最牛锦衣卫 - xp1024.com
《最牛锦衣卫》


第1章 最悲惨的才子

第1章最悲惨的才子

飞花逐月梦相随,交缠到死终无悔。

一生,倏然而过,流年飞逝,不断求索,谁是庄周的梦,谁又是的梦中的蝶。彩蝶飞舞,千年古画,爱与恨,酒与诗。

多少楼台古道,烟雨繁华,譬如南柯一梦。一条长河如银幕流淌,诉说着一段文武风韵,盛世狂歌。

弘治十六年,汴河街成了整个大明王朝的缩影,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沿岸草长莺飞,杨柳依依。千年来大浪淘沙,物转星移,历经多少沧海桑田,那些英雄美人早已是一抔黄土,唯有汴河街依旧维持着那份古色古香,它继承了宋人的文采风流,也同样有着大明王朝的铮铮铁骨。傍晚时分,古老的城墙映着昏黄的光,山岳门楣,红灯欢语,虹桥横过,雕梁画栋,铺开一幅美丽的画卷。

这里是祥符县,隶属河南开封府。长街与阁楼相辅相成,夕阳与河水相映,长天一色。多少文人墨客,曾经驻足汴梁河畔,多少英雄,愿去长枪铁甲,下马踏山河,从此钟楼暮鼓,醉饮风月而歌。

祥符不仅仅是曾经的大宋故都,更是中原腹地,一条汴河长街,浸染了无数风采。天近黄昏,几艘画舫从南端飘来,春风吹拂,三月里的女子穿着薄纱,打扮的花枝招展,偶有丝竹声传来,弹奏着动人的汴梁风月。

几百年过去,李师师艳绝中原的歌舞已经消散,但那座得月楼依旧傲立在汴河东岸,两串灯笼,隐隐约约,如梦似幻。一名青衣男子来到得月楼门前,转头看了看粉色的牌匾,嘴角撇了撇,继续沿着长街向南走去。男子五官端正,脸庞棱角分明,如刀刻一般,英俊而刚毅。古铜色的肌肤,一双眼睛明亮中透着些狡黠。

苏瞻,苏立言,年仅十八,两年前乡试中一举夺魁,成了开封府最年轻的解元公,被称为白鹿书院第一才子,风头一时无俩。苏瞻有着不错的家世,虽说父母双亡,但老爹苏乔去世的时候可是开封锦医卫千户,算得上正个八经的锦衣卫子弟了,再加上才学惊人,少年成名,可谓是春风得意。不过,此时的苏瞻脸上看不到半点笑容,眉头紧紧皱着,不时地腹诽几句,满是愁苦之色。

同样是穿越,别人穿越生活美满,自己穿越却是负债累累。顶着开封解元公的名头,却穷得叮当响,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自从穿越醒来,坐在床头想了两个时辰,才弄清楚原来的苏瞻干了什么。自夺得开封解元公后,苏瞻便开始流连风尘,近两年更是一门心思扑在了得月楼花魁姚楚楚身上,为了得美人青睐,苏瞻散尽家财,就连苏乔留下的几十亩地也卖了出去。这两个月,苏瞻更是不堪,动起了替姚楚楚赎身的念头,奈何手上闲钱不多,就咬着牙拿苏家的宅子做抵押,跟邻居张仑借了一千两纹银。

一千两纹银不算少,相当于后世六十万人民币了,但这些钱,想替得月楼花魁赎身还是有些少的。奈何张仑只肯借一千两,苏才子没了办法,便脑袋一热,拿着钱去了赌场,结果赎身的钱没赚到,还赔了个精光。身上分文不剩,别说赎身了,光是还钱,就够苏才子着急上火了,最后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于是苏侦探穿越大明朝成了苏才子。

穿越大明朝第一天,什么福没享,先背上了一千两纹银的债务。一千两啊,哪怕苏才子苏侦探两世记忆合体,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弄来这么多钱啊。赖账?苏瞻并非蠢人,虽然是邻居,但之前那位苏才子整日里恃才傲物,眼高于顶,搞得邻里关系很僵。更何况张仑也非凡人,他可是英国公府张家的小公爷。老国公张懋年迈,儿子张锐又早亡,膝下就一个孙女一个孙子,将来张懋去世,张仑铁定继任英国公。

一想到这里,苏瞻就恨得咬牙切齿的,真要说起来,苏乔也算煞费苦心了,跻身锦衣卫千户,又花重金买了宅院,跟英国公张家老宅当邻居。这些是多好的人脉资源,可惜苏瞻浪费了苏乔一番好心,平日里自恃才学,瞧不起粗鄙武夫,不说年轻气盛的张仑,就是苏乔的那些老部下,都有些反感苏瞻。跟张家做邻居,与张家姐妹打小的交情,又和开封锦衣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苏瞻可谓是手握好牌,却硬生生把自己折腾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大大的人才了。

赖账,是肯定不行的,苏瞻只能去白鹿书院那试试运气,但愿老师杜林茱能帮帮忙。如果不尽快还清债务,就要无家可归了。

由于之前流连风尘,耽搁学业,搞得恩师杜林茱大为光火,也不知道杜林茱肯不肯帮忙。杜林茱自然拿不出一千两纹银的,但杜林茱乃中原大儒,与礼部尚书李东阳、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为好友,在中原士林中威望十足,如果他肯说话,找别人拆借些银两也不是什么难事。夕阳西下,红色余光洒在水面,清风拂动,荡漾着一丝静谧的情怀。蔡河横贯东西,与汴梁河南端相连,比起汴梁河的热闹繁华,蔡河多了几分宁静祥和。白鹿书院坐落于蔡河北岸,更为这幽静之美增添了一丝书香气息。

苏瞻脚步飞快,心里不断骂着原来的苏才子,身为锦衣卫子弟,和英国公张家后人自幼相识,又是中原大儒杜林茱的关门弟子,偏偏不好好利用。现在欠债太多还不了,名声尽毁,他倒是俩眼一闭灵魂升天了,把一堆烂摊子留给了别人。

时光荏再,岁月如流,大多数人都变了,而白鹿书院却依旧维持着原来的样子。书院紧靠蔡河,又依托被损毁的北宋太学院而建,整体借鉴江南的园林艺术,三排瓦房自南向北,之间游廊曲折,整体布局与自然相映成辉。西面为人工小湖,茂密的柳林,学子们空闲时可以在此休闲,放松心情。

书院整体布局,以园林自然为主,体现了对万物自由、修身养性的追求。三排瓦房,前两排为书堂,最北面一排是外地学子的居所,而杜林茱的居所则位于最北面瓦房西面,人工小湖的北面。作为中原大儒,却将居所建在书院最不起眼的地方,可见杜林茱心境淡泊到什么程度了。

两间低矮的茅草屋,翠竹围成的小院,正中间摆着一张紫檀木方桌。院子四周培育着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杜林茱一身土灰色袍子,系紧下摆,像个老农一样趴在一棵花苗前观看着。

几簇花丛,一片竹林,芳香飘散引彩蝶飞舞,暖日温馨,清风拂动,红云绵绵裹着一层霓裳羽衣。

杜林茱性情淡泊,不追名逐利,唯独喜欢侍弄些花草,陶冶情操。感觉到院中有些动静,杜林茱回头望去,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丝怒色,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丢下手里的水壶,抄起旁边的笤帚怒气冲冲的朝院门走去,“混账东西,你还敢来,老夫今日打死你。”

莫看杜林茱年逾六十,身材单薄,这几步冲过来,颇有点猛虎下山的架势。花白的眉毛挤作一团,双眼瞪着,目光里满是气怒。杜林茱又如何能不生气?临老了收了一个关门学生,几年来悉心教导,好在这个学生也算努力,天赋也不错,年仅十六便拿下了开封府乡试解元。可惜好景不长,这学生竟然开始流连风尘,荒废学业,骂了好几次也是不听,最近半年更是很少来书院了,今日乍看到他站在门口,杜林茱积压的怒火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杜林茱来势汹汹,看到那把笤帚,苏瞻心里一阵发颤。不过也怪不得杜林茱,如果不是之前恶事做得太多,也不可能将修为涵养极高的杜老先生气成这个样子。既然现在自己就是苏瞻,那就得好生受着,于是,他不躲不退,任由杜林茱的笤帚打在身上。杜林茱用力极大,狠狠地抽了两下,苏瞻咬着牙皱了皱眉头,心里却一股暖流滑过。老先生还是心疼自个学生啊,用力虽大,却全都照着后背打的,硬生生受了两下,苏瞻双腿一曲跪在了地上,头一垂,语声中充满了愧疚,“先生学生知错了”

苏瞻神色凄凉,声音诚恳,他倒不是装出来的,穿越第一天就背了一身债,想不凄凉都难。杜林茱手里的笤帚举在半空,再没能打下去,他没想到那个心高气傲的学生会如此诚心认错,本来就是气他不懂得珍惜满腹才学,如今看他一脸颓丧,杜林茱反而心疼起来,放下手里的笤帚,不无慈爱的感叹道,“你若早这般懂事,老夫何必如此置气,既然知道错了,那以后便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勤修学业,好好准备下今年的学院大比和明年春闱。”

“是,先生”苏瞻拧着眉头,只是轻轻应了声,却没有站起来,脸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杜林茱哪里看不出来,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忍不住凑在一起,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有些微怒道,“还不赶紧站起来,难道还要老夫扶你不成?”

苏瞻心中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但也实在没有办法了,挠了挠耳朵,有些怯懦的抬起头,“先生,学生还有些事想请您帮帮忙!”

不等杜林茱点头,苏瞻赶紧将替楚楚赎身,抵押宅子的事情说了一遍。杜林茱脸上怒色稍霁,转眼间又蒙上了一层寒霜,抬起手臂指着苏瞻,身子打着哆嗦,半天才吐出一口浊气,“你你你要气死老夫不成?”

杜林茱弯下腰就去捡地上的笤帚,只是还没打下去,就听院外一阵吵闹声,不多时,一群学子朝这里走来。

“哈哈苏立言,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跑”

听到这个声音,苏瞻身子一怔,两眼一翻,差点没晕过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章 跳河逃命

第2章跳河逃命

这声音粗犷中带着点兴奋,一个俊朗威猛的公子来到了院门前。

这人头戴绒球紫金冠,穿一件白色镶金大袖,脚踩碧云靴,面冠如玉,双眉修长,端得是一个俊朗佳公子,宛若红楼梦中的贾宝玉一般。这位俊朗公子就是张小公爷张仑了,张公子长着一副好相貌,可惜完全没有贾宝玉的优雅,此时他右手握着一根齐眉棒,左手撩着锦袍下摆,一副急吼吼的表情。

苏瞻满脸郁闷,躲来躲去,还是让张仑给找到了。苏才子很怕张仑,倒不是因为张小公爷能打,概因为当初借钱的时候签了一份坑人的契书,按照契书内容,苏才子若是到期还不上钱,就要去得月楼当兔相公。这真要当了兔相公,以后还有脸见人么?苏公子两世为人,要说这脸皮确实厚如城墙,可是当兔相公,那是万万不行的。

此时张小公爷持着一根齐眉棒,笑眯眯的堵在门口,苏瞻嘴角直抽抽。杜林茱之前可是听苏瞻把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看到眼前的情况,心里如明镜一般。这个学生千错万错,自己打骂一番也就罢了,哪能让张小公爷抓到得月楼里去。于是杜老先生瞪了苏瞻一眼,缓步朝院门走去,皱着白眉没好气道,“张仑,此处学院重地,休得放肆。”

张小公爷正得意呢,听杜林茱这声训斥,心里一阵无奈。张仑贵为英国公府小公爷,身份尊贵,平日里横行开封,号称小霸王,可饶是如此,他也不敢在杜林茱面前嚣张。杜林茱贵为中原士林泰山北斗,素有威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杜老先生可不仅仅是苏立言的老师,也是姐姐张紫涵的老师。张仑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最怕姐姐张紫涵,见杜林茱脸上的怒色,他赶紧将齐眉棒扔在地上,站直了身子拱手施了一礼,“先生息怒!”

杜林茱挡住了张仑,苏瞻苏大才子也没闲着,一对狡黠的眼珠子扫来扫去,铁定是不能让张仑抓住的,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跑为先。院子是用竹子篱笆围起来的,倒是方便苏公子逃跑,瞅见一处低矮的篱笆,趁着张小公爷拱手施礼的档口,苏瞻拔腿就窜了过去,那身形步伐如打慌的兔子,哪像个文雅的才子。也就眨眼的功夫,苏才子已经从篱笆窜了出去,张仑瞅见这个情形,哪里还能忍得住,也顾不得眼前的杜林茱了,捡起地上的齐眉棒就追了上去,嘴上更是依依不饶道,“苏秃头,你给本公子站住!”

白鹿书院西北竹林中,两个身影迅速奔跑着,杂乱的脚步声惊动了一对谈情说爱勾勾搭搭的黄雀,愤怒的黄雀决定要教训下这两个可恶的人类,于是一坨鸟粪好死不死的落在了苏才子头上。苏瞻累得气喘吁吁的,感觉到头顶落了什么东西,抬手摸了摸,看着手指白花花的一坨,脸色顿时就黑了,真是人要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连林子里的破鸟都敢这么嚣张了。苏才子很想坐下来歇歇,奈何张小公爷追的紧,“苏秃头,你跑啊,看看谁跑过谁!”

一阵奔跑下来,苏才子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反观张仑,却是脸不红气不喘。苏才子想死的心都有了,张仑那大嗓门,隔着几十丈都能听得见,如今白鹿书院的学子们大部分都跑过来看热闹了,这下子苏秃头这个外号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一想起苏秃头这个外号,苏瞻就气不打一处来,五岁多的时候头上长疮,就剃了个光头,结果张家大小姐整天追着喊秃头和尚,于是乎苏秃头这个外号算是在张家人口中传开了。小时候喊喊也就罢了,如今苏才子已经贵为开封府解元公,还被当着众人的面叫这个外号,那风流倜傥的形象还不得瞬间崩塌,成为开封府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果不其然,此时一帮子书院学子们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大事情一般,全都一脸的笑容,相互之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哈哈,如何能想到,我白鹿书院第一才子,竟有如此称呼”

“那可不,若不是今日张小公爷一声吼,怕是我等还不晓得此事哩。真是太有趣了,小弟先走一步,也与其他同窗好友小酌痛饮一番”某位青袍公子哥脚步轻松的走了,嘴上还不断嘀咕着。

苏才子心里那叫一个郁闷,要不是打不过张仑,早就回头拼命了。眼看着就要跑到林子边缘,苏瞻暗自叫苦,这样逃下去也不是回事,自己一介才子,平日里吟诗作赋,琴棋书画,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那张仑呢,虽说出身高贵,但英国公府却是武勋豪门,张仑自小练武,舞枪弄棒,身体壮得跟牛一般。苏才子想要跟张小公爷拼脚程拼耐力,那无异于是找死。

必须想想办法才行,这样跑下去,早晚得让张仑抓住。搜肠刮肚一番,苏才子还真想了个主意,跑着跑着,苏瞻突然刹住脚步弯腰拾起一块土坷垃,甩手朝着正在奔来的张仑扔了过去,口中更是大喝一声,“张不凡,看暗器!”

张仑看到有东西飞过来,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停住脚,身子往侧面一倒,手撑地面,土坷垃堪堪从头顶飞过。苏瞻不得不叹息一声,这都能躲过去,趁着这个机会,苏瞻扭身朝南面奔去,张仑自然紧随其后,二人不断追逐着,一口气跑出了白鹿书院。书院紧靠着蔡河,所以一出书院南门,苏瞻就朝着河边奔去,又跑了足有一刻钟,便来到了汴梁河与蔡河交汇处。眼看着张仑就要追上来,苏瞻反而不跑了,张仑脸上一阵喜色,抖着手里的齐眉棒得意地笑道,“苏秃头,你倒是继续跑啊!”

苏才子耸耸肩头,满脸的无辜,“张不凡,你真不肯放过苏某?”

“嗯?”张仑仿佛听到了什么稀奇事一般,好整以暇的上下打量着苏瞻,他总觉得今日的苏立言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瞧苏瞻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张仑摇摇头,齐眉棒轻轻地往前戳了戳,“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说了,当初契书可是你自愿签下来的,张某可没逼你吧。”

听到这里,苏瞻顿时没脾气了,事实上这份奇葩的契书确实是自己自愿签的,可又不是自己签的,这口黑锅只能老老实实的背着。一时间二人都没什么话说,你看看我,我瞪瞪你,气氛十分诡异。

张仑真的想让苏瞻当兔相公么?倒也不是,只不过是想借机整整这个眼高于顶,恃才傲物的苏立言罢了。小时候两人经常一起玩耍,感情也是不错的,可随着年龄长大,慢慢有些不一样了。张仑作为英国公府小公爷,打小练武,研习兵法,也好将来掌都督府事务。苏瞻则不同,自小读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受大明朝重文轻武的风气影响,觉得张仑老是舞枪弄棒的,着实粗鄙不堪。尤其是两年前一举夺得解元公后,更是变本加厉了,见了张仑后,眼睛朝上,鼻孔朝天,那股子傲慢劲实在让人不爽。张仑是什么人,那是英国公府小公爷,何时受过这种气,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那还不得好好整整苏瞻。

二人站在两河交汇处,也就一会儿的功夫,那帮子看热闹的学子们也追了上来。苏瞻叹口气,有些无奈道,“看来苏某只能继续逃了!”

张仑顿时被气乐了,二人距离如此近,迈上两步就能把苏瞻揪过来,凭自己的本事,还真不知道苏瞻凭什么能继续逃,“嘿,你倒是继续逃个看看?”

“哦,张不凡,这可是你说的,那苏某就逃了”说罢,只见苏瞻转过去纵身一跃,扑通一声,浅绿色的河水中激起一阵水花。不错,苏才子跳河了,这下张仑有些傻眼了,他张小公爷天生神力,刀枪双绝,可可这水性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这下张仑总算明白苏瞻为什么出书院的时候不直接跳河,非跑到两河交汇处跳河了,两河交汇处可没有桥,要到对岸,得绕个大圈才行。再说了等人绕过去,苏瞻早不知道游哪里去了。

苏才子一阵狗刨蛙泳,来到了河水中央,朝着站在岸边龇牙咧嘴的张仑笑道,“有本事你下来继续追啊!”

“你你有本事到岸上来!”

“你下来”

“你上来”

嘎,看到张小公爷和苏大才子这番斗嘴表演,一群看热闹的人顿时绝倒。

苏才子耍无赖,张小公爷也是没什么好办法,倒替着齐眉棒推开人群气冲冲的走了。苏瞻可一点高兴不起来了,他可不觉得张仑是个半途而废的人,估计这家伙是去找船了,真是要命,赶紧游吧,趁着张仑还没来,得迅速找个地方上岸继续逃命。

张仑确实是找船去了,至于苏瞻苏大公子,这会儿正拼命狗刨呢,至于能不能逃脱升天,只有看天意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章 失魂落魄看画舫

第3章失魂落魄看画舫

柳絮春风三月里,暖日花开好时节。

汴梁河自西北向东南缓缓流淌,两岸杨柳低垂,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夕阳残照,拖着长长的影子落在水面,荡漾着优美的波纹。游鱼从水底浮出,点缀着丝丝诗意。这一条古河,经历了如沙岁月,一次次在历史的飓风中承载着文明重任。青石铺就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如今傍晚时分,正是人流最多的时候。小贩们卖力叫喊着,热闹的市井中,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年轻人从河中爬了上来。

这位狼狈不堪的年轻公子,自然是苦命的苏瞻了。从交汇处一直拼命地游,好不容易到了汴梁河中段,才敢上岸。虽说现在已经是阳春三月,可在汴梁河里泡着,依旧有些冷。一上岸,就吸引人众人的眼球,许多人指指点点,有的人还嘿嘿偷笑。虽然形象十分狼狈,不过苏才子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抖抖身上的水渍,拢着长发往后一甩,随后站直了身子,“夕阳沉落,畅游汴河,看那雕梁画栋沉飞燕,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嘶,这下子岸边看热闹的男男女女们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丰富了,明明是被人追的慌不择路,形象败坏,听苏解元这番话,仿佛做了一件风雅韵事一般。苏解元的才学是不是冠绝中原,众人是不敢保证的,但苏解元这张嘴,那肯定是冠绝中原的。

汴河男女愿意看热闹,但苏大公子可不想被人围着当猴看,好不容易从河里爬上来,要是站在这里东拉西扯,估计没一会儿就得被张仑逮住,那样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么?苏瞻很不客气的分开人群,摇摇晃晃的沿着长街朝南走去,虽说是逃窜,但苏公子依旧忙里偷闲,顺便欣赏了一番汴河美景。一番折腾下来,早已是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几艘画舫停靠在汴河中央,楼船上两盏灯笼写着不同的字。苏公子走的有些累了,于是背手而立,靠着岸边垂柳,依稀能听到画舫上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几个妙龄女子抖着香帕。离着近了,苏才子很烧包的挺直身子,左手放在背后,右手不断摆着,“诸位美人,天色甚好,风景宜人,可否上岸一叙?”

“嘘”香帕飞舞,嘘声四起,男男女女全是一副鄙夷之色。

靠,苏才子暗骂一声,看来苏解元的名声在汴梁城内不怎么样啊。这下苏瞻还真有点想差了,此时苏才子身形狼狈,头发乱糟糟的,夜色之下,姑娘们哪认得出来啊,还以为是哪个浮浪公子呢。俗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靠着汴河,不去享受下无边风月,岂不是亏大发了?摸摸兜里,掏掏腰间,竟然半文钱都没有,要不要这么穷?

“咕噜咕噜”

苏才子愤怒的笑了,还是别想着登上画舫了,先解决下肚子问题吧。

不能上画舫享受,肚子饿的又难受,苏瞻只能沿着汴河街转身继续往南走,至于为什么不继续往北走,原因很简单,再往前走就是得月楼了,张小公爷正想着把他扔到得月楼去呢,自己还往得月楼凑,不是自投罗网么?看看天,星辰密布,一条银河横跨天际,穹窿之下,伴着迷人的汴河美景,美得让人心醉。

身无分文,又遭张大少通缉,肚子还饿的受不了,到底该怎么办?苏瞻抓耳挠腮,一路上左看右看,希望能寻找到一点惊喜,可惜,一直走到自己跳水的两河交汇处,都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苏瞻又冷又饿,他从没如此绝望过,这是干了什么缺德事,要遭受如此待遇。暂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家里又回不去,苏瞻潇洒的甩了甩乱糟糟的长发,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拾起一枚石子,用力朝河中掷去,只听远处传来清脆的水花声。

苏瞻,当真是个可怜人,张小公爷呢,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太嫉妒英国公府,张仑被送到祥符县第二年,张仑的父亲张锐就因病去世,而现任英国公张懋白发人送黑发人,张锐这一病故,张仑更显重要了,因为张仑成了英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从这方面来说,苏瞻和张大少还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可为什么张小公爷就这么坑人呢?

时间流逝,从沉思中醒来,才发现已经很晚了,看天色现在已经亥时了吧,在后世夜晚十点正是夜生活丰富多彩的时候,可在大明朝这个时间点已经是深夜了,远处画舫楼船依旧灯光闪烁,长街北端偶有笑声传来,不过街上已经少有行人了。大明朝不比后世,现在还是亥时,等过了亥时,就要宵禁,那个时候再在街上乱窜,可是要被抓进牢里蹲一夜的。苏瞻起了身急匆匆的往汴河街南口走去,要是现在不离开汴河街,等过了亥时,那就是想走就走不了了。

蔡河南岸不远处有一片原始丛林,如今不存在过度开发之说,林中多有鸟兽出没,可是个打猎的好地方。苏瞻趁着夜色往林子里赶,就是想打点野味,肚子饿的咕咕叫,又没钱下馆子,也只能享受下野外生存的乐趣了。其实要打猎还得去城北的银杏林,不过要从汴河街到城北,路途遥远不说,这一路上想要躲过张大公子的眼线实在有些艰难,所以啊还是去蔡河南边混一晚上比较实在。这会儿苏瞻的心情已经放松了不少,行走在汴河街上,还能欣赏下街边的古风古貌,汴河街真不愧是出名的富人区,一路走来,街边各户门面器宇轩昂,紫色琉璃瓦配着统一的蓝色砖墙,看上去高贵气派。中原多数富贵人家在祥符,而祥符富人有三分之二都集中在汴河街沿岸,其中大明第一富商沈仲实的宅在就居于汴河街东边第一家。路过沈家大门时,苏瞻有意无意的朝门口张望了下,不过看到门口两个守门恶仆,只能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为富不仁,不得好死!”

苏瞻虽然刻意压低声音,怎奈何恶仆耳朵灵光,当即掐着腰怒骂道,“哎,还当是谁呢,原来是苏大才子啊,怎么,还要找我家员外借钱,快滚吧!”

还真是狗仗人势,连家仆都这么嚣张了,苏瞻也只能翻个白眼表示自己的鄙夷了,真要赤膊上阵打斗一番,就苏才子这嫩胳膊嫩腿的哪是对手啊。背着手潇洒的走过汴河街,苏瞻心中下了一个决心,那就是从今往后勤加锻炼,一定要打垮沈家恶仆,然后将沈仲实按在脚下当球踢。苏瞻如此痛恨沈仲实,也是有原因的,想当初沈仲实发家致富可没少受老爹苏乔的照顾,现在找沈仲实借点钱,没想到这沈仲实竟是个葛朗台,一毛不拔,实在是可恶至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4章 撞上了狗屎运

第4章撞上了狗屎运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可惜行走在这春风浮动的夜色里,倚靠的并不是那温暖的走廊阁楼,脚步轻快,抬头望去,已是星辰满布,远处木楼半开着窗子,似有轻纱漂浮,甚是美丽。不知那里是哪家女子的阁楼,苏瞻一路走着,不知为何,他的心情越来越祥和,听着自己的脚步声,竟然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静。这个年代里,亥时时分路上已经少有行人,更何况是并不繁华的蔡河边。突然,嘴角翘起,涌起一丝怪怪的笑容,也许穿越回大明朝,并非是坏事呢。

一轮春月挂在天空,一座石桥横过蔡河,据说这座白石桥已经有五百年的岁月,一下子遇到如此古老的遗迹,对于苏瞻这个冒牌明朝人来说,有着一份莫名的吸引力。似乎暂时忘却了腹中饥饿。远处画舫里传来几缕昏黄的光,桥下流水潺潺,小桥流水,月朗星稀,如果此时对面再走来一个手撑纸伞的佳人,那是何等浪漫的邂逅。想象着那份美好,双眼微闭,长长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佳人来啊。就在苏瞻暗道可惜时,耳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没多久对面真的走来一个人,月光下,那人低着头,浑身包裹在一件硕大的黑袍中。见此,苏瞻好生失望,好不容易来个人,还包裹的如此严实,不过有一点苏瞻还是可以确定的,这是一个女人。

这女子不知出了什么事,好像有人追赶她一般,幸亏苏瞻躲得够快,否则非被撞个趔趄不可。

虽然可惜,不过也可以理解,大半夜的,一个女子当然要匆匆赶路了,难道还能与一个陌生男子端坐桥头,谈谈人生聊聊爱情?咧着嘴自嘲的笑了笑,拍拍有些发皱的袍子,还是继续赶路吧,可走了没两步,苏瞻就愣住了,只见桥面上静静躺着一个钱袋,想必是刚才那女子丢的。弯腰捡起钱袋,再回头寻找那个女人,早已是人影全无,这下苏瞻只能无奈的耸耸肩头了。

本想当个拾金不昧的好青年,奈何失主不给机会啊,再加上实在是缺钱缺的很,四处又无人留意,苏瞻眼珠子一转,赶紧将钱袋子塞到了怀中。穿越也有狗屎运,第一天就捡了个钱袋子,这心思真如吃了蜜一样甜。过了白石桥,可以看出蔡河南岸的风貌与北岸有着太大的区别,在蔡河北岸,尤其是汴河沿岸,你看到的是街道整洁宽阔,建筑坐落有序,可在南岸,你看到的是脏乱以及狭小,一座座民房与北岸典雅贵气的阁楼宅院也是天朗之别,看来不管哪朝哪代哪座城市,都有富人区和贫民区啊。

越过蔡河,先跑到一家农户中偷了点火绒草,才兴冲冲的往南边林子里跑去。至于为什么偷火绒草,当然是为了生火用了,难道学原始人钻木取火?开玩笑,真以为钻木取火多容易呢,估计把手搓出水泡来,都不一定能生出火。一入丛林,方知林子多大,身处茂密的松林,灯光全无,好在苏瞻后世的时候没少参加野外生存训练,趁着夜色打点猎物还不成问题,尤其是暖春时节。

也就半个时辰,靠着狗一样的鼻子再加上猴一样的身法,轻而易举的搞了一只山鸡看着手里所谓的山鸡,苏才子心中一阵计较,怎么越看越像是家养的呢,当然这鸡是不是家禽,苏瞻是不管的,生把火,拔拔毛,清理下内脏,高高兴兴的弄起了烤鸡。

坐在火堆旁,不时地转动烤鸡,闲着无事,又想起了之前捡到的钱袋,赶紧将钱袋掏出,解开系扣,将钱袋里的物什倒出,满是碎银子,估摸着足有二十两之多,看来那女子真是有钱人啊,钱袋里竟然装着这么多零花钱。摸索着地上的碎银子,很快有一件东西引起了苏瞻的注意,原来钱袋之中并非全都是碎银子,还有一件白色的玉石,放在手心,有一丝暖流浸入,非常舒服。玉石并不大,捏在手中,就着火光仔细观望,可看到玉石一面刻着优美的花纹,看形状,像是盛开的雪莲花,而另一面似乎是佛像,可这位佛爷张着大嘴乐呵呵的,完全没有佛祖之庄严,说是弥勒佛吧,又没有弥勒佛的大肚子。这块玉石是干嘛用的,苏瞻真看不出来,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很确定的,这块玉石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再加上惟妙惟肖的雕刻功夫,肯定能卖个大价钱的,说不得就要用它顶张不凡的账了。想到此,生怕失主会来找一般,赶紧将玉石挂在了脖子里,做完这些,还自得的笑了笑,谁要说老子捡了这块宝贝,老子就跟他来个死不认账。

虽是暖春,不过夜里还是冷得很,林中水汽又重,好在有火堆作伴,不至于寒冷着凉,那只可怜的烤鸡很快就变成了一堆碎骨头,不过仅仅一只野鸡对于饥肠辘辘的苏瞻来说,似乎并不怎么管用。摸摸肚皮,还是饿得很,正在琢摸着要不要继续打点野味呢,突然整个人紧张了起来。耳中有浓重的喘息声传来,有什么东西就在身后,呼出的热气几乎喷到脖子里,在这阴森潮湿的夜晚,又是一个人独处林中,突然间听到另一个浓重的呼吸声,就算苏瞻这样的胆大之人,都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后背寒毛炸立,哪怕身靠火堆,依旧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呼吸越来越急促,左手慢慢摸到旁边,抓起一根火棍,屏气凝神,猛地一回头,整个人差点瘫坐在地上。只见对面不足两丈的地方站着一个东西,那家伙有着一对发亮的吊袋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苏瞻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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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英雄好悲情

第5章英雄好悲情

努力稳定心神,苏瞻颤抖着手将火把往前送了送,这下总算看清面前怪物长什么样了,入眼可以看到一张又短又粗的嘴巴,半张着嘴,露出满嘴獠牙,脖子里一圈长长的鬃毛,身体如牛犊子般健壮,看上去像是一头非洲雄狮。不过,绝不可能是狮子,这他娘的不是凶兽藏獒么?

看着面前这位藏獒兄,苏瞻都快哭了,到底做什么孽了,穿越而来被张不凡逼得走投无路也就算了,跑到林子里混一晚上还碰上藏獒,上天也太眷顾他苏某人了。

春风拂面,火光闪耀,额头上却全是冷汗,苏瞻攥着火把一动不敢动,那头藏獒身子半趴,嘴巴一抖一抖,发出吓人的呜呜声,就这样一人一兽对峙了起来。

“呼呼,看什么看,这到底是谁家的畜生”苏瞻实在是受不了了,吊着嗓子吼了起来,火把一抖,想要吓退这头藏獒。可手上一动,早已蓄势待发的藏獒猛地扑了过来,好在早有防备,往右边一滚,狼狈不堪的躲了过去。不是说野兽都怕火嘛,为啥这头藏獒一点不畏惧火呢?

苏瞻累得够呛,不过藏獒却兴奋异常,根本不给苏瞻喘息的机会,狂吼一声,掉头又扑了过来,这畜生速度实在太快了,很快就能看到那张血盆大口以及瘆人的獠牙了,要是脖子被咬上一口,还能有活?真不知道是谁家养的如此畜生,半夜里放出来,简直不把人命当回事啊。眼瞅着藏獒扑了上来,再往后躲可就要一屁股坐到火堆里了,情急之下,苏瞻俩眼一闭,心中怒吼一声,姥姥的,跟你拼了,被那张不凡欺压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受一头畜生的气?狠劲儿一迸发出来,身子往后一仰,双手攥紧火把狠狠地往上戳去,那藏獒正跳起,想要一口消灭眼前的猎物呢,火把自下而上戳过来,恰好跳起时把最软的肚皮露出来,被火把一烫,只听嗷的一声惨叫,疼痛之下,那藏獒竟然疯了般一头撞进了火堆中。就藏獒那一身长毛,简直就是入火就着,没半会儿,就看到一头火兽在林中奔跑嘶吼着。

藏獒成了火兽,而肇事者苏大才子正傻愣愣的瞪着眼呢,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把一头藏獒消灭掉了?是自己太厉害,还是这头藏獒太蠢?怪不得都说藏獒猛归猛,脑瓜子不太灵光,他苏某人已经差不多快缴械了,这畜生竟然自己往火坑里跳,哎,如此上天恩赐,只能敬谢不敏了。傻笑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朝着藏獒的方向跑去,一把火并没有要了藏獒的性命,不过苏公子可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找来一根粗棍子,照着气息奄奄的藏獒就是几个闷头棍,就这样可怜的藏獒稀里糊涂的成了苏公子的猎物,拖着藏獒的尸体回到火堆旁,苏瞻累的大汗淋漓的,接下来就是扒皮割肉,好在预备了一把杀猪刀,别看这畜生脑瓜子不灵光,脖子里挂的竟是金铃铛。

“真是见鬼了,一条狗带个铃铛都比老子身价高,真是岂有此理!”

苏瞻痛恨这个万恶的社会,如果碰到狗的主人,非要把他吊起来抽上一百遍不可,有钱不能这样浪费啊。半个时辰后,凶猛的藏獒步了山鸡的后尘,两条狗腿成了苏瞻的腹中物。吃个饱,没了饥饿感,再加上今日刚刚穿越,又是跳河,又是抓山鸡斗藏獒的,真可谓是身心俱疲,靠在火堆旁,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月光透过缝隙,就像一道道雨丝洒在林中,没了藏獒与苏瞻的吼叫,林子里安静异常。真的是太累了,一觉睡下,竟然连个梦都没有,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哭声惊醒,睁开惺忪的眼睛,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在藏獒尸体不远处,一个清瘦男子跪在地上痛哭着,嘴里还呜呜呜的说着什么,晃晃脑袋,掏掏耳朵,总算听清那人在说什么了。

“呜呜,大勇,你怎么就死了呢,你死了可让我怎么办啊!”

大勇?大勇是谁?见清瘦男子老是盯着地上的藏獒尸体看,苏瞻总算弄明白大勇是何方神圣了,敢情这狗就叫大勇啊,这狗的主人也真有才,给狗起个这名字。起了身,很想调侃两句跪地上为狗痛哭的男子,可惜等看清清瘦男子的模样后,苏瞻吓得俩眼一瞪,转身就要跑。不怪苏瞻想要落荒而逃,实在是碰上冤家了,这清瘦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张小公爷身边第一打手张天雷,本来就躲着张不凡呢,现在又把张家的宝贝藏獒弄死了,现在不跑,等着张不凡发飙么?

张天雷哭得如此伤心,那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条藏獒并非自家公子养的,而是大小姐的爱犬,过两天大小姐就要从京城回来住上一段时日,就先让人把爱犬大勇送了回来。谁曾想大勇回到张家大院当天晚上就跑出了府门,急的公子爷上蹿下跳的,真要把大勇弄丢了,惹得大小姐生气,就算公子张仑也受不了的。张仑着急,张家下人一夜没睡,持着腰牌满城找,直到早上,张天雷才找到大勇,却是一具半残的尸体,如此情况,张天雷能不伤心么?之前光顾着伤心大勇身亡了,并没有留意远处睡觉的人,现在苏瞻想跑,立马就引起了张天雷的注意,一瞅见苏瞻那张脸,张天雷怒目而视,从地上跳起来,长臂一舒,身子竟如闪电般窜了过来,一把就按住了苏瞻的胳膊。别看张天雷瘦瘦的,手上劲道却大得很,稍一用力,疼的苏瞻脸都青了。

“苏立言啊苏立言,我家公子找你不着,没想到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欠钱不还不说,如今又杀我家大小姐的爱犬,看你是活腻了!”张天雷气呼呼的瞪着双眼,脸颊上还满是泪痕。

“嘶,雷哥,雷兄,手上轻点,本公子实在不知这狗是大小姐的啊”苏瞻脸上的表情如同吃了老鼠屎一般,如果可以重来的话,他一定选择放过这头藏獒,哪怕吃点亏都行。要说英国公府谁最可怕,不是国公爷张懋,也不是祥符县里称王称霸的张仑,而是那位未出阁的张家大小姐张紫涵。别看张紫涵一介女流,却是文武双全,早年间就读祥符白鹿书院时成绩便名列前茅,后来又随张懋习兵练武,年仅十七便替张懋代掌京营五军都督府,真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了。如此文武全才,身居高位的女子,哪个男人敢惹?

“呸,姓苏的,别以为你跟大小姐有点交情,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张天雷恶狠狠地喘着粗气,恨不得将苏瞻吞了似的。过了没一会儿,远处就传来噪杂的吵声,张天雷扯着脖子朝外喊道,“公子,在这呢,属下抓到苏秃头了。”

一听张天雷这话,苏瞻脑门上直接挂上三道黑线,心中更是一阵暗骂。

话音刚落,一阵细细簌簌声传来,就见张仑领着几个家仆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嘴上急吼吼道,“大雷,苏秃头在哪,本公子要把他扔楼子里当兔相公啊大勇?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哪个狗娘养的杀了大勇,这让本公子如何是好?”

张仑一惊一乍,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悲,如此变脸功夫,实在是与张家公子的身份不太相符。似乎感受到了自家公子的怒气,张天雷将苏瞻往前一送,张口道,“公子,大勇也是苏秃头弄死的,你瞧,他身上还沾着毛呢!”

说着话,从苏瞻身上揪下一撮黄色鬃毛,这下可真是证据确凿,辩无可辩了。一听藏獒是被苏瞻弄死的,新仇旧恨之下,张仑气的直打哆嗦,挥舞着齐眉棒怒道,“苏立言,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本公子都不敢惹大勇,你竟然把大勇弄死了,嘿嘿嘿嘿你们几个把他绑起来,立刻送到得月楼去!”

真要被送到得月楼去?这要是当了兔相公,一辈子可就完了,他穿越而来,可不是为了当兔相公的,挣脱一番,凑近张仑,赶紧求饶道,“哎,我的小公爷,有话好好说啊,苏某是真不知这畜生这猛兽是大小姐喜爱之物啊,那欠的钱,苏某一定会还的”

似乎想起什么,苏瞻赶紧往怀里掏了一把,张家下人还以为苏公子要摸什么凶器呢,吓得赶紧将张仑围起来。瞧张家下人全神戒备的样子,苏瞻咧咧嘴,抖抖手中的钱袋子,苦笑道,“张不凡,苏某言出必行,说还一定会还的,这些你先拿着,剩下的”

话还没说完呢,张仑一把打掉钱袋,看也未多看一眼,“呸,苏秃头,你真以为本公子稀罕你这点小钱,本公子就是要你去得月楼里蹲着,你越是倒霉,本公子就越开心。你们还等什么,难道还要本公子亲自动手不成?”

张仑一发飙,余下张家下人赶紧忙活起来,很快苏瞻就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嘴里还被塞了块破布,也不知道这破布是干嘛用的,那股子腥味熏得他快晕过去了。

同样是穿越,为什么自己要被卖到楼里当兔相公?刚刚打死一头藏獒,还没享受想当英雄的乐趣,就遭受如此待遇,当真是惨惨惨

此时,只有一个词能表达苏瞻的心情,那就是--欲哭无泪!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6章 凶残恶徒苏立言

第6章凶残恶徒苏立言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愁愁愁,白了少年头,这一刻,苏瞻真想一夜白头,因为那样就没人认得他是苏瞻了,享誉祥符,名扬白鹿书院的苏大才子竟然被扭送到得月楼,要变成兔相公,这张脸可算是丢到爪哇国去了。苏瞻相信,经过这事之后,自己以后再也不用要脸面了,因为什么脸面都丢了。感受着汴河街上行人指指点点,真想把头塞裤裆里去,张不凡,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清晨的汴河街,已经满是行人,大家津津乐道的还是苏公子被送到得月楼的事。有些闺中女子大为叹息,因为从今往后又少了一位可以幻想的翩翩才子,而有些文人雅客则大叹可惜,经此一事,苏才子的仕途算是完蛋了。其中呢,还有一些骚客竟然眼红起来,因为以苏公子的相貌才学,入了得月楼,谁知他是给谁当相公呢?搞不好兔相公没当成,倒成了得月楼百余美人的好相公,说不得又是一场齐天艳福啊。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对当事人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不论是当苏才子,还是当苏侦探,苏瞻还真是个脸皮奇厚之人,可脸皮厚不代表不要脸啊。好在大清早的,得月楼里没什么宾客,老鸨子桂姐领着两个龟奴迎了上来,瞧着张天雷和苏瞻的情况,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想来桂姐和苏瞻也是老熟人了,香帕一抖,素手朝着苏瞻胸口挠了挠,“哟,这不是苏公子么,听奴家话,莫折腾了,惹着小公爷,又要多受一番苦。”

桂姐声若银铃,清脆悦耳,只是那张脸不是抹了多少胭脂粉,根本看不到本来面目,一张嘴红如血,如日本艺妓般,看上去很不协调,反正苏瞻每次看见桂姐都觉得瘆的慌,现在被桂姐这么摸摸抓抓的,浑身都打起了哆嗦,可惜嘴巴被堵着不能说话,只能以眼神示意桂姐高抬贵手。张天雷把苏瞻推给两个龟奴,沉眉吩咐道,“桂姐,公子之前吩咐的话你要记得,要是让姓苏的跑了,拿你是问。”

“雷兄弟放心,苏公子在这呢,奴家保证他离不开院子半步”桂姐一对桃花眼水汪汪的,真让人怀疑她会不会找机会把苏瞻给吃了。

张天雷显然是不想跟桂姐多说话的,估计是个男人都经受不住桂姐的摧残,吩咐几句,张天雷就打算离开,这下苏瞻可就急眼了,努力挣扎着发出一阵呜呜声。见苏瞻目露恳求,张天雷也有点不忍,毕竟年轻时从小玩到大的,于是回过身拔掉苏瞻口中的布团,寒着脸问道,“苏立言,你还有何话要说?”

“苏某要见大小姐”苏瞻宁愿死在张紫涵刀下,也不愿意被困得月楼,好不容易光棍一把,张天雷却摇摇手,嗤之以鼻道,“呸,大小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老实呆着吧!”

张天雷突然觉得苏瞻挺可笑的,好几年过去了,大小姐记不记得有苏瞻这个人都不知道呢,再者,大小姐还没回祥符,说什么都没用。吩咐几个龟奴务必看好苏瞻后,张天雷便打算离开得月楼了。桂姐站在一旁,那对水汪汪的桃花眼含情脉脉,看得苏瞻心里毛毛的,真要说起来,桂姐身材极好,玲珑有致,苗条多姿,肌肤晶莹剔透,唯独那张脸,不知涂了多少胭脂粉,就像脸上糊了一层白面,总之,两年来,苏公子就从没见过桂姐的庐山真面目,一想到以后要在这位白面鬼姬手下讨生活,就觉得自己这辈子要完蛋了,别兔相公没当成,就先被白面鬼姬给吞了。

张天雷表情古怪,不像哭也不像笑,心里也一直在琢摸着,公子如此对待苏瞻会不会太过分了?出了得月楼,往北走去,由于心里想着事情,没怎么注意,恰巧对面有几个人走的匆忙,于是两个人一下撞在了一起。对面那人身材魁梧,穿着一身捕服,一看就是公家之人,这身穿捕服之人正是开封府捕头曹铎。被人撞得生疼,曹铎当下就要发怒,可抬起头一看是张天雷,所有的火气全都压下去了,还赶紧陪着笑拱手道,“原来是雷爷,得罪得罪,没什么事吧?”

曹铎身为开封府第一捕头,在这祥符也算一号人物了,可跟张公子手下头号心腹大将相比,还是差老远了,别看人家张天雷是个家将,可也授着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职位,虽然是虚职,可地位不是假的。张天雷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加之张家家规森严,国公爷张懋更是严禁府上的人仗势欺人作威作福,所以在外面的时候,张家人还是很低调的,哪怕是土霸王张仑,也只是爱胡闹而已,真要是作奸犯科的事情,他也没那个胆子。

拍拍袖口的灰尘,瞧见曹铎虽然陪着笑容,却是一脸的急色,不由得好奇道,“无妨,曹捕头,这是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位开封府第一捕头火急火燎的?”

张天雷相问,曹铎眉头一锁,犹犹豫豫的,随后拉着张天雷来到一株大柳树下,“雷爷,也不瞒你,咱这祥符出大案子了,昨夜沈员外惨死家中,吴知府限期七日破案,这不,刚打听到嫌犯的消息,曹某就赶紧急着去锁人了!”

听曹铎说完,张天雷摸着鼻尖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很快就打个寒噤,不敢确信道,“曹捕头,你说的可是沈仲实沈财主?”

“可不是他嘛,否则吴知府也不会亲自过问了”曹铎抚着额头,满脸苦涩。祥符县比较特殊,这还要从大明朝的行政情况说起,大明分十三布政司,类似于后世的省,各司设府州县,而开封府所辖数县,治所就在祥符,也就是说府衙和县衙同在祥符,有点类似后世的省政府跟市政府同在省会。一般知府衙门负责全府政务,祥符境内的事情归属祥符县衙门,可这次不同,死的可是中原第一财主沈仲实,沈家生意广布四方,影响深远,沈仲实被杀,对整个开封府来说绝不是好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影响了祥符境内的商贸,那对自己的仕途可就大大的不好了。所以,知府吴绵文直接越过祥符县衙,将案子调到了开封府,求的就是亲自监督,尽快破获此案。

在大明各府县衙门,都有“限日”之说,每逢大案要案,上头就会下令限期破案,如果逾期不破案,那负责侦破案件的捕快衙役从上到下都得挨板子。沈仲实的案子影响太大,势必是限日破案,作为开封府第一捕头,这破案的艰巨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曹铎头上。曹铎知道此案不同以往,一接到任务就领人去了沈家。

“嘶,真是那个小气鬼?曹捕头,你查到眉目了?”话问出来,就觉得有点不妥,嫌犯身份可视保密的,哪能随便说?

张天雷干笑两声,不过曹铎好像并没有瞒着的打算,贴近一些附耳低语道,“经过问话,解元公苏瞻谋财害命的可能性最大!”

嘎吱,张天雷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下来,瞪着眼盯着曹铎一阵猛瞧,不会搞错了吧,苏瞻会有胆子杀了沈仲实?再说了,昨天苏立言被小公爷追的慌不择路,还有心思去害沈仲实?

曹铎可不管张天雷怎么想的,领着人风风火火的去抓苏公子了。得月楼里,苏瞻拱着手围着桂姐一阵讨好,惹得桂姐咯咯直乐,“桂姐,你看这柴房就没必要了吧?”

“哎,苏公子,这可怨不得奴家哦,张公子把你丢给奴家,那自然是奴家说了算的”桂姐掩着小嘴,一对桃花眼瞟来瞟去的,不知怎地,她觉得齐大才子有点不对劲儿呢,来了这么久,竟然问也不问素雅的事情,“小王、小八,将苏公子请到柴房去!”

话音方落,两个身高马大的龟奴从桂姐身后走出来,他们咧着嘴一阵邪笑,眼睛里透着两道莫名的光,苏瞻只觉得菊花一紧,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死也不能当兔相公的,当即转过身就要跑,可哪里跑得了,很快就被小王小八抓住了,“快放手,本公子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你们如此妄为,本公子要告你们!”

苏瞻急的哇哇乱叫,桂姐却浑不当回事,苏瞻确实有功名在身,放在平时自然不敢把他怎么样,可现在是小公爷发话,那还怕什么?

王八兄弟拽着苏瞻往后院拖,苏瞻大呼大叫,脸色苍白,那是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就是没有这份勇气罢了。砰地一声,得月楼的门被人猛地推开,紧接着一身红色捕服的曹铎领着几个衙役冲了进来,一看到曹铎,苏瞻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刻大叫道,“曹捕头,快救救苏某,这些人胆大妄为,逼良为娼”

桂姐一看见曹捕头面色不善的冲进来,还有些怕的,可一听苏公子这话,当即被逗乐了,你一个大男人,说什么逼良为娼?曹铎寒着脸,晃着手里的铁索迈步走来,苏瞻吞着口水,别提多高兴了,从没觉得曹捕头如此伟大过,等过了这事,必须跟曹捕头结拜为兄弟才行。

哗啦一声,苏瞻直接傻眼了,因为那铁链锁的不是王八兄弟,而是他自己。

“苏公子,你涉嫌谋杀沈仲实员外,这就随曹某走趟开封府,接受吴知府审问吧!”

什么?苏瞻半张着嘴巴,一个字说不出来了,为什么会这样,还没摆脱兔相公的命运呢,又变成了杀人犯,大明朝,你为什么这么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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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嫌疑犯威武

第7章嫌疑犯威武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后世纳兰容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首词?多少次觉得纳兰容若无病乱呻吟,可今日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凄凉。

微风沉醉,醉了整个祥符,醉了那条悠悠汴梁河,唯独醉不倒穿越而来的苏才子。铁索在身,从一个即将入楼的兔相公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杀人嫌疑犯,这是何等样的运气。老鸨子桂姐也半张着小嘴,一脸的不敢置信,那对水汪汪的桃花眼瞟来瞟去,弱弱的道,“曹捕头,是不是搞错了?苏公子怎么会杀人?”

从没觉得桂姐这么好过,苏瞻一脸悲苦的惨声道,“对对对,曹捕头,一定搞错了,苏某怎么会杀沈员外,为什么要杀他?”

曹铎也觉得苏瞻不像是能杀人的,因为以苏瞻解元公的身份,根本没必要去杀人,可这些不是他能管的,他只负责抓嫌疑犯,“苏公子,你有没有杀人,你说了不算,本捕头说了也不算,得吴知府问了才知道。”

叮叮当当,几个衙役前头开路,就这样风流倜傥的苏公子被带去了开封府。一路上,苏瞻仰着头,泪水在打转,蓝天白云那么的美,为何却觉得自己乌云盖顶,穿越才两天,待遇直线下滑,谁敢比我惨?

明朝的开封府依着宋朝开封府而建,大门朝南开。而整条汴河大街从西北向东南,开封府就坐落于汴河大街西北端右手方向,从大门而入,便是正厅梅花堂,当年包龙图就是坐在这南衙梅花堂怒斩陈世美的,而他苏瞻穿越大明朝第二天,就有幸成了梅花堂的堂上客。不知道风声是怎么传出去的,梅花堂堂前站着不少围观的百姓,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等苏瞻一走过来,似乎商量好似的,齐刷刷往后退了两步,直接让开一条宽约一丈的过道,眼神中戏谑、同情、恐惧兼有之。这会儿苏瞻也怒了,老子是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要遭这么大罪,凤眼一瞪,看着围观人群喝道,“看什么看,本公子没杀人”

“”很明显苏公子的怒吼被人无视掉了,他很悲惨的想到,自己长得就这么像个杀人犯?见苏瞻发愣,曹铎眉头一皱,轻轻推了一把,“赶紧走,知府大人等着呢!”

梅花堂内,八名衙役站在两旁,杀威棍敲得隆隆作响,“威武”

走进梅花堂,才发现里边不仅坐着知府吴绵文,旁边左手还坐着一个吊儿郎当的张仑,这下苏瞻可就纳闷了,张仑跑来凑什么热闹?大明朝规矩,功名在身可上堂不跪,虽然被锁着,苏瞻还是恭恭敬敬拱手行了一个大礼,“学生苏瞻,见过知府大人!”

苏瞻翩翩有礼,吴绵文也暗暗点头,少有的没有敲那块惊堂木,“苏瞻,本府问你,你昨夜子时身在何处,可见过沈员外?”

“回知府大人,昨夜学生为躲避张小公爷,沿着汴河街去了南城林子,期间倒是路过沈家,怎奈何门人凶恶,未能进门!至于杀害沈员外,绝对与小人没有半点干系的!”

苏瞻应对从容,活不像初上大堂的书生,这可让张仑纳闷得很,本以为能瞧瞧热闹,看看苏瞻跪地求饶,哭爹喊娘的样子呢,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镇定,难道之前胆小怕事都是装出来的?听着苏瞻的话,吴绵文眉头一锁,接着问道,“可有人知晓?”

人证?躲人还来不及呢,哪会有什么人证?苏瞻深知没有人证的后果有多严重,没有人证就无法证实自己说的话,也就撇不清自己的嫌疑,苦思片刻,还是摇头道,“回大人,学生一人在林中打了些野味,并无人知道。”

吴绵文锁着眉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这时站在一旁的师爷蔡九湘附耳低语了几句,随后吴绵文威严道,“带沈家人!”

很快一男三女就随着曹铎来到了大堂,这四人都哭哭啼啼的,上了堂那男子就跪地哭道,“家父被人杀害,还请知府大人为小人做主!”

这几人苏瞻都认识,说话的是沈仲实的独子沈应元,另外三名女子年轻点的是沈家大小姐沈莹,另外两个则是沈仲实的小妾。吴绵文从师爷手中接过一个锦袋,缓声道,“沈应元,抬起头来,看看,可认得此物?”

沈应元还未抬头,站在堂上的苏瞻先是吃了一惊,这不是自己昨夜捡到的钱袋么,记得今早就进了张仑的腰包,怎么现在出现在这公堂之上?如果说之前苏瞻还很镇定,可现在就有点慌了,他本能的觉得这个钱袋大有问题,搞不好自己就毁在这个钱袋上了。

果然,沈应元抬头一看,整个人立刻激动起来,“这这回知府大人,这正是家父的钱袋,一直随身携带的,家父死后,钱袋就消失了。小人寻思着,自是那贼子搜刮财宝时,连带着把钱袋带走了。呜呜呜大人,家父死得惨啊,求你一定要严惩那贼子”

沈应元这一哭,跪在地上的一个小妾已经嚎哭起来,“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要杀我家相公”

听着沈应元的话,苏瞻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了,要在后世,仅仅靠着这些是无法定罪的,可在大明朝,一个钱袋绝对算得上证据确凿了,如果再跟死者有什么过节,那对不起,这个嫌犯你是坐定了。吴绵文再看苏瞻的时候,眼神就没有之前那么温和了,“苏瞻,那你可认识此物?”

苏瞻不敢隐瞒,拱手道,“回知府大人,昨夜亥时,学生过白石桥时与一人相遇,此物便是从那人身上掉下来的,学生随手捡了起来。”

苏瞻说的是实话,可此情此景,这种话如何能说服人?吴绵文当即指着苏瞻,对沈家人问道,“你们可认识此人?”

沈应元看着苏瞻,有些木木的回道,“认识,苏公子日前曾经来我家找家父拆借些银钱,家父不允,便大骂家父贪得无厌,不得好死,还扬言要一把火烧了你是你苏瞻,原来是你杀了家父,你这个斯文禽兽,还我父命来”

沈应元很快想明白过来,整个人激动异常,形如疯魔,踉踉跄跄的朝苏瞻扑来,那三个沈家女人也不遑多让,一同扑上来围着苏瞻一阵厮打。一时间梅花堂内哭声骂声响成一片,苏瞻纵使有着猴一样的身法,奈何手上戴着铁链,哪里挡得住沈家人的扭打,很快脸上,手上就挂了彩。最让苏瞻欲哭无泪的是,那沈家小妾竟然盯着他的屁股肉使劲咬,当真是凄惨无比。

堂上大乱,吴绵文当即一拍惊堂木怒喝道,“公堂之上,如此扭打成何体统,还不快分开?”

早有衙役丢了杀威棍将沈家人拉开,曹铎则威风凛凛的挡在苏瞻身前,总算拉开了,可苏瞻已经是头发乱糟糟,俊朗无比的脸变得鲜血淋漓,左边一个爪印,右边一个爪印,手上滴着血,屁股也是疼痛难忍。一看苏瞻这个凄惨样,负责看热闹的张仑伸着脖子一阵笑,吴绵文也不敢斥责张仑,只好将怒气撒在别人身上了,再拍惊堂木,吓得沈家人齐齐跪在地上,“胡闹,苏瞻有没有杀人自有本府定夺,若他杀人,自当重罚,何须你们扰乱公堂,念尔等伤心过度,便不责罚,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沈家人唯唯诺诺连连告罪,吴绵文头疼无比的挥了挥手,“尔等暂且退下,不可再次喧闹!”

沈家人弓着腰退下堂,这时吴绵文才挑着花白浓眉,有些怒其不争的喝道,“嫌犯苏瞻,现在罪证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知府大人,学生没杀人”苏瞻梗着脖子,态度坚定,他绝不能认罪的,更不能在状子上画押,这时候要是点下头,那可就神仙也救不了了。苏瞻拒不认账,吴绵文也是头大如斗,若是普通百姓也就罢了,大不了杀威棍上去,总有松口的时候,可偏偏苏瞻是个士子,有功名在身。

“来人,先将人犯打入大牢,待日后再行审过!”吴绵文颇为头疼的挥了挥手,他现在也是头疼得很。吴绵文贵为开封知府,头脑自然不是常人能比,虽然现在物证以及人证都对苏瞻十分不利,但他并不认为苏瞻会杀沈仲实。苏立言一介才子,流连楚馆,与人发生口角什么的倒有可能,说他杀人,那是抬举他了。而且,内心里,吴绵文也是想保住苏瞻的。

从梅花堂回到后堂,吴绵文只顾想着事情,不时地叹口气。一想到开封官学,吴绵文就有种无奈的感觉,由于前朝金人南下的原因,宋时开封太学以及国子监毁于一旦,开封学风大受打击,虽然民间文风鼎盛,可是官学不振,自太祖年间开始,到现在为止,开封府竟然没出过一个进士,而解元公苏瞻年纪轻轻,成了最有希望明年春闱杀出重围的人,简直成了开封府最强大的遮羞布,吴绵文想不上心都难。吴绵文有着自己的私心,若是死的人是个普通人,也就打个马虎眼,把苏瞻放了。可偏偏死的人是沈仲实,此人可是中原巨贾,从北直隶到南直隶,大多数人都知道他的名号,此案铁定会受到刑部以及大理寺关注,如果自己不能尽快破案,可就遭殃了。这种情况下,哪还敢打马虎眼,现在,是不是苏瞻杀的人,似乎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人证物证都指向他,如果过段时间,还查不出什么,就只能拿苏瞻交差了。

既想保苏瞻,又不能保苏瞻,一时间可把吴知府给愁坏了。

而苏瞻呢,倒没有吴知府那么愁,他可盼着赶紧进大牢呢,也需要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一下,看看有没有自救之法。指望张仑么?这小子不落井下石算好了,指望他救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更何况张仑也没有什么救人之法。指望张小公爷打人还行,指望他去破案,那是难为他。

从沉落汴梁河,到锒铛入狱,仅仅只有两天时间,能从汴梁河里爬出来不死,还能从大牢里走出去么?

牢房里阴暗潮湿,处处透着一股霉味儿,坐在稻草上,身后是一口小窗户,那一点阳光根本带不来一点温暖。苏瞻微闭着双眼,似乎睡着了一般,负责看守牢房的狱卒也是好奇的很,别的人犯来到牢房里莫不是大喊冤枉,苏瞻倒是怪得很,不哭不闹,进牢房就睡觉。

苏瞻当然不可能睡觉,他仔细回忆着昨夜的事情,思来想去,他只确定了一点,这绝不可能是谋财害命,别人不知道钱袋里有什么,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就那块羊脂白玉绝对价值非凡,如果是谋财之人就算要陷害别人,也不可能不要这块羊脂白玉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真正的凶手看也未看那钱袋,请问真正的谋财之人会不看看钱袋里装着什么?

非谋财害命,剩下的是仇杀,还是情杀?

窗口的亮光越来越弱,就像心底的询问,这一关到底如何闯过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8章 漫步云端的女子

春风拂面,幽梦里,一曲清歌,人间天上。

暖日裹着流彩,像仙子的手,点缀着一草一木,悠悠汴梁,处处盎然生机,鸟语花香。齐才子的案子并没有打破这一片美好,倒是为古老的城池增添了几分乐趣。清晨,露水还未完全褪去,一匹马儿缓缓来到北城界北巷。界北巷,紧邻延福宫,算是祥符有名的权贵居住区了,而张府就坐落于界北巷东边第二家。那马儿来到张府门前,便停了下来,马上之人翻身而落,动作轻盈,看那身段,却是一名女子。

这女子年纪不过双十年华,一身白色儒生锦袍,一头乌发墨色如云,却不似普通女子那般挽做一个髻,只是如男儿般束起,虽如此,却不觉失了女子轻柔,反而多了几分英气,更让男儿心动。精致的瓜子脸清丽脱俗,琼鼻渗着些细汗,肌肤白皙如雪,一条金色抹额闪着灼灼光华,樱桃小嘴犹如两片粉色花瓣,一对秀眉飞云入鬓,杏眼闪亮,透着一股不一样的聪慧,她就像一个踏着花团走来的仙子,仿佛将人世间所有的美丽与华贵尽收其身。

她就是那个代掌京营五军都督府,令无数男儿黯然失色的张家大小姐。从京城一路赶来,经过四天时间,直到今天方才回到祥符县。路过汴河大街,看看熟悉的街道,感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听小贩喊叫,走过青石长街,那份回家的喜悦跃然而上。虽然在京城待了好些年,可还是这里更像一个家,因为在祥符,有着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牵着马迈进门槛,早有下人高兴的喊了起来,“忠叔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顿时安静的张府变得热闹了起来,一片欢声笑语,让这一个清晨变得格外精彩。张紫涵已经多年没有回老家了,这次回来,张家人就像过大年一般高兴。大小姐回家,管家忠叔赶紧领着阖府下人前来迎接,“小人代阖府之人,恭迎大小姐回家!”

张紫涵身居高位,高贵典雅,却完全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势,她微笑着虚扶一下,轻声道,“忠叔也是家中老人了,何须如此大礼,快快免了。倒是紫涵要谢谢忠叔,这些年,府上可全赖你老人家操持了。”

听了张紫涵的话,张忠心里暖烘烘的,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啊,若是公子能有大小姐一半懂事,老公爷也不用操那么多心了。与家人寒暄几句,张忠便将下人们赶走,也好让张紫涵去后院休息一下。虽然离开多年,但闺房一直有人收拾的,屋内摆设一如以前,一扇山水屏风,墙上挂着一把宝剑,紧挨屏风,是一个满满的书架。伸手抚摸着每一本书,上边一尘不染。来到窗前,轻轻一推,吱呀一声,轩窗打开,一阵微风轻轻袭来,带着一股令人沉醉的香味儿。入目是一片美丽的花圃,那些月季花有红有白,在春风下争相竟艳,谁也不肯落下一分。支着下巴,张紫涵笑容纯真,当年离开时种下花苗,现在已经开的如此艳丽,时间过得可真快。

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很快一个翠衣紫纱袍的少女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这少女相貌秀丽,身材高挑,一双大眼睛灵动喜人,一头秀发竟与张紫涵一般无二,只是简简单单的束起来。少女名叫萦袖,乃是张紫涵的贴身侍女兼护卫,几日前张紫涵临时有事,便让萦袖先带着獒犬大勇回到祥符。

“小姐,瞧你出了不少汗,先洗把脸吧!”萦袖虽为侍女,但与张紫涵打小长大,所以说话随意了许多。

张紫涵点点头,挽起袖子,玉手沾些清水敷了敷脸,果然清爽了许多。吃了些早点,闲来无事,便与萦袖坐在屋中闲聊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想起了什么,于是蹙着黛眉问道,“那小子呢?”

萦袖与张紫涵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大小姐问得谁,耸耸肩无奈道,“公子不知你今日回来,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

“嗯”张紫涵很是不高兴的摇了摇头,这个臭小子,一会儿都闲不住么?问到张仑,才想起好像有点不对劲,今日回到府上,自己养的那头獒犬怎么没出现?以前别说几天了,便是半天不见,那獒犬都亲昵的不得了,今日竟然一直不见个踪影,“大勇也被那小子带出府了?”

张紫涵的脸色看上去有点凝重,那獒犬养了三年多,脾性一清二楚,随便带出去,很容易伤人的。听张紫涵问起大勇,口舌伶俐的萦袖却犹豫了起来,在张紫涵询问的目光下,萦袖最终低着头小声道,“大小姐,对不起,大勇被人害了。”

“嗯?”张紫涵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后,才猛地起身,急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那头獒犬,可是训练了好些时日,凶如猛虎,别说是普通人,便是有些功夫的练家子也未必是它的对手,怎么才回祥符两天,就被人害了?张紫涵秀眉紧缩,脸带煞气,显然是真生气了,萦袖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所有事情叙述了一遍,其中就包括了苏瞻的风流韵事。

张紫涵重新坐在椅子里,葱葱玉指轻轻揉着太阳穴,他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才几天时间,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情。那不成器的弟弟确实不该如此对待苏瞻,可那苏立言也是活该,放着大好前程不要,竟然为了一介青楼女子把自己弄进了开封府大牢。苏立言杀了大勇,倒真让人意外了。

“沈仲实真是苏立言杀的?”张紫涵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别人。

萦袖左看看右瞧瞧,屋里除了大小姐,就自己了,只好喏喏的回道,“这婢子就不知道了,不过现在证据全都指向苏公子,按着那些衙门吏员的做事风格,苏公子有些难了。”

张紫涵贵为英国公嫡孙女,代掌五军都督府,萦袖随着她经常出入各个衙门,所以对这些衙门吏员了解得很。其实现在沈仲实是不是苏瞻杀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证据指向苏瞻,只要这点确定,那苏瞻这个嫌犯身份是洗不脱的,哪怕知道苏瞻不是真正的杀人犯,在找到真正的杀人犯之前,开封府依旧不会放人的。沈仲实一案,关系重大,那些捕头衙役因为限日关系,为了避免吃板子,肯定会咬着苏瞻这个嫌犯死不松口。而知府吴绵文呢?他就算明知苏瞻没有杀人,也会乐得装糊涂,只要嫌犯在,他就不存在查案不力的过错,朝廷追问下来,把苏瞻往前一推,自能保住自己的头上乌纱,说不定还会因为断案如神,得吏部赏识,官位往上提一提呢。

萦袖懂的,张紫涵自然也懂,她手抚额头,纤指掠过抹额,思索了一番,“萦袖,你去把马牵出来,咱们去一趟开封府。”

萦袖点头应是,小跑着离开了房间。张紫涵挑着鬓角微乱的发丝,虽在望着一池花簇,眸中却是满腹心事,苏立言啊苏立言,你到底有没有杀人呢?

从祥符到京城,见过的豪门子弟不知凡几,可心里,唯有苏瞻是最深刻的那一个。也许这次回到祥符,不仅仅是因为爷爷的嘱咐,更多的还是想了却心中那份挂怀吧。忘不了八岁那年,因为生病,身子浮肿虚胖,当时一个臭小子趴在墙头扔石子,还大呼一声“张胖胖”。那时持剑追的他围着东十字大街跑了一圈,最后把他扔进池塘才解气。

童年的乐趣,少年时的欢笑,总是有着苏立言的身影。不知算不算青梅竹马,也许是,也许不是,这次回来,好好看看他,若真的不值得留恋,便彻底断了这份念想,因为英国公家大小姐是绝不允许当一个老姑娘的。

开封府大牢,苏瞻微闭着双眼,嘴里叼着根稻草,时不时地挠挠痒发几句牢骚,那轻松惬意的神态,浑不像个待死的杀人犯。一夜的时间,足够思考许多事情了,关于这件案子,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可难就难在该怎么撇清自己,毕竟自己还被关在大牢里呢,就是再有能耐,也只能干瞪眼。

曹铎那些人是指望不上的,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嫌犯,他们不会自打嘴巴,说还有另一个嫌疑犯的,除非他们想挨板子。知府吴绵文呢?若是没有那个钱袋,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以及白鹿书院顶尖学子的身份还能说得他网开一面,给个机会,可现在有了那个钱袋,吴绵文为了自己的官位,势必会紧紧咬住不松口,除非能有人帮忙将真正的杀人犯抓来。不过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谁可以帮这个忙。也许唯一有点希望的就是老师杜林茱了吧,杜林茱乃中原大儒,与礼部尚书李东阳、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为好友,在士林中威望不俗,他若来说话,或许会管些用。可仔细想想,苏瞻又摇了摇头,要怪就怪那个已经消失的苏瞻吧,又是逛窑子,又是进赌场的,直接把恩师杜林茱气的大病一场,如此情况,杜先生还会救他么?

只有坐在牢中后,才发现那个苏瞻混得有多惨,堂堂锦衣卫千户之子,到头来没有一个可以依靠信任的人,被关进来这么久,别说救了,连探望的人都没有。

静静思索时,一个狱卒提着刀鞘往门上拍了拍,没好气道,“哎,苏瞻,别睡了,有人来看你了。”

有人来了?一听这话,苏瞻一咕噜爬了起来,由于牢里光线昏暗,知道走到牢门,方才看到来人是谁。那人身段苗条,穿着一件紫色布裙,一对水汪汪的桃花眼,再加上那如日本歌妓般化妆,不正是桂姐么?

本来挺兴奋的,一看是桂姐,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兴奋的心情也凉了一半,顺着牢房木栏坐了下去,甚是自嘲的笑道,“想我苏瞻,自诩出身名门,才貌斐然,自应当风流潇洒,没想到到头来遭了难,第一个前来看望的竟然是一直不怎么上心的人。”

听苏瞻这话,桂姐暗啐一口,呸,还真是自信,要不是有些话怕不说就没机会了,谁愿意来开封府大牢里看你?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9章 牢房有佳人

第9章牢房有佳人

北国艳艳随风波,谁家桃花乱寂寞。

苏瞻蹲在阴暗的牢房里,看着眼前的桂姐,竟然有点微醉,难道桂姐看上自己了?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嘛,苏公子挠挠有点乱糟糟的头发,身子往后一靠,摆了个还算潇洒的造型,想他苏某人身兼穿越者外加白鹿书院第一才子的名号,长得又是剑眉星目的,桂姐看上自己也实属正常嘛。苏瞻眯着眼,静静地等着,桂姐半张着小嘴,似乎有点犹豫,想说又不说,好一会儿后,才见桂姐叹口气,一边往外拿着吃食,一边幽声道,“苏公子,奴家今日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件事儿,你呀,就别惦记着楚楚了,昨日林家公子已经为雅儿赎了身,现在楚楚已经是林公子的人了。这事儿本来想过两天告诉你的,谁知你又惹上人命案子,奴家也不想你稀里糊涂的走了,便来与你说一说。”

桂姐摇着头,水汪汪的桃花眼里多了几分悲伤之色,苏公子虽然为人放荡不羁,少年轻狂,可对楚楚倒是一片真心,为了她还被张小公爷坑的连家业都没了。做了那么多事,楚楚还是跟着林公子走了,说起来,苏公子可真是可怜呢。想着,桂姐不由得生出几分同情,再看苏瞻的时候,倒也没有那么让人厌烦了。

苏瞻等待着桂姐能说出些安慰的话来,哪怕桂姐流着眼泪说一声“我爱你”,他都不会觉得惊讶,可是,为什么说的是这事?苏瞻干吞着唾沫,眼睛直勾勾的,半天后才咧着嘴道,“桂姐,你来牢里,就是为了告诉本公子这件事儿?”

闻听姚楚楚跟着姓林的跑了,苏瞻不打也不闹,那神情淡定的跟寺里的老和尚一般,桂姐有点发呆,楚楚跟林公子跑了哎,难道苏公子不生气么?他应该跳着脚大骂一句狗男女才对啊。

桂姐哪里晓得此苏瞻非彼苏瞻,如今牢里关着的乃是后世跑来的,那个为姚楚楚痴迷疯狂的苏瞻早已经不知去往哪里了。原来那个苏瞻喜欢姚楚楚,但眼前这个苏瞻可是一点都不喜欢姚楚楚,如今姚楚楚跟着姓林的走了,反倒少了一份麻烦呢。当然,这些话不能跟桂姐说的,苏瞻知道桂姐脑袋里有多少疑惑,他不得不伸手抹了抹脸,长叹口气,一脸老成的呼道,“落花有意随流水,而流水无心恋落花,爱也悠悠,情也悠悠,多少心事负春秋。哎,走了也好,从此以后了无牵挂。”

苏公子似乎有感而发,他星目微闭,脑袋稍稍仰着,宛若居于黑暗角落里的豁达智者,好不洒脱。桂姐水汪汪的桃花眼眨呀眨,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哎哟,好疼,竟然不是做梦,苏公子是在牢房里关成傻子了么?

开封府大牢外,张紫涵手持一把棕色折扇,头戴纶巾,金色抹额贴着洁白的额头,绣靴踏着青石板,步调轻快。在京中呆了这么多年,近两年又代祖父执掌京营,心性早已经历练了出来,在京城面对那些王公子弟,不曾有半点慌乱,可现在要见到这位故人了,反而有些患得患失的。张家大小姐要到牢里看望犯人,自然是畅通无阻,曹铎早找到牢头说明情况,让狱卒不要盘问,省的冲撞了大小姐。牢门开着,张紫涵却没有立即走进去。

打开折扇,遮挡着有些耀眼的阳光,飞云入鬓的秀眉轻轻蹙起,柔美中不失英气。萦袖一直跟随在身边,多少知道些,大小姐没有立即进去,恐怕是真有点怕了吧。怕,出现在张家大小姐身上着实有些可笑了,在外人看来,大小姐代掌京营五军都督府,手握千军万马,打小练武,熟读兵法,那是什么都不怕的女巾帼。京城里,大小姐总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在外人面前很少有过笑容,再加上一言一行,颇具老国公气度,所以怕她的人不少,说她怕别人,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可做为大小姐的贴身侍婢,她知道大小姐虽然在京中,却从未忘却过那个一起长大的男子。苏立言这三个字,在大小姐心中总是不一样的,这次回来,一部分原因是朝廷安排,另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见见苏立言。

大小姐总是希望那个整日里念着的玩伴变得越来越好,因为英国公家的大小姐是不可能嫁给一个纨绔子弟的。这些年大小姐抛开那些王公子弟的讨好,还不是因为心里装着一个人?现在回到祥符,可以亲眼看看苏立言了,万一苏立言不是想象中那样,几年的美好回忆就要随之消散了。谁不愿意在心中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更何况是一个妙龄女子。

轻舒一口气,秀眉渐渐舒展开来,张紫涵抬脚进了开封府牢房。几年不见,一回来就听他搅进了这么多事,几分生气,几分好奇,几分好笑,攥紧折扇,还未往里走,就已经听到了一阵苍凉动情而又欠揍的声音。

好好好,没想到苏公子还真是风流成性,都被扔进大牢,不知明日如何了,还有心思勾搭女子。修眉一挑,杏核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见之时,见是非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没想到苏大才子不仅仅诗词歌赋,冠绝中原,连佛学也有所涉猎啊,只是你这情情爱爱的,是否有些不合时宜了?”

清冷傲慢的声音,却如山泉竹箫,清脆悦耳。苏瞻闻言一愣,因为这声音是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的熟悉。看着那个从台阶上走下来的人,一身白色男子锦袍,终究掩盖不住那属于女子的绝代芳华。星眸清澈,深邃而悠远,秀眉轻扬,似威严,似嗔怪。看到这人,一幅幅画面抑制不住跃上脑海,她就是张紫涵么,好一个与众不同的佳人。此时苏瞻心里有些怅然,又有些懊恼,为什么原来那个苏瞻心里念着张紫涵,却偏偏风流不羁,流连于烟花场所呢,甚至还耗尽所有,替一个不值得的女子赎身。可很快,就有些想明白了,是觉得配不上吧,因为无论是才学能力,还是家世,苏瞻都配不上张紫涵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0章 简单的约定

第10章简单的约定

弹指红尘,浮生若梦,岁月流逝,催动红颜。相望间美人如玉,那一份倾城绝艳,总是人间最美丽的风景,宛若大地诗章。

几年过去,大小姐已经不是那个爱打闹的女孩,变得安静而成熟。而苏瞻,也变成了开封府最年轻的解元公,一身才学,名动中原。

“什么时候回来的?”

面对如此神仙般的佳人,苏公子开口第一句竟然是说这个。张紫涵微微蹙眉,一双美目从苏瞻身上掠过,最终停在了桂姐身上,“这里没你的事了,这就走吧!”

大小姐的语气有些霸道,但又是那么的自然。

不知怎地,虽然不知眼前女子身份,却生不出一丝对视的心思。桂姐生活在得月楼中,来来往往的人见多了,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却无一人有如此犀利的眼神,仅仅是目光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桂姐问也不敢问,提起食篮忙不迭的低头道,“是,奴家这就走”

桂姐逃也似的跑了,一路小跑着来到外边,感受到温暖的阳光后,才松口气拍了拍丰满的胸脯,哎哟,背上都见冷汗了,她也没干什么事,怎么那女人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捏?见曹捕头站在旁边与人说话,桂姐走过去小声道,“曹捕头,刚进去那位是谁,怎地脸色如此臭,好似欠她多少钱似的。”

“嘶桂姐,你轻点声,知道那位是谁吗?她就是张家大小姐,你有几个脑袋,敢背后里编排她?”

桂姐神色一僵,暗道一声要命,这就是张家大小姐啊,真是吓人。

桂姐灰溜溜的跑了,有狱卒识趣的搬来一张椅子,张紫涵点点头坐在了上边,虽然没说什么,可只是一个柔和的眼神,就已经乐得那狱卒咧开嘴傻笑了。苏瞻摸摸鼻子,嘴角翘了翘,除了问一句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紫涵把玩着手中折扇,面上似笑非笑,只是盯着苏瞻上下打量,却是一言不发。

一时间静悄悄的,二人就像哑巴了一般。萦袖缩在后边,也搞不懂眼前是什么状况,急着来了,却又一句话不说,难道见了面就是为了干瞪眼?

“苏立言?你打算一直这样沉默下去?”冰冷的话语从张紫涵口中发出,却又那么的自然。

苏瞻耸耸肩,靠着栅栏,耸耸肩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你了啊,不知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刚回,听说你伤了人命,还坏我爱犬性命,特来瞧瞧热闹。”

张紫涵故意这般说的,他要是生气,才是最好,小时候调皮捣蛋也就罢了,长大了些,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苏瞻早已不是原来那个苏瞻了,虽然也有着一身才学,却没有文人的呆板,他脸皮够厚,也足够聪明,张紫涵这是故意惹他生气呢,真要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岂不是落了下乘?也不理会张紫涵的话,他来到近前,手指敲打着栅栏,抿嘴笑道,“你知道,沈仲实不是本公子杀的。”

“哦?是吗?本小姐为什么要这么觉得呢?”

“杀了沈仲实对苏某有什么好处?而且,最明显不过的是,本公子要杀了沈仲实,不会笨到留下这么多线索,还把钱袋挂在自己身上,本公子可还没活够呢。”

苏瞻所言,也正是张紫涵所怀疑的,试问白鹿书院第一才子,中原士林翘楚,会蠢到杀了人还会给官府留下那么多线索么?而且,贵为中原士林翘楚,十六岁开封府乡试中举,夺得解元,势头直逼当朝大学士杨廷和,可谓是前途远大,一片光明,试问如此人物,会为了一点钱财杀人么?估计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认为是苏瞻杀了沈仲实,吴绵文身为开封府知府,沉浸官场几十年,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么?可也正是因为沉浸官场几十年,才明知苏瞻不会杀人还要把他关在大牢里。大明官场,充斥着太多这种官员了,他们谨守着为官准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连张紫涵对这些官场陋习也是没有办法。

面对困局,没有慌乱,没有颓丧,还能保持如此镇定,着实让张紫涵有些意外的。心中暗暗点头,起了身持着折扇轻轻敲了敲苏瞻露在外边的手指,不无鄙夷的低声道,“你既然知道的如此清楚,那想好怎么办了吗?”

张紫涵打小练武,手上的劲儿可不小,一把折扇,敲得手指发疼,苏瞻赶紧收回手,呲牙咧嘴道,“指望那几个捕快是没希望的,此案甚是蹊跷,本公子希望亲自查探,就算最后查不出什么,被砍了脑袋,也认了。”

说着话,苏瞻笑眯眯的看着张紫涵,之前没办法出牢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能不能离开牢房就放在张紫涵身上了。

张紫涵并没有思索太久,她眯着美目,淡淡道,“我可以帮你,但也不可能让你一直在外边呆着的,七天时间,七天内你能找到真凶,开封府自然会免了你的罪责,要是找不到真凶,七天后,你不仅要回到牢房,还要在状子上签字画押,认罪伏法。”

苏瞻微微皱眉,实话说,七天时间太短了,可还是点头同意。他能体谅张紫涵的难处,凭着她张家大小姐的身份,莫说带一个人暂时出牢房,便是让一个定罪的死刑犯脱罪也是易如反掌。可是,她不能这样做,因为她不得不考虑这样做会对张家带来什么影响。七日约定,算是说服吴绵文的理由吧,拿出身份强压吴绵文自然没有问题,可那样做不值得,至少,现在张紫涵是这样想的。

牢中叙话,一对多年未见的老熟人,却没有谈太久。张紫涵领着萦袖离开了牢房,看着日头正往西方行去,她打开折扇,挡住了那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七天,苏瞻要如何在七天内破获此案呢?苏立言要自己查案,也是挺有趣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1章 衙门内暗藏心机

第11章衙门内暗藏心机

一幕轩窗锁秋雨,凝望天涯,怜我独爱菊。举世繁华随风去,满园琴瑟烟花女。

泪洒青衫祭春秋,情归何处,往事在心头。他日少年荡九州,今生何不万户侯。

午时的太阳暖意喜人,汴梁河两侧,有着许多培育的花圃,此时蝴蝶纷飞,编织着一幅美丽的画卷。一个身着青衫的老者步履急促的来到开封府,老人衣着朴素,头戴一顶圆软帽,须眉花白,满是皱纹的脸上却尽显矍铄,他身材不高,有些瘦削,可举手投足间,那份儒雅气息却比过了无数人。这个老人就是白鹿书院院正,苏瞻的恩师杜林茱。杜林茱虽贵为中原大儒,受士林敬仰,但很少跟官场上的人走动,这次来开封府,还不是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弟子?

当年选了苏瞻做关门弟子,几年来教授,甚是疲累,甚好苏瞻还算争气,一路过院试、乡试,十六岁便夺得解元公,风头直逼当朝大学士杨廷和。对这个弟子,可以说是寄予厚望,在他看来,凭着苏瞻的才华,过会试简直是轻而易举,到时候再找老友杨廷和与李东阳帮衬一下,殿试入围,点入翰林,可以说仕途远大。可是,谁也没想到,自从乡试结束,夺得解元后,这个弟子开始流连于烟花场所,更是迷恋上了得月楼里的姚楚楚。为了此事,杜林茱曾经指着苏瞻的鼻子大骂,可一点用都没有,渐渐地,杜林茱也懒得管了。只是,这一次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因为这个不争气的弟子竟然搅进了杀人案。虽然对这个弟子一肚子怒气,可实在是喜欢,近十年的师生感情,又岂是那么容易忘却的?

开封府后堂,听说杜林茱来访,吴绵文就微微一笑,杜林茱可是出了名的臭脾气,也很少在官场上走动,今日来访,恐怕是为了那个学生苏瞻吧。吴绵文不想跟杜林茱啰嗦的,只是碍于杜林茱在士林中的威望,这个面子又不能不给。吴绵文一身官服,亲自迎到了前堂,“哎,泰津兄怎么今日得闲,来吴某这了?”

请杜林茱来到后堂,自有衙役端上茶水,吴绵文脸上很是和然,而杜林茱坐在那里却显得很不自然,平生没有求过人,乍做这种事,竟不知该如何开口。香茗热气浓浓,味道甚好,杜林茱可一点品茶的心思都没有,他拱拱手,略微低了低头,“吴知府,此次前来,就是想问问我那学生苏瞻的事情,此子虽然年少轻狂了些,但品性并不坏,这案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苏瞻到底有没有杀人,吴绵文心知肚明,不过杜林茱也太天真了,几句话就想让开封府放人么?放下茶杯,吴绵文摇摇头,略有些慨叹道,“苏立言才学惊人,本府也是怜他才学,只是泰津兄,你也知道沈仲实此案影响有多大,再加上人证物证全都指向苏立言,本府就是想回护他,也是不可能啊。”

吴绵文这番话听上去是叹息,可实际上却是堵住杜林茱的嘴,要是想替苏瞻免罪,那就免开尊口了。杜林茱何尝不明白吴绵文的意思,心中多少有些不满的,吴绵文明知苏瞻没有杀沈仲实的可能,还坚持锁在牢中,与草菅人命有何异?吴绵文用话堵住了杜林茱的嘴,接下来杜林茱也不好提苏瞻的事,随便谈了点闲散事情,便起身告辞而去。对这位中原大儒,吴绵文尽显尊敬,亲自送出府去。回到后堂,还没有坐稳,师爷蔡九湘便匆匆而来,“东翁,张大小姐来访。”

嗯?吴绵文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做到知府之位,多少跟朝廷通着气呢,半个月前就听京中传出消息,因为一些事情,英国公府张家大小姐会返回祥符,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以张紫涵的身份,就算回到祥符,也没有拜会吴绵文的道理,倒是该吴绵文去拜会张紫涵才对。将官帽戴好,吴绵文低声耳语道,“张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人说是今天一早回来的,之前还到牢中与苏立言说了会儿话”蔡九湘只是一句话,吴绵文脑海中已经思索了起来。看来张大小姐来开封府并不是拜访啊,今个一早刚回祥符,就去大牢里看望苏立言,那张大小姐与苏立言的关系就不能不让人多想了。若是张大小姐开口讨要苏立言,该怎么办?

思索间,张紫涵已经来到了后堂,见吴绵文站在门口,她向前福了一礼,“紫涵见过知府大人!”

吴绵文赶紧拱手回了一礼,态度可比面对杜林茱的时候恭敬多了,“实在不知张小姐要来,本府怠慢,还望海涵。”

张紫涵抿嘴一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入了正厅,吴绵文走到方桌右边,将左边的椅子让了出来。如此,也是表示对张紫涵的尊敬。古时,以左为尊,一般都是主人居于中间靠左的位置,但身份尊贵的客人来了后,为了以表尊敬,主人也会将主位让出来的。对于坐在主位上,张紫涵并没有觉得突兀,她这次回到祥符代表的可是英国公府,坐这个位置,那是当仁不让。端坐主位,萦袖接过衙役递上的茶水,吹了吹热气,才放在张紫涵身旁。

总听说张家小姐虽是一介女流,但颇有老国公之风,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年纪轻轻,待人接物不骄不躁,尽显大气。吴绵文也是官场老油条了,可在张子涵面前,却一点也不敢端架子,总觉得这个年轻女子能看透人心一般。

“紫涵居于京城时,就听李尚书说你开通河渠,广开商路,使中原百姓富足,政绩斐然,回来后只是看了看,果然如此,吴知府可是我大明少有之能吏啊!”张紫涵如此说,虽有恭维的成分,但也并非全部虚假。吴绵文入主开封府后,名声还是不错的,虽然也有贪墨,但鼓励农商,梳理河道,绝对算是一名能吏了。

听张紫涵如此夸赞,吴绵文心中一喜,只是面上还是摇摇手,笑道,“张小姐谬赞了,本府既然添位开封府知府,自当为民做主,为陛下尽忠。至于其他,倒不甚关心。”

好一个清廉不为名的吴知府,张紫涵暗道一声老狐狸,你不关心其他的,那为什么还要关着苏立言呢?见张紫涵嘴角划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吴绵文就感觉到一种不自然,咳嗽两声,呵呵笑道,“张小姐找本府,可是朝廷有什么旨意?”

“并非,不瞒知府大人,紫涵此来只是为了苏立言而已”张紫涵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等着吴绵文接话。

吴绵文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张大小姐竟然真是为苏立言来的,现在张大小姐亲自来要人,是放,还是不放?该怎么回答,可真有点作难了,心中计较一番,吴绵文缓声道,“原来是为了苏立言啊,以张小姐之尊贵,若讨要苏立言,本府自当允诺的。只是,苏立言之事,众人皆知,本府也是为难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2章 大小姐威势吓人

第12章大小姐威势吓人

吴绵文一番话,就有点让人回味了。你张大小姐真讨要苏瞻,碍于英国公府的势力,吴知府自然会放人的,不过嘛,放人可以,一旦百姓或者朝廷追查下来,你张小姐得担着才行,反正他吴知府是不会担着个责任的。张紫涵听得懂吴绵文话里的意思,她心里已经有点着恼了,“紫涵自不会让知府大人难做,想必知府大人也在发愁如何让苏立言签字画押吧。不如给那苏立言七天时间,让他亲自去查此案,若是幕后真凶真的另有其人,到时可抓获真凶,苏立言定然是无罪释放。倘若苏立言查不出什么,紫涵担保苏立言会签字画押,认罪伏法。”

给苏立言七天时间,让他亲自去查案,吴绵文会同意这个提议么?他当然会同意,首先,大小姐亲自来到开封府,如果连这个面子都不给,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他吴绵文的官运也就到头了。其次,张大小姐的提议好像对他吴绵文并没有坏处,只不过是将苏立言换个地方关押而已。也不用怕苏立言会跑掉,开封府那么多人是吃干饭的?如果苏立言真能查到真凶,这破案的功劳依旧会算在开封府头上,若是没查出什么,苏立言乖乖认罪伏法,也省去许多麻烦了,毕竟沈仲实的案子影响太大,不能拖太久的,早早地定罪结案,也好对朝廷交差。

吴绵文心里很高兴,一旁沉默不语的蔡九湘却弯着身子小声说了句,“东翁,万一苏立言到时候不乖乖认罪呢?”

蔡九湘一句话,如同一盆凉水泼在了吴绵文头上。他看似是在对吴绵文说话,可实际上却是在询问张紫涵。听着蔡九湘的话,张紫涵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合上折扇,慢慢站起身来,“知府大人,你也这么想么?”

明明脸上挂着笑容,可吴绵文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和,他气得回头瞪了蔡九湘一眼,当真是多嘴,七日之约,已经是张大小姐给开封府一个台阶下了,她要是强行带走人,谁能拦得住?张大小姐可是说一不二的人,她说苏立言会签字,那就一定会签。已经感受到张紫涵有点不耐了,吴绵文赶紧轻拍桌面,展露笑容,故作大气道,“既有大小姐做保,本府还有何担忧,蔡师爷,你这就去牢里,让人把苏立言放了。”

临近傍晚,苏公子走出了开封府大牢,望着西边美丽的流云,总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有张紫涵出面,算是暂时离开大牢了,可这个案子该从何处着手呢?正思索着,肩头却被人拍了拍。

是谁?回头望去,苏公子一双丹凤眼瞪的溜圆,尽是惊讶之色。

眼前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长发束起,几分成熟,几分冷艳。

来人是谁?苏瞻当然认识的,这不是张大小姐的贴身侍女萦袖么?苏瞻与张大小姐青梅竹马,萦袖又是从小服侍,二人当然相熟的。此时萦袖一身红色捕服,黑色皂靴,手里提着一把刀,一时间搞不清楚她想干嘛了,“萦袖?你干嘛?”

瞧苏瞻惊讶的样子,萦袖心里一阵好笑,不过面上还是学着男儿拱手行了一礼,“苏公子,小姐吩咐婢子,这段时间跟在你身边,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苏瞻咧着嘴翻个白眼,帮忙?恐怕是监视还差不多吧。身边多了个女扮男装的萦袖,外加一个曹捕头,走在路边,浏览着夕阳下的汴河美景,身后跟着两个捕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出游呢。萦袖提着捕刀,紧紧跟着苏瞻的脚步,清秀的眉头不时的蹙在一起,那份冷艳之美,宛若另一个张紫涵。曹铎抱着膀子,一脸轻松之色,那份喜悦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苏公子揽下了这桩公案,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曹某人是不用受那挨板子的苦了。走到汴河东南段的时候,落日的余晖已经洒满天边,红色云彩变幻不断,时而像一头猛虎,时而像一朵轻飘飘的花瓣,景色醉人。驻足在河畔,苏瞻深深地呼了口气,曹铎走上前来,小声问道,“苏公子,咱们不去看看尸体?”

“已经过了好些天,早会儿看晚会儿看都一样,反正放在殓房里也没人能动”苏瞻抬手摸了摸额头,心绪有点烦躁。但凡凶杀案,最直接的线索还是尸体,可惜过去这么多天,最佳的验尸时间已经错过了。至于凶案现场,又在沈家,现场是否被破坏,也不知道,总之,能不能破案,真要听天由命了。

由于凶案没有破,所以开封府一直留两个衙役在沈家,目的就是为了保护现场。曹铎打头走进沈府,事先得到通知的沈应元迎了出来,只是一看曹铎身后的苏瞻,一时间睚眦欲裂,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沈应元瞪着眼就扑了过来,“苏立言,沈某跟你拼了!”

别看沈应元娇生惯养的,这含怒冲来,速度不慢,曹铎也没防备,没能拉住沈应元。眼看着苏瞻又要遭受一番厮打了,旁边突然伸出一脚,让沈应元半寸进不得。萦袖秀眉微蹙,双眸紧锁沈应元,脆声斥道,“沈应元,苏公子可是奉命来调查此案的,你如此这般,可是要阻拦开封府查案?”

萦袖随着张紫涵多年,又在军中历练,自有一番气势,那冰冷的眼神岂是沈应元这种文雅公子能抵挡得住的?被萦袖吓退后,沈应元也不敢多言,拉着曹铎走远一些,脸色十分难看,“曹捕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铎无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谁都知道让一个嫌犯调查凶案有多不靠谱,可人家吴知府都允诺了,谁敢说个不字?再说了,张家大小姐出面,这个面子谁敢不给?

曹铎一番劝诫,沈应元只能气呼呼的回了自己院子,连招待的礼数都欠奉了。萦袖拉了拉苏瞻的绣袍,低声耳语道,“公子,小姐可是很少求人的,这次为了你可是破了规矩呢,你可别让小姐失望才是。”

苏瞻只是微微愣了下,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何尝不知道张紫涵所承担的压力。张家大小姐看上去身居高位,权势非凡,可这样的位置一言一行都有许多人盯着呢,京中那些御史们最擅长的就是风闻言事,这件事免不了会被御史们呈上去,如果最后还破不了案,御史们还不拼了命的攻讦英国公府。虽然凭着英国公张懋的身份,不会有什么事,但影响始终是坏的。

以女子之身代掌五军都督府,大明朝就从没有过这种事,简直是在挑战天下伦理朝纲,要不是有老国公的威望在那里撑着,估计早被别人的口水给淹死了。不说那帮子文官,估计光都督府内,就有许多骄兵悍将不服张紫涵,所以,大小姐每一步都走在悬崖边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3章 血迹迷离处处不同

第13章血迹迷离处处不同

苏瞻自然能体谅大小姐的难处,所以,无论如何也要为大小姐争口气才行。

一路上听曹铎将案子大致说了一遍,按照平时的习惯,沈仲实到了晚上不是歇在小妾田氏房中,就是小妾刘氏房里。可是那晚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在书房里歇息,说是要处理下近期的账务。当夜沈家小姐沈莹陪着沈仲实到了夜里亥时三刻就回去休息了,自此再没人去过书房,一直到第二天寅时,管家薛良起夜后见书房还亮着灯,以为沈仲实一夜没睡,便想去问问有什么需要的,可是一开门就看到了沈仲实的尸体躺在书房里。

大致情况就是如此,至于是不是真的,就有待查探了。在曹铎的引领下,来到了沈家书房前,看到门口果然站着两个衙役。开封府能派人守着书房已经非常不错了,如今大明朝很多吏员可没有保护现场的意识。曹铎将两名衙役叫到近前,问道,“这两天没人来过吧?”

“曹捕头,放心好了,有咱们兄弟守着呢。这两天没人来过书房,里边的东西没人动过!”

苏瞻暗暗点头,伸手推开了房门,古老的松木门,刷着深色流漆,走进去,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还夹杂着些湿气。黄昏的光芒透过窗户照进来,昏昏暗暗,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过了一段时间,才能看清屋里的大概情况,一张宽大的书案,古老的棕色太师椅,书案上摆着笔墨纸砚,翻开的账本还静静地躺在案子上,似乎还能看到沈仲实翻阅账本的影子。在书案右手位置,是一个书柜,书柜乃是紫檀木打造,上边雕刻着精美的百花花纹,极尽奢华。书房并不算小,却只有一扇东面的窗户,在书案左侧地上,还留着斑斑血渍,虽然已经干涸,但依旧能看到当日的惨状。一幅貔貅神像,仿佛咧开嘴哈哈大笑,血腥、潮湿,暖春的日子,却感到似乎有什么人在挠着后背,整个房间阴森森的。

苏瞻蹲在地上,手指量了量血迹到书案的距离,“萦袖,掌灯!”

苏瞻语气自然,甚至带着些威严,萦袖微微皱眉,但还是点了蜡烛,蹲在了苏瞻旁边。先听苏立言的,要是查不出什么,再跟他算账。有了烛光,看起东西来就清晰了许多,苏瞻观察着地上的血迹,而萦袖去呆呆的看着苏瞻。此时的苏瞻神情认真,一对剑眉乌黑如墨,眉头不时地皱上一皱。如此全神贯注的苏立言,与之前判若两人,却更有魅力了。

地上的血迹大致分为两块,每块又有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血斑,从血迹上看,沈仲实的尸体应该躺在这里的,而血渍是从伤口向两侧流出。好一会儿后,苏瞻从萦袖手中接过蜡烛,跪在地上寻找起来,可是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找到想要的东西。站起身后,苏瞻扫视一下房间,轻轻地呼了口气,“有点不对劲儿。”

萦袖美目一眨,有些好奇的问道,“公子,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我怎么没看出来?”

此时曹铎也瞪着一对眼睛,左瞧右瞧的,地上不就是血么?他心里也好奇,只是不好意思像萦袖这样直接问罢了。将蜡烛交还给萦袖,苏瞻指着地上的血迹缓缓言道,“你们仔细看看,地上血迹堆在一起,似乎全是血渍流淌留下的。但是正常情况下,遭到凶器击伤,由于血压以及受害者反抗,血迹都会带有溅射,所以死后血迹应该是血泊以及喷溅状血迹,而一般血泊和喷溅状血滴是分开的,根据伤口部位以及凶器割伤深度和速度,血泊和喷溅状血滴之间距离大小不一。”

经过苏瞻的解释,二人大致听懂了,尤其是曹铎,他可是经受过不少凶案,而且本人也曾杀过几个凶犯。曹铎也蹲在地上仔细看起了血迹,没一会儿就起了身啧啧称奇道,“不错不错,年前胡家庄的案子曹某曾去过,当时现场血迹确实与此有很大不同。按苏公子刚才所说,这里好像只有血泊,并没有杀伤或者反抗时留下的溅状血迹。”

萦袖一双美目好奇不已的望着苏瞻,心中不知涌起多少疑惑,这些东西苏立言是从哪学来的?大明朝仵作地位低贱,苏立言堂堂白鹿书院第一学子,绝无可能放下身份学这些东西的必要。

苏瞻挽起袖子,来到窗前检查了下窗户,“曹捕头,之前窗户就是紧闭的么?”

“是的,窗户一直是关着的,有什么问题么?”

苏瞻微微一笑,也不作答,只是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一片树叶,随后推开窗户,一股清风迎面扑来,窗前是一片茂密的紫玉兰,一棵棵紫玉兰,如今暖春时节,正是花期旺盛的时候,而那片树叶应该来自于窗前的紫玉兰。

将紫玉兰树叶放在袖中,重新关好窗户,在房间里仔细检查起来,苏瞻走得很慢,似乎不想放过每一寸地方。古老的太师椅静静地放在书案前,精美的镂空花纹,两条青蛇吐着蛇信,突然,苏瞻眉头一挑,继而大怒,“当真是可恶!”

萦袖就跟在身后呢,听苏公子怒声一吼,吓得微微一愣,曹铎也是纳闷,这是怎么了?谁惹苏公子生气了?

苏瞻突然冒出一句话来,看上去非常生气,曹铎以为找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呢,赶紧弯着腰站在太师椅旁边打量起来,“苏公子,你发现什么了?”

萦袖虽然没说话,但是眼中一副好奇之色,心里还不由得有些怀疑,苏立言不会是故作神秘吧?苏瞻站起身来,整整袍子,一眼就发现了萦袖的神色,不禁撇嘴一笑,臭丫头,今日就让你见识下本公子的手段,否则还真把苏某人当成没用的小白脸了。捏捏嗓子,一手扶着太师椅,缓缓道来,“二位,仔细瞧瞧,这太师椅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听苏瞻如此说,二人一同看去,这次确实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儿的地方。大明朝不比后世,在后世想要在家具上雕龙画凤非常随便,可是在古代,龙和凤绝非普通人家能用的。但是富贵人家为了显示家世尊贵,往往又需要雕刻一些图腾花纹,龙是肯定不能用的,但是在民间一直有一个传说,那就是龙蛇一家,灵蛇戏水,御风成龙,双龙戏珠代表着高贵与权力,民间不能用龙,于是就演化出了双蛇吞珠,这种图腾大多被用于名贵的太师椅以及书柜雕纹上。双蛇戏珠,重点在于中间那颗玉石,因为好木料必须配好玉石,而沈家书房的太师椅的木料是普通的黄梨木,而不是稀缺名贵的紫檀木,所以配的玉石应该不会太好,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猫绿宝石。恰恰,现在太师椅上那颗宝石不见了。

曹铎摸了摸花纹上的镂空位置,仔仔细细的用大拇指抠了抠,随后颇有些兴致缺缺的说道,“好像缺了块玉石嘛,估计是被贼人挖去了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4章 苏才子初露锋芒

第14章苏才子初露锋芒

萦袖显然也是同意曹铎所言的,有些狐疑的看着苏瞻,贼人谋财害命,挖去太师椅上的宝石并不稀奇嘛,真不知道苏立言大吼大叫个什么劲。苏瞻摇摇头,他心中很清楚,椅子上的宝石绝不是凶手挖走的,自己脖子里还挂着一块极品羊脂玉呢,凶手连钱袋里的羊脂玉都没发现,会有心思挖太师椅上的玉石么,更何况这块玉石还不怎么样,费工夫挖走也卖不了多少钱,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搜刮点钱财来的实在呢。

书房之内陈设整洁,尤其是书架上摆放的宋代青花瓷,以苏瞻的眼力,都能看出这是一件出产于北宋时期的汝窑青花瓷,他稍懂古董,都知道这件瓷器非常名贵,如果是一个打劫财物的贼子,会不识得汝窑青花瓷?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贼子当的也太不合格了。

萦袖或许是疑惑,曹铎却是鄙夷,曹铎觉得自己随着苏公子查案就是过过场合罢了,看苏公子本事也不怎么样么,估计七天后也是乖乖的认罪伏法。苏瞻能感受到曹铎心中的鄙夷,他也未放在心上,来到书架前,抚摸着架子上的青花瓷,胸有成竹道,“你们仔细看看,这屋中虽有散乱,地上也有打碎的物什,可偏偏太师椅没有被移动过,书架上的青花瓷并未被取走,萦袖,你久随大小姐身边,见多识广,想必这件青花瓷价值如何你很清楚吧?”

经苏瞻提醒,萦袖来到书架前取下那件青花瓷仔细端详起来,越是看下去,清秀的眉头越是紧皱,渐渐地,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了,这果然是源自宋时的汝窑青花瓷,自己仔细查看之下才能断定这件瓷器的好坏,可是刚刚苏立言只是远远望了一眼,怎么就如此确定呢?将瓷器放回原位,她点点头道,“却是宋代的汝窑青花瓷,放到市面上的话,保底应该值四千两白银的。”

曹铎本来浑不在意的,闻听萦袖所说,惊得就是一哆嗦,吞吞口水跑到书架前抱着那件青花瓷翻来覆去的摸了起来,到现在,他还有点不敢确信的问道,“萦袖姑娘,这真是宋代的汝窑青花瓷?”

曹铎不懂古董,更分辨不出古董,可是他还是知道汝窑青花瓷值不值钱的。如果这真是一件汝窑青花瓷,那也就说苏瞻之前所说绝非胡言乱语了,看到萦袖冷着脸点头后,曹铎顿时吐口浊气,恋恋不舍得放下青花瓷,低声问道,“苏公子,如你所言,若太师椅上的宝石不是贼人挖去,那又是何人所为?”

苏瞻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门口方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曹捕头还是自己去问吧。”

苏瞻语出自信,根本不担心自己判断错,凶犯对太师椅上的宝石不感兴趣,沈家人更没有理由挖自家太师椅上的东西,那么剩下有机会进入书房的就只有守在外边的衙役了。曹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也不是什么清廉之人,缉凶破案,收点好处,实属正常,如果手下人收了沈家钱物,他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私自取了凶案现场的东西,性质就不一样了。

“赵大、刘能,你们给老子滚进来”曹捕头一声怒吼,守在外边的两个衙役推门跑了进来,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曹捕头,何事吩咐兄弟?”

曹铎哪里有什么吩咐,一把揪过那三角眼的刘能,劈头盖脸的呵斥起来。曹铎只是言语间威胁一番,赵大和刘能二人就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这二人家境并不怎么好,再加上好赌成性,当衙役那点薪俸以及收来的灰色收入早就被霍霍光了,这不,临时得了差事守着凶案现场,无意间发现了太师椅上的宝石,当即见财起意,琢摸着这里刚发生劫财杀人凶案,再丢这么一件小小的宝石,估计也没人会留意到,就算发现了,顶多也会认为是凶犯挖走的,于是二人商量好,趁着夜里将宝石挖下来藏在了身上。

曹铎自在那里训斥手下,苏瞻可没心思掺和这种破事,之所以点破此事,无非是让曹铎见识下自己的能力而已,免得曹铎真把他苏某人当成无能书生,那样对接下来的事情可没好处,毕竟要破此案,处处都要用到曹铎呢。靠着窗口,想着事情,萦袖终究放不下心中的好奇心,刀柄碰了碰苏瞻胳膊,小声问道,“公子,你刚才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而已,怎么就确定那是北宋汝窑青花瓷呢,婢子仔细端详,也只确定是宋代瓷器,至于北宋还是南宋可分不出来呢。”

听萦袖如此问,苏瞻摊开手挑了挑眉毛,“其实说开了也没什么稀奇的,沈仲实这人吝啬归吝啬,却图慕虚名,经常收集一些名贵古董字画装裱自己,以展示身份,所以啊,这书架上的字画饰品,想必都是真品,赝品的可能性非常小,如果是赝品,那就不是装裱自己,而是丢自己人了。恰巧,去年年末,本公子听老师说沈仲实收账的时候,从牛大耳朵家中得来一件北宋汝窑青花瓷,一直放在书房内,逢人就显摆,是以刚才一眼就断定此物便是那件青花瓷了。”

“原来如此?还真以为你眼力惊人呢!”萦袖锁着秀眉,淡淡的笑了笑,烛火下,两腮生韵,别有几番味道。哎,怎么当年就没发现萦袖这丫头也是个美人胚子呢?

萦袖虽然话语听上去不以为然,可是心中还是非常叹服的,能通过种种耳闻以及沈仲实的性格,就能迅速断定诸多事情已经非常难得了,至少她萦袖是想不到这些的。也许大小姐这次回祥符真的做对了,苏立言果然有些不一样了呢。

“不然,你以为呢?”苏瞻手指划过窗棱,缝隙里有威风轻轻刺着皮肤,突然间,他用一种低沉到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语调叹道,“此案不好查啊!”

萦袖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苏瞻手中握着一片树叶,萦袖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应该是苏立言刚刚开窗子的时候得到的吧。此时曹铎已经训斥完赵大和刘能,让二人将宝石放回原处后便将二人撵了出去,再走过来时,曹铎面上明显恭敬了许多,“苏公子,曹某服了,不知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苏瞻早有定夺,将手中树叶不着痕迹的藏入袖中,慵懒的伸了下胳膊,“既然是凶案,总要看看尸体的,麻烦曹捕头带路,咱们去趟殓房吧!”

从沈家离开,已经是戌时,此时天色全暗,感受着汴梁河传来的微风,一想到要夜里去殓房,总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

萦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苏立言了,今日的苏立言不仅明察秋毫,机智过人,连胆子也变大了。走过汴河大街,眼看就要到开封府了,萦袖却突然止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角落里的黑暗,因为她发现被人跟踪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5章 夜下刺客来袭

第15章夜下刺客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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萦袖猛地止住脚步,苏瞻愕然不已,此时夜色正深,街道上静悄悄的,曹铎头前打着灯笼,并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昏黄的灯光下,萦袖高挑的身子绷得紧紧地,柳眉蹙起,手腕一翻,只听锵啷一声,钢刀出鞘。之前萦袖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此时竟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那满身戾气也不知从何而来。苏瞻暗道幸亏没惹这丫头生气,否则怎么死的估计都不知道,看来萦袖在京中随着大小姐,可不光学的女红啊。

“谁?”声音冷如利剑,划破寂静的黑夜,走在前边的曹铎也随之拔出刀戒备起来。苏瞻也跟着一阵心悸,不过他可不敢断定胡同里就一定有人,斜着眼睛瞄了瞄萦袖,忍不住小声道,“萦袖,你确定有人?”

琼鼻一抽,冷哼一声,算是回答了。萦袖低着身子,如狸猫般朝黑暗的胡同窜去,萦袖的动作太快了,只感觉到眼前黑影一闪,再去寻找,佳人已经没入了胡同里。很快胡同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生怕萦袖出什么事,苏瞻从曹铎手中夺过灯笼,抄起一块板砖心急火燎的朝胡同奔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哪里来的毛贼,看本公子暗器!”

人未到,声音已经传来,苏瞻哪里知道自己如此做,可不是在帮忙。萦袖心中一阵焦急,你苏公子学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手上功夫半点不会,这个时候跑过来,不是帮倒忙么?

眼前这名黑衣人从何而来,萦袖一点不知,可交手片刻,便晓得自己不是黑衣人的对手,此时苏瞻又跑来添乱,心中顿时有些慌了。刀剑相击,黑衣人手腕一抖,长剑一点一挑,萦袖就觉得手心一阵发麻,钢刀也从手中脱落。那黑衣人身手着实了得,动作不做停顿,左手为拳,迅速击在了萦袖肩头,疼痛之下,萦袖闷哼一声,跌跌撞撞的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不知为何,那黑衣人仿佛动了杀心一般,再次抖起长剑,正在此时,苏瞻也赶到了胡同口。眼见萦袖就要殒命剑下,苏瞻也顾不得思考太多了,大吼一声,直接将手里的板砖狠狠地砸了过去,那黑衣人却耳力惊人,闻声收剑,身子往左侧一靠,轻松躲过了那块板砖。

好快的身法,苏瞻来不及感叹,丢了灯笼,跑上两步搀着萦袖往胡同口退去。不知为何黑衣人似乎并没有追赶的意思,那人转过头来,一动不动的盯着胡同口。胡同里气氛诡异,死寂中只有灯笼燃烧的噼啪声。微弱的火光照耀下,只能依稀看清一个大概,但这些,就已经足够了。黑衣人竟是一名女子,看不清她的面貌,但能感觉到那犀利冷酷的眼神。黑衣女子一直未动,苏瞻自然更不敢轻举妄动,突然一阵噪杂的声音打破寂静的夜色,曹铎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很多人一起朝胡同赶来。黑衣女子轻轻一动,长剑入鞘,动作十分优雅,看不清楚所有,却能感觉到那份森冷的目光,苏瞻如寒芒在背,心里冷嗖嗖的。这女子到底是谁,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曹铎快到了,黑衣女子抬脚蹬着墙壁,身形如翩翩鸿雁,足尖连点,迅速窜到了高墙之上,瞬间没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苏瞻半张着嘴,心中的震撼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么?原来大明朝真的有神功啊。

曹铎来了,只不过是一个人来的,曹捕头气喘吁吁的,手里拿着钢刀,屁股后边还拖着一堆烂木头,一边跑,身后的烂木头发出类似奔跑的脚步声,谁说粗人就没有聪明的时候?

萦袖身上的伤并不重,此时黑衣女子已经远遁,她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清醒过来,才发现此时姿势有多不雅,苏公子一只胳膊揽着柳腰,贴得紧紧的,感受着身边传来浓重的男子气息,萦袖浑身燥热,脸色润红,好在灯笼已经快燃尽,夜色下也看不清脸上的变化。羞恼之下,萦袖用力推了一把,此时苏公子还沉寂在古代神功的感慨中呢,被这一推,当即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屁股疼痛,苏瞻才算回过神来,少有的没怎么在意萦袖的动作,反而爬起来跑到近前,有些兴奋的问道,“萦袖,刚刚那刺客用的可是壁虎游龙功?”

萦袖瞪着一双美目,眨呀眨的,她彻底被苏公子搞迷糊了,怎么感觉苏公子有点怪怪的?

“什么壁虎游龙功,听也未听过,只不过是高深点的身法技巧而已!”

“哦?那可有一跃十几丈的功夫?”

“苏立言,你是不是傻了,哪有一跃十几丈的功夫,那不成大鸟了?当世最好的轻身运气技法也就是武当派的梯云纵,那也只能一纵五尺(一米五多)而已,一跃十几丈,做梦呢?”

萦袖可被气得不轻,一番说教下来,苏公子可是倍受打击。还以为真有一人抵万的绝世神功呢,如果有的话,自己学上一学,也是不错嘛。虽然大失所望,可还是有些震惊的,一跃五尺,那也是很厉害了,如此弹跳能力,放在后世蹦高或者打篮球,天下谁能抵挡?

曹捕头对苏公子的追求一点没兴趣,他朝胡同里张望一番,解着腰间绳子,粗声粗气的问道,“刚是什么人?功夫如此了得!”

曹铎可还有些庆幸的,如果一开始追过去的是他,估计早就死在黑衣人剑下了。看来以后得多加小心了,眼前这位娇滴滴的萦袖,并不像表面那般娇弱无力呢。

萦袖翻着美目,没好气的瞄了曹铎一眼,那黑衣女子悠然而来,悠然而去,鬼知道她是什么人?听曹铎问起,苏瞻也不得不仔细思索起来,不知为何,他隐隐感觉到那女子应该是冲他来的,当然,这些只是感觉而已,无法对他人言说。或许黑衣人跟眼前的案子有关,但到底有多少关系,就无法确定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6章 敛房内压力好大

第16章敛房内压力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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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一场厮杀,案子还得继续查下去,三个人重新朝开封府走去,一路上萦袖凝着黛眉,不时的观察着苏瞻,因为眼前的苏瞻太过镇定了,镇定的让人无法相信。以前苏立言来往于书院与勾栏,接触的都是文人才子,锦绣佳人,这辈子都没与人动过手。可就是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刚刚却如街头混混一样毫不畏惧的丢出了一块板砖,事情过去了,他又能迅速收回心神,将精力全部放到眼前的案子上。他真的是苏立言么,确实是他,可又让人觉得如此陌生。

“苏立言,你难道就没一点怀疑,或许沈仲实便是刚才那女子所杀呢!”萦袖有此怀疑一点都不稀奇,因为黑衣女子出现的时机太蹊跷了,任谁都会忍不住往这方面想。

一旁的曹铎也大点其头,他已经琢摸着要不要明日发下海捕公文呢,只是碍于不知那女子相貌,无法海捕而已。苏瞻摇了摇头,手指摸了摸鼻尖,有些忧色的回道,“现在没看到尸体,一切都只是假设。不过,我觉得她不是凶手!”

从刚刚黑衣女子的表现看,她自负武功高深,傲慢而冷酷,如果是她杀了沈仲实,没必要关着门窗,抹去一切线索的,她可不是那种怕背负案子的人。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开封府,西边一座偏院,房屋年久失修,杂草滋生,门板老旧,处处散发着一股阴冷之气,这便是开封府殓房了。看管殓房的老杂吏帮忙开了锁,在曹铎的指引下,找到了沈仲实的尸体。殓房内,阴冷潮湿,处处充斥着一股腐烂的味道,沈仲实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木板上,双目紧闭,盖着一条白布。萦袖久随张紫涵,军中历练多年,不是没见过死人,但在这种环境中接触死人还是第一次,所以内心不由得紧张起来。而苏瞻,却面无俱色,那份镇定,连曹铎都大感佩服。

萦袖撑着灯笼,老杂吏还点燃了几根蜡烛,殓房内总算多了几分温暖,少了几分阴森。苏瞻掀开白布,仔仔细细的看着尸体,伤口很好辨认,因为所有的伤口几乎都集中在胸口和腹部,数了数伤口,总共有十一道,伤口有深有浅,多为利器所致。如此看,根本看不清伤口边缘,只好让萦袖换了蜡烛凑近一些,苏瞻则压低身子,几乎将脸贴到了尸体上。苏公子如此行为,可是惊呆了众人,萦袖屏住呼吸,心中默念,苏立言是不是抽风了?

苏瞻仔细观察着伤口边缘,无非是想确定心中猜想罢了。人在受到伤害时,都会本能的做出反抗,所以一般反抗时留下的伤口,边缘会有强烈的撕扯牵拉,血口放大,反之,如果人是没有意识毫无反抗的情况下死去,伤口会相对平和许多。沈仲实身上的伤口就属于后一种,伤口外翻,却非常平滑,毫无撕扯迹象,也就是说沈仲实死的时候,一点意识都没有,更别提反抗了。看完伤口,又翻开沈仲实的手看了看,双手完好,没有丝毫的摩擦损毁,也没有出血的情况。

看完这一切,苏瞻已经确认心中判断了,随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笑容,在阴森的殓房,看上去那么邪恶可怖,让人从心底涌起一股凉意。

通过验看伤口,能够猜测到沈仲实的死亡过程,站在阴森森的殓房里,昏黄的烛光不断飘摇,映着长长的身影,像一条条黑色幽冥。苏瞻屏住呼吸,他仿佛看到了沈仲实在夜色下忙碌着,一个熟悉之人送来了温润可口的吃食,很快沈仲实就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状态,接下来,毫无意识的沈仲实被拖倒在地,一把利器刺着身体,而最致命的一下则刺在胸口。

一切都是临摹猜想,并无真凭实据,放在后世,这些不算什么,因为只要做尸体解剖,便能准确的找出死因以及更多的线索,可这里是大明朝,死者为大,解剖尸体可是天理难容的事情。莫说沈仲实的尸体,就算一介普通百姓的尸体也无权解剖的,毁人尸首,那可是要被千夫所指的。至于动不动就锯人头开棺验尸的,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解剖尸体想都不用想,那么沈仲实死前到底吃过什么就无从得知了。

天色越来越晚,外边传来不绝于耳的打更声。苏瞻仔仔细细的验查尸首,那份认真,看得让人头皮发麻。良久后,苏瞻总算将白布重新盖在尸首上。萦袖长长的舒了口气,总算结束了,一个姑娘家就算胆子再大,这么面对一具尸体,也是受不了的。由于手臂举着灯笼时间太久了,又酸又疼,偏偏苏公子一句感谢的话都不说,惹得萦袖美目幽怨。

“曹捕头,不知仵作所留的验尸结果可在?”苏瞻到底不是正牌法医,一些关于凶器以及死因的详细内容还得借助一下大明朝的仵作才行。

曹铎倒是早有准备,他知道要想查案,尸体死因什么的是必备的,所以绷着脸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公子说的可是尸格记录吧,喏,在这呢,今个曹某早早地就把尸格记录从老杨头那要来了,你请看!”

苏瞻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接过尸格记录凑着灯笼看了起来,只是翻了几页后,苏瞻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他两眼瞪着,呼吸也有些急促,瞧那愤怒之色,实在让人无法理解。不怪苏瞻生气,任谁看了这份尸格记录之后也会这个反应的。且看沈仲实的尸格记录,寥寥数语便已概括:死者沈仲实,利器致死,无中毒之状。

看着手里这份尸格记录,苏大才子真想大骂一声草泥马,这他娘的也算验尸报告?知道大明朝的仵作不能跟后世比,可你尸体伤口细节必须有吧,凶器具体为何物必须有推测吧,可是这些全都没有。看了两眼,苏大才子算是没脾气了,直接将尸格记录丢给了曹铎,二话不说,气呼呼的就往外边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7章 苏才子是根老油条

第17章苏才子是根老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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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突然生气,惹得曹铎莫名其妙的,萦袖可不管抱着尸格记录发呆的曹铎,一见苏瞻离开,拔腿跟着跑了出去,总之这个殓房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了,哼,都怪大小姐,非让自己跟着苏立言查案,说是监视苏立言,恐怕是大小姐不放心苏立言一个人深陷如此凶案吧。

离开开封府后,被汴河凉风一吹,苏瞻总算恢复过来,摸摸自己的脸,顿觉得十分好笑,生这份气实在没必要啊。大明朝的仵作地位低贱,根本无法与后世的法医相比,仵作们也只是养家糊口而已,收入微薄,又整日里与尸体打交道,被人鄙夷,指望他们尽心尽力,着实有点强人所难了,他们有应付公事的心理一点都不稀奇。并不是人人都是宋慈的,况且宋慈不仅仅是个仵作,他首先是一个朝堂大吏。开封府的仵作是指望不上了,要破获此案,只能依靠自己了。不过,幸好已经有了些眉目,否则自己就要陪着沈仲实一起去死了。

天色已晚,曹铎以为萦袖会押着苏瞻回齐家老宅,识趣的没有再跟着。虽说苏立言一介嫌疑犯,案情不明,绝无回家睡觉的可能,但有张大小姐的关系在,哪个不开眼的还会在这点小事上惹大小姐不开心?沿着汴河街走着,到了路口,苏瞻却犹自沿街向南走,萦袖不禁一愣,伸手拉了下苏瞻的袖子,“苏立言,你去哪儿?”

回过头来,苏瞻神色庄重,一本正经的回道,“当然是回得月楼了,告诉你家大小姐,本公子堂堂男儿,岂能吃嗟来之食?你也别跟了,回去睡吧!”

什么不吃嗟来之食,苏大才子也就嘴上说说罢了,他心里很清楚,大小姐帮忙把他从牢房里捞出来,可不代表大小姐同意他回苏家宅子住。

摆摆手,抖抖袖子,苏公子迈着大步子潇洒的消失在夜色里,独留身姿婀娜的萦袖傻乎乎的半张着小嘴儿。过了好一会儿,萦袖一跺蛮靴,没好气的冷哼道,“呸,好个无耻苏立言,不食嗟来之食,没大小姐的面子你能出牢房,有本事别出来啊。哼,真是色心不改,都这样了,还不忘那些狐狸精。”

萦袖长在英国公府,又受张紫涵熏陶,对那些烟花之地自然没什么好印象,总之勾搭苏立言的都是狐狸精。苏瞻要回得月楼,萦袖也不会再跟着,只是加快脚步朝东走去,不过她并未发现,一言一行之中,带着一股浓浓的醋味儿。

回到张府,已经是丑时三刻,进了后院月门,本想去房中歇息,却不曾想正房里还有亮光传来,对着花圃的轩窗半开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慵懒的坐在椅子里,手中捧着一本书,看的正是入神。萦袖默默地叹了口气,不管大小姐嘴上怎么说,这心中总是挂着苏立言啊,这些年能让大小姐彻夜不眠的,恐怕除了老太爷和张仑公子,就是苏立言了吧。

敲敲房门,很快就听到了回声,走进屋中,一股馨香清幽扑鼻,张紫涵掩上窗子,回到床榻上,半眯着美目,似乎小憩一般,“回开封府的时候遭了刺客?刺客是什么来路?”

张紫涵问出这些话,萦袖一点都不觉得稀奇,大小姐手眼通天,自然有的是方法的。帮张紫涵盖了盖软被,萦袖半蹲在榻旁,轻声回答着,“确实遇到了刺客,来人是一女子,身手十分了得,婢子抵挡不得。至于是何来路,婢子不曾晓得,也问过苏立言,不过他说刺客或许并非凶手,与本案并无太大关联。”

“嗯?”张紫涵飞入云鬓的秀眉忍不住蹙了起来,萦袖的身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天下间能逼得她毫无招架之功的恐怕不多,更何况还是一名女子。不过苏立言说的也不错,恐怕那刺客与沈仲实之死并没有太大干系,“你明日知会一下锦衣卫,让他们好生查一查,此事不可掉以轻心。对了,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比起刺客,张紫涵似乎对眼前的案子更感兴趣,她很想知道苏立言一介才子到底是如何放下身段查案的,大小姐有兴趣,萦袖也一五一十的详细说着,等差不多了,她犹自敲着太阳穴,很是苦恼道,“大小姐,苏立言也太过分了,你将他捞出牢房,他竟然不回来,还跑到得月楼那种地方去。问他案子有何眉目,却也不说,当真气人得很。”

张紫涵睁开美目,好整以暇的望着她边神色愠怒的俏丫头,“哎,看来是有人的魂被人勾走了啊!”

萦袖俏脸微红,眼神也有些躲闪,竟然不敢看张紫涵了,嘴上更是连忙否认道,“大小姐也来打趣婢子,苏立言当着恼人的很,他明明有了眉目了,却是不说,不知如何想的。”

苏瞻查案,萦袖一路跟随,到底有没有线索,她一清二楚,可每次问苏瞻,那家伙却欲言又止,搞得人恼火得很。张紫涵微微一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有些赞赏的点了点头,见萦袖想不通,拍拍榻沿,示意她坐上来,“萦袖,我总是与你说遇事一定要冷静,必须仔细斟酌,但你做事还是有些心急火燎的,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也不能急的。你以为沈仲实的案子仅仅是一个案子么?沈仲实乃中原巨贾,此案影响很大,开封府乃至祥符锦衣卫千户所都一直盯着呢,如此凶案,如果苏瞻不出两天就破了,岂不是显得开封府和锦衣卫太无能了?如此一来,苏瞻是没事了,却让吴绵文这位知府的脸往哪放?所以啊,苏立言就算有了眉目也不会说的。”

听着张紫涵的解释,萦袖有些目瞪口呆,她实在想不到这其中竟然牵扯到这么多东西。相比萦袖的不理解,张紫涵却非常满意苏瞻的做法,既能为自己开脱,又能保全开封府脸面,给吴绵文以及众开封府官员一个好印象,正是稳重之举,可谓老谋深算。能破案并不稀奇,张紫涵自认为祥符县中能破此案的能人绝不在少数,但能和苏立言做同样选择的人并不多。官场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这里讲究的就是人情世故,士林声誉,所以能力很重要,但为人处世更重要,想以前有多少能人就因为不会处事而葬送了大好前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8章 不如及时行乐

第18章不如及时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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萦袖告声离开,张紫涵却久久未能睡去,想着往事,绝世容颜上多了几分笑意。苏立言啊苏立言,真是越来越让人惊讶了,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竟然发生如此大变化?张大小姐聪慧绝伦,其智堪比老国公张懋,可她再怎样也猜不透所有的,她能猜到此苏瞻已非彼苏瞻?苏公子也没经历什么大事情,只是玩了一出灵魂转换而已。

巳时,阳光温暖,花圃芬芳四溢,几只蝴蝶翩翩起舞,春日暖暖,欢快高歌。张紫涵一身白色轻纱,将婀娜的身子衬托的美轮美奂,珍珠抹额泛着淡淡的光,一如绝美的面孔,雪漫大地,让人心驰神往,却又不忍亵渎。今日无事,她款款来到了一座院墙旁,只是刚走到墙边,秀眉就蹙了起来,因为青色撞墙上多了一扇门,另一旁直通苏瞻的宅院。记得小时候苏立言可没少爬墙头,如今看着墙上多了一个门洞,心中是想笑又想怒。如此杰作自然是出自那不成器的弟弟之手了,行那些手段占了苏立言的宅子也就罢了,竟然还在墙上开了一个门洞,这是真的要将苏家宅子与张府连成一片了。

从门洞里走过,沿着熟悉的青砖路走着,不久之后就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张紫涵循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一副忙碌的场景,几个张府仆人出声吆喝吩咐着,几十个民壮掀房顶的掀房顶,推柱子的推柱子,场面热火朝天,尘土四溢。张紫涵脸色渐渐寒了下来,冲着一名熟悉的家仆斥道,“张路,你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听一声悦耳的娇斥,忙碌的人们停下了手里的活,尤其是张路,更是背冒寒风,四肢打颤,哎哟,公子爷,这下可被你害惨了。跑到张紫涵身边,张路一揖到底,“大小姐,你别生气,这跟小的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公子爷吩咐下来的,说是将北边的厢房推了,与南边的院子连成一片,好弄一个练武场,还能跑马。”

张路不说还好,越是说,张紫涵的脸色越是难看,到了最后,竟被气笑了,张紫涵抚着额头,颇有点无可奈何的味道,这个弟弟做事真让人匪夷所思,把齐家的宅子推了弄演武场跑马,他到底怎么想出来的主意?怪不得苏立言宁愿屈尊去得月楼,也不回来,敢情这里边的事不少啊。

正待与张路说些什么,耳边已经传来萦袖的喊声,见萦袖穿着一身捕服笑着走来,张紫涵不禁纳闷了,撇下张路跟萦袖说起话来,“你一早不是去找苏立言了么,怎地不查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听张紫涵问起,萦袖秀眉一弯,拉着张紫涵说起了悄悄话,“小姐,姓苏的太过分了,婢子去的时候,他正陪着几个狐狸精吟诗作赋呢,让他去查案,他说‘案情多渺渺,不如及时乐’,你说气人不气人”

“哦?苏立言,好悠闲,罢了,此间事我也不管了,倒要看他能忍到何时”张紫涵顿时乐了,那个不靠谱的弟弟,加上一个不着调的苏立言,这俩人还真是有趣。本想着帮帮忙呢,看来人家苏大公子还享受得很呢。张大小姐看似高兴地离开了,走的时候还让张家下人尽快掀房顶推柱子,一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了,直把张路和一帮子张家仆人弄的迷迷糊糊的。

案情多渺渺,不如及时乐,虽说心胸豁达,可苏公子未必真就那么快活,毕竟顶着一个嫌疑犯的帽子,做什么事都开心不起来。自打回到得月楼里,就受到了桂姐的热情招待,不仅分了柴房睡觉,还派了王八兄弟俩陪着,美其名曰保护苏公子的安危。此时已经临近午时,楼里的姑娘们各自回房补觉了,苏瞻坐在柴房门口晒着太阳,两只眼睛盯着左右两尊门神细细打量。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什么样的父母会给自己孩子起这么样的名字,小王小八,简称王八,这是骂别人还是骂自己呢。

一天时间,苏公子老老实实的待在得月楼里思考人生,至于案子,似乎提也没有提,晚上的时候曹铎耐不住知府大人催促,跑到得月楼里发牢骚。一张破矮桌,一壶小酒,两碟小菜,一个捕头,一个嫌疑犯,只是情况有点喜人,面带微笑的是嫌疑犯,一脸愁容的却是捕头。

“哎哟,我的苏公子,你到底有没有头绪啊,吴知府已经催问好几次了,你要是有头绪,也跟曹某说说,曹某也好回吴知府问话啊”曹铎觉得自己就是操心的命,人家苏立言不慌不忙不怕死,倒是他这个捕头怕的要死要活的。其实原因很好解释,曹铎可不知道张大小姐和吴绵文达成了什么共识,他只知道一点,张大小姐似乎跟苏立言不清不楚的,有意要保苏立言。张大小姐要让一个人活着,那这个人想死都难,苏立言如果破不了案,最后还被张大小姐救走,那破案的事还不是落他曹铎头上,到时候板子又得往屁股上招呼了。

曹铎心急如焚,不是为别人,是为了自己啊,别说什么七日之约,真要过了期限,苏立言破不了案,张大小姐要强行提人,谁能拦得住?别说吴知府了,估计就是吏部尚书来了,也得陪着笑呢。哎,同人不同命,咋自己就没长着一副好容貌呢,能惹得张大小姐喜欢,不容易啊。

看曹铎心急火燎的,苏瞻反而拿捏了起来,凤眼半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曹捕头切勿心急,本公子早有安排!”

早有安排?曹铎头皮都快炸开了,看苏公子的眼神都变了,心中更是一阵暗骂:你安排个屁了,光看你跟楼里的姑娘们打情骂俏了,破案的事情估计早抛到脑后了,案情多渺渺,不如及时乐,这话真说得出口,是不是满腹才学都用到姑娘们身上去了?第一次,曹铎发现原来才子们的脸皮也是可以厚如城墙的,就苏公子这份不要脸的本事,他曹某人是拍马都赶不上了。

苏公子身为嫌疑犯却为自己查案,本就是天下奇闻了,结果没过两天就传出了“案情多渺渺,不如及时乐”的绝世名言。真不愧是白鹿书院第一才子,连当嫌疑犯都当的这么有气度,于是乎,士林之中叹服者有之,怒骂者有之,鄙夷者有之,一时间苏公子再次成了祥符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连春闺少女们也开始吟唱“案情多渺渺,不如及时乐”的歌曲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章 肉包子有去无回

第19章肉包子有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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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四天,苏公子都躲在得月楼里乐呵,似乎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上演最后的疯狂似得。渐渐地,祥符百姓都明白了一件事,咱们这位白鹿书院第一才子,中原士林未来的魁首人物乃浪得虚名,毫无真材实料,差不多就要寿终正寝见阎王了。这下子,也没人佩服苏公子及时行乐的洒脱态度了,一致认为此人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典型代表,就连得月楼里的姑娘们也开始对苏公子进行疏远了,没办法啊,一个将死之人,谁愿意沾晦气呢?

陪着乐呵的人越来越少,看似凄凉,也有好的变化,这日晚上桂姐捧着一个托盘施施然的来到柴房外的凉棚,托盘上一只烧鸡,一份清蒸鱼,两碟菜肴,一壶好酒。桂姐依旧是往日打扮,一身紫色而宽大的翠衫,胭脂水粉抹得厚厚的看不清本来面目,阴暗的凉棚里,红艳艳的嘴唇,像日本艺妓的索命红唇。桂姐啊桂姐,乍看上去真像打了面粉的鬼,接触下来,才知这女鬼也有几分善心的。

如此好的吃食,是断头饭么?在牢里,人死之前都有断头饭,其中断头鸡是必备的,现在住在得月楼里,桂姐竟然提前两天送来了断头饭。放下吃食,桂姐叹一声,“苏公子,你好生吃着,要还想吃什么,跟奴家说一声。”

桂姐留下话就走了,只是那对水汪汪的桃花眼里神色复杂,幽怨、可怜、怜惜。看着满桌好酒好菜,苏瞻默然无语,晕,难道在别人眼中自己就这么像一个将死之人?

苏瞻可不想死,他也绝不是破不了案,一如张紫涵分析的那样,他会破案,但不会迅速破案。吴绵文在祥符任职多年,苏瞻对吴绵文多少了解一些,此人权欲很重,虽有才学,心胸却不怎么开阔,如果破案太快,不是显得吴知府太过无能吗?要是惹得吴知府嫉恨,以后自己在这祥符县就过不好了。当然,如此做也不仅仅因为一个吴绵文,这样做也是为了案子,有时候麻痹对手之后,再突然出手,容易收到奇效。你一直防着一件事情的时候,这件事情发生了,你反而会应对自如,可一旦某些事情突然发生,就容易应对慌乱,漏洞百出。

一桌上好的酒菜,不吃白不吃,酒足饭饱之后,苏瞻躺在板床上睡下,一直到半月高悬,子时将过,才听到屋外一阵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柴房的门开了,看着走进来的人,苏瞻坐起身有点郁郁的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萦袖一身男儿装扮,双手抱着,一脸的不耐烦,“你以为躲过前厅那些寻欢客是那么容易的?”

“你从前边楼里混进来的?真是笨,直接翻墙不行?”苏瞻摸着额头,有点所托非人的感觉。

萦袖咬着银牙,冷笑不跌,“你以为本姑娘是你么,连柴房在哪里都不晓得,如何翻墙?”

“这也是?好了,废话少说,你过来”招招手,萦袖不情不愿的侧耳过来,苏瞻低声耳语,萦袖开始还不耐,渐渐地眉头舒展,嘴角也翘了起来。

雁塔钟楼汴河东,远极遥望笑春风。

岸边茗花开无主,唯有寂寞乱心中。

一场突然的春雨,让汴梁城的清晨变得更加醉人。醒来洗漱一番,苏瞻有些木然的看着手里的柳枝,他堂堂白鹿书院第一才子,竟然沦落到了用柳树枝刷牙了。心里暗自腹诽,桂姐这个女巫婆,诅咒她一辈子没男人。抖抖长袍,刚走出柴房小院,两个魁梧的身影凶猛的扑了过来,刚刚睡醒还有点迷糊,瞧这两位来势汹汹的,吓得苏瞻赶紧缩了缩脖子,刚退了两步,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那对王八兄弟吗?

小王小八捧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腮帮子不断咀嚼着,一左一右将苏公子夹在了中间,小王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苏公子大清早的你不睡觉,咋就起来了?”

苏瞻顿时无语,大清早的不起床,难道要赖床?不知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么?刚想骂小王两句,可是闻到肉包子的香味儿,肚子就开始闹腾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你还真把本公子当成楼里的姐妹了?哎桂姐你怎么来了?”

苏公子目不斜视,要多正经有多正经,小王小八没有多想,习惯性地朝二楼看去,想跟桂姐问声好。刚刚抬起头,小八就觉得一阵清风扫过,手里的包子也飞走了,而苏瞻则开心的笑纳了小八的肉包子,人也消失在得月楼门口,由于跑得太快,门外倒水的龟奴也被撞了个趔趄。

小八有点发蒙,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这这这”

楼上哪有什么桂姐啊,清楼楚馆这种行当,那都是夜里干活白天睡觉的,大早上别的行当开门,却也是得月楼最冷清的时候,这个点桂姐可还在补觉呢。小王暗自着恼,又被苏公子给耍了,眼看着小八还在发愣,左手拖着包子,空出右手推了一把小八的脑袋,“还愣着个干嘛快追啊,桂姐可让咱们看好苏公子呢。”

“哥,我的包子”小八弱弱的回了一句,有些气呼呼的,小王俩眼一翻,把自己的包子往小八怀里一丢,瞪着眼怒道,“这样总行了吧,吃吃吃就知道吃!”

小八憋屈的脸顿时散开,笑得跟墙边的喇叭花一样灿烂。小王对这个兄弟一点脾气都没有,拉着他风风火火的跑出了得月楼。门外的龟奴被苏公子撞个趔趄,正好蹲在了半块砖头上,嘴上一阵嘟哝,好不容易爬起来,还没站稳呢,一对魁梧壮汉凶神恶煞的扑了过来,砰地一声,龟奴又坐在了那半块砖头上,悲惨的叫声,听得路人一阵侧目和同情。龟奴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这是招谁惹谁了。

跑出得月楼,隐匿在汴河人流中,美滋滋的吃着肉包子,还别说,味道还不错。晨风洗礼,一场春雨浸润过的街道,清新怡人,挑着担子的商贩走过胡同口,一个老人推着独轮车,脸上满是笑容,身边走过形形色色的人,大家都为了一天的生计辛苦忙碌着。柳枝依依,身影落在河水之中,轻柔而婀娜,从睡梦中醒来的燕子,掠过水面,翩翩起舞。草叶冲破束缚,晨后的雨露在朝阳下泛着淡淡的光芒,就像一颗颗透明的珍珠。漫步街头,欣赏着春雨后的古道,虽然少了几分春月风情,却处处盎然生机,也是一种独样的诗情画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0章 搞个突然袭击

第20章搞个突然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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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瞻走得很慢,也没有刻意的躲避什么,所以小王小八很快就追了上来。小八虽然生气被抢了包子,但也不敢拿苏公子怎么样,他虽然脑袋不太灵光,可也知道苏公子跟张大小姐的关系,也许明天,人家苏公子就能乞丐变土豪呢,落魄归落魄,可这种人不是他小八能拿捏的。走出繁华喧闹的集市区,行人明显少了许多,开封府门口更是空空荡荡的,连守门的衙役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萦袖依旧一身捕服,怀抱着捕刀靠在大门上,那对修眉不时紧蹙,尽显不耐之意。这个苏立言,说好辰时到开封府的,现在都快辰时三刻了,还不见人影。正想找个衙役去得月楼呢,就瞅见街头有三个人晃悠悠的走过来,那为首之人抱着一个纸袋,走起路来跟老头子一样慢。萦袖脸上一阵愠怒,要不是因为大小姐,早把这个浪荡公子踹地上了,“苏立言,不是说好了辰时么,你瞅瞅这日头,都快巳时了,让本姑娘一阵好等。”

嘶苏瞻抬起头,煞有介事的看了看太阳,好家伙,还真快到巳时了,估计萦袖这丫头等的时间不短,怪不得会生气。不过苏瞻是什么人,眼睛一转,三步并作两步,柔情的目光注迎着萦袖冰冷的眼神,将手里的油纸袋递了过去,“丫头,让你等久了,本公子寻思着这么早,你应该没吃什么东西,就去老汤包子铺买了些包子,没成想老汤头昨夜闹肚子,今个起得有些晚。没办法,只好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不过还好,还热呼着呢,你快吃些吧。”

说罢,苏瞻有些怜惜的摸了摸萦袖光滑的手背,不过他也不敢太过放肆,摸了一把赶紧转身继续往梅花堂走去。不知怎地,被苏公子那轻轻一摸,就像一群蚂蚁爬过,有些痒痒的,心中也荡起一丝莫名的涟漪。萦袖脸色微红,捕刀扔给小八,小口小口的吃起了包子,哼,还算你有良心。虽然不知道苏公子的话几分真假,但还是有些感动的,老汤包子铺可是祥符百年老店了,坐落于汴河街南端,老汤头继承家业也有三十多年了,小的时候就经常吃,随着大小姐离开祥符后,前后也有好几年没吃过老汤头的包子了。包子味道如何,萦袖并没多少感觉,更多的是对往事的怀念吧。

苏瞻和萦袖一前一后走向梅花堂,小八抱着捕刀,两只眼睛瞪跟铜铃一般,胸口不断起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无耻,太无耻了,苏公子这说瞎话哄女人的本事,当真是汴梁一绝了。

大早上的,衙役门都窝在班房里吃饭,整个梅花堂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估计也是真饿了,三个包子很快就进了肚,苏瞻提过水壶满上了一杯茶,摸摸茶杯,温度正好,“丫头,来,喝点水,昨晚上交代你的事情都做好了吧。”

萦袖一双美目上下打量一番,心里一阵嘀咕,苏立言怎地这般殷勤,可不像他的风格啊。心中疑惑,还是接过茶水小酌一口,跟着张紫涵久了,也养成了一种清冷干练的性子,想了想,开口言道,“这点小事婢子还是能做好的,不过你有把握么?来之前,大小姐再三叮嘱,要是你今天还没法破案,她也不好再保你。”

苏瞻坐直身子,右手抬起,却发现折扇不在,只好讪讪的笑了笑。他倒不会怪张紫涵,张大小姐能帮忙争取到七天时间,已经很好了。今天要是还不能破案,那也只能怪他苏瞻无能了。以张紫涵的权势地位,想强行保一个人,那是轻而易举,可为了一个无能之辈,去得罪一方知府,也不值得的。苏瞻很清楚,他与张紫涵是有旧情,但更多的是小时候的交情,说什么青梅竹马,两相无猜,那就是扯淡。张紫涵能帮忙,是因为对童年美好的怀恋,而不是因为什么喜欢和爱情。京城与祥符相隔千里,几年未通消息,真以为距离产生美呢?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苏瞻却胸有成竹,并没有半点慌乱,“丫头,你就瞧好吧,苏某人贵为中原第一才子,要是连这个案子都解决不了,那以后也别活着了。一个无能苏立言,也不值得大小姐尽心相救,不是么?”

萦袖暗自诧异,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此时苏瞻气定神闲,悠然自得,再配上俊朗的面孔,当真有一番傲人的资本。这苏立言倒是很明白,只是纳闷,他如此聪慧,怎地就干出流连清楼,为一介风尘女子散尽家财,身陷赌场的事情呢?苏瞻自然不知萦袖心中想什么的,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难道告诉萦袖此苏瞻非彼苏瞻?

过了巳时一刻,知府吴绵文才姗姗来到梅花堂,之前萦袖早已经跟吴绵文有过交流。吴绵文对这位张大小姐的贴身侍女,也不敢怠慢的,双方寒暄几句,吴绵文就吩咐曹铎点了十几名衙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出了开封府大门。吴绵文急于破案,也就不在乎那些细节了,昨夜萦袖提议去沈府审案,他也没拒绝,只要能破案,在哪里审案都一样。师爷蔡九湘跟在吴绵文的轿子旁边,一对绿豆眼不时地瞟着苏瞻,眼神中透着疑惑、欣赏,甚至还有些不一样的喜欢。

苏瞻是什么人,早就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了,当看到目光的主人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身子往萦袖旁边靠了靠。萦袖走得好好地,被苏瞻碰了一下,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寒意,“你干嘛,走出不长眼睛?”

“你这丫头,那个蔡九湘啊,老是盯着本公子屁股看,真把本公子当兔相公了?”

苏瞻剑眉上扬,俊朗的面孔一副衰样,萦袖忍俊不禁,掩嘴莞尔一笑。大小姐那位弟弟,也是能搞怪,把苏立言扔得月楼当兔相公,不知是怎么想的。

吹重楼,喧声闹,万股柔情指尖绕。胭脂泪,碧云高,红尘痴笑天地遥。

暖日迎彩蝶,百花在清风里沉醉,汴河风月,人迹繁华,一直都是大明朝别样的风景。临摹一段山水,描绘半生怀念,悠悠长河,就像一片夺目的琉璃,静静地展示着古老的画面。多少文人墨客,也许轻轻一次回眸,便可以看到河水里飘摇着烟雨迷离。古色古香的街头,行人慢慢聚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知府大人要在沈家审案,一时间好奇的人们都往沈家大宅走去。

沈仲实一案轰动中原,连日来一直都是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趣事。沈家人被集中在客厅里,知府吴绵文坐在靠北主座上,身后一张牌匾,上书“静谧悠扬”四个大字。金灿灿的字体,其中蕴藏的心境与修养,与故去的沈仲实完全不搭边。沈家主仆一共二十四口人,全部站在厅外走廊里,沈家人可没想到开封府居然搞突然袭击,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所有人都不安的偷偷看着客厅门口。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1章 拍马屁耍心机

第21章拍马屁耍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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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应元脸上阴晴不定的,不知是害怕,还是着急,看到曹铎从大门口走进来,他小声喊了下,“曹捕头,这里”

沈应元朝曹铎招了招手,曹铎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向沈应元走去。沈家可是中原大户,祥符首屈一指的大财主,且先听听沈应元说什么吧,若是轻易得罪了,也是不好,他虽然贵为开封府第一捕头,可说不定以后有事求到沈应元头上呢。跟着沈应元来到柱子后边,笑着拱了拱手,“沈公子,不知有什么事,知府大人派下事,曹某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沈应元闻弦知雅意,宽大的绣袍挡在身侧,朝曹铎手中拍了拍,顷刻间一个物件落在了曹铎手中。曹铎低头瞄了一眼,心中顿时吃了一惊,竟然是一枚金锭,感觉有五两之多,这可相当于五十多两银子了。知道沈应元会给些好处,没想到这家伙出手如此阔绰,心中吃惊,但曹铎可不会傻到把钱往外推,将金锭不着痕迹的收入怀中。见曹铎收了钱,沈应元心中轻松了不少,“曹捕头放心,沈某知你忙于公务,不会耽搁太久,就是想问问,知府大人今日这阵仗,到底是何意?”

“哦,你问这个啊”曹铎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倒是没什么不可说的,当即悄声道,“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令尊的案子有了进展,知府大人为了审案方便,将堂设在了这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应元稀疏的眉毛挤作一团,面做苦笑,“有进展了?那敢情好,不知衙门最近查到了什么?”

曹铎虽然收受贿赂,可不是傻子,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再者,查案的事情他还真不了解详情,“沈公子莫要为难曹某了,你应该知道,这案子从头到尾都是苏公子管的,曹某哪里知道详情?”

沈应元也没把曹铎的话放在心上,全当是推辞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又闲聊了两句,曹铎以知府大人有事为由,乐滋滋的回到了客厅,说几句话,就赚了几两金子,这钱赚得真是前无古人了。曹铎红光满面的走进来,直接站在了苏瞻身旁,“哈哈苏公子,那几个人已经看好了。”

苏瞻一阵狐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就是看守几个人么,怎么把曹铎还弄得这般兴奋,难道出门捡钱了?苏公子还真猜对了,曹铎这一趟门出的,还真是捡了金子。诸事完毕,知府吴绵文抚着山羊胡咳嗽了两声,似乎是在提醒苏瞻赶紧点。苏瞻当然知道吴绵文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也不敢怠慢,起身向吴绵文行了一个大礼,吴绵文暗自点头,习惯性地笑了笑,“苏瞻,现在所有的事情已经按你的意思做了,现在可以说说案情了吧?”

“这是自然,学生还要谢谢知府大人的全力支持,大人不拘一格,赤诚为民之心当真让学生佩服”苏瞻脸不红心不跳,言辞恳切,一脸真诚,这番话拍的吴绵文心里暖烘烘的,心里那点怨气也顿时消散于无形,不过被人如此夸赞,吴绵文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谦虚的摆了摆手,“呵公子谬赞了,本官既为一方知府,只要能造福百姓,自不会管他人怎么说。”

萦袖秀眉微蹙,美目眯起,曹铎吞吞口水,心里早已经对苏公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瞧瞧人家苏公子拍马屁的功夫,站在那里光明正大的拍马屁,还愣是找不出毛病来,被拍的人也不会有一点尴尬。八个衙役捧着杀威棒站在两旁,全都低着脑袋,苏公子和吴知府一唱一和,配合的相得益彰,苏公子啊,你可还是个嫌疑犯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开封府主簿大人呢。

苏瞻可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拍马屁又不要钱,把吴绵文拍舒服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行完礼,从怀中取出几张纸递给蔡九湘,蔡九湘只是看了一眼便交到了吴绵文手中。这时苏瞻才真正的谈起案情,站在沈府客厅,看着前方“静谧悠扬”四个字,苏瞻仿佛站在了梅花堂,全身上下没有了风流狂放,有的只是严肃与镇定,眸中闪烁着智慧和自信。

“知府大人,经过学生多日查探,沈仲实一案终于有了结果,详细情况,学生已经做了记录。这里,学生再大致的说上一说,自从接手这个案子后,学生查看了现场和尸体。现场血迹只有两侧血泊,却无飞溅的血滴,另外尸体伤口平滑,手部完好,所以通过种种迹象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沈仲实死前已经陷入昏迷之中,所以死的时候才没有挣扎。如果意识清醒的时候被杀,全身中多刀,任何人都会反抗挣扎,那么血迹会溅射到别的地方,至少书案上不可能没有血。”

吴绵文一边看着手里的查案记录,一边听苏瞻叙述案情,越是听下去,越是觉得有理,不由得对苏瞻刮目相看,这个苏立言当真是奇怪,白鹿书院第一才子,竟然也懂刑名。苏瞻缓了口气,看到吴绵文微笑示意后,才继续往下说,这时蔡九湘插了一句嘴,“苏公子,为什么是昏迷呢,如果是先毒死,后用刀子刺呢?”

“蔡师爷说的也有可能,不过从验查尸体伤口看,沈仲实绝非中毒而死,伤口虽然平滑,但皮下出血严重,伤口外翻,而且还有现场留下的血迹,至少能保证一点,沈仲实是活着被刺的”苏瞻没有解释更多,仅此几点就够了,解释再多的话,例如什么血点,什么生活反应了,说得越多越麻烦。回了蔡九湘一句,也没再多解释,“死后中刀,毫无可能。我们继续往下说,探查现场的时候,可以看到书房里贵重的物件不知凡几,尤其是那件北宋汝窑花瓶,更是价值几千两纹银,试问,凶手既然能毫无生息的进入书房杀掉沈仲实,想要图财害命,那想要不声不响把那件北宋汝窑花瓶亦或者其他物件带走,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偏偏,那些贵重的物件什么都没丢,唯独丢了钱袋子。所以,这谋财害命根本不成立,由此一点,也可以证明,说苏某人谋财害命杀了沈仲实,也是站不住脚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2章 敢问谁是真凶手

第22章敢问谁是真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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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客厅里静得落针可闻,吴绵文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不得不承认,苏瞻推测的非常有道理,却也给他吴绵文挖了个不大不小的坑,最后要是找不到真凶,是不是要继续定苏瞻的罪呢,要是还继续定苏瞻的罪,他吴绵文还真有点不好下手呢。案情推理过程不是秘密,这事最后要是被捅上去,朝廷稍微调查下,就能查出其中的问题。吴绵文心里咯噔一下,苏瞻却开心得很,眼光扫过站在旁边的萦袖,轻轻地笑了笑。丫头,苏某人可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既然插手了这个案子,那到最后不管结果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继续当杀人犯。

萦袖自然看懂了苏瞻的眼神,皱皱眉头看向了别处,哼哼,得意什么,不管怎样,还不多亏了大小姐帮忙,要没有大小姐,你连查案的机会都没有。

吴绵文略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案情记录也暂时不看了,摸了摸山羊胡,“颇有几分道理,你继续说下去吧。”

苏瞻心中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再次拱手行了一礼,“学生遵命,大人估计也已经想明白了,既然大人不愿说,那学生就斗胆了。从前边所述,我们要查探的一点,就是沈仲实深度昏迷的原因。想要一个人深度昏迷,无外乎两种,迷香和过量蒙汗药。在查看尸体的时候,在沈仲实口中发现了一些残余面粥,后来将面粥刮下稀释后找来一只小母鸡吃食,不到片刻,小母鸡就趴地上了。所以,昏迷原因显而易见,沈仲实是喝了粥之后才昏迷的。后来,苏某请萦袖暗中打探过,沈仲实夜里确实有喝疙瘩瘦肉粥的习惯,一般都会由下人将粥送到书房,次日辰时再由下人将碗筷收走。可是,这次很奇怪,现场根本就没有碗筷,由此可以断定,此案不可能是外人所为,凶手就在沈家大宅之中。”

苏瞻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

鸿蒙皆地狱,转世阎罗王,一把浮屠刀,斩尽四方鬼。亡灵的哭诉,案情的种种,当沉寂在枯萎的罪恶深渊,内心总会有恶鬼丛生。

众人回味着苏瞻的话,就连曹铎也透出了兴奋地目光。既然喝了粥,为什么没有碗筷和勺子,如果粥有问题,那第一个要找的肯定是厨子啊。不等吴绵文发话,曹铎大踏步走出去,没一会儿就把沈家的厨子提了进来,那胖厨子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一时间以为自己成了嫌疑犯呢,吓得趴在地上哭嚎起来,“知府大人,小人冤枉啊,小的没有杀人啊。”

吴绵文额头三道黑线,习惯性地去抓惊堂木,却抓了个空,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沈家客厅不是梅花堂,被哭嚎的有些烦,没有惊堂木,吴绵文抓起空空的茶杯直接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吓得胖厨子浑身打哆嗦,直接瘫在地上,“哭嚎个什么,本府何时说你杀人了?听好了,本府问你,沈员外死的当晚,你是不是做了粥?送去的碗筷,什么时候收回来的?”

一听没把他当成杀人犯,胖厨子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只不过还是怕得很,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声音哆哆嗦嗦的,“是是那晚小人确实做了一碗疙瘩瘦肉粥,老爷睡得晚的时候,都会喝一碗瘦肉粥。那晚小人弄好了瘦肉粥,吴嫂就端走了,至于碗筷有没有收回来的,什么时候收回来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胖厨子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其实萦袖之前就已经悄悄地问过胖厨子了,胖厨子说的也跟这次差不多。胖厨子走后,没过多久衙役将一个五十多岁的矮小女子带进了客厅,这女子头发花白,皮肤粗糙,一身的粗布蓝衣,这个瘦弱的女子便是吴嫂了。吴嫂是沈家的老家仆了,十几岁就进了沈家,先是服侍沈仲实的原配夫人,原配死后又去服侍沈家小姐沈莹,满打满算也有三十七个年头了。吴嫂神情慌乱,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吴绵文朝苏瞻点点头示意了一下,苏瞻心领神会,走到吴嫂面前问道,“吴嫂,我问你,当夜瘦肉粥是不是你送到书房去的?”

“是的,民妇睡得比较晚,当时大多数人都休息了,民妇便亲自送了一趟,送完粥,老爷嫌有人在身边,就将民妇赶了出来。离开书房,民妇就回房休息,一直睡到第二天一早,才知道老爷出了事”吴嫂应对如流,苏瞻嘴角翘起,深深的看了吴嫂一眼。这个女人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也太镇定了,明明问了一个问题,她却说了一堆话,直接把自己摘干净了。跟之前的胖厨子对比一下,吴嫂这个弱小的女人强大太多了,不过这更显得她有问题,那种战战兢兢都是装出来的,一个慌乱的人,会回答的如此清晰?不过苏瞻也没有点破,而是继续道,“那可就奇怪了,你既然走了,那碗筷怎么就没了呢?”

吴嫂抬头一愣,旋即又低下了头,“这估计是别的人收走了吧”

啪,一声清脆的巨响,原来是吴绵文听不下去,又官威发作了,“你这妇人,当真是牙尖嘴利,莫以为本府好骗不成?来呀,将这恶妇打上二十棍。”

衙役们轻车熟路,手里的杀威棒不就是打人的么?眼看着吴嫂就要被拖下去,苏瞻赶紧走到吴绵文身边耳语了几句,吴绵文点点头,这才摆摆手,“罢了,先让这恶妇跪着吧。”

苏瞻重新走到吴嫂面前,淡淡的笑了笑,吴嫂本能的抬起头,可看到眼前的目光,竟有种被看透的感觉,这个男子笑的俊美,可落在吴嫂眼中,就像是魔鬼的笑容。后背冷汗涔涔,吴嫂赶紧把头低了下去,苏瞻伸手点了点吴嫂的肩头,“你不说实话也不要紧,只要想查,什么事情都藏不住。”

“曹捕头,麻烦你将沈府管家薛良带进来”曹铎倒是没有多问,点点头出去带人了。厅外走廊里,沈家人被困在这里,衙役们看得死死地,连上茅房都不让去。薛良垂手站在沈应元身旁,眼神中透着些紧张,不知怎地,他觉得今天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曹铎点了薛良的名,薛良从人群中走出来,进门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沈应元,神情十分复杂。沈应元叹息一声,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3章 真凶就这样蹦出来了

第23章真凶就这样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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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嫂看到薛良走进来,瘦小的身子轻轻地颤抖了一下,虽然动作很轻很短暂,但苏瞻还是留意到了。等薛良跪地向吴绵文见了礼,苏瞻蹲在地上,看着薛良笑问道,“薛管家,蒙汗药好用么?先让人昏迷,再下刀子,当真是好算计啊。”

薛良身子一怔,双拳猛地攥了起来,可随后又松开,双手一垂,颤声道,“公子说的什么什么蒙汗药,小人不知啊!”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不得不说你很聪明,但是薛管家,你以为你做的很隐蔽,没人能查得到是么?”说罢,苏瞻站起身,就像看小丑一样看着薛良,“本朝像蒙汗药、砒霜等药都是严格控制的,买卖的时候都会有记录。日前,本公子让萦袖查了各大药铺,很快找到了一个叫薛大年的人,薛良,你可别告诉本公子,你连自己的族侄都不认识了。”

向吴绵文拱拱手,苏瞻恭恭敬敬的说道,“知府大人,学生请求提薛大年到场。”

吴绵文自无不允之理,薛大年一直由萦袖看管,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大约一刻钟后,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壮男子就被带到了沈家大院,沈家人一脸迷茫,他们大都不认识薛大年的。可是沈应元看到薛大年后,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薛良的侄子么?沈家乃中原巨贾,产业无数,薛良作为沈家大管家那也是水涨船高,这些年来投奔薛良讨生活的人也不少,薛大年就是其中之一。薛大年进入客厅,看到前头坐着知府吴绵文,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浑身打着哆嗦,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当薛大年进来那一刻,薛良整个人都垮了,脸上露出几分惨笑。

吴绵文也是很高兴,案子将要告破,怎么可能不开心?不等苏瞻发问,吴绵文有些兴奋的喝道,“薛大年,你可认识薛良?”

“俺俺认识他是俺叔”薛大年一个乡下汉子,哪里经历过杀人官司,他比胖厨子还要怕,当即趴地上哭了起来,“知府大人俺真不知道啊俺真不知道沈员外的事”

吴绵文还要再问,这时传来一阵长笑,那笑声粗犷而沙哑,客厅里的人都被这笑声吓了一跳。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却见薛良已经跪直了身子,双目直视着前方,此时他眼中哪还有恐惧,只有临死般的决绝,“知府大人,你不用问薛大年了,这孩子只是帮忙买的药,我骗他是给疯狗吃的。”

薛良自知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现在证据确凿,他不承认也没办法,不如光棍些,免得受那些夹棍痛苦。吴绵文脸上可没有笑容,冷哼一声,又想摸惊堂木,却摸了个空,“薛良,你这是承认自己杀人了?”

“不错,沈仲实那老狗便是小人杀的”薛良嘴角冷酷,话语锋利,咬牙切齿的,可以看出,那种恨不是装出来的。

这时不仅吴绵文好奇,就连苏瞻也站在萦袖身边啧啧称奇,“丫头,你说薛良为什么这么恨沈仲实呢?”

“婢子哪里知道?”萦袖忍不住白了苏瞻一眼,这个白眼落在苏公子心中,却是别有一番风情,哎,这辈子要是真能把张紫涵收了,那该多好,到时候萦袖这丫头还不是任自己拿捏?

“薛良,本府问你,你身为沈家大管家,地位尊崇,怎么反过来害了自家东翁呢,实在是不忠不义”吴绵文胡子飘飘,神色大怒。大明朝以忠孝治国,像薛良这种反害家主的人,是为人不耻的。薛良自知必死无疑,倒也不怕吴绵文了,撇撇嘴,冷笑道,“杀这老狗还不忠不义了?薛某人在沈家干了二十余载,没有功劳也有苦牢了,这么多年不贪不拿,可是这又如何?五年前老母病重,跟沈老狗借些银钱,他竟然一文钱不给,我那老娘活活给病死了。沈老狗如此不仁不善,薛某人为何要对他忠义?”

嘶吴绵文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早就听闻沈财主号称大明铁公鸡,没想到竟然抠门到这种地步。不过薛良事情过了五年才杀人,就着实有点奇怪了,不过现在人证物证都在,杀人动机也有了,人犯又对罪行供认不讳,吴绵文也不会自找麻烦,“那你又是如何想到嫁祸苏瞻的?”

“啧这个啊,倒是薛某人对不住苏公子了”薛良说着向苏瞻拱了拱手,“本来想随便嫁祸个人的,恰巧那晚上苏公子从门前经过,又想到之前苏公子来府上拆借银两和老狗发生矛盾,还扬言要杀了沈老狗。薛某当时冒出了念头,从后门出去后,将钱袋子扔在了白石桥上,苏公子还真的把钱袋子捡去了。后边的事情,知府大人也了解了。”

吴绵文看着苏瞻,露出些怪笑,这位苏才子也真够倒霉的。苏瞻对此耸耸肩头,浑没当回事。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人证物证俱在,案件过程通畅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吴绵文也没了其他疑问,薛良将杀人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衙役也从沈家茅房捞出了凶器。当即有师爷录了口供,薛良痛痛快快的签了字画了押。事情到了此刻,困扰开封府多日的沈仲实被杀案终于告破,至少吴绵文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围观的百姓听到案件结果后,不禁唏嘘不已,闹到最后,沈仲实竟然是被自己管家杀的。

沈仲实一案,最倒霉的莫过于大才子苏立言了,平白的当了一次嫌疑犯蹲了大牢。许多闺中少女更是开心的手舞足蹈,苏公子玉树临风,惊才绝艳,本来就不可能杀人嘛。

皎洁月如海,云从梦中来。散叶花纷飞,芳心入尘埃。

他乡的美酒,昨日的过客,当案子告破后,苏瞻多少有点虚幻的感觉,一切进行得太顺利了。薛良签字画押后,曹铎也是高兴得很,至少再也不会因为沈仲实的案子挨板子了,几个衙役押着薛良离开沈府,至于吴嫂和薛大年倒没有受太大罪,一个监禁俩月,一个劳役半年。压在心头最大的案子破了,吴绵文一阵轻松,他其实很清楚,如果这个案子不能圆满告破,他这个开封知府会很麻烦的。哪怕拿苏瞻顶罪,依旧有很多危险,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抽风再把这个案子翻出来,到时候别人要是查出真凶另有其人,他吴绵文的官运也就到头了。找到真凶,没有后顾之忧,这是最好的结果。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4章 一个猛将一对王八

第24章一个猛将一对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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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众人离开沈府,苏瞻和萦袖也跟在后边,小王小八也在沈府门外等着的,苏瞻一出来,俩人腾地一下窜了上来。苏瞻一阵称奇,没看出来这俩大粗汉还如此灵活。小王小八没啥文化,所以佩服的就是才学之士,尤其是苏瞻还能破案,俩人真有点惊为天人了,“苏公子以后俺俩就跟着你了,你放心,以后楼里客人只要打赏钱,一半都是你的。”

小王果然不是文化人,拍马屁都能拍到马腿上,萦袖性子清冷,可听了小王的话,也忍不住噗嗤一乐。美目瞅瞅旁边的苏瞻,只见苏公子脸色发黑,肩头一抖一抖的,拳头也握了起来。果然,苏公子怒了,转过身照着小王硕大肥厚的屁股就是一脚,“你娘的,说什么呢,你真把本公子当成楼里的龟奴老大了,真把本公子当兔相公了?”

王八兄弟俩一阵委屈,面对苏公子不疼不痒的飞脚,他们也没躲。踹了一会儿,苏瞻就放过了王八兄弟,“你这俩货,想跟着本公子做事,那就少说话,多干活。你们这两张破嘴,简直就是侮辱本公子的智商。”

小王小八刚想张嘴,又立马把嘴捂住了,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看着苏瞻嘟嘟囔囔的教训那对人高马大的兄弟,萦袖也觉得有趣,便靠在青砖墙上看起热闹来。这个苏立言还真是怪人,竟然收了两个清楼打手做小弟。萦袖有些恍惚,面前这位玉树临风,却又痞样十足的家伙真的是白鹿书院第一才子苏立言?萦袖打小跟着张子涵,十岁之前几个人经常接触,虽然记忆有些久远,可对苏立言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的。苏立言恃才傲物,却又胆小怕事,所以苏立言干出散尽家财娶一个清楼女子的事情一点也不意外。因为怕事,苏立言这些年也没跟大小姐联系过,因为他知道自己跟大小姐的差距,也生怕平白惹事。

大小姐这次回祥符,虽然有看看苏立言的意思,但不管是大小姐还是她萦袖,都没报什么希望,可是现在的苏立言,已经慢慢引起了别人的兴趣。见苏瞻教训完王八兄弟了,萦袖走过去用刀柄碰了碰苏瞻的肩头,“苏立言,问你件事,你以前为什么从来不跟大小姐联系?”

“问这个干嘛,之前那个废物苏立言早死了嘎”苏瞻顺口就答,说了两句就觉察到有点不对劲儿了,小王小八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鬼,萦袖本来舒展的面孔也凝了起来,薄唇轻启,不无讥讽的冷笑两声,“哼哼,这么说你不是苏立言了?”

萦袖也有意吓唬吓唬苏瞻,说着话就去拔刀,大有骄阳之下灭猛鬼的架势。苏瞻恨不得照嘴上来两巴掌,这张破嘴啊,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蹦呢?还真怕萦袖拔刀干架,真打起来三个苏公子也不是这丫头的对手啊,苏瞻垮着脸,赶紧拱了拱手,“本公子不就是正牌苏立言么?我的意思是,之前跳水洗澡,重新思考了一下人生,觉得吧以前着实有些荒度年华,从今以后要重新做人,要能文能武,要为我大明朝开疆拓土,将整个生命献给我大明朝天下黎民。”

起初还唯唯诺诺的,慢慢的苏瞻站直了身子,要多庄重有多庄重,右手高高举起,这一刻他目光闪烁,像个疯狂的希特勒,“从今往后,我要纵横南北,建立不世之功勋,我要天下人都听到苏立言的名字,我就是苏瞻苏立言,中原第一才子,大明第一猛将。小王小八,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勇闯天涯么?吼喝”

王八兄弟俩从来没听过如此慷慨激昂的话,看苏公子狰狞的样子,愤怒的吼声,仿佛明天就会一飞冲天,立足朝堂,俩兄弟头脑一热,竟然学着苏瞻的样子高高举起了右臂大声吼了起来,“吼吼吼”

几个行人走过,听到不远处高昂的吼声,其中一个锦袍男子合上折扇,哈哈大笑起来,“嘿瞧那不是苏立言么,嘎嘎中原第一才子,我看是得月楼第一浪子吧”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一阵捧腹大笑。

听着不远处刺耳的笑声,再看看眼前三位慷慨激昂的家伙,萦袖一阵脸红,收刀转身,抬脚就走,一副不认识这三人的样子。苏瞻心里愤怒的很,自己正喊口号喊响亮呢,突然冒出这么多不合时宜的笑声。扭头看去,苏瞻眉头一皱,那领头的家伙居然是祥符有名的才子岳思崖。岳思崖就读白鹿书院,才学不凡,虽然比不上苏瞻,但在祥符也绝对少见了,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岳思崖一直都憋着劲压过苏瞻呢,所以二人有矛盾也不奇怪,“啧啧,苏某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怎么上次败得还不够惨,居然笑的这么开心。”

“哼,苏立言,你不用太得意,下个月牡丹诗会,咱们再分高下,本公子懒得跟你逞口舌之利”岳思崖甩甩头,打开折扇非常潇洒的走了。岳思崖可是恨透了苏瞻,在祥符境内,论才学人家苏立言十六岁当解元,论相貌,苏立言更是长得让人没脾气。想来想去,能压苏瞻一头的,也就诗词歌赋了,相貌是爹娘给的,再有心也没用。

面对岳思崖的挑衅,苏瞻一笑而过,眼看着萦袖就要走远了,苏瞻赶紧快步跑了上去,一把拽住了萦袖的胳膊。萦袖觉得好笑,扭过头瞪着大眼睛嗔怒道,“快放手,婢子可没时间跟你们发疯,平白的让人家笑话,赶紧回去吧。”

苏瞻一点撒手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拽着萦袖原路返回,“丫头,走什么走,公子我带你玩点好玩的!小王小八,前头开路,本公子今天给你们唱一出回马枪。”

什么回马枪?小王小八倒是听话,挺着胸膛走在最前边,这俩家伙人高马大的,虽然没有功夫,可光站那里就够唬人的。萦袖又好气又好笑的,真不知道苏立言又抽什么疯,挣脱苏瞻的手,轻轻地剜了一眼,“刚刚那人是谁,好像跟你有仇啊。”

“那家伙就是岳思崖啊,你难道不记得了?”旋即又笑了笑,也不怪萦袖,萦袖以前也就见过岳思崖两三面而已,彼此间并不熟悉,六七年过去了,岳思崖也从小孩子变成了青年,模样变化太大,萦袖认不出也不奇怪,“要说有仇,也没有,应该是嫉妒心作祟吧,杜先生将我收做关门弟子,却没收岳思崖,想来他心里有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5章 再回沈府

第25章再回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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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杜林茱,苏瞻不免有些愧疚,这位老先生可是中原士林翘楚,以前那个苏瞻真有些辜负老先生了。苏瞻想着,过两天一定要去书院跟杜林茱告罪才行,一方面是因为对杜老先生的佩服,另一方面以后的仕途还需要杜林茱照顾。其实那个以前的苏瞻真的很幸运,有个锦衣千户的老爹,还有杜林茱这样的士林翘楚悉心教导,可惜不珍惜啊。

萦袖想了半天才想到岳思崖是谁,她这清冷的性子,也没把岳思崖放在心上,“下个月牡丹诗会你真的的要去?”

“应该会去,我自己倒没什么兴趣,杜先生那恐怕会逼我去,老先生可不希望我输给别人”苏瞻面露苦笑,这次牡丹诗会不比往常,再过些时日就是五年一度的学院大比试,各个书院为拼得大明第一书院而聚力。这一次牡丹诗会,可以说是学院大比试的预演,到时候恐怕崇阳书院、岳麓书院、石鼓书院等都会派人来。

“杜老先生不是那种霸道之人吧,还会硬逼着你参加牡丹诗会?”

“丫头,你难道不知道?这一届学院大比试,朝廷选在咱们白鹿书院举行!”也不需要解释太多,萦袖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缘由,抿着嘴挠了挠耳垂,“跟着大小姐这些年,早就不关心这些事了。哎,怪不得杜老先生会逼着你去牡丹诗会,到时候强手不少,你可别丢人就行,说不定大小姐也会去凑凑热闹。”

苏瞻才不担心这些呢,输了又如何,不掉二两肉。哈哈一笑,撇过了这个话题,四个人沿着原路走着,当苏瞻停住脚步后,萦袖就有些发愣,怎么又回到沈府了?

双狮蹲望敬豪门,琉璃高墙紫光深。

那是什么样的富贵豪宅呢?虽然沈家的高墙不是琉璃修建,也没有泛着高雅的紫气,可宽广的庭院,檀木做成的大门,精芝雕刻的花纹,依旧展露出一股富贵豪气。沈家大院面积很大,南北双堂,东面成排的厢房,西院还有一个诺大的花园。南北双堂分三进,从南向北,客厅、花房、卧房,不下十间,就更别提东面成排的厢房了。单从大小和奢侈上,沈家恐怕比界北巷的张家大宅还要豪气,张家多得是一种武勋豪迈,书香气息,而沈家处处都着一股财气,走进檀木大门,第一个感觉就是沈家太有钱了。

萦袖轻蹙黛眉,看看天色,已经到了正午,她多少有些焦躁的。大小姐可还在家等着消息呢,苏立言却去而复返,到底是什么意思?小王小八就没那么多想法了,他们是简单的人,反正苏公子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萦袖走得很慢,苏瞻也没做多解释,只是示意她稍安勿躁。莫说萦袖满是疑惑,就是沈家下人一看到苏瞻等人,也是一脸的呆滞。

之前开封府在客厅审案,没多久带走了管家薛良,现在苏瞻去而复返,生怕苏瞻又要继续害人,沈家下人一个个露出恐惧神情,有个家伙转过身就往后堂跑,其他下人也站得老远,警惕的看着院中四人。苏瞻摸摸鼻子,轻轻耸了耸肩头,“本公子又不是洪水猛兽,有那么可怕?”

“薛良刚被抓走,你说他们能不怕么?”萦袖倒有些理解这些沈家下人的,刚刚客厅里审案,苏立言连唬带诈,运筹帷幄,直接定了薛良的罪,现在又回到沈府,如果再挖其他人,那可怎么办?苏瞻无言以对,他这次回来,还真有点继续挖下去的意思。

沈家后堂,沈莹趴在石桌上嘤嘤抽泣,甚是伤心,沈应元紧皱着眉头,不断安慰。开封府的人虽然走了,可府上发生这种事,一时间人心惶惶的,沈应元头疼的事情不少,但最关心的还是这个妹妹。摸着沈莹的粉背,沈应元正想说些什么,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公子那苏瞻又回来了”

沈应元脸色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就连嘤嘤哭泣的沈莹也抬起了颔首,满是担忧的握紧了双手,“他他又来做什么?”

沈莹看上去很害怕,也没人知道她在怕什么。沈应元想了想,挥挥手让下人离开,“小妹,不用怕,或许事情并没想象中那么糟,我们先去见见苏立言吧。”

沈应元虽然没有功名在身,但早年间就读白鹿书院,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应元和苏瞻还有点同窗之谊。由于不知道苏瞻的来意,所以沈应元让人将苏瞻几人引导了后堂花房,苏瞻神色如常,拱手施了一礼,“素闻沈兄精于茶道,苏某特来讨要一杯茶水。”

沈家兄妹自然不会信苏瞻的鬼话,苏立言惊才绝艳,对茶道也有所涉猎,再说了,他要喝茶,直接去书院找杜林茱老先生就行了,杜老那里可藏着不少好茶呢。沈应元这些年沉于商务,见多识广,心智远超常人,一下就听出了苏瞻的意思。喝茶是假,聊些私话才是真的。

“你们都退下吧,不得吩咐,不要扫了苏公子的雅兴”沈应元遣退了下人,笑着请苏瞻等人进花房雅室。苏瞻也没有客气,到了门口,将小王小八留在了门外,“你俩守着门口,省的一会儿坏了雅兴。”

王八兄弟俩都是实诚的粗人,听了苏瞻的话,一左一右站在两边,就像两座门神一样,小王还认认真真的说道,“公子放心,俺们保准守好门,连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苏瞻顿时无语,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俩家伙还真是一对活宝,心里明白就行了,还非得说出来。沈家的花房分内外三间,外间摆着一张圆桌,供就餐玩耍之用,两侧摆着盆景,靠窗位置是紫檀木做成的架子,上边摆放着许多精美的古玩。桌椅摆设,无一不造价不菲,中原第一富商,端的是名副其实了,一应陈设将财富两个字展示的淋漓尽致。或许钱财对沈家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了吧,可是沈仲实这老家伙偏偏又抠门的很。过了外间,就是内间的茶室,棕色茶桌,长三尺宽两尺,两侧镂刻着精美的纹络,两只孔雀鸟如栩如生。茶室依西院小湖而建,正对湖心小亭,一扇大窗打开,西院风景尽收眼底,清风徐来,更有美景在外,端的是一番享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6章 此案果然有问题

第26章此案果然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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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落座,沈莹跪坐在软垫上,熟练地摆弄着茶具,没多久就摆上了四杯香茗。只是,谁又是真来喝茶的呢?苏瞻品着茶,若有兴致的欣赏着窗外美景,湖边有着许多花圃,暖春时节,百花竟艳,彩蝶在清风里嬉戏,淡淡的香味融入到茶水中,更让人感觉到一种轻松,心旷神怡。苏瞻有着闲情雅致,但沈应元却不行,最终还是没忍住,“苏公子复来府上,不光是为了喝茶吧?”

“哈,那是自然,归还一件东西而已”苏瞻脸上依旧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从怀里掏出钱袋,却推到了沈莹面前。看到这个钱袋,沈莹身子轻颤,花容失色,“啧啧,沈小姐,你不会不认得这个钱袋了吧。当夜桥上一幕,苏某可是心系小姐哦!”

沈莹清秀的小脸变得惨白,就像被人推了一把,软软的坐在了垫子上,“你你认错了不可能那夜我穿着黑袍”

说完,沈莹就愣住了,晶莹的泪珠也落了下来,她本就娇小玲珑,相貌俏丽,一哭起来,当有些我见犹怜的味道。萦袖品着香茗,但一直仔细观察着苏瞻的一举一动,此时见沈莹如此,当即有些吃惊了,难道沈仲实的死跟沈莹有关系?这怎么可能,沈莹可是沈仲实的女儿。

沈应元脸色阴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苏瞻,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如果不是知道萦袖的厉害,他真想跳上去杀了眼前的男人。迎着沈应元杀人的目光,苏瞻嘴角一撇,有萦袖在,他根本不用怕沈应元突然暴起。苏瞻毫无惧意,有恃无恐,沈应元心中充满了无奈,好一会儿,才咬着牙冷冷道,“苏立言,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就是想知道案子的真相,你们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亲爹?”

苏瞻说到这里,萦袖已经猛地站起身,警惕的看着对面的沈应元。她倒没有怀疑苏瞻所说,因为沈应元阴沉可怕的面孔,已经给出了答案。茶室变得异常安静,只有沈应元粗重的喘息声,突然,沈应元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苏立言,你不要满口胡言,你认为这些话说出去你有人信么?而且,你也没有证据。”

“证据?沈应元,苏某刚刚在客厅里没有把你们兄妹点出来,是因为心有疑惑,有意给你一个机会。你如果认为苏某拿你没有办法,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苏瞻丝毫不生气,更不见慌乱,而是慢悠悠的端起了茶杯,小酌一口,啧啧的笑了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小姐回府的时候是从大门进来的吧?为什么守门的沈柯和刘方被你调走了呢?打桶水而已,需要跑到前边让两个守门的去帮忙?当然,你也可以找到其他理由,但愿你能让吴知府信服。”

说着话,苏瞻从袖子里摸了摸,抽出时两只之间夹着一小块白绸,“沈应元,这块白绸想必你不陌生,你之前穿的那身锦袍跟这块白绸质地一样吧,在沈家也只有你沈公子能穿得起这样的锦衣。还有薛方和吴嫂,你说苏某要把这一切告诉吴知府,知府大人必然会严加拷问,这二人还能守住秘密么?”

听着苏瞻不断说下去,沈应元终于无法再镇定下去,还算俊朗的面孔变得铁青,抬起右手,低声道,“够了,别说了,苏立言,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应元已经怕了,他知道硬扛下去没有意义,调走刘方的事情他可以解释,白绸的事依旧可以狡辩,可吴嫂呢?薛方能够忍得住酷刑,吴嫂忍得住开封府酷刑么?沈应元一点信心都没有,此时再看苏瞻,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就像恶鬼一般,能洞悉世间一切。

“还是那句话,苏某很好奇,很想知道真相。只有知道真相后,才能决定要不要将事情公之于众!”苏瞻步步紧逼,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沈应元面露惨笑,看着身旁凄楚可怜的妹妹,他慢慢站起身,握紧了双拳,“家父的死是我造成的,这就是真相,只求你放过小莹,其余,你要钱要物,随你开口!”

苏瞻望着沈应元,眉头也慢慢皱紧,沈应元到底要隐藏什么秘密呢,这沈应元冒着死的危险,也不愿意说真话。苏瞻没做表示,一直默默垂泪的沈莹却爬过去抱住了沈应元的腿,她抬着颔首,哭道,“哥你不要做傻事说了吧,到这个时候了,还怎么瞒着”

沈应元蹲下身,扳住沈莹瘦弱的肩头,脸色变得狰狞可怖,“小莹,你闭嘴,你要说了,我们沈家就完了!”

沈家兄妹抱头抽泣,萦袖一直冷眼旁观,这时也忍不住冷哼起来,“沈应元,你觉得案子继续查下去,你们沈家就能保得住么?”

萦袖话语冷硬,但说的却是实话,沈家当朝巨富,眼红的人可不少,如果沈家兄妹一起完蛋,会有很多人冲过来抢夺家产。就连那位衣冠楚楚,仁义道德的知府吴绵文也会忍不住分上一杯羹。吴绵文不怕案子闹大,沈仲实一案闹得越大,他最后的政绩就越大,对日后升迁就越有好处。

沈莹从沈应元怀中挣脱出来,咬着粉唇,娇俏的脸上带着几分坚定和决绝,“哥让小妹说出来吧,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你还执意拦着,妹妹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沈应元一时间满脸呆滞,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沈莹擦干脸上的泪花,慢慢述说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行走熔岩地狱,拿起利刃,用力撕扯,拨开的是最黑暗的一刻。

沈莹的声音微弱,断断续续,就像叙说着一段与自己不想干的事情。苏瞻和萦袖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变得惊恐、震怒。暖春的中午应该温和舒服的,可苏瞻二人却如同坠入冰窖,后背刺骨的寒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7章 人间不忍直视的黑暗

第27章人间不忍直视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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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仲实身上有一个秘密,他从小就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心理变太。沈家世代富贵,沈仲实总是找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子,他喜欢侵犯年轻女子的快感,这毛病一直没有改变。有的人老了,那种变太欲会慢慢得到控制,可是沈仲实没有,反而变得越发严重。近三年来,府上许多年轻婢女都遭了他的毒手,沈府家财无数,沈老夫人恩威并施,又花了许多钱,那些婢女也就忍了下来,所以关于沈仲实的事情,别人一直都不知道。去年沈老夫人病故,虽然对外声称是抱病而亡,可很大原因是被沈仲实给气死的。旁人不知道,这一对儿女还有老管家薛良是一清二楚的。就在沈老夫人去世前几天,沈仲实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欲望,竟然对自己的女儿下了手,虽然因沈应元和薛良及时赶到,沈莹幸免于难。可这件事对老夫人的刺激太大了,又跟沈应元大闹一番,直接病倒在床,这一病就再没能站起来。

老夫人的死对沈家兄妹打击很大,但家丑不可外扬,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老爹。沈应元只能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但他很怕那晚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一直在给妹妹找个好人家,想把她早日嫁出去。由于沈仲实一直看着自己的妹妹,却忽略了其他人,或许是天意吧,今年元月份,沈仲实在外喝多了酒,正好看到了儿媳妇在房中沐浴,欲望就像野火猛地烧了起来,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一场人伦惨剧。事情发生后,沈应元的妻子不堪屈辱,也悬梁自尽,沈应元只能对外宣称妻子得病,草草的装棺掩埋。

沈应元当时气疯了,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妻子,先后遭到父亲的侵害,他找到了沈仲实,那一晚父子二人大吵了起来,到最后沈仲实沉默了,他向天发誓再也不做这种禽兽之事了。沈应元作为儿子,只能无奈的选择接受,但是,他并不是太相信沈仲实。父亲做那种的时候,简直就是另一个人,他变得暴虐无情,连眼前是谁都不知道。他把妹妹沈莹安排在了西院,想以最快的速度把妹妹嫁出去。可是沈应元没想到,噩梦会来得如此之快。

半个月前,那天正好下起了绵绵细雨,沈莹从蔡河访友归来,浑身湿漉漉的。暖春时节,穿的衣服本来就比较单薄,雨水浸透,将那娇小玲珑的身子衬托的格外诱人。沈莹的视线被雨水打得有些模糊,急着跑回自己的卧房。可是经过花房门口的时候,听到耳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自己的父亲就站在门口,他双目赤红,嘴巴张着,眼睛里满是噬人的欲望,就像一头野兽。沈莹很怕,她拼了命的往回跑,可是哪里跑得了。沈仲实就像受到了某种刺激,朝沈莹扑了过去,当时天色已晚,又下着雨,丫鬟香芽还在关大门,沈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单薄的衣服被扯碎,身上一阵疼痛,父亲沈仲实竟然咬住她的胸,娇嫩的肌肤被咬破,鲜血也流了出来。

或许是命好吧,沈应元一直担心着妹妹,所以没有睡去,想要穿过花房,去门口迎一迎,哪曾想刚来到花房就看到让他害怕的一幕。沈应元就像一头豹子,将发疯的沈仲实打晕拖进了花房,那晚沈莹一直在哭,沈应元什么都没说,却坐在妹妹房间里一夜都没睡。

花房发生的事情,沈应元没有瞒着管家薛良,因为他决定做一件事情。薛良在沈家几十年,亲眼看着沈家兄妹一点点长大,薛良自己没有孩子,所以一直将这对兄妹当成自己的孩子,喜爱有加,那份爱护,甚至超越了沈仲实。薛良仿佛猜到了什么,所以他的脚步有些沉重,脸色也变得僵硬难看,他能感受到沈应元心中的绝望和愤怒,“大公子,你想怎么做?”

对沈应元来说,做出这个决定简直比自杀还要艰难,他咬着嘴唇,唇边流血,也没有感觉到,“薛叔,我要杀了他,莹儿今晚差点让他祸害了我怕”

沈应元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这两年他一直过得很痛苦,尤其是妻子柳漫儿的死,更让他一直活在噩梦中。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妹妹再重复妻子的经历了,没能保住妻子,但还有机会保住妹妹。薛良只是想了想,便叹了口气,“你既然做了决定,那就这样吧,也许这样做对老员外也是一种解脱,不过,到时候我来动手。”

沈应元泪水在眼中打转,屈膝跪在了薛良面前,他知道,薛良是不想让他担上弑父的恶名。那晚之后,沈应元一直想着如何让父亲死掉,很快机会来了,几天前沈仲实不知什么原因,要在书房过夜,还遣退了下人,这可是一个好机会,于是当晚薛良将准备好的蒙汗药放进粥里,让相好的吴嫂送到了书房。沈仲实一点防备都没有,很快就昏死过去,接下来薛良入书房杀了沈仲实,为了制造谋财害命的假象,薛良取了钱袋。这个时候恰好大门口传来苏瞻的骂声,再想起几天前苏瞻拆借银钱不成,扬言杀人的事情,沈应元灵机一动便想到了嫁祸给苏瞻的主意。薛良要忙着处理现场,毁掉粥碗,沈应元与苏瞻相熟,又不敢亲自去,只好让沈莹从后门溜走,把钱袋子交到苏瞻手中。生怕沈莹和薛良被人发现,沈莹从白石桥回来又得从前门走,所以沈应元随便找个理由把看门沈柯和刘方叫到后院。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清楚了,嫁祸得很成功,苏瞻也是穷疯了,捡到钱袋乐得爱不释手,知府吴绵文碍于压力急着破案,浪名在外的苏瞻毫无意外的坐实了嫌疑犯的身份。苏瞻也算是倒霉透顶,可同样也该沈家兄妹倒霉,苏瞻经历一番事情,直接换了个人,张家大小姐也正好这两天回来。本该死挺毫无翻身机会的苏瞻,硬生生握住唯一的机会把案子给破了。

事情已经讲完了,沈莹闭着眼睛,任由珍珠般的泪滴不断滑落,而沈应元满脸惨笑,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抽空了,一双眼睛,毫无感情的注视着苏瞻,“苏立言你满意了?这就是你要的真相,你开心么呵呵呵呵”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8章 公子我有的是钱

第28章公子我有的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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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有那么一刻,他好想拍案而起,这对兄妹是傻子么,出了这种事偷偷地上报开封府,把沈仲实暗中关起来不就行了?可是,很快就明白过来,这里是大明朝,不是二十一世纪。大明朝是以忠孝治天下的,先不说家丑不可外扬,最重要的是大明律法中有这么一条“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此语出自论语,却被大明律法奉为孝经,也就是说,子女隐瞒长辈的丑事恶行,不仅是义务更是责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沈应元只要把父亲告了,那这个不孝的罪名肯定跑不了,到时候蹲大牢都是轻的。而且,一旦沈应元坐牢,沈仲实也进去,家里的丑事恐怕也瞒不住了,到时候面对无数嘲笑的眼睛,妹妹沈莹别说嫁人,能不能继续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一个女子贞洁重于生命的年代里,差点毁掉贞洁的还是自己的父亲,这是何等残忍的经历?于情于理,沈应元无法将事情诉诸于大明律法,只能对自己的父亲下毒手。

看着嘤嘤抽泣,就像风一样单薄的女子,苏瞻心中满是苦涩,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是何等的残忍,有的时候真相真的太无情,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不知道真相,当一个糊涂人。沈应元做错了么?或许有错,可在这个律法束缚的大明朝,他还有更好的办法来保护自己的妹妹么,更何况还有柳漫儿的死,母亲的死,这样一个禽兽般的父亲,该如何对待他?可能对沈仲实来说,最好的下场是疯掉,稀里糊涂的过完下辈子,可是沈应元愿意这么残忍的对待父亲沈仲实么?恐怕宁愿让父亲死,也不愿意父亲人不人鬼不鬼的过完下半生吧,单纯的关起来,更不可能,沈仲实估计自己都不甘心被关起来,他要是有这个决心早在沈老夫人去世的时候就把自己锁到某个无人的角落里了。

沈仲实是一个禽兽般的父亲,但沈应元不是一个毫无人性的儿子,他选择了给父亲一个解脱。一切的事情过后,最悲惨的还是沈莹,这个娇弱的女子,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么?

梦醒了,花开了,遍地都是黑暗的颜色,恶魔像春笋破土而出。

夜夜夜,魔鬼的夜,是谁沉寂在黑暗里,放肆的狂笑。忏悔的心,不断绽放,魔鬼从地狱里爬出,点缀上方的天堂,无形的缠斗中,我就是天使亦魔鬼。

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对真相的执着,无意间毁掉了更多的人。沈应元早已经绝望,沈莹在说出一切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不再留恋红尘。苏瞻默然无语,他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向着窗口慢慢走去,迎着春日的清风,蹲在沈莹身前,右手抚摸着沈莹柔滑的秀发,将她轻轻地揽在胸口,“如果你连死都不怕了,那为什么不活下去,你若死了,薛方和沈应元做这么多事还有什么意义?这个尘世,黑暗一直在笼罩,但是美好也从来没缺过,你很美,有着一双美丽的眼睛,为什么不走出去,忘了自己是谁,你或许会看到世间有许多的美好。你看,苏立言是不是文采斐然,丰神俊朗,苏立言愿意耗尽一生,等待你一个笑容。”

风里的百花轻轻摇曳,远处的鸟儿嬉闹中发出欢快的歌声,幽云很飘摇,阳光明媚如往常,带来阵阵暖意。刹那间的迷离中,一切就像是虚幻,放开沈莹,整整衣袍,拿起躺在茶桌上的折扇,苏瞻露出坏坏的笑,“丫头,咱们走吧,公子我饿了。”

此刻的苏瞻云淡风轻,有一种洒脱,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沈莹有些呆呆的,还未能从刚才的话语中走出来。萦袖轻轻点点头,虽然苏瞻搂着沈莹说了许多动人的话,可是她少有的没有生气。一男一女没有半点留恋,茶室的风景虽然雅致,他们却只想着逃离,刚来到外间门口,腾腾的脚步声传来,沈应元神情恍惚的追了出来,扶着精美的紫檀木花棱,他疑惑的问道,“苏立言,为什么?”

“不为什么,苏某之前已经说过了,要的只是真相,只是没想到真相会如此残酷,只是发生的事情覆水难收,你还是好生照看沈小姐吧”苏瞻真诚的看着沈应元,抱歉的耸了耸肩头。沈应元狐疑的望着苏瞻,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良久之后,才面无表情的站直身子,用力呼了口气,“苏立言,谢谢你刚才对莹儿说的那些话,但不代表沈某会感激你。一会儿沈某给你些钱,当然,你不要误会,沈某只是希望你能帮忙照顾下薛叔,让他少受些苦。”

苏瞻无奈的点了点头,他也从来没指望过沈应元会感激。沈应元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虽然受到一连串的打击,但还是坚强的送苏瞻等人送到了大门口。离开沈府的时候,沈应元将一口箱子交到了小王小八手中。苏瞻没有拒绝,四个人仿佛逃离般快步离开。沈应元脸色苍白,看着苏瞻的背影,抬起手半天最终还是张开了嘴,那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有些可怜,“苏立言算沈某人求你了”

苏瞻顿了下身子,用力的摆了摆手,“沈兄回去吧,苏某不算什么好人,但这件事不会骗你。从今天开始,苏某欠你一个人情!”

一行人消失在沈府门外,直到来到繁华的集市,苏瞻才停下来张开双臂努力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苏瞻的失落和沉郁是那么的明显,王八兄弟俩也没敢多说,经历沈府的事情,萦袖的心情也不怎么样,“都中午了,你赶紧回去吧,大小姐那也等着婢子回话呢。”

苏瞻默默点头,二人分开,苏瞻领着王八兄弟大踏步往得月楼走去,午时的得月楼是最冷清的时候,回来时只有几个龟奴坐在靠门的桌子胡侃,往凳子上一座,苏瞻撩起长袍,朝着楼上大吼起来,他神色狰狞,俩眼瞪着,就像是发泄,“桂姐本公子要喝酒没睡觉的姐姐妹妹赶紧出来公子我有的是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9章 善解人意的大小姐

第29章善解人意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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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姐半睡半醒中听到有人鬼吼,半裹着衣襟,披散着头发跑了出来,“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小翠、祁红,你们俩还看热闹,快去拿酒,赶紧把他灌倒,一会儿得把人烦死。”

清楼楚馆一直都是如此,夜里热闹,白天冷清,大中午正是姐妹们休息的好时间。桂姐也不想这个时候跟苏瞻计较,只要他不闹事就行,得月楼别的不多,可是酒绝对喝多少有多少。桂姐发了话,一帮子龟奴也不敢乱来,小翠和祁红捧着两坛子酒走过来,陪着苏公子喝起来。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连怎么回柴房的都不知道,只是听到得月楼里一阵惊呼,就再没了知觉。

界北巷张家大宅,至今已经有二百多年历史,张家在此世代经营,亭台阁楼错落有致,朴实中不失典雅。这个时节,月季花开的正是旺盛,吹着清风,闻着淡淡的花香,人也会变得舒爽许多。辰时萦袖就去了开封府,张紫涵去齐家院子逛了一圈就回到了亭中安坐,时间充裕,便将管家忠叔找来问话。此时忠叔已经离开,大小姐却轻蹙着黛眉,静静地坐在亭中竹凳上想着事情,她想得很认真,清风吹散了鬓发,手里的书也久久没有翻动。

大小姐今天一身水蓝色的纱衫,由于在家不用出门,一双淡粉色绣鞋穿在脚上,一对杏眼没有了往日闪亮,多了几分憨态,却掩不住醉人的神韵。眉若远黛,不时醉着眼睛眨动,此时的大小姐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更像是一个美丽大方的居家女子,不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精致灵巧的玉指刮着书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沉思中的大小姐少了几分冷艳,多了几分柔和。

苏立言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之前找来忠叔,说是问下祥符趣事,但问的全是苏立言的事。仅仅是好奇,仅仅是对年轻时候的怀念?大小姐也搞不清自己的心态,索性就不再多想。这次回到祥符,更多是因为朝廷的事情,对于苏立言,算是捎带吧。大小姐一直都是个很理智的人,从小聪慧过人,后来又在京城,受老公爷熏陶,久而久之养成了一种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和睿智。心里有苏立言这个人,也都是小时候的苏立言罢了,更多的是一种怀恋,不是怀念苏立言,而是自己年轻时候的快乐生活。大小姐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所以从来不会盲目。可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又忍不住去了解苏立言。

从忠叔那里,知道了另一个苏立言。以前的苏立言恃才傲物,纨绔气十足,挥霍钱财,迷恋红尘歌妓,狎妓斗殴,赌场搏命,可以说除了才学高于常人,其他做人方面比普通书生还不如。大小姐给他的评价,他就是一个只会吟诗作赋的纨绔才子,再加上长得好看些罢了。这样的苏立言,大小姐是嗤之以鼻的,如果早知道苏立言是这样的,那依着自己的性子早就把这个儿时的玩伴从记忆中剔除了。可是,自从姚楚楚的事情出了之后,苏立言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他变得沉着冷静,对一切事情都应对自如,面对张家大小姐,他没有怯懦和卑微,性情淡然,大牢相见那一幕,宛若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调侃,浑没把案子放在心上,就好像知道会走出大牢一般。这还是原来的苏立言么?如果不是有着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记忆,都要怀疑这个苏立言是不是冒牌货了。

白鹿书院第一才子,大明开国以来中原最年轻的解元公,被卖到清楼,还当了嫌疑犯,迷恋的女子也随他人而去。莫说一个纨绔没经过苦难的大才子,就算一个坚强的男人碰上这一连串打击,恐怕也没法撑下来的,更遑论轻松应对,笑若风云。大小姐真的想不通,难道是自己归来,给了苏立言某种刺激?想到这里,大小姐精致的脸庞有些发烫,羞恼的摇了摇头,金色抹额反射着余光,樱桃小嘴轻轻嘟着,煞有些可爱。想什么呢,真是不知羞,苏立言还能这么厉害,说变就变。大小姐自己都没发现,此时她对苏立言的好奇更深了。

这一天萦袖备受打击,那个苏立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时而轻佻,时而严肃,当真有些让人看不明白。案子是破了,萦袖却和苏瞻一样没有太多的成就感,因为真相太让人失落了。今天的事情起起伏伏,想来大小姐等的急了,听忠叔说了,知道大小姐在亭子看书,便直接来到了小花园。看着亭中女子,萦袖半张着小嘴,生怕惊叫出声,赶紧捂住了嘴。眼前的女子脸色润红,有些娇憨可爱,这还是那个成熟睿智,高贵典雅的大小姐么?

大小姐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入神,等了好一会儿,萦袖才走过去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只见大小姐收敛笑容,绣花鞋并排靠在一起,拢拢鬓角发丝,恢复了那种成熟冷艳,正襟危坐的小声道,“你倒还知道回来,听忠叔说吴绵文那些人可早就回开封府了。”

萦袖掩嘴轻笑,自然不敢说已经在亭外站了一会儿了,否则,羞恼的大小姐还不知道如何惩罚她呢。与大小姐情同姐妹,关系甚好,但也不敢让大小姐帮忙倒茶,坐在是桌旁满上了一杯水。回到沈府花房后,虽然香茗在侧,但心里想着事情,也是一口没喝,后来听了那些话,更没心情喝水,急着回来走路快了些,到现在口干舌燥的。萦袖不像往常端庄,大口大口的喝了两杯水才停下来,大小姐顿觉得好笑,卷起书本敲了敲桌面,“你这丫头,慢点喝,苏立言这是虐待你了,连口水都没让你喝?”

萦袖吐着香舌,摘掉捕快帽子笑了笑,“呀,大小姐说什么呢,苏立言哪有那个能耐。事情啊是这样的额,大小姐你有所不知”萦袖将沈家案子的事情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她说的很详细,一点没有疏漏,整整说了一刻钟才停下来。张紫涵听得很认真,听到沈仲实的兽性后,以大小姐隐忍豁达的性子也忍不住升起几分怒火,当听到苏瞻得知真相后的反应,却又是皱起了眉头,美丽的杏眼眯起,长长的睫毛甚是迷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0章 酒色财气全都有

第30章酒色财气全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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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回来的时候婢子还有些气呢,这事苏立言干的真有些孟浪了,竟然还收了沈应元的钱”萦袖有些气呼呼的,在大小姐面前她也没必要隐藏什么,心里想什么也就说了出来。张紫涵抿嘴微笑,将书摊平放在膝盖上,目光望着不远处的花簇,“你这丫头啊,与你说过多少次了,遇事要沉着一些,有些事情多想想,就不会那么生气了。你以为苏立言真的是想收那些钱么?他呀,其实也是为了安抚沈应元,我问你,苏立言说会将事情烂在肚子里,你信么?哼连你都不信,沈家兄妹会信?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拿了沈应元的钱,就相当于有把柄握在了沈应元手中,沈家兄妹也就会放心不少。或许现在苏立言正拉着人借酒浇愁呢,这个家伙自恃聪明,兴致冲冲的跑到沈家挖真相,结果真相却不是他想要的,对他可是不小的打击啊。”

“啊原来这样啊,那婢子去看看他”萦袖起身要走,刚嘴上埋怨着,现在却是关心的很,张紫涵轻哼一声,有些深意的笑道,“你去瞧什么?苏立言被扔进得月楼,当了杀人犯进牢房都没事,这点打击还能扛不住,估计到了明天就当什么事没发生了。倒是那个吴绵文,明天要是许给苏立言什么好处的话,你让他莫推辞,受着便是。”

“为什么?”萦袖满脸不解,吴绵文可是堂堂知府,虽然苏瞻破了案子,他堂堂知府也不用给苏立言好处吧。张紫涵笑而不语,没多做解释,放下书本,轻轻地伸了伸胳膊,尽显慵懒神态,“这个苏立言,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行事不拘一格,灵活多变,思虑周全,端的是怪人一个,莫说开封府,怕是顺天府也没这样的人。”

“哦,那大小姐,要不要让苏立言搬回苏家院子住,得月楼里莺莺燕燕的,他那性子能扛得住么?”萦袖说起得月楼的时候,翘着嘴吧,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张紫涵神秘一笑,摇摇头算是给了答案。如果说之前不让苏立言回府,多是想着惩罚,那么现在,更多的是想考验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如果连得月楼这点莺莺燕燕都扛不住,还谈什么前途将来?忍得住寂寞,才能守得住繁华,一个男人想要成功,必须磨炼心境。

小园落云尽桃花,青丝随风荡天涯。

阁楼一曲多虚幻,原是梦中酒为家。

酒,是个好东西,可是前世的苏瞻一点都不喜欢酒,因为时刻要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只有在心无牵挂的时候,才会放心的喝,而且喝的酩酊大醉。前世的苏瞻也是个怪人,行事不拘俗礼,否则也干不出掉进下水道的窝囊事。醒了,却看到窗外漆黑如墨,不用想,也知道到晚上了,这一醉至少醉了四个时辰,头还有点疼,醉酒真不习惯,看来以后还是少喝为妙。不过也不得不说,大明朝的酒劲不咋样,要是后世六十八度陈酿,两瓶子下去早就趴地上了,大明朝的所谓烈酒,愣是喝了两坛子。捶捶发蒙的脑袋,想要洗把脸,晃晃悠悠的来到门口,却发现盆里空空如也,房门虚掩,伸手便拉开,房门一开,旁边探出一个大脑袋,苏瞻刚睡醒,迷迷糊糊的,看见这个大脑袋,吓得本能的拿木盆去砸,那人赶紧往后缩了缩,“公子,是我小八啊”

苏瞻晃晃脑袋,有些好笑的气道,“你这浑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守着这里干嘛,怕本公子跑了?”

“哪能啊,公子你错怪小的了,是桂姐让小的在此等候的,说是你醒了就去告诉她”小八说完指了指旁边,果然两兄弟里的粗汉小王不见了,估计是去给桂姐报信去了。打趣小八几句,将木盆递了过去,“快给本公子打点水来,弄点吃的来,光喝酒了,肚子空空的。”

“哎,公子你等着,今个瘦猴炖了两只兔子,小的给你弄些来,再喝点小酒,爽得很”王八兄弟果然是诚恳的粗人,小八好不容易拍马屁再次拍到了马脚上,苏瞻扶着门板,哭笑不得的瞪着小八,“你这浑人,本公子刚醒酒,还迷糊着呢,你还让本公子喝。”

“哈”小八咧着大嘴尴尬的笑了笑,抱着木盆拱拱手,一溜烟的跑了。苏瞻倒也没真生气,笑着摇了摇头,身边跟着小王小八这俩粗汉,也时常弄些笑料,轻松愉快。桂姐那倒是不难猜,估计是为了那口箱子吧,反正出不了什么事,苏瞻坐在院子里安心的等着。

月光如华,仿佛从岁月的山涧流出,清冽无形,遥遥望去,广寒宫里,仙子是否掀起衣袂,跳着优雅的舞。夜静风轻,思念缓缓飘动,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月圆人半,人影孤单,苏瞻发现,有一种孤独油然而生。怪不得明月清冷,不如雪夜温暖。

今夜的月色银光洒落,清明一片,现在才发现,刚刚看到一片漆黑,不是月色不亮,而是窗户被挡住了。

没过多久,院外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不仅小八回来了,小王也跟在后边怀里抱着一个瓷盆,盆中热气腾腾,香味儿扑鼻。看到这个水盆大的瓷盆,苏瞻哑然失笑,瘦猴虽然是个厨子,但很少能弄到兔子的,王八兄弟俩直接把瓷盆弄来,瘦猴还能剩下多少?小八将水盆放在木桌旁,苏瞻草草的洗了把脸,只是那种疲惫感并没有减少太多,哎,大明朝没有肥皂、没有牙膏只能将就下了,看来为了自己幸福的明朝生活,得尽快把这些简单的生活用品研究出来了。这些天王八兄弟俩跟苏瞻也相熟了,起初兄弟二人多少不太愿意搭理苏瞻的,在他们的认识里,这些所谓的才子都是高高在上,瞧不起粗鄙下人的,可接触久了,才发现这位经常光顾得月楼的大才子并不像传说中那么不堪,苏公子说话风趣,平易近人,还时常开开玩笑,渐渐地,小王小八也觉得苏瞻亲近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1章 开封府有请

第31章开封府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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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二人已经摆好碗筷,这二人去厨房偷东西都偷出经验来了,弄兔子肉的时候,还顺便把面条给弄来了,盛上一碗多带些面汤,小王笑道,“公子,你先喝点汤,刚醉酒,暖和下身子。”

苏瞻也不客气,他也着实饿坏了,秃噜秃噜的喝着面汤,半碗面条下肚吃了块兔子肉,肉烂汤浓,当真是美味儿,“你俩怎么做到的,把一盆兔子肉都端来了,瘦猴不知道?”

“嘿,他知道个甚,俺们用公子教的老方法,谎称胡桃姐找他,那家伙二话不说拿着勺子就出门了,这会儿估计在厨房里骂娘呢”小王嘿嘿笑着,小八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呼哧呼哧的吃着兔子肉。苏瞻叹息归叹息,嘴上可没闲着,跟着兄弟二人吃着面条,不断消灭兔子肉。苏瞻虽然是个才子,但饭量可不小,再加上旁边两个粗汉,一盆兔子肉很快就剩下汤了,小八这家伙是个勤俭之人,连肉汤都不愿意浪费。

眼看要到子时了,桂姐姗姗来迟,苏瞻并不觉得意外,这个时间点得月楼正忙呢,桂姐忙于前头迎客,哪可能来柴房?桂姐一进院子,就闻到浓浓的香味儿,还有桌子旁成堆的肉骨头,“公子,你好歹也说一声啊,瘦猴刚刚还来找我哭丧呢,说是出了下门,弄得兔子肉和面条全不见了。”

苏瞻眯着眼笑而不语,王八兄弟俩情知不能久留,告罪一声抱着瓷盆碗筷灰溜溜的跑了。没了那兄弟二人,桂姐的神情反而凝重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带着虚假的笑容。拿着矮凳坐在靠门的地方,桂姐托着下巴,有些担心的说道,“苏公子,你之前从沈府带来的箱子”

“哦,那个箱子啊,沈应元给的结案答谢费,昨日倒没好意思看,不知有多少?”苏瞻还真没看过箱子,不过从王八兄弟俩说的重量看,应该少不了,毕竟可是买命的封口费。

嘶桂姐倒是有些不信了,难道王八兄弟俩说的是真的,苏瞻真的从没开过箱子?借着月光,不由得多看了苏瞻两眼,苏公子面色淡然,也看不出是兴奋还是激动,桂姐真的纳闷了,眼前这位真的是苏立言?为何前后反差如此之大,仿佛两个不同的人呢?

“奴家倒也不敢骗公子,那箱子里足有五百多两金锭,数额太大,公子当时又喝多了,奴家没敢放到柴房小院,让小王和小八送到我那房间去了”说到这里,桂姐自己都觉得好笑,一切就像梦幻一样,苏公子怀揣一箱子金锭,竟然不慌不忙,到了楼里不管钱财,直接喝个酩酊大醉。这苏立言还真是怪人一个,让人琢磨不透。如果以前苏立言有这么多钱,楚楚也不用跟林公子走了,可偏偏,现在的苏立言仿佛换了一个人,钱财唾手可得,这寻花问柳,迷恋女子的性子也改了许多,整个人变得十分淡然。

五百多两金子?那就是五千多两白银,按照大明朝的购买力,相当于后世三百多万人民币了,现在也算身背巨款了,不过这些钱对沈家的财力来说只能算九牛一毛了。看来沈应元也是怕一口把人养足了,再也拿不住,想要靠钱一点点钓住了。哎,沈应元真的想多了,其实他给五两金子还是五万两金子都差不多,苏瞻还真没想过继续纠缠沈家。

有了钱,有些事情也好办了,坐直身子笑眯眯地望着桂姐,有些打趣的问道,“桂姐,现在这些钱能替苏某人赎身了吧?”

“咳咳公子莫要为难奴家,这事是张公子亲口吩咐的,奴家就是有天大胆子也不敢乱来啊,只要张公子发话,奴家分文不取,亲自送苏公子离开”桂姐面露苦笑,话语间倒有几分真诚,她一个清楼老鸨,能在这祥符安安稳稳的做买卖,还不是靠人家张公子撑着?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敢违逆张公子的。

苏瞻也没生气,就知道桂姐做不了主,“那这住的地方”

“这地方是张公子”

不等桂姐说完,苏瞻就笑着摆了摆手,“好了,苏某也不为难桂姐了,只是这住处还是弄干净些,吃食别亏了,这窗户上的板子去掉,本公子保证不会跑的。”

这次桂姐笑着点了点头,“这倒没什么问题,只要不离开得月楼,不离开柴房,公子想什么就是什么,便是楼里的姐妹,公子若是想,奴家也能安排则个”

“咳咳,桂姐,这话可别乱说”苏瞻赶紧打断了桂姐的话,若是以前,苏瞻说不定还会心动下,现在嘛,十个胆子也不敢啊。大小姐那边盯得紧,还经常派小间谍萦袖过来跟着,这个时候敢狎妓,不是顶风作案么,出了事,大小姐还不得直接跟他苏某人断绝关系。

那箱金子暂时寄放在桂姐那了,毕竟柴房不安全,等着过两天让小王小八送到张府去。送走桂姐,王八兄弟俩估计累得够呛也没再回来,苏瞻乐得清闲,赏了会儿月,睡意上来,再次倒头睡起来,直到辰时听到门外有人叫嚷。

打开门,却不是小王小八,而是捕头曹铎,“苏公子,知府大人有事找你。”

苏瞻大致猜到了些什么,洗了把脸就出了柴房小院,桂姐正忙着吩咐龟奴们收拾东西,也没空搭理苏瞻,小王小八自然跟着去开封府的。不到巳时,又没有案子,开封府安静得很,过了梅花堂直接去了衙门后堂,知府吴绵文喝着茶水,师爷蔡九湘站在旁边小声说这些什么,看到苏瞻走来,蔡九湘脸上堆笑,迎了出来,“苏公子,你来了,快快里边请,知府大人等你多时。”

曹铎是个伶俐人,晓得知府大人可能有些私话和苏瞻说,自觉地去了前堂。作为开封府第一捕头,要是没这点眼力劲儿,那也没法继续混下去了。苏瞻客套两声,进了正厅,拱手施了一礼,“学生见过知府大人,昨日多喝了些酒,睡得厉害,这才晚来了些,还望大人勿怪。”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2章 生子当如苏立言

第32章生子当如苏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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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绵文今天也没什么要事,多等些时间倒没什么的,不过听苏瞻这番话,心里还是很舒服的,笑呵呵的伸出了手,“你呀,还真是客套,你乃杜先生关门弟子,本府与泰津兄也是多年故友,按辈分称呼你一声贤侄更贴切。”

苏瞻是什么人,打蛇随棍上,当即重重的躬身一礼拜了下去,“侄儿见过吴叔父,侄儿年纪轻,对很多事多有不懂,以后若有不妥之处,还望叔父不吝指教。”

蔡九湘一边看得冷汗直流,这个苏立言太聪明了,亏得这家伙年纪轻轻中了举人,明年会试也大有希望,否则这家伙要是跑来当师爷,别人还混不混了?

当然,吴绵文也不会平白无故认苏瞻当侄子,苏瞻家世不错,父亲乃锦衣千户,恩师杜林茱,年少成名,惊才绝艳,又与张家大小姐颇有渊源,可这一切都不是最主要的。吴绵文浸淫官场几十年,自认看人的本事还是过得去的,通过沈仲实一案,吴绵文可是重新认识了这个年轻的解元公,整个案子里不急不慢,不骄不躁,尤其是破案的时间把握的非常巧妙,正好在最后一天。这里边的味道就深了,不光案子破了,而且破的很开心,至少他吴绵文很高兴。要说苏立言直到最后一天才分析透案子,吴绵文第一个不信,要真是这样,苏立言能做到如此从容?官场,讲究的就是灵活多变,成熟的处事手段和良好的人际关系,相反那些才学能力反而是次要的,而这一点,苏瞻是具备的。可以预见,凭着苏立言的才学还有背景,一旦会试殿试进士及第,恐怕前途不可限量了,这个时候跟苏瞻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吴绵文人老成精,苏瞻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大家各取所需嘛,反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接下来吴绵文勉励几句,话题才转到沈仲实的案子上,“幸赖贤侄尽力帮忙,否则本府可就要酿成大错,毁在这个案子上了。”

苏瞻听得认真,随后眉头一皱,一脸的惊讶,拱着手失声道,“叔父,这话从何说起,此案全系叔父一人,若不是叔父不拘俗礼,慧眼有加,选了小侄。小侄也不可能破获此案啊,怎么成了小侄帮忙了,完全是颠倒黑白嘛。”

吴绵文眉头一挑,眼中掩不住喜色,他恨不得拍一下桌子大叫三声好,哎,苏立言此子妙人,果真是妙人啊。自己只是提了一嘴,这小子就全都明白了。苏瞻这番话说的很讲究,从头到尾不说被冤叛进大牢的事,只说吴绵文为尽快破获此案,从开封府选拔合适人,此话妙就妙在一个“选”字上,一个是主动用苏瞻,一个是被动用苏瞻,意思可就天壤之别了。如果照着实情,吴绵文免不了冤叛之事,这个过是躲不过去的。可经苏瞻这么一说,可就是被动变主动了,传到上边,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了。

这一刻,吴绵文越看越喜欢,苏立言要是自己的儿子,那做梦也得笑醒了,“哈哈贤侄可真是个妙人,此案虽然破获,但贤侄也是颇多辛苦,叔父也不能亏待了你。今日叔父略备薄礼,一方面是叔父给你的见面礼,另一方面也是对你破案的赏赐,贤侄可莫要推辞。”

推辞?我推辞个屁啊,苏瞻心里叽叽歪歪,面上却一副笑容,“那侄儿就先谢过叔父了。”

吴绵文哈哈大笑,没过多久,蔡九湘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个小木盒。接下来吴绵文又跟苏瞻扯了几句闲话,无非是以后有事找苏瞻帮忙,莫要推辞,苏瞻那是满口答应,反正帮忙又不是白帮,干嘛要拒绝呢?

离开开封府,走在汴河街道,看看头顶暖日,心情好不舒坦,这一刻突然感觉到,大明朝可真是太爽了,这钱来的真是痛快。

曾经的帝王之都,陶醉在暖日春风中,柳枝摇曳,清澈的汴河水缓缓流淌,一草一木,风风雨雨,侵染了一种情愫,润泽着轮回往事。街边玉宇琼楼,鼓瑟吹笙,市井繁华,人群攘攘,一个小小的胡同里,一个老者,手拿拐杖,坐在门口讲着故事,周围蹲着几个神情专注的顽童。古城汴梁,岁月侵蚀,却依旧花红柳绿,保留着属于中原的灿烂。时间像一本书,翻动书页,吹去尘埃,这座城市洗尽铅华,释放出独有的魅力。

手里又多了一个盒子,苏瞻满面春风,心情愉快,周围熟悉的风景也变得欢快起来。快到街道中段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子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看到她,苏瞻脸上含笑,靠在旁边垂柳下静静地等着。沈仲实的案子已经破了,苏瞻不需要查案,萦袖自然也不会再穿着那一身捕服了,便恢复了一身女儿装扮。

长发挽起,一条古铜色丝带束成简单的马尾,一袭浅红色纱衫,脚踩白色绣靴,衣着简单不失清丽,长长的马尾,由于走的急,左右摇摆,甚是喜人。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丫鬟,观萦袖,便知道张紫涵的作风。萦袖光洁的额头上渗着细腻的汗水,一直急着赶路,却未曾发现苏瞻就站在垂柳树下。看着萦袖从身前走过,苏瞻有些愣神,难道这丫头不是找他的?

“喂萦袖,你走这么快做什么?”苏瞻还是喊出了声,萦袖回过头,看到苏公子笑眯眯的眼睛,不知为何,竟有些怒意。转过身,气呼呼的走了过来。今日一早,想起昨日大小姐说过的话,便匆匆忙忙的跑到得月楼,却听苏立言已经被吴绵文叫到知府衙门,这心里着急,就怕苏立言做错什么事,就心急火燎的去开封府。自己心头焦急,苏立言却悠哉自得,没事人一般,想想就来气,“哼,还不是为了你,大小姐昨天再三叮嘱,若是吴知府送你什么东西,让你安心收下,切莫推辞。”

苏瞻心头释然,心中也有些暖意,大小姐这人外冷内热,着实让人头疼。萦袖这般焦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抬起袖口,在萦袖额头上轻轻地沾了沾,被一个男子靠得如此近,饶是萦袖平日里泼辣大胆,也有些经受不住,“快拿开你的破袖子,多少日没洗过了,也不知道脏不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3章 当官是门大学问

第33章当官是门大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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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这个忘了”苏公子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手里的盒子递过去,抬了抬下巴,“喏,你来的有些晚了,吴绵文送的东西本公子已经收下了,所以你不用再担心了。”

接过木盒,打开看了看,苏瞻没有停留的意思,继续沿着长街走下去,萦袖眉头蹙着,疑惑的追了上去,“苏立言,这其中到底是何意,昨日问大小姐,她也不说。”

虽然打小跟着张紫涵,为人处世方面多少受到了大小姐的影响,只是性子,终究是勉强不了的。萦袖的性情更加直接一些,若是藏着这个疑惑,以后睡觉也不会安稳。苏瞻倒没有隐瞒,只是故作深沉的叹道,“丫头,既然你如此肯学,那今日公子就再教你些东西。你想想,吴绵文任开封府知府多少年了?按照正常情况,接下来一年可是朝廷考核的日子了,为了自己的仕途,吴绵文可不希望出什么纰漏的。”

大明官场知任官员一般都是三年一届,三年一次考核,而第三年尤为重要,吏部会更加关注知任官员的所作所为。沈仲实一案震惊中原,更是朝廷关注的重点,案子能破,当然是好事,不过其中也有些瑕疵。当时吴绵文迫于压力,把苏瞻当成嫌疑犯关了起来,这事一旦被吏部知道,政绩考核的时候会减很多分的。堂堂知府,为了敷衍上司,竟然误判一名无辜者进大牢,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开封府最有才华的解元公。所以,吴绵文必须封住苏瞻的嘴才行,只要当事人苏瞻不提这事,也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吴绵文给了封口费,苏瞻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自己虽然贵为开封府解元公,明年会试也大有机会,但那是将来。只要还没离开祥符县,就得受开封府管辖,得罪吴绵文,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倒不如顺水推舟,让吴绵文欠自己一个人情,双方打好关系。有这份关系在,谁知道今后会不会用上呢?

萦袖停住脚步,紧闭着小嘴,一双大眼睛灵活的转动,眼前的苏立言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明明年纪轻轻,却老谋深算。大小姐深谙官场,看得长远些并不奇怪,可苏立言一届学子,从未涉足官场,为何也对其中的事情了解这么多呢?怪人,着实怪人一个,这样的苏立言怎么会让张仑公子坑到得月楼去呢?

今日春光明媚,汴河清幽,鸟语花香,时间还早,苏瞻也不想早早的回到得月楼。来到大明朝这么久,可还从来没好好逛过汴河街呢,街头商贩众多,人群熙熙攘攘,有小王小八这对兄弟在,倒也不用担心被人打劫。放松之下,也就多了几分闲情雅致,苏瞻走过每一个摊位,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又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或许是前世养成的习惯吧,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尽可能的了解熟悉居住的环境。逛了许久,苏瞻只买了一把空白的折扇。不管哪个时代,女子都对逛街有一种独特的偏爱,萦袖跟在身边走过许多摊位,什么都没买,依旧逛得津津有味的,却苦了小王小八,这对兄弟就没见过如此逛街的。

到了后来,苏瞻已经失去了逛街的心思,完全是跟在萦袖身后走,不知不觉中几个人已经走过得月楼,来到汴河街最繁华的集市区。萦袖来到一家店面前,这家店门口放着几株盆景,古棕色的门上挂着丝绣的飞鸟,窗纸是一种清淡的红色,从外看便透着浓浓的女子气息。一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千年香”,左右两侧悬挂一副对联。

“药草余香天然美,彩蝶相思夜纷飞”,一副对联,幽静典雅却不媚俗,苏瞻合上扇子啧啧一笑,原来是一家胭脂水粉店,怪不得处处透着女子气息呢,店铺主人这一番颇具现代化的装饰风格,着实不简单呢。小王生怕苏公子看不懂,凑过来伸着大脑袋耳语道,“公子,这里可是咱们开封府最有名的胭脂店,一盒水木胭脂粉,要百两纹银呢。”

百两纹银?苏瞻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可真是暴利了,一盒胭脂粉,折合人民币六万,要知道大明朝不像后世,能做胭脂水粉的也就那么两三家,竞争没有后世那么激烈。正在苏瞻瞎琢磨的时候,萦袖已经迈步走了进去,苏瞻没有多想,非常自然的跟了进去,小王小八看着苏公子的背影,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走进胭脂店,苏瞻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怎么满屋子都是女人?这里是大明朝,男子不屑进胭脂店的,就怕染上脂粉气,有那么一两个不避讳的,也是陪着自家婆娘进店的。店里掌柜的是一名中年女子,到底是见多识广,看到苏瞻站在萦袖身旁,笑着说道,“公子是陪着夫人来的吧,本店最近刚配置了一种药香胭脂,公子要不要看看?”

感受着店内女子们讶异的目光,苏公子脸皮再厚,也有些尴尬,听女掌柜的这么说,赶紧接过话头,“好,那就看看吧。”

萦袖瞪着美目,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这个苏立言,为何总做出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呢?耳边传来女子窃窃私语,更让萦袖一阵脸红。

“那公子长得可真好看,他那夫人却不怎样,冷冰冰的”

“却不然呢,想来那公子很喜欢她的,否则又怎么可能陪着来胭脂店”

店里不少年轻女子也在挑选胭脂,此时叽叽喳喳,窃窃私语,讨论的非常热情。突然间,一个女子捂着小嘴,睁着大眼睛,一副惊讶的表情,旁边女子不断追问下,她才支支吾吾的说道,“那那男子看上去,怎么和苏瞻如此像”

“啊”女子们再次仔细观看起来,这时有人也半张着小嘴,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就是他哎他一个大才子,居然跑到胭脂店来了旁边那个女子是谁真有福气”

私语声不断传来,萦袖羞红的小脸慢慢变得铁青,这些庸俗女子,苏立言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像跟了他沾了多少光似的。要不是想着大小姐胭脂粉快没了,早就扭头离开了,省得被人议论。

萦袖挑了一份水木胭脂粉,就打算付钱。胭脂盒做工很讲究,精美的花纹,彩色图案,配上水木胭脂的价格,一点都不奇怪,苏瞻打开盒子,沾一点泥粉捻动闻了闻,便苦笑着摇了摇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4章 看看胭脂跳跳水

第34章看看胭脂跳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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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涌奔腾,大千世界,谁点心头朱砂,普度往事年华,提一点风雨,叶儿落,草儿黄,两腮胭脂泪满行。

胭脂,浓缩了女子羞红与柔弱,千百年来一直都是必须的化妆品。起初苏瞻只是好奇罢了,之所以摇头,是因为他闻到了明砂粉的味道。对化妆品一行并没有太深的研究,只是细细想来,也不禁想起一些东西。胭脂粉起源于早期的炼丹术,那些古人炼制丹药的时候发现了丹砂的用处。丹砂,又被称为朱砂,在明末以前很长的时间里,朱砂粉都是调制胭脂水粉的必需品,砂粉形成的腮红能让女子更加柔美。只是朱砂粉的危害也是显而易见的,女子长期涂抹,十几年后就皮肤脱去水份,变得粗糙,严重的还会染病。直到明末发现提取色素后,才渐渐取代朱砂粉。

苏瞻摇头不语,萦袖也没有多想,将之前备好的钱交到女掌柜手中。也许是苏瞻的原因吧,胭脂店里的其他女子好像对其他事情失去了兴趣,致力于交头接耳,趣闻八卦。苏瞻支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却听到一些让人无奈的话。

“苏公子不仅才学惊人,破案的本事也相当了得呢,我那哥哥一直站在沈家门外看的,苏公子气定神闲,坐在椅子上睡了一觉就把案子给破了。”

“才不是呢,我也听说了,咱们这位苏公子好像是雷神下凡,冲着那个沈家管家大吼了几声,那声音像打雷一般,站在沈家外边的人都被震得嗡嗡的。那管家被吓傻了,当场什么都说了”

“也不是呢听说苏公子可是很厉害的,会千变万化,在客厅里变成了一头三丈巨人,才制住了那个薛管家!”

“”

女子们莺声燕语,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苏瞻却只是无奈一笑,随着萦袖走出了千年香胭脂店。苏瞻也没想到破个案子会有如此大影响,三丈巨人,呵呵,那可是将近十米的巨人呢,怪不得谣言不可信。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被众人传着传着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对苏瞻自己来说,他真没把沈仲实的案子太放在心上,更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厉害的。沈仲实的案子虽然影响大,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开封府那边破不了,一方面是因为吴绵文迫于上面的压力,不得不先弄个嫌疑犯顶着,另一方面,这案子作案人太隐蔽,开封府就是想查也很难找到着手处。但苏瞻不同,有着缜密的思维,再加上白石桥上的经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并非谋财害命。

这世上很多案子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有些案子长时间没能破获,不是因为案子本身太难,很多时候是由于分析不对案情,走错了路。开封府那边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子,依着谋财害命这条路子查,只能是越查越远。

从千年香胭脂店走出来,萦袖逛街的劲头一点没减,只是不时的拿着胭脂盒不断欣赏,很是喜爱。苏瞻颇有些无趣,展开折扇,挡了挡头顶骄阳,“一盒胭脂粉,上百两纹银,瞧把你高兴的,好像捡了什么宝贝一般。”

“你一个男子不施粉黛,自然不懂这水木胭脂粉的贵重”萦袖将胭脂粉藏在腰间,像找到了长处,细细说着,“千年香可是萧家经营,水木胭脂粉也是最近才调配出来的,每个月数量极少,便是在顺天府想要买到一盒水木胭脂粉也不容易的。往常,一盒水木胭脂粉都能炒到五百两呢。”

“嘶一盒胭脂粉而已,这么贵重?大小姐经常用么?”苏瞻不由得有些咋舌,北京顺天府名门豪族遍地走,也只有顺天府豪门贵妇们,能将一盒胭脂粉炒到天价了。其他人怎么用胭脂粉,苏瞻并不关心,他关心的可是大小姐,这种东西经常用,总归没什么好处。

萦袖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大小姐用的倒是不多,她平日里要去都督府,并不喜欢涂脂抹粉,只有在家会友的时候才会抹上一些。最近用的,还是从顺天府带来的呢。”

“那倒还好”苏瞻摸着下巴,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些坏坏的笑,收起折扇向萦袖伸出手,“丫头,把那盒胭脂粉拿来,让本公子瞧瞧。”

萦袖皱着黛眉,美目一阵猛瞧,想要看出些什么,实在不知道苏瞻想干嘛,便将胭脂盒递了过去。接过盒子,俊朗的面孔笑容更盛,将折扇别在腰间,悠哉悠哉的朝着河边走去。来到河边栏杆旁,苏公子抿着嘴,迅速打开胭脂盒往下一扣,一阵粉色尘雾伴着春风消散在水面,眨眼间一盒水木胭脂粉失去踪迹。

变故来的太突然,萦袖以及王八兄弟全都半张着嘴傻了眼,甚至连阻止都忘了。此时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只道哪家贵公子耍闹,也没当回事儿。时间在流逝,春风抚摸额头,阵阵微凉,良久之后,萦袖长吸一口气,酥胸鼓鼓,寒着脸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如果手里拿着剑,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刺苏立言两下。

“苏立言”萦袖一字一顿,气得咬牙切齿,“你抽什么风,这花了一百多两纹银你你”

张家是武勋豪门不假,但要说钱财还真不多,除了祖上产业以及封地租子,剩下的就是朝廷赏赐了。满打满算,张家一年收入也就不到两万两白银,英国公府家大业大,要维持这么大家子人,每年迎来往送更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一年下来并没有多少富余。所以,一百两纹银在萦袖心里,可是很大的一笔开支。当然,以张家的地位,想要钱,会有很多人屁颠屁颠的送过来,但张家门风清明,历代老公爷都限制家人仗势敛财,张家人自己又不擅经商,所以一年两万两的收入绝对算是顶天了。

萦袖粉脸含煞,美目中喷着火,苏瞻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哈嘎,丫头,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先听本公子解释啊,这胭脂啊”

只听苏公子长嚎一声,抱着胭脂盒掉进了清幽的河水。虽然暖春时节,可是突然掉进水里,依旧一阵冰凉。苏瞻一阵悲情,才穿越多久,接连两次落水,上一次是逃命,这次直接被一个漂亮的小妞踹下了水。萦袖这丫头也太暴力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5章 有钱送给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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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泡妞大计第一步

第36章泡妞大计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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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你仔细想想,这些钱到底是送给谁的?”张紫涵拿起一块金锭,轻轻抚摸着,修眉微蹙,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萦袖思索了下,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绝对没错的,苏立言再三嘱咐是送给你的,说是给的胭脂粉钱。”

大小姐终于笑了,将金锭扔回箱子里,抿着嘴啐了一口,“这个苏立言,当真是无赖的很,哼,萦袖,一会让忠叔派人把箱子抬走入库,然后让忠叔随便挑件东西,以英国公府的名义送给苏立言。”

“啊”萦袖挠挠额头,歪着脑袋,清秀的面庞满是糊涂,“苏立言怎么无赖了?”

大小姐合上箱子,脸上带着几分蕴怒,“你也不想想,赔胭脂粉需要赔这么多钱?重点这些钱是给我的,这个苏立言,摆明了要占本小姐的便宜。一个男子,会给什么女人付胭脂粉钱?还一下子付这么多,你当苏立言掉水里淹傻了?点名道姓的把钱给我,是要本小姐替他管家里的账?”

萦袖回味着张紫涵的话,好一会儿才行明白是怎么回事。平常女子的胭脂水粉,不是什么人都能给买的,除了自个夫君,还有别人么?一个男人付一大笔钱给一个女子买胭脂水粉,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收了钱,你就要当我媳妇哦!萦袖越想越气,仿佛能看到苏立言正在奸诈的笑着,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哼哼,竟然被苏立言当枪使了,一拍桌子,直接跳了起来,“可恶的苏立言,小姐你稍等,婢子这就去打断他的腿,这些黄白之物咱们也不稀罕,婢子拿这些东西砸死他。”

张紫涵抬着颔首,颇有兴致的看着萦袖,这丫头张口闭口的都是苏立言,看她要夺门而出,伸手敲了敲桌面,“好了这就气的受不了了?把这些东西给你,你还真能拿着金锭子砸死苏立言?让人把钱入库吧,以后苏立言再送钱来,尽管收着。不过以府上的名义入库,不要以我的名义收。”

忙了半天,出了汗,脸上还沾染不少尘土,身上难受的很。张紫涵本来就有些洁癖,喜好干净,如今解决了金锭子的事情,像没事人一样去了浴室。大小姐一脸平静,宠辱不惊,神色如常,萦袖嘟着嘴,大眼睛转来转去的,也不知道大小姐是怎么想的。

大小姐自然有着自己的考虑,这些天,苏立言越来越让人感兴趣了,本就相识,如今又表现的让人眼前一亮,如果他真是命中的良人,给他一个机会又何妨呢?内心里,大小姐觉得苏立言是个很不一样的人,但仅仅这些还不够,到底具体需要什么,大小姐也不知道,一切顺其自然吧,总之不错过就好。

得月楼里,苏瞻躺在木床上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一块狼皮,满脸的痛苦。五百多两金锭外加几根金条,换来一块狼皮,这买卖做的,简直是亏到惊天地泣鬼神的程度了。唯一的好消息,是张家收下了那笔钱,也就是说大小姐还是愿意给一个机会的。哎,想要追上冷艳高贵的大小姐,任重而道远啊。

天色还不到酉时,苏公子却饿了,出了门找到了守在院子外的王八兄弟。或许是昨夜没睡好吧,小八正靠着土墙打瞌睡,拍拍小王,朝着旁边努了努嘴,“这是怎么回事,大白天怎么睡着了?”

“别提了,最近野牛帮的人又要加例钱,桂姐没给,怕他们闹事,就让我们兄弟在院墙外守了一夜,这不,清闲下来,小八就赶紧补了个觉!”

苏瞻也没把小王的话太放在心上,野牛帮收例钱这种事,也就是黑社会收保护费,哪朝哪代都有。虽然得月楼身后站着张仑这个后台,但张仑再厉害,管的也是明面上的事情。看小八睡的香,也没喊他,拍拍小王,小声嘀咕道,“你去瘦猴那偷点好吃的来。”

“哎公子,你就请好吧”小王对这种事轻车熟路,拐了两个弯就消失了。坐在小王的位置闭目养神,还没坐稳呢,就感觉到一个人朝身边跑来,苏瞻一阵高兴,“哈小王,你这次脚踩风火轮了,真够快的咦张不凡怎么是你?”

眼前一张熟悉的面孔,来人面容不俗,头戴紫金冠,身着一件镶金大绣袍,不正是那位多日不见的张仑张公子么?一看到张仑,苏瞻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站起身瞪着眼怒道,“张不凡,你还有脸来,要不是大小姐及时回到祥符,你现在就要跑苏某人坟头上香了。”

张仑作威作福惯了,平日里怕过谁,浑没把苏瞻当回事儿,也不管苏瞻如何愤怒,伸手拽住苏公子的胳膊就往外拉,“苏秃头,你叽叽歪歪个什么,这不是没死么?现在别说那么多废话,本公子那边着火了,赶紧跟我灭火去。再说了,我家那位不是把你捞出来了么,根本用不到本公子啊。”

张仑说的倒是实话,他只是想整整苏瞻罢了,说苏瞻杀了沈仲实,他是绝对不信的。眼看着苏瞻死在开封府,张仑也不忍心,不过根本用不着他出马,姐姐就先去了开封府。

二人拉拉扯扯,小八很快就被吵醒了,一看闹事的是张不凡,屁都不敢放一个。苏瞻文弱书生一个,张仑却打小名师教导,舞枪弄棒的,纠缠没一会儿,苏公子就被张仑捏的生疼生疼的,“张不凡,你先松手行不行,苏某的胳膊要是折了,可就什么都干不成了。”

“哈”张仑挑眉一笑,倒也没有坚持,“苏秃头,你知道本公子的脾气,那是说一不二的,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去也行,不过你得答应苏某一件事,帮你灭了火,赶紧把本公子弄出去”苏瞻当然知道所谓的灭火不是真的灭火,肯定是张不凡碰上了事,拉他去帮忙的。张仑微微一愣,抖着大袖子摆了摆手,“得得得,听你的,赶紧先帮本公子把火灭了。”

小王捧着两根鸡腿刚跑回来,就看到苏公子悲催的背影,此时,得月楼里一阵娇笑,想来从今天开始,苏秃头之名更加响亮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7章 张小公爷的敌人

第37章张小公爷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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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河四月芳菲,明月鬓如霜,小径人如画,点缀尘风马。

寂寞山中人老去,鼓瑟和鸣,春心落何家。

街道上,人潮人海,小贩、独轮车、垂柳、青石路,傍晚的人们忙着回家,集市慢慢散去,一抹夕阳残照西方,清风伴着晚霞。河面上几艘画舫挂起灯笼,沉寂在晚霞之中,远远望去,就像漂流在汴河中的花灯,寄语着汴河千古风月,绵绵情意。夕阳西下,未必全是断肠人奔天涯,一日结束,自有夜晚的美好,吟诗作赋,歌舞人间,更是一番享受。

汴河街南端就是羧义街,此时天色渐暗,宽阔的街面上行人减少,两个身形差不多的年轻人边走边吵。这二人自然是苏瞻和张仑了,一路上苏瞻好说歹说,张仑总算把“苏秃头”三个字收回了,听张仑边走边抱怨,总算听清了来龙去脉。最近牡丹诗会快要展开,许多才子已经提前来到开封府,其中有一个叫曹希的与张仑十分不对付。曹希就读崇阳书院,是崇阳书院选出来的佼佼者,同时,曹希还是现任河南布政使曹蛟的儿子。一方布政使,那可是封疆大吏,权势极大,所以曹希也养成了一种目中无人的气势,来到开封后,也没把张仑当回事。张仑家教严格,虽然英国公府势大根深,但张仑也不敢主动惹什么事,可要是有人主动惹他,他也不会客气。

曹希一来到开封府,仗着老爹是布政使,没把开封府的文人雅士当回事,四天前翰园饮酒,更是狂言就算张仑到场,也让他见识下曹公子的厉害。曹希这么说,摆明了就是没把张仑当回事,这事传到张仑耳朵里,哪里受得了。没多久,张仑就约战曹希,文斗武斗随便选,结果曹希很聪明的选择了文斗,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地点是龙亭湖西南边的禅林苑。曹希也算有心机,为了将影响力扩大,还请来了扬州金香楼的歌舞大家陆丹雪。

起初张仑也没太放在心上,大大咧咧的过了两天,可一听曹希把陆丹雪请来了,立马有点慌了。他自己丢人没关系,如果弄得尽人皆知,那丢的可就是英国公府的脸面了。这是要是让姐姐知道了,还不得把他张仑大卸八块?自己肚子里的墨水有多少,张仑一清二楚,反正玩诗词歌赋,肯定是弄不过曹希那帮子人的,想来想去,能想到的也就苏立言了。

“苏立言,算本公子求你了,这次你必须帮忙才行,要是丢了脸,家里那位姑奶奶能把我拆了”张仑是真怕那位姐姐,面对老爷子张懋还敢顶嘴耍无赖,面对那位姐姐,可真是一点招没有。苏瞻倒不觉得什么,提前见识下崇阳书院那些才子也是好事,“帮你没问题,这以后你可千万别喊苏秃头了,让你这么喊,本公子还不成笑话了?”

张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耸耸肩干笑道,“苏秃啊,苏立言,你现在不也是笑话么,堂堂白鹿书院第一才子被扔到了得月楼,嘿嘿”

“你还有脸说,还不是你害的,苏某人能有今天,你得负一大半责任,还有你那个姐姐,喊什么不好,喊苏秃头”苏公子越说越来气,他真是上辈子欠这对姐弟的,被这对姐弟耍的团团转,偏偏还一点辙没有。张仑突然停了下来,一对眼睛闪亮亮的,摸着下巴啧啧称奇,“苏立言,本公子非常好奇,自从南边林子里逮住你后,怎么发现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会断案,也没以前那么迂腐了,你以前那什么德行,跟本公子说话还文绉绉的,看见你就烦。”

“行了行了,苏某人获得了重生,你信不信”懒得跟张仑闲扯,其实他也搞不懂以前那个苏瞻怎么回事,跟张仑那么熟络的关系,愣是能装b装到成仇人。张仑这种性子,直爽豪情,要是整天文绉绉引经据典眼高于顶的,还真会惹他烦,“咱们说好了,帮你过了这一关,赶紧把本公子弄走。”

张仑嗯嗯点头,心里却一阵苦笑,现在这事已经不归他张仑管了,在姐姐面前,他张仑算个屁啊。二人说说闹闹,很快来到了禅林苑,整个园子依龙亭湖而建,沈家购置这里的产业后,又进行了改建,增添了许多花草怪石,如今的禅林苑完全可以跟湖对面的翰园相媲美,据说禅林苑不仅融汇了佛家禅院风格,还采用了当年艮岳园的风格,所以园子里怪石嶙峋,花草繁茂,又不失幽静。

英国公府小公爷的名号也不是吹出来的,参加对头的比斗,却一个家仆都不带,这份豪情,着实让人有些佩服。走在禅林苑雨花石路上,张仑东瞧西看,欣赏着园子里的美景。苏瞻洒然一笑,张仑还真想得开,说他自信好呢,还是说他神经大条好呢?眼看着就要到禅林苑深处,灯光摇曳,不时有丝竹声传来,拍拍张仑的肩头,随口问道,“那陆丹雪怎么回事,你对她感兴趣?”

“胡说八道,本公子对她可没什么兴趣,好像是崇阳书院讨了布政司的帖子,将陆丹雪请来参加牡丹诗会的”张仑倒也没有隐瞒,将知道的全说了出来,“听说陆丹雪名扬江南,不到二十年华,歌舞双绝,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呢,曹希还有秦思源都对她有兴趣呢,就连扬州知府费海都经常请她去宴客。怎么,你有兴趣的话倒是可以试试!”

苏瞻撇撇嘴,瞪了张仑一眼。张仑挽挽袖子,顿时反应过来,“呵,倒是说错话了,你好像也不行啊,那位姑奶奶要是生气发火,你估计一辈子也出不了得月楼了。”

什么叫不行?男人面对一个女人怎么可以说不行呢?苏瞻心里老大不乐意,但张仑的嘴巴就是如此,也没计较的必要。穿过雨花石小路,一条竹桥横跨清澈的小河,两侧红灯摇曳,衬托着优美的夜空。今晚的夜空繁星点点,一轮月牙修饰着黑色穹隆,丝竹声声,清亮悦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8章 这个妞好妩媚

第38章这个妞好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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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竹桥,眼前人影多了起来,一排竹楼依湖边而建,四周遍地竹林,幽静的院落中几处花簇增添着芬芳。这处小院,幽静雅致,高雅不俗气。花簇面积很讲究,仿佛只是点缀和补充。竹楼酒馆一共三个客房,乃是沈家招待贵客的地方,平日里,来此饮酒赏湖,不仅要有钱,还必须有才,若是俗人,即便再有钱,你也进不了竹楼。不得不佩服沈家的经商理念,一座小楼,一处幽静的小院,让沈家打造成了身份的象征。曹希仗着布政使公子的身份,成功的包下了竹楼小院。当然,沈应元也有自己的打算,张仑小公爷和布政使公子的比斗,再加上扬州花魁行首陆丹雪,禅林苑竹楼小院的名声可以再往外扬一扬了,这对沈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竹楼小院中,熟人真的不少,澹台福宁、司徒雍等人悉数到场,想来这些人是来看热闹的,毕竟过些日子就是牡丹诗会,提前看看崇阳书院才子的能耐也是好事。当然,有张仑小公爷到场的地方,从来不缺少趣事。除了开封府的熟人,还有些生面孔,竹楼门口沈应元正陪着一个蓝袍锦衣公子说话,张仑面露不悦,靠过来小声道,“看到没,跟沈应元有说有笑的那个猪头脸就是曹希,他旁边那个黑脸书生是崇阳书院的第一学子李正,李正后边那个矮子叫宁海超,这三个都是你今晚的对手。”

苏瞻顿时乐了,挡住脸,小声道,“这么说本公子今晚上要一对三了?不过你这猪头脸、矮子黑脸的,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过分么?”张仑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碰了碰苏瞻的肩头,看着院里的人,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看来姓曹的为了让本公子出丑,可是煞费苦心啊,不光开封有名的文人来了,其他地方的人也来了不少,瞧见那几个绣着乌鸦的白衣学子了么,那些都是岳麓书院的人,旁边那些估计是石鼓书院的了。呵,真有意思。”

苏瞻不禁大皱眉头,要说崇阳书院的人这么早来到开封府,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崇阳书院和白鹿书院都在河南地界,岳麓书院和石鼓书院的人来得这么早,当真让人有些意外了,“看来这次牡丹诗会果然不一样啊!”

张仑对牡丹诗会并不上心,所以无法体验到苏瞻心中巨大的压力,“管那个呢,反正你今晚把那三个歪瓜裂枣干趴下就行了,要是干得漂亮,本公子帮你把陆丹雪偷偷抢回去都成。”

“张不凡你今晚上多看少做少说话,别害本公子就行了”苏瞻一脑门黑线,张仑这家伙典型的记吃不记打,把陆丹雪抢走,是挺不错的,可一旦让张紫涵知道了,谁也跑不了,都得夜游汴梁河。

华灯初上,一条鱼龙舞动长河,穿过竹林,依稀可以看到汴河之上灯火通明。星光、河水、文人雅士、名媛歌妓,处处散发绯色气息。悦耳的丝竹声终于消失,沈应元早已经看到张仑旁边的苏瞻。对苏瞻这个人,沈应元心绪复杂,只是面无表情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苏瞻也很尴尬,自然不会凑上去跟沈应元说什么,这时澹台福宁等人也看到了张仑二人,联袂前来,拱手向张仑见了礼。看到苏瞻抱着膀子,盯着曹希等人猛瞧,澹台福宁颇有些意外,“立言老弟,难道你今晚要替小公爷出场?”

“那是自然,本公子不出场,就靠小公爷那点斤两,够看么?”苏瞻张口打趣,张仑也不着恼,“你也别放大话,今晚要是输了,咱俩都丢人。”

澹台福宁等人相继点头,大家平日里谁都不服谁,但现在面对曹希,大家颇有点同仇敌忾的意思,岳思崖把苏瞻拉到一边,小声嘀咕道,“那个曹希也就仗着布政使公子的身份,要真论才学,崇阳书院比他厉害的多得是呢。你今晚最该留意的是那个李正,此人学识惊人,那个宁海超也不简单,一手音律,连西涯先生也曾出口夸赞,如果曹希要比音律,我们可全都不是宁海超的对手。”

莫看苏瞻在开封府地界嚣张得很,但对崇阳书院那边还真不了解。岳思崖这个人算是狂傲了,能让他担忧的人,想来实力肯定不一般了,“西涯先生亲口夸赞的人,想来不好对付的,但愿对方不比音律吧。”

澹台福宁等人也凑过来出谋划策,只有林启年阴沉着脸站在后边,苏瞻纳闷得很,这家伙都把姚楚楚抢走了,怎么还一副死了老娘的晦气脸?这边商量着如何应战,张仑也已经找到了曹希,至于岳麓书院和石鼓书院那帮子人,自然是悠然自得的赏花赏月赏美人。才子们都是傲气的,谁也不会主动低下头去结交谁。弯月高悬,气氛火热,沈应元做为竹楼小院的主人,站在竹楼二层讲了一番话,并且将今夜比试的人说了一遍。如岳思崖预料的那样,曹希并没有亲自参加比试,而是把李正和宁海超推了出来。最后,沈应元走下竹楼二层,却见小楼二层观台一阵烛光,两名青衣小婢簇拥着一位女子走了出来。

这一夜星光璀璨,雅韵十足,女子踏着观台,来到边缘,一身粉色纱裙裹着丰满的娇躯,女子身材不算太高,但十分合适,黛眉清晰如墨,眼眸若一对传情桃花。红唇微薄,带着些妖艳气息,淡淡的凝望,却似含情脉脉。微微一笑,仿若百花盛开,丰满不显累赘,像一颗成熟的水蜜桃,处处透着诱惑。此女并非张紫涵那般倾城绝世,但将女子的艳丽展露的淋淋尽致,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无不耀眼十足,玉颜含笑,不屑而盼望,纯洁而妖冶,仿佛将天下男子玩弄于鼓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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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诗词歌赋谁怕谁

第39章诗词歌赋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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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那个扬州花魁行首陆丹雪么,果然是名副其实,当真是一笑动人心啊,怪不得能勾的那么多达官贵人痴迷沉醉。陆丹雪步姿优美,饱含诱惑,年轻的学子全都被眼前的丽人惊得呼吸静止。如此美人,若能搂在怀中亵玩一番,那是何等的惬意爽快?

院中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当扫过小院最南端两个人的时候,陆丹雪微微一愣,对自己的魅力,还是非常有信心的,那二人却仿佛不受影响,继续交头接耳说着私话。陆丹雪艳丽如妖,可是和大小姐一比,还是差了不少,苏瞻和张仑可是见过大小姐容颜气度的,哪还会被陆丹雪吸引的失了魂。

“今夜能与各位雅士欣赏一番比试,奴家深感荣幸,若是哪位公子赢了这场局,奴家愿奉酒三杯!”陆丹雪话音落下,院中一阵兴奋地议论声,这就是赢得比试的赏赐么?别的人笑容满面,苏公子却是嗤之以鼻,“不就是吃吃饭喝喝酒么,用得着这么兴奋,要是陪上床还值得考虑下。”

张仑深以为然,虽然俩人都没那个胆子,但不证明苏公子的话有错,“你还是先赢了那俩家伙再说吧,赶紧上,本公子替你鼓气。”

苏瞻也没指望张仑能帮忙,张仑这个烂队友估计还没澹台福宁那些人有用呢。沈应元本身才学不凡,又是禅林苑的主人,由他当裁判倒也合适。双方第一场比试很正常,以七言四句诗打头,以山为题,时间为半柱香。题目都是沈应元临时所想,所以对双方都很公平。张仑这边自不用说,除了苏瞻也没别人,对方上的果然是李正。

李正身材颀长,皮肤虽然有些黑,但算得上俊朗了。李正倒不失礼数,拱手笑了笑,“崇阳书院李正李还臻,还请赐教。”

“白鹿书院苏瞻苏立言”拱手报了名号,来到自己的书案前静静思索起来,写一首诗不难,但要有意境有神韵就没那么容易的。很多千古名诗,都是有感而发,妙手偶得。李正似乎信心满满,只是稍作思虑,便提笔书写。苏瞻倒不是很急,反正比的是意境和内涵,而不是速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直闭目沉思的苏瞻终于提起笔,冥思、成诗、书写,一切喝成。诗词,很多时候不是韵律,而是立意,所要表达的东西,决定了这首诗的层次,其次才是语句之优美。纵观千古,那些源远流长的诗词,能一代一代传诵下来,首先是因为诗的表达力直透人心。

两首诗放到沈应元手中,沈应元很聪明,并没有直接判定答案,而是将诗朗诵出来,让院中之人来做评判,他只负责最后统计打分。不得不说沈应元很聪明,这样做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得罪人,院中不是花魁行首,就是学院顶尖学子,也乐得做评判。

铁峰中断寺门山,刀枪环顾幽云间。

大风飞卷惊鸟兽,万花丛中起波澜。

首先便是李正的诗,当这首诗读出来,大家也有些释然,怪不得李正提笔就写,原来早就有底子了。这首描写嵩山俊伟险要,以武名扬天下的诗,可谓是大气磅礴。一座雄峰立于少室山上,寺门打开,院中武僧手握刀枪剑戟,仿佛云中天将。一阵狂风吹起,山林中鸟兽四处奔腾,气势浩然,百花盛开,生机盎然。一首诗,叙述着嵩山的雄壮。

李正此诗一出,惊叹者颇多,那位站在二楼观台上的陆大家也欣然一笑,一双妖冶的桃花眼水波流转,勾魂的看着苏瞻。李正的诗已经如此不凡,那苏立言的呢?哼,陆大家可还有些生气呢,刚刚如此展露魅力,这个苏立言却恍若无物,实在让人着恼。

沈应元见第一首诗品味的已经差不多了,适时的拿出了第二首诗,他如同往常一样带着淡淡的笑容,“倾心等人人不来”

只是第一句,院中众人已经一脸茫然,不是以山为题么,这第一句诗可跟山沾半点边?不过都是才学之士,知道诗词的各种手法,所以暂且忍住了没出声。

“雨中观花花未开”

第二句一出,终于有人小声嘀咕起来,雨中观花,倾心等人,这跟山有半点关系?甚至立意也扯不上关系啊,澹台福宁等人全都歪着脑袋看苏瞻,张仑虽然才学不怎么样,但也听得出有些不对劲儿,“苏立言,你搞什么鬼,你不是自诩白鹿书院第一才子么,这诗还不如本公子自己来呢。”

苏瞻支着下巴,依旧一副淡然的样子,张仑一点脾气都没有。观台上陆丹雪蹙着秀眉,也不知道苏立言在搞什么鬼,难道那个苏立言是浪得虚名?

沈应元没有让人等太久,第三句顺口而出,“春秋变换千万年”

嗡噗终于有人笑出了声,原来是曹希实在没忍住,刚喝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正好溅了对面的宁海超满脸。宁海超心里不乐,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尴尬的苦笑一番,曹希站起身,指着张仑大笑起来,“小公爷,这就是你请来的帮手,白鹿书院第一才子,中原最年轻的解元公?哈哈,依本公子看,开封白鹿书院不过如此嘛。”

张仑脸色难看至极,朝着苏瞻直瞪眼睛,等离开了一定要把苏立言胖揍一顿。澹台福宁等人霍然起身,冷冷的盯着曹希,就连站在中间的沈应元也一脸尴尬。这个曹希可真是目中无人,狂傲自大,他沈应元也曾就读白鹿书院的。曹希这才发现自己惹了众怒,赶紧拱拱手坐了下去。

观台上陆丹雪已经有回屋看书的冲动了,这场比试简直就是一场闹剧,什么白鹿书院第一才子,太让人失望了。那个曹希也让人提不起兴致,狂傲自大,半点涵养也没有。

沈应元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个苏瞻当真非凡人,院里已经满是嗤笑声,他依旧稳坐如钟,一脸平静的笑容。此时沈应元已经对曹希有些不满了,看着曹希自大的笑容,仿佛故意般将最后一句大声读了出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40章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第40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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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翁踏山山还在”

院中笑声戛然而止,有的只是粗重的喘息声,惊讶、不可思议、兴奋,各种心情涌上心头。

倾心等人人不来,雨中观花花未开。

春秋变换千万年,余翁踏山山还在。

苏立言还是那个苏立言,他的才学从来不输任何人。这首诗分开读,什么都不是,可一旦连着读出来,才能体验到那种独特的心境。这个世间变幻莫测,充满未知,你等着最爱的人,那个最爱的人也可能离开,细雨中鲜花盛开的季节,你去观赏,也许有些花都会凋零。春去秋来,千万年匆匆而过,不知多少代人流传下来,仅存的老人踏上青山,那座青山依旧稳稳地傲立在天地之间。大山的精神,忠贞、坚定、至死不渝,一首诗以山示人,悠远绵长。

李正心悦诚服的站起身,向着苏瞻拱手施了一礼,“白鹿书院苏立言,果真名不虚传,李某甘拜下风。”

“哈,还臻兄过誉了,苏某取巧,取巧!”

苏瞻赶紧谦虚一番,只是眼中得意地笑容,何曾有半点谦虚的意思?看向曹希的时候,满是讽刺,这个时候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够了。张仑看着曹希那张死人脸,要多解气就有多解气。

一首诗,精髓就在最后一句,画龙点睛,峰回路转。再看苏瞻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嗤笑多么可悲,自小便受先生们教导,任何事不到最后时刻不要妄下断言,却全都忘了。石鼓书院、岳麓书院那些人,第一次开始重视起这个白鹿书院第一才子来。

观台上陆大家皱着眉头,羞怒交加,这个苏立言不光有才学,还有些坏坏的,卖弄才学的时候,还把别人耍了一遍。这么多年在那金香楼上,文人雅客,达官贵人见识了不知凡几,可从来没见过苏立言这样的另类。才学惊人,又带着些市井中的痞性,听说此人还会破案,当真是怪人一个。

第一场比试毫无悬念,苏立言这一首诗,把所有人都耍了一通,到最后你还说不出半个不字。当然也有人埋怨沈应元,你说你干嘛故意拖这么久,早早地把第四句读出来,大家也不用出丑了。曹希有种吃了死老鼠的感觉,喝茶都觉得恶心,“李兄,一会儿是你最拿手的词牌,不能再输了。”

其实李正的心态倒是很平稳,他对输赢并不放在心上,不过是切磋罢了。若不是碍于曹希的面子,他才不会同意这场无意义的比试呢。第一场诗,第二场自然为词,这一场比试,规则放宽了许多,词牌没有限制,双方只要以月为题便可。

当题目放出来之后,张仑一脸轻松,苏瞻却不觉得有多轻松。自古以来咏月的诗词不知凡几,苏轼《水调歌头》、宴几道的《临江仙》、辛弃疾的《青玉案》,名词不知凡几。咏月词非常好写,但想要写得出彩却是极难,有了之前的名词作对比,时下之人更为挑剔,追求更多。两张书案相对,苏瞻无意间抬头,看到李正也同时望了过来,同样是一脸的苦笑。诗词一项,越是大俗之物,越是难写,因为追求的不仅仅是写,而是写好。

又是一炷香时间,到底如何下笔,着实让人发愁。这一次倒是苏瞻先下笔,李正反而居后。李正写些什么,苏瞻不得而知。此时灯火阑珊,夜色袭人,在这个最为紧张的时刻,脑海中跳出的却是那个冷艳而雅致的女子,心里想着,便写下去,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听天由命。仿佛陷入了回忆中,那个扎着两个丫髻的女孩,手持一把木剑,威风八面,更想到了苏秃头的外号,渐渐地,大牢中的相遇。相熟而又陌生的人,明明相识,却又要重新寻找的人。

一首《青玉案》写完,对面的李正也同时将词交到沈应元手中。庭院中,才子雅士们也忘记了饮酒作乐,他们对两首词充满渴望。席间,三五成群小声议论,有的人看好李正,有的人看好苏瞻,接下来恐怕又是一场龙争虎斗了。观台上的陆丹雪也是一片焦急之色,不知这次李正和苏瞻又要拿出怎样的大作呢。若是合适,拿到牡丹诗会上唱出来,也是不错的呢。陆丹雪这样的歌舞名妓,对好词是十分渴求的,任你唱功再好,长得再美,若没有超然的词,依旧不会出彩。有词有曲才有声,三者缺一不可。

沈应元依旧维持原来的方式,只不过这次先读的是苏瞻的《青玉案》,把李正的《临江仙》放在了后边。清了清嗓子,沈应元慢慢读起来。

十年一梦双飞客。风声下、月笼纱。木马双髻笑满车。北国雪飘,汴梁水泽,谁道舞银蛇。

雨花暖酒清平乐。当时何伴彩云归。若问台上何人歌。几多回盼,旧城尘絮,相思落星河。

一首《青玉案》,立意并不高远,抒发了一个男子对异性的渴望与追求。境界或许不高雅,却贵在格调轻松,语言优美。此词一出,院中人大都看着观台上的陆丹雪,台上人,旧城相思,几乎能想到的也只有陆大家了。陆丹雪媚眼含笑,水雾般的眸子仿佛要将苏瞻装进去。张仑瞥着嘴角,心里一阵腹诽,这些人还真是想错了,苏立言写的可不是陆丹雪,而是家里那位姑奶奶。还真有些佩服苏立言的胆子,这首《青玉案》让姐姐听去,会是什么反应呢?

不过有了先前的例子,大家也就没有忙着做出评判,沈应元接着朗读了李正的《临江仙》。

晚来星去月迷蒙。几世回忆成风。天低牧野万马腾。荒草旧人路,鲜血染归程。

无花无酒无处征。老树寒鸦孤行。金鸡不晓到五更。鼓破鬓已白,近付青山冷。

听完李正的《临江仙》,颇为沉重,从立意上来说,李正所写内容全是解甲归田,故乡破败,与如此月夜实在相去甚远。而且这首《临江仙》上阙开头有月,下阙开头无月,前后呼应上也不是太完美。相比之下,倒是苏瞻的《青玉案》更符合立意,或许境界不悠远,但有感而发,格调轻松愉快,尤其是后边两句“若问台上何人歌。几多回盼,旧城尘絮,相思落星河”更将整首词衬托到了高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41章 无耻与高雅

第41章无耻与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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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在另一种环境下,李正的词会成功,但在这个美好的月夜下,注定意境相差太远,所以这一局苏瞻又赢了。这一局赢得很侥幸,如果不是一炷香的时间限制,最终谁赢也未可知。事实上比到这里,已经没有必要再比下去了。不过张仑存心要气气曹希,走到桌前,推了推曹希的茶杯,“曹公子,还要继续比下去么?”

曹希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本想认输赶紧离开的,可以看到张仑得意的脸,硬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紧接着皮笑肉不笑的挑起了眉头,“比,怎么不比,不是还有最后一项么,咱们比音律。”

张仑为之一愣,三局两胜,苏立言已经赢两局了,早就赢了。说那些话就是想讥讽下曹希的,没想到曹希如此无耻,张口要比音律。张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苏瞻苦笑着吹了声口哨,这个张仑,不是没事找事么?跟宁海超比音律,可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

“张不凡,比试已经结束,咱们该回去了”苏瞻的话算是给了张仑一个台阶,撇下曹希,来到苏瞻身边,二人还真的转身就走。曹希一看二人急着走,还以为怕了呢,刚刚输的脸皮子都没了,哪能不找回点脸面呢,“苏立言,你是怕了么?当真是让人失望。”

澹台福宁等人本来只是觉得曹希有点纨绔霸道而已,现在听他这么说,顿时失望至极,也不知道是谁无耻。崇阳书院把曹希带出来,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其他书院的人也暗自摇头,曹希这等行为,当真不是君子所为,大家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趣。

让人意外的是,苏瞻却停了下来,这位布政使家的公子,真是欺人太甚,回过头,苏瞻变得异常严肃,眼神就像两把刀子,盯着耀武扬威的曹希,“曹公子,你要继续比没问题,你要是输了呢?”

“这”严格上来说比试已经结束了,再比就算另一场比试了,赌注当然另算了,想了想,曹希咬牙道,“如果输了,以后我曹德元见了你们两个自行绕道。”

曹希这番话,已经完全脱离学子比试范畴了,李正皱了皱眉头,悄悄的拉了拉曹希的袖子,“德元老弟,别再比了。”

李正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曹希的心情就变得更为烦躁,也不顾众人在场,冷声斥道,“李还臻,现在这个结果不都怪你,枉你号称崇阳第一人,结果诗词全输。放心吧,音律一项不用你,有凤圭兄就够了。”

曹希也太目中无人了,李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碍于都是崇阳书院同窗,又不能当场翻脸,只能恨恨的坐在位子上,紧闭着嘴巴,再不发一言。宁海超夹在中间十分尴尬,他也不想比了,可曹希是布政使的公子,不听他的,回到崇阳书院,还不知道怎么倒霉呢。曹希的一言一行落到众人眼中如同小丑一般,此人实在难称才学之士,若没那个布政使老爹,恐怕他什么都不是。河南布政使,封疆大吏,却养了一个这样的儿子。

别人怕曹希,张仑可不会怕,他碰了碰苏瞻的胳膊,非常认真地说道,“苏立言,跟他比,本公子倒要看看,曹蛟养的儿子到底嚣张到了什么程度。”

这场音律比试,从一开始就一边倒,院中学子再加上观台上的陆丹雪全都盼着苏瞻能赢,也好治治曹希的跋扈之气。宁海超是最尴尬的那个人,表情十分的苦涩,苏瞻能理解宁海超的难处,宁海超就读崇阳书院,肯定是不能得罪曹希的,不管怎样,都得硬着头皮上,“宁兄,尽心比便是。”

“谢谢苏兄理解”眼角扫过不远处的曹希,宁海超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心里很清楚,崇阳书院派曹希来,绝对是一大败笔。就今日一场比试,崇阳书院都快成别人眼中的笑柄了,今后的牡丹诗会和学院大比试,一点机会都没了。如果曹希不是布政使的公子,早把他揍成猪头了。宁海超内心里反感曹希,却又不得不遵从。

华灯照耀,一片温暖,汴梁河星光璀璨,几艘画舫从禅林苑旁边划过,不知是谁点燃了烟火,天空更加美丽。

竹楼小院里议论声不绝于耳,看向曹希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鄙夷,就连观台上的陆丹雪也对曹希充满了不屑。如果不是想知道苏立言接下来会有什么名作,早就拂袖回屋了。接下来的音律比试,其实意义已经不大了,不管最终赢的是谁,曹希都是今晚的输家。音律一项,并没有太多的要求。

月色迷蒙,观台上陆丹雪妩媚妖娆,成了竹楼小院独特的风景。观台之下,宁海超轻抚琴弦,一曲琴音悠然而来。宁海超是天生的音乐大家,当双手放在古琴之上,他全神贯注,仿佛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手指灵活的跳动,悠扬的琴声像一条欢快的小溪,缓缓从明月下流出。琴声清幽悦耳,随着丝丝声音,就像踏进了岁月长河之中,看到了朝阳冲破云层,光芒映射,四野绿草盈盈,牛羊在广袤的天地间欢快的奔跑。随着牛羊追逐,看到了一名靓丽的女子,那女子有着悦耳的歌喉,让人沉醉。

小院里的人都是才学之士,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慢慢的许多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们随着琴声,走进了美好的世界里,有的人甚至露出了醉人的笑容。音乐是具有感染力的,最伟大的音乐不是曲调多么美妙,而是总能引起人们的共鸣。一曲终了,依旧沉醉其中,澹台福宁等人轻声叹息,颇有些不舍,如果一直沉醉在那份美好之中,该是多好呢?

一首《原野故乡》,让人回味无穷,此曲一出,苏瞻一脸苦笑,就连张仑都暗自摇了摇头,宁海超能得李东阳称赞,果真不是浪得虚名,“苏立言,这一局我们恐怕要输了。词曲悠扬轻快,引人入胜,颇有些古曲《阳春白雪》的味道。”

第42章 不一样的荆轲刺秦王

第42章不一样的荆轲刺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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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力而为吧”苏瞻早就无所谓了,不管输赢如何,能听到一首如此美妙的曲子,也算不虚此行了。宁海超这一首琴曲,恐怕不比后世宗次郎的陶笛名曲《故乡的原风景》差了,今晚想要赢他,怕是千难万难了。苏瞻生性洒脱,想开了,也就没什么压力了,起身朝宁海超走去,灯光下,他并没有理会曹希得意的笑脸,而是向宁海超拱手施了一礼,“宁兄,你此曲一出,可让苏某怎么办?”

苏瞻笑容和善,神情不似作假,宁海超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回了一礼,“齐兄哪里话,词曲乃是宁某偶然所作,能得大家欣赏,也是平生快事,倒没想过难为齐兄。”

“哈哈宁兄谦虚了,此曲空灵悠扬,引人入胜,当称得上今之名曲了,哪怕太常寺里的几位大家也未必作得出如此妙曲”苏瞻不吝赞美之词,实在是这一曲琴音妙不可言。宁海超一曲琴音,将竹楼小院的气氛重新调动起来,此时学子雅士们面露笑容,岳思崖那些人似乎有意调侃苏瞻似的,叫嚷出声,“苏立言,宁兄已经弹奏一曲,接下来该你了哦,你可莫要藏私,有什么本事赶紧拿出来,让我等欣赏一番。”

苏瞻不紧不慢,眼看着宁海超要将古琴抱走,上前两步按住了古琴一角,“宁兄,可否将此琴借苏某一用?”

宁海超微微一愣,随后展颜笑了笑,“齐兄要用,怎无不可?”

这下院中才子们都来了兴致,苏立言竟然也要献上一首琴曲,观台上陆丹雪美目神采奕奕,有些玩味的笑了笑,这苏立言还真有意思,故意的么,他难道真的有信心在琴曲上胜过宁海超?

妩媚的陆大家真有些高看苏瞻了,听了宁海超的曲子,要是还能有十足的信心,那就不是自信,而是盲目自大了。心中所想确实是琴曲,不过能不能赢,一点把握都没有。撩起长袍下摆,并没有盘膝坐在案子前,而是单膝着地,身子逞半蹲的姿势。一时间竹楼小院十分安静,大家都好奇,接下来苏立言会弹奏什么。

苏瞻屏气凝神,深深的吸了口气,双手抚摸琴弦,突然左手食指中指迅速挑动琴弦,发出一阵怪异的琴声。声音由低到高,沉重而深厚,音调中充斥着一种忠诚之意。这股琴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突然低沉下去,几乎消失不见,可随后双手十指灵活的飞舞,声调一改之前的深厚沉重,变得快速,琴声充满萧瑟,满是诀别之意,让人内心涌起一股悲凉。仿佛是战场之上,必死的搏杀,突然间,悲凉而决然的音乐消失,重新归于宁静。

难道一曲琴音就这样结束了?刚刚挑动人心,便草草结束,未免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院中人全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因为他们知道苏立言不会这般简单。

果然,一声突兀的琴声猛地划破宁静的夜空,这一声仿佛刺破耳膜,尖锐而短暂。又是一阵宁静过后,琴声再次响起,可是这一次,琴声变得激荡起伏,悠扬广阔中带着几分沧桑,岁月流淌,无边无际。终于,琴声了了,苏瞻站起了身,而院中的人还没从刚才的琴曲中走出来,许多人脸上还处在一种呆滞的神情之中。

终于,一阵缓慢而轻快的掌声响起来,原来是观台上的陆丹雪走到栏杆处,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

这一局苏立言又赢了,宁海超的曲子引人入胜,回味无穷,而苏立言的琴曲却跌宕起伏,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陆丹雪媚眼如水,扶着栏杆微微笑着,她丝毫不理会院中其他人的反应,盈盈福了一礼,“苏公子果然才学惊人,听公子一曲,怕是以后再也不敢弹琴了呢。敢问公子,此曲可是出自荆轲刺秦?”

苏瞻愕然,他这一曲借鉴了嵇康的《广陵散》,曲中颇具杀伐与纷争,陆丹雪一个女子,竟然也能听出其中味道,还能如此快说出典故,“陆大家果然好耳力,此曲却是源自荆轲刺秦王。”

院中之人虽然不像宁海超那样精通音律,但都不是俗人,陆丹雪能听出的东西,他们自然也听得出,不过许多人眼中还是透着几分疑惑,李正站起身笑问道,“苏兄之曲,还有些不解之处。既然取自荆轲刺秦王,为何到最后曲声却悠扬深邃呢?”

李正所问,怕是院中所有人的疑惑,荆轲刺秦,有去无回。“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那是何等的凄凉,越是结束,应该越萧瑟悲凉才对,但苏瞻的曲子完全不同,到了最后,悠扬深远带着些沧桑,绝对不是一个诀别之人该有的心境,可偏偏这种不符常规的曲声让人沉迷其中。

苏瞻走下台阶,轻轻地耸了耸肩头,“此曲一分为四,一忠诚,二诀别,三图穷,四天下。”

苏瞻的话并不多,可院中都是才学之士,不需要多言,只需要稍微点拨一下就够了。李正回味着苏瞻的话,渐渐地露出了骇然与钦佩之色,荆轲刺秦,自古流传,可每个人的理解不一样,也造就了千千万万的荆轲。一代侠士为报太子丹之恩,而前往秦国,此为忠诚。只身过易水,自此不回头,此为诀别。宫殿之上,奋起刺杀,此为图穷匕见。荆轲亡,而秦王生,才有了大秦一统六国,结束了纷争乱世,此为天下。

竹楼小院,苏立言一首《刺客篇》,技惊四座。苏瞻却不会在意这一曲带来什么影响,跟李正等人寒暄两句,见张仑不断使眼色,便知道该走了。眼看着张仑和苏立言朝竹门走去,观台上的陆大家却有些急了,她跺跺脚扶着栏杆娇声喊道,“公子且慢,今日夜色正美,不知可否上楼一叙,奴家还有许多事向公子请教呢。”

“罢了,罢了,今日天色不早,苏某也困乏的很,改日得闲,本公子登门造访”苏公子摆摆手,刚说了两句话就被张仑拉走了。

观台上陆大家咬着粉唇,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水汪汪的桃花眼痴痴地看着模糊的背影。

可恶的苏立言,他居然说困了

第43章 比试后的余波

第43章比试后的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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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腹心事无人睬,暮云盼青鸟,夜下图一醉。

卧在今生不知愁,花开春雨落,为你饮千杯。

静夜有风,轻轻拍打着面孔,微风似水,繁星点点,几艘画舫漂泊在水面,晕黄的亮光不时闪烁,不远不近,散发着一丝朦胧美。薄纱身影,未必倾城,却是世间佳人。偶有丝竹声传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笑。汴梁风月,不是江南,却胜似江南。夜色笼罩下的汴河两岸,展示着独有的粉红柔情,不知多少文人墨客醉在此地。

两个男子并排的走在岸边,一人沉静,一人狂放。从禅林苑离开后,二人便没多做停留,画舫风月虽好,却享受不得。张仑有些亢奋,天色虽晚,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一想起曹希那张猪肝脸就想笑,今夜过后,这位布政使公子恐怕要成为一大笑话了。一路走来,都是张仑不断说话,苏瞻只负责听着,偶尔出声附和下。月色暗淡,但耐不住河边灯光闪烁,看着苏瞻平淡中带着些沉闷的神情,张仑咧着嘴嘿嘿笑起来,“苏立言,瞧你这表情好像不怎么高兴啊,怎么,还在想着陆大家呢?你要真放不下,现在回去也不晚,以你今夜之表现,抱得美人归也不是没可能,听说那位陆大家可是位清倌人呢。”

不怪张仑乱想,陆丹雪媚骨天生,妖娆动人,尤其是那对水汪汪的桃花眼,勾人心魄,又有几个男人能经得住她妩媚一笑呢?苏瞻耸耸肩,丝毫不掩饰内心的骚动,如果不考虑张紫涵的话,还真想上楼听美人一曲,“咱们走的是不是太急了?怎么说也是我们赢了,怎么到最后搞得好像是我们输了一般?听说竹楼小院的三鲜鱼可是很不错的,还有美人作陪,哎,可惜了!”

苏公子大为叹息,其实他对这场比试并没放在心上,曹希这种人就是个废物,蛮横无知,狂傲自大,像他这样一到开封府就惹众怒的还真少见。可惜了一顿饭啊,竹楼小院平常人可消费不起,至少苏瞻就没在竹楼小院吃过。张仑虽贵为英国公府小公爷,但很少做那些附庸风雅的事情,倒还是第一次听说三鲜鱼的事情,仔细一想,苦笑着挠了挠头,“听你这么一说,着实有些可惜了,三鲜鱼真的很好吃?算了,下次咱们单独去一趟竹楼小院,跟姓曹的坐在一起,凭白毁了心情。不过不走不行啊,戌时都快过了,本公子要是还不回去,怕是要遭殃的。”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两个公子哥全都露出尴尬的笑容,没办法啊,谁让张紫涵太厉害呢?张仑号称开封府小霸王,可在张紫涵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大气都不敢喘。眼看着就要到得月楼了,这个时辰,正是生意最火爆的时候,红灯掩照,两个龟奴站在门口不断点头哈腰,忙个不停。看看得月楼的牌匾,张仑摊摊手,迈步向前走去。折腾了大半夜,又是吟诗又是抚琴的,苏瞻饿得很,直接向得月楼走去。

“苏立言,不管怎样,今晚谢谢你了,至于你说的事情,本公子会试试的,成不成,就要看那位的意思了,你也知道,现在本公子的话不太管用!”走了两步,张仑想起什么,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住脚。

苏瞻翻个白眼,什么也没说,冲着张仑竖了根中指,大踏步进了门。张仑歪着嘴,一阵摇头,那根中指他没看懂,但是那个白眼可是看得懂的,不过他也没办法,谁让家里那位太强势呢。得月楼里气氛火爆,燕肥环瘦,靓影穿梭,张仑有心进楼里喝上几杯,却没那个胆子,只能诅咒苏瞻几句,继续离开。

此时此刻,张仑颇有点羡慕苏立言的,虽说被丢在得月楼了,但胜在自由啊。自从姐姐回到祥符,他这位张府大老虎地位直线下降,每晚上亥时之前必须回家,晚一刻钟都不行。自从苏立言进了得月楼,他张仑潇洒不羁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难道这就是报应?

走进得月楼,感受着姑娘们的热情,一点都不觉得已经到了深夜。和楼里的莺莺燕燕们接触久了,也就少了些寻花问柳的心思,慢慢变得淡然。从一楼穿过,径直走向后院柴房,得月楼里的欢歌笑语从来没有停过,但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呢?

一条罗帕一个女子,一个女子一个故事,月下烛光,谁点心中明亮。

禅林苑一场比试,对苏瞻来说,仿佛很平淡,草草的吃着自己的晚餐,囫囵吞枣,狼吞虎咽,早已经把竹林小院的事情放到了一边。二人走后,小院里的文人雅客们并没有散去,人影虽无,但一诗一词一曲依旧让人久久回味,尤其是那一曲《刺客篇》,不仅仅声调引人入胜,更重要的是对人生的阐释。

“一忠诚,二诀别,三图穷,四天下。荆轲已刺秦,天下却无解,哎,苏立言这一曲《刺客篇》一出,恐怕又要引无数人赞叹了”苏崇宇叹息一声,他为人中和平正,一向秉承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平时不轻易夸人的。不过这一首《刺客篇》,当真让人佩服,此曲雄浑、激荡又不失祥和平静,今夜一过,定然会众人追捧。

澹台福宁合上折扇,余光扫过不远处的曹希,不由得摇了摇头,“有曹希此人在,我等不必担心崇阳书院了,倒是苏立言当真让人没想到《刺客篇》、《青玉案》,呵呵,我等压力不小啊。看陆大家的反应,恐怕牡丹诗会上,要有一场龙争虎斗了。”

苏崇宇虽然也出自白鹿书院,但与澹台福宁这些人不同,家里经营者诺大的绸缎行,早晚是要接下家里生意的,并没有想过走仕途,所以,他对牡丹诗会纯属凑热闹,没想过比高下什么的,自然不会跟澹台福宁等人掺和。

说起牡丹诗会,苏崇宇表情淡淡的,其他人倒也不在意,林启年抿一口酒,眼中透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澹台兄又何必气馁呢?依林某看,陆大家也未必会找苏立言。要知道,陆大家可是曹希找来的,经过今夜之事,想来曹希也没参加牡丹诗会的念头了,只要澹台兄取得曹希允诺,再许金香楼那边一些好处,把陆大家拉到咱们这边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金香楼那边发话,陆大家也不好拒绝吧。”

第44章 大小姐怒了?

第44章大小姐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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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福宁眼前一亮,望着林启年笑了笑。林启年与苏立言有过节,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他说这番话,颇有点借刀杀人的意思。不过澹台福宁并没有什么不满,只要这个主意不错就行了,“林兄所言不错,如此说来,咱们还是有机会请陆大家帮忙的,哈哈!”

观台上,妖娆妩媚的陆大家早已经消失,此时她换了一身薄薄的轻纱,趴在矮桌上摆弄着一枝纤细的毛笔,丰满的酥胸轻轻挤压,身子勾勒的更加诱人。这个苏立言,当真是气人,就算拒绝也要找个像样的理由吧,他那烂理由,简直是在笑话人。生了一会气,陆丹雪慢慢书写,很快一首诗跃然纸上,“倾心等人人不来,雨中观花花未开。春秋变换千万年,余翁踏山山还在”,仔细观看,却是苏瞻刚做的那首《望山》。至于那曲《刺客篇》,就算陆丹雪精通音律,天赋过人,想要靠着记忆写出曲谱,也是很难。这首《刺客篇》有祥和、激烈、搏杀、急促、雄浑,风格变化多端,只是听一遍就想记下曲谱,无异于痴人说梦。

竹楼窗下,河水悠悠,弯月不知何时隐去,心系红尘的人也进入梦中。

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苏瞻还在想着今天做些什么,却不知禅林苑的事情早已经传遍坊间。

“倾心等人人不来,雨中观花花未开这首诗可是苏立言昨夜写下的,此诗一出,恐怕又要万人望山了”

“旧城尘絮,相思落星河这首《青玉案》乃是苏立言为扬州陆大家单独写的哎,王某要是有苏立言之才情,也能与陆大家同桌言欢了”

“这却不一定吧听说昨夜苏立言很快就走了,并未留在竹楼”

“简直胡说陆大家名动江南,她倾心相约,苏立言怎么会拒绝”

“”

半天时间,酒楼茶肆,青楼画舫,讨论的多是禅林苑那场比试,当然最让人可惜的是那首《刺客篇》,因为变化太多,内容复杂,无人能记下曲谱,至今为止也只有苏立言能弹奏。

大白天的,得月楼里冷冷清清的,苏瞻研究着如何提高生活质量,指挥王八兄弟俩摆弄拾掇柴房,一直没有出门,自然不知道外边的事情。临近午时,一个身影腾腾的走进了小院,看来人不是张仑又是谁?

张仑拉着苏瞻就往外走,小王小八还想跟着,被张仑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苏立言,快跟我走,姑奶奶要见你”

“”

苏瞻鬓角冷汗直流,大小姐召见,总觉得不是好事

鸟鸣婉转,春风似酒,花开一季,万事如歌。河水清幽,行走在街头,流光彩衣,让人应接不暇。杨柳树下,涟漪多妖娆,粼粼水动,淡淡轻烟起。

界北巷,此时已经接近午时,正是午饭点,路上行人很少。张仑迈着大步子,昂首挺胸,样子嚣张极了,苏瞻抖着长袍,神情不爽的跟在后边,之前指挥小王小八拾掇屋子,弄得一身灰尘。张仑心急火燎的,搞得连衣服都没换,“张不凡,大小姐到底有何事?”

苏瞻心下还是有些疑惑的,禅林苑的事情想来瞒不过大小姐,但以大小姐的性子应该不至于大动干戈吧。可是除了禅林苑的事,苏瞻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张仑回过头,摸了摸自己的招风耳,沉着脸耸了耸肩头,“不知道,我姐也不说啊,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苏立言,本公子警告你啊,一会见了我姐,你可别乱说话,否则哼哼”。张仑举起硕大的拳头,满是威胁之意,苏瞻不以为意,左手一抬,将张仑的大拳头按了下去。

“大小姐那么精明的人,你干的那些事情,恐怕她清楚得很呢,要罚你早就罚了”苏瞻一脸从容的向前走去,张仑摸着头皮,啧啧称奇。要放在以前,自己一抬拳头,苏秃头早就吓得脖子一缩,叫着君子动口不动手了,苏立言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进了得月楼后,胆子也变大了?

二人来到张府门前,苏瞻脚步不停,很自然的走了进去。或许以前的苏瞻顾虑很多,担心什么门第差别,或者文武殊途的,但是如今的苏立言性情洒脱,对这些是浑不在意的。别人站在张府门前,大多有畏惧之心,但此时的苏瞻只是把张府当成了邻居,串门子而已,要那么多心理压力做什么?

以前的苏立言,就是因为想得太多,所以才把自己逼到绝境。张仑这个人其实很不错的,虽然平日里横冲直撞的,得了个“铁血霸王张不凡”的外号,但他只是性格直爽罢了,并非仗势欺人,倒是经常打抱不平。以前那个苏立言老是觉得张仑是个粗鄙武夫,不屑深交。否则的话,以两家邻居的关系,又怎么可能搞得那么僵?大小姐也好,张仑也好,不用刻意去担心什么,顺其自然就好了,总之,如今的苏立言觉得张仑很不错,大小姐更是美如仙子。

苏瞻迈步走进张府大门,走了几步,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回头看去,张仑竟然没有进门,已经背过身去了。张仑提着长袍下摆,轻手轻脚的样子,就像做贼一般,苏瞻抚着额头,顿时绝倒,大小姐有这么可怕么?跑远之后,张仑摆摆手,一脸的坏笑,“苏秃头,本公子就不陪你了”

没一会儿,张仑就消失在拐角处,苏瞻无奈的摇了摇头。张府的布局,并不陌生,既然知道大小姐在花园,也不需要仆人引路,自顾自的走去。真要说起来,也有两年时间没进张府大院了,宅院里并没有多少变化。路上碰上了管家张忠,打个招呼也没有多聊。由于花园靠着西边,苏瞻便没走东边的小路,也幸亏没走,如果让他看到自己院墙被开了个洞,非着急上火不可。

庭院里,花圃被修剪的错落有致,亭边一处池塘,几条金鱼在荷叶下畅快的游着。大小姐坐在石凳上,金色抹额放在桌边,一身水蓝色的劲装,更将婀娜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额头渗着细汗,脸色红润,显然是刚刚练武结束。萦袖打了一盆清水,服侍着大小姐洗漱一番。由于练武的缘故,张紫涵将一头秀发盘了起来,露出粉白的脖颈,肌肤沾着水滴,如一层晶莹的白玉。洗漱完,抽去发簪,解下包头的丝巾,一头如云的乌发散在肩头,金色抹额贴在额头,张紫涵习惯性地晃了晃头,尽显娇态,美不胜收的一幕全都落到了苏瞻眼中。

第45章 那些朝廷烂事

第45章那些朝廷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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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外多了一个男子,张紫涵并没有露出什么不适的神情,神态自然的扫了一眼,轻轻蹙了蹙黛眉,“你学别人做泥瓦匠了?怎么弄得这么脏?”

张紫涵打小就有洁癖的毛病,看到苏瞻长袍上的灰尘,自然有些不舒服的。苏瞻翻个白眼,再看看自己的脚面,一双白色布靴,已经成灰色的了。好像是有些脏了,但怪得了谁?真要怪,还不得怪张家这对姐弟,若是能回家住,还用费力不讨好的收拾柴房?大小姐抿着嘴,神态蕴怒,苏瞻干脆懒得解释了,不仅没弹掉布靴上的尘土,还迈步走进了亭子,看到桌上放着茶壶,很不客气的给自己满了一杯茶,“你还好意思说,着实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难道你也学那张不凡,把本公子困在得月楼,霸占我苏家宅院?”

苏瞻不过是故意气气张紫涵罢了,张不凡做事没个规矩,张大小姐却不是那种人,不过被这对姐弟按在得月楼柴房里,心中多少会有些怨言的。苏瞻坐在桌旁,优哉游哉的喝着茶,神态自然,从容不迫,浑没把自己当客。萦袖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想把苏瞻拽起来,去被张紫涵拦住了。张紫涵哪会被苏瞻三言两语撩拨的动怒,坐在对面,将自己的茶杯往苏瞻那推了推,“本小姐会跟你动什么心思?当初可是你自愿跟张仑签的契书,说起来,你也算个痴情人了。”

大小姐声若黄莺,清脆悦耳,一向性情不羁的苏公子却少有的脸红了下。生怕张紫涵继续抖搂以前的破事,他只能认输,乖乖地替大小姐满上一杯茶,“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嘛,总是会变的。对了,你找苏某来,不是计较之前那点事儿的吧?”

张紫涵嘴角含笑,小口的抿着香茗,飞云入鬓的黛眉微微上扬,眸中透着些狡黠。大小姐成熟中带着点小女子的羞恼可爱,淡淡的体香若有如无,看着眼前的大小姐,苏瞻一颗心砰砰直跳,两世的记忆,也算是阅美无数了,可是面对大小姐,依旧有些控不住心神。生怕露出囧状,赶紧喝了一大口茶水。张紫涵心里想着其他事情,并没有留意苏瞻脸上的细微变化,“你若不提,谁会揪着你那点破事儿?回来有些日子了,还没拜会下杜先生呢,你若无事,便一起去吧。”

苏瞻面色发窘,张紫涵要是不说,估计又把杜林茱的事情给忘了。书院比试在即,明年又是会试春闱,再加上之前闹出那么多事,早该去杜先生那负荆请罪的。以前张紫涵就读白鹿书院的时候,也是杜林茱的学生,拜会下杜林茱,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苏瞻心中又觉得有些不对,张紫涵想要拜会杜林茱自己去便可,何必找他一起呢?

虽有疑惑,但大小姐不说,苏瞻也不会多问,“之前做了不少荒唐事,先生估计还在生气呢。”

张紫涵美目眯起,随手放下了茶杯,“你也知道自己做了不少荒唐事儿?本小姐想不通,为何你半月之间,前后行事判若两人呢?”

“人都会变的嘛,大小姐不也一样?十多年过后,那个手持木剑的胖丫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苏瞻很快留意到张紫涵脸色有些不忿,赶紧坐直身子,一脸高深道,“世事繁杂,变化莫测,要是什么事都要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活得也太累了。”

张紫涵秀眉微挑,青葱玉指抚过鬓边乱发,身子也往外瞥了瞥,哼,苏立言真不愧是开封府第一才子,这满身的才学都用在歪门邪道上了,“算你说得对,其实今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张仑和曹希的事情,你不该掺和的。如果处理不好,恐怕会影响你明年春闱的。”

听张紫涵如此说,苏瞻并不觉得意外,以大小姐的性子,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小事大动干戈呢?但是看张紫涵的神情,好像并不是因为禅林苑的事情生气,难道这其中还有更复杂的关系在?后悔?肯定不会的,事情已经掺和进去了,后悔又有什么用?苏瞻的性子本就狂放洒脱,很少怕什么,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真有事,张紫涵不可能不管,毕竟这些事和英国公府有关系,“苏某也很好奇的,曹希虽然贵为布政使公子,但只要还没傻到无可救药,也不会这样得罪张仑的,一场才子间的比斗罢了,还请来了扬州陆大家,搞得尽人皆知,实在有悖常理。”

豪门公子,文人雅士之间的比斗并不少见,在淮扬以及中原,这种事司空见惯,但是像曹希这样把声势做的如此足的,还是极为不寻常的。再怎么说,张仑也是未来的英国公,曹希脑袋进水了,把一个小公爷往死里得罪。苏瞻早对曹希的一番举动有所怀疑了,但一直想不透彻,以他的性子,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想不通也就放一边了。

午时的春光暖如温火,一张石桌,一盏香茗,微风作伴,还有绝世佳人,再多的苦恼,也不算什么。

庭院里花香袭人,几只蝴蝶落在枝头,尽情的享受着春风之美。张紫涵双手叠在腿上,静静的说着话,苏瞻老老实实的听着,萦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苏瞻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都是一点就透,从张紫涵口中,苏瞻才知道事情好像比自己担忧的还要复杂一些。一切还得从大明朝的体制说起,自太祖年间起,就定下了卫所兵制度,天下兵马尽归五军都督府。统兵、招兵全部归五军都督府管辖,而兵部只有调兵的权力,碰上战乱还好,兵部多少能插手,但太平年代,兵部除了统计兵员,会同户部工部核算军饷、发配兵甲外,根本管不了太多事。起初设五军都督府,目的就是为了军政分离,防止权臣叛乱的事情发生,同样五军都督府军饷兵甲归兵部、户部和工部,这样五军都督府也同样没有造反的资本。五军都督府和六部互相牵制,进一步保证了皇权。其实大明朝实行的军政分离,与后世民主共和的三权分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军队不参政,六部只管后勤,不插手军队具体管理,在英宗以前,军中将领升迁,都是五军都督府提名,交到六部备案。

第46章 搅进漩涡里的蚂蚁

第46章搅进漩涡里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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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套管理方法非常不错的,但英宗年间土木堡之变的发生,武勋豪门死伤殆尽,六部权力猛增,内阁的话语权甚至能和皇帝平分秋色。土木堡之变后,大明朝的文武勋贵们多少还有些权力的,明代宗朱祁钰手中也牢牢地掌控着锦衣卫、以及京营的指挥权,可景泰八年,大将军石亨、锦衣卫指挥佥事张軏、左都御史杨善以及副都御使徐有贞等人发动了夺门之变,英宗复辟。夺门之变,看上去是明英宗朱祁镇复辟,重新夺回了皇位,可实际上,石亨、杨善等人都有着各自的利益。重新登上皇位的朱祁镇也不复当年,大权旁落。

可以说从夺门之变开始,大明朝的皇帝就一代比一代悲催,皇帝没有臣子权力大,这一点都不夸张。但经历夺门之变后,文官体系虽然掌控大权,可兵权一直没能拿下来,因为张辅虽然战死土木堡,可是其子张懋文武双全,带领京营对抗瓦剌人的时候战功显赫,威名日盛。由于张懋继任英国公,在军中又威望十足,文官集团一时间也拿五军都督府没有办法。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几十年过去,张懋老了,其子张锐病故,孙子张仑年幼不堪大任,管理五军都督府的竟然是一个女子。文官集团太渴望将兵权全部集中到六部手中了,所以两年前,以兵部尚书刘大夏、左副都御使陕西巡抚杨一清为首的十几名朝臣上书弘治皇帝朱祐樘,以英国公张懋年老不适为由,提议五军都督府职权收归兵部,但朱祐樘不是傻子,当时就以张懋老当益壮为由驳回了文官们的诉求。

弘治十五年初,文官们虽然没能夺回五军都督府的权力,但是却拉开了文官集团与英国公府的夺权序幕。弘治皇帝朱祐樘驳回文官们的奏折,当然不是因为张懋老当益壮,而是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如今天下权六成落到了文官集团手中,其余三成在英国公为首的武勋权贵手中,皇帝手中的全力只有一成,所谓的厂卫体系也被文官集团打压的喘不过气来,弘治皇帝现在能依靠的就是英国公为首的武勋权贵们了,如果再放任英国公手里的实权被文官们拿去,那大明朝的皇帝就永无翻身之日了。弘治皇帝与文官集团周旋了十几年,早把这些文官们的套路摸得一清二楚,张懋的权力一被拿走,紧接着就是南京应天府魏国公徐俌的权力。

大明朝的皇帝如此悲催?对,就是如此悲催,自明英宗开始,大明朝的皇帝,没有最悲催,只有更悲催,末代皇帝朱由检更是背了历史上最大的黑锅。

弘治皇帝驳回了刘大夏、杨一清等人的诉求,但不代表文官们会停止动作,不能明着对老国公张懋下手,完全可以从其他地方想办法。自然而然的,文官们就盯上了未来的小公爷张仑,只要把张仑搞得臭名远扬,他还有什么资格执掌五军都督府,大明朝的皇帝就算再护犊子,也不可能硬着头皮让一个臭名昭著的年轻人执掌大权吧,至于代掌五军都督府的张紫涵,文官们才不放在心上呢,张紫涵再厉害,也是个女人,早晚要嫁人的,所以,只要打垮张仑,就等于打垮了英国公府。

不得不说大明朝的文官们很聪明,张仑简直就是英国公府最大的漏洞,而河南布政使曹蛟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便义无反顾的当起了夺权的急先锋。曹蛟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从小事抓起,一点点搞臭张小公爷,只要搞得张仑没资格执掌五军都督府就够了,于是,就有了禅林苑的一幕。曹家父子的计划很好,偏偏出了变数,谁也没想到张仑会临时把大才子苏立言拉到了禅林苑,结果没搞臭张小公爷,却把曹希弄得灰头土脸的。

听完张紫涵的叙述,饶是苏瞻洒脱不羁,也不禁苦笑着挠了挠头,竟然无意间搅进了一个大漩涡里,一方是以英国公府为首的武勋豪门,一方是大权在握的文官集团,他苏立言在这个大漩涡里就像一只小蚂蚁,搞不好就被碾碎了。不过苏瞻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既然搅和进来了,再想抽身已不可能,眉头渐渐舒展,托着下巴,露出几分奸诈的笑容,“这样倒能解释为什么曹希一到开封府,就像疯狗一样追着张仑咬了,苏某还以为曹希盲目自大,一点不怕英国公府呢,敢情这家伙是靠山够硬,有恃无恐啊!”

苏立言一副无赖的嘴脸,眉头挑了挑,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大小姐美目眯起,颇有些诧异的多看了两眼,“苏立言,你当真不怕?要知道,明年就要春闱了,那些人想要对付你,绝对不缺办法的。”

“怕?当然怕了,但是怕又有什么用?其实呢,苏某也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想耽搁仕途的,不过那要看冲谁了,不冲英国公府,就冲大小姐你,苏某人也不能退缩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苏瞻缓缓起身,右手抬起,剑眉轻扬,配着一身脏兮兮的袍子,可惜手里没有折扇。他一脸的正气,狂傲无比,“不就是一帮子酸文官么,苏某人还斗不过他们?”

苏公子大放厥词,信心满满,一时间王霸之起狂飙,奈何坐在对面的是大小姐张紫涵。大小姐并没有什么崇拜神情,甚至连激动都懒得激动一下,她饮尽香茗,纤指推了推茶杯,“先把茶满上,苏立言,真有些小瞧你了,未曾想你除了一身才学,这张脸皮也算能经得起风吹雨打了。”

嘎苏瞻脸色涨红,很不忿的瞪了瞪眼,提起茶壶给张紫涵倒了一杯茶。女人啊,太聪明了真的不好,追起来难度太大了,不过这样才有意思嘛。满上杯茶水,苏瞻乖乖地坐下,“怕不怕的其实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至少在开封府地界不用太担心,吴绵文与曹蛟素有嫌隙,姓吴的为了自己的仕途和名声,也会护着苏某的。”

第47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47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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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瞻倒没有乱说,大明朝的政治体制很复杂,天下设十三布政司,相当于后世的行省。每个布政司设布政使司、都指挥司、提刑按察司、锦衣卫千户所以及知府衙门,布政使主管钱粮赋税,所以权势极重。但十三布政司也大有不同,为了集中管理每个布政司,还有巡抚一职。虽然有巡抚一职,但并不是每个布政司都会委派巡抚。例如陕西布政司就设有陕西巡抚总领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以及府衙事物。但河南布政司就没设河南巡抚,至少在明末动乱以前,河南布政司是没有委派过巡抚的。之所以如此,概因为河南布政司乃中原腹地,如果委派巡抚,那权力就太大了,权势过重,就容易胁迫朝廷。所以,自太祖年间起,朝廷虽有巡抚一职,但从来不往河南布政司委派巡抚,这就造成了河南地界的诡异局面。

在河南,布政使衙门、提刑按察使衙门设在河南府洛阳,而都指挥使衙门和锦衣卫千户所则设在开封府祥符,四个衙门,西边两个,东边两个。虽然四个衙门都隶属河南布政司,可是各自为政,说是布政司衙门管钱粮赋税,可是开封府这边每年赋税收上来直接送顺天府户部,根本不鸟布政司。近些年更过分,按说都指挥使司士兵军饷应该由布政使衙门负责的,结果开封府上奏朝廷,以河南府与都指挥使司相距甚远,管理不便为由,将军饷以及日常事务划到了开封府治下。所以时至今日,布政使衙门名义上总管河南,可已经管不了开封府了,至于锦衣卫千户所,人家升迁以及饷银俸禄自成一系,布政使衙门更管不着。吴绵文就任开封府知府后,更是在都察院和六部发下了话,以后布政使衙门管好河南府就行了,千万别掺和开封府的事情,由此一来,吴绵文和曹蛟的仇也就结下了。

仅仅因为和曹蛟有过节,吴绵文倒也不一定会保苏瞻,关键是苏瞻贵为开封府最年轻的解元公,明年春闱把握很大,就算殿试点入三甲进士也不是没有可能。最年轻的解元公和进士,这对官学不兴盛的开封府来说,绝对是一针强心剂啊,要是明年苏瞻能拿个好名次,吴绵文这个开封府知府脸上也有光,对迁升大有好处。所以,为了自己的仕途和脸面,吴绵文怎么也得保着苏瞻。

苏瞻并不是莽夫,没有几分把握,又怎么敢得罪布政使家的公子呢?沈仲实的案子已经破了,吴绵文也不用找他苏某人背黑锅,所以,至少在明年春闱之前,苏公子还是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的。

春光明媚,佳人在侧,好风好景好心情!

洒脱也好,混不吝也好,总之苏公子并没有受到太多困扰。敢在张大小姐面前光明正大的追美,那也需要很大胆子的。一个月前的苏瞻和现在的苏瞻,判若两人,大小姐很好奇,但也不会深究。苏立言这种性子,和其他的风雅才子们大为不同。禅林苑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小姐并不是太懂,但市井坊间议论最多的《青玉案》和《刺客篇》还是传进了耳中。作为英国公府大小姐,又代掌五军都督府,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京城的王公子弟,文人雅客们见过许多,可没一个像苏立言这般大胆的。一首《青玉案》,无异于告诉开封府所有人,苏立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就是要追求张家大小姐。

苏立言卖弄才学的时候,又很适宜的耍了下无赖,以大小姐稳重睿智的性子,也被弄得有些微怒。清风吹拂,苏立言手指转动酒杯,好像在欣赏茶杯精致的花纹,脸上淡淡的笑着,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知怎地,大小姐心中有些不忿,黛眉蹙起,明眸望着苏立言,轻轻地哼了声,“天下才子们要都如你这般奸诈,我大明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苏瞻丝毫不以为意,大小姐清雅高傲的性子,便是夸人也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放下酒杯,笑着眨了眨眼,“大小姐这是在夸苏某聪明么?其实呢,奸诈和聪明都是一个意思嘛。”

“”大小姐美目翻了翻,干脆把身子扭过去了,如此不知廉耻的大才子,数遍大明朝估计也就只有苏立言一个了,大小姐努力控制心神,她发现跟苏立言说话说多了,心态也不像以前那般稳重了,“你还不走么?临近午时,你腹中不饿?”

不饿?苏瞻脸上笑容全无,很无辜的瞪着眼,早上吃了俩包子,三个时辰过去了,能不饿么?大小姐很委婉的送客,但苏公子是什么人?稍一寻思,旋即又笑了起来,“早就有些饿了,你我旧识,也不必讲究太多,随便吃些便好了。”

不等大小姐开口说话,苏瞻站起身走了两步,扶着亭边柱子喊了起来,“忠叔萦袖别弄得太丰盛,随便吃些就行”

大小姐脸色红润,一双玉手抬起又放下,小嘴啜着,最终什么也没说。还是小看了苏立言,如果跟他生气,一天能气晕过去八回。萦袖早早地离开,本就去准备吃食了,听到苏瞻一阵大喊大叫,也未曾多想,端着午膳送到了凉亭。两素一荤,一盆香米,大小姐出身娇贵,吃食并不丰盛,这与她成熟清淡的性子倒是相符。萦袖放下瓷盆,苏瞻也当真不客气,拿起碗先给大小姐盛了些,随后自己弄了一碗米饭,悠哉悠哉的吃了起来。

饭菜简单,甚至不如得月楼的宴席,不过美人作伴,秀色可餐啊。苏瞻头也不抬,大小姐紧闭着薄唇,双手捧着半碗香米,琼鼻抽了抽。看着苏瞻筷子纷飞,这里抄一点,那里抄一点,大小姐美目中怒气渐盛。她自小就有洁癖,很少与陌生男子同桌,现在每盘菜都有了苏立言的口水,大小姐不知道该不该吃了。大小姐很犹豫,筷子举在半空,就在她想抽手的时候,苏立言适时地抬起头,露出纯洁无辜的笑容,“额饭菜真香,大小姐,你怎么不吃,难道不饿?”

第48章 苏才子的泡妞绝技

第48章苏才子的泡妞绝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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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不饿?之前练武消耗了不少,坐了一会儿,小肚子都咕咕叫了。本来有些犹豫,下不去筷子的,一听苏瞻如此没良心的话,大小姐顿时气血上涌,冷哼一声,狠狠地抄了一些菜。大小姐闷头狂吃,一副食欲大振的样子,苏瞻歪歪嘴,提着茶壶倒了些水,“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喝点水,小心噎着。”

苏瞻还纳闷呢,不就吃个饭么,怎么跟结仇似的?萦袖站在旁边,想笑不敢笑,大小姐还从来没如此窘迫过呢。

大小姐很没形象的吃着,一顿午饭,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丢下碗,拿着罗帕擦擦嘴,大小姐紧绷着脸往亭子外走去,“到了未时,你在楼前等着,我们一起去看看杜老。”

留下这句话,大小姐风一样走了,苏公子喝口茶漱漱嘴,一脸无辜,不就吃顿饭么,搞得苦大仇深的,大小姐如此抠门?萦袖追着张紫涵离开了小院,苏公子盯着院里丰茂的花圃看了会儿,满面春风的走了,一边走一边哼着不知来自何处的小调。

“府里有个姑娘叫小胖,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

一路走一路唱,苏立言的歌声在张府来回荡漾,忠叔双手攥紧愣愣的站在廊下,灰胡子飘着,老脸一阵尴尬。苏公子啊苏公子,要不要这么胆大包天?果然,不知从哪飞来一个茶杯,随后响起大小姐冰冷的娇斥,“苏秃头”

好厉害的暗器,苏瞻赶紧住嘴,一撩袍子下摆,弯着腰就往外跑,只是跑到张府门口,再次肆无忌惮的唱起了小调。吃顿饭,调戏下清冷孤傲的大小姐,唱唱小曲,这种逍遥日子,万金不换啊。界北巷西端拐角处,张仑局促不安的走来走去的,家仆张天雷提着茶壶跟在后边,二人正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就听到一阵不知名的小调传来,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再仔细一听小调内容,张仑和张天雷全都呆滞了。

张天雷抖着茶壶,看了一眼远处的苏公子,大着舌头说道,“公子这这苏立言从府上一路唱着出来的”

服了,张仑主仆已经对苏公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敢明目张胆的调戏大小姐,还能活着走出张府大门,简直是个奇迹。张仑第一次看苏瞻如此顺眼,苏立言要是真能把姑奶奶收了,他张小公爷也能翻身喘口气啊。倒杯茶水,张仑弯着腰跑了出去,张小公爷突然从拐角里杀出,把苏公子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把嗓子闪了,“你干嘛,打劫啊!”

张仑翻翻白眼,没好气的让开了路,“打劫也不打劫你啊,穷鬼一个,来,喝杯茶,张某问你,你从府上吃了午饭出来的?”

苏公子接过茶,很不客气的一饮而尽,吃了顿饭,又唱了一路歌,嗓子还真有点干,“这不是废话么,不吃午饭还不饿死。”

“你跟我姐一块吃的?”

“当然同桌共餐,美色作伴,吃的就是舒爽”苏立言大言不惭的挺了挺胸膛,张仑和张天雷全都瞪大了眼睛,好半天张仑才不敢置信的小声嘀咕起来,“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不就吃顿饭么?”苏公子满脸不屑,这就不敢信了,要是哪天把大小姐娶回家,放在床上玩耍,是不是要把人吓死了?

张仑懒得跟苏瞻计较,不过他现在一点都不讨厌苏立言了,相反还觉得苏立言很不错。拐过弯,张天雷跑进茶馆,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的大茶壶不见了。苏瞻顿时无语,敢情张仑这家伙出来盯梢的时候,还把人家的大茶壶给拎走了。时间还早,苏瞻不想回得月楼,便随着张仑在街上晃荡起来。

苏立言才学惊人,名声在外,张仑小霸王的威名也是名扬开封府,二人并排走在街上,文武搭配,走起路来像螃蟹一样,吓得行人自动让路,生怕惹怒这两位公子哥。

“苏立言,张某着实有些佩服你,我那姐姐的性子,你竟然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今日教你一招,俗话说得好,好马不敌山高远,烈女也怕痴汉缠啊!”

苏立言神情和睦,张仑晕晕的抚着额头,张天雷站在后边等着俩眼,一脸崇敬。

好马不敌山高远,烈女也怕痴汉缠,堂堂白鹿书院第一才子,竟然说出这种话来。痴情汉,怎么越看越像赖汉?

走在汴河街上,感受着熟悉的风景。云卷风吹,阡陌红尘,满城柳絮,温温柔柔的飘着,恍惚中仿佛回到了那些风花雪月的日子里。张仑和苏瞻漫无目的的逛着,也不知道买些什么走过撷芳楼的时候,人群一阵骚动,一个人影突然窜了出来,那人扑倒在地,抱住张仑的腿痛哭起来。

张仑愣住了,苏瞻也有些发蒙,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儿?

午后的汴河街,行人络绎不绝,突然间跑出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年轻公子嚎啕大哭,一时间行人驻足,商贩们停下手里的活,全都好奇的看着。

女子紧紧抱着张仑的腿,一张脸泪眼婆娑,仔细看去,倒有几分姿色,只是声音却略显凄惨了些,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小公爷,平日里妾身什么都依你,可是可是妾身如今有了身孕,你可不能不管妾身哪若是你不管,妾身可怎么活?”说着话,地上的女人泪水更盛。

女子一身花格翠衫,一条紫带束着蛮腰,或许跑得急了,一头乌发有些散乱,浓妆淡抹,模样清秀,着实不像烟花女子。张仑平日里总是在汴河边上游逛,认识他的人并不少,此时见女子说的真切,哭的格外伤心,顿时小声指责起来。张仑哪里碰到过这种事儿,被那女子哭得头脑发晕,再听到周围的人小声议论,顿时气的脸色涨红,提着袍子就要摆脱女子的纠缠,有些笨拙的辩解道,“你你们不要乱说,本公子都不认识她你这女子,莫不是认错人了,张某何曾与你有过私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49章 小公爷惹了风流债

第49章小公爷惹了风流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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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抱得紧,张仑腿上用力,却还是没能挣脱,倒将女子托倒在地,这下那女子哭得更加伤心了,一脸怯懦的哭声道,“小公爷,妾身什么都给了你你不能这样对待妾身啊你就算不认妾身,总不能不认肚里的孩子哪你每个月都要去妾身的杂货店,怎么可以说不认识妾身呜呜”

张仑气的浑身打哆嗦,可是女子哭得伤心,甚是较弱,当真是打不得骂不得,他脑袋都快炸开了。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一些附近的商贩也离开摊位,后边的人不断往前挤,想要看清出了什么事儿。大明朝女子贞洁重于生命,时下人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更何况女子哭得伤心,也不似作假。

大明朝的百姓不像后世,怀有正义感的人并不少,一名背着褡裢过路商客忍不住出声指责道,“这位公子,不管你是何身份,总不能当那始乱终弃之人啊,你若不管,这女子还怎么活,回到家也得被活活打死”

有人出头,那些畏惧张仑身份的人,也忍不住小声嘟哝起来,“做下这等事儿,还死不承认,当真是辱没了张府的名声敢做不敢当”

周围的人说什么的都有,大多在指责张仑的不是,张仑气的双拳攥紧,突兀着眼睛,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你们不要胡说若是本公子做下的事情自然敢认,可这事确实跟本公子没关系,你你这女子好生害人,你到底是谁”

女子只是一个劲儿哭,听着张仑愤怒的质问声,身子缩了缩,低下头不断抽泣着。这时一个摊位老板分开人群,指着那女子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敢确信的问道,“姑娘,你可是东城榆林巷露水杂货铺杨掌柜的女儿?”

女子稍稍抬头,只是轻轻嗯了声,听了摊位老板的话,有更多的人认出了女子的身份,“不错,确实是杨掌柜的女儿,早听说杨家女儿有了相好的,一直不得见,未曾想竟是小公爷”

“你们胡说,什么杨家女儿,本公子连露水杂货铺都不晓得在哪里”张仑梗着脖子,要不是极力忍着,他早就把这群人打翻了。

张天雷平日里一直跟在张仑身边,对张仑的事情一清二楚,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指责自家小公爷,他攥着拳头就要冲上去。刚迈出腿,一只手拦在了身前,张天雷当即压不住心头火气,瞪着眼怒道,“苏立言,你何故拦着?”

“你要是不想张仑蒙受不白之冤,就听苏某的”也不管张天雷同意不同意,苏瞻凑到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张天雷看了看被围在人群中的张仑,神情犹豫,拿不定主意。一想到苏瞻破获沈仲实一案的经过,他还是决定先听苏瞻的,实在不行,再把小公爷救走便是。张天雷冲苏瞻点点头,趁着大家不注意,慢慢退出了人群。

自从女子出现之后,苏瞻一直默默地看着,并没有轻举妄动。他对张仑还算了解,平日里也就爱胡闹一些,但欺压良善为非作歹的事情他还不会干,英国公府门风家教甚严,哪怕张仑想作恶,也不会有这个胆子。当初张仑在京城的时候,只不过陪着几个王公子弟吃了几顿白食,就被老公爷张懋打了十棍子,最后送回祥符。以英国公府如此严厉的家教,张仑能干出始乱终弃,毁人名节的事情?若真有这种事,恐怕张紫涵早就知道了,更不会让杨家小女子跑到大街上拦路哭丧,以张紫涵的聪慧和手腕,完全可以压下这种事情的。而且,张仑相貌俊朗,身份尊贵,想要女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需要偷偷摸摸的跟杨家小女子厮混么?

心中打定主意,苏瞻故意往人群外站了站,就像一个外人静静地观察着一切。一个小女子,没有人指使,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污蔑未来的英国公,胆子不小呢。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事情已经发生变故,无论别人怎么指责,张仑就是拒不承认。张仑心里很清楚,这事儿他铁定不能认的,要是认下这种事,姐姐一定会暴跳如雷,还不打断他的腿?双方争执不下,这时一个男子皱着眉头叹气道,“既然没个结果,那就去开封府吧,到了那里,自有知府大人公断。”

男子的话获得了大部分人的同意,张仑也没办法,当即一肚子火气的闷哼道,“便去开封府,本公子行得正站得直,到哪里都不怕倒是你们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哼哼”

张仑本就孔武有力,再加上一脸怒容,他抬着手指了指周围的人,当即有些人缩了缩脖子。这些人还真怕张小公爷会报复,毕竟谁碰到这种事都会憋屈窝囊。张仑性子直爽,再加上心里没鬼,他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一把将地上的杨家小女子拽起来,“哼,你莫哭了,咱们这就去开封府。”

说罢,张仑拉着杨家女子伸手分开人群,可是还没迈动步子,就看到苏瞻神色从容的看着自己。见苏瞻拦着去路,张仑眉头紧锁,一脸的疑惑。不等张仑问出口,苏瞻在张仑耳边小声嘀咕两句,张仑只是点头,随后看了看杨家女子,哼了一声松开了手。祥符人大多认识苏瞻,所以都好奇的看起来,倒也没再催促张仑。

苏瞻之所以拦着,就是不想让张仑进开封府,事情还没查出结果,直接送开封府,那张仑就是黄泥巴烂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到时候不管查出什么真相,都会对张仑不利。开封府若说张仑与杨家女子有关系,那张仑的名声铁定毁了,开封府要说没关系,那有心人会说张仑仗着身份,与开封府弄虚作假。不得不说背后布局的人颇有些小聪明,以张仑的性子,心下一着急,很容易上这个恶当。

看着杨家女子,苏瞻温善的笑了笑,有意将张仑往后推了推,“杨小姐,苏某有些话想当面问问你,不知可否方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50章 片语破局

第50章片语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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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女子迎着苏瞻看去,苏立言温尔文雅,剑眉星目,破容易赢得女子好感,可是不知怎地,杨家女子却有些慌乱,因为苏瞻的眼神清澈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一时间她忘记了抽泣,不敢拒绝的点了点头,“嗯”

“杨小姐,既然小公爷与你相好,想来他身上一些隐秘你应该知道的。小公爷打出生起,身上就有一块红色胎记,不知你知道那胎记在何处否?若是能说得对,也能证明你并未诬陷小公爷,咱们也省得去开封府了。苏某向你保证,但凡你说出小公爷的胎记在何处,苏某保证让小公爷立刻将你接到张府,若是说不出来那”苏瞻嘴角上扬,语气平淡,却不无威胁之意。苏瞻说了什么,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大家稍一寻思,便大为赞同,觉得颇有道理。

既然是相好的,那对方身上有什么隐秘特征,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即有人出声附和道,“苏解元所言有理,此方法简单有效,杨小姐,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便放心大胆的说,大家也能帮你做个见证,也省的有些人死不承认”

说罢,这位正义感爆棚的青壮男子还瞄了瞄张仑,张小公爷气的眉头狂跳,要不是早得到苏瞻的嘱咐,早冲上去一顿王八拳,把这个不开眼的打到粪坑里去了。街上出声附和的人越来越多,杨家女子却咬着粉唇,眼中闪过一丝恐慌。或许这丝恐慌很短暂,但还是被苏瞻留意到了。哼,这个杨家小女子,果然大有问题。

众人催促半天,杨家女子却不开口,慢慢的就有人开始怀疑了,不会杨家女子真的是在诬陷小公爷吧?或许感受到了周围人的议论和怀疑,杨家女子秀眉蹙起,脸上的不安之色越来越浓,不自觉的朝着自己右前方看去,视线望去,一名头戴青丝纶巾,相貌普通的男子默然不语的轻轻摇摇头,右手很隐蔽的指了指自己的右大腿。或许,青巾男子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但哪里逃得过苏瞻的眼睛。

得到青巾男子的指示,杨家女子似乎重新找回了信心,她脸色羞红,有些难以启齿道,“小公爷的胎记就在右大腿内侧”

杨家女子说的很自信,表情羞涩难当。听了她的话,苏瞻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张仑却没多少定性,那张脸变得青了白,白了黑,眼睛左看右瞄,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趁手的兵器

看热闹,几乎是所有人共同的爱好,午后阳光明媚,春风吹拂两岸,清爽宜人。街上真的想置办货物的并不多,大都是出门闲逛,或者浏览风景的,本来没什么事情,见有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好奇的人越来越多,打听一下,闻听是张家小公爷惹了风流债,一时间不乏好事之人,扯着嗓子去看热闹。

杨家女子神态羞涩,虽然低下头,却并非惊慌失措,再加上张仑脸色青了白,白了黑,气鼓鼓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周围看热闹的露出了恍然的样子,不少人低声窃窃私语,看来那杨家女子说的都是真的啊,如果不是相熟,又怎么可能知道如此隐秘的事呢,小公爷这副样子,明显是恼羞成怒了啊。虽然大多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让张仑听到了,他气得瞪圆了眼睛,如果不把事情解释清楚,他张小公爷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眼看着张仑就要控制不住,苏瞻赶紧冲他使眼色,可效果甚微。张仑走到杨家女子脸前,盯着她看了好半会儿,突然大笑起来,“你这女子,是铁了心要害本公子了,既然如此,就别怪本公子心狠了”。张仑转过身,有些轻蔑的看着众人,浓眉上扬,扯住锦袍,用力一扯。如今暖春时节,衣着单薄,扯开外袍和白色内衬,就露出了胸膛。

张仑身材魁梧,再加上自小习武,身上带着股强烈的彪悍气息,当他扯开锦袍时,周围的人还以为他恼羞成怒,要蛮横的逮住人厮打一番呢,吓得附近的人缩着脖子往后退。张仑扯开上身衣襟,并没有追着人厮打的意思,而是用力指了指自己胸口。古铜色的胸口肌肉虬结,正中央有一块拇指大小的胎记,怪不得张仑会大笑,因为胎记是紫色的。

看到张仑露出身上胎记,苏瞻也长长的松了口气,刚刚张仑那副羞怒的样子,还真怕他忍不住动手,否则也不会冲他使眼色了。当这块胎记露出后,周围的人全都愣住了,张小公爷身上的胎记太明显了,就印在胸口正中央,莫说是同床欢好的,便是相熟之人也能知道,如此明显的胎记,应该张口就能说得出来才对。可是,那杨家女子却犹豫了半天,就算张小公爷身上有多处胎记,那最先说出的也应该是胸口才对的,因为这处胎记太明显了,只要看过,就一定有印象。张仑冲着杨家女子冷哼一声,随后整了整衣襟,重新系好腰带,“张某身上就胸口一处胎记,至于右腿内侧的红色胎记,简直是无中生有。”

莫看张仑一副蛮横霸道的样子,却没人怀疑他的话,因为右大腿内侧有没有胎记一看便知,张小公爷就是再蠢,也不会撒这种谎。围观的人大都有些同情杨家女子的,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贞洁大于一切,没人会拿贞洁开玩笑,所以,从一开始大多数人都先入为主的站在了杨家女子一边。可是苏瞻恰到时机的站出来了说了几句话,转眼间将局势扭转了过来。此时大家再看杨家女子的时候,没有了同情,有的只是愤怒、厌恶和鄙夷。当然会愤怒,因为大多数人都被杨家女子柔弱的外表给骗了,不仅被骗,还得罪了张小公爷,这时有些人已经开始害怕起来,万一小公爷事后报复,那可怎么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51章 幕后黑手又是他

第51章幕后黑手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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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女子,言语不实,怎么可以如此哄骗大家,害的大家平白无故的冤枉了小公爷,当真是可恶”有一个人站出来,就会有更多的人,短短时间内,众人讨伐的对象由张仑变成了杨家女子。一时间唾沫横飞,骂声一片,一个不留神,暗处飞来几片烂菜叶落在了杨家女子头上。听着众人唾骂声,之前还算镇定,一脸羞涩的杨家女子终于神色大变,站起身抱着头就想往外跑,可是众人哪里肯依,三两下就把她推了回来。杨家女子显然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吓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到这个时候了,谎言已经被拆穿,她可不敢再狡辩什么,正好一个大汉扛着扁担冲过来,把她吓得尖叫一声,瘫坐在地,“呜呜你们不要过来,都是都是他指使小女子这么做的”

杨家女子粉脸煞白,失声痛哭,右手指着右侧。繁杂吵闹的人群中,一名青衣男子笑容全无,扭过脸就要往往外闯,可是还没迈开腿,就觉得腰间一疼,肩头被人拿住,耳边传来一声怒喝,“你这无良的浑球,还想跑,便去那趴着吧!”

接着,青衣男子整个人飞起来,重重的摔在了杨家女子身旁,男子还没爬起来,就被杨家女子一把拽住,“就是他是他让小女子陷害小公爷的”

男子虽然被张天雷摔了个大马趴,可是哪里肯承认,他伸手要推开杨家女子,一脸的阴狠,“臭女人,你胡说什么,老子都不认识你!”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说过不会出事的啊”杨家女子还待再说什么,却被青衣男子一巴掌扇在脸上,男子手上毫不留情,一巴掌下去,杨家女子白皙的小脸就肿了起来。一巴掌下来,又快又狠,杨家女子有些懵,可很快就回过了神,一想到被人利用了,她顿时又气又怒,披头散发的扑向青衣男子,手脚并用,小嘴还在男子腰间软肉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青衣男子和杨家女子扭打在一起,还莫说,杨家女子颇有点泼妇的狠辣劲儿,像一块牛皮糖紧紧缠着,青衣男子又打又骂,可就是甩不开。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一场闹剧,看着扭打成一团的二人,苏瞻颇为无语。伸手示意了下,张天雷走过去,手上用力,将两个狼狈不堪的人扯开。做为英国公府家将,又是小公爷的亲随,手上功夫自然不差,那一男一女根本挣脱不开,只能互相瞪着眼。张仑早就得了苏瞻嘱咐,大踏步走到青衣男子面前,蒲扇大的巴掌狠狠地拍了下去,啪的一声,青衣男子左半边脸紫红一片,嘴角满是血污,嘴一张,吐出了两颗牙。

张仑也是气急了,从小到大,还没如此窝囊过,他又没打女人的习惯,当即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到青衣男子身上。被张天雷死死按着,青衣男子想躲都躲不开,紧接着右半边也挨了一记狠的,直接胀成了猪头脸。揪住青衣男子的衣襟,手上用力,竟然将那男子硬生生提了起来,这下周围的人全都倒抽一口凉气。真不愧是英国公府的小公爷,一身功夫不说,光手上力道,就比常人高出一大截。

提起青衣男子,张仑眉头一锁,目露凶光,“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交待,否则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青衣男子把脸撇到一旁,紧紧地闭上了嘴。苏瞻也没指望三两句话就能问出什么,走过去拍拍张仑的胳膊,示意他先把青衣男子放下来。青衣男子不怕张仑,可是看到笑容和睦,儒雅不凡的苏瞻后,喉头鼓了鼓,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惊慌。

“其实你不说,凭英国公府的能耐,想要查出来也不会太难。就是可惜了你这条命,年纪轻轻,就葬送在此,哎,恐怕你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事吧?当街诬陷未来的国公爷,就算当街打死你,也不会有人替你说半句话”苏瞻抬手拍拍青衣男子的肩头,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几句话,青衣男子的神情却变了几变。

张仑仿佛得到了某种提示,退开两步,冲着张天雷说道,“雷子,往死里打,他要是不说,打死拉倒。”

苏瞻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张仑,这小子反应挺快的嘛。得到张仑的吩咐,张天雷从旁边摊位上找到一根木棒,将青衣男子踹倒在地,狠狠地砸了下去。张天雷手劲很足,一棍子下去,伴着肋骨断裂的声音。青衣男子疼得冷汗直流,嗷的一声惨嚎起来。张天雷一棍子下去,紧接着又是一棍子,丝毫没有犹豫,转眼间十几棍子下去,打得青衣男子浑身是伤,连惨叫的声音都弱了下来。男子双手沾染血水,抠着青石板路,想要爬出去,张天雷却没有半点停手的意思,照着男子后背砰砰狠抽。

周围看热闹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一脸的骇然。今天,他们才算真正见识到英国公府的威风,以前人家小公爷胡闹爱玩,并不惹事,可不代表人家怕事。这不,眼前那位被打的只剩下半口气了。不说周围的人,便是那青衣男子也已经后悔了,起初,他也不相信张仑敢当街打死人的,毕竟多年来,张小公爷还没做过什么伤人的恶事。可是事情发展的有点出乎意料了,张天雷下手狠辣十足,再被这么打下去,那还能有命在?青衣男子并不是不怕死,眼看着张天雷毫无停手之意,他终于扛不住,喉咙咯咯作响,“小的说说别打了,是曹希曹公子他”

一句话没说完,青衣男子脸贴在路面上,就此晕了过去。听到曹希二字,张仑面露讶然之色,苏瞻却一脸平静。想来也只有曹希了吧,张仑在祥符这么多年没出过事儿,最近和张仑不对付,而且有胆子惹张府的,也只有曹希了。

青衣男子被打了个半死,杨家女子瘫坐在地上,抖的跟筛糠一般,她现在除了后悔还是后悔,得罪张小公爷,会是什么下场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52章 苏立言蔫坏蔫坏的

第52章苏立言蔫坏蔫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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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张天雷也不知道该如何办,只好问道,“公子,这两个贱人怎么处置?”

张仑并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旁边的苏瞻,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已经重视起苏立言了。苏瞻摸着下巴思索起来,真要当街打死这二人,理由充足,再加上英国公府的威势,想来没人敢跳出来攻讦张仑,但这样做除了发泄下,并没有多少好处。而且那些当朝御史们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些人风闻言事,没事都能说出三分,当街打死人终归是落人话柄,“将他们送到开封府去,既然犯了事,自有律法惩办。”

见张仑点头同意,张天雷叫了两个人帮忙,当即将神情狼狈的一男一女带走。一场闹剧结束,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张仑这才鼓着腮帮子问道,“干嘛送开封府?”

张仑可不认为苏立言是什么遵循礼法的人,那番话骗骗别人还行,想骗他张仑,还是不行的。苏瞻耸耸肩,嘴角一撇,坏坏的笑道,“吴绵文与曹蛟素有嫌隙,那俩人落到开封府手里,还能有好?那俩人就让开封府折腾吧,两个无关轻重的人而已,何必脏了咱们的手呢?”

张小公爷眨眨眼,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苏立言真够损的,这是要借刀杀人啊。吴绵文自任开封知府以来,一直受布政使衙门掣肘,现在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还不得好好恶心一把曹蛟?

青衣男子叫什么名字,没人会关心,但是他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曹家父子为了避嫌,肯定会放弃他。吴绵文为了拿住这个把柄,肯定不会轻易放他走,所以,青衣男子这辈子算是毁了。

不过对张仑来说,只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曹希才是幕后主使,仅仅对付一个无足轻重的青衣男子,又有什么意义呢?午后的阳光有些热,春风扑面而来,带着河水芬芳,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转眼间就淹没在了繁华的市井中,苏瞻饶有兴致的闲逛着。张仑背着手跟在后边,拧着眉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显然还在想着如何报复曹希。

作为忠诚的家将兼打手,张天雷忍不住出谋划策道,“公子,曹希那小子经常出入华玉楼,要不咱们夜里趁人少的时候,敲上几闷棍?”

敲曹希的闷棍,听上去似乎不错,张仑展颜一笑,拍了拍张天雷的肩头,“不错啊雷子,就这样办了,这样做,又能解气,还不用惹什么麻烦,嘿嘿,只要没证据,曹希就算知道是咱们做的,他也只能忍着。”

张仑平日里胡闹了些,但敲人闷棍的事情还从没做过,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就算要对付什么人,也做不出如此没品的事情。苏瞻走走停停,不时拿起一些玩意看一看,但张仑主仆的对话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敲闷棍?颇有些哭笑不得撇了撇嘴,想要报复曹希,还需要偷偷摸摸的么?

在苏瞻看来,曹希的手段一点都不高明,用女子贞洁之事往当朝小公爷身上泼脏水,可谓龌龊之极,为人所不齿。不管曹希的阴招能不能成,对曹希都不会有什么好处,能使出如此低级龌龊的办法,这位布政使公子也算蠢到一定地步了。官场上党同伐异、争权夺利的事情从来没断过,为了对付政敌,招数繁多,但是不会有人像曹希这样做。争斗归争斗,但不能没有下限的胡乱诋毁。大家就算不身居高位,那也是士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做事情总要讲究些原则,要是没有底线,什么阴招都用,不是丢读书人的脸么?最重要的是,人生几十年,谁没点见不得人的私密事呢,要是什么阴招都出,大家不用干别的了,互相揭老底算了,到那时候,人人都得沦为别人的笑柄。或许私密事未必会让自己丢官罢爵,可是脸面名声丢了,终归是有辱斯文啊。所以,曹希这次不管能不能成功泼脏水,都不会有人说他一个好,拿女子贞洁来说事不算,还说怀了身孕,简直是缺德到家了,更让人头疼的是,此事太容易让人找出破绽,落人话柄了。杨家女子到底有没有身孕一查便知,哪怕一切都是真的,最后张仑也还有补救办法,直接把杨家女子娶回家,到时候谁还能说什么?

曹希这一招,损人不利己,只有白痴才会干出这种事来,所以,苏瞻觉得张仑想要报复曹希,根本不需要偷偷摸摸的,直接找到曹希,光明正大的揍上一顿,又能如何?现在祥符城里,人人都知道曹希的事情,揍了他,也没人会替曹希说一句话,似这种小人,不该教训么?张仑并不觉得张天雷的办法有什么不妥,还生怕出什么纰漏,追上两步,拉住了苏瞻,“苏立言,你鬼主意多,帮本公子想想,在哪里动手比较合适?”

苏瞻暗自苦笑,或许是老公爷管的太严了吧,搞得张仑已经有些谨慎过头了。转过头看着张仑,神情无比严肃的问道,“你是谁?”

“我本公子苏立言,你魔怔了不成?”张仑瞪圆了眼睛,他以为苏瞻受什么刺激,傻了呢。

苏瞻摇摇头,淡淡的笑了笑,“你是谁?”

“这”张仑顿时一愣,看苏瞻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想了想,有些不敢确定的说道,“英国公府小公爷!”

“对啊,苏某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是谁呢”苏瞻耸耸肩,剑眉挑了挑,“你可是英国公府小公爷哎,被人如此栽赃,生气报仇那是应该的嘛,之前苏某不是悄悄告诉过你了么?你既然是小公爷,那有时候就该蛮横一点,不就是一个曹希么,你现在就去找他,谁要敢拦着,就往死里打。”

苏立言剑眉星目,口气狂傲,哪像一个大才子,倒像军营里的武夫。张仑咂咂嘴,有些呆愣愣的,苏瞻也没再多说什么,一切还得看张仑的,如果张仑想不明白,那说再多也没用。背着手慢悠悠的继续往前走,不多时来到一个摊位前,顿时眼前一亮,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凑近一些抓起一把摊位上的东西仔细瞅了瞅。啧啧,竟然真的是孜然,这可是好东西啊,碾碎了就能烤肉串了,平日里还能弄些孜然饭菜,用处多多啊。只是,大明朝的时候孜然就传入中原了?

第53章 曹公子要倒霉

第53章曹公子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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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孜然,苏瞻一副欣喜之色,仿佛找到宝贝的样子。摊位老板正闲得打盹呢,见有客人,赶紧站起身拿起小秤,“公子,你来点小茴香?”

嘎?茴香?苏瞻稍微愣神,旋即便释然了,管它叫什么名字呢,高兴地点了点头,“称上一斤。”

这下轮到摊位老板发愣了,不过很快老板就眉开眼笑的忙活起来,生怕苏瞻反悔一般。其实不怪老板如此惊喜,如今孜然只是用来做煮肉的材料,用量极少,大多时候都是按两算的,像苏瞻这样张嘴来上一斤的客人,也算绝无仅有了。如果不是苏瞻长相俊秀,举止文雅,老板都要以为见到傻子了。张仑出身富贵,四肢虽勤,但也是五谷不分的公子哥,哪里知道孜然小茴香的,看苏瞻笑的嘴角都裂开了,忍不住走上来揶揄了一句,“你买这玩意做什么?煮了当饭吃?”

“你懂什么?此物可有大用,以后你会知道的”等着老板装了袋,苏瞻提起孜然就走,还不忘指了下旁边的张仑,“老板,这位公子付钱!”

张仑还没反应过来,苏立言已经快步没入人群之中。张天雷知道自家公子身上没带钱的习惯,赶紧上来把钱付了,随后小声问道,“公子,咱们现在去哪?得月楼,还是去蔡河玩会儿?”

苏瞻早已经跑的不见人影,张仑想发火都没机会,哭笑不得的弹了下张天雷的脑门,“去什么得月楼,走,咱们回家,一会儿领着人找曹希去。”

刚刚张仑也想明白了,苏立言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可是英国公府小公爷,刚被人诬陷了,还要偷偷摸摸的报复,那岂不让人小瞧了?不管姐姐怎么说,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下曹希,哪怕事后被姐姐惩罚。

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家,张仑有意瞒着张紫涵,想悄悄地将府上的家丁召集起来,可是刚刚走进客厅,就看到张紫涵正坐在桌旁品着香茗。此时已经被发现了,想悄悄退出去也不可能,只好坐在旁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姐姐,你怎么跑客里厅喝茶了,刚有客人来过?”

大小姐依旧一副平淡的样子,那古井不波的脸色总能给人很大的压力,放下茶杯,秀眉弯了弯,“一会儿让萦袖领人跟着你过去,你只要明白一件事便可,咱们英国公府张家不生事不惹事,但绝对不怕事。有什么问题,尽可使手腕,真要输了,那也是咱们无能,可也不是什么阴损缺德的招数都能忍的,曹希此举,若是不加理会,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张家门口撒野了。”

张紫涵语声平和,如果不听内容,只从面色上判断,绝对不会感受到半点冷意。张仑神情一怔,心中暗自叹服,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姐姐,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有些认真的问道,“姐姐,那要做到什么程度?”

大小姐神色略有些变化,有些不乐的冷哼道,“张仑,你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事事还要我来教你?你记住,你才是英国公府的小公爷,张家迟早要由你做主的,五军都督府我能管五年,管十年,可管不了二十年。”

说罢,张紫涵起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香风。张仑有些畏惧的吞了吞口水,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要是做不好,恐怕要让姐姐伤心失望了。不过想起苏立言说的话,心里多少有些数,总不能让姐姐伤心便对了。

得月楼里,此时冷冷清清,空旷无比,几个龟奴趴在桌上打盹,王八兄弟靠着门口嗑瓜子,只有苏公子挥汗如雨的碾着孜然。小王很纳闷,苏公子回到楼里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孜然粉,羊肉串

梦境迷离,春风撩发,幽竹清脆,声声低吟。暖日照耀着河畔,一片青绿之色,生机盎然。几只黄鹂飞上枝头,歌声悦耳,悠远绵长。

午后的禅林苑静谧雅致,风景秀美,坐在主楼窗口,汴河美景尽收眼底,一群藕衫女子相伴而行,纯真的笑声让人心动不已。曹希眉头舒展,笑容满面,看看街头女子娇容,听陆大家轻展歌喉,当真是惬意非凡。当然,如果能进陆大家闺房,那就更好了。唯一可惜的是又让张仑逃过一劫,都怪那个苏立言,如果不是他,今天张仑肯定要吃个闷亏的。虽然没有成功,曹希却并不担心,张仑还敢明目张胆的对他动手不成?

此时并不是饭点,但禅林苑依旧有不少人,午后阳光明媚,微风拂面,许多文人雅士,少男少女,要么结伴互诉情意,要么找一处幽静之地大谈风月。岳思崖闲来无事,也唤来几个朋友在竹林小坐,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的无非是将要到来的牡丹诗会罢了。正想让下人去换些茶水,还未起身,就看到一行人匆匆走过竹桥,这些人各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清一色的劲装,腰挎长刀,那为首之人,却是一男一女。男的锦袍在身,头戴紫金冠,雍容华贵,女的一身青衣长纱,英姿飒爽。

那青衣女子认识的人并不多,可是那位锦衣公子,就太熟悉了,这不是张仑张小公爷么?那些劲装汉子,杀气纵横,一看就是战场上打磨出来的,嘶,张仑要干嘛?岳思崖合上折扇,一甩长发,眉开眼笑道,“诸位,快随岳某走,今天有乐子看了。”

曹希喝着菊花茶,单手托着下巴,陆丹雪妖媚迷人,一颦一笑勾人心神,要怎么才能把这个狐媚子抱上床呢?若是换个人,也就没这么麻烦了,但陆丹雪艳名远播,很得文人雅士们钟爱,若是用强,少不得被人唾骂一番,尤其是那个扬州知府费海,更让人头疼。正想得入神,砰地一声,惊得曹希手一滑,整张脸摔在放桌上。揉揉面颊,曹希一脸怒气,他平日里嚣张惯了,扶着桌面怒骂道,“谁谁不知道本公子在休息么?”

来人踹开门,跨步走进来,绒球紫金冠煞是显眼,俊朗的面孔配上古铜色的皮肤,除了张仑还能有谁?张仑翘着嘴角,背起双手,一脸揶揄的看着曹希,“哟,曹公子啊,你不用喊了,张某找得就是你。”

第54章 英国公府的威风

第54章英国公府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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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希本来是不怕的,可是看到张仑身后穿着一致的劲装武夫,就由不得他不怕了。虽然自己身边也跟着三个家仆,但跟那十几个劲装大汉一比,明显不如啊,吞吞口水,曹希也不像之前那么强硬了,皱着眉头往后退了退,“张仑,你要怎样?”

“你说呢?敢派人污蔑本公子,哼哼,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哪有这么简单?”

“事情是曹某吩咐的,那又能怎样,你若敢乱来,提刑按察司不会放过你们张家的”曹希也并非真正的傻子,他如此强硬,也是有恃无恐。河南提刑按察司衙门和布政使衙门同在洛阳,按察使高崎又与父亲曹蛟私交甚笃,真要出了事,提刑按察司肯定站在曹家这边的。

听到提刑按察司,张仑多少有些发怵,那些按察使大都在都察院和刑部挂着职,这些人没一个是好惹的。张仑嘴唇一抿,仿佛有些畏惧,这下曹希就更嚣张了,上前两步,端起了桌上的菊花茶,“张仑,还不赶紧走,杵在这看风景么,本公子倒是没什么,要是影响了陆大家作曲,那就不雅了啊。”

张仑咬着牙一言不发,萦袖心中生气,走到张仑身旁附耳道,“公子,忘了大小姐说的话了么?”

一想起姐姐有些失望的眼神,张仑就有些心痛,姐姐说的没错,他张仑已经长大了,难道还要事事靠别人么?想到这里,张仑脸色剧变,从门后抄起笤帚,一脚踩断,留下半截木棒,提着木棒笑吟吟的冲着曹希走过去。曹希正暗自得意,哪里想到张仑变化这么快,眨眼的功夫,已经抄着木棒走过来了,看张仑一脸的凶色,曹希吓得手一抖,慌慌张张的往后退,“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快拦住他啊。”

曹希几声怒喝,曹家家仆才反应过来,只是他们还没动身,几个劲装大汉冲上来三两下就把他们打晕了。曹家家丁各个身材魁梧,若是跟寻常人打架,也未必会吃亏,可是这些劲装大汉并非普通的张府家丁,而是张紫涵的亲卫,这些人多数在边军历练,常年与瓦剌人、鞑靼人厮杀,哪是普通人能比的。劲装大汉们一动手,不光曹希被吓住,屋外看热闹的人也都慌了神,好家伙,这些人可真够猛的。曹府家丁晕死过去,剩下一个曹希哪里是张仑的对手,张小公爷自小练武,枪棒双绝,虽然没有真正的临阵经验,但是对付曹希这样的浮夸公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张仑被曹希摆了一道,心中本就憋屈,一棍子下去,顿时舒爽了许多,曹希脸上挨了一棍子,火辣辣的疼,呜呜大叫道,“张仑,你好大的胆子,提刑按察司不会”

啪,又是一声脆响,张仑一听到曹希还出言威胁,当即一股无名火往上冲,卯足了劲儿照着曹希的左腿抡了下去,随着曹希的惨嚎,可以看到左腿逞不规则的形状扭曲,曹希再也没法站着,推倒竹椅,冷汗簌簌往外冒,疼的浑身打哆嗦,“嗷我的腿我的腿”

一看曹希的腿断掉,张仑真有些怕,扭头看了下门口,却见萦袖杵着长剑,神色不变,眼中颇有些赞赏之意。其实张仑本来就不是怕事的人,只是这两年畏惧老公爷张懋,有些过于谨慎罢了。有了萦袖的鼓励,张仑便毫不担心了,蹲下身揪住曹希的衣襟,贴着他的脸笑眯眯的问道,“曹希,本公子是谁?”

“你你张仑”

张仑修长的眉毛紧紧皱着,脸上笑容不见,扬起木棍朝着曹希完好的右腿抽下去,“再问一遍本公子是谁!”

曹希被抽的腿肚子打哆嗦,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他现在哪还有一点布政使公子的威风,心里除了怕还是怕。他觉得张仑很不讲道理,可又不敢乱说,咬着嘴哆嗦了半天,才断断续续的说道,“你是英国公府小公爷嘶嘶”

这次张仑满意的点了点头,松开衣襟,曹希砰的摔倒在地,“看来你并不算无知啊,既然知道英国公府,还敢乱来?今天张某教教你,从今往后,不要来开封府,也不要去京城,否则”话未说完,张仑扬起木棍,狠狠地抽了下去,这次依旧是曹希的右腿。此时曹希动弹不得,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另一条腿咔嚓一下,一声凄厉的惨嚎后,竹楼恢复了宁静,因为曹希已经疼晕过去了。

教训完曹希,张仑觉得好爽,多少年了,从没如此爽快过呢。萦袖满意的点点头,张仑扔掉木棒,背着手朝门口走去,这时挤在门外看热闹的人呼啦自动让开了路,张仑打头,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禅林苑。等着张家的人走远了,岳思崖拍拍胸口,不断呼着浊气,“这才是祥符张家应该有的威风啊。”

布政使公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张小公爷当着众人的面打断了腿。此事一经宣扬,开封百姓大都被吓了一跳,心生恐惧的人不在少数,好家伙,以前总觉得张小公爷傻乎乎的,跟普通公子哥没什么两样,敢情人家家教好,不跟平常草民一般见识啊。

曹希被打折了双腿,要多凄惨有多凄惨。但百姓们却没人知道,这件事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大才子苏立言。此时苏立言正躲在得月楼柴房里呼哧呼哧的碾着孜然,小王小八再次当了回厨房大盗,惹得瘦猴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一阵乱骂,“哪个缺德的,连羊肉都偷”

任由瘦猴怎么骂,柴房三人全无反应,苏瞻端着一个瓷罐,看这里边细细的粉末,很满意的垫着肩膀笑起来。笑得正开心,听身后一声冷哼,回头一看,苏公子顿时愣住了。

第55章 春江似水一幕红颜

第55章春江似水一幕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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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如江水,怡然诗意,锦绣红妆,总有动人的旖旎。风光美,美不过倾世的红颜,万丈红尘中,总有一种女子,让人心醉痴迷。

有的女子并不漂亮,但是有了靓装打扮,还是妩媚迷人。而有的女子天生具有一种气质,乍看上去不惊艳,却清丽脱俗,高贵典雅,哪怕穿着最朴素的衣着,依旧掩不住内在的高贵。张紫涵就是后一种,她不仅有着绝世的容颜,还有着清冷脱俗的气质,她很美,但是在她的玉容上看不出半点妩媚,有的只是圣洁,天下最风流的浪子,看到她也会倍加珍惜,不忍亵渎。

大小姐一身白色男子长袍,虽然掩去了一些秀美,却多了几分英气。颀长的身材宛若上天锻造的奇迹,一件普通的男儿长袍穿在身上,都是那么的合身。柔滑的面庞不施粉黛,金色抹额绕过纶巾,挂在额头。苏瞻有些入神,张紫涵黛眉轻蹙,薄薄的唇角慢慢弯起,轻轻一笑,周围的一切仿佛失去了色彩,“你这怪人,看什么看,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味道好特别!”

听到悦耳的愠怒声,苏瞻总算回过神来,大小姐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模样,乍一笑当真是美不胜收。将瓷罐放在木桌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粉尘,“孜然粉而已,说了你也未必懂,不过也没什么的,今晚上请你吃些好吃的。”

大小姐倒没怎么在意苏瞻的话,英国公府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平日里陛下赏的御膳也不少,再者,她对吃食也没什么讲究。走过木桌,漆黑色的柴门重新粉刷过,旁边还放着两份盆景,看棕黄瓷盆的新旧程度,便知盆景是刚刚放在这里没多久。

推开门,柴房里的陈设一览无余,窗口的木板早已经拆掉,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口,将屋中照的通亮。一张杨木方桌,上边摆着一套茶具,最靠里边应该堆放柴禾的角落里摆着一张床,床头放着几本书,另一处靠窗的地方是一张长桌,桌面上摆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此时,及时一向眼界极高的大小姐,也不免对苏立言生出了几分佩服。这里哪还称得上是柴房,某些小富之家的居所也不过如此了吧,苏立言堂堂大才子,流落到青楼之中,还能活得如此惬意,当真非常人能比的。只看房中陈设,可看不出半点受难的样子。

其实大小姐的心思也有些复杂的,见苏立言过得如鱼得水,又生出一丝不忿。看到苏瞻靠着房门一脸淡笑,她微微蹙眉,手中折扇轻轻地戳了戳男人的胸口,“你倒是过得不错,难道真如传说中那般,才子落女国,乐不思蜀了?”

虽然张紫涵语气中带着些讥讽,但调笑的意味更多,苏瞻不以为意,食指弹了弹折扇,冲着大小姐挑了挑眉毛,“生气了?既然如此,那苏某明日就搬回去如何?”

张紫涵本想揶揄苏瞻两句的,哪里想到苏立言会说出这番话来,搞得好像住在一起似的。羞恼之下,大小姐脸色微红,不过她天性使然,羞意一闪即逝,抿着嘴冷哼了声,“想得美,现在你只是初步过关而已。”

说罢,大小姐仰着下巴,就像得胜的孔雀一样慢悠悠的走出了房间。苏瞻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看来大小姐是存心要历练他一番啊,不过这样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大小姐的心思在这呢。看了看时辰,快到未时一刻了,苏瞻洗把脸,利索的换了身干净灰袍。

柴房外,张紫涵从瓷罐中捏出一点粉末,放在手心闻了闻,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小王小八远远的看着,二人恭恭敬敬的候在一边,虽然不认识这位女公子,可是她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间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自然流露,平常女子可没这种威势。兄弟二人觉得好像有块大石头压在心头,都不敢大口的喘气,来得月楼好些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从没感受过如此大的压力。

“你们就是小王小八?这孜然粉作何用的?”

“呃我们兄弟也不晓得,只是听苏公子说,能弄些好吃的。既然公子如此说,想来不会有错的!”

听小王说着,张紫涵莞尔一笑,清冷的目光多了几分暖意,“听你们这么说,好像挺信服苏立言的啊。”

大小姐收起气势,二兄弟压力小了许多,小王的胆子也大了一些,“那是当然的,小的在得月楼迎来往送,见识的人不少,但苏公子算是最有本事的了。不说别的,就说沈员外的案子,要是落到平常人身上,早就垮了。苏公子却不一样,那些天小的们还急得很呢,他却坐在院里喝酒吃饭,像是什么事没发生一般。光这份胆识,咱开封府别的才子就是拍马都追不上的。”

关于沈仲实的案子,大小姐只知道苏立言那些天并没有外出,至于具体做了什么,她倒不是太了解,如今听小王说起,才知道他过得如此悠闲。大小姐可不觉得苏瞻胆子有多大,能坐得住,是因为胸有成竹吧。苏瞻换完衣服,张紫涵淡淡的看了一眼,也没有多言,二人相伴离开了得月楼。如今已经过了未时中旬,楼里许多姑娘已经起床梳妆打扮,不少人趴在栏杆上唠嗑。大小姐虽然一身男儿装扮,但天生丽质,再加上楼里的姑娘阅人无数,很容易就看出她是一位假公子了。看出归看出,却没人敢上前盘问,实在是这位女公子冷艳如霜,威势逼人,等着苏瞻二人离开后,才有人张望着问出声,“喂,刚才那位是谁呢?该不是苏公子又有了相好的吧?”

“不认识啊,看上去陌生得很”众女七嘴八舌,你一眼我一语,都在猜测着神秘女公子的身份,这时嘎吱一声响起,桂姐拢着头发面色不善的走出房间,看着走廊里的莺莺燕燕们瞪了瞪桃花眼,“都闭嘴,那位可不是咱们能胡说的,哼,张家大小姐你们没听说过?”

“啊张家大小姐?”众女全都瞪着眼,张着小嘴。张家大小姐,关于她的名号谁没听说过啊,她不仅惊才绝艳,还替老国公代掌五军都督府,端的是文武双全。可是这位千金大小姐今天竟然女扮男装跑到了青楼,这事情也太不可思议了。

第56章 那如梦的娇羞

第56章那如梦的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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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月楼里的莺莺燕燕们如何议论,苏瞻二人自然无法得知。暖春时节,蔡河两岸草长莺飞,碧空如洗,白云悠悠,走在前往白鹿书院的路上,大小姐莲步清脆,一点不留恋岸边美景。走过蔡河石桥的时候,她紧蹙的黛眉微微舒展,盯着苏瞻打量了一番。她可是忍了一路了,这个苏立言实在恼人,来见杜先生,也不知道穿的得体一些,“苏立言,你就没有别的衣服了么?下摆破了个洞,都不晓得。”

张紫涵洁癖的毛病与生俱来,对那些微小的细节也不会放过,或许别人留意不到,但是她还是看到了那个扎眼的破洞。苏瞻撩起下摆仔细看了看,果然在右腿后方位置看到了一个豁口,看样子是老鼠咬出来的。面见恩师,却穿个带破洞的袍子,着实有些丢人,不过他也是没有办法,红着脸发起了牢骚,“你说的倒是轻巧,你把本公子扔到楼里不管不问的,前些日子虽然弄来一些钱,也全都送到你手上去了,搞得本公子置办点新物件的钱都没有。现在身上,除了那件脏的,就这件了。”

苏公子有些可怜巴巴的抱怨着,他说的也是实情,张紫涵有些尴尬的扭过了头,不过以大小姐高傲清冷的性子,显然是不会承认什么的。展开折扇,仰着下巴过了石桥,清冷艳丽的脸上多了一丝坏笑。这个苏秃头,也有吃瘪的时候,哼,让你再嚣张,一想到午时苏立言在府上唱的那首歪调小曲,心里就气得慌。

张紫涵几年前就离开了祥符,好些年过去,当年的稚嫩女孩早已经变成倾城佳丽,莫说白鹿书院,便是整个祥符,能认出她的恐怕也没几个。由于大多数人不知道张紫涵,所以二人走进白鹿书院后,也没引起什么反应。

两间低矮的茅草屋,翠竹围成的小院,正中间摆着一张紫檀木方桌。院子四周培育着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杜林茱一身土灰色袍子,系紧下摆,像个老农一样趴在一棵花苗前观看着。

几簇花丛,一片竹林,芳香飘散引彩蝶飞舞,暖日温馨,清风拂动,白云绵绵裹着一层霓裳羽衣,

杜林茱感觉到院中有些动静,转头看去,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丝微怒。

不等杜林茱开口,苏瞻向前两步,恭恭敬敬的弯腰施了一礼,“学生前些日子少不更事,做些许多恶事,还望先生莫要怪罪。”

杜林茱活到现在就收了一个弟子,哪里会真心计较,见苏瞻诚心认错,他抚着灰白胡须,神情严肃的皱着眉头,“哼,你若真心认错,便好生准备下牡丹诗会和学院大比,到时候,莫丢了老夫的脸面。”

“先生息怒,学生这段时间一定会勤修功课”苏瞻赶紧出声答应,牡丹诗会也就罢了,学院大比肯定要用心的,学院大比的时候能表现一番,对自己将来的仕途是大有好处的。杜林茱看苏瞻如此听话,心情也好了许多,这才留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看到杜林茱望过来,张紫涵露出浅浅的笑容,拱手施了一礼,“先生,可还认识学生么?”

语声清脆,宛若清泉,自然是一位女公子无疑的。杜林茱仔细看着,觉得有些眼熟,好一会儿后,脸上才露出欣喜之色,“你是小涵?自你离开祥符,有不少年头了吧,没想到转眼间,已经长成了一位翩翩佳人。”

“先生竟然还记得”张紫涵是非常尊重杜林茱的,有些高兴道,“自离开祥符,已有七个年头。前些日子刚回祥符,只是因为朝廷琐事,一直抽不开身,直到今日才来看望先生,还望先生莫怪。”

杜林茱贵为中原大儒,虽然不涉官场,但是故交好友不少,自然知道这些年张紫涵代掌五军都督府的事情,“这有什么可怪的,你代老公爷处理军务,诸事繁忙,能抽时间来一趟,老夫已经非常高兴了。”

杜林茱笑容和睦,那份高兴倒不是假的,当然,他高兴地并非是因为张紫涵的看望,而是因为张紫涵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度。

杜林茱喜好安静,自老伴儿过世后,便一个人住在此处。随着杜林茱走进透光的陋室,苏瞻自觉地取来瓷壶,煮了一壶茶。虽是陋室,但窗口低矮,阳光洒在屋中,院中花香随风飘来,让人心境舒爽。屋中陈设简单,却非常讲究,一张方桌,两排书架,几幅画卷,将陋室点缀的朴素典雅,充满了书香气息。品着香茗,杜林茱问着话,大小姐笑着应答,聊得多是京城生活的琐事。杜老先生对大小姐和颜悦色,但转向苏瞻的时候,又是十分严肃,“立言,明年春闱就要开了,你可莫要再胡闹下去,赶紧搬出得月楼,总是住在那烟花之地,终归对你名声不好。学院大比近在眼前,从明天开始,你每日未时到酉时要在书院待着,老夫也好考教你。”

“是,一切听先生的”苏瞻不敢不应,只是苦笑过后,却看了看旁边的张紫涵。大小姐心中暗笑,颔首扭到一旁,假装没看见。苏瞻好生郁闷,可不是他不想离开,而是大小姐使坏啊。

到了申时三刻,见杜林茱有些乏了,二人才离开小院。临近酉时,蔡河沿岸行人少了许多,或许心中没了事情吧,大小姐放慢脚步,渐渐被附近的风景吸引。苏瞻跟在身后,一双眼睛冒着光,从后看去,大小姐婀娜的身段尽入眼中,修长的玉腿,盈盈柳腰,嘴角翘起,苏瞻心中发了个誓言,一定要将这个女人娶到手。

“晚饭咱们就在河边将就一下,今天请你吃些好东西!”

“在河边么?”看看脚下松软的青草,大小姐轻轻蹙起了秀眉,是不是有些脏呢?她天生有些洁癖,只是一想到还从来没在河边吃过饭,心下好奇,便轻轻地点了点头,“倒想看看你能弄出些什么好吃的,但愿如你所说,否则,哼哼!”

大小姐打开折扇,颇有些威胁的意思,但是这一切落在苏瞻眼中,却是一番享受。大小姐的羞恼,可不是寻常人能看到的。

第57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第57章人怕出名猪怕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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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曹铎扶着武器架子,不时伸手摸摸屁股,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旁边十几名衙役,有的趴着,有的靠在树上,却没一个坐着的。梅花堂中,吴绵文同样挂着一副苦瓜脸,师爷蔡九湘弓着身子眉头紧皱,“知府大人,此案蹊跷难破,曹铎那些人已经尽了力,就算再打他们,恐怕也催促不出什么好结果。沈仲实一案,那苏立言看上去对查案之事颇为精通,要不,让他试试?”

吴绵文眉头一喜,可旋即有恢复了愁容,“胡闹,莫忘了苏立言是何身份,他可是杜林茱的学生,堂堂开封府解元公,当朝举人。让他来查案,你觉得他会答应么?”

事实上吴绵文很希望请苏瞻帮帮忙的,可又深知不太可能。刑侦查案,那是捕头粗人干的活,时下可没人把缉凶查案当成多么高雅的事情。大多数文人都觉得这种事低下肮脏,就连吴绵文自己都觉得这种事登不了大雅之堂。苏立言是谁,那可是开封府第一举人,才名不俗。寻常仵作验尸还要开手钱呢,请当朝举人才子来查案,恐怕就不是一点开手钱的问题了。

“就算能说动苏立言,恐怕也要许他不少好东西”想起沈仲实一案,自己拿出了几根金条,吴绵文就觉得一阵肉疼。

蔡九湘不慌不忙,贴耳小声道,“请动苏立言出来查案自然不会轻松,可是知府大人忘了么,关于此案,可是有人比咱们更心急呢!”

吴绵文顿时眼前一亮,嘴角一抽,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呵你的意思是哈哈,如此甚妙。”

酉时刚过,苏瞻和张紫涵就返回了得月楼,此时楼里宾客爆满,不乏一些富贵名流,但是大多都不认识张紫涵,所以看到苏瞻身边跟着一位俊雅公子,也没人觉得奇怪。小王小八早已经将切好的羊肉串起来,苏瞻将木炭装进袋中,又忙着摆弄调料。大小姐坐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也不催促。

刚想离开,却看到小王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由于跑得急了,竟然把院门口的小八撞了个趔趄,苏瞻颇有些纳闷的问道,“怎么了?又有人跑到楼里收例钱了?”

“不不是是曹捕头,他还领着两个人”小王还没说完,曹铎就颤着身子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两个华服男子。其中一人头戴金冠,身材微胖,一身灰白色锦袍,上边绣着飞鸟虫鱼,年约三十余岁。另一人腰垮长刀,略微居于后,也是三十岁左右。

苏瞻不由得一愣,那锦袍男子看到院中端坐的张紫涵后,也是微微一愣。苏瞻认识锦袍男子的,在祥符,除了开封府衙门,还必须知道另两座府邸,一个是英国公老家张府,另一个就是周王府,而眼前这位看上去有些富态的锦袍男子,便是现任周王朱睦。张紫涵显然也认出朱睦了,起了身遥遥福了一礼,“没想到周王殿下如此身份,竟也有夜逛烟花地的爱好。”

张紫涵语声调侃,没有半点尊重的意思,丝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悦。朱睦一把年纪,又贵为周王,可是被后辈女子揶揄,也不敢有半点不快。人家虽然一介女子,却是代掌五军都督府,实打实的权力,他这个周王也就是个有些钱的闲散藩王罢了。一看张紫涵如此清冷的语调,朱睦就有些急了,直接伸手拉住了苏瞻的袖子,“苏公子,本王可是专程来找你的。”

朱睦眼神火热,吓得苏瞻后背直冒冷汗,这位周王殿下不会真像传说中那般喜好男风吧?

苏瞻真有些错怪朱睦了,朱睦眼里哪是火热,完全是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苏瞻也是纳闷的很,虽然心里埋怨朱睦等人来的不是时候,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将朱睦一行人请进屋。几人落座之后,听曹铎简单叙述了一番,才知道朱睦为何如此着急。

四天前朱睦的独子朱勤熄偷偷跑出王府游玩,结果一去不回,朱睦派人找遍了祥符,也没找到朱勤熄的身影。周王世子失踪,可不是小事情,开封府方面会同锦衣卫千户所多方查探,愣是没找到朱勤熄的踪迹。实在没有办法了,朱睦才领着曹铎以及千户所百户石克楠找到苏瞻,希望苏瞻能帮忙找寻一下朱勤熄。

苏瞻和张紫涵对视一眼,全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朱勤熄已经九岁,算是半大孩童了,不痴不傻,又经常在街上闲逛,对祥符无比熟悉,怎么可能无故失踪呢?最让人奇怪的是,也没人写信索要赎金,也就是说排除了绑架勒索的可能。这件案子着实蹊跷,帮忙查一查倒也无妨,不过总不能白忙活。吴绵文真是条老狐狸,自己不好张口,就把朱睦推出来。苏瞻沉吟不语,眉头时而皱起,朱睦以为苏瞻不愿帮忙,心中颇有些着急。

朱睦其实也明白,让苏立言帮忙查案,着实有些强人所难,人家贵为开封府解元公,年纪轻轻,有着大好前途,又怎么会干那些粗鄙之事呢?

“苏公子,本王知道这番要求有些难为人,但事关犬子,还请你务必帮忙。苏公子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本王能做到的,自无不允!”朱睦说罢,朝着苏瞻拱手施了一礼,眉宇间的焦急之色展露无遗。

苏瞻神色淡然,闻听朱睦的许诺后,剑眉微微挑了挑,“世子出事,苏某自然不能无视的。不过苏某确实有些事情想让王爷帮帮忙。”

朱睦心中稍微松了口气,苏瞻有所要求,他也不会生气。朱睦平生最怕欠别人人情了,有时候人情债才最难还,“哦,苏公子,不知你有什么麻烦?”

朱睦本能的觉得苏瞻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这样想也算正常。苏瞻晒然一笑,不慌不忙道,“也不算什么麻烦事,对王爷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苏某一直对我朝锦衣卫颇感兴趣,只是家父去得早,一直无人引荐,所以想请王爷说句话,看看能不能在锦衣卫谋条路子。”

第58章 要当锦衣卫

第58章要当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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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瞻说得云淡风轻,可是这番话落在旁人耳中,却不异于一颗炸雷。石克楠今日来到得月楼,多少有些不情不愿的,他虽然只是一名百户,但属锦衣卫体系,平日里有事也不会求到朱睦那里,所以自从来到得月楼,他就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甚至心里还带着点火气,朱睦跑到得月楼里请苏立言帮忙,这明显是不相信锦衣卫的能耐啊,不过碍于朱睦的身份,他也没胆子说什么。本来想着应付过去就算了,陪着朱睦见过苏立言,也算给了周王府面子,可是没想到苏瞻竟然提出这种要求。

石克楠抬起头,双眼放光,一张疙瘩脸满是惊喜之色。他此时觉得眼前的苏立言很亲切,这位苏公子简直太谦虚了,年纪轻轻已经贵为开封府第一举人,一身才学,名动祥符,来年春闱高中也很有希望,再加上和张家大小姐关系不清不楚的,这样的举人才子,会为生活发愁,何须入锦衣卫谋路子?

石克楠虽然不屑与那些酸腐文人为武,但也知道世人对锦衣卫风评不佳,更何况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里,当朝解元公入职锦衣卫,差不多是自掘坟墓了。只要入了锦衣卫,再想走寻常仕途之路,也就别想了。厂卫体系与寻常的官场体系完全是两码事,那些文人在面对厂卫的时候,也从来都是一副鄙夷的姿态,认为厂卫的人多是鹰犬之辈。

苏瞻入锦衣卫,有百害而无一利,至少朱睦以及石克楠是这样认为的。不过石克楠确实非常希望苏瞻入锦衣卫的,不为别的,就为了打一打文官们的脸也是值得的,有了苏立言,以后谁还敢说锦衣卫不通文墨,粗鄙不堪。

走在街头,有人再跟自己咬文嚼字,舞文弄墨的时候,可以将苏立言请出来,仰着下巴冲那群人吼上一声,“瞧,这位是祥符苏立言,开封府第一才子,锦衣卫的人。”

一想起这种场景,石克楠就觉得解气得很,至于苏瞻到底能力如何,他倒不怎么关心,只要苏立言愿意入锦衣卫,不让他干活,全锦衣卫上下把他当宝贝供着都没问题。不就是白拿俸禄么,堂堂锦衣卫还缺这点钱?

朱睦可不知道石克楠心中的想法,他只是诧异得很,还以为自己听岔了,“苏公子,你确定要入锦衣卫谋条路子,不是本王听错?”

苏瞻无奈的笑了笑,只好重重的点了点头,“王爷,你没听错,苏某确实想入锦衣卫,这也算继承家父衣钵了。”

如果不是苏瞻神色如常,朱睦都以为碰到疯子了。堂堂开封第一举人,仕途一片光明,却要入锦衣卫当个武夫,实在让人无法理解,真不知道苏立言是怎么想的。不过这是人家苏立言自己的事情,他朱睦也不好多说什么,让朱睦倍感意外的是张紫涵半眯着杏眼,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张紫涵没什么表示,朱睦就更没理由多言了,只是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此事倒是不难,明日本王就去找廖千户,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石克楠搓搓手,咧着嘴直乐,“哈哈,苏公子,你就放心吧,咱们锦衣卫可是求贤若渴啊,似你这等大才,那可是烧高香都请不来的主。这以后啊,咱们可就是同僚了啊。”

石克楠话语直爽,苏瞻并不以为意,这种人倒是很好相处。见石克楠脸上笑容不断,他也回了一个善意的笑,“若如此,那以后就烦请百户大人多多照顾了。”

苏瞻待人接物中正平和,神态自然,完全没有平常文人士子那般恃才傲物,行事张扬,这让石克楠觉得很舒服,心中对苏瞻的好感也加深了许多。入锦衣卫的事情估计八九不离十,剩下的也就是朱勤熄的事情了,朱睦脸色有些憔悴,显然这些日子奔波担忧所致,苏瞻重新满上一杯茶,语气平和道,“王爷,这有些话还是要说的,既然此事苏某已经应承下来,自当尽力而为,但具体结果如何,苏某却不敢保证。”

朱睦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开封府和锦衣卫已经连续找寻了四天,都没有半点踪迹,想来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长长地呼了口气,朱睦苦笑道,“苏公子尽力找寻便好,最后不管结果如何,本王都不会怪罪于你。”

“如此便好,那苏某明日就插手此案,王爷回府等候便是!”

诸事交代下去,朱睦便忧心忡忡的离开了得月楼,石克楠跟苏瞻啰嗦了几句,也兴高采烈的回了千户所。把一帮子人送走,苏瞻总算松了口气,朱勤熄的案子也急不得,开封府和锦衣卫联手找了四天都没点发现,自己两眼一抹黑,短时间内也急不出什么。看看时辰,已经酉时中旬,苏瞻将一个口袋扔到张紫涵面前,怪怪的笑道,“走,咱们去河边。”

苏瞻一副惫懒的样子,对案子毫不担心,大小姐看看桌上的布袋,冷冷的扬了扬黛眉,“你倒是个没心的,朱勤熄的案子没破,也不见你着急,倒还记得吃的。喏这袋子你为什么不提着?”

“案子是急不来的,再说了,什么事情也没请大小姐重要啊,布袋嘛,还是你帮忙提着吧,要不,你来扛着这个?”苏瞻走到院门旁边,拍了拍那个长条铁炉。

这可是苏瞻让铁匠专门打造的铁炉子,外表看上去黑乎乎的,大小姐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脏,生怕污了一身长袍。站起身冷冷的瞟了一眼,提着布袋干脆利落的走出了柴房小院。大小姐的性格真有意思,苏瞻耸耸肩,扛起长条铁炉慢悠悠的跟在后边,刚走出楼门,就被人喊住了。

“苏立言,你这是去哪,难不成来了兴致,要做风尘铁匠?”

听到这个声音,苏公子停住脚步,脸色发黑。

今夜花好月圆,人间正暖,几艘画舫迎风停靠在岸边,行人如流,络绎不绝。张仑心情非常不错,将那曹希暴打一顿,着实出了一口恶气。天色暗下来后,张仑一看姐姐还未回家,便偷偷摸摸的跑出府,来的路上,琢磨着要不要跟苏立言痛饮几杯,也好庆祝一下。谁成想,刚到楼下,就看到苏立言扛着一台怪异的铁东西往南走,虽然对对苏立言的印象大为改观,但还是习惯性地想要调侃几句。

第59章 一肚子小算盘

第59章一肚子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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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风尘铁匠这个称呼,苏瞻就忍不住心头冒火,要不是这家伙嘴巴大,苏秃头之名能传出去?现在倒好,风尘铁匠都喊出来了,本想回头揶揄几句的,心中又有了其他想法,转眼间怒色稍霁,笑眯眯的撇了撇嘴,“看你的样子,姓曹的不好过啊。”

张仑并没留意到苏公子脸上的变化,也未多想,绘声绘色的将禅林苑的事情说了一遍。张仑洋洋得意,神态自得,“哎,姓曹的不足为患,你扛着这个铁家伙做什么去,本公子正想跟你小酌几杯呢。今晚咱们不在得月楼,去竹林小院,正好尝尝那里的三鲜鱼。听说那陆丹雪一直借住在竹楼的,她可是对你颇为仰慕呢,难道你就不想”

说着话,脸上的表情笑得越来越荡,这时一声冷哼传来,张仑火热的心情犹如浇了一盆冷水。顺着声音望去,晕黄的灯光下站着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公子,张仑欲哭无泪,这个缺德的苏立言,不就喊了一句风尘铁匠么?这下好了,说什么陆丹雪三鲜鱼的,全都被姐姐听去了。

“哼,张仑,看来你今天耍了下威风,胆子也变大了,不错不错,陆丹雪乃扬州歌舞大家,听她一曲也是不错,不如我陪你们一起去吧!”大小姐玉颜微怒,张仑哪还敢多呆,转身领着张天雷灰溜溜的跑了。见张仑吃瘪,苏瞻心里小爽了一把,不过大小姐一副冷冷的样子,他放下铁炉子,很是认真的说道,“那个陆丹雪,本公子可着实没什么印象,一点交情都没有的。”

大小姐眼神淡淡的,提了提手里的布袋,薄唇努了努,“你与那陆丹雪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

看着大小姐高挑婀娜的背影,苏瞻很是无奈的蹙了蹙眉头。大小姐这种清冷高傲的性子,当真让人为难,不过这也是苏瞻喜欢喜欢张紫涵的原因。

夜晚的蔡河幽静迷人,清凉的河水静静流淌,抬头远望,星光璀璨,倒映在河面波光粼粼,岸边垂柳轻轻摇曳,风吹来,松软的草地上飘来淡淡的花香。一艘渔船停靠在河水中央,晕黄油灯,就像夜色长河里的指路明灯,带来温暖。

今晚的蔡河,风月无边。有风,从远方吹来,吹动心中波澜,没有雕船画舫,没有胭脂伴酒,唯有星光河水交织的浪漫。

大小姐坐在一株垂柳下,蜷着腿,折扇盯着下巴,从未发现,蔡河夜景原来如此的美丽。或许,美丽一直存在,只是自己从未留心过。旁边不远处,名动开封的苏解元掖起长袍,兴高采烈地忙活着。张紫涵天生喜欢安静,而苏瞻也不是那种喜好热闹的人,虽然平日里洒脱不羁,但骨子里还是喜欢安静的场合。陪着喜欢的女子,一点吃食,吹着微风,看美丽的夜景,便是人生最大的享受了。在忙碌的生活中,找到一次静心享受的机会,并非那么容易的。

袅袅青烟随风消散,十几支肉串,熟练地抹上油,肉串发出滋滋声,手里拿着大小姐的折扇扬着风,烤羊肉串看似简单,可实际上并非那容易的,火候、抹油的量以及时机等等都关系到肉串的味道,夜晚的河边虽然凉爽,但站在铁炉子旁依旧被烤的热汗直流,不过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撒上孜然粉,烤干,可惜没有辣椒,若是再撒上些辣椒粉,味道更美。

大小姐拖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苏瞻忙活,翻肉串、抹油、扇风,此时的他哪里是什么大才子,倒像是街边卖炒栗子的小贩。大多数文人士子对厨房之事都是讳莫如深的,哪怕穷的叮当响的秀才都不会涉足厨房之事,但苏立言却做得如鱼得水,丝毫不以为耻。突然发现,好像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男子了。

十几支肉串烤好,苏瞻攥在手中朝垂柳下跑去,蹲下身放在预备好的托盘中,“快尝尝吧,本公子烤串的手艺可是非常厉害的,别人就是想吃也吃不到的。”

一股不同以往的肉香飘入鼻中,再加上已有三个时辰未吃东西,大小姐也是食欲大动。伸手捡起一支,看到竹签有些发黑,秀眉便蹙了起来,吃不得不干净的东西,拿着肉串看了看,还是有些犹豫。微微抬起颔首,便看到苏瞻殷切的目光,不知怎地,大小姐又有些不忍心拒绝,狠了狠心,樱桃小口咬下一小块轻轻咀嚼起来。肉很香很脆,却不油腻,还带着些与众不同的味道,吃了第一口,大小姐食欲更盛,小嘴不停很快一串肉就进了腹中。看到苏瞻一脸得意地笑容,大小姐不免有些羞恼,还是第一次这么急切的吃东西呢。这肉串确实味道不错,腹中又饿,哼,都怪苏立言,害人出丑。

苏瞻却没想那么多,拍拍膝盖,很得意的挑了挑眉毛,“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嗯,味道还过得去”大小姐表情淡淡的,苏瞻早习惯了,丝毫不以为意,大小姐这人,才不会轻易夸人呢。苏瞻自觉地继续烤肉串,大小姐则开心的吃着。

“苏立言,你真打算入锦衣卫?你可要想清楚,只要进了锦衣卫,这辈子就很难离开了!”肉串在手,大小姐却没忘记紧要的事情。虽然心中早有看法,但还是想听听苏立言的解释。

苏瞻停顿了一下,扇子把挠了挠发痒脖子,“那是自然,对你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做出这个决定可是深思熟虑过的。科举入仕,自然不错,可官场仕途规矩繁多,以我的性子未必会受得了。最重要的是,官场人员冗杂,升迁困难,又中资历。虽然苏某自认才学不输他人,明年春闱高中,入殿试点为进士也不无可能。但那又如何?便是甲科头名状元,入了仕途官场,也不过是沧海汪洋中的一艘小船,就算入了翰林院,不熬上个二十年,也别想出入阁部,想要做点事也太难太难了。但厂卫体系不同,规矩不多,也没有资历之说,只要有能力,更容易出头。如果再有人帮衬一下,几年内锦衣入堂也不无可能。”

第60章 野餐与不速之客

第60章野餐与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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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瞻抖抖手里的羊肉串,冲着张紫涵眨了眨眼。大小姐黛眉跳了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只是那份娇怒,却风情无限。这个苏立言,才学不凡是真,但那一身狡诈惫懒更是真,他倒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如果不是和苏立言熟悉,都要以为他是不是官场老油条了。大小姐久居京城,又代掌五军都督府,所以对六部官场很了解,大明朝不乏才学之士,尤其是翰林院中,还放着几个状元郎呢。虽然苏立言才学惊人,名动中原,便是明年春闱殿试连中三元也不无可能,但那又能如何?大明官场最讲究人脉和资历的,如果杜林茱是当朝阁老,那苏立言凭着自身才学能力十年内便能出入阁部,可惜杜老先生无心官场。没有人脉靠山,一个年轻人想要熬出头,估计要猴年马月了。锦衣卫却大为不同,自太祖年间建锦衣卫以来,一直是武夫当家,好不容易招了个大才子,锦衣卫上下还不得当宝贝护着。

当然,大小姐不阻拦,也有自己的想法,若是苏立言真能凭着能力锦衣入堂,掌握实权,对英国公府也是好事。以英国公府的影响力,插手锦衣卫帮下苏立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这个人,实在油滑的很,那朱睦和石克楠可都觉得你吃了亏呢,却不知你心中有这么多计较。寻常文人才子多半瞧不起厂卫之人,更不喜粗俗杂事,偏你是个特例,君子远庖厨的原则让你撇到一边不说,还能干些巡查缉捕的事。”

说着话,大小姐就摇了摇颔首,清冷的玉容多了点笑意。苏立言当真是个怪人,总会有些出人意料的言行。

二人坐在垂柳下,任由苏瞻吹拂脸庞,此时大小姐已经放下了矜持,手里拿着一根羊肉串,大快朵颐。明月星空,灯火春风,河水清澈如镜,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旁边还有冒着青烟的铁炉,简单而美丽的画面。

宁静而温馨的生活,最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可是总有些人会耐不住寂寞,打破别人的美好。

一夜风舞银河,几艘画舫,三盏红灯,纵添粉色温馨。澹台福宁心情非常不错,经过一番努力,总算说动了陆丹雪。陆大家歌舞双绝,妖艳绝伦,说是沉鱼落雁也不为过,更难得的是全身散发着妩媚气息。有了陆大家帮忙,牡丹诗会上拔个头筹,也是有很大把握的。澹台福宁是个非常自傲的人,可是四年来一直被苏立言压了一头,心里总有些不服。今年还是很有希望盖过苏立言的,没有了姚楚楚,苏立言还能请谁上台呢?

陆丹雪并没有多兴奋,她本心里对苏立言更感兴趣,只是没等她去找苏立言,金香楼那边就来了信。金香楼那边发了话,陆丹雪也不得不给面子,毕竟自己还要挂在金香楼名下过日子,得罪了金香楼,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夜里景色宜人,以澹台福宁为首的祥符才子们便提议到蔡河边上看看,陆丹雪拒绝不得,只能一起来到蔡河。夜色笼罩下的蔡河,静谧悠扬,与汴梁河的繁华热闹颇为不同,岸边景色秀美,星光荡漾在河水中央,散发着浓郁的书香气息。一行人说说笑笑,看似无意,却将澹台福宁和陆丹雪簇拥在中间,诚然,美人在侧,愿意一亲芳泽的人不少,但没有人愿意得罪澹台福宁。

眼看着就要到金玉桥,远远望去,桥洞前一盏孤独的渔火,闪闪烁烁。过了金玉桥,便是紧邻白鹿书院的望星楼,弯月之下,站在望星楼上,瞭望茫茫夜空,绝对是一番别样的感触。众人却未能踏上金玉桥,因为他们看到不远处的垂柳下探出一张脸。看到那张脸,澹台福宁等人皱起眉头,神色复杂,反倒是陆丹雪露出几分欣喜之色。此时的苏立言坐在草坪上,左臂张开,开心的说着些什么。澹台福宁是不愿意碰上苏立言的,不过既然碰上了,也不能装作没看见。

“苏立言,没想到你还有此雅致”岳思崖走在最前方,居高临下的笑着。苏瞻微微一愣,只能站起身来,神态自然的拱了拱手,“怎么,诸位也有意体验下野餐的乐趣?喏,这小桥流水,花前月下,才子佳人,必是一番佳话啊。”

苏瞻有意看了看澹台福宁和陆丹雪,眼睛坏坏的眨了眨。澹台福宁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虽然自己有意与陆大家亲近一番,但被人当面说出来,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此时张紫涵也已经站起来,由于夜色昏暗,再加上大小姐身材高挑,又刻意束了胸,一时间也没人看出什么来。再者,张紫涵离开祥符多年,就算真真切切的站在众人眼前,恐怕他们也认不出来。

自从看到苏瞻后,陆丹雪那对水汪汪的桃花眼就有些直勾勾的,神情有些幽怨。听苏瞻这般说,便是不依了,“公子着实薄情得很,自那日一别,便把奴家忘到了一边。如今见了面,还拿这些话编排奴家。”

陆大家神色幽怨,俏脸绯红,言语拿捏得十分到位,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当真是让人心疼。苏瞻皱皱眉头,嘴角撇了撇,扭头看了看,还好大小姐依旧一副淡淡的样子,“陆大家说笑了,似陆大家这等妩媚红颜,怎么可能忘了呢,实在是苏某福薄。如今天色不早,苏某就不耽搁诸位了,去晚了,望星楼的饭菜可就凉喽。”

岳思崖顿时被逗乐了,就连一直沉吟不语的澹台福宁也苦笑着摇了摇折扇说道,“你这个苏立言,嫌我等烦,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的。怎么样,要不一起去?望星楼那边刚弄来几条新鲜的鲈鱼,去晚了,可就吃不到了。”

“谢澹台兄好意了,奈何苏某已经吃个半饱,就不去糟蹋美食了”苏瞻指了指托盘中的肉串,这时众人才留意到,岳思崖也是有名的吃客了,却从未见过这种菜肴,不由得伸了伸脖子,“这肉串甚是有趣,岳某可否尝尝?”

好一通牢骚

ps:今天发发牢骚,说实话,少川事情平时事情比较多,没事的时候也就看看书,看看美剧,琢磨点有趣的事情,很少摆弄手机的。一般小说也是把稿子提前发到草稿箱里,一发就是十几天的稿子,设置自动更新。由于很少玩手机,所以对起点客户端的很多功能都不太了解,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章节评论这个东西。

少川一直还好奇呢,为什么十几万字了,为何小说评论这么少呢,敢情有章节评论这个功能啊。少川呢是个实诚人,听说了新玩意,于是兴冲冲地去看章节评论,本来怀着激动与盼望的心情去看章节评论的。没看还好,这一看差点没把我气出脑溢血来。知道少川的人,都晓得少川性格很好,脸皮够厚,读者们喷一喷,就当挠痒痒一样。当年写绿帽王的时候,因为第一次写小说,可没少挨骂,那叫一个惨,所以锻炼了一身抗击打能力。

现在年龄也大了,也很少会跟别人计较什么,不痛不痒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可今天看完章节评论,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我也不是不让别人喷,说句难听的,骂人也得骂到点上啊。但是胡乱喷人,没底线就有点过分了,少川也是爹生父母养的,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我这么一个整个八经的男人?

少川写小说,一开始真的就是个爱好,突发奇想,也没指望过靠写书吃饭,现在写小说,就是多条路子,万一火了呢,俺也能装逼不是?所以啊,某些人也别拿那些有的没的威胁少川,逼急眼了,老子特么的不写了。某些读者,说真的,实在是太没良心,你若是花钱看书,喷我那是应该,衣食父母嘛,可你一分钱没花,还老是一本正经的喷,喷也就算了,还喷不到点上。我犯贱呢,惯你们这种毛病。

有位读者很牛逼,少川让主角古铜色皮肤,你也不愿意,还说什么大白天太阳底下看书容易眼瞎,我就有点懵逼了。有的人天生皮肤小麦色,有的人天生皮肤黑,天生白,谁说古铜小麦色皮肤就是晒得了,没紫外线我皮肤还不能小麦色了?让你这么说,那些天生皮肤黑的该怎么办,是不是都去非洲改造过了?喷皮肤颜色,好吧,喷就喷了,最过分的是竟然还有人点赞,我去,我特么拼死拼活的写了十几万字小说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你都不给我点赞,别人喷两句皮肤颜色你们就点赞,这实在是让人寒心。

上边这位还算心平气和的,语言也算婉转,那位喷狗肉的,就有点那啥了,我小说里让主角吃狗肉也伤天害理了?还诅咒少川不得好死,我不就是让主角吃狗肉么,用得着这么狠?好吧,你是爱狗人士,尊重生命,值得点赞,可是狗怎么咬人这个问题,你也要喷少川,这就有点过了吧。少川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养狗,养的还是黑背狼犬,我养的狗咬人咬狗无数次,你说我没见过狗咬人,少川都想哭了,我不知道猪怎么咬人,但肯定知道狗怎么咬人啊。狗扑上去咬人,这特么不是很正常?是不是家里养宠物狗养多了,就觉得所有的狗咬人的时候都是咬着尾巴叼裤腿?

狗怎么咬人这个问题是值得探讨的,恶犬咬人都是趴在地上不出声,等猎物走近了,猛地扑过去,那些张嘴叼裤腿的,那不是咬人,那叫宠物撒娇。见过狮子捕猎么,哦,应该没见过,那电视节目总得看过吧,狮子老虎狗什么的,大多数时候都是那样捕猎的。关于狗是怎么咬人的,就说这么多,哎,弄得人哭笑不得,要不是某读者朋友言辞恳切,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某组织派来的逗逼。

说完狗,那就说弹琴,哎,苏才子穿越乃是记忆合体,继承了记忆,人家原来的苏瞻穿越前就考中了解元,琴棋书画肯定不俗,人家会弹琴怎么着了?这也要喷,我该怎么说?

还有一个叫什么大师兄的读者朋友,连发几条章节评论,看得我都汗颜了。奉劝某些读者朋友,千万别把电视剧影视当历史好不好,谁说老爹是千户,儿子就能继承千户了,还世袭真的是醉了。哎,一些影视作品真的害人不浅,一个个影视作品,搞得好像锦衣卫官职世袭,来的多轻巧似的。

这里给大家普及一点锦衣卫的小知识吧,锦衣卫官职是分为世袭和荫袭的。世袭和荫袭是两个不同的方式,首先说世袭,锦衣卫官员有世袭,但拥有世袭权利的是那些勋贵子弟亦或者对有功之臣的赏赐。一定要记住一点,世袭锦衣卫官爵,大部分都是虚衔,只领俸禄,但不负责具体职司。锦衣卫世袭途径,是对那些勋贵以及功臣的恩赐,保证其后代的福利。像英国公府张家以及南京魏国公府徐家,很多子弟都是世袭的锦衣卫官爵。世袭得来的锦衣卫官爵,大部分都是虚衔。英国公府以及魏国公府也有不少人具有锦衣卫实权,但这些权力是他们通过努力得来的,而不是靠世袭官爵得来的。

说完世袭,再说荫袭。如果世袭是对勋贵功臣的恩典,那荫袭就是对锦衣卫拥有具体职司官员的福利政策。世袭和荫袭是有很大不同的,世袭,简单点说,老爹是锦衣卫镇抚使,那么儿子世袭的也是锦衣卫镇抚使,只要一家子不搞事情,一般都是子子孙孙世袭罔替。荫袭则不同,老爹是锦衣卫千户,那么儿子就算荫袭,那顶多也就是个百户,大多数都是从小旗或者总旗干起。而且,荫袭的条件也很苛刻,锦衣卫千户、副千户、百户以及堂上官们,在职侍卫三十年,后代才拥有荫袭资格。如果侍卫时间不够,则不具备荫袭资格,并且,只能荫袭一辈。也就是说,老爹干得再好,也只能让儿子这一辈荫袭,管不了孙子这一代,孙子能不能荫袭,就得看儿子干的好不好。荫袭,可不是世袭罔替的。

锦衣卫体系内,具有实权的官员,也不是都有荫袭资格的,想要后代拥有荫袭资格,那得自己做得足够好不犯错,然后时间干足了。用咱们现代话来说,得把工作年份干足了,那才有资格拿养老金。

小说中,苏瞻老爹死得早,铁定不够年份的,何来荫袭一说,还至少是个百户,我去,锦衣卫是什么,那可是天子亲军,锦衣卫的俸禄是那么容易拿的?就算锦衣卫长官们看在苏瞻老爹的面子上让他干锦衣卫,顶多给他个校尉当当,还百户,做春秋大梦呢。更何况,人家苏瞻是什么人,开封府最年轻的解元公,脑子进水了,放着好好的仕途不走,弃笔从戎去当锦衣卫。在明朝,走科举仕途那才是正统,但凡有功名在身,首先考虑的都是走仕途,肯定不是去当锦衣卫。大明朝倒是有个陆炳,挺有才华的,可是人家当的是啥,要是陆炳从校尉干起,你看看陆炳会不会冲你翻白眼。

还有,好像说什么大小姐代掌五军都督府的事情,这确实有点那啥,不过这是小说啊。而且,大小姐那是代掌,真正掌权的是老国公张懋,人家张懋让孙女帮忙做些事情,别人能说什么,又不是让大小姐担当什么具体官职。大小姐其实一点权力都没有,别人听着,那也是敬着老国公张懋。好吧,就算少川这点设计的过分,那总不能骂我脑子有坑吧。

反正吧,看完章节评论,少川就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我写的是个什么玩意,看评论看得连我都觉得自己写的是垃圾了。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实在是太贴切了。

说真的,求求某些读者朋友能够手下留情,小说嘛,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喜欢嘛,那点个退出不难吧,为什么非得留下这些糟心的话,你让那些刚看这部小说的人怎么想,看了这些评论,估计大部分都直接闪人了。大家呢都不容易,不喜欢没问题,别把别人的路给断了,稍微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果实。

最后呢说点题外话,这部小说中除了纳兰容若那首词外,大部分诗词都属于少川原创,若是转载请注明出处。千万别特么没听说过,还闷头闷脑的给少川盖上一顶抄袭的帽子,这口锅我可不背。抄袭诗词,是个没技术含量的活。少川不敢比什么大才子,但写几首诗词还是不再话下的,想当年少川读高中的时候,也是校报常客,年级才子行不行?

以后这章节评论是不会再看了,太特么糟心了。大家有什么意见,请在小说评论区发评论,或者进读者企鹅群发消息也行。有没有愿意当评论区版主的,可以主动申请下,以后帮忙管理下章节评论。

哎,写个小说真特么的不容易,还不得好死,少川与你什么仇什么怨什么仇什么怨

第61章 那是一块忧伤的屁股

第61章那是一块忧伤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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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思崖还未动,旁边一人阴阳怪气的冷哼了声,“岳老弟,还是不吃的好,免得沾染晦气。恐怕咱们这位苏才子,怕是喜欢上得月楼里的日子了,这番爱好,着实是与众不同。”

说罢,那人还有意无意的拿着折扇指了指女扮男装的张紫涵。传说中苏立言被张小公爷逼着当了兔相公,看看旁边那位不知名的锦袍公子,再想起之前二人亲密的样子,众人全都不怀好意的笑起来。苏瞻早已经习惯了,大小姐心性成熟,见惯风浪的人,自然也不会被这点小事影响到。苏瞻看了看之前说话的林启年,心头便冷下来,“林公子难道也有此爱好?”

“你”林启年本想激怒苏瞻的,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从容。林启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澹台福宁拦下了,事实上澹台福宁也觉得林启年有些过分了,他那番跳梁小丑般的话,实在有失风度。如果不是林启年刚刚帮了自己,绝对不会管他的,“好了,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时间不早,大家就不要打扰立言老弟用餐了。”

林启年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脸色阴气沉沉的,竟然不顾澹台福宁的劝解,犹自阴测测的笑道,“林某能有什么爱好?只是喜欢楚楚而已,苏兄恐怕还不知道吧,楚楚可是个妙人呢。”

“哦?是嘛?不过苏某没什么兴趣”苏瞻依旧一副淡淡的样子,林启年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一般。林启年心胸狭隘,当初替姚楚楚赎身,也是存着恶心苏立言去的,可是现在苏立言的表现,完全没把姚楚楚放在心上,林启年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慢慢的就有些歇斯底里了,“林某最近偶得一曲佳词,不知你可愿比试一番?”

比试诗词?苏瞻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己跟林启年好像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吧,无非是一些文人才子间的意气之争罢了,“不愿,苏某还得吃饭!”

嘎,林启年脸色一僵,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你不敢不敢的话就明说,以后就好好当你的兔相公!”

苏瞻的脸色瞬间就寒了下来,他不愿多生事端,但并不代表愿意忍气吞声。林启年简直是一条不可理喻的疯狗,这种疯狗最为可怕,至少,现在苏瞻还不能拿林启年怎么样。俊逸的面孔如同挂上了一层寒霜,目视林启年,就像看待一个将死之人。恶语相向?苏瞻不会做那种没品的事情,对待疯狗,要打就要打死,“不敢?吟诗作赋么,苏某不是不敢,只是怕吓着你们。”

苏立言性情中正平和,但绝非软弱之人,当他决定嚣张的时候,狂傲十足。月影长长,大小姐却不做表示,好整以暇的看着热闹。陆丹雪也眯着媚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苏瞻。河中孤灯渔火,岸边宁静祥和,不久之后,就响起了苏立言的声音。

天滔滔,地滔滔,姹紫嫣红逐今朝,此景万般好。

风萧萧,雨萧萧,愿折神女巫山桥,纵死亦逍遥。

苏立言的声音并不粗犷,也不高昂,可是一首《长相思》却狂傲霸道。愿折神女巫山桥,纵死亦逍遥,充满了对爱情的狂热。天滔滔地滔滔,风萧萧雨萧萧,这又是一幕怎样的风景呢?波涛碧浪,天地雄浑中,充斥着风风雨雨。

哎,果然不能单纯地跟苏立言比诗词,林启年这么做,简直是自取其辱。此时,众人已经不再将林启年放在心上,大家好奇的是“神女”是何人,陆大家么?那锦衣公子站在树影之下,阴影遮住了脸,终究看不清相貌,但这个时候,众人都明白,那位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女公子,苏立言也不是什么兔相公。

澹台福宁告罪一声,领着众人尴尬的离开,至于林启年,谁还在乎他呢?恐怕明天,这首《长相思》就要传遍祥符了。

等的闲杂人等都走了,苏瞻抖抖长袍,转头的时候,才发现大小姐的眼神有些冷的可怕。大小姐能不生气么?苏立言一首《长相思》,那是赤果果的求爱啊,而且丝毫不掩饰其中野心,“哼哼,你这个无赖,才学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惫懒痞性。”

“啊?大小姐,你误会了,刚刚苏某这首词,可是为陆大家写的”苏瞻说完话,赶紧往旁边跳开。大小姐多年来修身养性,定力非常人可比,这一刻还是没能忍住,攥紧折扇,朝着苏瞻掷了过去,“苏立言本小姐杀了你”

啪,折扇准确无误的砸在脑门上,大小姐手劲不小,苏瞻捂着头绕着铁炉子躲避着。大小姐冷艳孤傲,但每每碰上苏立言,都被撩拨的跌入凡尘,比寻常女子还不如。两个人你追我跑,忘记了身份,忘记了场合,微风飘拂,剩下的只有欢乐。

戌时中旬,大小姐背着手,冷冷的走在前边,苏瞻依旧扛着铁炉子跟在后头,只是那双贼眼闪闪发光。大小姐心里有气,走起路来步子迈的很快,行走间,长袍下摆不断飘动。玉腿修长,香臀丰满,果真是玲珑有致,黄金比例,再加上倾城绝艳的容颜,啧啧,这辈子就是她了,要是不把大小姐娶回家,枉在人世走一遭了。总之,为了追上大小姐,一定要发挥厚脸皮、不怕苦的精神,本公子连命都敢豁出去,还怕抱不到美人归?

苏才子正跟在后边大发誓言,就看到右侧小胡同中有些异样,刚转过头想仔细瞅瞅,就看到一个黑影窜出,那黑影手持一把寒芒,直取前边的张紫涵。苏瞻倒抽冷气,把铁炉子往黑影一掷,朝着张紫涵扑去,“大小姐,小心啊”

一声惨嚎划破宁静祥和的街头,大小姐毫发无损,可是苏瞻悲剧了,屁股好疼

星夜之下,汴河街正是风韵唯美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场刺杀,打破了这片水雾般的祥和。街头的人抱头乱窜,画舫中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客人以及姑娘们趴在窗口不断张望。张紫涵被扑倒在地后,矫健的站起身,苏瞻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一把长剑狠狠地刺中了屁股,疼的冷汗直冒。

第62章 苏公子老脸一红

第62章苏公子老脸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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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出手很快,一击不中,迅速后退。从身材上看,黑衣人明显是一名女子,至于相貌,由于裹着厚厚的面纱,也无法得知。黑衣女子紧蹙眉头,锋利的宝剑在夜色下闪烁着寒芒,没想到尽力一击,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挡下了,真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劲头,两丈的距离,呼吸之间就扑了过去。看着对面全神戒备的张紫涵,黑衣女子抖个剑花就要逼上来,不知怎地,突然冷哼一声,转身就往旁边小胡同里跑,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之中。黑衣女子步履轻盈,身法极快,苏瞻看得清清楚楚的,那速度比得上后世百米冲刺跑了。

也就眨眼的功夫,几名青衣男子垂头丧气的从胡同里跑出来,为首一人拱手行礼,有些懊恼道,“大小姐,属下无能,刺客身法极快,三两下就翻过了墙。”

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大小姐却泰然自若,没有抓住黑衣女子,她也没表现的太过失望。蹲下身看了看趴在地上的苏瞻,看到半边屁股已经被鲜血渗透,大小姐神色清冷,也未多言,按住左半边屁股用力一扯,裤子便被撕开,随后将一块帕子按在伤口上。

苏公子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伤,疼的直哼哼,大小姐这一下力气不小,往伤口上一按,顿时一股剧痛往脑门钻,苏公子俩眼一瞪,嗷的一下叫出声来,“你要谋杀亲夫啊,疼死本公子了!”

刚刚心下着急,也没顾什么男女大防,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按在苏立言屁股上呢。大小姐虽然冷静睿智,但此时也不由得有些脸红,听那句谋杀亲夫,更是有气,于是故意加了下力道,“闭嘴,再敢胡说八道,就不管你了,让你流血流死。”

大小姐凶巴巴的,眼神冷得如腊月寒霜,苏瞻扭着头,脸色扭曲的撇撇嘴,只能暗骂几句没良心。见苏公子闭上了嘴,大小姐才对旁边几名青衣男子吩咐道,“张诚,找东西把他抬回去,另外将郎中请来。”

一刻钟后,得月楼柴房小院,此时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苏公子有些赌气的翻着白眼,大小姐也冷着一张脸。虽然屁股上中了一剑,伤口很深,但由于此处肉多,倒也没有太大危险,经过郎中处理,再加上上好的金疮药,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了,只不过苏公子只能趴着睡觉了。

其实大小姐心中还是很感动的,苏立言扑上来挡剑那一下,着实让人心颤,好在是刺中了屁股,要是刺中其他部位,凭着刺客的手法力道,怕是性命不保了。一个男子舍生忘死的挡剑,若不动心,那是假的。可是一想起那句谋杀亲夫,再加上苏立言惫懒的样子,大小姐就说不出感谢的话,“哼,谋划了许久,眼看着就能缠住那刺客,偏你逞能,打乱了计划。”

“张胖胖,你这么说就太没良心了,本公子平生第一次豁出性命救人,容易嘛?”苏公子当然不愿意了,这算什么道理,救人还救出错来了。

“苏立言你再敢说一次试试”

大小姐咬着粉唇,瞪着美眸,不无威胁的扬了扬手。苏瞻浑没当回事儿,张口回了句,“张胖胖”

“啪”大小姐的手狠狠地落下去,重重的拍在完好无损的屁股上,不过还是牵扯到伤口,疼的苏公子脸色发青,双腿打颤,“嘶,你到底有没有人性,本公子有伤呢。”

“知道有伤就老实点”看苏瞻脸色落寞,似是伤心,大小姐也有些心疼,伸手替苏瞻盖上了被子,“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平日里你比谁都精明,看到有危险,还扑上来,就不怕丢了性命。我自小习武,还要你来救么?”

大小姐罕见的变得温柔起来,神情似是埋怨,苏瞻心头一股暖流涌起,大小姐心里终究还是有他的,如此,吃再多苦也是值得的,“那个时候,哪还想得了那么多,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想着不让你受伤了。倒是你,既然早就知道有危险,为何不出言警示一下?”

听到苏公子的质问,大小姐脸上的温柔消失无影,恨恨的瞪着眼眸,“难道没提醒你么?故意与你拉开一段距离,还一直给你打手势,可你平日里精明似鬼,那会儿偏看不明白,还死死地跟着。本想着趁此机会捉住那刺客的,却让你一扑失了先机。”

嘶苏公子老脸一红,佯装伤口疼痛,疵牙咧嘴的把脸向里扭了扭,难道告诉大小姐,当时自己光顾着盯着美人纤腰香臀看了?大小姐要是知道是这个原因,还不得拿把剑照另一边屁股也来上一下?

苏瞻没有顶嘴,大小姐也是奇怪的很,但也没有深究,“好了,刺客的事情有些复杂,你就不要管了。倒是周王府的案子,你既然接下了,总要辛苦一番才行,若是什么都不做,便是我,也不好替你说话。”

说完这些,大小姐轻轻起身,走了两步拉开了门,苏瞻赶紧扭过头来,可怜巴巴的瞅着大小姐的粉背,“喂,你看本公子为了你,受了如此重伤,什么时候接回府养着啊。”

大小姐头也未回,抬手晃了晃折扇,“你打赌输给了张仑,本小姐也不好让你自毁诺言吧。伤口嘛,我问过郎中了,没什么大问题,将养些时日就好了。”

噗,苏公子欲哭无泪,干巴巴的吞了吞口水。走出得月楼,大小姐合上折扇,嘴角扬起一丝坏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喜欢上逗一逗苏立言了。

长街一场刺杀,但真正知道实情的人并不多,再加上张紫涵有意压着,所以刺杀之事并没有传出去。

次日一早,整条汴河街议论的却是那首《长相思》。一首长相思,勾起了无数人对往事的怀念,曾经泛黄的记忆,无声无息中老去的故事。人到中年,最不堪回首过往,曾经多少的美好,如果真的勇敢迈出一步,或许人生不会有遗憾。

苏立言的词,铿锵有力,直入人心,他和那些平常的才子不同,他的才情不遮不掩,豪爽无比。所以,苏立言写出的东西,不矫揉造作,豪爽大气。

第63章 宝贝疙瘩苏总旗

第63章宝贝疙瘩苏总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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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歌赋,对苏瞻来说不过是附庸风雅的东西罢了,所以,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太在意。午时未到,张仑来了一趟,见苏瞻生龙活虎的趴在床上,调侃了几句就离开了。张仑走后不久,石克楠和曹铎一起来到柴房小院,先是看了下伤势,确定无大碍后,石克楠一脸兴奋的说道,“哈哈,石某早就说过没什么问题的,一听苏公子有意入锦衣卫,三位长官高兴地嘴巴都合不拢了。如今讨封的公文已经送往京师了,估计不日朝廷正式册封文书就能下达。不过,公子新入锦衣卫,虽然有老千户大人的关系在,长官们也不敢做的太出格,暂时只能给个总旗的位子,划在石某麾下。至于具体职司,得等北衙那边做决断。”

能得到总旗之位,已经有些出人意料了,按锦衣卫官职等级,总旗乃正七品,位同知县。但由于锦衣卫的特殊性,知县见了锦衣卫总旗,也得低声下气的。明朝举人虽然已经有了做官的资格,但一般都是补缺,就算补缺还得花钱走关系才行。苏瞻如果不是眼光毒辣,选择入职锦衣卫,恐怕想以举人身份当七品官,等到老都不一定有戏。就算是荫袭,也大部分从校尉或者小旗干起,像苏瞻这样直接从总旗干起的,绝无仅有了。在南北直隶也有不少世袭锦衣卫高位的人,但那些人可都是没什么实权的。像张仑的跟班家将张天雷,也授着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职,但实际上也就有个身份,实权是一点没有的。苏瞻的总旗大有不同,职位虽然低,但却是实授,将来可是要负责具体职司的。

从石克楠的反应,就可以看出锦衣卫上下有多看重此事,苏瞻暗自庆幸,自己这步棋算是走对了。曹铎挺羡慕苏瞻的,但也只能羡慕,谁让自己没有功名没有才学呢?当然,考了功名,又满腹才学的,又有几个对锦衣卫感兴趣的?莫说开封解元公了,便是普通的秀才,都未必会对粗鄙武夫感兴趣,更何况是名声极臭的厂卫体系。

苏瞻努力爬起身子,朝着石克楠拱了拱手,“以后还要请百户大人多多提携了。”

“这叫哪里话,你要看得起石某,就喊声哥哥,咱们锦衣卫没那么多规矩”石克楠也是聪明人,苏立言可是锦衣卫有史以来第一位才子解元公,上边也是青眼有加,重点照顾,总旗不过是起点罢了,只要苏立言自己不得罪上官,估计不出两年,就能窜到千户位置上去。上边若是有意拿苏立言做标杆,恐怕提为堂上官调入京城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趁着苏立言还没发达,处好关系才行。

石克楠性情豪爽,神情不似作伪,苏瞻也觉得挺投脾气的,挑眉笑道,“那以后小弟就斗胆,叫声石大哥了。”

“本该如此,哈哈,实话跟兄弟说,让兄弟在石某麾下做事,也是石某向三位长官讨来的。麾下有你这位大才子在,石某脸上也是甚有光彩啊”虽然曹铎站在一旁,石克楠也没什么避讳,“三位长官有意看望下你的,毕竟咱们锦衣卫里的宝贝疙瘩啊,不过兄弟你住的这个地方实在是嘿嘿,虽然咱们锦衣卫行事不必在意他人看法,但多少得顾虑下朝堂那些酸儒,要是真拿这事参上一本,咱们锦衣卫也得受着。长官也有意帮你的忙,但事涉张小姐,长官们也没什么办法。”

石克楠的意思还是很明白的,那就是长官们很看重你,也有意帮忙让你回到苏家宅子居住,但也不敢得罪张家大小姐。苏瞻了然一笑,颇为理解的点了点头,锦衣卫可以不给开封府面子,可以不给周王朱睦面子,但不能不给张家大小姐面子,人家张大小姐可不是吃素的,代掌五军都督府,那是闹着玩的?真把大小姐惹得不高兴,人家敢把锦衣卫指挥使衙门给挑了。

“石大哥说笑了,还请替小弟谢谢几位长官的好意,小弟既为锦衣卫麾下,本该亲自拜谢既为长官的,奈何这伤哎”指指自己做半边屁股,一脸的愁容。石克楠很同情的拍了拍苏瞻的肩膀,轻声笑了笑,“兄弟,你这伤确实有点恼人,不过没必要担心,咱们锦衣卫没那么多穷讲究,具体情况,长官们也清楚,自不会怪你。等伤势好了,再去千户所拜会下便是。长官们那边不用担心,说到底都是自己人,只是周王府的案子,兄弟还得想点辙,总得做做样子才行。”

石克楠果然够霸气,几句话将锦衣卫的嚣张劲头表现得淋漓尽致的。石克楠也是一片好心,苏公子有伤嘛,咱们忙活忙活敷衍下就行了,朱睦有什么不满的尽可去找几位长官。曹铎那张脸就有些丰富多彩了,石克楠也太他娘的欺负人了,但也没必要如此明显吧。锦衣卫敷衍了事,到最后案子还得踢回开封府,案子破不了,吴知府动怒,挨板子的还不是他曹铎?石克楠就坐在旁边,曹铎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好可怜巴巴的看着苏瞻,“苏公子,不管怎样,你总得帮曹某这个忙啊,世子若是找不回来,曹某也得被知府大人打死。”

苏瞻也觉得石克楠有点欺负人,不过他可不会说什么,只好撑着床板起身,石克楠眼疾手快,伸手扶着,还出声抱怨道,“兄弟起来做什么,做做样子而已,你说怎么做,为兄去安排便是。”

“石大哥,世子一案颇有些蹊跷,周王殿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咱们总得尽心查查便是,若是案子破了,对咱们也有好处不是?”苏瞻屁股有伤,也没法坐着,石克楠倒是聪明,把椅子扭过来,双手用力,直接将两边扶手掰掉,苏公子抱着椅子靠背,骑在椅子面上。

【注:锦衣卫官职体系分小旗、总旗、试百户、百户、副千户、千户、镇抚使、指挥佥事、指挥同知、指挥使。其中千户以及以下称为堂下官,自镇抚使往上称为堂上官。】

第64章 扑朔迷离的失踪案

第64章扑朔迷离的失踪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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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瞻尽职尽责,石克楠也很高兴,毕竟案子破了,功劳也要算在自己百户所头上。谈起案子,苏瞻变得很认真,昨夜受了伤,一时间睡不着,脑子里想的全都是这个案子。朱勤熄已经九岁,什么都懂,人贩子可没兴趣对这么大的孩子下手。可偏偏又没人讨要赎金,所以绑架勒索又没太多可能,“曹捕头,昨夜苏某想了很久,世子的案子和普通的绑架案大有不同,不知咱们祥符,最近有没有其他失踪案发生?”

曹铎作为开封府第一捕头,府衙的案子大都过了一遍,想了想,有些愕然的看着苏瞻,“苏公子,你怎么知道?咱们祥符最近几个月前前后后发生了不少失踪案,失踪的大都是十岁左右的男孩,包括世子在内,已经是六起失踪案了。”

苏瞻心头一紧,最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几个月内,连续六起失踪案,失踪的还都是十岁左右的男孩,从这些共性上看,这些案子有关联的,很像是连环案。苏瞻最怕的就是这种连环案,因为连环案背后,往往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恐怖。不过苏瞻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心理,他希望这些案子没什么关联,“曹捕头,苏某行动不便,还请你回衙门一趟,将近期失踪案的记录取来。”

曹铎倒很干脆,答应一声便快步离开。自曹铎走后,石克楠就发现屋中的气氛有些沉重,苏瞻目光阴郁,不似之前那般洒脱,“兄弟,案子有些不对?”

“现在还不确定,需要看下案宗才行,但愿苏某想错了”苏瞻握紧双手,闭上了眼睛,一时间房间里有些沉默。由于案情紧迫,曹铎到了府衙知会一声,吴绵文也没多说什么,半个时辰后,曹铎便抱着卷宗回到了柴房小院。此时午时将过,几个人却都没进食。曹铎心系案子,一点食欲都没有,苏瞻全神贯注的看着案宗,石克楠也不好意思打扰,只能耐心等着。

良久之后,苏瞻才从案宗中回过神来,他握紧右拳,左手微微颤抖。看完案宗,心中仅存的那点侥幸也荡然无存,正如曹铎所说,失踪的男孩全都是十岁左右,而且失踪时间相隔约为二十天。暖春时节,阳光明媚,屋中却感受到一丝阴凉,苏瞻扶着椅子靠背,右腿撑着,努力站起身,“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晚了的话,恐怕世子就不保了。”

曹铎和石克楠全都怔住了,曹铎有些尴尬的苦笑道,“苏公子,事情真有那么不堪么?会不会被人卖到别处做苦力?”

“这种希望很小,如果是倒卖婴孩,大多是朝一岁左右的婴孩下手,如果做苦力,也会挑那些痴傻之人,谁会挑十岁左右的孩子?有些专门经营**买卖的,有可能对这些男孩子下手,可做这等买卖的都很讲究,多半会买些穷苦家孩子,他们可不会蠢到得罪那些豪门富户。可是,你们看看这些案宗,失踪的有农户家的,有富户商人家的,就更别提周王府了”苏瞻停顿了一下,目光沉郁的看着窗外,“所以,绑架这些孩子,肯定是为了满足某种特殊的需求,从间隔时间看,每个孩子只能存活二十天左右。”

苏瞻的分析,打破了曹铎那仅有的一丝希望,他有些羞愧的低着头,如果能早早地破了案子,就不会有那么多孩子遭难了,“苏公子,那现在该怎么做?怎么找到凶手?”

“找凶手?”苏瞻神情苦涩,“祥符治下几十万百姓,茫茫人海,想要找到案犯,哪是那么容易的?苏某刚刚看过,失踪的孩子大多集中在汴河西岸以及蔡河西南,凶手绑架孩子后,怕被人留意到,不可能大范围移动,所以凶手大致活动范围很可能在蔡河西部两岸的居民区。凶手杀了那些孩子,一定会埋在隐秘的地方,如果在家中翻土挖坑,动静太大,埋在家里的可能性不大。那么蔡河附近,比较好的藏尸地便是河流西南端的桦树林。曹捕头,你立刻领人去西南桦树林搜,如果搜不到就扩大范围,重点往西找。只要找到尸体,就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见识了苏瞻的分析能力,曹铎没有半点迟疑。曹铎走后,苏瞻在石克楠的搀扶下来到了院子中,感受着浓郁的春风,才发现肚子已经饿憋了,吃着小王送上来的饭菜,苏瞻有些不好意思道,“石大哥,还得麻烦一件事,能不能将祥符县衙最近的失踪案有关的案宗取来,另外,还得派人去那些苦主家询问下,重点问问失踪孩子的情况,身高、体质等等,越详细越好。”

石克楠抹抹嘴,很随意的摆了摆手,“一些小事罢了,兄弟安心歇着,哥哥这就去安排。”

石克楠刚离开,小王小八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他们可是怕极了石克楠,毕竟锦衣卫名声太大,百姓畏之如虎,尤其是石克楠腰挂锦衣卫百户腰牌,持着绣春刀,更是威风得很。小王弄来两条凳子,扶着苏瞻趴在上边,小八瓮声瓮气的傻笑着,“公子,你可真是了不得,石百户哎,竟然对你和声和气的。”

“你们两个啊,石百户也就长相粗犷点,也没那么可怕嘛,锦衣卫可不是传言中那般不堪”苏瞻拍拍小八的脑袋,露出点笑容。跟王八兄弟俩聊了一会儿,心情也好了许多。不久之后,萦袖提着一串纸包走进来,看苏瞻毫无形象的趴在凳子上,便没了好脸色,“苏立言,你昨夜刚受了伤,伤口还未结疤,就不能老实点?大小姐可是吩咐过的,让你好生将养,不准你再惹事。”

说完话,萦袖还瞪了一眼蹲在地上的王八兄弟,小王小八可不敢惹萦袖,这位凶巴巴的女子厉害得很呢。苏瞻无奈的努了努嘴,使个眼色示意小王将那串纸包接过来,“丫头,你的好意本公子领了,苏某也是没办法,世子的案子可拖不得。”

第65章 感觉很不妙

第65章感觉很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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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是为了案子,萦袖也不再抱怨,进了屋没多久端着水盆走出来,苏瞻行动不便,萦袖便伺候着洗漱起来,末了还帮苏瞻梳了梳乱糟糟的头发。平日里凶巴巴的丫头如此温柔,苏瞻还是很享受的,当然他心里也明白,萦袖如此做,完全是看大小姐的面子。萦袖将两件崭新的锦袍放在床头,嘴巴也没停着,“真没想到,你平日里文文弱弱的,还能做出这等事儿来。你要真丢了性命,岂不是冤得慌。”

“还真是什么样的小姐什么样的丫头,都说些没良心的话,那节骨眼上,哪还想得了什么?”苏瞻恶狠狠地啃了一口苹果,眼睛不无恶意的瞄了瞄萦袖的柳腰。萦袖背着身,并不知苏公子贼眼乱瞄,只是轻笑道,“也就你敢这么跟大小姐说话,换做旁人,早扔到河里去了。哦,府上正好有几件旧袍子,大小姐让你有空试试。”

哎,大小姐这人,明明一片好心,却生怕别人知道似的。苏瞻早习惯了,也不以为意,“哼哼,换做旁人,本公子还不救呢,站旁边看热闹多好,话说那女刺客身材挺不错的。”

“当真是胆大包天,你要真不怕死,就去找那个女刺客吧”萦袖回过头,双手掐着柳腰,粉嫩的脸颊带着晕红,“你那首《长相思》,现在可都传遍了,大家都说你仰慕扬州陆大家呢,嘻嘻。”

“管旁人怎么说呢,大小姐心里明白就好”苏瞻对这种事一向看得开,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当然,也不排除陆丹雪借这些事抬高名气的可能,不过苏瞻对此并不感兴趣。见苏瞻一副淡然的样子,萦袖也觉得无趣。恰巧这个时候石克楠回来了,有时候不得不佩服锦衣卫的办事效率,一个时辰不到,祥符县衙的案宗以及失踪孩子的详细情况就全都取回来了。石克楠自然认识萦袖的,看到萦袖站在苏瞻旁边,若有所得的笑了笑,看来苏立言和张大小姐果然有问题啊。

“萦袖姑娘也在啊”石克楠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将案宗和询问记录扔在桌上,捧着茶壶咕咚咕咚喝起水来。苏瞻也没怪石克楠粗鲁,想来忙活一通,也累得够呛,将祥符县衙的案宗分出来,推到萦袖身前,“丫头,你帮忙看看这些案宗,只要是关于十岁左右孩子的失踪案就拿出来。”

萦袖一阵气恼,可是看苏瞻认真的样子,也知道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乖乖的坐在旁边看起案宗。苏瞻则仔细的看着那些询问记录,包括世子在内的几个男孩,并没有伤残,身体正常,但同样都不算健壮,其中有一个孩子身体还有些瘦弱。看完询问记录,便帮萦袖分担一些,石克楠也拿过去一些,三人趴在桌子上不厌其烦的分辨着案宗。失踪案不少,但十岁左右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婴儿失踪案,由于与本案无关,只能暂且放到一旁。其中有一件案子引起了苏瞻的注意,那就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一起失踪案,失踪的男孩十岁左右,家住汴河西岸的归崇坊,而且此案至今未破。找到这个案子,苏瞻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如果此案并入开封府六案,那就是七起案子,也就是说之前的估算有误,从前后失踪时间来推测,每个孩子存活的时间根本达不到二十天。

萦袖一无所获,石克楠那边倒是找到了一个案子,是一起失踪杀人案。一开始失踪的也是一名十岁左右的男孩,后发现被人杀害,不过此案距离现在已有一年半,而且凶手也已经找到。找了半天,只有一件案子可能有关联,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股阴霾涌上心头,苏瞻紧皱着眉头,手指不断敲打着凳子面。石克楠看出苏瞻有些着急,倒上杯茶水,出声劝慰道,“老弟不必太过心急,石某已经派百户所的兄弟去帮曹铎了,如果真有尸体,一定有所发现的。”

眼看着就要到酉时,石克楠便借故离开,萦袖并没有走的意思,吩咐王八兄弟将纸包里的肉骨头送到厨房去。一直到了戌时,等服侍苏瞻上了床,萦袖才匆匆离开得月楼。昨夜一场惊心刺杀,今天又忙了一天案子的事情,苏瞻着实疲惫得很,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这一觉睡得很沉,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柴房小院的门被拍的砰砰作响。

曹铎在院门外来回踱着步子,双手局促不安的叠在一起,嘴唇发青,微微颤抖,眼神中流入出一股惧意。曹铎很着急,拍门声把桂姐都惊动了,桂姐领着王八兄弟跑过来,轻轻福了一礼,“曹捕头,你耐心些,苏公子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容他些时间。”

曹铎皱紧眉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倒是把苏公子身上的伤忘了。苏瞻睡得沉,所以好半天才醒来,踉跄着身子打开门,迷迷糊糊的看到几张脸。曹铎见到苏瞻,神色痛苦道,“苏公子,桦树林又发现了,哎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苏瞻心头一紧,被凉风一吹,睡意全无。知道苏瞻行动不便,曹铎将楼里的宽椅子弄来,几个衙役抬着苏瞻去了城外桦树林。

来到外边,苏瞻才知道已经到了卯时,此时月落西天,依旧散发着淡淡的亮光。椭圆的月亮,就像一张巨大的脸,似乎能听到一丝恐怖的笑声。淡淡的月光透过树梢,照射在桦树林中,风吹树叶,哗哗的声音,尽显萧索,一股悲凉的气息充斥着四周。远处火把闪耀,却寂静无声,火光照样那些僵硬的脸,他们脸色铁青,有的人浑身颤抖。恍惚中,那片树木,仿佛一偏獠牙,吞噬着生灵,变得阴森可怖。

石克楠脸色苍白,手上青筋爆粗,作为锦衣卫百户,刑审人犯,屠戮叛乱,什么残忍的场面没见过?北镇抚司诏狱更被称为人间地狱,可是眼前的场面,依旧让石克楠恐惧和气怒。同时,石克楠对苏瞻的看法也大为改观,之前虽然也很恭敬,但更多的是因为张家大小姐以及苏瞻才学惊人的特殊性,但是现在,完全是一种佩服了。苏立言不是简简单单的才子,仅仅从一些案宗,就能分析出埋尸之地,起初,还多有不信,当尸体找到后,才发现苏立言有多厉害。

第66章 埋尸地阴森可怖

第66章埋尸地阴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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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可要撑住,具体情况你自己看吧”石克楠朝前方指了指,便站到了一旁,锦衣卫、衙役站在两旁,远处有几个土坑。石克楠伸手扶着苏瞻慢慢走过去,借着火光,终于看清第一个坑里的情况。苏瞻眯着眼睛,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就连手脚也颤抖起来。火光闪耀,映着苏瞻苍白的面孔,那张俊逸不凡的脸,变得狰狞可怖,苏瞻是个文弱书生,可是石克楠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那种让人无法呼吸的杀意。

苏瞻没有吐,更没有转身逃开,推开石克楠,他趴在翻出的土堆上静静地看着土坑里的景象。一具男孩子的尸体,皮肉完好,衣服的料子清晰可见,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尸体躺在坑中,双手以奇异的姿势向上举着,双腿并排蜷缩,尸体的姿势很诡异,就好像故意摆成这个样子一般。男孩子的嘴长着,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呼喊着什么,阴凉的风吹来,忍不住打个寒噤,仿佛有人在不断喊着救命。手腕处有着勒痕,应该是生前绑缚留下的痕迹。几个尸坑自东向西并排,苏瞻看的只是最西面的坑,由于尸坑靠的很近,苏瞻拖着左腿爬过去,同样的男孩尸体,同样的姿势,尸体腐烂程度比另一具严重一些,不过从腐烂程度看,应该相差不会太远。

一具具尸体看过去,越往东尸体腐烂程度越厉害,由此可见尸体摆放是有次序的,只是苏瞻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尸体摆成如此怪异的姿势。由于跪的时间久了,膝盖有些麻,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石克楠生怕苏瞻一个不小心,滚到尸坑中去,赶紧跑过来搀着,“兄弟,没事儿吧?”

“没事,石大哥,麻烦你问问,可有笔墨?”

石克楠也不多言,搀着苏瞻往后挪了挪,吩咐几句,没一会儿一个校尉将笔墨呈上来。舔舔笔尖,蘸些墨水,石克楠蹙眉道,“兄弟,你说吧,哥哥替你写。”

苏瞻也没推辞,就自己现在这情况,想站着写字也够呛,“尸体七具,摆放极具规律,东为远,西为近,尸体双手高举双腿并拢蜷缩,疑似跪拜之姿。手腕处勒痕明显,应为绑缚所致。从七具尸体以及尸坑看,似某种祭祀仪式。”

苏瞻的话简洁明了,石克楠写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等写完再看的时候,便忍不住心生佩服。尸体情况,再到推测,准确而直接,苏立言这双眼睛,真可谓洞若观火明察秋毫了。扶着石克楠的肩头,苏瞻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从尸坑并排,尸体姿势等等来看,凶手绝对不是随意选择埋尸地的,选在这里,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卯时未过,林中阴暗,虽有火把月光,依旧无法看得太远,只能等天亮再观察了,“曹捕头,让人收敛尸体送回府衙吧,消息先别传出去,等验查完尸体,再通知苦主。”

曹铎指挥着衙役,又有锦衣卫校尉、力士帮忙,尸体收敛进行的很顺利。苏瞻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趴在椅子上等着天亮,石克楠现在也已经放不下这个案子了,七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还被摆弄成怪异的姿势,凶手简直是丧心病狂了。办起案子来,锦衣卫要比开封府衙役老道多了,校尉们吩咐力士四周戒备,阻止闲杂人等进入现场。曹铎并没有亲自送尸体回府衙,站在石克楠旁边,一起看着现场记录,曹铎现在庆幸有苏瞻帮忙了,仅仅凭着几份案宗,十几个时辰里就找到了尸体,虽然还没有破案,但相比之前毫无头绪的寻找,已经是非常大的突破了。

月落西天,清晨将至,风声渐渐变烈,阴暗的林子里,似有凄凉的呜咽声传来,一股寒意刺透身体。苏立言趴在椅子上,如死人一般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辰时将到,月落风吹,却起了淡淡的雾。没过多久,雾气开始骚动,朦朦胧胧一棵棵虚影,张牙舞爪,形如恶鬼。水汽升腾,夹杂着尸坑里的臭味儿,诡异而森冷。在雾中,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悲伤地灵魂在呐喊,一丝丝风吹来,林中的人都感受到湿气逼人。

石克楠边军出身,早年间与鞑靼人血战连连,入锦衣卫后更是杀过不少人,可是站在林中,一想起那些诡异的尸坑,依旧有些发怵。每个夜晚,最冷的时候不是凌晨子夜,而是黎明将至的那段时间。石克楠搓搓脸颊,三两步走到椅子旁,“兄弟,眼下起了大雾,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不如我们先到外边去,等雾气散了再回来。这里有百户所的弟兄还有众多衙役,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之前来得有些急,也没穿什么厚衣服,听石克楠一说,反而觉得有些冷了。林中雾气弥漫,一直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便点了点头。趴在椅子上抬来抬去的很不方便,曹铎砍了一截树枝,权当拐杖来用。由曹铎陪着,苏瞻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出了桦树林,石克楠喊来麾下两名总旗,小心的吩咐了一番。这两个总旗分别叫做聂翔、姚波涛,见石克楠如此尊崇苏瞻,心里多少有些不乐,“石长官,那苏立言撑死就是个总旗,咱们何必这般敬着他,现在就这样了,他以后要是来了百户所,兄弟们还不得当祖宗供着。”

石克楠脸色发寒,眯着眼不无警告的嗤笑道,“你们懂什么?世子的案子,咱们锦衣卫会同开封府查了好几天都没进展,人家苏立言用了一天时间就找到了尸首,换作你们,能行么?更何况,人家是什么身份,开封府最年轻的解元公,明年春闱高中也不在话下。咱们锦衣卫自成立以来,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才子?石某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不就是惦记手里那点好处么?放心吧,人家未必看得上咱们这个小小的百户所呢,只要明年春闱高中,更甚者点为进士,凭着苏立言和张大小姐的关系,莫说咱们百户所了,就是整个开封府也困不住人家。不说才学,光这手侦缉查案的本事,也是咱们锦衣卫难得的人才,哼,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都收起那点小心思,现在敬着苏立言,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67章 凶手想要什么

第67章凶手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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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翔和姚波涛全都一脸惊骇,苏立言才学惊人,这一点满祥符的人都知道。至于查案的本事,聂翔等人没怎么放在心上,虽然之前苏立言破了沈仲实的案子,但那个案子实际上并不复杂,根本无法与世子失踪案相比。聂翔眉头紧锁,依旧有些不信,“石长官,你是说搜寻尸体一事,全都是苏瞻的功劳?”

“当然,苏立言就凭着几份案宗,推测出最可能的埋尸地。若非亲眼所见,石某也不会信”石克楠瞪了聂翔两眼,提着绣春刀往林外走去。

蔡河西端有一家包子铺,卯时城门一开,赶早进城的小贩商客们大多会在包子铺喝点茶吃些东西。曹铎扶着苏瞻来到包子铺,就看到外边几张桌子上坐满了人,热闹的场景与冷冷清清的长街形成了显著的差别。曹铎颇有些为难,总不能强行撵走一桌客人吧。刚在包子铺外站了一会儿,石克楠就领着几个校尉赶过来,几个人锦衣卫一身明亮的蓝色罩甲,鸾带挂着锦衣卫腰牌,甚是扎眼。百姓们对捕头衙役不感冒,可对锦衣卫却是畏之如虎,石克楠也没有辱没锦衣卫的恶名,使个眼色,一名校尉拿着刀柄敲了敲火炉子,“你这老汉胆子不小,锦衣卫办案吃饭,还不赶紧给个座,难道还怕讹你包子钱不成?”

锦衣校尉连唬带吓的,包子铺老板哪敢得罪,陪着笑将一行人引进自家住处。苏瞻也没有在意,只是由于屁股问题,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弄得很不舒服。几屉包子,四碟小菜,三个人狼吞虎咽的吃着。见苏瞻面不改色的夹包子吃,石克楠和曹铎不由得心生佩服,苏公子堂堂大才子,刚刚见了好多死人,这会儿还能吃得下饭,也算非比寻常了。透过窗户可以清楚地看到街道上的情景,雾气越来越浓,直到辰时中旬才慢慢消散。雾气不散,只能耐心等着,这一等就到了巳时一刻。

离开包子铺的时候,街上已是行人络绎不绝,春光大好。走进桦树林,阴冷的湿气已经消失,雾气也变得非常稀薄。苏瞻重新站在七个尸坑中间,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雾气消散,明媚的阳光照亮林间,一草一木,一花一鸟,清晰可见。这是一片相对平坦的草地,没有人工砍伐过得迹象,似乎天然形成,在茂密的桦树林中,这样的空地并不多见。北面是密密麻麻的桦树,丰茂枝叶几乎挡住温暖的阳光,东西两侧也无异样,当看向南面的时候,双眼瞳孔缩了缩,那是一颗巨大的白桦树,树冠高耸,躯干很粗,至少一个人环抱有些难度。看到这棵巨大的白桦树,就有种特殊的感觉,它正对第四个尸坑,站在第四个尸坑北边,苏瞻将自己置身其中,想要找到一丝关联。第四个尸坑距离大树约有十丈距离,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

“树上有东西”一名衙役跑到树下看了看,就挥手喊了喊。

距离有些远,根本看不清,石克楠心领神会,和曹铎一左一右,直接将苏瞻驾到了树底下,抬着头往上观察了下,在一丈高的地方,刻着某种图案。图案用利器所刻,一个人环抱着圆圆的东西,猜测上去,应该是太阳。七个尸坑,古怪的图案,苏瞻几乎可以断定这是某种变态的祭祀仪式了。但绝对不是某种邪教祭祀,更像是某个人幻想出来的变态仪式。

在后世苏俄时期的中西伯利亚发生了一起恐怖的连环杀人案,死者有男有女,现场没有丢失财物,凶手只是取走了被害者的**官。此案名动一时,当时调查人员分析凶手可能有着某种性障碍残缺,后来案情破获后,便让人大吃一惊。凶手竟然是一名林场经理,他身体健康,有着很好的家庭。他杀人取走**官,竟然是因为脑海中疯狂的幻想,他认为集齐九男九女的**官,再用黑巫术仪式,就可以获得强大的性能力。

那些疯狂的变态们有着强大的执念,哪怕他们的思维再让人无法理解,终究是有需求的,也就是杀人动机,只是他们的杀人动机让常人无法理解罢了。那么连环失踪案的凶手又是为了什么呢,至少现在,苏瞻还没想到凶手想要得到什么。苏瞻努力的寻找着,但是现场再没发现其他东西,无奈之下,便随着曹铎和石克楠去了趟开封府敛房。

低矮的房间仅有一扇小窗,微风从窗口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响声。阳光温暖,敛房内却阴气森森,走进敛房,后背便觉得冷嗖嗖的,就好像有什么人紧紧跟在身后。一张张白布盖着尸体,阴风吹拂,仿佛哪一个会随时坐起来。

苏瞻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站在第一具尸体旁,掀开白布,石克楠点燃一支蜡烛。尸体苍白,半张着嘴巴,空洞洞的。眼睛突兀,没有半点光彩,稚嫩的脸庞,还能依稀看到活波玩耍的样子。这具尸体位于第七个尸坑中,保存十分完好,身体上的伤口清晰可见,额头一道横切的伤口,约有两寸,入肉很浅,伤口参差不齐,皮肉外翻是创口扩大,显然是生前伤。胸口也是同样横切两寸,伤口很浅,与额头大致相似,双臂内侧,双大腿内侧,也各有同样的伤口。而真正的致命伤口却在脖颈处,此处伤口足有一寸深,乃锐器所致,无数黑色血块,可见流了多少血。额头、胸口、四肢虽有伤口,但非常浅,而且左大腿内侧伤口血迹最浅,伤口有愈合迹象。从伤口愈合程度看,这些伤并不是一天留下的前后次序应该为左大腿、右大腿、左臂、右臂、前胸、额头,最后才是脖颈。

检查了其他六具尸体,伤口大致相同,可见这些伤口不是随意留下的,胸口与四肢伤口都是右宽且深,左窄且浅,而脖颈伤口正好相反,应该是从死者后方下的手,从这些伤口大致可以推测出凶手该是左手持刀。这些都是凶手刻意为之,肯定有着某种意义。苏瞻捶了捶额头,脑袋里昏沉沉的,敛房内阴暗潮湿,寂静无声,只有风从窗口涌进来,如同一串冰刀,刺的人隐隐有些颤抖。

从敛房出来,重新找到了一丝温暖,看着头顶明媚的阳光,苏瞻面色纠结,凶手到底想要什么?

第68章 困扰难破

第68章困扰难破

很多时候若能搞清楚凶手的杀人动机,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可惜,苏瞻思索良久,依旧不可得。当真是头疼,苏瞻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心中的那份疑惑越来越重。

凶手以前没有杀过人么?从七具尸体的情况看,伤口极有规律,深浅、位置都大致相同,熟练的手法,充足的耐性,这不是初犯所具备的,哪怕是变态杀人犯也不行。没有人是天生的杀手,做任何事情都会有过程,连环杀人也是一样。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这七具尸体绝对不是凶案的源头,如果能找到源头,会找到更多可以利用的线索,因为连环凶案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第一次犯案最为重要,凶手由于毫无经验,会紧张、恐惧、冲动、慌乱甚至歇斯底里,往往会留下很多痕迹,以此可以推断出凶手的性格、所处环境、身高甚至是相貌。

或许,凶器也是一条可以追查的线索,但苏瞻不是资深仵作,凭着伤口根本无法准确推测出凶器,所以这条线只能暂时放弃。

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好,桦树林发现尸体的事情并没有传扬出去。石克楠亲自下了封口令,不管是衙役,还是百户所校尉,只要敢在外边胡说八道,自当严惩。

有些事情能瞒得过祥符百姓,却瞒不过张紫涵的,她对周王世子的案子并不是太感兴趣,听说林中发现了七具男孩尸体,那对浓墨般的黛眉也紧紧地蹙了起来,“苏立言呢,有没有查到什么可用线索?哼,没想到我祥符竟出了如此凶残畜生,此等恶徒,便是千刀万剐也难消心头之恨。”

萦袖离着虽有两丈距离,依旧可以感受到大小姐身上传来的阵阵冷意,“回大小姐,苏立言从敛房出来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柴房,虽然有些线索,但依旧不确定接下来该如何查。石克楠与曹铎倒是想对西城一片大肆搜索一番,但被苏立言拒绝了。”

“嗯,正该如此,这次苏立言可是碰到难题了,凶手凶残成性,若是没有几分把握,大肆搜捕,只会惊动凶手,如此一来,怕是世子性命不保了”张紫涵攥紧手里的茶杯,清秀的玉脸上挂满寒霜。近二十年来,从没有这么想杀一个人,若不是诸事缠身,真想陪着苏立言一起把那个畜生揪出来,“萦袖,这些天你去苏立言那做事吧,虽有石克楠和曹铎,但用起来未必趁手。”

“啊?”萦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大小姐,婢子去苏立言那倒是没问题,可是你这边呢?听说那位已经先跑过来了,咱们很多事情没准备好呢。”

放下茶杯,张紫涵缓缓站起身,望着窗外沐浴在夕阳下的花朵,淡淡的笑了笑,“你这丫头倒是贴心,放心好了,我已经请锦衣卫牟指挥使将诸葛延调到祥符,想来这两天也该到了。”

诸葛延这个人,萦袖还是听说过的,此人边军出身,早年间曾随老公爷张懋与瓦剌人交锋,战功彪炳,积功升任都司。后来被老公爷推荐给了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成了牟斌麾下的心腹大将,被委以重任。这两年一直在辽东台州卫所任副千户,负责朵颜三卫的事务。

见张紫涵早有准备,萦袖便不再反对。

华灯初上,汴河水面上已是画舫巡游,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点缀着这片并不算明朗的夜空。得月楼内,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姑娘们忙着跟恩客推杯换盏,就连桂姐也忙的脚不沾地。一间不起眼的柴房里,却静的落针可闻,与前边热闹的情景格格不入。苏瞻一直沉思着眼下的案子,小王小八守在外边,也不敢出声打扰。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匆匆而过,苏瞻睁开惺忪的眼皮,顿时觉得脖子有些酸疼,不禁苦笑起来,昨晚上竟然趴在椅子上睡着了,脖子不酸就见鬼了。屁股上的伤口已经结疤,不再像之前那么疼,起了身拖着左腿拉开门,清晨的空气扑面而来,阵阵凉意拍打着脸庞,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刚想出门打水洗脸,耳边却听到一阵声响,顺着声音看去,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小王小八这两个夯货,还真是实诚,居然守了一夜,这会儿左右两边,一边一个,正坐在地上睡得爽呢。看看头顶朝阳,伸手推了推右边的小王,“你们两个别睡了,坐在这种地方睡觉,不怕染了风寒?”

小王很快醒来,揉揉眼睛,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嘿嘿傻笑道,“无妨的,倒是公子昨夜睡得沉,俺们兄弟怕弄醒你,也没敢将你抬床上去。”

“你们呀,就是死心眼”笑着拍了拍小王的肩膀,也没再多说什么。刚刚吃了些早饭,还未到巳时,萦袖便来到柴房小院,身后还跟着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张小公爷。张仑对破案什么的并不感兴趣,可是自从知道已经死了七名男孩,内心那股子正义感就窜了上来,于是一早也跟着过来了。

一看到苏瞻,张仑便有些急吼吼的说道,“苏立言,赶紧把那凶手找出来,看本公子不将他打成肉泥?”

凶手要是那么好找,苏公子还用如此发愁?懒得理张仑,在小公爷心里,估计破案子就跟街边买白菜一样轻松。巳时刚过,石克楠和曹铎两个人前后脚也赶到了得月楼,相比石克楠脸上的镇定和从容,曹铎的脸色可就有些惨了,一下子找到七具尸体,吴知府哪还能坐得住,免不了又对曹铎施加了一番压力。吴知府说的很明白,如果此案不能及时堪破,累世子朱勤熄丢了性命,那在吴知府被摘掉乌纱帽之前,会先把他曹铎给办了。

一看曹铎那副哭丧脸,苏瞻就知道吴绵文的压力有多大,七具男孩尸体再加上还未找到的世子朱勤熄,这事谁碰上谁倒霉。如果案子破不了,总得有人来负责,锦衣卫那边是不可能背黑锅的,祥符县衙体格太小又背不动这口黑锅,最终这口锅还得开封府的吴知府来背。仔细一想,也不得不说吴绵文够倒霉,好不容易破了沈仲实一案,还没松口气呢,又冒出来个世子失踪案,偏偏这些事情还发生在朝廷考核的关键时间。

第69章 说书先生与四大豪杰

第69章说书先生与四大豪杰

“苏公子,你这次必须得帮帮曹某,这案子要是拿不下,吴知府就得拿下曹某了,一个查案不力,曹某就得进牢里蹲着了”曹铎越说越悲情,甚至已经有些命令的语气。曹铎觉得自己流年不利,最近碰到的都是些要命的案子。

石克楠可不管这一套,吴绵文对衙门的人施压,曹铎就跑来对苏瞻施压,要知道,苏解元现在可是他锦衣卫的人,“曹捕头,此案锦衣卫自会尽心去查,你对苏总旗这般说话,是不是有些过了?”

被石克楠几句软钉子顶了一下,曹铎才回过味儿来,人家苏瞻现在可不仅仅是才子解元公,还是锦衣卫新任的总旗官,哪是他一个捕头能指挥得了的。苏瞻倒是能理解曹铎心中的急切和无奈,也没有过多计较,“石大哥,你也莫责怪曹捕头了,世子一案,上头都有压力,曹捕头只是心急一些罢了。”

萦袖刚刚也是有些不乐意的,苏瞻揽下这桩案子本就属于帮忙,搞得好像是替开封府当差一般,不过想归想,却不会说出来。几人对案子讨论了一番,依旧是一筹莫展,眼看着午时将到,石克楠提议道,“苏老弟,小公爷,此案甚是恼人,如此待在这里也是无用。听说那莫老先生今日要在潇湘茶馆说书,不如让石某请大家去茶馆放松一下如何?”

一听石克楠这个提议,曹铎那张脸有点黑,这些锦衣卫也太欺负人了,可曹铎一点办法都没有,人家锦衣卫是天子亲军,破不破案跟人家没多大关系,说到底这个案子是周王请锦衣卫帮忙,而不是北衙派下的公事。莫看曹铎黑着脸,张仑倒是面露微笑,“莫老头嘴皮子利索,忒能逗人笑,咱们就一起去吧。”

莫柏明莫老先生乃是祥符名士,此人家境殷实,才学不俗,偏偏不喜仕途,平日里除了研究下道家学术,剩下的就是编些故事,然后到潇湘茶馆逗人一乐。莫老先生也算是一位奇人了,喜欢道家学术,喜欢说书,从十七岁开始,到现在已经五十余岁,依旧是乐此不疲。

萦袖看苏瞻依旧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伸手推了推,“不如一起去吧,或许放松下心情,会有好处呢。”

“好吧”苏瞻也想换个环境,便点头同意下来。石克楠和张仑兴致不错,一左一右架着苏瞻,唯有曹铎,垮着一张脸跟在后边,眼泪都快出来了。

午时的潇湘茶馆正是人多的时候,不过有石克楠和张仑出面,还是要到了一个好位子。茶馆分上下两层,一楼靠近西边的地方摆着一张蓝布长桌,上边放着一条竹板,这就是莫柏明老先生平日里说书的地方。潇湘茶馆虽说是茶馆,但并不是只供应茶水,小菜、点心种类繁多,还会提供一种唤作“水之香”的美酒,不过有一个规矩,每桌只供应半斤酒,想多喝都没有。潇湘茶馆地处汴河西岸,南面就是禅林苑,由此可遥望翰园,环境优雅,多了几分静谧,再加上莫老先生在此开坛说书,所以每到饭点,必然是宾客爆满。

来潇湘茶馆吃饭的大都是些有身份的人,所以很少有人喧闹,便是饮酒,也是小声笑谈,这与酒楼里的喧闹完全不同。午时,莫老先生如约而至,老人身材不算高,有些瘦削,但目光矍铄,精神头十足。莫老先生一到场,茶馆顿时安静下来,只见老先生拿起竹板往桌上一敲,白眉一挑,中气十足道,“上次咱们说了那南梁豪杰陈庆之,今天咱们不说前朝,就说说咱大明朝当下的事情。”

一听说的是当下之事,顿时都来了精神,就连兴致缺缺的苏瞻也来了兴趣,这个莫老头想说什么?

勾起众人胃口,莫老先生展眉一笑,放下竹板,右手往上一抬,“要说这金陵城,自古以来便是人杰地灵,虎踞龙盘。紫气云集之地,必有豪杰聚集。两月前,便有那南北四杰闹秦淮。敢问这南北四杰为何人?便是那烈火道人袁囚忆,百面妖狐风自怜,黑白剑客唐若离,毒手凶豹高凌山。”

开篇语一出,苏瞻忍不住嘴角一抽,这个莫老头还真敢张嘴,这事儿也敢乱说。关于南北四杰的事情曾经听张紫涵说起过,这所谓的南北四杰可未必真是什么大豪杰,两个月前这四个人齐聚南直隶,大闹了一番,风自怜、唐若离和高凌山做了什么还不得知,但是这袁囚忆却是用火药炸了富商路权的家,导致路家二十七口人死于非命。就这等行为实在称不上什么大豪杰,要说恶匪还差不多。

不过说书就是说书,莫老头依旧继续讲述自己编纂的故事,“首先说说这烈火道人袁囚忆,话说这袁囚忆嫉恶如仇,善于用火,自称业火降临,惩治恶霸,从顺天府到应天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道是‘业火焚烧燃罪恶,老君庙下显神威’。”

“那唐若离却是亦正亦邪,全身穿着非黑即白,手上功夫出神入化,至今无人能敌,端的是‘黑衫足下三尺剑,白衣傲立九重天’。”

“毒手凶豹高凌山,更是让人闻风丧胆,话说此人出身名门,却不喜诗词,偏爱用毒,在他手上死伤无数,也算是‘千毒化作万恶身,不进地狱不为人’。”

“可要说神秘,唯有这百面妖狐风自怜,风声吹来,自怜不自怜,花开亦未开,世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不知喜好,不知美丑,漫步走过,只有一丝芙蓉香。风自怜之传说,有诗云‘风欲无常亦有常,人间自会绽芬芳。一片狐妖谁为卿,独留芙蓉千里香’。”

“这四杰闹秦淮,踪迹无人知。传说还在继续,故事便是故事,有道是‘三魂七魄聚于身,倒转阴阳破乾坤’。至此一刻,我来说,你来笑!”

转眼间一刻钟便已过去,莫老先生说完自己的故事,茶馆中掌声经久不息。就像莫老头说的那样,故事就是故事,博人一笑罢了,认真你就输了。张仑摇着头有些哭笑不得的指了指莫老头,对旁边的石克楠说道,“这个老莫真的敢说,他就不怕衙门找他麻烦。”

石克楠撇撇嘴,不置可否道,“小公爷可莫如此说,这莫老先生就是专门负责胡说八道的,咱们还能跟他较真?”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苏瞻骑在凳子上一言不发,萦袖也发觉有些不对劲儿,探过头轻声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第70章 案子有了突破

第70章案子有了突破

苏瞻确实想到了一些事情,当时看到那七个尸坑以及白桦树的时候,就觉得这里边有文章,可一直想不通,直到莫老头刚才一句话提醒了自己。往蓝布长桌看了看,此时莫老先生已经准备离开,苏瞻沉声道,“快将莫老先生请过来,苏某有事要问。”

曹铎最为积极,赶紧跑了过去,没一会儿就将莫柏明拽了过来。莫柏明有些莫名其妙,看到桌上几位,心里不禁有点发慌,张小公爷、苏解元再加上一个身挂百户腰牌的锦衣卫。

“莫老先生请坐,苏某只是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而已”让莫柏明安心之后,苏瞻笑着问道,“莫老,早就听闻你对道家学术多有涉猎,敢问这三魂七魄具体为何解?”

莫柏明有些纳闷,堂堂苏解元什么时候对道家学说感兴趣了?虽有疑惑,不过还是认真答道,“三魂七魄倒是有些复杂,也是各有不同,简单说来,这三魂七魄是人之内外,三魂精气神在内,七魄力、皮、血、貌则为外。自古以来,三魂七魄集聚者,从未有过,若是集聚,岂不是倒转阴阳破乾坤么?”

几个人都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张仑最是受不了这种暗藏玄机的话,有些不耐烦的瞪了瞪眼,“莫老头,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从未有过三魂七魄齐全之人。”

“小公爷,你可听说过一句古语,‘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三魂七魄亦是此理,齐全者便是完美,可怎会有完美者?世间之人或无雄力、或无血气、或无慧根”莫柏明说罢,便起了身慢悠悠的走了。张仑依旧有些稀里糊涂的,石克楠更是干瞪眼,雄力、血气,这都什么跟什么?

萦袖可不是那几个大老粗,她多少听懂了一些,只不过这跟世子的案子有关系么?苏瞻静静地思考着莫柏明的话,渐渐的脸上多了几分喜色,仿佛突然间捅破了困扰自己许久的那层窗户纸,眼前变得豁然开朗起来,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心中一激动,猛地起身,一下子扯到了屁股上的伤口,疼的冷汗直冒。

萦袖忍不住掐了下苏瞻的胳膊,啼笑皆非的瞪了瞪明眸,“你激动个什么劲儿,案子破了?”

“虽未破,亦不远矣!丫头,快扶我回去,本公子终于知道凶手想要什么了”短短的时间里,苏瞻想通了很多问题。一直以来,七个尸坑都让他头疼不已,如此有规律的七个尸坑,远处那颗白桦树以及图案,还有尸体的姿势,身上极有规律的七刀。原来凶手做的这一切,很可能就是为了集聚三魂七魄,七具尸体已经聚够了七魄,而世子朱勤熄就是三魂中的一魂。

什么样的人会有集聚三魂七魄这样的变态执念呢?只有觉得自己不够完美的人才会这么做,这个人一定充斥着懦弱、不自信,他要变强,变得不再受人欺凌,那种超乎常理的变态执念一旦迸发出来,再也捂不住。苏瞻仿佛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身体瘦弱,走过人群,不敢抬头,眼神中透着一种卑微,被人欺负的时候不敢反抗。他需要变得比别人强大,某一天他找到了某种方法,至少他认为这种方法是对的,于是开始了自己猎杀男孩的计划。

可是,他猎杀男孩的计划又是从哪开始的?没有人是天生的凶手,最简单的,是什么事情让他敢于去杀人,让他相信自己能杀人?

回到柴房小院,扶着方桌,苏瞻神情冷峻道,“石大哥,还记得你之前找到的那个男孩失踪杀人案么?”

石克楠微微一愣,很干脆的点了点头,“当然记得,只是这个案子的凶犯已经抓到了啊。按照案宗所记录,此案证据确凿,凶犯已经认罪伏法。”

一边说,一边在卷宗中翻找,很快就将那份案宗找了出来。接过案宗,苏瞻仔仔细细的看着,从头到尾,一处都没放过,良久之后,他闭上眼睛长长的呼了口气,“我们都错了,如果当初能够仔仔细细的查验这些案宗,我们就没必要浪费两天时间了。这件案子,可能才是世子失踪案的开始!”

轰,苏瞻的话如同一颗闷雷,炸得所有人都有些昏沉沉的,张仑一把夺过案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问题。萦袖和石克楠以及曹铎也探着脑袋,好半会儿全都摇了摇头,石克楠挠挠后脑勺,疙瘩脸上满是苦笑,“苏老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们怎么没看出来?”

“石大哥,这件谋杀案定罪的关键证据就是那件血衣,可问题就出在这件血衣上”苏瞻结果案宗,详细解释起来,“按照案宗记载,这件血衣是从城西酥甜糕点铺毛老板后院发现的,而发现男孩尸体的地方离着糕点铺十几丈,糕点铺老板毛宗普便被祥符县衙拘捕。可就是这件置人于死地的血衣问题最大,血迹从前胸浸透后背,这怎么可能呢?由于身体阻隔,再加上案发的时候还是正月里,袍子内多置厚衣,所以这血迹是无论如何也浸透不到后背的。唯一的解释,有人把衣服铺好,将血滴到上边的。而且,此案破绽颇多,毛宗普提供了凶器,却对行凶的地方描述的非常模糊,只说是在家中。可酥甜糕点铺有伙计,后院住处还有家人,人来人往的,毛宗普会蠢到在自己家里杀人么,他为什么又要杀那个男孩?”

“这这如此说来,毛宗普是被人陷害的,可毛宗普已经被问斩了”石克楠越是听下去越是心惊,通过苏瞻一番解释,再看这件铁案,竟然是破绽百出,到处都是漏洞,如此多的漏洞,可当初居然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最可怜的还是那个毛宗普,稀里糊涂的做了冤死鬼。

这件案子当初是谁经手的,朝廷又会如何处理涉事之人,这些问题苏瞻并不感兴趣。他最关心的是自己可能要找到那个畜生了,双手撑着桌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石大哥、曹捕头,麻烦你们让手下的人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到酥甜糕点铺进行排查,记住,不宜大张旗鼓,只能暗中打探。重点寻找那些独居男子,年约二十到四十,走街串巷贩卖有些小玩意或者吃食。此人应该身体瘦弱,平日里懦弱怕事,沉默寡言。但凡符合这些条件的人都要打听清楚,但不要轻举妄动,必须找机会一击致命,否则会害了世子性命。”

第71章 捉拿凶手

第71章捉拿凶手

石克楠和曹铎没有多问,答应一声便出去办事。等着二人离开,张仑伸手扶着苏瞻重新骑在凳子上,有些恨恨的问道,“苏立言,有把握么?”

“应该错不了,放心吧,跑不了这头畜牲”苏瞻握紧双拳,虽然嘴上说有信心,但手心依旧冒着汗,绝对不能错,否则的话,就没有时间了。按照凶手以往杀人的规律,世子的命也就是这两三天了。等待很难熬,一分一秒,似乎天长地久。

萦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仔细观察苏瞻,这个男人似乎有一种魔力,总能看透重重迷雾,找到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然后串联起来。无法理解苏立言到底是如何考虑问题的,他是如何知道凶手瘦弱、怕事的呢?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张仑显得很不耐烦,在房中走来走去的,小王小八站在外边不断朝里边张望着。

汴梁河西岸,通衢坊和德林坊今日多了许多陌生人,不过通衢坊乃是开封府有名的作坊街,多了些陌生人,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以前某地客商集中来采买商品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石克楠将百户所大部分人马都派了出来,由于苏瞻行动不便,这次搜捕行动只能由他石克楠亲自负责。百户所长官亲自监督,校尉力士们怎敢不尽力?曹铎则负责北边的德林坊,开封府衙役与百户所校尉下了决心,要将这片地方翻个底朝天。

未时初,百户所总旗聂翔推着一辆独轮车,匆匆来到石克楠休息的茶棚,压低声音说道,“长官,有一个人很可疑,此人年逾三十,家无老人,也无妻儿。自幼体弱,受人欺负,倒与长官描述的特征很像。此人住处离着酥甜糕点铺不远,毛宗普活着的时候便经常其辱于他。一个月前,曾有邻里听到过孩子的呼救声,但声音很短暂,很快就消失,便没太过在意。”

“嗯,派人进去暗中搜索,先找到世子”石克楠猛地站起身,眼中透出一股狠辣之色。就在石克楠与聂翔等得着急的时候,一名校尉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二位长官,找到世子了,世子果然被囚禁在一间暗室之中,现在已经救出。凶犯还想跑,被兄弟们三两下给锁了。”

石克楠暗道一声好,说实话,他心里也是有些慌的,如果这次还查不出结果,那后边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查下去了。对那位以才子之身入锦衣卫的苏解元,也是越来越佩服了,苏立言心思缜密,再加上那双洞彻幽冥的眼睛,想不服都不行。吩咐聂翔将人带回百户所,石克楠便朝得月楼走去。

申时末,一身灰色破袍子的石克楠终于回来了,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一直提着心的苏瞻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果然,一进门,石克楠便兴奋道,“苏老弟,哥哥服了,凶犯已经缉捕归案,世子也已救出。如你预料的丝毫不差,那家伙瘦弱不堪,年近四十依旧独居,平日里靠走街串巷贩卖泥娃娃为生,现在已经羁押到咱们百户所。”

苏瞻微微一笑,竟然把凶犯羁押到百户所去了,这摆明了是要抢功啊。不过苏瞻自然不会说什么,自己也是百户所总旗呢,脑袋进水了,辛辛苦苦忙活一阵子,还把功劳往外推。凑到石克楠身边,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笑道,“石大哥,该是咱们的功劳自然不能让,但该分的还得分,吃独食是遭人嫉恨的。”

“嘿嘿,老弟放心,哥哥这点事还是晓得的,这会儿吴知府估计已经到咱们百户所了,姓吴的可比咱们着急呢”说罢,石克楠抖着肩膀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配上他那满脸疙瘩,怎么看怎么怪异。萦袖懒得理这鬼鬼祟祟的二人,随着张仑出了小院。

祥符所辖两个百户所,以汴河为界,河东为石克楠统领的翰园百户所,河西为佟耀林负责的城西百户所。这次石克楠跑到城西抓人,可把佟耀林恶心的不轻,所以他早早地就来到了翰园百户所问罪。苏瞻一行人一到百户所,人高马大的佟耀林就冲了过来,对着石克楠就是一通吼,“石疙瘩,你是不是太不讲道义了,跑老子地盘抓人,竟然连句话都不说,末了还把人弄你的百户所来了。”

佟耀林脸盘方正,浓眉大眼,身材健硕,这幅卖相至少比石克楠强多了。被佟耀林喷了一脸口水,石克楠浑不在意,挖挖耳朵很不屑的撇嘴道,“这怪得到石某么?这可是开封府抓的人,石某能有什么办法?”

“你放屁,既然是开封府抓的人,那怎么关到你的百户所来了?”佟耀林那叫一个气,奈何石克楠脸皮奇厚,“哦,还不是因为百户所离得比较近嘛,先弄到这里来,便于审问嘛。”

佟耀林和石克楠唇枪舌剑,对喷口水,翰园百户所两位总旗聂翔和姚波涛站在一旁甚是尴尬,不过张小公爷可没那么多忌讳,忍不住冷哼一声,“你们两个是自己让个道,还是让本公子亲自动手?”

佟耀林本来很生气,一看说话的人是张仑,满肚子火气顿时没了,赶紧拱手行了一礼,“小公爷也来了,你快请!”

佟耀林虽然跋扈,可也不敢在张小公爷面前装,几个人将要进门,苏瞻去被人拉了一把,转头一看竟然是佟耀林。苏公子满脑袋问号,不禁问道,“佟长官,你这是?”

“嘿嘿,什么长官不长官的,苏老弟,到哥哥那百户所去如何?只要在哥哥那百户所,以后没人敢动你”佟耀林现在可是求贤若渴,他现在真是后悔自己下手下的晚,光苏公子这解元公的身份在锦衣卫那都是个香饽饽,最要命的是苏解元这手查案缉凶的能耐,简直让人望尘莫及,这不才三天功夫,就送给石疙瘩一份莫大的功劳。

被人当成香饽饽争来争去的,苏公子也是有点尴尬,恰在这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好你个佟伯颜,竟然还想让苏立言去你的百户所。”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无语。有三个人正笑眯眯的走过来,这三人全都是一身红色飞鱼服,手握兵刃,为首一人身材不算高大,但异常健硕,龙精虎猛,另两外也是不遑多让,各有千秋。

第72章 苏公子的恶意

第72章苏公子的恶意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祥符千户所千户廖云襄,副千户陈晖和万林。看到这三位顶头上司,佟耀林和苏瞻赶紧拱手行礼,“卑职佟耀林、苏瞻参见三位长官。”

“免了”廖云襄伸手扶住苏瞻,仔细打量一番,甚是高兴道,“苏立言,你今日找回世子,可是为我锦衣卫大大的争了一回脸。想当年苏千户查案缉凶名震开封,没想到你小子竟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随我们进去,今日你来主审,廖某倒是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抢这份功劳。”

苏瞻一开始还真有点想不明白,听廖云襄如此一说,便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一个千户两个副千户全都来了,敢情是来撑场子的。廖云襄一番好意,苏瞻赶紧拱手致谢,“卑职多谢三位长官,只是让卑职来主审,好像不合规矩啊。”

这时候陈晖走上来拍了拍苏瞻的肩膀,小声说道,“若是别人,那自当按规矩来的,但是你苏立言嘛,就必须由你来了。功劳嘛,咱们可以多让出去一些,但某些人必须清楚,你是咱锦衣卫的人。”

苏瞻本就是聪明人,很多事情一点就透,陈晖的意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就是要借机会告诉所有人,开封解元公苏立言是锦衣卫的人,千户所三位长官打破规矩让一个总旗来负责主审,就是告诉一些人,千万不要动歪脑筋,敢动苏立言,那就是跟整个锦衣卫作对。莫名的,苏瞻有些感激廖云襄,也庆幸自己走对了路,廖云襄善意的点了点头,“苏总旗,你心里明白就好,这般做也是牟长官的意思。按牟长官的安排,明年春闱之前就不给你派具体职司了,你的任务就是读书,明年考个好功名,咱们锦衣卫也能扬眉吐气。谁要是敢在春闱的时候使绊子,咱锦衣卫也不是好惹的。”

“众位长官如此爱护,立言敢不用功?”苏瞻能理解锦衣卫上下的那口郁闷,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几十年厂卫鹰犬,粗鄙武夫,好不容易出来个解元公,要是不好好打打文官们的脸,岂能甘心?指挥使牟斌算是一位正派的老好人了,连他都动了打脸的念头,可见心里有多憋屈了。

随着廖云襄几人进了百户所大牢,顿时有些理解廖云襄的苦心了,今日开封府几个大人物几乎都来了,不正好是个好机会么?吴绵文想要主审的,结果廖云襄却提议让苏瞻来审。这下子可把吴绵文给吓了一跳,这里坐着一名藩王,一个知府,一个锦衣卫千户,下边是两个副千户,怎么轮也轮不到苏瞻这个总旗啊,就算他是解元公也不行的。不过无吴绵文不是傻子,在官场混了近二十年,有些事情稍一寻思就明白了。锦衣卫这是要借机会把苏瞻推上前台啊,这个时候还能怎么办?

看着不远处跪在地上的男子,苏瞻无法想象就是这个人犯下了滔天罪行。

他有一个普通的名字,刘二,这个名字光整个祥符城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刘二很瘦弱,身材只有五尺多一点,长长的脸颊,胡子拉碴,目光望去,刘二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连环杀人案的凶犯?可他偏偏就是。刘二有着令人悲痛的童年,父母早亡,无人照料,打小被人欺负,长大了后依旧有人欺负他,而邻里毛宗普就是欺负的最狠的那个。每当夜晚降临,刘二蜷缩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把牛耳尖刀,他打着哆嗦发着誓,明天宰了那些欺负他的人,他要像个男人一样活着,要有女人,要敢拼敢打。

誓言很美妙,可是到了第二天推开门,刘二又退缩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日子依旧一天天过下去,刘二不知道哪天是尽头,知道有一天,他上街卖泥娃娃,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要买泥娃娃,可偏偏泥娃娃卖完了。于是那个小男孩跟着到了刘二家中,小男孩取走了一个泥娃娃,可是却不满意,他要拿走刘二所有的泥娃娃。刘二哪里愿意,结果那个男孩生气了,他将泥娃娃摔在了刘二脸上,顿时刘二的额头流了血。

那天刘二不知道怎么了,他冲上去掐住了男孩的脖子,可他太瘦弱了,竟然让男孩挣脱了,刘二疯了,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没用?他拿起一把刀朝着男孩捅了下去,一刀两刀无数刀,直到累的再也捅不动。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男孩,刘二浑身打着哆嗦,却笑得那么开心,他终于当了一回男人,原来杀人是这样的。在这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身上,刘二找到了属于男人的自信和力量。接下来,他偷来了毛宗普的袍子,滴上血。哈哈,毛宗普最后被杀了。

杀人,满足了刘二心中的欲望,可是体验到欲望的甘甜,那股欲望燃烧的越浓烈。在城南折马观听道长说过一番话,原来人有三魂七魄,那么自己呢,肯定缺少了三魂七魄,否则为何会如此不堪?于是陷入欲望的刘二开始了自己的计划,他寻找着那些十岁左右,身子不太健壮的男孩,只有在这样的男孩身上,才能找到自信,才能对付他们。每个男孩身上一刀刀割下去,能感受到三魂七魄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进入自己的身体里。让那些男孩跪在自己面前,看他们苦苦哀求,然后堵住他们的嘴,他们只能发出呜呜声,眼泪如河水般流淌。一刀刀下去,直到死亡,然后就是归于尘土。

这就是刘二的一切,简单而又复杂,让人同情又让人痛恨,他不是坏人,却又是畜生,在他那扭曲的灵魂里,早已看不到光明。

“刘二,你是男人吗?”苏瞻突然问了一句,这时刘二猛地抬起头来,“是!”

“你不是,你杀了蚂蚁,就觉得自己是男人了么?哦,你好像连女人都不如”苏瞻嘴角露出邪邪的笑,刘二喉头动了动,脸色慢慢变得涨红,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嘶哑着吼了起来,“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我是男人呜呜我是男人”

刘二最终萎靡不振的瘫在了地上,打破心中的幻想,远比杀了他更可怕,因为屠刀举起只会让他证明自己是个男人。

第73章 痛并快乐着

第73章痛并快乐着

周王世子失踪案告破,从开封府到锦衣卫皆大欢喜,周王朱睦也连连表示感谢。由于锦衣卫刻意为之,此案很快便大白于天下,一时间市井之中满是苏瞻苏总旗的传说。而处于漩涡中心的当事人苏立言,却懒得理会这么多事情,他最大的任务就是养好自己的屁股。

当然,酒楼茶肆中也充斥着各种议论,不少文人雅士们表露出一种不屑与可惜,堂堂解元公,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偏偏要当什么锦衣卫,简直就是自毁前程。再会破案子又如何?还不是粗鄙武夫,厂卫走狗,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大小姐也是整日里忙碌,今日好不容易得空,便来看看苏瞻的情况。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跟苏立言说说话,哪怕这家伙总是惹自己生气。对于立志要把大小姐抱上床的苏才子来说,每一次跟大小姐独处的机会,都得利用好。这不,苏才子又开始献殷勤了,剥开橘子,放在大小姐脸前,“橘子非常甜,大小姐多吃些。”

苏才子催的紧,大小姐只好勉为其难的吃了一瓣,“嗯,味道还可以,对了,有件事你可能感兴趣。关于毛宗普那件案子的结果已经下来了,上任祥符知县商戎贬为庶民,永不录用。现任右副都御使、河南按察使高崎官降一级,罚俸一年,暂时代理负责按察司事务。”

苏瞻眼皮都没抬一下,最终这口黑锅还是上任知县背上了,按察使高崎只是受到了一点不痛不痒的惩罚。看苏瞻这幅表情,就知道他心里不爽,张紫涵撕下一块橘子皮弹了过去,“你也莫要这幅表情,能让高崎官降一级已经不容易了。都察院与刑部加上吏部共保,布政使曹蛟亦上折求情,此事也只能从轻处理。”

实在没想到竟然这么多人保高崎,都察院、刑部会同吏部,这高崎的资本果然厚实。官场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复杂,很多时候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倒没什么不满,只是有些气罢了。要不是那些庸吏当道,毛宗普也不会冤死,刘二更不会有机会残害那么多孩子”身处诺大的官场漩涡里,才深深地感受到那种疲惫与无奈。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说到底都是小道,经事治国方才是大道,怪不得后世张居正会有“用能吏,不用庸吏”的政策。一方官员,贪腐不可怕,只要能治好辖地,让百姓过好日子,那就算好官。有的官员倒是清正廉明,不贪不腐,可把辖地治理的乱糟糟的,就算再廉洁又有什么用?

从某些方面来说,不能办事的清吏比贪官还可怕,以廉洁之名绑架一方百姓,其中最有名的当属那位鼎鼎大名的海瑞海青天了。

张紫涵暗自摇了摇头,苏立言还是缺少打磨,若是在官场上摔打十几年,就不会说出这些话了。看到苏瞻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大小姐掰下一瓣橘子,罕见的递到了苏瞻嘴边,“你呀,就不要发牢骚了,这种事情又哪是你我能改变的。橘子挺甜的,你也尝尝?”

大小姐喂男人吃橘子,简直是匪夷所思。萦袖双手撑着下巴,一双美目有些愣愣的,这么多年,大小姐除了伺候过老国公吃东西,还伺候过别的男人么?

苏公子是那种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大小姐喂吃的,别说是橘子瓣,就是毒药也得吃啊。生怕大小姐会后悔,苏公子迅速张口,吞了橘子瓣,顺便啜了下大小姐的葱葱玉指。橘子瓣入腹,苏瞻骑着凳子坐直身板,眯着眼甚是回味道,“橘子虽甜,却赛不过美人如玉,秀色可餐!”

“你”张紫涵俏目含煞,看看那根带着口水的食指,气的酥胸起伏,“苏立言你想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苏公子一本正经,神情肃穆,宛若将死的战士。

大小姐右手发抖,刚刚抬起,却见刚刚视死如归的苏公子,脑袋往下一垂,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本公子可是替你挡过剑,拼过命,你要舍得,那就杀吧!”

玉手停在半空,看着眼前一脸委屈的男人,大小姐秀眉紧蹙,最终还是被气笑了,“若是打了你,本小姐倒成了那忘恩负义的恶人了,哼,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般惫懒无赖的解元公。”

“噗嗤”突兀的笑声传来,却是萦袖看了半天,实在忍受不住,掩着嘴笑个不停。大小姐甚是窘迫,杏眼瞪着自己的贴心丫头,冷哼一声,“你这死丫头!”

萦袖与张紫涵情同姐妹,哪里会真的害怕,起了身三两步跑出了柴房小院。张紫涵的性子一向成熟稳重,偏偏遇到苏立言后,总是被他逗弄的失了方寸,萦袖跑了,苏瞻却坐在旁边,大小姐咬着牙狠狠地拧了拧男人的胳膊,“都怪你!”

苏公子呲呲牙,脸上一阵得意,当真是痛并快乐着。

二人笑闹一番后,大小姐重新恢复那副清冷的样子,苏瞻也没有继续逗弄大小姐。偶尔**下大小姐,那叫聪明,一个劲的**,惹得大小姐真生气,那就成傻子了。暖日春风充斥着小小的院落,自从苏瞻住进这里后,院子变得整洁,一片野蔷薇肆意的绽放在墙角,紫色花瓣在风中摇曳,展示着优美的身姿。

大小姐从未发现,成片的野蔷薇竟然也能成为一片靓丽的风景,轻轻走过去,弯下身凑近花瓣闻了闻,“苏立言,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当初就那么确定毛宗普的案子,与世子失踪案有关?”

苏瞻挠挠头,俊朗的脸上露出几分苦笑,“对你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查案嘛,哪有什么确定之说,任何案子,都是从无数有用或者没用的线索中,抽丝剥茧,缕出那些可能的线索,顺着这些线索一条条查下去,一条条排除,直到找到那条正确的。查案,从来没有什么捷径可走,毛宗普的案子,说是确定,不如说是最大希望。案子我们可以慢慢查,可当时世子却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所以,几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条线索上,所幸,走对了路,及时抓到了真凶。”

第74章 同宗同族利益联盟

第74章同宗同族利益联盟

“原来如此,若不是听你说,本小姐还真以为你这双眼能洞彻幽冥,看穿一切呢”虽是揶揄,但语气中却多是赞赏之意。摘下一朵蔷薇,夹在指间轻轻转动,眉宇间多了几分居家女子的慵懒之态,“杜先生让你每日去书院温习功课,可是忘了?”

一提起此事,饶是苏才子聪慧过人,满腹鬼主意,也是无奈,“哪能忘了,便是本公子忘记,先生也不可能忘记的,前日的时候,先生就派人来过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倒是你,听萦袖那丫头说,你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可是朝廷出了什么大事?哦,你若不方便说,那便不说,可千万别说你回祥符是看亲戚的!”

坐在桌旁,张紫涵犹豫了下,杏眼剜了下,小声道,“我若不说,你还不是会想办法去打听,与其如此,今日告诉你也无妨。过些日子,张皇后要带太子殿下来祥符祭祖,我这次回来,便是处理好祥符的安全事宜。”

苏瞻倒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很快就回过味儿来了。张皇后老家不是河北兴济镇么?就算是要带着太子祭祖,也得去沧县兴济镇啊,来祥符祭什么祖?这里边肯定有猫腻,左右瞧瞧,四下没有旁人,苏才子贴着桌面,眨了眨眼,“这到底怎么回事儿?皇后祭祖来咱们祥符作甚?”

“哼,就知道你肯定要问”大小姐看苏瞻一脸急切的样子,有意要调调他的胃口,过了好半会儿才低声道,“你如此聪明,难道一点也猜不到?祭祖之事可是陛下提出来的,当时遭到了朝堂上包括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兵部尚书刘大夏以及吏部尚书马文升在内的无数官员反对,不过最后陛下拿出了兴济镇张家族谱,按族谱记载兴济镇张氏乃南宋年间为避战乱,从祥符张氏第七支迁到沧县兴济镇的,而我们这一支则属于祥符张氏第一支,第一支与第七支同出于十一世祖张敬源一脉。”

饶是苏瞻头脑足够灵活,此时也有点瞠目结舌了,所谓的兴济镇张家与祥符英国公张家同根同源,这事情也太扯了,完全可以造假的嘛。就跟东汉末年刘备一样,非要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是一个道理。既然坚持这么做,那肯定是有好处。沉思一会儿,苏瞻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越是想下去越是心惊。

不管是唐宋还是大明,乡土观念依旧强烈,同宗同族具有很强的凝聚力。表面上看只是张皇后来祥符祭祖,可实际上却是皇帝朱佑樘与老国公张懋共同下的一盘大棋,其目的就是为太子朱厚照铺路。朱佑樘虽然是皇帝,可由于种种原因,他这辈子都活在百官的阴影环绕之中。自英宗土木堡之变后,大明皇帝的权威一天不如一天,想要维护住皇帝的权威,就必须找到一个可靠地盟友,而以英国公府为首的武勋豪门则成了最佳的选择。

土木堡之变,可以说是明王朝历史上最大的转折点,随着文官集团权力膨胀,皇帝与勋贵豪门手里的权力则一步步萎缩。大明开国与靖难之役,形成了两批勋贵豪门,由于特殊原因,靖难豪门又盖过开国勋贵。从靖难之役开始,张玉对朱棣有救命之恩,而张玉之子张辅平定安南功高盖世,可以说经过张玉父子两代人的努力,造就了英国公府张家的超然地位,其威势压过了南京魏国公府徐达一脉。英国公府有如此地位,可不仅仅是皇恩浩荡,说到底是张家能人辈出,威望十足,牢牢掌握着一部分兵权。张辅死后,其子张懋继承遗志,九岁袭爵,成年后亦是文武全才,数次出征蒙古,累军功掌五军都督府,无人不服。

可以说,从张玉到张懋,祖孙三代无不是战功彪炳,张辅、张懋手中更是牢牢控着京营兵权,所以,英国公府的地位想不超然都难。百官们抢了很多权,唯独不敢动五军都督府,因为这里是英国公府的地盘。皇帝让张皇后与英国公府搞什么同宗同源,只要是脑袋没进水,就知道皇帝陛下是什么意思,以杨廷和、刘大夏为首的文官们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可偏偏人家手里有兴济镇张氏族谱,现在人家张皇后要落叶归根,回乡祭祖,难道还拼了命阻止?总不能说兴济镇张氏族谱是假的吧,这话再不要脸的人也说不出口啊。

张皇后到祥符祭祖,这关系到的可不仅仅是英国公府张家,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南京魏国公府徐家是跟英国公府一个鼻孔出气的,英国公府代表的就是那帮子武勋豪门。

弘治皇帝朱佑樘这一招祭祖,算是让文官们吃了个哑巴亏,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总之,祭祖什么的都是假的,权力博弈才是真的,而大小姐张紫涵要做的就是保证祭祖期间别出什么岔子。

想通其中关节,苏瞻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这种朝堂上的权力博弈,真的是相当复杂。弘治皇帝朱佑樘,在天下百姓眼中那就是一个老好人,可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皇帝。哎,怪不得张紫涵会如此重视祭祖,这种合作可以说是双赢的局面。

感叹归感叹,不过这种朝堂大事与他这个小小的总旗屁关系都没有,他苏某人还是好好读书,争取明年考个好功名比较现实。

“前些日子,我还奇怪,为什么驻别处州县的锦衣卫都来祥符了呢,敢情都是你下的令”苏瞻撇撇嘴,张紫涵也没有否认,“暂时锦衣卫大部分精力都收缩到祥符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祥符这边实在是人手有限,京营那边又不能轻易调动,只能从锦衣卫调派人手。”

苏瞻能理解张紫涵的苦衷,虽然城北就是都指挥司,但多年来卫所兵军备松弛,战斗力很成问题,更何况都指挥司的兵马人员复杂,哪敢放心使用。苏瞻想了想,有些纳闷道,“只是祭祖而已,那帮子人虽然想争权,但兴兵作乱的事情还不会做吧,需要如此小心吗?”

第75章 琐事

第75章琐事

苏公子言语中多少有些不屑,觉得大小姐有些太过谨慎,哪知张紫涵修眉一紧,再次伸手拧了拧苏公子身上的软肉,“你晓得什么?那帮子人虽然私欲过重,但还没胆子兴兵作乱。如此小心,不是防他们,而是那些乱党,哼,你该不会忘记你屁股上的伤是谁刺的吧?”

“嘶,乱党?”苏瞻瞪大凤眼,一脸的诧异。

大小姐颇感无奈,不过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苏立言一介才子,久在祥符,混迹于书院,出入青楼画舫,活在一片太平盛世中,哪晓得乱党是什么样?虽然他现在成了一名锦衣卫总旗,不过锦衣卫上下都把这位解元公当成了宝贝疙瘩,哪舍得让他沾乱党的活,就算接触乱党事务也是春闱之后了,“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无生老母教想必你也听说过吧,这帮子邪徒教众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干些犯上作乱,残害生灵的事情。前些日子那个黑衣人便是此教中人,本来得到消息,想借机抓获此人的,偏偏让你坏了好事!”

说罢,大小姐免不了又是一阵冷冷的白眼,苏公子有些尴尬的掩着嘴咳嗽了下,“不是说过不提这事的么,怎么还提?哦,对了,你看本公子现在大大小小也是名锦衣卫总旗了,总住在清楼里算是怎么回事儿?”

苏公子还就没说完,大小姐已经站起身,迈步朝院门走去。锦靴踏出门,大小姐脸上挂上一丝坏笑,声音却是冷冷的,“哼,你还有脸说,这事你去找张仑,你与他打的赌,又是借的他的钱,找本小姐做什么?”

“额,大小姐,你不能这样啊,苏某人不是把钱都送给你了么?”苏解元有点着急了,还没站起身,就听到外边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那些钱啊,不是卖给你一块上好的狼皮么,钱货两清,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有什么不满的?一向风流不羁,豪情满怀的苏才子有种想哭的感觉,大小姐居然也会耍无赖,谁能奈何?

临近四月,已是绿意成片,风景秀丽,走在宽阔的街道上,感受着风中传来阵阵汴河气息。张紫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总是生出些跟苏立言对着干的心思,他要向左,那偏让他向右,他想打狗,偏让他撵鸡。起初只是存着一种考验的心思,现在早已演变成了一种逗着玩的乐趣。

柴房小院,没了大小姐陪着,苏公子做什么事都觉得索然无味,索性随便吃些午饭,还不到未时,便领着小王小八这对兄弟去了白鹿书院。前些日子乱七八糟的事情数不胜数,耽误了不少功课,若是还不多用点心思,怕是明年春闱就没戏了。

在阳春三月,暖暖的日子里,清澈的河水悠悠流过,和风吹拂。白鹿书院一草一木,一缕清风一抹流云,都笼罩在浓浓的书香气息中,一株株银杏、青竹与古槐,也散发着淡淡的幽静之美。不少文人雅客,甚至是中原商人,都喜欢到书院游玩。听松涛阵阵,看竹影摇摇,仿佛能感受到那千年的沧桑巨变。

那份闲暇与清幽显然是与苏瞻无关的,走过古朴的书院南门,径直来到杜林茱的小院。虽说苏瞻才思敏捷,博览群书,但从童试到乡试,书义一科都是他的弱项。杜林茱对这个关门弟子可是非常用心,为此找来了往年乡试与会试的书义题目,这段时间苏瞻差点没淹死在四书海洋中。

申时初,经过一个时辰的努力,今天的书义终于写完。杜林茱仔细检查一番,轻抚胡须,苍老的面容多了几分欣慰的笑容,“嗯,今天这份书义写的不错,除了束股还有些瑕疵,其他倒是还算完善。”

对这位学生,杜林茱还是非常满意的,也就三天时间,书义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心里高兴,杜林茱对苏瞻也和善了许多,“虽说经义与试帖诗乃是你的强项,判论也是不差,不过经义还是要多温习几遍。”

【明朝科举,共分三场,第一场书义,也就是考四书中选三项进行考核,四书指《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第二场考经义以及判论,经义乃五经任选一项,五经指《诗经》《尚书》《礼记》《易经》《春秋》,判论则是考大明律。第三场考策论】

“先生放心,学生一定不敢懈怠!”

杜林茱满意的点点头,“下个月初便是牡丹诗会了,你准备的如何了?虽说你现在入了锦衣卫,没必要太看重牡丹诗会和学院大比,但能有个好名次,对你总归是没什么坏处。”

苏瞻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这段时间屁股中招,又忙着查世子的案子,早把牡丹诗会的事情忘到一边了。不过苏瞻也不敢对杜林茱撒谎,生怕惹的先生生气,讨好的替杜林茱满上一杯热茶,“还望先生莫怪,最近学生忙于杂事,倒是忘记诗会的事情了。再说了,便是学生有所准备,恐怕也是希望不大,听说太极书院、应天书院、岳麓书院这次可是非常用心,将四大歌妓全都请来了。”

往年牡丹诗会,也就各地文人才子们斗斗诗词歌赋,顶多请一下开封与洛阳的花魁,却从没像这次如此隆重过。顺天府北淮楼玉堂春苏三、扬州金香楼风中媚陆丹雪、应天府文华楼莺花语云晓晓以及江陵府渔阳楼寒山雪李若桃,并称南北四大歌妓,平常时候,见一人而不可得,但这一次全都来到了祥符,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杜林茱虽然关心牡丹诗会与学院大比,但对祥符的风流韵事知道的并不多,听苏瞻这般说,花白的眉毛也不禁皱做一团,闷声道,“倒是老夫想的有些简单了。”

“先生不必忧心,牡丹诗会,学生尽力而为便是”苏瞻倒是很想得开,既然入了锦衣卫,所谓的名声就没那么重要了。牡丹诗会与学院大比不同,诗会比拼的可不仅仅是才学,财力也是一大因素,因为最终名次是以得到的牡丹花多少来评判的,以苏公子手中的财力,实在是有心无力,难道让大小姐出钱支持自己去捧那些花魁歌妓?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苏才子掐死在萌芽之中,真要是说出这种话,恐怕得到的不是钱财,而是大小姐无情的利剑。

第76章 一切都是为了泡妞

第76章一切都是为了泡妞

杜林茱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见苏瞻言辞诚恳,也没太过强求,品一口香茗,眯起了眼睛。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浑身舒坦。

见杜林茱心情不错,苏瞻也有些随意的交谈起来,“先生,学生一直有些疑惑,以先生之才学与威望,当初为什么不走仕途呢?”苏瞻心中着实有些可惜的,如果杜林茱走仕途,恐怕现在不是当朝阁老,那也是六部大吏了,作为杜先生的关门弟子,那岂不是水涨船高,能少走许多弯弯路。

杜林茱闭上双眼,仿佛陷入了回忆中,良久后才缓缓言道,“若说仕途,也是有过想法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老夫那时候年轻气盛,又刚刚得了一甲进士,便想着一展胸中抱负。殿试过后三个月,便依照朝廷旨意,知任嘉善县。一年时间里,老夫发现平时所用竟与胸中所学完全不同,老夫不晓得盐苛税务,不晓得水米几时熟,更不懂刑律,在任一年,差点错判一名妇人,害她性命。那事之后,老夫思来想去,觉得实在当不了一方父母官,索性回到祥符著书育人。老夫教不了别人如何去做官,但能教会别人如何做个好官。”

停顿下来,细细想了想,杜林茱严肃的面容放松了许多,“何为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继往圣之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老夫立志著书育人,也算没有辱没读书人的身份。做一名读书人,并不难,万事对得住良心便是了。”

杜林茱似乎是在说自己,但这一番话同样也是对苏立言说的。看着眼前和睦的老人,苏瞻不由得心生钦佩,在年轻气盛的时候,能毅然决然的放弃官场仕途,回到祥符白鹿书院,这是何等的胸怀,杜先生才是那种真真正正的读书人。站起身,撩起长袍下摆,苏瞻恭恭敬敬的跪在老人脚下,“先生一番教诲,学生铭记于心,此生不忘。”

苏瞻如此隆重,杜林茱也是没有想到,伸手摸了摸学生的纶巾,“傻孩子,快起来吧,若是扯到伤口,岂不是又要耽搁功课了?”

竹篱笆围成的小院子,一老一少有说有笑的聊着,杜林茱也是很久没如此高兴过了,只是时间匆匆而过。

酉时中旬,见杜林茱有些乏了,苏瞻才告辞而去。临近傍晚,天边已是一片微红,朵朵流云随风而动,变化无形,书院中以及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身着白色长袍的学子们缓缓走过,不时地打着招呼。矗立在书院西南方的望星楼已经挂起了灯笼,今天的招牌菜依旧是那份水煮鲈鱼。

蔡河南岸,杨柳依依,路上行人却不多,南岸不似北岸,没有集市,也少有酒楼茶肆,所以少有人在此驻足停留。青砖铺就的小路上,两个男子慢腾腾的走着,左边那名锦服男子手拿折扇,嘴里咀嚼着什么,右边男子则拿着一袋炒栗子。这二人便是张仑和张天雷,喉咙动了动,张仑又在张天雷那里取了两颗栗子。

“公子,你说这苏立言能去哪?”张天雷有些懊恼的发着牢骚,以前不想见苏立言的时候,这家伙天天在眼前晃,好不容易想找他了,反而找不到。张仑剥开皮,随手一弹,栗子皮飞入水中,“急什么,苏立言瘸着一条腿,还能去哪里?不在翰园百户所,就在书院”。正说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蔡河石桥走过来,于是快步迎了上去。

张仑主仆二人猛然窜到眼前,把苏瞻吓了一跳,拍拍胸口,瞪着凤眼没好气道,“张不凡,你想做什么,不知道你这样很吓人么?”

吓人?张仑脸上表情有点不太好,虽然他张小公爷算不上玉树临风,但也算五官端正吧,怎么就吓人了?将小王小八赶到旁边,勾住苏瞻的胳膊就往前走,“本公子就算打劫,也不打劫你这个穷鬼。今日听姐姐说,你弄了什么烤肉串,味道甚是不错,特来尝尝鲜。咱们也算是打小的交情了,你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苏瞻听得不断翻白眼,现在谈交情了,真谈交情,赶紧把苏家宅子还回来啊。再说了,弄那个烤肉串,纯属是为了泡妞,赢得大小姐的芳心。伺候张仑这个大男人吃肉串,这算怎么回事儿?

“要吃自己烤去”苏瞻毫不客气的推开了张仑,哪怕张天雷在一旁鼓鼓胸肌,也是丝毫不惧。张仑心里暗笑,弹个响指,低声说道,“本公子本想着帮你那个那个雷子那话怎么说的?”

张天雷赶紧凑上来,咬着耳朵笑道,“泡妞!”

“对,本公子想帮你泡妞的,不过你既然如此不讲交情,那就算了吧”说罢张仑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转身领着张天雷就往反方向走。苏瞻俩眼一瞪,也顾不得屁股有伤了,扭过头就去追张仑,那利索劲,实在不像个有伤的人,伸手拍拍张仑的肩头,脸上带着笑,“哎呀,你我兄弟,说那么多干嘛,不就是烤串么,想吃多少有多少,走走走,咱们这就去买肉!”

苏公子与张小公爷有说有笑的走在前边,朝着汴河街肉铺走去。张天雷领着小王小八跟在后边,对苏公子的厉害,那是想不佩服都难。当然,张小公爷也是很有胆魄,竟然帮着苏立言去泡大小姐。

走过白石桥,还没走上几十步,便被堵住了。前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围了一群人,将整个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张仑使个眼色,后边的张天雷领着小王小八冲过去,没一会儿就把情况打听清楚了。

原来是满溢粮铺丢了一袋面,追到一个弄堂里后,却是逮住了两个人,这二人都说面粉是对方偷的,这下子满溢粮铺的掌柜做了难。就这么点事情,总不至于送县衙或者开封府吧,一时间无法断定谁才是真正的面粉贼,就在弄堂里僵持起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把路都堵死了,却还是没人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苏瞻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但张仑却是闲不住的,见苏瞻站着不动看热闹,忍不住伸手推了推,“苏立言,快想办法解决下,难道咱们还要绕路不成?”

第77章 面粉贼与大南瓜

ps:由于停电,导致稿子没提前上传,一直到十点多才来电,十分钟之后还有一章!

第77章面粉贼与大南瓜

无奈之下,只能分开人群,慢慢挤进去,有张天雷和小王小八头前开路,倒不需要太费劲。围观众人议论纷纷,最中央站着两个人,二人全都沾着白噗噗的面粉。既然决定管这桩破事,苏瞻便用心观察起来。

这二人倒是颇为不同,其中一人穿着破旧,身子瘦弱,身高约有五尺六,脖子缠着白布,渗出丝丝血渍,显然是有伤在身。由于傍晚时分,天色暗淡,再加上那人脸上白一块黑一块脏兮兮的,也看不清长什么样子。而另一人可就有趣了,长得甚是粗犷雄壮,脑袋如同水瓢,满脸的络腮胡,两只眼睛透着阵阵凶光,身高超过了六尺,竟然比张仑还要高一些。这男子穿着倒是不差,看上去像是中户人家出身。

粮铺老板严旭亮正发愁不知如何是好呢,就看到有人挤进来。苏瞻贵为开封府解元公,最近又是禅林苑比试,又是入锦衣卫破世子失踪案,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作为祥符城内的生意人,严旭亮自然认得苏瞻的,所以他赶紧迎上两步,拱手施了一礼,“鄙人满溢粮铺掌柜严旭亮,见过苏解元。”

苏瞻倒不觉得意外,以他苏某人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恐怕汴河街就没几个不认识自己的。拱手回了一礼,苏瞻有些苦笑道,“严掌柜,不是苏某说你,你堂堂粮铺掌柜的,为什么死揪着一袋白面不撒手,瞧瞧,就因为你这点事情,劳累我汴河同乡们围在这里替你操心,把路都堵住了。”

苏瞻一番话,虽有些责怪众人看热闹不怕事大,但说话委婉,众人不但不反感,反而觉得苏解元甚是有趣。时间久了,汴河百姓大都知道解元公没什么架子,待人平和,所以有个抱着半捆大葱的汉子开玩笑道,“苏解元,久闻你断案入神,你快帮忙把那小偷找出来吧。咱们可都琢磨半天了,都没琢磨出个好办法。今天若是不找出小偷来,严掌柜为了这袋子面粉,恐怕今晚上就睡不着觉了。”

“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乐,就连张仑等人也跟着笑起来。倒是旁边的严旭亮表情尴尬,指着那调笑的汉子笑骂道,“你个牛二郎,少在这胡说八道的,严某人岂是那种吝啬抠门之人?”

严旭亮转过头,对苏瞻苦笑道,“苏解元可莫听牛二郎瞎说,严某不是那种人。苏解元有所不知,从月前开始,严某那铺子里已经连续丢了好几袋面粉,这次好不容易追了过来,结果进了弄堂,却碰到了这种情况。”

怪不得严旭亮抓着不放呢,敢情里边还有这般内幕,“严掌柜,你确定那小偷是一个人?”

“确定,只有一人,只是当时离得有些远,又在拐角处,所以没看清身形,否则,严某也不会如此作难了”说罢,严旭亮甚是苦恼的叹了口气,“既然苏解元在此,还请帮忙想个法子,也好抓住这个惯偷。”

苏瞻点点头,再次看向站在中间的二人,此时,那二人也晓得前途如何尽系在苏瞻身上,也不由自主的一起看过来。

粗犷汉子拱手施了一礼,蹙着嗓子解释道,“苏公子,小民可没偷面粉,是这个小贼偷的,小民当时见他迎面撞过来,神情慌张,便拦了下来,没想到这小子果然不是好人”。说罢,粗壮的萝卜指还指了指那瘦弱的小子。

身材瘦削的小子顿时有些急了,一双眼睛看着苏瞻,伸手指了指面粉,又使劲摇了摇手,嘴中磕磕作响,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苏瞻眉头一皱,走近一些,小声问道,“你是哑巴?”

瘦削小子脸色暗淡,却是摇摇头,随后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伤。苏瞻有些理解的点了点头,看来是喉咙部位受了伤,暂时说不出话来。

摸着下巴想了想,朝粗犷汉子问道,“不知兄台贵姓,家住何处,怎么到这条胡同来了?”

“小民叫杜七阳,住在东边的二叉胡同,正打算回家吃饭,谁知道会碰到这种事情,还望苏公子做主”说着话,杜七阳一对牛眼还瞪了瞪旁边的瘦削小子,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善茬,从地上捡了根破木棍,就要跟杜七阳拼命。杜七阳哪里会怕,撸着袖子,怒喝道,“你个小毛贼,恼羞成怒了,老子还怕你不成?”

苏公子脸色有点不太好,眼看着二人又要纠缠在一起,忍不住吼道,“都给本公子住手!”

二人倒是停了手,不过都是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去了。看到这种情形,严旭亮走上前来,苦着脸无奈道,“苏解元,这可如何是好?”

“严掌柜莫急,苏某早有妙法”苏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围观众人全都一脸的好奇,倒没有人觉得苏瞻会撒谎,解元公可是连破沈仲实被杀案、世子失踪案,这等大案都破了,眼前这点小事还能难得住他?

没让人等太久,苏瞻侃侃而谈道,“那小偷从粮铺偷了面粉后,跑到这里也就两百丈的距离,竟然被追上了,显然是体力不足,力气不怎么样。想要知道谁是真正的小偷很简单,让这二人轮流扛着面粉跑到粮铺就行了,谁要是跑到半路就趴下,那肯定就是小偷了。”

众人寻思了下,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可又觉得颇有道理,于是异口同声道,“苏公子所言有理!”

见大家都没有异议,苏瞻指着场中两个嫌疑犯笑道,“你们谁先扛这袋面粉试下呢?”

瘦削小子绷着脸没有动,粗狂汉子杜七阳撸着袖子一把扛起了面粉,“苏公子,肯定不是小民的,你看着,小民这就把面粉扛回粮铺”,说完话,杜七阳扛着面粉朝粮铺方向跑去。

只有一袋面粉,已经被杜七阳扛走,左右瞧了瞧,苏瞻走到一个摊位前,敲了敲一个硕大的南瓜,“喏,这位小兄弟,这个南瓜与那面粉重量相差不多,你就扛着这个南瓜试试吧。”

摊位老板倒是很积极,也不怕那瘦削小子把这个硕大南瓜给摔烂了,乐滋滋的笑道,“苏公子说的不错,小兄弟,还不快过来,扛起这个大南瓜。”

第78章 抓贼有妙招

第78章抓贼有妙招

瘦削小子显然是一脸的郁闷,但又很无奈,走到摊位前,看着眼前这个足有三尺长的大南瓜,一双眼睛狠狠地盯了下笑眯眯的苏公子。最终,瘦削小子弯下腰去抱大南瓜,可怎么也抱不过来,更别提扛起来,忙活了好半会儿,只见他双眼喷火,喘着粗气坐在了地上。

看热闹的人瞪圆了眼,指着瘦削小子七嘴八舌道,“居然是你偷了严掌柜的面粉,没想到啊!”

眼看着小偷露出原形,严旭亮也是喜上眉梢,走上两步就要去揪瘦削小子的衣服,“小子,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不学好,非把你扔县衙大牢里去不可。”

严旭亮刚伸出手,瘦削小子哪肯认命,从地上跳起来就去摸那根破木棍,摆明了就是要死扛到底了。瘦削小子双眼冒火,他恨不得一棍子抽过去,把那个什么苏解元抽成面条。就在这时,苏瞻动了,他上前两步,挡在了瘦削小子身前。

看着面前的苏解元,严旭亮有些糊涂了,“苏公子,你这是何意?”

苏瞻噗嗤一笑,指了指粮铺的方向,“严掌柜,真正的小偷不在这里,那小偷不是已经把面粉给你送回去了么?”

“啊?”严旭亮以及围观众人全都一脸莫名,不是苏公子刚才说的么,谁扛着面粉半路趴地下,谁就是那体力不支的小偷,怎么这会就不认账了?看众人一脸的不解,苏瞻不得不解释道,“诸位想想,那小偷能扛着一袋六十多斤的面粉跑上两百多丈,到了这里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跟别人起冲突,哪是什么体力不支嘛,肯定是个粗犷有力,耐力十足之人。刚才那般说,不过是骗那小偷帮忙把面粉送回粮铺罢了。诸位看看这个小兄弟,身体瘦弱,连个大南瓜都扛不起来,他能扛着一袋面粉到这里来?就更别提脸不红气不喘的跟别人打架了。”

停顿一下,苏瞻继续道,“刚才问话的时候,大家也都听到了,那杜七阳住在东边二叉胡同,他说是要回家吃饭。大家仔细琢磨下,回二叉胡同吃饭,是沿着这条胡同从西往东走,而小偷扛着面粉也是沿着胡同从西往东走,二人同一个方向,怎么可能迎面撞上,所以从一开始,那杜七阳就已经露出了破绽。”

瘦削小子举着破木棍,本想敲人的,这会儿也放了下来。旁边众人也恍然大悟,牛二郎咧着嘴干笑道,“俺就说嘛,刚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牛二郎,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你个五百(古代五百乃损人的话,相当于现代二百五),苏公子要是不解释,你能想明白?就那猪脑袋,想到明年也想不出个一二三!”

严旭亮哪还有不明白,此时心中除了佩服还是佩服,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锭,递了过来,“小小心意,还请苏公子务必收下,这面粉贼已经困扰严某许久,若不是今日苏公子帮忙,怕是还要头疼许久。”

看看这枚银锭,约有八两多,苏瞻接过银锭,呵呵笑道,“严掌柜盛情,那苏某就却之不恭了,哦,严掌柜还是赶紧回去吧,可别让那杜七阳跑了。”

“哎,严某这就去”严旭亮眉开眼笑的去抓杜七阳,后边还跟着一帮子看热闹的人,没一会儿围观人群就作鸟兽散,倒是那瘦削小子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个衣服破旧的小子,苏瞻歪着脑袋问道,“你不是祥符人?”

瘦削小子点了点头。

“可还有家人?”

瘦削小子神情黯然,双目蒙上一层水雾,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苏瞻看了看刚到手的银锭,又看了看眼前脏兮兮的瘦削小子,随后叹了口气,将银锭放到了瘦削小子旁边的木板上,“这枚银锭给你吧,找个地方住,再找个好点的营生。”

留下银锭,苏瞻就随着张仑几人朝远处的肉铺走去。瘦削小子木板上的银锭,眼中含煞,轻轻哼了一声,可恶的苏瞻,把他当成乞丐了么?瘦削小子转身便走,可走了两步,又返过身来,三两步跑到木板前,伸手将银锭捧了起来。不知怎地,眸子里多了几分湿润,随后又恢复那种清冷倔强的神情,将银锭塞到怀中,慢慢消失在夕阳之下。

苏瞻,苏立言,开封解元公,记住你了。

苏公子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个瘦削小子给记在了心里,此时,风流倜傥的苏解元加上身份尊贵的张小公爷一同趴在肉案子前,不断嘱咐着孟屠夫切肉。孟屠夫在这汴河街上卖了十一年肉,就没见过这样的买主,一个是开封府解元公,一个是英国公府小公爷,孟屠夫觉得一定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孟屠夫切肉切得很仔细,不嫌麻烦不嫌累,开玩笑,苏解元和小公爷亲自来他这肉铺买肉,那是他孟屠夫烧高香求都求不来的,还能怕麻烦?

拎着孟屠夫剁好的牛羊肉,苏公子美滋滋的离开了,张小公爷自然是紧随其后,独留下打手家将张天雷在后边付钱。最终孟屠夫只收了点辛苦钱,当然前提是允许孟屠夫可以对外吹牛。

孟屠夫很有商业头脑,苏解元和张小公爷这样的买主那可是活广告,经过孟屠夫一番吹牛,孟家肉铺竟然火遍了祥符城,连东城的富贵人家也来孟家肉铺子买肉,因为都想沾沾解元公的才气与英国公府的贵气。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苏瞻知道张仑很能吃,张天雷也是个大肚汉,可是这两个人也太能吃了,饶是苏才子挥汗如雨卖力的烤,依旧供不上这俩大肚汉的消耗速度。张仑不知道从哪弄来两壶美酒,坐在蔡河边上吃得不亦乐乎。苏才子实在是累得够呛,索性坐在旁边歇了起来,还不忘揶揄两句,“张不凡,你别光顾着吃,跟你说点事情,野牛帮要加例钱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啊?”张仑撸了一根串,还舔了舔舌头,喝一口美酒,嘘声道,“这事情早就知道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第79章 柴房里的不速之客

第79章柴房里的不速之客

“你既然知道,那还不想点办法,这得月楼不是有你的红利么?”苏瞻不知道张仑是怎么想的,最近野牛帮是越来越过分了,听小王小八说,近两天野牛帮竟然将例钱提高了三倍,这简直就是抢钱了。得月楼地靠汴河街,虽说是日进斗金,但也不经不住野牛帮这般刮法。得月楼号称汴河街第一青楼,每个月利润折合白银足有万两之巨,但这一万两的利润也不是纯利润,上下打点,人情往来,也要耗费不少,最后留下来的纯利润也就五千两多些。

野牛帮每个月要一千两的例钱,倒不是太过分,得月楼也能承受的住,可是将例钱提高到三千两,这是得月楼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野牛帮一句话,就要拿走得月楼超过一半的纯利润,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抢钱,桂姐哪里受得了?

提起野牛帮的事情,张仑也是无奈的撇了撇嘴,“本公子哪能不想办法?苏立言,你恐怕不知道吧,本公子每年能在得月楼拿到两千两红利,你说我能看着不管?可是你要明白,很多事情不是想管就能管得了的,不是不管,而是怎么管?野牛帮的人不杀人放火,顶多是小恶,就算关到大牢里去,顶多关个十几天,最后还得放出来。野牛帮真的要是正面作对,还真不怕他,可人家不正面来,野牛帮就让一帮子恶痞站在楼门口打架,有时候还弄出点血来,这么一来,还做不做生意了?别看你是锦衣卫总旗,你能拿他们怎么办?人家就是一群流痞罢了,大奸大恶从来不做,就算锦衣卫再嚣张,还能把他们抓起来重罚一番?”

张仑说的都是实话,官场上那一套,根本对付不了野牛帮这样的存在。看到苏公子久久无语,张仑继续撸着串发着牢骚,“所以啊,真应了那句话,江湖事江湖了。”

这时候吃得满嘴留油的张天雷也插嘴道,“苏公子,你有所不知,最近小公爷可没少发愁,可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说到底,人家野牛帮求不到咱们身上,而咱们呢,也管不到人家头上。”

饶是苏才子平日里精明似鬼,也不得不承认张天雷说的有道理,莫看张小公爷高高在上,野牛帮混在底层,可实际上没有什么根本的利益纠葛,求不到,管不着,还真就不怕。要不怎么说县官不如现管呢,碰到野牛帮这样的黑社会组织,还真是让人头疼。不过,苏瞻一直很奇怪,野牛帮老大是脑袋被驴踢了,要把例钱提这么高,这简直是逼着得月楼跟野牛帮反目成仇,“你们有没有查过,为什么野牛帮老大要把例钱弄如此高?”

张天雷点点头,眉头皱做一团,“查过,此事是我亲自查的,但查了半天也没什么眉目!”

“这可真是咄咄怪事了,撷芳楼那边呢?虽然撷芳楼的例钱也提到了三倍,但那边好像没怎么反抗啊”苏瞻总觉得撷芳楼有点不对劲儿,按照常理,野牛帮将例钱提到三倍后,撷芳楼应该跟得月楼合力反抗才对,可桂姐去找撷芳楼谈了数次,撷芳楼那边都是反应淡淡的。苏瞻也只是出言提醒下张仑,至于能不能有收获,那就跟他苏某人没关系了,毕竟从得月楼拿红利的是张仑,而不是他苏瞻。

一顿肉串,三个人吃了一个时辰,直到戌时末才意犹未尽的散伙,为了以后烤串方便,张小公爷和张天雷直接将一应家伙事搬到了张家。对于张仑主仆的打劫行为,苏瞻既生气又无奈,既然反抗不得,只能默默认栽。喝了点美酒,吃了点肉串,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得月楼,由于野牛帮闹腾的厉害,最近几天楼里的生意也冷清了不少。毕竟在祥符境内,除了那些豪门大户,大部分人还是比较畏惧野牛帮的。

楼里生意冷清,姑娘们也是脸色郁闷,对姑娘们来说,这座得月楼就是她们赖以生存的家。身为娼妓,命运卑微而惨淡,可要是离开得月楼,只会变得更惨。莺莺燕燕们想要对付野牛帮,却实在没什么好办法。苏公子一进楼,莺莺燕燕们就围了上来,一时间香风扑面,眼前五颜六色的丝帕飘来飘去,“苏公子,姐妹们都快被野牛帮逼疯了,你快帮忙想想办法吧。”

“对啊,苏公子,哇,你好像已经是锦衣卫总旗了哎,你带人把野牛帮抓起来吧!”

莺莺燕燕们你一言我一语,苏公子困在温柔乡中,脑袋晕晕乎乎的。随着桂姐一声咳嗽,姑娘们赶紧放过了苏公子,狼狈不堪的苏才子扭扭捏捏的逃回了自己的柴房小院。哎,温柔乡里英雄冢啊,来到房门前,苏公子拍拍胸口,长舒口气,如果姑娘们脱了那一件件纱衣,露出婀娜的身姿,搞不好他苏某人就真的被姑娘们攻陷了。

小王小八最近也是诸事不断,一到晚上就被桂姐派出去防着野牛帮捣乱,这会儿不知道待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吹风呢。身边少了那两个实诚的夯货,还真少了不少乐趣,推开门,便想着去榻上休息。打开火折子,点燃蜡烛,苏公子伸了个懒腰,可当看向卧榻时,整个人瞪大了双眼,随后往后挪了挪脚,随时准备夺门而逃。

原本属于自己的床榻上,坐着一个人,烛光照耀下,再加上明亮的月光照进来,可以清楚的看到榻上之人一身蓝色士子锦袍,此人年约十四五岁,面冠如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锦袍青年旁边还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这男子皮肤焦黄,脸盘方正,面无胡须,放眼一看,就是一名合格的打手狗腿子。

自己的房间竟然冒出两个陌生人,苏公子就是胆子再大,心里也是虚的慌,“你们是谁,为何在本公子的房间,赶紧从实招来,否则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说罢,苏瞻从身后抄起那把破笤帚,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第80章 奇怪的小赵公子

第80章奇怪的小赵公子

看到房间里突然走进来一个人,锦袍青年也是有些发愣,直到苏瞻举起笤帚,这才站起身赶紧摆手道,“兄台莫要如此,本公子赵飞薄,旁边这位乃是随从家仆,唤作大熊。我等并无恶意,只是初来祥符,惹恼了一些人,被逼无奈,逃进了得月楼,见此处没有上锁,便躲了进来,实在不是有意占据兄台居所。”

赵飞薄满脸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拢着袖子,显然没怎么在外闯荡过,脸皮有些薄。当时被人追的慌不择路,一瞧见得月楼便躲了进来,可惜,身上的钱都被人抢走了,也没法去姑娘们房间里待着,便找到了这间貌似柴房的房间。起初,赵飞薄和大熊真以为这里是柴房的,可推门进来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屋子收拾的干净整洁,充满了书香气息,这哪是什么柴房。可是实在没地方去,只好继续在这里躲着了。

苏瞻一直留意着赵飞薄脸上的神情变化,这少年公子倒不像是撒谎,便松了一口气。赵飞薄一身华贵锦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你们哪里人氏?到底是惹怒了什么人?”

苏公子自认脸皮够厚,可没想到这个赵飞薄的脸皮也是不差,很有点自来熟的味道。见苏公子放下了笤帚疙瘩,他拉过一条凳子,不伦不类的拱了下手,“小弟应天府人,家里做着点绸缎生意”。赵飞薄的话还没说完,站在旁边如同门神一般的大熊捏着嗓子咳嗽了两声,可惜,大熊提醒的有些晚了。

苏瞻觉得很好笑,这个赵飞薄完全是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撒谎撒的都没什么技术含量。明明说的是一口地道的北直隶官话,偏说自己是南直隶应天府人。不过苏瞻也没戳破赵飞薄的谎言,翻过一个茶杯,倒了点水,就像想起了什么事情,颇有些感慨的说道,“应天府可是个好地方啊,秦淮风月,柔情似水。不知赵公子可认得应天府布商路权,得月楼的姑娘们用的绸缎,可都是从路掌柜那订的。”

“额”赵飞薄哪知道苏公子已经在前边挖了个坑,于是毫无防备的跳了进去,浑然不觉的吹嘘道,“说起秦淮风月,那自然是名扬天下的。布商路权啊,大家都是做绸缎生意的,哪能不认识,月前还曾见过一面。”

苏公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个赵飞薄说起瞎话张嘴就来,两个月前富商路权就被袁囚忆一把火炸上了天,还月前见过一面,见鬼了吧!

大熊心里暗自苦恼,公子爷能不能别乱编瞎话了,编的越多错的越多啊。大熊一个劲的朝赵飞薄使眼色,小赵公子歪着头瞪了瞪眼,“大熊,你怎么了,眼睛进沙子了?”

“额”大熊差点没被噎死,一张脸顿时就垮了。苏瞻觉得这位小赵公子挺有趣的,也没急着戳破他的谎言,“赵老弟,你还没说呢,到底惹了什么人?”

听苏瞻问起,赵飞薄还算俊朗的脸上浮上一丝怒色,握紧拳头在桌子上敲了下,“好像是叫什么野牛帮的,刚进城的时候,看到几个恶痞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本公子便上去理论一番,哪晓得那些人甚是嚣张,不仅不怕,还把本公子的钱抢跑了。若不是有大熊护着,现在估计就被那些人打了。”

又是野牛帮?苏瞻觉得自己跟野牛帮挺有缘分的,好像走到哪里都能听到野牛帮的大名。恶痞们当街占点嘴上便宜的事情经常发生,可要真的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他们也没那个胆子,真要干了这种事情,开封府大牢可不会轻饶他们。也就赵飞薄年轻气盛,又没什么经验,正义感爆棚,结果没能伸张正义,却被野牛帮给整了一顿。

“你还真是够厉害的,这野牛帮在祥符境内也算是地头蛇了,你初来乍到,就愣头愣脑的惹了他们”苏瞻的话还就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咕咕声,烛光闪烁,映着赵飞薄英俊的脸,此时小赵公子脸色羞红,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旁边身材魁梧的大熊捂着自己的肚子,吞了吞口水,“这位这位公子,能不能帮忙弄些吃的,小的与我家公子从未时到现在,已经是粒米未进了。”

未时到现在,足有五个时辰了,粒米未进,肚子还不得饿瘪了。苏瞻有点同情的看着这对倒霉的主仆,赵飞薄也抬起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还望兄台帮帮忙,赵某必有重谢。”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对陌生人来到祥符,身无分文,哪个酒楼饭馆会欢迎他们?苏瞻耸耸肩,朝房门走去,“你们等会儿吧,苏某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眼看着苏瞻已经拉开门,赵飞薄才想起自己忘了点事,赶紧起身道,“不知兄台贵姓?”

“苏瞻苏立言”摆摆手,苏公子自顾自的出了柴房小院。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赵飞薄的事情,依着赵飞薄那小子撒谎的能耐,估计这个名字也是假的。赵飞薄?摸着下巴琢磨了下,苏公子乌溜溜的眼睛露出点异色,会不会是自己想错了?

苏公子琢磨着赵飞薄,小赵公子同样也在寻思着一些事情,“苏瞻苏立言,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如此耳熟呢?大熊,咱们以前是不是听说过这个人?”

“好像有点耳熟”大熊摸着饥肠辘辘的肚皮,突然一拍脑袋,凑到赵飞薄耳边,小声嘀咕道,“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不是有个家伙破了周王世子的案子么,好像那家伙就叫苏瞻。”

“嘶,不会真的是他吧?”小赵公子有些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发了会儿呆,又开始兴奋起来。大熊苦恼的挠了挠脑袋,看自家公子的神情,不知道又冒出什么歪主意了,于是忍不住劝道,“公子,不如明天咱们就回吧”

大熊还没说完,小赵公子站起身抽手拍了下大熊的胳膊,“你再敢说回去,信不信本公子让你去挖茅房?好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心吧,出了什么事情,本公子顶着。”

小赵公子一副很讲义气的表情,大熊却是满脸苦涩。

第81章 你为什么穿着衣服

第81章你为什么穿着衣服

一刻钟后,苏瞻端着半盆面条回到了柴房小院,盛了两碗面,大熊次溜溜的吃的爽快,倒是小赵公子看着碗里面条几根青菜,用筷子挑了挑,翻来覆去的看就是没动嘴。苏才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看小赵公子这幅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拿根筷子敲敲瓷盆,挑着眉毛没好气道,“怎么,还嫌这面条太寒酸,不够丰盛?你到底吃不吃,要是不吃,面条也没得吃了!”

一个讨饭吃的,还敢挑三拣四,苏公子岂能忍?小赵公子有些委屈的抽了抽鼻子,看到苏公子伸手去端碗,顿时可怜巴巴的小声道,“我吃还不行?”

大熊吃的正爽,吞着面条含糊不清的说道,“公子,吃吧,这面条挺香的,还有鸡蛋!”

看大熊吃的热火朝天,小赵公子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抄起两根面条吞了进去,一开始还慢吞吞的吃,可是吃着吃着就跟大熊一般狼吞虎咽起来。莫看小赵公子长得文静,一副儒雅书生的模样,胃口倒是不小。等着一对主仆吃饱后,苏公子开始撵人了,“你们的事情,苏某已经跟桂姐说过了,正好偏院那间厢房空着,你们就先住在那里吧。”

“这个怎么好意思?苏兄,要不你去住厢房吧,赵某跟大熊住柴房即可”赵飞薄倒是一番好意,可他哪里知道实情。虽说这里是柴房,可经过苏公子一番整理后,已经比得上小富之家的卧房了。苏公子暗自无语,这个赵飞薄还真是一点生活阅历都没有,要是柴房都这个样子,那大明朝的客栈就该关门了。反正苏瞻是坚决不同意的,甚是诚恳的将厢房让给了赵飞薄,把小赵公子感动坏了,直叹自己碰到了急公好义的及时雨,不求回报的大善人。

子时中旬,赵飞薄主仆二人走进了厢房,点燃蜡烛,看着厢房里的情景,感受着阵阵阴凉,二人相视苦笑。苏立言太损了,明明厢房比柴房差,还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已是子时,多数人已经睡去,就连苏公子也伴着月光进入梦乡,可是界北巷张家却依旧传出一丝亮光。雅致的闺房里,大小姐一身水蓝色锦袍,端坐在桌旁,眉头紧紧地蹙着。房间里不仅有萦袖陪着,还站着几个男子,这几人便是锦衣卫祥符千户所千户廖云襄、副千户陈晖、北直隶京营五军营提督郭文山,这几位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也算是跺跺脚颤三颤的人物了,可在张紫涵面前,一个个耷拉着脑袋。

“哼,这多人撒出去,到现在还找不到人,难道要本小姐亲自去找么?”张紫涵不说还好,这番指责下,廖云襄等人羞愧的恨不得把脑袋低到裤裆里去。那位小祖宗到底跑哪里去了,这不是害人么?

整整一夜,张紫涵毫无睡意,到了辰时,外面的走廊里传来阵阵脚步声,没一会儿,房门被推开,一张谄媚的脸探了进来。

苏公子一大清早的偷偷跑到张府,自然有着些小心思,时间尚早,大小姐应该还没起床吧,若是瞧瞧大小姐的睡姿,嘿嘿。心中想着,苏公子双手屈着,蹑手蹑脚的朝屏风走去,绕过屏风,就看到美人正瞪着杏眼坐在榻沿。苏公子脸上的坏笑顿时消失于无形,满是失望的不甘道,“大小姐,你为什么穿着衣服?”

张紫涵本就心情不好,瞧苏立言这副惫懒无耻的神情,气的柳眉倒竖,咬着银牙恨恨道,“苏立言,要不要本小姐现在脱衣服,让你好好欣赏下?”

“额,那太好”苏公子刚想点头,就看到大小姐的手往右边摸了摸,在床边放着一把宝剑。苏公子赶紧收起笑容,往后缩了缩,“那怎么行,有道是一日之计在于晨,哪还能继续睡懒觉。今日清风徐来,阳光明媚,哪能浪费大好时光?”

大小姐粉脸含煞,再也忍受不住,嘡啷一声,利剑出鞘,朝着苏瞻站立的地方扑了过去,“苏立言,本小姐杀了你你别跑”

不跑?那不成傻子了?苏公子撩起长袍下摆,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绕着院子里的小池塘不断转圈,一边跑,一边喊,“张紫涵,你要谋杀亲夫吗?”

“苏立言你还敢说呼呼”

大清早的,二人闹这么大动静,就算是聋子也听得见。老管家张忠站在拱门外,看得心惊肉跳的,这位苏公子可真敢说,还有,他是怎么混到大小姐闺房去的?大小姐一向成熟稳重,为何一碰到这位苏公子,就变成这幅样子?没一会儿,张忠身边就聚拢了不少仆人,一位年轻的张家子弟还想上去帮忙抓住苏瞻,却被张忠一把拉了回来,“你个臭小子,脑袋被驴踢了?”

“忠叔,不帮大小姐,难道还帮苏公子?”那年轻人老大不服,张忠照着他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你们懂什么,都赶紧散了,别看热闹了。”

张忠在张家老宅威望十足,吼了一嗓子,一群看热闹的人一步三回头的干活去了。张仑一向起得早,刚耍了一套打狗棍,就听到北院吵吵闹闹的,凑到拱门往里一看,顿时乐了。听张忠说了下情况,张仑甚是无语的挠了挠头,“苏立言这是豁出性命去了,一大清早,就摸到姑奶奶闺房里去了。”

张小公爷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对自家公子的行径,张忠只能不断翻白眼。张仑看了会儿热闹,便背着手晃悠悠的走了。

在张仑想来,莫看姐姐俏目森寒,嘴上叫嚣的凶狠,她还能真杀了苏立言?

苏公子跑了一会儿就停下了,实在是屁股有伤,再跑下去就要扯到伤口了。迎着大小姐的宝剑,苏公子如同视死如归的义士,“来吧,能死在大小姐手上,是苏某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张紫涵咬着粉唇,寒光闪闪的宝剑比划来比划去,最终还是没舍得下手。可要如此轻松地放过苏瞻,心中也是不甘,于是留下了一句狠话,“哼,下次再这样,定斩不饶。”

整整衣襟,苏公子三两步凑到大小姐身边,闻着阵阵香风,浑不在意道,“大小姐放心,下次本公子敲敲门再进去!”

趁着大小姐还没发火,赶紧站远一点,冲着拱门外装作看风景的张忠喊道,“忠叔,快让人把早饭送过来啊,大小姐饿了。”

张忠双手攥在一起,白胡子不断抖着,苏公子真敢开牙,什么大小姐饿了,是你苏公子饿了吧。苏公子俨然把自己当成半个主人了,张忠也是说不出什么。哎,苏立言和大小姐,还真是一对冤家。

第82章 大小姐的霸道

第82章大小姐的霸道

萦袖那丫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过这倒是方便苏公子献殷勤了,替大小姐打来清水,取来吃食,不断进进出出,简直把大小姐的闺房当成自己的卧房了。面对无耻又谄媚的苏才子,大小姐想生气都生不起来。陪着大小姐吃了顿简单的早饭,苏公子才想起正事来,“大小姐,你最近是不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人?”

张紫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是看到苏瞻脸上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顿时拧起了眉头,“是丢了个人,京城来的。”

“那就没错了,昨晚上有个叫赵飞薄的公子,闯到我那柴房小院去了”苏瞻说得轻飘飘的,但大小姐可就有些神情凝重了,随后露出了一丝苦笑,几日来压在心头的重担也放了下来。

赵飞薄,飞薄非薄不就是厚?赵厚,反过来不就是厚照?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有点小聪明,可惜碰到了苏立言这个鬼才。瞧苏瞻那得意的样子,大小姐就说不出夸奖的话,不由自主的埋怨了两句,“你这人也是胡来,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

苏公子表示很不屑,支着下巴撇嘴道,“在本公子心中,什么事情都没大小姐重要。”

“你惯会胡说八道,信你不得”大小姐自然不会败给这点迷魂汤的,休息片刻便领着苏瞻来到了亭子里,此时暖阳高照,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几只彩蝶在花丛间飞舞嬉戏,阵阵花香伴着微风飘来。

阳光花语尽芳菲,最是人间四月天。

花开最美的世界,留下最美的风景,苏瞻欣赏着这人间美景,景中美色,而大小姐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如墨般的黛眉时而轻蹙,时而舒展,思索良久,才轻声说道,“既然太子在你那里,就暂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他在你那里待上一段时间。我这里虽说人手众多,但也是目光聚集之所,倒不如跟着你安全一些。”

张紫涵做出这番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是,苏瞻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脸上也少些玩闹之色,认真的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嗯”知道瞒不过苏瞻,张紫涵神情凝重的说道,“无生老母教不知道从哪得到了太子的消息,现在已经有不少贼众暗中来到祥符,如今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张府。倒不如让太子跟着你,我也好集中精力清理这些逆贼。”

又是无生老母教,脱胎于白莲教的无生老母教,简直就是造反专业户。这些人平时藏在百姓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出来咬你一口,谁碰上谁头疼。苏瞻也不是那种不知深浅的人,太子的安全大如天,哪能不考虑周全?沉着眉头想了想,方才点了点头,“大小姐,你要给苏某调配一些可靠的人手才行,否则,以苏某的能耐,若是碰上几个无生老母教的逆贼,你就得守活寡了。”

见苏瞻如此干脆的答应下来,大小姐本来还是有些感动的,毕竟揽下这桩事情,便相当于把自己的性命系在了裤腰带上。苏瞻虽然平日里口花花,惫懒无赖,但关键时刻对她张紫涵还是尽心的,可是听着后边的话,大小姐心中那份感动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一阵森寒,冰冷的目光几乎穿透苏公子的胸膛。奈何苏公子凛然不惧,还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最终,大小姐泄气的将凶狠的目光对准了那些花花草草,“自然会调一些人手给你的,也好暗中盯着你,太子年幼,少不更事,若是被你带到岔路上去,本小姐岂不成了我大明罪人了?”

苏公子无比委屈的摸了摸鼻子,扭扭捏捏的不爽道,“本公子有那么坏么?大小姐这话真让人寒心!”

大小姐眉头微微舒展,心中说不出的舒服,气死你个苏立言。大小姐还是有些小瞧苏公子了,苏瞻哪会被这点挫折打倒,“大小姐还是不了解苏某啊,为了让大小姐重新了解下苏某,本公子决定以后经常来府上走走,跟大小姐聊聊天,谈谈心。”

苏公子得意的笑着,张紫涵杏眼眨着,直接扭过头不说话了。跟苏立言斗嘴,好像每次都落了下乘。

花园月门外,一身劲装的萦袖贴着门边偷偷的往里看,后边几个锦袍男子也把耳朵贴在墙上,听着院中声音。听了半会儿,廖云襄、陈晖以及郭文山几位壮汉全都面面相觑,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个苏立言,果真不是凡人,那可是英国公府大小姐哎,怎么说调戏就调戏,偏偏大小姐还就没把他怎么样。

大小姐心地善良,不愿意重罚他人?谁要是这么想,郭文山一定赏他几个大嘴巴子,大小姐要是一位心慈手软的人,能替老国公代掌五军都督府?去年冬天,右副都御使王琼家的三公子王朝翰在外边说了句“张家大小姐不懂妇德”,结果第二天被人绑在了一棵梧桐树上,后来才知道,王三公子竟然在树上绑了一夜,整个人都冻僵了。其实这件事情是谁做的,京城里的人都清楚,但是没人敢说出来。当时让人绑王三公子的正是大小姐张紫涵,而负责绑人的更是不得了,京营五军都督府麾下中军营参将邢五原。

当时王三公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王副都御使更是闹到了锦衣卫,其实锦衣卫对事情起末一清二楚,可谁有胆子管这事儿啊。邢五原,外号“砍头狂魔”,瓦剌人还给他起了个更响亮的名号“阿得”。阿得可不是什么亲切话,在瓦剌语言中,阿得就是魔鬼的意思,六年前,邢五原领着两千铁骑兵出漠北,杀得瓦剌各部闻风丧胆,回来的时候还带着六百多颗瓦剌族兵的脑袋。因为这事,砍头狂魔的外号算是传开了,瓦剌人一听到他的名字,直接称呼“阿得”,部落更是退避三舍,避其锋芒。

为了王三公子,去得罪邢五原,锦衣卫可没那么傻,再说了,邢五原后边可站着张家大小姐呢,没张大小姐撑腰,给邢五原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绑王副都御使的儿子啊。反正此事最后不了了之,王三公子也开始夹起尾巴做人,再也不敢说大小姐的不是。

第83章 去一趟千户所

第83章去一趟千户所

以大小姐霸道冷傲的脾气,口花花的苏解元竟然还能毫发无损的站在那里看风景,当真是奇哉怪也。恐怕只有一个解释了,大小姐跟苏立言的关系不同寻常。

萦袖几人听了一会儿墙角,方才装作刚回来的样子走进院子。由于依旧没有找到太子殿下,几人都是一脸的惶恐,生怕再遭张大小姐一顿臭骂。让人意外的是,大小姐好像不怎么生气,“几位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逆党的事情还要多加留心,本小姐不想看到任何意外情况。”

廖云襄等人长舒一口气,赶紧拱手道,“大小姐放心,我等自当尽心尽力,只是太子殿下那边?”

“此事本小姐已有安排,千户所与五军营只需要防范好逆党”张紫涵没有多做解释,太子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大小姐不说,苏公子自然也不会蠢到给自己找麻烦。嘱咐了一番事情后,张紫涵就感觉到一股疲累,郭文山看到大小姐面露疲惫,便相伴告辞而去。苏公子似乎很没眼力劲儿,依旧坐在石桌旁悠哉的喝茶,大小姐站起身没好气的踢了下苏公子的腿,“你还不走?”

“好吧,大小姐,你暂且休息,到了晚上,本公子再来找你叙话”说完这些,苏公子提着长袍下摆,异常利索跑出亭子。

望着苏立言的背影,张紫涵紧咬粉唇,一双明媚的杏眼射出一阵凶光,哼,可恶的苏立言,看以后怎么收拾你。

萦袖站在一旁掩嘴偷笑,看到大小姐转过身,她赶紧站直身子,绷紧了小脸。张紫涵似乎没发现萦袖表情怪异,自顾自的恨声道,“告诉忠叔,以后苏立言再来府上,就给本小姐打出去。”

“哦,大小姐,那到底是往死里打,还是往活处打?”萦袖一本正经的看着张紫涵,大小姐嘴唇微动,甩甩袖子朝闺房走去,“哼本小姐困了”

大小姐这个理由找的好,萦袖一对眼珠乌溜溜乱转,嘻嘻,大小姐就是口是心非,真要打了苏立言,估计又要心疼了。

苏公子一路哼着小曲,晃晃悠悠的出了张府,以后还得多逗弄逗弄下大小姐,闺房也得经常去,做什么事情都有个过程,次数多了,大小姐也就习惯了,嘿嘿。从张府出来,沿着界北巷往汴河走去,巳时左右,正是人流繁忙的时候,在界北巷街口有一株两人环抱的四样松。这株松树乃是四种不同种类嫁接而成,距今已有两百多年历史,繁茂的枝叶如同一把巨伞盖住了方圆三丈的地方。古松历经风风雨雨,见证了汴河兴衰,从一次次战火之中耸立至今,所以祥符人又称这棵古松为望客松。

盛夏的时候,祥符百姓大都喜欢在古松下纳凉,说书人莫老先生也时常会摆上一张茶桌,说些有趣的事情。此时,望客松下正有两个人站在那里,他们面色轻松地说这些什么,看到苏瞻从界北巷走过来,抬手喊了一声,“苏立言,到这里来!”

“咦”苏公子可实在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到熟人,顺着声音看了下,心中无奈的苦笑一番,竟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廖云襄和陈晖。也不知道这两位上官在搞什么鬼,难道这二人站在望客松下专门等自己的?加快脚步,来到望客松下,苏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卑职翰园百户所苏立言,见过两位长官!”

苏瞻不卑不亢,语气中也不缺恭敬,廖云襄心中甚是满意。廖云襄可是生怕苏瞻仗着跟大小姐的关系,不分尊卑,傲慢无礼。若是那样的话,廖云襄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办。好在苏立言虽然身负功名,又有大小姐撑腰,但并不恃才傲物,仗势欺人。待人接物,不卑不亢,一言一行,知尊卑进退。

廖云襄盯着苏瞻上下打量一番,有些坏坏的笑道,“苏立言,你胆子不小嘛,刚刚看大小姐追的你乱窜,我等可是为你捏了一把汗!”

苏公子哪里知道自己与大小姐的事情被人听了墙根,心中老大一阵不爽,瞧廖云襄一副正直君子的样子,竟然也有听墙根的毛病。不过苏公子也非常人,心中不爽,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小声道,“谢谢廖长官谬赞,卑职还需多多努力啊!”

廖云襄和陈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苦笑,陈晖可不想跟苏公子胡扯下去了,再聊下去,还不知道这个厚脸皮的苏解元能说出什么话呢。拍拍苏瞻的肩头,苦笑道,“好了,不谈这个了,本来有些事情找你,既然今天见到了,你便随我们去一趟千户所,也免得再派人跑一趟了。”

锦衣卫千户所坐落于界北巷正北方,西南方向便是开封府衙门,距离并不是太远。来到千户所后,只要稍微留心一下,便可以感觉到锦衣卫千户所与开封府衙门的不同之处。千户所内虽然到处都是忙碌的校尉与吏员,却是井然有序,不见慌乱。一路走来,校尉们无不拱手行礼。大明朝这点还是不错的,下官见上官,若非正式场合只需拱手见礼,无需叩拜。叩拜礼大多是正式场合,其他时候并不强制,当然为了表达对某人的尊敬,自愿行叩拜礼,那是个人自由。

千户所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大,但也分为南北三进,千户所坐北朝南,自南向北依次是公房、兵房和指挥所。公房囊括众多职能,各地情报消息、大案要案分类以及各百户所勤务饷银都在公房分配处理。兵房则是留守千户所校尉以及力士们居住的地方,暂时关押朝廷重犯的牢房也设在兵房内。指挥所则顾名思义乃是千户所上官商讨事务的地方,一般千户所各种决断都是由指挥所发出。

万林一直在千户所处理公务,看到苏公子跟在廖云襄和陈晖身后,忍不住出口调笑道,“哟,咱们锦衣卫解元公也来千户所应卯了?”

“咳咳”这个万林还真是会调侃人,他苏某人一个小小的总旗,哪有资格来千户所应卯。苏公子有些尴尬的见了礼,廖云襄知道万林性格直爽,喜好捉弄人,索性替苏瞻解了围,“好了,万老弟,你莫要拿苏立言寻开心了,快让人把准备好的东西弄来。”

万林哈哈一笑,还冲着苏瞻挤了挤眼睛,那眼神着实有些复杂,对,苏瞻在万林眼中看到了一丝羡慕,这可真是怪了。也就盏茶的功夫,就有两名校尉各自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指挥所,苏瞻甚是好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看之下,心中便开始激动起来。

第84章 诗与狂歌任逍遥

ps:半小时之后还有一章!

第84章诗与狂歌任逍遥

左边托盘放着一身叠好的红色锦服,锦服之上躺着一枚古铜色的腰牌,右边托盘则横放一把绣春刀。

几乎不用猜,那红色锦服一定就是飞鱼服。这可就由不得苏瞻不激动了,怪不得万林刚才会露出羡慕的神情。飞鱼服,绣春刀,好像是锦衣卫的固定形象,其实这是世人对锦衣卫的误解。锦衣卫武器并不一定是绣春刀,可以说五花八门,用什么的都有,绣春刀更多的是一种制式武器,礼仪佩刀。而飞鱼服,那就更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了。

飞鱼服,是身份的象征,并不是每个锦衣卫都能穿的,锦衣卫系统内要穿飞鱼服,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职位升到某种程度后,由锦衣卫南北衙发给锦衣卫上官的制服,用来显示身份之尊贵。在锦衣卫体系,要穿上南北衙配发的飞鱼服,那至少也得是掌千户所实权的副千户。

除却第一种常规途径,还有第二种非常规途径,那就是立有大功,得到上边特别赏赐飞鱼服,而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能够赏而又有资格赏飞鱼服的,那只有当朝陛下了。

苏瞻作为一名小小的总旗,自然是没资格走常规途径穿飞鱼服的,那就只剩下第二个可能了。

果不其然,廖云襄慢慢悠悠的从陈晖手中接过一份黄绢,眨着眼睛笑道,“苏立言,还不赶紧接旨?”

苏公子顿时反应过来,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撩起下摆,单膝着地,双手拱着高于额头,“卑职祥符千户所翰园百户所总旗苏瞻接旨!”

廖云襄一本正经的读了一通话,大体意思苏公子也能听明白,敢情破了世子失踪案后,经过周王朱睦一番吹嘘,再加上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帮忙说话,弘治皇帝朱佑樘也知道了苏瞻苏立言这个人。皇帝朱佑樘一听苏公子不仅破案的本事不俗,还才高八斗,年纪轻轻就已经贵为开封府解元公,顿时喜爱有加,特赐飞鱼服绣春刀,并擢升其为锦衣卫试百户。

总之,苏公子现在也是“简在帝心”的人了。莫看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许多人努力了一辈子,也做不到简在帝心。

苏公子不仅高兴,还有些晕晕的,自从进了锦衣卫满打满算还没一个月,转眼的功夫就从七品总旗窜到了从六品试百户,这升官的速度简直如同坐火箭腾腾往上窜,羡煞旁人。听到廖云襄轻声咳嗽,苏公子赶紧拜谢圣恩,嘴上更是振振有词道,“谢陛下恩赐,苏立言自当尽心戮力王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廖云襄嘴角抽了抽,一向诚恳直爽的万林挠了挠头,你一个小小的试百户,谈什么戮力王事死而后已的?不过人家苏公子说话很是诚恳,虽说厚脸皮了些,但也找不出什么毛病。等着苏公子从地上爬起来,廖云襄还是勉励了几句,“苏立言,你后边还需好好努力才行,鉴于明年春闱,依旧不派具体职司,明年可要考个好功名,若是榜上无名,岂不是枉费了陛下与指挥使一番苦心?”

“是,卑职自当尽心尽力准备春闱一事”苏公子嘴上答着,心理可就不这么想了。嘿,廖云襄等人就是羡慕嫉妒恨,这几个老小子估计辛辛苦苦半辈子才因职位混了一身飞鱼服,结果苏公子年纪轻轻就得到陛下赏赐飞鱼服。不跟这些人一般见识,现在苏公子心里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从今天开始,咱苏某人也是身着飞鱼服,腰垮绣春刀的锦衣亲军了,也可以抖擞精神装嗯,不能太得意,一定要低调,太过得意容易掉坑里去。

将绣春刀往腰间一挂,取了腰牌,抱上飞鱼服,苏公子拜别三位长官,笑眯眯的离开了千户所。

指挥所内,廖云襄、陈晖以及万林全都是一脸的慨叹,廖云襄摸着下巴叹息道,“苏立言这小子是让人喜,又让人恨,想我廖某人入职锦衣卫,从校尉做起,前后二十一年,方才积功升到千户,得到一身飞鱼服。这小子倒好,刚入锦衣卫没一个月,就得陛下赏赐一身飞鱼服。”

“哎,谁说不是呢,不过廖长官,不是俺老万说丧气话,咱羡慕也是白搭,人家苏立言不仅能破案,最重要的是人家十六岁就当了解元公。咱们谁有苏立言这份能耐,到现在,俺老万写份折子还磕磕绊绊的”万林说罢,便垮着脸摇了摇头,廖云襄和陈晖也是一阵无语,有些事情还真是羡慕不来的。陈晖喝口茶水,接着万林的话发了句牢骚,“万兄弟这话不假,咱们要是也能考个功名,莫说是解元公,便是普通举人,北衙那几位长官也会对咱们青眼有加。有些事情更是羡慕不来的,人家苏立言不光才学出众,破案如神,还跟那位姑奶奶不清不楚的”

说起张家大小姐,三个人谁也不说话了,真是越想越糟心,人跟人真的是不能比。莫看苏立言如今困在祥符,可人家能力出众,才学惊人,后边站着英国公府大小姐,更是简在帝心,只要有了契机,要说升迁,那还不是眨眼的功夫。搞不好,哪一天还得仰仗人家苏立言提携呢。

苏公子可不知道三位长官心里的牢骚和郁闷,他现在可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路走回得月楼,看汴河风景都变得别有一番滋味。

细雨微风醉今朝,诗与狂歌任逍遥。

一身飞鱼揽春月,他在万花丛中笑。

走过青色的长廊古道,几只黄鹂飞上枝头,留下一抹蜜色春光。风景如人心,万事万物,轻松愉悦,不远处几株杏花伸展枝叶,铺在河岸,彩蝶展翅,在花朵上嬉戏,一如找到恋人,久久不愿离去。苏公子满面春风,一路走回自己的柴房小院。

院子里,除了小赵公子和大熊,竟然连张仑也来了。只见小赵公子一个劲儿的朝张仑使眼色,显然是怕张小公爷说破他的身份,那样就变得无趣了。张仑心里一阵腹诽,面上还得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苏瞻撇撇嘴,心里觉得好笑,张仑哪能不认识朱厚照,估计今天来这里,也是确认下真假的。以张仑的性子,明明认识,还非得装作不认识,显然有些难为他。好在张仑和苏公子心照不宣,演技再差劲,只要小赵公子看不出来就行。

第85章 野牛帮来袭(为无望无谓打赏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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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野牛帮来袭

大熊虽然长相粗犷,但经历的事情不知凡几,瞧见苏公子与张小公爷相视一笑,他心里就暗叹一声。敢情苏立言早就明白赵公子是谁了,眼下张小公爷和苏立言正配合太子殿下演戏呢,也只有太子殿下太纯洁,什么都没看出来。

张天雷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小王小八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苏瞻只好将怀中包袱放在石桌上,自顾自的满上了一杯水。一路走来,还真是有些渴了。

小赵公子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对什么也都敢兴趣,合上折扇挑了挑包袱,一对明亮的眼珠子顿时瞪了溜圆,微张着嘴啧啧道,“苏兄,这可是御赐飞鱼服啊,能得陛下赏赐,苏兄可是前途无量啊。”

大熊什么话也没说,眼睛往天上瞅了瞅,太子爷啊太子爷,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话,一说话就到处是破绽。平常人认识飞鱼服一点不稀罕,可是能一眼看出是不是御赐的,绝对少见。你小赵公子一个商户之子,还能区别普通飞鱼服和御赐飞鱼服?

当然小赵公子是毫无自知之明,根本不知道自己露了大破绽。苏瞻撇过脸偷偷的朝张仑使了个眼色,要是不提醒一下,张小公爷就要笑出声了。

苏瞻当然知道普通飞鱼服与御赐飞鱼服的区别,普通飞鱼服的飞鱼乃是普通线绣边,御赐飞鱼服为了以示区别,则用金线绣边。若非知道飞鱼服的详情,就是将飞鱼服摆在普通人面前,也看不出里边的门道。小赵公子这一番卖弄,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自己绝非商人之子么?

苏公子自然不会蠢到戳破小赵公子的话,忍着笑,一本正经的点头道,“承赵公子吉言,这世事坎坷,明天孰能预料,说不得哪天,还得指望赵公子帮帮忙呢。”

“好说好说,日后苏兄但又需要,只要赵某能办到的,绝不推辞”小赵公子很爽快的做了保证,以他之纯洁,哪里是苏公子这根老油条的对手。

柴房小院里,冒牌赵公子,春风得意的苏公子,再加上不耐寂寞的张小公爷,三个人聊着聊着就扯到了女人身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赵公子好像也很怕张大小姐。小赵公子显然不想多谈论张大小姐的,很聪明的将话题扯到了得月楼里的姑娘身上,经过一番谈话,苏瞻算是看透了小赵公子,这家伙长得玉树临风,儒雅正派,实际上却闷骚到了一定程度。

几人关系熟络以后,小赵公子就有点忍不住心中那点好奇了,趴在桌面上,以极低的声音嘀咕道,“张兄、苏兄,能否借小弟一点钱,二位放心,赵某日后一定双倍奉还!”

“不行”张仑和苏瞻想都没想,异口同声,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小赵公子的借钱行为。张仑双眼一眯,心里一阵暗骂,这位闷骚太子,还想借钱泡妞,门都没有,要是怂恿太子殿下去青楼厮混,姐姐还不把他张仑的皮扒了。张小公爷怕大小姐,苏公子更怕。

小赵公子眨眨眼,很是委屈的撇了撇嘴,“为什么不行?赵某就借二十两,二位兄台,你们连二十两都不借给小弟?”小赵公子越说越可怜,恨不得挤出点眼泪出来。

苏公子与张小公爷立场非常坚定,打死不上小赵公子的恶当,张小公爷更是言辞恳切道,“堂堂君子,怎可流连胭脂之地?”

张小公爷此话一出,苏才子顿时绝倒,流连胭脂之地就不是堂堂君子,那他苏某人住在胭脂之地,岂不成小人了?果不其然,小赵公子迅速抓住了张仑话中的漏洞,指着苏瞻嘿嘿坏笑道,“张兄,这可不对哦,苏兄还住在得月楼呢!”

“额”张仑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不过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苏立言?跟他比作甚,他本就不是君子!”

如果不是为了演戏,苏公子保证一定跟张仑理论三百回合,碰上张仑这样的烂队友,有时候只能认栽。迎着小赵公子询问的眼光,苏公子眯眯眼,一番慨叹,“哎,功名于我如浮云,名声如何,君子如何,不如浪荡一世,潇洒快活。”

小赵公子鼓着腮帮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暂时放下那点对女人的好奇心。人家苏立言都承认自己是浪子了,难道小赵公子也站起来后一句“俺不当君子俺要当浪子”?听说过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还没见过往自己脸上抹黑的。

不能泡妞,那就去吃点好东西,听说禅林苑的三鲜鱼乃祥符一绝,小赵公子便想去尝尝。这一次苏公子倒是没拒绝,反正到最后也是张仑付账,眼看着午时马上就到,将飞鱼服与绣春刀放好,一行人便打算离开柴房小院。就在这时,得月楼里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这声音异常响,虽在柴房小院,也听得清清楚楚的。

临近午时,姑娘们大都在补觉,正是得月楼最为安静的时候,今日竟然传出如此杂乱的打砸声。不久之后,就响起了姑娘们的骂声。

张仑听得直皱眉头,苏公子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惜小赵公子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还没等苏瞻说话,就兴冲冲地跑了过去。就小赵公子那股劲头,苏瞻想拦都拦不住,刚想让张天雷和大熊赶过去护驾,就听到一阵恼怒的喝骂声,“哎哟,你们这群匪徒,竟敢打本公子,本公子跟你们拼了!”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不是小赵公子的骂声么,这下子张仑和苏瞻再也顾不得其他了,领着张天雷和大熊快步跑了过去。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右边飞来,张仑眼疾手快,拉着苏瞻匆忙往后退了一步。张仑和苏瞻躲过了暗器,但跟在后边的张天雷和大熊可就倒霉了,两个人冲进楼还没站稳,就被暗器呼了一脸。

这时候,张仑才看清楚是什么暗器,竟然是一团烂白菜,看样子应该是在咸菜缸里泡着的,也不知道被谁弄来当了暗器。张天雷和大熊站在门口,一脑门的烂白菜,脏兮兮的腌菜汤顺着脸颊往下流,还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苏公子不禁一阵咋舌,幸亏张仑拉了一把,否则倒霉的就是他苏才子了。

第86章 这是一场阴谋

第86章这是一场阴谋

得月楼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姑娘们、龟奴以及请来的壮丁全都加入了战团,瘦猴左手拿着擀面杖,右手拿着炒菜勺,小王小八人手一根粗木棒,龟奴们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姑娘们更是了不得,拿什么的都有,大头针、剪刀、绣花鞋,还有那件武器是什么,红红的软软的,这不是肚兜么?

苏公子看得脑仁疼,虽然不想承认,但还得说一句,得月楼这些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相比之下,前来闹事的可就厉害多了,全都是精壮男子,人手一根三尺木棒。双方形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阵营,得月楼的人占据里边一侧,而闹事一方占据了正门一侧,将得月楼堵了个严实。

苏瞻和张仑赶到,双方人马不约而同的停住了手,往侧门方向看了看。

苏瞻虽然不认识这些人,但能猜出来,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野牛帮的人了。小赵公子估计没打过别人,或者是双拳难敌四手,头发乱糟糟的,耳朵上还挂着根青菜叶子,看到苏瞻后,仿佛见到了救星,气呼呼的跑了过来,“苏兄、张兄,就是那个贼子带人抢了赵某的钱。”

小赵公子指了指场中的一个瘦高个,那个瘦高个反倒毫无惧色,举起木棒恐吓道,“就是赵爷抢的,你能怎么样?苏解元,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否则,嘿嘿”

瘦高个话语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摆明了就是不怕苏瞻。苏公子轻轻皱着眉头,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自从世子失踪案后,祥符城内都知道他苏立言是锦衣卫总旗,野牛帮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主动找锦衣卫的麻烦,可是今天,这个瘦高个明显是有恃无恐。

敢不把锦衣卫总旗放在眼里,这个人要么是傻子,要么有所倚仗,显然瘦高个不是傻子,野牛帮老大梁汆更不是傻子。

苏瞻没有答话,姓赵的瘦高个也没有闲着,木棒指了指人群中的桂姐,不无威胁道,“桂姐,今天谁在这里都不管用,劝你还是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今个,这例钱你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赵能这一番话说的异常霸道,听他的意思,不仅不在乎苏立言,就连张仑小公爷也不在乎了。要说赵能不认识张小公爷,这怎么可能?

“赵能,你回去告诉梁汆,例钱翻三倍,那是痴心妄想,姐妹们辛辛苦苦赚些钱,都给了你们,我们喝西北风么?”桂姐寸步不让,她宁愿毁了得月楼,也绝对不会答应如此无耻的条件。姑娘们更是同仇敌忾,大家耗费身子赚些辛苦钱,这野牛帮倒好,张张嘴几乎把所有的钱要走,哪能同意。一名身着粉纱的姑娘,脱下鞋子,用力一扔,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正好呼在赵能额头,弄得赵能脸色十分不好,阴阴的笑道,“你们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老子心狠了,给老子打!”

砰哐当哎哟

白面与粉尘齐飞,粉纱共棍棒一色,转眼间双方人马再次打成了一锅粥,本来张仑和苏瞻碍于身份,不好加入战团的,结果苏公子躲避不及,背上挨了一棍。虽说是文雅才子,但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还能冷静下来,这个时候还是先打了再说。从地上捡起瘦猴掉落的擀面杖,苏公子跟在小赵公子身后加入了战团。

一看连苏瞻都被激怒参与了混战,张仑也没了顾虑,把袍子下摆系起来,拳头握的嘎巴嘎巴作响。张小公爷自幼习武,再加上天生神力,加入战团后犹如虎入羊群,一拳一个。张天雷和大熊也没闲着,护在苏瞻和小赵公子左右,担当两大护法。

张天雷作为英国公府家将,一身功夫自然不会差,没想到那大熊也是厉害得很,虽然没什么高明的招式,却仗着身体强壮力气大,大巴掌左右翻飞,几乎两巴掌扇趴下一个。小赵公子也是了得,抱着把板凳,专门朝别人软处招呼,有张天雷和大熊护驾,小赵公子打得虎虎生风。相比之下,苏公子可就惨多了,被一名矮半头的家伙摁着揍了半天,虽然最后抽冷子一棒下去将那壮汉打倒在地,可苏公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锦袍划破好几处,还多了一对熊猫眼。

苏公子暗暗发誓,等以后空闲下来,一定要锻炼身体,学习下拳法武艺。不求变成什么高手,至少能打过一个普通人啊,现在倒好,打架的时候简直就是软柿子,谁见了都能捏两下。揉揉发酸的下巴,稍微留意了一下,就看到瘦高个赵能正猫着腰攥紧木棒朝张仑摸了过去,这会儿张仑忙着应付眼前两名壮汉,根本没留意身后。

竟然搞偷袭,苏瞻左右瞅了瞅,提起一个大茶壶就朝赵能冲了过去。赵能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张仑身上了,哪会晓得战斗力几乎为零的苏才子会勇敢的扑过来,一个没留神,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接着就感觉到一阵头昏眼花,往地上一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张仑听到身后一阵响声,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三两下打倒面前两人,回过头就看到赵能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苏瞻捡起赵能掉在地上的木棒,仔细看了看,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也变得越来越阴沉。这根木棒颇为不同,手柄处竟然有一个活动的按钮,用力往下一按,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响过,木棒顶部探出一把锋利的短刃。赵能刚才哪是简简单单的偷袭,他是想要张仑的命。将带有利刃的木棒交给张仑,苏瞻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刚刚打斗的地方,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棒,果不出所料,这根木棒和赵能手中的一模一样,也是暗藏玄机。

呼,自己还真是命大,刚刚幸亏抽冷子把矮壮汉子打倒了,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张仑那张脸变得阴晴不定,又从地上多捡了几根木棒,却都是普普通通的木棒,没什么不同之处。靠近苏瞻,张仑冷冷的望着打斗的人群,“苏立言,今天这事情是冲着我们来的,哼哼,对方可是想让我们死啊。”

第87章 苏公子的想法

第87章苏公子的想法

“哼”苏瞻嘴角翘起,心中一阵冷冽,“想让我们死,那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别人都找到我们头上来了,要是还不反击,那岂不是枉为男儿了?”

张仑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朝着张天雷的方向喊道,“雷子,别留手,给本公子往死里打!”

张天雷一直忙着打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到张仑的吩咐,他还是很高兴地,刚刚打了半天一直束手束脚的,现在有了小公爷的命令,就可以放开手脚了。张天雷双手挥拳,拳拳到肉,很快不少野牛帮恶痞已经见了血,他们也被张天雷这股凶悍劲给镇住了。不知是谁喊了句撤,一帮子恶痞风一般跑了出去。

小王小八领着一帮子龟奴打手也一窝蜂的追了出去,小赵公子也想跟上去凑热闹,却被张仑一把拦住了。小赵公子撇着嘴,摸了摸有点肿胀的脸颊,有些不甘心的瞪了瞪眼,“张兄,你这是何意,为何不让赵某去痛打落水狗?”

张仑还真怕小赵公子被落水狗反咬一口,但这话好说不好听,小赵公子虽然行事不着调,但多少还是要点脸面的。苏瞻可没心思理会这些狗屁倒灶的小事情,拉过一把板凳,皱着眉头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桂姐也指挥着姑娘们拾掇战场,经过这一场打斗,近两天得月楼也别想着开业了。

姑娘们虽然忙着手里的活,但一个个不断拿眼睛去瞟苦思冥想的苏公子。以前只知道苏解元才学惊人,名震开封,没想到苏解元打架的时候也像个男子汉。姑娘们见识过形形色色才子不知凡几,大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平日吟诗作赋,可要他们打架,那是一百个一千个不屑。可苏解元不同,不光诗词做得好,打架也豁的出去,刚刚打架的时候,苏立言哪像个才子,倒像个街头厮混的狠人。

姑娘们倒不会因为苏公子流露出来的痞性而鄙夷他,相反,这让她们更加崇敬眼前的苏立言了。接触的久了,才发现苏公子变了很多,不再是那么高高在上,少了几分傲气,多了几分人情味儿。至少,在姑娘们看来,苏公子还是把她们这些风尘女子当人看的。

自从上任花魁姚楚楚被林启年公子赎身后,来自洛阳的上官雨竹就成了新任花魁。虽然都在得月楼里,但上官雨竹整日里待在阁楼里,而苏立言又常常住在后边柴房内,所以平日里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刚刚一番打斗,作为得月楼的花魁娘子,上官雨竹自然是要带头冲锋的,此时正坐在二楼栏杆旁整理妆容,如此时刻,倒是有了仔细观察苏立言的机会。

上官雨竹身姿苗条,略有些清瘦,长着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她出身风尘,却没有陆丹雪身上的妩媚,更不似大小姐那种高贵与倾城。容颜素雅,额头光洁,白皙的脸蛋只是略施粉黛。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的是阵阵轻柔。一身青色纱衣的上官雨竹,不像是青楼女子,更像是一位待字闺中的小家碧玉。

苏立言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根本没感觉到有一双目光正静静地看着这里。安静沉思的苏立言有一种异样的威严,亦是一种独特的魅力。越是看下去,越是心颤,苏立言本就丰神俊朗,又是才学出众,还有着一份男儿气概,又有哪个女子不动心呢?

至少,上官雨竹有些心动,不晓得那位花魁姚楚楚为何会弃了苏公子,反而跟着林启年走了。不知什么时候,桂姐走了过来,看到上官雨竹怔怔的目光,哪不知道这丫头的心思,“雨竹,看什么呢,看得如此入神?”

“没没看什么”上官雨竹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脸色一片红润,低下颔首,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

看到上官雨竹这番反应,桂姐苦笑着摇了摇头,“雨竹,姐姐与你说些真心话,苏公子那样的人物,不是咱们能想的。便是有幸跟了他,谁能保证苏公子会如何待你?”

说完这些,桂姐扶着栏杆,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咱们这种出身的人,就算是清倌人又如何?谁又会真心瞧得起我们?姐姐只是希望你能收起那些心思,免得将来伤心。”

“嗯,桂姐放心,雨竹心里有数的”上官雨竹还是忍不住朝楼下看了一眼,苏公子倒不像是那种薄情寡性之人。桂姐暗自摇头,该说的已经说了,若是雨竹还是铁了心去跳那个火坑,那谁也拦不住。

等着桂姐走后,上官雨竹双目看向楼下,有些失望的苦笑起来。都怪桂姐,也不知道苏公子什么时候离开了。往日繁华的得月楼,狼藉一片,到处是摔坏的瓷碗茶壶,桌凳也扔的乱七八糟。

至于苏公子几人,出了这档子事情,也没了去禅林苑的心思。柴房小院里,除了苏瞻几人外,地上还躺着两个人,怕这二人暴起伤人逃走,张天雷和大熊将他们绑得结结实实。小赵公子自从知道实情后,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变得认真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想要你们的命,胆子也太大了。”

一个是英国公府小公爷,一个是开封解元公,锦衣卫总旗,可不是胆子大就敢杀的。张仑也一直在思考是谁下的命令,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人,见苏瞻一直不说话,他忍不住问道,“苏立言,你觉得会不会是曹希?”

苏瞻轻轻点了点头,除了曹希,也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既想要张仑的命,又想要他苏立言的命,也只有曹希了吧,“就算不是他吩咐的,至少也该跟他有关系。只是,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曹希就算再蠢,会蠢到行凶杀人么?所以,这其中必有蹊跷,决不能轻举妄动,既然对方想玩,那咱们就陪他们慢慢玩”。

张仑也不得不承认苏瞻说的有道理,曹希那个家伙是狂傲,不够聪明,但自小生活在官场之中,耳濡目染之下,不可能什么都不明白。往张小公爷身上泼脏水和雇凶刺杀完全是两码事情,更何况不光针对张仑,还要弄死苏立言。这一下子就得罪了英国公府和锦衣卫,若是这种事情被人揭穿,别说是曹希自己,就连他老子布政使曹蛟也得跟着一起完蛋,到时候谁也保不住曹蛟一家子。所以,曹希就是有杀人心,也没那个胆子。

第88章 大狼狗舔着小弟弟

第88章大狼狗舔着小弟弟

小赵公子可不知道曹希是谁,张仑与苏瞻的对话,他也听不太明白,所以有些不耐的踢了踢躺在地上的赵能,“不管如何决定,是不是先把这两个东西处理一下?”

“哦,倒是把这两个家伙给忘了”苏瞻摸着下巴坏笑起来,贴着张仑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就见张小公爷眼前一亮,领着张天雷出去忙活了。苏瞻也没闲着,叫来小王小八,再加上小赵公子和大熊,几人合力将赵能二人固定在墙壁上。怕赵能二人挣脱开,大熊找来木板和锤头,吭哧吭哧的砸着钉子,将赵能二人固定的死死地。此时赵能二人全都是四肢大张,双臂举着,整个人如同一个“x”。

小王提来一桶凉水,一会儿就把赵能二人给泼醒了。苏瞻坐在石桌旁,也不忙着审问,好整以暇的看着赵能二人,那诡异的眼神看得赵能心里毛毛的。小赵公子对接下来的审问深感兴趣,不断询问张仑的去向,但苏公子就是不说,弄得小赵公子老大不爽。一气之下,便把心中那股子郁闷发泄在了赵能身上,大熊将水瓢递给小赵公子,小赵公子拿着水瓢朝赵能脸上拍,“你不是很嚣张么?本公子的钱你也敢拿!”

“我呸,给老子挠痒痒呢,使点劲,你怎么看都是个娘娘腔”赵能硬气得很,梗着脖子不断讽刺几句话,弄得小赵公子很没面子。

过了一刻钟,张仑和张天雷回到了柴房小院,张仑一手牵着一条大狼狗,张天雷则提着两块猪肉。也不用苏瞻吩咐,张天雷拿出绳子很利索的将猪肉绑在赵能胯下,两个恶痞非常公平,每个人胯下一块猪肉。赵能有些傻愣愣的看着院子里的人,他满脑袋浆糊,一时间不知道这些人想干嘛了。

小赵公子很快就明白了苏瞻和张仑的审讯方法了,顿时来了精神。张仑牵着一条狗往前凑了凑,瞅好距离将缰绳拴在院中枣树上。大狼狗看到肉,哪能不动心,张开血门大口,留着哈喇子去咬猪肉,可惜距离不够,只能用大舌头去舔。

“嗷,快把这畜生拉走啊快弄走”刚刚还刚硬无比的赵能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看着长长的狗舌头不断舔着自己胯下,赵能所有的勇气顿时没了,头皮仿佛要炸开,后背汗毛炸立。此时赵能的心理防线早已崩溃,狗嘴再往前一寸,自己的小弟弟可就要跟着猪肉一起进狗肚子了。

旁边那名恶痞虽然还没遭到赵能一样的待遇,可是光在一旁看着,都心惊肉跳的。一想到大狼狗的嘴在自己胯下舔来舔去,他就浑身发软,只觉得身下一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小赵公子看得津津有味,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特的审讯方式,什么都不用做,人犯自己就崩溃了。很快,就闻到一股骚味儿,仔细一瞧,小赵公子捏着鼻子闷声闷气道,“真是没意思,这么快就吓尿了,这两个人一点都不好玩。”

“”苏公子、张仑、张天雷、小王小八,全都一阵无语,顺便夹紧了双腿。小赵公子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种事谁碰上都得吓尿,光站在旁边看戏,都觉得下身凉飕飕的,更何况那两个当事人。

苏公子夹紧双腿,无意间看到大熊撇着双腿站得笔直,啧啧,大熊果然非常人能比。嗯,大熊不会是太监吧?大熊长得威武雄壮,粗犷豪放的,竟然是个太监?不过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宋朝童贯身为太监,还长胡子呢。

看差不多了,苏瞻站起身慢悠悠的问道,“现在本公子问,你们来答,记住千万别撒谎,否则会后悔的。毕竟,有些东西丢了就长不回去了。”

恶痞二人组忙不迭的点头,这会儿别说问话了,就算喊亲爹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喊。

“姓名?”

“赵能孙立”

“谁让你们行刺本公子和张小公爷的?”

“这是一位蒙面公子那人给了我们一笔钱”

苏瞻皱了皱眉头,显得很是不悦,“胡说八道,你以为苏某会信你们的鬼话?哼哼,刺杀英国公府小公爷,顺带着还得罪整个锦衣卫,这是钱的问题么?”

张仑也十分配合的动了动狗缰绳,吓得孙立瞪着眼尖叫起来,“别放狗别放狗苏公子,我们也是没法子啊,那人给我们钱的时候,说是出了事情曹希公子会帮我们的,而且,那人还抓了我等家人。否则,别说是钱,就算再借给小的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行刺小公爷和你啊”

“苏公子孙立说的是真的,到这个时候,小的们不敢撒谎啊,小的们就知道这些,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瞻挠着额头,若有所思的走到赵能面前,“这些事情,你们老大梁汆知道么?”

赵能早被那条胯下狗嘴吓得丢了魂,几乎有问必答,“这个小的们就不敢确定了”

看赵能和孙立的样子,苏瞻就知道自己就算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这二人知道的十分有限。不过这也情有可原,他们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罢了,也不可能让他们知道太多东西。虽然得到的信息并不多,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曹希参与这件事的可能性很大,但曹希主谋策划的可能性很小,就算曹希蠢到无可救药,想要行凶杀人,但也不会蠢到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两个棋子吧。明明蒙着面,还要把主使人的名字说出来,这不是前后矛盾,多此一举么?

“雷子,你带着小王小八将这两个混蛋送到翰园百户所去,至于今天审问的结果先不要传出去,本公子很想看看,对方还能不能坐得住”苏瞻决定先以不变应万变,直接对梁汆动手,苏公子不会如此着急的。这么着急下手,搞不好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因为梁汆很可能也是一枚棋子。整件事情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现在浮出水面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张天雷倒也没有拒绝,“押送这两个混蛋没什么问题,但那个梁汆呢?”

第89章 锦衣卫的怒火

第89章锦衣卫的怒火

“先不要动他,梁汆现在就是一个鱼饵,咱们现在就是慢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很可能会有人咬饵的”苏瞻露出一种自信的笑容,这就是一手地地道道的阳谋,都知道梁汆有问题,但就是不抓他。

以前从没有关注过梁汆这个人,如今了解一番之后,方才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梁汆这些年一路走过来,太过顺利了,顺利得让人无法相信,可以想象,梁汆身后应该还有更大的势力存在,所以暂时不动梁汆,是最好的选择。

那些躲在幕后耍心机的人该怎么办?不管梁汆?万一梁汆真的知道些什么,那岂不是很不利,可要是管梁汆,就有可能被人顺着这条线索摸出更多东西。

天下有阳谋阴谋,阳谋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无破解之法,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后患。阴谋,只要看破,就可以完美的化解,可是阳谋,看上去不高明,却没有完美的化解之法。

未时中旬,一场春雨忽然而来,雨幕遮住了整座汴梁城。微微斜风,荡漾着一河清水,古城汴梁依旧展示着优美的身姿。抬头仰望,得月楼屋檐抖擞,沉醉于万丈红尘中。细雨骤急,却掩不住古城怀抱中的盎然生机,一朵朵小花在雨中摇曳,垂柳依依,一滴滴水珠,晶莹剔透。街道上,不少人还在走来走去,油纸伞下躲着不同的身影。一个炒栗子的摊位前挤满了躲雨的人,那商贩也是嘴皮利索之人,众人买上些栗子,听商贩大吹法螺,不时传出诚挚的笑声。

雨停人未走,花落已千年。

廊下饮美酒,一曲醉红颜。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看春雨幽幽落,人间更得几回欢。一场春雨,洗涤着长廊古道,也洗净浮躁的心灵。闲来无事,苏公子拗不过姑娘们的热情,在得月楼舞台上,弹奏了那曲传闻已久的《刺客篇》。小赵公子少有的没有瞎胡闹,认认真真的听着苏立言的大作,二楼栏杆后,上官雨竹双手撑着下巴,有些痴迷的听着那首琴曲。

苏公子这首《刺客篇》带着杀伐、沧桑与厚重,当真是让人心悦诚服。小赵公子一向对所谓的琴棋书画没有多大兴趣,但不代表他分不出好坏,折扇戳了戳坐在旁边的大熊,“将此曲记下来,回去以后,想听的时候,就让别人弹上一弹。”

大熊正心无旁骛的吃着瓜子,听小赵公子这句话,睁着一对无辜的眼睛,苦恼道,“公子,这个小的记不住”

“你早知道不带你出来了”小赵公子很没脾气的瞪了瞪眼,大熊觉得无比委屈,琴棋书画哪是粗人玩的东西,再说了,曲谱也不是想记就能记得住的啊。

得月楼虽然刚刚经历一场械斗,但气氛却轻松融洽,翰园百户所,则是另一番光景。

千户所已经将苏公子升职的事情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文书,石克楠歪着脑袋,眉毛一挑一挑的。旁边聂翔和姚波涛也是满脸尴尬,神情很不自然,看了好一会儿,石克楠放下文书,啧啧道,“怎么样,石某没说错吧,这才多久,人家苏立言就成了试百户,更重要的是还得了一身御赐飞鱼服。这以后啊,都收起你们那点小心思,见了苏立言恭恭敬敬的叫一声苏长官。”

“石长官眼光独到,我等自然是比不上的”聂翔二人岂能不尴尬,苏立言刚来百户所的时候,还很是瞧不起,结果人家苏解元不到一个月,积功提了试百户,还穿上一身御赐飞鱼服。等明年春闱之后,苏立言有了具体职司,那估计离着飞黄腾达也就不远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跟苏立言打好关系,使劲抱紧他的大粗腿,以后也好沾沾光。姚波涛耸耸肩头,嘿嘿笑道,“石长官,你看苏立言刚刚得了飞鱼服,咱们是不是去吃他一顿?”

姚波涛平生不爱财不爱女色,就爱好一个吃,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石克楠,只见石克楠一拍脑门,呜呼道,“你若不提,差点忘了,苏立言可是咱们百户所的人,这刚提了试百户赐了飞鱼服,咱们百户所岂能不做表示?否则岂不是让那个佟麻子笑话咱们百户所没有人情味儿?聂总旗,此事由你负责,石某个人出五十两,其余的你与众兄弟们凑一下,凑够二百两以做贺礼。嘿嘿,顺便嘛,让苏立言请吃一顿好的,这小子在得月楼过得挺滋润的。”

“石长官放心,不出半天,兄弟们就能把钱凑出来”聂翔这话说得还是很有信心的,石长官一个人就出五十两,剩下一百五十两,百户所校尉们一人出个一两多就凑出来了。在锦衣卫当值的,哪校尉每个月不捞上十几两,拿出一两多银子,不痛不痒。聂翔为人心思活络,想得比较长远,“不过,石长官,这钱是给苏立言还是给大小姐?”

“呜,这个嘛,还是给大小姐吧”说罢,石克楠咧着嘴嘿嘿直乐,现在整个祥符锦衣卫都知道苏公子那点破事。这位苏公子为了追求张大小姐,可以说是顶着狂风暴雨,勇敢前行。据千户所几位长官传出来的小道消息,现在苏公子可是身无分文,这些都是大小姐刻意安排的,就怕苏公子有了钱仗着一身才学,倚翠偎红,花天酒地。

苏公子是不知道这些小道消息,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站出来喊冤,明明是被大小姐坑了嘛。

百户所几位正聊得开心,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房门很快就被人推开了。看到来人,石克楠一脸诧异,连忙起身道,“雷老弟,你怎么来了?”

石克楠对张天雷相当热情,按说张天雷只是英国公府家将,而石克楠堂堂锦衣卫百户,不用如此热情。可是,人家张天雷是张小公爷的亲信,身上还挂着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虚衔,真要较起真来,还得喊张天雷一声长官。

与石克楠见了礼,张天雷朝外喊道,“将人带进来!”

小王小八披着蓑衣,将淋成落汤鸡的赵能和孙立推了进来。看到石克楠疑惑不解的看着赵能二人,张天雷凑到近前,将个中缘由说了一遍。石克楠那张疙瘩脸上瞬间爬上一股怒色,一个小小的野牛帮,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行刺锦衣卫的宝贝疙瘩,这简直是在挑战整个祥符锦衣卫。姚波涛听得两眼喷火,一拍桌子,含怒而起,“石长官放心,卑职这就去领人抄了野牛帮,梁汆这个狗东西,是欺我翰园百户所无人么?”

第90章 专打闷棍

第90章专打闷棍

张天雷哪能让姚波涛去,赶紧伸手拦下,“几位还要冷静,此事苏公子已有安排,还不能动梁汆。具体情况,几位还是问问苏公子为好,张某也不是太清楚。”

石克楠这个时候也冷静了下来,单单一个梁汆显然是没这个胆子的,就算有曹希撑腰也不行,因为只要有点脑子的人,就知道曹希根本撑不住。既然苏立言暂时不让动梁汆,那显然有了具体打算,冲聂翔点点头,朝着赵能二人努了努嘴,“聂总旗,将这两个混账东西扔到破屋里去,让兄弟们好好招待下。哼哼,动我锦衣卫的人,有胆魄。”

或许是因为锦衣卫的特殊性,自成立以来,锦衣卫都异常团结,也是出了名的护犊子。现在苏立言这个宝贝疙瘩遭了难,他石某人要是不做些什么,恐怕过不了两天,千户所三位长官就要找他石某人的麻烦了。聂翔答应一声,很快就有两名校尉将赵能二人拉了出去。赵能似乎预料到接下来会很惨,所以扯着嗓子号丧起来,“雷爷,几位军爷,饶了小的吧,小的是猪油蒙了心,以后再也不敢了”

聂翔嘴角一撇,嘿嘿冷笑,饶了你?要是今日放过你,那锦衣卫的脸还要不要了?

赵能和孙立最终没能躲过这一劫,至于最后下场如何,就要看他们的命了。张天雷在百户所休息了片刻,等到细雨稍停,便与石克楠等人一同返回得月楼。苏公子刚刚提了试百户,赏了飞鱼服,石克楠等人自然要恭贺一番。

柴房小院里,苏公子与众人聊了些什么,也无人知晓。

第二天清早,一场春雨也彻底结束,雨停了,繁华的街道变得静谧,微风吹过,清新的空气滋润人心,如同饮了一杯甘甜的清泉。朝阳慢慢透过云层,金色光芒沐浴着千万生灵,河边细柳,一丛丛草叶,组成一种心旷神怡的绿。朵朵幽云之上,碧空如蓝。人们踏着雨后的幽静,开始新的一天,汴河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又恢复了那种繁华热闹的光景。一切如旧,唯有那得月楼附近,显得冷冷清清,与这繁华清幽的街道格格不入。

昨日野牛帮大闹得月楼,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发生这种事情,得月楼竟然毫无动静,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街上行人都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果然,如众人所料,巳时前后,便有不少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壮汉陆陆续续的来到得月楼,这些人一个个身材精壮,目露凶光。这些人一部分来自翰园百户所,一部分是张仑调来的家丁,加起来足有五十多人。

翰园百户所有校尉与力士共一百一十八人,但由于朝廷公务,暂时只能抽出二十三人。好在张府家丁不少,虽然战斗力比不上大小姐麾下的亲兵,但这些家丁平日里也经常跟着小公爷耍耍拳,拉出来打打群架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张天雷和大熊作为最能打的两个人,当仁不让的成了先锋官。苏瞻安排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让张天雷带人把野牛帮盘踞在翰园一带的据点给挑了。

巳时中旬,张天雷领着一帮子人浩浩荡荡的朝南边的双鱼坊杀去。野牛帮在祥符经营了十几年,势力可以说是盘根错节,无孔不入,上到富商下到小贩,都有野牛帮的身影。而野牛帮四当家“黑老鼠”哈默东的老窝就设在双鱼坊,今天张天雷的目标,就是打垮哈默东,小赵公子还给这次行动起了个怪诞的代号“灭鼠行动”。

张天雷展开灭鼠行动,声势不小,按说开封府是严格禁止街头械斗的,可是这次,开封府衙役们一点反应都没有。知府吴绵文早就得到了锦衣卫千户所的招呼,再说了,人家锦衣卫穿着便服办事,也算给开封府面子了,所以,吴绵文很干脆的当起了瞎子聋子。

双鱼坊紧靠汴河街,所以相当繁华,布店、胭脂水粉店铺、糕点铺等等,应有尽有,这些年靠着双鱼坊,哈默东没少捞好处。本来日子过得挺滋润的,没想到却遭到无妄之灾。张天雷领着一帮子打手气势汹汹的杀过来,哈默东哪能不知道?只是哈默东觉得自己很冤枉,昨天的事情可跟他哈某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哈默东既委屈又生气,梁老大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动手之前也没跟众人商议下?

他娘的,惹谁不好,非得去惹小公爷和苏解元,这俩人是好惹的么?这下好了,张府家丁联合锦衣卫一同来报仇了,可为什么不去找梁老大,找他哈默东干嘛?不过委屈归委屈,哈默东也知道躲不过去,谁让他哈某人头上顶着野牛帮四当家的名头呢?

“哈爷,不好了,姓张的已经领着人到了孟曲胡同,兄弟们快撑不住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喽啰气喘吁吁的说着话,由于之前打架的时候崩落了两颗牙齿,这会儿说起话来都漏风。哈默东一双眼睛变得阴恻恻的,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上,冷声喝道,“哈勒、哈奇,把所有人召集起来,我们亲自去盯着,今天要是丢了孟曲胡同,往后咱们也没好日子过了。”

哈勒、哈奇乃是哈默东的本家兄弟,对哈默东忠心耿耿,听了吩咐,不做他想,起了身回道,“大哥放心,咱们这么多人还守不住一个孟曲胡同?”

孟曲胡同,对哈默东来说意义非比寻常,哈默东经营多年,大部分财帛都集中在孟曲胡同,所以,哪都能丢,就是孟曲胡同不能丢。没钱就养不了人,没人就没有实力,没实力还想要地盘?可以想象,如果丢了孟曲胡同,树倒猢狲散之下,会有不少饿急眼的野牛帮头领扑上来抢食。

梁老大,你这是在坑我哈某人啊!

不远处的孟曲胡同里,双方人马混战一团,苏公子则领着张仑和小赵公子藏在暗处,专门找那些倒霉蛋下手。苏公子手拎板砖,小赵公子双手提着大号木棍,张小公爷则纯靠双拳,张天雷和大熊以及小王小八在前边冲锋陷阵,苏公子三人则在后边捡漏。一个倒霉的喽啰从地上爬起来,吐了吐嘴里的尘土,猫着腰想跑路,小赵公子一路小跑,举起木棍猛地砸了下去,那喽啰还没站直身子,便重新躺在地上。

第91章 灭鼠行动

第91章灭鼠行动

“哈哈,苏兄,这样打架真的是太爽快了,快看又一个”小赵公子眼尖得很,一溜烟的冲了过去,苏公子和张小公爷只能跟上去。眨眼的功夫,又一个倒霉的喽啰躺下了,这次是脑袋被搬砖开了瓢。苏公子是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无耻的,三个打一个,这不叫无耻,这叫集中火力,逐个歼灭。

嘿嘿,任你再能打,一板砖下去也得躺下。张仑将拳头攥的嘎巴作响,晃了晃脖子,正打算叫上苏瞻继续往前冲,就瞅见身后岔路口走出来一个人。此人手拿一根木棒,长相甚是粗犷,脸皮黝黑,满脸钢渣胡,魁梧不凡,偏偏那对眼睛小的很,这人便是“黑老鼠”哈默东。

张仑哈哈一笑,“喂,苏立言、小赵,又来了一个,这次咱们谁先上?”

苏公子正杀得兴起,刚有了点威武不凡大丈夫的感觉,一听说又有表现的机会,那自然是当仁不让,不等小赵公子说话,拎着板砖往前一站,威风凛凛的喊道,“看什么看,绿豆眼大胡子,说的就是你,看本公子一板砖不拍死你!”

哈默东觉得有些莫名,又好气又好笑,再怎么说她哈某人也是打架的高手了,手上没点本事,能混成野牛帮四当家?可是自己还没说话呢,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给鄙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哈默东没有动,苏公子更不会客气,大摇大摆的朝对方走去,小赵公子和张小公爷跟在身后,左右护驾,犹如哼哈二将。

苏公子心里想着,这个大胡子是不是脑袋傻掉了,真以为他苏某人要单挑?嘿嘿,一会儿三个打一个,保准把大胡子打蒙。高兴了没一会儿,苏公子停住了脚步,原本嚣张的俊脸爬上一层慌乱之色,张仑和小赵公子看着远处,也是不断的吞口水。

只见岔路口不断有人涌出来,眨眼的功夫,大胡子身边就多了二十多个喽啰。眨巴眨巴眼,苏公子果断的丢掉了所有的英雄气概,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转过身,提着板砖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大雷子,救命啊,贼子有援兵”

苏公子跑路跑的太果断,弄得张仑都差点没回过神来,就更别提脑袋发懵的哈默东了。一看眼前的情况,小赵公子还是很识时务的,跟在苏公子身后一路狂奔,张小公爷顿时无语,这俩家伙,还真是有便宜就占,有危险就跑。张小公爷自认为悍勇无双,可是一个打一群,这不是勇烈,这叫傻。

转眼间,刚刚还耀武扬威的“街头三虎”很干脆的跑掉了,哈默东哪能轻易放过,指着苏公子逃跑的方向,怒声道,“逮住那三个东西,老子要打的他们叫祖宗。”

由于打架打得心急火燎,头脑发昏,哈默东还真没认出那三人是谁,否则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放这种话。长街乱斗,本来张天雷一方还是稳稳占据上风的,可是等哈默东领着上百援兵到来,形势就有些逆转了。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群狼,莫说小王小八这些人,就是张天雷这样的悍将也被人抽了两棍子,大熊更惨,衣衫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脸上黑一块红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乞丐。

苏公子三人蹲在角落里,有些咋舌的看着眼前的战况,张仑摸着下巴,咧着嘴苦笑道,“苏立言,看来咱们对野牛帮的战力预估有误啊,就咱们这几十个人,估计今天灭不了黑老鼠了。”

“嗯,没想到这帮子恶痞还挺能打的,既然今天灭不了老鼠,明天再灭,赶紧撤吧”苏公子说走就走,半点都不留恋,小赵公子垮着脸,一阵无语。来的时候,还喊着不灭老鼠誓不回家,这还没两个时辰呢,就把话吞回去了。不过,小赵公子觉得苏立言这个人挺有趣的,做事不拘俗礼,浑不像个才子解元公。嗯,简单点说,苏立言这家伙挺对自己脾气的。

张仑一声口哨,一帮子人潮水般退却,哈勒打的兴起,一看对方退走,顿时来了精神,“兄弟们,跟老子追上去”

“啪”哈勒还没喊完话,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哈默东瞪着绿豆眼吹着胡子怒道,“追你个鬼,人家肯定往百户所那边撤了,你难道领着人去锦衣卫百户所揍人?”

“啊”哈勒挠挠脑门,他还真没想这么多。哈勒头脑简单,可是哈默东却头脑清晰,今天锦衣卫只穿便服来打架,那是人家顾忌朝廷百官以及民间风评,可要是带着人去折腾锦衣卫百户所,那可就是整个八经的谋反作乱,锦衣卫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乱党给剿了,到时候谁也说不出什么。

今天能扛过来,也是幸亏锦衣卫那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有所顾忌,哈默东自然不会蠢到给自己惹麻烦。吩咐哈勒安抚喽啰,哈默东将哈奇喊到身前,异常严肃的说道,“老三,你去一趟西城,问问梁老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今天这事,梁老大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才行。”

哈默东可不想吃这么大的哑巴亏,梁老大搞事情,他哈默东来背黑锅,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西城通衢坊一处寨园里,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有些烦躁的踱着步子,这人身材并不魁梧,也就是中等个子,有些偏瘦,长长的脸,下巴上留着一撮胡子。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但那双眼睛却是异常锐利,此人便是野牛帮老大梁汆,绰号“公牛”。

公牛,不是说梁汆有多强壮,而是此人做事稳健,有股子毅力,耐性十足,十几年来,梁汆可以说是步步为营,稳稳的掌控了整个野牛帮。

哈默东头疼,梁汆也不好受,赵能和孙立被扔进翰园百户所并不是什么秘密,自从二人被锦衣卫锁了之后,梁汆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的。多少年了,梁汆心里还是第一次如此没底,只是让赵能去逼下例钱,怎么还把锦衣卫扯进来了,还惹怒了张小公爷。梁汆觉得事情没表面那么简单,锦衣卫平日里是嚣张跋扈,可也不是无事生非的人。问过不少从得月楼回来的喽啰,可是喽啰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赵能领着人在得月楼打了一架。

第92章 锦衣卫的威风

第92章锦衣卫的威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如果锦衣卫对野牛帮心生不满,或者是野牛帮得罪了张小公爷和苏解元,对方直接来找他不就行了?大不了他梁某人端茶递水,磕头赔罪,可眼下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越想下去,越是头疼,锦衣卫到底想干嘛?

哈奇来到通衢坊之后,免不了发下牢骚,并义正言辞的提醒梁汆,既然事情是梁老大惹出来的,那你梁老大就赶紧把事情摆平。送走一脸郁闷的哈奇,梁汆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此时梁汆心中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难道自己被人利用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住,坐在椅子里,梁汆闭上双眼,仔细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几年前有一个黑衣蒙面人找到了自己,起初也是多有戒备的,并不想跟黑衣人过多接触,但碍于黑衣人身份神秘以及身后的势力,也不敢太过得罪。黑衣人倒也没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相反还帮过不少忙,最近针对得月楼的事情也是他给出的主意。一切都很顺利的,如果按照预定好的计划,过不了一个月,得月楼就是他梁汆的产业了,当然得分给别人一些好处才行。不过相比较得月楼这座销金窟,让出三成红利是完全值得的。可是,事情偏偏出了岔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

就在梁汆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响起,一名身长六尺多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此人长得虎背熊腰,面容刚毅,正是梁汆最为信任的手下金钟悍。野牛帮势力很大,人员众多,要说帮中地位,恐怕金钟悍连前五十都排不进去。可要说谁最得梁汆信任,那一定是金钟悍。

金钟悍,字富民,年三十一,襄樊人氏,七年前只身入祥符,从此随着梁汆打下了诺大的基业。金钟悍能力不俗,所以只要遇到重要的事情,梁汆都会交给金钟悍去办。

“富民,打听到什么消息么?”看到金钟悍,梁汆坐直了身子。金钟悍拱手施了一礼,脸上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回帮主话,打听到一些消息,据锦衣卫那边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赵能和孙立那天手中暗藏利器,打算行刺小公爷和苏立言。”

“什么?”梁汆猛地站起身来,手掌死死地按着桌面,“老夫就知道事情不对劲儿,怪不得锦衣卫会如此兴师动众的找我们麻烦,行刺小公爷和苏立言嘿,这是有人在拿我们当刀使啊”

想通了又如何,大错已经铸成,他梁某人现在就是锦衣卫和英国公府眼中的肉,想什么时候砍就什么时候砍。锦衣卫为什么不现在就捉拿他梁汆?是因为证据不足,或者说锦衣卫心地善良?这理由小孩子都不信,更何况是他梁汆。此时此刻,梁汆如坠冰窖,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锦衣卫现在不动手,一定是有其原因,但最终他梁某人依旧躲不过锦衣卫的大网。

没想到他梁某人沉稳了半辈子,到头来竟然栽的如此彻底,也是如此的可笑。行刺小公爷和苏立言,小公爷那是英国公府继承人,苏立言更是当朝解元公,锦衣卫上下力保的宝贝疙瘩,动了这两个人,他梁某人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盛极一时的野牛帮披上了一层阴霾,相比之下,苏公子却轻松得很,闲来无事的时候听姑娘们东拉西扯,聊些有趣的事情。小赵公子自然不会闲着,整日里领着大熊和小王小八去折腾哈默东。连续四天了,小赵公子以及张天雷领着人将哈默东折腾的够呛,哈默东已经连续三天没睡觉了,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个地方睡一觉。

没人能看明白锦衣卫想干嘛,亦或者说苏公子想干嘛,第五天的时候哈默东终于扛不住了,直接丢了木棒跑到了翰园百户所,发誓退出野牛帮,磕着头求饶命。不过石克楠态度很坚决,看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哈默东,阴着脸笑道,“哈默东,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你们帮派火拼,找我们锦衣卫做什么,该去找开封府或者祥符县衙嘛。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我们锦衣卫参与了黑帮械斗?”

“石百户,石将军,哈某不是那个意思啊,小的说的是实话,得月楼的事情跟小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求求你高抬贵手”哈默东还要再说,石克楠已经不耐烦的拍了拍桌面,“住口,哈默东,你听好了,老子不管你跟得月楼的事情有没有关系,也不管你们黑帮械斗的事情。你只要记住一点,石某要告诉所有人,敢惹锦衣卫,就要有付出相应代价的心理准备。”

石克楠此话一出,哈默东整个人都蒙掉了,石百户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不管你哈默东跟那件事情有没有关系,锦衣卫就是要搞你,就是要拿你当靶子演给别人看。

什么是嚣张,这就是嚣张。什么是霸道,这就是霸道。

嚣张、护短、悍勇、团结,这就是锦衣卫的威风。

片刻之后,哈默东低头耷脑,浑浑噩噩的走出了翰园百户所,今天总算知道了什么才是锦衣卫。自己竟然还想跟石百户讲道理,当真是可笑至极。哈默东也想通了,回去以后就吩咐下去,乖乖地当好这个靶子,只要锦衣卫不砍死自己,这个靶子就得好生受着。冤枉?头上顶着野牛帮三个字,敢说冤枉?

自古民不与官斗,哈默东觉得,普通官员还可以斗一斗,但是与官斗也别跟锦衣卫斗。

几天下来,发生在双鱼坊的长街大乱斗依旧没有停止,如此诡异的局面,别说梁汆这些人,就连知府吴绵文以及千户所几位长官也有些迷糊了。苏瞻到底是怎么计划的,只有他最清楚,就连参与其中的石克楠也是一知半解。当然,苏瞻的计划自然不会瞒着张紫涵的,毕竟还得在大小姐那要人手帮忙。

第93章 读书打架追美人

第93章读书打架追美人

这一天春风带着暖意,长街之上,柳絮飞舞,这种温暖舒服的日子里,很容易生出慵懒之意。将小赵公子扔给张仑后,苏公子领着小王小八晃悠悠的离开了得月楼。有时候张仑不得不佩服苏公子的心境,这都什么时候了,苏才子还能优哉游哉的。至于苏公子去干嘛了,那更让人啼笑皆非,概因为苏公子要去书院温习功课。

虽然这几天日子过得不安生,但苏瞻还是会按时来白鹿书院,哪怕春雨绵绵的日子里也挡不住他求学的脚步。苏公子心中很明白,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里,考个好功名绝对是大有裨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苏公子如此勤奋好学,态度诚恳,杜老先生也是很满意。为了帮苏公子提高书义水平,杜林茱还特意写信请老友李东阳帮忙出了几道题,在书义方面,杜林茱不耐其烦,悉心教导,苏瞻也对得起杜林茱的一片苦心,经过不断测考,苏瞻的书义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束股收笔的时候还有些瑕疵,但其他方面,已经颇为完美了。

结束了今天的测考,杜林茱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不错,立言,你若能束股手笔再自然一些,这份书义绝对算得上上品了。”

“学生一定会多加研习,这段时日,还要感谢先生不吝辛苦,若不是先生耐心讲解,学生恐怕到现在还头疼这书义呢?”对于杜林茱,苏瞻是万分感激的,这位淡泊名利的老人,对他苏某人真的是太好了。这世上有的人求名,有的人求财,有的人求官,但杜先生这样的人真的很少。

与杜老先生的关系,说是师生,可又超越了师生,更像是一种亲情。

“你也不必谦虚,若是你不努力,老夫就算再用心也是无用。若是像你以前一般,哼,老夫还不得气死?”想起苏公子以前种种劣迹,老先生就免不了吹胡子瞪眼,苏公子赶紧低下头一副老实孩子的样子。看着眼前平和而又才华出众的学生,杜林茱淡淡的笑了笑,“过去的事情也就罢了,你最近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不是说过让你搬出那烟花之地么,你怎么就是不听,还惹了那么多事情。老夫听说你最近领着人跟野牛帮的人打个不停,闹得整个汴河两岸都不得安宁。”

“先生,这事可怪不得学生,是野牛帮先惹的学生。再说了,领着人打斗的可不是学生啊,是张不凡,学生哪管得了张不凡?”

都说好兄弟讲义气,但苏公子却不按套路出牌,两句话就把黑锅安在了张小公爷头上。苏公子这话着实有些不太高明,偏偏杜老先生就信了,要怪只能怪张小公爷平日里土霸王的作风,那些领着人打群架的事情还真像是张小公爷干得出来的。倒是苏公子,文采风流,才高八斗,可要说打架,怎么看都不像。

事情虽多,苏公子却并不忙碌,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转眼间就进入了四月份。蓝天白云下,草长莺飞,几朵蒲公英随风飘散,找着自己安家的地方。蒲公英自由自在,它们随遇而安,落在哪里,哪里就会开出朴实的花朵。

如今参加牡丹诗会和学院大比的各地学子都已经来到祥符,茶楼酒肆里说的都是牡丹诗会的事情,有的人喜欢陆丹雪,有的人喜欢云晓晓。各地商客也是云集祥符,一方面借机拓展商路,另一方面也能看看各地才子比拼文采,也能欣赏一下动人红颜的歌舞。牡丹诗会,才子们都憋着一股子劲儿,想要一举成名。唯独那位名震中原的苏解元,对诗会一点兴趣都没有。

为了牡丹诗会上得个好名次,才子们请了不少帮手,澹台福宁请了陆大家帮忙,岳麓书院请了李若桃压阵,顺天府太极书院更是请动了玉堂春苏大家。可是苏解元呢?他除了忙着去杜先生那温习功课,剩下的时间要么泡在得月楼里混日子,要么去勾搭下张家大小姐。找某个歌舞大家助阵?别说找歌舞大家了,苏解元连参加牡丹诗会的念头都没冒出来。几年一度的牡丹诗会,要是苏解元不参加,总觉得缺了点味道。

在旁人看来,苏解元的日子过得太清闲,除了读书就是泡妞,可是苏公子觉得这日子过得一点都不轻松。都快八天了,放在明处的鱼饵还是没人咬,本来心情就不怎么样,泡妞计划也碰到了大麻烦。此时,苏才子靠着凉亭柱子垮着脸,那表情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大小姐寒着脸,那一串金色抹额泛着淡淡光芒,“哼,你这个苏立言,今日要不是萦袖提起,本小姐就把那事给忘记了。那胭脂水粉的事情怎么解决,你当时捧着水木胭脂说倒就倒,可知道这胭脂有多珍贵?”

“大小姐,你这样说话就太不讲道理了,苏某不是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你了么,够买多少胭脂了?”苏公子不说还好,这一发牢骚,大小姐气的柳眉倒竖,纤指虚点,冷冷笑道,“哼哼,苏立言,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你是送钱呢,还是别有用心呢?再者说,本小姐可没占你便宜,不是卖给你一块上好的狼皮么?你当时要是不乐意,不收不就行了,本小姐还稀罕你那点黄白之物?”

张紫涵心里暗笑,今日就是不讲道理了,就是要气一气这个混不吝的苏立言。苏公子抽抽鼻子,一脸的无辜,赶紧转移话题,“好了好了,不就是胭脂么,那东西有什么好的?”

“你苏立言,你倒是敢说话,那水木胭脂不好,你倒是弄些好的出来?”大小姐甩甩袖子转身就走,跟苏立言聊会天斗会嘴也算放松下心情了,要是再待下去,真怕苏立言会说出什么不羞不臊的话。萦袖噘着嘴,冲着苏瞻做了个鬼脸,苏公子歪歪嘴,双手张开,恶狠狠地瞪了瞪眼。眼看着大小姐就要走出月门,苏公子大言不惭的哼道,“大小姐,你莫要小瞧人,苏某还非要弄出点好玩意出来!”

大小姐脚步不停,浑没把苏公子的话当回事儿。苏公子心里暗自叹息,追个大小姐为什么这么难?不过了为了泡妞,苏公子也豁出去了,凭着本公子的满腹才情,还搞不出点好玩意儿?要是不把大小姐追到手,以前所做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第94章 铁面男与黑衣人

第94章铁面男与黑衣人

苏公子看上去儒雅不凡,平静和善,可骨子里有一种狠劲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祥符北城一处不算富贵的宅院里,一名浑身裹在黑袍中的男子坐在方桌前。黑袍人抬起头来,脸上戴着一副因黑色的铁面,在他面前不远处,站着一名黑衣劲装之人,这人与铁面男子相似,用一块黑布蒙住了脸。金装黑衣人异常恭敬的半弓着身子,铁面男子手中攥着半截树枝不断捻动,喉咙里发出一种中正而不是威严的声音,“苏立言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护法,据属下所查,苏立言这几天依旧没什么异动。双鱼坊那边也是一样,折腾来折腾去,一直都是那个样子”黑衣人不敢有半点隐瞒,一五一十地说着。

铁面男停下手上的动作,由于戴着一副铁面,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苏立言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每天准时去书院温习功课!”

铁面男沉吟片刻,有些不甘心的点了点头,“还有嘛?”

“还有?哦,回到得月楼跟一个姓赵的公子吹法螺,有时候还跟得月楼里的姑娘们谈谈风月!”

铁面男有些发蒙,“还有嘛?”

黑衣人低头向想了想,拱手道,“闲暇时间,苏立言还会去跟张家大小姐在一起,用他的话说是哦对了就是‘泡妞’”

铁面男终于忍不住了,将手中的树枝拍在桌面上,猛地站起身,“浑蛋,这个苏立言到底想干嘛?”

最近这段日子铁面男被苏立言搞得都有点头皮发麻了,明知道苏立言要搞事情,可偏偏不知道他具体想干嘛。很多时候都是如此,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现在苏立言明明站在明处,可每一招都藏的严严实实。苏立言看似站在明处,实际上却是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突然下手,一个应对不好就会被他打在要处,伤了性命。

本来铁面人想以不变应万变的,在他想来,苏立言年纪轻轻,纵使能力惊人,但年轻人冲劲十足,耐性肯定差得很。所以就耐着性子等,等着苏立言走下一步,然后见招拆招。可谁能想得到,苏立言此人简直太让人不可思议了,这小子整日里不是读书就是追求大小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这股子耐性和定力,简直比七十岁的老头还强。

难道苏立言什么都没查出来?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铁面男否决掉了,苏立言要是什么都查不出来,那就太废物了。再说了,就赵能和孙立两个人落到锦衣卫手里,凭着二人的能耐,还能熬得过锦衣卫的酷刑?只要顺着赵能这条线索,不用苏立言出手,光凭锦衣卫的能耐就能轻松查出曹希来。更何况,除了曹希,还有一个摆在明面上的靶子梁汆。可是在苏立言的指挥下,锦衣卫干了什么?除了折腾双鱼坊的哈默东,剩下的什么都没做,既没有抓曹希,也没有动梁汆。要说苏立言没有藏着杀招,骗鬼的吧?

“你再仔细想想,当初让赵能二人刺杀张仑和苏立言的时候,都说过什么?”看着黑衣人,铁面男用一种冰冷的语气,一场严肃的问着,“记住,要仔细回忆,一个字都准错!”

黑衣人不敢怠慢,回忆着当天的事情,一字一句详详细细的复述了一遍。良久之后,铁面男子动了,他快走两步,一脚将黑衣人踹翻在地,黑衣人不敢躲避,只能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这一脚又快又重,踹的黑衣人气血上涌,直接坐在了地上。黑衣人露出了疑惑的眼神,铁面男子微微弯下腰,恨声道,“你这个蠢货,谁让你自作聪明的,竟然把曹希的名字告诉给赵能和孙立。哼,苏立言又不是你这样的蠢货,他只要稍微一想,就能看得出曹希是我们摆在明面上被人攻击的棋子。”

停顿了一下,铁面男子长长地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怒火,“我们盼着苏立言去动曹希,可他就偏偏不动。不仅没动曹希,还不动梁汆,就在我们以为他什么都不做的时候,他偏偏又在双鱼坊布下了迷魂阵。他就是明着告诉我们,他苏立言要搞事情,可我们现在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他要对哪里下手!本来只要锦衣卫动了曹希,我们长时间的布局就算成功了,就因为你自作聪明的一句话,苏立言反过来利用这些棋子来针对我们。”

苏立言一定会动的,至于动哪里,只有苏立言自己最清楚,此子太过老辣了。铁面男子静静地思考着,想着整个计划里的破绽,哪里有可能成为漏洞。想来想去,只有梁汆。

曹希知道的很少,就算锦衣卫抓了他也挖不出什么,唯有梁汆,铁面男子不知道梁汆知道多少事情,或许梁汆什么都不知道,可梁汆是什么样的人?梁汆此人是出了名的稳健,谋定而后动,几年时间接触下来,要说梁汆什么都没查出来,可能么?

梁汆,呵呵,怪不得苏立言迟迟不动梁汆,他这是在用梁汆做诱饵啊。苏立言是个合格的渔翁,挂上鱼饵,不声不响耐心的等着。这是真正的阳谋,鱼饵就摆在明面上,只要有鱼咬钩,就必有收获。若是到最后所有的鱼都不咬钩,苏立言也没什么损失,直接抓了梁汆,再想办法从鱼饵上边挖出可用的线索。

梁汆知道多少事情?或许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阳谋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因为苏立言知道,那些隐藏在身后摆弄棋子的人不敢赌。是的,铁面人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不敢赌,万一,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梁汆知道一些事情,锦衣卫顺藤摸瓜摘葫芦,那损失就太大了,铁面人不敢冒这个风险。所以最保险的方法,还是以最小的代价将这个风险扼杀掉,于是最终还是要咬钩。

苏立言啊苏立言,一番布局下来,铁面人终于认识到了苏立言的可怕之处。以前苏立言虽然连破沈仲实谋杀案、世子失踪案,可从来没觉得苏立言有什么大威胁,顶多就是有点破案本事的浮夸才子而已。

“你现在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件,让那两位在契书上签了字,第二件,把梁汆这个后患抹掉。两件事情做完后,我们就不要联系了,若是苏立言盯住了你,该怎么办,你应该知道吧?”铁面男思索了良久,才缓缓说着。

黑衣人艰难的站起身,慢慢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不管结果如何,线索自属下而终。只是,护法,真的要杀梁汆么?苏立言哪里来的自信,就敢断定梁汆是我们计划中的变数?”

第95章 暗流汹涌

第95章暗流汹涌

这个问题铁面人也想过,很多事情是经不起推敲的,许多事情不是藏得有多深,而是平常时候不往那个方向想罢了,“哎,其实此事本座也是刚刚想明白,说到底,是我们太过大意了,留下了破绽。虽说梁汆能力出众,但他这几年来势力膨胀的太快,也太过顺利了。就算梁汆能力强,若是身后没有其他势力帮衬,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在诺大的汴梁城站稳脚跟的。我们平时没留意过这些,但是苏立言不一样,他只要稍微研究一下梁汆,就能看出这些不同寻常之处。”

“苏立言就这么自信?他若推测有误呢?”

铁面男看看颇有不服的黑衣人,毫不留情的打击道,“推测有误?就算推测有误,你告诉本座,苏立言会有什么损失?”

黑衣人愣了神,是啊,就算猜错了,苏立言也没什么损失啊。这就跟占便宜一样,对了,就占个大便宜,错了,也没什么损失。哎,这个苏立言精明似鬼,谁碰上谁头疼,黑衣人心中很是不爽,恶狠狠地说道,“苏立言如此难缠,实乃心腹大患,莫不如属下解决了梁汆后,顺手把苏立言也抹掉。”

“闭嘴”铁面男恨不得杀了眼前的黑衣人,怒气不争道,“你这个蠢货,到现在了还自作聪明,你当苏立言脑子进了水,你信不信,只要你敢对苏立言下手,暗处会跑出不少人直接把你给锁了。别人就等着你跳出来好抓人呢,你还去苏立言眼前折腾,你是嫌我们麻烦少么?再说了,苏立言再是后患,还能比张紫涵麻烦?眼下张紫涵麾下盯紧了整座汴梁城,我们还对苏立言下手,你不怕张紫涵顺藤摸瓜把我们全挖出来?”

“护法息怒,属下愚钝”这次黑衣人倒没有什么不甘,实在是他太想当然了,苏立言那么怕死的人,身边能不留后手?刺杀苏立言,就相当于自投罗网。

铁面男有着自己的想法,圣教在祥符谋划了将近十年的时间,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出纰漏的。

相比较铁面男子的紧张,苏瞻的日子也没看上去那般轻松,等了这么久,整个局势却静如止水。梁汆那里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曹希依旧留在祥符城内。这种局面可不是苏瞻想看到的结果,不管对方如何谨慎,不应该什么都不做的。

临近午时,张仑陪着小赵公子去前边楼里吃吃喝喝,一向不甘寂寞的苏公子却没有跟着凑热闹。思来想去,苏瞻也想不出自己哪里有错,翻来覆去的分析了好几遍,最好的突破点依旧是梁汆。梁汆这个破绽太过明显了,对方难道真的就看不出来?当然,还有一件事一直窝在心里,诡异得很,那就是撷芳楼。

撷芳楼和得月楼同为祥符汴河两大青楼,可谓是出了名的销金窟,其吸金能力一点也不必得月楼差。为何野牛帮大肆提高例钱,撷芳楼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要说撷芳楼和整件事情没有猫腻,那打死苏瞻也不会信的。关键问题是,撷芳楼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一阵轻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久之后一身青衣的萦袖就走了进来。为了办事方便,萦袖满头青丝绑做一个简单的马尾,看上去更为干练。看到萦袖,苏瞻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萦袖既然到来,那肯定是有所收获了。

由于来的比较急,也有些口渴,萦袖为自己满上一杯水,稍微润了润喉咙,方才说道,“苏立言,真让你说对了,撷芳楼的背景一点都不简单。明面上撷芳楼是东城首富王允让的产业,小公爷以及锦衣卫查了很久也没查出什么问题。不过,昨日大小姐让婢子悄悄地去了一趟王允让的老家汝宁府,没想到还真有了些意外发现。”

看到杯中已经无水,苏瞻又替萦袖倒上一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什么发现?”

“估计你想不到的,王允让在汝阳的时候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王卓,在没来祥符之前,王卓虽薄有家资,但远远算不上巨富。准确的说,王卓到了祥符之后,才成为真正的大富之家。而且,王卓也不是在汝阳长大的,他生于汝阳三里铺镇,是后来举家迁到的汝阳”萦袖稍微停顿了一下,清澈的眸子里露出些意味深长的笑容,“接下来的事情就更让人想不到了,你知道咱们河南都指挥司指挥使樊聪的老家是哪里么?嘻嘻,樊聪的老家也是汝阳三里铺镇,而且,根据在三里铺了解的情况,樊聪与王卓年轻的时候,关系可是非常要好的。”

听完萦袖的叙述,饶是苏公子见多识广,也被惊得瞪大了眼睛。东城首富王允让与都指挥使樊聪竟然是关系极好的老乡,怪不得王允让到了祥符后,事业发展的会如此顺利,这里边肯定少不了樊聪的帮忙。不过,这依旧解释不了王允让为何能崛起的如此迅速。据锦衣卫那边得来的消息,王允让来到祥符之后,可是连续收购了包括撷芳楼在内的许多酒楼产业。就算有樊聪出面施压,但樊聪可提供不了多少钱,而王允让虽薄有家资,可是想要一口吞下撷芳楼在内的众多产业,他哪来的这笔巨款?

在得月楼待得时间久了,对汴河街的产业状况也有些基本的了解。得月楼和撷芳楼始于北宋年间,一直都是开封府出了名的销金窟。用桂姐的话说,没有五十万两白银,想都不用想。撷芳楼虽然比得月楼稍微差一些,但也差不了太多。几十万两白银,王允让哪来的这么多钱?

手指敲着桌面,苏瞻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啧啧,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梁汆、樊聪、王允让、曹希,苏某很好奇,这几个人到底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看来,有必要去会会那位曹公子了。”

第96章 等人

第96章等人

看到苏公子又露出那种奸诈的坏笑,萦袖蹙着眉头,稍有些不放心道,“苏立言,大小姐可是吩咐过了,你的主要任务是看好太子殿下,其他的事情不要费太多心思。”

萦袖也是好心提醒苏瞻,可别顾此失彼,分不清主次。苏公子面上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乱党要是真发现了朱厚照藏在这里,那他苏某人在不在这里也就没多大关系了。苏公子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要说诗词歌赋,那自然不会怕谁,可要人家动的是刀枪剑戟,那还是躲远点比较好。

张紫涵那里事情繁多,萦袖在柴房小院停留了片刻,便匆匆赶回。萦袖前脚刚走,苏公子后脚跟着去找张仑了。此时张仑正跟小赵公子悠哉悠哉的欣赏着姑娘们的表演,看到张仑和小赵公子一脸轻松的吃着瓜果,苏公子心里就有点不平衡了,自己绞尽脑汁的琢磨事情,这俩家伙却轻松愉快的享受生活。

心里不爽,苏公子用力拍了拍张仑的肩膀,搞得张仑扭过头翻了个白眼,“干嘛?没瞧见正在听曲么?”

“没什么大事,酉时的时候去金玉桥等着,咱们去趟禅林苑”说完这话,苏瞻便大摇大摆的领着小王小八朝正门走去。看着苏公子的背影慢慢消失,张仑鼓着腮帮子,眉头皱得紧紧的。瞧见苏瞻已经离开,左右也没旁人,小赵公子趴在桌面上一脸疑惑道,“张不凡,听说那禅林苑的饭菜可是名扬中原的啊,怎么你还闷闷不乐的?”

“太子殿下,你是有所不知,禅林苑的饭菜是不错,可价钱也是贵的离谱,苏立言拉着张某一起去,这摆明了是要让本公子付账啊”一想到苏公子的狡诈,张仑就觉得头疼,瞅着旁边小赵公子脸上的笑容,张仑想起了什么,瞪着眼没好气道,“差点忘了,太子殿下,你现在可一共欠张某五百三十六两纹银了,记得回去后一点要还啊。”

小赵公子顿时笑不出来了,那张俊朗的面孔立马爬上了一丝苦涩,“张仑,本太嗯,苏立言也在你这抽了不少钱,你为什么不找他要账?”

“哼,月前到现在,苏立言捞了不少银钱,满打满算也有六千两多吧,他可全都交给家姐了,你说,张某还怎么好意思再找他要钱?”张仑倒也没有撒谎,苏公子这般穷困那是有原因的,苏公子把钱都给了张家,他张仑也不能不仗义。但是对眼前这位无耻的太子殿下,就没必要那么客气了。

堂堂太子储君,身份高贵,又怎么可能赖账?嗯,那是正常情况,但是小赵公子绝对是能赖账就赖账的。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张仑没少跟朱厚照打交道,太了解这位太子殿下的德行了。

小赵公子也说不出什么,谁让人家苏立言有魄力呢,为了赢取张家大小姐的欢心,竟然把拿命换来的钱一股脑扔给了英国公府。生怕张小公爷再说什么要账的话,小赵公子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大熊,“哎,大熊记下来,等回去后赶紧把钱还给某些人,省的某些人说咱们耍无赖。”

时间匆匆而过,傍晚时分,苏瞻拜别杜林茱,领着王八兄弟离开了白鹿书院。刚出书院大门,就看到小赵公子正一脸雀跃的站在桥头招手。

夕阳渐渐沉落,天色慢慢变得昏暗,汴河风月也悄悄崭露头角,与东岸的热闹相比,处于汴河西岸的禅林苑依旧宁静祥和。能来禅林苑就餐的,往往都是一些注重身份的人,所以很少会有人大声叫喊。进入竹林小院,苏瞻便靠近小赵公子,低声耳语道,“一会儿若有人问起,你便说是应天书院的学子,也免得惹什么麻烦。”

小赵公子倒也没有多想,轻松的点了点头。来到竹楼前,负责禅林苑竹楼的掌柜匡奎便迎了上来,“今日小公爷与苏公子联袂而来,未曾远迎,还望海涵。”

自从当日禅林苑比试后,匡奎可是将张小公爷和苏瞻记在了心里,更何况东家沈应元也曾交代过,若是小公爷或者苏解元前来,务必好生招待,所以匡奎哪敢不用心。苏瞻暗叹一句,匡奎果然会做人,怪不得沈家的生意会越做越红火,“匡掌柜不必如此,给安排个安静的位子便好,让后厨将竹楼的拿手菜尽快端上来。”

“靠窗的雅座还没人用,几位请随匡某来”在匡奎的引领下,几个人来到了靠窗的桌位,这张桌子与大厅隔着一扇屏风,正对窗户,放眼望去,就能看到汴河夜景。

匡奎显然是很用心的,不到半个时辰,一份三鲜鱼,四份招牌菜就端了上来。美酒佳肴,欣赏着夜色美景,这顿饭吃的倒也舒爽。小赵公子想的不多,有好酒好菜,那就尽情吃喝呗。倒是苏瞻,眉头皱起,不时地观察着大厅里的情况。张仑可不像小赵公子那般没心没肺的,见苏瞻有些心不在焉的,便知道苏公子的心思并不在吃饭上,“苏立言,你是不是在等人?”

“嗯,等的那个人你也认识!”

苏瞻神秘一笑,张仑放下筷子,仔细想了想,随即笑了起来,“你说的不是曹希那家伙吧?”

“当然是他,一会儿他要是来了,你将那家伙拉到没人的地方去,有话要问他”苏瞻有些赞赏的看了张仑一眼,张仑也没有多问,其实有些事情他也能想到一些。苏立言好好地提议来禅林苑吃饭,显然是冲着曹希来的。砸禅林苑吃饭,造成偶然碰到曹希的假象,如此一来,别人也不会多想。至于苏立言为什么要找曹希,想来与野牛帮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残月当空,星辰满布,一阵急促的吆喝声,与安静优雅的禅林苑格格不入。不久之后,几个灰衣仆人抬着一顶竹椅来到了竹林小院,竹椅上坐着一名身着紫色锦袍的公子哥。此人便是前段时间在祥符搅风搅雨的曹希,由于两条腿绑上了木板固定,所以只能将双腿大大的撇开,放在竹椅下边的两条木杠子上,“你们几个没吃饭么,再快点,若是误了本公子与陆大家的好事,有你们好看。”

第97章 流年不利的曹希

第97章流年不利的曹希

虽然张仑曾经说过,让他曹某人赶紧滚出祥符,不过曹希显然是有些不忿的,要是灰溜溜的滚回洛阳,那他曹某人以后还怎么混?而且,就这么离开祥符,曹希也是舍不得的。牡丹诗会以及学院大比,曹希并不是太感兴趣,真正让他留在祥符的,还是那位妩媚动人的陆大家。由于牡丹诗会越来越近,陆大家请了顺天府的玉堂春苏大家作陪,商量诗会的事情,曹希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的。

曹希不断催促着仆人加快速度,声音很快就传到了竹楼,想不让人注意都难。张仑冲旁边的张天雷使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走到大厅一张桌子旁,提起凳子狠狠地往桌子上一砸,那凳子立马散了架。张仑和苏瞻一人捡起一根凳子腿,张天雷和小王小八也没闲着,拿凳子腿的拿凳子腿,没凳子腿的捡起凳子面,几个人兴冲冲地出了竹楼。

曹希心里着急,刚刚落地,就让人搀扶着往竹楼走,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跟张仑等人碰个正着。曹希做梦也没想到会碰上张仑,顿时有点愣神,可是张仑却不会含糊,在曹希傻愣愣的眼神下,很不客气的甩了一巴掌,“啪”

张仑这一巴掌又脆又响,直接将曹希抽的脖子一歪,连带着两个扶着曹希的家仆也跟着往后踉跄了两步。曹希嘴角溢血,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整个人有点发懵,好半天才哆嗦着手指着张仑怒道,“张仑你要作甚”

“作甚?看来打的还是轻了,本公子的名讳是你随便叫的么?”张仑冲上去,照着曹希的另半边脸又是一巴掌,曹希双腿没有行动能力,想躲都躲不开,结结实实的又挨了一巴掌,“曹希,你的记性真差,本公子说过的话你忘记了?只要你待在祥符,张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曹希也不是什么善茬,虽然之前被张仑打断了双腿,但是这次,自己领着十几个家仆,难道还要怕他不成?曹希眼露凶光,喷着热气吼了起来,“你们眼瞎了么,还愣着干什么?”

曹希一番怒喝之下,十几个家仆才反应过来,随后冲着张仑等人就围了过来。张仑抡着手里的凳子腿,直接迎了上去,转眼间安静雅致的竹楼小院就爆发了一场乱斗。莫看曹希手底下人多,但根本不是张仑等人对手,张仑和张天雷功夫不差,小王小八那也是打架的老手,相比之下也就儒雅不凡的苏公子战斗力差点。双方将近二十个人扭打在一起,声势惊人,很快就惊动了正在竹楼吃饭的客人。

小赵公子放下手里的筷子,抹了抹嘴角的油,很是有些不高兴的哼了哼,“张仑和苏立言太不讲义气了,打架为什么不叫上本公子?大熊,别愣着了,咱们上去帮忙!”

大熊一脑门的冷汗,太子殿下真的是让人搞不懂,为什么一见到打架就兴奋呢?不等大熊发表意见,小赵公子已经拎着一把破笤帚冲了出去,看到这等情景,大熊哪还敢愣着,撸起袖子就往外冲。

小赵公子来到楼外,一对诡诈的眼珠子左右瞄了瞄,就看到一个身着锦袍的瘸腿男正坐在竹椅上咋呼,攥着破笤帚就冲了过去。

“打他对就是这样哎呀打他呀揍张仑啊还有那个苏立言哎哟哎哟是谁?”瘸腿曹希正指挥的来劲,冷不丁的被人用破笤帚抽了几下,这几下全都正面抽在了脸上,抽的曹希两眼发黑,脑袋嗡嗡乱响。疼也就罢了,为什么还有股子尿骚味往鼻子里钻?

抹了抹鼻血,忍着那股子浓浓的尿骚味,曹希回过神来,仔细看着眼前的凶徒。这逞凶之人年纪不大,长相也算文雅,衣着不错,左看右看,曹希可以确定,自己绝对不认识这个人。被张仑和苏立言折腾也就认了,可被一个陌生少年打,曹希哪能受这种委屈,咬着牙恶狠狠道,“你到底是谁?本公子认识你?还是跟你有仇?”

小赵公子将破笤帚杵在地上,很认真的摇了摇头,“不认识,也无冤无仇!”

这下曹公子更怒了,拍着把手就要拼命,奈何双腿不便,实在站不起来,“既然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打曹某?”

“谁说无冤无仇就不能打你了,本公子喜欢”小赵公子做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举起破笤帚再次抽了下去,曹希行动不便,只能坐在竹椅里被动挨打。曹公子毫无反抗能力,倒是让小赵公子打得甚是开心。曹希自记事以来,就没这般憋屈过,哪怕被张仑打断双腿的时候,他都没觉得如此窝囊,头发成了鸟窝,锦袍到处都是破洞,最要命的是那股子尿骚味越来越浓烈,很快,满腹憋屈的曹公子竟然哭了。

谁也没想到一向嚣张跋扈的曹希,竟然会被打哭。看着眼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曹公子,小赵公子有点打不下去了,举着破笤帚,很不乐意的撇了撇嘴,“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什么哭?”

“我”曹希顿时更委屈了,挨了半天打,还不让哭了?

曹公子哭天抹泪不要紧,本来那十几个家仆就被张仑等人摁着打,曹希这一哭,家仆们也慌了神,很快就被张仑等人打倒在地。苏公子跟在后边痛打落水后,将一个壮硕的倒霉蛋打翻在地后,一脸轻松的朝曹希走去。刚一靠近曹希,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尿骚味,苏公子还很纳闷呢,不就是挨了顿揍么,曹希不至于尿裤子吧?

“啧啧,曹公子,你也是堂堂布政使公子,怎么这般扛不住,这就尿裤当了?”苏公子捏着鼻子,脸上满是坏笑。曹希抹了把鼻涕,脸色十分难看,“你才尿裤裆呢!”

瞧瞧曹希胯下,一点水渍都没有,这可就奇了。左右敲了敲,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赵老弟,你手里拿的笤帚是哪来的?这不是竹楼专门用来刷茅房的笤帚么?”

“啊?”小赵公子本来昂着下巴,一脸得意的,一听是刷茅房的笤帚,立马抬手将破笤帚扔了出去,“刷茅房的笤帚,挂在窗外栏杆上干什么?”

第98章 内幕

第98章内幕

一想到自己手上沾染了不少茅房气息,小赵公子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领着大熊找地方洗手去了。曹希那张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竟然被刷茅房的笤帚打了一顿,这简直是人生最大的耻辱。曹希觉得这个苏立言就是自己的克星,自从碰上他,自己就诸事不顺。

苏瞻可没有忘记正事,努努嘴冲小王小八说道,“来啊,替曹公子换个安静的地方,咱们好好叙叙话。”

“好嘞”小王小八自然不会去台竹椅,左右一分,将曹希从竹椅上拽下来,直接倒拖着往竹林密处走。双腿拖在地上,疼的曹希眼冒金星,不断抽着冷气,“你们这两个混蛋,轻点,本公子的腿哎哟疼死本公子了”

曹希被拖走,那十几个曹家仆人还想跟上去抢人,被张仑提着凳子腿揍了回去,“都给我老实点,谁要是再敢乱动,本公子卸掉他两条腿”。张仑说出这般狠话,还是很是很有震撼力的,张小公爷连曹公子的腿都打断了,他们这些下人又算得了什么?

苏瞻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下的竹林中,他现在心里装的全是曹希的事情,却不知竹楼上有几双眼睛一直在留意着他。

二楼精致的雅间里,陆丹雪穿着一件宽松的褙子,更显丰润妖娆,一头如墨青丝随意的散在肩头,妩媚的双目中带着些娇懒之意。陆丹雪媚骨天生,看似无意间的一个动作,都带着些勾人的诱惑力。

在陆丹雪正前方靠近窗棱的地方,站着一位身着白色罗裙的女子。与陆丹雪不同,她仿佛是另一个极端。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凤眼明眸,目光深邃,宛若星辰,长发挽做凤髻,戴着一只淡绿色的钗子。灯光下,肌肤如白玉一般,一对黛眉不时蹙起。

女子站在窗口,恬然而美丽,罗裙裹着婀娜的娇躯,透着一抹雅致与清纯。

如果说陆丹雪是魅惑众生的妖精,那她就是冰雪下的荷花,或许不高贵,但散发着独有的纯洁与朴素。

她就是名动顺天府的玉堂春苏三,今日应陆丹雪相约,探讨下牡丹诗会的事情。对于牡丹诗会,苏三并不是太放在心上的,若不是北淮楼执意要求,她估计都不会来祥符的。苏三不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人,只是陆丹雪与她有旧,关系匪浅,也不能驳了陆丹雪的面子。不过,谁也没想到今日竟然碰到一件趣事。

“他就是那位写出《望山》的苏立言苏解元么?”苏三轻蹙着眉头,神情中带着些哑然。自从来到祥符后,听得最多的就是那位名动中原的苏解元。一首《望山》引人慨叹,那一曲《刺客篇》更是让人心驰神往。拥有如此才华的才子,应该是儒雅的,可是苏立言却不是,刚刚看他打架的样子,哪像个才子呢,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恶痞呢。

陆丹雪嘟着丰润的嘴唇,媚眼中透着些愤懑,“哼,自然是他的,便是认错所有人,也不可能认不出苏立言的。他呀,才学惊人自然是不假的,不过动手打架也是不稀罕的。”

一想起那日自己盛情相约,被苏立言拒绝的情景,陆丹雪就生出一丝闷气。小嘴上下翻飞,将苏公子最近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苏三听得很认真,渐渐地也对这位苏解元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苏解元当真不是凡人,放着好好的仕途不走,竟然进了锦衣卫当了一名提刀武夫。”

“可不是嘛”陆丹雪托着下巴,那对泛光的桃花眼望着远方的星空,“苏姐有所不知,你这位本家坏得很呢,那首《长相思》也是他即兴之作,坊间传闻是写给小妹的。可是小妹心里清楚得很,他哪是写给小妹的,明明就是写给张家大小姐的。”

“若问台上何人歌。几多回盼,旧城尘絮,相思落星河”苏三轻声吟诵,凤目微闭,“想来这些也是写给张家大小姐的吧,以苏公子的才学,怕是很少有人能跟他比的。不知妹妹与苏公子关系如何,可否帮忙引荐?”

苏三表情淡然,但语气中却带着些殷切与渴望。陆丹雪对苏三很了解,稍作寻思,便歪着颔首笑道,“苏姐可是想学那首《刺客篇》?”

“嗯,听人议论的多了,便对那首《刺客篇》忘却不得,想学着弹奏一番,也好感受一下曲中奥妙”苏三平生爱好不多,唯独对这音律有些迷恋。一忠诚,二诀别,三图穷,四天下,如何在一曲中弹出这四种复杂的变化呢?

这下陆丹雪却是有些作难了,有些懊恼的坐在了软垫上,“怕是要让苏姐失望了,若是别的人,小妹还是有些办法的,只是这苏立言,小妹却是一点信心都没有。有好几次,小妹都对他暗表心意,他却不假辞色。苏姐冰清玉洁,不如你去试试?或许,苏公子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子呢。”

“妹妹就会胡说”苏三神情淡然,也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久在京城,见过的达官贵人,文人才子不知凡几,唯有苏立言非比寻常。

苏瞻自然不知道竹楼里有一位叫苏三的佳人,他盯着眼前的曹希,神色轻松的说道,“曹公子,咱们以前的账是不是该算算了?找人刺杀苏某与张小公爷,曹公子胆子够肥的啊。”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曹希最怕的就是被人扯出这件事来,所以连忙否认道,“苏立言,不管你们信不信,曹某真的没让人去刺杀你们。前些日子有人找到曹某,还找来了樊修文,那樊修文想要将得月楼的红利也收过来,就联合了野牛帮对得月楼下手,而曹某也想借机教训下你和张仑,所以也答应参与其中。曹某真的只是想让人打你们一顿而已,也好好出出气,谁曾想,竟然出了刺杀之事。”

曹希所言与苏瞻所想相差不多,而且曹希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第99章 另一条线索

第99章另一条线索

“曹公子,接下来的问题,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针对得月楼的事情,是樊修文吩咐的么?”这是苏瞻最为关心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决定了其中的水到底有多深。

曹希几乎是想也没想,咧着嘴角苦笑道,“樊修文?你也太瞧得起他了,他跟曹某一样,只是想借机会占些便宜而已。就他那点能耐,哪想得出这么复杂的主意?一直是另一个黑衣人帮忙联系的,若非有人帮忙,本公子和樊修文又怎么会跟野牛帮有什么瓜葛。哦,前两天,那人还找过曹某,写了一份关于得月楼红利的契书,本公子与樊修文都在上边签了字。不过看眼下的情况,得月楼的红利八成是拿不到了。”

契书?苏瞻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看向曹希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鄙夷。曹希这个蠢货,还真以为那是关于红利的契书呢,搞不好那就是一份夺命的契书,只要签了字,就等于几个人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直到此时,苏瞻心中终于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测,看来对方明面上是针对得月楼,可暗地里却是对曹希和樊修文下手。布政使公子与都指挥使公子与乱党搞在了一起,乱党在以此去要挟曹蛟或者樊聪,为了保住自己的亲儿子,曹蛟和樊聪选择的余地可就不多了。

啧啧,果然是一盘大棋,背后布局之人不可谓不聪明。也只有曹希和樊修文这两个蠢货,到现在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掉进了坑里。

“那么王允让呢?他就没想过分一杯羹?”

“王允让?”曹希想了想,好半会儿才想起王允让是何方神圣,“你说的是撷芳楼东家吧?这曹某就不晓得了,一直都是那黑衣人出面联系,倒是没见过那王允让。”

王允让没出面?苏瞻心头一阵冷笑,王允让越是不露头,越是说明他有问题,野牛帮折腾那么大动静,王允让竟然毫无反应,这不是很奇怪么?看来还是有些小瞧王允让了,搞不好王允让是一条比梁汆还要大的肥鱼。

解开了心中疑惑,苏瞻也没再跟曹希浪费时间,找到张仑等人,便匆匆离开了禅林苑。王允让那边,自有大小姐安排人手去盯着,诸事安排下去,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铁面男子攥紧了拳头,阴冷的目光几乎能杀人。苏立言到底想干嘛?折腾完哈默东,又去折腾曹希。铁面男已经被苏瞻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动作,搞得有些晕头转向了。找曹希能问出什么来?曹希那个蠢货知道的事情太少了,可难保苏立言发现不了什么。

一名劲装男子从街头跑来,有些焦急的说道,“护法,事情有些不对劲儿,王允让的府宅被鹰犬们盯上了。”

“嘶”铁面男子身形一晃,忍不住抽了口冷气,王允让怎么就让鹰犬们给盯上了?王允让可以说是毫无破绽的,看上去王允让牵涉其中,但却有合情合理。作为撷芳楼的额东家,借野牛帮的势力吞下得月楼,又有什么稀奇的?就算最后被搅和了进去,那也是被人利用,顶多就是一颗倒霉的棋子而已。可是,为什么鹰犬们就这么确定王允让有大问题?

沉寂了许久,铁面男子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白狼已经暴露,通知下去,执行断尾计划。”

“是!”

劲装男子刚要转身离开,却听铁面男子喃喃自语,又仿佛是在询问,“为什么白狼会暴露?怎么会这样?”

语气中充满了疑惑与不甘,劲装男子也皱紧了眉头,沉吟片刻方才犹豫道,“护法,属下倒是有些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护法,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们都不是商人,不知道商贾们到底是如何经营的。当年王允让初入祥符的时候,便大肆收购包括撷芳楼在内的产业,那时候属下就觉得我们有些太心急了”劲装男子微微弯着腰,昏暗的月光下拖着淡淡的身影,“这些年属下与南城苏氏绸缎庄的苏老板常有联系,渐渐的也明白了一些经商的事情。商人们收购铺面,扩大产业,乃是常有的事情,但都是循序渐进,够下一处铺面,好好经营一番,打好基础后,才会进一步扩张。如果短期内大肆扩张,首先资金容易周转不开,陷入困境,其次,人员、精力也都不够。所以,商人们但凡扩张,都是事先做过充分准备的,而王允让当年所作所为,实在与商人作风多有不符,便是手里资金再充裕,也不可能这般扩张的。”

很多事情并不是非常复杂,如果本身就是商人,自然很容易能看到其中的不妥,可不是商人,不懂其中道理,也就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不入其门不知其法,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铁面男子陷入沉思之中,久久不语,好半晌后,才抬起头来,“哎,或许你说得对,是我们太心急了,我们都不是商人,不懂经商的法门。可是”

停顿了下,铁面男子阴沉的目光看向遥远的夜空,“可是苏立言又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自幼就读白鹿书院,善写诗词歌赋,从未接触过经商之事,他一个学子,怎么会懂这些?”

“这”劲装男子也愣了神,这确实是怪事一件,想了想,拱手道,“护法,你觉得发生在苏立言身上的怪事还少么?与其去琢磨苏立言,倒不如静下心来想想怎么免除后患。”

铁面男子不得不点点头,心中一阵苦笑。可不是嘛,发生在苏立言身上的怪事太多了,亦或者说苏立言本身就是个怪才。才学动中原,成为开封府最年轻的解元公,随后就是流连青楼楚馆,最后搞得债务缠身,被张仑整治了一番。本来苏立言所作所为就已经让人吃惊了,接下来的事情更让人意想不到,以才子之身,不嫌刑名之粗鄙,连破沈仲实被杀案,世子失踪案,最后放弃正统仕途,成了一名锦衣卫总旗。

要说苏立言有多怪,简直就是无法形容,在他身上发生什么怪事,好像也没必要惊讶了。

得月楼柴房小院里,苏瞻躺在榻上,虽然已经接近子时,却总是无法入睡。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种隐隐的不安。关于王允让的事情,苏瞻是有些担忧的,按照苏瞻的想法,应该立刻将王允让缉捕归案最好,免得夜长梦多。通过和曹希的谈话,就可以推测出来,王允让很可能是一条大鱼。围绕着得月楼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曹希、樊修文以及野牛帮已经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唯有参与其中的王允让却被摘了出去。对方如此保护王允让,只能说明王允让更为重要。

第100章 梁汆之死

第100章梁汆之死

张紫涵没有忙着将王允让立刻缉捕归案,自然有着她的想法,苏瞻也不能责怪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大小姐的压力也是非常大,如果能借这个机会,将隐藏在开封府境内的乱党一网打尽,后边的日子就轻松多了。

想着事情,不知不觉中一阵困意袭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一阵重重的敲门声惊醒。

迷迷糊糊起身开门,却看到石克楠满色焦急的站在外边,那张疙瘩脸崩的紧紧地。苏瞻心里咯噔一下,也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苏老弟,城西那边刚传来的消息,梁汆出事了!”

进了屋,石克楠也顾不得坐,将事情简简单单的叙述了一遍。自苏瞻打算对野牛帮下手后,不仅张紫涵派人盯着梁汆,锦衣卫翰园百户所也几乎将所有精力全都放在了梁汆身上。可以毫不客气的说,锦衣卫上下将梁汆盯得死死地,就连他什么时辰上的茅房都知道。可就在这种严密的监控下,梁汆却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了。

梁汆并非死在通衢坊的住宅内,而是死在蔡河西面下游的灶王庙。灶王庙乃是元朝末年流民聚集的地方,当时流民集中在开封西南的白坡草地吃义军分下的救济粥。由于白坡草一带的救济粥救了不少人,所以百姓们在此建了一座灶王庙,感谢上天赐食之恩,并盼着灶王保佑,从此五谷丰登。如今的白坡草地根本无人居住,一片茫茫草地,少有人烟。

梁汆是如何从重重监视之下离开通衢坊的?又是被什么人杀死的?他又有什么原因去人烟稀少的白坡草地灶王庙?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但苏瞻却并没有慌乱,或许解开一个问题,其他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自己不是一直拿梁汆做诱饵的么,游鱼已经咬钩,如果还钓不到鱼,那就是他苏某人能力不够了。

巳时初,当柴房小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一个身着绯红飞鱼服的青年走了出来。

飞鱼服、绣春刀,一顶黑色无翅乌纱,鸾带左侧挂着明晃晃的腰牌。

一日飞鱼服,一生锦衣卫。

望着明媚的阳光,苏瞻踏出了坚实的脚步,他知道,当穿上这身御赐飞鱼服后,这一辈再也脱不掉锦衣卫的皮。入锦衣卫难,出锦衣卫难上加难。

绯红飞鱼服,腰垮绣春刀,俊朗儒雅的苏立言或许没有那种魁梧与霸道,可是那一双深邃而坚定的目光,却能直透人心。

汴河长街,杨柳依依,一身飞鱼服的苏瞻快步走过,一时间羡慕、嫉妒、叹息、仰慕、鄙夷等种种心绪充斥着无数人的心情。

开封府解元公,锦衣卫试百户,苏瞻,苏立言!

苏瞻以锦衣卫的身份正式亮相,让祥符百姓再次领略了属于他的风采。当然,这也是锦衣卫上下所盼望的,不着飞鱼服,不垮绣春刀,总是缺少一些属于锦衣卫的说服力。

离开汴河街,苏瞻一行人径直来到了祥符城西南的白坡草地。四月春风,青草疯狂的生长,绿色再一次覆盖了整个白坡。微风吹拂,湿润的气息中带着点淡淡的生铁味道。白坡处在蔡河下游,紧靠河岸,途经上游生铁矿脉,自下游淤积冲刷,于是白坡一带的土壤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红泥。绿草生长于红泥之上,野花不时探出头,绽放着盎然生机。

在草地南端尽头,一座孤独的土庙矗立在河岸,看上去是那么的沧桑。一眼望去,除了灶王庙,入目尽是一片绿色,平坦绿毯仿佛与天相接。

站在湿润的乡间小道上,看着远处的灶王庙,苏瞻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灶王庙离着小路足有两百多丈的距离,梁汆走这么远路去灶王庙做什么?梁汆走的肯定是这条乡间小路,因为白坡附近除了这条路,再无其他路可走。

前世的苏瞻虽然是土生土长的祥符人,但是他最为熟悉的还是汴河两岸以及祥符城中心一带。至于白坡草地一带,他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印象。不过想来也容易解释,白坡草地这种地方,除了生活在底层的人来此处取红土或者祭奠灶王外,那些文人才子们谁会闲着没事到这种地方来?

苏瞻并没有急着去灶王庙,而是蹙眉望着西面,轻声问道,“这条小路通向哪里?”

小王兄弟俩自小混迹于底层,讨过饭、挖过土,所以对祥符非常熟悉,“苏公子,顺着这条小路往前走,有一个叫熏陶村的地方,那里住着几户烧制陶器的人家。”

“除了熏陶村,没有别的村落了?”苏瞻有些疑惑的问道。

小王回答得很干脆,挠着头苦笑道,“从灶王庙往西,就只有熏陶村,再往西可就出城了。”

“嗯”点点头,苏瞻也没再继续追问,跟着石克楠往灶王庙走去。白坡以红泥土壤为主,再加上湿气比较重,走了十几步,一双灰色皂靴就沾了一脚泥以及草屑。锦衣卫已经将灶王庙附近布控起来,见到石克楠和苏瞻,负责此处的聂翔快步上来行了一礼,“卑职聂翔,见过两位长官。”

石克楠随意的点了下头,神色有些严肃道,“聂总旗,尸体是你带人发现的,就由你把情况向苏百户详细说一遍吧。”

聂翔拱手应喏,自不敢怠慢,边走边说道,“苏长官,你是知道的,为了布控梁汆,保证万无一失,咱们百户所汇同西城百户所将通衢坊围了个水泄不通。昨天晚上,也没什么特殊情况。梁汆如同往日一般,与旁人喝了些酒,与子时左右睡下。直到今日卯时中旬,卑职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往常时候,梁汆卯时中旬就会起身练习棍棒。卑职就想是不是姓梁的昨夜喝的有些多,今天起的有点晚,于是也没往深处想。可一直到辰时,天色放亮,依旧不见梁汆有什么动静。卑职这才匆忙让收买的暗线去查探,竟然发现姓梁的根本没在房间里,榻上被褥堆叠整齐,根本不像是有人睡过觉的情形。”

说到此处,聂翔露出些懊恼之色,“到了此刻,卑职也顾不得琢磨梁汆是怎么脱离我们视线的了,便与姚波涛总旗分开搜寻,没想到竟然在这灶王庙找到了梁汆的尸体。”

第101章 熏陶村

第101章熏陶村

走进灶王庙,就看到梁汆逞一种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双目圆睁,透着些惊讶、愤恨以及失望。伤口只有一处,位于胸口,不知是什么利器所刺,直接从前胸到后背刺了个对穿。湿冷的地上虽有些杂乱的痕迹,但可以看得出来,这是梁汆死前挣扎的痕迹,而不是与人争斗的痕迹。

苏瞻仔细观察着灶王庙的陈设,低声问着,“现场一直如此,没人动过?”

“自发现尸体后,卑职就让麾下兄弟守了起来,至少从发现尸体到现在,灶王庙的情况一直没有破坏过”聂翔回答得很干脆,作为一名办案丰富的锦衣卫,他很清楚保护现场的重要性。

灶王庙的陈设很普通,一张香案,从案子上堆积的香灰可以看出,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来灶王庙祭拜了。蹲在地上,仔细地观察着梁汆的尸体,很快就发现了一些怪异之处。梁汆穿着一身灰色粗布麻衣,袖口打着补丁,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鞋子,头发用一根麻绳草草的绑了起来。

石克楠也看出了一些蹊跷之处,弯着腰纳闷道,“真是怪事,梁汆好歹也是一帮之主,不说一定要锦衣华服,但平日里也是个讲究之人。怎么如今穿着一身破烂衣服,若是不认得梁汆的,还以为他就是哪个普通农夫粗汉呢。”

苏瞻轻轻点了点头,指着胸前的那道伤口说道,“石大哥,你看这处伤口,可谓是又准又狠,力道十足,还是从正面刺中。梁汆可是长期练武之人,手上功夫再差,也不可能半点反应都没有。所以啊,这下手之人还是个熟人啊。”

站起身,来到灶王庙门口望了望那条变得模糊的小路,继续说道,“从梁汆的穿着上看,显然是不想让旁人认出他来,最近我们布控通衢坊,梁汆心里是一清二楚的,不管做什么事情,定然是小心谨慎。从小路到灶王庙,要走过两百多丈草地,如果是一个陌生人,小心翼翼的梁汆肯定不会跟着来灶王庙的。”

“嗯,苏老弟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有另一个可能,如果梁汆与旁人约好在灶王庙见面呢,也就不需要别人将他领到灶王庙了”石克楠搓搓手,一张疙瘩脸没有半点表情。

苏瞻摇摇头,不由得苦笑道,“石大哥所言,也不无道理,可是却忽略了一个问题。从聂总旗那了解的情况看,梁汆根本没在住处过夜,也就是说梁汆自子时就离开了通衢坊。而从尸体情况看,梁汆应该是在卯时左右被杀死在灶王庙,也就是说,从子时到梁汆被杀,足有两个半时辰(五个小时)的时间,这么长时间,梁汆总不至于一直在灶王庙干等着吧?”

“这”石克楠挠挠头,有些尴尬的苦笑道,“哎,姓梁的应该不至于这么蠢,罢了,哥哥这头脑晕乎乎的,苏老弟,你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查?”

苏瞻蹙紧了眉头,转身将梁汆的尸体放平,扯开衣襟,细细观察着伤口。胸前伤口逞一种圆形,有小拇指那般粗细,后背伤口则细了不少,从伤口痕迹上看,凶器非刀非剑,“嘶,石大哥,你来瞅瞅,这到底是何种兵刃造成的?”

石克楠盯着伤口看了半晌,摸着下巴想了想,沉吟道,“以为兄十几年的经验看,能造成这种伤口的,也只有尺半锥刺了。不过用锥刺的人少之又少,所以老弟看不出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锥刺?苏瞻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推测出凶器,但好像暂时也没什么用,站起身长长的叹了口气,“看来这灶王庙也查不出什么了,我们现在首先要弄明白的是梁汆为什么要悄悄离开通衢坊,这般打扮,又是为什么,搞清楚梁汆于子时到卯时之间在何处又做了什么,对我们接下来勘察大有裨益。”

刚想离开,看到地上有一枚铜扣,之前被尸体压着,所以才没发现这枚铜扣。捡起铜扣,稍微观察了下,便将铜扣收好。

与苏瞻接触久了,也对苏公子巡查缉捕的能力颇有信心。吩咐麾下校尉将尸体运回,苏瞻带着石克楠一行十余人沿着乡间小路向西走去,走了约有一刻钟,终于来到了小王所说的熏陶村。

这是一个很小的村落,院落用篱笆围着,院子里放着许多烧制好的陶器。正如小王所说,熏陶村人口很少,只有六户人家,所以挨个走过去,也不算什么麻烦事。熏陶村显然很少来什么生人,更何况一帮锦衣卫人人提刀,面色冷峻,更把人吓得不轻。

来到一处院门前,还没张口,那院中捏制陶器的壮汉起身迎了过来,有些畏惧道,“几位军爷,你们这是?草民平日里就摆弄些陶器,可没犯什么事情啊。”

也不怪壮汉害怕成这幅样子,锦衣卫凶名在外,百姓畏之如虎。由于某些人的可以引导,锦衣卫已经成了一群杀神,只要锦衣卫找上门,那只有死路一条,要不是犯了大案要案,锦衣卫也不会找你。

看到壮汉这幅表情,石克楠就一阵不乐,锦衣卫平日里除了嚣张点,也没干过什么欺压百姓的事情,怎么老百姓见了锦衣卫都跟见了瘟神一般?推开院门,石克楠瞪着眼哼道,“你这蠢汉,当真是气人,谁说你犯事了?今日来熏陶村,就是向你们打听点事情而已。”

听了石克楠的解释,壮汉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好了许多。苏瞻走进院子,随手捡起一个陶罐,看似无意的问道,“这位大哥,跟你打听个事情,熏陶村可有这么个人?此人身材中等偏瘦,四十余岁,下巴上有一撮胡子。”

壮汉想了想,方才点头道,“军爷要找到的是曾锡曾大哥吧?他家就在村子最西头,不过曾大哥平日里在外跑生意,怕这个时候不在家啊。”

“无妨,曾锡不在也无妨,只是有些话要问问曾锡家人而已”苏瞻也没多做解释,放下陶罐,领着石克楠以及小王小八朝西头走去,余下校尉们则四散开来,防止出什么意外情况。

第102章 账簿

第102章账簿

这一次苏瞻没有让石克楠去推门,实在是石克楠那张疙瘩脸实在是太吓人了。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院子,一名头戴花布的女子摆弄着陶土,不远处一名五岁左右的男童趴在地上逗弄着蚂蚁。女子约有二十六七,颇有几分姿色,看到院中来了几名不速之客,不禁有些慌乱。

不得不说苏公子的卖相是极好的,相貌俊朗,透着书生的儒雅与平和,绯红飞鱼服穿在身上,没有那种威压,倒是有一种俊美。嘴角翘起,微微一笑,便让花布女子安心不少。女子打量着苏瞻几人,虽然她见识不多,但也看得出那一身飞鱼服,认得出锦衣卫。苏瞻本想开口问话,却见那女子双目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长舒口气,忍着没有哭出声,屈膝跪伏余地,“民妇曾刘氏,见过几位军爷。”

苏瞻一阵诧异,旁人见了锦衣卫莫不是吓得语无伦次,这曾刘氏倒是有些镇定,似乎早就知道会有人来一般,“免了吧,曾刘氏,你知道我等是何人?”

曾刘氏跪直身子,双目通红,不过还是缓缓点了点头,“知道,昨夜拙夫回家后,说了不少事。看到几位军爷找来,民妇心里就知道,拙夫肯定是出事了。”

“曾刘氏,本将也不瞒你,你那夫君今日卯时被人杀死于白坡灶王庙。由于他事涉一桩要案,特来熏陶村找你问话”看着眼前的曾刘氏,又看了看远处玩耍的男童,苏瞻缓声道,“看你的样子,想必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不管你那夫君是曾锡也好,叫梁汆也罢,至少在找出凶手方面,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不得不说苏瞻的话很有蛊惑性,三言两语就挑起了曾刘氏内心的报仇欲。曾刘氏停止的后背慢慢瘫软,随后坐于地上,“民妇民妇不敢瞒着军爷,拙夫出事前着实将一些东西交于民妇,说是那些东西能保民妇母子平安。军爷,只求你莫要伤害我那孩儿。”

曾刘氏看似柔弱,但涉及到儿子的时候,语气中多了些坚定。苏瞻也不敢私自做主,不由得看了看旁边的石克楠。好在石克楠也没想过为难曾刘氏母子,得到石克楠的允许,苏瞻方才点头道,“苏某可以保证,只要那些东西能起到作用,保你们母子无事。”

从地上站起来,曾刘氏颤颤巍巍的进了屋,苏瞻倒也不怕她耍什么花招,还在还在外边呢,她还敢乱来?须臾片刻,曾刘氏捧着一个小木盒走出屋子。打开盒子,里边放着一本账本,账本上压着一块腰牌。看到这块腰牌,苏瞻心中的许多疑惑也解开了。

之前一直想不通,就算梁汆能在锦衣卫的布控下离开住宅,可他又是怎么穿越外围的图林坊与裘德坊,来到这熏陶村的呢?祥符很大,共有东西南北二十三个坊。平常时候,祥符也没有宵禁之说,但由于特殊原因,从今年二月份开始,祥符便实行了宵禁措施。过了亥时,百姓再不能在坊与坊之间穿行,只能在一个坊内活动。如此安排,也是为了便于管理,出了什么事情也更容易查出来。

宵禁之后,不能随意串坊,除非有通行腰牌。如今看到腰牌,很多事情就容易解释了。只是,通行腰牌乃是官府人员特殊情况下佩戴的,梁汆一个黑帮头头从哪弄来的通行腰牌?这块腰牌肯定不是梁汆偷来或者抢来的,否则也没必要留给曾刘氏了。梁汆留下这块腰牌,或许就是为了说明什么。

暂且放下腰牌的问题,苏瞻找了个阴凉的角落,细细翻看着手里这本账簿。与其说这是一本账,不如说这是梁汆平生所经历事情的记载,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慢慢看下去后,心中不禁翻起了一丝波澜。通过梁汆的记载,也印证了苏瞻之前的推测。这些年来,梁汆之所以能如此顺利的崛起,与神秘势力的帮助密不可分。梁汆混迹江湖,自然有着足够的警惕性,一开始双方合作,不过是单纯的利益结盟,可久而久之,梁汆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神秘势力的帮助了,而自己也成了神秘势力的傀儡。

开始的几年里,神秘势力也没要求梁汆做什么事情,可最近三年,神秘势力的动作越来越频繁,这期间梁汆动用野牛帮的力量,帮助神秘势力做了不少事情。随着接触的次数越来越多,梁汆越是感觉到恐惧,他本能的想到神秘势力的不同寻常,而自己也搅进了一场巨大的漩涡里,在这场漩涡中,自己就像一只蚂蚁。梁汆想脱离神秘势力的掌控,所以暗中做着努力,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梁汆有了一些收获,他发现自己这些年得到的资金,竟然大部分都来自于东城的王允让。

直到发生得月楼的事情,梁汆发现自己的末日到了。梁汆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的,自己或许能逃出通衢坊,但是祥符城呢?锦衣卫会只布控通衢坊么?在锦衣卫重重布控之下,神秘势力没了踪影,梁汆很清楚自己被放弃了,如果有必要,神秘势力还会毫不犹豫的抹掉一切后患。梁汆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有些事情他又不能不做,他要最后一次去见一见曾刘氏以及自己的儿子。

梁汆掌控着野牛帮,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也是万分风险,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梁汆就做好了被人砍脑袋的准备。为了保护妻儿,梁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通过密道暗中来往,而他在熏陶村的身份则是商贩曾锡。梁汆很小心,所以野牛帮上下谁都不知道梁汆竟然还有妻儿。

梁汆见过了妻儿,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回通衢坊的路上,那座破败的灶王庙成了他人生的终点。

梁汆所写的账簿,看似杂乱无章,但零零散散的可以看出许多东西。

第103章 抓真凶

第103章抓真凶

首先就是那条密道,知道这条密道的应该还有别人,这个人应该是金钟悍。根据梁汆所述,他每次偷偷通过密道出来时,都会吩咐金钟悍守好门。金钟悍不是瞎子傻子,这么些年会看不出密道的秘密?其次,就是近几年野牛帮转手的物资,涉及到生铁、木料、锡块,尤其是生铁一项,这可是官府严格管制的东西,神秘组织又是从哪弄来这么多生铁,把这么多生铁弄到祥符城内又是想干嘛?

可惜,梁汆知道的也不是太多,他只是帮忙将生铁运到城北后,就有其他人接手,至于最终送到哪里作何用,他一概不知。

合上账本,苏瞻站起身长长地呼了口气,他是个很想得开的人,那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所以然的事情,他也不会强求,至少眼下有些现成的事情需要去做。临近午时,苏瞻领着石克楠一行人离开了熏陶村,锦衣卫也没有为难曾刘氏母子。梁汆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便是没把曾刘氏母子牵扯进来,这一对母子过着平凡的生活,什么都不知道,这反而让他们免受锦衣卫责难。梁汆真正爱着自己的妻儿,所以他会尽一切办法让妻儿远离自己的旋涡。

快到通衢坊的时候,苏瞻掏出怀中的账本,眼神中划过一丝冷意,“石大哥,传令兄弟们行动起来吧,野牛帮上下但凡是主事的人,全部带到通衢坊来,若是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梁汆已死,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能通过梁汆之死查出多少东西,那就要看他苏瞻的本事了。

苏瞻一个试百户指挥石克楠这位正牌百户,真要说起来也有些不知尊卑,僭越的意思。不过石克楠并不怎么在意,眼下一团乱麻,不听苏瞻的还能听谁的?再说了,人家苏立言只不过暂时是个试百户而已,以他的背景以及才学能力,步步高升,那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个时候敬着苏瞻没什么坏处,有哪会因为一点小事而不满。

石克楠带着聂翔以及姚波涛等人去拿人,苏瞻则领着十几名校尉继续前往野牛帮总部住所。苏瞻一身绯红飞鱼服,昂首挺胸走在最前方,身后是十几名身着罩甲的提刀校尉,野牛帮的人全都向两侧退散,有些畏惧的观望着。一路毫无阻拦的来到了梁汆的住处,在这座诺大的房间里,很快就找到了密道入口。

看着这条密道入口,苏瞻摸着下巴仔细琢磨了下,心中便有了一些想法,至于自己想的是不是对的,那就只能看天意了。心中有了决定,将小王喊了过来,附耳低语吩咐一番,小王也没有多想,快步跑出去办事了。

午时三刻,阳光洒在院子里,一片暖意,但是那些站在阳光下的人,却全都战战兢兢,后背发寒。苏瞻坐在廊下,两侧则是佟耀林和石克楠,当一名身材粗犷的壮汉被推进院子后,佟耀林拿出一份名单,一脸严肃道,“苏老弟,野牛帮管事的,一共三十七人,现在已经全部被押过来了。”

苏瞻微微一笑,左右拱了拱手,“此事劳烦二位大哥了!”

“哈哈,苏老弟这是什么话,都是为我锦衣卫办事,谈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佟耀林摆摆手,示意正事要紧。客气一番,佟耀林拿眼睛瞪了瞪对面的石克楠,这个石疙瘩,当真是没良心,这次要不是自己厚着脸皮掺和进来,说不得这份功劳就又错过去了。

苏瞻也没多言,站起身笑眯眯的看着院中三十多位壮汉,他走的很慢,脚步也不重,可那一步步仿佛踩在了众位壮汉的心头。不知为何,野牛帮的壮汉们不怎么惧怕佟耀林和石克楠,偏偏对这位儒雅俊朗的苏公子恐惧得很。苏立言的眼光看似人畜无害,却透着一股子狡黠与锐利,在他面前,就像脱光了衣服,什么秘密都保不住。

看到苏瞻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一脸大胡子的哈默东吓得打了个激灵。这段时间,哈默东被苏瞻折腾的失了半条命,整个人都有些神经兮兮的,被苏公子上下打量,哪还能站得住,顿时身子一弯,差点没跪地上,“苏公子,苏爷爷,梁老大的事情跟哈某没关系啊,哈某是对梁老大有些不忿,但还没胆子杀他啊。”

瞧哈默东这番反应,苏瞻也笑了,看来哈默东这段时间真的被折腾惨了。拍拍哈默东的肩膀,嘴角瞥了瞥,“你号丧个什么劲,苏某说过是你杀了梁汆么?来,你给苏某指指,哪位是金钟悍金护卫。”

金钟悍?苏瞻此言一出,众位壮汉全都把头转了过去,目光对准了站在后排的一名精壮男子。这下倒不用哈默东指认了,苏瞻轻蹙眉头,死死的盯着那名精壮男子,上下打量一番,抬手勾了勾,示意他走上前来。金钟悍倒也没有惧怕,分开人群,大踏步走到了前边。

“你就是金钟悍?”苏瞻眼中透着些戏谑,这金钟悍相貌堂堂,满脸正气,如果不是提前找到了线索,很难看出这个人会有什么问题。

金钟悍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在下正是金钟悍。”

苏瞻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本来脸上还算和善,但是转眼间冷了下来,厉声喝道,“大胆的金钟悍,你擅杀梁汆,可知罪?”

苏公子的喝声十分突兀,包括石克楠在内的院中众人全都被唬了一跳。梁汆经营野牛帮十几年,心腹自然不少,转眼间就有不少野牛帮壮汉死死地盯着金钟悍。作为当事人的金钟悍也是面色发愣,随后抬起头来,怒不可遏道,“苏公子,虽然你身为锦衣卫试百户,但也不能平白诬赖人吧。金某随梁老大多年,但凡是帮内老人,谁不知道金某与梁老大的关系?你无凭无据说金某杀了梁老大,到底意图何为?哼,锦衣卫若想对我野牛帮下手,直接明着来便是,何必用如此卑鄙手段?”

苏瞻心中一凛,这个金钟悍果然心思缜密,胆大心细,三言两语就将梁汆被杀,引到了锦衣卫与野牛帮的过节上去。金钟悍所言听上去合情合理,倒有不少人信了他的话,哈默东等人也不禁暗想,锦衣卫真的要借机会搞垮整个野牛帮?

第104章 调戏凶犯

第104章调戏凶犯

不得不说金钟悍很聪明,但苏瞻也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蠢人,若是没有几分把握,又怎么会直接冲金钟悍下手?示意石克楠与佟耀林稍安勿躁后,苏瞻冷冷一笑,不无轻蔑的说道,“金钟悍,苏某很佩服你,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耍这些小聪明。梁汆住处有一条密道直通外面,你难道不知道?”

苏瞻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他们实在不知道还有密道这回事。哈默东更是将目光对准了金钟悍,哈默东也不是傻子,如果这条密道还有别人知道的话,那一定是金钟悍,因为梁老大最信任的人就是金钟悍。很多人也和哈默东一样,对金钟悍产生了怀疑。

苏瞻这个时候继续说道,“密道乃是梁汆的秘密,很少有人知道,他每次通过密道离开的时候,都会让你金某人守着门,你别告诉苏某,你对梁汆的事情一点都不好奇?”

“你苏公子,你这是污蔑,就因为金某帮梁老大守门,就判定金某知晓梁老大的秘密,是不是太武断了?”

金钟悍据理力争,死不承认,佟耀林在一旁早就看不下去了,手握刀柄,走上前来,“金钟悍,看来你骨头很硬啊,不知道到了百户所,你还能不能依旧如此硬气。”

锦衣卫的酷刑,那可是无人不怕。但是苏瞻觉得还没到动用酷刑的地步,耸耸肩头冷然道,“好吧,金钟悍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你且听苏某继续说下去,梁老大被杀的灶王庙离着那条乡间小路只有两百多丈距离,如果不是值得信任的人喊他,他又怎么可能去灶王庙?能够提前知道梁汆从密道离开,又能让梁汆万分信任的人,在这野牛帮上下,恐怕只有你金钟悍一人吧。”

金钟悍目光中露出一丝慌乱,但表面上依旧镇定如初,“这都是你的推测,值得梁老大信任的人,可不仅仅只有金某一人吧?”

“嗯,你说的有道理,这一切都只是苏某的猜测,毫无证据,那请问你,今日卯时左右,你身在何处呢?”苏瞻不慌不忙,他越是如此轻松,金钟悍越是觉得压力很大,几乎没怎么想,便回道,“寅时中旬的时候,看梁老大屋中没什么动静,实在有些困乏,便回住处歇息了,这有什么问题么?”

“睡觉啊,这当然没什么问题了,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将布靴脱下来可好?”

金钟悍心神一凛,莫名的慌乱起来,他本能的想要拒绝,但是锦衣校尉们可不会给他机会,上去几个人三两下就将金钟悍的布靴拽了下来。提起一只布靴,看了看鞋底,苏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金钟悍,你说你卯时左右在家歇息,而从辰时到现在又一直没出过通衢坊,那这就奇怪了,你这鞋子上的红泥从哪来的?据苏某所知,咱们祥符附近,只有白坡一带才是红泥土壤,你说你在睡觉,哼哼,依苏某看,你是去请梁汆长眠灶王庙了吧?”

苏公子一番话,让院中野牛帮众人十分吃惊,他们一个个看了看自己的鞋底,可都没看到半点红泥,这时他们也对苏瞻的话信了七八分。哈默东等野牛帮大佬,全都瞪着眼睛怒道,“金钟悍,你个狗娘养的,梁老大如此信任你,你竟然害他性命。”

野牛帮众人怒火喷涌,有几个人想上来围殴金钟悍,却被十几名锦衣卫压了下来。苏瞻可不是想替梁汆报仇,他真正感兴趣的是金钟悍的身份,“金钟悍,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哦,对了,你还是可以狡辩的”,说罢,苏瞻从怀中取出了那枚铜纽扣,捏着纽扣讥讽道,“请问这枚铜纽扣你该怎么解释呢?梁汆尸体下压着一枚铜纽扣,你金钟悍鸾带上正好少了一枚铜纽扣,难道天下所有巧合之事全让你金某人碰上了?”

当苏瞻拿出那枚铜纽扣后,金钟悍几乎本能的看向自己的腰带,鸾带本来镶嵌着四枚铜纽扣,而现在却少了一颗。此时案情推理合情合理,证据更是确凿无疑。到了此刻,金钟悍眯起眼睛,长长地呼了口气,摇着头苦笑起来,“苏立言,你果然厉害,这么短时间就查到了金某头上。护法说的没错,你就是我圣教心腹大患。”

“圣教?”苏瞻眉头一挑,轻蔑一笑,“无生老母教吧?倒是谢谢你们看得起苏某了,能告诉苏某,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么?”

当一切秘密被揭开,金钟悍反而镇定下来,“告诉你也无妨,金某只是一介无名小卒,圣教中一名普通信徒。倒是你,金某很奇怪,你既然早就确认金某有问题,为什么还费心费力的抓来这么多人,直接把金某抓起来不就行了?”

金钟悍一脸的镇定,浑没把周围的锦衣卫当回事,这让苏公子很生气。有意打压下金钟悍的嚣张气焰,摸了摸鼻尖,侃侃言道,“你既然如此坦诚,苏某也不能藏着掖着嘛,若是我锦衣卫直接单独抓你金某人,你金某人万一狗急跳墙,毁灭线索,然后再玩一出自裁谢圣主的戏码,那苏某人岂不是亏大了?抓这么多人,就是让你放松警惕,以为苏某没什么证据乱抓人,趁这个机会,苏某也好找找还有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哦,苏某这么说,你明白了,要是还没明白,苏某再给你解释一遍。”

嘶,不明白?简直是太明白了,苏公子这番话,只要不是傻到一定程度,都听的明白。苏公子这是为了防止金钟悍毁灭线索,这才做出一副大范围抓人,气急败坏的样子。而金钟悍呢,一看锦衣卫大肆搜捕野牛帮高层,心里也就放松了戒备,觉得锦衣卫根本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谁能想到,苏公子这边审着人犯,另一边已经派人去抄他金某人的后路了。一想到自己身上藏着的秘密,金钟悍吓得面色如土,直接慌了神,再不复之前的镇定,扭过身,也没穿鞋子,歇斯底里的朝苏瞻扑了过来,“苏立言,今天金某弄死你。”

第105章 罪恶燃烧

第105章罪恶燃烧

之前苏瞻故意拉开一段距离,就是怕金钟悍暴起劫持他苏某人当人质,所以金钟悍的如意算盘显然是打空了,刚跑了两步,石克楠和佟耀林一起伸脚,直接将金钟悍踹翻在地。此时的金钟悍早已慌了神,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苏立言就如此确定还能找到其他线索,所以,他很不甘心的咬着牙抬起了头,“你怎么就确定能查到有用的线索?”

苏公子一脸无辜,很无奈的摊了摊手,“本公子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事都确定,不过这种事嘛,总得试试不是?万一找到好东西,那本公子岂不是赚到了?金大侠?你混迹江湖这么多年,难道不懂得一个道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我我”金钟悍支吾了半天,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看着苏公子那一脸和善的笑容,不知怎地,金钟悍只觉得一股血气往脑门涌,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气昏了?苏公子抽抽鼻子,很不屑的留下了一句话,“这家伙,真不经玩,这就受不了了,真是小气!”

佟耀林和石克楠站在左右两边,都觉得牙花子疼。苏立言实在是太坏了,就像耍猴似的把金钟悍耍来耍去,最后直接把猴子给耍昏了,还怪人家猴子不经耍。苏立言看上去俊逸不凡,但实在是坏得很,以后得罪谁也别得罪苏立言。那帮子野牛帮大汉们也是如此,见识过苏公子如何耍弄金钟悍后,大家觉得苏公子那人畜无害的模样都是假的,这位苏公子简直就是一位吃人不吐骨头,坏到掉渣的狠人。

野牛帮刚经过一场大乱,锦衣卫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佟耀林轻轻松松的将野牛帮上下拾掇了一番,从此以后野牛帮估计就是锦衣卫下边的外围打手了。此时野牛帮也没人会蠢到得罪锦衣卫,谁让那位苏公子这般吓人呢,锦衣卫发飙大都是直着来,这位苏公子却是满腹弯弯绕,最擅长的就是给人挖坑,最后把别人埋了,别人还啥都不知道。没人愿意当第二个金钟悍,所以没人愿意得罪苏瞻。从这天开始,野牛帮上下就有一条铁律,每个人都要认清楚苏立言那张脸,在祥符境内,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这个书生锦衣卫。

成功抓获了金钟悍,梁汆这个鱼饵也算起到了作用,至于能在金钟悍挖出多少东西,那就要靠锦衣卫的手段了。苏公子觉得自己是个文雅的人,那种动不动就上刑具见见血的事情,实在是没什么技术含量,所以也懒得管石克楠和佟耀林如何折腾金钟悍。

夜晚降临,汴梁城依旧长歌曼舞,风花雪月。白天发生在通衢坊野牛帮总部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这座千年古城。偶尔有恩客燃放些烟花,绽放于灿烂的星河,点缀着美丽的夜空。祥符汴梁,一片安宁祥和。

丑时末寅时初,位于东城的东里坊突然出现一些动静,如今时刻,人们早已熟睡,东里坊一处豪宅之内慢慢冒出一丝火光。春天风大,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那一丝火光转眼间弥漫开来,形成一片汪洋火海。这处豪宅乃是东里坊最为豪气的宅院,大门外挂着一块牌匾,上书“王宅”。

富商王允让的豪宅转眼间被大火吞噬,许多人被惊醒,无数王家仆人穿着单薄的衣服乱窜,糟乱中一阵阵哀嚎声刺破耳膜,划破如墨的夜空。大火无情,人们在这大火中就像卑微的草叶,火势实在是太大了,位于北边的正房早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至于王允让以及妻儿,恐怕早就葬身火海了。位于南边两侧的厢房也没能幸免,许多仆人睡梦中被响动惊醒,一些人跑了出来,但更多的人被困在了里边。一个人全身蹿着火苗,在地上打着滚,凄厉的惨嚎声,让人心底发寒。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这一场灾难过后,东城王宅将不复存在。

火势蔓延开来,那美丽的火光下,逝去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东里坊住宅紧密,一座连着一座,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引燃了王宅附近的居所,一时间东里坊到处都是救火的身影。很多东里坊富户,也跟着王宅倒了霉。

火光照亮半边天空,犹如地狱降临。在远方一处屋顶上,一个中年男子默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身材算不上魁梧,但全身透着精悍气息,一身灰黑色斗篷更显神秘。他的脸有些瘦削,眉毛稀疏,眼睛上挑,留着一副八字胡。听着那一声声刺破夜空的嘶喊,男子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欢喜、怜悯、慈悲与厌恶。

一个人脸上怎么会露出如此复杂的神情?没人能解答,也没人能懂,能够读懂他的只有他自己。

右手持着一根铁棍,铁棍上挂着一串铁链,背后是一个硕大的黄葫芦。他叫什么名字?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江湖中人都称他为“烈火道人”。

熏陶村,位于村子西侧的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是死寂中燃着烛火,一丝粗重的喘息不断传来。男孩的尸体瘫软的坐在门后,脖子耷拉着,苍白的嘴唇代表着男孩已经死去多时。里屋内,曾刘氏静静地躺在炕上,她衣衫破烂,白皙的肌肤上满是伤痕,圆睁着双目,整个人早已没了生者的气息。那双眼睛,似乎述说着自己的痛苦,她好像在呼喊儿子的名字,又好像慨叹着自己的贞洁,但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她做梦也没想到躲过了锦衣卫,却迎来了更狠的人。

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这是一个魁梧健壮的男人,看上去也就三十余岁,长发纶巾,一丝不乱,一身白色锦袍,更显得气质不凡。只是,面白无须的脸上总是挂着邪邪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的不协调。在他眼中,从来没有过善与恶,有的只是爱与不爱,有的只是想与不想。舔舔腥红的舌头,他笑了,笑的是那么的残忍,又是那么的如沐春风。

他推开门走出了出去,夜色下的虚影越来越模糊,他从来不在意世人的眼光,他可以是神,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野兽。他从不在意,他毫无束缚,因为他叫高凌山。

第106章 暖日寒冬

第106章暖日寒冬

卯时末,一缕光芒刺破云层,朝阳开始慢慢降临人间。浓烟依旧滚滚,烈火灼烧之下,展现的是一幅惨烈炼狱。

长街尽头,女子一身白色长衫,三千华发,青丝如墨,宛若山涧瀑布洒下,垂在腰间。纤腰盈盈一握,容颜娇美,透着些雍容与华贵。她若那花山之国的仙子,空灵而梦幻,双眸清澈,眼中拥有的是一种成熟与坚韧。她的目光里有着慈悲与怜悯,她的清冷中带着善良。

到底该如何形容这样的女子?

大地红颜,风华绝代!

张紫涵的内心里充满着悲凉与悔恨,她觉得东里坊这场大火是她引起的,那些死在大火中的百姓,都是她造下的孽债。如果不是自己太贪心,如果自己听了苏立言的建议,早早地将王允让捉拿归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那一声声痛苦的哀嚎仿佛还在耳畔回荡,她看过一些死人,却没看过这样的死人。她代掌五军都督府,但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地狱。

地狱,与她太遥远太遥远,直到今天,张紫涵才发现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以前,总觉得自己成熟稳重,聪慧过人,她傲然,因为她有资格骄傲。可是今天,梦幻破灭了,这一场大火狠狠地打在了心头,血一样的事实告诉她,很多事情不会按她的想法走,她张紫涵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不久之后,一个俊朗的男子走到了张紫涵身后,他一身蓝色锦袍,本来俊逸不凡的脸上满是愤怒与凶狠。

看着张紫涵孤独的后背,苏瞻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一丝柔软与无助,“大小姐,这只是一个开始,血淋淋的事实只是给我们提了一个醒。我们面对的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暴徒,他们没有底线,没有善恶,面对这样的暴徒,我们只能坚强起来,用带血的刀子狠狠回击他们。”

苏瞻话语中狠辣带着些鼓励,张紫涵轻轻闭上眼睛,肩头微微颤抖。不知过了多久,她看着不远处依旧存在的青烟,握紧了拳头,“你以为本小姐会轻易被打倒么?只是有些悔恨,若是当初听了你的,没有那么贪心,想要借机将乱党一举剿灭,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本公子也悔恨,当时若想办法保护下曾刘氏母子,他们就不会死的如此惨了”苏瞻无法想象是什么人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手,还要玷污曾刘氏的清白之身。曾刘氏母子死的很惨,小男孩的脖子被人踩断了,曾刘氏身子遭到玷污,全身上下遭受了惨无人道的凌辱。

张紫涵转过身来,圣洁而清冷的面庞上满是坚定,“本小姐对天发誓,穷尽一生,也要灭无生老母教!”

“大小姐,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苏瞻嘴角上翘,用力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在大小姐的陪伴下,苏瞻勘查一番王宅火灾现场,其实这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王允让一家全部葬身火海,一切的秘密也随着王允让的死而断绝,燃烧过后依旧存留淡淡的臭鸡蛋味。果然有助燃硫磺粉的痕迹,看来对方是放火的行家啊。

火灾过后,虽然勘查一番,但是收获甚微,苏瞻和张紫涵的心情都不怎么样。面对无生老母教的时候,两个人都犯了错,都没料到无生老母教会如此凶狠。回去的路上,又得到了一个让人失望的消息,金钟悍咬碎了早已藏在口中的毒丸,中毒身亡。

无生老母教可以说出手迅速而狠辣,将一切可能查下去的线索全部抹杀殆尽。

大小姐显然心情沉闷,苏瞻不自主的关心道,“或许有些话你该听听。”

“什么话?”

“凛冬飞雪,寒冷笼盖大地,燕雀南飞。阳光洒下,诸行无常,人生皆苦。请莫要放弃笑容,因为终有一天会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看日月转换,花落花开。走过寒冷,才知温暖,受过苦难,方懂珍惜。”

一时间苏公子就像解惑的禅师,只是缺了一身闪亮的袈裟。

大小姐停住脚步,仔细回味着苏瞻的话,渐渐的心头有了些感动,“苏立言,你说的不错,再寒冷的冬天终会过去,阳光会哺育万物。只是我们犯过的错,终究还是要铭记于心!”

苏瞻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小姐还是那么的冷静,她的柔情总是掩藏在那份成熟下。

自己与大小姐能走到哪一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份感情很累。可世间感情往往都是如此,因为喜欢所以痛并快乐的享受着。苏瞻是个很洒脱的人,如果搞不清楚的事情,那就顺其自然,自己和大小姐的感情也是如此。

对于祥符百姓来说,东里坊一场火灾仅仅是一场火灾,不同的是有些惨烈罢了。而熏陶村的凶杀案,也被这片盛世繁华掩盖。只是,对于锦衣卫以及张紫涵来说,这一系列的事情就是呼在脸上的耻辱。而苏瞻苏公子,在抛去那些烦心事后,继续过起了那没心没肺的书生日子。

祥符东北,一座开封铁塔耸立于大地之上,这座始建于北宋年间的佛塔,几经风雨,依旧散发着独有的魅力。春天到来,草木花开,风景秀丽,借佛塔之光,开宝寺也是香火鼎盛,虽然比不上大相国寺,但在祥符依旧独树一帜。在开宝寺外围,有着葱郁树林,绿竹林立,各种植物应有尽有。与开宝寺人群络绎不绝不同,外围林子里行人很少。林中有一处梅园,此处鲜花盛开,环境静谧。

梅园少有人工痕迹,带着天然之美。微风吹拂,淡淡花香弥漫其中,一个女子倚靠在一块怪石之上。绯红色的褶裙裹着丰满的身姿,看似丰满却不显累赘。阳刚透过缝隙洒落,迎着洁白似雪的肌肤。女子有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小嘴薄唇,一双凤目,眉目传情,灵动狡黠。无意间挪动下身子,尽显妖媚之态。

第107章 圣教杀手

第107章圣教杀手

女子服饰颇为不同,纱衫宽松,领口开得很低,那若隐若现的肌肤吹弹可破,更显诱惑力。

她就像上天赐予风情,一言一行总能将男儿玩弄于股掌之中。

祸国之妖姬,倾国之红颜!

她有着风一样的名字,为人熟知,却少有人认识。风自怜,这三个字盛传多年,但世上又有几个人知道她呢?

鲜花绽放于林间,美色点缀其中。不久之后,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又一名女子踩着松软的青草走进梅园。她一身洁白的长衫,脚下一双粉白布靴,一身白色,让人不敢直视。一头乌发挽做简单的马尾,脸色绝美,透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傲然,那冰冷的寒意从身上传来,春风躲避。如果说风自怜将女子之妖艳放浪展现的淋漓尽致,那这个女子则是另一个极端,她圣洁冰冷,一对明媚的大眼睛透着丝丝杀意。

风自怜微微坐起身,衣衫抖动,丰满的酥胸露出几分端倪。勾人的红唇轻启,随意的娇声道,“哟,唐若离,你来的可真慢。”

唐若离皱了皱绣眉,似乎很怕染上风自怜身上的妖气,站在三丈外,冷声道,“不是我来得慢,是你来得早了,这些年好像很少见你这般积极过。”

“来早了嘛?”风自怜依旧带着那番狐媚般的笑容,玉手抚摸着脸颊,淡淡的笑了笑,“汴梁乃是几代古都,好玩的东西不少呢。”

“你觉得我会信?据我所知,你很早就到祥符了吧,别告诉我你这段时间只是在游山玩水了。当然,你在忙什么好像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唐若离抱着那把长剑,冷言冷语,风自怜并不在意。她知道唐若离一直都是瞧不起她的,同样,她也从来对唐若离瞧不上眼,“哟,唐姐姐,你总是这样冷冰冰的,会没男人要的。”

“总比你整日里卖弄风情,勾引男人强!”

风自怜并不是太在意,纤指搅着发丝,凤眼眯着,如发情的小猫,“唐姐姐这是夸人呢?嗯哼,倒是碰上了一位有趣的小郎君。”

唐若离与风自怜乃是两个极端,三两句话便说不到一起去,索性谁也不再言语。不久之后,有两个男子前后脚来到梅园中,这两个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在祥符做下滔天大案的袁囚忆与高凌山。四个人占据四个角落,看上去是旧识,却又像是互不相识。

袁囚忆将铁棍杵在地上,长眉微蹙,脸上没有半点神情,声音也有些沙哑,“圣教传令我们前来祥符,似有大事,所以希望几位这段时间不要乱跑。”

风自怜轻轻闭着眼金,问着风中的花香,似乎并不在意袁囚忆说什么,“圣教?莫要忘了,我们只是杀手,虽然挂在无生老母教门下,但不代表我们要事事听无生老母教的。袁老道,那是你们的圣教,却不是我风自怜的圣教,我只在意钱,其他与我毫无干系。”

袁囚忆心中有些微怒,却又无可奈何。无生老母教门下网罗了江湖十大杀手,而他们四人则占据了前四的位置。他们杀人的目的不同,对无生老母教的态度也多有不同。唐若离因为特殊原因,与圣教组成了联盟,而他袁囚忆和高凌山出身无生老母教,受圣主罗梦鸿大恩,所以甘心替圣教做事。唯有风自怜比较例外,她虽在圣教,却只是为了钱财。

“风自怜,你想要什么,圣教一清二楚,只要你接下圣教的任务,圣教一定会让你满意的”袁囚忆的保证到底起多大作用,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无生老母教十大杀手前四位,却是各有各的想法。唐若离与袁囚忆也不是一条心,平日里也有些反感无生老母教的行事作风,“袁囚忆,你们这次有些太过分了,东里坊一场大火,死伤二十余人,你们如此有伤天和,可真的是为了无生老母,圣恩降临?”

面对唐若离的指责,袁囚忆神色不动,长眉上挑,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人间罪恶,以火证道。天若不收,必入阎罗!”

这一句话,同样也是袁囚忆一生的信条与坚持,为了洗净人间污垢,愿持烈火焚烧,那怕为此坠落十极阎罗,也在所不惜。袁囚忆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往,才造就今日的信仰,无人得知,唐若离也没心思去管这些,“你愿入阎罗,别人也阻拦不得。”

风自怜一直享受着春风花语,这时睁开多情的凤目,不无讥讽的冷笑起来,“罪恶?洗不去自身罪孽,谈什么以火证道?我们都是一群疯子,不是吗?”风自怜的话语中透着些伤感,人生充满无奈,有些事情并非她所愿,但又不得不去做。多年来,世间之人只剩下了两种,活着的或者死去的,善恶,是多么可悲的名词。

自来到梅园,高凌山那双豹眼就从来没有离开过风自怜,他毫不掩饰心中的欲望,舔了舔舌头,喉头吞了吞口水,“风自怜,你知道高某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你可以说一说”风自怜看也未看高凌山,玉手依旧摆弄着自己的秀发。

高凌山嘿嘿一笑,大手摩挲着石面,眼睛里透着淫邪之光,“高某真的想将你扑在身下,抚摸你身上每一寸肌肤。高某见过无数的女人,唯有你,让高某如此心动。所以,你千万不要给高某机会。”

玉手伸直,一把寒光森森的匕首从袖口落入手中,妩媚的目光里充满了嘲弄,“高凌山,你可以试试,只要你有那个把握。”

高凌山并不傻,风自怜看上去放荡妖冶,但她的身子根本没被男人动过,当然有忍不住伸手的,结果那些男人要么死,要么断手。

梅园中,有四个不搭调的怪人,纵火犯,采花贼,骚狐狸,冷菩萨。不管这四个人有多不搭调,至少他们还没打起来。

唐若离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心中便有些不耐,“这次将我们聚集到祥符,到底所谓何事?”

袁囚忆很干脆答道,“龙亭湖畔,牡丹诗会。”

第108章 偷玉任务

第108章偷玉任务

“目标?”

“所有人!”

袁囚忆的回答,让唐若离紧蹙眉头,就连一旁的风自怜也眯起了凤目。所有人?看来是无差别杀戮了,无生老母教这是要做下滔天大案啊。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好像也不是他们这些杀手该关心的。

吩咐下任务,袁囚忆背着大葫芦快步离开了梅园,高凌山走的时候,那对眼睛依旧在风自怜身上剜了剜。转眼间,梅园只剩下两名女子,风自怜不想跟唐若离多待的,迈步想要离开,却见一直冷冰冰的唐若离拦住了去路。风自怜嘴角含笑,满目春情的笑着,“唐若离,你技痒,想比试一番?”

唐若离很少低下头求人办事,所以抿着嘴踌躇了良久,方才认真道,“当然不是,只是希望你能帮忙找回点东西。”

风自怜有些揶揄的看着唐若离,随后掩着小嘴娇笑起来,丰满的娇躯甚是诱人,“没想到你也有求人的时候,只是很好奇,你好像也是无生老母教的人啊,想要找回什么东西,还需要找我帮忙么?”

唐若离呼吸起伏,努力让自己不动怒,“有些事情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只能找你,因为,你拿了钱就会安心做事。”

“哦?那好吧,正好这两天也没什么事情,你说说价钱多少,又是找谁拿回什么东西!”

“白银五百两,找回一块羊脂玉佛!”

“那东西在谁身上?”

“开封府解元公苏立言!”

苏立言?风自怜听到这个名字后,忍不住愣了下神,可随即便挥了挥手袖子,“唐若离,你欺负我不知道祥符的情况么?苏瞻苏立言,那可是个让人头疼的小家伙,五百两?你如果想让我出手,就拿出两千两。”

两千两白银?唐若离一下子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如果不是发生那多事情,怎么可能被这点钱难住。她也想过亲自动手硬抢,可那苏立言狡诈得很,周围又有人暗中保护,硬抢风险太大,否则也不会找这条骚狐狸帮忙了,“好吧,事成之后两千纹银,若是不成,一切免谈!”

看着风自怜优雅妖娆的背影,唐若离不得不叹息一声,在对付男人方面,风自怜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她只要稍微摆弄下风情,很少能有男人不栽在她的石榴裙下。

界北巷张家,大小姐蹙着黛眉看着手里的契书,这份契书是萦袖带人从金钟悍的住处搜出来的。那天苏立言让小王来传信,便让萦袖亲自去了一趟金钟悍住处,没想到这一搜之下还真是大有收获。本来应该是樊修文、曹希与野牛帮如何分红利的契书,但不知道金钟悍用了什么手法,竟然变成了一份三方共同密谋杀害张小公爷与苏解元的签字书。这份契书如果公之于众,那曹希和樊修文就死定了,谋反大罪定下来,谁都保不住他们。如今朝廷上下,谁不知道野牛帮之事涉及到无生老母教乱党,跟乱党签契书,这无异于在找死了。

苏立言没有要这份契书,而是直接送给了大小姐。张紫涵心如明镜一般,以苏立言现在的情况,就算拿到这份契书也没多少用处,甚至还有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但她张紫涵就不同了。有了这份契书,还怕曹蛟不低头?至于樊聪,他为了儿子,更不敢违逆英国公府的命令。

“萦袖,让人誊写一份契书,快马送到洛阳。告诉曹蛟,一个月内做出决定,要么替我英国公府办事,要么就让曹希沦为乱党,曹家跟着倒霉”张紫涵语气坚定,曹蛟几次三番针对英国公府,现在有机会对付曹蛟,她是不会有半点客气的。这就是朝堂之争,容不得半点仁慈。

“大小姐放心,曹蛟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想不低头都难!”

萦袖去忙契书的事情,张紫涵则想到了苏立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会不经意的想起这个男子,有些生他的气,又有些想见他,朦朦胧胧的,大小姐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态。

蔡河河畔,白鹿书院,虽然牡丹诗会近在眼前,但苏公子依旧不怎么上心,继续在杜先生的教导下温习功课。对于牡丹诗会,杜林茱也想开了,万事强求不得,倒不如顺其自然。酉时中旬,苏瞻拜别老师杜林茱,晃晃悠悠的离开书院。四月里,蔡河两岸绿意盎然,青草连绵成片,许多年轻人伴着夕阳,坐在草地上谈天说地。

傍晚时分,忙碌了一天的人也闲暇下来,来到两河交汇处的时候,苏瞻朝飞云亭看了一眼。此时亭子里坐满了人,澹台福宁、苏崇宇等祥符才子们都在,就连莫老先生也坐在外边听得颇有兴致。亭中似乎有什么大人物,否则怎么可能围着这么多人?苏瞻倒不是太感兴趣,自己与澹台福宁等人关系也不怎么样,尤其是那个林启年,仿佛有杀父之仇一般,一向洒脱不羁的苏公子才懒得去找晦气呢。

苏瞻不想过去,奈何亭中众人早已看到了他,澹台福宁作为领头人,自然要起身打个招呼的,“立言老弟,若是闲暇,不妨过来一起凑个热闹。今日碰到了扬州白德芳老先生,正好听他点评一番。”

澹台福宁兴致不错,语气倒也真诚。扬州白德芳?这个人可是久有耳闻,传闻此人擅长相面,观人之术堪比三国之许劭,对天下各行各业的见解更是别树一帜。怪不得不光祥符才子们在,就连石鼓书院以及岳麓书院的一些书生也凑了过来,敢情都想让白德芳老先生相相面呢。

澹台福宁盛情相邀,再加上苏瞻也着实想见识下白德芳老先生的本事,于是领着小王小八走了过去。靠近飞云亭,才发现亭中居然还坐着几名女子,妩媚妖娆的陆丹雪水汪汪的看着苏公子,搞得苏公子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陆丹雪身旁还坐着三名绝色女子,想来应该是苏三、云晓晓以及李若桃了。几位花魁娘子看来也想听听白德芳的点评,瞧瞧谁能在牡丹诗会拔得头筹了。

第109章 公子好浮浪

第109章公子好浮浪

四位花魁,可谓是各有千秋,陆丹雪的妩媚,苏三的成熟,云晓晓的活泼与灵动,李若桃的冷艳。最让苏公子无奈的是,自从自己一靠近飞云亭,四位花魁娘子全都盯着苏公子看。

陆丹雪可是经常念叨苏瞻的,此时见了真人,优雅的起身,自然而然的嗔怒道,“苏公子着实没良心,奴家在竹楼等你许多日子,你却从未去过。”

陆大家太懂得如何挠人心,她那幽怨的眼神,让其他才子们心生不忿。苏瞻嘴角直抽抽,看来真的不能得罪女人,有时候女人几句话,比男人几百两银子都管用。拱拱手,苏公子面露苦笑道,“还请陆大家海涵了,苏某忙着明年春闱,再加上诸事缠身,恩师又管的严厉,实在没时间去禅林苑。等之后有空了,苏某一定亲自前往,也好听陆大家一展曲艺。”

苏公子脸皮够厚,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陆丹雪眼神更为幽怨,她是真的有点恼怒了,别的男子都紧迫脑袋想与她把酒言欢,唯有这个苏立言,请都请不来,简直让人没面子。苏三也是好奇的打量着大名鼎鼎的苏立言,听他这般胡扯,心中不禁被逗乐了。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苏三可是非常清楚的,当日苏公子在禅林苑带人将曹希打了一顿。苏公子有空跑到禅林苑打架,却说没时间与陆大家吃顿饭,这不明显的胡扯么。苏三对苏公子越来越有兴趣,目光里满含笑意,这下就有人不太高兴了。只见一名黑色锦袍公子站起身,草草的拱了拱手,“苏公子的架子倒是不小,看来咱们与苏公子相比,自然是多有不如了。”

被人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一番,苏公子有些莫名其妙,仔细瞅了瞅,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瞧苏公子一脸的无辜相,陆丹雪便晓得苏公子心中的郁闷,掩嘴轻笑道,“苏公子,这位乃是西安府雒昂雒仲公子。”

苏瞻也不能失了礼,只好也拱手施了一礼,“原来是西北才子雒昂雒兄,久仰久仰。”

苏公子嘴上说着,但眼睛上撇,哪有半点久仰的意思。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来而不往非礼也。

瞧着雒昂那张脸涨成猪肝色,苏崇宇也是扭头偷笑,苏立言可不是那种喜欢吃亏的人,这个雒昂也是脑袋有问题,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讽刺一番,苏立言要是不反击,那就不是苏立言了。生怕雒昂再说出什么不妥的话,苏崇宇赶紧示意道,“立言老弟,为兄与莫先生这还有个位子,你若不嫌弃,便过来坐下吧,也好听白先生继续说下去。”

苏瞻也懒得坐在亭子里遭人嫌,自然而然的坐到了苏崇宇旁边。直到此时,才有机会仔细观察亭中的白德芳,这位白先生五十余岁,一身华服,一撮短须更显积分文人风采,但看面相,着实不凡。凑到苏崇宇耳边,苏瞻低声道,“德馨兄,那个雒昂是不是吃错药了,苏某与他有半点过节?”

苏崇宇倒也不是太清楚,这时旁边的莫先生摸着下巴怪笑道,“苏解元,你与他倒是往日无怨,不过今日嘛,并非仇怨,实在是这雒昂心胸狭隘,又太过仰慕玉堂春苏大家。怕是刚刚苏大家对你颇有兴趣,引的雒昂心生不忿罢了。”

这还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要不怎么说红颜祸水呢,自己什么事都没做,就稀里糊涂的冒出个情敌来,这他娘的冤不冤?

雒昂只是一个小插曲,苏瞻也不会蠢到让雒昂影响到自己的心情。亭子里,白德芳说的唾沫横飞,侃侃而谈,“商人逐利,天下动乱之源,持兵甲者,多为莽夫之辈,丘八不可为伍,房中匠人,粗鄙技艺,难登大雅之堂”

雒昂越说越多,苏公子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就连旁边的苏崇宇和莫先生也大皱眉头。白德芳几句话,直接把商人、匠人以及士族贬的毫无意义,以他的意思,好像天下众生,唯有读书人才登得大雅之堂。这就是白德芳的见识?这就是名动大明,堪比三国之许劭的扬州名士?要知道是这样,苏公子打死也不来凑热闹了。

苏崇宇更郁闷,因为他没想过走仕途,一直想着接手家里的生意,白德芳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苏崇宇成了祸乱天下的因子了。要不是估计白德芳的年纪与面子,苏崇宇真想冲上去照着白德芳那老脸上扇两巴掌。

苏瞻苏才子也当了锦衣卫,按照白德芳的意思,那也是个不可为伍的丘八了。

有人心生不忿,自然有人乐得捧,林启年、雒昂等人就听得津津有味。白德芳兴致勃勃的说着,苏瞻可就没心思听下去了,吐口浊气,转身就要走,这时正讲的慷慨激昂的白先生就有点挂不住脸了。雒昂正愁没机会找苏瞻的麻烦呢,此刻哪能放过,站起身沉声问道,“苏公子,你这是何意,白先生正言说正理,你不辞而别,岂是君子所为?”

苏瞻大皱眉头,懒得跟雒昂这样的家伙纠缠,抬手嚷声道,“哎呀,实在对不住诸位,苏某也想继续听的,奈何这肚子受不了,饿得很哪。”

嘎,雒昂半张着嘴,接下来的话直接吞了回去,陆大家掩着小嘴,美眸中满是喜色。苏立言真的是太坏了,每次找理由都不找个好的,偏偏说什么肚子饿了。

白先生那张老脸红了白,白了红,几十年来,谁不对他恭恭敬敬的,唯有这个苏立言,简直是欺人太甚,难道白某人一番说教还比不过你一顿饭?可是,生气归生气,又该说什么呢,难道义正言辞的斥责一番,告诉苏立言吃饭不重要嘛?

恰在此时,青石路上走来一名妙龄女子,这女子有着洁白无瑕的玉颜,娇躯丰盈,那一对多情凤目更是撩人心绪。女子不知怎地,径直朝苏瞻走来,而站在亭中的澹台福宁也不想气氛太僵,便想转移话题,“白先生,不知你观此女如何,也好一展技艺,让我等看看先生神奇的观人之术。”

第110章 唇枪舌剑

第110章唇枪舌剑

有个台阶下,白德芳只好面色不善瞪了苏瞻一眼,随后笑着冲澹台福宁点了点头。看着那绝色女子一步步走来,白德芳沉吟片刻,嚷声道,“观此女眸中妩媚,步履妖娆,必为烟花也!”

白德芳的声音可不小,苏瞻听得一清二楚的,听白先生这番评判,苏公子差点没一个踉跄蹲在地上。绝色女子本来笑靥如花,勾人夺魄,转眼间那张娇颜就布满了寒霜,这女子倒也非常人,莫看长得妩媚妖娆,性情却是泼辣得很,停住脚步,指着亭子里的白德芳怒道,“老头,你说谁是烟花女呢?”

白德芳倒也无惧,沉着眉头淡淡道,“老夫看错了不成?想来是得月楼的姑娘,喊苏解元回家吃饭的?”

雒昂也站在一旁落井下石,冷然道,“先生所言不错,浮浪公子与烟花风尘女,挺配的!”

雒昂此言一出,站在他身旁一直不怎么言语的蓝袍公子忍不住出言斥责道,“雒昂老弟,休得胡言!”

这蓝袍公子名叫秦伟,字元观,与雒昂同为王承裕的学生。秦伟也对苏三颇为仰慕,但绝不会路雒昂这般乱来,刚刚雒昂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可惜秦伟提醒的有些晚了,苏瞻虽然不太爱管闲事,但对方一个劲的找自己麻烦,那就没必要再忍让了。转过身,三两步走到绝艳女子身前,直视着白德芳等人,眼中划过一抹冷笑,“白先生,你要是老眼昏花,看不清东西,那就请回去找郎中治治眼睛,总好过整日里胡说八道,诬赖人强吧?”

白德芳那受过这种刺激,竟然被人当面指责老眼昏花,这不是说他白某人几十年赚来的名声都是虚的么?于是白老先生指着苏瞻,哆哆嗦嗦的,“你你你倒是说说老夫怎么老眼昏花了?”

“哦,你瞧瞧人家这位姑娘,明明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你偏说人家是烟花女子,这不是污人贞洁么?白先生,你要是觉得苏某说错了,可以找人检查下嘛!”苏瞻自信满满,绝艳女子虽然姿态妖娆,可眉眼闭合,脚步收紧,典型的处子之身嘛。

绝色女子很合事宜的挺了挺胸膛,那对丰满实在是雄伟,苏公子站在台阶上,正好看到了一些风景,必须差点没冒出来。苏公子心里暗自郁闷,姐姐,你要不要这么嚣张,就你这番放浪大胆的行为,有八成的人会先入为主,把你当成个烟花女子。

苏公子心里想些什么,绝色女子显然是不清楚的,她耸着胸脯,一脸的傲然,“老头,你是不是不信,可以找人验验,本姑娘要非完璧,以后就跟在你这老头身边为奴为婢。”

看到绝色女子这番自信表现,就算是傻子也知道白德芳看走眼了。但是白老先生显然是不肯低头的,犹自抖着胡子直哼哼。苏公子也不肯轻易放过白德芳的,指着他的鼻子冷笑道,“白老头,刚刚苏某本来不想跟你一般见识的,可你这老头不识抬举。要按你所言,这天下除了读书人,其他都是贱民了,嗯,你说的也许很有道理,本公子也不反驳你什么。既然你有此想法,那就请你脱下衣袍,从此以后莫睡床榻吧。”

白德芳莫名其妙,睁着老眼怒道,“为什么?”

“衣袍多是贱民裁剪缝补而成,家中桌椅床榻也多是木匠打造,哦,你家那房子估计也是泥瓦匠修建的,还有,白老先生还得锻炼下身体,丘八们一文不值,这边疆太平还得靠白老先生这样的爱国名士去保护”苏公子说着说着就有点停不住了,摸着下巴想了想,继续唾沫横飞道,“还有,那些柴米油盐也是吃不得的,商人乃天下祸乱之源,白先生还去买柴米油盐的,那不是以金银资助祸乱分子么,这简直是支持乱党嘛。喏,还有这几位花魁娘子,歌舞大家,苏某也得帮忙带走的,几位烟花女子,贱女之最,可别让诸位染上晦气。至于苏某嘛,自甘堕落,沾染些晦气什么的,也是无妨的,哦,陆大家、苏大家、云大家、李大家,苏某今日请几位吃点便饭,还望几位大家莫要嫌弃。”

飞云亭内,众人神色各异,大家全被苏公子一番话给镇住了。其实,之前白德芳说的那一些士农工商的理论,很多人听得都不是太舒服。澹台福宁也是经商起家,岳思崖虽说是书香门第,但也是经营着不小的瓷器买卖。连澹台福宁等人都心中不忿,就更别提陆丹雪以及苏三几位花魁娘子了。虽然心中多有愤懑,但顾虑颇多,尤其是陆丹雪几位花魁娘子,就算心中再生气,也不可能明着得罪白德芳这样的扬州名士。

苏立言就像个愣头青一般,说出了许多人想要说的话。澹台福宁对苏立言还是颇为佩服的,敢明目张胆的斥责白老先生,真的是够有魄力。佩服归佩服,但澹台福宁出于自身仕途考虑,倒也不至于站出来支持苏瞻。不过陆丹雪、苏三、云晓晓和李若桃并没有那么多忌讳,几双美目婉转流盼,全都轻轻地站起了身。苏三走到石阶前,微微福了一礼,“奴家久闻苏公子才学不凡,正想找公子请教下琴曲呢,平日里想见公子都见不到,今日公子盛情相邀,奴家哪敢拒绝?”

李若桃面若霜雪,带着些清冷之意,此时对这敢于仗义执言的苏公子,还是多有钦佩的,“苏姐说的不错,若是能得苏公子留下一词半句,奴家也很高兴呢。”

几位花魁娘子话语委婉,听上去楚楚动人,可实际上却是在狠狠地打白德芳的脸。

白德芳享盛名已久,于江南一带颇有声望,何曾受过这种委屈。被那苏立言冷嘲热讽也就罢了,可李若桃这几个风尘女子竟然也敢如此。白德芳那张老脸憋得铁青,血气上涌,脑袋嗡嗡作响,随即转过头抖着胡子哼道,“好好好几位大家倒是会说话”

眼神中不无威胁之意,可终究没太大作用,毕竟人家陆丹雪几位花魁娘子没有明着得罪谁。

第111章 阴险的雒昂

第111章阴险的雒昂

此时,便是脑袋缺根弦的,也觉察到亭子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了。苏立言如此讥讽白德芳,那些白鹿书院以及各大书院的才子们都没站出来主持公道,就已经说明他们的态度了。秦伟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位白德芳老先生学识见地也未必多么高明。但是,那雒昂却是有着不同的想法,尤其是看到苏三那对清澈的眸子默默地望着苏立言,心中更是妒火肆虐,“苏立言,你好生大胆,自太祖开始,我朝便有这士农工商的祖制,你这番胡言乱语,可是指责我大明祖制不公么?”

雒昂这番话可谓是阴险至极,硬生生给苏公子挖了个坑。苏瞻也不是那种热血上涌,什么都不懂的浑人,如果接着雒昂的话,把事情扯到祖制上去,那可就惹下大麻烦了。

大明朝自开国以来,立下了士农工商的体系,虽然到了明朝中期,很多祖制已经名存实亡,但从来没有人会蠢到明目张胆的指责祖制。或许朝堂之上大多数人都不在意祖制,但却可以利用祖制去攻击人。

苏瞻也没有那么多豪情壮志,士农工商人人平等?他还没蠢到这种程度,不管有没有祖制在,大明朝依旧是读书人的天下,这天下大势依旧是读书人主导。在天下大势面前,要么随波逐流,要么迎面而上,被浪潮淹没。

苏瞻不会蠢到去挑战时代的秩序,在天下大势面前,敢于逆流而上的人,全都成为了历史尘埃中的一粒沙。

布鲁诺提出了日心说,最后被烧死在十字架上。面对天下大势,个人力量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祖制?哼,雒公子当真是瞧得起苏某,苏某可没胆子去妄议我大明祖制,只是,无论是谁,只要是我大明百姓,就是陛下之臣民。就连太祖皇帝都不曾如此贬斥,尔等有何资格将他人贬的一文不值?”苏瞻握紧右拳,身子站的挺直,声音变得高昂起来,“苏某倒是要问问你们了,你们有什么资格代替陛下,俯瞰天下苍生,是谁给你们的权力,又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苏瞻说罢,上前一步,目露凶光。不知怎地,面对步步逼来的苏立言,白德芳、雒昂等人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脑袋一阵充血。

嘶,雒昂呼吸急促,不断吞着口水。本来给苏立言挖了个坑,可是这苏立言不仅没中计,还倒打一耙,硬生生的将一口黑锅甩了过来。

白德芳和雒昂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站在后方的林启年却计上心头。

林启年目光阴沉,神色不善,看到苏立言如此狂傲嚣张,心里那股火就压抑不住,忍不住想要做些什么。

“苏立言,白老先生德高望重,学识见解众所公认,岂能容你这般污蔑?”

苏瞻眉头紧紧皱起,看了看说话之人,心里不由得暗骂两声。

怎么又是这个林启年,难道自己与这个家伙有杀父之仇?大家同为白鹿书院同袍,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还落井下石。

苏瞻的火气也冒了上来,一口唾沫吐到了林启年脚面上,“我呸,德高望重?沽名钓誉,为老不尊还差不多!”

这下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白德芳哪还有半点涵养,抖着胡子抬腿就踹了过去。

看着脚面上的口水,林启年也是双眼喷火,撸着袖子就要动手。

苏公子也是打架的行家了,哪能被白德芳和林启年这样的文弱之人偷袭得手,往右一躲,反身照着白德芳支撑腿就是一脚。

白德芳老胳膊老腿,哪是苏公子的对手,要不是后边有人搀着,就要从石阶上摔下去了。

眼看着苏公子开打,小王小八不用吩咐,左右开弓,啪啪两巴掌拍在了林启年脸上,还连带着将冲上来的雒昂踹了回去。

眨眼的功夫,白德芳踉跄着喘着粗气,林公子脸颊火辣辣的疼,英俊不凡的雒昂公子袍子上多了几个脚印。反观始作俑者苏公子,满面红光,神情兴奋,毛都没上一根。

白德芳只觉得生不如死,自己受人敬仰这么多年,今日竟然被一个小辈如此糟践。若是不找回脸面,以后他白某人可就要成为士林中的笑话了。

“诸位,老夫今日定要这苏小贼付出代价,还望大家不吝帮忙!”

白德芳享盛名已久,这番相召,响应者不少。苏瞻根本不怕这帮乌合之众,真当老子这锦衣卫试百户是吃干饭的?

飞云亭内,以白德芳为首的十几位士子群情激奋,苏公子往后退了两步,抬起手攥起了拳头。

就在这时,在飞云亭不远处的河边,几位身着普通灰袍的精壮男子慢慢靠了过来。当然,白德芳等人所有注意力都在苏瞻身上,根本没发现这些。

自从苏瞻和雒昂等人起了冲突后,澹台福宁一直稳坐钓鱼台,只字未言。可是现在眼看着就要爆发一场文人学子间的群殴,他再也坐不住了。

此次飞云亭小聚,便是澹台福宁组织的,虽说对那白德芳的言论不太同意,有意让这老头子吃些亏,但看着聚会变成群殴闹剧,对她澹台福宁来说,总有些不太好。

澹台福宁上前两步,拦在了众人身前,苦笑着朝苏瞻拱了拱手,“诸位诸位都听我说,大家也都是功名在身,有头有脸的人,像街头恶痞般大打出手,岂不是惹人发笑?”

飞云亭内乱哄哄的众人,也有些冷静下来,大家都是谦谦君子,动口不动手,真要群殴一番,那可就真成了大明朝的笑柄了。

像粗人那般打架,多有不可取之处,但轻易放过苏瞻,白德芳也咽不下这口气。

“澹台公子,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老夫就由得这小辈辱骂?”

看白德芳一脸的激愤,澹台福宁心中也是不忿,你这个老东西说话如此义正言辞,好似吃了多大亏,刚刚辱骂商人、工匠的时候不是挺自在的么?

第112章 开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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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开荒

可是心里再不忿,澹台福宁也没法像苏瞻那般表达出来,只能忍着火气又朝着白德芳拱了拱手,“白老,这当街恶斗岂是君子所为?过些天便是牡丹诗会,不如一切恩怨,龙亭湖畔,一决胜负,不知众位以为如何?”

不少人点了点头,林启年摸了摸有些疼痛的脸颊,看了看苏瞻,又扫了扫站在苏瞻身旁的妖艳女子,“哼,就怕有人不敢应战啊!”

实际上,苏公子真没打算应战,到了牡丹诗会,那可就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了。比文采,一点都不怕,可牡丹诗会除了文采,拼的还有财力,苏公子哪有闲钱买牡丹花送人。

当然,自己没钱,还可以拉赞助,让一些富商花巨资支持自己,可赞助是那么好拉的?

苏瞻嘴角上翘,并没有理会林启年的挑衅。雒昂一直盯着苏瞻,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出口讥讽道,“苏立言,你难道只会躲在女人胯下展那男儿雄风?若是如此,本公子就不与你一般计较了!”

雒昂这话说得实在太毒了,一时间飞云亭内响起了阵阵讥笑声。

苏公子自认为脸皮厚如城墙拐角处,但也是个响当当的热血男儿,被人讥讽为躲在女人胯下输出,哪还能受得了。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真想一刀子下去砍烂雒昂的嘴,“都给本公子住嘴,牡丹诗会?苏某奉陪到底,记住,谁要是输了,就去城东开出一亩荒地。”

开荒地?飞云亭内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瞪大了眼,就连旁边的妖艳女子也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这个苏立言当真是不同凡响,连打赌都打得如此特立独行。

良久之后,白德芳等人才咬着牙哼了哼,“行,赌就赌,谁输了谁去开荒地,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澹台福宁笑的异常尴尬,这叫什么事?好好地搞了次文人聚会,到最后扯到开荒地上边去了。本来还想着晚上请大家去望星楼吃顿便饭的,眼下也没了这个心情,只能草草了事。

苏瞻也懒得在这里多待,与澹台福宁寒暄几句,便告辞而去。

苏崇宇和莫老先生跟在苏瞻身后一同离去,没一会儿,苏三、陆丹雪几女也迈步追了上去。

眨眼的功夫,飞云亭变得冷清不少,唯独妖艳女子站在亭子外没有左看右顾,神情复杂。

妖艳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百变妖狐风自怜。本来想着靠着姿色勾一勾苏立言,找机会取走羊脂玉的,好好地计划全被白德芳的那个老东西给毁了。

哼,姓白的老头,等着吧,有你好看的。

风自怜暗骂一番,又看了看苏瞻离开的方向,妩媚的凤眼光彩熠熠。有趣的小家伙,但愿你能活着离开龙亭湖畔。

一阵清风吹来,风自怜拢了拢有些纷乱的发丝,轻声的自语起来,“好你个狡猾的唐冰块,看来两千两纹银,还是要少了。”

之前那些灰衣男子慢慢靠近飞云亭,别人没有发现,但是风自怜却看在了眼里。那几个男子绝非普通锦衣校尉,看他们隐匿行踪,行走间下盘沉稳,个个都是高手。

刚刚幸亏没打起来,要真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白德芳那帮子人。由此可见,苏瞻也是狡诈似狐,看上去做事冲动,实则心思缜密,若不是有那些灰衣男子保护,恐怕姓苏的早就认怂了。

唐若离也是耍了一番心机,她只说苏瞻有人保护,却没说那些人都是个中高手。也怪自己大意,没有深想,凭唐若离的能耐,若不是碰上硬茬子,早就自己出手夺取羊脂玉了,还会便宜她风自怜?

苏瞻可不会想到妖艳女子就是风自怜,这也怪不得他,整个锦衣卫系统都不知道风自怜长什么样,到现在连张像样的画像都没有。

苏公子愁的很,莫看刚刚打赌的时候牛气冲天,自信满满,实际上心里一点谱都没有。不过苏瞻做人一向光棍的很,大不了就是去开荒地嘛,对其他文人才子来说,种地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但对苏瞻来说,也就那么回事儿。

苏崇宇苦笑着摇头叹息,“立言老弟,想在牡丹诗会胜出,可不容易啊,那雒昂、林启年等人可都是家资颇丰,听说那雒昂的叔父便是洛阳大户,洛阳城有一半的花卉都要经他之手。”

苏瞻本就没多少信心,听了苏崇宇的话,更是深受打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哎,德馨兄,照你如此说,小弟岂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罢了,大不了就去开荒嘛!”

“你倒是想得开”苏崇宇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苏崇宇与苏瞻的关系并不算多深,亦或者说,苏崇宇和祥符众多文人才子的关系都一样。多年来苏崇宇一直秉承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不刻意讨好,也不会有意排斥。朋友,贵在交心,有些事情苛求不来。

苏立言这个人,为人平和,但绝非懦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有来犯,必然亮剑。他没有文人那般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看上去行事惊骇世俗,实际上一言一行都经过深思熟虑,少了些浮夸,多了些沉稳。

渐渐地,苏崇宇认可了苏瞻这个人,因为与苏瞻谈话,不会有那么多顾虑,有一种独特的轻松感。

同样,苏瞻也觉得苏崇宇和澹台福宁这些人不同,看上去苏崇宇事事参与其中,但从来不施加影响,他与所有人相关,又与所有人无关。像今天这样,能站出来坚定地支持某个人,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不想得开又如何?德馨兄,你今日这般支持小弟,可是要得罪人的哦?”

苏瞻脸上带着些坏笑,倒是苏崇宇不以为意,轻轻地耸了耸肩头,“人活于世,总要做一些认为对的事情,得罪一些不想得罪的人。”

苏崇宇话中有话,不过与聪明人说话,也没必要说太多。

苏瞻点点头表示同意,在苏崇宇身上可以看到一种名士的豁达,看上去不会据理力争,实际上却有自己坚定地立场。苏崇宇义无反顾的去得罪那么多人,是因为他觉得值得。

有苏崇宇这样的人做朋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第113章 苏三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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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苏三的抉择

走在旁边的莫柏明老先生倒是感慨良多,想起之前的事情,不由得长吁短叹,“老夫本以为会是一件雅事,谁曾想却是徒增笑料。”

莫柏明年纪不小,少了一些争斗之心,从他放弃仕途更可以看出,此人淡泊名利到何种程度。不过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依旧觉得有些不高兴。

苏瞻并没有太过纠结这种烂事,大明朝局势如此,有千千万万个白德芳,真要一心管这种事,早晚得累死。来到汴河街拐角,便打算与苏崇宇等人分开。

“哒哒哒”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一个熟悉的女子挑开帘子,颇有些闷闷不乐的哼了哼。

“解元公,你这人当真没良心,刚刚不是还说请我们姐妹吃些便饭么?怎地却走的如此急,喊都喊不住!”

说话的正是乘马车赶上来的陆丹雪几位花魁娘子,苏瞻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之前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刺激白德芳等人,没想到陆丹雪等人竟然还较真了。

莫柏明与苏崇宇站在一旁,也不接话,显然是打算看热闹了。

苏瞻还真没胆子把几位花魁娘子领到得月楼去,要是惹得大小姐生气,那可就真的是哭都来不及了。

迎着陆丹雪水汪汪的桃花眼,苏瞻压抑住狂烈的心跳,一本正经的拱了拱手,“还请陆大家息怒,实在是刚才苏某才发现,今日竟然分文未带,想来今日无法请大家了。”

嘎,饶是苏崇宇定力惊人,莫老先生见多识广,也被苏才子给干败了。莫老先生扶着旁边的垂柳,死死地盯着站得笔直的苏解元,这苏立言到底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皮,这借口都找得出来。

陆大家抿着丰唇,狠狠地剜了苏瞻一眼,随后回头对车厢内气哼哼道,“妹妹没说错吧,苏解元肯定会找些烂借口!”

来的时候,陆丹雪就说过苏立言肯定会找些奇葩理由拒绝吃饭,苏三与李若桃等人还多有不信,现在事实就在眼前,可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李若桃生性清冷,不善言笑,此时也被苏公子的奇葩理由逗得掩嘴轻笑,“这苏公子好生有趣,还有些”

李若桃涵养不俗,那“惫懒”两个字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不过几位花魁娘子心里却是很明白的。

云晓晓天性活泼,有些直爽,嘟着嘴低声佯怒道,“苏立言好生没诚意,找的什么烂理由,不吃拉倒,想请咱们姐妹吃喝的才子多得是呢!”

苏三要比云晓晓成熟许多,听了这话,忍不住出言提醒道,“云妹妹莫要胡言乱语,苏解元若是也如平常才子般,也不显珍贵了。”

李若桃轻轻点头,表示赞同。这世间文人才子不算太多,但也有一些,可能写出《望山》,谱写《刺客篇》,吟诵《长相思》的却不多。

在江陵府,几乎每个月都要见上几个文人雅士,他们所作诗词不乏辞藻华丽者,但无不是婉转轻柔,少了些直接与穿透力。苏立言的诗词,朗朗上口,直透人心,多了几分男儿阳刚之气。

示意陆丹雪莫要愠怒,掀开车帘,踩着凳子慢慢下了车。柔柔福了一礼,苏三淡淡的笑道,“奴家与几位妹妹只是想与几位名士交流下诗词乐曲而已,一些黄白之物,姐妹们还是有些的,还望解元公莫要嫌弃姐妹们粗鄙。”

话说到这份上,苏瞻可真有些拒绝不得了。苏三的话听上去万分温柔带着些恳求,可实际上却是绵里藏刀,若是苏公子这个时候再拒绝,那岂不是也和那白德芳一行人一样,嫌弃苏三等人出身风尘,污浊不堪了?

“既如此,那就劳烦几位大家了,苏某实在过意不去!”

此时苏瞻真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皮再厚,厚到这种程度,也是够累人的。

莫柏明和苏崇宇倒不会多说什么,能借着苏立言的光,与几位花魁娘子把酒言欢,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禅林苑竹楼雅间,竹窗打开,夜晚的春风缓缓吹进来。

房间里几个人相处十分融洽,酒过半巡,耐不住陆丹雪以及苏三等人恳求,苏瞻借着陆丹雪的古琴,再次弹奏了那首名动祥符的《刺客篇》。

此曲一出,李若桃也是颇为动容,总是听别人说此曲如何如何,可心中多有些不服。可亲耳听上一番,才能妾身体会到那种无穷的变化与沉重。琴曲风格多变,也导致了曲谱难写,怪不得名动顺天府的玉堂春一心想要求得此曲曲谱。

曲谱,对于一名文人雅士来说,就相当于名厨手里的独家食谱,那可是传家的宝贝。

不听还好,听了这首琴曲,苏三眼中多了几分黯然之色,她深知想要得到曲谱的难度有多大。只是,轻易放弃,又有些不舍。

苏三心中如此,沉迷于乐理的李若桃更是如此。

一曲终了,重新满上酒,李若桃不免提起了牡丹诗会的事情,“苏解元,接下来的诗会,你可有信心?”

苏瞻端着酒杯,看了看旁边的苏崇宇,几人相视苦笑,“哪有什么信心,尽人事听天命呗!”

苏三等人实在没想到苏公子会如此实诚,几女都有心帮帮苏瞻,但想了想,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苏三看着窗外灿烂的星空,有些苦涩的笑道,“公子,奴家倒有心帮你,只是有太极书院的帖子在,奴家总不好驳了北淮楼的面子。”

停顿了下,苏三细细想了想,仿佛了下很大的决心,缓缓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苏瞻,“若是公子能以锦衣卫的身份发个话,苏三愿意替公子参加诗会。”

苏三语声真诚,倒是让苏瞻大感意外,就连李若桃几女也蹙起了黛眉。苏三如此聪明的女人,会不明白这般说将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么?

有锦衣卫出面,说服北淮楼撤了太极书院的帖子也不是不可能,若是让北淮楼在锦衣卫与太极书院做个选择的话,北淮楼肯定是宁愿得罪太极书院也不会得罪锦衣卫。可是,苏三呢?她终究不是祥符人,更不是锦衣卫的人,等到诗会结束,太极书院对付不了锦衣卫和北淮楼,可想要对付苏三,还是不缺办法的。

第114章 三个人,一首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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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三个人,一首词

苏三能做出这种决定,是冒了天大风险的,很可能会让她这位顺天府花魁名声一落千丈。对一名花魁歌妓来说,没有了名声,那就等于没有了未来。

苏瞻并没有急着回话,苏崇宇则放下酒杯,颇有不解的苦笑道,“苏大家,你认为值得么?”

“至少奴家认为值得,有些事情总要尝试着去做一做,否则会后悔!”

苏三语声轻柔,可其中的坚定却直透人心,这个柔情似水的女子,内心竟然这等刚烈坚韧。苏三愿意尝试,无怨无悔,那么苏瞻呢?

玉堂春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不用过多赘述。苏瞻心中很清楚,有了玉堂春苏三的帮助,自己会增加好几成胜算,可这是一个天大的情分啊。

苏瞻并不是那种犹豫不决的人,有些事情当断则断,否则反受其乱。以他苏瞻的能力,难道还不能保苏三一份安宁祥和的生活么?既然能,为什么不敢答应呢?

想通关节,苏瞻看着苏三,脸上浮上一丝柔和的笑,“苏大家,你确定不后悔?”

“为什么后悔?只要苏公子敢接,奴家就敢做!”

“好,明日本公子就请千户所联系北淮楼,苏大家可以放心,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苏立言还活着,有苏某人一口吃的,就不会让苏大家挨饿!”

端起酒杯,苏瞻一饮而尽!

此时,雅致的房间内响起了掌声,苏崇宇与莫柏明忍不住大笑起来。

莫老先生抹了抹嘴角酒渍,“如此方才是男儿豪情!”

苏崇宇拍拍苏瞻的肩头,挑着眉头坏笑道,“立言老弟果然有魄力,为兄佩服,你可莫要辜负了美人恩情啊。若是不方便,为兄替你置办处宅院!”

“德馨兄,你这是帮小弟呢,还是害小弟呢?”

在外置办宅院,然后金屋藏娇。听上去挺美秒的,可他娘的能瞒得过张家大小姐?再说了,人家苏大家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么?

一直默然不语的李若桃突然有些羡慕苏三了,为什么自己不像苏三这般有魄力呢?有了这份情意在,两个姓苏的男女,可就剪不断理还乱了。

或许苏三是对的,这份险值得冒,一切就看苏立言是不是那种有情有义的男子汉!

苏三倒向苏瞻,也让陆丹雪以及李若桃三女有些尴尬了,跟苏三唱对台戏,实在没什么信心,更何况她们也希望苏瞻能够胜出。

云晓晓似乎想到了什么,美丽的大眼睛乌溜溜乱转,与李若桃和陆丹雪交头接耳一番,随后三女坐正了身子。

陆丹雪张着妩媚的小嘴,娇颜带着几分坏笑,“解元公,虽有苏姐帮忙,但你也未必一定能赢哦。嘻嘻,你难道就不想让我们姐妹暗中帮你一下?”

就知道陆丹雪以及李若桃不好打发,不过苏瞻也不怕,李若桃等人就算帮忙,也不会太过明显的放水,所以帮的忙很有限,这提的条件也不会太过分。

“陆大家,不知几位想要什么?”

“无他,一首词,即兴而作,可用于诗会独唱。嘻嘻,苏解元可莫要那以前的诗词糊弄奴家,否则奴家可不依!”

一首词?苏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信道,“陆大家,你确定苏某没听错?一首词,你们三个怎么分?”

“嘻嘻,这就不劳公子费心了,当然,若是公子能给我们一人写上一首,再好不过了!”

“你当本公子是神仙,好诗好词张嘴就来?”苏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首还行,一口气来三首,真当诗词歌赋是大米饭呢。

苏三掩着嘴不住的轻笑,不过这些事情与她无关,她也懒得多管,倒是有机会看看苏立言一展才学了。

苏瞻凝着眉头想着事情,约有半盏茶时间,方才站起身来。

苏三早就帮忙取来纸笔放于窗边桌案上,研好墨等着苏瞻落笔,却见苏瞻不忙着提笔,而是对着看热闹的莫柏明拱了拱手,“苏某已有感触,只是还望莫老先生莫要责怪。”

莫柏明有些愣愣的,苏崇宇等人也是莫名其妙的皱了皱眉头,写诗词而已,跟莫老先生有个什么关系?

苏瞻也没多做解释,提笔便写,很快一首《鹤冲天》便跃然纸上。

雀鸟飞天,顿首望人间。

坎坷功名路,谁当先。

一时风云起,心无刀,笔来战。

石上三生缘。

梦郎远去,长亭泪洒青衫。

雾中求索话当年。

诀别问前程,负红颜。

春雨若还在,得与卿,尽余欢。

恨凄凉飘散。

孤坟冷月,只能来世纠缠。

一首《鹤冲天》,描写的是学子沉迷仕途,辜负红颜恩情的憾事。

此时苏崇宇有些明白苏瞻为什么之前说那番话了,敢情这首词写的就是莫老先生啊。祥符境内知道莫柏明放弃仕途,淡泊名利的人不少,可知道实情的人并不多。当年莫柏明也如芸芸众生一样,沉迷于官场仕途,一心赶考。结果,等到功成名就之后回到祥符,才发现心中的牵挂已经香消玉殒。自此之后莫柏明才放弃仕途,一心留在祥符过着平淡的生活。

才学动人苏立言,一代情痴莫柏明!

几位花魁娘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莫老先生,谁能想到一向游戏人间,快快乐乐的说书先生,竟然也有如此多情的一面。

女子爱八卦,不光后世有,大明朝亦不能免俗,花魁娘子们再怎么傲然,终究是女子。

莫柏明老脸一红,瞪了瞪始作俑者苏公子,不过苏公子脸皮厚的很,直接把莫老先生的目光给无视掉了。嘿嘿,老子这锦衣卫可不是白当的,当上总旗那天起,苏公子就先把祥符境内的名人八卦搜罗了一番。

戌时中旬,苏瞻等人联袂离开了竹林小院,青石路上,不断传来莫老先生微怒的质问声,不过迎来的除了苏崇宇的笑声,就是苏瞻的沉默,莫老先生只能徒叹奈何。

苏三尝试着弹奏那首《刺客篇》,陆丹雪、李若桃和云晓晓嬉闹在一起,决定着那首《鹤冲天》的归属。

第115章 愤怒的曹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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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愤怒的曹蛟

几位高高在上的花魁娘子有时候也会干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此时她们决定诗词归属的方式就有些怪诞,竟然看谁穿的衣服最多。

最终为人冷淡,天性保守的李若桃李大家由于多了两件衣服,而赢得了这次赌约。

陆丹雪颇有不服的看了看自己的胸脯,冲着坐在苏三旁边的李若桃哼了哼,“李家妹妹太坏了,好好地白萝卜,非要在肚兜里缠上些布条,哼,穿这么多,不勒得慌?”

什么白萝卜?李若桃清秀的脸庞红得像大苹果,这个陆丹雪,实在是胆大的很,什么话都敢说,好在屋子里没外人,否则让旁人听见,还让不让人活了?

次日一早,苏公子刚想去一趟千户所,没想到石克楠竟早早的赶到了得月楼,说是千户所几位长官亲自下令,祥符城内,所有总旗在内的锦衣卫头目全部去千户所报到。

这些时间,祥符千户所还是第一次如此搞得如此隆重。一路上,苏瞻挠着头,有些不解问道,“石大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肯定没什么好事,搞不好长官们是要发火了”石克楠那张疙瘩脸也紧绷着,没有半点笑容。

不得不说石克楠那张乌鸦嘴说的很准,这次把所有头目叫到千户所,还真是因为几位长官发火了。

前院场地上,二十多名锦衣卫头目站得如标杆一般,大气不敢喘,就连一向胆大包天的苏公子,也老老实实的站在石克楠身后。奈何苏公子想低调都不行,一个试百户,却穿着一身御赐飞鱼服,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太过刺眼了。

都说树大招风,苏公子这只善良的萤火虫很快成了第一个倒霉蛋,廖云襄站在最中间,长刀杵在地上,瞪着虎目,“苏立言,上前来!”

“长官,标下到!”苏瞻赶紧提着绣春刀麻溜的出列。

廖云襄也不客气,指着苏瞻的鼻子就吼了起来,“苏百户,你本事不小,能耐大啊,你老人家抓获金钟悍,破坏了逆党的阴谋,咱们得为你请功啊!”

苏公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廖云襄这话中夹枪带棒,可一点不像是请功的架势啊。苏公子赶紧低下头,老老实实的回道,“微末之功,标下不敢求赏!”

“你还知道啊”廖云襄突然提高了嗓门,倾着身子吼了起来,“你他娘的知道曾刘氏母子有危险,为什么不提前做好保护,现在倒好,让逆党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杀人报复。你知道不知道,就因为这事,我祥符锦衣卫上千兄弟,都成为大明朝的笑柄了。”

此话一出,不光苏公子,场内一帮子百户、总旗全都耷拉着脑袋,恨不得把脑袋缩裤裆里去。

锦衣卫头一天抓人,逆党第二天就杀人报复,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打脸。

苏公子认错态度良好,廖云襄暂时放过了他。看着场中众人,廖云襄语重心长的怒道,“东里坊纵火案,熏陶村血案,这是我祥符锦衣卫百年来最大的耻辱。”

“你们记清楚,逆党的名字叫无生老母教!”

“半个月后皇后娘娘一行将驾临开封府,从今天开始,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谁要是这个时候出了差错,严惩不贷!”

二十多名锦衣卫头目齐齐抬起头,双目直视前方,怒声吼道,“谨遵长官吩咐!”

被三位长官训示了半天,也晒了一个时辰的太阳,廖云襄总算放这些头目离开了千户所。刚刚被训了半天,但苏公子脸皮够厚,等着众人走得差不多了,舔着脸进了后堂指挥所。

软磨硬泡了半天,总算说服了廖云襄。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有锦衣卫的帖子,想来北淮楼总得给几分面子。

为了迎接张皇后一行,锦衣卫汇同五军营严阵以待。而在洛阳城内,也不太安宁,一处豪气的宅院内,不断响起男人的怒吼声,其中还夹杂着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蠢货,蠢货,这个逆子,是要害死我曹家么?”

一脸怒容,身着官袍的男子正是河南府封疆大吏,布政使曹蛟。作为一方布政使,可以说是大权在握,呼风唤雨,可此时曹蛟丝毫没有布政使应有的涵养和威风。

为官将近二十年,要说曹蛟定力不足,那显然是瞎说。曹蛟能以三十七岁之龄,领河南府布政使职司,自然是能力出众,心思活络。

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曹蛟可谓是如鱼得水,成竹在胸,可做梦也没想到最大的破绽会是自己的亲儿子。

这次让儿子曹希前往祥符,就是希望借儿子的手,来表明自己的立场,也好走内阁首辅、华盖殿大学士刘健的门路,为自己的升迁铺路。

虽然前些年夺权风波是杨廷和、刘大夏等人提出来的,可曹希心中很清楚,真正处在幕后的掌控内阁的刘健以及谢迁。只要入了刘阁老和谢阁老的法眼,升迁入京将不是什么难事。

计划是好的,可做梦也没想到曹希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与逆党签了共进退的契书,这简直就是找死啊。签了也就签了,偏偏这契书还落到了张家大小姐手中。

张家大小姐虽然没有具体职司,但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老国公张懋的态度,曹蛟怎么能不谨慎对待?

张紫涵手持契书,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一封书信送过来,内容很多,但也很简单,总而言之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择跟内阁合作,要么选择儿子曹希。

曹蛟娶妻严氏,还有五房小妾,可老天爷跟他曹某人开了个玩笑,六房妻妾,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曹蛟就算再醉心官场,也舍不得这个独子啊。

而且曹蛟心中很清楚,就算自己狠下心来放弃儿子曹希,那张紫涵就会真的不追究曹家的责任么?哼,以老国公张懋的威望以及手腕,要不是不扒曹家一层皮,那也就不是英国公了。

第116章 结拜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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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结拜三兄弟

看似两个选择,可实际上只有一个选择,偏偏这个选择是曹蛟不想选的。这些年内阁为首的群臣权力越来越重,而英国公府为首的勋贵豪门影响力逐渐式微,倒向英国公府,实在是前途渺茫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生了一番气,曹蛟也冷静下来,通过多方打探,他留意到一个名字。

苏瞻苏立言,没想到自己好好地计划,会被这个年轻的书生搞得残破不堪。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时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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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汴河街,暖阳高照,风景宜人。

苏瞻可不知道自己竟然被布政使大人记在了心里,他现在心情相当的不错,解决了北淮楼的事情,接下来的牡丹诗会就增加了不少胜算。

回到柴房小院,就看到石桌上摆着几盘瓜果,最中间还摆着一个硕大的猪头,边上还有一个香炉。

搞什么鬼?瞧见小赵公子上蹿下跳的忙活着,苏公子一阵郁闷,奇葩的小赵公子要玩跳大神?

小赵公子一眼就瞅见了苏瞻,急忙跑过来拉着苏瞻就往石桌走,“苏兄,你总算回来了,让小弟好一阵等。”

“赵老弟,你这是干嘛?摆上猪头,插上香,学道士做法捉妖?”不怪苏公子这般说,实在是这摆设太容易让人乱想了。

小赵公子瞪圆了眼睛,显得很不高兴,“搞什么做法捉妖,这里哪有什么妖魔鬼怪,苏兄有所不知,这是小弟准备结拜用的!”

嘎,苏公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结果话到嘴边,全都咽了回去。太子殿下啊,你能不能靠谱点,好好地搞什么结拜,谁敢跟你结拜啊,这事情是能随便玩的么?

看看旁边的张仑,再看看站在小赵公子身后的大熊,苏公子很想问问这到底是咋回事,刚出去两个时辰,怎么就冒出这种奇葩想法了。

张仑和大熊也是一脸的无奈,他们也同样疑惑,鬼知道太子殿下的脑袋是怎么长得。

苏瞻觉得自己必须劝小赵公子放弃这种不靠谱的想法,组织了一下思路,低声问道,“赵老弟,你可知道结拜代表了什么意义?”

小赵公子似乎早有准备,身子站得笔直,仰起头,声音高昂。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张仑和苏瞻顿时绝倒,看来小赵公子是早有准备啊,这口号喊得又响亮又感人。

张仑和苏瞻一脸的不情愿,小赵公子那张帅脸顿时有些黑,“怎么,你们瞧不起赵某,不愿意认赵某这个兄弟?”

苏瞻觉得很冤枉,就是瞧不起谁,也不可能瞧不起当朝太子啊,可跟太子结拜这事怎么越想越觉得不靠谱。

张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碰上这么个奇葩太子,真是要亲命了。总不能告诉太子殿下,不能结拜吧,那太子殿下肯定不会同意,在他心里,只有想干和不想干的,没有能与不能之说。

苏瞻放下绣春刀,用力挠了挠头,总算想出个不怎么样的理由,“不是不想结拜,赵老弟一表人才,人中龙凤,能与赵老弟结拜,那也是我等的荣幸。只是,还是缺少些东西啊,结拜可是要斩鸡头烧黄纸,歃血盟誓的。赵老弟先莫急,等苏某与小公爷去买来。”

张仑暗道一声好,这理由找的真是绝了,嘿嘿,等出了得月楼,那什么时候回来,可就不是小赵公子说了算了。

苏公子自以为得计,可惜小赵公子一拍额头,跑出院子,转眼又跑了回来。只见他左手提着一只公鸡,右手捏着一扎黄纸。

看到小赵公子手里的东西,苏公子差点没晕过去,要不要准备的这么充分。看眼下的情况,显然是躲不过去了,只能怀着悲愤的心情参加太子殿下搞得结拜仪式。

看着手里无辜的大公鸡,苏公子也是心生叹息,公鸡兄啊公鸡兄,你到了阴曹地府可别怪苏某,都是奇葩太子逼得啊。

斩鸡头,倒酒滴血,烧黄纸,随后三个奇葩男子开始跪天跪地,最后吼上一通誓言,饮尽带血的酒。

就这样,苏公子和张小公爷稀里糊涂的跟小赵公子成了结拜兄弟,结拜之后,自然要论排行,依次是苏老大、张老二、赵老三。

张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味儿,可又实在想不出。小赵公子还煞有介事的将小王小八、大熊以及张天雷集中在一起,认认真真的训起了话。

“你们都记清楚了,以后要喊大当家、二当家和三当家,都明白了?”

四个狗腿子只能恶狠狠地点头,“听清楚了,三当家的。”

苏瞻起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可眨眼的功夫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一个锦衣卫头目、一个太子还有一个小公爷,喊什么当家的,搞得跟混黑帮或者山大王似的。

张仑想哭,堂堂张小公爷,转眼间变成了张二当家的,不知道还以为他张某人混哪个山头的呢,“赵啊,三弟呀,这当家的称呼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不合适?”小赵公子浑然未觉,“小弟觉得很合适啊,那姓梁的搞个野牛帮就嚣张得很,咱们也要弄个大明第一帮派,专门锄强扶弱,匡扶正义!”

“当”一阵撞击声响起,原来是苏公子被小赵公子惊得头脑发昏,一头撞在了门板上。

锄强扶弱,匡扶正义。

这个口号,很好很强大,可是这大明第一帮派,要不要这么狠?好好的路子不走,去混黑社会?

苏瞻捂着额头稀里糊涂的进了屋,张仑则被小赵公子拉到外边准备庆祝午宴了。院子里总算清净下来,看到大熊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苏瞻瞧瞧门板,朝大熊招了招手。

“苏老大啊大当家的,你有事儿?”

“嘶,大熊,你哎,算了,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吧,问你个问题,你实话实说,你真名到底叫什么?”

第117章 打上门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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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打上门的麻烦

大熊稍微歪了歪脑袋,想了想,还是实话道,“不瞒大当家的,小的真名唤作谷大用!”

谷大用?那不是八虎之一么,一个太监长得如此威猛,真是奇了怪了。奇葩太子配奇葩太监,真是够可以的。

拍拍大熊的肩膀,苏瞻叹了口气,“大用,你也瞅见了,一切都是太子殿下逼得啊!”

“嗯”谷大用点点头,表示什么都明白,可很快就瞪大了眼睛,甚是惊讶的小声道,“大当家的,你早就知道了?”

“当然早就知道了,否则,能陪着那位瞎胡闹?你也不想想,若是不准备妥当,大小姐能让那位在苏某这待着?”

谷大用也就长得五大三粗,实际上头脑并不差,稍微一寻思就想通了。张大小姐可是心思缜密之人,肯定是做好了安排,才敢放心的让太子殿下待在得月楼里。苏立言也是聪慧过人,估计当时刚见面的时候,他就怀疑太子的身份了。

想到这段日子发生的种种事情,谷大用恭恭敬敬的拱手行了一礼,“这段日子劳苏老大的费心了,若不是你帮忙,光靠小的是肯定看不住殿下的,依殿下的性子,乱跑乱逛一番,恐怕非出大事不可。”

“好了,不用这般客气,苏某本为锦衣卫,又有大小姐的吩咐,保护太子殿下也是分内之事!”看着面前的谷大用,苏瞻和善的笑了笑,“大用,你也无须如此拘束,这段时日,你我也算共过患难。撇开太子殿下不说,咱们也算得上兄弟朋友。”

说完这些,苏瞻便慢悠悠的朝院门走去,留下谷大用一人愣愣的站在柴房门口。苏瞻说这么多话,有真诚,也有目的,首先,是真的觉得谷大用为人不错,值得相交,其次,和谷大用打好关系,对自己的未来发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听到兄弟朋友几个字,谷大用心中是有些感动的,他能看得出来,苏瞻并没有半点歧视的意思,语气相当真诚。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对这位苏公子也算有些了解,苏公子看上去虽然狡诈,脸厚惫懒,但实际上他心地和善,待人还算诚恳,并不会处处耍心机玩手段。

苏立言,倒是值得相交,遇事也可托付。

当天夜里,得月楼最为华贵的甲子号包间里,苏公子陪着另外两位不靠谱的拜把子兄弟喝着酒。

小赵公子显然是比较兴奋的,不光拜把子的事情,就连成立帮派的事情也大肆宣扬了一番,就连名字都想好了,取名“猛牛帮”!

总之,苏公子有点欲哭无泪,想来梁汆泉下有知也该笑了,当朝太子玩黑帮,竟然借鉴了下野牛帮的风格,不容易啊。

得月楼里的姑娘们早对苏解元倾慕已久,尤其是花魁上官雨竹,推了客人,竟然来到甲子号房间作陪。

在张仑和小赵公子的威逼利诱之下,猛牛帮也算是小有规模,不光谷大用和张天雷成了管事的,就连小王小八也成了帮中猛将。至于猛牛帮之后会发展成什么样,那就只有天知道了,或许小赵公子过了新鲜劲,就把这事忘了呢。

上官雨竹轻抬皓腕,替苏瞻满上一杯酒,“今个几位公子成立那野牛帮,说不得以后咱们楼里的姑娘就要靠猛牛帮看护了。”

成立帮派第一天,就有生意上门,小赵公子两眼放光,哪会把生意往外推,“好说好说,上官姑娘放心,以后得月楼就归猛牛帮看着。”

“再怎么说,赵某在后边偏院住了些时日,也算是半个得月楼的人了”小赵公子语出惊人死不休,听得苏瞻差点没把酒杯掉地上。

张仑吞吞口水,两只眼睛干脆去看房顶了,太子啊太子,你他娘的简直就是个“神人”啊!

汴河街上,行人络绎不绝,酉时中旬,正是最为火爆的时间。

几名锦服男子面色不善的朝得月楼走去,而领头的正是刚刚吃过瘪的雒昂以及林启年等人。雒昂虽为才学之士,但心胸并不怎么宽广。

雒昂真的很喜欢玉堂春,可是今日苏姐却当着众人的面,跟着苏立言走了。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那苏瞻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苏姐从太极书院那边挖了过来。

当苏瞻请玉堂春参加诗会的消息出来后,雒昂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恨不得将苏瞻千刀万剐。

雒昂本就妒火中烧,恰在此时,林启年又找机会煽风点火,才有了雒昂现在的行为。

今夜,必让那苏瞻灰头土脸,也让苏姐瞧瞧,谁才是值得托付之人!

雒昂想的很简单,苏姐不是佩服苏立言的才学么?那就在才学上打得苏瞻体无完肤,或许牡丹诗会就在眼前,可是他雒某人等不了那么久了。

走进得月楼,雒昂站在楼梯下,大声喝道,“苏立言,你给本公子出来!”

一声怒喝之下,原本喧闹不堪的得月楼立刻安静下来,客人们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雒昂虽然在顺天府以及西安府名声不弱,但是在开封,认识他的人并不多,张天雷正坐在二楼走廊下喝酒,见有人寻衅,便朝楼下看了看。

看了半天,张天雷皱起了眉头,好像祥符没这号人啊,“这是谁?”

小王小八整日里跟在苏瞻身后,自然是认识雒昂的,于是将飞云亭的事情粗略的说了一遍。

谷大用觉得雒昂有些眼熟,仔细回忆了下,方才想起雒昂是何人,“大雷兄,莫要乱来,若我没记错,这雒昂应该是兵科给事中王承裕的学生,王弘道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张天雷不知道雒昂,但还是知道王承裕的,此人成名已久,又是王恕的爱子,再加上在西安设弘道书院,门生故吏不知凡几,关系网更是错综复杂。

“哼,怪不得如此嚣张,可惜,这里是祥符”张天雷倒也不会怕,不过有王承裕的原因在,他也不好擅自决定如何对付雒昂。

张天雷刚想起身去传话,楼下的雒昂已经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苏立言,你这是怕了么?如果怕了的话,就老老实实的窝在此处做你的兔相公!”

第118章 苏公子擅长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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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苏公子擅长挖坑

这下子得月楼内更是静的落针可闻,大多数客人看雒昂的目光,就像看傻子一般,这家伙脑袋被驴踢了,难道不知道激怒苏解元是什么后果么?

如今祥符境内,谁不明白苏公子那点破事,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苏解元在得月楼可不是当什么兔相公的。苏解元什么时候回苏家宅院,还不是张家大小姐一句话的事情,更何况人家苏解元现在可是锦衣卫试百户,哪能让人随便骂?

苏解元脾气好,这一点祥符百姓都知道。

苏解元性格懦弱,忍气吞声。谁要是这么想,祥符百姓肯定能把两边后槽牙给笑掉。

果不其然,兔相公三字一出,甲子号的房门被人拉开,苏瞻直接走了出来。

苏公子心情很差,差到了极点,今天已经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要是还不做些什么,就枉为男儿了。

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下去,苏瞻嘴角含笑,可谁都能看到他目光里的冷意。了解苏解元的人,心里都会明白,这位才子解元公火大了。

“雒昂,哟,姓林的也在啊,说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苏瞻懒得客气,这个林启年整日里背后生事,煽风点火,早就看他不耐烦了。也就是没机会,只要一有机会,非整死林启年不可。

感受到苏瞻目光里的鄙夷,林启年气的暗自攥紧了双拳,“苏立言,你莫要”

不等林启年说完,苏瞻冷声道,“闭嘴吧,有屁快放,本公子没时间陪你们闲扯。”

林启年还欲再说些什么,雒昂伸手拦住了他,今日自己有备而来,倒不用惧怕苏瞻。

“苏立言,说起来也简单,今夜找你,就是要与你比试一番。听说你诗词冠绝中原,雒某甚是不服,你可敢比试一下?”

苏瞻撇撇嘴,眼皮都没抬,“有何不敢?只是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若无赌注,还来比试,那岂不是凭白耽误楼里的客人们享乐吃饭么,你们心里过意的去?”

“哈哈,苏解元说得对,没堵住就不比了,这家伙当自己是谁呢,想比就比啊!”

有好事者顿时附和起来,有的人更是冲苏瞻竖了根大拇指,以表支持,“苏公子好样的!”

“对,苏公子必胜!”

楼里客人顿时叫嚷起来,显然大多数人都被雒昂这股子盛气凌人的劲头给激怒了,你找茬就找茬,还非整的跟个正人君子似的。

雒昂脸色也不是太好,瞪着眼怒道,“都给本公子闭嘴!哼,不就是赌注么,今夜谁输,谁就在汴河街头爬上一百丈!”

苏瞻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些人果然是够狠,要是他苏某人真在汴河街头像狗一样爬上一百丈,那可就彻底成为大明朝的笑话了。雒昂此人,其心可诛,其手段虽不杀人却胜过杀人。

“很好,但愿你腹中墨水也能如嘴上这般有信心,说吧,以何为题?”

雒昂早有准备,去年老师王承裕曾做过一首关于牡丹花的诗,知道此诗的也就只有家人以及几个门内学生,今夜就以此诗作保,定不会输给这苏立言。

“牡丹诗会就在眼前,你我便以牡丹为题做首诗!”

雒昂的题目说出来后,苏瞻就皱起了眉头,心中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轻松。牡丹与明月一样,这两件东西太俗,可以说俗的都烂大街了,可越是这种大俗之物,越是难以写出彩。

姓雒的就这么有把握能赢?哼,恐怕早有了准备吧。

苏瞻并没有急着想诗,而是展颜一笑,冲着雒昂等人挑了挑眉毛,“牡丹啊,太容易了,本公子一向大度,这次就让你们先来吧!”

一向狡诈机智的苏立言会如此好心?雒昂和林启年显然是不信的,姓苏的有阴谋?

思来想去,雒昂还是决定不上当,万一姓苏的有什么坏心思,那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苏解元说笑了,题目是雒某提出来的,这居先的机会还是让给你吧!”

“这怎么好,雒公子远来是客,还是你先来吧!”苏瞻肩头一耸,一副大度的表情。

雒昂心里咯噔一下,娘的,姓苏的绝对有阴谋,“哪能如此,客随主便,还是你先来!”

雒昂和苏瞻突然如此客气,互相推让,让楼里的客人全都傻了眼,就连二楼看热闹的张仑和小赵公子也被搞迷糊了。

互相谦让了半天,才见苏公子长叹口气,“雒公子,你真的让苏某先来?你确定不后悔?”

“不后悔?”

“真的不后悔?”

雒昂头皮有些发麻,心态也急了,“苏立言,你有完没完了,雒某对天发誓,要是后悔,猪狗不如!”

“好吧,雒公子如此盛情,那苏某就不客气了!”

苏瞻嘿嘿一笑,抱着膀子闭目想了想,然后展开喉咙,慢慢朗诵出一首关于牡丹的诗。

贵气盈门帝王家,一朵红妆百花杀。

沉香解带迎春风,独傲群芳笑天涯。

一首《题牡丹》慢慢诵出,雒昂瞪大了眼,下巴也掉在了地上。

雒昂惊呆了,林启年也是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如果可以的话,雒昂真想拿把菜刀把眼前的苏立言剁成肉泥,因为雒昂很悲剧的发现,自己最后还是被阴了。

雒昂想哭,总算明白刚刚苏立言为何那般谦让了,敢情是故意的,就是让自己主动放弃先机。

这首诗辞藻华丽,冠绝天下?这怎么可能,要说比这首诗辞藻华丽的,虽然不是太多,但也是有一些的。可关键问题在立意上,开篇两句直接将牡丹冠上了“帝王花”之名!

帝王花,呵呵,自己可以拿出其他优美的牡丹诗,可没一个人敢说会比苏瞻的《题牡丹》好,就算是真的好,也不能说好。

很简单,既是帝王花,那必然是天下最好,还敢比帝王花好,你这是想造反,活得不耐烦了?

人生最悲剧的,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你明明拥有,却连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第119章 长街学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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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长街学狗叫

雒昂觉得浑身无力,自己辛辛苦苦准备了半天,就想着一刀砍下去,斩掉苏立言的狗头了,可是到最后,自己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了。

心中不服,败得很冤,可是有再多泪也得往肚子里吞,因为是自己发毒誓说过不后悔的!

得月楼内不乏才学之士,他们很清楚,这一局苏解元又赢了,而满怀壮志的雒昂雒公子则被坑的体无完肤!

苏瞻明明知道自己赢定了,可偏偏装出一副担心的表情,“哎,雒公子,你可要嘴下留情啊,苏某这首诗实在拿不上台面,可莫让苏某太丢脸!”

“我”雒昂气的头脑发昏,差点没晕过去。

张仑鼓着腮帮子,脸色发红。这个苏立言实在坏到家了,这个时候还在逗弄雒昂,要是雒昂忍不住说出啥名诗,苏立言就可以借着由头狠狠地搂上一耙子。

你他娘的还敢说自己的诗赛过帝王花,不想活啦?

人人都明白的道理,雒昂自然也明白,学狗爬总比掉脑袋强吧?可恶的苏瞻,到这个时候了还要给老子挖坑,真当雒某人是傻子不成?

四月暖春的夜晚,汴梁百姓见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花灯照耀,于得月楼门前,繁华的街道之上,几名身着华贵锦服的公子哥四肢着地,撅着屁股在地上爬着,每爬上几步还学几声狗叫!

“咦,这是怎么回事,这几个公子哥有特殊癖好,跑到街上学狗叫?”

“哎呀,这有什么奇怪的,学狗叫的虽然少,但还是有的!”

“哎,不对呀,你仔细看看,那位不是咱们祥符城内有名的才子林启年林公子么,对,就是他,没看错!”

“呀,还真是他哎,哈哈哈,有乐子了”

林启年脸色黑如锅底,恨不得把脑袋塞地缝里去。

雒昂更是一边爬,一边在心中怒吼,“苏立言,本公子跟你誓不两立!”

得月楼甲子号房间内,传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小赵公子笑的脸都红了,“苏大哥,小弟真的服了,瞧雒昂那些人有苦难说的憋屈样,就忍不住想笑。”

“这些人本就没怀什么好心思,只是让他们学狗爬,算是客气的,哼哼,真是可惜,那雒昂竟然如此懦弱,怎么不把准备好的诗说出来呢?”

说罢,苏瞻摇摇头叹了口气,一脸的可惜,仿佛丢了千两白银一般。

小赵公子和张仑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坏,苏公子才是真的坏。雒昂要是像个二愣子一样接着吟诗颂词,那可就不是假傻,而是真傻了。

上官雨竹掩嘴轻笑,烛光照耀下,肌肤如玉,娇颜动人,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这一夜,注定不会太平静,戌时初,一个消息引爆了这座古老的汴梁城。

雒昂和林启年一行人成了汴梁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而苏立言的名声再上一层楼,如今的苏瞻俨然成了祥符百姓心中的骄傲与自豪!

蜀中有才子杨慎?哼,我们祥符有解元公苏立言!

江南吴中有唐寅?哼,我们祥符有解元公苏立言!

长安城内有士子秦元观?哼,我们祥符有解元公苏立言!

总之,不管你说啥,俺们祥符人都可以抬出苏才子,然后大杀四方!

禅林苑竹楼雅间,苏三一身宽松的褙子,脸上不施粉黛,认认真真的研究着苏瞻留下的词曲。这可是牡丹诗会所用词曲,苏三必须用心反复锤炼才行。

房门打开,陆丹雪迈着急促的步子走了进来,偎在苏三身旁,妩媚的桃花眼不断转动,“嘻嘻,刚刚汴梁城内可发生了一件大事哦,苏姐可有兴趣听一听?”

“与我何干?妹妹若是无事,莫来烦我”苏三不喜热闹,轻轻地推了推靠过来的陆丹雪。

陆丹雪也不着恼,佯装出一副可惜的样子,“哎呀,可是关于你心中那位小郎君的事情哦,苏姐既然没有兴趣,那小妹就出去喽!”

苏三手指点点陆丹雪的胳膊,没好气道,“你休得胡说八道,到底什么事?”

陆丹雪笑着将得月楼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说到雒昂等人学狗叫的地方,忍不住趴在案子上娇笑起来。

苏三听到苏立言没出什么事,心中也松了口气,只是她却半点笑不出来,那雒昂和秦伟师出同门,王弘道王先生也是出了名的护短,如此得罪雒昂,对苏公子总是不好的。苏三是个聪明的女人,雒昂对自己的心思,再清楚不过。

“没想到只是走得近了一些,竟然为苏公子带来这么多麻烦”苏三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她虽然仰慕苏立言,但二人并没有太多的男女之情,那苏瞻更是恪守君子之道。只是这一切在外人看来,未必如此。

看苏三心绪不高,陆丹雪也收了玩闹之心,出言开解道,“苏姐何必为此事犯愁,苏立言并非凡人,想让他吃亏可没那么容易。倒是那雒昂,空有名声,行事实在有失君子之风,姐姐看不上他也是应该的。”

“但愿吧!”

雒公子学狗叫,不过是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苏瞻真正关心的还是迫在眉睫的牡丹诗会。

小赵公子拉着张仑折腾这猛牛帮事务,苏瞻以牡丹诗会为由,躲了个清闲。白天有时间就去禅林苑与苏三探讨下音律与诗词,过了晌午,还得去杜老先生那里听课,一忙起来,倒是很少去大小姐那边了。

几天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迎来了等待已久的牡丹诗会。

弘治十六年,四月十五,暖阳高照,鲜花盛开。未到巳时,龙亭湖怕已是人影憧憧,

阳光照耀下,湖面水光粼粼,景色优美,岸边花红柳绿,偶有几只鸟儿穿梭其中,点缀不少生机。一条石拱桥南北穿过,直通龙亭大殿,将这龙亭湖一分为二。潘家湖在东,杨家湖在西,而那座青石化作的石拱桥,更有一个美丽的名字---玉带桥!

今日,大明朝无数年轻人集聚龙亭湖畔,为的就是一观那每年一度的牡丹诗会。因为今年的牡丹诗会,将是学院大比的一次提前亮相,各地文人才子对夺取牡丹诗会头名并不是太在意,他们更在意的是能不能借机会多了解下学院大比的对手。

第120章 牡丹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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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牡丹诗会

参加文人才子间的比试,苏瞻也不好穿着一身锦衣卫制服,便换上了一套蓝白相间的士子长袍。袍子乃是大小姐让萦袖送来的,所以苏公子穿的异常开心。

这一次牡丹诗会,聚集了来自大明各地的士子,看热闹的权贵富商更是不知凡几,所以开封府对龙亭湖畔安全事宜非常关注。开封府八成的衙役全都派到了龙亭湖附近,虽然一大早就折腾的够呛,但衙役们也不敢有半点怨言,因为连知府大人吴绵文也亲自来到了此处,这个种情况下,谁还敢扎刺?

龙亭大殿坐北朝南,正对大殿南门石阶处的青石平台上,搭建起一座诺大的台子,而那些动人的花魁娘子们将在这座台子上陆续表演。

为了以示诗会公正性,诗会特将中原大儒杜林茱请来做裁判,更有开封知府吴绵文、祥符名士莫柏明坐镇。虽然苏瞻也参加了这次牡丹诗会,但没人会怀疑杜林茱的公正性。以杜老先生的品性,哪怕对自己的学生,也不会去刻意偏袒。

来到龙亭大殿之上,放眼望去,人间美景尽收眼底。如今龙亭大殿乃至整座龙亭湖,都是周王府产业,作为主人,周王朱睦不可能不来凑凑热闹。

见到朱睦,苏瞻赶紧拱手施了一礼,朱睦还算和善,笑言道,“苏解元,你可要努力才行啊,之前本王可是夸出口去了,若是你败退开荒,本王也要跟着倒霉喽!”

“殿下说笑了,诗会比试,乃是尽人事听天命,苏某哪敢说必胜,若是殿下能多支持下牡丹花,嘿嘿”

“你这小子,放心吧,本王早已备好,但你这次的对手可是不简单啊!”

寒暄几句,朱睦便去了大殿中央的栏杆处,苏瞻识趣的没有跟着过去。中间位置虽然看得清楚,但守着一帮子大人物,气氛太压抑,总会不自在,还不如找个角落望风景呢。

能登上龙亭大殿观看诗会的,非富即贵,普通人想要到这里待着,宛若白日做梦。苏崇宇家世不错,倒也通过开封府的关系,得了龙亭大殿的帖子。比赛还早,两位苏公子趴在栏杆上吹着微风,不时地聊些趣事。

“德馨兄,小弟一直有些事想问问你,苏某与那林启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为何这家伙总是找本公子麻烦?”

苏崇宇愣了下,随后淡淡的笑道,“立言老弟,你这可就不厚道了,这是要为兄背后嚼人舌根哪。不过,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与林启年,要说仇恨,并没有。不过这世间形形色色,人人不同,真正豁达的没有几个,但心胸狭窄如青砖之缝的,倒有不少!”

“若说有仇,就该怪你太过出众,事事压旁人一头。而有些人为了盖过你,便心思狭隘,无所不用其极!”

苏瞻苦笑着点了点头,这还真是无妄之灾,女人的嫉妒如野火,而男人嫉妒起来竟然比女人还可怕。这个林启年,实在是太过狭隘。

书生意气之争,并不算什么深仇大恨。所以澹台福宁、岳思崖等人平日里虽然也是喜欢针锋相对,但从来不失君子之风。

苏瞻也不觉得澹台福宁与岳思崖等人有多坏多讨厌,大家平日里比比诗斗斗嘴,也是人生一大乐趣。

唯有林启年,触动了许多文人比斗的底线。像林启年这样的人,要么不动,要动就要一棍子打死。

牡丹诗会前后要经过三天筛选,这第一天第二天意义并不大,最关键的还是第三天。巳时中旬,一声锣响,万众瞩目的牡丹诗会终于开始。

几大花魁娘子不登台,苏瞻也提不起兴趣,其实,他对苏三等人的能力还是颇有信心的,第一天的海选,几乎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苏崇宇的兴趣也不是太大,两位苏公子便站在春风中,天南地北闲扯一番。

“你昨日那首牡丹诗,可是出名了,为兄也是佩服你,能把雒昂耍的团团转!”

“嘿嘿,德馨兄过奖了,要怪只能怪雒昂太过天真,还以为本公子好欺负呢!”

二人聊得正开心,在楼梯处走来一个身影,看上去有些面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来人行为得体,也不失礼数,“西安府秦伟,见过两位苏兄!”

原来是他!

苏瞻立刻想了起来,他不就是那日飞云亭内,站在雒昂身旁的男子么。苏瞻对秦伟的印象倒是不错,看得出来,他和雒昂并不是一类人。

“元观兄有礼了!”

二位苏公子也回了一礼,秦伟心中着实有些诧异,没想到苏立言竟然如此大度,并没有因为雒昂而迁怒他人。不论其他,大论这心胸与涵养,雒昂就多有不如,而且看苏立言为人处世,老谋深算,进退有度,雒昂老弟再争斗下去,肯定会吃大亏的。

“立言兄,雒昂老弟行事鲁莽,秦某在此代他抱歉了,还请立言兄莫要放在心上!”

“秦兄这又何必呢?雒昂如何行使,与你又有何干,苏某不喜招惹是非,但若有人凑上来,苏某也不会退让”苏瞻淡淡一笑,也算委婉的回绝了秦伟的请求。

秦伟叹口气,也是颇为无奈,寒暄几句,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既然来到开封,该尽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于是辞别二苏,朝着远处杜林茱等人待得地方走去。

等秦伟走远一些,苏崇宇方才摇头叹道,“同为王弘道的学生,那雒昂比秦伟可是差了太多。”

“秦伟进退有度,为人谦让,倒不是一名君子。不过,也幸亏雒昂不是秦伟,否则小弟岂不是麻烦了?”苏瞻哈哈一笑,无意间扫过舞台,竟然看到了李若桃正在轻歌曼舞。

李若桃身材窈窕,一袭水蓝色轻纱,彩带飘飘,如云之轻柔,蛇之妖娆。可曼舞之中,却看不到半点妩媚,反而像圣洁之彩蝶,孤独地翱翔于天际。

四大歌妓,果然名不虚传,李若桃已是如此,那号称“歌舞动京城”与“彩衣盖扬州”的苏三与陆丹雪又会惊艳到什么程度呢?

第121章 岭南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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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岭南萧家

等着李若桃隐到台后,苏崇宇指着远处,低声道,“立言老弟,看到雒昂了么?他旁边站着的那位白衫男子便是他的堂兄雒琼,这雒琼掌洛阳事务多年,不好对付啊。”

“还真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倒也没必要怕他们,大不了就是一输嘛!”

居于龙亭大殿下方的雒昂显然也看到了苏瞻,他与雒琼低声耳语几句,随后抬起头扬起了手臂,单手虚空一砍,脸上挂着自信而得意的笑容。

苏瞻毫不客气的抬起了右手,高高的竖起一根中指。比斗刚刚开始,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呢,倒是白德芳那个老杂毛去哪了?

“雒昂都到了,姓白的呢?”

苏崇宇歪着脑袋,一脸的诧异,“立言老弟,你莫逗为兄开心,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苏瞻一脸的莫名,折扇磕了磕肩头,“小弟最近一直忙着诗会之事,哪有闲心思打听白老头的破事?”

“哎,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日前白老先生与小妾欢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下边那里好像出了点问题!”

“啊?”苏瞻一愣,随后忍不住偷笑起来,最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怪不得白老头不来报仇呢,敢情胯下凶器出了问题,不过,白老头一把子年纪了,还能跟小妾做那事儿,也是够厉害的。

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这老汉也有红尘梦啊!

懒得管白老头的胯下凶器为什么会出问题,管他是不是认为呢,或许是老天爷的惩罚呢。苏瞻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他可没心思去同情白老头。

自李若桃出场之后,再看后边的已经没有太大意义,很多人都等着玉堂春苏三和陆丹雪的表演,可惜直到午时将临,依旧没看到其他花魁娘子登场。

看来诗会组织者也深知如何吊起观众的胃口,好东西要放到后边才行。苏瞻倒不会有什么担心,以苏三的能耐,闯过第一关几乎是板上钉钉,至于雒昂,他也不会蠢到将手中的力量在第一天就使用出来。

舞台散场,看客们三三两两的去吃午饭,苏瞻则走下石阶,打算去找苏三。

“立言老弟,莫要着急,一会儿随为兄去吃个便饭,给你介绍个人,放心,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苏崇宇说完,还有些谐趣的眨了眨眼。

打开折扇,苏瞻也没有拒绝,“德馨兄稍等片刻,等小弟接了苏大家,咱们一起过去。”

不管怎么说,现在苏三也算是替苏公子做事,诗会期间,于情于理都得照顾好才行。

舞台前,竟然碰上了一些老熟人。澹台福宁、岳思崖以及崔彰等人也在台前等着,看样子是在等陆丹雪。

“几位是在等陆大家?”碰到熟人,免不了见礼,寒暄几句。

澹台福宁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眉头微蹙,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左右看了看,走到舞台一角,朝着苏瞻招了招手。

苏瞻心下纳闷,澹台福宁搞什么鬼,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来到近前,颇有些不解道,“澹台兄,你这是?”

“苏老弟,只是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说说,那夜得月楼的事情,是林启年私下做的决定,为兄与岳老弟等人着实不知!”

澹台福宁有所担忧也是可以理解,大家平日里总有些意气之争,林启年又经常跟在澹台福宁身后,除了那档子烂事,很容易让人多想。澹台福宁本人倒不是怕苏瞻,实在是不想被这种无名黑锅。

苏瞻也知道澹台福宁说的是实话,就算双方有些争执,在牡丹诗会一决高下便可,何必多生事端呢?

“澹台兄不必如此,苏某心中都明白”苏瞻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澹台福宁的示好。接下来澹台福宁说的话,就让苏瞻有些头疼了。

有时候不得不说门生故吏的威力很大,雒昂不知道走的什么门路,竟然与应天书院联合在一起。应天书院背后可是南直隶权贵,本身就实力雄厚,足有能力在牡丹诗会暂露头脚,如今又有雒昂帮忙,强强结合,势力强大的可怕。

如今四大花魁,明面上看云晓晓胜算最小,可实际上这个女人才是资本最雄厚的。反观玉堂春苏三,就有些可怜了。

怪不得雒昂信心满满,还真是有嚣张的资本。

几位花魁娘子陆陆续续的从后台走出来,看到苏瞻亲自来迎接,倒是让苏三有些意外。陆丹雪那对桃花眼颇有些幽怨的勾着苏瞻,奈何代表的势力不同,只能无奈的跟着澹台福宁等人一同离开。

祥符龙亭湖畔庆福楼,在苏崇宇的带领下进了一处雅间。

走进包间,便看到一名女子端坐于靠窗的位置,看样子似乎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

女子身着淡青色罗衫,精致的鹅蛋脸略施粉黛,丹凤娥眉,青丝垂在肩头,系着两条粉色发带。女子双眸清澈,带着些市侩与成熟。

见到苏瞻等人进屋,女子起身福了一礼。这时苏崇宇走上前来,笑着说道,“立言老弟,为兄与你介绍一下,这可是岭南萧家大小姐萧绮月。北淮楼能轻易放苏大家过来帮你,也是脱了萧大小姐帮忙,至于,咱们祥符有名的千年香胭脂水粉,就更不用为兄介绍了吧?”

岭南萧家,如果不知道这个家族,那在生意场上肯定是要吃大亏的。萧家崛起于隋唐年间,在隋朝以前,兰陵萧氏更是名动天下,先后建立了南梁等政权。兰陵萧氏家学渊博,前后出了几十位宰相大才。历经元朝动乱,大明建立,萧氏实力大不如前,几乎与官场绝缘,可是在商场上,萧氏却依旧占据着江南半壁江山。

在明朝商场有句俗语,天下财富在江南,淮扬有萧氏,湖州有徐氏。

苏瞻本就是聪明之人,苏崇宇稍微介绍一番,他便明白苏崇宇的好意了。苏崇宇这是替他苏瞻与萧家牵线,为牡丹诗会增添助力啊。

第122章 玉堂春的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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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玉堂春的风华

萧家经营范围很广,顺天府北淮楼,名扬南北的千年香,在洛阳还有不小的花卉产业,若能得到萧家帮忙,或许就不用那么担心雒昂了。

只是,苏瞻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替萧家掌权的会是一名妙龄女子呢?

大明朝重男轻女,受程朱理学影响的江南更为严重,一个女子抛头露面经商,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好奇归好奇,这些都是萧家内部的事情,苏瞻也没资格过问。

萧绮月平时并不在祥符待着,更多的时候还是来往于南北直隶、扬州、苏州以及杭州。这次来祥符,也是想见识下几年一度的书院大比,北淮楼苏三的事情不过是恰逢其会。

苏瞻苏立言,自从来到祥符,听到最多的都是关于这个男人的,要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萧绮月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虽然相谈甚欢,但没有许诺什么,也没有拒绝什么,偏偏言谈举止,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苏瞻有个印象,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未时初,牡丹诗会继续进行。二位苏公子继续占据西南角落,不过这次萧绮月也跟着一同前来。

张仑陪着小赵公子在下边东游西逛,品头论足,倒也没想过去大殿上找苏瞻。小赵公子觉得那样很没意思,还不如在下边来的痛快呢。

角落之中,萧绮月颇有些好奇的观察着苏瞻,这些年因为打理家庭产业的关系,走南闯北,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士林中人。那些人无不是谦谦有礼,可依旧能感受到他们骨子里的高傲。只有眼前的苏瞻,没有那种书生的傲慢,待人接物平和自然。

“当日飞云亭下,可是多亏苏解元出手,为我等商客出了一口恶气!”

苏瞻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世人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扭转的。再说了,苏某也没想过改变什么,只是对那白德芳与雒昂看不过罢了。”

“对苏解元来说是一件小事,但在绮月看来,能在人前说出那番话,可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对于萧绮月的夸赞,苏瞻只是微微一笑了之。

大明朝制定了一套士农工商的体制,心地是好的,但随着时间推移,早已经变了质。太祖朱元璋未必有鄙视农夫工匠的意思,但谁站在高处谁就制定规则。所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苏瞻就算胆子再大,也不会挑战这个时代的秩序。

想要改变秩序,唯有乱世来临。

可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不管什么样的秩序,百姓能安居乐业,就足够了。理想再丰满,搞得天下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那也是毫无意义。

百姓会因为肚子为你而战,不会因为理想为你而战。

关系熟络后,三人聊得就更多了,不知不觉中,苏崇宇和萧绮月就聊起了绸缎的事情。

“刚刚得到消息,今年绸布又要提价了,现在这钱越来越难赚了!”

苏崇宇的口气颇有些无奈,明朝制造业与盐铁一样,由官方分配。商人能每年能拿到多少匹布,多少斛盐,都得看织造府与盐院的。

萧绮月苦笑着点了点头,玉手抚着耳边纷乱的发丝,轻声道,“何止是绸缎,就连盐价也有提升的迹象。”

苏瞻对绸缎以及盐务上的事情并不是太懂,但他却清楚地知道盐务乃是民生之根本。如今大明朝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江南那边更是风调雨顺,无灾无祸,为何这价钱却不断上涨呢?

心中不解,苏瞻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就有些奇怪了,据苏某所知,扬州、杭州盐务发达,风调雨顺,江宁织造府更是出产颇丰,为何价钱不降反升?”

萧绮月神秘一笑,“倒是产量丰富,只是落在我们手中的却少了,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就不是我们能干预的了。”

苏瞻只能无奈的晃了晃脑袋,手里的商品少了,自然要涨价,这是市场规律。不过,这也不是他苏瞻能操心的事情。

突然间,龙亭湖畔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目光所及之处,竟然看到了一身彩衣的苏三。

一幕蝶舞春月,点燃了整个龙亭湖畔。身躯舞动,最曼妙的莫过于随风而动的长发,清风触摸着发梢,三千华发,似乎承载着某种力量。在女子柔美之中,百炼精钢也会化作绕指柔。回眸一笑,芳华绝代,宛若天地之间灵气之仙,缘起缘灭。

这就是苏三,舞出了一个女子的美丽,舞出了一个时代的风华。

她叫玉堂春,天地若虚无,世间唯有她。

“玉堂春玉堂春”

不知什么时候,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喊声,这一刻所有人都成了玉堂春的拥趸,用他们的热情守护着这份人间胜景。

当看过玉堂春的舞,再看其他的,颇有些索然无味。

苏瞻淡淡的笑着,他庆幸自己之前的选择,如果没有玉堂春,自己又该怎么办?

雒昂的脸色可不是太好看,苏三今日可是在众人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最后一天一决胜负的时候,恐怕更多的人会选择苏三的。

雒昂很喜欢苏三,是她为人间美丽的仙子,可是,他更恨苏立言!

酉时末,第一天的表演结束,但人群并没有散去。广场中央点燃了露天篝火,四周搭建起简易的货架,商贩们开始兜售自己的货物。

年轻人是喜欢热闹的,相熟的人,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或行酒令,或一展歌喉,或吟诗作赋,明月之下,悠然自得。

苏瞻陪着苏三乘坐一条渔船,泛舟于湖面之上,远处篝火燃烧,能依稀听到一阵阵欢声笑语。撑着船桨,漫无目的地划着,苏三坐在船头,双手撑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子,等诗会过后,你可否教奴家那首琴曲?”

船头传来淡淡的声音,带着些犹豫。苏瞻握着手里的竹篙,笑着点了点头,“原来你一直记挂着那首琴曲啊,等得空了,便教给你。”

第123章 大明朝的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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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大明朝的全才

“真的?”苏三回过头来,脸上多了几分欣喜,“公子莫要哄骗奴家。”

那首《刺客篇》,千金难求,苏三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看你说的,本公子还会哄骗你不成?苏某对天发誓,要是骗了苏大家,就去宫里当公公!”

饶是苏三一向成熟大方,也被苏公子的惫懒荤话搞得脸颊红润,“公子惯会胡说八道,怎能去做公公。”

“哈哈”

如今大多数人都在广场或者玉带桥玩耍,很少有人在夜下泛舟湖面,苏男苏女倒很享受这种安静的氛围。当来到东面的时候,一艘大船正缓缓而来,船上灯光幽暗,也无太多声音传出。

苏瞻颇为纳闷,这么大的船是做什么的?不像是画舫,更不像货船,相错而过的时候,船头一名灰衣汉子还皱了皱眉头。

虽有些不解,苏瞻也没有多想。

一夜过去,朝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牡丹诗会第二天,可以说是异常尴尬的一天,没有第一天的新颖,也没有第三天的风起云涌。第二天的比试可以说是波澜不惊,四位花魁娘子毫无意外的杀进了最后一天的决胜局。

当夜幕降临,大家对明天的比试充满期待,因为谁都明白,第三天才是真正的决胜局,这一天才子与花魁们将拿出看家的本领一决胜负。

当苏瞻领着玉堂春找到张仑的篝火旁,却看到周围竟有不少人,其中还有两个陌生面孔。

这二人一个面冠如玉,年纪甚轻,另一人则三十余岁,相貌堂堂。

经过张仑的介绍,苏瞻着实吃了一惊,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见到两位鼎鼎大名的牛人。

那约有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名叫杨慎杨用修,乃是当朝大学时杨廷和的爱子,虽然此时年轻的杨慎还没有步入仕途,可在蜀中以及北直隶已经成名已久。

十三岁出入顺天府,便作《黄叶诗》,自此名动京华。杨慎少年成名,被誉为神童。苏瞻虽然名声日盛,但也就中原一带,扔到南北直隶,估计连个泡都冒不出来。

那三十余岁,脸上总是一副笑眯眯表情的男子更是了不得,此人乃是大明朝少有的全才王阳明王守仁。

王守仁这个人,根本不需过多赘述。历经大明朝二百余年,能够真正称得上大才的并不多,除却李东阳、张居正以及孙承宗,王守仁则占据了另一个席位。

真是见了鬼,这是什么风把这两位大牛人吹到祥符来了。杨慎还好解释,年纪轻轻,未入仕途,顶多准备下科考,这次张皇后南下祥符祭祖,小杨同学跑出来历练下也不无奇怪。

不过王守仁是怎么回事,他可是担着不小职责呢,奉旨巡查江北,还有闲心思跑到祥符看风景?

与杨慎,倒是可以随意一些,虽然此子前途不可限量,但毕竟年轻,他苏某人还是开封府最年轻的解元公呢,倒不觉得比杨慎差。对于王守仁,则不得不多加尊重。

收起玩世不恭的心态,苏瞻拱手施了一礼,“实在不知伯安兄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苏瞻尊敬王守仁,乃是因为王守仁的才华,有人说他是心学大师,可实际上并不算完全正确。王守仁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他讲究的是学以致用,一生涉猎非常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研究下。

一介书生能提刀,放下笔墨会打仗,脱去官衣懂经商。

王守仁简直就是大明朝的奇葩怪才,想不服都不行。

苏瞻如此恭敬,倒是让王守仁有些不好意思。这次远途而来,跑到祥符凑热闹,也是因为实在忍不住心中那股好奇心。

牡丹诗会、学院大比,再加上那个名声鹊起的苏立言。

来到祥符之后,王守仁觉得自己这次没有白来。不过心中多少也有些隐忧,自己以患病为由,躲开了江北那些烂事。明明身体患病,却长途跋涉,从浙江余姚跑到祥符凑热闹,这可实在不像是有病之人该干的事情。此事被有心者一本折子参上去,少不了又得惹麻烦。

生怕引起旁人注意,王守仁上前两步,压住苏瞻的胳膊,眨着眼笑道,“王某可当不得苏老弟这番大礼,哈哈!”

王守仁言语表情异常谐趣,众人渐渐地没有了之前的拘束。接触下来,就会发现,王守仁为人不拘俗礼,那杨慎也是少年狂放。

大家都是聪明人,都没有点破小赵公子的身份。看小赵公子忙着烤羊腿,苏瞻等人怡然自得的聊着趣事,王守仁口才相当了得,说起东南沿海的趣事,听得苏瞻等人一愣一愣的。

不得不说王守仁是个怪才,跑回余姚老家躲清闲也就罢了,竟然还有闲心思去琢磨海禁的事情。由于氛围比较轻松,王守仁也少了些顾忌。

“说起海禁一事,王某颇有些不同看法,若是在江浙一带待得时间久了,会深有感触。民间商客通过货船,来往于海上,竟能换来巨大财富。”

“去岁年末,在盐岛一带竟然停靠了两艘大船,船上都是些卷毛碧眼的番邦异人。那帮子番邦人,淘换了一些绸缎以及瓷器之后,留下一大批白银,可把那帮子杭州商客笑翻了天。”

“海上往来,如此多的好处,若是完全施行海禁,实在于国不利,于民不利。”

王守仁断断续续的说着,苏瞻等人也认真的听着,当听到番邦异人那里后,小赵公子捏着一把孜然粉,瞪着眼睛满是不信,“卷毛碧眼,王伯安,你可莫吹牛!”

“”王守仁眨眨眼,懒得理这位奇葩太子。

苏瞻嘴角含笑,冲着小赵公子瞪了瞪眼,“赵老三,烤你的羊腿,你没见过那些番邦异人,可不代表他们不存在。这个世界很大,有很多东西是我们不了解的。你要是不信,等有机会了,苏某给你找一批番邦异人。”

苏公子毫不留情的斥责赵公子,可把王守仁和杨慎吓了一跳。苏某人这般说话,不怕太子殿下发飙么?

第124章 人来疯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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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人来疯在唱歌

结果让人跌破眼球,小赵公子不仅没生气,嗯了一声,乖乖地继续烤羊腿去了。

嘶,饶是王守仁见多识广,也没搞清楚到底是啥情况。据传闻,太子殿下可是少年心性,顽劣不堪,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这般听苏立言的话?要说苏瞻不知道小赵公子的身份,打死王守仁都不信,苏瞻不认识,那张仑能不认识?

张仑揪过满脑门问号的杨慎,小声解释了一番,惊得杨慎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斩鸡头烧黄纸的拜把子兄弟?猛牛帮?苏老大张老二赵老三?

杨慎深怕自己是在做梦,狠狠地掐了下胳膊,感觉到身上传来的疼痛,杨慎无奈的笑了,这一切全他娘的是真的。

小赵公子烤羊腿的本事,照着苏公子还是差的太远了,咬上一口,众人都皱起了眉头。

苏三撕下一片肉,小口吃着,黛眉轻轻地蹙了蹙,“有些咸!”

周围这么多男子汉,也就苏三说了实话。莫看苏三就在京师,可她哪人的太子殿下,觉得实在是难吃了些,这才忍不住出了声。

王守仁虽然在笑,但是表情比哭还难看,何止是有些咸,是他娘的台县。

小赵公子浑然不觉,撕下一片肉尝了尝,顿时皱起了眉头,“为何这般咸?大熊,你为何放这么多盐!”

谷大用正为另一根羊腿抹油呢,听小赵公子的斥责,心里一阵委屈。太子殿下,你还讲不讲道理了,是你一个劲的要多放的,临了把黑锅往别人头上扣。

小赵公子的无耻程度,根本不需要怀疑。苏瞻赶紧起了身,走到篝火旁忙活起来。

烤起羊腿,苏公子可谓技术娴熟,水平可比小赵公子高了不知有几层楼。看着苏公子烤羊腿,杨慎颇有些咋舌。

堂堂君子,竟然神态自得的烤羊腿,圣人云,君子远庖厨。

苏瞻苏立言,可真是与众不同。一刻钟后,三根香喷喷的羊腿摆上来,众人喝着小酒,持着羊肉,王守仁对苏公子的烤肉功夫赞不绝口。

张仑到不觉得稀奇,姓苏的为了巴结姐姐,可是经常跑到张家卖弄厨艺,借着姐姐的光,张仑也很有口服。苏立言不仅会烤肉,还会搞些五花八门的菜,厨艺相当的惊人。

场中众人,唯有苏三与萧绮月两名女子,二女凑在一起低声耳语,也不知萧绮月说了什么,搞得苏三玉脸微红,美目余光不时的偷偷瞧着饮酒而歌的苏立言。

苏公子喝了点小酒,再加上心情愉快,站在篝火旁,右手高举,颇有点人来疯的架势。王守仁等人,有的拿筷子,有的敲碗,权当乐器打着节拍。

席地看日落

清风映灯火

欢乐安康醉美酒

相知皆朋友

明月洒在草原上

一幕余光

我爱的好姑娘

大地已走遍

寻着你美丽的笑颜

人来疯的苏立言,一边唱一边跳,慢慢的王守仁、杨慎、苏崇宇也跟着鬼吼起来,大家唱着跳着,沉醉夜空之下,星辰不眠。

是谁在唱着那首疯狂的歌,是谁在那里引领夜下狂欢。

又是那个苏瞻苏立言,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赵公子,拿着个不知从哪找来的破锣,红着脸晃着腰一阵乱敲。

总之,这一夜的风头,全被苏瞻这伙人抢去了。看着那群又跳又唱的人,澹台福宁挠挠头,一脸的无语。

“苏立言啊苏立言,你可真能搞事情!”

疯过了,喝过了,吃过了,唱过了。酒足饭饱,小腹鼓鼓,苏瞻告了一声罪,提着长袍下摆风一般跑了。

大明朝有一点很不好,诺大的龙亭湖畔,想找个茅房难如登天。平时的话,随便找个无人的角落嘘嘘一番就可以了,偏偏如今龙亭湖畔人满为患,想找个嘘嘘的地方都不好找。

沿着龙亭大殿砖墙绕圈圈,总算找到一处相对阴暗安静的灌木丛,小腹憋的够呛,苏瞻也来不及多想,解开裤腰带就往灌木丛里钻。

眯着眼掏出凶器一阵嘘嘘,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苏公子爽的直哼哼。

放水完毕,苏公子才有心思仔细看看灌木丛中的情景,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俩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苏公子手握凶器,打算收回,就在对面两丈远的地方,一个身影蹲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或许是因为太过突然,或许此间情景太过惊人,一时间两个人全都傻愣愣的。

须臾之后,灌木丛中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啊”

“哦”

苏公子赶紧收回凶器,瞪着眼睛,满脸的怒气,“萧绮月,你怎么在这里,偷窥本公子嘘嘘,可不是君子所为。”

萧绮月差点没被气晕过去,你苏瞻需要小解,别人就不需要小解了啊。今夜喝了不少酒水,偏偏茅房人满为患,萧绮月好不容易才寻得这个无人的草丛,谁曾想会碰上这种事情。无耻的苏立言,自己先到的,怎么成偷窥了?

哼,那根丑陋的东西,谁有心情看?

其实苏瞻也挺尴尬的,实在不知道该咋办了,索性耍无赖。

萧绮月蹲在地上,俏脸含煞,双目含泪,见苏瞻半天不挪脚,气的娇声斥道,“你还站这里看什么,本姑娘还要不要起身了?”

“啊,这就出去,这就出去,你继续”苏公子系着裤腰带,三两脚窜了出去。直到回到大殿围墙边,才犹自回过味来,老子这流氓是当定了,只可惜刚才竟然没仔细瞅瞅萧绮月的风景。,这流氓当的太亏了。

苏公子也觉得挺冤的,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嘘嘘而已,哪曾想会碰到这破事。也怪萧绮月,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她就叫两声,还能发生这事?

可是苏公子也不想想,自己进去就掏凶器,直接把萧绮月吓得脑袋空白,哪还叫得出来?

等了半天,萧绮月总算扭扭捏捏的走了出来,此时女子两行清泪,双眼通红,俏脸依旧含着怒气。

“苏立言,此事对谁都不能说!”

第125章 事情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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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事情不对劲

苏瞻呼口气,尴尬的点了点头,“好的,本公子守口如瓶,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谁知萧绮月哭的更厉害了,她经商多年,一向成熟稳重,可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超出她的理解范畴了。自己只是生气而已,那苏瞻竟然说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心里气不过,弯腰捡起一根木棍,照着苏瞻的身上不管不顾的抽了上去,“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让我怎么办,怎么活,我打死你打死你”

此事说到底也是苏瞻不占理,只好任打任骂,等着萧绮月撒过气,苏瞻搬住萧绮月的肩头,满脸的苦涩,“姑奶奶,打累了吧,那你说怎么办?”

萧绮月双眼通红,酥胸起伏,“你说该怎么办?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苏公子老大不乐意,歪着嘴低声道,“本公子是不是男人,你刚才不是看过了吗?”

“你还说?”萧绮月举起手,就要再打。

苏瞻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大小姐那事还没解决利索呢,又冒出来个萧绮月,真是要命了。这事要是让大小姐知道,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梦想不错,现实很残酷。现在家里红旗还没插好,就像外边画彩旗,苏公子觉得自己纯属是在找死。

“不说了不说了,绮月啊,你得给本公子点时间啊,苏某春闱在即,事情繁多,此时不宜想太多啊!”

“哼,你心里有数便好。苏立言,虽然我萧绮月是商贾之女,比不得那张家大小姐,但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萧绮月俏目森冷,语气中不无威胁之意,苏瞻欲哭无泪,这事处理不好,不仅红旗会倒,彩旗也会飘走啊。

费劲千辛万苦,总算哄得萧绮月收了些怒气,发生嘘嘘的烂事后,反而让两个人少了些芥蒂。

并排着往回走去,沿着砖墙一步步走着,当来到大殿东小门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男子。男子穿着周王府家仆黑袍,走得非常快。

错身而过,走了约有十几丈,苏瞻突然停住了脚步。苏瞻停住脚,萧绮月颇有些不满的哼道,“你干嘛,怎么不走了?”

“事情不对,我们回去瞧瞧”苏瞻也不多解释,拉着萧绮月的手就往回走。

被男子牵着玉手,萧绮月玉脸微红,本想斥责一番,但一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就想开了。

萧绮月并非随便的女子,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对苏瞻观感甚好。苏立言才学出众,添为锦衣卫试百户,前途无量。更难得的是行事不拘俗礼,对女子也颇为尊重,性格和善,若能与他结为良缘,也是不错的。若不是发生那事,恐怕自己一介商贾之女,想要与他走到一起,也颇为不易。

也就是苏立言了,换个其他浮浪子弟,萧绮月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更大的可能是拿把刀捅死他。

至于苏瞻苏公子,那就更想得开了,反正早晚都是自己的女人,现在拉拉手什么的,也没什么嘛。至于会不会鸡飞蛋打,红旗彩旗一起完犊子,那就要看天意了。

“苏立言,你到底在想什么,好好地走回来做什么?”

“绮月,你没发现刚才那仆人有问题?”

苏瞻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搞得萧绮月怒从心头起,瞪着杏眼没好气道,“满脑子都是之前发生的破事,哪还有心思留意什么仆人?”

“额”苏公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之前那仆人颇为怪异,如今戌时将过,来龙亭大殿做什么?那黑袍也甚不合身,竟然将将盖过膝盖。周王府的仆人,本公子也经常见到,大多穿着老旧布鞋,就算高等仆人,也只是穿新鞋罢了。而刚刚那仆人,却穿着一双皂靴。”

仅仅错身的功夫,苏瞻竟然发现这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可谓是观察入微,能力惊人了。

萧绮月也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儿了,若是平日里,碰到这种情况,也就罢了,毕竟仆人再怎样,也是周王府的事情。可是这几天乃是牡丹诗会,真要是出什么事情,那可就是惊天大事了。

来到东小门前,上边居然挂着锁。不过这难不住苏瞻,拿着锁就着月光瞅了瞅,抬头道,“绮月,把簪子借我用用!”

萧绮月也没多问,取下头上的簪子,还帮忙点亮火折子。在萧绮月好奇的目光下,苏公子拿着簪子捅了捅,竟然把锁捅开了。

苏立言果然是个鬼才,要是一无所有的话,靠着这手溜门撬锁的本事,也能混碗饭吃。萧绮月颇有些哭笑不得,玉手轻轻地拧了拧苏瞻肩头软肉,“真不晓得你是从哪学来的这本事,难道杜老先生还教你这个?”

“嘿嘿,自学成才,你懂不懂?本公子会的多着呢,等以后有机会了,细细讲给你听!”

“算你识相!”

打开铁门,走廊内阴暗无比,虽有火折子,但依旧有些冷意袭来。找到走廊里的油灯,渐渐地过道内有了亮光。沿着过道慢慢走下去,苏瞻的心也提留起来,过道直通地下,鬼知道下边藏着什么?

走过拐角,火光照耀下,终于看清楚附近的情形。萧绮月看到了什么,突然美目瞪大,张嘴就要叫喊出声,好在苏瞻眼疾手快,伸手捂住了萧绮月的小嘴。

这是一扇更大的木门,旁边一具尸体靠坐在砖墙上。死人,不知道见过多少了,苏瞻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蹲下身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具男尸。男子中短身材,有些瘦削,年龄三十左右,身上并无血渍。双眼充血,瞪大很大,脸色乌青,看情形是被人活活闷死的。

尸体衣服被人扒下,难道刚刚那男子穿的仆人黑袍就是这句男尸的?

冷风簌簌吹来,身上一片冷意,萧绮月跟在苏瞻身后,亦步亦趋的往里边走去。越往里走,越是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这种味道太熟悉了,以至于苏瞻涌起了一股恐惧与惊怕。储藏室内摆放着大量的硫磺粉末,还有几个未开封的木箱子,地上有一些黑色粉末,捏起一些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轻轻捻动,苏瞻那张俊秀的脸变得铁青铁青的。

第126章 一首清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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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一首清平乐

竟然是火药粉末,就眼前这么多硫磺粉和火药如果爆炸开来,整个龙亭大殿必将遭受灭顶之灾。明日就是牡丹诗会最为关键的一天,各方权贵,文人才子会集聚龙亭湖畔,到时候会死伤多少人?

真的是够狠的,敢做这种事情的,除了那邪教逆党,苏瞻实在想不出谁还有这份胆子。

将一切恢复原状后,苏瞻领着萧绮月慢慢退了出去,迎着天空明月,苏瞻握紧了双拳。又想起东里坊和熏陶村发生的事情,只要他苏某人还活着,就不能让悲剧重演。

从没有如此恨一群人,此时苏瞻脸色变得狰狞可怖,双目如电,带着几分威严。收起身上属于书生的儒雅,剩下的就是男儿的果决与杀伐。

似乎感受到苏瞻复杂的心情,萧绮月攥紧了苏瞻的手。

走出龙亭大殿,萧绮月突然止住了脚步,毫无征兆的抬起小脚,狠狠地踹在了苏瞻的屁股上。苏公子满脑子是邪教逆党的事情,哪有半点防备,被踹个正着,直接与前边的紫梁柱来了个亲密接吻。

回过头,苏公子满脸的委屈,“绮月,你这是干嘛?”

萧绮月满脸通红,杏眼含煞,“你的手刚刚没过那里,你居然去捂我的嘴,你”

萧姑娘终究没脸说下去,红着脸气呼呼的跑了。苏瞻捏捏鼻子,无奈的耸了耸肩头,这小妞反应有够迟钝的,到现在才想起来,嘿嘿。

王守仁以及小赵公子等人,根本没怀疑苏公子为什么会离开这么久,更不会想到苏公子与萧绮月会发生些不能说的事情。只有苏三,不时地蹙起眉头,看向萧绮月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疑惑。

女子总是心细的,苏三发现,自从回来后,萧绮月对苏公子的态度明显不同了。似乎多了几分冷意,实则变得更为亲昵,说话也更为随意了。

四月十七,龙亭湖畔牡丹诗会迎来了最关键的一天,这一天各地达官贵人,富豪商客,集聚龙亭湖。龙亭大殿之上,人也变得越来越多,如此一来,苏瞻占领的私人小角落也就不再像以前那般安宁祥和了。

澹台福宁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自然而然的凑了过来,倒是林启年,竟然站到了雒昂那边。到了此时,各方阵营,泾渭分明。

雒昂一行人占据了舞台正前方中央位置,苏瞻则占据了龙亭大殿西南角瞭望台,至于太极书院、石鼓书院、岳麓书院等也是有自己的地盘。

文人才子数不胜数,其中最为尴尬的当属来自崇阳书院的学子们。自从发生禅林苑比试之事后,崇阳书院算是被曹希坑的欲哭无泪,如今连参加牡丹诗会的心气都没有了。本来还能与各方才子一争长短的,结果现在只能成为看客,能不尴尬么?

苏瞻对李正与宁海超等人观感不错,见二人站在外围找不到位置,便招手喊道,“还臻兄,凤圭兄,到上边来,此处看得更为清楚!”

李正和宁海超正在发愁呢,听到有人喊,抬头看去,竟然是苏立言。二人相视苦笑,当日禅林苑有过冲突,苏立言竟然不计前嫌,实在让人钦佩。二人实在找不到好位置,便也没拒绝,遥遥拱拱手,联袂朝大殿石阶走去。

“哈哈,还当是谁,原来是崇阳书院的啊,一群虾兵蟹将而已,能有什么能耐?”

突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搞得宁海超脸色铁青,刚想回头找人理论一番,李正却按住了宁海超的肩头,“休要惹事,等到学院大比,自然他们付出代价。”

苏瞻皱起了眉头,又是雒昂,这家伙明着是骂李正和宁海超,暗地里是讽刺他苏某人呢。

张仑一向嘴巴够毒,扶着栏杆大声喝道,“哦本公子还当是谁,原来是街头猛犬兄!”

“哦哈哈哈”

苏瞻、小赵公子、杨慎、岳思崖全都配合的咧嘴大笑起来。

雒昂脸色青了红,红了白,就差那把大砍刀剁人了,这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耻辱。祥符城内,谁不知道那夜有人在汴河街爬着学狗叫的事情,只不过大多数人不知道是谁而已。

张仑此话一出,一帮子岳麓书院以及石鼓书院的人全都反应过来,啧啧称奇道,“原来那天学狗叫的竟然是雒昂公子,真是没想到啊”

“你你你们等着,本公子不会放过你们的,等诗会结束,你们都给本公子开荒去吧!”

面对雒昂的威胁,苏公子打头,张仑与小赵公子分居左右,三兄弟一同竖起了中指,还往下戳了戳。

雒昂还欲再说,旁边的雒琼蹙眉道,“三弟,休要多言,逞口舌之力而已,能管什么用,只要能赢下诗会,比什么都强。”

最后一天的比试,因为剩下来无不是一方花魁名妓,博人眼球的很。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一个登台的不是旁人,竟然是来自扬州的风中媚陆丹雪,妩媚妖娆的陆大家一登台,就引来一阵狼嚎。

今日陆丹雪一改平日里的妩媚姿态,身着百褶白纱裙,彩带拖在身后,裙罗曳地,美目流盼。她以妩媚沾染圣洁之简约,更为楚楚动人,玉足踏在红色地毯上,天空中花瓣如雨,乐声让人心下怅然。渐渐地,歌声响起,婉约而伤感。

世间人,情凉薄。

此处哀怨几时过。

晓风残,黄叶落。

茫茫心事,与谁诉说。

错,错,错。

苍凉梦,何其多。

细雨巫山欲穿梭。

倚栏杆,孤寂寞。

三分苦酒,清泪淹没。

唾,唾,唾。

一首《清平乐》,婉转哀怨,诉说着人间请多,悲苦多恋。再配合着陆丹雪那丰满妖娆的身段,泫然欲泣的双目,更让人心生怜爱。

苏瞻正欣赏着美人表演,冷不丁被人掐了一下,忍不住呲牙咧嘴一番。原来是萧绮月看不过苏公子舒爽的表情,透透的拧了一把。

“苏解元,听说陆大家对你心仪已久,要不绮月帮你出资梳弄一番?”

萧绮月嘴角含笑,苏公子是坚决不上这个恶当的,美人恩惠可不是那么好享受的。懒得与萧绮月这小妞一般见识,看来不管什么女人,在吃醋方面是不分高下的,不同之处是萧绮月没那么霸道。

第127章 古有花木兰,今有云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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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古有花木兰,今有云晓晓

等着陆丹雪表演结束,下边可就是群狼乱舞了,看下边叫嚣的人群,苏公子只觉得头皮发麻,大明朝的追星族也是很牛的啊,争着抢着去送花。

陆丹雪第一个上台,直接把今天的标杆竖好了,要是比不过陆丹雪,那后边的人就乖乖地退出吧。

有陆丹雪的先例在,后边上台的两位小妞可就倒了大霉,表演到一半,就被下边的人起哄,搞得稀里糊涂的退了场。小赵公子站在上边,看得直摇头。

“这些人太没涵养了,总得让美人表演完嘛,哎,可惜,可惜”

王守仁捏着下巴短须,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总之,跟这位奇葩太子站在一起,总是尴尬得很。

临近午时,总算有另一名重量级的人物登场了。

江陵府寒山雪李若桃,她一身洁白罗裙,不知道是不是跟陆丹雪商量好的,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李若桃本就清冷孤傲,如寒山之冷月,倒也不必像陆丹雪那样刻意去佯装什么。

李若桃的歌喉婉转悦耳,清新脱俗,穿透力极强,而唱出的正是苏瞻所作的那首《鹤冲天》。

雀鸟飞天,顿首望人间。

坎坷功名路,谁当先。

一时风云起,心无刀,笔来战。

石上三生缘。

梦郎远去,长亭泪洒青衫。

雾中求索话当年。

诀别问前程,负红颜。

春雨若还在,得与卿,尽余欢。

恨凄凉飘散。

孤坟冷月,只能来世纠缠。

如果说陆丹雪唱的是一名女子,那李若桃唱的就是一名男子,都是人间悲情,但李若桃有着一种飒爽英姿。场下轰动了,岳麓书院和石鼓书院那帮子人早等候多时,一股脑的往上送花,其威势竟然盖过了之前出场的陆丹雪。

虽然陆丹雪与李若桃已经出场,但一些普通看客并没有急着送花,这些人可都在观望,不到最后,谁知道哪位花魁娘子更胜一筹呢?

苏瞻想的很简单,就是想尽办法将这些无门无派的看客争取过来,这一切就要看苏三的能耐了。

午时休息过后,诗会继续,在一阵期盼中,来自应天府的云晓晓终于走上了舞台。

云晓晓身材娇小,明眸灵动,她一身火红色的劲装,更是将那活泼直爽表现的淋漓尽致。手持一把短枪,头戴纶巾,舞一个枪花,傲然而立。乐声起,歌声来。

东风吹落,宝马英姿敬红妆。

当年英雄留身处,铁血振长枪。

繁华古城危亡。

无归路,素手擎苍。

对月高歌,残花微酒,几度夕阳。

青山留名,愿持弯弓射天狼。

痴情难留梦中人,白雪鬓微霜。

迷离泪可安康。

看长街,汗流他乡。

持节忠义,书沉飞絮,巾帼遥望。

一首《烛影摇红》,阐述的竟然是巾帼花木兰,苏瞻眉头狂跳,好个手持长枪云小妞。

从众人反应就可以感受到一种莫大的压力,要不是自己早有准备,估计真被云小妞给干败了。这到底哪个无良的家伙写的词,简直就是为云小妞量身定做啊。

到了此时,牡丹诗会已经进入了顶峰,苏瞻只能祈祷苏美人能顶住压力,可别被云小妞给吓破胆。

龙亭湖畔很热闹,而在禅林苑内也不平静,一个锦衣公子垂头耷脑的叹着气,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来自洛阳城的曹希曹公子。

曹希很郁闷,两日前就接到父亲曹蛟的家书,让自己想尽办法跟张仑打好关系,当然,还有那个书生苏立言。曹希脑袋都快炸了,父亲这是在搞什么鬼,之前让自己跟英国公府作对,现在又让自己讨好张仑和苏立言。

以曹希的脑瓜子自然想不通曹蛟的苦心,他想了半天,只能归结为老爹曹蛟立场不坚定。

心里不满,但父命难为,从小到大曹希就怕老爹,长大了依旧如此。只要是父亲的命令,曹希半点违抗的心思都没有。

姥姥的,老子的腿都被打断了,还要去讨好那两个凶手,一时间曹希欲哭无泪。

曹蛟的任务已经下达,可曹希也着实为难,要说怎么给张仑和苏瞻挖坑,曹公子还能想出点歪主意,可是怎么讨好人,曹公子还真想不出来。长这么大,曹公子一直被人讨好,何时干过巴结人的苦差事?

曹公子脑袋发疼,不得不发动自己的一帮狗腿子一起想办法。

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一群人凑在一起,就算一堆猪脑子,也能琢磨出点歪主意来。

一个头戴歪帽的三角眼,弓着身笑道,“公子,姓苏的不是正参加牡丹诗会么?听说他可是与雒昂有过节呢,咱们是不是可以在这上边动动手脚?”

曹公子一肚子坏水,听狗腿子这般提醒,哪能不明白。曹希大主意没有,但整人的歪点子倒是不少。由于在洛阳居住多年,曹希对洛阳的事情非常了解,雒昂的堂兄雒琼,可是个名人。

该怎么帮苏瞻呢?嗯,就这么办了,想到主意,将一帮子狗腿子叫过来,耳语一番,片刻之后,曹府家仆全都离开了禅林苑。

目光回到龙亭湖畔,云晓晓表演一结束,应天书院的人就风风火火的前去献花,雒昂也不甘心居后,吩咐人去捧云晓晓。云晓晓后边挂的可是他雒昂的大名,只要将云晓晓捧上去,苏瞻就该乖乖的去东边开荒地了。

雒琼眯着眼,也没有多加理会,可是没过多久,雒昂派出的人就跑了回来。雒昂一脸的狐疑,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事情忙完了?”

“大公子,三公子,小的们去了一趟,负责花卉的管事人说,咱们的花还没送过来呢!”

一听此话,神态镇定的雒琼也睁开眼,寒着脸道,“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

“大公子,那人没骗小的,小的们找了一圈,咱们的人都没在啊,就更别说提前订购的花了!”

雒昂心里如同吃了死苍蝇一般,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128章 被打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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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被打劫了

就在这时,应天书院的几名才子也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雒昂兄,你这边怎么还没动静,只要你这边的筹码压上去,咱们的胜算就很大了。”

雒昂心里直骂娘,本公子比你们还着急,正打算解释几句。就听人群外围一阵喝骂声,不久之后,一个灰头土脸的汉子闯了过来。

这汉子很是狼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说,连鞋子还丢了一只,一看到雒琼兄弟,那汉子扑通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二位公子,你可得替小的们做主啊。”

雒琼正心烦呢,看着汉子号丧,一巴掌拍了过去,“你能不能先别哭了,告诉本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预定的牡丹花你们运哪里去了?”

“啊大公子,咱们预定的花被人抢了,小的们刚走到蔡河边上,就被一帮子人打劫了,那群人凶得很,打了人,推着花车就跑!”

嘶嘎竟然被抢了,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可是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抢劫。

雒昂气的两眼冒火,旁边几位应天书院的才子识趣的拱手告辞,花都没有了,老子还理你们作甚?应天书院的人才懒得管花是怎么没有的呢。

雒琼脸上阴晴不定,几乎本能的朝大殿西南角看了看。雒昂是个藏不住事的人,见雒琼的眼光看向苏瞻,他脑袋猛地清醒过来,这个时候敢抢雒家牡丹花,并且需要牡丹花的,好像也只有苏瞻那群人了。

雒昂怒火上涌,领着人就要去大殿上打架,却被雒琼一把拽了回来,“你想干嘛?当着众多大儒以及府衙大人们的面,你无凭无据,敢找苏立言的麻烦?你莫要忘了,人家可是锦衣卫试百户,身边站着的还有张仑张小公爷。”

被雒琼浇了一盆冷水,雒昂总算清醒了一些。

雒家兄弟俩,这次还真错怪苏公子了,此时苏公子还纳闷呢,云晓晓都下台了,怎么还不见雒昂有行动?

王守仁也知道苏瞻与雒昂之间的过节,所以也留意着那边的动静,等了半天,雒家兄弟俩还没行动,不禁有些纳闷起来,“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啊,你们瞅瞅,雒昂怎么怒气冲冲的,这是要打架啊。”

张仑瞅了瞅,将张天雷喊了过来,“雷子,你去摸摸情况,别让这俩家伙给阴了。”

张天雷办事效率很高,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就跑了回来。张天雷带回来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消息,也不知道哪个牛人,居然大白天抢了雒家的花。

苏瞻虽然有些幸灾乐祸,但他也知道,这黑锅铁定扣自己头上了。

甭管雒昂怎么生气,比赛还得继续,接下来可就是本次诗会的压轴大戏了。

开封解元公苏瞻坐下,玉堂春苏三登台表演。

苏三这次穿着打扮,让人耳目一新,是她打扮的太过繁杂么?并非如此,她穿着太简单了,一身蓝色士子长袍,头戴纶巾,右手一把水墨折扇。

这是一名干净俊朗的书生,她有着英气,有着柔美,举手投足间,气质油然而生。

走在泥泞的小路

摸着跳动的心房

好想拿一盏明灯

照亮我前进的方向

灯光下看那紫色琉璃人影惶惶

大路上传来马赛曲琴声悠扬

张开胸怀

放飞满心的彷徨

拿一把琅琊古剑

刺破楼兰古国的忧伤

破碎的忧伤

组成古道上的落日夕阳

小桥流水人家

老藤昏鸦在吟唱

书中颜如玉

所以我登高远望

望到的是重重背影女子闺香

书中黄金屋

所以我画下一个理想

想到的是层层宫殿金碧辉煌

倒下了

站起来继续反抗

那是一种惊天动地拔山起岳的力量

哭泣了

昂起头怒吼出悲伤

那是一种悠扬悦耳震彻人心的千古绝唱

怀抱自由梦想抉择力量

我愿意

翱翔翱翔穿过那拥抱大地的日光

飞扬飞扬看那青春不朽的激昂

奔跑奔跑追逐那永不沉沦的地方

争渡争渡落叶红花玫瑰般的芳香

六月城墙挡不住一股坚强

几番寒暑伴随着满身书香

只待奋斗成功就在前方

为梦想我希望我希望我希望

一首被开生面的曲谱,一首新颖的歌,但那种书生意气,满怀希望的歌声,引起了无数文人才子的共鸣。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无数青年投身书海,图的就是科举仕途,光耀门楣。随着世间乱流,不断挣扎,谁还能想起最初的梦想,这首歌,唱出了每一个读书人的心愿。

诗词歌赋,贵在言志,谁能深入人心,谁就能求得永恒。古往今来,那些千古名词诗句,之所以亘古永恒,正是因为那些诗词深入人心。

这一次,苏三做到了,亦或者说苏立言的词做到了,从今天开始,一首叫做《希望》的词牌由此诞生。

让苏瞻没有想到的是,当苏三的歌声结束,竟然有一些人水雾弥漫,就连大殿高台正中央那帮子大人物,竟然也深有感触。

吴绵文十年苦读,接着沉迷官场,在这个复杂的官场之中,他早已忘记当初为什么读书,是苏三这首歌,唤起了往日年轻时的美好。

看着旁边老怀大慰的杜林茱,吴绵文拱手叹服道,“泰津兄教了个好学生啊,今日牡丹诗会,必是苏立言。”

周王朱睦深感认同,倒是杜林茱显得很谦虚,老头抚着胡须,淡淡的笑道,“知府大人谬赞了,那孩子还年轻,以后还得劳诸位多多提携才行。”

好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杜老头,吴绵文不得不再一次叹息,老子怎么就没一个苏立言这样的学生或者儿子呢?要是有子苏立言,现在就告老还乡,那也是高兴地。

无论是书院学子,还是各地普通看客,此时早已疯狂,他们毫不吝啬地将手里的筹码扔给苏三,那火爆场景远不是云晓晓等人能比。

此时,雒昂心中所有的幻想全都破灭了,看到这种情景,要是还觉得自己能赢,那可就真的成大傻子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每次都是苏瞻赢,还有那个苏三,本公子对你那么好,你不假辞色,偏偏去找那个苏立言。狗男女,贱女人。

第129章 狡猾的长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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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狡猾的长官们

到了酉时,此次牡丹诗会的最终结果终于统计出来,通过杜林茱之口,大家听到了最后的结果。

白鹿书院苏瞻坐下玉堂春以五万六千三百四十朵牡丹花,遥遥领先。第二名便是岳麓书院唐风然坐下李若桃,得牡丹花一万六千朵,第三名则是白鹿书院澹台福宁坐下陆丹雪,得牡丹花一万五千朵。而第四名竟然被余杭书院宋毅坐下的宁止溪夺去,得牡丹花一万四千八百朵。

至于信心满满野心勃勃的雒昂公子坐下云晓晓,由于复杂的原因,最终只得到一万四千一百朵,位列第五。

对于一心要干倒苏瞻公子,让苏公子城东开荒的雒公子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惨败。排第五也就罢了,最丢人的是,被人家甩开足有四万多朵。

差了四万多,其实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就算牡丹花没被劫走,云晓晓顶多能拿到三万六千左右,也不可能拼过苏三的。

雒昂火气冲天,他把失败的缘由全都抛给了苏瞻。

而苏公子,同样也有些纳闷,虽然赢得了不少书生以及普通看客的支持,但这些人顶多能拿出一万多花,苏崇宇、萧绮月再加上张仑掏腰包,也能凑出两万多,可是照着五万六千还差老远呢。苏公子一向想得开,有人暗中帮自己,这是好事啊。

不得不说苏公子这次运气真的是爆棚,周王朱睦暗中资助一番,曹希将抢来的花也扔给了苏三,祥符巨商沈应元也暗中资助了一些。只是谁都没想到,最后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五万六千多牡丹花。如此巨额数字,简直是闻所未闻,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酉时中旬,苏公子正打算上去露个脸,就看到石克楠领着几个校尉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石克楠被这个包袱,见了面就将苏瞻拉到了一旁,“苏老弟,长官们亲口吩咐的啊,让你换上飞鱼服再登台。”

苏公子咧咧嘴,觉得有些牙疼。廖云襄这些人还真够鸡贼的,八成早就让石克楠准备着了,苏公子要是一举夺魁,那就赶紧冲上来送飞鱼服,要是别人夺魁,那就当没这件事。

总之,丢脸是苏公子一个人丢,露脸的时候,必须带上锦衣卫的大名。

“石大哥,你给兄弟一句实话,在外边等多久了?”

石克楠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道,“老弟就别提了,哥哥我在外边蹲了四个时辰还多,不过老弟你可别生气,咱们兄弟也没当闲人。兄弟们七凑八凑,也是凑出四千朵花的。”

“得了,赶紧换衣服吧!”

苏瞻晒然一笑,并没有太过计较,锦衣卫有钱归有钱,但也不可能支持苏瞻搞什么牡丹诗会。这几千朵花,都是锦衣卫兄弟们凑的私房钱,能拿出几百两掺和这破事,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主持诗会礼仪的中年男子连喊好几声“苏解元”,才看到苏公子穿着一身飞鱼服,腰垮绣春刀,闪耀登场。

苏瞻与苏三并排站在高台之上,俊男靓女,才子佳人,也是一时之佳话!

“此次诗会,祥符白鹿书院学子啊锦衣卫试百户,苏瞻苏立言夺头名。按牡丹花出售所得资金,苏公子可得白银三千二百两。”

我擦,苏公子的手忍不住抖了抖,三千多两白银,搞个诗会这么赚钱,怪不得后世那帮子人喜欢搞什么海选呢,敢情油水多啊。

万众瞩目下,杜林茱将代表着诗会第一名的金牡丹递到了苏瞻手中,从老先生眼中,可以看出他苏公子的表现非常满意。

手持金牡丹,以后也可以跟人吹嘘一番了。至于分得的银钱,赛后找主办方取就可以了,也没人会蠢到赖掉这些钱。

三千多两白银,对于那些权贵,富商才子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可对苏瞻这个穷鬼来说,真的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从今天开始,苏某人也有点小钱了,这次怎么也得藏点私房钱,可不能都送给大小姐了。

颁奖完毕,例行发表下感慨,苏公子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将一帮子人逗得眉开眼笑。估计是苏公子太过平易近人了吧,台下就有不少人开始发问了。

“苏解元,听闻你与玉堂春苏大家一同研习曲谱,琴瑟和鸣,相得益彰,不知何时娶苏大家过门?”

“苏公子,听说你与雒昂公子引苏大家起了矛盾,是不是真的?”

“”

苏公子脸有点黑,这是什么问题,这些人是仇家派来搞本公子的吧?

面对着一堆连珠炮般的追问,苏公子果断放弃了继续装大象的机会,提着绣春刀,抱着金牡丹灰溜溜跑了。

苏大家倒是彬彬有礼,谢过众人的支持,才缓缓立场。

至此,本次牡丹诗会总算圆满结束。但对于苏瞻与雒昂之间的争斗,还远远没有结束,祥符城内的各地才子,可都翘首以盼,等着看雒昂去城东开荒呢。

当夜,苏三与萧绮月一同设宴款待众人,席间萧绮月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这让张仑有些奇怪。

本想找苏瞻问个明白的,只是不知道苏瞻跑到了哪里,自从酉时末,苏公子就不见人影了。

如今龙亭湖畔,到处都是露天席地,饮酒作乐的人。周王朱睦特地将广场留给才子们,供他们吃喝。这下子可就爽了庆福楼,众人吃食菜肴大都从庆福楼订做,可把庆福楼掌柜高兴坏了,仅此一晚,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龙亭大殿东小门仓库内,一个青年身着飞鱼服,手握绣春刀,嘴里叼着半截柳枝,显得百无聊赖。

青年男子正是消失不见的苏瞻,自从在人群中抽身,便躲在这里等着。戌时中旬,终于有了动静。

一名身着周王府家仆黑袍的男子,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他脚步沉稳。来到储藏室,便熟练的打开了火折子,点燃油灯,男子却愣住了。

看着储藏室中竟然站着一名锦衣卫,他惊得双眼圆睁,“苏立言?怎么是你?”

“等你很久了,一帮子邪教逆党,总是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哦,对不起,苏某得告诉你一声,你来晚了,本公子可不希望你们将诺大的龙亭大殿变成一朵巨大的烟花!”

第130章 来人高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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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来人高凌山

来人眉头紧皱,双脚慢慢往后退去,心中多有不甘的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个蠢货,自己看看穿的袍子,这袍子如此短,你穿在身上不别扭么?还有,下次再假扮仆人的时候,麻烦把脚下的皂靴换掉。苏某很奇怪,无生老母教,养的都是一群你这样的废物么?”

苏瞻没有急着拔刀,也没有忙着阻拦黑袍男子,“告诉本公子,你的姓名!”

“告诉你也无妨,你能拦得住我么?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高凌山是也!”说罢,高凌山握紧双拳,阴阴一笑,“早就说过,莫要搞这么复杂,鸟道人非要搞什么火药炸大殿。”

“高凌山?你个畜生,如果本公子没猜错,熏陶村血案就是你做的吧?”苏瞻突然目露凶光,手握刀柄,猛地拔出绣春刀。

刀身闪着寒芒,高凌山却凛然不惧,谁不知道苏公子乃是战斗力可怜的渣渣?不过高凌山可不会蠢到认为自己能宰了苏立言,这小子敢躲在这里等着,显然是早有准备。

“想杀高某,你还不够格!”

只见高凌山从怀中掏出一个黑铁球,朝着苏瞻丢了过来,吓得苏瞻赶紧往后躲,与此同时,储藏室的木箱子也散落一地,几名锦衣卫壮汉蹦了出来。

黑铁球引线点燃,发生爆炸,杀伤力倒是不怎么大,但滚滚浓烟呛得人不轻。

高凌山趁着这个功夫,猫着腰就往外窜,而此时埋伏在外边的锦衣卫根本来不及堵住门,就这样被高凌山闯了出去。高凌山虽然穷凶极恶,但伸手着实了得,倒提一把钢刀,直冲东边湖面,要是让高凌山闯进湖中,那可就鱼入大海了。

苏瞻跑出来以后,已经看不到高凌山的身影了,一气之下,一拳垂在了铁门上。如果能有人提前堵住铁门,高凌山是插翅难飞,可是如此做的话,以高凌山之谨慎小心,恐怕会早早地发现埋伏。自己已经竭力拖住高凌山了,没想到这家伙如此小心,说跑就跑。

高凌山将手中一枚响箭丢向天空,月夜之下,在龙亭湖畔东面突然涌出十几个提刀的蒙面凶徒。这些凶徒直扑高凌山的方向,显然是接应高凌山的。

几名锦衣卫校尉刚刚拦住高凌山,却被身后十几个蒙面人杀了个措手不及,佟耀林一把短枪连刺,高凌山低身一躲,往前一扑,手中钢刀顺势朝佟耀林腰间抹去。佟耀林心下一寒,只能往侧面躲去,而高凌山则趁势突破了佟耀林的阻拦。

眼看着高凌山几个跳窜,快抵达东面湖面,佟耀林气的双眼喷火,“聂翔聂翔别管其他人,先把高凌山宰了,今晚一定要在高凌山身上挖下一块肉”

龙亭大殿东面发生震天般的杀声,早已经惊动了饮酒作乐的人群,不过一队队五军营士兵跑过来,总算控制住了局面。

王守仁眉头一紧,看着来的是五军营士兵,而不是都指挥所府兵,他就知道今晚有大事发生了。

五军营提督郭文山一出现,小赵公子还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奈何郭文山径直走过来,朝着小赵公子行了一礼,“太子殿下,这段时间你也玩够了,皇后娘娘不日即将抵达,还望殿下能随末将回张府住些时日。”

“郭大山,你赶紧起来吧,本太子的好兴致全让你毁了”小赵公子也是莫可奈何,他就知道今日碰到郭文山,八成是没法继续潇洒了。

小赵公子,亦或者说朱厚照,并没有发现张小公爷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为了保护朱厚照,张仑可是憋得不轻,苏瞻还能到处潇洒,但张小公爷得时刻贴身保护。张仑没少因为此事发牢骚,但苏公子的理由很强大,苏某一个战斗力几乎为零的渣渣,留在身边不仅帮不上忙,还是累赘。

苏三、萧绮月,连带着周围的男男女女,一时间跪倒一大片。搞得朱厚照非常无奈,只能让众人起身。

“郭大山,你们赶紧去找找苏老大,他这会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可别被刺客给捅了!”

朱厚照还是很担心苏瞻的,毕竟他也知道苏公子的战斗力,郭文山挠挠头,并没有动身,“这个太子殿下放心,苏公子早知道你的身份,今夜围剿逆党的计划,便是苏公子与大小姐商量好的。”

“我”朱厚照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挠挠头,依旧想不明白,自己装的够深了,怎么还早早地被识破了?

谷大用揪揪朱厚照的袖子,将其中关节大致的说了一通。如此搞得奇葩太子很郁闷,直叹自己碰到了人精。

龙亭湖以东,青石路旁垂柳树下,看着对面杀声震天,袁囚忆面色如常,毫无波动。

苏瞻,苏立言,没想到圣教计划屡次败在此人之手,敌人厉害并不可怕,怕的就是苏瞻这样的变数,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个变数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咬上一口。

离着龙亭大殿越来越远,石克楠领着几名校尉紧紧地跟在苏瞻身后,一路走来,苏瞻心情沉重,脸色十分难看。

为什么高凌山逃出来之后,直扑东边湖面,为什么接应的人如此及时?按照常理,这些逆党直接砍杀南边广场上的文人才子,不是更好么?一旦制造混乱,想要逃走,那就太容易了。

为了对付这群逆党,苏瞻做了充分的计划,南边广场四周埋伏了五军营士兵,锦衣卫也在外围撒网,慢慢合围。

可是,逆党居然反其道而行,南边那么多手握寸铁的鱼饵,竟然直接放弃。

不对,事情不对,自己是有充分的计划,逆党就算小心谨慎,也不可能应对如此完美的应对。苏瞻觉得如果是自己,一定会首先对广场上的人下手,大肆制造混乱,这是短时间内能做出的最好的应对方法。

为什么逆党没有如此选择,对广场上的人视而不见。这其中的理由,苏瞻不敢想,也不愿想,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的计划败露了。

第131章 生死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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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生死之地

东面已经杀声震天,鲜血染红了林间小路,一个个逆党前仆后继的杀过来,他们的死,让高凌山赢得逃跑的机会。

围剿高凌山的机会越来越渺茫,苏瞻也暗自生气,这是突然一阵簌簌声响起,几名黑衣人顺着树干滑了下来。这些人手持各种兵刃,站位非常讲究,竟然将苏瞻等人合围起来。

一名手持环刀之人显然是领头之人,看着面露惊讶的苏瞻,他哈哈大笑起来,“苏立言,没想到吧,今日这榆树林,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苏瞻拔出刀,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心中在思量着如何撤走。如今自己加上石克楠等人,一共才六个人而已,而黑衣人足有八个之多,而且看样子也都不是庸手。

“原来如此,苏某一直好奇,你们明知道计划败露,为什么还要冒险。竟然是想借机会,收了苏某人的命!”

“哼,苏立言,你很聪明,本来圣教不想动你的,免得引起锦衣卫的疯咬。可是你实在是太能惹事了,圣教的计划屡次遭你破坏,今日不灭你,早晚城圣教大患!”

环刀男子言罢,双手握刀,打个眼色,其余黑衣人立刻围了上来。

石克楠护在苏瞻身旁,那张疙瘩脸异常冷酷,靠近苏瞻,小声说道,“苏老弟,这次咱们是讨不到好了,一会儿哥哥与兄弟们拦住贼子,你趁机往五军营那边跑。留着这条命,替兄弟们报仇!”

苏瞻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咧开嘴露出了几分憨笑,“石大哥,莫多说了。苏某虽然是个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的渣渣,但苏某人至少是个男人。”

“苏某可以死,但不会当个懦夫!”

“锦衣卫,力战国贼,死而无憾!”

“持节忠诚,兄弟齐心,有死无生!”

苏瞻突然爆发出一声爆吼,石克楠等人听得心潮澎湃,热血上涌,齐声大吼“持节忠诚,有死无生!”

几名锦衣卫将苏瞻护在中间,凛然不惧的望着几名逆贼。苏瞻的吼声,让他们感受一种男儿壮志,领略到一股身为锦衣卫的骄傲与自豪。

环刀男子也心生佩服,缓缓道,“好,都是大好男儿,老子今夜就成全你们!”

环刀落下,势大力沉,一名校尉横刀阻拦,却被震得虎口发麻,那男子反手横撩,校尉手中的钢刀脱落,胸口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水流出,校尉也扑倒在地,渐渐地没了声息。

好厉害的环刀男子,在环刀指引下,几名黑衣人对苏瞻等人展开了围攻之势。正如苏瞻判断的那样,这些人各个都是高手,校尉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又一名校尉被刺个对穿,但他狠狠地揪住黑衣人的衣领,一头撞了上去。鲜血顺着嘴角溢出,发出咳咳的声音,“兄弟齐心”

“兄弟齐心?老子让你兄弟齐心”恼羞成怒的黑衣人一脚跺下去,直到将那校尉的喉咙踩得粉碎。

苏瞻一直被人保护着,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倒在身前,他看的睚眦欲裂,当那校尉被踩死之后,再也控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窜了出去,“老子干你祖宗!”

苏瞻含怒而出,却见环刀男子反手一挡,震得苏瞻猛地后退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苏立言,这不是你的长处,论拳脚杀人,十个你也不是老子的对手,今夜,你死定了!”

苏瞻死死地看着环刀男子,更望着那个将校尉活活踩死的黑衣人,“你说得对,苏某手上功夫拼不过你们,老子今天若是不死,你们无生老母教就等着进阎王殿吧!”

苏瞻很怕死,可正因为怕死,他才觉得害怕已经没有了意义。当死亡迫近的时候,他心中满满的都是不甘。

“还有什么话想说么?苏立言,你若无话可说,那老子就送你上路了!”

“嘿,想说的很多,老子后悔,直到今天还是个处男,老子后悔没能娶大小姐,后悔当英雄,早知道有今日之灾,苏某人该娶上十个八个媳妇,生一堆儿女!”

说着话,苏瞻眼中竟涌出了两行泪水,这不是恐惧的泪水,而是一种不甘,一种咆哮。

是啊,谁也没想过这些,苏立言还很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没享受过男女之欢,没有一男半女,甚至没有离开过祥符,看看大明朝的大好河山。

石克楠流出了泪,那几个校尉兄弟躺在了地上,可至少他们留下了骨血,至少有东西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依旧有人延续着他们的生命,他们的姓氏,他们的血脉。

可是苏立言什么都没有,他死了就是死了。

石克楠想保住苏瞻,可他知道自己保不住,一时间男儿泪水横流,“都怪哥哥没本事,保不住你!”

“石大哥,说什么呢?”苏瞻抹了抹泪水,惨然一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至少苏某人来过战斗过。”

握紧绣春刀,飞鱼服上已经溅满鲜血,也许,下一刻流的就是自己的血。来吧,迎接死亡吧!

环刀男子使个眼色,几名黑衣人锁紧了包围圈,只要举起手中武器,苏瞻、石克楠以及另一名锦衣校尉就会倒在地上。

苏瞻一死,今夜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就在此时,一阵破空声传来,几枚暗器突然而至,有两名黑衣男子应对不及,惨叫着捂着自己的伤口。

环刀男子如临大敌般望向林中,怒声吼道,“阁下到底是谁,既然敢出手,为何不敢露面?”

一个黑衣人慢慢走出来,他腰间缠着一条红绸,他走的很慢,却给人很大的压力,他操着沙哑的嗓音淡淡的说道,“你们不也一样藏头露尾么?”

“阁下到底是谁?无生老母教办事,还望阁下莫要插手!”

“你们杀别人没关系,不能动苏立言!”

环刀男子觉得很可笑,今夜别的人都可以不杀,唯独不能放过苏立言。所以,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簌簌簌,就在环刀男子想要动手的时候,有几个人已经猛的闯了进来。

第132章 逃脱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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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逃脱升天

来人一共有三个,居首之人年龄约有四十余岁,方正脸,身材魁梧,手提一把长柄钢刀。

另外两人则在二十五六岁左右,其中一人身材高大,豹眼圆睁,留着络腮短须,手持一柄古怪武器。那武器类似长矛,但枪杆并不长,也就三尺左右。另一人面冠如玉,目光森寒,身材不算魁梧,但充满力量,手中拿的是一把青锋长剑。

三人全都一身锦衣卫制服,那年龄大的人,更是身着绯红飞鱼服,可见这三人都是锦衣卫内部的人。

“环刀陆离,无生老母教十大杀手排行第九,绰号‘环首大刀’!”

绯红飞鱼服男子张口说出了环刀男子的身份,这让环刀男子很吃惊,当看清来人面貌之后,陆离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力。

“铁面修罗’诸葛延,呵呵,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两位应该是‘黑鹰’铁虎和‘雪鹰’冷无涯吧!”

铁面修罗诸葛延,成名已久,据闻此人仗着一手长柄苗刀,杀得蛮夷部落闻风丧胆。

铁虎和冷无涯乃是诸葛延的义子,合成“铁堡双鹰”,铁虎一把短兵诡异长矛神出鬼没,加之其人天生神力,极为难缠。那冷无涯就如他的名字一样,一把长剑又快又狠。

铁虎将短柄长矛杵在地上,脸上挂着轻松地笑容,“你知道的倒是不少,要杀苏立言,你家铁爷爷可不答应。”

诸葛延并不怎么理会陆离,而是看了看苏瞻的情况,见没什么大碍之后,才拍了拍苏瞻的肩膀,颇有些感慨道,“好小子,没丢你爹的脸。”

“谢谢诸位相救”苏瞻不敢托大,赶紧起身致谢,随后搀扶着石克楠,免得石克楠脱力跌在地上。

陆离一脑门的汗,之前被那红绸黑衣人偷袭上了俩,对付石克楠等人的时候也伤了俩,如今能发挥战斗力的只有四个人而已,而诸葛延那三个人虽然人少,可是战斗力实在无法估量。

陆离深知今夜想要杀苏立言已经不太现实,必去趁早撤走为妙。似乎看出了陆离的想法,铁虎哈哈一笑,撑起长矛,猛地扑了上去,“老二,动手吧,这家伙要跑!”

“嗯”冷无涯就像听到什么平常的话,脸上依旧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好像别人欠他八百万似的。不过冷无涯的速度却是不慢,长剑一抖,一个倒霉的黑衣人被刺个正着。

陆离武功高强,力气很大,可是碰上铁虎之后,竟然被压着打。铁虎招式并不精妙,但每一招都力大无比,瞅个机会,铁虎往下一蹲,尖锐的长矛狠狠地朝陆离小腹刺去。陆离躲避不及,只能用刀面去挡,可铁虎这一招势大力沉,刺中刀身,继续向前,直接磕在小腹之上,火辣辣的疼。

铁虎自然不会就此作罢,长矛一收随后斜刺里一甩,就像鞭子一样抽在陆离脑门上。至此,陆离再也躲避不过去,被抽的头脑发蒙,铁虎长矛一伸直接收了陆离的性命。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其他黑衣人可没陆离的本事,铁虎和冷无涯相互配合,连续斩杀数人,只有两个黑衣人,趁着同伴被缠住的机会,借着夜色逃了出去。

危机解除,冷无涯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万年寒冰脸变得更冷了,“你杀了他。”

“不杀陆离,留着他干嘛,你还指望在他身上问出点什么?他一个杀手而已,知道的不会太多,他知道的估计没我们多呢!”

铁虎话很多,冷无涯话很少,铁虎性格爽朗,冷无涯不善交流,这俩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是怎么成为兄弟的?

诸葛延检查了一下周遭尸体,确定没有活着的之后,方才皱着眉头说道,“铁虎、无涯,你们先护着立言回去,老夫要留在这里,倒要看看这帮逆贼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是,义父!”

铁虎倒是很听话,冷无涯则只是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铁虎搀着苏瞻说了很多事情。原来诸葛延一直领着铁堡双鹰暗中保护朱厚照和苏瞻的,直到郭文山到来,方才急匆匆的去寻苏瞻,好在没有太晚,保住了苏瞻的性命。

得月楼里依旧歌舞升平,欢声笑语,显然大家还不知道龙亭湖畔发生的事情。

苏瞻身上并没有什么大伤,心里没了负担,才有心思去想更多的事情。

那个之前出现的红绸黑衣人是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还有诸葛延又是怎么回事,从诸葛延对自己的称呼以及态度,可以看出他与自己非常亲近,根本不像是保护同僚,更像是一名长辈对待晚辈。

“铁大哥,诸葛前辈与家父很熟?”

铁虎喝口茶水,爽朗的笑道,“义父与你父亲是很熟,他们可是结拜兄弟,生死之交,你说他们熟不熟?早年的时候义父也曾就职祥符千户所,只是在你很小的时候他就调往北地,这一去就是十几年,你不记得他也不怪你。”

听了铁虎的解释,苏瞻心中的疑惑总算解开了。怪不得诸葛延看自己的眼神那般亲切,敢情还有这关系在,可惜老爹苏乔死的太早,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说。

“怪不得诸葛前辈这般照顾苏某,还当是大小姐的原因呢!”

“大小姐?这就是大小姐聪明的地方,她知道义父与你父亲的关系,再加上义父曾经就职祥符千户所,这才将义父从辽东调过来。我们早就到了祥符,只是碍于太子原因,不能早点与你相识,不过这段时间,义父为了护你周全,可没少操心,前些日子飞云亭下,要不是碍于任务,早把那姓白的老头扔河里喂王八了!”

通过铁虎的叙述,苏瞻知道了很多事情,从野牛帮一案,到飞云亭下冲突,诸葛延一直调派麾下人手跟着。怪不得当初大小姐如此放心,由着自己折腾,敢情有诸葛延居后调度。

垫垫茶壶,已经没水,铁虎将茶壶往边上推了推,“老二,添些水来。”

第133章 一物降一物

第133章一物降一物

冷无涯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拿眼睛瞄苏瞻,“不去。”

“老二你可别看苏立言,他现在可还有伤呢!”

“没伤!”

冷无涯惜字如金,冷如冰块,一时间还真适应不了。苏瞻表情尴尬,只好站起身去提水壶,却见铁虎张嘴提了三个字,“齐默然”

三字一出,冷冰块腾地一下站起身,眸子狠狠地瞪了铁虎一眼,乖乖地提着茶壶添水去了。

这苏公子顿时无语,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铁虎见苏公子的表情,笑着解释道,“你这个二哥天性属冰块,表情缺缺,话语太少。你呢,也没必要太生疏,按照义父的性子,肯定会代苏千户照顾你,你小子喊他声‘义父’也不吃亏。嘿嘿,到时候,你可就得喊一声大哥二哥了。”

苏公子依旧有些尴尬,自己刚刚跟张仑和朱厚照结拜,还没当几天苏老大,这么快就要变成苏老三了?不过还好,不是苏老二。

正如铁虎所说,以诸葛延与家父苏乔的关系,再加上诸葛延如此关照自己,认他做义父,自己不吃亏。所以,苏公子也识趣的抓了口。

“大哥,你不觉得今夜之事很奇怪?”

苏瞻如此上道,搞得铁虎开怀大笑,“你这小子,改口改的倒是挺快,不过哥哥比较穷,没什么送你的。嘿,至于今夜之事嘛,你也莫考为兄,自广场上安然无恙后,义父就断定咱们内部有问题了。本来没什么大问题的,要命的是你太过心急,竟不等我们赶到,就去追高凌山。”

“可不是有意考大哥,毕竟兹事体大啊!”

苏瞻很是头疼,有内奸是肯定的,但到底是哪方面的呢?锦衣卫?五军营?这种事没有十分把握,是不能妄下定论的,恐怕这也是张紫涵将诸葛延调过来的原因吧,不管如何,至少诸葛延是可以信任的。而且诸葛延的力量游离在各方势力之外,方便做很多事情。

苏瞻与铁虎、冷无涯坐在柴房小院喝水,龙亭湖畔方面的事情也渐渐进入了尾声。

高凌山逃到湖面,回头看了看自己闯过来的路,这一路可谓杀伤无数,不知道多少圣教死士倒在这里,一想到苏立言那张帅脸蛋,他就一肚子火,“鹰犬们,老子一定会回来的,告诉苏立言,洗干净头颅,老子一定会砍了他!”

诸葛延望着那艘小破船,老脸黑如锅底,竟然来晚了,还是让高凌山跑了出去。从一名长弓手哪里取来弓箭,诸葛延拉开弓,嗡的一声,箭矢如流星划过,又快又疾。

高凌山感觉到不对,猛地要躲,可还是有些晚了,箭矢钉在肩头,入肉三分,疼的高凌山咬牙切齿。到底是谁,如此远的距离,竟然还能射中,力道还如此狠。

“高凌山,老夫诸葛延,告诉袁囚忆,老夫在此等他!”

人的名树的影,听到诸葛延三个字,高凌山再也不敢嚣张谩骂,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锦衣卫汇同五军营联合行动,以龙亭湖畔为中心,撒了张大网,斩杀无生老母教逆党三十余名,十大杀手排名第九的环刀陆离也死于林中。可惜,高凌山未能归案,这或许是最大的遗憾了。

亥时,龙亭湖畔的人终于可以离开了,大家几乎是逃命版跑了出去。真的是命大,居然从逆党手中活了下来。有消息灵通的,知道了一些详细情况,要不是苏瞻机智,看破了逆党阴谋,一旦引爆龙亭大殿,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一离开龙亭湖畔,苏三本能的让马车往得月楼赶,到了门口,竟然碰到了萧绮月。看到刚刚离开马车的萧绮月,苏三心中诧异,萧绮月什么时候与苏公子如此亲近了?

萧绮月并不在意苏三怎么看,二女联袂进了得月楼,径直前往柴房小院,搞得招待客人的桂姐两眼犯晕。

玉堂春过来也就罢了,萧绮月来做什么?

柴房小院里,看到苏瞻安然无恙,二女也算放下了心,有铁虎和冷无涯在,她们总觉得不自在,待了片刻便告辞离开。

二女刚走,冷无涯嘴里就蹦出了四个字,“朝秦暮楚!”

苏瞻并不惧怕,张嘴笑了笑,“齐默然”

冷无涯瞪瞪眼,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铁虎好一阵无语,自己的大杀招这么快就让别人学会了。

没过多久,谷大用领着小王小八返回了得月楼,谷大用过来也就是知会一声朱厚照的去处,免得苏瞻担心。离开的时候,谷大用凑在苏瞻耳边,小声说道,“苏老大,太子殿下说了,让你赶紧搬回去住,否则他还得想办法往外跑。”

“好吧,你让三当家的耐心等等,本公子想想办法”苏公子挠挠头,心里暗自嘀咕,老子有个屁办法?

谷大用走后,小王小八还犹自为龙亭湖畔的事情感慨,“公子,你可让我们兄弟一阵担心,那五军营官兵太过死板,说什么都不让俺们过去。”

“你们两个夯货,不让你们过去是为你们好,就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去了也是给人送菜!”

伸手敲敲小八的脑袋,小八倒不以为意,憨笑道,“俺们在那,至少能为公子挡刀。”

不知为何,听了小八的憨话,苏公子鼻头发酸,眼泪差点没掉出来。

挡刀,今夜替他苏某人挡刀的可不少啊,有一个兄弟,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经过今夜之事,苏瞻深刻的体验到情义有多重要。

牡丹诗会最后一天,风云突变,苏公子一举夺魁,震惊四方。但谁也没想到,苏公子会被逆党抢了风头。

诸葛延处理完公务,来了一趟得月楼,看到苏公子活蹦乱跳的,还能跟铁虎天南地北的胡扯,顿时放下了心。

来的时候,诸葛延还是颇有些担心的,苏公子虽然能力不俗,但到底是久在祥符,生活在天平盛世之下,何时参加过生死拼杀。见死人与杀死人是完全不同的事情,诸葛延深怕苏瞻过不了心理那一关,那样的话,对苏瞻可不算什么好事。

诸葛延着实没想到,苏公子神经如此粗大,刚经历一场拼杀,差点死在别人的大刀下,转眼的功夫竟然能有说有笑了。

诸葛延倒是不担心了,但对苏公子住在得月楼的行为,还是颇有些生气的,“立言,你尽快给老夫搬出这种地方。”

“是,义父!”

诸葛延端着茶杯,脸皮子一阵哆嗦,苏瞻等人一脸诧异,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诸葛老头好像哭了。

第134章 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第134章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饶是苏公子聪明绝顶,也搞不清楚诸葛老头为什么会掉眼泪。

老头已经有两个义子了,再收一个义子,也没必要如此激动吧?

“哼,苏元德,你活着的时候事事压老夫一头,现在你那儿子也认老夫当了义父,哈哈哈”

诸葛老头开怀大笑,胡子一抖一抖的,毫无之前正气逼人,成熟稳重的样子。

苏瞻、冷无涯、铁虎,三人并排站在一起,全都一副惊呆的表情。哎,诸葛老头竟然也有如此童趣的一面。

由于收了苏瞻为义子,诸葛延也不忙着走了,让人备了些酒菜,四个男人喝起了小酒,直到丑时方才散去。

诸葛延显然是很开心的,喝的也有点多了,说了许多自己与苏乔年轻时候的事情,烟雨中的感情是做不得假的。

等着众人散去,苏瞻倒头就睡,虽然龙亭湖畔逆党一案还有很多东西要查,但苏瞻懒得多管。自己已经将心中想法说给诸葛延,至于能不能查出什么东西,就看其他人的能耐了。

沉沉睡去,不知何时,苏瞻额头渗出汗水,双拳紧握,突然间坐了起来,口中大喊道,“杀杀”

由于昨夜龙亭湖畔一场厮杀,小王小八一直守在门外,听到里边喊声,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猛地推门扑了进来。

原来是一场噩梦,伸手摸了摸脸颊,苏瞻不由得苦笑起来,竟然哭了。不管自己表面上再镇定,再无所谓,心底依旧逃不脱昨夜的阴影,那些死去的锦衣卫同袍,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公子,你没事吧?”

“无妨,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午时了,你睡得太晚,俺们就没叫你!”

起了床,小王备好了清水,洗刷一番,整个人精神了许多。肚子空空,随便找些吃的,一顿饭便应付了过去。

没有了奇葩太子朱厚照,没有了张仑在一旁聒噪,柴房小院显得异常安静。一时间,苏瞻还有些不习惯,倒有些怀念朱厚照在的日子了。

“小王,你们兄弟抽空去一趟龙亭湖,将诗会得来的赏金领回来!”

“公子,你不用担心这事情了,周王殿下已经派人将赏金送到张大小姐那里了,殿下已经派人传过话了,只是当时你睡得沉,便没有打扰你!”

苏公子本来趴在石桌上的,听了小王的话,整个人就有些不好了。双眼一眯,欲哭无泪,周王殿下这是在坑爹啊!

苏公子也知道,朱睦也是一番好心,可这次还真是好心办错事了。得了,看来只能再次豁出脸皮去找大小姐了。

想到就去做,苏瞻领着小王小八晃悠悠的去了界北巷。如今的界北巷可谓十步一人五步一岗,防卫森严,毕竟朱厚照就住在张府,所以无论怎么严格,都不算过分。

五军营士兵大都认识苏瞻,对这位解元公,五军营也是佩服有加。明明自身战斗力几乎为零的渣渣,却领着几名锦衣卫毫不退缩,悍不畏死,着实是个好男儿。

验了锦衣卫的腰牌,五军营便放苏瞻等人进了张府。

张紫涵正坐在北堂廊下吩咐仆人做事情,看到苏瞻走过来,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想起昨夜的事情,便觉得有些后怕,计划赶不上变化,若不是诸葛延领人及时赶到,恐怕苏立言就凶多吉少了。

若是苏立言真出了什么事情,张紫涵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不知什么时候起,心里已经装下了这个男子,否则朱睦将钱送到府上时,也不会安然收下。

“看到你无事,也总算安了心”大小姐依旧有些淡淡的,但能说出这番话,也代表着她是真的心怀关切。大小姐一直都是如此,哪怕再关心,也不会像别人一样毫无保留的表现出来。

等着苏瞻靠着柱子坐在栏杆上,张紫涵将手里的账本递给下人,轻声说道,“既然你来了,倒也省了萦袖再跑一趟。按你的想法,倒真的查出一些东西,出事前些天,有一艘大船曾经数次经过东湖面,而那艘大船是林家的。”

“林家?哪个林家?”

“西城林家!”

“林启年家的船?”苏瞻翘起嘴角,眼中透出一丝狠色。

之前就想过,若有机会,一定要钉死林启年,让他再无兴风作浪的能耐,没想到机会来的如此之快。

以林启年的能耐,或许也只是被人利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参与了什么。可是,那又如何,要怪就怪林启年与自己作对,有一个上好的把柄在,若是还整不死林启年,那他苏瞻也该找个坑把自己埋掉了。

苏瞻为人和善,但从来不是什么老好人,对于那些与自己作对的敌人,绝不会心慈手软。

沈应元当初也曾经陷害过苏瞻,但苏瞻并不觉得沈应元是什么死敌。当时沈应元害了沈仲实,心慌意乱之下,出于本能,想要找个人背锅,而他苏某人恰逢其会,正好撞上了,并不是沈应元想要刻意去害苏瞻。

沈应元并不是什么坏人,他只是被大明律法逼迫的,做了许多自己不愿意做的选择。杀人、嫁祸,都是无奈之举,他本人并不坏,所以苏瞻睁只眼闭只眼。毕竟,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用的到沈应元呢?沈家乃中原巨贾,财力惊人,用得到沈应元的时候多着呢。

但是林启年,这就是一条疯狗,摆明了就是铁了心跟他苏某人作对。

看到苏瞻目露凶光,张紫涵就知道他想干嘛,“你若想做,就把事情做成铁案,要知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苏瞻点点头,信心满满,“这都是小事,今日找你,是想找你拿些钱。”

一听苏瞻张口要钱,也不知道是怎地,张大小姐立刻警惕起来,杏眼透着狐疑之色,“你要钱做什么?难道是为了那玉堂春?”

恐怕连张紫涵都没发现,自己这想法有多不靠谱,她现在就像是一个普通女子,收紧钱袋,生怕男人去偷腥。

苏瞻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鼻子,“你想什么呢?昨夜好几个百户所兄弟为苏某而死,苏某总要为他们做些什么,否则心中实在难安!”

第135章 苏公子抄家

第135章苏公子抄家

“哦”大小姐点点头,重新恢复那副高贵冷傲的样子,“这倒是应该的,对你在锦衣卫的发展也有好处。”

苏瞻磨了半天,大小姐方才让张忠从库房去了一千两纹银,再想多要,大小姐是咬死不松口。碰上大小姐如此聪明的女人,苏公子也只能认栽,看来这手握私房钱的梦想要暂时落空了。

离开张府的时候,苏瞻还有些奇怪,怎么不见张仑和那位奇葩太子呢?难道这俩家伙又偷偷跑出去了?

走过汴河街,苏瞻并没有回得月楼,而是径直向南来到了百户所。

昨夜一场恶战,石克楠受伤不轻,按说应该由苏瞻这位试百户处理公务,但奈何苏瞻暂时不担具体职司,所以这担子就落在了聂翔身上。

聂翔只是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总旗而已,平日里哪接触过政务。统计伤亡、抚恤、文书等等一系列的事情,搞得聂翔脑袋发疼。

“苏长官,你可算来了,这抚恤文书该怎么写?”

“聂总旗,你是不是问错人了?本公子也不曾写过啊!”苏瞻坐在椅子上,示意小王将怀里的箱子放在桌子上。

看着眼前的小箱子,聂翔和姚波涛全都一脸疑惑,“苏长官,你这是何意?”

“这是一千两银子,二位总旗拿出八百两分给那些死去兄弟的家人,剩下的则留给百户所其他兄弟!”

“这”聂翔和姚波涛有些震惊的看着苏瞻,心中多是感动,能跟着这样的长官办事,就算死了也值了。八百两纹银,昨夜死去兄弟家属,每家能分一百多两了,这能为他们以后的生活带来巨大帮助。

姚波涛站直身子,将箱子接了过去,“苏长官放心,这些钱一定会一分不少的落到兄弟们手中的,谁要是敢动这里边的钱,不用石长官和苏长官发话,俺们兄弟就砍了他的脑袋。”

“嗯,快去忙吧,等把钱分下去,聂总旗带十几个人随苏某去办点事!”

聂翔二人自无二话,当千两纹银发下去之后,百户所上百锦衣卫兄弟无不感念苏瞻之恩。虽然校尉和力士们没多说什么,但心里早已经认下苏瞻这个长官,不管是锦衣卫,还是普通的边军或者卫所军,处在底层的人其实都很简单,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好。

处理完百户所事务,苏瞻与聂翔领着前往西城,半个时辰之后,锦衣卫就控制了整个林府。

苏瞻亲自办案,西城百户所也闻风而动,佟耀林亲自领着二十几名锦衣卫将林府围了个水泄不通。锦衣卫办案,就算开封府的衙役也只能远远观望。

苏瞻坐在客厅主坐,望着厅中林家众人,林启年站在最前方,在他身后还有那位曾经的得月楼花魁姚楚楚。

对姚楚楚这个女人,苏瞻并没有半点留恋,喜欢姚楚楚的是那个已经魂飞魄散的苏瞻,而不是现在的他。

“林启年,据锦衣卫勘察,你提供大船,供无生老母教使用。哼哼,你参与逆党谋反,可还有何话可说?”

“苏立言,莫以为林某不知道你想干嘛,商家租借空船暂时用一用,乃是常情,你如何就断定我林家参与其中?”林启年狠狠地盯着苏瞻,似乎将这个男人吞到肚子里去。

林启年说的倒是实情,相互借船使用,实属正常。可是,苏瞻并非常人,他站起身,轻蔑的撇了撇嘴,“那为什么有逆党说认识你呢?据他们供述,这船可不是借的啊!”

“你那人到底是谁?苏瞻,你这是胡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林某不”

林启年话还没说完,聂翔迈步向前,甩手狠狠地呼在了林启年脸上,“放肆,苏长官名讳也是你能叫的?锦衣卫办案,还要你来教?哼哼,告诉你是谁说的,然后让你找人灭口么?”

“你们你们”

“我们怎么了?”苏瞻阴恻恻的笑了笑,上前两步,凑到林启年耳边,用极低的声音笑道,“林启年,你想的没错,苏某今天就是要整你,所以,你认命吧!”

“你苏瞻,你这个狗娘养的,林某跟你拼了”

苏瞻早有准备,一脚瞪在林启年小腹上,只把林启年踹了个趔趄,“将林家众人羁押,查抄家产,送北镇抚司审查。”

“喏!”

苏瞻一句话,林家的命运也被定了下来,此时林启年也失了魂,像个傻子一般坐在地上。这一刻,林启年后悔了,为什么要惹苏立言,为什么要处处跟他作对?

北镇抚司诏狱,进去容易出来难,他林某人进了诏狱,恐怕连一年都熬不过来。

锦衣卫雷厉风行,转眼间显赫一时的林府散了架,直系亲属直接押往百户所,不日送往北镇抚司审理,至于其他人,则树倒猢狲散。

也许有人能看出苏瞻是在公报私仇,可那又如何呢?谁让你林启年自己找死,去掺和无生老母教的烂事。苏瞻打瞌睡,你林启年就送枕头,这是赶着去投胎啊。

查抄林家产业,苏瞻是分文未沾,至于祥符千户所分没分好处,他一点都不关心。如此做,并不是说苏公子一点都不贪,而是不想留下什么把柄。

林启年被羁押,真的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诺大的祥符城,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四月下旬,苏瞻的日子变得很平淡,他并不过多掺和乱党的案子,整日里来往于得月楼与白鹿书院之间,偶尔听诸葛延训导一番。

苏瞻一心准备着接下来的学院大比,杜老先生很看重这次大比,苏瞻想偷懒都没得偷。

午后阳光明媚,日子越来越暖和,身长穿的也越来越单薄。不知道今天吹得什么风,萧绮月和苏三竟然一同来到了得月楼,哪怕是午后,行人并不多,此事依旧被传的沸沸扬扬的。

苏三的目的倒是很简单,心中还挂怀着那份曲谱。

至于萧绮月,一点都不遮掩,仿佛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第136章 大小姐也是醋坛子

第136章大小姐也是醋坛子

在上官雨竹那里借了一把古琴,轻松地弹奏那首《刺客篇》,苏三听得很仔细。片刻之后,苏瞻将准备好的曲谱放在案子上,悉心教导着弹曲的指法。

女子坐在案子前,男子躬身站在背后,姿势亲昵又暧昧。萧绮月心中颇有些吃味,但也不好出言打扰。

一日过去,第二日,两个女人仿佛较劲一般,又一起来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事情终于闹得尽人皆知,苏瞻对此也颇为无奈,美人情重,拒绝不得啊。

贱人就是矫情!

界北巷张家,花园小亭子里,萦袖小嘴上下翻飞,嘀嘀咕咕,“大小姐,你怎么就这么镇定,苏立言如此行事,你也不管管!”

“又怎么了?”张紫涵最近忙着迎驾的事情,哪有闲心思去管苏公子,所以还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破事。

“大小姐,你有所不知,最近那玉堂春和萧绮月总是去得月楼,那两个女人可不是普通女子,苏立言享受得很呢?”

张紫涵也是心下一愣,如今已经考验的差不多了,苏立言能力不俗,让人满意,看来是不能让他继续待在得月楼鬼混了。正如萦袖所言,那萧绮月和苏三可不是平常女子,以苏立言的性格,保不准哪一天就把持不住越界了。

“哼,本小姐整日里忙得昏天暗地,他倒是左拥右抱,轻松自在。你告诉张仑,今日去一趟得月楼,让苏立言赶紧滚回来!”

“好的!”

萦袖笑嘻嘻的跑了,而跑腿的差事,自然落在了张仑身上。

巳时末,张仑和身着士子长袍的朱厚照来到了得月楼,见到苏瞻后,将来意说了一番。

苏公子好不惊喜,做梦也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啧啧,早知道大小姐醋劲如此大,本公子早该与几个美人多多亲近一番了,或许,那样做,早就可以回家了。”

“你可真敢想,赶紧收拾收拾滚回去吧”张仑鼓鼓腮帮子,懒得理会苏瞻。

朱厚照倒是很积极,指挥着谷大用忙前忙后的,众人都很高兴,唯有小王小八站在院门口,耷拉着脑袋,不言不语。

看小王小八这个样子,苏瞻偷偷的笑了笑。离开柴房小院,片刻之后便敲响了桂姐的房门。

午时,桂姐正在休息,所以等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看到桂姐慢腾腾的打开门。由于起得太突然,没有梳妆,桂姐顶着一头乱发,就像个女鬼。

“苏公子,大中午的,你找奴家作甚?”

“哈,桂姐啊,今天苏某就搬回界北巷住了,特将柴房小院还给你。另外,还有件事与桂姐商量一下。”

桂姐倒不觉得意外,这一天迟早要来的,以苏瞻的身份,不可能一直住在烟花之地的。

将苏瞻让进房间,桂姐打个哈欠,说了些恭喜的话,然后问道,“不知是什么事情?”

“是关于小王小八的事,这段日子,苏某也有些习惯这两个夯货了,看苏姐能不能开恩,让他俩跟苏某一起走。喏,有什么条件,苏姐尽管提,些许钱财,苏某还是拿得出来的!”

只要桂姐要价不是太离谱,苏瞻都不会计较的。小王小八为人实诚,忠心可嘉,苏瞻是真的喜欢。

桂姐没想到苏瞻说的竟然是小王小八,低头想了想,方才轻声说道:“公子看中那俩夯货,也是他们的福气,奴家自不会拦着。至于钱财,奴家并不缺,只要公子能答应奴家一个条件。”

“桂姐但说无妨,只要苏某能做到!”

“想来公子也知道,眼红这得月楼的不知凡几,只求苏公子日后能保着得月楼。只要公子能点头,小王小八的卖身契,奴家双手奉送!”

“只是此事么?苏姐放心吧,明日苏某就会知会翰园百户所一声,只要苏某活着一天,百户所那边就会照顾着得月楼。”

“有公子这句话,奴家就放心了”桂姐也松了口气,以苏瞻的身份,倒不会说假话。

取了小王和小八的契书,苏瞻满意的下了楼,回到柴房小院,那两个夯货竟然还站在门口。小八到底是年轻,心里装不住事,竟然低着头偷偷抽泣着。

看到这一幕,苏瞻哭笑不得抿了抿嘴,“行了,你们这两个夯货,别伤心了,收拾下东西,跟本公子一起回界北巷!”

说罢,将手里的契书塞到小王怀中。小王小八虽然不识字,但还是认识手印的,再听苏瞻说的话,顿时眼眶通红,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呜呜,还以为公子不要俺们了呢呜呜”

懒得理这两个夯货,苏瞻背着手进了院子。

午时中旬,苏瞻总算回到了自己的家,只是刚一进大门,苏公子差点没坐在门槛上。

看着院中陈设,苏公子呼吸起伏,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谁把老子的树给挖走了?谁把老子的房子给推了?天杀的啊张不凡,一定是你,老子跟你拼啦”

苏公子真的愤怒了,好好地宅院,让张仑改建的不伦不类,乱七八糟。张仑也知道自己理亏,绕着院子一阵乱跑,转眼间就跑回了张府。

看到墙上那个凿开的月门,苏公子欲哭无泪。有这个月门在的,倒是方便去找大小姐了,天杀的张仑,还算干了一件好事。

朱厚照从后边追上来,总算拽住了发飙的苏瞻,“苏大哥,你就消消火吧,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能怎么办?”

“早晚要跟张老二算账,把苏某的宅子搞成什么鬼样子了?”

苏瞻也就发发火,还真能把张仑怎么着?大小姐也是诚心坑人,张仑这么乱搞,她也不拦着。

仿佛诚心赌气一般,苏公子也不去张府露面,在南院跑马场上搭起火堆,搞起了野炊。

奇葩太子朱厚照陪着苏公子一起瞎胡闹,慢慢一阵肉香迎风而飘,张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回来的,坐在旁边讪笑道,“二位兄弟烤肉呢?”

苏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眼瞎啊?”

“行了,你怎么这么小气,再怎么说也是大哥吧?”

苏公子满脸无奈,老子当这个老大,是专门让你坑的吧。

第137章 奇葩太子事情多

第137章奇葩太子事情多

三个拜把子兄弟搞了一场奇葩的接风宴,苏公子的厨艺也不是吹出来的,烤肉,在弄上几碟凉菜,三个人喝上点小酒,幸福生活美滋滋。

当天傍晚,从白鹿书院回来后,苏公子就一头扎进了厨房里,还不容易回到家,怎么也得犒劳犒劳自己才行。

自从苏瞻回来后,朱厚照嫌张府那边太拘束,不自在,也在苏家这边挑了一间房,这会儿正跟谷大用在院中玩的不亦乐乎呢。

朱厚照是个闲不住的人,玩了一会儿,便钻进了厨房。左摸摸右看看,一会儿就动起了手,不久之后,厨房冒起了浓烟。

浓烟消散,苏瞻和朱厚照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只是二人都异常狼狈,脸上黑不溜秋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三弟啊三弟,你倒那么多油,还放那么大火,这是要干嘛?”

“大哥,油多菜香,火大爆炒,不是你说的嘛?”

“我算啦,总之,从今天开始,你不准进厨房!”

朱厚照用脏手挠挠脸蛋,一脸的委屈,“不进就不进,不就是炒菜嘛,等回了京,我去御膳房。”

“”

奇葩太子野心不小,这是要烧御膳房的节奏。

这一夜很悲催,野心勃勃想弄一顿丰盛晚餐的苏公子,最后只弄了几碗面条,不过几个人还是一边吃一边笑。

第二天,苏公子被一阵响声弄醒了,抬头看看天色,还不到辰时呢。走到外边,差点没晕过去,厨房房顶漏了个大窟窿,朱厚照拿了锤子,一脸无辜的站在厨房外边,旁边梯子上还趴着一脸煞白的谷大用。

“殿下,求求你饶了小的吧,能不能别修房顶了,哪有你这么锤钉子的?”

通过二人对话,苏公子算是搞明白啦,朱厚照一大早上闲着没事干,跑上边修房顶,结果房顶没修好,倒是砸出个大窟窿来。

看到苏公子走出门,朱厚照扔了锤子,一脸的懊恼,“大哥,你家房顶太不结实了,今个让大用找人帮你换个新房顶。”

捂着额头,苏公子啥话也说不出来,苍天啊,你怎么不把这个奇葩太子给收了?

朱厚照这种刻苦钻研,不辞辛劳,深入基层,体验生活的能耐,还是让人佩服的,可是苏公子家小业小,经不起折腾啊。

巳时,苏公子躲在大树底下躲清闲,看到小王小八就坐在不远处,便招了招手问道:“你们大名叫什么?”

“大名,公子,俺们从小无父无母,哪有什么大名?”

“哎,你们现在也算是我苏家的人了,既如此,便随我苏家的姓如何?”

小王小八激动地双眼放光,跑到近前颤声道:“公子不嫌弃俺们?”

“嫌弃什么?这样吧,你们兄弟二人名字就取义勇之意吧,以后小王便叫苏义,小八叫苏勇,小字嘛便叫立仁立德。”

有了名字,小王小八高兴万分,对于他们来说,能有这样的名字,是做梦也没想到的。

弘治十六年四月二十七,一场盛大的事情降临祥符,张皇后与太子朱厚照领群臣驾临祥符,不日将于张家祠堂举行祭祖事宜。

张皇后驾临祥符,随行人员非常庞大,张紫涵与河南府要员出城迎接。苏瞻虽然未领具体职司,但身为锦衣卫试百户,又与朱厚照关系如此亲密,自然也要随众相迎的。

今日朱厚照换上了一身金黄华服,头戴紫金冠,站在人群中甚是扎眼。

一些无生老母教探子看到这一幕,差点一口老血喷地上,那个整日跟在苏立言身旁瞎胡闹的公子哥竟然是太子,这也太让人意外了。

布政使曹蛟、按察使高崎站在张紫涵身后,百官跪伏余地,高呼道,“臣恭迎皇后娘娘,河南百姓翘首以盼,愿承皇后恩泽。”

长长的队伍停下,年近四十的张皇后慢慢走上前来,华盖之下,雍容华贵的张皇后面带笑容,缓缓言道,“众爱卿平身。”

绯红飞鱼服的锦衣卫,金甲着身的大汉将军,还有那些手持兵刃的京营士兵,就更别提无数的宫女太监了。皇后出行已是如此,那皇帝出行又是怎样的情景呢?怪不得后世乾隆下江南会造成靡费过大,劳民伤财,搞得江南士绅和官场填了几十年的坑。

在张皇后身后,还有两个华贵的妇人。看到这二个女子,苏瞻不由自主的望了望张紫涵。

这两个女人不是旁人,一个是张锐的正室大房孙夫人,也是张紫涵与张仑的生母,旁边那位是张锐的侧室曾夫人。

苏公子心里想着,要想娶张大小姐,得想办法讨两位夫人的欢心才行。还没琢磨出什么好办法,就看到华盖后方,一名紫色蟒袍老者站于百官之首,老者目光灼灼,精神矍铄。

我去,这老头怎么也跟着回来了?

英国公张懋,他可是这个时代大明朝最具传奇色彩的牛人,张懋最让苏公子佩服的不是文治武功,军功鼎盛,而是这老头竟然娶了十二房媳妇。

十二个媳妇,足能凑成十二生肖了,张老头的丰功伟绩,当为年轻人的楷模。

张老头娶媳妇的能耐强,生孩子的能力也不差,前后生了一堆娃,按说也算是儿孙满堂,人气旺盛了。只可惜,嫡子张锐死得早,就留下一个嫡孙子。

嫡出庶出都是儿孙,可差别太大了,要不是嫡出只有张仑这根独苗苗,也不会让文官们有机可趁。

朱厚照自然躲不过去,只能老老实实的去张皇后身边报道。

一个时辰后,过了复杂的礼仪,人群总算沿着汴河街慢慢朝北走去。诺大的汴河街人满为患,两侧窗口以及屋顶,满满的都是人头。

混在人流之中,苏公子这个小小的试百户就像一只小蚂蚁,没人会留意到他这个小人物。

张紫涵随在孙夫人身旁,一只手还搀着曾夫人的胳膊,二人凑在一起,不时地说些话,甚是亲近。

按照平常情况,长房子女一般都和侧室偏房关系不太好,但英国公府情况比较特殊。

第138章 苏家小皮猴

第138章苏家小皮猴

曾夫人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自己的儿女,所以对张紫涵姐弟非常好。孙夫人生下张仑后,身体不太好,所以张紫涵一直跟着曾夫人住,久而久之,关系处的非常好。从某种情况来说,张紫涵与曾夫人甚至比过了生母孙夫人,与曾夫人在一起,什么话都能说,也不用避讳。

张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爷爷张懋,所以懒得往前凑,跟着苏瞻躲在后边,“苏立言,你可有点心理准备,你与姐姐的事情,娘亲和二娘可都知道了。”

“知道便知道,还不是早晚的事情,凭本公子的能耐,讨二位夫人的欢心,还不是手拿把攥?”

吹牛!赤果果的吹牛!

张皇后一行入住龙亭湖周王府,一切事宜周王朱睦和张紫涵早已安排妥当,所以等着张皇后安顿下来后,众人便各自散去。

苏瞻和张仑刚想滚回界北巷,就听一声大喝,“哎,张仑你个臭小子,还有苏家那个小皮猴,怎么见了老夫就跑?”

张仑不觉得有什么,苏瞻可就有些无语了,只好走到张懋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老公爷,你能不能小声点,小子长大了啊!”

“哟,哪里大了?还没去媳妇嘛!”

哐当,也不知道哪位老大人被张老公爷的话给镇住了,直接坐在了地上。经过张懋一番宣传,大家算是认识了这位名叫苏瞻苏立言的小皮猴子。

以苏公子如今之能力和地位,祥符境内谁敢给他起诨号?

如今被张老公爷一口一个小皮猴的叫着,苏公子还只能陪着笑,这脸算是丢到姥姥家去了。

京城百官初到祥符,后边的事情不知凡几,张懋显然是懒得管这些事情,在张仑和苏瞻的护卫下,径直接回了界北巷。

对张老公爷这等无赖行径,文武百官只能干瞪眼。

老国公回府,张家自然是热闹非凡,张忠亲自指挥,张府杀鸡宰羊,要好好为老公爷接风洗尘。

花园凉亭下,张懋品着香茗,不断打量着张仑和苏瞻,好半天后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张仑,这两年你表现的还算不错,老夫还真怕你丢了英国公府的担当。”

“都是爷爷教导有方,孙儿不敢居功。”

在张懋面前,张仑言语得当,倒像个儒雅的正人君子。

“嗯,小皮猴也不错啊,倒是有几分胆识,竟然敢找曹蛟的麻烦。年少成名,不骄不躁,能力也是不错。你对涵儿的心思,老夫也晓得,不过嘛这事还得涵儿点头才行!”

听张懋说完,苏瞻立刻抬起了头,双眼闪闪发光,恨不得抱着张老头亲两口,心中无比激动道,“老公爷,你这是同意了?”

张懋白眉一挑,哼了哼,“老夫可没说同意,总之,老夫不拦着,至于能走到哪一步,只有看天意喽!”

嘎,苏瞻的脸色顿时有些苦,老公爷,你这是逗我玩呢?真是老狐狸,说话滴水不漏,说是不同意,又给人希望。

听张懋训了半天话,两个小辈总算回到苏宅躲清闲。

临近午时,孙夫人一行也回到了界北巷,曾夫人小声问道,“涵丫头,你跟苏立言到什么程度了?”

“二娘,你说什么呢,紫涵与那姓苏的有什么关系?”

“哦,看来是二娘想错了,二娘可是听说了呢,苏立言现在可是了不得,京城许多达官贵人都听过他的名号,你若无心,二娘看看能不能提苏立言说个媒!”

“二娘”张大小姐少有的红了脸,赌气的将头转向了别处。

孙夫人和曾夫人看张紫涵这幅神情,心里如明镜一般,这丫头是真的动心思了。换做以前,若是提起某位公子,她是不会有半点反应的。

孙夫人眉头微蹙,朝着苏府的方向看了一眼,“涵儿,虽说苏立言前途不错,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旁系那边可是有很多人盯着呢。”

曾夫人脸上也是少了些笑容,“要我说,旁系那些人也是没安好心思,那镇远侯与内阁杨廷和走得那般近,他那儿子顾寰更是刘健的学生,涵儿怎能嫁给那顾寰?”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这些事情终究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

孙夫人也是深感无奈,真是应了那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英国公府家大业大,总会冒出那么一批蠢货。他们也不想想,之所以能受人敬仰,过着好日子,还不是靠着英国公府手中的权柄撑着?一旦手里的权力被人分去,英国公府也就不复当年了,那旁系的人更不会有什么好处。

很简单的道理,偏偏就是有人只顾眼前那点利益,而忘记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孙夫人自认为长房一脉从来没亏过旁系,每年的红利,只要旁系有能力出众的人,长房也不吝帮忙,可总是有人不满足,也许只有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吧!

过了晌午,苏瞻自然要去杜老先生那里听课,直到申时末方才返回。让苏瞻倍感意外的是,朱厚照竟在院子里折腾呢,也不知道从哪搞来几匹马,这会儿正让人搭建马圈呢。

见鬼了,张皇后入住龙亭湖畔,怎么朱厚照还能跑出来?瞅个机会,将朱厚照拉到一旁,悄悄地问道,“三弟,你怎么又跑出来了?皇后娘娘知道吗?”

“大哥放心,母后知道的,再说了,这里靠着张老公爷那么近,母后哪能不放心?”

“这倒也是!”

苏瞻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要说祥符哪里最安全,恐怕只有界北巷了,就连龙亭湖畔的防卫恐怕也比不上界北巷。老公爷张懋在此住着,五军营和三千营还不得拿出吃奶的劲加强防守。

既然张皇后允许,苏瞻也懒得多管,由着朱厚照折腾。

这时忙碌的人群中走过来一个人,那人面白无须,身材偏瘦,但个子很高。他上下打量一番,有些机械化的说道,“你就是苏立言?咱家可是时常听到你的名字哪!”

靠,搞半天是个无卵太监。

第139章 闯入家宴

第139章闯入家宴

苏瞻很反感此人说话的语气,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本公子端的是锦衣卫的饭碗,好像没抢你的饭碗吧?

“正是苏某,公公何时听过本公子的名号?”

苏瞻也不是善茬,重重的点了下“公公”二字。

朱厚照听得直皱眉头,他有些生气的瞪了那太监一眼,没好气的斥道,“刘瑾,不得无礼,苏公子可是本太子的结拜大哥,他的名讳是你随便叫的?”

刘瑾本来还想揶揄两句,反击一下的,话到嘴边就被朱厚照噎了回去。喉咙鼓了鼓,最后还是很没脾气的重新施了一礼,“小的刘瑾,见过苏老大。”

嗯,从刘瑾眼中,冒出了浓浓的敌意。苏公子心中很清楚,这下算是遭刘瑾嫉恨了。

正德八虎,刘瑾领袖群伦,最讨正德欢心,如今奇葩太子身边竟然冒出个结拜大哥,看样子这个结拜大哥还挺有威望的。刘瑾哪能不心生芥蒂,哪能不防备。

一个不小心,就把未来的大公公给得罪了。可是苏瞻也没辙,就算早知道此人就是刘瑾又如何,不该认怂的时候是绝对不能认怂的。

老子堂堂男儿,难道还怕你个死太监?

正如苏瞻所想,围着马圈折腾的正是朱厚照麾下的八虎,未来纵横大明朝的八虎这会儿正替苏公子修马圈呢。

和朱厚照天南地北的扯了一通,谷大用便抽机会凑了过来,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声音提醒道,“苏公子,你可要多加小心,姓刘的阴着呢,早晚得给你使绊子。”

谷大用能出言提醒,足见他确实看中和苏瞻的关系。

苏瞻拍拍谷大用的肩头,淡淡的笑道,“大用兄放心,晾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苏公子这人也着实够狠,与谷大用兄弟相称,到了刘瑾哪里直接喊“公公”。

晚上张府设宴接风洗尘,按说这是张府家宴,不过苏公子脸皮厚如城墙拐角处,你们张家姐弟在老苏家墙上开了个洞,还不容许本公子蹭蹭饭?

酉时中旬,苏公子领着朱厚照大摇大摆的蹭饭去了。朱厚照到底脸皮不如苏瞻,颇有些担忧的说道,“苏大哥,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今个可是老公爷家宴。”

“怕什么,不就是吃饭嘛?”

苏瞻才不在乎这些呢,自己可是带着礼物来的,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咱人都到了,张家还能强行撵人?

提起苏公子的礼物,朱厚照就有些张不开嘴,苏公子提笔写下一份墨宝,就舔着脸拿出来当礼物。

在朱厚照看来,如此礼物,诚意不足。

来到北院门下,正好看到张忠正指挥着下人端菜送汤,苏瞻很自来熟的凑了上去,“忠叔,忙着呢,老公爷在里边吗?”

“在啊,苏公子,啊老朽见过太子殿下”

张忠赶紧施了一礼,大明朝就这点好,非正式场合,也不用动不动就跪地上磕头。否则的话,以张忠这老胳膊老腿的,跪地上磕几个头,估计半天都起不来。

在老张忠诧异的目光中,苏公子领着朱厚照大刺刺的走了进去。看到门口两名不速之客,太子朱厚照也就罢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可苏立言算个什么情况?

今天可是张府家宴,一个外人到场是什么意思?

只要是聪明人,都能明白苏公子那点花花心思,只要坐在一起吃顿家宴,那就不是外人了嘛。

一个叫做张崇的男子站起来,直接挡住了苏瞻,“苏立言,今日可是英国公府家宴,你速速离去,有什么事明日再来。”

苏瞻好不容易厚着脸皮来了,哪能让人三两语挤兑走,“哎,张崇兄台,你这样不好吧,老公爷可还在呢,让不让苏某走,也得老公爷说了算啊!”

扯开张崇,也不理会那帮子旁系子弟诧异的目光,苏瞻来到主桌前,拱手施了一礼,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小子恭迎老公爷回家,特献拙作,聊表心意。”

递上墨宝还不算完,苏公子又冲着孙夫人和曾夫人施了一礼,“事先人多事杂,未向二位夫人请安。若不是就在张府之内,小子都快认不出二位夫人了,二位夫人可是越长越年轻,可是有什么秘诀?”

满屋子全是抽冷气的声音,好一个不要脸的苏立言,有你这么拍马屁的么?

若是对一个男人说这种话,那一定会觉得恶心,这马匹铁定拍马脚上。可是对女子说这种话,明知道是虚伪的马匹,依旧心里舒爽。

孙夫人心头一跳,暗道苏立言这张嘴够厉害,曾夫人不似孙夫人那般稳重,眯着杏眼笑眯眯的打量着苏瞻,“哟,你这小子真会说话,一会儿本夫人要回去照照镜子,若是你说假话,可饶你不得。”

“曾夫人放心,小子句句属实,最不屑撒谎的。曾夫人若是不满意,小子最近正琢磨一款新的胭脂粉,效果可比那水木胭脂强太多了,到时候一定送给曾夫人享用!”

一听苏瞻这话,莫说曾夫人面露喜色,就连一向成熟稳重的孙夫人也有些意动。水木胭脂有多抢手,她们是非常清楚的,上段时间顺天府已经炒到了五百两一盒,比水木胭脂还要好的胭脂粉,想想都动心。

朱厚照站在后边,看着苏公子口若悬河,应对自如的表演,心中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苏大哥果然厉害,这嘴皮子功夫真不是吹的,只是那很厉害的胭脂粉真的能弄出来?

最近可一直跟苏大哥混在一起,也没见他搞什么胭脂粉啊?

苏公子投其所好,顺利讨得二位夫人欢心,只是张大小姐咬着粉唇,眼神中满是寒意。

孙夫人和曾夫人对苏瞻还是相当满意的,这小子长相俊朗不凡,文采冠绝中原,查案缉凶的能力更是不俗,如果能再上一层就好了,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是有些配不上英国公府大小姐。不过嘛,苏立言贵在年轻,未来的路还长着呢,以他的能力爬上锦衣卫堂上官,混个爵位,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140章 耍无赖也要看能耐

第140章耍无赖也要看能耐

大明朝的爵位是出了名的难拿,毕竟世袭罔替,子孙享用。不过嘛,苏公子可以作弊,以他和太子朱厚照的关系,只要自己不作死,朱厚照赏他个爵位一点都不稀奇。

二位夫人相当满意,苏公子卖相甚佳,两位夫人越看越满意。不过,她们二人都没发话,全都等着老公爷的态度。

张懋也很纳闷苏瞻的拙作是什么,这小子胆子不小,一幅字就敢闯龙门。

张仑从对面绕过来,从张懋手中接过墨宝,慢慢展开,老公爷站起身,抚着胡须朗读起来。

狂风劲草任平生,赤血破甲百战兵。

倘若书上未落笔,纵使英雄亦无名。

一首《提笔寄英雄》,让张懋心潮澎湃,不由得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多少将士战死沙场,最后连名字都没有,在漠北草原上,有着无数墓碑,上边空白一片。

“小皮猴,你这是挠老夫的痒啊,行,算你过关了,张仑,给他添个坐,省的有人说咱们英国公府不管饭!”

苏瞻打蛇随棍上,赶紧躬身道谢,“谢老国公赏饭!”

大厅里,许多张府旁系子孙全都傻了眼,苏立言就这样留下了?

苏公子和朱厚照直接做到了张仑旁边,三个拜把子兄弟再次凑在一起吃喝,席间苏公子还不时的朝大小姐眨眨眼,气的张大小姐恨不得拿筷子插某人的眼珠子。

酒足饭饱,苏瞻异常舒爽,等着酒席散了,曾夫人将苏瞻叫到了外边。

走廊下,一张方桌,曾夫人看着漆黑如墨的星空,语气还算和善,“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你们都长这么大了。立言,明日若是无事,陪我和大夫人去一趟大相国寺,也为老公爷上柱香。顺便布施一番,做些善事。”

但凡权贵豪门,每当回乡,都会布施几日,行善积德,如此可赚取些名声,英国公府也不能免俗。

苏公子当然不会拒绝,没时间也得有时间,功课的事情可以推一推,大不了晚上再去叨扰杜先生,“立言并无他事,到时一定随二位夫人前去。”

不知什么时候大小姐来到身后,听到曾夫人与苏瞻的谈话,眉头蹙起,颇有些不依的揽住曾夫人的胳膊,“二娘,你找他作甚,到时候我陪你们去不就成了?”

“找立言怎么了?你整日里那么忙,皇后那边你还得盯着,哪能让你陪着?”

“那还有张仑呢!”

“那小子,贪玩得很,不靠谱!”

“啊,苏立言更不靠谱!”

这下苏公子忍不住了,挺起胸膛,一脸正气道,“大小姐,苏某很靠谱,好不好?”

“闭嘴,本小姐说你不靠谱,你就是不靠谱!”

曾夫人很霸气的打了打张紫涵的手背,“好了,别说啦,就这么定了,立言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苏公子眉开眼笑的跑了,气的大小姐一脸羞恼,“二娘,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下苏立言更嚣张了。”

“他再嚣张,见了你还不是老鼠见了猫?涵儿啊,不是二娘说你,你也该收收这性子了,也就是苏立言不屈不挠的,顺天府那边,那些公侯子弟,那个见了你不是绕道走?”曾夫人语重心长的劝解着,“女人啊,有时候该温柔的时候就得温柔些,你真把苏立言吓跑,后悔都来不及,亦或者,你真以为人家苏立言没人要啊?”

“那本小姐就没人要?”

“你呀,就是嘴硬,想要你的人不少,顺天府能排成两条街,但敢要你的,整个大明朝你找出几个来?哼,当年人家王三公子只是过过嘴瘾,你就把人家吊树上冻了一晚上,差点没送了命,你说你这性子,真的是”

“二娘,你别说啦,还睡不睡觉了?”

大小姐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一直都是这种性格,哪是说改就能改的?

其实让苏瞻陪着去大相国寺,也是孙夫人的意思,虽说互为邻里,但毕竟多年没怎么接触,再加上苏乔早亡,苏立言为人如何,二位夫人也不敢太确定。

多接触一下,也好更多的了解些苏瞻的事情,关于苏立言的传闻有很多,但真正可信的又有多少呢?

第二天一早,铁虎急匆匆的来到苏府,将一个灰色包袱扔在桌面上。

“老三,你小子这次真是撞了大运,义父还真是偏心,居然舍得将此物送给你。”

铁虎少有的发起了牢骚,眼中多有羡慕和不甘。苏瞻有些纳闷,解开包袱,只看到里边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套灰色物件,类似贴身之物。

“大哥,这是何物?”

“嘿,就料到你不认识了,此物唤作金丝软甲,乃是蒙古人的宝贝,早年义父随老公爷出征漠北,从蒙古人抢来的”结果软甲,铁虎抖了抖,继续言道,“三弟,你可莫笑看这件小东西,贴身穿在身上,寻常刀剑也是砍不破刺不穿。碰到贼人,只要对方不砍你上下两个脑袋,这软件多数时候都能保你一条命。”

丢下软甲,铁虎甚是不服气的倒着苦水,“为兄与无涯早想要此物,义父却是摸都不让摸,没曾想竟然要送给你,说你手上功夫太差,好留着软甲保命。”

没想到这件金丝软甲竟然有如此用处,想来是诸葛延亲身所用的宝贝了。

自己认诸葛老头做义父,多少有些找靠山的意思,但诸葛延竟然如此用心,这让苏瞻心中十分感动。

“大哥,替小弟谢谢义父!”

“嗯,你收好吧,为兄还得赶回龙亭湖畔,倒是你,清闲得很!”

苏瞻嘿嘿一笑,也没接话。张皇后入住龙亭湖畔,锦衣卫全神贯注,加强戒备,能如此清闲的,恐怕也只有他苏立言一人了。

临走的时候,铁虎回过头来,神秘地笑了笑,“三弟,你抽空拾掇几间屋子出来,过两日为兄与无涯便住过来。”

“啊,你们不是跟义父待在一起么?”

“住在老头子身边,多有不自在,实在没什么乐趣可言!”

点点头,苏瞻也没再拒绝,反正苏府什么都缺,就不缺房间。

第141章 大相国寺

第141章大相国寺

过了巳时,朱厚照领着八虎在南院跑马,苏瞻也学着骑了会儿马,便去了趟张府。

墙上挖了个月门,来往于张府倒是方便了许多。大小姐忙着祭祖之事,一早就陪着老公爷出了门,这下便没人能管着苏公子了,到了午时,老实不客气地待在张府蹭了一顿饭。

大相国寺,始建于战国信陵君府邸,后唐朝佛法东渡,方才慢慢变成中原佛教圣地。

汴河长街,草长莺飞,繁华鼎盛,继续谱写着属于清明上河图的风貌,而大相国寺,居于西南,与龙亭湖遥遥相望。

一北一南,一处繁华,一处圣洁。

午后,前来大相国寺上香的人络绎不绝,入寺门,放眼望去,就可以看到那座高耸的钟楼。钟楼建于北宋神宗年间,一口巨钟,象征着佛**回,皇图永固。

钟楼之下,满是虔诚的香客。

孙夫人望着熟悉的相国寺,心中多有感慨,“多年未回,汴梁城与这相国寺倒没有太大变化。”

“变化小一些,也未必全是坏事”苏瞻有感而发。

苏夫人和曾夫人轻轻点了点头,他们对钟楼并不感兴趣,径直朝天王殿走去。

殿外摆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进门时苏瞻将准备好的碎银子随手放了进去。和尚们四大皆空,但也不是无欲无求的,若是一点香火钱都不留,八成是要给脸色看的。

跪在软垫上,双手合十,祈祷一番。苏瞻不信佛,不拜佛,但此时还是老老实实的跪在旁边。

二位夫人很虔诚,祷告了只有一刻钟,起身时膝盖有些酸疼。

拜完佛,接下来便是布施善举,沿着石板路向南走去,一直来到蔡河以南的会兴街。会兴街居住的都是一些穷苦人,乞丐们也大都集中于此。

布施倒不用二位夫人亲自动手,丫鬟仆人们将准备好的吃食带走分发。

让苏瞻倍感意外的是,面对免费的吃食,并没有太多人涌上来,往日有人来布施善举,哪次不是围个水泄不通?今日,实在有些奇怪的,看着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人,二位夫人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了。

也不怪孙夫人和曾夫人脸色难看,英国公府前来布施,场面如此冷清,哪能高兴起来?什么时候英国公府如此遭人嫌弃了?

将小王喊过来,苏瞻说道,“你们去打听一下,今天是什么情况?”

小王兄弟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公子,今天会兴街大多数人都去南边空地参加法事了。好像有个云游僧人,正在开坛讲座,弘扬佛法,大部分人都跑去凑热闹了。”

原来并不是百姓嫌弃英国公府,如此二位夫人的脸色也好了一些,“立言,咱们也过去瞧瞧,倒是什么样的大师,竟跑到祥符讲佛法。”

孙夫人多少有些生气的,穷苦百姓缺吃缺喝,听佛法能管什么用?再说了,守着大相国寺,还需要什么云游僧人讲禅么?

苏瞻也觉得有些奇怪,那云游僧人是脑袋进了水吧,跑到大相国寺旁边抢买卖,这种人要么是脑袋被驴踢了,要么就是别有用心。

穷苦百姓大多愚昧,最容易被人蛊惑挑唆。

很快就找到了僧人讲禅的空地,此时临近傍晚,整个空地上坐满了人,而在正中央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坐着一个宝相庄严的大和尚。

大和尚自称云游僧人,法号“无尘”。

无尘和尚讲着佛法,却与大相国寺所讲殊为不同。佛法当劝人向善,但无尘和尚所讲之天道,竟然将贫穷引向不公,所阐述的绝非向善,而是不公与反抗。

“天生万物,众生有灵,人间不公,上天必将示警。当羽龙飞天,天火肆虐,将是地动天翻之时!”

苏瞻眉头紧皱,曾夫人轻声哼了哼,“这个妖僧,胡言乱语,蛊惑百姓,其心当诛。”

孙夫人脸色清冷,对苏瞻说道,“立言,你传下话去,今日先不忙着回去,本夫人要看看这大和尚到底想干什么。”

苏瞻不敢怠慢,两位夫人要留在会兴街,必须安排足够人手加强保护才行。

和孙夫人一样,苏瞻对这种妖言惑众,蛊惑百姓的人从来没什么好印象。看这位无尘大师,也不过是装神弄鬼的货色。

四月末,天色暗的很晚,一直到戌时初,方才彻底黑下来。无尘大师宝相庄严端坐于高台之上,下边百忍着饥饿,等待见证那所谓的上天神迹。

戌时中旬,天色漆黑,苏瞻一行人躲在人群之中,没人会留意他们。

高台之上,只见无尘和尚缓缓站起身,他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忽然间双臂向上,直指天际,双目猛地睁开,大喝道,“黎民生,天兆现,火琉璃,降神佛!”

随着一声口号,顺着指引的方向,在遥远墨色天空中,慢慢多了一丝光亮,转眼之间,形成一幅清晰的金龙。

金龙有爪有尾,竟在空中张牙舞爪!

天地之间寂静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望着那条凭空出现的金龙。

居然真的出现了金龙,到了此时,莫说孙夫人等人,就连苏瞻也皱起了眉头。

无尘老和尚是怎么做到的?

孙夫人脸色僵硬,怔怔的望着天上的虚光龙影,“难道真的是天兆?”

孙夫人不相信什么神鬼之事,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连孙夫人都已经如此,更遑论那些会兴街百姓?

片刻之后,所有的百姓都已经匍匐在地,“活佛降临,活佛降临恳求活佛拯救世人”

活佛?去你娘的活佛,苏瞻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狗东西,仗着一些技巧,愚弄百姓,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看到百姓们跪地祈求,二位夫人也没了主意,曾夫人神色难看道,“立言,难道是我们错怪了这个老和尚?”

“怪力乱神,其心不良。老和尚一定是使了什么技巧,只不过我们还没能看破而已!”

之前金龙出现时,苏瞻就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可一时间无法组成有效而合理的思路。抬头望去,看到高台下篝火熊熊燃烧,瞬间想到了什么。

难道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第142章 神迹,公鸡打鸣

第142章神迹,公鸡打鸣

心中有了想法,苏瞻也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坏笑,好一个装神弄鬼的活佛,今晚苏某就戳穿你这些鬼把戏,看看你还能不能继续骗人。

“二位夫人稍等片刻,待立言去会会这个老秃驴!”

苏瞻信心满满,孙夫人却是多有担心,“立言,你可要小心些,依我看,这老和尚不简单,弄不好会被他利用,然后蛊惑百姓反咬一口。”

“夫人放心,立言心中自有定夺!”

将小王小八喊过来,细细的吩咐一番,二人不断点头,确定没什么遗漏后,兄弟二人领着几个便装士兵离开了人群。

无尘很满意今晚上的杰作,经过今晚之事,一定能为圣教增添不少信徒,如此一来,自己的位子也可以往上提了一提了。看着场中跪伏余地的百姓,无尘脸上依旧慈悲,心中却已经笑翻了天。

就在无尘心情舒畅的时候,场中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

“无尘大师当真是好手段啊,身为出家人,却装神弄鬼,妖言惑众,就不怕佛祖震怒么?”

“谁?竟敢如此诋毁老衲!”无尘心下一怒,目光四处寻找起来。

苏瞻从暗处走出来,一步步迈上高台,“行了,大师不用费心寻找了,本公子便站在此处。”

在祥符城内,苏瞻早已是风云人物,当他站在高台之上,便有百姓认了出来。

“是苏瞻苏公子!”

“还真是他,苏公子怎么会来咱会兴街?”

“就算是他,也不能如此污蔑大师啊,刚刚金龙天兆可是亲眼所见”

听着台下百姓议论纷纷,无尘心中也是一阵狂跳,再不似之前那般镇定。

这段时间,苏瞻屡次坏圣教好事,龙亭湖畔本想一举铲除这个后患,没曾想最后苏立言不仅没受伤,圣教倒是损失惨重。

圣教做事异常顺利,但只要碰到苏立言,八成就要倒霉,这家伙简直就是圣教的克星。

“苏公子,老衲相应佛祖号召,普度众生,你怎可如此污蔑老衲?说老衲装神弄鬼,妖言惑众,可有真凭实据,之前金龙现世可非人力所为!”

“非人力所为?”苏瞻轻蔑的笑了笑,“如果苏某能让神迹再现呢?”

“你苏公子可要小心说话,否则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苏瞻也懒得跟无尘多费口舌,从篝火中捡起一根火把,高高举起晃了晃。

片刻之后,只听远处一阵锣声响起,紧接着一道虚光投向天空,在那漆黑如墨夜空中,慢慢出现一只公鸡的身影,那公鸡哆哆嗦嗦,仿佛是要下蛋一般。

“咯咯哒咯咯哒”

一阵鸡鸣,伴着那清晰的公鸡光影,这下子满场百姓全部惊呆了,就连无尘老和尚也傻愣愣的张着嘴。

远处,孙夫人与曾夫人紧靠在一起,看着天空那只怪异的大公鸡,脸上满是笑意。

曾夫人小声笑道,“这个苏立言也真是的,非让人学那公鸡打鸣,听得人都起鸡皮疙瘩了。”

孙夫人也忍不住掩嘴微笑,这也许是苏立言的恶搞心思吧。

当公鸡出现在夜空中,百姓们就算再无知,也知道被人耍了,一时间众人怒目而视,瞄准了高台上的无尘和尚。

无尘老脸松垮,耷拉着眉毛,寻思着怎么才能赶紧逃离。

苏瞻又怎么会让无尘逃走,趁着老和尚心绪慌乱的机会,狠狠地踹了过去,“老秃驴,给本公子滚下去吧!”

无尘老和尚根本没防备,直接被踹倒在地,咕噜噜滚下高台。几名精装汉子猛地上前,将无尘绑了个结结实实。

会兴街百姓想起今日之事,不免有些唏嘘,若不是苏瞻出现看,恐怕就要被老秃驴哄骗一番了。

“苏公子,你真乃天神下凡,若不是你,俺们都上老和尚的恶当了。”

“诸位,这神鬼之说,多不可信,有时候想不明白的事情,未必就一定是真的。希望大家以后莫要轻信他人妖言,免得被人利用,若是坐下了犯上作乱的事情,那谁也救不了大家了!”

“俺们听苏公子的!”

由于出了无尘这档子事情,孙夫人一行人直到亥时中旬才起身返回。不过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会兴街百姓更记英国公府的好。

回去的路上,曾夫人到底不如孙夫人那般稳重,有些焦急地问着心中的疑惑。

“立言,快与我说说,那金龙以及公鸡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二位夫人,此事说穿了就是一个小把戏,并不算太难。其手法与民间的皮影有异曲同工之妙,用皮纸剪出想要的形状,然后放于前方,点燃篝火,再用铜镜照射皮影,那影子的形状就会顺着铜镜照射光芒投射出去。”

“事先让人准备一块面积大一些的黑布,如同放风筝一样悬于空中,铜镜照射光芒投射在黑布之上,形成龙或者公鸡光影。离着远些,由于夜色掩护,很难发现黑布,能看到的只有龙或者公鸡!”

“这种手法很简单,只是条件有些苛刻,必须星光暗淡的夜晚才行,若是明月高悬的晚上,一眼就能看到黑布,也就无法骗人了。”

经苏瞻解释一番,其中手法倒真的非常简单,可真正不简单的还是苏瞻。若是旁人,或许也能看穿老和尚的把戏,但那需要时间,也唯有苏立言,只是思考片刻,便直接拆穿了老和尚的骗局。

孙夫人现在对苏瞻,那是越看越喜欢,“之前京城有皮影戏,但从来没看过,未曾想,居然有人利用这种戏法来蒙人。”

亥时中旬,总算回到了家,等着静下心来,才想起今日未去白鹿书院报道,以杜先生的脾气,免不了要责备一番了。

无尘老和尚已经被送到百户所,能伸出什么东西,就看百户所的能耐了。苏瞻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老秃驴也就是个小角色,就算知道些情况,估计也非常有限。

子时过后,祥符城内已经陷入沉睡,在一处宅院里,铁面人掩不住心中怒火,将一个茶杯摔在了地上。

第143章 找个组织完成心愿

第143章找个组织完成心愿

“又是苏立言,无尘走南闯北,从未出过差错,竟然折在了他的手里!一定要干掉苏立言,不能让他继续活着了,否则早完成为我圣教心腹大患!”

旁边一名青袍男子躬身说道,“护法,此事恐怕希望不大。上次龙亭湖畔,针对苏立言,导致圣教损失惨重,不仅失了环刀陆离,就连高凌山也差点栽在锦衣卫手中。如今大多数都认为咱们当初做的有些莽撞了,为了一个苏立言,折损如此严重,根本不值当。现在,护法还想继续说服圣教拿出力量针对苏立言,几乎是不可能的。”

听了青袍男子的话,铁面人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蹲在椅子里。

铁面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无奈。苏立言可以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苏立言的可怕,此子仅仅只是一名试百户,并无具体职司,就已经让圣教头疼异常,假以时日,若苏立言手掌大权,以他的能力,对圣教大业无异于一场灾难。

可是,圣教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还有许多护法与护教使者,上边还有圣子,他们可不觉得苏立言有那么重要。

“难道咱们就这么放过苏立言么?你一直跟在本座身边,应该很清楚苏立言的可怕之处!”

“护法说的不错,由着苏立言折腾,对我们没半点好处,不过,咱们不方便下手,可以借他人之手。江湖之中,可不光咱们圣教有杀手,只要拿出足够的好处,会有很多人愿意替我们对付苏立言的!”

铁面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此做希望不大,连我圣教杀手都折在了苏立言手中,其他人,更不太可能。”

“护法说得对,但我们也不是真的一定要干掉苏立言,能杀掉他自然是好的,杀不掉,也能不断给他制造麻烦,免得他又有闲心思管咱们的事情!”

“这倒是个好方法!”

一场针对苏公子的刺杀计划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而苏瞻本人却毫不知情。

次日一早,便匆匆来到白鹿书院,虽然解释了一番,但杜老先生依旧心里有气,无奈之下,苏公子只好老老实实的待在书院温习功课,连午饭都是在老先生这吃的。

申时末,两位身着华服的老人来到院中,这二人是旁人,正是杜老先生的好友李东阳和杨廷和。

李东阳长得很高,有些清瘦,但面容矍铄,目光慈祥和睦。而杨廷和虽然身材偏矮,但双目精光四射,带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威势。

“苏瞻见过李老、杨老!”

苏瞻赶紧起身行礼,由于杜先生身边的老仆人有事回了老家,端茶递水的事情就落在了他身上。

李东阳轻抚胡须,打量着老友的学生,只见此子丰神俊朗,锋芒不露,有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与睿智。杜林茱能收到这样的学生,李东阳也为他高兴,而且,李东阳也有些羡慕杜林茱,像苏立言这样有天分的学生,谁不想要呢?

“哈哈,泰津兄倒是收了个好学生!”

“宾之、介夫,你们可莫这般说,这小子经不得夸赞,老夫稍微管的松了,他便敢给老夫逃课!”

苏瞻只能讪讪一笑,煮茶、添水,听三位大儒谈笑风生,倒也受益匪浅。

李东阳是个很健谈的老人,说了许多事,但从来不提朝廷上的琐事。刘健、谢迁、杨廷和等人力主权力收归六部,而苏瞻却站在武勋豪门那边,提起政事,多少会让人尴尬。

“明年春闱,劣徒肯定是要去京城的,到时候还请宾之和介夫能帮忙照拂一下!”

“老友的学生,我等怎敢怠慢?以立言之才华,年纪轻轻便以贵为开封解元公,想来不用杨某做什么,立言也能名列三甲!”

苏瞻心中不由得有些不高兴了,杨廷和话说的漂亮,可总有些不对味儿。杜先生所说照拂,只是生活起居上的关照而已,又不是走后门,搞得好像他苏某人要靠作弊才能杀出重围一般。

杜先生心性使然,自然听不出杨廷和暗有所指,李东阳眉头一跳,心中明白,但也不会说出来。

傍晚,三位老人留在白鹿书院饮酒作乐,苏瞻便告辞而去。回到界北巷没多久,便被朱厚照拉到了龙亭湖畔。

前往龙亭湖畔的路上,苏瞻心中惴惴不安,也不知道张皇后怎么想的,竟然让他一同陪着吃晚饭。

房间里,张皇后一身宽松的华服,脸上满是和蔼之色。看到苏瞻有些拘束的站在旁边,她展颜笑道,“你便是苏立言吧,快坐下吧,你可是我儿的结拜大哥,让你站着说话,某些人就要说本宫没良心喽!”说罢,张皇后眼角扫了扫旁边的朱厚照。

“皇后说笑了,结拜之事,不过是殿下玩闹之举,立言怎敢枉自称大!”

苏瞻赶紧拱手躬身,朱厚照放下筷子,有些不高兴的责怪道,“苏大哥,本太子有那么可怕么?结拜便是结拜,哪能作假?”

苏瞻抖抖眉头,心里暗自嘀咕,太子啊太子,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话?你不在意,不代表张皇后不在意啊。

其实苏瞻有些担心,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跟当朝太子结拜,可不是小事情,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张皇后心中很满意苏瞻的表现,观其言行,这苏立言倒不是狂傲孟浪之人,心中还懂尊卑进退。结拜,也未必是坏事,如今满朝上下又有几个真心替皇家做事情的?

张皇后不懂政务,但她也明白儿子身边能有个忠心耿耿的好帮手,绝对不算什么坏事。

这段时间,张皇后也多方了解过苏瞻的事情,年纪轻轻便考中开封府解元,入职锦衣卫,巡查缉捕,能力出众,连破几桩大案要案。

今日让苏瞻过来吃些便饭,就是想替儿子观察下苏立言,若是可用之人,也好知会陛下一声,以后可以多加提携。

第144章 一群采花大盗

第144章一群采花大盗

“好了,听见太子殿下说什么了吧,本宫还没说什么呢,太子就怪本宫多管闲事了。立言,也别拘束,快些坐下吃饭吧!”

张皇后对朱厚照十分宠爱,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她出身不高贵,懂得大道理不多,但在宠儿子方面,绝对是独树一帜。

苏瞻心中苦笑,朱厚照这种奇葩性子,朱佑樘和张皇后得负主要责任。

一张大桌子,满桌饭菜,只有三个人吃,苏瞻心下惴惴,张皇后也是不断观察,唯有朱厚照没心没肺的吃个不停。

“立言,今个本宫听孙夫人说过,你可是不简单啊,转眼间就戳穿了老和尚的鬼把戏!”

“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苏公子少有的谦虚了一回,张皇后不以为意,“你倒是不骄不躁,太子年少顽劣,你与他交好,以后可要替本宫好好照料,有你在,本宫也能少操些心。”

“母后,孩儿有那么差?”

朱厚照抬起头来,嘴巴里还咀嚼着一份美食。

张皇后轻轻地打了下朱厚照,笑骂道,“你这臭小子,偷偷地跑到祥符,害的锦衣卫以及经营鸡飞狗跳,你父皇差点没急出病来,你说你胡闹不胡闹?”

“”

朱厚照顿时语塞,他干的出格事实在是有些多了,想狡辩都没得狡辩。

张皇后性格慈善,久而久之,苏瞻也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拘束了。饭吃到一半,就听到外边一阵嚷嚷声,没过多久,两个穿着紫黑锦服,身材中等的男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敢在张皇后休息之处叫嚷的,除了那两位国舅爷,估计也没别人了。

苏瞻猜得不错,这二人正是张皇后的同胞亲弟弟,张鹤龄与张延龄。

朱厚照对这两位舅舅的作风,早就习以为常,自顾自的吃着,苏瞻却不能不做表示,赶紧起了身行了一礼。

“锦衣卫试百户苏瞻,见过寿宁候、建昌伯!”

一个小小的试百户而已,两位国舅爷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看都懒得看一眼。老张家借着张皇后的关系,可以说是鸡犬升天,别说直系亲属了,很多稍微有点关系的亲戚身上都挂着百户、千户的虚衔,苏公子这位试百户,还真算不得什么。

也不理会苏瞻,张鹤龄找了张椅子坐下就吃菜,嘴上还嘟嘟哝哝的,“姐姐,你可得为弟弟做主,也就看上点小玩意,那管事的偏说是周王府所有。”

苏公子心里一阵狂跳,这两位国舅爷还真不是善茬,感情想空手套白狼,结果没成功,跑张皇后这里哭诉告状来了。

张皇后性格不错,但到底不是大户人家出身,没有成熟的善恶观,碰到家人的事情,总会毫无理由的偏袒,“行了,赶紧吃饭,等有时间了,替你们问问周王。”

得到张皇后的话,两兄弟眉开眼笑,直到此时,二位国舅爷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个人,“你怎么还不退下?一个小小试百户,这里岂是你能待的?”

这下子苏瞻的神情就太尴尬了,张皇后也被两个弟弟弄得很没脾气,“你们说什呢,立言可是本宫请来的,他与太子乃是好兄弟,以后休得胡言乱语。”

朱厚照对两个舅舅平日里所作所为,也有些看不过眼,但作为外甥,终究不能说什么。看到苏瞻神色尴尬,他抹抹嘴,“母后,孩儿吃饱,便与大哥先回去了。”

“回吧!”

张皇后心里也知道,两个弟弟在这里,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从龙亭湖畔离开,朱厚照方才开口说道,“苏大哥,两位舅舅一向如此,你也莫往心里去。父皇也曾经多次告诫他们,奈何依旧没多大改变,母后又一向偏爱家人。”

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门小户如此,皇帝家也是如此。

当天夜里,闲来无事,苏瞻开始琢磨起胭脂粉的事情来,米脂、皂角、芦荟之类的都好说,但是这香精怎么弄?

后世,香精有专门的提炼之法,可是大明朝哪有现成的香精用?想用香精,就必须自己想办法才行。

香精,只能想办法弄些花瓣来了,可这不是一朵两朵的问题,而是需要一大堆的花啊。

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将主意打到了大小姐的花圃上。

最近几天,苏瞻除了去书院,剩下时间便窝在房间里,倒腾着一次瓶瓶罐罐,糯米、皂角、芦荟再加上需要掺杂的蜂蜜,剩下的就是花瓣了。

一早起来,将闲来无事的朱厚照找来,等到张仑赶过来,苏公子将自己的主意说了一遍,谁知两位拜把子兄弟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

“你们两个,还是不是兄弟了,之前谁说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就这点事,你们便退缩了?”

朱厚照有些脸红,当时喊口号喊得最响亮的便是他了,现在第一个晃脑袋也是他。

最终,苏公子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上有福同享有苦自己当的保证,总算说动了两个帮凶。

巳时中旬,张仑发来了信号,借着大小姐和萦袖出门的机会,三个家伙领着一群狗腿子冲进了张府花园,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花园扫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光秃秃的花圃,连个花骨朵都没留下,张仑眉头狂跳,姑奶奶会不会提剑杀人?

苏公子可不会想那么多,领着帮凶回到苏府,就开始了自己的化妆品大计。

八虎、小王小八再加上张天雷,全被苏公子拉了苦力,就连朱厚照和张仑也没闲着,朱厚照负责刷大锅,张仑负责烧火。

堂堂太子和张小公爷,何时干过这种事情?

一想起今天干的事情,张仑就心惊肉跳,他现在能够想到姐姐暴跳如雷的样子。

“苏立言,你确定那什么胭脂润肤化妆油的能弄出来,要是弄不出来,咱们都得倒霉!”

“张不凡,你少废话,赶紧干活,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有本公子扛着,你只管跑路就行!”

苏公子倒是光棍得很,事情干都干了,还怕个鸟,大小姐再发狠,还能真提把剑把人杀了?

第145章 大小姐打上门

第145章大小姐打上门

朱厚照深以为然的大点其头,“就是啊,二哥,你别废话了,赶紧添水,这锅你都刷半天了,还有,大用,那个特制的蒸笼弄过来!”

其实苏瞻用的是一种最笨的办法,就是借鉴酿酒技艺,将花瓣液体提取出来,然后再一点点提炼。随着加热蒸馏,密封蒸笼总算开始滴水了,这个过程是非常缓慢的,足足两个时辰才完成。

接下来取出花瓣,将蒸馏出的液体倒入继续加热分层,经过反复提炼之后,最后才得到不到半瓶香精。

剩下提炼剩下的液体,苏瞻也没有浪费,直接让小王去集市上买了十几斤猪油,于是张仑又开始悲催的煮起了猪油。

另一口大锅提炼皂角以及芦荟膏,混入猪油之中,然后混着提炼香精剩下的液体,煮到粘稠,开始停火,直到冷却下来。

看着满锅猪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对,是颜色,之前取出来的花瓣捣碎也混进去。

就这样,在三个拜把子兄弟一天忙碌中,稀里糊涂的弄出了大明朝第一块肥皂。

酉时中旬,看着眼前这块硕大无比的肥皂,众人面面相觑。刘瑾揣着手,不阴不阳的嘀咕了一声,“忙活了半天就弄出这么个玩意来?不能吃不能喝的,苏老大果然不是凡人!”

谷大用与苏瞻关系甚好,听了刘瑾的话,忍不住讥讽了一句,“本来就不是吃喝的,你急什么,不懂就看着!”

懒得理会刘瑾的冷嘲热讽,苏瞻让小王取来一把刀,切下一块四四方方的肥皂,随手递给朱厚照,“老三,你可以先试试效果,洗手的时候抹了上一些。”

朱厚照摸着手里的东东,滑不溜秋,心里一阵嘀咕,搞了半天这是洗手用的。

当着众人的面,朱厚照体验了一把肥皂的效果,没一会儿,便瞪大眼睛惊喜道,“咦,洗的更干净了,手上还留有香味,哈哈,想不到这玩意居然如此好用!”

刘瑾那张脸十分难看,以他的眼光,不会看不出此物的此物的价值。

有了肥皂问世,众人对苏瞻口中的护肤化妆品就更有信心了。

苏府,三个结拜兄弟满怀欣喜,做着美好梦想,而在张府,却是另一番光景。

张紫涵一直忙到傍晚才回府,经过花园的时候,往花圃瞄了一眼,就再也没能挪动脚。曾经美丽的花圃变得光秃秃的,最狠的是连个花骨朵都没留下。

“来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大小姐今个你走后,苏公子就领着人来了,等他走后,花圃就成了这样子”

“苏立言,果然是你搞得鬼,你当本小姐好欺负么?来人,跟本小姐去苏府,今日苏立言要不给本小姐个交待,本小姐掀了他家房顶!”

大小姐也是气急,整个花圃都是她悉心培育,小心呵护,如今却被苏立言祸害个干干净净。萦袖也是额头见汗,苏立言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干出这种事情。

张紫涵领着人风风火火的通过墙上月门涌向苏府,声势之大,震惊了张府所有人。

孙夫人和曾夫人正坐在屋中说话,听外边吵吵闹闹的,稍微询问一番,便有些坐不住了,只能赶紧去苏府那边看看情况。

苏府正房外,苏瞻像个决死战士一般站在院中,至于那两位拜把子兄弟,早躲了起来。

偏方窗口下,露出几双眼睛,朱厚照瞅了一眼就缩了回来,“二哥,你说大哥这次会不会挨揍?”

“你说呢?他要是不挨揍,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嘿,幸亏跑得快,否则就被堵住了!”

“那可不,紫涵姐真的是太吓人了!”

“太子老弟,要不咱们打个赌?张某就赌苏立言今日没法站着回屋!”

“赌就赌,那小弟就只能赌苏大哥站着回屋了!”

苏瞻是不知道实情,要是知道两个无良兄弟开赌,非得气吐血不可。

“苏立言,今日之事是你干的?”

“正是苏某,大小姐,你待怎样?”

“很好,苏立言,你倒是有勇气,本小姐也不怎么样,就是想让你挂树上睡几天!”

“啊大小姐要不要这么狠,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两口子吵架床上和,你总不能谋杀亲夫啊!”

“你你要死啊胡说八道什么,萦袖,还不让人把他绑了,再把他那张嘴堵住”大小姐气的脸色发红,头脑发昏,哪有半点成熟睿智。

眼看着张府一帮子家仆要冲上来,小王小八倒是忠心,可明显是不成对比啊,还有那个张天雷,你怎么就站到大小姐那边去了?

“别大小姐,其实苏某也是有苦衷的啊!”

张紫涵满脸冷笑,玉手指了指苏瞻,“苏秃头,你倒是说说有什么苦衷!”

“额,大小姐,其实苏某这么做也是为了孝敬二位夫人啊,苏某可是答应让二位夫人容颜永驻的,总不能自食其言吧!”

“胡说八道,娘亲和二娘要你孝敬么?你是谁啊,你还孝敬!苏立言,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本小姐撕烂你的嘴!”

“真不是胡说八道”苏公子眼睛贼得很,瞅见两个身影联袂走来,从腰间取出一块肥皂,努力挤出点眼泪,提着袍子就往前冲,“二位夫人,你们可要救救立言,为了替你们弄些好东西,都被大小姐欺负死了!”

满院子里的人顿时绝倒,全都被苏公子的表演给镇住了,大小姐瞪着美目,酥胸不断起伏。到底是谁欺负谁啊,自己还没动手呢,苏立言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看着眼前的苏公子,二位夫人也是哭笑不得,结果那块稀奇古怪的东西,摸了摸,小声问道,“立言,你先别忙,这到底是何物?”

“这叫做肥皂,乃是立言千辛万苦琢磨出来的,为了弄这东西,可是一天都没吃饭了!”

苏公子大言不惭,听得躲在远处的朱厚照等人咬牙切齿,今个一天就你姓苏的光动嘴皮子了,现在倒好,一切功劳都揽自己身上去了。

第146章 财政尴尬的英国公府

第146章财政尴尬的英国公府

二位夫人何等聪明,哪不晓得苏公子那点花花心思,也为点破,继续问道,“这肥皂做何用的?”

“洗手啊,手上脏了,洗手洗脸的时候抹上一些,不仅干净,还留有香味!”

“真的?”

曾夫人性格比较活泼,当即拿着肥皂就进了屋,没一会儿就笑眯眯的跑了出来。凑在孙夫人身旁,神秘兮兮的笑道,“姐姐,此物果然神奇,你闻闻手上脸上还有香味呢,这是好东西啊,若是操持得当,也能解咱们府上燃眉之急了。”

“咦,当真这般好用?”孙夫人说到底也是个女人,无论再镇定,碰上这等稀罕之物,也有些忍不了诱惑。

“行了,都散了吧,多大点事情,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孙夫人亲自发下话来,张府一帮子人有说有笑的散了伙,大家只是做做样子而已,难道还真把苏立言打个半残?真要是打残了,到时候大小姐又该伤心了。

张紫涵心下不忿,揽着曾夫人的胳膊一阵摇晃,“二娘,你们怎么这般惯着苏立言,你看看他,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哼,你这丫头,也就嘴上凶,一些花而已,你难道真把立言打上一顿?哦,你要是舍得,那二娘这就下令,打断立言两条腿!”

张大小姐颇有些不服的撅了噘嘴,语气中还多有不服,“有什么舍不得的!”

萦袖站在一旁不断偷笑,大小姐也有吃瘪的时候。

孙夫人出面,此事不了了之,几个人一同来到北房谈话。苏瞻无事,倒把张仑惊得不轻,苏立言咋就这么命好?

朱厚照咧着嘴嘿嘿直乐,“二哥,你可输了啊!”

房间里,苏瞻脸上也少了些玩闹之色,大小姐也不再针锋相对,因为孙夫人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立言,如今此间也无外人,你与我说实话,此物成本如何,工艺复杂不复杂?”

孙夫如此问,苏瞻便晓得二位夫人的打算,他也没有隐瞒,“回二位夫人话,此物工艺倒是有些复杂,不过成本不高,今日弄出如此大小的,足有二十三块。”

“工艺程序可还有旁人知晓?”

“此物乃立言自己琢磨出来的,旁人并不知晓,知道工艺的,也就张仑、太子还有那些内侍以及张天雷和我这边的两个仆人!”

想了想,苏瞻继续说道,“二位夫人若是想做肥皂的生意,应该没太大问题,知道工艺的都是自己人,该做不出那等吃里扒外的事情。”

孙夫人暗自心惊,苏立言果然精明,只是顺嘴提了几个问题,他就已经想了个通透。

看着苏瞻的眼睛,孙夫人很认真的问道,“立言,这本是你琢磨出来的东西,你就如此甘心送给我张府?”

孙夫人认真,苏公子表情更认真,甚至有些大义凛然,“夫人说的哪里话,琢磨肥皂以及胭脂水粉,本就为二位夫人琢磨的。再说了,以苏某和大小姐的关系,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本来这些东西,苏某就打算与太子还有张仑共同参股的。”

饶是孙夫人成熟,见多识广,也被苏公子搞得有些哭笑不得。曾夫人也有些佩服苏瞻的脸皮,没好气的瞟了一眼,“你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都不忘占些便宜。”

大小姐哪里扛得住曾夫人和苏公子如此暧昧的话,眉头蹙起,恶狠狠地瞪了苏瞻一眼,“你还敢胡说八道,莫以为弄出点古怪东西,就能饶过你!”

“涵儿,你少欺负立言了,再怎么说,立言现在也是有功之臣。”

“他?有功之臣?二娘,那我呢?”大小姐觉得很委屈,也不知道苏立言哪里好,哄得娘亲和二娘晕头转向,总是偏向着他。

孙夫人拍拍大小姐的手,脸上终于露出些笑容,“好了涵儿,你二娘说的没错,也就是你,换成其他女人,立言哪会这般忍着?”

孙夫人总算说了句公道话,祥符境内,除了张大小姐,还没有哪个女人敢给苏公子气受。

“立言,你可有可靠,又懂经商之人,既然要做,还是要趁早把路子铺开!”

苏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虽然这玩意肯定能赚钱,但孙夫人和曾夫人是不是太心急了?英国公府张家就如此缺钱?

看到苏公子那古怪的眼神,孙夫人就苦笑着叹了口气。内心里孙夫人已经认可了苏瞻这个女婿,所以也没打算瞒着。

“立言你有所不知,英国公府看上去光鲜,但其中苦楚也少有人知。长房直系,旁系,人口众多,诸事都要管着。早些年还好,自二太公三太公获罪后,爵位被收,余下子孙只能挂在英国公府门下。如此多人,光一年吃喝用度,不下一万五千两纹银。封地虽有,但自太爷那时候起,就有严令,要善待佃户,所以进项十分有限。朝廷偶有赏赐,再加上俸禄,倒也不少,满打满算也有两万余两,可是英国公府诺达家业,不只是吃喝用度,每年的人情往来,亲朋贺礼,总部能丢了英国公府的脸面吧?”

孙夫人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惫感。曾夫人接过话口,继续言道,“立言也不必不信,孙姐姐之前说的都是真的。老公爷不允许国公府仗势敛财,每年耗费又那么大,真的是入不敷出,已经好些年了,每年都会找娘家拆借一些。可总是如此,终究不是办法啊,所以也想过许多法子,之前也让人尝试过经商,但无不是经营不善,到最后闹了个亏本而归。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又怎么会如此心急?”

听了二位夫人的话,苏瞻有些咋舌,知道英国公府财政不佳,但没想到已经艰难到如此程度。据苏瞻所知,曾夫人娘家虽然经商,但也只是小门小户,常年向英国公府输血,早晚也得垮掉。

就在苏瞻发愣的时候,张紫涵也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位娘亲所说,倒无虚假,若不是如此情况,当日你毁了水木胭脂,萦袖也不会气到那种程度。当初你将所得金子送来时,我也是打着让府上宽裕一些的心思,方才收下来的,否则,哪会轻易称了你的心?这两年情况将会更为严重,为了皇后祭祖一事,英国公府耗费甚巨,虽然魏国公那边承担了一部分,但剩下的数目也不小。皇后娘娘南下祥符,耗费多由英国公府、魏国公府和周王府承担,户部是一文银子都不会出,你可知单单来往路途,人事居住,靡费多少?”

第147章 猛牛还是猛牛

第147章猛牛还是猛牛

苏瞻也变得严肃起来,“多少?”

“粗略估算,多达二十三万两白银!”

“嘶”饶是苏瞻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怪不得后世清朝时期有句俗话,乾隆南巡,百姓吃紧。

乾隆南巡,沿途居所已经耗费由户部、当地府衙、商贾士绅以及百姓共同负担。可是张皇后南下,只有周王府、英国公府以及魏国公府撑着,其中压力,可想而知。

张皇后祭祖,本就是私事,百官们是肯定不会让户部流出一锭银子的。不是朝廷公务,也不可能让商贾士绅捐输。

所以,祭祖就是一个吃钱的无底洞。

细细想来,英国公府真的到了紧要关头。

不知怎地,苏瞻想起了红楼梦中的贾府,荣宁两国公府,盛极一时,结果烟消云散,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财政崩溃。

如今,英国公府的财政也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也能理解为什么英国公府旁系经商艰难,老公爷不允许家族子弟仗势欺人,而英国公府旁系子孙一个个生活在蜜罐中,哪里懂得经商?只要经营的不是垄断买卖,那还不是做什么亏什么?

经商,哪是那么容易的?

二十三万两白银,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但想要迅速将买卖经营起来,就算以苏瞻的聪明,也有些无处着手。以苏瞻和英国公府的身份,是不可能光明正大经商的,还得找可靠的“外人”来经营,如此一来,也不会授人话柄。

可他娘的既是外人,又要可靠,这种人哪是那么好找的?

几乎本能的,苏瞻想到了一个人。

萧绮月,以她的经商天赋,应该是能胜任这项任务的,关键是她能答应么?还有,她真的可靠么?

思来想去,苏瞻才轻轻点了点头,“这生意虽说是三家的买卖,不过太子多是玩闹,不会太过上心,所以这买卖说到底也就是咱们一家的生意。那么,最重要的就是保密,只要工艺掌控在咱们手中,就不怕拿不到足够的利润。”

“嗯,你说得对,工艺以及保密的事情你来想办法,要谁要多少人,与你二娘商量。另外,我会吩咐下去,在庄子那边空出地来建造作坊!”

孙夫人不愧是持家多年的大家女子,安排起事情来,非常稳妥。

苏瞻眼中透出些笑容,孙夫人着重点了“二娘”两个字,那就代表默认了苏瞻这个女婿。苏公子精明似鬼,立刻打蛇随棍上,“以后就要麻烦二娘多多操劳了。”

孙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苏立言果然聪明,闻弦知雅意。

只有张大小姐,脸色粉红,杏眼喷红,只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等着张府娘仨离开后,张仑和朱厚照才慢悠悠的进屋,苏瞻可不想浪费时间,拉着两个拜把子兄弟将参股红利的事情定下来。

“三弟,你打算参股多少?这买卖可是稳赚不赔,错过可就不再有了!”

苏公子就像诱惑小白兔的大灰狼,生怕朱厚照不上套。朱厚照也是年轻天真,偏偏信了苏公子的鬼话,他也不想想,这世上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

提起参股,朱太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手背,“刘伴伴,咱们手里还有多少钱?”

刘瑾心头一跳,朱厚照要和苏公子参股做买卖,刘瑾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终究不敢违逆朱厚照的意思,“回太子,咱们现在能凑出四千两。”

“这么少?”

刘瑾好一阵委屈,太子啊太子,你天天花钱大手大脚,要不是哥几个没事贪墨些银钱,早就空空了,哪还能剩下半分钱?

苏公子一脸嫌弃,你他娘的堂堂太子,就四千两私房钱,坑爹啊!

就在朱厚照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一直站在最后边的谷大用站了出来,“太子殿下,小的那边还有点房产田地,卖了的话,也能顶个六七百两。”

“大用好样的,总算没白对你好!”

朱厚照很满意的拍了拍谷大用的肩膀,只是这一幕落在刘瑾眼里,搞得刘瑾心头冒火,这个谷大用还真会找机会表忠心。

到了最后,朱厚照凑了五千两纹银,张仑和苏瞻一共出一万五千两,就这样,三个奇葩兄弟合伙搞了个商行出来,取名“猛牛商行”!

苏公子气的肝疼,朱厚照这是跟猛牛杠上了,建个黑帮叫猛牛帮,弄个商行叫猛牛商行。

为了这个猛牛商行,三兄弟可谓是倾家荡产了,最惨的莫过于谷大用,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猛牛商行上边。

张仑提议饮酒庆祝,苏瞻也没有拒绝,看着满院子欢呼雀跃的人,唯有谷大用神情复杂。

拍拍谷大用的肩膀,苏公子朗声笑道,“大用,你放心,钱会有的,放在会有的,漂亮女人也会额,这个就算了!”

谷大用心里很痛,这个苏公子,提什么女人啊!

“苏公子不必如此,大用见过不少人,平日里也有人讨好巴结,但也只有公子才真的把大用当朋友!”

“因为苏某觉得你很对脾气!”

二人相视一笑,这时站在远处伺候朱厚照吃喝的刘瑾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眉头皱着,也不知道刘太监心里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苏瞻更加繁忙了,为了赚钱大计,为了泡妞大业,苏公子可算是拼了老命。

糯米脂,熬制好的芦荟汁、皂角,这些还算轻松地。

苏公子可不是什么化学家,所以这各种液体配比就得慢慢调试,看着香精一点点变少,别提有多心疼了。

这两天小王小八负责测试化妆品效果,于是两个大男人,顶着红扑扑的脸蛋,看上去分外不和谐。由于调配比例不完善,再加上提取不纯,一开始的时候这两个夯货脸上还因为皮肤过敏,长了红色斑点。

某一天巳时,苏瞻终于长长的呼了口气,辛苦好几天,终于研制出了大明朝第一瓶润肤香水,虽然过程有些艰难,但结果还是可喜的。

第148章 又见刺客来袭

第148章又见刺客来袭

有了润肤香水的经验,后续的润肤露擦脸油,洗发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等到晚上,一定要给大小姐一个大大的惊喜。

临近午时,铁虎和冷无涯来到苏府,身后还跟着几个锦衣校尉,搬着一堆东西。

“大哥,二哥,你们今天就搬过来?皇后那边的防卫工作怎么办?”

“近日已经从历城千户所调来不少人手,我们在不在也没多大差别。义父整日里就知道处理公务,还不如跟你待在一起自在呢!”

锦衣卫的效率还真高,几天时间就从历城千户所调来了人手。历城乃济南府治所,山东布政司管辖很大,所以历城千户所一直都是锦衣卫体系中非常强大的力量。

既然诸葛延都没说什么,苏瞻也懒得多管,就这样,苏公子身边又多了两个跟班。

午后,铁虎二人以体验书院生活为由,跟着苏瞻一起前往白鹿书院。

酉时中旬,一行人走在蔡河岸边,铁虎一路上发表着自己的感慨,觉得自己没能当一回书生很可惜。冷无涯依旧那副生人勿进,冷言冷语的样子。

快走到汴河街南端的时候,冷无涯突然停住了脚步,铁虎不着痕迹的挡在了侧前方。

“老三,看来今日有客人来了,一会儿你多加小心!”

“嗯!被人跟踪了?”

铁虎轻轻点了点头,“不错,从离开书院,那些人跟了一路,看情况八成是冲着你来的!”

铁虎和冷无涯到白鹿书院,只是临时起意,若说对方针对谁,只可能是苏瞻了。

苏公子计上心头,悄悄地看了一眼后方正在靠近的人影,对方是什么人?难道无生老母教贼心不死,又要痛下杀手?只是这种街头袭击的把戏,是不是太低端了,跟无生老母教的风格有点不搭啊。

由于今日去白鹿书院,铁虎也没带着那把短柄长矛,能用的也只有腰间那把钢刀。眼看着对方越来越近,铁虎拔出刀,猛地转过了身。

“朋友,你们跟了一路,是不是该现身了?”

对方也是一愣,其中一人低声道,“被发现了?兄弟们,并肩子上,砍死苏立言,任务便算完成!”

一声号令,从胡同里钻出将近七八个刀手,这些人穿着打扮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蒙着一张脸。

铁虎和冷无涯二话不说直接迎了上去,考虑到自己的战斗力,苏瞻只能领着小王小八往胡同尽头跑。

眼看着就要冲出胡同,混入汴河长街人流之中,突然一个黑影从墙上跳下,直接拦在了前方。

小王小八暴吼一声,提着板砖就往前冲,“公子,别管小的,赶紧冲过去,俺们拦着他!”

苏瞻一脑门的汗,这前有狼后有虎,真是倒血霉了。小王小八扑上去拼命,苏瞻哪能看着二人这般送命,既然逃不出去,那就拼一把。

捡起一块板砖,苏公子跟着小王小八一起冲了过去,三个大男人对付一个人,对方再厉害,也得忙活一番吧。

苏公子想的挺美,三个人刚冲到黑衣人近前,就见那人抬手一扬,一阵淡红色粉雾撒了过来。

苏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芙蓉香,随后眼皮发沉,噗通栽倒在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铁虎和冷无涯武力强悍,干掉那群乌合之众后,便赶了过来,看到小王小八趴在地上,唯独不见了苏瞻,这下子二人全都炸毛了。

“三弟被人绑走了!”

当晚,苏府、张府以及祥符锦衣卫全都震动了,苏瞻苏公子竟然大白天的被人绑架了。

张府和苏府彻底炸了锅,张大小姐亲自下令,五军营和锦衣卫全城搜捕,势要找到线索。

老公爷还算冷静,看着心绪不宁的张紫涵,和蔼的安慰道,“丫头,你先别急,对方没要小王小八的性命,看样子立言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了方寸。”

张紫涵平日里成熟稳重,聪慧睿智,唯有这次,她心里十分慌乱,一点主意都没有。

莫看整日里对苏立言冷言冷语,可这心里终究是装着他的。张紫涵无法忘记当日汴梁河边,苏立言毫不犹豫的跳出来挡剑的一幕。

“之前就提醒他,让他出门多带些人,他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放在心上,现在好了,成了别人的阶下囚!”

口中责备着,大小姐眼眶微红,似有水雾浮现。

孙夫人心中一番苦笑,这个丫头就是嘴硬,平日里冷着一张脸凶巴巴的,现在知道心疼了。

对苏瞻最不屑的是大小姐,对苏瞻最为紧张的同样也是大小姐。

苏府,一听说苏瞻被人绑走,诸葛延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一进门,冲着铁虎和冷无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竟然把老三给看丢了!”

“义父,孩儿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你还敢说!老夫把铁牌队交给你们,就算把祥符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老夫找出来!”

“是,义父放心,孩儿一定把三弟救出来!”

苏瞻被绑架一案,太过蹊跷,贼人不求财,不求人,也没有其他威胁的消息传出来,仿佛仅仅是为了苏立言这个人。

一个雅致的房间里,一位妖媚的女子卧躺在榻上,在她身旁还躺着一个俊朗的男子。

女子玉面芙蓉,眉目含春。她有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娇躯丰润,每一寸肌肤都充满了女子的诱惑力。绯红色的纱衫,掩不住妖娆的身姿,抹胸开的很低,那一对丰满仿佛要跳跃而出。

她就是魅惑众生的妖姬,玩弄世间一切男儿。

她,叫风自怜。

而那位还在昏睡的俊朗男子,自然是倒霉的苏公子了。

苏瞻终于睁开了眼,入目便是以为妖媚的不像话的女子,此女勾魂夺魄,其妩媚妖娆,胜过了那位花魁陆丹雪。

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苏瞻觉得有些熟悉,这不是那天飞云亭外,跟着自己一起被白德芳讥讽的绝艳女子么?

第149章 小姐姐与小弟弟

第149章小姐姐与小弟弟

“是你?”

“咯咯,是我!”

风自怜掩嘴轻笑,醉人的双眸轻轻地眨了眨,一条粉红色香舌舔了舔薄唇。

嘶,这个女妖精!

苏瞻心头狂跳,这女人太厉害了,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浑身酸软无力,看来药效还没过去。

“这位美丽的小姐姐,你看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把苏某绑到这里来,图什么啊?”

“小姐姐?嘻嘻,小弟弟真会说话,姐姐真的很漂亮么?”

小弟弟?苏公子欲哭无泪,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一声小姐姐,换了个小弟弟。

“漂亮的不像话!”

风自怜伸出葱葱玉指,轻轻地挠了挠苏瞻的脸颊,阵阵香风,再加上玉指滑过,挠的苏公子心里痒痒的。

“小弟弟也是坏得很,光记得飞云亭外,不记得那个大南瓜了?”

大南瓜?苏瞻想了半天,终于想起这回事儿了,当初自己帮粮铺老板逮了个小偷,还顺便绑了个瘦削小子的忙。

猛地,苏公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妖艳女子。想想瘦削小子的平板身材,再看看女子丰满色酥胸,这差距要不要这么大?

“小姐姐,你就是那瘦削小子?”

苏公子身子不能动,但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女子胸脯。

风自怜也不着恼,眯着眸子,狐媚的笑道,“小弟弟怀疑姐姐这里是假的不成?嘻嘻,要不要姐姐让你看看呢?”

苏公子只觉得小腹一股火热,心脏扑通扑通一阵乱跳,吞着口水,干笑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姐姐喜欢让小弟弟看!”

风自怜微微抬了抬娇躯,素手拉着抹胸,一点点往下滑,露出一寸寸白皙。

苏瞻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目不转睛,深怕损失一丝风景,心中更是不断呐喊着,“再往下拉一点,再拉一点”

看到苏公子嘴角口水都流了出来,风自怜脸颊含笑,手却停了下来,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变得有些失落和遗憾,“坏啦,姐姐刚想起来,姐姐可是发过誓的,看了姐姐的身子,至少也要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才行。小弟弟,你总不能让姐姐当个言而无信的人吧,你确定还要继续看?”

“额那就等下次吧!”

苏公子心里一阵火大,被这小妞给调戏了。

平日里只有苏公子调戏小妞的份,还是第一次被女人调戏。

“小弟弟真让人失望,姐姐的身子难道不美吗?”

尼玛,你身子再美,那总不能因为看上一眼就丢了眼珠子吧。要是让这女子继续**下去,自己非得欲火焚身不可。

“美丽的小姐姐,你找小弟来,应该不是谈天说地的吧,可有什么小弟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小弟弟一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风自怜心中冷笑,你倒是想不听话试试啊?

“小弟弟何必这般忠烈,好似姐姐要你去死一般。姐姐找你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借你的羊脂玉一用!”

“什么羊脂玉,小弟弟听不懂啊!”

苏公子眼神迷茫,脸上表情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风自怜深知苏公子的狡诈,哪里肯信,坐起身,双手往下一摸,解着苏公子的裤腰带。风自怜妩媚异常,玉手解着袍子,还坏坏的在苏公子胸口摸一摸抓一抓。

苏瞻可是血气方刚的好男儿,哪里受得了风自怜这般摧残,小腹浴火腾腾,胯下小兄弟扬起头颅,开始反击着那个作恶的女子。

“姐姐,你别这样啊,男女授受不亲!”

“小弟弟,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姐姐都不怕,你怕什么?”风自怜脱去苏瞻的长袍,看着男人光洁的胸膛,嘴上一阵不信,“坏坏的小弟弟,告诉姐姐,你把羊脂玉藏哪里去了?”

苏瞻心里暗笑,嘿嘿,任你这个女人精明似鬼,也不会想到本公子藏玉的地方。幸亏本公子藏了一手,否则今日真让这女人把羊脂玉顺走了。

“小姐姐,小弟弟早就说过了啊,真的不知道什么羊脂玉啊,可你就是不信!”

“哼,你个油滑的小子,还真信不得你!”

说罢,风自怜往下挪了挪,伸手去拽苏瞻的裤子,把苏公子吓得汗毛倒立,“小姐姐,你别这样啊,小弟弟可是个有贞操的男人!”

“闭嘴!”

由于用力过猛,可怜的裤子直接被拽成了两半,这下苏公子全身上下只剩下那条白色的小亵裤,也就是俗称的裤衩。

苏公子浴火腾腾,小兄弟昂首挺胸,顶着薄薄的白裤衩。

依旧没找到羊脂玉,这下风自怜也有些泄气了,不过脸上依旧挂着狐媚的笑容,不无魅惑的摸了摸苏瞻的胸口,“小弟弟,告诉姐姐,羊脂玉在哪里?”

“小弟弟真的不知道啊!”

“小弟弟不诚实哦,你可知姐姐是谁?”

对啊,这个时候苏瞻才反应过来。之前光顾着跟妖艳女子打情骂俏口花花了,竟然没想过她到底是谁。

“恕小弟愚昧,实在猜不出来?”

“风自怜,你应该听说过吧,这就是姐姐的名字!”

风自怜?何止是听说过,这个女人简直是大名鼎鼎,整个锦衣卫体系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做梦也没想到恶名昭彰的风自怜,竟然漂亮的如此不像话。

“风姐姐,你有所不知,小弟弟对你的敬仰之情,如那天空星辰,无边无际”

“停”风自怜实在听不下去了,自己已经够无耻的了,没想到这个苏立言更无耻。

拍拍苏瞻的小腹,风自怜舔了舔红唇,“既然知道姐姐的名号,那还是尽快说出来的好,你莫要忘了,姐姐可是会杀人的哦!”

“小姐姐才不会杀小弟弟呢,姐姐要是有杀心,又何必将小弟弟虏到这里来?如果有杀心,当日龙亭湖畔,更不会救小弟弟了!”

风自怜心头一惊,脸上的妩媚之色收拢了起来,眉头微蹙,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夜是我救得你?”

第150章 打垮你的凶器

第150章打垮你的凶器

其实苏瞻也是刚刚想通而已,之前一直纳闷,是谁会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的命。自己认识的大都是官场中人,而锦衣卫以及五军营如果要救人又何必藏头露尾?

那人出现的如此及时,不早不晚,显然是早就知道无生老母教的计划。可这正是苏瞻想不通的地方,无生老母教恨不得杀自己而后快,又怎么会有人出手救人呢?

明显不合理,苏瞻便觉得自己想错了。直到今日风自怜的出现,一切都说得通了。

风自怜出手救人,不过是想还了那日粮铺偷窃案的人情吧。

不过,苏瞻还是把握到一点东西,那就是风自怜和无生老母教未必是一路人。

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一遍,风自怜听得很仔细,玉容之上重新浮现那丝熟悉的妩媚之色,“小弟弟,你果然聪明,仅仅通过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推测出如此多的东西。怪不得无生老母教急着要杀你,若是姐姐,也是饶你不得。”

“小姐姐,你看咱们都是朋友,就放过小弟弟吧!”

“哼,差点让你这小子蒙混过去,快点说,羊脂玉呢?”

苏公子心中苦笑,风自怜果然难缠,这么快就回过味儿来了,“姐姐,小弟弟可真没撒谎啊!”

“没撒谎?”风自怜很细心,她发现苏瞻双贼眼要么乱瞄,要么看房顶,就是不看身下,难道这小子把羊脂玉藏那里了?

一想到那个地方,饶是风自怜泼辣大胆,也少有的脸红起来。

心中颇为羞恼,但一想到两千两纹银,她狠了狠心,咬着粉唇,双手朝下探去。

苏公子本来还一脸轻松的,这下脸色剧变,口中更是大声叫嚷,“小姐姐,你不能毁了小弟弟的贞操,哦本公子的贞操”

风自怜不加理会,狠下心将最后一件白裤衩拽了下来。

只见一根红绳拴在腰间,在腰垮右侧,挂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

苏公子欲哭无泪,果然是个妖女,羊脂玉藏那地方,都能被搜出来。

将羊脂玉解下来,风自怜露出得意的笑容,“当真是狡猾,居然藏在这种地方,幸亏姐姐我聪明,否则让你蒙混过去了。”

刚笑了一会儿,风自怜愣了下,随后一张玉脸面红如血。因为在苏公子胯下,有一根**子高高耸着,实在是太扎眼了,想不看都不行。

风女侠银牙紧咬,素手伸出,恶狠狠地哼道,“好一根作恶的东西,还不趴下!”

一只玉手照着小兄弟头顶拍去,苏公子嗷的一声叫,本就欲火焚身,又受这种刺激,于是悲剧发生了。

苏瞻欲哭无泪,委屈的不得了。

这可是自己的第一次啊,没想到竟然喷在了这种地方。如此行为,怎么对得起大小姐,怎么对得起萧绮月,怎么躲得起

呜呜,本公子的处,没啦!

苏公子委屈,而出手作恶的风自怜也没捞到好,看着手上那片白花花,黏糊糊的液体,愣了一会儿,突然如杀猪般叫了起来,那只玉手还甩呀甩的。

“这是什么东西?啊这破东西怎么还没趴下?”

苏公子算是看明白了,风自怜瞧着泼辣大胆,什么都懂。其实,她也是个雏。

“姐姐,你别拍了,苏某可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本钱雄厚的男人,碰到姐姐这种天香国色,魅惑天生的女子,要是没有反应,那不成太监了?”

“别说了,快让它趴下,真不要脸!”

“啊,姐姐,你得讲道理啊,是你把苏某扒个精光,怎么成本公子不要脸了!你毁了小弟弟的贞洁,总之,你得负责,否则,苏某跟你没完!”

风自怜俏脸含煞,玉手在被子上蹭了蹭,“谁毁你贞洁啦?”

苏公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你们女人贞洁重要,俺们男人就不重要啦?不行,你必须得负责!”

“好吧,小弟弟你别叫,要不姐姐帮你揉揉?”

“太好了,姐姐,你快点,小弟弟有点疼!”

风自怜蹲在榻上摸了半天,再抬手时,手里多了一把

苏公子瞪大了眼睛,嗯,那是一把剪刀!

“啊,小姐姐快住手,小弟弟突然觉得这胸器作恶多端,还让罚他疼一会儿吧,就不劳烦姐姐动手了!”

风自怜妩媚的瞪了苏瞻一眼,闹出这么一系列乱七八糟的破事,苏公子脑袋大,风自怜也有些晕乎乎的。

房间里,风自怜和苏公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很暧昧。

“你个坏东西,这次就先放过你了,羊脂玉姐姐拿走。哼,以后再嚣张,剪了他!”

“美丽的小姐姐,小弟问问你,你到底是要钱,还是要羊脂玉?”

“有区别?”

“当然有啊,如果要羊脂玉,那就当小弟什么都没问,如果要钱嘛,对方付你多少,小弟双倍付给你,如何?”

风自怜可是混迹江湖的老手,经验丰富,哪会上苏公子的恶当,“说的漂亮,事后不认账,姐姐也拿你没办法不是?”

“怎么可能不认账?再怎么说,姐姐也是苏某孩子他娘,跟谁耍横,也不能跟你耍横啊!”

“什么孩子他娘,苏立言,你胡说八道个什么?”风自怜闹了个大红脸,美目凶光四射。

“苏某可没有胡说”苏瞻一脸怒气,神色认真,“你到底有没有常识啊,小弟弟的第一次都在你身上了,你生了娃不是苏某的还是别的野男人的?”

“苏立言,你休要骗我,听说生孩子,是要做那事的”

“谁告诉你的?你拿着水壶塞嘴里是喝水,水洒脸上自己舔嘴里就不是喝水了?反正都是喝水,区别是喝得多喝得少而已!”

苏瞻暗自发狠,就是欺负你生理知识不够,欺负你纯洁。

看苏公子言辞恳切,风自怜也有点动摇了,难道真的会出事?要真的生出孩子来,这可怎么办?

“你说什么呢,什么喝水不喝水的,反正,就是不能信你的。”

“哎呀,小姐姐,你若不信,苏某拿东西做抵押行不行?”苏瞻也没办法了,咬着牙说道,“你摸摸袍子内衬,里边有个蓝白色小瓷瓶。”

第151章 大小姐捉奸在床

第151章大小姐捉奸在床

风自怜拿着长袍摸了摸,果然摸出一个瓷瓶来,看着手中小小的瓷瓶,脸上一阵鄙夷,“就这么个小瓷瓶,能顶什么用?”

“头发长见识短!你知道什么啊,这可是本公子亲自琢磨出来的润肤香水,抹上一点,就可以代替胭脂水粉。目前为止,天下只有这么一瓶,你就是黄金千两,也买不到的!”

“不会是吹牛吧?”风自怜身为女人,自然知道胭脂水粉的重要性,千年香经营的水木胭脂,在南北直隶都炒到了六七百两一盒。如果真如苏瞻所言,那这瓶什么香水的价值,可就高不可估了。

拔开塞子,顿时一股淡淡的月季香溢出,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沾上一些,抹在手腕处,清凉而馨香。

这种香很独特,不同于胭脂,香气清淡却更持久。

没有女子能抵挡住香水的诱惑,就连风自怜这样的女子都不行。

娘的,这本来是送给大小姐的,现在要送给风自怜了。以后可千万不能让大小姐知道这事,否则还能有自己好日子过?

“真的送我?”

苏公子躺在榻上,四肢不能动,但嘴巴还是很给力的,一脸的豪爽,“这可是第一瓶润肤香水,本来就是留着送给孩他娘的。”

风自怜自动过滤掉“孩他娘”三个字,手里攥着润肤香水,心里美滋滋的。

“行,暂时信你了,羊脂玉留给你,一个月内准备好五千两白银,否则的话,哼哼,姐姐不介意剪了你那根坏东西!”

“一个月,五千两?好姐姐,是不是有点急了?”

“不急,你不是能耐大吗,这点事情应该难不住你的,哼,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当初你将五百多量黄金送给张家大小姐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那能一样么?”苏公子心里不服,但只能小声嘀咕下。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阵乱糟糟的动静,风自怜神情一变,从踏上跳了下去,穿上鞋子,弯着腰从地上摸索了一会儿,举起手里锦衣卫腰牌,坏坏的笑道,“小弟弟,这块破牌子也借姐姐一用,等日后你把银子准备好了,一并还给你!”

说着话,风自怜的倩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这女人说走就走,急的苏公子瞪着眼一阵乱叫,“哎呀,好姐姐,你等等啊,老子的衣服,你倒是拿被子盖住也好啊,风姐姐好姐姐”

喊了一会儿,房门再次被人推开,苏瞻心头一喜,还以为风自怜那小妞良心发现呢,高兴地一阵大叫,“好姐姐,就知道你不会这样扔下小弟弟的”

“哼,什么好姐姐,什么小弟弟?看来某些人过得还不错啊!”

冰冷的声音隐含杀意,一位手持长剑的绝色女子迈步走了进来。

苏公子火热的心头犹如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这下真的是要死了。

张紫涵心中气急,亏得自己担心的饭都吃不下,一听到查到线索,便急匆匆的领人赶来。

可是一进门,就听那天杀的喊什么好姐姐小弟弟。

大小姐眼眶微红,心里气苦,几乎本能的快步走过去,想要狠狠地教训下恼人的苏立言。越过屏风,看着榻上的情形,大小姐直接愣住了。

片刻之后

“啊苏立言,你怎么可以这样,快遮住那鬼东西”

“大小姐,你别这样啊,本公子也想啊,奈何动弹不得,药效还没过去呢你快帮我把衣服穿上!”

“呀,你去死吧!”

大小姐啐了一口,红了脸蛋慌不择路的往外跑去。

“哎呀,大小姐你跑什么啊,衣服啊!”

又过了一会儿,才看到铁虎和冷无涯领着小王小八慢腾腾的走进来,瞅见榻上的苏瞻,铁虎咧着嘴很没良心的狂笑起来。也就眨眼的功夫,朱厚照也跑了进来,随后也跟着铁虎一阵狂笑。

一刻钟后,苏公子总算不再裸着了。

铁虎依旧掩不住脸上的笑容,不断出言打趣,“三弟,你这下可算出名了,敢在大小姐面前亮家伙,为兄佩服!”

“是啊,苏大哥,刚刚紫涵姐居然没当场发飙,真的是不容易啊!”朱厚照一脸老成,什么都懂的样子。

苏公子怒了,这帮子人拿别人的痛苦当自己的快乐啊。

“有完没完了,本公子难道还不够惨?”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这哪能叫惨,更惨的还在后边呢。

苏公子绑架案,虎头蛇尾,看着苏公子活蹦乱跳的回到苏府,让不少人大失所望。

苏瞻其实也很佩服风自怜,这小妞竟然把自己虏到了得月楼,估计旁人做梦也想不到她会这么干。至于那些线索,恐怕也是她故意留下的。

正如朱厚照等人预料的那样,自从回到家,苏公子悲惨的生活便开始了。

张府,萦袖捧着一个食盒跑了过来。

“大小姐,这是苏立言弄得葱爆肉,你尝尝?”

“不吃!”

一个下人规规矩矩的递过一封信,“大小姐,苏公子让你过去商量香水的事情!”

“不去,你让他去死!”

苏公子发现,大小姐这次是真的很生气,总之,张大小姐吃醋了,而且吃的还是几百年的老陈醋。

这些天,苏公子连书院大比的事情都放到了一边,两个义兄,再加上两个奇葩拜把子兄弟,五个人凑到一起想出很多办法,最后都没有效果。

最惨的还是张仑,就因为替苏公子传消息说好话,被大小姐吩咐家将狠狠地收拾了一顿,到现在张仑还顶着两个黑眼圈。

苏瞻本来就够惨的了,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将润肤香水的事情传了出去。一听说苏公子将留给大小姐的香水送给了女贼风自怜,气的大小姐更是怒火中烧,让人传个话来,只要苏公子敢进张府家门,就小心身下三条腿。

这一天,苏公子结束一天的功课口,便回到府上,看到诸葛延正与一名短须中年男子喝茶。

中年男子一身淡黄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身材不算魁梧,但面目矍铄,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威严。

这个人是谁,怎么自己不认识他?

第152章 诡异风自怜

第152章诡异风自怜

见苏瞻回来,诸葛延招招手,爽朗的笑骂道,“臭小子,还不赶紧过来,愣着干嘛,快快拜见指挥使大人。”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

怪不得一身淡黄飞鱼服,果然是大人物。

锦衣卫指挥使,可是苏瞻的顶头上司,再者,这段时间多受牟斌照顾,所以苏瞻单膝着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标下祥符试百户苏瞻,参见牟长官!”

按说,非正式场合不需下跪,但第一次见面,苏瞻又对牟斌崇敬有加,心甘情愿叩拜以示尊重。

牟斌哈哈一笑,双手一扶,直接将苏瞻扶了起来,“苏瞻苏立言,本指挥使可是早就听闻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相貌堂堂,你这位解元公,最近可是为咱锦衣卫争了不少脸面啊。”

诸葛延抚着胡须,出声言道,“老三,指挥使由于有要事处理,未能随张皇后一同前来,他可是昨日刚到祥符,今日便急着来见你。”

“有劳指挥使看重,小子实不敢当!”

“哈哈,莫要拘谨,这里可是你的府邸,赶紧坐下吧!”

牟斌没有曹蛟那么大的官威,没人敢小瞧他的能量。

几个人落座之后,牟斌少不了出言勉励几句。

牟斌确实非常看重苏瞻,之前还以为他只是才学出众,便想着把这位才子当成标杆挂在锦衣卫供人瞻仰。谁也没想到,这位才子解元公竟然屡有惊人之举,其查案缉凶的能耐,简直是神乎其神。

可以看得出来,牟斌和诸葛延关系非常不错,谈话的时候,没有那么多尊卑之分,倒像是一对老朋友。

酉时末,诸葛延和牟斌留下吃些便饭,就忙着去处理公务。

夜色降临,劳累一天的苏瞻倒头就睡,而在另一个地方,风自怜却没有如此安逸。

唐若离紧握三尺青锋,目光如千年寒冰,“风自怜,羊脂玉呢?”

“还给苏立言了,那小子开出的价码可比你高,思来想去,我觉得这个买卖还是可以做的!”

“哼,没想到你竟然信了苏立言的鬼话,你就不怕到最后他连你也吞进去?你这般两头吃,是不是坏了规矩?”

“规矩?”风自怜冷冷一笑,“唐若离,你不用威胁本姑娘,你以为本姑娘是傻子不成?那羊脂玉是佛不是佛,莲台非菩萨,想来这羊脂玉对整个白莲教一脉都极为重要,你说我若把羊脂玉的事情传出去,会是什么结果?”

唐若离心头一紧,握在剑柄上的手也收了回去,“风自怜,你这是在玩火。”

“这不需要你来管,反正烧的又不是你。唐若离,我很好奇,如此重要的羊脂玉,当初怎么会落到沈仲实手中?偏偏他那亲儿子沈应元是个不识货的,让苏立言捡了个大便宜!”

风自怜根本不惧唐若离,这个世上,让她害怕的人很少,因为心中牵挂越少,威胁就越少。

想要通过风自怜得到羊脂玉,希望已经不是太大,唐若离转过身,并不愿意多待片刻,“风自怜,奉劝你一句,收紧你的嘴巴,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掺和的。秘密,知道的越少越好。”

“放心,这一点我比你明白。本姑娘也懒得管你跟无生老母教之间的明争暗斗,唯有一点,别动苏立言的性命!”

唐若离眉头一皱,忍不住回过身来,深深的看着风自怜,“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杀了他,本姑娘的钱找谁要去?”

“你风自怜,你这辈子早晚死在这个‘钱’字上!”

“也许吧”

唐若离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风自怜轻蔑地笑了笑。

从怀中掏出那支精致的瓷瓶,怔怔的望着,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唯有风自怜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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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苏瞻头疼的事情可不少,一方面要想办法安抚醋劲汹涌的大小姐,另一方面还要兼顾化妆品的事情。

更让人恼火的是,还有一帮子杀手要对付自己。

庭院里,铁虎毫无形象的持着菜肴,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位三弟的手艺居然如此高超,比锦衣卫的伙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尝过苏老三的菜,想想自己以前吃的东西,简直就是猪食啊。

朱厚照领着八虎去了龙亭湖应卯,张仑也被朱厚照拉去当保镖,整个苏府就只剩下了铁虎三人。

冷无涯一言不发,很优雅的吃着饭,单论卖相,不知比铁虎好了多少倍。

“大哥,你别光顾着吃啊,那天的刺客是怎么回事?有没有查出眉目?”

铁虎放下筷子,瓮声瓮气的说道,“正如你所说,那帮子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应该不是无生老母教的人。可惜,那天急着救你,也没留个活口,都是生面孔,就算想查,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什么来。”

“哎,这可让人着恼,整日里被这群苍蝇盯着,日子也过不好!”

次日午时刚过,苏瞻领着小王小八前往白鹿书院,铁虎和冷无涯领着一群人暗中跟着,如果再有苍蝇扑上来,一定得抓些活口。

走到汴河街尽头的时候,一个扎着两个丫髻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她左手持着糖葫芦,右手捏着一封信。

“你是小弟弟嘛?”

“额”苏瞻一脑门的黑线,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小丫头,想生气有生不起来。能喊自己小弟弟的,除了那个风自怜,也没有旁人了。

蹲下身,苏公子很悲情的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

“嗯,我就是小弟弟!”

“那就对啦,小姐姐给你的信,你快看吧,我还得吃糖葫芦呢!”

小女孩把信塞到苏瞻怀里,高高兴兴的跑了,她来去如风,潇洒无比。

小姐姐?小弟弟?

小王小八可是听得真切,眼神古怪的看着苏瞻,也不知道苏公子在搞什么鬼。

走到树荫下,拆开信封粗略的看了看,字体清秀,一看就是女子所写。内容倒也不是太复杂,风自怜透露了一些内部消息。

第153章 羞臊

第153章羞臊

根据风自怜所言,前些日子行刺苏瞻的,乃是一个叫“铁算盘”的人派来的。

铁算盘,既是一个人,也是一个组织。

据传闻,江湖上有一个很特别的杀手,真名叫什么没人知道,他擅长打探消息,经过各种方式,拉拢了许多关系,对天下事务了然于胸。

所以,大家都叫他百晓生,不过百晓生并不是靠卖消息过活的,他干的买卖是杀人。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过百晓生杀人跟别人不一样,他从来不会亲自动手,买主给了钱之后,他就根据目标的难易程度,再雇佣一些价格合适的杀手去替他杀人。

不错,百晓生赚的是差价,赚的是中间费。

百晓生一手算盘打得很顺溜,自出道以来,他还没做过亏本的买卖,于是就得了一个外号“铁算盘”!

百晓生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他这次的雇主也不简单,便是赫赫有名的无生老母教。

苏瞻很头疼,奶奶个熊的,根据风自怜提供的资料,这个百晓生铁算盘就是块狗皮膏药啊,后边不知道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也不是全是坏事,至少让苏瞻更确定了一点,所谓的无生老母教十大杀手,跟无生老母教也未必是一条心的。

风自怜号称无生老母教宝贝级杀手,可平日里言行却从来没替无生老母教考虑过,搞不好这所谓的十大杀手也是无生老母教通过各种手段笼络来的。

苏瞻小心应对,心神不宁的结束了今日的功课,一直回到家,竟然什么事都没发生。

苏瞻可不会蠢到以为百晓生放弃了刺杀,鬼知道这个铁算盘又在想什么馊主意,表面上越是平静,越要小心应对才行。

回到家,便一头扎进了书房内,如今的书房已经被苏瞻彻底改造了一番,瓶瓶罐罐摆了一堆,彻底成了做实验的地方。摸过一个瓷瓶,眉头皱了皱,怎么屋里好像少了点东西呢?

搜寻一番,苏公子的脸色有些黑了,靠窗口的那坛子酒呢?

推开门,就瞅见朱厚照和张仑一本正经的下棋呢,铁虎、冷无涯则在大树底下教着小王小八练武。

“屋里那坛子酒,是谁抱走的?”在苏瞻想来,敢进屋偷酒的,除了这四个人,别人没这个胆子。

铁虎和冷无涯暗自撇了撇嘴,铁虎将木棒杵在地上,大声回道,“三弟,这酒肯定不是我们抱走的,你应该知道的,今个我跟你二哥可一直跟在你身边的。”

那倒是,苏瞻点点头,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张仑和朱厚照身上,这俩货可是闲不住的主,以前什么时候下过棋?早就觉得这俩家伙不对劲儿了。

“说吧,是不是你们两个抱走的?那可是我好不容易蒸馏出来,用来配制香水的高度酒!”

苏瞻咬牙切齿的哼了哼,眼神有些不善。张仑和朱厚照对视一眼,知道躲不过去了,便推了棋子,一脸尴尬的站了起来。

朱厚照拍拍袖子,倒是很有点男子汉气概,“老大,你就别生气了,兄弟们也不知道那是用来配制香水的啊,还以为你藏着好酒,想要独吞呢。今个,跟二哥闲来无事,进了屋就瞅见那坛子好酒了。午后,老公爷回了府,我们便陪着老公爷喝了点。”

我靠,这俩家伙倒是不蠢,干坏事还知道拉着老公爷,自己就算再生气,还能跟老公爷置气?可怜那点好酒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弄出不到一斤,结果转眼的功夫,让两个拜把子兄弟给消灭掉了。

看着两位烧黄纸斩鸡头的结拜兄弟,苏瞻恨得咬牙切齿,这俩货是专门来坑人的吧?

正琢磨着如何对付这俩人呢,一阵脚步声传来,就看到老公爷张懋在管家张忠的陪伴下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张懋开口第一句话,差点没把苏瞻给吓死。

“小皮猴,你小子还学会藏私了,今个喝的酒着实不错,甚是浓烈,你弄上几坛子,给老夫送过去!”

嘶,苏瞻欲哭无泪,都是朱厚照和张仑惹出来的货。面对老公爷,苏瞻偏偏还不能发火,只好跑过去弯着腰陪着笑。

“老祖宗,你这不是难为晚辈么?那酒是用几坛子酒蒸馏酿制出来的,本来想着配置香水用的,立言还正犯愁往哪去弄酒呢,你老人家张口就是几坛子”

“用来配制香水的?”张懋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前些日子,也听儿媳妇说过那什么化妆品的事情。

张懋从来不操心钱财的事情,但他也明白英国公府的情况,要是再不想办法搞些钱,早晚得出大问题。

“既然如此,也不难为你了,等宽松些了,给老夫多准备点那种好酒”张懋抚着胡须,也没急着走,“听张仑说,你手艺不错,今晚上老夫就在你这边吃了。”

“好嘞,你老先歇着”苏瞻喜笑颜开,拉着朱厚照和张仑就进了厨房,这俩家伙还想偷懒,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月上柳梢,酒过三巡,张懋老怀大慰,赞不绝口的夸着苏瞻。谁能想到苏解元竟然还有如此手艺,那帮子书生不是一直叫嚷着“君子远庖厨”的么?

张紫涵直到酉时末方才回到家,用饭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个人,“二娘,爷爷呢,今个不是一早就回府了么?”

“他呀,今晚上在立言那边吃了”曾夫人回话的时候,偷偷地瞧了瞧张紫涵的脸色。

果然,一听张懋正在苏府用饭,大小姐的俏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蕴怒,甚是生气的哼了哼,“爷爷怎么这般没立场?”

没立场?孙夫人和曾夫人相视苦笑,你吃醋较劲,给苏立言脸色看,难道一大家子也得紧跟你的脚步?

“死丫头,你还讲不讲理了,什么就立场不对了?多大点事情?你爷爷还娶了十几房妻妾呢,你用得着这般较真么,更何况,立言好像也没做什么啊,他也是被逼的!”

孙夫人对这种事情很看得开,勋贵豪门哪个不是七八房妻妾,最重要的是谁能占据大房位置。

苏瞻再怎么说,也是开封解元公,少年成名,能力出众,年轻人火气旺,偶尔偷腥也是情有可原的,更何况不是还没成婚么?

曾夫人借着孙夫人的由头,也出言劝诫道,“涵丫头,立言那边,你敲打敲打就行了,一直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京城里,像他这么大,要相貌有相貌,有才学有能力的,哪个不是左拥右抱的。也就苏立言,畏惧你,什么都不敢做。”

“她还什么都不敢做?二娘,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无耻,那东西就”

大小姐脸色羞红,曾夫人杏眼一瞪,很霸气的回了一句,“什么这东西那东西的,你还不得早晚都得看,没了那东西,那还是男人?”

“啊?”大小姐哪里是曾夫人的对手,羞的满脸通红,“二娘,你说什么呢,吃饭!”

第154章 一群倒霉的杀手

第154章一群倒霉的杀手

夜色笼罩整个界北巷,一轮月牙高悬于空,散发着淡淡的光。

月夜之下,十几名黑影涌进了界北巷,他们手法熟稔的将铁爪勾住墙头,三两下翻进了院子。

这里是苏府,也是苏瞻的老窝。十几名黑衣人手持各种兵刃,目光炯炯的望着北边那间正房,今夜只要干掉苏立言,就可以拿到一笔不小的报酬。

“老刘,你跟拐子进去,我跟大木等人守在外边,防止有人阻挡,速度要快,一会儿街上巡逻的五军营士兵就会冲过来。”

“明白”能干这种事的,都不是傻子,如果耽搁太久,大家谁也跑不了。如今界北巷可是由五军营把守,来往巡逻很频繁。

刚说好行动计划,老刘猫着腰往前迈了两步,脚下土地有些松软,还没反应过来,左脚扑通一下就馅了进去,紧接着响起了老刘杀猪般的惨叫声。

“嗷吱”老刘惨叫一声,打着哆嗦坐在了地上,借着幽暗的月光,他看到左脚碗鲜血直流,上边多了个一个大号的老鼠夹子。

大木伸手捂住老刘的嘴,额头满是冷汗,“嘶,大家都小心点,居然有陷阱,娘的,这个苏立言果然不好对付,怪不得之前疯子七会死在他手中。”

就算大木不提醒,大家也知道得夹起尾巴做人,十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往前摸着,每一脚都不敢踩实了,生怕落得跟老刘一个下场。不过,他们这样做是徒劳的,老鼠夹子没踩到,却被一个坷垃蛋砸在头顶,坷垃蛋中裹着一堆屎尿,顿时将那个倒霉蛋熏得跪地上吐个不停。

大木一脑门的冷汗,这他娘的还没见到正主呢,就折损了两个好手。鬼知道前边还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大家?

大木等人踌躇不前,拐子凑过来,小声说道,“大木哥,咱们撤吧,这个苏立言简直就是个魔鬼,咱们不是他的对手啊!”

“嗯,撤吧,这钱咱们拿不到手了”大木也不是蠢货,之前闹出那些响动,搞不好已经惊动了苏府的人。

一声令下,大木领着人猫着腰原路返回,结果没走了两步,一声憨笑,墙头亮起了无数火把,将整个南院照的通明。

“哈诸位既然来了,干嘛急着走嘛”苏瞻打着哈欠,不慌不忙的靠在门口。就知道铁算盘不会轻易放弃,没想到设的陷阱还真起了作用。

看着墙头一堆火把,苏瞻身旁还站满了人,大木顿时脸色有些垮。姥姥的,真是鸟毛没摸到一根,却被别人一锅端了。

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出乎大木等人的意料,苏瞻也不打也不骂,一帮子五军营以及锦衣卫的人,两个看一个,将大木等人拔了个精光,只留下一条遮盖下体的亵裤。

这晚上,从界北巷走出十几个倒霉蛋,他们光着身子,捂着裆部,一条白色亵裤显得甚是耀眼。

大木双目含泪,这个苏瞻太可怕了,他这一招,简直比杀人还恐怖。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大木再也没了跟苏瞻作对的胆子,姓苏的就是个恶魔,这次是扒衣服,下次搞不好就是扒皮了。

次日,江湖之中,大木等人成了个天大的笑话,刺杀不成,反被目标人物扒光了衣服游街。笑归笑,但有大木等人的例子在,其他靠杀人为生的人就得多想想了。

很多时候,杀人并不可怕,因为大多数人看不到你杀人,但大木等人穿着亵裤游街,那可是看在眼中的。活捉十几个杀手,并扒光衣服留亵裤,这可比一股脑杀掉十几个杀手难多了。

有了大木等人的例子在,杀手们算是达成了一个共识,没有几把刷子,别对苏立言动心思了,那可是个坏道流脓的魔鬼。

苏公子义释大木,效果是很明显的,接下来的两天清闲多了,再没人敢来找他的麻烦。

苏瞻开心了,自然就有人不开心。

铁算盘百晓生现在就很头疼,以前只要发布任务,一堆人抢破脑袋的捞生意,现在倒好,一听说是杀苏立言,那帮子凶徒避之不及,仿佛碰到鬼一般。

于是乎,百晓生发现苏立言成了喉咙里的鱼刺,有心放弃任务,可又不甘心,那样的话,自己铁算盘出手百分百成功率的先例可就被破了。

娘的,早知道苏立言就是个坑,当初就不该接这个任务。

现在倒好,杀手们一看到苏立言都绕道走,难道自己要亲自上马?一想想自己的战斗力,百晓生就觉得浑身无力。

午时一刻,苏瞻趴在墙头四处张望,看到曾夫人领着丫鬟走过,他赶紧招手喊道,“二娘,二娘,这里看!”

“立言,你在干嘛?”曾夫人哭笑不得的看了看墙头,小时候爬墙头也就算了,现在都多大了,竟然还爬墙头。

让丫鬟们去远处等着,苏瞻从墙头上跳下来,走到曾夫人身前,苦着脸讨好道,“二娘,你得帮帮立言才行,到现在大小姐还绷着脸。”

“立言,不是二娘不帮你,你说你也真是的,竟然什么都不穿,涵丫头又是脸皮薄的,能不生气么?”

苏瞻挠挠头,心里很是无奈,都怪风自怜那个女妖精,都是她害的。现在回头想想,那个狐狸精一定是故意的。

“二娘,我也不想啊,可当时动弹不得,大小姐又直接闯了进来!”

曾夫人看敲打的差不多了,让苏瞻靠过来一些,小声笑道,“立言,别说二娘不帮你,明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么?”

“明天?”苏瞻低头想了想,顿时眼前一亮,甩甩袖子,冲着曾夫人道一声谢。

如果不是曾夫人提醒,还想不起来呢,明天不正式的生辰么?这可是献殷勤的好机会啊。

闻听明日就是大小姐的生日,苏瞻自然要好生准备一番,虽然大小姐没有过生日的奢靡习惯,但每年孙夫人都会为她准备一次家宴的。

为了制造惊喜,朱厚照、张仑和铁虎也当起了参谋,至于冷无涯,依旧冷着脸酷酷的。

第155章 惊喜还是惊吓

第155章惊喜还是惊吓

这一天虽然是大小姐的生辰,但府上并没有大肆操办,知道张紫涵生辰的也就那几个关系好的亲戚家人。

英国公府家大业大,旁系子孙不知道有多少,但真正与嫡系长房关系好的,也不是很多。

对于英国公府来说,大小姐的生辰不过是一次大一点的家宴,所以对大部分人来说,不过是非常平常的一天。

早上,萦袖路过围墙的时候,便苏瞻拉到旁边说了些悄悄话。漂亮丫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最后苏公子许诺了诸多好处,才说动这丫头帮忙。

午时,众人落座,家人都在,大小姐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虽然好些年不回祥符,可那家伙就真的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就在张紫涵心中蕴怒的时候,萦袖弯腰凑过来,小声说道,“小姐,东院里的那人送了件东西过来,你到底是收还是不收?”

东院里的人?哼,除了苏立言还能有谁?张紫涵轻声哼了哼,“他好好的送什么东西?他那人,不是好人,送的东西,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瞧女儿这神色,孙夫人哪还不晓得在骂谁,拉过张紫涵的手,慈爱的笑道,“傻丫头,立言也是一片好心,这里人多,你总要给他写面子不是?”

“好吧”张紫涵脸上清冷异常,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至少那家伙还算有点良心。

见张紫涵点头同意,萦袖赶紧让人把东西抬进来。这份礼物还真大,大的都让人惊讶了,有点像酒桶,可又比酒桶大上一些。

到底是什么礼物,需要用如此大的木桶装着,大小姐秀眉微蹙,心里直犯嘀咕,苏立言又要搞什么鬼?

孙夫人和曾夫人也是很好奇,苏立言做事总让人眼前一亮,这次不知道又准备了什么惊喜。

见张紫涵坐在位子上愣神,曾夫人伸手轻轻推了推,“涵丫头,想什么呢,还不赶紧打开看看?”

“哦”大小姐心下忐忑,可还是忍不住好奇,双手慢慢握住木桶把柄,轻轻提了起来。

屋里张府家人也屏住了呼吸,不晓得桶里装着什么神奇大礼物。

桶盖被拿走,大小姐刚想往里边看,就听咚的一声,桶中猛地站起一个东西。

那东西头上两只毛绒绒的大耳朵,鼻子圆圆的,两只眼睛黑乎乎比馒头还大。如此也就罢了,那怪东西还张开嘴,唱起了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怪东西一边唱一边左右摇晃,毛绒绒的耳朵跳呀跳的,声音沙哑,古怪异常。

张紫涵长这么大,哪见过这玩意,又听他唱些稀奇古怪的歌,顿时吓得失了神,看着那两个乌黑的大眼睛,本能的抬起了手。

砰砰砰

大小姐粉拳飞快,眨眼的功夫,几拳轰在怪东西头上,歌声停止,怪东西显然也没想到大小姐会痛下杀手,被打的往后一个趔趄,直接把木桶带倒。圆圆的木桶带着怪东西往旁边滚去,大小姐还嫌速度太慢,菲尚一脚踹了过去。

“哎哟大小姐,别打了,是我啊,我的天还打”

怪东西摘下卡通熊猫头罩,露出了本来面目,此时苏瞻真的多了一对熊猫眼,鼻子还流着血。

本来想搞点新奇,弄点惊喜的,结果变成了惊吓,暴走的大小姐真的好可怕。

此时的苏公子再不似丰神俊朗,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大小姐心里很解气,差点没笑出声来。

“哼,装神弄鬼,吓人很好玩?”心里舒服了不少,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苏瞻搓搓牙花子,心里也松了口气,大小姐总算开口说话了,这就是好的开始。张仑笑了一会儿,赶紧走过去将苏瞻扶起来。

孙夫人和曾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苏立言准备了一份惊喜,结果挨了一顿揍,当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曾夫人小声吩咐丫鬟几句,很快丫鬟就端来了一盆清水。苏瞻道声谢,赶紧洗了把脸。

虽然挨了顿揍,苏公子却不觉得尴尬,瞅见大小姐旁边坐着一名年轻公子,他走过去拍了拍那位兄台的肩膀。

“张综老弟,咱们换给位子,你去张仑那边坐着!”

张综小时候没少挨张仑和苏瞻的揍,到现在见了这俩人还发虚,于是起了身让了位,苏公子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大小姐气的俏脸发红,娇媚的白了苏瞻一眼,“没脸没皮,谁让你坐这里了?”

“呀,不坐这坐哪啊,没有空位了啊”苏公子撒谎一点都不脸红,至于其他空位子,浑当没看见。

这时坐在主位上的张懋终于发话了,“行了,你们小年轻爱闹腾,自己找时间玩去,老夫可没闲心思看你们斗来斗去,赶紧吃饭,一会儿凉了,老夫哪还吃的下去?”

得了,老公爷发话,就算是张紫涵也得听着。吃饭的时候,大小姐还悄悄地掐了掐苏公子的腰间要害,疼的苏瞻龇牙咧嘴。

“一会儿吃完别急着走,找你有事!”

苏瞻只能苦着脸点点头。

家宴过后,张紫涵起身离开,苏瞻也不藏着掖着,像跟屁虫一样屁颠屁颠的走了,孙夫人笑着叹了口气,年轻真是好啊。

花园里,看着光秃秃的花圃,苏瞻还是有些尴尬的,当时确实有点狠了,不过这得怪朱厚照,连花骨朵都不放过。

“大小姐,咱不生气了哈!”

张紫涵眼皮翻了翻,嘴角微微上翘,“谁跟你生气了?你那点破事,真以为我不清楚么?苏三、萧绮月还有那个风自怜,只是提醒你一句。”

“这大小姐,你要相信苏某人,我是纯洁的,什么都没做过!”苏瞻赶紧对天发誓,反正就算有事也得说没事。

大小姐根本没当回事,萦袖站在一旁掩嘴偷笑,主仆二人都清楚苏公子拿誓言当水喝的作风。

“你呀,可别忙着发誓,今个找你是有正事。前些日子内奸的事情,着人查了下,却查不出端倪,我思来想去,还是想把这件事教给你来查!”

此事,张紫涵也是思虑良久,真要说值得信任,能力又足的,好像也只有苏瞻了。只不过眼下学院大比在即,又要准备明年春闱的事情,所以张紫涵一直有些犹豫。

第156章 苏公子杀鸡引起的不良反应

第156章苏公子杀鸡引起的不良反应

“没查出端倪?既然你开口,我肯定是要接下这份差事的,只是学院大比马上就要到了,恐怕这些天得忙学院的事情!”

“这个本小姐也清楚,你先忙学院大比,等那边的事情结束,再接下这份差事。哎,我这心里总有些担忧,无生老母教太过诡异,到今天,我们依旧搞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

张紫涵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苏瞻其实也早想过这些问题。

这段时间查野牛帮、查处王允让,龙亭湖畔又让无生老母教吃了个大亏,看上去处处占据了上风。

可是那又如何呢?依旧没有抓住无生老母教的要害,从野牛帮和王允让的事情上,可以看出无生老母教在祥符已经谋划多年,由此可以断定,他们不可能是冲着张皇后来的。

无生老母教也是人,不是神,他们不可能预料到张皇后会来祥符祭祖,毕竟这只是形势所逼之下的突发事件。

所以,之前关于无生老母教刺杀张皇后的判断是错的,而且错的离谱。无生老母教一定在谋划着一个更大的计划,这个计划所带来的收益,绝对比刺杀张皇后还要大。

龙亭湖畔,甚至刺杀张皇后,这些都是为了转移视线,为真正的计划减少阻力。

明明知道对方有更大的阴谋,可偏偏看不破,那种感觉很难受,也很恐惧。

苏瞻,总算体验了一把当初铁面男子的心情。

这个世界,还是相对公平的。

看到张紫涵愁眉不展,心绪不高,苏瞻展颜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忧,这世上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的,可怕的不是阴谋,而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

“你倒是有信心,但愿如你所说吧,反正我这心里总有种不好的感觉,怕是要出大事了!”

“就算出事,那也是后话了,重要的是做好现在。哦,苏某也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下,你看,我这练武学学刀法如何?”

苏瞻此言一出,张紫涵主仆全都愣了下神,放下茶杯,大小姐好奇不已的问道,“你想什么呢?明明胸有韬略,身负万人敌之智慧,为何还要学十人敌?”

“哎,也没想过成为什么高手,就是能挥挥刀,关键时刻能挡那么一下下,被人当成蚂蚁看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苏瞻脸色氤氲,张紫涵也有些心疼,那夜龙亭湖畔的事情终究还是放不下啊,想来那件事对他的刺激太大了。

“苏立言,你想学刀,其实很简单,但很多时候,重要的不是你挥刀的能力,而是你挥刀的勇气!”

大小姐这般说,苏瞻就有些不乐意了,“大小姐,本公子虽然文弱书生,力气不大,还是有股子勇气的,杀猪宰羊灭个人,不在话下!”

“是嘛?”

“哼,你等着,本公子会证明给你看的!”

说罢,苏公子喝口茶水,毅然决然的怕拍屁股走人。

哼,瞧不起人,不就是见血么,赶明本公子就杀只鸡让你看看,本公子可不是那种见不得血的软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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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大小姐生日过后,苏瞻变得很老实,除了去书院报道,就老老实实的配置化妆品。

临近午时,朱厚照推门走了进来,“苏大哥,你让弄得大公鸡弄来了,一共搞来二十多只,够不够?”

“二十多只?够啦”苏公子摩拳擦掌,今个本公子就用这二十多只大公鸡锻炼下悍勇血气,也让大小姐少小瞧人。

院落中,苏瞻手持绣春刀,手里提着一只咯咯叫的大公鸡,嘿嘿,古有庖丁解牛,今有苏丁杀鸡!

就这样,二十多只大公鸡成了苏公子的刀下亡魂,看着苏公子熟练地杀鸡动作,铁虎等人几乎崩溃。

到了晚上,张府和苏府有了口福,大小姐回到府上,看着满桌的饭菜,眼有些晕。

“二娘,今个是什么日子,怎么满桌全是鸡肉?”

不怪大小姐眼晕,实在是太过分了,炸鸡块、清蒸鸡、爆炒鸡块、鸡丁葱花、青菜鸡丝

十几盘菜,全都和鸡有关。

大小姐心生不满,曾夫人更是不高兴,“涵丫头,你还有脸说,这还不都怪你?是你说立言没有见血勇气的?今个午时,那小子拿着绣春刀连宰二十三只大公鸡,那边留了几只,剩下全送这边来了。今个你可有口福了,竟然还挑三拣四!”

“啥?”张紫涵手持筷子,内心几乎崩溃,“这个苏立言,当真是”

“行了,别说了,你也真是的,立言要学刀法,你就让人应付下不就行了,非得拿话刺激他,这下好了,宰了二十多只大公鸡!”

想起这事,曾夫人就觉得好笑,这对小年轻精神头旺盛,斗来斗去的,闹出不少笑话来。

苏公子杀大公鸡,也算是杀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这事也不知道让谁传了出去,立刻引得祥符百姓一阵爆笑。

祥符百姓都觉得苏公子特别亲切,反正,只要有苏公子在,就从来不缺少笑料。

苏公子杀鸡的事情,也传到了张皇后耳中,惹得张皇后笑个不停,直言苏解元是个怪才。

一处宅院里,铁面男子看着手里的情报,两只手直打哆嗦,这个苏立言是要搞什么鬼,没事连杀二十多只大公鸡?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公子觉得很冤,这次真的是想多啦,别说是阴谋,鸡毛都没半根。

杀鸡就是杀鸡,就是这么简单!

反正苏公子的反常举动,把无生老母教吓得够呛。而苏瞻这个当事人,却继续过着那种没心没肺的日子。

这一天,屋中传来了苏公子爽朗的笑声,无他,经过多日努力,第一瓶正式版的香水终于成功了。

还想着去张府那边显摆显摆呢,还没出门,就听到苏府大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争吵声。

苏府门外,苏三和萧绮月面色不善的望着两个守门士兵,苏三倒还算安静,萧绮月却是心里堵得慌。

第157章 两个女人的碰撞

第157章两个女人的碰撞

好些天见不到苏立言,今日便想着到他府上看看情况,没想到竟然被挡在了大门外边。

“你们听好了,本小姐叫萧绮月,今个这苏府大门,本小姐还非进不可!”

“对不起,界北巷戒严,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闯入!”五军营士兵可不认识萧绮月,所以,管你是哪家大小姐呢。

萧绮月气的脸色发青,苏三拉了拉萧绮月的袖子,小声安慰道,“萧姐姐,想来苏公子有要事,咱们先回去吧!”

“他能有什么要事,还不是去张府那边,哼”萧绮月越说下去,心里越是堵得慌,自己照着那张家大小姐,待遇差了不知道几个等级。

苏瞻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到有人说自己坏话了,“哎,绮月,你这背后说人坏话,不怕遭报应啊!”

见正主出来,萧绮月梗着脖子瞪了瞪眼,“难道说错了?”

懒得跟萧绮月斗嘴,这女人现在正在气头上呢。也明白萧绮月为何这般生气,毕竟看了人家的身,一搬回苏府后,连续好些天又没联系萧绮月,换哪个女人都会多想。

吩咐一声,守门士兵便将萧绮月和苏三放了进来。

“你们今天怎么到府上来了?”

萧绮月没好气的哼了声,“好些天没见面,听说你遭了刺客,便想看看你是不是受了什么伤!”

“咳咳,一切都还好,既然你今天来了,那也免得我再跑一趟了,正好有事找你们呢!”将二女请进正厅,小王小八便捧上来两杯茶。

小王小八到底是两个粗汉,苏府又没什么女眷,这泡茶的功夫自然有些差,萧绮月抿了一口,喝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这府上就没个伺候人的丫头么?瞧瞧这茶水泡的,简直是糟践茶!”萧绮月说着话,便记在了心头。

虽说自己没法与那张家大小姐相比,可不代表自己不能在其他地方动动心思,女人嘛,拼的不就是知冷知热暖人心?

苏三性情温和,也不似萧绮月有太多想法,“公子刚才说有事情,不知是什么事?”

苏瞻淡淡的笑了笑,将那瓶香水掏了出来,“就是这个小玩意,此物叫做香水,此外还有润肤膏,效用与胭脂水粉同理,不过要比胭脂强了许多。”

萧绮月起初不怎么在意,苏三却是眼前一亮,拔开塞子闻了闻,便美目一亮,有些爱不释手了。

只要是女人,就对化妆品有种天然的钟爱和痴迷!

萧绮月行商多年,转眼间就看出了这件小东西的价值,有了此物,以前用的胭脂水粉可以当成垃圾了。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如果此物经营开来,萧家的胭脂行业就该裁撤倒闭了。

“苏姐儿,想来你也能看出此物的价值,本公子想请你代为宣传一番,等到了年底,会许给你一些好处!”

“这可是好东西,奴家喜欢的很,公子既然如此说,奴家自会用心照办,至于好处不好处的,倒不是太重要!”

苏三说着话,眼睛却没有离开手里的香水。怪不得后世都说,香奈儿是女人的克星,香水的魅力,果然是无穷的,哪怕再聪慧理智的女人,碰上香水都会变得痴迷。

萧绮月比苏三想的更多,她觉得此事绝对不简单。

“苏公子,你是想和我萧家合作经营化妆品?”

“不”苏瞻略带歉意的摇了摇头,“此物已有旁人参股,份额都已经定了下来,找你呢,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借用下商场的关系,帮忙尽快拓展销路。”

萧绮月顿时皱起了眉头,随后露出了苦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让我帮你拓展销路,有了你这东西,我萧家的胭脂生意还怎么做?你倒好,还让我帮你拓展销路。”

“这这倒是苏某思虑不周了!”之前苏瞻还没想这么多,此时仔细想想,还真是抢人所难了。

这是让萧绮月拿着斧头去砸自家饭碗啊,想想就觉得有些过分了。至于请萧绮月帮忙经营生意,就更是痴心妄想了。

从苏三手中接过香水后,苏瞻蹙着眉头坐在椅子里,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就在气氛诡异的时候,有人推开了房门,走进来的竟然是大小姐张紫涵。

张紫涵今日刚回到家,就听二娘说有两个女子到了苏府,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再加上之前风自怜的事情,她更是心里不舒服。不知怎地,就想着来苏府看看。

来苏府做什么?为什么来?

大小姐也不清楚,反正就是想来。

苏瞻没想到会是张紫涵,赶紧起了身,“你怎么今个回来这么早?”

“诸事都有哪些大人们安排,也算躲了个清闲,便想着回家休息下”大小姐语气和善,当着外人的面,她言语得体,也算给了苏瞻面子,不过话语中那个“家”字,却让萧绮月听得直皱眉头。

张紫涵显然以女主人自居了,哼,真不愧是张家大小姐。

“你们便是萧小姐和苏大家了吧,苏立言之前多有提起你们,今日一见,果然是美丽动人!”

“不敢,大小姐过奖了!”

不知怎地,苏瞻站在中间,仿佛看到了一种火光。

大小姐到来,气氛更加尴尬,萧绮月和张紫涵话中暗藏锋芒,到最后还是大小姐更胜一筹。

送走了萧绮月和苏三,大小姐笑眯眯的看着苏瞻,有些深意的说道,“看来你人缘不错,住在府上,都有女人找上门。”

“咳咳,说什么呢,都是普通关系”苏公子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赶紧掏出了香水这个大杀器。

香水一出,果然把话题转移过去,大小姐攥着香水,回味着那种清新淡雅的香味儿,心里美滋滋的。

苏瞻心里想着,老子为了泡妞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能搏大小姐一笑,也算没白忙活。

香水啊,不管哪个时代,都是泡妞神器啊!本公子长得也算是玉树临风,才高八斗,到头来还顶不过一瓶香水威力大,真是气死个人。

第158章 学院大比

第158章学院大比

日子就这样轻轻松松过去,很快就迎来了盛大的学院大比。

学院大比要比牡丹诗会正规许多,一共分三项,行文、数算和曲艺。

行文,包括诗词、骈文和刑律,几乎等同一场简化版的科考。

数算,顾名思义是考算术经注,而曲艺则为琴棋书画任选。

为了这次学院大比,各大书院可以说是摩拳擦掌,准备数月,学子们双眼放光,想要在比试中一鸣惊人。此次学院大比不比往年,坐在上头的可是有着杨廷和、李东阳、杜林茱这样的士林泰斗人物。如果能在比试中大放异彩,那对明年的春闱将大有裨益。

弘治十五年,五月十三,蔡河水畔,白鹿书院。

往日宽阔无比的书院内人满为患,到处是三五成群的学子,他们身上穿着整洁的士子长袍,袍子上绣着各自书院的标记。

今天,苏瞻也穿上了那件属于白鹿书院水蓝色长袍,袍子左胸口绣着一头踏足云端的长角白花鹿。

这是一群朝气蓬勃,有着远大理想的人,他们行走在白鹿书院,厉兵秣马,求的是名扬天下!

在这群穿梭的人流之中,中原才子苏瞻,也就显得不是那么扎眼了。虽然最近苏立言的名字屡屡被提起,但是其他学子们又有哪个不是学院精英呢,单单听传闻,是无法让他们信服的。

当来到位于白鹿书院中央的蔷薇广场后,方才发现这次的学院大比有多不同。

一排木桌连接成长龙,上边铺着蓝色布料,最中央坐着的是李东阳、杜林茱、杨廷和、王琼以及几朝元老王恕。

在旁边,还看到了张皇后一行人,而孙夫人和曾夫人则坐在她身旁陪着说话。

好家伙,连张皇后也来了,什么时候张皇后也对学子间的比试感兴趣了?张皇后出身并不高贵,对那些诗词歌赋并不感兴趣。

朱厚照从身后靠过来,小声笑道,“苏大哥,怎么样,为了给你助威,小弟可是把母后都请来了。”

“你呀!苏某还纳闷呢,敢情是你的杰作”苏瞻苦笑着摇了摇头,张皇后到来,能不能助威不清楚,但是这压力实实在在的顶在头上。

广场上,代表各自书院出战的才子们分列站好,太极书院、应天书院、石鼓书院、余杭书院、岳麓书院、崇阳书院、弘道书院

学子们抬头挺胸,充满了自豪,以全胜的姿态迎接着今日的阳光。能站在这里的,无不是书院拔尖,所以,谁也不会服谁。

白鹿书院方面,几乎毫无意外的出现了几个熟人的身影,解元公苏瞻自不必说,其他人则是澹台福宁、岳思崖、崔彰、司徒雍。五个人组成了白鹿书院最强阵容,平日里大家互不服气,比个高下,今日却要同仇敌忾。

说起司徒雍,也是托了苏公子的福,本来这个位置是林启年的,奈何林启年屡屡作死,被苏瞻逮住机会送到了北镇抚司。林启年失去资格,司徒雍则补了缺。

如今,苏瞻可以说是白鹿书院魁首,比试在即,自然要说点场面话鼓鼓气。

“诸位,敌人们涌上来了,为了胜利,为了荣誉,为了美女,战个痛快!”

都是血气方刚的好男儿,被苏瞻一挑唆,再加上这火爆的场合,脑袋充血,澹台福宁等人也跟着吼了起来。

“为了胜利,为了荣誉,为了美女,战个痛快!”

一阵爆吼过后,其他书院才子们全都转头看了过来,这几位兄台果然够厉害,为何要将“美女”两个字,喊得如此出彩?虽然大家都是好男儿,但也不用表现的如此明显吧。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爆发出阵阵笑声,搞了半天是白鹿书院的“五虎上将”!

莫说学子们,四周围观的男男女女们也交头接耳的笑了起来,澹台福宁心中有些后悔,又被苏立言带坑里去了。

当事人苏公子,脸不红心不跳,朝着四周拱了拱手,“多谢大家捧场,父老乡亲们,白鹿书院不会给大家丢人的。”

好家伙,果然是脸皮够厚,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苏公子逗得开怀大笑。

最上边,李东阳忍俊不禁的抚着胡须,“苏立言果然非比常人,泰津兄,你这个学生,别的不说,这心态够稳啊。”

一个学子,心态稳不稳,有那么重要么?当然重要,君不见,多少风流才子,一到了科考就怯场,都是心态太差造成的。

杜林茱脸有些黑,这个臭小子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总是能搞点事情吸引眼球,想不记住他都不行。

王恕乃是几朝老臣,资历乃是场中最老,所以由他来朗读这次比试发言以及其中规矩。

学院大比,自然不能跟科考相比,一共三项,要在两天时间内比完,任务何等繁重,时间紧迫。

第一项行文,最开始比的便是诗词歌赋,这一小项比试,白鹿书院可谓是志在必得,信心满满,单论诗词歌赋,还有几个人能比过苏立言?

题目是杨廷和所出,诗词不限,但必须以“心”为题。

这个题目看似简单,可又非常深奥,拼的是立意,心情?心意?心境?

每一个立意,都是一个境界!

几十张桌子,几十个学子,片刻之后,便有人提笔书写,而苏瞻也在其中。诗词歌赋,莫要强求,心有所感,随心而动,越是随心所欲,越是容易出好诗词。

半个时辰之后,自有人来收稿,抬头的时候,眼光便看到了弘道书院方向,雒昂也正巧看了过来。

嘴角上翘,雒昂抬手虚空一划,做了个砍头的动作。苏瞻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把雒昂当成了空气。

雒昂那叫一个气,你就算瞪瞪眼,也算是个反应,这是将雒某人当成无物了?

几位主审裁判自然不可能一篇篇诗词全拿出来,只会挑出些相对不错的来朗读,供所有人评判。以李东阳等人的才学,也不会有人会怀疑他们偏袒谁。

第159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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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少年强,大明昌

第160章少年强,大明昌

第一场虽然发生了不少小插曲,但并没有引起什么乱子,接下来的骈文可就是一场大战了。

骈文,直接能体现出行文能力,骈文要是写不好,对不起,你老人家还是别考科举了,写不好骈文,你就算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又顶个屁用?

仿佛有意增加难度似的,李东阳将题设为“朝阳”二字。

尼玛,饶是苏公子才高八斗,也有点头大了,这道题摆明了就是为各大书院出的,求得就是书院学子能够集思广益,互相合作。

澹台福宁等人也不是傻子,面对这道题,还想着各自为战,那就等着输吧。几个人凑在一起,全是一脸的凝重。

王守仁和杨慎同样大皱眉头,这道题可一点都不好写啊,连王守仁也不知道开如何下笔。

文章、诗词,其实是殊途同归,首先是立意,然后最重要的就是开头落笔,开头写不好,整篇文章就会崩掉。

张紫涵坐在曾夫人身旁,绣眉轻轻簇在一起,几位先生是如何想出这个题目来的?以年轻人的经历,想要解读朝阳二字,实在是有些艰难。

和白鹿书院一样,其他书院学子也凑在一起,绞尽脑汁,至少先拿出方向才行。

崔彰骈文写的并不好,但他擅长便是立意,踌躇片刻,紧皱着眉头小声道,“年轻、奋斗、朝阳,诸位以为以此为主体,立意如何?”

其他人不觉得什么,苏瞻却是眼前一亮,怎么把如此好的立意给忘了呢?

少年与朝阳,晨雾与朝气!

看苏瞻的神情,便知道他心有所悟,澹台福宁等人则老实不客气的将苏瞻推出去挡枪。至于结果如何,听天由命。

苏瞻心里一阵暗骂,不要脸的澹台福宁,几个人里边就你些骈文写的棒,你让老子出来挡枪。

提起笔,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慢慢的随心而动,渐入佳境。这篇骈文能不能杀出重围,苏瞻是不会管的,老子只管写,反正本公子是被推出来的,可不是抢着上来的。

一篇骈文一气呵成,一旦进入那种境界,苏瞻不管不顾,这是他的优点。杜林茱看好苏瞻,也是因为他那颗大心脏。

管它好与坏,干了再说!

不管是读书科考,还是领兵打仗,很多时候就得有这股子狠劲儿,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往往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写完一篇骈文,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之前自己写的啥,也是迷迷糊糊的,写骈文能写到苏瞻这种境界,也算是读书界的一朵奇葩了。

等苏公子下了台,立刻被几个没良心的书院同袍围了起来,几个人免不了问写得如何,写的是什么。

苏瞻的回答很光棍,写的什么全忘了。

澹台福宁等人有种要晕倒的冲动,搞什么啊,你自己写的骈文,你自己不知道?司徒雍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鼻子,失算了啊,早知道让澹台福宁上去背锅了。

至少澹台福宁背锅,不会背的如此稀里糊涂。

整整一个时辰后,几篇骈文递了上去,几位老先生古井不波的浏览着,当看到一篇骈文后,李东阳眉头一挑,眼神中多了一丝惊喜之色。

看看署名,白鹿书院苏瞻苏立言!

又是这小子,这家伙还真是屡屡给人惊喜啊,还没看完,就将骈文往杨廷和那边推了推,“介夫,你来看看这篇文章!”

杨廷和起初没怎么在意,可是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次由杜林茱出面朗读,首先是太极书院,紧接着就是应天书院,几个书院读完,竟然有种不咸不淡,分不出高下的感觉。

实在是老先生们出的题太难为人,如果不是偶有感悟,怎么可能写出让人耳目一新的文章来?真以为写文章是买白菜,随便吃随便买呢!

如果文章如此好写,那首《滕王阁序》也不会千古永流传了。

最后,轮到了白鹿书院,有了之前的例子在,众人也提不起太大兴致,搞不好这一场对决就是半斤八两了。

白鹿书院苏瞻苏立言,所作,《日出少年赋》!

渺渺长河,日出东方。清水石碣,坎坷少年,立于汴梁。心潮澎湃,譬如朝阳。弘治十五年,但有人问,何以安康!相貌堂堂,少年郎,提笔持枪,说一句:少年强,则大明昌!

开篇第一段,让人耳目一新,听的热血上涌,好一句“少你强,则大明昌”。

【渺渺长河,日出东方。清水石碣,坎坷少年,立于汴梁。心潮澎湃,譬如朝阳。弘治十五年,但有人问,何以安康!相貌堂堂,少年郎,提笔持枪,说一句:少年强,则大明昌!

感情崎岖,道路彷徨。短暂离合,迎面暖阳。翘首遥看,皎月弯弯如朝霞,勤奋劳碌,尽洗铅华出锋芒。笔上流风,长剑折戟,不灭期望。山石林立,岁月匆匆,一片苍苍。水月无形,星辰当空,十年苦寒窗。飞花不可得,志气不可将。数次无获,回头看处,还在故乡。几分蜡油,三叠白纸,笔墨染秋霜。长袍多破旧,腹中无余粮。我心已沉迷,幸有一糟糠。许我几滴水,伴我走四方。幽幽兮,重担压与肩,澹澹兮,自不能相忘。起于谷底,站于穷困,明智依然扬。

何缘由?少年存,存希望,少年强,大明昌!

空腹而无力,断骨而无情,茫茫到何处。黑夜无光,满目苍夷,唯有登高路。青石滑而破,山高陡而长,艰难回顾。人生自有痛心事,永不间歇,一幕又一幕。奋勇不弃,至死不离,必登天路。矮松飘飘,狂风卷卷,终有一笑,看云端之中,阳光未穷途。

明国多少年,风雪醉人间。

少年多,多希望!希望长存,则少年永强,少年永强,万载长歌,大明永昌!

少年强,则大明昌!】

【ps:他姥姥的,写一篇骈文,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以后再也不写骈文了,麻痹的,这玩意就是坑爹啊。总之,写的不好,请指教,看在死了那么多脑细胞的面子上,诸位客观能多多打赏下,可否?】

第161章 闹了个大笑话

第161章闹了个大笑话

一篇《日出少年赋》,技惊四座,岳麓书院那几位大才瞪圆了眼睛,搞什么鬼,大家都商量好半斤八两,打个平手了,你苏立言非得搞点幺蛾子出来。

其实苏瞻觉得很冤枉,老子当时真的是一通乱写,写的啥玩意全无印象。

甭管苏公子是如何乱写一通的,反正这片文章赢得了众人一片掌声,就连王老头都大声叫好,对天发誓,等着回去后,临摹一幅字帖,挂在自己书房里。

澹台福宁等人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还有没有天理了,苏立言自己写的什么玩意都不知道,竟然拔了头筹。

第二场小比,毫无意外的又让白鹿书院苏立言抢了风头,总之,上午两场比试,白鹿书院可是大出风头。

午时,苏瞻没能躲过几位同袍的屠刀,被澹台福宁等人拖到了望星楼,苏公子大出风头,怎么也得出回血才行。

今日,望星楼老板高兴坏了,几位公子哥乱点一通,得到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所有人都很高兴,唯有苏公子心疼的很。出次风头,就得放回血,下次不出风头了,还是让澹台福宁这样的大财主出风头比较好。

午后未时初,开始比拼大明律,要说大明律,苏公子可算是志在必得,本公子整天查案缉凶,难道还能在大明律上边输给别人?

结果让人笑掉大牙,大明律一项,苏公子竟然连前三都没闯进去。前三名被岳麓书院、应天书院和石鼓书院拿了去。

看到杜老先生那张铁青的脸,苏瞻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了,这整日里吹嘘大明律如何烂熟于心,到最后就大明律狠狠地打脸。依着杜老先生的性子,以后恐怕自己要跟大明律睡觉了。

第三场比试,白鹿书院榜上无名,搞得崔彰很是火大,散伙的时候,还不忘吐苦水,“立言兄,你不是故意的吧,你最擅长的不就是大明律以及诗词歌赋么,怎么今个连前三名都没闯进去?”

“你们还说苏某人,你们几个怎么也没闯进去?”

苏瞻也是很郁闷,学院大比可是所有人的事情,怎么一有黑锅就往他苏某人头上扣?

“那能一样么?我们可是对大明律不感兴趣,平日里也不怎么上心,可你不一样啊,大明律一项可都指望你呢!”

“”

哟,说来说去,苏某人这黑锅是背定了,冤不冤?

不过好在白鹿书院在前边两项都拔了头筹,大明律榜上无名,倒也不是毁灭性打击,后边只要好好发挥,还是很有机会的。

第一天比试,谁也没想到大出风头的白鹿书院没拿到头名,这头名暂时让低调的岳麓书院抢走了,不得不说是一件稀罕事。

当夜无事,养精蓄锐,第二天白鹿书院“五虎上将”雄赳赳气昂昂的奔赴战场。

白鹿书院五虎将可谓是风头正盛,昨日三场笔试,虽然最后一项闹了大笑话,但没人敢小瞧这五个家伙。

苏瞻打头,后边四虎将一字排开,五个人目光炯炯的望着岳麓书院方向,可谓是斗志昂扬,昨天丢了的,今天拿回来。

用澹台福宁的话说,谁要是认怂,谁就不是带把的。

白鹿书院方面野心勃勃,岳麓书院别看低调,但也是强横得很,直接用眼神瞪了回来。

杜林茱拿着一张纸,将数算题目说了出来,一共三道题。规矩是答对的多的胜,同样都答对,那谁先答上来的胜。时间半柱香,半柱香时间过去后,不管有没有答上来,都要停止。

也就是说数算不仅要答得对,还得答的快,这可是抢答题啊。

第一题:

一白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

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得几丁。

第二题:

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

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第三题:

以绳测井,若将绳子三折测之,绳多四尺,若将绳子四折测之,绳多一尺。

绳长,井深各几何?

题目一放出来,苏公子心里松了口气,对于苏公子这样的后世数理化人才来说,这种题目简直就是大象打喷嚏----小意思。

杜老先生还没放下纸呢,苏公子提笔便写。

第一题:大和尚二十五,小和尚七十五。

第二题:鸡有二十三,兔有十二。

第三题:绳子三十六尺,井深八尺。

杜老先生还没坐下身,苏公子就举起了手,“先生,学生答完了!”

嘎,某位学子被吓的手上发抖,毛笔被戳成了两断。

王恕老头瞪着老眼,气喘吁吁,赶紧让苏瞻把答案递上来,看了下答案,顿时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要不是这题目是王老头出的,他都要怀疑,杜林茱是不是跟苏瞻暗中使手段了。

苏立言不仅答得快,还都答对了。

学子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哥们,你是不是太狠了,大家可还没开始算呢,你就把答案写出来了。

总之,太他娘的伤士气了,那种明知道自己必输,还得硬着头皮写答案的感觉,实在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李正提着笔,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老子这答案到底是写呢,还是不写呢?

张皇后也被苏立言这种行径搞得哭笑不得,歪着头对孙夫人说道,“苏立言这小子不简单啊,只是这性子”

“年轻人嘛,都这个样子,立言这孩子我还是了解的,本性还是很不错的,重情重义!”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张皇后虽然没什么大智慧,但小心思还是有的,她也了解苏瞻跟英国公府的关系。

如今开封府境内,谁不知道苏立言是跟英国公府穿一条裤子的,长房的孙夫人和曾夫人已经把苏公子当成准女婿看待了。

这一场比试,其实所有人都让苏公子给坑了,更有甚者,甚至怀疑杜老先生和苏瞻是不是搞什么暗箱操作了?

杜林茱根本不在意那些怀疑的目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毫无意外,在苏立言的带领下,白鹿书院再胜一筹,暂时拿回了第一名的宝座。

第162章 倒霉的雒昂

第162章倒霉的雒昂

数算一项,胜负倒不是最重要的,要命的是被苏立言这么一折腾,搞得许多学子都有点心心理崩溃了。

也就是杜老先生德高望重,不屑于干那种暗箱操作的事情,否则学子们真的要群起而攻之了。

虽然暂时夺回了第一名宝座,可澹台福宁等人并没有觉得有多轻松,接下来的比试依旧是一场恶战。

乐理一项,并非白鹿书院的强项,虽然开封汴梁文风鼎盛,可北宋末年金人和蒙古人南下带来的影响还是显而易见的。曾经的汴梁歌舞冠绝天下,曲艺傲视群雄,可自从金人铁蹄南下后,这些东西便随之陨落,好的曲艺人才大都在江南避祸。

后来大明朝建立,重建官学,但人才匮乏,几乎在废墟上重建,这也是开封乐理不兴,官学不振的主要原因。

单独拼乐理,岳麓书院、余杭书院以及应天书院要比白鹿书院强太多了。

崇阳书院宁海超、岳麓书院谭子宁、余杭书院吴静文、应天书院孔伟沾。

望星楼内,澹台福宁等人商量着该如何应对,唯有苏瞻一脸轻松。虽然能人不少,但真正让苏瞻放在心上的也只有宁海超。

宁海超的琴艺可以称得上冠绝中原,学无老幼,达者为先,以宁海超的琴艺,说是一代宗师也差不多了。

不过,苏瞻倒不害怕,因为以现在各大书院的积分排名来看,真正有威胁的也只有岳麓书院和应天书院。

所以,就算宁海超勇夺第一名又如何?由于崇阳书院之前拿到的分数太低,到最后依旧无法威胁到白鹿书院的位置。

嘿嘿,乐理?

苏瞻早有应对方法,虽然办法有点无耻了些,属于玩弄规矩的行列,可有机会,为什么不用呢?

第三天,前来白鹿书院观看比试的人明显多了不少,还大多数都是一些年轻女子。琴棋书画,比那些诗词、律法更有吸引力,女孩大都喜欢高雅些的东西。

人群攒动,最显眼的莫过于四名美丽的佳人,当初参加牡丹诗会的四大花魁娘子一同出现,并且紧密的坐在一起,俨然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曲艺比试,第一个规矩就是肃静,而观看比试的人,也都懂得其中的道理,所以很自觉的没有窃窃私语。

按照规定,每个书院只能出两名学子出战,白鹿书院这边,苏瞻毛遂自荐,当仁不让,司徒雍等人见苏公子不怕背黑锅,也没有阻拦。剩下一个名额,则落到了崔彰身上,崔彰这个人有个特点,琴棋书画全都会,号称“祥符第一雅士”,但同样,样样都不拔尖。

崔彰上场,或许成绩不会太出众,但也不会垫底,混个中等还是没多大问题的,若是苏立言再能搞点奇迹出来,或许白鹿书院又能博得头彩呢。

澹台福宁很有种大佬的风度,不断地加油鼓劲,甚至许诺只要赢下来,愿赠送美女两名。

一听说有美女,崔彰这货双眼冒光,顿时来了精神。苏公子反应有点淡淡的,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啊,离着张府太近,什么都好,就是沾花惹草不方便。

哎,看来最后这美女只能便宜崔彰这个大色狼了。

崔彰,也算是祥符一介怪才了,平生两大爱好,一个爱好是养蜜蜂,另一个爱好是收藏美女。

用崔色狼的话说,养蜜蜂就是养花,只有养好了花,才能更好的养蜜蜂,而美女就好比鲜花。

总之,美女和蜜蜂是差不多的。

有时候,苏瞻也很佩服崔彰,这家伙的脑瓜子简直就是奇了。

岳麓书院如今排在第二名,所以一直留意着白鹿书院方面的情况,一看白鹿书院派出来两个歪才,顿时心里有点别扭。

这是有多瞧不起岳麓书院,崔彰也就罢了,苏立言可不是什么乐理大才,白鹿书院让苏瞻出马,这也太不把岳麓书院当回事了。当初禅林苑内,虽然苏立言所作《刺客篇》名震中原,但那时偶有感悟,妙手偶得,这样的琴曲哪是说有就能有的?

哼哼,白鹿书院太嚣张了,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雒昂的琴棋书画实在拿不出手,再加上弘道书院总体排名靠后,这最后头名之争,也跟弘道书院没什么关系,所以他只能暗自给岳麓书院打气。

“岳麓书院可一定要赢,本公子倒要看看,苏立言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刚说完话,一个人突然坐在雒昂身边,二话没说,抬手就给了雒昂一巴掌。这一巴掌虽然不是很响亮,去打的雒昂后背生疼生疼的。

雒昂那叫一个生气,扭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紫色锦袍的年轻人。

“你曹希?”

雒昂话没骂出口,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雒家在洛阳有生意,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布政使曹蛟的公子呢?可是,曹希这小子打自己作甚?

曹希白了雒昂一眼,没好气的哼道,“雒昂,你再敢说一句废话,本公子让你躺着出去,你信不信?”

雒昂眉毛倒竖,心里几乎崩溃,搞什么鬼啊,曹希和苏立言不是仇敌么,怎么自己骂苏立言,这小子还生气了?

“你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你是傻子么?现在苏立言可是曹某的好朋友,你当着曹某的面骂苏立言,这岂不是不给本公子面子?”

曹希说起话来,一点都不脸红,雒昂气的脸色涨红,却发作不得,真的是见鬼了,今个曹希是不是吃错药了?雒昂哪里晓得官场上那些事情,秦伟和雒琼又不在身边,自然没人告诉他其中的缘由。

苏三、陆丹雪四女对今日的比试还是满怀期待的,她们这些花魁娘子,渴求的就是些好词好曲,而这次就是个好机会。

“也不知道今日苏公子会有什么大作!”

陆丹雪双手捧着香腮,一对桃花眼含情脉脉。

苏三淡淡一笑,目光也不由自主的看向苏立言。

“苏公子嘛,是个怪人,有他出手,要么上天,要么入地!”

众女顿时无语,不过仔细一想,苏立言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偶有疯狂,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苏解元出手,必然是惊天地泣鬼神!

第163章 苏公子的绝招,哭了

第163章苏公子的绝招,哭了

雒昂觉得自己很倒霉,自从碰到苏立言之后,事事不顺,来祥符没多久,自己算是出了名,只是这名声不是好的,而是臭的。

牡丹诗会被苏立言稳稳压了一头,最后还跑到东面开了两亩荒地,一想到开荒地的日子,雒昂就很的咬牙切齿的。

苏瞻这个人坏的脚底流脓,一介才子躬身开荒,本就是一件丑事,可这家伙却拉来了二十多号锦衣卫,将动静搞得很大,引的众多人前来围观。在苏瞻的刻意之下,谁都知道雒昂公子当了回开荒的农夫,高的雒昂灰头土脸,如今许多人碰到雒昂,还会暗地里嚼舌头。

奇耻大辱啊,所以,雒昂一直想尽办法,就为了看看苏瞻倒霉,可天不遂人愿,一直未能成功。

比试终于开始,似乎听到了雒昂内心的诅咒,第一个上台表演的竟然是来自岳麓书院的音乐天才黄友兮,一把笛子吹响,乐声空灵悦耳,让人回味无穷。

黄友兮表演结束后,赢得了雷鸣般的掌声,雒昂很高兴,岳麓书院有如此佳作,白鹿书院的机会就很小了。

澹台福宁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这才刚刚开始,黄友兮就赢得了满堂彩,白鹿书院想比过黄友兮,太难啦!

岳麓书院两名才子献出的佳作都相当惊人,连负责评判的李东阳都忍不住鼓了鼓掌。

苏瞻闭目养神,丝毫不为所动,好像发生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搞得孙夫人和曾夫人直摇头。

张紫涵却心有所悟,苏立言能如此镇定,八成心里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娘,二娘,你们就不要瞎担心了,以苏立言的性子,若不是心里有了倚仗,万不会这般镇定的。”

“希望吧”曾夫人平日里也喜欢弹琴弄曲,深知岳麓书院的厉害之处,“立言和崔彰想要比过黄友兮,真的很难,更何况后边还有一个宁海超。”

久在京城,但曾夫人也听过宁海超的名字,李东阳都赞不绝口的年轻天才,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正如曾夫人担心的那样,今日宁海超所献出的依旧是一首琴曲,名为《烈马奔腾》。

一首高昂激荡的琴曲,将人们带到了遥远的战场之中,辽阔的草原上,一匹骏马奔驰如飞,马背上一名面容刚毅的英雄。残阳似血,风声雷动。谁能谱写岁月的沧桑,谁又唱起征伐的歌声。踏过雪山冰霜,闯过腮边狂风。烈马奔腾,热血汹涌。

这是一首属于男人的琴曲,描述着战场上的猛士,可同样也能感染女人,因为自古美女爱英雄!

苏瞻眯着的眼睛终于张开,当琴声结束,他忍不住鼓起了掌。

宁海超还是那个宁海超,每一次出手,都是技惊四座,让人回味无穷,此曲一出,恐怕今日曲艺头名,非他莫属了。

或许是巧合吧,宁海超表演结束,下一个便是苏瞻,当宁海超抱着古琴下台时,坐在台下的苏瞻赶紧跑了过去。

朝着宁海超拱手施了一礼,笑道,“宁兄,你可真是曲曲惊人,此曲一出,余者皆黯然失色。”

“苏兄谬赞了,不过你这是?”

宁海超眼神中带着询问,那意思很明显,你夸奖就夸奖,拦着路干嘛?

苏瞻摊摊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宁兄,这个嘛,可否再借你的古琴一用?”

“嗯?苏兄又要作一首琴曲,哈哈,苏兄要用,宁某哪能拒绝,拿去用吧,宁某在台下等着苏兄大作!”

若是旁人借古琴,宁海超还真不会借,但对方是苏瞻,就另当别论了。虽然当日禅林苑一番比试,互为对手,但宁海超却很佩服苏瞻的性情和才学,也认可这个朋友,既然苏瞻要借琴一用,哪会拒绝?

苏公子抱着古琴上了台,周围传出了一阵轻微的惊呼声。

苏立言这是跟宁海超杠上了?人家弹琴,你也要弹琴,用的还是同一把琴,这可真是

今日,名震中原的大才子苏解元又会拿出什么惊人的作品呢,众人拭目以待。

苏瞻呼口气,调试下琴弦,随后进入了状态,当琴声响起,听着那熟悉的旋律,所有人都蒙了,就连台下满怀期待的宁海超也张大了嘴巴。

苏公子弹得竟然是那首《刺客篇》!

呜呜,苏立言这是在抄袭,抄的还是以前的作品!

一曲终了,许多人都有些呆呆的,这一首《刺客篇》当然是天下名曲,可到底是该鼓掌呢,还是不该鼓掌呢?

许多人陷入了纠结中,这时候早已等候多时的雒昂终于逮住了机会,跳起身指着场中的苏瞻大声喝道,“苏立言,你这是抄袭,这是违规!”

苏瞻站起身,一脸鄙夷的朝雒昂瞥了一眼,“雒公子,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请问书院大比可曾有规定必须是新作之曲?”

“这”雒昂想了半天,最后绷着脸哼道,“没有!”

“既然没有这个规定,凭什么说本公子违规?至于抄袭,就更可笑了,此曲本就是苏某旧作,今日拿出来再弹奏一遍而已,何来抄袭之说,难道本公子所作琴曲,自己还不能弹了?”

苏瞻嘴上不停,一句句话如连珠炮般,噎的雒昂说不出话来,只能悻悻的重新坐下。

王守仁、杨慎等人全都一脸的古怪,苦笑着摇了摇头,人家苏立言说的可是实情,谁也不能说人家有错,无耻是无耻了点,可那是人家的自由。

岳麓书院那群人很不甘心的瞪着眼,这个苏立言简直是太无赖了,你还要不要脸了,知道你这首《刺客篇》乃天下一绝,可你他娘的也不能抱着这首曲子过一辈子吧。总不能一比乐理,你就把这首曲子拿出来吧?

苏瞻才懒得理岳麓书院以及应天书院诸多学子愤怒的眼神,哼,这就是嫉妒,这就是羡慕。

抄袭怎么了?抄自己的,又不违规,凭什么就不行了?

这叫一招鲜,吃遍天!

嘿嘿,苏某这一首《刺客篇》,虽说是旧作反复弹奏,但谁也不能说这首曲子不好听吧?就算旧作反复弹,考虑到这些因素,要比宁海超的《烈马奔腾》低,可总不会输给岳麓书院以及应天书院吧?

最终的裁定很快出来了,正如苏瞻所想,《刺客篇》紧随《烈马奔腾》之后,帮助白鹿书院夺得了第二名。

三项总体分数,白鹿书院勇夺书院大比第一名。

苏公子很得意,一切就是如此简单!

轻轻松松抄一遍,省时省力又稳健。

雒昂心理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这就是苏立言的绝招?

抄袭,雒昂很委屈,委屈的哭了

第164章 白银五千两

第164章白银五千两

真要说起来,苏立言这首《刺客篇》完全可以开宗立派,引领潮流了。

意境、曲调变化,全都盖过了《烈马奔腾》,可是,老先生们一致将《刺客篇》放到了第二的位置上,以此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书院大比是没有相关的规定,可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大比乃是创新的舞台,这是不成文的规定。苏立言倒好,这家伙抓住规矩的漏洞,光明正大的玩了一出抄袭大法,老先生们都觉得这家伙很无耻,偏偏《刺客篇》的水平以及江湖地位在那里摆着,又不能不给面子。

看到白鹿书院五虎将在苏立言的带领下取走了属于头名的金毛笔,李东阳就觉得有些牙疼,以后这学院大比得添一条新规矩了,往日旧作绝对不能拿到台上来。

有苏立言这个先例在,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人效仿。有时候无耻也能引领潮流,君不知,多少年轻人都崇拜苏立言的聪明机智呢。

聪明?这不是聪明,这叫无耻!

不管老先生们心中有多不爽,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大明朝独一无二的素水金毛笔将在白鹿书院供奉三年,这三年时间里,白鹿书院可以顶着第一书院的名头到处臭显摆。

对岳麓书院以及应天书院来说,苏立言就是个无耻之徒,可对祥符乃至整个开封府人士来说,苏公子是开封百姓心中的英雄。

自北宋末年,蛮族南下之后,开封早已不复当年,官学不振,百余年没出一个进士,可见开封府官学有多凄惨了。官学已经是这般惨淡,那第一学院的名号,更是想都不敢想的。

没错,就是苏立言,是这个怪才给了开封这项殊荣,他不是开封府英雄,谁是英雄?

白鹿书院学子们集体陷入狂欢之中,而开封府知府吴绵文也是脸上有光,与有荣焉。吴绵文可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莫看李东阳等人嘴上揶揄,可心里还是很喜欢苏瞻这个年轻人的,说不准这小子明年春闱,还真能创造奇迹。

狂欢过后,苏瞻也轻松了不少,没有了学院大比压着,杜老先生也不像以前那般严厉。空闲时间多了,也能放下心来琢磨大小姐吩咐下来的事情。

入夜之后,陪着铁虎等人喝点小酒吹吹牛皮,小王手里提着一只烤鸭,右手还还捏着一封无名的黄皮信。

“公子,刚刚出去买鸭子的时候,有一个小姑娘把信交给了小的,说是给你的!”

苏瞻也未多想,接过信封直接拆阅一番,心中内容很简单,简单的有点过分,一张白纸之上,只有五个大字。

五千两银子!

看到五个充满秀气的大字,苏瞻抚着额头苦笑起来,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风自怜那个女煞星可不好糊弄,这笔钱说什么也得给她,否则谁知道那女人什么时候冒出来搞点事情,到时候自己哭都没地方哭,更何况,与风自怜打好关系,也能帮自己更好地对付无生老母教。

随手将信塞到怀里,眉头紧蹙,张仑拽下一根鸭子腿,随口问道,“有难处?要不要我们帮忙?”

“算了吧,你们帮不上什么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谁能给我五千两银子?”

一听五千两银子,朱厚照、张仑、铁虎等人全都扭过脸对付烤鸭去了。正如苏公子所言,他们还真帮不上什么忙,要说打架,绝无二话,可要钱,那是肯定拿不出来的。

为了猛牛商行的事情,朱厚照不仅掏空了腰包,连八虎手里的钱都刮了个干净,张仑手里的私房钱也早被曾夫人拿去做正事。至于铁虎和冷无涯,更不用想了,这俩人全都是靠俸禄过日子的,手里根本没多少闲钱,就算凑出个百八十两,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小王和小八倒是忠心,见苏公子为了钱发愁,二人商量了一下,由小王开口道,“公子,我们兄弟这些年倒是攒下了一百多两银子,本想着买处房子娶媳妇用的,现在跟了你,这些钱倒没了用处,公子若是需要,便拿去用吧。”

“哈,你们两个倒是忠心,可比某些吃白食的强多了,算了吧,那点钱你们先留着,钱的事情我自己想想办法!”

这种事肯定不能找大小姐的,若是经商做正事,大小姐还会帮帮忙,可是这钱是送给风自怜的,以大小姐的醋劲,别说钱了,搞不好赏下几把利剑。

沉思片刻,便回到自己的书房,片刻后手里就多了两封信,“小王小八,你们将这两封信分别送给沈应元和苏崇宇,就说本公子明日午时在得月楼请他们吃酒!”

小王小八很快便去办事,次日过了巳时,苏瞻便带着小王兄弟回到了得月楼。

大白天的,楼里有些冷清,姑娘们看到苏瞻到来,自然是围上来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听着熟悉的莺声燕语,苏瞻也觉得一阵轻松。

桂姐倒是很给面子,也没谈钱的事情,还将酒桌安排在顶楼甲子号房间,上官雨竹亲自帮着斟酒,倒让苏瞻颇有些不好意思。

临近午时,苏崇宇悠哉悠哉的进了屋,两位苏公子也算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了,所以苏崇宇也未客气,坐在桌上喝了口茶。

“立言老弟,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让人传句话不就行了,何必半夜让人送封信,搞得如此隆重!”

“德馨兄莫急,此事不光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所以还是隆重一些比较好!”说着话,亲自替苏崇宇满上了一杯茶水。

“还有旁人?”

“是的,沈府沈应元!”

“是他?”

苏崇宇不禁皱起了眉头,苏瞻与沈应元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说熟悉也熟悉,可说是朋友又算不上朋友,仇人吧又算不上仇人。当日苏瞻揭开真相,随后沈家大小姐就当了俗家道姑,现在也不知道沈莹如何了。

苏瞻设宴,沈应元会来么?

午时将过,就在两位苏公子以为沈应元不会来赴宴的时候,小王进屋传了句话,说是沈应元到了。

第165章 中饱私囊

第165章中饱私囊

要不要赴宴,沈应元也犹豫了很久,双方心中终究存着一丝芥蒂。当初家伙苏瞻,也并非沈应元的本意,可事情终究还是做下了,可沈应元觉得自己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薛管家秋后问斩,为了封口,还付出了几百两金子。

自己做了错事,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应该的,可是沈应元依旧心里有气,因为苏瞻不该执着于真相,将血粼粼的事实再次揭开。因为他的举动,可怜的妹妹差点疯掉,虽然活了下来,还是去了道院成了一名代发修行的道姑,如果不是苏瞻,或许那些事情也就慢慢消散了。

可是,大家终究都不是坏人,一切的一切都是巧合,都是无意之举,无意中嫁祸了苏瞻,而苏瞻又无意中害了沈莹。

犹豫了许久,沈应元还是决定前往得月楼,不管双方如何尴尬,也不可能躲着不接触的。

沈应元并非愚蠢之人,他心中很清楚,以苏立言的成长速度,以后在祥符地界上,想要一点都不接触,那是很难的。

人到齐后,上官雨竹吩咐下人开始上菜,花魁娘子斟酒侍奉,忙前忙后,惹得苏崇宇出口调侃一番。

“立言老弟到底是风流倜傥,走到哪里都有美人相伴,为兄比你可是差远了”苏崇宇出言调侃,苏瞻倒没什么反应,倒是上官雨竹脸色微红,垂着颔首。

淡淡的笑了笑,将准备好的小盒子放到桌上,“二位既然都已经来了,那小弟就不啰嗦了,今日找二位来呢,是想商量下买卖。”

沈应元和苏崇宇心头一愣,实在没想到苏瞻会找他们谈买卖,二人也没多言,打开木盒子,仔细观察着里边的东西。

苏瞻也没闲着,趁着二人观察的时间,将肥皂、润肤露以及香水的用途详细的解释了一番。苏崇宇自然是不信,取了肥皂就去洗手,很快就被肥皂给征服了。

用了肥皂,不仅洗的干净,而且手有余香,那香水和润肤露更是女子的克星,光看看萧家的千年胭脂香卖的有多火就知道了。

如果这些东西真的操作得当,绝对是一本万利,有赚无赔的买卖。说是生意,可实际上是一份天大的好处,若是能代为销售此物,可是要发大财的。

自从看到香水和润肤露之后,一直安静不语的上官雨竹一双美目便没离开过木盒,同为女人,她太想要那份香水了,同样也知道其中的价值。萧家的水木胭脂最近已经炒作到了近三百两一盒,听说南北直隶以及扬州一带,更为疯狂,已经炒到了五六百两一盒。

物以稀为贵,水木胭脂出产有限,自能是价高者得之。莫看她贵为得月楼花魁,可依旧用不起水木胭脂。

合上盒子,苏瞻将盒子推到上官雨竹面前,“别看了,赶紧收下吧,过一会儿,本公子可就要后悔了哦!”

上官雨竹美目神采奕奕,赶紧将精致的小盒子抱在怀里,生怕被人抢走。香水或许价值千金,可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是苏解元送的,这还是苏公子第一次送给她如此贵重的礼物呢。

沈应元和苏崇宇并没有忙着说话,二人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良久后,才见沈应元说道,“苏公子,你是想让沈某与德馨帮忙销售此物?”

苏瞻笑着摇了摇头,他苏某人可不是傻子,两世为人的他深知销售渠道的重要性,谁掌握了销路,谁就掌控了一个产品的命脉。一件东西就算再好,无法大范围销售,创造价值,那还是失败的产品。产品再好,有一天销售渠道被人掐死,那将是巨大的灾难。

所以,苏瞻不可能让自己的命门掌控在别人手中。

“二位,其实一开始苏某找过萧大小姐,想借她的关系,尽快找些渠道。可后来只能作罢,找你们二位,依旧如此,二位乃是经商世家,不缺关系,希望二位能帮帮忙,提供一些便利!”

接着苏瞻又将猛牛商行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总之,苏瞻的意图很明显,不需要别家的销售渠道,而是要在各地建立自己的香水店铺,建立属于猛牛商行的销售体系。

苏崇宇面露苦笑,怪不得萧家那边谈不通,人家萧家本身就经营胭脂水粉,猛牛商行又不放销售权,要自己经营,这不是要跟萧家打对台戏么,萧绮月要是肯帮忙,那才是真的见了鬼呢。

“立言老弟,你这生意做的,实在是有些奇怪啊。按照此物价值,就算没有我们帮忙,也不愁销路,只不过快慢问题而已,让不让我们帮忙,好像没有太大关系啊!”

苏崇宇说罢,沈应元也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当然是有关系的,猛牛商行也不会让你们两家白帮忙,开封境内香水生意三年经销权,想来二位应该还是感兴趣的吧?”

“这?”沈应元大皱眉头,苏瞻刚刚说要掌控销路,可转眼间又放出三年的经销权,虽然只是三年还限制在开封境内,可依旧让人想不通。

“苏公子,这样说来,还是我们占便宜了,你为何这般做呢?”

“因为苏某需要钱,急需用钱!”

沈应元和苏崇宇终于明白过来,敢情苏立言是要用三年经销权换取一部分现钱啊。

苏崇宇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实在是被苏瞻搞得有点哭笑不得,“立言老弟,你若继续用钱,直接找为兄便是,何必搞得如此麻烦?”

“德馨兄莫恼,小弟刚才已经说过了,这是商行之间的生意,不是你我二人私下拆借,所以不得不正式一些!”

苏公子撒谎从来不脸红,明明就是为了填风自怜那个坑,偏偏打着谈公事的旗号满足私欲。

苏崇宇也没有多计较,“好吧,既然你如此说,那咱们就在商言商,三年经销权为兄与沈兄吃下了,但我们得立下契书,每年的供货数目,以及供应要及时,否则的话出了问题,我们两个也不好交差,毕竟我们两家后边还有很多人盯着。”

第166章 骑着白雪公主

第166章骑着白雪公主

“自该如此,不过嘛,不知二位能拿出多少现银?”

沈应元抿着嘴直摇头,苏崇宇笑着指了指苏瞻,“你呀你,精明似鬼,这契书还没谈,就先张口要钱,为兄虽然还没管理家中事务,但还是有些话语权的,一万两现银是不成问题的。”

沈应元点点头,同意道,“沈某这边也没什问题,也能拿出一万两现银。至于之后经销费用多少,要看香水供应以及反响,具体再谈。苏公子,如此一来,你现在就能拿到两万两现银,想来应该够你用了吧?”

“嘿嘿,二位爽快,那咱们就谈谈契书吧!”

三人都很爽快,一份合作契书很快就写了下来,签上各自的大名,便形成了一种暂时的合作关系。

酒过三巡,沈应元便借故离开,没了旁人,二苏的谈话更加放得开,苏崇宇也没在意上官雨竹就在身旁,低声问道,“立言老弟,说说吧,你如此急着用钱,到底是为何?”

“嘿嘿,知我者德馨兄也,原因倒也简单,小弟欠了某人五千两巨款!”

“五千两?”苏崇宇翻翻白眼,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女人吧!”

肯定就是女人喽,要不是女人,又何必瞒着张家大小姐跑到外边找私房钱,什么卖经销权,说白了就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只能公事私办,中饱私囊。

苏瞻呵呵一笑,也没作答。

一场酒宴,到了未时末方才散去,苏瞻也喝了不少酒,临走时,上官雨竹跟着走了出来。

“苏公子,你你真的很缺钱么,奴家这里还有些的!”

“额,上官姑娘,你的好意苏某心领了,暂时不缺了!”苏瞻赶紧婉言拒绝,开什么国际玩笑,当小白脸也只能当大小姐的小白脸,吃其他女人的软饭,大小姐还不得当场发飙。

感受到美人深情,苏瞻赶紧爬上苏崇宇的马车,灰溜溜的跑路了。

苏崇宇摇头苦叹,女人多了也不是好事啊,到处都是感情,纠缠不清。

二苏坐在马车里,闲来无事,自然东拉西扯,不知道怎地,就谈起了萧绮月。

“立言老弟,你对商场上的事情不太关心,萧绮月看上去风光,实际上处境也很不好的,萧家想看着她下台的人太多了。最近江南那边,关于萧大小姐的婚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谈了好几门婚事。其实这也正常,一个女人掌管萧家诸多事务,对萧家来说总是面上无光,女人嘛,嫁出去就好了,也就没资格管萧家的事情了。”

“竟然还有这么多事情?”苏瞻不禁有些讶异,与萧绮月接触几次,可没看出她有这么多烦心事。

“这些都算轻的,萧绮月上边可有不少兄妹,萧家大公子萧山一直想要掌控萧家大权,所以他与萧大小姐已经水火不容。萧大小姐明显不占优势,她亲母早亡,唯有一个同母亲弟弟,奈何年龄太小,性格也有些懦弱呆傻,帮不上什么忙。哎,这种情况下,萧大小姐肯定是不可能答应你什么的。”

“哦,德馨兄,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

“为兄也不瞒你,最近家父一直有将苏家绸缎生意扩展到江南的想法,所以才对萧家的事情异常留心。总之啊,萧家打小姐的处境是越来越不妙,以她的年纪,婚事八成是躲不过去的!”

萧绮月已有二十一岁,在大明朝绝对算得上老姑娘了,有些事情是逃不过去的。

自从龙庭湖畔发生那一幕事情后,心里总是有萧绮月成熟的身影。

只是,也只能想想,自己与大小姐这边还没搞清楚呢,哪还能管萧绮月的事情,再说了,人家萧绮月也未必肯嫁给人做小的啊。而且,萧绮月这种出身的女子,谈婚论嫁,永远不可能按照个人心思来的,都要兼顾家族利益。

大家族,讲究的是联姻。

出生于富贵大家族,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好处与福利,也得承担相应的责任。

就像英国公府大小姐张紫涵,不也一样身不由己,如果不是他苏瞻能力出众,前途无量,又怎么可能入得了英国公府的法眼。

公平,是相对的,而绝对的公平是永远不存在的。

傍晚时分,找朱厚照借了一匹好白马,苏瞻慢悠悠的来到了南城,在那片白桦林中,看到了正在属下沉思的风自怜。

风自怜仿佛有什么烦心事,眉头紧皱,直到苏瞻出声咳嗽,才回过神来。

“小姐姐,想什么呢,需不需要小弟帮忙?”

风自怜见是苏瞻,脸上重新浮现出一丝妩媚的笑容,“小弟弟还挺快的,姐姐倒是有点事情,不过你肯定帮不上忙的。”

“哦”翻身下马,也没有忙着拴马缰绳。

这匹白马通体雪白,甚是俊逸,由于长相不俗,又是一匹母马,还颇有灵性,朱厚照还帮它起了个名字,叫做“白雪公主”!

如今,白马已经成了苏公子的私人坐骑,每次骑上白马,心里都有种不一样的感受,骑着白雪公主逛大街,真的很自豪。

风自怜越过苏瞻,忍不住伸手抚摸着白马,看了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匹白马。

她虽然不是什么伯乐,但也看得出这绝对是是一匹上好的良驹,光这匹马就值不少钱了。

“小弟弟,你就骑着马来的?”

“小姐姐,你想什么呢,五千两银子,你以为小弟能扛得动?喏,这是钱,小弟已经换成了汇通商号的票据,想什么时候取或者送到哪里去,你可以自己做主!”

说着话,将几张千两的票据递了过去。

风自怜接过票据,却有些狐疑的眨了眨眼,“小弟弟,你可莫骗姐姐,这东西真的能换钱?”

也不怪风自怜无知,她虽然行走江湖,但说到底也就是个女侠,自然不知道汇通商号的事情。

汇通商号,是在汇通镖局的基础上建立的,商号提供金银寄存业务。

商人行走各地,经常需要大笔银两,可随身带着大笔金银,无异于给自己招灾,实在不安全,所以才有了汇通商号。汇通商号就是为有钱商人提供便利的,例如在北直隶存了一万两银子,就可以凭着汇通商号提供的票据在南直隶取钱,当然要付出一笔费用,规矩是过千收百,过万收千。

第167章 终究还是被坑了

第167章终究还是被坑了

也就是说,存取一千两和存取九千两,都要收一百两费用,上万到十万之间收千。而且存取金银是有限制的,最少也要有一千两。

所以一般情况下,商户们都是在确定需要异地使用大笔钱的时候,才会临时将需要的银钱寄存到汇通商号。汇通商号业务遍布全国各地,主要集中于中原、南北直隶以及江南。

动辄就是几千上万的金银寄存,哪是普通人能接触的,风自怜这位缺钱缺惯了的女侠,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的。

“小姐姐,你放心,要是换不出钱来,你再来找小弟!”

苏瞻心里想着,本公子有必要骗你吗?

风自怜一对媚眼转来转去,最后将目光放在了白马身上,“姐姐还真信不过你,这样吧,这匹马就暂时由姐姐保管吧,等以后确定无事,姐姐再还你。”

说着话,风自怜将票据往怀里一塞,轻轻一跃,便上了马背,眨眼间,风自怜骑着马冲出了桦树林。

苏瞻傻傻的张着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迈着两条腿就追了过去,可哪里还有风自怜的身影。

“呜呜还我的白雪公主”

可恶的小姐姐,可恶的风自怜,每次碰到她,必要倒霉,这个女人无耻起来,真的是太有他苏某人的风范了。

天色渐暗,林中风声呼啸,苏瞻打个哆嗦,嘀嘀咕咕的迈着两条腿朝北面走去,等走到南边羧义街的时候,两条腿累的都打哆嗦了。

常年不锻炼,果然是虚弱不堪,只能找了辆牛车,牛车虽慢,但也是车。

牛车慢悠悠,等回到界北巷的时候,都已经快到戌时了。

朱厚照正在院中指挥着八虎舞枪弄棒,瞅见苏瞻一瘸一拐的走进来,赶紧跑了过来。

“老大,白雪公主呢?”

“别提了,被那个女人给打劫了,本公子算是认清那个女人了,以后绝对不能在她面前漏财!”

可怜的苏瞻,一回到府上,直接坐地上喘起了粗气,朱厚照也觉得这位结拜大哥挺可怜的。莫看苏老大平日里精明似鬼,见谁坑谁,可一碰到风自怜,铁定被坑。

“老大,别伤心,小弟这边还有一匹黑马王子!”

白雪公主?黑马王子?

苏瞻顿时无语,太子啊太子,你简直太有才了,这名字起的,真特娘的有个性,咱们俩到底谁才是魂穿大明朝?

你永远不知道朱厚照那脑袋里装着什么鬼主意,他那些奇葩的想法,天马行空,无迹可寻。总之,想要研究朱厚照,不如去研究女人,至少女人再麻烦,还有迹可循。

丢了白雪公主,又得了一匹黑马王子,苏瞻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草草的吃了点东西,便回到自己的卧房,虽然躺在榻上,却无法入睡,心中想的都是龙亭湖畔的事情。

内奸,就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心口,不把这个内奸挖出来,谁都没好日子过。

可万事开头难,这件事到底该从何查起呢?明知有问题,却无从下手,苏瞻很犯愁,想着事情,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金色方块,在一阵轻微的口号声中,苏瞻慢腾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院子里,朱厚照一大早便领着八虎行军打仗,铁虎教导小王小八练武,场面好不热闹。

冷无涯盘腿坐在梧桐树下,不言不语,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伸个懒腰,苏瞻走到了冷无涯面前,“二哥,小弟要练武,从今天开始,要能文能武!”

“嗯,学什么?”

“刀,当然是刀!”

“好!”

冷无涯的话依旧是那么言简意赅,冷酷严肃,站起身,领着苏瞻来到一棵大腿粗的白杨树下,随后交给苏瞻一把钝刀。

“砍,脚踢!”

“啊,二哥,你确定就这样?”

“断了再说!”

说完话,冷无涯酷酷的甩了甩耳边花白长发,苏公子面色发苦,看看手里连刃都没有的钝刀,再看看大腿粗的白杨树,这要砍到猴年马月才能砍断?

不过苏瞻是个很有毅力的人,既然冷无涯这样吩咐,那一定有他的深意。

于是,从这天开始,苏府多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每天卯时中旬,苏瞻就会拿着那把跟铁棍差不多的钝刀砍白杨树,每次都会砍上半个时辰才停止。

起初不觉得有什么,可三天下来后,苏瞻才发现钝刀砍树是多么的困难,整条右胳膊酸疼无比,小臂发胀,左右两只手全都磨出了水泡。

渐渐地,苏瞻也明白了冷无涯的苦心,他苏某人一把子年纪了,想成为用刀高手是不可能的,所有的刀法招式无不是从小练起,没有个几年的功力,是不可能有什么成效的。所以,苏公子能做的,也只能是做到能砍会砍,而挥刀最重要的就是臂力,双手的稳定性,所以才有了钝刀砍树的事情。

苏公子钝刀砍树,已经渐入佳境,只是内奸的事情,依旧没什么进展。

张紫涵虽然心急,但终究还是没有催促,她也明白苏瞻不是不用心,而是不得其门而入。

苏瞻是个洒脱的人,内奸的事情虽然压在心头,但还不至于让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今日在书院那边温习完功课,便来到了禅林苑,最近劳心费力,香水生意再加上内奸的事情,搞得心神俱疲,来竹楼放松下心情也是不错的。

铁虎和冷无涯领着小王小八在楼下找了张桌子吃饭,苏瞻独自一人上了二楼,来到房间里,才发现房中只有苏三在,陆丹雪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苏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在?”

“陆妹妹过些日子要回扬州了,金香楼那边在开封这边有些生意上的事情,需要她和若桃她们去应酬!”

“哦,那你怎么没去?”

“奴家对那些事情不太感兴趣,倒不如留下来琢磨下润肤露的事情,公子交待的事情,奴家总得费些心思才行!”苏三甜甜一笑,素手摆弄茶壶,煮着香茗。

第168章 老夫老妻

第168章老夫老妻

“倒是麻烦你了,不过也不必太着急,等香水生意铺到京城,也要几个月以后了!”

“嗯,但奴家总得早点用心思才行,公子,你可是从书院那边过来的?”

“正是!”

“那那公子能不能留在这里吃些便饭,奴家奴家最近刚学了点厨艺!”

“好吧”见苏三满脸殷切,苏瞻不好拒绝,“咱们一起做饭!”

二楼雅间,配置很完善,在靠西边的小屋中有着炉子,食材也是现成的。

苏瞻还是第一次见花魁娘子亲自下厨,觉得很好奇。

苏三拿菜刀的动作很生疏,一看就是生手,切的萝卜丝快赶上小指甲盖了。苏三有些脸红,她已经学了许久,可刀工依旧不过关,难道自己真没有下厨的天赋?

苏瞻到不怎么在意,走到苏三身后,轻轻按住了苏三持刀的右手。

“切菜要用手腕,不要生切,左手用关节顶住刀背,不要着急,慢慢来,次数多了,熟能生巧。”

说着话,手把手教苏三如何切萝卜丝,苏三感受到身边强烈的男儿气息,心中羞赧,浑身酸软,哪还晓得苏公子说了些什么,只是本能的“嗯嗯”不断。

稀里糊涂的,切菜的事情交给了苏瞻,看着苏才子菜刀纷飞,玉堂春满脸讶异,心中也有些温馨。

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两个人能一直生活在这间小小的厨房里,那该有多好?

与苏瞻在一起,感受不到半点压力,也暂时忘记了自己是一名歌妓。

切好菜,开始擀面条,拉伸,揪断,锅中热水腾腾,面条进锅,转眼间便熟透。

精致的房间里,一叠普通的菜肴,一对男女,每人捧着一碗打卤面,不知为何,看着苏瞻美滋滋的吃着面条,苏三眼眶微红。

一顿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或许这是她玉堂春吃过的最简单的晚餐,可却有一种温馨,有一种家的感觉。

啪嗒

不知何时,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桌面上,飘散开来,化作一丝丝无神的柔情。

苏瞻有些愣神,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哭了?

“苏姐,你这是,饭菜太难吃?”

“没呢,公子说什么,奴家哪有哭,被热气熏得!”

苏三攥着筷子,埋头吃起面条,其中的语气,像是居家女子在对夫君撒娇。

苏瞻用筷子顶了顶下巴,真是搞不懂女人。

苏瞻永远搞不懂苏三在想些什么,也不会去尝试搞懂。

苏三,其实是个很简单的女人,她愿意做一个简单的女人,她想找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看上她,仅仅是为了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她叫玉堂春,不是因为她是顺天府第一歌妓。苏三所求,很简单也很困难,她希望未来的生活与玉堂春无关,与花魁无关。

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男人能给她这种感觉,与这个男人在一起,她可以忘却过去,可以没有半点压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炒菜做饭,甚至可以荆钗布衣,弄一个篱笆院,养几头猪。

可是,偏偏这个男人是如此的优秀,他光芒四射,不可能驻留在某一个地方,直到永远。

苏公子心里满是张家大小姐,而她苏三的心里却装满了苏公子。

吃了顿简单的便饭,苏三收拾着碗筷,而苏瞻则走到书案前翻阅起来,看了一会儿,顿时笑了起来。

纸张之上竟然是当日书院大比的几道题,后边有许多演算方法,看笔迹应该是苏三琢磨的,这个女人还真有趣,竟然在琢磨这些东西。

洗刷完毕,苏三将软垫挪过来,跪坐在苏瞻身旁,看苏瞻嘴角含笑,有些羞赧道,“公子莫要取消奴家,只是见你那日随手就写出了答案,显然是有些其他计算方法,可奴家太笨,至今没琢磨出来。”

“你呀,难道就没想过,若是本公子与老师暗箱操作呢?”

“公子可莫小看奴家,奴家虽然算不上聪明,但至少还会思考的,杜先生德高望重,就算公子想作弊,杜老先生也不会同意的。”

“你倒是个晓得事理的人”让苏三靠近一些,将后世那些乘法、未知数等计算方法一股脑的说了下,也不管苏三能不能听懂,只管在纸上写着,说着,演算着。

苏三听得很认真,不时地点着颔首。

停下笔,看着眼前的玉堂春,苏瞻有些调皮的挑了挑眉毛,“你这个女人,当真是有趣,你既然好奇,去界北巷找本公子不就行了,府上的人也都认识你,还能拦着你不成?似你这般瞎捉摸,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些许小事,奴家怎好意思麻烦公子,再说了,奴家研究这个,无非是图个乐趣,闲来无事也有个可琢磨的东西。而且,就算是大海捞针,那也是奴家乐意,虽然很笨,但谁知道奴家哪天就真的捞到针了呢!”

苏三美目含情脉脉,话中暗有所指,她捞的可不是别的针,而是苏公子这个大活人。

可惜,苏瞻辜负了玉堂春的深情,双目圆睁,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随后抱着玉堂春的脸颊,轻轻地吻了一口。

“苏姐,你可真是本公子的福星,公子我还有事,以后有机会再来找你!”

说着话,苏瞻提着长袍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大哥、二哥,别吃了,赶紧去忙正事!”

转眼间,无良的苏立言跑个没影,独留美丽大方的玉堂春呆呆的跪坐在书案前,摸摸有些湿润的脸颊,羞红如血。

激动之下的无心之举么?

哎,苏公子,你可知道,再过些日子,就得回京了。

苏府,书房内,不仅铁虎等人在,就连萦袖也被大小姐派了过来。

“大哥,我需要最近二十年祥符锦衣卫千户所所有人员的档案,你能弄来么?”

“二十年的人员记录?”铁虎想了想,重重点了点头,“放心吧,此事我与二弟亲自去办,有老公爷手谕,再加上义父与牟指挥使的关系,想来想调千户所记录,没有多大难度。”

“很好,此事宜早不宜迟,记住一定要快!”

第169章 挑灯夜战

第169章挑灯夜战

铁虎也不耽搁,他也知道兹事体大,当夜便和冷无涯离开了苏府。

苏瞻神色凝重,萦袖也无半点喜色,等着再无外人,她有些关切的说道,“这样做真的有用么?此事本就无从下手,十分难办,就算毫无起色,大小姐那边也不会责怪的。”

“丫头,你说的也对,可是,除了从这里着手,还能想出其他办法来吗?再没有其他思路之前,我们只能一条一条的去尝试”苏瞻知道希望很小,可他不愿意放弃,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今天,有人对本公子说过一句话,如果毫无办法的时候,那就去大海捞针,办法虽笨,但最笨的办法至少是一条路,或许最后真的捞到针呢?”

萦袖撇了撇嘴,“女人?”

“是男人还是女人,好像并不重要吧!”

苏瞻聪明的撇开这个话题,萦袖可是个小间谍,可不能让她知道风自怜的事情,当然,苏三的事情只是个意外。嗯,那绝对是意外。

大半夜,诸葛延被折腾起来,心中多少有些不满,一听兹事体大,也没有耽搁。牟斌身负张皇后安全,责任重大,自然也不希望祥符官场存着叛党内奸,所以很痛快的开放了权限。

拿了牟斌的手令,铁虎领着亲信直扑祥符千户所,六房之内,关于锦衣卫人员的记录全部被取走。

铁虎的行动,在祥符千户所引起了一场不小的地震,身在锦衣卫,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这是要查内部人了。

按照常理,锦衣卫内部事务,应该有南镇抚司派人全权负责的,可这次是牟斌亲自下的手令,旁的人只能听命行事。

这场暴风雨,到底会席卷多少人,没人知道,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当结果出来后,一定是一场大地震。

书房内,灯火通明,苏瞻看着堆在桌上高耸如山的档案,眉头紧锁,“兹事体大,需要保密,在不知道事情会牵涉到什么人之前,暂时只能麻烦我们自己人来查阅档案。”

苏瞻眉头锁着,慢慢踱着步子,说着一条条所需要留意的东西。

“第一个条件,最近十五年年内在祥符当值,并且没有离开的!”

“第二个条件,在祥符当值,担当头目,没有离开祥符,却暴亡或者失踪的!”

“暂时就这两个条件,今晚上大家的任务就是找出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现在开始吧!”

面对着堆积如山的人员档案,目测下来足有两千余份,而负责查阅的却只有几个人。

萦袖、铁虎、冷无涯、张仑、朱厚照、张天雷,再加上苏瞻,也就只有七个人而已,也就是说,每个人要负责三百多份资料,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

朱厚照本来还想将八虎调过来的,但苏瞻拒绝了这个提议,八虎心思不一,身后关系利益网十分复杂,只要有一个人往外边透个口风,自己就算查出什么来,也没有意义了。

几个人挑灯夜战,小王小八也是有心无力,他们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只能负责端茶递水。

苏瞻平日里没事也会教兄弟二人认字,可这种事情哪是一时半会儿能成功的。

众人挑灯夜战,这一忙活起来,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就来到第二天寅时末,此时所有档案已经查阅的差不多了,而符合条件的档案,则全都交到了苏瞻手中。

苏瞻一份份档案仔细阅读,进行分析排除。

扶沟百户所张峰,刀疮伤口崩裂,救治无效,病亡。

暂时排除

西华百户所试百户臧南山,缉捕沙河盗匪,中流矢,亡于千户所住处。

暂时排除

一共二十六份档案,苏瞻逐字逐句的看,将那些不太紧要的暂时排除,最后,只剩下四份。

祥符千户所千户苏乔,突得暴病,医治无效,死于界北巷家中。暴病,又是什么病?

郑州百户所百户宫重,返回祥符千户所途中,遭遇山匪截杀,不知所踪。

翰园百户所百户彭易北,夜间突然出城,于兽医口附近失踪,至今无音讯。

翰园百户所总旗俞家声,奉命调查杏花营运银车被劫一案,无故失踪。

苏瞻单独将这四份档案拿出来,是有原因的,其中最微妙的就是,这四个人出事的时间相距太近,容不得苏瞻不多想。

首先是俞家声调查运银车被劫案,不知所踪,时间是弘治五年七月中旬,随后仅仅过去不到十天时间,父亲苏乔就暴病而亡,紧接着八月份百户宫重和彭易北一前一后相继失踪。

苏瞻不知道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可至少值得一查,时间太过微妙了,而且除了父亲苏乔暴亡,其他人都是查无所踪。

据苏瞻所知,当年运银车被劫一案最终也没能破获,此事也成了锦衣卫祥符千户所的一大污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天边就现出鱼肚白,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各人赶紧回去休息。唯有苏瞻,坐在书案前,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午时,一阵饭菜飘香,苏瞻才感觉到肚子咕咕直叫,睁开惺忪的眼睛,竟然看到了大小姐。

此时大小姐一身蓝色纱裙,黛眉轻轻蹙着,眼中不乏关切,“事情虽然重要,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怎么在书案前睡着了?”

“无妨,年轻人,偶尔睡睡书案也是好的,你今天没去龙亭湖当值?”

“倒是不急,等过了晌午再过去,你今个午后要去杏花营?”

苏瞻微微一笑,揉揉发酸的脸颊,站起身伸了伸胳膊,“肯定要去杏花营查探一番的,我总觉得这里边有事情,或许,我们真的查对了路。”

“此去杏花营,你要多加小心,无生老母教一直视你为眼中钉,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又派人过来”张紫涵拿起一份档案,粗略的浏览了一番,语气却像是在命令,“这些天,让萦袖跟在你身边,那丫头心灵手巧,有她在,有些事情总比你们这些粗汉方便。”

第170章 百年杏花营

第170章百年杏花营

大小姐这是不放心,让萦袖过来贴身保护呢。

哎,大小姐这个人,永远都是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关心,却又不好意思表达出来。

“这样也好,有些事情还真缺不了她,哦,这两天一直忙,忘了香水的事情了,你既然过来了,便跟二娘说一声,商行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前些天弄来了一万多两白银,应该够建作坊的了。”

“嗯,有时间的话,你还是跟二娘去庄子上瞧瞧,二娘对作坊的事情不是太懂,许多事情还得你亲自安排!”

“行,赶紧吃饭去喽,肚子快饿瘪了!”

苏瞻说着话,鬼使神差的握住了张紫涵的手,这一次,大小姐虽然身子有些僵,倒没有大发雷霆。

苏公子心里顿时乐了,终于可以摸大小姐的手了,进步不小,看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往上摸一摸,哎嘿。

看到苏瞻和大小姐手牵手走出屋,张仑就像看到了外星人一般,朱厚照抄着块鸡肉,半天没动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只要在京城待上两年,谁不知道张紫涵的大名,拉大小姐的小手,活的不耐烦了吧?

饭菜是二娘让张府厨房送过来的,二娘心细如发,她也晓得苏瞻忙碌了一夜,也没时间给一群牲口做饭,所以提前让厨房多弄了些。

张紫涵也没忙着回去,少有的在苏府吃了一顿便饭,有大小姐在,张仑吃饭文雅了许多,就连一向很跳的朱厚照也变得很老实。

苏瞻很纳闷,张大小姐虽然厉害,张仑害怕也就罢了,可朱厚照堂堂太子需要如此怕么?真是让人想不通。

朱厚照心里也发苦,不怕不行啊,小时候朱厚照也算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没事就去六部闯祸,五军都督府那边更是常来常往。有一次,朱厚照跑到中军都督府找麻烦,结果正碰到大小姐当值,一声令下,上百壮汉将朱厚照围了起来,既然太子殿下允文允武,那就练武吧。

那一天,可怜的朱厚照被大小姐练得两腿打哆嗦,哪还有精力惹麻烦?

不过朱厚照也是个有原则的人,从来不会打小报告,自此没事就去都督府玩,连带着养成了喜欢领兵打仗的臭毛病。

未时初,吩咐张仑看好朱厚照后,苏瞻一行人骑马离开了祥符,目标直指祥符西部的杏花营。

杏花营,距离祥符仅有二十里地,此地百亩杏林,也因杏花盛开而得杏花营之名。五月末,虽然已经过了观赏杏花的季节,但一片片绿意盎然的杏林,依旧能感受到那种杏花成海的盛景。

如今的杏花营比起十余年前并没有太大变化,镇子并不是很大,住着上百户人家,当年运银车丢失的时间,也是在五月份,不得不说是一种玄妙的巧合。

成片的杏林,车辆行驶其中,银车一旦被劫走,这些杏林将是最佳的掩护。

自从进入杏花营之后,苏瞻便开始下马步行,一行十几个人慢慢行走在乡间土路上。下了马,更能感受到一种神秘,四周满是杏林,枝叶茂密,连绵无穷宛若到天际。

可是苏瞻依旧有些疑惑,即便有杏林作为掩护,可在杏花营打劫银车,是不是太冒险了?

杏花营距离祥符太近了,只要这里有风吹草动,祥符千户所就能片刻间派人赶到,这其中的风险可想而知。

来之前,已经通过千户所以及大小姐那边了解了当年的情况,运银车是从大名府出发,运到开封府用来修缮黄河大堤的。按照正常情况,从大名府南下,经过陈桥镇渡口,就能直接渡过黄河,抵达开封祥符。可那一年黄河水位暴涨,为了安全起见,才转到西边上游河道狭窄,相对安全的孙家渡口过河。

运银车队过孙家渡口,在郑州东面转向朝东,继续前往祥符。从郑州到祥符,期间要经过十几个镇甸,其中更有着中牟、宣武卫这样的存在。

如果是苏瞻选择劫银,一定会选择在中牟动手。

中牟夹在郑州与宣武卫之间,朝廷在此处兵力相当的空虚,中牟人烟稀少,也是打劫银车的好地方,而那条黄河支流小沙河,更为打劫运银车提供了天然的便利。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更有小沙河拦路,运银车必然要在此减慢速度,当真是打家劫舍的天然好去处。

中牟,要比杏花营安全不知多少倍,可偏偏对方选择在杏花营动手,而放弃了中牟。

苏瞻一直对一句话深信不疑。

一切看似不合理的事情,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也必有其特定的缘由!

找到这个缘由,也就找到了突破口。十多年前,祥符锦衣卫因为劫银案,引发了一场大地震,而十多年后的今天,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十多年前,祥符千户所多方查探,没能查出什么端倪,而十多年后的今天,经过时间冲刷后,再想查出线索,将是何等的艰难。

沿着乡间土路慢慢走着,一直留意着四周的情形,从祥符入杏花营,一共有两条路,一条是现在直通杏花营的主路,另一条路需要从北边绕过杏林,不过那条路很狭窄,土质松软,是乡间农妇下地耕作时走的路,根本不适合运银车行驶,而且运银车也没有必要舍近求远。

距离杏花营小镇还有半里,苏瞻停止,而是转身进了杏林,萦袖将马匹交给身后的铁虎,也跟着走了进去。

五月末的杏林,葱葱郁郁,一片绿意,枝头一棵棵青涩的果实在风中轻轻摇摆。没有了杏花成海的风景,却有着一丝酸涩的朝气。

一株株杏树连绵成片,相距大约有两步的距离,枝叶繁茂,在上边许多杏树枝叶已经连在了一起,挡住了温暖的阳光。很多时候,为了躲开葱郁的枝叶,需要低下头来。

停在一株葱郁的杏树下,苏瞻眉头紧紧地锁着,十多年前的那个五月,对方为什么要选择在杏花营动手?

萦袖折下一段树枝,放在手中不断捻动,“有什么发现么?”

第171章 烧火的中年人

第171章烧火的中年人

蹲下身,苏瞻摸了摸地面,随后指着前方葱郁而茂密的杏林说道,“丫头,一路走来,你没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么?当年银车被劫的时间,和现在差不多,那时候也是杏林葱郁,枝叶繁茂的季节,一个人想要穿过杏林,都要不断地低下头躲避枝叶,更何况是银车?”

银车,宽约有一丈,将近三步的宽度,如此宽的车,要在杏林中穿梭,触碰枝叶,折断树枝,甚至还会剐蹭杏树主杆,这会留下多少线索?不断要闯过茂密的枝叶阻挡,也给转移银车带来很大的不便。再加上杏林中土地湿润,甚至还有些泥泞,更不适合银车那样重的车辆行驶,不说其他,光清晰的车辙印,就能让锦衣卫像疯狗一样咬上来。

若不是苏瞻说出来,萦袖还发现不了这些细节。

很多事情都是如此,查案缉凶根本没什么捷径可走,就是要从众多的细微之处着手,一点点找出那些值得怀疑的地方。

“嗯,听你这般说,在杏花营劫银,着实有些不合适了,转移银车就是个很大的问题。可是据当时的档案记载,锦衣卫根本没找到银车,那两辆银车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锦衣卫的凶名,可不是凭空得来的,如果对方真的是途径杏林或者乡间土路转移了银车,锦衣卫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查不出来的。

苏瞻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泥土,眉宇间透着许多疑惑。

“两辆银车,不可能凭空消失的,根据记载,两辆银车,共有一万六千两白银,单单白银就足有一千斤重,如此重的物件,又怎么可能凭空消失?”【明代,一斤为十六两】

苏瞻才不相信一千多斤重的白银会不翼而飞,那可是一千斤白银,不是一堆气泡。

疑惑再多,都要自己一点点去查,当年劫银案发生后,负责押运银车的十二名士兵以及八名锦衣卫无一活口,后续调查也无疾而终,留下的可以利用的线索非常少。

就在苏瞻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走的时候,便看到一缕青烟袅袅升起,看青烟升起的方向,竟然是刚刚路过的地方。

之前一路走过来,好像没看到人放火烧东西啊,甚至路上连个农夫都没看到。

心下好奇,离开杏林,沿着来路往回走,不久之后,便找到一条很狭窄的小道,这条小道隐藏在杂草之中,直通一片杏林,小土路狭窄到只能容一人行走,如果不是有心寻找,根本发现不了。看小路的情况,应该是杏林果农平日里行走踩出来的。

沿着这条小路,慢慢往杏林深处走去,没多久就找到了燃起青烟的地方。

这是一个土岗子,镇上的人挖土盖房,慢慢形成的深约一丈的洼地。一缕缕浓烟,正在洼地中升起,夹杂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一个约有四十岁的男子站在洼地中,不断地将一些晒得发干的草扔进火堆中,烟雾很浓,再加上乱七八糟的草一起烧,味道不小,男子不时地咳嗽两声。

示意铁虎等人在上边等着,苏瞻领着萦袖往洼地走去,沿着斜坡,很快来到中年男子旁边,离得近了,便能感受到火的温度。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中年男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整张脸黑不溜秋的。

转过身看了看来人,中年男子心中满是疑惑,这一男一女长相不俗,穿着打扮也是富贵人家出身,怎么跑到这洼地来了?

“二位不知来此处作甚?这里脏得很。”

“无妨,这位大哥不用慌张,我们路过杏花营,闲来无事,看到林中冒气浓烟,心下好奇,便走过来瞧瞧。”

中年男子憨厚的笑了笑,“也不怪公子好奇,若是生人,如此浓烟,还真以为谁把林子点了呢。”

“确实如此,之前路过的时候,根本没看到那条小路,起初还真以为林子着了火呢,没想到沿着小路走过来,竟发现林中还有一块这样的土岗子。”

“哎,这处洼地也只有我们杏花营镇上的人才晓得,每年打三月起,林子里就开始长草,不管又不行,各家各户锄了草就往洼地扔。时间久了,草叶腐烂,飘出一股难闻的怪味,所以,每隔段时间,谁看着草太多了,就把早先晒干的那些给烧掉。镇上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只要这边一冒烟,那肯定是在烧草了,也没人会惊讶!”

“原来如此!”苏瞻和善的笑了笑,等着中年人放松下来,二人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

中年男子叫杨贵,一家子世世代代生活在杏花营,种着一片果林,每年家里大部分收入都来自这片杏林,所以对杏林异常上心。

一边帮着杨贵往火里扔草,一边闲聊般打听些事情,杨贵也没有防备,所以有什么就说什么。

“杨大哥,这杏花营一直如此么?这么多年,那得烧多少草?”

“哪能一直如此,以前啊,听俺爹说过,林子里的草大都堆到西边河沟里去。后来,盖房挖土,弄出来一块洼地,也就不跑那么远了。”

“那十一年前呢?”

“十一年前?那时候土岗子就已经在了,虽然还没现在大,但大家都懒得跑太远,直接把草往土岗子里扔。哎,那年也是怪事不断啊!”

说到此处,杨贵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苦涩。

“不知是什么怪事?”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那年五月里,祥符那边来了许多军爷,将镇子折腾了个底朝天,说是朝廷丢了什么银车。那时候俺爹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还被打了一顿。”

怪不得杨贵会面露苦涩,想来当年银子丢失后,杏花营小镇上的百姓没少遭难。不过也不能全怪锦衣卫,千户所眼皮子底下丢了如此多银子,锦衣卫不发疯才怪。

“后来难道还有怪事发生?”

“怪事还有,不过不是后边发生,而是前边发生的,朝廷查劫银之前,镇上曾来过一个戏班子,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戏班子住下当天晚上,那班主就得了怪病死在了镇子上,大家都说那个戏班子撞了邪,惹了不该惹的东西。戏班子离开后,当天晚上,他们住的院子就开始闹鬼,那个院子到现在还空着,根本没人敢去住!”

第172章 古怪的小镇

第172章古怪的小镇

傍晚时分,天色越来越暗,夕阳残照,火光映着杨贵有些枯燥的脸。

风,带着丝丝凉意,眼前是熊熊火焰,可不知为何,后背总有种阵阵寒意袭来。

“这还不算完,隔了一天,镇上田愣子去给他爹上坟,没想到他爹的坟竟然被人动过,田愣子还想着给坟添点土,结果结果”

杨贵突然脸色有些苍白,眼中满是惧意,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的,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苏瞻心头一紧,轻轻拍了拍杨贵的肩头。

“结果怎么了?”

“田田愣子看到他爹从坟里爬出来了”

他爹从坟里爬出来了?

苏瞻还算冷静,但萦袖终归是女孩子,听到这种事,俏脸粉白,后背汗毛倒立,忍不住抱紧了苏瞻的胳膊。

似乎是替自己打气,萦袖喘着粗气,有些不信道,“这怎么可能,大白天死人从坟里爬出来?”

杨贵面露苦笑,随手将一把草扔进火中,“谁说不是呢,可当时看到这一幕的,不光田愣子,当时还有他娘还有他那可怜的婆娘,田愣子和他娘还没多大事,他那婆娘活活吓傻了后来,里正请了小相国寺的大师做法事,挖了坟,那坟冢之中除了空空的棺材,尸骨全无”

“从那以后,那坟也被平了,谁也不知道田愣子他爹去了哪里!”

“镇上的人也没人再敢去那片地方,都说那地方受到了诅咒!”

苏瞻心中也怕,但他不信大白天的会闹鬼,什么样的鬼,会大白天从坟里爬出来。

“杨大哥,不知田愣子他爹的坟在哪儿?”

“镇子东北边不是有个高坡么,就埋在那里了,自打出了那事,镇子上的人都称那高坡为野鬼坡,平时都绕着那破地方走!”

高坡?苏瞻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那个高坡在什么地方了,那里距离自己下马步行的地方不远。

看苏瞻脸上有好奇的神情,杨贵不禁劝道,“苏公子,俺劝你一句,别去那破地方。”

“听杨大哥的,不去那破地方,对了,除了闹鬼一事,这附近可还有什么怪事?”

杨贵想了想,皱眉道,“有倒是有,不过都是些小事,时间太久,也记不太清楚,只记得当时范大叔嘟囔过几句,说是有人在洼地烧了些上好的木料,也不知道是谁这般浪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或许每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细节,都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帮助。

干草烧的差不多了,杨贵取了锄头返回镇子,苏瞻与他走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此时杨贵也感觉到苏瞻身份似乎不简单,看那十几个随从,便知道眼前这位公子不是富家子弟,就是官宦中人。

杏花营小镇,没有驿站,能够供客人居住的就只有位于镇子中央的杏花酒馆。

杏花酒馆,吃饭、打尖,全都提供,来到酒馆之中,由铁虎出面,直接要了位于东面的小独院。

东面小独院,被镇子上的人称为“鬼院”,已经好多年没人住过了,十余年来,还是第一次碰到主动要住在鬼院的客人,酒馆老板自然是喜笑颜开。老板直叹碰到大傻子了,直言看在面善的份上,房钱减半。

苏瞻才懒得信老板的鬼话,这家伙是怕冤大头们临时返回吧,拿这些小便宜钓人。

鬼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夕阳余晖照耀下,平平淡淡,毫无出奇之处。一口水井,几间土房,院子里几棵枣树开的葱葱郁郁,枣树下摆着一张方桌。

房间有些简陋,苏瞻也算是睡过柴房的人了,对简陋的住处也能忍受。萦袖将土炕打扫了一遍,又重新铺上被褥。

有萦袖跟着,倒是省心了不少,有女子嘘寒问暖,贴心照顾,也是一个男人的福气。

杏花营小镇真的不大,百来户人家,分布在一条主道两侧。小镇不比汴梁城,过了酉时之后,路上行人稀少,大部分镇民都待在家中,偶有客商经过,也会选择在杏花酒馆待着。

鬼院里也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简单的吃了些晚饭,交待铁虎一些事情,苏瞻与萦袖,领着小王小八出了门。

沿着小镇街道往东走去,苏瞻走得很慢,仔细观察着两侧的情况。

房屋都很类似,土房子加上小院子,大部分人家都有一道矮墙围着。来到最东边的时候,看到了一处没有围墙的人家。

低矮的篱笆,冒着袅袅青烟的灶台,一名精壮男子围着锅台忙活着,在房屋门口有一个老妇人正抱着小孙女说些笑话。

此处,应该是镇子上视野最好的地方了,由于没有围墙挡着,只要人在院子里,就能留意到街上的情况。

推开栅栏,进了院子,苏瞻对老妇人行了一礼,“老婶子,晚辈路过杏花营,想跟你老人家打听点事情,可以吗?”

苏瞻努力让自己语气平缓些,老妇人抱着小女孩打量着苏瞻,看苏瞻彬彬有礼,面向和善,也就少了些戒备心。

“公子言重了,不知你想打听什么事儿?”

苏瞻坐在门口台阶上,坦言问道,“老婶子,你还记得十一年前的劫银之事吧?”

“那事啊,恐怕老身这辈子也忘不记的,汴梁那边来了好多官差,连锦衣卫都过来了,可把镇子折腾的够呛。”

“嗯,就是这事,老婶子,那事情结束后,可有汴梁那边的人来过镇子上?”

苏瞻其实想问的是当时的翰园百户所总旗俞家声,当时俞家声调查劫银案,不可能不来杏花营的,可锦衣卫档案里,从没有俞家声到杏花营的记载。俞家声这个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好像从没来过这个世上一般。

俞家声是冀州人,十余年来,他的家人也一直在打听他的下落,却是毫无所获。由于当年劫银案没有眉目,锦衣卫一直无法给俞家声一个确切的定论,这也导致俞家声一家十年来没有得到一分钱的抚恤。

第173章 夜半鬼声

第173章夜半鬼声

毕竟过了十多年,老妇人将孙女交给儿子,埋头想了起来。月光幽暗,院子里静悄悄地,老妇人仿佛回到了十余年前那段时间。

“哎,事情过去太久了,今日若不是公子问起,老身恐怕都要记不起来了。官差们查无所获后,便离开了镇子,也就第二天晚上吧,有一个约有三十岁的男子来到了镇上!”

“老婶子,你可还记得他的长相?”

“长相?”老妇人想了想,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时间太久了,具体实在记不清除了,那人有些瘦,比公子你要矮上不少”

老妇人所说,对苏瞻并没有太多帮助,心中不免有些叹息,但也算不上失望,过去这么长时间,许多事情都已经随时间飘散,若真的能查出什么线索来,倒是意外之喜了。

就在苏瞻颇有些泄气的时候,老妇人轻轻地拍了拍额头,“人到底是老了,瞧我这记性,那人找我那老伴问过路,当时老身还无意间瞧了一眼,那人下巴上好像长了一颗黑痣。”

下巴长了一颗黑痣?苏瞻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按照锦衣卫档案记载,俞家声右下巴不正有一颗黑痣么?

“老婶子,他打听些什么,你还记得么?”

“这个倒记得,他找我那老伴问里正家住在什么地方,事后还给了我老板五两银子,所以,这事老身记得特别清楚!”

苏瞻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虽然收获不多,但至少确定了一点,俞家声真的来过杏花营。

过了半会儿,让萦袖留下十两银子,一行人便离开了老妇人家。就着月色,行走在路上,苏瞻心中一直在思考着俞家声的事情,俞家声确切的来过杏花营,可为何镇上里正却从来没向锦衣卫提起过此事?

俞家声失踪之后,千户所派人过来调查过,里正却只说没见过。

杏花营里正,恐怕是不简单啊,不过苏瞻并不像轻举妄动,一个里正而已,在整个劫银案中不过是一个小角色,倒不如暗中调查,看看能子啊里正身上查出什么更有用的线索。

杏花营只是一个小镇,当地里正没有任期之说,往往一干就是几十年,有的甚至到死才传给别人。

如今的里正名叫宋驰青,今年约有五十岁,十多年前,宋驰青已经是镇上的里正了。

“丫头,一会儿你悄悄地让人去盯着宋驰青,本公子要看看这小小的杏花营到底藏着多少牛鬼蛇神!”

萦袖轻轻点了点头,一路上跟着苏瞻,她对苏瞻缜密的思维越来越佩服,苏立言总能在看似普通的事情中,捕捉到一丝丝不同之处,将之串联起来。

鬼院里房间有限,不可能单独给萦袖一个房间,所以萦袖只能跟苏瞻暂时在一个房间里凑活。

亥时初,奔波一天的苏瞻也有些困乏,便合衣睡下,而萦袖则裹着被子睡在另一头。虽然中间隔着一张小小的方桌,可毕竟是第一次跟男人睡在一个房间,萦袖心里七上八下,充满忐忑,一直到了亥时末,方才慢慢进入梦乡。

小镇的夜晚很静很静,夜色如水,寂静无声,就连镇上的野狗都蜷缩在角落里打着盹。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一阵微弱的凉风从门缝中吹进来,萦袖一直睡觉很轻,稍有风声,便侧身醒来,素手摸到枕头旁的佩剑。

身上丝丝凉意,看到房门开了一道缝,风就是顺着门缝吹进来的。

萦袖长长地呼了口气,原来只是风吹得,搞得自己心惊胆战的,也许都是被这鬼院的名头吓得吧。转头看了看苏瞻,此时苏公子呼吸均匀,睡的正香。

萦袖闷闷不乐的撇了撇嘴,这家伙倒是没心没肺,睡得跟头死猪样。

掀开被子,玉足伸到绣靴之中,想着重新关紧房门。虽然暖春时节,可被风吹着,还是有可能会染上风寒的。

还未穿好绣靴,凉风吹着脖颈,萦袖猛地绷紧身子,提着一只绣靴,有些愣愣的。

房间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声音夹杂着微弱的风声,就像女子在呜咽,哭声不大,可是在这深夜鬼院中,却直透人心。

“呜呜呜叽叽桀桀”

声音越来越清晰,萦袖觉得浑身冷汗涔涔,就像是有人在抚摸着自己的后背,可回过头,除了墙壁,什么都没有。可是,那声音如此真切,更不像是幻觉。

就在这时,风吹着房门,越开越大,一股冷风猛地吹了进来,萦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着漆黑恐怖的房间,耳边缠绕着女子凄凉的哭声,萦袖终究还是扛不住,趴在炕上使劲的推了推苏瞻。

“苏立言苏立言别睡了”

苏瞻睡的正香,猛地被萦袖摇醒,多少有些不满的嘀咕两句。

睁开眼,看到萦袖近在咫尺的脸颊,此时萦袖已经点燃了蜡烛,闪烁的烛光下,萦袖那张清秀的脸庞苍白如纸。

“丫头,怎么了?”

“你仔细听这房间真的不对劲儿”萦袖声音很轻,说话有些颤抖,紧紧地抱着苏瞻的胳膊。

苏瞻坐着身子,侧耳倾听,很快就听到了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呜咽声,女子的泣声很轻,却异常恐怖,直透人心。苏瞻拍了拍萦袖颤抖的玉手,女人终究是女人,无论萦袖平日里多么英姿飒爽,碰到这种鬼怪之事,还是会害怕得失去理智。

下了炕,穿上锦靴,才发现萦袖一只脚穿着绣靴,而另一只脚却空空如也,至于另一只绣靴,竟然离着炕有着两步的距离,八成是这丫头之前太过紧张,把绣靴给踢跑了。

取了绣靴和布袜,帮萦袖穿上,此时此景,苏瞻可没心思观赏萦袖的玉足,不过被苏公子这么一忙活,萦袖心中多了几分羞意,倒不再像之前那般害怕了。

“丫头,放宽心,没什么鬼怪能伤害你,本公子师从茅山道术,擅长猛鬼灭杀令,什么鬼怪到了本公子手中,也只有送命的份儿!”

苏瞻有意说些俏皮话,引的萦袖美目连翻,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你就会胡说八道,你会什么猛鬼灭杀令,我来保护你还差不多!”

苏瞻只是淡淡一笑,也没有反驳,走上两步,耳朵贴着墙壁仔细听了起来。耳朵感受着冰冷的墙面,那呜咽声也变得更加清晰响亮。

第174章 猛鬼毒鸡汤

第174章猛鬼毒鸡汤

就像是有一个女人,正在耳边哭泣,她很伤心,很绝望。

拉着萦袖的手,走出屋子,没一会儿,其他房间也亮起了烛光,留在鬼院的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

铁虎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他眉宇间的怒色,想来也听到女子的呜咽声了。来到苏瞻旁边,铁虎绷着一张脸,扫视着整个鬼院。

“三弟,你也听到了?”

“听到了,大哥,让兄弟们不要紧张,也不要轻举妄动!”

月光幽幽,枣树的影子也变的张牙舞爪,狰狞可怖,铁虎领着众人围在苏瞻身边,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女子的声音如泣如诉,凄凉无比,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

而最清晰的声音不是来自房间,而是来自院中那口水井,一缕杂草般的东西从井口慢慢延伸出来,渐渐地覆盖了整个井口。月光下,一切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是那是一团长长的头发,漆黑而紧蹙,在井口绽放。

嘶,此时就连苏瞻也感受到了一股森寒,其他人更是不堪,有的人已经紧紧地咬着牙齿,咯咯作响。

漆黑的头发越来越高,没过井口,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点点向上,浮现出半张模糊的脸,整张脸被乱发覆盖,只是声音却清晰可闻。呼吸间,井口站着一名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她的头发很长很长,比身子还要长,将井口盖的严严实实。

“你们喜欢吃我做的饭吗?呜呜呜呜”

众人无不头皮发麻,萦袖紧紧地抱住苏瞻,颔首埋在男人怀中,颤抖着身子,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苏瞻皱紧眉头,脸上突然挂上一丝冷笑,有些鄙夷的说道,“保持身体健康唯一的方法,就是吃点不是你做的饭,喝点不是你煮的汤,以及干点你不喜欢干的事。”

长发白衣女鬼毫无反应,依旧静静地在井口飘着。

“你们喜欢吃我做的饭吗?呜呜呜呜”

苏瞻也有些火气,不管你是真鬼还是假鬼,老子都得教育教育你,否则你不会明白毒鸡汤有多厉害。

“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众生平等,黄泉路上普渡有缘人!”

“你们喜欢吃我做的饭吗?呜呜呜呜”

“猛鬼属于夜晚,白天经不起折腾,男鬼挡不住色欲,女鬼喜欢沉沦,你属于那种类型?”

“你们喜欢吃我做的饭吗?呜呜呜呜”

“我们都是瞎子,吝啬的人只看到钱,而忘记了真正的财富。卖弄风情的女人只看到皮囊,却忘记了皱纹。你也是瞎子,站在井边胡叨叨,却忘了露露脸。”

“你们喜欢吃我做的饭吗?呜呜呜呜”

苏瞻有些头大,无论自己灌什么毒鸡汤,这个女鬼就只重复一句话,至今为止已经重复二十多遍了。

骂了隔壁,你以为苏某人是吓大的啊?

“佛曰:我执,是痛苦的根源!”

“你离开,我衰败,心花零落,落地成灰!”

“人生有多长,人生就在你我之间!”

“”

毒鸡汤依旧没有起作用,女鬼依旧那副鬼样子。

“你们喜欢吃我做的饭吗?呜呜呜呜”

“我”苏瞻拍拍萦袖的粉背,从她手中接过佩剑,拔出寒光闪闪的长剑,冷着脸怒道,“吃吃吃,吃你娘的吃,本公子最喜欢吃你了,先让本公子尝尝你的味道。”

说着话,苏瞻朝女鬼走去,刚迈开步子,那女鬼却慢慢往井下沉去。苏瞻哪能让女鬼得逞,三两步跑过去,揪住女鬼的头发往上猛地狠狠地拽了一把。

女鬼还挺沉的,见苏瞻发狠,铁虎领着小王小八赶紧跑过去帮忙,众人也顾不得害怕了,一起用力,猛地往上使劲,顿时井中响起了杀猪般的叫声。

“嗷嗷祖宗,别拽了,在拽脑袋就要拽下来了”

这声音那是女鬼的哭泣声,明明就是个男人的惨叫声,这时,铁虎等人也回过神来,搞了半天是有人装神弄鬼,一想到刚才差点没被此人吓死,哪还有好脸色,扯着头发硬生生把那家伙拽了出来。

等着冒牌女鬼一离开水井,铁虎直接把他拖进了房间。

萦袖拍拍酥胸,小嘴暗自嘀咕,“呼,原来不是鬼,是个人!”

苏瞻也一肚子火,搞了半天还真是个人,早知道如此简单,还绞尽脑汁的灌毒鸡汤干嘛,弄得口干舌燥的,还一点用都没有。

毒鸡汤看来也不是万能的,佛宗禅语也不可能感化所有人,有时候嘴皮子再利索,不如重重一拳。

房间里烛火通明,众人也终于看清了这个所谓的女鬼,这是一个巳时左右的男子,长得很瘦,瘦的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皮肤是那种病态的白,双眼浮肿,满头的长发也不知留了多少年,算得上真正的长发及腰。

他在装鬼,可胆子却不大,铁虎只是把刀压在他脖子上,两条腿当即打起哆嗦,扑通一下蹲在地上。

他叫杜游,外号“杜万鸟”,杜游祖上便是以口技见长,据当年杜家老爷子吹嘘,好像祖上还曾跟随孟尝君干过一件大事。至于是真是假,是不是吹牛,杜游也不敢确定。出生在这种家庭,杜游打小练成了一手绝活,可以不动嘴,只用腹腔发音,就可以学出很多声音。

杜游最拿手的就是学鸟叫,每种鸟类都能学的惟妙惟肖,这才得了杜万鸟的外号。大约十二年前,有人找到了杜游,许诺只要他能帮忙做一件事,每个月都会付给他五十两银子。

对于穷困潦倒的杜游来说,每个月能得到五十两银子,那是天文数字般的巨款,而且此事也不是太难,只需要发挥自己擅长的口技,装鬼吓人而已。

杜游实在是穷怕了,他知道天下没有如此轻巧的好事,可是他依旧咬着牙跟着那群人来到了杏花营小镇。

多年前的杏花营还不如现在繁华,他们装作一个戏班子,住进了这座院子。那群人似乎对这个院子很上心,好像院子里藏着什么东西,杜游曾经想打听一下,迎来的却是对方冰冷的目光,自打那以后,杜游再不敢乱打探。

第175章 疯女开膛破肚

第175章疯女开膛破肚

那天夜里,杜游终于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这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那一晚,他们做了很多事,首先领头的班主躺在院中装死,他吃了一种药,搞得脸色发青,嘴吐白沫,看上去甚是吓人,紧接着杜游便开始利用自己所擅长的口技,装起了女鬼。

从那天开始,只要住进这个院子里的客人,无不被杜游吓得肝胆欲裂,落荒而逃。渐渐地,这座院子成了镇子上的鬼院。

这座院子一定有什么玄妙之处,可杜游摸索了许久,也没找出端倪,渐渐地也就失去了兴趣。十年来,时不时地出来扮鬼吓人,反正每个月都会得到五十两银子,也懒得去多管多问。十年的时间,沧海巨变,杜游也在小镇成了家,娶了一房媳妇,有了两个孩子。

小镇上的人都知道西头有个扎纸人为生的杜老五,却没人知道他就是鬼院里的女鬼。

扮鬼吓人,可谓是屡试不爽,做梦也没想到今天晚上会碰到苏公子这样的大奇葩,面对猛鬼,不慌不逃,还煞有介事的讲着毒鸡汤,想要劝鬼从良。

苏公子口舌伶俐,语出成章,杜游听得云山雾罩,稀里糊涂,差点没被感动的跪地上喊一声活佛。可看在五十两银子的份上,杜游还是决定撑一撑,可接下来,苏公子拔出了宝剑,势要斩妖除魔。

杜游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你特娘的胆子如此大,一开始就拔剑啊,还讲什么毒鸡汤?

听说过耍人的,没听说过耍鬼的。

杜游竹筒倒豆子,把所有知道的都说了,这让苏瞻很失望,折腾了半天,搞到一只小鱼小虾,帮助并不是太大。

经过杜游的叙述,一切如苏瞻推测的差不多,院子里的房间很奇妙,墙壁中夹杂着许多竹管,而竹管的源头便在水井暗道之中,只要在水井中发出声音,那声音便可以传遍院中所有的房间。

水井暗道直通镇子外边的杏林,长度约有半里,暗道什么时候挖通的,杜游也不清楚。

顺着井绳滑下,暗道入口距离地面有一丈,平日里只要将入口的青砖合上,上边的人根本发现不了端倪。通过入口爬进去,暗道变得开阔起来,水井内湿气很重,阴风阵阵,火把闪耀,发出阵阵簌簌声。

暗道有一人高,周围用青砖堆砌而成,由于年代久远,墙壁上长满了绿色青苔,往里边走了约有十几丈,就看到了杜游所说的那根竹筒。竹筒经过烘烤,有用油料浸泡过,所以保存相当完好。接过萦袖递过来的匕首,刮了刮青苔,看青砖的情况,恐怕至少有五十个年头了。

这条暗道到底是谁建的?这座看似普普通通的小院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阴冷潮湿的暗道中,除了那个竹筒,再无其他异常之处,如杜游所说,暗道另一端在镇子西面的杏林中。

重新回到鬼院,已经是寅时末,天边已经有了丝丝亮光,看来天就快亮了。一夜折腾,又惊又吓,肚子也饿的咕咕直叫,便想着着人去弄些吃得来。

突然有人砸响院门,砰砰声响过后,那脆弱的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

鬼院的房门实在太老旧了,平日里风大一点,都要担心吹断门板,此时被人用力砸着,很快就凄凉无比的躺在了地上。

一个女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她披头散发,浑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衣,衣服破旧,到处都是破洞,她就像一个乞丐,可手中拿的不是瓷碗,而是一把尖刀。

女人冲进院子后,有些呆呆傻傻的站在院子里,突然诡异而苍白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

“鬼鬼你害不了我害不了我”

女人有些神经质的嘟囔着,慢慢举起了手里的尖刀,那把刀在黎明的微光下,森寒无比。

她,握紧尖刀,朝着自己小腹刺去,一寸一寸,用力往下割着,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尖刀滑下,鲜血涌出,一截白花花的肠子流了出来,接着她将手伸到肚子里,摸出内脏。女人躺在了地上,手中握着那把尖刀,那张嘴依旧无力的张合,脸上始终挂着那种疯狂的笑。

“鬼杀不了我鬼杀不了我”

清风凄冷,吹着院中每个人的心,就在他们眼前,一个女人以如此诡异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一切太突然了,女人疯狂的笑着,任由鲜血流出,直到生命走到终点。

鬼,又是鬼,这座鬼院,被人诅咒的鬼院。

之前看到水井女鬼的时候,苏瞻没有怕过,可是看到这一幕,心中竟然涌起了一丝惧意。这绝对不是幻觉,刺鼻的血腥味,女人的尸体,都是那么的真实。苏瞻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这个女人又是谁,为什么会跑到鬼院里来,还以如此诡异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小小的杏花营,为什么诡异事件层出不穷,好像每一个人每一个住处,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难道,这里真的是一片受到诅咒的地方?

就在苏瞻等人不知道该如何做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闯进来几个人,这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跪倒在地,抱着地上的女人痛哭着。

“小离,你为什么这么傻,呜呜”

男人叫田愣子,而死去的女人,就是当年被吓疯的田家婆娘,可是,许多事情依旧解释不通,田家女人就是疯了,也不太可能以这种恐怖的方式自杀,还刻意跑到鬼院中来。

冷无涯不知什么时候回到鬼院,悄悄地来到苏瞻身旁,小声说道,“田家女人之前见过宋驰青,现在宋驰青已经领人赶来。”

又是宋驰青,好像杏花营发生的事情都跟他有关系,这家伙到底要干嘛?

宋驰青年纪不小,但依旧壮硕,留着一撇灰白八字胡,头上戴着一顶帽子,他看着苏瞻等人,眼神中满是戒备。

第176章 井底下的发现

第176章井底下的发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自从你们来到小镇后,便不断发生怪事,放着其他地方不住,非要住这处鬼院中,你们到底想干嘛?”

宋驰青一上来便不断追问,他这一番话,落在杏花营镇民耳中,立刻引起了一阵嘀咕声。渐渐地,镇民们望向苏瞻的眼神中也充满了不善,对,就是这群人到了镇上后,就怪事频发。

“你们滚出杏花营!”

“对,你们这些外乡人赶紧滚出杏花营,都是因为你们,杏花营才屡遭劫难!”

十年前的阴影一直笼罩着这座小镇,即使时间变幻,依旧没能扫清镇上的阴霾,而是让那种怒火变得更加强烈,镇民们也越来越排外。

苏瞻慢慢明白里正宋驰青的用意了,他这是要借镇民的力量,把大家赶出去啊。宋驰青着急了,他这般着急,一定是因为自己无意间触摸到了他的痛处。

鬼院,一定是这座鬼院,这里的秘密太重要,宋驰青不想有半点泄露秘密的风险。

苏瞻至今为止,依旧不知道鬼院藏着什么秘密,可他可以断定,这座鬼院将是打开所有秘密的钥匙。

离开杏花营?呵呵,越是让离开,那反而越不能离开,这个宋驰青,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可他苏某人也不是莽夫。

正面对抗,只能激起镇民的怒火,所以硬来是肯定不行的,苏瞻淡淡的笑了笑,冲着宋驰青拱了拱手,“宋里正,你怎么能说镇上的事情与我们有关呢?据本公子所知,这座鬼院早在十年前就被称为诅咒之地,跟我等又有何关系?”

“你说的不错,可你们没来的时候,一切还好,你们一来,就频频出事,不跟你们有关系,难道还能跟别的有关系?”

镇民们怒目而视,就连田愣子也抬起了头,“你们到底是谁,到底要做什么?”

苏瞻取下怀中腰牌,高高举起,“本公子乃祥符千户所试百户苏瞻,奉命调查一桩失踪案,因为案件需要,特来杏花营公干!”

锦衣卫?

镇民们面面相觑,十年前杏花营被锦衣卫折腾的够呛,如今锦衣卫去而复返,大家心里顿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这就是苏瞻聪明的地方,绝口不提十年前的劫银案,免得跳动镇民脆弱而敏感的神经,只说是调查失踪案。

镇民们的反应不再像之前那般强烈,这可不是宋驰青想看到的结果,他希望能借助镇民的力量,将姓苏的一群人撵出去。

“既然要查失踪案,你为何非要住进鬼院,你一住进鬼院,镇子就出了事,哼,依老夫看,田家婆娘就是被你害死的。以前,田家婆娘从来没来过鬼院。”

宋驰青满含怒气,经他一提醒,田愣子也瞪圆了眼睛,“就是,你们不来的时候,一点事情都没有,你们一到镇上,小离就出了事,你们敢说跟你们没关系?”

萦袖也有些可怜那个疯女人,可如此被人诬陷,她也忍受不得,指着田愣子骂道,“你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也如此不晓事,你怎么不想想,是谁让你婆娘到鬼院来的,难道我们会蠢到让你婆娘跑到鬼院,当着我们的面开膛破肚?还有,你若真是个男人,先替你婆娘料理了后事,再说别的。”

被萦袖一通臭骂,田愣子诺诺的也说不出什么,不过萦袖说的也是实话,田家女人的尸体还在地上躺着呢,就忙着扯东扯西,也太没良心了。

几个镇民帮着田愣子收殓尸体,铁虎凑过来询问苏瞻,“要不要把杜游押过来,戳破宋驰青的谎言?”

“不,暂时装作不知道杜游的事情,我们慢慢等着,看看宋驰青这老东西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苏瞻并不想暴露杜游的事情,只要对方不知道杜游已经暴露,那自己就可以继续悄悄地探索鬼院,否则,保不齐对方会狗急跳墙。

苏瞻等人住在鬼院打死不离开,镇民们又不愿意动手伤人,酒馆老板也觉得里正有些过分,吵吵闹闹下,宋驰青也拿苏瞻没有太多办法。

此时,汴梁城内一处寨园里,铁面男子低垂着身子坐在椅子里,嘴中喃喃自语。

“苏立言跑到杏花营去了?已经过去十来年,去了杏花营又能查出什么?”

“护法,要不要属下派人去一趟杏花营,万一有什么纰漏的话,属下也能及时抹去后患!”

“不,吩咐下去,祥符境内所有人员按兵不动,苏立言既然要查,就让他去查,劫银案过去十多年,够他忙活的。祥符的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不要被杏花营的事情影响到,只要苏立言看不透我们的计划,他做再多事情,也没有太大作用!”

“是!”

“你也不用太担心,杏花营那边也只是参与了劫银案,对其他事情并不知晓,就算苏立言破了劫银案,也无法对我们形成什么威胁!”

铁面男子有着自己的想法,与苏立言打过这么多交道后,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只要不能将苏立言一锤子砸死,这家伙就会像疯狗一样顺着咬过来,每次都得让他咬上两块肉。

所以,在没有很大把握之前,少惹他为妙,等着苏立言通过劫银案差到祥符,估计祥符的计划早就大局已定了。

出手越多,相应的漏洞也越多,什么都不做,反而让人摸不着线索。

祥符以西杏花营小镇,苏瞻并没有闲着,宋驰青紧张的反应,更印证了他的判断,鬼院一定藏着很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或许连宋驰青那些人也没有发现。否则的话,也不会让杜游躲在鬼院内装鬼吓唬人了。

这一天,苏瞻在院子里查来查去,敲着每一寸墙,探索着每一寸土地,可是毫无所获。

临近酉时,负责监视宋驰青的冷无涯送回了消息,冷无涯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找到了这个!”

“哦”苏瞻点点头,打开盒子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盒子里放着一朵蘑菇,这种蘑菇与经常见到的蘑菇有很大不同,伞盖逞一种粉红色,上边点缀着许多白色菌类物质。

第177章 砖里有东西

第177章砖里有东西

这种蘑菇俗称老伞菇,又被称为“迷幻蘑菇”!

中原一带,是见不到这种蘑菇的,除非有人刻意培育。吞食此物,会让人产生模糊的幻觉,若再有人加以引导,这种幻觉就会产生致命的效果。

田家女人本就疯疯癫癫,没有多少理智,吃了迷幻蘑菇,脑海里还不全都是鬼。

怪不得那疯女人会提着尖刀跑到鬼院里来,在小镇上,只有这处院子里有鬼,而她要摆脱鬼的纠缠。

一个疯子,再配上迷幻蘑菇,结果可想而知。

这个宋驰青当真不是个人,竟然利用一个可怜的疯女人。

合上盖子,将迷幻蘑菇塞到怀中,“二哥,盯紧宋驰青便可,先不要动他!”

“放心!”

冷无涯说话永远都是如此的简明扼要,能少说一个字,绝对不多说一个字,能听懂的是聪明,听不懂的全都是笨蛋。冷无涯也从来不理会别人能不能听懂,我行我素,异常冷酷。

萦袖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今日找了几个时辰,什么都没发现,着实有些失望。

“还继续找么?鬼院就这么大,能藏什么秘密?”

“当然继续找,丫头,你忘记了,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

说着话,苏瞻指了指远处那口水井,萦袖噘着嘴,满脸不乐,“你说什么呢,之前不是下去过么,除了那个竹筒,就只有砖了。”

“你呀,要有耐心,头一次去,我们只是想确定暗道,根本没想过找东西,注意的东西当然不一样!”

苏瞻最终还是再次下了水井,除了这条暗道,也没其他地方可查了。再次回到暗道中,目的却不同,手里拿着匕首,苏瞻熟练地将匕首插进缝隙,取出一块青砖。

青砖入手冰凉,颠了颠,苏瞻便笑了,随后将青砖递给了萦袖。

“本公子早就说过了,做事情要有耐心,不要放过任何细节,你感受一下这块青砖。”

苏瞻故作神秘,萦袖颇有些不满的瞪了瞪眼,青砖就是青砖,能有什么秘密?接过青砖,学着苏瞻颠了颠,黛眉顿时蹙了起来,眼中满是喜色。

“咦,好像比普通用的青砖要重许多!”

“是的,还不赶紧弄断青砖!”

不用苏瞻吩咐,萦袖拿着青砖往旁边砖墙上狠狠地一碰,那青砖就断成了两截,在青砖中央,露出一截金灿灿的东西。

看着手里的青砖,萦袖半张着小嘴,不可思议道,“这这青砖里边竟然藏着金条。”

将火把凑近一些,看到金条之上竟然有“天会八年”几个字,由于有青砖裹着,所以金条上的字迹清晰无比。

天会八年,距今已有三百六十多年了,这些金条竟然是女真人留下来的。天会八年那几年,金国面临的压力很大,一直有着回归黄河北岸的想法,加上南宋兵马逼迫的急,女真人便修建了这条暗道,将金子藏了起来。

这一切也说得通,可是为什么后来女真人没有将金子取走呢,干嘛非得留在杏花营小镇?

恐怕,这又是一个历史谜团了,苏瞻面露苦笑,十年前的劫银案已经搞得焦头烂额了,更何况是三百六十年前的事情。

找到如此多金条,萦袖兴奋地小脸通红,“等到了上边,让他们知道井底下的事情,还不得吓死他们!”

“嘘,丫头,记住了,上去之后一个字都不要提,今日我便写封信,让小王小八连夜送给大小姐,金条的事情让大小姐处理!”

萦袖只是有些兴奋罢了,并不是蠢笨之人,她神情有些冷峻的小声道,“这这数目也太大了,我们都吞下来,是不是有些”

苏瞻毫不在意,点了点萦袖的额头,“你呀,有时候就是喜欢钻牛角尖,这么多金子,我们自然不可能独吞的,到底能分多少,大小姐心里有数。总之啊,这些金子只能暗地里分掉,有多少落到我们手中,又有多少流入内帑,那是上边的事情。总之,这些金子见不得光,只要见了光,我们除了一份空荡荡的功劳,什么都落不下,最终得进了户部的腰包。”

苏瞻要比萦袖想的更多,想的更远。剿灭叛党,搜出的无主金银财宝,全部归户部处理,要做好统计,进入国库。那时候,除了户部,别人也甭想分一杯羹。

苏公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好不容易发现一块宝藏,要是不想办法薅羊毛,可就真有点对不起自己了。

这个世上,谁都有私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纯碎的大公无私,那种人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私,是什么?私就是自己,就是家人,就是朋友。

如今朝堂之上夺权序幕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自己已然和英国公府穿一条裤子,还会蠢到把好处送给六部?

如果真这么做了,大小姐肯定立马绝交,还会在他苏某人头上刻下三个大字----大傻子!

重新爬出水井,苏公子一副失望之色,嘴上不断抱怨啥都没发现,萦袖只是一个劲儿的低着头,不断看着脚面。萦袖到底比不过苏公子的脸皮,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草草的写了一封信,让小王兄弟二人连夜赶回祥符,倒不是不信任铁虎,实在是铁虎太扎眼,名头太响,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

房中没有了旁人,萦袖铺着被褥,一边有些不安的嘀咕道,“知道咱们来杏花营的人可不少,要是什么都没查出来,旁人问起来,该怎么回答?”

“嗯?你啊,就是瞎操心,咱们来杏花营是做什么的?咱们是来查劫银案的,其他的事情,旁人问起来,一律回答不知道不清楚,别人没证据,又能拿咱们怎么样。”

苏公子再次发挥了他的无耻劲儿,什么,你说苏公子发现了鬼院中的金条?胡说八道,那一定是有人瞎造谣,栽赃陷害,如果苏公子发现了鬼院的秘密,又怎么可能不将宝藏先给朝廷,为民谋福利?

第178章 走向野鬼坡

第178章走向野鬼坡

苏公子是个正直无私的人,他不说金条的事情,那一定是因为没发现。六部笔杆子,你可以说苏公子无能,但绝对不能说苏公子无德,真要这么说,你拿出证据来。

总之,苏瞻早就想好怎么耍无赖了,那个什么金条,自己是绝对没见过的。

弘治十五年,五月二十七,这一天一支人数庞大的商队来到杏花营小镇,这支商队很特别,张口就要住进鬼院。恰在此时,苏公子一行人也算清了房钱。

苏瞻并没有真的离开杏花营,离开鬼院,不过是为了撇清嫌疑罢了。

一行人走过酒馆,不久之后来到了镇民口中的诅咒之地----野鬼坡。

也许是多年来少有人烟,野鬼坡上杂草丛生,有的草丛已经长得比人还高,坡上到处都是杂草,铁虎只能领着人挥刀开路。

来之前,就已经打听好田愣子他爹的坟冢所在,由于当年坟堆被填平,多年来又是少有人烟,到处都是草,只能确定一个大致的范围。

铁虎吩咐校尉们拿着铁锹四处开挖,苏瞻靠在白杨树下,静静地等着。老子今天就要动一动这野鬼坡,倒要看看那些藏在暗处的人还能不能坐得住。

来到野鬼坡约有半个时辰,杏花营小镇终于有了动静,得到消息的里正宋驰青号召着镇民朝野鬼坡扑过来。镇民们手拿各种工具当作武器,一个个义愤填膺,满脸怒气。

十余年来,野鬼坡就是镇民心中的禁地,大家都将此地视为杏花营小镇不幸的源头,如今姓苏的领着人在野鬼坡打死折腾,这是要挖杏花营的根啊。

古人,大都信奉风水之说,十余年前,在这野鬼坡附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直接导致小镇屡遭官兵折腾。平了野鬼坡坟冢后,小镇变得太平无事,如今又有人要挖野鬼坡,不祥之兆啊!

片刻之后,镇民们就将野鬼坡围了起来,苏瞻丝毫不惧,看着不远处的宋驰青,眼中不无讥讽之意。

“啧啧,宋里正,你来的真慢!”

宋驰青准备一堆霸气无比的开场白,结果却被苏公子一句话搞得头皮发麻,心中一阵犹豫,难道苏立言故意引宋某人到此处的?

不,这怎么可能,事情都过去十多年了,死人都能化成泥土了,苏瞻能查出个屁来?他一定是装的,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露出半点惧意。

抖了抖手里的炒菜勺,宋驰青拉着老脸,阴恻恻的哼道,“来得慢?是来得慢,竟让你们这群败类挖了野鬼坡,姓苏的,就算你是锦衣卫,也不能胡作非为吧!”

“宋里正说的对,早年因为这野鬼坡,镇上连番倒霉,好不容易请了法师压住了阴邪之气,你们这些锦衣卫,又来祸害我们杏花营!”

镇民们群情激奋,恨不得将苏公子一行人扔到臭水沟里虐待一番。

苏瞻有种无奈的感觉,民众真的很可爱,但很多时候也是最容易被人蛊惑愚弄的,明明自己才是真的替杏花营着想,看他们生气的样子,自己查案还杏花营一个清白反而成了杏花营的罪人。

百姓就是这样,少有人喜欢思考,有人给他们一个理由,蛊惑一番,就会跟着来闹事。

对于这些镇民,苏瞻也懒得多费口舌,“你们先做什么?锦衣卫奉命公干,你们可是要袭击锦衣卫?想好了,只要敢动手,那就是谋反作乱,等待你们的就是抄家灭族!”

铁虎等人配合着往前站了一步,取出手中的兵刃,铁虎身材魁梧,手持一把短柄长矛,凛然不惧的站在最前方。

“锦衣卫公干,谁敢阻拦,杀无赦!”

校尉们怒吼一声,身上杀气腾腾,镇民们吓得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宋驰青没想到苏瞻会如此刚猛,这家伙就不怕引起民愤么?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远处传来校尉们的声音。

“苏长官,有发现,你快过来瞧瞧!”

循着声音走过去,苏瞻看到了一个坑,而远处镇民人群中也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啊那是俺爹的坟”

转头看了看,苏瞻嘴角上翘,指了指说话的人,“大哥,让田愣子过来!”

坟冢之中有一口棺材,由于年代久远,早已腐烂不堪,棺材之中,却躺着四具尸骨。虽然骨头散做一堆,但数人头还是数的清的。

很快,田愣子就被带了过来,那田愣子看都没看坟坑,直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鼻涕横流,“爹啊,孩儿不孝,这么多年不敢来看你,可是孩儿怕啊”

苏瞻有点头大的踢了踢田愣子,没好气道,“田愣子,你先别号丧,瞅瞅坟坑再哭!”

被苏瞻吼了一句,田愣子才抬着头,打着哆嗦往下边看了看,看了一眼后,整个人都懵了。

“这这是咋回事咋有这么多尸骨可可这是俺爹的坟啊难道”

“爹啊,孩儿不孝啊,你老人家肯定是饿得很,才从坟里爬出来,若是孩儿多供奉你些吃的,你老人家也没必要爬出来害人了呜呜”

田愣子也不知道想起了啥,趴地上哭的更惨烈了,搞得苏公子一阵头疼。

这个田愣子脑袋到底是怎么长得?坟坑里是有四具尸骨不假,其中一具可能是他老爹的,可其他三具怎么就一定是他爹诈尸,拉了三个活人进坟冢?

田愣子可真能联想,鬼饿了,还能爬出来自己找食吃,要真这样,整个杏花营也不够这只鬼吃的啊。

“娘的,田愣子,你给本公子住嘴,你再号丧,信不信本公子现在就送你去见你爹,也让好好尽尽孝道!”

“你”

田愣子委屈无比的擦了擦眼泪,却只能干瞪眼,也不敢把苏公子怎么地。

片刻之后,四具尸骨便被取了出来,棺材中衣衫早已化作泥土,挑开成堆的骨头,看到一件黑色物件。取出帕子,将那间东西捏在手中,仔细的观察着。

这是一块腰牌,看形状应该是锦衣卫的制式腰牌,萦袖从校尉那里取来水壶,冲了冲腰牌。年代久远,腰牌上长满了厚厚的青绿色铜锈,所镌刻的字变得很模糊,但经过清水冲刷之后,依稀能看清几个字。

第179章 重见天日

第179章重见天日

“翰园所总旗俞声”

几乎不用多想,这肯定是当年百户所总旗俞家声的腰牌,当年他奉命调查劫银案,自此毫无踪迹,没想到居然被埋在了这里。

曾经的总旗俞家声,在他消失的十年里,一直有着怀疑的声音,他的家人没有拿到一分钱的抚恤,今天,终于可以还他一个公道了。

四具尸骨,一具是总旗俞家声,还有两具应该是跟着俞家声一起失踪的两位校尉,而另一具,很可能就是田愣子老爹的了。

呼口气,苏瞻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随后撩起长袍下摆,左膝着地。

“晚辈祥符千户所,试百户苏瞻,恭请俞总旗归家!”

重重一跪,无关乎官位大小,这属于军人的礼节,是一个后辈对前辈的尊重。

透过时间的长河,仿佛能看到那个骑马纵横的俞家声,他一心破获劫银案,洗刷祥符锦衣卫的耻辱。在这片同样的天地间,他查到了什么,同样也不甘心的倒在了这片土地上,失去踪迹。

锦衣校尉们也如苏瞻那般,单膝跪倒在地,有的人已经热泪盈眶。

将士战沙场,英魂归故乡。

每一个军人,最大的渴望,并不是埋骨他地,他们是死去,也愿意滋养故乡的土地。至少,在无尽的岁月里,会有家人会有无数后人陪伴着。

“恭请俞总旗归家”

“恭请俞总旗归家”

吼声,蕴含身后的敢情,同样也带着阵阵怒火。

谁埋葬了锦衣卫的荣誉,锦衣卫就会毁灭他的血脉。

人群中,宋驰青不知为何,感受到深深地恐惧,这个苏立言,年轻虽轻,却深谋远虑,坟冢前轻轻一跪,就赢得许多锦衣校尉们的心。

苏瞻站起身,而宋驰青却没了针锋相对的勇气,他低着头,慢慢往后退去,而苏瞻又岂能让他得逞。

“宋里正,怎么了?现在想走了吗,哈哈,苏某告诉你,晚了,今天,你会明白什么是惹怒锦衣卫的代价!”

苏瞻面色清冷,铁虎等人冲上去,直接将宋驰青拽了过来,“老东西,盯你好多天了,还想跑?”

“你们要做什么?就算你们是锦衣卫,也不能藐视王法,胡作非为!乡亲们,还愣着做什么,这些朝廷鹰犬,是要铁了心害我杏花营啊!”

苏瞻根本没给宋驰青继续蛊惑人心的机会,走过去甩手就是一巴掌,这一下又重又快,打得宋驰青老脸紫红。

“老东西,闭上你的嘴,你再敢乱喊,信不信本公子现在把你种到树杈上去?”

“你”

“你什么你?老东西,你真以为苏某闲着没事陪你逗闷子呢?是不是觉得事情过去十多年了,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宋驰青垂着头,声音有些生硬,“锦衣卫惯会栽赃陷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老东西,你还真的很聪明,你算个什么东西,对你还需要栽赃陷害?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苏瞻踢了宋驰青一脚,扭头说道,“兄弟们,继续挖!”

“是!”

此时,校尉们已经对苏瞻佩服有加,来之前,没人会觉得野鬼坡能查到什么,只有苏百户坚持来野鬼坡,结果就真的挖出了东西,还找到了俞总旗的尸骨。既然苏长官让继续挖,那一定有他的道理。

看到校尉们继续开挖,瘫坐在地上的宋驰青打了个哆嗦,眼神中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你们不能”

“啪”萦袖一巴掌拍在宋驰青的老脸上,哼,老东西越是紧张,越说明坟冢里还有东西。

果然,校尉们又往下挖了约有一尺,就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一个个铁箱子被取了出来,铁虎砸开破旧的锁,掀开铁箱子,人们发出了阵阵惊叹声。

里边是银子,成堆的银子,而这些银子,就是十年前被劫走的官银。

一万六千多两白银,时隔十多年之后,重见天日。

“宋里正,还觉得自己愿望么?”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杂毛,你是不是觉得本公子什么都不知道?”苏瞻蹲着身,一把揪住了宋驰青的头发,“苏某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那是弘治五年五月份,朝廷运银车经过杏花营,而他们不知道,早在他们转道郑州西面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陷阱之中。一群匪徒扮作戏班子来到镇上,他们伙同里正演了一场戏,先是制造了酒馆鬼院事件,随后扮作送葬的队伍,与运银车队撞在一起。毫无防备之下,负责银车的军卒全部惨遭毒手。”

“劫了银子之后,匪徒们将箱子装进棺材里,抬到了野鬼坡,他们想着,将银子埋进坟冢之中,就再也没人能发现了,最后,他们还将那具作恶的新棺材扔到东边洼地烧个干干净净。等着时机合适了,再将银子取走。经过深谋熟虑之后,他们选择了田愣子老爹的坟做目标,因为过两天,田愣子就会带着家人来给老爹上坟。”

“他们需要这些银子能绝对的安全,再也没人敢动这片土地,所以田愣子一家倒了霉。大白天的,田愣子看到有人从老爹的坟里爬出来,本能的以为是老爹从坟里爬出来了,再加上惊吓之下,哪还顾得上仔细看,那可怜的田家女人也被吓疯了。经过白天尸体爬出坟事件,他们将恐惧气氛凝聚到了顶端,杏花营小镇所有人都被吓坏了,再也没人敢来野鬼坡。”

“后来,又请来了和尚做法事,他们提前取走尸骨,让死人爬出坟之事变得真实,法事做完之后,野鬼坡成了小镇不幸的源头,被列为禁地,甚至小儿夜哭,只要提及野鬼坡,都会止住哭声。”

“他们成功了,镇民们再不敢来野鬼坡,而朝廷疯了般来杏花营,也毫无所获。他们很高兴,觉得这件事情结束了,银子安全了,等到安全,时机又合适的时候,就可以取走银子。”

说道此处,苏瞻嘘口气,冷冷的看着天空。

第180章 请你吃蘑菇

第180章请你吃蘑菇

“可是,他们想错了,他们低估了锦衣卫的毅力,劫银案可是整个祥符锦衣卫的耻辱,怎么可能轻易撇过不管不问呢?让人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两个月,一个叫俞家声的总旗突然来到了杏花营。俞家声很擅长查案,偏偏忽略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镇上的里正,他找里正帮忙,可恰恰是这个里正,让他永远的留在了杏花营。”

“俞家声被杀,三具尸骨也被扔进野鬼坡坟冢之中,没人想得到,也没人能查得到,继续做着镇上的里正,继续盯着坡上的银子。”

宋驰青脸皮打着哆嗦,坐在地上,不断往后挪动,碎石划破了手,依旧没有什么感觉,他眼中满是恐惧,仿佛看到了恶鬼一般。

“不不你不可能知道的不可能的”

宋驰青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压住心中的恐惧。

这个苏立言,到底是人是鬼,十多年前的事情,他仿佛亲眼所见,就好像当时,他一直就站在众人身旁,静静地观察着。

“不可能知道?哈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个世间,没有永远藏在暗处的真相,只要看得足够透彻,足够久远!”

上前两步,苏瞻踩住了宋驰青一条腿,稍微用力,便踩得宋驰青嗷嗷直叫,“老杂种,你永远不会知道,俞总旗在找你之前,曾经在镇子东边打听过你的住处。你也永远不会知道,当你害死田家女人后,那些暗处的恶鬼,一定会侵蚀你的心灵。”

宋驰青后背僵直,眼睛里透出一丝震惊,“你胡说你胡说”

苏瞻的声音并不小,田愣子呆呆的看着宋驰青,又看了看苏瞻,“俺俺媳妇是里正害死的?”

萦袖踢了田愣子一脚,冷声怒道,“你这个蠢货,能不能动动你那猪脑袋,我们与你无冤无仇,害你婆娘作甚,更何况,我们若要对付你,需要耍什么心机么?你也不好好想想,你那婆娘虽然疯疯癫癫,但从未出过事,为何那日快天亮了,却跑到鬼院去。”

“我宋里正,真的是你?”

“不,田愣子,你莫听他们胡说八道,你那婆娘是自杀的”

苏瞻脸上满是冷笑,“自杀的?如果不是你刻意害她,她会跑到鬼院开膛破肚?”

说着话,苏瞻掏出一个小木盒,取出那朵迷幻蘑菇,“宋里正,这可是好东西啊,听说吃了此物,再加以引导,就会产生可怕的幻觉。你给田家女人吃了迷幻蘑菇,她眼前到处都是鬼,跑到鬼院开膛破肚自杀,不就是想把苏某一行人吓走。”

“你胡说!”

“胡说?也许吧,不如麻烦宋里正试试这东西吧,来人,宋里正肚子饿了,请他进食!”

两名校尉左右分开,一人捏住宋驰青的嘴巴,另一个人拿着蘑菇就往他嘴里塞,很快,蘑菇就进了肚子。

宋驰青不断地咳嗽着,可哪里能吐的出来,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宋驰青那张老脸变得红润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涌上一股病态的疯狂。

“啊田家媳妇,你别过来你别过来,老夫只是给了你一把刀啊不,你是自杀的,田老爹田老爹你别掐,老夫没挖你坟,没有啊”

宋驰青爬起来,开始站在原地张牙舞爪,疯狂的打转,整个人就像喝醉酒一般。

田愣子就算再愣,再没脑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红着眼睛,猛地扑了过去,挥着拳头一拳一拳砸下去,一边哭,一边砸。

“呜呜你个老杂毛,俺锤死你,你还俺媳妇你个狗杂种”

当校尉们将田愣子拉起来,宋驰青已经奄奄一息,很快就咽了气。

宋驰青本就年龄不小,吃了毒蘑菇,眼前都是鬼影,怕什么,眼前就看到什么,再加上田愣子一阵老拳,这条老命也被折腾掉了。

宋驰青死不死的,苏瞻真的不太放在心上,从眼前情况看,宋驰青就是个很小的角色,对方甚至连灭口的心思都没有。

银子找到了,可劫银案并不算真正的告破,至少还存着很多疑惑。

为什么银子埋在野鬼坡十年没有动?

那些人又是从哪里知道鬼院的秘密?

他们又是从何得知运银车临时改道的?

宫重和彭易北的失踪又与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

父亲苏乔到底是不是真的暴病而亡?

围绕着劫银案,还有一个个谜题需要去解开,只有解开这些谜题,或许才能将隐藏在祥符境内的幕后黑手揪出来。

银子自然有铁虎吩咐人处理,运往祥符,而在杏花营小镇内,锦衣卫也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宋家,宋驰青一家全部被捕,等待他们的将是无穷的牢狱或者抄家灭门。

当年宋驰青害死俞家声的时候,就该想到会迎来锦衣卫的报复,更何况跟叛党纠缠在一起,抄家灭门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

镇上的鬼院,也不安宁,商队住进去第一天晚上就开始闹鬼,轰隆隆的声音响个不停,第二天商队老板找到酒馆要求退钱。因为睡到半夜就闹鬼,水井还轰隆隆的倒塌了,一觉醒来,身心俱疲,整个鬼院也变得面目全非。

酒馆老板也是有苦说不出,前两天不是没闹鬼么,怎么另一波人刚走,就开始闹鬼了?

商队的人骂骂咧咧的离开了杏花营小镇,来得快,去的也快,看着破败的鬼院,酒馆老板也懒得修缮了。这破地方就是个不祥之地,不赚钱不说,还他娘的老是赔钱。

酒馆老板直叹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当年咋就买下这个破院子了,现在好了,卖都卖不出去,算是彻底砸手里了。

又在杏花营住了一天,苏瞻一行人总算回到了祥符,时隔十多年的劫银案告破,还找回了失去的官银,整个祥符锦衣卫总算可以挺直腰杆做人了。

苏瞻此去杏花营,不仅找到失银,还找回了俞总旗的尸骨,这对祥符锦衣卫来说,是一份天大的功劳。千户所三位长官联名上报牟斌,为苏瞻请功,而牟斌也颇为看中苏瞻的才能,请功的折子很快就发往京城。

第181章 私房钱的交换

第181章私房钱的交换

此时,锦衣卫系统内都明白,过不了多久,苏瞻就要从试百户变成真正的百户了。

至于当事人苏瞻,并没有觉得功劳有多大,杏花营小镇不过是劫银案的冰山一角罢了,里正宋驰青不过是一条小杂鱼,那些幕后黑手并没有站出来。

书房内,案子上摆着一张纸,上边写了两个人的名字,宫重和彭易北。

自从回到祥符,苏瞻就通过各种途径调查这两个人,对他们二人的了解越来越多,却依旧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本以为找到失银,很多事情都会迎刃而解,能顺藤摸瓜,找到宫重和彭易北的线索,可是到最后才发现,宫重和彭易北好像与劫银案并没有太多的联系。

不,这其中一定有联系的,否则失踪时间上不可能如此巧合。

宫重和彭易北都是光棍汉,这更为调查带来很大的难度,宫重在祥符倒是有一处宅院,但如今早已破败不堪,成了乞丐扎堆休息的地方。

不知何时,大小姐走了进来,自从上次在苏府吃过一顿便饭后,大小姐几乎每天都会来这边坐上一坐。

“从杏花营运回来的金子已经统计出来了,足有十一万两,昨夜便与爷爷商议过了,其中一半留下来,由公侯勋贵们分掉,另有一成给你,剩下四成交给陛下。”

一成?那也是一万一千多两黄金,折合白银十一万两了,这可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巨额财富。苏瞻是个知足的人,能分到一成,已经非常不错了,毕竟大家利益均沾,从皇帝到公侯勋贵,到时候也不怕别人拿着这事做文章。

要说私吞金子,从上到皇帝下到苏瞻,中间还有一堆勋贵豪门,如此庞大的贪腐势力,就算六部想查都没的查。因为你查苏瞻,就得查皇帝,你查英国公府,就得动魏国公府,你查北直隶的公侯,南直隶的公侯也得跟着瞪眼。

自己与英国公府独吞十一万两黄金,自然很美妙,可如此贪心的结果,就是到最后一两金子都得不到。皇帝得不到好处,其他公侯得不到好处,你还指望英国公府有难的时候,旁人会跟你共进退?

其中的道理,苏瞻都懂,所以,最后能分得一成,已经有些出乎意料了,在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中,苏瞻可以说是势力最小的蚂蚁,这一成金子,估计也是大小姐以英国公府的名义截下来的。很多话都不必明说的,苏瞻能想得到大小姐为此做出多少的努力。

“一成也不少了,金子的事情你看着处理就好!”

“嗯”大小姐淡淡一笑,素手摊开,将一枚银锭放在桌上。

看着这枚银锭,苏公子有点眼晕,瞅瞅美丽高贵的大小姐,有些糊涂的问道,“大小姐,你这是何意?”

“这枚银锭给你了,以作平日花销!”

苏公子那叫一个高兴,帅脸立刻笑成了喇叭花,这还是大小姐第一次给零花钱,“大小姐,你真是太好啦”

“知道就好,那还不赶紧把身上的金条拿出来,总把金条带在身上,一点都不安全!”

“啊!”

苏瞻的笑容戛然而止,一根金条换一枚银锭,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又是萦袖那个小间谍,以后真得防着她才行。

苏公子觉得自己很悲剧,无论自己藏多少私房钱,大小姐好像都能查得到,搞得苏公子都觉得自己身边每个人都像间谍了。

等着苏瞻老老实实的将怀里的金条掏出来,大小姐得意的挑了挑下巴,“明个若是无事,便陪着二娘去庄子上看看,作坊的事情一直是二娘在忙活,这些天,二娘找你找不到,可没少抱怨。”

一提起作坊的事情,苏公子就觉得很尴尬,好像自打作坊的事情忙活起来后,他这个正主就一直当甩手掌柜。饶是苏公子脸皮再厚,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其实,苏瞻而是挺佩服曾夫人的,二娘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就拿化妆品作坊的事情来说,朝廷明文规定官宦子弟不得经商,二娘便让府上老人王珣脱离英国公府,然后将英国公府南边的庄子转到了王珣名下。

如此一来,作坊名义上便属于王珣,而王珣又与英国公府没了关系。可实际上呢,王珣就是替英国公府打工的,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吞了英国公府的买卖,他只要敢吞,英国公府有几千种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其实,南北直隶,许多公侯世家以及官宦人家都用这一招,有道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做到程序合法,别人就没法那这件事弹劾你。

大小姐来府上串门,苏公子决定亲自下厨,扯着奇葩太子在旁边打下手,看着苏公子菜刀纷飞如雨,朱厚照满脸的佩服。

“大哥,小弟真的服你了,能把菜刀耍的像笔杆子的才子,小弟还是第一次见!”

“嘿嘿,对了,三弟,你说的事情靠谱么?祥符县那边真有瘸腿的牛?要是弄不来牛,今天这顿牛肉泡馍,你就别想了!”

牛肉,在大明朝可不是想吃就能吃得到的,就算当朝皇帝,一年也不一定吃得上一顿牛肉。

耕牛,那可是劳动力,受到大明律严格保护的稀有动物,除非耕牛受了伤无法恢复,或者出了意外而死,上报衙门备案,得到大人们允许后,方才能宰杀耕牛。

所以啊,在大明朝吃牛肉,不光是有钱,还得看运气,要是运气不好,再有钱也别想吃。

朱厚照拍拍胸脯,留下几个白面手掌印,“大哥放心,这事绝对没问题,刘瑾那家伙可是打过包票的,说是县衙那边有头牛跌断了腿。”

刘瑾?但愿吧!

苏瞻对这位整日里阴阳怪气的刘伴伴没太大信心,反正,苏公子就是看刘大伴伴不顺眼。

大小姐其实也有些期盼的,毕竟牛肉可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东西,留下来瞧瞧苏立言的手艺也是不错的。

也不知道是谁将事情传扬出去,一听说东边院里要搞什么牛肉大餐,老公爷张懋领着两个长房儿媳妇也来凑个热闹。

看着外边一个个喜上眉梢的大小吃货,苏公子表示压力很大。

刘瑾啊刘瑾,你要是弄不来老黄牛,本公子就把你当老黄牛宰了。

第182章 好饭也怕多

第182章好饭也怕多

等了好半天,八虎总算将一头大黄牛拖进了苏府,接下来就是扒皮切肉。

至于老黄牛是不是真的瘸腿被杀,苏瞻毫不关心,反正出了事,也是找刘瑾。

汤料早已经弄好,开锅焯水,然后就是煮肉。煮牛肉是个漫长的过程,闲来无事,便陪着老公爷等人谈天说地。

张懋言语间不吝赞美,苏瞻跑了一趟杏花营小镇,就弄来一堆黄金,这可是一份天大的功劳。能得老公爷夸奖,苏瞻还是很高兴地,只是张懋一口一个小皮猴,搞得苏公子怎么也笑不起来。

一帮子人为了一顿牛肉泡馍,哪怕肚子饿的咕咕叫,也要耐心等着。

苏瞻不赞叹一下美食的威力。

戌时中旬,牛肉总算煮好,接下来就是盛汤切肉,朱厚照是个闲不住的人,自告奋勇的要当第一个切牛肉的人。

朱厚照很勤快,可看到太子殿下切得牛肉片,苏瞻脑门直冒冷汗,切这么大片,怎么吃啊,真以为肉片越大越实惠呢。

面饼之前早已出锅,所以肉汤端上来后,满院子的人敞开肚皮开吃。别的不说,苏公子的厨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牛肉汤不仅香醇,而且没有太多的油腻感。

张仑和朱厚照凑在一起,旁边铁虎和冷无涯更干脆,直接站在树底下捧着大海碗狼吞虎咽。

“啧啧,多少年没吃过如此美味儿了,二弟,大哥说的没错吧,跟三弟住一起,可比跟着义父舒坦多了,有的吃,有得玩!”

冷无涯挑挑眉头,依旧很优雅的吃着,张仑看着自己的碗,很不爽的瞄了朱厚照一眼,“老三,为什么我着碗里牛肉如此少?”

“你赶紧吃吧,嫌少,不会自己去弄?”朱厚照对这位二哥缺乏足够的尊重,搞得张仑很不高兴,为啥苏立言一说缺什么,你屁颠屁颠的去帮忙,张某人抱怨两句,你却当啥都没听见?

大家不是拜把子兄弟嘛,为啥还区别对待?

苏府院子里,一群吃货消灭了半头牛,别说几个大男人,就连孙夫人和曾夫人也少有的吃了两碗牛肉泡馍。

大小姐和萦袖小口小口的吃着,最后也吃了一碗多。

苏瞻坐在大小姐旁边,抿了抿油么么的嘴,“大小姐,这牛肉泡馍好吃吧,哎,要是再有点辣子就好了,蒜汁到底不如辣子入味。”

不知不觉中吃了好多,感觉到小肚子都有些鼓起来了,大小姐有些不好意思的抽了抽鼻子,“还行吧,辣子是什么?”

“啊,辣子啊,就是一种辛辣之物,手指那般长,细细的,弯弯的,有红有绿!”

果然,大小姐听得直摇头,显然对辣椒没什么印象。不过这也不怪张紫涵,如今辣椒可还没流入大明朝呢,虽然偶有外国使节进贡一些,但由于对这东西没什么了解,也就烂在了库房中。

二位夫人离得比较近,听苏瞻说起辣椒的样子,曾夫人拿着帕子擦擦嘴,迟疑道,“立言,你说的那个什么辣子,是不是魔鬼桃?”

“魔鬼桃?这是何物?”

“今年番邦使节进攻了一些稀罕物,其中就有魔鬼桃,皇后也赏了一些给我们,只是那东西吃起来辣的人眼泪都出来了,不酸不甜的,实在与桃子差别太大。”

“啊”苏瞻挠挠头,难道魔鬼桃真的是辣椒?

“二娘,府上还有魔鬼桃么?”

“有啊,那就是些稀罕物,只是难吃的很,回到祥符后,我便让人扔在西厢房里了,也不知道还能吃不!”

见苏瞻对魔鬼桃感兴趣,曾夫人吩咐下人回了一趟张府,也就半盏茶功夫,下人就拎着一串红红的魔鬼桃回来。看到那串所谓的魔鬼桃,苏瞻双眼放光,三两步跑过去夺了过来。

怪不得打听半天辣椒,也没人知道,敢情大明朝的权贵们把这玩意当桃子吃了。

一想起贵妇们将朝天椒当水蜜桃吃的场景,苏瞻就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哈哈,二娘,这就是辣椒啊,这可不是桃子,是用来做菜入味的!”苏瞻高兴地解释一番,却让孙夫人和曾夫人有些脸红。

之前二位夫人可是很嫌弃魔鬼桃的,这东西说是桃子,吃起来让人难受的流眼泪,魔鬼桃之名,当之无愧。如今听苏瞻说起,倒不是魔鬼桃太坑人,实在是自己不了解魔鬼桃的用途而已。

嘿嘿,有了辣椒,不仅可以多弄些调料,后边还能尝试下搞个火锅什么的,烤肉串也更好吃。留下种子,还能培育辣椒,如今刚到六月份,种辣椒完全没问题啊。

辣椒,好东西啊,想想都觉得兴奋!

苏瞻抱着一串红辣椒,高兴地两眼直冒小星星,张紫涵最看不得他这幅样子,走上前伸手用力戳了戳他的脑门。

“你魔怔了,傻笑个什么,不就是所谓的辣子么?”

“你懂啥,你啥都不懂!”苏瞻想都没想,顺口回了一句。

刚说完,就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气,四周温度骤然下降。

“苏立言,你说什么?你说谁什么都不懂?你别跑,本小姐拍死你!”张紫涵抬手就打,苏瞻只好抱着辣椒满院子乱窜,一边跑一边求饶。

看着院中笑闹的二人,孙夫人叹口气,对曾夫人笑道,“年轻真好啊!”

“那可不,不过嘛,涵丫头平日里也算稳重,也就与立言在一起,才能没那么多顾忌!”

也许是因为好多年没吃过牛肉的愿意吧,一帮子人吃的都有些多了,尤其是奇葩太子朱厚照,吃得肚皮滚圆,走路的时候都得挺着肚子。

亥时初,上到国公爷,下到八虎,一群人围着跑马场转圈圈,俗称饭后走几圈,好消化。

吃牛肉泡馍吃的无法入睡,也算是一大笑话了,老公爷张懋是个很随和的人,一边走一边漫无目的的说着话。

“小皮猴,明个老夫要去龙亭湖待着,你这边弄好后,给老夫送过去,牛肉汤就这么点,老夫得多吃点才行!”

第183章 老公爷臭显摆

第183章老公爷臭显摆

“老公爷,这东西虽然味道不错,可吃多了也不好啊!”苏瞻实在有些头疼,奈何张懋根本不在意,拍拍胸膛一脸自豪道,“你放心,老傅的身子骨硬朗着呢,还能被几碗牛肉泡馍打倒?”

苏瞻有些脸黑,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儿呢,再说也不是这个道理啊,吃牛肉泡馍又不是领兵打仗,你身子骨硬朗有个屁用。

一顿牛肉大餐,让苏府和张府几位睡得很晚,次日卯时末,苏瞻才悠悠转醒。

又是新的一天,起了床洗漱一番,苏瞻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西边靠墙的空地翻着土,朱厚照是个勤学好问之人,对什么都感兴趣。

将八虎撵到南边跑马场后,朱厚照便蹲在苏瞻旁边,好奇的问道,“苏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嘿嘿,三弟,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吧,翻土吗,当然是种辣椒了!”

“这就是所谓的种地?哈哈,大哥,我也来!”朱厚照说干就干,从苏瞻手中抢过锄头,挥汗如雨的翻着土。

苏瞻站在一旁,不时地指点一番,苏瞻还是很佩服朱厚照的。朱厚照生性顽劣是不假,但他的心地并不坏,只不过是思维有些跳跃,不愿意受束缚而已。

让朱厚照多体验下民间生活,对他以后当皇帝也有好处,朱厚照的性子挺好的,胸襟还算宽广,重情重义。

很多事情,朱厚照也不会太放在心上,错就错了,错了就改,也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记恨在心,这也是苏瞻愿意与朱厚照相交的主要原因。

苏瞻指点着朱厚照翻土,却有人不愿意了,不知何时,刘瑾捧着一个茶壶来到墙边,有些阴恻恻的哼道,“苏公子,你岂能让太子殿下干这些粗活,实在是大不敬,心中可还有君臣之礼?”

我曰,怎么哪里都有你个死太监的事情,这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朱厚照高高兴兴的干活,你一个太监充什么大尾巴狼?

也不知道刘瑾撞了什么邪,最近好像老是找茬,老子可是个整个八经的大男人,又不会跟你抢饭碗,用得着这样处处针对?

再说了,与朱厚照关系好,又不是苏某人的错,你个死太监羡慕嫉妒恨到这种程度,完全没必要啊,大家没有致命分歧,完全可以当朋友的吗。

苏瞻白了刘瑾一眼,这时朱厚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冲着刘瑾冷声道,“刘瑾,你给本太子滚远点!”

“嘎这个殿下,你千金之躯,怎能干这种粗鄙之事,要不让小的替你吧!”

“你滚不滚?”朱厚照也被刘瑾气得不轻,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束缚,不愿意待在宫里,也是因为待在宫里,总有学士先生们走上来,说着这么能做那不能干。

如今好不容易自由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刘瑾又跑过来聒噪,实在是恼人的很。

“小的,这就滚!”刘瑾也知道自家太子的脾气,也不好再刺激朱厚照,只好灰溜溜的退走,只是离开的时候,还是递给苏瞻一个阴恻恻的眼神。

苏瞻凛然不惧,直接瞪了回去,你个死太监,看什么看,真当本公子怕你呢。

“大哥,别跟刘瑾一般见识,他呀,宫里呆的久了,也被先生们带坏了!”

朱厚照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苏瞻心中暗自苦笑。

在苏瞻想来,朱厚照应该什么都明白的,因为他看上去顽劣不堪,什么都不懂,可实际上他并不愚蠢,很多事情都能看明白的。就像刘瑾,刘瑾为何处处针对找茬,他能一点都不明白?

只是,很多事情明白是一回事,却不能说破。

刘瑾毕竟是跟了朱厚照十几年的大伴伴,忠心耿耿,而苏瞻又是结拜大哥,手心手背都是肉,其中的猫腻要是说破,大家就很尴尬了。所以,朱厚照也乐得装糊涂。

朱厚照装糊涂,苏瞻自然也不会说破,“行了,为兄是那种小气之人?三弟,为兄只是想问问你,翻土累不累?”

“累啊!大哥,为何如此问?”

“哈哈,三弟,你这就觉得累了?可是天下百姓要比这累的多,农民一年四季辛勤劳作,最后收入也不会太多,江南富庶,却又盐户吃不起饭。为兄说这些,你能明白?”

朱厚照皱着眉头,他本就是聪明之人,稍稍思索一番,便开口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要懂得万民疾苦,兼顾万民之利?”

“不错,三弟果然聪明,在宫里的时候,不知道先生们是怎么说的,但为兄觉得,天下万民,永远逃不开一个‘利’字。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他们的利就是穿衣吃饭,只有万民得利,才能保江山永固!”

“大哥,你说的倒是新奇,只是杨先生他们总说,圣人之道,不可言利!”

“哈哈,三弟,你是要当圣人,还是要当皇帝?”

“当然是当皇帝了!”朱厚照想也未想,脱口而出。

苏瞻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朱厚照的肩膀,“你既然要做天子,那就与圣人无缘,所以就让圣人见鬼去吧,圣人无欲无求,所以不需言利。”

苏瞻这番话说的可谓是大逆不道,有违士林伦理。恰恰朱厚照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善类,抱着锄头嘿嘿大笑起来,“大哥说的不错,让圣人见鬼去吧,圣人又不能让百姓吃饭穿衣,更不能让本太子管好大明。”

一番谈话,只有二人知晓,这些话要是传扬出去,别说是苏瞻,就连朱厚照也得被人口诛笔伐。

晌午的时候,让小王去了一趟张府,张懋和张紫涵果然不在府上,便让小王二人将打包好的牛肉泡馍送到龙亭湖。

午时,龙亭湖临时官衙内有着不少人,为了方便管理,随驾而来的将军大臣们全都集中在此处。

到了饭点,有一些人前去外边吃饭,但更多的人还是让仆从送到龙亭湖来,张懋提着食盒,掀开木盒,立刻飘出一股浓浓的肉香。

第184章 东窗事发

第184章东窗事发

王恕抖了抖白胡子,踱着步子凑了过来,“老公爷,这是何物,如此的香!”

张懋神色如常,一副不怎么在意的神情,“此物唤作牛肉泡馍,是立言那小子琢磨出来的玩意,味道倒是不错,老夫都快吃吐了,说了不吃了,这小子还是一个劲的送。不过嘛,年轻人一番孝心,老夫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就将就着吃点吧。”

牛肉泡馍?经常吃?你特么骗鬼的吧?

王恕算是看明白了,张老头这明显就是在卖弄,不就是牛肉泡馍嘛,赶明也让家里人琢磨下,还就不信了,一个牛肉泡馍而已,还能难住老王家?

满屋子老大人老将军们瞅着张懋,不断舔着舌头,却不敢硬抢。

张老头也真是的,你吃就吃,非得卖弄一番做什么,这不是故意勾人馋虫么?

嗯,张老头肯定是故意的。

不过,大家也只能在心里表示自己的不满,谁也不敢明着说什么,人家可是英国公,位高权重,拔根胡子都能压死人的存在。

张懋捧着一碗牛肉泡馍,喝着二两小酒,吃的红光满面。不过苏公子可就倒霉了,竟然被人找上了门。

苏府,刚吃过午饭,门外就想起了一阵吵闹声,铁虎心里纳闷,出了院子没多久,便将一个男人领了回来。

此人四十余岁,身着土蓝色官袍,这不是新任祥符知县林增么?

此时林增垮着脸,神情要多苦就有多苦,来到院中,弓着身拱了拱手,“下官祥符知县林增,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苏将军!”

苏瞻和朱厚照面面相觑,好像不记得跟林增有什么交集啊,怎么姓林的苦着脸找上门了?

“免了,林知县,你不在县衙办差,跑到这边做什么?”朱厚照是个很干脆的人,有什么疑惑直接说出来。

林增很是尴尬,太子殿下,你要不要这么直接,微臣都不知道咋说了。

踌躇了半天,林增还是低声道,“太子殿下,苏将军,今个一早便有人来县衙击鼓,说是有人暗中用计伤了他家的耕牛!”

苏瞻本来不怎么在意的,听到耕牛两个字,顿时有点无语了,其实不用林增细说,苏瞻也能大致猜个差不离。

怪不得之前刘瑾信誓旦旦的说能搞到断腿的牛,敢情一早就想出了歪点子。

不过这事也透着古怪,耕牛伤残,衙门都会派人去庄户家中检查,看看是不是真的伤残。耕牛伤残,也是有区别的,如果是庄户故意打残耕牛,以求贩卖牛肉,那衙门不仅不会将耕牛留给农户,还会惩罚农户。若是自然伤残,衙门才会允许农户自主处理耕牛。

昨天耕牛就拉回了苏府,怎么今个一早那家人才去衙门喊冤?

此事其实并不复杂,朱厚照也能想的明白,他摸着下巴,有些闷闷不乐道,“林知县,你可莫以为本太子不晓得其中道理,若是耕牛被人所害,昨天衙门派人去的时候,那家人为何不报官,还将耕牛卖与他人。这其中,是不是有讹诈之嫌?”

“回殿下,下官起初也是这般问的,可那方老汉也是事后才知道耕牛被人所害!据方老汉所说,那些人暗害耕牛的时候,被同村的孟三等人亲眼所见!”

林增心里也很郁闷,要不是人证物证俱在,本县也不想管这事啊。搞事情的可是鼎鼎有名的东宫八虎,而八虎头顶站着的就是当今太子殿下以及开封解元公苏立言。

林某人初到祥符,屁股还没坐稳,就摊上这种破事,这可真是倒霉催的。

“还有人证?”朱厚照用目光询问着苏瞻的意见,苏瞻摊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此事八成不会有假了,林增可没胆子跑过来诬赖八虎。

没一会儿,小王小八就将谷大用喊了过来,朱厚照沉着眉头问道,“大用,你给我说句实话,昨个那耕牛是怎么得来的?”

谷大用瞧瞧旁边,看到林增穿着知县官袍,心里就犯起了嘀咕,他也明白,八成是昨天的事暴露了。

“这个太子,昨天你与苏老大一心想搞牛肉,小的们一时寻不见,便想了些主意”

话说到这里,事情已然明了,八虎追随朱厚照多年,朱厚照哪能不了解他们,这事情八成又是刘瑾搞出来的。

“哎,林知县,你看此事该怎么办?”

“这个无故害人耕牛,按律杖责二十,不过,下官可以与方老汉商量下,这二十棍可以免掉,不过方老汉的损失还得”

“嗯,本太子明白了!”朱厚照制止林增继续说下去,将苏瞻拉到一边,两个人嘀嘀咕咕一番。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苏瞻掏空了腰包,朱厚照也拿出最后那点私房钱,两个人总算凑了五十两银子。

堂堂苏解元以及太子朱厚照,凑了半天就凑出五十两银子,这岂不是开玩笑?

不过,这一点都不夸张,苏瞻之前从苏崇宇和沈应元那边搞了一笔私房钱,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大小姐的法眼,所以,最近苏公子很穷,穷的身上就只有三十来两银子。

至于朱厚照,看上去堂堂太子,坐拥天下,其实比苏瞻还穷。为了那个猛牛商行,朱厚照可是连买糖葫芦的钱都拿出来了,如今的他,可以说是穷的跟鬼一样。

兄弟凑出五十两银子后,苏瞻将小包裹放到桌上,“林知县,这是五十两银子,你看够不够,不够的话,本公子再想办法凑点!”

凑点?

林知县表示有些眼晕,你们就这么穷?

瞧林增那疑惑不解的眼神,苏瞻也是很尴尬,这个不是假穷,是特么真的很穷,现在钱都在大小姐手里攥着,想搞点私房钱不容易啊。

五十两,够了吧?

林增最后还是拎着五十两银子离开了苏府,只是这心里依旧有些纳闷,太子和苏公子真的就这么穷,怎么看他俩都不像是穷人啊。

林增一走,朱厚照就咆哮起来,他拿根棍子冲着八虎不断挥舞。

第185章 妄议海禁

第185章妄议海禁

“真是气死本太子了,让你们找耕牛,你们找不到就算了,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若是让人晓得此事,让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本太子?”

说着话,木棍子戳了戳刘瑾的肩头,“刘瑾,你倒是说话啊,这事是不是你挑起来的。”

刘瑾耷拉着脑袋,也不敢回话,让太子殿下发发火就好了。

苏瞻可懒得看朱厚照教训八虎,未时中旬,便领着人去了白鹿书院。由于当日书院大比,苏瞻大放异彩,帮助白鹿书院勇夺第一名,所以一入书院,学子们都会拱手施上一礼。

如今苏瞻俨然成了中原士林年轻一辈的代表者,谁要是敢在白鹿书院说苏立言的坏话,保准被人揍得满头包。

走到竹林的时候,看到林荫处坐着几个人,这几人盘坐在青草之上,中间放着一块蓝布,摆着一壶酒,两碟小菜。

这几人倒是不陌生,都是熟人,苏崇宇、岳思崖、王守仁、杨慎,另外一人便是鼎鼎有名的关中才子秦伟。

这几个家伙还真会享受,午后阳光,竹林微风,一壶酌酒,几碟小菜,简单而又婉约的人生。

时间还早,苏瞻也不急着去杜先生那报道,索性走进竹林,盘腿坐在苏崇宇旁边,“几位兄台,竟敢在书院之中饮酒作乐,实在是玷污了书院清净之名!”

其实大家早就看到苏瞻了,只是没有开口喊他罢了,只是没想到苏立言竟然如此自觉。

岳思崖瞪瞪眼,没好气道,“哪来的狂徒浪子,坏人雅兴!”

苏瞻一脸的惊讶,“咦,这不是岳思崖岳兄么,你准备好美酒好菜,是专门等着苏某的?”

“嘶你这家伙,岳某要说不是,你会离开?”

“这个嘛,当然不会的,否则,苏某就要去告诉先生们,你们在书院饮酒作乐!”

岳思崖顿时被逗乐了,指着苏瞻笑骂道,“好你个苏立言,如此说来,这酒还必须让你喝了!”

“那是自然!”

岳思崖等人与苏瞻笑闹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倒是王守仁和杨慎觉得甚是有趣,这个苏立言特立独行,性格洒脱,与寻常文人才子大有不同。

而王守仁本身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之人,自小也是这种洒脱不羁的性格,所以便觉得苏瞻很对自己脾气。

无耻的苏立言,那是赶都赶不走的,于是竹林酒会,便多了个熟客。

才子饮酒,自然少不了有趣的话题,王守仁来自江南余杭,这话题不知不觉中便扯到了海禁之事上。文人才子,妄谈国事,实在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莫看才子们还没入朝为官,但完全不妨碍他们吹牛皮,说起朝堂政事,一个个口沫横飞,宛若叱咤江湖的剑客。

以前也曾和王守仁聊过海禁的事情,所以苏瞻有着自己的想法。岳思崖侃侃而谈,等他说完,一旁的秦伟鼓鼓掌,淡淡的笑道,“海禁一事,关乎国体,不知立言兄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低见倒是有一点!”

秦伟不以为意,“不管怎样,大家畅所欲言便可,此间竹林,只有我等几人,出的你口,入得我耳,立言兄但说无妨!”

放下酒杯,苏瞻也轻轻地笑了笑,“也好,那苏某就姑妄言之,大家姑且听之!”

“海禁,以前也曾与伯安兄聊起过,海禁,其实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为什么要禁。至少苏某觉得毫无必要,海贸,能为沿海一带百姓带来无数的财富,还能让我大明贸易兴盛,海贸,于民有利,于国有利,为何要禁海呢?”

秦伟仔细听着,回味着苏瞻的话,“立言兄此言颇为新颖,只是有些骇人听闻了,若是处处谈利,岂不是有违君子之道?于我大明也未必有益啊!”

“君子之道?有德、有心,便是君子,不谈利,又能如何?利一直存在,谈不谈他都存在。试问天下,谁人不谈利?你我大多数人十年寒霜苦读,求的是什么,无非是步入仕途,立于朝堂之上,这种追求,难道就不是利?世间之人,有人爱美色,有人图财富,有人恋权力,有人满足于一日三餐,有人满足于手控天下。利,一直存在,对于每个人来说,利则不同。”

“元观兄,你来自关中,乃是弘道先生的学生,想来也能了解些朝堂上的事情。如今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大家图的又是什么?大家张口闭口圣人云,不可言利,可又是怎么做的呢?利,是一种欲望,源于本能!”

“所以啊,海禁是行不通的,利之所在,必有人前仆后继,禁了又如何,还是会有人暗地里进行海贸。对于那些普通的百姓来说,出海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能改善生活,他们为什么不去做呢?海贸之利,可以善加引导,形成规范,而不能一股脑的切掉。俗话说,堵不如疏,一味地封堵,只会适得其反!强行海禁,必将导致沿海之乱,这才是真正的于国不利。”

苏瞻一番话,让人耳目一新,同样苏瞻的话也是胆大包天。

秦伟站起身,拱拱手,由衷的叹道,“今日听立言兄一席话,可真让秦某大开眼界,原来海禁竟然如此复杂。世人皆避利,而立言兄,却从利出发,却也解了不少疑惑。”

“元观兄言重了,这些不过是苏某一些谬论罢了,当不得真!”

苏瞻也起身回了一礼。

申时中旬,众人方才慢慢散去,看着秦伟离开书院,苏瞻小声的问道,“德馨兄,你觉得秦元观此人如何?”

“不骄不躁,待人和善,才学出众,颇有君子之风!”

岳思崖也点了点头,“岳某与秦元观相识已久,此人心性坚韧,他想做到的事情很少失败,也算是一位良友。”

杨慎提着空空如也的酒壶,晃了晃脑袋,“秦元观出身弘道书院,却毫无傲气,也少与人争斗,京城中与之相熟之人,无不与他关系和睦。”

第186章 铁算盘的心机

第186章铁算盘的心机

唯有王守仁驻足不言,等着众人说完,他若有所思道,“立言,你觉得秦元观如何呢?”

苏瞻耸耸肩,便往杜先生的住处走去,“金无足赤!”

苏瞻并没有直接回答王守仁的问题,而是留下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苏崇宇等人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们仔细回味着苏瞻的话,想着苏瞻到底想说什么。

杨慎毕竟年龄小,哪怕才学出众,定性却不比其他人,“伯安大哥,立言兄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啊,还是太过年轻,金无足赤,后边可还有四个字呢,人无完人!这世间万事万物没有完美无缺,人,亦是如此,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行为习惯,待人接物的风格也各不相同,有人喜欢安静,那么喜欢热闹的人必然会讨厌他,有人喜欢钱财,那注重名声的人必然不愿与之相交。人活一世,怎么可能人人说好?所以,秦元观此人,未必展示过真实的自己,他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其实王守仁有些话没有明着说出来,这世上让人人说好的,那一定是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

苏瞻觉得秦伟太过虚幻,王守仁亦是这种感觉。

秦元观太过完美了,这也恰恰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真正的秦元观。

蔡河南岸,杨柳依依,秦伟矗立在河畔,望着幽幽清水,在他身后站着老仆人秦秋。

“老秋,你觉得苏立言这个人怎么样?”

秦秋微微躬身,低声言道,“洒脱不羁,率性而为,胆识过人,不过,却不似文雅才子,倒像是浪荡江湖的侠客”

“侠客吗?倒是贴切,呵呵,才子?”秦伟冷冷一笑,目光里满是鄙夷,“文人才子,说出去好听罢了,这朗朗乾坤,天下黎民,又岂是诗词歌赋能影响的?以前,多少才子激扬文字,侃侃而谈,他们胸怀天下,好像一切尽在掌中。可是前些年瓦剌人南下,他们的诗词歌赋,挡不住瓦剌人的弯刀,更保不住自己的头颅。”

“看到头颅落地,那些曾经胸怀天下的才子,哭了,有的人尿了裤裆。才子,不过是一群外表光鲜的俗物罢了,到现在,翰林院还摆着几位才子状元公,同期的很多人已经进了六部或者内阁,而他们还在坨坨岁月,荒度余生!”

“许多人都在嘲笑苏立言,可他走的路比任何人都聪明,他成了锦衣卫,而锦衣卫也把他当成了宝贝。不出十年,他就可以站在紫禁城大殿内,傲视那些嘲笑他的才子。”

“务实,这就是苏立言吧!”

秦伟说了许多,语气中满是感慨,秦秋眉头皱了皱眉,有些疑惑道,“公子,你打算与苏立言做好朋友?”

“朋友?老秋,你说错了,这世上有些人生来可以做朋友,而有些人生来就做不成朋友。苏立言太过优秀,他立足锦衣卫,身后是庞大的英国公府,而我,走的是弘道先生的路,靠的是王老先生的提拔。更何况,男人有很多东西可以输,可唯有一样不能输!”

秦伟脸上满是坚韧,目光神采奕奕。

秦秋更是不解,“什么不能输?”

秦伟淡淡一笑,却没有回答,而是摆摆手,朝远处走去,“藏于心底的是秘密,能说出来的,还是秘密么?”

秦伟觉得,很多事情必须自己去思考才行,别人说出来的,也未必会听进去。

来年春闱,只要能点为进士,秦伟不会留在京城或者翰林院内,他想外放一处,哪怕从小小的县丞做起。治一方水土,更能领略人间事务,生民几斗米,冬日几层衣,如何繁华街市,如何良田丰收,这才是真正的为官之道。

困在京城翰林院内,是永远成不了真正的雄鹰的,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去宣府边境,也看看那瓦剌人的铁蹄是如何肆虐的。

男儿生于世,铁血带吴钩。

雄心壮志,秦伟从来都不缺,因为看得长远,所以对文人才子之间的比斗丝毫不感兴趣,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孩子过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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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南门,一个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来到门边的茶馆。

男子身材并不魁梧,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下颌留着一撮胡须。

茶馆,其实就是一个简易的帐篷,提供的是大碗茶,是供进城商贩以及百姓歇脚的地方,早中晚还会提供包子。

茶,不是什么好茶,最好的也就是所谓的高沫。中年男子摘下斗笠,朝着茶摊老板喊道,“还有包子么?”

“有!”

“来五个,再来壶茶,放点盐巴!”

“好嘞,看来客观是个懂行的人”茶摊老板熟练地端上几个包子,有些自来熟的聊起天。

高沫,其实并不好喝,但放些盐巴,就有去热解暑的效果,最适合赶了远路的人喝。如果不是懂行的,根本不晓得其中的门道。

中年男子也未答话,皱着眉头吃着包子。

酉时三刻,天色将暗,一名背着大环刀的年轻汉子走出城门,径直来到中年男子身旁。

“铁先生,刚得到的信,你觉得此事可行么?”

年轻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中年男子。中年人只是看了两眼,脸上就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有意思,真的是有意思,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啊,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帮我们的忙。你按照信中所写去做吧,总之,一定要干掉苏立言,否则咱们铁算盘的名声就要毁了。”

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杀手铁算盘百晓生,如今百晓生已经不在意亏钱还是赚钱了。

不赚钱没关系,可失了信誉,那对杀手将是致命的。

年轻人似乎很犹豫,“铁先生,这种人可信么?万一是苏立言设的陷阱怎么办?”

“不会的,心中所出的主意,根本不是苏立言的风格!”

铁算盘相信自己的判断,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唯有这个苏立言印象最深刻。

第187章 魔鬼桃的妙用

第187章魔鬼桃的妙用

苏立言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深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甚至这家伙过分的怕死,又岂会为了找到一个杀手而冒丢命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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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北巷,苏府,从书院回来后,推开书房的门,就看到萦袖好整以暇的抱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咦,丫头,你没陪着大小姐?”

“小姐早就回府了,大小姐发了话,让你明个无论如何要陪二夫人到庄子上走一趟,听说那边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苏瞻一拍额头,猛地想起来,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呢?都是刘瑾闹得,以为耕牛那点破事,竟然把曾夫人的事情给忘个一干二净。

大小姐已经提醒好几遍了,若是再不给面子,那自己就有点太过分了。再怎么说,猛牛商行也是合伙的买卖,现在老是让曾夫人一个人忙活,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晚上,老公爷又跑到了苏府,最近张懋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闲来没事就来苏府蹭饭,据他老人家所说,苏立言的厨艺可比张府那帮子厨师还要好。

苏瞻只能想尽办法哄老公爷开心,牛肉泡馍已经快消灭干净了,那就搞个火锅吧,省时省力又方便。

听说苏立言又要搞什么新奇玩意,孙夫人和曾夫人拉着大小姐也跑了过来。

张紫涵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与苏立言那点破事,尽人皆知,如今什么都没定下来呢,就老是往苏府跑,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大小姐脸皮薄,苏公子则脸皮厚,需要啥或者缺钱,就让小王小八等人去找大小姐,一副将大小姐当成苏家女主人的架势。

人数太多,小铁锅显然不靠谱,朱厚照指挥着八虎将厨房里的大铁锅拆了下来,还在院子里搭建了一个临时的灶台。

萦袖拿着笔不断写写画画,苏公子则背着手点头点脑,嘴上嘀咕个不停。

“一会儿到街上多买些青菜,还有啊,羊肉去孟屠夫那里买,孟屠夫刀工好,让他切成薄薄的小片。哦,丫头啊,麻汁、甜酱千万别忘了买!”

萦袖也不知道苏瞻搞什么鬼,反正让买啥就买啥呗。

朱厚照那边也没闲着,指挥着八虎烧火,张仑小公爷则当起了临时的厨子。

“刘瑾,你还愣着干嘛,让你烧火,你没听到嘛?”

“二哥,你这不对啊,大哥不是让你将八角切小点,好用布包起来么?”

朱厚照站在旁边指手画脚,搞得张仑差点切刀自己的手,“哎,老三,你能不能别在我眼前聒噪,实在不行,你来!”

“这个,还是你来吧”

铁虎坐在树底下砸着蒜,冷无涯盘着腿手里捧着蒜臼子,不断碾着红辣椒。

苏公子的要求很简单,想当个开心的吃货,那就不能闲着,都给老子干活去。

尤其是冷无涯,整天绷着长脸,好像别人欠他八百万似的,平日里屁事不干,还冷这张脸,吃饭的时候,吃的比谁都勤快。

冷无涯心里很不爽,我可是堂堂雪鹰冷无涯,长剑一抖,天下鲜有敌手,今个竟然干起了碾辣椒的活。

铁锅里倒些水,将底料放进去,很开就冒起了热气,再添上热水,等着锅里冒起泡,这场火锅大宴便开始了。

起初都不觉得这火锅有啥好吃的,等着羊肉片抄出来,在碗里麻酱中涮上一圈,入口馨香还带着点辣辣的味道。

啧啧,如此简单的吃法,竟能吃出这般双利的感觉,吃的心里火燎火燎的,拿起小漏勺,就想着再去捞,放眼一看,竟然光剩下汤了。

张懋那张老脸有点挂不住了,举着漏勺怒道,“瞧你们一个个,还有没有出息了,也不知道给老夫剩点!”

一群人敢怒不敢言,也不知道谁不要脸,老公爷这简直就是为老不尊啊。

转眼间青菜、羊肉不断入锅,一群人吃的热火朝天,大汗淋漓,老公爷喝上二两小酒,老脸红扑扑的。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最后,一群人又到跑马场转圈圈去了。

趁着溜圈的机会,孙夫人直接将苏瞻从张紫涵身边拽了过来,“立言,你这火锅倒是不错,那魔鬼桃竟然有如此用处,你觉得咱们在京城开上一家火锅酒楼如何?”

“好是好,不过夫人,这东西没什么太高的技术含量,很容易被人仿制,要想指望这东西赚大钱,估计是不太可能的!”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看来是我有些多想了!”孙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最近可是为了钱的事情没少犯愁,现在几乎一看到能赚钱的玩意,就会忍不住动点心思。

苏瞻理解孙夫人的心情,仔细想了想,小声道,“夫人,其实要赚钱也不是不行,我们可以先开上一家,规模不要太大。若是有别家也想开火锅店,咱们也可以卖给他们技术,只是他们得先付给咱们一笔钱,这样,也能赚上一笔。”

苏瞻的方法并不算高明,也就是个加盟连锁而已,不过孙夫人到底不是商人出身,竟觉得这办法很不错,忍不住夸赞苏瞻很聪明。

“立言,你琢磨个章程出来,与我详细说道说道,等回了京城,就盘个门面,将这火锅店开起来!”

大小姐一直在旁边听着,看到自己亲娘一脸的兴奋,忍不住出言打击道,“娘,不是我说你,你能不能别想一出是一出,你忘了吗,年前你让人弄了个酒坊,也说能赚钱,结果呢,前前后后亏进去八千两。”

孙夫人脸色一寒,伸手拧了一下张紫涵,“你个臭丫头,不帮为娘也就罢了,还老是说丧气话。为娘觉得,立言说的没错,这火锅肯定能赚钱。”

“呀,能赚能赚!”张紫涵懒得多费口舌了,也不知道苏立言哪里好,自己亲娘以及二娘啥都听苏立言忽悠。

张紫涵其实也不是反对孙夫人和曾夫人做生意,实在是替她们着急,苏立言上下嘴皮子一碰,真正在忙活的却是两位娘亲。

第188章 行走大张庄

第188章行走大张庄

等回了张府,大小姐脸色还是有些冷冷的,自己的女人,自己知道。

孙夫人拉着张紫涵的手,语重心长道,“丫头啊,你以为为娘与你二娘这般上心,真的是冲立言?忙来忙去,还不是为了你,立言的钱和生意攥在你手里,以后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他还不都得敬着你。”

“呀,娘,你说什么呢,孩儿什么时候说过嫁给苏立言了?”大小姐脸色微红,死不承认。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为娘懒得管你!”

次日一早,苏瞻收拾一番,便来到张府,张天雷早已备好马车,等着曾夫人一上马车,张天雷便驱赶着马车朝城南的庄子赶去。

英国公府张家,在祥符一带可谓是势大根深,光祥符城南,就有着不下五处庄子。

为了建作坊,二娘特意将大张庄和小张庄留了出来。

一个时辰后,马车终于来到了大张庄,如今大张庄已经变了样,许多土胚房被推倒,建起了一座座崭新的作坊。

马车停下,管事王珣赶紧上前招呼着,“二夫人,您今天来的挺早的。”

曾夫人下了马车,指了指身旁的苏瞻,“这位苏公子,想来也你认识吧,今个来庄子上,就是看看作坊建的如何。后边如何改建,都要听苏公子的。”

“小的明白!”王珣赶紧点点头,他又不是傻子,怎能不知道苏立言是谁?

这可是未来国公府的乘龙快婿,张大小姐的男人。

在庄子上走了一圈,苏瞻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前只是画了图纸而已,没想到曾夫人就按照图纸像模像样的建了起来。

“王管事,作坊要集中起来,东边的作坊就不要建了,全都集中到西边来,另外,要在作坊外边建一道高些的围墙,四周角落建上瞭望塔。”

苏瞻一边说,王珣一边拿着小本本记着。

曾夫人之前倒没考虑过安全问题,如今听苏瞻说起,方才反应过来。

胭脂香水生意,靠的就是技术工序,这可是保命的本钱,所以保密一定要做好才行。

“天雷,回去以后你就在府上找些可靠之人,以后就让他们负责作坊的安全事宜,总之,谁要是敢干吃里扒外的事情,打死拉倒!”

“二夫人放心,此事小公爷早已经安排好了,等作坊建成后,便让张安他们过来。”

“那臭小子倒是有心了!”

张天雷闷着头,想笑不敢笑,小公爷能有什么心,这些都是苏公子出的主意。

沿着大张庄外围走了一圈,苏瞻不得不赞叹一句英国公府本钱够雄厚。仅仅一个大张庄,有着五百多户人家,人口比杏花营小镇还要多。庄子四周散布着两千多亩良田,在河堤上沿还有着上千亩沙田,这么多的耕地,简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二娘,以后作坊开工后,对花的需求会很大,咱们若是老指望别人供应,这命门总是被别人掐着,若是旁人使坏,断了供应,咱们可就会断货的。”

曾夫人冰雪聪明,稍一寻思,便想通了其中关节,“立言,依你的意思,咱们自己种花?”

“是的,二娘,你看这么一大片地,只种庄稼有些可惜了。府上庄子有好几处,其实有三个庄子种庄稼,就足够府上几年所需了。以后,咱们也没必要倒卖粮食,就算酿酒,庄子上的粮食也够用。既然够吃够用,何必浪费田地种那么多庄稼?咱们自己种花,每年根据庄户供养花的数量,年底给他们分红,他们也能拿着钱去买需要的东西。自己庄户种花,也不会发生花朵断供的事情,如此一来,咱们自给自足,以后也不用看别人脸色。”

曾夫人不是没想过这件事,只是大家种庄稼种习惯了,一下子改做种花,恐怕会有很大的抵触性。

“立言,你说的也是长久之计,可你不跟庄户打交道,不晓得他们的想法,在他们想来,不让他们种庄稼简直是在要他们的命!”

“这倒是立言欠考虑了,不过二娘,咱们可以先从一个庄子上试行啊,别的庄子看到好处,以后也不会有太大抵触了!”

“嗯,这个法子倒是可行,等回了府,再好好琢磨下。不过花农的事情你得想些办法,没有一些花农带着,指望一群庄户,一开始肯定得出事!”

“嘿嘿,二娘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了,不出半个月,立言帮你搞到一批花农!”

苏瞻摸着下巴,脸上满是奸笑,曾夫人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肯定又有人要倒霉了。

临近午时,留在大张庄吃了一顿便饭,午后,曾夫人并没有急着回府,而是让张天雷赶着马车来到了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号称皇家寺庙,中原第一寺,香火旺盛,远比过了少林寺。

苏瞻对求神拜佛这种事情并不是太感兴趣,曾夫人进了大雄宝殿求签,他便和张天雷待在走廊内瞎聊。

前来相国寺求签的,很多都是些未婚的年轻男女,苏公子靠着朱红柱子,看着一个个妙龄女郎,品头论足。

张天雷看上去很正派,其实骨子里是个很闷骚的人,他负责找目标,而苏瞻则负责品评,偶有拿着签走过的女子,还会解上一解。

以为白衫女子从远处走来,女子身姿婀娜,苗条动人,张天雷指着女子方向,啧啧赞叹道,“苏公子,你觉得那位小娘子如何?”

隔得有些远,但单看身材,绝对算得上高挑婀娜,黄金比例了,想来,有如此身材的女子,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不错,不错,此女必是秀美之人,看其姿态,还是位冰清玉洁的闺中女子!”

男人都是有骚情的,尤其是见到漂亮女人的时候,总会忍不住蠢蠢欲动。

女子显然是要去大雄宝殿求签的,她垂着颔首,闷头走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苏瞻捏捏嗓子,整了整锦袍。

“大雷子,瞧好了,本公子今天再教你一招,如何搭讪美女!”

张天雷眼前一亮,赶紧让开了路,他对苏公子泡妞的本事还是深感佩服的,能在大小姐眼皮子底下沾花惹草,这本事可不是吹出来的。

第189章 偶遇古人

第189章偶遇古人

女子飘然走过,香风悠然而至,苏瞻上前两步,拍了拍女子肩头。

“这位小娘子,可是去求签?本公子平日最擅长解签了,小娘子若有不解之处,可找本公子哦!”

“你说呢?哼哼,苏公子,不知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替人解签了?”

嘎,苏瞻瞪大眼睛,这声音怎么听上去如此熟悉?

等着女子转过头来,苏公子顿时有些尴尬了,女子玉容娇美,成熟秀丽,这不是萧绮月么?

调戏美女,调戏到萧绮月头上,这乌龙闹的。

萧绮月眼神不善,苏瞻赶紧摆正姿态,笑着打了个招呼,“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嘛!”

“哼,开玩笑?苏公子还真是空闲!”萧绮月才不会信苏瞻的鬼话。

那夜龙亭湖畔发生那档子事情后,二人关系就有些暧昧,只是发生润肤露的事情后,萧绮月就很少去找苏瞻了。细细想来,也有半个多月没见面了。

萧绮月对苏立言是有些想法的,毕竟那晚上发生的事情太过尴尬,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太过重要,也太过惊世骇俗。

可是与苏立言接触久了,越是感觉到那种不适,仿佛两个人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萧绮月是个聪慧成熟的女人,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婚事不可能如此草率的。

生于富贵之家,也有富贵之家的难处,享受了家族带来的财富,同样也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联姻,是大家族子女永远也绕不过去的坎,哪怕自己与苏立言发生了尴尬的事情,依旧很难走到一起去的,更何况,苏立言折腾出一个猛牛商行,搞了什么化妆品,这简直就是跟萧家对着干。萧绮月并不恨苏瞻,可是萧家呢?

也许,这就是有缘无分吧。

前些天,扬州府江都老家那边来了人,提的还是婚事的事情,想来江都那边也听说了自己与苏立言来往密切,这才派人来提个醒。

知道自己与苏立言不会有什么结果,萧绮月也就彻底放下,不再与苏府过多往来,免得陷得太深。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相国寺碰到他。

想要躲着苏立言,可这个人偏偏要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苏瞻也是纳闷得很,怎么萧绮月前后变化如此大呢,最近好像也没惹她吧,若说有,也只有猛牛商行的事情。

“绮月,之前的事情苏某也是没有办法,商行之事牵涉太多,不是苏某想撤就能撤的,倒不是有意与你作对!”

苏瞻放低姿态,萧绮月脸上却只有苦笑,“苏公子,你想错了,绮月的烦心事,与你没有太大关系!”

“嗯?难道是家里有事?”

“你倒是聪明的很,哎,前些日子家里来了人,催促着婚事,想来过不了几天,就得回江都了!”

萧绮月抬起颔首,望着天边的暖阳,未来到底会如何,全都是未知。真要说起来,联姻也未必就是坏事。

扬州知府费海家的二公子费庆明,湖州富商徐家的大公子徐凌业,这二人在江南一带也算是年轻一辈翘楚,萧家几位老人,对这次联姻还是很看重的。

苏瞻皱了皱眉头,联姻么?不知道为何,听到婚事,心里好像丢了些什么,偏偏又说不出口。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要求萧绮月呢?就因为看了萧绮月小解?

“绮月,你就甘心这样联姻么?如果你不愿意的话,苏某可以”

萧绮月嘴角含笑,伸手掩住了苏瞻的嘴,“公子不必说,绮月都懂,说实话,苏公子能这般说,绮月还是很高兴呢。”

“只是绮月终究是萧家的人,有些事情自出生就已经注定了,萧家赐予我富贵荣华,美好的生活,而绮月,也要为萧家做些什么,这是我的责任,是逃避不了的。哪怕心中再不愿,依旧要耐着心思迎接这一切。”

萧绮月说出了心中的无奈,但同样也展现了她的理智与成熟。

萧绮月的话就像一把利剑,刺破了自己的心,同样也刺在了苏瞻心头。话很难听,却是血淋淋的事实。

这个天下,无论权贵富商,还是小门小户,永远绕不开四个字----门当户对。

苏瞻想到了自己,如果自己什么都没有,哪怕再有才学,再得大小姐欢心,最终依旧会以悲剧结尾。自己入锦衣卫,一步步往上爬,不就是为了配得上大小姐么?

大小姐也是一样,她是个女子,她一点都不喜欢舞枪弄棒,领兵打仗,可身为英国公府大小姐,为了英国公府的利益,她不得不一点点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

人生,很多时候看破别说破,说破了,就一定会伤心。

那一路的疲惫与劳累,那舍弃的自由与笑容!

曾夫人走出大雄宝殿,却没有急着打断苏瞻与萧绮月。

萧家大小姐,曾夫人并不陌生,在京城的时候就听人提起过,哎,这是个理智而成熟的女人,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自己又承担着什么,而不是简简单单的想要什么。

一阵清风吹来,吹动了两个谈话的人,萧绮月看到曾夫人站在不远处等着,便不好意思再继续说下去。

扭过身,向曾夫人福了一礼,便领着丫鬟进了大雄宝殿。

苏瞻有些怅然若失,却又无可奈何。

平民有平民的幸福,豪门有豪门的悲哀。

曾夫人拍拍苏瞻的肩头,轻声安慰道,“立言,你也别多想了,萧家大小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二娘说的是!”苏瞻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萧绮月爱本公子么?本公子又真的爱萧绮月么?

我去,这个问题好像回答不上来啊,还真是一笔糊涂账。

未时中旬,张天雷顺路将苏瞻扔到了白鹿书院,如今每天苏瞻都会来书院报道,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到了晚上,苏瞻翻阅着最近搜集来的资料,萦袖坐在一旁,继续挑着关于宫重与彭易北的信息。

最近一段时间,萦袖经常跟在苏瞻身旁,铁虎和冷无涯也没闲着,想方设法调查宫重和彭易北的踪迹,却是毫无所获。

第190章 绑架

第190章绑架

看了半天,依旧毫无头绪,竟然找不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好像有什么东西,无形中将宫重二人与杏花营劫银案隔开了,在已有的资料中,找不到半点将他们联系起来的东西。

放下资料,枕着椅背,轻轻地眯起了眼,“丫头,你说宫重和彭易北是活着,还是死了?”

“嗯?若是让我说,他们活着的可能性恐怕不会太大吧,如果他们还活着,为何十余年来杳无音讯呢?”

都死了么?苏瞻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开始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随着杏花营小镇的事情浮出水面,却越来越觉得他们还活着,而且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

有什么原因吗?什么原因都没有,仅仅是一种直觉。

劫银案,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从鬼院中发现大批的前朝黄金,就可以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这仅仅是个开始。

在没有任何线索可查的时候,苏瞻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丫头,我觉得他们应该还活着,多年杳无音讯,只能说明当年的劫银案牵涉颇深!”

“你为什么如此艰辛这两个人还活在世上呢,至少没有半点线索支持这个想法!”萦袖想不通,也无法理解,自从几天前,苏立言就让人寻找宫重二人的行踪,好像确定他们还活着一般。

“有时候没有线索,反而就是线索,我一直认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死去的,更何况是两个锦衣卫百户。有道是,风过留痕,雁过留声,如果有人能杀掉两名锦衣卫百户,又岂能不留下半点线索?”

如果依旧什么都发现不了,苏瞻喜欢回到原点,从最开始的地方一点点查起。

这个夜晚注定要发生什么事情,只不过苏瞻不知道罢了。

今日与苏立言又见了一面,说了一些心里话,萧绮月心情低沉,也不想急着回去。也不知怎地,今晚就是想喝酒,喝多了,什么都不想,倒头便睡。

戌时中旬,喝了不少酒后,萧绮月乘着马车往回赶,当经过羧义街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只听一阵闷哼声响起。

掀开车帘,却看到家仆已经晕倒在地,而在车辕上坐着一个黑衣人。

那人背着大环刀,手臂上青筋暴出,显然不是什么善类。

“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面对突变,萧绮月的酒也醒了大半,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越是慌乱,越是无用。

见萧绮月没有像其他女子那般吓得大喊大叫,还能冷静的问问题,黑衣人也是大为诧异,“你这女子倒是胆识不小,呵呵,某家是什么人,是不可能告诉你的。我家先生请萧小姐走一趟,萧小姐可莫要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某家也不想辣手推花。”

“本小姐得罪过你家先生?”

“不曾!”

“那这是为何?”

“很简单,我家先生并不是要对付萧小姐,而是想借萧小姐钓出一个人,至于是谁,萧小姐如此聪明,应该能猜得出来吧?”

萧绮月眉头拧作一团,思虑过后,方才咬着粉唇,冷冷的说道,“苏立言?”

“不错,萧大小姐果然聪明。我家先生的目标是苏立言,只要萧小姐莫要乱来,某家也不会害萧小姐性命!”

马车缓缓而行,萧绮月很聪明的选择了安静的坐在马车中,她不是不想大叫,可结果不是被砍死就是被打晕。与其如此,不如保持清醒,好好想想该如何应付这些人。

苏立言,又是苏立言,难道自己这辈子要与他纠缠不清么?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掀开车帘,看到的是一片桦树林,而马车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一个山坡之上,不远处有一个小院子。

这应该是祥符东面的某个地方,萧绮月在黑衣人的催促下,慢慢朝小院子走去。

走进土坯房内,烛火照耀下,看到了另外一个女子。看到这个女人,萧绮月瞪大美目,满脸的诧异。

竟然是玉堂春苏三,此时苏三手脚被缚,头发有些散乱,看样子也是被绑来没多久。

看到萧绮月,苏三面露苦笑,“萧小姐,没想到连你也被绑来了。”

“哎,看来这些人是觉得一个人不够保险啊!”

萧绮月靠坐在苏三身旁,双目轻蔑的扫了黑衣人一眼,“你们将我们抓人又有什么用?我们虽与苏立言相识,但也谈不上什么感情深厚。苏立言聪明过人,善于经营,又岂会为了我们而冒风险?你们是不是打错了算盘,要抓,应该抓那位张家大小姐才对吧?”

黑衣人没有说话,却有另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他鼓鼓掌,无所谓的笑着。

“萧小姐果然够聪明,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们就会放了你们么?苏大家与萧小姐到底有没有分量,你说了不算,我们说了也不算,苏立言说了才算!现在,麻烦二位写一封亲笔信,召苏立言前来此地!”

苏三撇过头,轻声哼了哼,“你们这是要害苏公子性命,这信,我绝不会写的!”

萧绮月虽然未答话,但看脸色神情,便知道她与苏三共同进退。

铁算盘摇摇头,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二位不怕死么?”

“杀了我们,你们就没有筹码了,那抓我们过来又有何意义呢?”

“啧啧,果然是聪明的女人,不过苏大家还有萧小姐,你们以为不写就可以了么?其实,只要在你们身上取下些物件,也就够了!”

铁算盘冷冷一笑,冲旁边的黑衣人使个眼色,“金珂,你去将二位小娘子的头饰取下来,明日送到苏立言府上,我很好奇,苏立言到底是不是如传说中那般是个情种呢!”

萧绮月脸色一变,“你们”

“我们怎么了?哈哈,我也有些佩服苏立言的,竟然如此有女人缘。你们如此喜欢他,那我就当着你们的面,将那苏立言的头摘下来,想想这一幕,是不是很刺激呢?”

铁算盘桀桀的笑着,那声音沙哑而瘆人。

第191章 宅院里的乞丐

第191章宅院里的乞丐

第二天,巳时刚到,苏瞻领着萦袖等人来到了东城。

狭窄的街道,在街道北面是一座青砖垒砌的院墙,由于年久失修,院墙已经到处都是破洞,院门早已破烂。

这是宫重曾经的住处,自他失踪以后,这处院子便无人居住,过了没多久,此地变成了乞丐的安乐窝。走进院子,入目是破败的风景,几棵枣树肆虐的生长,野草到处飘摇。

北面正房木门老旧,清风吹拂,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好像随时都会烂掉。铁虎上前两步,伸手推开门,一股酸臭味道扑面而来。

阳光照进屋子,里边摆着干草,中间有燃烧的灰烬,还有用青砖堆砌的灶台,上边摆着一口破铁锅。

几个乞丐正躺在干草上睡觉,房门突然被人推开,阳光刺眼,一个乞丐打个滚,揉着眼睛有些不满道,“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么?”

“谁的地盘?这里是锦衣卫百户宫重的宅院,你说是谁的地盘?”铁虎懒得跟一帮子乞丐磨牙,掏出身上的腰牌,黑着脸恐吓道,“你们倒好,还能心安理得的睡在此处。告诉你们,某家锦衣卫试百户,不想死的都老实点,再敢多说一句,老子刀枪不长眼。”

这群乞丐也是写吃软怕硬的主,一听是锦衣卫的人,哪还敢多说一句话,唯唯诺诺的躲在角落里,时不时的拿眼偷瞧下,却不敢多问。

房间里家具陈设,早已让乞丐们搞得乱七八糟,有几处厢房顶部破败,却无人整修。

苏瞻领着萦袖在院子里晃荡着,在院子东北角方向还有一间小屋,屋子外杂草丛生,臭味熏天。手持长剑,拨开杂草,萦袖便捏着鼻子骂出了声。

“这些乞丐,明明有茅房,却搞得到处都是粪便!”

苏瞻也是无语,如果不是萦袖帮忙开路,自己一路走过去,还真会一脚踩到屎。这些乞丐,真的是懒惰成性。

伸手推开木门,小屋子里很暗,伸手撩起,便会摸到一把蜘蛛网。房间很小,在尽头供奉着一个牌位,拿出火折子看了看,竟是宫重父母的牌位。

牌位上布满了尘土,显然已经许久没人动过了。这个房间如此狭小,又供奉着死人牌位,连乞丐都不愿意来。

苏瞻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又将毫无所获,正待离开,火折子光芒闪过,却留意到一丝不同之处。

装香灰的小碗似乎有些奇怪,将火折子靠近一些,苏瞻弯着腰仔细观察起来。

过了一会儿,取下小碗,将所有的香灰倒了出来,地面上散落着还未燃尽的香,捡起这些香头,仔细看了看,苏瞻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容。

这些未燃尽的香头种类不同,时间次序也不一样,最新的离着现在也就两个多月时间而已。

灵牌没人擦拭过,却有人来上过香,对方很擅长隐藏自己,如果不将香灰倒出来,根本发现不了这一点的。

这个人除了宫重还有第二个人么?这里供奉着宫重父母的灵牌,除了宫重,其他人估计就是宁愿睡在草丛里,也不会来这个阴暗低矮的小破屋。

只要宫重还活着,就一定能找到他,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揭开十余年前的迷局了。

能确定宫重还活着,对苏瞻来说,已是不小的突破,他是个懂得知足的人,很多事情要一步步来,欲速则不达。

现在石子已经投入湖水之中,到底能激起多大浪花,就要看天意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也不是不可能。

有了收获,苏瞻一行人也没在宅院中久待,午后,如往常般去了白鹿书院。

最近一段时间,苏瞻的日子就像苦行僧一般,界北巷、白鹿书院,两点一线,很少再去得月楼甚至龙亭湖瞎混。

申时末,听杜老先生讲解一番书议,说些自己的感想,杜先生满意的点着头。最近苏公子勤学功课,宛若老实学生,杜先生倒是省了不少心。

一阵脚步声响起,却是小王走了过来,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绿衣婢女。

看到这个女婢,苏瞻觉得有些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女婢双目垂泪,来到苏瞻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苏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你家小姐?”苏瞻总算想了起来,他皱着眉头问道,“你家小姐可是萧绮月,萧大小姐?”

“正是”

女婢浑身轻颤,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还将一封信交到了苏瞻手中。

心中内容非常简单。

“欲救萧绮月和苏三,请独自前来!”

出了这等事,苏瞻也没心思再待在书院,与杜先生说了一声,便领着小王小八急匆匆离开。

小王兄弟跑了一趟禅林苑,带回来的消息让苏瞻一颗心沉了下去,苏三果然没在禅林苑,据陆丹雪所说,昨天酉时过后,就没见过苏三了。

陆丹雪起初也没多想,还以为苏三有应酬呢。

她们这些花魁娘子,也有自己的苦处,有些应酬是避不开的,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情。

苏府内,铁虎等人已经紧张起来,对方让苏瞻一个人前去,这是摆明了想要苏瞻的性命,这事实在太危险了。

铁虎等人担心,苏瞻又岂能不知,可眼睁睁看着萧绮月和苏三遭难,自己却不管不问么?苏瞻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这种事情还做不出来。

萧绮月和苏三遭此大难,全因他苏立言而起,他岂能袖手旁观?最终,还是决定闯一闯这龙潭虎穴,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不会良心不安。

将萦袖等人赶出去后,苏瞻提笔写了一封信,着令小王立刻送到指定地点去。

苏瞻一出门,萦袖就挡在门口,寒着脸斥道,“苏立言,你不准去,你是不是傻了,对方这是想让你去死。”

“丫头,你以为我不明白么?可什么都不做,于心何忍?”

“你还不都是你欠下的风流债,到处留情!”

苏瞻觉得很冤枉,本公子什么时候到处留情了,一直都是情来找我好不好?搓搓下巴,伸手拽了拽萦袖的衣服。

第192章 金珂大环刀

第192章金珂大环刀

“丫头,别这样,你与铁虎大哥领人暗中保护,出了事情,你们也能赶过来,本公子还能出什么大问题?”

“闭嘴,苏立言,你莫以为本姑娘是那些没头脑的女人,对方布下这一步棋,会不防着我们吗?”

就在苏瞻和萦袖争执不下的时候,院子里传来大小姐的声音。

“萦袖,你让开吧,让他去做该做的事情。他是个男人,事情因他而起,他总归要做些什么!”

张紫涵今日一直在龙亭湖待着,一听说出了这等事,赶紧回到界北巷。

要说生气,张紫涵比萦袖还生气,要不是苏立言到处留情,哪会有今日之事?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苏立言要是与那两个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对方会蠢到绑架两个女人做诱饵?

不过,生气归生气,张紫涵还不会蠢到阻止苏立言去救人。

平日里怎么欺负苏立言都行,但是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苏立言恐怕不会让步的,而且,张紫涵也希望苏立言能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迎着大小姐的目光,苏立言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感谢的话,此事过后,大小姐八成是要算旧账的。

可是,本公子真的没有处处留情啊,男人嘛,长得帅,又才学出众,能力惊人,前途远大,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

就这样,苏瞻离开了界北巷,身后隐藏着无数人手。当走到汴河街北端的时候,一个小男孩拿着一串糖葫芦走了过来。

“大哥哥,有人让我给你一封信!”

又是信,苏瞻拆开信,内心波澜不惊,正如他所想,信中指示他到一个地方去。

沿着汴河街往南走,一直来到交叉口歪脖子大柳树下,大柳树上有个鸟洞,苏瞻伸手掏了掏,很快又摸出一封信。

看完信中内容,苏瞻就露出了几分苦笑,对方果然不是善类。回头瞅瞅街道上的行人,那里边隐藏着萦袖等人,如果自己按照信中指示去做,八成会把萦袖等人甩开的。

站在大柳树下纠结半天后,苏瞻咬咬牙,迈步走进了旁边的一家酒馆。

对方心思缜密,老谋深算,但是他苏立言也不是没有后手,到时候,还不知道谁会倒霉呢。

傍晚时分,酒馆人声鼎沸,走进酒馆,苏瞻也没点菜,径直掀开门帘往后院走去。

也就眨眼的功夫,萦袖就领着人闯了进来,当苏瞻走进酒馆那刻起,萦袖就有了种不好的感觉,可急匆匆赶来,还是来晚了。

酒馆内客人很多,却没有苏立言的身影,酒馆后院还有一扇小小的侧门,苏立言走出侧门后,便消失不见了。

“这个苏立言,逞什么强,为了那两个女人,命都不要了么?”

萦袖心头生气,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凳子,酒馆小伙计也很生气,走上来就要理论一番,却被铁虎一对凶光给瞪了回去。

此时,苏瞻坐在一辆马车之中,双眼也被一块黑布蒙了起来。

对方真的很聪明,从酒馆侧门走出来,是一个岔路口,四通八达,通着好几个方向,萦袖他们想追都不知道往哪追。看来对方为了这一刻,做足了准备啊。

既来之则安之,真正与对方接触了,苏瞻反而不害怕了。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很快就变得颠簸起来,想来是出了城。

马车一会儿慢一会儿快,墨迹了约有一个时辰,总算停了下来。下了车,解去黑布,过了一会儿才适应,看看周围的环境,苏瞻心里一阵暗骂,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背着大环刀的黑衣人伸手推了苏瞻一把,很是傲慢道,“苏立言,请吧!”

“不用兄台动手,苏某会走!”苏瞻递给黑衣人一个鄙视的眼神,“我说兄台,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吧,能不能告诉苏某你是谁?亦或者,你怕苏某会跑掉?”

“跑掉?”黑衣人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一般,放声大笑起来,“就凭你?放心吧,你今天注定要留在这里的。某家是谁,告诉你也无妨,你可听说过,金丝环刀金珂之名?”

苏瞻想了想,做出恍然大悟之状,可是憋了半天,却又叹了口气。

“金珂哦没听说过,你很有名?”

“我”金珂被气得不轻,他觉得自己被人鄙视了,伸手推了推苏瞻,没好气道,“赶紧走,再他娘的废话,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苏瞻暗自撇撇嘴,你特么的不出名,还赖老子了?同样是混江湖,瞧瞧人家风自怜、袁囚忆,人家混的世人皆知,金珂又是哪旮旯里的跳蚤?

来到破屋前,金珂绑好苏瞻的双手,一把推了进去。

屋子里燃着蜡烛,苏瞻踉踉跄跄的进了屋,就看到苏三和萧绮月背靠背坐在柱子旁。二女虽然神色憔悴,衣服倒是完好无损,不像是受到过侵犯的样子。

我靠,这些悍匪竟然如此讲究,面对两位美女,还能坐怀不乱?

苏瞻觉得,如果自己是劫匪的话,搞到苏三和萧绮月这样的美人,肯定会先享受一番,否则岂不是亏大了?

可是悍匪们,竟然没动这两位美女,这事也太奇怪了。

萧绮月和苏三本来背靠背打盹休息的,整整一天的时间,吃不好睡不好,担惊受怕,好不容易美胖人看着,便想着休息下,结果苏立言就闯了进来。

看到苏瞻被绑进来,萧绮月脸上一喜,随后又有些垮,一对美目也变得水汪汪的。

“苏立言,你这个蠢货,谁让你来的,你平日里精明似鬼,怎么这次就变成了蠢猪,别人要做什么,你难道还不明白,还跑过来自寻死路。现在好了,你死在这里,以后连替我们报仇的人都没有了,本小姐与苏大家岂不是白死了?”

苏三脸色凄楚,满是柔情的接口道,“苏公子,你不该来的,萧小姐说得对,他们又能拿我们怎么样,大不了一死而已。以公子的能力,定能替我们报仇雪恨,可现在,你也身陷囹圄,我们岂不是白死了?”

第193章 是不是英雄救美

第193章是不是英雄救美

“苏姐,你莫与他说话,平日里看他聪明的很,没想到关键时刻,蠢如猪狗!”

两位美女你一言无一语,把苏瞻损的够呛,这让苏公子甚是无语。

本来想着,自己一进门,两位美女一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发着毒誓扑上来,然后说一句“此生非苏郎不嫁”!

可现实怎么与心中所想差别如此之大,这画风有点不对啊。

以前萧绮月一直给人一种成熟睿智的形象,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也有股子话痨泼辣的劲头。

吞吞口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你们能不能先听我说,苏某若是不来,岂不是要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思来想去,苏某还是觉得要对得住良心,随后才是保住小命!”

其实,苏瞻能来,萧绮月心中也是感动得很,可心中越是烦乱,经历的越多,心里越是有着苏立言的身影。

想要忘却一个人,那个人的影子却是越来越深,甩都甩不开。

苏三想的要比萧绮月简单多了,看到苏瞻,她心中满是欢喜,就算死在一起,也没了遗憾。

萧绮月恨恨的哼了哼,泪水却夺目而出,“你傻不傻?”

“傻不傻,你说了算,怎么做,本公子说了算!”苏瞻挺挺胸膛,神态轻松,浑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

金珂觉得这个苏立言脑袋一定有问题,这是什么场合,命都快没有了,还有心思跟美女打情骂俏。如果不知道实情的,还以为他金某人是配合苏立言英雄救美呢。

心中甚是不爽,金珂猛地推了一把,直接将苏瞻推倒在地。

苏公子也不着恼,从地上翻个身,挪挪屁股,冲着二女笑道,“二位美人,麻烦给本公子让各位。”

萧绮月和苏三倒是很听话,稍微挪了挪身,苏瞻赶紧凑过去,三个人就这样背靠背坐在一起。

两个女人脸色羞恼,尤其是苏三,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美目瞅瞅苏瞻,又赶紧收回目光看地面。至于苏公子,脸上笑嘻嘻,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金珂差点没疯掉,有没有搞错,老子可是杀手,是绑架犯,这一男二女竟然毫不畏惧,难道他金某人的大环刀就如此没有威慑力?

“啪啪啪!”

突然响起一阵清晰的鼓掌声,一个中年男子慢慢走进房间,“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苏立言,到了这种处境,还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

“面不改色谈不上,就算苏某人跪地求饶,痛哭流涕,你们能放过本公子?”

“当然不可能,本人是很佩服苏公子的,不过也不能坏了铁算盘的名声不是?既然接下了苏公子这个任务,不管愿不愿意,总得想办法完成才行。”

苏瞻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中年男子其貌不扬,是那种扔到人堆就找不出来的人,如此普通之人,竟然就是名震江湖的“铁算盘百晓生”。

“原来你就是铁算盘,据苏某所知,铁算盘平生杀人,最喜欢借力,但从来没有对弱女子下过手吧。能想出这种馊主意的,可未必是你,能否告诉苏某,到底是谁在帮你?”

苏瞻一言道破其中奥妙,让铁算盘颇为诧异,他耸耸肩,不置可否道,“你说的不错,至于对方是谁,说实话,本人也不知道,一桩交易而已。”

交易?

对方帮铁算盘出这种馊主意,是为了置他苏某人于死地?

不,如果仅仅是这样,根本谈不上交易之说,只能说是目标一致。莫名的,想到了之前的疑惑,一开始就曾经怀疑过,为何这些悍匪面对两个美女却无动于衷,想来应该与这场交易有关了。

英雄救美?

本以为自己是英雄救美,恐怕那幕后之人才是真正的英雄救美吧。

借铁算盘之手,除了他苏立言,然后再演一出英雄救美,俘获没人心。至于对方如何救美,恐怕又是一场戏,演的太假,可是会露馅的,毕竟萧绮月和苏三也不是那种傻乎乎的花瓶女子。

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心机如此之深,翻手之间,布下如此复杂的局。

苏瞻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头绪来,恨自己入骨,又有如此心机的,到底会是谁呢?

“谁又是交易的筹码呢?苏大家还是萧小姐?亦或者,两个都是?苏某很好奇,你们到底会如何完成这场交易。”

“这就不劳苏公子费心了,至于交易是什么,苏公子也别猜,本人也不会告诉你!”

这时萧绮月本就是极为聪慧的女子,她听着苏瞻与铁算盘谈话中暗藏玄机,也不禁多想起来。

“苏立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交易?”

苏瞻撇撇嘴,苦笑道,“你们难道就没有过疑惑么?你们可是天下少有的美人,美色当年,在这种情况下,又有几个男人会不动心?”

“这”

苏三缓缓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铁算盘。

铁算盘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这个苏立言真的是太可怕了,怪不得纵横江湖的无生老母教会屡屡在他手中吃瘪。不过是只言片语罢了,他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

苏立言绝对不能活,如果让他活着,那自己一定会死的很惨。

铁算盘本身就是靠头脑杀人的,所以他深深的了解一个人的智慧有多恐怖,这种人杀起人来,恐怕对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金珂,动手,杀了苏立言!”

“是,铁先生!”

金珂取下后背的大环刀,朝着苏瞻走了过去,行走间,金环晃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苏瞻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身子坐直了一些,“你们杀不了我,你信么?”

铁酸眉头一皱,而金珂则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杀不了你?老子是听错了么?你麾下那帮子锦衣卫,现在可还在祥符城内乱冲乱撞呢,谁还能阻止老子砍死你,就凭你这个被绑住双手的小白脸?”

金珂将苏瞻当成了笑话,可铁算盘却没有,因为铁算盘比金珂更聪明。

第194章 最意想不到的人

第194章最意想不到的人

直到此时,才猛地醒悟过来,苏立言真的会蠢到自寻死路么?从以前发生的种种事情来看,苏立言不是这种人,哪怕他是个处处留情的风流才子。

苏立言不蠢,他每一次动手,都是深思熟虑,谋定而后动。他很怕死,真的很怕死,平日里去个白鹿书院,都有十几个锦衣卫好手暗中跟随。

这样的人,会一反常态,孤身犯险?

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之前自己没有想这么多,是因为被抓住苏瞻后的喜悦给欺骗了。

苏立言一定有后手。

“金珂,不要愣着,赶紧杀了他,我们快撤!”

铁算盘猛地吼了起来,金珂神情一愣,回头去看铁算盘,“铁先生,你在说什么,难道你真的信了苏立言的鬼话?哈哈,他这个小白脸就是呃”

金珂的嗓子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再下发不出声音,剩下的话也全都憋在了心里。

他的讥讽与嘲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恐,他瞪大双眼,满是不敢置信。

一支短箭准确的钉在金珂额头,鲜血缓缓流出,在他的脸上画出几道殷红的河流,大环刀垂在地上,金珂庞大的身子不甘的往后倒去。

轰金珂的尸体重重的砸在地上,那把大环刀也跌落在地。

金珂突然被人射杀,甚至连个反应都没有,铁算盘满脸骇然之色,猛地回过头,看向门口。

门,依旧是原来的门,没有任何变化,漆黑的夜幕笼盖山坡,门外暗无星光,铁算盘没看到任何人,可是他知道,那个人就站在黑暗之中。

“谁,到底是谁,既然敢坏我铁算盘的好事,难道就没胆子站出来么?”

铁算盘的声音很大,听上去狂傲,可仔细一听,却是有些颤抖,喊那么大声,恐怕也是为自己壮胆吧。

黑暗中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妖娆的女子慢慢出现在视线之内。

她手持一把轻弩,丰满的娇躯被一件灰袍覆盖,唯有一张千娇百媚的脸庞,若隐若现。

看到这个女人,铁算盘仿佛看到了鬼一般,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风自怜,怎么会是你,为什么?为什么?”

铁算盘咆哮起来,“老子接了你们无生老母教的任务,可你却来阻止我,风自怜,你今日这般做,就不怕无生老母教知道后,报复你么?”

风自怜将轻弩放在肩头,不无鄙夷的冷笑道,“铁算盘,枉你也算是个人物了,为何会有如此愚蠢的想法呢?今夜,你的人会死的一个不剩,无生老母教又怎么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你你风自怜,你别忘了,他可是苏立言,是锦衣卫的人!”

“哦”风自怜耸耸肩头,摘下头上的兜帽,丰润的小嘴朝着苏瞻嘟了嘟,“小弟弟,姐姐可没来晚吧?”

“咳咳小姐姐来的正是时候,小弟弟真的是太高兴了!”

小屋子里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了,金珂被射杀,再到风自怜出现,也就眨眼的功夫而已。

苏三和萧绮月被这一系列的变化搞得脑袋一遍空白,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听到苏瞻和风自怜轻佻的谈话。

什么小姐姐,什么小弟弟?

萧绮月咬着粉唇,心中暗骂一句,“好一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铁算盘更是呆若木鸡,如果说之前像是看到了鬼,那么现在就像吃了屎。

“小姐姐,小弟弟?风自怜,老子真的是没想到啊,你竟然与苏立言搅和在一起,哼哼,劝你别太得意,你要是敢乱来,老子就先弄死苏立言!”

风自怜毫不紧张,抖了抖手里的轻弩,一脸轻松的说道,“铁算盘,你觉得你能杀得了他么?”

“笑话,怎么就杀不了,你瞧着,老子这就”

说着话,铁算盘扭过头,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被惊得面如土色。

此时,应该是刀板上的鱼肉的苏立言,竟然优哉游哉的站在那里,至于绑着双手的绳子,不知什么时候被割开了。

“为什么?你个小白脸是怎么做到的?”

铁算盘头皮都快炸开了,今天晚上,自己就像个猴子,被人耍来耍去的。

苏瞻好整以暇的摊了摊手,“哎,这有什么奇怪的,早想到你们这一手了,所以特地在腰带上留了一点东西,划开绳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抬起右手,中指与食指之间夹着一个薄薄的刀片。

铁算盘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被人当猴子耍,一股血气直冲脑门,今晚上就算死,也要拉着苏立言垫背。

“好个狡猾的小杂种,老子宰了你!”铁算盘从腰间抽出一把利刃,朝着苏瞻冲了过去,只是冲了没几步,就看到苏瞻随手一扬,一阵白色粉雾劈头盖脸的撒在脸上。

“啊,我的眼睛,苏立言,你这个阴险小人,老子”

苏瞻护着苏三和萧绮月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往地上啐了一口,“阴险小人?你也有脸说,本公子要是阴险,那你又算什么?小姐姐,动手,把这个无情无义,没脸没皮,厚颜无耻,卑鄙下流,蠢如猪狗的家伙射程刺猬!”

听着一连串的骂人成语往外蹦,气的铁算盘胸口起伏,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风自怜有些可怜铁算盘,跟谁作对不行,非得跟苏立言较劲,这下好了,还没被弄死了,先被气的吐了血。

“哎,本姑娘看你挺可怜的,就送你一程吧!”

“风自怜,你不能我还有话没”

“哦,你有话没说完,就等着下了地狱跟阎王爷说吧!”

抬起轻弩,一直弩箭嗖的一声飞了过去,早已经失了心智的铁算盘哪里躲得过去,近在咫尺的一箭直接刺在喉咙处。铁算盘瘫坐在地,不断捂着脖子,四肢不断打颤,渐渐地没了声息。

山坡上,凉风呼啸,铁算盘、金珂,连同外边望风的两个家伙,全部被风自怜一把轻弩射杀。

风姐姐射术一流,这要是放在后世,那绝对是百发百中的射手女王啊。

第195章 我今晚上不走了

第195章我今晚上不走了

苏三和萧绮月哪里见过这般杀人的,等着反应过来,全都跑到屋外弯着腰吐了起来。

风自怜并不理会萧绮月和苏三,她持着轻弩,碰了碰旁边的苏瞻,脸上依旧挂着熟悉的狐媚之色,“小弟弟,姐姐的任务可完成了,你许诺的赏银呢?哼哼,告诉你,姐姐也算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了,请姐姐帮忙杀人,代价可是不小哦。”

“啊,小姐姐,你看看今日风景正好,凉风习习,咱们是不是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情,说说爱?”

“说你个大头鬼,别打岔,钱,到底什么时候给?今夜连杀四人,其中铁算盘更是江湖有名的硬点子,姐姐也不多要,四万两白银,一口价,童叟无欺!”

我擦,一万两?还童叟无欺?

什么时候铁算盘这么值钱了?铁算盘如果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小姐姐,能不能打个商量,小弟弟最近手头有点紧!”

“你手头紧?哼,莫以为姐姐什么都不知道,你弄了个猛牛商行,搞什么化妆品,那可是生钱的大买卖,你还敢跟姐姐说没钱?”

“问题是那买卖还没干起来啊,要不这样,宽限俩月怎么样?”

“这样也行!”风自怜也知道自己狮子大开口,不过面对苏瞻,她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缺钱就找苏立言,还是挺不错的,“这个嘛,就宽限两个月,不过先付一万两,否则姐姐真怕你这小子耍滑头,到时候玩点心机,姐姐可就一分钱都得不到了!”

你还真是不吃亏?

苏瞻眨巴眨巴眼,也只能认栽,但凡认识第二个靠谱的,就绝对不会请风自怜出手,这小妞简直是太狠了,四个人,一人一万两,还是不二价。

要说杀人技术好,能力强,可靠又可信,除了风自怜,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好吧,等回到祥符,小弟弟就想办法凑凑,尽快交给小姐姐!”

“这还差不多,小弟弟,以后还有这种好事,要找姐姐哦,姐姐给你优惠!”

一听风自怜这话,苏公子潇洒的形象消失不见,差点没一屁股蹲地上。还找你?我钱多烧得慌?这种事,老子再不想有第二回了。

就算再有钱,碰上风自怜这小妞,也不够花的啊。上次见面直接亏了五千两,这次更绝,直接丢了四万两。

等着萧绮月和苏三吐完,风自怜就催促道,“小弟弟,咱们赶紧回去吧,你也抓紧时间把钱凑出来!”

“额,不是吧,小姐姐,你就这么急着要钱,不是刚给了你五千两么?”

“要你管?”风自怜有些不好意思的努了努嘴,她最近确实挺缺钱的,恰好碰上了苏立言这个冤大头。

“好吧,你的事,小弟弟就不多管了,不过嘛,小弟弟并不急着回城,今日夜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日子,要是不干点事就回城,岂不是浪费大好时光?”

苏瞻其实真正担心的不是铁算盘,而是那个出主意的幕后真凶,一想到这个人,就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这个人真的很可怕,比无生老母教还可怕,无生老母教是很强,但他们强在明处,可这次所面对的幕后真凶,就像是一条毒蛇,一旦跳起来发威,就会被狠狠地咬上一口。

要杀那个人,今夜就是最好的机会,因为那个人还不知道铁算盘这边发生了变故。

今夜如果不把此人干掉,他就会像入冬的毒蛇,重新潜伏起来,这一次潜伏会比以前隐藏的还要深,而下一次咬人,将会更加致命。

萧绮月是个聪明的女子,她明白苏瞻为什么这样做。

“你既然不走,那我也留下来,我也有些好奇,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让你如此狼狈!”

萧绮月不走,苏三也不走,她倒是没说什么,一双玉手,紧紧地挽着苏瞻的胳膊,大有同生共死的架势。

苏公子一脸的苦笑,有没有搞错啊,这两个美丽的小妞不是添乱么?

“你们两个赶紧到附近村子躲起来,没事添什么乱?”

“谁添乱了?苏立言,本小姐告诉你,今晚上,你不走,我不走”萧绮月狠狠地瞪了苏瞻一眼。

“行,留下就留下吧,不过你们两个先在屋里躲着,别出来乱晃,这样总可以吧?”

“好吧,听你的!”

萧绮月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事情瞬息万变,鬼知道到时候会怎么做?

风自怜站在一旁,听萧绮月与苏瞻叽叽歪歪说个不停,顿时有些不爽了,“磨叽什么,留就留,不留就走,说那么多做什么?”

说罢,将苏瞻从苏三的臂膀中拽出来,“小弟弟,姐姐提前跟你说好,一会儿一个一万,童叟无欺,咯咯!”

为何从风自怜一对眸子里看到了兴奋?对,就是兴奋,带着点殷切,绝对错不了。

别的女人一听说杀人,都恶心得不得了,风小妞倒好,直接兴奋地小脸粉红。有没有搞错啊,风姐姐这是把苏某人当成人傻钱多的二百五了?

“咳咳,小姐姐,这件事看情况再说吧,最近小弟弟也练了几手刀法,正想找人练练手呢。一会儿小弟弟若是力不能敌,再劳烦小姐姐出手!”

风自怜有些失望的扭过了脸,“哼,真是小气!”

苏瞻瞪着一双无辜的眼,内心有一万匹草泥马奔驰而过,小气?能不小气么?就小姐姐这般杀法,这般要价,再这般杀下去,老子明天就得去当裤衩了,也就是大明朝没有卖肾之说。

等待是一种漫长而又无聊的事情,尤其是在这星辰暗淡的夜色之下,山坡上凉风吹动草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萧绮月与苏三在屋中待着,苏瞻则和风自怜隐藏在道路旁。

上山坡的路就只有一条,倒是省了不少精力,风自怜等得甚是乏味。

风自怜其实也有些不解的,以前苏立言面对庞大的无生老母教没有恐惧过,前往杏花营小镇,面对鬼院没有害怕过。

第196章 最深的毒蛇

第196章最深的毒蛇

可是,今天晚上,风自怜看到了苏瞻眼中的恐惧,那是一种真真切切的害怕。

“小弟弟,我不明白,你干嘛急着杀了对方,那个人也只不过是藏头露尾的家伙而已,你为何会如此怕他?”

“能不怕么?这个人或许比不上无生老母教,或许不如铁算盘会杀人,可是,他眼光很毒,心思缜密,不出手则已,出手则直接切中小弟弟的弱点软肋!”

“你的?弱点?软肋?”

“不错,小弟弟的弱点就是,多情、心软和女人!”

“呸!不要脸!”

苏瞻翻个白眼,瞅了瞅远处的夜空,真的是冤。这次说的可真的是实话,怎么风自怜就不信呢?

“小弟弟说的是真的,小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无生老母教也懂得这般利用小弟弟的弱点,那小弟弟就算有九条命,恐怕也不够无生老母教杀的!”

停顿片刻,苏瞻握紧拳头,目露凶光,“所以,不管对方是谁,既然能准确抓住我的弱点,那我就不能留他,绝对不会给他再次隐藏起来的机会。”

亥时初,夜深人静,林中只有风声与虫鸣,远处村庄灯光全暗,该睡去的人都已经睡去,而那些不愿睡去的人则开始行动起来。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行走在山坡小路上,他们走得很慢,也很小心。

“公子,咱们这么做,真的值得么?”

这时走在前边的人停下脚步,淡淡的说道,“你不懂,也永远都不会懂!”

年轻的公子说完,前边就传来一阵笑声,“呵呵,是的,他不懂,我们也不懂,但是你自己一定懂!苏某想了很多人,唯独没想到会是你!”

火把照耀下,映着来人的脸,清晰地看清他的相貌。当看到这个人后,苏瞻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怎么会是他呢?为什么会是他呢?

关中才子秦伟,秦元观!

那个名声极佳,待人友善的才子,那个志存高远,心智成熟的翘楚。

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会是秦伟,哪怕怀疑过苏崇宇,都没有想过秦元观。因为,苏瞻实在想不出自己与秦伟有什么仇。

秦伟站在路边,而在他身后,仆人老秋举着一支火把。

苏瞻震惊,而秦伟同样也很震惊,他紧紧的皱起眉头,再不复之前的轻松之色,“你竟然安然无恙,看来,铁算盘还是没能伤到你。”

“秦元观,你为何要这么做?苏某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真的没想到,等了半天的幕后真凶会是你!”

如今一切已经摆在明面上,秦伟也不是那种愚蠢之辈,这个时候在佯装一切不知,他就不是骗别人,而是显得自己有多白痴了。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秦伟向前走了两步,轻轻拱了拱手,“立言兄,你果然非寻常人可比,若是别人恐怕早就死在铁算盘手中了。要说仇怨,其实真的没有,可是,你我二人终究是走不到一条路上的,也许明年,也许十年,我们最终会成为敌人。”

“不怕立言兄笑话,秦某行走于关中、南北直隶,见识过的俊杰不知凡几,唯有立言兄,能让秦某深深的害怕。当日白鹿书院一别,秦某就断定,你一定是秦某人今生最大的敌人。所以,既然有机会,秦某还是愿意出去你,哪怕秦某心中一直对立言兄佩服有加!”

苏瞻听得很仔细,他很佩服秦伟的定力,如今之局势,依旧能不慌不忙,冷静应对。

那天自己对秦伟的评语也是对的,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秦伟一直在隐藏自己,他藏的很深。

所有人都认为秦伟待人和善,乃是谦谦君子,与世无争,可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凶狠,对自己狠,对旁人更狠。他一旦出手,就一定会置人于死地。

“苏某是不是该谢谢你如此看得起呢?秦元观,就算你我所走的路不同,注定要成为生死之敌。可是这些,依旧不是你急着出手的原因!”

“立言兄果然聪明,你没有说错,如果仅仅是这些,秦某还会暂且忍耐。可是,秦某真的不想输给你,自从离开关中,秦某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人,可偏偏,这个女人心里装的全都是你。秦某心里怕你,可是,不能怕到连女人都让给你。如果在这件事上输给你,恐怕从今往后,秦某连与你作对的勇气都提不起来了。”

秦伟说到此处,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他张开双臂,拥抱着整个夜空,“立言兄,你看看这天地之大,我们生于这个世间,到底在求什么?求的是一口气,她是秦某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所以,秦某不能输,如果输掉了,丢掉不是女人,而是面对你的信心。如果没有信心了,就没了那口气,秦某这辈子也就完了。”

苏瞻无法理解秦伟的心态,但是他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最重要的筹码,这个筹码如果丢了,存于世间的那口气也就丢了。

可那又如何,依旧掩盖不了秦伟是个疯子的事实。

“秦元观,你真他娘地是条疯狗!”

“活人也罢,疯狗也罢,有一点立言兄不得不承认,秦某握住了你的命门,你就算看得再明白,也必须按照秦某定下的游戏规则走。可惜,铁算盘成名已久,竟然着了你的道!”

“秦元观,你今晚上说了这么多,唯有这一点说对了,正因为如此,苏某真的怕你怕得很。所以今晚上,必须杀了你,否则以后,苏某人睡觉都会睡不安稳!”

说罢,苏瞻猛地抬起右手,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短箭飞出。

秦伟安然无恙,而他身后的老秋却应声倒地,老秋临死之前,心里早就骂翻了天,你有没有搞错,你不射秦公子,射我一个仆人干嘛?

因为实在没想到,所以就毫无防备。

苏公子一发种的,却是脸色有些红,这箭术真的是太烂了,明明射的是秦元观,怎么把秦秋给射死了?知道自己准头不行,可射的如此偏,也太特么丢人了,毕竟隔了只有三丈距离,射的还是两个大活人。

第197章 杀个干干净净

第197章杀个干干净净

“哼哼,秦元观,就问你怕不怕?苏某人今晚上要射的你欲生欲死!”

“立言兄,你如此杀了秦某,就不怕事后惹来麻烦?”

“哼哼,你不是很聪明么,为何现在变得如此愚蠢了?还得感谢你们找了个这样的好地方,若是苏某死在此处,真的还神不知鬼不觉。同样,苏某若是宰了你,挖个坑一埋,谁能发现得了?”

秦伟脸上阴晴不定,终于变得有些紧张起来,“苏大家呢?”

“苏大家?哦,原来秦兄喜欢的是苏大家啊,放心吧,她安然无恙。不过,本公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请教秦兄,苏大家和萧小姐也不是平常女子,你跑过来玩一出英雄救美,她们会看不出来?”

“原来是这个问题!立言兄,枉你聪明一世,为何糊涂一时呢?为何要英雄救美?秦某也被绑上山,不行么?恰恰,铁算盘手中有一些效果不错的药。秦某若是在此处要了萧小姐和苏大家的身子,在真心告罪一番,你说她们会怎样呢?”

听秦伟说下去,苏瞻心头越来越冷,如果真让秦伟以受害者身份,在春药的作用下,要了两个女人的身子。只要秦伟在虚心请罪,说些感人的话,两个女人还有别的选择么?

那个时候苏立言已死,心无牵挂,身子又因铁算盘搞鬼,失身秦元观。而秦元观呢,相貌不俗,家世不错,文采斐然,仕途一片光明,两个女人八成也就认命了。

果然好计策,比老套的英雄救美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秦公子,奴家做梦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枉奴家心里也曾想过你!”不知何时,苏三和萧绮月也来到附近,听了秦元观一番话,苏三双目含泪,伤心至极。

以前真的想过秦元观的,陆丹雪也曾经劝过,让她考虑下秦元观。

如果没有碰到苏公子,或许,秦公子真的是不错的选择,可是,今夜之事,打破了苏三心中所有的美好。

萧绮月总算明白为什么苏瞻会这么怕了,现在连她也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如果按照秦伟所计划的进行下去,她萧绮月除了认命嫁给秦伟,还有第二个选择么?

自杀?她萧绮月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她是萧绮月,苏立言已死,早晚又都要嫁人,嫁给秦元观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至于计划中不明真相的苏三,同样也不会有别的选择,除非,苏三知道了真相,以她的性子还真会陪着苏立言一起死,不让秦元观得逞,可是,以秦元观的聪明和手段,会让苏三发现真相?

苏三突然出现,秦伟终究还是不甘心的苦笑道,“苏大家,秦某对你的心思,想必你也能感觉得到,可你一直无动于衷,为什么,偏偏装得下苏立言?”

“秦公子,你喜欢奴家,可又真的用过心么?奴家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你从来没想过,也从来没问过。在你眼里,奴家就是名动京城的玉堂春,是助你打开名声的工具,你求的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你因玉堂春而喜欢奴家,可是奴家呢,真的不想做那玉堂春。”

泪水轻轻滑落,苏三缓缓言道,“奴家心里装得下苏公子,那是因为苏公子从未将奴家当作玉堂春,他和奴家在一起,仅仅是因为奴家叫苏三。在苏公子面前,奴家可以砸了琴箫,可以换一身粗衣进厨房,可以像个普通女子养鸡养鸭,可以去摊位上讨价还价。奴家想活的真实,而不是你们那些才子口中的玉堂春,我讨厌那种生活,真的讨厌,你不懂,你从来就不懂”

秦伟张着嘴,随后叹了口气,“不懂,真的不懂啊,可是苏三,你是个女人你这些想法都是妄想,秦某给不了你,苏立言同样也给不了你”

苏瞻笑了,他提着一把短剑,朝着秦伟走了过去,“秦元观,你错了,大错特错,你给不了的,苏某却能给。所以,请你上路吧!”

握紧短剑,苏瞻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胸口被刺,鲜血瞬间流出。

两个书生,同样的儒雅不凡,同样的手无缚鸡之力,他们不懂武功,却有着最坚决的杀心。

“秦元观,你今天不死,那么将来,苏某就一定会死在你手上!”

秦伟右手沾染鲜血,慢慢搭在苏瞻肩头,嘴角挂着狰狞的笑,“是的呃秦某还是心急了还是败给了你”

“秦元观你是条疯狗”

“立言兄你也是呵呵你也是”

拔出短剑,再次狠狠地刺了下去,这一次秦伟躺在血泊中,再无声息。

这是一名俊杰,如果他还活着,或许,二十年后,大明朝会出现一位名叫秦元观的千古名臣,可是,世事无常,他陨落于一个无名的山坡。

干掉了秦伟,却找不到半点快感,这是一个可敬的对手,同样警醒着自己,永远都不要狂妄自大。

找了处阴暗的角落,埋葬了秦伟,或许过上几个月,这片地方就会被草覆盖,再过上几年,尸体就会变成枯骨,无人能认。

这件事,只有四个人知道,苏瞻、风自怜、苏三还有萧绮月。

这是属于他们四个人的秘密,绝不外传,否则一定会给苏瞻带来无穷的麻烦。

秦伟不是林启年,秦伟身后可是整个关中士林,还有着王恕,王老头门生故吏遍天下,只要每个人跳上来咬一口,就能将苏瞻咬的剩下半条命。

告诉天下人,秦伟与铁算盘勾结?这是不可能的,秦伟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从始至终都没留下任何把柄,找不到半点他和铁算盘勾结的证据。

栽赃陷害?

呵呵,秦伟不是林启年,对秦伟,必须是真凭实据,否则就会被人倒打一耙。

人跟人真的是不一样的,公平?这些都是骗鬼的。

亥时末,苏瞻领着两个女人回到了祥符城下,至于风自怜,自然不可能跟在苏瞻身边的。

第198章 大小姐帮忙擦屁股

第198章大小姐帮忙擦屁股

子时三刻,界北巷苏府内,看到苏瞻领着两个女人平安归来,铁虎等人也是高兴得很,朱厚照竟然提议接风洗尘。

于是乎,大半夜的,苏府内酒菜全齐,一帮子人一边喝酒,一边听苏公子吹嘘如何干掉铁算盘。

天色太晚,再加上受了不小惊吓,苏三和萧绮月便暂时留在苏府过夜。

酒过三巡,张紫涵来到苏府,确定苏瞻没缺什么零件后,也总算放下了心。

苏瞻心如明镜一般,很多事情能瞒得过铁虎等人,却瞒不过大小姐的,她这个时候前来,想来是有话要谈。

来到书房内,张紫涵坐在椅子里,而苏瞻则坐在旁边小凳子上,看到苏公子如此乖巧,张紫涵也不禁有些好笑,“行了,知道你受了不少苦,不过今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是详细说说吧。铁算盘虽然杀人不动刀,可他还不会想出用女人来让你束手无策。”

就知道这些事瞒不过大小姐,苏瞻只好将事情经过详细复述了一遍,不光秦伟的事情,就连风自怜的事也没有隐瞒。

隐瞒风自怜的事?开什么玩笑,这事要是不说,那四万两银子找谁要,还不得靠大小姐发善心?

凑?不是苏公子没信心,就自己那俩拜把子兄弟再加上两个义兄,都特么穷的叮当响,太子朱厚照到现在还在苏府打秋风呢。

听说最近逛街,买串糖葫芦都得算算能买多少根,当太子的穷到这个份上,也算是穷的惊天地泣鬼神了。

那两个义兄,更加指望不上,那俩家伙吃饭喝酒不输旁人,要说凑钱,他俩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一百两,毕竟是靠俸禄过日子的人,每个月还得贴补家里。

二哥冷无涯是个凑钱跟说话一样狠的人,据铁虎说,每个月一发下俸禄,冷无涯身上只留一两银子,其他都存起来,等着以后交给齐默然。

所以,实在没辙了,只能求大小姐开恩。

苏公子嘴皮子出了名的利索,听他说上一遍,可比听萦袖瞎八卦强多了。不过,大小姐脸色显然不是太好,她手指敲着桌面,美目寒光闪闪。

“苏立言,本小姐是该骂你呢,还是该夸你呢?请无生老母教杀手帮你杀人,你可真想得出!一个人一万两,你是不是钱多烧的?”

“这不是没办法,被逼的么?但凡有其他好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啊。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认,咱们从风自怜那也搞来不少消息吧!”

“哼,没脸没皮,四万两银子,我可以先给你两万两,剩下的两万两,你自己想办法,如今作坊开工,到处都要钱。你要是嫌本小姐这家当的不好,本小姐就把钱全给你,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别啊,两万两就两万两,先应付过再说!”苏瞻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苏府、张府加上太子朱厚照,联合经营猛牛商行,张紫涵手上的钱可都是苏府的钱,都要用在商行上边,一下子拿出两万两来,已经是不小数目了。

苏瞻也算过了,自己从破沈仲实一案,再到杏花营鬼院搞来黄金,加起来也就差不多十三四万两白银,张紫涵手里握着这些钱,必须花的明明白白的。

风自怜张口要价一个人头一万两,这摆明了就是坑人,四万两白银,说白了就是苏公子用来讨风自怜欢心,打好关系的。

拿这么多钱,支持苏公子泡妞?大小姐心里要是能痛快,就见鬼了,眼下,到处都要用钱,英国公府那边更不富余,所以商行到处都缺钱,能分出两万白银,大小姐也够大度了。

“你倒是不傻,秦元观的尸体怎么处理的?”

“挖个坑,埋了啊!”苏瞻有些莫名其妙,尸体嘛,还能怎么处理。

张紫涵气的柳眉倒竖,抬手轻轻地派了苏瞻一下,“你怎么关键时刻犯傻,埋在山坡上终究是个隐患,万一近期就被人发现呢,最后查来查去,还不得查你头上?你当时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啊”苏瞻一拍脑门,一阵后悔,“还真是失算了,万一谁闲着没事去山坡上刨坑,还真有可能把秦元观刨出来。不好不好,我赶紧回去一趟,把秦元观烧成灰!”

“行了,你歇着吧,你也累了半天,此事我让萦袖跑一趟!”

诸事安排下去,张紫涵也不想再待下去,拉开门,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那苏大家可还在府上?”

“在的,怎么了?”

“没怎么,你没事就赶紧歇了吧!”

出了门,吩咐萦袖几句,萦袖点点头,随后领着人骑马离开。

张紫涵看到小王小八端着水盆走过来,便向他们招了招手,“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大小姐,找俺们何事?”

“苏大家住在哪了?”

“哦,苏大家啊,西厢房第二间!”

“没你们事了,下去歇着吧!”

等着小王兄弟俩离开,张紫涵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西厢房,至于为什么来,张紫涵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她,必须这么做。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但苏三依旧是毫无睡意,这里可是苏府,而北边住着的是苏立言。

听着房门处有动静,苏三赶紧拉开了门,看到的却是大小姐张紫涵。

此时,苏三心中惴惴不安,不知为何,总有种小妾见大房的感觉,难道自己留宿苏府,大小姐不高兴了?如果大小姐真的撵人,她苏三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然大小姐和苏立言还没有成婚,可谁都知道大小姐便是苏府真正的女主人。

将张紫涵让到屋中,苏三垂着颔首,却也不敢坐下。

张紫涵打量着苏三,见她如此懂事,心里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计较,面对苏三这样的女人,张紫涵也生不起气来。

“坐下吧,这么晚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些话,你也不必如此紧张!”

“大小姐,奴家”苏三依旧有些惴惴不安,她实在不知大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第199章 夜下有人

第199章夜下有人

“哎,过些时日,你是不是就要回京城了?”

“是的,来祥符时间也不短了,北淮楼那边早就催促着,让早点回去呢!”

“北淮楼?”张紫涵轻轻地笑了起来,“这样吧,你就先在祥符安住一段时间吧,下个月老公爷也要随皇后娘娘一起回京。由于府上诸事繁多,二位夫人和我恐怕要留在祥符一段时日,到时你就随老公爷一同回京吧,一路上也替我照顾下老公爷!”

起初,苏三还以为大小姐是赶她离开祥符的,心中不免有些低落。可听着大小姐接下来的话,心中又涌起一丝激动。

英国公府丫鬟婢女不算太多,但也不会少。就算孙夫人和曾夫人以及大小姐都不回京,老公爷也不缺人照料的。

让她苏三跟着皇后娘娘一同回京,一路上照顾老公爷,这些都是虚的,言外之意,大小姐认可了她苏三的身份。

一直以来,苏三都知道自己与苏公子之间有一条沟堑,这条沟堑就是张家大小姐,如今大小姐认了她苏三,以后也没了那么多阻碍。自己坚持了这么久,没想到真的得到了意外之喜。

感激之下,苏三双目垂泪,屈膝向大小姐行了一礼,“苏三,谢谢大小姐成全!”

张紫涵接受苏三,也是无奈之举,就像二娘说的那般,有能力的富贵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像苏立言这样的男人,他不勾搭女人,女人也会勾搭他。

让苏立言从一而终,那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何不想开一些呢?

至少苏三,不像别的女人,有那么多的想法,而且苏三,也是个善良的女人,进了府,也不会起什么乱子。

“妹妹,快起来吧,你对立言的心思,本小姐早就知晓,也懒得做那恶人。至于北淮楼那边,我会着人告诉萧小姐一声,等着时机合适了,再让你离开北淮楼!”

“谢谢大小姐,一切任凭大小姐吩咐!”

苏三也不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大小姐能让她苏三进府,已经是不容易了。

赎身,倒是不会太困难,这么多年下来,苏三也有一笔不菲的积蓄,就算苏公子不出手,她苏三也能替自己赎身的。

不过,大小姐与苏立言的婚事还没订下来,她苏三就先赎身进苏府,这不是要压大小姐一头么?大小姐口中所说合适的时机,也就是订婚。

总之,大小姐和苏立言不订婚,其他女人就不能进苏府,这是大小姐的底线。

张紫涵很满意苏三的表现,她就怕苏三不知进退,再跑到苏立言耳边说些不中听的话。

其实,张紫涵真的懒得理会这种后院之中,鸡皮蒜毛的破事,可她是个女人,苏府未来的女主人,有些事不想管也得管。就像二娘说的那样,你不管着,自然就会有旁的女人站出来管,到那时,烦心事更多,与其如此,不如从一开始就确立后院的权威。

与苏三说了些贴心话,张紫涵便回到了张府,至于萧绮月那边,她也没有去。

或许,萧绮月与苏立言之间不清不楚的,可张紫涵懒得去管,萧绮月这个女人聪慧过人,很有主见,她与苏立言走到那一步,完全是她自己的选择。

萧绮月,呵呵,这个女人恐怕未必会考虑她张紫涵的想法。

本心里,张紫涵是不喜欢萧绮月的,这个女人太过聪明,有主见,性格强势,她若进了府,以后可有的烦了。

丑时,静夜无声,凉风习习,界北巷笼罩在暗淡的星辰之中,大多数人都已经睡去。

萦袖由于要确定抹除一切后患,一直等到将秦元观主仆的尸首烧成灰后,方才带人返回。

从东边街口一路走过来,由于苏府在张府东边,萦袖自然想先进苏府大门,如今苏府和张府连在一起,干嘛还绕远路呢?

走了没几步,萦袖立刻警觉起来,她看到苏府门口不远处,有一个人正趴在地上慢慢往前爬着。

如果不是府门前有灯笼余光照耀,根本发现不了地上会有一个人。

已经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人?萦袖首先想到了刺客,因为之前铁算盘派刺客光临苏府,可是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示意随从几人保持安静,慢慢摸过去,随着靠的越来越近,竟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地上的人还在艰难的爬着,他的手往前伸了伸,最终无力的落下,竟再也没了动作,就像死了一般。

他受伤了?

让人点亮火把,萦袖便领人围了上去,此时巡逻的五军营士兵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赶紧跑了过来。

火把照耀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青石地面上有一条长长的血迹,那个男人衣衫褴褛,形如乞丐。他右手摸着苏府门前的台阶,左手捂着小腹,那里依旧有鲜血不断渗出。

正想将男人翻过身来,也好看看他的情况,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五军营士兵直接迎了上去,不久之后,街道上多了几个手持兵刃的蒙面人。

“是谁,竟敢擅闯界北巷!”

几个蒙面人根本不加理会,他们直冲昏迷不醒的男子。

转眼间,五军营士兵便与几名蒙面人厮杀在一起,在留下三具尸体后,蒙面人终于不甘心的退去。

界北巷一阵厮杀声,很快就惊动了府内的人,大批的五军营士兵以及锦衣卫校尉涌进界北巷,苏瞻也自然走了出来。

此时男子背靠在砖墙上,他的脸上有好几道疤痕,双手满是血渍,浑身穿着破破烂烂。看年龄,应该三十多岁,只是,没人认识他是谁。

“公子,此人是要进苏府的,身后还有人追杀他,婢子领人厮杀一番,对方留下三具尸体后,便仓皇撤退!”

这个陌生男子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来苏府?又是什么人在追杀他?

就在苏瞻疑惑不解的时候,陌生男子慢慢睁开眼皮,满是血污的右手抬了抬,却终因为无力,又垂了下去。

第200章 重回杏花营

第200章重回杏花营

苏瞻不禁有些心急道,“郎中呢?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

萦袖能理解苏瞻的心情,小声说道,“如今这个时间,郎中大多都已经睡下,恐怕还要等一会儿。”

苏瞻很急,看陌生男子的情况,如果郎中再不来,恐怕连半盏茶功夫也撑不住了。

陌生男子一双眼睛怔怔的看着苏瞻,脸上神情像是哭,又像是在笑,喉头涌动,想说些什么,流出的却都是鲜血。

苏瞻蹲下身,靠近陌生男子,“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咯咳”

男子努力想说话,可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的右手在地上轻轻搓动,画着什么

可生命迅速流逝,他的手突然没了动作,整个人软软的靠在墙上,两只眼睛还茫然的睁着。

他死了,到最后都没能说一句话。

这个陌生的男子,突然来到界北巷,又突然地死在苏府门前。

苏瞻让萦袖将火把拿过来一些,仔细看着陌生男子的右手,那是一朵用鲜血描摹的一朵花,陌生男子用尽生命里最后一丝力气,留下一朵血花。

这是他留下来的唯一线索,他是谁,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苏瞻慢慢站起身,清风吹动脸庞,感受到阵阵凉意。

突然,苏瞻眼中透出惊恐,冲着萦袖以及铁虎等人急声道,“备马,速去杏花营!”

杏花营?

那朵血花代表的是杏花营小镇么?

没人会怀疑苏瞻的判断,他既然认定是杏花营,那一定有他的道理。

片刻之后,界北巷响起马蹄声,苏瞻领着萦袖等人马不停蹄朝着杏花营奔去,而张紫涵也被惊动,留在府上掌控大局。

苏瞻相信自己的判断,陌生男子想说的一定是杏花营,与花有关,又牵涉诸多,除了杏花营,苏瞻想不出第二个地方。

那个如同乞丐,脸上带着几道疤痕的陌生男子,到底是谁呢?难道与自己前去宫重的府邸有关?难道他就是宫重?

祥符到杏花营小镇,快马加鞭,半个时辰便到,此时整个杏花营小镇已经是躁乱不堪,位于西面的一家院子火光冲天,镇民正在忙着呼喊救火。

还是来晚了么?

靠近那处院子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声呵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火是不是你们放的?”

“娘的,不想死的话,别挡路,小心爷爷让你们家鸡犬不留!”

苏瞻听到这个声音,冷着脸怒道,“赶上那些人。”

其实不用苏瞻吩咐,铁虎已经领人扑了上去,不久之后,在镇子西边就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一共七名蒙面刺客,一个也没逃掉,同样,也没能留下活口,这些人全都是不要命的死士。

那些刺客的死活,苏瞻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这处着火的院子。

镇民们忙着救火,苏瞻仔细的观察着这处院落,不久之后,就发现了一丝异常。也许是大家都忙着救火的原因吧,镇民们居然没有发现在角落大榆树下坐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坐着一个死人,这个人留着短须,年约四十左右,身中数刀。

萦袖叫过来一个镇民,这个镇民倒是认识这个死去的男子。

他叫付南,是十年前来到镇上的,没人知道他是做什么营生的,这个人深居浅出,沉默寡言,与杏花营小镇格格不入。

付南,十年前才来到小镇。

深居浅出,沉默寡言!

莫名的,苏瞻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失踪十余年,音讯全无的郑州所百户彭易北,也有可能他就是宫重,而之前死在苏府门前的才是彭易北。

地上的血迹还未干涸,透过血迹,可以看出,付南是从院门口爬到大榆树下的。

这真的是太奇怪了,付南如果想求救,不应该爬到院子外边去么?为何还要来到大榆树下?

“小王,你爬上去看看有什么发现!”

既然付南临死前爬到大榆树下,那一定是想告诉其他人一些什么,秘密,不在树上,就在树下,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想错了。

小王对苏瞻的命令,绝无二话,将火把丢给小八,抱着大榆树便往上爬,当爬了鱼油一丈后,朝着下边喊道,“公子,这上边有个树洞!”

“摸摸里边有没有东西!”

小王伸手摸了摸,很快就摸到了东西,随后兴奋道,“公子,里边有一本书!”

苏瞻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笑容,终于找到点有用的东西了,如果毫无所获,那今晚上岂不是又白跑一趟了。

拿着书坐在墙边,仔细翻看着,萦袖蹲在旁边举着火把。

“弘治五年五月十七日,运银车于杏花营被劫,郑州所负有沿途看护之责,劫银一案,郑州所难辞其咎。”

“弘治五年五月十八日,为什么会有人准确地知道运银车的运送路线和时间,运银车可是临时改道,知晓此事的只有祥符那边的人。祥符那边一定出了叛徒,必须知会老长官一声才行!”

“弘治五年五月二十四日,老长官终于有了答复,他也在怀疑祥符锦衣卫内部出了问题。只是,老长官只能暗中彻查。不过,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弘治五年六月十九日,听祥符那边传来消息,翰园百户所的彭结巴会派麾下可信之人调查劫银一案。呵呵,这个彭结巴虽然能力不怎么样,但也是老长官带出来的人,对老长官的忠心是没有问题的。彭结巴既然派人出手,估计最后一定能查出点东西来的。”

“弘治五年七月十八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俞家声这小子也算是彭结巴手中的干将了,怎么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杏花营小镇?事情不对,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弘治五年七月十九日,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老长官竟然让我暗中回祥符,难道,老长官也感觉到了劫银案另有隐情?”

“弘治五年七月二十九日,我终于来到了中牟,马上就能路过杏花营了,可是老天爷为什么开如此大的玩笑?老长官竟然没了,这怎么可能,老长官身体健壮,从未有过什么大病,在呢么可能突然暴亡?绝对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有人害了老长官我要为他报仇”

第201章 感激与心痛

第201章感激与心痛

“彭结巴让人送来了信,他竟然拦着我不让我回祥符,他说现在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老长官临死前留下话,让我们暗中调查叛徒一事儿,同时保护好老长官留下的骨血!”

“我知道老长官的意思,连他都被逼死了,我和彭结巴恐怕也不是那叛徒的对手,可是真的不甘心!”

“今天又碰到几个刺客,这些人真的好狠,如果不是彭结巴及时赶到,恐怕就死在那些人手中了!”

“弘治五年八月初九,彭结巴被人砍了好几刀,好几个兄弟也死在了刺客手上,我受够这种日子了。我想回祥符,可是彭结巴又阻止了我。或许,老长官说得对,想要查出这个叛徒,我们只能暗中调查,所以,我们只能消失,让自己变成不存在的人。”

“弘治五年八月十二日,按照彭结巴的计划,我来到了驼山,与山匪们厮杀一番,最后消失在驼山之中。彭结巴去了兽医口,他要在那里制造自己的死亡骗局,可是,等到夜里亥时,依旧没等到彭结巴回来,难道出意外了?”

“终于找到彭结巴,他已经奄奄一息,整张脸被人砍烂,我要救他,没有了彭结巴,我一个人如何坚持下去彭结巴,你不能死”

“弘治五年十月初三,看到彭结巴终于可以下床了,总算放下了心,彭结巴真的很命大,被砍成那个样子,还能活下来。他现在这幅鬼样子,恐怕站在他爹娘面前,都认不出他来。可是,彭结巴哭了,因为,他爹他娘早就死了”

“弘治五年十一月二十日,彭结巴要回祥符,他要继续暗中调查叛徒一事,另外也能就近照看老长官的孩子。也许是老长官已死的原因,那叛徒倒没有对夫人和小公子动手,或许,那个叛徒也怕做的太过分,引起别人注意吧!”

“彭结巴最终还是回到了祥符,他成了一名乞丐,就住在我的宅院中,而我也来到了杏花营小镇。从今天开始,我叫付南,这世上再无叫宫重的人,老长官说过,很多事情,从哪里开始,就会从哪里结束。我不是很明白,可是我知道,杏花营小镇已经藏着更深的秘密,我要留在这里当一双眼睛!”

“”

“弘治七年三月十一日,一场小雨落了下来,彭结巴带回来一个消息,夫人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弘治八年四月初四,夫人终于还是没能熬过去,留下小公子一个人活在祥符。我想去照顾小公子,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宫重已经失踪了,甚至已经死了,我要是去了,岂不是害了小公子?若是累的老长官唯一的骨血也被人所害,那我就百死难赎了。”

“弘治八年四月二十一日,彭结巴来了一趟杏花营,他说小公子进了白鹿书院,也许这是好事吧,如果小公子这辈子都不接触这些事情,或许,对他是一件好事。哎,彭结巴又哭了,他说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字都不认得,他也想去白鹿书院读书。他哭的稀里哗啦,我却笑了,他长得像个鬼,去了书院要吓死多少先生!”

“弘治十年六月初八,鬼院哪边果然有猫腻,原来是无生老母教,他们居然在找宝藏,鬼院里有宝藏吗?真的看不出哪里能藏东西。”

“弘治十年六月二十日,金国宝藏么?原来有两处,一处在鬼院内,另一处在祥符,可是,依旧解释不了,为什么逆党要劫银车。”

“逆党为什么劫银车呢?这不是自找麻烦么?还有,劫走的官银在哪里,俞家声的尸首在哪里?”

“弘治十四年十月十一日,彭结巴居然跑到了杏花营小镇,他说小公子乡试中考了头名,成了开封府最年轻的解元公,我从来没见彭结巴笑的这么开心过,虽然他说话依旧磕磕巴巴!”

“”

“弘治十五年四月十三,彭结巴送来了消息,小公子竟然破了沈仲实一案,还找回了失踪的周王世子。也许是老长官在天有灵吧,小公子查案的能力竟然如此惊人。小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放弃仕途,入了锦衣卫。”

“弘治十五年五月二十日,我和彭结巴一直尽力避免小公子卷入这场事件中,可冥冥中仿佛注定一般,小公子还是走上了老长官的路。小公子来到了杏花营小镇,他长大了,或许,没有老长官那般勇猛,却继承了老长官的智慧,我用几年时间才发现鬼院的秘密,而小公子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看破了一切。

“弘治十五年六月十二日,彭结巴突然送来了消息,小公子居然领着人到了我的府上,彭结巴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想要冲上去和小公子相认,可是,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觉得有人发现了他,让我早做准备。但愿彭结巴不会有事,我也该准备一下,该去见小公子了!”

书中内容到此而终。

苏瞻合上书,凉风吹过脸庞,不知不觉中,眼中多了一丝湿润。

他知道,书中的小公子就是他苏立言,而彭结巴就是彭易北,他之前猜错了,死在苏府门口,满脸刀疤的陌生男子不是宫重,而是当年的翰园百户所百户彭易北。

而宫重,他一直隐藏在杏花营小镇,观察着这里的秘密,当他想要重回祥符的时候,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场劫难。

苏瞻从来不知道,在父母相继离去后,还有两个男人在暗中保护着他。

宫重和彭易北之所以如此,仅仅是因为那个尊敬的老长官。

“丫头,找上好的棺椁,将宫百户尸首送回祥符!”

“是!”

看到苏瞻眼中的泪光,萦袖说不出任何劝慰的话,一夜之间失去两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那种感觉是何等难受?

如果不知道宫重和彭易北十余年来的所作所为,便不会有任何伤感,可当知道他们为了保护苏立言而做出众多牺牲后,又岂能不感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第202章 开棺验尸

第202章开棺验尸

为了老长官的一句吩咐,两个铁打的汉子放弃身份,像鬼魂一样活着。

夜鬼哭嚎,黎明将至,在森冷的黑暗,终会重见天日。

这是苏瞻对宫重与彭易北的诺言,同样也是对自己的诺言,他苏立言对天发誓,一定会查出真相,血洗无生老母教。

弘治十五年六月十七日,两具棺材被抬到祥符千户所,同时,还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消失十年的锦衣卫百户宫重和彭易北重回千户所,他们死了,被无生老母教分别刺杀于东城和杏花营小镇。

苏瞻留下棺材后,便离开了千户所,他什么都没有说,可谁都感受到了苏立言身上散发出的杀意。

莽夫一怒,血溅三尺,书生一怒,血流成河。

苏立言怒了,他这一次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无生老母教付出惨重的代价。

当年彭易北和宫重乃是老千户苏乔的得力干将,深受苏千户信任,如今过去了十年时间,找回来的却是两具冰冷的尸体。

苏立言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将十年前失踪的三个人找了回来,从总旗俞家声,再到现在的百户彭易北和宫重,他做了很多事情,却什么话都不说。

廖云襄不是傻子,万林和陈晖同样不是傻子,他们很清楚,苏立言现在对他们已经失去了信任。

莫说是苏立言,就连佟耀林以及石克楠等下属,也投来怀疑的目光。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祥符千户所出了内贼,而这个内贼能量还不小,十年前就能不声不响的逼得两个百户失去踪迹,暗害一名总旗,可见此人地位不会低。十年时间过去,那个人不可能原地踏步,至少也该是个副千户了,所以,千户所三位长官的可能性最大。

如今,眼看着当年的事情要有眉目了,贼人却在祥符千户所眼皮子底下连杀宫重和彭易北,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对整个锦衣卫的侮辱,什么时候锦衣卫被人耍的团团转了?

苏瞻离开千户所不久,本来该在龙亭湖畔当值的牟斌就带人来到指挥所内,跟在牟斌身后的,除了几名亲信校尉,还有两名来自济南府的副千户。

虽然牟斌什么都没说,可是明眼人都明白,牟斌要暂时接管千户所指挥权了,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是不会冒太大风险的。

对于这种情况,廖云襄无法辩驳,也没法阻拦,因为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未时中旬,一处宅院里,廖云襄将一个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精致的茶杯立刻变成了碎片。

屋子里,石克楠低着头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廖云襄看了石克楠一眼,眸中带着无奈的笑,“石百户,你也怀疑本千户么?呵呵,我廖云襄勤于王事,忠心耿耿,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卑职不敢,廖长官,说句大不敬的话,你觉得眼下还能怎么办?当年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卑职还是一名小小的小旗,可廖长官呢,已经贵为副千户了,除了苏乔长官,就属廖长官权利最大,所以,廖长官的嫌疑最大。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没得选择!”

廖云襄无话可说,瘫坐在椅子里,心中郁闷中带着股愤怒,到底是谁害了彭易北等人,到最后这黑锅全都扣在了他廖某人头上。

界北巷苏府,诸葛延神情凝重的看着苏瞻,眉宇间多是担忧之色,他本该待在龙亭湖畔的,可发生这么多事情,由不得他不过来。

“立言,你真的决定要开棺验尸么?你要知道,你父亲已经故去十年,你还要打扰他的亡灵,别人会怎么看你?”

“别人怎么看?很重要么?家父死去多年,至今众人都以为他暴病而亡,当年他的死,又是因为什么?义父,孩儿就算担上一身骂名,也要还家父一个公道!”

开棺验尸,乃是礼法所不容。大明朝讲究的是天大地大,死者为大,动不动就解剖尸体,那绝对会被人骂死的,更何况是亲儿子挖亲爹的坟。

挖坟,就要顶着巨大的压力,可苏瞻不得不这么做。从宫重留下的那本记录中,可以看出,家父苏乔的死,疑点重重,或许,父亲会为自己留下线索的。

父亲苏乔乃是锦衣卫千户,精于刑名,就算他被人逼死,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留下的。

苏瞻态度坚决,诸葛延也不再劝阻,“好吧,既然你意已决,义父便不再劝你,不过你还年轻,这骂名还是让义父来担着吧!一会儿老夫就去牟指挥使那里讨令,替苏千户开棺验尸。”

诸葛延如此行为,让苏瞻深受感动,毕竟自己与诸葛延是名义上的义父义子,可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久,诸葛延能担下如此大的骂名,实在太难得了。

“孩儿谢谢义父成全!”

“傻孩子,你既然认了老夫做义父,老夫又岂能旁观?不光你想查明真相,老夫比你还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苏乔又怎么可能暴病而亡?”

第二天,祥符百姓听到了一件震惊的消息,锦衣卫决定挖开苏乔的坟墓,开棺验尸,而负责验尸的不是别人,正是苏乔的亲儿子苏瞻。

锦衣卫发生的事情,虽然已经尽力保密,可杏花营那么大的乱子,又怎么可能什么消息都不流出来。所以,祥符百姓多少听了些东西。

对苏立言来说,做出这个决定是艰难的,那可是亲爹苏乔的坟,说是开棺验尸,事实上是开棺验骨。

祥符西南,一座坟墓前,站满了锦衣校尉,这座坟墓里埋葬着当年的千户苏乔夫妻。

苏瞻一身绯红飞鱼服,小王小八摆上香案,苏瞻屈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直到今天,才想起查看你们真正的死因,愿你们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孩儿!”

春风温暖,却如寒冰,校尉们看着跪在地上的苏瞻,他们也早已双目湿润。

一系列的事情压在祥符锦衣卫头顶,现在竟然逼着苏立言去打扰亲生父母的亡灵。

开棺验尸,惊扰父母,如果不是被逼到一定程度,谁会这么做?

第203章 洛水铜钱

第203章洛水铜钱

正如锦衣校尉们想的那样,如果不是被逼到没办法了,苏瞻也不会想出这种法子。好好地,谁愿意当一个不忠不孝之徒?

从之前宫重留下来的记录可以看出,当年的劫银案隐藏着一个很大的阴谋,最可能的就是第二处金国宝藏所在,可宫重和彭易北还没能找到那处宝藏便饮恨而终。

为了找到一些可以继续调查下去的线索,苏瞻翻遍了整个苏府,当年父亲苏乔留下的笔录以及私人物品,挨个检查了好几遍,却毫无所获。

如果父亲苏乔之死与当年的事情有关,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留下?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苏瞻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父亲苏乔一定会以某种方法,留下一些线索,以待当年的秘密能重见天日。

苏瞻之所以做出如此判断,是因为父亲苏乔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这一点从他留下来的案件分析记录就可以看出来。一个身居千户高位,深谋远虑之人,会被人逼得毫无作为?

上香祭奠,清风徐徐,苏瞻一直跪在地上。

铁虎看了看日头,走过去弯腰说道,“三弟,时辰已经到了,该动土了。”

苏瞻点点头,等他站起身来,几名手持铁锹的锦衣校尉开始挖坟,半个时辰后,已经露出一点棺木。

十年时间过去,棺材早已腐烂,铁锹只是稍稍用力,泥土陷落,露出里边的人骨。

校尉们退下,苏瞻并没有急着取骨,而是跪在土堆上磕了几个头,方才下了坟坑。

一具白骨完好无损的躺在坑中,头顶放着一个坛子,过了这么多年,坛子竟然完好无损,就连坛子上的盖子也没有破损多少。

这就是苏乔的尸骨吗?

也许灵魂意识上,两个人并不是真正的父子,可继承了真正的苏立言的记忆,同样也继承了那份感情。不知不觉中,眼睛里已经蒙上一层水雾。如果苏乔还活着,以苏乔的能力,至少也是个堂上官了,自己也算是高干子弟了。

衣衫早已烂成了泥,一根红绳从嘴角穿过,苏瞻看到了一枚类似铜钱的物件,这个物件就含在白骨嘴中。

嘴中含铜钱,一是让亡者持钱,阴间买路,而不受欺负,二可替后世子孙集聚福禄。一般越是家庭条件好的,亡故之人嘴中含的物件越是贵重,一些王公子弟下葬,往往会含名贵玉器。

盗墓者判断一个墓穴的价值,其中一个重要的标准就是嘴中所含物件,物件越值钱,那墓穴就越珍贵。

苏乔贵为锦衣卫千户,不说家财万贯,但以当年苏府的财力,不可能只含一枚铜钱的。

掏出帕子,将那枚物件捏在手中,吹了吹尘土,由于时间太久,上面蒙上一层青绿色铜锈,不过依旧能看出一些端倪,这应该不是普通的铜钱。

扒着土坑,将铜钱递给上边的萦袖,“丫头,将这物件洗干净,然后再仔细瞧瞧。”

萦袖也没多言,接过了铜钱。

陪葬的瓦罐很完好,苏瞻伸手拿起盖子,只是抬手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瓦罐盖子一般都是四方薄青砖,俗称“八砖”,可是手里的盖子形状类似八砖,但重量却轻了许多。虽觉得有蹊跷,但苏瞻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用粗布裹起八砖,扔给了萦袖,同时还对萦袖使了个眼色。

萦袖时常跟在苏瞻身旁,所以深知苏瞻的意思,面上不动声色,带着八砖和铜钱走出人群。

等苏瞻处理完周围的杂物,便是取尸骨。

验骨是个很复杂的过程,洗净头骨,放于支架之上,下边放平底铁锅,倒入米醋,底下生火,不断差生蒸汽进入头骨。

约有半个时辰,取过头骨,将银针插入头骨喉咙位置,取出后便看到银针变成了黑色。

人若死后时间太久,化作白骨,但从尸骨外表看,是看不出死因的。所以才有了蒸骨验尸之说,蒸骨不仅能显出死者生前是否受过伤,同样也能验出是否中毒而亡。

若死者生前中毒,毒素会渗入骨髓之中,经过米醋熏蒸之后,毒素浮于表面,这时用银针就能探出来。

银针变黑,多数情况下是砒霜。苏瞻神色阴晴不定,不断凝视着眼前的银针,宫重和彭易北的怀疑是对的,父亲苏乔果然不是什么暴病而亡。

确定了苏乔的死因,那也就确定了一件事情,当年苏乔一定查出了什么,才逼得对方狗急跳墙。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对方会逼死一名锦衣卫千户?死了一名锦衣卫千户,就会遭来无数的目光,如果死的不是苏乔,恐怕当年祥符锦衣卫也不会迎来一场大地震。

申时末,尸骨重新入棺。

回到苏府,就看到萦袖正站在书房中,她绣眉紧蹙,走来走去的,想来心中有些着急。

看到苏瞻进屋,萦袖三两步走上来,小声说道,“果然有些不同寻常,婢子发现那块八砖里边包裹了几层油纸,油纸中藏了一页记录。还有,那枚铜钱也不是我朝常用铜钱,婢子已经打听过了,这枚铜钱应该是五年前朝廷取缔的制式铜钱。”

接过铜钱,苏瞻仔细端详起来,“五年前取缔的制式铜钱,当时好像是因为私铸的假铜钱太多,才无奈取缔的。这枚铜钱,难道跟那些年泛滥成灾的洛水铜钱有关?”

当年的假铜钱一案震惊朝廷,由于铜钱源于河南府一带,所以被称为洛水铜钱。

苏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调查当年的劫银内奸案,竟然会查到洛水铜钱。

母亲不可能无缘无故让父亲含这枚铜钱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枚铜钱是苏乔生前吩咐好的。

洛水铜钱,还有八砖中藏的一页纸。

牵涉进来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关紧房门,萦袖守在一旁,苏瞻坐在书案前看着那张纸。

纸张保存完好,上边字迹清晰可见,这是一份密报,是关于发现祥符有假铜钱出现的消息,而上报这份消息的则是当年的西城百户所试百户李广元。

李广元,苏瞻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当年负责押运银车抵达祥符的,不正是试百户李广元么?

第204章 私铸铜钱案

第204章私铸铜钱案

李广元在当年也是锦衣卫的后起之秀,头脑灵活,办事随机应变,所以不到三十岁就提为西城所试百户。

像李广元这种出身微寒,又没有什么大靠山的人,能在三十岁之前从一名普通校尉升职为试百户,绝对是难得了。

当然,李广元和苏瞻不能比,也没法比,苏瞻本身就是开封府最年轻的解元公,被锦衣卫上下当成了宝贝。再加上苏瞻能力出众,身后又站着英国公府大小姐,积功飞速升职,可以说是锦衣卫、英国公府共同努力的结果。

身后没有人帮忙,光靠积功,是不可能升职太快的,锦衣卫是最重功劳,看能力,可也不是不讲资历,没有点资历,是不可能年纪轻轻成为一名试百户的,那样根本镇不住手下那帮子骄兵悍将。李广元能成为试百户,就足够证明他很优秀。

派李广元去接银车入祥符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时任职锦衣卫千户的苏乔,父亲苏乔是不可能害李广元的。据苏瞻了解,父亲苏乔派李广元接下这个任务,也是有意要提携他,可是谁也没想到银车会在杏花营出事,而此事至今为止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以前,苏瞻从没有将目光放在李广元身上,因为在苏瞻想来,两辆银车的价值远比李广元大多了,所以针对李广元的可能性非常小。

不过,看到手里的洛水铜钱以及密报后,又不得不重新审视之前的判断,如果无生老母教真正的目标就是李广元,不是银车呢?这样似乎也能解释为什么银子会埋在野鬼坡,多年未动了。

密报是李广元仓促写下的,根据李广元的密报描述,在西城通衢坊一带,有人集中出手私铸的铜钱,李广元试图找到私铸铜钱的老巢,但毫无所获。私铸铜钱,可是需要大量的铜矿、锡以及生铁,生铁和铜乃是朝廷严格管制的物资,民间只有少量流通,这些东西又是怎么流入祥符城的?

密报中,李广元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觉得祥符官场有内贼。

李广元并没能继续查下去,因为不久之后就接到了银车的任务,而这一去,便死在了杏花营,当年的洛水铜钱案也耽搁下来。这一耽搁就是好几年,最后逼着朝廷不得不取缔旧的弘治通宝,铸造新的弘治通宝,洛水铜钱案也成了震惊朝廷的大案。

李广元死后,父亲苏乔想来是盯上了私铸铜钱一事,否则,他也不会将这封密报藏在自己的棺材中。

父亲苏乔的大致方向应该没有错,否则也不可能逼着对方狗急跳墙,逼死一名锦衣卫千户。当年,能让父亲苏乔无奈中毒身亡的缘由,恐怕只有家中妻儿了吧。

苏瞻轻轻闭上了眼睛,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缕了一遍,当他顺着父亲苏乔的思路缕下去之后,还是发现了一些说不通的地方。

如果仅仅是因为洛水铜钱案,对方需要在杏花营痛下杀手么?当时,李广元虽然有所怀疑,但并没有查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

李广元所带来的威胁,与在杏花营劫银车所带来的风险,是不成正比的。

苏瞻一直相信一个道理,当付出与收益成正比的时候,那么才值得付出,否则,那就是愚蠢。

与无生老母教接触了这么久,苏瞻从不觉得那帮子人是蠢货,相反他们谋定而后动,每做一件事情都有着长远的计划和目的,杀李广元,真的仅仅是因为那些可能的威胁?

不,这种可能性很小。被逼无奈,还要在杏花营动手杀人,唯有一个可能,李广元挡了别人的路。

选在杏花营劫银车杀人,就会惊动祥符锦衣卫,将整个锦衣卫的目光吸引到银车上来,亦或者洛水铜钱案上来。

当所有人都盯着洛水铜钱或者银车的时候,就会忽略掉掩藏在黑暗中的秘密。

莫名的,苏瞻又想起了当初梁汆留下的线索,早些年野牛帮再梁汆的授意下,帮着无生老母教转运了生铁、锡块等物资,估计就是与私铸铜钱有关吧。

不管对方要掩盖的秘密是什么,自己不妨先循着当年父亲苏乔走的老路走下去,来一招投石问路,不管有没有用,先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苏瞻似乎把握到了什么,可又无法形成清晰的思路,他也不是那种强求的人,或许,偶然间就茅塞顿开了呢!

今天,苏瞻没有去白鹿书院,杜先生也知道开棺验尸的事情,想来老先生也不会怪罪。

晚上吃了些便饭,便领着萦袖回到书房,“丫头,如果你要私铸铜钱的话,你会选在什么地方呢?”

“私铸铜钱?会不会有错?洛水铜钱早已取缔,现在朝廷流通的是扁铜钱!”

弘治十年之前流通的弘治通宝,字体逞细长型,所以被称为细铜钱,而新流通的弘治通宝字体扁平,所以被称为扁铜钱。

“那又如何?丫头,你有没有想过,十年前那些人能伪造洛水铜钱,那么现在为什么就不能伪造扁铜钱呢?就算我们调查方向有误,损失的也不过是一些时间而已,可要是真让我们查出一些什么,哼哼,那本公子可就要让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好好享受一下了!”

听了苏瞻的解释,萦袖深以为然,她想了想,点着额头小声说道,“私铸铜钱,需要靠近水源,同样需要大量的人手,工坊也小不了,如此想来,符合这些条件的地方也不少啊。”

苏瞻淡淡的笑了笑,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你还是漏了几点,私铸铜钱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所以,必有所掩护,如此方能不被人怀疑。另外,生铁、锡块大量流入很不方便,如果在人口集中的地方,人多眼杂,保不准就会出什么岔子。还有,之前梁汆留下的账本也曾描述过,野牛帮负责转运物资。所以,综合考虑,这个私铸铜钱的地方应该离着通衢坊不会太远。”

第205章 砖窑厂

第205章砖窑厂

萦袖也是心思灵巧的女人,她稍微想了想,美目一亮,难掩喜色道,“如此一来,我们只要调查西城靠近蔡河两岸的地方就可以了?”

“不错,这样算下来,我们要调查的地方并不会太多,今晚上好好休息下,明天咱们走一趟蔡河,本公子就不信什么都查不出来!”

苏瞻嘴角含笑,眼中透着几分锐气,他并不是那种容易气馁的人。现在只要查出一点线索来,苏瞻就有信心顺藤摸瓜,连葫芦带根给他挖出点惊喜来。

次日不到巳时,一行人便赶往西城,到了蔡河岔路口,分成了两队人马,铁虎带人负责南岸,而苏瞻和萦袖则带人巡查北岸。

蔡河西段,虽然不是繁华地段,更不是人口密集区,可要慢慢排查下来,依旧不会太轻松。

一个时辰内,苏瞻和萦袖带着人查了一家铁匠铺,两家木工作坊,还有一家纺织坊,却是毫无所获。眼看着就要到午时,艳阳高照,萦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公子,咱们找个地方歇息吧,马上就要到午时,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再继续查也不迟!”

自打苏瞻表现的能力越来越强后,萦袖对苏瞻也多了些尊重,不再像以前那般一口一个“苏立言”喊着,更何况苏瞻和大小姐还是那种关系。

春末初夏时节,温度越来越高,走了这么久的路,苏瞻也有些口干舌燥,“行吧,就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吧!”

小王小八一直紧跟着苏瞻,闻听之下,小王走上前指了指西边,“公子,在往前走上一百丈,右拐不远有个弄老豆腐的,味道还不错。”

苏瞻还是很信任小王的,这兄弟二人小时候东游西逛,当过乞丐,干过学徒,甚至还成了龟奴,他们对祥符可是熟悉的很。

有小王兄弟俩领路,很快就找到了哪家豆腐店,一名妙龄女子加上十几个年轻壮汉,突然间一下子来这么多客人,把豆腐店老板吓得够呛。

也不怪老板害怕,像他这种小店,平日里来的都是附近的苦哈哈,赚不了几个钱,这猛然间来这么多壮汉,领头的一男一女衣着华贵,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众人坐在位子上不吵不闹,顶多喝口茶水,无人闹事,老板也就放下心来。

一个烧饼,两碟小菜,一碗香喷喷的老豆腐,正如小王所说,这里的老豆腐味道还真不错。单论味道,可比汴河街的商河老豆腐强太多了,如果不是小王带路,估计苏公子就算逛上十年,也不一定会来这种不起眼的小店。

午时一刻,又有几个布衣粗汉说说笑笑的来到豆腐店,他们浑身脏兮兮的,有的人脸上还带着泥巴,一看就是刚下了工的苦力。

看到里边三张桌子已经被人占据,几个汉子也没有生气,靠在墙边木板前坐了下来,“虫哥,赶紧弄些烧饼和老豆腐来,吃完还得赶紧去窑上,最近北边有人修宅子,催得紧。”

“好嘞”老板虫哥端上几碗老豆腐,又将一摞烧饼放下,无比熟络的与对方聊了起来,“不就是修宅子,窑上那么多窑口,还怕砖头不够用?”

听虫哥出言调笑,一名年轻壮汉苦着脸撇嘴道,“虫哥,你这可就说错了,按说窑厂最不缺的就是砖头,可咱们这个砖窑厂邪门的很,一共八个窑口,有三个窑口整天冒烟,就是不产砖头,你说咱们能咋办?”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瞻这时候也来了兴趣。

年轻人所说的情况实在是太怪异了,砖窑厂产多少砖头,就靠窑口多少撑着呢,窑口越多,每个月烧出的砖头就越多。砖头和其他东西还不一样,这东西烧出来随便堆放起来,一年半载就算卖不出去也不怕坏。所以,窑厂的主人大都怕窑口少,工匠苦力无法发挥最大能量,还真没有刻意占着窑口不产砖头的。

占着窑口不烧砖,怕不是脑残了吧?

放下筷子,苏瞻对虫哥笑道,“虫哥,你也给这几位兄弟上几碟小菜,今日这几位的账就算在本公子账上了。”

虫哥一愣,有些搞不懂苏瞻想干嘛,那几位壮汉也是微微愣神,其中一人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笑道,“这位公子,你这般做,俺们咋好意思啊”

“哈哈,都是一些小钱,与几位投缘,正好想跟大家聊点事情!”

“哦,公子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便是,哪好意思让你请吃饭?”

“无妨”苏瞻努力让自己和善一些,免得这几位汉子生出抵触之心,“几位兄弟,刚听大家说起窑上的事情,本公子甚感兴趣。以前,本公子只听说过催着工匠建新窑口的事情,还没听说过又窑口不用的。”

“哈公子,不怕你笑话,这都好几年了,窑上都是这个臭德行,俺爹当年也在窑上干过,那时候就有三个窑口光冒烟不烧砖。听说那三个窑口闹过人命,请了法师说那三个窑口不吉利,犯忌讳,不能再烧砖了。可你说,不能烧砖就不烧砖,毕竟是块凶地,可偏偏有人经常去那几个窑口逛游,你说奇不奇怪?”

“哦?还有这事?你们有人进过那几个窑口么?”

“哎,别提了,当年俺爹曾经想偷偷过去瞧瞧,结果到了窑口就被人拦住了。说是窑主在里边供奉了东西,镇压邪灵。不过这事,也没几个人信,但也没人愿意惹麻烦!”

苏瞻摸着下巴,啧啧称奇,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养着三个窑口,镇压邪灵,这理由找得真是让人无语,嫌那些窑口不吉利,直接封了开新窑口不就行了,还搞什么供奉祭祀,这是病到什么程度的人,才会干出这种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有必要查查这个砖窑厂了。

吃了午饭,等粗衣汉子们离开后不久,苏瞻也领着人从后跟随,不久之后便来到了西边的砖窑厂。

砖窑厂占地面积很大,四周人烟稀少,各种响声不绝于耳,靠着蔡河不远,取水方便。

这还真是个好地方!

第206章 突袭窑口

第206章突袭窑口

站在高坡之上,触目远望,砖窑厂尽收眼底。这个砖窑厂距离当初梁汆被杀的白坡并不是太远,从砖窑厂尽力向西看,几乎可以隐约的看到矗立在白坡之上的灶王庙。

靠近白坡,可以去红泥烧砖,旁边就是蔡河之流常年流淌,也不会缺少水源,总体来说,这里是建立砖窑厂的绝佳所在。

八座窑口,全都冒着青烟,但只要仔细观察,依旧能看出些不同之处来,靠里边的三座窑口虽然也在冒烟,但少有人出入,在窑口门口还有两个守门的人。

铁虎瞅了一会儿,忍不住嗤笑出声,“居然还有人守门,真是有意思,这几个家伙守着窑口,就不怕窑口突然冒火出事,把他们烧的连灰都不剩?”

砖窑只要里边点上火,除了填柴火的时候,其他时间,工匠们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生怕出点意外。而且,就算想靠近也很难,窑口的温度那么高,靠近时间太久,不怕被烤成人干?

这都是常识性的问题,铁虎懂得,砖窑厂的人会不懂?

苏瞻暗自点头,事情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窑口冒烟,偏偏不出砖头,平日里还有人守着门口。

其他几座窑口附近到处都是忙碌的人,有的和泥,有的切泥砖,还有的人将烧好的砖头装车。诺大的砖窑厂只有一个大门,门外就是一条相对平整的东西向土路。

站在高坡上观察了几乎半个时辰,可以清楚地看到有马车或者驴车不停地出入砖窑厂。

出砖窑厂的车子一般都是拉着烧好的青砖,而进砖窑厂的大都是拉土的,砖窑厂这种地方,除了需要泥土做材料,对其他东西也不是太需要。不过,只要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进入砖窑厂的车子,除了拉土的,竟然还有一些封闭车厢的车子。

那些封闭车厢的车子毫无例外,全都停在了那三个靠里的窑口外,不久之后便有几个灰衣汉子走出窑口,帮着车夫将车上的木箱子搬进窑里。

这个砖窑厂绝对有问题,苏瞻不确定砖窑厂是不是自己寻找的地方,但窑厂藏着秘密是跑不了的。

砖窑厂内,普通工匠对这些车子似乎司空见惯了,好不觉得意外,依旧自顾自的忙碌着。

“大哥,多调些人手过来,今天咱们就把这个砖窑厂挖个底朝天!”苏瞻一直都是这种性子,要么不干,只要是做,那就不给对方留后路。

铁虎答应一声,便与冷无涯一同离开,大约到申时中旬,便有大批锦衣校尉被调到砖窑厂附近听命。此次行动,直接上报牟斌,由牟斌亲自调派人手,根本没经千户所本部人马的手。

之所以如此安排,也实属无奈,除了那么多事情后,牟斌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小八一直背着包袱,包袱里装着的就是一身飞鱼服,等着苏瞻换上一身绯红飞鱼服,便示意铁虎带人朝砖窑厂走去。

砖窑厂内突然涌入一批身着蓝色罩甲的锦衣校尉,其中还有几个身着飞鱼服的人,显然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锦衣校尉们一扑上去,砖窑厂内立刻变得鸡飞狗跳。

百姓们不怕衙门,却对厂卫畏之如虎,传闻中锦衣卫凶如猛虎,杀人不眨眼。

门口一辆正在赶着牛车拉转头的中年男子,看到锦衣校尉后,吓得面色如土,扔了鞭子,扑通跪在了地上,“军爷,军爷饶命,俺没干啥坏事啊!”

“哞哞”大黄牛受惊,又没了车夫控制,立刻撒腿朝外跑去,急的那汉子支棱着脖子,差点没哭出声,“哎,俺的牛”

“闭嘴,锦衣卫奉令搜查,你们只要老老实实的,不会伤你们分毫!”

虽然铁虎出声压制,不过工匠们还是心下忐忑不安,谁不知道锦衣卫的德性啊,栽赃陷害,目无法纪,想干嘛就干嘛。

不得不说掌控舆论真的很重要,在文官笔杆子的引导下,厂卫在民间风评几乎臭大街,明明没有干过祸害百姓的事情,可是百姓们看锦衣卫就如同看待土匪。

苏瞻可懒得跟这些工匠多费口舌,领着人直接越过大门,直冲里边的三个窑口。

此时窑口内,一名身着黑色锦袍的中年男子脸上阴晴不定,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根本一点防备都没有。

“陈凯戈,立刻带人去挡着,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郭利,带人到下边去,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下,至于咱们这些人,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命了!”

中年男子下了命令后,便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把钢刀,旁边两名男子也是神色凝重,闷哼一声,便各自领着人去忙活了。

这个窑口与其他窑口不同,在中间空地上,并没有对方柴堆,而是有一个半丈宽的入口,顺着入口就能去下边。在窑口下方,竟然挖出一个不小的地下空间,地下空间内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许多男子来回穿梭,一口口大锅吊在上方,不断有金属液体倒出来,流入下方模具之中,变成一个个铜钱。

只是,那些忙碌的男子看上去行动有些不便,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到他们每个人的双脚上都带着一副镣铐。火炉熊熊,形成的浓烟顺着上方窑口烟筒散出。

郭利来到下边后,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面无表情的低声沉吟道,“动手吧,一个都不要留,无生老母会保佑我们!”

“无生老母,天佑众生!”身后十几个刀手面色狰狞,齐声大吼,随后他们各自散开,开始对那些戴着镣铐的男子下了毒手。

凄惨的哭嚎声不断响起,那些男子想要尽力抵抗,可他们脚戴镣铐,再加上常年劳作,身体处在半垮的程度,哪里是刀手们的对手。

烈火熊熊,火苗肆虐,鲜血溅的到处都是,混在金属液体之中,看上去更加娇艳。

而在窑口外,二十多名刀手突然冲了出来,他们与锦衣校尉们厮杀在一起,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悍不畏死,不查之下,竟然被这些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好几个校尉伤在这些人手中。

铁虎握紧短枪,吐口浊气,一枪将一名匪徒刺个对穿,随手一甩,将那人的尸体甩出老远。

第207章 什么叫凶残

第207章什么叫凶残

“兄弟们,速速列阵,弓手赶紧上来,射死这群王八蛋!”

随着铁虎大声指挥,校尉们慢慢往后退去,处在外围的一些校尉持着盾牌冲了上来,转眼间盾牌紧靠在一起,组成了一道临时墙壁,背着长弓的校尉则列好队,张弓搭箭,射杀那些不断冲过来的匪徒。

锦衣卫,号称天子亲军,勤于操练,实战厮杀,战斗力绝非卫所军所能相比的。

面对锦衣卫的盾牌阵,之前还勇猛异常的匪徒们变得混乱起来,他们发现之前被自己摁着揍的锦衣卫,变成了一群铁乌龟,还有兄弟时不时地倒在对方的箭矢之下。

这还是苏瞻第一次看到锦衣卫拿出真本领来,盾牌列阵,刀手居中,弓手居后,配合的相当娴熟,恐怕就算是最精锐的边军,也不过如此了吧。再加上锦衣卫装备精良,远不是边军可比,真的认真起来,还真不是一群匪徒能够抗衡的。

锦衣卫不仅军阵厉害,听说还有自己的火器营,还有自己的军械所,这简直就是个巨无霸啊。

在锦衣卫的配合打击下,匪徒们犹如一群乌合之众,即使他们再悍不畏死,也忍不住会生出惧意,有第一个人往后退,便会有第二个人,很快便有人举着武器高声嘶吼起来。

“兄弟们,往后撤,撤到窑口中,鹰爪孙的弓箭就失去作用了!”

这个声音几乎为还在奋战的匪徒找到了撤退的理由,一帮子人一窝蜂的往回跑,陈凯戈气的双目圆睁,心中骂翻了天。

到底是谁喊的话,有没有脑子了,大家退回窑里,锦衣卫只要守住门口,里边的人不成了笼中之鸟,人家锦衣卫想怎么杀就怎么杀。现在,看上去形势不乐观,至少还有拼命地机会,等缩到里边去,再想冲出来,可就难上加难了,到那时就算想拼命也没机会了。

“不能撤,兄弟们,跟我堵上去,里边的人处理完事情,马上就会出来支援我们,大家千万不要乱!”

陈凯戈尽力拦着,可这个时候大家只想着活命,谁还听得进他的话,一名魁梧壮汉趁着陈凯戈不留神,一脚将陈凯戈踹翻在地。

“我呸,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平日里就干些没脑子的事情,这个时候还让大家枉死,你真当我们傻呢。兄弟们,继续撤,姓陈的就是头蠢猪!”

陈凯戈何时受过这种窝囊,要不是时机不对,他反身就想把这个莽夫砍死。发生这个变故,再想拦着已成惘然,陈凯戈也不可能一个人站在外边当孤独勇士,只能随着人群撤回去。

一进窑里,就碰到了黑袍中年男子,看到众人逃回窑里,中年男子找到陈凯戈,阴沉着脸怒道,“你这个蠢货,不是让你拦着鹰爪孙么,你怎么带着人缩回来了,这是让鹰爪孙瓮中捉鳖么?”

“老大,我不是我啊,是匡聪挑唆的,小弟想拦着,但是拦不住啊,还被匡聪踹了一脚,幸亏小弟跑得快,否则这会就成了鹰爪孙的俘虏了。”

陈凯戈满脸的委屈,听了他的话,中年男子立刻看向那名叫匡聪的壮汉。

匡聪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迎着中年男子的目光,有些畏惧的解释道,“老大,形势不对,不得不撤回来啊,鹰爪孙前有盾牌,后有箭矢,强冲,恐怕伤亡不小啊,不如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中年男子低声喃喃自语,似乎在思考着匡聪的提议,可是,他猛然间窜起身,如同雄狮般冲向匡聪,手里的钢刀瞬间就刺进了匡聪的胸膛。匡聪也不是庸手,居然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钢刀洞穿胸膛,嘴里吐出一口口鲜血。

“从长计议,干你老母的从长计议,强冲的话,说不定还能冲出一条血路,现在退回来,还想计议什么?你当锦衣卫都是傻子?”

匡聪躺在地上,很快就没了声息,其余的匪徒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看向中年男子的时候,心中的畏惧也增加了一分。

正如中年男子所想,当匡聪领着人撤回去之后,铁虎又岂会放过这种好机会,锦衣校尉们直接用盾牌封死了门口,别说是人,就算是只老鼠也别想溜出来。

铁虎还纳闷呢,匪徒们真的要强冲的话,搞不好自己这边也不会太好受,谁知匪徒们是怎么想的,关键时刻竟然撒丫子撤了回去。

机会稍纵即逝,匪徒们错过了拼出生路的时机,再想找机会,可就千难万难了。

中年男子看到外边的形势,心中暗叹一口气,他也清楚了自己的命运,今天十足十的要完蛋了。

知道了结局,反而没有了太多的压力,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欠了许多债,该还的时候就得还,这都是命。

中年男子不怕死,所以他有胆子慢慢走到门口,看着那名手持短枪的男子,他的眉头不禁变得凝重起来。

“啧啧,我说怎么鹰爪孙变得如此难缠了,原来是铁堡双鹰到了!”

铁虎撇着嘴角,有些不屑的冷笑道,“还当是谁,原来是当年纵横冀州的疯狗大盗沙铎。哦,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铁堡双鹰,而是铁堡三鹰。”

“三鹰?”

“黑鹰铁虎、雪鹰冷无涯,还有飞鹰苏瞻!”

“苏瞻?倒是把他给忘了!”

这是苏瞻慢慢走到铁虎身旁,冷冷的望着沙铎,“你就是无生老母教排名第五的杀手,大盗沙铎?哼哼,你不给忽视苏某人的。”

“苏立言?没想到你竟然亲自来了!”

人的名树的影,如今无生老母教上下,谁不知道开封苏立言的名号,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一条毒蛇,圣教很多事情都毁在这小子手上。没想到防备这么久,最终还是没能躲过这小子的一双贼眼。

“岂能不来?沙铎,眼下的情况已经非常明了,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你说呢?”

苏瞻淡淡一笑,俊朗的面孔突然变得冷厉起来,“要我说,那你们就去死吧,大哥,准备引火之物,既然是窑口,总得有个窑口的样子。”

沙铎有些头皮发麻,苏立言这小子有点不按套路出牌啊,难道这小子不想办法抓活口么,上来就要火烧窑口?

这特么是个书生?天下有如此凶残的书生?

第208章 勇猛的沙铎

第208章勇猛的沙铎

大明朝的书生才子,不知道见过了多少个,哪个不是温文尔雅,就算干点坏事都要遮遮掩掩的,杀个鸡都要皱皱眉头。

可是这个苏立言简直就是个怪胎,一个堂堂解元公,竟然要火烧众生。按照沙铎的想法,锦衣卫总得想办法抓几个活口,然后审问一番才对,可是苏立言倒好,一上来谈了没两句,直接就要搞点邪乎的,真让锦衣卫堵住门口烧窑口,这窑口还不得立马变成火棺材,里边的人全都得变成烤猪。

沙铎实在无法相信,苏立言会一言不合就开烧,“苏立言,你要想清楚,里边的人要是死个干干净净,拿不到任何口供,你回去也没法向上边那几位交差吧?”

“哦”苏瞻挠挠头,似乎有些犹豫了,“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那你们谁愿意投降,配合锦衣卫录个口供!”

“”沙铎差点没崩溃掉,有没有搞错啊,你特么的就是这样抓人的?

“不可能,我们都是圣教的勇士,绝不会屈服你们这些鹰爪孙的!”

“既然如此,那你跟本公子费什么口舌,浪费口水”苏瞻双眼一瞪,拔出绣春刀指了指窑口方向,“兄弟们,放火,烧死这群狗娘养的!”

经过这段时间一系列的表现,苏瞻在锦衣校尉们心中,威望日盛,听他一声吩咐,立刻有几个校尉去旁边推柴火。砖窑厂,就三样东西最多,烧好的砖头,打砖的泥土还有就是烧火的柴火。

在砖窑厂东北角,堆满了各种柴火,校尉们转眼间就推过来好几车木柴。

沙铎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到这个时候,他也看出来了,苏立言这小子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还真的要放火烧窑口。

若是被锦衣卫堵住门口放火烧,那任你有三头六臂,十八般武艺,也是无用,为今之计,唯有死命拼杀了。在众人想来,宁愿被人砍死,要好过被火烧死。

吐口唾沫,沙铎也狠下心来,“兄弟们,想办法冲出去,就算是死,也不能让鹰爪孙好过。”

这个时候,就算沙铎不说,大家也知道该怎么办。此时,众人也有点恨匡聪了,要是之前不是听了匡聪的鬼话,也不会被人瓮中捉鳖了,之前拼命杀出一条血路,还是几成把握的,现在再重新杀出去,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不过,他们也没想想,之前大家可都是支持匡聪的。人都是这样,万事大吉的时候,一切都好,出了问题,就会本能的甩黑锅。

匡聪也是挺惨的,被沙铎一刀捅死不说,死的彻底了,还被人扣了一口黑锅,他要是能复生的话,一定会跳起来大骂几声草泥马。

锦衣校尉们还在准备放火,之前躲进窑口的匪徒们却又重新冲了出来,看到那些匪徒持着凶器张牙舞爪的扑过来,苏瞻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沙铎之前的想法是对的,好不容易逮住这么多人,苏瞻又岂能不想留活口,找到更多的线索?可是匪徒们躲进窑口之中,锦衣卫无法发挥己方优势,强行冲进去,伤亡肯定小不了,所以,无奈之下,苏瞻才不得不博上一把,假装放火,就是要把匪徒们逼出窑口。

所幸,沙铎定性还是不够,竟然被苏公子唬住了。若是沙铎铁了心不出来,苏瞻还真不敢放火烧,怎么也得抓活口啊。

再次冲出来,面对的是锦衣卫铜墙铁壁般的防守,匪徒们也不过是做困兽之斗。铁虎和冷无涯也不是莽撞之人,厮杀中,不忘捞几个活口回来。

沙铎到底是成名多年的大盗,一把钢刀舞的虎虎生风,一盏茶工夫,已经有四名锦衣卫伤在他手中。沙铎现在是恨透了苏瞻,若不是碰到这小子,自己哪会如此倒霉,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一双虎目喷着火,趁着有人冲开盾牌的机会,沙铎直接突入人群,砍到一名校尉,双腿猛地发力,竟然直接朝着苏瞻扑了过去。

沙铎现在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现在就想临死之前拉着苏立言垫背。

沙铎冲破重围,也把苏瞻吓了一大跳,这家伙战斗力居然如此强悍?虽然自己这段时间也练过刀法,面对普通人,还能耍上一耍,可是面对沙铎这样的穷凶极恶之徒,自己冲上去估计都不够别人塞牙缝的。

丫的,早知道不穿这身绯红飞鱼服了,还特么镶金边的,站在人群中实在太扎眼了,否则的话,沙铎也不可能在一片乱局中一眼就找到自己。

苏公子现在还在犹豫,要不要现在撒丫子就跑,可是这样做的话,是不是有点太丢人了?多少自己现在也是锦衣卫试百户,还穿着一身飞鱼服,撒丫子逃命,有点影响形象啊。

就在苏瞻犹豫不决时,小王小八却猛地站上前,二人一个手提大砍刀,一个拿着铁棍子,“公子小心,俺兄弟先去挡着!”

“”

苏瞻很想说一声,你俩不是他对手啊,可是那俩夯货已经冲出去老远了,眨眼的功夫就跟沙铎斗在了一起。

小王拿着砍刀专门砍上三路,小八手持铁棍专扫下三路,二人配合默契,又是一身蛮力,饶是沙铎足够猛,也被兄弟二人怪异的打法给打得节节后退。

这两个小子没什么玄妙招式,强在一身蛮力,配合恰当,娘滴,苏立言身边怎么还有这么难缠的家仆,以前没听说过啊。

兄弟二人阻拦片刻,铁虎就从人群中杀了过来,真是失策了,没想到沙铎这家伙还能冲出来,要是真让他把三弟给砍了,那义父还不得发疯?萦袖那丫头也真是的,这会儿跑哪里去了,居然没好好待在三弟身边。

有了铁虎加入,沙铎的末日算是到了,杀出人群,已经是筋疲力尽,又被小王小八怪异的打法折腾一番,也算是强弩之末了,此时的沙铎,哪里是铁虎的对手。

沙铎瞅准时机,猛地砍向铁虎肩头,铁虎毫不相让,短枪往上一挑,直接挡住这一击,力道反弹之下,沙铎双手发麻。

第209章 六房主簿

第209章六房主簿

脱力之下,那把钢刀竟然直接弹向沙铎面门,只听噗的一声,钢刀正好砍在沙铎头顶,殷红的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沙铎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钢刀砍在自己脑门上,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想过许多种死法,被人戳死,让人剁成好几半,从未想过,会被自己砍死。

一代疯狗大盗,稀里糊涂的死在了自己刀下,可是他不甘心,因为他真的不是自杀。

苏瞻和铁虎也有点懵,他们可是想着活捉沙铎的,虽然之前捉了几个活口,可那些人都是些小鱼小虾,很难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是沙铎不一样,他一定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眼看着就要活捉沙铎了,沙铎却倒下了,别说沙铎自己不甘心,苏瞻和铁虎同样不甘心。

铁虎短枪杵在地上,伸手一把揪住了沙铎的胸襟,左手还啪啪啪的扇沙铎的脸,“沙铎,你给老子醒过来,你他娘的不能死啊,哎,你倒是睁开眼啊”

沙铎很无奈,老子特么的连死的权力还没有了?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了?

扇了好一会儿,铁虎只好将沙铎的尸体丢在了地上,冲着苏瞻无奈的耸了耸肩头,“三弟,看来这家伙死挺了,真是够倒霉的,本来还以为抓到一条大鱼呢。”

沙铎想诈尸,灵魂在哭泣,到底谁才是倒霉?老子被自己砍死了,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倒霉,你铁某人说什么倒霉,诚心气人的?

苏瞻也听无语的,真的是太可惜了,沙铎咋就死了呢,“算啦,死就死了吧,也是这家伙福薄,估计是以前干坏事干太多,报应来了!”

撇下沙铎的尸体,看到窑口那边的战况已经接近尾声,铁虎也没再过去帮忙,而是踮着脚四处找寻,搜索了半天,方才皱着眉头有些埋怨道,“三弟,萦袖那丫头呢,之前不是让她守着你的么,关键时刻不见人影,真是气死人了。”

如果萦袖在的话,就算沙铎杀过来,有萦袖拦着,苏瞻也不会有太大风险。

苏瞻拍拍铁虎的肩头,无奈的苦笑道,“大哥,你也别怪萦袖了,是小弟吩咐她去做别的事情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该有消息了。哎,沙铎这个第五杀手,真不是乱吹的,果然够吓人,这种情况,都能让他杀出一条路,看来以后还得更小心点才行。”

和风自怜也算熟悉了,风姐姐虽然杀人技术高明,但论凶悍,估计也照着沙铎差两个档次呢。以后,真不能以排名衡量一个人,杀人的本事跟一个人的战斗力是不能划等号的。

五杀手沙铎,还有以前的九杀手陆离,勇悍程度都堪比四杀手高凌山。

“什么事如此重要,就不能忙完这边的事情再做?”铁虎有些责怪苏瞻,在他看来,啥事也没苏瞻的命重要,只要人活着,才有希望。

申时三刻,砖窑厂的战斗终于结束,此战锦衣卫伤亡十一人,斩杀无生老母教凶徒二十七人,抓了四个活口,可以说收获颇丰。

确认解除危险后,铁虎陪着苏瞻来到了窑口地下空间内,看着那些刚铸造的扁铜钱,苏瞻暗道侥幸。一路走过去,满是血腥气,到处躺满了脚戴镣铐的汉子。

在最里边,除了发现了大量的铜铁和锡块外,还有着各种未打造好的铁器。

想了想,苏瞻在一具尸体前蹲下来,检查着尸体双手以及双臂,右手有老茧,大多数人右臂要比左臂粗壮,右臂肩骨也有些凸,这都是铁匠所具备的特征。

这些人都是铁匠?

无生老母教又是从什么地方,搞来这么多铁匠?

这些人应该不是祥符人,如果祥符境内突然间集中消失了大量的铁匠,估计早就引起锦衣卫的注意了。

看着这些铁匠尸体怔怔出神,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之前曾经看过一份案宗,那是一个四年前的案子,安阳县那边发生了一件奇案,约有四十名铁匠突然不知所踪。安阳县那边查无所获,便将案子递到了开封府。

此案可以说是当年的一件悬案,但也不算轰动开封府。

安阳县盛产铁矿,朝廷在安阳设有专门的铁监司,附近有许多的商户雇佣大量铁匠打造各种铁器,甚至还会接到朝廷打造武器的任务。

所以,安阳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铁匠,哪里的住户,几乎每个男性都能打两手铁。一时间失踪几十个铁匠,也没产生什么大动静。

“大哥,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当年安阳县失踪的那些铁匠?”

“或许吧,为兄这就派人去一趟安阳县,争取尽快着安阳方面认尸!”

不久之后,萦袖便返回来砖窑厂,她找到苏瞻,贴身耳语道,“你猜的果然没错,窑口这边一动手,外边就有两个打砖的工匠偷偷摸摸的从西边墙头翻了出去。”

“哦?看来咱们这次收获不小喽,那俩家伙去了哪里?”

“羧义街,胡家!”

羧义街,胡家?羧义街,也算是祥符南城富贵街道,住在这条街上的人家不少,但是姓胡的就只有一家。

开封府六房户房主簿胡秋原,世代居住于开封祥符,弘治二年以举人身份入开封府成为一名书吏,两年后,入户房,一待就是十几年。

胡家,虽然算不上权贵之家,但在祥符,也是有名的书香门第,于北宋末年,一直到现在,都屹立于羧义街而不倒。

胡秋原有问题,那么开封府呢?整个开封府,又隐藏着多大的隐患?

思来想去,苏瞻还是决定迅速出手,“立刻领人控制胡家,本公子倒要看看,无生老母教到底在汴梁城内埋下了多少暗子。”

“放心,已经留下不少人盯着那边,胡家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一日之间,锦衣卫突袭西南砖窑厂后,于傍晚时分,突然涌入羧义街,片刻之后,便将真个胡家围了起来。

整个羧义街变得风声鹤唳,谁也不知道锦衣卫想干嘛!

第210章 嚣张的胡刘氏

第210章嚣张的胡刘氏

最近一段时间,锦衣卫四处出击,搞得整个汴梁城都提心吊胆的,在锦衣卫手上,先是打残了野牛帮,接着就是抄了东里坊富商王允让的产业。

还没消停多久,锦衣卫就来到了羧义街,一想到之前林启年的下场,羧义街上的住户就不得不提留着一颗心。

锦衣卫可不会管旁人怎么想,不管锦衣卫做什么,都不会有什么好名声。等着将胡府围起来之后,铁虎领着人直接踹开了门,往院子里走了几步,却被人拦住了。

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女子挡在路上,在她身后站着十几个胡家仆人,这些仆人畏畏缩缩,神情慌张,但是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些东西。

铁虎不得不停住脚步,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中年女子,“你是何人?锦衣卫办案,你竟敢带人阻拦,是不想活了么?”

如果不是看对方是个女人,铁虎早就一脚上去,将对方踹倒在地了。面对铁虎的威胁,中年女子并不害怕,丝毫没有退让。

“民妇胡刘氏,我家夫君于开封府六司房任职,大小也是一名朝廷命官。你们就算是锦衣卫,没凭没据,也没有资格强闯民宅。民妇虽然只晓得不多,但你们锦衣卫如此无法无天,欺压良善,我胡家也只能上报内阁,请求朝廷做主!”

铁虎微微皱眉,实在没想到这个胡刘氏看上去文文弱弱,倒是理智的很。铁虎倒不是怕胡刘氏,只是硬来的话,总归会让六部以及内阁抓住由头,找锦衣卫的麻烦。

厂卫,与内阁六部就是死对头,没事的时候,六部笔杆子都要搞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来黑厂卫,若是真让六部抓住把柄,恐怕就算牟斌指挥使也不会太好受。

苏瞻一直站在门口的,听了胡刘氏的话,也不禁对这个女人另眼相看,胡秋原倒是娶了个好婆娘。

三两步走上前,胡刘氏看到苏瞻走过来,竟然毫不慌张,眼中还带着丝轻蔑之意。苏瞻心中暗哼,不就是要走合法流程么,幸亏本公子早有准备。

在怀里掏了掏,没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两个帖子,那帖子红中镶嵌着黑色花纹,一看就是锦衣卫的驾贴。只不过,苏瞻拿出来的是两个空白驾贴,只有锦衣卫北衙的官印和模式化拜帖语,唯独缺了署名。也就是说,苏公子只要填上某人的署名,就可以成为真正的驾贴了。

打个响指,萦袖便递上来一枝毛笔,至于毛笔从哪来的,苏公子是不怎么关心的。

当着胡刘氏以及胡家众仆人的面,苏瞻在帖子空白位置填上了胡秋原的大名,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苏公子轻松了完成了一份驾贴。

丢了毛笔,举起手中的帖子,苏瞻傲气十足的笑道,“锦衣卫北衙驾贴,之前有乱党进入胡府,现在胡府上下务必全力配合,否则,以同党论处。刘夫人,现在驾贴在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不光后世讲究程序合法,就算是大明朝也讲究程序合法。在后世,若是以非法手段得到证据证物,因为程序不合法,法官有权利怀疑对方伪造证据,这些证据就要作废。

而在大明朝,同样有程序合法的规矩,按照规矩,必须先有锦衣卫驾贴,这份驾贴就相当于官方搜查令,没有这份驾贴,那就属于强闯民宅,违法乱纪。这样得来的证据什么的,完全可以无视。平常时候,锦衣卫还真懒得走程序,一般都是先闯宅抓人,然后再补上驾贴。可是这次不一样,闯的可是胡秋原的家。

胡刘氏想着用程序压锦衣卫,拖延时间,可惜,她碰上了苏公子。苏瞻早就想到可能会用到驾贴了,所以事先让诸葛延在牟斌那讨了两份驾贴,总之,有备无患嘛。

苏公子很无耻的当着众人的面完成了一份驾贴,用俗话说,这吃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可是,至少,锦衣卫办事程序合法了。吃相再难看,那也是正常吃,没偷没抢。

胡刘氏那张脸气的铁青铁青的,恨不得张口咬死对面的苏立言,“苏公子,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无赖了些?”

“无赖?刘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驾贴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只是”胡刘氏嘀咕了半天,终究没能说出啥来,因为大明律法也没规定当场写人名的驾贴就不是驾贴啊。

苏公子很无耻,却无耻的让人反驳不得,这特么也是本事啊!

有了驾贴,锦衣卫办起事儿来,就有了底气,也不怕事后被内阁那帮子人找麻烦。铁虎暗中朝着苏瞻竖了根大拇指,就连一向冷着一张脸,惜字如金的冷无涯都忍不住说了声“你很行”!

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谁能想到苏公子会随身揣着两份驾贴。

胡刘氏再没有阻拦的理由,面对锦衣卫的驾贴,还强行拦着,那可就真的是谋反作乱了。一脸铁青的胡刘氏站在旁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苏立言,如果眼神能杀人,苏公子身上肯定已经多了几百个大窟窿。至于胡家那些仆人,乖乖地蹲在角落里,连个屁都不敢放。

铁虎和冷无涯带人分开搜捕,一时间,胡府鸡飞狗跳。胡家并不小,从南向北有四进,西边还有厢房,等到搜查完,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夕阳西下,天边的余晖渐渐昏暗,就像铁虎的脸,变得阴沉沉的。搜查半个小时,几乎将整个胡府翻个底朝天,竟然毫无所获。

苏瞻的心也有些沉了下来,怎么会什么都没发现呢?之前从砖窑厂逃出来的俩家伙明明进了胡家,自此再没出来过,两个大活人又怎么会凭空消失?

苏瞻很相信萦袖的办事能力,她既然说那俩人没离开,那肯定就没离开。眼神扫过胡家宅院,无意间看到了胡刘氏嘴角的冷笑,在这个女人的眼中,竟看不到半点的慌乱。

胡刘氏就如此自信,难道她就真的不怕锦衣卫搜出点什么东西来?

铁虎从北边走过来,黑着脸摇了摇头,“三弟,邪门了,整个胡家都快翻两遍了,还是没找到那两个家伙,甚至连点可惜的地方都没查出来。”

苏瞻可不相信两个大活人会凭空消失,除非是大白天碰到了鬼。

第211章 井底下的油水

第211章井底下的油水

看来胡府肯定有能藏人的地方啊,领着萦袖沿着整个胡府慢慢走着,从南院一直走到北院,苏瞻并没有搜查那些房间,如果这些房间里有问题,以校尉们的能力,估计早就挖出来了。

来到北院后,看着对面一排青瓦房,苏瞻眉头皱起,计上心来,看样子这里应该就是正房了。

自古以来,建筑布局都是有讲究的,越是富贵人家,越讲究风水之说。正房,往往正对着大门,与大门各占一端,如此,方能气运畅通,而在大门往里一点,都会有一堵墙,被称为“迎门墙”,这堵墙的作用就是聚“气”,以及维护宅院家人的神秘。

所以,在风水上,有着“街北最北,街南最南”的说法,而胡家也深谙风水之道,正房建在正对大门的最北边。

既然,胡家布局如此讲究,为什么在正房院子里会多了一口水井?

自从来到这个小院子里,苏瞻就觉得有些别扭,琢磨了半天,才发现问题就出在这口水井上。

水井,在风水中属阴,吸阳气,败财运,夺人丁。别说是富贵人家,就算普通人家,水井都是离住的地方要多远就有多远。像胡家这样的人家,大多数将水井挖在最靠近大门的院子里,而下人们也大都住在那个院子里。

记得南边院子里也有一口水井的,偏偏正房院子里又多了一口水井,胡家的人脑袋被驴踢了,非要挖一口破坏风水,又没什么用的水井?

水井周遭非常平整,没有水渍,也没有放过水桶的痕迹,看样子胡家也不用这口井取水。

见苏瞻盯着这口水井猛瞧,萦袖不由得想到了杏花营小镇的事情,难道这口水井和鬼院里的额水井一样,暗藏玄机?

找来一名身材瘦削的校尉,让他顺着井绳滑了下去,半盏茶功夫后,那校尉在井底下喊道,“苏长官,没问题啊,再往下就要到井水里边去了。”

没发现?苏瞻不禁有些失望了。难道自己想错了,这口水井没问题?

苏瞻眼角无意间撇过,当校尉从井中爬出来后,他看到一直盯着水井的胡刘氏竟然长长的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更盛了。

胡刘氏为什么会担心,又为什么现在会松口气?

不对,这口水井一定有问题,如果水上的井壁没问题,那问题就在水下,“小王,你亲自下去一趟,把水下搜一遍!”

小王的水性非常好,听了苏瞻的吩咐,二话不说,脱去外袍,顺着绳子就滑了下去。

水井中唯有小王搅起的水花声,并无异常。

等待是一种煎熬,苏瞻面上镇定,心中却有些焦急,如果什么都查不出来,恐怕胡刘氏就要狠狠地羞辱锦衣卫一番了。

“咚咚”小王从井水中探出头,有些兴奋地抓住井绳,大声喊道,“公子,井水中果然有问题,这底下有个暗门。”

苏瞻握紧拳头,心中暗道一声好。再看向胡刘氏的时候,发现胡刘氏那张脸呈现一种会败之色,身上的力气好像被人抽空了一般,呆呆的瘫坐在地。

铁虎亲自领着人下了水井,不久之后,就提出来两个人,这两个人在铁虎手中,就像两只绵羊,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哈哈哈,三弟,你知道下边有什么吗?”

“有什么?”

“哈,你绝对想不到,井底下竟然有一个小密室,密室中还有几口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说话的时间里,校尉们已经开始用井绳慢慢往上吊东西,由于铁箱子太重太大,只能分批往上送,等到最后,那些金银珠宝竟然堆成了一座小山。

饶是苏公子见多识广,也被惊得目瞪口呆,“啧啧啧,胡刘氏,苏某还真有些佩服你们了,居然在井里藏了这么多好东西,你们胡家好像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吧?”

事到如今,可以说是败局已定,胡刘氏满脸的苦涩,有些报复似的讥讽道,“你不是聪明么,难道猜不出来?”

“嗯?”苏瞻也不着恼,摸着下巴想了想,便有些明白过来了,“这是王允让送过来的?怪不得当时抄王允让产业的时候,也没搜出太多东西来。”

“你知道了又如何?你除了这点黄白之物,什么也得不到,圣教受上天庇佑,你以为你能阻挡得了圣教大业么?”

胡刘氏脸上带着点疯狂之色,双眸闪烁。苏瞻懒得理这个女人,又一个被无生老母教洗脑洗成白痴的蠢货,这种人可怜又可恨。

拯救胡刘氏?苏瞻才不会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搞不好胡刘氏再搂着自己玩自焚,那乐子可就大了。

胡刘氏在哪里疯狂的宣扬邪教邪说,弘扬者圣教大业,苏公子满脑子想的却是眼前这堆黄白之物。胡刘氏看不上这堆俗物,苏公子却是动心的不得了,见了这么多好东西,要是不想办法刮点油水,那岂不成傻蛋了?

刮油水肯定是要刮的,关键是怎么刮,才能不留后患。

苏公子一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萦袖太懂这个男人了,稍一琢磨,就知道这男人又开始动歪脑筋了。

伸手拽拽苏瞻的袖子,萦袖小声耳语道,“公子,这次和杏花营那次不一样,知道这批财物的人太多了,这些东西最终要上报六部,锦衣卫想捂下来,肯定捂不住的。”

“”苏公子歪歪嘴,哎,这丫头都成本公子肚里的蛔虫了。

“丫头,你说什么呢,本公子是那样的人么?”

是那样的人么?何止是,那是太是了。萦袖对苏公子的无耻程度,那是相当的无语。

捏捏嗓子,苏瞻一本正经的朝铁虎招了招手,“大哥,让人清点下,送到太子殿下那边去,事情紧急,这些东西就先由太子殿下保管下,过两天再交六部归库。”

“行,我这就让人清点数目!”

铁虎倒没有多想,最近忙着查叛徒,抓逆党,还真没闲心思处理这堆金钱财物,交给太子殿下看管,也算合情合理。毕竟,太子殿下乃是未来的皇帝,在归库之前,由他看管,那也是理所应当。

第212章 胡秋原之死

第212章胡秋原之死

不是有句老话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都是皇帝的,赃物啥的那肯定也是皇帝的喽。

苏瞻心里暗自打气,朱老三啊朱老三,本公子只能做到这里了,到底能刮多少油水,就看你的了。

苏公子现在就怕朱厚照转不过弯来,不能理解他苏某人的深意。

不过,苏公子显然是瞎担心了,一得到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朱厚照差点没高兴地流哈喇子。

最近,太子殿下穷的叮当响,买串糖葫芦还得找八虎借钱,现在有一批赃物要暂时送过来,要是不刮点油水充实下自己的内帑,那自己还叫朱厚照?

等着锦衣卫将几口箱子送到苏府,朱厚照直接让八虎将箱子搬到了自己房间里,看着满箱子金银珠宝,朱厚照就有点不淡定了。

最近为了那个劳什子的猛牛商行,可以说是倾家荡产,现在看到这么多金银珠宝,又岂能不动心?

朱厚照顽劣成性,不守规矩,但不代表他不懂事情,莫看如此多金银珠宝,但只能留下很小一部分,六部内阁恐怕现在已经听到风声了,若是刮的太多,搞不好就得被那些老夫子聒噪个没完没了。留下多少,还真得费一番脑筋

双目放光,背着手围着箱子来回转圈圈,绕的八虎都有点头晕了,谷大用瞅着外边没有旁人,压低声音问道:“殿下,你看咱们留下多少合适?”

“这箱子里的东西,总共值多少?”换作旁人,恐怕一开始就搞清楚具体数目了,也只有朱厚照,到现在才想起这回事。

谷大用对自家太子殿下,那是相当的无语,“殿下,根据锦衣卫那边送上来的记录,箱重之物折合白银,总有十二万三千五百两之巨。”

“哦,十二万两多啊”朱厚照想了想,摸着下巴淡淡的说道,“这样吧,抹去零头吧,那些零头听着也不太好听嘛!”

抹去零头?谷大用松了口气,还好,太子殿下不是太贪,三千五两银子而已,想必内阁那几位老先生也不会太较真,就当不知道。

谷大用这边还没来得及翻箱子呢,朱厚照就指着刘瑾等人吩咐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把零头抹去,给户部那边留个十万两就行啦!”

嘎,八虎全都愣住了,十万两?搞了半天,太子殿下说的摸零头,是直接抹去两万三千五百两。太子啊太子,你这哪是摸零头啊,有这样摸零头的么?

一下子抹去两万三千多两,太子殿下真够狠的,六部那边还不得,尤其是内阁以及户部几位老先生,还不得气的跳墙?

八虎也懒得操心后边的事情,反正太子殿下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干呗?

奇葩太子朱厚照果然没让苏公子失望,大手一挥,直接抹了两万三千多两白银,在苏公子想来,能抹个一万两就烧高香了,毕竟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六部盯得很紧。

羧义街,苏瞻领着锦衣卫抄了胡家,上到胡刘氏,下到刷马桶的,全都被押到了翰园百户所,最终能放出多少来,那就要看天意了。

此次行动,收获颇丰,不过苏瞻并不是太满意,因为他真正想抓的是胡秋原。

就在苏瞻带人查抄胡府的时候,在汴河西边通衢坊内一处宅院中,正有一名灰衣男子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而在屋子之中坐着的,则是铁面男子。

“护法,今日苏立言带人突然去了西城,突袭了砖窑厂,沙铎那些人毫无防备,一个也没跑出来,据咱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沙铎当场死亡。还有,现在整个砖窑厂内的物资已经被锦衣卫控制,铸造铜钱的模具也没能抢出来!”

“胡家那边呢?”铁面男子紧握着双拳,微微弓着身子,由于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脸色。不过从略有些颤抖的声音,可以看出,铁面男子十分的生气。

“藏在胡家的金银也被搜了出来,现在已经被送回了苏府!”

“什么?”铁面男子猛地站起身,他胸膛不断起伏,不断地护着浊气,好半会儿,才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已经很小心苏立言了,这段时间就怕苏立言查出什么东西,而毁了圣教大计,没想到,千小心万小心,苏立言还是查到了砖窑厂。铁面男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苏立言到底是怎么查到砖窑厂的,最后还牵扯出整个胡家。

“胡秋原呢?”

“还在开封府当差,他现在还不知道砖窑厂的事情!”

“这样嘛?”铁面男子仰天叹息一声,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启动备用计划,早些年竖起了的棋子该到用的时候了,胡秋原怕是要为圣教大业献身了。”

“备用计划?这护法,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需要这般惧怕苏立言吗?”

“你懂什么?苏立言能顺着十多年前的事情,最后查到砖窑厂,如果让胡秋原落到他的手中,你觉得他会查到什么程度?”铁面男子握紧拳头,狠狠地垂在旁边的椅背上,“距离圣教的大事越来越近了,我们马上就能实现多年的谋划了,这个时候绝对不成出任何岔子。所以,但凡有一点隐患,我们都不能冒这个险。只是,本座做梦也没想到,铁算盘竟然让苏立言活的如此安生,若是找到铁算盘,本座定要他付出代价,收了圣教的钱,竟然不尽心办事。”

无生老母教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收的,本来指望着铁算盘给苏立言制造麻烦,也好让苏立言无心给圣教捣乱。可谁曾想,苏立言依旧混的风生水起,不仅在杏花营搞风搞雨,现在还把圣教在祥符运作多年的铜钱作坊给抄了。

铁面男子恨透了铁算盘,不过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现在铁算盘已经跟秦元观一起去了阎罗殿。

戌时中旬,苏瞻也没急着回去,让人订了下饭菜,便在胡家院子里随便吃了些。

第213章 佟耀林的腰牌

第213章佟耀林的腰牌

胡秋原一直在开封府做事的,怎么会到现在还找不到呢?还真是见了鬼。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就看到铁虎寒着脸走了过来,一看铁虎这个表情,苏瞻心里咯噔一下,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果然,坐下后,铁虎有些郁闷的说道,“胡秋原找是找到了,不过却是死人一个。半个时辰前,姓胡的被人杀死在开封府西院茅房外,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说罢,铁虎将一块腰牌递了过来,接过腰牌,苏瞻端详一番,不禁变得凝重起来,“祥符锦衣卫百户,佟耀林!”

这是佟耀林的腰牌,怎么会出现在胡秋原身上?难道胡秋原是被佟耀林所杀?

“佟耀林呢?”

听到苏瞻出声询问,铁虎皱眉摇了摇头,“你二哥已经领人去了西城百户所,至于腰牌的事情,或许真是佟耀林的,之前也询问过,今日酉时,佟耀林去过开封府。”

酉时?苏瞻心里很纳闷,“佟耀林这个时候去开封府做什么?难道他真的是无生老母教安在锦衣卫内部的暗子?”

与佟耀林接触过许多次,这个脸上长着麻子的大汉性格直爽,看似粗犷,实则重情重义,实在无法将他跟无生老母教联系在一起。

或许,自己对佟耀林还是缺乏足够的理解吧。

很快,冷无涯就带人回到胡家大院,冷无涯依旧是那副万年扑克脸,见了面,只说了几个字。

“他,失踪了!”

佟耀林失踪了?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佟耀林无故去了一趟开封府,接着就是胡秋原死在开封府内,紧接着佟耀林就消失无踪,一时间所有的谜题全都落在了佟耀林身上。

苏瞻总觉得哪里有写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不久之后,胡秋原的尸首也被送了过来,毕竟死的是胡秋原,又是死在开封府衙门内,开封府自然想自行破案的。所以,得到胡秋原的尸体,锦衣卫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掀开白布,仔细检查着胡秋原的尸体。

萦袖经常跟在苏瞻身旁,对验尸一事也早已习惯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不适。苏瞻负责检查伤口,而萦袖则蹲在旁边端着蜡烛。

伤口在左胸靠上位置,伤口两边扁细,中间有些厚,凶器应该是一把匕首,这与现场找到的那把匕首倒是符合。取来凶器,对比一番,没有什么不妥。

伤口是这把匕首应该不会有错,可还是有些不对劲,“大哥,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匕首是插在尸体之上,还是落在别处?”

“就插在尸体上边的,这有什么问题?”

苏瞻蹲下身,又看了看胡秋原的左手和右手,渐渐地心中有了些想法。

“大哥,你身高与佟耀林相似,而小弟与胡秋原差不多,现在你是佟耀林,手里有一把匕首,若是要杀我,你会怎么做?”

说着话,苏瞻将匕首递给铁虎,铁虎右手攥紧匕首,左手拦住苏瞻的右肩,匕首便往苏瞻左小腹刺去,“当然是这样做了,难道还有别的,这”

这是铁虎也发现了问题所在,按照正常情况,两个人面对面,手持匕首,肯定是直接刺小腹。因为这样做,隐蔽性好,又容易下手,发力也充足,一下刺不死,大不了再刺一下。

可是胡秋原的伤口很奇怪,在左胸靠上位置,而且胡秋原双手染血,但是手心处却有一道空白处。

冷无涯从铁虎手中接过匕首,比划了一个动作,“他是自杀的!”

“不错,看来二哥也发现问题所在了,姓胡的是自杀,应该不是佟耀林所杀,所以,佟耀林为什么去开封府,依旧是个谜,至于这块腰牌,就只能等找到佟耀林之后,听他解释了。”

临近亥时,一行人方才回到苏府,刚来到书房,就看到朱厚照正坐在书案前写写画画。

走到后边瞅了两眼,苏公子就有点崩溃了,你特么在逗我呢,搞半天,朱厚照竟然在画圈圈,你这是有多无聊,才会干这种事情?

朱厚照浑然不觉得自己是在浪费上好的纸,放下毛笔,冲着苏瞻眨了眨眼。

有话就说啊,眨什么眼?瞅瞅身旁,萦袖正一言不发的靠在桌子旁。苏瞻苦笑一番,点点书案,低声道,“三弟,有话就说吧,萦袖这丫头你还不知道,她还能高密不成?”

“那倒也是,她早晚也是你的人嘛!”

嘎,饶是苏公子脸皮奇厚,也差点被朱厚照这话给呛死,这话是能乱说得嘛,就算是事实,你也不能乱嚷嚷啊。

苏瞻偷偷地瞧了瞧萦袖,一旦这丫头有发飙的迹象,自己就赶紧跑路。让苏瞻意外的是,萦袖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什么反应都没有。

见鬼了,这丫头今天有点不对劲儿啊。

其实,萦袖心里还是有些羞恼的,不过仔细一想,太子殿下说的也是大实话,以现在的情况看,大小姐和苏立言是早晚的事,而自己作为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肯定是要跟着过来的。

萦袖没什么反应,苏公子也大大的松了口气,“三弟,到底什么事?”

“嘿嘿,就是知会大哥一声,那几口箱子嘛,小弟刮了两万三千多两,明个便让大用点出一万两给你,至于二哥那边,给他三千两。不过这事,你得保密,要是让二哥知道坑了他,少不得又得埋怨咱们不讲义气!”

尼玛,苏公子着实吃了一惊,见过薅羊毛的,没见过这么薅羊毛的,一共十二万两多点,朱厚照大手一挥,直接刮了两万多下来。

哼哼,这小子就是滑头,若不是苏某人晓得钱财具体数目,恐怕这位太子殿下才舍不得分出万两白银呢,搞不好也跟对待张仑一样,直接施舍个两三千,应付过去了。

不过,坑张仑,总比坑自己强啊!

“嘿嘿,三弟放心,为兄最讲义气了!”

“”

萦袖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头,这就是跟小公爷斩鸡头烧黄纸的拜把子兄弟?有这样的拜把子兄弟,小公爷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跟朱厚照分完赃,苏瞻也没急着睡觉,而是让萦袖找来佟耀林的资料,仔细阅读起来。

越是看下去,越是觉得佟耀林不简单,从未想过,这个人竟然也有着繁杂的过往。

第214章 佟耀林的秘密

第214章佟耀林的秘密

佟耀林并非正宗的锦衣卫子弟,他早年间是一名绿林豪强,后在一次冲突中,被当时的副千户廖云襄看中,破格录用,成了一名锦衣卫普通校尉。

佟耀林没有让廖云襄失望,入锦衣卫两年,就屡立功劳,成为一名小旗。随后在郑州逆党案后,因功劳巨大,被提拔为西城所总旗。

弘治五年,六月中旬,佟耀林升为西城所试百户,而佟耀林顶的正是李广元的缺。当时李广元奉命押运银车,五月份在杏花营出事,随后佟耀林就顶了李广元的位子。

查来查去,竟然又回到了原路,放下手里的资料,捏了捏额头,“丫头,你是怎么看的?”

萦袖一直想着事情的,听苏瞻问起,便回答道:“婢子觉得佟耀林应该是有问题的,李广元于杏花营被杀,佟耀林就顶了李广元的位子。那个时候,李广元正在查铜钱一案,结合苏老千户对李广元的看重,如果不做些什么,或许真让李广元查出些东西来了。所以,搞不好,无生老母教截杀银车,目标并不是银子,而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最终目的,帮佟耀林上位。”

萦袖的解释是非常合理的,这样推理,很多事情也能迎刃而解,可苏瞻依旧有些疑惑。

“照你所说,佟耀林应该是无生老母教的人,可是佟耀林昨日去开封府又是因为什么?胡秋原又为什么要自杀?还有那块腰牌。如果胡秋原是无生老母教的人,那胡秋原自杀应该是为了保护佟耀林这颗暗子太对,可是,胡秋原身上偏偏挂着佟耀林的腰牌。”

经过苏瞻的分析,很多事情又开始自相矛盾。而且,苏瞻发现,自从劫银案以来,自己绕来绕去,总会绕回到李广元身上来,表面上看一切秘密都系在佟耀林身上,可苏瞻并不这么觉得,佟耀林的事情也是绕着李广元在转。

自己若是不能查出李广元被杀的真正原因,恐怕还会在这个地方绕很久,哪怕找到佟耀林,也未必能看透全局。

第二天一大早,苏瞻去了一趟白鹿书院,跟杜老先生解释了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杜林茱倒也没为难苏瞻,毕竟身上担着职责,不可能天天来书院温习功课。

“立言,老夫也不是那种不讲搭理的人,只是你也不能耽搁太多,至少忙完这段时间后,还得继续温习书议。若是明年春闱无法取得好成绩,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

杜林茱知道苏瞻无意走正规仕途,但就算入锦衣卫,有没有好的功名,依旧有很大的差别。

“先生放心,学生不敢耽误学业,等忙完手上的案子,还会按时来书院听先生教诲!”

“你明白就好!”

离开白鹿书院,苏瞻来到了西城通衢坊,从十年前李广元查出洛水铜钱,到后来的野牛帮,再到现在的佟耀林,好像一切的事情都离不开通衢坊。

如果佟耀林真的是无生老母教捧上来的暗子,那他隐藏在西城百户所,又是为了什么?通衢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值得无生老母教如此看重。

铜钱作坊已经被查处,所以,隐藏在通衢坊的秘密应该不是铜钱,难道,这其中关系到另一处金国宝藏?

就算能猜到金国宝藏,也是无从查起啊,佟耀林失踪,李广元已死,饶是他苏某人聪明绝顶,也是两眼一抹黑。

就在前天,北衙的文书已经发回祥符,苏瞻毫无意外地成了开封府最年轻的锦衣卫百户,可苏瞻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升官,可喜可贺,但并没什么意外,也算是水到渠成吧。自己身负功名,与英国公府关系密切,本身有能力出众,只要自己不犯什么大错,也没人会惹他苏某人不痛快。

在通衢坊游荡了整整一天时间,查无所获,而在佟耀林所居住的宅院中,倒是发现了一个密室。

得到铁虎传来消息后,苏瞻和萦袖等人赶紧前往佟耀林的住处,在佟耀林卧房内竟然有一个暗门,暗门之后是一个长两丈,宽一丈的小密室。

密室中放着一些武器,最里边放着一张书案,书案之上摆着几本书。

自发现密室之后,冷无涯就没让旁人进来,所以密室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苏瞻走到书案前,翻开最上边的一本书,竟然是佟耀林入锦衣卫后的见闻。

翻了一遍,也没有其他内容,便拿起第二本书,仅仅看了两眼,神色就变得严肃起来,这居然是祥符锦衣卫的人员资料,上到父亲苏乔,下到现在的总旗,所有人员资料全部记录在内。

佟耀林到底想干嘛?他到底是什么人?

密室中就一些武器,还有几本书,看上去有所发现,可实际上对整件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依旧没有找到李广元被杀的真正原因,更不知道佟耀林潜入锦衣卫的真正目的。

随着佟耀林的失踪,以及不同寻常的身份,锦衣卫内部也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廖云襄,因为佟耀林可是廖云襄一手提拔起来的。

牟斌派亲信监控佟耀林的住宅,最近,佟耀林只能窝在宅院之中,连出入府宅都没了自由。

苏瞻对此并没有半点异议,不管廖云襄跟无生老母教有没有关系,但至少这个失察之罪是逃不掉的。无生老母教在廖云襄眼皮子底下,潜伏十余年,干了这么多事情,廖云襄一点察觉都没有,他能说一点过错都没有?

真要说起来,牟斌对廖云襄已经很客气了,若是换做别人,恐怕在已经被南镇抚司的人带走,内部调查了。

又是一个安静的夜晚,苏瞻查了一天,收获不大,只能迷迷糊糊睡去。

在城北开封铁塔附近梅园内,闪烁着阵阵火光,一名男子一动不动的躺在火焰之中,慢慢被大火吞噬。

夜深人静,没人发现梅园着了火,等到第二天卯时中旬,负责管理梅园的花匠打着哈欠进了林子,不久之后,便屁滚尿流的跑了出来。

“死人了烧死人了”

第215章 林知县很尴尬

第215章林知县很尴尬

开封铁塔附近发现一具被烤焦的尸体,此时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等到衙门派人赶到梅园的时候,附近已经满是围观的群众。

爱凑热闹,喜欢八卦,不管啥年代都是一个德性,听说此事之后,新上任的祥符知县林增愁的脑仁都开始疼了。林增觉得自己来汴梁城当知县,是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先是因为大黄牛之事惹得太子殿下和苏解元不高兴,正发愁如何免去麻烦呢。

东宫八虎,那可不是什么好货色,各个都是人精,这帮子阉人要是想点办法给他林某人使绊子,他也得受着。

上一个麻烦还没解决,又碰上一具被烧焦的尸体,这可真是倒霉催的。在现场走了一圈,饶是林增内心够强大,也被那惨状恶心的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这场火烧的太狠了,那具尸体被烧的收缩成了一具骨架,焦黑的干肉附在骨骼之上。

两名县衙仵作蹲在焦尸前忙活了半天,最后绷着脸,满是苦涩的说道,“回知县大人,尸体烧的太厉害了,但从尸体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虽然早有预料,可什么都查不出来,林增还是被气的火冒三丈,指着两名仵作斥道,“伤口?怎么死的?都查不出来么?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衙门平日里花钱养着你们,到了关键时刻,一问三不知,要你们有何用?”

“”仵作也很委屈,我们也想查出点东西来啊,可尸体烧成这幅鬼样子,我们也很无奈啊。

“知县大人,不是小的们不用心,可是你看看这尸体,被烧的尸首不是没见过,但是烧成这样的,实在没经历过啊!”

林增摆摆手,沉着脸哼道,“你们跟本官说这些做什么,本官要的是破案,是线索。什么查不出来,哼哼,现在此事尽人皆知,皇后娘娘以及各部大臣还在龙亭湖畔住着,若是府衙那边问起,你让本官怎么回答,直接告诉吴知府,本官什么也不知道?”

林增恨不得拍死这个两个仵作,就没见过这么愚笨之人,你们就算编个说法那也是说法,至少能暂时应付下府衙那边。这俩仵作倒好,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实在人,有什么说什么,你们不嫌丢人,本官还嫌丢人呢。

“知县大人,小的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有屁快放!”林增实在是气的很,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年老的仵作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知县大人,不是小的说丧气话,别说是咱们,就是把这案子交到府衙去,府衙那边也是束手无策,搞不好还得把这摊子事重新甩给我们。也不是小的们无能,以咱们开封府所有仵作的本事,恐怕也没人能在这具尸体上边找到什么线索。”

“老鱼头,你这是什么意思?照你的意思,咱们开封府就铁定破不了这个案子了?”林增脸上阴晴不定,他觉得老鱼头一定还有后话。

“这个知县大人,小的觉得,若要破这个案子,只能找一个人,这个人之前还曾开棺验尸,对勘验尸体一道颇有妙招,若是能让他帮忙,或许此案有希望!”

虽然老鱼头没有明着说是谁,可是林增稍一寻思,就能想到这个人。

新任锦衣卫百户、开封府解元公,苏瞻苏立言。

林增若不是看老鱼头一把子年纪,身子骨不怎么结实,真想一脚将老鱼头踹倒在地。吭哧了半天,说的原来是这些内容。

就这个法子也能叫办法?人家苏立言是什么人,人家是锦衣卫百户,比他这个知县不知高了多少档次,再说了人家有自己的事情忙着,还有闲心思管祥符县衙的破事?

苏立言是曾经开棺验尸过,可那是被逼无奈,可不是苏公子喜欢跟尸体打交道。

林增心里想着,如果自己把这具烧成黑炭的尸体送到苏府,八成会被乱棍打出来。这个老鱼头,是特么专门坑本官的吧?

“老鱼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人家苏公子会管这破事?”

“大人,你要想尽快破案,这是最好的法子,你可以先去探探口风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苏公子答应帮忙呢!”

“”

好像是这个道理啊,自己觍着脸上门,大不了挨顿骂,要是真有什么损失,好像也没什么可损失的。自己一个七品破知县,该丢脸的时候还得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巳时中旬,苏瞻陪着朱厚照在院中石桌上玩着围棋,莫看朱厚照平日里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可是这为主肚子里绝对是有货的,单论下围棋的本事,恐怕不比苏公子差了。

萦袖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在苏府待着,听了守门卫兵的传话,她便来到石桌旁,小声说道,“公子,林知县求见,说是有要事相求!”

苏瞻还未回话,朱厚照已经有些生气的抬起了头,下棋下的正来劲呢,突然被人打扰,实在是扫兴的很。

“林知县,哪个林知县?”

“”

苏公子和萦袖半张着嘴,全都是一脸的懵逼。

苏瞻放下棋子,没好气的苦笑道,“三弟,你莫不是故意在逗弄为兄?汴梁城内还有几个知县?”

“啊想起来了,新任的祥符知县就姓林吧,上次还来找过咱们麻烦,对了,大哥,这个知县叫什么名字了?”

“他叫林增!”

苏瞻对这位奇葩太子实在无语得很,如果林增现在就站在脸前,听朱厚照这些话,一准得伤心欲死。大大小小也是一方知县,与太子殿下还有一面之缘,可是,太子殿下竟然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他林知县就这么没存在感?

苏瞻对林增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这位林知县虽然有些经验不足,不够老练,但总体来说,也是一名好官。

按照朱厚照的意思,先让姓林的等上一个时辰,谁让这家伙上次拿一头牛的破事来恶心人的。

第216章 腰粗的神经

第216章腰粗的神经

苏瞻可不像朱厚照这般没品,之前的破事,说到底跟人家林增没什么关系,都是刘瑾搞出来的烂事。

“丫头,先带林知县去客厅,我一会儿就过去!”

萦袖走后,朱厚照有些不满意的推了推棋盘,有些扫兴的摊了摊手,“这棋又下不下去了,大哥,你怎么好像对林增印象不错啊。”

“还行吧,三弟,你也不要老是一张臭脸,上次还不是你家刘伴伴干的好事,赖不到人家林知县头上。哦,你呀,要是觉得无聊,就跟为兄一起过去,听听林知县说些什么。”

“嘿,也好!”朱厚照就怕无聊,闲来无事,索性跟着苏瞻来到客厅。

客厅里,林增半边屁股坐在椅子里,心中惴惴不安,双手在椅子扶手上摸来摸去的。

萦袖心中纳闷不已,这个林知县搞什么鬼,难道要谈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哼哼,要是这个林增也跟那些不开眼的媒婆一样,给苏立言说亲,说不得只能两巴掌送他离开了。

最近两天,一听说苏立言当了锦衣卫百户,好多人家开始动了心思,请了媒婆上门提亲,搞得萦袖到现在还一肚子火气。

这些人难道就没长眼睛么?大小姐和苏立言的关系,几乎摆在明面上,这些人还跑过来找不自在。

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萦袖就眼色不善的盯了林增一眼。

林增本来心里就没谱,被萦袖盯了一眼,心里更是扑腾一下,这还什么都没说呢,萦袖姑娘眼神就冷冰冰的,要是说出来意,还不得被揍上一顿?

林增这个时候已经想离开了,心中后悔不已,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的信了老鱼头的鬼话?

还没站起身,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苏瞻和朱厚照一起走了进来。

这下子,林增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只好借着起身的机会,拱着手施了一礼,“下官林增,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苏将军。”

朱厚照大刺刺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冲着林增撇了撇嘴,“林知县,你今天来有什么要事,该不会又有人伤了一头耕牛吧?”

“咳咳”

林增脸色僵硬,满是尴尬,太子殿下啊,你这样说,让下官如何接话?

苏瞻不由得抿嘴直笑,这家伙真的是太能刁难人了。好在,苏瞻不是那种无厘头的人,出声替林增解了尴尬。

“林知县,请坐吧,也好说说你的来意!”

“哎!”

林增心中一阵暖和,从来没觉得苏公子如此好心过。他也没坐下,就站在原地,将焦尸的事情断断续续的说了一遍。

苏瞻和朱厚照听得直皱眉头,倒是萦袖轻轻地松了口气,反正,林增只要不保媒,一切都好谈。

朱厚照的脸色十分难看,盯着林增,冷声斥道,“林知县,这好像是你管的事情吧,就算事情过大,也该交开封府处理,你找到苏府来,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朝廷每年拨出大笔俸禄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尽忠朝廷,为大明百姓谋福祉的?”

朱厚照平日里有些顽劣,好像对朝廷事务并不关心,但实际上他心里清楚得很,只不过是不愿意多管罢了。

今天,林增此举,实在是气到他了。

林增的行为,说难听点,很有尸位素餐的嫌疑。林增也知道自己此举孟浪,吓得赶紧双膝着地,“殿下,不是下官推卸责任,实在是衙门那边束手无策,查不出端倪,这才不得已想请苏将军帮忙啊。”

看林增这个样子,想必也是真的被难住了。

苏瞻拍拍朱厚照的肩头,寻思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林知县,你将尸体送过来吧,不过到底能不能查出线索来,苏某也不敢保证。”

“啊?”林增抬头发愣。

“这”朱厚照也有点发蒙。

苏瞻耸耸肩,颇有些不解,帮个小忙而已,有什么课奇怪的?说不定,以后还有需要林增帮忙的时候呢。

反正都是些小事情,能帮就帮。在苏瞻想来,多个朋友多条路,莫看林增只是个七品小知县,但小知县有时候也能发挥大作用。

林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感激的冲着苏瞻拱了拱手。

等着林增离开,朱厚照迫不及待的站起身粗声道,“大哥,你昨晚上被风吹到了?怎么会答应那个林增?”

“些许小事而已,能帮把手就帮把手,林知县也不是什么坏人,干嘛总是防他跟防贼似的?”

苏瞻也搞不懂奇葩太子脑瓜子是怎么想的,人家不就弄了出耕牛的破事么,还记恨上了。

“好吧,那就不防他了,一会儿大哥忙活的时候,小弟也凑凑热闹!”

这下苏公子就有点崩溃了,这可是验尸,搞不好还要去肉留骨,你一个太子殿下,连这种事情都感兴趣?

真不知道弘治皇帝是怎么生的孩子,咋就生出这么个怪胎?

等着林增让人把尸体送到府上后,朱厚照大手一挥,让八虎之中的四位抬着担架去了偏院。

八虎心中那叫一个郁闷,在京城里的时候,啥时候受过这种罪,这可是被烧焦的尸体啊。来到偏院,刚把担架放下,恰好一阵风吹来,掀起白布,露出一举黑乎乎的焦尸。

刘瑾、马永成等人一瞅见这丑陋的尸体,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几乎本能的丢下担架,一窝蜂的往旁边跑去,不一会就稀里哗啦的吐了起来。

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是没见过这样的死尸啊,太恐怖,太恶心了。

朱厚照围着尸体转了两圈,煞有介事的摸着下巴嘟哝道,“哎,都烤熟了!”

嘎!

萦袖和苏瞻一脸懵逼,全都呆滞了,太子殿下晃悠两圈,嘴里蹦出的竟然是这句话。

“三弟,你难道不想吐?”

朱厚照扭过脸,有些疑惑道,“为什么要吐,我还不想吐啊!”

靠,真是服气了。

苏瞻算是发现了,对这位奇葩太子,根本不能以常理推之,他总会一次次用他那腰粗的神经,打破你那卑微的认知。

第217章 石克楠来访

第217章石克楠来访

看着这具焦尸,萦袖也是有些动容的,这烧的可真彻底,之前自己火烧秦元观几人,都没烧到这种程度。

苏瞻算是明白林增为什么愁眉苦脸,束手无策了,祥符城内几位仵作,还真没本事从这具尸体上找什么线索。

“哎,烧成这幅鬼样子,就是神仙也看不出什么来啊,为今之计,只能去肉存骨了。”

想找到死者的特征以及死因,只能从骨头上入手,但全身被烧焦的肉覆盖,第一步是必须去掉肉皮。

至于如何去掉烧焦的皮肉,朱厚照还是很感兴趣的,总之,太子殿下对一切新鲜玩意都感兴趣。跟苏瞻叽里咕噜一番,朱厚照就吩咐八虎去忙活了,反倒是小王小八兄弟二人成了闲人。

谷大用和马永成等人倒是没多想,可是刘瑾就不能不多想了,自从进了苏府,自己这位刘大伴伴的地位一降再降,现在都成烧火打水的苦力了。

一个时辰后,搭起木架,放上一个长条形的大铁盆,倒水放碱,等着有气泡,再将焦尸放入,盖上盖子。

不久之后,小院中就散发出一股肉味儿,恰巧铁虎和冷无涯从外边回来,瞅着这么大个长条铁盆,心中纳闷不已。

“煮什么肉呢,需要这么大的铁盆,啧啧,看来今天又有口福了,三弟的厨艺,为兄还是信得过的!”

“”

满院子的人,除了铁虎和冷无涯,其他人全都一脸呆滞,差点没被铁虎的话吓晕过去。

吃肉?

“兄长,不是小弟故意恶心你啊,这里边煮的是一具焦尸”

“焦尸?”铁虎那张脸瞬间变得煞白,一想起自己之前的说的话,他觉得胃部一阵翻腾,捂着嘴风一般往茅房跑去。

哎,完了,看来铁虎兄长这几天是吃不得荤了,估计一看到肉就会吐。

若是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以后恐怕就要戒荤了。

午饭的时候,又是苏公子亲自下厨,虽然炖了一锅老母鸡,不过一向喜欢吃肉的铁虎却一筷子都没动,甚至连面条都没怎么吃。

总之,铁虎兄长没什么胃口,连脸色都有点臭臭的,还时不时的冲苏公子瞪瞪眼。

苏瞻心里很无语,你瞪我干嘛,我可是冤枉的。

午后,经过酸碱谁浸泡高温蒸煮,肉在已经腐烂,剩下的就是将烧焦的肉皮刮下来。以苏公子和朱厚照的身份,铁定不会亲力亲为的,最后,这苦差事还是落在了八虎身上。

堂堂八虎,在京城虽然算不上人见人怕,但也是炸着胳膊,螃蟹一般的人,现在居然要干仵作才会干的事情。

庭院里,萦袖满上几杯茶,朱厚照和苏瞻相对而坐,谈笑风生,朱太子还时不时的冲八虎吼上两句,“你们几个抓紧点时间,怎么这么慢,刘瑾,你千万别偷懒。”

刘瑾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好在有一块黑布蒙着口鼻,掩盖住了他那恼怒的神情。

八虎还在忙活着,而苏府也迎来了一位新客人。

石克楠面色严肃,亦步亦趋的跟在铁虎身后,明明自己和苏立言都是锦衣卫百户,可总感觉跟人家差了一大截。这种感觉,是心态上的。

这才俩月时间而已,苏立言从一介才子,腾腾腾的成了一名百户。

一想到自己从校尉爬到百户,所耗费的时间,就有种想哭的冲动。有时候,人跟人真的不能比,人比人,气死人啊。

苏瞻也是有些疑惑,以为他发现石克楠竟然有些拘谨,远不像以前那般爽朗豪气。

“石大哥,虽然小弟提了百户之职,但咱们关系依旧,又何必如此生分?”让石克楠落座后,亲手替他倒了一杯茶水。

石克楠心里七上八下的,笑容有些扭曲,还是头一次跟太子殿下坐在一起喝茶。

早听说太子殿下与苏立言交情甚笃,还颇为不信,今日一见,哪是交情甚笃啊,都快成亲兄弟了。

“咯咯,苏老弟还能认哥哥,石某也是开心得很啊!”

“石大哥,你这个世间来府上,恐怕不是来找小弟喝茶聊天的吧,说说吧,到底是所谓何事?”

石克楠点点头,眼睛却看着旁边的朱厚照,神色十分犹豫。

朱厚照喝口水,翘着二郎腿嘟哝道,“看本太子作甚,有什么话就说,本太子还能吃了你不成?”

“咳咳太子殿下说笑了”

石克楠也不敢再磨叽,万一太子殿下一个不爽,出手撵人怎么办?

“苏老弟,其实哥哥今天来府上,也不是别的事情,就是想跟你谈谈佟麻子。难道,你真的觉得佟麻子是无生老母教的人?”

“嗯?”苏瞻眉头上扬,没想到石克楠说的竟然是佟耀林的事情。这段时间,佟耀林一事可是非常敏感的,就连千户廖云襄都受到了牵连,石克楠这个时候提佟耀林,就不怕被人怀疑,给自己惹来麻烦?

“石大哥说笑了,佟耀林到底是不是无生老母教的人,还有待调查,不过,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佟耀林!”稍作停顿,苏瞻淡淡的笑道,“石大哥,你觉得佟耀林怎么样?”

“不瞒苏老弟,石某与佟麻子平日里针锋相对,颇为不对付,可是,若说佟耀林是无生老母教安插进来的内贼,石某还是有些不信的。佟麻子这个人,在西城百户所当值多年,若说他是内贼,恐怕早就漏出破绽了。这家伙平日里性格直爽,有些暴躁,可看不出他有多深的心机。”

石克楠有着自己的怀疑,苏瞻同样有他的怀疑,怀疑的东西不同,但结果却差不多。

佟耀林这个人肯定有问题,但到底是不是无生老母教的人,就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正因为有所怀疑,关于此案进展,一直保密,除了牟斌和诸葛延知道外,其他人一概没有通知。

略做思考,对萦袖说了几句什么,萦袖进了书房,没一会儿重新回来后,将一块腰牌放在石桌上。

“石大哥,你来看看,认不认识这块腰牌!”

第218章 佟耀林的踪迹

第218章佟耀林的踪迹

石克楠也没多想,伸手抓起腰牌,仔细端详起来,渐渐地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这是佟麻子的腰牌,他的腰牌怎么会在这?咦,不对,这不是佟麻子的腰牌!”

苏瞻心头一动,倾着身子问道,“石大哥,你确定不会看错?”

“绝对错不了”石克楠将腰牌翻过来,露出背面,“苏老弟,你有所不知,佟麻子当年追捕一名江洋大盗,被那个江洋大盗卖个破绽,反手砍了一刀,正好砍在了腰牌背面。若不是有腰牌挡住那一刀,说不得佟麻子早就见阎王了,不过,那次佟麻子也是没捞到好,不仅左大腿被砍了一刀,就连腰牌背面也留下一道刀痕。此事,也是听佟麻子发牢骚的时候说起过,当时还曾看过佟麻子的腰牌,那上边的刀痕是做不得假的。”

苏瞻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重新观察了一遍腰牌,确实如石克楠所说,腰牌背面除了图案,根本没什么刀痕。

苏瞻不知道石克楠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石克楠没有撒谎,那自己这段时间可就一直被人吊着鼻子走了。

可万一石克楠说了谎,事情可就更复杂了,石克楠也是内贼?

恰在此时,谷大用大汗淋淋的跑了过来,“太子,苏公子,皮肉已经剔除完毕,接下来该怎么做?”

用醋熏蒸人骨,萦袖已经见过一次,昨晚上苏瞻又详细教了一遍,所以她对蒸骨验尸一事也算有些门道。

取醋,点火,继续蒸骨,约有半个时辰后,将骨头移到了阴凉处。

萦袖打开一把准备好的红色油纸伞,阳光顺着伞,洒在下边的尸骨上。

蒸骨验尸,乃洗冤集录宋慈所写的方法,骨头上的伤口,能说明很多的东西。若人生前遭到毒打或者被利器所刺,血液会渗透进骨髓中,经微弱的红光照射,会显现出来血晕。若是死后遭到击打刺伤,则无血晕。根据骨骼上留下的痕迹,还能推测出凶器。

若是骨有裂痕,却连在一起,一般都是旧伤。

油伞下,苏瞻弯着身子仔细检查着尸骨,骨头上有着许多旧伤痕迹,可见死者生前应该是常有争斗之人。

左胸肋骨有两处锐器伤痕,伤口处泛着血色,这应该就是真正的死因了。

左胸中两刀,深约两寸,只刺心脏,手法又准又狠。

而在左腿大腿骨外侧,也有一道划痕,当为锐器所致,但划痕细微,也无血色,应该是以前受过伤。

突然,苏瞻愣住了。

死者生前受过许多伤,左大腿位置的伤痕又是如此明显,莫名的,想到了一个人。重新打量尸骨,估算身高,死者将近六尺。

这些特征加起来,竟与佟耀林慢慢重合起来。

佟耀林身体健壮,足有六尺,由于常年要与匪徒打交道,受伤更是常有之事,而之前石克楠就曾说过,佟耀林的额左大腿受过重伤,这也符合尸骨上的伤痕。

“难道,这是佟耀林的尸骨?”

“谁?”

朱厚照和铁虎等人注意力全放在尸骨上,所以,一时间没听清楚。

苏瞻站起身,长长地呼了口气,“我说,这具尸骨,有可能是佟耀林!”

众人不由得大惊,“什么,这是佟耀林的尸骨?你能确定?”

瞪了朱厚照一眼,苏瞻耸耸肩头,没好气道,“一具尸骨而已,又看不到相貌,我也只是推测而已,哪能确定?”

真把他苏某人当神仙了,随便搞搞,就能掐指会算。

朱厚照摸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石克楠觉得这画面有点让人匪夷所思了,太子殿下居然不生气?

“石大哥,麻烦你仔细想想,佟耀林生前可还受过什么大伤?”

“这个?我想想啊对了,三年前,佟麻子被人误会偷人媳妇,被人用石锤照着后背来了一下,这算不算?”

“”

众人双眼放光,没想到佟耀林竟然还有这样的黑历史。苏瞻懒得理会这些八卦,让小王将尸骨翻个身,凑近白骨,仔细观察起来,顺着脊椎骨看下去,还真看到一些不同之处。

在第七块脊椎骨处,有轻微的前凸,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的话,恐怕很难发现,也只有生前后背受过重击,才会留下这种特征。

如此一来,几乎可以断定,这具尸骨就是佟耀林了。

佟耀林神秘失踪,随后被人杀死在梅园之中,最后还被烧成了焦尸。对方既然已经杀了人,又何必把人烧成这样样子?

唯有一个解释,对方不希望被人认出尸体是谁,希望旁人继续将佟耀林以失踪对待。

“丫头,你派人去一趟县衙,就说这具焦尸的案子转到锦衣卫来!”

“好的!”

萦袖走后,朱厚照有些咋舌不已的好奇道,“大哥,这尸骨真的是佟耀林?”

“若无意外,应该就是他了,这么多特征合在一起,八成就是佟耀林!”

苏瞻手指点着太阳穴,仔细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对方是故意丢出佟耀林这颗棋子,来吸引锦衣卫的注意力,这方法不可谓不高明。

如果不是林增无奈之下请求帮忙,如果不是意外的发现尸骨的身份,恐怕自己后边所有的注意力都会放在如何寻找佟耀林,以及佟耀林与无生老母教的关系上来。

这方法说高明也高明,说简单也简单,就是抛石子,转移视线。

对方这么希望自己死盯着佟耀林不放,那反而证明了一点,佟耀林身上就算有秘密,也跟李广元之死,以及金国宝藏没有多大关系。

焦尸的案子,本就让人头疼不已,现在锦衣卫要把案子接过去,林增高兴地鼻涕都快冒泡了,又怎么会拒绝?

至于锦衣卫为什么对这个案子感兴趣,那就跟他林增没多大关系了,锦衣卫的事情,也不是他这个小小知县能管的。

苏瞻对发现尸骨身份的事情进行了保密,知道这件事情的都是可靠之人,若说不可靠,也只有石克楠和八虎。八虎各怀鬼胎,身后的利益体不同,但是他们应该不会蠢到因为这破事,惹朱厚照不痛快。

所以,唯有石克楠,苏瞻还真怕他泄露消息。

第219章 唐若离找帮忙

第219章唐若离找帮忙

石克楠没能离开苏府,苏瞻以请石克楠帮忙为由,让他暂时住在府上。石克楠也不是傻子,他也知道苏瞻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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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北城,那一座梅园之中,一袭黑衣的唐若离静静地站在一块巨石前,她黛眉微蹙,神色十分焦虑,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不久之后,伴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走来一名妩媚的女子。

“唐若离,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咯咯,咱们可要事先说好哦,没钱免谈!”

“风自怜,你早晚会死在钱上边”唐若离轻蔑的瞥了风自怜一眼,有些清冷的说道,“要你做的事情并不难,只需要你对苏立言传句话,佟耀林并不是他的敌人。”

风自怜何等聪明,心中了然,微微一笑,“原来,佟耀林竟然是你的人,不过传句话而已,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哼,我若见了苏立言,那还能回得来?”

“咦,你倒是不傻,你也知道进了锦衣卫的狼窝,就很难逃出来,既然如此,你干嘛让我去,你当我傻?”

“风自怜,你少跟本姑娘打马虎眼,你与苏立言之间的猫腻,别人看不出来,本姑娘还能看不出来?苏立言若是想抓你,你还敢在祥符城内到处打秋风?”

风自怜无奈的耸了耸肩头,丰唇扁了扁,也没有再多狡辩。

“那又如何呢?这次,本姑娘也不要你的钱,唐若离,你只需要告诉我一个秘密,我便替你走一趟!”

“你想知道什么?”唐若离立刻警惕起来,她太了解风自怜了,这个女人一向钻到钱眼里出不来,这次竟然不要钱了。

能让唐若离放弃钱的秘密,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秘密。

“其实并不复杂啊,就是想问问你,苏立言手里那块羊脂玉佛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如此看重,千方百计想要弄到手!”

唐若离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风自怜,右手也慢慢握紧剑柄。风自怜微微后退,双手放在腰后。

一时间,两个女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久久之后,唐若离方才冷声道,“风自怜,你应该明白,这个秘密有多重要。”

风自怜毫不在意,一脸轻松道,“如果不重要,又岂能让本姑娘放弃钱?唐若离,你有时候就是喜欢钻牛角尖,一味地死脑筋。那羊脂玉佛对你或许很重要,可是对我,对苏立言,不过是一块之前的羊脂玉而已。你若说出来,或许我们还有合作的可能哦。”

“你”

“你还在犹豫吗?本姑娘多少也了解一些你的事情,红莲门那边给你的压力越来越大,恐怕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吧,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硬撑着,有意思么?”

唐若离的手慢慢松开,终于还是有些痛苦的呼了一口浊气。

靠在巨石上,唐若离对风自怜讲起了羊脂玉佛的来历。

事情还得从百余年前说起,太祖朱元璋早年跟随郭子兴依附小明王韩林儿,当时的中原大地烽烟四起,义军遍地,而实力最为强大的便是以白莲教为根基的红巾军。

后来朱元璋赶走蒙古人,建国大明,正因为了解白莲教蛊惑民众的能力和破坏力,朱元璋大肆打压白莲教,自此以后白莲教开始变得越来越弱。在唐赛儿起兵之后,白莲教彻底走向了衰败,在朝廷打压之下,白莲教发生了内讧,分裂成无数只不同的流派。

随着时间推移,有两股比较强的势力保留下来,一个便是以白莲教正统自居的红莲门。

另一只则是吸收拜火教、佛教、道教,集众家为一体的无生老母教。

红莲门与无生老母教,虽然同属白莲教分支,却互不统属,谁也不服谁,双方都想将对方吞掉,建立一支新的白莲教。

于是在四年前,红莲门和无生老母教双方定下了约定,哪一方找到消失已久的白莲教教主信物,就尊谁为主。

而那件教主信物,便是羊脂玉佛。

唐若离乃是唐赛儿的嫡系后人,在红莲门中地位十分微妙,虽然有继承门主之权,但终因为太过年轻,手底下蠢蠢欲动者不知凡几。若能将那块羊脂玉佛握在手中,以此天大的功劳,还怕红莲门那些长老不服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对年努力,唐若离终于找到了羊脂玉佛的消息,这块玉佛竟然流落到富商沈仲实的手中。

本来,已经跟沈仲实约定好了,自己拿出齐州府的两处地契,就能拿到那块羊脂玉佛,谁曾想却出了变故,不仅沈仲实被杀,连身上的羊脂玉佛也消失不见。

唐若离只能继续苦苦寻找,最后找到了苏立言,可这个苏立言也不是省油的灯,与他打了几次交道,不仅没得到羊脂玉佛,还连吃闷亏。

听唐若离讲述完,风自怜忍不住掩着嘴娇笑出声。

唐若离脸色十分难看,冷冷的盯着风自怜,咬着粉唇怒道,“风狐狸,你觉得这事情很好笑?”

“难道不好笑?要不怎么说你死脑筋,明明聪明的很,可有时候又蠢的可以,你长得如此漂亮,只需要稍微动点手段,苏立言还不得乖乖跪在你的石榴全下?偏偏,上好的办法不用,非得来硬的,那小子狡诈似鬼,能吃你一次亏,还能吃你两次亏?”

“闭嘴,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就会卖弄风骚?”

“能卖弄风骚,也是靠本事的,有的女人就是卖弄风骚,估计都没人看。”

“风自怜你说谁呢?”

“你肯定知道!”

“”

唐若离恨不得一剑刺死风自怜,这个女人牙尖嘴利,偏偏还谨慎小心。

界北巷,自从知会知县林增后,苏瞻就让人将尸骨重新送回了县衙。铁虎对外声称,尸体烧的太彻底,苏公子毛都没查出来,便只能还给祥符县衙,衙门这边由于事先得到了通知,案子转到锦衣卫,县衙自然乐得自在,总之,这具尸骨竟然无人过问,被扔在停尸房内放着。

第220章 咱们的定情信物

第220章咱们的定情信物

林增才不会管苏公子在玩什么鬼把戏呢,只要锦衣卫把案子接过去,尸骨愿放哪就放哪,别说是放衙门停尸房,就是挖个坑埋了,他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苏瞻这一手,确实很具有迷惑性,至少铁面人以及众多无生老母教门徒被苏公子骗了。尸体重新扔回县衙,铁面人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尸体都烧成那个样子了,就算苏瞻能力再大,又能查出什么来?

只要找不到佟耀林,锦衣卫那边就会将注意力集中在佟耀林身上。

耍了无生老母教一通后,苏瞻也没有闲着,既然无生老母教想尽办法让他将注意力放在佟耀林身上,那他苏某人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

苏瞻偏偏就撇过佟耀林,重新梳理一遍案情,当没有了佟耀林这个环节后,他才豁然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那就是李广元之死。

表面上看,李广元被杀,是为了扶佟耀林上位,让他顶李广元的位子,可将佟耀林剔除后,就会发现,整件事情处处都是漏洞。也许,李广元之死,关键点并不在西城通衢坊,可不是通衢坊又是哪里呢?

十余年匆匆而过,沧海桑田,不断变化,早已是物是人非。当年,围绕着李广元发生的事情,早已经无人而知。

就在苏瞻为此事一筹莫展的时候,小王送来了一封信,看信封上所留标记,竟然是风自怜的信。

拆开信封,苏瞻看得津津有味,这次风姐姐倒是费了不少笔墨啊,写的内容还挺多。越是看下去,越是有些心惊,没想到当初自己无意间得到的羊脂玉佛,居然如此的重要。

谁能得到羊脂玉佛,谁就能重新一统白莲教?

苏瞻觉得这个说法很可笑,这件羊脂玉佛,说是历代教主信物,但说白了,也就是一件值钱的宝贝罢了。若是认这个信物,它就有大作用,若不认它,那它就只能是一件值钱的装饰品。

无生老母教经过拜火教、佛教,几十年发展,才形成今日无生老母教的局面,以无生老母教的势力,又岂会因为一件信物而臣服其他势力?

红莲门认信物,无生老母教铁定不会认的。

苏瞻心想,若自己是无生老母教之主的话,看到红莲门拿出信物,肯定会光明正大的指责这是一件假信物,完全是红莲门为了谋夺大权而伪造的。

你虽然有信物,我就是不承认是真的,你能拿我怎么滴?

指鹿为马,一点都不稀奇,这世界,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不过,苏公子一向是有错过无放过,既然自己知道了红莲门和无生老母教的秘密,要是不好生利用一下,那还叫苏立言?

一时间,苏公子开动歪脑筋,转眼间就琢磨出许多馊主意来,苏公子决定将羊脂玉佛无偿送给唐若离。

唐若离就算有了教门信物,掌控了红莲门,那也是磕磕绊绊,底下那帮子老油条还不是各怀鬼胎。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一个女子想掌控一个势力,是何等艰难,真以为人人都是唐赛儿呢。

唐若离无法彻底掌控红莲门,底下一些有野心的人势必会跟无生老母教勾勾搭搭,如此一来,唐若离和无生老母教明争暗斗,等斗得差不多的时候,他苏某人再跳出来收割一番,岂不是美滋滋?

有风姐姐这个无间道在,什么消息能瞒得过自己,只可惜,要找风姐姐拿消息,又得心疼自己的腰包了。

真要说起来,有风姐姐这个内奸在,还真得到不少好消息,光佟耀林的情报,就能帮上大忙了。佟耀林竟然是红莲门唐若离的人,这也可以解释为何无生老母教要把佟耀林扔出来当靶子了。

想到就去干,至于能不能成功,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反正这块羊脂玉佛挂在自己脖子上,顶多就值点钱而已。

攥着毛笔,顺手给风自怜回了一封信,嘱咐小王亲自跑一趟南城,一定要将信塞到歪脖子大柳树中间的树洞里。

半个时辰后,风自怜得到了苏瞻的回信。

苏立言竟然要跟唐若离见面聊聊,这俩人能聊出个鬼来,真不知道苏立言这小子又要搞什么鬼。

心中疑惑,但风自怜也懒得多管闲事,反正见不见还得看唐若离的。

此时唐若离也一直在等消息,所以离着风自怜并不远。

“唐若离,苏立言答应将羊脂玉佛送给你,不过他要跟你见面聊聊!”

见面聊聊?

唐若离清冷的面孔变得有些僵硬,有没有搞错啊,一个锦衣卫,一个白莲教逆贼,有什么好聊的?万一苏立言又挖陷阱,等自己凑过去,一帮子锦衣卫围上来,自己又该怎么办?

唐若离很想说一句,咱们没那么熟,更谈不上信任,见什么面啊?

唐若离之前想过苏立言会提条件,他可能会要很多钱,甚至可能会要挟她唐若离上床,这些她都不会意外,可是见面聊聊,实在是

聊什么聊?本姑娘想一剑戳死你!

最终,唐若离还是决定冒一次险,因为没得选择,人家苏立言的态度很明显了,爱聊就聊,不聊拉倒。

夜里,南城小杨树林,苏公子晃晃悠悠的前来赴约,身后还跟着铁虎和冷无涯两员虎将,至于后边还藏着多少人,苏公子也没数过。

唐若离倒是很干脆,孤身一人站在白杨树下,而风自怜则站在旁边都弄着白雪公主。

铁虎有点小崩溃,一个是邪教杀手,一个是锦衣卫百户,二人相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这画风怎么看怎么别扭。

“小姐姐,你跟小糖糖来的好快哦!”

“小弟弟来的太慢了,姐姐等的花都快谢了!”

“”

铁虎和冷无涯眼观鼻鼻观心,浑当啥也没听见,可唐若离就有点不淡定了,这什么小姐姐小弟弟的,还有那个小糖糖又是怎么回事儿?

“苏立言,你在说什么,哪来的小糖糖?”

“小糖糖,你好心急啊,当初你吃了飞醋,盛怒之下,一剑戳了本公子的屁股,让本公子心疼的很!”

第221章 养花

第221章养花

“噗”唐若离握紧剑柄,双臂直打哆嗦,一张清秀的玉脸变得有些愤怒,可是她偏偏不能动苏立言。

呼口气,一个劲的嘱咐自己,今晚无论苏立言说什么,自己都得忍着,他还能干吗?他也就只能逞逞口舌之力。

“废话少说,信物呢?”

“哦”苏瞻嘟哝一声,开始解着袍子,搞得唐若离一阵脸红,“你脱衣服做什么?”

“不脱衣服,怎么取信物?”

也不理会唐若离,解开腰带,往裤子里掏了掏,抓抓屁股蛋,没一会拽出一根红绳。

风自怜可是知道苏瞻将羊脂玉佛藏在什么地方,所以,一点都不意外,可唐若离就有点崩溃了。

这个家伙,竟然将玉佛绑在那地方,无耻的男人

提着红绳,抖抖挂在上边的玉佛,苏公子皱皱眉头,好不心疼,“苏某曾在家父家母坟前发过誓,一定要守护好这块玉佛,以作苏家传家至宝,今日,便将此物当作定情信物送与你吧!”

“呼哧呼哧”

唐若离呼吸起伏,一张脸红得如同一块抹布,看着眼前这块晃悠悠的玉佛,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苏立言这个狗东西,果然是坏到流脓,还在坟前发誓,你发了誓,还把玉佛绑在那恶心人的地方,还什么定情信物?

最终,唐若离还是咬着粉唇,颤巍巍的接过了玉佛,不等苏公子再说话,一向冷傲无比的唐若离转过身,风一般跑了。

哎,唐若离就是脸皮薄,要是自己这些话对风自怜说,还不知道风姐姐会怎么接招呢。

风自怜牵着白雪公主走过来,有些犯迷糊的问道,“可爱的小弟弟,你想跟唐若离见面,就为了说这些话?”

“嘿嘿,难道不行?”

“不是不行,而是有什么用?”

“小姐姐,你这就说的不对了,你信不信,从今往后,小糖糖一拿起这块玉佛,眼前看到的都是本公子光辉伟岸的样子,本公子已经走进了她的心!”

“光辉伟岸?猥琐无耻还差不多”

风自怜骑上白雪公主,慢悠悠的追唐若离去了。不过,风自怜对苏公子的泡妞妙招,还是深感佩服的,不管咋样,先住你心里去。

杨树林外,唐若离提着红绳,俏脸微红,心中很是纠结,这东西,扔了吧,还是不扔?

苏公子说的也没错,现在一看到玉佛,唐若离心里满满都是苏公子的样子,尤其是哪句“定情信物”,我唐若离什么时候跟你定情了?

等着风自怜和唐若离都离开后,铁虎摸着下巴,小声问道,“三弟,真的就这样放唐若离离开?”

“不放她走,还能干嘛?咱们抓了唐若离,只要无生老母教和红莲门还在,后边还会有唐大离、唐小离,咱们抓得过来么?不如利用下唐若离,让红莲门和无生老母教继续斗下去!”

铁虎很是无语,“可你刚刚说什么定情信物,不会真看上那女人了吧?”

“难道小糖糖不美?”

“是挺好看的,不过,那女人好像对你很有敌意啊,三弟,不是为兄打击你,你这定情信物是白送啦,还不如换点钱来的实在!”

“大哥,你这就不懂了吧,是敌人还是情人,完全看操作的,只要操作的好,敌人也可以变情人的嘛!”

铁虎有点头脑发懵,憋了半天才吭哧道,“为兄服了,不过这事要是让大小姐知道了”

“大哥二哥,你们两个不会泄密吧?”

“”

第二天一大早,苏瞻本来打算出门的,曾夫人却来到了府上,见到苏瞻,曾夫人有些焦急的问道,“立言,作坊那边忙活差不多了,大张庄的地也空了出来,你答应的花匠呢?”

“啊,花匠?”苏瞻这才回过味儿来,前些日子决定在大张庄养花,这才有了找花匠的事。最近忙活起来,竟然没怎么留心这件事,“二娘,你先别急,坐下喝点茶,我这就去问问花匠的事情。”

之前苏瞻将花匠的事情交给了曹希,具体是朱厚照负责盯着此事的,也不知道进展的如何了。

来到南院,就看到朱厚照还在操练八虎,他赶紧将朱厚照拉到墙边“三弟,我问问你,曹希那小子搜刮花匠的事情,结果如何了?”

“这事啊,前天那小子还让人送过信,说是还在继续挖人!”

“还在继续挖?”苏瞻有点懵了,这挖了快半个月了,还要继续挖,这得挖了多少人?不过瞧朱厚照这样子,估计他也不是太了解情况。

苏瞻只能让小王去找曹希,最近曹希那两条腿好的也差不离了,拄着拐杖走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巳时初,张仑伸着懒腰晃晃悠悠的来串门,看到苏瞻和朱厚照坐在石桌旁乖乖地喝水,不禁有些意外,“你们两个怎么如此空闲?苏老大,你今个不是要查案子么?”

“查你个大头鬼?怎么说猛牛商行也有你的份子,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操心?”

“哎,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二娘和姐姐不都在操心吗?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懒得跟张仑斗嘴,这家伙是偷懒就偷懒。

三兄弟凑在一起瞎琢磨,而此时的洛阳城内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尤其是雒家,最为闹腾。

雒琼黑着一张脸,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十几天前,洛阳城内突然冒出一群人,这些人专门对花农下手,威逼利诱,手段层出不穷,几天的时间,就有大批的花农被这些人挖走。

起初雒琼也不是太在意,花农而已,洛阳啥都缺,就是不缺花农,你听说过哪家大户缺农夫的?

可是渐渐的,雒琼有点扛不住了,城西三处花田庄子上的花农全部被挖走了,从管事、花匠到下边花农,被人连锅端。也就是说,这三处花田,从此以后将无人打理。

这特么到底是哪个缺德货,这是有意要搞雒家吧?

一名雒家仆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一进门便急声道,“大公子,查出来了,最近挖花匠的,不是旁人,正是布政使公子曹希。”

第222章 串门上茅房

第222章串门上茅房

“曹希?”

雒琼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曹希那个二世祖,什么时候喜欢养花了?再说了,他就是养花,也不需要这么多花农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让你们查了几天,就查出这个结果来?”

“大公子,你别不信,不仅咱们家倒了霉,就连城东老王家也遭了秧,负责花田的一百多口子全被挖走了。这消息可是老王家那边传出来的,说是曹希的随从亲自上门讨的人。”

“啥?”

雒琼实在淡定不起来,曹希的脑袋是被驴踢了?不,是被大石头砸了吧,脑袋得多大的坑,才会搞这种事情?

七月初,洛阳城内一场花农风暴席卷全城,其中最倒霉的就是雒家,三处花田,将无人照看。

几家商户联名上告府衙,状告布政使公子曹希仗势欺人,不良竞争,可这些诉状全部石沉大海,最后闹到了提刑按察司,按察司只接状纸,不审讯。

雒琼以及老王家的人当然不高兴,再次围住按察司讨要说法,按察司吏员也是实话实说,按察使高崎大人正在祥符陪驾呢,没工夫审案。

界北巷苏府,听曹希一脸兴奋,滔滔不绝的说着,苏公子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有没有搞错啊,让你挖花匠,你直接挖了六百口子人。

这是怪曹希太用心,还是怪他没用心?

真要骂曹希,也不好意思骂,人家曹公子也是一心拍马屁啊,只不过拍的有点过头了。

将事情结果转告给曾夫人,只把曾夫人惊了个七荤八素,她瞪着一双美目,哭笑不得的点着苏瞻的肩头,“立言啊立言,你一下子挖这么多人,这得耗费多少钱财?”

“二娘,这也不能怪我啊,都怪曹希那小子,不过,人都挖来了,咱们总不能再给送回去吧!”

“你啊你,这事还是我来管吧,大张庄那边若是住不下,就先安排到小张庄去,不过,眼下还得紧急建一些房屋,又要多做耗费!”

“”

洛阳花农风波,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些花农最后都进了张家的庄子,明眼人都知道此事最后获利的人是英国公府,可是没人能说什么。毕竟,站在明面上抢人的可是布政使公子曹希,言官们只好将矛头对准布政使曹蛟,不过曹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花农风波,只不过是民间小事,他曹蛟顶多就是个教子不严,御史言官们还能拿老子怎么滴?

不过,从朝廷到民间,大家都有一个疑惑,英国公府搞这么多花农,打鸟用啊?

当然,英国公府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些的,那些庄子是王珣的产业,跟英国公府有个屁关系?王珣可早就脱离英国公府了。

大家心里也都明白,无数官宦勋贵都是这么干的,谁也不会把这事扯到明面上来,真那么做的话,可就是引起众怒了。

华农的事情暂时得到解决,苏公子的注意力继续放在案子上,一连两天,依旧毫无所获,搞得苏瞻也有些泄气了。

时间进入七月份,天气越来越炎热,肚子来了感觉,晃悠悠的去了一趟茅房,可是一进茅房,差点没晕过去。

臭气熏天也就罢了,坑里堆得慢慢的,都快成小山了,这要蹲下去,还不一屁股坐上去,还怎么解决人生问题?

真是见鬼了,案子遇阻也就罢了,上个茅房也不痛快。

“小王小王赶紧过来”

小王正跟小八折腾一个木桩子呢,听到苏瞻的喊声,二人赶紧一溜烟的跑过来,“公子,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这茅房是怎么回事?大前天不是说过了么,赶紧找掏粪工处理一下。坑里满成这个样子,还怎么蹲茅房?”

“公子,俺们前天就找人了,可老石头这些天不见人影啊。”

“姥姥的,前些天茅房就堆满了,那太子那帮子人这些天是怎么上的茅房?”

“三当家他们大解的时候,都是去的张府,只有小解的时候,才会在咱们这!”

“这也行?”

苏瞻顿时无语了,摸着肚子开始往外走。

解大手去张府,解小手在自家,特么的还有这操作?

说不得自己也得去张府借茅房一用了,顺着门洞走进张府,直接朝茅房走去,走到半路,就碰到了张紫涵。

大小姐脸色氤氲,一双眼睛直往外冒火。苏瞻有些纳闷,这是谁又惹着她了?

“苏立言,你来干嘛的?”

“上茅房啊!”

“上什么上,这边也满了!”

“啊!真满了?”

“骗你做什么?”

“没事,我去女茅房!”

说罢,苏公子提着裤子灰溜溜的朝女茅房跑去,马勒戈壁的,这个时候还要什么脸,别说女茅房,就是就地解决问题,也比拉裤裆里强啊。

看到苏公子钻进女茅房,把张紫涵气的柳眉倒竖,“苏立言,你这个浑蛋!”

不管大小姐怎么骂,苏公子只顾着舒爽,过了半会儿,茅房里又响起了苏公子的叫声,“大小姐,茅房没纸了,快送点纸过来。”

张紫涵脸色泛黑,只好将手里的几张纸塞给小王。

“赶紧给他送过去。”

半盏茶功夫过去,苏公子终于吹着口哨走出茅房,顺手冲大小姐飞了个媚眼。女茅房,环境就是好。

刚想伸出爪子摸摸大小姐的玉手,吓得大小姐直接往后跳了跳,“摸什么摸,洗手了么?”

“额,忘了,忘了!”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着茅房的事情,闻到茅房那股子臭味,大小姐显然也是有些愤怒的。

“那个掏粪工是怎么回事,最近整条界北巷都快被坟坑给堵住了。”

“大小姐,你这可就问错人了,以前老石头好像还是挺勤快的,每天都会到街上叫嚷,给他一百文钱,他屁颠屁颠的帮忙掏粪。”

“行了,别说啦,恶心不恶心?你知道老石头住哪么,赶紧找他过来啊,现在一走进界北巷,那股子味道能把人熏晕了!”

这下苏公子就有点犯难了,本公子怎么可能知道一个掏粪工住在哪里?

第223章 富豪掏粪工

第223章富豪掏粪工

如今张府和苏府的茅房全满,朱厚照也没了好主意,只能逼着八虎去掏粪,总不能干等着吧,万一老石头两天没动静,大家就憋着不解决生理问题了?

八虎那叫一个惨,尤其是刘瑾,这辈子哪干过这活,在茅房待了半个时辰,熏得眼泪都出来了。

张紫涵今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休息片刻,便陪着苏瞻一起上街。

老石头在北城一带,大小也算个名人,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号。

大明朝,要说仵作职业低贱,为人不齿,那掏粪工就更低贱了。老石头已经快四十岁了,到现在还没娶媳妇,就知道这个职业有多惨了。

正因为职业凄惨,整个祥符干掏粪工的就那么几个,偏偏各家各户又离不开掏粪工,所以,北城这边大多数人都认识老石头。

一路打听,总算知道老石头住在什么地方了。小王和小八号称祥符地头蛇,真不是吹的,老石头住的地方很不起眼,二人七拐八拐的,愣是找到了。

低矮的院墙,一扇破破烂烂的木门。

萦袖伸手去推门,竟然没推动,只好敲敲房门,结果里边半天没有反应。

苏公子脾气也上来了,本公子堂堂锦衣卫百户,旁边还有英国公府大小姐,一同上门送生意,你一个掏粪工还有脾气了?

“老石头,赶紧滚出来,再不出来,本公子踹门了啊。”

结果院里还是没反应。

听说老石头平时就爱喝两口,偏偏酒量又不行,难道又喝的烂醉如泥,倒地不醒?

张紫涵使个眼色,小王小八兄弟二人冲上去,照着破木门就是一阵乱踹,倒霉的木门很快便轰然倒地。

发生如此大动静,屋里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小王吐口唾沫,没好气的骂道,“这个老石头喝了多少酒,不会喝死了吧?”

“赶紧滴,别废话了,把屋门也踹开!”

反正大门都踹开了,也不差一扇屋门,大不了后边赔钱就是了。

小王兄弟俩也有一股子蛮力,二人同时用力,那屋门吱呀一声,便散了架。

尘土四起,屋内幽暗。

一股臭烘烘的味道猛地飘出来,熏得苏瞻等人全都捂住了鼻子。

苏瞻眉头蹙起,心里咯噔一下,他太熟悉这种味道了,这是尸臭,臭成这个样子,死了得有好几天了。

如今炎炎夏日,臭成这个样子,搞不好会产生疫病,撕下一块布,在院中水缸里沾沾水,捂住口鼻。

几个人有样学样,大小姐拿着一张湿锦帕,跟在苏瞻身旁,瞅瞅大小姐手里的帕子,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破布,伤心啊。

老石头的住处并不大,里外两间房,臭味就是从里边传出来的,走进里间,就看到一个男子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而在脖颈处,一处深可见骨的伤痕。

血迹早已干涸,地上还有老石头挣扎过的痕迹。

老石头被利器所杀,一击致命,看屋中摆设,也没发生什么激烈的争斗。

真是奇了个怪,谁会杀一个掏粪工?而凶手还是个杀人的老手。

看尸体的情况,死了足有五天了。

突然有些可怜老石头了,死了这么多天,竟然没被人发现,这人生真够惨淡的。

屋中陈设很简单,除了土炕,就是一个柜子,只是扫了一眼,发现柜子后墙壁上有一些划痕,应该是移动柜子的时候留下的。

“小王小八,你们把柜子搬开!”

兄弟二人搭把手,直接将柜子挪开,这时看到柜子下方的地上有一块新土。

萦袖取出匕首,对着这块地方挖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听到叮当一声,土里果然埋了东西。

翻开土,从里边挖出一个一尺长的铁盒子。盒子上挂着一把铜锁,萦袖用匕首用力一挑,铜锁应声落地。

打开盒子,几个人顿时惊呆了。

盒子里放的居然是整齐的银锭,看大小都是十五两的银锭,数数银锭,铁盒子里装的银子足有五百两之多。

五百两银子,在祥符外围都能买一个上好的宅院了,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以老石头掏粪工的工作,就是干一辈子,也攒不出这么多钱啊,更何况,都是十五两的银锭。

百姓都有存钱的习惯,但都是散碎银两,积少成多,就算是一些普通富户人家,也不可能有整齐的五百两银锭,更何况是一个掏粪工。

这个掏粪工不简单,有秘密啊!

检查了一遍尸体,确定没有遗漏后,便让小王去通知开封府,得赶紧把尸体处理掉才行,否则产生疫病,那倒霉的人可就多了。

小王去开封府报案,捕头曹铎亲自领人赶了过来,一进屋,曹铎就差点吐出来,这尸体也太臭了。

命令几个衙役,赶紧把尸体弄走烧掉,这时,曹铎才发现张大小姐居然也在。

今天真是邪门了,张大小姐怎么跑到这鬼地方来了?

曹铎倒是问了一句,大小姐只是瞥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难道告诉曹铎,因为家里茅房被大粪堵了,无奈之下来找掏粪工的?

张紫涵也不知道今天是抽什么风,陪着苏瞻出来找掏粪工,结果还碰上这种破事。

按说这种这案子应该交给县衙的,县衙方面若是处理不了,再上报开封府衙。不过苏瞻颇感兴趣,曹铎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张紫涵对破案子没多大兴致,她关心的还是茅房,由于天生洁癖,最近界北巷臭烘烘的,搞得她浑身都想长了毛,难受的很。

“曹捕头,老石头已经被害,你们府衙那边可有什么安排,想好让谁代替老石头了么?”

曹铎有点捉摸不透大小姐的意思,以大小姐的身份,应该不会单纯的说掏粪工吧,难道暗有所指?

猜不透大小姐的心思,只好冲着苏瞻使眼色,瞧曹铎这样子,倒把苏瞻逗乐了,“行了,曹捕头,你也别瞎担心了,大小姐说的就是掏粪工,最近界北巷都臭成什么样子了,你赶紧安排几个掏粪工,把界北巷整理一遍,价钱什么的好商量。”

第224章 无耻的老头

第224章无耻的老头

界北巷住的人家,非富即贵,大家可都不会在意那点钱,上茅房的时候能有愉悦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曹铎算是搞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我说怎么苏公子和大小姐会来这破地方呢。

苏瞻盯着五百两纹银,看得怔怔出神,大明朝就是这点不好,要是放在后世,只要追踪这么大笔钱款,八成会有所收获,可是大明朝的银子又没什么标记,更没有银行记录之说,想从银子入手,还真很难。

大小姐瞧着苏瞻这般用心,忍不住出声打断道,“你到底是不是闲得慌,一堆的事情等着去忙,你还有心思管这事?”

“额,既然碰上了,总得做点什么吗,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感兴趣?一个掏粪工,到底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居然能得到五百两巨款。”

其实张紫涵也是颇感兴趣的,毕竟掏粪工私藏五百两巨款,也算是一件怪事了。只是,她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罢了。

“感兴趣又如何,又没什么线索可查!”

苏瞻摇摇头,合上盖子,招招手让张紫涵靠过来一些,“大小姐,你看看这个盒子,通过银子,我们查不出什么,可是这盒子,咱们应该能查出点东西来。”

经苏瞻解释,张紫涵也仔细观察起来,这个铁盒子做工相对比较精致,四周竟然还镂刻着精美的花纹。

只可惜,无论是苏瞻,还是张紫涵,他们只能看出铁盒比较精美,并不能看出盒子的出处。

小王兄弟俩一直站在苏瞻旁边的,听苏瞻说起,也跟着打量起上边的花纹。小八抓着头发,眉头皱了皱,支支吾吾道,“这玩意好像是城南苗铁匠做的。”

“苗铁匠?小八,你确定?”

小八还真有些不确定,伸手拽拽小王,“哥,你来瞅瞅,这上边的花纹是不是苗老汉的手法?”

小王趴在铁盒边上,仔细瞅了瞅,一拍额头,回头说道,“公子,小八没说错,应该就是苗老汉的手法,你瞧,这上边的六瓣荷花,只有一瓣花叶上描有三条花纹。在咱们祥符,只有苗老汉才会这么做,几乎成了他的独门标记。”

还有这说法?

苏瞻和张紫涵又赶紧仔细瞅瞅上边的荷花,果然如小王所说,六瓣荷花,五瓣花叶两条花纹,一瓣有三条花纹。

不管是不是苗老汉,先去问问再说,苏瞻让小王小八找东西把银子装了,提着铁盒子就往外走。

曹铎心里满是苦笑,想拦着又不敢,苏公子,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那五百两银子可是赃物啊,搞不好铁盒子也是物证,你这样直接拿走,有点不合时宜啊。

苏公子当然是装糊涂了,自己跑到这破地方,还碰了一身晦气,难道让老子空手而归?

走出屋子,就看到萦袖一脸郁闷的走过来,“搜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

“什么都没发现?”苏瞻摸摸下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这时,小八又挠了挠头,嘀咕道,“老石头的粪车呢?”

苏瞻一拍铁盒子,出声道,“对啊,粪车呢,本公子刚才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亏得小八出声提醒。院里应该有粪车的啊,这东西不比其他,除了掏粪工用,其他人也不会借用。”

真是奇怪,老石头死在屋中,粪车却不见了,难道凶手杀人的目的,是为了抢一辆粪车?

这这特么也太离谱了

听说过杀人劫财,听说过杀人劫色,从来没听说杀人劫粪车的。

大小姐脸色有些扭曲,思来想去,不由得瞥了苏瞻一眼,“你别乱想,怎么会有人为了一两粪车杀人?”

苏瞻使劲的摇了摇头,赶紧甩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世上不可能有这种蠢蛋的,杀了人就抢走一辆粪车。

老石头藏钱的计俩并不高明,匪徒只要耐心找找,能轻松找到五百两银子,何必拉着一辆粪车跑路?

可是,粪车去哪了?

怀揣着一脑门的问号,几个人前往苗家铁匠铺,去铁匠铺,要穿过汴河街,一路上走走停停,玩玩闹闹,心情放松了不少。

张紫涵回祥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像普通人一样逛大街,不过一想起之前老石头的死状,就有些煞风景。

临近午时,总算来到了苗家铁匠,老苗头正好在,将铁盒子放在桌子上,苏瞻努力让自己笑的和善些。

“苗老师傅,麻烦你帮忙给看看,这铁盒子是不是出自你老人家之手?”

老苗头也没看铁盒子,只是掀起铁盒子,伸手摸了摸盒底,随后点了点头,“确实是老头子打造的,怎么,公子你也有意打造几个?”

“咳咳,老师傅说笑了,你还记得这铁盒子是何人打造的么?”

这下老苗头不说话了,丢下铁盒子,扭头继续打铁。

靠,这老头也不傻啊,只好摸摸腰包,结果分文全无,好在旁边萦袖掏出一两多的碎银子,塞了过去。

“苗老师傅,我们确实有急事,你能不能帮帮忙!”

萦袖甜甜一笑,老苗头放下手里的活,伸手接过银子。

这老头还真有意思,不知道还以为你讲究什么客户保密原则的,敢情见钱就眼开啊。都说老成持重,可在老苗头身上丝毫看不到这一点,有的只是占便宜。

“哈,姑娘,你真是太客气了,些许小事,何必耗费?”

“”

好一个无耻的老头,这会装什么装,有本事你把钱吐出来啊。

张紫涵也有点受不了苗老头了,冷着脸怒道,“赶紧说。”

“咳咳,嘿嘿,这个啊,应该是几个月前,哦,好像是三个月前打造的,当时汇通商号邓管事让打造的,一共打造了三个铁盒子。”

“一共打造了三个铁盒子?”

“是的!”

从铁匠铺走出来以后,有了些饥饿感,苏瞻拉着张紫涵进了一家豆腐坊,大小姐人生头一遭,陪着苏公子吃了一顿豆腐宴。

炒豆腐、炸豆腐、小葱拌豆腐、凉豆腐汤,吃的大小姐脸色发绿,觉得自己都快变成水豆腐了。

第225章 被邓管事坑了

第225章被邓管事坑了

午饭过后,直接前往汇通商号,以前曾经去过商号,再次前往,轻车熟路。

汇通商号位于汴河街南端繁华位置,大大的牌匾高高挂起,异常显眼。

走进商号,邓管事正好陪着一个客户往外走,瞅见苏瞻,赶紧走过来热情地打起招呼,吓得苏公子赶紧冲邓管事眨眼睛使眼色。

可惜,还是有些晚了,邓管事冲着苏瞻拱手施了一礼,笑道,“苏公子,你又来了,不知这次打算存银多少,如何取法?”

嘎!

我靠,老邓啊老邓,本公子冲你使了半天眼色,你眼瞎了啊。

果然,大小姐的脸色有点难看了,她拍拍苏瞻的肩头,小声道,“苏立言,你什么时候还在商号存过钱?据我所知,汇通商号,存银低于千两,一概不收的吧!”

大小姐一身素装,长发挽做一个简单的发髻,邓管事也没怎么见过张家大小姐,所以一时间没认出来,还以为是苏公子领来的相好的呢。

“这位姑娘说得对,当时苏公子可是存了五千两的,蒙苏公子照顾,小号也赚了点。”

尼玛,邓溪川,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看不出这位是张家大小姐么,还特么的胡说八道,这是嫌本公子死的慢吗?

张紫涵何等聪明,一双美目若有若无的瞟了苏公子一眼。

哼哼,这么大笔钱财,居然瞒着本小姐,八成又是给哪个狐狸精准备的。

苏三?萧绮月?风自怜?

苏三,应该不至于,如果赎身的话,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萧绮月?人家多少也是萧家大小姐,也不缺这点钱。

思来想去,只有风自怜了。

之前还以为把苏立言的私房钱刮干净了,没想到这家伙还藏了一手,二娘说的没错,不把男人的钱袋子看严实,他就敢跟你玩花花心思。

站在张紫涵身旁,苏瞻能清楚地感觉到大小姐身上传来的寒意。苏公子心里那叫一个闹腾,要不是和邓溪川比较熟,都要怀疑邓溪川是不是仇人派来故意搞事情的了。

“邓管事,咱们闲话少说,今天找你是有要事相商的!”

苏瞻赶紧转移话题,让邓溪川继续叨咕,还不知道他那张破嘴能说出什么话来。

跟柜台上的账房知会一声,邓溪川将苏瞻一行人请到了后院,有仆人上了茶,邓溪川才笑着问道,“苏公子,不知你所说的是什么事情?”

苏瞻点头示意一下,小王便将包袱里的铁盒子放到桌面上,一看到铁盒子,邓溪川歪歪头,有些诧异道,“这铁盒子怎么会在公子手上?”

“哟,看来邓管事还是认识这铁盒子的,啧啧,倒是免得苏某多费口舌了!”

邓溪川被苏公子的语气,搞得有些惴惴不安,“苏公子这话说得,这铁盒子可是邓某专门请苗师傅打造的,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记得就好,苏某也不瞒着邓管事,嘿,你这次可摊上大事了,恐怕你还不知道吧,这铁盒子的主人被人杀死在家中,你可是逃脱不了干系啊!”

苏瞻这番话,可把邓溪川给吓坏了,一时间额头上冷汗涔涔。

瞧邓溪川吓得脸色剧变,苏瞻心里不无恶意的笑了起来,哼哼,让你嘴上不把门坑老子,老子怎么也得吓吓你。

张紫涵眯着眼瞥了瞥苏瞻,萦袖也是绷着小脸,想笑不敢笑。

苏立言真的是太坏了,这家伙有仇必报,还是那种当场就报的类型。

邓溪川可不知道苏瞻心里在想啥,一想到自己跟杀人案扯到一起,吓得肠子都快绿了,“苏公子,你可要明察啊,邓某与那杀人案半点关系都没有,我实在不知啊。”

“你不知什么不知?邓管事,苏某倒要问问你了,往日存取银钱,可没见你弄什么铁盒子,怎么这次打造了铁盒子?”

“这”

邓溪川有些犹豫不决,汇通商号的客户可是严格保密的,自己要是什么都说,岂不是有违商号原则?

看邓溪川这幅鬼样子,苏瞻就有点生气了,拍拍桌面,寒着脸哼道,“我说邓管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思前想后的,难道非让开封府把你提留进去才开口?”

“啊,这个,那邓某就说了吧。其实,这是也没什么复杂的,前些日子有人在商号存了一千五百两纹银,不过这个人有些奇怪,说取银的时候分成三份,所以柜上给了他三个五百两的票据。邓某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商号也没有那种专装五百两得箱子,邓某便去找苗师傅打造了三个铁盒子,还特意弄得精致一些,也好吸引下其他小商户。”

三个铁盒子?之前苏瞻特意没有提铁盒子的数量,而邓溪川所说竟与苗师傅所言相差无几,由此可见,二人撒谎的可能性并不大。

“存钱的人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取钱的人又是谁?”

“这苏公子,你在咱们是商号也存过银钱,应该知道商号的规矩,只要对方不提,商号也不会刻意问对方身份。存取银钱,全靠商号提供的票据。”

“对方叫什么你不知道,那存钱的时候,他长什么样,你应该看到了吧?”

邓溪川很干脆的摇了摇头,“对方头戴斗笠,有面纱遮脸,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啊。对方如此做,显然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的身份,邓某也不好再觍着脸去问啊。”

“靠”苏瞻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真是活见鬼了。

“那取钱的呢?总不至于还带着斗笠吧?”

“呼,取钱的,邓某倒是认识,因为取钱之人实在有些让人出乎意料,所以邓某印象很深。一共有三个人,掏粪工老石头、更夫樊歪嘴和木匠邓柏奇。”

听邓溪川说完,苏瞻不禁有些无语了,怪不得邓溪川会印象深刻,换谁都会记忆犹新的。

掏粪工、更夫、木匠,这三类人是那种能进汇通商号的人?

越是怪事,越是让人印象深刻,俊男美女其实一点都不惊艳,看到后无非是赞叹一声罢了。

第226章 粪车出入

第226章粪车出入

俊男美女不惊艳,惊艳的是美女和野兽,那才是真正的让人印象深刻。

某一天,你看到一个不足四尺的矮胖子,还长得又丑又瘸腿,偏偏旁边依偎着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女,想必看过之后,一辈子都忘不了。

掏粪工、更夫、木匠,苏瞻的生活很难与这三类人有什么交集,也就谈不上什么了解了。

好在,身边有小王小八兄弟,这二人混迹底层,又在得月楼混了几年,见过的,听过的,多不胜数。

离开商号后,听了小王的建议,众人决定先去见见更夫樊歪嘴,因为樊歪嘴住的地方离着汇通商号最近。

更夫,在时钟没有普及的年代里,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更夫虽然收入微薄,却是衙门指定,严格来说,也算是古代公务员了,可惜,是那种披着公务员外衣,实际上比仵作还不如的存在。

一般来说,一个小县城内会有四个更夫,分别负责东西南北四片区域。而南北直隶以及洛阳、祥符这样的大城,更夫就多了许多,往往,每个更夫都会负责一个坊或者两个坊。

尤其是北直隶京城,如果只有四个更夫的话,从一更天开始绕,估计走到最后一个地方的时候,更夫就该报五更天了,那老百姓还怎么混,一更二更没报,你直接报五更天,老子别睡觉了,直接穿衣服干活?

祥符,自然比不上南北两京,但一个更夫负责两个坊也是极限了,而樊歪嘴就负责东北方向的榆林坊和溪水坊。

樊歪嘴大名叫什么,没多少人知道,只知道这家伙说话喜欢歪嘴唇,所以才得了个樊歪嘴的外号。

樊歪嘴就住在榆林坊,所以很好找,此时不到申时,估计樊歪嘴还在补觉呢,毕竟更夫这职业属于夜猫子类型的,白天睡觉,晚上干活。

民间有云,卯时的农夫,酉时的更夫。

不到酉时,更夫一般不会睁眼。

刚想敲门,却发现大门开着一条缝,张紫涵拉了苏瞻一把,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事情有些不对劲,小心一些。”

果然,如张紫涵所想,刚走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只有刚放过血,才会散发出如此浓烈的血腥味儿。屋门并没有关,而是开着一扇,小王径直走了进去。

樊歪嘴和老石头一样躺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同样是利器割喉而死。

伸手摸了摸血渍,还有温度,也就是说樊歪嘴死了连半盏茶功夫都不到,凶手前脚杀人,自己后脚跟来,如果再快一点的话,就可以堵住凶手了。

张紫涵沉着眉头,对萦袖说道,“你赶紧带着小王去找邓柏奇,一定要在凶手之前找到他!”

苏瞻也没有闲着,在屋中搜寻一番,果然在炕洞中找到了一个铁盒子,里边放着四百多两纹银。

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一个掏粪工和更夫?

掏粪工、更夫,无论如何也没法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如果再加上一个木匠,那就更加乱套了。这三个人,生活中可有半点交集?

掏粪工,身份低贱,干的是脏活累活,平常时候都没人愿意跟他说话。

更夫,时差颠倒,别人睡觉他起床,别人忙碌他睡觉。

木匠

苏瞻对这个案子越来越感兴趣了,这可是他有生以来碰到的最有趣的案子,相信,一旦破获这个案子,结果一定会让人大吃一惊的。

半个时辰后,张紫涵和苏瞻得到一个让人失望的消息,萦袖和小王领着人紧赶慢赶,还是晚到了一步,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木匠邓柏奇已经被杀。和更夫樊歪嘴一样,凶手提前一步杀人。

凶手杀人手法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利器割喉,没有多余的动作。

此时,苏瞻站在邓柏奇家的院子里,不断打量着,他努力想找到东西将三名受害者联系起来,却总是找不到三个人的交集点。

若说共同点,也不是没有,三个人都年近四十,光棍一条。

掏粪工、更夫、木匠,这三个职业能有什么联系?

张紫涵也在考虑着这个问题,如果能找到三者之间的联系,这件案子也就没那么神秘了。

眼瞅着已经到了酉时中旬,奔波劳累了一下午,苏瞻和张紫涵来到了一个茶棚。

这个茶棚正对着邓柏奇家,所处位置较高,如果邓柏奇平日里与什么人来往的话,茶棚里的人应该看得到。

要了一壶茶,便与煮茶老头闲聊起来,煮茶老头是这里的住户,在这里开茶棚已有三十多年。茶棚很小,也不怎么赚钱,不过老头依旧干着这份活计,也不图赚钱,就图有点事干。

“老伯,跟你打听个事,你一直在这里开茶棚,可看到过一辆粪车出入邓木匠家?”

夏老头提着茶壶,颇有些意外的看了苏瞻一眼,“这可真是奇了,公子怎么知道会有粪车出入邓木匠家的?不瞒公子说,小老儿可是恨透了那辆粪车了,每次他赶着粪车从此走过,这茶棚里的人全都让他熏跑了。”

苏瞻也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他想着,如果说掏粪工能和木匠有什么联系,恐怕也只有那辆消失不见的粪车了。

粪车工作量很大,会经常毁坏出问题,在老石头家并没有发现修理粪车的工具,想来只能找其他人修车了。在大明朝,会修车的,除了大车行的匠人,剩下两种人,就是铁匠和木匠。

尤其是大明朝的木匠,与后世的木匠不同,后世木匠术业专攻,各有精通。但是明朝的木匠,需要了解很多东西,因为大明朝许多工具都是木制的,所以,在大明朝要当好木匠,需要了解各个行业工具,甚至连造房子都要了解。

大明朝的木匠,几乎算得上百科小能手,算不上样样精通,但绝对是啥都懂一点。

老石头不会修车,会不会找邓柏奇修车呢?随口一问,没想到竟然有意外收获。

第227章 铁面男子很担忧

第227章铁面男子很担忧

“那粪车的主人,老伯可认得?”

夏老头呲呲牙,有些恨恨的说道,“怎么能不认识,那家伙就算化成灰,老夫也认得,不就是北边的掏粪工老石头。老夫曾经让他绕路去邓木匠家,这家伙就是不听,哼哼,老夫要是年轻个二十岁,非把他那辆破车砸了不可。”

哟,老头还是暴脾气,真没瞧出来啊。

不过,收获还是不小,至少找到了一点联系,不过更夫呢?更夫樊歪嘴又跟这两个人有什么联系?

大小姐对这案子可没有太大的兴趣,陪着苏瞻东游西逛,荒废了一天,便回去歇着。眼看着祭祖就要开始了,以后可就没那么多闲时间了。

苏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掏粪工、更夫、木匠

到了第二天,苏公子顶着一对红眼珠子出了门,看到他这副鬼样子,铁虎不禁有些多想了。

“三弟,你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身体不舒服吧?”

“你才身体不舒服,小弟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此时,在一处宅院里,铁面男正在大声咆哮着,在他身前站着几名战战兢兢的灰衣男子。

“谁能告诉本座,你们前脚杀人,苏立言后脚就跟上来。苏立言怎么会查到这个案子上来,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最近铁面男子烦心的事情太多了,自打苏立言抄了砖窑厂,就开始诸事不顺。也幸亏之前将佟耀林烧的面目全非,没让苏立言查出什么来,否则的话,现在糟心的事情更多。

几个灰衣男子面面相觑,最终一名年长之人出列道,“护法,此事属下已经调查过了,苏立言出现在老石头家,纯属意外。由于老石头多日没去掏粪,导致苏府茅房被堵,苏立言没地方上茅房,这才去找老石头,正好发现了老石头的尸体。”

“”

铁面男子差点没晕过去,自己辛辛苦苦制定计划,偏偏出现了意外,而发生意外的原因

茅房粪太多!

难道自己精心策划的计划,要毁在茅房大粪上边?铁面男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种结局。

“狡辩,都是狡辩,如果当时你们直接把老石头拽到无人角落,烧成黑炭,苏立言还能查出什么来?”

“护法,那只是个掏粪工啊再说,你当时给的指示,先弄走粪车啊!”

铁面男子差点没被噎死,不过年长灰衣男子说的也没错,那只是一个掏粪工而已,能派个顶级杀手去杀他已经很给他面子了,需要大动干戈么?就算有人发现了尸体,顶多扔给县衙罢了。

千算万算,谁又能算到,苏立言会因为茅房粪太多,亲自找上门。

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再天衣无缝的计划,也会有突发状况发生。

“先这样吧,吩咐下去,各部都小心点,千万不能让苏立言再查出点什么东西来了。若是出了变故,咱们多年的努力,可就要前功尽弃了。尤其是袁囚忆那边,绝对不能出半点岔子。”

“护法放心,属下亲自跑一趟袁道长那边。只是,咱们是不是有点过于担心了,现在老石头等人已死,粪车也被咱们毁了,苏立言就算有通天之能,又能查出什么来?”

“呼”铁面男子突然很想打人,跟苏立言打了这么久交道,吃了多少亏了,下边这帮子人竟然还敢小觑苏立言。

“哼,都收起你们那点小心思吧,苏立言这个人不能以常理推之,总之小心无大错,本座可不想眼看着大计可成,却阴沟里翻船。”

阴沟里翻船的事情还少么?不少啦,铁面男子可不想再吃这种亏了。

相比铁面男子的紧张,苏瞻倒是心情不错,陪着朱厚照去龙亭湖畔逛一逛,再去书院听杜先生教诲,一天时间过得很充实。

到了晚上,苏瞻闲来无事,大小姐那边又要和老公爷商量祭祖的事情,他便领着无所事事的萦袖上了街。

界北巷不比汴河街,一到了晚上,冷清得很。顺着界北巷往东走,右拐往南,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溪水坊。

如今已是亥时中旬,行人稀少,很多人家已经是关门闭户,沿着溪水坊主街慢慢走着,发现在街头位置竟有亮光传来。

那里挂着一串灯笼,上边写着四个大字“云兴客栈”!

云兴客栈,不仅仅提供住宿,还提供吃食。

大半夜的,突然看到一家客栈,肚子竟有了饥饿感,瞅瞅旁边的萦袖,再往后看看,却发现小王小八兄弟二人低着头,全都捂着肚子。

这俩吃货,估计是肚子饿了,又不好意思说。

“走吧,晃荡了这么久,进去吃点东西,顺便喝点水解解乏!”

其实,萦袖也有点小饿的,只是出于女子的腼腆,不好意思说而已。也就小王小八这对夯货,捂着肚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吃货属性。

果然,一听说进去吃喝,一对夯货抬起头,面露喜色。

走进云兴客栈,看了看厅中景象,苏瞻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如今已经是亥时中旬,正常情况下,早已经熟睡,而客栈内竟然还有十几个客人在吃着饭。

萦袖显然也是有些意外,一天十二个时辰开门营业的客栈很多,但深更半夜还有如此多食客的并不多,毕竟这是客栈,不是青楼楚馆。

小王也看出苏瞻和萦袖的疑惑了,等坐下后,他出声解释道,“公子,萦袖姑娘,你们没必要惊讶的,这客栈靠着东城的集市,许多进城置换货物的货郎来不及出城,都会来来云兴客栈吃住。东城这边许多摊位要到酉时末才会收摊,所以才会有如此多人这么晚吃饭。”

原来如此,经小王解释一番,苏瞻也有些释然了。

酉时末收摊,收拾下货物,忙活一番,估计也到戌时中旬了,等赶到云兴客栈,墨迹墨迹也就亥时中旬了。

哎,无论哪个时代,底层的人混口饭吃都不容易,起早贪黑的,连吃饭都误点。而云兴客栈十二时辰开门,赚的也是这些商贩的钱。

第228章 樊歪嘴的秘密

第228章樊歪嘴的秘密

这个时间点,只有些简单的吃食,想大鱼大肉,那是不可能的。

四碗米,三碟小菜,一个黄瓜汤,吃饱喝足之后,闲暇之余,听厅中其他食客闲聊。

“樊歪嘴那小子也不知道惹了哪路阎王,竟然送了命,哎,现在不见他在这里喝水吹牛,还有些不习惯!”

“是啊,那小子莫看嘴巴歪歪,嘴皮子却是利索,天南地北一阵胡吹,就没有他吹不了的事。”

苏瞻顿时来了兴趣,凑到那桌旁边,拱拱手,笑着说道,“刚刚听众位提起樊歪嘴,那樊歪嘴经常在云兴客栈吃喝?”

苏瞻笑容和善,谦谦有礼,那几位食客也没有怪他突然插话,让出个位子,请他坐下说话。

“这位公子,一看你就不怎么来云兴客栈,若是在附近待上个半个月,都知道樊歪嘴的事情。这小子啊,每天三更半夜必在客栈坐上半个时辰,还不断吹牛。”

“这可就邪门了,他一个更夫,从榆林坊穿街走巷再到溪水坊尽头,就要一个时辰,来回报更,还有时间在云兴客栈歇着?”

苏瞻实在是纳闷不已,忍不住心中疑惑。

榆林坊和溪水坊紧挨在一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榆林坊南端走到溪水坊北端,不紧不慢的走,至少要一个时辰。所以,打更期间,就算歇息,也顶多靠着某处墙壁喘口气,想在客栈歇半个时辰,那是不可能的。在榆林坊打了二更,到了溪水坊不打更,反而歇上半个时辰,难道在溪水坊直接跳过二更,直接报三更?

听苏瞻这般询问,那说话的食客也颇为同意点了点头,“公子说的是啊,说实话,走南闯北的,还是第一次见打更能打的这么悠闲的,还能躲在这里歇着。”

这时云兴客栈的杜掌柜正好给客人送上一壶酒,见苏瞻这桌聊得开心,也忍不住插嘴道,“大家可别提樊歪嘴了,这小子还真是个浑球,每天半夜三更来我这店里,就要一盘花生米,还要免费喝两壶茶,他免费喝两壶茶都比花生米贵。”

“掌柜的,那樊歪嘴离开后,难道继续报二更?”

“那哪能?那小子出了门就报三更天,有一次气的杜某差点没抄板凳揍他,歇半个时辰,出门报三更。这小子,在街上报完二更,歇半个时辰直接报三更,你说气不气人!”

“掌柜的,不知那樊歪嘴一直这般做么?”

“那可不,估计得有大半年时间了,一直这么干,说他多少次,他也不听!”

苏瞻顿时无语了,听说过投机取巧的,没见过这么能偷的。报完二更,吃点花生米,喝点茶,歇一会儿,直接报三更,什么时候更夫可以这么轻松自在了?

这里边肯定有鬼。

樊歪嘴凭什么就敢待在云兴客栈坐上半个多时辰,他就不怕在榆林坊还没报完三更,就到四更天么?

更夫怕什么?怕的是你在一个地方三更天还没报完呢,就已经四更天了,你这个时候,是报三更,还是报四更?

似乎抓到了什么,却又飘忽不定,无法形成清晰的思路。

从云兴客栈出来后,并没有直接返身回界北巷。看到苏瞻怔怔的望着南边方向,萦袖小声问道,“我们去榆林坊?不过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走,就去榆林坊,本公子有种感觉,或许,离我们解开谜题不远了!”

苏瞻觉得有必要走一趟榆林坊,此时正是三更,离着樊歪嘴在溪水坊报完三更进入榆林坊的时间相差不多。让小王估算着时间,苏瞻加快一些速度,绕行整个榆林坊。

等绕到榆林坊最南端后,小王摇着头嘀咕道,“公子,这不对啊,我一直估摸着时辰的,现在绝对已经快到四更中旬了。”

“嗯”苏瞻点点头,为了尽快绕完榆林坊,已经加快脚程了,结果还是未能敢在三更前走完所有街道。如此一来,也就说明,樊歪嘴在云兴客栈歇上半个时辰,再想正常在榆林坊报完三更,那是痴心妄想,除非他长了一条飞毛腿,一刻不停的跑着报更。

此时萦袖也耐下心,思索起来,樊歪嘴在云兴客栈浪费的半个多时辰,将是解开谜团的关键点。

“公子,婢子实在琢磨不透,樊歪嘴为什么敢在云兴客栈歇那么久,半个多时辰啊!”

“丫头,你能有此问,看来也知道问题的关键点了。樊歪嘴敢在云兴客栈歇那么久,要么他有把握在剩下的时间在榆林坊报完三更,要么就是没必要在榆林坊急着报三更。”

“这公子你的意思是,樊歪嘴没在榆林坊报三更?”

“不,他报了三更,不过是提前而已,他在二更的时候,提前在榆林坊报三更,随后进入溪水坊,正常报二更,也正因为提前了许多时间,所以他不必急着再回榆林坊报三更,于是有了充足的时间在云兴客栈喝水吹牛。”

听了苏瞻的解释,萦袖咋舌不已,“这怎么可能?他在榆林坊提前半个多时辰报了三更?他这样做,榆林坊的人会发现不了?提前这么多时间,二更和三更距离这么短,傻子都能感觉得到啊。”

“不,你忘了,樊歪嘴每次报更都是从榆林坊开始报的,他只要提前个半刻钟报更,如此细微的差距,旁人根本感觉不到的。一更提前个半刻钟,加快脚程,二更再提前半刻钟,等他提前报三更的时候,就提前了半个多时辰。”

苏瞻太清楚明朝百姓的时间概念了,由于没有时钟,纯靠报更来记时间,所以时间概念非常模糊。放在后世,提前十五分钟或者迟到十五分钟,能清楚地发现得了,可是在时间概念非常模糊的大明朝,根本发现不了这种细微的差别。

一个时辰两个小时,一百二十分钟,每次前后有十几分钟的差别,根本感觉不到。一下子有一个小时的差别,或许能感觉得到,可是将这六十分钟的差数分散到三个时辰里,每次挤出十几分钟,那就感觉不到了。

第229章 提前的半个时辰

第229章提前的半个时辰

这跟温水煮青蛙是一个道理,猛地加热,青蛙会忍不住跳出来,可要是慢慢加热,青蛙就感觉不到,稀里糊涂的被煮。

巳时,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苏瞻领着萦袖再次返回榆林坊。白天,榆林坊集市非常热闹。

汴河街繁华,是因为商铺林立,豪客众多,而榆林坊与汴河街不同,虽然热闹,但多都是小商贩,卖的都是些蔬菜肉类瓜果。领着萦袖穿梭于人流之中,看看这里,摸摸那里,时不时买上一点。

苏瞻也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自己一言一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索性,一本正经的逛街,一路逛下来,给萦袖买了许多小玩意。

总之,今天苏公子很大方,萦袖丫头喜欢什么他就买什么,一路走,一路买。来回晃荡着,渐渐地就没人关心小王小八兄弟二人去了哪里。

萦袖聪明伶俐,哪不明白苏公子的心思,真以为苏立言瞎慷慨呢。

自从那天去过汇通商号后,大小姐对苏立言就没有好脸色,心里一肚子的气。哼哼,苏立言敢瞒着大小姐藏那么多私房钱,还把私房钱留给了风自怜那个狐狸精,大小姐要是不生气就见鬼了。苏立言这般讨好,是希望她萦袖在大小姐旁边说点好话吧。

苏公子这般乱逛,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却让暗处盯梢的人异常火大,还以为苏立言今天要搞什么事呢,敢情陪着漂亮丫头逛街呢。

约么过了一个时辰,小王小八悄悄地回到苏瞻身旁,“公子,你猜的果然没错,我们兄弟问过许多人家,有一个老头很确定的说,樊歪嘴那小子报更确实有问题。”

萦袖将手里的东西丢给小王,蹙着眉头问道,“咦,老头?他怎么就确定报更有问题?”

小王抱着大大小小的一堆东西,露出半个脑袋,喘着粗气说道,“那老头有睡前抽两袋烟的习惯,已经持续好几年了。听老头说,他准时抽烟,抽完两袋烟正好二更中旬,准得很。以前,老头抽完烟睡下后,樊歪嘴才会报三更。可是最近大半年,老头第二袋烟还没抽完,樊歪嘴就开始报更了。老头还说过樊歪嘴,可樊歪嘴辩驳说没报错。”

“”

这样也行?一个人的习惯,真的很能说明问题,某些人的生物钟比时钟还准,时钟还有可能出错,生物钟很少出错。

苏瞻将小八拽过来,小声问道,“粪车的事情打听过了么?”

“打听过了,公子放心,俺们扮作过路的商贩,没人会发现的。在东边那里,问出一些东西来,那边好像没到夜里三更左右就有粪车出没。”

苏瞻和萦袖面面相觑,还真有粪车半夜出没?

起初,苏瞻纯属靠猜测,因为调查来调查去,唯一丢掉的关键物品就是那辆粪车,而将掏粪工、木匠联系起来的也是那辆粪车,那么更夫这里呢?

或许,更夫樊歪嘴也跟这辆粪车有关系,尝试着让小王小八去打听下,没想到还真打听出一些东西来。

回到苏府后,苏瞻就让小王小八将粪车出没的地方说了一下。

榆林坊大榆树胡同。

渐渐地,苏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困扰多日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而且心中的思路也越来也清晰。

消失的粪车,提前的半个多时辰,榆林坊大榆树胡同。

掏粪工、木匠、更夫。

在祥符城内,大榆树胡同不显山不露水,但在胡同内却有着一个特殊的地方,曾经的开封府库。

旧的开封府库始建于北宋哲宗年间,用来存放贡品、金银铁甲等物资,后女真人南下,府库被搜刮一空。大明朝建立以后,旧的开封府库几乎弃用,选择在祥符西北靠近开封府衙门的位置建了新的府库。

其实旧的府库并没有完全的弃用,府衙一般将官粮等不是太贵重的物资存放在此处,而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存放于新府库。

新府库戒备森严,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两队人员守卫,而就府库就差了很多。

旧府库方面两班倒,一队十二人,每一队人守六个时辰,而换防时间就是子时三更,由于旧府库没什么油水好捞,所以守卫都是能偷懒就偷懒。苏瞻让铁虎去了解过,旧府库防守非常松懈。

一般情况下,换防是以下一班的人赶来,才能离开,但是旧府库不同,守卫完全是看时辰,只要三更一到,管你来不来,老子先回去歇着。

府库,分为两层守卫,一方是府衙卫所军,一方是锦衣卫驻派。相比卫所军的松懈,锦衣卫驻派人手倒是尽心不少。

很多时候,你就算在某个地方走过一百次,也不会多想,可一旦有所怀疑,真的深入调查后,才发现原来处处透着疑点。

旧府库,锦衣卫驻派有十名人员,而负责人则是祥符锦衣卫百户焦方岩。

最让苏瞻吃惊的,便是这个焦方岩十多年前升百户,调任旧府库,负责防卫工作,竟然一待就是十余年。旧府库可不是是什么香饽饽,哪个锦衣卫百户愿意在这个破地方待十余年?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无论当锦衣卫还是入正常仕途,谁不是为了奔个好前程?

如果是开封府新府库,负责防卫,十年不挪位子,还有情可原,毕竟新府库有着丰厚的油水可捞,有那么多好处,就算给个副千户也未必愿意换。

问题是,焦方岩所负责的是旧府库。

苏瞻从未想过,无意间介入一个掏粪工被杀案,调查到最后,会查到锦衣卫自己人头上,而更为敏感的是,开封府旧府库。

此时,铁虎、冷无涯等人也在屋中坐着,苏瞻对焦方岩实在缺少足够的了解,锦衣卫人员的档案里,资料很有限,只能询问他人。

“石大哥,你对焦方岩了解多少?”

石克楠想了想,面露苦笑,“石某对焦百户也不是太了解,如果不是苏老弟今天提起,石某都要忘记咱们祥符锦衣卫还有这么个百户了。石某只知道焦百户是十年前从外边调到祥符的,具体情况,就不是太清楚了。”

第230章 又是李广元

第230章又是李广元

莫说是石克楠,就算苏瞻,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焦方岩这个人。要知道,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锦衣卫力士,而是一名堂堂锦衣卫百户,混了十来年,居然等同于隐形,是说他这个锦衣卫百户当的太出色,还是当的太丢人?

在锦衣卫档案记载中,查不到半点踪迹,不知道焦方岩是从哪调过来的,不知道焦方岩是谁提拔的,好像所有关于焦方岩的东西都被人为的抹去了。

有人在刻意的淡化焦方岩,故意让他隐形。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萦袖攥着一本书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关紧房门,将书放在案子上,贴耳低声道,“你仔细看看第二十五页。”

苏瞻有些愣神的看着眼前的蓝皮书,这特么不是锦衣卫近年来的升迁人员记录么,这可是锦衣卫内部机密资料,萦袖是怎么搞到手的?

“丫头,这东西,你是怎么搞来的?”

“这个”

萦袖神情复杂,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铁虎微微一笑,摊着手说道,“三弟,你就不要难为萦袖了,此事为兄倒是知道一点。几年前锦衣卫因为一些事情惹老公爷不痛快,都督府那边有人领兵去北镇抚司闹腾,听说,那场乱子下来,北镇抚司丢了不少好东西。”

朱厚照翘着二郎腿,略带些兴奋地点了点头,“好像有这么回事儿,那时候本太子还小,否则也去凑凑热闹了。此事还是北镇抚司石文义惹出来的祸端,这家伙看上了邢五原的妹妹,人家不愿意,他就想来硬的,结果邢五原站出来拦着,被石文义领着锦衣卫的人给揍了一顿。邢五原可是老公爷的心腹爱将,哪里肯吃亏,嘿嘿,于是,邢五原领着人冲进了锦衣卫指挥所。”

苏公子暗道一声“我靠”,原来还有这种八卦劲爆消息,要不是有朱厚照这位太子爆料,别人还未必知道的如此清楚。

怪不得萦袖不好意思说,这种事实在很难开口啊,难道告诉别人,这些好东西都是当年老公爷纵容属下抢回来的?

苏瞻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北镇抚司为什么这么怕五军都督府了,五军都督府可真够猛的,惹急眼了,连锦衣卫衙门说挑就挑。

看来无论到什么年代,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啊。那个石文义也是脑袋被驴踢了,惹谁不好,惹五军都督府,挨顿揍,弘治皇帝都不会替他说话。干啥不行,非得强抢民女,这特么给锦衣卫抹黑的吧,堂堂天子亲军,是让你拿来抢女人的?抢也就罢了,还抢五军都督府头上去了。

铁虎拉着朱厚照继续听太子殿下爆猛料,苏瞻虽然也有心思听听,但还是正事要紧。

翻到第二十五页,苏瞻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李广元。

驻旧府库百户,合适人员有试百户李广元,试百户焦方岩。

又是李广元!

调查来调查去,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可同样也是终点。

李广元,呵呵,这才是李广元真正的死因吧,所谓的佟耀林,不过是别人放出来的烟幕弹,李广元之死,根本和西城百户所百户之职一点关系都没有。

杀李广元,是因为有人不希望李广元掺和到旧府库,他们希望焦方岩可以安安稳稳的在旧府库站稳脚跟。

而开封旧府库,又藏着什么秘密呢,值得对方煞费周章。

只有一个解释,也只有一样东西值得如此做,那就是另一处金国宝藏。消失的金国宝藏,就藏在旧府库之内,以对方所做的努力,可以看出,旧府库所藏之物价值肯定远远高于杏花营鬼院。

好一个金国宝藏,居然藏于旧府库之内,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野?

如果不知道线索,没人会想到金国宝藏会藏匿于府库之中,这就是灯下黑。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多神秘的地方,而是你想不到的地方。

也许,许多事情都仅仅是推理猜测,但是这样推理下去,之前的种种事情都能解释得通。

掏粪工、木匠、更夫,三个人的死,也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方需要老石头的粪车运东西,因为没人会去检查粪车,安全性非常高。而木匠邓柏奇则负责改造粪车,更夫则负责提早报更,让府库的卫所兵提早走,而对方留在府库内部的人,则靠着樊歪嘴挤出来的半个多时辰,在下一波卫所军到来之前,运进或运出一些东西。

果然是够巧妙,神不知鬼不觉,谁能想到掏粪工、木匠和更夫三个不起眼的人,组合起来能发挥如此大的作用?

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如果不是心血来潮,对掏粪工之死感兴趣,恐怕就查不出这么多东西了。如果不是如此,自己再查个半年,都不一定查到开封旧府库,相隔时间那么久,就算查到,怕是也没多大作用了。

“大哥,你找可信之人,盯紧焦方岩,其余人都撤出来,不要惊动旧府库方面的人。”

铁虎有些不解,眉头也皱了起来,“三弟,咱们不对旧府库动手?”

“不急,大哥,你好好想想,既然无生老母教对老石头等人下手,那就说明他们该干的事情已经干完了,也就是说,旧府库所藏的东西,很大可能已经被成功转移了。我们这个时候再突袭府库,效果不会太大。不如死盯着焦方岩,我就不信,他们会一点破绽都没有。”

苏瞻对此有着很强烈的信心,就算无生老母教巧妙的利用粪车转移物资,但也不会转移太远,半夜三更,一辆粪车穿街走巷,最近又是宵禁,想不引起别人注意,太难了。所以,物资很可能还没出榆林坊。榆林坊可是焦方岩的地盘,物资藏在哪里,焦方岩会不清楚?

虽然苏瞻话语中透着信心,但铁虎还是有些担忧,“若是焦方岩什么都不做,按兵不动,咱们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嘿”苏瞻嘴角一翘,露出几分坏笑,“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据我所知,千户所那边关着几个江洋大盗吧?”

第231章 搜捕榆林坊

第231章搜捕榆林坊

铁虎有点迷糊了,挠挠头,满脸不解,“三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千户所确实关着几个江洋大盗,都是当年纵横邙山的匪徒。”

“大哥,你说要是跑了几个江洋大盗,正好闯进了榆林坊,锦衣卫要彻查搜捕榆林坊,那你觉得焦方岩会怎么做?”

铁虎猛地眼前一亮,拍了下大腿,直接站了起来,“三弟,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借搜捕江洋大盗的理由,彻查榆林坊,来一招打草惊蛇。哈哈,焦方岩那小子恐怕一定会惊得赶紧去护着宝贝。”

“对,就是这个道理,咱们不知道物资藏在哪里,但是焦方岩一定知道。不过,大哥你可要小心行事,那几个邙山悍匪必须真的放出来才行。”

“三弟,你就放心吧,这点事绝对没问题!”

当天,铁虎就跑了一趟千户所,至于苏瞻的具体计划,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苏府几位亲信,其他知道的人也只有指挥使牟斌和义父诸葛延。牟斌并不觉得有什么冒险的,几个邙山悍匪而已,锦衣卫有的是手段让他们听话,而且,就算最后跑了这几个悍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和无生老母教这些逆党比起来,邙山悍匪算个球?

弘治十五年,七月中旬,就在锦衣卫换防的空当,四名邙山悍匪借机撬开门锁的,打伤看守直接跑出了大牢。四名悍匪冲出北街,直接闯进了榆林坊。

竟然让悍匪从锦衣卫大牢里逃出来,这让指挥使牟斌面上无光,异常生气。牟斌震怒之下,给锦衣卫下了死命令,两天之内必须将四名悍匪抓捕归案,否则,整个祥符境内锦衣卫全部罚俸一个月。

跑了悍匪,本就够丢人的了,现在还要面临罚俸一个月的风险,锦衣卫们顿时有些疯狂了。

牟斌的命令一下来,上百名锦衣卫从四面八方涌入榆林坊,势要将榆林坊翻个底朝天。

皇后娘娘祭祖在即,祥符竟然出了这种事情,牟斌自然是暴跳如雷,连带着祥符百姓也变得紧张起来。锦衣卫涌入榆林坊后,直接开干,一点顾忌都没有。

以前,锦衣卫干事,还会藏着掖着,这次可算是将厂卫鹰犬的威风抖了个十足。

锦衣卫在榆林坊大肆搜捕,扰乱民生,弄得许多商户怨声载道,一些御史算是逮住了机会,拼了命弹劾牟斌。不过,负责具体事宜的老国公张懋装起了糊涂,只是简简单单的罚牟斌一个月薪俸,以示惩戒。

一个月薪俸?开什么玩笑,我们拼命弹劾,就为了让牟斌少拿一个月俸禄?

此时,铁面男子也被锦衣卫的行动给吓了一跳,因为锦衣卫的搜捕行动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事先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一名灰衣男子站在座位后方,等着铁面男子抬起头来,他方才小声说道,“护法,你看是不是锦衣卫察觉到了什么,该不会是冲着焦方岩去的吧?”

“不可能,搜捕榆林坊应该是临时下的命令,本座着人反复确认过,确实是四名邙山匪徒趁着换防的机会,闯了出去。若是事先做好的计划,本座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而且,要是冲着焦方岩去的,现在旧府库那边应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绝对不会如此平静!”

铁面男子迅速做出了决断,可是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苏立言太老实了,老实的让人无法相信。

“你给焦方岩传个消息,让他和袁囚忆见一面,务必保证不要出什么意外。锦衣卫搜捕榆林坊,只要焦方岩想办法应付过去,就不会有多大问题了”迟疑片刻,铁面男子看着灰衣中年人,声音有些冷厉道,“让你们盯紧苏立言,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护法,不是我等不认真,这段时间苏立言确实是什么都没做啊,这家伙不是去书院读书,就是陪着漂亮丫头逛街。前日,兄弟们暗中跟着苏立言,谁曾想这小子愣是逛了一天街。”

提起苏立言,灰衣中年人就一肚子苦水。

铁面男皱起眉头,戴着手套的右手用力握紧扶手,“不可能,苏立言狡猾得很,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他确实什么都没做啊!”

“盯紧一些,就算这小子上茅房,也要给本座记下来,本座这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铁面男语气担忧,灰衣中年人却是有些腹诽,护法是不是谨慎的有点过头了,苏立言又不是神仙,还能事事都知道?那小子估计也被一筹莫展的案子搞得头大了吧?

瞧灰衣人的神色,就知道他没怎么听进去,铁面男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焦方岩最近有些心神不宁,按说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收尾工作也做的非常完美。虽然老石头、樊歪嘴、邓柏奇三人也参与了进来,但这三个人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将这三人抹去。

可以说,现在的局面稳如泰山,这三个人一死,所有的后患也就被清楚掉了。

会有人顺着掏粪工之死查到旧府库?呵呵,你确定不是开玩笑?焦某人赌两只手两只脚。

可是,焦方岩心里就是闹腾,到了午时,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锦衣卫要彻查榆林坊。

不久之后,焦方岩就得到了铁面男的口令。

呼,看来锦衣卫方面只是要针对四个邙山悍匪,并不知道旧府库的事情,这样就好办多了。他焦方岩可是堂堂正正的锦衣卫百户,想要应付下这次搜查行动,难度还是不大的。

想好怎么办后,焦方岩领着四名亲信朝大门走去,守着大门的两名卫所兵讨好的问道,“焦将军,你这是去哪?”

“千户所刚发下命令,逃了几名要犯,牟指挥使深感震怒,着令锦衣卫速速捉拿归案,焦某身为锦衣卫百户,责无旁贷,自然要出一份力的!”

“焦将军心忧国事,我等佩服!”

焦方岩笑着点点头,随后带着人离开了旧府库。

第232章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第232章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锦衣卫在榆林坊忙的热火朝天,而苏公子却如无事人一般,过了午时,便带着人去书院应卯。

铁虎有些搞不懂苏公子是什么心态的,榆林坊那边闹得沸沸扬扬的,接下来还有一把子事情需要他去考虑,可是苏公子竟然要去书院读书。

打雷下雨都阻拦不了苏公子的求学之心,更何况是榆林坊?苏瞻也不是表面上那样没心没肺,只不过去了榆林坊,也帮不上什么忙,搞不好还会暴露自己的意图。至于,焦方岩的幕后之主,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查出来的。

苏瞻可从来没觉得一切事情都是焦方岩搞出来的,当年杏花营劫银案的时候,焦方岩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总旗,哪有搞风搞雨的能力。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知道银车改道这样隐秘的消息。

走过界北巷,长街尽头突然走出几个灰衣壮汉,他们直接站在路中央,将苏瞻挡了个严实。

看着这几个不速之客,苏瞻不慌不忙,看这几个人穿着打扮,倒像是某个大人物的保镖。

一名紫袍青年慢慢从大树下走出来,此人身材颀长,相貌堂堂,面庞棱角分明。在紫袍青年眼中,透着一股浓浓的傲慢。

“你就是苏立言?”青年语气傲气十足,似乎根本没将苏瞻放在眼里。

苏瞻很反感紫袍青年的语气态度,你谁啊,跑本公子面前装。心里不痛快,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不咸不淡的回道,“兄台,你又是谁?拦着苏某去路,意欲何为?没听说过,好狗不挡道吗?或者,兄台是要拦路打劫?”

这时,后边的铁虎似乎认出了紫袍青年是谁,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走过来小声耳语道,“三弟,小心应对,这小子是镇远侯顾仕隆的儿子,顾寰。”

顾寰?就是那个要娶大小姐为妻的小侯爷?

不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他就是顾寰,苏瞻更不会有什么好心情了。怪不得这家伙一上来就阴阳怪气的,好像欠他八百万似的,原来是情敌驾到。

苏瞻面色一寒,顾寰却是脸上浮现喜色,看来姓苏的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哼哼,这家伙识趣还好,如果不知进退,那说不得要让他好过不得了。顾寰生于富贵之家,从小到大,财富,权势应有尽有,唯独张家大小姐,他一心渴求却不可得。

越是得不到,越是用心,所以,对于那些敢于挑战他的威严和耐心的人,他是不会客气的。

苏立言?开封府解元公,锦衣卫百户,那又如何,他顾寰可是镇远侯顾仕隆的儿子,未来的继承人。

苏瞻也有些无语了,这顾寰笑个什么劲,难道以为自己怕了他?开玩笑,家里摆着一个太子殿下,旁边隔壁住着一个张仑,整天跟太子和小公爷聊天打屁,会怕他一个小侯爷?

“苏立言,本公子的来意,想必你心里很清楚,奉劝你一句,这世界很美好,要看你实力够不够得到。否则,实力不够,就是引火烧身。”

顾寰笑意盈盈,折扇虚空一指。

苏公子脸有点黑,麻辣隔壁的,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不理你吧,你还教育起苏某来了,眉头一挑,苏公子扬起手臂指着顾寰怒声喝道。

“紫袍小白脸,你到底是谁?你他娘滴是不是无生老母教派来的奸细,拦着苏某,是不是要打听朝廷私密?苏某告诉你,你这是痴心妄想!”

顾寰有点懵逼了,紫袍小白脸?顾某要是小白脸,那你苏立言算什么?蓝袍小白脸?无生老母教又是怎么回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苏立言是不是想错了?

整整衣袍,顾寰觉得有必要仔细解释一番,好让苏立言知道自己是谁,免得有什么误会。

“咳咳,本公子镇”

苏瞻心里有些着急,你要是说出自己身份,那苏某人还怎么打你骂你,毕竟明目张胆的打一个小侯爷,终究会是个大麻烦。

于是,苏公子俩眼一瞪,猛地上前一步,二话不说,照着顾寰那张帅气的脸蛋轰了过去。

顾寰正洋洋得意的说着呢,想着看看苏瞻害怕的神情,可是,话刚开口,就看到一个硕大的拳头照着面门轰过来,整个人都呆滞了。

不是顾寰太弱,堂堂镇远侯的嫡亲儿子,虽然比不是顾仕隆武力不凡,但打小也是强身健体,对付个普通人还是没问题的。只是,苏公子也太坑人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谁能想到,苏立言会不给人说话的机会,上来就开打。

“砰啪”

“镇,镇你个大头鬼,就算你是杀手镇北山,苏某也不会怕你,老子告诉你,我是永远不会屈服的!”

一拳下去,顾寰鼻血横流,两眼冒着小星星,整个人晕乎乎的,眼前的苏立言也学会了影分身。

“咳咳呸本公子顾”

“砰”

“你顾什么顾,你还想顾谁?你就算雇佣天下所有杀手,苏某也不怕你的威胁!”

苏瞻一直都是个狠人,既然决定下手了,还能给你开口的机会,于是,再不给顾寰张嘴的机会,揪住顾寰的衣领,啪啪又是两巴掌,扇的顾寰脑袋发懵。

几名灰衣壮汉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事情发生的太快,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前一刻,小侯爷还在耀武扬威,气势逼人,下一刻,就被打成了落水狗。

苏瞻打得那叫一个开心,再怎么说,苏某最近也是练过几手,虽说对付些壮汉,还不可能,但是打一打你这个娇生惯养的小侯爷,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苏公子越大越开心,直接把顾寰打成了猪头,这会儿顾寰满嘴漏风,脑袋嗡嗡作响,就是想说话都说不出来。

自家小侯爷被打的如此惨,壮汉们冷汗涔涔,哪里还忍得了,“狂徒,快放开我家”

铁虎也被苏公子的行为给镇住了,这位三弟太彪悍了吧,那可是镇远侯府小侯爷啊,特么的说打就打。

第233章 扫尾工作

第233章扫尾工作

铁虎其实也明白为啥苏公子这般着急下手,要是让顾寰报出名号,那可就不能下手了,毕竟那可是镇远侯府小侯爷。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堵住对方的嘴。

有道是,不知者无罪嘛。

现在几个灰衣壮汉扑上来,嘴上还一阵嚷嚷,铁虎哪能看热闹不管,苏公子堵住了顾寰的嘴,他铁虎也得堵住这些壮汉的嘴啊。

于是,那开口叫嚷的壮汉,刚刚张开嘴,就被一张硕大的巴掌呼在了嘴上,那力道之大,直接崩断了两颗门牙。

铁虎左右开弓,冷无涯和小王小八也没闲着,揪住一个就往死里打。

铁虎一边打,一边怒骂,“你们和你家那位都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人,就算不是无生老母教逆党,也是哪家无良公子。”

“你不能,我家公子可是”

“砰!”

“你家公子是个蛋,打的就是你,还敢说话,铁某打死你!”铁虎举起拳头,照着下边的倒霉蛋一阵猛锤,很快那个倒霉的家伙眼皮一翻,竟然被揍晕过去了。

顾寰领着几名家仆,欺负下平常人还行,碰上铁虎这些杀人如麻的锦衣卫,那简直就是送菜,别说家仆了,就连顾寰也被苏公子打得满地找牙。

半盏茶功夫后,长街尽头躺着几个奄奄一息的人,而罪魁祸首们早已经逃之夭夭。不断有行人路过,看着那些倒地呻吟的人,也犹豫着该不该管,要不要上报开封府。

汴河街南端,苏公子摸摸额头上的汗水,心里一阵舒爽。铁虎拍着胸口,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太爽啦,铁某人还是平生第一次打了一位小侯爷。”

“嘘,大哥,你可别乱说,咱们可没打什么小侯爷,那位是谁,咱们并不知情,只当是拦路打劫的浮浪公子!”

“对对对,不知道,打死都不知道,顾寰是谁啊?”铁虎眨眨眼,一副我都懂的神情。

苏瞻翻个白眼,将小王喊过来,小声吩咐道,“你赶紧回去一趟,把这事跟三当家的说一声,让他想办法扫扫尾。”

“好嘞”小王刚打的很痛快,现在办起事来也是爽利,一溜烟的跑回了苏府。

一刻钟后,朱厚照领着八虎大摇大摆的上了街,没曾想,顾寰竟然还没走,刚在几个家仆的搀扶下慢腾腾站起身。看着不远处的顾寰,朱厚照摸着下巴,暗自犯嘀咕,“这小子还挺能挺的,不是晕过去了么,难道是装的?”

顾寰是没听到朱厚照的话,如果他有顺风耳的话,保准被气晕过去。

太子殿下这叫什么话?晕过去就不能醒了,这都多久了,难道让顾某人在地上躺上一整天不准醒?

张仑猫着腰,瞄了瞄远处,顾寰正被一群百姓围观呢。

“三弟,事情有点不好办啊,老大只让咱们扫尾,也没说具体该怎么办啊!”

朱厚照挠挠头,稍微琢磨了下,很自信的拍了拍胸脯,“二哥,这有什么难的,多简单的事情,还要老大说?咱们再把顾寰揍晕过去,不就啥问题都解决了?”

“”

张仑瞪着眼睛,看朱厚照如同看外星人一般,太子殿下这脑回路果然不一般,扫尾是这样扫尾的?

恰在此时,远处人群中传来一声娇斥,原来是灰衣壮汉们身子站不稳,碰到了一名女子,惹得那女子放声大骂“色狼”!

朱厚照听到这声喝骂,就像听到了天外仙音一般,撸着袖子直接冲了出去,“哇呀呀,哪里有色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不想活啦?”

张仑吞吞口水,想拉都拉不住,只能赶紧跟着跑过去。

张天雷和八虎也没有落后半分。

于是乎,顾寰等人刚站起来没多久,就看到一帮子人乌压压的扑过来,这帮子人二话不说,见面就开打,而一名年轻公子哥专门朝着他顾寰招呼。

倒霉的顾寰,再次被揍晕了,晕过去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怎么眼前这位年轻公子哥这么面熟?

榆林坊搜捕行动搞得热火朝天,可是谁也没想到,锦衣卫的风头会被另一件事抢走。如今,祥符百姓全都出于懵逼的状态,因为解元公苏瞻,竟然当街将镇远侯府的小侯爷给打成了猪头。

镇远侯府虽说比不上英国公府,但也是有头有脸的勋贵豪门,堂堂小侯爷被打成猪头,顾仕隆哪里能忍得了。

看到儿子那副惨样字,顾仕隆心如刀绞,姓苏的下手也太狠了,竟然连胳膊都打折了。

未时中旬,龙亭湖畔发生了一件很热闹的事情,镇远侯顾仕隆领着一帮子家仆气势汹汹的朝办事处走去,两旁的守卫一看是镇远侯,想拦又不敢拦。

闯进办事处,顾仕隆就看到老公爷张懋正坐在里边打盹,这下可把顾仕隆气得够呛。苏立言胆大包天,敢把堂堂小侯爷打成这幅鬼样子,要说不是老公爷张懋替他撑腰,打死顾仕隆都不会信。所以,顾仕隆不去找苏瞻,先找老公爷张懋,只要英国公府不掺和,他顾仕隆有十万种方法让苏立言死的欲罢不能。

杨廷和、李东阳等人正安排着祭祖之事呢,顾仕隆猛地冲进来,搞得整个办事处乱糟糟的,很多官员都支棱着脖子看起了热闹。

“顾侯爷,这是谁惹你生如此大气,还请息怒啊,万万莫要惊扰了皇后娘娘啊!”杨廷和等人赶紧上来劝解。

可是顾仕隆根本听不进去,儿子差点被打成半残废,这是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

推开杨廷和等人的阻拦,径直来到张懋身前,“老公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懋睁开眼皮,打了个哈欠,“什么什么意思?”

张懋真有点迷糊,搞不懂顾仕隆要干嘛。其实顾仕隆真冤枉张懋了,苏公子无情出手,暴怒打人,还真不是张懋指使的。

张懋一脸无辜的样子,弄得顾仕隆更是火大。

“老公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苏立言无缘无故将犬子打成重伤,此时老公爷会一点不知?今日,顾某就是要请老公爷主持公道!”

“”

第234章 万万没想到

第234章万万没想到

这下子不光张懋,就连杨廷和等群臣也全都呆住了,这个消息太火爆了,任谁都得消化一段时间。乖乖,苏立言把顾寰打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张懋人老成精,稍微琢磨了下,就猜出了大概。恐怕是顾寰去找苏立言,警告一番吧,只是,没想到苏立言会彪悍到连小侯爷都打。

苏立言这小子,嘿嘿,不错,有胆识。

老公爷心里笑翻了天,不过面上还得一副心疼的样子,“顾寰没事吧?”

“”顾仕隆脸色扭曲,心里有十万匹草泥马在奔腾,张懋这条老狐狸,真是不要脸。人都被打成猪头了,还说着话,你说有没有事,没有事情的话,老子堂堂一个镇远侯,干嘛跑到办事处闹腾,真以为老夫不要脸呢?

张懋真的是顺口一问,也不是诚心要刺激顾仕隆。看到顾仕隆脸色难看,才反应过来,好家伙,这话问的有点过分了啊。

“顾侯爷放心,那小猴子确实皮了些,待老夫回去好好教训下,一定替顾寰贤侄报仇雪恨!”

“老公爷,你这是有心偏袒,这么做是不是不公?”

张懋脸色也有些难看了,瞪着眼不阴不阳的笑了笑,“顾侯爷,那你说该怎么处置?怎样做才是公道?”

“苏立言以下犯上,殴打勋贵子弟,罪不可赦,必须严惩,否则,不足以振朝纲!”

张懋算是明白了,顾仕隆这是要苏立言去死啊,这老小子打得好主意,苏立言一死,就没人跟顾寰争了。哼哼,真以为英国公府大小姐必须嫁给你们镇远侯府呢?

张懋有心保苏瞻,但是明面上也不能乱说话,毕竟顾仕隆说的头头是道。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杨廷和等人也是头皮发麻,这叫什么事啊,眼看着祭祖之事就在眼前,偏偏出这种幺蛾子。那个苏立言也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老是搅风搅雨的,祥符城内,大大小小的事情,好像就绕不开这位小爷。

李东阳等人也不能听顾仕隆的一面之词,赶紧派人去查探情况,结果让他们很吃惊,顾寰确实被打的挺惨的,不仅成了猪头,左胳膊还被打折了。

这还不是最吃惊的,最吃惊的还在后面呢,经过调查才发现,顾寰前后一共挨了两次毒打。

第一次是苏立言带人行凶,第二次是太子殿下和张小公爷带人行凶。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连顾仕隆也有点懵逼了,查来查去,居然把太子殿下和张家小公爷也扯了进来。自家儿子挨揍,若说苏立言含怒下手,可以理解,你张家小公爷和太子殿下凑什么热闹,这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事情发展,出人意料,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

万万没想到啊!

其实,事情真没那么复杂的,只要顾仕隆当时静下心来耐心问问那两个还清醒的家仆就行了,可偏偏怒火熊熊,失去了理智,一心想着报复苏立言。

酉时中旬,龙亭湖畔临时行宫内,张皇后面无表情的坐在主位上,张懋和顾仕隆各自带着人坐在两侧,而在大厅正中央,则站着那三个拜把子兄弟。

苏瞻心里那叫一个憋屈,自己生怕顾寰躺在街上无人管,再断了气,才叫朱厚照和张仑去扫尾。结果这俩人倒好,不光没救顾寰,还领着张天雷和八虎再次将顾寰打个半死。

自己当初怎么就跟这俩货结拜了,这他娘的也太不靠谱了。现在好啦,全都被提留过来了,挺着吧,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张皇后看着听着三个小子,心里一阵无奈,最近这段日子,这仨小子时不时的来请安问好,还会说些有趣的事情逗她开心。所以,从心底里,还是偏袒这仨小子的,可是这次他们闯祸闯的有点大了吧,竟然把小侯爷顾寰打个半死。

“咳咳,你们三个可知罪?”张皇后寒着脸,大声问道。

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后,一起摇了摇头。来的时候苏公子就再三嘱咐过了,咬死都不能认罪,反正底线是不能承认自己认出是顾寰。

认罪,那是万万不能的,只要认罪,那就等着遭殃吧。真以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呢。

不坦白,死命扛着,别人还有机会救你,要是认了罪,那可就是板上钉钉,神仙难救了。

三兄弟全都摇头否认,垮着一张脸,尤其是朱厚照,瘪着嘴,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三个人态度坚决,拒不认罪,张皇后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不认罪就好,就怕你们认罪。

顾仕隆在一旁看着,瞧着三兄弟那脸无辜的神情,气的内脏都快跳出来了,“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今天你们干过什么事情,你们会不知道?”

“额,干过什么事?”苏公子挠挠脸颊,想了想,随后举起右手,“皇后娘娘,我明白了,今天去书院的路上,碰上个拦路打劫的,我以为是无生老母教派来的杀手,就把他打了一顿。如果这事有罪的话,那小子就认罪!”

嘎!

满大厅都是抽凉气咬舌头的声音,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你当满大厅文武群臣都是二傻子呢,无生老母教派杀手,会光明正大的在街上拦着你?

明明知道苏立言在撒谎,可是你就是不能戳穿他,你说气不气?

人家说过了啊,是认为,不是确定,人家认为对方没安好心,出手揍了一顿,不过分吧?嗯,真的不过分,可是你真的就不认识顾寰?

苏公子心里暗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就喜欢你明明恨我,却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有本事咬我啊。跟本公子抢大小姐,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长什么样,真以为有权有势的小白脸就可以横行无忌了?

顾仕隆身为镇远侯,身份尊贵,涵养功夫一向不错,此时也不禁被刺激的额头青筋狂跳。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你身为锦衣卫百户,会不知道镇远侯府小侯爷?”

第235章 不要怂,就是干

第235章不要怂,就是干

“顾侯爷,苏某真不认识什么小侯爷啊,苏某土生土长的祥符人,就一个土包子,哪里有幸认识小侯爷,对了,顾侯爷,不知小侯爷长相如何,来没来祥符?”

苏公子表情认真,还冲着顾仕隆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那语气神态,谦虚有礼。

顾仕隆瞪圆了眼睛,恨不得一掌拍死苏立言。

可自己堂堂镇远侯,又不能跟苏立言一样耍无赖,总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光明正大的不要脸吧。

“我儿与你见面,又岂能不报身份?你明知他身份,还敢如此肆意妄为,简直是胆大包天,视朝廷法度为何物?真以为你身为锦衣卫,旁人就拿你没办法了?”

顾仕隆咄咄逼人,苏公子也有点生气了,“顾侯爷,你要做什么事情,苏某人微言轻,自然拿你没什么办法,可你如此污蔑,就有些过分了。”

说着,苏瞻朝着北方拱了拱手,“苏某自幼饱读诗书,受圣贤教导,一心效忠朝廷,研读律法,又岂会视朝廷法度为无物?你说苏某以下犯上,纯属妄断揣测,你说小侯爷见过苏某,苏某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今天打的那人就是我儿!”

苏公子一脸惊讶,耸着肩头,张着嘴,满是不可思议,“这这这怎么可能?他是小侯爷?可是,他没说自己是谁啊,否则苏某哪敢如此对他?”

“你明显在狡辩,我儿又怎么会什么都不说?”

“真的啊,你不信可以问问小侯爷麾下随从,当初苏某还以为他是无生老母教的杀手镇北山呢,这才先下手为强。顾侯爷有所不知,最近一段时间,苏某一直负责逆党案,心里满是无生老母教那帮子匪徒,碰到陌生人,总会忍不住心生戒备,实在是之前被坑怕了。”

“”

众人相对无语,苏立言还真敢开牙,他是跟无生老母教经常打交道是不假,但到底是谁坑谁,就有点说不清了,好像一直都是苏立言在坑无生老母教吧。

铁面男如果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泪流满面,苏公子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顾仕隆阴恻恻的瞪了苏瞻一眼,转身让人出去一趟,没多久便领着两个腿脚不便,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的倒霉蛋走了进来。

“老夫问你们,小侯爷与苏立言见面,苏立言是否知道小侯爷的身份?”

两个家仆张嘴就要说,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两个人仔细想了想,最终却是摇了摇头。

他们想来想去,好像苏立言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小侯爷的身份啊,小侯爷想自报名号的时候,苏立言就直接开打了,后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老庄也想报名号的,结果被铁虎打掉了两颗大门牙,到现在说话都不利索。

不管苏立言是不是故意的,但这家伙真的做到了一点,那就是让自己不知道顾寰小侯爷的身份。

顾仕隆有点抓狂了,事情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这有点不符合常理啊。可他心里也清楚,那两个家仆是不可能撒谎的。

张懋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事实在太搞笑了,也太匪夷所思了,顾寰跑过去耀武扬威,竟然都没有表明身份,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怪事。恐怕不是顾寰不想说,而是苏立言没让他说吧。

大厅中,很多官员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再看苏瞻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了,这小子不好惹啊。能让顾寰连报名号的机会都没有,可不是莽夫能干出来的事情。

把顾寰狠揍一顿,又没给自己留太多后患,还真是心思缜密,老谋深算,这小子现在还如此年轻,要是过个二十年,恐怕更难对付了。

张皇后也觉得这事挺可笑的,搞来搞去,苏立言竟然不知情。

不过张皇后总得顾及顾仕隆的面子,也不能笑出来,只好盯着朱厚照和张仑骂道,“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母后,这事儿也是巧了啊,我跟二哥恰好出门,就看到拐弯的地方有女子大骂色狼。孩儿和二哥都是直脾气,碰上这种当街调戏民女的,哪能不管,冲上去就是乱打一通。当时顾寰鼻青脸肿,根本看不清楚长相,他也不说自己是谁,还跟孩儿死磕,孩儿总不能不反抗,任由他打吧?”

朱厚照越说越委屈,最后就差掉眼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朱厚照被欺负了呢。

装,继续装,装得可真像,这演技简直神了,要是放在后世,朱厚照拿小金人还不得拿到手软?

顾仕隆心里满是郁闷,一肚子火无处发,亲儿子也真是的,你搞苏立言也就罢了,怎么还跟太子殿下打起来了。就算太子顽劣,你扯着嗓子报报名号躲远点,不就没这事了?

顾寰其实也冤枉,当时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晕乎乎的,满足自火气,等着太子殿下带人冲过来,本能的就开打,等觉得太子眼熟的时候,人已经晕过去了。

整件事情,弄来弄去,成了一场闹剧,虎头蛇尾。

等着离开的时候,顾仕隆狠狠地盯了苏瞻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行,你很行,你等着,咱们没完。

苏瞻才不怕,就算没这事,也不会有完,只要自己跟大小姐勾勾搭搭,顾寰就不可能给自己好脸色看。要是认怂管用,苏公子早就认怂了,问题是自己越是认怂,顾寰就越不把自己当人看,更不会将大小姐让出来。

所以,男人,不该认怂的时候,不要怕,就是干。

等着群臣散去,张懋老头拉着苏瞻到了大柱子底下,笑眯眯的拍了拍苏瞻的肩头,“小皮猴,表现不错,干得漂亮,竟然让顾仕隆吃了个哑巴亏。”

“嘿嘿,都是小手段,重要的还是老公爷撑腰啊,若是没你老人家撑腰,不管有没有理,顾侯爷都得让小子掉层皮!”

“很好,胜不骄败不馁,如此情形之下,还能看得如此清晰。以后遇事别怕,顾寰再来找麻烦,继续打,一切有老夫撑着!”

“”

老公爷,你这样教唆年轻人打架,是不是有点为老不尊的嫌疑?

第236章 青丝酒楼

第236章青丝酒楼

心底里,苏瞻还是很感激老公爷的,如果不是老公爷撑腰,就凭镇远侯府的威势,管他有没有理,有没有证据的,要整治一个锦衣卫百户,那还不是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当然,如果不是有英国公府撑腰,苏公子也不敢如此撒野啊。

晚上,三兄弟也没回苏府,张皇后将三个人留下来一起吃晚饭,看着三个家伙没心没肺的吃吃喝喝,张皇后忍不住笑骂出声。

“你们三个小子,还真是无法无天,竟然把镇远侯的宝贝疙瘩打成那惨样子。这次,镇远侯是没抓住什么把柄,否则,你们可没如此容易过关。”

“母后,你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绝对不会给他留把柄的!下次再揍他,让他看不到脸!”

“”张皇后伸手拍了下朱厚照的手,“还想有下次。”

吃了晚饭,三个拜把子兄弟晃悠悠的离开了龙亭湖,明月高悬,夜色撩人,朱厚照提议去得月楼坐坐,另外两个人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这个提议。太子这个骚包,到现在还惦记着鉴赏下男女欢好之事。

榆林坊,依旧不得安宁,锦衣卫大肆搜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眼看着都要到亥时了,街上还到处都是锦衣卫的身影。

聂翔领着几名校尉正往南面的青丝酒楼走去,这座酒楼是今晚最后要搜查的地方了,搜玩这个地方,就可以找地方打个盹了。

离着青丝酒楼十几丈的距离,迎面走来几个人,由于隔着有些距离,聂翔警觉地握紧刀柄,大声喝道,“前边什么人?”

“锦衣卫旧府库,百户焦方岩。”

“百户焦方岩?”聂翔知道有这个人,但并没怎么见过,双方见了面,验过腰牌,这才放心下来。

“原来是焦长官,深更半夜,长官怎么从这边走过来?”

“接到千户所牟长官命令,奉命协助搜查,这不刚搜完青丝酒楼。哎,四名逃犯,闯进榆林坊,想要迅速搜出来,不容易啊,咱们这两天怕是别想合眼了。”

“是啊!”聂翔轻叹一声,“焦长官搜查过青丝酒楼?有没有什么发现?”

“要是有发现,焦某还能如此唉声叹气?”焦方岩淡淡的笑了笑,若有深意的看着聂翔,“怎么,聂总旗信不过焦某,要不聂总旗再去查探一番?”

聂翔赶紧拱着手后退一步,“不敢不敢,末将绝无怀疑长官的心思。”

二人寒暄几句,这才各自分开,焦方岩确定聂翔带人走远后,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焦方岩没有看到聂翔嘴角划过一丝冷笑,青丝酒楼?哼哼,原来对方要保护的地方竟然是这座不起眼的酒楼。

虽然表面上看,苏瞻对榆林坊之事漠不关心,可事实上他心里一直记挂着那边的进展。

从龙亭湖畔回来后,三兄弟便散了伙,苏瞻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仔细翻阅着那本人员升迁记录。

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内部人员升迁,审核严格,记录也是相当的详细。资料中不仅仅有升迁原因,还记载着何人轻功或者何人举荐。苏瞻相信,只要自己查的够仔细,一定能从这本记录之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焦方岩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个站在焦方岩身后,纵览全局的人,不把这个人挖出来,终究不会心安。

俞家声、宫重、彭易北、李广元,还有父亲苏乔,他们的死都和这个幕后之人有着直接的关系。苏瞻恨这个人,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人绳之以法,以解心头只恨。

界北巷,聂翔领着两名校尉急匆匆的朝苏府赶去。

聂翔心里很清楚,这次的搜捕行动,对自己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西城百户所和翰园百户所,光总旗就有二十多个,而直接参与搜捕行动的,只有他聂翔,还是苏长官直接点的他聂翔的名字。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呢?恐怕还是因为内奸的原因,上到指挥使牟斌,下到百户苏瞻,这些人都不敢大规模动用祥符本地人马。不是不信任大家,仅仅是为了保险。

苏长官既然点了他聂翔的名,那就证明苏长官还是信任他聂翔的。想想也是,他聂某人是四年前才从南直隶调到祥符的。

如今,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苏立言前途一片光明,锦衣卫百户,对这个年轻人来说,仅仅只是一个起点。若能成为苏长官的亲信,以后升官发财,那还不是小意思?

聂翔甘心投在苏瞻麾下,不仅仅是因为苏瞻能力出众,前途光明,更重要的是苏立言重情重义。

投在苏长官麾下,并不是什么背叛,连石长官也是这样的心思,他聂某人有这种心思,也不算过分。

亥时末,聂翔来到书房之中,发现苏瞻竟然还没有睡,旁边还有萦袖陪着。

“回禀苏长官,刚刚标下在榆林坊有了发现,焦方岩对坊内的青丝酒楼格外留心。标下暗中观察过,焦方岩利用百户身份,送走了好几批搜查人员。”

苏瞻放下书,眉头紧紧地锁着。

青丝酒楼?苏瞻对榆林坊的情况并不是太了解,只好让聂翔上前两步说话,“聂总旗,麻烦你仔细介绍下青丝酒楼。”

“苏长官,你不了解青丝酒楼也情有可原。这座酒楼根本算不上是真正额酒楼,总共上下两层,占地面积也不大,说是酒楼,不如说是大一点的酒馆更贴切。但酒楼位置十分巧妙,正门对着长街,后门也是一条长街,其余两侧也是两条小路。如果有什么意外,青丝酒楼内的人可以随时选择从任何方向突围。虽然确定酒楼有问题,但标下怕打草惊蛇,也没敢派人围住此处,一切还得苏长官做主才行。”

聂翔果然是个有心之人,将青丝酒楼四周情况调查的仔仔细细,这也给苏瞻推测案情带来很大的帮助。

“辛苦聂总旗了,有没有打探下粪车的事情?”

“标下暗中打探过,有人曾经发现过深更半夜有粪车在青丝酒楼附近出现”聂翔一直搞不懂干嘛老是揪着粪车不放,不过苏瞻让留意这些,他也不敢多问。

第237章 千户不如狗

第237章千户不如狗

苏瞻脸上总算露出了几分笑容,想到从升迁记录上发现的秘密,心中笑意更盛。

“很好,萦袖,你去告诉大哥他们,收网吧,将四名邙山大盗抓捕归案,明天开始,锦衣卫人员开始撤出榆林坊。让人暗中留在榆林坊,给本公子盯死青丝酒楼。我就不信,那帮子人会什么都不做。”

既然放出邙山大盗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就该送这四个匪徒重新会大牢了。如果长时间抓不住四个匪徒,大量的锦衣卫人员长时间在榆林坊搜来搜去,终究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四个邙山大盗,可不算什么小目标,以锦衣卫的侦缉能力,三四天时间就能有所收获了。五天之后,若依旧毫无所获,不管抓没抓到人,锦衣卫都会降低搜捕力度,甚至放弃大规模搜捕,因为大规模搜捕可是要成本的,就算是锦衣卫,也不可能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四名邙山大盗身上。

无生老母教的人也不是傻子,长时间不撤出榆林坊,他们很容易就会怀疑,锦衣卫的真正意图并不是四名邙山大盗。

由于铁虎一直在榆林坊那边盯着,萦袖不敢有任何耽搁,赶紧去通知铁虎,出府的时候,还被聂翔带了出来。

次日清晨,榆林坊百姓打开门后,发现街道上安静了不少,那些四处乱窜的锦衣卫也不见了踪影。

百姓们不禁有些纳闷,锦衣卫撤了?大家互相打听之下,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就在今天卯时中旬,锦衣卫发现了邙山大盗的藏匿地点,几十名锦衣卫一拥而上,将四名大盗重新缉拿归案。

百姓们松了口气,焦方岩同样也松了口气,这整日里留心着青丝酒楼,生怕出什么意外,搞得都有点神经紧张了。

连续好几天,都没睡个好觉,焦方岩找个由头,回到家里倒头便睡。而铁面男子也彻底放了心,之前还是有些怀疑锦衣卫有什么阴谋的,现在锦衣卫抓捕四名大盗后,有序的撤出榆林坊,也打消了铁面男子心中那点不安。

无生老母教方面放松了戒备,而苏瞻的计划却紧锣密鼓的进行着,铁面男子不知道,他一直在防范的苏立言,最终还是发起了最猛烈的反击。

铁虎留下可信之人,暗中盯紧青丝酒楼,一开始,酒楼毫无异样,不过在当天傍晚,探子们开始发现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也许是确认锦衣卫撤离榆林坊的原因吧,开始有许多精壮青年出入青丝酒楼,其中不乏一些手持武器之人。

与此同时,间谍风自怜也送来了消息,有一些无生老母教好手去了青丝酒楼,袁囚忆好像有什么计划。不过,无生老母教似乎也不是太信任风自怜,详细的计划情况,风自怜也不得而知。

根据锦衣卫内部得到的情报,再加上风自怜送来的消息,互相印证之下,可以断定一点,青丝酒楼藏着不少无生老母教逆党。

至于风自怜所说的计划,苏瞻还真有些头疼,无生老母教到底想干嘛?

猛地,苏瞻想起了一件事情,祭祖。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如果无生老母教所谓的计划,是针对祭祖的,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最近祥符要说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无外乎两天之后的祭祖。

不管,无生老母教是不是要这么做,但自己必须多做准备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提笔书写,让小王和小八一起前去龙亭湖畔,将信交到张紫涵手中。这些都仅仅是猜测而已,苏瞻可不敢将这种事直接禀报给牟斌。

要是牟斌信了自己的猜测,锦衣卫劳师动众,做好各种准备,结果却是一场空,那牟斌还不得恨死他苏某人?但大小姐不会有太多不满,就算最后所有的推测都是错的,大小姐也不会有任何的不满。

两天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祭祖的日子。

弘治十五年,七月二十三,祥符城南漫云湖祭台,葱郁茂密的山林之中,旌旗林立,道路两旁站满了五军营士兵,在山路最上方,是一群身着绯红飞鱼服的锦衣卫。

这一天对祥符百姓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日子,因为皇后娘娘将和老公爷张懋,一起前往张氏祭台完成祭祖仪式。

诺大的祭台之上,除了负有护卫职责的锦衣卫,还站着众多文武官员。许多六部大员们,看到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只要是出身六部的官员,很少有人愿意看到这种场景,说到底,都是权力闹的。

若是皇族与勋贵豪门们结成铁板一块,那六部想要谋取更大的权力,可就要难上几分了。

心中着实不愿,但脸上又不得不挤出几分笑容。

苏瞻作为祥符锦衣卫百户,其实并没有资格进入祭台的,顶多也就负责下外围防卫。而祭台周围的防卫,则由北镇抚司直接派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来自北直隶。

不过,苏公子沾了英国公府的光,准确的说,就是苏公子吃软饭吃得好,又跟太子朱厚照是结拜兄弟,破格进入祭台之上。

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站在锦衣卫洪流之中,真的不算什么。

在南北直隶,有句老话。

佥事满地走,千户不如狗。

这句话说的就是南北两京锦衣卫堂上官多如牛毛,随便拉出个堂上官就是穿飞鱼服的,至于在地方耀武扬威的千户,到了南北两京,真的就算是底层官了。

曾经有个笑话,有位扬州千户所的千户,升迁进入北直隶,结果进入镇抚司之后,他发现见谁都要行礼,随便走出个穿飞鱼服的,最小也是个镇抚使。过了没半年,那位扬州千户自动犯错,请命去地方当了名副千户,因为,他觉得在地方当个副千户,也比在京城当个千户强。

都说京城的知府难当,动不动就要面对皇亲国戚,勋贵豪门,知府当的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而京城里的锦衣卫千户,比京城知府还憋屈。

而现在,一些身着飞鱼服的千户们,很悲剧的发现一个问题,他们保护的不仅仅是皇亲国戚,六部大臣,这其中还有一名小小的锦衣卫百户。

有没有搞错,我们可都是千户,还要保护你一个地方上的杂牌百户?

可现实就是如此不公,人比人,气死人。

第238章 气死人不偿命

第238章气死人不偿命

一身绯红飞鱼服的苏瞻,与朱厚照站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胡扯。

再看周围,不是王公子弟,就是当朝大臣,这让苏公子这位小小百户颇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总之,就是扎眼。

朱厚照显然对祭祖没太大兴趣,要不是上边有老公爷张懋和张皇后压着,他早就拉着苏瞻溜号了。

“老大,你瞧瞧那位老大人,明明心里在流血,还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顺着朱厚照的手指看过去,正好那人也扭过头来,看清那人后,苏公子顿时无语了。

这不是镇远侯顾仕隆么,朱厚照这是故意刺激顾仕隆的吧,瞧把顾仕隆气的,脸都发青了。

也不知道朱厚照是吃什么药了,跟顾仕隆杠上了,顾仕隆瞪眼睛,他也不客气,双手一摊,做了个鬼脸。

要不是场合不对,顾仕隆真想大骂几声草泥马。

苏公子赶紧拉拉朱厚照的袖子,低声道,“三弟,莫要刺激顾仕隆了,他儿子还在床上躺着呢,咱们要低调,低调,你的懂?”

朱厚照眼珠子一转悠,嘿嘿笑道,“我的,懂,等祭祖完事,咱们再”

正说着馊主意呢,就看到张紫涵快步走过来,手里还抱着两件白袍服。

将袍服扔过来,张紫涵蹙着眉头说道,“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闲聊,上边祠堂已经准备差不多了,你们赶紧把袍服换上。”

抖开袍服,通体白色,中间几条系带,在袍服左胸位置绣着一个图案,棕色战虎手持长弓。

战虎持弓,乃是张氏的家族标志,也可以称之为家徽。

这种袍服,颇有汉唐风韵,平时是不会穿戴,只有祭祀或者大型节日的时候才会穿。

看着手里的袍服,苏瞻有点懵逼,朱厚照穿张氏袍服,没有关系,因为人家是张皇后的儿子,可自己穿袍服算个啥?

瞅瞅袍服,又瞅瞅大小姐,没一会儿,就看到大小姐脸上浮现一丝羞红。

“你看什么看,到底穿不穿?”

苏公子还有啥犹豫的,要是不穿,那才是傻蛋呢。

“我穿!”

一边穿,苏公子还一边嘿嘿笑,笑的那叫一个浪。

与此同时,镇远侯顾仕隆眼里在喷火,他的怒火竟然是冲着张紫涵去的。

真不愧是英国公府大小姐,心思就是够深的,这种场合下,让苏立言船上张氏家徽袍服进祠堂,这不是变相承认苏立言的身份了?

这是在赤裸裸的打镇远侯府的脸啊,张紫涵仅仅通过一件袍服,就告诉朝廷所有人,你们别再撮合那个镇远侯小侯爷了,本小姐没看上他。

站在顾仕隆身旁的官员们,一个个面色古怪,张家大小姐也太彪悍了,苏立言这边刚把顾寰小侯爷打成猪头,你这边就拉着苏立言进张氏祠堂,要不要这么刚猛?

顾仕隆觉得自己这张老脸今天算是被人踩在地上了,若是老国公张懋,也就罢了,关键是被两个年轻人踩了,踩一次还不算,还是翻来覆去的踩。

在小王小八的帮助下,穿好袍服,苏公子屁颠屁颠的跑到张紫涵身边,还不忘回头扫了扫。

“啧啧,涵涵,我怎么觉得后背有些发凉,镇远侯的目光似乎要杀人啊!”

大小姐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不是被顾仕隆吓得,而是被苏公子恶心的。

涵涵?你要不要叫的这么肉麻。

“你能不能正经点?”

“涵涵,苏某很正经啊!”

“你你别管顾仕隆了,这种场合,他还能拿你怎么办?”张紫涵本想跟苏瞻掰扯掰扯的,不过稍微一想,便放弃了这个心思。

苏立言有多无耻,那是深有体会的,不让他喊“涵涵”,不知道过一会儿,是不是还有更肉麻的叫法。

要是过一会儿,他直接喊一个“爱妻”,那自己到底是应不应?

时辰已到,苏公子和朱厚照跟在张紫涵身旁慢悠悠的上了高台,至于顾仕隆以及那帮子大臣,是没有资格上高台祠堂的。

那可是张家的祭祖祠堂,就是请这帮子人来,他们也不会来的。

总之,今日只要是进张氏祠堂的人,以后都将是六部重点关注的对象,当然,不是想提携你,而是要找机会给你使绊子。

上了高台,有张氏祖老站在上边宣读祖训,此时,就连老公爷张懋也乖乖的站在下方聆听。

听着那一句句祖训,每一个族人心中都涌出一丝自豪感,也加深了族人的凝聚力。

可惜,这种场景在后世已经很难看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后人早已忘记了这些古老的东西。后世年轻人进了城,过上两代,就已经忘了族谱是什么东西,更遑论其他?

世家大族,并不完全是坏事,世家大族有坏处,但更多的是对上层统治者有威胁,但是对于民族,对于底层人,更多的还是好处。

有世家,即使局势糜烂,依旧有着抵御外辱的资本,而不是直接变成一盘散沙。

世家的存在,也带来了竞争,以及不可控,有世家大族在,就永远不可能有闭关锁国,因为无论怎样,总会有一个家族会为了利益打通世界交流。

族老在上边神色庄重的说着祖训,而苏公子,却有些心不在焉,一双贼眼左看右瞧。

张紫涵离着苏瞻不远,看他左顾右盼的样子,便悄悄地和张仑换了个位子。

“苏立言,外围已经安排好了,郭提督已经带着人手埋伏起来,你之前说逆党会来祠堂闹事,此事能确定?”

大小姐虽然性情稳重,但祭祖已经开始,还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禁有些着急了。苏公子吞吞口水,很尴尬的笑了笑。

“这事啊,还真不敢确定,连三成的把握都没有,一切都只是猜测。”

大小姐那张俏脸当时就黑了,三成把握都没有,还是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猜测?就算五成把握也好啊,你特么三成把握都没有。

一双杏眼冷厉异常,伸手狠狠地拧了下苏瞻的胳膊,“苏立言,你要是五军营的人,信不信光凭你这种行为,就能治你个谎报军情之罪?”

第239章 鸟人闪亮登场

第239章鸟人闪亮登场

“当然知道了,要是有把握,直接通知指挥使就行了,嘿嘿!”

大小姐顿时有些崩溃了,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若是换做别人,早就军法从事了。

五军营暗中调动,又不能惊扰四周百姓,一番忙活下来,劳师动众不说,还要耗费无数精力。结果,那提供情报的人竟然拍拍屁股,说什么没多少把握。

没把握的情报,你还敢乱说,知不知道这样会坑死人的?

张紫涵恨得咬牙切齿的,杀人的心思都有了,可偏偏干这种事情的是苏立言,自己又能那苏立言怎么办?

打他?自己心疼。

不打他,气的胃疼。

“哼苏立言你就算准本小姐不能拿你怎么样了,是不是?”

“涵涵,你好了解我啊。”

“哼!”

大小姐索性扭过脸,不理这个无耻之徒了。已经觉得苏立言很无耻了,可还是低估了这家伙无耻的程度。

族老在上边一脸庄重的训话,结果就看到人群中一对男女交头接耳,叽叽歪歪,可把老头给气坏了。

“咳紫涵,立言,祖宗面前,聆听祖训,不得交头接耳!”

张紫涵和苏瞻赶紧闭上嘴,歉意的看了族老一眼,都怪苏立言,要不是这家伙太气人,自己也不会失了方寸。

祭祖还在继续,族老训完话,接着就是老公爷领着张皇后来到最前方,将张鹤龄等人的名字写进族谱之中。

朱厚照觉得祭祖有些乏味,打着哈欠仰头看看天,顺便舒展下脖子,结果抬头的功夫,就看到天空飘来一片影子,随后,太子殿下张着嘴巴惊叹出声。

“哇好大一群鸟”

一群大鸟?苏公子顿时来了兴趣,赶紧扯着朱厚照的袖子问道,“哪来的大鸟?”

“老大,在那呢,你仔细看,那么一群大鸟你还看不到?”朱厚照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着。

苏公子抬头看了看,脸色顿时就变了,果然是好大一群鸟,不过这群鸟也太特么大了。

这这哪是单纯的一群鸟,明明就是一个个大风筝,风筝下还挂着人。这些鸟人,显然是从北边高山上飞过来的。

“不好有刺客护驾”

苏瞻猛地吼了起来,本能的伸手摸绣春刀,结果摸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上祭台的时候就把绣春刀扔给了小王。

这可是祭祖,你特么带着刀祭祖,是什么意思?

被苏瞻这么一吼,张懋等人也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因为这个时候那群鸟人已经飞的很近了,可以清楚的看到大风筝下边挂着人。

本来以为不会有什么事了,结果还是出了事,更没想到的是,逆党竟然以如此方式闪亮登场。

苏公子觉得,那个想出这种主意的逆党人员,一定是一位酷爱科学研究的大才,弄这么多大风筝,得耗费多长时间?

张仑以及张天雷等人不等吩咐,赶紧将张皇后以及朱厚照围了起来,朱厚照还不断咋咋呼呼的,“二哥,不用管我,本太子也能战斗!”

张仑真想扭头给朱厚照一个卫生眼,你那点战斗力,就别丢人现眼了,真要是真刀真枪的干,朱老三的战斗力也不比苏老大强多少。

五军营以及锦衣卫防守森严,可以说是三步一哨十步一岗,可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关键位置,谁能想到逆党会从天上飞过来,所以,一时间锦衣卫和五军营也慌了神,一窝蜂的往祭台方向冲。

离着祭台最近的兵马,便是中军营的一个百人队,而负责祭台防卫的士兵和锦衣卫,加起来也就四十多人。

也就是说,在大队人马赶来之前,祭台的安危就靠着四十多位勇士了。

苏瞻很聪明,可他到底不是行伍出身,应对这种大规模的逆党袭击毫无经验,反倒是张紫涵立刻冷静下来,脸上看不到半点慌张。

“张仑、海九,护着张皇后往祭台南边撤,张家所有青壮,全部出列,随锦衣卫和中军营士兵在北边阻敌,务必要挡住逆党半个时辰。”

张紫涵指挥有度,让混乱的祭台变得安定不少,张懋活到这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显然没将这种刺杀放在眼里。

“涵儿,郭文山和牟斌的人马到这里要多久?”

“一刻钟!”

一刻钟?既然如此短时间就能赶到,为何要让祭台上的人阻挡半个时辰?

张懋瞬间就明白了张紫涵的意图,这丫头是要借这个机会,将来犯的逆党一网打尽啊。

由此可见,张紫涵是早有准备,老公爷也放心了不少,这些年,他对孙女的处理事情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众人护着张皇后往南撤了也就几十丈,这时一群鸟人也陆陆续续的落在北边不远处的山峦中,不久之后,就响起了喊杀声。

“张皇后还有英国公就在前边,兄弟们,杀上去,只要宰了张皇后和张懋,圣教将傲立世间,为万民敬仰。为了圣教,杀啊!”

“为了圣教,杀啊!”

看着北边一群人乌压压的冲过来,那气势震彻寰宇,苏公子这辈子干过最自豪的事情就是跟朱厚照带着二十几个人打群架,何时见过二百多壮汉悍不畏死的冲锋?

于是,苏公子真有点怕了,脑门上不断的冒着汗。

丫丫个呸的,无生老母教的洗脑神功竟然如此牛叉,这么多人会为了所谓的圣教信仰,豁出性命开干。

幸亏老子早有准备,否则的话,今日岂不是要死在祭台之上了?

眨眼的功夫,逆党悍匪已经与前边的士兵和锦衣卫厮杀在一起,由于道路狭窄,又有祠堂挡在正前方,逆党即使人数众多,一时间想要冲破防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苏公子很聪明的选择没有到前方献丑,自己那点战斗力,对这种生死大战根本没多大帮助,搞不好还会成为累赘。

张家青壮,不管之直系还是旁系,无论之前有没有过矛盾,此时也是同仇敌忾。

逆党们也有点懵,按照正常情况,自己这群人以如此闪亮的方式登场,应该吓破朝廷鹰犬的胆魄才对啊。

这个时候,自己不是追着这帮子人猛杀猛砍才对啊。

可特么眼下的情况,跟之前预料的有点不一样啊。

第240章 洗脑神功很可怕

第240章洗脑神功很可怕

一名灰衣男子站在巨石之上,眉头紧紧的皱着,眼睛一直在盯着目前的战况。

他叫夜不离,是此次偷袭行动的指挥者,为了这次偷袭行动,护法可是谋划了很久,除了青丝酒楼那边的防守人员,祥符境内所有的圣教人员全部投入到这次行动中来。

这次行动,圣教可是抱有很大的决心,就算杀不了张皇后,也要对英国公府给予沉重打击,也让朝廷看看圣教的厉害。

大家来到这里,就没想过活着离开,就算用屁股想,也知道锦衣卫以及五军营士兵一定会尽快赶过来,朝廷兵马只要堵住南边的出路,大家就别想逃。

所以,来之前大家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信心?夜不离还是有的,朝廷兵马虽然防守森严,布置了重重兵力,但他们忽略了北边,以为北边有崇山峻岭阻挡,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风筝,是圣教的杀手锏,只要借大风筝之利,从北边飞过来,就能杀朝廷一个措手不及,等外边的兵马赶过来,恐怕自己早就领着人对英国公府人员造成沉重打击了。

可是,事情发展,有些出乎意料。张懋等人反应居然如此之快,张家青壮会同锦衣卫人员迅速占据了有利地形,虽然对方实力薄弱,压力很大,却没有慌乱。

观察着场上形势,夜不离很快就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最近新冒出来的刺头人物苏立言。

看到苏瞻,夜不离双眼就变红了,自己的亲兄长可就是死在苏立言手中,要不是护法压着,自己早就找苏立言报仇血恨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一次,夜不离是铁了心要拉着姓苏的进阎王殿了。

“分出一部分人,不要管前边的锦衣卫,从斜坡上绕过去,给我把苏立言灭了!”

夜不离吩咐下去,立刻有二十多名悍匪脱离战场,径直朝斜坡奔去。这些人全都是被无生老母教洗脑的死士,到了斜坡上边,一个两个的全都往下跳,立刻摔死摔伤好几个。

可不管这种举动有多疯狂,还是有十几个悍匪完好无损的来到斜坡下方,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轻伤,只是他们一个个瞪着双眼,高举手中武器。

“熊熊圣火,无生老母,赐我金身,吼吼吼灭邪魔苏立言杀了他”

十几个悍不畏死的无生老母教分子,像疯狗一样朝着苏瞻扑了过去,由于人手有限,大部分人都跑到前边阻挡逆党主力了,此时,苏公子身边除了大小姐张紫涵和萦袖,就只有两名锦衣校尉。

苏公子有些傻眼了,姥姥的,本公子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搞老子?

别说苏公子,就连张紫涵也有点慌了神,这些人都疯了么?之前可是足足三丈的斜坡,就敢哇呀呀的往下跳,也不管摔伤摔死多少人。

不知不觉中,张紫涵额头上渗出一丝细汗,“这群疯子,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群人已经被洗脑了,估计都以为自己金身无敌呢,死了也能见无生老母,这真不算什么,洗脑才是最可怕的!”

苏公子心道,这算个屁,后世因为邪教洗脑,集体服毒坐化升天的屡见不鲜,更牛逼的还是那群自焚升天的。

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想个毛啊,这些人根本没脑子,好不好?

转眼的功夫,十几名洗脑分子已经冲了过来,苏瞻知道此事就算想跑也未必跑得了,所以,很干脆的从地上摸起一块板砖,想杀本公子,看本公子不用板砖拍死你们。

“大小姐,你往后站站,一会儿板砖拍人,别溅你一身血!”说着话,苏公子上前两步,直接挡在张紫涵身前。

大小姐心中很是感动,但更多的是无语,苏公子什么战斗力,她是一清二楚,虽然,最近苏公子也在锻炼身体,也能砍两刀,但战斗力依旧是渣渣。

看到距离差不多了,苏瞻扬起手臂,用力一甩,板砖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十几名悍匪正在冲锋,立刻有一个倒霉蛋被板砖砸中了脑门,顿时鲜血横流。

“苏立言,你要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别扔板砖!”

“我丢死你们”苏公子才不管悍匪们骂什么,继续捡起板砖当暗器。

可惜,板砖终究杀伤力有限,悍匪们越过台阶,眼看着就要冲上来,苏公子慌了神,现在怎么办,转身逃命,躲在大小姐身后?

这个有点丢脸啊,可是一想到自己那点可怜的战斗力,苏公子怒从心头起,使劲咬了咬牙!

只见苏公子提着板砖,转身就往撤,三两步来到张紫涵身后。

“涵涵,匪徒好厉害,竟然不怕板砖”

“”

张紫涵心头狂跳,一阵无语。

大小姐无语,悍匪们更无语,刚才不是还很嚣张的么,怎么现在就躲到女人身后去了?这个苏立言,你到底有多无耻,你还是不是个真男儿?

“苏立言,你给本小姐好好躲着,别再丢人现眼了”大小姐实在被气的哭笑不得,随后,她对旁边两个锦衣校尉轻声道,“二位,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

“大小姐放心,一些杂碎而已,看我们兄弟翻手灭敌!”

我靠?这两个锦衣校尉好牛叉,见过吹牛的,没见过这么能吹的,那可是十几个悍匪,还翻手灭敌,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仔细瞅瞅这两个校尉,确定不认识他们。

两个锦衣校尉解开腰带,脱下蓝色罩甲,很快抽出了各自的武器,一人手持砍刀,另一人手持钢鞭。

饶是苏公子够聪明,也没弄明白这俩家伙是怎么把武器藏在衣服里的,尤其是那个手持大砍刀的,你把砍刀裹在身上,万一走路不稳,割伤了蛋蛋,岂不是要悲剧?

手持砍刀的男子突然咧着嘴爆发出一阵狂笑,“哇哈哈,好久没砍人了,这一次老子要砍个痛快!”

说话间,他已经扑了过去,直接与十几名悍匪战在了一起,刚一交手,就有一名悍匪被震飞了武器,随后砍刀用力一剁,那悍匪的脑袋就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第241章 两个猛男

第241章两个猛男

砍刀猛男,犹如虎入羊群,竟无一合之将,有好几个悍匪死状凄惨,要么被砍了脑袋,要么被断了四肢。

那持钢鞭的猛男也是了得,钢鞭甩过去,要么被甩飞,要么被钢鞭砸个口吐鲜血。

苏瞻这会儿也收了之前的轻视之心,这两个家伙战斗力好彪悍,之前说的话,一点也没有吹牛啊。这两个猛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伸手揪揪萦袖的衣角,眼中满是疑惑。

萦袖看到两个猛男那边战况顺利,也不需要帮忙,便放松下来,“公子,这两位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那持刀的叫邢五原,手拿钢鞭的叫安战硕!”

“砍头狂魔,邢五原?”

“对,就是他!”

“”

苏公子有点晕晕的,怪不得这家伙会有如此恐怖的外号,敢情杀起人来真的是喜欢剁脑袋。

安战硕,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祖上便是英国公府的家将,曾随张辅征战安南,战功彪炳。后来安战硕的父亲死后,那把钢鞭就传给了安战硕,安战硕也没辱没家传武学,随着张懋在漠北闯出了名头。

安战硕虽然不如邢五原那般吓人,但绝对是一员猛将,曾经靠着手中钢鞭,连着敲死了四名瓦剌猛将。

安战硕和邢五原,乃是英国公麾下“哼哈二将”。

怪不得张紫涵有恃无恐,原来悄悄地把这两个猛人弄到了祥符。

在将视线转到台阶的时候,那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十几名悍匪全躺在了地上,好几个家伙死状相当的惨烈,残肢断臂大脑袋,触目可见。

杀人,苏公子见过不少,可第一次看到这样杀人的,就邢五原这种战斗方式,视觉冲击力太强了,怪不得瓦剌人会让他杀得闻风丧胆。据说,瓦剌人不怕死,就怕死后没脑袋,无法见长生天,偏偏,邢五原就喜欢砍脑袋的杀人方法。

相比邢五原,安战硕就文雅多了。

文雅?杀人还分文雅不文雅的?不错,必须分,见过邢五原之后,苏公子第一次觉得杀人也是可以文雅的。

邢五原和安战硕砍完人之后,也没去北边帮忙,脸不红气不喘的回到张紫涵身旁。

哼哈二将说好听点,是五军都督府两员悍将,说难听点,就是张家大小姐忠实的狗腿子,所以这二人和张紫涵很熟,说话也比郭文山随意了许多。

“大小姐,这些逆党还真是不赖,一个个悍不畏死!”

“安将军说的不错,这些逆党着实有些难缠,要不是之前悄悄地将你们调过来,今天怕是要吃个闷亏了!”

邢五原提着滴血的大砍刀,慢悠悠的走过来,盯着苏瞻一阵猛瞧,好一会儿后,突然蹦出了一句话。

“苏兄弟,你这无耻的劲头,颇有邢某人的风格啊!”

嘎!

苏公子被噎得够呛,你这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会不会聊天啊?心中郁闷,不过脸上只能挂着尴尬的笑。

“这个,让二位将军见笑了,小弟战斗力实在有限,不好意思啊”

“这算个啥,没什么可丢人的,你瞧见旁边这个姓安的了么?当年这家伙被马帮追杀,愣是跳到咸菜缸里躲了半个时辰!”

“咳咳”

安战硕脸顿时就黑了,平生就这么一件糗事,你邢五原老是顺嘴就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邢五原,你信不信安某现在就揍你?”

“怕你啊?”

苏瞻有点傻眼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张紫涵脸上依旧古井不波,没有任何变化,不断留意着北边的战况。

萦袖将苏瞻拽过来,小声说道,“不用管他们,这两位一直都是如此,斗斗嘴而已,打不起来。”

打不起来?怎么觉得这俩家伙都快操家伙开干了?

北边巨石之上,夜不离眼瞅着派出去的人手被两个猛汉看了个七零八落,一时间又气又惊,他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某种陷阱之中。从那两个猛汉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看,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锦衣校尉。

有阴谋,绝对有阴谋,搞不好,这次又是苏立言策划的诡计,就等着圣教往里边跳呢。

可此时就算有所发现,也已经晚了,因为无路可逃。

乘着大风筝从高处往下飞没问题,可要是逆风从低处往高处飞,做梦呢吧,真以为有了风筝就能变成真正的大鸟了?

夜不离刚想让麾下悍匪加强进攻力度,就瞅见南边一阵糟乱,一名锦袍青年领着几十名家丁冲上了祭台。

是张仑,他护着张懋和张皇后等人撤回祭台下方后,就组织起一批家丁青壮重新返回,跟在张仑身旁的不仅有张天雷,小王小八,后边还跟着谷大用和马永贞。

看到苏瞻安然无恙后,小王和小八也彻底松了口气,他们之前可是担心得很,生怕苏瞻出什么事。

有了张仑这批生力军,逆党想要攻破防线的难度就更大了。到了此刻,夜不离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明白自己的末日要到了。

果然,张仑来到祭台后不久,郭文山就领着大军从北边包抄过来,直接将夜不离以及二百多名逆党分子包了饺子。

面对这群逆党,郭文山毫不留情,先让弓箭手射杀一番,随后几百士兵正面突,很快逆党就溃不成军。

无生老母教千辛万苦,组织了一次刺杀,却是虎头蛇尾,看上去杀得虎虎生风,最后根本没什么进展,别说张懋了,就连苏公子的脚毛都没摸到。

就在祭台战况进入尾声的时候,在祥符城内榆林坊,也发生了一场震惊祥符的厮杀。

午时,在诸葛延、铁虎的指挥下,上百名锦衣卫开始猛攻青丝酒楼,由于锦衣卫来的太过突然,之前又有锦衣卫化成食客混进酒楼,所以,逆党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青丝酒楼内,可是无生老母教经营多年的据点,自然是埋伏了不少教徒。

一时间,锦衣卫与逆党在青丝酒楼附近展开了一场鲜血绞杀。

酒楼地下室中,一名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眯着双眼,脸上神情阴森可怖。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烈火道人袁囚忆。

第242章 愤怒的袁道人

第242章愤怒的袁道人

无生老母教内部等级森严,除了教主,下边还有两尊者,四护法,接下来就是十大杀手。而袁囚忆,是个非常特殊的人,他并不归四护法管,而是直接听命于教主,并负责调派十大杀手。

由于袁囚忆的特殊性,他比别的杀手掌握的权力更大,责任也就更大。

圣教在祥符境内谋划多年,眼看着就要完成计划,教主不希望出任何的纰漏。其他人,都以为他袁囚忆来到祥符,是为了刺杀张皇后一行人,就连高凌山和唐若离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事实上,袁囚忆并不是为了刺杀谁,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计划顺利完成。

所以,在龙亭湖刺杀行动结束后,袁囚忆便住进了青丝酒楼,他没将自己的意图告诉高凌山以及风自怜等人。

十大杀手看上去都归属圣教,可实际上也是十个相对独立的个体,袁囚忆很清楚高凌山等人的个性,这些人靠在圣教麾下,不过是为了更好地获利罢了,要说对圣教有多忠心,那就是在扯淡。尤其是风自怜和唐若离,对这两个人,袁囚忆没有半点信任。

风自怜是一个只认钱的女人,自她入无生老母教,圣教想方设法了解她的底细,竟然毫无所获。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又如何控制她?

唐若离,和圣教更不可能一条心,她是红莲门的继承人,挂在圣教名下,不过是暂时的合作罢了。

袁囚忆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可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否则朝廷的人又怎么会查到青丝酒楼?

通过种种迹象,可以看出来,锦衣卫是直接冲着青丝酒楼来的,连像样的盘问搜查都没有,事先竟然还让人乔装打扮混到酒楼之内。若不是如此,也不可能让锦衣卫杀个措手不及。

到底是哪里泄了密?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还是东泰护法那里出了问题?

如果说最近有什么特殊情况,那只有锦衣卫搜捕邙山大盗的事情了,可那两天里,锦衣卫根本没怀疑青丝酒楼啊。如果锦衣卫早发现青丝酒楼有问题,干嘛还要直接撤出榆林坊?

外边杀声震天,潜伏在青丝酒楼的大部分人员都冲到了外边去阻挡锦衣卫的冲击,看着不远处的密室,袁囚忆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锦衣卫来的时间太过要命了,所有的东西刚刚转移到青丝酒楼,还没来得及运出城外,这下子全被堵在了青丝酒楼。

这些物资可是死的,不像人一样,长着两条腿,它们可不会自己逃命。

为了两处金国宝藏,圣教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杏花营那边毫无所获,好不容易在祥符城内取得进展,难道这次要被锦衣卫一锅端?

辛辛苦苦好几年,最后为他人做嫁衣,那种感觉,要多闹心就有多闹心。

这批宝藏,对圣教太重要了,有了这些钱财和物资,圣教就可以招兵买马,收揽人心,实力更进一步,再也不用担心红莲门。

心中越想越气,饶是袁囚忆老成持重,此时也脸色铁青,狠狠地捶了下桌子,“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难道是东泰护法那边出了叛徒?”

袁囚忆从来没有怀疑过风自怜,因为他自认为很小心了,风自怜那条狐狸就算再狡猾,又能猜得出什么?而且,就算她知道点什么,也不可能跟锦衣卫同流合污啊。

风狐狸是很无耻,见钱眼开,但作为顶级的杀手,起码的尊严和荣誉还是有的。

袁囚忆还是有点高看风自怜了,风狐狸无耻起来,那可是连苏公子都自愧不如的人物。

节操?尊严?荣誉?

开什么玩笑呢,风姐姐自打成熟懂事后,就把这些东西丢到爪哇国去了,带着这些东西,还能潇洒快活?

袁囚忆不想走,可事情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外边的防线崩溃的太快了,快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诸葛延可不是什么善类,眼瞅着逆党悍不畏死的堵住各个入口,锦衣卫伤亡惨重,他直接将铁浮屠调了上来。

铁浮屠,跟前朝的铁浮屠不一样,就是手持盾牌,身着重甲的步兵,后边跟着长刀长枪。铁浮屠登场,之前上蹿下跳,战斗力彪悍的逆党们顿时蔫了。

这些鹰爪孙举着盾牌,砍不破,锤不烂,偏偏后边还时不时地探出长枪长刀,一不小心要么被砍要么被刺,面对这样的铁王八,要怎么打?

逆党就是逆党,就算再悍不畏死,终究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在铁浮屠的打击下,逆党分子心态就有些变化了,有的人想撤,有的人想死命顶住,结果搞得局势更加混乱,也加速了己方的崩溃速度。

“老大,老二,你们从左右两个方向压过去,以最快的速度攻破密道。老三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赶紧解决这边的逆党,去支援老三!”

诸葛延还是有些担心苏瞻的,这个义子聪明归聪明,就是战斗力有点惨不忍睹。若是逆党真的有什么歪门邪道突袭祭台,搞不好那义子就要遭殃了。

铁虎攥紧短枪,宽慰道,“义父,你是不是太担心了,那边有五军营和锦衣卫,又有大小姐在,三弟出不了事的。”

“但愿吧,只是为父这心中总有些不安,总觉得要出事。祭台附近,看上去人员众多,但同样人员复杂,谁能分辨出哪个是内贼,哪个是可信之人?”

诸葛延所说,并不是没有道理,人多有什么用,有时候一个偷袭,能顶千军万马。

铁虎暗自点头,冲冷无涯使个眼色,二人领着人加入战局。此时,逆党已是强弩之末,再加上铁虎和冷无涯这么一冲,防线顿时崩塌,在死伤十几个人后,终于顺着密道往下边逃去。

密道失守,锦衣卫直接涌了进去,逆党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抵抗,被锦衣卫追着屁股一阵猛揍。

袁囚忆用手中铁棍,连续敲死好几个人,依旧无法阻挡住败退之势,到了此时,他也看明白了。无论自己有多不甘心,青丝酒楼是守不住了。

第243章 夜不离很崩溃

第243章夜不离很崩溃

如果当初在酒楼埋下火药就好了,锦衣卫这么一窝蜂的冲进来,点燃药捻,就能把这群鹰爪孙直接送上西天。

可惜,当时宝藏转移到酒楼内,自己干嘛还要埋火药,难道自己闲着没事炸酒楼玩,然后把宝藏埋起来?

远远的,就看到领头之人,竟然是铁虎亲自领人冲锋,看来自己这次败得不远,恐怕诸葛延亲自指挥的吧。

“袁道长,我们现在怎么办?兄弟们实在顶不住,大部分人已经撤到另一个出口,逃命去了!”

“我们也撤吧,只是可惜了宝藏,今日之局,非人力能逆转,想来教主也不会怪罪我们。哼哼,别让袁某知道是谁透漏了消息,否则,袁某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袁囚忆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密室,心有不甘的撤了出去,再不撤,可就真的被锦衣卫包饺子了。

铁虎冲进来之后,才听一名总旗禀报,在下边发现了袁囚忆。一听袁囚忆在,铁虎顿时来了精神,领着人往里边猛冲猛打。

如果这次能搞掉袁囚忆,对无生老母教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铁虎很拼,但结果有些让人失望,还是没能逮住袁囚忆,让他逃了出去。

地下密室有两个出口,一个在酒楼内,另一个在东边的胡同内。由于锦衣卫要猛攻酒楼,诸葛延将大部分人手调到楼内,所以四周街道上防守兵力有些少。

谁能想到逆党会开两个出口,大批的逆党从胡同地下钻出来,十几名巡逻戒备的锦衣卫措手不及之下,损伤惨重,等着大部人马前来驰援的时候,袁囚忆已经领着一部分人逃了出去。

没能逮住袁囚忆,当然有些失望,不过这次突袭青丝酒楼,收获还是巨大的。

诸葛延站在密室前,看着眼前的物资,有些愣神。

从漠北到辽东,诸葛延也算是见多识广,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可看到密室中堆放的物资,还是被狠狠地震撼到了。

成堆的金条,整齐的堆起来,犹如一座小山,目测下来,恐怕这批黄金不低于二十万两吧。

在金条后方,十几丈的空间内,堆着大量的盔甲和武器。

大明现在海内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税赋不少,可满打满算一年赋税也就两千多万两白银左右,最终入国库的也就五百多万两而已。

而这间密室之中,竟然堆着至少二十万两的黄金,相当于二百多万两白银,几乎是国库一年一半的收入了,这也太吓人了。

如果逆党得到这批财富,能干出多大的事情,用屁股都能想出来。

“老大,你留下来,带人守好酒楼,在老夫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准进入,记住,是任何人,谁敢硬闯,格杀勿论!”

诸葛延为人老辣,他很清楚这批财富一定会让人眼红,谁不想分上一杯羹呢?内帑、府库、勋贵豪门,最终这批财富怎么分,不是他诸葛延能做主的。

清扫完青丝酒楼,诸葛延便带着冷无涯,分出一半人手,直接前往城南祭台。

诸葛延走后,铁虎站在这座金山面前,不断地吞着口水,甚至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胳膊,要不是还有痛觉,都以为自己是在睡觉做大梦了。

奶奶滴,这么一座金山,得有多少钱?希望老三能分上一星半点,到时候自己等人也能跟着沾沾光了。

铁虎虽然莽,但起码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这座金山让人看花眼不假,但跟他铁虎没有半点关系,他铁某人要是敢伸手动金山,绝对会被人碾成齑粉的。

但是老三不一样,他和英国公府可是穿一条裤子的,只要英国公府能分到一杯羹,老三也一定能跟着沾光,上次杏花营鬼院的宝藏不就是这么分的?

铁虎觉得老三也该分一点好处,要不是老三聪明过人,脑袋思维方式天马行空,从臭臭的茅房,一路查到榆林坊,就凭开封府以及六部那帮子人,能查出个毛来?

青丝酒楼战斗已经结束,而祭台的战斗也差不多接近尾声。

当郭文山和牟斌相继赶到后,逆党就成了瓮中之鳖,夜不离虽然领着人誓死抵抗,但效果并不怎么好。

此时,夜不离全身挂彩,周遭只有六七个亲信还能站着,而在他们四周,则站满了五军营以及锦衣卫的人。

而那个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苏立言,正杵着绣春刀,笑眯眯的看着这里,眼中满是嘲讽和鄙夷。

为什么圣教费尽心机,想要搞点大事,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如此也就罢了,拼了命要拉苏立言一起上西天,结果一顿凶猛操作,苏立言却连毛都没伤到一根。

老天爷,你这是耍我的吧,像苏立言这样无耻的人,怎么还能好好活着,像这种一肚子坏水,老是坑人的贱人,就该第一个死才对啊。

夜不离眼中偷着不甘,鄙夷,痛苦,愤怒,坚定

苏公子有点愣神,这家伙怎么可以流露出如此复杂的眼神。

“怎么,你不服气?哼哼,苏某人早就留意到你了,一副黑帮大佬的德性,就你这脑袋,还比不上梁汆呢。”

娘个蛋,你赢就赢了,怎么还说这种话,气不气人?

真的很气人,夜不离真想一口咬死苏立言,你这会嚣张了,之前你怎么不跑过来嚣张下,看看老子不一刀把你砍成两半。

“为什么?你们会知道圣教会突袭祭台?”

苏瞻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知道啊,只是试试运气而已,多做点准备而已,结果还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运气不错!”

噗!

夜不离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就是你的解释?

瞎猫碰上死耗子?而自己就是那只死耗子。

你确定不是在耍老子?

朝廷方面调动大军,暗中埋伏,仅仅是因为苏立言不靠谱的猜测。这怎么可能,这一定是在开玩笑。

朝廷调动兵马,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你特么没点把握,没有依据,哪个朝廷大佬会跟你乱折腾,你当调动大军是过家家,不花钱不费物的?

第244章 我的良心还没跑

第244章我的良心还没跑

“苏立言,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为什么还要骗老子,老子都是个将死之人了,你如此骗人,你的良心能好受么?”

“”

苏瞻顿时无语了,满脸的无辜。

我特么真的没撒谎啊,你怎么就不信呢。

良心?摸摸自己的胸口,苏公子觉得自己的良心好像还没有跑,有些悲情的看着夜不离,慢悠悠的发表着自己的感慨。

“你怎么就不信啊,真的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你骗人,苏立言,你的良心不会痛?”

我的良心不会痛,因为说的是真话啊,苏瞻对天发誓,这辈子就没说过如此真的话,偏偏没人信,你说冤不冤?

我的良心虽然经常溜号,但是今天绝对在家,它没跑,一直都在的!

夜不离觉得非常委屈,报仇雪恨是没什么希望了,还要被苏立言当傻子耍,那种感觉生不如死。你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这个无耻的苏立言,大明朝头一号败类。

郭文山有点小崩溃,苏公子是不是吃错药了,你这个时候跟逆党聊什么天,大家一鼓作气,直接动手,这几个逆党还不是手到擒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不过熟悉苏公子的,就会明白,但凡苏立言满嘴废话,看上去很不靠谱的时候,那就证明,苏公子又要搞点大事情了。

张紫涵太了解苏瞻了,所以任由苏瞻折腾,看上去似乎是在胡闹,实际上,苏立言这是想用夜不离等人钓鱼啊。严格来说,夜不离和焦方岩一样,顶多是条小鱼,真正的大鱼还没露头呢。

“哎,兄台,你叫夜不离对吧,你千万不要害怕,你瞅瞅这么多人,这都是苏某的人,苏某不下令,他们绝对不会砍你的。有本公子罩着你,你谁都不用怕!”

苏公子笑容和善,神态亲切,夜不离却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头皮一阵发麻。

夜不离又不是傻子,他可不认为苏立言是什么老好人,这家伙又想干嘛?你说这些话,到底几个意思?

“苏立言,你休要花言巧语,你这个骗子,老子是绝对不会上你的恶当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养的!”

苏公子大为皱眉,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骨气的,不怕死啊。既然本公子已经盯上了你,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你死。

“哎呀,兄台,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一把年纪了,苏某可养不了你这样的儿子啊!”

噗!

郭文山等人忍不住咧嘴大笑,就连张紫涵也忍俊不禁的抿着嘴,夜不离气的脸色铁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却拿苏瞻没有任何办法。

“休得逞口舌之力!”

“嘿,今天本公子还真就逞口舌之力了,你想死?没那么容易,就凭你,指挥不了这种行动的,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来比较好,你上边的人是谁?”

“苏立言,你是不是睡觉没醒呢?老子上边没有人,这次行动,乃是我一手策划!”

“还不承认,就算你不说,苏某就找不出他了?要不咱们打个赌,苏某要是能将那人揪出来,你就跪地叫三声好爷爷行不行?”

夜不离眉头一挑,指着苏瞻怒道,“赌就赌,就凭你,还想找到护法,那是不嘎”

顿时,夜不离那张脸变得惨白惨白的,整个人浑身发抖,为什么,自己已经很小心了,还是上了苏立言的恶当。

苏瞻摸着下巴,面露喜色,“哟,啧啧,原来还是个护法呢,是条大鱼啊。兄台,谢谢你的情报了。”

夜不离直接捂住了嘴巴,瞪着双眼,他决定不说话了,苏立言这家伙太狡猾了,一不留神就会被他套走情报。

一看夜不离一副铁了心不说话的样子,苏瞻也没办法继续靠嘴巴套情报了,略有些失望的耸了耸肩头,“逆党成擒,麻烦哪位兄弟将这几个家伙押回千户所。”

话音刚落,就见一名锦衣百户从后边走上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负责旧府库的百户焦方岩。苏瞻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不断冷笑,看来自己这步棋又走对了,这个夜不离知道的东西不少啊,竟然把焦方岩钓出来了。

恰在此时,萦袖悄悄地走过来,附耳说了些什么,随后苏瞻笑的更开心了。

焦方岩指挥着几名锦衣校尉,押着夜不离等人往祭台下方走去,当他们来到台阶处时,却见一名猛人手持砍刀,领着百余名士卒拦住了路。

这里边有五军营士兵,还有几十名锦衣卫的人,瞬间展开阵型,将路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焦方岩大皱眉头,几乎本能的朝自己右方看去,随后收回目光,盯着面前的砍刀猛男问道,“邢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邢五原将砍刀扛在肩头,撇着嘴,有些轻蔑的说道,“没什么意思,今天风景不错,日头正好,麻烦大家留下一起热闹热闹。”

焦方岩又不是傻蛋,一看邢五原这个态度,哪还不明白,自己一定是暴露了。身子捕捉痕迹的往后挪了挪,左手不自觉的按住了刀柄。

显然郭文山等人也被眼前的一幕搞得有些愣神,在焦方岩右手位置不远处,站着几个锦衣卫大佬,指挥使牟斌,外带几名北直隶堂上官,剩下的就是廖云襄等祥符千户所长官。

当邢五原拦住焦方岩之后,牟斌身边也多了许多人,石克楠不知什么时候,领着二十多名锦衣校尉来到附近,这二十多名锦衣校尉站位很讲究,既保护了牟斌等人,又把廖云襄以及万林、陈晖三人围了起来。

事到如今,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一直以来,有一个问题困扰着锦衣卫,那就是内奸。从弘治五年开始,锦衣卫上下因为这个内奸,吃够了苦头,今天终于要见分晓了。

廖云襄三人脸色铁青,几乎本能的瞪着眼,冲石克楠怒道,“石百户,你想做什么?”

“对不起,三位长官,标下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三位长官息怒”石克楠拱手施了一礼,却没有半点退开的意思。

第245章 贱人啊

第245章贱人啊

苏瞻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也和石克楠一样,拱手施了一礼,“三位长官,石百户这样做,也是苏某的意思,若有什么火气,冲着苏某来便是。”

廖云襄不禁蹙起了眉头,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他知道苏瞻绝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

“苏立言,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廖长官想来已经猜到了吧,哎,还不是想将那个潜伏在锦衣卫的内贼挖出来,因为这个内贼,我们吃够了苦头,今天,一切该结束了。”

苏瞻说着话,目光越过廖云襄,最后落在了陈晖身上,他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冰冷,似乎要用眼神杀死陈晖一般。

万林性急如火,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他往后退了一步,死死地盯着陈晖,有些不敢置信的吼道,“陈兄弟,怎么会是你?”

陈晖原本还算稳重的脸庞,慢慢浮现一丝怒色,“万兄弟,你我相交多年,你难道还信不过陈某的为人么?苏立言的话,也未必全对。”

万林犹豫了,有些狐疑的看向苏瞻。苏立言没必要害陈晖啊,而且,自苏立言横空出世以来,好像还没在大事上出过错。

这次,难道是苏立言错了?

苏瞻也不着恼,冷哼一声,不无鄙夷的翻了个白眼,“嘿,陈长官,哦,应该是叫东泰护法才对,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狡辩呢,这与你的身份有些不符吧。如果,苏某没有真凭实据,敢说这些话吗,如果我是你,不如干脆承认,一味地装傻充愣,除了证明自己足够蠢,还有什么用?”

陈晖双眼一眯,眸子里瞳孔一缩,他突然发现,一切的表演在苏瞻面前是那么的无力,而且,苏立言说的话,好特么有道理啊。

苏立言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家伙很聪明,没有几分把握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当然,这次调动兵马的事情是个意外,因为,一切有张紫涵担着,所以苏瞻毫不担心自己会负什么责任。

现在邢五原围住了焦方岩,苏立言又言辞凿凿,自信满满,显然是查出什么来了,如此一来,自己之前表演一番,着实有些蠢了。

“苏立言,你这张嘴果然厉害,你说的不错,事到如今,再虚伪下去好像没太大意义了,只是本座不太明白,你既然早就看破了本座的身份,为什么还要跟夜不离多费口舌呢?”

这时,陈晖整个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再不似以前的温和儒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桀骜,双目透着阵阵精光。

廖云襄和万林不由自主的倒抽凉气,不受控制的往后退去,他们和陈晖相识十余年,竟然没发现任何的不妥。从未想过,查来查去,那个潜伏在祥符锦衣卫的内贼,竟是千户所三位长官之一的副千户。

陈晖很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苏瞻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回忆起以前跟陈晖数次谈话,很难将以前的陈晖和眼前这个桀骜不驯,满脸冷意的人联系起来。

“多费口舌?陈护法觉得这是浪费口水么?嘿嘿,或许是吧,陈护法耍了我们这么多年,苏某耍你这么点时间,不过分吧。”

“陈护法是个聪明人,难道不知道那种绝望与希望共存的时候,心里有多难熬么?”

嗡,陈晖本来还面带笑容的,这下眉头立马锁了起来,脑袋嗡嗡作响,几乎要炸开一般。

想想自己之前的感觉,立刻明白苏立言是什么意思了。

之前苏立言跟夜不离喷口水的时候,陈晖就担心得很,该不会苏立言查出什么来了吧,就算苏立言没查出什么,万一夜不离嘴巴不紧,把所有的事情都抖搂出来怎么办?

就在自己最为担心,想要找时机搏命的时候,苏立言又给了一份希望,居然让焦方岩把人带走。

呼,自己这边刚松了口气,以为躲过一劫了,形势立马又来了一百八十度大逆转,不光焦方岩的人马被围了起来,就连他陈某人也陷入重围之中。

这就是所谓的绝望与希望并存么?

陈晖死死的盯着苏瞻,他现在对苏立言就一个印象。

贱!

对,苏立言就是贱,是真的贱啊,你特么啥都知道了,偏偏玩什么绝望与希望,搞得别人心里就像开拓了一块跑马场,不断有马群跑来跑去,都快把心脏折腾死了。

苏立言这种贱人行为,俗称,逗你玩。

很好,陈某人要不是心够狠,够坚挺,都要被你逗哭了好不好?有你这样耍人玩的么,娘个蛋的,不要脸的苏立言,老天爷怎么不降个雷把他劈死?

焦方岩站在台阶上,两眼瞪得溜圆,他觉得自己很孤独,独自在风中凌乱。

这辈子就没见过苏立言这样的人,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不知怎地,他想到了一个笑话。

传说中某年某次断头台上,刽子手喝酒喝迷糊了。

犯人跪在断头台前,等待死亡,刽子手猛地挥刀砍下来,结果第一刀砍空了。

犯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结果自己没死,刚高兴起来,紧接着第二刀又来了,可是又砍空了

第三刀第四刀

当第十八刀砍下后,犯人哭了,泪流满面的对刽子手说道,“爷爷,你别砍了,你把刀拿稳了,我自己往刀上撞行不行,你这么砍,我一会天堂一会地狱,特么的太刺激了,这感觉生不如死啊。”

焦方岩觉得自己和陈护法就是那个倒霉的犯人,而苏立言就是那个喝醉酒的刽子手。

求求你了苏立言,你能不能别叨咕了,赶紧宣判吧,是生是死,咱们好好干一场。

焦方岩、陈晖,那眼神全都透着悲情,愤怒,甚至还有点委屈!

苏公子有点不淡定了,这是什么表情。

“姓陈的,你这是什么表情,别急着去死啊,本公子还有很多话要问你呢,等问完了,想死想活随你便!”

陈晖俩眼一瞪,忍不住破口大骂,“谁急着去死了?苏立言,你有什么事,问吧不对,是本座有很多话要问你!”

第246章 听得呆住了

第246章听得呆住了

陈晖脸上阴晴不定,都快被苏立言气糊涂了。他也不是故意气苏立言,心中着实有很多疑惑,苏立言到底是怎么看破自己身份的?

苏公子也不着恼,摆摆手无所谓的笑了笑。

“问吧,问吧,你要是不问,本公子又怎么卖弄我的聪明?”

嘎吱,陈晖听得一阵牙疼,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看看苏瞻那得意的表情,自己到底是问呢,还是不问呢?

问吧,又得让苏立言卖弄一番,甚至还会冷嘲热讽,刺激刺激自己的小心脏,可要是不问吧,心里就跟猫爪挠一样,好奇的不得了。

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陈晖忍着恶心问道,“本座有一个问题,你当初去杏花营,真的就只是发现了俞家声的尸体?没查出别的来?”

“额这个嘛,容我好好想想”苏瞻摸着下巴,做出沉思之状,陈晖气的眉毛狂跳,显摆啥,爱说便说,不说拉倒。

苏公子还真不是故意这样,当初金条的事情可是秘密,得想好怎么说才行,否则要是让六部那帮子任职知道真相,那还不得炸锅。

哦,你们得到了一处金条宝藏,捂得严严实实,等分得差不多了,再告诉六部。

做人不能太过分,你们吃肉,我们跟着喝汤不过分吧,可你们倒好,汤都不给留,直接施舍了一点刷锅水,要是这么办事,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六部都是要脸面的老大人,苏瞻可不好太刺激他们。

想了半天,只好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事吧,还是有些发现的,那天住进鬼院后,碰到有人闹鬼,结果到了井底下,嘿,原来井里那些砖头里边都是好东西啊。至于是什么东西,我想陈护法应该明白吧。”

陈晖俩眼一瞪,我当然明白了,你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我要是还不明白,那不成傻子了?

陈晖做梦也没想到,另一处宝藏竟然如此的简单,金子就摆在眼前,只不过伪装成了砖头而已,为什么当初自己没想到这一点。这特么算怎么回事,自己盯着鬼院盯了好多年,甚至还花钱雇人装鬼吓唬人,就是不希望别人去鬼院。

结果呢,自己啥都没捞到,而苏立言去杏花营住了没两天,就赚了个盆满钵满,这不公平啊。

郭文山、牟斌等人听得云里雾里的,当初杏花营的事情,牟斌多少了解一些,可郭文山就两眼一抹黑了。于是老郭只能拿眼神去询问牟斌,这俩人到底在说个啥?

“哎,也是苏某运气好吧,不过陈护法也不简单啊,竟然发现了旧府库的秘密,还想出用粪车转移宝藏,当真是让人想不到啊,聪明,真的是聪明!”

苏公子一边说一边冲陈晖竖大拇指,陈晖的表情总算好了些,苏立言竟然会主动夸人,这不容易啊。

点点头,陈晖颇有些得意的撇着嘴角,淡淡的说道,“雕虫小技而已,本座很好奇,你是怎么查到旧府库的?又是如何知道用粪车转移宝藏的?”

陈晖想不通,当初参与这件事的掏粪工、木匠和更夫已经死了,粪车也被毁去,根本是查无可查啊。

苏瞻耸耸肩头,很是淡定的说道,“苏某根本不知道粪车转移宝藏啊,只是猜测而已,看陈护法的反应,苏某是猜对了啊。”

“”陈晖好一阵无语,又被苏立言套话了你这么阴险,咱们还能好好聊天么?

“哎,陈护法别生气嘛,虽然是套你的话,不过苏某可不是无的放矢,掏粪工、木匠、掏粪工相继死亡,三人家中除了那辆粪车,其他的东西都没丢,苏某能不多想吗?你们弄走粪车,只有一个原因,这辆粪车和普通粪车不一样,必有玄机啊。后来,经过打听,方知道粪车曾经出入过旧府库,你们用粪车能干嘛,除了偷偷的运宝藏,难道还真的装大粪?”

陈晖歪着脑袋,心有不甘的叹了口气,“本座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了,为何你会查出问题来?”

“哎”苏瞻苦笑着摇了摇头,手往天上指了指,“说起来也是苏某运气好,被逼无奈,去找老石头清理茅房,无意间介入此案。”

陈晖还能说什么,除了憋屈,还是憋屈,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会毁在一堆大粪上边,就是打死他,他也料不到这一点啊。

“那你知道掏粪工、木匠和更夫做了什么吗?”

“这有何难?你们需要将旧府库的宝藏安全的转移出去,粪车是最佳的选择。首先,粪车行走在街道上,就算碰上巡夜的士兵,也没人会检查粪车。其次,只要改装一下粪车,下边暗格,上边放大粪,即使有人检查,也查不出什么,更何况,谁又会真的用心检查一辆粪车?再者,最近几个月,因为祭祖之事,祥符城内宵禁。在没有通行腰牌的情况下,只有两种人可以随意在坊间通行,而不引起别人怀疑,一个是运着粪车的掏粪工,另一个是打更的更夫。”

“樊歪嘴打更的时候,故意在榆林坊提早打更,等到半夜,他就能提前半个时辰在榆林坊打三更。守着府库外围的士兵,听到三更声响起,也不管换班的人来没来,直接走人。而替班的士兵,也是不到三更,他们是不会来的,替班士兵听的可是准确的三更声,也就是说,旧府库这边就空出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焦方岩就用这半个时辰将一些宝藏转移到粪车上去,等替班的士兵来到旧府库的时候,粪车正好大摇大摆的离开。”

“粪车,到底不是什么华贵的马车,承重有限,经常运金银等过重物资,总会出毛病,而木匠邓柏奇就是替你们改造并修理粪车的人。”

“你们就靠着这种一点一点转移的方法,从众人眼皮子底下将旧府库宝藏挪走。”

陈晖眼中透着些惊讶,这些都是苏立言的推理,但他的推测已经差不多是实情了。

旁边不远处,牟斌、石克楠、张紫涵等人听得目瞪口呆。

第247章 逗你玩

第247章逗你玩

掏粪工、木匠、更夫,竟然是这样用的,只要使用得当,小人物也能发挥大作用。

至于,转移宝藏的过程,就更加让人匪夷所思了,如果不是听苏立言娓娓道来,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种玄妙的操作啊。

“啪啪啪苏老大好样的”

听到这个声音,苏公子吓了一跳,看到来人,整张脸顿时有些紧张了。

丫的,朱厚照怎么又跑回来了,要不要这么搞,现在可还没杀干净逆党呢,你一个太子殿下跑过来干嘛?

张紫涵也吓了一跳,杏眼死死地锁着张仑,张仑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特么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位不着调的太子什么时候按套路出过牌?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好不好,有什么可奇怪的?

张紫涵使个眼色,郭文山赶紧领着人将朱厚照围了起来。周遭都是人,朱厚照想看热闹都看不到,心情顿时有些不美妙。

“你们这是干嘛,本太子需要你们保护么,都闪开,就那些逆党,他们要是敢过来,本太子砍了他!”

八虎很配合的挺了挺胸膛,谷大用和马永成这两位战斗力最彪悍的太监,更是直接亮了亮手里的钢刀。

我们虽然是太监,但我们也就是“纯爷们”!

郭文山那叫一个尴尬,不过他也知道太子爷是什么性子,必须顺着太子的心情说话才行,否则,这位爷还不知道要搞什么事情呢。

“太子殿下文韬武略,枪棒双绝,自然不需要末将保护的,只是末将能力有限,刚刚受了点小伤,还需要太子殿下多照顾下才行!”

老郭这辈子一直都是个整个八经的人,办起事来有板有眼,这还是他第一次昧着良心说话,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觉得牙疼倒胃口。

朱厚照竟然听得眉开眼笑,哪怕是拍马屁的话,他依旧听的开心,因为郭文山这话说得太特么有趣了。

苏公子歪歪嘴,心里一阵叹息,以前怎么没发现,老郭无耻起来,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啊。

“不错不错,你就跟在本太子身边吧,不过让前边那些人稍微让开点道,别影响本太子看热闹”朱厚照拍拍郭文山的肩膀,一脸老成的说着。

郭文山足足比朱厚照搞了一个头,只能弯着腰让朱厚照拍肩头,听太子殿下这话,郭文山赶紧挥挥手,让前边的人让开点缝。看热闹,没关系啊,太子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别把他老郭撵走就行。

陈晖那叫一个气,看什么热闹,真把他陈某人都猴了?

可是就算再生气也没用,二十多名锦衣卫严阵以待,面前还有邢五原、安战硕这样的猛人,更别提廖云襄和万林这两个昔日老同僚了。

如果没有人拦着的话,不用考虑后果的话,陈晖相信,廖云襄一定会扑上来毫不犹豫的将他陈某人砍成十八段。

他陈某人,就是廖云襄和万林甩不掉的耻辱,共事多年,竟然被耍的团团转,能不生气么?而廖云襄,更因为内贼一事,被软禁在家中,其中有一段时间,还差点被南镇抚司给押走。

廖云襄有理由恨,而他陈晖也能理解。

“苏立言,本座还是有些不明白,你既然已经查出旧府库,那自然会查到焦方岩,为何迟迟没有对廖云襄动手呢?”

廖云襄就站在陈晖身后,听到这番话,廖云襄气的脸色铁青,要不是万林及时拦住他,恐怕真的要一刀砍死陈晖了。

仔细想想,不禁有些后怕,当初推举焦方岩成为百户的,正是他廖云襄,这个罪名要是坐实了,他廖云襄岂不是成了真真正正的同党。廖云襄毫不怀疑,焦方岩为了保护陈晖,一定会毫不犹豫,像疯狗一样死咬他廖云襄,到那时,南镇抚司会毫不犹豫的将他廖某人扔到锦衣卫大牢,等待他的,将是死路一条。

苏瞻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反驳。

一开始的时候,苏瞻确实怀疑廖云襄的,不过后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照正常情况,廖云襄如果是那个内贼的话,应该想尽办法和焦方岩撇开关系才行,这是常用的自保手段,免得一方出事,另一方也无所遁形。

“起初,苏某确实是这么想的,可后来又觉得很奇怪,如果焦方岩是廖千户的亲信,为何平日里没有往来?既然,廖千户已经推举焦方岩为百户,又何必在装的生疏,这不是多此一举么?随后,苏某让人去试探了下廖千户,故意在他面前提到焦方岩,廖千户却是不怎么熟悉,只是提了下当初推举焦方岩的事情。他要是和焦方岩是同党,干嘛还要自己提推举的事情,这不是挖坑埋自己?”

“呵呵,众所众知,当年因为锦衣卫衙门和五军都督府起冲突,当年的人员升迁记录不翼而飞,只要廖千户不说,没人会知道推举的事情!”

“种种怪异之处,有太多的矛盾了。所以,苏某第一个怀疑的是廖千户,第一个排除的也是廖千户。那么接下来,有能量在祥符搞风搞雨的人,就只剩下万林副千户和陈副千户了。只是稍微查了查,就发现万副千户竟然是弘治九年才调到祥符的,而杏花营劫银案发生在弘治五年,所以,万副千户是内贼的可能性很小。”

“那剩下的就只有你陈副千户了,有时候不查不知道,这一查之下,苏某发现许多有趣的事情。弘治四年,杭州千户所需要一名干将,家父便推举你去杭州千户所任职一名副千户,而推举信刚送上去没多久,你就受了伤,杭州那边不可能等着,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弘治十一年,大名府千户田成銮因年老多病回乡,牟指挥使有意提拔你去大名府坐镇,结果,你以查处逆党短时间内无法离开祥符为由,再次拒绝了牟指挥使的好意。”

“这个时候,苏某就开始怀疑你了,次次有好事,你次次出问题,像你这样拼了命不愿意挪窝,拒绝升迁好意的,本公子还是第一次见。接下来,本公子让萦袖调查了一下当日龙亭湖畔发生刺杀的事情,那晚上,是总旗苗仁生负责通知的你们,当晚,苗仁生到府上的时候,廖长官已经准备睡下,万林长官穿着一身普通长袍会客,唯有你,陈晖陈长官,穿戴整齐,腰垮钢刀,就那么坐在屋子里。”

第248章 气吐血

第248章气吐血

“请问,陈长官,大晚上的,你在家里待着,需要穿戴整齐,持着钢刀么?嘿嘿,你这是早就知道有事情发生,就懒得脱去衣装吧!”

“真的,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不怀疑什么问题都没有,但真的细心查下来,处处都是破绽!”

苏瞻说着,而陈晖听得很认真,如果不是听苏瞻一点点说出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竟然露出这么多破绽。

平常时候,就算有人看到这些,也不会多想,锦衣卫副千户穿着整齐,手持钢刀,谁会多想?

可一旦心生怀疑之后,就会想这么做合理不合理,又是因为什么,一旦仔细推敲,破绽就会显露出来。

这时,站在陈晖身后的廖云襄冷着脸,语气中充满了苦涩,“怪不得当初廖某建议你去别处坐镇一方的时候,你会毫不犹豫的拒绝,没想到竟然是包藏祸心。廖某早该怀疑你的,早该怀疑你的”

廖云襄回忆着多年来的种种,真的心中有怀疑的时候,却发现破绽又岂是这一处。

可当初,真的没有怀疑过陈晖,因为太熟了,就像是亲兄弟一样,没什么特殊原因,都会刻意的避开这些亲兄弟。

苏瞻并没有太过责怪廖云襄,不是廖云襄太蠢,避开相熟相亲之人,是人之感情,是人的本能。很多人,就算你说某位亲人是凶手的时候,他都不愿意相信的。

如果某一天,有人说大小姐要害他,那他苏某人肯定不会信,说不得还会让那报信的人生不如死。

陈晖并没有理会廖云襄,在他看来,廖云襄和万林就是个笑话,这两个人都是头脑简单的莽夫,如果不是苏立言横空出世,恐怕他陈某人还稳稳的掌控局势呢。

“苏立言,本座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厉害,当初,本座真的该不惜一切代价杀掉你的。”

“谢谢你的夸奖,你的夸奖让苏某人很自豪。当然,也是天意,活该你倒霉吧,要不是茅房出问题,或许,你已经成功了。”

“嗯,是吧,天意啊”陈晖苦笑着摇了摇头。

苏瞻手放在脑后,看了看远处的天空,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拍了下额头,“哎呀,似乎忘了一件大事,你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呢,把所有物资都存到青丝酒楼,倒省得朝廷再费心费力的去找宝藏了,这会儿,想来青丝酒楼已经拿下来了。哎,真的得谢谢你的慷慨啊,希望你能一直如此聪明,这让本公子很开心。”

嘎,陈晖那张脸立刻涨成了猪肝色,他发现,自己又被苏瞻当猴耍了。

你要不要这么无耻,刚夸我聪明,我这刚生出一点小得意,眨眼的功夫,又损我蠢,还扔出这么一件事刺激人。

郭文山、牟斌、张紫涵、萦袖等人,就连焦方岩也远远地望着陈晖。

这个男人好可怜,被苏立言钓着鼻子耍来耍去的,让他高兴他高兴,让他伤心他伤心。

陈晖只觉得气血上涌,胃部一阵翻腾,再也忍不住,猛地弯下腰来,喷出了一些液体,那液体红彤彤的,甚是扎眼。

这一个时辰内,陈晖的心情,上天入地,来回蹦蹦跳跳,最后这一下,刺激太大了,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以前只听说过气吐血,总觉得这就是个笑话,人怎么可能被气的吐血?

现在,陈晖相信了,因为自己就实实在在的吐了一口老血。

苏公子伸伸舌头,颇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哎呀,这么快就吐血了,你也是堂堂东泰护法啊,怎么这么不经玩?”

陈晖阴着脸抬起头,心中不断谩骂,我靠你姥姥,老子都被玩残了,你还站那里一副轻松快乐的表情。

“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陈某就是东泰护法的?”

“这个嘛本公子就不告诉你,急死你”

“咳呵呵呵我”陈晖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这下张紫涵有点慌了神,好不容易逮住一条大鱼,可别被苏立言给气死了。

廖云襄赶紧上前抓抓摸摸,最后长舒了口气,“大小姐放心,还有气,就是被气晕了。”

气晕了?

众人看苏公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麻痹,以后惹谁也别惹苏立言这个瘟神,这家伙太可怕了,堂堂东泰护法,竟然被气晕了。

焦方岩依旧继续凌乱,这会连心思都变得六神无主了,护法啊护法,你怎么就晕过去了,你不发话,我们这些剩下的人到底是继续死战到底,还是举手投降?

最后,焦方岩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就被邢五原和安战硕缴了械。

隐藏在祥符锦衣卫内部的毒瘤终于被挖了出来,可众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一想起苏立言的表现,大家就觉得背后白毛汗都竖起来了。

苏公子也感觉到众人奇特的眼神了,心里暗呼,我是好人啊,从来不主动害人的。

刚想找大小姐亲近亲近,却见张紫涵瞪着杏眼,呼着粗气,语气不善的哼道,“苏立言,你这个贱人,离我远点!”

“”

我这是干了啥,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嫌弃我,我特么真的是好人啊。

就在苏公子伤心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

“老大,你真是太牛了,小弟佩服,你这坑人聊天的本事,什么时候教教小弟,以后老夫子们再来聒噪的时候,小弟把他们气晕几次,他们就老实了。”

敢说这种话,又能说这种话,脑回路有些新奇的,除了奇葩太子朱厚照,还能有别人?

看看这位斩鸡头烧黄纸的拜把子三弟,苏公子只想哭,你这是专门揭人伤疤啊,什么不能提,你就提什么。

本公子那叫坑人聊天么?那叫语言的艺术,懂不懂,懂不懂

朱厚照摸摸头,有些犯迷糊,老大怎么有点生气了,我刚才明明是在夸你啊,难道老大变谦虚了?

这特么不是苏老大的风格啊

八虎全都默默无语,看着太子殿下的表演,太子殿下果然不是凡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249章 拿他没办法啊

第249章拿他没办法啊

今天,无论是牟斌,还是张紫涵,大家都很高兴,因为困扰祥符十余年的毒瘤终于被挖了出来。

无生老母教在祥符经营十几年,这一下子,所潜藏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这算是一场大胜了。经此一役,恐怕无生老母教这帮子逆党也得肉疼好长时间了。

有人高兴有人愁,顾仕隆就有点高兴不起来,因为苏立言又立功了,立的还是大功。

苏立言可是锦衣卫的人,牟斌本来就拿苏立言这位才子做标杆,恰恰,苏立言也争气,立了如此大的功劳,牟斌要是不借机会显摆显摆,那他还是合格的锦衣卫指挥使?

内阁六部文官集团,自大明立国以来就跟厂卫不对付,不管厂卫有多嚣张,文官以及正统士林集团是瞧不起厂卫人员的。

哼,你们不是瞧不起我们这群粗鄙武夫么,今天就让你们瞧瞧,我们锦衣卫也是有能人的,不仅允文允武,还会破案缉凶。

牟斌一定会借机会捧苏立言的,更何况英国公府在后边推波助澜,身怀如此大功,苏立言恐怕又要往上爬一爬了。

一想到此处,顾仕隆就有些泛酸水,苏立言才多大年纪,已经是锦衣卫百户了,再往上提一提,副千户?

这也太刺激人了,真要说起来,副千户也算不得什么,南北直隶,别说是副千户,二十岁左右就当上锦衣卫指挥佥事的比比皆是,自家儿子顾寰就担着锦衣卫镇抚使的官职呢。

可是,这些都是虚衔,只领俸禄,没有实权的,苏立言可是握有实权的,不到二十岁的实权副千户,有没有开玩笑?

自苏立言横空出世以来,几个月内从总旗干起,一路腾腾往上冲,眼看就要当副千户了,这特么也太刺激人了。偏偏,内阁六部没法干涉,因为这是锦衣卫内部的事情,皇帝都没说苏立言升职过快,其他人叽叽歪歪什么?

更何况,就是想阻止都找不到理由,苏立言升迁,靠的可是实打实的功劳,世子案、劫银案、龙亭湖刺杀案,再到现在的惊天大案,这一桩桩功劳,难道还能不赏赐?

很多人都羡慕嫉妒恨,说什么苏立言爬的这么快,靠的是英国公府,这纯属嫉妒,要是无能之辈,就算英国公府想扶也未必扶的起来。

因为,烂泥巴永远扶不上墙。

锦衣卫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更不是牟斌的一言堂,要不是有一件件实打实的功劳撑着,就算苏立言是锦衣卫系统内的宝贝疙瘩,短时间内升迁如此之快,恐怕旁人也不会服气。

娘滴,苏立言这小子现在还仅仅只是个百户,就已经让人头疼了,若是让他爬到副千户或者千户位置,那岂不是更难对付了?

顾仕隆心里犹如吃了死苍蝇一般,不过,苏公子可没心思留意顾仕隆,他现在心里想的都是青丝酒楼。

此时,青丝酒楼内来了不少人,太子朱厚照,大学士李东阳,英国公张懋,几位大佬后边,还站着苏瞻、张紫涵等人。

看着眼前如同小山一般的金条,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多少黄金,顶大明朝一年多少收入?

苏公子的思想境界显然不太高,他吞着口水,心里琢磨着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刮出点油水下来,若是让内阁户部主持处理这批财富,那他苏某人恐怕连根鸟毛都捞不到。

朱厚照比苏公子更急切,最近朱太子可是穷鬼一个,自己的内帑空空如也,急需真金白银充实一下自己的私人腰包。

心中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朱厚照瞅着没人注意自己,猫着腰往后退了退,很快来到苏瞻身旁。

“大哥,你想出主意了么,必须想想办法才行,今天要是不刮点油水,明天就没机会了。”

苏公子俩眼一瞪,“三弟,你咋知道我在想什么?”

“”朱厚照有些莫名的努了努嘴,那意思好像是再说,咱俩谁不知道谁啊,要不怎么能是结拜兄弟?

兄弟二人窃窃私语,交流着意见,张紫涵站在旁边,不做任何表示,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半会儿后,苏瞻将铁虎喊了过来,“兄长,之前进攻青丝酒楼的时候,逆党死干净了?”

铁虎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一时间不知道苏公子到底想干嘛。

张紫涵也很好奇,苏立言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了,于是,大小姐和丫鬟萦袖,也支着耳朵听着。

铁虎想了想,低声道,“没死干净,逮住七八个,正在胡同里押着呢。”

“嘿,有活的就好办了,兄长,你一会儿就这样办”苏瞻贴着铁虎的耳朵,将心中的主意细细交代一番,铁虎听着听着,整个人就有点不太好了,最后哦离开的时候,两条腿都有点发飘。

大小姐很好奇,苏立言到底说了点什么,把铁虎搞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一盏茶工夫过后,李东阳等众位大佬正在巡视密室,面对着众多盔甲刀剑等等物资,大佬们不断发出感慨声。

突然,密道另一端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还伴随着一阵阵喝骂。

“不好啦,这里竟然还藏着逆党,快把逆党压下去,绝对不能让他们冲进去哎呀不好了,贼子好凶猛,挡不住啦”

“二弟,你快进去,护着诸位大人速速去酒楼内躲避,为兄在这里顶着”

喊杀声越来越近,刀枪剑戟,叮叮当当,好不刺耳。

大佬们正感慨呢,听到逆党啥了回来,李东阳、杨廷和等人全都懵逼了,这是怎么说的,逆党也学会放长线钓大鱼了?难道逆党就是要借机会把他们这群朝廷大佬一网打尽?

张懋可不是李东阳这样的文官,他并没有慌张,只是心中有些奇怪,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逆党去而复返,李东阳等人信,张懋可不会信,开什么玩笑呢,锦衣卫扫尾工作要是都做不好,那干脆回家种红薯吧。

似乎有意要解开张懋心中疑惑一般,只见苏公子提着绣春刀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散播恐慌情绪。

第250章 薅羊毛行动

第250章薅羊毛行动

“诸位大人,贼人凶猛,为保诸位安全,还请先去酒楼内躲避,小王小八,速速开路!”

大佬们都是身居高位的人,都很惜命,此时形势如此紧张,还是暂时躲避比较好。

几名士兵护着大佬们慌里慌张的往酒楼内逃,苏公子提着绣春刀,一副诸位先走,我来殿后的架势。

自始至终,张大小姐和萦袖都没动弹,就躲在大柱子后边看热闹,现在她们也算看明白苏立言想干嘛了,这是要在大佬们眼皮子底下薅羊毛啊。

大佬们退走后,铁虎就领着人冲了进来,这些人可都是英国公府家将以及朱厚照的狗腿子,这些人进了大厅,就开始往箱子里装金条,时间紧迫,能装多少装多少。

本来就是薅羊毛,刮油水,占便宜,能占多少就占多少,绝对不会嫌少。

也就半盏茶功夫,薅完羊毛,一伙子人四个人抬一口箱子,风一般从另一个出口逃了出去。

朱厚照看着眼前的金山,犹自有些不甘心的叹了口气,“时间太短了,才弄走那么一点,太可惜啦。”

张紫涵、苏瞻等人全都注视着朱厚照,这位太子也太无耻了,本来就属于免费薅羊毛,你倒好,还嫌羊毛少。

箱子一搬走,铁虎拍拍手,冷无涯领着亲信将几名身形狼狈的逆党分子推了进来,一进大厅,冷无涯二话不说就拔剑。

其中一名逆党猛地抬起头来,双眼满是惊慌和恐惧,“你们要做什么,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的么,我们配合你们演一场戏,你们就不为难我们了”

铁虎咧嘴一笑,上去就是一巴掌,“你这个蠢货,你是不是傻?你们可是逆党,早晚都是要死的,只不过早死晚死的问题而已,你们死在铁某人手中,也算是发挥点余热了,铁某也做点贡献,让你们早死早投胎!”

“你们无耻言而无信”

铁虎可不管逆党们说什么,一声令下,几个倒霉的逆党全都死在了大厅中。

看着几名逆党的尸体,苏公子有点说不出话来,铁虎说的,他们也会信?真是见了鬼,逆党到了锦衣卫手中,还想活着?

铁虎也许撒了谎,但是有一句话没说错,这些逆党,到了锦衣卫手中,早死晚死都躲不过一个死字。

落到锦衣卫手里,谁都可能活,就逆党没活,要是逆党还能活,那走在龙椅上的那位就该把锦衣卫裁撤掉了。

哎,这几个逆党好傻

青丝酒楼大厅内,李东阳等人喝点茶水压压惊,等着心绪平复一些,大佬们终于觉察到有点不对劲了。之前有些慌,导致头脑不够清晰,但不代表大佬们脑袋蠢。

在座的哪个不是六部大员,位高权重,能混到这个地步的,谁也不是傻子。

没了危险,也就慢慢琢磨过味儿来了,锦衣卫之前可是重兵把守,搜查了好几遍的额,怎么可能还藏着逆党?而且,逆党的攻击力度是不是也太微弱了,这也太没有诚心了吧?

不对,有问题啊。

等着大佬们气喘吁吁的重新通过密道回到密室后,他们发现金山少了一角。

金山怎么会少了一角?为什么会少了一角?

杨廷和脸色有些黑,他猜出是谁搞的鬼了,可偏偏没证据,因为,苏立言等人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还很认真的摆下几名逆党尸首。

如果仅仅是张紫涵和苏立言也就罢了,偏偏他们的帮凶还是当朝太子朱厚照。

苏公子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只要没证据,老子就来个死不承认,你要是有真凭实据呢,那老子就说是太子殿下吩咐的。

嘿嘿,你们能拿我怎么滴?

朱厚照那更是个不要脸的人物,为了充实自己的内帑,就算光屁股跑两圈,都不在乎。

张懋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苏立言这小子够可以的,这都能让他刮到油水,于是,老公爷捕捉痕迹的冲苏公子摆了摆手。

薅羊毛结束,刮到了油水,剩下的事情,苏公子就没多大兴趣了,听说陈晖那边已经醒了过来,便跟着张子涵离开了青丝酒楼。

祥符锦衣卫千户所大牢,陈晖早没了往日风光和锐气,头发散乱,变得有些颓废。能被苏公子气到吐血,可想陈晖心中有多郁闷了。

按说提审逆党的事情不需要苏瞻的,锦衣卫一直有专门的审讯人员,但陈晖点名要见苏瞻,否则绝不开口。

说实话,苏瞻觉得不管是谁审,估计都审不出什么来,像陈晖这样的死硬分子,很难有什么好办法能拿得住他。

陈晖不怕死不怕疼,至于有没有老婆孩子,锦衣卫一概不知,拿什么威胁陈晖?审讯,说到底就是审问者与犯人的斗争,只有让犯人觉得坦白有好处,不坦白反而坏处多多的时候,犯人才会坦白。

牢门打开后,苏瞻和张紫涵坐在长桌前,对面不远处,陈晖四肢大张,被固定在一个铁架上,两边是四名健壮的粗汉。

这四名粗汉可不是普通的锦衣校尉,是专门负责审讯的,尤其精通各种刑拘以及行刑。

总之,要让犯人被割三百刀不死,他们绝对能做到,而且还不会少割一刀。用苏公子的话说,这些负责审讯的夯货,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外科手术天才。

“陈护法,苏某来啦,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本公子可没闲时间跟你耗着,一会儿还得回家做饭!”

“嘎你”

陈晖脸色涨红,一肚子话全都憋了回去,苏立言也太能怼人了,你说话就说话吧,为什么还一脸嫌弃的表情?

难道陈某人身上就没你感兴趣的情报,你就没有想知道的问题,锦衣卫十几名大佬都盼着撬开他陈某人的嘴,怎么苏立言就是个另类呢?抓了人,往千户所大牢里一扔,就不管了。

瞧陈晖那深受打击的样子,苏瞻用手敲敲桌面,没好气道,“你什么你,有屁快放,真以为苏某拿你当宝贝了?”

第251章 文明执法,拒绝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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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文明执法,拒绝暴力

“为什么,你”

“什么为什么?陈护法,苏某倒是要问问你,你怕死么?怕刑讯逼供么?可愿意为了荣华富贵背叛无生老母教?”

陈晖当时就抬起头,挺了挺腰杆,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颓废,有些傲然的瞪着眼。

“陈某生是圣教的人,死是圣教的鬼,无生老母降临,万民归顺,生与死,老母自有定夺,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如梦如幻,往生极乐。”

苏瞻耐着性子听陈晖说完一堆洗脑神句,随后瞪瞪眼,一脸鄙夷的哼道,“你特么既然啥都不怕,又不肯背叛无生老母教,苏某人脑子被驴踢了,陪着你在这干瞪眼?”

“我”

陈晖心里有点崩溃,这个苏立言为什么总是不按套路出牌,正常情况下,你上来不应该问一堆问题么?

然后,陈某人拒绝回答,苏立言恼羞成怒,让人动用极刑,他陈某人顽抗到底,以英勇、悍不畏死的姿态,维护圣教的光辉形象。

自己想当个悍不畏死的勇士,可特么苏立言不给机会,你倒是问问题,下令动用极刑啊,你坐在这里喷口水是什么意思?

苏公子越来越不耐烦,他刚才可没骗陈晖,一会儿得回去做饭呢,今个刮了一层油水,得好好庆祝一番才行。

由于,大小姐今天也要搭伙吃饭,苏公子决定弄点好吃的,最近张仑不知道从哪倒腾来一堆小龙虾,今个,就让大小姐尝尝鲜,吃吃小龙虾。

这个陈晖倒好,闹着要见自己,见了面又什么都不说,影响本公子做饭泡妞,实在是岂有此理。

“我什么我,你到底说不说,再不说本公子可就走了啊”说着话,苏瞻还真站起了身,弯下腰将张紫涵扶了起来,“涵涵,一会儿本公子给你弄顿小龙虾,保准你以前没吃过,吃了还想吃。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天下美女,十之八九爱小龙虾。”

涵涵?

听到这个称呼,大小姐的娇躯颤了颤,偏偏没了之前的不适感,还真是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你说的好听,若是那小龙虾不好吃,就把你炖了!”

“”

两个人说着话往牢门走去,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这下陈晖慌神了,要么要这么有个性,知道你不按套路出牌,但也别这么狠啊。

为什么苏立言这么一搞,总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呢?

陈晖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容忍自己是个傻子,他决定要反击一下。

“呔,苏立言,哈哈,你真的以为你赢了么,总有一天你会哭着回到陈某身边,跪地求饶的!”

“啪”旁边一名壮汉攥着木棒直接朝着陈晖嘴巴上抽了一下,“休得放肆,进了锦衣卫的地盘,还敢大放厥词。”

壮汉这一下又快又准又狠,力道拿捏得很稳,把陈晖敲成了香肠嘴,还掉了一颗大门牙,偏偏没伤到舌头。壮汉绝对练过的啊,也不知道敲过多少人的嘴巴了。

苏瞻觉得陈晖不像是无的放矢,只好回过头问道,“让你说吧,你肯定不会说的,那苏某就换个问法吧,你心中珍藏的秘密,就算成功了,对苏某有什么影响,是能让苏某进牢房,还是影响本公子升官发财,亦或者不能人道娶媳妇?”

“这”

陈晖肿着香肠嘴,俩眼瞪得溜圆,整个人愣愣的,他被苏公子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懵了。

从来不知道,还特么有这样问问题的?

想了半天,陈晖竟然回答不上来,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慢慢的,苏瞻笑了,冲着陈晖吐了口唾沫,“陈晖,你是不是脑袋进了水,还是被驴踢了,既然对本公子没什么影响,你冲本公子吼什么吼,还威胁本公子,真是搞笑。”

陈晖顿时哑然,再不似之前那般嚣张,他一直认为只要锦衣卫倒霉,那苏立言也会倒霉,因为苏立言也是锦衣卫的人啊。

可特么现在才发现,之前的想法有多蠢,苏立言貌似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啊,锦衣卫倒不倒霉,对他有个屁影响,他靠的是自己的才学和能力,他的后台是英国公府。

自己真的太想报复苏立言了,才导致闹了这么大的笑话。

“行了,陈护法,你也别瞪眼了,再瞪眼就该瞎了,这样吧,你可以说说那所谓的秘密,苏某保证让你在牢里过上舒服日子,怎么样?”

“哼,就算打死陈某,我也不会说的!”陈晖异常坚定,头一甩,扭向旁边,还顺嘴吐出一口掺着血的口水,可惜离得有点远,口水直接落在了苏公子前边一丈远的地方。

苏公子怒了,还敢冲本公子吐口水,本来不想跟你一般计较的,毕竟跟一个阶下囚计较,有点掉身价,可姓陈的也太嚣张了。

“哎,你们几个,千万别打陈护法了,咱们锦衣卫都是文明人,怎么可以动不动就打人呢?”

苏公子一本正经的说着,搞得几名壮汉面面相觑,苏长官是不是在开玩笑,这里难道不是锦衣卫千户所,而是刑部大堂?

可特么刑部大堂必要的时候也是动刑的啊,难道这个苏长官是假的?

就在四名壮汉以为苏百户乃是别人冒充时,就见苏公子嘿嘿一笑,话锋一转,很是认真的指了指陈晖。

“你们弄个牢房,挖个坑,里边扔点方便之物,哦,记住这间牢房要四面有墙,只留一扇小气窗!就让陈护法在里边好好享受一下,他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总之,我们是锦衣卫,我们要文明执法,拒绝暴力。”

文明执法,拒绝暴力,很好很强大。

这特么是我们锦衣卫该干的活?

四面有墙,这样的牢房倒是有,可没有小气窗啊,至于方便之物,倒是好弄,不就是茅房里的东西么?

“苏长官,里边有几间牢房四面有墙,可没有小气窗啊!”

苏长官指着一名壮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你傻啊,做事能不能别那么死板,要学会动脑子,不就是个小气窗,没有的话,临时挖一个洞不就行了,也不用太大,能钻老鼠就行了。”

第252章 二娘被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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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二娘被欺负了

壮汉一拍脑门,有些羞愧的笑了笑,“苏长官教训的是,标下这就去挖个窟窿!”

陈晖抬起头,左看右瞧,一时间不知道苏立言想干嘛,可他本能的知道这家伙又使歪招了。

我陈晖是不会屈服的,锦衣卫酷刑都奈何不得我,你那个什么四面有墙带个小气窗的牢房能奈我何,我一定要让你见识下,什么才是圣教最坚不可摧的战士。

很快,苏公子就离开了千户所,他还急着回去弄小龙虾呢。

一路上,张紫涵都在琢磨陈晖的事情,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出口问道,“苏立言,你到底耍什么花招,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你这是在帮陈晖啊。”

“帮他?嘿嘿,大小姐,要不咱们打个赌,陈晖要是能熬半个月不出事,本公子就脱十件衣服,要是出了事,就让萦袖脱十件衣服,怎么样?”

大小姐骑着马,冷不丁的身子一颤,差点能马背上跌下去,萦袖更是粉脸微红,红了又黑。

如今初夏时节,天气炎热,全身上下带上肚兜,顶多六件衣服,你让脱十件,那岂不是要裸?

这赌打得,无论结果如何,苏立言都不吃亏啊,而且,你跟大小姐打赌,凭什么我脱衣服?

“公子,这跟婢子有什么关系,这不公平!”

“公平?你是不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是不是与大小姐情同姐妹?”

萦袖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不就结了,大小姐有难,你怎么可以袖手旁观,难道你想让大小姐脱?”

“婢子我”

萦袖被噎的说不上话来,明知道苏立言所说的全都是歪理,可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苏立言,你这个无耻之徒,到底要闹哪样?

大小姐被刺激的脸都黑了,就看不得苏公子这种嚣张的样子,好像一切尽在掌中似的。

“赌就赌,你要是输了,脱了十件衣服,绕着跑马场跑十圈!”

“好,成交,就这么定了!”

萦袖有些懵逼了,这是怎么说的,大小姐怎么就答应了?

“大小姐,你不能这样啊,要是输了,婢子还怎么见人?”

“萦袖莫慌,你放心,本小姐心中自有定夺!”

你心中有定夺?你当然有定夺,到时候脱光光的可是婢子啊。萦袖满脸委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榆林坊青丝酒楼附近,一片忙碌景象,针对这笔惊人的财富,大佬们进行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谈判。

最终,六部拿去了大部分金银,补充国库,兵器盔甲划归五军都督府使用,角落里存放的铁石,归锦衣卫所有。经过瓜分之后,利益最少的反而是当朝陛下弘治皇帝。

要不怎么说大明朝的皇帝一代比一代悲剧,搞来这么一大笔财富,结果弘治皇帝的内帑竟然没怎么涨。

杨廷和显然还忘不掉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很清楚自己被太子殿下耍了,可偏偏没什么好办法,太子殿下吞肚子里的东西,想让他吐出来,难如登天啊。

苏府,苏公子在厨房里忙碌着,小龙虾可不是那么好弄的,关键就在汤和调料上,朱厚照则在旁边打下手。

幸亏苏府没什么外人,要是让旁人看到苏府厨房里的情况,恐怕御史们又找到矛头口诛笔伐了。

一个解元公,一个当朝太子,你们是什么身份?窝在厨房里干嘛,厨房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么,这简直是丢读书人的脸啊。

酉时中旬,张紫涵就将孙夫人和曾夫人请了过来,听说要吃什么小龙虾,二位夫人还是很感兴趣的。

最近两个月,苏公子时不时的搞些新花样,二位夫人也有口福,话说,苏立言的厨艺还真不是吹的。

忙活了一会儿,朱厚照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离开了厨房,与张紫涵小声讨论起来。

孙夫人和曾夫人见厨房里只剩下苏瞻一人,便顺手将洗净的盘子还有买来的调料送了进来。

庭院里,朱厚照时而笑,时而皱起眉头,他和张紫涵商量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无非是如何分赃罢了。之所以让朱厚照如此头疼个,概因为这次一共才弄来五千多两黄金,总之,用朱太子的话说,薅羊毛薅的有点少了。

五千两黄金,这还嫌少?

当然嫌少了,上次杏花营鬼院,光朱佑樘父子就搞了几万两进腰包,现在朱太子胃口有些大了。

“太子殿下,你留三千两,剩下我拿走!”

“这这样不太好吧”说着,朱厚照往厨房看了看。

张紫涵秀眉微蹙,“太子殿下,就不用另外再给苏立言了吧,他的,不就是我的?”

额,这话听上去好特么有道理,可为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呢?

最终,朱厚照还是点头同意了,苏公子可就倒霉了,本来还想借机会留点私房钱的,哪曾想朱厚照这个拜把子兄弟,如此不靠谱。

厨房里,苏瞻将调料倒进锅中,慢慢加着火,偶然间抬头,看到曾夫人一直皱着眉头,有些郁郁不乐。

“二娘,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见你有些不高兴啊!”

曾夫人将盘子放下,勉强的笑了笑,“没事!”

没事?那就见鬼了,二娘可是个开朗的女人,很少见她有闷闷不乐的时候。

孙夫人叹口气,小声说道,“你二娘啊,是不好意思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还不是妇人间乱嚼舌根惹的祸?”

曾夫人不好说,孙夫人却没多少忌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孙夫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这种事不对张仑说,却对苏瞻说,或许是真的将苏瞻当成女婿看待了吧。

其实,事情也不是多复杂,曾夫人最大的遗憾就是无儿无女,偏偏张锐过世又早。

所以,在京城贵妇圈子里,一直有不少流言蜚语,说曾夫人是天煞孤星的命,克夫克子,属于扫把星的类型。

这些流言蜚语,不过是背后诋毁,曾夫人只当不知道,不加理会,可昨天,碰到了镇远侯的大房夫人孟氏。

第253章 登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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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登门道歉

孟氏虽然出身高贵,但修养并不怎么高,嘴巴出了名的毒,碰到曾夫人后,不免有些火气。

顾寰和大小姐的婚事,可是孟氏的心头病,结果曾夫人一直拦着不同意,偏偏又发生了苏公子打人事件,新仇旧恨之下,孟氏便将所有火气对准了曾夫人。

二娘,可不是那种任人欺凌的角色,年轻的时候也是很泼辣的,见孟氏态度不太恭敬,当即上去给了孟氏两巴掌。

孟氏觉得很冤,你一个英国公府偏房夫人,凭什么打我?于是乎,孟氏那张毒舌开始发威了,什么脏话都往外蹦,那扫把星的说法,算是刺中了曾夫人的要害。

显然,曾夫人是被刺激到了,到现在还在伤心。

苏瞻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仔细说起来,这事是曾夫人不占理啊,人家孟氏只是态度不好而已,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嘛。

就英国公府和镇远侯府这么多过节,孟氏要是态度好,就见鬼了。

可曾夫人也太彪悍了,直接上手就打,这刚猛的作风,一点不输年轻的时候啊。

可曾夫人也确实被伤透了心。

“二娘,你放心,明天我就去见见那个孟氏!”

曾夫人吓了一跳,赶紧弯着腰急声道,“立言,你想干嘛?你想替二娘出气,有此心,就够了,可别乱来啊。”

“二娘,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想找顾寰道歉而已,毕竟前前后后,把顾小侯爷打成那副样子。”

“这样啊”

二娘拍拍胸脯,站直身子呼了口气,只是眉宇间,为何有点淡淡的忧伤和失望呢?

夜里,满院子的人享受了一顿小龙虾大餐,朱厚照吃的两手是油,吃得还是有些不过瘾。

“刘瑾,刘瑾,你死哪去了?”

刘瑾正坐在屋里啃馒头吃咸菜呢,听朱厚照一通喊,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太子殿下,咱不带这样的啊,你们在院里吃着小龙虾喝着小酒,俺们吃不上小龙虾,吃馒头咸菜不过分吧,就这样,吃个饭还不安生。

手里抓着馒头,刘瑾一溜烟的跑了过来,想他堂堂东宫大太监,自打来到祥符,一天不一天,这混的

“三当家的,有什么事?”

“这个什么小龙虾,不是从金毛番邦那买来的么,你给那个番邦毛子问一下,有没有活的,本太子要养小龙虾!”

啪叽,刘瑾手里的馒头掉在了地上。

嘎,苏公子咬到了手指头。

太子殿下这思维方式,是不是太跳跃了,养小龙虾,就为了吃?你特么在逗我呢,池塘在哪,饲料在哪,真以为小龙虾是可以随便养的,这玩意破坏力可是很强的。

小龙虾疯狂起来,连自相残杀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所以,苏公子一直认为小龙虾是绝对不好对付的。

不过朱厚照决定的事情,那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刘瑾只能点点头,一脸悲剧的说道,“明个小的就去问问。”

活着的小龙虾。

苏瞻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只要没有活着的小龙虾,朱厚照的养殖梦想就破灭了,那些番邦商客,不用太担心,这些番邦商客,全靠运气才飘到大明朝的,等他们重新回到大明,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说不定,番邦毛子驾船回家的时候,半路就碰上海浪,或者出了船祸,这种可能性是很高的。

戌时,饭后众人闲聊,有朱厚照这个活宝在,不怕没有笑料。

萦袖从大门那收到一封信,自然接过来递给了张紫涵。

苏公子觉得牙花子有些疼,这信可是给本公子的,你们说拆就拆,还有没有自由了,还有没有人权了?

大小姐拆开信只是稍微扫了两眼,就扔给了苏瞻,“哼,果然是艳福不浅,明天晚上可以好好喝一顿了。”

嗯?大小姐这是吃醋了,醋劲依旧是那么的大。

苏瞻赶紧瞅了瞅信上内容,这下就有些纠结了,竟然是一份邀请函,邀请赴宴的人还不少。

四大花魁一个不少,苏三、陆丹雪、云晓晓和李若桃。

这到底是去呢,还是去呢,还是

去吧,大小姐又要吃醋,不去吧,心里又痒痒。

朱厚照偷偷地瞥了一眼,随后暗自撇了撇嘴,大哥就是矫情,这就是传说中的贱?

“涵涵,你看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大小姐顿时就有些脸红了,“这是你的事情,你问我干嘛,人家盛情相邀,你怎能不去?”

“那就是去?”

“爱去不去!”

大小姐恼羞成怒,甩甩袖子领着萦袖慢悠悠的走了,苏公子有点懵逼了,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怎么心里慌慌的。

最后,苏公子还是决定去一趟,我就在那里坐两个时辰,亥时之前赶回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第二天,苏瞻穿戴整齐,他可没穿平常的士子长袍,而是一身飞鱼服,还把那把没怎么砍人的绣春刀提在手中。

到了院子里,让小王和小八将张仑以及朱厚照喊来,三兄弟一起出了界北巷,对外宣称要去道歉。

道歉?

你们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你们才想起来道歉,骗鬼的吧。

甭管别人信不信,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诚心诚意来道歉,顾仕隆就是在恨这几位,也不能强横的赶人吧,再怎么说他也是镇远侯,也是要脸面的。

顾仕隆脸色臭臭的,显然没心思陪着三位狠人演戏,便让孟氏领着三兄弟去见顾寰。

顾寰这些天憋屈的很,之前本来想吓唬吓唬苏立言的,以自己小侯爷的身份,震慑一下苏立言这个小小的百户,那还不是稳如泰山?

可是没想到啊,这个苏立言狡猾的很,竟然抢占先机,上来就打,直接把他顾某人打蒙了。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绝对打得苏立言满地找牙。

稀里糊涂的挨了两顿揍,受伤不少,但都不致命,当时很疼,养了两天,也能下地走路了。

但是顾寰不愿意出门,顶着这么一张肿胀的脸出门,有辱他小侯爷光辉的形象啊,还是等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再出门见人比较好。

第254章 把脑子扔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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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本书,我也在犹豫,到底是给个相对快的结尾,还是后边慢慢更?

这书成绩太惨,我也很难啊,老铁们。

说实话啊,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我是很有野心滴!

我要成神的,不成神就成鬼,半死不活,没意义啊!

送我成神,你们是有好处的,我以后会罩你们的。

咱们都是铜锣湾混日子的,要讲义气啊!

我绝对不是开玩笑

哎,你们不准笑

那个谁谁谁,放下手里的无尽,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人要是没野心,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有时候觉得自己好悲剧,好像也只能有野心了,呜呜呜

麻烦老铁们

先给个收藏车位

给个收藏车位

给个收藏车位。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关于小说的事情,大家最好加下企鹅群,我这人平常不怎么逛小说评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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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把脑子扔家里了

顾寰出身侯府,从小娇生惯养,有着不少爱好,其中最突出的一项就是女色,虽然还没到无女不欢的地步,但身边要是没漂亮妞陪着,顾小侯爷吃饭都吃不香。

离着午时还早,又不能出门,顾寰便搂着两个娇俏的美人亲亲我我,写写画画,玩的不亦乐乎。

“小侯爷,你的手不要乱摸嘛,摸得人家心里慌慌的,软软的”

“嘿嘿,口是心非,你这个小妖精,昨晚上不是吵着要本公子摸的嘛,现在不乐意了,那本公子摸别人喽”

花园门口,三兄弟都看直眼了,张仑折扇举在半空,朱厚照伸着脖子,看得津津有味。

丫的,顾寰不是受了重伤下不了床么,不是说他快死了嘛,怎么还能左拥右抱玩女人,他受了伤,还能过得如此舒坦?

苏公子不受控制的,心里涌上一股子嫉妒心,姥姥的,本公子到现在左拥右抱双双飞的梦想都没完成呢,倒是你这个残疾人天天这么玩,你是在嘲笑苏某?

孟氏也是好尴尬,这个臭小子,要玩去屋里玩啊,你难道忘啦,现在你可是频临死亡的伤残人士,咱们镇远侯府还得打悲情牌呢。

“咳咳顾寰,你好雅兴啊!”

朱厚照最是耐不住性子,最终还是啧啧称奇的说了出来。

顾寰玩的正开心呢,我的手都伸进去了,你特么这个时候打断本公子,有没有公德心了,大家都是男人,就不能互相理解下?

这到底是谁啊,这么嚣张,扭过头,顾寰那张生气的脸变得更黑了,两条腿不受控制的打起了哆嗦。

为什么会是这几个人,他们还敢来,就不怕被打成猪头?

顾寰之前被揍了两次狠的,看到这三位煞神,本能的觉得有点怕,两条腿不由自主的打颤,可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地盘啊,这宅院可是姑母的产业,在自己地盘上,府上还都是自己人,凭什么怕这三个货?

“你们想干嘛?竟然还敢来,难道还想打顾某一顿,哼哼,这次,你们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顾寰仰着脖子就开喊,眨眼间跑进来十几名家仆,这些家仆手拿棍棒,显然是早有准备。只是跑进来以后,发现大家都好好的,好像三位煞神没动手啊。

看到家仆们手里的棍棒,朱厚照瞪着眼,心里骂翻了天,这个顾仕隆是没安好心思啊。

估计这会顾仕隆就盼着三兄弟动手呢,他也好找借口报仇雪恨,自己这边动手,家仆冲上来围着一顿猛冲猛打,这想法不错啊。

朱厚照赶紧冲苏瞻使了个眼色,好汉不吃眼前亏啊,今个可不能来硬的,这可是顾仕隆的地盘。

苏瞻也不是傻子,小王小八还有张天雷被挡在了府外,能进府的就他们三个,真要打起来,估计能发挥大作用的就只有张仑了。

至于自己和朱太子,战斗力是非常有限的,不扯张仑的后腿就烧高香了。

不过苏公子是什么人,一肚子弯弯绕,不能来硬的,咱就来软的,你能制止我动手,但不能制止我动嘴啊。

看到顾寰走路一瘸一拐的,一位没人扶着他的右胳膊,左胳膊还没有人扶,苏瞻赶紧跑过去,弓着身子,满脸带着笑。

生怕顾寰会摔倒似的,苏瞻伸手扶住了另一条胳膊,满是关切的笑道,“小侯爷,你当心些,可别再扯动了伤口,这样对恢复可没好处。”

“”顾寰瞪着眼睛,仿佛看到了外星人一般,眼前这位是苏立言?

这个人一脸的贱笑,满是讨好的表情,什么时候苏立言这么懂事了?想想之前那个直接动手,无比嚣张的家伙,怎么跟眼前这位对不上号呢?

如果苏立言上来就开打,或者恶语相向,顾寰还真不怕,早就准备好怎么怼回去了。可是,苏公子这种如同懦夫一般的反应,实在有些出乎意料,顾寰憋了一股子劲,结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哎哟,苏立言,你轻点,本公子不用你扶着,你这是扶我呢,还是拆我呢,赶紧撒手,哎哟哎哟赶紧撒手啊!”

“哟,这就撒这就撒”苏公子赶紧撒开,心里暗自得意,真以为本公子好心泛滥呢,就是要趁机会加把劲,让你丫的左拥右抱,摸得不亦乐乎。

见苏立言这般听话,顾寰心里也纳闷了,这小子不是故意的啊?

或许是因为左胳膊有些酸吧,顾寰晃晃肩头,结果整个人重心往右边歪去,旁边的美女赶紧伸出双手抱住,奈何顾寰重量不轻,直接将美女压在了地上。

美女双腿分开,小腿微微屈着,顾寰双手摸着美女胸部,胯下还夹在女子两条大长腿中间,这姿势,要多不雅观就有多不雅观。

苏公子都看直眼了,小侯爷不愧是花丛老手啊,连摔倒的姿势都这么有个性。

顾寰身体不便,美女力气又小,偏偏另一位美女有些发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顾寰那个郁闷啊,自己想爬,爬不起来,还一头跌在了美女胸口上,搞得十几个家仆想笑不敢笑。

顾寰觉得太丢人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光辉形象,自己连门都不出了,结果还是让人看了热闹。

“哎,苏立言,还不过来扶本公子一把,你这个蠢货,是不是傻了?”

“额”苏公子挠挠头,一脸谄媚的跑过去,低身将顾寰扶了起来,“小侯爷说得对,苏某就怕出什么事情,出门之前把脑子扔家里了。哎,不过小侯爷身体硬,应该没多大事,倒是这位姑娘,没伤到吧!”

旁边的美人拍着身上尘土,将那婀娜的身姿展现的淋漓尽致,苏公子的话,别人没听明白,但是这位美人还是听懂了一点。

抬起头,美人忍不住羞恼,悄悄地翻了个白眼,这个苏解元真的是坏。小侯爷自从受了伤,虽然还是离不开女色,但那地方可是不怎么硬的,又怎么可能伤到女人。

顾寰显然没听明白苏公子话里有话,还以为苏瞻真的怕了呢,吐着浊气,有些解恨的讥讽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个是个傻子。”

第255章 我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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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我是猪

旁人没听明白,朱厚照可是听的真真的,苏老大这张嘴啊,这明显是在损顾寰笨的连猪都不如呢。

我特么不带脑子都能耍的你团团转,要是带了脑子,你岂不是要被玩残了?

可惜,院里这么多人,别人愣是没听出苏公子的话有多损。

“小侯爷说得对,傻人有傻福嘛,今天,我们三兄弟可是诚心来向小侯爷道歉的,我等兄弟年幼无知,少年顽劣,冲撞了小侯爷,还望小侯爷能大人大量。”

年幼无知?少年顽劣?

就你们这三个大汉,加起来都快五十多了,也好意思说少年顽劣?

顾寰觉得有些牙疼,这家伙确实没带脑子,可却把无耻给带了出来,不过,人家也是为了谄媚讨好,难道冷着脸骂一顿?

以前到底是谁教自己,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顾某人现在真的好想打苏立言啊。

张仑和朱厚照是有些不爽的,苏某人几句话,他们也跟着变少年顽劣了,苏立言吃错药了,怎么这般讨好顾寰,难道昨晚上吃小龙虾吃太多,把脑袋烧坏了?

张仑瞅瞅朱厚照,眼中满是疑惑,咱们今天来不是替二娘出气的么,怎么眼前的情况有点不太对劲啊。

朱厚照更纳闷,他也不知道苏公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扶着顾寰坐下,便站直身子对两名美人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哎,你们可要多用些心才行啊,你们要用全身上下所有的柔情包裹小侯爷的热情,这样才能有益于身心健康。”

两位美人有点傻眼了,你到底在说啥,为什么我们听不懂,不过,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似乎是好话啊。

可是为什么话中总带着点邪邪的味道?包裹小侯爷的热情,小侯爷是有热情,没动能啊。

顾寰有点听不下去了,你特么不是来道歉的么,怎么还跟两个美人搭讪上了?

“苏立言,你说什么呢,什么软的,柔的?”

“啊,小侯爷说得对”苏瞻撇下两个美人,再次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苏某最佩服小侯爷的气概了,小侯爷胸怀宽广,从来不记仇,一般有仇当场就报,真男人啊。”

顾寰眉开眼笑,这是在夸我呢吧,嗯,好像是在夸我。

人生中最开心的,不是亲朋好友捧着你,而是你最痛恨的仇人不断捧你,这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孟氏皱着眉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想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公子继续表演。

“哈,苏立言,是头好猪,哈哈哈”

苏公子点头哈腰,一点都不着恼,“你说得对,小侯爷就是聪明啊,苏某出门的时候就把脑子丢家里了,蠢笨到如此地步,可不就是一头猪嘛!”

顾寰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都不生气,看来苏立言是真的认怂了,没想到苏立言认怂的时候,竟然不如一条哈巴狗有血性。

苏公子招招手,对两位美人继续进行再教育,“小侯爷可是当世真男人,战意腾腾,你们说实话,可能伺候得了,要是伺候不了,早点说,苏某再帮忙找几个知冷知热的。”

“”两位美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说的,怎么扯着扯着扯到这上边来了?

就小侯爷的体质,半柱香就顶天了,更何况现在还伤成这幅样子,“苏公子,不用了吧,婢子们还能照顾得了小侯爷的,最近小侯爷那方面”

“嗯,你们说的这叫什么话,小侯爷怎么可能不行,真男人,什么都可以说不行,就是这方面不能说不行。没听说一句老话嘛,运动持久,健康常有。”

“不行啊,这怎么可以?”

“怎么能说不行,真男人,不行也得行!”

两位美人的脸蛋顿时红如猴屁股,苏公子说话太露骨了,让人家怎么接话嘛。

看两个美人不说话,苏公子有些生气啦,“你们两个,看来得让本公子好好教教才行。”

这下,顾寰就算再傻也听出有点不对劲了,这特么床笫之间的事情,是你能教的么,你要是亲自教教,那我这个小侯爷岂不是要顶着一头青青草原了。搞不好,都特么能放羊了。

“苏立言,你干嘛呢,说的这叫什么话?”

顾寰脸色难看,赶紧让两个美人到自己身边来。

苏瞻皱皱眉头,立马又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小侯爷,苏某也是为了你好啊,男儿血气方刚,正是火气旺的时候,可不能憋着啊。”

“我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顾寰脸有点黑,自从受了伤,自己倒是想做事的,可能力不足啊,你还老是提这事,这不是刺激老子么?

怎么可以不操心?苏公子可没安什么好心思,你这壶水要是开了,本公子还用替你提。

苏公子有着自己的人生信条。

你饿了,我在你面前吃大鱼大肉,你玩不了女人,我偏让你玩,你腿瘸了,我偏要玩蹴鞠。

贱,是一种技术活,靠的是大智慧,耍贱的未必是贱人,也有可能是智者。

“额,这个,小侯爷,你难道真的不行了?”苏瞻瞪大眼,一副后怕的神情,看上去好像很担心。

顾寰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恨不得一手捏死苏瞻,“你放屁,谁不行了?”

“那为什么不坚持运动?”

“我我想歇歇”

“哦,那还是不行啊,其实,小侯爷,你不用不好意思的!有什么问题就说,是不是太子他们当初下手太狠了,苏某这就让他们道歉!”

“道歉?”顾寰俩眼一瞪,“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啊,小侯爷,你说的好对,我是猪啊,你难道忘了?”

“你是猪?你告诉你,本公子能行”

“不一定,你看看这两位美人,都枯萎了!”

“”

嘎吱,顾寰就算是傻子,这会儿也有点回过味儿来了,这次苏立言不动手,动的是嘴啊,自己又被他耍了。

猛地,响起了之前说过的话,苏立言说自己是猪,可他顾某人偏偏让苏立言耍的团团转,那岂不是说自己不如猪?

第256章 苏公子会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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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苏公子会妖法

苏立言哪是损自己,这是骂他顾某人猪都不如呢,可偏偏他之前一点都没发现,还一个劲的冲苏立言笑,甚至还夸他来的。

呼呼为什么我会这么蠢,为什么会有苏立言这样的人?

看看旁边的两位脸色羞红,美目不断冲着苏立言放光的美人,再看看自己的亲娘孟氏,顾寰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胸口有一口气憋得慌。

“我我”

顾寰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扶着石桌站了起来,只是刚想骂苏公子,一股气血直冲脑门,整个人晕乎乎的往后倒去。

孟氏、两位美人、侯府仆人,全都慌了神,一拥而上。

“小侯爷我的儿你这是咋了”

府上一阵鸡飞狗跳,谁也没想到,顾小侯爷竟然晕了过去,而始作俑者正是前来道歉的苏立言。

趁着府上大乱的机会,三兄弟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大家都忙着救小侯爷呢,倒是把这三个坏蛋给忘了。

跑出府,朱厚照掐着腰,张着嘴哈哈大笑,“太可笑了,大哥,你这张嘴,小弟算是服了,绕来绕去,竟然绕的顾寰骂自己不如猪,看把他气得,那张脸,都变青了。”

苏公子少有的掐虚了下,摆摆手笑了笑,“都是小事,何足挂齿,哎,要怪就只能怪顾寰太蠢。哦,大雷子,让你准备的信准备好了么?”

“早备好了,现在就交给镇远侯?”

“给他干嘛,丢给孟氏就行了,赶紧去,咱们还得赶快跑路呢,否则,等着顾仕隆腾出手来,没咱们好果子吃!”

巳时中旬,三兄弟跑的人影都不见了,不过留下了一封信,这封信是写给孟氏的。

孟氏只是看了两眼,整个人就有点不好了,这信到底是谁写的,也太恶毒了。

今有镇远侯府孟氏,天煞降凡,诅咒一切,克子克夫,必无福禄,上天有好生之德,需多行善事,救苦救难,方能化解一二

这一篇文采斐然,语气恶毒的骈文是谁写的?苏立言?朱太子?张仑?亦或者是张大小姐?

反正,孟氏搞明白了一件事,今天三兄弟不是来道歉的,他们是替曾夫人出气的,这个苏立言最可恨,拐弯抹角的去折腾宝贝儿子,这是要她的命啊。

顾仕隆和孟氏相对无语,喘着粗气,还没想好怎么接招呢,之前两位美人其中之一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

“小蹄子,乱喊什么,又出什么事了?”

“夫人,是小侯爷,他他那里没反应,这会儿,正在屋里乱砸东西呢”

“什么?”饶是顾仕隆老成持重,也被惊得浑身打哆嗦,那可是自己的亲儿子,侯府继承人啊,他要是不能人道,那镇远侯府岂不是要遭难了?

孟氏更是不堪,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夫妻二人慌慌张张的来到后院,还没进门,就听一阵怒骂,紧接着一件暗器嗖嗖飞来,好在顾仕隆眼疾手快,搂着孟氏往旁边一闪。

顾仕隆闪开了,可跟在后边的美人可就遭殃了,只听闷哼一声,一件木玩偶摔在地上,那倒霉的美人也翻着白眼往后躺去,显然被暗器给砸晕了。

进了屋,就发现房间陈设被砸个稀巴烂,顾寰蜷缩在角落里不断抽泣,另一个美人蜷缩在另一个角落里,缩着头,大气不敢喘。

顾仕隆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儿子到底还是太娇惯了,遇事沉不住气,没什么大担当,碰到事就想办法解决,你冲侍女撒什么气,再怎么说,也是自个的女人啊。

孟氏很快让人请来了郎中,老郎中战战兢兢的把完了脉,方才松了口气。

老郎中生怕自己治不了小侯爷的病,那自己可就要倒霉了,顾小侯爷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侯爷,小侯爷并没什么大问题,多是心病,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待小人开上副安神养性的方子,每日煎服即可,过上十天半月便见效。”

老郎中虽然没明说,但顾仕隆还是搞明白了,顾寰这是自己吓自己啊,苏立言不就是彪了一阵嘴炮么,怎么就当真了,还形成了心理阴影,这是不是太丢人了?

自己怕也就罢了,碰到事,摔摔打打,欺负欺负自己人,哎,儿子什么时候能争气点?

顾仕隆一时间颇有些感慨,顾寰是不优秀,奈何其他儿子比他还纨绔,难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界北巷,午时的时候,就传出了许多流言蜚语,大都说顾寰不能人道了。

张仑看苏公子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了,佩服中还带着点戒备。

丫的,姓苏的一阵嘴炮都能把人怼成太监,这是练了什么妖法了吧。

按说,曾夫人与孟氏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首先有错的也是曾夫人,不过苏公子不管这些,就算告到皇后娘娘那里也不怕。

帮理不帮亲?

苏公子可不信这套,人家是明目张胆的帮亲不帮理。

帮亲不帮理,可把曾夫人感动坏了,以后谁要是敢阻拦苏立言和张大小姐的婚事,曾夫人绝对第一个站出来怼他。

傍晚时分,苏公子领着小王小八晃悠悠的去了禅林苑,至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对他好像没什么影响。

苏公子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做人很光棍,事情都已经干了,还怕个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赴约。

到了竹楼小院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为什么今日竹林小院如此冷清?往日,酉时末,天气凉爽,客人正多,院中也多是聊天纳凉之人。

进了竹楼之后,听掌柜的解释一番,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李若桃等人竟然把竹楼小院包了下来。

苏公子顿时觉得压力有些大了,这么一闹,估计整个祥符城都知道这点事了,民间还不知道怎么编八卦呢,万一大小姐信了某一条八卦消息,那

我晕,四大花魁搞什么搞,吃饭就吃饭,搞这么隆重干嘛,坑本公子的吧?

第257章 四美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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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四美的宴席

这就是传说中的,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

还真让苏公子猜中了,如今整条汴河街上的闲人都聊着竹楼小院的事情,尤其是那些文人才子,不乏一些人泛着酸水。

平常日子,众人请一位花魁娘子都不可得,苏立言倒好,直接包了四个,还是花魁娘子自掏腰包请他。大家同为中原才子,士林标杆,待遇差距为何这么大捏?

岳思崖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酒过三巡,便撸着袖子站起身。

“众位,不如大家定个赌约如何,就赌今晚苏立言会不会留宿竹楼小院!”

“好,岳老弟的赌局,本公子接下了”澹台福宁第一个响应,接下来崔彰等人也不落人后,唯有苏崇宇神色不动的喝着小酒,毫无参与赌局的意思。

澹台福宁也没有勉强苏崇宇,如今祥符人谁不知道开封二苏走的近,这种坑人的赌局,以苏崇宇的性子,显然是不会参与的。

赌局很诡异,只有岳思崖一个人押了留宿,其他人都表示留宿的可能性很小。

四位花魁娘子,苏立言要怎么留,又跟谁,完全没法留嘛,别告诉我们,苏立言魅力太大,直接一挑四,这也太不现实了。

当然,让众人敢下注押苏立言半夜滚蛋的,还是因为张家大小姐,有张家大小姐在,借苏立言十个,不,借他一万个熊胆,他敢留宿竹楼小院?

莫老先生崇尚潇洒快活,放纵人生,如此有趣的赌局显然还是很有兴趣的,下了注,又坐到苏崇宇对面。

苏崇宇听说莫老先生下注后,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还轻轻摇了摇头。

莫老先生有些慌了,赶紧趴在桌面上,低声道,“德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呵呵,莫先生,你这次恐怕是要输喽,你以为张大小姐为什么会如此大肚,让立言老弟赴约?”

“为什么?”

“因为那里有苏三,有苏三在,就算留宿竹楼,大小姐也不会怎么生气,毕竟大小姐已经认下苏姐进门。”

“嘎!德馨,你这人真的是张大小姐同意苏大家进门了?你知道这事,为什么不早说,这不是坑老夫么”

苏崇宇撇撇嘴,苦笑道,“莫先生,你这可就有些不讲理了,你之前也没问啊!”

“我怎么知道你知道这事啊,不行,今天这账算你身上,老夫得多点菜才行!”

“”

苏崇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耻的莫老先生,上次,上上次都是苏某请的客,为什么你每次都能找到理由让苏某请客?

走进竹楼二层雅间,苏公子对苏三的房间已经很熟悉,所自然的推开了门。

房间里,竹窗半开,微风徐徐,旁边多了几盆君子兰,散发着淡淡的水木气息,在靠里边的地方,跪坐着四位清丽脱俗的美人。

四位花魁娘子,穿着不似往日之艳丽,简约而素雅,却是多了几分灵性,穿着打扮也是各有千秋。

只是,四位美人笑容不多,倒是带着些淡淡的忧伤。

这是个什么情况,我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几位美人眼中带着些幽怨呢?哦,就好像被男人抛弃的女子,正在用痴情的眼神等待男人回心转意。

“几位美人,为何这般看着本公子,难道这两天,本公子变得更迷人,更俊朗了?”

说着话,苏公子很自恋的展开两条胳膊,还在原地转了转圈。

四位美人全都露出恼怒的神情,多么温馨,多么情意绵绵的画面,全被不着调的苏公子搅和了。

苏三引着苏公子坐在旁边,几人闲聊起来,竹楼厨房早已备好饭菜,等着苏公子落座,各式菜肴依次送了进来。

原来明天李若桃三女就要离开祥符了,所以未免有些伤感,真要说起来,四位花魁天南地北,要说交情,未必有多深,但因为苏公子的原因,这段时间,四女的交情倒是深厚了一些。

尤其是陆丹雪和苏三,现在已是情如姐妹。

李若桃是有些羡慕苏三的,苏三用她的坚持和果决,完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梦想。

如果当初自己能站出来,与苏公子经历风风雨雨,或许张家大小姐也能同意她李若桃进苏府大门的吧。

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才知道苏公子有多可贵,才学出众,不拘俗礼,性情不似平常才子那般傲慢,跟在他身边,能感受到那份男人对女人的尊重。

一个才子,四位大明花魁,酒席之间,自然少不了娱乐。

琴曲、长箫、歌舞,应有尽有,酒过三巡,也许是酒精的原因吧,花魁娘子们少了些顾忌,也有些放开了,说了许多话。

该说的,不该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以前的,以后的,甚至是哭和笑。

这些人前风光的女子,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悲苦,只不过没人愿意倾听罢了。

哪怕她们是清倌人,入了歌妓之流,便都是妓,世人捧她们,那是因为她们才艺双绝,美艳绝伦,当美色不再,一切都会跌入谷底。

谁会真的瞧得起她们这样的女子?

玉堂春是幸运的,她的后半生找到了苏立言,可不是每个花魁都是玉堂春的。

分别在即,心中又有苦楚,也只有今晚能说,也只有今晚愿意说,一边说一边喝,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苏公子很忙,苏三算是好的,陆丹雪跟个疯子一样,一会哭一会笑,最后还闹着脱衣服。

李若桃更狠,抱着酒坛子,虎着脸,什么话都不说,就坐在那里打晃悠。

倒是云晓晓省心,喝多了,往桌子底下一钻,嘟着小嘴睡着了。

安抚玩这个,又要安抚这个,那叫一个累。

李若桃抱着酒坛子,美目瞪得大大的,小脸粉红,就像一个女将军。

“苏公子,你瞧不起奴家”

“这是怎么说的,何时瞧不起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陪奴家喝?”

“还喝,再喝本公子也多了,平时没发现啊,冷若冰霜的,喝起酒来,这么猛!”苏公子瞪着眼,可没什么好脸色。

第258章 大小姐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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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大小姐作弊

最后,李若桃和陆丹雪还是联手开始灌酒,苏公子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两眼全是影分身,整个人都是飘的。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竹窗照进雅间,苏瞻微微睁开眼,刚想起身,顿时觉得腰酸背痛,胸口还压着什么东西。

揉揉眼,左右瞅瞅,顿时有些懵逼了。

只见自己躺在床榻上,左边趴着陆丹雪,右边抱着李若桃,尤其是李若桃,酥胸**,肌肤似雪。

如此也就罢了,苏三就像个大螃蟹,直接趴在自己身上。

如此睡姿,能不腰酸背痛么?

呼呼,一晚上睡了三个花魁,却是穿着衣服睡得,这到底是艳福,还是刺激?是惊喜还是惊吓?

昨晚上到底是怎么爬床上来的,苏公子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这些坏菜了,留宿竹楼,大小姐那边该怎么交待啊。

苏公子稍微动了动,就惊动了三位花魁,李若桃俏脸粉红,陆丹雪倒是大胆的很,坐起身还伸了个懒腰。

那一对丰满,上下跳动,搞得苏公子的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就陆丹雪这身本钱,真的是要命啊。

“苏姐苏姐赶紧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

苏公子伸手拍了拍苏三的脸蛋,沉睡中的苏大家总算睁开了惺忪的眼皮,一看床上的情况,整个人有些发懵。

这场景,好不尴尬。

苏公子总算坐起身,呼口气,有些无奈道,“三位美人,你们趁着苏某酒醉之际,如此占本公子便宜,有点不地道啊,总之,你们得负责才行!”

“”

三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以为自己听岔了,这到底是谁占谁便宜?

不过被苏公子这么一打岔,倒是化解了那份尴尬,李若桃也不回话,只顾着整理乱糟糟的衣服。

这时,外间传来咚的一声,紧接着响起了云晓晓的牢骚声,“哎呀,怎么睡桌子底下了,都喝傻了。”

好嘛,外边那位更绝,醒了还装桌子,不过这也符合云晓晓那迷迷糊糊的性格。

不过屋里这三位花魁娘子到底干咋办?不管怎么说,也是把她们睡了吧,这幸福来的好突然。

午时,沈应元就派人来知会一声,说是马车已经备好了。

苏三要随着老公爷一同回京,倒是不用刻意再安排,李若桃三人都有幕后的花楼安排,想不走都不行。

上了马车,李若桃咬着粉唇,最后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毅然的来到苏瞻面前。

“公子奴家等着你”

说完这话,李若桃重新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慢慢消失在视野之内,苏瞻也是怅然若失,为什么有种丢了宝贝的感觉。

这世间,最难消受美人恩,情债最难还啊。

李若桃居住于江陵府,这辈子还能再见面么?

莫名的,想到了萧绮月,这个女人几天前就已经回了江南,连知会一声都没有。

自己与萧绮月到底算什么呢,好像有些牵扯,又好像什么关系都没有。

萧绮月有她需要承担的责任,同样,李若桃也有自己的人生,生活的轨迹到底会走向哪,谁也猜不到。

苏瞻期待着再一次的相遇,那是希望,也是梦想。

苏公子和苏三回到了雅间,他们却不知道此时汴河街早已闹翻了天,岳思崖岳才子出人意料的赢了个盆满钵满。

本来澹台福宁还等着看好戏的,以张家大小姐的脾气,知道这事后,还不得带着人打上门,可是等了半天,张家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哦,张大小姐倒是出了趟门,不过是去锦衣卫千户所的。

澹台福宁那叫一个郁闷,这是撞邪了吧,张小姐为何不生气,为什么苏立言还能安然无恙的跟苏大家亲亲我我?

千户所大牢内,张紫涵来到关押陈晖的牢房前,有校尉赶紧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已经在牢房里关两天了,陈晖已经没了之前的豪气,整个人侧躺在草甸子上,看上去半死不活的。

现在,陈晖总算知道苏立言有多可怕了,牢房下边是粪汤,无时无刻都有臭味熏蒸鼻孔,让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可偏偏,在最绝望的环境中,有一个小窗口每天会照进一缕阳光,给人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陈晖想自杀,又存着一点希望,那种生与死,臭味与幻觉,不断交替,这种煎熬太痛苦了。

陈晖咬牙坚持着,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能让苏立言看笑话。

更不能自杀,那样做,除了能证明自己是个懦夫,迎来苏立言的嘲笑,还能有什么效果?

他是陈晖,圣教的东泰护法,就算死也要死的有尊严一些。

“咚咚咚”

“姓陈的,死了没有,大小姐要跟你说几句话!”

死?我是不会死的,我会让苏立言看看,圣教的勇士有多坚强。努力爬起身,来到大铁门后边,轻轻地敲了敲门。

“还没死呢,张大小姐,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吧,陈某还得睡觉呢!”

张紫涵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她听得出陈晖已经是有气无力,越是表现的无所谓,越是说明陈晖心里没什么底气。

这才两天而已,陈晖就已经有些怂了?苏立言这是弄了什么可怕的歪招?

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否则真让苏立言赢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看看你还活着没有,昨日与立言闲聊,怕你忍不住会自杀。”

“”

陈晖面无表情的靠在墙壁上,努力的吸了口气,一股子臭味直往鼻子里钻,差点没把胃酸吐出来。

还真让苏立言说对了,他还真想过自杀,不过现在,就算打死他,也不会自杀了,真的自杀的话,苏立言就真的要笑着看热闹了。

“哼哼,你们这是痴心妄想,为了圣教,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陈晖现在的思考能力已经下降很多,在这种环境下,什么人都会变成傻子,不过陈晖还本能的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跟苏立言反着干,总之,不能让苏立言高兴。

第259章 又推我家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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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又推我家院墙

你让我打狗,我偏要撵鸡,你让我往东,我偏要往西,你想看我自杀,我偏要活着。

张紫涵笑了,经过自己这么一刺激,陈晖估计就算憋成疯子,也会努力在牢房中耗时间的,哼哼,苏立言,本小姐看你这次怎么赢?

大小姐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领着萦袖笑眯眯的离开了千户所,毕竟那地方时不时的飘出点臭味来,大小姐实在不想多待。

张紫涵刚刚离开千户所牢房,一名收拾椅子的壮汉校尉就满心佩服的啧啧道,“苏长官真是能掐会算啊,他咋就知道张大小姐会来?”

另一名校尉撇撇嘴,不喜不悲道,“这算得了什么,你是没见过苏长官是怎么破世子案的吧,就靠着卷宗,愣是把作案人给揪出来了,你说厉害不厉害?哦,一会儿咱们得按照苏长官的交待复述一番才行,可不能耽误了苏长官的大事。”

半个时辰后,陈晖正打盹呢,就听到一阵敲门声,这是锦衣卫的常用手法了,定时敲铁门,就是不让你休息好,熬的你精神崩溃。

“姓陈的,又睡着了?”

陈晖没发声。

这时外边的人小声嘀咕道,“这家伙估计是有些习惯了,这都能睡着,不过这家伙注定逃不出苏长官的手心。”

“那可不,前些天听说苏长官与太子殿下打赌,就赌姓陈的能不能在牢房待上半个月。苏长官猜着姓陈的应该能熬半个月,呵呵,这不,大小姐亲自来了一趟,经过只言片语,刺激一下,姓陈的就是熬不过半个月,估计也得拼了命熬了。”

“”

陈晖嘴皮子哆嗦着,整个人都快疯了,我怎么又被苏立言当猴子耍了。为什么自己反应如此迟钝了,这还是原来的自己么?

张紫涵是谁?她是苏立言未来的媳妇,他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狗男女,张紫涵的意思,不就是苏立言的意思?

之前就纳闷,张紫涵闲的没事跑这里干嘛,原来是刺激自己的,敢情是跟太子有赌约啊。

呜呜,竟然拿他陈晖开赌,什么时候他陈某人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

不行,一定要跟苏立言反着干才行,哪怕最后身首异处,也在所不惜。

你让老子熬上半个月,我特么还偏偏不熬了。

认怂,是很丢人,但只要能让苏立言吐血难过,丢人又如何,我特么都阶下囚了,还在乎什么脸面?

陈晖在思考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认怂,也好给苏立言一个大大的刺激。

此时,苏公子领着苏三晃悠悠的回到了苏府,一进府门,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儿了,往日这个点朱厚照肯定在跑马场操练八虎,玩军阵呢,怎么今日连个人毛都没有?

来到北院,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不断传来,循着声音走去,看到了一片忙碌的场景。

苏公子整个人是有些呆滞的,朱厚照竟然领着八虎和张天雷等人在挖坑,太子啊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苏府院子虽然不小,可是经不住你这么挖啊,你就不怕把墙角挖倒了?

三两步走过去,一把将张天雷拉了过来,“大雷子,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额,今天小公爷和太子殿下去见番邦金毛了,还别说,那家伙还真有活的虾,这不,太子殿下便想着在这一片开一片池塘,也好养虾!”

“我”

苏公子半天说不出话来,差点没晕过去。

坑爹啊,那个番邦金毛搞什么搞,以现在的航海技术,你老人家是怎么不远万里,把小龙虾活着带到大明朝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要坑死本公子的?

朱太子挖坑弄池塘,多简单啊,可问题是后边养小龙虾的繁杂事还不得落在他苏某人头上?

自己一屁股事,还要帮着朱老三养小龙虾,你特么是不是在逗我?

无论怎么想,苏公子都觉得在家里弄个池塘养小龙虾不靠谱,你挖来挖去,又能挖多大?

“哎,二哥,让你把那边墙推开,你赶紧推啊,我这边都快挖过去了!”朱厚照显然没看到苏瞻回家了,犹自站在墙边,冲着对面大声喊着。

很快,对面就传来张仑的声音,“老三,你别催,让那边过来两个人,帮忙归整归整。”

苏公子有点看明白了,朱太子的脑回路依旧是那么的惊奇,他这是要推倒墙壁,直接把张府池塘跟这边新挖的池塘连起来,顺便把北边的河水引进来。

大小姐以及两位夫人肯定不在家,否则张仑敢陪着朱老三这么玩?

苏三美目炯炯,瞅了半天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算挖池塘也在南边挖啊,在北边挖个什么劲?

“公子,太子殿下他们在干嘛?”

“挖坑放水,养小龙虾”

苏公子现在心里就盼着张皇后赶紧回京,把朱老三带回去吧,让他回去祸害弘治皇帝就行了。

一个朱老三,再加上一个张仑,这俩货凑在一起,什么不靠谱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若是朱老三一直待在祥符,这俩人能把他苏某人的家给拆了。

苏三显然不知道小龙虾为何物,不过,这池塘建在苏府,是不是有些不靠谱,苏公子也不像个会养鱼虾的人啊。

朱厚照让谷大用领人去对面帮忙,回过头来,才发现苏公子黑着脸站在后边。

“咦,老大,你怎么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夜留宿禅林苑的事情,惹得张小姐生气了?”

“没有的事情,大小姐不在?”

“不在啊!”

苏公子黑着脸摸了摸鼻子,大小姐果然不在啊,她要是在,能让这俩货这么折腾?

抬起手,苏公子就想跟朱厚照商量商量,这个池塘能不能先别挖了,可是刚张开嘴,整个人就懵逼了

轰隆,一阵巨响,一段墙壁轰然倒塌,尘土飞扬。

尘土散去,墙的对面站着张仑等人

苏公子绝望了,墙都给我推了,我特么还能说什么?这个时候说啥都晚了!

苏瞻闷闷不乐的回了屋,不就离开了一个晚上么,这俩人就折腾出如此大的事情,你们是不是太能折腾了?

第260章 最倒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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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最倒霉的人

生气的不光是苏公子,申时中旬,张紫涵回到府上,就听到池塘那边咕咕咚咚的一阵乱响,走过来一看,就有点生气了。

朱厚照还是很讲义气的,关于拆墙挖坑的事情,一个人顶了下来,张紫涵还真拿朱厚照没什么办法。

苏府书房,张紫涵进来后,苏三端上茶水,识趣的去了别的房间。

大小姐和苏公子显然是有事情相商,她留在那里,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涵涵,你今天干嘛去了?你不在,瞧瞧那俩家伙干的事情!”

“去了一趟千户所那边,听一下处理结果”张紫涵淡淡的说着,却没提自己去牢房的事情。

苏瞻心中暗笑,竟然还敢骗我,嘿嘿,偷偷地去见陈晖,真以为本公子不知道?

千户所那边有要事,苏瞻是知道的,不过这不是他能掺和的,也就懒得管。

锦衣卫内部出现陈晖这样的人,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肯定会带来很大的影响。

恐怕,祥符锦衣卫势力要重新洗牌了,再加上苏公子、郭文山等人联手破祥符逆党,抓捕陈晖,论功行赏又是一件耽搁不得的事情。

“上边是怎么决定的?”

“廖云襄贬为副千户,诸葛延调到祥符,担任千户所最高长官,至于你,有牟斌和诸葛延作保,再加上张皇后以及老爷子支持,提副千户,至于调任何方,负责什么,等春闱之后。”

张紫涵缓缓叙述,总体来说,祥符锦衣卫体系变动很大,副千户万林调任北直隶,空缺则由原南镇抚司副千户石縢顶替,祥符城内四个百户,三个调任他处,唯一一个留下来的便是石克楠。佟耀林、焦方岩留下的空缺,则从南直隶调人。

郭文山、邢五原、安战硕等人也是论功行赏。

总体来说,各方面调动处理,也在意料之中。陈晖在廖云襄眼皮子底下干了这么多事情,廖云襄是逃脱不了责任的,单一个识人不明,御下不严,就能定他一个失察之罪,能让他继续做一个副千户,已经是开恩了。

整个开封府锦衣卫系统,百户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大部分都被调走,至于石克楠能留在祥符城内,原地不动,也是苏瞻的意思。

苏瞻觉得石克楠这个人还是不错的,算得上一名重情重义的汉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使锦衣卫不如正统仕途官场那般复杂,但依旧有着许多争斗,自己以后想要在锦衣卫站稳脚跟,掌控权力,就必须有自己的班底。

石克楠、聂翔、姚波涛,这些人就是最好的班底。

石克楠重情义,聂翔喜欢升官,姚波涛爱财。

给别人想要的,然后为我所用。

苏瞻未雨绸缪,开始思考未来的争斗,张紫涵自然是全力支持的,苏瞻在锦衣卫中权势越大,对英国公府好处越多。所以,在千户所的时候,张紫涵只是顺口提了下石克楠的名字,便将石克楠保了下来。

牟斌要保廖云襄,张紫涵要保石克楠,这是一种权力博弈,同样是一种利益交换。

这世上,真正大公无私的人,是没有的,即使牟斌这样的人,也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利益。廖云襄可是他牟斌的亲信,如果廖云襄出了事情,自己都不保,其他人会怎么想?

张紫涵要保石克楠,牟斌一点也不觉得稀奇,石克楠与苏立言走的如此近,关系如此好,苏立言会眼瞅着石克楠被调走,而无动于衷?

权力层面的明争暗斗,什么时候都有,既然踏进这个旋涡,就必须学会适应,只是,没想到苏立言适应的如此快。

苏立言才多大,就懂得经营势力了。

会耍心机,懂阴谋手腕,这叫聪明。

懂得博弈,利益交换,明面阳谋,这叫智慧。

聪明人有很多,而有智慧的人却很少。

官场上,那么多不断钻营的人,起起伏伏,但真正懂得权力的人却没多少。

权力,并非来自官职大小,而是你手里握着多少资源,身边有多少可用的人。

你是一个农民,却有十万个人愿意听你的话,按你的吩咐做事,那么你不是诸侯也是诸侯。

牟斌从底层一步步爬到指挥使之位,太明白这个道理了,如果不是底下有许多人拥护他,替他办事,他这个指挥使就是个摆设。

正因为牟斌懂,所以,他愿意保石克楠。

牟斌保下廖云襄,压力也是不小的,不仅有来自锦衣卫内部的,还有来自六部的,而保住石克楠,英国公府就会帮忙顶住一部分压力。

否则的话,半点好处都没有,英国公府凭什么当烂好人?

锦衣卫内部调动很大,明面上看最倒霉的是廖云襄,费劲千辛万苦当上千户所最高长官,结果因为陈晖之事,成了副千户。

看上去副千户和千户只是差了一个字,仅仅差一个等级而已,但从副千户到千户,不熬上个六七年再立个大功,你别想当千户。

许多人,当了十几年副千户,调了好几个地方,都没能当千户,可想其中难度有多大了。

有句话叫做朝中有人好办事,这话也适用于锦衣卫,要是南北镇抚司没自己人撑着,你就算立了功,最后也未必会得到相应的封赏。

锦衣卫外派千户,一方一把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混上的。

廖云襄很倒霉,不过苏瞻觉得廖云襄并不是最惨的,最惨的那位应该是副千户万林。

表面上看万林还是副千户,不升不将,好像没什么影响啊。

不过,地方副千户,调到北直隶京城,这可就不是什么美差了。镇抚司方面是不信任万林啊,这是要把万林调到眼皮子底下,观察一段时间呢。

京城内,佥事满地走,千户不如狗,更何况是一个副千户,镇抚司又是要考察万林,显然更不会给他什么实权了。

所以,最惨的是万林,这就是朝中没自己人带来的祸端,到了京城,要是找不到门路,当上几年闲散副千户,万林的前途就彻底凉了。

第261章 我忘了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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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我忘了点啥

廖云襄虽然被贬,却是留任地方,手里依旧有实权。只要机会来了,立个大功,重新爬到千户,调任别处,还是很有希望的。

至于万林,一个闲散待考察副千户,手里连实权都没有,拿头立功啊?

放下手中的书,苏瞻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感慨道,“没想到处理了半天,万长官成了最倒霉的人。”

张紫涵轻轻点了点头,真要说起来,万林才是最不该倒霉的人,可偏偏他最倒霉。

“这也怪不得旁人,万林一直不靠山不靠水,全靠一个人打拼,副千户已经是极限了。”

大小姐的话颇有深意,苏公子深表赞同,一个四不靠的人,能爬到副千户已经是极限了,想成为千户或者成为堂上官,那可不是光有能力就行的。

很多事情看上去不同,但道理是一样的。

能力很重要,但站队比能力更重要。

思考问题可以不站队,但做人做事一定要站队。

苏公子也是一名站队的受益者,要不是跟大小姐勾勾搭搭,亲亲我我,头顶贴着“铁杆英国公府走狗”的标签,自己能升迁这么快?

几个月内从一个举人坐火箭般成为副千户,真以为有能力就行啦?

这么一想,苏公子觉得自己站队的能力还是很强的,“涵涵,你放心,本公子都靠着你,咱们是穿一条裤子的。”

“苏立言,你真是个无赖”大小姐俏脸微红,明明很高大上的话题,从苏某人口里说出来,就变味儿了。

月末,张皇后一行也到了回京的时候。

龙亭湖畔,朱厚照拉着苏公子的袖子,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

“老大,小弟真有些舍不得你,你可要好好努力,明年春天,小弟在京城等你!”

苏公子太了解朱老三了,心中不为所动,朱老三哪是舍不得他苏瞻,是不愿意回京,舍不得那种潇洒自由,为所欲为的生活吧。

咱们兄弟,谁不知道谁啊,搞得如此情意绵绵,情真意切的

朱厚照眨巴眨巴眼,有些奇怪了,大哥怎么就不感动呢?

“哦,对了,小龙虾你好好养着,明年开春带些去京城,再弄顿小龙虾吃!”

苏公子心里暗自叹气,刚才不是还深情道别的么,怎么转口就提小龙虾?你特么想念的是我,还是小龙虾?

什么兄弟义气,都是假的啊,这拜把子兄弟果然不靠谱。

三兄弟站在一起,还真有点桃园三结义,兄弟情深的味道,只不过,朱老三神情火热,另外两个绷着脸,不喜不悲,这画面有点诡异。

张仑心里很郁闷,朱老三啊朱老三,你怎么这么能说,还没完了?

恰在此时,张皇后的马车驶了过来,她探出头,冲着三兄弟笑了笑。

“立言,平日里可要多多努力,莫要耽误了春闱!”

张皇后还是很喜欢苏立言的,她觉得这个小子很有趣。

朱厚照听到张皇后的声音,讪讪一笑,猫着腰就往前走,张皇后显然留意到他了,“太子,你想去哪?还不赶紧上车?”

“啊,母后,孩儿还是骑马吧!”

“骑马不安全,赶紧上车!”

张皇后已经吃过一次亏了,绝不会吃第二次亏的,让朱太子骑马随行,鬼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又要溜走,还是让他待在眼皮子底下放心。

上次朱太子偷偷溜走,可把张皇后吓得够呛,亏的张紫涵这边很快找到踪迹,否则,非起大乱子不可。

朱厚照脸色有些垮,闷闷不乐的上了马车。

苏公子对朱太子还是有些没脾气的,也不知道朱老三是怎么想的,还想偷偷带着谷大用偷偷地游山玩水?真当张皇后没防备呢?

巳时,庞大的队伍缓缓离开了祥符。

张家这边,老公爷张懋自然要回京的,京城国公府那边也不能长期没人打理,孙夫人也一同回去,而张紫涵和二娘曾夫人则留在了祥符。

张紫涵替老公爷打理都督府事务,身心疲惫,再加上好多年没回过祥符,便想着休息放松一段时间。

猛牛商行刚刚建立,作坊那边还没完工,杂事太多,曾夫人不得不留下来打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只能暂时留在祥符。

苏三陪在孙夫人身边,随着车队一起离开。

离别,倒没有多少伤感,明年春闱,苏瞻也是要去京城的,顶多半年时间,就可以在京城见面的。

对于苏三,苏瞻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由于萧绮月早早地离开了祥符,苏瞻便托牟斌知会北淮楼那边一声,不要太为难苏三。

想来,只要北淮楼那边不是蠢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以后也不会强迫苏三见这见那的。

张皇后一行离开了汴梁城,冷不丁的,还真有些不适应,就好像身边少了许多熟悉的人。

所幸,大小姐没走,二娘也留了下来。

至于张仑,你丫的一个小公爷,为什么不回京,留在此地,继续折腾汴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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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岁月如流,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八月中旬。

火辣的八月,盛夏炎炎,没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没有无生老母教捣乱,苏公子又过起了那种平淡如水的日子,偶尔帮二娘想想生意上的事情。

每日往来于书院与界北巷,因为有大小姐陪伴,日子也不算枯燥。

暂时卸下一身重担,张紫涵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便想起了以前在孜孜求学的日子,苏瞻温习功课的时候,她也会跟着一起去,也算回味下书院的生活。

走过汴河河畔,南风徐徐,带着些微凉。

居住在汴河两岸,有着许多好处,夏日的热风吹到这里,也会变得凉快一些。

哪像界北巷,拿着扇子扇风,扇出来都是热的,为此,张小公爷没少发脾气,那么喜欢在街上当螃蟹的人,最近也窝在府上。

走过石桥,苏瞻突然停下了脚步,张紫涵回过头询问道,“你干嘛,怎么不走了?”

苏瞻挠挠头,有些郁闷的耸了耸肩,“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可又想不起来了,真是奇怪,到底是什么事呢?”

第262章 苹果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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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苹果酿酒

张紫涵轻轻皱起了黛眉,看似随意的抬手遮住了阳光。

“你还会忘记什么事情?好了,快别多想了,你肯定是多想了。”

“多想了?”苏公子歪着脑袋,有些狐疑,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多想了?

咦,大小姐这个反应有点古怪啊,难道自己忘记的事情跟她有关?

突然,苏公子猛地拍了下额头,见鬼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几天前义父就送来了消息,说陈晖认怂了,现在已经转移到了另一间牢房,等着过上些日子送到北镇抚司诏狱去。

陈晖满打满算,也就在那间牢房里待了十天,远远不够半个月。当初自己可是跟大小姐打过赌的,嘿嘿,萦袖呢,这丫头要脱啊

苏公子挑着眉毛回头找人,双眼冒着光,结果找来找去,发现那丫头竟然不见了。

苏公子算是明白了,刚才大小姐抬手哪是遮挡阳光,这是在给萦袖打手势,让她赶紧跑啊。

哼哼,躲得了初一,还躲得了十五,你还能不回家,等回去再让她脱。

“苏立言,你看看你这点德性,当时只是玩笑而已,你还认真了?”

大小姐一边走,一边对苏公子展开猛烈地批斗。

苏瞻很不服气的噘着嘴,“大小姐,你现在说得好听,如果我输了,你会放过我?嘿,大小姐也是真的坏,竟然还学会作弊”

张紫涵眯着杏眼,不以为然的瞥了瞥苏瞻,“哪有作弊,只是找陈晖聊天而已。哼哼,你还有脸说,你如果没有想什么歪主意,你会知道我去找过陈晖,咱们,彼此彼此。”

“”

苏公子当时就无语了,还真是彼此彼此,不过,同样是出歪招,自己技高一筹啊。

反正,萦袖那丫头终究是要脱的,就让她脱给本公子一个人看。

杜林茱还是很喜欢张紫涵的,既然她要陪着,杜老先生也乐得如此。

骄阳似火,肆虐大地,阳光照进屋子里,清风吹来,一股热浪拍打着脸庞。

这鬼天气,真的是太热了,大小姐和杜先生坐在阴凉的里屋喝茶聊天,自己却要坐在外屋吹热风,这感觉很不爽。

热,就这一个感觉,家里热,书院照样热,这年头可没有空调之说,自己还不能去什么避暑山庄,这个夏天可怎么过啊。

八月的天气还带这些闷热,湿气也越来越重,只要两个时辰不洗澡,浑身就像长了一层毛,现在晚上睡觉都会热醒。

手里捧着书,并没有看进多少,因为实在热的有些难受,哎,等回到家,必须想办法解决下酷暑问题才行,否则,还没等到明年春闱,他苏某人这位前途光明的副千户就要被热死了。

酉时中旬,一同往界北巷走去,大小姐也看出来了,苏公子的情绪不太高,还以为他是为之前的赌约生气呢。

大小姐进府门,苏瞻想也不想,直接跟着往里走去,气的张紫涵一把将他揪住了。

“苏立言,你干嘛,你家大门在东边呢,再往前走两步!”

“涵涵,不带这样的啊,两边院子都快成一个院子了,你还跟本公子分什么东西门,你家的门不就是我家的门?”

苏公子才不在乎大小姐如何羞恼,该干的事情必须干,很多事情,做着做着也就习惯了。

大小姐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面皮薄,别人都不说什么,她自己先觉得不好意思了。

进了府,苏瞻也不去东边,直接冲着北院叫嚷起来,“萦袖,萦袖,你这丫头赶紧出来,别躲着啦,本公子知道,你就在府上呢。”

此时,萦袖正在屋里陪着曾夫人说话呢,听到院中喊声,一张脸白里透红,怒中含羞。

曾夫人眯着眼睛,也没多问,八成这几个年轻人又搞什么事情了。

晚上,张仑又跑了过来美其名曰,替三弟考察考察小龙虾活的怎么样,顺便替三弟尝尝苏老大的厨艺有没有退步。

张天雷、小王小八,几个人忙活着,很快弄来了长条铁炉,几个人就在院子里烤起了肉串。

对于烤串,张仑也不陌生了,于是亲自上手,而苏公子也没闲着,这大热天的,反正他是不会喝酒的,可要是吃着肉串不喝点什么,又觉得缺了啥。

指挥着张天雷去张府弄来一篮子苹果,还将府上的小磨盘挪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苏瞻将一个个苹果扔进了磨盘里,随后开始研磨成汁。

苹果汁、酒,然后再用刚打上来的井水冰一冰,哼哼,今个咱苏某人自己当回调酒师,搞一搞这大明朝的果酒酿。

这边还没忙活完呢,二娘和张一战领着萦袖上了门。

离着老远就能闻到肉串的香味儿,二娘可不会放过这种打秋风的机会,来到近前,瞅见磨盘附近的情况,整个人有点不太好了。

大小姐有些脸黑,还真不缺这点苹果钱,可也不能这么糟践啊。

“苏立言,你到底又要搞什么鬼,这么多苹果,你就这样祸害掉了?”

“什么叫祸害?你不懂,站一边看着”苏公子摆摆手,一片苹果皮直接落在了大小姐额头,气的大小姐俏脸含煞。

哼哼,可恶的苏立言,一会儿要是没个说法,非打死你不可。

半个时辰,苏公子尝了尝调好的果酒,砸吧砸吧嘴,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捧着一杯果酒送到了大小姐面前。

“涵涵,你来尝尝,这是本公子新弄的苹果酿,绝对好喝,味道甜美,不上头!保你喝了还想喝,不好喝,苏某人头朝下,原地转三圈!”

张紫涵端着酒杯闻了闻,确实有一股苹果的清香,如果不是周遭有这么多人,真想让苏立言大头朝下原地转三圈。

不过,张紫涵终究要顾忌苏公子的脸面,只好轻轻地抿了一口。

“咦”大小姐美目放光,忍不住又喝了一小口,虽然同样有酒的味道,但入口清凉,并不燥热,“二娘,你也尝尝!”

曾夫人很不客气的接过杯子,迅速喝了两口,很快,二女开心的笑了。

第263章 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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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出大事了

有了果酒酿,张仑和大雷子也不喝酒了,全都抱着果酒酿喝,幸亏铁虎和冷无涯今天不在,否则就那点果酒酿肯定不够啊。

酒足饭饱,张紫涵跟着二娘就想回府,苏公子哪里肯啊,伸手抓住了大小姐的袖子。

张紫涵俏目含煞,轻轻地剜了苏瞻一眼,“放手,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涵涵,你别走啊,咱们还有事要商量呢!”说着话,还瞪了萦袖一眼,今个你俩谁也别跑,赶紧给本公子表演脱光光游戏。

哼哼,这个臭无赖,竟然还没忘记这事,张紫涵又不好意思揍苏瞻,只好撒个谎,让曾夫人先回去,顺便还把张仑也撵走了。

没了外人,苏公子领着两个女人进了屋,而在池塘边上,张仑从大石头后边探出头,在他身旁,还趴着张天雷和小王小八兄弟俩。

“姐姐在搞什么鬼,怎么领着萦袖进了卧房,难道,他们要?”

我靠,不会吧,这还没成婚呢,苏立言就要玩一床双美爽歪歪了?这怎么可能,苏立言愿意,姐姐也不愿意啊。

可,又该怎么解释今晚的事情呢?

张天雷看得直咋舌,心中震惊不已,偏偏,他们又不敢凑近了看,只能躲在池塘边上胡乱猜测。

房间里,苏公子牵着大小姐的手,端坐在榻上,双眼冒着光,不断在萦袖身上扫来扫去的。

“丫头,别等了,赶紧脱吧,难道,你要让大小姐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萦袖咬咬银牙,噘着嘴,没好气的瞪了瞪眼,“脱就脱!”

说罢,萦袖真的脱了起来,苏公子开心坏了,赶紧脱啊,一件两件,最后脱光光,小白杨。

萦袖果然再脱,一件,两件,三件可渐渐的,苏公子脑袋有些不怎么灵光了,这特么在逗我的吧,你怎么在胸前缠这么多布条,一块布条一圈,一块布条算一件。

等布条拆完,里边还有一件肚兜呢。

我去,你们这是有备而来啊,怪不得之前答应的如此爽快呢,要早知道这样,换个时间让萦袖脱了,你总不能天天绑着这么多布条吧。

“丫头,你真坏,如此虐待小白兔,瞧瞧这对可爱的小白兔,要是瘦了,本公子绝不饶你!”

萦袖瞪着眼,有些迷茫,什么小白兔,哪里有兔子?

张紫涵到底是反应快,见苏瞻要起身,忍不住伸手照着大腿使劲拧了拧,疼的苏公子疵牙咧嘴的。

“苏立言,你就作吧,什么胡言乱语都敢说,什么小白兔大白兔的,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以后不准再提了!”大小姐站起身,拉着萦袖的手就往外走,“萦袖,咱们走!”

“哎呀,小姐,婢子的衣服还没穿好呢!”

就这样,大小姐在前边,萦袖跟在后边不断系腰带,张紫涵没想到,这一幕全都落进了张天雷等人眼中。

张仑缩缩头,赶紧躲在大石头后边,轻轻拍着胸口,我的天啊,竟然是真的,苏立言居然真的玩起了双飞。

张天雷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用力掐掐胳膊,又疼的很,难道想错了?

不,怎么可能有错,要不是干那事,萦袖为什么要脱衣服?

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这特么不科学啊!

送走了张紫涵二人,苏瞻打开门左看右瞧,竟然找不到张仑的人影,奇怪,难道张不凡居然如此老实,没躲在旁边听八卦?

已经临近亥时,苏瞻并无睡意,而是趴在书桌上写写画画,脑袋里琢磨着为自己降温的事情,现在有条件了,无论如何也得考虑下生活质量才行。

祥符就是一座火炉,不想点降温的办法,恐怕熬不过这个夏天啊。

说白了,苏公子就是过不惯这种日子,喜欢折腾下,万一折腾成功,便宜的还是自己。

小王小八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书房,苏瞻正好要用人,直接将二人喊了过来。

“来,你们拿上这些图纸,明日去一趟苗老头那里,让他按照图纸所画,打造出来,记住,一定要快,本公子急用!”

“好的,公子,还有其他吩咐么?”

“对了,明天回来后,砍些竹子,要粗的!”

想了想,没忘记什么,挥挥手让兄弟二人回去睡觉。

一夜无话,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就听外边一阵仓皇的脚步声响起,苏瞻迷迷糊糊的醒来,看看窗外明月高悬,这才丑时吧,出什么事了?

没多久,就看到铁虎和冷无涯一起走了过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诸葛延。

苏瞻赶紧跑过去开门,将三人请了进去,“义父,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没睡,出大事了?”

诸葛延找了张椅子坐下,脸色难看的叹道,“哎,你没猜错,出大事了。刚得到济南府那边的消息,有贼人袭击了历城千户所,就走了一名朝廷要犯。”

“什么朝廷要犯,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罗梦鸿!”

听到这个名字,苏公子张着嘴巴,半天没回过味儿来。猛地,想到了当初陈晖说过的话,他说无生老母教并没有输,最终还是会赢的。

原来,陈晖指的是这件事。

罗梦鸿,这位亲自将白莲教、佛教、道教、拜火教融合在一起的能人,一手创立了无生老母教,他是无生老母教至高无上的神邸。

如今,无生老母教势力庞大,影响力越来越广,或许,这里边并不是罗梦鸿的功劳,可在信徒心中,罗梦鸿的地位是无可替代的,他是许多信徒心中的精神信仰。

救走罗梦鸿,对整个无生老母教,将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好事,无生老母教又将迸发出什么样的力量?

以前,苏瞻一直以为罗梦鸿应该看押在北京锦衣卫镇抚司的,可为什么会在济南府历城千户所,这有点解释不通啊。

“义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还得从四年前说起,这罗梦鸿颇有影响力,在北直隶一带也是大有威望,镇抚司人员构成复杂,看上去最安全,但也是最不安全的地方。所以,牟指挥使便将罗梦鸿悄悄地关在济南府!后来,祥符形势紧张,迫于无奈之下,只能暂时从济南府调派人手,这下就给了贼人可趁之机!”

呼,原来是这么回事,现在想来,自己与无生老母教一番较量,未必是赢啊。

第264章 罗梦鸿

第264章罗梦鸿

虽然抓住了陈晖,将无生老母教潜藏在祥符的势力几乎连根拔起,收获不小,但却丢了罗梦鸿。

和那批宝藏相比,罗梦鸿还有那么重要么?

当然很重要,这位无生老母教的创立者,其民间影响力,绝对不是金银财宝能衡量的。

罗梦鸿,罗祖,他冲出牢笼,无异于猛虎入山林啊。

事实上,罗梦鸿逃出生天,对苏瞻有什么坏的影响么?真的未必有,至少暂时不会有,但有一点是确定的,罗梦鸿肯定会搞事情的,这家伙自传道以来,就有搞事情的天赋。

锦衣卫存着许多关于罗梦鸿的资料,话说罗梦鸿起初是个当兵的,不过半路被拿下了,回了家就琢磨起了传道的事情。

罗梦鸿当兵不怎么样,传道却是让人大开眼界,第一次传道,他在某闹市区搭了个台子,愣是靠着一张嘴皮子,吸引了上千名看客。

从此以后,罗梦鸿就开创了无生老母教,信徒以爆炸的速度增长,据锦衣卫内部不完全统计,光南北直隶,信徒就有四十多万人。

可怕,相当的可怕。

苏公子觉得,若是论忽悠神功,自己离着罗梦鸿差了十万八千里,同样是两张嘴皮子,自己顶多忽悠个把人,人家罗老头直接嘴炮洗脑,一洗就是上千人上万人。

不过,苏公子心大,暂时罗梦鸿要面对锦衣卫的穷追猛打,应该不至于找自己麻烦吧。

真要说起来,锦衣卫这次丢脸丢大了,被人家从千户所把人劫走,这简直是当着面打耳光啊。

由于突然发生这件大事,诸葛延以及铁虎等人一直忙着处理公务,竟然还没吃饭,苏瞻只好进厨房做了些便饭。

吃饭的时候,苏瞻也没有闲着。

“义父,跑了罗梦鸿没多大关系,咱们手里不是还攥着陈晖的吗?如果能用陈晖调些鱼,也是不错的啊!”

诸葛延拿着筷子,仔细的想了想,随后皱着眉头说道:“立言,你的意思是,咱们不悄悄地押送陈晖,而是把消息传出去?”

“对,现在无生老母教劫走了罗梦鸿,士气大振,搞不好会信心膨胀,若是这个时候听说咱们锦衣卫明目张胆的押送陈晖,他们会什么都不做?”

“这些逆党各个精明,他们又不是傻子,会猜不到这是咱们的陷阱?”

“当然猜得到的,不过,咱们这可是相当于向无生老母教下战书,明着告诉他们有陷阱,但是敢不敢来,那是他们的事情。来了嘛,可以好好教训下这些逆党,不来嘛,对逆党的士气也是个打击。”

“”

诸葛延砸吧砸吧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苏老三的话挺有道理啊。

接下来几天,祥符千户所放出了消息,要在月底将朝廷钦犯陈晖押送京城,至于逆党来不来救,那就要看天意了。

关于陈晖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此时,紧靠在大运河岸边的张秋镇也同样热浪蒸腾。

自古以来,便有北有临张,南有苏杭的说法,靠着这条大运河,临清州和张秋镇迅速崛起,成了大明朝有名的运河城。

张秋镇,是一个货物转运站,尤以瓷器、丝绸出名,在码头上,停靠着十几艘大船,夕阳残照,一片火红。

在运河不远处,镇子南端的院子里,一个身穿灰袍的老人提着一个水桶,而在老人身旁,还有几名劲装男子。

看上去,这些人以老人为主,但没有人替老人提水桶,老人将水倒进水缸里,抬起头看了看天边的火烧云。

风吹云淡,变化莫测,时而猛虎,时而狡兔。

老人身材并不魁梧,也不高大,看上去有些瘦弱,但目光炯炯,矍铄有神。

他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正在全国搜捕的罗梦鸿,没人能想到罗梦鸿没有逃出齐鲁大地,还敢悠哉悠哉的住在张秋镇。

“罗祖,祥符那边放出来消息,几日之后就要将陈护法送往京城镇抚司,你看,咱们是不是要在半路等着?”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他拱着手,对罗梦鸿恭恭敬敬,目光里带着些疯狂的崇拜。能够见到圣教老祖,心情又怎么能不激动?

罗梦鸿花白的眉毛轻轻地蹙了蹙,他刚从锦衣卫大牢里出来,时间虽然短,但对眼下的局势多少了解一些。

几年下来,他发现眼下的无生老母教,已经不是原来自己建立的无生老母教了。当时创建罗教,就是想给穷苦百姓一份精神寄托,从来没想过和朝廷对抗。

可是现在,无生老母教竟然成了大明朝头号造反派,谋反大业搞得风风火火,很多时候还能聚集起一部分势力,跟锦衣卫明刀明枪的干。

怪不得锦衣卫对他罗梦鸿看管的越来越严,还偷偷地转移到济南府,原来这外边的世界已经变了样。

现在,竟然又要明目张胆的从锦衣卫手里劫人,这胆子,真的是要上天了。罗梦鸿并不怕事,也不怕死,可这种局面并不是他想要的。

“你们想救陈晖,老夫也不能拒绝,只是,这明显就是锦衣卫设下的陷阱,就是要找回一丝脸面。你们还贸然前去,不怕自投罗网?”

“罗祖说的是,我们自然知道这些,不过,圣教也是有不少好手的,只要应对得当,锦衣卫鹰爪孙也讨不到好处。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鹰爪孙就要笑话我们圣教无人了。”

中年男子脸上没有半点惧色,甚至透着一丝兴奋,最近这些年,圣教除了在祥符折损不小,其他时候哪次不是钓着锦衣卫和东厂的鼻子走。

中年男子所想,也是无生老母教大部分人的想法,或许是这些年圣教事业太过顺利了吧。

罗梦鸿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无论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多大作用了。

他是圣教的创建者,是无生老母教的老祖,可那是十年前,如今,他只是圣教的精神领袖,而教主具体事务大多数已经落在了别人手中。

第265章 倒霉的谷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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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倒霉的谷大用

那个人不是旁人,就是自己的儿子罗汝炎,在儿子的带领下,无生老母教的实力迅速膨胀,但同样也走向了一条不同的路。

从锦衣卫大牢逃出来后,起初罗梦鸿是兴奋的,可经过几天时间了解,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掌控无生老母教了。

教中四大护法,全都是儿子提拔的人,风雷两尊者,风尊者胡尘还在,而雷尊者却换成了药业林。

据罗梦鸿所知,风尊者胡尘这些年也是大权旁落,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几年时间,真正忠于罗梦鸿的亲信已经所剩无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

皇宫内争权夺利,而无生老母教也不例外,罗梦鸿永远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亲儿子忌惮。

罗梦鸿不是傻子,如果脑子有问题,也不可能创立无生老母教。

儿子救他出来是为了树立一个信仰旗帜,打着这个旗帜吸引教众,绝不是要将大权还给他罗梦鸿。

“既然你们心意已决,就好好安排一下吧!”罗梦鸿挥了挥手,看上去有些疲累。

中年男子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拱手施了一礼,便退出了院子,只是,还是留下两个人仔细盯着这个院子。

罗梦鸿无奈苦笑,说是保护,也是变相的监视软禁吧。儿子啊,你可真有手段,心也够硬。

离开锦衣卫大牢后,竟然还没能回圣教总坛,其中的意味,可想而知了。

不久之后,一个人从窗户爬了进来,此人身长六尺,颌下一缕短须,进了里屋,轻轻地施了一礼。

“胡尘参见老祖,老祖能重新归来,属下欣喜万分!”

“起来吧!”罗梦鸿淡淡的笑了笑,伸手将胡尘扶了起来,想想眼前的情形,着实有些讽刺。

当年意气风发,孤身一人创建无生老母教,身后随从无数,坐下有风雷尊者,四大护法,可是到了今天,真正替他高兴地只剩下胡尘了。

“风尊者,教中形势如何?”

“这”胡尘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现在教中大部分骨干已经变成了少主的亲信,属下虽有心,但也没法扭转大局。”

“哎,博腾这孩子就是不容易满足,野心太大,照这样发展下去,无生老母教迟早要面临灭顶之灾啊!”

博腾,罗汝炎的小名,整个无生老母教知道这个名字的,并不多,而风尊者胡尘就是其中之一。

“老祖,咱们什么时候回总坛?”

“回总坛?暂时还是别回去了,免得博腾那孩子多想,去祥符吧,也十几年没去汴梁城看看了。哦,对了,红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去汴梁城?哦,回老祖话,小姐几年前就离开了总坛,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扬州,夫人也在小姐身边。”

“扬州?这样也好,在汴梁走一遭,咱们就去扬州!”

胡尘皱着眉头,心中多有些不解,“老祖,祥符那边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咱们这个时候去祥符,干嘛啊?”

“怎么能说没事情呢?苏立言不就在祥符么?老夫对这个小家伙很感兴趣,听说,圣教在他手上没少吃亏啊!”

胡尘苦笑着点了点头,最近苏立言的大名可是传遍了无生老母教,这家伙简直就是圣教的克星,自他横空出世以来,几个月内,连续破坏圣教大计,搞得圣教损兵折将,甚至还丢了东泰护法。

“这倒没什么问题,只是,咱们去祥符,少主那边?”

“放心吧,咱们只要不回总坛,他就不会太过担心”罗梦鸿脸色沉重,语气多有些伤感,父子之间如此防备,又岂能不伤心。

此时,祥符城内已经热浪重重,苏公子这些天除了去书院就是安心待在家里。

从巳时开始,苏府院子里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苏瞻不仅找来了木匠,还将铁匠苗老头请到了家中,几个人凑在一起,不断交流着意见。

苏公子实在是热坏了,所以,突发奇想,要搞出一套明朝版的“空调扇”。

苗老头见多识广,但依旧搞不懂苏公子要干嘛,“苏公子,这铁筒子倒是能做,只是这四四方方的,又不是太大,能干嘛啊?”

“你管这个干嘛,你就说能不能做就行了,记住了两端口子一定要细心点,别两截管子接起来,还露着大缝。”

“苏公子,你这就有些看不起小老儿了,不是小老儿吹,就这点玩意,要是还弄不好,俺关了铁匠铺,以后跟你姓!”

“去去去,赶紧干活去,你跟本公子姓什么?到时候本公子还得叫你一声大爷?”

在苏瞻的指挥下,木匠铁匠全都忙活起来,中午的时候,苏府管饭,一帮子人劲头更足。

临近午时,苏瞻正坐在大树底下纳凉呢,没成想小王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后边还跟这个熟人,只是这位老熟人脸上带着尴尬的笑,还有些气愤。

谷大用?

搞什么鬼,这家伙不是跟着朱老三回京了么,怎么又跑回来了?

苏公子立刻警觉起来,站起身东张西望,天哪,该不是朱老三有逃出张皇后控制,偷溜出来了吧。

瞅了半天,没有看到朱厚照,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谷大用干了半天的路,口干舌燥的,也没跟苏瞻客气,跑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两杯水,看苏公子那担忧的神色,便知道苏公子在想什么呢。

“苏老大,你就放宽心,太子殿下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呢,没回来!”

“没回来?哦,这不对啊,大用,老三没回来,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

谷大用当时心情就不太好了,翻着眼,透着些痛苦,你当我愿意回来啊,这不是被人坑了么?

一瞅见谷大用这个表情,苏公子啥都明白了,坐在对面,很有八卦精神的笑了笑。

“大用,快说说,是不是刘瑾让你回来的?嘿嘿”

“苏老大,不带你这样的,不过,你说对了,都怪刘瑾那个家伙。太子殿下走到黄河边上又想起了小龙虾,寻思着你公务繁忙,怕不上心,就想让个人回祥符照顾小龙虾。等到明年开春,再给一起带着些小龙虾回京!”

第266章 明朝版空调扇

第266章明朝版空调扇

“老三想的倒是挺美的。”

“太子殿下想法是好的,可耐不住刘瑾那家伙使阴招啊,那家伙说谷某人在祥符时间久,又跟苏老大熟悉,就把谷某人遣回来了。”

喝口水,谷大用闷闷不乐的继续发牢骚,“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姓刘的不就是看太子对谷某太好,恰巧谷某又跟苏老大关系近,便想着把谷某撵走,他好多跟太子殿下拉感情。”

谷大用倒是想的挺明白的,苏瞻也懒得劝了。

刘瑾那点花花肠子,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朱厚照也未必看不出来,不过,刘瑾说的也是实话,对祥符熟悉,又跟苏老大关系近的,也只有谷大用了。

“好了,大用,既然回来了,就别想那么多了,也就几个月的时间,等明年咱们一起去京城,弄死刘瑾!”

“对,弄死刘瑾!”谷大用哈哈大笑,苏公子说话就是爽快,当然,谷大用也不傻,说是那么说,也不能真弄死刘瑾,刘瑾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里里外外关系不知多少呢。

心情松快后,才发现院子里叮叮当当的,好不热闹,“苏老大,你这是要做什么?”

“嘿嘿,你回来的正好,本公子正琢磨件新玩意,等会你就知道了!”

午后,大小姐领着萦袖来到院子里,冲着苏公子就是一同埋怨,“苏立言,你又要折腾什么幺蛾子,二娘这些天都没好好睡过午觉了。”

“咳咳,涵涵,你别生气啊,苏某也是为了咱们以后的幸福生活着想啊!”

大小姐那张脸顿时就红了,抬起脚虚空踹了踹,“你胡说什么,什么咱们的幸福生活,这都什么跟什么?哼,本小姐今天就看着你折腾,要是搞不出什么花样来,有你好受的。”

过了晌午,大小姐亲自监工,苏公子也不得不抓紧工程进度,用了半个时辰将弄好的水车搭在北面河边,一根根木桩竖起来,上边绑着水槽,风吹水车,水一点点进入水槽,哗啦啦往池塘方向流去。

水槽经过假山,在假山位置,水槽斜坡变得更抖,从高往低流的速度更快,水槽尽头便是苏瞻居住的屋子,在屋子前立着一个小点的风车,水流落下,再加上南风吹动,水车带着水,慢悠悠的转动。

经过河水冲刷,风车转动,吹出来的风带着湿气,不再是热风,而正对风车的方向,是打造好的铁皮方形管,这些方形铁皮管从屋檐进入屋子,从屋顶盘了一圈。

随着风车转动,一阵阵凉风进入铁皮管,苏瞻站在房间正中央,渐渐地感觉到一丝丝凉意。

这太特么爽了,大明朝版的空调扇真的搞出来了,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断有呜呜声传来,不过,这点瑕疵还是可以忍受的。

张紫涵、萦袖、谷大用、张仑还有二娘,几个人站在屋子中央,全都愣愣的,伸开双臂,似乎在拥抱大自然!

这风凉凉的,湿湿的,呆在屋里,仿佛还在初春,而窗外却是炎炎夏日。

好神奇,苏立言到底是不是人,竟然连这东西都搞得出来!

二娘是个直爽人,高兴地夸赞道,“立言,你可真厉害,你看什么时候也给二娘那屋里弄一弄?”

“二娘放心,明天就弄!”

“苏老大,小弟那屋”张仑赶紧举起手,如今大明朝能弄这玩意的,除了苏立言,没有第二个人会。

“弄!”

大小姐美目连翻,扫来扫去,可就是不好意思求苏瞻。

苏公子是个伶俐人,赶紧弯着腰,讨好道,“涵涵,你放心,我家就是你家,你家就是我家,今天就帮你弄,保你晚上睡的舒爽!”

“你爱弄便弄,不爱弄拉倒,谁稀罕?”

大小姐就是口是心非,你不喜欢,你笑个什么劲。

听说苏公子要先讨好美人,张仑心里就是有千万种不爽,也得忍着,生气也得看看对方是谁啊,惹苏立言也不能惹姐姐啊。

谷大用觉得自己这次回来还回对了,要不是今天回来,估计就见不到这份奇迹了,苏老大简直神乎其神,这稀罕玩意都弄得出来,以后睡在这屋里,再也不用害怕夏日炎炎了,估计你睡个觉还得盖被子。

次日,苏瞻正领着谷大用、张仑等人替二娘装风车,铁虎就急匆匆的找了过来。

这几天要忙着押送陈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所以铁虎和冷无涯一直跟诸葛延住,少有时间跑苏府凑热闹。

“大哥,算算时间应该押着陈晖上路了吧,你怎么还有闲时间来小弟这儿?”

铁虎心中一阵腹诽,同样是锦衣卫,老子是个百户,你还是个副千户,可特么你天天闲的整幺蛾子,老子却要天天忙得连饭都吃不好,这日子过得,没法比啊。

“老三,你可别说风凉话了,你当我想来啊,还不是姓陈的,眼看着就要上路了,姓陈的闹着要见你,不见你,他就要一头撞死在牢房里!”

苏公子顿时有点不舒坦了,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儿呢,搞得自己跟陈晖好像有什么不良关系似的。

交待张仑两句,便随着铁虎一起离开界北巷,最近大小姐也是闲着没事,既然要押送陈晖,自然要去看看的。

一行人来到千户所大牢,就看到诸葛延紧皱着眉头,在门口走来走去的。

苏公子奇怪了,义父这是咋了,怎么不进去捏,难道里边还藏着什么洪水猛兽?

诸葛延一双眼睛在苏公子身上瞅来瞅去,就是不说话,看得苏公子有点毛毛的。

进了牢房,张紫涵忍不住问出声,“诸葛千户这是怎么了,你惹他了?”

“这叫什么话,最近老实得很,没惹老头啊,谁知道老头是不是吃错药了?”

二人并排走着,一直来到关押陈晖的牢房前,透过微弱的阳光,看到牢房里盘坐着一个人。

此人披头散发,浑身衣衫破破烂***叫花子还不如,身上脏乱不堪,更要命的是,还散发着一股子臭烘烘的味道,离着三丈远都能闻得见,简直是生人勿进。

第267章 我想洗个澡

第267章我想洗个澡

这下苏公子总算明白为什么诸葛延宁愿在外边等着,也不进牢房了,都是这股子臭味熏得啊。

怪不得诸葛延一个劲的看自己,哎,仔细说起来,陈晖这一身要命的臭味,还是他苏公子的功劳啊。

不过,不是早就转牢房了么,这间牢房下边又没茅坑,为什么陈晖还是这么臭?

听到脚步声,里边的陈晖也慢慢抬起头,如今,陈晖早没了往日风采,双目无神,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发青,还时不时的打着哆嗦。

我去,这还是以前牛气哄哄的东泰护法?

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涵涵,这是怎么回事儿,陈护法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大小姐绷着俏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晖当时就懵逼了,双眼流出了浑浊的泪水,马勒戈壁的,苏立言,你特么不玩死我不罢休是不是,老子都这么惨了,你还站外边说风凉话,老子有今天,还不是你弄的?

一想起自己的悲惨人生,整颗心都要颤抖,自己幸亏为了报复苏立言,没有待够半个月,要真待上半个月,自己会变成什么样,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一间小小的牢房,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绝对有,牢房不可怕,苏立言才可怕,陈某人这辈子,最倒霉的就是碰到了苏立言。

自从跪地求饶,转了牢房以后,陈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上下臭不可闻,那种臭似乎渗进了皮肉之中,而自己变成了一坨牛粪蛋子。

很多人浑身不舒服的时候,都会说浑身长了毛,可陈晖觉得,自己长得不是毛

我特么长得是蛆

麻痹,你们锦衣卫为什么不让老子洗澡,为什么洗澡都不行?

看着陈晖流出两行浊泪,苏公子有点不淡定了,伸手敲了敲牢门。

“伟大的陈护法,你别哭啊,你怎么能掉眼泪,这有辱你光辉伟大的形象啊,是不是真男人,这男人流血不流泪,站起来,不要哭,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陈晖张着嘴巴,脑袋有点转不动了。

我特么到底是哭,还是不哭?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本来这话挺暖心的,可你特么流血不流泪又是什么玩意,你特么诚心耍老子的吧,我都认怂了,你干嘛还这么坑我?

“苏立言我不哭你能不能让陈某洗个澡再上路”

嘎,苏公子扶着牢门,扭头瞅了瞅张紫涵,到底是我听错了,还是陈晖太怂了?

“不就是洗澡?难道,你要死要活的让苏某来一趟,就是想洗澡?”

陈晖泪流满面,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苏公子吞吞口水,我特么服了

“你有病吧,这点破事,需要叫本公子跑一趟,你纯心耍老子的?”

陈晖更委屈,你当我想见你啊,见一次就要被气个半死,我脑袋被驴踢了,这么喜欢跟你见面锻炼心肌?

“牢里的人说了,没你的命令,不让洗澡,说这是死命令!”

“好像,我是嘱咐过,不过,后来把这事忘了”

苏公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笑容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陈晖瞪大眼睛,哭的更伤心了,我特么是朝廷钦犯,是逆党头目,是锦衣卫重点审讯对象好不好,你不想着怎么在老子身上挖情报也就算了,你特么竟然把老子给忘了。

我大小也是个护法啊,你能不能稍微尊敬一下我,我在你眼里,就特么这么不值钱?

很显然,陈护法再次受到了很严重的刺激,校尉们弄来几桶水,照着陈晖一阵洗,从头到尾,陈护法咬着牙,流着泪。

都知道苏立言的无耻与潇洒,可特么谁知道我破碎不堪的心?

陈晖怂了,来自精神方面的打击太凶猛了,能坚持到现在没有疯,就足够强大了。

情报的方面的事情,苏公子不想太操心,这是锦衣卫该忙活的事情,自己还想躲清闲呢。

千户所校尉们也是太较真,人家陈晖都这么惨了,让他洗个澡又怎么样,结果把人熬成这个模样。

揪住一名校尉,苏瞻语重心长的说着。

“早就嘱咐过你们了,咱们是天子亲军,锦衣护卫,要文明执法,拒绝暴力。”

神特么文明执法,你苏公子倒是没有暴力执法,可想出来的主意比暴力还可怕,再说了,陈晖变成这幅样子,还不是你苏公子的功劳?

但人家苏公子可是锦衣卫的香饽饽,最年轻的实权副千户,就算人家指鹿为马,你也得竖起大拇指叫声好。

“苏长官教训的对,兄弟们下次一定改,绝不给你丢脸!”

陈晖打着摆子,瞪着无辜的眼睛,他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就不该存活在这个世间。

未时初,东泰护法陈晖被送进了囚车,在几十名锦衣卫的押送下,缓缓离开了祥符城。

等着押送人员一走,大小姐再也承受不住,冲着苏瞻轻声道,“你还真是个无耻之徒,陈晖落到你手里,算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这不叫无耻,这叫才华,若是换个人,陈晖能认怂?这可是块硬骨头”对于大小姐的嘲讽,苏公子早已是习以为常,毛毛雨而已。

看着北面,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会发生什么事情,诸葛延还是挺看重这次行动的,不仅让铁虎和冷无涯亲自押送,自己还带着人在后边暗中跟随。

无生老母教最好别搞幺蛾子,否则,这帮子逆党非得吃亏不可。

诸葛延的能力,还是值得相信的,有他统领全局,无生老母教是逃不了好的。

八月里,揪着盛夏的尾巴,迎来秋天的开始,但恰恰是汴梁城最为炎热难熬的时候。

这段时间,不仅仅是热,最要命的是那种高温闷热,很多时候,你什么都不做,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里,依旧会蒙上一层汗,浑身湿透。

有了苏公子弄出来的空调扇,苏、张两府的人开始享受起滋润的小日子,原来,夏天也是可以如此凉爽的,唯一的缺点是,自从享受过这种日子,就不愿意出门了。

第268章 狼狈组合

第268章狼狈组合

午时过后,酉时之前,路上行人稀稀拉拉,就连道路两旁的商贩,也无精打采的在阴凉处打盹,偶有几个不辞辛劳的人喊上两句,还会引来别人的责难。

这大太阳晒着,天气闷热,谁还来买东西啊,不如借着机会休息下,你这个时候扯开嗓子喊,是不是不合时宜?

就在这沉寂的环境里,有一座宅院中,却不怎么沉寂。

一身黑色袍子的袁囚忆冷着脸,双手握紧铁棍,在他面前站着几人。

这几个人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没有一个是泛泛之辈。

唐嫣卿、风自怜、高凌山,还有一个裹着黄兽袍子,露出两条胳膊的男人。

在袁囚忆身后,还盘坐着一名矮小男子。

这两个人,一个是圣教十大杀手排行第八的狂兽人彭虎,另一个便是排行第十的青蛇怪刀醉。

袁囚忆一身怒火,其他人也懒得惹他,默默地待在自己的地方,不言不语。

“少主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摆明了就是锦衣卫设下的毒计,少主是不是忘记了,祥符可是还有苏立言呢,他会让咱们轻轻松松救回陈护法?”

袁囚忆当然有理由生气,与苏立言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他深知此人的可怕。

这小子阴险狡诈,坏道流脓,眼珠子一眨,就冒出个馊主意,随便使点歪招,就够圣教喝一壶的。

袁囚忆语气不满,彭虎和刀醉眉头一簇,有些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袁先生,你这是何意,听你话里的意思,这是怕了苏立言啊,呵呵,什么时候,我圣教第一杀手,会怕了一个鹰爪孙?”

刀醉眯着眼,话语之中没有半点尊敬,他手持少主的命令,也着实不用怕袁囚忆。

袁囚忆双目如电,狠狠地盯着刀醉,锐利的目光,有如实质,仿佛将刀醉看透一般。

“你也不用冷嘲热讽的,你知道苏立言有多难缠么?你知道诸葛延是什么人么?恐怕,你不知道吧!”

刀醉很干脆的点了点头,“我确实不知,可,袁先生,你不要忘了,这是少主的命令,要么选择执行,要么,嘿嘿”

渐渐地,刀醉咧开嘴,露出满嘴大黄牙。

此时,莫说袁囚忆,就连风自怜也忍不住蹙起了黛眉,心中涌起一丝怒气。

无生老母教十大杀手,听上去好像是一个组织的,可实际上,十大杀手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利益,挂在无生老母教名下,目的各不相同。

高凌山是跟着袁囚忆的,刀醉、彭虎则是无生老母教内部选拔上来的,乃是少主罗汝炎的亲信,而其他人,大多数和风自怜、唐嫣卿一样,属于独行侠。

“哟哟,看来兽人和毒蛇是信心满满啊,跟他们一比,咱们可是好丢人呢。”

风自怜虽然嘴上夸奖,语气却是阴阳怪气。

狂兽人彭虎性情火爆,一拳捶在板凳上,瞪着眼睛,不怀好意道,“风狐狸,你什么意思?有话就明说,别拐弯抹角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是不是我们太无能了,致使祥符局面如此糜烂,要不,你们二位帮帮忙?哦,听说之前铁算盘也栽在苏立言手中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时,唐嫣卿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接过风自怜的话,“你们如果怕了的话,也可以拒绝,不过,以后,就不要总是冷嘲热讽的。”

袁囚忆和高凌山面露微笑,却是什么都没说,似乎都在等着彭虎和刀醉回话。

你们不是瞧不起苏立言么,那你们就尝试着对付下苏立言呗,你们要是能干掉苏立言,那也是替圣教除了一大害,我们服你,否则,老是这么冷嘲热讽的,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彭虎和刀醉哪受得了这种刺激,他们本就是骄傲之人,这么多年,一直排在十大杀手后边几位,早就想往前挪一挪了。

彭虎天生神力,身材魁梧,拳脚功夫少有敌手,刀醉功夫有些差,但胜在头脑灵活,为人阴险。

多年来,彭虎和刀醉一直一起行动,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个负责出力,一个负责动脑,号称圣教“狼狈为奸”二人组。

两个人一起行动,还从来没失败过,所以,他们从来不认为自己输给袁囚忆等人。

其实,平日里袁囚忆并不怎么理会圣教内的明争暗斗,可有些事情躲都躲不过去。

让狂兽人和青蛇怪去苏立言那吃个闷亏,也是好的,之前少主一直想着做掉苏立言,吃了亏,也就知道苏立言有多难缠了。

少主不信他袁囚忆,但肯定信得过彭虎和刀醉,这可是他的亲信。

袁囚忆的想法是好的,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身边就隐藏着一个半内奸,风狐狸是个彻头彻尾的无间道,唐嫣卿有时候也能翻脸当回间谍。

袁囚忆要是知道自己身边有内奸,打死也不会让彭虎和刀醉去找苏立言,这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啊。

彭虎和刀醉显然是受不了袁囚忆等人的白眼,接下来就先把苏立言解决掉,到时候看看这些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苏立言再怎么难缠,也就是一个文弱书生,以彭虎的力量,一只手都能拍死他。

彭虎和刀醉前脚离开,风自怜后脚就离开了,高凌山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唐嫣卿瞅着风自怜的背影,什么也没说,她心里很清楚,这条骚狐狸肯定去找苏立言了,这对狗男女凑在一起,有那俩家伙的好果子吃喽。

哎,彭虎和刀醉也真是的,跟谁较劲不好,偏偏跟苏立言较劲。

一想起那夜林中苏立言说过的话,唐嫣卿就又羞又怒,心里还有点小希望,但愿彭虎和刀醉能给苏立言制造点麻烦,省的这小子如此嚣张。

当初,苏立言有一句话算是说对了,他是彻底走进了唐嫣卿的心,一摸到怀里的羊脂玉,就有种拍死苏立言的冲动。

星夜之下,两个人影在悄悄地谋划着什么。

刀醉最讨厌那种赤膊上阵,动手动脚的事情,他觉得只有蠢材才会那么干。

第269章 青蛇怪的智慧

第269章青蛇怪的智慧

最近,苏公子的小日子过得非常舒坦,除了去书院,偶尔还去得月楼浪一浪,剩下时间就是指挥着家仆大军装空调扇。

用谷大用的话说,最近苏公子闲的都得都淡出个鸟来了,虽然留在了祥符,谷大用也没有太伤心,他只是有点气不过被刘瑾阴了而已。

谷大用和苏瞻的关系还是非常不错的,留在祥符,有吃有喝,还经常体验下新鲜生活,也是挺有趣的。

这不,眼看着就要当中午了,谷大用还在苏公子的指挥下扛着铁皮筒,干活干的不亦乐乎。

张紫涵坐在凉亭里,百无聊赖的喝着茶,夏末秋初的天气太过闷热,只要是有风,她还是愿意在外边坐着。

看苏瞻忙来忙去,俨然一副包工头的样子,大小姐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这家伙最近小日子过得太滋润了。当初牟斌放下那么一句话,简直是给了苏立言一块免死金牌啊。

牟斌也是好心,怕苏公子负责太多事情,会影响明年春闱,便许了他实权副千户,但暂时可以什么都不管。

这下好啦,苏公子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想管的事情我就指手画脚,不想管的事情直接装看不见,锦衣卫这么多副千户,实权加上虚衔,要说过得最清闲的,也只有这位苏将军了。

张紫涵心想,这么早早地将副千户腰牌送到苏立言手中,是不是坏事?

苏公子才懒得管别人怎么想呢,他打定主意了,到明年春闱之前,自己就安心当个闲散副千户。

牟斌捧着,还上达天听,又能拿着副千户俸禄,这日子要多爽就有多爽。没事了,还能领着张仑上街当螃蟹,现在别说开封府,就算布政使曹蛟和按察使高崎都得给几分面子。

锦衣卫副千户,开玩笑呢,真要惹急眼了,敢领着锦衣卫冲进按察司。

忠叔一直在南院守着的,他老人家也沾了点光,由于忠叔住的地方靠池塘比较近,苏公子装空调扇的时候,顺手也替他的房间通了风。

自从有了空调扇,老张忠享受了一把清风的温柔,再看苏公子的时候,那是越看越喜欢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苏公子尊老爱幼,如此懂事呢?

刚才,门子送来一封信,说是一个黑袍人送来的,点名是送给苏公子的,送信的人还是一名女子。

这下老张忠有点上心了,该不会是苏公子又在外边惹了什么风流债吧,这封信到底是给苏公子呢,还是交给大小姐呢?

思来想去,张忠还是决定交给大小姐,片刻之后,一封信落到了张紫涵手中。

起初,大小姐也没怎么在意,还以为是苏三或者萧绮月派人送来的,可是拆开看了一眼署名,整个人就有点不好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风自怜,又是这个妖女,只要这个女人蹦出来,八成没好事。

果然,如张紫涵料想的那般,这才清闲没多久,又有麻烦找上身了。

凉亭里,苏瞻一边喝茶,一边思考着彭虎和刀醉的事情,风自怜信中说的清楚,刀醉可是个老阴货,杀人不喜欢正面来,经常使阴招。

苏瞻不怕高凌山这样的,就怕刀醉这类型的,平常时候隐藏起来,冷不丁的跳出来咬你一口,咬不死你,也能恶心你。

麻痹,无生老母教这是跟本公子杠上了,明明在祥符已经没有利益可图了,还特么揪着本公子不放。

苏公子也不是善茬,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看看谁能阴的过谁。

新的一天,位于汴河与蔡河交界处的雾凇酒馆生意火爆,街上行人络绎不绝,酒馆客人也是不断。

申时初,一高一矮两个男子走进酒馆,挑了张靠窗的桌子,点了几样拿手菜。

这两个人不是旁人,正是一心要在袁囚忆面前露一手的彭虎和刀醉。

别看刀醉排行第十,彭虎排行第八,那是因为彭虎能打,可真正出任务的时候,却是以刀醉为主,彭虎对刀醉那是言听计从。

“老刀子,咱们不去界北巷,在这里干嘛啊,还点这么多吃的,这还不饿呢!”

彭虎张开大嘴,瓮声瓮气的发着牢骚,刀醉眯着眼,对这个夯货很没脾气。

“八哥,你在想什么呢,咱们怎么能去界北巷?界北巷是什么地方?莫忘了,那张家大小姐可还在老家住着呢,那里可埋伏着不少朝廷兵马呢,咱们去界北巷闹事,就算能干掉苏立言,又能安然撤出来么?”

刀醉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做事之前,都是未算胜先算败,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活这么久了。

“哦,那咱们坐在这家酒馆又有什么用?”

“观察,仔细的观察。苏立言每日都会去白鹿书院,而雾凇酒馆是他的必经之处,我们要搞清楚他每天去书院的具体时间,路线,有多少人跟着!”

“好吧,那咱们就等着!”

彭虎有些搞不懂刀醉干嘛这么小心,一个文弱书生而已,只要逮住他,一巴掌拍死他了,算计这么多干嘛,搞得好像那苏立言天下无敌,多能打似的。

刀醉能感觉到彭虎语气中的不爽,于是冲他翻了个白眼。

靠,你知道个啥?别看你外号叫狂兽人,就真以为自己的狂暴无敌了,这些年要不是老子开动脑力,出谋划策,你这二百多斤肉早就不知道埋哪个坑里了。

文弱书生?这天下间,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的就属这些读书人了。

很快,点的几样拿手菜就端了上来,看着满桌山珍海味,明明不饿,却还是食欲大动。

两个人一边观察着窗外情形,一边吃着饭菜,还别说,雾凇酒馆的菜真的很好,越吃越想吃,渐渐地,一半饭菜已经落入两名壮汉胃口中。

申时中旬,就在彭虎等的有点蛋疼的时候,苏公子终于出现在视野之内,一看到玉树临风的苏公子,彭虎和刀醉就有点不舒坦了。

长街之上,一身白袍的苏公子慢悠悠的走着,旁边还跟着一名蓝袍女公子。

第270章 我们很生气

第270章我们很生气

苏公子再想祥符那可是个名人了,整日混迹汴河街,街上百姓大都认识他,一边走着,还时不时地抬手给熟人打招呼。

路过撷芳楼的时候,苏公子抬起手,朝着楼上摆了摆,顿时引来姑娘们一阵惊叫。

“呀,解元公,这里看,奴家在这呢”

“这里,这里,苏公子,奴家最近新学了一首曲子,你有空来指点指点啊”

莺莺燕燕,欢歌笑语,苏公子好不潇洒。

刀醉吞吞口水,一对三角眼冒着凶光,这个苏立言太招人恨了,你去书院就去书院,能不能别这么骚包,走个路还招蜂引蝶,你真以为自己是花见花开啊。

彭虎这辈子最庆幸的是长了一副好身板,有一身的神力,可最痛苦的也是长得太出众。

由于太魁梧,太壮硕,宛若一个人形大狗熊,搞得到现在还娶不上媳妇。

反正吧,自己心仪的,看不上自己,而看上自己的吧,自己又不动心,你说糟心不糟心。

偏偏,这苏立言长得就是小白脸,还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简直是刺激人啊。

“老刀子,我生气了,我不打死他,我要打残他,尤其是那张脸,拍烂他!”

话说刀醉也挺痛恨苏瞻的,都是女人容易嫉妒,男人一旦羡慕嫉妒起来,那比女人还可怕,只不过男人很少因为相貌羡慕嫉妒恨罢了。

眨眼的功夫,苏公子卖个骚,就从眼前闪过,看着苏公子的背影,刀醉扔下一点碎银子,赶紧站起身。

“八哥,追上去,等摸清楚苏立言的习惯,到了后边,嘿嘿嘿嘿”

彭虎跟在刀醉后边,一溜烟的离开雾凇酒馆,一边走,也是一边笑,“嘿嘿拍烂他的脸”

蔡河岸边,一阵清风吹来,苏公子摸了摸自己完美无瑕的脸,“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觉得脸好疼,是不是又有人嫉妒本公子长得俊了?”

张紫涵蹙眉想着事情,听到苏公子的话,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地上,回过头,美目透着丝丝凉意。

“苏立言,你这是想死?”

“”

苏公子赶紧放下手,摆正脸色,哎,大小姐干嘛要生气,这年头说实话也招人恨?

以后还是说谎话的好,说实话伤人啊,两个人并排走着,后边跟着小王小八和萦袖,至于暗处还有多少人,苏公子心里是没数的,反正安全问题,全靠大小姐。

拐过弯,不远处就是飞云亭,抬起右手遮住太阳,毒辣的阳光晒得手背发热,这下苏公子的懒病又出来了。

“涵涵,这鬼天气真要命,反正时间还早,先生那也不急,咱们不如在飞云亭休息一下。”

张紫涵也没有拒绝,迈步朝飞云亭走去,小王小八可是随身背着大茶壶的,摆上茶壶茶杯,苏公子和大小姐端坐凉亭下,悠然自得的品着茶。

茶,是胶东那边送来的绿茶,放上冰糖,待茶水凉了之后,清凉可口。

苏公子是个很会享受的人,自从有了条件之后,绞尽脑汁的提高生活质量,而冰糖凉茶也是其中之一。

绿茶,与其他茶不一样,加了冰糖,越是冰凉越好喝,还有清热去暑的作用。

欣赏着蔡河美景,闻着淡淡的花香,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的事情倒是不怎么高大上。

小王小八兄弟俩,虽然带个小字,可实际上不小了,小王二十,小八十九,如今改名苏义苏勇,也算是苏家人了。

兄弟二人这个年纪也算老大不小了,他们不像苏公子,苏公子这样的才子别说是十八一枝花,就是等到二十八再成婚都不嫌晚。可小王兄弟二人不行,眼瞅着明年都要过二十了,还不成婚,那可就是典型的大龄青年了,再往后,娶媳妇可就不好娶了。

所以,最近苏公子谋划着兄弟二人娶媳妇的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找媒婆?

三姑六婆嘴皮子利索,说亲是肯定说亲,可特么成不成,一概不管,这完全不靠谱啊,为了这事,苏公子花了一百多两纹银了,愣是没掀起什么浪花。

苏公子又不是傻子,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帮子媒婆是把他苏某人当肥羊宰了。

大小姐作为苏府未来的女主人,知道这件事后,也记在了心上,毕竟这可是收揽人心的好机会。

小王小八整日里跟在苏立言屁股后边,只要收了这俩人的心,以后苏立言有什么秘密,还能瞒得过自己?

“苏立言,我昨日与二娘聊起过这事,曾家那边倒有一对合适的姐妹,你若有心,便让二娘提一提!”

“二娘的娘家?哦,那对姐妹为人怎么样?”苏瞻心想,长得难看点没关系,重要的是人要靠得住,别弄进苏府后,搞得家里鸡飞狗跳的,那就得不偿失了。

苏府,有太多事情需要保密了,人要是靠不住,还真不能让进家门。

当然,也可以让小王兄弟俩在外边安个家,不过,这事也谈过了,兄弟二人坚决拒绝,打死都不离府。

“那家姓柳,姐妹二人的爹爹,曾在曾府做过账房,为人老实,一家子也算安稳人,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太了解。”

想了想,张紫涵轻声道,“要不这样吧,过两天我与二娘一起去一趟曾家那边,若是觉得不错,咱们再接着找柳账房谈。”

“那感情好!”苏瞻拍拍手,心里美滋滋的,大小姐亲自管这事,那就证明美人已经把自己当成苏家女主人了,这特么是好事啊。

小王小八兄弟二人站在一旁,感动的一塌糊涂,眼眶都红了,“俺们谢谢大小姐,要是太为难的话,就不必太着急,俺们俺们还能等”

“行了,你们两个都起来吧,你们也算是自己人了,你们的事情能管,还是要管的。本小姐既然要管,总不至于想某些人一样,什么都不懂,乱花冤枉钱!”

听到这话,苏公子就有点不乐意了,什么叫乱花钱,你当本公子愿意呢,本公子对这种事也没经验啊,还以为给了媒婆红包,就可以安心等着接媳妇呢。

第271章 鸟儿姿势很漂亮

第271章鸟儿姿势很漂亮

苏公子和大小姐如此用心,可把小王小八感动坏了。

凉亭内,几个人心情不错,可在不远处,就有人忍不住骂翻天了。

彭虎和刀醉一路悄悄尾随,刚过岔路口,就瞅见苏立言领着女公子进了飞云亭,最让彭虎生气的是,姓苏的准备的还很充分,还特么随身带着大茶壶。

再往前走上两盏茶功夫就到白鹿书院了,你说你停下干嘛,赶紧去书院啊,你就算歇息,也别在这个地方歇息啊。

瞅瞅远处的飞云亭,再看看自己四周,彭虎和刀醉都要哭了。

头顶大太阳,四周能纳凉的地方出了岸边垂柳树下,就剩下那座飞云亭了,如今苏立言占据飞云亭,就只能去岸边垂柳树下了。

可可不能去啊,柳树底下好乘凉是不假,可岸边青石台上落上两只麻雀,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两个大活人。

我们要是去柳树底下纳凉,不是明摆着告诉苏立言,俺们在跟踪盯梢?

苏立言不认识咱们,这个是在赌啊,不管认不认识,俩大活人蹲在柳树底下啥事不干,这也太奇葩了,以苏立言的脑子能不有所怀疑?

所以,明明有岸边垂柳,彭虎和刀醉偏偏不敢去,又生怕被苏立言等人看到,只好蹲在一丛冬青后边。

冬青是能挡住飞云亭内的视线,可特么挡不住阳光啊,两个人蹲在草地上,大太阳晒着后背,很快二人就满头大汗,整个人都快冒烟了。

刀醉盯着飞云亭内的动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麻痹,苏立言,你这是要干嘛,喝茶就喝茶,还聊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你赶紧走,你要是再不走,老子兄弟二人就要成为第一对被太阳晒晕的杀手了。

刀醉越是盼着走,苏公子反而稳坐如钟,有说有笑的聊着,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一会儿的功夫,小王还从挎包里掏出两个洗净的苹果。

我去

彭虎和刀醉快崩溃了,要不要这样,不带这样玩的啊,喝茶就喝茶,你们还吃苹果,你们这是去书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游山玩水享受生活的呢。

晒了半天,口干舌燥的,彭虎只能干吞口水,忍不住小声喷了一句,“娘滴,你怎么不来半个西瓜,你要是有西瓜,老子”

正骂着呢,就看到小王旁边的小八有了动作,将挎包挪到前边,慢悠悠的从包里搬出一个绿油油,圆乎乎的东西。

西瓜还是一个大西瓜

彭虎的眼睛都直了,这特么是自己嘴巴太毒,还是苏立言太会享受。

你们去书院,带苹果也就算了,还随身背着大西瓜,这算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

此时,饶是刀醉满脑子鬼主意,这时也有点受不了了,看着别人吃西瓜,而自己却只能顶着大太阳汗流浃背,连口水都没得喝,那感觉,生不如死啊,有木有?

“老刀子,要不今天咱们先撤吧,改天再来,这大太阳晒得,我都快晕了!”

扭头瞅瞅老八,就看到彭虎大脸红扑扑的,豆大的汗水簌簌往下落,嘴唇也开始发干了,这真的是要中暑啊,要真晒晕过去,那岂不成笑话了?

撤吧,来日方长,今天解决不了,那就明天解决。

刀醉点点头,两个人刚想站起身,就听一声大笑。

“哈哈,涵涵,你快看,那里有两只黄鹂在歌唱,展翅高飞,姿势好漂亮!”

笑就笑吧,偏偏苏公子手指的方向正是刀醉二人藏身的方向,这个时候要是起身逃跑,那岂不是被人看个彻彻底底?

彭虎都快哭了,你啥时候转头不好,这个时候转头,你是不是有顺风耳啊,还有,那特么黄鹂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彭虎二人显然是没机会欣赏黄鹂歌唱了,二人撅着屁股,头埋在冬青后边,整个人贴着草皮趴着。

好险好险,要不是反应够快,就被苏立言发现了。

不过,还好,黄鹂展翅翱翔,姿势漂亮,也就说明,黄鹂很快就会飞走,他们也不用在地上趴太久。

似乎听到了刀醉的祈祷,苏公子等人瞅了一会儿,就扭过头坐在石桌旁继续吃西瓜去了。

呼,你继续吃西瓜吧,千万别再突然转头看什么黄鹂歌唱了,二人起了身,走了还没两步,彭虎就猛地停住了身子。

刀醉被晒得晕乎乎的,没反应过来,再加上彭虎又高又大,刀醉又矮小,于是,一头撞在彭虎的大屁股上,直把刀醉撞个趔趄,跌坐在地。

“老八,你搞什么鬼,怎么不走了?”

刀醉坐在地上,心情很是烦躁,老八这人粗犷也就算了,个人卫生搞得也这么差,撞这么一头,现在闻到的都是一股子臭烘烘的味道。

彭虎摸摸肚皮,神情有些委屈,“老刀子,对不住啊,可能刚才吃得太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俺得上个茅房。”

人有三急,尤其是大解片刻等不得,好在大明朝还是比较人性化的,一般繁华或者风景不错的地方,都有公共茅房,而蔡河和汴河交汇处,就有着一处上好的茅房。

看着不远处的公共茅房,彭虎扶着肚皮,一溜烟的跑了过去,刀醉晃晃脑袋,刚站起身,竟然也来了感觉。

看来,真不能多吃,本来没啥事的,听彭老八叨叨两句,竟然也有了便意。

刀醉的便意,来的比彭虎还急,所以,彭虎是跑的,他是冲的,只见刀醉风一般冲进了茅房,脚步之快,竟然赶在彭虎前边进了茅房。

彭虎暗自撇了撇嘴角,刚不是还嫌弃人家的么,现在进茅房进的比老子还积极,果然就是个耍嘴皮子的。

解决便意,人生快意,舒舒服服蹲了半盏茶功夫的坑,二人爽的都叫出了声。

片刻之后,两个人一同走出茅房,一边走,一边系着裤腰带,从来没觉得,蹲坑也是可以如此爽快的。

“冰凉的绿豆汤清热解暑,两文钱一碗,不好喝不要钱”

第272章 又进茅房了

第272章又进茅房了

“好喝的绿豆汤,寒冬酷暑不能缺”

一个商贩推着独轮车,一边走,一边扯开嗓子叫喊。

两文钱一碗绿豆汤,你特么怎么不去抢?

明知道这绿豆汤贵的很,可一想想人家推着独轮车大太阳底下贩卖,也很辛苦,好像也是情有可原的。

最重要的是,之前趴在冬青后边晒了半天,再加上在雾凇酒馆吃了那么多饭菜,这会儿渴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彭虎不断吞着口水,这个时候别说两文钱一碗的绿豆汤,就是四文钱一碗,该喝也得喝啊,再贵又怎么样,咱们堂堂圣教十大杀手,还特么缺这点钱?

彭虎和刀醉都是土豪,于是冲着那卖绿豆汤的大吼道,“喂,卖绿豆汤的,你别走,跟爷来上几碗!”

小贩也是吃了一惊,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客人,刚从茅房走出来,就要继续喝,这性格,有点奇葩啊。

不过,有钱不赚王八蛋,管客人奇葩不奇葩呢,只要给钱就行。

彭虎是个大胃王,刀醉肚量也不小,两个人叽里咕噜前前后后竟然干了十碗绿豆汤,最后,刀醉很满意的扔给小贩一钱银子。

“不用找了,你这绿豆汤冰凉,还有点甜甜的,味道不错,以后碰上了,爷们还照顾你的生意!”

“嘿,那就谢谢大爷打赏了,你们先歇着,小的还得去前边看看!”

小贩眉开眼笑的推着独轮车走了,留下刀醉和彭虎在太阳底下变得凌乱。

歇着?歇个屁啊,这地方能歇人,这个小贩,真特娘的不会说话。

走吧走吧,今天是没法找苏立言的麻烦了,兄弟二人扭过头就想往北走,可刚迈开腿,肚子又开始咕噜噜乱叫了,那感觉来的太快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彭虎想也没想,提着裤子就往茅房冲,刀醉也不居人后,跑的比彭虎还快。

当便意突然来临的时候,剩下就只有条件反射的解决生理问题了,哪还有时间去思考合理不合理?

合理?当然不合理,可这个时候能怎么办,是站在原地思考问题,硬生生拉裤裆里,还是先蹲个坑,解决完生理问题在考虑事情蹊跷?

当然要选择前者了,因为这是不需要过脑子的本能反应。

茅房有三个坑,一个坑堵住了,还没疏通完,剩下两个坑,兄弟二人一人占据了一个,不断传出吭哧吭哧的声音,俨然茅坑哼哈二将。

今天,彭虎总算体验了一把一泄如注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泄的如此爽过,泄的整个人都快空了。

刀醉泄了半天,总算恢复了一丝神智,“娘的,老八,咱们被人阴了,这感觉,是吃了泻药啊。”

“老刀子,你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用,你以为我不知道?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就属今天泄的痛快,呼这到底是谁给咱们兄弟下绊子,会不会是苏立言?”

听到苏立言三个字,刀醉本能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咱们刚来祥符,还没露过面呢,姓苏的都不认识咱们,又岂能使这么多阴招?真要是如此,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仙了。”

打死刀醉,他也不相信会是苏立言,真要那样,那这苏立言简直是太可怕了。

“不是他,还能是谁?”

“知道咱们要对苏立言下手的,除了袁囚忆那些人,还有别人?哼,八成就是他们使得阴招,哼哼,背后使绊子,不是好汉。”

彭虎还有些不太相信,捂着肚子,气喘吁吁道,“老刀子,这不太可能吧,袁老道那些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干这种事吧?”

“人心隔肚皮,别人怎么想的,谁能保证”刀醉说完,闭上眼睛舒服的嘘了声,又泄了一注,这感觉,酸爽无比,只是,这么泄法,也不是个办法啊。

正打算拿土坷垃抹屁股呢,这时茅房外响起了一阵不耐烦地喊声。

“喂,里边的,你们下边是不是堵住了,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蹲完?”

“”

彭虎和刀醉脸都黑了,这叫什么话,你当我们愿意这么蹲着呢,一边泄,一边闻着茅坑臭味,这是什么好事情?

咦,等等,怎么这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听到过?

恰在此时,外边的人又喊了起来。

“还行不行了,不行的话,本公子拿棍子替你们通一通,这么憋着也不是个事啊,肠子被堵,也会要命的”

嘎,这下彭虎和刀醉都反应过来了,这声音能不熟悉嘛,这不是苏立言的声音么?

彭虎整个人有些不淡定了,更是肩头一缩,菊花一紧,还敢拿棍子通一通?你当通臭水沟子呢?

姥姥的,这个苏立言太嚣张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我彭虎拉到虚脱,想要拍烂你个小白脸,那也是一巴掌的事情。

生气之下,彭虎连屁股都没擦,丢了土坷垃,提上裤子就开始系裤腰带,听到苏公子还在外边催促,他气得一跺脚,冲着外边就吼了起来。

“叫什么叫,你个死娘娘腔,有本事进来啊,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拍死你?”

“拍死我?你还反了天了,在这祥符城内,什么时候蹦出这样的人物了,苏某这就进来啊,你要是拍不死苏某,你就是大狼狗养的!”

“呼”彭虎瞪大眼睛,不断喘着粗气,真是气死我也,又是习惯性地发力跺脚,“你他娘的别动,看我啊我的天啊”

彭虎有一肚子的狠话,却全都咽了回去,因为,他很悲剧的发现,自己整个人正在往下掉。

下边是哪里,是连着茅坑的大粪坑啊,这大热天掉进臭烘烘的大粪坑里,想想都觉得可怕啊

一切都得怪彭虎的臭毛病,一生气就跺脚,偏偏天生神力,茅房土坑上边就两条厚木板子撑着,哪里扛得住彭虎的怪力?

最要命的是,苏公子派人在木板子上使了点坏,木板子坏掉,那是必然的事情。

彭虎自残,刀醉也跟着倒霉,因为木板子是连在一起的,澎湖还算好的,系好裤腰带,整个人站着往下掉,刀醉可就悲剧了。

第273章 你到底想干嘛

第273章你到底想干嘛

刀醉正拿着土坷垃擦屁股呢,冷不丁的木板断裂,整个人就往下坠,刀醉心里一阵惊呼

麻痹,我特么还光着屁股呢,还蹲着呢,能不能等着老子站起来提好裤子再掉,这特么坑爹啊。

刀醉,第一次开始责怪埋怨起彭虎,你说你生气就生气,一生气就跺脚,这是什么臭毛病,你跺脚也要看场合啊,这特么是茅坑木板子,不是大街青石路。

噗噗

夏天汤水多,两个人顺着茅坑滑下去,像饺子一样掉进了大粪坑里。

这里可是公共茅房,后边是一个很大的粪坑,坑里水多,还很深,第一时间,两个人捂住鼻孔,闭紧嘴巴,可依旧挡不住那种冲天的臭味。

你可以不张嘴,但不可以不呼吸,只要呼吸,不用吃喝,光那股子臭味都能把人熏晕了。

刀醉觉得自己就是个悲剧,还是个笑话,堂堂圣教十大杀手,一个第八,一个第十,一同掉进了大粪坑里,这说出去,别说别人不信,就特么自己都不信。

可这种事就是切切实实的发生了,一股子臭味不断往毛孔里钻,最要命的是,那白花花的东西是什么,那是蛆。

一切的一切,都告诉刀醉,这不是梦,这是现实,他们真的掉进大粪坑了,正在与蛆争夺生存空间。

两个人想也未想,尤其是刀醉,到现在裤子还没提上呢,就觉得屁股凉凉的,还有东西不断在西边游来游去,想要往里钻。

刀醉都快哭了,那一定是蛆,这是要把他刀某人的屁股当家园,就地孵化生卵啊。

赶紧上岸,再不上岸,就要死了,可是吧,刚用力,肚子又开始不舒服了,这到底是什么泻药,感觉来的如此快,还如此频繁。

刀醉和彭虎两眼泪汪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兄弟,咱们还能怎么办,就地解决吧。

人在粪坑,倒是方便了,刀醉最方便,裤子都不用脱,啥动作不需要,只要放开身心,便可以一泄如注,可这不是老子想要的生活啊。

兄弟二人很悲剧的解决着人生大事,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大粪坑四周站满了人,这些人全都是湿布裹着口鼻,有的人持刀,有的人手持长弓,全都对准了大粪坑。

人群中,一个白袍青年拿着折扇不断扇风,嫌弃的不得了。

这这不是苏立言么?

刀醉傻眼了,这会儿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一切都是苏公子的阴谋了,可是,刀醉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苏立言凭啥啊?

“我去,你们两个真有意思啊,以前只听说过人生两大快事,英雄了得,没成想,还真让本公子碰到了!”

刀醉眼中水雾迷蒙,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水,他瞪着苏公子,表情痛苦地吭哧道,“哪两大快事?”

“灵前跳舞,粪坑游泳!”

“噗苏立言,果然是你,老子不服,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刀醉那张脸就像便秘,不,他就是在便秘,总之很扭曲,彭虎也不遑多让,一张脸憋得紫青,双眼无神。

不怪刀醉和彭虎,实在是这打击太沉重了,就兄弟二人这一番经历,简直比挨上十刀八刀还让人心颤。

苏公子略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这就是无生老母教排行第八和第十的两大杀手,简直毫无难度嘛,本公子还没怎么发力呢,他俩就崩溃了。

刀醉整个人都快疯了,你这是什么眼神,鄙夷?歧视?失望?

他娘的,谁碰到这种事不崩溃,你苏某人厉害,有本事你跳粪坑里来啊,周围臭烘烘,身边都是蛆,这是人过的日子?

“看什么看,瞪什么瞪?不是本公子瞧不起你们啊,你们简直是太蠢了,苏某为了你们,可是准备了一系列的好戏,这才哪到哪啊。要不这样吧,你们从坑里爬上来,咱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你们继续盯梢,本公子继续去书院读书,你们看,这样可好?”

可好?好你老母啊,彭虎和刀醉浑身都在打哆嗦,一方面是泄的,一方面是吓的。

后边还有陷阱,我的天,苏立言到底有多少馊主意,怪不得圣教屡屡在他手上吃亏,这哪是难缠啊,简直就是个恶魔啊。

铁打的兄弟杀手二人组真的哭了,只是为了维护男人的尊严,不敢哭出声罢了,但是眼泪是止不住往下流。

“苏立言,要打要杀,随你便,我们兄弟落你手里,就没想过活,只求你,别耍我们了,你这样玩,有意思么?”

“怎么会没意思?苏某最近过得太平淡了,一直想找点乐子呢,正好你们兄弟凑上来,咱们好好玩玩,这样,本公子也能省下钱,不请南直隶的戏班子了。”

“”

苏爷爷,你还是请戏班子看热闹吧,我们兄弟身子骨弱,你这么折腾,到不了明天就得咽气啊。

心中怕极了,可偏偏作为圣教杀手,少主最信任的亲信,又不容许他们认怂,只能可怜巴巴的干挺着,眼神中满是哀求之色。

“哎,真是可惜了,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本公子安排的好戏?其实呢,本公子除了才华出众,文采斐然,还有一个绝活,擅长算命,没事就去相国寺坐台解签,久而久之,便得了一个雅号,江湖朋友称‘白衣铁算苏无命’,几天前,本公子就算到你们会来啦!”

刀醉和彭虎瞪着眼,满是不信,白衣铁算苏无命?你骗鬼的吧,这么低级的谎言也敢说,可为啥我们不能反驳呢?

“不信?就知道你们不会信,你们啊,自从进入雾凇酒馆后,就已经落入本公子的掌控之中了,你们吃的饭菜是不是有问题啊,嘿,当然有问题了,本公子可是为你们准备了上好的泻药。哦,对了,这个人你们认识不?”

苏公子指着身旁一个瘦高个,只是粪坑两兄弟全都摇摇头,苏公子这才发现,瘦高个还戴着湿布呢,看不清脸,于是催促道,“你这家伙也真是的,还不摘下湿布跟两位英雄打个招呼。”

第274章 走的好潇洒

第274章走的好潇洒

“哦”瘦高个摘下湿布,还真举起手冲着粪坑方向笑着摇了摇手,“嗨,你们好!”

嘶,刀醉眯着眼,泪水簌簌的,心里慌慌的,这不是卖绿豆汤的么?

苏瞻一看刀醉二人认出来了,便继续笑道,“认出来了吧,你们喝绿豆汤喝爽了,不过没觉得里边多了点巴豆?”

巴豆?

泻药加上巴豆,这是要泄死人的节奏啊,怪不得便意来的又快又频,敢情让人下了两次药。

这会儿刀醉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这个苏立言简直是太可怕了,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啊。

自己想要盯梢,雾凇酒馆是最佳的选择,于是,苏立言提前在酒馆布下陷阱。接下来,飞云亭附近故意停下,因为那个地方只能躲在冬青后边,晒上半天,等着便意到来以后,只能来这处茅房。

卖绿豆汤的更狠,当时又热又渴,别说绿豆汤,就是普通的井水,就算一文钱一碗也得抢着喝啊,喝了带巴豆的绿豆汤,得了,继续泄吧。

紧接着就是茅坑,姓苏的连彭虎爱跺脚的臭毛病都把握住了,趁着兄弟泄的火气往外冒的时候,站外边刺激人,这下彭虎还不气的不断跺脚,最后,悲剧了。

至于苏立言后边的计划,还没来得及享受,总之,肯定比这些还可怕。

一环扣一环,而自己和彭虎,就是别人手里的猴,被人耍来耍去的,最后还生不出反抗之心,人在粪坑,外边刀枪环伺,弓箭林立,反抗个屁啊。

“苏立言,我们兄弟认栽了,你动手吧,给我们一个痛快,求求你,别折磨我们了!”

刀醉挺挺胸膛,头顶立刻掉下一把蛆,把大小姐恶心的直往后退。

周遭的壮汉们举刀的的举刀,拉弓的拉弓,只要苏公子一声令下,保准粪坑二人组死的挺挺的。

“哎都住手,咱们都是朝廷人,讲究的是公平公正,文明执法,面对弱者,要有同情心,怎么能喊打喊杀呢。喂,对就是这样,快快收起刀兵,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刀醉懵逼了!

彭虎傻眼了!

苏爷爷,你又要干嘛啊,能不能别这样啊,你不让我们好活,让我们好死行不行?你这是干嘛,继续把我们当猴耍?

苏公子显然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语重心长的冲粪坑二人组感慨着。

“有你们二位在,本公子的日子也能过得有意思些,请不要失去信心,本公子很傻的,很好对付的,你们爬起来,继续策划,本公子期待,你们能弄点惊喜出来。你们难道不觉得么,生活太平淡,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粪坑二人组依旧一脸懵逼,你这是啥意思,不杀我们了?

结果,苏公子真的不杀人,说不杀人就不杀人,挥挥手冲几十名壮汉吼了起来,“都散了,散了,可别吓坏我们的好朋友,你们都在这里堵着,人家还怎么好意思上岸?”

哗啦啦,壮汉们居然真的散了,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而苏公子呢,勉励了几句,领着张紫涵等人走了,走的一步三摇,异常潇洒。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是什么样的境界,人生快意,潇洒无比啊,只是,粪坑二人组有点神经错乱了,是在做梦,还是老天爷在开玩笑?

眨眼的功夫,围观群众走的一干二净,二人组费劲力气爬上岸,他们以为苏公子会跳上来再次嘲笑他们一番,可趴了半天不见半个人影。

彭虎伸着大舌头,有气无力的啃着草,“老刀子,这是怎么回事,苏立言呢,他去哪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他娘的都快疯了!”

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刀醉抱着一颗小柳树左看右瞧,无论怎么想,他也不认为苏立言会真的走。自己和老八大小也算个人物了,苏立言会放过这个功劳?

这一定又是苏立言的阴谋,假装离开,等到兄弟二人高兴地时候,他再窜出来迎头痛击,让人尝点甜头,然后接着就是大棒子。

对,一定是苏立言的阴谋,可是,现在咱们到底是该走,还是在这里等着呢?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远离粪坑,还故意绕着飞云亭走,刀醉一步三回头,要多小心就有多小心,一盏茶功夫后,刀醉和彭虎终于来到了南边的桦树林。

听着头顶阵阵鸟鸣,微风吹着头发,散发着淡淡的臭味,刀醉有点晕晕的,脑袋有点没转过弯来。

苏立言竟然没出现,他就真的这样走了?

为什么会这样,这特么不科学啊。

不过,今天折腾下来,彭虎和刀醉也被折腾的够呛,他们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对苏公子的恐惧,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心里都会忍不住打哆嗦。

苏立言,真的是可怕,这家伙发起狠来,简直比拿刀子的高手还牛。

“老八,回去以后,今天的事情对谁都不要提”刀醉脸色十分难看,都说表情吃了屎,他这次是真的吃了屎啊。

刀醉也知道,今天的事情估计瞒不过袁囚忆他们,但是他绝对不会承认的,自己承认和袁囚忆等人说出来,完全是两码事情。如果自己和老八承认被苏立言当猴子耍,那以后在少主面前就别想有什么前途了。

少主这个人,性格刚猛,刚愎自用,一旦他看不上眼,那就毫无用处了。

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袁囚忆就算说出来又如何,反正又没有证据,到时候就说袁囚忆嫉贤妒能,阴谋污蔑。反正自己与袁囚忆不对付,少主是知道的,想来,少主也未必会尽信别人的鬼话。

彭虎虽然是个夯货,但也知道好赖,只能乖乖地点点头。

二人从桦树林偷偷离开,他们是没胆子回汴河街的,大庭广众之下,两个屎人正面走过,那还不被人笑话死?

不远处,有两个人默默地看着刀醉和彭虎的背影,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风自怜很好奇苏瞻会怎么做的,再怎么说,彭虎和刀醉也是成名已久的狼狈组合,老奸巨猾,苏瞻要对付他们,也不会太轻松。

第275章 我有间谍我怕谁

第275章我有间谍我怕谁

心中好奇之下,便想要瞧瞧,唐嫣卿闲来无事,自然也不愿意错过这个热闹的,二人悄悄地跟在刀醉身后,亲眼见证了兄弟二人组是怎么掉进粪坑的。

“小弟弟果然好厉害,竟然将这俩人整成了这幅样子,恐怕经过此事后,他俩再也生不出和苏立言作对的心思了!”

风自怜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唐嫣卿不置可否的蹙了蹙黛眉,虽然风狐狸有些吹嘘的成分,但有句话还是说对了,彭虎二人这次被玩惨了。

彭虎和刀醉这一次掉粪坑,可以说是智商上被碾压了,要是没形成心理阴影,那就见鬼了。

以后,刀醉这个老狐狸,恐怕躲着苏瞻走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主动找他的麻烦?

之前苏立言可是主动放刀醉离开的,还留下了一堆话,俺苏某人后边还有很多花样呢,要不你们粪坑二人组继续尝试下?

刀醉又不是傻子,肯定不想被人继续当猴耍了。

“我只是想不明白,苏立言明明可以轻轻松松的灭掉彭虎和刀醉,在功劳簿上添上一笔,为什么要放这二人安然无恙的离开呢?”

虽然被折腾了一番,不过彭虎和刀醉除了精神上的打击,身体上没有半点外伤,找个地方冲洗一番,换身衣服,他们还是为人敬仰的圣教十大杀手,任谁也看不出他们就是被苏立言耍的团团转的粪坑二人组。

唐嫣卿想着,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把刀醉二人灭的渣都不剩,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这个道理苏立言会不明白?

风自怜美眸转动,随后摸着粉嫩的下巴,笑眯眯的说道,“他啊,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依我估计啊,他这是放刀醉二人回去跟袁老道狗咬狗呢。”

比起袁囚忆,刀醉和彭虎真的不算什么,袁囚忆才是真正的可怕,如果有刀醉时不时地给袁囚忆下绊子,这也是变相帮了苏公子的忙。

一个时辰后,同样的院落里,袁囚忆看到刀醉和彭虎慢悠悠的走进屋,至于风自怜和唐嫣卿则早一步回到了这里。

刀醉和彭虎有说有笑,进了屋往凳子上一座,大刺刺的替自己倒了一杯水,“这个苏立言果然是难缠,去个书院,身边还跟着那么多人,不好下手啊。”

“老刀子说的不错,之前要不是你阻止,说不得就要上当了,谁能想到暗地里藏了那么多人,要我说啊,这个苏立言就是胆小如鼠,贪生怕死!”

“”

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天衣无缝的表演,风自怜和唐嫣卿面面相觑,还真是佩服他们了,刚当完粪坑二人组,现在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这演技,绝了!

袁囚忆虽然不知道事情具体经过,他也懒得知道,不过他很清楚,事情真相绝对不像二人说的这般,八成是在苏立言手上吃瘪了吧,否则以这两个人的脾性,会替苏立言说话?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种事刀醉肯定不会干的,一旦他这么干了,那一定是被别人整治了。

高凌山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嘴里叼着根牙签,吊儿郎当的靠在门板上,“哟,说得挺像那么回事的,怕是被苏立言修理了吧?”

“高凌山,你说什么?”彭虎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直接跳了起来,撸起袖子就要打高凌山。

高凌山这话可算是戳到了二人的痛处,只见二人脸色扭曲了一下,不提还好,一提就想起粪坑游泳,蛆群环绕的场景,那场面,这辈子都忘不了。

袁囚忆虽然跟刀醉二人不对付,但也不能看着高凌山和彭虎大打出手,眼看着二人瞪着牛眼就要拳脚相加,赶紧拍了下桌子。

“够了,大家都是圣教信中,岂能因为一些言语,而大打出手,这事要是闹到少主面前去,对谁都没好处。”

刀醉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袁囚忆这话听上去公正无私,冠冕堂皇的,可还不是护犊子么?

要是说话难听,挑起事端的是彭虎,袁囚忆估计就要说,挑起内斗,十恶不赦了。

刀醉和彭虎同时冷哼一声,重新坐下,不再理会高凌山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就算是圣教高手,那也得按时吃饭,到了时间点,早有旁人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桌子中央,摆着一份白花花的肉,这是清蒸五花肉,上边飘着白色的猪油,几片青菜,高凌山抄上一口,味道还不错。

刀醉和彭虎盯着清蒸五花肉猛瞧,他们喉头涌动,突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就像商量好的一样,弯着腰往外跑,没多久,院子里传来呕吐的声音。

高凌山笑得很开心,虽然他也不明白这俩人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但丝毫不能阻碍他幸灾乐祸。

风自怜倒是有些明白,那白花花的猪油,怎么看都像蛆啊,想起粪坑游泳的场景,他俩要是不反胃就见鬼了。

晚上饭后,苏瞻和张紫涵并排躺在躺椅上,享受着夏夜的微风,总之,苏公子心情还是非常不错的。

之所以放刀醉二人回去,确实没安什么好心思,刀醉和袁囚忆有过节,恰恰刀醉还是无生老母教少主的亲信,放刀醉回去,两方人马狗咬狗,岂不美哉?

张紫涵也知道苏公子打的什么坏主意,但她总觉得有些不靠谱,“你就不怕出什么岔子?”

“嘿,我有间谍我怕谁?”

苏公子很自信的打了个响指,本公子在无生老母教安排了一个半的顶级内奸,还怕出岔子?

接下来两天,果然如苏公子预想的那样,刀醉再没来找过麻烦,不仅如此,从风自怜那传来消息,刀醉二人竟然还主动提议不要贸然插手陈晖的事情。

苏公子有些纳闷,刀醉怎么这么怂,简直比陈晖还怂包,胆子这么小,怎么当圣教杀手啊,太丢人啦。

不仅苏公子鄙视,就连袁囚忆等人也鄙视,不过刀醉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他现在是真怕苏立言了,以苏立言的狡猾,还不知道挖了什么坑呢。

第276章 白马驿

第276章白马驿

贸然去救陈晖,万一掉坑里,那可就是大明朝版本的葫芦娃救爷爷了,至于圣教其他人马会不会掉坑里,刀醉暂时还顾不上。

当然,刀醉也不会蠢到上书少主,劝他放弃救援计划,真这么做的话,那可就要倒大霉了。

这次行动,救不救陈晖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让圣教上下看到少主为了拯救教众而付出的努力,收揽人心。

黄河岸,白马驿,白马驿站紧靠白马渡口,此处位置十分微妙,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自秦汉以来,知道明朝中叶,白马驿依旧处在重要的地位,所以朝廷历年来很重视白马驿。

傍晚时分,一支车队来到白马驿外,这些人大部分人身着蓝色罩甲,领头的两人则穿着红色飞鱼服。

这便是押送陈晖的车队,由于陈晖身份重要,为了稳妥起见,一路上非常小心,如此一来,这速度便降了下来。

铁虎心里很清楚,只要能将陈晖安全押解到镇抚司,慢一点也没关系的。至于,逆党会不会趁机抢夺陈晖,那就不知道了,至少这一路上还没看出什么端倪。

来到驿站门口,亮了下牌子,一行人便往里边走去,铁虎刚想下马,冷无涯却轻轻地抬起了手。

“小心,有问题!”

有问题?铁虎立刻警觉起来,他对冷无涯的观察力还是很有信心的,恐怕冷无涯已经看出什么了。

渐渐地,铁虎也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首先,马圈里的马有些多了,驿站负有通传文书的职能,加急文书,会马不停蹄的往南北直隶送,一路上需要不断换马,所以,驿站除了暂时留宿的马匹外,还有朝廷配给的马匹。一般,驿站配给,四匹到六匹,可白马驿里马圈中,竟然有十几匹马,马的种类也不同,有滇马、西北马还有蒙古马。

其次,到现在驿长还没露面,要知道来的可是两名锦衣卫长官,还押解朝廷要犯,驿长还不赶紧亲自出迎。

有了之前两条疑点,仔细观察之下,铁虎发现疑点越来越多。之前随义父回祥符的时候,曾经在白马驿住过一晚。

当时虽然天色很暗,印象不是太深,但多少有些了解。这些院中驿卒各自忙活着,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可偏偏这就是问题所在,驿卒不是军卒,大部分都是当地人为了混口饭吃,平日里,驿卒吃的可不怎么好,生活也不算太美满,一个个低头耷脑,无精打采的,干活的时候也是能偷懒就偷懒。

但是眼前这些驿卒,一个个虎背熊腰,身材健壮,干起活来毫不惜力,这大热天的,汗流浃背,竟然毫不在意。

这与之前见到的白马驿卒完全是不同啊,事出反常必有妖,铁虎也不下马了,右手悄悄地握紧了马背上的短矛。

恰在此时,异变突起,之间驿站两侧房间房门打开,许多手持兵刃的汉子从里边冲了出来,他们目标直指院中的锦衣卫,毫不拖泥带水。

有两个锦衣校尉没反应过来,受了不小伤,铁虎抽出短矛,大声吼道,“护住囚车,往后撤,撤出驿站。”

撤出驿站后,铁虎也不急着逃命,不往北,不向南,命令锦衣卫就地防御,将囚车护了个严严实实。

一时间白马驿站外杀声震天,逆党不仅占据了白马驿站,还在外边林子里埋伏了人马,等着里边的人一动手,立刻从林中扑上来,很快就对锦衣卫形成了人数上的压制。

人数占优,逆党士气大振,揪着锦衣卫猛冲猛打,一时间锦衣卫压力很大,只能龟缩在囚车附近,根本撕不开缺口。

如果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二十多名锦衣卫早晚得尽灭于此。

逆党们士气刚昂,反而坐在囚车里的陈晖脸上看不到半点喜色,他眼皮子抬了抬,又重新垂下了,百无聊赖的揪着车里的稻草。

哎,圣教兄弟们,又要遭殃了啊,他们凭什么觉得胜利在望呢?

与苏立言接触那么久,陈晖太了解这个人了,这小子想出这样的损招,会没有后手么?

待在囚车里,陈晖看得真真的,锦衣卫虽然有些死伤,但战斗力并没有减弱多少,所谓的劣势,都是装出来的,他们根本没想过逃,而是在拖延时间。

似乎,是为了印证陈晖的想法,半个时辰以后,诸葛延的后续人马突然出现在白马渡口,眨眼的功夫就对白马驿形成了合围之势,配合着铁虎的人马,双方里外夹击,刚刚还占据优势的逆党被杀的落花流水。

当诸葛延出现在白马渡口的时候,逆党们全都傻眼了,这一路上他们多方留意,根本没发现诸葛延的人马啊,他们到底藏在哪里了?

现在双方人马咬在一起,也不是说撤就能撤的,逆党们有股子狠劲,占据优势的时候,一个个如下山猛虎,可一旦处于危险的时候,他们的缺点就暴露无遗。

狠归狠,但缺少配合,没有统一的指挥调配,谁都觉得自己很牛,就算有人指挥,旁人也未必会听,有的人要逃,有的人要战,还有的人想投降。

转眼间,场面一片乱哄哄,如此一来,哪里还是锦衣卫的对手,仅仅用了一刻钟时间,诸葛延就领着大队人马将战场扫了个差不多。

白马驿一场血战,锦衣卫再次给予无生老母教迎头痛击,当消息传到北直隶京城,牟斌忍不住叫一声好。

紫禁城,御书房内,弘治皇帝朱佑樘还在批阅着奏折,王岳从小太监那接过一道折子,便迈着小步子来到桌子旁。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求见!”

“牟斌?这么晚了,他能有什么事?让他进来吧!”

锦衣卫负有拱卫皇宫的职责,其他人想要随时进攻,难度很大,但对牟斌这个近臣来说,还是很方便的。

进了御书房,牟斌掩不住脸上喜色,单膝跪地,施了一礼,“陛下,捷报,祥符千户诸葛延在白马驿围剿逆党,斩杀逆党三十一人,其中头目两人。”

第277章 弘治皇帝怒了

第277章弘治皇帝怒了

“哦?”朱佑樘眉头舒展开来,从王岳手中接过折子,仔细看了两眼,随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

自从罗梦鸿被救走后,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现在诸葛延重挫逆党,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一国之君,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比起那些朝廷大事,比起百官夺权,无生老母教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逆党事不大,却足够恶心。

放下折子,朱佑樘就想起了一个人来,最近几天,他这位皇帝陛下一直听到这个名字,皇后提他,儿子提他,锦衣卫的折子里也是他。

这个人就是苏立言,一个横空出世的后起之秀,年轻才俊。

朱佑樘不免上了心,他也有意培养苏立言,但还需要仔细观察,如果真的可用之才,那将来也能好好辅佐那个不着调的儿子。

至于,什么结拜,乱七八糟的事情,朱佑樘也没太放在心上,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这些破事八成都是那儿子搞出来的。

“苏立言呢,他没在白马驿?”

苏立言?白马驿?

咳咳,这下牟斌就有些尴尬了,苏立言怎么会在白马驿,那位小爷正在祥符泡妞呢,听说最近整天陪着张家大小姐来往于白鹿书院之间,一副谦谦君子爱学习的姿态。

偏偏吧,牟斌也不能说啥,当时可是他亲口许诺,春闱之前,苏立言可以暂时不用管事,可以全心全力投入到学习之中。

话是自己说的,总不能自食其言吧。

当初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可真没想到苏立言会这般无耻,话是这么说,但你一个实权副千户,领着朝廷俸禄,再怎么样,该干活的时候也得干点吧,否则,你好意思么?

可是,苏公子不是普通人,人家真的好意思,不仅好意思这么干,还上书请求,文书内容很简单。

最近苏公子学习压力大,为了明年春闱为锦衣卫争口气,你看能不能就不要去千户所点卯了?

接到文书的时候,牟斌当时就凌乱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到底有多懒,连特么点卯都觉得麻烦。

牟斌那叫一个郁闷,很干脆没回信,要是连点卯都能免,那这小子的尾巴还不得翘上天?

苏立言这事吧,很尴尬,牟斌是有苦说不出,可皇帝陛下问起,总不能不回答吧。

“回陛下,苏立言没参与此事,他最近为了明年春闱,一直忙着去书院。”

这话说出来,连牟斌都觉得有些牙疼,这慌撒的,不好意思啊。

好像苏公子每天酉时前后才读书的,跟一直忙着去书院,一点都不搭边啊,可不撒谎怎么办,总不能实话实说,告诉皇帝陛下,苏公子一直在祥符城内潇潇洒洒泡妹子吧?

牟斌这么说,朱佑樘可未必会信,苏立言一个小年轻,会沉得住性子,每天都待在书院里?

之前听太子提起过他,觉得这小子不像个循规蹈矩,老老实实的人啊。

朱佑樘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什么人没见过啊,那也是个老油条了,稍微一琢磨,就琢磨过味来了。

牟斌这是在替那位锦衣卫的宝贝疙瘩说好话呢,哼哼,真以为朕是那么好骗的?

“嘿,姓苏的小子又偷懒了吧?牟斌啊,朕也明白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指着苏立言明年春闱得个好功名,替你和锦衣卫出口恶气么?”

“陛下圣明!”牟斌赶紧低下头。

朱佑樘靠着椅背,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呀,心思也不算错,不过也不能太纵容那小子啊,既然是千里马,那就要时不时的拉出来跑跑,否则,再好的马也会废掉。不管怎么说,苏立言也是咱们大明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实权副千户,这整日里闲着,光拿俸禄不干活,也有些说不过去吧?”

牟斌想哭了,我也不想这样啊,我就是说些好话勉励勉励苏立言而已,也没想过真让他什么活都不干啊。

这他就是这么无耻,打蛇随棍上,碰到苏立言这样的无赖才子,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对于苏立言。

不罚他,有些不爽,罚了他吧,又有些心疼,好难办。

“陛下,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朱佑樘皱着浓眉,哭笑不得的瞪了牟斌一眼,这个牟斌还会推皮球了,这可是你们锦衣卫的事,你还推给朕?

换作旁人,朱佑樘也就斥责一番,把皮球踢回去了,不过对方是苏立言,他还真有些兴趣。

之前种种案子,再加上后来皇后和太子不断提起,皇帝陛下对这位苏才子上心的很,一心要将苏公子打造成太子殿下的第一狗腿子。

想了想,朱佑樘淡淡的笑道,“王岳,你拟道旨,就这般写哦谷大用不是在祥符待着么,到时候就让他宣读朕的旨意”

御书房内,王岳和牟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一脸的茫然,有没有搞错啊,皇帝陛下还真亲自管这破事了?

说实话,就苏公子这点事,在皇帝陛下这里连鸡皮蒜毛的事情都够不上,要是陛下连这事都管,还不得累死?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道旨意有点太过匪夷所思了,完全不像是陛下的风格啊。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某位叔伯闲来无事,逗弄只记得子侄玩呢。

几天后,陈晖被顺利押解到京城,诸葛延以及铁虎等人也受到相应的赏赐,至于谋划此次钓鱼计划的苏公子,可就没这么好命了。

此时,苏公子正跪在书房之内,听谷大用宣读圣旨呢。

“皇帝圣言,今有祥符苏瞻,性格不端,教唆太子,虽有才学,瑕不掩瑜白马驿大破逆党,偶有小功,故赏银二两,杖责二下。”

苏公子跪在地上,一脸懵逼,这特么是圣旨,别欺负我没见过世面啊,你家圣旨是这么写的,骗小孩也没这样骗得吧。

太子殿下需要教唆么,他就是个教唆犯好不好,太子教唆苏某人还差不多,苏某人什么时候教唆太子了。

还有啊,白马驿重创逆党,那可是本公子的钓鱼计划,怎么叫小功?

第278章 打板子

第278章打板子

好吧,小功就小功,赏银二两算什么,打发叫花子呢,给二两银子,在杖责两板子,这就是传说中的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

用一种无辜的眼神望着谷大用,谷大用只好再次瞅了瞅圣旨,看着上边红色大印,再三确认后,还是苦着脸点了点头。

“苏公子,这确实是圣旨,不是假的”

谷大用此话一出,旁边那位锦衣校尉就有点不高兴了,你们这叫什么话,我特么吃熊心豹子胆了,敢假传圣旨,你们到底是啥人啊,竟然敢怀疑圣旨是假的。

那校尉冲着谷大用瞪眼睛,谷大用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看了什么看,你当我想呢,你瞅瞅这圣旨上写的,谁看了也得怀疑是假的啊,就算小孩子过家家,也没这么假的啊。

一道假的不能再假的圣旨,偏偏是真的。

校尉苦着脸,拉了拉谷大用的袖子,“来的时候陛下吩咐过,让你亲自执行旨意。”

苏公子接过圣旨,脸色有些难看了,还让谷大用亲自执行,这特么要真打啊,弘治皇帝啊,你到底是个啥意思?

书房外,一群听墙根的,毕竟这可是苏公子第一次接圣旨,那也就代表着简在帝心了,众人还是很感兴趣的。

张紫涵一边听,一边笑,居然要打板子,咯咯,苏立言,你也有今天啊。

苏公子这边接了圣旨,谷大用就拉着他往里屋走,弄得苏公子好不自在,“大用,还真打啊。”

“苏老大,你别这么看着我啊,大用胆子不小,但也不敢抗旨啊,你放心,我手上很有数的,保证你破皮肉不疼!”

破皮肉不疼?苏公子老大不乐意了,还有破皮肉不疼的,就算你谷大用打板子功力十足,也没这么能耐吧,哼哼,还想骗我。

最终,苏公子还事乖乖趴在凳子上,等待着板子。

半柱香时间后!

“大用,真的不疼?”

“你放心!”

“好吧,你轻轻打!”

“”

“嗷大用,你特么的轻点”

谷大用举着木板子,心里想吐血,苏公子,你叫唤个啥啊,还叫的这么惨烈,我这不是还没打的么?

“大用,你还能不能行了,你知不知道明明知道自己要挨打,板子却偏偏不落下,那种感觉是痛苦的煎熬!”

“”

让打的是你,不让打的也是你,我到底是该打还是不该打?

一炷香时间后!

苏公子终于从里屋走了出来,他右手扶着墙,谷大用扶着他的左手,之间苏公子满头冷汗,脸色苍白,神情凄惨戚戚。

谷大用在东宫当值十来年,手上提这板子打过的人没有一百没有八十,但凡动手,没少过十板子的。

可唯有今天这两板子打得最艰难,两板子而已,足足打了一炷香的时间,打得自己都快虚脱了。

以前,动手打人,有一种匡扶正义的感觉,今天打人,怎么会有种作孽的感觉呢?

是我谷大用太善良,还是你苏公子太能演。

再有下次,还是别打了,换你苏公子打我行不行,省的内心如此煎熬。

大小姐一直守在门口的,最近苏公子日子过得太滋润,有点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也乐得他吃点亏,可当看到苏公子的惨样子,又有些高兴不起来了。

此时,苏公子脸色痛苦,屁股后边还有点红色,大小姐顿时就有些心疼了,收起笑容,美目狠狠地盯着谷大用。

“谷大用,你怎么想的,怎么还真打上了,意思一下不就行了?”

“”谷大用顿时懵逼了,松开苏公子的胳膊,两只手就那么炸着,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我特么冤啊,我真的没认真打啊,这都是苏公子装的。

那位来自北直隶紫禁城的锦衣校尉神色有些复杂,张大小姐这是明目张胆的责怪谷大用没有投机取巧啊,这特么可是圣旨,就算投机取巧应付一下,你也别说出来啊。

想来想去,校尉决定赶紧回京,就当没听见之前的话,那可是张家大小姐,有几条命敢告她的刁状。

大小姐一脸嫌弃的将谷大用撵到旁边,埋怨他不会做事,亲自扶着苏公子往榻上走去。

“让你平日里再嘚瑟,这次挨了打,有记性了么?别告诉本小姐,你连为什么挨打都不知道!哼,那谷大用也真是的,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你前些日子受过伤,他心里没点数?”

谷大用正在后边站着呢,张紫涵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些话全落在了谷大用耳朵里。

谷大用挠挠胸口,又抓抓耳朵,表情很是尴尬,大小姐,你这话也太损人了吧,我谷大用多少也是混东宫的,该怎么办事,心里还能没点逼数?

谷大用很想说,我心里很有数,问题是苏公子心里没数啊。

大小姐突然变得如此温柔,苏公子心里美滋滋的,看来这苦肉计没白演,不过,他对为什么挨打,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

趴床上后,歪着脑袋,一脸真诚的问道,“陛下这圣旨是个什么意思?赏二两银子,又赏两下板子。”

“你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想想你这段时间都干嘛了?”

苏公子皱紧眉头,绞尽脑汁的想了想,最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好像啥也没干啊,实在想不出什么事惹到陛下了。”

苏公子觉得自己很冤枉,我在祥符,陛下在紫禁城,隔着十万八千里远呢,我是练了什么样的神功,才能惹到这位中年大叔。

张紫涵哭笑不得的掐了掐苏瞻的胳膊,“到底该怎么说你呢,就因为你什么事都没干,陛下才要打你啊。只是轻微的警告你一下,让你心里有点数而已。”

其实吧,张大小姐觉得陛下这两板子打得对,别说弘治皇帝和牟斌,就连他张紫涵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最近这段时间,苏公子可是整天潇洒快活,闲着没事的时候,都跑池塘边钓小龙虾玩了。你可是堂堂实权副千户啊,虽说指挥使许了你自由,但你心里得有点数啊,总不能真的什么事都不干吧。

第279章 谣言猛如虎

第279章谣言猛如虎

苏公子又不是真傻,大小姐只是顺嘴一提,他就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敢情自己太清闲,清闲的让那位皇帝大叔都嫉妒了,啥事不干,白拿俸禄的锦衣卫副千户,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可是,苏某人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啊,这不是一直在泡妞么,天大地大,大小姐最大,啥事能比泡大小姐这事更重要?不过,这事没法说啊,敢当着陛下的面说,估计就不是两板子的问题了,而是二百板子。

看来,得做点事情了,好在自己实权副千户腰牌在身,有自由处理事情的权力,反正,想管的事情就管管,不想管的事情有多远滚多远。

嘿嘿,我稍微办点事,弘治皇帝总不至于还动板子吧?

“哈哈,涵涵,你看,陛下赏了我两板子,是不是说,咱也是简在帝心的宠臣了?”

“你要这么说,好像也能说得过去!”

“太好了,小王,大用哎大用别走,去门口放挂鞭炮”

谷大用正打算出门呢,他可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万一大小姐再说什么损人的话,我到底是听还是不听?

都要离开了,重伤员竟然扯开嗓门喊起来了,谷大用就郁闷了,苏老大啊苏老大,你这么响亮的嗓门,中气十足,也不像受伤的啊。

还有,放鞭炮干嘛?

“苏老大,这不逢年不过节的,放鞭炮做什么?”

“有喜了!”

“有喜了?”谷大用差点没晕过去,谁有喜了,张大小姐,我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未婚先孕,奉子成婚?苏老大,你老人家玩的牛啊。

“咦?”苏公子转过脸,就发现谷大用神情有点不对劲儿了,“大用,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有喜事儿,本公子简在帝心,圣上恩宠,不是喜事么,赶紧去放鞭炮!”

“”

谷大用黑着脸往外走,这怪我理解力有问题?有喜事就是有喜事,有喜是有喜,这特么能一样么,别欺负我没文化,这点差别我还分得出来。

大小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挨板子能挨得如此欢乐的,普天之下,也只有苏立言一人了。

不久之后,界北巷响起了隆隆的鞭炮声,搞得街坊四邻全都支楞着脑袋往这看,苏府在搞什么鬼,苏立言和张大小姐订婚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苏府突然放鞭炮,这年头,男男女女都爱八卦,没八卦就靠猜,这猜着猜着就有点不靠谱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竟然说张大小姐怀了身孕,过不了多久,那对男女就该成婚了。

这事有多靠谱,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信,可偏偏祥符百姓信了,那可是我们祥符的金童玉女,他们喜结连理还不是理所应当?

未婚先孕?咋了,就未婚先孕了,那是苏立言的能耐,你想未婚先孕,还没这个本事呢。

祥符城内冒出各个版本的流言蜚语,最终还是传到了界北巷,这下苏公子可就郁闷了,这谣言真不是我让传的啊,不过,大小姐显然是不相信这些话的。

二娘一边绣着锦帕,一边埋怨苏瞻,“立言,你到底怎么搞的,外边那些流言不是你让人折腾起来的?”

“二娘,你看我像个傻子么?哦,搞点流言蜚语,让涵涵误会,我可干不出这种事情来”苏公子着实有点生气,这到底是谁在使绊子啊,简直是坑人哪。

别让本公子查出来是谁暗中使坏,否则非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立言,我也懒得管你们那点破事,最近花农都已经安排妥当,作坊那边何时开工,你要有个数才行,你偷懒没关系,但自家的事情,该管还得管!”

曾夫人话语中颇有怨气,自打作坊开始兴建,苏立言这位正主就没怎么操心过,不知道的,还以为苏某人是什么大人物呢。

哼哼,要不是看你是张家未来女婿,能让你这般潇洒快活?

“这个嘛,容我好好想想,哦,我刚想起来,还有点事情没办,二娘,你忙着,我先走了啊!”

苏公子说走就走,转眼间就消失在曾夫人视野之内,气的曾夫人将帕子直接摔在了桌子上,这个苏立言,还学会找理由闪人了。

话说,苏公子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啊,最近太懒,什么正事没干,至于作坊的事情,干脆忘到了爪哇国。

沿着汴河街,一路前往翰园百户所,后边除了小王小八还跟着一个谷大用。

张仑和张天雷不知道去哪里浪了,苏府就剩下四个大男人,苏公子领着小王小八离开,就剩下他谷大用一个人,他自己留府上干嘛?

难道坐在池塘边上,跟一群小龙虾,谈谈人生,聊聊感情?

谷大用可不想无聊死,反正苏公子去哪,他就跟着去哪,跟在苏公子身边,就算跟别人打打架,也是不错的。

谷大用不担心没架打,苏公子这人特能搞事情。

石克楠正冲着两个新来的总旗咆哮呢,最近聂翔和姚波涛都提了百户,不可能再待在翰园百户所的,新调来两个总旗,用起来很不顺手,办事总是出岔子。

“让你们去抓人,你们倒好,跟一群娘们杠上了,还他娘滴被一群娘们挠了,锦衣卫的脸,全让你们丢尽了!”

两个总旗低头耷脑,大气不敢喘,“那是一群娘们,我们能怎么办啊!”

“怎么办?娘们怎么了,拔出刀子,照着脸上就是两巴掌,她们还敢炸刺?一群废物,这点事还得让我操心,要你们有什么用?”石克楠越说越生气,如果聂翔二人在,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苏瞻还没进门呢,就听到石克楠的大嗓门,我去,这是咋滴了,生这么大气。

招招手,将旁边守门的校尉喊过来,“怎么回事,谁惹石百户了?”

“还不是逆党的事情,最近查到城外蚌富镇的里正有嫌疑,便让两位总旗去拿人,结果两位总旗被一群女人拦住了去路,导致里正逃走。”

额,还有这事,锦衣卫缉拿嫌疑犯,竟然让一帮娘们坏了事,怪不得石克楠如此生气,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第280章 竟然是他们俩

第280章竟然是他们俩

推开门,径直走进去,“石大哥,你也消消火,他们两个新上任,第一次带队,没什么经验,骂两句就行了。”

一看来人是苏瞻,石克楠以及两名总旗赶紧站直身子行礼。

“见过苏长官!”

“行了,你们两个先下去吧,我跟石百户有话谈!”

苏瞻既然发了话,石克楠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挥挥手,不耐烦道,“还不赶紧滚?”

两名总旗拱拱手,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幸亏苏长官来了,否则的话,还不知道被喷到什么时候。

“苏长官,你怎么来百户所了?”石克楠主动将主位让了出来,还亲自满上一杯茶。

苏瞻摆摆手,淡淡的笑了笑,“石大哥,咱们兄弟,就不要这么虚伪了吧,反正没有外人,还是兄弟相称吧。”

“那好”石克楠也是个洒脱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苏老弟,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吧,碰上啥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关于小弟的谣言你知道吧?”

“知道啊,不就你跟大小姐那点事,这事啊,哥哥也让人留心过,好像是禅林苑那边传出来的!”

“禅林苑?”

怎么又是禅林苑,不会是澹台福宁那帮子人闲的蛋疼,凑在一起乱造谣吧,不过,澹台福宁那人虽然有点放浪形骸,但应该不敢造这种谣吧。

看来有必要去禅林苑走一遭了,拜别石克楠,领着几个忠实打手直接去了禅林苑。

竹楼小院内,客人不多,但是雅间却已经被人占据。

此时雅间内坐着两名锦袍华服的公子哥,正在交头接耳的嘀咕着什么。

“这方法到底行不行啊?”

“你放心啊,这方法绝对是万无一失,有了这事,那就叫生米煮成熟饭,大小姐还不得早早地和苏立言订婚,否则扛不住啊。”

“好好好,要是这事办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哈哈”

“嘿嘿”

二人笑的正开心,不曾想房门猛地被人推开了,紧接着走进来一个人。

苏瞻来到竹楼小院后,就听到雅间里有人在密谋了,这还了得,本公子都来了,还特么商量着继续造谣,胆子也太肥了。

推开门,看着方桌旁坐着的俩人,苏公子傻眼了,有没有搞错啊,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是他们俩。

张仑和曹希举着酒杯,愣在当场,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你咋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张不凡,曹希,原来是你们俩干的好事,我说谁那么大胆子,敢这样造谣?”

苏公子何等聪明,稍一琢磨,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张仑想着大小姐赶紧定下亲事,嫁出去,这样他头顶就少了一座大山。

张仑想法不错,可你找谁不行,非得找曹希出主意,曹希是什么人,那就是个脑子有坑的货色,他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苏瞻没想到,查来查去,会查到这两个坑货头上,我就说嘛,最近张仑神神秘秘的,还以为他看上哪家小娘子了呢。

找个位子坐下来,自顾自的喝着小酒,脸上的怒色却毫无消退迹象。

张仑有点犯迷糊,自己明明干了一件好事啊,怎么还生这么大气?

“苏立言”一看苏公子瞪眼睛,张仑赶紧改口,“苏老大,小弟也是一片好心啊,这不是希望你和姐姐的事情赶紧订下来么。”

“你倒是一片好心,你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么?你姐姐恨不得拿剑戳死我,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儿,二娘可是说了,你姐姐现在怀疑这谣言是我传出来的!”

“啊”拿剑戳人,这还真是姑奶奶能干出来的事。

“曹希,都怪你,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张仑盯着曹希,老实不客气地喷口水,喷的曹希脸都黑了。

曹希脸都僵硬了,没见过你这样的啊,我绞尽脑汁替你出主意,结果出了事,全是我错了,你这不是吃完饭骂厨子么,最狠的是,还没吃完饭就开骂了。

曹希也不敢辩驳,面前这两位,都不是她能惹的起的啊,想他曹公子在洛阳城,也是属螃蟹,可以横着走的,为啥到了祥符城,就成了孙子捏?

苏公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张仑也太不要脸了,明明自己要搞事情,曹希顶多算个从犯,结果现在黑锅全让曹希背。

“行了啊,张不凡,不带你这样的,曹公子也是帮忙而已,你还想把包袱全甩给他?”

曹希有些感激的朝苏瞻拱了拱手,从来没觉得,原来苏立言也是个好人啊。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如何补救,正聊得热火朝天呢,就听到外边传来阵阵敲门声。

来人肯定不是张天雷,要是大雷子,肯定直接推门进来了,既然不是张天雷,张仑也没必要给什么好脸色。

“谁啊,这个时候来敲门,不知道吃饭呢嘛,当真是没涵养!”张仑说话很冲,实在是因为心情不怎么好。

外边那位锦袍公子哥就有些尴尬了,我特么做啥了,不就是敲个门么,怎么还要挨骂?

我进屋之前敲敲门,这不是礼数么,这不是涵养么,怎么就成没涵养了?

“咳咳,立言老弟,是我,找你有点事儿,方便不?”

苏瞻忍不住瞪了张仑一眼,这下张仑也不好意思了,心情不好之下,竟然把苏崇宇给骂了。哎,活该苏崇宇倒霉,张某人也不知道是他啊。

“德馨兄,赶紧进来吧,正好这顿酒钱你请了!”

苏崇宇刚推开门,就听到这句话,恨不得立马再缩回去,好一个不要脸的苏立言,这饭菜我一口没吃,你让我请客付钱,也忒无耻了。

苏崇宇到底不是厚脸皮,进了门也不好意思再出去,坐在空位上,自顾自的喝着酒,既然要付钱,总得吃点吧,否则心里实在过不去。

苏瞻还很好奇呢,今日来禅林苑纯属突发奇想,怎么苏崇宇就知道自己在这呢?

“德馨兄,你别忙着吃酒,你怎么知道小弟在此?”

“之前正跟澹台福宁等人在竹林里闲聊,便看到你进了院,只是走的太快,喊了你两声,你也没听见!”

第281章 婚礼红包

第281章婚礼红包

“额,德馨兄,你当时在哪儿?”

“竹林,靠近河边的地方!就是亭子那里!”

苏瞻顿时就有些不好了,离着那么远,要是能听见就见鬼了,你当我是顺风耳呢,更何况,你苏崇宇那个嗓门,也实在缺乏穿透力。

“得了,这事怪小弟,不过德馨兄,你好好的,不在澹台兄那边蹭吃蹭喝,怎么跑到小弟这边来了?”

“这不是有事么?”

苏崇宇放下筷子,神情认真,倒不像是开玩笑的。

“真有事?什么事儿?”

苏瞻问完,就见苏崇宇在怀里掏了掏,很快掏出一份红色请柬,看上边还有囍字,这是婚宴请柬啊。

苏崇宇刚掏出请柬,还没递给苏瞻呢,旁边的张仑眼疾手快,直接夺了过去,还咧着嘴嘿嘿笑着,“苏德馨,你又要娶亲了,嘿,你这算不算老树开新花啊?”

“”苏崇宇脸都黑了,小公爷,有你这么说话的么,“小公爷,不是苏某结婚,是我表弟结婚啊。”

“你表弟?”张仑这下有些纳闷了,也没看请柬,直接扔给了苏瞻,“苏老大好像跟你表弟没什么表情啊。”

张仑说的倒是实话,苏瞻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什么表弟,根本去不着啊。

大明朝的人情往来,是很有讲究的,结婚请朋友,那肯定是关系比较好的,用的请柬写法也是不一样的,请柬也是亲自送或者请亲人代送。

而普通亲戚朋友的请柬,则是专门的仆人集中送。

普通请柬送到手中,来不来随意,但专门送的请柬,只要接了请柬,必然到场,本人不到,那也会有人代替前往。

怎么想,苏崇宇的表弟结婚,也不该送自己请柬啊,自己也没必要去,跟那个表弟一点关系都没有,去了白白送贺礼?

“德馨兄,这请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哎,立言老弟,为兄也不瞒你,最近姑母生意上有些不顺,经常受人刁难,便想着借表弟成婚的机会,请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去捧捧场。”

苏崇宇如此一说,便什么都明白了。

做生意的人,最怕的就是没什么后台,经常被人刁难,今天这里来坐坐,明天那里来坐坐,这声音想不赔都难。

很多时候,你也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让别人知道自家跟官场上有关系,那些小鱼小虾的也就不会折腾了,也会省去很多麻烦。

如今他苏立言声名鹊起,乃是大明朝最年轻的实权锦衣卫副千户,要说镇场子,还是拿得出手的。

自己跟太子殿下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寻常人物也不会蠢到惹自己。

苏崇宇的姑母也是明白人,知道自己请不动,便让苏崇宇出面,以自己和苏崇宇的关系,这点面子怎么也要给的。

“行吧,德馨兄,这请柬小弟就接下了,哦,到时候多准备几双筷子,小公爷和曹公子也会去!”

苏崇宇有些惊了,本来就只是请苏瞻而已,要是张小公爷和曹公子也能去,那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啊。

最近张仑和曹希刚干了蠢事,得罪了苏公子,所以苏公子发话,他俩不管乐不乐意,也不好意思拒绝,再说了,去了那边也就是吃吃喝喝,干嘛不去啊。

“二位公子,可真的一同前往?”

“去,一起去!”

苏崇宇高兴坏了,张小公爷这尊大佛威慑力还是很强的,曹公子虽然是草包,可耐不住人家有个好爹啊,布政使公子的名号,也能唬住一群人。

“好好好,那我就代姑母谢谢几位了!”说罢,苏崇宇从腰间掏出两张票子,“三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三位莫嫌弃。”

张仑也没拒绝,直接将票子收了起来,这钱不是苏崇宇给的,而是他姑母给的,毕竟非亲非故的,几位大佬答应去撑面子,怎么也得表示下才行,否则,就是做人有问题了。

解决完正事,苏崇宇心情不错,之前他可是生怕苏瞻会拒绝的,以苏瞻现在的地位和条件,实在没必要管这种事情的。

酒过三巡,苏崇宇忙着去姑母那,便提早离开,等苏崇宇一走,曹希探着身,朝张仑那边靠了靠,“小公爷,陈家那边给了多少钱?”

“三千两,不少了!”

“”

三千两,一人分一千,收获不菲啊。

“曹公子,你在想什么美事,之前出了馊主意,现在还想拿钱,这钱没你的份儿!”

“”曹希那张脸顿时笑不出来了,我特么冤啊,为什么总是受欺负,受苦受累的时候有我,享福的时候没我。

这次苏公子没帮曹希,这可是属于私房钱,张仑不会蠢到告诉张紫涵,当着曹希的面,两个人二一添作五,直接把两张票子分了。

曹希脸都黑了,太特么不要脸了,本公子是有钱,可苍蝇腿也是肉啊,你们吃肉,我干看着,馋人啊。

申时中旬,张仑和苏瞻一起回到了界北巷,屁股后边还跟着张天雷以及谷大用四人。

几个人过了南院跑马场,就打算去池塘边纳凉,结果刚走上青石路,全都愣在了当场。

大小姐眯着眼躺在躺椅上,萦袖持着扇子,轻轻地扇着凉风。

我去,大小姐怎么在这儿,看样子是刻意在这里等人呢。

等谁?还能等谁?

一看大小姐表情不是太好,浑身散发着冷气,张仑就怂了,给张天雷是个脸色,就想从旁边溜走。

还没扭过身呢,大小姐就开口了,“张不凡,你想去哪儿?”

“姐姐,我回家啊,还能去哪儿?”

“家啊,你先别回了,还是先说说那造谣的事情吧!”

“额,姐姐,你知道了?”张仑左看右瞧,这特么谁出卖我,曹希?那小子也没这个胆子啊,再说,他也参与此事了。

一看张仑这个表情,就等于变相承认了,张紫涵那叫一个生气,本来就是诈一下而已,没想到还真是自己亲弟弟耍的鬼花招。

“张不凡,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也学会玩这手了,从明天开始,把东院的砖搬到西边去,不搬完,你就等着吧!”

第282章 义父在哪里

第282章义父在哪里

张仑很光棍的举起了手,搬砖就搬砖,要是不搬砖,还不知道有什么别的处罚措施呢。

张天雷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当时就说过了,不让小公爷乱搞事情,可就是不听啊,现在好啦,堂堂小公爷还得去搬砖,他张天雷明明啥都没做,也跟着倒霉。

臧仑一走,苏公子挺直腰杆,三两步来到张紫涵身边,还在萦袖肩头蹭了蹭,直接把萦袖蹭到一边去了。

“涵涵,我就说过吧,你肯定是误会我啦,可你就是不相信,现在相信了吧?”

“嗯,算是错怪你了,不过,你老实交待,陈家那边给了你和张仑多少好处?”

“嘎”苏瞻顿时被噎住了,这是怎么说的,刚刚收了钱,怎么大小姐就知道这事了?

正在苏公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张紫涵从屁股底下拿出一份请柬,“这是陈家那边刚给张不凡送来的请柬,哼哼,要是没好处,你们会答应去替陈家撑面子?”

大小姐是个聪明人,苏瞻也不是蠢蛋,到了这个时候,还狡辩个什么劲儿。

千算万算,没算到苏崇宇办事这么利索,这么快陈家就补了一份请柬,大小姐看到这份请柬,还能想不通关节?

“三千两,涵涵,你也知道的,我与德馨兄关系还算可以,不给陈家面子,总得给德馨兄一个面子吧,再说,这只是小事情而已。”

“没说不让你们去,一会儿把钱交上来,还有啊,后天婚宴,本小姐同你一同前往!”

“额!”

一起去?陈家这下要高兴坏了,张家大小姐,那可别张仑这个二世祖有分量多了。

可是一想到钱款全部上缴,就有些肉疼,这点钱放怀里还没焐热呢。

哎,都怪张仑这个浑球,要不是他出昏招,惹怒了大小姐,以大小姐的痞性,也不会这样赶尽杀绝。

平时,私藏个几百两上千两的,大小姐睁只眼闭只眼,唯有这次,是真的较真啊,简直是一文钱都不给你剩。

二娘觉得很神奇,那一对男女生了两天气,又迅速和好了,什么时候涵丫头这么好哄了?

至于张小公爷搬砖的事情,曾夫人并没有太在意,张仑那孩子,脑瓜子从来都是奇特的,干出啥事都不稀罕。

苏公子之前挨了板子,也明白弘治皇帝心里有气,所以呢也想找点正事干干,但这事情呢又不能太繁重,否则影响自己的生活质量啊。

义父也真是的,押送完陈晖,得了赏赐,就赶紧回来啊,这都多少天了,还没回祥符,该不会领着另两个不靠谱的义子去游山玩水了吧。

一想到这里,苏公子心情就有些不好了,大家都是义子,没必要厚此薄彼啊。

陈桥镇,诸葛延刚吃了口饼,正打算抄口菜呢,猛地打了个喷嚏,这喷嚏一打就是好几个。

诸葛延放下筷子,眉头紧紧地皱着,好好地,怎么打起喷嚏来了?

铁虎咽下嘴里的饭菜,瓮声瓮气的说道,“义父,依孩儿看,肯定是老三见你这么久不回去,心里不爽,说你坏话了。”

诸葛延淡淡一笑,“老三那小子哎”

诸葛延现在还真不知道苏老三被打的事情,他做梦也想不到,苏公子现在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他回祥符呢,也好找点轻松愉快的正事干干。

很快就到了陈子川大婚的日子,苏瞻换一身得体的士子长袍,大小姐也是一身水蓝色纱衫。

曹希现在俨然成了张小公爷最忠实的狗腿子,不到巳时,就弄来两辆马车。

陈家在祥符西城,距离不近,赶着马车走上半个时辰才到。

早知道苏瞻一行人会来,苏崇宇一早便在门口迎客,旁边还站着一脸慈祥的陈百雄。

“德馨,苏公子和小公爷他们会来么?柜台那边帖子都写上了,要是不来的话,咱们陈家可就糗大了。”

“姑父,你放心,立言老弟虽然平日里为人洒脱了些,但为人还是守信的,答应了的事情肯定会办的!”苏崇宇倒不是太担心,他觉得苏瞻一定会来,毕竟二人的关系在那里摆着呢。

巳时末,两辆马车缓缓来到陈家附近,由于大婚的日子,街上人多,也没法停在门口,曹希只好将马车停在街口。

苏崇宇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禁有些急了,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难道苏立言有遭到刺杀了?

要说苏立言爽约,苏崇宇还是不相信的,正急着呢,眼看着就要过巳时,马上到婚礼了时间,再不来,可就误时辰了。

让你来,就是让你撑场面的,你过了吉时再来,就为了来陈家吃顿饭?

“这个苏立言,搞什么鬼,你要是不来,我苏崇宇明个就住你府上去”

“哎,德馨兄,我这是招你惹你了,你要去我府上白吃白喝!”

扭头一看,不正是苏立言么,这下苏崇宇有些郁闷了,“立言老弟,你从哪过来的,我一直看着街上的,怎么没看到你?”

“街上人太多,马车进不来,便在街口停下,从后边胡同绕了过来!”

苏崇宇顿时无语了,你苏立言还真能绕,差点没把苏某人绕出心脏病来,还以为你来不了了呢。

刚想打趣两句呢,就看到苏瞻身旁还站着一位佳人,额,这不是张家大小姐么,我晕,这是个什么情况?

大小姐倒没有什么异常,越过苏崇宇,对陈百雄缓缓言道,“听闻陈公子大婚,冒昧前来讨一杯喜酒,还望陈员外莫要怪罪。”

陈百雄看着眼前的清丽女子,愣是没认出是谁,苏崇宇赶紧贴耳小声说了句,“姑父,这位是英国公府大小姐张紫涵!”

嘶,陈百雄差点没高兴地脑溢血,张家大小姐,以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没想到今日竟然来参加陈家的婚礼。

陈百雄对苏崇宇递了个赞赏的目光,这个侄子交了个好朋友啊,若不是看在苏立言的面子上,张家大小姐会来陈家喝喜酒?

“大小姐肯来,我陈家是蓬荜生辉,快快里边请!”

大小姐也没拒绝陈百雄的热情,施施然的进了府,她也没有刻意藏着掖着,陈百雄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大肆宣扬一番。

第283章 迎亲与拜堂

第283章迎亲与拜堂

张家大小姐参加陈家婚礼,这就不由得不让人多想了,一些到场官员不禁想到,以后要对陈家好一点了。

其实,苏瞻有些明白张紫涵为什么会大大方方的走进去,似乎还很高调,这都是因为前些日子的谣言啊。

只要大小姐这么走一遭,谣言不攻自破。

张大小姐、苏公子、张小公爷、曹公子,这可都是今天撑场面的,所以陈百雄很聪明的将几个人安排在了主桌上。

很快,吉时便到,乐声起,隆隆的鞭炮声从街头响到巷尾,迎亲的陈子川很快就领着队伍来到街口。

之间陈子川一身红色喜服,头戴无翅冒,右侧插着一根孔雀羽。

新娘慢慢走下轿子,一根红绸牵着两端的人。

看着面前一对新人,苏瞻有些羡慕,慢慢握紧了张紫涵的玉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大小姐娶回家,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一根红绸,只要另一端是大小姐。

现场的氛围,显然也感染了张紫涵,她能感受到苏瞻手上的力度,同样也有着火热的温度。

当他们两个大婚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陈家在祥符虽然排不上号,但也算是富户人家,这婚礼自然按照流程来,等过了门,过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程序,已经是午时中旬了。

午时,看上去很忙碌,其实并不算正式的婚礼,因为并没有拜堂,只能算迎亲。

大明朝的婚礼承袭唐宋,讲究的是先迎亲,后成婚,而成婚,必须在黄昏之后。

这也就有了上午迎亲,晚上拜堂的说法。

后世白天举行婚礼,是从清朝开始的,当时满清入主中原,到处都有人反抗闹事情,所以制定了严格的宵禁措施。

晚上宵禁,这就给婚礼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拜堂,讲究吉时,而吉时是不固定,要看日头的,也就是说太阳将落,黄昏到来,那是最好的拜堂时间,拜完堂,新郎官敬一圈酒,便可以安心回去入洞房了。

夏天,太阳落的晚,一般过了酉时,天色才暗,拜堂大多数放在酉时末戌时初,拜完堂就戌时中旬了,客人们吃吃喝喝,很快就到亥时,这个时候外边宵禁,还怎么回家?

满清时期,严格的宵禁导致了婚礼不便,无奈之下,这才被逼着将婚礼放在中午进行。

中午大婚,确实有着许多不便,晚上大婚有着很多的好处,不仅对新人仁慈,对宾客也好。

晚上,大家一般时间都比较充裕,忙碌一天,参加下婚礼,吃吃喝喝,然后回家睡大觉,多爽。

陈家作为祥符富户,自然不吝钱财,整个婚宴分成了午宴和晚宴,若是换成普通百姓人家,顶多摆个晚宴。

主桌上做着不少人,除了主人陈百雄夫妇,还有一些熟人,沈应元就是其中之一。

知道晚上才是正题,所以苏瞻等人并没有多喝,陈百雄自然也不会蠢到拼命劝酒,午宴图个热闹开心,这个时候劝酒,一旦喝多了,晚宴还参加不参加了?

其他人不参加没关系,可苏公子这些人是绝对不能喝多的。

午宴结束后,苏崇宇寻了一处幽静之处,将苏瞻等人领了过去。

此处位于陈家西院,几株桂花树枝叶繁茂,微风吹拂带着淡淡的馨香。几份果盘,两碟点心,一壶清茶。

张仑和曹希自然闲不住的,午宴一结束,知会了一声,不知道跑哪里浪去了,八成又去搭讪院中女眷了。

苏公子其实也想出去浪,不过大小姐就跟在身边,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苏崇宇为人风趣,苏瞻又是涉猎颇广,几个人聊起天来,那可是天南地北一阵胡扯。

“德馨兄,你可能不知道吧,在大海彼岸,有一种蟒蛇,长约十丈,血盆大口,一口能吞下一个人!”

“怎么不知道?立言老弟,你怕是没听说吧,当年我曾去北邙山打猎,就看到一条蛇,一口将一头老虎吞了进去!”

“”

我靠,苏公子有点不乐意了,我都这么能吹了,你怎么比我还能吹,你这辈子就没打过猎,还去北邙山,要是北邙山有这么大的蛇,还让不让人活了?

张紫涵安心吃着水果,也没打断两个人。

以前听说祥符二苏能砍,并不觉得什么,只是两个人聊得开而已,今天才知道,敢情这两位都是如此能吹,以前怎么不知道苏崇宇也能这么口若悬河呢?

在张紫涵的印象中,苏崇宇为人成熟,做事有板有眼,说话得体。

苏公子觉得,大家都被苏崇宇给骗了,这家伙平常时候一副稳重样,但没外人的时候,绝对是个特能侃的侃爷。

申时中旬,一对男女钻过桂花树,想着来亭子里歇息,远远地看到亭中有人,那男子眉头一缩,转身就离开了。

女子看了看男子的背影,赶紧跟了上去。

“哎,这是一对偷情的苦命鸳鸯啊”看着那对男女走远,苏瞻抿嘴笑了笑。

张紫涵啐了一口,伸手将一块苹果塞到了他的嘴中,“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是苦鸳鸯了?”

苏崇宇也苦笑道,“就是啊,立言老弟,你可别胡说八道的,那二人我也认得,男的是杜家的三公子,女的是他表妹,董家四小姐董良玉,四小姐已经嫁人半年,你说他俩是野鸳鸯,这话要是被旁人听去,还不得挠死你。”

“咦,谁告诉你嫁了人,就不能偷情了?哎,你们可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有胡说八道!”

张紫涵蹙紧眉头,淡淡的笑道,“那你倒是说说。”

“你们想啊,那俩人看到我们连个招呼都不打,扭头就走,尤其是那位杜三公子,转头犹如在逃命,明显是怕碰到熟人嘛。如果是你们,看到亭子里坐着熟人,会是什么反应?肯定是高兴地打招呼啊,还能过去蹭蹭茶水点心,聊聊天,多爽快的事情啊!”

“可是杜三公子呢,扭头就走,这摆明了就是心里有鬼啊。董四小姐更有意思了,直接跟在杜三公子屁股后边走了,要说这俩人没猫腻,打死我也是不信的。”

听苏瞻解释一番,张紫涵和苏崇宇以及萦袖也觉得有些道理了。

第284章 死人了

第284章死人了

这就有些可怕了,杜三公子和董四小姐偷情玩野鸳鸯,那岂不是说王家二公子王魁山的头上带了顶绿油油的帽子?

“这立言老弟,你确定这俩人在那个啥?”苏崇宇实在不敢相信,这二人会借着表弟结婚的机会,找地方偷情,这也太那个啥了。

“确定以及肯定!”

苏公子还是很有信心的,要是连这点猫腻都看不出来,那自己这对眼睛也算是瞎了。

苏崇宇心里很不舒服,可这种事又不能管,毕竟这是别人的家务事,难道自己这个时候跑到王魁山面前。

“喂,王二公子,你家媳妇正在跟杜三公子偷情呢,你到底管不管?”苏崇宇觉得第一个挨揍的肯定是自己,最后里外不是人,就算事实就是如此,王魁山也不会感激他。

家丑不可外扬啊,更何况是头戴一顶绿帽子,搞不好,这绿帽子还是刷过好几次漆的。

可特么不管吧,心里着实恶心的慌,这可是表弟的婚礼,出这种糟心事,这不是诚心恶心人么?

张紫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好的婚礼上,碰到这种事情,肯定会觉得不舒服,更何况这还是人家苏崇宇亲表弟的婚礼。

酉时末,便是婚礼高峰期,拜堂马上就要开始了,张仑和曹希这俩货终于露面了。

将张仑拉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张老二,你们跑哪里去了?”

“没干嘛去啊,就是看到有几位小娘子聊的开心,说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事情,我们就去那待着了,嘿嘿,你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你们懂这些么?”苏公子有些无语了,这俩货简直就是王公子弟败类好不好,让他们揍人还行,玩琴棋书画,那简直是对牛弹琴啊。

张仑有些不愿意了,“不懂又怎么了,我们看小娘子们笑靥如花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关键是,麻烦你下次装牛逼的时候能不能看看身后?

张紫涵很生气,怎么这个弟弟就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呢?

“张仑,我看你又皮痒了!”

“啊!”张仑瞪着苏瞻,心里一阵暗骂,这个苏立言简直坏到家了,姑奶奶就在后边,你不会提醒一下啊。

在亲朋好友叫好声中,一对新人终于拜完堂,随后在众人簇拥下,将新人送入洞房。

新郎官陈子川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作为新郎官,还得陪着客人们喝酒呢,客人们都才刚开席,新郎官就忙着脱衣解带,陈子川可干不出这种事。

好在,皇后娘娘凤架已经回京,祥符城也撤销了宵禁,大家想喝到什么时候,就喝到什么时候。

主桌上大家都是熟人,推杯换盏,气氛热闹,张仑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跟沈应元杠上了,一个劲儿的劝沈应元喝酒。

张小公爷劝酒,沈应元又不能不喝,他一说不喝,小公爷就瞪眼睛,弄得沈应元郁闷得很,我这是得罪你了,还是跟你有仇啊?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反倒是苏公子,喝的并不多,大小姐就在一旁坐着,总得收敛点才行。

由于陈百雄年纪大了,酒席没过多久,陈百雄夫妇就回屋里坐着了,所以主桌一直是苏崇宇在陪着,喝得苏崇宇肚子都大了。

“立言老弟,你先帮忙陪陪大家,为兄去去就来!”说罢,苏崇宇提着袍子就往外跑,再不跑快点,就要尿裤裆里了。

苏瞻可不会像苏崇宇那样陪酒,端着一杯酒,直接敬了一圈,“大家都是熟人了,该吃吃该喝喝,玩的开心,小弟先干为敬!”

满桌子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苏瞻,苏立言啊苏立言,你还真是有够无耻的,一杯酒敬一圈,你说这酒大家喝还是不喝,就没见过你这么没诚意的。

又过了一刻钟,苏崇宇还没回来,曹希不禁笑出了声,“完了,看来德馨兄是酒意上来,与茅房为伴了。”

“哈哈哈”

苏瞻很没脾气的瞥了曹希一眼,你好歹也是布政使公子,怎么说话没点数呢,这可是婚礼宴席,你提茅房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啊?

苏崇宇的酒量,苏瞻是知道的,这家伙喝酒有量,只要到了量,别人怎么劝也不会再喝。

这也是苏瞻佩服苏崇宇的地方,经历过那么多酒场,就没见苏崇宇喝多过,这次一离开就一刻钟还不见人影,实在有些意外了。

不过仔细一想,这里可是陈家,苏崇宇还能出什么事?搞不好,这家伙跑去陈百雄屋里喝茶躲清闲了呢。

亥时,客人喝的差不多了,陆陆续续的散场,看着院中宾客越来越少,苏瞻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张紫涵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苏崇宇可不是那种不懂礼数的人,就算躲清闲,这个时候也该出来了。

大门口,只看到陈百雄父子在送客,就是不见苏崇宇,真是见了鬼,苏崇宇真的很太多,在某个地方睡着了?

时间也不早了,等不到苏崇宇就等不到吧,苏瞻和张紫涵几人来到门口,跟陈百雄父子寒暄了几句。

小王小八已经将马车赶了过来,苏瞻左脚刚迈出门槛,还没落地呢,就听陈府后院传来一声惊叫。

“死人啦死人啦”

死人了?苏瞻一颗心立刻提留了起来,一想到离开多时未归的苏崇宇,受害者千万别是他啊。

苏瞻哪还能走,他跟张紫涵赶紧返回,和陈百雄父子一起往后院赶去,张仑和曹希却没太大兴趣,不情不愿的跟在后边看热闹。

此时陈夫人正站在天井旁,一名老婆子战战兢兢的跪在她面前,右手指着侧面的柴房,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

出事的地方是柴房么?

苏瞻取得陈百雄的同意后,径直往柴房走去,萦袖打着灯笼,再加上外边的火把照耀,柴房内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一名锦袍男子趴在地上,手里持着一把染血尖刀,而在他前边不远处躺着一名中年男子,脖子上挂着一根绳子,右手握着一根木棒。

第285章 都是奸情惹的祸

第285章都是奸情惹的祸

锦袍男子那一身穿着太熟悉了,这不是苏崇宇么?

将苏崇宇翻过身来,探探鼻息,呼吸还算均匀,没有生命危险,刚想将苏崇宇放在地上,就感觉到手上有些湿润,定睛一看,居然满手是血。

让萦袖将灯笼凑近一些,看到苏崇宇后脑勺位置还在不断渗血,这就是他昏迷不醒的原因吧。

对面中年男子手中握着木棒,木棒上有一处位置还有干涸的血迹,难道是这根木棒打得苏崇宇的后脑勺?

从柴房的情形看,应该是苏崇宇和中年男子不知什么原因,起了争执,双方打斗在一起,苏崇宇最后用尖刀刺死了中年男子,而中年男子临死前一棍子抽在苏崇宇脑后,导致苏崇宇昏迷。

至少从现场情况看,事情经过应该是这样的。

“陈公子,麻烦你先扶德馨兄出去,请郎中治一治伤口!”将昏迷不醒的苏崇宇交给陈子川,苏瞻开始检查起死去的中年男子。

“陈员外,这人是府上的人么?”

陈百雄摇摇头,低声道,“不是,不过看起来很面熟,哦,想起来了,这应该是王宇王员外家的老仆人,今天王员外来的时候,就是他帮忙抱着贺礼。”

陈百雄神情疲惫,心情很不好,儿子大婚的好日子,出现凶杀案,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红事碰到白事,不吉利啊。

王宇?不就是王魁山的老爹么?

王家老仆人怎么出现在柴房?又怎么会跟苏崇宇起争执,苏崇宇就算对老仆人有意见,也没必要大打出手吧,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此事还真是蹊跷,将老仆人的尸首放平,看到脖子上勒痕比较深,伸手按按喉结,喉管处都已经断了,恐怕这才是老仆人真正的死因吧。

撕开衣服,擦去血污,灯笼的光到底有些暗,便让萦袖取来一根烛火,烛光靠近,仔细观察着伤口。

伤口平滑,没有明显的外翻,伤口整齐,没有明显的牵拉撕扯,这种情况,只有死后刺上去才会有。

人死后,利器刺中,会流血,所以看流血多少,未必可靠,但是伤口不会骗人的,哪怕是吃了药昏迷不醒,一动不动的被人刺死,伤口依旧会显出生理反应。

反之,如果是死后刺中,便不会有生理反应。

如此一来,苏崇宇的嫌疑可以排除了,老仆人真正的死因是用绳子勒死,苏崇宇手上可没有绳子留下的痕迹,至于尖刀,不过是栽赃陷害罢了。

由于是命案,虽然苏瞻这位锦衣卫副千户在此,可按照流程,陈百雄还得上报衙门,毕竟案子最终还得归县衙和府衙管。

听说陈府发生了人命案,林增从床上爬起来,亲自来到了陈府勘察现场,一看到苏公子正在勘验尸体,林知县那张脸就变得丰富多彩了。

苏公子,为什么哪都有你啊,你是不是死神化身,走到哪死到哪,参加个婚礼,都能碰到人命案子。

苏瞻也发现林增眼神有点不对了,哎,这叫什么眼神,你以为本公子愿意当柯南呢,这简直是个扫把星好不好,这次是真的赶巧了。

苏瞻这边还在检查尸体呢,外边却吵吵嚷嚷起来,很快陈子川就跑了进来。

“立言兄,衙门的人要将表兄带走,他到现在还昏迷着呢,你要说句话啊!”

苏瞻顿时有些脸黑了,苏崇宇昏迷不醒,就算怀疑他,也得等他醒过来才行啊,“林知县,你到底怎么办事的?”

“我”林增觉得有些冤,我一到府上就来现场了,我连事情经过都不知道,又怎么会胡乱抓人?

刚想辩驳两句,就瞅见苏瞻身旁那位女子有些眼熟,仔细瞧瞧,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这不是张大小姐么,她怎么也在这?

林增赶紧出门,找到几个衙役一阵爆吼,“案子还没查清楚呢,你们就胡乱抓人,谁给你们的权力?”

“啊,林知县,俺们也是打听过的,当时苏崇宇手里握着滴血尖刀,确实有嫌疑啊!”

“可他还昏迷不醒呢,你们就强行带走?”林增知道这几个衙役的,这几个家伙也是县衙老油条了,不就是想趁机会看看能不能立个头功吗?

这下几个衙役不说话了,林增没好气的哼了哼,“等回去再跟你们算账!”

柴房内,张紫涵看苏瞻一脸轻松,不禁有些好奇了,“你有眉目了?”

苏瞻微微一笑,摊开手,只见手心放着一枚耳坠,这枚耳坠是从老仆人身下发现的,由于耳钉挂在腰带上,如果不仔细检查,根本发现不了。

“涵涵,你瞧瞧这枚耳坠,是不是觉得有些眼熟?”

张紫涵捏起耳坠,萦袖将蜡烛凑近了一些,“大小姐,婢子也觉得有些眼熟的。”

“嗯,确实眼熟,好像咦苏立言,你是说她?”

“不错,就是她的!”苏瞻嘴角上翘,看上去自信满满,“董四小姐今天就带了一副这样的耳坠,虽然当时隔着有些距离,但我还不至于看错。这种耳坠悬挂玉石,形状奇特,绝非普通之物,应该是工匠特别打造,要说今日宴席上,有人带着同样的耳坠,那就太巧合了。”

“耳坠是董四小姐的,不过以她的身材和力气,可杀不死这个老仆人。哎,看来果然让你言中了,这是一件家丑啊!”

张紫涵也没想到,苏瞻会一语成谶。

事情经过,八成是这样的,董四小姐和杜三公子在柴房里偷情,被王家老仆人发现了,生怕事情败露,二人合力将老仆人勒死,杀了人,又不肯担责任,最好的方法就是嫁祸给他人。

苏崇宇就成了这个倒霉蛋,去茅房放完水,回前院的时候要路过柴房,于是就被那对奸夫**盯上了。

苏瞻拍拍手,将耳坠扔给林增,淡淡的说道,“林知县,下令拘捕杜柳云杜三公子和王家儿媳妇董良玉吧!”

“好的”林增对苏瞻查案缉凶的能力,深信不疑,当即命令衙役去抓人。

第286章 艳福不浅

第286章艳福不浅

那枚耳坠,还有杜三公子因为用力过猛,手上留下的勒痕,可以说证据确凿,辩无可辩。

董四小姐还算硬挺,但杜三公子就有些软了,面对一连串的证据,再加上县衙的刑具,当场就崩溃了。

正如苏瞻预想的那样,杜三公子和董四小姐可以说是奸情火热,董四小姐在没出嫁之前,二人就勾勾搭搭的。

成婚以后,二人依旧找机会幽会,至于幽会了多少次,二人也记不太清楚了,以前没出过事,偏偏这次出了事情,二人进柴房的时候,正好让老仆人看个正着。

老仆人可是王家的老家仆,碰到这种事,生气之下,便要告诉王宇和王魁山,这对男女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哪能让这种事情曝光,一不做二不休看,直接将老仆人勒死了。

后边嫁祸给苏崇宇,也纯属苏崇宇倒霉,不是苏崇宇,也会是别人。

整件事情,除了死去的老仆人,最倒霉的不是苏崇宇,而是王二公子王魁山,县衙这一审案,他王二公子算是出名了。

别人戴顶绿帽子,就已经算是奇耻大辱了,王二公子这个够狠,头顶直接来了一片青青草原,董四小姐辛勤耕耘,都快能放羊了。

要不是王二公子足够坚强,估计非得被气死不可。

王宇更是暴跳如雷,直接找到了董家,你们董家养的什么女儿,没出嫁之前就跟别人勾勾搭搭,行为不检点,你还特么嫁给我们王家,这不是坑人么?

董老爷也郁闷啊,出了董四小姐这样的女儿,我们老董家也是脸上无光啊,至于她跟杜三公子的事情,我们之前也不知道啊。

董老爷觉得自己冤枉,王老头哪里肯信,领着仆人好好帮董家修理了一番宅院。

董家这下可算遭了难,有董四小姐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谁还敢娶董家的姑娘,都怕头顶一片青青草原啊。

董大小姐还算好的,因为已经嫁人了,可二小姐三小姐五小姐还没嫁人呢,自从出了事情以后,本来二小姐三小姐订下的亲事也黄了,对方拼着不要彩礼了,也要把婚事退了。

这下好了,董四小姐这下是众人嫌弃,里外不是人,简直是人人喊打,号称祥符第一无耻女。

这样的女人能不无耻么,人家陈公子好好地大婚,你们跑人家婚宴上偷情,这特么也太狠毒了。

倒是另一名受害者苏崇宇,第二天悠悠转醒好,除了脑袋疼,剩下的啥也不知道,要不是陈子川亲口叙述,他都不知道自己差点当了一回杀人犯。

其实苏崇宇真的啥也不知道,当时听到柴房有响动,本能的往里边瞧瞧,结果脑袋一疼,人便趴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亏了苏立言,否则,稀里糊涂的成杀人犯了。

苏崇宇觉得身体没什么大碍,便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婚的日子,出这种事,着实有些不吉利。

“子川,弟妹没什么事吧,大婚之日,出这等事情,哎”苏崇宇觉得陈子川夫妇有够倒霉的。

陈子川也是叹了口气,还没进洞房呢,就出了杀人案,要说没影响,那是不可能的,总之,到现在陈子川还没真正的洞房呢。

不过仔细一想,也算好的了,要不是苏立言及时破案,恐怕这人命官司就要落在苏崇宇头上,到时候衙门还不把陈家折腾个底朝天,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还好吧,就是精神头有些差,养两天就好了,倒是兄长的伤,真的没什么大碍了么,要不要再找郎中看看?”

苏崇宇笑着摆了摆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整个人都发蒙了。睡一觉,直接经历了一次杀人案,也算是一件传奇事件了。

陈府杀人案,闹得沸沸扬扬的,但是对苏瞻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回到府上,第二天就把这事忘到了一边。

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苏瞻本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念头,继续过着轻松惬意的日子。

义父还没回来,自己想找个轻松快活的正事,也不是那么轻松地。虽然现在千户所内还有两名副千户坐镇,但是苏瞻并不想去找他们。

石縢整天瞟着一对三角眼,阴气沉沉的,好像别人欠他八百万似的,反正,苏公子总觉得这个石縢好像对自己有意见,也不知道哪里得罪过这位主。

至于廖云襄,正处于戴罪立功的阶段,刚刚犯了大错,低调做人,苏瞻每次碰到他,都会被拉到桌上长吁短叹,不断叨咕自己多倒霉。搞得苏公子现在最怕见到廖云襄,廖长官怨气太深,那张嘴现在都变成婆婆嘴了。

沿着汴河街往前走,经过得月楼的时候,不曾想楼上竟然传来柔和的笑声。

“公子,那可是好久没来了,要不要进来坐坐?”闻声抬头,便看到一身翠纱的上官雨竹侧着身,笑中含羞的坐在栏杆旁。没人俏脸微红,就如一个熟透的水蜜桃。

苏公子还真有点心动,最近可是好久没倚翠偎红,梦醉花楼了,之前在得月楼混了这么久,莺莺燕燕的,都很熟悉了,老长时间不见她们,还有些想念。

话说,楼里的姐姐妹妹们虽在风尘,但大多女子都是些可怜的女孩,也不是什么坏人。

可是,一想到大小姐就在旁边站着,苏公子这颗骚动的心就立刻沉寂下来,去得月楼没关系,就怕这一去又要待上几个月。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苏公子发现了一个问题,莫看大小姐成熟稳重,素雅大方,可是这女人醋劲儿格外的大。

“嗨,雨竹姑娘,几日不见,更胜往昔啊,哎,等过些时日,再来找姐妹们聊天”苏公子也就随意的寒暄一句,这话刚说完,就看到门窗打开,姑娘们一窝蜂的冲到了栏杆旁。

仔细数数,纱衫飘飘,红红绿绿,姹紫嫣红,姑娘们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个。

“哟,解元公可不能食言哦,到时候你要是不来,姐妹们可是要上门找你的!”

“”

第287章 两个杂毛老道

第287章两个杂毛老道

苏公子一脸的懵逼,嘴角一抽一抽的,搞什么搞,这个点你们不是应该待在房间里好生打扮,等着晚上迎客么?怎么今个全都一窝蜂的冲出来了,你们这是故意等我的吧?

张紫涵瞧着楼上一群莺莺燕燕,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便吓得姑娘们闭上了嘴。

呀,好可怕的眼神,真不愧是张家大小姐,仅仅一个目光,就让人怕得很,呼呼,可是就算你是张家大小姐,也不能把苏公子整天拴在身边吧?

解元公可是名满祥符的才子,不是你张小姐养的小狼狗。

苏公子觉得上官雨竹她们应该是有事情,否则脑袋被驴踢了,一帮子人刻意在这里等着。

果不其然,姑娘们丢下来一封信,苏瞻也没多想,伸手捡了起来。

陪着大小姐继续往前走,二人还将脑袋靠的很近,一起看着手里的信,看完信中内容,张紫涵掩着嘴咯咯直笑。

“苏立言,没想到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姑娘们挺喜欢你的!”大小姐虽然是这么说,只是手上一点没客气,照着苏公子的腰间软肉拧啊拧的。

苏瞻咧着嘴,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其实呢,事情也不复杂,后天要在画舫上举行一场花楼聚会,说白了,就是青楼同行交流以经验,互相攀比的聚会。

到时候,画舫上还有不少节目,就像是青楼举办的晚会,文人才子自然少不了的,得月楼便想着苏公子去捧个人场。

苏瞻自己是很想去的,这段日子可很少有这般热闹的场合了,不凑凑热闹,怪可惜的,不过,一切还得看大小姐是什么态度。

“涵涵,那本公子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若是不让你去,到最后,祥符城的姑娘们又要编排本小姐了!”张紫涵说罢,美目剜了苏公子一眼。

张紫涵也不是瞎子聋子,恰恰相反,她耳目众多,祥符境内有什么事情,很难瞒得过她的。最近,苏公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的待在府上和书院。

于是乎,祥符城内就有了各种各样的说法,反正矛头都是直指她张紫涵,都说她张大小姐太霸道,拿根铁链子将苏公子拴在床边,如此女子,实在有失妇德。

苏公子可是活生生的人,就算你是英国公府大小姐,也不能这么干吧,这还没成婚呢,要是成了婚,得是个什么样?

大多数人都在为苏公子鸣不平,而这些人,还全都是女人,这可让张紫涵很不爽。

昨晚上,大小姐还问萦袖,我有这么过分么?

当时萦袖没敢回话,不过双目发飘,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大小姐还真有点霸道。

大小姐是个有脾气的人,你们不是说我一直把苏立言拴在床边么,那我这次还非把小狼狗放出来溜溜风不可,谁说我张紫涵霸道没妇德了?

张紫涵觉得自己已经很大方了,也没怎么欺压苏立言啊,那个苏三跟苏立言纠缠不休的,不也答应让她入门了么,普天之下,还有像我这样大度的女子?

大小姐说去,还要一起去,苏公子却无奈的耸耸肩,为何在大小姐语气中听到了一丝火气呢?

眼看着就要走到汴河街南端了,再往前走便是街头的雾凇酒馆,刚想着让萦袖去买串糖葫芦吃,哪曾想拐个弯,就碰到两个人。

一个披头散发的灰袍道人,身上背着个褡裢,左手拿着铃铛,袍子胸口画着一个大大的八卦。老道身后是一名黑衣道童,道童手里持着一个布幡。

布幡上写着两行字,甚是刺眼。

洞彻幽冥断生死

姻缘福禄望前程

靠,好牛逼的布幡,好大的口气,就算你是茅山老道,也没必要这么吹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最让苏公子无语的是,灰袍老道花白胡子一缕,身后那个道童比老道还老,你说你一个胡子拉碴的大爷,怎么还能当道童。

萦袖凑到苏瞻身边,小声嘀咕道,“公子,你看看这白毛老道,一定是坑蒙拐骗的货色,穷的叮当响,要不,怎么会找个老头当道童?”

“”苏公子摸着下巴,一脸苦笑,萦袖这话看似不着边际,但分析的很有道理啊。

苏公子本身就是个能忽悠的人,他自然对算命这一套没什么兴趣,由于拐角处,便伸手拉住大小姐的手,想绕过两个老道。

可是,两个白胡子老头似乎跟苏公子杠上了,左右晃动,堵着去路,小王小八是个直脾气,握起拳头就要打。

“喂,你们这两个老头,是什么意思,赶紧让开路,我家公子还得去书院呢!”

苏瞻抬手拦住了小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两个杂毛老道,“呵呵,两位找本公子有事?”

苏瞻可不是小王,没搞清楚两个杂毛老道的来路,贸然动手,很容易引起什么祸端,万一这俩家伙真有两把刷子呢?

灰袍老道摸了摸胡子,上下打量着苏瞻,他观察的很仔细,最后眉头舒展,蹦出了一串话。

“老道观这位公子,紫气升腾,眉心星辰集结,相貌堂堂,目光有虎豹之气,当乃是龙凤之姿,他日,必将名动大明,成为一代名臣啊!”

做梦也没想到老道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按照苏公子的预想,老道人应该说一句“你印堂发暗,恐有血光之灾”才对嘛。可是老道人一反常态,不搞那些玄乎的,上来就是一顿猛夸。

这一通夸,夸得苏公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见苏公子挺直了身子,整理了下衣袍,双目放光。

“哎呀,道长果然是目光如炬,慧眼识英才,你在仔细看看,本公子身上还有没有其他没有发现的优点!”

“”

这下轮到灰袍老道吃惊了,他身后那个抱着布幡子的老道童更是一脸懵逼,神色扭曲,如同便秘一般。

我靠,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物种,平常人碰到这种情况,哪个不是赶紧拱手谦虚一番,苏立言倒好,身体站得笔直,双目透着兴奋,不仅不谦虚,还生怕别人说的有点不够多。

第288章 不算也得算

第288章不算也得算

老道士抖着花白的胡子,有点想晕过去的冲动,我这是碰到了个鬼?

传说中,苏立言不是开封府最年轻的解元公么?堂堂解元公不应该文采风流的雅士么,怎么这家伙如此另类?

“哎,道长,你别愣着啊,有什么就说什么,千万别藏着掖着,你看我力气强不强,战力猛不猛?”苏瞻举起右手,握了握拳头。

苏公子如此厚颜无耻,颇有点出人意料了,以前苏公子虽然无耻了点,但还没有这般不着边际过,张紫涵眯着杏眼,满脸含笑,看着苏瞻在那里耍宝,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老道士可就有点为难了,这特么是我观人相面呢,还是你观人相面?

“这个嘛,老夫看不出来”老道士心里都骂翻天了,你力气大不大,战斗力猛不猛,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过你打架,再说了,这战斗力又不是偏指拳脚功夫,也包括了头脑,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苏公子有点不乐意了,有些不咸不淡的撇了撇嘴,“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你还算什么命啊,简直是让人失望,你们赶紧让开,这般水平,就别浪费本公子的时间了。”

老道士的胡子有点飘,内心有点遭,我还真是碰到厚脸皮了,我要是不顺着你吧,你就要走,这可真是

“额,这个么,还请公子站好,待贫道好生掐算一下”老道士还真捏个诀,口中念念有词,苏公子倒是很配合,身子站得笔直笔直的。

好一会儿,老道士睁开眼,脸上带着微笑,“公子果然非寻常人啊,颇具慧根,怕是有万人敌啊。”

“呵”苏公子立马就乐了,咧着嘴嘿嘿直笑,连谦虚一下都欠奉,老道士有点懵逼,这位公子的变脸功夫堪称一绝啊,刚才还绷着脸,这会儿立马喜笑颜开。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这是算命呢,还是一心听马屁话呢?

“道长果然不同凡响,连这点都能看出来,你继续,你再瞅瞅,本公子身上肯定还有其他优点,你给找找!”

“”老道士被噎的不轻,还让我找优点?优点说了那么多,你还让我找,你以为你是当世十全十美的好男儿呢。

老道士有点生气了,麻痹,优点我是找不出来了,缺点倒是能找到一大堆,你要是再这么不要脸的追问,我特么还就不算命了,欠你的啊?

看到老道士绷着脸,宝相庄严的,就是不说话,苏公子略有些失望了。

好吧好吧,那就不算面相了,算算姻缘,于是,苏公子将大小姐拽了过来,把头往张紫涵肩头一靠,笑眯眯的问道,“道长,你算姻缘,问前程,那就帮本公子瞧瞧,我跟这位美人未来如何,什么时候能喜得贵子?”

噗,老道士心里上蹿下跳的,你算姻缘就算姻缘,怎么还算什么时候得贵子,我特么是算命的额,又不是郎中看喜脉的。

老道士那叫一个郁闷,自己这个算命先生是不是太失败了?老道士决定把主动权找回来,不能再让苏立言吊着鼻子走了,你问姻缘,问得贵子,我还就不说这个。

老道士端架子,苏公子也不急,朝着小王小八招了招手。

老道士和身后的老道童对视一眼,有了点喜色,看来苏立言是要给算命钱了。

两位老人家还没高兴一秒钟,就看到小王小八从身上掏出了点东西,于是,两位老人家笑不出来了,老脸上布满了惊诧和茫然。

不是掏算命钱,然后继续算命么,可是,为什么这俩仆人掏出来的不是钱,而是小刀。

自从苏公子遭到数次刺杀事件后,小王和小八可是随身带着利刃的,以前还从来没当街掏出来过,没想到第一次亮相居然是面对两个老道士。

老道童张着嘴,双手直打哆嗦,苏立言到底是怎么想的,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老道童很生气,你特么逼着人说好话也就算了,你爱听马屁话我们也能忍,你不给钱也就算了,可是你当街掏刀子就有点欺人太甚了。我们是老头,但也不是任人鱼肉的货色,手拿布幡子,那也是有两下子的,老道童想抄着布幡子干架,却被老道士一把拽住了。

老道士瞪着眼,沉着眉头看着苏瞻,“这位公子,你这是何意,我二人也没曾招惹你啊,再者,光天化日之下,你纵容仆人当街行凶,不怕王法熔炉么?”

“哟”苏公子眼一瞪,仿佛听到了很搞笑的事情一般,蹭蹭萦袖的肩头,“丫头,你给这两位老先生说说,本公子是谁。”

萦袖上前一步,嚷声道,“我家公子乃锦衣卫副千户苏瞻,持有实权副千户腰牌,有巡查缉捕之职责,遇突发事件,有便宜行事之权。”

萦袖说这么一大堆,其实意思很简单,你们俩老头也别唧唧歪歪的,苏公子可不是寻常人,只要找个由头,砍了你们也是白砍。

无赖,霸道,流氓,好像都不能形容苏立言了,老道士觉得今天有点失误,随便算个命试探下而已,怎么还就搞出这么多幺蛾子呢?

“苏公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反正,本公子最讨厌就是那种吃饭吃到一半的感觉,你不是算命的么,继续算命好了,还是之前的话,我与这位美人的姻缘!”

“”

娘滴,这还有强迫别人当街算命的?这下好了,不算还不行,还不能讲道理,人家苏公子一言不合就让人摸刀子,这简直就是土霸王作风啊。

“这位小姐也是有福之人,姻缘天注定,洛水动红尘,你与这位小姐乃是天作之合,无人能拆,至于何时喜得贵子,依老道算,两年之内,必有喜讯!”

两年之内,必有喜讯?我特么信了你个邪。

心中自然不信,自己和大小姐能在两年之内大婚就算不错了,喜得贵子,就有点痴心妄想喽,这老头倒是敢开牙。不过苏公子面上还是一副开心的样子,伸手拍了拍老道士的肩头。

第289章 几文钱

第289章几文钱

“道长果然厉害,哎,你早这样说不就得了,大家都开心,多好?哦,苏某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道长废了半天口舌,也不能让你白忙活!”

苏公子一边说,一边在腰间摸呀摸的,摸了半天摸出几文铜钱来,随后有些可惜的递给了老道士,“道长,莫要嫌少,苏某身上就这么点钱,你跟这位老道童拿这钱买俩包子,就当本公子请客了!”

老道士看着手里的几文铜钱,欲哭无泪,身后黑袍老道童脸色僵硬,如同便秘。

我们跟你墨迹这么半天,图你两个包子啊,你看我们像是吃不起饭的人吗?我们千里迢迢来祥符,跟你闹着玩呢?

甭管两位老头咋想的,苏公子扔下钱,领着两男两女快快乐乐的走了,等老道士转过身想找人的时候,苏公子已经走出去老远了。

颠颠手里的铜钱,老道士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我老罗好不容易看个相,就特么值几文钱?

“罗祖,这个苏立言简直是欺人太甚,你等着,属下这就找机会弄他一下”旁边这位老道童不是别人,正是风尊者胡尘,风尊者在圣教之中也算是顶级大佬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罗梦鸿撇撇嘴,将铜钱揣进了怀里,哎,几文钱也是钱,过两天还得去扬州,这路途遥远的,多带个几文钱,就等于多带了俩包子。

胡尘心中有怒气,有点看不起苏瞻,倒也不奇怪,就苏立言刚才的种种表现,怕是谁也生不起重视之心。

“胡尘,你稍安勿躁吧,不要节外生枝了,这个苏立言,远比想象中要难对付啊!”

“难对付?”胡尘很是不解,就苏立言刚才那个表现,怎么还让罗祖高看一眼了,这还真是见了鬼。

“你不明白?”

“愿听罗祖教诲!”

“呵呵,这个苏立言,看似年轻,实则心机深得很,你以为他真的是喜欢听马屁话?这些都是他故意的,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我们不是寻常算命先生了,后边的种种,看似无赖,实际上却占据了主动,我们一直在顺着他的心思说话。他没有轻举妄动,无非是想看看我们是什么来路罢了。”

“哼,就算他心机很深,那又如何,还是有些不自量力了,还想让两个家仆当街行凶,也太小瞧我们了!”

“小瞧?他可没有小瞧我们,那张紫涵和萦袖才是他的底气,而他真正的底牌,在那里!”说罢,罗梦鸿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茶棚,此时,十几名灰衣壮汉正在陆陆续续的离开茶棚,这些壮汉无不是龙精虎猛,腰间带着兵刃。

看到这些壮汉,胡尘不禁暗道侥幸,如果刚才真跟那两个家仆打起来,这些壮汉恐怕转眼间就会冲上来。

“罗祖,属下还是不明白,既然苏立言这般确定我们有问题,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让人将我们抓起来,反而跟咱们在这里磨嘴皮子?”

“很简单,他想先确定是敌还是友,呵呵,这小子是个鬼机灵,逆党不逆党的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对他有没有好处。”

“”

胡尘有点发愣,他很想说一句,老狐狸,可以苏立言的年纪,只能称呼一声小狐狸了。

“罗祖,现在该怎么办?让苏立言盯上咱们,后边怕是有麻烦啊”胡尘想的是该怎么离开祥符,然后赶往扬州,苏立言此人在祥符影响力极大,让他盯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苏立言本身能力不俗,锦衣卫千户所最高长官是他的义父,张家跟他又是穿一条裤子的,开封知府吴绵文与苏立言关系甚好,都指挥使樊聪又是英国公府的狗腿子。

苏立言能纵横祥符,给圣教带来沉重的打击,靠的就是四通八达的关系,要是换个人,就算他能力通天,又有个屁用?

这世上聪明人有很多,但又有多少人能有苏立言这样的影响力,有头脑有谋略很重要,更重要的是要有人去执行这些想法。

罗梦鸿也在想这个问题,不过他和胡尘不一样,看上去似乎很危险,但实际上并不是,只需要向苏立言表达自己的善意和价值,苏立言就不会痛下杀手。

这条小狐狸,看中的是实际利益,什么朝廷法度,什么忠心耿耿,什么官兵逆党,都是虚的。

“呵呵,这次来祥符,看来是来对了,这个苏立言还是可以合作一下的。”

“合作?”

“有何不可?”罗梦鸿耸耸肩,迈步往前走去。

胡尘显然还没转过弯来,一个是无生老母教创始老祖,一个是锦衣卫后起之秀,这是两个针锋相对的死对头,怎么合作啊?

白鹿书院门前,苏瞻靠在墙上,感受着丝丝微风,张紫涵则靠在另一边,二人肩头靠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

“苏立言,刚才那俩老家伙有点意思啊,你是怎么想的,就这样轻易放他们离开?”

“离开?他们想得美,既然来到祥符,不留点过路费,那本公子这个山大王不是白当了?等等吧,要是子时还不见老头送见面礼,就把他们丢牢里去。”

“你还真是懒得说你,你想捞好处没问题,不过可要小心点,别惹火烧身。”

“怎么会?咱们只是捞点过路费,能出什么事?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苏公子虚空一砍,威武霸气,大小姐柳眉倒竖,抬手跟着往苏公子肩头一砍。

“你呀,就不该入锦衣卫,你该去伏牛山扯个大旗混日子,说不定,混的比现在还好!”

就苏公子所作所为,实在不像是一位锦衣卫副千户该干的事,守着祥符这个地盘,恨不得乞丐过路都要薅点羊毛下来。

也不知道无生老母教怎么想的,被苏立言薅的都丢了半条命,还跑到祥符打秋风,这是嫌苏立言太穷?

到了晚上,一封信送进了苏府,此时苏瞻正在张家花园里陪着二娘和大小姐一起吃饭。

信没有署名,萦袖拆开信粗略的扫了一眼,确定信纸上没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方才放到苏瞻面前。

第290章 罗祖的打算

第290章罗祖的打算

“看情况,是那俩老头派人送过来的!”苏瞻捏着信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笑眯眯的看着张紫涵,“涵涵,你猜猜,之前咱们见到的那俩老头是谁?”

张紫涵娇媚的翻了个白眼,你个无耻败类,自己刚看了信知道了结果,就来考本小姐。

“别啰嗦,赶紧说,到底是谁?”

“嘿,想来你也猜不到,那老头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人救走的罗梦鸿,另一位是风尊者胡尘!”

“什么?”这下张紫涵就有些吃惊了,罗梦鸿这是吃了什么药,没事跑到祥符来现眼,还专门找苏立言算命。

二娘是个典型的妇道人家,从来不关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拿着筷子,小声问了句,“罗梦鸿是谁啊,看你们怎么很吃惊的样子?”

“二娘,你还是吃你的饭吧”张紫涵懒得跟二娘谈论这些事情,对二娘来说,罗梦鸿三个字,跟南城打铁的苗铁匠没什么区别。

张紫涵想的比较多,如果对方真的是罗梦鸿,那这次苏立言的薅羊毛行动可就赚大发了,随便从罗梦鸿那边捞点过路费,也足够惊喜了。

草草的吃了点饭,张紫涵和苏瞻就去了苏府书房,仔细的看了一遍信,张紫涵便细细沉思起来。

罗梦鸿似乎很慷慨,一点藏着掖着的意思都没有,他光明正大的说自己过两天会去扬州。同时,信中还详细的介绍了无生老母教管事人员的资料。

别小看这一份人员资料,这绝对是朝廷与无生老母教争斗以来,得到的最为全面的人员资料了。

以前,锦衣卫和东厂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出无生老母教有雷尊者,但从来不知道雷尊者叫做药业林,这份资料对朝廷来说,太过重要了。

张紫涵和苏瞻想不通,罗梦鸿作为无生老母教创始老祖,为什么会把教众重要人员的资料交出来,无论怎么想,都有些想不通啊。

难道罗梦鸿被关了好多年,脑子被关出问题来了?这怎么可能,那可是罗梦鸿,一个意志力坚强无比的老男人。

无生老母教、罗梦鸿、红莲门、唐若离

苏瞻将脑海中关于无生老母教的东西重新过了一遍,慢慢的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唐若离和袁囚忆貌合神离,那是因为无生老母教和红莲门明争暗斗,那么罗梦鸿将教众重要人员资料交出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每个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性的,罗梦鸿肯定有他自己的利益诉求,如果说要一个解释的话,那就是他想借朝廷的手,干掉这些人。

呼,苏瞻坐起身,这时张紫涵也同样想到了什么,二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张紫涵将信扔到桌子上,轻声说道,“罗梦鸿不愧是创办无生老母教的老狐狸,他这是要借我们的手,重新夺回教中大权啊。”

“仔细想想,倒也没什么稀奇的,罗梦鸿被关了这么多年,无生老母教一直在别人手中发扬光大,这么多年过去,罗梦鸿的影响力已经远非当年可比。那位救他出来的人希望他能安心当教中的信仰,但罗梦鸿似乎并不甘心如此啊!”

苏瞻觉得,如果自己是罗梦鸿,也会这样做的,老子为了无生老母教,尝尽了世间冷暖,最后进了大牢。好不容易出了大牢,却发现没多少人听我的了,这如何受得了。

所以,一定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重新夺回来。

“嗯,你说的不错,罗梦鸿也挺不容易的啊,辛辛苦苦创办的无生老母教,却成了别人的。虽然,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儿子,不过,似乎这个亲儿子有点不怎么敬重老爹啊,权力,真的是让人疯狂!”

权力的争斗,随处可见,想想朝堂上勋贵豪门与百官集团的权力争夺,罗梦鸿的行为,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苏瞻揉揉额头,有些犯难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办,抓了罗梦鸿?还是与罗梦鸿暂且合作?”

“抓罗梦鸿?抓他做什么?抓了罗梦鸿,无生老母教还是那个无生老母教,还会变得越来越稳固,倒不如放罗梦鸿出去折腾,我们不仅不能抓他,还要帮他慢慢做大,两虎相争,父子相残,哼哼,无生老母教无论如何也会伤元气。”

“哈哈,涵涵,你比本公子还坏!”

张紫涵丝毫没有受到苏瞻的影响,美目眯起,不咸不淡的说道,“你早就想到了吧,只是不说而已,你不就是想让本小姐替你把责任担下来么?”

“嘿嘿”被大小姐看破,苏瞻也不以为意,“跟罗梦鸿合作,这可是一件大事,别说我一个副千户,就算义父也没这个权利啊,而且,我们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只能借借老公爷的名号了,除了他老人家,也没有第二个合适的人选了。”

要说合作,其实谁都能下决定,关键是后边一旦出了事情,怎么办?就苏公子这小身板,别看是一个副千户,深受上层追捧,可要是在这件事上出了什么变故,那就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所以,只能让老公爷来主导,就算后边出了事情,谁还能把张懋怎么样?

老公爷扛大旗,苏公子跟张大小姐躲在下边干事,多好啊。

当然,要说有没有其他合适人选,当然有,六部大佬,内阁几位阁老,也能行,问题是到时候有了功劳算谁的?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道理要是还搞不懂,还混什么混?

仔细想了想,苏瞻便亲自写了一封信,着令小王放到约定的位置,苏公子敢放心大胆的跟罗梦鸿合作,也是有点倚仗的,自己安插的一个半间谍可不是白给的。

亥时,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内,罗梦鸿和胡尘相对而坐,二人还在研究着苏公子的亲笔信。

话说,苏公子还真够爽快的,说合作就合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反正呢,你给我送好处,我就帮你砍你儿子的人,咱们互相帮助,互惠互利。

第291章 锦衣卫的猪食

第291章锦衣卫的猪食

可是,罗梦鸿很奇怪,为什么苏立言什么条件都没提,你这是不是爽快的有点过分了?

胡尘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苏公子答应的太过爽快,反而让人有点不放心了。

“罗祖,苏立言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他是一个副千户,如此干脆利落的答应合作,也有点太过孟浪了吧?”

“孟浪?这小子可一点都不孟浪,你信不信,咱们的信还没写好,送给京城英国公府的信就已经在路上了。这小子聪明着呢,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位张大家大小姐,这俩人不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会答应跟我们合作?”

罗梦鸿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是谁?我特么是无生老母教创始老祖,用通俗的话说,就是造反派名义上最大的头子,跟我合作,还不得一千个一万个小心?

“可是他什么条件都没提啊,他就这么相信我们?他就不怕合作半天,咱们把他一脚踢开?”

“这个似乎很奇怪,老夫也很好奇,不过仔细想了想,好像也说得过去。恐怕,苏立言不是相信咱们,而是他有信心能掌控全局。”

“你的意思是说”胡尘一脸惊异,后边的话却没敢说出口。

罗梦鸿瞥了胡尘一眼,苦笑道,“你想的没错,我圣教之中八成有苏立言的眼睛,而且这个人身份还不低。”

罗梦鸿思来想去,也想不到苏瞻会在十大杀手中买下一个半间谍。

苏公子可不是什么善类,我现在手里握着一个半大牌间谍,后边还会陆陆续续的将手伸进无生老母教,等合作到最后,谁把谁玩死,还不一定呢。

两天后,罗梦鸿领着胡尘离开了祥符,一路东南,赶赴扬州,而罗梦鸿前脚刚离开,诸葛延一行人后脚就回到了祥符。

诸葛延一回来,可把苏瞻高兴坏了,义父一回城,本公子就可以找点轻松愉快的正事干了啊,我做点正事,皇帝大叔应该不会有那么大怨念了吧?

铁虎和冷无涯在千户所露了个面,就立刻回到了苏府,一进门就嚷嚷起来。

“三弟,三弟呢,赶紧弄点好吃的,这十来天,哥哥我都快喷出土来了!”铁虎那个大嗓门,前院喊话,后院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的。

苏公子正跟大小姐在书房里腻歪呢,听到铁虎这话,整张脸都有些黑了,这都是什么样的兄长啊,还真把本公子当成厨子了。

哎,苏公子算是发现了,得尽快找个正牌厨子才行,我特么堂堂解元公,锦衣卫副千户,总部能天天往厨房里钻啊。

倒不是怕别人说闲话,担心什么君子远庖厨之类的,实在是有时候真的很忙啊。

“涵涵,你看你那边能不能均一个厨子过来,帮忙应付下,本公子有正事的时候会很忙,不可能天天做饭啊!”

张紫涵食指和中指夹住苏瞻胳膊上的软肉,用力拧了拧,“你倒是打的好主意,找我要厨子,到最后是不是这工钱也是我们张家出?”

“咳咳借用一下嘛,咱们谁跟谁,干嘛还分这么清楚,再说了,二娘还能因为这点事不开心?”

苏公子本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心思,反正俺就要在张家那边均一个厨子过来,张大小姐拿拗得过苏公子这股子惫懒气息,只能答应给他一个厨子。

嘿嘿,说是借用,至于借用多久,那就是苏某人说了算了。

弄个围裙,进厨房里搞了两个菜,弄了一盆面,两个货吃的满嘴流油,竟然把一盆面给消灭干净了。

苏公子都看傻眼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两位可是进过京城,见过世面的大佬啊,怎么好像没吃饱似的?

“二位兄长,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跟着义父进了京城,义父还能不管你们一顿好饭,这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你可别说了”铁虎抬头看了苏瞻一眼,看到张大小姐也在旁边坐着,脸上就有点难为情了,“本来这次进了京城,还想着跟二弟去西市享受下呢,谁曾想啊,义父下了命令,非让我们写什么白马驿记录,还要跟着北镇抚司一起审讯陈晖。这倒好,一审就是三天,等可以离开镇抚司的时候,我们也该离开京城了。整天在镇抚司吃饭,就镇抚司那饭,简直就是”

这时,一直冷着脸,面无表情的冷无涯吐出了俩字,“猪食!”

锦衣卫镇抚司,怎么说也是天子亲军指挥所,饭菜再难吃还能难吃到哪里去?

苏公子不懂,张紫涵却是有些理解铁虎和冷无涯的,吃惯了府上的饭菜,再吃镇抚司的饭菜,可不就是猪食么?

锦衣卫名义上属内廷,但一应规格完全照搬军营,训练跟都督府精锐没什么两样,连伙食也一样。

就拿白菜炖肉来说吧,一口大铁锅,放点盐水,然后扔白菜和猪肉,盖上锅盖一阵炖,等肉炖熟,白菜都成烂粥了。这还算好的,炒青菜更狠,青菜切断,切得比手掌还长,说是炒菜,其实还是煮,到时候大家捧着一碗青菜,除了有点咸味儿,菜里没有一丁点油。

这个时间点,不是月末,不可能有白菜炖肉,所以,活该铁虎和冷无涯倒霉,又不能离开镇抚司,只能乖乖地吃几天清水煮青菜。

回来的路上,风餐露宿的,还要赶路,估计更吃不好。

经过张紫涵的解释后,苏公子才明白原来镇抚司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敢情吃的这么差。

要说镇抚司没钱?那是扯犊子呢,就锦衣卫捞钱的本事,除了东厂敢比一比,其他单位谁敢比啊,可特么厨子就那么点本事,谁能有辙?

你以为厨子是那么好当的呢,没有关系,身家不清白,你能给锦衣卫做饭?

姥姥的,以后苏某人要是调到京城,难道也要在镇抚司吃猪食?

当天,苏公子也没好意思去烦诸葛延,诸葛老头吃了一把子猪食,又刚赶回祥符,总得让他休息下啊,这个时候去打扰老头,也有点不好意思。

第292章 义父好讨厌

第292章义父好讨厌

次日一早,苏公子就老实不客气地去了千户所,铁虎站在一旁剔牙,冷无涯绷着脸好像什么事都不关心。

进了千户所,就看到石縢和廖云襄刚从指挥处走出来,苏瞻也没多想,见了礼便直接走了进去。

屋里没什么外人,苏瞻和铁虎等人便找个位子随意的坐了下来,诸葛延笑眯眯的看着苏瞻,眼神有点飘。

“老三,老夫离开祥符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有人欺负你么?”

铁虎刚喝了口茶,听到诸葛延这话,直接又喷了出来,随后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义父在搞什么鬼,就苏老三这能耐,这德性,在祥符城内,就连逆党都被他欺负的死死地,谁敢欺负他啊。

“哈,义父,孩儿一切都好,倒是你,风餐露宿的,有点憔悴了!”

“”诸葛延神色不动,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哦,那老夫怎么听说陛下赏了你二两银子,又打了你两板子?”

“”

苏瞻的屁股不由自主的扭了扭,脸色有些尴尬,义父可真够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一看苏公子一脸便秘的表情,诸葛延也不逗弄他了,“你小子啊,放心吧,来之前,牟指挥使已经给老夫透过口风了,陛下对你还是很欣赏的,就是你啊,太过清闲,整日里一点正事不干,实在是过分了。”

“额,这个,义父你不是不在吗,孩儿就是想干正事也没机会啊。这不,你一会儿来,孩儿就来见你了。义父,你能不能帮个忙,看看有没有那种轻松愉快,不是正事的正事,我好应付下差事!”

苏公子此言一出,其他三个男人就有点崩溃了,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冷无涯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什么叫不是正事的正事?敢情你最大的正事就是泡张大小姐,其他都不是正事了,还要轻松愉快,锦衣卫干的活还有轻松愉快的?

诸葛延放下茶杯,哭笑不得的指了指苏瞻,“你这个臭小子,老夫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普天之下,敢明目张胆应付陛下的,也只有你了。”

苏公子挺挺胸膛,我还真不怕,皇帝大叔要是太过分,本公子就告刁状的,到时候张皇后和朱老三在皇帝面前叽叽歪歪聒噪不停,看谁难过。

其实,诸葛延也不想让苏瞻领太复杂的担子,想了半天,才皱眉道,“这样吧,近三年来开封所辖锦衣卫的账务还没处理过,眼看着就要到上报镇抚司的时间了,你就把账务整理出来吧。”

整理账务?这活还真是个正事,不用动刀子,还不累,苏公子赶紧答应下来。

等到从指挥处出来,苏瞻就领着小王小八去找廖云襄了,至于铁虎和冷无涯,也懒得跟着,这是整理账务,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诸葛延初掌祥符千户所,对开封府锦衣卫的事情并不是太清楚,所以这账务的详细情况还得去问廖云襄。

来到廖云襄的房间,看看这房门,再看看这大小,苏公子不得不叹息一声,果然飞流直下三千尺啊,这戴罪之身的副千户,跟石縢那个新贵,待遇差了十万八千里。

要不是事先知道廖云襄的身份,还以为自己来到一名试百户的办公地点呢。

推开门,就看到廖云襄正趴在桌子上整理文件,在屋子里还摆满了许多资料。

“老长官,你还真够忙的”苏瞻拱手施了一礼,这一声老长官,喊得廖云襄心里暖烘烘的。

都说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这段时间,廖云襄可算是尝尽了世间冷暖。待在这千户所中,以前对他恭维讨好的人,大多数都对他不加理睬了,倒是苏立言,依旧一口一个老长官的叫着,还不失礼数。

以苏立言如今的地位和前途,能不忘老长官,实属不易了,这份情,廖云襄记在了心里。

“苏老弟,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我这破地方来了?”

“哎,别提了,刚刚从义父那接了个活,要将近三年来开封府锦衣卫的账务整理一下,义父对这边的情况不是太了解,没奈何之下,只能来找老长官问问了。”

听到这话,廖云襄就皱了下眉头,“苏老弟,你要算账务?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啊,你要弄这些个旧账的话,得去一趟南城的老户房。这样吧,你稍等一下,我陪你去一趟。”

很快廖云襄就带着苏瞻离开了千户所,一路上听廖云襄详细介绍,才知道这账务有多乱。

以前千户所并不在北城的,现在的北城千户所是在两年前启用的,而账务归户房所管,由于账务复杂而庞大,又乱又多,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一切账务继续留在南城老千户所,并没有挪到北城。等到三年账务交接后,再转过来。

其实,这样做是很有必要的,如果挪来挪去,只会让账务更加复杂,苏瞻可是知道锦衣卫户房的情况,这边的管理根本无法与六部户部的管理相比。

毕竟锦衣卫户房管事很多都是粗汉提上来的,干这种细致活,还真有点勉为其难,总之,能把账算明白,就特么烧高香了,你还指望我们搞的简洁漂亮,这不是为难人?

来到南城旧千户所,入目是一片破败,虽然还有人留守老千户所,但管理松懈,不能及时检修,很多地方都已经漏雨了。

苏公子很郁闷,未来一段时间,我特么要在这破地方办公?破点没关系,可是你看看那前边墙角草长得都快追上墙头了,这特么的

廖云襄也是好久没来过老所了,一看这情况,整个人有点晕晕的,堂堂锦衣卫老千户所,居然疯狂长草,这话说出去,丢人啊。

来到户房后,总算有了点生气,这地方还时不时有人出没,门房什么的也没之前看到的那么破。

推开门,里边的人一看来人,赶紧放下手里的活,站直身子行礼。

“见过苏长官、廖长官”

户房这群人也是一堆人精,行礼的时候还刻意把苏瞻放在前边。

第293章 懵逼的账务

第293章懵逼的账务

苏瞻和廖云襄也懒得理会,要是因为这种事生气,早气死几百回了。说了下来意,便有户房管事带着苏瞻去账务存放处,当看到那满屋子乱堆的账本后,苏公子整个人有点不好了。

诺大的房间里,歪七扭八的放着十几个书架,账本丢的到处都是,有的地方还长了厚厚的蜘蛛网,麻痹,这么多账本,我特么看到猴年马月啊?

苏公子只觉得一股子血气直冲脑门,他赶紧晃了晃脑袋,搞不好,都得脑溢血。

知道你们管理账务的能耐不怎么样,可是烂到这个程度,实在让人意想不到啊,老子还以为是个轻松活呢,没想到一上来就给我来个如此大的惊吓。

诸葛老头肯定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他要是知道的话,绝对不会把这烂事丢过来的。

挥挥手把户房管事赶走后,苏瞻一脸苦涩的对廖云襄问道,“老长官,咱们锦衣卫的账务,以前就是这样的?”

“还能咋样?”廖云襄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是见怪不怪了。

一听廖云襄这口气,苏公子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敢情老长官早就熟悉这场景了,一点都不惊讶啊。

“苏老弟,账目你自己慢慢对,我就先回去了,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派人去一趟千户所便可以了”廖云襄可不想在老所这边久待,临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苏瞻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的,可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苏瞻并没有留意到廖云襄的表情变化,同样也没有急着看账务,而是领着小王小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户房管事叫翁同奇,廖云襄走后,他便来到身旁,不断说着户房的事情。

“苏长官,实在没想到千户所那边会让你来整理账务,其实啊,这事没那么难!”翁同奇声音很小,但是苏瞻还是听得真切。

这种烂账最烦人了,竟然还有简单有效的方法?翁同奇也是千户所老人了,与户房打了十几年的交道,说不准还真有点妙招呢。

“哦?翁管事可否跟苏某说说,还有什么妙法?”苏瞻是个喜欢偷懒的人,要是有妙招,那不用一下岂不是成傻子了?

翁同奇瞅了瞅小王小八,似乎有所顾忌,苏瞻微微一笑,“翁管事放心,这两个都是我的家人,可靠的很,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呵呵,其实要说妙招,也不是什么妙招,以前整理旧账的的时候,也有先例。苏长官完全可以不用一点点的查,只要让户房的人一人负责一部分,统计一个大概数目报上来,然后你在做最后的汇总便好!”

听着翁同奇的话,苏瞻微微蹙了蹙眉头,方法好像很简单,相信以前也有人用过。

但是,苏瞻也不是傻子,这样整理账务,如果不出事还好,出事那就是大事,首先,他苏某人这个对账的肯定跑不了,其次,义父诸葛延也难逃其责。

翁同奇的建议,看似是好,可特么谁能保证户房这些人就可靠呢,要知道以前的旧账就是这些人做的。

真不知道翁同奇为什么会提这种建议,仅仅是为了讨好?

苏瞻总觉得这里边有些不对劲儿,可又找不出来,总之,自己不能听翁同奇的,既然要查就得好好查,否则,出了事,自己和义父都要倒霉。

苏瞻也没忙着查账,在户房待了也就一炷香时间,便领着小王小八离开了老千户所。

老千户所门外,苏瞻将小王小八叫到了身前,“你们两个留下来,暗中留意下老千户所,看看有没有事异常。”

“好的!”

将小王小八留下来,并不是说苏瞻发现了什么,这也是跟无生老母教打了许多交道后留下来的习惯,不管任何时候,多留个心眼,谨慎小心些不会有错。

回到苏府,也没歇息,直接在张府花园中找到了张紫涵,落座后,也没跟张紫涵客气。

“涵涵,我需要能查账的高手,人要可靠些!”

张紫涵很是纳闷,“你要查账的人做什么?咱们作坊那边产量还没上来,也不急着要账房啊。”

“不是作坊那边,是锦衣卫这边,刚刚去了一趟千户所,义父给了我一个任务,把过去三年的旧账整理一下”苏瞻喝口水,苦笑着摇摇头,“你是知道我的,让我去查那么多旧账,能头疼死我,不找查账的高手,还能找什么人?”

“哦,原来如此,你要是想单纯的查账目,也不用找别人,忠叔就可以的,他老人家可是查账的高手,你恐怕不知道吧?”

忠叔?苏瞻有点愣神,就那个胡子花白,整天笑眯眯的张忠老头?

要是不听张紫涵说起,还真不知道忠叔还是为顶级的账房先生。

苏公子是雷厉风行的人,也不急着泡妞了,风风火火的去找张忠了。看着苏瞻的背影,气的大小姐柳眉倒竖,这个苏立言,还真是不客气。

萦袖努着嘴,有些担心道,“小姐,忠叔年纪不小了,能扛得住么?婢子可是听说过,锦衣卫的账目是出了名的乱。”

“放心吧,忠叔心里有数,他只要负责指挥就行,详细的事情自然有旁人去办!”

如今,谁不知道苏府和张府是穿一条裤子的,苏公子和张大小姐早晚是两口子,所以当苏瞻请张忠出山帮忙查账的时候,张忠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张忠知道自己的情况,让他一本本去看账,那是要他老命,于是,他递给苏瞻一份名单,上边都是他以前带过的学生,用起来还是比较可靠地。

不就是找几个人?苏公子直接派人去找了。

第二天,苏公子和张忠带着一帮子人杀到了老千户所,一副要接盘户房账务的架势。

户房管事加上一帮子吏员,全都躲在旁边看热闹,苏长官这是搞什么鬼,这是查账,讲究的是方式方法,真以为人多就管用呢?

苏瞻进了屋,便让人将原来的户房吏员撵了出去,又自己人接手户房。

第294章 账本数目

第294章账本数目

“忠叔,你看先从什么地方查起?”

张忠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公子,今天我们先不查账!”

“不查账?”

“是的,公子,请问查账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看看账目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

“对啊,可是不查账,又怎么知道有没有问题?”

张忠也不着急,随意的翻了翻桌上的账本,“公子,老夫今天就告诉你一招百试百灵的妙招。其实啊,看账目有没有问题,一上来就差账本,那绝对是最愚蠢的办法。如果账目做的够好,就算你查上十年,也未必能查出什么问题。所以啊,老朽查账,从来不看账本内容,先查账本数量!”

不看账本内容,却查账本数量,这就像不看《论语》内容,只看有几本《论语》一个道理,这查账的意义何在?

“公子,你不管账,不知其中玄妙,也不稀奇。我朝账本都是特定的,就拿民间账本来说,账本是官方指定出售,售出多少本何人所买,都要记录在册的。这样以后出了事情,想要查的话,也会方便很多!”

忠叔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账目没有猫腻,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要是账目有猫腻,那问题就出来了。有猫腻的账目,为了以后对账方便,保证没有人私吞,都会做两个账本,一本为明账,一本为暗账。也就是说,一个是假的,一个是真的,但其实这两本对外就只有一本。一本账,却用了两个账本,这账本数目可就对不上了。”

渐渐地苏瞻有些明白了,忠叔这个法子其实并不复杂,完全是吃准了账房们记账的习惯。

若要做假账,就要做一本明账,一本暗账,一本账却用两个账本,数目就出了问题,而账房们由于平常习惯,再加上为了明暗对账方便,即使是假账也会使用和真账本一样的本子。

只要你的账目有猫腻,对对账本数目一般就能看出问题来,账本内容还有可能做到天衣无缝,但是账本数目你很难做到。

没人会为了造假账,而去专门印刷官方一模一样的账本吧,吃饱了撑的?

民间做假账,还可能偷偷地多弄一本账本,导致账本数量不出问题。

可是锦衣卫这么大量的账务,需要许多账本,只要账务有猫腻,那么账本数量绝对会对不上。

想通其中关节,苏瞻便命令人将没有用过的账本也搬进户房,接下来,忠叔那几个学生就干一件事,就是数账本,数数有记录的账本以及没用过的账本加起来一共是多少。

而锦衣卫所用账本跟民间账本还不一样,自成一体,每年都会由镇抚司下发,数目都是有记录的,账本总数只要跟下发的数目对一下,就会看出账务有没有猫腻。

数账本数量,这工作量就小了很多,仅仅一个时辰,一份统计就送到了张忠面前。

拿着这份统计单,又看了看当时镇抚司派发账本的记录,花白的眉毛挤成了一团。

“公子,你自己看看吧!”

苏瞻拿着两份记录仔细看了看,仅仅看了一眼,脸色就有些变了。

老千户所户房已经使用和没有使用的账本加起来一共三百九十八本,而镇抚司这三年一共分发了六百本,两个数字足足差了两百零二本。

如果是两本三本甚至是十本,都没有问题,三年内,随便出个意外,就可能毁了一本,数目稍有差错,毫不稀奇。

可是,差了两百零二本,谁要说这里边没猫腻,我特么敢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另外那两百多本账本去哪了,很简单,被人拿去做暗账了,而已经被使用,有内容的账本是两百零一本。

两百零一本,两百零二本,还真给苏某人面子,还给老子差一个数字,你当我傻呢?

苏某人就想好好混混日子,熬到明年春闱,查个账而已,竟然给老子添堵,这里边猫腻竟然如此深,要是不亲自查,还真不敢相信。

两百多明账,两百多暗账,也就是说这三年内从一开始,账务就有问题,这胆子还真够可以的。

这是哪位大神,薅羊毛这么薅,三年来从第一天薅到最后一天,你就这么有恃无恐,不怕别人查出什么来?

苏公子觉得自己已经是薅羊毛的高手了,薅的无生老母教现在见了自己都发抖,今天算是开眼了,薅羊毛竟然还有这个薅法的。

只是,苏公子搞不懂,户房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都有问题吧,既然如此,这么多假账是怎么做的?

“忠叔,这可该怎么查,要说有假账不稀罕,可要说户房这么多吏员全部参与造假,不现实啊!”书房吏员,有贪心的,必然也有不贪心的,而且,谁能有如此大能量,让书房二十多名吏员听话?

张忠早就在想这个问题了,他点点低声道,“公子,你有所不知,你知道真正的假账是什么吗?”

“什么?”

“假账就是真账,至少明面上你根本查不出来问题,这就是做假账的极限。以前老夫在京城待着的时候,曾经碰到过一件事情!”

随着忠叔娓娓道来,苏瞻听到了一件陈年往事。

那应该是三十多年前了,二十出头的张忠跟在张懋身后,见识过许多事情。当时盐课司发生了一件账务问题,谁都知道账务出了问题,可是几名刑部官员查了好几遍,愣是没查出问题出在哪。

后来,抓住了那名负责假账的责任官员,经他叙述,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问题根本不在账本上,因为账本是真的,就连负责记录的吏员也不知道自己参与了造假。

某日,运进来十斛盐,等着吏员记录完,这批盐就被责任官员运走,总之,东挪西补,责任官员能用十斛盐,弄出一千斛的假象,吏员们根本毫无发觉。

一年半的时间里,责任官员就靠着这一手作假功夫,从盐苛司搞走了上万斛盐,想想都觉得可怕。

也就是从那件事开始,张忠才明白,假账未必就是账本,很多假账,你光看账本就算看上一辈子都未必看得出问题。

第295章 咬人的狗不叫

第295章咬人的狗不叫

严格上来说,盐苛司只要比对出货和收入就可以了,出了多少货,收多少钱,收支平衡就可以了。

关键问题是,货跟钱是对的上的,真正被运作走的是盐,例如今年计划流通盐一百斛,责任官员用自己的人脉偷偷多走一百斛,也就是说弄进来两百斛。

然后利用正规途径,今天一点明天一点,就把这多出来的一百斛处理掉了,可是,账务上记录的还是原来的一百斛。

一百斛的盐,一百斛的收入,账务一点问题都没有啊,只有真正的责任官员明白,那是两百斛盐,也就是说,实际收入直接少了一半。

苏公子听得一愣一愣的,今天才知道原来账务还可以这么玩,这简直把弄虚作假发挥到了极致啊。

苏瞻本就是聪明人,经过张忠一番点拨,便有些明白其中的奥妙了。

查账本是个很繁杂的事情,但是,费劲千辛万苦,也未必能查出什么问题来,一些高手,有很多办法将假账变成真账,让你找不到半点破绽。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双管齐下,一方面查明账,找暗账,另一方面从户房平日经手的事情入手。

说白了,就是不是简单地盯着钱,而是查物,往前来户房有多少物,现在有剩下多少物,实物是很难作假的。

锦衣卫户房所涉及的事情又多又杂,因为锦衣卫本身就是什么都管,往前来缉捕匪徒,查抄家产,全都存于库房。

在民间,也有很多人会求着锦衣卫办事情,锦衣卫就会收一些好处,当然这种事外边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是锦衣卫内部是有存档记录的。

锦衣卫内部的灰色收入,是众所周知,否则,锦衣卫那么高的俸禄是怎么来的?

光靠皇帝陛下的内帑,是绝对养不起这么多人的,所以,上边对锦衣卫搞灰色收入的事情,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一应收入以及经过必须记录在册,也好方便以后查验。

总之,锦衣卫的账务真的很杂,乱的不是一星半点,想要调查以前的财务入库情况,无论如何也绕不开户房管事翁同奇。

这个翁同奇可以说是祥符锦衣卫里的老油条了,看上去职位不高,但通着各处关系,活的异常滋润。

账务有如此多的问题,翁同奇这个户房管事会一点关系都没有?

翁同奇绝对难逃干系,但苏瞻心里很清楚,能弄出这么大的账务问题,绝对不是翁同奇主使的,他在整件事情里也不过是小鱼虾。

翁同奇不敢弄出这么大的问题,他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量,充其量利用职务之便,搞那么点灰色收入罢了。

思索一番,苏瞻还是决定先不动翁同奇,至少表面上要把所有精力全都放在账本上,也好让对方放松警惕。

“忠叔,查账的事情就麻烦你了,要把动静闹大一点!”苏瞻也不指望账本这边能取得什么突破,所以,也不怕被人注意。

此时,户房外的院子里,翁同奇以及吏员们有些焦急的等待着,现在户房已经关闭有一个时辰,除了将用过和没用过的账本送进去,再没任何吩咐。

这位苏长官到底在搞什么鬼?往常查账,都是核对账目,你弄一堆账本做什么用?

唯有翁同奇,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眉头紧紧地皱着。

苏长官带来的人都是查账的高手啊,不是做账务的老油条,不会想到直接查账本的。大多数人,都以为查账就是查账,很少有人会对账本数目下手。

别人不清楚,翁同奇却是一清二楚的,账本数目可是少了将近两百本,这么大的漏洞,怎么补?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发现问题有多大。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之前苏长官可是一点也没流出过查账们的意思,突然查账本数目,想补救都来不及。

账务有问题,他这个户房管事首当其冲,翁同奇又怎能不怕?

这些年,自己坐在管事位置上,捞了多少好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更何况还参与了账务造假之事,这些事情一旦查出来,就老老实实去南镇抚司大牢蹲着吧。

吏员们等了许久,也变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这些年,谁没弄点灰色收入啊,万一苏长官要那这些事下手怎么办?

这就是锦衣卫内部成文的规定,平时弄灰色收入,一点都没问题,这是默认的。可是一旦有人要搞你,这些灰色记录,也是实打实的证据。

以前南镇抚司就曾经干过这种事情,说白了,要是想整你,公认的潜规则也是证据。

“翁管事,属下怎么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劲儿呢,苏长官不是要借机整咱们吧?”

“别胡说八道的,咱们跟苏长官一无仇二无怨的,他干嘛要整我们?”翁同奇斥责一声,目光却望着户房。

终于,户房的门打开了,苏瞻只是略有深意的看了翁同奇一眼,却什么都没说,领着小王等人离开了老千户所。

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翁同奇都有些头皮发麻了,苏长官到底是什么意思?没事冲我笑个什么劲儿?

可偏偏,苏瞻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人了,翁同奇实在不知道苏瞻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苏长官只是过过场合,并没打算真的查账?

心中有所怀疑,翁同奇领着吏员们进入户房,却发现存放账本的大厅居然被校尉们严密的把守着。

门开着一条缝,可以看到里边的人正在忙碌的搬着账本,还有的人不断翻看账本,比对数字。

这看这架势,苏长官是要将账务查个底朝天啊,可为什么他理都没理自己?

渐渐地,翁同奇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自己可是户房管事,掌管着这里的大小事宜,查账却绕开了他翁同奇,是什么原因?

只有一个解释,他翁同奇已经被贴上了“有问题”的标签了。

狂吠的狗不要人,咬人的狗不叫唤,翁同奇太明白这个道理了,一旦苏长官咬人,那可就是往死里咬了。

第296章 事情有些棘手

第296章事情有些棘手

找了个理由,翁同奇浑浑噩噩的离开了户房,到底怎么走出老千户所的,他也不是太清楚。

翁同奇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他必须在事发之前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才行。

苏长官是个什么样的人,翁同奇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位年轻的苏长官能够迅速崛起,可不是光靠人脉,就他破过的那些案子,哪个不是大案?

或许,现在周围就有不少眼睛盯着自己吧,可是翁同奇没有别的选择,因为他还有妻子还有一对儿女。

苏瞻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翁同奇,之前小王小八监视了一天,没什么发现,但是现在,他一定会有所反应。

为了盯住翁同奇,苏瞻将聂翔和姚波涛调了过来,其他人用起来还真有些不放心。

要监视自己锦衣卫同僚,多少有些别扭,不过二人也没什么废话,他们可记得苏长官的提携之恩呢。

拉帮结派,不光文官有,锦衣卫内部也有,如今他们也算是苏长官门下的铁杆走狗了,当然苏长官让干啥那就干啥。

“这个老翁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竟然惹得苏长官如此上心”姚波涛最近没怎么在祥符城内待,所以对这两天的事情不是太清楚。

聂翔脸上颇有些凝重,他可不像姚波涛那般轻松,“老翁怕是摊上大事了,如果不是账务出了大问题,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账务?那不一直都有问题么?户房那帮子人,要是不借机会捞点好处,那还叫户房的人?”

要不怎么说那么多人喜欢守府库?守着府库,随便在手缝里漏一点,都够吃喝的了。

“老姚,你想什么呢?要真为了那点鸡毛蒜皮的破事,苏长官会有心思管?”聂翔没好气的白了姚波涛一眼,要说捞好处,谁没捞过啊?

要说这开封锦衣卫,谁薅羊毛的能耐最大?除了苏长官,还有第二个人?

就在二人斗嘴的时候,一名亲信校尉慌慌张张的跑到了大榕树下,“二位长官,翁管事那边有动静了,他从老所离开后,回了一趟家,待了没一盏茶功夫,就出门去了西城一处宅院。”

“哦?这老小子还真忍不住了”姚波涛站起身,急声问道,“那宅院是谁的?查过了么?”

“查过了,只是”校尉有些犹豫,两只眼睛在聂翔和姚波涛脸上扫来扫去。

看到校尉脸上的神情,聂翔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事情恐怕不简单啊。

“放心说,除了任何事情,有苏长官担着!”

“是,回二位长官,那宅院是石縢石长官置办的住处,由于宅院有些敏感,兄弟们也不敢太造次,只能隔着老远盯着。”

“嘶,石縢的住所?”聂翔倒是没称呼什么石长官,而是直接称呼石縢的名讳,他们可跟石縢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不同的派系,也没必要给石縢脸。

石縢一个新来的副千户,怎么跟翁同奇掺和到一起去了?聂翔本能的感觉到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提起佩刀,对姚波涛说道,“老姚,你亲自去那边看着,吩咐兄弟们别轻举妄动,石縢好像是北镇抚司那边的人,千万别惹什么麻烦。”

“好的!”姚波涛也没墨迹,领着校尉就出了门,聂翔则骑着马往界北巷奔去。

在外人看来,锦衣卫铁板一块,可是锦衣卫内部的人却知道眼下的情况有多复杂。

如今锦衣卫镇抚司可以说是暗流涌动,就连牟指挥使的位子都不稳当,就在去年,北镇抚司大权被石文义拿去。

锦衣卫镇抚司,分为南北镇抚司,北镇抚司主要职能是对外,调查钦定大案,各地要案,拥有大名鼎鼎的诏狱,可以不经三司法判决,便可以直接逮捕、刑讯。

而南镇抚司,主要是对内,负责锦衣卫内部纪律法度,调查本卫内部发生的案子以及人员。

由于职能不同,这就导致了北镇抚司要比南镇抚司权势大了许多。

锦衣卫指挥使负责大小事务,而具体职责则由两名锦衣卫指挥同知具体去做,由于北镇抚司的职能权力太大,所以历任指挥使都选自己的亲信同知,负责北镇抚司事宜。

就在去年,锦衣卫指挥同知凌凯峰改调南镇抚司,而北镇抚司事务由新任指挥同知石文义管理。

石文义之前不过是一名镇抚使而已,走了刘瑾的路,这才直接越过指挥佥事,成为一名指挥同知。

石縢也姓石,他跟石文义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真跟石文义有关系,那这件事情就太复杂了。

如今锦衣卫镇抚司内部的权力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程度,他们这些地方角色,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碾的粉身碎骨。

戌时初,苏瞻还在陪着张紫涵在院中吃完饭,看到聂翔匆匆忙忙的走进来,便知道有事情要办了。

张紫涵直到兹事体大,草草的吃了些,便随着随着一起进了书房。

虽然张紫涵并非锦衣卫内部人,但聂翔也不会避讳什么,“苏长官,今天傍晚时分,翁同奇去了一趟石縢的住所,具体缘由,还不清楚。由于石縢是京城调过来的,不清楚他的根底,怕给苏长官带来麻烦,所以兄弟们没敢轻举妄动。”

“石縢?”苏瞻有些诧异了,说实话,他对石縢还是缺乏足够的了解,总不能因为他姓石,就认为他跟石文义穿一条裤子吧,石克楠还姓石呢。

“涵涵,你知道石縢这个人么?”

张紫涵想了想,便看了看旁边的萦袖。

五军都督府与锦衣卫镇抚司隔着不远,萦袖对那边的事情知道的不少。

“大小姐,公子,婢子想了想,实在不知道镇抚司那边还有这个人,如果我所料不错,石縢应该是最近调到京城任职的。”

不搞清楚石縢的底细,苏瞻还真不敢轻举妄动,哪怕自己有英国公府这座大靠山,也得小心行事。

“丫头,你去问问大用,看看他对石縢了解多少!”

萦袖出去没一盏茶功夫就回来了,话说谷大用还真了解不少情况。

第297章 刘瑾的毛毛

第297章刘瑾的毛毛

在京城的时候,刘瑾就看谷大用不顺眼,平日里勾心斗角的事情不知凡几,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谷大用吃亏。

不过刘瑾那边有什么事情,谷大用还是了解一些的,其中就有关于石縢的事情。

石縢本名叫马宇,本来是一名蓟州城的校尉,有一次进京偶然间碰到了外出购物的刘瑾。

马宇是个伶俐人,知道刘瑾是什么人后,便百般讨好,惹得刘瑾甚是开心。

刘瑾此人,尖酸刻薄,虚荣傲慢,偏偏又是太监无后,马宇也是个不要脸的,竟然直接拜了刘瑾做义父。

要知道,马宇已经三十多岁了,竟然认刘瑾一个太监当义父,不说太监的问题,就年龄也是个大问题啊,可他就是这么的无耻。

刘瑾和马宇这下算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刘瑾乐得有个干儿子。

后来,马宇改了名,刘瑾还有点脑子,他现在也就是东宫的大太监,明目张胆的收干儿子,他还没飞扬跋扈到这种程度。真要这么干了,皇宫里的老太监王岳非找茬不可。

马宇没敢明目张胆的叫刘滕,而是暂时叫石縢,刘瑾对这个干儿子非常好,当年就利用自己的关系,将石縢提拔为一名百户。

总之,要不是刘大太监有所顾忌,干儿子石縢的升官速度绝对能盖压群雄,哪还有苏公子什么事?

石縢真名叫刘腾,又叫马宇的事情,不是有心人,还真不知道,也就谷大用这种人,换个人谁能关心这破事?

苏公子暗自咋舌,聂翔一个劲儿的挠头皮,搞来搞去,石縢竟然是刘大太监的干儿子,而指挥同知石文义也是刘太监座下猛将,石縢能拿到祥符副千户这个肥差,好像也不奇怪了。

关键是,一想起堂堂男儿石副千户,竟然是一个太监的干儿子,浑身都有些毛毛的。

苏公子觉得自己已经够无耻的了,可是跟这位石縢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跟他一比,我苏某人找到自信了啊,我特么是个圣人好不好?

八卦听得挺爽的,但问题随之而来,石縢的身份如此复杂,这件事不好处理啊,要说这事没刘瑾再搅风搅雨,谁信啊?

但是,苏瞻不想太过得罪刘瑾,他太了解刘瑾了,这个大太监心眼很小,睚眦必报,没两把刷子,可千万别往死里得罪他。

要往死里得罪也没问题,那就想办法一击毙命,一棍子打死他,绝不给他翻身作妖的机会。否则的话,刘太监的反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得消的。

至少,苏瞻觉得自己现在没有跟刘瑾正面交锋的资本。

为了账务的事情,往死里得罪刘瑾?这么做不划算,就算最后扯清楚了,刘瑾顶多受点罚,沉寂一段时间,但很快还能跳起来作妖。

像刘瑾这样的妖孽,要打就打死,要么就不打,否则就是给自己惹麻烦。

“聂翔,你速去找到姚波涛,把人撤回来吧,别惊动石縢了,这里边的水有些深啊”苏公子不想动石縢了,但账务还得查,最好能查出点真凭实据来,到时候拿着这些东西去勒索下刘瑾,总之,薅刘瑾的羊毛,苏公子是绝对不会心疼的。

聂翔走后,苏瞻就把谷大用喊了进来,一听要薅刘瑾的羊毛,可把谷大用高兴坏了。

到时候薅羊毛的时候,谷大用要写一封亲笔信,好好刺激下那个刘伴伴。

次日,相安无事,苏瞻似乎轻松下来,不过张忠那边的工作一点都没停下来。

忠叔是个实诚人,再说了,帮自家姑爷,不用心也不行啊,一边查账目,一边催促着苏瞻赶紧去找廖云襄,想办法将往年上交的财物记录拿来。

苏公子只好重新跑一趟千户所,推开廖云襄的门,还没说话呢,就看到廖云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还神神秘秘的关上了门。

“老长官,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弄得苏某有些别扭?”

苏公子歪着嘴,实在是廖云襄这个反应有点诡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两个大男人要做点羞羞的事情呢。

廖云襄一脸的苦笑,“苏老弟,老哥哥不能不小心啊,你今个一来,我就知道肯定没好事。你啊,八成是冲着往年的上报清单来的吧?”

“咦,老长官猜到了?”

“能猜不到?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最近在查旧账,除了需要那份清单,其他事情还需要我帮忙么?”

“哈,既然老长官猜到了,那就把清单交给苏某吧”苏瞻与廖云襄非常熟悉了,所以说话很随意。

廖云襄也没生气,只是眉头紧皱,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清单,老弟想拿便拿,不过老哥哥有些话要跟你说道说道。”

“老长官但说无妨!”

“苏老弟,恐怕你之前也有过疑惑吧,老户房那边的账务问题这么大,我这位曾经的千户长官怎么一点都没发觉呢?”

苏瞻坐在椅子里,微微点头,“一开始,苏某确实有过这种想法,不过仔细想了想,老长官也不是什么蠢人,要说一点都没发觉,恐怕不太可能,八成是有什么顾忌吧。”

廖云襄叹口气,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苏老弟说的没错,前年的时候,廖某就发现账务有问题了,还曾经让万兄弟查过此事,但后来不了了之了。因为,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京里那位刘太监身上,牟长官让我们将此事暂时放下来,打蛇不死反被咬啊。牟长官说的是对的,想靠这点事,是打不死刘瑾的。”

廖云襄那种无奈感,苏瞻也有,明知道刘瑾有问题,却又不能怎么着,因为你心里也清楚,你能搞他,但绝对搞不死他,最后,还会被刘瑾的反击打得头破血流。

现在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都拿刘瑾没办法,苏瞻又有什么办法?

弘治皇帝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太子朱厚照上位是早晚的事情,别看王岳现在还能控制着司礼监,但司礼监早晚都是刘瑾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等着朱厚照上位,王岳就该退休了。

第298章 画舫

第298章画舫

最近两年,刘瑾一个劲儿的想往司礼监掺沙子,王岳只能被动防守,拿刘瑾一点辙都没有,弘治皇帝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总之,只要是有智慧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贪腐、营私这些罪名要不了刘瑾的命。

能要刘瑾命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太子朱厚照要他去死。

刘瑾可是跟随朱厚照多年的大伴伴,如果不是失望之极,伤心透顶,以朱厚照重情重义的程度,又怎么会看着刘瑾去死?

只要刘瑾不死,起复那就是眨眼的功夫。

所以,没有把握,别动刘瑾,刘太监出了名的小心眼,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廖云襄说这么多话,也是一片好心,他是怕苏瞻少年心性,初生牛犊不怕虎,给自己惹来大麻烦。

“哈哈,老长官,苏某明白的心意,不过你想错了,苏某这么执着于查账务,可不是为了整倒刘瑾,而是要拿点把柄,也好从刘太监那刮点油水。那家伙,可是头肥羊!”

说完话,苏瞻还俏皮的眨了眨眼,这下廖云襄就有点没脾气了。

合着,我说了半天都是废话啊,你特么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往死里得罪刘瑾,这是要继续薅羊毛啊。

廖云襄嘴角直抽抽,还真是挺佩服苏立言的,这胆子这手段,薅羊毛都薅到刘瑾身上去了,没有两把刷子,还真不敢干这种事。

反正他廖云襄就算有再多把柄也不敢薅刘瑾的,因为薅不动,估计羊毛还没拽下一根来,他廖某人先回家种田去了。

这他娘滴,还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明着有英国公府撑腰,暗地里还跟太子殿下称兄道弟,也就苏立言敢薅刘瑾的毛了。

反正吧,廖云襄还真有点羡慕嫉妒恨了,这特么混了二十多年,没人家苏立言混的有底气。

得了,既然苏立言看得如此明白,自己也别拦着了,很快,廖云襄就将一本清单账册扔给了苏瞻。

随便翻了翻,记录的虽然乱糟糟的,但还算不错。

准确的说,清单账册根本不算什么账本,被称之为锦衣卫抄家记录更合适。锦衣查抄家产的时候,会有人专门在一旁记录一下物资清单,可以说这是最原始的物资记载。

物资清单跟户房那边的账务肯定是对不起来的,不过只要单纯喝茶清单上的物资流动,就能搞清楚问题所在。

物资清单都是负责抄家的粗汉们临时记载,也别指望他们能写的多简练,总之,能让人看明白就非常不错了。

从廖云襄屋里出来,苏瞻并没有去见诸葛延,如果让诸葛延知道自己竟然打着跟刘瑾妥协薅羊毛的想法,诸葛延还不得当场发火?

诸葛老头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太公正太较真。苏瞻也不知道自己查旧账是好事还是坏事,自己不会跟刘瑾起正面冲突,可是诸葛延呢?

将物资清单送到老千户所,具体核查自有张忠安排,苏公子觉得自己挺清闲的,一切事情有张忠管着,他反而成了甩手掌柜。

午后,跟张忠在户房待了一会儿就回到了界北巷,今晚上就是青楼座谈大会,说白了就是同行歌舞晚会。

既然答应了得月楼那边,总得赴约才行,再说了,闲来无事,又是年轻壮小伙,不凑凑热闹,多可惜啊。本来,还以为张紫涵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来到张府,就看到大小姐一身白色男儿长袍,长发纶巾,苏公子顿时有点不好了。

大小姐,你还真是要去参加青楼交流大会啊,这不是搞笑么?

“苏立言,你这是什么眼神?本小姐去看看歌舞表演,不行?”张紫涵美目狠狠地剜了剜,摸起桌子上的折扇,轻轻一甩,便打开了。

“行,你怎么着都行”苏瞻觉得这事很诡异,英国公府大小姐去参加青楼行业交流大会,还特么有比这更不靠谱的事情么?

要说苏公子倒霉,还有一个人比他心情还差,这个人就是小公爷张仑,此时,张仑苦着一张脸,一点笑容都没有。

作为祥符土霸王,汴梁城最大的螃蟹,既然有青楼歌舞大会,又岂能不参加?喝喝小酒,看看小妞,顺便占占便宜,也是不错的嘛。

可是,姐姐竟然也要去凑热闹,有没有搞错啊,你一个大小姐,怕那地方看什么热闹,你到了那里,我张仑还怎么浪?

躲在廊下等了一会儿,看到张天雷从拐角出现后,他赶紧将张天雷拉了过来。

“大雷子,打听出来了么,姑奶奶真的要去?”

“去,肯定是要去的,衣服都换好了,现在正跟苏立言出门呢!”张天雷有气无力的说着,小公爷没法泡妞,他张天雷岂不是更惨?

张仑咬咬牙,犹豫着自己还要不要去,琢磨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去看热闹。

为了这次聚会,举办者将汴梁河最大的画舫租了下来,酉时中旬,画舫停靠在岸边,粉红色的灯笼早早地就挂了起来。

汴梁风月,永远都是文人骚客们的钟爱所在,这才酉时,很多烧包已经文绉绉的爬上画舫。

仔细瞅瞅,里边有不少熟人,澹台福宁、岳思崖、崔彰,最搞笑的是里边还夹杂着一个半大老头,那老头脸色红润,似乎有些兴奋。

苏公子顿时绝倒,莫老先生,你老人家这把子年纪了,还跑画舫上凑热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话说,莫老先生都快抱孙子的人了。

烧包们眼很尖,很快就看到苏瞻了,但没一个人跟他打招呼,全都装作没看见。

开什么玩笑,没看到苏立言身旁那位是谁吗?真是见了鬼,张大小姐跑来凑什么热闹,她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

甭管才子们有多糟心,张紫涵还是跟着苏瞻登上了画舫。

站在甲板之上,可以瞭望远方,清幽的汴梁河缓缓流淌,韵味十足。

诺大的画舫之上,莺声燕语,无数女子如蝴蝶一般来往穿梭,薄纱玉骨,更为这汴河增添了几分粉色柔情。

第299章 干儿子登场

第299章干儿子登场

苏公子在众多女子心中,那绝对是祥符第一人了,看到苏公子上船,许多女子径直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尽显娇媚。

岳思崖砸吧砸吧嘴,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也没见苏立言干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怎么姑娘们都喜欢他呢?

俊朗不凡?要说脸蛋长相,岳思崖自认为自己也不输给苏立言,可是待遇就是差这么大,都说绿叶衬红花,我们就是一堆绿叶啊。

上官雨竹自从梳妆完毕,便一直靠在二楼看着岸边,当看到苏瞻的身影后,她没来由的一阵欣喜,可是很快有黯淡下来。

张大小姐居然也来了,哎,看来大小姐对苏公子很上心哪。上官雨竹神情有些落寞,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一直都在妄想,可就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

当画舫将要离开岸边的时候,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领着两个仆人登上了画舫,此人身材很高,嘴角一道疤痕,皮肤焦黄,眼神也有些阴鸷。

这个人与画舫上的其他才子有些格格不入,看到这个人,澹台福宁等人没什么感觉,但是苏瞻却皱起了眉头。

张紫涵也是微微蹙眉,手指扶着栏杆,目光锁定着阴鸷男子,“石縢?有意思,他能想到来画舫找你,也不算太蠢。”

“就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苏瞻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自己刚弄到物资清单,忠叔那边还没查出结果。

可是,自己还没去找石縢,石縢就先找过来了,这家伙还真是有恃无恐。被人小瞧的感觉很不好,本公子忌惮刘瑾,但还没到谁都能欺负一下的地步。

夜色慢慢笼罩这座古老的城池,秋风横扫河面,凉爽宜人。画舫行驶在水上,不久之后,就响起了丝竹之声。

女子们准备了许多歌舞表演,所以坐在画舫之中也不显枯燥,欣赏着歌舞,品尝着美酒,别有一番享受。

画舫行驶后不久,石縢就站起身,慢慢走了过来,“苏兄,没想到你也在,看来苏兄还真是一位风流才子,不是我们这种大老粗能比的。”

“石兄,你也不差嘛,据我所知,你现在不应该在千户所当值么?还敢跑到画舫上现眼,胆子够可以的啊!”

现眼?一般现眼前边还有两个字,丢人。

苏瞻话里藏刀,石縢又岂能听不出来,苏立言句句透着讥讽,丝毫不留情面,这让石縢非常恼火。

阴鸷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浑身散发着一丝冷意,这些年随着地位越来越高,再加上跟刘瑾的关系,已经很少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了。

哪怕是指挥同知石文义,见了自己都要客气三分,可是这个苏立言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苏公子觉得挺可笑的,这个石縢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刘瑾,你石縢算个屁?

干儿子?呵呵,苏瞻觉得这根本不算个事儿,刘瑾可不会真把石縢当儿子,对刘瑾这个死太监来说,钱财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刘瑾想,干儿子还不是想收多少就收多少。

刘瑾和石縢,表面上看是父子关系,但实际上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石縢就是刘瑾养的狗,没办法的时候,刘瑾换条狗就是了。

我苏立言动不了刘瑾,还动不了你石縢?哼哼,在祥符城内,我苏立言要对付一个人,还真没有对付不了的。

强龙不压地头蛇,石縢后台再硬,他也是外来者,不过石縢似乎没认识到这一点。

石縢刚想坐下,却发现凳子上多了一把折扇,扇子杵在这里,我还怎么坐?

石縢还没开口,张紫涵便淡淡的笑道,“石将军一点礼数都不懂了?”

直到此时,石縢才有心思好好看看苏瞻旁边的人,一看之下,整个人就有些不好了,这是怎么回事,你苏立言进画舫,怎么还领着大小姐一起来?

不怪石縢眼拙,实在是没想到啊。吃了一惊后,石縢赶紧拱手施了一礼,“标下锦衣卫石縢,见过大小姐。”

张紫涵点点头,这才慢慢将扇子收起来,石縢一脸尴尬的坐在凳子上。特么的,我要是知道张大小姐也来,今天就不过来了。

歌舞还在继续,等到一支《汉宫飞燕》舞完,上官雨竹径直来到桌子旁,替苏瞻斟起了酒。

如今汴河街不少人都知道花魁上官小姐对苏公子心仪已久,所以看到这一幕,也不觉得惊讶。

石縢坐在桌子旁,心情很复杂,你斟酒没问题,可是光给大小姐和苏立言斟酒,这算怎么回事儿,我石縢就不是人了?

上官雨竹也不是傻子,他也看出桌子上的气氛有些不对了,这个石縢明显就是不怀好意,我还给你斟酒,你算老几啊。

大小姐颇有些赞赏的冲上官雨竹笑了笑,这个女子倒是个伶俐人。

石縢那叫一个气,苏立言和张紫涵给我气受也就算了,你上官雨竹是个什么东西?什么花魁,说白了还不就是个低贱的歌妓,哼,等着吧,早晚有一天老子要玩死你。

石縢忍着怒气,跟苏瞻东拉西扯,扯了半天,才算扯到正题上。

“苏兄弟,听哥哥一句话,很多事情啊,真的没必要弄得太清楚,人这一辈子,活得太明白,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情。”

“呵呵,石兄说的不错,人生难得糊涂嘛,不过,该怎么弄钱的时候,可千万不能马虎。石兄有所不知,苏某这人有个毛病!”

“什么毛病?”

“我这人喜欢抢钱,一般都是咬住不松口,谁要是跟我抢,那我就跟他玩命!”苏公子侃侃而谈,也不避讳,听得上官雨竹一愣一愣的。

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说抢钱的,也只有苏公子一人了。

石縢的感觉就不怎么美妙了,苏立言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要查到底啊。抢钱,跟谁抢钱,还不是跟干爹刘瑾。

“苏兄弟,你这样贪心,容易出事情的,人生在世,有太多的意外了,很多时候,你想都想不到!”

“哦?可惜,苏某喜欢惊喜!”

苏瞻听得出石縢话里的威胁,不过,需要怕么,倒要看看,石縢能玩出什么惊喜来。

第300章 钱袋子丢了

第300章钱袋子丢了

苏公子其实很好奇,石縢到底哪来的底气敢这么说话,这里可是祥符,不是京城。

义父诸葛延统领祥符锦衣卫,祥符城内最大的连个百户所西城百户所和翰园百户所都是他苏立言的人,石縢一个外来户嚣张个什么劲儿?

苏公子是那种吃软不吃硬,活的很现实的人,如果石縢能语气委婉一些,大家还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的,高兴地聊聊天,互相交换下利益,事情不就过去了?

可是,这个石縢不懂事啊,既然你不懂事,刘瑾又没教过你,那苏某就勉为其难的教教你怎么做人了。

石縢脸色有些难看,那种被人当猴子看的感觉很不舒服,他觉得苏瞻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哼,苏立言,既然好说赖说,你听不进去,那咱们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石縢也不是真傻子,他背后虽然站着刘公公,可是苏立言也不差,人家后边可是整个英国公府。

后台都很硬,那就要拼脑子了,看看谁的手腕高明。

谈不拢,石縢也没继续谈,喝着酒欣赏着台上的歌舞表演,苏瞻一直留意着石縢,这家伙怎么还不走?

张紫涵秀眉微蹙,心中慢慢有些警惕起来,石縢赖在这里不走,八成是要玩什么鬼把戏了。与苏瞻对望一眼,示意他小心一些。

戌时三刻,画舫氛围最为火热的时候,厅中突然爆发出一阵不合时宜的喝骂声,一名肥胖男子站在桌子旁,用力拍着。

“娘的,本公子今天来画舫玩耍,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说,谁把本公子的钱袋偷走了?”胖男子怒目而视,扫视着厅中所有人。

台下一乱,高台上翩翩起舞的女子们也停下来,挤在一起,一脸茫然的看着场中闹剧。

当胖公子起身的时候,石縢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不过,这一切瞒不过心细如发的苏瞻和张紫涵。

呵呵,终于要搞事情了,石縢,这就是你准备的节目?

苏瞻一点都不慌,好整以暇的看着大胖子怒声表演,倒要瞧瞧,这个胖子能玩出什么鬼花样来。

张紫涵仔细看了看胖子,小声问道,“这个胖子有点面生,苏立言,你可认识他?”

“那个大胖子啊,不认识,你看看他肥头大耳,膀大腰圆的,活脱脱一头猪,让人印象深刻。反正,苏某敢保证,这家伙不是祥符人,谁知道哪家猪圈没关好,把他放出来了!”

苏公子这话一说出来,就看到石縢的嘴角有些扭曲了,嘿,看样子这个大胖子还真是石縢找来的人。

石縢心里郁闷的很,苏立言那张嘴真是名不虚传,他石某人居然成养猪的了。口舌之利而已,倒要看看你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此时,胖公子那桌已经围满了人,桂姐作为此次聚会的就要举办者,赶紧上来安抚胖公子的情绪。

“吴公子,你别急,好好想想,是不是之前将钱袋子掉在什么地方了?”桂姐可不会说被人偷走了,登上画舫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大部分都是祥符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风流才子,就是汴梁名士,这些人谁会跑到画舫上偷钱袋子,这不是丢人现眼,有失身份么?

画舫上的杂役?可能性也很小,这些人都是得月楼和撷芳楼的杂役,他们大多数都在下边忙活着,哪有时间偷钱袋子。

姓吴的上了画舫后,就坐在厅中喝酒,就算想偷,也没好机会啊。

胖子叫吴景澄,据他说自己是闽南人,至于真实身份如何,桂姐也没怎么在意,反正只要钱给足了,也没理由拒绝人家登船。

听桂姐这般说,吴景澄胖脸直打哆嗦,很是生气的拍了拍桌子,“你这老鸨,好不晓事,本公子的钱袋子之前一直挂在身上的,进了大厅,还曾打赏过,怎么可能丢在别处?”

停顿一下,吴景澄仰着头,看了看周围的人,“依我看,就是这厅中的人偷的。”

吴景澄扫视众人,这下大家可就有些生气了,本来还有些同情吴胖子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说话,还有着怀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以前汴梁才子们经常聚在一起,也没出过事,怎么你吴胖子一来就出事了?

怀疑我们?开什么玩笑,有你这么侮辱人的?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文人雅士,谁会干出偷钱的事情,岂不是有失君子之风?

作为祥符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澹台福宁合上折扇,冲着吴胖子拱了拱手,“这位吴公子,你如此看着大家是何意,你觉得我祥符才子,会缺你这点钱?”

当然有人会缺钱,吟诗作赋的穷秀才多得是,可越是这种人,越是有骨气,他们宁愿在地上捡白菜叶煮着吃,也很少有人会偷鸡摸狗。

吴胖子似乎没听到澹台福宁的话,他冷着一张胖脸,气呼呼道,“那可不一定,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

“吴胖子,你说什么呢?”这下澹台福宁就有点火了,你说话就说话,盯着本公子猛瞧,是说本公子就是那只林中鸟?

“怎么,还想再听一遍,哼哼,你又算哪根葱,吴某认识你?”吴胖子这话也太埋汰人了,搞得澹台福宁脸色僵硬,十分难看。

我澹台福宁在祥符城内也算得上是家喻户晓了,虽然比不上苏立言那个万人迷,可是也是受人拥戴的名士,你这个死胖子,竟然如此瞧不起人。

岳思崖看出点味道来了,这个胖子实在有点无理取闹了。

就算丢了钱,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没必要闹得如此僵。你丢了钱,大不了免费游玩画舫,只要你安安静静的,就算最后的大家凑钱给你补上也没问题。

祥符才子,还缺你这点钱?重要的是,别伤了和气,失了雅兴。

可是吴胖子有点不合常理,不管是谁,逮住就往死里怼,也不怕得罪人。

岳思崖拉了拉澹台福宁,面无表情的看着吴胖子,“吴公子,那你打算怎么办?”

第301章 栽赃陷害

第301章栽赃陷害

吴胖子两手一摊,慢悠悠道,“简单,报官,通知开封府,搜查所有人,查明真相。”

“什么?”

这下大厅中的人立马就有些炸锅了,很多人面红耳赤的瞪着吴胖子。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管有没有偷钱袋子,只要被搜身子,那也丢不起那个人啊。多大点事,你要上报开封府,娘的,你这个死胖子是纯心搞事情的吧。

桂姐脸色十分难看,你这么闹腾,我们这画舫还游不游了,大家还玩不玩耍了?

“吴公子,不知你丢了多少银两,这些银两由我们画舫出了,这件事情就算揭过去了,如何?”

桂姐这个方法,也算是最好的和稀泥法子了,你丢的钱等于没丢,大家继续玩耍,不伤和气。

可是让桂姐没想到的是,吴胖子似乎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瞪着眼睛怒道,“老鸨,你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本公子是像缺那点钱的人么?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靠,人的问题?

什么人?大厅里的人喽。

澹台福宁也算是有涵养的了,以前跟苏瞻明争暗斗的,但从来没想过动手打人。他一直觉得动粗,是莽夫之举,可是现在,他真的想揍人了。

厅中众人群情激奋,如果没人拦着的话,吴胖子一定会被揍成猪八戒,别原来还得胖两圈。

就在众人撸袖子的时候,一声厉喝,石縢分开人群,领着两名跟班走到桌旁。

石縢和吴胖子一样,属于外来户,所以祥符才子们认识他的人并不多,澹台福宁冷着脸瞥了他一眼,“不知兄台,你又是哪一位?”

“某家石縢,现任锦衣卫祥符千户所副千户!”石縢报出名号,便有人反应过来,听说副千户万林被调到了京城,千户所那边新来了一位副千户,原来就是他啊。

要是开封府那边的人,才子们还真未必给面子,可是,他们却对锦衣卫很忌惮。

厂卫鹰犬,这可是大明朝百姓对他们的称呼,一看就挺唬人的。

澹台福宁瞅瞅石縢,也没说话,扭过脸就盯着苏瞻看,还不断地打着眼色。

苏立言,你是个啥意思?出了这事,你还不站出来叨叨两句,怎么让个外来户出头了?你苏立言还是不是我祥符万人迷了?

苏瞻耸耸肩,一脸的无奈,不是我不想站出来,实在是没有用啊,你们哪知道这里边的猫腻?

石縢更郁闷,我堂堂副千户站你面前,你不巴结讨好,你看苏立言干嘛,我特么就这么没存在感?

好吧,苏立言不吱声,澹台福宁等人也没脾气了,只好冲着石縢拱手施了一礼,“原来是石将军,依你的意思,此事该怎么解决?”

“呵呵,这只是一件小事,石某觉得就没必要惊动开封府了。不过,吴公子丢了钱袋子,也不能不查,就如他所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人品问题,在石某想来,大家也不希望周围隐藏着一个伪君子吧?”

澹台福宁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他也觉察到有点不对劲儿了,这个石縢好像一直在替吴胖子说话啊。

“石将军,你就直说吧,该怎么办?”

“简单,搜身,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搜一搜,给吴公子一个公道,也还大家一个公道!”石縢微微一笑,语气不容置疑,他很霸道,但配合着狰狞阴鸷的面孔,却很有说服力。

厅中众人脸色很难看,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被人家当成嫌疑犯搜身,心情能不糟糕吗?

大家还指望苏瞻能帮忙说些话,或者直接将那个小偷揪出来,免得大家遭殃。

可往常蹦来蹦去的苏立言老实得很,一句话都不说,似乎哑火了一般,难道,这个石縢大有来头,就连苏立言也怕了他?

搜就搜吧,谁让碰上石縢了呢?

说来也奇怪,吴胖子离开桌子,竟然直接朝苏瞻这桌走过来,萝卜指指了指苏瞻身后,转头看向石縢。

“石将军,吴某在厅中曾经与这个人碰到过,如果说有人偷了吴某钱袋,他的嫌疑最大,那就从他开始搜起吧!”

嘶,这下就算是傻子,也看出这是个阴谋了,怪不得石縢要替吴胖子说话,他们这是要搞事情啊。

吴胖子指的不是别人,正是苏瞻最忠实的狗腿子小王。

小王顿时就怒了,我们兄弟虽然是龟奴出身,可自从跟了苏公子后,也没干过有失身份的事情,你个死胖子说我偷钱袋子,我特么认识你么?

“公子,他这是血口喷人!”

苏瞻微微一笑,原来这就是石縢的把戏,对小王兄弟下手,来达到杀鸡骇猴的目的。

可惜,他苏某人不是猴子,这鸡嘛,也未必能杀得了。石縢敢这么干,那就一定有些底气。

苏瞻站起身,拍了拍小王的胸口,渐渐地,苏公子眉头皱起,小王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拍了两下,就发现怀中有些硬,似乎放着什么东西,小王清楚地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没带东西的啊。

这恐怕就是吴胖子的钱袋子了,至于是怎么进了自己的怀里,小王一点印象都没有。

正在小王不知所措的时候,苏瞻突然展颜一笑,将手伸到小王怀里,直接将钱袋子提留出来。

小王顿时就懵逼了,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现在不是该想办法隐藏这个钱袋子么,你直接拿出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坐实罪名么?

不仅小王懵逼,就连石縢也是一脸茫然,苏立言到底要干啥?

苏瞻冲小王微微一笑,示意他没必要担心,他提着钱袋子,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哦,这个钱袋子是萦袖的,今天让小王买糖葫芦的时候,这小子便放在怀里没还。大家可看好了,苏某现在把自己的钱袋子先拿出来,也是防止有人耍阴谋,万一一会儿有人说这钱袋是他的,那苏某岂不是亏死了?”

说着话,苏瞻就把钱袋子扔给了萦袖,萦袖二话没说,直接挂在了腰间,神情自然,仿佛这钱袋子一直挂在自己身上似的。

第302章 指鹿为马与颠倒黑白

第302章指鹿为马与颠倒黑白

石縢有些懵了,还能这么玩的?要是让你这样轻松混过去,我石縢还混不混了?

使个眼色,吴胖子立刻上前一步,指着萦袖,大声怒道,“你胡说,那钱袋子明明是吴某的,喂,你们可都看到了,这钱袋子是从那个仆人怀里掏出来的。”

澹台福宁等人又不是傻子,哪能看不明白啊,八成是那个叫石縢的搞事情,陷害苏瞻,却没想到苏瞻会耍无赖。

作证?去你娘的作证,这个时候帮谁,大家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当然要帮苏立言啊。

首先,你吴胖子和那个石縢太嚣张,搞得大家不痛快,其次,苏立言可是祥符地头蛇,不帮不行啊。

苏立言和张仑那就是祥符土霸王,惹他不开心,他以后就会让你一辈子不开心,这个账大家还是算得清的。

吴胖子吼了半天,却发现人没人接茬,吴胖子不爽了,走到岳思崖面前,粗声粗气的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你难道没看到么?”

岳思崖撇着嘴,不咸不淡的说道,“看到了啊,那又如何,钱袋是死的,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你叫它一声,它敢答应么?”

“我”

胖子被噎的不轻,不过岳思崖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啊,一个钱袋子,总不能你说是你的,那就是你的吧?

吴胖子和石縢被气得不轻,苏公子却是好整以暇的笑着,他朝胖子招招手,一脸和善道,“胖子,苏某人也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货色,做事讲究个公平。钱袋嘛,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抢不走,这样吧,只要你能证明这钱袋子是你的,那苏某就还给你。”

额,胖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时候苏立言这么好说话了?澹台福宁更是蛋疼,苏立言什么时候讲究公平公正了,开什么玩笑呢?

但凡看到苏立言这个表现,那他八成又要开始阴人了,不仗势欺人?要是不仗势欺人,那还是苏立言?没见之前林启年被他整的有多惨,都特么家破人亡了。

可是吴胖子不懂啊,他看到石縢没什么表示,便想了想,小声道,“我的钱袋里衬是白色的。”

“哦,里衬是白色的,那可惜了,这个钱袋里衬是红色的,那肯定不是你的了,你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胖子顿时就不高兴了,支棱着脖子不满道,“这还没看呢,你怎么知道是红色的?”

苏公子瞪瞪眼,打个手势让萦袖打开钱袋子,等打开钱袋子之后,里衬竟然真的是白色的。

不过苏公子是什么人,他似乎没看到一样,绷着脸恶声道,“我说是红色的,就是红色的。”

石縢和吴胖子差点没被气笑了,那明明就是白色的啊,你眼瞎啊。

听说过指鹿为马,还没听说过指白为红,你这特么比指鹿为马还过分啊。

“那明明是白色啊”

“我说是红色,那就是红色,你着什么急,等等啊”苏瞻瞪了一眼石縢,站直身子冲着不远处招了招手,“张不凡,别看热闹了,赶紧过来。”

张仑没办法,本来还想看热闹的,没想到苏瞻竟然半路喊人。

“干嘛啊?”张仑很是不满,这烂事你都没办法,喊我又有什么用,要是打架,那还行。

苏瞻凑在张仑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张小公爷顿时双眼放光,二话没说,一脸坏笑的朝吴胖子冲了过去。

吴胖子有点发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被张仑揪住了。张仑也没耽搁,抡起硕大的拳头朝着胖子面门就是几下。

砰砰砰

张仑的拳头又快又狠,直接把吴胖子打得满眼小星星,脸上全是血。

石縢气的脸都黑了,“你们住手”

别人怕石縢,张仑却不怕,他鸟都不鸟石縢,拽着胖子来到桌子旁,钱袋子往吴胖子脑袋下边一放,鲜血簌簌的滴在钱袋子上,很快整个钱袋子就被染成了血红色。

等钱袋子变了颜色,张仑一把将吴胖子推倒在地,至于吴胖子,早已经躺地上不省人事了。

苏瞻捏起钱袋子,笑眯眯的问道,“石兄,你看看,这钱袋子是红色还是白色?”

“我是白色,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这是颠倒黑白还无故行凶”

“哦,这样啊”苏瞻也不着恼,举高一些,对众人问道,“大家仔细看看,这钱袋子到底是红色还是白色?”

“红色!”

“对,就是红色,看得真真的!”

苏崇宇还刻意跑到近前瞅了瞅,一本正经的冲周围拱了拱手,“诸位,苏某检查过了,确实是红色的,红得不能再红了!”

能不红么,那特么是血啊。

苏瞻朝着石縢挑了挑下巴,怎么样,老子说是红色就是红色,指鹿为马,很稀罕么?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最公正了。

石縢顿时没脾气了,他觉得今天有些失算了,完全低估了苏立言的狡诈,有这么多人替苏立言作证,这官司就是打到金銮殿也别想占便宜。

石縢做梦也没想到,还特么有这种操作。

认栽了,石某甘拜下风,今天这场子是找不回来了。

石縢是个光棍的人,既然认了怂,那就不会再继续顶杠,只是那个吴胖子可就倒霉了,刚恢复点意识,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谁谁打我”

还没嘀咕完,又挨了一下。

澹台福宁等人将吴胖子围在中间,一人一脚,很快吴胖子就躺地上不动弹了,肥胖的身上满是脚印。

吴胖子内心是悲剧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就不答应石縢干这种事了。

想他吴胖子也算是妙手空空界的顶级高手了,以为栽赃陷害下只是小意思呢,这下撞铁板上了,苏立言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这种事都干的如此光明正大,你还能说啥,啥也别说了,就一个字。

服!

吴胖子被揍的如此惨,石縢看得都有些过意不去了,可他也没办法,之前犯了众怒,不挨揍那是不可能的。

第303章 打了你

第303章打了你

石縢现在就想赶紧离开,可惜,画舫不靠岸,他总不能跳河游回去吧。

刚想领着两名跟班去别的桌,可是还没迈动腿,苏瞻就喊住了他。

“石兄,别忙着走啊!”

“你还要干嘛?”石縢现在真有点心虚,不是说怕,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苏立言。

苏瞻捏着酒杯,淡淡的笑着,只是眼睛里透着几分诡异,“石兄走的这么急干嘛,吴胖子丢了钱袋子,恰巧苏某也丢了点东西。”

“嗯?”石縢咯噔一下,眉头皱成了川字,“你丢什么了?”

“一千两的票号!”

一千两?石縢差点没跳脚大骂,你还真敢说,你不做生意,不买什么货物,你闲的蛋疼,身上放一千两的票号。

澹台福宁本来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没想到还能继续看热闹,于是,其他人也跟澹台福宁等人一样,重新围上来。

哟,苏立言还是那个苏立言,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你给我耍阴招,我就给你睚眦必报,这仇报的真痛快,当场就干。

祥符好才子,汴梁真男人,有仇必报,说干就干,从来不多哔哔。

一千两票号,嘿嘿,苏立言到底要怎么玩?

石縢脑袋都快炸开了,老子这是撞什么邪了,怎么会想到跟苏立言玩手腕耍心机?

“哼哼,一千两票号,那不知道丢哪里了?”

“哎,这就有点对不起石兄了,进门的时候萦袖那丫头毛手毛脚的,好像跟你身边这位兄台撞了一下,搞不好,就是这位兄台下的手!”

啥?石縢觉得自己已经够无耻的了,没想到苏立言更无耻,咱们什么时候碰过面,你早就到了画舫,老子领人最后才来,你进门的时候怎么碰到我?

石縢不得不慌,苏瞻指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得力干将,新任总旗魏云翔。

魏云翔可是自己的亲信,能力不俗,苏立言还真会找人。

苏公子找的还真是魏云翔,石縢来到祥符之后,就想调魏云翔去西城担任百户,要不是自己拦着,聂翔的百户之位就泡汤了。

魏云翔不是你的得力干将么,那本公子今天就先砍你一条臂膀,苏某人从来不是好人,你动小王,本公子凭什么不能动魏云翔?

几乎没留给石縢任何反应时间,萦袖走到魏云翔面前,直接将一张千两票号塞进了他的怀里。

魏云翔整个人都呆住了,有人往自己怀里塞一千两银子,这特么是好事啊,做梦也该笑醒的。

可是,他笑不出来,那张脸比死了亲爹还难看,怀里有一千两票号,却知不道该掏出来,还是该藏着,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石縢。

石縢哪看出来啊,苏立言这是现学现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这一手栽赃陷害,玩的要多粗糙就有多粗糙。

“苏立言你这是栽赃”

“栽赃?谁看见了,谁看见了,告诉我,谁看见了,苏某好好跟他谈谈!”

眼神扫视一圈,才子们全都往后退了一步,姑娘们则抖着香帕,缓缓摇头。

男男女女们异口同声道,“谁栽赃陷害啦,没看见啊,什么都没看见!”

开什么玩笑,苏公子要是跟谁聊聊,那这个人铁定要倒霉,再说了,石縢和苏公子,明显要帮苏公子嘛。

这俩人,谁也别说谁,都是栽赃陷害,拼的是手腕,拼的是实力,谁拳头大,咱们这群墙头草就往哪边倒。

很明显,苏公子拳头更硬嘛,在祥符地界,如今连开封知府吴绵文对苏公子都忌惮三分,谁还敢比苏公子拳头硬?

“你你们”

石縢被气得浑身打哆嗦,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还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呢,张天雷、小王兄弟就冲了上来。

可怜的魏云翔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张天雷等人给提留过来,石縢和另一名跟班还想上来救人,张仑领着几个打手就迎了上去。

打架?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架,都不怂你。

苏瞻瞥了魏云翔一眼,有些可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魏总旗,其实你很不错,可是,有个道理你要明白,不好惹不该惹的人,既然要搞事情,那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你真的要怪,就怪那不开眼的家伙,你说对不对?”

“苏苏长官你要做什么”

“哎,本来,你该少一条胳膊的,不过,苏某这个心善,你也是个人才,就这么葬送掉,可惜了!就不砍了,打折了就行”

话音落下,张天雷和小王兄弟拉着魏云翔就往外拖,很快画舫甲板上就响起了魏云翔瘆人的惨叫声,听着那一声声惨嚎,所有人的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就是苏立言,莫看他平日里有说有笑,人畜无害,但反击起来,绝不留情。

林启年,抄家灭门,进了镇抚司诏狱,魏云翔被打断了一条腿一条胳膊。

杀鸡骇猴,还是成功了,不过方向有点反过来了,石縢悲哀的发现,从始至终,苏立言就没把他当回事儿,魏云翔被打的这么惨,完全是打给他石縢看的。

很多人看石縢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以后再跟着石长官办事的时候,可得动动脑子了,别惹了不该惹的人,到时候,石縢长官可是一点招都没有。

眼神不对那就对了,这就是苏瞻想要的效果,一个外来户,不低调做人,还老是想搞事情,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石縢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却暗暗发狠,苏立言,你以为这样就赢了么?你以为掌控了一切么?

让石縢意外的是,苏公子好像并不在意石縢的眼神,而是让萦袖送了一些跌打损伤药出去。

苏公子很怕死,所以平日里出门,一般都带点止血疗伤药,以前还真没用上过,没想到这次倒是便宜魏云翔了。

张紫涵抿嘴直乐,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什么也不说。

苏立言当真是坏,他这是要气死石縢啊。

甲板上,魏云翔趴在上边,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张天雷撕开他的裤子,有些粗鲁的上着药。

第304章 翁同奇之死

第304章翁同奇之死

“姓魏的,你说你跟谁混不好,非要跟着石縢混,今天幸亏碰到苏公子和我家大小姐了。哎,打你也是没办法,但也不是针对你,你看,苏公子还让张某人给你上药呢。”

魏云翔脸色扭曲,一方面是疼的,另一方面是纠结的,打我的是你们,现在当好人的还是你们,你们到底是闹哪样?

石縢也是一肚子火气没处撒,苏立言出药救人,总能不让他治吧,可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儿,魏云翔可是我石縢的人啊。

亥时中旬,画舫终于停靠在得月楼附近,画舫刚刚靠岸,石縢就带着人气呼呼的下了船。之前,石縢还假惺惺的装一装,现在可就是一点礼数都没有了。

看到石縢走远,张紫涵小声问道,“你觉得石縢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么?”

“当然不会,这就是条狗,还是一条喜欢咬人的狗”苏瞻觉得自己以后得多小心石縢才行,太过大意,容易阴沟里翻船。

离开画舫,得月楼那边还有别的节目,不过苏公子就没机会了,下了船就跟着张子涵回到了界北巷。

忠叔那边没送回什么消息,看来今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喽。

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就有人敲响了苏府大门,此时睡意正酣,苏府一帮子人心情自然不会太好,铁虎批了一件衣服就往外走,嘴上还骂骂咧咧。

“这是谁啊,大半夜的敲门”铁虎比小王兄弟俩还快,要是没有正事,绝对把敲门的打成猪头。

拉开门,就看到聂翔在门口走来走去的,一脸的焦急之色。

铁虎现在职位是百户,聂翔也是百户,表面上是同级,但聂翔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别看人家铁虎没具体职司,但绝对比自己有地位啊。

“铁大哥,打扰了打扰了,实在是出了要紧事”聂翔拱手施了一礼,铁虎也不好揪着此事不放。

“聂老弟,出什么大事了,让你这位百户亲自跑一趟!”铁虎打着哈欠,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头。

“翁同奇死了!”

“谁?”

“翁同奇,就是户房管事!”

铁虎顿时清醒了不少,最近老三不是在查账务问题么,正好查到翁同奇,这个节骨眼上翁同奇竟然死了,这可是大事啊。

铁虎也不敢耽搁,兹事体大,赶紧领着聂翔进了门。由于睡得比较晚,再加上昨天忙活了一天,苏瞻真的困得很,听到铁虎在外边叫们,赶紧仓促的穿衣服。

话说大明朝的衣服真特么难穿,不仅要穿好,还得系带,最后扎腰带,总之,苏公子到现在还没适应大明朝的穿衣。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拉开门,铁虎刚想说话,看了苏瞻一眼,整个人就有点懵逼了。

聂翔也一脸古怪的看着苏瞻,弄得苏公子甚是不舒服,“你们两个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本公子?”

“三弟,衣服穿岔了,你这系带系错了”铁虎指着苏公子的胸口,也不知道该不该笑,三弟到现在都穿不好衣服,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么?

可这就是事实,别人不知道,铁虎、冷无涯等人还是很清楚的,苏公子不怎么会穿衣服。

总之,苏公子有些尴尬,名满中原的苏解元,不会穿衣服,这事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

“三弟,不是我说你啊,你看是不是给你找个贴身丫鬟,你现在也不缺那点钱啊”铁虎也算是合理建议,苏公子这样的身份,身边没个贴心人伺候着,还真有些不合时宜。

苏瞻俩眼一瞪,心里很委屈,你当我不想找啊,我特么想让萦袖过来伺候呢,可大小姐也离不开萦袖,找别的丫头,大小姐能乐意?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把苏三留下来呢,整个苏府大院,都是一群大老粗。

小王小八倒是利索,可让这俩粗汉伺候穿衣洗漱,想想都觉得瘆得慌,苏公子宁愿整天穿裤衩,也绝对不愿意让小王小八围着自己转悠。

反正都是自己人,苏瞻打着哈欠往床上一靠,懒洋洋的说道,“聂翔,到底出什么事了,搞得你火急火燎的。”

“苏长官,你不是让我们盯着翁同奇的么,刚刚发现那家伙居然死了,现在老姚还在那边盯着呢。”

苏公子顿时清醒了不少,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翁同奇怎么会死?自己只是让人盯着翁同奇而已,也没让人动手啊,这可真是

账务问题还没调查完毕,先出了一条人命,死的还是户房管事,这事情想不闹大都难了。

苏瞻暂时没了什么睡意,带着人离开了界北巷,当来到翁同奇的宅院前,就听到里边传来阵阵哭嚎声,还不时响起姚波涛的咆哮声。

进了门,就发现石克楠居然也在,苏瞻没想到会惊动石克楠,“石大哥,你怎么来了?”

“死的可是翁同奇,怕姚波涛处理不好,我先赶了过来,老弟你放心,现在翁家家眷已经全部控制起来,如果想查什么,最好尽快下手,为兄怕有人借题发挥!”石克楠言辞恳切,也没有撒谎。

翁同奇一死,石克楠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儿了,如果苏瞻倒霉,他石克楠也好不到哪里去。

翰园百户所可是苏立言起家的地方,同样,出身翰园百户所的人也被牢牢地打上了苏立言的烙印,苏瞻若是吃了亏,他石克楠以及姚波涛等人全都得遭殃。

苏瞻点点头,稍微想了想,“大哥,麻烦你跟石百户去外边街口布控,谨记一点,除了义父和大小姐,其他人一概不许入内。”

“放心”铁虎也怕有人要借机整苏瞻,所以领着几名亲信和石克楠去两边街口布防了。

翁同奇的家眷被集中在后院中,姚波涛亲自领着人守在四周,不过,翁同奇的家人显然情绪很激动,不断跟姚波涛闹腾,一名三十余岁的女子泪眼滂沱的不断喝骂着。

“你们这群狗东西,我家夫君亡故,为何不让我们靠近,还有没有王法了?”

第305章 石縢的逆袭

第305章石縢的逆袭

“李夫人,希望你能冷静一点,翁管事死的不明不白的,我等职责所在,必须守好现场。在翁管事死因没有确定之前,府上一干人等不得随意出入后院。”

姚波涛面无表情,语气有些生硬,就在这时,苏瞻领着人走了进来。

李夫人一看到苏瞻,突然双目通红,怒火燃烧,猛地朝苏瞻扑了过来,“你就是苏立言,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家夫君就不会死,都是你害得,老娘跟你拼了”

苏瞻正心烦呢,李夫人又这般泼辣胡闹,他当即有些怒了,小王眼疾手快,李夫人还没扑过来,他一脚将李夫人踹倒在地。

苏瞻从姚波涛手中接过刀,直接对准了李夫人,“翁李氏,你也不用跟苏某玩这一出撒泼耍赖,苏某为什么派人盯着翁同奇,你心里会不清楚?你千万别告诉我,翁同奇的事情你一点都不知情,你要是再敢胡闹,你信不信苏某立刻就让人把你扔到牢里去?”

李夫人没想到苏瞻会如此凶狠,有些发懵,不过她似乎看出苏瞻不敢对她怎么样了,坐在地上支棱着脖子冷笑起来。

“你说什么?老娘不清楚,我家夫君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呢?总之,就是你害了我家夫君,别以为有张大小姐和诸葛千户替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老娘要去南镇抚司告你,南镇抚司管不了,我就去紫禁城告御状!”

李夫人看似泼辣,说起话来却有条有理,苏瞻倒不怕闹到南镇抚司,现在南镇抚司负责人可是牟斌的亲信,可是,如果此事闹到金銮殿,可就说不好了。

朝廷有的是人想对付英国公府呢,锦衣卫内部盯着牟斌指挥使之位的人也不少,只要闹到金銮殿,借题发挥搞权力倾轧的人大有人在。

这个翁李氏不傻,不过她夫君刚死,她还有心思琢磨琢磨出这么清晰的话?

哼哼,果然是有人要借题发挥,要对他苏某人动手啊,“翁李氏,苏某念你是个女人,有句话想告诉你。不管别人对你说了些什么,但是你自己要好好想一想,你那夫君都被人当成棋子舍弃了,更何况是你?也不怕告诉你,那个人对付不了苏某的,一个翁同奇而已,就算死十个翁同奇又如何?”

苏瞻语气有些无情,但说的全都是事实,想借翁同奇之死扳倒他苏立言,还是有些太想当然了。

翁李氏顿时有些哑火,呆愣愣的看着苏瞻,也不哭也不闹,他被苏瞻冷硬的话镇住了。

是啊,苏立言是谁,他可是牟斌指挥使想捧的宝贝疙瘩,更是锦衣卫下层许多人员的榜样和楷模,深受拥戴。听说,苏立言还跟太子殿下关系甚好,连陛下都对他另眼相看,就更别提他身后还站着英国公府这样的参天大树了。

仔细想想,才悲哀的发现,在苏立言面前,夫君翁同奇就如同蚂蚁一样,是死是活,都撼动不了苏瞻的地位。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苏瞻就在祥符经营处如此庞大的根基,人家关系四通八达。

制止了翁李氏,苏瞻领着人来到书房中,三尺白绫,一条生命,翁同奇的尸体静静地挂在房梁上,四周没有打斗的痕迹。

聂翔来的很及时,现场保护的很好,尸体还没被人动过。示意一下,冷无涯和小王将尸体放了下来。

烛火照亮整间屋子,看着眼前冰冷的尸体,苏瞻仔细检查着,喉结已断,舌尖外露,舌骨折断,脸色紫青。

死状与上吊自杀完全符合,再加上屋中没有打斗痕迹,指甲中也没有皮屑组织,大致可以断定,翁同奇应该是自杀的。

呼,基本可以断定,翁同奇是自杀无疑了。

至于为什么会自杀,除了被人逼迫,还有其他解释么?在祥符境内,能让翁同奇自杀并且有理由让翁同奇去死的,除了石縢,没有第二个人了。

石縢,你可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蠢货,本来账务的事情是可以压下来的,现在死了一个户房管事,事情闹这么大,就不好收场了啊。

苏瞻查账务,不过是想找到把柄跟刘瑾讨价还价罢了,但前提是别死人,现在死了一个户房管事,千户所那边该怎么办,难道不给上边一个合理的解释么?

石縢啊石縢,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这是在帮刘瑾,还是在坑刘瑾?

很快翁府外边的街道上就传来吵闹声,石縢出现的很及时,他领着十几名想要冲进翁府,却被石克楠和铁虎拦在了街口。

“铁虎,石克楠,你们两个当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拦着去路,你们可是要以下犯上?”

石克楠早想好怎么应对了,所以不慌不忙的拱了拱手,“还望石长官息怒,苏长官奉命调查账务,翁管事刚出了事,事涉账务,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掺和。”

石縢看铁虎和石克楠毫无惧色,心中便有些生气了,“哼哼,我怎么听说,翁同奇管事是被苏立言逼死的呢?”

“纯属污蔑,当不得真!”

“你们当真不让?”石縢不想再磨叽了,阴鸷的目光锁着铁虎,右手慢慢抬起,只要他一声令下,身后十几名亲信就会强闯。

眼看着街口就要发生一次锦衣卫内部械斗,突然一声大喝传来,一名魁梧的男子迈步走了过来。

“都住手,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活的不耐烦了”诸葛延领着一帮子人冲进长街,直接将两批人分开了。

石縢有些惊讶,诸葛老头怎么来的这么快,这老头一来,再想整苏立言就有些难了。

石縢想不明白,事出突然,诸葛延怎么反应这么快?扭头,就看到诸葛延有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个人脸上笑眯眯的,还遥遥抱拳打了个招呼。

廖云襄?娘的,千算万算,竟然漏算了这个人。

廖云襄虽然是副千户,但却是戴罪之身,本身没什么实权,属于失了势的落毛凤凰。没想到啊,石某人筹划了半天,竟然被一个落毛凤凰给搅和了。

第306章 又丢了一个亲信

第306章又丢了一个亲信

看到石縢那张黑脸,廖云襄心里也是一阵冷笑,我廖云襄虽然没了大权,失了势,但你石縢整天不把我当人看,是不是太过分了?

廖云襄可是清楚的记得石縢是怎么对待自己的,自己怎么说还是个副千户,石縢也是副千户,却整天对自己呼来喝去,连个百户都不如。

不把我当人看,我又何必给你面子,我廖云襄都破落到这种程度了,也不怕多得罪你一个石縢,你石縢还敢把我砍了?

廖云襄现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现在这个有名无实的副千户,他还真干够了,惹了石縢,大不了去当个百户或者试百户呗。

哪怕当个有实权的总旗,也比整天在千户所让石縢不当人看强多了。

我廖云襄是失了势,可在祥符十来年,亲信还是不少的,祥符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我?

要不怎么说苏瞻不怕石縢,石縢一个外来户,到了祥符光得罪人了,大家都看你不顺眼,你还想跟苏某斗,想多了吧?

做事先做人,做人都做不好,很难成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想不到的人稍微给你使个绊子,你哭都来不及。

石縢就是这样,整天不拿廖云襄当人看,廖云襄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突然来这么一下子,也够石縢喝一壶的。

整不倒苏瞻,那苏公子可是要反击的,想想画舫上的经历,石縢额头上冷汗都流出来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苏瞻就领着人从翁府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偃旗息鼓的翁李氏。

苏瞻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石縢不断地笑,笑的头皮发麻。

“苏立言,你害死了翁管事,还有何话可说,我锦衣卫南镇抚司可不是摆设!”石縢说着话冲翁李氏使了个眼色,石縢心里很着急。

你这个娘们赶紧闹腾啊,冲着苏瞻又抓又挠啊,咱们之前商量好的,你只要撒泼耍赖,石某人就能让苏立言倒霉。

可惜,翁李氏仿佛没看到石縢的眼色,她双目垂泪,慢慢举起了手。

石縢笑了,还以为这娘们傻了呢,原来是要直接指认嫌疑人啊,这样也好,有翁李氏的口供,我拿人拿的更有底气,就算诸葛延在场又如何,总不能阻止石某人调查嫌疑犯吧?

在石縢焦急的等待中,翁李氏终于举起了右手,食指遥遥一指,石縢顿时高兴不起来了。

翁李氏指的不是苏立言,而是指向了自己身边的总旗闫峰。

石縢一脸的懵逼,闫峰也是慌得不行,搞什么搞,你这娘们脑袋进水了,你指我干嘛,我惹你了还是跟玷污你清白了?

“苏长官,就是他闫峰,我家夫君临死前,最后见的人就是他”说完这话,翁李氏蹲在墙边就嚎啕大哭,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石縢差点没跳脚大骂,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儿,咱们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不是让你坑苏立言么,你怎么转过头就把我的人坑了?

翁李氏一边哭一边寻思,幸亏自己反应够快,否则真被石縢给卖了,苏立言说得对,石縢靠不住,夫君就是因为听了石縢的话,才落得这个下场。

苏立言也不是啥好人,可要在两者之间做一个选择,翁李氏还是愿意选择相信苏立言,苏立言还是有点良心的。

诸葛延脸色古怪的看着眼前的闹剧,随后扭过头瞥了瞥廖云襄,这跟之前的预想不一样啊。

来之前还挺担心苏瞻会吃亏的,万万没想到,苏公子这倒打一耙的功夫玩的是炉火纯青,用的是越来越熟练了。

廖云襄觉得自己白操心了,苏立言简直就是个黑山老妖,任凭石縢怎么折腾,就是讨不到好。

石縢想说点啥,可是铁虎以及冷无涯等人不给他这个机会,领着人直接扑了上去,三两下就把闫峰给锁住了。

闫峰不是不想反抗,是反抗不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要真的拼死反抗,铁虎真敢拿着手里的短矛往死里戳。娘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啥都没干成了杀人嫌疑犯。

现在闫峰对石縢已经不是怀疑那么简单了,是失望,彻底的失望。

你说你石縢要跟苏立言掰手腕,每次没讨到好也就罢了,还把自己人给坑了。上一次画舫,魏云翔被毒打一顿,现在,自己比魏云翔还惨,鬼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你石縢石长官牛比啊,谁跟你走得近,谁是你信赖的亲信,谁倒霉得快。

石縢,石长官,你还在等什么,救我啊,这个时候还想什么,哪怕拼出性命也得保住自己人啊,否则岂不是寒了手底下的人心?

闫峰千万声呼唤,依旧唤不醒石縢秀逗的头脑,之间石縢跑过去找诸葛延理论,怒不可遏的控告着苏瞻的罪行。

闫峰都快哭了,石縢石长官,你特么是不是傻猪啊,诸葛延是谁,那是苏立言的义父,人家还能胳膊肘往外拐?人家诸葛延来干嘛的,就是来替苏立言撑腰的啊。

石縢心里可就不这么想了,眼下明显讨不到什么便宜了,打有打不过,骂又骂不过,抢还抢不回来,还能怎么办?

表面上看,石縢这么做也是本能反应,也没什么问题,两个副千户起冲突,吃了亏,不找顶头上司千户大人叨逼叨逼,还能怎么办?

可关键问题是这个千户是苏瞻的义父,诸葛延耐着性子听石縢聒噪完,就说了一句话,“既然闫总旗有嫌疑,就先带回去问问话吧,都是锦衣卫,别让外人看笑话,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诸葛延说走就走,偏偏还不带走闫峰,这摆明了是要把闫峰扔给苏瞻处理啊。

我靠,拉偏架没你这么拉的啊,还冠冕堂皇一本正经的拉偏架,石縢郁闷坏了,我这是倒八辈子血霉了,为什么每次跟苏立言掰手腕都讨不到好?

苏瞻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石縢。

人品有问题没事,大不了当个彻头彻尾的坏蛋,可要是智商出了问题,不管好人坏人都当不好。

第307章 触目惊心

第307章触目惊心

石縢,就是个智商残缺的狠人,至少,他跟苏公子拼智商,那是稳稳的占据了下风,还是那种一点获胜希望都没有的货色。

诸葛延一走,苏瞻也懒得跟石縢磨嘴皮子了,人都抓了,我还跟你喷口水,闲得慌?

让石克楠留下一部分守着翁府,其余人押着闫峰就往翰园百户所走。闫峰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翰园百户所那可是苏立言的大本营,老子要是进了那边的黑牢房,还能有好?

石縢恨得咬牙切齿的,带走闫峰就带走吧,还让人留在翁府守大门,这是防谁呢,还不是防他石縢?

我石縢是做人够狠,但也没狠到这个地步吧,一群没有威胁的老弱妇孺,我对付他们干嘛?苏立言,你把我石縢想成什么人了?

“苏立言,你等着,咱们没完,下一次,看看谁”

石縢话还没说完,身后一帮子人齐刷刷往后退了好几步,麻痹,还跟苏立言斗呢,一共斗了两次,一次丢一个亲信。

魏云翔还在床上趴着感谢苏立言手下留情,闫峰还在翰园百户所担心苏立言的审讯,下一次呢,又轮到谁了?

人家别的长官都是扶持亲信,一同发家致富,你石縢倒好,专坑亲信,我们不跟你混了还不行?

虽然抓了闫峰,但苏瞻也没怎么为难他,把他往牢房里一丢就不管了,说到底,翁同奇是自杀的,能逼死翁同奇的只有石縢。

苏瞻现在想的是这件事该如何收场,翁同奇一死,账务问题被摆在了明面上,想捂都捂不住,义父诸葛延又会怎么做?

苏瞻一点都不担心刘瑾,更不担心石縢,就石縢那个智商有缺陷的家伙,真成不了什么威胁。

可是诸葛老头,让人难以判断啊,认识时间也不短了,苏瞻多少了解些诸葛延,既然知道账务有大问题,诸葛老头会什么都不做么?

诸葛老头肯定会做些什么的,可最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就有些无法预料了,其中变数太多了。

天刚刚放亮,老千户所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张忠经过连夜比对,终于查出了往年库房物资问题所在。

持着手里的记录资料,可以用触目惊心四个字来形容,三年来,户房那边利用各种手段竟然截下各种物资,折合纹银十五万两之多。

十五万两白银,这是什么概念?整个开封锦衣卫从上到下再到帮余一年的俸禄加起来,都不够十五万两。

不声不响的,截留超过了开封锦衣卫一年的俸禄,这不仅仅是手段高明,而是胆子够大了。翁同奇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他就算吞下这么多钱,也消化不了啊。

可怕,真的是可怕,这可真能贪,这些钱大头被谁拿走了,不用想也知道。

苏瞻心里一清二楚,正因为清楚,所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将调查结果上报诸葛延。

以诸葛老头的脾气,知道了事情真相,一定会揪着事情不放的,到时候会出现什么结果?刘瑾不是那么好扳倒的,刘瑾弄了钱,有一部分会进入朱厚照的腰包,这一点猜也能猜得到。

呼,关上房门,苏瞻一个人思考约有一个时辰,最终他还是决定将调查结果捂下来。

拉开门,就看到铁虎和石克楠一直在外边等着,脸上还满是担忧。

“石大哥,麻烦你去一趟老千户所,把我们的人都撤回来,账本归于原处,从今天开始,账务问题到此为止。”

石克楠搞不懂苏瞻为什么这么做,不过他没有多问,领着人离开了千户所。

等着石克楠离开后,苏瞻将铁虎和冷无涯喊到了屋子里,在他手里拿着那本调查结果。

“大哥,二哥,我想瞒着义父,将这本调查结果捂下来”苏瞻开口说出了一句让人吃惊的话。

铁虎眉头紧皱,但还不至于着急,他了解苏瞻,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他不会瞒着义父的,“三弟,为什么?义父可是一直盯着这个案子的。”

“因为,账务源头就是刘瑾,你们扪心自问,就靠这份账务,能扳倒刘瑾么?而义父是什么脾气,你们比我更清楚。”

铁虎和冷无涯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们一直跟随诸葛延左右,对诸葛老头的了解要比苏瞻强太多了。

义父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刚正了,义父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找刘瑾麻烦的。

刘瑾是什么人?睚眦必报,心胸狭窄,会放任义父找他麻烦?

如今,刘瑾与司礼监王岳的权力之争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刘瑾将触手伸进东厂,直接在王岳眼皮子底下抢食吃,王岳不一样拿他没办法?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必然,与其说是刘瑾要代替王岳,不如说是太子殿下在慢慢接老皇帝的班,弘治皇帝的身子骨,只有弘治皇帝自己清楚。

刘瑾插手东厂,还将出手伸进锦衣卫,弘治皇帝没说什么,百官更不会管内廷内讧,王岳也没辙。

王岳这个老太监也不是傻子,他很明白这一切都是弘治皇帝默许的,刘瑾一点点揽权,其实就是太子朱厚照在慢慢掌权。

如果王岳年纪三四十,弘治皇帝会制止刘瑾,让王岳继续服侍太子朱厚照,可惜,王岳老了。

在这种情况下,因为账务问题,能对刘瑾造成多大的威胁?事实上威胁很小。

总体来说,只要刘瑾忠心不出问题,不犯什么要命的错,他就出不了大事。

呼,这本调查结果,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处理不好,会出大问题的。想通关节,铁虎沉着脸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苏瞻的想法。

三兄弟达成了默契,日后诸葛延一旦问起账务问题,他们绝口不提调查结果的事情,这都是为诸葛延好。

铁虎很是无语,这特么叫什么事儿?之前拼死拼活的查,查出结果来了,反而不能提。

这就好像好不容易弄了个宝贝,可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能让宝贝蒙尘。

第308章 诸葛延的怒火

第308章诸葛延的怒火

回到界北巷之后,苏瞻一刻没闲着,写了一封信着令小王和小八亲自跑一趟京城,小王小八虽然混迹社会底层,行走四方,但也是没出过祥符的主。

好在有谷大用这个地头蛇在,谷大用不仅介绍了一下京城的情况,还找来了一名心腹小太监带路。

苏公子是有点服的,谷大用也真是有才,找心腹还得找太监,难道这样心里好受点?仔细想想,好像也能解释的痛,要是找个正常男人当心腹,别人有把,我没把,多不爽利。

让小王小八亲自跑一趟京城,一方面是去找刘瑾,另一方面给朱厚照送点孜然粉啥的。

朱老三也不知道搞什么鬼,回到京城后,竟然找不到孜然粉,还得专门写信到祥符,你是嫌苏某人事情少?

转眼间小王小八已经走了两天了,苏公子来往于书院与界北巷,好像账务问题也给忘记了。

这两天,不光苏瞻不去千户所,就连铁虎和冷无涯也不去千户所,三兄弟刻意躲着诸葛延,就怕碰到诸葛老头。

诸葛延也不是傻子,以前每天铁虎三人都会来趟千户所送点吃的,这两天一个人都看不到,渐渐地,诸葛延就有些怀疑了。

难道是账务出了问题?让人去老千户所查了一下,才知道苏瞻已经把人全都撤了回去。

这下诸葛延就有些生气了,要说没查出什么结果来,他是绝对不信的,苏老三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要说什么都查不出来,他会把人撤走?

可是有了调查结果,却愣是不提,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来人,去一趟界北巷,让铁虎、冷无涯和苏瞻三个人速速来见老夫,一个时辰内不见人,老夫把他们头拧下来!”

半个时辰后,三兄弟来到了指挥所内,全都一脸笑眯眯的看着诸葛延,不过诸葛延一点都笑不出来,气呼呼的瞪着眼。

“说吧,调查结果在哪,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调查结果?义父说什么呢,孩儿不知道啊!”苏公子脸皮奇厚,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铁虎和冷无涯还在一旁附和。

诸葛延真动了怒气,他虎目一瞪,抬手猛地拍在桌面上,拍的桌子差点散架,“老三,你当老夫老糊涂了?你小子狡猾似狐,只要你想查,还能查不出来?老夫已经让人去老千户所那边了解过了,你两天前就把人撤走了。”

“义父,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那孩儿也不瞒你了,调查结果确实出来了,但是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也就万八千两的出入,就没必要麻烦义父了。总之啊,账务没太大问题。”

“你胡说,账务没有大问题,翁同奇会自杀?老三,老夫信任你,所以没有干涉你,但是,你别想蒙老夫!”

此时,苏瞻真想把石縢弄河里淹死,都怪这个混蛋,翁同奇一死,就算想蒙混过关都不行。

苏瞻不知道该怎么自圆其说,因为翁同奇的死是怎么也绕不开的,现在诸葛延是铁了心要看调查结果,可偏偏苏瞻不能给。

“老三,你是要气死老夫不成?”

诸葛延抬手要打,苏瞻梗着脖子,也不躲避,看着苏瞻那刚毅的面容,诸葛延还是没能打下去,心里舍不得啊。

看到诸葛延这个样子,铁虎犹豫了许久,还是抬起了头,“义父,你也别怪老三,这是我们商量好的,你要相信我们,我们是为你好。”

诸葛延又岂能不知?可是,他诸葛延不是那种人啊。

“你们三个听好了,老夫这辈子有自己的原则,如果,让老夫坏了原则,老夫宁愿去死!”

“义父,我们”

“老三,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把调查结果给老夫,否则,别怪老夫不认你们”诸葛延语气坚定,依旧是那么执拗,他的身上有着老一代锦衣卫人的操守。

他们油滑,长袖善舞,却有自己的底线,他们有着争斗,却坚持自己的忠诚。

苏瞻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舍不得诸葛延,同样更舍不得那份亲情。

“义父,调查结果,孩儿给你,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大丈夫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诸葛延这一生顶天立地,从来没怕过什么。但是这是老夫的事情,你们不要掺和”

不掺和?怎么可能不掺和?

三兄弟相视苦笑,义父这个脾气,这辈子是改不掉了。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以义父的脾气,真怕他跟刘瑾硬来啊。

苏瞻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如果正面冲突,必然要失败,现在朱厚照是不可能要刘瑾命的,那么另一个能要刘瑾命的就只有弘治皇帝了。

可是,弘治皇帝不会动刘瑾的,如果弘治皇帝身体健康,那刘瑾必然完蛋,但朱佑樘的身子骨又能熬多久呢?

刘瑾再怎么样,对朱厚照绝对是忠心耿耿,朱佑樘忙着为朱厚照铺路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拆儿子的台?

贪钱?

或许这就是个笑话吧,紫禁城内哪个太监不贪钱?别说刘瑾,王岳不也一样贪钱,朱佑樘对此心知肚明。

莫说太监,就算内阁六部地方官员不也一样贪,又有几个是真的因为贪腐倒台的?

朝堂权力争斗,倒台的人很多,但贪腐不是他们倒台的原因,贪腐只是拿来定罪的依据罢了。

事情到底会发展到哪种程度,苏瞻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当调查结果交到诸葛延手中后,就已经不是他苏某人能掌控得了的了。

在千户所待了一会儿,三兄弟就有些神情郁郁的回到了界北巷,等他们走后诸葛延只是犹豫了片刻,便一纸书信让人送去京城。

北直隶,紫禁城,几百年来,这里一直都是权力角斗最为惨烈的地方,江山变幻,一代又一代的人,你方唱罢我登场。

得到小王兄弟带来的孜然粉后,朱厚照领着人跑城外山脚烤肉去了,别看太子殿下顽劣不堪,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他还真不敢在皇宫里烤肉。

第309章 老刘有底气了

第309章老刘有底气了

自己只要烤肉,保准一帮子御史以及内阁老头子们会围着太子殿下嘀咕,嘴中圣人云孔子曰,不叨叨个六七天不算完。

烤肉真的有那么好吃么?再好吃,也吃不过不少了,朱厚照只是想体验那种烤肉的乐趣。

自从回到京城,便失去了自由,再也不可能像在祥符的时候,想干嘛就干嘛了。

朱厚照心情非常不错,其他六虎也笑着忙前忙后,唯有刘瑾神态有点不太自然。

太子殿下得到了孜然粉,刘瑾自然也得到了苏公子送来的私信。

话说,刘瑾还是很慌的,现在的刘瑾虽然野心不小,但自信心却完全不够,还远没有后来手掌东厂司礼监,暗控锦衣卫的霸气。

刘瑾贪了十几万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真要是定罪,他刘瑾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虽说银子也分了不少给太子殿下,可是太子殿下不知情啊,偏偏苏立言跟太子殿下关系甚好,到时候苏立言添油加醋说上一番,保不准太子殿下真会忍心让八虎变七虎。

思来想去,刘瑾还是决定同意苏立言的方案,姓苏的不就是想分钱捞好处么,给他就是了。

刘瑾这边还没想好怎么给苏瞻回信呢,既要写的霸气,又要委婉的表示愿意合作,这信可不好写啊。

晚上回到住处,刘瑾一直琢磨着该如何回信,他可不想在苏立言面前丢面子。

谁曾想,这封信还没想好,又有一封信从祥符送了过来,看了下信的内容,刘瑾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将信扭作一团,狠狠地砸在了墙面上,生了好一会儿气,刘瑾才冷静下来。

石縢,这个蠢货,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子跟苏立言都想着怎么分钱解决问题了,你这边先给我逼死了翁同奇。

翁同奇只是一个小角色,可在账务调查期间,突然自杀,这能不让人多想么,出了人命,那就是大案子,想捂都捂不住。

石縢这个猪脑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千叮咛万嘱咐,没事别乱折腾,他非得搞点事情。

此时,刘瑾已经没法给苏瞻回信了,现在局势已经不是他和苏立言能掌控的了。

稍微有点头脑的,肯定都会明白,此时诸葛延的信恐怕已经送到牟斌手中了,王岳一直对他刘某人插手东厂和司礼监颇有微词,这次还不逮住机会狠狠地下刀子?

这一夜,刘瑾毫无睡意,只要闭上眼睛,就感觉到脖子凉飕飕的,就好像有人正将一把钢刀悬在他脖子上。

刘瑾额头冷汗涔涔,宫里的人一直在盯着陛下那边的动静,等待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是生是死,只在陛下一念之间。

辰时不到,朱佑樘便在张皇后服饰下起了床,门刚开,老太监王岳就持着一份折子走了进来。

“陛下,牟斌刚送来的折子,说是祥符那边又出了大事”说罢,王岳将手里的折子递了上去,朱佑樘看了看折子内容,眉头只是皱了皱,却没做任何表示。

“折子先放这吧,都是小事情”朱佑樘淡淡的说道,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王岳心里咯噔一下,这叫折子押后,留中不发,每次陛下淡化处理一件事的时候,都会这么做。

最后那句“都是小事情”,也有着警告的意味,折子放在朕这里,其他人就不要瞎叨叨了,要是搞得尽人皆知的,那就是抗旨不尊了。

王岳慢慢退了出去,看看天边朝阳,心里却是一片凉意,陛下是铁了心要给太子铺路了,他王岳到底是老了,该让位子了啊。

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儿,可能不能放弃又是一回事儿,掌权柄几十年,突然要让给后辈,王岳心里很不舒坦。

普天之下,能够急流勇退,不探恋权力的又有几个呢?反正他王岳不在此列。

等着王岳走后,弘治皇帝朱佑樘便轻轻闭上了眼睛,靠着椅背深呼吸几下,他懂王岳的心思,是不甘心这样退下去啊。

可是王岳真的老了,刘瑾是最合适的人选。

贪钱,谁都有,只是这个刘瑾有点太能贪了,还有那个苏立言,身在祥符,却将京里的局势看了个明明白白。

巳时,宫里终于送出来消息,陛下接到折子后,留中不发,王岳灰心退走。

听到这个消息,刘瑾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压在心头的巨石也算落了地。陛下既然将折子压了下来,那就证明他刘瑾没有太大危险,就算惩罚也都是小惩小戒。

朱佑樘如此处理,算是给了刘瑾不少底气,陛下都不想弄死俺老刘,你苏立言又有什么招?

之前还想着对半分,现在刘瑾直接变牛气了,要钱可以,顶多给你三成,再多,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老刘出身底层,有着一股子泼皮的狠劲儿,该发狠的时候一点都不怂。

写好给苏瞻的回信,老刘好好想了想,又给石縢写了一封信。

虽说陛下淡化处理,可是罪证一直握在别人手里,总归是个威胁啊。

老刘有点了解苏立言那个人,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贱人,要是证据落在苏立言手中,那他还不得天天拿着证据威胁人搞敲诈。

这事不要命,可他恶心人啊,搞不好哪天就被恶心死了。

别人或许不会这么做,顶多搞个一锤子买卖,但苏立言是绝对能干出这种事情的。

几天后,两封信前后脚送到了祥符,小王兄弟不仅带来了老刘同志的信,还带来了朱太子的祝福。

苏瞻顿时无语了,朱老三你可真的很有才,你的祝福有个鸟用,还不如一个满头实在。

太子殿下的祝福,那是轻易能得到的?这是何等的殊荣,竟然还会有人嫌弃?

是的,苏公子表示很嫌弃,朱老三下次再搞这虚头巴脑的祝福,本公子就下药毒死满池塘的小龙虾。

看完老刘同志的信,苏公子倒是没生气,毕竟老刘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底气很足,能搞到三成就算不错了。

话说,石縢收到刘瑾的亲笔信后,整个人就有些兴奋了,他觉得自己表忠心的时候到了,这事要是能干得漂亮一些,升职做千户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第310章 刘瑾的小心思

第310章刘瑾的小心思

有时候真的无法搞懂一个人的脑袋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就像此时的石縢,得到刘瑾的信,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把事情干漂亮点,而是如何升职。

出发点不同,就肯定会造成办事的时候会脱离轨道,不过石縢没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贪腐一事,弘治皇帝朱佑樘刻意淡化处理,伤心的不仅仅是王岳一个人,牟斌同样有些郁闷,最近他可是被石文义搞得不胜其烦,锦衣卫的权力也是一少再少。

石文义仗着刘瑾的势,不仅一举拿下了北镇抚司,还开始对南镇抚司指手画脚,一旦让石文义掌控了南镇抚司大权,那他牟斌就是光杆司令了。

锦衣卫指挥使,听上去挺唬人的,要是没有自己人坐镇南北镇抚司,那自己就是个摆设。

最近,牟斌越来越有种无力感,他发现很多人正在慢慢向石文义倾斜,这就是大势所趋吧,每个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分得清好赖。

刘瑾更进一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跟石文义走得近,那就是跟刘瑾走得近,这笔账还是能算清的。

利益,决定了一切,牟斌觉得锦衣卫内部大多数人有些过分乐观了,一旦刘瑾上位,必然督抚东厂,东厂和锦衣卫同属内廷,但从来都不是一条心的。

或许因为同属内廷,职能又有些类似,厂卫一直暗中较劲,互相看不顺眼,刘瑾上位以后,锦衣卫岂不是要在东厂面前装孙子了?

哎,捧石文义有什么好处?

厂卫,孰高孰低,拼的还是厂公和指挥使,谁跟陛下关系近,谁就压对方一头。

牟斌很清楚自己的情况,自己跟弘治皇帝很近,可是跟太子殿下的关系就有些糟心了,准确的说,老牟跟太子玩不到一起去,这感情也就培养不起来了。

跟未来皇帝的关系有些差劲,这也是大多数锦衣卫头目倒向石文义的原因。

如果苏立言现在坐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恐怕石文义要想整幺蛾子,就没那么轻松了,就苏立言跟朱太子的关系,那是杠杠滴。

厂卫争斗,首先拼手腕,其次拼跟皇帝的关系。

牟斌心情不怎么好,草草的写了一封信送到祥符,诸葛延不仅仅是自己得利的下属,还是多年的老友,想发牢骚也只能冲诸葛延发了。

话说诸葛延接到牟斌的亲笔书信后,心情有些低沉,虽然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可事情真的发生后,还是忍不住会气愤。

刘瑾竟然安然无恙,而他诸葛延和牟斌上折子的事情却不是什么秘密,这事瞒不过刘瑾的。

皇宫之内,到底有多少刘瑾的耳目,谁也不知道,这事刘瑾要是查不出来,那他就不是刘瑾了。

牟斌在信上发了一通牢骚,顺便提了下刘瑾的事情,让诸葛延不要太担心。

刘瑾应该不会肆无忌惮的报复的,因为老刘同志忌惮一个人,那就是苏立言。

别人不知道苏立言和朱太子的关系有多亲密,可是刘瑾是一清二楚的,惹怒了苏立言,对刘瑾一点好处都没有。

刘瑾嚣张跋扈,仗的什么,倚仗的就是跟太子殿下的关系,可是跟苏立言一比,他一点优势都没有。

所以,不是万不得已,老刘是不愿意往死里得罪苏立言的,为了这事死命报复诸葛延,对老刘没好处啊。

诸葛延可是苏立言的义父,事情做得太绝,苏立言还不得拼命?

老刘这笔账还是分得清的,刘瑾其实没多大野心,别人揽权是要搞点大事情,有点豪情壮志,老刘不是,他揽权完全是为了捞好处,顺便讨好下朱太子。

所以,刘瑾觉得自己没必要跟苏立言死磕,大家对抗中寻合作,看不顺眼归看不顺眼,但一起发财致富,不是挺好的?

牟斌这么一分析,诸葛延也放心不少,牟斌说的倒是事实,要不是有老三的关系在,以刘瑾那小心眼的性格,还真会干出点出格的事情。

最近几天,祥符千户所太平无事,老刘同志言出必践,还真兑现了之前的约定,分出将近一万四千两白银给苏公子。

当然,这不是纯正的白银,刘瑾也不傻,真傻乎乎的把一万四千两白银运到祥符,这特么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来。

碰到这种事,老刘脑瓜子很活络,不能明目张胆的送银子,但是可以换种方式啊,那咱就送宅子。

那天中午,朱厚照刚从上书房回来,刘瑾就凑了过来,“太子,苏老大明年就要入京参加春闱了。”

“本太子知道啊”朱厚照翻了翻白眼,他觉得刘瑾今天有点不对劲,苏公子参加春闱的事情,谁不知道啊,你这不是说废话么?

刘瑾有点无语了,太子啊太子,你就是这么理解问题的?

“殿下,小的说的不是这个事啊,苏老大进了京城住哪里啊?难道让他跟别人一样住驿站或者客栈?”

刘瑾这么一说,朱厚照就反应过来了,一拍额头,有些懊恼道,“把这事给忘了,大哥来了京城,岂能让他住客栈,那显得本太子太不讲义气了。”

朱厚照有心让苏瞻住在东宫里,可这念头想想就行了,朱厚照再奇葩,也知道这想法不靠谱。

“啊,大哥应该会住进英国公府吧”朱厚照觉得这可能性很大,以苏老大跟张大小姐的关系,住到英国公府,一点都不稀罕。

刘瑾顿时有点急了,不能这么着啊,要是这样,我这银子还怎么送出去,不给苏立言点实打实的好处,那小子还不给我上眼药?

“殿下,这事有点不妥啊,虽说苏老大跟张小姐的关系摆在明面上,可苏老大多少是个有身份的男人,住到英国公府,岂不是让人说闲话?”

刘瑾这话什么意思,朱厚照还是能听懂的,不就是小白脸吃软饭么,苏老大脸皮那么厚,应该不在乎这些东西的吧?

朱厚照正犹豫呢,刘瑾赶紧加了把劲儿,“苏老大怎么想的,咱们不知道,可是有一点,满朝文武是知道的,太子和苏老大可是结拜兄弟啊。”

第311章 名声臭京城

第311章名声臭京城

不得不说刘瑾很了解朱厚照,要说不要脸吧,朱太子颇有点不输苏公子的劲头,可偏偏有时候,朱太子又特别爱面子。

苏公子不一样,苏公子任何时候都可以不要脸脸皮,但朱太子不行,涉及到兄弟义气的时候,朱太子还是很要脸的。

那可是我朱厚照的结拜大哥,进京赶考,还要住进英国公府吃软饭,天下人还不得说我朱厚照不讲义气?

“刘伴伴,你赶紧在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院,有的话就置办下来,我堂堂太子,大事干不了,买个宅院还是可以的!”

朱厚照此话一出,刘瑾顿时就松了口气,宅院的事情刘瑾不操心,我老刘呀买宅院,还能没合适的?

总之,刘瑾出马,你想卖也得卖,不想卖也得卖,再说了,我刘某人又不是不掏钱。

刘瑾也是够狠,照着一万四千两挑院子,很快就在英国公府附近挑了一处宅院,只是最后拿房契的时候,也没忘使坏,点名了说是锦衣卫苏立言吩咐的。

那家富户当即就听进去了,敢情强买强卖的是那个叫苏立言的副千户啊,他哪里知道,苏公子怎么可能命令得了刘瑾?

要不怎么说老刘同志小心眼,一点都不肯吃亏,我老刘花钱替你买宅子,你还不付出点代价?

苏公子哪里晓得,自己这还没进京呢,名声就开始臭大街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刘瑾的刻意推动下,关于锦衣卫副千户强买强卖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的,朝堂上都知道苏立言是谁,可京城百姓不知道啊。

这个叫苏立言的是从哪蹦出来的?人还没来呢,就开始在京城强买强卖,做人也忒霸道了。

丫的,这家伙不是啥好人。

苏公子总算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京城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手眼通天的英国公府?而且刘瑾也是个会办事的,宅院买下来当天,就把钥匙送给了孙夫人。

孙夫人可是苏公子未来的丈母娘,不把钥匙送给她代管,还能给谁?

孙夫人也没有拒绝,可她做梦也没想到刘太监还藏了阴招,恶心苏公子的时候,顺便还把英国公府捎带上了。

京城百姓还纳闷呢,一个锦衣卫副千户而已,凭啥这么嚣张,真当京城是什么小池塘呢,有好事者打听了一下,原来人家苏立言跟英国公府沾亲带故啊。

由于孙夫人手里拿着钥匙,所以有人猜测苏立言是英国公府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子,有的人说他是孙夫人的表亲

总之谣言四起,五花八门。

孙夫人亲自写了一封信送到祥符去,把最近发生的琐碎事全说了一遍,弄得二娘和大小姐以及萦袖开怀大笑。

唯有苏公子脸色不怎么好,刘瑾,你还真是够意思,我人还没去呢,你先给我打响了名声,只是这名声有点损啊。

而且吧,苏公子觉得刘瑾这是办的很缺德,你把钱直接悄悄的送进英国公府不就行了,买什么宅院?

本来还想着进了京城就住进英国公府,天天跟大小姐腻歪,刘瑾这一处买宅行动,把所有的美梦都破灭了。

最近,祥符太平无事,账务的事情似乎到此为止,而翁同奇的事情也没有继续往下查,千户所给出最终结案判决,自杀。

翁同奇也确实是自杀的。

弘治皇帝要淡化处理这件事,谁会吃错药跟皇帝对着干?就算是诸葛延,也不会蠢到死抓着不放。

平淡的日子里,苏公子又接到了一份圣旨,这一次弘治皇帝没打板子,而是单纯的奖励了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是小事,却带来了朱佑樘的意思,最近苏公子干的不错,总算做了点正事,再接再厉,我朱佑樘可是一直看着你呢,要是再敢偷奸耍滑啥正事不干,咱继续两板子加二两银子。

苏瞻都无语了,你一个皇帝日理万机的,跟我一个小小的副千户较什么劲儿,再说了,我在祥符待着,也没去京城折腾啊。

朱佑樘是个稳重的人,可唯独对苏立言这个年轻人,格外的关注。

一方面想将此人培养成儿子的肱股之臣,另一方面也是想为自己枯燥乏味的皇帝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没事逗弄下苏立言,确实挺有趣的。

九月中旬,秋风横扫,落叶微黄,天气越来越来凉爽。

都说秋风萧瑟,摧残万物,但苏瞻还是挺喜欢这个季节的,仅仅因为天气凉爽宜人。

话说,最近苏公子还是挺老实的,没闹什么幺蛾子,没事陪着大小姐东游西逛,准时去书院读书。

日子是挺舒坦的,但是太舒坦了,诸葛延还真怕苏老三太悠闲,又惹得陛下发圣旨,昨天牟斌来了信,顺嘴提了一下,好像皇帝陛下又跟王岳聊起了苏立言。

诸葛延明白了,陛下既然提起来,那估计离着下圣旨不远了,赶紧给苏老三安排点活吧。

诸葛延还是挺宠苏老三的,因为这事,铁虎和冷无涯没少发牢骚,都是给你当儿子,你老人家这偏的也太厉害了。

苏立言闯了祸,你默默地擦屁股,有好事的时候,你先想着苏老三,这做儿子,差距也忒大了。

坐在千户所内,铁虎喝着茶,脸上不太高兴了,“义父,你老人家是不是太操心了?陛下这还没怎么滴呢,你先想着给老三擦屁股了,以前孩儿跟老二跟着你忙前忙后的,也没见你这么照顾我们啊。”

诸葛延神色不动,淡淡的瞥了铁虎一眼,“你们两个要是有老三的头脑和手腕,为父能不宠着你们?可是你们呢,除了打打杀杀,还能干嘛?尤其是老二,老夫哼哼”

说起冷无涯,诸葛延就一肚子火,这小子冷的跟冰块一样,惜字如金,这也就罢了,还偏偏怕媳妇怕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齐默然让他留十两,他绝对不敢留十一两,这个月刚发的薪俸,就留下五两银子,剩下全都存了起来。

第312章 尴尬的中牟县

第312章尴尬的中牟县

冷无涯少有的抬头回了句嘴,“义父,你不懂!”

“咳咳”诸葛延顿时被气到了,我不懂?得了,懒得跟老二嘀咕,说一百遍也没用,这辈子就这样了,指望他挑大梁,还不如指望老大背《论语》呢。

诸葛延这边正愁着给苏立言分配个什么轻松活,下边就送来一份公文。

前些日子中牟富户蓝家发成了劫案,中牟县知县查无所获,求到了郑州百户所,希望锦衣卫能帮忙一起查勘此案。

小小的劫案而已,锦衣卫真没必要插手,不过这次诸葛延却决定管管。

劫案再小,他也是正事啊,风险性不大,查不出来就当公差旅游,送给苏老三刷业绩再合适不过了。

诸葛延确实对苏老三很好,这不,接下案子后,直接将手令发了下去,生怕这活被别人抢去似的。

一个小小的劫案而已,还会有人抢?听说过抢着占便宜的,还有抢着干活的?

还别说,真有抢着干活的,锦衣卫内部经常抢活,尤其是那种风险不大油水又足的活,像蓝家劫案这种事情,去一趟稳赚不亏的活,谁不想接?

蓝家是中牟大户,锦衣卫来办案子,蓝家怎么也得上上供吧?蓝家只要稍微意思一下,百八十两银子不就进腰包了?

至于危险,中牟附近能有什么危险,顶多就是几个当地毛贼罢了。

蓝家劫案,绝对是稳赚不亏的活啊,诸葛延居然想都没想直接便宜了苏老三,这可让铁虎有些吃味了。

我铁某人虽然不缺钱,可谁嫌钱少啊,主要是,以前自己也想接这种活,可是义父是啥反应,说他铁某人没出息,直接拒绝发手令。

哦,我铁某人接这种任务,就是没出息,苏老三接活就是聪明。

义父,你老人家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这双标玩的要不要这么溜,为什么义父就不脸红?

手令发到界北巷之后,苏公子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才潇洒几天啊,怎么又给本公子派活?派活就派活,还要出祥符去中牟。

看苏公子一脸的不爽,铁虎和冷无涯心里更不爽,义父给你派了个如此好的活,你还嫌弃上了,你要是不干,给我们啊。

其实,苏公子只是不想干活而已,但他也不傻,诸葛延又不是闲着没事干的人,平白无故会发下一个这样诡异的活?

以他苏某人的才干,接这种小活,简直是杀蚂蚁用牛刀啊。

“大哥,这里边到底有什么猫腻?”有问题,苏公子直接问铁虎,从来不问冷二哥,冷二哥惜字如金,说一句话就三四个字,每次听他说话,还得费劲脑汁去思考他说的是啥意思。

铁虎喝口水,砸吧砸吧嘴,慢悠悠道,“也没啥大事,就是最近陛下又开始念叨你了。”

“额”苏公子顿时啥都明白了,义父这是让自己干点正事刷刷业绩,免得落下口舌,再被陛下赏两板子。

苏公子老郁闷了,皇帝大叔,你说你坐在皇宫里,诸事缠身,觉都睡不够,你老是跟我一个小杂鱼较什么劲儿?我要是在京城也好啊,问题是我老老实实在祥符待着,也没惹是生非啊。

得了,这活必须得接,破不破案的不重要,就当出门散心旅游了,九月中旬,漫步银杏林,看黄叶遍地,也是一番享受。

苏公子啥事没干,先去了一趟邻居家,跟大小姐说了一番话,反正那意思是希望大小姐出门旅旅游,看看明朝好风景。

最近祥符境内没什么事情,张紫涵索性答应下来,跟着苏立言走一趟中牟,看着他办案子也是挺不错的。

苏公子是个干脆的人,次日一早,便领着人出发去中牟。其实,苏瞻也不得不勤快点,要是不敢进刷下业绩,万一皇帝大叔先把圣旨送过来,我岂不是又要挨板子?

铁虎和冷无涯昨晚上在诸葛延那边磨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得到了允许,可以跟着苏公子一起去中牟玩一玩。

最近祥符太平无事,闲的都快上房揭瓦了,去中牟凑凑热闹,还是不错的,搞不好,苏老三捞油水的时候,也能分一杯羹。

千户所,很多人羡慕苏立言,瞧瞧人家苏公子,潇洒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接个活,还是这种风险小油水足的活。

羡慕归羡慕,但是大家心里还是有数的,人家苏公子跟诸葛千户是啥关系,人家是父子哎,想跟苏公子抢活,简直是没戏啊。

一路向西,要去中牟,必然要经过杏花营小镇,九月的杏花营,十里桃园,一片凋残,地面上落满了枯萎的叶子。

一行人走过街道,镇上的居民卖货的卖货,做饭的做饭,有一群顽童跑过,留下纯真的笑声。

此情此景,你根本无法想象到这个小镇在几个月前发生过大事。

世界一直如此,一个人甚至几十个人,在这人世间都是一粒尘埃,时间会抹平一切。

就像那句话说的,地球离了谁照样会转。

第三次来杏花营了吧,这次经过杏花营,没有半点压力,有的只是轻松愉快。纵马奔驰,离开杏花营小镇,中牟在望。

中牟,地处郑州与祥符之间,这也导致了中牟地位有些尴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于是,此处地广人稀,商客不断穿梭此地,却从来不是中转地。

中牟当地人曾经说过一些话,如果郑州和祥符之间的距离增加个两百里,那中牟一定会成为最为繁华的中原县城。

离得太近,两天就能到郑州,大家歇脚也在杏花营歇脚,中牟县真的是好尴尬。

中牟是个小县,但你说穷,中牟绝对不穷,可是走进中牟县,你就感觉到这座县城缺少活力,生活节奏慢的不是一星半点。

一路上,苏瞻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中牟附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匪患啊,怎么还有人跑到县城打劫了?

按说吧,一小股匪患,很难搞出什么大动静的,要打劫也是找小门小户,可是这次,打劫的居然是蓝家,最诡异的是,还打劫成功,全身而退。

这特么的

是蓝家太愚蠢,还是劫匪太利索?

第313章 怪异的劫匪

第313章怪异的劫匪

一行人都是便装出行,倒也没引起什么大动静,进了城门就将马交给了小王小八。

苏瞻和张紫涵并排走在一起,二人沿着主街慢慢向北走,直到来到中牟北门。中牟县确实不是太大,从南门走到北门,一路慢走用了半个多时辰。

中牟和郑州以及祥符不同,仅有南北两门,每天到了亥时,就会关闭城门。这可就怪了,匪徒是怎么进城的,提前埋伏进来?

张紫涵蹙着黛眉,抬头看了看南城门,“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如果你是劫匪,你会跑到县城打劫么?”

“不会,风险太大”苏瞻稍微想了想,便点头回答,“在县城打劫,关键是赃物怎么运出去,要说县城内直接销赃,怕不是傻子才会干这种事情。”

其实早在调查杏花营劫银案的时候,苏瞻就勘察过中牟附近的地形。中牟人烟稀少,镇与镇之间往往隔着有四十多里地,村落也少,所以,中牟是打家劫舍的好地方,可绝对不包括中牟县城。同样,因为这些原因,如果在中牟县城打个劫,那赃物想要顺利出城就有些困难了。

出了城,人口相对比较多的镇甸距离县城最少也有三十里地,这么长的距离,还带着赃物,太容易被官府追上了。

城外打劫跟城内打劫完全是两码事,城外打劫,人烟稀少,反而提供了便利,可城内打劫,之前的优势就变成了劣势。

在中牟县城逛了一圈,苏瞻一行人才往蓝家赶去,至于县衙那边,则由铁虎去知会一声,毕竟锦衣卫派人来插手此案,不通知下县衙,也太过分了。

蓝家,乃是中牟大户,以经商传家,历经七代,有着二百多年的历史。将锦衣卫的帖子递上去,很快蓝家院里就忙活起来,蓝家现任家主蓝礼亲自领着家人迎了出来。

出门看了一眼来人相貌,蓝礼就大大的吃了一惊,手里的帖子上只是锦衣卫的文书,并没有说派来的是谁。

之前,蓝礼觉得像这种小事,锦衣卫能派个总旗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可是出门一看,站在外边的竟然是鼎鼎大名的苏解元。

常年经商,蓝礼也是经常去祥符的,对于开封府鼎鼎有名的苏解元,他还是了解一些的,也曾看过几次,所以认识。

“苏公子,实在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解元公,能的苏解元登门,我蓝家当真是蓬荜生辉啊!”蓝礼赶紧拱手施了一礼,身后蓝家人这才知道这位年轻公子是谁。

蓝家人不禁小声议论,交头接耳,一些年轻女子还时不时地偷偷瞟着苏公子。

“哈,他就是咱们中原第一才子苏立言啊,长得真俊”一名女子小声说道。

苏公子连战牡丹诗会、学院大比,可以说是名声传中原,再加上苏公子为人谐趣,关于他的故事不知凡几,很多年轻女子都将苏公子当成了梦中情人。

看到那些妙龄女子脸色红红,苏公子还是很得意的,看来本公子的名气很管用啊,要真是混不下去了,找个地方当小白脸绝对没什么问题啊。

“嗯咳咳”张紫涵攥着拳头,捂着嘴佯装咳嗽几声。

苏公子感觉到大小姐身上的不满,赶紧冲着蓝礼拱了拱手,眼睛也不敢再去扫那些女孩子了。

“蓝老爷过誉了,只是,蓝老爷认识苏某?”

“当然,当日学院大比,老朽也去看过,有幸见识了苏公子的风采”蓝礼语气中大有佩服之意。

与蓝礼寒暄一番,才跟着蓝礼进了院子,直到此时,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蓝家宅院。

不得不说,蓝家真的很大,南北三进,东西还有两处别院,西院为池塘花园,东院是下人居住的偏院,里边还种着些丝瓜。

单论面积,苏府和张府加起来都没蓝家的宅院大,羡慕归羡慕,不过苏瞻也没什么嫉妒的心思。

蓝家能有这么大的基业,是七代人一点点积累起来的,眼前这么大的院子,恐怕也是一点点收购扩建的。但凡蓝家有一代人是败家子,这院子也不可能扩到这么大。

真应了那句话,无世袭不贵族。

真正的贵族,都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越是真正的贵族,越注重下一代人的教育和培养。那种三代而衰甚至飞灰湮灭的,根本配不上贵族的称呼。

虽然锦衣卫那边有相关的案卷,但苏瞻还是听蓝礼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整个案子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几天前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大家忙活一天,各自去休息。大约是丑时中旬,就有一群蒙面匪徒闯了进来。劫匪目的很明确,进了院搜了北院,找出来一堆金银珠宝,卷了宝贝就跑。

从匪徒进门,再到离开,前后不超过一刻钟,他们目的明确,行动一致,甚至都没停下来逼着蓝家人交出更多的钱财。

像蓝家这样的大户,怎么可能吧所有钱财放在明处,大户们都有藏宝处,这一点劫匪们不可能不知道,既然打劫了蓝家,竟然没逼着蓝家吐出更多好处。

啧啧,这还是一群怪异而仁慈的劫匪,你们这是来闹着玩呢?

苏瞻觉得这些人根本不是来劫财的,简直是来应付公事的,告诉大家一声,我们来打劫了啊,你们赶紧报官。

一群另类的劫匪,可正因为他们来去如风,行为怪异,也让苏瞻摸不着头脑,找不到半点可靠地线索。

蓝礼也是面露苦笑,“老朽也发动关系,想要找到这些劫匪,但毫无所获,就指望着县衙那边能有什么突破了,没想到,知县老爷竟然求到了锦衣卫那边。”

蓝礼心中也是有些没想到的,就这点小事,真的不劳锦衣卫大动干戈的。

可事实上,锦衣卫真的接了这个案子,还把苏解元派来了。

苏公子有些头疼,这个案子到底该怎么查呢?手上没有半点可用的线索,哪怕是再聪明也是没用啊。

蓝礼倒是是个聪明人,当天晚上设宴接风,喝酒喝到一半,将一个木盒子交到了苏瞻手中。

第314章 消失的劫匪

第314章消失的劫匪

苏公子不得不赞一句,蓝老爷会做人。

木盒子里是什么?当然是钱啊,蓝礼总不能送几本书吧!

苏瞻又询问一些案宗中没有记载的细节,经过蓝礼所说,经过一场变故,蓝家上下并没有人受伤,别说重伤,连个擦破皮的都没有。

苏公子有些不太舒服了,什么样的劫匪会如此仁慈,不搞事不惹事,拿钱直接走人,这特么还能叫劫匪?

第二天,苏瞻陪着张紫涵去了一趟银杏林,回来的路上顺路来到了县衙。

中牟现任知县名叫方正良,阻击伊川人氏,上一届春闱进士,也算得上根正苗红了。

苏瞻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是张紫涵却察觉到一丝异样,以方正良的进士出身,要么留京入翰林或者都察院,要么直接外放为官,为何方正良隔了三年才外放知县?

据张紫涵所知,方正良是去年就任中牟知县的,也就是说他之前几年一直窝在京城里的。

在京城待了几年,外放实权竟然是一名知县,外放知县,并不奇怪,大部分进士第一次外放,都是从知县或者县丞做起。

可是,当朝进士外放知县的,大都是当年或者第二年外放,如果在京城待了几年,再外放实权官职,少有从知县干起的,大多数都是在府衙任职。

像方正良这样的进士出身,在京城打磨几年,要么提职,要么外放实权从府衙官吏做起。在京城窝了几年,外放为官,竟然是个知县,这也太奇怪了。

“这个方正良有些问题”张紫涵将心中所想细细说了一遍,苏瞻用心听着,他到底没有真的在官场混过,对这里边的事情还真有些不太清楚,如果不是张紫涵提醒,还真发现不了里边的猫腻。

苏瞻稍作思考,笑着说道,“如此说来,这个方正良应该不怎么受待见吧,中了进士,留京为官,熬了几年,外放实权竟然是个知县,这不是荒度了好几年么?”

终大明朝,进士和举人的待遇可以说是天上地下,进士必受朝廷录用,只要中了进士,要么留京,要么直接外放实权从知县干起。

而举人,虽然也有做官的资格,但的花钱补缺,说是补缺,但是各地官员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以为花钱就能买到缺呢?

所以,举人有资格做官,实际上想做官很难,除非天上掉馅饼。

别看苏公子乃开封解元公,可实际上还是个举人,照着进士差老远了,若非如此,苏公子也不会走捷径进锦衣卫了。

方正良一个正牌进士,待在京城熬了几年,最后外放知县,这也太诡异了,几年的京城资历白熬了?

可见方正良有多不受待见,既然如此不受待见,为什么还有机会外放实权呢?

心中有些疑惑,很快,就见到了这位方知县,此人长相清瘦,颌下一缕短须,皮肤小麦色,三十余岁。

“下官中牟知县方正良,见过苏将军、张小姐!”方正良拱手施了一礼,言语倒也真诚。

苏瞻不禁有些纳闷了,自己和张紫涵可是秘密前来的,并未通知县衙方面,为何方正良的表现不慌不忙,应对自如,就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样呢?

铁虎昨天来送锦衣卫的帖子,上边可没说详细情况,铁虎也不是多嘴的人,不该说的话是绝对不会说的。

心中有疑惑,苏瞻却没有说破,只是淡淡的回了一礼,“既然锦衣卫接下蓝家的案子,总得来拜会下方知县才行,免得之后出现什么误会,耽搁了事情。”

锦衣卫与地方府衙互相看不顺眼,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以前因为同一个案子,双方起冲突的事情不知凡几。

苏瞻可不希望自己一边办案,还得一边防着县衙闹幺蛾子。

方正良闻弦知雅意,十分谦虚的笑道,“苏将军放心,县衙方面一定会全力配合,苏将军要是有什么吩咐,尽可差人送信。”

“如此便好,哦,苏某有些问题想问问,当然,与此案无关,如果方知县不想回答,那就罢了。”

方正良也没多想,“哦?不知是什么问题?”

“据苏某所知,方知县应该是上届乙榜进士吧,为何过了好些年,还要来中牟这个地方当一个小小的知县?”

“”

方正良面色十分尴尬,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他也没法回答啊,自己也不想从知县干起啊,这不都是被逼的,不出来当个实权知县,难道继续在京城里看风景?

能够外放,已经实属不易了,哪还有挑挑拣拣的权力?只不过,很多话都关系到一些私密,方正良没法开口说出来。

看方正良面色为难,苏瞻倒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又跟方正良聊了几句,便借故离开。

从县衙走出来,苏瞻靠近张紫涵,小声问道,“涵涵,看出什么来没有?”

“倒是看出一点不同之处,咱们这位方知县恐怕也不容易,搞不好,这次能离开京城当个实权知县,也是走了强力的门路!”

“嘿,那就麻烦你帮忙查查了。有趣,没想到小小的中牟县,竟然藏着这么多秘密!”

古怪的进士知县,仁慈的劫匪,消失的赃物,这让苏瞻很感兴趣,破解那些看似无厘头的谜题,是苏瞻最喜欢做的事情。

接下来几天,苏瞻也没闲着,将手底下的人全都撒了出去,重点排查当铺、珠宝商铺以及那些黑市倒爷,劫匪隐匿于人群之中,想找出来很难,但是赃物却是固定的,只要赃物流通,那就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两天的时间,铁虎等人不可谓不用心,可是查来查去,依旧是毫无所获。

那日打劫蓝家的劫匪就像凭空消失了,而那批赃物也随着劫匪失去了踪迹。

这是一群成熟狡诈的劫匪,似乎并不怎么贪财,之前不逼着蓝家人搜刮更多的财物,现在也不忙着销赃,都说明了这一点。

不贪财的劫匪,也没有伤人,像这种不贪财不伤人,有理想有追求有良心的匪徒,苏瞻还是第一次见。

你们这群劫匪是要干嘛,学水泊梁山替天行道?

第315章 方正良的过去

第315章方正良的过去

多方打探,查无所获,苏瞻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铁虎这边没收获,反倒是张紫涵得到了一些消息。

之前张紫涵让萦袖写信送到了洛阳城,信是写给曹蛟的,曹蛟的关系网错综复杂,多年来一直跟京城那边通着风,如果说有一个人了解方正良,那这个人一定是曹蛟。

曹蛟作为布政使,治下知县知府到任之前,肯定会重点了解一下,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曹蛟也不是合格的布政使了。

张紫涵亲自让人送信过来,曹蛟也不得不上了心,将方正良的资料整理一下,赶紧派人送了过来。

曹蛟是个聪明人,当初既然选择了倒向英国公府,便不会再有其他想法。

当墙头草?曹蛟还没蠢到这种程度,不管是内阁六部,还是英国公府为首的武勋豪门,都不会允许墙头草存在的。当墙头草的后果,就是谁都靠不上,遭人嫌弃,最终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

不管选择哪一方,就得死心塌地一条路走到黑,三心二意,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烦。

正因为曹蛟聪明,张紫涵也省了许多心。看着手里的资料,张紫涵不禁蹙起了黛眉。

方正良的情况果然有些复杂,此人出身崇阳书院,入京赶考之前拜在了刘大夏门下,算得上是刘大夏的门生了。

身为新晋的进士,又是刘大夏的门生,也算是颇有前途了,方正良的成绩排名并不靠前,却留在了翰林院中,由此可见刘大夏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按说,方正良的仕途之路也算一片光明了,可这个时候,方正良干了一件蠢事,他竟然给内阁刘健送了一封帖子,想听刘阁老的教诲。

方正良想法也不算有错,跟刘健打好关系,也算多了一条路。

可方正良忘了一件事,官场如战场,到处都有着尔虞我诈,更何况世上也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他拜访刘健没多久,翰林院一名编修便将此事传扬出来。

这下子方正良算是彻底凉了,大明以忠孝立国,而官场士林也最重忠孝,即使大家暗地里做事再龌龊,也不敢把不忠不孝的名声挂自己头上。

忠孝?能做到的人并不多,但这是士林树立起来的道德底线,谁要是成了不忠不孝之人,那整个士林集团都会避而远之。

大家都在沽名钓誉,当婊子立牌坊,可突然有那么一位,当婊子还不立牌坊,那对不起了,你自己玩去吧,我们就不跟你一起玩了。

大家都是一肚子龌龊,为什么不能一起玩?这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啊,我们拒绝不忠不孝之徒,以此表达自己对忠孝的拥护。

方正良就犯了大错,作为刘大夏的门生,又跑到刘健门下献殷勤,你是什么意思,这是想直接认两个爹?

其实吧,干这种事的人不少,只不过大家都干的很隐蔽,你方正良被人捅出来了,那你活该倒霉。

转眼间方正良就成了翰林院的过街老鼠,每个人都对他指指点点,似乎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似的,大多数人都对方正良口诛笔伐。

这种情况下,刘大夏和刘健聪明的选择了沉默,这样的门生,不要也罢。

如此一来,方正良还有好,虽然挂着翰林院的职位,却如同赋闲,作为士林集团中的道德败类,还想掌权,做梦的吧?

可是方正良怎么可能会愿意庸庸碌碌的渡过自己的仕途生涯,他必须想办法才行,京城是肯定待不下去了,那是文官士林集团的老巢,自己窝在那里,永无出头之日。

于是,在拜了刘大夏和刘健后,方正良再次拜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刘瑾。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方正良不会走这条路,像他这种直接拜在刘瑾门下的,根本算不上阉党,而是地地道道的刘瑾走狗。

刘瑾也比较给力,经过一番运作,便让方正良得到了中牟知县的位子。

方正良能离开京城捞到实权,竟然是刘瑾的功劳,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方正良这种人,能重新捞到实权,已经是个奇迹了,他还会嫌弃知县的位子小?

张紫涵扔下资料,来到西院找到了苏瞻,看苏瞻愁眉不展,还在琢磨着劫匪的事情,便小声道,“有些收获了,你猜猜,方正良是谁的人?”

“嗯?”苏公子皱了皱眉头,这怎么猜啊,京城大佬如过江鲤鱼,谁知道方正良吊着哪根鱼尾巴?

就知道苏瞻猜不出来,张紫涵掩嘴轻笑,“好了,也不用瞪眼睛,告诉你便是了,他呀,是刘瑾的人。”

“刘瑾?”苏瞻着实吃了一惊,想过李东阳,想过杨廷和,甚至想过杨一清和刘大夏,唯独没想到刘瑾,现在刘瑾还没有组建阉党呢,哪个正统进士会去拜刘瑾?

听到刘瑾的名字,苏瞻就有些不舒服了,难道方正良跟这次的劫案有关系,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思来想去,苏瞻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传出消息,假装离开。

如果这里边真有猫腻,那方正良应该是想让锦衣卫调查此案,如果锦衣卫要撤离此案,那对方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第二天,苏瞻就领着人拜别蓝礼,暂时离开了蓝家大院,一行人似乎并没有犹豫,直接朝着中牟南门走去。

此时,县城一处院子里,十几名精壮汉子聚在一起,一名中年男子背着手走来走去的。刚刚得到消息,苏瞻竟然带人离开了中牟,所有人都被苏立言这一招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苏立言不是来查劫案的么,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查出来,就这样灰溜溜的回祥符?

话说,你苏立言不是自诩断案如神的么,咋就轻言放弃呢,还要不要脸了?

不管中年男子如何郁闷,事实就是事实,苏公子真的离开了中牟县,中年男子有些头疼,现在该怎么办?

上头可是吩咐过得,无论如何要拖住苏立言,不让他回祥符,看来,只能冒冒风险了。

第316章 去而复返

第316章去而复返

“让大家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打劫西城申家,想办法把苏立言给调回来”中年男子此话一出,其他人就有点蒙圈了,有没有搞错啊。

“大哥,这是不是风险太大了,再过一个时辰,也才到酉时,天还没暗下来呢,兄弟们这个时候去作案,以苏立言的狡诈,还不顺藤摸瓜把咱们给折腾死?”

“那你说该怎么办?耐心等着,到子时以后再行动,到那个时候,苏立言都走到杏花营小镇了。”

中年男子也知道风险大,你见过那个打劫的顶着大太阳入城抢富户的?敢这么干的,全都没什么好下场。

中年男子皱眉一问,其他人就默然不语了,因为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要怪只能怪苏立言不按套路出牌,你特么好好地,说走就走,你不查案子,光待在蓝家刮油水也是一笔横财啊。

今天傍晚,中牟县城又热闹起来了,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群胆大包天的劫匪,直接冲进了申家,抢了东西就走。

城中百姓有不少人亲眼看到一群蒙面匪徒在街上疯狂逃窜,他们手里持着兵刃,一番逃窜之下,愣是没人敢拦着。

等着县衙那边反应过来以后,黄花菜都凉了。

劫匪再次出现,方正良只得一封书信送出城,好在苏瞻一行人没走远,衙役快马加鞭,很快就追了上来。

看着方正良的信,苏公子顿时就乐了,没想到自己刚出城,就出了事儿,傍晚抢劫,这群劫匪真特么有才,这是多舍不得他苏某人走?

引蛇出洞这一招果然有效果,这群劫匪也不赖,直接来了个当面打脸,你苏某人要走,那我们转手就打个劫,你说你管不管,必须要管啊,否则锦衣卫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离开没二十里地,转头再返回中牟,等回到中牟县,自然继续住在蓝家,不过苏瞻领着人先去了一趟申家。

申家的情况跟当初蓝家差不多,劫匪们来得快去得也快,直把明面上能搜走的东西弄走了,根本没逼迫申家再拿什么的东西。据申家老爷说,这群劫匪还是很讲道义的,拿着钱财走人,申家男女秋毫无犯,简直是劫匪中的楷模了。

苏公子有点牙疼,瞧申家老员外这意思,官府还得给劫匪发个“盗亦有道”奖?

苏瞻一行人去而复返,蓝老爷倒没有多问,若是能通过此事与苏公子打好关系,那对蓝家也是大有好处的。

既然对方已经出招了,苏瞻自然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通过申家劫案的情况,可以看出很多东西来。

自己离开中牟县,之前并没有露出半点意向,对那些劫匪来说非常突然,他们能在自己离开中牟后一个时辰内组织起一次新的抢劫行动,可谓是反应迅速了。

由此,可以判断出几点,这些劫匪应该是住在一起的,很可能不是本地人,这些人的行动摆明了就是钓锦衣卫的。

非本地人,又住在一起,那会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呢?他们不可能住在客栈,打个劫,带着东西回客栈?恐怕早就暴露了吧。

最大的可能是这群人租了个院子,这个院子比较偏,而且还不小,院子要是太小房子少的话,如何容纳下这么多人?

院子不偏僻,也是多有不便,临时打劫,要准备很多事情,动静不小,尤其是傍晚作案,也只有偏僻的地方才不容易被人发现。

有了这些线索,调查方向就有了,整理了一下思路,苏瞻对铁虎等人说道,“你们带人调查县城内租房情况,记住,院子房间在三间以上,非热闹繁华地段,租户在五人以上。时间,应该是最近两个月才租的房子。好了,暂时就这些,大家去查吧。”

有了调查方向,铁虎等人忙活起来就不再像无头苍蝇般乱撞了,铁虎对苏瞻的推理能力还是很信服的,所以不会多问。

当天晚上,锦衣卫方面就在中牟展开了行动,蓝老爷和申家老员外也自告奋勇帮忙,将家中仆人什么的全都撒了出去,作为受害者,他们可比锦衣卫还想找出劫匪呢。

这一夜,中牟县城鸡飞狗跳,好多百姓都半夜被折腾起来,搞得怨声载道的。

某个院子里,那个叫徐绍富的中年男子却不敢睡,连带着其他青壮汉子也没有睡意,大家都很怕,你要是知道苏立言的能耐,若是不害怕,那才真的见鬼了。

大家傍晚时分搞事情,留下的线索太多了,苏立言是什么人?那就是一条凶猛的猎犬,闻着味儿就能追上来。

“大哥,要不咱们换地方吧,苏立言可不好对付,折在他手中的人太多了”一个汉子明显是有些慌了神。

徐绍富很不高兴得瞪了瞪眼睛,“你是不是没长脑子?中牟县大肆搜捕嫌疑人员,咱们这个时候匆匆忙忙的换地方住,这不是不打自招么?现在告诉兄弟们都稳住,只要咱们不慌,不露破绽,苏立言未必就能找到咱们。”

众人面面相觑,大哥你这是在赌运气啊,就你这方法也叫主意?

徐绍富有些不满意了,这是什么眼神,什么都不做,这也叫主意好么,真以为做个决定多好做呢,做决定的人就得有背锅的心理准备。

当夜,徐绍富等人小心翼翼的,全神戒备,光外边放哨的就留了俩,丑时,徐绍富来到大门口,吹了声口哨。

“喂,街上有动静没有?”徐绍富问了一句,便有人从墙另一侧说道,“大哥,街上没什么动静啊,自从苏立言的人搜过这里后,直接去了别处,没有再回来的迹象。”

“呼,这就好,这就好”徐绍富长长的松了口气,看来大家隐藏的还算好,没被发现。

就在亥时的时候,苏立言的人就搜到了这里,当时徐绍富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好多兄弟想要拼一把或者直接投降,是徐绍富当机立断,继续装商队。

当时好多兄弟都觉得徐大哥脑袋进了水,但徐大哥的威望还是相当的足的,那就继续装吧。

第317章 与刘瑾无关

第317章与刘瑾无关

铁虎领着人搜了下,发现没什么异常后,便带着人走了,徐绍富生怕铁虎实在欲擒故纵,等大家放松警惕后,玩一出回马枪。

结果,丑时了,依旧没啥动静,铁虎是真的领人离开了。

“继续盯着,一会儿让人来替你们,千万不要大意”徐绍富还是很谨慎的,继续盯着就好了,只要到了白天,就没多大问题了。如果苏立言的人查出什么破绽,应该在几个时辰内就动手的,不可能等到白天的。

到了白天,人多眼杂,街上到处都是人,很容易起乱子,若是晚上不动手,那白天动手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了。

徐绍富能有此判断,那也是基于经验,东厂和锦衣卫抓人,一般都是夜里动手。

辰时,太阳照着整个院子,街上已经可以听到熙熙攘攘的叫卖声,院里的人终于彻底放了心,这个时候了还没动静,他八成就是苏立言那边没什么收获了。

娘滴,自己吓自己,搞得一晚上没睡觉,不是说苏立言挺厉害的么,也不怎么样啊。

众人草草的吃了点东西,赶紧找个地方补觉去了,昨天傍晚打了个劫,累得很,接着苏立言全城搜捕,搞得人心惶惶的,一点睡意都没有。

现在放松下来,当真是身心俱疲,倒头就睡。

徐绍富也回到自己屋子里合衣睡下,从没觉得,睡觉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情。

徐绍富等人做梦也没想到,刚睡下没多久,苏瞻就领着人将院子围了起来,巳时中旬,铁虎领着人从正门闯入,直扑屋内。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等到徐绍富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脖子上多了一把刀,铁虎正眨着大眼睛冲他笑,那笑容无比得意。

到了院子里,徐绍富整个人都懵逼了,只见兄弟们五花大绑的被扔在院子中央,大太阳照着,一个个蔫头耷脑,汗流浃背。

完了,这下没戏了,被别人一锅端,一个个睡梦中被拖下床,连刀子都来不及提,就成了别人的囚犯。

萦袖从屋子里走出来,将一块牌子递到了苏瞻面前,“公子,你看看这件东西,刚从房间里搜出来的。”

看了一眼手中的牌子,苏瞻顿时皱紧了眉头,心中突然有了点不祥的预感,难道整件事情根本不是针对锦衣卫的,而是针对他苏某人的?

“徐绍富?你是锦衣卫的人?”

“这”腰牌就在苏瞻手中握着,徐绍富无从辩解,只好尴尬的承认,“回苏长官,标下郑州所试百户。”

“郑州所试百户?”苏瞻脸色阴沉,冷笑涔涔,“说说吧,你们给苏某演了这么一出戏,到底想做什么?哦,徐绍富,你既然身在锦衣卫,那应该知道苏某的手段的,当然你可以撒谎,但是你要祈祷苏某看不破你的谎言!”

头顶太阳,徐绍富却是背后生寒,他也算是开封锦衣卫老人了,是两个月前才刚提的试百户。作为开封老锦衣卫,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苏立言呢?

本来之前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可到了嘴边有不敢说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谎言瞒不过苏立言。

“苏长官,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标下能先问你一个问题么?”

“问吧,但苏某未必会告诉你!”苏瞻冷冷一笑,丝毫没给徐绍富留什么情面。

徐绍富也不敢有任何不满,只好满脸苦涩道,“标下自认为足够小心了,为何还是被发现了,苏长官既然有所发现,为何不在卯时之前动手?”

“徐绍富,你觉得你够小心?你可是商队,来到中牟这么久,可谈过一笔生意?至于为什么要天亮后动手,呵呵,不是苏某瞧不起你们,就你们这些人,要是敢在辰时之前睡觉,我算你们胆子大。”

“”

众人顿时无语,苏立言果然是苏立言,这特么一点没说错啊,就那种情况下,谁敢睡觉?

既然都不敢睡觉,那为什么还非得按照常理在卯时前动手呢,好吧,大家都被正常习惯给骗了,苏立言反其道行之,天亮前不动手,专等大家睡觉的时候下手。

死脑筋啊,什么天亮天黑的,真正的核心是睡不睡觉,可大家一直习惯夜里行动,所以以己度人,以为苏立言也会这么做。

结果好了,一群人一刀没砍,全成了别人的阶下囚。

“徐绍富,苏某这个回答你可满意?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苏长官,标下也是奉命行事,标下的任务就是将苏长官拖在中牟,至于因为什么,标下是真的不知道!”

苏瞻不禁有些纳闷了,他看得出来,徐绍富没有撒谎。

片刻之后,冷无涯就带着方正良来到了院子中,方正良一进院,眼角撇了一下徐绍富,但很快就转开了。

虽然极力隐藏,但苏瞻还是看出来了,方正良和徐绍富是认识的,呵呵,这个方正良果真有问题啊。

方正良拱手施了一礼,镇定道,“下官方正良见过苏将军,不知将下官唤来,所谓何事?”

苏瞻眉头一挑,并未说话,一旁的张紫涵早已经失去了耐性,她上前两步,照着方正良的脸甩手就是两巴掌,扇的方正良腾腾后退两步。

张紫涵说动手就动手,一点先兆都没有,直接把方正良扇懵了。

就算你是张家大小姐,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你也没权利动手打人啊,再说,我方正良端的又不是英国公府的饭碗。尊敬你,那是给你面子,不尊敬你,你能奈我何,只要我方正良没把柄留给你,你张家大小姐想动我方正良也得考虑一下吧?

“张大小姐,你这是何意?”方正良脸色氤氲,语气不似之前那般恭敬了。

张紫涵根本不在意方正良的变化,黛眉蹙起,冷声道,“本小姐不想跟你们这群人多费口舌,说说吧,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是不是刘瑾?刘太监到底想干嘛,陷害苏立言?”

别看刘瑾威风八面的,张紫涵还真没把他当回事,普天之下,敢直接称呼刘瑾为刘太监的,恐怕也找不出二十个了。

第318章 变故

第318章变故

“嗯?”方正良和徐绍富对视一眼,全都露出一丝疑惑和茫然。

张紫涵抖威风,苏瞻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可是看到方正良和徐绍富的表情后,他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之前一直怀疑是不是刘瑾要报复,老刘可是个非常小心眼的家伙,自己坑了他那么多银子,他在别的地方恶心他苏某人一下,也实属正常。

栽赃陷害?并不容易,但是老刘喜欢干这种恶心人的事情,成不成不重要,总之让你不爽,我心里就爽快。

可方正良和徐绍富的反应,证明自己之前推测错了,如果是刘瑾,实属正常,苏瞻不会有任何慌乱,大家你坑我一下,我坑你一下,来而不往非礼也嘛。

可不是刘瑾的话,那就证明事情有些超出预料了。

心里着急,苏瞻直接拽住了徐绍富的衣襟,“下命令的不是刘瑾?”

徐绍富满脸诧异,本能的点了点头,“不是啊,标下从来没说过是刘公公下的命令啊。”

“那到底是谁!”

“是石长官!”

“石縢?”

不知为何,苏瞻心里好慌,脸色也变白了,石縢到底要干嘛,这条疯狗又要惹事么?

松开徐绍富,苏瞻没有停留,径直往外跑去,“大哥、二哥,带着人速回祥符,涵涵,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了,把他们全带到祥符去。”

看着苏瞻的背影,张紫涵也有了一丝不好的感觉,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苏立言如此慌乱过。

方正良,徐绍富,这些人祈祷吧,最好别出什么大事,否则这些人的下场绝对好不了。

石縢,他到底想干嘛?

石縢和刘瑾不一样,刘瑾办事分得清轻重缓急,考虑利益得失,所以,刘瑾即使看你不顺眼,跟你不对付,顶多搞事情恶心你一下。

其实苏公子也是一直如此,一直给刘瑾上眼药,坑一坑刘瑾,你坑我,我坑你,但大家都保持着默契,维持着底线。

不撕破脸皮,不往死里对抗,那样对大家都没好处。

可石縢是一条疯狗,他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刘瑾很多时候都控制不了石縢。

将苏立言调离祥符,铁虎和冷无涯也不在祥符,石縢的目的是什么呢?他的目的是诸葛延,除了诸葛延,还有什么理由值得石縢这么干?

苏瞻以及铁虎、冷无涯带着人星夜兼程,疯了般往祥符赶。

当天亥时初,夜色如水,星辰无月,苏瞻一行人终于赶回了祥符,他们没有回界北巷,而是纵马直接前往千户所。

千户所的大门开着,里边灯火通明,还能听到杂乱的声音,大门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这都亥时了,为何还会如此忙碌?出事了,出的还是大事。

翻身下马,走了没几步,就撞到了一个人,对方牵着马正在往外赶,也没看路,于是二人撞了满怀。那人很急,头也未抬,便大声叫嚷起来。

“谁他娘的走路不看人,瞎了你的狗眼,耽搁老子的事情,我砍了你!”

石克楠心急如焚,千户所出了如此大事,苏立言的等人却在中牟,他必须赶紧去一趟中牟,把苏老弟等人叫回来才行,否则一切都晚了。

可是牵着马刚出门,就跟了撞在了一起。

苏瞻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不过他听到声音有些熟悉,仔细一看,便诧异道,“石大哥?”

“苏老弟,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看到苏瞻,石克楠的眼睛突然变红了,他撒开马缰绳,拉着苏瞻就往里边冲,“苏老弟,诸事一会儿再说,先进去,诸葛千户”

苏瞻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回来的路上他就担心诸葛延会出事,可一直存着几分侥幸心理,但石克楠的话,打破了他心中所有的幻想。

此时,也来不及多问,直接进入指挥所,诸葛延勤于公务,恪守职责,很多时候都会在指挥处忙到很晚,所以,三兄弟便帮忙在内屋加了床褥。

指挥处外围站着许多人,一些人神情焦急,在廊下走来走去的,有的人则面无表情,而石縢就是面无表情的一个人。

苏瞻一眼就看到了石縢,而石縢同样看到了苏瞻,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双方眼中的怒火。

石縢淡淡一笑,遥遥拱了拱手,心中并没有多少惧怕。

苏瞻现在可没心情跟石縢浪费时间,直接迈步进了屋,聂翔和姚波涛亲自守着里屋的门,其他人都被挡在了外边。

看到进来的是苏瞻三兄弟,二人明显松了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帮忙伸手推开了门。

里屋燃着几根蜡烛,烛光照耀,屋中陈设一清二楚,诸葛延就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他脸色略显苍白,嘴唇青紫,左手撑着榻沿,想要坐起身,却使不上半点力道,似乎拉扯到什么,剧烈的咳嗽起来,随着咳嗽声,一丝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出。

走的时候,诸葛延还有说有笑,身体健壮有力,这才几天,就变成了如此模样。

想到诸葛延往日的好,那种父亲般的宠爱不带有任何杂质,看到义父变成这个样子,心如刀绞,鼻子一酸,泪水就模糊了双眼。

苏瞻跑到床前,跪倒在地,握住了那只失去了生机变得无力的手,“义父,孩儿,回来晚了”

“义父!”铁虎和冷无涯双目垂泪,也跪在了床前。

他们看得出,义父诸葛延中毒已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撑着这一口气,就是因为他心中还有遗憾,还有放不下的东西。

诸葛延手指动了动,却再也握不紧苏瞻的手,想要开口说话,却要用尽所有的力气,“老三别哭你你留下老夫跟你说会儿话”

“是!”苏瞻知道诸葛延有话要交代,回头冲铁虎和冷无涯点了点头,“大哥、二哥,你们现在外边等等。”

铁虎和冷无涯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转身向外走去,拉开房门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诸葛延。

第319章 暗战将起

第319章暗战将起

“义父!”

“老三答应老夫,别冲动老大老二以后跟着你否则,老夫怕”

诸葛延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这次咳出的血更多了些,苏瞻忍着心痛,慢慢帮诸葛延擦拭嘴角的血迹,扶着他的身子让他坐了起来。

“义父,孩儿明白,什么都明白,你不要多说了,你要”

苏瞻想要诸葛延活下去,想给他一份希望,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哽咽,有些话连自己都骗不了,又如何骗诸葛延?

“傻孩子这都是命,你任何时候要冷静,老夫多想看着你大婚咳咳咳咳”

诸葛延的手无力地垂下,烛光摇晃,带着秋日的萧索,那咳嗽声戛然而止,似乎也抽走了苏瞻全身的力气。

“义父”

苏瞻跪在床前,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义父走了,走的是那么的匆忙。

铁虎和冷无涯冲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们无法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铁虎跪在床前摇晃着诸葛延的胳膊,可是再也听不到义父的笑骂声了。

指挥处外边,众人听到屋内传来哭声后,有的人身同感受,面露伤感,而有的人却偷偷的笑了。

半盏茶功夫后,苏瞻擦干了眼泪,停止了哭泣,因为,义父的后事需要有人操办,同样,这件事不会简简单单的结束,那些该付出代价的人必须死。

冷静,无比的冷静,苏瞻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冷静。

推开门,当苏瞻的脚踏出那一刻,整个院子里的人住了嘴,变得鸦雀无声。

他们从苏立言身上看到了一种威严,一种勇往直前不退缩的勇气,一丝丝杀气不断流露。

苏瞻的目光对准了石縢,他眼眶通红,杀气腾腾,可是,他却冲着石縢笑了一下,这一笑,如阎罗王的审判,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许多人直接站开了一些,与石縢拉开了距离,接下来一定会有一场暴风雨,没人会怀疑苏立言的决心,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他铁了心想做的事情,没人能拦得住。

石縢站在原地,当他看到苏瞻嘴角的笑容后,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一丝恐惧,那种害怕是如此的真实,无论自己怎么往下压都压不住。

我石縢怎么会怕一个书生,这怎么可以,绝对不可以。

石縢迎着苏瞻的目光,突然往前走了两步,他必须走两步,如果退却,那就会丢失掉所有的信心。他石縢哪怕是死,也要踏出这一步。

“诸葛长官遭人谋害,实在是让人气怒,只是诸葛长官的后事要紧,苏老弟还要赶紧振作起来才行!”

石縢此话,表面上是在劝慰,而实际上却是有恃无恐,幸灾乐祸。石克楠以及聂翔等人当即就怒了,直接拦在了石縢身前。

石縢一点都不怕,就凭石克楠这些人,能做什么,他们敢做什么?我石縢可是刘公公的义子,只要刘公公不发话,谁能轻易动我?

苏瞻拍拍石克楠的肩头,示意他们让开,往前走了几步,直接站到石縢面前,当众人都以为苏瞻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苏瞻什么都没说,抬手照着石縢的脸颊就抽了过去。

连续好几巴掌,又快又狠,承载了苏瞻所有的怒火,石縢根本没什么防备,硬生生挨了好几巴掌。

这里可是指挥处,这里是祥符千户所,谁能想到苏瞻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耳光?可是苏瞻就敢打,还打得特别狠。

石縢两边脸顿时就肿了起来,脸色也变得阴沉可怕,目光犹如实质一般,我石縢竟然被一个书生打了耳光,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苏立言,你想干嘛,你以为石某是任人欺负的?”石縢挥了挥手,却发现毫无动静,之前依附自己的那些人丝毫不敢向前,苏立言眼光扫过去,这些人还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都是一群废物,苏立言有那么可怕么,竟然把你们吓成这幅样子。

苏瞻指着石縢,丝毫没想过给他留什么脸面,“石縢,你就住我今天说的话,你死定了,而且,你是被撑死的,你信不信?”

“哈哈哈,苏立言,苏副千户,你在开玩笑?”石縢觉得很好笑,于是便放肆的笑了起来。

苏瞻没有生气,对石縢这样的人,无需生气,只需要打死他,石縢不死,难消心头之恨。

中的什么毒,怎么中的毒,苏瞻没心思去了解,也不必去了解,因为只有石縢会干得出这种事情,否则石縢在中牟县搞这么多幺蛾子做什么?

但是,石縢也只是一枚棋子,罪魁祸首是刘瑾,或许,刘瑾没让石縢这么干事,但他却给了石縢包天的胆子。

最近弘治皇帝念叨自己,既然牟斌能得到消息,刘瑾同样也能得到消息,义父知道这种事儿之后,为了避免宠爱的义子挨板子,肯定会找个轻松容易的正事。

石縢这个时候送上一份大礼,中牟劫案,轻松又有油水的正事,诸葛延想都未想就把这事接了下来。

谁能想到这里边藏着包天的祸心呢?诸葛延想不到,苏瞻也想不到,不是这个主意有多高明,而是大家低估了石縢的愚蠢。

聪明人跟笨蛋永远想不到一起去,聪明人也无法理解蠢货的思维模式,可是,聪明人没法每时每刻都防着那个笨蛋办蠢事。

铁虎和冷无涯也走了出来,他们想直接弄死石縢,却被苏瞻拦住了。

义父说得对,这个时候必须保持冷静,亲自动手杀了石縢,这无凭无据的,后边的麻烦更大。自己背靠英国公府这棵大树,不会出什么事儿,但是铁虎和冷无涯一定会出事儿。

“大哥二哥,相信我,义父的仇一定会报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义父入土为安!”

铁虎和冷无涯艰难的点了点头,只是猩红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石縢。

苏瞻扫视院中众人,随后深深鞠了一躬,“义父暴亡,诸事缠身,以后有什么事情,还要麻烦诸位了。”

这番话说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其实大家都清楚,苏立言宣战了,他这是逼着大家站队呢。

祥符千户所,要么是支持他苏立言的,要么是跟着石縢的。

第320章 图穷匕见

第320章图穷匕见

苏瞻的意图很明显,他是必须做些什么的,动不了刘瑾,难道还动不了石縢么?

与石縢相争,势必会引起祥符锦衣卫内讧,这是无可避免的,既然要斗,那谁也别想站在一旁看热闹。许多人都讨厌墙头草,苏瞻同样也讨厌墙头草。

这次相争,要么刘瑾的势力彻底滚出祥符锦衣卫,要么他苏立言当不了地头蛇。

所有人都感觉到苏瞻的决心,他话不多,但态度很坚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时候大多数人心里有些发苦了。不是每个人都有魄力的,考虑的事情太多,反而会犹犹豫豫。

石縢?大家都知道这个人不怎么靠谱,但同样也明白,石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后的刘瑾,靠近石縢,不就是想借一下刘公公的东风么?

苏立言看上去没什么具体职司,但他可是当之无愧的祥符地头蛇,势力绝对不容小觑。短短几个月时间内,他起家的翰园百户所已经有两个总旗直接跳过试百户,成了两个百户,并且还控制了祥符另一个重要的百户所,西城百户所。

现在,翰园百户所和西城百户所全部是苏立言的亲信在掌控,而姚波涛也大有掌控郑州百户所的迹象。

苏立言还跟英国公府穿一条裤子,开封知府吴绵文又与他交好,总之,苏立言一点不比刘瑾差。

刘瑾强的地方就是跟未来的皇帝陛下关系近,但苏立言好像也不遑多让,这两个人到底谁跟未来皇帝关系好,还真不敢确定。

所以,大家都很犹豫,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人群中一言不发的廖云襄大踏步来到苏瞻身旁。

廖云襄戴罪之身,犹如落毛的凤凰,但是他执掌祥符千户所这么多年,其能力和眼光还是被人认可的。随着廖云襄站出来,当即有十几名总旗站了过来,这些人都是廖云襄的老部下。

接下来又有两名试百户以及一名百户站了过来,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苏瞻身后,而石縢身旁只剩下自己的亲信,以及寥寥数人。

石縢脸色十分难看,他想不明白,诸葛延都已经上西天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苏立言,难道他们不知道谁才是未来的千户所掌舵者么?

石縢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总以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苏瞻能有今天,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经营起一个关系网,跟诸葛延并没有太多关系。

苏瞻真正的底牌是自身能力以及英国公府,只要英国公府不垮,自己又没有智商下降,就没有人敢小觑他,就算是刘瑾都不行。

看着石縢满脸怒色,苏瞻眼中满是讥讽的冷笑,随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他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上下一划,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石縢,你死定了!

这就是苏瞻要传达的意思,所有人都呆住了,知道苏立言要开战,可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杀头的动作,也太自信了,他就这么相信自己能杀得了石縢?

石縢被气笑了,很好,石某人就在这里等着,看看你怎么杀我。

诸葛延是被毒死的,事情做得非常隐蔽,根本查不出来,就算把御医找来,一顶多给一个暴病而亡的结论。

你能拿我石縢怎么样?栽赃陷害?你敢嘛?我可不是寻常的杂鱼,有刘公公保着,栽赃陷害这一招根本不管用。

亦或者,也毒死我石某人?

苏瞻再没理会石縢,反身回屋,不久之后,三兄弟加上石克楠抬着诸葛延的尸体走出了屋,一路向前,直到走出千户所。

身后,廖云襄领着众多锦衣卫头目默默地跟着,人群向南,最后拐进了界北巷,不久之后,苏府挂起了白灯笼,还能听到夜幕下隐隐传来淡淡的哭声。

第二天辰时过后,张紫涵和萦袖才带着人回到祥符,来到界北巷,看到苏府门前的白灯笼,她的心就沉了下来。

果然还是出事了,是诸葛延吧,换做其他人,会被抬到苏府么?走进苏府,来到正堂,那里搭着棚子,诸葛延的棺椁就放在棚子内,而苏瞻以及铁虎等人正跪在棺椁前。

走到棺椁前,上了柱香,张紫涵扶着苏瞻的肩膀,轻轻地问道,“你想怎么做?”

“石縢必须死,我现在斗不过刘瑾,但却杀得了石縢!”

“好的,一个石縢而已,你想杀,那便杀!”张紫涵并没有急着离开,此时的男人需要支持和安慰,哪怕苏立言表面再坚强,他的内心都是柔弱的。

苏瞻深受感动,这就是他选择的女人,关键时刻,总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身边。

不久之后,石克楠就来到了苏府,先给诸葛延上了柱香,方才说道,“苏老弟,徐绍富和方正良等人已经被押在翰园百户所,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拿口供,让他们画押,这次,我要钉死石縢,告诉他们,义父死了,石縢必须偿命,他们要么听我们的,要么陪着石縢一起死!”

“放心,半天时间,一定那拿到口供”石克楠不会多说什么,更不会劝,苏瞻说什么,他就去做什么。此时,他石克楠和苏瞻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么弄死石縢,要么被石縢压得喘不过气来。

翰园百户所,徐绍富和方正良等人被关在了一起,事实上方正良作为一方知县,被锦衣卫押进牢房,完全可以上折子参苏立言和张紫涵的。

作为一方知县,没有朝廷命令或者锦衣卫驾贴,锦衣卫或者东厂没有权力羁押,张紫涵和苏立言的行为属于越权,不符合规矩。

可是,方正良不敢,甚至连上折子参一本的心思都没有,自从来到翰园百户所后,他就发现了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就算要整人,张紫涵也不可能直接把他一个知县扔进百户所牢房,苏立言乱来,张大小姐可不会乱来。

第321章 死局开端

第321章死局开端

很快,石克楠就带着人打开了牢房,甚至连询问的意思都没有,几名锦衣校尉将写好的审讯记录放在众人面前,石克楠提着刀冷笑道,“诸位,不用看了,画押吧。”

方正良等人直接懵逼了,知道锦衣卫擅长严刑逼供,可石克楠倒好,连刑讯审问都省了,直接写好审讯记录让你画押,天下间还有这事儿?

粗略的看了一眼审讯记录,几个人就吓坏了,上边罗列的全都是石縢的罪状,总共七大罪状。

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残害百姓,强占良田

除了叛国投敌,许多要命的罪石縢全占了,要是这些罪名坐实了,那石縢不死也得脱层皮了。徐绍富本身就是锦衣卫,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锦衣卫罗列这么多罪状,绝对不是为了让你脱层皮,而是要把你死死地钉进棺材里,只要这些罪名坐实了,石縢副千户就死定了。

单单一个石克楠绝对不敢干这种事的,但苏立言却敢,可是,他徐绍富不能签字画押啊。

看到徐绍富等人毫无动作,石克楠丝毫不觉得意外,他看着徐绍富,冷声道,“徐总旗,刚刚不久前,苏长官下了命令,要么石縢死,要么你们陪着石縢一起死!”

“为什么?”徐绍富不解,他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昨晚上,诸葛千户遇害身亡!”

“嗡”徐绍富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手一抖,那份审讯记录便掉在了地上。

完了,全完了,诸葛千户居然被害死了,如果诸葛千户没事,什么都好谈,他这一死,那可就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石长官,标下真的不知道这事儿啊,如果标下知道是对诸葛千户不利,就算借标下十个胆子,标下也不会跟着石縢乱来啊。求求你了,你跟苏长官求求情,诸葛千户的事情跟标下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徐绍富终于慌了,有些慌乱的求着情,其他人也一样,他们不得不慌,因为他们都怕死,而且还是被冤死。

石克楠一脚踢开了徐绍富的手,没有半点同情,“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们只有两个选择,签或者不签,但是,不管怎么样,石縢都死定了,他不可能活着离开祥符的。”

徐绍富跌坐在地,已经没了半点往日风采,石縢是不是真的会死,他不知道,但是如果不签字画押,那他一定会比石縢死的早,而且还是稳稳的死。

石縢有人保,但是他徐绍富就是一条没人关心的小杂鱼,怎么躲?

方正良依旧呆呆的坐在角落里,捧着那份审讯记录,他以为石縢是刘公公的干儿子,既然石縢求着办事,又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是替刘公公做事的,互相帮帮忙也没什么问题。

可做梦也没想到,石縢搞了这么多幺蛾子,最终目的竟然是要弄死诸葛延。

这个石縢是长了个猪脑子么?他是有多着急当祥符千户?诸葛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不仅是苏立言的义父,还跟牟斌关系密切,弄死他,不怕惹火烧身么?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错已经铸成,要么石縢去死,要么大家陪着石縢去死。

方正良不甘心,他一千个一万个不想死,好不容易离开京城,想要一展胸中抱负,就这样陪着石縢进阎王殿?

一言不发的方正良提着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画押,想来刘公公不会怪自己吧,只能怪石縢搞得事情太大了。

有了方正良这个先例,徐绍富等人也陆陆续续的签字画押,毕竟,谁也不想死,大家对石縢也谈不上什么忠心,石縢对大家也没什么恩德,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共赴黄泉?

这一天注定不会太平,就在苏府还在办丧事的时候,指挥处的门却被人推开了。

夜幕下,一个人悄悄地走进指挥处,随后仔仔细细的搜索起来,可是他刚刚推开里屋的门,房间内却突然亮起了光。来人顿时有些慌了,反身想要逃出去,却发现房门已经被人堵住了。

守住房门的是铁虎,而里屋内还有几个人,苏瞻、冷无涯赫然在列,而小王兄弟就站在他们身后。

看着这位不速之客,苏瞻举起手中的纸卷,这份纸卷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之前清查账务时得到的调查结果。

“魏云翔?没想到啊,石縢竟然会让你来搜这份调查结果,看来,你的命还真的不值钱。”

“苏苏长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是应该在界北巷”魏云翔头皮发麻,他在指挥处居然见到了最不可能见到的人,本该办丧事的几个人怎么会在指挥处?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心里不明白?你们虽然害了义父,却没有得到这份调查记录,自然还会回来找,所以苏某便只好等着你们了。”

看到苏瞻眼中冷冷的神情,魏云翔有些乱了,这个时候如果不害怕,那都是假的,“苏长官,诸葛长官的事情跟标下没有任何关系。”

“你觉得我会信?你跟闫峰号称石縢坐下两条走狗,你呢,还是刘太监派到石縢身边的人,你说石縢有什么事情会瞒着你,呵呵,你把苏某当成傻子了?”

“你”魏云翔握紧了拳头,眼角不断观察着屋中情形,必须想把发逃走才行,否则的话,他就死定了。

就在魏云翔想着如何逃命的时候,铁虎突然动了,他手持一根绳子猛地套住了魏云翔的脖子,冷无涯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按住了魏云翔的两只手。

小王小八则死死地按着魏云翔的两条腿,魏云翔没想到这些人说动手就动手,下手如此之果断,他想要挣扎,可哪里挣脱的了。

很快,魏云翔双腿一蹬,睁着双眼,失去了生机。

魏云翔死了,下一个就是石縢。

魏云翔的死只是一个开始,苏瞻真正的目的是让刘瑾投鼠忌器,然后稳稳的弄死石縢。

第322章 魏云翔叛变事件

第322章魏云翔叛变事件

魏云翔做梦也没想到苏立言会这么狠,说杀人就杀人,还是在千户所内杀人。要是知道苏立言这么狠,魏云翔打死也不来触这个霉头。

可是,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魏云翔只能死的挺挺的,唯有像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顶,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不甘。

小王小八将魏云翔的衣服一件件扒了下来,如果死人还有意识的话,魏云翔一定会诈尸的,我人都死了,你还们还扒我衣服,到底要干嘛,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铁虎和冷无涯抬出来一口木箱子,等着小王小八将衣服扒干净,直接将魏云翔的尸体扔进了木箱子。为了防止有人发现端倪,还在上边放了些衣物以及书本。

做完这些事儿,苏瞻便将衣服扔给了冷无涯,“二哥,换衣服吧,一切按照昨天商量的办。”

“好!”冷无涯二话不说,开始换上魏云翔的衣服,就连头发也照着魏云翔的头发重新梳理了一遍。

冷无涯跟魏云翔个头体型相似,再加上这一身装扮,如果不仔细看,夜色之下,很容易将他误认成魏云翔。

确定没什么疏漏后,冷无涯捡起魏云翔的刀迈步出了门,来到院外,冷无涯健步如飞。如今大晚上的,千户所本来就没多少人,所以,一路上畅通无阻,就算偶尔碰到人,别人也以为是魏云翔。冷无涯左手持刀,右手拿着一卷纸,径直来到千户所大门。

此时,千户所大门外不远处,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张望着,此人名叫周同源,乃是石縢的另一名亲信。他今天到这里来,就是盯着千户所的情况,万一魏云翔失手,也好早做准备。

石縢一心要将账务调查结果弄到手,这可是刘公公严令拿到手的东西,这份调查结果就是一个把柄,只要一天在别人手里握着,刘公公心里就不会太痛快。

石縢一直觉得调查结果应该在诸葛延身边的,可是诸葛延中毒后,廖云襄就让人把千户所围了起来,人多眼杂的,石縢一时间竟然没法下手搜寻那份调查结果。

现在苏府办丧事,千户所放松了警惕,是取走调查结果的最好机会。石縢为了小心起见,先后派出了魏云翔和周同源两个人,这两个人相互配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石縢想的没错,确实没太大问题,周同源在外边等了不到一刻钟,就看到魏云翔从千户所走了出来,看到魏云翔手里握着一卷纸,他就知道事情进展很顺利。

让周同源意外的是,魏云翔走得很快,那速度根本不能用走来形容了,那是在跑啊。千户所内安静如常,也没人追你啊,你跑个什么劲儿?

周同源耐心的等着,可是他看到魏云翔突然拐了个弯,猛地朝东边的胡同跑去,这下周同源就有点懵逼了。

你拿着调查结果不去见石縢长官,往东边跑个什么劲儿?

猛地,周同源脸色有些变了,魏云翔拿着调查结果不急着见石縢长官,那就是出了什么变故。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周同源没法等了,从暗处出来,拔腿追了上去,胡同里阴暗无比,脚步声清晰可闻,魏云翔在前边跑,周同源在后边拼命地追,二人一前一后,跑的是不亦乐乎。

眼看着就要追上魏云翔了,前边的魏云翔突然刹住了脚,吓得周同源赶紧跟着停住脚步,气喘吁吁的看着前边的魏云翔。

“老魏,你走错路了,石长官吩咐过,拿到调查结果,赶紧给他送过去。老魏,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啊,为了这份调查结果,石长官可是会拼命的。”

“哦,给你”魏云翔似乎被周同源说服了,转身将调查结果递了过来。

天色很暗,乌漆嘛黑的,看不清楚脸,但看体型大致情况,除了魏云翔还能有第二个人?

周同源根本没有半点怀疑,只是心里却骂翻了天,魏云翔,你这是闹哪样,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那你之前跑个什么劲儿,这不是穷折腾么,大晚上不睡觉,你跟逗我玩呢?

走上两步,呼口气,伸手去捞,对面的魏云翔却动了,他右腿直接扫了过来。周同源不是没做防备,只是魏云翔这一腿又快又狠,迅如闪电,当周同源想要躲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再加上胡同狭窄,根本施展不开,胸口硬生生的挨了一脚。

砰地一声,周同源的身子撞在了墙壁上,这一撞之下,身子如同散了架,脑袋里七荤八素的。

趁着周同源没法起身的机会,魏云翔没有半点犹豫,转身就跑,很快就消失在胡同尽头。

周同源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捶了捶胸口,到现在她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魏云翔明明已经得到调查结果了,为什么却要逃跑?石縢长官还会因为他立了功,而要他的命?

不管怎样,周同源还得回去复命,魏云翔跑掉了,他周同源总不能也跑吧,魏云翔肯定有理由跑,他周同源又有什么理由逃跑?

其实,石縢今晚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屋中掌着灯,他就坐在椅子里,耐心等着消息。

如果弄不到那份调查结果,不能消除把柄,就算自己弄死了诸葛延,刘公公也不会让自己执掌祥符千户所的,总之,这份调查结果很重要。

咚咚咚,随着一阵敲门声,周同源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周同源颓废的样子,石縢站起身往后看了看,却没有找到魏云翔的身影。

“调查结果拿到了么?”

“拿到了!”

“在哪儿?”石縢问的很急,周同源郁闷无比的说道,“调查结果是拿到手了,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魏总旗拿着调查结果直接逃掉了,标下还去拦着,结果被魏总旗踹个半死。”

“”石縢张着嘴,他第一个反应是不信,周同源跟我开玩笑的吧。可很快,就觉得这不是开玩笑了,因为周同源胸口一个清晰的脚印,嘴角还有血渍。

第323章 真理还是真理

第323章真理还是真理

石縢都快抓狂了,这没道理啊,魏云翔拿着调查结果逃跑了,他要那份调查结果有什么用?拿这个把柄威胁刘公公,捞点钱?

这是不可能的,苏立言能拿着这个把柄威胁刘公公,但是魏云翔不行,别管蚂蚁手里有什么,他敢去威胁大象,那只有一个结果,死。

有人能用那份调查结果发财,有人拿着那份调查结果就得丢命,那玩意对魏云翔来说就是的烫手的山芋啊。

“周同源,你确定那是魏云翔?”

石縢这么一问,周同源就有些郁闷了,你这不是侮辱我么,我能连个人都认不清楚?

可事实上,周同源真没认清人,他只是潜意识的认为那就是魏云翔,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石长官,那肯定就是魏总旗,标下虽然莽了些,但还不至于认错人啊”周同源一脸委屈的看着石縢,我辛辛苦苦一晚上,还挨了一顿揍,结果你还侮辱我的智商。

周同源言辞凿凿,就差发毒誓了,由不得石縢不信。这下麻烦可就大了,魏云翔跑了,调查结果也没了,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查,千户所一定有事情发生,否则魏云翔不会背叛刘公公的”石縢咬着牙,拳头握的嘎巴作响,魏云翔别让我逮住你,落我手里,我让你生不如死。

石縢发着狠,他哪里知道真正的魏云翔已经死得挺挺的了,魏云翔更不知道,自己都死透了,还要背一口不忠不义叛徒的黑锅。

周同源反身派人去查,他也很好奇,千户所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夜色下,祥符千户所,苏瞻走在前头,小王小八抬着一口木箱子,这时正好有一队巡逻的校尉走过来,这些人赶紧停住脚步行礼。

带队的总旗叫徐岩,这家伙可是石縢的人,看到苏瞻出现在千户所,不禁有些莫名了,“苏长官?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箱子是?”

苏瞻冷冷的瞥了徐岩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你说为什么在这?白天要忙丧事,不晚上过来,什么时候过来?箱子里装的是义父的遗物,现在义父要入土为安,这些东西也没必要留在千户所了,怎么,徐总旗要检查一下?”

苏瞻说着话,朝小王使了个眼色,兄弟二人当即将木箱子打开,随后打开了盖子。

徐岩还真想检查下木箱子,反正自己是石縢长官的人,双方算是死对头了,也不怕得罪苏立言。看到小王打开箱子,徐岩伸手就想去搜,可是还没弯下腰,就看到苏瞻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冷笑。

看到这个冷笑,徐岩无论如何也弯不下腰了,之前魏云翔、闫峰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苏立言可不是任人欺凌的啊,你这一巴掌扇下去,未必会打到苏立言,但苏立言反手一巴掌肯定能扇到你。到现在,闫峰还在翰园百户所关着呢。

如果自己查出箱子里有什么东西,自然不怕,可要是没有呢?以苏立言的脾气,他徐岩还不得步闫峰的后尘,到时候石縢长官能救得了自己?对石縢长官,徐岩是真的没多少信心,好像石縢长官在苏立言面前就没沾过半点便宜。

收回身,徐岩颇有些尴尬的拱手笑了笑,“既然是诸葛长官的遗物,自该挪走。”

徐岩怂了,苏瞻却不会怂,他笑着点点头,猛地抬起手来,照着徐岩的左脸颊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这宁静的千户所显得格外刺耳,徐岩被打的脑袋发懵,怒火中烧。我特么都不检查了,你怎么还打我,打就打吧,非要打耳光,你就是踹我两脚也成啊。

男人,不能打脸,因为是个男人都要面子,打脸,是极具侮辱性的惩罚方式。

当着手下,被苏立言狠狠地抽耳光,徐岩差点没气疯了,手握刀柄就想砍人,可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我要是拔刀,那不是以下犯上,形同谋反么,苏立言还不直接整死我?

呼,差点上了苏立言的恶当,这个仇,我记下了,咱们日后再算账。

苏瞻也没想到徐岩这么能忍,这小子要是真敢拔刀,他苏某人就有信心搞死姓徐的,可惜,这货属乌龟的。

小王小八重新抬着箱子,主仆三人慢悠悠的离开了千户所,至于铁虎,自然有其他办法离开千户所。

苏瞻一离开,消息就传到了石縢耳朵里,此时石縢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处在懵逼的状态。

我派人去千户所搜调查结果,偏偏苏立言正好也在,这特么不是往枪口上撞么,怪不得魏云翔会逃命,这会儿用屁股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魏云翔叛变了,肯定是倒向苏立言了,苏立言让他拿着调查结果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总之,魏云翔消失了,想要找到调查结果,就要先找到魏云翔。

其实,事实很简单,就是苏公子设好陷阱把魏云翔弄死了,可顶不住别人能想啊,石縢脑子不怎么聪明,可偏偏会联想,给他一个苹果,他能想到一个果园。

现在调查结果跟着魏云翔一起消失了,我石某人怎么向刘公公交差?

娘的,防来防去,没防住自己人反水,果然别人都是不可靠的,可靠地只有自己。

苏府,苏瞻回到府上后,就将真正调查结果扔到火盆里烧掉了,没有了这份调查结果,大家就不会再操心,也不会露出破绽。

本来就要装作调查结果被魏云翔带走的轻松感,现在被烧掉了,那可就不用装了。烧掉调查结果,苏瞻一点都不心疼,这份调查结果根本要不了刘瑾的命。

现在调查结果真的成灰了,只要一天找不到调查结果,刘瑾就要投鼠忌器,生怕这个把柄突然蹦出来威胁自己。

至于魏云翔,也被烧成灰扔到城外乱葬岗了,就让刘瑾去找吧,最好能找到天荒地老。

“你们记住,以后但凡有人问起,就说调查结果已经被烧成灰了!”

“”

铁虎瞪着眼睛,不知道该说啥,这特么不叫撒谎吧,可不就真的被烧成灰了。把真理当成谎言,想装不像也装不出来啊。

第324章 苏立言的决心

第324章苏立言的决心

最近刘瑾很闹心,不是一般的闹心,就在昨天,他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诸葛延暴病而亡。

别人不清楚,他刘公公还能不清楚,肯定又是石縢搞得事情。听到这个消息后,刘瑾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整个人蒙了半天,石縢啊石縢,我让你搞到调查结果,你倒好,调查结果还没弄到手,先把诸葛延弄死了,你就这么想当千户?

诸葛延死了,苏立言能善罢甘休?说实话,刘瑾真的有些怵苏瞻,这个苏立言狡诈非凡,背景深厚又很难缠,要是跟他刘某人死磕,他刘某人就别想过安稳日子了。

刘瑾这边正发愁呢,便有亲信小太监走了过来,“刘公公,刚刚小叶子来报,祥符那边将一些东西送进了英国公府。”

这下刘瑾更闹心了,诸葛延刚死没多久,苏立言就忙着往英国公府送东西,从祥符到京城,千里迢迢的。要说这事跟诸葛延之死没关系,打死刘瑾都不会信。

到底送的什么?这还重要么?苏立言这是在示威啊,刘瑾仿佛能看到苏立言嚣张的笑容,我苏某人跟英国公府穿一条裤子,你有本事动我啊,谁怕谁?

我刘瑾怕了你成不成?刘瑾虽然有点自大,但还没自大到脑袋秀逗,他刘瑾就算混得再好,这辈子也不可能跟英国公府作对的。

当初锦衣卫某位仁兄就因为惹了张大小姐,结果锦衣卫镇抚司直接被五军都督府洗劫了一遍。

说再多都是虚的,手里有兵权才是最实在的,拳头大就是硬道理,英国公府在军中威望十足,父子两代掌五军都督府几十余年,牢牢掌控着五军都督府的兵权。

我刘瑾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比英国公府拳头硬的,看来暂时真没法跟苏立言死磕啊。

自己不死磕,但是怕苏立言死磕啊,苏立言要是发疯,自己难道活生生让他打?哎,都是石縢惹的祸,你干的是什么事儿?

石縢犯了大错,可刘瑾还得想尽办法保刘瑾,这可是名义上的干儿子啊,连干儿子都不保,那以后谁还替他刘某人卖命?

刘瑾比石縢聪明多了,或许他很小心眼,但他很清楚关键时刻是不能分对错的,一定要护犊子。

京城内,刘瑾还没琢磨出一个圆满的主意,祥符方面就又送来了信,这封信不是石縢送的,而是自己留下的暗棋送来的。信的内容很简单,却让刘瑾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总旗魏云翔被苏立言收买,叛逃祥符,拿着调查结果不知所踪,次日苏立言扬言调查结果被烧掉了。

调查结果烧掉了?苏立言把别人当傻子骗呢?苏立言这是故意的啊,哪天心情不好的时候,把魏云翔召唤过来,抖抖调查结果,就要给他刘某人添回堵。

石縢啊石縢,你到底是怎么办的事儿,弄死了诸葛延,调查结果还让苏立言藏了起来,更可笑的是,带着调查结果出逃的竟然是“自己人”。

那份调查结果,终究是个祸患,刘瑾现在对石縢已经是失望透顶了。看来把他放出去,有些错了,这家伙就不适合主政一方,就适合当条狗,让他咬谁他咬谁。

是时候考虑将石縢调回来了,需要换个人去祥符才行,诸葛延这一死,祥符千户的位子就成了香饽饽。

第二天,刘瑾陪着朱厚照在北海看了会儿风景,刚回到东宫没多久,苏瞻的信就到了。

看着眼前的信,刘瑾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该来的终归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苏立言这是要开战啊,不知道他是什么要求。

拆开信,刘瑾有些犯晕,不是内容太复杂,而是太简单,简单的有些过分了,整整一张纸,就写了八个字。

“石縢,吃太多,撑死了!”

简单归简单,这八个字却透着苏立言的决心以及浓浓的杀气,苏立言要血债血偿,想要不撕破脸,只有一个条件,血债血偿。

不仅仅表达了决心,就连石縢的死法都写好了,吃多撑死。

什么样的人才会吃多撑死?可是刘瑾很清楚,苏立言没开玩笑,他就是要血淋淋的报复,只有撑死石縢,才能消心头之恨。

这就是苏立言,不动则已以,动则如雷霆之怒,不见血不回头。可是,真的要杀石縢么?

杀了石縢,必将失去一部分人心,可要是不杀,迎来的将是苏立言无休止的怒火,这个结果,刘瑾承受不了,亦或者说,他不敢赌。

苏立言身后有英国公府做后盾,又与太子殿下称兄道弟,反观他刘瑾,这一切其实都来自于太子以及皇帝陛下。

单论个人根基势力,他刘瑾还真的比不过苏立言,所以,刘瑾不敢拼啊,真拼起来,太子殿下会帮谁?刘瑾一点把握都没有,万一太子殿下选择帮苏立言,那他刘瑾还不是死路一条?

整整一天,刘瑾都没怎么吃饭,因为他要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刘瑾不敢赌,那就只能对不起石縢了,就用石縢的性命挡一挡苏立言的怒火吧。

搞来搞去,他刘某人还是跟苏立言对上了,如此一来,之前自己花钱买宅子不是白买了?宅子是要不回来了,地契都在孙夫人手上握着呢。

刘瑾越想越糟心,我干的这叫什么事儿,给仇人买宅子,然后反手砍死自己人,这是我刘瑾干出来的事儿。

祥符,七天之后,诸葛延的棺椁送往城南,苏瞻三兄弟亲自戴孝送葬,棺椁后边是长长的人群,祥符锦衣卫大部分人赫然在列,就连知府吴绵文以及布政使曹蛟也赶了过来。

曹蛟和吴绵文来送葬,其实就是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他们是站在苏瞻这一边的,不会跟刘瑾同流合污。

曹蛟还好说,但是吴绵文能做出这个决定,实属不容易的。

吴绵文自认为这个决定不会错,他看得出来,苏立言能力出众,背景深厚,一旦进了京城,那可就是风云变幻鱼化龙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第325章 尘埃落定

第325章尘埃落定

当然,刘瑾也不遑多让,但吴绵文还是有点傲气的,我堂堂进士及第,整个八经的士林人,怎么能跟一个太监混?

秋风横扫,落叶渐渐枯黄,大地一片萧索,那种凄冷胜过了寒冬,秋天的冷,冷了人心,而冬天只是冷在肌肤。

看着黄土堆起,眼前多了一个坟包,苏瞻泪水打转,却没有哭泣。

诸葛延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讨厌后辈流泪,他说过,好男儿,伤筋动骨,流血流汗,不要轻易掉眼泪。

诸葛延已经安葬,祥符恢复了宁静,许多人都在关注着祥符,他们在等着苏瞻的下一步行动,苏立言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

可是,一连四天,苏瞻没有动作,甚至骂都没骂过一句,就连石縢都觉得这是在做梦。

这一天,石縢回到了住处,他看到自己的屋子里多了几个人,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还是他的老熟人,石文义的族弟石文昌。

“文昌大哥,你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通知一声,小弟都没准备!”

石文昌淡淡的笑了笑,“老弟不用客气,为兄已经准备好了,咱们俩,就不用如此见外了。如果没事儿的话,就跟为兄一起去喝个痛快吧。”

石縢不疑有他,跟着石文昌去了一个叫莫水斋的庄园,梧桐树下一张方桌,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旁边放着几坛子酒。

石文昌果然是准备充足,饭菜甚好,酒水管够,稍微介绍一下身边的人,众人便坐在方桌周围吃喝起来。席间,石文昌不断地劝着酒,示意石縢多吃些鸡肉。

石文昌有些怜悯的看了石縢一眼,多吃些鸡肉吧,到了阎王殿可就没有鸡肉吃了,这盘断头鸡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石縢不疑有他,也没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整盘鸡没有鸡头,鸡肉全是他一个人再吃,别的人一筷子没动。如果石縢稍微上点心,他就能发现点什么,可惜,他毫无防备。

酒过三巡,石縢想要起身离开,因为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肚子胀的痛。可是刚站起身,旁边一名壮汉直接按着他的肩膀硬生生的按在了座位上。

“石縢老弟,干嘛去啊,多吃点,要不就浪费了”石文昌依旧是那种虚假的笑容,而石縢到现在还是没能发现情况不妙,打个饱嗝拍了拍肚皮,“文昌大哥,小弟实在吃不下去了。”

“吃不下去也得吃啊,这可是刘公公赏的,你要是不吃完,刘公公可是要生气的。”

“这”石縢有些迷糊,可旁边几位壮汉一点都不迷糊,猛地站起身,有人按住腿脚,有人掰开嘴巴,石文昌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漏斗慢慢站起身。

“文昌大哥,这倒是怎么回事儿,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个时候,石縢终于发现情况不妙了,脸色变得十分苍白,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之色。

石文昌拍拍石縢的肩膀,叹息道,“老弟,你还不明白嘛?刘公公想让你死啊,你要是不死,刘公公就得跟着你吃亏,眼下刘公公还不想跟苏立言撕破脸,所以,只能牺牲你了。”

“不,你在骗我,老子对干爹忠心耿耿,他不会这么对我的我不服我不服”

“老弟,其实这事情真的怪不了别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刘公公让你处理下账务问题,你却把诸葛延毒死了。苏立言岂能善罢甘休?诸葛延被害,这事儿总得有人要负责啊,你不负责,就得刘公公负责,你说,他能怎么办?”石文昌突然有些可怜石縢,这个可怜的家伙,阴狠了一辈子,到最后都没能活明白。

石縢还要再说些什么,石文昌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将铁漏斗插进了他的嘴里,随后几名壮汉开始往漏斗塞东西。

鸡肉、鱼肉、青菜,乱七八糟的全都往里边塞,咽不下去就用棍子往里边捅。

想活生生撑死一个人,绝对不比剐三千到不死轻松多少,人的求生极限是无法计算的,就像现在,石縢挺着大肚子,已经没法动弹了,可偏偏没有死。

一个时辰后,石縢终于死在了椅子上,至于是撑死的,还是憋死的,大家也看不出来,也没人会在意这些。

反正,石縢是进食的时候咽气的,应该是撑死的吧。

很快,祥符城内就传出一个爆炸性消息,副千户石縢在莫水斋饮酒作乐,由于饭菜太好,石縢吃得太多,活生生撑死了。

乍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笑,大活人竟然会被撑死,这是个奇迹啊。可很快,很多人就笑不出来了,想要撑死,真的很难,除非是被撑死。

怪不得苏立言一直没有动静,没想到平地起惊雷,出手就弄死了石縢,还是如此惨烈的死法。

不少人看过石縢的遗体,一想起石縢的死状,就忍不住后背发寒,一个大活人,硬生生被折磨死了。

苏立言,真的很可怕,惹谁也别惹苏立言。

消息灵通的,都知道石縢是被石文昌弄死的,可是那又如何,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是苏立言逼着刘瑾干的。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刘公公能下手弄死干儿子?

随着石縢的死,祥符锦衣卫的形势也变得明朗化。

石縢,就是一个被牺牲的倒霉蛋,苏瞻也好,刘瑾也好,都没做好死磕的准备,别看苏瞻之前气势汹汹的,那不过是逼刘瑾就范而已。

刘瑾如何不就范,死了命要保石縢,苏瞻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现在还动不了刘瑾。

不过,刘瑾和苏瞻都很清楚,大家都处在埋头苦干事业起步的阶段,不适合死磕,所以石縢就成了缓冲的牺牲品。

石縢的牺牲,是刘瑾和苏瞻互相妥协的结果,同样也是利益的需求。

刘瑾和苏瞻心里都清楚,他们都是太子朱厚照的亲近之人,有仇归有仇,可有时候又不得不合作,这种利益要远远大于一个石縢。

石縢一死,刘瑾也算是认命了,经过几天时间的墨迹,新任祥符锦衣卫千户终于有了消息。

廖云襄表现不错,重新执掌祥符千户所,石克楠积功升任副千户,另一名副千户暂时空缺。

第326章 正五品奉议大夫

第326章正五品奉议大夫

刘瑾似乎不再插手祥符锦衣卫的事情了,事实上刘瑾也是没办法,石縢一死,祥符锦衣卫势力几乎全部成了苏立言的人,这个时候派一个两个小鱼虾过去又有什么用?派过去让苏立言打脸?

刘瑾是个小心眼的人,但同样是个聪明人,苏立言是将祥符千户所经营的如铁板一块,但只要自己掌控镇抚司,苏立言之后就算进了京城,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比起祥符那点小利益,掌控镇抚司大权才是当务之急,对于东厂,刘瑾从来不担心,王岳早晚要下台,等太子殿下登基,自己掌控了司礼监,东厂还不是囊中之物?

所以,锦衣卫才是最重要的,刘瑾不怕王岳,但是他怕苏瞻,若是让苏立言顺利执掌锦衣卫大权,那他刘某人还有好日子在?

祥符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王岳等人都知道,弘治皇帝自然也是一清二楚,但是朱佑樘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王岳聪明的没有多嘴,帝王之心,哪是他能瞎琢磨的,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哪怕朱佑樘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他心中依旧有自己的想法。

朱佑樘是个合格的皇帝,哪怕士林百官有人说他性格软,有些弱,但依旧不能否认他的才能。

正因为朱佑樘是个合格的皇帝,所以他才不会对祥符之事施加影响,之事默默地看着。

苏瞻是朱佑樘重点观察的对象,这可是未来太子身边的近臣,而刘瑾同样也是未来的第一内侍。

刘瑾和苏瞻有矛盾,朱佑樘乐得看到这一幕,手底下的人相互争斗,这不是什么坏事情。只要利用好手中的皇权,今天帮一帮这边,明天帮一帮那边,维持平衡,就能最大程度的保证皇权。

所谓的帝王之术,不如说是平衡之术,只要能让手底下的人安心办事,那就是合格的皇帝。

在外,朱佑樘努力扶持武勋豪门,以便让武勋豪门与文官集团形成一种平衡,相互钳制,然后一点点收回皇权。为了达到朝堂平衡,甚至不惜让张皇后去祥符祭祖结盟。

在内,也是同样如此,外廷讲究平衡,内廷同样讲究平衡。内廷的人如果一个鼻孔里出气,那御书房里的皇帝就很难听到真话了。

朝堂之上,要有党争,必须有党争,没有了党争,大家一个鼻孔出气,那龙椅上的皇帝就成傀儡了。因为,无论皇帝要做什么决定,最终真正去做事去完成的还是手底下的官吏。

要有党争,而皇帝的任务就是维持平衡,这就是真正的帝王权术。

总体来说,苏瞻的表现是让人满意的,等到苏瞻成长起来,再加上苏立言与英国公府的关系,或许武勋豪门真的能与百官集团分庭抗礼了。

只要朝堂形成了平衡,皇权就能收回一些了。

苏立言的表现不错,可是朱佑樘依旧觉得这小子成长的有点太慢,或许,对苏立言来说,这种成长速度已经算是快了,可对他朱佑樘来说,真的有些慢。

最近,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差了,自己这身子骨坚持不了多久了,必须在死前为儿子打好班底才行。

皇帝没有自己的班底,那坐在龙椅上也只能被百官们戏耍。

想了许久之后,朱佑樘想出了一个相对折中的主意,挥洒笔墨很快写下一份旨意,“王伴伴,着人将这道旨意送到祥符苏立言手中。”

王岳稍微看了一眼,心里暗自犯嘀咕,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三天后,一份圣旨送到界北巷,这次读圣旨的依旧谷大用,一事不烦二主,朱佑樘倒是省事,又圣旨就找谷大用,都不用专门派个人读圣旨了。

苏公子心中有些忐忑,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好像不怎么安分啊,搞死了石縢,扶持翰园党,将祥符经营的铁板一块,皇帝大叔不会又要赏板子了吧?

赏就赏,苏公子觉得安心受着,不是自己非要搞事情,义父被人毒死,本公子要是什么都不做,那还算个人?

谷大用展开圣旨,缓缓读道,“素闻祥符副千户苏瞻,忠孝两全,实乃我朝之楷模,特授奉议大夫,以滋嘉奖,望以后再接再厉,公忠体国。”

谷大用合上了圣旨,苏瞻却傻了眼,这特么是什么圣旨啊,怎么不打板子了?

忠孝两全,我苏立言啥时候这么好了?还有,那个奉议大夫又是个什么鬼东西?

接旨谢恩之后,苏瞻赶紧拉着谷大用嘀咕起来,谷大用在东宫待了十来年,对这里边的事情门清。

很快苏瞻就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忠孝两全那都是客套话,其实弘治皇帝就是冲着苏公子这股子重情义的劲头下的圣旨。

话说,朱佑樘确实喜欢苏瞻这一点,义父都被人弄死了,还讲什么道理,想方设法报仇才对。重情重义是好事,如果苏立言时而白眼狼,朱佑樘还真不敢重点培养,培养个白眼狼出来,不是坑自己亲儿子么?

只是,苏瞻有点搞不懂,奉议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自己可是锦衣卫副千户,归武将序列,锦衣卫副千户从五品,就算授虚衔,那也应该是从五品武略将军才对,怎么授了一个正五品的奉议大夫?

武将授虚衔,授了个奉议大夫,自大明朝立国以来,没出过这种奇葩事啊。

从五品武将,授正五品虚衔,这是个什么道理?一般情况下,六部郎中以及大理寺、都察院封正五品官员的时候,才会授相对应的虚衔,这特么武将拿文官虚衔的,还是第一个。

饶是苏公子聪明绝顶,但对大明朝的官场套路还是有点生疏,收了圣旨,便去了一趟旁边的张府。

将事情跟张紫涵说了一遍,便看到张大小姐也陷入了沉思之中,显然她也没碰到过这种奇葩事,得好好想想才行。

约有半盏茶功夫,张紫涵渐渐地有些明白陛下的意思了,“看来陛下是有些着急了啊,急着把你捧起来。”

第327章 众矢之的

第327章众矢之的

“为什么?就算陛下想为朱老三培养人才,可本公子一个锦衣卫,怎么授了个文官虚衔,这难道还有什么深意?”

“当然有深意了,陛下身子骨是越来越弱了,但脑子还没糊涂。你是锦衣卫不假,但你同样是科举正规仕途出身,开封府最年轻的举人。按照朝廷规矩,你现在已经有了补缺做官的资格了。不管你是不是锦衣卫,科举正途出身,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授你文官虚衔,又有什么问题?”

“难道没问题?本公子又不是文官!”苏瞻挠挠头,心里一阵腹诽,皇帝大叔老是整幺蛾子,上次赏银子打板子,这次直接又闹这么一出。

张紫涵伸出纤手,玉指点了点苏瞻的额头,“你呀,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会儿怎么琢磨不过来了?你明年可是要参加春闱的,如果能过会试,入殿试被点为进士,你就有兼任六部官职的资格了?到时候,陛下封你个六部郎中什么的,别人能说什么?”

内廷锦衣卫兼任外廷六部官职,这特么

苏瞻瞪着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涵涵,你开玩笑呢,自咱们大明立国以来,有过这种事儿?”

“是没有这种事儿,但不代表不容许有这种事儿。咱们大明朝哪条律法禁止锦衣卫人才担任六部大理寺职司了?有吗?”

苏公子也算是熟读《大明律》的人了,思来想去,好像还真没哪条律法限制锦衣卫人才去六部当官。可以前真没有过这种事啊,要是朱佑樘把自己弄到六部去,那文官们还不得炸锅?

“这事,有点邪乎,以前没有过这事儿哎,能行么?”

“事在人为,不试试又怎么行?再说了,以前没有,那也是有原因的。大明立国之处,太祖有训言,军户不得科举,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条祖训已经名存实亡了。就算是军户,只有一个子嗣继承军户,其他子嗣想参加科举也没人拦着,咱们当朝大学时李阁老不就是军户出身么。至于你,连个军户都算不上吧,据我所知,当年你父亲并不是荫袭锦衣卫,而是因为能力出众,从民间选拔上来的,不入军户。”

顿了顿口,张紫涵继续言道,“至于说锦衣卫兼任外廷职司,不是说朝廷禁止,而是以前也没有哪个锦衣卫能中举人啊,更别说参加春闱入殿试中进士了。连做文官的资格都没有,凭什么兼任外廷官职?但是你苏立言不一样,以前也没哪个当朝举人去当锦衣卫呢,你还不是美滋滋的去当锦衣卫了?所以啊,只要你明年春闱高中,能闯进殿试考核,陛下许你一个六部官职,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张紫涵还是很有信心的,皇帝陛下摆明就是要培养苏立言了,只要苏立言能过会试进入殿试,中不中进士,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会试结果,内阁礼部说了算,殿试结果,皇帝说了算。

“这个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啊!”苏公子心里顿时有点美了,这么一说,苏某人是个香饽饽了,锦衣卫考科举中进士,再在六部兼任个官职,普天之下头一号啊。

从来没想过,我苏立言也能开历史先河了。

“行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说不定,明年春闱你直接过不了会试,直接被刷下来了呢。”

“涵涵,你这就有点瞧不起人了啊,再怎么说本公子也是开封府解元公,要是过不了会试这一关,那不成笑话了?”

这就像是高考,某个县常年拔尖的头号种子选手,高考的时候竟然没考上重点大学,这概率有多大,概率几乎等于零啊。

我苏立言也算是勤于功课了,又有杜老先生严密督导,就算考的再差,还能过不了会试?只要闯过会试,进入殿试,妥妥的中进士啊。

自己入了殿试,皇帝大叔偏偏不点他苏立言当进士,打死他苏某人都不信。

“瞧你把你高兴地,哎,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其实就算我不说,你也明白,锦衣卫分六部的权力,你必然会成为朝堂上的众矢之的!”

苏瞻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张紫涵的说法,他也明白成为众矢之的的压力有多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可是他苏某人想低调做人也不太可能,以为朱佑樘有些心急,急着把他苏某人捧起来,他苏某人想低调,又有什么用,除非自己真的放弃一切官场利益,安心做一个平民百姓。

“众矢之的,那是必然的,不过,以我们的关系,就算陛下不心急,那些文官也未必会放过本公子。”

苏瞻说的也是事实,张紫涵也无法否认这一点,背靠英国公府,好处自然很多,但同样也要面对无穷的麻烦。

朝堂权力争夺日趋白热化,百官集团面对这位跟英国公府穿一条裤子的苏立言,还不是百般刁难。仔细说起来,有没有陛下揠苗助长,苏立言的朝堂之路都不会太清闲。

京城,最近朝堂热议的不是不久之后的春闱,也不是江南织造府大案,而是一个小小的奉议大夫。

内部那帮子人,哪个不是成了精的老油条,朱佑樘授苏立言奉议大夫,这就传达了一个信号,皇帝陛下有意让苏立言来外廷做官。

这还了得?苏立言是谁,他可是锦衣卫的人,不,准确的说他不仅仅是锦衣卫,还是英国公府未来的姑爷。

都说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苏立言可不是老鼠屎,那可是一坨牛粪,这么一坨牛粪掉外廷六部这锅汤里,还不得搅和的乱糟糟的?

今天没有朝会,以谢迁、刘健为首的官员们全都涌向御书房,很快谢迁刘健就见到了皇帝朱佑樘。

“陛下,听说你刚刚下旨授苏立言奉议大夫,此事万万不可啊。”

“怎么,谢于乔,朕授苏立言奉议大夫有什么问题么?”

“苏立言可是锦衣卫职司,归武将序列,没有授奉议大夫的道理啊!”

第328章 秋末冬初

第328章秋末冬初

“哦,这个啊,真觉得问题不是太大,苏立言不是开封府解元公么,也算是有功名在身,正统仕途出身,明年还要参加春闱。刑部不正好缺一位刑部郎中么,苏立言才学出众,缉凶查案的能力当朝一绝,待明年春闱高中,让他做这个刑部郎中再合适不过了。”

“这”谢迁有点懵逼,“陛下,苏立言这不是还没高中么?”

“没事儿,他要是高中不了,也没多大关系,他可是开封府解元公,当朝举人,按规矩也能补缺了,实在不行,就让他补刑部郎中的缺!”

“额!”

谢迁顿时无言以对,还有这操作?看看旁边的刘健,刘健也是满脸惆怅,想要阻止吧,偏偏不知道该说什么。陛下说的都是实话啊,按照朝廷律法,举人确实有做官的资格啊。

想了想,谢迁只好拱手说道,“陛下,举人是有资格补缺,可自太祖年间开始,就没有举人直接补正五品官职的先例啊。”

“嗯,谢于乔你说的没错,这样吧,你们给朕推荐一位贤才,补了刑部郎中的缺,朕这就把授给苏立言的奉议大夫收回来。”

“”

谢迁接不上话了,陛下说的很明白了,那可是刑部郎中的缺,这都空了半年了,总不能一直空着吧,没人补缺,那朕只能找个举人来补缺了。不找苏举人,那你们六部就赶紧找个合适的人选去补缺。

道理很简单,陛下好说好商量,可谢迁不敢随便推举啊,这事容易得罪人。

堂堂正五品刑部郎中,那也是香饽饽了,放在平日,那可是抢破头皮都未必抢得到的职位,可偏偏,空缺的这个刑部郎中归属浙江清吏司。

浙江那边的水有多深,谁也不清楚,最近几年,已经有前后三名朝堂大员折在浙江按察司了,到现在别说分管浙江清吏司的刑部郎中了,就连浙江按察使的职位还空着呢。

浙江按察使,江南封疆大吏,几乎与浙江布政使平起平坐,这么一块肥缺,愣是没人去,这里边的事情得有多复杂?

谢迁能看明白的事情,朱佑樘同样也能看明白,刑部郎中的位子空着呢,你们内阁六部不找人填坑,朕就找苏立言管,总之,这位子不能一直空着。

谢迁还想说些什么,刘健悄悄地拉了下他的袖子,谢迁便将话咽了回去。

从御书房走出来,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谢迁有些不解的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于乔兄,我们都有点死脑筋了,老想着阻止苏立言进六部了。可是,陛下想让他补刑部郎中的缺,浙江那边可是一个泥潭,那就是个深坑,苏立言年纪轻轻,就算补了刑部郎中的缺,又能掀出多大风浪来?陛下也是心急了,搞不好苏立言就要折在浙江了。而且陛下说的没错,刑部郎中的位子不能一直空着,浙江清吏司需要一个主事的人,咱们没法推举,总不能也不让陛下找人补缺吧?”

“话是这么说,可老夫总觉得这个苏立言有点邪性,万一这小子去了浙江清吏司,进了按察司之后,折腾出动静来,那咱们岂不是后悔都晚了?”

刘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于乔兄,我看你是担心过头了,苏立言年纪轻轻的,能折腾出什么动静来?江南那一代,英国公府可插不上手,就靠苏立言一个人,哼哼老夫就不信了”

刘健当然不愿意相信了,苏立言才多大,要说根基,也就在锦衣卫有点影响力,在祥符虽然称得上地头蛇,可是到了江南,他还怎么蹦跶?

其实刘健这么想,也没有错,华夏大地历来是一个讲究人情资历的社会,没有门生故吏,没有同窗旧友,没有亲人同族,你想在官场上掀起什么风浪,那比登天还要难。

刘健、谢迁等人在京城内算计来算计去的,哪里晓得苏公子根本没想过这些事儿。

春闱还没到呢,什么入六部当官,什么众矢之的的,都太遥远了,操那么多心干嘛啊。

如今苏公子俨然成了祥符土霸王,别看祥符锦衣卫名义上老大是廖云襄,可实际上连廖云襄自己都清楚,祥符锦衣卫以苏立言马首是瞻。

要说苏公子有多么光辉伟岸,威猛霸气,那也没有,可是祥符这帮子锦衣卫就服苏瞻,大家觉得跟着苏公子混,能吃香喝辣。

仔细瞧瞧,苏公子的亲信翰园帮都成什么样了,短短几个月时间,石克楠成了副千户,姚波涛和聂翔从总旗干到百户,这特么升官跟坐火箭一样。

抱紧苏公子这根大粗腿,还怕不能跟着喝汤?

至于苏公子自己,反而活的很低调了,真要是嚣张跋扈的,那不成小人得志便猖狂了?

苏公子不是那种没品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自从石縢一派覆灭之后,日子可算是风平浪静,苏公子如同普普通通的学子一样,往来于书院与界北巷,没事的时候跟苏崇宇、莫老先生偷偷地去得月楼喝喝花酒,日子过得潇洒惬意。

闲来无事的时候,苏瞻陪着张紫涵去了一趟红叶谷,欣赏了一番满山红叶。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有时候苏瞻也在想,如果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是不错的。

闲暇了到处走走,看看风景,身边有喜欢的佳人作伴,平淡中幸福感十足,根本不会枯燥乏味。

十月已经过去,霜叶落地,秋末初冬,天气转凉,这是一个最容易感染风寒的季节。

谷大用穿着一身厚衣服,头上还带着顶帽子,趴在大石头上不断地唉声叹气,他不能不愁啊,自从进入十月末,池塘里的小龙虾开始陆陆续续的见阎王。

苏公子对此也是没什么好办法,我总不能为了你这点小龙虾再弄个温室出来吧,就说过不靠谱,朱老三非说小龙虾抗冻。

苏瞻已经想尽办法保持水温了,水底放稻草,催动发酵,提前准备好冰锥,待水面结冰后打孔。

第329章 刘瑾的歪脑筋

第329章刘瑾的歪脑筋

反正熬过这个冬天后,能活下多少小龙虾来,苏公子也没谱,以现在的技术条件,能干的也就这么多了。

小王小八趴在谷大用两侧,不断地出声劝慰,“谷哥,你放心吧,最后应该能活下来不少的。”

“但愿吧”谷大用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咋想的,一开始被留下来养小龙虾,还是心有怨言的,可是时间久了,还处出感情来了。

看到那么多小龙虾不是进油锅,而是直接飘在水面见阎王,谷大用竟然心疼的不得了,谷大用觉得,自己变了。

张府后院,苏瞻陪着张紫涵下着围棋,面对张紫涵,苏公子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是负多胜少。哼哼,大小姐也是坏,有本事咱别玩围棋,咱玩五子棋,看看苏某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最近,苏公子的日子非常悠闲,作坊那边进展顺利,第一批香水肥皂已经成功做出来,就等着明年正式出售了。

不过,二娘很忙,忙的脚不沾地,这不,今个一早就把萦袖和忠叔带走帮忙了。

二娘也想吧苏公子和张紫涵提留走的,可是这两位浑身上下全是理由,干活是不可能干活的,除非打死我。

二娘可舍不得动这俩人,只能看着他们偷懒。

大小姐是个成熟稳重的人,在祥符住了一段时间,她更像是个正常的女人了,也学会耍赖撒娇了。

眼看着自己这盘棋又要输了,苏公子当即有点郁闷了,咱们这样下棋有啥意思,赢钱输钱最后都要归大小姐,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还玩的不亦乐乎。

“涵涵,中午吃点什么?”

张紫涵美目剜了苏瞻一眼,笑眯眯的说道,“少转移话题,先把这盘棋下完再说吃饭的事情。”

“”我去,这都让你发现了,看来同一招用多了也不行啊,正琢磨着怎么耍无赖呢,张天雷慢腾腾的走了过来,“大小姐,苏公子,大苏公子在外求见。”

祥符二苏,最近经常凑在一起,为了区分二人,祥符百姓便叫大苏公子跟小苏公子,苏崇宇年龄大许多,这大苏公子当仁不让。

听到苏崇宇到来,苏瞻眼前顿时一亮,跟苏崇宇在一起,从来不怕没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有苏崇宇付账。

正打算起身呢,张紫涵锁着眉头,淡淡的看着张天雷,“大雷子,让苏德馨去客房吧,午时快到,让厨房备点酒菜,免得外人说咱们张府慢待客人。”

张天雷和苏立言全都懵逼了,大小姐不按套路出牌啊,其实最失望的还是张天雷以及在外蹲守的张仑了,二苏喝花酒,他们也跟着沾沾光。可是大小姐咋就留苏德馨在家里吃饭呢,这还怎么喝花酒?

片刻之后,张府客厅内,一桌上好的酒菜摆在眼前,只是满桌子几位公子哥明显有点拘束。

张紫涵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还算和善,“苏德馨,听说你最近有些悠闲的很呐!”

“嘎”苏崇宇拿着筷子,一脸尴尬的看着苏瞻,完蛋了,看来自己带着苏立言到处浪,引起大小姐的不满了。怪不得大小姐要刻意留下众人吃饭,这是要开会啊。

苏崇宇是个聪明人,放下筷子讪笑道,“哎,恐怕后边的日子就轻松不起来了,江南那边生意出了些问题,还要忙着打开香水肥皂的销路,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忙点好,忙的话,证明你苏德馨又要赚钱了”大小姐笑眯眯的看了苏崇宇一眼,其实潜台词是,你要是不忙,那就别想赚钱了,敢拉着苏立言到处浪,真以为本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呢?

苏崇宇满头冷汗,立言老弟,这可不是为兄不讲义气,你家这位张大小姐为兄惹不起啊。

这顿饭吃的提心吊胆的,总之,苏崇宇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带着苏立言一起浪了,惹怒了张大小姐,还不得让他苏崇宇蹲牢房?

大小姐用一顿饭,彻底断绝了二苏公子浪迹江湖的豪情壮志,于是,苏立言很闹心。

回到苏府的时候,谷大用还拉着小王小八观察小龙虾呢,铁虎跟冷无涯倒是悠闲,就坐在池塘边烤鱼吃,吃完就从池塘里钓,这日子过得别提多惬意了。

苏公子老不爽了,我这是养了一群闲人啊。

京城,刘瑾心情跟苏公子正好相反,他觉得很爽,因为刚刚收到了一条消息。

刘瑾是个小心眼的人,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承认,不能跟苏立言死磕,毕竟面对文武百官集团,大家还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

不能撕破脸,但不代表我刘瑾不能恶心你一下啊,一想起被苏立言坑走到那处宅子,心里就开始疼得慌,要是不整点事情,心里很难平衡。

听说最近苏立言的日子过得很潇洒,除了去书院读书,就领着张大小姐到处游玩,这日子过得都让我刘某人羡慕嫉妒恨了。

你苏立言过得这么爽快,有考虑过我刘瑾的感受么?

想好计划后,刘瑾就找到了正在喂马的朱厚照,“太子殿下,刚刚收到一个消息,义惠候刘静远家小侯爷刘思通犯了事,刘侯爷写了信让陛下帮帮忙呢。”

“义惠候?哦,刘侯爷是不是只有一个儿子?”朱厚照停下手里的活,若有所思。

大明朝侯爷不少,朱厚照倒不怎么关心,唯独对义惠候非常了解。

义惠候绝对是大明朝最与众不同的侯爵了,当年太祖皇帝朱元璋生活困顿,遭逢大难,父母还有长兄一个月内相继亡故,当时朱元璋穷的连快埋骨之地都没有。这个时候邻居刘继祖伸出了援手,给了一块地让朱元璋埋葬了父母长兄。

后来太祖皇帝建立大明朝后,感念刘继祖之恩,有道是锦上添花永远比不上雪中送炭,当时朱元璋一无所有,贫困潦倒,刘继祖能伸出援手,绝对是大仁大义之举了。

因为如此,朱元璋封刘继祖为义惠候,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第330章 拯救义惠候

第330章拯救义惠候

可以说没有义惠候刘继祖,就没有现在皇族老朱家,所以历代皇族子孙无论如何权力更迭,不管谁坐在龙椅之上,都对义惠候一家异常照顾。

到如今,义惠候刘静远只有一个独子,如果刘思通真出什么事情,那义惠候岂不是要绝嗣了?

拍拍手,朱厚照有些疑惑的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惹得刘侯爷亲自写信送到京城。”

历代义惠候秉承着“忠义公平”四个字,与人为善,从来不仗势欺人,这也是皇族格外照顾义惠候的重要原因。

这一代义惠候刘静远也是老成持重之人,为人和善仁义,若不是出了大事,刘静远绝不会给京城写信的。

刘瑾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慢慢说道,“据信中所说,好像是小侯爷惹上了人命官司,不过小侯爷一直称自己是无辜的,但凤阳方面查不出有力证据证明小侯爷是无辜的。这不刘侯爷实在没办法了,给陛下写了一封信,希望陛下能帮忙,选一个刑名出众之人去凤阳府一趟。”

“嗯,这个忙必须要帮,不管刘思通是不是真杀了人,都要有确凿证据才行,若是稀里糊涂的让义惠候一脉绝了后,那我等岂不是有愧先祖了?”

朱元璋在世的时候,曾经留下过话,无论谁掌权,只要皇族还有一人活着,就必须善待义惠候。

老朱家对朱元璋的话还是很上心的,而朱厚照最崇拜的一个人就是太祖爷爷朱元璋。

靠在旁边栅栏上想了想,转头问道,“父皇那边有合适人选了么?”

“没有,陛下还在琢磨着派谁去,不过好像有了一些人选,听司礼监那边传出来的消息,陛下有意让刑部员外郎卓斐然去一趟。”

“卓斐然?就那个满嘴之乎者也,整天圣人言的卓斐然?他会查案?他知道杀鸡是怎么杀的么?”

朱厚照顿时就有点毛了,刑部那帮子人都是科举正途出身,让他们写文章一个比一个强,让他们查案子,还不如让刑部的捕快出马呢。朱厚照是认识这个卓斐然的,这个老小子审案子就老三样,讲道理、上刑具、逼供词。

让卓斐然去,最后肯定能免了刘思通的罪,但一通强硬手段下来,凤阳百姓怎么想,就卓斐然那一套,能服众么?

“这老小子肯定不成,他要是去了,百姓们还不得说咱们皇家有意偏袒义惠候府?不行,得换个人才行,可是,让谁去呢?”

朱厚照暗自嘀咕,刘瑾心头一喜,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殿下,你怎么犯糊涂了呢,这会儿苏老大不正在祥符潇洒的么?祥符离着凤阳府不是太远,也就两日的路程。”

朱厚照哪里晓得刘瑾藏着歪心思,他一拍额头,懊恼道,“瞧本太子这脑袋,怎么把大哥给忘了呢,要说缉凶查案,谁还能比得过大哥?看来这次得麻烦一下大哥走一趟凤阳了。”

也没换鞋子,朱厚照一路小跑着离开了东宫,当他推门走进御书房的时候,朱佑樘还是有些诧异的。

“你堂堂太子,毛毛糙糙的,成何体统?”

朱佑樘脸色蕴怒,朱厚照浑然没当回事儿,走到书桌后方替朱佑樘捏起了肩头,“父皇,孩儿刚得到消息,义惠候家那个独子犯事了。”

“嗯,事情还不小,惹了人命官司,现在凤阳府那边都传的沸沸扬扬了。”

“那父皇你想好派谁去那边了么?”

朱佑樘微微一笑,侧过脸看着朱厚照问道,“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父皇,孩儿是有些想法,听说你打算让刑部员外郎卓斐然去。孩儿觉得此举不妥,大大的不妥!”朱厚照停手,有些生气的说着。

朱佑樘好奇道,“为何不妥?”

“卓斐然哪懂什么审案,他审案无非就是看证据,刑讯逼供那一套。他去凤阳,估计能顺着父皇的心思,免了刘思通的罪,但凤阳百姓会怎么说咱们?”

朱佑樘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之所以犹豫不决,也是因为这一点。能让刘思通免罪,自然是好的,但一定要建立在有理有据的前提条件下,如果刘思通真的伤了人命,也能找出确凿证据,也算给义惠候刘静远一个交待。显然,员外郎卓斐然不太适合,搞不好这老小子还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你跟父皇说说,是不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呵呵,父皇,你忘记孩儿那位结拜大哥了么,缉凶查案这是他的强项啊,反正他就在祥符呢,离着凤阳府不远,一事不烦二主,干嘛不让他去?苏大哥为人活络,懂得变通,肯定能处理好此事的。”

听到朱厚照这般说,朱佑樘心里就有些明白了,又是刘瑾在一旁煽风点火了吧,否则,自家儿子可不会这么快想到让苏立言去。

心中明了,但朱佑樘没有说破,其实朱佑樘也想看看苏立言到底能把此事处理到什么程度,也算考核下此子的应变能力吧。

不过这个刘瑾,还真是小心眼,不放过任何坑苏立言的机会,这事要是办不好,苏立言要惹一身骚。

很快,一份圣旨就拟好了,选了一名锦衣卫快马加鞭送往祥符。

这一天,张戎正指挥着小王等人往池塘里扔草料,也好增加下水底的温度,就在这个时候,圣旨到了。

谷大用读了一遍圣旨,苏瞻就有些惆怅了。义惠候的案子可不是小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别说凤阳府,就连开封府都在嘀咕这件事。

这个时候过去蹚浑水,搞不好会让凤阳百姓指着脑袋一通臭骂。这事到最后,若是刘思通继续被砍头,义惠候肯定伤心责怪,刘思通不被砍头,百姓们可能会指着他苏某人的脑袋,骂一声“官官相护,罔顾律法”。

这不是什么好差事啊,皇帝大叔还真是会出难题,我待在祥符好好地,不惹事不闹事的,无生老母教不找麻烦,你皇帝大叔老是给我找麻烦。

第331章 孤庄镇

第331章孤庄镇

这次,苏公子还真是错怪朱佑樘了,这事从始至终都是刘瑾推泼助澜,朱厚照在一旁加了一把火。要说坑,还是朱老三最坑。

圣旨已经下达,想要拒绝,那是不可能的了。苏瞻只能让小王小八去准备一下,打算明日启程去一趟凤阳府。

这次去凤阳府,也算是出公差,廖云襄这边还是很豪气的,出差期间一切花销算公费,等回到祥符由千户所报销。

张紫涵待在祥符也没什么事儿,自然要跟着苏瞻一起去的。

晚上,谷大用悄悄地摸到书房里,苏瞻正跟大小姐聊着凤阳府的事情呢,看谷大用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大用,你这是怎么了?”

谷大用讪讪一笑,瞅了瞅书房没外人后,小声说道,“苏老大,我这边刚得到消息,这事是刘瑾蛊惑太子做的,刘某人现在就等着你办砸了差事落井下石呢。”

谷大用将京城的事情仔细叙述了一下,苏瞻顿时有些生气了,搞半天又是刘瑾弄出来的幺蛾子,最让苏瞻生气的是,朱老三还在旁边负责补刀。

第二天一早,收拾妥当后,苏瞻一行人骑马离开了祥符,此去凤阳府,苏瞻倒不是很着急,一路上游山玩水,纵览风景。

走的累了,就去客栈歇歇脚吃顿美味,反正一路上耗费都归千户所报销,这钱不花白不花。再说了,皇帝大叔让人办差,总得让人享享福吧。

两天的路程,愣是走了四天,过怀远之后,便进入了凤阳府范围。

凤阳府,隶属南直隶管辖,但因为出事的是义惠候,所以才特事特办,否则,还真轮不到苏公子来管这事。

中都凤阳,在大明朝绝对算得上特殊的存在了,由于太祖朱元璋是个笃信风水之人,建立大明朝后,便大兴土木,吸收人口,硬生生将一个小县城打造成了一个中都凤阳城。

凤阳人口不少,建设规模不小,但到底是强行构建起来的,商贸流通经济程度还是照着南直隶以及开封府有很大差距。

当年濠州钟离城外的孤庄村,也因为朱元璋的原因也变成了孤庄镇,孤庄镇位于凤阳城西南,归凤阳府直接管辖。

大明立国之初,太祖朱元璋翻修祖坟,建造皇陵,而孤庄镇也因此变得发达起来,发展至今,孤庄镇俨然成了一个县城。

镇内商铺林立,这里不仅驻扎着大明朝唯一一支皇陵卫,还有着凤阳府最有名的钟离书院。

也许是因为天子故乡的原因吧,很多人都愿意来钟离书院沾染一点龙气,这也导致钟离书院发展迅猛,虽然还比不上白鹿书院、应天书院这样的存在,但也绝对算得上文风鼎盛了。

据不可靠消息,从太祖年间到弘治十五年,凤阳府出自白鹿书院的进士、贡士共有七十余人,其中进士有六位,这份成绩可比开封府强多了。

号称文风承北宋,才华镇中原的开封府,竟然到现在没出过一个进士,不得不让人汗颜啊。

义惠候府并没有在凤阳城内,而依旧留在孤庄,这是当年刘继祖留下来的祖训,教育后代任何时候不要忘本,恃宠而骄。

苏瞻一行人没有进凤阳城,而是顺着南城墙走了一遭,直接来到了孤庄镇。

孤庄,南望濠唐山,北面淮河支流一分为二,东濠水与西濠水逞“人”字型越过古装外围。

南有山,北为水,这在风水学中,算得上一块风水宝地了。

孤庄镇名字叫镇,但是这里却有县衙,所以,称之为孤庄县一点都不过分。

刘静远最近心情很差,对于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他是爱之深恨之切,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一番家业还得靠他继承,不管也不行。刘静远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自打记事以来,就秉承着家族祖训,仁义友善,可怎么生个儿子就这么不争气呢?

以前,这个儿子虽然惹是生非,但都是小事,以义惠候府的威望,说些好话陪个不是,别人也就不较真了。可这次是杀人官司,想捂都捂不住。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刘静远也不会写信给陛下,义惠候府不能在他刘静远手里绝后啊。

“咚咚咚”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仆人急匆匆的跑进屋,“侯爷,外边有一个叫苏瞻的年轻人求见。”

“苏瞻?”刘静远猛地站了起来,之前得到太子殿下写的信,说是会请开封府的苏立言前来,刘静远还是很高兴地,最近一短时间,关于祥符苏立言的事情传得神乎其神,如果此人负责调查此案,或许真能将那孽子救回来。

得到消息后,刘静远等啊等的,一连等了好几天,就是不见人影,他哪里知道,苏公子这一路上游山玩水的。

实在是太忧心了,刘静远竟然亲自出门迎接,这让苏瞻有些受宠若惊了。

“劳侯爷亲自出门相迎,苏某实不敢当!”苏瞻赶紧躬身行礼,人家义惠候是没什么权力,但地位是实打实的。

刘静远看着苏瞻旁边的女子,觉得有些眼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只好低声问道,“苏公子,不知这位小姐是?”

“她啊,英国公府家的,这次苏某前来凤阳府公干,她闲来无事,索性跟着一起来了。”

刘静远顿时想起来了,他有些欣喜的笑道,“你是,老公爷的孙女,张紫涵,哈哈,几年前曾在京城见过你,时间久了,老夫差点没认出来。”

张紫涵淡淡一笑,微微福了一礼,“紫涵见过刘伯伯,此次前来,多有打扰,还要麻烦刘伯伯了。”

“这叫什么话,大家快请进吧,刘某早已备好客房!”

苏瞻等人跟着刘静远往院中走去,当走进客厅后,苏瞻对刘静远小声说道,“侯爷,让下人备些吃喝便成,至于客房,还是免了,此次调查小侯爷的案子,若是住在侯府,恐怕会遭人闲话。”

刘静远眉头一锁,一脸颓丧的摇了摇头,“哎,倒是本候考虑不周了,只是苏公子的住处找好了么?”

第332章 牢房里的尿骚味儿

第332章牢房里的尿骚味儿

“找好了,就住在县衙不远处的钟离客栈!”

“这样也好,离得不远,有什么事的话,直接让人告诉本候一声!”刘静远情绪有些低落,显然还在为儿子刘思通的事情犯愁。

苏瞻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这种事无论如何劝都没多大用,做好的方法还是尽快将案子查清楚,还世人一个真相。

饭菜很快便端了上来,刘静远也没什么食欲,苏瞻忙于公务,也没喝酒。

席间,苏瞻还是忍不住问刘静远,“侯爷,吃完饭苏某就要开始正式介入这个案子了,在查案子之前,苏某还是要问侯爷几句话。”

“苏公子但说无妨!”

“这个案子最终结果如何,真相又是怎样的,苏某也不敢保证。就是想问问侯爷,你是什么样的想法,是一心想让小侯爷脱离牢狱之灾,还是别的?你有什么话,还请直说,苏某办差的时候心里也好有个数。”

苏瞻这样问,也是无奈之举,弘治皇帝以及朱厚照派自己过来,不是真的一味地寻找真相,而是能照顾一下义惠候,所以,义惠候刘静远的心思还是很重要的。

刘静远没想到苏瞻会问的如此直白,其实这些事情他也早就想过了。

“想我义惠候府一脉,世代忠孝仁义,总不能在我刘静远这一代毁了义惠候府的声誉。苏公子尽心去查吧,无论案情真相如何,刘某只是想为义惠候府留下一丝血脉”说着话,刘静远双目之中竟然留下混浊的泪水。

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刘静远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听到刘静远的心里话,苏瞻也不禁有些佩服刘静远的为人了。如果刘静远不顾案情真相,一心要让刘思通无罪出狱,还真有些难办,苏瞻也不愿意这样做。

苏瞻不是什么好人,但还不至于替一个草菅人命之人摆脱牢狱之灾,更何况,老百姓可都盯着这件事呢,就怕发生官官相护的事情。

“如此,苏某心里有数了,还请侯爷简单的介绍下案子的大致情况。”

说起案子,刘静远注意力集中了许多,要说对案情的关心程度,刘静远比县衙还用心。刘静远事先做过许多调查,所以对案子的详细经过了熟于心。

孤庄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是什么秘密。

在镇子上有一个童家,童家世代经商,在孤庄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富户了,这些并不算什么,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童员外生了一个好女儿。

童员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女儿童素飞年方十八,出落得美丽动人,肌肤赛雪,被孤庄百姓称为“凤阳第一美女”。

童素飞之名,远近皆知,倾慕其姿容者不知凡几,上门求亲的那更是络绎不绝了。

刘思通作为义惠候府小侯爷,镇上最大的纨绔公子,整日里游手好闲,喜欢风流韵事,自从见了童素飞之后,便迷恋上了。回到侯府,刘思通跟刘静远提过这事,但刘静远没答应提亲的事情。

倒不是刘静远看中什么门第之见,瞧不起商人之女,实在是对自家儿子没信心,他总觉得刘思通也就是两三天热度。

自家儿子,自己知道,就儿子这个性格,提了亲,过段时间又不愿意了,到时候再退婚,那不是害了人家童家小姐么,而且义惠候府也不能干这种事情啊。

刘静远想着再观察一下,结果这一观察就出了大事。

十多天前,刘思通外出跟狐朋狗友鬼混,喝了些酒,晚上醉醺醺的去了童府,这一去童府,刘思通便惹上人命官司。

那晚上童素飞被杀死在院中后门天井旁,而现场留下一把扇子,扇子上除了一首《烛影摇红》诗词,还写一句题跋。

“赠好友义惠候府小侯爷刘思通!”

就是这把扇子,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小侯爷刘思通,当找到刘思通的时候,刘思通身上还沾着血,这下更是坐实了杀人嫌疑。

此时闹得沸沸扬扬,童家人愤怒无比,县衙想捂都捂不住,只能先将刘思通暂时关押,到今天为止,还没有正式审讯。

听完刘静远的叙述,苏瞻不禁皱起了眉头,刘思通身上有血,现场还有一把扇子,这可真算得上证据确凿了。

不管刘思通是不是真的无辜,此案想要让他摆脱嫌疑,非常困难啊。

从义惠候府出来后,苏瞻让小王小八去钟离客栈收拾下房间,自己和张紫涵、萦袖前往县衙。

知县文泽其实很清楚,这案子肯定是上边派人接手,他一个小小的知县根本审不动。所以当苏瞻到来,报出名号后,他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没想到朝廷会派锦衣卫来。

之前,文泽一直以为会从刑部找一位老成持重之人前来主持此案的,没曾想,来的是一位年纪轻轻的锦衣卫。

不过,文泽可不敢小觑苏立言,要是谁还不知道苏立言的背景和能力,那干脆别在官场上混了。

官场上的人是消息最为灵通的,门生故吏,同窗旧友,亲戚朋友,只要一有重要消息,立刻通知出去,免得以后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显然,苏立言就是他文泽得罪不起的那一类,不到二十岁的锦衣卫实权副千户,你以前见过?

双方寒暄两句,文泽亲自领着苏瞻前往牢房,由于刘思通的身份比较特殊,文泽将他关押在一个单独的牢房。

牢房还算整洁,但牢房就是牢房,再干净,依旧会有股子发霉的味道。孤庄大牢,注定没法跟开封府牢房比,一走进牢房,除了发霉的味道,还闻到一股子浓浓的尿骚味。

大小姐本身就有洁癖,哪里受得了这种味道,赶紧掏出帕子掩住了鼻子。就连萦袖都忍不住抿着嘴皱鼻子,这味道太冲了。

苏瞻是个很糙的人,至少他认为自己活得很糙,山珍海味能活下去,粗粮咸菜也不嫌弃。可是,哥这么一个粗糙的男人,进了牢房,都忍不住想骂人了。

这股子尿骚味经久不散,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茅房呢。

第333章 神奇的小胖子

第333章神奇的小胖子

转过头,有些蛋疼的看着文泽,“文知县,你闻闻这股子味道,是不是太过分了?虽说牢房不用太用心,但也不能这么过分吧?”

苏瞻想着,要是咱们大明朝评模范牢房的话,你这孤庄牢房肯定能直接俯冲倒数第一,还是那种别人想跟你抢都抢不过的类型。

文泽也是一脸尴尬,朝廷派了一位副千户查案,旁边还跟着张家大小姐,他文某人刚想表现下呢,这进了牢房就啪啪啪打脸。

上次来的时候,虽然有点尿骚味,但还没这么熏人啊。

“苏将军、张小姐息怒,下官这就去查查,不过二位一定要相信下官,下官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这么个情况!”

文泽一脸认真,苏瞻翻个白眼,自顾自的往前走,我特么信你就见鬼了,就这么浓重的尿骚味,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的。

文泽自去调查尿骚味的事情,师爷领着苏瞻等人来到了刘思通的牢房前。

阳光透过小小的窗口照射进来,角落里坐着一个小胖子,听到门口动静,小胖子抬头瞅了两眼,又重新耷拉下脑袋。

苏瞻觉得有意思了,这个小胖子就是小侯爷刘思通?这长相还挺亲民的。

师爷敲敲牢门,拱手施了一礼,“小侯爷,这位是朝廷派来接手此案的锦衣卫副千户苏将军。”

“哦,副千户?有什么用,本公子这条命算是栽了,别说副千户,就算牟斌来了,又能有啥用?”

“”

苏瞻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你爹说你活的稀里糊涂的,我看着,你倒是活得挺明白的,这还没咋地呢,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

苏瞻算是看出来了,小胖子是个夯货,肚子里没多少弯弯绕的直肠子。

“小侯爷,有用没用,那是苏某的事情,苏某只是想问小侯爷一个问题,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怎么可能?”小胖子猛地站了起来,走到牢门前,一脸愤怒的说道,“本公子是真的喜欢童小姐的,又怎么会害她性命,要是让本公子知道谁害了童小姐性命,我不把他揍成肉饼?”

小胖子神情愤怒,言辞真切,倒不似作假。这时候张紫涵也看向苏瞻,二人心里犯嘀咕,难道人真不是刘思通杀的?

张紫涵蹙着黛眉,轻声问了一句,“你真的喜欢童素飞?”

“那还能有假?还有啊,你是谁啊,本公子跟苏苏啥来谈话,哪有你一个女人插嘴的份儿?”

张紫涵俏脸铁青,不得不向前走了两步,几乎贴着小胖子的眼睛,“刘胖子,你仔细看看本小姐是谁!”

小胖子早些年可是在京城待过两年的,哪能不认识张紫涵,一看到这张脸,小胖子整个人顿时萎了,“涵姐姐,你咋来了,我不知道是你啊。”

“刘胖子,本小姐懒得跟你计较,还是那句话,你真喜欢童素飞?”

“是的,小弟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心里老是想着她,隔三差五的见上她一面心里就挺高兴的,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

众人顿时无语了,小胖子刘思通还真是看上童素飞了。

“案发当晚,你怎么会出现在童府附近?”

“何止那晚上啊,本公子几乎天天晚上去童府附近逛一逛的,就想着童小姐要是出门,能假装偶遇说些话。”

“”张紫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是个痴情的憨胖子啊,几乎天天晚上去童府蹲点,你要是不倒霉谁倒霉?

“那把扇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小胖子两眼一翻,有些惊讶,“什么扇子啊?这都冬天了,我拿扇子干嘛?”

接下来小胖子说了下当天的经过,那晚上小胖子喝的醉醺醺的,又像往日一样去童府门口蹲点,结果看到后门开着,便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看到童素飞满身是血的死在天井旁边后,小胖子就慌了,从后门跑了出去,由于喝了酒,再加上心慌惧怕,一头撞到了大柳树上,整个人晕乎乎的,没多久就被童家的人逮个正着。

苏瞻和张紫涵觉得小胖子说的应该是真话,他要是撒谎的话,那只能证明小胖子演技惊人了。

小胖子是个夯货,再问他别的问题,他也回答不上来,只是临走的时候,小胖子抓着牢门,一脸悲情的朝张紫涵喊,“涵姐姐,你跟我爹说一声,让他找个女人送进来。我怕是活不成了,临死前给义惠候府留点血脉,也算这辈子给他老人家做点贡献了。”

“”

张紫涵理都没理小胖子,这个死胖子,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造孩子。案子还没查清楚呢,你先想着造孩子,这是瞧不起谁呢?

苏瞻挺无语的,刘静远那么儒雅的一个侯爷,怎么会生出这么个货出来?

回过头,苏瞻摇着头苦笑道,“小侯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冤枉,明明没杀人,老百姓却指着你的脊梁骨骂?”

“能不冤么?”小胖子显然很生气。

“小侯爷,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苍蝇不叮无缝蛋。如果你平日里与人为善,遵循义惠候府祖训,谦谦有礼,忠孝仁义,而不是提笼遛鸟,惹是生非,你觉得老百姓还会想都不想的就怀疑你么?”

说完这些话,苏瞻便随着张紫涵离开了牢房。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小胖子能不能想明白,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不过,经此大难,小胖子就算再夯,也该明白一点了吧,人,总会变成熟的。让小胖子留在牢房里也是好事,这里有利于他静下下来思考自己的人生。

出了牢房,就听到外边声音不小,文泽正对着一名中年男子骂个不停。

“包林,本官不管那个杨秋和是什么背景,牢里的规矩不能破,立刻把他拉出去打二十大板。进了牢房还把自己当大爷了,直接在牢房里撒尿,本官这牢房不是茅房,你闻闻那股子尿骚味儿,还能进人么?”

“是是是,知县大人息怒,小的这就去办!”包林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赶紧领着两名狱卒去打杨秋和的板子了。

第334章 童府刁难

第334章童府刁难

苏瞻笑着拍了拍文泽的肩膀,“文知县,尿骚味儿来源找到了?”

“咳咳,让苏将军、张小姐见笑了,实在是下官监管不力。哎,倒也不能全怪包林,那杨秋和乃是匡指挥使的外甥,前些日子喝醉酒将钟离客栈的杜掌柜打成重伤,没奈何,只能先把他关进牢房,谁曾想,这家伙竟然弄得牢房一股子尿骚味儿。”

“哦,文知县所说的,可是皇陵卫指挥使匡坦?”

“正是,除了他,还有谁如此让人忌惮,狱卒也是怕惹怒匡指挥使,这才不敢对杨秋和太严厉。”

苏瞻轻轻点了点头,规矩是规矩,但是下边的人办事不得不考虑人情世故,毕竟每个人后边都有父母妻儿的,能少得罪人还是少得罪人。像杨秋和这种身份背景的,得罪狠了,人家出了牢房,有的是办法整的你家破人亡。

“文知县,那你就不怕么,打杨秋和二十板子,不轻啊!”

“怕,当然怕,可是下官也不能任杨秋和胡作非为啊,这家伙实在太嚣张,太过分了。小侯爷在牢房里,都没干过这种事。”

文泽也是被气坏了,说话瞪着眼,不过谁碰到这种事,都得一肚子火,这得多大的胆子,敢把整个老房弄得一股子尿骚味儿,简直是有恃无恐啊。

不过苏瞻懒得管这点小事,勉励文泽几句,三人便离开了县衙。

走出县衙,已是夕阳残照,冷风吹拂,三人忍不住裹了裹衣服。

“涵涵,接下来还要去一趟童府,天气寒冷,要不你先回客栈歇息吧!”苏瞻有些心疼张紫涵,这等天气,让大小姐跟着自己吹冷风。

张紫涵轻轻摇了摇头,“说什么呢,一起去吧,本小姐还没那么娇贵。”

张紫涵对查案子什么的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这段时间,已经习惯跟苏瞻在一起了。

去童家之前,苏瞻还是回了一趟钟离客栈,来凤阳的时候,萦袖就准备好了御寒之物,很快便找来了两件披风。

去童家查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晚上寒风刺骨,有一件披风保暖,总是好的。有萦袖跟在身边,能少操许多心,不像小王小八两个粗汉,这俩人永远也不可能如此细心的。倒不是说小王小八不好,说起照顾人来,男人还真的比不过女人。

一行人前往童家,由于案子还没有破,童家也没法办丧事,只是门前挂着两个白灯笼,还是将府上的悲伤展现的淋漓尽致。

对门子说了一下来意,等了足有半盏茶功夫,也不见有童家人请他们进门。

夜晚,干冷的寒风不断往脖子里灌,冻得人忍不住打哆嗦,萦袖有些生气的看了一眼童府,“童家人好不识抬举,堂堂富贵门第,竟然不懂得待客之道。”

萦袖如此生气,张紫涵和苏瞻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他们可没这么大的气。说起来,童家给他们脸色看,一点都不奇怪。

对童家人来说,现场有刘思通的扇子,抓到刘思通的时候她身上还染着血,证据确凿,衙门一直拖着就是不审不判,这不是摆明了要徇私枉法么?如今,苏瞻奉命彻查此案,在童家人看来,这就是想办法替刘思通开脱的,要是能给好脸色看,那就见鬼了。

苏瞻也不着急,童家人本身就有抵触情绪,如果再以势压人,那只能让情况变得更糟了。

苏瞻不生气,也不催促,反倒是让童家人有些不好意思了。约有一刻钟,童家老大童邴原和童邴声才来到大门口,有些淡淡的施了一礼。

“小妹亡故,家父身体有恙,还望苏将军见怪”童邴原话说的还算客气,只是语气嘛,就不怎么客气了,潜台词是在责怪衙门办事不利呢。

苏瞻就当没听出来,也懒得跟童邴原计较,“两位童公子,苏某奉陛下之命,特来接手此案,之后调查,还需要两位公子能多多配合。”

童邴原微微点了点头,“苏将军放心,我童家一定会全力合作,只要苏将军能还我妹妹一个公道。”

童邴原还算成熟,但是童邴声相对年轻,性情有些直,根本掩饰不住心中的愤怒,小声嘀咕了一句,“明摆着的事情,也不知道差个什么劲儿,想包庇刘思通,直说便是了。”

童邴声刻意压低声音,但声音却将够苏瞻等人听见,萦袖本来就有些生气,听童邴原这般羞辱苏瞻,当即有了怒了。

“童邴声,注意你的言辞,我家公子奉命办差,这还什么事都没做呢,你怎么就知道我家公子要包庇小侯爷,说话要负责任!”

童邴声年轻气盛,哪里压的住火气,抬起头瞪着萦袖,“怎么,敢做还不让人说了。此案证据确凿,你们还一个劲儿的调查,拖了这么久,连丧事都不让办,你们不是有意包庇,那又是什么?”

听到童邴声这话,苏瞻也有些生气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苏公子。

“童二公子,苏某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用阁下评判,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不管你们童家愿不愿意。苏某现在知会你们一声,那是在讲道理。哼哼,证据确凿,有时候你亲眼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你所谓的证据确凿就是对的了,总之,在没有彻查之前,还是别妄下结论。”

童邴声还待说话,却被童邴原吼了一句,“二弟,闭嘴!”

“苏将军,我家二弟因小妹之事,情绪有些激动,还望莫要与他一般见识,诸位这就里边请!”

苏瞻自然不会跟童邴声一般见识,微微点头,随着童邴原走进了童家大院。童邴原还想请苏瞻等人去客厅喝杯茶,却被苏瞻拒绝了。

进了院子,径直前往安放尸体的房间。由于此案比较特殊,文泽不能直接审案,于是便答应童府将尸体留在童家,免得引起更大的骚乱。

推开门,还未走进屋子,童家二兄弟眼眶就红了,童邴声泪雨滂沱,却怎么也没勇气进屋。

第335章 疑点

第335章疑点

苏瞻无声的叹了口气,看来童家兄妹关系非常好啊,否则,也不会伤心至此。

天气寒冷,倒也不用担心尸体腐烂,童素飞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双眼,虽然死去多时,可依旧能看出活着时候有多么的靓丽。

苏瞻让萦袖掌着灯,仔细检查着尸体,由于时间太久,尸僵消失,尸体已经软化。尸体嘴部有浅紫色痕迹,像是手掌印,致命伤在左胸位置,一把利器刺破心脏,一击致命。

凶手用利器刺中童素飞左胸,为了阻止她发出声音,用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

一击致命,还能捂住死者的嘴,防止她发出声音,这是个心思缜密,心肠冷硬之人啊。

凶器就放在床边,拿起这把匕首,跟左胸伤口比对一下,凶器吻合。

苏瞻想了想,对身后的童邴原问道,“大公子,苏某问你一个问题,发现童小姐尸体的时候,这把匕首是插在伤口上,还是掉在地上?”

“插在伤口上的,后来衙门来人做完尸格记录后,才将凶器从小妹身上拔下来。可恨的贼人,为何要如此对待小妹?”说着话,童邴原就有些哽咽了。

检查完尸体,苏瞻便出门来到了后门天井处,由于衙门再三嘱咐,童家将现场圈了起来。再加上有一个专职的压抑守在此处,现场保留还算完好。

天井处,干涸的血迹清晰可见,虽然已经过去好多天,但紫红色的血迹依旧是那么的显眼。

看了看天井附近那摊血迹,苏瞻就皱起了眉头,如果匕首一直插在伤口上,由于凶器阻碍,出血量不应该这么多才对。唯有一个解释,童素飞死后在天井位置躺了至少有一刻钟的时间,血慢慢往外流,才积累了这么多血迹。

此时,苏瞻越来越觉得刘思通那个小胖子不是凶手了,如果说刘思通杀了人,被人发现,仓皇逃跑,尸体又怎么可能在天井处躺一刻钟的时间?

总不能说,刘思通杀完人,没有急着逃走,而是耐心等着尸体流血,等到被人发现后才仓皇逃窜吧?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不合常理啊。

据小胖子所说,他看到童素飞躺在天井位置,流了一大滩血,便想着去看看童素飞是不是还活着,结果刚碰了下尸体,就被童府下人发觉了,于是才仓皇逃跑。由于跑的太匆忙,他连那把扇子都没留意到。

小胖子应该没撒谎,如果他撒谎的话,为什么还把扇子留在案发现场,给自己惹麻烦。假设他撒谎了,请问他大冬天拿着扇子干嘛,有病啊?

事先,苏瞻粗略的了解过刘思通,小胖子平日里为人烧包了些,但还没有大冬天扇扇子的习惯。

小胖子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小,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找到真凶,证明小胖子是无辜的。弘治皇帝怕他苏某人来,不是单纯的查案子,而是要把事办的漂亮点,不要惹起太大的民愤。

从地上站起身,苏瞻对童邴原说道,“大公子,苏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苏某可否见见令尊,我与他有些话要谈。”

童邴原皱起了眉头,可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好说道,“苏公子去客厅稍待片刻,但童某去问问家父。”

童邴原倒是真去了后院,不过他并不报什么希望,父亲因为小妹的事情,对衙门的印象变得很差。敲敲门,童邴原走了进去,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天,父亲气色还是不太好。

“爹,锦衣卫的苏将军想见见你,说有话要和你谈谈!”

“苏立言嘛?”童员外躺在椅子里,认真的思考着。他是听过苏立言之名的,凤阳府离着开封府不远,关于苏立言的事情很多都已经传到了凤阳。

传说种苏立言断案如神,洞若观火,也不知道他这一次还能不能保持着一颗公平之心。想了想,童员外决定渐渐苏瞻,倒要看看这位苏公子有何不寻常之处。

得到许诺后,童邴原很快便将苏瞻领到了后院。

当见到童员外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刘静远,刘静远因为独子的事情身心疲惫,童员外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都是可怜人。

见了面相互寒暄几句,苏瞻也没有太啰嗦,直接开门见山,“童老爷,苏某想要见你,着实有些话想求你,亦或者说是替刘侯爷向你求个情。”

“说吧”童员外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只是语气中带着些讥讽之意。

“童老爷,你作为童家之主,应该能深深体会到那种无后的感觉。刘侯爷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想请你看在刘侯爷平日里积德行善的份上,能让义惠候府留点骨血。”

童员外慢慢坐起身,冷冷的笑了起来,“苏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某的意思,童老爷很明白,又何必再问呢?有道是祸不及父母,不管童小姐是不是真的被小侯爷所杀,这都不是刘侯爷的错。义惠候府忠义传家,一直都是凤阳百姓崇敬的楷模,刘侯爷这一生也是与人为善,乐善好施,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刘侯爷自此断了血脉?”

苏瞻至情至性,没有半点做作,童员外也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仔细说起来,童员外与刘静远也算是朋友,对刘侯爷的为人,童员外还是知之甚深。刘侯爷待人真诚,这几十年来从来没做过仗势欺人的事情,这一点在凤阳一带,有口皆碑。虽然对刘思远有气,可是对刘侯爷本人,却是怎么也恨不起来。真的要让刘侯爷绝后么?这一刻,童员外犹豫了。

这时,苏瞻趁热加了把火,“童老爷,苏某知道,你们一直认为是小侯爷害死了童小姐。可是据苏某所查,童小姐未必是小侯爷所害。”

“嗯,苏公子,素闻你断案如神,你就是这么断案的?”童员外有些生气的看着苏瞻,如果不是顾忌身份涵养,他现在就拿根棍子把苏立言打出去。

第336章 求情

第336章求情

苏瞻嘴角一撇,淡淡的说道,“就知道童老爷会不信,苏某只问你一点,当日童家发现小侯爷在后门的时候,天井旁边是不是流了一大摊血?”

“这是事实,有何不妥?”

“问题就在此处,之前苏某也去牢房中见过小侯爷,据他所说,他到的时候,天井旁边就有一大摊血了。小侯爷或许别的地方撒了谎,但是这一点与童家这边所叙述的没有丝毫差别。”

童员外面色不善的看着苏瞻,“这又如何?”

“童老爷,你不懂刑名,自然不知其中就里,人死后出血是有限的。如果利器刺伤,随后利器抽出,鲜血喷溅。可要是利器一直插在伤口处,就会阻碍血液流出,加上人死心脏停止跳动,血液流通更加缓慢,直至停止流动。”

顿了顿口,苏瞻继续说道,“而童小姐身上的凶器一直插在胸口处,又是一击致命,匕首插在胸口位置,血液会慢慢渗出,而不是喷溅,所以,想要形成那么一大滩血迹,是需要时间的。苏某估算过,应该不少于一刻钟。童老爷好好想想,如果小侯爷杀了人,他难道还要在天井处等一刻钟多的时间,让童家人抓个现行?当然,苏某是不是胡说八道,童老爷可以随便去问一名郎中,凶器插在重要位置,拔出与不拔出有何区别。”

童员外呆呆的坐在椅子里,其实不用询问郎中的,童员外已经信了苏瞻的话,他知道,苏瞻没有撒谎。

几年前,童员外手下一名仆人不小心被尖锐的木头刺穿了大腿,当时,童员外想着让人赶紧把木头拔出来。那时候有一名老仆人阻止了他这么做,不能把木头拔出来,否则,得不到及时包扎医治,那仆人会流血流死的。

听了老仆人的话,童员外没有乱动,等送到郎中那里后,郎中还感叹了一句,幸亏没有拔出木头来,否则,就这样的伤口这样的位置,那仆人非流血而亡不可。

苏立言所说,不就是这个道理么?凶器插在伤口处,流血少而且人死后,比活着的时候流血更慢,流那么一大滩血,需要很长时间啊。

想到此处,童员外突然老泪纵横,女儿死后,竟然在天井处躺了那么长时间才被发现。

“童老爷,想来你也明白过来了,苏某不知道真凶是谁,但一定会竭尽所能,尽心去查。只是,不管最终结果真凶是不是小侯爷,苏某只事恳求你,能替刘侯爷留下点血脉。”

苏瞻站起身,躬身施了一礼。童员外缓缓起身,也是拱手一礼,“苏公子,老朽答应你了,只要你能真心查案,不包庇真凶,老朽答应给刘侯爷留一丝血脉。”

听到童员外这话,苏瞻长长的松了口气,能给刘侯爷留下一丝血脉,自己来凤阳的任务就算完成一半了。

弘治皇帝坐在京城里操碎了心,不就是担心义惠候府绝后么?义惠候府绝了后,那可真是有违太祖遗训你,老朱家对不起恩人一家了。

离开童府的时候,童员外亲自将苏瞻一行人送到了大门外,童员外对苏瞻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童家兄弟奇怪得很,等到苏瞻等人走远后,童家老大才忍不住问出口。

“爹,你怎么突然对苏立言这般好了,之前,你不是让咱们防着他徇私枉法的么?”

“或许老夫错了,苏立言非寻常人可比,你妹妹未必是小侯爷所害啊”童员外叹了口气,摇着头往院中走去,留下兄弟二人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很多事情就是如此,你不往那想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当你心生怀疑的时候,却发现疑点越来越多。童员外现在想起了很多事情,刘思通对女儿的心思,人所共知,可他更没有害女儿的必要啊,堂堂小侯爷,就算美事不成,也没必要下此毒手啊。

钟离客栈,由于苏瞻办案期间不喜欢打扰,所以张紫涵让萦袖把左边的小院子包了下来。小院子里有十来间房,张紫涵等人肯定用不了,但钱给足了,老板娘也不会多说什么,顶多嘀咕一句败家子。

钟离客栈一直是老板娘忙前忙后的,一开始的时候,苏瞻等人还有些奇怪,可去了一趟大牢后,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会儿客栈掌柜的杜煊估计在养伤呢吧,听文泽叙述,杨秋和把杜掌柜打得不轻。

房间里,苏瞻双手放在后脑勺,整个人往后仰着,张紫涵少有的替他捏着肩头,要说大小姐伺候年轻男子,这还是平生头一遭,当然张仑不能算在内。

桌子上摆着两件物品,一把扇子,一把匕首。

童素飞之死,线索少得可怜,一开始的时候,苏瞻还觉得是不是有人要故意栽赃陷害刘思通。不过后来听小胖子嘀咕一番,这个怀疑也消除了。

当夜小胖子跟狐朋狗友喝酒,谁知道能喝到什么程度,又是什么时候离开,喝醉酒的小胖子还会不会去童府蹲点,根本吃不准,就算去,又是什么时候去,更吃不准。总不能凶手专门盯着小胖子,等他去的时候,提前半小时杀人吧,问题是童小姐也不可能随叫随到,配合凶手吧。

所以,栽赃陷害的难度有些大,至于那把扇子,纯属故意为之,提早做的准备而已。

哪个人干坏事之前都会想着甩锅,而小胖子经常去童府蹲点,不是甩锅的最佳对象么?虽然也是栽赃陷害,但应该不是那种有预谋有计划的栽赃陷害,只是出于本能的甩锅。

要说甩锅给小胖子,这种人实在太多了,苏瞻觉得,自己要是想去童府干点坏事,第一个甩锅对象肯定也是小胖子,谁让你几乎天天去童府蹲点的,不甩给你甩给谁?

至于杀人,应该是偶然,否则,哪个二傻子会蠢到去童府杀童素飞?童素飞一个闺中少女,能做什么事,让人恨到非杀之而后快?

第337章 徽墨麝香

第337章徽墨麝香

线索看上去很多,可实际上可行的并不多,因为大多数都是猜测,而且范围还很广,真要逐步调查下去,查到明年都不一定查出什么什么有意的东西来。

苏瞻有一个习惯,当思绪混乱的时候,他喜欢从客观存在的东西下手,此案,真正存在,而又不会说谎的,就只有扇子和匕首。

匕首,非常普通,任何一家铁匠铺都有售卖,甚至很多摊位上也有的卖,想循着匕首这条线索查,难度非常大。

剩下的就是扇子了,打开扇子,看着那首自己所做的《烛影摇红》,词的末尾有一句提拔。

“赠好友义惠候府小侯爷刘思通。”

看着扇子上的字,苏瞻渐渐有了些笑容,他将扇子放到鼻子上用力的闻了闻,笑容更盛了。

看到这种笑容,张紫涵停下手里的活,笑着问道,“怎么?有发现了?”

将扇子递给张紫涵,苏瞻笑着说道,“涵涵,你仔细看看,扇子上的字有什么区别?”

张紫涵仔细观察着,慢慢的,也看出了一丝不同之处,“果然有些不对劲儿之处,词和提拔看上去字迹一般无二,但只要细细观察,还是能看得出来,这首词跟提拔绝非同一人所写。按照笔墨深浅程度,可以看出,词是早就写好的扇面,提拔是后来加上去的,虽然写题跋的人可以模仿扇面上的字迹,但模仿的终究是模仿的,总会有差异。”

苏瞻轻轻点了点头,“就看出这些?”

张紫涵蹙着黛眉,没好气的瞪了瞪眼,“难道你还看出别的来了?快说!”

“额,不是看出来的,是闻出来的。涵涵,你仔细闻闻,那提拔的墨迹味道。”

张紫涵有些洁癖,不过听了苏瞻的话,还是凑在鼻子上闻了闻,随后露出惊喜之色,“咦,竟然有一丝香味,这应该是徽墨中的高等麝香墨,这种墨平常人家可用不起的。”

“对,就是麝香墨,呵呵,咱们能不能迅速破获此案,就要落在这麝香墨上边了。据苏某所知,这种麝香墨数量很少,售卖的更少,卖出之后都会有记录。”

也许,这就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凶手已经很小心了,刻意模仿扇面笔迹,却忘记了墨的差异,或许,他从来不觉得谁能从墨着手吧。

孤庄镇出售徽墨的只有一家,倒是方便调查。

等着铁虎和冷无涯从外边回来后,便将调查麝香墨的事情交给了他们。

第二天,苏瞻和张紫涵再次来到了童家,这次,他们想看看童素飞的闺房。童邴原得到童员外的吩咐,也没有拦着。

推开房门,一种属于女子闺房的芬芳迎面扑来,简单整洁,房间里挂着几幅画,在最里边的位置放着一张书案。

书案上还摆着铺好的纸,在砚台右方,竟然放着几封信,信已经拆阅过,苏瞻直接将信取了出来。

入目一首词,看得苏公子有点凌乱了。

天滔滔,地滔滔,姹紫嫣红逐今朝,此景万般好。

风萧萧,雨萧萧,愿折神女巫山桥,纵死亦逍遥。

这特么不是当初自己写给大小姐的《长相思》么?这首词可是赤裸裸的求爱词,这特么是谁啊,抄袭抄的如此嚣张,泡妞泡的也太不用心了。

又取出几封信看了看,苏公子的心情好了许多,看来这位写信的仁兄不光抄他苏某人的,连古人的诗词也是照抄不误,看了好几封,总之都是泡妞诗词,却没有一首是自己写的。

这是谁写给童小姐的呢,最怪的是,面对这位抄袭大王,童小姐竟然没把信直接扔火盆里去,还煞有介事的放在书案前。

要说童小姐不知道诗词是抄袭的,那也太侮辱人了,那首《长相思》童小姐或许没听过,可是辛弃疾的《青玉案》呢?

“大公子,不知这些信是谁写给童小姐的?”

“不知道”童邴原脸色古怪,他还是刚知道这事,想了想,对仆人耳语几句,很快那仆人就领着一名丫鬟走了进来。

童邴原朝那丫鬟招招手,认真的问道,“小鱼,你实话对本公子说,这些信是谁写给小姐的?”

“这这不是小侯爷写的么?婢子也不识字,只是小姐每次看到信后,都会笑得很开心,说小侯爷是个直爽人,连抄都抄的这么不加掩饰”

苏公子顿时无语了,小侯爷?别说,这特么还真像那个小胖子能干出来的事情。

不过,小胖子从来没提过这种事啊,他要是真干过抄袭的事情,小胖子能不说,再怎么着,这也是值得吹嘘的事情了吧?

童小姐留下了这些抄袭的诗词,每次还会笑,难道,童小姐心里是喜欢小胖子的?

这事怎么这么怪呢?难道真的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现在调查信是谁送进来的,根本没意义,童府经常收信,送信的人也不会亲自送,随便找个人送过来,这该怎么查?

而且,孤庄镇有类似邮差的人,专门负责送信,信封写上署名地址,扔到木箱里,顺便留下钱,每天一早就会集中送信。

所以啊,想查信是谁送的,希望不大。

这事儿可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扇子上的笔迹,现在又模仿小胖子的笔迹,看来这位犯人兄台是个人才啊。

想到了什么,苏瞻将信纸放到鼻子上闻了闻,又是相同的麝香墨,看来自己调查墨是调查对了,对方根本没发现麝香墨会是一个破绽。

从童府回到客栈后,铁虎和冷无涯也已经回来了,铁虎干活图省事,为了免得麻烦,竟然直接把人家徽墨店的账本拿来了。

有时候锦衣卫的身份就这点好,腰牌一掏瞪瞪眼,干点过分的事情,别人也不敢拿你怎么着,要是衙门的人,可定是不敢这么干的。

翻着账本,看了足有半个时辰,张戎就有些头疼了,买徽墨的人不少,但是买麝香墨的却非常少,孤庄地界,就只有两个人经常购买麝香墨。

这二人一个是钟离书院祭酒孔玉展,另一人便是富商孟侯家的大小姐孟晓然。

第338章 杜掌柜的苦水

第338章杜掌柜的苦水

孔玉展年近六十,好像可以排除掉了,孟家小姐孟晓然,更没理由杀童素飞吧,而且,从童素飞的死状可以看出,杀人者应该身体强壮,心肠冷硬。可是孟晓然身材矮小,柔柔弱弱,也没作案的本事啊。

这特么,查来查去,竟然查无所获,可是那明明是麝香墨啊,自己可能闻错,大小姐还能会错?

张紫涵也不禁有些头疼,将账本扔在桌子上,仔细问道,“铁虎,孤庄地界卖麝香墨的就只有那一家?”

“就这一家,肯定错不了,除了这家,如果在想买就得去凤阳城了。不过,我琢磨着,没人买个麝香墨不就近买,非跑到凤阳城去买吧?”

本来以为循着麝香墨这条线索很快就能有所收获的,结果竟然碰了个满头包。

现在该怎么继续往下查?苏瞻心里也暂时没了好主意。

其实仔细说起来,倒不是苏瞻太无能,实在是此案拖得时间太久了,拖个十来天,黄花菜都凉了,很多线索细节已经无从查起。查案子,最怕碰到这种情况,很多原本可以利用的线索,都失去了意义。

苏瞻并不是那种喜欢钻牛尖的人,暂时不知道如何查,那就先歇着,破案也讲究机缘的。

这边刚安静没一会儿,前边又闹腾起来,好像是老板娘跟什么人吵了起来。闲来无事,苏瞻领着张紫涵去看热闹了,有时候,看看热闹也是能陶冶情操的。

反正苏公子是这么觉得,难道陶冶情操非得做些高雅的事情?

来到前边,果然看着老板年泪眼婆娑的冲这一个男子咆哮,那名男子脸上肿胀,青一块紫一块,胳膊还用布绸吊着。

“哎呀,你这娘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真的没有偷腥啊,那杨秋和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要是跟他抢女人,我天打雷劈?我杜煊跟你过了这么多年,整天不是去酒楼盯着,就是在客栈看着,我能干嘛?”

悲剧的男人正是老板娘的夫君杜煊,也是钟离客栈以及钟离酒楼的掌柜,不过他此时的形象着实有点惨不忍睹。

之前被杨秋和揍了一顿,现在又被自家媳妇挠,都快变成大花猫了。老板娘脸色不善,瞪着杏眼气道,“哼,空穴未必来风,好好的杨秋和不找别人,为什么专门找你,快说,你之前是不是干过对不起老娘的事情?”

“我你这娘们,我跟你说不清了是不是?杨秋和喝多了,你看不出来啊,醉鬼的话你也信?”杜煊气得脸都黑了,偏偏对方是自家媳妇,打不得,骂又舍不得骂。

苏瞻有点着急,好不容易看此热闹,怎么我们来了,你们不打了,赶紧开打啊,打得越热闹越好。

苏公子一向讨厌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可是今天,他也干了一回这事,总之,看热闹的人心态都不咋样,都是一丘之貉。

杜煊左看右瞧,瞅到西边小门口站着几个人,他大踏步走了过去,用完好无损的右手抓住了苏瞻的胳膊,“这位公子,你来评评理,杜某哪对不起这娘们了?”

“”苏公子脑袋有点发蒙,我是跑过来看热闹的,你反而找我评理,这就很尴尬了啊。

苏公子讪讪一笑,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点啥,主要是这事来的有点措不及防,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看苏瞻一脸尴尬的模样,张紫涵差点没想出声,让你看热闹,现在高兴不起来了吧?张紫涵觉得老板娘应该错怪杜煊了,若是杜煊真实那种三心二意,外边有了相好的,还能这么忍气吞声的?

将苏瞻推到一边,张紫涵走到老板娘身边低声耳语几句,老板娘怒色稍霁,转头看了看杜煊,“今天算你运气好,要不是这位妹妹替你求情,有你好瞧的。”

杜煊一肚子火气,我这是招谁惹谁了,都怪那个杨秋和,自从姓杨的来过后,自己被揍了一顿不说,还老是被媳妇折腾。

身上的伤好了不上,可是心里又开始受伤了,有时候杜煊真想去庙里上柱香,该不会自己无意间得罪了哪路神仙,破了风水吧。

杜煊没法行礼,只好拍拍苏瞻的胳膊表示自己的热情,“老弟,这次真要谢谢弟妹了,要不是弟妹出马,那娘们非折腾我个半死不可。”

张紫涵听到这话脸就红了,我们还没成婚呢,你能不能别乱喊,弟妹两个字是可以乱叫的么?

苏瞻可就不这么觉得了,杜掌柜是个好人啊,真的是太会说话了,“杜兄谬赞了,我这媳妇就这点好,善解人意。本公子姓苏,单名一个瞻,今日一见,你我兄弟投缘,咱们找个地方吃点饭好好聊聊。”

张紫涵浅浅一笑,好你个苏立言,等回来再跟你算账。

苏瞻才不怕呢,大小姐除了嘟哝几句,还能咋地,有本事你把我苏某人的小丁丁切了,我算你能耐。

杜煊心情好转,有些豪爽道,“原来是苏老弟,不就是吃饭,还找什么地方啊,愚兄那钟离酒楼不就是吃饭的地方。走走走,咱们这就去。”

杜煊显然也怕了家里这位母老虎,想找个地方躲躲清闲,拉着苏瞻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老板娘就大声喊了一句。

“杜板栗,我告诉你,吃饭没关系,你要是敢喝酒,信不信老娘拿根铁链子把你锁家里?”

“”杜煊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地上,他脸色很尴尬,这娘们,不是说过别在外人面前喊小名么,这丢人丢的,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铁虎和冷无涯并没跟着凑热闹,小王小八自然要跟着随身保护的,虽然在孤庄镇出不了事,但没人跟着,张紫涵也不放心。

钟离酒楼是杜煊的产业,所以他想吃饭,那还不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来到酒楼,直接点了顶楼雅间。

杜煊催促厨房赶紧上菜,苏瞻闲来无事,便走到边上伸手推开了窗户。窗户打开一条缝,一股凉风嗖嗖的灌进来,看着窗外景象,突然有些愣住了。

第339章 酒楼对话

第339章酒楼对话

站在雅间窗口,竟然能看到整个童府的情况,而童府后门以及后门外那条长街就在窗口正下方。

这也太巧了吧,自己来到孤庄镇后,一直围着童素飞的案子转,现在随便吃顿饭竟然也甩不开童府。

杜煊很快就回到了雅间,见苏瞻站在窗口看着童府方向有些愣神,便咳嗽了一声,“怎么,苏老弟也知道了童家小姐的事情?”

“呵呵,杜兄说笑了,此事在孤庄镇传的沸沸扬扬的,苏某想不知道都难啊,只是,听说此案乃是刘小侯爷所为,苏某觉得有些纳闷,刘小侯爷为什么会这么做?”

杜煊耸耸肩,却扯到了伤口,搞得眉头皱了皱,“哎,苏老弟别见笑,杜某啊倒和旁人不同,杜某觉得啊,刘小侯爷不会杀童小姐的。”

“哦?”苏瞻关上窗户,二人坐下后,开口询问道,“杜兄有何高见,不妨说说,反正就你我二人,就当无事闲聊了。出的你口,入得我耳。”

杜煊想了想,呵呵一笑,“也好,那杜某就姑妄言之,苏老弟姑且听之。小侯爷那个人,经常来酒楼吃喝的,所以,杜某对小侯爷也算是了解。小侯爷这人平日里顽劣不堪,胡作非为的,但还从来没干过什么大的恶事。小侯爷虽然出身不错,但是这头脑嘛咳咳,胆子也不是太大,所以,杀人这种事情,他还真干不出来。”

有些话杜煊不敢明说,不过苏瞻可就没那么多忌讳了,在祥符的时候,就算是张仑,都是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面对刘思通这个小胖子就更没什么忌讳了。

“苏兄有话还不敢明说,哈哈,小侯爷脑袋不怎么聪明,对不对?”

杜煊有点无语了,苏老弟,你还真是挺敢说的,这事知道就好了,哪能明着说呢?不过杜煊也没否认,只是尴尬的点了点头,“小侯爷对童小姐的心思可不似作假,杜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小侯爷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跟你说点事情,你可别乱传,好多次杜某站在顶层窗户,看到小侯爷躲在童府后门往里边张望,那样子,想起来就好笑。”

“哦?还有这事?”苏瞻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杜煊不疑有他,点头道,“那是当然,为兄还能骗你不成?连这种事小侯爷都犹豫不决的,你觉得他敢杀人?刘侯爷可是个很严厉的人,以平日的家教来说,小侯爷也绝无可能因为一个女子而毁了义惠候府的名声,这点账小侯爷还算的清楚的。”

杜煊说的也是事实,苏瞻莞尔一笑。等着饭菜上来,杜煊还想喝酒,苏瞻赶紧拦住了他,“杜兄,今晚还是免了吧,要是沾了酒,回去之后嫂夫人还不得骂死小弟?再者,小弟家里那位也不是好相与的,而且啊,你这身体正在康复期间,饮酒也着实不太好。”

杜煊看得出来,苏瞻是为他的伤势考虑,至于其他的理由都是借口罢了。杜煊心里有些高兴,苏老弟还真是个不错的人,若是碰到个没数的,真要喝酒,他杜某人还得舍命陪着。

吃着菜,闲聊起来,苏瞻捕捉痕迹的问起了麝香墨的事情,“杜兄,小弟平生有一大爱好,就是想收集些徽墨麝香,镇上的铺子去过一趟,却没什么好玩意,不知咱们孤庄镇,可有什么豪客喜欢用麝香墨?”

“麝香墨?”杜煊皱了皱眉头,苦笑道,“这事老弟还真是问错人了,别看为兄出自钟离书院,但是对着文房墨宝却没多少兴趣。不过要是麝香墨,我倒是知道那么一些,就是此人有些特殊,就算说了,老弟也未必能拿得到手。”

“哦,不知这人是谁?”

“驻守皇陵的卫指挥使匡坦,咱们这位匡指挥使别看武夫出身,平生有一大爱好,就是喜欢附庸风雅,尤其是喜欢收集些麝香墨。上有所好,下边的人便想办法的弄些麝香墨讨好他。不过,杜某听一些文人才子聊起过,这位匡指挥使字都写不好,竟然把麝香墨摆在书房里闻味儿。”

杜煊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瞻听到匡坦的名字,顿时就想到了之前牢房里撒尿的杨秋和。

“杜兄,听说杨秋和跟匡指挥使关系不错?”

提起杨秋和,杜煊的脸就有点黑了,有些生气的叹了口气,“那可不,匡指挥使只有两个女人,却没有半个儿子,简直把杨秋和当成亲儿子了。要不是如此,杜某何必怕那杨秋和,吃这么大个亏?不管怎么说,杜某在这孤庄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杜煊还真没说大话,开着孤庄最大的钟离酒楼和钟离客栈,守着诺大的家业,当然算得上一方人物了。

可惜,碰上了杨秋和,人家杨秋和后台太硬,杜煊想斗都斗不过。生着气,杜煊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冷哼道,“这个杨秋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杜某不是有意说他坏话,这小子对童小姐的美色可以说是垂涎三尺了,可惜,人家童小姐根本看不上他。”

苏瞻心里满满有了些想法,嘴角挂起了笑容,这个案子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这还真是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杜兄,问你点事情啊,当时杨秋和与你争斗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这事哪能忘记?”喝了口茶,杜煊沉声道,“那晚上刚从酒楼离开,想着回家歇着,半路上就碰到了杨秋和。姓杨的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非说杨某跟他抢杏红儿。本不想与他计较,这小子上来就打了杜某一拳,杜某哪里忍得住,便与他打了起来,怎奈何,文弱书生终究不是这家伙的对手,被打的不轻。这样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家里那娘们,不分青红皂白,揪着这事不放。”

“哈哈,杜兄,现在嫂夫人不在,也没外人,你跟小弟说句实话啊,你对那杏红儿到底有没有事?”

第340章 初见端倪

第340章初见端倪

“咳咳,苏老弟,你说的这叫啥话,为兄真不是那种人,只是听说过那杏红儿,见都没见过,何谈有什么瓜葛?”

“杜兄,还记得当时是什么时辰么?”

“亥时一刻,肯定错不了,杜某每天都会这个时候回家。可巧了,那天碰到杨秋和这个醉鬼,只是想不通,姓杨的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附近晃荡,之前也没见他在酒楼里喝酒哎。”

亥时一刻?这与童府家人发现童素飞死以及抓住刘思通的时间相差无几,难道仅仅是巧合?

是不是巧合,查查就知道了,如果真凶真的是杨秋和,那只能说杨秋和此人太可怕了。

拍拍手,很快守在外边的小王就推开了门,“公子,有什么事儿?”

“你们两个守好门,本公子跟杜掌柜有些话谈”吩咐一句,小王点点头重新关上了门。

当苏瞻认真起来,有一种气势油然而生,整个人不怒自威。在祥符这段时间,跟无生老母教斗,跟刘瑾斗,又经历了诸葛延之死,苏瞻早已经变了许多。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总会流露出一丝上位者的气势。杜煊这一刻也看出苏瞻并非凡人了,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警惕。

“苏老弟,你这是?”

“杜兄不必担心,哦,可能你还不知道苏某的身份,苏某本名苏瞻,添为祥符锦衣卫副千户,这次奉陛下圣旨特来调查小侯爷杀人一案。”

“苏瞻?可是名动开封的解元公苏立言?”杜煊着实吃了一惊,他倒是听说开封解元公进了锦衣卫,但实在没想到苏立言竟然爬到了副千户之位。

“哦?苏某这么出名?杜兄,不必拘谨,你我朋友相交,有什么话随意说便是。现在亮明身份,就是想跟杜兄打听点事情,免得杜兄多想。”

苏瞻虽然语气和善,努力掩饰身上的威势,但杜煊又怎么可能不忌讳?说话还是变得拘谨了许多。

“苏苏将军”

“杜兄,你还是称呼苏老弟吧,你这么叫,搞得苏某很不自在”苏瞻淡淡的笑了笑,随手抄了口菜,动作非常随意。

杜煊表情尴尬的摇了摇头,“苏老弟,你想知道什么?如果问童小姐的事情,杜某知道的也不多啊,别看杜某整天守着钟离酒楼,但谁没事盯着童府看啊。”

“杜兄想多了,苏某问的不是童小姐的事情,而是杨秋和。你那日与杨秋和厮斗的时候,杨秋和身上有没有血?”

“这事啊”杜煊不禁有些头疼了,“当日天色很暗,再加上事情比较突然,杨秋和身上有没有血,还真有点记不清了。”

“杜兄,你好好想想,这一点对苏某很重要!”

杜煊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好些天前的事情,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睁开眼,小声道,“应该有血的,记得当初我第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胸口,根本没怎么用力,手心就湿漉漉的,回到家才发现是血。当时打得迷迷糊糊的,根本没在意这些细节,如今听老弟你问你,这才发现有些不寻常。”

“杜兄怎么就如此确定?”

“嘿,说出来老弟可别笑话杜某,当初第一巴掌拍出去只是想把他推开,后来真有了火气打起来之后,就是用拳头了。说来惭愧,与那杨秋和扭打在一起,倒是没怎么打到他,反倒是自己吃了不少亏。当时,一直握着拳头乱打,杨秋和也没受多大伤啊,就算有流血,那也是手背血多,不可能手心有那么多血的。不过,苏老弟,你问这个干吗,对案子有用?”

“当然有用,杜兄,如果此案能破,你当居首功!今晚之事,还望杜兄保密!”

“苏老弟放心,这点事杜某还是晓得的”杜煊挠挠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帮了什么忙,难道此案跟杨秋和有关系?

“苏老弟,你跟我说句实话啊,你该不会是怀疑杨秋和吧?”

“呵呵,杜兄以后会知道的!”苏瞻接下来再也没谈案子的事情,不过从杜煊嘴里还是了解到不少八卦消息,很多都是关于杨秋和的。

杨秋和在孤庄也算是有名的纨绔子弟了,他与许多凤阳男子一样,垂涎童素飞的美色。不过,杨秋和跟大多数人又不一样,他更多的是玩玩而已,从没想过娶童素飞。

杨秋和前年刚刚考中秀才,正在考举,打算走仕途。再加上匡坦有意培养,杨秋和觉得自己的仕途一定会顺利无比的,这个时候娶一个商人之女,又有什么好处呢?

反倒是刘思通这种人,纯粹的勋贵之家,不沾权力,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杨秋和可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十岁的时候就住在匡家,手上功夫不弱,他要杀死童素飞,简直是易如反掌。

从钟离酒楼出来后,苏瞻领着小王小八也没回客栈,让杜煊帮忙知会张紫涵一声,系好披风直接往衙门赶去。

如今已经临近亥时,县衙早就关了门,小八敲了半天门,才有一名衙役嘀嘀咕咕的打开门栓。

苏瞻去而复返,文泽只好从床上爬起来,弄得自家夫人不断埋怨,“这是谁啊,都什么点了,还折腾人。”

“你这女人晓得什么,来的可是锦衣卫副千户苏公子,为夫能不能顺利熬过这个案子,就看苏公子的了。”

文泽可不敢有半点怨言,穿上衣服急急忙忙的来到了前堂,“苏将军,你怎么这么晚了又来县衙,可是案子有了新的发现?”

“文知县,苏某问你件事情,杨秋和进了大牢后,可有换过衣服,换过的衣服又在哪里放着?”

“这”文泽有点蒙,这点小事我哪知道啊,不过他可不敢发牢骚,直接让人去找看管牢房的包林。包林今夜不当班,由于住在其他地方,所以苏瞻只好跟文泽坐在前堂耐心等着。

约有半个时辰,已经到子时中旬的时候,包林才稀里糊涂的来到县衙。包林纳闷不已,文知县这是吃错药了,大晚上的找来问话。

第341章 染血锦袍

第341章染血锦袍

官大一级压死人,别说是午夜,就算天上下刀子,文知县说让过来,那就得按时过来。

进了前堂,包林楞了一下,赶紧对苏瞻和文泽行了一礼,“参见苏将军、知县大人,不知叫小的有何事?”

“包林,苏某问你,杨秋和可曾换了衣服?”

“换过了,杨秋和进了大牢后,身上衣服脏乱不堪,血呼呼的,便让家人送来了换洗的衣服。”

“脱下来的旧衣服呢?”苏瞻很着急,这件衣服可是非常重要的,能直接判断杨秋和到底有没有嫌疑之处。

包林眉头一锁,有些犹豫的看了文泽一眼,文泽当即就生气了,“包林,让你说你就说,看本官做什么?脱下来的旧衣服呢?”

“这杨秋和让我烧了的,嫌拿衣服血糊糊的晦气,不过小的见那袍子料子甚好,实在舍不得烧掉,拿回家洗了,打算以后自己穿。”

怪不得包林犹豫,这种事实在不好意思说啊。

苏瞻总算松了口气,就怕包林按照杨秋和的意思烧掉衣服,洗过没关系,只要没被烧掉,就有办法查出些东西来。

也不管包林有多疑惑,还是回家去取衣服了,包林走后不久,张紫涵就裹着披风来到县衙。来之前已经跟杜煊聊过了,所以也没有多问。

文泽也没闲着,苏瞻吩咐几句,他便按照苏瞻的要求去准备东西了,总之,文知县还是第一次接触酽醋这种东西。

很快包林就将衣服取了回来,看看包林手里的衣服,苏瞻苦笑着挑了挑眉毛,“哟,包林,你衣服洗的还挺干净。”

“咳咳苏将军过奖了,都是我家婆娘洗的”

包林说着话还拿眼瞅了瞅袍子,他包某人也就是个牢头,俸禄有限,就算一个月的俸禄也买不起一身这样的锦袍啊。

懒得理包林,要是知道这衣服可能沾过死人血,你还敢穿,我就服你。

取锅酽醋蒸,过了一段时间倒上酒,很快衣服上的血迹便显现出来。仔细说,这并不是真正的血迹,而是利用酽醋的化学反应,以醋显现血迹形状而已。

包林那张脸都黑了,我家婆娘好不容易把袍子洗干净,你又使妖法将血迹显出来,我家婆娘不是白洗了,这是诚心不让他包林穿锦袍是不是?

心里不爽,可是不敢说,给他包林十个胆子也不敢说苏将军的不是啊。

看着袍子上的血迹,苏瞻终于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锦袍上有明显的血迹,集中于正面右肩下一直到背面右肩后,就连腋窝下也有。

这血迹可真的很有意思了,之前跟杜煊聊过,杜掌柜战斗力有限,虽然给了杨秋和几拳,只打破了杨秋和的鼻子。至于杜掌柜本人,嘴角开裂,胳膊打折,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根本没跟杨秋和缠斗在一起,杨秋和的袍子怎么可能染上这么多血?

而且,就算相互缠斗,染上了不少血,但到底要什么样的姿势,才能染出这样的血迹,杜掌柜蹲着身,用脑袋在杨秋和右半身蹭来蹭去?还是那种蹭完前边蹭后边?

尤其在袍子后背上,有着一个清晰的血手印,那手印大小更不可能是男人的手。

看到这些,苏瞻将袍子放在了文泽面前,“文知县,看出什么东西来了么?”

文泽瞅了半天,愣是没看出设么异常,只好苦着脸摇了摇头。

苏瞻觉得解释起来非常困难,一双眼睛在大小姐和萦袖身上扫来扫去,大小姐个子有些高,萦袖身材倒是与童素飞差不多。

与萦袖耳语几句,取过一根惊堂木旁边的签字,当作匕首,用力斜向下刺向萦袖胸口,萦袖想要张口喊叫,苏瞻左手抬起捂住萦袖的嘴,同时右手搂住她的腰慢慢往下放。萦袖左手本能的从胸口抹过,随后用力拍打着苏瞻的后背,直到双手垂下,再无声息。

这个时候,就算文泽再愚笨,也看出端倪来了,因为只有这种姿势,才能让锦袍上出现如此另类的血迹。

凶手是杨秋和,这一点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了,可文泽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杨秋和身后站着的可是皇陵卫指挥使匡坦,就凭一件血衣就想定杨秋和的罪?

这件袍子落到了包林手中,杨秋和完全可以推脱是事后有人撒上的血迹,目的是栽赃陷害。

狡辩,那又如何,你拿不出别的证据,这种狡辩就无懈可击,因为按照现实情况,也确实会发生这种事。

“这苏将军,如果我们手里只有这件血衣的话,定不了杨秋和的罪啊。苏将军可能不知道,杨秋和此人心思缜密,胆识过人,可不是那种寻常的犯人,拍拍惊堂木扔跟签字就能吓唬住的。而且,刑讯逼供希望不大,匡指挥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外甥受刑的。”

苏瞻不屑的笑了起来,只要确定杨秋和跟这个案子有联系,还怕揪不出他的破绽?

仔细说起来,杨秋和这个人真的很可怕,杀完人还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杜煊打一架。这一架打得好啊,可谓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打上一架,也就解释了自己的袍子上为什么会有血,同时,杜煊也变相的当了杨秋和不在现场的人证。童素飞被杀时间在戌时末亥时初,而杨秋和打架的时间在亥时一刻。

也就一刻钟的时间,但很容易让人产生模糊的时间观念,只要得知杜煊和杨秋和打架的事情,本能的就把杨秋和杀人的嫌疑排除了,因为由于时间模糊,很容易认为这两件事情是差不多时间进行的,就算错开一点时间,也没人会在杀了人之后,再去找人打架吧。

这就是大多数人的正常思维方式,而杨秋和就是利用了这个思维习惯,成功摆脱了自己的嫌疑。而文泽当初也正是如此,根本没把杨秋和往杀人案上联想,本能的觉得扯不到一起去。

随后安心进牢房更是高明,自己一直在牢房里待着,后边朝廷就算派人来调查,也不会怀疑一个在牢里待着的人。

第342章 公审开始

第342章公审开始

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在牢房里待着,还故意往牢房里撒尿,让每个人都把他记在了心里。

如果是你杀了人,你会怎么办?一定会想尽办法远离衙门,而杨秋和反其道而行,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排除了自己的嫌疑。

杨秋和真的很可怕,真可谓是深谋远虑,机关算尽,若是换做别人,还真拿他没办法,可是,他苏瞻也不是寻常人。

苏瞻并没有耽搁,而是让萦袖走一趟童府,将童素飞房间的几封信取来,与此同时,铁虎和冷无涯以及文泽也秘密的对杨秋和展开了全面调查。

第二天,杨秋和的许多密友都受到了问询,在这些人口中,了解到一个有趣的消息,杨秋和善于模仿别人的字迹,被称为“百变手”。当然,这些事只限于要好的朋友知道,其他人只知道杨秋和写了一手好字,并不知道他模仿的功力也是绝顶的。

这一切都是瞒着匡坦进行的,为此,冷无涯还偷偷进入杨秋和的书房取来了屋中的麝香墨,闻到那种熟悉的麝香墨味道,几乎可以断定杨秋和的作案嫌疑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一锤定音,定杨秋和的罪了,对杨秋和,必须一击必杀,否则,以匡坦的影响力再加上杨秋和的心性,再想定他的罪就难了。

接下来的两天苏瞻什么都没做,一直到第三天,孤庄大街小巷突然贴出了告示,衙门将于明日巳时公审童素飞被杀案。

孤庄百姓顿时议论起来,压了这么多天的案子终于要开审了,最重要的还是公审。这次,百姓们再也说不出官官相护的话了,衙门决定公审,就是为了堵住这悠悠众口。

第三天辰时,衙门外的街道上就挤满了人,虽然能进入衙门看公审的人不会太多,倒不是衙门不让进,实在是面积有限,装不下太多人。不过众人各有各法,有的人甚至扛着梯子来的,直接将梯子架墙头上,骑在墙上看公审。

大冷天的,众人也不嫌冷,苏瞻也不知道这帮子人是看热闹的心情占了上风,还是体内的正义因子占了上风。

巳时到,旁听的人也到了,旁听的都是整个凤阳有头有脸的人物。

义惠候刘静远、皇陵卫指挥使匡坦、童家老爷童令锡、英国公府大小姐张紫涵,当然还有知县文泽,而真正负责主审的则是坐在正中央的苏瞻。

此时苏公子一身绯红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端的是气势不凡。

匡坦大马金刀的坐在左手位置,苏瞻看了他一眼,心中也没什么忌讳。

苏某人可是锦衣卫副千户,还被陛下亲授正五品奉议大夫,我还怕你一个皇陵卫指挥使?别人忌惮你,我可不忌惮。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苏瞻一拍惊堂木,不慌不忙道,“带人犯!”

随着衙役们一起大吼,此次公审终于开始,人犯慢慢走到堂上,只是众人全都愣住了,因为人犯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来到堂上后,不仅围观者愣神,就连两名人犯也有些不明就里。

小胖子看看旁边的杨秋和,心里暗自嘀咕,我是不是来错场合了,今天审的是杜煊打架案,不是童小姐被杀案?

匡坦人老成精,他立刻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苏立言,你是什么意思?为何把秋和带上来?”

匡坦在孤庄作威作福惯了,语气自然少了许多尊重,直呼其名,显然没把苏瞻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

苏公子也不是善茬,老子可是锦衣卫副千户,虽然你也是一名卫指挥使,但皇陵卫跟锦衣卫能是一个概念么,真以为只要是卫就一样呢,你心里没点逼数了?

“匡将军,你急什么,苏某说什么了么?苏某案子还没审呢,你就这般叫嚣,你是觉得苏某审不了案子?要不,苏某下来,你来审,只要你审的好,苏某立刻上折子递给陛下,为你老人家请功!”

匡坦顿时被噎的不轻,只能恨恨的瞪了苏瞻一眼。

苏瞻不屑的撇了撇嘴,都特么跑过来守皇陵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牛人了。苏某人的顶头上司牟斌指挥使都没你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皇陵卫才是大明内廷第一卫呢。

苏瞻如此不屑也是有理由的,大明朝守皇陵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守皇陵没有油水捞,当然你也可以大着胆子在修筑黄陵的事情上刮油水,不过这种事风险太大。大明朝的皇帝们对别的事马虎,可是对皇陵绝对不马虎,敢在皇陵工事上刮油水,逮住一个整一个,都不带商量的。

之前就听张紫涵说起过匡坦,这货为人嚣张跋扈的,脾气又臭,愣是从京城被撵到了皇陵,结果十来年过去,臭脾气依旧不改。

看苏某人年轻就欺负一下?你怕是不知道谁才是软泥呢。

把匡威这个刺头压下去,也就没人敢炸刺了,刘静远是不会拆苏瞻的台的,童员外现在也不再对苏瞻有那么大偏见,这场公审总算可以进行下去了。

看了看杨秋和,只见此人相貌堂堂,双目如刀,站在那里,挺直身子,还无惧色,端的是有胆有识。

“杨秋和,杨公子,苏某给你点东西,你看看认识不认识!”使个眼色,旁边的萦袖将那件染血的锦袍抖开,随后挂在了旁边的木架上。

看到这些染血锦袍,杨秋和眉头皱了皱,不过转瞬即逝,他笑道,“当然认识,这件袍子乃是杨某之前所穿,只是后来跟杜掌柜打了一架染了血,杨某嫌它晦气,便让包牢头烧掉,只是没想到包牢头竟然没有烧。”

“嗯,杨公子认识便好,那请杨公子仔细看看,这袍子上的血迹是否跟之前一样。”

杨秋和想也未想,耸了耸肩头,有些懊恼道,“苏将军,你这可为难杨某了,打了一架昏昏沉沉的,进了牢房后又是稀里糊涂的,谁还关心身上的血迹是什么样?再说了,袍子脱下来之后就扔给了包牢头,或许后来又染了猪血羊血的也说不定呢。”

第343章 杨秋和的机智

第343章杨秋和的机智

苏瞻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这个杨秋和果然难缠,说话滴水不漏,这一番话说下来,想用血袍子将他跟杀人案联系起来,就有些困难了。

哼哼,幸亏苏某早有准备,否则,真让你赢了。不过看杨秋和这个姿态,应对自如,简直把大堂当自家书房了。

匡坦很满意杨秋和的对答,哼哼,这个苏立言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陛下让你保住义惠候的血脉是不假,可你老是针对我这外甥做什么?

苏瞻点点头,萦袖从书案底下端上另一个托盘,掀开布,上边摆着几封信以及一方端砚。

“杨公子,这几封信呢,是某个人写给童素飞小姐的信,这信非常有趣,竟然是小侯爷写的。”

苏瞻话还没说完,一直默不作声的小胖子支棱着脖子愣神道,“什么?苏将军,本公子没给童小姐写过信啊,你可不要瞎说啊。”

“”苏瞻有些无语了,还顺便瞅了一眼刘静远,刘侯爷,你到底是生了个什么样的儿子?我特么说是你写的了么,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沉吟片刻,苏瞻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哎,杨公子,你也听到了,小侯爷有些急了,这信好像不是他写的啊,看来是有人在模仿小侯爷的字迹了。说来也怪,这字是用麝香墨写的。而这方端砚里面的麝香墨是从杨公子书房里取来的,为什么这两种麝香墨味道是一样的呢?苏某也是个喜好书墨之人,对此知道一些,同是麝香墨,因为出产时间不同,用料不同,导致味道也会有所差异,而杨公子所用麝香墨与书信所用麝香墨味道毫无差别,这是不是太巧了?”

苏瞻的声音并不小,听了他的解释,外边的人开始议论起来,看热闹的不妨一些文人骚客,他们对苏瞻的说法深表赞同。

如今可不是后世,没有流水线丝毫不差的生产模式,麝香墨几乎纯靠手工,不同批次,不同时间,所用原料多少都会有差异,这也导致童颜的麝香墨,出产时期不同,味道依旧会有所差异。

这一点普通人不知道,但是熟悉麝香墨的人一闻便知。

呼,杨秋和难道真的与童小姐被杀案有关,小侯爷是被冤枉的,大家都错怪这个小胖子了?

似乎为了公平,苏瞻对着外边喊道,“哪位仁兄熟悉麝香墨,能否前来帮忙闻闻,也好确定下苏某有没有说假话。”

话音落下,当即有两名公子哥自告奋勇的从墙头爬下来,“苏将军,我们来。”

这两位都是钟离书院的才子,大家也不担心这两位跟苏公子有什么猫腻。两位才子闻了闻书信,又闻了闻麝香墨,随后大声说道,“诸位,苏将军并没有说假话,这两种麝香墨味道一般无二。”

“嘶”众人不禁将目光对准了杨秋和,此时杨秋和就像针扎一样,他没想到苏瞻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杨秋和心里多少有些慌了,不过面上依旧淡定的笑着,绝对不能承认与书信有瓜葛,否则,就被苏立言带沟里去了。

“苏将军,这又能说明什么?同一批次麝香墨又不是只有本公子在用,总不能因为两种麝香墨相同,就断定本公子做过什么事情吧,天下间这种巧合的事情多了。”

就知道杨秋和会狡辩,不过苏瞻并不着急,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看到苏瞻嘴角诡异的笑容,杨秋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可不知道苏瞻接下来做什么,他只能强装镇定,耐心忍着。

苏瞻往后一靠,摊了摊手,“哦,杨公子的意思,就是跟这几封信没有关系喽?”

“那是自然!”杨秋和心中冷哼,你当我傻,只要我承认跟信有关系,这嫌疑就扯身上来了,到时候想甩掉这个嫌疑,就没那么容易了。

杨秋和觉得自己聪明,可他根本不知道这就是一个死局,无论他选择向左还是向右,都是个死,只不过死法不同而已。说到底,还是因为杨秋和犯了案,他自己认为没破绽,可实际上破绽并不少,只要仔细查。

苏瞻将那些信一封封抽出来,不时地看一眼杨秋和,“杨公子,既然你说跟这些信没关系,可一会儿要是这些信上出现你的指印呢?哦,就拿这封信来说,动过这封信的一共有五个人,本公子、萦袖、写信人、童小姐还有童老爷。这封信必然会出现五个人的指印,只有一个人的手印是我们不知道的,那就是写信人,一会儿麻烦杨公子帮忙比对一下,如何?”

杨秋和的脑袋“嗡”的一下就炸开了,不,他不信苏立言能把指印全显出来,不可能的。

“好,本公子也想看看苏将军的神技!”

苏瞻冷冷一笑,姓杨的,你特么死定了。

碳粉增加黏性之后,对显现指纹更加有效,碳粉洒在信纸上,轻轻一吹,黑色粉末掉落,一些指印从正面与反面显了出来。

萦袖、童员外、苏瞻以及童小姐的指纹已经准备好,比对一番后,剩下几个陌生的指印。

举起信,苏瞻冷冷的望着杨秋和,“现在还有几个陌生的指印没有着落,可否麻烦杨公子留下你的指印。当然,为了以示公正,那个小胖哦小侯爷也会留下指印的,你们谁先来?”

小胖子没杀人,所以很坦然,铁虎端着托盘走过去,他沾着印泥刷刷刷摁下了指印,摁完还问了一句,“还要不要手印,要是需要手印换个大点的印泥。”

铁虎恨不得照着小胖子扇一巴掌,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还是负责搞笑的,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

当铁虎走到杨秋和面前后,杨秋和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迟疑不决的转着眼珠子。铁虎可不会跟他客气,使个眼色,冷无涯走上来,二话不说抓住杨秋和的手开始按指印。杨秋和虽然也是个练家子,可哪是冷无涯的对手。

当指印摁完后,杨秋和的脸色都白了。苏瞻懒得墨迹,稍微比对一番,确定无疑后,又让那两名之前的才子重新进大堂。

第344章 无可狡辩

第344章无可狡辩

看了看指印后,两名才子再看杨秋和的时候,眼神都变了,“右手大拇指、食指还有左手大拇指,三种指印都吻合,杨秋和,真没想到,童小姐竟然是你杀的。”

让两名才子下去后,苏瞻一拍惊堂木,猛地站起身,“杨秋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千万别说这也是巧合,麝香墨味道相同是巧合,信上有与你想通的指印,也是巧合,这么多巧合,你把苏某人当傻子呢,还是把外边这么多百姓当傻子呢?苏某告诉你,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苏公子此话一出,吃瓜群众们开心了,很多人骑在墙头上振臂高呼,“苏公子说的是,杨秋和,你还有何话可说,我们可是看得真真的,你之前可是说过的,那些信跟你没关系。”

“我”

杨秋和再不似之前的镇定,而此时匡坦终于明白今天为什么要让他旁听了。匡坦是嚣张跋扈,但不代表他是个傻子,他看得出来,外甥真的杀人了。

“秋和,童小姐真的是你杀的,你给老夫站好了说话!”

“我,舅舅,我没想杀她的,我只是想与她好好亲近一番,可是那药竟然失效,没能迷晕那女人,那女人想要大喊大叫的,我一气之下,便把她”

杨秋和没有那种淡定,更没有了那种意气风发,有的只是颓败失落,有的只是恐惧。

童员外眼睛都红了,怒不可遏的站了起来,“杨秋和,你这个狠心的狗东西,老夫与你拼了,枉我家邴原与你自**好,你竟然害了飞儿”

要不是铁虎拦着,童员外真的要冲上去跟杨秋和拼命了。

童员外如此激动,铁虎赶紧和衙役将他扶了出去。

而此时绝望之下的杨秋和竟然如同疯子一般笑了起来,他一边流泪,一边仰天大笑,笑声有些瘆人。

张紫涵轻轻蹙起了眉头,走到杨秋和面前,一脚踹在了他的腹部,这一脚又快又狠,踹的杨秋和都有些岔气了。

“杨秋和,少装神弄鬼的,笑这么难听给谁听?好不好好交代犯案过程,你信不信,你再敢笑,本小姐把你扔教坊司去?”

“嘎”杨秋和立马就笑不出来了,他一个大男人进了教坊司能干嘛,肯定不是嫖的,而是被嫖的,听说总有些男人有断袖之癖,喜欢兔相公。

匡坦想说什么,他刚站起身,张紫涵回过头冲他冷冷一笑,“怎么?匡指挥使这就忍不住了?请问刘侯爷受的委屈有找谁说?杨秋和有今日之举,还不是你平日里教出来的,依本小姐看,你这个皇陵卫指挥使也到头了。”

张紫涵倒也没说错,杨秋和这种冷硬,无法无天的性子,与匡坦脱不了关系,匡坦要负一半的责任。

被张紫涵一番训斥,杨秋和再也不敢装疯卖傻的了,瘫坐在地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多复杂的事情,甚至有些狗血。

杨秋和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就喜欢玩弄女人,但童邴原由于生意上的关系,又不得不与杨秋和交好。一来二往的,也就熟悉了,同样也知道了童素飞。

对于童素飞的美色,杨秋和是无法忘却的,他只是想玩玩这样的女人,并没想过娶她为妻。无意之间从童邴原口中得知童素飞喜欢诗词,正好小侯爷刘思通天天去蹲点,杨秋和便模仿小胖子的笔迹与童素飞书信来往。

童素飞真的喜欢那些诗词么?并非如此,她只是以为信是小胖子送来的,越来越觉得这个无胆的小胖子挺有趣的。

那天,杨秋和写了一张纸条,约童素飞去后门天井见面。初一见面,一看不是憨厚的小胖子,童素飞便要走,可是杨秋和哪里能愿意。

他本来就是打算迷晕童素飞,然后带到一个地方占了她的身子,好好享受一番。趁着童素飞不备,用撒了药的布去捂童素飞,可是童素飞就是没晕,还挣脱开要大喊大叫。

要是被童素飞叫出声,他杨秋和岂不是毁了。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匕首刺死了童素飞,还将那把扇子扔在了现场,让小胖子背锅。杨秋和也是命好,那晚上小胖子还真醉醺醺的去蹲点了,还好死不死的染上了血。

而杨秋和呢,找杜煊干了一架,顺便进了牢房。

本来计划还算不错的,结果碰到了苏瞻这个怪才。

听完杨秋和的故事,苏瞻就一个感觉。

他娘滴,假药害人啊!

如果不是碰到假药,估计杨秋和玷污下童素飞的身子,就闪身走人了。但是,在大明朝,女子失去了贞洁,又比死了好多少呢?

杨秋和心思缜密,绝对算得上个人才了,可惜,满腹心机没用对地方,干坏事之前,早早地就想好怎么甩锅刘思通了,这份心智,够深的啊。

等杨秋和坦白之后,无论是大堂上的人,还是外边看公审的人,全都被杨秋和的心机跟吓到了。如果被算计的那个人是自己,恐怕也比小胖子刘思通强不了多少吧?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刘思通气的胖脸直打哆嗦,原来童素飞心里是有自己的,或许再坚持一段时间,自己就能抱得美人归了。结果,一切都葬送在杨秋和手中,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板子,刘思通照着杨秋和的后背狠狠地砸了下去。

咔嚓一声,杨秋和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刘思通很有一把子手劲,照着杨秋和一连打了好几板子,等到众人反应过来,将他拉开的时候,杨秋和已经爬不起来了。

刘思通能打杨秋和,也是衙役们放水,听闻杨秋和的所作所为,但凡有点良心,肯定会生气。但,不是谁都能打杨秋和的,面对匡坦,普通人只能忍气吞声,哪怕杨秋和是个戴罪之身,那也是刑部说了算,还轮不到他们这些小人物动手。

于是,刘思通夺板子的时候,衙役几乎是主动松开了手,打人的时候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345章 年关将至

第45章年关将至

眼看着杨秋和被打个半死,匡坦老泪纵横,他没有责怪那些衙役,而是将目光对准了苏瞻,“你苏立言”

“匡指挥使,请问苏某怎么了?”苏瞻冷哼一声,对文泽使了个眼色,文知县心领神会,当即下令将杨秋和关押进死牢。

进了死牢,证据确凿,就等着刑部那边下文书了,总之,被砍头怕是板上钉钉了。

杨秋和被押走之后,匡坦神情恍惚的离开了县衙,匡坦并没有死心,他要想办法去京城运作一番,看看能不能保住外甥的命。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设计的亲人的时候,就会失去理智。

帮理不帮亲?错,往往,人们都会选择帮亲不帮理,匡坦将所有的罪责怪在了苏瞻身上,如果不是他,秋和又怎么会被关进死牢呢?

苏瞻懒得理匡坦,处理完杨秋和的事情,便与张紫涵前往义惠候府。

童素飞被杀案,总算完美解决,凤阳百姓对苏瞻赞誉有加,也没再对朝廷冷嘲热讽。大家可是亲眼看得公审,总不能昧着良心说朝廷官官相护吧。

开封苏立言,果然是名不虚传,仅仅几天时间,就把此案查了个水落石出。

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义惠候刘静远,儿子不用死,不用担心绝后,义惠候府的好名声也没毁掉,皆大欢喜啊。当夜,刘静远在侯府宴请苏瞻和张紫涵,知县文泽作陪。

酒过三巡,刘静远端起酒杯,高兴道,“苏将军,这次全赖你帮忙,否则刘某可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刘侯爷过誉了,关键还是小侯爷没做害人的事情,若是真的害了人,苏某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无可奈何!”苏瞻倒没有说假话,虽然自己不是那种较真的人,但做事还要对得住良心,那种让良心难安的事情,他还是不会做的。

酒宴上,刘静远与张紫涵攀谈起来,看了看正在与文泽等人饮酒的苏瞻,他小声道,“紫涵,再过一个月就到年关了,你是留在祥符,还是回京城?”

“还是待在祥符吧,二娘离不开祥符,总部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过年。再说,回京城路途遥远,来回赶路,多有不便,等过了年再回。”

刘静远微微一笑,怕是舍不得苏立言吧。这样也好,过了年苏立言就得去京城准备春闱,到时候一起回京。哎,看来这位张家大小姐的心思已经全挂再苏立言身上了。

次日一早,苏瞻一行人就启程离开孤庄,至于关于此案的详细过程,苏瞻也懒得写折子,反正刘静远和文泽一定会各自写折子送往京城的。

回祥符的路上,由于没什么急事,所以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苏瞻还特意绕道南边,领着张紫涵看了一眼碧幽竹林。

明明两天的路程,愣是走了八天,可见苏公子赶路的速度有多慢了,反正来往花销自有千户所报销,不花白不花。

等苏瞻回到祥符的时候,刘静远和文泽的折子已经到京城有四天了,弘治皇帝还特意写了一份圣旨送到祥符,结果圣旨递到祥符,苏公子还没到家呢。

送圣旨的那位锦衣校尉只好住在苏府,好在有谷大用照料着,只是,校尉实在想不通,这叫什么事儿?

以前都是别人等圣旨,这次是圣旨等人,苏长官不是去了凤阳么,他是骑猪回来的么,都特么六天了还赶不回祥符?

苏瞻回到祥符,就接到了弘治皇帝的圣旨,圣旨中少有的夸了苏瞻几句,等谷大用读完圣旨之后,苏公子就有些懵逼了。

这就完了?我可是替义惠候府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皇帝陛下就夸几句,你多少也得赏点金银财宝啥的吧,几句好话能当饭吃啊?

总之,苏公子很郁闷,在他眼里,这次的活等于白干。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朱佑樘也想着赏苏瞻点东西的,毕竟义惠候好不容易替人说次好话,可仔细想了想,又改变了想法。苏立言一肚子鬼心思,这段时间没少刮油水,他还缺朕那点钱?听说,还在英国公府那边置办了个宅子,这像是缺钱的?

哼哼,这小子拖着太子弄了个什么猛牛商行,又折腾啥香水肥皂的,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呢?

京城内,有一个人心情和苏瞻一样一样的,这个人就是刘瑾,本来想借着义惠候的案子给苏立言下个绊子,恶心恶心他的。

可是,谁能想到没今天时间,苏立言就把事情漂漂亮亮的搞定了,最让人尴尬的是,真正的凶手竟然是杨秋和。

昨天匡坦还来信,送上一批礼物,希望他刘某人想办法保下杨秋和的命,还在信中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怨气,到底是谁提议让苏立言来的,他要是不来,我那外甥能进死牢?

刘瑾该怎么回答?苏立言可是刘某人坑去的,谁能想到啊,坑来坑去,坑了自家人,所以,刘瑾也很不好意思。

匡坦可是他刘瑾的人,自己却顺手坑了人家的外甥,又收了那么多钱,总得想办法运作下啊。好在匡坦还算知进退,只是希望保住杨秋和的性命就行了。

但是,该怎么保住杨秋和的命呢?

总之,刘瑾很头疼,接下来一段时间,也没心思给苏公子下绊子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岁月如流,腊月寒冬笼罩着大地,一片片雪花迎风飞舞,整座汴梁城银装素裹。

一场雪迎来年关,鞭炮隆隆中,又老了一岁。

除夕将至,苏瞻跑到了苏崇宇府上,之前苏崇宇派人传话,说是有一批货。至于是什么货,苏瞻没在意,反正苏崇宇手里的货肯定差不了。

进了苏崇宇的家门,就看到前院听着许多马车,上边还盖着布。一看这么多车货,苏瞻就有些兴奋了,一把拽住了苏崇宇,“德馨兄,这是什么好货?”

“好货?哈哈,也没什么,从烟花匠那里弄来一批鞭炮,寻思着老弟不是喜欢热闹么?你看看想要多少,为兄给你算半价!”

第346章 鞭炮响个不停

第34章鞭炮响个不停

“德馨兄,你这就不对了,咱们好兄弟讲义气,你老是谈钱,是不是不太好啊?”苏瞻有些不乐意了,我以为你送我呢,弄半天还要花钱,有这么当兄弟的么?

苏崇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都给你算半价了,你竟然还说我不讲义气,就算我钱多,但也不能免费送吧,这么多鞭炮,要是都免费送,我岂不是亏大了?

苏崇宇死不松口,其实吧,他也不是真在乎这点钱,就是喜欢跟苏立言斗斗嘴。

磨了一会儿嘴皮子,苏崇宇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知会一声就去蹲茅房了。一看苏崇宇闪人,苏瞻就再也忍不住那颗躁动的心了。

“小王小八,看到那辆最大的车了么,赶紧拉走,别回头,直接拉到界北巷!”

“好嘞”小王小八这两个夯货才不管别的呢,苏瞻让他们干嘛,他们就干嘛,将仆人推开,拉着大车就走。

府上家仆顿时有些闹心了,苏解元,你这不是明抢吗,咱大明朝什么时候出过你这样的解元公?

家仆们显然是拦不住苏瞻的,等苏崇宇从茅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少了一辆大车。苏崇宇整个人有点不好了,苏立言,你抢的就这么心安理得的么?

除夕夜,辞旧迎新,北方一直有着守岁的习惯,苏瞻同样也喜欢守岁。

当夜,苏瞻和张仑在界北巷玩起了鞭炮接龙游戏,鞭炮从东头到西头,又从西头到东头,鞭炮声响个不停。

从酉时末响到戌时中旬,愣是不带停的,苏公子指挥着谷大用以及张天雷不断从车上搬鞭炮,生怕断响声。

浪费?哈哈,咱炮仗多,就是任性。

整个界北巷都被隆隆的鞭炮声给震惊了,守岁的人全都跑到了大街上看热闹,某位大叔脸色都扭曲了,看着火光从脚下往东边冲去,那颗心怦怦乱跳。

张府和苏府这是弄了多少鞭炮,你们打算放一晚上么?

一边放鞭炮,一边载歌载舞,张天雷和谷大用等人也没闲着,苏瞻和张仑累了后,他们就拿着火把冲上去看到哪里截捻,立马续上。

鞭炮隆隆,千家万户张灯结彩,在苏瞻等人的感染下,整个界北巷变成了欢乐的海洋。两旁的住户们,也各自将鞭炮扔地上玩起了接龙,总之,界北巷,响声不能停。

张紫涵与曾夫人站在门口,看着苏瞻等人玩闹,此时,天空繁星点点,明日将是一个晴天。

笑声、闹声,顽童重新奔跑在街头,他们裹着厚厚的衣服,就像一个个笨笨的小熊。

谷大用站在墙角呆愣愣的,苏瞻有些好奇,这家伙怎么半天没动弹呢?

靠近一些,苏公子顿时有些无语了,谷大用竟然在哭,脸上挂着两行泪,这特么,我这大过年放鞭炮,怎么还把你给过哭了?

“大用,你怎么还哭了?”

“咳咳,没啥,苏老大,大用就是第一次感觉是在过年,有种家的感觉!”

“谷大用,你是不是放鞭炮放多了,把脑袋炸蒙了?过个年,还过成哲学家了,哎,这里是不是家,那要看你了,你当做是家,那就是家?”

谷大用歪过头,神情有些茫然,“可以么?”

“我说可以就可以,你没事赶紧让开,别挡着本公子放鞭炮!”

“”谷大用顿时无语,从苏瞻手里抢过火把,像个孩子一样跑了,“苏老大,我来放鞭炮,我今晚上要放到”

“砰”!

谷大用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闷雷声吓得脸都黑了,这么谁啊,在人群里放二踢脚,炸死人怎么办?

几个顽童猫着腰灰溜溜的跑了,谷大用拿着火把就追了上去,“你们给我站住,多大点小屁孩,放二踢脚!”

“”

好吧,谷大用难得有如此童趣的时候,就别拦着他寻找童年记忆了。

亥时将到,小王小八去了一趟书院,将杜林茱请到了苏府,让杜林茱来苏府过年,也是苏瞻的意思。

杜老先生没有老伴儿,独子刚刚上任浙江海宁县知县,所以,今年就只有他老人家一个人。

月前,杜仲源给苏瞻写过一封信,希望苏瞻能劝杜林茱能去海宁县过年,苏瞻明知道希望不大,也劝了一番,可惜,杜老先生嫌路途遥远,死活不愿意去。

杜仲源刚刚上任海宁知县,没法回家尽孝,苏瞻这位关门学生,说不得要好好照顾下先生。苏瞻倒没有怪罪杜仲源,人在官场身不由己,要不怎么说忠孝难两全呢。

子时初,扶着杜林茱来到一间厢房,房间特别休整过,按照杜林茱的小屋子装饰的,简单朴素充满书香气息。

“先生,以后这间房就是你的了。过了年,学生要去京城准备春闱事宜,你老人家平日里没事就来这住着,也帮学生看看家。学院那边,你想住就住,但也别总是待在那里。从书院到界北巷,来回多走动一下,对身体也有好处。杜大哥那边刚刚履任海宁县,诸事繁忙,你若有什么事就跟学生说。”

“你这小子,老夫懂你的好意,放心吧,以后老夫时常走动一下。老夫的身子没问题,倒是你,到了京城可莫放纵自己,耽搁了功课,若是出了事情,老夫绝不饶你。”

说起正是,杜先生一脸严肃,他太清楚这个学生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稍微给他点好脸色,他就翘尾巴。

杜林茱对苏瞻,与其说是学生,不如说是自己的孩子,那种关切,不比杜仲源少分毫。

大明朝是个尊师重道的时代,为师如父,并不是说说的。

过年,免不了拜年,当人们忙着拜年的时候,苏瞻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怜,没有亲人的感觉真的很孤独。

过了初三,这种情形好了许多,锦衣卫的同僚还是互相串门,总算给苏府增添了几分人气。

初六的时候,张府家族聚餐,苏公子再次厚着脸皮登门,对这位苏公子的无耻劲,张府的人也知之甚深,也懒得赶他走了。苏公子是什么人,你就算拿十把大砍刀威胁,人家也未必会往外挪一步。

第347章 瘟神属性

第347章瘟神属性

泡妞,有时候真需要一股子狠劲儿,豁出去了,也就啥也不怕了。

初八的时候,苏瞻与张紫涵便准备着离开祥符了,怎么也得赶回京城陪老国公过上元节才行。

反正也要去京城准备春闱,早几天晚几天的事情而已,苏瞻便跟张紫涵一起上路。曾夫人要看着作坊的事情,肯定没法离开的,准备东西的时候免不了要啰嗦几句。

“涵丫头,二娘跟你说哦,到了京城,你对立言好点,少动不动就甩脸色。京城那是个花花场所,立言一直生活在祥符,打了诺大的京城,难保会花眼。”

张紫涵毫不客气的哼了哼,“他敢,给他十个胆子!”

“这叫什么话?这是胆子多少的问题么?男人啊,也就那么回事儿,你呀,没事要让立言尝点甜头,这样他才会对你死心塌地的!”曾夫人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给他尝点甜头?二娘,你说什么呢,难道我堂堂英国公府大小姐,还要为了他去学做饭?”大小姐很生气。

曾夫人顿时有点蒙,这什么跟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让你学做饭了?

最终,曾夫人只能趴在张紫涵耳边低语,弄得大小姐面红耳赤,一副羞恼的样子,“二娘,你说什么呢,那怎么好意思?”

“臭丫头,二娘这是为你好,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人家立言什么时候忌讳过?”

“二娘我能跟苏立言一样么,他那人,无耻起来就像就像”

嘀咕半天,大小姐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苏瞻,反正这家伙就是够无耻。

初九,苏瞻踏上了赶考之路,看上去正月里就赶考,似乎有点太早,可实际上真的不早。

大明朝可不像后世,交通是个大问题,很多学子年前就开始进京赶考了,找个客栈住下,然后在京城过年。春闱之前,要有安静的环境,好的场所好好温习下功课,还要熟悉下考场以及京城氛围,了解下这届春闱的风向。

很多东西,必须到了京城你才能了解到,所以,提前两个月抵达京城是非常有必要的。苏瞻这算好的了,蜀中、关中那边的学子大部分年前就要往京城赶。

由于张紫涵急着回京城过上元节,所以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骑马赶路。正月里寒风肆虐,顶着冷风纵马狂奔,苏公子还是第一次受这种罪。

这不,出城第二天就染了风寒,鼻涕横流不说,还不断打喷嚏。张紫涵有些头疼,但也舍不得苏瞻的身子,只好降慢速度,在东昌府找个地方落了脚。

萦袖在一旁煮着中药,药草的味道不断往鼻子里钻,搞得苏瞻不断皱眉头。

大小姐洗了洗热毛巾,敷在了苏瞻额头上,“你瞧瞧你这身子骨,之前还老是跑步,也不见顶什么用,赶个路都能染风寒。”

“涵涵,你说这话就没良心了,跑步跟染风寒有什么关系?本公子只是没适应而已,你让本公子适应适应,就没多大事儿了。”

“嗯,等你适应了,估计上元节早就过了!”张紫涵抿嘴一笑,伸手打了下他的胳膊。

“放心吧,照这个速度,咱们肯定能在上元节之前赶到京城,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抓着张紫涵的手,苏瞻轻轻摩挲着,就在二人腻歪的时候,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响起了张仑不耐烦的声音。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都是路过此地的过客,在客栈住宿而已,凭什么你们说搜就搜?”

“你说凭什么?就凭我们是衙门的人,赶紧点,把门打开,衙门办案,耽误了正事,把你们全丢大牢里去。”

苏瞻把热毛巾放在一旁,慢慢坐起身,张紫涵也有些生气的蹙起了眉头,“行了,你身子刚好了点,别乱动,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还未动身,砰地一声,房门被人踹开了,响声太大,吓得萦袖手里的扇子都掉在了地上。

萦袖的脾气一直有点冲,当即站起身往门口走去,“你们是什么人,怎可如此无礼?”

走进来的是一名身穿黑色捕服的捕头,他握着佩刀,大声道,“对不起,刚刚客栈里出了人命案,奉知府大人命令,严查客栈人等,还望诸位多多配合。”

人命案?

不知为何,萦袖和张紫涵一起看向苏瞻,看得苏瞻心里毛毛的。有人命案,你们不想着解决问题,看我干嘛?

其实苏瞻明白这俩女人是啥意思,不就是嫌他苏某人是扫把星么,可特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属柯南的啊,怎么走到哪,死亡跟到哪儿?

难道,自己真的受到了诅咒?等到了京城,要不要去寺庙上柱香?

既然是人命案,苏瞻和张紫涵也不好意思拦着,就算他们身份尊贵,也没有拦着人家衙门办案的道理。反正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

张紫涵扶着苏瞻站到一旁,那叫邢森的捕头扫了一眼,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位公子是怎么回事儿?”

看邢森这神情,是开始怀疑上了,张紫涵心头不乐,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你看不出来,这是染了风寒,那边还熬着药呢,你要是不信,自己去看看。”

邢森也不知道咋想的,还真走过去掀药罐子,由于太热,手还被烫了一下。一看里边真是滚烫的药,他随即盖了上盖子。

“年纪轻轻的,这么容易染风寒,这身子骨还这么折腾,太不爱惜身子了。”

“”

苏公子顿时无语了,这叫什么话?你真以为本公子一床双美爽歪歪呢,本公子倒是想,问题是两个女人不愿意啊。再说了,你特么不是查案子的么,怎么还能想到这种事儿,你这脑回路跳的是不是太快了?

衙役们在屋里搜来搜去的,一个家伙钻床底下摸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道,“邢捕头,有发现,这里有一个包裹。”

邢森当即来了精神,弯下腰从衙役手中接过包裹,放在桌上打开一看,琳琅满目,尽是金银珠宝。

第348章 死人

第48章死人

将包裹系好,邢森扭过头,冲衙役们吼道,“兄弟们,把这些人拿下,还有外边那些同党,一个也别放过!”

“是!”

铁虎正拿着根鸡腿往这边走,刚踏进来半步,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刀,一个衙役还黑着脸怒道,“不准动,敢动一下,剁了你!”

铁虎一时间没搞清楚眼前是什么状况,自己出去才一刻钟时间不到,怎么就发生这么大变化。

“三弟,这是怎么回事儿?”

“没啥大事儿,客栈死了个人,恰巧,我这房间里搜出来一包赃物,你们嘛,作为本公子的同党,自然也跑不了的!”

苏瞻笑吟吟的,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铁虎可就笑不出来了。他觉得萦袖姑娘说的没错,三弟这是死神命啊,走到哪儿死到哪儿,住个客栈都能碰到人命案,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邢森脑壳有点疼,这些人怎么还有说有笑的,你们不知道怕字是怎么写的吧?

“你们都笑什么呢?一会儿去了府衙,知府大人动了板子,看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邢森挥挥手,示意衙役们赶紧进来把这些人锁起来。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破案如此轻松,刚发现人命案子,没超过半天,案子就破了,简直是神速啊。

衙役们想要拿人,冷无涯单手握住剑,只是轻轻地望了一眼,那锐利无情的眼神就把衙役们吓了一跳。

铁虎伸手揽住了邢森,用力筛住了邢森的胳膊,邢森脸色僵硬,想要抽刀子,“你想干嘛?邢某告诉你,袭击官差,罪同谋反,你可要想清楚。”

“邢捕头,你这么慌做什么,来来来,铁某就是想跟你聊聊天”也不管邢森愿不愿意,铁虎拽着邢森来到角落里,嘀咕一番,再回来的时候,邢森脸上没有了笑容,反而有些诚惶诚恐。

本来以为我邢某人的好运气来了,谁能想到,这简直是倒霉催的,竟然把苏将军跟张大小姐当成了杀人犯。

邢森不知道苏立言是谁,可是他知道张家大小姐啊,英国公府大小姐,有几个不知道的?我老邢还真是够厉害,一脚就踢到了铁板上。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小姐和苏将军,还望二位海涵,实在是公务需要,实属无奈啊!”邢森赶紧拱手赔不是。

这会儿,邢森已经不怎么怀疑屋里的人是凶手了,大小姐这样的人,会为了一点金银珠宝杀人?就算张大小姐杀人,那也绝对不是为了钱,真到了那个地步,别说他邢森管不了,就算知府大人纪耀也没辙。

之前耀武扬威的邢捕头,突然间变得低声下气,衙役们也不敢乱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屋里这些人不简单啊。

苏瞻自不会怪罪什么,邢森也是职责所在,并没有做错什么,要是发现嫌犯,什么都不做,那才是不称职。让衙役们出去后,苏瞻问起了案子的事情。

虽然出了人命案子,以他和张紫涵的身份想要强行离开,别人也拦不住,但大小姐显然不会做这种事,她不喜欢担着骂名过日子。

既然碰上了,那就想办法解决这个案子,越早破案,越能更早的离开。

“邢捕头,死的是什么人?具体是什么时候死的?”

邢森对此一清二楚,听苏瞻问起,便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其实整件事情并不是太复杂,昨夜一对夫妻住进了客栈之中,今天一早就发现男子死在屋中。

仵作已经验看过尸首,死亡时间大约在卯时末辰时初,男子死于钝器击打。辰时,正好有两个衙役巡逻至此,店伙计失声惊叫后,衙役便将客栈的门堵住了,也就是说巧合之下,客栈的人谁也没能离开,真正的凶犯应该还在客战之中。

正因为确定了这一点,邢森才带领衙役搜查整个客栈,据那男人的妻子说,房间里丢了一个包袱,里边装着不少金银珠宝。

只要谁有这些金银珠宝,那差不多就是凶犯了,这是非常简单的推理,所以找到那个包袱后,邢森高兴地不得了,还以为案子已经破了呢。

苏瞻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说道,“邢捕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是辰时末才住进客栈的,这案子恐怕与我们没关系的。邢捕头也不用奇怪,苏某连日赶路,染了风寒,这才临时找个客栈喝些药暖暖身子,住在这间客栈,纯属偶然。”

邢森自然是相信苏瞻的,这种事也没法撒谎,只需要询问下迎客的伙计,就能一清二楚。他邢森相信,但其他人呢,如果就这样放苏瞻这些人离开,恐怕客栈里的其他人就要说他邢某人徇私枉法,官官相护了。

好在苏瞻也没想过为难邢森,只是提议去看一下尸体和现场,这一点邢森倒没有阻拦。

张紫涵觉得有些晦气,好好地找家客栈歇歇脚都能碰到这种倒霉事。一行人来到二楼丙字号房间,邢森也是多年的老捕头了,对现场保护的非常好,尸体依旧保持的原来的样子,没有挪动分毫。

男子约有四十余岁,中等身材,后脑勺血肉模糊,应该是被钝器击打所致,他整个人半跪在地上,双手向前,上半身趴在榻上。房间内没有太过激烈的打斗痕迹,靠在门旁边的盆景歪倒在地,里边的淡红色泥土洒落一地。

看着屋中情景,苏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男子死前显然有过挣扎的,以他的身材,应该又狠激烈的打斗痕迹才对,可现场留下的打斗痕迹很轻微。如果不是歪倒在地的盆景,甚至看不出屋中曾经发生过打斗。

苏瞻仔细观察着屋中每一寸地方,当看到桌面的时候,那里似乎少了些东西,“问问伙计,屋中的茶壶呢?茶杯好像也少了两个。”

客栈,不管档次怎么样,茶壶是必备的,而且客栈配套茶杯也是有讲究的,都以六个茶杯为准,以此寓意出门在外,万事顺风的意思。六个茶杯,实际上就是图个吉利,不过,一般很少有人留意到这种细节,少一个多一个,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第349章 真相浮现

第349章真相浮现

萦袖转身出了门,很快就将店里的伙计找了过来,听了苏瞻的问话,伙计才往桌面看了看,随后惊讶道,“咦,茶壶呢?还真少了两个茶杯。这位公子,二楼的房间一直是小的伺候的,未曾收过茶壶和茶杯的。”

“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是你么?”

“正是小的,约莫刚到辰时,小的便来各个客房问问客人是不是要吃早饭,可是来到丙字号房间,问了半天里边没人回话,偏偏门也没插。小的当时觉得有些奇怪,便推门看了一眼,结果结果就看到那男子趴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小的当时就慌了,直接跑出去叫人了。”

苏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当时没进屋?如果没进屋,如何确定人已经死了?”

“一看那人趴那里不动弹,小的哪还敢进屋啊,至于他死没死,小的真不敢确定,但小的也怕惹事上身啊!”

苏瞻总算点了点头,他也理解伙计的想法,若是真扯上破事,被人讹一顿,够他一辈子受的,所以,为了不担干系,直接喊人一起来比较稳妥。

伙计走后没多久,苏瞻就来到了大厅之中,此时,张紫涵正在大厅里观察着那些客人。

客人们议论纷纷的,显然也是气的很,客栈出了人命案,本身就晦气,大家闪人还来不及呢。结果衙门直接把门封了,让进不让出,现在倒好,不知哪来的女子,竟然把大家集中在此地,上下打量,就像观察嫌疑犯似的。

说实话,张紫涵不想掺和这种事,她也不擅长破案的琐事,看到苏瞻走过来,赶紧将这些烂事甩给了苏瞻。

此时,苏瞻已经对死者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死者名叫郝郑源,在洛阳一带经商,有着不小的资产,这次就是要带着新娶的媳妇回老家济南府的。郝郑源新娶的媳妇叫毛允儿,二人是在洛阳认识的。

苏瞻将目光放到了毛允儿身上,毛允儿站在人群前面,俏目微红,额头有着紫青色的伤痕,估计是被什么东西打的。毛允儿身前衣服脏兮兮的,看颜色应该是沾上了不少花泥。

毛允儿也就二十岁之龄,长相偏瘦,一双眼睛却是妩媚含情,相当诱人。郝郑源娶毛允儿,也算是老牛吃嫩草了吧?

不过在大明朝,四十岁的男子娶二十岁的年轻女子,好像也不算老牛吃嫩草,实属正常。

招招手,让毛允儿向前回话,“本公子问你,郝郑源被杀的时候,你可在屋中?”

“在的,奴家当时被打晕了,等着醒来的时候,我家夫君就”说着话,毛允儿双眼通红,忍不住抽泣起来。

苏瞻轻轻地皱了下眉头,转头对身后的伙计问道,“你当时就没看到屋里还有其他人?”

“公子,小的当时慌得不行,门都没进,哪里看的那么清楚?而且,这位夫人当时晕倒在门后边,小的根本看不到啊!”

门后边?

“有盆景的一边,还是没盆景的一边?”

“有盆景的一边!”伙计这次回答的倒是很确定,没有半点犹豫,就连毛允儿也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晕倒在盆景那一侧。

问完话,苏瞻又扫视了一眼厅中客人们,这才和张紫涵来到院子中。看苏瞻眉头舒展,没有半点苦恼之意,便知道他已经发现些异常之处了。

“苏立言,现在能确定凶手是谁了么?”

“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一些小问题,就是对方为什么要害死郝郑源!”说着话,便和张紫涵来到一辆马车旁。

这两马车是郝郑源乘坐的,据伙计所说,当时郝郑源和毛允儿就是从这辆马车下来的。

掀开车帘,借着阳光,可以清楚的看到马车内的情形,在马车底面有着清晰地痕迹,这里应该放过一个长约三尺的小箱子。但是苏瞻清楚地记得,在郝郑源房间里,根本没看到有什么箱子,而马车里也没有,那这口箱子去了哪儿?

张紫涵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测量着箱子的大小,绣眉微微蹙着,“箱子呢?这口箱子虽然不是太大,但要是一个人抱着出门,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当然是藏起来了”苏瞻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形,在院子中听着好几辆车,而其中一辆驴车引起了他的注意。

“啧啧,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走到驴车旁,师师稍微检查一番,他便冲着张紫涵挑了挑眉毛,“涵涵,我觉得这个案子差不多结了。”

重新回到大厅后,苏瞻也懒得多废话,看着毛允儿微微一笑,突然拍了一下桌子,猛地一声响,吓得毛允儿浑身一颤,脸色更加苍白。

“大胆的毛允儿,还不把你害死亲夫,抢夺钱财的经过从实招来!”

苏瞻此话一出,毛允儿脸色煞白,扑通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起来,“这位公子,你为何这样说奴家,奴家刚刚嫁给夫君,正打算回乡好好过日子,为何要害他性命?”

“哎,你为何要害他,那就要问你自己了。你说你没杀人,那你为本公子解答几个疑问,你身上的花泥是怎么回事儿?”

毛允儿俏脸微怒,“身上有花泥怎么了?这位公子,奴家知晓你跟府衙有些关系,可你也不能为了着急破案,就如此诬赖奴家吧。”

毛允儿神情凄楚,惹人同期,那愤怒的表情不似作假,其他客人也议论起来。邢森见厅中乱糟糟的,立刻大喝道,“都给本捕头闭嘴,此事自有公断,你们少瞎白话。”

苏瞻不为所动,依旧盯着毛允儿的眼睛,认真的问道,“还是那个问题,你身前为何有花泥。”

“奴家被人打晕在地,趴在地上沾上花泥又有什么奇怪的?”

“有什么奇怪的?据你所说,刚刚开门就被人打晕了,也就是说,你倒在地上的时候,盆景未倒,花泥未洒出来,请问你怎么身前染上这么多花泥的?就算盆景后边歪倒,花泥倾泻而出,也是洒在你身后,而不是被你压在身下。”

第350章 同谋

第50章同谋

“或许”毛允儿眼神流离,再不似之前那般镇定了,“或许是奴家记错了,盆景早就倒在了地上”

“还敢狡辩,你可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就算你说得对,盆景早就倒在了地上,花泥撒了一地,你趴在上边晕死过去,请问,既然如此,你趴过的花泥位置怎么会有脚印?难道是凶手闲着没事,把你的身子挪到一旁,留下脚印,然后再把你挪回去?”

“我我”

“你什么你?就算你解释的清楚这些,请问茶壶茶杯呢,你能解释清楚为何茶壶茶杯不见了么?记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在做天在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狡辩是没有用的,在智慧的双眼面前,一切罪恶无所遁形,你还是乖乖承认了吧!”

说完话,苏瞻手指往人群后指去,冲着最后边的那名灰衣青年冷笑道,“这位同谋,你难道要看着一个小女子担下所有的罪么?堂堂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什么事都让个小女子扛着,是不是太丢人了?”

人群迅速分开,将那名灰衣男子露了出来,男子倒是没有太慌乱,只是长长地舒了口气,“你怎么确定我就是同谋?”

“很简单,毛允儿可没能耐照着自己额头来一棍子,她又没力气一棍子敲死郝郑源,所以,他必然有一个同谋。刚才在院子里,我就发现郝郑源马车里带着一口箱子的,可事后那口箱子却不见了,而毛允儿只说丢了包袱,却绝口不提箱子的事情。显然,箱子已经被藏起来了,恰巧,看到一辆送菜的驴车。”

灰衣男子依旧强自镇定,冷声问道,“就算有一辆驴车,那又如何?”

“如何?你说呢?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承认吗?送菜的驴车不稀奇,可这菜里藏着一口箱子就有些稀奇了。怎么,要不要本公子现在派人将箱子搬过来?”苏瞻不屑的笑了笑,他也佩服男子的镇定劲儿。其实不用苏瞻吩咐,铁虎已经领着人出去一趟,不久之后,便抬着一口箱子来到厅中。

箱子上边挂着锁,不过难不住铁虎,找了把钢刀,用力一挑,锁头掉落,打开箱子后,铁虎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

箱子里摆放着整齐的银锭,在旁边空隙处还放着一些金锞子,另外还有些少量的珠宝首饰。与箱子里的金银财宝相比,之前那个包袱,简直连十分之一都每有。

呼,郝郑源到底是干嘛的,还真是有钱啊,这么多钱财应该是他所有的家底了吧?想来,郝郑源这是要回老家好好过日子,不打算回洛阳了。

这时,客人们立刻往外站了站,与灰衣男子拉开一段距离,现在可谓是证据确凿,那位苏公子根本没冤枉人。

客栈掌柜吞吞口水,立刻指着灰衣男子怒道,“我说今天不是李老头来送菜,你还说是他的侄子,原来是要用驴车把箱子偷偷运走啊。”

其实,之前苏瞻也有过疑惑,既然决定杀人,为什么不在深更半夜动手呢,那个时候动手更安全吧,杀完人直接离开,神不知鬼不觉,等到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可眼前这个案子有些奇怪,郝郑源实在临近天亮的时候被杀。不过自从发现那辆驴车之后,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毛允儿一个人不敢杀人,亦或者说没把握杀人,她就算早早地杀了郝郑源,也不能将箱子带走,所以,只能暂且等着。毛允儿不可能不要那箱子,直接离开,提前杀人,一旦被人发现,那计划就败露了。毛允儿一直等着卯时末送菜的驴车到来,这才配合灰衣男子杀人,然后转移箱子。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毛允儿和灰衣男子刚杀完人准备离开,尸体被人发现了,恰巧客栈来了两名衙役,直接封锁客栈,他们逃不掉,只能临时改变计划。

再后来,就是苏瞻等人倒霉了。

如今铁证如山,哪怕灰衣男子就算再镇定,也装不下去了。看到灰衣男子已经濒临崩溃,苏瞻使个眼色,小王小八押着灰衣男子和毛允儿来到客房之中。

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苏瞻不急不慢的说道,“说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害死郝郑源,还嫁祸给我们。”

灰衣男子脸色颓败,很不甘心的摇着头,“能告诉我,公子是何人么?我们做的事情已经很隐蔽了,没想到还是被你看破了。”

“本公子嘛,祥符苏瞻”苏公子也没太多隐瞒,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没想到,苏瞻一报出名号,灰衣男子脸色就白了,还带着几分苦笑,“竟然是祥符苏立言苏解元,栽在你手上,不算冤了。”

灰衣男子和毛允儿一直活跃在河南地界,像他们这种人最讲究个消息灵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苏瞻苏立言是何人?

最近河南地界上将这位苏公子传得神乎其神,此人不仅文采斐然,查案缉捕更是冠绝中原,都说他神目如电,断案如神,以前还有些不信,现在是信了。

可惜,代价有些大。

知道了苏瞻的身份,灰衣男子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叙述了一遍。

灰衣男子名叫王凯泽,女子真名也叫毛允儿,二人乃是一对有名的惯犯,专门以敲诈欺骗别人钱财为生。多年来,栽在他们手中的倒霉蛋不知凡几。

毛允儿妩媚多姿,靠着一副好相貌专门勾搭那些有钱人,然后在由王凯泽配合,或骗或敲诈,从受害人那边弄钱财。

两个月前,毛允儿成功将郝郑源拿下,郝郑源原配早亡,一直没有续娶,一见毛允儿的姿色,便被迷得五迷三道的。认识仅仅半个月就结了婚,结完婚,郝郑源做了一个决定,他打算舍了洛阳这边的任务,带着媳妇回济南府过安稳日子。

郝郑源这个决定,让王凯泽二人有气又喜,气的是郝郑源好好地非要会济南府干嘛?喜的是郝郑源既然要舍了罗亚弄得生意,那肯定会变卖洛阳的产业,弄到一大批钱财。

第351章 见面分一半

第51章见面分一半

于是,二人便开始谋划了,他们决定在郝郑源回济南府的路上将他迷晕,然后卷走钱财。

起初计划跟苏瞻预料的差不多,为了免除麻烦,毛允儿让郝郑源喝了放了药的茶,就等着王凯泽早晨接应转移箱子。

一开始还算顺利,可他们没想到就在王凯泽搂着毛允儿叙述相思之苦的时候,郝郑源竟然醒过来了。睁开眼,就迷迷糊糊的看到娇妻与别的男子搂搂抱抱的,郝郑源哪还能受得了?

可惜,郝郑源到底是喝了不少药,迷迷糊糊的,刚从床上下来,王凯泽眼疾手快,提着一根木棒子照着郝郑源后脑勺就是一下子。

也不知道是王凯泽运气好,还是郝郑源太倒霉,就这么一棍子下去,竟然把郝郑源打死了。

以前,这位雌雄大盗只是骗人钱财,还从来没干过杀人的事情,一看郝郑源已死,当即就慌了神,想着赶紧转移箱子走人。

谁曾想,二人刚刚离开没多久,还没走到驴车旁,衙役们就把门封住了,这下子想走都走不了。

王凯泽还真有些急智,回到客房给了毛允儿一棍子,让她趴地上装晕,等后边衙门问话的时候,就说丢了一个包袱,里边装了不少金银财宝。

而王凯泽,则找个包袱装了些钱财,找了个没有客人住的客房,将包袱扔到床底下。

也不知道王凯泽是命好,还是命不好,他刚扔完包袱没一会儿,张紫涵就扶着苏瞻住了进来。

王凯泽迅速而顺利的完成了嫁祸之计,可同样因为嫁祸的是苏瞻等人,让他把自己陷了进去。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可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如果王凯泽嫁祸的是旁的人,他还真就成功了,如果是旁的人,苏公子还真不一定会操心查案。

王凯泽和毛允儿叙述完案情经过,老老实实的在口供上画了押,这桩案子也算了解了。

等着案子审完,东昌府知府庄大洲才姗姗来迟,这会儿庄知府一心想着破案呢,可邢森却告诉他案子已经破了。

如此也就罢了,破案的还是苏立言和张家大小姐,这下庄知府就很头疼了。

当然庄知府不是头疼苏瞻和张紫涵,他是头疼那箱子里的钱财,当着苏将军和大小姐的面,这钱我是贪呢,还是不贪呢?要真的一点都不贪,心里能痒痒死。

好在,苏公子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瞅着张紫涵出门的机会,便赶紧找到了庄知府,“知府大人,听说那箱子里金银财宝加起来得值个八千多两吧?”

“额”庄知府有些发懵,何止八千两啊,一万两千白银也有了吧,苏解元不会连这个账都算不清楚吧?

苏瞻显然是个会算账的人,庄知府也不是傻子,闻弦知雅意,顿时笑呵呵的说道,“确实是八千多两,本府这就着人记录造册,也好尽快将箱子里的财物送到济南府郝郑源亲人手中。”

庄知府如此上道,苏公子笑眯眯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就这样,苏将军跟庄知府三言两语扣下来四千多两银子,二人直接对半分,神不知鬼不觉。

第二天离开东昌府的时候,萦袖马背上多了一口小箱子,至于箱子是谁给的,大家心知肚明。

张紫涵一边骑着马,一边还不忘唠叨几句,“苏立言,我看你现在做事越来越没个规矩了,走到哪里都不忘给自己刮点好处。”

“哎,涵涵,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本公子不刮,你觉得那个胖胖的庄知府就不会下手了?”

这点钱,苏公子贪的心安理得,他也不怕别人查出什么来,谁特么闲着蛋疼因为两千两银子找他苏某人麻烦?再说了,箱子里的钱可没有实数,谁能证明本公子贪钱了?

苏瞻心里跟明镜一般,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刮油水,那也是大势所趋,从六部衙门到厂卫,请问有几个不刮油水的?刮油水不可怕,只要干实事就行。

如果哪天自己倒了,那肯定不是因为贪钱,自己贪钱又不是什么秘密,朱太子还经常帮忙刮油水呢。

朝堂之上,很多人倒了下去,罪名都是贪腐和强抢民女,但他们倒下的真正原因绝不是贪腐。

正月十四,就在上元节头一天,苏瞻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京城。

一行人入左安门,城门虽有巡城兵把守,但这些人一看打头一人的长相,便自动放行。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张家大小姐,谁敢拦着啊。

最近还有人说张家大小姐上元节之前是回不来了,这简直胡说八道嘛,大小姐这不是回来了么?

入左安门,打马向北奔去,不入京城,永远不知道京城有多大。跟京城相比,祥符就显得有些小了,进入京城,还能打马狂奔,可见外围有多宽广了。

大小姐归心似箭,打马直接从外围绕过去,足足又干了半个时辰的路,才来到澄清坊帅府胡同。

帅府胡同,附近紧靠着十王府与诸王馆,在京城绝对是最为繁华的地段,非豪门富商,根本没资格住在这条胡同里。

沿着帅府胡同往西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座门庭威严气派,两个石狮子守在门口,朱红色大门上镶嵌着圆形铜扣,再往上牌匾镶着四个金灿灿的大字---英国公府。

祥符张家门第,与京城府宅,毫无可比性,站在京城英国公府门前,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就都不敢有半点小觑之心。

这座府第,是几代人拼搏出来的威势,而它的辉煌还会继续延续下去,直到大明走向灭亡的那一天。

由于明天就是上元节,所以老国公张懋以及孙夫人都在家里待着,尤其是孙夫人,要安排下人忙许多事情。

张仑也有好多年没回京城浪了,但是对自家府宅还是很熟悉的,进了府,一看连个守门的都没有顿时就叫嚷起来,“人都死哪里去了,就没个人出来干活?”

张仑刚喊了两句,大小姐便回头瞪了一眼,“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小心老祖宗再把你扔到祥符去。”

“额,姐,我这不是好多年没回来,有点兴奋嘛!”

第352章 入府叙话

第352章入府叙话

其实张仑这一嗓子还是挺管用的,孙夫人很快就领着几个丫鬟来到前院,一看乖女儿跟准女婿到了,脸上立刻堆了几分笑容。

“你们总算回来了,昨天老祖宗还嘟哝呢,还以为你们上元节之前赶不回来了”孙夫人说了两句话,苏瞻行了一礼,便从萦袖马上取下小箱子,一路小跑着来到孙夫人面前,“夫人,过年的时候也没能送你什么礼,你也知道,立言是个俗人,就把这小箱子送给你吧。”

“”孙夫人笑着接过小箱子,只是心里有点怪怪的,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呢?

当把小箱子打开后,孙夫人神色复杂,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瞧瞧这里边,有金锞子,有银锭子,还有项链簪子。

嗯,立言果然很实在,送东西虽然俗,但俗的有点豪气。

见苏公子不断偷笑,张紫涵挽着孙夫人的胳膊,小声嘀咕起来,“娘,你别听他瞎说,这箱子啊,是他从东昌府刮来的。”

“死丫头,怎么说话呢,至少立言还想着我,瞧瞧你跟张仑俺臭小子,两手空空!”

“”

张紫涵绣眉紧蹙,娘,咱们说的是一回事儿么?我说的是苏立言得到箱子的方法,你却在讲苏立言有没有心,侧重点不一样啊。

话说,孙夫人还真不在意这箱子是怎么来的,满朝上下谁没点灰色收入,英国公府要是没灰色收入,光靠庄上收入以及朝廷恩赏,早就穷的喝西北风了。

孙夫人越来越觉得自己那个准女婿是个人才,什么刮油水,这叫行事不拘小节。

跟张紫涵等人叙了一会儿话,孙夫人才想起有件事忘了办,去里屋没一会儿,拿着一串钥匙走了出来,“立言,之前刘瑾替你买了一处宅院,就在这帅府胡同,离着不远。门匾我已经让人换过了,上边写着苏府两个字,很好认。现在钥匙给你,你抽空去看看,还有什么要休整的,跟我说一声,我让人办。”

“谢谢夫人”苏瞻对那处宅院也没什么讲究,出门就把钥匙丢给了铁虎,“大哥,你们先领着小王小八去府上住吧。”

铁虎接过钥匙,有些古怪的看着苏瞻,“三弟,那你呢?”

“今天有些累了,我就不乱跑了,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去那边住!”苏公子说完这话,整个人就缩了回去。

铁虎咧着嘴,一脸的苦笑,三弟这是要打定主意住英国公府了啊,话说,你都有自己的宅院了,还赖在英国公府,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过分?苏公子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过分的。

这不,趁着孙夫人没走,苏公子就开口了,脸上一副腼腆不好意思的模样,“夫人,立言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怕新宅院那边住不太习惯,你看能不能在府上给我找个房间住?”

孙夫人差点没笑出声来,可到底经历的事情多,总不能张口笑自家女婿脸皮厚吧?

苏公子这个请求一说出来,大小姐脸就红了,你打什么歪主意,我能不知道?

“苏立言,你赶紧回你自己家住,我们府上房间少!”

大小姐果断的拒绝了,她可生怕苏立言三更半夜找自己说悄悄话,到时候自己是赶他走,还是让他进屋,想想就觉得臊得慌。

谁要说苏公子干不出这种事儿,大小姐会递给他一个白眼。

孙夫人瞪了大小姐一眼,笑眯眯的说道,“立言既然愿意在这边待着,那就住这边吧,萦袖,一会儿在小公爷院里收拾一间房出来。”

“哦!”

萦袖只能乖乖地点点头,哎,苏立言住进英国公府的计划又成功了。

大小姐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气得,甩甩袖子哼了两声就走人了。苏公子脸皮厚得很,反正把丈母娘伺候好了就行,她算是发现了,要治大小姐,还得孙夫人出马,二娘对大小姐太好了,说是母女,更像姐妹,好多时候二娘说话,大小姐未必会听心里去。

看着大小姐从屋里走出去,苏瞻还不断偷偷瞄上两眼,嘴角带着得意地笑容。

两个小年轻较劲,孙夫人可没心思管,“立言,你还是要多小心下刘瑾,这个人心胸实在不怎么样,你之前远在祥符,他拿你没办法,这次到了京城,姓刘的恐怕不会有什么好心思。”

“夫人放心,立言早就防着刘太监呢,被他坑了一次,还能让他坑第二次?不管怎么说,咱拿了一处宅院,也不算亏!”

骂名?苏公子倒真不是太在意,只要让他苏某人在京城待上一段时间,保准能扭转京城百姓的印象。再说了,被骂两句又能怎么样,在祥符的时候也没少挨骂。

“你心里有数就行,学业也不能耽搁,三月初便要举行春闱,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哦,对了,明天琉璃院举行上元节灯会,李宾之、刘希贤那些人也会去,你正好去露个脸,虽然这些人防着咱们英国公府,但该去的时候还得去,否则,旁人还以为咱们怕了呢。”

想了想,孙夫人继续说道,“帖子的话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还有就是春闱报名的事情,去年腊月份已经开始登记造册了,你既然来了,就找时间报上名。哦,对了,去年年底,有一个叫万林的副千户给府上送了一份礼,我想着,应该是冲你来的,你若方便,就见见他。”

万林?苏瞻实在没想到万林会送礼送到孙夫人头上,都说这老小子莽,这不关键时刻不是挺聪明的么,孙夫人发话,他苏立言还敢说不方便?

“嗯,等过了上元节,便去见见他,不过,想来万林知道我到了京城,应该会主动来见我的。”

“之前听老公爷说起过,万林是你在祥符的同僚,最近处境不太好。你若是不方便,我着人把礼退回去!”孙夫人也知道什么礼该收,什么礼不该收,她可不是那种贪得无厌,不识大体的女人。

第353章 镇抚司变故

第353章镇抚司变故

孙夫人着实喜欢苏立言这个准女婿,可不想给他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苏瞻浑不在意的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夫人多虑了,万林本身牵涉到一些事情,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呀,八成是压抑的太久,想找点事情做。”

“你心里有数便好,你随便走走,熟悉下府上的环境,我还得去前边盯着!”

“夫人请便!”

孙夫人微微一笑,她倒不会担心苏瞻会拘谨,这个准女婿性情洒脱不羁,才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等着孙夫人离开,苏瞻走出房间,在府上闲逛起来。京城英国公府邸,要比祥符张家大院大了许多,沿着青石路走了一半,竟然还没找到北院。

看到两名婢女从假山后走过来,苏瞻三两步走上前,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问你们一个问题,老公爷的住处在哪儿?”

“”两名婢女一直在京城英国公府做事,并没有去过祥符,所以根本不认识苏瞻,其中一人柳眉倒竖,没好气道,“你是谁啊?”

“我是谁?本公子苏瞻苏立言,英国公府未来的姑爷,你们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啊?”

两个婢女顿时有些慌了,早就听说大小姐与祥符苏解元感情甚笃,就差订婚了。所以,英国公府下人都知道苏立言的大名,但见过的并不多,没想到,传说中的苏解元就这样蹦出来了。

苏公子不是开封府最年轻的解元公么?堂堂才子,都应该温尔文雅才对啊,怎么苏公子走起路来大摇大摆,眉毛上挑,一点也不像个才子啊。

“那个,过了假山,往北走十几步,就是北院了,这会儿,老公爷正在院中练剑呢。”

“嗯,你们两个好好看看本公子的样子,一会儿去前边说一声,可别再出现刚才的乌龙了。自家下人不知道未来姑爷长什么样,说出去多丢人啊!”

“”两个婢女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

苏公子的脸皮可真厚,看上去少了些威严,但多了几分亲和力。

未来姑爷,嘻嘻,还没订婚呢,就敢这么说。

苏公子走过假山,很快就来到了北院,老公爷张懋慢悠悠的耍着一套太极剑。

片刻之后,老公爷擦擦汗,斜着眼瞥了瞥苏瞻,“小皮猴,你什么时候到的,老夫还以为你跟那丫头赶不回来了呢。”

“老公爷,瞧你这话说的,过年的时候没陪着你,这上元节怎么也得陪着你一起过啊,别说下雪,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们也得赶回来啊。刚瞧着你老人家那一套剑法,柔中带刚,慢中见快,颇为玄妙,看得我都想跟着你一起练了。”

张懋挑了挑花白的眉毛,单手拍了拍苏瞻的肩头,“小皮猴子,你这张嘴啊不过老夫喜欢听,呵呵”

旁边负责伺候张懋的侍卫嘴角直抽抽,这还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就是咱们英国公府未来的姑爷?这特么的,真是长见识了。

擦擦手,张懋便跟苏瞻谈起了正事,“小皮猴,最近锦衣卫那边可不是太平静,你呀多小心为妙。不过,以你的身份,应该对你产生不了什么影响,不过,小心无大错。”

“嗯?怎么回事儿?老公爷,你说的可是石文义掌控北镇抚司的事情?”

“哼,要是这么点事,还用老夫提醒你?今年刚过年,同知凌凯峰因为事涉官银流失案,已经被暂时看押,南镇抚司由新任指挥佥事霍燃代为管理。”

听到此处,苏瞻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凝重的问道,“霍燃是石文义的人?”

“对,所以老夫才让你小心点,现在锦衣卫内部暗流涌动,你跟刘瑾又有过节,你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老公爷嘴角上翘,带着几分坏笑。

其实张懋也有心看看苏瞻如何扭转眼前的局面,毕竟,英国公府的姑爷,不是光有才华会破案就行的。

何止是不好过,简直是没发过。

苏瞻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自己能迅速升迁,短短几个月内将祥符锦衣卫打造成铁板一块,形成一股小势力。除了自身条件外,与牟斌等人的帮扶有很大关系。如果不是牟斌等人帮忙,就算他是当朝解元公,又与英国公府有关系,想要迅速升迁掌控实权,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让石文义的亲信掌控了南镇抚司,那石文义就手握南北镇抚司,彻底将锦衣卫大权牢牢地握在了手中。而牟斌这位指挥使,手中的权力被架空,跟傀儡也没多大差别了。

石文义可是跟刘瑾穿一条裤子的,不,准确的说石文义就是刘瑾的恶犬。

石文义掌控了锦衣卫,那还能有他苏某人好日子过?麻痹的,刘瑾这是要搞大事啊,东厂还没拿在手中呢,就先折腾锦衣卫。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石文义将南北镇抚司的大权全部控制在手中,否则,他苏某人的日子就很难混了。

怪不得万林急着给孙夫人送礼,恐怕万林也感觉到情况大为不妙了吧。

看来得好好想想了,这刚到京城,就碰到这种头疼事,真是够糟心的。

“小皮猴,你既然来了,就去前边忙活忙活,老夫好久没吃你弄的茄夹子了。虽然厨房也有做,但味道总是差了许多。哦,对了啊,老夫让人弄了架长条铁炉,你顺便烤点肉串!”

“额!”苏公子两眼无辜的望着老公爷,整个人有点晕晕的。

老祖宗,咱不是正谈着锦衣卫的大事么,你老人家怎么话锋一转,直接谈起吃的来了,这跳的是不是太快了?

也许在老祖宗眼里,锦衣卫内部那点事都不是事,可对他苏某人来说,这可都是大事啊。可老公爷一心要吃的,还能咋样?

不一会儿,英国公府下人们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未来姑爷苏解元进了厨房,扎着围裙,利索无比的剁着肉馅,煎完茄夹子入锅煮。然后又开始烤肉串,忙的不亦乐乎。

读书人,不是都讲究个君子远庖厨么?苏解元好像没啥影响啊。

啧啧,咱们这位姑爷可真亲民,嗯,接地气。

第354章 弄个飞天大灯笼

第354章弄个飞天大灯笼

张仑也不知道跑哪野去了,苏公子只好指挥着几个下人跟自己忙活着烤肉串,大冬天的玩火炉子,还别说,这特么暖和。

申时末,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正忙着撒孜然粉,前院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不久之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慢悠悠的走了进来,看年纪估计得有七十多岁了。

老头鼻子动了动,闻着那股子肉香,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走到铁炉子旁边,老头看着流油的肉串,眉开眼笑道,“这就是那什么烤肉串吧,闻起来味道不错,你赶紧烤,烤好了让老夫尝尝。”

苏公子顿时有些不乐意了,你谁啊你,别以为你年纪老就可以想怎样就怎样,苏某人伺候我家老祖宗那是心甘情愿,你一个外人,我凭啥伺候你,真当苏某人这个解元公是白当的呢?

握紧肉串,苏公子轻轻地翻了个白眼,“老人家,你一边等等吧,这些都是给我家老公爷的。”

老头微微一愣,眉头一皱,就有些不高兴了,“哎哟,你一个烤肉串的,竟然敢这么跟老夫说话,英国公府的下人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你知不知道老夫是谁?”

“老人家,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有孙女?”

“有啊,老夫有九个孙子,七个孙女,厉害吧”老头洋洋得意的仰着下巴,可是很快又觉得不对劲儿了,“我问你知不知道老夫是谁,你问老夫有多少孙女,你什么意思?”

“”

苏瞻很想说,你要是把七个孙女嫁给我,我也给你烤肉串,可这话不敢说啊,因为大小姐已经陪着张懋走了过来。

张懋紧皱着眉头,隔着远远地,就冲着白眉老头喊了起来,“徐老头,你大晚上的来我府上做什么?不准欺负我家小皮猴子!”

“老夫什么时候欺负他了?不就是吃点肉串,他还给老夫甩脸子,你就这样教导下人的?”

苏公子脸色泛黑,老头,说话归说话,你从哪看出本公子像个下人了?就因为我烤肉串?特么太子殿下还经常烤肉串吃呢。

生怕苏瞻说出啥邪乎话,张紫涵紧走几步,向着老头施了一礼,“紫涵见过徐爷爷,徐爷爷莫生气,立言初到京城,不认得你,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嗯,还是涵丫头懂事,比张老头强多了,咦”老头顿时反应过来,老眼看着苏瞻,“你就是苏立言?”

“对,祥符苏瞻苏立言,如假包换!”这会儿苏公子也有点怂了,连大小姐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徐爷爷,老头身份肯定不简单啊,“徐爷爷息怒啊,刚刚烤肉串,烤的火气有点旺,你别往心里去,喏,你来一串尝尝。”

“噗!”老头本来绷着脸的,愣是被苏瞻给逗笑了。

你烤肉串又不是烤人,还烤的火气有点旺,这瞎扯的理由倒是信手拈来。

张紫涵跟苏瞻嘀咕了几句,苏公子总算知道老头是睡了,这位主竟然是现任定国公徐永宁。话说徐公爷,你这么牛的身份,一把子年纪,串个门连个随从都不带,是不是太任性了,你老人家这是比我苏某人都接地气啊。

大冬天的,一家子人坐院子里吃串,顺便来点茄夹子,这画风怎么看怎么诡异。徐公爷着实不客气,吃的比张懋还多,苏公子忙活的汗流浃背,初到京城,就有人刷新了他的三观。

吃完饭,徐公爷慢悠悠的走了,苏瞻一脸懵逼,徐公爷这是专门来英国公府吃饭的?

张紫涵拽拽苏瞻的袖子,小声说道,“别看了,赶紧吃饭吧,徐爷爷一直都是这样,三天两头来府上蹭饭。”

“定国公府难道做饭很难吃?”苏瞻是在想不通啊,位高权重,又是一把子年纪的,大家不应该注意下形象么?这位徐公爷好像有点反着来的意思啊,越唠越不靠谱。

临近上元节,朱厚照也比较忙,当然,太子殿下忙的不是正事,而是做花灯。今年,朱太子突发奇想,想要自己弄盏会飞的花灯,一种又大又漂亮的飞天孔明灯。

朱厚照是个想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很少会考虑合理不合理,之前在祥符的时候,就听苏大哥提起过,只要火力足,再大的花灯都能飞起来。

于是,从前天开始,朱厚照就让八虎买材料,去诸王馆那边忙活着做花灯,不过效果不怎么样。

谷大用回到宫里,左等右等,一直到了酉时,都不见太子殿下回来,找个小太监一问,才知道殿下最近回来的很晚,有时候还会在诸王馆那边过夜。

没办法,谷大用只好空着肚子去诸王馆。

诸王馆,号称诸王在京所住之地,但实际上没多少亲王郡王的会选择在这地方呆着,所以,平日里诸王馆空得很,除非是什么重要庆典。

诸王馆与十王府连成一片,占地面积极大,仅仅这两个地方就占了澄清坊一半的面积,朱厚照选择在这里弄花灯,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宫里也能弄花灯,但地方太小,施展不开啊。至于为啥施展不开,朱太子也说不出个理由来,反正,要弄个新玩意,必须要找个宽阔的场地。

谷大用来打诸王馆,跟里边的侍卫打听一下,便顺着圆形小路往西南方向的马场走去,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马场附近却是火把林立。

还没走进马场就已经听见了朱太子急躁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一个个的,除了吃饭还能干吗,让你们弄个大点的孔明灯,你们说说,这些天都干了什么?孔明灯没飞起来,你们倒是烧了不少料子。”

八虎,不,应该说是七虎,他们一脸委屈的站成一排,面前放着一个烧成灰的灯笼。

我们能怎么办,我们也很郁闷啊,不是我们不努力,实在是太子殿下不靠谱啊。太子殿下只说灯笼肯定能飞起来,但具体怎么弄,他又不知道。

刘瑾头疼得很,在外人面前,我刘某人也是跺跺脚震两下的人物吧,现在却要在这里做灯笼,“殿下,这事到底能不能行啊,以前也见过孔明灯,没见过这么大的啊。”

第355章 半夜惊吓

第55章半夜惊吓

“怎么?刘伴伴,你这是怀疑本太子了?哼,以前苏大哥可是说过的,只要火力够足,大灯笼也能飞起来!”

刘瑾顿时有些糟心了,合着折腾这么久,全因为苏立言一句话,这个苏立言,远在祥符,还要折腾我老刘。太子殿下也真是的,苏立言随便一句话,你就奉为圣典,你就不怕他说的是假话?

“苏老大说的也未必全对啊,或许他弄错了呢!”

“刘瑾,不要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本太子最烦你这样的人”朱厚照一句话就把刘瑾噎住了,老刘同志委屈的不行,偏偏马永贞、张永那些人一个替他说话的都没有,尤其是马永贞,耷拉着脑袋还在那里笑,当真是岂有此理。

我刘瑾吃太子殿下的憋,那是理所应当,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嘲弄了?一直以来,刘瑾都以八虎之首自居,旁的人都是仰自己的鼻息过日子的。

刘瑾还没想好说什么呢,马场大门走过来一个人,那人刚进门,就加快脚步,腾腾跑到朱厚照面前。

“太子殿下,大用想死你了,这么久没见你,你都瘦了”谷大用声情并茂的抱着朱厚照的腿,那表情,可把朱厚照感动坏了。

“大用,你回来了?”让谷大用站起来后,朱厚照憋了半天说了一句,“大用,你这段时间长胖了。”

“”谷大用无语了,太子殿下,你这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谷大用还真没发现自己变胖了,最近一段时间待在祥符,好吃好喝,没事还跟着苏老大到处游玩,那日子过得别提多潇洒了。

“大用,不是让你跟在苏老大身边么,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殿下,苏老大也来京城了啊,现在就住在英国公府呢!”谷大用赶紧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至于太子殿下不知道他们来京的事情,也没什么奇怪的,之前并没有提前通知太子。

朱厚照看看地上破破烂烂的黑灯笼,一拍额头,总算有了几分笑容,“苏大哥既然来了,那这事就不用愁了,英国公府离着这边挺近的,我这就把他喊过来。”

说着话,朱厚照就往马场门口走去,谷大用当即有点着急了,太子殿下,你有必要这么心急么,苏公子今天刚到京城,还没好好休息下呢。

英国公府,今天赶了一天路,吃完晚饭,陪着孙夫人闲聊了一会儿,苏瞻就跟着张仑去歇息了。

也着实有些累,不到亥时,苏瞻就躺在床上进入了梦想,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就感觉有人在推自己。

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看到一张大饼脸在眼前晃呀晃得,吓得苏公子立马坐了起来,“谁?”

“额,大哥,我啊”朱太子很失望,一心想着给苏老大一个惊喜,怎么变成惊吓了?我朱厚照长得有那么吓人?

一看是朱厚照,苏瞻不禁松了口气,“什么时辰了?”

“亥时中旬!”

“三弟,你这是诚心跟我作对呢,这睡了还没一个时辰呢,你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苏公子脸色有些臭臭的,那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人喊起来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朱厚照苦着脸挠了挠头,“大哥,我这不是着急么,这是不能明天说啊,明天就是上元节了,今晚上要是不把花灯弄好,明天还来得及么?”

“花灯?”苏瞻稀里糊涂的被朱厚照拉出门,一路上听朱厚照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敢情你半夜拉我出门,就是为了弄一个大点的孔明灯,这特么耍我呢?

朱厚照进府,动静不小,就连孙夫人也被折腾起来了,一听要弄什么花灯,便放下心来回去睡觉了。反正苏瞻跟太子在一起,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只能说孙夫人太放心了,亦或者说她还是有点不了解苏公子跟朱太子凑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威力。

来到诸王馆马场,就看到八虎正在场地里忙活着,大冬天的冷风肆虐,八虎愣是不敢喊累。刘瑾手里拿着根竹条,眼睛一直盯着马场入口,看到苏立言后,老刘同志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苏立言怎么这么早就来京城了呢,有他在太子身边,我刘伴伴的地位恐怕要下降一截了。

看着八虎弄好的花灯,苏公子头都大了,八虎倒是省事,就是照着普通孔明灯放大数倍,样子形状一点没变,这要是能飞起来就见鬼了。

八虎,亦或者说刘瑾,也是很有才,怕火气不旺,直接往铁盘上点木柴,这要是不把灯笼点着,我跟你姓。

“三弟,这是谁出的招?灯笼大了确实不能用蜡烛,但是就算要火力足,也不能烧劈柴啊,你当是点灶火呢,还往里边扔柴和。”

苏公子毫不客气的贬低着眼前的灯笼,被他这么一说,这个灯笼简直是要啥没啥,就是个大号的垃圾。老刘同志的心情就像吃了八只死老鼠,因为大部分主意都是他出的,我刘瑾怎么就百无是处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苏老大咳咳这个,灯笼是刘某想的主意,有什么不对?”

“刘瑾?是你出的主意啊,怪不得呢”苏瞻点点头,反而不生气了,心情好了许多,好像这是早就该想到了一半。

刘瑾一时没回过味儿来,不过他总觉得不对劲儿,什么叫刘某出的主意就没什么奇怪?这是说我刘瑾笨呢?

靠,我刘瑾出馊主意不奇怪,出好主意才奇怪,这就是你苏公子要表达的意思吧?姓苏的,你刚到京城,就这么作践我刘某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过分?苏公子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啥过分的,我说好话,你就能给我好脸色看了?抹黑我苏某人的事情还没找你刘伴伴算账呢。

懒得跟刘瑾墨迹,反正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定性了,短时间内不会撕破脸,但不妨碍双方给对方出幺蛾子,撕破脸不行,但互相弄恶心下还是可以做的。

第356章 谁救火跟谁急

第56章谁救火跟谁急

吩咐马永贞和谷大用几句,苏瞻就带着另外几虎忙活起来,至于糊纸缝布这样的脏活累活,全部交给了刘瑾。刘公公也是个了不得人物,啥时候刚过这种粗活累活?可是,刘瑾没法拒绝,稍微做事不用心,太子殿下就瞪眼睛。

苏立言,你特么是故意的,没错,一定是故意的。

瞧着刘瑾一脸扭曲,吃了死老鼠的表情,苏公子就开心得很。知道你老刘恨我,可你就是那我没办法,这感觉太特么爽了。

很快苏瞻就开始忙碌起来,灯笼以铁片做底,中间固定一根铁皮管。棉絮沾上桐油,直接塞到铁皮管中,灯笼上方有一个用厚布缝成的椭圆形罩子,罩子用竹条撑着。

苏瞻弄得这个大灯笼跟热气球很类似,不过热气球需要煤来喷火,苏公子弄不来煤也弄不出甲烷气,只好用桐油代替。不过,灯笼又不用装人,桐油提供的火力应该够了。

将火把往铁皮管中凑了下,疼的一下火苗就窜了起来,同时冒着热热的浓浓的黑烟,上边的罩子很快就鼓了起来。

在众人耐心等待中,大灯笼慢慢离开了地面,越飞越高,腾空之后,顺着风往西南方向飘去,远远望去,灯笼就像一轮小型太阳。

朱厚照让八虎搬来梯子,直接来到屋顶,手里拿着千里镜,追随者那盏大灯笼。

“哈哈,真的飞起来了,这么大的灯笼,飞到天上去,明天会吓死那帮子人的。”

朱太子很兴奋,苏公子也挺满意的,自己简直是个全才啊,一番乱折腾,还真把灯笼折腾上天了。兄弟二人在上边拿着千里镜吹冷风,下边八虎也冻得脸色发红。

桐油有限,灯笼不可能飞太远,约有一炷香时间,就看到灯笼光芒暗淡,慢慢往下落去。

朱厚照颇有些失望地放下千里镜,一脸可惜的叹了口气,“哎,火力还是不够足,要是火再大点,就能飞更长时间了。”

“就算想增加火力,也不能烧劈柴,这简直就是”苏公子话还没说完,指了指远处,灯笼落下的地方,正冒出一丝红光,“三弟那是什么地方?”

“应该是定国公府吧,大哥,瞧瞧这红光冲天,我怎么觉得那地方好像着火了?”

“不是好像,而是就是!”苏瞻脸色十分难看,朱太子,你是不是乌鸦嘴啊,刚说火力不够足,灯笼落地立马玩一出大火冲天,这下火力够足了吧?

朱厚照讪讪一笑,赶紧顺着梯子爬了下去,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那边为什么会起火。

隆冬时节,天干物燥,灯笼落地之后,一旦掉在什么草木多的地方,想不着火都难。

完蛋,大半夜的玩灯笼,结果玩了把火。

从屋顶爬下来,苏瞻和朱厚照就往外冲,朱太子随手拿起一把铁锹,大声吼道,“都愣着干嘛,随本太子去救火,目标,定国公府。”

“”刘瑾等人面面相觑,救什么火?定国公府起火,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不管八虎怎么想的,太子殿下都亲自出马了,他们也不能闲着啊,于是拿铁锹的拿铁锹,提水桶的提水桶,一帮子人呼啦啦的冲出了诸王馆。

大街上有巡逻士兵碰上这一行人,愣是不敢拦着,太子殿下领着八虎大半夜出门,谁特么敢拦着啊。

很快,一帮子人来到了定国公府,此时府门大开,朱厚照领着人直接跑了进去,目测着着火的方向,应该是阁楼那边。

呼,朱厚照算是松了一口气,阁楼那边是放杂物的,根本没什么人,还好,不会出人命,否则,他朱厚照良心难看啊。

领着人来到阁楼附近,就看到定国公府一帮子人正站在外围看热闹,大家有说有笑,指指点点,好像着火的地方不是定国公府。

苏公子和朱太子顿时一脸懵逼,是我们来错地方了,还是这群人脑瓜子被驴踢了,定国公府着火了,你们怎么还有说有笑的?

“让开,让开,都给本太子让开,赶紧救火啊”朱厚照分开人群,正想往里边走呢,就被一个锦袍青年拉住了。

回过头,朱太子瞪了年轻人一眼,“徐光祚,你还愣着干嘛,阁楼着火了,还不赶紧救火?”

徐光祚拽住朱厚照不撒手,脸上也是惊讶得很,“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哎,你别往里边去啊,这火不能救啊。”

“”

苏公子差点没躺地上,从后边走上来,黑着脸郁闷道,“这是什么说法,这烧的不是定国公府的阁楼?”

“额”徐光祚不认识苏瞻,但也懒得多问,只是苦着脸解释道,“那当然是我们定国公府的阁楼了,可我家老祖宗说啦,谁都不准救火,就让阁楼烧掉,烧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刚才家父还领着下人去阁楼那边,全被老祖宗骂回来了,谁要是救火,老祖宗就跟谁急。”

“”朱厚照挠挠脑袋,越听越糊涂,“这是怎么说的?徐公爷莫非这里出问题了?”

徐光祚翻个白眼,没好气的哼了哼,“老祖宗这里没出问题,他老人家说这是天火,天上掉下来的吉利之火,上天降火,预示着我定国公府今年红红火火。”

“啊”苏公子和朱太子同时惊了一声,这特么,万万没想到啊,放把火还放出六六大顺来了。

这火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假,可这不是什么天火啊,就是个破灯笼。还有啊,这大半夜的,徐老头不是该睡觉么,他怎么知道火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咳咳,老公爷亲眼看到火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那可不,老祖宗信誓旦旦的,不想说谎。他当时就坐在阁楼不远处喝酒赏月呢,就看到天火掉在了阁楼楼顶,反正,也就老祖宗看到了,别人都不晓得这事儿。”

苏公子很没脾气的吐了口浊气,徐永宁这个老头子真不是凡人,一把子年纪去蹭饭也就算了,这三更半夜的一个人坐院子里喝酒赏月,你这是培养艺术情怀呢?

徐老头,你干脆别叫徐永宁,改名叫李白得了。

第357章 惨遭软禁

第357章惨遭软禁

在徐光祚的带领下,苏瞻和朱厚照终于见到了徐永宁,此时徐公爷满面红光的站在大槐树底下,双手抱着膀子,一脸喜色。

“啧啧,徐康,你看着火势有点慢啊,估计烧到天亮也烧不完啊,咱们要不要帮忙加把火?”徐公爷此话一出,管家徐康就差点没晕过去。

“这个老公爷还是再等等吧,既然是上天降福,如果人力干预的话,总是不好的吧?”

“嗯,有些道理,那咱们就等着吧!”

不知为何,朱太子心里突然有了种愧疚感,实在不忍心瞒着了,“徐公爷,那个不是天火,是本太子弄得灯笼,只是桐油燃尽,恰好掉在你家了!”

徐永宁回过头,老脸有些黑。

灯笼?不是神火?过了好一会人,徐老工业双手握拳,抖着花白的胡子跳脚怒道,“徐光祚,你个混账,还愣着干嘛,快让人救火啊,哎哟,老夫的阁楼,奶奶个熊的”

徐光祚如同石化,一脸懵逼,老祖宗,你刚才不是谁救火就跟谁急么,咋还变卦了?得了,你是老祖宗,你说啥都是对的。

于是,围在外边有说有笑的徐府下人开始忙活起来,朱厚照和苏瞻也没闲着,领着小王小八再加上八虎加入救火大军。

由于徐老头一开始不让救火,导致火势有些大,直接惊动了兵马司,一队又一队的巡逻兵冲进定国公府,一帮子人忙活到寅时,总算把火灭掉了。

看着被烧残的阁楼,徐老头欲哭无泪,我特么这是干了点啥?

徐公爷可还没老糊涂,痛心疾首一番,就把苏瞻跟朱厚照提留过来,“那个什么灯笼就是你们弄得吧?咦,你不是那个苏立言么,好小子,说,你是不是张老头派来坑老夫的?灯笼没了桐油,正好掉我定国公府,你们敢说不是故意的?”

苏瞻和朱厚照脸上黑不溜秋的,折腾这么久,心情也不好。放火就是个意外,怎么还搞出阴谋论了?

“老公爷,这事情跟我家老祖宗没关系,这纯属意外,要不这样,你老人家看看损失多少,我们兄弟赔钱!”

朱厚照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事情说到哪都是他们兄弟的错,就算是太子,闹到金銮殿上,父皇也得公事公办。

“对,徐公爷,我们赔钱!”

徐老头就像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话,背着手抖着灰不溜秋的胡子,“老夫缺你们那点钱?哼,你们说那大灯笼会飞?老夫不信,你们赶紧给老夫弄个十个八个的,最好能拴一起把人带天上去。那么大个灯笼都能飞,应该能带着人飞吧?”

朱厚照和苏公子同时瞪起了眼睛,心里一阵悲呼,徐老头,你特么想干嘛?咱们说灯笼就说灯笼,你怎么还想着飞天了?

你是想飞?还是急着上西天?

咱们别坐灯笼啊,直接弄个特大号的二踢脚,点了药捻子,把你绑上边,嗖的一下就飞天了。想飞天,那特么还不简单?

一看二人一副为难的表情,徐公爷就没多少耐心了,“怎么?老夫说话不好使是不是?徐光祚,你赶紧给这二位弄两间客房出来。”

“嗯?”二人抬起头,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徐老头,你这是想干嘛,你是想软禁?

“徐公爷,我可是太子!”

“殿下,你急什么,老夫就是看你太累了,留你在府上休息一下,谁能说个啥,就是陛下也不能怪老夫啊!”

“”

眼看着朱厚照被一帮子人架走,八虎愣是抢不下人,苏公子心里咚咚乱跳,举起手想说点啥,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太子都不顶用,我苏立言又能说什么?锦衣卫副千户?解元公?张老公爷未来的孙女婿?

这三个身份都不顶用啊,苏某人咋就这么倒霉,一进京城就碰到徐老头这样的老妖怪,这老东西简直不按套路出牌啊。

反正,苏公子和朱太子被徐公爷软禁了,八虎和小王兄弟什么办法都没有,只好各自回去请救兵。

折腾来折腾去,天边已经开始出现鱼肚白,张懋一向起得很早,然后在院子里打上一套拳。

今天,像往日一样,张懋起身刚摆个姿势,就看到小院门外乱哄哄的,没一会儿就看到张仑领着张天雷等人从门口走过。

咦?什么时候这个孙子起的如此早了?

“张仑,急吼吼的做什么去?”来到院门外,张懋喊住了张仑。

张仑也没想过隐瞒,将定国公府的事情说了一遍,一听徐永宁把苏瞻软禁了,顿时就怒了。

“徐老头这是不把我英国公府放在眼里了啊,张仑,把东院的人都喊起来,老夫亲自去一趟定国公府,倒要看看徐老头想干嘛!”

别看张懋平日不管事,但其实他是个很护犊子的人,更何况吃亏的还是自家未来孙女婿。

英国公府一帮子人浩浩荡荡的杀向定国公府,动静之大,搞得整条帅府胡同都受了惊。孙夫人神色复杂,她觉得昨晚上就该拦着,本来觉得大晚上能出什么事儿,结果还真就出事儿了。

朱太子着实有些不靠谱,但那个徐公爷更不靠谱,不就烧了阁楼么,大不了英国公府出资重修,怎么还把人扣那里了?

大小姐听到外边吵吵闹闹的,打着哈欠出了门,一看到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孙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涵丫头,你怎么还有心思睡觉,立言让徐公爷扣下了。”

“哦,娘,你瞎担心什么,没事的,徐爷爷估计是要让苏立言帮他干活吧。爷爷诚心要跟徐爷爷较劲,咱们就别跟着掺和了!”

“”看着自家闺女继续回屋睡觉,孙夫人抚着额头苦笑起来,你的心可真够大的。

不过,涵丫头有一点倒是说对了,立言那么精明的人,应该不会吃亏吧?

孙夫人母女真有点高看苏公子了,要是碰到个正常人,苏公子还真不怕,软不得行来硬的,硬的不行来浑的,可徐公爷不是一般人,这就是个老无赖。

第358章 张家老祖宗出马

第358章张家老祖宗出马

为老不尊?对不起,在徐公爷的字典里就没这四个字,反正,他想干嘛就干嘛,从来不在乎世俗的看法。

大明朝不是最重礼法的么?怎么没人治治徐公爷?

苏公子躺在屋里唉声叹气的,徐公爷真够狠的,竟然把门锁上了,这可是定国公府,我苏立言又没有三头六臂,还能逃出去?

正心烦呢,就听外边吵嚷起来,苏公子赶紧爬窗户往外看,正好旁边朱厚照也探出了头。

“苏大哥,你放心,看情况是张老公爷来了,要说这京城,谁能治得了徐公爷,也只有张老公爷了。”

“呼,我家老祖宗终于来了,三弟,不是为兄说你,你说你烧谁家不行,烧徐公爷家。”

朱太子有些不乐意了,显得很委屈,“大哥,你说着话就没良心了,那玩意飞天上去以后,什么时候烧完桐油,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落地上会着火,就算烧御花园我也不烧徐公爷家啊。”

话说,朱太子真敢烧御花园,几年前就在御花园放过一把火,还好反应及时,没引起大火。

“反正,一会儿咱们小心点,看这情况,就算陛下下圣旨,徐公爷也未必会买账。”

“圣旨?大哥,你想什么呢,这是私事,父皇还能因为这点私事下圣旨?”

“三弟,话不能这么说,陛下之前还下过圣旨,赏二两银子打两板子呢。”

“”

朱太子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因为他也知道父皇曾经下过一道这样的奇葩圣旨,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都快成为朝堂笑料了。

前院,张懋领着人刚冲进来,就被徐永宁堵住了。旁边的一脸尴尬的冲张懋施了一礼,神情很纠结,“见过张爷爷。”

“徐老头,你到底想干嘛,你不知道苏立言是谁么,你这是不给张某面子啊!”张懋手掌五军都督府,早年间有征战漠北,一旦板起脸来,一股杀气自然流露,所以,在京城,还没听说过哪个人不怕他。

就算徐永宁这样的混不吝都有些发虚,真要打起来,定国公府铁定不是英国公府的对手啊。

拉拉张懋的袖子,还使了个眼色,张懋眉头一皱,气道,“你干嘛,有话说话!”

“张老头,你过来,老夫与你商量点事情!”徐永宁拉着张懋来到一处安静的角落里,这才小声道,“老夫一把子年纪了,还能跟两个小年轻一般见识?你是不知道,老夫自从知道那大灯笼从天而降后,就有点耐不住性子了,那么大灯笼能上天,肯定也能把人带上去,这不,把他俩留下来,让他们帮老夫弄个大灯笼出来。”

“”张懋听得云里雾里的,待徐永宁细细解释一番,他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随后,有些责备道,“你有什么事不能直说,老夫还以为你要整什么幺蛾子呢。”

“老夫倒是说了啊,可你家那个苏立言说啥,他说弄不了,这不摆明了不把老夫当回事儿?”

张懋翻个白眼,不屑的撇了撇嘴,“你以为你是谁,立言是我英国公府的人,为什么要把你徐老头当回事儿?”

“哎哎张老头,你怎么说话呢?你就说,想不想上天吧!”

张懋皱起眉头,也是有些意动,甩开徐老头的手,很快就让人打开了苏瞻的门。

苏公子见到张懋后,激动得不得了,还是自家老祖宗厉害,他一来,徐老头就乖乖的开门。

“立言,你过来,我问你哈,你到底能不能弄个带人飞的大灯笼?”

“能,就是很麻烦!”

“”

徐永宁白胡子都飘了起来,这个苏立言,故意气老夫的吧,老夫问你八百遍,你说不能弄,张老头随口一问,你就能弄了。

敢情真不是自家人啊!

“能弄就行,正好徐老头要飞上去,你就弄一个吧,需要什么东西,让定国公府负责”说完话,张懋冲苏瞻眨了眨眼。

苏公子可是聪明人,顿时就明白张懋的意思了,嘿嘿,不是要弄个飞天大灯笼么,咱们弄,弄灯笼是虚的,顺便坑上一笔才是真正的目的。

苏公子转过身,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张懋小声嘀咕着,“嘿,先让徐老头试试能不能飞,万一摔下来,挨摔的也是徐老头。”

“”苏公子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我来的是京城?我特么来的是个假京城吧?

大明朝的国公大佬们,怎么都是这个德行的?以前怎么没发现老祖宗还有如此阴险的一面?

徐永宁哪里知道自己被张懋和苏瞻给算计了,还站在槐树底下笑呢,那笑容无比灿烂,心里满满都是飞天梦。苏瞻就很光棍了,反正老祖宗给撑腰,不就是弄个热气球么,反正只要能飞起来就行,至于飞多高飞多久,会不会摔伤人,本公子一概不考虑。

将朱厚照放出来后,兄弟二人就开始为了热气球忙活起来,徐永宁的大孙子徐延德也跟着在一旁帮忙。

徐延德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性格也算温和,“太子、苏兄,我家老祖宗一向如此,你们可别往心里去。”

苏瞻面无表情的瞥了徐延德一眼,放心,我肯定不往心里去,弄个热气球,还能顺便坑一笔钱,我傻啊,还往心里去?

在苏公子心里,徐家祖孙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其实,热气球并不算什么太过玄奥的东西,重点还是在染料上,不过,只要能飞一下就行,徐老头对飞多久飞多高又没有要求。

没有甲烷,就用桐油啥的代替,还在京城有卖煤的,把煤扔里边,撒上点桐油,砰的一下就是大火苗,害怕热气撑不起来?

按说,一天时间想弄个大热气球,那几乎是异想天开,奈何定国公府财大气粗,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苏公子当即可劲的造。

要是不多坑点钱,都对不起我苏瞻一脑袋智慧。

在苏瞻和朱厚照的指挥下,定国公府下人忙的热火朝天,不仅如此,徐延德和张仑还找来了一群木匠和铁匠,整个定国公府叮叮当当的,搞得巡城司还以为闹什么大事了呢。

第359章 登门拜访

第359章登门拜访

三千营那边拍了一队卫兵过来走了一圈,一看没啥事,纯属张国公跟徐国公要搞点新奇玩意,也不再多管了。

倒是有不少人家投诉定国公府扰民,不过,三千营这边根本没当回事儿,逗我呢,徐国公只要不谋反,谁能把他怎么滴?

徐国公跟张国公关系好,那是尽人皆知,更何况,定国公府与南京魏国公府南北守望,互相帮扶,谁敢惹徐国公不痛快?

京城各司,都知道徐老头乃是朝廷上的混世魔王。

十几年来,三千营就有句老话,叫做小事别惹定国公,大事别惹英国公。

英国公是个和善的人,一般小事,不会计较,可要是大事,他老人家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但定国公恰恰相反,就算是小事,他也揪着不放,偏偏碰到大事,徐公爷就没啥主意了。

苏瞻这边开开心心的忙着,一边指挥人干活,一边算算自己刮了多少油水,心里别说有多舒坦了。

不过英国公府这边,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吃完早饭后,张紫涵躲在廊下休息片刻,依旧没看到张仑和苏瞻回来,心里不禁有点担心了。

孙夫人比张紫涵还担心,她可生怕自己老祖宗跟徐公爷打起来,倒不担心老祖宗吃亏,实在是怕老祖宗把定国公府折腾的太狠。

“涵丫头,你赶紧去一趟定国公府,可别出什么大事。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送个信,让人担心!”

孙夫人显然是操心过头了,这也怪张仑和苏瞻,光想着怎么刮油水了,却忘了派人回去知会一声。

张紫涵点点头,将萦袖喊过来,便裹着披风出了门。

同在澄清坊,也没必要骑马,绕过诸王馆,就来到了定国公府门前。

此时国公府双门大开,里边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张紫涵顿时吃了一惊,听这动静,真的打起来了,打就打,怎么还动刀枪了?

张紫涵一脸焦急的走了进去,当来到院子里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与她预想中的场面一点都不像,没人打打杀杀,反而是一铁匠热火朝天的打着铁,北边屋檐下,苏瞻坐在凳子上喝着茶水。

苏公子哪像受过虐待的样子,要多悠哉就有多悠哉。

呼,娘亲就是瞎担心,我就说嘛,苏立言这样的人怎么会吃亏?只是,大小姐依旧好奇的不得了,院里这么多木匠铁匠,这是要干嘛?

走到苏瞻面前,一把将水杯子夺了过来,“苏立言,你倒是清闲,害的娘亲替你担心了半天,你既然无事,为何不派人回府知会一声?”

“啊涵涵,难道你就不担心?”苏公子眼神有点幽怨,大小姐可不会上当,冷冷笑道,“别转移话题,问你正事呢。”

“额,涵涵,我以为张仑会派人回去知会一声啊!我之前还嘱咐过他,难道他给忘了?”

“真的?”张紫涵犹自不信,但苏公子举手发誓,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慢慢的,张紫涵撇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张仑。

张仑正跟徐延德吹牛皮呢,将自己在祥符的事情大吹特吹一番,说的徐延德都有些羡慕嫉妒恨了。咦,张仑冷不丁的打了个寒噤,转过头就看到了张紫涵。

姐姐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她眼神有点冷冷的?这感觉有点不好啊,真是奇怪,最近我也没干啥出格的事情啊?

确定没什么事情后,张紫涵便领着萦袖离开了定国公府,过了午时,苏瞻一看热气球折腾的有个样子了,也带着小王小八出了一趟门。

自己作为一名锦衣卫副千户,既然到了京城,无论如何也得去镇抚司露个面点个卯的。苏公子虽然为人洒脱不羁,但最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哪怕自己在祥符再能耐的,到了京城这种地方,那也是一只小虾米,能闹出多大动静,还得靠锦衣卫的同僚撑着。

初到京城,两眼一抹黑,好在身边有张仑这个地头蛇在,虽然张仑已经好多年没回京,但也比他苏瞻强多了。

锦衣卫镇抚司并不难找,作为天子亲军指挥处,有着拱卫皇城的职责,所以锦衣卫镇抚司和五军都督府一样,就设在大明门西面。锦衣卫镇抚司与五军都督府紧紧挨在一起,而对面就是六部以及翰林院。

苏瞻这个人很贪钱,甚至还有些吝啬,但该花钱的时候还是要花的。

路过正东坊的时候,苏瞻和张仑一股脑的买了一大车的礼物,有酒有肉还有贵重礼品。大车子是张天雷从东市某个摊子那弄来的,至于大雷子有没有仗势欺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朱太子显然对那个热气球更感兴趣,便没跟着苏瞻凑热闹,不过朱太子很讲义气,最后还是把谷大用这个熟人派了过来。

一边推着车子,谷大用一边小声嘀咕着,“苏老大,回京后就有小崽子把最近的事情跟我说了一遍,锦衣卫那边闹得动静不小,你这次去镇抚司,恐怕得有个心理准备才行。”

“这事儿啊,我听老祖宗提起过,不过应该没那么严重吧,我只是去镇抚司露个面而已。再说了,牟指挥使这还没挪位子呢,他们还敢给本公子甩脸子?”

苏瞻并不是太担心,虽然石文义权势日盛,但牟斌还在,而他苏某人初来京城,又没搞什么幺蛾子,石文义还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再者,他苏某人也不是善茬,石文义想搞点事情,也得好好想想才行。

很快,苏瞻一行人过正阳门,入棋盘街,直接来到了江米巷。

江米巷北面,便是五军都督府以及锦衣卫镇抚司,西边是镇抚司,东边则是前军都督府。

苏瞻总算明白当年邢五原为什么能挑了锦衣卫镇抚司了,这特么,五军都督府五个衙门就像扇子一样直接把锦衣卫来个半包围,大家还一墙之隔。

五军都督府还不是想什么时候打锦衣卫,就什么时候打。

锦衣卫和东厂作为内廷二虎,在民间威风赫赫,可锦衣卫也有怕的衙门,这个衙门就是五军都督府。

锦衣卫真不怕六部,但五军都督府不一样,那就是一群猛虎,在他们眼里,能动手尽量别动嘴,真要打起来,打不过人家啊。

第360章 霍燃

第360章霍燃

来到镇抚司大门外,进进出出的锦衣校尉们诧异的看着那辆大车,尤其是走在前边的那位年轻公子,竟然如此面生。

由于临时决定来镇抚司一趟,所以苏瞻一身便服,并没有穿飞鱼服。不过,让苏瞻高兴的是,还没进门,就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万林刚从镇抚司走出来,就看到苏瞻的身影,顿时喜上眉梢,大踏步迎了过来,“原来是苏老弟,哈哈,万某这两天还想着等过了上元节去拜会一下你呢,没想到,你倒先来镇抚司了。老弟,听说你昨日刚到的京城,怎么这么快就来镇抚司了?”

万林很是开心,不过眉宇间依旧隐着一层愁绪。其实他早就想见苏瞻了,但马上就是上元节,苏瞻又是刚到京城,诸事繁多,他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最近万林在镇抚司的位置越来越尴尬,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算个什么人。现在苏立言到了京城,或许事情会有些转机吧。

不知为何,万林对苏瞻有着莫名的信心,按说,镇抚司的局势,连牟斌都扭转不了,苏瞻一个小小的副千户又能做什么?

一来镇抚司,就碰到老同僚,苏瞻也是有些高兴的,“万兄,夫人已经跟我说过你的事情了,还想着什么时候见见你呢,没想到,这么巧。哎,虽说初到京城,但多少是一名副千户,总不能不来镇抚司拜会一下吧,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也对,到了京城,总得露个脸才行,咱们镇抚司许多兄弟,可是只知你的名字,却从未见过你呢。正好,牟长官也在,这就赶紧进去吧!”

“哦?牟长官也在?”苏瞻多少有些意外的,今天可是上元节,宫里肯定有事情要忙,牟斌竟然待在镇抚司。

万林听出了苏瞻话中的疑惑,他苦笑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进去,咱们再详谈!”

来到门口,却被守门的校尉拦住了,“万长官,不知这位是?咱们镇抚司的规矩,你应该知道的,闲杂人员,不得入内。”

“这位可不是闲杂人员,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祥符副千户苏瞻,旁边这位是英国公府小公爷,现在可以进去了吧?”万林嘴角上前,颇有些讥讽之意。

两名校尉也是吃了一惊,他们虽然在京城窝着,但也是知道苏立言的大名的。锦衣卫自成立以来,头一次招了一名解元公,想不知道他都难。

去年,镇抚司议论最多的就是这位苏解元,长官们可是拿他当宝贝呢,大有捧着他一路青云直上的意思。总之,锦衣卫上下,一心要给六部文官们一点颜色看看。

可是,最近,大家很少提苏立言了,不是忘了这个人,而是不敢提。短短时间内,镇抚司的风向就转了个弯,石文义长官势力越来越大,牟长官虽然想扭转局面,却是力不从心。

当初,苏立言可是牟长官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也算得上牟长官的心腹了。作为牟长官的心腹,石文义长官会怎么对他?

大多数锦衣卫底层人员都不想惹火烧身,上边的权力争斗,不是他们能掺和的,所以,不妥当的话能不说就不说。

两个校尉心中有些犹豫,但还是拱手施了一礼,“见过苏长官,见过小公爷。”

“嗯”苏瞻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迈步往里边走去,老子堂堂副千户,进镇抚司还要经过别人同意不成?不过,苏瞻心情依旧很沉重,之前想到镇抚司形势不妙,可是没想到事情已经糜烂到了这种地步。从两个校尉对万林的态度就可以想象出来,牟斌已经无法扭转大局了。

一行人走进镇抚司大院,刚想着去北边指挥处见牟斌,就看到西面班房走过来十几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这些人各个神气十足,最低也是一名副千户,而领头的腰间挂着一块指挥佥事的牌子。

这名指挥佥事身材中等,有些瘦,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一名指挥佥事,身让这么多千户以及指挥佥事站在身后,整个镇抚司除了那个新崛起的霍燃,还有第二个人?

苏某人刚进镇抚司,霍燃就带人走过来拦路,要说这事偶然,那简直是侮辱人的智商。有意思,看来这些人真看得起我苏立言啊,刚来京城,就让人盯着。

待那群人走到身前,苏瞻拱手施了一礼,“标下祥符副千户苏瞻,见过霍长官,见过各位同僚。”

霍燃微微一愣,自己还没进行自我介绍呢,苏立言就看透了他的身份,当真是不简单啊。不过,霍燃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到半点笑容。

“你现在还算是祥符千户所的人,并没有具体职司,最近镇抚司处在敏感时期,你没有具体职司,就先不要来镇抚司了!”霍燃此话一出,身后那些人就交头接耳飞,发出一些窃笑。

哈哈,这个苏立言,真以为京城是祥符呢,堂堂镇抚司,是你这个小小副千户说来就来的么?

万林脸色十分难看,霍燃的话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可仔细一想,全都是臭狗屁。什么叫敏感时期?锦衣卫副千户来镇抚司还要召见?

“霍长官,不知咱们镇抚司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规矩?我锦衣卫的人到了京城,不来镇抚司,难道去缉事厂?”

这时霍燃身后一名千户往前一步,指着万林冷笑道,“万林,你怎么跟霍长官说话呢?是不是闲散了一段时间,连上下尊卑的规矩都不懂了?”

霍燃伸手拦住那名千户,不无鄙夷的冷笑道,“昨天晚上石长官刚下的规矩,怎么,石长官做什么决定,还要告诉你万林一声不成?万林,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副千户?算什么东西?更何况还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副千户。镇抚司那句老话可不是白说的,佥事满地走,千户不如狗,更何况一名没实权的副千户?

万林气的脸色发黑,倒是苏公子,从始至终只是挂着淡淡的笑,一脸轻松的看着霍燃等人的表演。

第361章 谁给谁立威

第361章谁给谁立威

有意思,这就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石文义这还没当指挥使呢,手底下一帮子人就嚣张成这样,要真当了指挥使,那还不得翘上天?

当然,这些人只能窝里横,当他们决定跟着石文义走的时候,就注定只能窝里横了。石文义是刘瑾的人,以后刘瑾可是要提督东厂的,到时候,锦衣卫算什么,变成东厂的马仔?

“石长官定下的规矩,苏某并不知情,再者说,镇抚司可是陛下亲军指挥所,允许谁来,不允许谁来,那也是陛下说了算。石长官是怎么想的?敢替陛下做决定,这是不是有点僭越了?”

苏瞻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对于那些敢跟自己做对的人,一定要毫不客气地扇回去。

霍燃微微一愣,他实在没想到苏瞻会说出这种话来,“僭越”两个字说严重也严重,说轻也轻,一切都看陛下怎么想的,可这一点谁能保证呢?

万一陛下生气,那石长官铁定要倒霉。这个苏立言真不愧是读书人,张口就给石长官挖了个坑。

霍燃哑口无言,可他堂堂指挥佥事,竟然被一名小小的副千户逼得毫无办法,顿时有些丢脸,“苏立言,你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小小的副千户,竟然这样跟霍某说话。”

“霍长官,必要拿话套苏某,苏某可没有说你坏话,一切都是你想象的。怎么,霍长官很生气?没事儿,你可以想想,苏某到底说你什么坏话了?”

“我”

“我什么我?霍长官,你恐怕是误会了,苏某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昨晚上老公爷还夸苏某呢,说苏某语出真诚,说话诚恳,不弄虚作假。霍长官要是不信,可以派人问问老公爷。以苏某的人品,怎么会说你坏话呢?”

霍燃脸都黑了,张口闭口的老公爷,你这是威胁谁呢?

威胁谁?苏瞻没想过威胁谁,他是要告诉霍燃以及其他人一件事情,他苏立言能混到这种程度,真正依靠的可不是牟斌,而是自己的才能以及英国公府。

牟斌失势,可不代表他苏某人也跟着倒台,谁要是敢给他苏某人甩脸子,也得好好思量一下才行。他苏立言现在只是一个副千户,可不代表一辈子当个副千户,如今他苏某人在这镇抚司没有话语权,那又如何,日子还长着呢,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呢。

谷大用也是聪明人,见霍燃领着人给苏瞻来个下马威,他很合时宜的说了一句,“苏老大,还是赶紧去见下牟指挥使吧,太子殿下可还在徐国公那里等着你呢。”

谷大用刻意提高了一点声音,豁然等人听得真真的。

这下,霍燃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明明是要给苏立言来个下马威,怎么搞到最后是姓苏的在立威呢?

谷大用一句话,落在众人耳中,反应可就不同了。就这么一瞬间,有许多千户以及镇抚使有点回过味儿来了。

苏立言真正的后台是英国公府,并不是牟指挥使啊,牟指挥使是失势了,可有英国公府保着,谁还能把苏立言排挤出锦衣卫不成?

只要苏立言不跟英国公府闹矛盾,还真没几个人能动他,别说是石文义长官,就算是刘瑾公公都不行,英国公府是好惹的么?很多事情经不起琢磨,好像苏立言跟英国公府也很难闹什么大矛盾,他可是要娶张大小姐为妻的人啊。

谷大用那番话更值得回味了,太子殿下在徐国公府等着苏立言,这是什么情况?

太子、徐国公,他们跟苏立言关系不错,这就是谷大用想说的话。尤其是太子殿下,那可是结拜兄弟啊。

刘瑾是太子殿下的大伴伴,苏立言是太子的结拜大哥,谁优谁劣,真的很难说清楚,最终还得拼才智手腕。

论才能,苏立言那可是有目共睹,人家能混到这个地步,几个月间掌控祥符千户所,靠的可不只是英国公府的势。

越是想下去,许多人越是后悔,霍长官发话的时候,真不该答应下来。好在,还没进一步冲突,一名镇抚使走上前来,向霍燃和苏瞻拱了拱手。

“霍长官,苏老弟,我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忙,就不耽搁你们了”说完话,这名镇抚使扭头就走。

这名镇抚使仅仅是个开始,陆陆续续的走出来十多位大小长官,以各种理由闪人了。最后,霍燃身边只剩下一名指挥佥事以及两名千户。

霍燃那张脸别提有多难看了,这下马威摆的,算是彻底失败了,今天,他霍某人这张脸算是被苏立言给扇肿了。

苏瞻嘴角上翘,不屑的瞥了豁然一眼,“霍长官,还有什么事情么?若是没事,标下就去见牟长官了。哦,麻烦霍长官告诉石长官一声,苏某与刘公公还算有点交情,麻烦石长官拴紧狗链子,看好他家的狗,要是咬到苏某,那苏某只能宰了这条狗了。想来,刘公公也不会怪罪。”

“”

霍燃脸都黑了,你这特么不是指桑骂槐么?我霍某人脑袋是有点轴,但不是傻,你这摆明了在骂我呢?

心中有气,可偏偏发作不得,人家苏立言可没直接骂人啊。而且,此时霍燃也有点虚了,苏立言看上去官卑职小,可这小子能量极大,竟能跟刘公公掰手腕,我霍燃要是再纠缠下去,真有可能出事情。

苏立言说要宰狗,他还真有胆子宰。

“哼!”

霍燃甩甩袖子,黑着脸走人了,日子还长着呢,要对付苏立言,不急在这一天。

不过,霍燃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摆个下马威,结果让苏立言立了威。

以副千户之位,站在镇抚司将几名指挥佥事压制的说不出话来,自锦衣卫成立以来,苏立言绝对是第一人了。

潜在的影响,是霍燃无法预料到了,经过今天一事,苏立言俨然成了镇抚司年青一代的榜样,很多锦衣卫都服他。苏立言仅仅是一名副千户,就已经如此出类拔萃,若是以后,锦衣卫在苏立言的带领下,又会是怎样的场景?

如果霍燃能预料到这些,打死他,他也不会搞什么下马威了。

第362章 上元节琉璃院

第362章上元节琉璃院

送走了霍燃,万林便带着苏瞻往北面内堂走去,此时,万林对苏瞻佩服的无法附加,苏立言以来镇抚司,就替许多人出了一口鸟气。

最近半年来,石文义仗着刘瑾帮忙,在锦衣卫内部大肆扶持亲信,偏偏,石文义扶持起来的大都是些小人,大多数锦衣卫对这些人非常看不上眼。不过碍于身份,也不能说什么,毕竟石文义掌权,乃是大势所趋,得罪石文义的人,那就是砸自己的饭碗啊。

牟斌并不知道苏瞻会来镇抚司,所以当万林领着苏瞻出现在门口时,他着实吃了一惊。

苏瞻大踏步走进门,朝着牟斌拱手施了一礼,随后撩起长袍下摆单膝着地,“标下祥符苏瞻,参见牟长官。”

“哈哈,你小子,赶紧起来吧!”说着话,牟斌赶紧起身,将苏瞻扶了起来。

苏瞻并不是那种喜欢下跪的人,平时也只是拱手施礼而已,不过对牟斌,是真的很尊重。牟斌不仅对他苏某人有提携之恩,更是义父的至交好友。

牟斌最近心情特别差,但见到苏瞻后,还是好了不少,“立言,你小子不是刚到京城么,不在英国公府待着,怎么有时间来镇抚司了?”

“咳咳,牟长官,你这是打趣标下呢?标下再怎么说也是锦衣卫副千户,到了京城,总得先来镇抚司点个名啊!”苏公子撒起谎来从来不脸红,话说,要不是徐老头把人折腾出来,他还真没打算来镇抚司。

牟斌多少了解些苏瞻的性子,这小子洒脱不羁,行事不拘俗礼,他要是被这些规矩束缚住,那就不是苏立言了。不过,牟斌也不会点破,就当逗闷子了。

双方寒暄几句,牟斌就有些脸色颓然的叹了口气,苏瞻自然知道牟斌为什么叹气,“牟长官,到了京城后,听老祖宗说起,这才知道凌长官出了事情。这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儿?官银流失,怎么会牵扯到凌长官头上?”

苏瞻所问,也是自己一直无法想通的问题。凌凯峰作为锦衣卫指挥同知,虽然权力从北镇抚司改管南镇抚司,但完全没有看守官银的职责,怎么一名锦衣卫指挥同知,还跟官银扯在一起了?

现在刚过年,什么地方需要押运官银,简直是匪夷所思。

牟斌陷入沉思之中,脸色有些苦涩,“这事还得从去年说起,凌凯峰本来是掌北镇抚司的,但因为刘瑾插手锦衣卫的力度越来越大,被逼之下,从北镇抚司调到了南镇抚司。按说,到了南镇抚司,看守官银,外放任务就跟他没关系了,但这批官银有些特殊。”

“特殊?”苏瞻搞不懂了,官银就是官银,谁看不是看,难道还非得让凌凯峰负责看守?

“呵,你小子肯定是想不通吧?这批官银乃是去年朝廷分拨出来,用来修缮黄河大堤的,由于陛下非常看重这笔修缮款,便特别点了凌凯峰的名,让他负责此事。所以,后来调南镇抚司后,移交了其他权力,唯有这份任务保留下来。”

“原来如此,这批官银运出京了?怎么会丢失?”

“这就是此事最为奇怪的地方,今年初四,户部将款项运到镇抚司南面的库房,准备下个月送出京城。官银运到镇抚司的时候,没有半点异常,凌凯峰便亲自坐镇看守,可到了第二天,再次检查的时候,官银竟然丢了一半。事后,我曾派人调查过库房,没有半点外人闯入的迹象,所以,许多人才怀疑是凌凯峰监守自盗。”

说到这里,牟斌神色愤怒的挥拳捶了下桌面,“本来,大家只是怀疑而已,可石文义却以调查官银丢失案为由,直接把凌凯峰提走了。最让人生气的是,石文义居然直接把凌凯峰扔到了诏狱之中,由于此案太过重大,石文义封锁诏狱,不容许任何人见凌凯峰。”

“诏狱?”苏瞻猛地站起身,脸色变得铁青,他实在没想到凌凯峰竟然被关进了诏狱之中。大家都是锦衣卫内部人,事情还没查清楚,配合调查是应该的,可直接扔到诏狱之中,这是什么意思?“牟长官,连你也没法进诏狱了?”

“进不去,石文义从宫里讨来了陛下的手令,全权负责此案,他拿陛下来压我,我还能怎么办?娘的,这个石文义,拿着鸡毛当令箭!”

呼,苏瞻也不是傻子,他太清楚石文义的意图了,他根本不是调查官银丢失案,而是要借这个机会一举除掉凌凯峰,彻底掌控南镇抚司。

没有了凌凯峰,石文义掌控南北镇抚司,那整个锦衣卫就是他石文义说了算了。

石文义彻底掌控镇抚司,这绝对不是苏瞻想看到的情况,一旦锦衣卫成了石文义的一言堂,那还有他苏立言好日子过?

所以,无论如何要保住凌凯峰,就算保不住北镇抚司,至少能控制南镇抚司,这样,石文义总有些顾忌,不能想干嘛就干嘛。

苏瞻没忘记诸葛延是怎么死的,早晚有一天要搞死刘瑾的,而现在根本没有资本跟刘瑾正面抗衡,他苏立言需要时间,所以需要有人能在镇抚司内顶住来自石文义的压力。

随着朱厚照上台,牟斌失势已是大势所趋,就算他苏瞻也无法改变这一点,所以,想保南镇抚司,先保凌凯峰。

当然,他苏立言也可以想办法代替牟斌,掌控整个锦衣卫,可现在他苏某人资历太浅,还是不具备太强的信服力。

时间啊,到用的时候才觉得不够。要保住凌凯峰,就要让他从官银丢失案中摘出来,这事情可不简单啊。

而且,苏瞻发现他首先要面对的问题是,怎么见到凌凯峰,现在就连牟斌都进不去诏狱,他苏立言又有什么资格进诏狱?石文义又不是傻蛋,不让牟斌进诏狱,难道会让他苏某人进诏狱?

从镇抚司离开后,苏瞻一直想着怎么进诏狱,很快就琢磨出一个好主意来。我苏立言进不去诏狱,但是有一个人却可以随便进诏狱,而石文义还不敢拦。

嘿嘿,刘瑾,你打得一手好算盘,但苏某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咱们就看看谁手腕更高明。

离开镇抚司,就回到了定国公府,眼瞅着热气球弄得差不多了,苏瞻随着老国公张懋回到英国公府。

进了门,张懋解开披风,颇有深意的笑道,“小皮猴,去镇抚司了?怎么样,想到办法解决锦衣卫的问题了么?”

其实,张懋也不希望石文义独霸锦衣卫,这对英国公府未必是什么好事情。虽然锦衣卫不敢对英国公府不利,但英国公府却希望锦衣卫有自己的人。

有些时候,英国公府不方便做的事情,可以让锦衣卫去办。总之,张懋希望自家未来孙女婿能立足锦衣卫镇抚司,自家人总比那个石文义可靠一万倍。

老祖宗知道自己去镇抚司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英国公府手眼通天,恐怕他苏某人刚到镇抚司门口,就有人把消息传过来了。

低头想了想,苏瞻笑道,“老公爷,其实这事没那么难,只要证明凌凯峰是无辜的,一切迎刃而解。”

“怎么?你小子想查这个案子?陛下可是将这个案子交给石文义了,你想查,不容易啊!”走进屋后,张懋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有件事儿老夫得告诉你一下,今天石文义进宫,并不是准备上元节的事情,而是商讨官银案。”

“额,我说石文义那老小子怎么进了宫,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只是,老祖宗,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张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冲着苏瞻翻了个白眼,这个问题很蠢啊,英国公府立足京城好几代,你真以为是白混的呢?

跟老公爷聊了一会儿天,就听到外边响起脚步声,孙夫人推开门,瞧见一老一少聊得开心,不禁苦笑道,“立言,你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去准备一下,你今晚上还得去琉璃院参加等会呢。”

“啊,把这事儿给忘了”苏瞻一拍脑门,告一声罪,赶紧跟着孙夫人走出屋。今天发生许多事情,再加上没怎么睡觉,脑袋真有些浑浑噩噩的。

孙夫人早为苏瞻准备了一套新的锦袍,有萦袖伺候着,很快便更衣完毕。

酉时初,苏瞻和张紫涵等人便出门前往琉璃院。英国公府位于皇城东面,而琉璃院则位于皇城西面,正好一个大对角,等赶到琉璃院的时候,已经是酉时末了。

冬天天短,酉时末,天色已经黑的彻底。

琉璃院引琉璃厂而得名,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院子,而是一条长街,号称西市商贸区。

入夜之后,琉璃院张灯结彩,两侧挂满了红灯笼,而在琉璃院最中央位置,便是京城最为有名的北淮楼。

上元节灯会,文人雅士,自然少不了佳人作伴,所以,大多数人都会在北淮楼停留。听说今晚上李东阳、刘健等人也会来北淮楼,这就更让人期待了。

两侧有不少年轻男女热热闹闹的猜着灯谜,苏瞻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以他的经历,早过了吟诗弄月,猜谜泡妞的阶段了。恰恰大小姐也不怎么喜欢这种俗事,两个人不做停留,直接从人群中穿过,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北淮楼门口。

一入北淮楼,同样热闹非凡,不过此处的热闹与外边的热闹不同。街上的热闹属于乱,而北淮楼里的热闹属于气氛火热。

既然来到北淮楼,自然是要找苏三的,苏瞻和张紫涵也没多想,进了楼就跟龟奴知会了一声,说是要见苏三。

不过,这一幕落到众人眼中,反应可就不同了,许多男男女女盯着苏瞻一阵猛瞧,你特么是谁啊,进了楼就要见苏大家,苏大家可是京城第一歌妓,岂是你个土包子想见就能见的?

北淮楼灯光有些暗,再加上大小姐一身男儿装扮,一时间竟无人认出苏瞻旁边那位是谁,还以为是跟着一起来寻欢作乐的呢。

苏瞻耸耸肩,表情有些无奈,不就是见见苏三么?瞧把你们激动地,我若说旁边这位张家大小姐是我未来媳妇,你们是不是要被吓死?

一名蓝袍公子搂着一名女子,端着酒杯不屑的冷笑着,“这位兄台,你还是歇歇吧,今天楼里不知来了多少文人才子,各个都想见苏大家。众位都没能如愿,你嘛哈哈苏大家要是答应见你,本公子就把头拧”

嘎,蓝袍公子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愣住了,此时,整个北淮楼大厅鸦雀无声,大家都傻愣愣的看着二楼那位白衣似雪的佳人。

苏大家居然出来了,哦,她下楼梯了,她在笑,慢慢跑着,紧接着我去

苏大家居然撞进了某位男人的怀中,俏脸微红,高兴地眼睛到眯了起来。

这特么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向自视甚高的苏大家怎么主动投怀送抱?这个陌生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苏大家倾心。

“公子,奴家就觉得你今晚会来!”苏三从男人怀里抽出来,又赶紧向旁边的大小姐施了一礼,在大小姐面前,苏三还是很懂分寸的。

随着苏三往楼上走了两步,苏瞻突然转过头,冲着那名蓝袍公子笑了笑,“这位兄台,不知你刚才想说什么,把头拧拧下来当尿壶踢?”

“”蓝袍公子脸色难看,不是气的,而是臊的,“这个你听错了,本公子想说把头拧两下。嘿,不知兄台贵姓,面生啊。”

“祥符,苏瞻,最近刚来京城,面生是应该的。”

祥符苏瞻?怎么听上去这么熟悉呢?旁边有人想起了什么,猛地大声道,“苏瞻苏立言,他不就是那个祥符锦衣卫副千户,跟孙夫人有亲戚关系的家伙么?”

此时,苏瞻还没进屋呢,正好听到这些话,于是,他暗自摇头。刘瑾啊刘瑾,都是你办的好事啊。

说是参加灯会,不过是在李东阳等人面前露个脸而已,对于猜谜以及彩头什么的,苏瞻真的不感兴趣,也没想过参加猜灯谜。

自从进了屋,他就考虑着该怎么把凌凯峰捞出来。

第363章 别开生面的群架

第363章别开生面的群架

对现在的苏瞻来说,太需要有人能 一直以来,苏瞻都是一个很懂得自保的人,眼下,他苏立言在六部眼中就是一根毒刺,如果厂卫一脉也把他苏某人当毒刺,那就算他苏立言就通天之能,也别想过好日子。

苏三也看出苏瞻有心事了,也没打扰他,坐在一边陪着张紫涵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在张紫涵面前,苏三还是有些紧张的。

“苏姐儿最近过得可好?北淮楼这边没有难为你吧?”张紫涵对苏三观感不错,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苏三知进退,守本分。

苏三腼腆的笑了笑,“之前夫人知会过北淮楼,再加上大小姐又跟萧大小姐打过招呼,这段时间,北淮楼倒没有逼着奴家做什么。”

“那就好,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触霉头”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边响起阵阵叫嚷声,由于房门紧闭,听不真切,张紫涵皱紧眉头,使了个眼色,萦袖便走到门边听了听。

听了一会儿,萦袖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大小姐刚说没人敢触英国公府的霉头,结果立马就有人跳出来打脸。

大厅里,几名锦袍公子大声嚷嚷着,这些人一看就是身份尊贵之人,“苏大家,该出来露露面了,今天可是上元节,还不快陪本公子喝两杯。”

苏三俏脸含怒,这都有好个月的时间了,京城大多数人都知道她苏三的情况,也没人再惹事情。可是今天上元节,竟然来了几位如此胆大之人。

苏瞻示意大小姐等人不要动,起身走到门外,扶着栅栏往下一看,顿时就乐了。还当是谁呢,竟然都是老熟人。

镇远侯府小侯爷顾寰,关中才子雒昂,其他几位,看情况也不是善茬。

万万没想到啊,刚来北淮楼,就碰到几位老熟人,举起手,笑着朝楼下的人打了个招呼,“哦,原来是顾小侯爷,还有雒昂公子,雒昂,今日可是上元节,你作为关中才子,罔顾礼仪,在厅中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哎,倒是忘了,雒公子那可是趴地上学狗叫的人物,好像也不知道体统是什么东西。”

“嘎额”厅中众多客人立刻竖起了耳朵,名满京城的雒公子还有学狗叫的经历?这可是大事件啊。

一看到苏瞻站在楼上,雒昂和顾寰的脸色就变了,尤其是雒昂,脸色憋成了猪肝色,偏偏,还不敢跟苏瞻大呼小叫。

实在是吃过太多亏,都形成心理阴影了。尤其是雒昂,在祥符那段时间,处处跟苏立言作对,每次都没捞到好处,不仅学了次狗叫,还跑到城外开了一次荒地。

雒公子可是大户人家出身,从小到大连厨房都没进过,你特么让我开荒地,这仇可就结大了。不过,雒昂是真的挺喜欢苏三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每次听苏姐唱曲,心里就异常舒坦,本来想着帮苏姐梳拢赎身的,谁曾想回到京城,英国公府就放出话来。

苏立言,你这是要跟我雒昂死磕到底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雒昂恨不得将苏立言从楼上拽下来,直接踩上两脚。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以前秦伟在的时候,还能提供点意见。

雒昂曾经找过秦伟,可秦元观就像空气一样,就那样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秦家甚至将案子报到了刑部,但依旧查不到半点消息。

雒昂哪里晓得,秦伟早已经变成灰了,而始作俑者,正是站在楼上人畜无害的苏公子。

顾寰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当初在祥符,可悲苏立言害惨了,没想到这小子来到京城后,还敢这么嚣张。你以为你是谁?这里是京城,不是祥符,你一个土包子,嚣张个什么劲儿?

拿起茶杯子,用力敲了敲桌面,顾寰仰着头怒道,“苏立言,今天可是上元节灯会,诸位可都等着苏大家上台献艺呢,你可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小侯爷,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苏大家什么时候说过上台献艺了”苏瞻指了指站在楼下的老鸨子,“鸨鸨,你安排苏姐上台了?”

鸨鸨?满楼的人全都懵逼了,这是什么称呼?

老鸨子面红耳赤的,抖着帕子尴尬的笑了起来,“咯咯苏公子,奴家可没安排苏姐上台啊,苏姐不发话,奴家哪敢让她上台?”

可是说完这话,老鸨子就有点后悔了,我这么说不是得罪小侯爷以及雒公子等人么?

果然,顾寰脸色阴沉,狠狠地瞪了老鸨子一眼,不过,他可没想轻易放过苏瞻,既然碰到了,那新账旧账就得一起算算。

“苏立言,休得逞口舌之力,有本事咱们手底下见真章”顾寰出门可是带了不少人,他随便吆喝一声,外边就冲进来十几个青衣壮汉。

苏瞻顿时就有些伤心了,动嘴就动嘴,怎么还要打架了?今天不是上元节灯会么,好多大佬都会来北淮楼做评判,咱们在北淮楼打架,是不是有点不给大佬们面子啊?

苏瞻不想打,毕竟自己初来乍到的,镇抚司那边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是再惹这么大事,那可真就有点树大招风了。

苏瞻没什么表示,顾寰便冷笑了起来,“苏立言,你只会躲在女人裤裆底下过日子么?如果是这样,干脆切了某样东西,进宫伺候陛下和皇后娘娘吧。”

“嘶”苏公子瞪圆了眼睛,手上青筋暴涨,我苏某人是不怎么要脸皮,可被人侮辱成太监,哪还受得了?

生气?生气就对了,顾寰不怕苏瞻生气,就怕他不应战,只要开打,还能输给你一个外来户?

张紫涵本来不想理这些烂事的,外边那帮子人交给苏瞻去应付最合适了,可渐渐地,就有点坐不住了。

大小姐整天跟苏瞻腻在一起,太了解苏公子的脾气了,苏立言看上去什么都不在意,但在女人的事情上,是格外在乎脸面的。眼看着苏瞻就要撸袖子下去拼命了,张紫涵恼怒一声,赶紧出门站到栏杆旁,“顾寰,注意你的言辞,这样容易烂舌头。”

咦?顾寰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张大小姐竟然也来了北淮楼,就在顾寰想偃旗息鼓的时候,楼上飞过来一个暗器,正好呼在了顾寰脸上。

伸手一摸,顾寰整个人都打起了哆嗦,竟然是一根香蕉皮。由于暗器飞来的方向,正是苏瞻所在的方向,顾寰自然将矛头对准了苏瞻。

“苏立言,你很好,本公子今天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京城的水有多深。都给我上,狠狠的揍,打死算我的!”

别说顾寰生气,就连苏瞻和张紫涵同样生气。

真是谁啊,生怕事情不够大是不是?这是诚心要挑事啊。张紫涵扭过头,冷冷的瞪了张仑一眼,“张仑,那香蕉皮是你扔的?”

“姐姐,不是我啊”张仑顿时有点毛了,这口黑锅我可背不动,“你往三楼看,肯定是朱麟干的。”

“朱麟?”张紫涵探着头往上看了看,果然看到三楼站着一名蓝衣胖公子,此时胖公子唯恐天下不乱的叫嚣着。

朱麟,成国公朱辅的儿子,可谓是文不成武不就,偏偏这小子爱惹事,打架斗殴那是常有的事情,胡闹起来,不分场合不分时间。

朱胖子,等事情了了,看本小姐怎么整你。张紫涵也没想着再拦着,使个眼色,张仑跑到窗口招呼一声,外边的小王小八张天雷等人一窝蜂的全往里边冲。

既然躲不过,那就先打了再说,转眼间,几十名壮汉捉对厮打在一起,整个北淮楼成了火爆战场。

一帮子客人全都傻眼了,这特么是怎么说的?今天朝廷阁老们可是要光顾琉璃院的,上元节灯会,那可是每年的大节日,你们一帮子王公子弟领着人在北淮楼打架,成何体统?

双方几十人混战在一起,愣是没人敢上前劝,镇远侯府跟定国公府领头打架,谁敢拦着?

没人拦着,但是煽风点火的人却有一个,这个人就是胖子朱麟,朱麟还嫌场面不够火爆,那这一坛子酒往一个倒霉蛋头顶倒去,浇的那人浑身打个哆嗦。

谁?谁没事找事?抬起头,就看到一个胖子正在往后躲,此时大家都已经打红眼睛了,哪还晓得什么朱麟朱小公爷?

于是,这名倒霉蛋吆喝一声,领着两个同伴朝三楼杀了过去,随后,朱胖子也没能幸免于难,被逼加入了混战之中。

房间里,张紫涵关紧房门,便坐在方桌旁喝着茶,萦袖在一旁作陪。只有苏三,满脸紧张,一听到外边传来巨响,就会忍不住攥紧手里的锦帕。

“大小姐,这样好么,要不要制止一下?”

“制止?怎么制止?让他们打吧,反正他们也不敢闹出人命来,苏姐,你就放宽心,苏立言吃不了亏!”

这种小场面,苏立言要是都应付不过来,那他就不是苏立言了。

不得不说,张大小姐太了解苏公子了,苏公子何止是不吃亏,那简直就是占便宜没个够。张仑和张天雷就像哼哈二将,苏公子跟在中间靠后的位置,三个人配合默契,二张负责打人,苏公子负责搜身,反正只要被打倒在地,苏公子直接扑上去拽钱袋子摸胸怀。

顾寰整个人都快疯掉了,有你这样打架的么?打架就打架,怎么还搜起钱物来了,你这是打架呢还是打劫呢?堂堂锦衣卫副千户,还有没有点风度了?

“苏立言,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的风度涵养呢?”

“风度?能当饭吃么?哎,张仑,打他后脑勺!”

苏公子大喝一声,吓得顾寰扭头防着身后,结构后边哪有张仑的身影,等扭过身来,就看到一个硕大的拳头直轰脑门。

砰地一声,顾寰被打的摇摇晃晃,鼻血瞬间就流了出来。苏公子哈哈大笑,“怎么样,苏某人的武功厉害吧,一招见血,再来,看我老猴抓鸟。”

我抓!

顾寰也顾不得鼻子了,夹着裤裆就往后跳,败类啊,苏立言,你就连打架都不忘发挥你无耻的下流作风。

北淮楼打成了一锅粥,这下子,整个琉璃院的男男女女也不忙着猜灯谜放花灯了,全都挤到北淮楼附近看热闹。

“哟,你看那两个家伙,都动嘴了!”

“哎,你看那位公子,动作萎缩而潇洒,他是谁?面生啊!”

北淮楼闹出这么大动静,负责巡视琉璃院的三千营士兵迅速扑向北淮楼,可是一看打架的人,顿时有点为难了。顾侯爷可是管着三千营很大部分事情呢,所以三千营士兵只好偏帮顾寰,寻思着先把事情压下来。

可张仑也不是吃素的,你顾寰有三千营的人帮忙,我英国公府也有五军营呢。张天雷退出战场后,直接往外边跑,没多久,就有一百多人的中军营士兵冲到北淮楼。

三千营的人也特么不是好东西,你们不制止冲突,还偏帮顾寰,真以为我们五军营好欺负呢?

双方一句话都不说,直接用上了军营那一套,手底下分胜负。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可以起个头,但是最后会怎么收尾,那就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了。

三千营和五军营也会呼朋唤友,再说了,琉璃院离着五军都督府那边并不远,很快就有更多的人加入战团。

到最后,牟斌把万林也派了过来,万林带着几十名锦衣卫也加入了战团。

顾仕隆也不想让儿子吃亏,现在是骑虎难下,谁先退谁就是怂蛋,于是顾仕隆跟刘瑾打了个招呼,于是,没多久就有一百多人的东厂番子冲到琉璃院。

此时,战火已经覆盖整个琉璃院,百姓自动让开路,站在两侧看热闹,而冲突双方就在街上打来打去。

这一场恶斗席卷整个琉璃院,不是大家不想在北淮楼打,实在是人太多了,北淮楼装不下啊。

打到最后,双方都打出了火气,三千营不服五军营,锦衣卫不服东厂,既然逮住机会了,那咱们就打出个胜负来。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苏瞻和顾寰的事情了,大家都在打,反倒是始作俑者苏瞻和顾寰躲到暗处喘粗气了。

张仑看着乱哄哄的琉璃院,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这动静,闹得有点大啊!

第364章 各方反响

第364章各方反响

本来一场公子哥之间的厮斗,演变成一场大乱斗,而参与的人竟然是东厂、锦衣卫、五军营和三千营。

这下整个京城算是炸锅了,别说张仑有点怕,就连苏公子都有点发虚了。不是要低调做人的么,好像一点都不低调啊,这特么一进京城就搞了把大的。正打算跟张仑开溜呢,没曾想顾寰就盯着呢,顾寰一看到张仑和苏瞻,火气立马就上来了,领着十几个三千营士兵就扑了过来。

“他们在那呢,兄弟们,冲啊”顾寰手里拿着根木棒子,向前一指,十几个人朝着苏瞻躲避的角落就围了过来。

靠,双拳难敌四手,这都十几只手了,更是打不过,张天雷还没回来,小王小八也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就靠他们两个,完全不是对手啊。二人对视一眼,就说了一个字。

“跑!”

这个时候还要什么脸?有多快跑多快,真要是被围起来,那肯定是被揍成猪头。苏日安顾寰不敢杀人,可是打人,他绝对不会客气。

好不容易逮住张仑和苏瞻落单,顾寰哪会放过这个机会,沿途又喊了十几个人,一帮子人追在张伦屁股后边猛冲猛打。好在苏公子练长跑练了好几个月了,要还是以前文文弱弱地样子,不用顾寰打,自己先累趴下了。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苏瞻回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有些炸毛了,不光没甩掉对方,怎么顾寰那边的人还越来越多了?

眼看着就要跑出琉璃院了,顾寰那帮子人依旧紧追不舍,苏瞻就不明白了,咱们之间有那么大的仇恨么,怎么还死咬着不放呢?照这个速度,肯定被追上。

张仑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苏立言,你赶紧想想办法啊,照这个情况下去,咱们非得被顾寰逮住不可。”

“你别叨叨,我这不正想着的么?”苏瞻想了想,咬着牙朝东北方向指了指,“去长安街,朝着大明门方向跑,本公子还就不信了,进了长安街,顾寰还敢这么嚣张?”

“大明门?你疯了吧?那里是皇宫,你不怕被人打死?”张仑忍不住发了句牢骚,到底是苏立言胆子太大,还是自己胆子太小?

虽然心里犯嘀咕,但是张仑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苏瞻拐进长安街,二人开足马力,直冲大明门。

今天上元节,大家要么在家中过节,要么去逛灯会,往常繁华无比的长安街反而有些空旷。街上行人不多,方便了苏瞻二人逃命。

哈哈,这里是长安街,再往前就是大明门,你顾寰再牛,还敢在皇宫门前打打杀杀的?

进入长安街之后,二人就降慢了速度,他们可不觉得顾寰敢在大明门附近乱来。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顾公子的胆魄。

顾寰身后一帮子人以顾寰马首是瞻,顾寰也不是个无脑的人,要不要继续追下去,他还是有些犹豫的。但是仔细一想,如今拱卫大明门的可是石文义的人,那自己还怕个什么劲儿?

“让大家把手里的武器扔掉,全部赤手空拳,给本公子继续追,今晚上要不把张仑和苏瞻打成猪头,绝不回头,冲啊!”

于是,在顾寰的带领下,一帮子人涌进了长安街,当身后响起阵阵杀声后,苏公子整个人就有点懵逼了。大兄弟,这特么是长安街大明门,闹着玩呢?

人家顾公子就是有胆魄,苏瞻和张仑也没办法,二人只能加紧脚程继续跑。张仑跑的都有点虚脱了,“这招好像不管用啊。”

“别说话,继续跑,老子还就不信了,顾寰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大明门前闹腾?”在苏瞻想来,只要跑到大明门,一切就结束了。

又跑了一盏茶功夫,大明门在望,苏瞻赶紧朝着守门的锦衣卫吼了起来,“诸位兄弟,我乃锦衣卫副千户苏瞻,身后有凶徒追赶,你们快帮忙拦住他们。”

听到这边有动静,守门的锦衣卫吆喝一声,从里边窜出来二十多名持刀校尉,直接把苏瞻二人拦住了。

一名小旗翘着嘴,慢悠悠的说道,“你就是苏立言?早就听石长官说过你,呵呵,你说有人追你,这怎么可能,这里是长安街,谁敢在皇宫附近闹事?”

石长官?

一听到这三个字,苏瞻一颗心立马沉到了谷底,他一脸讪笑,跟张仑不着痕迹的往后退去。守门的竟然是石文义的亲信,石文义和顾仕隆可是一条线上的,本公子找石文义的人帮忙,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就在苏瞻琢磨着逃跑的时候,身后已经传来顾寰的声音,“宁方,拦住苏立言,本公子今晚上要揍死他!”

“”

姥姥的,张仑都想骂人了,他黑着脸瞪了苏瞻一眼,这就是你琢磨出来的妙计?你不是说跑到大明门,我们就安全了么?怎么眼前的情况,我们这是跳进火坑里了啊。

苏瞻突然瞪起眼睛,朝着前方大惊道,“陛下,你怎么来了?臣,苏立言参见”

陛下?宁方以及一帮子校尉本能的扭头往后看,还弯腰做出跪地行礼的姿势。

膝盖都跪地上了,宁方还本能的吼了一句,“参见陛下。”

抬起头,眼前哪有陛下的身影,正纳闷呢,就看到两个人影从眼前闪过,眨眼的功夫,那两个人就跑出去十几丈。宁方从地上跳起来,脸色十分难看,娘滴,竟然被苏立言耍了。

“追,逮住这俩货往死里揍!”宁方跟顾寰合兵一处,继续往东跑。

苏瞻也不是大傻子,我要是直接往宫里冲,估计刚进门,就被别人砍死了。没有命令,擅闯皇宫,那可是大罪,到时候宁方的人就算提刀砍人,那也是有理有据。

今天可是上元节,朱太子心情非常不错,虽然被定国公折腾的不轻,但看着飞天大灯笼做好,依旧是心情大好。琉璃院去不成,在宫里显摆下飞天大灯笼也是可以的啊。

正琢磨着一会儿如何在父皇面前露两手呢,就听到前边传来一阵脚步声,等着对面的人靠近后,看清来人的脸,朱太子顿时就笑了。

“大哥?二哥?你们这是专程来找小弟的?是想一起进宫看看飞天大灯笼么?也好,你们就跟小弟一起进宫吧,反正晚宴结束还早着呢。”

朱厚照?飞天大灯笼?鬼的大灯笼,苏瞻哪有心情理会什么灯笼啊,跑到朱厚照面前,喘着粗气吭哧道,“老三,先别多说话,赶紧让人拦住后边顾寰正领着人喊打喊杀呢。”

顾寰?朱厚照这下笑不出来了,于是扭头对八虎以及一帮子侍卫吼道,“赶紧过去拦着,把那个顾寰揍一顿,本太子不找他麻烦,他竟然敢跑到大明门折腾。”

刘瑾不想动手,可自己也是八虎之一啊,难道跟太子殿下唱对台戏?

转眼间,顾寰就领着人冲了过来,此时,众人都累的气喘吁吁的,脑袋晕晕的,根本没在意太多。一看到张仑领着一帮子人杀了回来,还以为是张仑找来的帮手呢,二话不说,顾寰就带着人冲了上去。

打吧,一旦开打就停不下来,刘瑾战斗力太弱,他一个劲儿的想找顾寰谈话,可每走两步,就挨上两个王八拳,打得他眼睛都青了。

刘瑾也是个有脾气的人,顾寰,你是瞎了狗眼了啊,动手的时候不能看清楚对手是谁?

砰,又是一拳,刘瑾捏着公鸭嗓子就骂了起来,“谁,是谁打的咱家?咱家要是不哎哟怎么还打?”

刘瑾的公鸭嗓子太有特色了,宁方一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静下心来,仔细一看,浑身上下白毛汗都快吓出来了。我的天哪,我干了点啥?我竟然跟太子殿下的侍卫以及八虎打了一架,就刘公公的性子,后边还不得给小鞋穿?

宁方看到双方打得热火朝天的,他赶紧拽住了顾寰,眼泪都快出来了,“顾公子,住手啊,这是太子的人啊。”

“什么太子?哪个太子?就算是啥?宁方,你刚才说什么?”

“太子啊,不信你自己看看,那不是刘公公么,你再看那边,苏立言身旁那个,不是太子么?”宁方遥遥一指,顾寰踮着脚一看,差点没蹲地上。

真的是太子,这是怎么说的,我是要揍苏立言和张仑,怎么跟太子殿下的人打起来了?

顾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让自己的人停了手,他本人则领着宁方来到朱厚照面前,“太子殿下,实在不知是你啊,顾某唐突,还望殿下恕罪。”

朱厚照可不是什么善茬,他阴阴一笑,抬起手照着顾寰的脸颊就是一巴掌,“恕罪?你还知道恕罪,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我”

朱厚照逮住顾寰,一连轰了好几拳,打得顾寰鼻青脸肿,偏偏顾公子还不敢还手。

宁方比顾寰还惨,刘瑾被打的不轻,这下子所有的火气全撒宁方身上了,他逮住宁方,左右开弓。

“咱家的样子你也认不出来么?石文义到底怎么教的你?”

啪啪啪

宁方个子有些高,只能弯着腰,伸出脸让刘瑾打。今天要是不让刘公公打个痛快,以后保准没好日子过,刘公公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

皇宫,今日上元节,弘治皇帝朱佑樘少有的摆了一次晚宴,京城大佬们只要是没事的,全都领着家人前来凑热闹。

宴会还没开始,李东阳和刘健等人就阴沉着脸进了宫,杨廷和正跟旁人聊天呢,看到刘健后,颇有些惊讶的迎了上去,“希贤兄,宾之,你们不是去琉璃院主持灯会了么?”

“别提了,琉璃院现在都成战场了,还谈什么灯会?”李东阳算是脾气好的了,这会儿也是脸色铁青,要不是他李某人回来的快,估计也得挨上两拳。

“成了战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刘健寒着脸将琉璃院的情况细细地说了一遍,听得杨廷和等人眼睛都直了。东厂、锦衣卫、三千营以及五军营在琉璃院大打出手,这可真是开了大明朝历史先河了。

弘治皇帝今天心情不错,但是这种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很快就有人将琉璃院的事情告诉了他。

朱佑樘绷着脸,都不知道该说啥了。苏立言到底是何方妖孽,明明就是个京城小杂鱼,偏偏走到哪都能搞出点大动静来,而且,这次,动静还弄得特别大。

“王岳,你赶紧让人把刘丽媛的事情解决掉,另外,速速派人把苏立言抓来,朕要看看,这小子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这次,朱佑樘是真的被气到了,别说打人,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是,朱佑樘还真不能杀,首先,因为这点事情杀了苏立言,张老国公肯定不答应啊,这事看上去严重,其实就是公子哥之间争斗。其次,朱佑樘也舍不得砍苏立言,这小子初来乍到,就能搞出这么大动静,证明他是个人才啊。

不知为何,张皇后却被这个消息逗笑了,“陛下,你也别太计较了,都是年轻人,偶尔有点火气也是在所难免的。”

“话是这么说,可几方兵马在琉璃院大打出手,朕要是不惩治他一下,朝廷岂不是要沦为笑柄了?”

朱佑樘话刚说完,刘大夏、杨一清等人就一同走上来,神情严肃道,“陛下,似苏立言这等行为,必须严惩不贷,否则法度何存?”

张懋自顾自的坐在旁边喝酒,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嗯,立言那小子确实顽劣了一些,应当严惩。不过嘛,朝廷法度应该一视同仁吗,既然此事是苏立言和顾寰、雒昂等人共同引起的,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刘大夏眉头一锁,转头看了张懋一眼。

姜还是老的辣,张懋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众人给拿住了。刘大夏可有些难办了,说到底,他们这么义正言辞的要严惩,也是有私心。

去年,种种迹象表明,陛下有意要扶苏立言进六部,当时没能拦住,现在苏立言既然犯了错,那还不得逮住机会好好利用一下。

刘大夏等人就是想把苏立言赶回祥符,不让他参加春闱,现在张懋此话一出,要对付苏立言,就得连带着把顾寰也要惩治一番。

此事,有些难啊!

第365章 奇淫技巧

这下整个京城算是炸锅了,别说张仑有点怕,就连苏公子都有点发虚了。 不是要低调做人的么,好像一点都不低调啊,这特么一进京城就搞了把大的。正打算跟张仑开溜呢,没曾想顾寰就盯着呢,顾寰一看到张仑和苏瞻,火气立马就上来了,领着十几个三千营士兵就扑了过来。

“他们在那呢,兄弟们,冲啊”顾寰手里拿着根木棒子,向前一指,十几个人朝着苏瞻躲避的角落就围了过来。

靠,双拳难敌四手,这都十几只手了,更是打不过,张天雷还没回来,小王小八也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就靠他们两个,完全不是对手啊。二人对视一眼,就说了一个字。

“跑!”

这个时候还要什么脸?有多快跑多快,真要是被围起来,那肯定是被揍成猪头。苏日安顾寰不敢杀人,可是打人,他绝对不会客气。

好不容易逮住张仑和苏瞻落单,顾寰哪会放过这个机会,沿途又喊了十几个人,一帮子人追在张伦屁股后边猛冲猛打。好在苏公子练长跑练了好几个月了,要还是以前文文弱弱地样子,不用顾寰打,自己先累趴下了。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苏瞻回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有些炸毛了,不光没甩掉对方,怎么顾寰那边的人还越来越多了?

眼看着就要跑出琉璃院了,顾寰那帮子人依旧紧追不舍,苏瞻就不明白了,咱们之间有那么大的仇恨么,怎么还死咬着不放呢?照这个速度,肯定被追上。

张仑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苏立言,你赶紧想想办法啊,照这个情况下去,咱们非得被顾寰逮住不可。”

“你别叨叨,我这不正想着的么?”苏瞻想了想,咬着牙朝东北方向指了指,“去长安街,朝着大明门方向跑,本公子还就不信了,进了长安街,顾寰还敢这么嚣张?”

“大明门?你疯了吧?那里是皇宫,你不怕被人打死?”张仑忍不住发了句牢骚,到底是苏立言胆子太大,还是自己胆子太小?

虽然心里犯嘀咕,但是张仑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苏瞻拐进长安街,二人开足马力,直冲大明门。

今天上元节,大家要么在家中过节,要么去逛灯会,往常繁华无比的长安街反而有些空旷。街上行人不多,方便了苏瞻二人逃命。

哈哈,这里是长安街,再往前就是大明门,你顾寰再牛,还敢在皇宫门前打打杀杀的?

进入长安街之后,二人就降慢了速度,他们可不觉得顾寰敢在大明门附近乱来。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顾公子的胆魄。

顾寰身后一帮子人以顾寰马首是瞻,顾寰也不是个无脑的人,要不要继续追下去,他还是有些犹豫的。但是仔细一想,如今拱卫大明门的可是石文义的人,那自己还怕个什么劲儿?

“让大家把手里的武器扔掉,全部赤手空拳,给本公子继续追,今晚上要不把张仑和苏瞻打成猪头,绝不回头,冲啊!”

于是,在顾寰的带领下,一帮子人涌进了长安街,当身后响起阵阵杀声后,苏公子整个人就有点懵逼了。大兄弟,这特么是长安街大明门,闹着玩呢?

人家顾公子就是有胆魄,苏瞻和张仑也没办法,二人只能加紧脚程继续跑。张仑跑的都有点虚脱了,“这招好像不管用啊。”

“别说话,继续跑,老子还就不信了,顾寰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大明门前闹腾?”在苏瞻想来,只要跑到大明门,一切就结束了。

又跑了一盏茶功夫,大明门在望,苏瞻赶紧朝着守门的锦衣卫吼了起来,“诸位兄弟,我乃锦衣卫副千户苏瞻,身后有凶徒追赶,你们快帮忙拦住他们。”

听到这边有动静,守门的锦衣卫吆喝一声,从里边窜出来二十多名持刀校尉,直接把苏瞻二人拦住了。

一名小旗翘着嘴,慢悠悠的说道,“你就是苏立言?早就听石长官说过你,呵呵,你说有人追你,这怎么可能,这里是长安街,谁敢在皇宫附近闹事?”

石长官?

一听到这三个字,苏瞻一颗心立马沉到了谷底,他一脸讪笑,跟张仑不着痕迹的往后退去。守门的竟然是石文义的亲信,石文义和顾仕隆可是一条线上的,本公子找石文义的人帮忙,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就在苏瞻琢磨着逃跑的时候,身后已经传来顾寰的声音,“宁方,拦住苏立言,本公子今晚上要揍死他!”

“”

姥姥的,张仑都想骂人了,他黑着脸瞪了苏瞻一眼,这就是你琢磨出来的妙计?你不是说跑到大明门,我们就安全了么?怎么眼前的情况,我们这是跳进火坑里了啊。

苏瞻突然瞪起眼睛,朝着前方大惊道,“陛下,你怎么来了?臣,苏立言参见”

陛下?宁方以及一帮子校尉本能的扭头往后看,还弯腰做出跪地行礼的姿势。

膝盖都跪地上了,宁方还本能的吼了一句,“参见陛下。”

抬起头,眼前哪有陛下的身影,正纳闷呢,就看到两个人影从眼前闪过,眨眼的功夫,那两个人就跑出去十几丈。宁方从地上跳起来,脸色十分难看,娘滴,竟然被苏立言耍了。

“追,逮住这俩货往死里揍!”宁方跟顾寰合兵一处,继续往东跑。

苏瞻也不是大傻子,我要是直接往宫里冲,估计刚进门,就被别人砍死了。没有命令,擅闯皇宫,那可是大罪,到时候宁方的人就算提刀砍人,那也是有理有据。

今天可是上元节,朱太子心情非常不错,虽然被定国公折腾的不轻,但看着飞天大灯笼做好,依旧是心情大好。琉璃院去不成,在宫里显摆下飞天大灯笼也是可以的啊。

正琢磨着一会儿如何在父皇面前露两手呢,就听到前边传来一阵脚步声,等着对面的人靠近后,看清来人的脸,朱太子顿时就笑了。

“大哥?二哥?你们这是专程来找小弟的?是想一起进宫看看飞天大灯笼么?也好,你们就跟小弟一起进宫吧,反正晚宴结束还早着呢。”

朱厚照?飞天大灯笼?鬼的大灯笼,苏瞻哪有心情理会什么灯笼啊,跑到朱厚照面前,喘着粗气吭哧道,“老三,先别多说话,赶紧让人拦住后边顾寰正领着人喊打喊杀呢。”

顾寰?朱厚照这下笑不出来了,于是扭头对八虎以及一帮子侍卫吼道,“赶紧过去拦着,把那个顾寰揍一顿,本太子不找他麻烦,他竟然敢跑到大明门折腾。”

刘瑾不想动手,可自己也是八虎之一啊,难道跟太子殿下唱对台戏?

转眼间,顾寰就领着人冲了过来,此时,众人都累的气喘吁吁的,脑袋晕晕的,根本没在意太多。一看到张仑领着一帮子人杀了回来,还以为是张仑找来的帮手呢,二话不说,顾寰就带着人冲了上去。

打吧,一旦开打就停不下来,刘瑾战斗力太弱,他一个劲儿的想找顾寰谈话,可每走两步,就挨上两个王八拳,打得他眼睛都青了。

刘瑾也是个有脾气的人,顾寰,你是瞎了狗眼了啊,动手的时候不能看清楚对手是谁?

砰,又是一拳,刘瑾捏着公鸭嗓子就骂了起来,“谁,是谁打的咱家?咱家要是不哎哟怎么还打?”

刘瑾的公鸭嗓子太有特色了,宁方一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静下心来,仔细一看,浑身上下白毛汗都快吓出来了。我的天哪,我干了点啥?我竟然跟太子殿下的侍卫以及八虎打了一架,就刘公公的性子,后边还不得给小鞋穿?

宁方看到双方打得热火朝天的,他赶紧拽住了顾寰,眼泪都快出来了,“顾公子,住手啊,这是太子的人啊。”

“什么太子?哪个太子?就算是啥?宁方,你刚才说什么?”

“太子啊,不信你自己看看,那不是刘公公么,你再看那边,苏立言身旁那个,不是太子么?”宁方遥遥一指,顾寰踮着脚一看,差点没蹲地上。

真的是太子,这是怎么说的,我是要揍苏立言和张仑,怎么跟太子殿下的人打起来了?

顾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让自己的人停了手,他本人则领着宁方来到朱厚照面前,“太子殿下,实在不知是你啊,顾某唐突,还望殿下恕罪。”

朱厚照可不是什么善茬,他阴阴一笑,抬起手照着顾寰的脸颊就是一巴掌,“恕罪?你还知道恕罪,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我”

朱厚照逮住顾寰,一连轰了好几拳,打得顾寰鼻青脸肿,偏偏顾公子还不敢还手。

宁方比顾寰还惨,刘瑾被打的不轻,这下子所有的火气全撒宁方身上了,他逮住宁方,左右开弓。

“咱家的样子你也认不出来么?石文义到底怎么教的你?”

啪啪啪

宁方个子有些高,只能弯着腰,伸出脸让刘瑾打。今天要是不让刘公公打个痛快,以后保准没好日子过,刘公公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

皇宫,今日上元节,弘治皇帝朱佑樘少有的摆了一次晚宴,京城大佬们只要是没事的,全都领着家人前来凑热闹。

宴会还没开始,李东阳和刘健等人就阴沉着脸进了宫,杨廷和正跟旁人聊天呢,看到刘健后,颇有些惊讶的迎了上去,“希贤兄,宾之,你们不是去琉璃院主持灯会了么?”

“别提了,琉璃院现在都成战场了,还谈什么灯会?”李东阳算是脾气好的了,这会儿也是脸色铁青,要不是他李某人回来的快,估计也得挨上两拳。

“成了战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刘健寒着脸将琉璃院的情况细细地说了一遍,听得杨廷和等人眼睛都直了。东厂、锦衣卫、三千营以及五军营在琉璃院大打出手,这可真是开了大明朝历史先河了。

弘治皇帝今天心情不错,但是这种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很快就有人将琉璃院的事情告诉了他。

朱佑樘绷着脸,都不知道该说啥了。苏立言到底是何方妖孽,明明就是个京城小杂鱼,偏偏走到哪都能搞出点大动静来,而且,这次,动静还弄得特别大。

“王岳,你赶紧让人把刘丽媛的事情解决掉,另外,速速派人把苏立言抓来,朕要看看,这小子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这次,朱佑樘是真的被气到了,别说打人,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是,朱佑樘还真不能杀,首先,因为这点事情杀了苏立言,张老国公肯定不答应啊,这事看上去严重,其实就是公子哥之间争斗。其次,朱佑樘也舍不得砍苏立言,这小子初来乍到,就能搞出这么大动静,证明他是个人才啊。

不知为何,张皇后却被这个消息逗笑了,“陛下,你也别太计较了,都是年轻人,偶尔有点火气也是在所难免的。”

“话是这么说,可几方兵马在琉璃院大打出手,朕要是不惩治他一下,朝廷岂不是要沦为笑柄了?”

朱佑樘话刚说完,刘大夏、杨一清等人就一同走上来,神情严肃道,“陛下,似苏立言这等行为,必须严惩不贷,否则法度何存?”

张懋自顾自的坐在旁边喝酒,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嗯,立言那小子确实顽劣了一些,应当严惩。不过嘛,朝廷法度应该一视同仁吗,既然此事是苏立言和顾寰、雒昂等人共同引起的,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刘大夏眉头一锁,转头看了张懋一眼。

姜还是老的辣,张懋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众人给拿住了。刘大夏可有些难办了,说到底,他们这么义正言辞的要严惩,也是有私心。

去年,种种迹象表明,陛下有意要扶苏立言进六部,当时没能拦住,现在苏立言既然犯了错,那还不得逮住机会好好利用一下。

第366章 入手失银案

第366章入手失银案

刘大夏一把子年纪,这辈子最重名声,讲究一身风骨,如今却被人说成屈服于奇淫技巧,这简直是打他刘某人的老脸啊。c

“噗”孙夫人就挨着苏瞻,听了这番话,实在没忍住,掩着嘴笑了起来。感觉到殿中温度骤降,孙夫人赶紧推了苏瞻一把,“立言,你好不晓事,还不赶紧像刘尚书道歉。”

苏公子倒是很听话,老老实实的站起身,冲着刘大夏拱了拱手,“刘尚书,对不起啊,小子口无遮拦,纯属胡说八道,你老人家德高望重,总不至于跟晚辈一般见识吧。”

刘大夏瞪着老眼,要不是体格好,非被气晕过去不可。你这是道歉呢,还是气人呢?

朱佑樘也被苏公子给逗得抿嘴偷笑,这个苏立言真的狡诈,开口先给刘大夏戴个高帽子,你老人家德高望重,难道还跟一个小辈计较?都德高望重了,总得胸怀宽广吧,堂堂君子,不都是以德服人么?除非你老人家舍了名声,跟一个小年轻叽叽歪歪争执不休。

刘大夏果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可偏偏心里一肚子火,这个臭小子真是太阴险了。这还是第一次进宫,就一点都不怯场,敢跟朝堂大佬打机锋,这要是让他在六部站稳脚跟,一帮子老臣还不被他给气死一半?

“哼,老夫自然不会与你计较,不过年轻人,还是多看多学少说话,免得祸从口出”刘大夏抚着胡须,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苏瞻赶紧拱手道谢,不过话锋一转,煞有介事的问道,“老尚书,晚辈就是有点奇怪,你这以后到底是穿衣服,还是不穿衣服呢?都怪那帮子奇淫技巧之徒,让人为难啊。”

“”刘大夏只觉得一股子血气往脑门冲,一个没憋住,身子就晃了晃,你特么不是认错了么,怎么最后又转了这么一句话?

刘大夏怎么说也是老臣了,在士林之中极有威望,要真是被气晕过去,传扬出去,对苏瞻也没什么好处。孙夫人赶紧拽了苏瞻一把,要是不拦着,这臭小子年轻气盛的,还不知道说出多难听的话呢。苏立言的嘴有多厉害,孙夫人是非常了解的,这家伙发起威来,你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孙夫人一边拽一边使眼色,苏公子也觉得自己有点太嚣张,于是一脸委屈,慢悠悠的坐下了。这下刘大夏想发飙都没机会了,总不能再让苏立言站起来,冲他喷一顿吧。

刘大夏几十年来,什么风浪没见过,愣是那苏立言没辙。不怕横的,不怕愣的,更不怕有文化的,就怕这有文化又耍无赖的。

刘健与刘大夏乃是多年好友,看到老友吃这么大亏,心里也有些不痛快,“苏立言,你与杜泰津学了这么久,连尊师重道都没学会么?”

咦?本公子看刘大夏不顺眼,你刘希贤怎么也跟着跳出来了?我就是个小卒子,需要你一个当朝阁老说教么?

“刘阁老此言差矣,恩师一直教导学生,三人行必有我师,学无长幼,达者为师。至少在奇淫技巧方面,晚辈还是有点建树的。”

“”明明知道苏立言实在胡说八道,偏偏又有几分歪理,你愣是没法反驳他,你说气人不气人?

张懋放下筷子,眯着眼看了看刘健,“刘希贤,你是不是没在琉璃院享受片刻安宁,心里有气,跑到宫里纯心不让人吃饭的?”

最近六部夺权越来越疯狂,刘健和谢迁乃是背后推手。所以,张懋说起话来,也是暗藏机锋。刘健知道张懋又开始护犊子了,懒得跟张老头计较,否则,掰扯到明天早上,也掰扯不完。

徐永宁看张懋和苏立言一老一少把刘大夏等人怼的说不出话来,这次高高兴兴的开始献宝,由于大灯笼太大,必须去外边观灯。

今日来参加上元节宴会的,不是王公子弟,就是朝堂大员,大家对歌舞乐曲等很难提起兴趣来,倒是徐永宁弄得这个载人大灯笼有趣。

于是,朱佑樘领头,一帮子人走到大殿外,没多久几名士兵抬着一个诺大的灯笼放在广场上。

徐永宁刚钻进热气球里,朱厚照就从张皇后身边窜了出去,“哎,徐公爷,慢点,这次让本太子替你点火。”

苏公子纳闷得很,朱太子怎么这么积极了?这热气球刚弄出来,才飞了一次,安全性是个大问题,要是朱太子在上边出了事情,那他苏某人哭都没地方哭。苏瞻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朱厚照,小声嘀咕起来,“三弟,你这是何意?这玩意不稳当,你又不是不知道,苏某都不敢让老祖宗上去,你还敢上去凑热闹。”

朱厚照翻个白眼,“大哥,你说什么呢?谁说我要上去了?”

“那你急着替徐老头点火?”苏瞻很快就看出点不同寻常来了,“三弟,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干啥了?”

“嘿嘿,也没干啥,就是多加了点桐油,估计火势会更旺。徐老头把咱们关起来,还抢走了大灯笼,怎么说也要给他点教训,这把火点起来,最好送他上天,这个老流氓”

苏公子果断的松开了手,朱厚照说的也对,要是这把火能送徐老头上天,大家都开心。

苏公子现在可是知道不少事情的,徐永宁别看是个国公爷,但绝对是京城里的混世老魔王,说他是老流氓绝对不过分。年轻的怕他,老一辈的也怕他,要说京城里能制住徐永宁的,也就张懋了。娘的,明着不能对付老魔王,但是暗地里阴他一把还是可以的。

苏公子和朱太子嘀嘀咕咕的,徐老魔王就有些不耐烦了,“太子殿下,你到底点不点火,你再不来点火,老夫就亲自点了啊。”

“哎,别急,徐公爷,孤这就来”朱厚照风一般冲了过去,拿着火把往中间铁皮桶里一丢,嗖的一下跳了下来。

徐老头站在热气球里,伸开双臂,似乎在拥抱蓝天,“哈哈哈,陛下诸位同僚,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看到这大球球了么,要飞起来了,底下的人拉好绳子,千万别让老夫飞太远!”

底下一帮子人神色怪异,就是没人叫好。苏公子更是脸色扭曲,老头,你伸开双臂想干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玩老年版泰坦尼克号呢,关键是,你身前也没个老太太啊。

只见热气球里火苗乱窜,很快上边就变得鼓鼓的,热气球慢慢升了起来,朱佑樘以及一帮子大臣全看呆了,天哪,这玩意真飞起来了。

李东阳、杨廷和等人都羡慕的不得了,恨不得立马上去看看风景。这一盏茶功夫,大火球都飞了十几丈高了,这么高的地方,几乎能纵览整个京城了。

徐老头站在热气球里也不老实,拿着个铁皮桶朝下边叫嚷,“啊,看到琉璃厂了,咦,那里是北海,哈哈,看得真远,都能看到大兴县的灯光。哟,大兴县放烟花了。”

“”

本来大家就挺羡慕的,徐老头还在上边现场播报,搞得一帮子老头心里跟猫爪子挠一样。

唯有张懋,眼观鼻鼻观心,别人羡慕,他一点都不羡慕,等回去后,让皮猴子弄个更好更稳当的,以后没事儿就飞起来欣赏下京城风景。

这会儿,别说谢迁和刘健了,就连刘大夏也不好再说什么奇淫技巧了,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这玩意绝对有大用处。

偏偏,有人不给面子,刘大夏正看得入神,想着什么时候也进去体验一把呢,旁边就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刘尚书,你瞧,这就是你说的奇淫技巧”

刘大夏扭头一看,整个人就不好了。苏立言,怎么又是你啊,你是诚心跟老夫过不去的,是不是?

苏公子留下这句话,转头就跑,站在张懋旁边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好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嘿,就是故意的,就问你刺不刺激,有本事骂我啊,看我家老祖宗不抽你。

无赖啊,这个苏立言,真的是不能以常理推之。

朱佑樘辛辛苦苦弄了个上元节宴会,结果风头全被徐老头抢去了。不过朱佑樘也不会计较这种事,很显然,经过徐老头这么一闹腾,宴会氛围好了许多。

宴席进行到末端,苏瞻端着酒杯找到了李东阳和杨廷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西涯先生,来京之前,恩师特别嘱咐学生,要好生听你教诲。春闱在即,还请先生能不嫌学生愚钝,多加指点。”

李东阳、杨廷和以及杜林茱乃是至交好友,杜林茱有所求,二人也不好拒绝,尤其是李东阳,还得顶着刘健那边的压力。

“无妨,你既然到了京城,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尽管去找老夫”李东阳如此说,算是认了苏瞻这个学生。虽然苏瞻能惹事,但确实能力不凡,才学出众。要是苏立言愚钝,那世上还有聪明人?

杜林茱让苏瞻拜李东阳为老师,并不是让苏瞻跟李东阳学习知识,而是摆在李东阳门下,为将来的仕途提供便利。

其实,以前苏瞻真没想过拜门,毕竟自己是个锦衣卫,拜什么门啊?可朱佑樘不这么想啊,这位皇帝大叔一门心思要把他苏某人安插到六部当钉子,想在六部混,没有个硬挺的山门,真的不好混。杜林茱思来想去,也只有李东阳最合适。

当然,杨廷和也可以,但是杜林茱一直觉得杨廷和私心太重,拜在他门下,对苏瞻未必是好事情。

苏公子做人真的挺光棍的,站在大殿上当着众人的面拜山门,这可把众人恶心的不轻。偏偏,李东阳还答应了,刘健脸色十分难看。

李宾之到底是什么意思?苏立言是什么背景,你李宾之不清楚?竟然还收他做学生。

内阁三元老,刘健、谢迁、李东阳,苏公子一出马,就让三老产生了隔阂。

苏公子也有些佩服恩师杜林茱,他对几为老友的看法还是相当准确的。李东阳一心为公,不太在乎名声,而李东阳也恰恰如此。

若是换做谢迁和刘健,收一个锦衣卫做学生,怎么也得考虑一下才行,外廷跟厂卫粘在一起,名声想不黑都难。可是李东阳没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李东阳不懂外廷和内廷那些门道么?他清楚的很,但是,他更清楚,苏立言是个好苗子,很可能会成为大明朝的名臣。

宴席结束后,苏瞻便陪着孙夫人以及张懋回了英国公府,至于拜在李东阳门下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他没太在意。

自己就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都难,朱佑樘这是摆明了要搞事情,那是想低调就能低调的?

回到府上的时候,大小姐早就回来了,问了下琉璃院的情况,大小姐简单的说了一下。三千营和五军营各自来了一位参将,很快就把事情弹压下去。倒是锦衣卫跟东厂有些意思,一开始东厂跟锦衣卫打个不停,结果打到一半又来了一群锦衣卫,这群锦衣卫竟然帮着东厂番子搞自己人。

说是有趣,其实挺悲哀的,后来的那一群人肯定是石文义的人马,现在刘瑾还没大权在握呢,锦衣卫就已经开始给东厂当孙子了,这要是以后,会不会更过分?

越是如此,越是觉得更应该保住凌凯峰,这要是镇抚司成了石文义的天下,那他苏某人也去给刘瑾当狗?

第二天,苏瞻从张懋哪里讨了块腰牌,便领着小王小八前往镇抚司。去镇抚司和五军都督府同路,所以张紫涵和苏瞻一起出的门。

“我知道你急着处理凌凯峰的案子,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此时绝对不能着急,京城不比祥符,这里有更多的眼睛在盯着你,能不犯错就不犯错。”

“嗯,放心吧,我心中有数”苏瞻轻轻点了点头。

来京城才两天时间,他就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压力,在这座京城中,他苏立言真的算不得什么。京城很大,京城也很小,这里秘密很多,但同样也没有秘密,所谓的秘密,只是别人说不说而已。

而此时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苏立言呢?估计数不过来,只要一犯错,那些人就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咬。

第367章 诏狱

第367章诏狱

苏瞻并没有急着去镇抚司,跟张紫涵聊了两句,便在大明门附近等着。c

过了没多久,朱厚照就鬼鬼祟祟的从大明门摸出来,此时朱太子一身锦衣校尉装扮,脸颊还贴着一块药膏。苏公子顿时就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不待苏瞻问话,朱厚照拉着他就往镇抚司方向跑,身后八虎也是有样学样,等靠近镇抚司大门的时候,一行人才停下来。苏公子喘着粗气,指着朱厚照问道,“三弟,你搞什么鬼?”

“别提了,还不是昨晚上的事情,父皇竟然要我在宫里闭门思过,不待上七天时间,不准出宫!”朱厚照一副吃了大亏的表情,这让苏公子很受伤,你只是闭门思过七天而已,这还算委屈?我苏立言被发了十年俸禄,这账找谁算?

有朱厚照带路,苏瞻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进不了诏狱。刘瑾心情就不怎么好了,他太清楚苏立言去诏狱的目的了,还不是冲着凌凯峰去的?要是让苏立言插手失银案,搞不好这个案子真能翻过来,一旦凌凯峰官复原职,麻烦可就大了。凌凯峰又不是傻子,吃了这么大亏之后,以后再想阴他,那可就难了。

刘瑾一心想掌控厂卫,石文义这才请了圣谕,不准任何人进诏狱见凌凯峰,就是想趁这个机会钉死凌凯峰,一劳永逸,掌控整个锦衣卫。

一开始,确实很顺利,无论是牟斌还是苏瞻,都没法绕过圣谕私自见凌凯峰,可谁能想到,苏立言把主意打到了太子身上。朱太子要进诏狱,谁能拦着?

一想到此事,刘瑾就很蛋疼,不对,应该是胃疼。苏瞻也没用什么高明手段,就跟朱太子说了下诏狱的刑具很有趣,这下朱太子来兴致了,主动要求去诏狱参观。

诏狱那地方多晦气啊,那些个刑具不知道染了多少血,有什么好看的?要换成别的王公子弟,肯定嗤之以鼻,避之不及。但这是朱太子啊,这位太子殿下绝对是个另类,什么新奇玩意,什么有趣,他都会上心,你要是不让他看一眼,他吃饭都吃不香。

苏立言这一招狠呐,他刘瑾就是想拦着都没法拦,关键是,拦也拦不住。刘瑾不想去诏狱,眼睁睁看着苏立言耀武扬威,这感觉跟吃了死老鼠一样,本来还想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脱一下的,结果太子殿下说啥也要他陪着一起去。

今天一大早,朱厚照才说要去诏狱,搞得刘瑾措手不及,连通知镇抚司方面的时间都没有,所以,石文义到现在都不知道朱太子要来。于是,等到朱厚照领着八虎进了镇抚司的大门,石文义才慌慌张张的从屋里跑出来,“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去诏狱里逛逛,牟斌呢?赶紧让他出来带路,本太子时间有限”朱厚照很心急,这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办事从来不墨迹。

牟斌以前经常跟在朱佑樘身边,所以朱厚照对牟斌很熟悉,来到镇抚司,自然找牟斌。这可让石文义有点糟心了,我现在才是锦衣卫真正的大佬啊,怎么还是有事没事找牟斌?

暗自郁闷的同时,石文义用眼神询问着刘瑾,“刘公公,太子殿下要来,你怎么不提前通知一下,也好有个准备,或者弄死凌凯峰也行啊,现在想下手都晚了。”

刘瑾更郁闷,你看我干嘛,我要是能通知还能不通知?都怪苏立言,这家伙太阴险了,昨晚上愣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太子殿下做得约定。

石文义推说不知道牟斌在哪儿,但没一会儿牟斌就自己走出来了。一看到牟斌,朱厚照赶紧招了招手,“牟斌,赶紧带路,今天要好好逛逛诏狱。”

牟斌暗中朝苏瞻输了根大拇指,便领着朱厚照一行人朝诏狱走去。

诏狱,是关押朝廷重犯的地方,所以,建在镇抚司北面靠里的地方,四周锦衣卫将诏狱守得如铜墙铁壁一般。

有朱厚照头前开路,一路通行,进了诏狱之后,苏瞻和朱厚照就分开了。朱厚照一本正经的跟牟斌去研究刑具,而苏瞻则去找凌凯峰。

朱厚照看似顽劣胡闹,其实他并不愚钝,昨晚上苏瞻一提议去诏狱,他就知道苏瞻肯定有其他想法,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进不去诏狱,这才找他朱厚照做活腰牌。

正因为心里明白,所以朱厚照很痛快的应了下来,不仅如此,他还将此事捂得严严实实,直到今天早上出门前才让刘瑾等人知晓。

当然,苏瞻也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朱厚照,大家心照不宣,很多事情说的太明白,反而很尴尬。

苏瞻希望朱厚照能看透他的心思,这对他苏某人未必是什么坏事。如果上位者看不透下边人的心思,那就该担心了,不可控的人,上边的人是不会用的,哪怕你能力再强。

或许,朱厚照现在不会想太多,可他终究要成为皇帝的,终究会长大的,谁知道他以后会怎么思考问题呢?总之,总有那么一天,朱厚照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的。

好臣子,要懂得藏拙,要懂得让皇帝看透自己,同时要让皇帝觉得自己看不懂皇帝,这样仕途才会畅通安全。

如果谁觉得自己已经看透皇帝了,那这个人离死不远了。帝王心术,伴君如伴虎。

朱厚照进了诏狱后,倒是真的一本正经的研究刑具,旁边石文义等人也一同陪着。手里拿着一根铁签子,朱厚照突然朝刘瑾笑了笑,“刘伴伴,石文义好像挺在乎你的看法。”

“嘎”刘瑾嗓子眼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仅仅一句话,就让他有种后背发寒的感觉。太子殿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这”

“好了,刘伴伴,你担心什么啊,本太子觉得你做的不错”朱厚照拿着铁签子敲了敲刘瑾的肩膀,刘瑾脸上带着讪笑,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太子殿下的话很简单,可是他刘某人不能简简单单的理解。跟着朱厚照这么多年,刘瑾很了解这位太子,太子看似顽劣,不学无术,可实际上精明着呢。他会无缘无故说这话?很快,刘瑾有点想明白了,随后额头上就渗出一层冷汗。

娘的,都是石文义害的,太子殿下来镇抚司,想要进诏狱,石文义没有立刻同意,竟然用眼神去看他刘瑾。这情形落到太子殿下眼睛里,太子会怎么想?

呼,这段时间他刘瑾有点得意忘形了,甚至有点忘了是谁成就了他刘瑾。不是皇帝朱佑樘,而是太子朱厚照,没有太子殿下,他刘瑾算个什么东西?

想到此处,老刘同志又有些委屈,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厚此薄彼啊,姓苏的天天跟你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也没见你生气啊。

其实,这就是刘瑾有点愚钝了,苏公子虽然看上去跟朱厚照没大没小,但做什么事都能给朱厚照一种感觉,那就是他苏某人绝对是向着他朱厚照的。不管咋样,兄弟义气不是假的,忠心更是真真的。很多时候,只要忠心杠杠的,太子殿下就不会多想,继续结拜兄弟讲义气。

可是老刘同志有点过分了,石文义有事第一个反应是问刘公公,请问这刘公公的忠心问题是不是有待商榷?

刘瑾忐忑不安的跟在朱厚照身后,而苏公子则顺利的见到了凌凯峰。

其实,苏瞻是第一次见凌凯峰,作为锦衣卫两大同知之一,位高权重,怎么也是个威风赫赫的人物。可是现在,凌凯峰枯发凌乱,上身白色囚服上带着几道血印,显然受过刑讯。

石文义这帮子人下手真够狠的,这是要弄死凌凯峰啊。

虽然遭遇苦难,形象狼狈,但凌凯峰虎目精光闪烁,精神头很足,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牢门处。

“你是?”凌凯峰觉得这个年轻人很面生,身着绣金边飞鱼服,年纪轻轻,镇抚司之中若有此俊杰,不可能不认识的。猛地,想起了什么,凌凯峰来到牢门处,开心的笑了起来,“你就是牟指挥使经常提起的苏立言?”

“标下苏瞻,参见凌长官!”

“免了免了,凌某现在戴罪之身,关在这诏狱中,你还向我行礼,这是挖苦我呢?”

见是自己人,凌凯峰少有的开起了玩笑。苏瞻靠在牢门上,与凌凯峰聊起了官银的事情,“凌长官,官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有眉目了么?”

说起官银,凌凯峰眉头皱起,一筹莫展,“自从进了诏狱,我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可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立言,你初来镇抚司,可能不了解库房的情况,库房上下四周都用砖石堆砌,无法打通,仅有半尺的窗口通风透光用,想从库房挪走银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嗯,那就奇怪了,银子难道还会凭空消失?凌长官,你是看着银子入库的?”

“是的,此事关系重大,所以自官银一到南边库房外,我就亲自领人盯着,入库前还刻意打开箱子看过,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入库。入完库贴条封存,可是没想到过了两天,运送银子的时候,却发现箱子里却空空如也,连块石头都没有。”

说到此处,凌凯峰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怪陛下怀疑他监守自盗,实在是此案太过诡异,除了监守自盗,还能有什么方法挪走官银?

听完凌凯峰的叙述,苏瞻也不禁大为头疼,看来这个案子果然很难办啊。苏瞻敏锐的觉察到,想要破获此案,关键点在于解开官银消失之谜。

银子,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凌凯峰肯定哪里没有注意到,这些就需要他苏某人去查了。

“凌长官,我需要当时官银交接双方的详细情况,前来送银的车辆和人,还有接收官银的人,一个人都不能少。”

“嗯,你去找董罡,之前我已经让董罡整理了详细资料,你若要用,直接找他要。董罡是可信之人,你若查此案,肯定用得上他!”

“谢谢凌长官了,标下会尽快破案的,不过这段时间,凌长官还要多加小心,我怕有些人会等不及,狗急跳墙!”

凌凯峰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虽然姓石的野心勃勃,但我多少也是一名指挥同知,他应该还不敢擅自下杀手。”

“总之,多留个心眼不会错”苏瞻觉得凌凯峰有些乐观了,石文义阴险狡诈,他要是想弄死个人,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到时候搞出事情,直接找个人背黑锅就行了。以前,多少大人物死在诏狱里,不都是这样么?

锦衣卫的诏狱,进去难,出来更难。有些人会犯迷糊,为什么进去难?诏狱是什么地方?那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么?

从某种方面来说,能进诏狱,那也是一种变相的肯定。进诏狱的人,哪怕你是个土匪,那肯定也是一方大匪王。

刚想离开,就看到朱厚照领着一帮子人晃晃悠悠的走过来,凌凯峰赶紧躬身行了一礼。

朱厚照上下打量了一下凌凯峰,淡淡的说道,“你就是丢了官银的凌凯峰?”

“正是罪臣!”

朱厚照看到苏瞻使眼色,心领神会,慢条斯理的嘀咕起来,“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案子还没查明白呢,怎么就动刑?”

“”

石文义很清楚,朱太子这话是对他石某人说的,可是进了诏狱的人,我不大刑伺候,难道还当亲爹供起来啊?自诏狱建立以来,哪个进来的人没享受过诏狱大刑?

石文义弓着身不说话,刘瑾恶事表情尴尬,朱厚照不咸不淡的瞥了石文义一眼,“在案子没搞明白之前,别让凌凯峰出事,如果出了事情,本太子就找你。”

嘶,石文义倒抽一口冷气,有朱太子这话,我还怎么弄死凌凯峰?

刘瑾心中一阵悲呼,他其实也能感觉的出来,太子殿下如此配合苏瞻,其实就是要给他刘某人一个教训。

很多事情,他朱厚照一清二楚,千万别把他当傻子耍。

当然,这些都是刘瑾的想法,至于朱厚照是不是这么寻思的,那就只有朱厚照清楚了。

离开诏狱的时候,竟然在一间牢房中看到了一位老熟人。

朱厚照看着那人,有些惊讶的摸了摸头。

“这家伙居然还没死!”

第368章 库房秘密x23Us.com

第368章库房秘密

不怪朱厚照惊讶,就连苏公子看清楚牢房里的人后,也是一脸惊奇,不对,应该是有点惊吓。c

那人胡子拉碴,披头散发,脸上也因为长期没有洗刷,结了厚厚的脏疤,两眼无神。即使如此,还是能认得出来,这不是祥符老乡林启年么?朱厚照一声惊呼,惊动了林启年,透过牢门,林启年看着外边的人,突然眼眶湿润,泪水簌簌落了下来。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这个泪汪汪完全不是老乡相见的喜悦,而是惧怕以及恨意。

朱厚照可是知道林启年的所作所为的,说实话,朱厚照不怎么同情林启年,这小子老是耍阴招,给苏老大下绊子,苏老大要是不报复一下,那就邪门了。要怪就怪林启年跟逆党扯上关系,这个把柄坐实了,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像林启年这种文文弱弱,没受过什么苦难的公子哥,进了诏狱后,活下来的机会有多大?几乎等于零,也正因为如此,苏瞻才想尽办法将林启年弄进诏狱中来。

如果不是苏瞻以及牟斌当初刻意为之,就凭林启年的身份,真没资格进诏狱,顶多关刑部牢房里。苏公子是想着林启年死的,可特么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抗,都这个样子了,居然还没死。

回头看了一眼牟斌,眼神有些复杂,牟长官,你办事不怎么利索啊,咋姓林的还没死呢?

朱厚照也很奇怪,诏狱是什么地方?他朱太子还是一清二楚的,姓林的能熬到现在,也是奇事一件了。

迎着苏瞻和朱太子的目光,牟斌也有些尴尬,不是他办事不利,实在是林启年太过卑微,牟斌跟本没放在心上。再后来,石文义步步紧逼,出了一堆的事情,就彻底把林启年这个人给忘了。所以,林启年能活到现在,真得谢谢石文义和刘瑾。

其他诏狱中的犯人,动不动就被提审动刑,唯有林启年,好像所有人都看不见他,他就像一只老鼠,顽强的在黑暗中生活着。

“苏立言,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咳咳在这里还能见到你”林启年倒没什么伤,虽然有些乏力,但站起来还是没问题的,当他来到牢门前,张开嘴一阵口臭扑面而来。

朱厚照等人赶紧捂住了鼻子,不知为何,众人竟然打了个寒噤。

林启年嘴角挂着诡笑,双眼毫无生气,却又透着浓浓的怨气,此时的林启年仿佛换了一个人,他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小鬼,笑的森然恐怖。

苏瞻也有些怕了林启年的眼神,这家伙在诏狱中待了几个月,竟然脱胎换骨了。自己以前是不是小瞧林启年了,这家伙没有死也没有疯,竟然硬生生扛下来了。

“啧啧,林启年,你还没死,这让苏某很意外,但愿你能坚持下去,诏狱可是好地方”苏瞻留下这句话,便继续往前走去,经历那么多事情后,他早已不将林启年放在眼里了。等着解决凌凯峰的案子,再弄死林启年就是了,只要凌凯峰坐镇南镇抚司,夺北镇抚司以及诏狱大权是不可能,但想要弄死一个林启年还不是小菜一碟?

苏瞻临走时那个轻蔑的眼神,林启年看得明明白白的,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要是苏立言没看到自己,那自己还能继续像老鼠一样活着。可是,苏立言看到了啊,要是姓苏的不弄点事情,那他就不是苏立言了。

朱厚照也就是惊讶一下,也懒得理会林启年这样的小人物,至于苏公子会不会弄死林启年,这都是小事儿,反正他朱太子也看林启年挺不顺眼的。

没人发现,刘瑾落在了后边,当众人走过,刘瑾手指点了下石文义的腰,朝着林启年看了一眼。石文义明白,刘公公这是要保下林启年,至于为什么这么做,石文义想不明白。

刘瑾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刚刚,刘瑾在林启年眼睛里看到了怨毒以及疯狂,这种疯狗一样的小人物,只要用好了,有时候会有奇效的。至于之后会不会有大用,刘瑾也不确定,总之,能给苏立言下点绊子,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林启年妥妥的死在诏狱中,现在苏立言忙着查凌凯峰的案子,一旦腾出手来,别说一个林启年,就是十个林启年,那也是死的挺挺的。

从诏狱出来后,苏瞻便去找董罡。

锦衣卫镇抚司分南北镇抚司,虽然叫南北镇抚司,但办公的地方就在一个大院里,北面一排瓦房归北镇抚司,院子南面就是南镇抚司。以前,南北镇抚司还算和谐,可自从石文义上台后,味道就变了,南北镇抚司仿佛成了两个系统,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苏公子去找董罡,朱太子竟然也紧紧跟着,这让苏瞻很是意外,“三弟,你不回宫,还跟着我干什么?”

“当然是查案子了,大哥,你别赶我回宫啊,回到宫里又得听几位老先生唠叨,烦都烦死了”朱厚照打定主意不回宫了,他要跟着,苏瞻也没什么意见,可八虎都跟着的话,问题就大了。

虽然跟八虎很熟,但八虎也是分派系的,并非一条心,老子在前边查案子,某位老虎往外传消息,这案子还怎么查?

朱厚照是聪明人,他知道苏瞻担心什么,当即指着八虎说道,“大用留下伺候,其他人赶紧回宫待着,父皇要是问起来,你们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明白,小的们这就回去,陛下要是问起,我们就说殿下去了诸王馆!”刘瑾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心里很不痛快。

刘瑾领着其他六虎滚蛋,苏公子也是少了几分顾忌,对于谷大用,还是很放心的,毕竟接触时间比较久,谷大用也被贴上了苏府走狗的标签。

来到南镇抚司,没过多久,董罡就抱着材料走了过来。董罡知道苏瞻跟牟斌的关系,可以说苏立言就是铁杆的牟斌派系,跟凌凯峰利益休戚相关,所以,关于案子的事情,董罡没有任何隐瞒。董罡抱来的材料很多,涉及到了方方面面。

苏瞻耐着性子翻阅着,他重点看了下此案涉及到的人员,说起来,并不复杂,就涉及到户部以及锦衣卫,而工部并没来得及插手。

户部郎中岳脱,书吏陈榘、符文南,还有就是衙役若干。锦衣卫方面,就比较清晰了,指挥同知凌凯峰率二十多名亲信验收官银。

由于此案牵涉甚大,不仅凌凯峰进了诏狱,就连岳脱、陈榘、符文南等人也是处在审查阶段。

看完材料,苏瞻便让董罡带着前往南边的库房。走进库房之后,就感受到一丝阴凉,大白天,库房中依旧阴暗无比。整个库房仅有一扇铁门可以通行,库房由厚厚的石砖堆砌,地面也用石砖铺了一层,可以说,整个库房几乎等同一件诺大的密室,而在库房四周挖出来的气孔,仅仅是为了空气流通之用,想通过气孔盗官银,那是不可能的。

官银放在库房正中央,四周还有铁栅栏做阻隔,对方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将官银弄走的?

苏瞻站在铁丝围栏中,看着库房四周,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可能,切一一被否决,他想不出任何办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库房中弄走官银。这就像是密室杀人,解不开密室杀人的手段,你就破不了案。朱厚照摸着下巴,在库房中走来走去的,让人找来一架梯子,爬上去摸了摸气孔,很快便垂头丧气的下来了。

气孔很小,胳膊都无法通过,更别提盗官银了,除非对方能会锁骨神功,这要扭曲成什么程度才能通过气孔爬进来?

小王挠着头,突然脸色变了变,“公子,你说会不会是闹鬼啊?”

苏瞻抬手照着小王后脑勺就是一下,“胡说八道什么?这世上哪有这么多鬼鬼怪怪的事情?再说了,就算世上真的有鬼怪,那些鬼偷官银干嘛?给自己买纸钱?”

“这可要不是鬼,什么人能在库房里盗走官银啊,外边守门的锦衣卫可是彻夜没合过眼!”

小王想的脑袋都快大了,依旧想不出什么头绪,苏瞻亦是如此。他本来也怀疑过监守自盗,可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凌凯峰脑袋被驴踢了,就算监守自盗,也没必要把自己弄到诏狱里去啊,除非凌凯峰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就算凌凯峰心理变态,但那么多锦衣卫校尉呢?这么多一起撒谎,难度有多大?

想不出任何头绪,苏瞻有些懊恼的一拳垂在箱子上。

手很疼,更让苏瞻意外的是,空空如也的箱子竟然纹丝不动。这就奇怪了,就算苏某人是个书生,没多大力气,但一拳下去,箱子总该动一动吧。

伸手打开箱子,苏瞻失望的发现,箱子里依旧没什么东西。紧皱着眉头,看了看箱子,苏瞻若有所思道,“大用、小王,你们把这口箱子抬起来。”

谷大用当即无语了,一口空箱子而已,还用两个人一起抬?

谷大用想显摆一下,双手抓住两侧,猛地用力,竟然没抬起来,小王上前帮忙,二人合力,这才将那口箱子抬起来。

谷大用满脸诧异,十分不解的说道,“苏老大,这箱子明明什么都没有,竟然有三百多斤重,这可真是奇怪了。”

苏瞻眉头慢慢有些舒展,对董罡问道,“董长官,这些空箱子都是这么重么?”

“是的,都重三百多斤,当时打开箱子的时候,大家也是这个反应!”

苏瞻微微一笑,原来如此。看到苏瞻这个表情,朱厚照就知道他有所突破了,“大哥,你想到什么了?”

“我们都被误导了,官银自始至终就没进过库房,所以我们还在这里琢磨怎么从库房里盗官银,当然会走到死胡同里了!”

苏瞻此言一出,董罡顿时就吃了一惊,犹自有些不信道,“这不太可能啊,当时是凌长官亲自接收的官银,检查过箱子里的银子后,才让人卸车送到库房的。”

“是不太可能,但人的眼睛有时候会骗人的,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虽然,苏某现在还不知道对方耍了什么把戏,但问题肯定出在外边,而不是库房。”

苏瞻说着话,蹲下身在箱子上摸索起来,不过库房中太过昏暗,有些看不清楚,苏瞻只好让谷大用等人将箱子抬到外边光亮处。

在箱子里面摸索了半天,没发现什么问题,苏瞻蹲下身又在箱子外沿摸索起来。箱子是木质的,外边有一层铁皮,明明是空箱子,却重三百多斤,这箱子一定有猫腻。

苏瞻找得很仔细,没多久朱厚照也帮着琢磨起来,二人几乎是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摸箱子,弄得董罡等人额头冷汗涔涔。

幸亏太子殿下穿着锦衣校尉的衣服,要是穿着锦袍,那还不得把人吓个半死?

良久之后,朱厚照,摸到了箱子靠下角的地方花纹似乎是活动的,便用力按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箱子底部往对面移动,由于苏瞻正趴地上琢磨箱子,一个没防备,就被箱子底板磕了下头。

也顾不得额头疼痛,苏瞻站起身惊喜道,“果然有机关,原来箱子底部是可以移动的。”

瞬间,苏瞻就想明白官银是怎么消失的了,官银本来是在箱子里装着的,所以凌凯峰检查箱子的时候,没发现任何问题。关键是检查完,对方找到机会,打开箱子底部机关,下边底板一空,银子就落到了下边运银车暗格中。

凌凯峰已经检查了箱子里的官银,再加上箱子重量在三百多斤左右,凌凯峰根本不会想到官银已经被转移了。就这样,凌凯峰把空箱子搬进了库房,还眼睛不眨的守了两天。

可是,为什么箱子会如此重?

仔细想了想,苏瞻从董罡手中借过刀,照着箱子猛地砍下去,钢刀锋利无比,按照正常情况,木箱子应该被劈出一道裂痕才对。

可是,只听到叮当一声响,箱子除了留下一道划痕,竟然根本没裂开。

第369章 事情终会水落石出

第369章事情终会水落石出

一刀下去,虽然没能砍断木箱,但那一道划痕,依旧让苏瞻发现了一丝问题。木屑脱落,可以清楚的看到厚厚的木箱中间竟然夹着一层厚厚的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铅。

怪不得一口空箱子就有三百斤左右的重量,这么厚的箱壁,里边灌上铅,得有多重?又是机关,又是铅,对方不可谓不聪明,为了弄走官银,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其实,事情到了这里,苏瞻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他插手此案,真正的目的就是将凌凯峰的嫌疑洗去,保住凌凯峰在镇抚司的地位。至于彻底破获此案,追回官银,苏瞻真没太大的兴致。

苏瞻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进了官场,就不可能一尘不染,功利,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就算追回官银,对自己也没太多好处,官银不会分给他苏某人一分,而功劳也不是他苏立言的,最终结果,也还是让凌凯峰重新坐镇南镇抚司。

所以,接下来苏瞻的动力就不怎么足了,官银丢失一案,从库房转移到运银车,这就代表着凌凯峰的嫌疑已经洗掉了。

“董长官,麻烦你去刑部提人吧,记住一定要快,提了人之后,该怎么办,应该清楚吧?”苏瞻微微一笑,冲着董罡使了个眼色。

董罡心领神会,提什么人?当然是提陈榘、岳脱这些人了,而且下手必须要快,万一让石文义的人先下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石文义还不想尽办法搞凌凯峰,到时候,凌凯峰依旧好不了。所以,必须在石文义反应过来之前,拿到岳脱等人的口供,不给石文义作妖的时间和机会。

心中了然,董罡拱拱手,点了亲信直接离开了镇抚司。苏瞻并没有跟着董罡一起去提人,提了岳脱、陈榘等人后,无非就是刑讯逼供,这方面根本不用苏瞻教,董罡可是玩这些的祖宗。当然,这是刑讯逼供,但锦衣卫是干嘛的,干的不就是刑讯逼供么?

董罡逼供可不是胡乱冤枉人,可是有依据的,有机关的箱子,有问题的马车,这些都是户部提供的,要说岳脱、陈榘等人什么都不知道,骗鬼呢?

真相总会水落石出,至于是不是刑讯逼供,苏瞻一点都不在意,就算冤枉了岳脱那些人,他也不会心疼。这就是官场,不把矛头对准岳脱等人,那凌凯峰就得死。

董罡行动非常迅速,有锦衣卫腰牌,再加上借着太子殿下的由头,很快就从刑部提出来人。岳脱、陈榘、符文南再加上运银衙役,足有二十多人,全部被董罡带走。提了人,董罡没有回镇抚司,而是转道去了琉璃院千户所,一到琉璃院千户所,董罡就命令亲信守住两扇门,除非陛下和太子亲来,其他人一概不准入内。

琉璃院千户所乃是董罡的老巢,这里全都是自己的亲信,所以办事很方便。不到午时,琉璃院千户所突然如临大敌一般,对附近十几丈的街道都进行了戒严。

而此时,石文义才刚刚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其实并不怪石文义无能,谁能想到苏瞻会这么快就查出疑点,取得重大进展。在石文义想来,此案错综复杂,没有两天时间,苏立言根本查不出什么的。石文义这么想,也是有依据的,苏立言初到京城,地周围的一切都不熟悉,就算要插手此案,也得先了解情况。

石文义正琢磨着怎么保住林启年的命呢,哪里会晓得,苏公子在库房里待了没一个时辰,就查处了案子破绽。当盯梢的人跑进来穿消息的时候,石文义整个人脑袋都是懵的。

“董罡带着亲信离开了镇抚司?他去什么地方了?”石文义一脸焦急的站起身,他很怕这个案子被翻过来,一旦钉不死凌凯峰,那麻烦就大了。

凌凯峰能量真的很大么?其实并不大,就算凌凯峰掌控南镇抚司,也依旧改变不了大局。锦衣卫虽然分南北镇抚司,但掌控大权的还是北镇抚司,南镇抚司权力有限。

可是,凌凯峰只要坐镇南镇抚司,那就像一颗钉子死死地钉在镇抚司,谁也说不好,这个钉子什么时候就会发威,在人身上钉出血来。

负责盯梢的校尉抹了把头上的汗,小声说道,“看方向,应该是去刑部的。”

“刑部?”石文义暗道一声不好,娘的,肯定是苏立言那边查出什么重要事情了,否则董罡不会去刑部。去刑部能干嘛?肯定是提审岳脱等人了,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主要责任很可能会转移到岳脱等人身上,那样凌凯峰就安全了。

不能等了,石文义当即拿起无翅乌纱帽,着急忙慌的往外走去,“通知霍燃、毛遵,带着人手跟我去刑部。”

霍燃和毛遵得到命令后,很快就点了几十个校尉跟着石文义出了门,走到宣武门大街后,石文义便得知董罡提着人去了琉璃院千户所。

石文义那张脸当即就黑了,这个董罡果然够精明,提了人不回镇抚司,直接去琉璃院千户所,这是要赶在他石文义之前拿到口供啊。绝对不能让董罡顺利拿到口供,一旦凌凯峰出了诏狱,那之前所做的努力就要付之东流了。

掉过头,石文义带着人直扑琉璃院千户所,霍燃还去别的千户所调派人手。琉璃院千户所经牟斌、凌凯峰、董罡三任千户,此处可以说是董罡的老巢,这里比镇抚司还安全。石文义也不傻,想进琉璃院千户所,要是不强攻是不可能的。

抵达琉璃院千户所,二话不说,直接让人强攻千户所正门。石文义并不墨迹,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就是多给董罡一分机会。

虽然是在强攻,但双方卸了刀兵,赤手空拳,顶多拿根木棒子。这是锦衣卫内部打架不成文的惯例,总之,打架内斗没问题,不能出人命,最好不要有重伤残。否则,自己人打自己人,弄个你死我活,这事传出去,锦衣卫还不得威信扫地?

琉璃院千户所这边,死堵着大门,石文义那边虽然人多势众,但在大门前根本发挥不了人多的威力。

双方你来我往,打得头破血流,有人受伤立刻退出战场,后边的直接顶上来。双方都知道事情严重性,所以谁也没有退缩。

石文义头都快大了,照这个情况,没有一个时辰,别想攻进琉璃院千户所,可一个时辰,董罡能做很多事情了。娘的,不能再等了,把霍燃喊过来,大声嘱咐道,“梯子呢?把梯子架在东面墙上,现在大部分人都集中在正门院子里,东边院子应该防守空虚。快去,一定要赶在董罡得手之前攻进去。”

霍燃不敢怠慢,点点头领着人去东边架梯子了。正如石文义所想,千户所人手不足的,大部分人都防着正门,没想到石文义会带着梯子来,所以,当千户所这边发现异常的时候,霍燃已经领着二十多个亲信进了东院。

千户虎腾霖当即就怒了,都撤回去,去守住指挥处院门,绝对不能让这群人攻进去。

虎腾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住,但多坚持一会儿就多一份儿希望。

听着外边阵阵厮杀声,董罡急在心里。此时,岳脱、陈榘以及符文南等人并排绑在铁架子上,相距也就两尺距离。在房间角落里,则蹲着十几名衙役。

董罡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渐渐地失去了耐性,“三位,难道还不想说点什么吗?”

岳脱腿肚子直打哆嗦,在刑部大牢的时候,他稳如泰山,该吃吃该喝喝,可到了锦衣卫这边,顿时就有些怕了。锦衣卫的凶名众所周知,那可不是刑部能比的。至于刑部为什么把人放给锦衣卫,说白了就是甩锅。

岳脱真怕自己被锦衣卫整死,所以浑身发颤,“董将军,岳某真的没骗你啊,官银是怎么丢的,我也不知道啊。”

“放你娘的臭狗屁,外边都是你的人,官银不是从库房里丢的,那肯定是在外边丢的。你说你不知道,谁信啊?”董罡心急如焚,从校尉手中接过一把尖锐的锥子,照着岳脱的大腿狠狠地戳了下去。锥子锋利无比,插下去入肉三寸,鲜血瞬间流了出来,董罡咬着牙拧了拧锥子,钻心的痛感疼的岳脱嗷嗷直叫。

偏偏改变陈榘以及符文南看得浑身直冒冷汗,这帮子锦衣卫真的是狠啊,说刺就刺,刑讯逼供还讲究个循序渐进呢,锦衣卫直接下死手。

旁边那帮子衙役更是瑟瑟发抖,有一个胆小的,竟然被吓尿了。

这还是刚开始,下边董罡会干什么?直接砍脑袋?

岳脱只是一名文弱书生,别看整天喊着视死如归,文人风骨的,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疼的眼泪鼻涕一起流。

“董将军,你要相信我岳某真的跟这件事没关系啊,你好好想想,出了这种事情,凌同知脱不了关系,岳某也一样难逃干系啊。”

岳脱说话都打哆嗦了,不过他说的话却有几分道理,表面上看对岳脱确实没什么好处。董罡也怕弄死岳脱,也没抽出锥子,从托盘里取来一把新的锥子,随手颠了颠,将目光对准了陈榘和符文南。董罡心里很清楚,这三个人里肯定有人是主谋。

“怎么样,二位谁来说?千万别说跟你们没关系,若是跟你们都没关系,那银子长了脚飞走了?”

陈榘和符文南冷汗涔涔,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董将军,我们真的不知道啊,你就是逼我们,我们也没法说啊。我们也奇怪,银子到底是怎么丢的,你说不是在库房丢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哼,你们这是在考验董某人的耐性么?别以为这事有多巧妙,董某对其中诡计一清二楚。箱子里灌铅,重有两百多斤,就算空箱子,如果不打开看的话,也不会发现银子不见了。箱子底部有机关,想来运银车底部也有暗格机关吧,箱子底部拉开,银子全都进了运银车之中。哼哼哼,你们真以为我们锦衣卫是吃干饭的么?”

董罡此言一出,岳脱三人全都惊得瞪大了眼睛,虽然都是吃惊,但心里想的确实不一样。有人是震惊于董罡为什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而岳脱却是惊于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岳脱犹自不敢相信,打着哆嗦问道,“董将军,你此话当真?”

“到了这个时候,董某有必要骗你?岳脱,如果此事与你无干,你最好提供点有用的线索,否则哼哼,总之,找不回官银,你们谁也别想好。”

董罡在等着,而岳脱三人也默不作声,仔细思考着事情。可是,足有半盏茶功夫,三个人都没有开口。外边越来越乱,董罡哪有耐性继续等?

冷冷一笑,董罡对麾下几名校尉喝道,“看到那些衙役了么,全都拉出去,一个个问,提供线索的活着,不能提供线索的,立刻送他们上西天。”

岳脱等人不能随便杀,但是这些衙役却不用有太多顾忌,这下那些衙役当即吓得屎尿气流,滚地磕头如捣蒜。

“董将军饶了我们吧我们冤枉啊我们只是负责押运银车,至于银车里的情况,我们一概不知啊”

董罡冷笑不语,校尉们没有犹豫,伸手去拽人。衙役们相信,只要到了外边,锦衣卫绝对敢下杀手。说白了,他们这些做衙役的,也都是底层人,根本没有什么后台。

这时一个衙役从人群中爬出来,直接抱住了董罡的腿,“董将军,小的说小的知道一点情况,但不知道对董将军有没有用!”

“先说说,有没有用,董某自有判断!”

衙役打着哆嗦,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们都是转运银车当天接到的任务,之前毫不知情。不过,运银前的晚上,小的去上茅房,无意间看到有人在运银车附近转悠,当时陈书吏就在那,还跟那些人说过话”



第370章 抢功

第70章抢功

“陈榘?”董罡转过头,手里的锥子毫不犹豫的刺中陈榘的脚面,此处流血不多,也不致命,但却是疼痛难忍,陈榘毫无防备,疼的扯着嗓子发出一声惨叫。

“陈书吏,董某没时间跟你磨牙,这个衙役应该没有胡说吧?哼哼,现在你可以跟董某说说,之前银车中应该也有四个守卫的,为什么那四个人不见了?”

“我我”陈榘疼的话都说不出来,豆大的汗珠不断流下来。

这时岳脱也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怒不可遏的看着陈榘,“陈榘,居然是你,怪不得你非要换一辆银车,当时还以为你是为了安全起见,原来竟然包藏祸心!”

符文南似乎也想起了什么,“陈书吏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是工部那边转过来的”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不怀疑他的时候,觉得这个人没问题,可一旦怀疑他的时候,就会发现有很多的疑点。当诸多疑点重合在一起,陈榘就没法再狡辩了。

或许,这些都只是怀疑,但对董罡来说,这就够了,锦衣卫办事,只要有理由怀疑你,就可以办你,要是有了确凿证据,还需要锦衣卫出马么?董罡扼住陈榘的脖子,阴恻恻的笑道,“陈书吏,董某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官银下落,否则,不光你会死,你妻儿老小一个都跑不了。董某有没有骗你,相信你心里一清二楚。”

“咳咳咳”

陈榘脸色涨红,他不怕死,可是他不想自己死了后,家人还要遭受非人的磨难。锦衣卫对付人的手段太多了,女的教坊司,男的充军,这算好的了,就怕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到了这个时候,陈榘毫无隐瞒的必要了,竹筒倒豆子般将所有的事情都撂了。

陈榘出身工部,所以手下有几个能工巧匠,善做机关道具。陈榘进士出身,又从工部转到户部,可以说前途不错了。可是陈榘有个毛病,那就是嗜赌如命。

多年来,陈榘出入赌坊,欠了朋友亲戚以及赌坊许多钱,没有办法了,这才动起了歪脑筋。找人打造特殊的箱子,然后就是打造了两辆外观一样的运银车。

做这件事情之前,陈榘心里忐忑不安,毕竟这是在打劫官银,一旦被发现,妥妥的被砍脑袋。可是,陈榘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

收买了四个车内守卫后,搬银箱之前打开机关,先把银子转到银车底部暗格里,最后只将空箱子运到了库房中。

银车离开镇抚司之后,陈榘找了个机会,跟两个同伙直接杀死了四名守卫。随后,将那辆没有暗格机关的银车运回户部,整个过程没人发现有什么异常。

至于消失的四名守卫,大家只会怀疑他们是不是畏罪潜逃了。

朝廷震怒,彻查此案,指挥同知凌凯峰进了诏狱,他们这三个户部官员也一样进了刑部大牢。不过陈榘并不怕,只要查不出问题,最后还得放人,而且,就算问责,那也是顶头上司岳脱背黑锅。一切如陈榘想的那样,凌凯峰倒了大霉,岳脱也不好过,没人在意他这个小人物。

可是谁又能想到,之前好些天没有进展的案子,突然间取得了突破,董罡就像疯狗一样死咬着不放。更要命的是,当夜跟四名守卫谈话,竟然被衙役看到了。

难道这就是天意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取了口供,董罡直接让陈榘等人按手印,岳脱等人好不容易摆脱这件事,那自然是乐意配合。现在命攥在董罡手里,那还不是人家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董罡拿着口供,慢悠悠的来到外边,此时指挥处外已经是一片狼藉,董罡却一点都不生气。一帮子锦衣卫全都鼻青脸肿的,就连千户虎腾霖也一样。

走到外边,董罡吹一声口哨,虎腾霖等人立刻收缩防御,围在董罡身边。

虎腾霖摸摸脸颊,气喘吁吁的问道,“董长官,那帮子人招了么?”

“招了,现在立刻随我去拿人找银子”董罡随后朝着对面的石文义拱了拱手,“石长官,你来晚了啊,陈榘已经招供了。”

“”

石文义的肺都要气炸了,娘个巴子的,老子辛辛苦苦,马上就要攻进去了,陈榘那帮子人就不能再坚持一刻钟?现在官银有了线索,石文义能怎么办?石文义就算再嚣张也不能拦着董罡去找银子吧,要真那么干,董罡一纸状书告到陛下面前,说他石某人跟匪徒是同伙,到时候就算有刘公公保着,他石文义也得脱层皮。

石文义是个识时务的人,要是不识时务,也不可能迅速崛起,掌控镇抚司大部分权力。

憋了半天,石文义挤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既然人犯已经招供,那速速寻回官银吧,霍燃,你跟着一起去。”

这下董罡就有点恶心了,之前石文义千方百计的阻挠,现在事情水落石出,这家伙立马换张脸。霍燃跟着一起去是干嘛的,当然是分功劳的。

董罡不想让石文义沾光,可又没什么办法,一切都让苏立言猜测了个八九不离十。想独吞功劳,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现在明面上是石文义独揽北镇抚司大权,干什么事情都绕不开他,同样,有什么功劳,石文义都能分上一杯羹。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不过,好在目的达到了,只要找回官银,凌长官就算保住了。

也就两个时辰后,锦衣卫就闯进了工部,逮捕了两名工部总监,随后在陈榘老宅子里找到了银车。由于陈榘进了牢房,另两名工部总监又不知道银车位置,所以官银还没来得及转移。

没过多久,一份折子就递到了弘治皇帝桌子上,石文义突袭提审岳脱等人,发现破绽,迅速破案。

按照折子所写,石文义可是立了大功,只要董罡,反而是协同破案,至于苏公子,那更是提都没提。

这份折子也不是什么秘密,是霍燃亲自写的。

第371章 插队者

第37章插队者

苏瞻正陪着朱厚照在十王府钓鱼,听到折子的消息后,当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知道会这样,忙活半天,功劳还被石文义抢走。

朱厚照撑着鱼竿,嘴上嘀嘀咕咕,二人愣是没钓到一条鱼。谷大用一直晕晕乎乎的,苏老大和朱太子一直坐岸边聊天,要是能钓到鱼就见鬼了。

“大哥,这个石文义有点过分啊,这样抢功,脸不红么?”

“三弟,知道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么?石文义握着大权,折子归他写,他还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苏某又跟他有矛盾,他要是替我请功,那才是吓人呢。”

“这事我也明白,只是,此案本太子也参与了啊,这个石文义,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苏公子当即就懵逼了,敢情你发牢骚,是责怪石文义没替你请功啊,“三弟,你也别生气,石文义肯定不知道你也参与了此案。”

“估计也是这样,我想着这老小子也没这个胆子!”朱厚照其实并不喜欢钓鱼,他只是看别人钓鱼挺有趣的,便想着学学,结果,这事真的没什么意思,丢了鱼竿,身子往后一躺,“大哥,接下来几天你干嘛去?”

“当然是温习功课啊,毕竟是要参加春闱的人,哦,还得去贡院那边报个名,听说下月中旬就截止报名了!”

话说苏公子这个考生做的真有点不合格,别的考生到了京城,那恨不得立刻去贡院报名,然后再说别的事情。万一人来了,却因为没有报名而耽搁了事情,这得多亏?苏公子倒好,孙夫人之前提醒过了,可后来还是给忘了,今天有时间跟朱太子钓鱼,都没想着去报名。

谷大用摸摸脑袋,心里佩服的不行,苏老大真不是凡人,你特么到京城几天了?竟然还没报名,你可真能坐得住。

朱太子也挺诧异的,“大哥,你还没报名呢?没事,明天你早上去贡院,我在那边等着你,办完事咱们一起去西市逛逛!”

“不去,还得温习功课!”苏公子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再说了,你能跑的出去么?陛下不是命令你闭门思过么?”

“嘿嘿,小弟自有办法,大哥,你真的不去?小弟可是听说象房那边来了几个西域美女,金发碧眼的,很好看!”

“哼,三弟,你年轻没定性,可别被人勾走了魂,思来想去,为兄还是跟你一起去吧,免得你吃亏!”苏公子说话,脸不红心不跳,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好吧,朱太子最佩服的就是苏公子这股子无耻劲,反正练习了好几个月,朱太子还是做不到如此挥洒自如。

离开十王府的时候,苏瞻还不忘嘱咐朱厚照两句,明天看西域美女的事情可千万别跟大小姐说。朱厚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事儿还需要嘱咐么,我朱厚照又不是傻子。

皇宫御书房,朱佑樘反复看着石文义的折子,随后扔在了桌子上。石文义要是有这个能耐,这个案子也不会拖这么久,真以为朕不知道凌凯峰被关进诏狱的事情么?

朱佑樘知道凌凯峰吃了亏,却没有说什么,因为朱佑樘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凌凯峰斗不过石文义,那就证明凌凯峰能力太差,到时候让别人接手南镇抚司就好了。

朱佑樘,亦或者说每一个皇帝都希望手底下办事的人又忠心又有能力,尤其是锦衣卫这个位置上,凶险万分,没有能力的人就要给有能力的人让位。

王岳走进御书房,将查到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陛下,事情查出来了,今天苏立言和太子殿下去过诏狱,据董罡的人说,此案是苏立言看破转银方法,这才迅速锁定目标,刑讯突审破案。”

“苏立言?仅仅半天时间,就把案子给破了?这小子真有点邪性”

朱佑樘目光如炬,心里想着事情,苏立言带着点痞性和邪性,或许,把他放到那个地方,真的可以取得奇效。

第二天,苏公子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就跟着大小姐一同前往长安街,张紫涵去五军都督府,而苏公子要去贡院,又是顺路。

贡院位于皇宫外围东南角,并不难找,一进院子,苏瞻就吓了一大跳,眼前竟然排着一条长龙,应试的学子们一个挨一个,大冬天里竟然挤出了暖流。

这特么不就报个名,早一天晚一天不都一个样,怎么还扎堆啊?

排队?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排队的,要是排队报名,苏某人换个时间来行不行?

领着小王小八大摇大摆的往前走了两步,这下那些排队的学子可就生气了,一个面色黝黑的公子哥甩着袖子怒道,“你是谁啊?没看到都在排队么?”

“看到了啊,有什么问题么?”苏公子扭过头一脸憨厚的笑了笑。

“什么问题?”学子们顿时被气蒙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别人都在排队,你不排队,你当你是谁啊?“赶紧去后边排队,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这样不好吧?有人已经替我排队了啊!”

“谁,谁替你排队了?你骗谁呢?”

“太子殿下啊,昨天就跟太子殿下说好了,他帮忙排队的!”

“”

“你这个人,怎么这种话都敢说出口?哈哈哈哈太子替你排队,你怎么不说陛下替你排队?”

苏公子觉得自己挺冤枉的,我特么都说实话了,你们怎么就听不出来呢?

一帮子学子同仇敌忾,指着苏公子严加指责,可是很快,他们就看到一个头戴无翅乌纱帽的锦衣校尉跑了过来,这人拉着无耻的插队者就往前走。

“大哥,你怎么来这么晚?都等你半个时辰了!”

“你以为我不想快啊,你看看这么多人拦着,我能快得了?”

朱厚照不管别人愤怒的目光,拽着苏瞻去前边报名,这下后边很多人气的直跳脚,“哎哎哎,你们站住,知不知道这样是”

这时身后一名公子哥拽了他一下,“兄台,你少说两句,刚才那位可是太子殿下!”

“太子?你骗啊真是太子殿下?那那个一脸憨厚的家伙是谁?”

“他就是祥符苏立言”

于是乎,苏公子因为插队问题,再次成了众人口中的话题。

第372章 萨克森使节

第372章萨克森使节

原来他就是苏立言啊,很多人不再那么惊讶生气了,就说嘛,哪个才子会这么没礼貌,竟然是盛传已久的开封解元公。

一路走来,苏瞻感觉到周遭的人指指点点的,有些声音不免落到耳朵中。苏公子脸皮是很厚,可老是被人指指点点的,也有点受不了,我苏某人的名声已经臭到这种程度了?

别的才子插队,大家都会惊讶,苏公子插队,那就一点都不惊奇,敢情苏某人在大家眼里就是一个无耻小人?

不得不说刘瑾这段时间做的不错,他稍微耍了点手段,就把苏公子的名声搞臭了。人没到京城,就众人皆知,也算是少有了。

苏瞻撇过头略有深意的看了刘瑾一眼,刘瑾微微一笑,权当什么都不知道。呵呵,苏立言,你名声臭成这个样子,还怎么进六部?六部可不是厂卫,没有好名声,是没法在士林之中站稳脚跟的。

当然,这一切也不能全怪刘瑾,苏瞻也要负很大责任,至少之前很长一段时间,苏公子都没怎么经营过名声。苏某人可是混锦衣卫的人,那么在乎名声干嘛?

可是现在不同了,朱佑樘摆明了要让苏某人去六部当搅屎棍,我特么要是再不经营下名声,怎么混六部?到时候不用言官们弹劾,光老百姓的唾沫就能淹死人了。

娘的,朱佑樘也是闲着没事干,你让我去六部干嘛?天下这么多人,找谁当搅屎棍不行,非得可着我苏某人折腾,捞名声可不是那么好捞的。后世大明朝官员们动不动就去挨廷杖,搞到后来都以挨廷杖为荣了,只要挨廷杖,那就是仗义执言,不畏强权,为国为民。苏某人总不能学那帮子腐儒,天天想办法挨廷杖吧?

挨廷杖可一点都不安全,碰上王岳当家作主还行,要是碰到刘瑾的人,刘老太监两脚一并,叫一声“用心打”,那还不得被打死?

朱厚照到底还是太年轻,他可不知道这里边的猫腻,他还奇怪呢,苏大哥刚来京城,也没干什么坏事,怎么就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呢?

有朱厚照带路,一路畅通无阻,也没哪个官员会不开眼的让苏瞻去后边排队。

就这样,苏公子一行人在众多学子愤怒的眼光中,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贡院,被上百双眼睛死盯着看,苏公子压力挺大的。看来以后要低调点了,毕竟将来是要混六部的人。

离开长安街,众人就往西面走去,朱厚照对象方很熟,平日里没少去,一路上还为苏瞻讲着象房的趣事。

象房,顾名思义是驯养大象的地方,但此处绝对不是只驯养大象。

大明作为天朝上国,几乎每年都会有异国使节进京,献上一些奇珍异兽,所以,在象房养着各种各样的动物,甚至连非洲大草原的雄狮都有。据朱厚照介绍,狮子乃是波斯商人献上来的,那波斯人想的也够周全,怕雄狮寂寞,还专门配了三头母狮子。几年下来,雄狮一家子竟然在象房繁衍后代,形成家族了。

当然,今天来象房,不是看大象,也不是看狮子的,而是看美女的。

今年,不光是要举办春闱和殿试,五月份还会举行一场大典,到时候万国来朝,场面相当宏大。

朝鲜还好,毕竟距离近,但是像西域诸国、日本、吕宋、暹罗这样的国家,甚至要提前一年往大明腹地赶,最惨的是吕宋,好多次都因为海难没能抵达,还得再派人来。

大殿上各国使节团是要表演节目的,这也是大典最有趣的事情,此时,虽然距离大典还有好几个月,但已经有不少使节在象房演练节目。朱厚照今天领着苏瞻来象房,就是欣赏异域节目的。

苏瞻对这些东西真不感兴趣,那帮子番邦也没什么新奇玩意,不是唱歌就是跳舞,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厉害点的玩蛇玩杂技,总之,那帮子人什么都敢玩。

朱厚照觉得这事挺刺激的,之前有个黑家伙,愣是缠着两条蛇跳舞。

“不是说有西域美女么?”

这才是苏公子最感兴趣的事情,虽然不能做啥,但过过眼瘾也是可以的啊。没想到朱厚照俩眼一瞪,回头就去找刘瑾,“刘伴伴,这事儿是你说的吧?”

“”苏瞻顿时有点毛了,朱老三你还能不能靠谱点了,昨天信誓旦旦的说什么西域美女,敢情你也不确定这事儿啊。

刘瑾弓着身,慢悠悠的笑道,“殿下,应该错不了,这是象房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什么有个叫萨克森王国的时节,弄来了一群西域美女。这两天正跳舞呢,反正,看看就知道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瞻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萨克森?这特么在那呢?这不是普鲁士东边的么?

我的天哪,这多远的距离啊,都能跑到大明朝来。不过想想如今大航海时代刚刚开启,欧洲人海上航行还没玩的那么溜,通过陆路跑到天朝上国来,也不稀罕。

只是,德意志那地方,离着大明朝十万八千里远,根本没什么贸易往来,你来参加什么大典?再说了,那个什么萨克森王国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不知道为啥,苏瞻觉得自己现在第一件要干的事情就是保住郑和留下的航海图以及宝船图纸,如果让那帮子守旧派,给烧掉,那大航海浪潮就跟大明朝没有关系了。一想到这事,就愁啊,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如果能干成这件大事呢?想来想去,这事还得落在朱太子身上。

“三弟,你知道以及宝船么?”

“嗯?知道啊,那些东西都在工部库房里放着呢,怎么,大哥对这东西感兴趣?”朱厚照顿时来了兴趣,他觉得苏公子应该不会随便提这些东西的。

苏瞻很为难,总不能说不感兴趣吧,直接告诉朱厚照,怕这些东西被人烧了?朱厚照接下来肯定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事,能掐会算?

第373章 一群女奴隶

第7章一群女奴隶

没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干笑道,“当然感兴趣,三弟,你能把这些东西弄出来?”

“真感兴趣?大哥,你不会发烧了吧,那玩意能有什么用?”朱厚照也不忙着去象房了,拉着苏瞻到角落里嘀咕起来。

“三弟,你有所不知,如果有了当年郑公公的航海图,再打造宝船,建立一支庞大的舰队,就可以去海外抢东西了。我之前可是听番邦毛子说过,在咱们大海对面,有一块富饶的土地,现在西域那帮子卷毛鬼正在那片大陆上抢东西呢。”

“什么?还有这事儿?”

“骗你干嘛?小龙虾你都吃过了,你怎么没问问小龙虾是怎么来的?”

“”朱厚照当即就怒了,一巴掌拍墙上,怒不可遏的握起了拳头,“这还有没有天理了,那么多好东西都让卷毛鬼抢走,岂不是可惜了。想我大明,天朝上国,应该坐拥天下,岂能将这么多好处让给旁人?大哥,你放心,今晚上小弟就去工部走一遭!”

苏瞻高兴地拍了下巴掌,这就太好了,先把这些好东西保存下来,等到以后朱厚照登基上位,还怕没机会搞舰队?我苏立言没本事去航海,但绝对有本事把朱厚照忽悠成地球最强大的海盗皇帝,而朱厚照也很乐意干这种事。

刘瑾咧着嘴,都不知道该说啥了,苏立言,你这特么在干嘛,这是在怂恿太子当强盗,这话要是让言官们听去,还不把你弹劾的头皮发麻?

兄弟二人一边走,一边交流着海盗掠夺的伟业,虽然这事儿有点不着边际,连影子都没有呢。不过,想想总没错吧,弄不了宝船,现在先组建一支小舰队行不行,什么东西不是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

都怪那帮子文官,整天吵吵着出海劳民伤财,导致大明朝伟大的舰队慢慢没落,到现在,竟然连一艘宝船都看不见了。

很快,一行人就进了象房,朱厚照显然经常来此处消遣时间,对象房的情况熟悉的很,哪是大象,哪里有狮子,哪里是西域美人,一清二楚的。

一进象房,朱厚照就让当值太监领着众人去萨克森人所在的地方,萨克森人并不住在象房,只是最近每天都会来象房演练舞蹈。

还没进院子,就已经听到隆隆的鼓声,不是练舞蹈么?怎么还有西域鼓声?

走进院子,苏瞻的眼睛就亮了,只见小院子里十几名金发美人正在甩弄着大长腿,其中两名领舞之人更是靓丽,身材高挑不说,金发如波浪一般,裸楼在外的肌肤胜过了白雪。

这些女子鼻梁有些高,有着明显的北欧人特征。

苏公子进了院子后,托着下巴在两名美女之间扫来扫去的,嘿嘿,虽然啥都不能干,但光看看就挺幸福的。朱厚照咧着嘴,笑的有些奸诈,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损主意。

一曲终了,萨克森使节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竟然操着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利利索索的说道,“天朝王子,你竟然来小臣这里看舞蹈了。”

“”朱厚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特么看你们跳舞的,我们是来看美女的。

苏公子也没想到这名萨克森使节汉话居然说得如此溜,于是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看这些女子,好像是北边的吧?”

“啊?小臣洛萨克,只是,这位大人,你怎么知道这些女子是来自北边的?”洛萨克还是很吃惊的,在大明朝官员眼中,他们这些人根本没什么区别。可是这位年轻的天朝大官,竟然一眼道出了不同之处。

“呵呵,你可别以为我们大明朝对你们就一无所知,大明人才众多,物产富饶,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苏瞻很不客气的唬了洛萨克一下,免得这家伙拿大明百官当傻子耍。还萨克森王国,还什么神圣罗马帝国,扯犊子呢?真以为苏瞻啥都不知道呢?

要是往前三百年,萨克森以及神圣罗马帝国还真挺牛的,鼎盛时期又是东征又是西政的,法兰克人都拿他们没办法。现在嘛,神圣罗马帝国早就不复当年了,四分五裂不说,还被人薅羊毛。萨克森公国更惨,两百多年来,亨利十世开始,到亨利十八世,一直在割地赔款,割的比后世大清朝还惨,萨克森现在估计割的就剩下个苏普林城堡了。

暗格萨克森王国,与其说称国,不如说是城更合适,也不知道萨克森那位主是怎么想到来大明朝的,这是弄点女人来大明朝打秋风呢?

说起来,这事也怪大明朝自己,不管对方送啥,大明朝总是赠送一份厚礼,搞得好多周围小穷国就指望着来大明赚一笔了。

估计,萨克森人也在此列。

“那是,那是”这下洛萨克也不敢胡说八道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年轻的大官不简单,好像懂得不少,“天朝王子,大人,这些女子都是从丹麦那边买过来的女奴隶。那领舞的两个,是战乱中逃难过来的,看上去挺不简单的,我们陛下便想着将她们献给伤国做贺礼。”

“”

这下轮到苏公子和朱厚照懵逼了,尤其是朱厚照,很快就有点生气了,“当真是大胆,还以为你们是请来一些好家世女子呢,竟然弄了一群努力糊弄事儿。”

“这”洛萨克脸都白了,两只眼睛求助的看向苏瞻。

苏公子心里暗笑,让你拍马屁,这下拍马脚上了吧。你以为大明是萨克森呢,奴隶可不是啥好东西,大明朝都好几百年不兴奴隶了,你特么还弄几个奴隶来大明朝糊弄事儿。

“三弟,你别跟他一般计较了,这下番邦人不懂咱们大明朝的礼节,情有可原。他们那个萨克森王国,其实就是屁大点的地方,估计现在还不如咱们京城大。”

“大哥,你可别骗我,这么屁大点地方也敢称国?”

“没骗你,不信,你问问他”苏公子伸手一指,洛萨克那叫一个尴尬,我该怎么回答?告诉天朝王子,我们萨克森剩下的地方还没京城一半大?

第374章 猛虎出笼

第374章猛虎出笼

洛萨克一脸尴尬,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已经是在回答了。朱厚照大失所望,他还以为萨克森是个多牛叉的国家呢,这又是别国贵族公主,又是抓奴隶的,敢情是装呢。

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就有点兴致缺缺了,跳来跳去的就那么一支舞,就算跳舞的是美女,也会产生审美疲劳的。

就在朱厚照等人想要离开院子的时候,外边突然想起一阵乱糟糟的声音,没一会儿,就看到一头老虎朝这边冲了过来。

看到这头彪悍的老虎,苏瞻和朱厚照脸都黑了,这他娘滴是怎么回事儿?为何会跑出来一头老虎?

来不及多想,苏瞻拽着朱厚照就往院子深处跑,不过,院子里那帮子美女可就遭殃了,吓得花容失色,大声惊叫,绕着院子一阵乱跑。

也不知道这个院子是怎么弄得,竟然连个屋子都没有,躲,往哪儿躲?

苏瞻和朱厚照等人靠着墙,心里暗自祈祷,院里这么多人,老虎不会第一个找到我们吧?

可是让苏瞻没想到的是,老虎进了院子,径直朝苏瞻这边冲了过来,苏瞻心道,这下完犊子了。

朱厚照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我们就这么倒霉?

老虎不知道为何被激怒了,狂吼一声,飞身跳了起来,苏瞻想也没想,一脚将刘瑾踹了出去,随后将朱厚照扑倒在地。

这可把朱厚照感动坏了,大哥竟然宁愿自己被吃,也要保住他朱老三,这份恩情,铭记于心。不过,刘瑾就惨了,心里都骂娘了,苏立言,老子跟你誓不两立,你把老子踹过来,这不是把我老虎嘴里送么?

刘瑾都准备好死了,他这会儿吓得腿脚都动弹不得,可是,老虎竟然从他身前窜了过去。

刘瑾懵了,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老虎没弄死我?

刘瑾懵逼,苏瞻跟朱厚照更懵逼,还没来得及多想呢,老虎张开嘴,照着苏公子就咬了下去,苏瞻努力躲避,可还是发出一声惨叫。

“哎哟,我的屁股我靠你老母的,你咬就咬,为什么咬屁股”

松开朱厚照,等朱厚照跑开,苏瞻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可是老虎仿佛是盯上苏瞻了,死揪着不放。

苏公子心里那叫一个苦,别说屁股鲜血淋漓,就是没伤,老子也跑不过老虎啊。难道今日,我命休矣?

就在苏瞻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丝寒芒从眼前划过,随后就听到那头老虎发出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只见一支长矛准确的插中老虎右眼,此时老虎右眼流血,正在暴跳着想要甩掉长矛。紧接着,又是一杆长矛如闪电般飞过,狠狠地插进了老虎的脖子中,长矛入肉三分,扔长矛的人得多大的力气?

遭到致命一击,老虎庞大的身躯猛地翻倒在地,扑腾了一会儿,便死在了院子中。

呼,苏公子松口气,一屁股蹲在地上,随后惨叫一声,毫无形象的躺在青石上。

我特么可真命大,扭头扫扫院子里的人,这时就看到一名身材苗条的金发美人正持着一把练舞用的长矛,显然之前的长矛就是她投射出来的。

这不是两名领舞美女中的一人么,而另一名美女正紧张不安的站在她身后。

我的天哪,投射长矛的居然是一位金发美人,这是什么样的力气?苏公子除了感谢,剩下的全都是自卑,本公子为什么就不能有点战斗力?

朱厚照也有点吓傻眼了,先是被老虎吓,接着被金发美人吓。

不过很快,朱厚照就反应过来了,发什么愣啊,苏大哥还躺地上起不来呢。

苏瞻也不知道咋回事,刚才老虎活着的时候,自己拖着伤还能跑,可是老虎一死,他竟然说啥也站不起来了,屁股好痛,俩腿打哆嗦啊。

“刘瑾,还不赶紧找郎中,你愣着干嘛?”

扶着苏瞻,朱厚照冲着刘瑾一阵怒吼,老刘同志别提多伤心了。太子殿下,刚刚姓苏的把我踢出来,你没看到啊,敢情我老刘的命不值钱啊?

刘瑾心中老大怨气,可又不敢违逆朱厚照的命令,只好阴沉着脸去找郎中,不过出了院门,老刘同志就开始诅咒上了。苏立言,但愿你的狂犬病,不,应该是狂虎病。

苏瞻疼的额头直冒冷汗,谷大用和朱厚照合力才将他扶起来,等着站起身,这才闻到一股子尿骚味儿,扭头一看,洛萨克叉着双腿坐在墙角,胯下一滩水渍。靠,这货竟然吓瘫了,老虎都死了,还没能站起来,萨克森公国也真是没人了,派这种人当使者。

不过,萨克森那边也不容易,整个公国估计会说大明朝官话的也就这个洛萨克。

苏瞻懒得理洛萨克,而是朝着站在武器架后边的金发女郎招了招手。二女看到苏瞻招手,心中忐忑,犹犹豫豫的走了过来。

“大人你死了么?”

苏瞻顿时哭笑不得,这官话说的,半生不熟,你这是想问死不了吧?

“还行,能活着,不过你这官话还得再学习学习”苏瞻仔细观察着两名金发女郎,他们都穿着白色厚袄子,其中后边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子,袖子还破了个口。哎,看来这俩女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大用,她们救了苏某人的命,你看看能不能安排一下,让她们过得好一点。”

“苏老大放心,这事大用去安排!”

朱厚照有些不解,小声问道,“大哥,直接赏这两个女人些好处不就行了,人家怎么说也救了你的命,你不会这么抠门吧?”

“三弟,我是抠门,但还没抠到这种地步吧?赏些好处很简单,问题是你觉得这些东西能落到她们手里?”苏瞻看的很明白,洛萨克根本没把这些女奴隶当回事儿,赏给她们东西,转手就得被洛萨克拿走,奴隶还能有人权?要不是洛萨克想着用这些女人换好处,恐怕她们也保不住处子之身。

朱厚照轻轻点了点头,刚要扶着苏瞻出门。那个之前投掷长矛的高个女子咬着粉唇,突然上前两步,一把抓了下去。也许是因为心里太急,亦或者女子不懂大明朝的装束,她竟然一把拽住了苏公子的裤腰带。

第375章 被阴了

第375章被阴了

“这个你能不能撒开本公子的裤腰带,有话好好说,我的屁股啊”

裤腰带往上一提,疼苏公子龇牙咧嘴的,高个女子这才发现动作有些不雅,一脸惊慌的松开了手。

“不是不是有意你买下我们行”

苏公子琢磨了下才明白她想说什么,买下这两个金发美人没问题,关键是这俩女人不懂大明朝的规矩啊。

她们既然是使节带到京城的,便是送给大明朝廷的,按照常理,理应是由皇帝跟礼部接收,然后再由皇帝决定留在宫中还是分给王公子弟。如果在这之前私自截留,那就是僭越了。

更何况,苏公子就算敢做僭越的事情,问题是家里有个大小姐,我敢吗?

苏瞻一脸为难,高个女子看了一眼身后的柔弱美人,二人全都一脸悲伤和绝望。

她们看得出来,这个天朝大人不仅年纪轻轻,性格也好,而且,刚刚还救了他的性命,若是能跟着他,日子应该会好过不少的。可是,这个天朝大人竟然不愿意答应下来。

自己当着洛萨克的面找天朝大人,已经犯了洛萨克的忌讳,等没了外人,还不知道有多少苦头等着呢。

苏瞻有心无力,不过朱厚照应该没问题,“三弟,这事你来办吧,你在这边提几个人,估计没人乱叨叨。”

朱厚照点点头,对张永耳语几句,随后扶着苏瞻往院外走去。张永朝着两名金发美人招招手,不咸不淡的说道,“你们跟我走。”

二女脸色煞白,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她们可是知道的,那些穿灰袍头戴无翅黑帽子的都是没丁丁的太监,跟他走

不过,两位金发美人也没办法,与其留在这里被洛萨克折磨,不如到外边碰碰运气。于是,她们手拉着手,惴惴不安的紧紧跟在后边。

很快郎中就来了,看了看伤口,虽然咬的深,但并没有伤及骨头,也没有掉下一块肉,将养一段时间就能完好如初。

郎中一走,苏瞻就狠狠地捶了下床板,“三弟,你扶我起来,今天这事儿很邪门,院里那么多人,老虎就追着我咬,绝对有问题。”

朱厚照也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有问题了,赶紧将苏瞻扶了起来,“大哥,你别急啊,虎园那边的人已经控制起来了,一个也没走脱。”

很快,八虎就用木板子抬着苏瞻来到了虎园,此时,虎园当值的管事以及太监们跪了一地,很多人磕头磕的额头都见血了。这幸亏伤的是苏公子,太子殿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虎园上下十几口子人一个都活不了。

象房归属御马监,所以管事的也是一个太监,此人名叫唐杭,手底下十四名小太监也都是善于驯养老虎的。

朱厚照阴沉着脸,生气道,“唐杭,你跟孤说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儿,虎园里的老虎怎么如此暴躁,还从园子里跑了出去。”

“太子殿下,小的真的不知啊,以前阿朵性情很温和的,从来没有如此暴躁过!”

阿朵,是那头老虎的名字,苏瞻也想不通为什么给一头猛虎起名叫阿朵,难道就因为它是雌性老虎?

看这个情况,苏瞻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他只好接着朱厚照的话,小声追问,“唐杭,你还是好好想想吧,如果没有个合理的解释,今天这事就必须找你负责了。老虎一直在虎园待着,为什么会变得暴躁,还愣是盯着一个人咬?你明白这是什么概念么?这是有人故意谋杀,你想过没有,如果今天老虎要咬的人是太子殿下,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么?”

“我”唐杭的脸色果然编了几变。

“这样吧,苏某换个问法,有什么方法能让老虎盯着一个人咬?”

“这”唐杭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惶恐不安的说道,“最近为了训练阿朵叼球的能力,我们研究了一种药粉,这种药粉味道很淡,人闻不到,却能刺激阿朵的鼻子,这样阿朵就可以循着气味叼球。只是,这个方法并不是太完善,经常失败”

苏瞻眉头一锁,“你们应该有鼻子灵的吧,过来闻闻本公子和太子,看看我们身上有没有那种味道。”

唐杭点点头,使了个眼色,后边一名小太监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的在朱厚照和苏瞻身前闻了闻,随后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苏公子,你身上有那种味道”

苏瞻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果然是冲着苏某人来的,至于是谁使的阴招,除了刘瑾还能有谁?

虎园新弄出来的办法,也只有刘瑾能搞到,同样,昨天跟朱厚照约定来象房,也只有八虎知道。八虎之中,跟自己有敌意的,又有能力的,也只有刘瑾了。

唐杭当然知道刘瑾使的阴招,但是他不会说,也不敢说。

哎,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怀疑就是怀疑,这种事找不到证据,要是干这点事还留下证据,那刘瑾干脆别活了。

恰在此时,刘瑾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苏瞻一眼,这个眼神,无异于证明了苏瞻的推测。

呼,老刘同志也真是敢玩。

其实,刘瑾也是吓得不轻,他也没想到老虎会出现的那么突然,虽然知道药粉的事情,可之前没见过这种事,当时吓得都快尿了。

这次将药粉洒在苏立言屁股上,就是想让老虎啃下他一块屁股肉,省的这家伙老是恶心人。

不过,谁能想到会冒出来个战斗力爆表的金发美人,两杆长矛飞出去,硬是把老虎戳死了。

这特么

是我刘瑾命不好,还是苏立言命太好?

苏瞻暗自苦笑,老刘同志这小心眼真的是小的一定境界了,随时随刻都想着使点损招。

自从确定此事是刘瑾主使后。也没心思再调查下去了,反正查到最后,也没什么证据,最重要的是现在朱厚照舍得杀刘瑾么?朱厚照不想杀刘瑾,一切都白搭。

回到英国公府后,孙夫人一看苏公子这个惨样子,气的眼圈都红了。

第376章 大小姐的脸

第76章大小姐的脸

孙夫人只知道今天是去报名的,可哪里想得到报个名,居然把屁股搞成这幅样子。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现在孙夫人可是把苏瞻当成半个儿子了。等苏公子进了屋,直接把谷大用喊了出来,经过谷大用一番解释,这才晓得出了什么事儿。你好好的去报名,跑去象房浪个什么劲儿?幸亏咬的还算轻,休息个几天就能结疤,要是真被咬掉一块屁股肉,那估计得在床上爬上两个月,那还怎么参加会试?

说起来,这事始作俑者还是朱厚照,朱太子也怕孙夫人身上的怨念,找个由头就跑了,搞得孙夫人想发牢骚都找不到人。

“萦袖萦袖你个死丫头跑哪里去了?”孙夫人走到院门口喊了一会儿,才看到萦袖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夫人什么事儿?”

“你让下边的人去买些乌鸡回来,炖些鸡汤给立言送过去,还有,让张仑去一趟草栏场那边,这个刘瑾,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什么阴招都敢使!”

孙夫人这次是真有点生气了,刘瑾耍阴招下绊子,这很正常,可弄一头老虎出来搞事情,就有些过分了,虽说老虎训练过,刘瑾心中有分寸,不会出人命。可那是一头畜生,万一出什么意外,苏立言还有命在?

萦袖赶紧答应一声,急急忙忙的去办事了。夫人虽然说让小公爷去草栏场,可绝对不是真的去里草栏场放羊喂猪,而是去里草栏场旁边的内承运库。

内承运库,南边就是内东缉事厂,也就是东厂,而刘瑾的老窝就在内承运库和东厂之间。

张仑可不是什么善茬,让他办什么正事,他可能办不好,可要说打架斗殴,那是强项啊。本来回到京城后,张小公爷就秉承着低调做人的原则,但这次是老娘亲自下的口令,那还怕个啥?

很快,张仑就领着十几个家将风风火火的经过里草栏场,直接往内承运库南边冲去。

东厂番子巡逻至此,但一看是张小公爷到此,也没人敢拦着,结果,就眼睁睁的看着张仑领着人冲进刘瑾的老窝。

进了院,张仑对着屋中陈设下了手,什么瓷器、字画啥的,全都掉在了地上,小公爷就说手滑拿不稳,你能怎么办?一群小太监只能干巴巴的站在外边看,任凭张仑摔摔打打,一个小太监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赶紧让刘公公回来啊,否则,家都要被拆了。

苏公子被阴了一把,老刘同志心情相当的不错,斗了这么久,好像是第一次占了点便宜啊。不容易,不容易,如此好事,值得小酌三杯,庆祝一番。

从朱厚照那边脱了身,刘瑾刚出宫没多久,就碰到了前来报信的小太监。张仑竟然发飙了,这还了得?

等着刘瑾回到老窝后,就看到一片狼藉,尤其是自己珍藏的三百年青花瓷,居然变成了一地碎片,心都碎了好不好?

刘瑾欲哭无泪,我这是算计到了苏立言,却没算到张不凡啊,真要说起蛮横来,张小公爷更蛮横啊。

报复?这辈子是不敢报复的,老刘同志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这次只是张不凡耍,应该是英国公府那边也有点生气他刘瑾阴招太过分。要是敢报复张小公爷,那估计下次来的就不是小公爷,而是五军都督府的骄兵悍将了。

连锦衣卫都不敢惹五军都督府,老刘同志更不敢,就算彻底掌控了东厂,那也是一样不敢。

当年王朝翰王三公子被张紫涵吊在外边吊了一夜,差点没被冻死,满朝文武说个啥了?哎,刘瑾这次算是受到了教训,以后想给苏立言下绊子,得好好琢磨下才行,再不能像现在这样了。苏立言摆明就是跟英国公府穿一条裤子的,这特么太难对付了。

英国公府,手掌五军都督府,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啊!

张紫涵去年长时间待在祥符,回到京城后,都督府那边有许多事情要重新上手,所以忙到晚上才回来。

看到苏公子可怜兮兮的趴在床上,大小姐冷着脸替他掰了瓣儿橘子,“让你多小心些刘瑾,你竟然还着了他的道?受点伤也好,这段时间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温习下功课,免得你再出去乱跑。”

张紫涵也算了解苏瞻,这家伙就是个闲不住的主,只要让他在京城里逛几圈,保准惹点事儿。

吃口橘子,苏公子很不满意的嘟哝道,“涵涵,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么?”

“咚咚!”

敲门声响起,萦袖走进屋,美目不怀好意的扫了苏公子一眼,随后趴在张紫涵耳边低语两句。萦袖声音太小,饶是苏公子已经支着耳朵了,依旧没听到。

大小姐绝美的面容立马挂上了一层寒霜,剥好的橘子往地上一扔,怒气冲冲的就往外走,“苏立言,疼死你算了!”

大小姐怒气冲冲的出了门,萦袖也跟着跑了出去,苏公子一脸懵逼,趴在床上歪着头,俩眼瞪得溜圆。

我干啥了啊?我特么不就是被老虎咬了一口,也没干什么缺德事儿啊。刚才大小姐不是挺温柔的么,又是剥桔子又是端水的,怎么脸色说变就变呢?

萦袖到底说了点啥?苏瞻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为什么会这样。

接下来几天,苏公子果然很老实,暖和的时候抬出来晒晒太阳,没事趴着看看书,孙夫人又好气又好笑,这个臭小子总算有点勤学的态度了,要是以前也这么老实,就不会被老虎咬一口了?

孙夫人坐在廊下,看伤势恢复的不错,也就放下了心,“还好,过两天估计就能下地了,不耽误事。”

看到苏夫人起身要走,苏瞻放下手里的书,赶紧说道,“夫人,你别急着走啊,我问你点事情。”

“什么事儿?”

“夫人,最近涵涵对我不理不睬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起这事儿,苏公子就觉得冤得慌。

孙夫人眉头一锁,脸上也爬上一丝不悦之色,“立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第377章 丢掉的名声

第77章丢掉的名声

“额?”苏瞻摸摸额头,一脸发懵,神情不似作假,“夫人,到底什么事儿啊?”

“府上多了两个金发美人,你说涵丫头能不生气么?”孙夫人也起了点火气,婚事虽然说差不多定下来了,可还没大婚呢,就往家里领其他女人,你让正牌大夫人怎么想?

金发美人?苏瞻糊里糊涂的,转头扫了扫,“夫人,什么金发美人,我怎么没看见?”

“”苏夫人顿时被气笑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苏瞻是真不知道这事儿,“是你自己家,苏府,不是英国公府。”

“啊?”这就很尴尬了呀,苏公子一直住在英国公府,简直把这里当成了家了,一时间竟然把自己真正的府邸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两个金发美人?”

苏公子何等聪明,当即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朱厚照,肯定是他,不是让他照顾下那两个异国女子么,你直接找个理由领走人不就行了,怎么送我家去了?我苏立言就算有这个贼心,你也别往家里送啊,在外边找个地方养着不行?呜呜呜,朱厚照,你特么又坑我。怪不得大小姐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碰到这种事儿,要是不生气就见鬼了。

“朱太子,你坑哭我也夫人,这事儿跟我没关系,都是太子殿下搞出来的幺蛾子”

“别跟我说,跟涵丫头解释去!”

孙夫人摆摆手,施施然的走了,她倒不会太担心,这小两口吵吵闹闹的,都习惯了。

又过了几天,苏公子已经可以下地正常走路了,虽然还不能健步如飞,但至少能当个正常人。听闻喜讯,朱太子迫不及待的跑到了英国公府。

最近十来天,苏公子卧床养伤,朱太子一个人乱玩,玩的是索然无味,没有半点兴致。还是跟着大哥玩耍最开心,什么事儿都能玩出点新花样。

朱厚照一到英国公府,苏瞻就冲着这个不靠谱的拜把子兄弟倒起了苦水,“三弟,你这不是坑我么?你把那两个番邦女子送我家去,大小姐怎么想?到现在大小姐都不理我!”

“呵呵呵呵大哥,你别生气,这个真没想这么多!”

“”朱太子,你什么能想多一点?你是不是一直都是想一出是一出,亦或者,你特么纯心是想看热闹?

苏瞻捧着本书翻来覆去的看,朱厚照一直在旁边聒噪,但苏公子打定主意就是不出门,这可把朱厚照急坏了,“大哥,你待在家里能有什么用?光看书也不行啊,好歹去墨香客栈看看啊,那里不光有各地知名学子,还有历年科考题目方向,要是能打听到一点有用的东西,不比你死读书强?”

“嗯”苏公子沉吟片刻,不得不说他被朱厚照的话打动了。每一届春闱都有题目方向,这就跟高考模拟试卷一样,万一真的摸准了一个题两个题,那对会试可是天大的帮助。

墨香客栈位于正东坊,此客栈比较特殊,每一届会试之前,都会腾出客房,专门供赶考学子居住。或许,赚的会少一些,但这种模式却给客栈增添了许多书香气息,据不准确统计,自太祖立国到现在,墨香客栈已经出了二百多名进士。如此底蕴,让墨香客栈有了很大名气,许多人都将墨香客栈当成了科举福地。

苏瞻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墨香客栈混一混,如果能与诸位学子聊聊天,谈谈今年会试考题范围,万一哪位学子蒙准,那可就赚大发了。

“哼,算你说的有道理,走,去墨香客栈!”

朱太子高兴地鼓了下掌,去墨香客栈就行,只要出了门,到时候要逛到什么地方,那可就说不准了。

正东坊距离澄清坊并不是很远,步行不到半个时辰便到,此时街道上人来人往,可是热闹的街道上有一段位置居然路人主动绕行,小贩们走到此处也会停止嚷。

这里便是墨香客栈,客栈外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学子会试,杜绝吵闹”!

大明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仅仅是读书能科举,更重要的是百姓尊重读书人。

牌子挂在外边,也不用强行执行,百姓路人主动停止喧闹,给应考学子一个安静的环境。

这要放在后世,绝对是不可思议的,不就是高考么,你跑到酒店里,别人可没人会为你保持安静。不得不说大明朝还是民风淳朴,情操高尚。

一入客栈,就感受到一股浓浓的书香气息,宽阔的大厅,古朴的牌匾,窗口放着绿色盆景。坐在这里读书,环境优雅,即使人多,也感受不到半点压抑,反而那种众人奋发的环境,更能促使人去读书。

苏瞻和朱厚照一进门,学子们本能的转头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厅中就不再安静了。

“这不是那个插队的苏立言么?”

“对,就是他,祥符苏瞻苏立言!”

“去年那个强买强卖,夺人宅院的也是他,听说还担着锦衣卫副千户的职司!”

“这就不是个好人,简直是我士林中的败类!”

“他来干嘛?大家不要跟他说话,免得辱没了我等一身好名声!”

“”

听着厅中众人议论纷纷,苏公子那叫一个尴尬,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今天要是不来墨香客栈,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声都臭到这种程度了。

想我苏立言,在士林之中的名声,说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也不过分了吧?

让苏公子更郁闷的是,不知道哪个学子叨叨了一声,外边的行人也开始驻足观望,众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他就是苏立言么?哼哼,还敢来墨香书院”

苏公子脸色扭曲,无奈的伸手捂住了脸,我这名声真就这么臭?学子们不待见,连老百姓也不待见。

我要是一心混锦衣卫,也就不在意这些了,可皇帝大叔一心让我去六部当老鼠屎,我名声这么臭,怎么混六部啊?

来到墨香客栈之后,苏公子才明白一件事。

自己当务之急不是春闱,不是摸考题,而是怎么把名声捞回来,在特么不想想办法,以后别出门了。

幸亏大多数人还不认识他苏某人的脸,否则的话,苏公子真怀疑自己走在街头,会不会有人朝他脸上丢烂菜叶子。

第378章 刷名声

第378章刷名声

苏瞻觉得,做人能混到自己这种地步,也算是一种境界了。c 娘的,这事都怪刘瑾,等以后有了机会,新账旧账一起算。

苏公子俨然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还怎么在墨香客栈待着,一行人灰头土脸的退了出去。苏瞻很郁闷,但朱太子可就有些高兴了,不用去墨香客栈掉书袋,岂不是可以放开玩了?

从墨香客栈离开后,朱厚照就拉着苏瞻去了南城,正月末,南城寺庙香火鼎盛,附近还有许多玩杂耍的。

苏瞻拗不过朱厚照,被硬生生拉了过去,南城寺庙附近,果然有很多玩杂耍的,朱厚照看得津津有味儿,苏公子却提不起什么兴致。

又往南走了一会儿,玩杂耍的少了许多,可是街头两侧的人却明显多了许多。这些人靠在墙角下,面黄肌瘦,一脸菜色,衣服也是破破烂烂,正月里还是很冷,可是有些人竟然穿着单薄的鞋子,脚腕冻得发红。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明显是一群难民,京城为什么会出现难民?

苏瞻疑惑的看着朱厚照,朱厚照挠挠头,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大哥,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很多事情苏瞻和朱厚照不清楚,但是刘瑾肯定知道,朱厚照看着刘瑾,很严肃的问道,“刘伴伴,你告诉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哎”刘瑾叹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殿下,去年沧州附近闹旱灾,你应该知道的。百姓们本来余粮就不多,又是整年干旱,地里颗粒无收。想来,实在熬不下去了,这才逃离家乡,找口饭吃。前些日子,霸州那边就上折子说难民越来越多,可是没想到这么快难民就涌进了京城。”

沧州大旱,并不是什么秘密,苏瞻只是想不通,难民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这个时候涌进京城?这段时间正好是各国使节集聚京城的日子,再过些天就是春闱。难民涌进京城的时间是不是太巧了点?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苏瞻不敢确定,但有一件事他非常确定,要是不处理好难民事件,肯定要出大事的。

暂时,京城还能接待一部分难民,顺天府也可以发些吃的喝的,但难民会越来越多,有点难民数量达到恐怖的数字,顺天府能管得过来么?

难民也是人,他们就想活着,一群为了生存而挣扎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活不下去的时候,肯定要闹事。

沿着长街,一直走到南门,一路上到处都是难民的踪影,京城百姓从旁边路过,一个个喜笑颜开,这与难民形成了天壤之别。

苏瞻觉得当务之急是要做两件事,第一,守好城门,不能再让难民涌入京城了,第二,赶紧在城外开设粥棚。可是,眼下巡城司好像根本没什么动作。

站在城头,看着城外乌压压的难民群,朱厚照心里也是很着急,“大哥,你看看城外的情况,难民还再增多,要是处理不好,肯定要出事的。”

“必须开设固定的粥棚,并且严加管理难民,否则,一旦乱起来,就不好控制了”苏瞻眉头紧皱,愁苦不堪的摸着下巴。

话是这么说,可粥棚不是说开就开的,首先你得有钱,而且是很有钱,这么庞大的难民潮,陆陆续续的加起来估计得有四五十万人,光粥棚一天耗费就是两三千两白银。这种情况下,就更别提做其他的事情了,一万两万的银子,扔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刘伴伴,内帑还有多少钱?”

“殿下,内帑还有七千两”

七千两?朱太子脸都黑了,这么点钱能干嘛?

朱厚照几乎本能的去看苏瞻,那殷切的眼神看得苏瞻都毛了,“三弟,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手里是有点钱,可就算都拿出来,也不顶用啊。”

“顶不顶用也得先拿出来啊,这两年户部那边也不宽松,父皇的内帑更是空空如也,哎”

“你叹什么气?为兄也没说不拿钱啊!此事需要从长计议才行”苏公子说出这话后,心都疼了,可是仔细一想,也就释怀了。

掏钱救济难民,虽然伤钱伤的肝疼,但也是捞名声的好机会啊,如果能利用好此事,说不定自己能捞一笔名声。这么一想,这不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么?

苏瞻跟朱太子发愁,而此时皇宫金銮殿上,朱佑樘以及群臣们也是一脸愁色。此时朝堂大佬们愁着怎么赈济灾民呢,竟然忘了赶紧派人去守城门。

不得不说,老狐狸们有时候也有集体打盹的时候,光想着复杂的事情了,却把最简单的事给忽略掉了。

顺天府这边没有朝廷命令,就算再着急,也不敢私自下令堵城门。

金銮殿上,朱佑樘愁眉苦脸的看着殿上大臣,刘健、谢迁等人也想不出个什么好主意来,任凭诸位大佬再聪明,手里没钱也是白搭。

去年的税收还没送到京城,再加上年前为了赈灾以及预防黄河水患,户部已经掏空了银子。要说户部有钱么?有,不过得等等,等到各地税银送过来,就可以周转开了。可关键问题是,难民们等不得啊。税银送达京城,要到四五月份了,三四个月的时间,难民们不吃不喝要是不闹事就见鬼了。

李东阳一直凝眉苦思,良久之后,出列道,“陛下,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想办法筹措钱粮。老臣建议,不如在京城内号召士绅捐粮捐款,也好解眼前的燃眉之急。”

士绅?说白了就是当官的跟有钱的,朱佑樘轻轻地点了点头,“诸位爱卿,李阁老所言乃是良言,朕会尽快命令顺天府张贴朝廷告示。如此关键时刻,还望我君臣一心,共渡难关。朕的内帑里还有四千多两银子,此次会全部用于救助灾民。”

“”

朱佑樘和李东阳一唱一和的,皇帝陛下还把内帑剩下那点钱一股脑全拿了出来。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逼着大家一起捐钱啊。

一说到捐钱,大臣们立马就蔫了,刘大夏抖着袖子,一脸痛心的说道:“陛下,臣囊中羞涩,也只能凑出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幸亏朱佑樘性格稳重,不怎么与人争执,可是堂堂兵部尚书,好不容易捐款捐二十两,你这是捐款呢,还是打朕的脸呢?朱佑樘脸色十分难看,他觉得刘大夏不是捐款的,而是哭穷的,用这种方式,表示自己是多么的清正廉明,两袖清风。

呵呵,你刘大夏真要是两袖清风,也就不说什么了,有没有贪钱,朕会一点都不知道么,真以为厂卫是摆设?

刘大夏可是士林中的元老,又是兵部尚书,当朝大员,他捐款二十两,下边的人有样学样,最狠的是都察院一名御史,居然捐了五两。这名御史跪在地上,一脸愧疚,痛哭流涕,仿佛五两银子是他倾家荡产凑出来的,那惨状,看得朱佑樘都想给这位御史捐点钱了。

朝堂捐款,结果就凑出来不到八千两银子,朱佑樘的肺都快气炸了,饶是他平日里一副老好人的姿态,可是这次是真的被气得不轻。

未时初,顺天府终于做出了反应,一边派人张贴告示,一边与巡城司配合,开始封住京城几个大门。巡城司士兵也开始沿街巡逻,将难民请到城外,集中管理。

一听说去了城外聚集点,就可以吃免费的粥,难民们也不反抗,乖乖地去城外蹲着。只要能活着,别说是去城外吹冷风,就是去茅坑旁边蹲着,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人的生命力是顽强的,也是脆弱的。

顺天府贴出告示后,京城反响不一,有些人响应朝廷号召,拿出了一部分钱粮,但有一部分则静观其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毕竟是捐款,全靠自愿,顺天府也不可能逼着别人掏钱。

当然,还有些人别有用心,跟苏瞻打着一个想法的,可是有不少呢。这次参加春闱的学子们,不乏一些有眼光的人。

如果能借着这件事,赈济灾民,捞一波名声,有点过会试和殿试,那对自己的仕途将大有裨益啊。

民间声誉良好,呼声极高,想要占个好位子,就轻松许多了。士林集团傲立朝堂,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会刷名声。

当然,老百姓是想不通这些事情的,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被他们敬仰的,一直高呼江山社稷,为国为民的名臣们,拼死拼活就凑出几千两银子。

仅仅两天的时间,城外就发生了变化,除了官方所设粥棚,还多了许多私人粥棚,只不过粥棚旁边都挂着牌子。

“房氏粥棚”、“雒昂粥棚”、“镇远侯府粥棚”

总之,粥棚法派粥不多,但名字是五花八门,搞得甚是热闹。

可是难民越来越多,顺天府筹集的资金有限,私人粥棚也是限量供应,眼看着就有点无以为继了。

苏瞻跟朱厚照这两天一直躲在府上商量赈灾的事情,能好好赈灾,又能顺便刷下名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等苏瞻扛着英国公府的大旗来到城头,看着城外飘扬的旗帜,两眼一翻,差点没晕过去。

张天雷看着外边那么多私人粥棚,心态都不怎么好了,“苏公子,这可怎么办?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私人粥棚!”

“娘的,那个不是雒昂和顾寰么?这俩家伙居然比我都快”苏瞻恨恨的看了城下一眼,自己下手还是慢了,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失了先机,自己就算再去弄粥棚也没多大效果了。

大家都在捞名声,我特么不能干坐着啊。

雒昂和顾寰也看到了苏瞻,他们相视一笑,朝着城头指了指,“小侯爷,你瞧,那不是鼎鼎大名的才子苏立言么?他这是要干嘛?”

顾寰耸耸肩,挑了挑眉头,“还能干吗,恐怕这位苏才子是来增设粥棚的吧,哈哈哈哈好聪明啊”

顾寰二人一边说,一边往城脚下走,声音还不小,故意让苏瞻听得真真的。

苏瞻那叫一个郁闷,这就被人嘲笑了?能不被嘲笑么?人家都刷了半天名声了,自己才姗姗来迟,活脱脱就像个大傻子啊。

“娘的,本公子可不跟你们一样沽名钓誉,假惺惺的设什么粥棚,瞧瞧你们,动静弄的不小,一天就只施舍四百碗粥,装什么装?”

“”

雒昂瞬间脸就红了,确实是在假惺惺的刷名声,可被人这样戳破,脸上也挂不住啊。难民们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听苏瞻这么一说,不仅有些疑惑的看着雒昂和顾寰。

顾寰和雒昂有些骑虎难下,顾寰指着苏瞻怒道,“苏立言,你莫要胡说八道,蛊惑人心,顾某与雒公子一直在想办法筹集资金,想来,过两天就可以多弄些粥了。”

“那就好,那就好,以二位的身份,一顿饭少于五千碗,也不好意思见人啊!”

“”

神特么五千碗,一顿五千碗,那就是一天几百两银子,一个月下来就是两万多银子,你当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恶心雒昂和顾寰一把后,苏瞻就带着人灰溜溜的走了,哎,看来想刷名声,必须想点其他办法了。

苏瞻愁,雒昂和顾寰更愁,话都放出去了,怎么也得想办法增加施粥数量啊。雒昂喝口酒,愁眉苦脸道,“小侯爷,要不咱们不周弄稀点?”

“雒昂,你是不是傻?还是当难民是傻子?咱们弄得粥本来就不稠,还弄稀一点,难民不会说什么,但免不了会说些不中听的话。”

“那怎么办?咱们手上的钱也不多了啊!”雒昂那个脸色比哭还难看,他的钱都是从家里要来的,家里那边为了雒昂刷名声,一下子拿出上万两白银,已经是慷慨了。

再找大哥雒琼要钱,雒昂也开不了这个口啊。

顾寰托着下巴,思索了半天,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找那些相熟的商户和朋友问问吧,以我们的身份,他们总不会不帮忙吧?”

第379章 蠢得有点可爱

第379章蠢得有点可爱

次日,顾寰和雒昂在北淮楼设宴款待亲朋好友,作为镇远侯府小侯爷,影响力还是有的。c 京城大小商户,都要给顾寰几分面子。

雒家生意也是遍布黄河两岸,所以顾寰和雒昂请客,很多人不得不来,毕竟好多事情还得靠着两家呢。

陆陆续续的,包房里来了十几位京城权贵,顾寰是个好面子的人,否则他一个小侯爷也不会跟着雒昂去城外设什么粥棚。既然来了北淮楼,若是不让玉堂春出来下,是不是缺了点什么东西?

当即,有人建议请玉堂春苏大家出来聊聊天,顾寰也不好拒绝,堂堂小侯爷,难道还请不来一个歌妓?

雒昂心里有点犯愁,小侯爷,不是瞧不起你,你还真不一定能请来。

“诸位,最近河北一带灾情严重,京城南边的情况想必大家也了解一些,难民越来越多,目前粥棚根本不够用。大家都是京城地界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值此困难时刻,还望大家能伸出援手,顾某在此谢谢诸位了”顾寰说完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雒昂也是一脸诚恳,悲天悯人的叹道,“还望大家能慷慨解囊,雒某与小侯爷当感激不尽。”

一帮子人表情各不相同,搞半天找我们来是为了这事儿啊。大家是有钱,可值钱不是已经凑了一些钱了么,而且顺天府那边募捐的时候,大家也送上不少捐输。现在小侯爷和雒公子又来要钱,这下子,大家就犹豫起来,老是这么捐钱也不是个事啊。

一看众人表情,顾寰就有点生气了,“大家都是朋友,有了事情正应该互相帮助才对啊,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你们说对不对?”

顾寰嘴角抿着,皮笑肉不笑,这番话绵里藏刀,不无威胁。说是互相帮助,那潜台词就是你不帮我,以后我也不会帮你。

如果真是这样,也就好了,可是谁不知道顾小侯爷的脾气啊,这位小侯爷心胸不怎么宽广,要是落了他的面子,可就不是不帮忙的事情了,以后搞不好还会给你下绊子。

京城内,被顾小侯爷坑过的人不少。哎,今天就不该来,只要到了这里,想不掏钱都不行。

顾寰和雒昂软硬兼施,很快就从十几名权贵手中卷走一万多两银子。

雅间闺房里,苏三捧着一本《酉阳杂俎》看得津津有味,这时有楼里的丫鬟敲响了房门。

“苏姐儿,顾寰小侯爷来了,你是不是去一趟?”

“顾小侯爷?他来做什么的?”

“好像是宴请宾客,找一些权贵公子凑钱呢”丫鬟也不是太清楚,将听来的事情大略的说了一遍。

苏三轻蹙黛眉,想了想还是挥了挥手,“你告诉小侯爷,就说我染了风寒,不便见客。”

“是!”

丫鬟走后,苏三就让人去了一趟英国公府。至于顾寰,自然是脸色难看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驳了面子,心情自然不会太好。最近苏三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要不是忌惮英国公府,顾寰真想现在就将苏三按在身下好好征伐一番,一个婊子而已,也敢甩脸子了。

哼,苏三,你等着吧,只要有机会,看顾某不玩死你。

顾寰和雒昂在想办法刮钱,苏瞻和朱厚照也没闲着,找来张仑,三兄弟就开始琢磨起赈灾的事情来。赈灾不光是花钱,得想办法把钱花在刀刃上,如果最大的程度的捞名声,这才是最重要的。

很快苏三的信就送到了苏瞻手中,拆开信看了两眼,随手丢给了朱厚照。朱太子扫了两眼,当即就怒了,“这个顾寰,这是诚心跟我们过不去啊,大哥,这俩家伙估计能捞个上万两银子。”

张仑有些头疼的眯了眯眼,“这才叫了一批人,要是多宴请几次,估计还能弄更多钱。顾寰在京城能力不小,好多绸缎商走运河都要借镇远侯府的路子。”

“娘的”苏瞻恶狠狠地爆了句粗口,自己一心搞点大动作,结果风头全让顾寰和雒昂抢去了。

三兄弟正犯愁呢,张天雷慌慌张张的从外边跑了进来,张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大雷子,你火烧屁股了?慌什么慌?”

“不是啊,就在刚才,顾寰和雒昂又在外边增设了三个粥棚,现在顺天府的几个粥棚也挂上了雒昂的牌子!”

“啥?”苏瞻大吃一惊,必须想点别的办法了,要是再不想办法,这名声都被雒昂刷走了。低头想了想,苏公子面露狰狞之色,狠狠地握起了拳头,“这是要逼本公子出绝招啊。”

绝招?张老二和朱老三十分惊讶的看着苏瞻,难道赈灾还有什么绝招不成?

“大哥,到底要怎么做?”

“三弟,你让人去趟棺材铺,买一口上好的棺材回来,还有,再弄快大点的石碑,咱们兄弟,要么不玩,要玩就玩把大的。不就是刷名声,我刷的他们腿脚打哆嗦!”

朱厚照惊得神不附体,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哥,你确定是要弄一口棺材?”

“没错,就是棺材,还有石碑,记住,一定要快,一个时辰后咱们南城永定门见!”

说罢,苏瞻伸出一只手,张仑将手放在苏瞻手背上,而朱厚照则按住张仑的手背,三人齐声大吼,“南城永定门见!”

朱厚照离开后,苏瞻也没闲着,领着张仑就去了一趟镇抚司,这会儿镇抚司许多人闲的都快长毛了,一听说苏瞻要搞大事情。凌凯峰直接将镇抚司以及琉璃院千户所亲信全调了过来,苏立言要刷名声,这对锦衣卫只要好处没有坏处,再说,苏立言要是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石文义还敢那么嚣张?

凌凯峰亲自领着二百多口子锦衣卫,跟着苏瞻浩浩荡荡的前往南城。南镇抚司搞出这么大动静,石文义不可能不知道,此时石文义脑门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苏立言要干嘛?

二百多口子锦衣卫去南城,不会是要打架吧?哈哈,真要是这样,那石某人要是不借机整整苏立言和凌凯峰,那不成大傻子了?

第380章 一口棺材

第380章一口棺材

指挥使牟斌窝在镇抚司没一起去,这让石文义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所以,他急吼吼的将霍燃喊了过来,“霍燃,召集人手,跟石某去南城,我倒要看看苏立言和凌凯峰想干嘛。c ”

石文义领着上百口子锦衣卫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他这边一行动,消息就传到了苏瞻耳朵里。

“哈哈,凌长官,你瞧瞧这位石长官是不是很听话,让他动他就动,嘿,石文义这个大傻子,真是蠢的可爱!”

凌凯峰心里毛毛的,这个苏立言太会算计了,自己和石文义在他面前,就像纯洁的小青年。石文义啊石文义,你既然出来了,那再想回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不怕你跟着来,就怕你不跟着来。

苏瞻和张仑带着二百多口子锦衣卫来到永定门,吓得永定门守卫白毛汗都流出来了,一帮子锦衣卫跑到永定门,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了吧?

结果,守卫们差点没吓晕过去,因为他们看到太子殿下抬着一口棺材一马当先的走在人群前边。

这特么什么情况?太子殿下领头,八虎抬棺材,还有比这更诡异的画面?没人知道朱太子想干嘛,亦或者说这群锦衣卫想干嘛。

二百多口子锦衣卫拥着三兄弟走过永定门,守卫们愣是不敢多问。

此时正值申时,难民们聚集在南城外,十几个人凑在一起,互相取暖,一路走过来,看到的是无数麻木的双眼。

易子而食,听上去不可思议,可苏瞻相信,如果不能即使赈灾的话,这种人间惨事最终还是会发生的。人,如果只剩下活下去的时候,就是一群野兽。

最终人群停在了一个粥棚前,粥棚上挂着大大的牌子,上边写着“雒昂粥棚”。

雒昂和顾寰一直在附近晃悠呢,新增设了几个粥棚,名声越来越响亮,别提多开心了。只要这次能闯进殿试,以自己的名声,混个好职司绝对不难。

很快,就发现难民群开始涌动起来,来到自己的粥棚前,雒昂差点没昏死过去。搞什么搞?我这里可是粥棚,谁特么这么缺德,放口棺材在粥棚外边,晦气不晦气?

咚咚咚,雒昂抄起一根木棒,领着仆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去,“谁,是谁,谁他娘滴在本公子粥棚面前放了口棺材?”

“我,苏瞻苏立言,雒昂,你想干嘛?”苏瞻分开人群,朝着雒昂瞪了瞪眼。

雒昂一阵气滞,这叫什么话,不是我想干嘛,是你想干嘛,“苏立言,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懒得理你”苏瞻翻个白眼,直接把雒昂给无视掉了,看到周围的难民越来越多,他拿起铁皮桶跳上了棺材,居高临下大声吼了起来,“亲爱的同泽们,父老乡亲们,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苏瞻苏立言,锦衣卫副千户,祥符解元公。今天,我到这里来,不图别的,就想着让大家吃饱穿暖。”

“都说我们锦衣卫是朝廷鹰犬,不是好人,可是我苏立言就是不服,今天我就是要告诉你们,我们锦衣卫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们也是有良心有道德有底线的。看到我身边这些人了么,他们都是镇抚司的同僚,今天到这里来,就是要帮着苏某开设粥棚的,从今往后,锦衣卫将守卫着粥棚,保护大家的安全。可能很多人都怕我们,说我们锦衣卫都是恶狗,可是,你们真的误解我们了,你们骂着我们,可我们说过什么吗?”

说到此处,苏瞻眼睛一眯,脸色涨红,挤出了两行眼泪,“就是这群被你们唾骂的锦衣卫,他们许多人宁愿每天吃窝头吃咸菜,就为了把身上的钱拿出来给大家赈灾。”

似乎是印证苏公子的话,二百多口子锦衣卫耷拉着脑袋,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大家排着长队,将手里的钱扔进箱子里,十两二十两,甚至有些人连身上的铜板都掏了出来。

掏完钱,锦衣卫门啥都没说,静静地站在棺材周围,一副任凭打骂,我从不辩解的姿态。

看,我们是锦衣卫,我们是朝廷鹰犬,可是我们无怨无悔的出钱赈灾。

难民们震惊了,这还是锦衣卫么?难道之前的传闻都是假的?

这时候,很多人嘀咕起来,以前我们也没见过锦衣卫行凶啊,锦衣卫凶悍的时候也是抓凶犯。锦衣卫如狼似虎,没有人性,好像都是别人告诉大家的啊。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点的锦衣卫突然哭了出来,他扑在棺材上,拽着凌凯峰哭嚎起来,“凌长官、苏长官拿回点钱来吧,否则,以后兄弟们连窝头都啃不起了”

凌凯峰一脸恼怒,照着这校尉屁股上就是一脚,“小三子,不准哭,不就是啃窝窝头么?你看看这些父老乡亲,他们都吃不饱穿不暖,我们比他们幸福多了。”

苏瞻拿着铁皮大喇叭,手往凌凯峰一指,“大家看到了没,这位就是我们锦衣卫南镇抚司掌舵,指挥同知凌凯峰。你看看他,面容慈善,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么?”

“不像!”难民们此时都被感动坏了,异口同声的大吼起来。

“是啊,你们也看到了,我们锦衣卫不是畜生,可为什么被人骂做虎狼之辈,都是有人故意陷害啊。我们这群虎狼宁愿啃窝窝头也给大家凑些钱,可是那些高高在上,整天仁义道德的人呢,那些骂我们锦衣卫没人性的人呢?”

“大家现在吃不饱,还不是因为那群仁义之辈不愿意慷慨解囊?我苏立言没别的本事,就有一腔热血,看到这口棺材了么?苏某人今天就要抬着这口棺材去皇宫,我拼上这条命,也要让大家吃饱穿暖,若是做不到,我便死在金銮殿上,这口棺材就是我的归宿!”

说完话,苏瞻跪在棺材板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头,他双目垂泪,如同一个一去不返的勇士。

难民们被感动的稀里哗啦,哎,这位苏公子,是个大大的好人啊,为了让大家吃饱穿暖,竟然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第381章 诡异的功德碑顶X 点23 小U 说S

第381章诡异的功德碑

锦衣卫怎么了?这么多天,也就锦衣卫来看望大家了,那些之乎者也,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呢,到现在没看到人影。c

一看到苏瞻跪在棺材板上,难民们也呼啦啦跪倒一片,不知谁喊了一句,“苏公子仁义,苏公子是好人”

“苏公子仁义”

“苏公子仁义”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声音直入云霄,震动了整个京城。而苏瞻,同样是热血上涌,做戏做到自己都入了戏,这特么也算是少见了。

石文义走到附近,心脏就差点跳出来,好吓人的呼喊声,搞特么半天苏立言不死来打架的,竟然是来赈灾的。

石文义想走,不过苏瞻不会给给他机会,从棺材板上站起来,指着石文义的方向,大声喊道,“大家看,那位就是我们锦衣卫北镇抚司掌舵,指挥同知石文义,今天,我镇抚司上下,齐心协力,哪怕豁出一身仕途,也要为大家争一争。石长官,快过来,大家都等你呢”

石文义脸都黑了,你们别等我啊,等我干嘛,还不是让老子捐钱?

此时,难民们火热的眼神盯着石文义,石文义想走也走不了,这要是不捐钱,我石文义还不得立马臭大街?

这会儿,石文义也知道自己上当了,苏立言这是故意把大家钓过来好刮钱呢。没办法,石文义只好忍着火气,堆着笑乖乖地扔钱,后边那帮子亲信还能怎么办,石长官都捐钱了,我们还能例外?

霍燃那叫一个心痛,明明是来找茬的,怎么稀里糊涂的替苏立言捐钱了?

等石文义的人捐完钱,苏瞻拿着铁皮桶一脸悲愤的吼了起来,“大家耐心等待,苏某这就去紫禁城上书,要是不能让大家吃饱穿暖,我就死在这口棺材里。”

“不要啊,苏公子,苏将军,你能有此心,我等已经很感动了,抬棺死谏,万万不可啊,不值得”

“值得,至少苏某觉得这样做很值,你们让开,不要拦着,我意已决!苏某不求别的,只求大家能记住我,若是此次死在棺材里,还望大家来年能替苏某上柱香”

重重的说完这番话,锦衣卫便分开人群,苏瞻三兄弟头前领路,后边的人抬着棺材再次往永定门方向走去。

城外难民们成片成片跪下,痛哭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成海。祥符苏立言,大好人啊

顾寰和雒昂呆若木鸡,听着难民们不断喊苏瞻的名字,心里就想吃了死老鼠。这群贱民,怎么这么傻,我们开了这么多天粥棚,也不见你们感恩戴德,苏立言只是跑过来做个戏,你们就把他当天下第一大善人了。

还有,抬棺死谏,这特么算怎么回事儿?苏立言那种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抬棺死谏的,你们都被骗了。

“哎,你哭什么哭,没看出来苏立言是在做戏么,你们以为他还真会去抬棺死谏?”雒昂伸手拉了拉某个男子。

那男子抬起头怒目而视,却没从地上爬起来,“不准说苏公子坏话,他不会骗我们的,他说去宫里上书,就一定会去,你们才是假惺惺之辈。施粥就施粥,兑那么多水,你当我们都是傻子?”

“”雒昂的脸都黑了,我这是好心相劝,怎么还被骂了?兑水怎么了?至少你们能活着,一群贱民,还挑三拣四的,“哼,不识抬举,你们就等着吧,苏立言要是真抬棺死谏,我就给他跪地上。”

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人意料,顾寰和雒昂脸色越来越难看,尤其是雒昂,脸都变青了。苏立言那帮子人竟然真的抬着棺材去了大明门,一路上声势做得足足的,现在全京城百姓都知道抬棺死谏的事情了。

一口硕大的棺材,棺材前方四人抬着一块石碑,石碑之上刻着字。

功德碑

锦衣卫苏立言捐输一万零二十两

太子朱厚照捐输八千零三十五两

英国公府张仑捐输七千零四十一两

锦衣卫凌凯峰捐输

苏瞻三兄弟领着队伍前往大明门,而整条正门大街上也站满了百姓,他们也看到了功德碑上的数字,也看到了那口棺材。

不是都说苏立言是个卑鄙小人,锦衣卫坏蛋么,你见过抬棺死谏,为民请命的坏蛋?

这特么到底是谁在败坏苏立言的名声?

当然有很多人也好奇,大家捐输都凑个整数,为何苏立言以及太子等人的捐输还挂零头呢?

“一万零二十两,这数字有意思,苏将军为何不凑个整数,直接一万两,或者一万一千两也好啊!”

这是旁边一名锦袍公子不屑的撇了撇嘴,“你懂什么?苏将军这个数额可是有说头的。”

“我们不懂,你懂啊,那就倒是说说,这有什么说头?”

“嘿,我可没骗你们,为什么要零二十两?你们知道前天金銮殿上陛下募捐,兵部尚书刘大夏捐了多少么?”

“多少?”

“二十两,呵呵你现在明白苏将军为什么要多个零头了吧?”

“额,原来如此?那三十五两和四十一两?”

“咱们阁老刘老大人捐了三十五两,谢迁谢阁老四十一两,听说,谢阁老好像家里很穷,把玉簪子当了才凑出来四十一两!”

“”这时有人啐口唾沫,冷笑道,“这群沽名钓誉的家伙,谢阁老好意思哭穷?据我所知,谢阁老家可不穷,他老家那边家里人随便吃顿饭都要上百两银子。哼哼,整日里仁义道德,真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两袖清风,开始哭穷,什么玩意儿?”

“兄台,说话小声点,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可没咱们好果子吃”

苏瞻三兄弟抬棺死谏,闹得沸沸扬扬的,如今已是傍晚时分,可是六部翰林院的人却没有下班,全都被这件事镇住了。

朱佑樘正在书房里摇头叹气,赈灾前两凑不足,各国使节又陆陆续续进京,春闱马上就要开始,一连串的头疼事。要是不尽快赈灾,这不是让各国使节看笑话么?

第382章 群臣嘴脸

第382章群臣嘴脸

王岳迈着小碎步,慌慌张张的走进来,“陛下,出事儿了,太子殿下、苏立言和张小公爷现在抬着棺材到大明门了。c ”

“什么玩意儿?”朱佑樘吃了一惊,手里的毛笔掉在纸上,戳出一个大黑圈。

“额,太子和苏立言他们要抬棺死谏,为民请命,现在正跪在大明门外等着召见呢!”

“这”朱佑樘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搞什么幺蛾子?一个太子、一个锦衣卫副千户、一个小公爷,你们抬什么棺死什么谏?

朕又不是不赈灾,这不是正想办法筹集钱粮么?朕要是个昏君的话,你们抬棺死谏为民请命,也算情有可原,可朕是昏君么?

这主意肯定是苏立言那小子想出来的,张仑和朱厚照又都是胆大包天的人物,这三个人凑在一起,还有不敢干的事儿?

朱佑樘有心不理会,可自己若是不管,百姓们怎么看?现在苏立言可是形象光辉伟岸,铮铮铁骨不怕死的爱民好臣子。

再说了,外边跪着的还有自己的亲儿子,太子朱厚照呢。

“王岳,你跟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朱佑樘多少了解点苏瞻,这小子无利不起早,闲着没事会抬棺死谏?

王岳之前也打听了一些事,便将听到的消息说了一说,最后补充道,“陛下,锦衣卫那边还抬着一块功德碑,上边刻着捐输人数额。苏立言一万零二十两,太子殿下八千零三十五两”

朱佑樘点点额头,突然怒气消去,嘴角挂上一丝笑意,“呵呵,这几个小子,还真有点鬼主意,他们这不是抬棺死谏,这是在打诸位爱民臣子的脸啊。二十两刘大夏哈哈哈哈朕倒想看看,刘大夏会是什么表情,真是太解气了。”

“陛下,那到底让不让他们进来?”

“让啊,你偷偷地传句话,让那三个小子扛着棺材抱着功德碑去六部那边赚一圈儿,哦,还有,让苏立言那个臭小子在功德碑上留下朕的数目。”

“呵呵,陛下放心,小的懂了”王岳拱拱手,迈着小碎步欢快的走了。

很快,王岳就带着两名小太监来到大明门,低声耳语几句,苏立言就让身后的石匠利利索索的刻下一行字,“大明皇帝朱佑樘,倾尽内帑八千六百九十两!”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三兄弟领着锦衣卫,扛着棺材抱着功德碑,浩浩荡荡的涌进六部。

大明门和承天门南北之间一条街,街道西面是锦衣卫镇抚司和五军都督府,东面就是六部、钦天监、翰林院、太医院和御药库。

六部翰林院紧紧挨在一起,三兄弟领着锦衣卫闹这么大动静,大家想不看都难。

大家看到了那口棺材,当然也看到了那块功德碑,一看到上边扎眼的数字,群臣脸色大变,好多人都脸红了,哎,臊得慌啊。

刘大夏气的胡子发抖,脸皮子青了白白了青,苏立言那个捐款数字是什么意思?讽刺我刘某人呢?

内阁办公处,刘健和谢迁的脸色比刘大夏也好不了多少,只有李东阳,神态安然的喝着茶水。其实,李东阳也有些烦这帮子同僚的做法。

明明都不缺钱,拿出个上千两纹银不在话下,可一个个扣扣索索,装出一副廉洁奉公,穷困潦倒的架势。是怕别人说不是吏?

李东阳就没在乎这些事情,金銮殿上当场就捐了三千多两,李东阳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做事归做事,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沽名钓誉,李东阳是不屑的。

刘健和谢迁等人现在心情非常差劲,一旦捐款几十两的事被刻在功德碑上,那大家还不成天下笑柄了?士林集团一直标榜仁义,为民请命,可一到捐款的时候,捐几十两,以后还能有什么威望,不用别的,光老百姓的口水就能大家淹死。

苏立言,又是这个苏立言,这是纯心给大家上眼药啊。

现在,刘健和谢迁有点明白为什么朱佑樘如此看好苏立言了,这小子有点邪性,办事不走寻常路,老是给大家来个吓死人的惊喜。

到了这个时候,为了士林声誉,为了自己的名声,大家也不能再装b了。真要说起来,满朝文武有几个不贪的?随便捞点,一年几千两都有了,为了名声,掏钱吧。

铁骨铮铮,两袖清风的刘大夏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怀着悲愤的心情慢悠悠的来到队伍旁边,伸手拦住了苏瞻等人的路。

刘大夏似乎看出苏瞻难缠了,所以他直接找到了太子朱厚照,“太子殿下,老臣看到河北难民惨不堪言,回到家中,寝食难安,变卖家产后,总算凑了一千多两,你看,这功德碑上”

刘大夏以为朱厚照好糊弄,可是朱太子是啥人,粘上毛比猴还精,他俩眼一眯,一脸伤心扶住了刘大夏,“刘老尚书,这万万不可啊,怎么能让你变卖家产呢?这赈灾本就是自发行为,量力而行。孤知道你家里有难处,就别勉强了。”

“啊”刘大夏脑门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心里一着急,直接拽住了朱厚照的袖子,“太子殿下,老臣一片赤诚之心,日月可鉴,如果殿下不收,老臣宁愿撞死在这青石之上”

“额?”朱厚照顿时有点傻眼了,刘老大人又玩这一出,我们抬棺死谏,你倒好,拼死捐钱,你早干嘛去了?

之前金銮殿上让你掏钱,你扣扣索索,就拿出二十两来,还一副穷的掉眼泪的表情。

这帮子人,就是欠削,要不是大哥想出歪招来,这群人还在一本正经的当爱国爱民的名臣呢。

“好吧好吧,既然老大人如此坚持,那孤就收下了,来人,刻字”

苏瞻等人做事情很干脆,给多少钱,当场就给你刻在功德碑上,童叟无欺,一两不多,一两不少。

有了刘大夏领头,刘健和谢迁也一脸羞赧的走上来报数了,接下来六部官员开始聚集起来,一个个来报道。

第383章 众人拥护顶X 点23 小U 说S

第383章众人拥护

这下子,多的掏出六七千,少的也有七八百,等到最后统计的时候,竟然从六部搞到十七万两银子。c 凌凯峰脸都黑,谁特么说锦衣卫贪钱的?我们锦衣卫贪的钱加起来也没这么多啊。

这帮子六部官员一口气捐出来这么多,谁知道他们手里到底有多少钱?

天色暗下来后,张仑美滋滋的回英国公府向老祖宗报喜,苏瞻和朱太子则一起去了坤宁宫,此时,朱佑樘和张皇后都在。

桌上摆着一桌饭菜,看到二人进来,张皇后催促道,“赶紧洗手吃饭。”

朱佑樘可是有些心急呢,朝着二人伸出了手,“一共弄了多少钱?”

朱厚照将怀里的单子递了过去,朱佑樘一看账单数目,气得脸色都白了,“好啊,好啊,果然是一群还爱国爱民的好臣子,朕让他们捐,一共凑出来不到九千两,现在倒好,谢迁一个人就拿出来七千多两,真的是气死朕了”

朱佑樘平日里脾气是很好,可这个时候也被气得够呛,因为六部官员干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如果不是碰到苏瞻这么邪性的人,还真不可能从这帮子六部官员手里弄出银子来。朱佑樘还真那这些人没办法,作为皇帝,又不能明抢,来硬的吧,这群人梗着脖子一副两袖清风的样子,他们还真不怕挨揍,挨上一顿揍,证明下自己的刚正不阿不是挺好的?

弄来十七万两银子,赈灾能挺一段时间了,朱佑樘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并没有将这批银子入国库,而是交给朱厚照和苏瞻处理。银子入了国库,贪不贪另说,光繁琐的程序就够麻烦的,等到了灾民手中,变成什么样子,可就没法保证了。而且,朱佑樘也有意让朱厚照借机会积攒下民间名声。

手里有了银子,赈灾不用太发愁,朱佑樘心情非常不错,少有的喝了两杯。张太后看到苏瞻只是抄着面前的菜,也不敢大口大口的吃,便知道苏公子有些拘谨。

“立言,这里是坤宁宫,不是金銮殿,不用太拘谨”张太后和颜悦色的笑着说道。

苏瞻赶紧点头致谢,不过依旧是有点放不开,同桌做的可是皇帝啊,我特么能不拘谨么?总之,这顿饭吃的提心吊胆的,别人吃御膳吃的满嘴流油,自己吃个御膳心惊胆跳,也算是奇事一件了。

跟皇帝吃饭,多光荣的事情啊,怎么还嫌弃上了?可要是自己经常高幺蛾子犯错,要是还喜欢跟皇帝坐一起吃饭,那特么就成傻子了。

进了京城后,自己干了点啥事,苏公子心里一清二楚,随便拿出来一条,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万一朱佑樘哪根筋儿没搭对,非要算旧账,那乐子可就大了。

总之,离开皇宫的时候,苏公子竟然没吃饱,搞得朱厚照一脸糊涂,那么好吃的御膳,你咋就没吃饱呢?

苏瞻忙着回去填饱肚子,便将银子的事情交给了朱厚照,这么多银子,必须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行。想来想去,还是放到镇抚司库房比较好。

苏瞻和朱厚照并不知道,他们三兄弟闹这么一次抬棺死谏,已经震惊了整个京城,尤其是听说苏公子硬生生从六部大佬们手里刮来十几万两纹银,又是感激又是佩服。那块功德碑就立在京城南大街路口,捐款人以及数额记载的非常详细。百姓们也明白苏公子这样做的意义,这是要大家一同监督赈灾款啊。

赈灾银两数目是明确地,大家都知道的情况下,还有谁敢昧着良心大贪特贪?一旦数目出入太大,还不立马被人查出来?

茶楼酒肆,街头坊间,到处传颂着苏立言的传说,仅仅一日之间,苏立言不再是人人喊打的臭老鼠,俨然成了百姓心中的大英雄。敢抬着棺材,不畏死亡,前往宫里刮银子,这是什么样的勇气?这样的人要不是英雄,谁才是英雄?

一名胖大叔喝着酒,重重的拍着桌子,“哼,苏公子这样的大好人,竟然还有人败坏他的名声,以前是谁说的?苏公子下流无耻,欺压良善的?”

“就是啊,有些人就是别有用心,我看啊,苏公子说得对,锦衣卫怎么了?锦衣卫就要挨骂啊?人家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这时一个身材瘦削的人歪着嘴,有些不屑的笑道,“你们知道什么啊?苏立言狡猾得很,我看他就是在装腔作势呢,他要是不贪赃枉法,哪来的钱在帅府胡同买宅院?”

“啪!”那人刚说完,旁边桌上就站起一名大汉,抬脚就踹了过去,直接将那说话之人踹倒在地。

“怎么了?我看你就是那个别有用心的人,苏公子在帅府胡同买宅院怎么了?我可是听说啦,人家苏公子跟英国公府张大小姐过往甚密,而且苏公子能力不俗,曾因为找到一处宝藏,得朝廷赏赐上万两黄金。人家又不是没钱,在帅府胡同买宅院,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又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指着那趴在地上直哼哼的男人怒道,“不错,你就是别有用心,人家买宅院怎么了?只要有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再说了,只要为咱老百姓做事,贪又如何,你看看六部内阁那群人,有几个不贪的?”

“”

兄台,你说的可是大实话啊,瞧瞧功德碑上的数字就知道了。为啥一开始几十几十两的捐,后来就上千两了呢?还不是做贼心虚,怕捐的多了,被人说成贪腐。

可是这块功德碑厉害啊,你捐还好,不捐损失更大,堂堂六部大员,捐二十两银子,让百姓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你捐这么点,是要笑死谁吗?

实话归实话,可还是少说为妙。

酒楼涌上来一帮子人,把那个说苏瞻坏话的家伙打个半死然后丢了出去。这位倒霉蛋在街上趴了没一会儿,又被人丢了一对烂菜叶子臭鸡蛋。

好家伙,竟然敢说苏公子的坏话,活的不耐烦了?有个菜贩子,直接把卖剩下的菜全都倒在了倒霉蛋头上,最过分的是酒楼伙计,居然把一桶泔水浇了上去。

第384章 一把万民伞顶X 点23 小U 说S

第384章一把万民伞

倒霉蛋欲哭无泪,这是犯众怒了啊。c 刘公公,你不是说蛊惑下百姓,没什么大问题的么?我现在都被打个半死了,这像是没问题的样子么?

这一天,被打的人不少,反正不能说苏公子的坏话,只要敢说半句坏话,那就是跟京城内外百万老百姓作对,哼哼,这么多人,打不死你,光吐唾沫也能恶心死你。

刘瑾那叫一个头疼,苏瞻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我明明说的是实话,为什么这帮子愚民就是不信?哼,这帮子人,活该被骗,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第二天一大早,上千名百姓敲锣打鼓的护送着一把巨伞来到镇抚司门外,猛然间来了这么多人,把石文义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暴民造反呢。

等着来到外边,就看到一群百姓直接跪在了街上,由于人太多,竟然把长安街中间一段路都给堵严实了。

“我等代表京城内外无数百姓,感谢锦衣卫之义举,感谢苏将军大恩,今日,特送万民伞给苏公子,希望上天能保佑苏公子官运亨通,无灾无病!”

嘎,石文义握着刀把子,当场石化了。我的天哪,自太祖开国以来,锦衣卫还是头一次被百姓们如此赞扬。义举?这可特么真不容易啊。

石文义挺高兴的,毕竟自己也算是锦衣卫实际的杠把子啊,可是那个万民伞是怎么回事儿?竟然是送给苏立言的万民伞,石文义胸中如同吞了十几只死老鼠,恶心的都快把隔夜饭吐出来了,可这万民伞又不能不接,老百姓刚对锦衣卫一通夸,我石文义总不能给自己脸上抹黑吧?

娘的,老子要替苏立言接万民伞,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石文义这边一阵恶心,六部那边更是炸了锅,一听说老百姓给苏立言送了万民伞。哦,不对,那不是万民伞,而是十万民伞,几乎是大明朝签名手印最多的万民伞了。

刘大夏气的胡子都快掉地上了,谢迁更是脸色发黑,大家辛辛苦苦几十年,一直叫嚣着为民请命,一副任劳任怨的姿态,老百姓都没说送过万民伞。现在倒好,苏立言随便玩了玩,老百姓竟然送起了万民伞。

可千万别小瞧万民伞,有了这把万民伞,就代表苏立言在民间的呼声达到了一种无法想象的程度。

刘健有些后悔了,这可真是刷的一手好名声啊,人家苏立言随便一刷,顶别人刷额一百年,咱们六部所有人加起来刷十年,估计都没苏立言这两天刷的多。

早知道好处这么多,自己玩一出抬棺死谏,立功德碑,多好啊?

可惜,这种把戏只能玩一次,再玩第二次就有点东施效颦,拾人牙慧的意思了。

总之,今天刘健、谢迁等人又坚定了一个信念,绝对不能让苏立言进六部,这小子进了六部,大家得少活十年。

一大早,万林就领着人将万民伞送到了英国公府,此时,苏公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跟张紫涵嘀咕别的事情呢。

虽然一直比较忙,但苏瞻还是没忘记自己的老熟人林启年,现在腾出手来,得想办法弄死林启年了。可是,谁能想到,自己这边还没来得及下手呢,就得到林启年不在诏狱的消息。

张紫涵喝口热水,有点淡淡的担忧,“反正啊,你小心点吧,这事儿跟刘瑾和石文义脱不了关系。你这边刚想对林启年下手,诏狱就起了火,还把人烧成了碳。”

诏狱,之所以是诏狱,不仅仅是因为可怕,更因为他是大明朝最规范的监狱,牢房要是起火,保准一盏茶工夫给你灭了。可是,所谓的“林启年”居然被烧成了炭。

石文义的把戏真的太低端了,可苏公子暂时也拿石文义没办法,他就是想不明白,就算把林启年弄出去,又能怎么样?我苏立言难道还会怕一个林启年?

真不知道刘瑾和石文义是怎么想的,是想利用下这条疯狗干点大事情?

前院吵吵嚷嚷的,很快萦袖就进了屋,将万民伞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下子可把苏公子高兴坏了,万万没想到啊,京城百姓真可爱,居然送了把万民伞。

有了这把万民伞,不知道刘大夏那帮子人会不会被气歪了脸,尤其是刘大夏那家伙,整天自诩铁骨铮臣,廉洁奉公,到现在,刘老头都快退休了,还没摸到根伞毛呢。

哎,有些可惜的是送万民伞过来的不是石文义,如果石文义亲手送过来,那就真的很让人佩服了。

得到万民伞,苏公子也不能闲着,当即骑上马拉着张紫涵来到了城南,半路上苏瞻就在酝酿情绪,储存眼泪。

到了城南,苏瞻翻身下马,走到人群普通跪在了地上,动情的哭了起来,“苏某谢谢诸位厚爱,苏某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不值得大家如此厚爱啊,苏某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大小姐绷着脸,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又不能干看着,只好勉为其难的扶住了苏瞻的胳膊,“立言,你别这样,大家也是一片好意,你以后只要尽心为百姓做事就行。”

“是啊,苏将军,我大明朝有你这样的官,乃是我们的福分啊,那万民伞,你当之无愧你不像某些人,说是设粥棚,却往粥里掺那么多水”

不远处,雒昂和顾寰的脸当即就黑了,你们说谁呢?说谁呢?

顾寰气坏了,现在风头被苏立言抢去了不说,还把自己的粥棚挤兑的一文不值,现在都快成笑话了。可又怪不了别人,以前顺天府官方粥棚,真的很不错的,可自己为了省钱,让人添了太多水。哎,这可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小侯爷,不能让苏立言这么嚣张了,气死我了。也不知道王三公子那边怎么样了,进展顺不顺利?”

顾寰皱着眉头,冷冷的哼了哼,“放心,王三公子办事还是很靠谱的。苏立言,看看你一会儿怎么办?”

顾寰和雒昂口中的王三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张紫涵羞辱过的王朝翰。

第385章 赈灾银丢了

第385章赈灾银丢了

王朝翰并不认识苏瞻,但是他却忘不掉当年受到的屈辱,堂堂王三公子被吊在外边一晚上,都成了京城百姓的笑柄了。c

恰巧,苏瞻弄了个抬棺死谏,搞得百姓齐声叫好,风头一时无俩。雒昂和顾寰的风头被抢走,心里哪里咽的下这口气,便商量着怎么给苏瞻下绊子。

其实仔细说起来,顾寰和雒昂就是一对没经历过生活苦难的纨绔子弟,很多时候他们分不清事情轻重,有的只是纨绔子弟之间的意气之争。王三公子跟顾寰又是老相识,这下子三个臭皮匠凑在一起,要是不整出点馊主意来,那就稀罕了呢。

三个臭皮匠,真顶不过一个诸葛亮,但绝对比一个人强。

雒昂有钱有门路,王朝翰狐朋狗友比较多,锦衣卫、东厂以及六部都有认识的人,顾寰在三千营也有几分面子,三个人一嘀咕,还真琢磨出个主意来。

苏瞻之所以风头如此盛,还不是因为赈灾?哼哼,只要姓苏的无法赈灾,看他还怎么嚣张的起来。等苏立言没法赈灾的时候,看看老百姓会是什么反应?万民伞?呵呵,万人唾骂吧。

看着苏瞻在人前一番声情并茂的表演,雒昂觉得蛋疼,你表演就表演,老是拐弯抹角的讽刺我们,当真是可恶至极。

“这个苏立言,可恨”雒昂咬咬牙,他恨不得苏瞻立马去死,之前所受到的屈辱不说,还把苏大姐给抢走了,反正,只要苏立言还活着,他雒某人就抬不起头来。

顾寰比雒昂镇定多了,“不用急,相比三公子那边已经有所收获了,看着吧,一会肯定有好戏看呢。”

正如顾寰所说,苏瞻来到南城外没多久,就有一队锦衣卫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领头的不是旁人,竟然是镇抚使董罡。

现在,不光董罡,就连凌凯峰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的,以后能混到什么程度,全看苏立言的。这话可是牟指挥使亲自说的,牟指挥使下台已经成了定局,他老人家千叮咛万嘱咐,以后都听苏立言的。所以,这一出了事情,董罡就本能的跑了过来。

一个镇抚使,有事跑来找个副千户,你说这事儿奇不奇怪?可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人家苏立言是个副千户不假,可人家能把石文义整的没脾气,换个人试试?苏立言最大的倚仗就是跟太子殿下关系紧密。

厂卫不比六部,拼的就是跟皇帝的关系,要不怎么叫内廷近臣呢?

董罡一跑过来,苏瞻就有了种不好的感觉,按照约定,这个时候应该押着粮食和被褥过来啊,瞧董罡那慌里慌张的样,可不像是运粮食的。

看到周围这么多人,董罡心头一紧,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靠近一些,才压低声音说道,“苏老弟,出大事了,咱们昨天跟胡掌柜定了一船粮食,可是银子送到码头后,变成了几箱子石头。”

“什么?”苏公子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就连张紫涵也挂上了一层寒霜。

张紫涵立刻问道,“码头那边没什么动静吧?一定要约束好你的人,千万别硬来,否则,刚积攒的好名声,立刻就会让你们毁掉。”

“大小姐放心,董某心里有数,来的时候让人回去重新押运,码头那边的兄弟也严格约束,没让他们强行搬粮食。事发突然,胡掌柜也很配合。”

“这就好”张紫涵心情很差,她其实对捞名声这种破事不怎么关心的,真正让她生气的是有人竟然对赈灾银下手,这种人简直就是狼心狗肺,死不足惜。

忽然间,张紫涵和苏瞻对望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心中的担忧。无论对方是谁,既然搞走了一批银子,那接下来会什么动作都没有么?肯定会站出来大肆宣扬一番,说他苏某人贪污赈灾银,如此一来,他苏某人好不容易刷出来好名声还不遭到毁灭性打击?

“不好,差点被阴了”苏瞻大骂一声,如果自己急吼吼的去找失去的银子,那就真掉沟里了。想阴我,没那么容易。

苏瞻大踏步走到灾民面前,心情无比沉重的吼道,“诸位,现在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就在刚刚,董将军来报,有人对赈灾银下手了。昨天,我们跟粮商谈了一笔生意,可是今天把银子运到码头后,银子却变成了石头。”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灾民们满脸震惊,有的人甚至暴怒而起。这特么是谁干的缺德事,这些赈灾银那可是救命的银子,敢动这批银子,良心让狗吃了?

不光灾民震惊,就连雒昂和顾寰也是一脸懵逼,出了这种事情不是该想办法捂住么?只要没人往外传,百姓灾民怎么可能知道丢没丢银子?

娘滴,苏立言又想干嘛?

苏瞻抬起手,满脸疲惫,有些苦涩的笑着,“肯定会有人说是苏某贪了这笔银子,可是,苏某对天发誓,我苏某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永远不会贪救灾的银子。诸位父老乡亲,如果大家信我,那苏某现在就去码头,亲自找回那批银子,你们如果不信我,那苏某就坐在这城南,任凭大家发落。”

场面变得安静下来,不久之后,一名老汉走到前方,握紧拳头怒吼道,“苏将军,那银子是你用命为大家争取来的,你如此对我等草民,我等又岂能怀疑你?小老儿今天把命放在这里,谁要是敢怀疑苏将军,小老儿就跟他拼命。”

“对,我们信苏将军,我们就知道,你为大家做了这么多事情,肯定会得罪人,你放心去查银子,谁要是敢造谣生事,我们打死他”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苏瞻撩起长袍,跪地磕了几个响头。

苏瞻领着人急匆匆的走了,剩下顾寰和雒昂呆若木鸡,苏立言就这样走了?怪不得苏立言要亲口提失银的事情,敢情是为了把别人的后路堵死啊。

灾民以及围观的京城百姓都说了,谁要是敢造谣生事说苏公子的坏话,就群起攻之,这特么谁还敢编排苏立言?

第386章 先下手为强

第386章先下手为强

雒昂绷着脸,就像涂了一层冰,“小侯爷,咱们该怎么办?接下来就什么都不做了?可要什么都不做,不甘心啊”

雒昂不甘心,顾寰更不甘心,怎么总觉得被苏立言算计的死死地呢,在苏瞻面前,自己就跟跳梁小丑一般。顶 点 小说这种感觉,真的很糟心,时间久了,会疯的。

“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很多事情要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如何?”即使苏立言已经有了防备,可顾寰还是想拼一把,万一成了呢?

苏瞻走后没多久,城南重灾区就冒出一些不同的声音,一些人嘀嘀咕咕交头接耳。其中一名獐头鼠目的小子神秘兮兮的对着一个中年女子说着话,“大婶,我觉得我们都被苏立言骗了,一直不是放在锦衣卫的么?如果不是姓苏的私吞银子,怎么可能会被人掉包?我可是听说了,镇抚司仓库守卫森严,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中年女子肩头一颤,眉头皱了皱,转过头低声道,“大侄子,这话可别乱说,小心被别人听见。”

“哎,大婶,俺也就是发发牢骚,不至于那么严重吧?”小伙子砸吧砸吧嘴,使劲裹了裹破衣服,肚子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中年女子摸了摸小伙子的脑袋,心疼道,“大侄子,你饿了吧?你先在这里坐会儿,婶子给你找点吃得来。哦,你可千万别乱动啊。”

“额,好的,大婶,那麻烦你了啊!”小伙子也着实饿狠了,虽然大家都是难民,可难民也是分等级的,一看这个大婶的穿着,就是个有路子的人。

中年女子很和善的笑了笑,迈着小碎步离开了。小伙子等啊等的,约有半盏茶功夫,就看到有一群人朝这边走过来,领头的正是那位和蔼可亲的大婶。

中年女子指着小伙子,一脸愤怒的说道,“队长,就是他,就是那个年轻人造谣污蔑苏将军,他说苏将军私吞了银子”

那队长抖了抖手里的木棒子,恶狠狠地等着小伙子,“哼哼,果然让大亨叔说对了,这才多久,就蹦出来这么多造谣的。来啊,把那家伙抓住,千万别让他跑了。”

小伙子顿时就蒙逼了,说好的吃的呢?说好的和蔼可亲呢?敢情闹了半天,你这是去找援兵了。

小伙子也不傻,从地上爬起来就想跑,结果刚扭过头,就看到一个大巴掌呼了过来,这一巴掌又快又准,直接把小伙子呼地嗡嗡作响。

整个难民区,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抓内奸行动,一天时间,就抓了三十多个人,粗略的审了审,竟然很多人都是京城里的痞子,真正的难民只有两个,其中一位就是那个小伙子。

经过一天的抓内奸活动,百姓们更确定苏瞻是无辜的了,这摆明了是有人别有用心啊。

这下子,苏瞻的名声不仅没有垮,竟然还更上一层楼,变得更稳了。很多人都觉得,有了这次的经验教训,以后再有人造谣中伤苏将军,那绝对不会再信了。

难民区闹得轰轰烈烈,苏瞻这边却进展缓慢,到了码头之后,才知道这事情有多棘手。

张紫涵看着四箱子石头,绣眉紧紧蹙着,“董罡,银子是你亲自押过来的,自始至终,银箱一直在你视线之内?”

“在的啊,大小姐,董某可是很清楚此事重要性的,所以这才亲自押运,眼睛一刻都不敢移开。而且,来之前还打开箱子检验过,确定没问题后才运出来的!”

董罡斩钉截铁的说着,随后,有几名锦衣校尉也证明了董罡说的都是真话。

这下苏瞻和张紫涵就有些头疼了,箱子出来的时候还有银子,一路上没离开视线,到了码头就变成了一堆石头。这也太诡异了,如果不是知道董罡是凌凯峰的亲信,苏瞻都要怀疑是不是董罡私吞银两了。

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否则好好地银子怎么会变成石头?董罡等人应该没说谎,那么剩下的一个可能就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没有发觉。

苏瞻慢慢往前走去,登上了一艘硕大的粮船,胡掌柜脸色灰白的坐在船舱中,不断地唉声叹气。

看到胡掌柜这副样子,苏瞻心里不禁一阵苦笑,锦衣卫凶名在外,不管董罡如何保证,可面对这么多持刀校尉,胡掌柜不害怕就见鬼了。

“胡掌柜,你好,一会儿银子就会送过来,胡掌柜放心,我们不会强拿你的粮食!”

胡掌柜抬起头,一看不是那个凶神恶煞的董将军。有时候一个人的卖相会起很大作用,至少苏公子的长相就很有亲和力,长得没啥威慑力也是好事一件。

“这位公子,不知你是?”

“苏瞻,苏立言!”

“啊,你就是那个抬棺死谏,为民请命的苏将军?”胡掌柜猛地站起身,脸上一片潮红,宛若见到了偶像。

苏公子第一次享受到刷名声的好处,有名声就是好,走到哪儿都受人追捧,估计没钱了,还会有人主动给你送钱蹭蹭名望。哎,怪不得后世那帮子大臣们动不动就想办法挨板子,这简直就是刷名声的大杀器啊。

苏瞻让张紫涵留下来跟胡掌柜聊聊天,顺便主持下交接事宜,董罡那帮子锦衣卫哪怕是一片好心,可干事都是一股子威势,有点吓人。

离开码头,苏瞻和董罡带着人回到镇抚司,按照之前的路线,董罡等人一成不变的重新做了一遍。验查银子,抬银箱,随后带着四口箱子去码头。这一路上董罡都跟在队伍后边死死盯着,银箱没有离开过视线之内。

苏瞻不禁有些头大了,果然如董罡所言,银箱一直在视线之内,那银子是怎么变成石头的?就算变魔术也没这么谁能变的这么溜啊。

来到码头之后,银箱卸车,大路到码头高度悬差太大,码头地势比较低,往下走要经过一条陡峭的石阶。当然,在前边还有一条平缓的大道直通码头,可路比较绕远。

抬着银箱走陡峭石阶很不安全,所以校尉们便将银箱放到了吊板上。

第387章 破绽

第387章破绽

吊板有点类似后世的吊车,一块厚厚的木板,上边可以放货物,一条绳索垂在下边,十几个苦力拉着绳索,吊板就能载着货物上上下下。顶 点 小说

只要货物不是太多,大部分商人都会选择使用吊板送上去,而不是走大道。

吊板载着银箱缓缓下落,八名校尉列着队慢慢顺着石阶走下去。前后也就半盏茶的功夫,校尉们来到下边,重新将箱子抬下吊板。

整个过程很顺畅,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苏瞻手指敲着额头,还在想着问题出在哪里。

顺着石阶走下去,这条石阶狭窄陡峭,而且很长。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站在石阶上往左侧看,竟然看不到侧后方的吊板。

不对,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问题一定出在这里。

董罡一脸纳闷,他不明白为什么苏瞻突然停住不走了,“苏老弟,有什么问题么?”

“董长官,你看看侧后方,还能看到吊板么?”

“嗯?”董罡依言扭头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大惊失色,他发现视线被障碍物挡住了,根本看不到吊板。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直到快走下石阶后,这才看到吊板,可此时吊板早已经落地。

董罡不是傻子,这一路上都没什么问题,如果有问题的话,那一定出在这里。

招招手将提前下来的八名校尉喊了过来,“我问你们,你们之前下石阶接银箱的时候,有没有扭头看过吊板?”

“没有啊,这么一会儿功夫,能出什么事儿?而且,上边不是还有人么,难道董长官,你们没在上边盯着?”

董罡气的兜头给了那家伙一个暴栗,“我盯你个大头鬼,上边这么高,还有斜坡,谁敢伸着脑袋往下看,不要命了?娘的,还愣着干嘛,把那群苦力还有负责这片码头的人全都抓起来,敢抢我们锦衣卫的银子,活的不耐烦了。”

董罡火气很大,其他校尉们也不敢磨蹭,一名总旗吹了声口哨,一直守在码头的人迅速集结过来,很快这段码头就被锦衣卫控制起来。

码头上的管事、苦力、统计等人一股脑的全被逮了,锦衣卫一张大网下去,谁也别想跑。

负责码头事务的付管事虽然害怕,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你们凭什么封码头,就算你们是锦衣卫,没有合理理由,这样做也是不行的。你们知道么,这码头可是牛晨牛爷的产业。”

听到牛晨的名字,董罡就皱了下眉头。苏瞻初来乍到,乡下人没啥见识,“董长官,牛晨是谁?”

董罡还没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张紫涵的声音,“牛晨,以前是右都御史王琼家的家仆,四年前离开了王家,置办了不少产业。”

张紫涵看到码头生变后,就知道苏瞻有了进展,便领着胡掌柜来看看情况。

王家?张紫涵仅仅说了一句,苏瞻就立刻听明白了,这个牛晨跟张庄的王一样,其实都是主人放到外边干活的,说是跟主人家没什么关系了,可实际上一切还在主人家掌控之中。这都是规避朝廷规则想出来的套路,王副都御使家用,英国公府也在用。

其实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说白了,这码头就是右副都御史王琼家的产业。

王琼是谁?那是王三公子王朝翰的老爹,大小姐冰雪聪明,要是到这个时候还想不通关节所在,那就白活十几年了。

本来还以为这事是顾寰和雒昂等人弄出来的,没想到连王家三公子也掺和进去了。很好,上次只是冻了一晚上,这次,王三公子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不知为何,付管事一看到张紫涵露面,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不怕锦衣卫,偏偏怕张大小姐。

张紫涵将苏瞻拉到角落里,小声说道,“此事既然事涉王家,还需小心应对,虽然咱们不怕王家,但最好不要往死里得罪。其实,出了这种事情,就算咱们什么都不做,那些人也未必有好。”

“嗯,我对京城这边的事情不是太熟悉,涵涵,要不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处理吧!”苏公子耸耸肩,慢悠悠的走到一旁跟胡掌柜站到了一起。

张紫涵那张清秀的面孔立马就黑了,你这打蛇随棍上的本事,真的是无人能出其右了。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你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

偏偏,张紫涵还生不起气来,什么你的事我的事,还不都是我的?

走到付管事面前,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淡淡的笑容,就让付管事打起了哆嗦。

“张张小姐”

“付管事对吧?本小姐不想跟你多费口舌,其实很多事情你我都知道,是王老三让你们做的手脚吧?当然,你也可以不承认,但是,现在锦衣卫已经将码头围的水泄不通。哼哼,你们动的可是锦衣卫的银子,要是不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他们是不会收手的,你觉得最后,他们会什么都发现不了?”

“这”付管事心中怦怦乱跳,他知道张紫涵说的是实话。实际上从一开始,他就不同意三公子的做法,这可是锦衣卫的银子,还是赈灾的银子,动这批银子,那无异于捅马蜂窝。锦衣卫是一帮子什么人?在他们手里玩手段,这群锦衣卫还不得跟疯狗一样到处咬?

可三公子铁了心要做手脚,他一个码头管事能怎么办?

张紫涵嘴角微微一撇,纤手捋了捋耳边发丝,“你还是不想说,对吗?本小姐不妨实话告诉你,锦衣卫如果自己查出银子来,那王老三必死无疑,到时候,你觉得王副都御使会怎么做?若是你主动招供,将银子还回来,王老三虽然还会遭罪,但至少能保住一条命。到底该如何选择,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付管事额头上冷汗如雨,双腿也开始打起了摆子。三公子做手脚的事情,王副都御使并不知道,如果王大人知道自己跟着三公子一起干了蠢事,会是什么反应?

第388章 围攻刑部

第88章围攻刑部

三公子要是被锦衣卫弄死,他付某人也绝对活不了。三公子胡来也就罢了,作为码头管事,不仅不想办法阻止,还一起跟着瞎折腾,这是坑人啊。

“扑通!”

付管事整个人一软,直接跪在了张紫涵面前,“张小姐,我招,我全招了,银子就在那些木箱子底下,那里有一个暗格,三公子之前就准备了几口一样的箱子,连锁都是仿造的,钥匙可以通用。”

董罡立刻带着人去木箱子那边,果然找到一个暗格,伸手一提,里边放着几口银箱。看到这几口箱子,董罡脸色十分难看,银子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掉了包,这可真够丢人的。

找到了银箱,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虽然锦衣卫又抬来了四箱银子,已经足够支付这船粮食了。但剩下四箱银子,还是交给了胡掌柜。

“胡掌柜,咱们锦衣卫做事虽然蛮横,但也不是不讲理的,该给的钱一分也不会少你。至于另外两千两银子,当作之后的订金,总之,胡掌柜可以尽可能想办法收集粮食运到京城。有多少,我们锦衣卫吃多少,只要胡掌柜别拿过期发霉的陈粮糊弄我们!”

“不敢不敢”胡掌柜赶紧拱拱手,一脸惶恐,“说实话,此事之前,胡某还真是有些担心。不过,现在,胡某信苏将军,就算没定金,胡某也是尽力弄些粮食来。只是,大批量粮食,各处关卡,还有府衙这边”

董罡的担忧也不是没有理由的,粮食、盐铁,这在大明朝可是严格管控的,民间虽有粮食贸易,但只能小量贸易,要是大批量交易,官府就该给你上枷锁了。

大量交易粮食,你想干嘛,积攒粮草造反啊?

苏瞻挠挠头,只好对董罡问道,“董长官,你看这事有解决办法么?”

董罡嘿嘿一笑,低声道,“苏老弟,看来你这方面的经验很少啊,其实这事很好办,一会儿给胡掌柜一份锦衣卫的通关文书,这段时间,胡掌柜可以挂着锦衣卫的旗子和灯笼来往于运河之上。想来,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不给咱们锦衣卫面子。等过段时间,赈灾结束,咱们再把文书收回来便可。”

“哦?还有这招?”

“嘿,那可不?以前不少商户求着借咱们锦衣卫的招牌呢,否则,你以为咱们锦衣卫这么好的俸禄是天上掉下来的?陛下的内帑可养不起这么多人。所以啊,你别以为姓胡的吃了多大亏似的,估计这老小子就等着咱们给他通关文书呢。”

果然,一听说让胡掌柜挂几个月的通关文书,立马把胡掌柜高兴坏了。这下,胡掌柜不仅保证运粮大业不会有问题,还隐晦的表示给锦衣卫点孝敬。

胡掌柜是个懂事的人,锦衣卫的通关文书可是值老鼻子钱了,有了这块金字招牌,光替别人捎带货就能赚一笔大的。

看到胡掌柜和董罡的反应,苏公子顿时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经验还是太少,这两位才是真正的老江湖啊。

银子寻回,粮食也如期送到城外,当百姓们喝了热粥之后,不禁热泪盈眶的跪地高呼,感念苏公子的恩德。

苏瞻真的很会做人,派人在城外挂了一杆大旗,上边写着几句话。

总之,意思就是,我苏立言其实不算个啥,之所以能如此顺利赈灾,全靠皇恩浩荡,太子殿下帮扶。没有陛下和太子的帮助,我苏立言啥都干不成,所以,大家千万别光顾着感谢我苏立言,最该感谢的陛下和太子啊。

好嘛,苏公子这个马屁拍下去,拍的是理所当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朱佑樘欣然接受,连夸苏公子是个好孩子。

有人喜就有人忧,赈灾银被偷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这种事情想盖都盖不住,第二天这事就被人刻意捅了出来。至于是谁捅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但没人敢说。

捅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朱厚照,你说谁敢说太子的不是?

朱厚照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倔,而且很护犊子,我们三兄弟抬着棺材好不容易弄来的银子,你们还敢动这些银子的主意,这是没把我朱厚照放眼里啊。

我朱厚照如此贪心,都知道赈灾银不能动,可就是有人敢动,当真是反了天了。

朱厚照这么一捅,顿时就炸了锅,京城内外几十万百姓哪里受得了。动了赈灾银,可以不受惩罚,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巳时不到,刑部衙门外就坐满了人,这群人有书院学子,有国子监学生,还有京城内外百姓,总之,大家只有一个要求,还律法一个公道。

“严惩顾寰、王朝翰、雒昂”

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几乎要把刑部给掀翻了。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衙门就紧紧挨在一起,刑部这边有动静,另两个衙门听得真真的。

其他人还好,都察院这边可就为难了,尤其是右副都御使王琼的心情都糟透了。王琼是个很讲究名誉和官声的人,可是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居然联合顾寰等人对赈灾银动手脚,这事被捅出来,王琼整个人都要被气炸了。

这是有多没脑子,才会蠢到对赈灾银动手,如果是户部拨款也就算了,出了事还好擦屁股,可这是锦衣卫的银子,出了事连补都补不了。

其实,锦衣卫已经很给面子了,要不是张大小姐说情,估计当场就被抓进镇抚司了。王琼是个聪明人,张大小姐没下死手,那是给他王琼脸面,帮你这么大忙,以后往御史也得替英国公府做点事情才行。

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蒙混过去了,可谁能想到太子殿下如此不安分,赈灾银的事情,英国公府不捅,我捅。

我是太子,我怕谁?

自从学子百姓围攻刑部后,王琼发现以前的同僚都有意无意的离自己远了一点。王琼心里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他知道大家是什么意思。

大家行走官场,谁没干过点龌龊事?

第389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89章可怜天下父母心

就拿贪污来说,谁也别说谁,但是这种事情嘛,心里明白就行,一旦谁被捅到明面上,大家立马跟他绝交,摆出你我非同路人,一脸唾弃的姿态。总之,我们要离你远点,免得被污染,如果跟你站的太近,老百姓还不得说我们同流合污?

王琼没想到,这种事儿这么快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王三公子因意气之争,就敢动赈灾银子,有道是子不教父之过,你王琼平日里怎么教育儿子的,王朝翰这个熊样,你王琼也好不到哪里去,搞不好也是个大贪官。

没错,这就是老百姓的想法,总之,王副都御使的名声是一落千丈,臭不可闻。

这个时候,其他人还不躲得远远地?

没什么可奇怪的,这就是真正的官场,每时每刻都会上演一出真实的现形记。

事情闹到这种程度,朝廷不做处理是不行了。到了这个时候,太和殿上也没人敢替这三人求情了,就连顾仕隆也不好厚着脸皮替顾寰求情。

朱佑樘早就看这三个家伙不顺眼了,朕一心赈灾,少让外国友邦看笑话,这三个家伙这个时候还敢动赈灾银,这是跟朕过不去啊。

现在好了,没人拦着了,朱佑樘朱笔一挥,判决就下达了。

王朝翰革去一切功名,今后不得参加科举,永不叙用。

顾寰被免去镇远侯继承权,贬为庶民,至于镇远侯继承权,由顾仕隆另选儿子。

雒昂罚银一万两,革去功名,永不叙用!

判决下来后,看上去三个人都活的好好的,但这份判决比杀人还要可怕。对于有些人来说,仕途比生命更可贵,为之付出十几年的努力,结果全都化作了泡影。

尤其是顾寰,从一名高高在上的小侯爷,变成了一个庶民。以镇远侯府的情况,顾寰一生荣华富贵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从云端跌倒谷底的感觉,顾寰能扛得住么?而且,权贵之家永远少不了争斗,你是小侯爷的时候对别人百般刁难,可当你跌下来没了爬起来的希望后,有的是人上来踩一脚。

此时,王府内,王朝翰呆呆的坐在椅子里,整个人没了半点色彩,脸色也变得灰白。他被革了功名,永不叙用,那我这辈子还能干嘛,还能做什么?读了二十年的书,什么都不会,做别的事情,也不甘心啊。

“呜呜呜”王朝翰不争气的哭了起来,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王琼寒着脸走了进来。

一看到王琼,王朝翰扑通跪倒在地,抱住了王琼的腿,“父亲,求求你,去跟陛下求求情吧,孩儿不能没有功名啊,不能啊”

看到王朝翰这副哭天抹泪的样子,王琼气不打一处来,老夫遭了一天白眼,心里一肚子火气,你还哭上了。王琼心头火大,抽出腿,抬脚将王朝翰踹在了地上,“逆子,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竟然还有脸喊冤。不能没有功名?好,那不要命行不行?”

“啊”一向儒雅和善的王琼,突然变得暴怒,如同野兽,把王朝翰吓住了,“我我,孩儿不想死啊”

“你不想死?你不想死为什么去动赈灾银?你知不知道这批银子是谁的?这是锦衣卫的银子,是用来赈灾的。你知道为父今天是怎么过来的么,走到路上,老百姓指着老夫的脊梁骨骂?哈哈哈我王琼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你以为你现在能活着靠的是什么?要不是那张子涵觉得老夫还有用,你还能在家里哭?早被关进刑部或者锦衣卫大牢了。动赈灾银,死罪死罪死罪,你到底明不明白?”

王琼一声声咆哮,如雷贯耳,震得王朝翰呆若木鸡。

“可可可顾寰和雒昂也参与了”

“他们没有直接参与转移银子啊,只有你直接参与了,我的蠢儿子,现在明白了么?你肯定要死的,从犯可以不死”

“啊?”王朝翰张着嘴,浑身如筛糠一般。

“来人,把拿根板子拿进来!”

很快一个仆人将一根木板送进了房间,不久之后,屋中就响起了王朝翰杀猪般的惨叫声。

王家老大和王家老二就那么傻愣愣的站在院子里,谁也不敢进屋,王家夫人听得声泪俱下,刚想进屋就被王家老大拦住了。

“娘,你忍忍吧,爹也是没办法啊,他这么做也是为三弟好,不打一顿,不让百姓和陛下出口恶气,这怒气怎么消?而且,不打狠点,三弟也认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啊,三弟真的是太他这次做的事真的是太出格了。这次若不是张家那位大小姐发话,三弟这次早没命了。”

王家老大其实想说太蠢的,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亲弟弟,再蠢也得护着啊。

听着王朝翰的惨叫声,王家娘仨站在外边听得泪如雨下。

最终,王琼身心俱疲的拉开了门,而王朝翰奄奄一息的躺在屋中,满地都是血。

王府顿时乱了套,郎中来了后,验看了下伤势,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没什么大事,死不了,用点药,将养点时日,就能下地活动了。也就是瘸腿儿而已,没生命大碍。”

“哎,你这老头,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也就是瘸腿儿而已”?”

郎中收起药箱,没好气的哼了哼,“怎么?说错了?三公子挪赈灾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因为他可能会饿死上百人上千人?”

“我”王大公子无言以对。

英国公府后院,苏瞻正跟张紫涵聊着开春花圃的事情,张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喝口水嘿嘿笑道,“天大的好消息,你们想不想听?”

“有话就说!”

“有屁就放!”

“”

张仑歪歪嘴,兴致缺缺的说道,“王老三被王老头打断了两条腿,听郎中说,就算以后好了,也得瘸着腿走路了。”

“好家伙!”

苏瞻不禁有些佩服王琼了,为了王朝翰将来少背负点压力,竟然下了这番狠心,可是王老三未必能理解王琼的一片苦心啊。

张紫涵思虑良久,苦笑着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天下父母心,问题是王老三能懂么?

第390章 吹牛皮

第390章吹牛皮

往常情况下,会试一般都会在二月份中旬,这一届安排在了三月份。

时间延后了一些,这倒帮了苏瞻不小的忙,进了京城后,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一直没潜下心来温习功课。进入二月份,总算有时间了。

大小姐忙了一段时间,也不怎么去五军都督府了,而是让张仑跟着老公爷去各衙门露脸。张紫涵的意思其实很明显,她想一点点从都督府抽出身来,也让张仑慢慢熟悉应该承担的责任。

一个女人,整天在五军都督府露面,压力是非常大的,六部那边还一直想着收回权力,整日里忙军务不说,还要跟那群人勾心斗角。

张紫涵其实并不喜欢这种生活,一切都是被逼的。

二月末,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苏瞻正式向英国公府提亲,当然,为此朱厚照可是准备了一堆厚礼。

对于此事,朝廷上下,京城内外,全都心知肚明,就苏立言跟张大小姐的关系,几乎经常腻在一起,他俩订婚那还不是早晚的事情?

大家都以为苏瞻会在殿试之后提亲的,可是没想到居然在二月末,敢在会试之前提亲。当然,苏公子提亲,英国公府那边走完规矩后,欣然答应。

此时提亲,是英国公府在向外释放一个信号,苏立言可是我英国公府的姑爷,等到会试的时候,可别对他下绊子,否则,那就是跟英国公府作对。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张懋这一招真的很管用,至少刘瑾是不敢使阴招了。要是会试上耍手段,断了苏立言的仕途,一旦被查出来,陛下和太子不会要人命,但是英国公府一定会下狠手的。以英国公府的威势,弄死他刘瑾,还真不用废太大力。

订婚之后,苏公子就是脸皮再厚,也不能再赖在英国公府了,毕竟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按照大明朝的礼俗,订婚之后,双方男女最好不要见面。嗯,不见面那是不可能的,首先苏公子忍不住,其次,大小姐不放心。

见面是免不了的,可是这继续住在一个府上,实在是太过分,所以孙夫人直接把苏瞻撵了出去。

至于大小姐为什么不放心?实在是苏公子风流债太多,外边有个苏三不清不楚的,家里还有一对异国金发美人,所以,时不时的要跑到苏府这边,美其名曰监督苏瞻读书。

两个金发美人住在府上,苏公子居然无福消受。

巳时,阳光变得温暖了一些,苏瞻来到走廊下读着书,左右坐着两个金发碧眼的大美人。

两位异国美人一脸好奇,不知道这位天朝大官为什么读起书来要摇头晃脑的。

苏公子心里有点骚动,两个大美人堵在面前,我特么还怎么读书啊?

合上书,笑眯眯的朝那个高个金发美人挑了挑眉毛,这位美人当初投标枪的姿势,可是英姿飒爽,勾魂摄魄。

“哦,你叫啥这个之前没记住”

“”美人一脸幽怨的翻了个白眼,“艾米莉德曼特格兰特威格!”

“”苏公子用书本捂住脸,头都大了,名字要不要这么长?别说叫了,我听着头都疼,“喂,波浪小妹妹,你又叫什呢?”

那个明显有些稚嫩的小美女,晃了晃金色波浪,甜甜的笑了笑,“我叫,苏伦艾瑞克克里斯蒂安。”

娘的,名字都不短,苏瞻想了想,坐直身子一本正经道,“以后你叫艾米,你叫苏伦。”

“哦!”

“现在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艾米!”

“你呢?”

“苏伦!”

摊摊手,苏公子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瞧,这样多简单,听起来还舒服。”

“你叫什么名字呢?听他们老是喊你公子,你叫公子吗?姓公?”两个金发美人不懂中原礼数,颇有些没大没小,尤其是艾米,想来之前也是贵族出身,这一点看平时吃饭坐姿就知道。

艾米可不知道自己问的话有什么问题,苏公子那张脸当即就黑了,姓公,叫公公?鬼才姓公呢。

“本公子叫苏瞻,哦,名字叫苏瞻,姓苏,名瞻。公子嘛,用你们那的话说,就是主人差不多的意思!”

“主人?”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就是一种尊称,哦,尊称你们明白是什么意思吧?”苏瞻觉得跟这两位金发美人聊天很费劲儿,看来以后有必要加强下语言教育了。

“嗯,懂了!”

“懂了啊?等等”苏瞻想起了什么,放下书本,拉着苏伦的小手上下自打量着,“你姓克里斯蒂安?你是皇族的人?”

“”

这下艾米莉和苏伦就有些吃惊了,艾米指了指苏伦,不可思议道,“是呢,艾米是老国王的女儿,当时斯德哥尔摩叛军作乱,无奈之下,我便带着她逃到了萨克森,想着等战乱平息,再回到斯德哥尔摩。可是没想到,萨克森那里黑死病闹得特严重,接应我们的人病死了。那萨克森城主看我们貌美,就抓到了奴隶场。最后,送到了这里。”

“哟,还是一名公主,不过你们那旮旯的公主,在我们这也不值钱。明明是个城主,动不动就该称国王。”

两位金发美人琢磨半天,也没搞明白那旮旯是啥意思,不过其他的话,她们还是听明白了,虽然听不舒服的,但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没问题。就自家那边的情况,黑死病肆虐不说,还战乱频繁,丹麦王国四分五裂,也早没了以前维京海盗时期的霸气。

就拿她俩来说,一个公主一个公爵之女,那也是天之骄女了,结果到了中土大明一看,人家这里的贵族才是真贵族啊。

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物资丰富,气候宜人,不像丹麦那地方,动不动就下雪。人家一个小商人家里,吃喝都比过公爵贵族了。

怪不得那么多人向往东方神秘国度,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

两位美人一脸羡慕,苏公子暗自撇了撇嘴,我们这边四分五裂,战乱四起的时候,比你们那边狠多了。



第391章 大小姐调教人

第91章大小姐调教人

你们凑个一万人就算是倾国大战了,我们这边几万人的战斗都是毛毛雨。

“今天给你们上上课,很久以前,哦,大约是一千八百年前,我们这片分成了七八个国家,其中有两个国家,叫做秦国和赵国。那时候,秦国和赵国打了一仗,双方投入了近百万人力,史称长平之战。这一战,秦国获胜,赵国一战伤亡四十万人”

“嘎”艾米猛地站起身,高挑的身姿微微前倾,半张着小嘴,能吞下半颗鸭蛋。

四十万?那时候我们那旮旯一共有多少人?能凑出这么多人来么?最可悲的是,那时候我们那旮旯好像没啥文化,也不懂怎么记录啊。

天哪,一战折损四十万,就是现在,我们那旮旯就是硬凑也凑不出这样的大战啊。

苏公子一番半真半假的牛皮,唬的两位美人双眼冒光,直把苏公子当成了活神仙。

“公子公子再说说,那个长翅膀的鸟龙”

“不是鸟龙,是飞龙,哦,话说几十亿年前,这个亿怎么解释呢?你们可以理解成很久远很久远之前,地球上活跃着一群巨大的生物,叫做恐龙。恐龙很大,就跟我们住的房子一样,不过”

“咳咳,苏立言,你这读书读的听舒服嘛!”身后一阵冷哼,苏公子顿时就毛了。

咦,艾米、苏伦,你们什么时候离我这么近了?你们这左右一分,如此亲密的抱着本公子的胳膊做什么?

“哎哎哎,男女授受不亲,赶紧撒手啊”苏公子抽不开身,只好扭过头讪讪一笑,“涵涵,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张紫涵冷哼一声,自顾自的坐在石桌旁。一看张紫涵这般无礼,艾米很不高兴得斥责道,“你是谁,这么跟公子说话”

哎哟,我的个亲娘哎,艾米,知道你护主心切,知道你彪悍,可你也要看看对方是谁啊。

张紫涵顿时被气笑了,苏公子赶紧站起身,拱手作揖,“涵涵,你别跟那女人一般见识,那俩人就是番邦女子,啥都不懂。”

“啥都不懂可以教,苏立言,本小姐告诉你,今天我还真就跟她们一般见识了。萦袖,去喊人,本小姐今天就让所有人认识下,谁才是这府上的主人!”

要是没订婚,张紫涵也就不计较了,现在都订婚了,要是还治不了府上的女人,我张紫涵以后还怎么做女主人?

一看苏公子那股子窝囊劲儿,艾米很生气的将苏瞻扶了起来,“公子,你别怕,我很能打的,艾米能打得过她。”

“啥?你还想打?我的姑奶奶啊,你就行行好,少说两句吧!什么叫怕?这叫爱,爱情,你懂不懂,懂不懂啊?”

苏公子都快被气疯了,跟个番邦女人,怎么就这么难交流呢?

张紫涵丝毫不惧,伸手将苏瞻扒拉一边去了,“这边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滚一边读书去。”

“行行行,我不管了!”

苏公子甩甩手晃悠悠的走了,反正张紫涵也吃不了亏,不过艾米和苏伦可就要不好说喽。

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假山后边趴着几个人。铁虎、冷无涯、小王和小八,旁边还怕这一个谷大用。

苏公子顿时就怒了,干啥呢,干啥呢?你们不上去帮忙,光躲这边看热闹了是吧?

“去去去,给本公子让个位儿,话说,大用啊,你是来干嘛的?”

“啊?”谷大用两眼迷茫,伸手挠挠头,一脸懵逼的说道,“这个,光顾着看热闹了,忘记是什么事儿了”

“嗯?”谷大用啊,你可真行,这话都说的出口。

得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朱厚照要是能有什么正事,早就急吼吼的亲自上门了。

于是乎,几个男人不声不响的躲在假山后边看热闹,铁虎摸着下巴,一本正经的预测道,“这两个金发女人要倒霉喽,看样子,大小姐是要教教她们规矩啊。”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苏府就冲进来一群劲装女兵,这些人提鞭子的,拿绳子的,扛刀的,总之,拿什么的都有。

一看到这群劲装女兵,艾米立马就有点怂了,我的天哪,这个女人是谁,怎么有这么多女兵?当年自己在公爵府耀武扬威的时候,手底下也就养了二十个女兵,这个女人却是一出手就五十多个。

萦袖寒着脸,不无鄙视的哼道,“你们知道什么是五军都督府么?”

“不知道!”

“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下,五军都督府所辖二十多万精锐兵马,这些劲装女兵乃是大小姐的私人卫队,人数为三百二十一人,你要是嫌少,再给你叫一些过来!”

二十万?三百多人?

艾米和苏伦就听懂数字了,敢情对面这位是个大贵族之女啊。

张紫涵丝毫没手软,今天非让你们知道下什么叫“女主人”。

“绑了!”

“是!”

“哎呀!”艾米和苏伦上蹿下跳的,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冷无涯从假山后边走出来,幽幽说了两个字,“无趣!”

可不就无趣么,本以为那艾米还能咋呼两下的,没想到在大小姐手上,就跟小蚂蚁一样。

至于张大小姐如何调教两个番邦女子,就没什么兴趣了。

“大用,你好好想想,三弟让你过来,到底所谓何事?”

谷大用不得不仔细思考起来,要是不把正事办了,回去不好交差啊。

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苏老大,太子殿下让你陪他进一趟宫,选选秀女。”

“选秀女?”苏公子的脸当即就黑了,朱厚照,你这是诚心坑我呢。送两个金发美女,这个麻烦还没解决利索呢,还让我陪你选秀女,你是觉得张大小姐好欺负是不是?

“不去,你瞧瞧大小姐那架势,还去选秀女,本公子还想多活两年呢!”

“没事儿,悄悄地去,偷偷的看!”

“不去!”

苏瞻这次是说啥也不受朱厚照诱惑了,朱老三办事,就没怎么靠谱过。

谷大用也明白苏公子的难处,苏老大这边也是家宅不宁,要是再出去搞点幺蛾子,少不了得挨顿折腾。不过,太子殿下也有难处啊。

第392章 朱厚照的奇葩思想

第392章朱厚照的奇葩思想

“苏老大,依我看,你还是去一趟吧,太子殿下那脾气,你是知道的,这次选秀可是为之后的事情做准备的,不得不慎重对待。c 若是殿下再胡闹,终归不好啊!”

“为之后做准备?”这下苏瞻不得不严肃对待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马虎不得。

“行吧,什么时候?”

“明天。”

“那行,明天我去找他,大用,你得多劝劝,别让太子乱来!”

“哎”

谷大用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话要是管用,我还找你干嘛啊。

送走了谷大用,苏公子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此时,院子中几十个劲装女兵不见了,大小姐坐在廊下,而两位金发美人乖巧的站在两旁。

好家伙,大小姐果然厉害,这么快就调教完了。

次日一早,苏瞻领着小王小八去了趟大明门,没多久谷大用就拿着腰牌领着苏瞻进了宫。要放在以前,张紫涵肯定要跟着看看热闹,不过现在,大小姐一心要树立苏府女主人的威信,没事就去府上调教两个番邦美人。艾米和苏伦没少发牢骚,不过苏公子爱莫能助。

这两个大洋马也不是省油的灯,让大小姐调教一下未必是什么坏事,要是能调教成两个听话的女奴,那就嘿嘿嘿了

当来到西宫后,就看到朱厚照坐在一张大椅子里,左手支着下巴,不断地叹气。苏公子顿时就有些不舒服了,朱老三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次选秀女是为你选未来皇后的,而且啊,你想选几个选几个,秀女嘛,都是很漂亮的,选美人你还愁眉苦脸的,要不要这么刺激人?

人跟人还真的不能比,苏公子想浪不敢浪,朱老三呢?朱佑樘让他浪他不浪。可朱老三也不是什么好男人啊,后世,这小子也没少玩女人啊。

苏瞻来了后,朱厚照挥挥手让刘瑾抬把椅子过来,这让刘瑾很伤心,八虎都没位子坐,苏立言一来就能坐椅子,这特么

“三弟,不是为兄说你,选秀女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苏瞻很好奇朱老三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之,这位太子殿下绝对是少有的奇葩,想知道他的想法,最好是直接问。要是猜,朱太子的心思你别猜,猜着猜着脑袋就大了。

朱厚照眯着眼,脸色颓丧,“大哥,你是不知道我的苦啊,这次选秀是内阁和礼部安排的,那帮子人安排的,能有什么好事儿?选来选去,估计都差不多,这些秀女,多数都听了礼部训导,娶她们,以后小弟就别想清净了。”

“”苏公子瞪大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太子啊太子,你这想法可真够奇葩的。人家秀女受过礼部训导,说话做事就跟礼部的人一样啦?受过内部选拔,秀女们就要听内阁的啦?

怪不得后世,朱厚照对夏皇后不咸不淡的,搞到最后竟有传言,夏皇后还是个处女。敢情不是朱厚照真的不喜欢夏皇后,是因为嫌弃夏皇后是内阁筛选的,以为人家是内阁小间谍呢。

秀女经内阁和礼部,这是规矩,就算朱佑樘也说不出什么。总不能选秀女这么繁琐的事情交给厂卫吧,厂卫不会选,光会抢。

“你呀,你呀,你娶了谁,那女人就是你的,你家媳妇不向着你,向着谁?就算有时候在你耳边叨叨,那也是为你好啊。礼部训导,那是规制,你可是当朝太子啊,礼部有训导,你就不会训导了,难道你觉得自己比不上礼部?”

“咦”朱厚照一拍额头,立马来了精神,“大哥说得对啊,秀女们能受礼部影响,也可以受本太子影响啊。很好,大哥,这事就交给你了,等小弟选完人,你帮小弟训导训导!”

我靠,苏公子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我特么这是挖坑自己跳啊。

训导?我懂个屁的训导?家里两个勾魂摄魄的金发大洋马都是大小姐调教的,家里的美人我都训导不好,我帮你训导秀女?误人子弟?啊不,应该是误太子秀女。

“三弟,你看为兄是那块料?换人,换人,为兄干不来这活”

“大哥,你别谦虚,我说你行,你就行,大用,这事交给你去办,到时候让苏老大来训导!”

“好的,殿下放心,一会儿小的就去知会一声。”

“”

苏瞻欲哭无泪,这叫个什么事儿?

巳时,随着一声公鸭嗓子,秀女们迈着小碎步走进殿中,她们进宫之前要接受礼部训导,学习宫中礼仪,此时清一色的宫女服。这是一群妙龄少女,年岁都在十四五岁左右,正是含苞待放,最为清纯的年纪。

见过礼之后,朱厚照拿着一根鸡毛掸子,在秀女中穿梭着。

堂堂太子,拿着鸡毛掸子选秀女,还有比这更奇葩的事情?苏瞻早就见怪不怪了,但是年轻的秀女们有些发懵,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太子啊?

朱厚照眉头一锁,慢慢后退两步,看着眼前的一名秀女,只见此女肌肤似雪,额头光洁,眼睛大大的,美丽中带着些书香气息。

朱厚照直勾勾的看着此女,那秀女香腮微红,轻轻地垂下了颔首。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子,民女夏锦言!”

“就是你了,出列!”朱厚照用鸡毛掸子点点夏锦言的肩头,随后又挑了四名秀女,一共五个妙龄女子,全都跟着谷大用走了。

苏瞻摸着下巴,脸上笑眯眯的,夏锦言?未来的夏皇后。哈哈,朱老三真有意思,之前一脸不乐意的样子,结果挑来挑去,还是挑到了夏锦言,瞧那直勾勾的眼神,恨不得当场把夏锦言吞肚子里去。哎,不管怎么变,依旧逃不出历史的车轮啊。

转眼间,这一届会试到了,这一届会试延后一个月,所以第一场在三月初九。

按照会试规矩,考生必须提前一天进考场,所以三月初八这一天,苏公子吃了些晚饭,便慢悠悠的前往贡院。别看是晚上,大明门外全是送考生的人。

第393章 会试开始

第393章会试开始

要说排场,苏公子不比别人差,牟斌对这次的会试可是格外看重,命令凌凯峰亲自带人护送,再加上张仑和朱厚照的人。c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大佬夜巡呢,这特么是个考生?

进了考场之后,苏瞻便找到了自己的小屋子,确认考场,然后就是养精迅锐。所谓的养精蓄锐,其实就是睡觉。

苏公子一直搞不懂大明朝科举考试为啥必须提前一天进考场,明天就是正式考试,又有几个人能真的趴在考场里睡觉?

大部分人都有些惴惴不安,既然没法入睡,就思考明天考试的事情。这下子,别说养精蓄锐了,倒是浪费了不少精力。

不过苏公子神经很粗,也比较自信,既然没啥事了,趴桌子上就睡。此时,苏瞻也有点想明白了,礼部让考生提前一天进考场,其实也是要考验考生的心态。

会试,成功率那么低,跟提前进考场也是有关系的,好多人精神紧张,跟本没法入睡,第二天迷迷糊糊的,要是能考好就见鬼了。

子时,好多人还在挑灯夜读,唯有一间小屋子里传来阵阵打呼噜声。

这特么旁边是哪位仁兄,这都能睡得着,还睡得如此溜,这呼噜声都快传到考场外了。

本届会试,负责监考的乃是礼部的两位侍郎范明和沈腾。当然,这二位侍郎只负责监督,每个考场里还有礼部其他吏员。子时,按照惯例,范明和沈腾巡视各个考场,确认下有没有什么疏漏。

结果,走到乙字号考场后,就听到一阵清晰的呼噜声,透过小窗户往里边一看,二位侍郎大人就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这个苏立言,果真不是凡人,居然睡得如此踏实。

这种敢在考场睡觉的,要么一无是处,要么就是自信满满。苏立言显然是后一种,范明是比较看好苏瞻的,这样的心态,只要别犯大错,成绩肯定错不了。

三月初九,会试第一考书义,苏瞻长时间温习四书,再加上杜如晦的反复考验以及李东阳的指点。当考题下来后,他下笔如有神,承题、解题一气呵成。

其他屋子里,很多考生冷汗涔涔,急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不是他们功力不行,大多数人还是因为紧张,放松不下来。

其实,科举考试,一直都是如此,大家都熟读四书五经,能成为举人的人,文采都差不到哪里去。所以到了会试这一关,拼的真的是心态,谁心态稳,发挥好,成绩就不会差。

那种不走寻常路,出奇制胜的人又有几个?

写完书义,苏瞻并不忙着交卷,而是反复验看,第一个写完,却是倒数几个交卷。

范明和沈腾来过一趟,看到苏瞻行文顺畅后,便有些佩服,可看到苏瞻最后几个交卷时,更佩服苏立言的定力了。

出了考场后,有人喜有人忧,考试发挥好不好,考生心里有数。头一天晚上睡不着觉的,考好的没几个。

苏公子感觉还不错,只要没人刻意打压,第一场拿个前十应该没问题。不过仔细想来,礼部以及内阁也不会敢在这种事情上下绊子,不说李东阳在那里摆着,光锦衣卫就不是好糊弄的。

再怎么说,咱苏某人现在也是李东阳的学生,礼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

三月初九考完第一场,一般情况下三月初十成绩就出来了,不过礼部不会公布成绩,而是会等到三场考完,综合评定。

苏瞻也没想过考个会元什么的。

要说科举仕途,最不值钱的是啥?那肯定是会元。

说是会试第一名会元公,其实意义真的不大,会试只要能杀出重围,成为贡士,那就算成功了。至于会元,呵呵

会元有什么用?只要成了贡士,接下来贡士就会进入保和殿,参加殿试,那个时候陛下会亲自出题,定下贡士的名词。

贡士排名分三甲,一甲三名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若干进士出身,三甲若干同进士出身。

会试,大家拼的是杀出重围,当不当会员不重要,到了殿试才是见真章的时候。多少会元公,到了殿试直接成了第三甲,这真的很尴尬。

至少,在大明朝,会元公还不如解元公实惠多,一方解元公,那在地方上绝对是受人追捧的对象。会元公,说上去好听,你要是殿试拿不到好名次,你这个会元公就是笑柄了。

第二场考试三月十二,依旧是提前一天进场,苏瞻这次有经验了,不仅提着文房四宝,还拿了块厚毯子。

考第一场的时候没经验,半夜睡觉差点没染上风寒,这次弄快毯子,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大家都在考虑第二场如何应对,只有苏公子琢磨着如何睡得更舒服。苏公子想的很简单,这次会试不求多拔尖,只要能杀出重围就好。

到了殿试,以朱佑樘的尿性,只要自己稍微发挥一下,朱佑樘就不会亏了他苏某人。毕竟要让他苏某人去六部当老鼠屎,不给个好名次,朱佑樘脸上也过不去啊。

三月十二,考题一出,苏公子差点没笑出声来,之前李东阳曾经帮忙出过几个考题,这些考题都是李东阳猜测的。其中一条就是朝礼,针对的就是最近到过使节来京的事情。

好吧,礼部出的考题虽然题目不一样,但指的也是这件事。

这答起来简直比书义还轻松啊,这就不是下笔如有神那么简单了,简直是抄。以前就写过相似的文章了,现在直接回忆一下,抄出来就行。

要不是知道李东阳的人品,都要怀疑李阁老是不是玩作弊了。

这次,苏瞻交卷交的特别早,范明草草的扫了一眼,整个人都惊了。

这可是“国礼”,如此复杂的考题,苏立言这么快就写完了,写的还流利通畅,入木三分。

第二场考完后,成绩到底会如何,差不多就定下来了。

会试科考,拉开差距就在书义和经义上,第三场策论《大明律》,纯靠死记硬背,大家都不差,成绩也差不了太多。

第394章 当朝会元公

第394章当朝会元公

三月十二晚上,贡院灯火通明,负责阅卷的几位大佬们无比头疼的看着眼前的答卷,虽然答卷左侧的署名已经被掩盖住,但是大佬们心里很清楚,这答卷是苏立言的。c

现在大佬们就考虑一个问题,到底该给苏立言一个什么样的成绩?

大家都不想苏立言进六部,所以想方设法的要把苏立言从会试上刷下来,一旦进了殿试,以陛下跟苏立言的关系,陛下点苏立言做状元都有可能。

可是,苏立言这篇经义写的太好了,简直如同范文一样,想黑都黑不动。现在苏立言第一场考试成绩是第六,经义差不多是第一,第三场策论要是再发挥出色下,搞不好就让苏立言弄个会元公了。

这特么算怎么回事儿?

这个苏立言简直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明知道他要大闹天宫,偏偏还拦不住他,这种感觉,别提多糟心了。

刘大夏可是恨透了苏瞻,当初要不是这个臭小子,自己需要丢那么大的人?到现在出门走在大街上,还有人会指指点点。堂堂兵部尚书,捐银二十两,每次听到别人提这茬,刘大夏脸上就臊得慌。所以,刘大夏一直诅咒者苏瞻发挥失常,名落孙山。

结果事与愿违,苏立言好像是个怪物,越是诅咒,他发挥的越生猛,就拿这次经义来说,写的太漂亮了。

第三场策论,苏公子心平气和的考完,便晃悠悠的离开了贡院。

春闱总算熬过去了,至于能不能杀出重围,苏公子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那帮子人别太过分,杀出重围问题不会太大。

三月十五,会试结束,七天后也就是三月二十二放榜。

七天时间,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人满怀希望又惴惴不安,总之,学子们的心情是复杂的。毕竟这次要是考不中,又要等四年,人生又有几个四年?

如果不是举人,也就没那么多盼头,既然成了举人,如果不能更进一步,那就太可惜了。

三月二十,此次会试成绩已经出来了,礼部以及内阁头疼的不是成绩,而是排名,到底将谁指作第一名,也就是此次会试的会元公。

让人倍感意外的是,刘健竟然提议苏瞻为第一名,这下可就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了。之前赈灾的时候,刘健可是吃了个闷亏,以刘阁老的脾气,会对苏立言这般好?

刘健的提议刚出来,李东阳就坚决反对,“希贤兄,苏立言经义虽然出类拔萃,策论也是不差,但书义还是颇有瑕疵,点他做第一名,恐怕众人不服啊。”

咦?刘阁老让苏立言当第一,李阁老却反对,这情况有点不对劲儿啊。

按照正常情况,苏立言作为李阁老的门生,刘阁老点苏立言做第一名,李阁老应该高兴才对啊。

不过,谢迁、刘大夏、王恕等人都是心机深邃之人,很快就像明白了刘健的意图,刘希贤这是要玩一出捧杀的好戏啊。

既然苏立言会试高中已经无法阻挡,那就不拦着了,摔不死苏立言,那就把他捧得高高的,捧得越高越受人关注,那苏立言做事忌讳就越多。捧高了,就不能犯错,一旦犯错,摔下来的时候就更疼。

在官场混迹个十来年,都明白这个道理,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就栽在这“捧杀”上边。

李东阳自然明白刘健的心思,所以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谢迁抚着胡须,淡淡的笑了笑,“宾之,依我看,希贤兄的提议不无道理,此次会试,苏立言经义、策论当之无愧的头名,书义虽有瑕疵,但瑕不掩瑜。三场考试,总成绩名列前茅,让他做这个会元公,谁又能说什么?”

内阁三老,刘健和谢迁意见一致,李东阳无奈的叹口气。

三月二十二一大早,苏瞻一身锦袍,张紫涵也是早早地来到了街口。今日巳时放榜,若说不关心,怎么可能呢?

艾米和苏伦对科考很感兴趣,也跟着看热闹。总之,苏府一个人没留,全都跑到了长安街上乱逛。

临近巳时,大明门外满是学子,外围是看热闹的百姓,今日放榜,盯着榜单的不光应试考生。

不少富贵人家也在盯着榜单,只要哪个学子榜上有名,这些富贵人家就会主动打主意,说说亲事。大明朝,称呼这事叫做“喜亲”。

过了会试这一关,基本上就能当进士,哪个富贵人家不想跟未来的官老爷结亲呢?

如果哪位穷学生,没有结亲,然后榜上有名,那你的好日子就来喽,保准有有钱人家哭着闹着把女儿嫁给你,而且,往往那家小姐长得还不赖。

当然,苏公子就不要想这种好事儿了,京城权贵们第一个过滤掉的就是苏立言,找苏立言谈亲事,不怕张大小姐发飙么?

巳时,四名锦衣校尉护着两名礼部官员来到门口,大明门旁边有专门用来张贴榜文的墙壁。

榜单贴上后,学子们推推让让的往前挤,苏瞻倒是不急。这点事儿哪还用苏公子亲自出马?张天雷一马当先,两侧是几个锦衣卫壮汉护驾。

张天雷还没挤进去呢,就听到里边传出一阵惊呼声,“头名祥符苏瞻苏立言”

“是他,为什么是他?作弊,肯定是作弊,就算他是西涯先生的门生,也不能这样作弊啊”

“呸,少胡说八道的,人家苏立言才学不俗,怎么就不能当第一了?”

“”

听着里边的吵闹声,张天雷眉头狂跳,转身就往外挤,“哈哈哈,中了,中了,苏公子,被点了第一名,会元公!”

“会元公?”外边的牟斌和凌凯峰等人一听这话,当即就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凌凯峰指挥着董罡,急不可待的吼了起来,“快让兄弟们忙活起来,哈哈哈,咱们锦衣卫出了一名会元公,以后看看那些人还敢不敢小瞧咱们锦衣卫,会元公”

会元公啊,锦衣卫的粗汉们想都不敢想,结果苏立言一出手就拿了过来。

片刻之后,长安街上就响起了隆隆的鞭炮声,二十多个锦衣卫沿街敲锣打鼓。

“锦衣卫副千户苏立言高中会元公,今日锦衣卫在光华楼设宴,欢迎大家捧场”

第395章 保和殿搅屎棍子

第395章保和殿搅屎棍子

这一天,京城百姓惊呆了,锦衣卫竟然出了一名会元公,这特么也太奇葩了。c

锦衣卫设宴款待京城百姓,百年难遇,人生头一遭啊,还别说,跑到光华楼凑热闹的人真不少。总之,今天锦衣卫大大的破了回财。

牟斌等人开心的不行,可是苏公子就没那么高兴了,而张紫涵更是沉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哼,这群老狐狸,没安好心,这还没进六部呢,就拿出了‘捧杀’这一招!”

张紫涵熟知官场上那些手段,只是稍作思考,便看穿了其中深意。

苏瞻苦笑着点了点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会元公?压力很大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苏瞻怎么可能不懂?弘治皇帝自知大限将至,急着给自己的儿子培养肱股之臣,这才破个提拔,想要拔苗助长。结果,刘健等人也不傻,既然压不住,那就顺着弘治皇帝的意思,你不是要拔苗助长么,我们帮你拔。

苏瞻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空中楼阁,看上去高高在上,风光无限,可万一这股子风哪天把底下的支撑棍吹断一根,那他苏某人可就要被摔死了。

身入官场,当真是步步杀机啊。相对来说,还是混锦衣卫比较爽,厂卫名声不好,但没这么多弯弯绕,就石文义那帮子人,比起刘健这些人,差的太远了。

阴谋一点都不可怕,只要看破阴谋,有的是方法反击。可是阳谋,你明知道结果不好,还得硬着头皮接受。

刘健等人这次摆明了没安好心,用一个会元公的名号把人架起来烤,可苏瞻偏偏不能拒绝。

“真是头疼,涵涵,你现在明白当初我为什么要进锦衣卫了吧?这群老狐狸,太让人头疼了。”

张紫涵伸手拧了苏瞻一下,没好气的瞥了下嘴,“行了,你也别发牢骚了,依我看,现在锦衣卫也够乱的。”

苏瞻一直都是个想得开的人,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想也没有用,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混不下去,大不了回老家当个富家翁。反正有英国公府做靠山,那帮子人还敢要他苏某人的命?

午时,苏瞻去了一趟光华楼,这次宴席可是为他苏某人准备的,正主不到场,也不好意思啊。

由于这一届会试时间延后一个月,这就导致了会试和殿试之间的时间比较紧,恰恰,又恰逢多国使节来京,殿试又要提前。

会试延后,殿试提前,中间隔了只有十天时间。一些心态不好的贡士,竟然临时抱佛脚,辛辛苦苦的读书。

苏瞻有些想不明白,殿试可是陛下亲自出题,出的题也未必是四书五经的内容,你读那么多四书五经有什么用?

四月初七,这一届的贡士们全都来到了保和殿前的广场上,大家排成一个长队,耐心等待着陛下召唤。苏瞻作为会元公,当仁不让的排在第一个,虽然是皇帝问话,但是苏公子心态很好。

走进保和殿,大殿两侧站满了文武群臣,朱佑樘端坐于龙椅之上,朱厚照站在龙椅旁边,不断地朝苏瞻眨眼睛。

接下来就是陛下出题了,殿试题目乃是皇帝亲自所想,所以,群臣也很好奇,朱佑樘会出什么题目。

朱佑樘眯着眼盯着苏瞻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这个臭小子有点烦人,偏偏又喜他一身才学和能力。

“若有番邦挑衅,野心滋生,当如何?”

刘健等人互相对望两眼,心中松了口气,这个问题有些难啊,看来陛下并没有放水作弊。

朱佑樘的问题很简单,可要处理好此事,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既要展现我大明天朝国威,又要让番邦忠心臣服,不容易啊。别说苏立言一个未在朝堂立足过的毛头小子,就算是六部大员,短时间内也想不出个完美的主意。

啧啧,倒要听听苏立言会怎么回答。

苏瞻皱皱眉头,心里暗自纳闷,皇帝大叔这是作弊啊,搞了半天就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站直身子,苏瞻握紧拳拳头,无比嚣张的攥起了拳头,“揍他们!”

“揍他们?”保和殿内群臣一脸懵逼,我的天啊,这就是苏立言的回答?要么要这么简洁?要么要这么干脆?

朱佑樘差点没被苏瞻的回答给噎死,麻烦你用点心行不行?这可是殿试,你想了半天,答案就三个字,这也太不用心了。

保和殿答奏,天子出题,众臣围观,哪个不是诚惶诚恐,引经据典的?苏立言倒是干脆利索,直接三个字,又暴力又直接,你堂堂会元公开口就是要揍人,就算揍人,你也要用别的说法啊。

殿中一片安静,苏公子此话一出,众人就像被什么东西卡出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口出狂言,有辱斯文啊”一声长叹,某位大臣摇着头,花白的胡子甩来甩去。

苏公子可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番邦挑衅,野心滋生,还能怎么办?赶紧发兵打啊,等把对方揍一顿狠的,再坐下来谈,胡萝卜加大棒策略,乃是几千年来颠扑不破的真理。

被人说成有辱斯文,苏公子也是很生气的,倒是朱佑樘,什么也不说,靠在龙椅上看热闹。

哎,陛下,你这是要我苏立言舌战群雄啊!

扭过头,看着那位义愤填膺的大臣,苏公子顿时有点发懵,这不是回京没多久的左副都御史杨一清么?

“敢问杨老大人,你觉得该如何做?”

“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应做天下表率,圣人云,当以德服人,岂可轻启战端?刀兵一起,黎民遭殃。”

“杨老大人说的有道理”苏瞻煞有介事的拱了拱手,一脸的惭愧,“杨老大人,晚辈甚是惭愧,有件事还要杨老大人知道,还望老大人不要生气。”

“说吧,什么事儿?”杨一清眉头一皱,眼睛一眯,慈眉善目的样子如同一位得道高僧。

“杨老大人,前些日子,晚辈与杨芷凌小姐相谈甚欢,互相仰慕,还望杨老大人成全!”

“嘎!”杨一清身子一哆嗦,差点没栽地上,很快杨老大人气的手脚都打起了哆嗦。

杨芷凌是谁?光听名字,可能知道的人不是太多,可要说“京城之花”知道的人肯定不少。

杨芷凌乃是杨一清的大孙女,长得是倾城绝艳,更难得可贵的是,性格温善,文雅大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仰慕者不知凡几,这才得了个“京城之花”的称号。

杨一清一直视杨芷凌为宝贝疙瘩,去陕西任职的时候也将大孙女带在身边。

可是现在,苏立言竟然说要娶杨芷凌,娘滴,你苏立言都跟英国公府大小姐订了婚,此事天下皆知,你还来勾搭我家的花骨朵,你这是什么意思?咋的,我杨家孙小姐,还要给你苏立言做小的?杨一清实在是气坏了,一想到自己貌美如花的大孙女,脸色就有些变黑。

“苏立言,你与张大小姐订了婚事,你忘了?”

“哎,没忘啊,咱大明朝没规定一生只能娶一个媳妇啊,不是一直都有三妻四妾的说法么?老大人,你问问你自己还有殿中诸位,哪个没有几房妻妾,晚辈年纪轻轻,自认为才学长相都过得去,娶妻纳妾不过分吧,苏某虽与大小姐订婚,并不妨碍晚辈娶杨大小姐啊!杨老大人,你放心,我家紫涵聪明大度,不生气的,而且,老公爷也同意了这事儿!”

恰在此时,站在众臣之首打盹儿的张懋扭过头认真的点了点头,“嗯,立言之前跟老夫提起过这事儿,老夫觉得这是一桩没事啊,才子佳人,必是一段佳话!”

“嗡嗡嗡”杨一清觉得脑袋都快炸开了,这会儿他有点反应过来了,根本就没这桩事,完全是苏立言在胡说八道。

可越是胡说八道,越是生气啊,我家花骨朵冰清玉洁,你站在保和殿中胡说八道的,她以后还怎么嫁人?还有啊,就算有情分,老夫这个当爷爷的还没做决定呢,你们这一老一少,两个外人凭什么拍板啊?英国公张懋怎么了?管天管地还能管老夫嫁孙女?

“你苏立言,闭上你的嘴”

“为什么要闭上嘴?老大人,晚辈与杨大小姐两情相悦,还望你成全啊。”

“”

群臣再次懵逼,一看看我我看看你,更有甚者开始交头接耳,怪不得杨大小姐对旁人不假辞色,敢情跟苏立言勾搭上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不是去年张皇后祭祖的时候?

朱佑樘也挺头疼的,这可是殿试考场,谈论的是国家大事,怎么扯着扯着扯到娶媳妇上去了?

杨一清越想越气,偏偏苏公子一副逆来顺受,把杨一清当成自家长辈,尊敬有加的样子。

苏立言越是如此,杨一清越是火大,这个苏立言装的太像了,任谁看了,都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啊。

“老夫打死你个无赖”杨老大人终于忍不住了,要是让你继续祸害下去,我家大孙女还嫁不嫁人了?

于是乎,杨老大人愤怒以后,持着笏板就冲了出来,杨一清要拿着笏板走人,苏公子也不能傻愣愣的站那里挨揍啊。苏瞻往旁边一躲,杨一清顿时打个空,差点没闪了自己的老腰。

好好地殿试,竟然上演全武行,打人的人还是都察院副都御使,要不是亲眼所见,真的不敢相信啊。

苏公子乖乖地躲在张懋身后,群臣中野冲上来几个老大人,直接把杨一清拽住了,“杨兄息怒息怒”

息怒?老夫怎么息怒?这事没放你们身上,要是放你们身上,你们息怒下给老夫看看?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的就是你们。

杨一清挥舞着笏板,誓要将苏瞻打成肉泥,朱佑樘实在看不下去了,用力拍了拍龙椅扶手。

“住手,都给朕住手,一个当朝会元公,一个是当朝老臣,士林泰斗,竟然像街头恶痞般打斗,成何体统,这里是保和殿,不是菜市场!”

朱佑樘一发怒,杨一清只能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退回去。

这时候苏瞻才敢从张懋身后走出来,他倒不是真怕杨一清,就算自己战斗力是渣渣,但对付下年迈的杨一清还不成问题。问题是,真要把杨一清弄出个好歹来,对自己也没啥好处啊,再说了,自己可是要当杨老头孙女婿的人,总不能跟杨老头动手吧?

朱厚照站在龙椅旁边,差点没笑出声来,想笑又不敢笑,憋得特难受。

老大就是老大,三言两语就把杨一清气成这个样子,当真是厉害啊。至于什么杨芷凌,朱厚照可是很清楚的,苏老大跟杨芷凌都没见过面,哪来的奸情?

整整衣袍,苏公子一脸惶恐的朝着杨一清拱了拱手,“杨老大人,你可是我大明士林泰斗,万民表率,圣人云,当以德服人。岂能轻易动粗,动辄骂人?”

“嘎!”

杨一清那张脸变得紫红紫红的,之前自己教训苏瞻的话,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好嘛,别人稍微动动你家大孙女,你就急的要揍人,现在有番邦寻衅滋事,你杨老大人就不让揍人了,这是何道理?

歪理邪说,歪理邪说,女媳妇跟朝廷大事有什么关系?可偏偏,杨一清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一时间气血上头,脑袋发胀,看着苏立言得意洋洋的脸,持着笏板指了指。

“你你老夫”

话还没说完,杨一清身子摇摇晃晃的往后倒去,这下可把周围的人吓坏了,掐人中的掐人中,抚胸口的抚胸口。

此时,殿中众人全都后背发寒,这个苏立言绝对是一根有史以来最厉害的搅屎棍子,这特么竟然把杨老大人气晕了

苏瞻脸上满是惶恐,心里却是很不屑,整天讲什么君子胸怀大肚,瞧杨一清这样,也不咋样啊,心眼真小

朱佑樘也有点同情杨一清,杨一清真不是心眼小,是苏立言太能气人了。

第396章 官场禁区

第396章官场禁区

苏瞻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大明朝之所以变成后世那个熊样,就因为朝堂尽是一帮子夸夸其谈的迂腐之辈。c

话说,朱佑樘心里也挺开心的,十几年来,被六部官员压得喘不过气来,稍有什么动作,就有人冲上来引经据典,甚至抬出祖制,搞得不胜其烦。没想到,以前夸夸其谈,出口成章的人,竟然被苏立言搞得理屈词穷。

看来,自己当初选择苏立言是选对了,这小子绝对是一根极品搅屎棍子,很多事情到他手里,估计搅和搅和就出现了奇迹。

杨一清虽然被气晕了过去,但殿试还得继续,几个小太监将杨一清抬到偏殿休息,朱佑樘则继续大殿考试。

“苏立言,你为朕解释一下,何为‘揍他们’?”

“启禀陛下,学生以为,我大明万邦臣服,靠的不是礼仪之邦,而是文武并重。番邦既然挑衅我大明,自然是心中无惧。此时,我大明当展示自己的强大,告诉那些番邦,我大明不仅通文明礼仪,还有强大的武力,只有将那些野心者彻底打服,他们才会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所以,对于某些人,该揍就要揍!”

“嗯”朱佑樘甚是满意的抚摸着胡须。

谢迁等人就有点蛋疼了,尤其是刘大夏,神情特别纠结。瞧苏立言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可你刚才为什么就那么贱呢,直接嘴炮坑杨一清,大家好好说话讲道理,不就没事儿了?

朱佑樘挥挥手,示意苏瞻可以离开了。这下苏公子可就郁闷了,这才问了几句?这可是殿试啊,这就完了?

挠挠头,苏公子稀里糊涂的离开了保和殿,朱佑樘搞什么鬼呢?难道不让本公子当天子门生了?

往常殿试很缓慢,一般情况下,一个贡士进入保和殿之后,至少要待个一刻钟才会出来。

苏瞻倒好,进去半刻钟,不仅自己出来了,还有一个杨一清被抬出保和殿,大明开国以来,就没出过这种奇葩事儿。

殿外一群准进士看到苏瞻走出来,一个个心情忐忑不安,会元公进去没半刻钟就出来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陛下问的问题太刁钻,会元公回答不上来?

只是,看会元公脸上的表情,也不像啊。

接下来,作为殿试头号种子的苏瞻站在一旁看热闹了,可是让苏公子郁闷的是,其他人进去后待得时间都比较长,这些来走出大殿的时候一个个眉开眼笑,显然自我感觉非常不错。

这就很郁闷了,别人感觉很好,就我感觉不好,难道自己要凉了?

殿试从早上到申时结束,午时朱佑樘连同群臣在殿中吃了点便饭,可考生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四月十三,也就是殿试第二天,准进士们再次来到了保和殿前,今天可是公布最终排名的日子,巳时公布皇榜的,到时候就知道这一届三甲进士排名了。

不到巳时,王岳捧着一个托盘走到保和殿台阶之上,看看日头,等着巳时一到,他便展开皇榜,捏着公鸭嗓子读了起来。

“一甲头名,祥符苏瞻!”

“”

轰,下边立马就有些炸锅了,就连苏瞻也没想到,自己在保和殿上折腾一番,竟然得到了一甲头名。也就是说,自己当状元郎了?

解元、会元、状元,这是连中三元啊。

自大明立国以来,连中三元中可以说是寥寥无几,仔细算起来,也只有太祖年间的黄观,以及正统年间的商辂。但黄观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功名被取缔,也就是说大明朝官面上真正连中三元的人就只有商辂一人。

现在,又出了一个连中三元的才子,此人便是祥符才子苏立言。

天哪,当状元了,这感觉怎么跟做梦似得?其他准进士们眼珠子都红了,陛下这是在作弊啊,真以为我们啥都不知道呢?

昨天苏立言可是口若悬河,大放厥词,还在保和殿上把左都御史杨一清给气晕了,这种人居然被陛下点为状元郎。

迎着众人不善的目光,苏瞻站直身子,毫无俱意,羡慕嫉妒恨?没关系,谁要不服,找皇帝朱佑樘去。

其实,苏瞻也有点了解朱佑樘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人连中三元,必将名声大噪,这就叫势头,先把势头做的足足的,让其他人反驳不得。

苏瞻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就昨天自己的表现,正常情况下别说当状元,能进一甲头三名那都要烧高香。关键是殿试排名由皇帝说了算,朱佑樘有意把他苏某人抬起来,委以重任,自然要把声势做足了,连中三元不是最好的方法么?

连中三元?呵呵,听上去美美的,但与之对应的便是压力。朱佑樘捧起一个连中三元的大才,肯定是要让他担事情的。

王岳接着读三甲排名,不过苏瞻并没有听进去,他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朱佑樘要把自己安排到什么位置上去。仅仅是去六部当搅屎棍子么?恐怕没这么简单啊。

女人心,海底深。

皇帝心,那可比海底深深多了!

读完皇榜,大家就开始排次序了,作为这一届的进士们,要成批成批去保和殿拜谢圣恩,成为真正的天子门生。

规矩很简单,一甲三人一起,二甲又是一批,三甲的人排在最后。

苏瞻站在最中间,领着榜眼探花郎再次进入保和殿,规规矩矩的行礼,朱佑樘则勉励几句,开始跟众人商议起来。

一般情况下,一甲状元榜眼探花郎在保和殿就会受到封赏,说白了,就是当场封官,不用像其他进士那般需要等上一段日子。

毫无意外,一甲榜眼和探花被安排去了翰林院当一名编修,而轮到苏瞻的时候,气氛就有点不对劲儿了。

苏瞻也很好奇,难道自己也要去翰林院熬资历?朱佑樘应该没这么蠢吧?

果不其然,苏瞻不用去翰林院,去的地方还有些吓人。

“苏立言才学出众,能力非凡,特调刑部郎中,掌浙江清吏司事务。另,苏立言任祥符副千户期间,屡建奇功,擢升锦衣卫千户,掌杭州千户所事宜。”

“嘶”

苏公子忍不住抽起了冷气,刑部郎中乃是正五品,翰林院编修乃是正七品,这差着四个等级呢,按照正常情况熬资历,没有个**时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苏公子一入朝堂,就从刑部郎中干起,闻所未闻啊。

官大好不好?当然是好事儿了,可要是一个站出来拦着的都没有,那你就该仔细想想了,既然是好事,为什么别人不阻拦呢?

就算是连中三元,那又如何,再看好苏立言,也不能一上来给个正五品官位吧?这明显不合规矩,如此不合常理的事情,却没人站出来。

放在平常时候,六部官员将一亩三分地看得紧紧地,别说正五品,就是个从九品都得计较一番。可是,旨意下来后,殿中鸦雀无声,就连一直看苏瞻不顺眼的刘大夏都没站出来阻拦。

这情形有点不对劲儿啊,可是哪里不对劲儿,又有些看不透。

刑部郎中,负责浙江清吏司事务。浙江是哪儿?那里可是江南锦绣之地,鱼米之乡,盐场之地,大明朝赋税近六分之一来自浙江,这可是富得流油的好地方,这么一块香饽饽不该是急着头皮抢么?

提升锦衣卫千户,倒不觉得意外,以自己所立的功劳,当千户绝对没人能反驳。但是掌杭州千户所,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朱佑樘这是摆明了要让自己以刑部郎中的身份去浙江杭州履任啊。

既然是刑部挂衔,那最大可能是去浙江按察司任实职,到时候按察司的官职能起到多大作用就是未知数了,倒是锦衣卫千户,那是实打实的权力。

等了好一会儿,愣是没人站出来拦着,苏瞻心里就凉了半截儿。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不过,还是忍着疑惑赶紧领旨谢恩。连中三元,锦衣卫千户,刑部郎中,这一连串头衔,听上去挺唬人的,可是现在苏公子真高兴不起来。

六部一帮子人不出声,把这么个香饽饽扔出来,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儿,这绝对不是香饽饽,搞不好就是个深坑。大家都不愿意往坑里跳,那你苏立言要跳,大家也不拦着。

苏瞻站在一旁,心里不断犯嘀咕,可现在是在保和殿上,总不能拉着老公爷问东问西吧?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陛下,学生才疏学浅,资历不足,这刑部郎中一职,恐怕难以胜任啊,学生以为刑部主事邰正耀大人能力不俗,升任郎中,掌浙江清吏司事务最合适。”

苏瞻此话一出,群臣之中某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立马就慌了神,他眉头一皱,捂住心口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

“苏状元此言差矣,本官愧不敢当啊,本官前些日子觉得身体不适,请了郎中检查了下,竟然得了心疾。本官有心为国出力,奈何这身子骨不允许啊,倒是苏状元,才高八斗,能力不俗,担当此任绝对没问题!”

“不错,邰主事说得对,状元公朝气勃发,英姿不凡,担当此任,最为合适!”

苏公子的脸顿时就有些扭曲了,他现在可以百分百断定,这个刑部郎中绝对是个深坑。自己只是提议一下而已,就把邰正耀吓成这副鸟样子,连心疾这样的烂借口都编出来了。

好吧,接下来苏公子看谁,谁就往后缩,最让人无语的是某位副都御使,径直接说头疼,需要回家休养两天。

麻痹,看来满朝文武都知道浙江清吏司是个坑,就我苏立言不知道啊。

皇帝大叔,之前不是说好的么,让我去六部当搅屎棍子,可眼下这情况,明显不是当搅屎棍,这是要把我往坑里扔啊。

旨意下达,不管苏瞻怎么想的,都不可能抗旨不尊,最要命的是,这个差事甩都甩不出去。

正五品刑部郎中,管的还是富得流油的浙江清吏司

朱佑樘好像也懒得跟苏瞻多解释,一副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的表情,散了朝之后,朱佑樘领着亲儿子回了后宫,张戎想发牢骚都找不到人。

回到苏府后,苏公子就让小王去国公府一趟,没多久,张紫涵就赶了过来。

孙夫人虽然也讲究规矩,但也并非不近人情,这两个男女见个面没问题,只要别做的太过分就行。反正,苏瞻夜宿国公府,或者张大小姐夜宿苏府,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行的。

张紫涵已经从张懋那里听到了消息,而且,很早之前,她就有了些猜测,只是没跟张戎谈过而已。

“涵涵,你跟我说说浙江清吏司的事情,明明一个香饽饽,怎么一个个都避之不及?”

“你呀,既然身在锦衣卫,难道就没了解过最近发生的大事么?”张紫涵抿口茶,详细解释起来,“此事还得从四年前的户部员外郎林衡之死说起。”

随着张紫涵的叙述,苏瞻也渐渐对事情起末有了大概的了解。

四年前户部员外郎林衡奉命前往浙江,负责商人捐输以及税赋问题。当时户部库银不足,偏偏边军闹饷,无奈之下,朝廷才想着让江南商人捐钱。

其实江南商人捐钱,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江南富庶之地,有着许多官商,其中尤以盐商、布商最富。

在浙江,盐场林立,每一个盐商赚的盆满钵满,富得流油,朝廷遇到事情,让他们捐输,实属正常。

按说,有盐商捐输,再加上浙江富庶之地的税银,足够解决兵饷问题了。可是,那年最终只送回京城十三万两白银。

浙江之地,捐输加税银,只有区区十三万两白银,骗傻子呢?就在朱佑樘等着询问林衡的时候,林衡却在回京途中,于霸州驿馆上吊自杀了。

林衡之死,仿佛打开了一个魔盒。

为了调查林衡自杀原因,以及搞清楚捐输以及税银的事情,朝廷多年来往浙江派了许多人,可惜结果很惨淡。四年来,不仅林衡自杀了,一名按察使告老还乡,一名副按察使自杀,还有一名副按察使成了疯子。

第397章 会同馆凶杀案

第397章会同馆凶杀案

渐渐地,官场上就形成了一个不成为的规定,入刑部绝对不碰浙江清吏司,外派实权,绝对不去浙江按察司。c

一个按察使告老还乡,一个副按察使疯了,还有一个自杀了。

这特么

苏公子头皮发麻,心里都想骂娘了,浙江那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竟然逼得一名副按察使自杀。如果浙江官场真的有问题,为什么朝廷这么多年竟然没能动一动浙江那帮子人呢?

苏瞻真的很奇怪,如果那地方铁板一块,朱佑樘让他苏立言去那里干嘛?他苏某人虽说有点能耐,但年轻,资历浅,人脉也不广,去了那边也是一条小杂鱼啊。

能任一方按察使的,哪个不是挂着都察院或者刑部正三品官衔的大员,在按察使面前,苏公子这位刑部郎中就是个渣渣。按察使被逼的告老还乡,呵呵,可见这里边的水有多深了。

“涵涵,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陛下任本公子为刑部郎中,又领锦衣卫千户之职,看上去用处也不大啊。”

张紫涵淡淡的笑了笑,“如今浙江按察司的情况,你恐怕还不了解。现任按察使乃是南京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汪林,两名副按察使,其中一个由南京刑部右侍郎唐元担任,但还有一个副按察使的空额。我想啊,陛下应该是想让你以刑部郎中的身份,补另一个副按察使的空额。”

“这,刑部郎中乃是正五品,副按察使乃是正四品,这也不搭配啊!”苏瞻实在有些头大,怎么脑袋有点乱糟糟的呢?

“呵呵,正五品刑部郎中怎么了?你莫忘了,南京六部虽然也叫六部,其实就是一帮子赋闲之人,基本不怎么管事的,南京左副都御史汪林任浙江按察使,可是这两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南京待着。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汪林和唐元都不管事的,他们滑溜的很,担职不管事,他们可都明白浙江的水有多深。如此深的水,谁来了都要担心被淹死,别说你是个刑部郎中,就是刑部司房六品官,你去担任副按察使,也没人拦着。对他们来说,只要坐在那个位子上,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苏瞻渐渐有点明白了,以前的规矩,放在浙江按察司根本不适用,自己一个新科进士,直接当了个五品官,六部的人都没出面阻拦,以五品官衔担任四品官职,那他们更不会拦着了。到了浙江那地方,折腾的越多,死得越快,不就是五品官衔领四品副按察使么?如果想当按察使,估计汪林会敲锣打鼓的主动让出来。

浙江按察司,那就是个坑,谁管按察司的事水就得背一口锅。

“涵涵,浙江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陛下这番安排,又是想达到什么目的?”

张紫涵想了想,神情严肃道,“这里边的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想来想去,就一个字,钱。”

“钱?”

“不错,陛下让你去浙江,他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搞到钱充盈国库和内帑,至于浙江官场有多少猫腻,陛下并不是太关心。而浙江官场嘛,也是为了钱”顿了顿口,张紫涵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浙江官场有问题,这一点陛下清楚,内阁六部更清楚,可为什么这么多年就是动不了浙江官场呢?说白了,还是钱,浙江那边具体情况如何,本小姐不是太懂,但想来也和江宁府苏州府差不多,官商与官,利益休戚相关。这些人啊,一旦一个鼻孔里出气的时候,自然想截留更多好处的。陛下早就想动一下浙江官场了,可是他动不了,为什么?因为六部没人真心支持陛下啊,六部不支持,陛下能怎么办?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内阁六部这么多人,大部分都对浙江的问题置若罔闻?”

苏瞻托着下巴想了想,神情严肃道,“还是钱,对吧?浙江的钱没进户部和内帑,却有一部分进了内阁六部的私人腰包。”

张紫涵轻轻点了点头,“你终于看明白了,南北直隶内阁六部,每年都能从浙江方面拿到不少银子,只不过这些因子没给朝廷罢了。银子进了户部或者内帑,那对内阁六部大多数人又有什么好处?可要是捐输和税银收不上来,大家反而能分到不少好处,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呵呵,自然是乐见其成,由着浙江官场继续糜烂喽。涵涵,收那边好处的,恐怕不光内阁六部吧,京城这些勋贵们也没落下吧?”苏瞻摇头苦笑一番,他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张紫涵自始至终就对浙江方面的事情有些淡淡的,看上去并不怎么兴奋。

跟苏瞻,张紫涵也没必要撒谎,耸耸肩,她小声道,“每年年底,英国公府能从浙江方面分到一万两的好处,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支持陛下呢?陛下整顿浙江官场,充盈国库和内帑,对英国公府有半点好处?”

苏瞻很没脾气的吐了口浊气,张紫涵说的就是事实,什么为国为民,什么忠君爱国,大部分时候是要讲究利益的,利益才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现在,苏瞻终于明白这个坑有多深了,更明白了朱佑樘为什么拿浙江没办法。朱佑樘虽然是皇帝,可他也只是个皇帝,具体碰到什么事情,还要手底下的人去办,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吧。

大家都知道浙江官场有问题,朱佑樘让朝臣想办法解决,可朝臣们拿着浙江官场的好处,谁又会真心替朱佑樘办事呢?

说来说去,还是钱,六部官员想拿钱,朱佑樘也想拿钱,浙江那边的势力也要好处,这就是个死局啊。

苏瞻不知道自己到了浙江,能搞出什么风浪来,如果弄不来钱,朱佑樘会怎么做?

看到苏瞻愁眉苦脸的样子,张紫涵便笑着摇了摇头,“你呀,也不用太担心,如果陛下真把你放到浙江按察司去,你只要不做的太过分,看在英国公府的面子上,也没人敢动你分毫。”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陛下还会用我么?只要去了浙江,即使我什么都不做,那边的人依旧会认为我是他们的敌人,这根本就是没选择的事情!”

张紫涵也不得不承认苏瞻说的很有道理,朱佑樘这一招真的很狠,那个锦衣卫千户的头衔,直接把苏瞻推到了浙江官场的对立面上去了。就算苏瞻什么都不做,那些人依旧会认为苏瞻不安好心。

“苏立言,你可要想好了,即使你很聪明,依旧破不了这个局。哎,你可知道当年户部的林衡为什么会自杀?”

“不知道!”苏瞻敏锐的觉察到张紫涵应该知道些什么,果然,张紫涵轻蹙黛眉,小声说道,“当年林衡眼看着就要进京了,可是他收到了一封信,然后就自杀了。这封信,是南京魏国公府送过来的,看完信,林衡就选择了自杀。”

魏国公府?苏瞻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那封信上恐怕不仅有魏国公,还有着英国公等等许多勋贵豪门。看到那封信之后,林衡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浙江官场不仅仅是浙江,其利益牵涉到了朝廷勋贵以及许多大臣要员,他林衡如果对浙江官场不利,那就是对庞大的利益集团不利,最终结果会怎么样?林衡怕了,可又要为陛下尽忠,一时间进退不得,最终选择了一死了之。

林衡是被逼死的,而逼死他的也有着英国公府的影子。

苏瞻也明白,如果不是自己人,张紫涵不会说这番话的。想动浙江官场,想搞到税银和捐输,没问题,你只要别断了两京勋贵以及六部大臣们的好处,任你折腾,可要是断了好处,那对不起了,你要么去一边看热闹,要么去死。即使是英国公府这样额庞然大物,也不可能因为苏瞻对抗那么多勋贵豪门,说到底,英国公府和魏国公府有着共同的利益,需要共进退。

“陛下这是给我出难听呢,苏某人就算再傻,也不可能断了自家的好处吧?”

苏瞻也不是傻子,如果让他在朱佑樘和英国公府两者做选择,肯定选英国公府啊,远近亲疏要是还分不清,那就别活着了。

可是呢,有些事情还必须去做,你要什么都不做,朱佑樘肯定要找理由整人了。朱佑樘把他苏某人破格提拔起来,就是要他去浙江当刀子的。

“哎,若是真去浙江,到时候我与你一起去吧,有我在,这些勋贵们总要有些顾忌!”

“可是,你走了都督府这边怎么办?”苏瞻心中颇为感动,张紫涵能做出这种决定,是要顶着很大压力的。

“都督府那边交给张仑,有老祖宗带着他,他也能慢慢熟悉都督府的事务,那里的事,最终要交给张仑的!”

虽然现在朝廷正式文书还没下达,但朝堂上的人都清楚,苏立言肯定是要去浙江按察司的。有些人恨不得敲锣打鼓庆祝一番,这个祸害终于要离开京城了,但愿这个祸害死在浙江。

四月末,巡城司变得忙碌起来,而最为忙碌的当属礼部,忙完会试殿试,接着就要忙着接待各国使节,大典近在眼前,可不能出什么纰漏。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礼部一心祈祷着平平安安渡过大典,结果会同馆就出了事。

会同馆最近住了不少人,那里不仅住着各国使节,还有着各地土司的人。

土司,在大明朝绝对是不容小觑的角色,云贵那边,实力强大的土司随随便便就拿拉起来几万人的大军。

所以,各地土司派人前来京城后,会同馆也是认真接待。眼看着距离大典没几天了,会同馆却出了人命案子。

负责接待各国使节和土司的礼部主事薛彤被人捅死在会同馆内,这下子会同馆就有点炸锅了。

大明朝的礼部主事竟然死在了会同馆,这还了得?

于是,巡城司接到消息后,直接派兵围住了会同馆,馆内所有人员只许进不许出。被人当凶犯一样困在会同馆,多国使节自然闹僵起来,一些土司更是领头闹腾,差点没跟巡城司打起来。

巡城司态度非常强硬,不把凶犯找出来,谁都别想离开会同馆。

生怕镇不住场面,五军都督府那边还派了一支强兵,如此,才算将乱糟糟的局面压下去。

多国使节入京,会同馆负责人却被人杀死了,这绝对算得上惊天大案了。

此事不仅惊动了三司衙门,为了尽快破案,朱佑樘直接把事情交到了锦衣卫手中。本着人才不能浪费的原则,朱佑樘一道圣旨扔到了苏瞻手中,着令苏公子五日内破案,否则严惩不贷。

拿着圣旨,苏公子根本说不出谢恩的话,就像骂一句草泥马。

五日破案,把我苏立言当神仙了?这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朱佑樘一句话,我苏立言就得跑断腿。

好在会同馆离着苏府不远,都在澄清坊。

“苏立言,你去会同馆后,可要小心点,这事不简单!”张紫涵心中担忧,不得不提醒苏瞻一句。

苏瞻自然明白的,各国使节不说,光那帮子土司就够让人头疼的。土司们进京,哪个不带着几十个侍卫,惹他们不痛快,肯定会挨揍的。

虽然有了些心理准备,可到了会同馆之后,还是被这里的情况镇住了。

会同馆内各国使节,说的话五花八门,各地土司更是一个比一个嚣张,苏公子穿着绯红飞鱼服手持千户腰牌,这帮子土司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

堂堂锦衣卫千户,走到哪,别人不礼让三分,可在这群土司面前,直接无视的。

土司之中,尤以云贵土司最嚣张,一位头缠布绸,一身花格子衣服的土司直接冲苏公子翻了个白眼。

娘的,苏公子一点脾气都没有,千户这个职位还是有点低啊,朱佑樘也真是的,你特么让我来查案,你给我弄个临时指挥佥事当当也行啊。

土司们目中无人,苏公子还得老老实实的上前见礼。

第398章 土司之女

第398章土司之女

有时候真的挺羡慕这些吐司的,世袭罔替,一生下来就享受荣华富贵,位置稳得比特么皇位都强。c

在云贵川那边,一直有句老话。江山变幻,土司不变,历朝历代,都得迁就这群土司。倒不是说打不过土司们,实在是对那十万大山用兵,上万惨重,收获太小,跟土司们打仗,得不偿失。

见完礼,苏瞻才有心思了解下这些土司,将铁虎拽过来,小声道,“大哥,那个头缠布绸,一脸嚣张的家伙是谁?”

“他呀?能不嚣张么?人家可是贵州宣慰使宋缇,掌贵阳府军务,人称宋金刚,他给你脸色看,你就好好受着吧!”

我靠,贵州宣慰使,这特么真够吓人的,这家伙绝对算得上贵州当地的土皇帝了。虽然朝廷在贵州置布政司,有着布政使司、提刑按察司、都指挥司,但其实真正的大权还是要听宋家的。

当地官员认命,税收抚恤,宋家不点头,啥事都干不成,就拿最基本的人员任命来说,布政使司有科考选拔人才的权力,但最终让谁当官,土司说了算。这就造成了一个尴尬的局面,贵阳府一带的官都是土司的官,朝廷在贵州的几个衙门相当于摆设。

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当年宋钦支持朝廷在贵州置衙门,就是给朝廷一个面子,要是连个衙门都没有,那朝廷的脸面何存?

贵州地界,东南西北,四大土司,水东宋氏、水西安氏、播州杨氏、思州田氏。其中安氏核心在毕节,宋氏掌贵阳府、杨氏在播州、田氏在思州铜仁府。

水东宋氏可以说势力最大,而播州杨氏紧随其后。

宋缇其实挺不爽的,听说今年有什么劳什子的大典,许多番邦时节都会到场,便想着来京城看看热闹,结果热闹还没看到呢,自己就成了热闹。

老是憋在小小的会同馆呢,都快疯了好不好,听说这案子不光三司衙门派了人,锦衣卫和东厂也分别派了查案高手过来。宋缇还挺开心的,锦衣卫虽然臭名昭著,但缉凶查案的本事绝对要比三司衙门强多了,等了半天,锦衣卫的人来了,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

一看到那个小白脸,心情顿时更差劲儿了,这么个小白脸能有什么用?

“哎,那个谁姓苏的,过来一趟,老子跟你聊两句”宋缇甩着大胡子,一脸不耐烦的招招手。

苏公子那叫一个郁闷,宋老头,我特么没惹你吧,你喊我干嘛,我还得查案子呢。

“宋将军,你找苏某有事儿?”苏瞻只能老老实实的寒暄两句,宋缇歪着脑袋,气呼呼的说道,“你好好查案,速速查,快快查,三天内要是破不了案,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苏公子顿时就不乐意了,宋老头,你这是啥意思?三司衙门的人在脸前晃来晃去,也没见你怎么着,本公子刚来没一会儿,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皇帝大叔给我五天时间,你更狠,只给三天时间。要不是看你是宣慰使,苏某人现在就给你两巴掌。

听宋缇唠叨一会儿,苏瞻领着人往二楼走去,虽然三司衙门很不待见苏瞻这个搅屎棍子,可现在是关键时刻,大家还得同心协力。苏瞻一进门,大理寺的人就将仵作的尸格记录递了过来,一边看尸格记录,一边观察尸体。

尸体显然被人挪动过,当时发现薛彤的人,不知道人有没有死,所以将他放到了榻上。薛彤是被利器刺中心口,一击致命,凶手显然是个练武之人,从身高以及力道看,应该是一名男子,如果是一名女子的话,一击致命没问题,可要刺个透心凉,难度是非常大的。

女子天生力弱,杀人一般都用巧劲,很少有人会用蛮力。

这件案子非常敏感,这里住着的不是土司就是多国使节,少有纰漏,就会产生不良反应。

检查完尸体,与尸格记录没有多少差别,可是靠着这具尸体,该如何破案呢?会同馆这几天人来人往,人员复杂,想要一个个询问,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低头想了想,还是在这具尸体上多费点心思,看看能不能从尸体上找到点线索。如果没有线索,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别说五天了,就算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破案。

将小王小八喊过来,二人按照吩咐,将尸体翻了过来,仔细检查一番,就看到官袍下摆有一块暗红色的污渍,一开始还以为是血迹。

伸手摸了摸,有些粘,这并不是血迹,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竟然是油漆。

油漆?苏瞻不禁有些纳闷了,官袍上怎么会蹭上油漆,根据气味儿判断,油漆应该是刚粉刷没多久,可是这间房子里根本没有油漆的味道。难道,薛彤并不是在这间房里遇害的?

想到此处,便蹲在地上检查了一下血迹,估算一下出血量,果然有些少,而且也没有血液溅射的痕迹,心口被刺中,利刃拔出,怎么可能没有溅射的痕迹呢?

“会同馆最近哪些房间新刷过油漆?”苏瞻刚刚问完,便有一名管事的人说道,“三楼有一些房间刷过油漆。”

苏瞻点点头,径直来到了三楼,如果哪个房间最可疑的话,那一定是正上方这间房。

苏瞻不发话,别人也不敢乱来,索性在三楼走廊耐心等着。苏公子推开门,往屋里走了两步,还没来得及走到窗口位置,整个人就愣在了当场。

这是一间很雅致的屋子,墙壁上挂着两幅字画,左侧一扇屏风,此时,屏风另一层放着一个浴桶,周围雾气缭绕。

朦朦胧胧的热气中,一名身材苗条的女子冷冷的抓着屏风上的毯子,一头乌发如瀑布一般。一张精致的脸蛋白里透红,那双明媚的大眼睛透着惊异之色。

她很美,美的像画中的仙子,带着几分清冷与孤傲,只是,一丝不挂

丰胸起伏,两颗蓓蕾似红色草莓,小腹下没有一丝杂草。

这特么白虎

女子眉头紧蹙,眼神如刀,只是她并没有像其他女子那般惊声大叫,而是伸手扯下毯子慢慢裹在身上。

毯子盖住娇躯美景,苏公子略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女子冷清孤傲,气质如兰,“你看够了么?”

“额”苏公子很是尴尬,刚刚看了半天,总不能说啥都没看到吧?憋了半天,讪讪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知小姐芳名,今日一见小姐,真如天界仙女,让人心动不已。”

“谢谢夸奖!”女子转过身,朝着屏风后边走去,“麻烦你帮忙看着门,本小姐要穿衣服”

女子声音冷冷的,苏瞻觉得,自己要是不照办的话,肯定会被戳死的。

看光了人家的身子,确实不地道,可苏瞻觉得这事不能全怪自己啊,谁能想到一个漂亮妞会选择在巳时左右洗澡?

苏公子老老实实的看着门,可是等了足有一刻钟,女子才从屏风后边走出来,此时,她长发挽做马尾,一件金色蝶翼头饰,水蓝色纱衫裹着娇躯,尽显干练。

纱裙有些短,腰间系一条蓝格子绸带,上边挂着一把白色短刀。

女子带着浓浓的异族风韵,柔和中带着些英气。

“你是谁,为何闯门而入?”

“锦衣卫千户、刑部郎中,苏瞻苏立言。不知小姐,你又是?”

“宋婉然!”女子打量着苏瞻,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你就是那个连中三元的苏立言?”

“正是苏某,宋小姐,不知你和贵州宣慰使是何关系?”苏瞻心里可是不断祈祷,这个冷傲睿智的女人可千万别跟宋缇有关系,那样的话,宋缇一怒之下还不把苏某人砍成肉酱?

偏偏,怕啥来啥,只见宋婉然绣眉轻挑,“他是我爹!”

嘎,苏公子勉强挤出个笑容,只是那笑容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这个刚才苏某不是有意的,这事儿能不能别让宋将军知道?”

要是宋缇知道苏某人把他女人看光了,那特么会是什么反应?用屁股想也知道啊。

宋婉然嘴角一抿,露出一丝冷笑,“苏公子非有意进门,却是有意目不转睛,不是么?”

刚刚苏公子眼睛都看直了,要说不是有意的,那就是在扯犊子了。饶是苏公子脸皮奇厚,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呵呵人间美景,用命赏之!”

“你真不怕死?”

苏公子心里不断骂娘,我特么能不怕死么,正因为怕死我才得装啊。

苏瞻一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任打任杀的样子,倒让宋婉然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了。若是换作旁人,别说看光自己身子,哪怕稍有不敬,也早已受到惩罚了。可是面对这个苏立言,不知为何,竟然狠不下心来。

一时间,二人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诡异。

愣了一会儿,苏瞻这才反应过来,我来这里是查案的,怎么光想着美人娇躯,竟然把正事给忘了。

想起正事,苏瞻也不理会宋婉然了,自顾自的才房间里检查起来,很快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油漆味。窗户显然是刚刚粉刷过,右侧那扇窗似乎被蹭过,而窗棱上也有一道清晰地划痕,似乎是绳子留下的痕迹。

看来自己猜对了,凶手应该是在这间房子里杀完人,然后通过绳子将薛彤吊下去,然后再到二楼将尸体挪到屋中。

至于这间屋子里为什么没有血迹,当然是被擦掉了。

掏出一个瓷瓶,就在屋中地上洒了洒,这是苏瞻专门配的碘水,用来显示血迹的。正如苏瞻所想,没一会儿就在窗口不远处显现出一滩血迹,不仅地上有,墙上也溅了一些。

看着显露出来的血迹,苏公子高兴了还没两秒钟,整个人就怔住了。这里应该是宋婉然的房间,现在血迹显现出来,不就是说宋婉然是杀人凶手?宋婉然惊恐之下,会不会杀人灭口?

这特么的我这是脑袋被驴踢了,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转过头,苏公子努力摆个笑容,两只脚不着痕迹的往门口挪去。

宋婉然看着地上的血迹,若有所思,“苏公子,你这是怀疑本小姐么?”

“哈宋小姐说笑了,没有的事儿!”苏公子赶紧否认。

宋婉然轻轻一笑,面露不屑,“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这般害怕?怕本小姐杀人灭口?”

这个女人真的冷静聪慧,竟然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看到宋婉然这番表现,苏瞻反而没那么怕了,之前查验胸口的时候,凶手力道极大,应该不是女子所为。再说了,宋婉然既然如此成熟冷静,就算是她杀的人,她也不会蠢到当场杀人灭口吧?

当场杀人灭口,那不是不打自招么?

想通关节,苏瞻便彻底不怕了,他耸耸肩摊了摊手,“相信宋小姐不会做这种事儿的,不管宋小姐是不是凶手,你都不会这个时候杀人灭口,不是吗?”

“苏公子果然聪明,本小姐也跟你说句实话,人不是我杀的!”

“苏某信你”苏瞻确实认为宋婉然应该不会杀人,她杀薛彤做什么,还在会同馆杀,脑袋有坑么?摸着下巴想了想,伸手指了指宋婉然腰间的直身短刀,“可否借你短刀一用?”

“可以!”宋婉然没有怀疑,亦或者说她毫不担心苏瞻会借短刀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宋婉然看得出来,这位苏公子手无缚鸡之力,估计弄条加菲猫都能把他日怀孕了。

接过短刀,撒上些碘水,二人惊讶的看到短刀上显现出明显的血迹,而且这么短刀也和薛彤深山的伤口相符。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薛彤真的是宋婉然杀的?

苏瞻沉眉不语,而宋婉然同样一脸清冷,没有说话。

“宋小姐,你难道就不解释两句?”

“对聪明人,不需要解释,对愚蠢者,解释太多也是无用!”

“宋小姐果非寻常女子可比!”苏瞻笑着说了一句,只是心中,却又加了几分小心。

宋婉然心机真的很深,她很聪明,同样也很可怕。

她和大小姐很像,只是大小姐更为内敛,也不似宋婉然这般孤傲。

第399章 真凶露头

第399章真凶露头

苏瞻也算是阅女无数了,高贵睿智的大小姐,成熟温婉的萧绮月,美丽大方的苏三,狡诈如狐风自怜。c

可是从来没见过宋婉然这样的女子,在宋婉然身上能感受到一丝冷,那种冷不是冷傲,而是冷漠。她似乎什么都能看透,又好像对什么都不会产生什么感情波动。

若是换做其他女子被看光身子,会毫无反应么?如果换做其他女子,当得知自己可能成为嫌疑犯后,会无动于衷,平静如水么?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宋婉然与众不同。

遇事冷静,是一件好事,可要是冷静变成了冷漠,那就有些可怕了。

很快,屋中传来苏瞻惊恐的尖叫声,铁虎和冷无涯正搜查其他房间呢,听到旁边屋里传来苏瞻的呼救声,他们一脚踹开门,直接闯了进去。

此时,苏瞻双手举高高,在他身后一名冷艳的女子手持短刀,刀刃贴着脖子,渗出一丝血迹。看到屋中情形,铁虎头皮发麻,三弟啊三弟,让你练武你练的个啥玩意,怎么被一个女人挟持了?

“大哥,二哥,抓住这个女人,她就是杀死薛彤的凶手”苏瞻刚说了一句话,宋婉然左手用力,筛紧了对方的脖子,“闭嘴,再敢胡说八道,割了你的舌头!”

苏瞻果然闭上了嘴巴,只不过整个人往后靠的更紧了,背部还用力的蹭了蹭,嗯,很软很大很舒服。

宋婉然绣眉轻蹙,脸色微红,身体有些怪怪的,还有些热。

铁虎对冷无涯使个眼色,便慢慢朝宋婉然走去,“不管你是谁,最好放了我三弟,只要他没事,我保证你安然无恙,否则,就别怪我二弟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直接一道寒芒闪过,冷无涯如流星一般刺向宋婉然的额手腕,为了保护自己的纤纤玉手,宋婉然只能松开刀,猛地往后退去。

铁虎早有准备,待宋婉然往后躲避的时候,短枪直接顶住了宋婉然的脖子,“来人,将此女拿下!”

几名锦衣校尉立刻拥上来,将宋婉然绑了个结结实实。此时,宋婉然冷冷的看着苏瞻,心中有些骇然,怪不得这家伙有恃无恐,原来身边竟然有两个高手。那个持剑的男子,出剑好快,快到让人无法看清他如何拔剑。

楼上发生响动,很快就惊动了下边的人,不少人开始吵吵嚷嚷的上来看热闹。宋缇跟在人群之中,骂骂咧咧的,当看到出事的房间后,他整个人就有些炸毛了,分开人群,大踏步来到门口,往里边一看,脸色立马就变黑了。自己钟爱的女儿,竟然被几个锦衣卫绑了起来。

宋缇的脾气一直都不怎么好,现在更是暴跳如雷,“你们想做什么?快放了老子的女儿,要是敢伤他半分,信不信老子割了你们的脑袋?”

旁人忌惮锦衣卫,宋缇却是不怎么在意,锦衣卫在贵州城内也有贵阳府千户所,可那又能怎么样?在宋缇的地盘上,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正因为常年养成的习惯,宋缇根本没把锦衣卫当回事儿,这种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过来的。铁虎还没说话呢,一帮子手提玩刀,身穿黑色彝族服饰的精壮男子直接把二楼走廊给占据了。这群彝族男子毫不客气的把其他人赶了出去,堵住门口,大有跟锦衣卫干一架的架势。

三司衙门的人看到这种场景,吓得脸都白了,本来会同馆死了人,就已经是奇耻大辱了,要是锦衣卫再跟土司的人打起来,那朝廷岂不成万国笑柄了?

“宋将军息怒,请息怒啊”几名官员围着宋缇一阵劝,宋缇却丝毫没听进去,他一甩手怒道,“格老子的,我息怒你姥姥,我那宝贝女儿在锦衣卫手里呢,你们让老子息怒?”

劝不动宋缇,只好来劝苏瞻,“苏郎中,苏千户,你就开开恩,会同馆不同于别处,没有真凭实据,不能乱抓人啊。万一出了差错,咱们谁也担当不起啊。”

苏瞻摸着脖子里的血,翻着白眼瞪了下宋婉然,这娘们下手还真狠,说好的演戏,你特么还真下得去手。

听着几名官员在耳边聒噪,苏瞻不胜其烦,“几位大人说的是,可此女却有嫌疑,薛主事在这个房间里被害,那女子手中的短刀还是凶器,不抓她抓谁?”

“这这样吧,苏大人,要不先把宋小姐关押在会同馆,接下来的事情让陛下以及阁老们决定,只要不把宋小姐带出会同馆,想必宋将军也不会闹将的太厉害!”

苏瞻故作沉思,想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行吧,就按几位说的办,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啊,要是还出什么事儿,咱们谁也别想脱干系。”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三司几位大人也是颇为头疼的笑了笑,现在他们跟苏立言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宋婉然虽然涉嫌杀害薛主事,但锦衣卫并没有带走人,而是继续关押在会同馆客房内。锦衣卫让了一步,宋缇也不能给脸不要脸。

会同馆内议论纷纷,说的都是宋婉然的事情,当然有很多人都在夸赞苏瞻,苏立言领着人一来,不到半天功夫就把嫌疑犯揪出来了,这缉凶查案的本事,这不是浪得虚名的。

“哎,宋小姐为什么杀薛主事?没理由啊”高丽使臣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叽里咕噜的说着,旁边一人煞有介事的小声道,“依我看啊,宋小姐杀薛主事并不奇怪啊,你们不记得了么?两天前薛主事就像占宋小姐的便宜,宋小姐当时没做表示,不代表她不生气啊。”

“就因为这个?”高丽使臣歪着脑袋,一脸不信,就算宋小姐一怒之下杀人,也没必要在会同馆杀人啊,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其他人怎么讨论的,苏瞻一点都不关心,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他一直觉得此事很不简单,杀薛彤,嫁祸给宋婉然,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因为私仇,所以栽赃嫁祸?

不,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对方肯定有着更长远的计划。对方不是想陷害宋婉然么?那么自己就顺着对方的心思,把宋婉然抓起来,那么接下来对方该继续行动了吧?

顺着对方的意思,逮捕宋婉然,可以说是兵行险招了,顺着别人的意图办事,搞不好就会被别人吊着鼻子走。可是现在,苏瞻顾不了那么多。

会同馆人员复杂,身份都不低,按部就班的查案,现在五天时间内破案,几乎是不可能的。

宋婉然被关在西面阁楼一层的丙字号房间里,虽然是关押,其实就是软禁,除了不能出门,宋婉然想干嘛就干嘛,吃喝也不会亏待了她。

第一天,相安无事,第二天依旧炒的沸沸扬扬,就连朝堂上也因为此事产生了争执,不过会同馆内,却是一片平静。

第三天晚上,一名男子提着食盒来到了宋婉然的房间前,他推开门将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小姐,这是厨房刚做出来的,你趁热吃吧。”

“达松,你怎么亲自来送饭了?”宋婉然靠在椅子里,轻轻地眯着眼睛,之前送饭的一直是仆人阿曾,今日却换成了达松。

达松并不是普通的仆人,他是爹爹最为信赖的手下,同样也是水西一名部落土司的儿子。达松一直对自己有所想法,宋婉然心知肚明,却从未有过任何表示。

宋婉然喜欢那种将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好像还没有男人能让她提起兴趣。

达松转过头笑了笑,“是我主动换的阿曾,好些天没见过小姐,有些不放心。小姐,我听到了些消息,朝廷对薛彤的事情格外看重,想要杀一儆百。依我看,小姐不如逃吧,趁着朝廷还没动手,咱们先逃出京城,等回到贵阳府,谁还能把你怎么样?”

“达松,你今天的话有点多了”宋婉然目光冷漠,声音清冷,面前放着美味佳肴,她却没有动筷子。

达松眉头一皱,有些激动地看着宋婉然,“小姐,达松对你的心意,你难道真的不明白么?为了你,达松愿意去死。我说这么多,都是为你好啊。”

“达松,你不要说了,我是不会离开的,我若走了,不是坐实了杀人的事情么?到时候置爹爹于何处,置我贵州几十万亲族于何处?”

“小姐”达松顿时有些急了。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宋婉然抬手制止了达松,微微侧过头,看着窗外的夜色,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达松微张着嘴,慢慢攥紧了双手,他看着宋婉然冷傲倾城的容颜,打量着那具让人心驰神往的娇躯,眼中慢慢透出一丝狠厉之色。宋婉然,你为什么要逼我?你为什么就不能离开京城?

“小姐,这是你逼我的我不想这样做的”说罢,达松再无柔情,手往腰间一探,竟然掏出了一把软剑,软剑裹在腰间布绸之中,之前门口的守卫根本没察觉出来。

达松动了,可是宋婉然比他动的还快,身子往后一侧,躲过一击后,左手猛地按住达松的手腕,右手从桌子底下摸出一把短刀,照着达松手背狠狠地刺了下去。

噗短刀削铁如泥,刺透了达松的手,直接钉在了桌面上,顿时鲜血横流,达松疼的冷汗涔涔,发出一种嘶哑的低吟。

达松其实并不笨,手上功夫也不差,如果真的打起来,四个宋婉然也未必是达松的对手。

但达松以为一击必中,信心满满,根本没想过会失手,而宋婉然却早有准备。而且达松做梦也没想到,宋婉然手里竟然还有短刀。

锦衣卫不是把短刀收走了么?为什么宋婉然还有?达松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被骗了。

宋婉然死死地按着达松的手腕,短刀轻轻地拧了拧,疼的达松忍不住抽起了冷气。

“达松,为什么会是你?你不是很喜欢我,愿意为我去死么?你让我很失望”宋婉然秀眉轻蹙,只是脸上神情却毫无变化。

达松疼的手臂直打哆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为什么不能是我?宋婉然,这么多年了,你何曾正眼瞧过我?你身边有那多男人,却都是你的玩物”

“玩物?”宋婉然终于露出了一丝冷笑,“有些人想当玩物还当不上呢。”

“啪啪啪”

很快一阵掌声响了起来,苏瞻领着帖互动等人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啧啧,恭喜宋小姐,终于捕获真凶,洗脱了嫌疑。”

虽然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宋婉然绝对是个狠角色,达松追求了她这么多年,她竟然丝毫不念旧情。这个女人,真的很聪明,聪明的让人害怕。

看到苏瞻后,达松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果然是个陷阱,“为什么?你应该怀疑宋婉然的。”

“我当然怀疑宋婉然啊,不过只是怀疑而已,嫌疑是可以排除的。薛主事被一刀毙命,刺穿胸膛,这么大的力道,女子可是很难办到的。另外嘛,薛主事的伤口在胸口上方位置,从上向下有些倾斜,由此可看出凶手至少应该跟薛主事差不多高。宋小姐虽然也算得上身材高挑,但还没高到这种程度!”

达松不敢置信的看着苏瞻,他没想到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有着如此多的破绽。

“呵呵,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不是苏某说你啊,你这事干的太毛躁了,漏洞百出。如果宋小姐要杀人,她会在自己的房间里,用自己的刀杀人么?”

“难道不可以?”达松皱着眉头,不愿承认。

“当然不可以,请问宋小姐如此冷静理智的人,如果要杀人,又怎么会留下这么多破绽?在自己的住处用自己的刀杀人,呵呵就因为薛主事调戏过她?”

“原来如此,我果然很蠢啊!”达松闭上眼睛,痛苦的摇了摇头。

第400章 打上门

第400章打上门

“好了,说说吧,为什么要杀薛主事嫁祸给宋小姐?以你的脑袋,应该想不出这么复杂的计划!”

达松自知道无可隐瞒,他想着以前的事情,缓缓言道,“告诉你们又有何用?你们动得了他?也没有任何证据能指向他。c 大约是两个月前吧,有人找到了我,他说能帮我得到宋婉然。而我需要做的,就是按照他的吩咐,挑起贵州土司与朝廷的争斗。”

挑起贵州土司和朝廷的争斗?这个想法看上去有些异想天开,却完全可以做到的。

苏瞻额头上不由得渗出一丝冷汗,如果按照计划,宋婉然坐实凶犯身份,宋缇肯定会勃然大怒,这时,达松再带着宋婉然离开京城,朝廷也会大怒。

在多国使节面前,朝廷礼部主事被杀,凶犯却堂而皇之的逃走了,朝廷颜面何存?接下来,朝廷肯定会逼迫宋缇交人,宋缇又怎么舍得?这样,不可避免的,双方矛盾就会越来越深,到时候,再有人在贵州一带对朝廷兵马搞点事情,双方兵戎相见,还稀奇么?

“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告诉苏某,你又是怎么把薛主事杀死的?”

“呵呵,这事儿说来也巧了,那时候正愁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呢,便看到姓薛的进了宋婉然的屋子,而宋婉然一直从不离身的冰虎弯刀竟然放在桌子上,这不是最好的机会么?”

“嗯?”

苏瞻皱着眉头,轻轻地看了宋婉然一眼,只是宋婉然一脸淡漠,毫无反应。

至于达松口中所说的那个人,苏瞻心知肚明,除了那位宁王朱宸濠,还有别人么?朱宸濠想要收西南土司为已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宁王朱宸濠有野心,人所公知,不光朱宸濠,历代宁王哪个不是野心勃勃,想要报当年被朱棣坑的仇。但历代宁王做事情都很小心,往往是下边的人在做事,出了事儿把人推出去背黑锅,万事扯不到宁王身上。

没有万分确凿的证据,想动宁王,开玩笑呢?而且,现在朝廷也是焦头烂额,一屁股烂事,就算有证据又如何,这个时候也没法动宁王朱宸濠。

所以,这是个很头疼的事情。

把达松扔到锦衣卫或者刑部大牢,这货嘴上没把门的,嚷嚷着是宁王指使他干的,那岂不是坑死人?

这种事被捅的尽人皆知,那就是逼着宁王造反,就算宁王不造反,朱佑樘怎么办?满朝文武怎么办?难道真因为达松的几句话,对宁王动兵?

宁王可不是省油的灯,朝堂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跟宁王暗中往来呢,而朱佑樘更不好受,要是能灭宁王,早就把宁王灭了,何必等到现在?

要放在太祖年间,皇帝手握兵权,哪个藩王敢炸刺?谁不听话直接灭了。

现在,呵呵了

皇帝也有皇帝的难处,总之,现在只要宁王不自己兴兵作乱,皇帝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由于朝堂上复杂的局面,还真不能让达松胡说八道,哪怕他说的是实话都不行。

正犯愁呢,却听一声惊呼,转头看去,苏瞻整个人都惊住了。

只见宋婉然拔出冰虎短刀,朝着达松脖颈迅速划了一下,达松毫无防备,眼看着那把短刀划破了喉咙。

呼吸间,达松捂着喉咙,张着嘴咯咯作响,只是什么都说不出,鲜血顺着指缝迅速流出,他的眼睛几乎凸了出来,满是不可置信

最终,鲜血洒落一地,达松躺在地上,死得透透的,他的眼睛到死都没能闭上。

铁虎手按刀柄,冷冷的看着宋婉然,“宋小姐,你这是何意?他可是朝廷钦犯,岂能说杀就杀?”

宋婉然似乎没听到铁虎的喝声,掏出帕子擦着手指上的血,“本小姐是在替苏公子解决麻烦呢。”

铁虎有些听不明白,只能转头看苏瞻。而苏公子却是绷着脸,轻轻点点头,随后挥手示意铁虎等人先出去。

正如宋婉然所说,现在直接宰了达松,是最好的选择,薛彤之死直接推在达松头上,还不用把宁王的事情捅的尽人皆知。

可是,就算如此,也应该是他苏立言杀达松,而不是宋婉然动手。宋婉然,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等着铁虎等人离开后,苏瞻看着达松的尸体,冷冷的瞥了宋婉然一眼,“宋小姐,你很聪明,但是你记住,千万不要把本公子当傻子。”

“苏公子,你这是何意?婉然只是在帮你而已,你又何必这般说?”宋婉然凤眼轻眯,薄唇微启,似有万种风情。

“帮忙?宋小姐,你能骗过别人,但还骗不过本公子。刚才达松说过一句话,你很喜欢冰虎短刀,从来都是刀不离身。可是那天又没有什么急事,为什么会将刀放在屋子里?别告诉我,你忘了。还有,薛主事为何偏偏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你的房间里,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你乃宋将军的爱女,若无你的允许,他敢进你的屋?刀在,薛主事在,达松恰巧也来了,事情是不是太凑巧了?”

苏瞻脸上满是冷笑,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宋婉然很可怕。

蛇蝎美女?或许算不上,但绝对是野心勃勃。

“难道不是凑巧么?那苏公子不妨说说,我这般做又有何意义?”

“薛主事冒犯了你,所以你要杀他。而你呢,早就知道达松别有异心,稍微用些手段,便让达松杀了薛主事。至于朝廷与贵州土司间的关系,你好像并不担心,甚至还有些盼着事情闹大。虽然本公子还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但我知道,你想要的更多,你所想的比达松更远。”

宋婉然的眉头终于浮现一丝惊色,不过很快就被那种魅惑的笑容掩盖,“是嘛?苏公子真能想,婉然一介女子,又能做什么?”

“能做什么?你心里清楚,我现在搞不清楚,不是因为我笨,而是本公子对你的事情毫无兴趣,只是劝你一句,这里是京城,少给本公子惹麻烦”苏瞻缓缓起身,整了整有些松乱的飞鱼服,“宋婉然,最后给你一句忠告,一个女人,可以冷傲,但千万别冷血。”

说完这话,苏瞻迈步离开了房间,至于达松的尸体,自然有别人处理。

宋婉然也跟在苏瞻身后,慢慢走出房间,看着院中月色,她心中依旧想着与苏瞻的对话。

苏瞻苏立言,果然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而她宋婉然,同样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有句话,苏立言说对了,她宋婉然想要的更多。

宁王朱宸濠?他懂什么,真以为贵州四大土司,那十万大山百万子民是那么好收服的?

回到苏府之后,苏瞻就写了两份折子送到了宫里,一个案子两份折子,这不是咄咄怪事么?

其实并不奇怪,两份折子,一份是给别人看的,一份是朱佑樘看的。

给朱佑樘那份折子,一切照实说,达松栽赃嫁祸、宁王朱宸濠,毫无隐瞒。另一份折子则来了个大变样,薛主事调戏宋婉然,达松深爱宋家小姐,心里忍不下这口气,便一怒之下杀了薛主事。而宋婉然不愿达松去诏狱受折磨,便亲手杀死了达松。

看完两份折子,朱佑樘笑着叹了口气,这个苏立言,还真是个怪才。

一个案子两份折子,真折子照实说,假折子则把敷衍朝堂大众的理由想好了。

不得不说,朱佑樘很满意苏瞻的处理方式,既然事涉宁王朱宸濠,那还是直接宰了达松比较好。朱宸濠不安分,并不是什么秘密,朱佑樘对此心知肚明。可朱宸濠明显还没有反,又能对他怎么样?只能不断削减朱宸濠的实力,见机行事。

大明朝现在也是麻烦不断,需要朱佑樘头疼的事情太多了。若是达松活着,反而会很棘手。

光靠达松几句话,就想定宁王的罪?这就是个笑话,搞不好,还会逼着宁王立刻造反,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祸患更大。

回到苏府之后,苏瞻就便让小王将张紫涵请了过来。

如今已是傍晚,到了吃饭的点,被苏瞻叫过来,张紫涵自然心有不满,“你这么匆匆喊我过来,真的有什么急事?”

“没有啊”苏公子挥挥手,让小王赶紧去做饭。等着没了旁人,便将今日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张紫涵听得很用心,到了最后,也不禁惊诧不已。宋婉然,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这个女人到底要干嘛?

“苏立言,你想不通,自然不怪你,其实贵阳府那边的情况很复杂,远不像表面这般平静。贵阳四大土司,可是各有想法,尤其是这宋家以及杨家,一南一北,可谓是野心勃勃。不过宋缇并无太大野心,听说,播州土司杨烈曾经想跟宋氏结盟,却被宋缇拒绝了。”

“结盟?杨烈拿什么结盟?”苏瞻不屑一笑,结盟可不是几句话的事情,没有实打实的利益保障,谁会信啊?

“杨烈想让杨应龙娶宋婉然,双方结为姻亲!你说,这结盟牢靠不牢靠?”

竟然是联姻?如此一来,很多事情都想通了,怪不得宋婉然明知道达松有问题,却不戳穿,她这是要借机会逼着宋缇对抗朝廷啊。宋缇没有野心,不代表宋婉然没有野心。

联姻?恐怕宋婉然也不想嫁给杨应龙,她只是不满宋缇的风格而已。

“这些土司还真是嚣张啊,虽然四大土司很强,但要公然对抗朝廷,恐怕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吧?”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云南那边孟养宣慰司思家和木邦宣慰司罕家你可晓得?”张紫涵并不像苏瞻那般乐观。

苏公子有点懵逼的摇了摇头,我连贵阳府四大土司都不了解,就更不知道云南那旮旯的情况了。

“哎,就知道你不晓得情况,最近木邦宣慰司那边可不太平,思家一直上书朝廷,说罕家有不臣之心。如果云南生变,朝廷要对南边用兵,势必要经过贵阳府。所以啊,贵阳府那边绝对不能乱,否则,你以为宁王为什么死盯着贵阳府,你当他真的一心要收服那些土司呢?”

经过张紫涵一番解释,苏瞻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宋婉然如果逼着宋缇跟朝廷的关系僵化,那朝廷想途经贵阳府,难度就大了许多。

到时候,水西土司坐镇贵州,势必会逼着朝廷讨要更多的好处,为了大局,朝廷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跟张紫涵聊了一会儿,便把宋婉然的事情放到了一边,说到底贵阳府以及云南那边的事情,跟他苏某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就算那帮子人把闹将打出来,他苏瞻也管不着。

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苏瞻不想掺和那些破事,可不代表别人会无视苏瞻。

大早上的,苏瞻刚刚吃过饭,就听到外边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显然是有大批人马跑到帅府胡同闹事了。

这里可是澄清坊,能住在这地方的,非富即贵,谁敢来帅府胡同闹事儿?

大街上,宋缇持着刀阴着脸看着两旁宅院,“你们几个去问问,姓苏的到底住在哪儿,格老子的,老子今天要把他打成鳖孙子。”

宋缇可不知道,他此时站的地方正是苏府墙角,而苏瞻正跟铁虎冷无涯贴着墙听动静呢。

格老子?一听这口音,苏公子顿时就毛了,这特么要不是宋缇,本公子把脑袋拧下来当尿壶,听宋缇这话,是来找本公子的?

娘的,不会是看光宋婉然的事情被宋老头知道了吧?

甭管真相如何,这个时候还是先跑路,幸亏苏府有后门。

铁虎使个眼色,冷无涯领着小王小八就去门口守着了,铁虎一拍苏瞻的肩头,急声道,“老三,你先去老公爷那边躲躲,我们去前边拖延下。”

“你们小心点,还有,看好艾米和苏伦,可别真跟宋缇打起来,那老头可不是好惹的!”

“知道了,你管好你自己吧!”

苏公子一溜烟的往后门跑去,转个弯就往英国公府方向跑。

长街上,一名扎着大辫子的莽汉指着面前的牌匾说道,“老叔,这上边俩字是不是‘苏府’?”

“咦,还真是,估计就是这了,孩儿们,给老子上,把这破门砸开!”

第401章 这叫逼婚

第401章这叫逼婚

宋缇的人刚冲上来,大门就开了,冷无涯抱着一把破刀,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清晰,整个人犹如一块万年寒冰。

由于事出突然,冷无涯根本来不及回屋取剑,所以随手从武器架上拿了把刀。有刀无剑,却并不影响冷无涯的形象。

宋缇麾下那帮子人,一看到冷无涯冰冷的眼神,就像头顶被冰块砸中了一般,冰凉无比。世上怎么还有如此冷酷之人?

冷无涯堵着门口不动弹,一帮身子彝族壮汉愣是不敢硬闯,不知为何,他们竟然怕了这个冷冰冰的帅哥。

宋缇也是有点头皮发麻,不过他到底是见多识广,拿着大刀往前一指,怒道,“孩儿们,冲进去,活捉苏立言。”

“是”一帮子壮汉呼啦啦往里边冲,别看冷无涯酷酷的,可是面对这么彝族壮汉,他也拦不住,随后赶来的铁虎等人也被人群冲的歪歪斜斜。

天哪,幸亏三弟逃得快,否则非被这帮子彝族壮汉揍成猪头不可。

艾米和苏伦可是非常生气的,身在异国他乡为奴为婢,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令她们满意的主人,哪能轻易让人毁掉美好生活?

两个金发美人一个拿枪,一个拿着小盾牌,还想着跟一帮子壮汉恶斗一番,铁虎赶紧窜上去把她俩拉开了。

“你俩可别掺和了,你们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大”铁虎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苏伦就有点不乐意了。甩着大长腿,气呼呼的指了指宋缇,“那人不是好人,这是公子的家。”

“你总之你们别动弹”铁虎懒得跟两个番邦女子多费口舌,这个时候,只要两个番邦女子别惹事就行。宋缇还能干吗?他找不到苏老三,还不得乖乖地离开?

话说宋缇还真挺郁闷的,找半天,把整个宅子都快翻一遍了,愣是没找到人。

其实宋缇之前还挺看好苏立言的,这小子鬼头鬼脑的,一看就是个能惹事的。可是昨晚上,无意间看到自家宝贝女儿坐床上抽泣,宋缇心疼的不得了,进屋一问,顿时就炸毛了,宝贝女儿在屋里洗澡,居然被苏立言看个精光?

这还了得,什么时候我宋家大小姐这么不值钱了?我就说嘛,为啥今天女儿神色这么不对劲儿,敢情问题出在苏立言身上。

来之前,宋缇也打听过了,这个苏立言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年纪轻轻便连中三元,不仅破个提拔为正五品吏部郎中,还提为锦衣卫正牌千户。

说起来,苏立言这小子也是难得的年轻俊杰,要是真跟乖女儿凑一对儿,也是不错的。可是,这小子竟然跟英国公府大小姐订了婚,特么的,你都订婚了,还来招惹我家乖女儿,真以为我宋缇是吃素的?

若定亲的是别家女子,宋缇敢打上门让对方退婚,可对方是英国公府啊,宋缇就算久居贵阳府,也知道英国公府是什么样的存在。

宋缇找不到苏瞻,也不气馁,命令麾下几个壮汉把前后门守个严严实实,还就不信了,苏立言还能不回家?

英国公府,苏公子垂头耷脑的站在房檐下,大小姐脸色清冷,孙夫人也是眉头紧皱。

“立言,不是我说你,你找惹谁不行,招惹那帮子土司,我可是听说了,那水西土司势力很强。”

“夫人,这也不怪我啊,我当时就想着查案子,谁能想到宋婉然那女人大早上洗澡啊,偏偏这女人还不关门!”

“你”孙夫人还真不知道该说啥,仔细想想,这事儿还真不怪苏瞻。

现在不是怪不怪谁的事情,出了这种事儿,宋缇跑到苏府闹腾,这可怎么办?

张紫涵久久不言,她倒不是生苏瞻的气,昨天苏瞻就老老实实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她是生宋婉然的气,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这种事儿,你不说,我不说,大家相安无事,不是挺好的?

“这个宋婉然,估计没安什么好心,苏立言,这两天你去跟张仑住,本小姐就不信了,宋缇还敢来英国公府闹不成?”

大小姐此话一出,苏瞻挺高兴的,孙夫人可就高兴不起来了,“胡说八道,你们现在可是订婚了,大婚之前不能”

“娘,那你说怎么办?让苏立言滚出去找宋婉然?你看宋缇那个架势,难不成我还要忍那个宋婉然的气不成?”

“那也不行,立言,你去诸王馆住,只要老祖宗发句话,诸王馆那边肯定能腾出个房间来!”孙夫人态度很坚决,你们两个小年轻不怕被人笑话,我这当娘的还在乎呢。

于是,苏公子就乖乖的住到了诸王馆,这下可就苦了宋缇了。英国公府那边也派人盯着了,也没见苏立言住在英国公府啊。

苏瞻心想,咱们就这样耗着,等过了大典,你们还不得乖乖地回贵阳府?

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苏瞻躲在诸王馆,陪着朱厚照混日子的时候,一位老熟人找到了诸王馆,此人便是祥符旧人,周王朱睦。

因为之前诸多的事情,朱睦和苏瞻的关系非常融洽,这次来京城参加大典,怎能不见见这位老友呢?

大明朝的藩王好像都很会玩,朱睦也不例外,朱睦琴棋书画不怎么在行,但要说起钓鱼、逗鸟,那绝对是一把好手。今天风和日丽,朱睦持着折扇,身后两个仆人提着鸟笼子,远远地看到苏瞻正陪着朱厚照蹴鞠呢。

“哟,立言,本王听说你被宋缇弄得焦头烂额的,还挺着急的,今日看你,也不像头疼的样啊!”

“咦,周王殿下?”

苏瞻和朱厚照赶紧拱手施了一礼,双方打过招呼,朱睦身后有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向前施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苏将军!”

苏瞻上下打量一番,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此人目光炯炯,印堂光洁,一看就不是善类。

周王笑着介绍道,“他啊,是播州宣慰司杨烈的儿子,名叫杨应龙。”

杨应龙?苏瞻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了,这位可是川贵一代的枭雄人物啊,杨烈死后,此人控思州,占领石阡,差点一统贵阳四大土司,成为西南王。

找了个机会,苏瞻将朱睦拉到一旁,小声问道,“殿下,你跟播州的人很熟?”

“不熟啊,只是前年的时候杨烈帮本王送来了一只雀鸟,也算欠了个人情,昨日杨应龙找到本王,想让本王带他见见你,本王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应了下来。”

“原来如此!”苏瞻还真怕朱睦跟播州方面牵扯过深,杨家父子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午后,杨应龙便借故离开了,搞得苏瞻一愣一愣的,今天杨应龙来干嘛的,就为了露个面,互相认识一下?

离开诸王馆,杨应龙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见,慢慢变得冷峻起来,老仆人戴桐躬着身,小声道,“公子,你觉得苏立言此人如何?”

“能屈能伸,狡诈如狐,端的是人中之龙。宋婉然打的好算盘啊,若是让她成功把苏立言这个变数引到贵阳府,那我杨家的大业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仅仅见了一面,公子便对苏立言评价如此之高?”戴桐想不通,而杨应龙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老戴,你通知黑龙一声,现在局势太平静了,让他想办法推一把。宋婉然想引蛟龙入海,杨某就给他来一出隔山打牛!”

傍晚时分,一名身着异服的男子领着四名随从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街头,突然间,两侧突然杀出许多刀手,这些人直扑异服男子。

转眼间,街上便发生一场厮杀,巡城司很快就有了反应,不到一炷香时间,就有两队巡城兵跑了过来。可惜,等他们赶到时,地上已经躺着好几个人了,那名异服男子也受了好几处伤,好在没有生命大碍。

异服男子可不是普通人,他乃是孟养宣慰司思家的少家主思不枉。

思不枉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随从,愤怒的吼道,“肯定是罕家的人,罕家这是要绝我思家的后啊!”

思不枉稍微治了下伤,便写了奏折上书弘治皇帝。朱佑樘闻听之后,也是大为震怒,罕家的人太嚣张了,这可是京城,竟然也敢妄动刀兵。

如果,大明朝廷依旧不能打压一下木邦宣慰司罕家的气焰,那滇南那边的土司们恐怕都要不把朝廷当回事儿了。

次日,大典之前,大明王朝临时召开了一次大朝会,商量的便是滇南的事情,这次,文武百官倒是意见一致,命令云南府方面发兵打压一下木邦宣慰司。另外,罕家的人也被赶出京城,不得参加这次大典。

朱佑樘还是低估了云南府的情况,云南那边,形势比贵阳府还复杂,朝廷旨意下达后,再加上罕家人被赶离京城,滇南那边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多年来,木邦宣慰司在缅甸方面莽家的支持下,气焰兄长,积威日盛,不是几道圣旨能管用的。云南府那边迫于压力,又不得不发兵,结果可就难以预料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典如期举行,苏瞻作为新任刑部郎中,又是锦衣卫正牌千户,这么大的场合,没有理由不到场。刚进大明门,就看到了一个女人。

宋婉然?这女人专门在这里等着的?

看到宋缇不在旁边,苏瞻也就少了些顾忌,身着飞鱼服,腰垮绣春刀,大刺刺的朝宋婉然走过去,“宋小姐,你到底是何意?”

“苏将军,你在说什么?婉然不懂啊!”宋婉然睨了苏瞻一眼,脸上神情依旧有些淡淡的。

你不懂?这女人摆明了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不知为何,苏瞻真的有些怕宋婉然,以他苏公子的眼力劲,竟然一点都看不出宋婉然的想法。

宋婉然作为大典嘉宾,自然没什么具体工作,但苏公子可就不行了,他今天来皇宫,是来守太和殿大门的,换句话说,苏公子就是守门员。

听着殿中王岳扯着公鸭嗓子报菜单,苏公子昏昏欲睡,所谓的礼数,也不过是行礼,然后献上贺礼。各国使节再加上一帮子土司,进进出出的,几个时辰就过去了。

轮到贵阳府的时候,四大土司代表领着十几名小土司一起走进太和殿,见完礼,宋缇也没直接退回去,这下朱佑樘就有些纳闷了。

“宋爱卿,你可还有事情?”

“陛下,臣恭请陛下为臣主持公道,那新科状元苏立言污我女儿清白,必须给个说法才行啊。陛下,我宋家自太祖年间开始,为我大明朝拱卫西南,忠心耿耿”说着话,宋缇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身后有几个宋家麾下的小土司也跟着跪倒在地。

朱佑樘当即就懵逼了,做梦也没想到,宋缇就让在太和殿上唱这么一出,你们这狗屁倒灶的鸡毛烂事也让朕管,朕管得了么?朕管天管地,还管人家娶妻生子啊?

“这宋爱卿,你想怎么样?”

“陛下,此事好办,要么让苏立言娶了我家婉然,要么老夫砍了他!”

“嘶”朱佑樘眉头紧皱,朱厚照则直接站起身说道,“宋将军,此事不妥吧,苏将军可是我大明朝少有的全才,身兼要职,哪有入赘你们土司家的规矩?再说了,苏将军与英国公府大小姐早有婚约,此时尽人皆知。”

“老夫不管那个,反正今天要是不给句公道话,老夫就不走了!”说着话,宋缇盘腿坐在殿中,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五来的架势。

朱佑樘惊得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宋缇啊,你这是要闹哪样?

文武群臣们也是一脸发懵,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到底,这是人家的私事,谁说话也不好使啊。

杨应龙站在人群后方,眉头一跳一跳的,宋缇可想不出这招来,肯定是宋婉然的主意。这下可坏菜了,宋婉然这一招可是在将军啊,在这太和殿上,皇帝横竖都得给宋缇一个说法。

宋缇这是在逼婚啊。

苏公子站在殿外,浑身直打哆嗦。

我特么怎么就惹到这对父女了?

女的,心狠手辣的小狐狸。

男的,是个老无赖。

这父女俩凑一起,真特么绝了。

第402章 倒霉的霍长官

第402章倒霉的霍长官

苏瞻很生气,而杨应龙更生气,若是宋婉然成功搞定这门婚事,靠着朝中势力,水东宋氏就能一跃成为贵阳府的土司王了。

大殿之中,朱佑樘也是骑虎难下,这可怎么办?当了几十年皇帝,就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儿。没办法了,只能看几位朝臣。

李东阳、谢迁以及刘健等人也是无比头大,皇帝没碰到过这种事儿,我们也没碰到过啊,大家都没啥经验。这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把小男女私事扯到朝堂上来的。

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一通狠话骂出去了,朝堂之上,坐地耍无赖,唠叨些狗屁倒灶的破事,成何体统。奈何,这位闹事的是土司。

太和殿内,宋缇一心要将事情闹大,而当事人宋婉然却没有进太和殿,或许是因为女子的原因吧,她便安心在殿外等着。

离开殿门,两侧几位大汉将军赶紧躬身行礼,“苏长官。”

“好好站你们的岗,这里没你们的事情!”苏瞻面色不善的往台阶下走去,径直来到宋婉然身旁。

此时眼光挂在东南方,天空白云朵朵,宫墙琉璃,悠悠倒影。苏瞻站在宋婉然身旁,背着双手,微微抬着头,看着远处的风景。

“宋婉然,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明明知道苏某与大小姐有婚约,为何还要宋将军跑到大殿上闹?”

“你与张家大小姐有婚约,本小姐自然知晓,但是婉然对你也很有兴趣,难道就该忍气吞声?苏公子,你觉得婉然的身子是可以随便看的?”宋婉然伸出手,洁白无瑕的手心,似乎在收集着温暖的阳光。精致的面孔,带着微笑,一头乌发扎做马尾,秀发上绑着一串珍珠头饰,轻轻摇晃,发出悦耳的声音。

此时的宋婉然,没有冷傲,没有聪慧,就像一个沐浴在阳光下的普通女孩。

“宋小姐,那日之事,谁对谁错,完全没有意义,而且,宋小姐,又是真的在乎那种事的女人么?苏某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贵阳府的情况也与苏某毫无关系,所以,苏某对你的事情毫无兴趣,只希望宋小姐,不要给苏某找麻烦!”

宋婉然秀眉轻蹙,眼眸之中爬上一丝冷色,玉手猛地攥紧,“如果贞洁无瑕的身子也不重要,那什么重要呢?”

“对于宋小姐来说,除了父母兄妹,其他人只是有用或者没用的区别。宋小姐对苏某感兴趣,呵呵”苏瞻淡淡一笑,“恐怕宋小姐是觉得苏某还算个有用之人吧,但是苏某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起起落落,今天看似辉煌,但将来呢,或许会一无所有。到了那个时候,宋小姐又会如何对待苏某,弃之如敝履?在会同馆内,苏某看到了一个达松,可是,苏某相信,宋小姐身边肯定不止一个达松,而我,却不想做达松,仅此而已。”

也许,自己与大小姐也不是纯粹的婚姻,这期间也有着诸多利益纠葛,可是,自己跟大小姐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感情早已牢不可破。哪怕将来自己一撸到底,成为平头百姓,大小姐依旧不会离他而去,可是宋婉然呢?

宋婉然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心思缜密,同样也有些凉薄。与其说达松背叛了宋家,不如说是达松受不了一直被宋婉然吊着,失去了耐性。

宋婉然清澈的双眸浮现一层茫然,她微微垂下颔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她在回味着苏瞻的话,思虑良久,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个世上,人也好,物也好,不都是被利用的存在么?有用的人活着,没用的人被舍弃,难道自己做错了么?

她是宋婉然,不管别的女子是如何想的,可是她依旧坚持自己的理念,她宋婉然不会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女子。从小到大,她宋婉然一直都是如此,从来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只在乎自己在意的东西。达松?那就是一条被人呼来唤去的狗,他喜欢自己,难道自己就要回报他一份感情么?

有一点,苏立言说的很对,但贵阳府有着许许多多的达松,可是这些达松是主动扑上来的,而不是她宋婉然勾过来的。

“苏将军,在我们彝族有一个关于夜郎过的传说,叫做十年。夜郎王四十岁那年,国破家亡,一个心爱的女子离他而去,在城破之时,那个女子卷走了金银财宝。于是,夜郎王很痛苦,可是,他并没有死,而是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夜晚,他碰到了那个女子,像上一世一样娶她为妻。可是这一世,依旧没能改变国破家亡的命运,城破之日,那个心爱的女子没有离开,而是选择了与他共赴死亡。”

宋婉然慢慢抬起右手,让阳光洒在手背上,她淡淡的笑着,仿佛手背上有金色的精灵,“为什么同样的女子,却是不同的结局呢?因为,前一世夜郎王以为深爱,却从来没有付出过爱,所以,那个女人逃走了。而这一世,夜郎王不仅深爱也付出了爱,所以,他们同生共死。”

苏瞻听得懂宋婉然的故事,可依旧不会有半分感动,夜郎王有精力去感动那个女子,但他苏立言可不会,他苏某人从来没爱过宋婉然,又干嘛要为这个女人操心?

手握绣春刀,腰身挺直,任由阳光洒落在脸颊上。春日的阳光,赶走了冬日的寒冷,真的很暖和,“所以呢?”

“所以,婉然不会在意别人怎么说,更不会在意苏将军怎么看,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只在意自己喜欢的人和事。”

“于是,所谓的贞洁,所谓的婚事,就是你拿来达到目的的工具?”苏瞻嘴角一撇,轻轻地耸了耸肩头。

宋婉然并没有否认,当然也没有承认,她只是微微抬起手,让阳光从手指缝间射过来,“难道不可以么?联姻,这个词苏公子不陌生吧”

“当然不陌生,但是,这种事儿别找到苏某头上,说句实话,苏某很反感这种事儿。宋婉然,但愿你别惹苏某,否则,苏某不介意做一个辣手摧花的人!”苏瞻轻轻地低着头,手中的绣春刀却是如此坚定,他的声音并不冷,却划破心头,带来一丝阴寒。宋婉然可以感觉得到,苏瞻并没有开玩笑。

苏瞻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宋婉然并没有害怕,纤指捋着发丝,美目流露出一丝微笑,“有趣的男人,咯咯播州杨家,你们会怎么做呢?”

宋婉然并不怎么喜欢打打杀杀的事情,在贵阳府,土司们有什么问题,经常是你打我我打你,有时候为了一个小山头上的木材,都要打得头破血流。播州杨氏,野心昭然若揭,可是杨家人依旧改不了以前的作风,他们和那些小土司一样,动不动就爱来硬的。

只懂得刀兵,那是莽夫,如果一言一语就能挑起一场纷争,如果挑动一次琴弦,就能毁去一个对手,何必亲自跑到前边拼命呢?可是,土司们好像很不屑耍阴谋诡计,好像这样做很无耻。无耻?如果人都死了,谁还会在意无耻不无耻?

太和殿中,苏瞻想不通的事情,不代表其他人也想不通,老公爷张懋虽然一言不发,却将诸多的事情看得无比透彻。

宋缇大闹太和殿,这是要转移播州杨家的视线么?当然,宋缇想不出这么多的主意来,但是那个宋婉然恐怕不简单了。

还真是打得一手好主意,不过,苏立言可不是省油的灯,再说了,英国公府手握五军都督府,难道还会被一个土司阴到?哼哼,算来算去,到时候谁最吃亏,那可不一定呢。

心中自有一番计较,于是,在众人拿宋缇毫无办法的时候,张懋向旁边的徐永宁使了个眼色。徐永宁和张懋那可是多年的老搭档,立马就明白了张懋的意思。

出列后,徐永宁迈着步子走到宋缇身旁,爽朗道,“哎,宋将军,你这是何苦呢?若有什么要求,咱们可以慢慢谈嘛,不就是小儿女那点破事儿?”

“嗯?徐公爷,这事儿你能做主?”宋缇有点发懵,按说应该是张懋发话才对啊,怎么走出来的竟然是定国公徐永宁?

徐永宁拍拍胸脯,“不就是苏家小子的事情么?老夫怎么就做不了主了?老夫做不了主,这不是还有英国公么?张公爷,他说句话,苏小子还不得乖乖听着?”

有了徐永宁的保证,宋缇也不闹腾了,当即从地上站起身,甩着手怒道,“孩儿们,都别在这里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满朝文武暗骂一声我靠,什么玩意儿啊,带头惹事的不是你宋缇么,搞得好像别人逼着你似的。

宋缇倒是脸皮厚,直接站到张懋身后去了,三个老头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聊什么,总之,全都是一脸笑容。

朱佑樘也笑了,朕才不管张懋怎么处置这事儿呢,至于苏立言会不会倒霉,关朕屁事儿啊?

到了午时,御花园设宴,不仅有美味佳肴,还有歌舞作伴。苏瞻今日负责拱卫太和殿,至于御花园那边,则由霍燃负责,便长松了口气。好不容易可以轻松下了,朱厚照也很讲义气,散了朝就让谷大用过来喊人。

苏公子不是什么王公子弟,官职也就那个样。别看是什么五品吏部郎中,又是锦衣卫正牌实权千户,可这里是京城,随便砸下来一顶帽子都比苏公子的腰粗。

跟着谷大用慢悠悠的往御花园走去,此时御花园风景秀丽,鲜花盛开,各国使节们在园中赏花,相互聊天,场面好不热闹。走到门口,就看到霍燃正靠在门口东张西望的。

苏公子也不忙着进御花园,伸手拍了拍霍燃的肩膀,一脸老成的勉励道,“霍兄,多多努力啊,相信有一天,你也有资格参加大典国宴的。”

霍燃那张脸当即就黑了,尼玛,老子现在多少也是个镇抚使,你苏某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见了面不喊长官也就罢了,还拍拍霍某人的肩膀,一副上司勉励下臣的语气,这特么算怎么回事儿?可是吧,霍燃偏偏不敢反驳,脸色憋得通红。

人家苏立言是职位不高,可特么人家有资格进御花园参加宴席,这找谁说理去?

苏瞻跟着谷大用进了御花园,霍燃还没站直身子呢,铁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铁虎可是暗中加了力道,拍的霍燃一阵酸疼,差点没骂出口。

“霍长官,你好好守着门,标下进园子吃酒了!”

“”

霍燃瞪着眼睛,门口十几名锦衣校尉也是很无语,许多人一脸羡慕的看着铁虎和冷无涯。

还是跟着苏立言混比较好啊,瞧瞧人家苏立言,不仅东厂的人见了避让三分,还能有事没事吃御酒。

霍燃郁闷的都要吐血了,只能将火气发在一帮子下属身上,“都看什么看,好好守门,今天要是出了事儿,把你们脑袋拧下来。”

校尉们老大不服,霍长官,你也就这点能耐了,有本事冲苏立言龇牙咧嘴去啊,你看看苏立言会不会两巴掌扇回来?现在这特么后悔,当初就不该投到石长官门下,本以为牟长官失势,石长官就要崛起了,结果突然冒出来个苏立言,明明是个千户,势头竟然比石长官还猛。

现在太子殿下还只是太子,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凭着苏立言和太子殿下的关系,谁还能压的住这位主?

进了御花园,远远就看到朱厚照正在招手,旁边还站着几个熟人,未来小舅子加结拜兄弟张仑就不说了,还有个面熟的小胖子。

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小胖子是谁,这位不就是成国公朱辅的儿子朱麟么?

“嗨,三弟,这都过了午时了,怎么还没开饭?”

“”小胖子朱麟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你特么就知道吃啊?

张仑小声解释道,“大典嘛,规矩多着呢,陛下以及几位大老爷们还不得说两句?”

好吧,苏公子顿时就明白了,敢情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有官方开场白啊。

第403章 鸡瘟事件

第403章鸡瘟事件

御花园北面有一处高台,此时周王朱睦正代表皇室在那里发表激情的演讲,周王殿下也是位厚脸皮,就那么光明正大的拿着几张纸朗诵个不停。下边一群观众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鼓鼓掌,夸奖一下写文章的那位很有才。

朱厚照对这种事情一向没什么兴趣,一帮子年轻人凑在一起,就想着躲到角落里吃吃喝喝。可惜苏公子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已经努力低调点了,还是被人看到了。

张懋坐在亭子下,遥遥的招了招手,“小猴子,过来一下!”

若是只有张懋和徐永宁,也没啥问题,关键是张懋旁边还坐着一个笑眯眯的宋缇。尼玛,苏公子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宋缇父女,好不好?

张懋发话,苏瞻不得不听,只好乖乖地走过去,“老祖宗,有事儿?”

“什么话?没事儿就不能喊你了?小猴子啊,你呢,以后没事儿的时候多跟宋小姐说说话,都是年轻人,更容易聊到一起”张懋抚着长须,眼中含笑,苏公子可就无比蛋疼了。老祖宗,你这是要闹哪样?你这么说话,不怕你大孙女找我麻烦?

苏瞻一脸疑惑的回到了朱厚照身边,张仑赶紧凑过来问道,“老祖宗喊你干嘛呢?”

“你恐怕不敢相信,老祖宗让我跟宋婉然多联系下感情”苏瞻翻着白眼,张仑却是一脸不信,开什么玩笑?姐姐是什么脾气?她能容得下宋婉然?

可是,苏立言还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老祖宗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其实,苏瞻也很好奇,只能等到回了家,好好问问张懋了。

朱厚照等人找了张角落的桌子,众人坐下来喝着茶,结果坐了足有一刻钟,愣是不上菜。好不容易朱睦演讲完毕,谢迁又上去引经据典,唠叨个不停。这是吃饭呢,还是听演讲呢?

苏公子等的都有点不耐烦了,这时张永愁眉苦脸的找了过来,看他脸上一副死了娘的表情,朱厚照就忍不住打趣道,“不是让你去看看御膳房准备的如何么,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哎,殿下,你有所不知啊”张永左右瞅瞅,看桌上都是相熟的人,便将自己碰到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还没散朝的时候,朱厚照就嘱咐张永去一趟御膳房,以防出现什么岔子。张永以为就走个场合呢,可是做梦也没想到,那边还真出了事儿。

养在鸡圈里的鸡不知何故,竟然死了一大批,这些芦花鸡可是宴会用的,现在突然死了一大群,这还怎么吃?

张永生怕是染上了鸡瘟,如果不是鸡瘟,不可能一下子死这么多鸡的。所以,张永只好让宫女太监们将鸡掩埋,并封锁消息。

鸡瘟?

苏瞻摸着下巴,眉头皱在了一起,现在五月中旬,怎么可能那么容易闹什么鸡瘟呢?再说了,就算是鸡瘟,也是有个过程的,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死一大批芦花鸡?

这事儿有点古怪啊!苏瞻站起身,对朱厚照说道,“三弟,这事儿有点蹊跷,我就看看。”

“嗯?不就是鸡瘟,大哥你去干什么?”朱厚照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想,“张永,大用,你们跟着一起去一趟。”

苏瞻领着人往门口走去,在一片紫竹林旁,看到了游玩归来的宋婉然,“苏将军,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这是去哪儿?”

“宫里可能有鸡瘟,本公子去瞅瞅!”苏瞻故意把鸡瘟两个字说的重重的,可是宋婉然毫无不适,竟然微微一笑,对身边两名婢女说道,“你们自去家主那边伺候吧,本小姐随苏将军看看热闹。”

“”苏公子当即就有点懵逼了,鸡瘟啊,女人不是一向畏之如虎,躲得远远的么?这个宋婉然还真是个奇葩,不躲也就算了,还要跟着凑热闹。

得了,之前得到老祖宗的嘱咐,既然宋婉然想跟着,那就跟着吧。一行人离开御花园,倒让霍燃有些愣神。

要说苏公子为什么会对鸡瘟感兴趣,自然是有理由的。如果鸡瘟乃是人祸,那么他苏某人就可以利用此事做做文章了。最近宫中防卫一直由石文义负责的,只要查出宫中出现纰漏,就能借机会砍掉石文义的一只爪牙。

谷大用似乎也猜到了苏瞻的用意,借着拐弯的机会,三两步赶上来,低声耳语道,“苏老大,这两天驻守御花园还有尚膳监的乃是霍燃。”

“霍燃?”苏瞻冲谷大用眨眨眼,随即露出一丝坏笑。嘿嘿,霍燃,你会是个什么结果,那就要看天意了,真要出了什么事儿,可别怪苏某不客气喽。

入京城几个月,苏瞻已经完全习惯了朝堂上的争斗,或许六部之争,还会藏着掖着,顾及脸面,但是厂卫内部的斗争,更为直接。只要有机会,别人就会踩你,苏瞻已经被人踩过许多次了,要不是能力强运气好,说不定现在已经被踩回祥符了。现在有机会踩一下石文义,何乐而不为呢?

尚膳监,不仅管着御膳、宴席,同时尚膳监还会饲养一些活着的鸡鸭,一边取蛋拔毛,给自己增加点福利,另一方面也能方便随时宰食活鸡活鸭。

谷大用很快便将负责饲养鸡鸭的四名宫女叫了过来,“这位是锦衣卫千户苏瞻苏将军,来此调查鸡瘟一事的,我问你们,刚买来的芦花鸡为何会突然爆发鸡瘟?”

宫女们也不知道锦衣卫为何会如此重视这事儿,惶恐之下,全都跪倒在地,一名年长的宫女断断续续的说道,“昨天芦花鸡还好好的,可是今天巳时就出了问题,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

“你们确定昨天还好好的?”苏瞻觉得奇怪,昨日好好的额,今天就死了一大批,这发病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苏公子,婢子们不敢撒谎,这批芦花鸡可是宴席所用,钟管事再三嘱咐过得,所以婢子们异常上心,几乎每隔两个时辰就会来检查一下。今日辰时的时候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可到了巳时,就有芦花鸡开始死在鸡圈中。”

辰时、巳时?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为何会出现这么大差别?苏瞻越来越觉得这事儿有古怪。

宋婉然一言不发,饶有兴致的站在一旁看热闹,虽然她对鸡瘟不是太了解,不过也是觉得这鸡死的有点蹊跷。

“鸡埋在什么地方了?”

“就在南边的花圃中”张永领着苏瞻往花圃走去,没一会儿,小王小八就拿着铁锹挖出来一只死鸡。跟了苏瞻这么久,小王小八深知苏公子想干嘛,也不用吩咐,当即拿着刀子开始给死鸡剖腹。跳开胃囊,里边不仅泛黑,还有种刺鼻的怪味儿。

苏瞻顿时眉头狂跳,这特么哪是什么鸡瘟,明明是被毒死的。

小王小八很快有解剖了第二只死鸡,死因一模一样。这可就奇怪了,谁会没事毒杀一群芦花鸡?芦花鸡死掉后,尚膳监会舍弃不用,也达不到毒杀人的目的啊。

稍作思考,苏瞻朝四名宫女走去,“你们跟苏某说句实话,这些芦花鸡是不是吃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没有啊,苏公子,婢子们每天就是喂食添水,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啊”年长宫女说完,其他三人连忙附和的点着头。

苏瞻眼睛一眯,他发现其中一名年龄较小的宫女神情有些疑惑,“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我我没有”

“你可要想好了,不出事儿还好,如果真出了事儿,你可就难逃干系”苏瞻眼如利剑,那宫女身子一软,竟然轻轻颤抖起来。

年长宫女回过头,轻轻地晃了下那个小宫女,“小莲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快说啊”

“我婢子今早上去鸡圈,看到鸡圈中没了水,便想着添些水。可是院中没水,又是大早上的,婢子想偷个懒,便直接去假山那边接了些冰水”

“就这些?”苏瞻当即就有些想不通了,好像也没做什么太特别的事情啊。

小宫女吓得花容失色,泪眼婆娑的,“苏公子,婢子只是偷了个懒就这些了”

冰水?苏瞻转头看向谷大用和张永,“宫里怎么会有冰水?”

张永苦笑道,“苏老大,你有所不知,宫里是有冰窖的,那冰窖就在前边假山下。当时建冰窖的时候,留了一处通风口,没到春夏时节,水汽通过通风口,凝成水滴,会顺着假山落下来。”

随着张永来到假山旁,果然看到假山顶部有一处竹管,竹管上不断滴着水,下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小水池。

招招手,让那小宫女过来些,“小莲,你当时就是从小水池取的水?”

“是的!”

苏瞻随即想谷大用使了个眼色,谷大用心领神会,离开没一会儿就抱了一只鸡过来。那只鸡喝了点水,约有半柱香时间,便开始变得萎靡。

冰水中有毒?苏瞻还未反应过来,旁边的张永已经大惊失色,“不好,苏老大,今天宴会上,可是会用到冰块的。”

“现在不是盛夏,用什么冰块?”

“哎今日宴会所用乃是高度老烧,需要加入冰块,方才会香甜可口!”

“什么?”苏公子顿时就惊呆了,麻痹,这要是一帮子人喝了冰镇酒,以这毒发速度,那还不得死一群人?“还特么愣着干嘛,赶紧去御膳房,把今天所用的冰镇酒全撤下来。”

“可可宴席所用的酒”

“没有其他酒么?随便换一样就行了,实在不行,让他们喝茶水,娘的,真是头疼,这时候出这种事儿。不要愣着了,赶紧换酒,出了什么事儿,有苏某担着呢。”

“苏老大,小的这就去”张永抹着额头冷汗,慌里慌张的往御膳房跑,今天宴会要是出事儿,他张永第一个倒霉。

御膳房,宫女太监们站成两列,正打算上菜呢,厨房管事刚抬起手,还没喊“上菜”两个字,就被张永撞了个趔趄。

“撤了,赶紧把酒都给我撤了!”张永开口一句话,可把御膳房的人吓坏了,宫女太监们全都傻了眼,我们是上菜还是不上菜?

钟管事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张总管,这这可是陛下和礼部定下来的酒”

“闭嘴,我管是谁定的酒,把所有老烧都撤下来,换其他酒,赶紧找吩咐办事儿,我没时间给你们解释!”

钟管事脸色变得丰富多彩,御膳房倒是有其他酒,可那口味照着老烧差远了,这可是大典,这可是宴请各国使节以及土司,其他酒有点跌份儿啊。

“张总管,你确定?到时候刘总管要是责问起来”

张永气的脸都黑了,甩手照着钟太监脸上就是一个大耳瓜子,“现在这尚膳监我说了算,少跟我提刘瑾,刘瑾怎么了?”

钟管事被扇懵了,以前张永不是挺忌惮刘公公的么,怎么今个有点反常啊。得了,张永都这么说话了,钟太监还真不敢再闹事,只好指挥着人换酒,不过他也耍了下小心思。你张永不是让换酒么,那我给你换最差的,到时候上边问责起来,看你张永怎么办?

张永可没想到钟管事会这么小肚鸡肠,他现在根本没心思跟钟管事计较,眼下保证宴会别出事儿就行。

张永这边坐镇御膳房,苏公子也带着人进了冰窖,取了点冰块,化作冰水喂鸡,那只鸡果然倒地不起。冰窖被人撒了毒,这可真是想也没想到的事情。

幸亏今天自己想坑一把石文义,要不是心血来潮跑来坑人查案子,说不定自己也要成为喝毒酒大军里的一员了。

到底是谁下的毒?这事儿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不过,在查案子之前,苏公子还有一件大事要办,那就是搞一下霍燃。

霍燃一直守在御花园门口的,谷大用亲自过去喊他的时候,他还有些纳闷。本心里,霍燃是不想鸟苏立言的,奈何谷大用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第404章 是谁在下毒

第404章是谁在下毒

跟着谷大用进了冰窖,霍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苏立言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见面就见面,还特么跑冰窖里来,有病吧?

“苏立言,你有什么话赶紧说,霍某那边还有事情要忙呢!”

“哦,霍长官,恐怕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你去忙了”苏瞻盯着霍燃,冷冷一笑,霍燃心头一紧,本能的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儿。

“苏立言,你这是什么意思?哼哼,这里可是皇宫,你还敢弄死霍某人不成?”

“霍长官,你这是哪里话,苏某人可是当朝状元,做事情最讲究规矩,无视王法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苏瞻耸耸肩,手里拿着刀,不断在冰块上划来划去,猛地,话锋一转,大声喝道,“给我将霍燃拿下。”

霍燃还想反抗,可他哪里是铁虎和冷无涯的对手,还没拔出刀,就被铁虎一枪顶在腰眼上。

“苏立言,你到底想干嘛?你这可是目无长官,形同犯上作乱!”

“目无长官?哈哈,霍长官,苏某人胆小,你可别吓唬我啊。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这冰窖里的冰被撒了毒,据我所知,冰窖这边一直是你老人家带人看守的吧,现在冰窖被撒了毒,苏某不找你找谁?”

“什么?你放屁!”霍燃眉头一挑,当即大怒。他又不是傻子,今天宴会就要用到冰块的,要是冰块被下了毒,宴会上岂不是要如果宴会上有人被毒死,那他霍燃难辞其咎啊。

“放屁?大用,弄块冰让霍长官吃了!”苏瞻发句话,谷大用还真拿着刀砍下一块冰,阴恻恻的朝着霍燃走去。

霍燃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已经看到旁边的死鸡了,哪还敢真吃冰块,“你这是栽赃陷害,霍某不服”

“呸,你是不是无辜的,自有陛下裁决!”苏瞻扭过头,微微一笑,栽赃陷害?栽赃是不可能栽赃的,但是陷害嘛,还是可以陷害一下的。既然你霍燃负责的地方出了事儿,那苏某人陷害你一下,你也别说冤枉。之前老子给本公子挖坑,本公子这次要不搞残你,就跟你姓。

苏公子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尤其是对敌人,逮住机会就要往死里踹。一个霍燃而已,踹不死刘瑾,踹不死石文义,还踹不死霍燃?

霍燃现在真有点头皮发麻了,要是还看不明白怎么回事儿,那他这三十多年岂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冰窖肯定是被下了毒,否则苏立言不会众目睽睽之下对他霍燃动手,苏立言确实是在借题发挥,但问题是人家有理有据。现在自己落到苏立言手中,下场还能好到哪里去?

“苏立言,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借这件事搞死霍某?你应该很清楚,即使此时霍某需要负一定的责任,但也不会太致命!”

“没错,你说的很对,确实要不了你的命,但至少,苏某能断了你的前途。一会儿,苏某会亲自到外边替霍长官解开镣铐,并热情无比的送你离开,你说,石文义和刘瑾会怎么想呢?”

“嘎!”霍燃差点没把舌头咬断了,他可是石文义和刘瑾的心腹,也正因为是心腹,所以更加了解这两个人。石文义或许还算大度一些,但是刘瑾,那绝对是个心胸狭窄之人,而且生性多疑。他霍然跟苏立言谈笑生风,气氛和谐,这一幕落到刘瑾眼中,刘瑾还会把他霍燃当心腹?

这个苏立言,真特么狠,这简直把他霍燃抓起来折磨一顿还要狠。折磨一顿,受点酷刑,只要不死,出了大狱只要有石文义和刘瑾保着,还不是照样官运亨通。

可要是没了靠山,就算他霍燃身强体壮,安然无恙,又能如何?万林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锦衣卫镇抚司内,单论能力,万林绝对能排前五,可那又能怎样?万林到现在,还不是毫无权力,什么事都做不了。

当然,摆在霍燃面前的还有另一条路,那就是暗中投靠苏立言。可是这样一来,就得留下把柄让苏立言抓,以后事事都要听苏立言的。

“苏立言,霍某终于明白为何刘公公对你那么忌惮了,你可真够阴的”霍燃面色狰狞,神色相当复杂,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做着各种计较,最终权力**还是压倒了一切。霍燃低下头,长长的吐了口浊气,“苏将军,以后霍某以你马首是瞻,但有吩咐,无不遵从。”

“哈哈哈霍长官果然是个聪明人”苏瞻就知道霍燃会这样做,投靠他苏某人,不仅能保住性命,还能保住前途,霍燃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该怎么选择。当然霍燃可以选择做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那苏瞻也不会客气,直接接机会把霍燃弄残就行了。

霍燃是不是真心效忠,是不是会再次背叛?这根本就是一个愚蠢的问题,真正毫无所求,死心塌地的,又有几个?只要自己能给霍燃想要的东西,他就会一直效忠下去。

每个人需要的东西不一样,铁虎冷无涯是兄弟之义,谷大用需要的家的温馨,小王小八是报恩,有的人图的是名,有的人图的是钱财,有的人是图权势。而霍燃要的就是权势,只要保证他官运亨通,他就不会变心。

对于霍燃这种人,必须恩威并施,用他的时候,也要让他明白,只要他敢背叛,随时都会丢去到手的额荣华富贵。

谷大用早就准备好了文房四宝,抓着毛笔淡淡的笑道,“霍长官,麻烦你在这里写点东西吧,既然要跟着苏老大,总得留下点投名状吧?”

霍燃无力地摇了摇头,以苏立言之狡猾,又怎么可能忘记这一点呢?霍燃也没墨迹,拿起笔刷刷刷写了起来,一口气将石文义以及刘瑾暗中做过的不少事情写了下来,最后还署上了自己的大名。有这份投名状在,苏立言随时都能要了他霍燃的命。

扔下毛笔,霍燃看着谷大用,满是无奈之色,“霍某没想到,谷公公竟然站在苏公子这边,不知太子殿下可知道这些?”

“你说呢?”谷大用微微一笑,算是做了回答。太子对他谷大用真的很好,可是,有些东西,太子给不了,而苏老大却能给。而且,跟着苏老大不就是跟着太子殿下么?至少,眼下看不出太子会和苏老大有什么冲突。

拿着投名状稍微扫了两眼,随手扔给了谷大用,然后对铁虎说道,“大哥,你亲自送霍燃去一趟琉璃院千户所,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一点。只要霍燃演一出苦肉计,过了这事儿,石文义就该提拔提拔自己忠心耿耿的‘心腹’爱将了。”

当提到忠心耿耿四个字的时候,霍燃的脸都红了,有你这么挖苦人的么,我特么刚当了叛徒,你还说什么忠心耿耿。

铁虎点点头,押着霍燃离开了冰窖。

宋婉然虽然一直默然不语,却是将所有事情尽收眼底,苏立言从查案到破案,可谓是心细如发,细致入微。此人更为可怕的是,仅仅是一件小事儿,竟然转眼间想出一套计划,逼迫着一名锦衣卫堂上官改换门庭。

苏瞻为什么这么做?不仅仅是做给霍燃看,同样也是做给她宋婉然看。

聪明、狠辣、果决,这就是苏立言,看似文弱书生,实则枭雄之姿,可惜,这些吓不到她宋婉然,越是强势的男人,越有魅力。

“宋小姐,你看了这么长时间,觉得很有趣?”

“当然有趣,难道苏公子不觉得有趣?”宋婉然嫣然一笑,若寒梅盛开,光洁的脸蛋,带着点粉红。

霍燃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就该继续查投毒事件了,到底是谁往冰窖中洒的毒,又是如何将毒带进来的?

冰窖可是奢饰品,哪怕皇宫之中,那也不是寻常之物,尤其是到了春夏时节。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会有太监轮流看守冰窖,想在冰窖下毒,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虽然现在还不是夏天,但御膳房那边也经常用冰,几乎是隔两三天就会用一些冰,但之前都没出什么事儿。也就是说,毒是最近两天洒在冰窖中的,对方很明显就是针对这次的大典宴会。

谷大用早已经将值守的六名太监找来,六名年轻的太监,两个人一组,轮流值守,一组看守四个时辰。如果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投毒,那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六个太监其中一人了。

此时死鸡已经被拿走,谷大用事先也没透露过是什么事儿,所以六个小太监都是一脸的迷茫,他们不明白谷公公把他们叫到冰窖里有什么事儿。

苏瞻使个眼色,小王捧着一个托盘走到六个小太监面前,托盘之上放着六只酒杯,杯中是清澈的冷水。

“六位小公公,看到面前的酒杯了么,杯中乃是池中冰水,麻烦六位公公尝尝冰水味道如何!”

六个小太监神色不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搞不懂苏公子在搞什么鬼,不过还是依言将酒杯端了起来。苏瞻有出声提醒了一句,几个小太监虽然疑惑,还是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六个人全将冰水饮尽,却是神色不一。

苏瞻指着右数第二个小太监,略有些讥讽的笑道,“这位小公公,你为什么闭着眼睛,一脸便秘的表情呢?是不是在等死呢?”

“嗯?”小公公猛地睁开眼睛,扭头看向其他人,这才发现其他人都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好像都很好奇,为什么只有他面色狰狞的闭着眼睛。

坏了,上当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冰水。小公公阴沉着脸,很不甘心的瞪着苏瞻。

谷大用拿着名册,冷冷的看着那个小公公,“你叫林发白,去年二月份进的宫,对吧?”

“对,只是没想到,这样都能让你们发现!”林发白面露苦笑,此时,他也没有想过隐瞒什么。面对锦衣卫,需要隐瞒么,就算隐瞒也没有用,锦衣卫只要觉得你很可疑,就有权利把那个人扔到诏狱中,十八般酷刑招呼下来,又有几个人能扛得住?林发白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坚强的人,现在不说,到了诏狱中也还会说。

“这都是命,本来你可以成功的,但是,谁能想到有个小宫女因为偷懒,竟然取了池中冰水去喂鸡?如果不是芦花鸡成批的死去,苏某也不会跑来查这个案子!”

“是因为芦花鸡?原来如此”林发白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准确的说,不是他露出了什么破绽,而是老天爷不给面子。以前从来没有宫女偷过冰水喂鸡,偏偏这次碰上了。

时也命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林发白面露惨笑,他觉得自己可真特么倒霉,明明做的这般完美了,还是没能成功。

“林发白,说说吧,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苏瞻不慌不忙的打量着林发白,而此时,林发白旁边的五个小太监已经吓得面色惨白,跪在地上颤颤发抖,连呼此事跟他们无关。

若是换成石文义,为了图省事,或许直接把另外五个小太监当同党审讯一番了,但苏瞻不会这么做,也没想过为难这五个小太监。

“好了,林发白的事情跟你们无关,现在你们可以走,不过,此事,先不要对外宣扬,明白么?”

“谢谢苏公子,小的们懂”五个小太监连忙谢个不停,慌慌张张的离开了冰窖,明明身处冰窖,却全都出了一头冷汗。

五个小太监一离开,苏瞻立刻使个眼色,冷无涯当即也跟着离开了冰窖。林发白似乎想到了什么,心头一震,转身就想往外跑,可惜谷大用守在旁边,一脚把他踹了回来。

此时,林发白真的是脸色发白,看苏瞻的时候如同看到了魔鬼,“苏立言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怎么可能”

“怎么知道的?你看看这么大的冰窖,想全部撒上毒,没有个半个时辰,恐怕做不到吧?这么长时间,你就不怕被人发现?所以啊,你应该还有个同伙,恰好这个同伙跟你一起守的冰窖。像你这样的小太监,又怎么能弄到大量的毒药呢,肯定是有人给你们的,现在,你那个同伙应该带着我们去见你们的上线了吧?”

第405章 忆苦思甜大戏

第405章忆苦思甜大戏

“魔鬼魔鬼苏立言,你真不是人,袁道爷果然没说错,你是个很狡猾的人!”

“袁道爷?原来你们是无生老母教的余孽,啧啧,无生老母教什么时候对大典也这么感兴趣了?看来,你们那个圣王好像也在替别人当狗腿子啊!”

“不准侮辱圣王”林发白脸色含怒,苏瞻眉头一皱,刀鞘狠狠地拍在了林发白脸上。

“圣王?狗屁圣王,也就你们这群愚蠢的家伙会信他那一套!”苏瞻没有再跟林发白多废话,无生老母教做这种事,对他们半点好处都没有,但宁王就不一样了。不过,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宁王跟无生老母教有合作,一点都不奇怪,但猜测就是猜测,能拿宁王怎么样?

宋婉然美目锁着苏瞻的背影,一开始,她还以为苏瞻有所疏漏,原来这个男人是故作不知,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借着那个同党之手,将藏在宫里的老鼠一网打尽。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她宋婉然做不到如此完美,她会忍不住戳穿林发白的谎言,将那个同党逼问出来。而苏立言却没有,他佯装不知,装的是那么的像。

宋婉然到底还是不太了解苏瞻,要说演戏,谁能演的过苏公子?像谷大用这些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至于最后这把火烧到谁头上,苏瞻真的没太大兴趣,是不是跟宁王有关,那更没兴趣了。这次冰窖投毒案,搞定一个霍燃,绝对是赚到了。

“大用,后边的事情交给你了,本公子要回去喝酒喽”苏公子说走就走,谷大用笑眯眯的拱了拱手。

苏公子借题发挥,搞定了霍燃,他谷大用也可以借题发挥,往宫里安插点自己人嘛。苏瞻之所以甩手不管,就是要让谷大用自由发挥。

谷大用可不是什么杂鱼货色,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从冰窖出来后,先把负责御膳房的钟管事给拿下了,管投毒案是不是跟钟管事有没有关系呢,既然出了事情,钟管事这个不查之责是推卸不了的。

冷无涯那边也是大有收获,跟着一名小太监,顺利摸到了尚膳监总管木里环的住处。小太监还没把发生的事情叙述完你饿,冷无涯就领着几名锦衣校尉踹开了门。

逮住木里环之后,冷无涯直接把董罡喊了过来,至于董罡如何审讯木里环,冷无涯一点兴趣都没有。

御花园,苏瞻悠哉悠哉的回到位子上,旁边还跟着一个笑靥如花的宋婉然。桌上突然多了一个女子,一帮子人说话聊天就有点放不开了。

张仑一个劲儿的使眼色,苏瞻也是一脸无奈,你当我愿意带着宋婉然呢,这一切都是老祖宗的吩咐,我能怎么办?

一身淡粉色宫中的宫女们陆陆续续的端着菜走进御花园,刘瑾躬着身站在一旁帮忙放盘子。老刘同志心里挺郁闷的,要说地位吧,我刘公公咋说也比那个苏立言高吧。

可是现在苏立言坐在桌上吃吃喝喝,他刘某人却要站在一旁伺候着,哎,太监,一生的痛啊。

一边吃着菜,苏瞻却不忙着喝酒,将冰窖的事情细细叙述了一遍。起初,朱厚照也没当回事儿,就当故事儿听了,可听到冰窖被投毒之后,脸色立马就变了。如果不是有个宫女取了冰水喂芦花鸡,如果不是苏公子突发奇想去查案,搞不好现在他朱太子就要笑眯眯的喝毒酒了。

“霍燃这个蠢货,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投毒,他是怎么办事儿的?”朱厚照首先就想到了负责防卫工作的霍燃,这就叫做谁管事谁担责。

前些天朱厚照是想着让苏公子找人负责大典防卫的,可是石文义找出各种理由,否掉了这个主意。好嘛,你石文义信誓旦旦的打包票,结果推举的霍燃如此废物,朱太子要是不生气就见鬼了。

苏瞻微微一笑,端着酒杯小声道,“放心吧,霍燃已经被拿下了,不过御膳房那边也难脱责任,竟然一点戒备之心都没有。”

苏公子此话一出,刘瑾心里就有些毛了。苏立言,你特么啥意思?御膳房管事可是我刘瑾的人,你特么搞锦衣卫就算了,你整一个太监干嘛,难道太监还抢你的权不成?

苏公子明显是在借题发挥,朱太子却觉得破有道理,转头对刘瑾说道,“刘伴伴,等宴席散了,你把御膳房那边收拾一番,少用些粗心大意的人。”

“”刘瑾想骂娘,可脸上还得装出一副忠心耿耿的表情,“小的一会儿就去办。”

刘瑾头疼得很,这个苏立言真的是太阴了,搞霍燃也就算了,你搞御膳房干嘛呢?不对,等等,霍燃,坏事儿了,得赶紧通知石文义一声,如果不尽快救人,霍燃非被苏立言的人搞死不可。锦衣卫的手段,人所共知,要想搞死一个人,不要太轻松。

“殿下,大用那边这么久还没回来,小的去那边看看”刘瑾说罢,朱厚照便点点头同意了。

瞧刘瑾那慌里慌张的背影,苏公子差点没笑出声,没看出来,老刘同志还挺在意霍燃的死活的。

朱麟看着远处的异族歌舞,小小的啄了一口,紧接着脸色一变,低头将嘴里的酒水吐到了地上。

张仑就坐在朱麟旁边,黑着脸怒道,“小胖子,你搞什么鬼?”

“这酒也忒难喝了”朱麟脸色扭曲,不断吞着口水。

苏瞻有些纳闷,虽然换了酒,但也不会难喝的让人吐出来的地步吧?端着酒杯抿了一口,然后脸色也变黑了。这特么还真是有够难喝的,入口又苦又涩,完全没有那种火热的甘冽感。

朱厚照尝了一口,哪怕他对酒水口味不甚在意,也有点拉不下脸了,“这不是苦酒么见鬼大哥,咱就算没有老烧,也有其他酒吧,这上外宾喝苦酒”

“三弟,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觉得是我安排的?”苏公子当即就郁闷了,你当我傻呢,我安排上苦酒,然后自己喝?

苦酒,喝的是一种意境,平时没事儿突发奇想,然后尝一尝,可这是国宴,喝什么苦酒?

宋婉然蹙着黛眉,小手握着酒杯,不断地转来转去。看来是那个钟管事在使坏啊,不过能想到用苦酒代替老烧,也算有点小聪明了。

只是,这国宴上用苦酒招待贵宾,啧啧,有意思喽。一切如宋婉然所想,酒席刚开始,许多番邦使节就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朱佑樘一开始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轻轻尝了一口,顿时就很生气了。朱佑樘要是喝不出是什么酒,那这几十年不是白活了么?

这到底是谁干的好事儿?明明准备的是极品冰镇老烧,怎么换成苦酒了?

附耳跟王岳说了两句,王岳赶紧下去打听情况,不打听还好,已打听清楚真相,吓得王岳白花花的胡子都快掉下来了。竟然有人往冰窖里撒毒,幸亏发现的即使,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知道真相后,朱佑樘心中暗赞苏立言办事能力强,可眼前的苦酒怎么办?国宴上喝苦酒,从来没有过这种事儿啊。

用苦酒招待贵宾,这不是让人嘲笑大明不懂礼数么?

张懋就坐在朱佑樘旁边,自然晓得陛下因何发愁,于是低声跟朱佑樘说了点什么,便看到朱佑樘顿时眉头舒展,吩咐王岳几句。

这事儿不是苏立言惹出来的么,你把投毒案都破了,就不能挑好代替的酒,竟然让御膳房随便换了苦酒。

当王岳找到自己的时候,苏公子一脸纳闷,苦酒又不是我让换的,凭啥大佬们一不高兴,就拿我开刀?那帮子外宾土司啥的也是难伺候,有酒喝就行了,实在不行,让你们喝毒酒?命重要,还是酒重要?

事实上苏瞻真没做错什么,偏偏不能实情相告,难道告诉外宾们冰窖被投了毒,大家差点没毒死?大明朝廷还要不要脸了,还要不要威信了?

苏瞻想耍无赖不理会这事儿,可是王岳干脆站旁边不动弹,就像块望夫石。好好地吃饭呢,有个老太监站旁边死死地盯着自己,这饭还怎么吃?

苏公子还没说啥呢,张仑和朱厚照等人就先有点受不了了,“要不,你想想办法?”

想办法?说得轻巧,要是这事儿好解决,大佬们还会这么头疼?低头想了想,便起身跟着王岳往中央位置的舞台走去。

此时正有一群番邦小妞跳着肚皮舞,苏公子上了台,捡过鼓棒敲了敲鼓。

台上台下男男女女们全都懵逼了,张紫涵就在孙夫人旁边,看到苏公子站在高台上现眼,心情顿时变得很差很差的。

番邦小妞们挺开放的,扭着屁股,露着肚皮将苏公子围在了中间。苏瞻是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哪会被这点小场面迷惑?

咳嗽两声,扬起双臂,脸上浮现一丝庄重之色,大声说起来。

“诸位,这酒是否有些苦?肯定会很苦,因为此酒名为苦酒!”

“苦酒如人生,苦酒品心境,有朋自远方来,一杯酒,挥洒热情,感念一路辛苦。”

“饮一杯苦酒,尝尽一怒哀乐,方能怒面金刚!”

“乾坤国度友之邦。”

“百花灿烂无酒香。”

“一杯饮尽心中苦。”

“丝丝甘甜入梦乡。”

“喝苦酒,品人生,忆苦方思甜,今有苦酒佳酿,劝君与我共饮之!”

“”

朱佑樘捏着酒杯子,看看杯中苦酒,又看看远处的苏立言。好家伙,明明是上错了酒,结果愣是让苏立言搞成了忆苦思甜大戏,喝苦酒还喝出高大上来了。

经过苏瞻这么一番文绉绉的忽悠,番邦使节们全都是满脸的笑容,好多人还鼓起了掌。原来苦酒还有这么多说道啊,若不是状元郎点拨,我等还如井底之蛙,不知其中深意啊。

这会儿,别说是苦酒了,就算难喝如马尿,那也得笑呵呵的喝进去,喝完之后,还得赞一句妙哉。

谁要是说这酒难喝,那不成没有涵养,不懂意境的粗坯了么?

张紫涵坐在下边,愣是被苏立言一番言行给逗笑了,小声嘀咕道,“这家伙,真能胡诌,什么话都敢说。”

“哎,本来不想喝的,听立言这么一说,要是不喝的话,好像很丢人啊!”孙夫人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苏瞻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后,张仑等人全都举起酒杯,一脸佩服的说道,“来,走一个,我们服了!”

宋婉然也是很佩服苏立言这股子邪乎劲儿,好像什么事情到了他手上,都能迎刃而解。

一帮子番邦使节乐呵呵的喝着酒,你一杯我一杯,全都笑如春风,至于肚子里有多难受,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苏公子喝了一会儿苦酒,就赶紧让宫女弄来一坛子高粱酒,要是一直和苦酒,还不得把胃喝伤了?

到了申时中旬,一场别开生面的国宴总算结束,苏瞻搓着牙花子晃悠悠的离开御花园。刚一出门口,就碰到了董罡。董罡显然是刻意在这里等着的,一看到苏瞻,立刻迎了上来。

“啧啧,苏老弟,你这一出忆苦思甜大戏,看得为兄都服了。那帮子番邦使节,明明觉得难喝,偏偏还得硬着头皮喝,那表情,别提多搞笑了!”

“董长官,低调,低调。哦,你专程等我的?”

“嗯,木里环已经招了,这老太监平日里收着宁王的好处,前些日子便帮忙带了些东西进宫。不过,这老太监也不知道带的竟然是毒药。还有,琉璃院那边传来消息,咱们那位石长官已经带着人堵住了千户所大门,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哟?石长官反应挺快的嘛,董长官,麻烦你去一趟千户所吧,看看霍燃怎么样了,要是没死,就还给石长官吧!苏某嘛,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嗯?苏老弟,咱们好不容易才逮住霍燃,难道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苏瞻微微一笑,耸了耸肩头,“不放又能怎么样?姓石的可是总领北镇抚司的人,咱们手上又没有确凿的证据钉死霍燃,不放人又能怎么办?”

“哎”董罡无奈的叹了口气,仔细想想,也不得不承认苏瞻说的很有道理。

借机会教训下霍燃还行,可要是想弄死霍燃,明显不现实。只是,就这么放了霍燃,真的有些不甘心。

第406章 绝食求雨

第406章绝食求雨

正如苏瞻预想的那样,为了保住霍燃,石文义出动了大批人马。石文义看得也很明白,苏立言明显是在借题发挥,要搞死霍燃,如果自己干看着不管,那其他人会怎么想?

董罡和凌凯峰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能跟石文义正面冲突,打了霍燃一顿后,只好将他送到千户所外边。

霍燃现在不光身上疼,心里也疼,苏立言这个王八蛋,说什么做戏做全套,你特么还真让人打啊。要不是铁虎及时说了一句话,千户所那帮子人就要用烙铁了。

看到霍燃那凄惨的模样,石文义气得不轻,一点怀疑都没有。苏立言,你可真够狠的,你等着,别让石某人抓住机会,否则有你好瞧的。

大典结束之后,各国使节便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京城,每个人回去的时候,都赚了个盆满钵满。他们带着礼物来,大明朝的回礼更丰厚。

苏公子对这事儿很生气,别人拿几件土特产,大明朝就要回赠一堆金银珠宝,有这样做买卖的么?怪不得大明朝经常亏钱,就这样做买卖,要是不亏就见鬼了。眼下国库不充足,还这么回赠礼物,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么?

这两天苏瞻哪也没去,就躲在家里陪着两个金发美人聊天吹牛,在大小姐的调教下,艾米和苏伦温柔了许多。此时,艾米帮忙揉着额头,苏伦跪在一旁敲着腿。

英国公府,张紫涵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子旁,嘴巴撅的老高。能让大小姐无话可说,只能生闷气的,也只有老国公张懋了。

孙夫人也搞不懂老祖宗怎么想的,涵丫头是什么性子?老公爷居然让立言也跟宋婉然定下婚约,这不是让涵丫头分出一部分威势么?

“爹,你到底怎么想的?此事要是没个说法,我可不同意,立言和涵丫头已经很不容易了,涵丫头又是硬脾气,你这不是害他们么?”

张懋抚着胡须,和颜悦色的笑了笑,“涵丫头,你真生老夫的气呢?其实,这事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啊。最近播州土司杨烈父子有些不安分啊,朝廷方面对贵阳府那边鞭长莫及,只能依靠当地的土司们。水东宋氏,是最有资格对抗播州杨氏的势力,只要宋家心向朝廷,杨烈父子就闹不起来。而且啊,让立言娶宋家丫头,对咱们英国公府也有好处,宋氏掌十峒一百八十一寨,可聚带甲之士五万人,这可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有这股势力在,而且还都是私兵,对我英国公府和苏立言,都有好处。”

张懋所言,张紫涵又何尝不懂,其实听说张懋允下这场婚事后,她就已经想到此处了。

明白归明白,可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儿。宋婉然可不是苏三,这就不是省油的灯,这个女人进苏府大门,还不得烦死她张紫涵。

可事实,正如张懋所言,与宋氏联姻,好处多多,外有几万私兵,若是再能成为贵阳府土司王,那可就是西南一大助力了。有宋氏土司私兵,苏立言就能在六部站稳脚跟。眼下谁不知道苏立言是跟英国公府穿一条裤子的,对苏立言有好处,不就是对英国公府有好处么?

“爷爷,孙儿明白,过两天就去见见那宋婉然!”张紫涵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未必这么想,让我主动去见宋婉然,做梦呢?

张懋没在说什么,自家孙女是什么脾气,他还能不了解?算了,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自己折腾吧,总之,别吃亏就行。

今天一大早,苏瞻让铁虎弄来了铁条炉,想要教两位金发美女烤肉串,结果炉子还没点火,小王就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公子,宋小姐在外求见!”

“宋婉然?”苏瞻捏着下巴想了想,直接摇了摇头,“不见,告诉宋婉然,就说本公子染了恶疾,会传染的,不便见客。”

“好的”小王微微一笑,转身去传话了。小王很老实,一字不差,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这可把宋婉然气的够呛。今日宋婉然一身青色长裙,长发挽做凤髻,好生打扮一番,却是连门都进不去。

“哼,好你个苏立言”宋婉然黛眉紧蹙,心中颇有些生气。她也明白苏瞻为什么这么做,这是在替张紫涵出气呢。

宋婉然离开苏府不久,英国公府内的张紫涵就收到了萦袖的信,“大小姐,宋婉然去了趟苏府,不过苏立言以身染恶疾为由,没让她进门。”

“嗯,算苏立言有点良心,哼哼,宋婉然,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张紫涵心里很清楚,她和宋婉然谁先低头,谁就失了威势。张紫涵打定主意不会主动见宋婉然了,至于宋家会不会一怒之下回贵阳府,她才不在乎呢,这婚事不订就不订,我张紫涵才不在意呢。

话说,苏公子其实也不好过,张紫涵和宋婉然较劲,他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帮着大小姐吧?真这么干,宋缇那老无赖还不得打上门?

今天,朱厚照又跑到苏府凑热闹,看着两个金发美人忙前忙后的,朱太子很得意的说道,“大哥,你看小弟这事办的不错吧,一早就看出这俩女人会伺候人了。”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起这事儿,苏公子就一肚子气,这俩金发小妞一个比一个能打,要不是大小姐调教一番,还真怕上了床打不过这俩小妞。

“呵呵,大哥,你最近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啊,对了,培训秀女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培训秀女?噗,苏公子差点一口老血吐地上,我准备个鸟啊,早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也不知道这个奇葩太子怎么想的,培训宫女这种事儿,能让我一个大男人干么,我又不是老宫女,更不是太监。

“行了,少扯这些,你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了?最近阁老们不是要开经筵,经常考校你么?”

“嘿嘿,今天刘老头、李老头忙着去祭雨台求雨,没时间管我”朱厚照没怎么在意,苏瞻倒是听进了心里。刘健、谢迁这帮子人跑去求雨,这不是开玩笑么?这帮子大臣可不会信这套。

哎,都是政治作秀啊,全都是刷名声。还别说,这还真管用,只要跑去跪一跪,拜一拜,还真会赢得一片赞扬声。

对了,刷名声,那帮子人能刷,我也能刷啊,反正最近闲着没事干,倒不如想想怎么刷一波名声。心中有了想法,苏瞻拉了拉朱厚照的袖子,“三弟,祭雨台有那么重要?”

朱厚照一脸丑哭的摇头道,“哎,大哥,你有所不知啊,小弟前些日子也看过一些奏折,黄河一带到京城附近,到现在没下过一场雨,如果再不下雨,怕是今年要大旱一场啊。去年本就有许多灾民,若是再接着大旱一场,非出事不可。为了此事儿,父皇已经开始准备赈灾银两了。”

“这么严重?”苏瞻也不禁愁眉苦脸起来,如果今年继续大旱,估计好多地方都要颗粒无收,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年代里,老百姓怎么活?

一群活不下去的难民,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不闹事情就见鬼了。说到底,还是银子,只要有银子有粮食,能赈灾,就不会有大问题,偏偏大明朝国库银子不够用。

五月中旬,暖阳和熏,这一天京城正阳门大街上,突然有人搭起了台子,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有人要搭台子唱戏或者比武招亲扔绣球呢,结果一打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状元公苏立言和太子朱厚照要搭建高台,祭天求雨,为表示求雨的决心,二人要绝食,老天爷一天不下雨,就一天不进食。

这个消息已经传扬开来,立马就炸了锅。这是疯了吧?状元公和太子殿下居然要绝食求雨,要是不下雨,这俩人还不得饿死?

当然,大多数百姓都齐齐叫好,状元公和太子殿下这可是为国为民的大善举啊,于是,高台还没搭好,就有无数百姓堵在正阳门大街上,就是要目睹状元公和太子殿下求雨的盛景。

太和殿上,朝会上讨论的是开渠引水的事情,讨论的一半,就有锦衣校尉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启禀陛下,苏大人和太子殿下正在正阳门大街绝食求雨,现在百姓已经把正阳门大街堵住了。”

朱佑樘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你说什么?谁堵了正阳门大街?”

“太子和苏大人要绝食求雨”校尉不得不将刚才的话又叙述了一遍,这下朱佑樘瞪大眼睛,头发丝都快竖起来了。

怎么又是苏立言?怎么又是亲儿子?这俩货就不能安生点?嗯嗯,肯定也少不了那个张仑。

朱佑樘还没想好怎么说呢,刘大夏便站出来气呼呼的说道,“堂堂太子还有当朝状元公,竟然跑到大街上搞什么绝食求雨,实在是有失朝廷体面,成何体统?”

刘大夏此话一出,朱佑樘就有些不乐意了,合着你们去寺庙里烧香拜佛求雨,乃是为国为民的善举。太子跟苏立言绝食求雨就是有失体统了,见过不要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同样一件事儿,你们能干,别人不能干。本来朱佑樘还想着制止一下的,现在干脆不理会了。

“行了,都是年轻人,也是一心为民祈福,朕也不好寒了他们的心!”朱佑樘撇过头,对张懋笑了笑,“此事还要麻烦张国公帮忙维持下秩序,莫要出什么岔子。”

“陛下放心,老臣这就调五军营的人过去”张懋心里暗笑,刘大夏这老匹夫也是太心急,这下好了,惹陛下生气了吧?

正阳门大街上,苏瞻和朱厚照坐在高台上,二人盘腿打坐,不时地拿眼瞄瞄晴空万里的老天。坐了还没一个时辰,头顶就开始冒汗了。

“大哥,你确定没问题?你瞧瞧这日头,怎么看这两天也不像是能下雨的样啊!”

“三弟,你别急啊,这才哪儿到哪儿?你要相信我,小八小时候腰受过伤,一碰到下雨天就疼,疼的越厉害,雨下的越大。小八那腰,很准的,绝对比道观里的牛鼻子顶用。”

“这也行?”朱厚照差点没从高台上栽下去,合着你信誓旦旦的说会下雨,忙活半天搭台子,全都是因为小八的腰?我朱太子是不是太轻信于人了,这下可真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大哥,要是今天不下雨,岂不是饿坏了?”

“三弟,你要学会忍耐,这么点累都受不了,还怎么刷名望?人家刘阁老前天拜佛的时候,还在地上跪了两个时辰呢,咱们还能比刘阁老差了?”

苏公子这话真的挺管用的,朱太子眉头一皱,当即坐直了身子,我朱厚照再差,也不能比刘老头差啊。先忍着,等到半夜的时候,再偷偷吃点东西。

苏瞻和朱厚照打得是同一个主意,大白天的肯定不能吃东西,但到了晚上,没人看着的时候,偷偷吃点东西,谁能发现?

很快到了戌时,二人顿时就有点傻眼了。京城百姓们无比佩服苏瞻和朱厚照,尤其是经历上一次的“抬棺死谏”事件后,百姓对苏公子那是十分尊崇。如今苏公子为了百姓,竟然要绝食求雨,大家帮不上什么忙,闲来无事一起陪着苏公子求雨,没什么问题吧?

于是乎,到了晚上,很多无事可做的人也不睡觉,专门跑到正阳门大街上陪着苏公子二人求雨,一副共进退的姿态。

苏瞻都快哭了,如此受人拥戴,也不是好事儿啊。父老乡亲们,你们别陪着了啊,该睡觉睡觉,该逛花楼的逛花楼,陪着我们干嘛啊。

朱厚照,第一次觉得这位结拜大哥如此不靠谱,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嘴唇还有点干,“大哥,这下可怎么办?看这些百姓的意思,是要陪着咱们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苏瞻已经认命了,我特么不就是借机会刷个声望么,还刷出问题来了。

老天爷啊,赶紧下雨吧,再不下雨,我们兄弟俩真要饿死在高台上了。

第407章 郑旺妖言案

第407章郑旺妖言案

有时候苏瞻也挺无奈的,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京城百姓陪着熬夜,众目睽睽之下,两位绝食求雨的人只能喝点水,想偷吃点东西都不行。

苏瞻和朱厚照绝食求雨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当天晚上,宋婉然出现在英国公府门口,张紫涵倒也没为难宋婉然,片刻之后,便让萦袖请她进了府。至于两个女人谈了些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总的来说,宋婉然真的很聪明,抓时机抓得很到位。

第二天,巳时不到,宋婉然和张紫涵一同出现在正阳门大街,不过若是细心一点的话,能够看出一些有趣的东西来。宋婉然一身水蓝色长衫,微微居于张紫涵身后。

看着高台上两个无精打采的男人,宋婉然微微蹙眉,“张姐姐,你说真的会下雨么?要是不下雨,太子和苏公子可如何下台啊?”

张紫涵淡淡的看了宋婉然一眼,神态悠闲,并没有丝毫的担忧之色,“下台?那还不容易么?实在扛不住了,往台子上一躺,人都晕过去了,抬下来治一治,谁能说什么?治病的时候吃点东西,然后再爬上去继续绝食。”

宋婉然张着小嘴,满是惊讶,还有这种操作?不是绝食求雨么,还能偷奸耍滑的?这可是欺骗神明啊,要是放在贵阳府那边,敢这么干,一定会遭天神惩罚的。

张紫涵觉得宋婉然有点大惊小怪,这算什么啊?真要逼急眼了,苏立言什么事儿干不出来?真指望苏立言和朱太子老老实实的绝食求雨,饿死不认怂?你当他们傻呢?

临近中午的时候,风云突变,刚才还风和日丽,现在却变得乌云密布,风越来越大,凉风中可以闻到淡淡的雨水味儿。

要下雨了,朱太子当时就惊了,京城百姓也惊了。雨还没下呢,正阳门大街上,百姓们便载歌载舞,大呼苏公子和朱太子的诚心感动了上苍。这个时候,不少好事者就开始嘀咕起来了,前些日子六部阁老们大张旗鼓的领着群臣去庙里烧香拜佛,屁用没有,结果人家苏公子和朱太子绝食求雨才两天,就真的下雨了,说起来,还是那帮子官吏没诚心啊。

午时中旬,一场瓢泼大雨席卷整个京城,这场雨下的很大,接下来两天,黄河以北大部分地区都有了降水。一场春雨,缓解了旱情,同样也给了百姓希望。

兵部,刘大夏看着房檐上滴落的水帘,花白的眉毛一跳一跳的。这两天,刘老大人很受伤,也特么邪门了,怎么苏立言跑去求雨,这雨就下来了呢?

老百姓都说苏立言诚心感动了上苍,刘大夏才不会信这一套,别看自己也去庙里求佛,可自己从来不信这一套。最可恨的是,也不知道是谁乱造谣,说朝廷不少官员贪赃枉法,残害百姓,这才导致上天降下大旱。再加上诚信不足,一个个偷奸耍滑,老天爷才不给降雨。

肯定是苏立言,这小子自己刷名声也就算了,还想着法的毁别人的名声,别说苏立言干不出这种事儿,诺大个京城,还有苏立言不敢干的事情?

其实,这事儿还真跟苏瞻没关系,都是朱厚照暗中下的黑手,不过这种事儿,否认也没用。真要说出去,估计人家还以为是苏某人指使太子干的呢。有时候挺羡慕朱老三的,整天调皮捣蛋,惹是生非的,到了背黑锅的时候,黑锅全扣他苏立言头上了。

绝食求雨刷了一波名声,这一波名声刷的,别说六部大员了,就连朱佑樘都有点蛋疼。弘治皇帝那叫一个膈应,要是知道这俩小子真能求下雨来,朕也跟着凑凑热闹了,朕这个皇帝也需要刷下名声,增加下存在感啊。只是,当时深怕求不下雨来,挂在上边下不来台。

“王伴伴,你说那苏立言真的有未卜先知之能不成?刘希贤、李宾之他们势头做足了,都没求下雨来,结果这两个臭小子上台没两天,老天爷就降了一场雨。”

王岳抱着浮沉,眼珠子转来转去的,“陛下,其实这事儿太子殿下最清楚,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找太子一问便知。”

“也对,把那个臭小子找过来”朱佑樘发话没多久,朱厚照便急吼吼的闯了进来,“父皇,你找孩儿有何事?”

“你跟朕说说那个绝食求雨的事情”朱佑樘亲自发问,朱厚照也没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朱佑樘听得一脸懵逼,搞半天是因为有人得了老寒腰,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旁人愣是没想到。可怜刘希贤那帮子人,估计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绝食求雨之事过后,苏公子变得很老实,狂刷一波名声,可把那帮子老大人得罪的不轻,现在都察院那边的御史们一个个准备好笔杆子,就等着他苏某人犯错呢。苏瞻想得很简单,你们不是要抓把柄大肆攻讦一番么,老子啥事不干,还能犯错?

官场上,一直都是做得越多错的越多,但你要是庸庸碌碌什么都不做,反而不容易犯错,除非太倒霉,碰上杀天灾人祸要背责任。

以苏公子的情况,只要他不主动搞事情,别人还真找不到他的把柄。御史们恨得咬牙切齿的,这个苏立言当真是太滑溜了,放上一炮就偃旗息鼓,躲在家里装老实孩子,御史们就是再能捕风捉影,风闻言事,也不能乱造谣啊。

更让御史们牙疼的是,苏公子不仅狂刷一波名声,没过两天,就又传出一个消息,继张家大小姐之后,苏立言又订婚了,这次的定亲对象是贵阳府土司之女宋婉然。

本来苏立言就够难缠的了,现在倒好,又跟土司之女定亲,以后在这朝堂之上,苏立言这根搅屎棍子不是越来越粗了?

眼睁睁看着苏立言越来越牛叉,大家愣是拿他没办法,这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刘大夏一门心思的要搞苏瞻,愣是没机会,只能说苏立言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几十年的官场老油条都不是他的对手。倒是刑部尚书白昂是个另类,苏立言这小子挺能破案的,他要是能在刑部多干点实事,也是好事一件啊。关键是陛下,陛下好像没想让苏立言久留京城啊。

进入六月份之后,关于苏公子的具体职司依旧没派下来。顶着五品刑部郎中的职位,还当着正牌锦衣卫千户,却是一点正经事都没有,想干嘛就干嘛,活得那叫一个潇洒。

苏公子没事的时候,还要去宫里培训下夏皇后那些秀女,夏锦言虽然年纪轻轻,但颇为识大体,已经展露出作为一国之母应有的素养。哎,这可真是天道轮回,躲都躲不过去,无论朱厚照想或者不想,夏锦言依旧会成为皇后。据苏瞻了解,朱佑樘和张皇后已经把过关了,直接将夏锦言挑了出来,至于什么时候公布消息,那就看朱佑樘的了。

这一天,苏瞻从宫里出来后,刚想着去正阳门大街上逛一逛,前方走过来一群人,苏瞻也没多想,结果那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愣愣的撞了过来。

苏公子被撞了个趔趄,对方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屁股蹲在地上,好在身后的人把他扶了起来。起身一看,苏瞻立马惊奇道,“王大人?这是出什么事儿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顺天府府尹王文言,此时王文言眉头挤做一堆,脸色要多臭有多臭。起身拱手回了一礼,王文言摇着头无奈道,“别提了,还不是郑旺的事情闹腾的,打去年开始,就冒出个叫郑旺的人,天天胡说八道的。”

郑旺?苏瞻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仔细一想,顿时吃了一惊。郑旺妖言案可是后世一件未解谜案啊,而且,之前在锦衣卫的档案里也记载着郑旺这个人。郑旺胡说八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武城卫那边就曾经拘捕过他,锦衣卫也派人跟他谈过话,可是这家伙屡教不改。

苏瞻对郑旺没什么好印象,这老家伙就是个无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太子的身份问题,那是可以乱说的么,就算朱厚照真的不是张皇后亲生,乃是他郑旺的外孙,这事儿也不能闹得沸沸扬扬啊。这个郑旺,想当皇亲国戚想疯了吧?

郑旺,乃是武城卫一名军户,家境贫寒,偏偏好逸恶劳,喜欢赌博。就郑旺家,用一贫如洗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也就在两年前,郑旺开始牛叉起来了,逢人就说自家女儿成了皇帝的妃子,就连当朝太子也是他的外孙。武城卫那边可不知道具体情况,看郑旺经常有新衣服穿,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就以为郑旺没说谎,久而久之,郑旺还得了个“郑皇亲”的称呼。

在武城卫一带,郑旺一时间成了风云人物,别说当地士绅了,就是知县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

按说,到了这个地步,只要郑旺安安稳稳的,这辈子混个锦衣玉食应该不难,毕竟顶着“郑皇亲”的名头,白吃白喝也没人拿他怎么样。可惜,这家伙恶习不改,依旧是赌,最后还是一无所有。渐渐地,郑旺闹腾的越来越厉害了,搞得锦衣卫不得不派人去提醒一下他。

按照正常情况,就郑旺这样的,若是屡教不改,锦衣卫早把他弄得人间蒸发了。但是,郑旺是个特例,不光锦衣卫没动他,就连东厂也没动他,这就很让人生疑了。

在苏瞻看来,这种事儿应该没什么可查的,郑旺所言八成是真的,如果是假的,敢随便编排皇家的事情,活腻歪了?别说一个郑旺,就算是个郑旺也不够砍的。郑旺之所以能活着,多半是弘治皇帝不忍下杀手,至于为什么下不去杀手,用屁股想也能想得到的。

朱佑樘对郑旺也算是不错了,可惜这个郑旺没脑子,在武城卫闹腾也就算了,还跑到顺天府闹腾。郑旺想要什么?就是想当个正牌的皇亲国戚呗,就像张鹤龄和张延龄那样,也能当个侯爷什么的。

要不怎么说郑旺没脑子,朱厚照的身份问题要是能光明正大的谈,朱佑樘何必藏着掖着?之所以藏着掖着,自然是有难言之隐,恐怕当年临幸郑宫女,也是偶然,甚至有点不光彩。郑旺倒好,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郑旺要是聪明,就别闹腾,缺什么少什么,要钱要物直接找朱佑樘讨,闷声发大财不是挺好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郑旺想要的太多了,朱佑樘未必能给得了。

郑旺的事情,谁碰上谁头疼,说到底,这是皇帝的家务事,旁人不能管,也不知道该怎么管。外廷官员们,更不会蠢到拿这种事情做文章。

苏瞻摇摇头,慢悠悠的去逛街了,留下王文言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往宫里走去。王文言头疼,估计这会儿朱佑樘更头疼吧?

得了,反正这破事儿跟苏某人没关系,操那心干嘛?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三天时间匆匆而过,这一天苏瞻对夏锦言等秀女训了一番话,便将培训的事情交给了老宫女和老太监。宫里的规矩礼仪,苏公子都不懂呢,让他教礼仪,不是把别人往沟里带,所以呢,苏公子主要的工作就是抓好思想教育。

总之,作为秀女,一定要为太子殿下考虑,不要听信六部阁老们的忽悠,少拿那帮子人的言论来烦太子殿下。不得不说,苏公子的洗脑工作进行的很顺利。

朱厚照没事儿的时候也会来看看洗脑进展,不过最近两天来的很少了,每次来的时候,也是愁眉苦脸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苏瞻心里明白,八成朱厚照也知道郑旺的事情了,就朱厚照这狗熊脾气,知道此事之后,还不找朱佑樘和张皇后闹?哎,这样一闹腾,家庭要是能和谐,就特么见鬼了。

到了点,正打算离开呢,王岳就鬼鬼祟祟的凑了过来,“苏公子,陛下有请。”

第408章 家和万事兴

第408章家和万事兴

“陛下?”苏公子心里咯噔一下,朱佑樘这个时候找本公子干嘛?该不会是郑旺的事情吧,老天爷,千万别是这事,这烂事谁摊上谁头大。

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御书房内,朱佑樘愁眉不展,手里拿着份折子,却久久没能翻阅。苏公子一进门,还没开口,朱佑樘就先说起了话。

“苏立言,最近郑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想必你也知道吧?”

知道啥?我特么啥都不知道。苏瞻真相这么回答,可是话到嘴边,又有点怂了,“这个臣听了些风言风语,但此事不可当真”

“哎,不当真不行啊,若此事闹将下去,怕是要出大事儿啊”朱佑樘放下折子,抬手捏了捏额头,满脸的愁绪。苏瞻乖乖地站在桌子前,脸色十分尴尬,陛下,这事儿你跟我说不着啊,你就算发牢骚,找王岳啊,这种事儿听不得啊。

苏瞻打好主意不说话了,皇家家务事,哪是他苏立言能乱说的?一句话说不好,就得掉脑袋。

朱佑樘絮絮叨叨的,像是倾诉,又像是喃喃自语。苏瞻只是安静的听着,也不敢出声打扰,良久之后,朱佑樘用一种微弱的声音,淡淡的说道,“朕富有天下,一代帝王,却有着许多的无奈,心里装着太多的事情。朕许他富贵,为何他就是不能体谅朕?苏立言,朕要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处理”

嘎,苏公子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皇帝陛下,你这是诚心坑人么,你们老朱家的烂事,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掺和进来?此事牵涉到张皇后、朱老三,后边还有个不省油的郑旺,你让我怎么处理?苏瞻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吴下阿蒙,最近郑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朱老三也是伤了心思,据苏瞻所知,为了郑旺的事情,朱老三跑到后宫找张皇后闹了好几次。

历史上,朱厚照与张皇后关系越来越差,导火索就在此事。家务事,是最难解决的事情,朱佑樘都解决不好,苏某人一个外人,又能怎么办?

苏瞻很想直接拒绝,但朱佑樘黑着一张脸,眼神冷冷的,明显是不容拒绝啊。得了,掺和就掺和,我和稀泥行不行?至于能不能把事情处理好,我可没把握。

“陛下,不知此事处理到什么程度为好?”苏瞻也不敢乱来,一切还得听朱佑樘的。

朱佑樘并未回答,他站起身,王岳心领神会,铺开一张宣纸。没一会儿,朱佑樘提笔便写,很快留下了一份墨宝,上书五个大字“家和万事兴”。

这份墨宝自然是送给苏瞻的,看着这五个大字,苏公子一脸苦逼。家和万事兴?说起来简单,想要做到这一点,太难太难。朱佑樘的心思是好的,不想亏任何人,也不想因为此事闹什么大矛盾。可真解决起来,哪有那么美的事情?

首先,张皇后和朱老三的关系不能破裂,这恐怕是朱佑樘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如果按照历史情况,朱佑樘的想法并没有实现,历史上朱厚照和张皇后关系越来越差,到了最后,朱厚照竟然不愿意跟张皇后说话,可想而知,朱老三的性格有多倔了。

其次,朱佑樘也不想亏了郑旺父女,呵呵,想什么呢?这根本不是亏不亏的问题,而是知足不知足的问题。郑旺待在武城卫做他的郑皇亲,不是挺爽的,在那一亩三分地上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这算亏待郑旺,但是郑旺明显不知足,他想要的更多。

郑旺想要什么?他想要正牌的皇亲国戚身份,可是这一点恰恰是朱佑樘无法给予的,承认郑旺的身份,那宫女郑金莲的身份也必须承认,到时候,让张皇后如何自处?满朝文武百官又会怎么编排朱佑樘?到那个时候,太子朱厚照是认张皇后做母妃,还是认郑金莲做母妃?

张皇后担心的是什么?她最担心的就是朱厚照一怒之下只认郑金莲不认她,不管是不是亲生的孩子,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养了十几年,那感情有多深?张皇后没有骨肉,朱厚照就是她的亲生骨头,别的可以都不管,唯独这一点不能舍。

真的是头疼啊,苏瞻慢脑门黑线,抱着朱佑樘的墨宝,稀里糊涂的离开了御书房。

出宫?这个时候是不可能出宫的,思来想去,苏瞻收好墨宝,一溜烟的往后宫走去。来到坤宁宫外,便有宫女进去通传一声。

苏公子心情差,张皇后心情更差,最近两天,张皇后一点食欲都没有,整天臭着一张脸。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突然跑到宫里发脾气,大有不认娘的架势,张皇后能不生气么?张皇后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她也有七情六欲。养了十几年,可以说是倾尽了心血,就算不是亲生母亲,那也不能缺了尊重吧?

张皇后一肚子苦水没处说,一听苏瞻来访,便直接让他进来。走进坤宁宫,苏公子就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怨气,宫里的侍女太监们一个个低头耷脑,大气不敢喘,气氛甚是压抑。

抬头瞅了瞅,张皇后的脸色果然有些难看没有半点笑容,“微臣苏瞻,见过皇后娘娘。”

“立言,你今天怎么跑到本宫这里来了?”

“这个因为郑旺的事情!”苏公子刚刚提了一嘴,张皇后那张脸立马变得冰冷彻骨,气呼呼的拍了下桌面,“好啊,你个苏立言,你是替太子当说客的么?”

“啊,不是啊,皇后娘娘,你误会了啊”苏瞻满脑门冷汗,也不怪张皇后误解,就自己和朱老三的关系,想不引起误会都难。

赶紧起身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张皇后的脸色才好了一些。张皇后憋闷了好几天,好不容易逮住苏瞻这个出气筒,便不断地倒着苦水。苏瞻也不嫌烦,耐心的听张皇后说着。他今天来坤宁宫,就是想听听张皇后真实的想法。

正如苏瞻之前猜测的那样,张皇后对郑旺父女根本没什么印象,陛下对郑旺父女好也罢坏也罢,她都不在意。唯一让她心寒的是太子朱厚照,自打郑旺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后,朱厚照就跑到坤宁宫闹腾,不断质问张皇后,甚至还说张皇后从亲生母亲身边抢孩子。张皇后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她可没有母仪天下的大智慧,听朱厚照说这话,哪里受得了。

就算我不是你的琴声娘亲,但辛辛苦苦养了你十几年,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的?什么抢孩子,我堂堂皇后需要抢宫女的孩子么?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要给孩子一个正统的出身,嫡出皇子继任太子,能少些风言风语。

那天,朱厚照离开坤宁宫后,张皇后就哭的稀里哗啦的,实在是那个儿子太让人寒心了,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倒成了十恶不赦的恶毒女人。

听张皇后倒完苦水,苏瞻也挺无语的,朱厚照这家伙虽然挺聪明的,但到底是年龄小,考虑问题不成熟。张皇后要真心抢孩子,郑旺父女能活到现在?当初郑旺当“郑皇亲”当的风生水起,也没见张皇后理他啊。事实上,张皇后对朱厚照宠溺的不行,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有这份养育之恩,无论如何也不能说那种话啊。

张皇后确实有点私心,已出的孩子早夭,膝下无儿无女,当然想养个孩子了。可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出在朱佑樘身上,朱佑樘就是因为出身问题,导致前半生磕磕绊绊,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再重蹈覆辙,所以,让孩子养在张皇后身边,给他一个更好地出身,这样将来继位的时候就会少许多阻力。

郑金莲出身微寒,为了儿子将来过上好日子,少些苦难和阻力,也愿意让儿子养在坤宁宫。如此一来,谁都没什么意见,可谓有漏算了一个人,那就是郑金莲的父亲郑旺,谁能想到郑旺贪心不足,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

话说回来,张皇后想要的并不多,只要太子认我这个娘,真心还喜欢我这个娘,其他的事情爱咋滴咋滴。

张皇后的想法很简单,奈何朱太子不懂啊,他愣是绞尽脑汁的往坏处想。听张皇后倒完苦水,苏瞻也没留在坤宁宫用饭,拱拱手起身告辞。

“立言,你若是去太子那边,跟他多聊聊,本宫本宫”其实张皇后挺想跟那个倔驴儿子聊聊,但是当娘的有点拉不下脸。

苏瞻笑着点点头,“皇后娘娘放心,你什么都不用说,微臣什么都明白。微臣保证三天之内,让太子来坤宁宫负荆请罪,只是,那郑家女子”

“郑氏?本宫对她没兴趣,你和太子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这么多年过去了,本宫还跟她计较什么?”张皇后倒也没有说谎,太子都那么大了,自己的皇后之位也稳如泰山,需要理会那个郑金莲么?

从坤宁宫走出来,苏瞻马不停蹄的去找朱厚照,来到东宫那边,问了下守门太监,才知道朱厚照竟然跑到象房打猎去了。

真是见了鬼,象房那可都是受训的野兽,你跑到象房打猎,这是有多无聊?没奈何,只好急匆匆的去象房,等来到象房后,苏公子觉得脚底板都有些疼了。

没一会儿,就找到了打猎的朱厚照,此时朱太子张弓搭箭,八虎站在不远处,一人牵着一只山羊。

“哎,你们都给本太子站好了,本太子射羊,又不射你们,瞧你们一个个的,都什么表情?”

看到这一幕,苏公子脑壳子有点疼,他是真有点同情八虎。朱太子的鬼哭狼嚎箭法,可是属于人来疯类型的,来劲头的时候,百发百中,没状态的时候,指东打西。还埋怨人家八虎脸色难看,谁碰上你不发愁?别搞到最后,山羊没射到,倒把八虎给射了,不过,要是能把刘瑾射成刺猬,好像也挺不错的。

“三弟,你又搞什么幺蛾子呢?这里是象房,你跑到这里打猎?”

“咦,大哥,你怎么来了?”

朱厚照扔下弓矢,一溜烟的做到苏瞻旁边,远处,八虎一个个长舒口气,谷大用、张永等人更是遥遥拱了拱手。苏公子来的可特么真及时,再晚来一刻钟,太子殿下就真的要射了。

喝口茶水,苏公子也大吐苦水,“还不是因为你家的破事儿?陛下让我去查郑旺的案子,你说我能怎么办?”

“让你查郑旺的案子?大哥,这个案子有什么可查的,小弟已经着人调查过了,那郑旺说的可都是真的,当年”

“呸,行了,你可别当年了,你当年个什么?就你明白啊,别人不明白,这事儿没查之前,为兄就知道郑旺所言非虚。可那又如何?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陛下和皇后娘娘要瞒着你,为什么不将此事公之于众,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郑婕妤这些年为什么也不提此事?”

“啊?这有什么好想的,他们就是想瞒着本太子呗!”

“呸,你琢磨来琢磨去,就琢磨出这点东西来?”苏公子的鼻子都被气歪了,这个朱老三还真不是寻常人。

朱厚照绷着脸,神色十分难看,也就苏瞻了,要是换个人这么跟他说话,他早就大耳瓜子扇过去了,“大哥,那你倒是说说,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还不是为了你,希望你继位的时候能少些阻力,你跟在张皇后身边,乃是嫡子出身,名正言顺,可要是跟在郑婕妤名下,少不了要多些波折。而且,你自己想想,十几年来,皇后娘娘可亏你半分?就算皇后娘娘有点私心,可她养育你十几年,这份爱可不是假的,你脑袋被驴踢了,跑到坤宁宫跟她说那番话。”

朱厚照顿时哑口无言,其实他也不是傻子,从坤宁宫离开后,也有点后悔了,可是一想到被骗了十几年,不能与亲生母亲相认,心里就恨得牙痒痒的。

“陛下、张皇后、郑婕妤,他们三个人紧守着这个秘密,还不都是为了你。可是你呢?听风就是雨,也不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你闹完坤宁宫,就去闹御书房,你这么闹来闹去,到底想要什么?”

苏瞻开口一问,便把朱厚照问蒙了。

是啊,自己闹腾了这么久,到底图什么?

第409章 太监刘山

第409章太监刘山

一看朱厚照那一脸茫然的样子,苏瞻就有些吃惊了,太子殿下,你特么还能不能再不靠谱点?你难道闹腾半天,连自己想干嘛都不清楚,就纯属耍脾气?

“大哥,那我该做什么?”朱厚照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自己图点啥,本能的张口就问,这下可把苏公子噎的不轻,喝口茶水还没咽下去,呛得不断咳嗽。哎,太子啊太子,你可真行,这种事儿你特么也问我,你自己心里想什么,不是你自己最清楚么?

缓了口气,苏瞻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呀,就没好好考虑过,你身处皇宫之内,这里边的情形有多复杂,你自己还不清楚么?陛下和皇后娘娘这么做,难道对你有坏处,他们还不都是为你好?你生气,为什么要生气,你记住啊,你可是太子,但同时也是人子,皇后娘娘辛辛苦苦养育你十几年,你就这样伤她的心?就因为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就可以不顾她的感受?你跑到坤宁宫闹,你让皇后娘娘心里怎么想?”

“我我我当初说那些话,真不是故意的可母后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年的事情她就是”

“就是什么?三弟,你都这么大了,皇后娘娘还真能管得住你?你生气,皇后娘娘也生气啊,她一番苦心,养了你十几年,你翻天不认她,还大声质问当年的事情,这事放你身上,你会怎么做?就依你的脾气,早让人把对方打出去了吧?”叹口气,苏瞻倒杯茶水,推到朱厚照面前,“你呀,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你只需要确定一点,皇后娘娘是不是真心对你好?只要她真心对你好,你为什么还要找她置气?你嫌她心狠,将你从郑婕妤身边抱走?她要是真心狠,郑婕妤现在能好好活着?那个郑旺,又凭什么从武城卫闹到京城?”

苏瞻一番话,说的朱厚照哑口无言,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当年的事情。到现在,他还没见过郑婕妤,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郑婕妤,那可是自己的亲娘啊。

低头想了想,朱厚照有些迟疑道,“大哥,你见过母后了吧,她怎么说的,想让你做什么?”

“皇后娘娘没让我做什么,她呀,也没想过做什么,接下来的事情,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她只是不想失去你哎,十几年的时间,不是亲生也是亲生了,她能不心疼”

朱厚照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茶杯,丝丝热气入眼,仿佛湿润了眼眶。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母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她也会发脾气,也会伤心,辛辛苦苦养育了十几年的儿子,转眼间说那么多话,大有有了亲娘不认养母的架势。

养育之恩,真的很重很重,十几年来,张皇后付出的全是爱,这一点,朱厚照能感受到。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谁错了?是他朱厚照错了。

“三弟,你好好想想吧,明日为兄会去顺天府见一见郑旺,你若有兴趣,就跟着一起过来。还有,为兄劝你一句,乱发脾气之前,至少先了解一下郑旺这个人!”

留下这番话,苏瞻便起身离开了象房,看看头顶的天空,无声的叹了口气。哎,皇家无小事,家和万事兴,难啊。

回到府上,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肉香。大小姐和宋婉然坐在廊下对弈,萦袖则指挥着艾米和苏伦在一旁烤肉串。

这气氛,和谐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气啊。苏瞻将墨宝丢给小王,吩咐小王放到书房中去,这可是朱佑樘的墨宝,放个十来年,估计能值大钱的。

伸手捏跟肉串,嚼了两口,大小姐便出声问道,“你今天回来的有些晚了,可是碰到了什么事情?”

“别提了”坐在旁边,苏瞻将今天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他也没瞒着宋婉然,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宋婉然一心想打听,还能打听不出来?

二女放下手里的棋子,同时蹙起了眉头,她们都晓得这里边的事情有多难办。家和万事兴,怎么样才能家和万事兴?

皇帝朱佑樘满意,朱太子满意,张皇后满意,郑氏父女满意,如此才能不出幺蛾子,可想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啊?

二女都在思考着对策,宋婉然心有所感,刚想开口,就看到对面的张紫涵笑眯眯的捻着棋子。不知为何,看到张紫涵破有深意的笑,宋婉然又把话咽了回去。

哼,宋婉然又如何?本小姐还治不了你了?

宋婉然不说话,张紫涵这才开口道,“此事关键点还是在于郑旺,只要这个人不整幺蛾子,一切都好。哎,咱们那位皇帝陛下,也优柔寡断,但凡下点狠心,事情能闹到这种地步?”

张紫涵说的都是实情,看似问题在郑旺身上,可根本原因还是朱佑樘。当初郑旺闹腾的时候,朱佑樘派厂卫出马,大肆恐吓一番,给郑旺一个教训,郑旺还敢这么闹?

郑旺是什么人?他就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军户,胆小如鼠,贪得无厌,一边是富裕的生活,一边是悄无声息的掉脑袋,郑旺知道该怎么选择的。

可惜,朱佑樘心软了,他觉得自己亏欠郑金莲许多,便对郑旺好一点,结果到头来,害人害己,搞到现在,骑虎难下。

聊了会儿郑旺的事情,苏瞻便将话题转到了宋婉然身上,“宋小姐,那个宋将军不是早就回了贵阳府么,你怎么没一起回?”

“苏公子,你这样说话,奴家会很伤心呢”宋婉然一脸幽怨的瞟了苏瞻一眼,心里别提多气了,我宋婉然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嫌弃。你让我走,我偏不走了,恶心死你。

“咳咳误会,全都是误会,本公子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苏公子还真就是那个意思,宋大小姐老是跑到苏府串门子,大小姐也是毫不相让,这气氛太尴尬啊,搞得本公子想跟大小姐做些羞羞的事情都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苏瞻就去了正阳门外等着,大约巳时,朱厚照一身便装,领着两头虎急乎乎的走出来。

两头虎,左边刘瑾,右边谷大用,如两座门神一般。只可惜,老刘同志瘦啦吧唧,脸色虚白,怎么看都不唬人。

见了面,朱厚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天苏瞻一离开象房,他便让八虎搜集郑旺的情报。生于皇家的朱厚照,对于亲情格外的看中,对那个没见过面的外公,也是心有盼望。

可是细细了解一番,朱厚照才发现自己错的一塌糊涂,自己这位外公,可不是省油的灯。

作为武城卫一名军户,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搞的是家徒四壁。家中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就一个结果,当。这些年,郑婕妤时常通过人送一些衣服财物给郑旺,武城卫那边也经常孝敬下郑皇亲,可惜,耐不住郑旺能败家。这位郑皇亲有点贪,想搏个侯爷当当,弄点封地什么的,这才跑到京城闹。

对郑旺了解深了后,便对此人少了些期望,可是偏偏,这家伙真是自己的外公,这可真够糟心的。

顺天府,郑旺已经在此闹腾不少日子了,人家可是郑皇亲,不管是不是真的,顺天府也不敢拿他怎么着,这可是皇帝家务事,顺天府也只能干瞪眼。

无时不到,顺天府大堂外坐着一个蓝袍长衫的中年人,此人身材偏矮,胡子拉碴,眼中透着些市侩与狡黠。他手里握着一卷诉状,身后站着两名衙役。

这人便是郑旺,他最近天天来顺天府递状子,一路上还大张旗鼓的,搞得顺天府只能接状子。顺天府接状子,却不办事,郑旺也不着恼,如此反复不断递状子。

苏瞻走到郑旺面前,背着手笑道,“你就是郑旺?”

“对啊,你又是何人?”郑旺抬起头,看看苏瞻,又看了看身旁的朱厚照,却是一个都不认得。

一看郑旺这个反应,朱厚照大失所望,这个所谓的外公当真让人失望,他来京城,纯粹是为了捞好处的,而不是为了所谓的亲情。如果他真如口中所说,一心想认亲,会不认识自己的亲外孙?

朱厚照不是养在深宫不露面的皇子,就前些日子,还在正阳门大街上绝食求雨呢,郑旺但凡有点心,也该跑去看看的。可惜,他没有,绝食求雨的两位主角站在面前,他愣是不认得。

苏瞻撇撇嘴,无奈的耸了耸肩头,三弟啊三弟,看到了吧,这就是郑旺。你就是因为这个人,跟张皇后闹翻了,这就是你一心想认的亲亲好外公。

朱厚照哪能不懂苏瞻的眼神,他只能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心中颇有些悔意。

“大哥,你想怎么做?”

“简单,快刀斩乱麻!”

“”

郑旺有点懵逼,这俩小年轻说啥捏,什么快刀斩乱麻?郑旺刚起身想问些什么,就有几个锦衣卫从后边窜出来,二话不说将郑旺的胳膊扭到了身后。

郑旺吓傻了,瞪着眼吼道,“你们干什么?老夫可是皇亲”

“哼,妖言惑众,败坏皇家声誉,诋毁当朝陛下,你胆子不小啊,把他扔牢房里去!”

郑旺立马就惊呆了,从武城卫到京城,就没碰到过这样的,上来啥话不说,先往牢里扔,我可是皇亲哎。

锦衣卫可不管郑旺怎么叫嚣,押着人就往顺天府外边走。当然,苏瞻不会将郑旺扔到诏狱中去,而是扔到了琉璃院千户所。

朱厚照也没想到苏瞻一上来就玩硬的,有些沉闷道,“大哥,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的”

“三弟,怎么心疼了啊?呵呵,放心吧,不会真要他命,吓唬吓唬而已。你难道还想让他以后继续闹幺蛾子?”

“呵呵”

琉璃院千户所,阴暗的牢房之内,十八般刑具赫然在列,屋中燃烧着一个碳炉,火星飞溅。

此时,郑旺被铁索吊在架子上,董罡时不时地将烧红的烙铁拿出来,吹吹冷气。烙铁在郑旺眼前晃了晃,就把郑旺吓得两腿直打哆嗦。

到了这个时候,郑旺是真有些怕了,以前也被锦衣卫带走过,但是那次,锦衣卫只是请他喝茶。可是这次不一样,不是喝茶,而是直接上烙铁啊。

“说说吧,郑皇亲你可真行啊,你好好当个郑皇亲不行,非要跑到京城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皇家威严,岂是你能践踏的?”

“不这位将军小人真的是皇亲啊”

“胆子不小,到了这地方,还敢嘴硬,来人,把他衣服扒掉,让他尝尝烙铁的滋味儿!”

两旁校尉当即将郑旺的衣服扯了下来,看着通红的烙铁越来越近,郑旺吞着口水,额头冷汗涔涔,终于还是没能抗住。

“别不要啊,我不是我要来的,都是刘山刘公公是他怂恿的他说只要到京城闹腾,就能弄个侯爷当当”

“刘山?”

董罡微微一笑,随手将烙铁丢回炉中,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铁门打开,两名校尉拖着一个太监进了屋。

一看到此人,郑旺都吓坏了,这不是刘山么?

此时刘山被打的皮开肉绽,身体没一块完好之处,校尉们直接将刘山吊在了郑旺旁边。

泼一盆冷水,刘山悠悠转醒,董罡拍拍刘山的脸,笑眯眯的说道,“刘公公,没想到你还挺能抗的,这都没死啊。来来来,你跟咱们郑皇亲说说,为啥要让他来京城闹腾呢?”

“是是宁王宁王给了小的一些好处,让我把郑旺骗到京城来”

“宁王?郑皇亲,听明白了么?”

郑旺傻愣愣的,他现在除了害怕就是害怕,忙不迭的点头。

董罡使个眼色,一名校尉抽出刀,二话不说,照着刘山的脖子就砍了下去。

刘山当场一命呜呼,鲜血喷溅,洒在了郑旺头上。

郑旺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吓得大声惨嚎,就好像刀子是砍在他身上一般。

第410章 下扬州

第410章下扬州

不怪郑旺吓得放声惨叫,还尿了裤裆,实在是董罡这一刀看得又快又狠,一刀子下去,刘山都没来得及叫一声。苏公子和朱太子在外边看着,都觉得腿肚子有点发酸。

刘山这一死,郑旺整个人都傻掉了,这个时候,他没别的想法,就想着活命了。什么皇亲国戚,什么侯爷美梦,统统都是泡影。现在想想,自己在武城卫当个郑皇亲,不是挺好的么,不仅可以耀武扬威,隔三差五的,闺女还会从宫里送些东西出来。

朱厚照托着下巴,神色有些疑虑,“大哥,刚才刘山说的可是真的?郑旺哦,外公这般闹腾,都是宁王的诡计?”

“三弟,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觉得我会拿这事糊弄你?你也不好好想想,这事闹大了,你这身份可就没那么稳了,你跟皇后娘娘和陛下的关系产生隔阂,对谁最有利?”

苏瞻说的都是实话,此事确实是宁王背后使坏,否则,刘山又怎么会理郑旺?说起来,事情还是出在朱佑樘身上,郑金莲时常经刘山之手送东西出宫,朱佑樘却从来不过问。久而久之,宁王的人就发现了问题,稍微打探一下,便查出了太子身世有问题。知道了这事,宁王要是不借机会干点坏事儿,那他就不是合格的宁王了。

历史上,宁王也着实够狠,若不是被逼无奈提前谋反,等到朱厚照病死,又无子嗣,宁王要是不兴风作浪,那还真是见鬼了。

“哦,说的也是,可是大哥,你让董罡直接动手砍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会不会吓坏了外公?”

“就是要吓他一下,不吓他,他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看看现在,不是挺好的么,这会儿让他干嘛他就干嘛,哪还敢闹腾?”

朱厚照苦笑一番,不得不承认苏瞻说的很有道理,有时候真要快到斩乱麻,犹豫不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知为何,朱厚照现在已经没有了见郑旺的冲动,这个外公,着实有些让人失望啊。摆摆手,便领着谷大用和刘瑾往外边走去,“大哥,接下来的事情你让别人处理吧,我想去看看娘亲”

“嗯”苏瞻点点头,跟在朱厚照身后一同走出大牢。如何处置郑旺,其实早有安排,吓唬下就行了,最终还是要送回武城卫的,以后锦衣卫方面会有专人负责郑旺的事情,每个月会送给他一批财帛。只要郑旺能改掉陋习,不在吃喝嫖赌,当个富家翁完全没问题。可如果郑旺还像以前一样,那他苏某人就没办法了。

离开琉璃院千户所,一行人便回了宫。朱厚照要见娘亲,这个娘亲自然是亲生母亲郑金莲了。

西宫,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里,一个妇人正喂着两只鹅。朱厚照站在门口,怔怔出神,却没有勇气迈步走进去。

苏瞻拍拍朱厚照的肩膀,淡淡的笑道,“三弟,已经来到这里了,就不要犹豫了。有些事情,宜早不宜晚,你早晚都要解开这个心结,不是么?”

朱厚照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迈步走进了院子。

苏瞻以及刘瑾、谷大用并没有跟着进院子,而是耐心的等着。这是朱厚照自己的事情,如此场合,其他人也不适合在场。

三人站在安心等着,刘瑾靠着墙壁,眼睛轻轻眯着,“苏老大好手段啊,不声不响的就把刘山做掉了,宫里这边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啊。”

“哟,刘公公,你难道觉得刘公公不该杀?亦或者,你跟那个刘公公是亲戚关系?”苏瞻翻个白眼,根本没把刘瑾的话当回事儿。

留心心里咯噔一下,这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呢?刘公公?你到底想说哪个刘公公?还亲戚关系,你这是想借刘山之事搞我刘瑾嘛,还真是痴心妄想。

“咱家跟刘山可没什么关系,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刘瑾也不会傻子,他才不会承认自己跟刘山有关系呢。不过,苏立言着实挺能恶心人的。

看到刘瑾吃瘪,谷大用躲在一旁咧嘴直笑,他笑的很扎眼,一点也没想过藏着掖着。刘瑾气的脸色发青,干脆扭过脸不说话了。

约有半个时辰,才看到朱厚照眼眶通红的走出院子,虽然哭过,但朱厚照明显轻松了不少,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看看外边的阳光,朱厚照用力伸出了胳膊,“大哥,我错怪母后了,原来,娘亲什么都明白,她并没有怨恨过母后。只是,她现在过得还是有些差,我想把她转到御花园那边去住。”

“想怎么安排,你做主就行了呗,反正陛下和皇后娘娘又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你需要去一趟坤宁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朱厚照到底年轻,气来得快消得也快,再加上脸皮比较厚,道歉这种事情,根本没什么难度。来到坤宁宫,朱厚照跪地痛哭,三两句就把张皇后哄开心了。

其实,张皇后又怎么会真生朱厚照的气,只要朱厚照还认她做母后,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历史上张皇后和朱厚照关系迅速恶化,很大原因是由于误解,随着时间推移,误解越来越深,到了最后,母子之间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

两天后,郑旺也被送离京城,困扰着朱佑樘许久的郑旺之事总算得到了完美解决。不过,苏瞻也没指望得什么赏赐,这种事情是没法拿到台面上明说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这一届殿试考生们都有了安排,唯有苏瞻这个状元公还没有具体职司,不过,苏瞻知道,离着自己离开京城的日子不远了。

七月初,例行朝会,此次朝会重点讨论的就是苏瞻的安排问题,当王岳读完圣旨之后,满朝文武并不觉得有任何意外。

当朝状元,连中三元的苏瞻,将以北直隶刑部郎中的官衔担任浙江按察副使,并兼任锦衣卫杭州千户所千户。另,着令祥符千户所锦衣卫副千户石克楠平调杭州,镇抚司万林外派杭州千户所任职副千户。一系列调动下来,满朝文武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苏立言这根搅屎棍子要去浙江官场搅和了,他明着是浙江按察副使,可实际上真正管用的还是杭州千户所千户。石克楠和万林可都是苏立言的心腹,这俩人任职副千户,还不将杭州千户所经营成铁板一块。整顿锦衣卫,可比整顿浙江按察司简单多了。

与此同时,六部都察院也是狂舒一口气,苏立言这个大祸害终于要走了,这家伙在京城这段时间,可把大家折腾的够呛。捐款捐粮吧,这小子玩抬棺死谏,逼着大家拉下脸面扔钱。求雨祈福吧,他又玩绝食求雨,愣是把六部官员的脸打肿了。

苏立言来京城几个月,六部官员们的声望一落千丈,甚至有京城百姓大骂兵部尚书刘大夏乃是老无赖,伪君子。苏立言要离开京城了,走得好啊,你有多远就滚多远,赶紧跑去祸祸浙江官场吧,你要真有本事,就是把浙江官场翻个天,我们也不会心疼。

尤其是刘大夏,最为开心,苏立言要是再不走,老夫得少活十年。哼哼,浙江那边可不是京城,那泥潭深着呢,苏立言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未可知呢。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去处,可事情真正定下来之后,还是会茫然,会慌乱。履任浙江按察司的人,要么死,要么疯,要么干脆啥都不干,他苏立言一个年轻人又能翻起多大浪花呢?

决定要走,苏瞻也不想耽搁太久,离开之前,光明正大的和谷大用见了一面。谷大用倒是想请命去杭州那边当个税泊司镇守太监,但苏瞻并没有同意,自己虽然远离京城,但和朱厚照的联系不能断。虽然和张永以及马永成的关系也算不错,但这两个人可不如谷大用可靠。

临行前的晚上,苏瞻来到了英国公府,坐在房中聆听张懋的嘱咐,“立言,你此去浙江,只需要盯紧一件东西,那就是钱,只要能弄到钱,一切都好说,弄不到钱,那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浙江一带,鱼米之乡,八大盐场。要弄钱,你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盐场问题,只要这边的钱能收上来,问题就解决了一多半。切忌,到了浙江那边,要耐住性子,戒急戒躁,拉拢盐商,是你唯一的一条路,千万不要把这条路堵死了。”

“老祖宗放心,立言记下了!”苏瞻认真的点了点头,张懋所言,可都是深思熟虑过后的经验之谈,处处透着老道。

钱,那是关键问题,捐输、赋税,说白了就是钱,南北直隶勋贵豪门六部衙门要好处,也是钱。

苏瞻一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可张懋的话,如同拨开云雾,指明了一条路。到了浙江,什么都不做,只要盯紧盐商,若能把盐商攥到手里,浙江官场体系就崩了一半。

浙江富甲天下,而一半的钱袋子都在盐商手里握着,不把盐商拉拢过来,自己想在浙江官场搞风搞雨,一定会的很惨的。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自己苦思不解的问题,到了张懋这里,竟然看得如此透彻。

“你心里有数就好,立言啊,浙江那边可不比北直隶,虽说咱们跟南京魏国公府通着气,可对南直隶那边,还是没多少话语权。所以,你做事万事小心。到了浙江,多看多想少说少做,老夫相信,浙江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你能找准空隙,定能取得突破!”

苏瞻仔细回味着张懋的话,多看多想少说少做,不就是让自己一开始当个透明人么?最好是摆出一副什么都不想管的架势。

次日,收拾好行囊,一行人骑马往通州码头赶去,此去浙江,路途遥远,坐船走大运河最合适。等到了扬州,再乘马就方便多了。

码头上,前来送行的人不少,朱厚照和张仑站在人群前方,不断挥着手,而宋婉然只是静静地站在码头,淡淡的笑着。

张仑很想跟着一起去杭州的,可是又不得不留在京城,他已经长大了,总要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五军都督府,不是姐姐的责任,而是他张仑的责任。

看着楼船远去,宋婉然终于凝着眉头叹了口气,苏立言离开了,我也该回贵阳府了。此次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随着楼船消失在运河水际,人群也终于散去。

苏瞻安坐在甲板之上,对面坐着一身灰白锦袍的张紫涵,此去扬州,随从众多,如果不单独弄一艘船,还真不方便。

楼船飞逝,看着两岸葱郁的风景,船下是波涛碧浪,滚滚河水。大运河连通了南北,促进了江南之繁华,而开拓大运河的隋炀帝,却一直被钉在耻辱柱上。

张紫涵双手撑着甲板,任由清凉的风吹拂着脸颊,头顶一把巨伞,挡住了似火骄阳。

“苏立言,你说杨广是个好皇帝么?”行走于大运河之上,似乎总会想起隋炀帝。

苏瞻挪挪身子,有些惫懒的躺在张紫涵的腿上,“好皇帝?算是吧,只是他有点心急了,不该急着开科举,科举一开,便要了他的命。后世,李世民学了乖。”

“开科举么?你倒是说说。”

“本来征战高丽,就有些穷兵黩武,又开拓大运河,搞得怨声载道。不过这些都要不了杨广的命,他只需要耐心等待十年,休养生息,渐渐就会平稳下来。可是,偏偏他急着开科举,科举一开,关陇门阀以及山东世家哪能受得了,于是以门阀领导的起义开始遍地开花。说是起义军,可是瞅瞅那些所谓的义军,哪支义军头顶站着的不是世家门阀?”

“你看的还真明白,不过,你不觉得你现在面临的困境和杨广很像么?看似浙江一块,却要兼顾到各方面的利益,南北直隶六部,勋贵豪门,哪家的利益都不能少。无论少了谁的,他们都会给你下绊子!”

苏瞻微微侧过身,脑袋蹭了蹭大小姐的腿,“你这么一说,还真挺像的。”

第411章 江都凶事

第411章江都凶事

说自己像隋炀帝,但更多的是自嘲,不过自己可比杨广强太多了,虽然所处的地方也是龙潭虎穴,但只要自己不是太作死,就不会出太大事情。

苏瞻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些自信的,就算没法取得突破,自保还是没问题的。有英国公府做后台,完成不了任务,大不了赋闲回家呗,以自己和朱厚照的关系,等到朱佑樘殡天之后,什么时候起复还不是朱厚照一句话的事情?尽忠朝廷?苏公子还没这么高深的觉悟,先把自己混好了再说吧。

苏瞻是不会学林衡以及那位副按察使的,碰到问题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就认怂,干嘛自杀啊?自杀,永远是最懦弱的表现。

楼船顺流而下,由于天气越来越热,食物不易保存,所以楼船几乎每天都要靠岸补充新鲜蔬菜。走走停停,速度便降了下来,好在沿途风景不错,有时候趁着小王等人采买的时间,也会拉着张紫涵去逛逛街。

原本六七天的路程,愣是走了十二天。楼船穿越楚州,停靠在扬州码头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下旬了。

别人赴任他方,都是紧赶慢赶,恨不得飞过去,来一出新官上任三把火。苏公子却是反其道而行,有多慢走多慢,估计这会儿浙江那帮子人都摩拳擦掌准备好对付他苏立言了呢。这个时候紧赶着去杭州,不是找不自在么?就让那帮子人呢等着吧,看看谁耐性足。

苏瞻并不知道浙江的情况,但有些事情猜也能猜得出来,估计朱佑樘有意让自己赴任杭州的时候,消息就已经传到浙江了。

河岸扬州,自古便是江南盛景,黑瓦白墙,水路纵横,处处透着江南水乡的风韵。两岸杨柳依依,绿影婆娑,鸟儿飞过万里晴空,留下悦耳的歌声。

这座靠着大运河滋润而生的古城,人文荟萃,沧桑唯美。这里可以二十四桥明月夜,同样也会玉人何处教吹箫,十里繁华,一幕烟雨醉扬州。

行走在干净的街头,纵览扬州的美景,看着两岸楼台,建筑风格与北直隶有着诸多不同。扬州的庭院比起北直隶少了些棱角分明,少了些广阔澎湃,却多了一丝江南的柔和。庭院虽小,但绿树成荫,游廊曲折,与流水浑然天成。

张紫涵一身士子长袍,纶巾飘飘,不知为何,明明七月末,却没有北方的燥热感,甚至感受到了一丝凉爽惬意。

“怪不得那么多文人才子盛赞扬州,对此地流连忘返,今日一见,果然别有一番风味”大小姐斜着眼,嘴角含笑。她着重点了下文人才子,其实就是说扬州风月。只是,她一个女子,总不能明说,好在苏公子聪明绝顶,哪能听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呢?

打开折扇,右手举高,轻轻扇动,“涵涵,你说的不错,观扬州布局,颇有徽地水墨之乡的味道。行走其中,让人心旷神怡。与之相比,那人人赞不绝口的扬州风月又算得了什么?水墨韵味,千年不散,源远流长,而所谓的风月,不过是文人互相攀比的小事,昙花一现。”

萦袖等人可紧紧地跟在后边呢,听到苏公子这话,一个个都抬头看着天空。不愧是苏状元,拍马屁都拍的如此有水平,水墨韵味与扬州风月,这都能扯到一起去。

张紫涵美目一眯,纤手点了点苏瞻的肩膀,算你识相,要是敢像旁人那般留恋扬州风月,看本小姐怎么收拾你。

其实,大小姐也是女人,尤其是订了婚之后,心态变化就更大了。苏立言这种人,就是招蜂引蝶的类型,要是不看紧一点,这家伙绝对能醉倒在江南温柔乡里。跟着来到江南,一方面是帮苏瞻应付浙江官场,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要看好这个浪子。

苏公子觉得吧,大小姐太小心了,我苏立言是那种人么?家里摆着倾国倾城的大小姐,还有两个金发大美人,我还跑出去沾花惹草?

艾米和苏伦可不懂什么扬州风月,她们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大明朝真特么大,从京城到扬州,竟然划了十几天船,真的是太可怕了。艾米有点晕船,一路上吃吃吐吐,整个人都有点虚了。

楼船停在扬州,苏瞻便让小王租了一处院子,反正苏公子是一点都不急。正好八月中旬是魏国公徐俌的寿辰,苏公子想好了,现在扬州放松几天,然后骑马去南京,参加下寿宴顺便过个中秋节,然后再去浙江赴任。嘿嘿,等魏国公寿辰的时候,南直隶那帮子官员会是什么想法?

入住小院也就半天时间,便有人找上了门,扬州知府费海不知从什么渠道听到了消息,竟然一身便衣来到了小院。

听萦袖通传,说费海求见,苏瞻还有些纳闷呢,“涵涵,这费海怎么消息如此灵通?”

“应该是魏国公透露的消息吧,咱们离开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北京定国公府又跟南京魏国公府通着气,徐爷爷只要让费海留意下码头,想发现咱们并不难!”

听张紫涵解释,苏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像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不过从张紫涵的话中,还是听出了其他的信息,费海是魏国公府的人。

费海倒是聪明人,仅仅带了两名随从,并无其他官员跟随。双方见了面,自然要寒暄一番,其实费海前来,并没有什么要事,既然魏国公亲自交待,那他费海总得好好招待下张大小姐一行,而且,费海也想见识下苏立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费某得知大小姐与苏公子会途经扬州,便派人留意着码头。如今费某已在金香楼准备妥当,为二位接风洗尘,还望二位莫要嫌弃”费海将身段放得很低,这让苏瞻很是吃惊。

张紫涵倒显得很自然,费海可是个聪明人,虽说扬州知府也算是封疆大吏,但他吃的可是魏国公府的饭。魏国公府与英国公府是什么关系,费海一清二楚。苏立言虽说是后起之秀,但背靠英国公府,又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要说前途,可比费海强太多了。此时费海放低身段,对他没什么坏处。

初到扬州,张紫涵和苏瞻都想好好休息一下,不过费海亲自前来,这个面子不能不给,“有劳费大人了,还容我们稍作休息,待今晚酉时再去赴宴。”

“那费某就恭候二位了!”

等着费海走后,苏瞻支着下巴笑道,“这位费知府还真是个老油条,将接风宴设在金香楼,还真是有趣。咦,金香楼?涵涵,那个陆丹雪不就是金香楼的么?”

“是嘛?”张紫涵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貌似陆丹雪就是金香楼的台柱子。据传闻,费海可是对陆丹雪心仪已久呢,“怪不得这家伙要把接风宴设在金香楼,原来还存着这点小心思,咯咯,费海一家,老的风流,小的更风流。”

苏瞻觉得甚是有趣,他对费海并不怎么了解,听张紫涵细细一说,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原来这费海早年间也是一位才子,与不少风尘女子纠缠不清。费海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费庆鹏遗传了老子的风流基因,大婚之后还经常去青楼楚馆鬼混,弄得家中婆娘闹腾了好几次。

二儿子费庆明更厉害,几乎是住在运河边上,每天来往于画舫之上,搞得费海都有些看不过眼。但老二费庆明也是振振有词,老爹一把年纪了还想着陆丹雪呢,我这当儿子的也不能丢了你的脸啊,于是,气的费海提着刀追了费庆明两条街,这才有了“费知府夜下追艳虎”的破事。

费海这一家子,还是有趣。

酉时,苏瞻一行人来到了金香楼,进了楼便有费海的仆人将二人引到二楼雅间中。

房间布置的很讲究,屏风临摹着一副山水飞鹤,窗口放着两站盆景,宽阔的屋中摆着一张低矮的方形桌。屏风后丝竹袅袅,清脆动人,琴声阵阵,犹如山间清泉。

听到这琴曲,苏瞻与张紫涵相视一笑,看来是碰到熟人了。

果然,一曲终了,陆丹雪从屏风后走出来,她一身红色纱裙,丰腴而妩媚,一颦一笑尽显妖娆。

“奴家见过大小姐,见过苏公子!”陆丹雪低身行礼,只是一对水汪汪的桃花眼却紧紧地盯着苏瞻,似乎要将苏公子吞到肚子里去一般。

面对陆丹雪如此赤果果的眼神,苏公子赶紧咳嗽两声,“去年一别,已有一年有余,没想到陆大家琴艺精进,风采更胜往昔啊。”

“公子这张嘴还是那么甜”陆丹雪脸色微红,娇羞醉人,她跪坐在软垫上,有意无意的将身子朝苏瞻倾了倾。

这个女妖精,过分了啊,你这么做,大小姐和费海都得生气。张紫涵倒是不动声色,可是费海就很尴尬了,本官追了陆大家这么久,都没什么进展,苏立言一到扬州,陆大家就尽显骚情,自动投怀送抱,前后一对比,也太丢人了。

好在陆丹雪心里还有点数,有些事情不能太过分,若是再挑逗下去,张大小姐就要砍人了。

都是熟人,聊起天来轻松了许多,酒过三巡,陆丹雪笑眯眯的问道,“苏公子,你到扬州的事情,萧家大小姐可知道?”

“萧小姐么?来之前苏某并未知会她,仔细说起来,也有好久没联系了,她又如何知道苏某的动向?”苏瞻睨了陆丹雪一眼,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明明大小姐就坐在这呢,偏偏还要提萧绮月,你不知道张大小姐跟萧绮月有点不对付么?

陆丹雪仿佛没看到苏瞻的眼色,放下酒杯,略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怪不得呢,看来苏公子还不知道萧小姐的事情啊。”

“哦?怎么,萧小姐能有什么事情?”这次说话的是张紫涵。

费海借着陆丹雪的话,面露苦笑道,“大小姐、苏公子,你们有所不知,月前徐家公子徐凌业前往江都,却死在了江都城内,而萧小姐正好就在房中。现在萧小姐已经被羁押,从目前的证据以及线索,对萧小姐很不利的。”

苏瞻和张紫涵都露出了惊讶之色,萧绮月竟然碰上了这种事儿。如果说萧绮月杀了徐凌业,也不能说毫无动机,徐凌业可是一名有名的二世祖。虽然号称文武双全,但吹嘘的成分居多,萧绮月一直很反对嫁给徐凌业的,如果逼迫太紧,以萧绮月的脾气,真杀了徐凌业倒也有可能。

“费大人,你觉得萧小姐杀人的可能性大么?”

“苏公子说笑了,此案由江都方面负责,费某也不是太清楚。不过真让费某猜的话,费某觉得萧小姐杀人的可能性有,但并不大。萧小姐不是寻常女子,如果她要杀徐凌业,应该不会留下那么多把柄,让自己身陷牢狱而无法自拔!”费海言辞倒是真切,他之前就很看好萧绮月的,否则也不会想让二儿子费庆明娶萧绮月。

戌时末,一场宴席渐渐散去,离开金香楼后,苏瞻才收起轻佻之色,变得严肃起来,“涵涵,你觉得陆丹雪为什么要提起萧绮月的事情?”

张紫涵凝着眉头,显然一直思考着这些问题,“不知,说实话,我现在有点看不透这个陆丹雪了。若说是费海指使的,可把我们牵扯进去,又对费海有什么好处呢?”

“应该不是费海吧,反正,本公子觉得这个陆丹雪有点妖。哎,顺其自然吧,一切看命!”

“哼哼,苏立言,你说的轻巧,萧绮月身陷牢狱之灾,你就真忍心看着不管不问?”

“这个我听你的,你让我管我就管”苏公子一句惫懒的话,惹得张紫涵大为娇嗔,挥手便打。这家伙倒是会踢皮球,一句话就把所有的难题都甩了过来。

张紫涵觉得萧绮月这个女人心机很深,所以,一直存着戒备之心,可要是看着她遭难不闻不问,心中又有些不忍。

萧绮月的死活,张紫涵真的不怎么在意,她在意的是苏瞻。

若是因为一个萧绮月,搞得两人有隔阂,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哼,她张紫涵还没小气到那种地步吧!

第412章 县尊大人很郁闷

第412章县尊大人很郁闷

苏瞻确实想帮帮萧绮月,自己跟萧绮月之间发生的事情,也无法对张紫涵明说。一切随缘吧,反正过些日子去南京的时候,也会路过江都。

行走在路上,聊着一些有趣的事情,来到转角处,张紫涵猛地停住身,回头看了看。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朱红色的灯笼挂在两侧,不时的传来姑娘们的笑声。

好像一点异常都没有,难道是自己太过敏感了?苏瞻握住张紫涵的手,微微用了用力,“我们肯定被人跟踪了,自打一进扬州城,我就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张紫涵打掉苏瞻的手,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也不知道这家伙又要搞什么鬼。看来自己是瞎操心了,苏立言既然早有感觉,肯定会有应对的。

“干嘛说这些事情呢,凭白影响心情。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如果所料不错,八成还是以前的老朋友!”

“无生老母教?”张紫涵不禁大皱眉头,她很讨厌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一直躲在暗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咬你一口。

此时,在一处阁楼之上,有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双目矍铄,气质出尘。身前摆着一盘棋,但是下棋的却只有一个人。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无生老母教的创建者罗梦鸿。

风尊者胡尘安安静静的站在后边,一直等到罗梦鸿下完棋,方才开口,“罗祖,苏立言那小子鬼的很,竟然提前埋伏了人手,若不是咱们的人反应够快,估计这会儿苏立言已经顺藤摸瓜找到我们了。下边的人来信询问,要不要继续监控苏立言?”

“罢了,既然这条小狐狸已经发现了我们,那再监视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让人都撤回来吧,免得惹得这条小狐狸发火,反正他早晚都要去杭州的。”

胡尘微微躬着身,脑门上挂着一串问号,“罗祖,属下实在不懂,你为什么觉得苏立言这小子,就能破开浙江这个死局呢?”

“你难道还看不透么?你也说了,浙江官场就是一个死局,但是死局也不是不能破,若能兵行奇招,把死局搅浑,那就有获胜的可能。苏立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一个‘奇’字。此人就是个无赖,他为人做事,天马行空,无迹可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要破这浙江的局,还非这个无赖不可。”

无赖?胡尘暗自撇了撇嘴,怎么听罗祖的意思,他这是在夸奖苏立言呢。

“可是,苏立言若真破了局,那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啊”胡尘说完,就看到罗梦鸿慢慢站起身,他手中攥着一颗棋子,淡淡的说道,“什么是好处,什么又是坏处?世上之事,本就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好与坏也是在随时间而变化。你在盯着四周的风景,而老夫却在盯着风景中伫立的人,人,往往比事情更重要。只要人在,好事能变坏事,坏事能变好事。”

胡尘很干脆的摇了摇头,他根本没听明白罗梦鸿在说什么。而罗梦鸿只是微微一笑,也没有再多做解释。

浙江之局,看得就是苏立言的能耐。若破局,苏立言就会一飞冲天,若依旧是死局,那苏立言这辈子也就只能困在围城中,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大众了。

在扬州城内待了三天时间,置办好车马,一行人便离开扬州,往南京城而去。出扬州,只需一日便可抵达江都。

此时江都城大牢内,一名面容秀丽的女子靠在墙壁上,静静地望着窗口照射进来的阳光。牢门口,一名四十余岁的男子一脸焦急之色。

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身陷牢狱之灾的萧绮月,牢门外那名男子则是萧绮月的心腹宋波廉宋掌柜。

“大小姐,扬州那边刚传来消息,苏公子已经抵达扬州。你看,要不要请苏公子出马,只要苏公子肯出面保你,想来衙门这边肯定会给他几分面子的。”

萧绮月黛眉蹙起,想也未想便摇了摇头,“不准告诉他,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老宋,家里那边怎么样了?”

宋波廉无奈的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大小姐一进大牢,其他几房就开始跳出来了,小公子倒是去衙门几趟,不过效果甚微。”

萧绮月痛苦了闭上了眼睛,虽然早已想到会是这种情形,可是听老宋亲口说起,还是会忍不住伤心。她萧绮月进了大牢,家里的人不想着怎么救人,却忙着争权夺利。弟弟萧羽倒是有些情义,可惜他能量有限。最让萧绮月伤心的是父亲,在父亲眼中,她萧绮月无论怎么努力,依旧还是个女人。

女人,在萧家就是联姻的牺牲品,现在徐凌业死了,她萧绮月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丈。订婚未嫁,未婚夫先暴死,此为不祥。

大户人家的女子,一旦戴上不祥两个字,以后再想嫁个好人家就有些难了。越是大户人家,讲究就越多。

在牢里这些天,萧绮月一直在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那天徐凌业邀自己去独院叙话。徐凌业具体想干嘛,萧绮月一清二楚,无非是想占占便宜罢了。反正已经订了婚,身子早晚也是徐凌业的,所以,也就答应下来。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徐凌业竟然死在了房中,他坐在椅子里,胸口鲜血横流,地上还有一把刀。再然后,就有人喊了起来,她萧绮月就成了杀人凶手。

江都,一时江南兴起之地,风景秀丽,当年隋炀帝三次乘龙舟驾临江都,是何等的兴盛。如今的江都褪去往日繁华,变得平静。当年隋炀帝被绞死在江都城的时候,可否会想到江南会有今日之繁华?杨广造就了江南富庶,却没有机会亲眼见证。

来到江都城,茶楼酒肆之中议论的多是萧家大小姐的事情,关于萧绮月的事,想不听都不行。

萧氏,崛起于南北朝时期,在隋朝年间逐渐走向没落,历经唐宋,萧氏俨然变成了一个以经商为主的世家。不过,在江南一带,尤其是苏扬附近,萧氏依旧有着强大的影响力。

听着众人谈论萧绮月的事情,张紫涵和苏瞻却渐渐皱起了眉头。萧绮月被关进大牢之中,萧家人却忙着如何夺权,这可真够让人心寒的。

不知为何,张紫涵竟然有点想帮帮萧绮月了。一日赶路,颇有些疲乏,简单的吃了些东西,苏瞻便和张紫涵往租住的客栈走去。

此时华灯初上,凉风习习,正是江都盛夏最为惬意的时光。一名中年男子在客栈门口走来走去,他双手不断搓着,时不时地叹口气。

苏瞻总觉得此人有点面熟,还未开口,那人神色一喜,急呼呼的跑了过来,“苏公子,你可要救救我家大小姐啊,你若是不管,这次大小姐八成是难逃干系了。”

“你是,萧绮月身边的人?”

“正是,小的宋波廉,以前跟大小姐在祥符待过一段时间,与苏公子见过几次面!”听宋波廉这般说,苏瞻笑着点了点头,怪不得这么眼熟。

让宋波廉跟着进了客栈,张紫涵笑眯眯的问道,“你这次来找苏立言,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萧绮月的主意?”

“是小的自作主张,之前小的劝萧小姐,可是萧小姐说什么也不找苏公子,小的也不知道萧小姐是怎么想的”

张紫涵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这萧绮月还算有点数。喝口水,张紫涵略显疲态的往里屋走去,“苏立言,你与萧小姐也算是朋友了,这个忙能帮就帮吧。”

看着张紫涵的背影,苏瞻只能摇头苦笑,大小姐这心思,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大小姐这人,外冷内热,真有意思。

哎,看来今晚上想早点休息是不可能了,跟艾米和苏伦言语一声,便带着小王小八出了门。离开客栈之后,先来到了江都县衙。

如今已是戌时,知县陈文已经早后院歇息,突然听衙役通传,有一个自称祥符苏立言的人求见。陈文当即就吃了一惊,如今官场之上,谁不知道苏立言之名?

连中三元,一举动天下,更何况早就听说这位年轻俊杰要去浙江赴任,只是没想到,他干嘛要来这江都县衙?

打发走两名小妾,陈文赶紧换了身袍子,恭恭敬敬的迎了出去,“下官江都知县陈文,见过苏大人。”

苏公子挂着刑部郎中的官衔,同样也是一名锦衣卫正牌千户,所以,称他为苏大人也对,叫他苏将军也行。文官,还是习惯喊苏大人,这样显得亲切。

来打后院,苏瞻颇有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深夜造访,冒昧打扰,没影响陈县尊休息吧?”

“哪里哪里,苏大人能光临这小衙门,下官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苏大人前来江都,为何不通知下官一声,下官也好准备一番啊。”

“本来想着尽快赶往南京的,便只能一切从简了,只是,临时碰到了些事情,这才来见一下陈县尊。”

陈文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苏立言此来,该不会是为了萧家小姐的事情吧?以前听人说,萧小姐与苏立言关系暧昧,难道是真的?

有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陈文就担心苏瞻要掺和萧绮月的案子,偏偏,苏瞻还就是冲着这事儿来的,“陈县尊,苏某与萧小姐有些交情,不知可否给苏某一个面子,让苏某查查这个案子。”

“”

陈文都想骂人了,你想掺和就直说,干嘛还要拐弯抹角的问我?你都这样说了,我特么敢拒绝么,要是驳了你的面子,你还不得给我陈某人穿小鞋?

而且,陈文觉得就算拒绝也没什么用,苏立言是什么人?你不让查,他就不查了?

“此案牵涉甚大,不光萧家,还牵扯到徐家那边”

“无妨,苏某一直觉得这案子疑点颇多,想来应该跟萧小姐关系不大,至于徐家那边,应该会给苏某几分面子的。”

苏公子一本正经的胡扯,陈文却是脸色发抖。什么叫无耻,这就叫无耻,你特么查都没查呢,张嘴就是疑点颇多,知道你有心为萧绮月开脱,但也别这么明显啊,你这样说话,我这个知县岂不是很尴尬?

陈文心里想哭,面上还得陪着笑。半个时辰后,陈文亲自陪着苏瞻去了一趟县衙大牢。

其实,陈文一开始真不想接这个案子的,一心想转到扬州府去,可惜,扬州府那边也不是傻子。

夜已深,萧绮月迷迷糊糊的躺在褥子上,听着牢房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扭过头看了看,一双美目便再也挪不开了。

那个笑容带着几分惫懒的男人,竟然活生生的站在牢门前。苏立言,他竟然真的来到了江都城,不知为何,看着苏瞻熟悉的脸庞,萧绮月竟然不争气的流出了眼泪。

坐起身,有些慌乱的捋了捋头发,“你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送你一程了,你身陷杀人大案,作为老朋友,怎么也得见你最后一面吧!”

“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萧绮月破涕为笑,脸上多了几分红润,看上去楚楚动人。

看了看牢房里的情况,竟然没比其他牢房好多少,这种情况,萧绮月居然也能睡得着,真不愧是见惯风浪的商界女强人。

“陈县尊,萧小姐身染疾患,还得好生照料一下才行啊,如果出了什么事儿,百姓们要说咱们虐待囚犯了。”

“苏大人说的是,下官马上让人安排下!”陈文苦着脸,勉强的挤出个笑容。

靠在牢门旁,苏瞻跟萧绮月聊起了徐凌业的事情。

陈文很会做人,把苏瞻领过来后,就带着衙役们去外边守着了。

此时,只有苏瞻和萧绮月。

“绮月,跟我说句实话,徐凌业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虽然我也想杀他”

“那事情就好办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吧,不出两天,就让你离开这座大牢。”

说完这些,苏瞻便伸着懒腰往外边走去。

徐凌业可是在独院中被杀,周围都是徐家仆人,能在独院中不声不响的杀掉徐凌业,可不是容易事。

第413章 焚香点血衣

第413章焚香点血衣

苏瞻一直觉得萧绮月的案子挺怪的,徐凌业可是被人用刀捅死的,为何徐家下人会没反应?萧绮月是一名弱不禁风的女子,要说她用刀捅死徐凌业,可能性很小,最重要的是萧绮月从进独院,到发现徐凌业已死,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算徐凌业被捅死,难道他连叫唤两声的能耐都没有?

由于案子还没有结,所以徐凌业的尸体还在敛房中放着。不过,苏瞻就算再粗神经,也没有半夜进敛房看尸体的习惯。

第二天一早,苏瞻才领着人来到敛房之中,一入敛房,就闻到一股子臭味儿。如今天气炎热,江都这边湿气又大,尸体腐烂发臭的速度非常快。苏瞻恶心的不行,只能硬着头皮检查一番,正如仵作尸格记录所写,尸体身中四刀,两刀为致命伤。

从刀入肉深度看,凶手是男子的可能性很大,女子很难刺出近三寸的深度。女子力气弱,这是天生的,就算练武的女子,往往也是用巧劲,而不是猛力。

离开敛房之后,呼吸了下新鲜空气,总算舒服了许多。苏瞻一直在想,是不是要找个私人仵作呢?以后碰上这种脏活累活,交给仵作去办,自己可实在受不了那种尸臭。

没过多久,一行人来到了徐凌业居住的独院。真要说起来,独院距离县衙并不远,隔着三个胡同,正常步行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说是独院,却是亭台水榭,花团锦簇,池塘之中还养着成群的鲤鱼。这徐家真不愧是江南世家,徐公子临时入住的院子都如此典雅,那徐家本宅府邸将是何等的富丽堂皇。

出事时,徐家下人还都留在独院之中,陈文虽然有些怕事,但这一点做的非常好。如果独院中的人各自离开的话,那这件案子就永远也别想查清楚了。

自徐凌业死后,徐家可谓是震怒异常,徐家家主徐丰前亲自来到江都,就是希望江都县衙尽快给徐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在徐丰前看来,儿子徐凌业必是被萧绮月所杀,可是江都方面迟迟不下判决,这不是有意偏袒萧家么?萧绮月之前就不想嫁到徐家,只是没想到,此女竟然如此狠。

因为对江都县衙有所不满,所以陈文陪着苏瞻再来独院的时候,徐丰前反应有些淡淡的,双方见了面,不咸不淡的行了个礼,徐丰前便板着脸不说话了。

陈文心里也有气,你当本官不想早点结案呢,可一边是徐家,一边是萧家,两家都不是好惹的。万一要是判错案,陈某人这辈子的仕途可就全毁了,不得不谨慎啊。大家都有难处,就不能互相体谅一下?你徐丰前绷着一张臭脸,这是给谁看呢,再说了,今天来的可是苏公子。

“咳咳,徐家主,本官为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连中三元的苏瞻苏公子,他被朝廷委任为刑部郎中,浙江副按察使。此次路过江都,特帮忙勘察徐公子一案!”

“苏瞻?”徐丰前立刻皱起了眉头,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见过苏公子!”

不怪徐丰前脸色难看,他可是听说过苏立言和萧绮月的事情,据不少人说,这二人关系非常暧昧。怪不得陈知县拖着不判,敢情是等着苏立言到来呢。

一看徐丰前这个表情,苏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懒得解释了。这个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徐丰前都会认为自己是在偏袒萧绮月。

来到徐凌业出事的房间,苏瞻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又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房间位于北边,门前就是走廊。院子为前后两进,挨的非常近,徐凌业被刺死在房中,为何没被人发现?就算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徐凌业叫不出声,但肯定会弄出一些动静吧。

如果有动静,下人门为何毫无察觉?这不合常理啊,徐凌业被杀的时间应该是在戌时左右,这个时候下人们还在忙活呢。

心下想不通,便将几个下人喊了进来,“本公子问你们,你们要照实回答,徐公子出事那晚,你们就真的什么动静都没听到?也没发现任何的异常?”

几个下人全都摇了摇头,犹豫片刻,一名年长的仆人小声说道,“那晚上大公子发下话来,让我们没事儿不要在后院晃荡,免得打扰他休息。所以,我们根本没听到什么动静。”

“哦?”苏瞻微微一笑,徐凌业可真够可以的,他之所以支走下人,是想给自己提供方便啊。他知道萧绮月肯定会来,便想着借机占占便宜,又怕下人不开眼,扰了自己的兴致,这才下了这种命令。怪不得下人说起话来犹犹豫豫的,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既然后院下人都被支走,那想悄悄地弄死徐凌业就太简单了,不过,时机把握的那么巧妙,就很不简单了。据萧绮月所说,她进屋后,徐凌业胸口的血还在往外流,也就是说徐凌业死的时间并不长,最多不超过一盏茶功夫。如此短的时间内,杀人然后隐匿不被人发现,然后嫁祸给萧绮月,要说不是提前计划好的,那就见鬼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下,那就是排除萧绮月是杀人凶手。客观来说,排除感情因素,这个案子的主要嫌犯还是萧绮月。

真是有意思,是谁要陷害萧绮月呢?真正的凶手又是谁?苏瞻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或许,萧绮月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吧,否则,她不会看上去如此平静。

第一个发现萧绮月杀人,并喊出声的,乃是徐家下人王巧,随后进屋的是徐凌业的随从徐长山。再接下来,管家徐奇令人抓住萧绮月,局面就有些乱了。

苏瞻静静地思考着,凶手杀完人,身上难道会没有血迹?可为什么没人发现这一点呢?

来到屋外,苏瞻沿着长廊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后院的一草一木。走了没一会儿,苏瞻咦了一声,他看到有一片草有些蔫,逞暗绿色,与周围的草皮明显不同。使个眼色,小王找了把铁锹便挖了起来,土质很松软,挖了几下,小王便挖出来一样东西。

“公子,你看,这上边有血”小王惊呼一声,慢慢将那东西摊开,这是一件男子长跑,里边隔着一层类似皮类的东西。长袍表面有着很多血渍,但由于里边有皮类隔层的原因,血根本无法浸透。

看到这件血衣,苏瞻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原来如此,怪不得凶手身上会没有血渍。行凶的时候,穿上这件袍子,待杀完人,脱去袍子埋在地里。由于袍子里边有皮类隔层,表面的血渍浸透不到下边的袍子,所以只要脱去外袍,里边的袍子毫无血渍。

发现这件血袍,几乎可以断定萧绮月乃是被人陷害了。苏瞻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萧绮月开脱,事情到了这里,可以说基本完成任务了。

至于能不能抓到真凶,一切随缘,也不强求。招手将陈文喊过来,小声说道,“陈县尊,看到这件血衣了么?如此一来,基本可以排除萧小姐行凶的可能性了。”

陈文又不是傻子,萧小姐可没穿这样的袍子,这袍子明显有些大,萧小姐也撑不起来啊。此时徐丰前脸色清冷,却也是有点怀疑了。

看样子血袍也不是苏瞻等人提前放在这里的,难道杀害儿子的真凶另有其人?

苏瞻也明白,想要彻底洗清萧绮月的嫌疑,则必须找出真凶,否则很难让徐丰前心服口服,外边的老百姓也会说三道四。不过苏瞻也不急,他现在基本可以断定,凶手就在独院之中。

让陈文意外的是,苏公子找到血袍后就不急着查案了,竟然当起了神棍。

将独院的下人们集中起来以后,苏瞻慢条斯理的说道,“本官刚刚找到一件血衣,想来杀害徐公子的凶手还在院中。”

此话一出,院中下人脸色大变,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苏瞻抬抬手,示意下人们闭上嘴,“不过大家也不要害怕,本官早年间得一位高人传授道法,可以焚香点血衣,血衣便能开口说出真凶的名字。午后,本官就会在房中开坛做法,到时候,定让那真凶无所遁形。当然为了保证公平性,本官会请本县年长者前来参观。”

焚香点血衣?下人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事儿,血衣还能开口说话,骗人的吧?陈县尊更是头大,苏公子这是在搞什么鬼,你从破案高手到跳大神,这跳跃的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陈文很想劝劝苏瞻,咱能不能别玩什么开坛做法?咱们可是朝廷命官,可是要破案的,你开坛做法,这不是惹人笑话么?最要命的是,还请本县年长之人年来观看,是生怕不出事儿,咋滴?

可惜,苏瞻心意已决,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中午过后,苏瞻真的在案发现场关门做法,陈文无奈之下,请来了两名本县长者。

长者一男一女,男的叫林圭,女的则叫王婆。苏公子开坛做法的时候,只有林圭和王婆能进屋,其他人全被拦在了外边。

只听屋中传来苏瞻乱七八糟的声音,约么持续了半个时辰,法事才停下。打开房门,苏瞻笑眯眯的请两位长者出了屋,那两位长者也是一脸笑意。

真是急死人了,苏立言到底是怎么做法事的?这玩意到底管不管用啊?

等着离开独院后,陈文便忍不住问出声来,“苏大人,苏将军,这事儿到底靠不靠谱啊,找到凶手了?如果找不到凶手,你我可就要成为江都城最大的笑柄了。”

一个当朝状元,一个江都知县,查案子的时候竟然靠做法事,这事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啊。抓住真凶还好,要是抓不到真凶,哪还有脸继续混下去?

“陈县尊,千万不要急,真凶马上就要揭晓了!”

不要急?我特么能不急么?案子破不了,你苏立言拍拍屁股走人了,我陈文可走不了啊。你苏公子还搞了一出开坛做法的好戏,压力有多大,你心里没点数?

还没回到县衙,铁虎便笑呵呵的跑了过来,“三弟,果不出你所料啊,林老头和王婆一离开独院,便有人找到了他们,询问你开坛做法以及真凶的事情。”

“都有谁?”

“一共两个人,一个是徐丰前,另一个是管家徐奇!”

听了铁虎的话,苏瞻睨了陈文一眼,“陈县尊,你现在明白了吧,你瞧瞧,真凶不是自己跳出来了?”

“”陈文一脸懵逼,我明白啥啊?我特么不明白好不好,“苏大人,你就别逗下官了,真凶到底是何人啊?”

铁虎很不屑的拍了拍陈文的肩膀,“陈县尊,你怎么还没反应过来呢?铁某人脑袋就够笨的了,没想到陈县尊比铁某人还轴。你想想啊,我三弟在屋中开坛做法,寻找凶手线索。你说,想要迫切知道真凶的除了徐丰前,另一个人是谁?”

陈文顿时就愣住了,另一个人是谁?当然是真凶了。苏公子一副天降神棍,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个时候最为忐忑不安的必是凶手。至于徐丰前为什么也这么着急,当然是想给儿子报仇了。

“凶手是管家徐奇!”

“呵呵,是不是徐奇,直接把人抓住不就行了?不是还有那件血衣的嘛,将袍子套在他身上试试就知道了。就算他不承认也没关系,铁某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说着话,铁虎冲着陈文露出了满嘴牙。锦衣卫是干啥的,刑讯逼供那简直是家常便饭,对付一个徐奇,还不是手到擒来?

陈文很是无语,他算是看明白了,苏立言这是铁了心替萧绮月脱罪了。

另一边,徐奇找林老头和王婆问过话之后,便立刻有些后悔了,他总觉得这是个陷阱。

既然苏立言明明啥事都没做,为何还如此信誓旦旦的?

徐奇有些怕了,回到独院便开始收拾行囊,结果还没半柱香时间,便有衙役冲了进来。

看到衙役以及后边几名锦衣卫,徐奇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完犊子,真上苏立言的恶当了。

第414章 真相往往很丑陋

第414章真相往往很丑陋

衙役们突然冲进独院,逮捕徐奇,这样徐丰前很生气。此时陈文和苏瞻就跟在不远处,看到陈文后,徐丰前便气呼呼的冲了上来,大声质问道,“陈知县,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儿被害,你们县衙到现在未能破案,反而把老夫的人抓了起来。”

陈文多少也是一名朝廷命官,老是吃这些江南世家的气,心里也憋着火呢,于是他翻个白眼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徐家主,本官现在不正是在破案么?”

“陈知县,你这是何意?”徐丰前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衙门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动徐奇,难道这其中真有什么事情不成?

苏瞻可懒得跟徐丰前磨嘴皮子,等着徐奇被押上来之后,他使个眼色,铁虎便照着徐奇啪啪就是两巴掌,“徐奇,这件血袍你可认得?”

“不不认得”徐奇吐口血沫,神情坚定地摇了摇头,同时还向徐丰前苦道,“老爷,衙门这是要陷害属下,他们这是要包庇萧绮月啊。”

苏瞻冷哼一声,接过血袍子,挥手抖了抖,很快便将血袍子抖开,“徐奇,你以为你杀害徐凌业的事情就没人知晓么?亦或者说,你笃定苏某找不到证据定你的罪?”

“你们这是栽赃陷害,一心包庇萧绮月,哼,你们凭什么说徐某杀了我家公子?杀我家大公子,对我有什么好处?”徐奇梗着脖子,神情愤怒不已,这时独院里的徐家下人也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起来,在他们看来,衙门这是狗急跳墙,铁了心要包庇萧绮月了。

之前就听有传闻,萧绮月与苏立言有私情,还有人说萧绮月早在祥符的时候,就把身子给了苏立言。现在想想,恐怕这一切都是真的了,否则苏立言为何这般帮萧绮月?

苏瞻仿佛没有听到旁人的议论声,左手拍了拍徐奇的脸颊,不无讥讽的笑道,“徐奇,你还真是牙尖嘴利,说句不客气的话,苏某要是有心包庇萧绮月,何须如此麻烦,只需要将案子转到锦衣卫去就行了,到时候,你们能拿本公子怎么样?”

这番话说的无比嚣张,一点都不加掩饰,可偏偏这番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尤其是徐丰前,他猛地回过神来,虽然苏瞻说话很不客气,但他说的是实情啊。现任锦衣卫扬州千户所千户韩光远可是牟斌的人,这韩光远与苏立言关系甚好,若是锦衣卫千户所强行把案子接过去,到时候怎么处置萧绮月,还不是苏立言几句话的事。

如果苏立言真的一心要包庇萧绮月,真的不用太麻烦,在扬州地界上,还没有谁会因为萧绮月这点事儿得罪韩光远,就连他徐丰前都不行。

得罪了扬州府衙,顶多经商少点便利,可要得罪了锦衣卫千户所,那可就真是寸步难行了。韩光远要是发句话,从今往后徐家别想在扬州做生意了,徐家的商船也甭想通过扬州码头。

锦衣卫办事,从来都不守规矩的,他们要想整谁,明着暗着黑道白道,有的是办法。就拿扬州这些地头蛇来说,锦衣卫发句话,他们屁颠屁颠的替锦衣卫办事儿。

被苏瞻噎了几句,徐奇也叫唤不起来了,人家苏立言都这么嚣张了,他还能说什么,继续吼什么包庇萧绮月?哼哼,苏立言摆明了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了,正常途径解决不了,老子就让锦衣卫把案子接过去,你能怎么办,你只能干瞪眼。

“呼呼你到底想干嘛?你抓了徐某又能如何,就算你定徐某人的罪,可没有真凭实据,你能堵住这悠悠众口?”

“真凭实据?嘿嘿,徐奇,你觉得本公子要是没点倚仗,会轻易动你?看到这件血袍了吧,为何跟你如此合身呢?当然,你还会狡辩,跟这件袍子合身的人多着呢。可是,恐怕你不知道,这袍子上可还有指纹呢,如果袍子上的指纹也和你一致,你又该怎么说?”

“这不可能”徐奇顿时脸色大变,苏瞻冷哼一声,随后将袍子里面一层翻过来,只见里层有不少黑灰色指纹。

怎么会有指纹?记得上次刚发现血袍的时候,这上边除了血,什么都没有的。众人惊奇不已,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苏瞻可没心思解释指纹是怎么扫出来的,他将血袍子放在桌上,对铁虎说道,“大哥,让徐奇按指印,跟血袍子上的指纹比对一下。”

铁虎嘿嘿一笑,将提前准备好的印泥纸张摆在桌子上,按着徐奇的手取起指纹,此时,徐奇就像呆傻了一般,整张脸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指纹对比后,别说铁虎了,就连徐丰前都瞪起了眼睛。如果说血袍子合身是巧合,可是指纹也一样,那就不是简单的巧合了。徐丰前当然不懂得什么指纹的独一无二性,但他知道过多的巧合肯定不是巧合,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徐丰前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徐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夫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儿?”

到了这个时候,铁证如山,辩无可辩,徐奇双膝一软,重重的跪在了地上,“老爷,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也是没办法啊”

“你去死吧”徐丰前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了徐奇胸口,他只觉得胸口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有点蒙,猛地往后倒去。幸亏下人门眼疾手快,扶住了徐丰前。

哎,竟然被气晕了,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自己亲儿子被自家管家杀死,这种事儿谁碰上谁也得生气。

挥挥手,铁虎便领着两名锦衣卫将徐奇押走了,锦衣卫要把人带走,陈文也没多说什么。反正案子破了,他这位江都知县就算立了一功,至于最后人犯让谁带走,已经不重要了。

陈文要留在独院跟徐丰前商量后边的事,苏瞻就没闲心思待下去了。离开独院后,没多久便来到了锦衣卫江都百户所,此时徐奇被吊在一根铁架子上,浑身颤抖个不停。

苏瞻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翘着二郎腿,“徐奇,说说吧,为什么杀徐凌业。你千万不要对苏某人说谎,本公子的手段,相信你很清楚的。”

“我我是真的没办法啊我不想杀大公子的,可有人逼着我这么做!”

徐奇断断续续的说着,而苏瞻则认真的听着。正如徐奇所说,他真的不想杀徐凌业,徐奇虽然不是徐家大管家,但作为徐家六大管家之一,地位也算尊崇了。

作为徐家旁系,又担当六大管家之一,一年收入颇丰,生活过的非常不错。虽说比上不足,但比下绰绰有余。可惜,徐奇家门不幸,出了一个不孝子徐宏。

徐宏可谓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偏偏好逸恶劳,游手好闲,干啥啥不成。吃喝嫖赌之下,败坏了许多家资,半年前,徐宏竟然玷污民女,惹得那女子自杀身亡。徐奇气坏了,可徐宏再不争气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就指望他继承香火呢。偏偏这种事儿还不能让别人知晓,于是,只能想尽办法借了一笔高利贷,用两千一百两银子堵住了女子家人的口。

借的可是高利贷,哪怕徐奇身为徐府六大管家,依旧还不上,利滚利之下,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五千两之巨。

就在徐奇走投无路的时候,几个人找上了徐奇,这几个人就是萧家家主萧滕,以及萧家另外几位老爷。萧家几位的老爷的意思很简单,只要徐奇能杀了徐凌业,就能得到一万两白银。

徐奇太需要钱了,再加上萧家这边制定了详细的杀人计划,神不知鬼不觉。思索良久,徐奇答应了萧家的要求,找到机会刺死了徐凌业。

不过,徐奇毕竟是徐家人,他被逼杀死自家大公子,但心里对萧家也没什么好印象看,便想着嫁祸给萧绮月,也让萧家不好过。可是,徐奇做梦也没想到,就是因为嫁祸给萧绮月,反而给自己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他没这么做,或许徐凌业的案子就变成无头公案了,反而因为萧绮月,引来了苏瞻。

听完徐奇的叙述,苏瞻有些疲惫的苦笑起来,原来要徐凌业命的竟然是萧家人。怪不得身在牢中的萧绮月会那么安静,不争不闹,仿佛接受了命运安排。恐怕这个聪明的女人早就猜到些什么了吧,只是她不愿意说罢了。

沉眉想了想,低声问道,“徐奇,萧家为什么要让你杀徐凌业?如果仅仅是阻止联姻,直说不就成了,何必杀人?”

“呵呵,苏公子,你有所不知,最近几年,萧家有意扩大布绸方面的生意,这就要靠我徐家帮扶了。否则,萧家又怎么会将萧小姐嫁到徐家来?毕竟,我家大公子为人可是哎。其实萧家的想法,我们徐家也知道,不过我徐家也有自己的想法。萧小姐这些年可是将萧家经营的非常好,可以说萧小姐经手了萧家一多半的生意,如果能让大公子和萧小姐联姻,我徐家就能借萧小姐的能力,狠狠地在萧家身上挖一块肉下来。后来,不知是怎么回事儿,萧家知道了我们的意图。”

顿顿口,徐奇继续说道,“不过,萧家虽然知道了这些,但他们也不想太早撕破脸,毕竟还要借我徐家之手扩充下生意。若是直接拒绝联姻,我徐家就会立刻断绝对萧家的帮助,所以,既不能让萧小姐嫁到我徐家,又能想借我徐家之手赚些好处,想了想去,也只能杀了大公子了大公子一死,婚事作废,因为原因不在萧家,我徐家也不能立马毁了之前的约定”

“原来如此,果然是商场如战场,没想到这生意场上也是步步杀机。哎,萧家真有意思啊”

站起身,苏瞻往外走去,“大哥,一会儿将徐奇送到陈知县那边去吧,后边的事情跟咱们没多大关系了。”

离开百户所后,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县衙门口,今天是萧绮月出牢房的日子,此时宋波廉正在衙门外等着。在宋波廉身旁,还有一个神情急躁的年轻人,想来这个人应该是萧绮月一母同胞的弟弟萧羽了。

等了没一会儿,萧绮月便慢慢走出县衙大门,宋波廉和萧羽立刻迎了上去。几个人不免有些伤感,说了些话。苏瞻并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不远处冲着萧绮月点了点头。

约有半盏茶功夫,萧绮月便让萧羽先行离开,她跟宋波廉说了些什么,便走到了苏瞻身前。

“苏公子,能陪我吃顿便饭么?”萧绮月并没有说太多感谢的话,她觉得根本不需要,有些话藏在心里就好了。

这次,萧绮月并没有找什么名贵酒楼,就近找了家酒馆,要了一间包房。四盘菜,一壶酒,两个人安安静静,都是心事重重。

“绮月,本公子已经审过徐奇了,或许你心里已经清楚了,但我还是要说一下,徐凌业之死,乃是你们萧家所为,所以,此事前因后果,你父亲还有几位叔父全都一清二楚!”

这些话不该由苏瞻说,经他说出来,总有种挑拨人家家庭关系的嫌疑。但,苏瞻不想萧绮月蒙在鼓里。

听了苏瞻的话,萧绮月脸上毫无波动,没有半点意外,她只是一脸苦涩的替自己满上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苏公子,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进了县衙后,家中人竟然毫无作为,我便知道了。我只是不敢相信,这些年我为萧家绞尽脑汁,奔波劳碌,到头来竟然还是一颗轻易就能舍弃的棋子。在牢里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一名女子,我若是家中嫡子,还会轻易被舍弃么?咯咯棋子我萧绮月辛苦这么多年,依旧换不来一丝尊重!”

“我是萧家的人,为萧家做出牺牲,我无怨无悔,所以,他们让我嫁给徐凌业,我答应了。哪怕我明知道徐凌业吃喝嫖赌,玩弄女人,我还是答应了。我想着,这就是大家族女子的命运,联姻,不可避免,别说对方一无是处的色鬼,哪怕就是一头肥猪,该嫁还得嫁。可可是他们不该把我舍弃啊就算是棋子,我萧绮月也不该是一颗重要的棋子啊”

萧绮月脸色红润,泪眼婆娑,她一边说着,一边任由泪水冲刷着脸庞,在苏瞻面前,她撕下了所有的伪装。

第415章 北淮楼你给不给

第415章北淮楼你给不给

苏瞻能感觉到萧绮月心中的痛苦,那种被家人当成废子舍弃的感觉,比被刺上一剑还要痛。那种痛,让人心碎。

苏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萧绮月,站起身,走到旁边,让萧绮月枕着自己的腰,“绮月,或许,你该离开萧家了。”

“离开?我去哪儿,你要我么?”萧绮月微微抬起头,整个人有点痴迷,她醉了,但又没醉的彻底,“我跟别人订过婚了,晦气呢。”

“要?绮月,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醉了,但是你应该知道,要不要你,我说了不算数,而是看你怎么做。”

苏瞻不想骗萧绮月,苏府后宅可是张大小姐说了算,要想进苏家的门,张紫涵不点头,那是万万不行的。苏瞻不想后院失火,所以,不会胡乱给人承诺。

萧绮月露出一丝凄美的笑,抬起粉拳轻轻打了打苏瞻的小腹,“公子,你这人有时候真的很可恨,平日里口花花没句真话,这个时候反而不愿意说句假话骗骗人。”

“这个时候说假话,那才是真的没良心,不是吗?好了,不要伤心了,本公子觉得出了这事也好,反正你早晚也是要离开萧家的,到了这个地步,你也算仁至义尽了,没什么对不起萧家的。想来,经过此事后,萧家也没脸再为难你!”

萧绮月神情黯然,心中满是苦涩,她知道苏瞻说的都是实情,可当真正要离开萧家的时候,依旧会伤心痛苦。最令她伤心的还是父亲萧滕吧,叔叔们不管不问你也就算了,连父亲也要牺牲她来成全萧家的利益。她萧绮月为萧家做了那么多事情,依旧得不到应有的尊重,难道身为女儿身,就这般无力么?

“公子,你也莫光说些好听的,若是离开萧家,绮月就只能依靠你了。哼,你也别把绮月当傻子,你弄的什么香水肥皂的,好像还没折腾起来吧?张大小姐不屑管这些事儿,你便想把包袱甩给我,否则,你又怎么会专门跑一趟江都”

苏公子老脸一红,瞪着眼佯怒道,“绮月,你这就没良心了啊,你想多了。以咱们的关系,我怎么会算计你?”

咳咳,苏公子很不好意思啊,其实真的在算计萧绮月呢。话说那个猛牛商行弄得不伦不类,香水肥皂生意一直铺展不开,二娘到底不是经商的料,让她盯盯作坊的事情还成,跑经商的事情真有些为难她了。前不久二娘还专门写信发牢骚,但苏瞻也没什么好办法,张大小姐能力有,但她那身份,怎么可能跑去经商?

猛牛商行可是自家生意,让外人经营,苏瞻也不放心啊。思来想去,好像也只能打萧绮月的主意,本来还有些发愁怎么挖萧绮月的。

萧绮月可不是普通女人,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哄过来的。萧绮月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一言一行都深思熟虑,而且颇有野心。让她舍了萧家过来帮他苏某人干活,开什么国际玩笑?哪怕有情也不可能,因为他苏某人给不了萧绮月大房位置,更保证不了萧绮月未来的地位。

萧绮月是个很有想法的女人,心气高傲,她就从来没想过给人做二房。按说,挖萧绮月是没希望的,偏偏出了徐凌业被杀案,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这些事儿张紫涵心里是一清二楚的,否则,以她的脾性也不会任由苏公子沾花惹草。

抱着苏瞻趴了一会儿,萧绮月心情好了许多,“你也甭想用这些话骗我,事到如今,我想找个合意的人家已经没有多大希望,也只能上你这艘贼船了。但是,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替你打理生意赚钱没问题,可是,你家那位要是欺负我,你可不准偏心眼。否则,拼着鱼死网破,咱们谁也别想好。”

“咳咳,绮月,你说什么呢,大小姐怎么会欺负你?”苏公子表情很尴尬,萧绮月是认栽了,可这股子心高气傲的劲儿一点没减,以后可有的愁了。

亥时中旬,苏瞻才晃悠悠的回到客栈,一进屋,张紫涵就冷岑岑的笑道,“苏立言,你这酒席吃的不错啊,两个人吃顿饭,愣是吃了两个时辰。”

“啊,涵涵,你还没睡啊?你可别多想,仅仅是吃饭,什么事儿都没干,你也知道,要说服萧绮月可不轻松,本公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呢!”

“呸,你觉得本小姐会信你的鬼话?现在萧绮月刚刚订婚,就克死了未婚夫,高门大户最忌讳这东西,她再想嫁个好人家,不容易了。哼哼,反过头来,也只能死抓着你这根绳子不放了,以前在祥符的时候,萧绮月就对你有心思,你真当本小姐什么都不知道?”站起身,伸手点了点苏瞻的脑门,“今夜等你,是想告诉你一声,明日陪着你哪位萧小姐忙完事情,咱们立刻赶路。”

“这么急?”苏瞻吃了一惊,距离中秋以及魏国公徐俌寿辰还有几天时间,不用太着急吧。

“徐爷爷那边让人送来了信,让咱们尽快赶到南京,想来有事相商。再说了,发生这一连串事情后,萧家那边也不会难为萧绮月的,能耽误多久?”

“好吧,徐公爷什么时候派人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苏公子刚说完,张紫涵就睨了他一眼,“你光忙着萧绮月的事情了,哪还会留意这些小事儿?赶紧歇息吧!”

次日一早,苏瞻便领着萦袖往萧家赶去。虽然萧家不会太为难萧绮月,但苏瞻怎么也得去替萧绮月撑撑腰才行。

江南两大世家,苏扬萧家,湖州徐家,这可是从隋唐流传至今的两大家族。萧家本族大宅就坐落于江都最繁华的城中位置,占地二十多亩,整个宅院分为南北三进,另有东西两院。

这种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大族,真的不同凡响,仅仅走进院中,就能感受到那种历史的厚重感。都说无世袭不贵族,说的就是传承,一个无法持续传承的家族,根本称不上贵族。越是大家族,越是注重后代子女的教育,哪怕最为纨绔的大家族子弟,都懂得一些基本的立足之道。

萧绮月能在萧家无数后辈中一跃而出,可见她的能力有多强。今天,萧家大院气氛有些凝重,府上族人全都感受到一丝淡淡的失落感。

就在今天,为萧家立下赫赫战功的萧家大小姐就要离开了。虽然消息还没确定,但族中主事们齐聚一堂,商量的还能是什么事儿?

经过徐凌业被杀一案后,大小姐心灰意冷,并不奇怪,而族中不少人也是一心夺权,恨不得大小姐赶紧离开萧家。再加上状元公苏立言为大小姐辛苦奔波,好像找不到大小姐留在萧家的理由了。

大小姐不愿意留,别的人想让她走,这就是现实。而且,经过一连串打击后,苏立言也成了大小姐最好的选择。

东院,萧家议事堂,此时坐满了人,主位上坐着一名富态的华服男子,此人便是萧家家主萧滕,另外两侧前排还坐着十几名主事人,这些人便是族中叔伯。

萧绮月想要离开萧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萧滕自知愧对女儿,所以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徐凌业已死,女儿最好的选择就是苏立言了,那苏立言可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再替别家忙来忙去。

所以,这场议事讨论的只是利益分配问题而已。

萧绮月神情淡然,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波动,“最近发生一连串的事,绮月倍感疲惫,实在无心打理家族事务。还请诸位叔伯理解,以后,绮月就想守着个小院子,养花弄草。”

萧滕并未说话,旁边以为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笑道,“绮月既然身子疲累,想要休息,自无不可。只是家族生意甚是复杂,还需做好交接才行。”

“三叔,没那么麻烦的,萧家的生意,还是萧家的声音,侄女就要那北淮楼安家立命,此外,宋波廉那些人也要跟侄女离开的!”

“北淮楼?”萧三叔顿时皱了下眉头,他早就想到萧绮月会索要一些东西了。毕竟这么多年为萧家鞍前马后,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如今放权离开萧家,总得带走一些实际的好处才行。可是北淮楼有点舍不得啊,萧家生意大多数集中于南边,北直隶那边真正端得上台面的也只有北淮楼了。

“绮月,这北淮楼对咱们萧家扩展北直隶的生意非常重要,你看要不要换一处,南直隶的宅院铺子你随便选!”

萧绮月心中暗笑,真以为本小姐是什么都不懂得小女子呢,北淮楼要是不重要,本小姐还不要北淮楼呢,“三叔,绮月这么些年所做,难道还要不得一处北淮楼?”

“当然要得,可是绮月,你也清楚,北淮楼可是咱们萧家扩展北直隶生意的根基所在”萧三叔说罢,便有好些个萧家族老出声附和,就连萧滕也表示了沉默。

此时的萧滕,是萧家家主,而不是一名父亲。萧绮月站起身,目光扫过族中叔伯,却是丝毫也不相让。

北淮楼,她是势在必得,离开萧家后,她便要入苏府,如果手里没有有分量的筹码,怎么跟张紫涵说话?堂堂萧家大小姐,鞍前马后打拼好几年,最后连点像样的筹码都没拿出来,张紫涵一定会笑她萧绮月无能的。

“诸位叔伯,可是你们也要理解下绮月,我需要北淮楼,比萧家更需要”

听着萧绮月坚定地话,许多萧家族老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是啊,萧绮月真的很需要北淮楼,她离开萧家后,就靠北淮楼争口气了。可是,北淮楼真的很重要,利益面前,亲情

突然,略有些僵硬的气氛被一阵掌声打破,一名身着华服的年轻人迈步走了进来。萧家人无不侧目,如今,又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苏瞻苏立言,他果然还是来了,他这是来为萧大小姐撑腰的么?

扫视屋中,竟然没有空座,苏瞻便自觉地站在萧绮月身后。在众人面前,萧绮月很给苏瞻面子,缓缓起身,将位子让了出来,“公子,你坐这里吧。”

苏瞻翘着二郎腿,根本没在意萧家人诧异的目光。萧三叔皱着眉头,颇有些不悦的说道,“苏大人,今日可是萧家内部议事,你进来有些不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苏某又没拦着你们议事?苏某与绮月马上就要订婚了,又要忙着去南京见徐公爷,特来接她,有错?”

“”萧三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特么这是撒谎都不带脸红的啊,怎么就要订婚了?你问谁了,谁同意了,知不知道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萧三叔,对吧?刚才本公子大致听了下,不就是一个北淮楼么?”苏瞻拉过萧绮月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绮月,那什么北淮楼就别争了,你可是萧家大小姐,还能与自家人争个不休?家里给什么,咱们就拿什么。”

萧绮月剜了苏瞻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苏立言搞什么鬼。萧滕等人也是摸不着头脑,苏立言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

苏瞻顿顿口,摇摇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绮月,真的没事儿的,反正以后那北淮楼也是要垮的。”

“”

北淮楼会垮?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京城第一楼,生意火爆到不行,你说垮就垮啊?可萧家族老也不是傻子,他们从这番话中听到了浓浓的威胁之意。

苏立言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意思很明显,北淮楼要么给萧绮月,要么垮台。至于京城第一楼为什么会垮,那还不简单?苏公子在京城的关系错综复杂,不仅有太子和英国公府,光一个锦衣卫就够厉害的,苏公子发句话,锦衣卫想要把北淮楼搅和黄了,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整个京城,达官子弟,哪个不给锦衣卫镇抚司面子?虽说苏立言与镇抚司实际掌舵人石文义不和,但南镇抚司可是跟苏立言穿一条裤子的。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这个苏立言果然够无耻,简直是强取豪夺啊。

第416章 远处的下马威

第416章远处的下马威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这个苏立言果然够无耻,简直是强取豪夺啊。

不知为何,看着萧三叔等人铁青的脸,萧绮月觉得很解气,原来有个男人撑腰,感觉这般爽。北淮楼,你们给不给?再不给,我还就不要了。

苏瞻不讲道理,有点无赖,可这办法很有效,萧三叔等人立马就有些蔫了。北淮楼是不给都不行了,真惹得苏立言给萧家下绊子,到时候损失的更多。

至于宋波廉那些人,全都是萧绮月启用的,算得上是萧绮月的心腹。萧绮月要带走这些人,萧家族老并未反对,这些人就算留在萧家,萧家也不敢重用啊。

议事结束后,苏瞻和萧绮月便陪着萧滕去了后院。真要说起来,萧滕也不容易,他这个家主也是处处掣肘。

不过苏瞻还是对萧滕有很大意见,萧滕太注重利益了,家主以家族为重没错,但萧绮月可是他的亲女儿啊。就算再重男轻女,也不能这样寒萧绮月的心啊。

“绮月,你也别怪为父,你也知道,为父坐在这个位子上,压力真的很大。哎,苏公子,以后绮月还要劳烦你多照顾一下了,老夫已经让下人去准备了,一会儿你们陪着老夫好好吃点。”

苏瞻拱手道,“午宴就算了吧,不是晚辈有意驳叔父面子,实在是事情紧急。昨日魏国公修书一封,催促晚辈尽快去南京,所以,这边事情解决,就得仓促赶路,实在耽搁不得。”

“这么急?”萧绮月吃了一惊,苏瞻第一次上门,于情于理也该吃顿家宴的。不过,她也知道,苏瞻做事是很讲究的,想来是真的有急事。

萧滕皱着眉头,“怎么这么急?昨日绮月回来的时候,也没说啊。”

“哎,晚辈也是昨夜回到客栈后,才知晓此事的,没来得及告诉绮月。不敬之处,还望叔父海涵。”

“无妨,既然有急事,也不必勉强,只是什么事情,能这般急?”

“想来事关浙江吧!”苏瞻微微苦笑,萧滕轻轻点了点头。苏瞻任职浙江的事情,萧滕也有所耳闻,作为江南地头蛇,萧滕自然知道浙江的事情有多复杂,“立言,我萧家砸浙江也有些势力,你若有什么事,可托绮月去办,老夫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

“嗯,谢谢叔父了!若是有需要,晚辈不会客气的”跟萧滕聊了一会儿,苏瞻便起身告辞。

来到院外,他拉着萧绮月小声说道,“绮月,你是跟我一起赶路,还是在江都待几天?”

“我跟你一起赶路吧,江都这边也没什么大事儿,无非是交接下财物罢了,这些事儿让老宋他们忙活就行了。只是,这些财物是运到京城,还是直接送到浙江?”

苏瞻顿时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些。萧绮月经营了这么多年,想必杂七杂八的东西少不了。低头想了想,便笑道,“先送到浙江吧,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说不定能用上呢。不过,本公子这次要亏欠你一些了,还未成婚,就先动了你的嫁妆。”

“什么嫁妆,就会胡说八道!”萧绮月俏脸羞红,伸手拧了下苏瞻的胳膊,不过心里却是甜甜的。

午时,简单的吃了点便饭,车队便启程赶往南京。

江都距离南京很近,一路向西,转船渡过长江,便能抵达千古金陵城。

七月盛夏,金陵花开。古色古韵,更添别致。青砖古道,绿水红花,那一层层沧桑厚重,如前年的绝唱,一条秦淮河,引来长江水,孕育了一幕幕秦淮风月。长江滚滚,岁月悠悠,多少英雄老去,化为尘土,唯有秦淮风月,还在唱响金陵城的雅韵。

车队走进南京城,便看到一名年轻男子远远招着手,“涵姐姐,这边,都等你半天了!”

年轻男子衣着华贵,相貌儒雅,一看就是勋贵子弟。张紫涵知道苏瞻不认识,便笑着说道,“他啊,魏国公徐俌的孙子徐鹏举,性格还算豪爽正直,心性不错。”

“他就是徐鹏举?我可是听说他可是南京一霸,你还说他心性不错?”苏瞻不禁有些咋舌,这位徐鹏举徐公子看上去文绉绉的,怎么看也不想纨绔土霸王啊。

“咯咯”这时旁边的萧绮月笑道,“公子,你也是少见多怪,以魏国公府在南京城的地位,就算徐公子什么都不做,他也是一霸啊。倒不是徐公子有多纨绔,他往秦淮河一坐,其他人自动躲得远远的,这也不能怪他啊。”

这倒是,魏国公坐镇南京城,树大根深,势力庞大。南直隶可不比北直隶,北直隶的英国公府虽然也是牛哄哄的,但毕竟还有许多实权的王公大臣。但南直隶,要说实力,那可真是只有魏国公府一家,别无分号了。

马车停下,苏瞻赶紧下车,朝着徐鹏举拱了拱手,“苏立言见过徐公子。”

“你就是苏立言?哈哈,过不了两年,徐某可就要喊你一声姐夫了,本公子可当不得你行礼,哈哈,日后,咱们还得多加亲近才行!”

正如张紫涵所言,徐鹏举果然比较豪爽,说话言行,很对苏瞻的脾气。

见到徐鹏举后,张紫涵也从马车上下来。萧绮月最后一个走下马车,恭恭敬敬的朝徐鹏举福了一礼。

嗯?看到萧绮月和张紫涵从一辆马车里下来,徐鹏举不禁冲苏瞻多看了两眼,牛逼啊,张大小姐居然同意了苏立言纳妾。此时,徐鹏举有点佩服苏瞻了,就苏公子这份本事,学都学不来啊。

前往魏国公府的路上,张紫涵便谈起了那封书信,“鹏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徐爷爷居然催促着我们赶路。”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盐丁闯了按察司,具体情况,还得等你见了老祖宗才行!”徐鹏举平日里也不怎么关心这种事儿,所以对浙江那边的事一知半解。

由于苏瞻一行人从北门而入,所以离着魏国公府非常近,仅仅半个时辰,车队就抵达了魏国公府。真要说起来,魏国公府可比英国公府豪华气派多了,作为南京城为数不多的实权派世家,府邸除了大,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像英国公府和魏国公府这样的勋贵家族,已经不需要在宅院上下功夫了,它们的奢华在于内,而不在于外。

进了府,车队自有下人去安排,苏瞻和张紫涵随着徐鹏举往北堂走去,三人并没有去客厅,而是直接去了北堂后院。徐俌和张懋差不多,由于年纪大了,喜欢安静,平日里除了耍耍枪棒,就是摆弄那堆花花草草,至于南京京营的事情,一般都是徐鹏举父子负责的。

“晚辈苏立言、张紫涵,见过徐爷爷!”

徐俌回过头,锐利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道,“免了,免了,你们总算来喽。呵呵,你就是苏立言?果然是一表人才,你的事情,老夫可是听了许多,这次张老头倒是好运气啊!”

徐俌并不像张懋那样身材魁梧,他身材中等,有些偏瘦,穿着也没什么讲究。就徐公爷这身行头,走在大街上,也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头,没人会认为他是南直隶土皇帝魏国公。

“承蒙徐公爷夸奖,晚辈不敢当,以前的事情,多是侥幸。要说能耐,还是我家老祖宗和徐公爷这样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才是真的厉害!”

“呵呵”徐俌抚着胡须,眼神一亮。好小子,这马屁拍的可真厉害,明知道是拍马屁,偏偏很自然,“你小子,怪不得张老头这么喜欢你。你啊,也别太自谦,过分的自谦,并不好。老夫说的可是实话,朝廷跟无生老母教折腾了这么久,一直没什么进展,倒是你,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让那无生老母教损兵折将,栽了个大跟头。就凭你的本事,就比我家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强多了。”

徐鹏举脸有点黑,爷爷,你说话悠着点啊,我可还在这站着呢。徐俌瞅见徐鹏举脸色古怪,伸手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脑门,“臭小子,老夫还说错了不成?让你去锦衣卫那边历练下,你是怎么干的?整天正事不干,领着一帮子人东游西逛,前些日子还跟李家的人打了起来,真以为老夫不知道呢?”

“额?爷爷,你知道这事儿?不过这事儿真不该孙儿,都是李家人闹事,非要开打。要说打架,孙儿要是怂了,那不是丢你老人家的脸?”

“闭嘴,你这臭小子还有理了!”徐俌瞪瞪眼就不理徐鹏举了,一行人来到屋中,徐俌拿过一封信递到苏瞻手中,“立言,你先看看这封信。”

苏瞻和张紫涵赶紧坐下看起信,看了没一会儿,额头冷汗就冒了出来。就在三天前,浙江各大盐场突然起乱子,有许多盐丁还跑到按察司闹,说是按察司不给盐丁留活路。要不是都指挥司的兵马赶到,盐丁就要闯进按察司,大闹一番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这还没上任呢,就有盐丁硬闯按察司,要不要这么狠?知道浙江那边水深,可这水也太深了,人还没到浙江呢,就有种水漫腿肚子的感觉。

“老公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算盐丁生活困难,也该去找盐商、盐苛司或者布政司闹啊,怎么跑到按察司闹?”

徐俌努努嘴,不屑的笑道,“不给活路的是按察司,人家不找按察司闹,找谁闹?立言,老夫与你实话说了吧,浙江那边的情况远比你想象的复杂,浙江几大盐场的盐丁,拖欠工钱严重,从今年二月份开始,好多盐丁家中已经没饭吃了。你很怀疑吧?浙江盐运发达,官盐不愁销路,怎么就发不起工钱呢?问题就出在这,盐商手里没那么多钱啊,朝廷要盐税要捐输,盐商手里的钱就那么多,给了朝廷就给不了盐户。你说,你要是盐丁,你找谁闹?”

苏瞻有点明白徐俌的意思了,盐丁为什么早不闹晚不闹,偏偏这个时候跑到按察司闹?肯定是有人放出了风声,说朝廷派了一名副按察使来,专门要捐输要税银的。盐户们本来日子就难过了,上边又来一个催命的,你们还要钱,那我们盐丁还活不活了?生活在底层的盐丁活的稀里糊涂的,或许他们什么都不懂,但是有一点他们是很明白的,朝廷给盐商们压力,那最后这所有的压力都得落在盐丁身上。所以,为了能活下去,盐丁们只能给按察司施加压力。

呵呵,人还没到浙江呢,就出这种事儿。早就知道浙江那帮子人会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可是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人还没到呢,就来了个盐丁闹乱子,要是到了浙江,还不知道有多少花样等着自己呢。总算明白张懋为啥让自己少说少做多看多想了,到了浙江,必须低调,必须装孙子。

我苏立言活这么大,还真没这般窝囊过,哎,说到底,还是钱。看来自己到浙江以后,必须想办法弄钱,没钱,什么都解决不了。

“立言,老夫与你说这些,你知道到了浙江以后,该怎么做了么?”

“按兵不动,一样一样的来,首要问题是解决盐丁的生存困难。不过,要解决这个问题,就绕不开盐商,但盐商们又跟布政司绑在一起,还真是难啊。人还没到浙江,就有点头疼了!”

徐俌笑着点了点头,“头疼就对了,老夫就怕你天不怕地不怕,到了浙江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到那时候,老夫和张老头就算想给你擦屁股,都得都想想。”

苏瞻只能报以苦笑,“老公爷放心,到了浙江,立言一定先老老实实的摸情况,争取找弄乱子。”

虽然浙江那边情况复杂,不过苏瞻现在也有点数了。

千万别逼老子,逼急眼了,老子搞私盐。

私盐,只要搞起来,还怕弄不到钱?

真把老子逼急眼了,老子什么事都敢干。

私盐虽然是个掉脑袋的活,但也要看怎么弄。

第417章 我想开个海

第417章我想开个海

晚上,吃了顿家宴后,苏瞻便跟着张紫涵进了客房,这次谈话,倒也没避讳萧绮月。

张紫涵蹙着绣眉,心情并不怎么好,此时没了外人,倒也没太多顾忌。喝口清茶,剜了苏瞻一眼,“今天老公爷与你说了那么多话,你可明白他的意思?”

“怎么不明白?哎,不就是钱?”

“钱,倒也对,不过还是太肤浅了。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徐公爷会对浙江那边的情况这么了解?徐公爷与你说这么多话,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告诉你去弄钱!”

张紫涵这般说,倒让苏瞻和萧绮月有些犯嘀咕了,思来想去,苏瞻还是闹不懂张紫涵是什么意思,“涵涵,难道老公爷此番谈话,还另有深意?”

“哼,你果然是没想明白啊,徐公爷能对浙江的事情了如指掌,自然是因为那边有徐公爷的亲信喽。徐公爷话里话外,表达的还不够明显?浙江有徐公爷的人,自然也会有其他势力的人,之所以看上去铁板一块,是因为利益稳固。但,这不代表浙江真的就是铁板一块,你只要能拉一批打一批,必能事半功倍。至于能不能拉一批人过来,那就看你的本事了。不过,还是那句话,利益不能少,缺了好处,别说别人,徐公爷都不会乐意。”

苏瞻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管自己多聪明,在官场上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新人啊。有些官场形势不是聪明就能看清的,若是没有很深的感悟,真的看不透徐俌的意图。

靠,还一直觉得徐老头和蔼可亲呢,原来这老头也和浙江官场一样,暗地里给自己弄了个下马威。苏某人这还什么都没干呢,徐公爷就怕少了魏国公府的好处。哎,越来越后悔接这个差事了。如今按察司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自己这个副按察使上任后,那可就真的是被放在火上烤了。

萧绮月对官场上的事情看不透彻,但她明白一个道理,不管什么时候有钱就是爷,有钱就好解决事,“公子,奴家手底下还有些家底,若实在不行,可以先挪用一下,只要把浙江的问题解决好,比什么都重要。”

张紫涵轻轻地瞥了萧绮月一眼,哼哼,你这是什么意思?挪用你的家底,显摆你有钱是不是?这个萧绮月,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苏公子表情老尴尬了,还没成婚呢,就用女方的嫁妆,怎么好意思呢?不过萧绮月的话,倒是给苏公子提供了一个思路,不就是弄钱么?要说来钱快,除了贩私盐,还有一条路,搞海贸啊。娘滴,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看来得琢磨琢磨怎么忽悠朱佑樘开海了,如今大明朝玩海禁,该赚的钱都赚不到。浙江那边好多商户偷偷地跟番邦搞贸易,俗称走私。要是能开海,光收税都能收到手软。这可是一块大蛋糕,到时候想分一杯羹的人,怎么也得给自己几分面子才行。

苏公子半天不说话,眼珠子一阵乱转悠,张紫涵顿时就知道他又有歪主意了,“苏立言,你又想到什么捞钱的办法了?”

“嘿嘿,贩私盐,这个方法来钱快吧?”苏公子此言一出,张紫涵和萧绮月立马没惊叫出声。萧绮月抚着额头,一脸苦笑,贩私盐,苏公子可真敢想,这可是掉脑袋的活,你一个堂堂朝廷命官,琢磨贩私盐,是不是太过分了?幸亏房间里没外人,这话要是传到宫里去,朝堂上那帮子人还不把苏公子钉到房梁上抽?

“咳咳,你们这么看着本公子干嘛?逼急眼了,贩私盐也是个好办法吗,本公子还就不信了,江南盐场,就没有贩私盐的?当然,这只是下下之选,本公子琢磨着先开个海玩玩。”

“开海?”张紫涵噗嗤笑出声来,她可真有点佩服苏瞻天马行空的能力,当然也佩服苏立言的胆子。最近刘大夏等人一直上书,闹着加强海禁,刘健以及谢迁等人大部分支持加强海禁,这个时候,苏公子竟然要开海,这不是开玩笑么?“苏立言,你想的挺好的,开海,你想都别想的,朝廷不加强海禁就算烧高香了,还让你开海?”

“海禁,哎,本公子一直觉得一直海禁没什么好处。说是海禁,可是江南一带谁不知道浙江商人走私严重?好多浙江商人就是靠着走私起家的,出一趟海少说四千两银子,这可是暴利啊。你说朝廷那帮子食古不化的老顽固,是不是脑袋进了水,这么大的利益,平白放过。”

苏瞻越说越气,特么的,要不是因为这帮子老顽固,大明朝也不会与世界脱轨,要是也能在大航海时代分杯羹,就凭大明朝的实力,西方那帮子小国能跟大明朝抢利益?什么海上马车夫,什么日不落帝国,那个时候的西方众国,跟大明朝比起来,那就是一群土鸡瓦狗。同样是造船,他们辛辛苦苦,举国之力弄十几艘船,大明朝轻轻松松能弄出上百艘来。大明朝政权稳定,地大物博,弄几支舰队航行海上,往美洲大陆一站,西方那帮子人全都得歇菜。

可惜啊,就因为海禁,大明朝不仅没跟上大航海的脚步,还自废武功,以前的舰队荡然无存。最招人恨的是宝船的图纸也被烧了,就连航海图也没能保住。

苏公子打定主意了,既然来到江南,本公子非开海不可。浙江那帮子走私商人,稍微组织一下,就是一支庞大的官方海盗组织,有了朝廷支持,正确引导,这帮子走私商人就是一群饿狼,能把西方舰队搞得头皮发麻。现在这个时代,大明朝对于西方那些国家来说,就是一个巨无霸,除非他们会联合起来。

说干就干,走到书桌旁,提笔写起了书信。张紫涵和萧绮月面面相觑,站在左右看苏公子挥笔洒墨。看了一会儿,二位美人就有些发懵了,苏立言不是开玩笑的,他真的要开海。不仅叙述开海的好处,就连后边怎么为国谋利都写的清清楚楚,最可怕的是苏立言竟然建议把浙江走私商人组织起来,组成一支庞大的探索船队。

鬼的探索船队,说通俗点不就是海盗?张紫涵看得直摇头,“苏立言,你疯了么?朝堂那帮子人自诩君子,圣人不言利,你竟然通篇跟他们谈利益,这岂是君子所为?还有,你要弄舰队,你知不知道,咱们大明朝的船烂成什么样了?据我所知,太仓以及南京码头可是连一艘宝船都看不到了,你还想弄舰队。”

“嘿,涵涵,你这就说错了,本公子可不是写给那帮子老顽固的,我这是写给朱老三的。至于能不能说服朝廷,那是朱老三该干的事情。你一直说本公子无耻,跟你说啊,朱老三要是耍起无赖来,比本公子强太多了,本公子干不成的事情,说不定朱老三能干成!”

苏公子展眉一笑,他似乎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朱太子天天跑到太和殿闹腾,然后跑到内阁六部折腾,最后,朝廷被逼着无奈的点头同意试试开海。

刘大夏那些人肯定不会同意彻底开海,但只要松一点口子,苏公子就有信心凿出个大窟窿来。只要让苏某人起个头,到时候怎么收尾,就不是朝廷那帮子老爷们说了算喽。

利益,动人心啊,航海搞来好处后,就拿出一部分钱财拉拢人,到时候朝廷内部自然会形成一批海贸派。

奋笔疾书,写了足有两个时辰,随后快马送到北京城。接下来就看朱厚照的了,苏公子对朱太子是很有信心的,反正朱太子以前就闹着当海盗,这次不正顺了他的意。

哎,本公子简直不要太聪明,嘿嘿,等到了浙江,自己啥事都不干,就琢磨着开海,到时候浙江那帮子官员非弄迷糊了不可。

第二天,跟徐俌聊了会儿天,苏瞻就跟着徐鹏举上了街,头一次来南京城,要是不感受下秦淮风月,就太亏了。不过体验这种事,可不能带着张紫涵和萧绮月。行走于秦淮河畔,徐鹏举热情的介绍着南京城的风流韵事,瞧徐鹏举兴奋的样子,也是个中高手啊,估计平日里没少出来鬼混。

文华楼,作为秦淮河畔第一楼,并非在秦淮河最繁华的地段。沿着街头往南走去,一直来到尽头,方才看到文华楼的牌子。

“苏兄,可莫小瞧了文华楼,进了文华楼,你就明白什么叫做‘酒香不怕巷子深’了,真正的好地方,从来不是靠地段取胜的!”徐鹏举攥着把折扇,口中滔滔不绝。

苏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可真烧包,逛青楼还逛出人生感悟来了。酒香不怕巷子深,这话用来形容青楼,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靠近文华楼后,便有人呢陆陆续续的跟徐鹏举打招呼。徐公子在这秦淮河畔,还真是个名人。

“听说了嘛?扬州陆丹雪陆大家也来南京城了,今晚上陆大家要和云大家同台献艺呢,这可是好事儿啊,咱们得去占个好位子!”一名青衣公子风一般走过,一脸的急切。

徐鹏举眉头一挑,伸出折扇敲了敲青衣公子的肩膀,“刘兄,扬州陆大家真的来了?”

“咦?徐兄啊,哈哈,不瞒你说,刘某也是刚知道的,徐兄今天来的巧,咱们正好找个好位子,也好一览陆大家的风采!哦,不知旁边这位是?”

苏瞻赶紧拱了拱手,“祥符苏瞻,此次来南京是参加老公爷寿辰的,今日闲暇,陪徐公子来秦淮河开开眼界。”

“苏瞻?”刘公子点点头,显然没多想,嘀嘀咕咕的往文华楼走去。

苏瞻心里很纳闷,不就是陆丹雪和云晓晓么?当初在祥符的时候,四大花魁还跟本公子睡一个屋呢,有啥稀罕的?苏公子表情淡淡的,徐鹏举戳戳他的肩膀,苦笑道,“苏兄,知道你跟几大花魁勾勾搭搭的,对这种事提不起兴趣来,但你也体谅下众人心情啊。哎,可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英俊潇洒,文采斐然的。”

“咳咳,徐兄,你这么说,苏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苏公子嘿嘿一笑,一张脸笑的如同喇叭花,丝毫看不出任何不要意思的迹象。

二人并排走进文华楼,徐鹏举仗着身份,自然挑了二楼正对高台的座位。在南京城,还真没哪个纨绔子弟敢跟徐鹏举抢位子。

时间还早,点上一些点心,跟徐鹏举闲聊起来,说着话,看着下边的人群,苏瞻的眼睛猛地愣住了。人群中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仔细看看那人的脸,苏公子顿时就有些发懵了。

毒手凶豹高凌山?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靠,今天跟徐鹏举出来体验生活,身边就跟着小王小八,徐鹏举身边那两个侍卫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要是让高凌山看到自己,岂不是要遭殃?

幸亏高凌山坐在一楼,眼睛一直盯着台子上的舞女,并没有留意二楼的情况。

“徐兄,你身边两名侍卫能打不?”苏瞻神秘兮兮的问了问,徐鹏举捏着块点心,慢脑门问号,“他们啊,都是本家人,平日子用着习惯了,要说能打,是真不能打。”

“那完蛋了,咱们还是找机会溜走吧!”苏公子老失望了,徐鹏举也真是的,你堂堂魏国公府嫡孙,出门在外就不能带两个战斗力彪悍的?

徐鹏举左看看右瞧瞧,愣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王小八也是一脸懵逼,“公子,怎么了?”

“嘘,你们两个小点声,高凌山,哦就那个逆党四大杀手里的毒手凶豹高凌山,那家伙就在下边坐着呢!”

“啥?”徐鹏举当时就惊了,去年逆党四大杀手就在南京城搞风搞雨,他哪能不知道高凌山是谁?这下坏菜了,高凌山凶悍异常,偏偏他徐鹏举还不是啥猛人。

徐鹏举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徐某人虽然有两下子,但照着高凌山还是差远了,“咳咳,一会儿从后门溜走,娘滴,高凌山竟然敢在文华楼露面,今天非把他剁了不可。”

。6

第418章 这误会好大

苏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可真烧包,逛青楼还逛出人生感悟来了。酒香不怕巷子深,这话用来形容青楼,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靠近文华楼后,便有人呢陆陆续续的跟徐鹏举打招呼。徐公子在这秦淮河畔,还真是个名人。

“听说了嘛?扬州陆丹雪陆大家也来南京城了,今晚上陆大家要和云大家同台献艺呢,这可是好事儿啊,咱们得去占个好位子!”一名青衣公子风一般走过,一脸的急切。

徐鹏举眉头一挑,伸出折扇敲了敲青衣公子的肩膀,“刘兄,扬州陆大家真的来了?”

“咦?徐兄啊,哈哈,不瞒你说,刘某也是刚知道的,徐兄今天来的巧,咱们正好找个好位子,也好一览陆大家的风采!哦,不知旁边这位是?”

苏瞻赶紧拱了拱手,“祥符苏瞻,此次来南京是参加老公爷寿辰的,今日闲暇,陪徐公子来秦淮河开开眼界。”

“苏瞻?”刘公子点点头,显然没多想,嘀嘀咕咕的往文华楼走去。

苏瞻心里很纳闷,不就是陆丹雪和云晓晓么?当初在祥符的时候,四大花魁还跟本公子睡一个屋呢,有啥稀罕的?苏公子表情淡淡的,徐鹏举戳戳他的肩膀,苦笑道,“苏兄,知道你跟几大花魁勾勾搭搭的,对这种事提不起兴趣来,但你也体谅下众人心情啊。哎,可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英俊潇洒,文采斐然的。”

“咳咳,徐兄,你这么说,苏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苏公子嘿嘿一笑,一张脸笑的如同喇叭花,丝毫看不出任何不要意思的迹象。

二人并排走进文华楼,徐鹏举仗着身份,自然挑了二楼正对高台的座位。在南京城,还真没哪个纨绔子弟敢跟徐鹏举抢位子。

时间还早,点上一些点心,跟徐鹏举闲聊起来,说着话,看着下边的人群,苏瞻的眼睛猛地愣住了。人群中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仔细看看那人的脸,苏公子顿时就有些发懵了。

毒手凶豹高凌山?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靠,今天跟徐鹏举出来体验生活,身边就跟着小王小八,徐鹏举身边那两个侍卫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要是让高凌山看到自己,岂不是要遭殃?

幸亏高凌山坐在一楼,眼睛一直盯着台子上的舞女,并没有留意二楼的情况。

“徐兄,你身边两名侍卫能打不?”苏瞻神秘兮兮的问了问,徐鹏举捏着块点心,慢脑门问号,“他们啊,都是本家人,平日子用着习惯了,要说能打,是真不能打。”

“那完蛋了,咱们还是找机会溜走吧!”苏公子老失望了,徐鹏举也真是的,你堂堂魏国公府嫡孙,出门在外就不能带两个战斗力彪悍的?

徐鹏举左看看右瞧瞧,愣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王小八也是一脸懵逼,“公子,怎么了?”

“嘘,你们两个小点声,高凌山,哦就那个逆党四大杀手里的毒手凶豹高凌山,那家伙就在下边坐着呢!”

“啥?”徐鹏举当时就惊了,去年逆党四大杀手就在南京城搞风搞雨,他哪能不知道高凌山是谁?这下坏菜了,高凌山凶悍异常,偏偏他徐鹏举还不是啥猛人。

徐鹏举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徐某人虽然有两下子,但照着高凌山还是差远了,“咳咳,一会儿从后门溜走,娘滴,高凌山竟然敢在文华楼露面,今天非把他剁了不可。”

徐鹏举还犹自放狠话,苏公子对此深表鄙视,光想着逃命了,还要剁了高凌山。高凌山要是这么好剁,也不会这么长时间抓不住他了。苏瞻可是跟高凌山打过很多交道的,高凌山凶狠归凶狠,但是这货惜命的很,要是没点保障,他敢在文华楼露头?既然高凌山来了,那无生老母教肯定还安排了其他人。

一想到这里,苏公子就有点想哭了,自己可是在无生老母教那挂着号呢。之前数次毁了对方的计划,对方可是想着办法报仇呢。千万不能让无生老母教发现,如果被高凌山等人认出来,只需要一声吆喝,他苏某人非被这帮子逆党剁成肉馅子不可,“徐兄,你收敛点吧,还是想想怎么逃命吧。”

“直接去后门”徐鹏举刚想动身,苏瞻就拽住了他,“徐兄,你仔细想想,高凌山既然敢来文华楼,必定是有什么计划,逆党不会让他一个人来的。咱们去后门又如何,你能保证后门就没有逆党的人?亦或者说,你觉得逆党眼瞎,认不出咱俩?”

“这个”徐鹏举脸带菜色,不得不承认苏瞻说得很有道理。苏公子那可是逆党死敌,无生老母教大多数头目都记住了他的样子。徐鹏举也是一样,那京城里,有几个不认识魏国公嫡孙的?娘滴,这可怎么办?今天领着苏立言来文华楼鬼混,生怕张紫涵听到啥,为了避免人多口杂,就没敢带太多人。现在好了,进坑了。

苏瞻也在想着怎么办呢,正发愁的时候,看到两个伙计端着茶水走过,顿时心头一动。苏瞻是个眼色,小王小八心领神会,一人搂住一个,神秘兮兮的往过道走去,“哎,两位兄弟,你们过来下,找你们问点事儿,对你们有好处呢。”

两个伙计没多想,稀里糊涂的进了过道,然后稀里糊涂的晕了过去。没一会儿,苏瞻和徐鹏举就换上了伙计的衣服。

戴了戴帽子,苏瞻对小王小八以及两名国公府家仆嘱咐道,“你们过一会儿再出去,记住,从正门大摇大摆的出去,尤其是小王小八,高凌山那家伙认识你们两个。你们高调点,最好说几句高凌山的坏话,姓高的王八蛋肯定会被你们吸引过去。”

小王顿时有点毛毛的,“公子,那家伙很是厉害,他要是砍我们,我们跑还是不跑?”

“你笨啊,当然是跑了,不过你放心,他应该不会砍你们。高凌山知道你们一直跟在我身边,一般我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你们,他看到你们,自然不会打草惊蛇,多半会想着找我!”

又嘱咐了两句,苏瞻和徐鹏举一个拎着茶壶,一个提着托盘,低着头往楼下走去。二人来到一楼,溜着墙边走,头也不敢抬。

来到后门,二人嘀嘀咕咕的往外走,这时一名魁梧壮汉好奇的看了二人一眼。一看到这名壮汉,苏瞻的心立马就提了起来。

这家伙长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袍子下摆还鼓鼓的,一看就藏着凶器。呼,千万别认出来啊,一旦被认出来,自己和徐鹏举加起来估计也不是这壮汉的对手。

苏瞻提心吊胆的,那壮汉眉头皱了皱,竟然让开了路。壮汉其实也只是奇怪为什么两个伙计不在楼里忙活,反而往外走,一时间倒也没有多想。

出了后门,二人丢了茶壶和托盘呼哧呼哧的往小胡同尽头跑,娘的,刚才可真险。要是被壮汉堵住的话,八成是没好了。

胡同尽头,有一颗百年老槐树,此时一名女子颠了颠手里的刀,另一只手攥着一块黑布。女子长发如水,娇容妩媚,颠了颠刀,小嘴轻声发着牢骚,“哼哼,真是个蠢货,好好待在国公府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出来浪。平日里精明似鬼,出个门跟着一堆人,如今离开了老窝反而不带人了,蠢货,还得让本姑娘替你操心。”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同为圣教四大杀手的百变妖狐风自怜。早些天,风自怜就来到了南京城,她知道袁囚忆要对风华楼下手,好像要劫走什么人,至于具体计划,风自怜也不是太清楚。最近袁囚忆做事神秘兮兮的,就连唐若离也对他的事情不甚清楚。本来风自怜对这些事儿不放在心上的,管袁囚忆要对付谁呢,跟她风自怜毫无关系。

可是,现在风自怜却不得不管了,因为那家伙居然也去了风华楼。苏立言,这个混账东西到底在想什么?身边这么多女人,还跑去文华楼鬼混。想起这事儿,风自怜就生气得很,你要是觉得没滋味儿,可以找本姑娘啊,去文华楼算怎么回事儿?

最让风自怜生气的是,苏立言竟然这般潇洒。以前,在祥符和京城,苏立言出们,暗中都会跟着一群人,这次倒好,就带着两个半吊子随从,铁虎和冷无涯等人干脆没跟来。苏立言的心到底有多大?这里是南京,不是祥符,不是京城,离了老巢还不老实点,就算鬼混,你多少带着铁虎和冷无涯啊。

“臭男人,又要让本姑娘操心,等着吧,这次你要是不掏个千两纹银,我跟你没完,真当本姑娘闲着没事,光围着你转呢?”

用黑布裹住脸,确定不会被人认出来后,风自怜晃晃悠悠的从后边走了出来。

另一边,苏瞻和徐鹏举出了后门就不断往路口跑,只要出了路口就是大街,到时候混入人群之中,还怕个鸟?再加把劲儿,过了大槐树,就是大街了,马上就要逃出生天了,哈哈

二人刚高兴了没一会儿,眼看着就要到大槐树底下了,却看到大树后边走出一个黑衣人来。黑衣人身材丰腴,本身不具备什么杀伤力,可是手里那把大砍刀却是吓人的很。

嘎,苏瞻和徐鹏举立马来了个急刹车,尤其是徐鹏举,差点没把脚脖子崴了。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二人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为什么大槐树底下还藏着人?此人一身黑衣蒙着脸,手提大砍刀,一看就不是好人啊,逆党,肯定是逆党。

黑衣人同样不敢置信的瞪着眼,不过这个眼神落在苏瞻二人眼中,成了瞪眼发狠。

这特么那大砍刀,打不过啊打不过,苏瞻和徐鹏举对视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要往回跑。这边跑不掉,只能试试另一边,要是两边被堵,只能认命了。

还没迈开步子呢,黑衣人就发话了,“苏立言,你给老娘站住,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咦?”声音好熟悉啊,这不是风姐姐的声音么?苏瞻也不跑了,扭过头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黑衣人身边,这可把徐鹏举吓尿了。苏兄,你这是咋回事儿?

摸摸黑衣人的小手,顺手把大砍刀接了过来,“风姐姐,你怎么来了?还这副打扮?”

“你当本姑娘愿意来?还不是因为你?我要去文华楼救你,总不能让他们认出来吧?没成想,这刚准备好,你就跑出来了。还没问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还打扮成这个鬼样子!”风自怜摘去黑布,桃花眼剜了剜。

“救我的?哎,谢谢风姐姐了。刚在二楼坐稳,就看到高凌山了,小弟又不是傻子,高凌山肯定要带人搞事情啊,要是让高凌山看到我,还能有我活路,这不,跟徐公子换了身衣服,偷偷摸摸的从后门溜了出来。”

“算你机灵,要是让高凌山看到你,绝对把你大卸八块”说着话,风自怜拽着苏瞻躲在了大槐树后边,“这次来的人不少,好像有什么大行动,偏偏你今天来文华楼,身边又不带个人。你旁边这位徐公子呵呵也是个不能打的。”

徐鹏举很尴尬的咳嗽两声,被一个妩媚漂亮的美人鄙视,竟然一点脾气都没有。

“苏兄,你先跟这位美女聊着,我得赶紧去调兵,这次一定要让逆党吐口血。这帮子逆党,没一个好东西!”

苏瞻赶紧握紧了刀把子,以免被风姐姐夺走。徐鹏举啊徐鹏举,你就不能悠着点,说话也得看场合啊,什么叫逆党没一个好东西,风姐姐也是个逆党呢。果然,风自怜脸色发寒,伸手去拽刀把子,却没能拽动。

徐鹏举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讪讪一笑,灰溜溜的跑掉了。真是要命,当着风自怜的面说逆党没好人,我是脑袋被驴踢了?

第419章 第七杀手蝴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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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并排走进文华楼,徐鹏举仗着身份,自然挑了二楼正对高台的座位。在南京城,还真没哪个纨绔子弟敢跟徐鹏举抢位子。

时间还早,点上一些点心,跟徐鹏举闲聊起来,说着话,看着下边的人群,苏瞻的眼睛猛地愣住了。人群中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仔细看看那人的脸,苏公子顿时就有些发懵了。

毒手凶豹高凌山?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靠,今天跟徐鹏举出来体验生活,身边就跟着小王小八,徐鹏举身边那两个侍卫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要是让高凌山看到自己,岂不是要遭殃?

幸亏高凌山坐在一楼,眼睛一直盯着台子上的舞女,并没有留意二楼的情况。

“徐兄,你身边两名侍卫能打不?”苏瞻神秘兮兮的问了问,徐鹏举捏着块点心,慢脑门问号,“他们啊,都是本家人,平日子用着习惯了,要说能打,是真不能打。”

“那完蛋了,咱们还是找机会溜走吧!”苏公子老失望了,徐鹏举也真是的,你堂堂魏国公府嫡孙,出门在外就不能带两个战斗力彪悍的?

徐鹏举左看看右瞧瞧,愣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王小八也是一脸懵逼,“公子,怎么了?”

“嘘,你们两个小点声,高凌山,哦就那个逆党四大杀手里的毒手凶豹高凌山,那家伙就在下边坐着呢!”

“啥?”徐鹏举当时就惊了,去年逆党四大杀手就在南京城搞风搞雨,他哪能不知道高凌山是谁?这下坏菜了,高凌山凶悍异常,偏偏他徐鹏举还不是啥猛人。

徐鹏举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徐某人虽然有两下子,但照着高凌山还是差远了,“咳咳,一会儿从后门溜走,娘滴,高凌山竟然敢在文华楼露面,今天非把他剁了不可。”

徐鹏举还犹自放狠话,苏公子对此深表鄙视,光想着逃命了,还要剁了高凌山。高凌山要是这么好剁,也不会这么长时间抓不住他了。苏瞻可是跟高凌山打过很多交道的,高凌山凶狠归凶狠,但是这货惜命的很,要是没点保障,他敢在文华楼露头?既然高凌山来了,那无生老母教肯定还安排了其他人。

一想到这里,苏公子就有点想哭了,自己可是在无生老母教那挂着号呢。之前数次毁了对方的计划,对方可是想着办法报仇呢。千万不能让无生老母教发现,如果被高凌山等人认出来,只需要一声吆喝,他苏某人非被这帮子逆党剁成肉馅子不可,“徐兄,你收敛点吧,还是想想怎么逃命吧。”

“直接去后门”徐鹏举刚想动身,苏瞻就拽住了他,“徐兄,你仔细想想,高凌山既然敢来文华楼,必定是有什么计划,逆党不会让他一个人来的。咱们去后门又如何,你能保证后门就没有逆党的人?亦或者说,你觉得逆党眼瞎,认不出咱俩?”

“这个”徐鹏举脸带菜色,不得不承认苏瞻说得很有道理。苏公子那可是逆党死敌,无生老母教大多数头目都记住了他的样子。徐鹏举也是一样,那京城里,有几个不认识魏国公嫡孙的?娘滴,这可怎么办?今天领着苏立言来文华楼鬼混,生怕张紫涵听到啥,为了避免人多口杂,就没敢带太多人。现在好了,进坑了。

苏瞻也在想着怎么办呢,正发愁的时候,看到两个伙计端着茶水走过,顿时心头一动。苏瞻是个眼色,小王小八心领神会,一人搂住一个,神秘兮兮的往过道走去,“哎,两位兄弟,你们过来下,找你们问点事儿,对你们有好处呢。”

两个伙计没多想,稀里糊涂的进了过道,然后稀里糊涂的晕了过去。没一会儿,苏瞻和徐鹏举就换上了伙计的衣服。

戴了戴帽子,苏瞻对小王小八以及两名国公府家仆嘱咐道,“你们过一会儿再出去,记住,从正门大摇大摆的出去,尤其是小王小八,高凌山那家伙认识你们两个。你们高调点,最好说几句高凌山的坏话,姓高的王八蛋肯定会被你们吸引过去。”

小王顿时有点毛毛的,“公子,那家伙很是厉害,他要是砍我们,我们跑还是不跑?”

“你笨啊,当然是跑了,不过你放心,他应该不会砍你们。高凌山知道你们一直跟在我身边,一般我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你们,他看到你们,自然不会打草惊蛇,多半会想着找我!”

又嘱咐了两句,苏瞻和徐鹏举一个拎着茶壶,一个提着托盘,低着头往楼下走去。二人来到一楼,溜着墙边走,头也不敢抬。

来到后门,二人嘀嘀咕咕的往外走,这时一名魁梧壮汉好奇的看了二人一眼。一看到这名壮汉,苏瞻的心立马就提了起来。

这家伙长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袍子下摆还鼓鼓的,一看就藏着凶器。呼,千万别认出来啊,一旦被认出来,自己和徐鹏举加起来估计也不是这壮汉的对手。

苏瞻提心吊胆的,那壮汉眉头皱了皱,竟然让开了路。壮汉其实也只是奇怪为什么两个伙计不在楼里忙活,反而往外走,一时间倒也没有多想。

出了后门,二人丢了茶壶和托盘呼哧呼哧的往小胡同尽头跑,娘的,刚才可真险。要是被壮汉堵住的话,八成是没好了。

胡同尽头,有一颗百年老槐树,此时一名女子颠了颠手里的刀,另一只手攥着一块黑布。女子长发如水,娇容妩媚,颠了颠刀,小嘴轻声发着牢骚,“哼哼,真是个蠢货,好好待在国公府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出来浪。平日里精明似鬼,出个门跟着一堆人,如今离开了老窝反而不带人了,蠢货,还得让本姑娘替你操心。”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同为圣教四大杀手的百变妖狐风自怜。早些天,风自怜就来到了南京城,她知道袁囚忆要对风华楼下手,好像要劫走什么人,至于具体计划,风自怜也不是太清楚。最近袁囚忆做事神秘兮兮的,就连唐若离也对他的事情不甚清楚。本来风自怜对这些事儿不放在心上的,管袁囚忆要对付谁呢,跟她风自怜毫无关系。

可是,现在风自怜却不得不管了,因为那家伙居然也去了风华楼。苏立言,这个混账东西到底在想什么?身边这么多女人,还跑去文华楼鬼混。想起这事儿,风自怜就生气得很,你要是觉得没滋味儿,可以找本姑娘啊,去文华楼算怎么回事儿?

最让风自怜生气的是,苏立言竟然这般潇洒。以前,在祥符和京城,苏立言出们,暗中都会跟着一群人,这次倒好,就带着两个半吊子随从,铁虎和冷无涯等人干脆没跟来。苏立言的心到底有多大?这里是南京,不是祥符,不是京城,离了老巢还不老实点,就算鬼混,你多少带着铁虎和冷无涯啊。

“臭男人,又要让本姑娘操心,等着吧,这次你要是不掏个千两纹银,我跟你没完,真当本姑娘闲着没事,光围着你转呢?”

用黑布裹住脸,确定不会被人认出来后,风自怜晃晃悠悠的从后边走了出来。

另一边,苏瞻和徐鹏举出了后门就不断往路口跑,只要出了路口就是大街,到时候混入人群之中,还怕个鸟?再加把劲儿,过了大槐树,就是大街了,马上就要逃出生天了,哈哈

二人刚高兴了没一会儿,眼看着就要到大槐树底下了,却看到大树后边走出一个黑衣人来。黑衣人身材丰腴,本身不具备什么杀伤力,可是手里那把大砍刀却是吓人的很。

嘎,苏瞻和徐鹏举立马来了个急刹车,尤其是徐鹏举,差点没把脚脖子崴了。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二人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为什么大槐树底下还藏着人?此人一身黑衣蒙着脸,手提大砍刀,一看就不是好人啊,逆党,肯定是逆党。

黑衣人同样不敢置信的瞪着眼,不过这个眼神落在苏瞻二人眼中,成了瞪眼发狠。

这特么那大砍刀,打不过啊打不过,苏瞻和徐鹏举对视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要往回跑。这边跑不掉,只能试试另一边,要是两边被堵,只能认命了。

还没迈开步子呢,黑衣人就发话了,“苏立言,你给老娘站住,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咦?”声音好熟悉啊,这不是风姐姐的声音么?苏瞻也不跑了,扭过头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黑衣人身边,这可把徐鹏举吓尿了。苏兄,你这是咋回事儿?

摸摸黑衣人的小手,顺手把大砍刀接了过来,“风姐姐,你怎么来了?还这副打扮?”

“你当本姑娘愿意来?还不是因为你?我要去文华楼救你,总不能让他们认出来吧?没成想,这刚准备好,你就跑出来了。还没问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还打扮成这个鬼样子!”风自怜摘去黑布,桃花眼剜了剜。

“救我的?哎,谢谢风姐姐了。刚在二楼坐稳,就看到高凌山了,小弟又不是傻子,高凌山肯定要带人搞事情啊,要是让高凌山看到我,还能有我活路,这不,跟徐公子换了身衣服,偷偷摸摸的从后门溜了出来。”

“算你机灵,要是让高凌山看到你,绝对把你大卸八块”说着话,风自怜拽着苏瞻躲在了大槐树后边,“这次来的人不少,好像有什么大行动,偏偏你今天来文华楼,身边又不带个人。你旁边这位徐公子呵呵也是个不能打的。”

徐鹏举很尴尬的咳嗽两声,被一个妩媚漂亮的美人鄙视,竟然一点脾气都没有。

“苏兄,你先跟这位美女聊着,我得赶紧去调兵,这次一定要让逆党吐口血。这帮子逆党,没一个好东西!”

苏瞻赶紧握紧了刀把子,以免被风姐姐夺走。徐鹏举啊徐鹏举,你就不能悠着点,说话也得看场合啊,什么叫逆党没一个好东西,风姐姐也是个逆党呢。果然,风自怜脸色发寒,伸手去拽刀把子,却没能拽动。

徐鹏举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讪讪一笑,灰溜溜的跑掉了。真是要命,当着风自怜的面说逆党没好人,我是脑袋被驴踢了?

文华楼,小王小八以及另两个倒霉蛋坐在桌上喝着茶,眼瞅着苏瞻和徐鹏举溜走没被发现,四个人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坐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小王小八便领头往楼下走去。小王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犹如一只大螃蟹,还故意碰了下送茶水的伙计。

那伙计被撞了个趔趄,茶壶里的水也洒了一些落在了小八脚上,小八立刻从小王身后窜出来,照着那伙计骂道,“你没长眼啊,知道我们是谁不?我家公子可是”

小王赶紧压住了小八的胳膊,一脸不高兴的大声说道,“弟,别胡说八道的,公子一直让咱们低调做人。今天公子是出来玩的,少给他惹祸。”

“对不起,对不起,走路太急”伙计不断道着歉,不过心里却是一阵腹诽。

什么玩意儿啊,你们说话这么大声,走起路来拽的跟四五八万似的,就你们这样子也叫低调?你们要是低调,普天之下还有高调的人?哼哼,瞧你们这臭德行,你家公子也不是啥好玩意儿。

“滚滚滚,今天跟我家公子出来玩的,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小王挥挥手,像赶苍蝇一般把伙计撵走了。

折腾一会儿,小王四人大摇大摆的往正门走去,走到门口,还回头朝着某个方向笑了笑。

小王跟伙计那番对话,声音并不小,很多人都听见了,高凌山自然也不是瞎子聋子。高凌山当时就觉得那俩人有点面熟,很快就想起他们是谁了。

那俩货不是苏立言的亲随么?高凌山对苏瞻颇有研究,这两个亲随,苏立言几乎是走到哪跟到哪,苏立言干坏事的时候,从来不缺少这俩人的身影。

第420章 逆党惊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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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他们还以为高凌山要冲过来砍人呢,正想着以死相拼,没想到高凌山扛着砍刀风一般从眼前跑了过去。高凌山跑的那叫一个快,就像后边有一头猛虎在追着他咬。高凌山刚离开,就有一帮子人陆陆续续的往外跑,他们理都不理小王等人,出了门各自散开,没入人群之中。

小王当即就懵逼了,小八瞪着眼,哆哆嗦嗦的问道,“哥,这是咋回事儿,怎么都跑了,他们竟然不理我们,难道高凌山没认出我们来?”

“不可能,高凌山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认不出我们来?”小王挠挠头,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高凌山为啥要跑,难道逆党又有新的阴谋?

后门街头大槐树下,风自怜和苏瞻嘀嘀咕咕的,就在风自怜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的时候,对面文华楼就有了动静。只见十几个壮汉从后门溜出来,各自散开,慌里慌张的开始跑路。风自怜有些傻眼了,文华楼那边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啊,怎么无生老母教的人就跑出来了?

掏出黑布扔给了苏瞻,“苏立言,你赶紧把脸蒙上,要是被人认出来,非把你砍死不可!”苏公子老老实实的蒙住脸,站在槐树底下,一副风姐姐忠实狗腿子的样子。

让二人郁闷的是,那些人从大槐树前跑过,看都不看树下的人。风自怜实在搞不懂,瞅住机会拽住一名壮汉,“怎么回事儿?高凌山那边得手了?”

“咦?风当家的?哎,别提了,计划取消了,高当家的从前门跑了。具体情况属下也不是太清楚,好像高当家的看到苏立言的人了,想来苏立言又有什么诡计,挖了陷阱,高当家的就让大家先撤出文华楼!”说完话,壮汉还朝着风自怜身后的蒙脸苏立言拱了拱手,苏公子赶紧学着样子拱手。

等着壮汉跑得没影后,风自怜靠着大槐树,脸色古怪,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苏立言有个屁阴谋诡计,他看到高凌山,逃的比兔子还快。可是谁又能想到,高凌山竟然比苏立言还过分,连苏立言的面都没见到,就慌慌张张的领着人撤出文华楼。哎,看来高凌山真的是吃亏吃太多,都有心理阴影了。

其实风自怜真有点小瞧高凌山了,如果看到苏公子的话,高凌山也就没那么怕了。只要看到苏公子,以高凌山的脾气,就算拼着丢半条命,肯定也要弄死苏公子的。就因为看不到人,这才怕的不要不要的,明知道苏立言在,却看不到他,能不害怕么?

苏公子摸着下巴,颇有点自得的笑了起来,“哎,看来本公子挺唬人的啊,什么都没做,就把高凌山吓得屁滚尿流。风姐姐,话说我在无生老母教那边,值多少钱了?”

风自怜翻个白眼,抬脚照着苏公子的腿踢了下,“你老值钱了,听说圣教教主罗汝炎亲口发下话,谁要能斩你狗头,黄金万两,美女十名,你是不是挺开心啊?”

“咳咳罗汝炎,还真是看得起苏某人啊,对了,风姐姐,问你一个问题,罗汝炎是罗梦鸿的亲儿子吗?”

“你问的是什么问题?这不是废话,罗汝炎当然是罗祖的亲生骨肉了,我以前听唐若离说过,罗祖一生有一儿一女,儿子罗汝炎掌圣教大权!”

“一儿一女?那女儿呢,以前从没听人提起过罗梦鸿还有个女儿啊!”苏瞻顿时有点纳闷了,今天要不是听风自怜提起,还不知道这事儿呢。罗梦鸿的女儿隐藏的可真深,东厂和锦衣卫跟无生老母教斗了这么久,愣是不知道她的存在。

“这我也不知道,好像罗汝炎最近也在找这个姐姐呢”整了整衣服,风自怜慢悠悠的往出口走去,“还没问你呢,你来南京不是参加老公爷寿辰的么,怎么又去浙江当官了?”

“额,去浙江那是朝廷的命令,陛下亲口安排的差事,我也拒绝不得啊。老公爷的寿辰,顺便而已。话说风姐姐,你真不知道无生老母教的计划?”

风自怜低着头,表情有点古怪,她似乎没有听到苏瞻的问题,喃喃自语的嘀咕着些什么。为何要来浙江呢?这个苏立言,虽然能折腾,可是到了浙江,也未必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伸手挠了挠风自怜的肩膀,苏瞻好奇道,“风姐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哎!”

“听到了,之前不是说过嘛,我对袁老道的计划一点都不清楚,我来南京也是恰逢其会,本来是想做别的事情的。哪曾想正事还没做呢,先跑过来救你!”风自怜神情抑郁,并不想多谈,苏瞻也不会傻乎乎的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不过他还是很好奇,风自怜来南京想干嘛?

走出小胡同,沿着长街溜达了没一会儿,就看到前边鸡飞狗跳的,原来是徐鹏举领着南京京营兵马前来救命了。徐鹏举忙着去文华楼剿匪,竟然没看到路旁的苏瞻,没奈何,苏瞻只好出面拽住了他,“徐兄,把人撤回去吧,那帮子逆党早跑没影了。”

“跑了?他们为什么要跑?没道理啊!”徐鹏举瞪着眼睛,慢脑门问号,逆党集聚文华楼,显然是有什么计划,为何就跑了呢?跑了不要紧,自己率兵剿匪的愿望又要落空了。

徐鹏举自小就有一个当将军的梦,他一直想像先祖一样率领千军万马,纵横沙场。可惜,身在南直隶,平日里太平盛世的,完全没有发挥的机会。要是在东南沿海吧,还能剿匪打个倭寇啥的,在南京城,真的是太无事可做了。好不容易逮住机会,逆党还跑了。

苏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徐公子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何一听到逆党逃跑,你就一脸的失望呢,是我看错了,还是你不正常?

辞别徐鹏举,苏瞻跟着风自怜去了一家酒馆,为了说话方便,还特意弄了间包房。风自怜心情不怎么好,自从知道苏瞻要去浙江上任后,她就开心不起来。最近,风自怜一直忙别的事情,二人也没联系过,所以她也是刚知道苏瞻任浙江副按察使的事情。

“风姐姐,现在这里没有旁人,可以说说你来南京做什么吗?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苏瞻出声询问,风自怜便低头思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见风自怜轻轻点了点头,“小弟弟,你这么想帮姐姐忙,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姐姐告诉你哦,姐姐除了送你一个笑容,什么都给不了你。”

“”苏公子砸吧砸吧嘴,苦着脸抄了口菜,这只狐狸精,真的是太难缠了。看来想占风姐姐便宜的想法是注定要破灭了,“风姐姐想什么呢,小弟不是那种人。”

“那就行,姐姐就怕小弟弟你乱响呢,到时候姐姐一不小心,再做出点令人伤心的事情,那就不好了!”说着话,风自怜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地夹了夹。

葱葱玉指,修长如玉,这玉手剪刀,有点可怕啊。

顿了顿口,风自怜蹙着眉头说道,“小弟弟,姐姐的事情你还真能帮上忙,我来南京是查人贩子的。这些人贩子专门拐卖一些七八岁的小孩儿,姐姐之前打听到消息,这批人就在南京城内。只是,南京城这么大,我查了好多天,也没什么进展。”

“人贩子?”苏瞻好奇不已的看了看风自怜,啥时候风姐姐管起这种事情来了?苏瞻很想问下,是不是亲近之人被拐走了,可风自怜明显不想谈这些,他也不能勉强。

诺大的南京城,茫茫人海中,想要找一批人贩子,哪是那么好找的?专门拐卖七八岁的孩子,这种人贩子最可恨了。

“风姐姐耐心等等,我想办法帮你查查,一有了消息就立刻通知你,哦,你住在什么地方?”

风自怜点点头,将住的地方说了一下,随后又补充道,“记住,人贩子手底下有个叫金奎的,他最近刚从南边拐了几个孩子。”

“金奎?记下了!”

待到亥时初,苏瞻才跟风自怜分开,不知为何,这次和风自怜见面,总觉得这个女人心事重重,不复以前那般无法无天。该怎么说呢?就是风姐姐有点像良家少女了。

找人贩子的事情,苏瞻并不担心,这种事儿找徐鹏举就行了。徐鹏举可是魏国公府嫡孙,又是南京城头号大纨绔,关系广的很,三教九流都有人讨好他。当然,苏瞻也有一点想法,拐卖七八岁孩子,还能干吗,无非是卖到青楼当歌妓,或者卖到戏院当**兔相公。世上总有那么一批人,不好女风好男风,尤其是养**,甚至成了一种时髦的行为。

**,一般都是戏院,在南京城好多戏院都是挂羊头卖狗肉,说是戏院,其实就是提供兔相公服务的。

另一边,高凌山逃出文华楼后,便悄悄地进了一处宅院。

此时宅院房间里坐着一个魁梧壮汉,此人便是站在后门,把苏瞻吓得不轻的猛汉。壮汉手里并没拿着刀,而是用稻草扎着东西,没多久,手里就多了一只稻草编成的蝴蝶花。

一个大男人,坐在位子上编蝴蝶花,想想都觉得诡异。不过,没人敢小瞧他,因为他便是无生老母教十大杀手排行第七的蝴蝶花孟亭侯。

孟亭侯杀人,都会在死者身上留下一只稻草蝴蝶花,久而久之,便有了蝴蝶花的称号。

堂堂第七杀手蝴蝶花,跟着高凌山去文华楼办事,结果啥事儿没干,灰溜溜的跑了回来,真的挺窝囊的。所以高凌山一进门,孟亭侯就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是说过了么?苏立言在那呢,苏立言是什么样的人,高某太清楚了,他恰巧出现在文华楼,肯定不是为了喝花酒的。”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呢?老高,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被吓破胆了?一听到苏立言三个字,就吓得不轻”孟亭侯语出嘲讽,可是他哪里知道,他连高凌山还不如呢,苏瞻和徐鹏举愣是从他眼前跑出去,他都没个反应。

“哼,蝴蝶花,你说这种话,是因为你没跟苏立言打过交道,懒得跟你多说!”

没多久,里屋就响起了袁囚忆的声音,“老高做的没错,既然事情有变,放弃计划是应该的。刚刚得到消息,不久前左军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突然有几百人去了文华楼那边。按照时间算,左军营抵达文华楼的时间,正好跟你们离开的时间错开。如果撤退的再晚一点,你们就被堵在文华楼了。”

“这是真的?”孟亭侯手拿稻草,张着大嘴巴。

“当然是真的,袁某想不通,苏立言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的?”袁囚忆皱着眉头,眼睛看了高凌山一眼。高凌山心里有点发毛,“袁老大,你不会怀疑我泄露消息吧?”

“你慌什么,我有说是你么?此次计划乃是袁某亲自制定,知道的人就只有你我几个人,实在是奇怪!”

“会不会是风自怜那只骚狐狸?”

“不可能,风自怜虽然也在南京,但是她根本没参与这次计划,她好像也没心思掺和我们的事情!”袁囚忆苦笑着摇了摇头。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说,想多了也不好,明明很简单的事情,让袁囚忆给想复杂了。如果袁囚忆等人知道真相,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这事先不要管了,倒是那个苏立言,必须盯紧点了。圣王刚刚传来消息,让咱们先不要忙着对付苏立言,让他去浙江,等到了浙江,圣王有信心能让他死在浙江。”

袁囚忆说完,高凌山就恶狠狠地点了点头,他可是太想让苏瞻死了。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立刻砍掉苏立言的狗头,可惜,姓苏的狡猾如狐,应对刺杀的经验也是相当丰富。

孟亭侯编好一个蝴蝶花后,放在了桌子上,“袁老大,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第421章 快看,天上有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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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可是老国公徐俌的寿辰,虽然徐俌不想大肆操办,但以他的地位,只要办寿辰,就不可能寒酸的了。南京六部,城内士绅,几乎有头有脸的全都来到了魏国公府。就连苏州府、江宁府以杭州府方面都派人前来祝寿。

杭州府方面,来的竟然是布政使闽中元。作为一方布政使,封疆大吏,轻易不会离开辖区,即使是魏国公寿辰,派个人代表一下就可以了,何必亲自来到南京?

宴席开始后,苏瞻跟徐鹏举坐在一桌,却一直观察着主桌上的闽中元。闽中元来南京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宴席结束后,苏瞻和张紫涵便来到徐俌的房间,让二人意外的是,闽中元居然也在。作为新任浙江副按察使,与闽中元同属浙江清吏司。虽然按察司和布政司分属两个系统,但闽中元却是实打实的一方主官,作为下属,苏瞻不得不谦虚一番。

“闵大人,下官不日便会赴任浙江,苏某初来乍到,经验不足,到时候还要闵大人多多帮扶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指望闽中元会帮什么忙。这个闽中元可是浙江官场上的顶梁柱,浙江那边,只要他不点头,啥事儿也干不成。哼哼,盐丁跑到按察司闹事,要说不是闽中元允许的,那就见鬼了。

闽中元起身扶了一下,神态和然的笑道,“苏大人,你我同为浙江官员,效忠朝廷,自当互相帮扶。到时候,还望你我齐心协力,共保浙江安宁啊。”

苏瞻颇有深意的笑了笑,闽中元这是话里有话,绵里藏刀啊。共保浙江安宁?呵呵,苏某人去浙江,就是要搞事情的,你还要我共保安宁,这是要让苏某人融入浙江官场么?

双方落座后,说了下不痛不痒的话,一刻钟不到,闽中元便告辞离去。等到闽中元离开后,苏瞻才收起笑容,手指敲着眉头,“闽中元这个时候来南京,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俌浑不在意的笑道,“这一天折腾的够呛,老夫也是累了,就不陪你们两个小年轻喽。”

“老公爷慢走!”

徐俌离开后,客房中就只剩下了苏瞻和张紫涵。此时,张紫涵眉头紧蹙,也如苏瞻那般琢磨着闽中元的事情,“如果我所料不错,闽中元应该是冲着你来的。”

“冲我来的?开玩笑,就为了见见我,特地从杭州跑到南京城参加老公爷的寿宴?”

“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见你,刚才见面的时候,你没听出来么?他是在警告你呢,让你到了浙江老实一点。至于来南京城,见你一面只是顺便,他真正想要做的,应该是联络南京六部官员。”

苏瞻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他苏立言到浙江后,肯定是要搞事情的。同样,浙江官场也不会风平浪静,闽中元那帮子地头蛇肯定会想办法整治他苏某人。这个时候,南京六部的反应就尤为重要了。只要南京六部别插手,闽中元就没什么肯担心,至少闽中元是这么想的。

娘滴,这是欺负苏某人在南京六部没人啊。

生气归生气,苏公子也是没啥脾气,自己的关系都在祥符和北直隶,南直隶这边半点关系都没有。哎,看来此去浙江,苦难重重啊。

徐公爷的寿辰很有意思,过了寿辰第二天便是中秋节。

今日中秋佳节,团圆时刻,不过南京城内的中秋节,真正的味道还是在秦淮河。到了晚上,秦淮河畔花房云集,莺歌燕舞,四周还会燃放烟花。文人墨客们吃过晚饭,都会来秦淮河畔游玩一番,对月当歌,赏花赏月赏美人,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

苏公子也来到了秦淮河畔,不过他不是赏美人的。自从跟张大小姐谈过话后,苏公子就有点怂了,虽然大小姐说逢场作戏没关系,但还是收敛点比较好。

今日来到秦淮河畔,是冲着人贩子来的。徐鹏举不愧是魏国公府嫡孙,南京城最大的地头蛇,一天时间,就打听到了人贩子的聚集之地。

南京城内人贩子有好几股,大部分都有帮派背景,其中有一股人贩子归属于银蛇帮麾下,而金奎就是人贩子中的一名小头目。其实,人贩子这个行业早就有,大家对这种事儿睁只眼闭只眼,除非上边严令打击,否则也没人会较真。如果没有人贩子,秦淮河畔那些青楼画舫以及戏园子去哪收人了?

银蛇帮和其他帮派不一样,这是一个纯靠贩卖少男少女过日子的帮派。银蛇帮总舵位于秦淮河南岸的云城坊,苏公子今日出击秦淮河畔,就是冲着云城坊去的。

徐鹏举也不知道苏公子为啥要跟一帮人贩子过不去,反正都是小事,由着苏瞻折腾了。

为了彻底剿灭这帮人贩子,徐鹏举很讲义气的调来了上百名左军营士兵。铁虎和冷无涯也紧紧地跟在苏瞻身后,生怕出什么意外。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杀向云城坊,由于今日中秋节,路上巡城兵很多,所以百姓们也没多想。

云城坊,一处民宅中,袁囚忆坐在一块石墩上,铁杖杵着地面。他眯着眼睛,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铁杖顶部,似乎在估算着时间。

魁梧不凡的蝴蝶花迈步走了进来,瓮声瓮气的说道,“袁老大,刚刚探子来报,苏立言领着上百名左军营士兵朝云城坊杀来了。”

“嗯?”袁囚忆猛的睁开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亭侯竟然看到袁囚忆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

“怎么可能?今日中秋节,苏立言来云城坊干嘛?”

“这个听说是来抓人贩子的”

袁囚忆脸色一寒,“你信么?”

孟亭侯很没脾气的摇了摇头,“不信!”

苏立言是什么身份?他闲着没事儿抓什么人贩子?就算抓人贩子,也不用亲自出马啊。

“不好了,不好了苏立言领着人朝这条街冲过来了”

“什么?”袁囚忆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铁杖,额头渗出一层细汗。苏立言,你特么到底要干嘛?为什么圣教在哪执行计划,你就跟着去哪儿?

文华楼的计划让你搅和了,今夜中秋节,你又来搅和。打死袁囚忆,他也不信苏立言是来抓人贩子的。

“通知高凌山,先别轻举妄动,随时准备撤离!”

说完话,袁囚忆狠狠地用铁杖捶了捶地面,不甘心啊。这到底是谁泄露了计划,为什么走到哪,苏立言跟到哪,没天理啊。

过了一会儿,袁囚忆就有些懵逼了,他眼睁睁看着苏立言带着兵丁从自己宅院前走过。苏公子走的那叫一个潇洒,袁囚忆就坐在院子里等着,苏公子愣是看都没多看一眼。

袁囚忆心里有点苦,苏立言,你到底要干嘛啊?

另一边,高凌山也是慌得不行,为什么苏立言越是没动作,越是害怕呢?

很快,苏公子就有了动作,他指挥着上百名士兵,将云城坊草头班围了个水泄不通,随后将里边的人贩子一网打尽。

其中有一个叫金奎的倒霉蛋,还挨了苏公子两脚。

高凌山揪着头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苏立言真去抓人贩子了?我咋就这么不信呢?

魂都快惊出来了,好不好?

苏公子悍然出兵云城坊,抓了一群人贩子。不过接下来,就轮到苏瞻头疼了,草头班不光人贩子多,被贩卖的人口也多。草头班有两个大屋子,屋子里关着几十个**岁的孩子。当官兵赶到后,孩子们便哭闹成一片,弄得苏瞻一阵头大。

没多久,浑身裹着黑袍的风自怜悄悄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苏瞻领着她来的门口,小声说道,“风姐姐,你瞅瞅,有你要找的人么?”

风自怜在屋中慢慢搜寻,很快就拎着一男一女走了出来。两个孩子,都是**岁的年纪,脸上灰不溜秋的,小男孩更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见到苏瞻后,二人学着大人的样子,弯腰行了一礼,“谢谢苏哥哥,苏哥哥,你要替我们报仇,那个葫芦脸太坏了”

葫芦脸?苏瞻稍微一想,便知道小男孩说的是谁了。那个葫芦脸不正是草头班当家的郝弥么?郝弥那脑袋上窄下宽,可不就像个葫芦?

“咳咳,风姐姐,你要找的孩子都在吧?”苏瞻问了句,风自怜便轻轻点了点头,“这次要谢谢你了,若是我自己找,没有几天时间,恐怕找不到的。一切还好,那个葫芦脸最近好像要做笔大买卖,正在存货,否则,这俩孩子不知道被卖哪里去了呢。”

“人找到了就好,咱们去审审那个葫芦脸”苏瞻展眉一笑,背着手威风凛凛的来到正屋,此时屋中跪着几个人贩子头目,徐鹏举抓着一根鞭子左右开弓,抽的这帮子人嗷嗷直叫唤。

“瞧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偏偏不干人事,那么多孩子,你们也下得去手,本公子抽死你们”徐鹏举正义感爆棚,鞭子甩的啪啪作响,姿势优美。想来徐鹏举没事的时候经常玩鞭子,否则也不可能耍的这么顺溜。

“哎哟疼啊徐公子,你饶了我们吧,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放屁,你们连个屁都不是”徐鹏举照着葫芦脸就是一鞭子,抽的郝弥右半边脸立马就肿了起来。

看徐鹏举发飙也挺有意思的,苏瞻和风自怜等人站在门口看热闹,一帮子人贩子被抽的东倒西歪,哀嚎不断。风自怜身后那对小男女忍不住蹦出来鼓掌,小女孩晃着马尾辫大声鼓气,“俊俊的哥哥,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俊俊的哥哥?徐鹏举脸上堆满笑容,这是谁家小妹妹,真会说话。手腕一抖,啪的一声,一鞭子抽在了郝弥脸上。

一帮子人贩子被抽惨了,角落里两个小头目趴在地上一边抽抽一边发牢骚,“早就说最近不对劲儿,坊内突然多了那么多陌生人,神神秘秘的,肯定没安好心。可是老大不听啊现在倒好,被人家一锅烩了”

苏瞻就站在门口,离着两个头目不远,将二人的对话听得真真的。奇怪了,徐鹏举什么时候安排了这么多人,我怎么不知道?

走到徐鹏举身边,苏瞻小声问道,“徐兄,你之前往云城坊安排了人手?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这些人?”

“提前安排人手?”徐鹏举愣了下神,皱着眉头说道,“苏兄,你在说什么呢?一帮子人贩子而已,何须这般麻烦,还提前安排人手,不需要啊!”

嗯,也对!

苏瞻将那两个小头目提留过来,冷声问道,“你们刚才说云城坊来了许多陌生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啊这位公子,你怎么问我们啊,那些人不是你们安排的么?”两个小头目一脸懵逼,这下苏瞻和徐鹏举有有些好奇了。徐鹏举抖了抖手里的鞭子,黑着脸斥责道,“少废话,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答什么。”

“额”两个小头目面面相觑,难道那些人不是朝廷的探子?也对哦,徐公爷家的嫡孙,想要搞一些人贩子,需要那么麻烦么?仔细回忆了一下,一名小头目低声叙述起来。

大约五天前,就有许多人突然涌入云城坊,这些人有商队,有过路客,五花八门的。其他百姓或许对此不会在意,但是人贩子对这种事很敏感。一开始,人贩子还以为是某个帮派要搞事情,可很快他们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儿了。这些人住进云城坊后,深居简出,不惹事不闹事。

这些人还运了几车东西进云城坊,人贩子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便偷偷摸摸的弄了点,结果一看,竟然是一堆破粉末。那粉末奇奇怪怪的,还散发着异味儿,人贩子便将那东西扔在了库房里。有小头目提醒过郝弥,但郝弥大大咧咧的,没当回事儿,可是没两天,这就出事儿了。

郝弥其实也挺郁闷的,不记得自己得罪过徐公子啊,而且,也没人会蠢到动徐公子的人啊。

第422章 一切都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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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头班不光人贩子多,被贩卖的人口也多。草头班有两个大屋子,屋子里关着几十个八九岁的孩子。当官兵赶到后,孩子们便哭闹成一片,弄得苏瞻一阵头大。

没多久,浑身裹着黑袍的风自怜悄悄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苏瞻领着她来的门口,小声说道,“风姐姐,你瞅瞅,有你要找的人么?”

风自怜在屋中慢慢搜寻,很快就拎着一男一女走了出来。两个孩子,都是八九岁的年纪,脸上灰不溜秋的,小男孩更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见到苏瞻后,二人学着大人的样子,弯腰行了一礼,“谢谢苏哥哥,苏哥哥,你要替我们报仇,那个葫芦脸太坏了”

葫芦脸?苏瞻稍微一想,便知道小男孩说的是谁了。那个葫芦脸不正是草头班当家的郝弥么?郝弥那脑袋上窄下宽,可不就像个葫芦?

“咳咳,风姐姐,你要找的孩子都在吧?”苏瞻问了句,风自怜便轻轻点了点头,“这次要谢谢你了,若是我自己找,没有几天时间,恐怕找不到的。一切还好,那个葫芦脸最近好像要做笔大买卖,正在存货,否则,这俩孩子不知道被卖哪里去了呢。”

“人找到了就好,咱们去审审那个葫芦脸”苏瞻展眉一笑,背着手威风凛凛的来到正屋,此时屋中跪着几个人贩子头目,徐鹏举抓着一根鞭子左右开弓,抽的这帮子人嗷嗷直叫唤。

“瞧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偏偏不干人事,那么多孩子,你们也下得去手,本公子抽死你们”徐鹏举正义感爆棚,鞭子甩的啪啪作响,姿势优美。想来徐鹏举没事的时候经常玩鞭子,否则也不可能耍的这么顺溜。

“哎哟疼啊徐公子,你饶了我们吧,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放屁,你们连个屁都不是”徐鹏举照着葫芦脸就是一鞭子,抽的郝弥右半边脸立马就肿了起来。

看徐鹏举发飙也挺有意思的,苏瞻和风自怜等人站在门口看热闹,一帮子人贩子被抽的东倒西歪,哀嚎不断。风自怜身后那对小男女忍不住蹦出来鼓掌,小女孩晃着马尾辫大声鼓气,“俊俊的哥哥,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俊俊的哥哥?徐鹏举脸上堆满笑容,这是谁家小妹妹,真会说话。手腕一抖,啪的一声,一鞭子抽在了郝弥脸上。

一帮子人贩子被抽惨了,角落里两个小头目趴在地上一边抽抽一边发牢骚,“早就说最近不对劲儿,坊内突然多了那么多陌生人,神神秘秘的,肯定没安好心。可是老大不听啊现在倒好,被人家一锅烩了”

苏瞻就站在门口,离着两个头目不远,将二人的对话听得真真的。奇怪了,徐鹏举什么时候安排了这么多人,我怎么不知道?

走到徐鹏举身边,苏瞻小声问道,“徐兄,你之前往云城坊安排了人手?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这些人?”

“提前安排人手?”徐鹏举愣了下神,皱着眉头说道,“苏兄,你在说什么呢?一帮子人贩子而已,何须这般麻烦,还提前安排人手,不需要啊!”

嗯,也对!

苏瞻将那两个小头目提留过来,冷声问道,“你们刚才说云城坊来了许多陌生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啊这位公子,你怎么问我们啊,那些人不是你们安排的么?”两个小头目一脸懵逼,这下苏瞻和徐鹏举有有些好奇了。徐鹏举抖了抖手里的鞭子,黑着脸斥责道,“少废话,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答什么。”

“额”两个小头目面面相觑,难道那些人不是朝廷的探子?也对哦,徐公爷家的嫡孙,想要搞一些人贩子,需要那么麻烦么?仔细回忆了一下,一名小头目低声叙述起来。

大约五天前,就有许多人突然涌入云城坊,这些人有商队,有过路客,五花八门的。其他百姓或许对此不会在意,但是人贩子对这种事很敏感。一开始,人贩子还以为是某个帮派要搞事情,可很快他们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儿了。这些人住进云城坊后,深居简出,不惹事不闹事。

这些人还运了几车东西进云城坊,人贩子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便偷偷摸摸的弄了点,结果一看,竟然是一堆破粉末。那粉末奇奇怪怪的,还散发着异味儿,人贩子便将那东西扔在了库房里。有小头目提醒过郝弥,但郝弥大大咧咧的,没当回事儿,可是没两天,这就出事儿了。

郝弥其实也挺郁闷的,不记得自己得罪过徐公子啊,而且,也没人会蠢到动徐公子的人啊。可是,徐公子就是抄了他郝弥的老巢。

苏瞻摸着下巴,满脑门的疑惑,他总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劲儿。如果不是在文华楼碰到了高凌山,也不会这么敏感,可自从刚碰到高凌山后,总觉得无生老母教要干点大事情。现在,苏公子碰到点怪异的事情,总会忍不住多想,也许是因为太过敏感了吧,不过还是查查比较好,“风姐姐,袁老道那些人的事情,你一点眉目都没有?”

风自怜全身隐在黑袍之中,俏脸有些扭曲,正对付一群人贩子了,你这张口问袁老道的事情,这思维跳跃的是不是太快了?琢磨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只是听说袁老道有大计划,具体不是太清楚,不过想来应该不是文华楼的事情。”

伸手拍了拍小头目的脑袋,苏瞻闷声道,“带我们去库房,千万别耍花招,否则把你千刀万剐了。”

“这位公子,小的也没干什么大坏事,没必要吧”小头目脸色十分难看,我这是碰到什么人了,动不动就要剐人。都怪这张破嘴,要是不说那些话,也就没这么多事情了。

没多久,便来到了草头班库房,木门打开后,就闻到一股子浓浓的霉味儿。这股子味道,熏得徐鹏举差点没晕过去,抬手扇了扇,捏着鼻子怒道,“这里就是库房?这特么不是茅房?”

说完话,徐鹏举便踹了那小头目一脚。小头目觉得很冤枉,库房这熊样子也不怪我啊,我们可是一群人贩子,哪会打理什么库房,总之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往里边扔,久而久之都快成垃圾堆了。在苏瞻和徐鹏举的威胁下,小头目硬着头皮进屋,翻箱倒柜,好半天提着一个小袋子走出来。

将小袋子放在地上,小头目垂着头说道,“就是这玩意儿,当时弄来后,觉得没用,全放在库房了。”

解开布袋,苏瞻就闻到一股臭鸡蛋味儿,伸手捻了捻,脸色顿时就变了。风自怜行走江湖,见多识广,徐鹏举也是博学多才,二人蹲在旁边,小声嘀咕,“这是硫磺?也不像啊!”

“这不是硫磺,而是加工后的硫磺和磷,这种粉末硫磺和磷融合在了一起,如果做成火药的话,比常见的火药威力大一倍!”

“啥?”徐鹏举脸色动容,这个时候,他也觉察到事情不对劲儿了,火药,可是朝廷严格管制的东西。如今云城坊突然涌进来大批陌生人,还有硫磺和磷的混合物,他们想干嘛?

苏瞻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儿,从秦淮河畔一路走过来,他也做过观察。云城坊并不是什么繁华地段,外人来秦淮河畔,很少有人会选择住在云城坊的。

哎,恐怕是要出事儿了。火药,袁囚忆,几乎本能的将这两者联系在了一起,再想到袁囚忆所谓的大计划,苏公子就有点肝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撞破了无生老母教的阴谋,如果是的话,那自己跟逆党也太有缘分了。

云城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大动干戈?苏瞻想不通,不过徐鹏举却想通了,他沉着眉头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苏兄,我们得尽快去一趟西边,这云城坊若说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就只有西边的兵仗局了,那里可是存着许多新制造出来的军械。”

“什么?有没有搞错?兵仗局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放在云城坊?”

“苏兄,你有所不知,兵仗局附近是有右军营驻守的,只是最近京营大操练,临时调到了城郊。逆党如果想对兵仗局下手,最近几天就是好机会,哼,这些逆党,还真是无孔不入!”

“原来如此”苏瞻拉住徐鹏举,嘴角浮现一丝坏笑,“徐兄,不要着急,我们这样贸贸然的前往兵仗局,恐怕逆党会有防备,搞不好还会逼着逆党提前行动。”

苏瞻让徐鹏举附耳过来,小声嘀咕一番,没多久,徐鹏举便将郝弥等人集中起来。徐鹏举提着鞭子,不慌不忙的说道,“诸位,别说本公子不给你们机会啊,这样吧,咱们做个游戏。本公子会将你们放出草头班,你们立刻去逃命,记住,逃的一定要快哦,一旦被抓住,可是会挨鞭子的。”

“”郝弥等人全都有点晕晕的,徐公子到底要干嘛?放我们走?开玩笑的吧?多大年纪了,还玩捉迷藏?

很快,郝弥等人就知道徐鹏举不是开玩笑了,士兵们立刻替他们松绑,还自动让开了路。一看到这个情况,人贩子们也顾不得上多想了,管徐公子是不是开玩笑了,先跑出去再说。

一时间,人贩子仓皇逃出草头班,一离开草头班,这群人贩子四下逃窜。总之,大家千万别往一个方向跑,谁被抓到算谁运气背。

人贩子一出逃,上百名士兵也在云城坊闹腾起来,双方撒丫子你追我赶,将整个云城坊搞得鸡飞狗跳。

苏瞻伸个懒腰,冲徐鹏举使了个眼色,“徐兄,接下来该咱们行动了,嘿嘿,准备好了么,今晚要给逆党一个深刻的记忆。”

此时苏瞻和徐鹏举一身小兵罩甲,再加上脸上灰不溜秋,不站脸前,根本认不出他们来。

苏瞻二人随着人群离开草头班,风自怜则带着两个孩子消失在暗处,她可不能掺和这事儿。身边带着两个孩子,一旦被袁囚忆的人认出来,那麻烦就大了。

宅院里,听着外边突然闹哄哄的,袁囚忆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回事儿,为何突然这般吵闹?”

“好像人贩子们在四处逃窜,官兵正忙着抓人呢!”

“别管这些,盯紧苏立言,他现在在哪儿?”

“在草头班院子里呢,没见他出来!”

袁囚忆长长的松了口气,看来苏立言并没看出什么破绽啊,可是为何心中还是有点隐隐的不安呢,难道是自己太紧张了?

西面兵仗局,南京兵仗局始建于元朝末年,乃是张士诚请高人建造,后来太祖皇帝又下令扩建。至弘治年间,南京兵仗局集研发、制造为一体,作用比北直隶兵仗局还要大。兵仗局有着许多新式武器,更有着很多匠人,如此重要的地方,自然是防卫严密。四周墙壁又高又厚,里边还有上百名守卫,若有人想从外边攻进来,难度非常大。

戌时中旬,由于今天是中秋节,天色又晚,匠人以及吏员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兵仗局,整个兵仗局看上去安静异常。

此时,兵仗局班房下边,有着一丝擦擦声。不知什么时候,班房下边多了一条暗道,此时暗道中站着四名鬼鬼祟祟德男子。

“老刘,什么时辰了?”

“戌时中旬了!”

“差不多了,点火吧,点完火,赶紧撤,袁道长还等着我们这边的动静呢!”

老刘拿出火折子,弯腰点燃了药捻,随后,四名壮汉慌慌张张得离开了密道。

“轰轰”

一阵巨响,震彻天际,整个云城坊都轻轻摇晃起来,兵仗局上空犹如爆开了一朵硕大的火云,绚烂夺目。

秦淮河畔,画舫云集,姑娘们全都朝云城坊望去。

“快看,好大一朵烟花!”

“是啊是啊,好像是云城坊那边,到底是谁放的,烟花好漂亮!”

第423章 盐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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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云城坊的百姓就很恐慌了,这特么不是烟花好不好,你家放烟花还带这么大响动,那一声巨响,大地都跟着摇晃起来。呼呼,这是要出事儿啊,聪明的百姓关紧房门,这个时候还是别冒头的好。

巨响从兵仗局方向传来,当火光冲天时,隐藏的暗处的人开始朝兵仗局集结。孟亭侯扛着刀一马当先,他哈哈大笑道,“袁老大神机妙算,这一把火,不仅炸飞了兵仗局防守力量,还炸开了一条缺口,兄弟们,目标兵仗局,把所有能抢走的东西全部搬走。”

孟亭侯一声令下,十几个无生老母教信徒嗷嗷直叫,呼啦啦朝着兵仗局跑去。孟亭侯提着刀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觉得好像缺了点啥,回头看了看,就发现高凌山蹲在墙角处,面色痛苦。看到高凌山这个样子,孟亭侯皱眉道,“老高,你怎么了?”

“估计是昨天吃坏肚子了,闹腾的厉害,我得去解决下,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去帮忙!”高凌山捂着肚子,佝偻着身子往暗处走去。

孟亭侯冲着高凌山的背影,不屑的吐了口唾沫,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这个时候闹肚子。面对孟亭侯的嘲讽,高凌山毫无反应,一直等到孟亭侯走远后,方才站直身子。此时高凌山脸上毫无痛苦之色,眉毛上挑,哪有半点拉肚子的样子?

“哼,这个蝴蝶花,还真是个蠢货,就知道打打杀杀的。你们先过去吧,要是有什么事儿,那也是你们倒霉,高某人先观望一下。”

其实,高凌山并不是胆小怕事的人,相反,他胆子很大。可是,这次面对的是苏立言,不知为何,自从碰到苏立言后,心里就一直在打鼓,总觉得苏立言有什么阴谋诡计。以前吃过太多亏了,不得不小心一点,总之,多留个心眼没坏处。苏立言跑到文华楼搅和一番,现在又跑到云城坊,真要说苏立言是来抓人贩子的,骗谁呢?反正高凌山是不信的。

另一边,蝴蝶花带着人冲向兵仗局,此时整个兵仗局东面班房都被炸成了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蝴蝶花到了没多久,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不少人,足有上百逆党集中在一起,朝着兵仗局内部冲去。一开始很顺利,兵仗局的人似乎也被震天响的火药爆炸给吓傻了,再加上班房被炸,肯定死了不少人,所以一直晕过东南方向的作坊,才遭到零星的抵抗。

可惜,逆党人多势众,又是准备充分,反观兵仗局守卫人员,人少势微,只能节节败退。都快冲到最里边了,抵抗力量居然如此微弱,看来刚才那一声巨响,大部分守卫都埋在班房里了吧?哈哈,袁老大真的是算无遗策。中秋佳节,不当值的守卫肯定躲在班房喝酒吃肉瞎乐呵,这个时候埋上一堆火药,砰地一声,全都上天了。

“杀进去,把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烧掉。不要耽搁时间,半个时辰内南京守备营的兵马就会赶过来”孟亭侯虽然很兴奋,但还没失去理智,他知道此战一定要速战速决,一旦被人缠住,那就要被别人包饺子了。

兵仗局北侧内门,这里是拱卫兵仗局库房的最后一道屏障了,只要攻破这道门,那兵仗局就是彻底敞开怀抱,予取予夺了。孟亭侯一马当先,经过一番努力,内门终于被撞开了,逆党蜂拥而入,可是冲进内院后,所有的逆党全都愣在了当场。

明亮的月光下,几乎能看到库房的牌子,可是屋檐下坐着一个人。那人身着普通士兵罩甲,手里拿着把刀,只是此人唇红齿白,相貌俊朗,根本不像个兵丁,倒像是戏园子里的兔相公。如果仅仅是一个人,根本没什么可怕的,可关键是这人身后站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

孟亭侯冲进来后,看着库房前的士兵,心头狂跳。瞧人数,足有六十人之多了吧,看装束应该是兵仗局守卫。怎么会这么多守卫?他们应该死在班房中了啊。还有,这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小兵又是谁?孟亭侯不是傻子,这个时候他也感觉到意思不对劲儿了。可具体哪里出了问题,他又想不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不应该在班房中么?”孟亭侯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可已经攻到库房门口了,再灰溜溜的撤出去,如何能甘心?出口询问的时候,他朝着旁边的人悄悄地使了个眼色,为今之计,只有强攻。

坐在椅子上的小兵慢慢站起身,双手微微上抬,柔弱无力的晃了晃手里的刀,“哎,还是让本公子替你解答下疑惑吧。你只是炸了班房而已,至于班房中的守卫,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离开了房间,所以,你炸了班房,并没有炸死人。哦,能想出这种主意的,又将火药利用的如此好,应该只有袁囚忆了吧,告诉本公子,袁老道在哪里?”

“嗯?”孟亭侯大惊失色,他瞳孔一缩,额头青筋跳了出来。班房里的人竟然提起撤了出来,怪不得库房门前会有这么多守卫。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居然连袁老大都猜出来了,“你到底是谁?为何对我圣教的事情如此清楚。”

“你们无生老母教不是一直想着杀本公子的么?可笑,本公子站在你面前,你居然不认得。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苏瞻苏立言是也!”

“什么?”孟亭侯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这个年轻人就是苏立言?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苏立言在忙着抓人贩子么,怎么又跑到兵仗局来了?孟亭侯想的脑袋有点疼,他不是袁囚忆,更不是风自怜,脑瓜子比较直,想得太多,就容易脑袋发懵。握紧钢刀,孟亭侯一脸警惕的咬紧牙,“苏立言?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知道圣教的计划?”

苏瞻心头暗笑,嘿嘿,肯定不能实话实说的,难道告诉孟亭侯,老子命好,抓个人贩子都能凑巧碰到你们逆党行凶?亦或者说,一切都是缘分?虽然,确实是缘分,但绝对不能说实话的。将刀杵在地上,嘴角一撇,颇为不屑的冷笑道,“你以为你们做的很神秘么?本公子想知道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告诉我。”

孟亭侯有些不甘心的瞪着眼睛,内奸,绝对有内奸。从苏立言的话语中就可以听出来,要是没有内奸,就特么见鬼了。知道这个计划的,只有极少数几个人,南京方面,就袁老大、高凌山和他孟亭侯清楚具体计划。到底谁是内奸?一定是高凌山,怪不得那家伙临进攻的时候闹肚子。怪不得之前自己就觉得奇怪,高凌山也不是那种临阵退缩的人,现在想想,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他知道会进攻不力,所以,果断不钻这个陷阱。

高凌山,我曰你姥姥,孟某人要是能活着回去,必让你好看。

“苏立言,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们的目标是班房?”

“哼,如果不炸掉班房,削弱守卫力量,就凭你们逆党那点能耐,能在守备营士兵抵达前攻破库房?而且啊,就算料错了也没关系啊,管你们对哪里动手了,反正,本公子只要带着所有人守住库房就行了。只要你们不动库房,其他地方,随你们折腾。”

苏公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这番话落在孟亭侯耳朵里,犹如十万匹草泥马在奔腾。对啊,守库房就行了啊,因为圣教就是冲着库房来的,所以炸哪里也不会炸库房。库房这个地方,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对面的苏立言文文弱弱,看上去毫无杀伤力,偏偏给人一种沉重的压力。孟亭侯心有不甘的苦笑道,“那一开始你们为什么不抵挡?”

苏瞻不屑的嗤笑一声,“笨蛋,如果一开始就全力抵挡,暴露实力,你肯定会发现不对劲儿,扭头跑掉,那本公子岂不是亏了?哼哼,现在,你们深入兵仗局,想要离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苏瞻话音刚落,小王将一支响箭射向天空,随后逆党后方传来亦真真杀声,留守后方的逆党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听到身后的杀声,孟亭侯脸色都白了,完蛋,这下要被包饺子了。可笑他孟亭侯勇猛一声,结果却死在了别人的陷阱中,不甘心啊。这个时候,孟亭侯面临着两个选择,一个是一鼓作气攻破库房,拼着全军覆没将库房夷为平地。另一个选择就是转身向后,集中所有力量杀出一条缺口,能逃几个是几个。

孟亭侯脑子不灵光,但关键时刻做事一根筋,很果断,他立马抽身往回退,大声吼道,“兄弟们,咱们中了敌人的陷阱,趁着口袋还没扎进,大家随我反身杀回去。杀出缺口,逃出生天。无生老母,赐我力量,烈火熊熊,唯愿永恒!”

周围的逆党全都跟着孟亭侯大声吼了起来,“无生老母,赐我力量,烈火熊熊,唯愿永恒!杀杀杀”

孟亭侯带着人反身猛冲猛打,一副拼命的架势。这下苏公子有点高兴不起来了,没想到孟亭侯这个二愣子关键时刻还会动脑子。如果孟亭侯猛攻库房,苏瞻一点都不怕,只要稍微守上半个时辰,待大军一到,还不是砍瓜切菜?可孟亭侯带着人往后杀,玩破釜沉舟,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苏瞻可是知道那所谓的后路大军是啥玩意,那就是徐鹏举率领的上百名左军营士兵,别看口号叫得响亮,人数并不多。想要彻底封死逆党的退路,那无异于痴心妄想。

“小王,你去通知下徐公子,阻拦半柱香时间,然后放开缺口,让逆党逃命吧。逆党一个个抱着必死之心,硬拼,绝非上策!”

一切如苏瞻所料,当孟亭侯带着人杀回来后,徐鹏举这边的压力立刻增加了许多。库房那边的守卫不能动,兵仗局最核心的地方就是库房,一旦守卫离开,逆党若有后手,那库房可就是送给逆党了。厮杀了一会儿,徐鹏举额头上就开始冒冷汗了。

这帮子逆党真难缠,一个个跟吃了药似的,打就打吧,还一边打一边喊口号。

什么无生老母,什么熊熊烈火?这特么头疼啊

小王好不容易找到了徐鹏举,气喘吁吁的将苏瞻的意见说了一遍。虽然不知道苏瞻打什么鬼主意,但徐鹏举还是很听话的让出了一条缺口。

缺口一开,孟亭侯带着四十多名残余人员疯狗一般往外冲去,这个时候,啥也别想了。逆党可不会有什么殿后的想法,殿后,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总之,谁跑得慢谁遭殃。

徐鹏举来到库房外,急吼吼的问道,“苏兄,我那边还能坚持一会儿,你怎么如此着急放开缺口?”

“逆党的架势你没看到么?咱们手里有多少人,你比谁都清楚,真要硬拼,未必讨得到便宜。你放心吧,逆党就算逃出兵仗局,也逃不出云城坊!”

徐鹏举顿时就反应过来了,当即冲苏瞻竖了根大拇指。

自己早就让人去通知守备营了,以守备营的行军速度,就算爬也该爬到云城坊外围了。守备营抵达云城坊后,干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布防各个路口,好包饺子。

苏瞻捏着下巴,脸上浮现出坏坏的笑,“而且啊,那蝴蝶花现在认定逆党内部有内奸了,让他回去狗咬狗不是挺好的?说不准,能咬出点意外收获呢!”

徐鹏举当即就蒙圈了,就这么点时间,你就琢磨出这么多弯弯绕来。哎,逆党也是惨,怎么就碰到苏立言了?

苏瞻和徐鹏举其实都知道,这次能破坏逆党的计划,纯属是踩了狗屎运。可是逆党不清楚啊,尤其是差点死在兵仗局的蝴蝶花。

另一边,孟亭侯逃出兵仗局后,双眼恨恨的喷着火。

第424章 井边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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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仗局那边突然杀声震天,让袁囚忆感受到一丝隐隐的不安,按照正常情况,兵仗局不应该有如此强大的抵抗力量了啊。袁囚忆这边犯嘀咕,外边的高凌山更是慌得不行,兵仗局那边抵抗强烈,他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就想着要不要找条离开云城坊的路。按照以前跟苏立言接触的经验看,姓苏的做事情,往往是狡诈多端,谋定而后动。既然兵仗局那边有了应对,那后边肯定还有别的动作。

高凌山沿着云城坊小路往北走,还没走到路口,就看到十几名守备营士兵急匆匆的冲过来。看到这些士兵,高凌山那张脸顿时就黑了,苏立言果然是早有准备啊。这个时候往外跑,无异于往官兵怀里撞,没办法,高凌山只好悄悄地退回去,没多久便推开了院门。

“袁老大,事情不好了,有大批官兵出现在云城坊四周,现在各处路口已经被官兵堵住了!我觉得,咱们还是”

“还是你老母”高凌山还没说完话,旁边就传来一声爆喝,紧接着一把砍刀照着高凌山的肩头就剁了下来。高凌山本能的往侧面一躲,看看躲过一刀,不过刀刃贴着衣服砍下,擦破了一层皮。高凌山心下冷汗直冒,幸亏躲得够快,再慢一点,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好不容易回过神后,高凌山这才看清楚下手之人,“孟亭侯,你是新疯了不成,老子是高凌山!”

“高凌山?孟某人砍的就是你”孟亭侯提着刀,刀上的血迹还没干,显然之前刚刚斯杀过。此时,孟亭侯双眼喷火,面目狰狞,“袁老大,苏立言提前调走了班房的守卫,又在库房布下重兵等着我们。还装作抓人贩子,将上百兵丁埋伏在兵仗局外边。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一定是有内奸通风报信,否则苏立言怎么可能知晓我们的计划?这次损失惨重,全都怪这个内奸。而内奸,不是别人,就是高凌山”

袁囚忆神色不为所动,依旧是一脸的冷淡,“孟亭侯,你为什么如此确定高凌山就是内奸呢?”

“袁老大,你有所不知,马上就要进攻兵仗局的时候,高凌山居然借口肚子疼去了后边。当时我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可是后来一想,苏立言有埋伏,高凌山就拉肚子,是不是太巧了?”很快,孟亭侯又冷笑着补充了一句,“而且,我看高凌山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拉肚子的。”

袁囚忆顿时就邹起了眉头,这下高凌山就有些怕了。就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着实太可疑了。可是,高某人真的不是内奸啊,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袁囚忆似乎也是神色阴晴不定,真要打起来,可不是袁囚忆的对手啊,“袁老大,高某人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了解,说我投靠了苏立言,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袁囚忆面上不做表示,心里却想了许多。高凌山会是内奸么?想了想,还是觉得可能性并不大,但高凌山的所作所为,又实在太像内奸了,“老高,别说袁某补给你机会,你好好解释一下,为何要借口拉肚子?千万别告诉我,你真的拉肚子,你如果这样说,会让贫道很伤心的”

“我”高凌山表情纠结,很是犹豫,可是看到袁囚忆冰冷的眼神,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袁老大,不怕你笑话,高某有些怕了。之前在苏立言手上吃了那么多次亏,以前那次不是以为马上就要成功了,结果让苏立言半路折腾一下,功败垂成。这次,苏立言跑到云城坊抓人贩子,说实话,无论表面上看有多真实,我都不会信的。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进攻兵仗局的计划有些不妥,但这是你和圣王制定的计划,我没权更改,所以只好借口拉肚子,躲在后边看看情况,若是兵仗局那边没埋伏,我再过去帮忙没成想,哎”

高凌山明显是有点怂了,居然还临阵退缩,堂堂四大杀手之一,居然干出了这种事儿,是不是太丢人了?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暴怒的吧,可是袁囚忆竟然轻轻地点了点头。

“老高,我能理解你的心态,但圣王未必会理解,你还是想想怎么弥补犯下的错吧”袁囚忆这样说,无异于在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不会要高凌山的命。

袁囚忆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他跟高凌山关系好,而是因为他袁囚忆也有这种心态。跟苏立言打交道打多了,吃的亏多了,都会变的谨慎小心吧。毕竟,计划是计划,命却只有一条,所以,高凌山并不是什么内奸,一切都只是巧合。袁囚忆如此断定高凌山不是内奸,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苏立言就算找内线,也不会找高凌山的。

高凌山这些年,凶名在外,做下的坏事罄竹难书,可谓是恶贯满盈。仅此一条,苏立言就看不上高凌山,就高凌山这样的人,苏立言敢用?

孟亭侯很不高兴,袁囚忆不杀高凌山,他也没辙,因为单打独斗,他蒙某人也不是高凌山的对手啊。而且,孟亭侯真的恨死了高凌山。姓高的真的是一点交情都不讲,不管怎么说,大家也是老熟人,可是高凌山说卖人就卖人。既然怀疑兵仗局有埋伏,就不能认真提醒一下,却是绝口不提,任由他蒙某人杀进兵仗局,若不是命大,估计就死在兵仗局里了。

经此一事,孟亭侯算是看明白了,高凌山不可靠,袁囚忆更不可靠。谁也不知道,他蒙某人哪天就被这些人给卖了。

解决完高凌山的问题,院里的人就听到外边的搜查声越来越近。官兵布防各个路口,将云城坊为了个水泄不通,好多逆党分子逃出兵仗局后,就被外边的官兵堵个正着。总之,这个时候往外跑,那就是自投罗网。

“袁老大,现在怎么办?”高凌山有点急,他高某人一旦落在官兵手里,那可不是千刀万剐的事情了。

袁囚忆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团假发,朝着高凌山说道,“老高,把胡子刮干净,扮作老妪,应该没问题吧?”

“啥?”高凌山顿时就想哭了,就我这体格,你让我扮老太婆。很想拒绝的,可对面是袁囚忆,只能无奈的接受,没多久袁囚忆成了一个中年人。孟亭侯变成了老头,而高凌山则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手扶着高老太婆,孟亭侯心里那叫一个恶心。

苏瞻和徐鹏举离开兵仗局后,守备营已经逮捕了许多人,可惜,这些人里边没有高凌山,也没有孟亭侯。官兵挨家挨户搜,可惜,毫无所获。

苏瞻并不感意外,如果袁囚忆那些人如此好抓,那才让人失望呢。不过也没什么失望的,阻止了逆党一次阴谋,抓了这么多逆党分子,也算是一大收获了。

中秋节当晚,官兵在云城坊抓获大批逆党,此事不胫而走,到了第二天,秦淮河畔的男男女女们才反应过来。原来昨天晚上不是放烟花啊,敢情是逆党把兵仗局班房给炸了。

此事过后,逆党也老实了起来,苏瞻跟着张紫涵拜访了一下南京勋贵,停留几天,也该是启程前往杭州的时候了。

从南京到杭州,半路也没什么事情,所以继续顺着大运河南下。前往杭州的时候,苏瞻等人乘坐的是一条商船,这条船走的是徐鹏举的关系。

浙江布政使闽中元已经在三天前离开南京,所以顺水路去杭州,倒不必担心会碰上他。

商船是杭州商人杨凯吉的船只,此船原本是用来运盐的,所以空间非常大。徐鹏举让杨凯吉顺路捎带着苏瞻一行人去杭州,也是有深意的。苏瞻要想解决浙江问题,真正弄到钱,就绕不过两浙盐商,所以,了解两浙盐商是非常重要的,跟杨凯吉顺路去杭州就是个好机会。

让闽中元帮忙的时候,徐鹏举并没有说苏瞻的身份,只说苏瞻是个朋友,而且,徐鹏举还替苏瞻胡诌了一个身份。范阳粮商李子兴,这就是苏公子的新身份。

至于张紫涵和萧绮月,就比较复杂了,张大小姐成了苏公子的姐姐张玲玉,萧小姐则是陪着李子兴去杭州看铺子的。

商船从前淮码头起航,一路南下。京杭大运河碧水滔滔,两岸尽是秋色降临,虽然还没有到秋末,但风很大,昼夜温差也是大的吓人。

傍晚时分,船上闲来无事,张紫涵与萧绮月对弈,苏瞻则慢悠悠的往甲板走去。坐在船头,吹着冷风,看看夕阳落山河也是挺不错的。看惯了北方的晚霞如火,不知道江南的秋日夕阳又是怎样的景色。走到舱外,便看到一个人坐在甲板上喝闷酒,还不断地叹几口气。

苏瞻有些好奇,这不是杭州盐商杨凯吉么?坐在杨凯吉身旁,苏瞻面露关切道,“杨兄,傍晚风景正好,看看这运河风韵,你为何独自叹息呢?”

杨凯吉也就三十二三,但给人的感觉却是老气横秋。他苦笑着一下,将酒递了过去,苏瞻笑着喝了一口。

“哎,李老弟,我们这些贩盐的,看上去风光,可实际上并不轻松啊。倒是你们弄粮食的,虽然来钱慢,但贵在稳当,省心啊!”

“呵呵,杨兄过奖了。小弟在北边的时候,就听人说江南富甲天下,首推浙扬盐商,尤其是两浙盐商,更是富得流油,号称各个赛百万。这么一个铁饭碗,杨兄怎么还会发愁?”

“赛百万?”杨凯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摇摇头,傻笑起来,“这称号,还真是贴切。盐商家资过百万并不夸张,可李老弟,你是不知道实情啊。盐运盐运,不是说手里有盐场就能赚钱的,玩盐场的,那才都是苦哈哈。盐商,吃的是官家饭,能补能赚钱,关键是看盐引还有引岸。每年,浙江以及扬州盐商,为了盐引和引岸恨不得倾家荡产。许多人就图那个名额,把盐引炒的太高,最后赚不到多少钱,有时候还会亏。下个月就是浙江换盐引的时候了,你说哥哥我能不愁么?”

“盐引?”苏瞻虽然了解盐引和引岸,但表面上却是一副茫然之色。

明朝盐务,比起宋元,相对完善了许多,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制定官商贩卖盐,而是将拿盐和卖盐分成了两个部分。由此就产生了盐引与引岸。

简单解释,盐引,代表你这一年能在朝廷盐场拿走多少份额的盐,引岸则代表你能在什么地方卖盐。盐引决定了你能进多少盐,引岸决定了你能在哪里卖。

盐商,不是能随便买盐卖盐的,否则那还不乱套了。一般情况下,贩卖这一项,指定某一家在某一地的独家销售权,这就是引岸。

盐引和引岸一般是相互配合的,每一年浙江八大盐场的产盐量都是有数的,所以各大盐商都会挤破头皮的抢盐引,抢盐的份额,抢的越多,那么就要抢个好引岸。假如,某一家拿了大量官盐份额,却没拿到好引岸,只能去一个又小又破的地方去售卖盐,那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将手里的官盐卖干净的。一年时间里,手里的官盐无法换成现银,那来年没有足够的现钱,还怎么抢盐引和引岸?

“可不就是盐引,最近运盐司给的份额越来越少,那盐引就跟值钱了,说实话,杨某虽然有点钱,可想抢到盐引,今年恐怕是没希望了。说句话不怕李老弟笑话,搞不好明年,杨某这个盐商就要无盐可卖了。”

盐商无盐可卖,这太平盛世的,听到这种话,会让人笑掉大牙的。可是苏瞻笑不出来,他看得出来,杨凯吉没有撒谎,那么问题就来了。

浙江八大盐场产盐量是有数的,为何会份额越来越少?之前也没听说浙江盐场产盐量下降啊。

第425章 又是一块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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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商不敢随意提高盐价,所以手里有多少盐就很重要了。盐,赚的不多,但靠的是薄利多销,只要盐多,拿个好引岸,稳赚不赔。可为什么浙江运盐司的份额会越来越少?

运盐司,也就是都转运盐使司,运盐司掌管一方盐务,可谓是大明朝数得着的肥缺。坐在运盐司的位置上,不用贪,每年光收红利就能赚很多。最近浙江太平盛世的,没理由会减少配额啊。

“杨兄,你不是开玩笑的?小弟在北边的时候,可是听说过的,浙江八大盐场产盐量首屈一指,运盐司的配额怎么会越来越少?”

杨凯吉喝口酒,双手撑着甲板,苦笑着摇起头,“谁说不是呢,八大盐场明明太平盛世的,产盐量应该少不了,可分到手里的盐却越来越少。可即使如此,还得抢啊。”

这可真就奇怪了,运盐司那边有问题啊。不过这种事儿苏瞻不会问,就算问了,杨凯吉也不会说,而且,还会引起杨凯吉的怀疑。

看来自己到了浙江后,可以好好跟运盐司打打交道了。跟杨凯吉聊了一会儿,苏瞻便回到了船舱中。

“你们先别下棋了,我这边有个想法,你们帮着斟酌下”坐在张紫涵旁边,笑眯眯的说道,“你们觉得,咱们想办法往运盐司插一脚如何?”

听了苏瞻的提议,萧绮月就大皱眉头,“公子,这话说起来轻松,可想在浙江运盐司插一脚,可不是有钱就能做到的。浙江那边,表面上看有不少盐商,但实际上真正有分量的还是杭州四大盐商,钟富力、梁克生、齐蓓虎、黄永山。这四个人每年吞下运盐司九成的份额,其他盐商也都是跟在他们手底下混口饭吃。这四大盐商势力庞大,互为同盟,共同进退,想在他们手里抢食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嗯?还有这事儿”苏瞻顿时就有些郁闷了,不是说同行是冤家么,为何杭州四大盐商竟然能互为同盟,共同进退?不过苏瞻也不气馁,“四大盐商拿九成份额,那剩下一成呢?想来应该是那些小盐商了吧,如果我们不要抽成,只需要他们站在我们这边,你绝他们会不会捧我们做第五大盐商呢?”

“咦”萧绮月顿时来了兴趣,她仔细想了想,觉得很是可行,“如果这样的话,那些人应该会支持我们的,但这样做,我们没多少好处啊,拿到份额后,再把盐分给底下的盐商,搞到最后,我们不仅不赚钱,还有可能亏钱。亏钱的买卖这”

张紫涵经常行走在朝堂之上,见多识广,很快就明白了苏瞻的意图,“绮月妹妹,你呀,有点陷入死胡同了。苏立言想办法插手盐运,可不是为了赚钱。”

苏瞻轻轻的点了点头,“刚刚跟杨凯吉聊了会儿,从他口中知道了不少有趣的事情。据他所说,浙江运盐司提供的官盐份额越来越少,是不是很有意思?”

“嗯?”张紫涵眉头一锁,手里的棋子放在了桌子上,她可清楚地知道这番话意味着什么。各地运盐司官盐份额,每年都是有定数的,不能随意增加和削减,现在浙江官盐份额越来越少,这问题可就大了。浙江盐务肯定有问题,就看你怎么查了,“你的意思是,插手浙江盐务,把浙江官场的视线吸引过来?”

“不错,浙江盐务肯定是有问题的,所以那些人肯定盯得很紧,我们只要想办法打进运盐司,他们就得慌。能不能查出盐务的问题,并不重要,我需要把他们的注意力调过去,好暗中做别的事情”说完话,苏瞻便笑眯眯的望着萧绮月,“绮月,这事儿还得靠你,等到了浙江,你可得多走动一下才行。总之,多盘点店铺,赚不赚钱不重要,先把声势造出来。”

“”萧绮月笑着点了点头,“没问题了,经商可是本小姐的拿手活,不过,公子,这可是需要很多钱的,你得给我些钱!”

“这个,要不你先垫付一下吧”说出这话来,苏公子有点脸红,麻痹,还没成婚呢,先让萧绮月用嫁妆,好丢人啊。

张紫涵破有深意的看了萧绮月一眼,这个女人真是聪明,每时每刻都表现着自己的重要性。不过,张紫涵也没什么好办法,现在手头的钱确实不太多,又不能用英国公府的钱,一旦动用英国公府的钱,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两天后,商船终于抵达杭州码头,苏瞻与杨凯吉聊了一会,便告辞而去。

杭州码头,位于外城,从码头到内城还有一段的距离。一行人行走在古色古香的街道上,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景色。

自古杭州美如画,鱼米之乡,绿水红墙,即使在秋末微凉的季节里,依旧散发着一股盎然生机。杭州,没有南北两京的厚重与宏达,但这里能感受到轻快的活力。走了没多久,小八来了尿意,将包袱丢给小王,一溜烟的扎进旁边的柳树林。苏瞻等人坐在旁边凉亭下歇歇脚,顺便等着小八。

刚刚喝口水,就听到林中传来小八刺耳的惊叫声,苏瞻大惊失色,众人赶紧往柳林冲去。正好小八也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系着裤腰带。此时小八满脸菜色,闷头跑,直接跟小王撞了个满怀。小王一看小八没什么危险,照着他的脑门就是一下子,“蠢货,你瞎叫唤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儿?”

“啊,哥公子,那边有尸体,刚突然看到尸体,吓了一跳”小八伸手指了指身后,苏瞻等人面面相觑,真的假的啊,还没进杭州城了,先碰到死尸,这也太晦气了。

小王忍不住瞪了小八一眼,跟着公子走南闯北的,见过的死人都快堆成山了,竟然还会被一具死尸吓到,真是丢人。小八一脸委屈的暗自嘀咕,少瞧不起人了,一会儿你看到那尸体,也得吓一跳。

有小王领路,很快就在一堆草丛中找到了一具死尸,尸体已经完全腐烂,散发着一股臭味。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虫子居然在尸体上建了窝。无数黑乎乎的虫子在尸体上爬来爬去,看上去甚是瘆人。尸体虽然腐烂,不过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名成年男性。尸体旁边放着一块烂布,看上去应该是布搭子,这种布搭子一般是小商人们出远门的时候用的。捡过一根树枝,挑了挑布搭子,布搭子中竟然掉出一根金色的发簪。

萦袖伸手捡起发簪,仔细观察了一下,“咦,是纯金发簪了,看样子样式也很精美。”

苏瞻皱了皱眉头,纯金发簪?又抖了抖破布搭子,从里边滚出几锭银子,估摸着得有二十两之多。看来谋财害命的可能性非常小了,此处离着凉亭不远,许多路人憋不住的时候,都会选择跑到林子里解决问题,看来这位老兄估计也是来解决生理问题的。否则,好好地干嘛来这破地方?

大致观察了一下尸体情况,苏瞻便苦笑着摇了摇头,伤口只有一处,一刀洞穿胸口。看来是有蓄谋的杀人啊,而凶手还不是生手。

“小王,你去一趟杭州,告诉他们这里发生了命案!”苏瞻也是无可奈何,既然碰上了,总不能假装看不见吧。不过刚刚赴任,还没进城就碰到尸体,确实挺晦气的。

张紫涵寒着脸往外走去,右手还在苏公子后背上用了用力,“你还真是死神转世,走到哪儿都能碰到死人,你说我是该夸你,还是该骂你?”

“涵涵,我也不想这样啊,都怪小八,撒泡尿都能撒出事情来!”苏公子很果断的将矛头对准了小八,小八抬着无辜的脸,欲哭无泪。

未时初,杭州城门外,站着一群衣着精致的人,这群人不是旁人,便是杭州府大小官员。新任副按察使上任,不得不给面子啊。虽说那苏立言年纪轻轻,初出茅庐,可人家能以状元身份,第一年就上任浙江副按察使,肯定不是简单人物。按说,杭州知府何正文也算是堂堂正四品大员了,可人家苏立言这个副按察使也是整个八经的正四品啊。虽说刑部郎中、锦衣卫杭州所千户,都是正五品,可人家苏立言愣是挂着正五品的衔,干正四品的活。尤其是锦衣卫千户,品级是低,可由于锦衣卫的特殊性,绝对可以跟他何正文平起平坐了。

杭州官场不欢迎苏立言,大家都知道苏立言是带着任务来的,可不喜欢归不喜欢,何正文也不敢得罪苏瞻。总之,像这种前途无量的大人物,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布政使司那边没什么动静,那是因为人家布政使闽中元位高权重,不必理会苏立言。闽中元乃从二品大员,在吏部挂着衔,连带着布政使司也可以跟着闽中元走。

何正文带着杭州府大小官员等呀等的,从巳时等到未时,午时的时候连饭都没敢吃。可是等到现在,依旧不见人影,之前传来的消息,不是说苏大人今天就到么?

杭州府同知白逵面带菜色的拱了拱手,“知府大人,你看看这时辰,苏大人是不是有事情耽搁了?”

“再等等吧应该”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灰袍壮汉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他来到城门口举着手大喊道,“哪位是杭州知府?”

“嗯,本官便是杭州知府何正文,你是何人?”

“我乃新任副按察使苏大人的亲随苏义,苏大人在城南发现了一具死尸,还请大人速速派人前往!”

“”何正文顿时就懵逼了,我们在这里等了半天,愣是没见到人影,敢情苏大人去查案子了。虽说你是副按察使,负责浙江按察司,专管刑名大案要案,可你这还没上任呢,就碰到尸体,是不是太那啥了?咱们大明朝官场上,还有这种骚操作?

这位苏立言苏大人,真不是凡人啊。甭管心里多别扭,何正文还得派人去凉亭柳林,与此同时,一群饥肠辘辘的官员们也一同前往。

既然苏大人一时过不来,那咱们就走过去,总之,礼数要到位。

凉亭内,苏瞻等了没一会儿,就看到小王领着一群官吏哗啦啦的走过来,当即就有点晕菜了。哎,倒把这事儿给忘了,看样子杭州府这些官员等了半天了吧。瞧这些官员一个个面带菜色,苏公子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了,这些人不会连午饭都没吃吧?

何正文领着大小官员们走到近前,拱手施了一礼,“见过苏大人,见过张小姐。”

苏瞻赶紧拱手回了一礼,“对面可是杭州知府何正文?失礼,失礼,劳何大人亲自出城相迎,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哈哈,苏大人言重了,你继任浙江副按察使,管着按察司大小事务,以后咱们也是同僚了,还要互相照拂一下才行。不过,苏大人做事还真是尽职尽责,还未上任,便开始关心案子!”

“”苏瞻很想说,我特么也是碰巧了,我也不想啊。

“何大人,看诸位同僚脸色不好,可是未吃午饭?”

“苏大人果然明察秋毫!”何正文翻个白眼,心说你还算有点见识。

“劳诸位久等,苏某实在过意不去,今晚本官做东,请大家吃饭,还望诸位莫要推辞!”

苏瞻此话一出,好多杭州府官员脸色一僵,就连何正文也是面色复杂。按说,有人请吃饭,那是好事儿啊。可杭州府官员们也不傻,苏立言执掌浙江按察司,可是带着任务的,谁要是跟苏立言走得太近,布政使司那边会怎么想?

一顿饭,左右为难啊!

为难,那就对了,其实苏瞻也是想看看这些杭州府官员会是个什么反应。浙江官场的水有多深,等到了晚上就可以一见端倪了。

柳林中的尸体很快就被仵作们收敛好,众人再不做停留,起身回城。

第426章 千户所幺蛾子

第426章千户所幺蛾子

苏瞻看到何正文后,便悄悄地望了张紫涵一眼,张紫涵却蹙着眉头表示不甚了解。

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对何正文了解的太少了,一直都把目光对准布政使司和都转运盐使司,却忘了杭州知府何正文。心中吃惊,苏瞻脸上却不动声色,站起身朝着何正文遥遥拱了拱手,“何知府亲自前来,着实让苏某欣喜啊,来,何知府请这边坐。”

何正文海尔米走过来,萧绮月就自动将张戎左手的位子让了出来,随后做到了张紫涵身旁。何正文心里也是小小的惊讶了下,自己前来赴宴,苏立言竟然如此平静。苏立言嘴上说欣喜,可面上却无半点欣喜的神情啊。这个苏立言,明明年纪轻轻,表现的却像一条老狐狸,在他脸上看不出半点端倪。

张紫涵暗中朝萦袖使了个眼色,萦袖心领神会。沿着楼梯来到楼下,三两步走出聚福楼,很快就看到聚福楼对面停着一顶蓝色轿子,这顶轿子正是何正文所乘。自苏瞻和张紫涵进聚福楼后,铁虎就留下两名侍卫守着门,萦袖招手喊过一名侍卫,小声问道:“何知府带来的随从和轿夫呢?”

“随从和轿夫?他们都进去了,哦,你看靠里边那桌,就是他们了!”侍卫指了指大厅角落里的桌子,此时六名男子围着桌子,吃的不亦乐乎。

看穿着,应该是四名轿夫,两名随从。如此看来,何正文来聚福楼,并没想过快点离开,他倒是诚心诚意来赴宴的。何正文带乘着官轿,又有随从,声势不小,似乎也没想瞒着别人。有意思了,何正文这么急着跟新任副按察使拉关系,就不怕浙江官场联合起来给他小鞋穿?

在一楼停留片刻,萦袖便回到了二楼包间,找了个机会,将刚才的所见所闻跟张紫涵说了一遍。张紫涵不禁露出好奇之色,何正文到底想做什么呢?他这么明目张胆的来赴宴,要么是对面派来的奸细,要么是官场莽夫,要么是真想倒向苏立言。

能做到杭州知府,正四品大员的人,又有哪个是莽夫?那么就只剩下两个可能了,如果何正文是真心想倒向苏立言,那肯定也是有所图谋。不过,这没关系,有所图谋是好事,有所求才能更好地掌控在手里,就怕是无欲无求,这种人才难对付呢。

“萦袖,你一会儿去跟铁虎和冷无涯说一声,看看锦衣卫千户所那边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人来拜见新任长官!还有,让万林立刻去一趟千户所,如果今天锦衣卫的人不来拜谒长官,那他这个新任副千户也没必要待在杭州了!”

“是,大小姐,婢子这就去通知铁虎他们!”萦袖知道张紫涵的性格,现在大小姐的意思,就是苏公子的意思。让万林去千户所,也是在考验万林。如今苏公子进城已有三个时辰,作为消息最灵通的杭州锦衣卫竟然没来拜谒,实属反常,想来肯定是千户所那边有人在作妖了。

千户所那边有人作妖,那是正常,浙江官场如同一块铁板,树大根深,关系网错综复杂。杭州千户所肯定也有人不想苏立言来,这种情况下,弄点幺蛾子,一点都不奇怪。万林可是两名新任副千户之一,如果连这点幺蛾子都解决不了,那他就太无能了。

大小姐让铁虎和冷无涯陪着万林一起去,就是防止万林解决不了问题,再由铁虎和冷无涯出手。当萦袖把话带给铁虎和万林后,万林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有铁虎和冷无涯在,张大小姐却让他万林处理千户所的问题,这显然实在考验她万某人的能力啊。如果解决不了问题,看在祥符老上司的面子上,苏立言也不会对他万某人怎么着,可以后想受到重用,飞黄腾达,那就没多大希望了。万林是个有心气的人,他可不想安安稳稳的当个富家翁。

聚福楼二层,齐美伦并没有急着离开,她与何正文关系不错,持着酒壶敬了两杯酒。至于按察使司的官员,则端着酒杯轮流给苏瞻敬酒,对于这些下属,苏公子还是很和善的,虽然这里边有不少的内奸,但以后办什么事情,还得靠着他们呢。

等着众人敬完酒,何正文微微笑道,“苏大人,你没觉得少了一个人么?”

“少了一个人?”苏瞻眉头微蹙,稍微一寻思,便知道何正文指的是谁了,“何大人,你说的可是按察司检校阮重?”

“正是此人!呵呵,苏大人,你要尽快了解浙江按察司,可是绕不开此人啊!”

“哈哈,何大人说的是,可惜了,听说这位阮检校身有微恙,未能前来!”苏瞻点头轻笑,他不得不承认何正文说的很对。

检校一职官居从九品,在整个按察司,就没有比检校更低级的官了。检校官职低微,但从事审阅、核查文书之责,可以说按察使司以及浙江大小案件,全都过了检校的眼。要说什么人对按察使司以及浙江事务了解非常,除了检校,没有旁人了。

检校,官职小,但非常重要。苏瞻很好奇,这个阮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敢不给新任上司面子。

何正文有意无意往检校阮重身上引,苏瞻顺嘴提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后,便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苏瞻没有生气,同样也没有派人去找阮重。何正文不禁心下称奇,年纪轻轻,胸怀如此宽广的么?看来此子年纪轻轻,被破个提拔为刑部郎中,不是白给的啊。

接下来,苏瞻就是跟众人喝酒,偶尔跟何正文聊天,也是聊些杭州美景,风流韵事,丝毫没有提及正事。酒过三巡,杭州府推官林泰丰端着酒杯走到桌旁,他神情忧郁,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苏瞻放下筷子,笑吟吟的问道,“林推官,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这个下官久闻苏大人擅长刑名一事,尤其是查案缉凶,当世一绝,所以,下官想想拜苏大人为师,学习一点刑名断案的本事!”

“额”苏公子立马就惊了,林大人,你都年近四十了,拜我一个小年轻为师,会折寿的好不好?一个中年大叔,要拜一个小年轻为师,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别扭。何正文也一脸懵逼的表情想,显然何知府也不知道林泰丰来赴宴的意图竟然是这个。张紫涵也觉得这事儿挺好笑的,话说林泰丰要拜师是真的,恐怕还有别的心思吧。

这把年纪了还是个小小的推官,不得不说很窝囊,但凡后边有人拖着,也早该往上挪一挪了。拜师,顺便搭上苏立言的线。林泰丰这是豁出去了啊,这条路走对了,那后边肯定是升官发财,踏错了,他也该告老还乡喽。不过,以他这把年纪,还坐在推官的位子上,要是不赌一把,这辈子的官场生涯也没什么盼头了。

苏瞻真的很为难,收个这么大年纪的学生,很不自在的。似乎看出苏瞻犹豫了,林泰丰攥着酒杯,无比认真道,“有道是学无长幼,达者为师。下官是真心想跟在苏大人身边学的一二,还望苏大人成全。”

苏瞻觉得,自己要是再不答应,这位豁出老脸的林推官就要哭了。张紫涵也暗中朝着苏瞻点了点头,既然林泰丰执意拜师,就干脆收下吧。大明朝讲究个尊师重道,只要拜了师,林泰丰就算是铁杆苏立言派了,以后,就得铁了心为苏派干活。

“好好好,既然林推官执意想学,那苏某便应下了。至于拜师礼,不必太隆重,一切从简便可!”苏瞻此言一出,林泰丰高兴地双眼放光。

这时,周边有些官员就有点闹心了,为啥咱就没想到拜师这一招呢?虽说苏立言此来杭州,不受欢迎,搞不好会折戟沉沙,但万一人家苏立言在浙江杀出重围,以后跟在他身边的人,还不是鸡犬升天?有背景的,自然看不上林泰丰这点把戏,可没背景的,就有点羡慕了。尤其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官,踏准了步子,飞黄腾达,一飞冲天,踏不准顶多丢个不入流的官职。这个买卖,貌似很划算啊。

可惜,有了林泰丰这个先例,旁人也不好有样学样,人家拜师,你也拜师,你当苏立言是大白菜呢?

锦衣卫杭州千户所,作为整个浙江地界,锦衣卫总舵,自然不会太寒酸。尤其是浙江富庶之地,锦衣卫更是油水甚多,这千户所自然也设在了好地方。

杭州西湖甲天下,风景堪比天堂盛景,这里有着苏堤、白堤。白堤东起断桥,向西与平湖秋月相连。而锦衣卫千户所就设在白堤附近,由此望去,可见断桥残雪,夕照山上雷峰塔。

如今断桥依在,至于白娘子与法海在不在,就不得而知了。遥望夕照山,雷峰塔清晰无比。此时,千户所内,一群身着罩甲的锦衣卫校尉站在演武场内,在高台之上,坐着一名鹰目白发男子。男子约有三十岁,长得瘦高精干,一双三角眼锐利有神。此人便是代理千户,原副千户赵湖翁。

杭州千户所内,四名百户站在队伍前方,四人低着头,悄悄地使眼色,但谁也不敢先开口。

麻痹,今天新任千户苏立言到杭州,大家应该去拜谒新长官的。大家对这位苏长官可是神交已久,佩服有加,年近二十,当朝解元,愣是从总旗干起,积功腾腾的升到千户之职。若不是年龄太小,又是当朝状元公,再加上牟斌指挥使有点失势,估计人家当个镇抚使也是绰绰有余。

这次任杭州所千户的可是锦衣卫里的大才子,当朝状元公苏立言,这可是好事儿啊。如今,锦衣卫上下除了铁杆石文义一系,大多数人都把苏公子当成了锦衣卫的骄傲。

本来大家想去拜谒新长官的,可却被赵湖翁拦住了。

赵湖翁的理由很简单,谁知道来的人是不是真的苏立言,总之,不见朝廷公文,不见腰牌,谁都不能动弹。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新长官还没来,大家也不敢不听赵湖翁的。这个赵湖翁背景深厚,不仅跟布政使司关系近,还跟都指挥使于承泽称兄道弟。

其实大家也明白,赵湖翁代理千户所已有一年,本来都以为自己升职千户已经板上钉钉了,结果镇抚司派了个毛头小子来。换谁也不会甘心的,可下边的人就没太多想法了,人家苏立言履历大功,你赵湖翁有什么,不就是靠着关系硬?可人家苏立言关系也不软,背靠英国公府,又是连中三元的大才子,人家不比你有资格担任千户之职?

或许,这里边有着太多的利益纠葛,但锦衣卫跟杭州府以及布政使司不同,他们是替皇帝办事的,是天子亲军,很多时候,不该考虑的利益是不能考虑的。

百户谢逊上前两步,小声说道,“赵长官,听说苏长官今日在聚福楼设宴,按察使司众人已经前往,想来应该是苏长官本人无疑了。你看,咱们是不是也该动身”

“动什么身?”赵湖翁抚着灰白长发,阴沉沉的笑了两声,“嘿嘿,动身?之前赵某说的话不够清楚么?还是你们忘了规矩?锦衣卫只认腰牌和公文,其他的,都可以做假的。按察使司?如果按察使司那帮子蠢货被骗了呢,你们也要跟着被骗?”

谢逊等人都想骂娘了,你麻痹的,你心里不痛快,跟苏长官当面炸刺啊,你别拉着我们啊。我们可没想给苏长官耍幺蛾子,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就在谢逊等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千户所门口发生一阵吵闹声,没多久十几名校尉护着三名绯红飞鱼服的男子走进演武场。

来人自然是铁虎、冷无涯和万林。

万林走上高台,看也没看赵湖翁,面色不善的问道,“苏长官上任,为何不见尔等前去拜谒?”

“我我们”

谢逊等人都想哭了,不是我们不想去,是有人拦着啊。

赵湖翁脸色有点黑,老子就坐在高台上,你上来就喊话,也不打个招呼,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你是谁啊?”

万林扭过头,二话没说,照着赵湖翁就扇了下去。

啪啪两巴掌,直接把赵湖翁扇蒙了。

第427章 耍无赖的祖师爷

第427章耍无赖的祖师爷

万林甩手就是两巴掌,不光把赵湖翁打蒙了,就连下边的百户、试百户们也全都吓傻了眼。这位新来的万林万长官这么猛地么?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猛了,简直就是莽啊。你知道不知道赵湖翁是什么人?这么对付赵湖翁,赵湖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赵湖翁在浙江一带势力庞大,上到布政使司,下到三教九流,到处都有赵湖翁的身影。哎,万长官,你倒是出了口恶气,却是给苏长官惹了大麻烦啊。

万林可不在乎赵湖翁是谁,今天要是不能立威,苏长官可就要亲自来立威了。要是这点小事都要劳烦苏长官亲自前来,那他万林岂不成了吃干饭的了?

摸摸手心,万林不屑的冷笑道,“赵湖翁,我是什么人,你会一点都不知道?别告诉万某,你不知道苏长官上任的事情。”

“嘿嘿,万林,对吧?”赵湖翁经过起初的懵逼后,慢慢变得冷静下拉,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渍,随后吐了口唾沫,“万林,至少在苏长官来之前,赵某可还是代理千户,你敢对赵某下手,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殴打上官,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万林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还真会扣帽子,大不敬之罪,那又如何?冷哼一声,万林转头对着台下的锦衣卫说道,“你们有的人可能不认识万某,万某做下自我介绍。万某乃是新任锦衣卫杭州千户所副千户,今日前来,就是替苏长官请大家去赴宴的。万某相信,大家还是愿意给苏长官面子的。”

最后一句话,有点阴恻恻的。万林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以后浙江锦衣卫只能有苏立言的声音,谁要敢炸刺,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滚蛋。今天打了赵湖翁,也就不在乎再得罪其他人。一时间演武场上鸦雀无声,实际上,大多数人还是心里向着苏瞻的,毕竟这位新上司太具传奇色彩了,跟着这位苏长官混,前途更远大。可大家又不得不考虑赵湖翁的影响力。现在万林发下话来,大家就只能做出决定了。

“末将谢逊,对苏长官钦佩已久,今日苏长官设宴,岂敢不去,我等这就去聚福楼!”

有了谢百户带头,其他锦衣卫头目也赶紧拱手,表示自己的态度。不久之后,演武场上的人呼啦啦的离开了千户所。赵湖翁看着那些锦衣卫头目一个个走出演武场,恨得牙根直痒痒,“赵某这就去见苏长官,万林,你殴打上官,赵某倒要看看苏长官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事儿。”

看到赵湖翁这个反应,万林以及铁虎等人就有些头疼了。他们不怕赵湖翁发疯玩硬的,来硬的,谁怕谁啊。可姓赵的竟然要把这事闹到苏瞻面前去,刚刚万林殴打赵湖翁可是事实,对苏瞻来说,这可是个麻烦啊。万林一脸鄙夷的翻了个白眼,真特么没出息,受了气就想法找场子啊,跑到苏长官面前装可怜,是不是辱没了你这地头蛇的名声?

赵湖翁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万林等人鄙视眼神。哼哼,只要能给苏立言制造麻烦,暂时吃点亏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嘛。

杭州锦衣卫浩浩荡荡的杀向聚福楼,上百名锦衣卫列着长队行走在街道上,气势惊人。杭州城,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大动静了?这时,有些百姓不禁纳闷了,今天锦衣卫这么大阵仗,这是剿灭逆党,还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于是,有人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下,大家这才知道锦衣卫来干嘛的。新任浙江副按察使、锦衣卫杭州所千户苏立言,居然已经到了聚福楼。乖乖,好大的威风啊,刚到杭州,这风头都要盖过布政使闽中元了。总之,经过锦衣卫这么一闹腾,杭州百姓几乎人人都知苏立言之名。新任副按察使,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按察司又有人接状子了?或许,依旧是像以前一样官官相护,但毕竟是新官,或许苏立言跟以前的按察司官员不一样呢。

聚福楼内,苏瞻跟何正文聊了一会儿,就看到万林带着十几名杭州所头目来到二楼。十几名头目见了苏瞻,立刻单膝下跪,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我等代表锦衣卫杭州千户所,二百四十七名兄弟,恭迎苏长官。”

“好,都起来吧,既是千户所人,那就都是苏某人的兄弟。苏某就任期间,还望诸位能多多帮扶,我等齐心协力,戮力王室!”

“苏长官放心,我等必谨遵长官号令!”

“好,都坐吧,让外边的兄弟也进来些,今日整个二楼都是我们的,大家不要浪费。总之,吃饱喝足,一切算苏某的。”

“谢谢苏长官!”谢逊等人一脸笑容,苏长官果然豪爽,可比赵白毛强多了。

刚想着入座,就看到一个满头白发,一脸阴鸷的男子怒气冲冲的走了上来,“苏长官,末将有话说。”

一头白毛,哦,这位就是杭州所代理千户赵湖翁?知道对方是谁,苏瞻却不动声色,微笑道,“哦,不知这我大叔是谁?你有何话要讲?”

大叔?赵湖翁的肺都快气炸了,老子就是一头白发而已,又不是老头,你特么喊大叔,是不是太过分了?赵湖翁只好忍着怒,一字一句道,“标下代理千户赵湖翁,不管怎么说,标下代理千户之职,掌管浙江锦衣卫事务。可是万林,不分青红皂白,殴打标下,这可是大不敬之罪,还望苏长官替标下主持公道。”

哦,原来是告状的,苏瞻只是扫了万林和铁虎一眼,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之前锦衣卫的人迟迟不来报道,八成是赵湖翁搞得幺蛾子吧。这个赵湖翁能镇住锦衣卫的人,想来能量不小。万林去千户所,就是立威的,打赵湖翁一顿,那也是应该的。为什么挨打,你赵湖翁心里不清楚?啧啧,这个时候跑到本公子面前告状,这是诚心给本公子出难题的吧?

放下酒杯,苏瞻走出酒桌,张紫涵生怕苏瞻吃亏,示意萦袖看紧点。慢悠悠的走到赵湖翁面前,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赵湖翁,对吧?”

“额,是的,标下赵湖翁!”赵湖翁眉头发紧,不知为何,一看到苏瞻这笑眯眯的样子,心里扑通扑通打鼓,为何会害怕呢?可到这个时候,心里就是再害怕,也得硬着头皮挺着了。

“哎,赵湖翁,苏某有扭正你一个错误,你不该自称标下或者末将。标下、末将,只有我锦衣卫内部人见长官是才可这样自称,你呢,不行的。哦,你看我这脑子,忘记跟你说了,就在两天前,你就被免职了。鉴于你任职杭州所期间,导致浙江局势不断糜烂,实在是无能至极,特将你逐出锦衣卫,永不叙用!”

“嘎”赵湖翁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什么时候我赵某人被踢出锦衣卫了。他阴沉着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苏长官,你玩笑可不能乱开的啊,将标下逐出锦衣卫,命令是谁下的,公文何在?”

“怎么?你不信?”苏瞻眉头一挑,冷声笑道,“命令是谁下的?苏某人下的,来之前,陛下便赋予苏某便宜行事之权。公文,公文嘛”

苏公子有点为难了,要说公文,还真的没有,不过这难不住苏瞻。走到桌旁,朝着门口的齐美伦眨了下眼睛,“黄夫人了,可否借纸笔一用?”

齐美伦也不知道苏瞻想干嘛,本能的点点头,笑道,“纸笔而已,这有何难,苏大人稍等片刻,这就去取。”

也就片刻而已,便有侍女端着文房四宝来到包间内,取来纸笔,苏公子奋笔疾书,很快一份将赵湖翁逐出锦衣卫的公文就拟好了。最后,标上署名,写上日期。最后,张紫涵从怀里掏出官印,用力按了下去。

这次苏公子就任浙江,一块副按察使大印,一块锦衣卫千户印,全都在张紫涵身上放着。用苏公子的话说,放在大小姐身上更安全。

抖抖新写好的公文,苏瞻笑眯眯的递给了赵湖翁,“赵湖翁,你不是要公文么,公文就在此,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扫了一眼公文,赵湖翁头皮都快炸开了,今天明明是十月初九,可公文上的日期却是十月初六,你特么这是明目张胆的造假啊。苏瞻可不管赵湖翁咋想的,他撇着嘴,冷冷笑道,“公文看到了吧,你从两天前就不是我锦衣卫的人了,所以,万林打了你,也算不上殴打长官,何来大不敬之罪?”

嘶,满屋子都是抽凉气的声音。见过护犊子的,没见过像苏立言这样护犊子的。大不敬而已,还能吃多大亏?可是苏立言就是不让万林吃亏,哪怕一丁点都不行,为了这个,竟然直接造了一份公文,还明目张胆的改日期。嚣张,就是这么嚣张,这就是苏立言。

苏瞻觉得这个赵湖翁完全没摆正位置,竟然拿着万林那点破事来给我苏某人下绊子。呵呵,知道我苏某人是干嘛的不?要说耍无赖,苏某人是你的祖师爷。

赵湖翁已经彻底懵逼了,临时造公文,顺手编日期,人生头一次见这种操作啊。仔细想想,真的是好气啊,费都快气炸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两个鼻孔里不断喷热气。

苏瞻眉头一锁,突然抓住一张椅子,照着赵湖翁的脑门狠狠地砸了下去。别看苏公子文弱书生,但最近一直锻炼身体,使出吃奶的劲儿砸下去,也是很猛的,哗啦一声,椅子顿时散了架,赵湖翁根本没反应过来,被砸的头破血流,整个人都快傻掉了。怎么会这样?苏立言,你特么临时造公文,都把我逐出锦衣卫,怎么还拿椅子砸人?

“苏立言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

赵湖翁就像一头嗜血的猛虎,苏公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立马跳到了萦袖身后。铁虎和万林一左一右,二话不说,上来就围着赵湖翁一阵乱揍。等二人停手的时候,赵湖翁已经爬不起来了。

“大哥,着两个兄弟把这家伙扔到大街上去,另外,吩咐外边的兄弟,不要扰民。咱们虽然是锦衣卫,但一定要低调,不能给天子亲军丢人!”

“”铁虎砸吧砸吧嘴,一脸的苦笑,三弟啊,咱们就是这样低调的?要是这都是低调,那世上还有高调的人?最后,赵湖翁像死狗一样被丢了出去,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劝解,也没人替赵湖翁说话。

别说赵湖翁被打成了傻子,旁人也成了傻子。这就是苏立言么?把别人弄出了锦衣卫不算,还顺手打个半死,这特么也太狠了。何正文暗自侥幸,幸亏自己今天来了,若是不来,以苏立言的脾气,后边还不知道搞什么幺蛾子呢。哎,浙江有个闽中元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现在来了个苏立言,以后浙江官场恐怕要来一次大地震了。

锦衣卫这边,惊惧者有之,佩服者有之。就冲苏长官护犊子的劲头,跟着他混准没错,以后只要自己不惹苏长官生气,有苏长官护着,谁敢动自己一根汗毛?同样,也惊惧苏长官的手段,这可真是雷厉风行,出手狠辣啊,三下五除二,就把赵湖翁这个地头蛇给清理出去了。至于,赵湖翁后边会怎么报复,想来苏长官早就想好怎么应付了。

服,就一个字,看来跟着苏长官混,绝对比跟着赵湖翁强太多了。至少,跟着苏长官混,不怕被人欺负。以前,堂堂杭州锦衣卫,竟然要看布政使司和都转运盐使司的脸色过日子,这特么还叫天子亲军?

接下来的时间,聚福楼里喜气洋洋,不管是真服气还是假服气,至少没人再敢给苏瞻甩脸子了。

齐美伦在二楼待了一会儿,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她轻轻地拍了拍胸口。呼,苏大人镇凶猛,以后有事儿没事儿千万别惹他。

第428章 慢慢都是心机

第428章慢慢都是心机

苏瞻一番动作下来,彻底镇住了酒楼里的人。高调么?苏瞻觉得自己并不高调,事关锦衣卫内部权力,这个时候要是还保持低调,那就成傻子了。面对赵湖翁的刁难,如果自己还忍气吞声,自己还怎么掌控杭州千户所?锦衣卫是讲究能力的地方,这跟内阁六部完全不一样。自己任职副按察使,兼任杭州千户,但真正能掌控在手里,作为依靠的,就只有锦衣卫千户所。至于按察使司,这个衙门里有多么复杂,水有多深,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正因为心里明白得很,所以苏瞻一出手,丝毫不给赵湖翁反应的机会,既然不是我苏立言的人,那还是赶紧滚出锦衣卫的好。换个人,或许将赵湖翁降职了,可惜,苏瞻不会这么做,只要赵湖翁待在锦衣卫里边,那就是个定时炸弹。既然要做,就做狠点,不能给赵湖翁制造幺蛾子的机会。

戌时中旬,宴席终于散去,苏瞻和张紫涵一行人随着铁虎往按察司走去。按察司房间众多,后堂还有一个空闲的院子,本来就是供家眷住的,这倒方便苏瞻了。也不用再置办宅院,直接住在按察使司就行。虽然萧绮月想在外边买处院子,但苏瞻拒绝了这个提议。

天色很晚,赶了一天路,又喝了不少酒,来到住处,苏瞻倒头便睡。安全事宜自有铁虎和冷无涯负责,也不用担心会冒出刺客来。

苏公子睡得安稳,可有些人就睡不安稳了,其中一人便是布政使闽中元。让赵湖翁给苏立言制造点麻烦,是布政使司想出来的招,可谁能想到,赵湖翁这个下马威还没唱成,苏立言就表演了一把耍无赖。赵湖翁被揍个半死不说,还稀里糊涂的被踢出了锦衣卫啊。苏立言这一招够绝的,把赵湖翁这个地头蛇一脚踢出锦衣卫,直接少了许多麻烦。看来自己真的有些小瞧苏立言了,这小子看上去精明似鬼,但莽起来的时候,居然这么莽的。

闽中元下首坐着几个人,这些人全都是布政使司以及都转运盐使司的高官,“闵大人,现在苏立言直接把赵湖翁逐出锦衣卫,这是在向我们示威啊。赵湖翁现在卧床不起,派人到布政使司哭诉,希望咱们能替他做主,这事儿,你看该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闽中元面无表情的哼了声,赵湖翁还有脸哭诉。作为整个八经的杭州地头蛇,竟然被苏立言一脚踢开了,这得多无能?可赵湖翁的事情,又不能不管,想了好一会儿,闽中元苦笑着摇了摇头,“锦衣卫不比其他地方,咱们很难插手其内部事务。赵湖翁被苏立言一脚踢开,只能说是他太无能了,他当时若多带些亲信随从,本官就不信苏立言会无所顾忌的把他揍成那个惨样。”

其他人也是暗自叹息,闽中元说的都是实情。要说浙江地界哪里是布政使司没法插手的,那就只有锦衣卫以及温州府的景宁宣慰司了。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归北直隶镇抚司直接负责,与地方官场完全是两个体系,历来,锦衣卫与文官关系就不好。至于景宁宣慰司,几十万畲族人聚集在温州府西北群山之中,只听宣慰使李暲的,土司李暲,简直就是温州府西北土皇帝,根本不鸟布政使司的命令。

布政使司拿锦衣卫没办法,同样也拿李暲没办法。去年,畲族人抗税,温州府派兵去征税,结果被李暲领着上万畲族青壮,打了个灰头土脸。虽然大明朝江南兵马战斗力低下,但被畲族青壮打的溃败,也是有点意外的。

房间里,包括闽中元在内,所有人都有些愁眉苦脸的,他们发现,自己暂时好像也拿苏立言没办法。苏立言进杭州城后,做事是很高调,可人家是在锦衣卫内部高调,你能拿他怎么办?

这时,布政使司左参政岳伦拱手说道,“诸位,何必如此犯愁?日前杭州府不是刚接了个案子么,咱们让杭州府把这个案子转给按察使司不就行了?按察司专司刑名诉讼,有要案大案,责无旁贷,苏立言还能把案子往外推?呵呵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吧,倒要看看,苏立言如何破这个案子!”

闽中元微微一笑,众人交头接耳一番,随后全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岳伦既然提议把这个案子转给按察司,那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呵呵,看来这件案子不简单啊。至于岳伦是怎么听到风声的,没人会傻到去问,谁还没点秘密呢?

西湖,一处院子里,满头白发的赵湖翁趴在床上,不断哼哼着,挨了一顿毒打,身上痛,心里更痛。自打从娘胎里出生以来,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苏立言,你真以为赵某人是好欺负的么?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咳咳马六,给于大哥的信送去了么?”

“送去啦,老大,你就放心养伤吧,等养好了伤,咱们再找苏立言报仇。哼,不就是个破千户?锦衣卫怎么了?杭州可不是北直隶,这里天高皇帝远,就算是锦衣卫,见了咱们海椒帮也得忍着”一名长脸汉子,一脸怒气的说着话。

赵湖翁重重的点了点头,他赵湖翁能在浙江占据一席之地,靠的可不是锦衣卫的身份,而是海椒帮老大的位子。海椒帮那是浙江老牌势力,帮内有海贸商人,有刀客,总人数不下千人,势力广布整个东部沿海各县。若不是有着这样的势力,闽中元又怎么可能把他赵某人放在眼里?

第二天,苏瞻起个大早,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粥香。顺着香味摸去,便看到萦袖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哎,这丫头起的挺早的。

辰时,吃些饭,苏瞻便去正厅见了见按察使司官员,顺便熟悉下按察司业务。提刑按察司,作为一方最高司法机构,所辖人员相当的多,除了正副按察使,还有佥事、经历、知事、照磨等等,至于书吏就更多了。一个个认下来,着实有些愁人,若不是记性好,真怕弄混了。让苏瞻倍感意外的是,检校阮重依旧没有来。

啧啧,这个阮重挺有个性的啊,难道还要苏某人亲自去请不成?哼,苏某人没让人喊你,你自己就没点数了?落座之后,苏瞻手指敲着椅子把手,淡淡的笑道,“小王,你带着人去找一下阮检校,无论如何,把他请到按察司来。”

小王点点头,领着人出了门。虽说是请,实际上就是绑。哼哼,公子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今天临时点卯,互相认识下,你还不露面。

没多久,阮重就被绑到了按察司,看到苏公子的暴力举动,其他人也不禁抹了把冷汗。这位新上司不好糊弄啊,以后还是少惹他为妙。至少,比起昨晚上的赵湖翁,阮重的下场好多了。

苏瞻也不理会阮重,自顾自的跟按察司官员交流衙门里的事情。其实,作为按察司真正的掌舵者,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只要调派好人手就行了。关键是,下边的人要可靠。

经过一段时间接触,苏瞻大致能看得出来,按察司官员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佥事陶甑为首,另一派是以经历颜枣为首。其他人都是以这两位马首是瞻,苏瞻有些好奇,颜枣就是一名正七品经历,为何这么多人以他为首呢?而且,佥事陶甑好像有点怕颜枣。陶甑这个人,已有四十岁,颌下一缕长须,一直眯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可苏瞻看得出来,这绝对是一条老狐狸,而且是那种一旦咬人,就能把人咬死的类型。

呼,自己的按察司生涯不好混啊,瞧瞧手底下这帮子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临近午时,杭州府那边竟然派人来到了按察司,起初还以为是杭州府官员来拜访的,可没多久,苏公子的头就有点打了。来按察司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便宜学生林泰丰,在他身后,几名衙役抬着一具尸体。看到那具尸体,苏瞻就明白了一半,这不是在城外发现的尸首么?

“泰丰,此案应该由杭州府负责,怎么送到按察司来了?难道何知府就是这样主持一方事务的?”苏瞻面色不善,隐隐有些怒气。老子刚刚上任,你们就拿这些破事来烦人,若是什么案子都交给按察司,那还要府衙、县衙做什么?一方知府,手里的案子没两天呢,就转到按察司,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林泰丰也是神色尴尬,他挥挥手,让衙役们暂且退下,小声说道,“恩师,你莫生气,这事不是何知府授意的。而是通判魏训煌交代下来的,你也知道,府衙案子,大都由魏通判处理。魏通判以此案复杂难破为由,转到按察司。”

“何正文没拦着?”苏瞻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是有人故意给苏某人找事干呢。林泰丰面露苦笑,压低声音道,“恩师,何知府倒是想拦着的,不过知府大人发句话,还不如同知汪旭大人管用,魏通判是汪旭汪同知的人。”

“呵呵”苏瞻顿时不说话了,怪不得何正文铁了心要抱他苏某人的腿呢,原来他这个知府已经窝囊到这种地步了。都说浙江官场水深,现在才刚刚接触,就已经感觉到水深不见底了。

堂堂杭州知府,竟然斗不过杭州同知,可见汪旭身后的势力有多大了。恐怕,布政使司已经将杭州府掌控在手中了吧,而何正文差不多就是个傀儡。杭州府是如此情况,那自己的按察使司呢?估计也好不了多少,这里边有多少是布政使司的人,又有多少不是?苏公子可不想当个傀儡,更不想当到最后去自杀。

既然案子转了过来,也不能硬着头皮往外推,毕竟,这是一桩杀人案。尸体已经腐烂,看不清相貌,苏瞻不禁有些头疼,“泰丰,尸体运回杭州府后,你们查出什么来了么?”

“现在毫无所获,尸体烂成这个样子,很难辨认,光确认身份就是个大问题!”林泰丰有些头疼的皱着眉。

确实,正如林泰丰所言,不确定死者身份,案子根本没法查。首先还是确定死者身份,然后才能抽丝剥茧,找到案子线索。苏瞻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捏着下巴想了想,他转头道,“不是有一根金钗么?看那金钗做工精致,应该是刚刚打造出来没多久,可以到杭州各大金店调查下,或许会有线索。”

“恩师,已经派人去查了,如果有线索的话,会及时回馈的!”

“哦,那就先把尸体送到敛房吧!”说完话,苏瞻慢悠悠的走了。林泰丰一脸无语,这就结束了么?不展示下你那神乎其神的查案绝技么?

苏瞻心想,我特么有病啊,这摆明了有人给我下绊子,我还急吼吼的去查案,那不是自找麻烦么?

案子,一点都不急,一切随缘。

其实,苏瞻也不是不想破案,可明知道可能是陷阱,若是还硬着头皮往上冲,那就成傻子了。至少得先了解下情况吧,总之,这件案子不会太简单,否则,杭州府那边不会急吼吼的转到按察司来。或许,老天爷也不想苏公子过得太轻松吧,下午的时候,衙门的人就从金店查到了线索。

金钗是从东城凤轩阁金店打造的,这种上好的金钗,往往都是有账册记载的。凤轩阁的账册上,清楚地记着,布商游子吟打造孔雀金钗一枝,时间是五月二十七。

五月二十七,几个月时间过去了,尸体腐成这个样子,也就不稀罕了。

布商游子吟,恐怕是取走金钗后不久,便被杀害了。当时游子吟布搭子里有发簪,还有二十多两银子。应该是进货回来,否则,钱不会那么少。

找到线索后,苏瞻换一身装扮,领着小王小八离开了按察司。查查案子,顺便逛逛杭州集市,也是不错的选择。

游子吟的绸布店就在东边繁华地段,很好找。

第429章 于家

ps:防盗章节,稍后刷新

高调么?苏瞻觉得自己并不高调,事关锦衣卫内部权力,这个时候要是还保持低调,那就成傻子了。面对赵湖翁的刁难,如果自己还忍气吞声,自己还怎么掌控杭州千户所?锦衣卫是讲究能力的地方,这跟内阁六部完全不一样。自己任职副按察使,兼任杭州千户,但真正能掌控在手里,作为依靠的,就只有锦衣卫千户所。至于按察使司,这个衙门里有多么复杂,水有多深,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正因为心里明白得很,所以苏瞻一出手,丝毫不给赵湖翁反应的机会,既然不是我苏立言的人,那还是赶紧滚出锦衣卫的好。换个人,或许将赵湖翁降职了,可惜,苏瞻不会这么做,只要赵湖翁待在锦衣卫里边,那就是个定时炸弹。既然要做,就做狠点,不能给赵湖翁制造幺蛾子的机会。

戌时中旬,宴席终于散去,苏瞻和张紫涵一行人随着铁虎往按察司走去。按察司房间众多,后堂还有一个空闲的院子,本来就是供家眷住的,这倒方便苏瞻了。也不用再置办宅院,直接住在按察使司就行。虽然萧绮月想在外边买处院子,但苏瞻拒绝了这个提议。

天色很晚,赶了一天路,又喝了不少酒,来到住处,苏瞻倒头便睡。安全事宜自有铁虎和冷无涯负责,也不用担心会冒出刺客来。

苏公子睡得安稳,可有些人就睡不安稳了,其中一人便是布政使闽中元。让赵湖翁给苏立言制造点麻烦,是布政使司想出来的招,可谁能想到,赵湖翁这个下马威还没唱成,苏立言就表演了一把耍无赖。赵湖翁被揍个半死不说,还稀里糊涂的被踢出了锦衣卫啊。苏立言这一招够绝的,把赵湖翁这个地头蛇一脚踢出锦衣卫,直接少了许多麻烦。看来自己真的有些小瞧苏立言了,这小子看上去精明似鬼,但莽起来的时候,居然这么莽的。

闽中元下首坐着几个人,这些人全都是布政使司以及都转运盐使司的高官,“闵大人,现在苏立言直接把赵湖翁逐出锦衣卫,这是在向我们示威啊。赵湖翁现在卧床不起,派人到布政使司哭诉,希望咱们能替他做主,这事儿,你看该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闽中元面无表情的哼了声,赵湖翁还有脸哭诉。作为整个八经的杭州地头蛇,竟然被苏立言一脚踢开了,这得多无能?可赵湖翁的事情,又不能不管,想了好一会儿,闽中元苦笑着摇了摇头,“锦衣卫不比其他地方,咱们很难插手其内部事务。赵湖翁被苏立言一脚踢开,只能说是他太无能了,他当时若多带些亲信随从,本官就不信苏立言会无所顾忌的把他揍成那个惨样。”

其他人也是暗自叹息,闽中元说的都是实情。要说浙江地界哪里是布政使司没法插手的,那就只有锦衣卫以及温州府的景宁宣慰司了。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归北直隶镇抚司直接负责,与地方官场完全是两个体系,历来,锦衣卫与文官关系就不好。至于景宁宣慰司,几十万畲族人聚集在温州府西北群山之中,只听宣慰使李暲的,土司李暲,简直就是温州府西北土皇帝,根本不鸟布政使司的命令。

布政使司拿锦衣卫没办法,同样也拿李暲没办法。去年,畲族人抗税,温州府派兵去征税,结果被李暲领着上万畲族青壮,打了个灰头土脸。虽然大明朝江南兵马战斗力低下,但被畲族青壮打的溃败,也是有点意外的。

房间里,包括闽中元在内,所有人都有些愁眉苦脸的,他们发现,自己暂时好像也拿苏立言没办法。苏立言进杭州城后,做事是很高调,可人家是在锦衣卫内部高调,你能拿他怎么办?

这时,布政使司左参政岳伦拱手说道,“诸位,何必如此犯愁?日前杭州府不是刚接了个案子么,咱们让杭州府把这个案子转给按察使司不就行了?按察司专司刑名诉讼,有要案大案,责无旁贷,苏立言还能把案子往外推?呵呵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吧,倒要看看,苏立言如何破这个案子!”

闽中元微微一笑,众人交头接耳一番,随后全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岳伦既然提议把这个案子转给按察司,那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呵呵,看来这件案子不简单啊。至于岳伦是怎么听到风声的,没人会傻到去问,谁还没点秘密呢?

西湖,一处院子里,满头白发的赵湖翁趴在床上,不断哼哼着,挨了一顿毒打,身上痛,心里更痛。自打从娘胎里出生以来,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苏立言,你真以为赵某人是好欺负的么?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咳咳马六,给于大哥的信送去了么?”

“送去啦,老大,你就放心养伤吧,等养好了伤,咱们再找苏立言报仇。哼,不就是个破千户?锦衣卫怎么了?杭州可不是北直隶,这里天高皇帝远,就算是锦衣卫,见了咱们海椒帮也得忍着”一名长脸汉子,一脸怒气的说着话。

赵湖翁重重的点了点头,他赵湖翁能在浙江占据一席之地,靠的可不是锦衣卫的身份,而是海椒帮老大的位子。海椒帮那是浙江老牌势力,帮内有海贸商人,有刀客,总人数不下千人,势力广布整个东部沿海各县。若不是有着这样的势力,闽中元又怎么可能把他赵某人放在眼里?

第二天,苏瞻起个大早,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粥香。顺着香味摸去,便看到萦袖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哎,这丫头起的挺早的。

辰时,吃些饭,苏瞻便去正厅见了见按察使司官员,顺便熟悉下按察司业务。提刑按察司,作为一方最高司法机构,所辖人员相当的多,除了正副按察使,还有佥事、经历、知事、照磨等等,至于书吏就更多了。一个个认下来,着实有些愁人,若不是记性好,真怕弄混了。让苏瞻倍感意外的是,检校阮重依旧没有来。

啧啧,这个阮重挺有个性的啊,难道还要苏某人亲自去请不成?哼,苏某人没让人喊你,你自己就没点数了?落座之后,苏瞻手指敲着椅子把手,淡淡的笑道,“小王,你带着人去找一下阮检校,无论如何,把他请到按察司来。”

小王点点头,领着人出了门。虽说是请,实际上就是绑。哼哼,公子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今天临时点卯,互相认识下,你还不露面。

没多久,阮重就被绑到了按察司,看到苏公子的暴力举动,其他人也不禁抹了把冷汗。这位新上司不好糊弄啊,以后还是少惹他为妙。至少,比起昨晚上的赵湖翁,阮重的下场好多了。

苏瞻也不理会阮重,自顾自的跟按察司官员交流衙门里的事情。其实,作为按察司真正的掌舵者,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只要调派好人手就行了。关键是,下边的人要可靠。

经过一段时间接触,苏瞻大致能看得出来,按察司官员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佥事陶甑为首,另一派是以经历颜枣为首。其他人都是以这两位马首是瞻,苏瞻有些好奇,颜枣就是一名正七品经历,为何这么多人以他为首呢?而且,佥事陶甑好像有点怕颜枣。陶甑这个人,已有四十岁,颌下一缕长须,一直眯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可苏瞻看得出来,这绝对是一条老狐狸,而且是那种一旦咬人,就能把人咬死的类型。

呼,自己的按察司生涯不好混啊,瞧瞧手底下这帮子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临近午时,杭州府那边竟然派人来到了按察司,起初还以为是杭州府官员来拜访的,可没多久,苏公子的头就有点打了。来按察司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便宜学生林泰丰,在他身后,几名衙役抬着一具尸体。看到那具尸体,苏瞻就明白了一半,这不是在城外发现的尸首么?

“泰丰,此案应该由杭州府负责,怎么送到按察司来了?难道何知府就是这样主持一方事务的?”苏瞻面色不善,隐隐有些怒气。老子刚刚上任,你们就拿这些破事来烦人,若是什么案子都交给按察司,那还要府衙、县衙做什么?一方知府,手里的案子没两天呢,就转到按察司,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林泰丰也是神色尴尬,他挥挥手,让衙役们暂且退下,小声说道,“恩师,你莫生气,这事不是何知府授意的。而是通判魏训煌交代下来的,你也知道,府衙案子,大都由魏通判处理。魏通判以此案复杂难破为由,转到按察司。”

“何正文没拦着?”苏瞻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是有人故意给苏某人找事干呢。林泰丰面露苦笑,压低声音道,“恩师,何知府倒是想拦着的,不过知府大人发句话,还不如同知汪旭大人管用,魏通判是汪旭汪同知的人。”

“呵呵”苏瞻顿时不说话了,怪不得何正文铁了心要抱他苏某人的腿呢,原来他这个知府已经窝囊到这种地步了。都说浙江官场水深,现在才刚刚接触,就已经感觉到水深不见底了。

堂堂杭州知府,竟然斗不过杭州同知,可见汪旭身后的势力有多大了。恐怕,布政使司已经将杭州府掌控在手中了吧,而何正文差不多就是个傀儡。杭州府是如此情况,那自己的按察使司呢?估计也好不了多少,这里边有多少是布政使司的人,又有多少不是?苏公子可不想当个傀儡,更不想当到最后去自杀。

既然案子转了过来,也不能硬着头皮往外推,毕竟,这是一桩杀人案。尸体已经腐烂,看不清相貌,苏瞻不禁有些头疼,“泰丰,尸体运回杭州府后,你们查出什么来了么?”

“现在毫无所获,尸体烂成这个样子,很难辨认,光确认身份就是个大问题!”林泰丰有些头疼的皱着眉。

确实,正如林泰丰所言,不确定死者身份,案子根本没法查。首先还是确定死者身份,然后才能抽丝剥茧,找到案子线索。苏瞻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捏着下巴想了想,他转头道,“不是有一根金钗么?看那金钗做工精致,应该是刚刚打造出来没多久,可以到杭州各大金店调查下,或许会有线索。”

“恩师,已经派人去查了,如果有线索的话,会及时回馈的!”

“哦,那就先把尸体送到敛房吧!”说完话,苏瞻慢悠悠的走了。林泰丰一脸无语,这就结束了么?不展示下你那神乎其神的查案绝技么?

苏瞻心想,我特么有病啊,这摆明了有人给我下绊子,我还急吼吼的去查案,那不是自找麻烦么?

案子,一点都不急,一切随缘。

其实,苏瞻也不是不想破案,可明知道可能是陷阱,若是还硬着头皮往上冲,那就成傻子了。至少得先了解下情况吧,总之,这件案子不会太简单,否则,杭州府那边不会急吼吼的转到按察司来。或许,老天爷也不想苏公子过得太轻松吧,下午的时候,衙门的人就从金店查到了线索。

金钗是从东城凤轩阁金店打造的,这种上好的金钗,往往都是有账册记载的。凤轩阁的账册上,清楚地记着,布商游子吟打造孔雀金钗一枝,时间是五月二十七。

五月二十七,几个月时间过去了,尸体腐成这个样子,也就不稀罕了。

布商游子吟,恐怕是取走金钗后不久,便被杀害了。当时游子吟布搭子里有发簪,还有二十多两银子。应该是进货回来,否则,钱不会那么少。

找到线索后,苏瞻换一身装扮,领着小王小八离开了按察司。查查案子,顺便逛逛杭州集市,也是不错的选择。

第430章 阮重老狐狸

第430章阮重老狐狸

回到按察司之后,苏瞻便让萦袖带着云娘去了一趟敛房,仅仅过了片刻,敛房内就响起了云娘撕心裂肺的哭声。苏瞻暗叹一口气,看来尸体确认是游子吟了。不过,苏瞻还是很好奇,尸体都烂成那个样子了,云娘是怎么一眼就确认是游子吟的?

很快,萦袖就搀扶着哭晕过去的云娘离开了敛房。看到云娘脸色苍白的样子,苏瞻只好挥挥手让人带着她去房间歇息,看来得等云娘醒过来,才能继续问话了。

“丫头,云娘怎么这么快就确认尸体是游子吟了?”

“公子,你还记得游子吟头上的纶巾么?那纶巾是云娘亲手做的,上边的图案也是亲手刺的,所以,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原来如此。

按察司后院,阮重坐在亭子下吹着冷风。都快冬天了,坐在亭子下看风景,看个屁风景啊,这又不是春夏,夏天坐在亭子里可以纳凉。这种鬼天气,坐在亭子里不动弹,吹得心都快碎了。阮重郁闷得很,两名锦衣校尉,把他往后院亭子一扔,就不管不问了。起初,阮重还以为苏大人要问话呢,结果两个时辰过去了,愣是没看到苏大人的影子。把阮某人扔在这里,不打不骂,不管不问,到底是要闹哪样?

过了午时,终于来人了,苏公子酒足饭饱,可是阮重却是饥肠辘辘。坐在阮重对面,苏瞻笑眯眯的问道,“阮重,现在可以说说,为何这么不给本官面子了吧?哼哼,你一个小小的检校,本官设宴你不去,按察司点名你不到,你真以为本官脾气好到让人随便糊弄了么?”

阮重心里顿时就骂翻天了,敢情让阮某人吹半天冷风,是因为你苏大人要报复啊。堂堂副按察使,这心胸是不是未免有些狭窄了?苏公子瞅了阮重一眼,就知道这家伙心里想什么了。心胸狭窄?苏某人就心胸狭窄了,你能咋滴?一个不入流的小官,还敢给本公子脸色看,要是不整整你,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

“这个,苏大人,你是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假话?”阮重不慌不忙,琢磨了一会儿,才小声问道。

苏瞻顿时觉得有些好奇了,“废话,当然是听真话了。只是,本官甚是好奇,你能说出什么话来!”

阮重面露苦笑,“苏大人,下官只是觉得,你在杭州又待不了多久,又何必去凑你的热闹呢?万一让别人误以为下官与新上司关系过密,那下官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苏瞻捏着下巴,不由得多看了阮重两眼。阮重年近四十,头发有些花白,双眼有些浑浑噩噩的。可是这家伙活的却比谁都清楚,检校之位,能安安稳稳的干这么长时间,果然是个人精啊。这老小子油滑得很,他几乎把按察使司都给看透了。

阮重的想法并没有错,浙江官场就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水,之前按察司几个人是什么结果?要么疯、要么死、要么无所事事混日子。新任副按察使苏立言,年纪轻轻,没有经验,还能比之前几位做得更好?出于常理,阮重肯定要先自保,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不跟新上司有关系。

阮重活的很明白,像他这样的小人物,最好是谁也别靠,只要靠近一方,另一方就可以轻轻松松的碾死他这只小蚂蚁。偏偏,没人会在意他这只小蚂蚁。虽然,阮重一直觉得自己这只小蚂蚁可以咬死大象,但浙江官场上,没有一个识货的人啊。检校,经手的文书不知凡几,只要是浙江官场上的事情,他阮重都略知一二。

“阮大人,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想的,但是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干活,懂么?你是不是觉得苏某毛头小子一个,不会有好下场?是不是觉得我也会像之前的人一样,要么死在浙江,要么灰溜溜的滚蛋?”苏瞻笑眯眯的摸着下巴,一脸着恼的意思都没有。

阮重很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还伸手捋了捋花白的头发。嘿,苏大人,这些话可都是你自己说的,跟阮某没啥关系啊。真要是有一天,折在浙江官场上,可别怪阮某没提醒你。

“阮重,本官可以告诉你,浙江官场,肯定是要变天的。是不是觉得本官盲目自信?哼哼,这不是盲目,因为本官比别人更懂一个人!”

阮重忍不住好奇道,“谁?”

“就是你,阮重,阮检校!”苏瞻手指阮重,自信道,“只要抓紧你阮重,本官就能搞清楚浙江官场一半以上的猫腻。有了这么强大的情报来源,苏某要是还翻不动这浙江官场,干脆回去当个富家翁算了。”

“下官?”阮重大吃一惊,他做梦也没想到苏瞻会说出这番话来。苏瞻竟然如此看重他这个小小的检校,虽然,他阮重也一直觉得自己很重要,可长期以来,一直被人无视,已经变成了习惯了,突然间被人如此看重,还有点不适应,“苏大人,你不是开玩笑的?”

“你觉得本官会跟你开这种玩笑么?好赖话不说两遍,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总之,本官身边,不留废物!”苏瞻笑眯眯的喝着茶,似乎一点都不急。可越是平静,阮重心里越是发慌,苏立言明明年纪轻轻,可为什么在他面前,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呢。这哪是官场毛头小子,简直就是只老狐狸啊。

阮重,同样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在检校位置上已经待了十几个年头了。如果不是心性坚韧之人,谁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核对审阅公文,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干的时间长了,会精神崩溃。可对阮重来说,却是甘之如饴。阮重一直认为,这些公文就是最好的消息库,只要用心,能看到许多别人不知道的内容。若能掌握官场上官员们的各种消息,那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可惜,能看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至少,浙江官场上所有人都拿他阮重当老傻子。不过,阮重一直没放弃过希望,他觉得只要是金子,总有发光的时候,总有伯乐,能慧眼识英才。很早的时候,阮重就下了个决定,若是谁能做伯乐,他必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忠心耿耿,永不背叛。阮重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没什么大背景,读书天分也不行,想靠正常的仕途一路高升,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也考不上进士了,那就只有抱别人的大腿了。

没想到啊,伯乐来的这么快,可看到这位年轻带着点惫懒的伯乐,为何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话说,为什么能懂得她阮重的重要性的,会是一个年轻人,以后我阮某人要在这位年轻小伙子手底下混饭吃?这场面有点尴尬啊,阮某人一把子年纪,当他爹都绰绰有余了好不好?

一把子年纪,认一个小年轻做主公,有些丢人啊。可是,没得选择了,再等下去,等到下个伯乐出现的时候,搞不好自己都走不动道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想想自己的年纪,哎,留给我阮重的时间不多啦,想出人头地,就别计较太多东西了。

“东翁,以后阮某人就跟着你混了,只要东翁管吃管喝,你去哪,阮某就去哪儿。这个东翁,你看,天色不早了,能不能先给属下弄点酒喝”

阮重站在石桌旁,双手笼在袖子里,花白的胡子顺风飘摇。苏公子咧着嘴,整个人都懵逼了。我靠,阮重这前后变化,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刚刚还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眨眼的功夫就认主公了?最过分的是,要吃要喝,我苏立言是不是看错人了?这个阮重就是个老无赖啊!

老无赖阮重,这家伙到底可靠不可靠?苏瞻还在纠结了,阮重就有点站不住了,摸摸肚子,自顾自的朝着萦袖走去,“萦袖姑娘,对吧,你看老夫都饿坏了,能不能弄点吃的,最好要有酒,那种老烧烈酒”

萦袖脸都黑了,她翻个白眼,便盯着苏瞻看了起来。公子啊公子,这就是你无比看好,浙江官场的突破点阮重?瞧瞧这副老无赖的嘴脸,什么玩意儿啊!

苏瞻摆摆手,无奈的苦笑道,“丫头,去弄些吃得来,对了,老烧烈酒也弄点,给这老家伙喝点!”

阮重忍不住舔了舔舌头,自己平生最喜欢的就是老烧了,可惜,好酒太贵,就自己那点收入,每个月只能喝那么一点。哎,跟了个好东家,以后不愁没酒喝了。

对面房间里,窗户开着一条缝,张紫涵和萧绮月一直观察着阮重,看着阮重突然一副无赖嘴脸,二女渐渐地多了一丝笑容。张紫涵关上窗户,小声问道,“绮月,你觉得阮重怎么样?”

“此人可用,将他晾在亭子里两个时辰,这老家伙居然动都没动。这家伙,是真的舍不得这个机会,他等的时间太长了,已经等不了第二个伯乐到来了。想通了,也就没那么多在乎了。他想喝酒,没问题,咱们虽然算不上富甲天下,管他酒喝还是没问题的。”

“不错,我也觉得阮重可用,现在就看他有多大能力了。至少,现在只知道此人隐忍功夫不错,懂得隐藏自己,至于能力,就要看看他一会儿是什么表现了。”

张紫涵起初并不觉得阮重有多重要,就算他是检校,知道不少事情,那又如何呢?可苏瞻就是认为阮重是个人才,张紫涵不知道苏瞻为何由此判断,可看着阮重一动不动的在亭子里吹了两个时辰的冷风后,她渐渐有点明白苏瞻的想法了。

新上司上任,唯有阮重没去,司房点卯,又是阮重没来。两天时间里,要说按察司内谁最扎眼,那肯定是阮重了。阮重就有这种另类的方式,引起了苏瞻的注意。

苏瞻是故意将阮重扔到凉亭内吹冷风的,如果阮重受不了,自行离开,那就说明,一切都只是巧合。可要是不离开,那就说明阮重心机很深了。

事实证明,苏瞻的判断是对的,阮重不是个省油的灯,活脱脱一条老狐狸。

萦袖让人弄了些吃的,顺便送来一坛老烧酒,阮重酒足饭饱之后,很满意的拍了拍肚皮。

回到屋中,看到房间内的张紫涵和萧绮月,阮重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心安理得的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张紫涵和萧绮月相视一笑,阮重这老家伙果然早就知道她们在暗中观察。此时,阮重白眉上挑,双眼炯炯有神,哪还有半点浑浑噩噩的样子?

“阮重,苏某现在问你两个问题,于承恩如何?又该如何整到于承恩?”这是苏瞻给阮重出的考题,阮重想真正获得一席之地,就必须证明自身的能力。

阮重心里了然,他捏着下巴,不慌不忙的笑道,“东翁,于承恩如何,已经不需要属下评判了,‘人渣’两个字形容他,再贴切不过了。要整于承恩,其实就是在整于家。于承泽为人乖戾,嚣张跋扈,对这位胞弟甚是看重。所以嘛,要对付于承恩,不能主动,只能被动。东翁只需要递给于老二一把刀,让他继续为祸杭州。很快,就会民怨沸腾,等到了某种程度,东翁稍微使些手段,让百姓攻击布政使司,把事情闹大些,到那时候,谁还能保住于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于家不倒,不是因为他们多厉害,而是,杭州百姓还在忍,当忍无可忍呵呵”

靠,苏瞻和张紫涵等人,全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阮重,这老家伙够狠啊。

“再问你一个问题,听说于老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可是为何对云娘没有用强?”

阮重神秘一笑,“东翁,你可知道,今年五月份,浙江方面就知道了你要来杭州的消息。你说,你若是于承泽,你会怎么做?是让于老二继续无法无天乱来,还是收敛一点?”

“这跟本官有关系?”

第431章 到处都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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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按察司之后,苏瞻便让萦袖带着云娘去了一趟敛房,仅仅过了片刻,敛房内就响起了云娘撕心裂肺的哭声。苏瞻暗叹一口气,看来尸体确认是游子吟了。不过,苏瞻还是很好奇,尸体都烂成那个样子了,云娘是怎么一眼就确认是游子吟的?

很快,萦袖就搀扶着哭晕过去的云娘离开了敛房。看到云娘脸色苍白的样子,苏瞻只好挥挥手让人带着她去房间歇息,看来得等云娘醒过来,才能继续问话了。

“丫头,云娘怎么这么快就确认尸体是游子吟了?”

“公子,你还记得游子吟头上的纶巾么?那纶巾是云娘亲手做的,上边的图案也是亲手刺的,所以,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原来如此。

按察司后院,阮重坐在亭子下吹着冷风。都快冬天了,坐在亭子下看风景,看个屁风景啊,这又不是春夏,夏天坐在亭子里可以纳凉。这种鬼天气,坐在亭子里不动弹,吹得心都快碎了。阮重郁闷得很,两名锦衣校尉,把他往后院亭子一扔,就不管不问了。起初,阮重还以为苏大人要问话呢,结果两个时辰过去了,愣是没看到苏大人的影子。把阮某人扔在这里,不打不骂,不管不问,到底是要闹哪样?

过了午时,终于来人了,苏公子酒足饭饱,可是阮重却是饥肠辘辘。坐在阮重对面,苏瞻笑眯眯的问道,“阮重,现在可以说说,为何这么不给本官面子了吧?哼哼,你一个小小的检校,本官设宴你不去,按察司点名你不到,你真以为本官脾气好到让人随便糊弄了么?”

阮重心里顿时就骂翻天了,敢情让阮某人吹半天冷风,是因为你苏大人要报复啊。堂堂副按察使,这心胸是不是未免有些狭窄了?苏公子瞅了阮重一眼,就知道这家伙心里想什么了。心胸狭窄?苏某人就心胸狭窄了,你能咋滴?一个不入流的小官,还敢给本公子脸色看,要是不整整你,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

“这个,苏大人,你是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假话?”阮重不慌不忙,琢磨了一会儿,才小声问道。

苏瞻顿时觉得有些好奇了,“废话,当然是听真话了。只是,本官甚是好奇,你能说出什么话来!”

阮重面露苦笑,“苏大人,下官只是觉得,你在杭州又待不了多久,又何必去凑你的热闹呢?万一让别人误以为下官与新上司关系过密,那下官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苏瞻捏着下巴,不由得多看了阮重两眼。阮重年近四十,头发有些花白,双眼有些浑浑噩噩的。可是这家伙活的却比谁都清楚,检校之位,能安安稳稳的干这么长时间,果然是个人精啊。这老小子油滑得很,他几乎把按察使司都给看透了。

阮重的想法并没有错,浙江官场就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水,之前按察司几个人是什么结果?要么疯、要么死、要么无所事事混日子。新任副按察使苏立言,年纪轻轻,没有经验,还能比之前几位做得更好?出于常理,阮重肯定要先自保,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不跟新上司有关系。

阮重活的很明白,像他这样的小人物,最好是谁也别靠,只要靠近一方,另一方就可以轻轻松松的碾死他这只小蚂蚁。偏偏,没人会在意他这只小蚂蚁。虽然,阮重一直觉得自己这只小蚂蚁可以咬死大象,但浙江官场上,没有一个识货的人啊。检校,经手的文书不知凡几,只要是浙江官场上的事情,他阮重都略知一二。

“阮大人,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想的,但是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干活,懂么?你是不是觉得苏某毛头小子一个,不会有好下场?是不是觉得我也会像之前的人一样,要么死在浙江,要么灰溜溜的滚蛋?”苏瞻笑眯眯的摸着下巴,一脸着恼的意思都没有。

阮重很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还伸手捋了捋花白的头发。嘿,苏大人,这些话可都是你自己说的,跟阮某没啥关系啊。真要是有一天,折在浙江官场上,可别怪阮某没提醒你。

“阮重,本官可以告诉你,浙江官场,肯定是要变天的。是不是觉得本官盲目自信?哼哼,这不是盲目,因为本官比别人更懂一个人!”

阮重忍不住好奇道,“谁?”

“就是你,阮重,阮检校!”苏瞻手指阮重,自信道,“只要抓紧你阮重,本官就能搞清楚浙江官场一半以上的猫腻。有了这么强大的情报来源,苏某要是还翻不动这浙江官场,干脆回去当个富家翁算了。”

“下官?”阮重大吃一惊,他做梦也没想到苏瞻会说出这番话来。苏瞻竟然如此看重他这个小小的检校,虽然,他阮重也一直觉得自己很重要,可长期以来,一直被人无视,已经变成了习惯了,突然间被人如此看重,还有点不适应,“苏大人,你不是开玩笑的?”

“你觉得本官会跟你开这种玩笑么?好赖话不说两遍,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总之,本官身边,不留废物!”苏瞻笑眯眯的喝着茶,似乎一点都不急。可越是平静,阮重心里越是发慌,苏立言明明年纪轻轻,可为什么在他面前,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呢。这哪是官场毛头小子,简直就是只老狐狸啊。

阮重,同样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在检校位置上已经待了十几个年头了。如果不是心性坚韧之人,谁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核对审阅公文,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干的时间长了,会精神崩溃。可对阮重来说,却是甘之如饴。阮重一直认为,这些公文就是最好的消息库,只要用心,能看到许多别人不知道的内容。若能掌握官场上官员们的各种消息,那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可惜,能看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至少,浙江官场上所有人都拿他阮重当老傻子。不过,阮重一直没放弃过希望,他觉得只要是金子,总有发光的时候,总有伯乐,能慧眼识英才。很早的时候,阮重就下了个决定,若是谁能做伯乐,他必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忠心耿耿,永不背叛。阮重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没什么大背景,读书天分也不行,想靠正常的仕途一路高升,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也考不上进士了,那就只有抱别人的大腿了。

没想到啊,伯乐来的这么快,可看到这位年轻带着点惫懒的伯乐,为何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话说,为什么能懂得她阮重的重要性的,会是一个年轻人,以后我阮某人要在这位年轻小伙子手底下混饭吃?这场面有点尴尬啊,阮某人一把子年纪,当他爹都绰绰有余了好不好?

一把子年纪,认一个小年轻做主公,有些丢人啊。可是,没得选择了,再等下去,等到下个伯乐出现的时候,搞不好自己都走不动道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想想自己的年纪,哎,留给我阮重的时间不多啦,想出人头地,就别计较太多东西了。

“东翁,以后阮某人就跟着你混了,只要东翁管吃管喝,你去哪,阮某就去哪儿。这个东翁,你看,天色不早了,能不能先给属下弄点酒喝”

阮重站在石桌旁,双手笼在袖子里,花白的胡子顺风飘摇。苏公子咧着嘴,整个人都懵逼了。我靠,阮重这前后变化,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刚刚还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眨眼的功夫就认主公了?最过分的是,要吃要喝,我苏立言是不是看错人了?这个阮重就是个老无赖啊!

老无赖阮重,这家伙到底可靠不可靠?苏瞻还在纠结了,阮重就有点站不住了,摸摸肚子,自顾自的朝着萦袖走去,“萦袖姑娘,对吧,你看老夫都饿坏了,能不能弄点吃的,最好要有酒,那种老烧烈酒”

萦袖脸都黑了,她翻个白眼,便盯着苏瞻看了起来。公子啊公子,这就是你无比看好,浙江官场的突破点阮重?瞧瞧这副老无赖的嘴脸,什么玩意儿啊!

苏瞻摆摆手,无奈的苦笑道,“丫头,去弄些吃得来,对了,老烧烈酒也弄点,给这老家伙喝点!”

阮重忍不住舔了舔舌头,自己平生最喜欢的就是老烧了,可惜,好酒太贵,就自己那点收入,每个月只能喝那么一点。哎,跟了个好东家,以后不愁没酒喝了。

对面房间里,窗户开着一条缝,张紫涵和萧绮月一直观察着阮重,看着阮重突然一副无赖嘴脸,二女渐渐地多了一丝笑容。张紫涵关上窗户,小声问道,“绮月,你觉得阮重怎么样?”

“此人可用,将他晾在亭子里两个时辰,这老家伙居然动都没动。这家伙,是真的舍不得这个机会,他等的时间太长了,已经等不了第二个伯乐到来了。想通了,也就没那么多在乎了。他想喝酒,没问题,咱们虽然算不上富甲天下,管他酒喝还是没问题的。”

“不错,我也觉得阮重可用,现在就看他有多大能力了。至少,现在只知道此人隐忍功夫不错,懂得隐藏自己,至于能力,就要看看他一会儿是什么表现了。”

张紫涵起初并不觉得阮重有多重要,就算他是检校,知道不少事情,那又如何呢?可苏瞻就是认为阮重是个人才,张紫涵不知道苏瞻为何由此判断,可看着阮重一动不动的在亭子里吹了两个时辰的冷风后,她渐渐有点明白苏瞻的想法了。

新上司上任,唯有阮重没去,司房点卯,又是阮重没来。两天时间里,要说按察司内谁最扎眼,那肯定是阮重了。阮重就有这种另类的方式,引起了苏瞻的注意。

苏瞻是故意将阮重扔到凉亭内吹冷风的,如果阮重受不了,自行离开,那就说明,一切都只是巧合。可要是不离开,那就说明阮重心机很深了。

事实证明,苏瞻的判断是对的,阮重不是个省油的灯,活脱脱一条老狐狸。

萦袖让人弄了些吃的,顺便送来一坛老烧酒,阮重酒足饭饱之后,很满意的拍了拍肚皮。

回到屋中,看到房间内的张紫涵和萧绮月,阮重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心安理得的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张紫涵和萧绮月相视一笑,阮重这老家伙果然早就知道她们在暗中观察。此时,阮重白眉上挑,双眼炯炯有神,哪还有半点浑浑噩噩的样子?

“阮重,苏某现在问你两个问题,于承恩如何?又该如何整到于承恩?”这是苏瞻给阮重出的考题,阮重想真正获得一席之地,就必须证明自身的能力。

阮重心里了然,他捏着下巴,不慌不忙的笑道,“东翁,于承恩如何,已经不需要属下评判了,‘人渣’两个字形容他,再贴切不过了。要整于承恩,其实就是在整于家。于承泽为人乖戾,嚣张跋扈,对这位胞弟甚是看重。所以嘛,要对付于承恩,不能主动,只能被动。东翁只需要递给于老二一把刀,让他继续为祸杭州。很快,就会民怨沸腾,等到了某种程度,东翁稍微使些手段,让百姓攻击布政使司,把事情闹大些,到那时候,谁还能保住于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于家不倒,不是因为他们多厉害,而是,杭州百姓还在忍,当忍无可忍呵呵”

靠,苏瞻和张紫涵等人,全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阮重,这老家伙够狠啊。

“再问你一个问题,听说于老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可是为何对云娘没有用强?”

阮重神秘一笑,“东翁,你可知道,今年五月份,浙江方面就知道了你要来杭州的消息。你说,你若是于承泽,你会怎么做?是让于老二继续无法无天乱来,还是收敛一点?”

第432章 互相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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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瞻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还没来杭州的时候,就能发挥影响力了?这不是开玩笑嘛?

不怪苏公子这般想,自从到了杭州后,自己受到了一连串的冷遇,在聚福楼设宴,前去拜谒的只有按察司和锦衣卫千户所的人,其余的就只来了杭州知府何正文和推官林泰丰。到现在,还没见到浙江地界的另三个大佬。都指挥使于承泽、布政使闽中元、转运使方东离,这三位浙江大员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

苏某人怎么说也是新任副按察使,执掌整个按察司,都指挥司、布政使司、都转运盐使司,谁也不派人过来,这简直是无视苏公子的存在了。这种情况下,你说于承泽和于承恩忌惮苏瞻,这不是瞎扯?从于承恩对自己的态度上,同样也可以看出来,浙江官场根本没把他苏立言当回事儿。

阮重抿口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东翁,你是不是觉得属下是在胡说八道?”

苏瞻瞪瞪眼,表情再明显不过了,难道不是么?阮重自然看懂了苏瞻的眼神,他也不生气,不急不忙的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这事儿啊,确实难以理解,东翁到了杭州后,屡受冷遇,也是不假。可这不代表各衙门的里人敢小瞧你,闽中元以及于承泽等人不跟你接触,是因为他们暂时不知道该如何跟你相处罢了。尤其是于承泽,此人心思缜密,做事狠辣,可是做过不少出格的事情。东翁去年在祥符,数次打破逆党的计划,灭东泰护法陈晖、查抄林府,手段频出。现在奉命来浙江赴任,如果于承泽不忌惮你,那他就是傻子了。”

“其实,无论是于承泽还是闽中元,甚至是方东离,这些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东翁周旋。既然没什么好主意,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按兵不动。至于,多日不来见你,这是在告诉浙江官场上的所有人,东翁这个副按察使不是浙江官场上的人,属于无根无萍的外来户。东翁若是不信,咱们可以等等,再过上四五天,布政使司就该派人联系你了。”

苏瞻回味着阮重的话,仔细想想,不得不承认阮重说的有些道理。论起官场上的门道,张紫涵可比苏瞻和萧绮月懂得多了,阮重只是稍一提起,她便知道闽中元等人的用意了。就拿于承泽来说吧,他是不可能跟苏瞻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但能不当敌人,还是不当敌人的好。所以,于承泽让于承恩收敛一点。

苏立言管的可是按察司,专门负责刑名司法,万一某件事触了苏立言的眉头,双方死磕起来,那对大家就没什么好处了。而闽中元,同样是在观望,他看看在布政使司没有动作前,都有什么人跟苏立言走得近,对于那些想抱苏立言大腿的人,自然成了浙江官场的敌人。

都指挥使司、布政使司、都转运盐使司,看似全都没有动作,却是各有各的心思。

其他衙门的事情,苏瞻暂时管不了,但按察司的事情,他不能不用心。

“阮重,跟本官说说陶甑和颜枣吧,这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按察司内,到底有多少可用之人?”

“东翁果然明察秋毫,才短短时间,就把按察司的势力看出个大概”阮重小小的拍了个马屁,“陶甑和颜枣看上去互相看不对眼,但实际上并没有致命的冲突,至少,在对付东翁这件事儿上,他们是牢不可破的盟友。二人平日里互不对付,乃是因为陶甑主要负责三班六房缉捕审讯,而经历颜枣则握着库房,府衙一应支出全部归他管。颜枣官职不高,职权却非常重要,这些年颜枣一直借着手里的财权,不断拉拢三班六房的人,你说陶甑能乐意?按察司衙门就这么大,你的权力多了,我的权力就会少一些,所以啊,为了争权,二人几乎是毫不退让。”

顿顿口,阮重露出一丝坏笑,“不过嘛东翁既然来了,恐怕这二人就要偃旗息鼓一段时间了,毕竟,东翁才是衙门里大权独揽的人,他们两个争来争去的,没什么意义。”

苏瞻拖着下巴,不屑的撇了撇嘴,“没想到本官的到来,居然成了这两位停战的理由。不过,还是那个问题,这二人可用否?”

“当然可用,在属下看来,这世上就没有不能用的人,关键看如何用。可要想大用,也不太可能,颜枣和陶甑哪个不是通着布政使司和都转运盐使司?东翁肯定要用这些人的,但最终还得把他们拿下去,至于该如何操作,就看东翁的意思了。”

阮重的话听上去很委婉,但实际意思表达的很清楚,该说的都说了,至于能不能把按察司的权力拿到自己手中,就看你苏大人的能耐了。

苏瞻刚刚考验了下阮重的能力,阮重反手就递给苏瞻一个考验。这条老狐狸,还真是不吃亏,这是在考验下她苏某人值不值得效忠么?

眯着眼睛,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张紫涵也没忙着插话。当着外人的时候,大小姐还是给苏公子几分脸面的,而且,她觉得这点小事难不住苏瞻的。果不其然,也就片刻的功夫,苏瞻便对旁边的萦袖说道,“丫头,一会儿你传出口风,就说本大人身体不适,按察司大小事务由陶甑陶佥事代为处理。”

萦袖一脸怪异的瞅了瞅苏瞻,苏公子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整天东游西逛的,你也不像是有病的啊。咱放出口风去,人家也得信啊。

张紫涵抿着嘴轻笑出声,挥挥手说道,“萦袖,你按照公子的话去做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不用管。”

阮重嘴角动了动,想说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萦袖姑娘不懂其中深意,但阮重却是明明白白的。苏大人这一招真的是太高明了,也很阴损。

陶甑和颜枣不是忌惮他苏某人揽权,想要暂时合作么?那怎么可以呢?苏大人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还一本正经的下令将按察司所有权力交给陶佥事。苏大人想低调不惹事,摆出架势,不折腾浙江官场,那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况呢?苏大人不揽权,那陶甑和颜枣为了争权,肯定会继续斗,而且还会斗得更厉害。苏大人再怎么说也是副按察使,按察司名义上的一把手,他发话让陶甑负责大小事务,那陶甑要是不借机会拿着鸡毛当令箭,那他就不是陶甑了。

陶佥事本来就势力强大,如今又有苏大人给的鸡毛令箭,自然会明目张胆的分颜枣的财权。时间久了,颜枣越来越弱,为了保住自己手里的权力,就只能找盟友了。这个盟友除了苏大人,还有第二个人?在按察司内,除了苏大人能帮颜枣,还有谁能帮他呢?到时候,苏大人再稍微用些手段,财政大权不就一点点收回来了?

收回财政大权,只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手里有了财权,接下来就是三班六房。

当然,在颜枣没主动找上门之前,苏大人必须装低调,装孙子,摆出对按察司不感兴趣的架势。这期间,肯定会有很多案子找上头,苏大人不处理,铁定被老百姓骂个狗血淋头。但是,为了大计,只能暂且忍着。低调,低调,再低调,这就是立足浙江的大体方针。

呼,阮重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小瞧自家东翁了,东翁看上去年纪轻轻的,这肚子里的鬼主意可不少。眨眼的功夫,就琢磨出个这么牛逼的损招,真是太可怕了。以后得防着苏大人点,免得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

阮重坐了一会儿,觉得没啥事儿了,便主动告辞离开。等他一走,一直默不作声的萧绮月,低声说了句,“真是条老狐狸!”

“老狐狸才好,就怕他是个无能之辈,他越狡猾,对咱们的帮助越大”张紫涵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很多时候用的是能力,至于有多可靠多忠心,就看对方需要什么了。至少阮重很光棍,他就想混得好点,每天有酒喝,这点要求,还是可以满足他的。以英国公府的势力,再加上苏公子的能力,让阮重混的风生水起,那还不简单?

“人心不足蛇吞象,就怕老狐狸贪得无厌”萧绮月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头。

苏瞻点点头,小声道,“贪得无厌,倒是不得不防,不过,依阮重之聪明,应该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真正的聪明人,都懂得知足,他们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能做什么。”

阮重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

历史上有很多聪明人,但大多数结局都不太好,因为他们总是认不清自己。明明谋士之才,却要夺一国之权柄。明明帝王之才,却一味的沉醉于阴谋诡计。谋士之才,觊觎一国权柄,此为志大才疏,帝王之才,醉心阴谋诡计,这叫不务正业。

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同样,人也是如此,只有相对的聪明,没有绝对的聪明。

首先,要有自知之明,有自知之明者,乃为大智慧,大聪明。当有了自知之明,就会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什么样的路更适合自己,避免走歪路。

阮重就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以自己的读书天赋,很难出人头地。所以,他选择了一条辅佐他人之路。

至于,阮重的野心会到达什么程度,那就取决于阮重自己了。选择做司马懿,还是做贾诩,只有阮重自己清楚。不过,苏瞻觉得阮重做司马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这老小子不想活了。

晚上,陪着张紫涵和萧绮月吃了些便饭,刚想着要不要去看看云娘,萦袖便领着一个男子进了屋。

男子一张疙瘩脸,风尘仆仆的,见了苏瞻后,当即大笑道,“哈哈,苏长官,标下这紧赶慢赶,还是没赶在你们前头啊。”

“石大哥?”苏瞻也是开怀大笑,他绕过书桌,对着石克楠的胸口擂了一拳,“现在无人,咱们兄弟相称便好,小弟初来杭州,正愁手底下可用之人不多呢。对了,石大哥,按说你应该早就到了啊,怎么现在才到杭州?”

坐在旁边,石克楠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别提了,祥符那边事情太多,镇抚司的调令来的又太突然,有许多事情得交接下。这不,一忙活完,我就火急火燎的往杭州赶,没成想,还是慢了半拍。对了,苏老弟,按你的意思,我这次从老窝带来了二十几个人,都是咱们当年的老部下,忠心绝对没问题。”

“这就好,石大哥,接下来你跟老万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杭州千户所梳理一遍,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弄到一边去。浙江这泥潭,水深不见底,若是咱们千户所还不能一条心的话,那兄弟我就要在浙江铩羽而归了!”

来之前,石克楠听廖云襄说起过浙江的情况,自然知道苏瞻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放下杯子,石克楠重重的点了点头,“苏老弟,你就放心吧,不出一个月,为兄跟老万保准把千户所攥在手里,变成你手里最锋利的刀。我还就不信了,只要咱们齐心协力,浙江这帮子地头蛇还能吃了咱们?”

“有石大哥这话,兄弟我就放心了!”

苏瞻对石克楠还是很有信心的,调石克楠过来,就是看准了石克楠的能力。

二人聊了没多久,万林便闻讯赶来,老熟人见面,免不了会寒暄一番。落座后,就看到万林一脸的愁色。

苏瞻不禁问道,“老万,是不是千户所那边出事儿了?”

“是的,今天有十几个兄弟外出的时候,被人打了闷棍,拒查,应该是海椒帮所为!”

海椒帮?这不是赵湖翁的势力么?

靠,苏瞻顿时有些头疼了,转眼一看,身边到处都是敌人啊。

第433章 锦衣卫翻身仗

第433章锦衣卫翻身仗

“弄死海椒帮,弄死海椒帮!”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响彻云霄,经久不息。多少年了,杭州锦衣卫都没这么疯狂过呢。

就在苏瞻开战前动员的时候,两名校尉鬼鬼祟祟的离开了千户所,可惜,二人还没走多远就被十几个人围住了。看到面前的壮汉,二人脸色一变,“万长官,你这是”

“呵呵,苏长官在演武场训话,你们还有闲心思出来瞎逛?来啊,请这两位兄弟去别处歇歇!”

去别处歇歇?两名校尉顿时脸色惨白,惊呼道,“万长官,我们兄弟只是出来闲逛而已,没别的想法啊,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们这就回去听苏长官训话!”

“现在后悔了?晚了!”万林使个眼色,几名亲信立刻扑上来,直接将两名校尉弄走了。至于接下来的审讯工作,根本不需要万林和石克楠操心。

石克楠抱着膀子,笑眯眯的说道,“好像还溜走了几个,要不要全抓回来?”

“不用,咱们也需要有人去传信呢,否则,赵湖翁又怎么会去三叶岭蹲着?哼哼,赵湖翁,跟苏长官斗,这是活的不耐烦了!”

千户所演武场,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百余名锦衣卫子弟就看到台子上多了几个五花大绑的校尉。这几个校尉全都是鼻青脸肿,有一个身子都散了架,只能趴在台子上。

苏瞻背着手,缓缓地踱着步子,声音不高,却很有威势,“苏某做人,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自苏某入锦衣卫以来,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吃里扒外的。我早就说过,咱们锦衣卫不比其他衙门。咱们没什么好名声,没太多的关系,可为什么我们能让各地方势力忍让三分?是因为我们团结,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谁都拿我们没办法。可偏偏,这杭州千户所就有不少吃里扒外的人,对这种人,苏某绝不会姑息,有一个算一个”

顿顿口,苏瞻站直身子,目光看向台下,“马季奇马百户,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么?还有,吴挺吴百户,这个像烂泥一样的家伙,是你的人吧?”

“嘶”

台下众人顿时直抽冷气,本能的将目光对准了马季奇和吴挺。马季奇和吴挺只觉得后背发寒,如坐针毡,好一会儿,二人额头上就流出了冷汗。但他们犹自坚持着,苏立言又没有真凭实据,就靠着几句口供,还能把我们怎么样,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堂堂锦衣卫百户。

马季奇和吴挺显然低估了苏长官的能耐,只见苏瞻嘴角一翘,淡淡的挥了挥手,“拉下去,打断双腿,逐出锦衣卫!”

“啥?啥玩意?”二位百户顿时就毛了,“苏长官,你要惩罚标下,也要有真凭实据,否则,兄弟们不服!”

“不服?找阎王爷说去”苏瞻懒得废话,铁虎和冷无涯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领着苏瞻的命令,带着十几个校尉朝马季奇和吴挺走过去。马季奇和吴挺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此时后悔也晚了,早知道苏立言这么嚣张,就不跟赵白毛勾勾搭搭了。被人打断双腿,什么都不做?怎么可能?马季奇和吴挺当即上前,怒喝道,“苏长官,你欺人太甚,我们跟你拼了。”

谢逊当即拔刀怒道,“马百户、吴百户,你们想干嘛?”

马季奇和吴挺没好气的瞪了下眼,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滴?被人打断双腿,这辈子也没好,不如拼一把,逃出千户所。两名百户怒吼一声,“兄弟们,苏立言初来杭州,便对我等说打就打,说杀就杀,想想赵千户的下场。赵千户发下了话,谁要是反了苏立言,白银百两”

二人一蛊惑,陆陆续续有二十多名校尉站到了他们身旁。

谢逊是个直爽的汉子,一开始还有点怀疑苏瞻的话,一听马季奇妖言惑众,再无怀疑了。抽出腰刀,谢逊拦在了马季奇面前,“你们两个败类,赵白毛主政的时候,咱们锦衣卫见谁都要弱三分,怕这怕那的,这还是锦衣卫?你们倒好,到现在还向着赵白毛,今日你们想伤苏长官,先从谢某人头上踩过去”

另一名百户孟子星也站到了谢逊身旁,“吴百户、马百户,你们太过分了!”

下边分成两个阵营,眼看着就要兵戎相见,苏瞻却一点都不急。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看来自己清理蛀虫的计划还是挺顺利的。

这时,一直坐在不远处看热闹的张紫涵轻轻地拍了拍手,很快二十多名手持弓弩的校尉堵住了门,他们将弩箭对准马季奇等人,就等着苏瞻一声令下,便可以大开杀戒。这些人都是生面孔,乃是以前祥符翰园百户所的老部下,对苏瞻是忠心耿耿。

“马季奇,让你们的人放下武器,否则,就被怪苏某不客气了!”

马季奇和吴挺咬了咬牙,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苏立言是早有准备,竟然连弓弩手都埋伏好了。可此时,只有拼一把才行,不拼就是活生生被人弄个半死。

“兄弟们,跟他拼了!”

听到这话,苏瞻再无迟疑,右手一挥,顿时弩箭朝着马季奇等人射去。瞬间,许多校尉便应声倒地,铁虎和冷无涯则带着十几名亲信挡在台子前,与马季奇等人厮杀在一起。转眼间,演武场就发生异常血腥械斗,谢逊和孟子星头皮都有些发麻了,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站在铁虎等人旁边帮忙去了。这个时候可千万别玩什么中立派,中立派,绝对没好。

而且,看情况,苏长官胜券在握啊,就马季奇和吴挺这俩人,哪里是苏长官的对手?

不到半个时辰,一场锦衣卫内部骚乱便被镇压下去。由于万林和石克楠提前将千户所布控起来,所以消息并没有传出去。

看着地上的二十多具尸体,苏瞻也是心有戚戚。没想到自己来到杭州后,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杀人。这里可是锦衣卫啊,锦衣卫都已经是如此,那其他衙门可想而知了。

浙江的水太深了,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会被淹死在泥潭之中。铁虎带着人打扫战场,顺便救治受伤的兄弟。

临近午时,苏瞻带着剩下的锦衣卫离开了千户所,他们的目标便是海椒帮北城分舵凯原楼。刚刚经历一场厮杀,大家连衣服都没换,好多校尉罩甲之上还带着血。这么一帮子散发着血腥味儿的锦衣卫从街头走过,立刻引起了全城百姓的关注。

难道,杭州锦衣卫要发飙了?还有啊,他们今天要弄谁?

多年来,杭州乃至整个浙江百姓都明白一件事儿,在浙江地界,宁惹锦衣卫,不动指挥司。说的就是浙江的特殊性,在浙江,真正嚣张跋扈的是都指挥使司,而锦衣卫反而挺老实的。这也是没办法,锦衣卫虽然是天子亲军,但在杭州,属于外来户,但人家都指挥使司那可是地地道道的地头蛇,于家有钱有权又有兵。锦衣卫有个啥?真以为挂着锦衣卫三个字,就能横行无忌呢?

锦衣卫窝囊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跑到街上发飙,不知为何,好多人都觉得,杭州的天要变了。

北城凯原楼,作为一处青楼、酒楼、赌坊三合一的大楼子,在杭州可是很出名的。凯原楼掌柜兼海椒帮副帮主杜亮搂着一个姑娘乐呵着,刚想亲亲美人的脸颊,房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身着罩甲的男子跌在地上,神情慌慌张张。

“大三元,你没长眼睛,进屋门都被敲得?”杜亮瞪着眼睛,抬腿就要踹。大三元赶紧爬起身,哭丧着脸说道,“杜哥,出事儿了啊,千户所的人朝这边杀过来了,说是要为十几个受伤的兄弟报仇。还说咱们袭击锦衣卫,罪同谋反,要抓咱们回去问罪?”

“什么?”杜亮立刻就慌了神,拎着大三元的衣襟,他怒声道,“你他娘滴是不是在胡说八道,看准了?之前不是得到消息,姓苏的要跟赵老大在三叶岭开战么?他哪来的人手攻打凯原楼?”

大三元都想哭了,你问我,我问谁啊,我特么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呢,“杜哥,别说了啊,赶紧派人去通知赵老大啊,咱们肯定被骗了。”

“大三元,你带人去外边堵着,绝对不能让苏立言的人冲进来。我这就派人去通知赵老大,娘滴,苏立言这是要上天么?刚来杭州才几天,就想跟咱们海椒帮斗!”

杜亮暗自发狠,只要自己挡住一个时辰,赵老大肯定能带着大队人马返回来,到时候,两面夹击,干趴下这群怂货。

杜亮觉得锦衣卫是一群怂货,但是今天,锦衣卫一点都不怂,经过苏公子一番蛊惑动员后。杭州锦衣卫上下一心要打出属于锦衣卫的威风,各个如下山猛虎。而且,苏长官为人仗义,受伤抚恤啥的一样不少,这还怕个啥?总之,跟着苏长官干,比跟着赵白毛强太多了。

铁虎和石克楠一马当先冲在前头,看着眼前的三层楼房,石克楠冷笑道,“老铁,这里就是凯原楼了吧,听说这里可是海椒帮重要的据点,今天咱们兄弟就先拿这里开刀了。”

“嘿,看看谁先冲进去!”铁虎拔出刀,对着身后的人怒吼道,“兄弟们,咱们杭州锦衣卫能不能挺起腰杆来,就看这一战了,跟我冲!”

海椒帮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杜亮一边让人拦着,一边找人通知赵湖翁,同时还去通知都指挥使于承泽。娘滴,苏立言既然敢玩这么大,那就得想好怎么收场。

双方转眼间就斗在了一起,由于不是真的剿匪,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像在千户所剿灭叛乱那样直接。所以,双方拿的都不是刀,而是木棍子。

但木棍子同样是可以杀人的,相反,海椒帮这边就弱了许多,他们真不敢当街众目睽睽之下弄死锦衣卫,那样的话可就坐实了谋反的事情了。一边士气正盛,一边越打越弱,结果可想而知。再加上铁虎和石克楠两个猛汉开路,也就一刻钟时间,海椒帮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吴亮打得脑子都快出来了,他就想不通了,杭州锦衣卫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这还是那群号称锦衣娘娘腔的千户所汉子?

江南锦衣卫与北方锦衣卫完全不同,北边大部分都是边军调入锦衣卫,或者民间世袭。可是江南尤其是杭州锦衣卫,大部分都是世袭,新入锦衣卫的也都是些富家子弟混日子的。江南承平已久,连卫所军战斗力都成了渣渣,世袭锦衣卫以及富家子弟的战斗力更是可想而知了。

所以,杭州地界,锦衣卫战斗力是出了名的弱,可今天,锦衣卫一反常态,都特么好能打。

吴亮郁闷坏了,咋苏立言一到杭州,这群娘娘兵还变厉害了?赵老大,你特么可快点回来,回来晚了,凯原楼肯定就保不住了。娘滴额,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早知道的话,跟着赵老大一起去三叶岭了,也好过在这里背黑锅。

也算是吴亮倒霉,石克楠带来的二十多个祥符子弟,那可都是狠角色。这帮子人平时没事跟逆党打,没逆党的时候,翰园百户所和西城百户所也经常自己人切磋,所以,杀起人来,一个个如下山猛虎,绝对不是杭州所这些娘娘兵能比的。

话说,赵白毛赵老大在干嘛?此时赵湖翁头上缠着绷带,正窝在三叶岭树林子里躲着呢。苏立言,竟然敢跟我海椒帮开战,你真以为这里是北直隶或者开封府呢?江南可不是锦衣卫说了算,如果锦衣卫真的那么厉害,还能这么多年收个税都收不上去?哼哼,不是要打么,老子就让你看看我海椒帮的厉害。

赵湖翁领着人等呀等的,等到日上三竿,依旧不见千户所的人。难道苏立言临时害怕,做了缩头乌龟?

第434章 那头叫赵湖翁的猪

第434章那头叫赵湖翁的猪

“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还不见人影,后边盯梢的人有发现么?”赵湖翁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他可生怕中了埋伏。别自己埋伏不成,被别人反包围,那丢人可就丢大了。没多久,一个头目窜过来,趴在草丛中小声说道,“老大,后边没动静啊,连个人毛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难道苏立言真的认怂了?这不对啊,我瞧着那家伙也是个狠角色,不像是临阵退缩的人啊!”赵湖翁想的脑袋有点疼,他一心想报仇,然后集中力量想要砍人,结果一拳打在了空气里,那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

“咦,老大,你看,那边有动静!”旁边喽啰指了指远处,众人赶紧噤声。果然,在远处有几根竹子摇摇晃晃的,后边好像藏着什么东西。赵湖翁眉头一挑,立马就笑了。吆喝,苏立言这是要打埋伏啊,哼哼,就你们这点本事,还跑到三叶岭打埋伏。海椒帮可是浙东地头蛇,对三叶岭熟悉的很,闭着眼睛都能摸个遍。就那竹林子里能打埋伏?哈哈,怕不是脑袋进了水。

“大元、二元,让大家噤声,你们各带一队人马从左右山坡下边摸过去,抄了他们。嘿嘿,我今天要让苏立言看看,谁才是杭州城的主人!”

赵湖翁很兴奋,眼看着就能报仇了,能不兴奋么?大元和二元也挺兴奋的,好在没跟三元一样留在凯原楼,负责,今天这功劳就捞不到了。

赵湖翁领着人趴在草丛里紧闭着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响动,大元和二元各领着一票人马往山坡摸去。赵湖翁耐心的等着,约有一盏茶功夫,大元和二元终于摸了上去。

看着柱子后边的情况,兄弟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踌躇片刻,大元走出竹林,垮着脸朝着赵湖翁招了招手,“老大,这边没有敌人。”

“没有敌人?”赵湖翁一听这话,气的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惜,身上有伤,疼的差点没蹲地上,好在旁边两个喽啰扶住了。没有敌人?这怎么可能,那竹子后边是什么?“大元,那边是什么东西,为何刚才竹子摇摇晃晃的?”

“老大,啥也没有,咱们被骗了,还是回去吧!”大元说着话,就往这边走,赵湖翁更加纳闷了,“什么叫啥也没有,没东西,竹子会晃来晃去的,今天可没啥风。老子非要看看,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哎,老大,真没什么好看的,你还是别看了”大元赶紧上前拦着,可越是如此,赵湖翁就越是好奇,你不让我看,我偏看。瞪瞪眼,赵湖翁在众人的搀扶下走进竹林,翻开茂密的竹子,就看到后边拴着点东西。看到那玩意儿后,赵湖翁的头发丝都快竖起来了,不是吹的,而是被气的。

这是一头大白猪,猪,并不客气,可气的是猪脑袋上用红朱砂写着三个字----赵湖翁!

靠,这特么不就是骂他赵某人笨的像头猪么?到了这个时候,用屁股想,也知道自己被骗了。赵湖翁气的双手发抖,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气煞我也,气煞我也,把赵湖翁杀了,今晚上打牙祭”

“”旁边大元和二元谁也没敢接话,可总有没脑子的,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赵老大,你这话可就有意思了,到底是杀猪呢,还是杀你自己呢?

听着身边的偷笑声,赵湖翁总算回过味儿来了。什么把赵湖翁杀了,老子是被气糊涂了,杀猪,杀猪,杀猪,不是杀赵湖翁,不是杀赵湖翁,不是杀赵湖翁

“笑?谁敢笑,都给老子闭嘴”赵湖翁持着一根木棍子就想揍人,可刚举起棍子,整个人就愣住了。苏立言把自己骗到三叶岭来,目的是什么?要说杭州城内最值钱的产业,除了凯原楼,还有第二处?呜呜,苏立言,你特么骗我,你真正的目标是凯原楼。

“都别愣着了,赶紧回城,驰援凯原楼,苏立言,老子跟你誓不两立!”

一帮子慌慌张张的往杭州城赶,离开三叶岭后,看看身后苍茫的山林,赵湖翁真想照着脸上来两巴掌。自己是真的蠢啊,苏立言说来三叶岭,自己就信了,还傻乎乎的埋伏了半天,结果,埋伏到一头叫“赵湖翁”的大白猪。我是不是真的蠢如猪?是的,没跑了。

大队人马迅速接近杭州城,当然,人群之中还有人牵着一头大白猪。赵湖翁发狠了,哪怕大白猪叫“赵湖翁”,也要吃的它连骨头渣都不剩,否则,岂能解心头之恨?

杭州北城凯原楼,此时周围的路人以及居民全都老老实实的站在外围,生怕被里边的乱战波及到。好家伙,今个邪门了,锦衣卫娘娘兵竟然威猛无比的压着海椒帮揍。今天,锦衣卫很嚣张,巡城司的兵马过来劝架,锦衣卫二话不说,兜头就揍,没一会儿,就把巡城司的兵马给揍跑了。这会儿,凯原楼正门已经被攻陷了,估计再有个一刻钟,凯原楼就要易主了。

凯原楼内,吴亮急得直跳脚,“怎么于指挥使的兵马还没来?老大为什么还没回来?啊啊啊啊可恶的巡城司,还有没有点志气了,居然被揍跑了”

“吴哥,不好啦,不好啦,娘娘兵攻进来了,兄弟们挡不住啦”大三元提着把铁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大三元可是直接奋斗在第一线,愣是被铁虎摁着走了半天,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正门就被攻陷了。

吴亮揪着头发,透过楼梯往下一看,整个人差点没晕过去。娘娘兵真的攻上来了,吴某人不能当俘虏啊,“快撤,去三叶岭找老大汇合,咱们从后门溜出去”

吴亮一声令下,领着大三元等人从后门溜了个干干净净。吴亮带着人一跑,凯原楼内可就没什么抵抗力量了,稳定大局之后,铁虎提着木棒,哈哈大笑道,“兄弟们,别愣着了,看看楼里有啥值钱的好玩的,全部运回去,这可都是赃物。”

“好嘞!”杭州锦衣卫有好久没这么牛气过了,好不容易嚣张了一把,干起事情来精神头十足。说起抄家来,也就东厂的人能跟锦衣卫比一比。

众目睽睽之下,杭州锦衣卫开始从凯原楼搬东西,大箱子小箱子,金钱珠宝啥的,最要命的是连好木料的桌子也搬了出来。周围百姓全都满脑门冷汗,我勒个大草,杭州锦衣卫真的打赢了。

“天啦,听说杭州所换了个新千户,这才几天啊,风格变得这么快么?海椒帮啊,愣是被打的丢盔卸甲!”

苏瞻背着手在凯原楼晃悠着,要不是不能明着占了凯原楼,还真想抢了不走。哼,估计过一会儿,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就该来人了,得趁着他们派人来之前,多弄点好处才行。

“哎哎哎,赶紧点,那个谁谁谁,你特么扛水缸干嘛?”

“苏长官,箱子不够用,把值钱的物件扔缸里,好运走啊!”

“那行吧,要快点,争取把凯原楼给他掏空了,让海椒帮再跟咱们锦衣卫斗!”

大街上,赵湖翁带着人拼了命的往回赶,进了城门没多久,迎面跑过来一群人。此时吴亮披头散发的,跟个恶鬼一样,一看到赵湖翁,差点没哭出声来,“老大,你可回来了,咱们都让苏立言给骗了,你走后没多久,他就带着人硬闯凯原楼,这会儿,都闯进凯原楼了。”

赵湖翁没有太责怪吴亮,就凭吴亮手里那点人,真的挡不住苏立言的。拍拍吴亮的肩膀,他焦急道,“苏立言现在在哪儿?”

“应该还在凯原楼”吴亮说完,赵湖翁便大声吼了几句,众人加快脚程,迅速往凯原楼奔去。等着赵湖翁赶回凯原楼后,他很悲伤的发现,人未去楼已空。

苏立言那帮子人并没有走,可凯原楼差不多被搬了个干干净净。苏立言,你这动手速度也太特么快了,打劫的也没你们专业啊,要不是你们披着锦衣卫的衣服,都要怀疑你们是不是山贼了。

苏公子是故意在门口等着的,瞅见头缠白布,满脸菜色的赵湖翁,他不咸不淡的拱了拱手,“赵白毛,你来的好慢啊。咦,那是什么?这不是一头大白猪么?哟,头上还写着仨字,本公子眼神不太好,谁帮忙读一读?”

铁虎一本正经的大声朗读道,“赵湖翁!没错,三弟,上边写的就是这个名字。”

“啊?大哥,你说这世上还真是无奇不有啊,真应了那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听说过养狗养猫养鱼当宠物的,还是第一次见养一头大白猪当宠物的,还给这宠物起个名字叫‘赵湖翁’。哎,赵老大这个爱好,恕咱们理解不了!”

“那可不,或许人家赵老大就喜欢着调调呢!”

二人说话故意抬高声音,别说附近的锦衣卫了,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也听得真真的。有些人还不信,一些眼神好的站在高处扫了扫,果然看到一头大白猪,猪头上还写着三个字。

赵湖翁养了一头“赵湖翁”。

这可真是杭州城最大的趣闻了,赵老大这爱好,真的是够奇葩。于是乎,周围传来阵阵笑声,有的人小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些小声,落在赵湖翁耳朵里,别提有多刺耳了。

特么的,那不是我养的猪,那是苏立言的猪。啊,不对,也不能说,难道说是苏立言养的“赵湖翁”?娘滴,老子又被苏立言给耍了,当时就该一刀宰了这头猪。

“苏立言,你行啊,竟然耍这么多阴谋诡计,不过,也就到这里了。你率人攻打凯原楼,抢夺财物,你真以为别人治不了你么?这里是杭州,有布政使司还有都指挥使司!”赵湖翁睚眦欲裂,脸色铁青。

“抢夺财物?有么?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们明明是在查抄赃物!”苏瞻有恃无恐,老子堂堂锦衣卫千户,还怕你一个混黑道的?

果然,没一会儿布政使司以及都指挥使司的人就来了。闽中元以及于承泽联袂而来,二人一起抵达凯原楼,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巧合。看了看凯原楼的情况,闽中元先是跟苏瞻见了礼,这才小声说道,“苏大人,你纵兵抢夺凯原楼,打伤这么多人,如此妄为,成何体统?”

苏瞻耸耸肩,丝毫不在意闽中元的指责,“闵大人,苏某可不是纵兵作乱,我这是在剿灭逆党。就在刚才,千户所内发成了一场叛乱事件,原锦衣卫百户马季奇、吴挺犯上作乱,意图行刺苏某。幸赖众将士齐心合力,这才将之剿灭。据调查,那吴挺可是凯原楼掌柜吴亮的亲哥哥,苏某需要将其抓捕归案协助调查。如果仅仅是犯上作乱,也就罢了,经过审讯,苏某得知,竟然有人跟无生老母教有勾连,事涉逆党,苏某不得不谨慎对待。”

逆党?闽中元有点头疼了,苏立言肯定是在胡说八道,可事涉逆党,就不能说他做错了。

于承泽紧皱着眉头,有些生气道,“苏将军,就算你们锦衣卫身负剿灭逆党之责,但要抓捕人,也得讲究证据吧。”

“证据,苏某有啊”苏瞻转过头,对铁虎说道,“将证人带上来。”

没一会儿,铁虎就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锦衣校尉走过来,这校尉一看到于承泽和赵湖翁,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扯着脖子喊了起来,“老大、闵大人、于将军,救救小的啊,都是他们逼我的”

“呵呵,苏大人,这就是你说的人证?”

苏瞻甚是诧异的瞪了瞪眼,“咦,怎么还改口供了?呵呵,看来这是个误会,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撤了!”

苏公子说走就走,铁虎和石克楠头前开路,理都没理指挥使司的兵马。

“”

误会?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第435章 嚣张才是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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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还不见人影,后边盯梢的人有发现么?”赵湖翁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他可生怕中了埋伏。别自己埋伏不成,被别人反包围,那丢人可就丢大了。没多久,一个头目窜过来,趴在草丛中小声说道,“老大,后边没动静啊,连个人毛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难道苏立言真的认怂了?这不对啊,我瞧着那家伙也是个狠角色,不像是临阵退缩的人啊!”赵湖翁想的脑袋有点疼,他一心想报仇,然后集中力量想要砍人,结果一拳打在了空气里,那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

“咦,老大,你看,那边有动静!”旁边喽啰指了指远处,众人赶紧噤声。果然,在远处有几根竹子摇摇晃晃的,后边好像藏着什么东西。赵湖翁眉头一挑,立马就笑了。吆喝,苏立言这是要打埋伏啊,哼哼,就你们这点本事,还跑到三叶岭打埋伏。海椒帮可是浙东地头蛇,对三叶岭熟悉的很,闭着眼睛都能摸个遍。就那竹林子里能打埋伏?哈哈,怕不是脑袋进了水。

“大元、二元,让大家噤声,你们各带一队人马从左右山坡下边摸过去,抄了他们。嘿嘿,我今天要让苏立言看看,谁才是杭州城的主人!”

赵湖翁很兴奋,眼看着就能报仇了,能不兴奋么?大元和二元也挺兴奋的,好在没跟三元一样留在凯原楼,负责,今天这功劳就捞不到了。

赵湖翁领着人趴在草丛里紧闭着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响动,大元和二元各领着一票人马往山坡摸去。赵湖翁耐心的等着,约有一盏茶功夫,大元和二元终于摸了上去。

看着柱子后边的情况,兄弟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踌躇片刻,大元走出竹林,垮着脸朝着赵湖翁招了招手,“老大,这边没有敌人。”

“没有敌人?”赵湖翁一听这话,气的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惜,身上有伤,疼的差点没蹲地上,好在旁边两个喽啰扶住了。没有敌人?这怎么可能,那竹子后边是什么?“大元,那边是什么东西,为何刚才竹子摇摇晃晃的?”

“老大,啥也没有,咱们被骗了,还是回去吧!”大元说着话,就往这边走,赵湖翁更加纳闷了,“什么叫啥也没有,没东西,竹子会晃来晃去的,今天可没啥风。老子非要看看,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哎,老大,真没什么好看的,你还是别看了”大元赶紧上前拦着,可越是如此,赵湖翁就越是好奇,你不让我看,我偏看。瞪瞪眼,赵湖翁在众人的搀扶下走进竹林,翻开茂密的竹子,就看到后边拴着点东西。看到那玩意儿后,赵湖翁的头发丝都快竖起来了,不是吹的,而是被气的。

这是一头大白猪,猪,并不客气,可气的是猪脑袋上用红朱砂写着三个字----赵湖翁!

靠,这特么不就是骂他赵某人笨的像头猪么?到了这个时候,用屁股想,也知道自己被骗了。赵湖翁气的双手发抖,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气煞我也,气煞我也,把赵湖翁杀了,今晚上打牙祭”

“”旁边大元和二元谁也没敢接话,可总有没脑子的,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赵老大,你这话可就有意思了,到底是杀猪呢,还是杀你自己呢?

听着身边的偷笑声,赵湖翁总算回过味儿来了。什么把赵湖翁杀了,老子是被气糊涂了,杀猪,杀猪,杀猪,不是杀赵湖翁,不是杀赵湖翁,不是杀赵湖翁

“笑?谁敢笑,都给老子闭嘴”赵湖翁持着一根木棍子就想揍人,可刚举起棍子,整个人就愣住了。苏立言把自己骗到三叶岭来,目的是什么?要说杭州城内最值钱的产业,除了凯原楼,还有第二处?呜呜,苏立言,你特么骗我,你真正的目标是凯原楼。

“都别愣着了,赶紧回城,驰援凯原楼,苏立言,老子跟你誓不两立!”

一帮子慌慌张张的往杭州城赶,离开三叶岭后,看看身后苍茫的山林,赵湖翁真想照着脸上来两巴掌。自己是真的蠢啊,苏立言说来三叶岭,自己就信了,还傻乎乎的埋伏了半天,结果,埋伏到一头叫“赵湖翁”的大白猪。我是不是真的蠢如猪?是的,没跑了。

大队人马迅速接近杭州城,当然,人群之中还有人牵着一头大白猪。赵湖翁发狠了,哪怕大白猪叫“赵湖翁”,也要吃的它连骨头渣都不剩,否则,岂能解心头之恨?

杭州北城凯原楼,此时周围的路人以及居民全都老老实实的站在外围,生怕被里边的乱战波及到。好家伙,今个邪门了,锦衣卫娘娘兵竟然威猛无比的压着海椒帮揍。今天,锦衣卫很嚣张,巡城司的兵马过来劝架,锦衣卫二话不说,兜头就揍,没一会儿,就把巡城司的兵马给揍跑了。这会儿,凯原楼正门已经被攻陷了,估计再有个一刻钟,凯原楼就要易主了。

凯原楼内,吴亮急得直跳脚,“怎么于指挥使的兵马还没来?老大为什么还没回来?啊啊啊啊可恶的巡城司,还有没有点志气了,居然被揍跑了”

“吴哥,不好啦,不好啦,娘娘兵攻进来了,兄弟们挡不住啦”大三元提着把铁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大三元可是直接奋斗在第一线,愣是被铁虎摁着走了半天,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正门就被攻陷了。

吴亮揪着头发,透过楼梯往下一看,整个人差点没晕过去。娘娘兵真的攻上来了,吴某人不能当俘虏啊,“快撤,去三叶岭找老大汇合,咱们从后门溜出去”

吴亮一声令下,领着大三元等人从后门溜了个干干净净。吴亮带着人一跑,凯原楼内可就没什么抵抗力量了,稳定大局之后,铁虎提着木棒,哈哈大笑道,“兄弟们,别愣着了,看看楼里有啥值钱的好玩的,全部运回去,这可都是赃物。”

“好嘞!”杭州锦衣卫有好久没这么牛气过了,好不容易嚣张了一把,干起事情来精神头十足。说起抄家来,也就东厂的人能跟锦衣卫比一比。

众目睽睽之下,杭州锦衣卫开始从凯原楼搬东西,大箱子小箱子,金钱珠宝啥的,最要命的是连好木料的桌子也搬了出来。周围百姓全都满脑门冷汗,我勒个大草,杭州锦衣卫真的打赢了。

“天啦,听说杭州所换了个新千户,这才几天啊,风格变得这么快么?海椒帮啊,愣是被打的丢盔卸甲!”

苏瞻背着手在凯原楼晃悠着,要不是不能明着占了凯原楼,还真想抢了不走。哼,估计过一会儿,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就该来人了,得趁着他们派人来之前,多弄点好处才行。

“哎哎哎,赶紧点,那个谁谁谁,你特么扛水缸干嘛?”

“苏长官,箱子不够用,把值钱的物件扔缸里,好运走啊!”

“那行吧,要快点,争取把凯原楼给他掏空了,让海椒帮再跟咱们锦衣卫斗!”

大街上,赵湖翁带着人拼了命的往回赶,进了城门没多久,迎面跑过来一群人。此时吴亮披头散发的,跟个恶鬼一样,一看到赵湖翁,差点没哭出声来,“老大,你可回来了,咱们都让苏立言给骗了,你走后没多久,他就带着人硬闯凯原楼,这会儿,都闯进凯原楼了。”

赵湖翁没有太责怪吴亮,就凭吴亮手里那点人,真的挡不住苏立言的。拍拍吴亮的肩膀,他焦急道,“苏立言现在在哪儿?”

“应该还在凯原楼”吴亮说完,赵湖翁便大声吼了几句,众人加快脚程,迅速往凯原楼奔去。等着赵湖翁赶回凯原楼后,他很悲伤的发现,人未去楼已空。

苏立言那帮子人并没有走,可凯原楼差不多被搬了个干干净净。苏立言,你这动手速度也太特么快了,打劫的也没你们专业啊,要不是你们披着锦衣卫的衣服,都要怀疑你们是不是山贼了。

苏公子是故意在门口等着的,瞅见头缠白布,满脸菜色的赵湖翁,他不咸不淡的拱了拱手,“赵白毛,你来的好慢啊。咦,那是什么?这不是一头大白猪么?哟,头上还写着仨字,本公子眼神不太好,谁帮忙读一读?”

铁虎一本正经的大声朗读道,“赵湖翁!没错,三弟,上边写的就是这个名字。”

“啊?大哥,你说这世上还真是无奇不有啊,真应了那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听说过养狗养猫养鱼当宠物的,还是第一次见养一头大白猪当宠物的,还给这宠物起个名字叫‘赵湖翁’。哎,赵老大这个爱好,恕咱们理解不了!”

“那可不,或许人家赵老大就喜欢着调调呢!”

二人说话故意抬高声音,别说附近的锦衣卫了,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也听得真真的。有些人还不信,一些眼神好的站在高处扫了扫,果然看到一头大白猪,猪头上还写着三个字。

赵湖翁养了一头“赵湖翁”。

这可真是杭州城最大的趣闻了,赵老大这爱好,真的是够奇葩。于是乎,周围传来阵阵笑声,有的人小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些小声,落在赵湖翁耳朵里,别提有多刺耳了。

特么的,那不是我养的猪,那是苏立言的猪。啊,不对,也不能说,难道说是苏立言养的“赵湖翁”?娘滴,老子又被苏立言给耍了,当时就该一刀宰了这头猪。

“苏立言,你行啊,竟然耍这么多阴谋诡计,不过,也就到这里了。你率人攻打凯原楼,抢夺财物,你真以为别人治不了你么?这里是杭州,有布政使司还有都指挥使司!”赵湖翁睚眦欲裂,脸色铁青。

“抢夺财物?有么?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们明明是在查抄赃物!”苏瞻有恃无恐,老子堂堂锦衣卫千户,还怕你一个混黑道的?

果然,没一会儿布政使司以及都指挥使司的人就来了。闽中元以及于承泽联袂而来,二人一起抵达凯原楼,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巧合。看了看凯原楼的情况,闽中元先是跟苏瞻见了礼,这才小声说道,“苏大人,你纵兵抢夺凯原楼,打伤这么多人,如此妄为,成何体统?”

苏瞻耸耸肩,丝毫不在意闽中元的指责,“闵大人,苏某可不是纵兵作乱,我这是在剿灭逆党。就在刚才,千户所内发成了一场叛乱事件,原锦衣卫百户马季奇、吴挺犯上作乱,意图行刺苏某。幸赖众将士齐心合力,这才将之剿灭。据调查,那吴挺可是凯原楼掌柜吴亮的亲哥哥,苏某需要将其抓捕归案协助调查。如果仅仅是犯上作乱,也就罢了,经过审讯,苏某得知,竟然有人跟无生老母教有勾连,事涉逆党,苏某不得不谨慎对待。”

逆党?闽中元有点头疼了,苏立言肯定是在胡说八道,可事涉逆党,就不能说他做错了。

于承泽紧皱着眉头,有些生气道,“苏将军,就算你们锦衣卫身负剿灭逆党之责,但要抓捕人,也得讲究证据吧。”

“证据,苏某有啊”苏瞻转过头,对铁虎说道,“将证人带上来。”

没一会儿,铁虎就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锦衣校尉走过来,这校尉一看到于承泽和赵湖翁,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扯着脖子喊了起来,“老大、闵大人、于将军,救救小的啊,都是他们逼我的”

“呵呵,苏大人,这就是你说的人证?”

苏瞻甚是诧异的瞪了瞪眼,“咦,怎么还改口供了?呵呵,看来这是个误会,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撤了!”

苏公子说走就走,铁虎和石克楠头前开路,理都没理指挥使司的兵马。

“”

第436章 苏立言的心很大

最牛锦衣卫正文第436章苏立言的心很大第436章苏立言的心很大

赵湖翁是真的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只看到苏立言众目睽睽之下放了一阵嘴炮,然后布政使大人就怂了。现在赵湖翁脑袋里就闪过一句话,你算老几?

我特么到底算老几?我特么连做苏立言敌人的资格都欠奉么?这也太瞧不起人了,想我赵湖翁怎么说也是海椒帮老大,在浙东一带跺跺脚,大地都要打个哆嗦,你说我不配做你的敌人?见过侮辱人的,没见过这样侮辱人的。赵湖翁真想一声令下,众人齐心协力,把苏立言揍成烂泥。可自己刚抬起手,就被于承泽按住了。

于承泽蜡烛赵湖翁的袖子,小声说道:“老赵,别冲动,苏立言不好对付,他今天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且,众目睽睽之下,我们也没法对苏立言做什么。你以为苏立言敢领着人来凯原楼,仅仅是为了对付你?他是来立威的,他拿着逆党的事情做幌子,就算闵大人也不能明着说什么”

“”赵湖翁脸都黑了,我们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弄死苏立言,可是苏立言就能众目睽睽之下抢凯原楼,这是什么道理?赵湖翁越想越不甘心,“于大哥,为什么咱们不能动苏立言?浙江可是咱们的地盘,他一个过客,还能怎样?”

“哎”于承泽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楼,“看到那边栏杆处的两个女公子了么?那白衣女子便是英国公府大小姐张紫涵,苏立言可是英国公府的乘龙快婿,我们众目睽睽之下弄死苏立言,你觉得英国公府会善罢甘休?张大小姐跟着一起来杭州,就是在传递一个信号,我们可以对付苏立言,什么手段都能用,但底线是,不能伤苏立言的命。”

“这不能伤他的命,这怎么可能?你看看那家伙,嚣张成什么样了,若不动他,整个浙江能让他翻个天!”

“老赵,你怎么这么糊涂?咱们总不能明着驳了英国公府的脸面吧,不过,暗地里苏立言出什么事儿,就跟咱们没关系了,你懂么?”

赵湖翁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真懂了,还是假懂了,反正他知道今天这个闷亏是吃定了,“可是,他把我们的凯原楼抢干净了,总不能”

“还能怎么样?要怪只能怪你安排在千户所的人办事不利,竟然要在千户所内谋杀苏立言,这可是造反啊。有了这个口实,今天苏立言抢了凯原楼,那也是有理有据。姓苏的也是不想把事情搞太大,否则,他动的就不仅仅是凯原楼了,而是你老赵以及海椒帮!”

“他敢!”赵湖翁俩眼一瞪,扯动了头上的伤口,疼的嘴角直咧。

“哎,他有什么不敢的?说到底,咱们是真的被以前的局势懵逼了双眼,总以为锦衣卫也就那个样,这才吃了个闷亏。不过以后嘛,苏立言再想占便宜,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于承泽和赵湖翁虽然关系好,但二人却是两种不同的人。于承泽是个很冷静的人,他喜欢将一切都考虑清楚,未算胜先算败。官场上,就是少给别人留把柄,然后善于捕捉别人的把柄。所以,苏立言没来之前,于承泽便让二弟于承恩做事儿低调点,少捅娄子。如果了解了苏立言的崛起之路,还敢小觑这个年轻人的话,一定会吃大亏的。

可惜,赵湖翁不是于承泽,他之前根本没关心过苏立言的事情,结果,短时间内,连续吃了好几次亏。

二人正聊着,这时人群中有发生一阵骚动,只见铁虎踢飞一名壮汉,将那头大白猪牵走了。

“”

于承泽和赵湖翁彻底懵逼了,你们都把凯原楼抢干净了,还特么要一头大白猪干嘛?这也忒狠了,尤其是那头猪头顶还写着“赵湖翁”三个字。

铁虎拉着大白猪往外走,石克楠还在一旁大声嘀咕,“等回到千户所,就让兄弟们把赵湖翁炖了,也给兄弟们改善下伙食!”

赵湖翁脸色僵硬,如果不是于承泽拦着,他真的要跳起来杀人了。麻辣隔壁,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从今往后,他赵某人都成为杭州城的笑柄了。提起“赵湖翁”,杭州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一头猪。想我赵湖翁,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话说,锦衣卫真有点不把赵湖翁当人看了,周遭百姓都有点同情赵湖翁了。虽然海椒帮多年来欺行霸市,耀武扬威的,可是今天碰上了更狠的锦衣卫,被欺负的头都抬不起来,颇为让人同情。不过,也就是一点同情而已,没人会觉得海椒帮冤枉,如果锦衣卫真的灭了海椒帮,百姓还会叫一声好。

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声,闽中元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苏立言这家伙真的是什么都算到了,他敢对凯原楼下手,是看准海椒帮名声不好了吧。

苏瞻领着人走后,闽中元等人也去了空旷的凯原楼,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赵湖翁突然有了种不认识的感觉。这还是自己的凯原楼么,还是那座繁华的娱乐楼么?此时,凯原楼内,空荡荡的,最可恨的是,还有人把窗户给拆走了,冷风吹进来,纸片随风飞舞。

两个时辰后,闽中元等人简简单单的吃了点饭菜,这时闽中元才对赵湖翁说道:“赵湖翁,你最好告诉手底下的人,这段时间做事情收敛一些。苏立言跟以前的按察司官员不同,哼,这次也怪你的人办事不利,苏立言急着将杭州锦衣卫掌控在手中,你的人直接唱了一出行凶杀人,这是要配合苏立言立威么?”

“这,闵大人,赵某也不知道啊,都怪吴挺和马季奇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若不是他们传出假消息,赵某也不会被骗到三叶岭去”

西湖苏堤,千户所敛房内,两具尸体散发着浓浓的幽怨之气。要是能被气活过来,我们不杀苏立言,先把你们这群家伙弄死。呜呜,我们都死了,你们还说我们坏话。你当我们愿意行凶杀人呢?这特么都是被逼的啊,苏立言要打断我们的腿,我们能怎么办?要是断了两条腿,这辈子也就完了。可这事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湖翁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凉,回过头,缺什么都没看到。难道是错觉?为何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吹冷风呢?

未时初,于承泽的手下急匆匆的来到凯原楼,“几位大人,苏立言那边有动作了,他他离开千户所后,并没有回按察司,而是去查游子吟的案子了。”

“去查案子了?”赵湖翁一口茶水喷在了地上,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苏立言还有心思去查案。苏立言的心脏到底是不是铁做的,这也太坚挺了。闽中元嘴角一咧,露出点苦笑,“这小子,心可真大,不过本官倒是很好奇,一旦他查清这个案子后,会怎么做呢?”

听到闽中元这么说,于承泽就轻轻地皱了下眉头,“闵大人,你明知道此案可能掐扯到舍弟,为何要执意让魏通判将案子转到按察司?”

“于将军何必动怒?本官这般安排,自有深意,本官就是想看看苏立言会是什么反应,以此断定这小子到底对咱们浙江官场持什么样的态度!”

“什么样的态度?”于承泽十分不解,“苏立言的态度还不够明显么?他将杭州锦衣卫牢牢握在手中,还把赵湖翁踢出锦衣卫,这明显是要跟我们唱对台戏啊。而且,陛下让他来浙江是做什么的,他能不清楚?”

“呵呵,于将军此言差矣,苏立言将杭州锦衣卫握在手中,主要还是为了自保,在浙江,他能依靠的就只有锦衣卫,手里没有锦衣卫,能不能保住命还是两说呢。至于陛下的意思,苏立言自然清楚,可具体怎么做,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自苏立言到杭州开始,他可调查过其他衙门的事情?”

“咦”于承泽以及方东离等人全都露出了惊异的表情,好像苏立言还真没调查过其他衙门。苏立言似乎很老实,很低调,从来没闹过事。看上去他搞了不少事,可全都是在锦衣卫内部闹腾。苏立言到底是想传递一个什么样的信号?

顿顿口,闽中元淡淡的笑道:“而且啊,我们也不用太忌惮苏立言,他不是喜欢查案么?那就让他查,哦,新月山那边不是闹腾的越来越厉害么?那可是一个扯不清的烂官司,苏立言这位按察司主事人,怎么也得管管吧?”

“可是,苏立言现在把大小事务都扔给陶甑和颜枣了!”

听到方东离的疑问,闽中元只是神秘一笑,留下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话,“陶甑?颜枣?呵呵,你们就拭目以待吧,他们不是苏立言的对手!”

西湖苏堤杭州千户所内,此时锦衣卫门高高兴兴的庆祝着,今天不仅发了一次威,还从凯原楼抄来数不清的东西。苏长官也是慷慨,分出一成的财物由大家私下分。别看只是一成,可也是不小的数目了,最后分到每个人手中,绝对不下五十两。

不得不感叹一句凯原楼有钱,活该便宜了杭州锦衣卫,当然也得谢谢赵湖翁那个蠢货。

谢逊以及孟子星等老牌百户也是开心极了,跟着苏长官做事,果然是爽的不行。仅仅几天时间,杭州锦衣卫的面貌焕然一新。现在走在街头,谁还敢小瞧杭州锦衣卫?

大家得到好处后,对于石克楠以及万林接下来的整改,也没有多大的意见。石克楠和万林要精兵,要加强训练,要人员整改。

千户所乃至下边百户所有不少富家官宦子弟在里边混日子,苏瞻也没为难这些人,挂职拿薪水没问题,请回家好好待着。只要在锦衣卫所辖之所,就别混日子,挂虚衔的回家,实职锦衣卫则老老实实训练。

对于万林和石克楠一系列的措施,谢逊和孟子星心中有数,苏长官要把大权握在手中,肯定要打散原来人员编制的。好在,谢逊和孟子星没有太多想法。

杭州城,要说哪里的金银首饰最受欢迎,当属凤轩阁。凤轩阁是易家家族产业,易家老祖宗便是有名的金银匠人,易家几代人不断经营,这才有了凤轩阁今日的名声。经过一百四十多年的发展,凤轩阁不仅仅在杭州有名,就连南京以及苏州一代也是知道凤轩阁的大名,当地许多首饰店都在凤轩阁进货。

走进凤轩阁,便看到凤轩阁内人满为患,除了打造挑选首饰的人,还有一些外地洽谈合作的商客。总之,凤轩阁很忙。

之前杭州府衙已经问询过凤轩阁了,这次苏瞻来,只是想问一些府衙那边没注意到的细节而已。萦袖找到一名管事,稍微说了下来意,那管事便将苏瞻等人带到了后堂。

“苏大人,还请稍待片刻,大管事正在跟人谈生意,很快就会过来!”

苏瞻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有催促。瞪了约有半刻钟,大管事易长歌方才来到后堂。易长歌是一位三十余岁的翩翩君子,如果只看穿着气度,倒觉得他是一位书生,而不是商人。

易长歌赶紧拱拱手,说道:“前边有两个客人要应酬下,劳苏大人久等了。”

“无妨,今日来凤轩阁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跟大管事打听一些事情而已!”

“苏大人请问!”

“易公子可记得,当初游子吟游掌柜取走钗子的具体时间?”

“这还真要好好想想!”易长歌手指点着太阳穴,陷入了回忆之中。事情过去这么久,不仔细想想的话,真的想不起来的。

“好像是午时,对,就是午时,当时易某还想留游掌柜留在后堂吃顿便饭,但是游掌柜却说已经约了饭局,易某也没再勉强!”

苏瞻随后问道,“那当时游掌柜可带着布搭子?”

“布搭子?没有啊,游掌柜当时来凤轩阁的时候,好像没带什么布搭子啊!”

这下苏瞻就露出了诧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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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找肥羊的快小手

第437章找肥羊的快小手

跟易长歌打听了一些细节后,谢辞易长歌的酒宴,一行人便离开了凤轩阁。

走出凤轩阁,站在人潮如流的街道上,萦袖有些茫然。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刚刚苏公子跟易长歌聊了半天,好像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啊。双手环抱,看着渐渐暗去的天色,到了冬天,天黑的特别早,“公子,咱们现在去哪儿,直接回按察司?”

“不,走了这么长时间路,想必也饿了吧,今日本公子请客,请你们吃大餐。附近好像有一家酒楼吧,咱们就去那里吃!”

一听到吃大餐,小王小八顿时双眼放光。萦袖却是轻轻地蹙了下眉头,她可不是小王小八那两个夯货。仔细想了想,她还是出声问道:“公子,难道吃饭也跟这案子有关?”

“哈哈,知我者萦袖也!”苏瞻迈步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萦袖小声说着,“丫头,你刚才留意到易长歌的话了么?当时游子吟来凤轩阁的时候,并没有带着布搭子。可是,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布搭子可是在的。云娘也说过,那布搭子就是游子吟外出时所带。既然去凤轩阁的时候没带布搭子,那肯定是放在别处,由别人看管了。这个人应该是游子吟的熟人朋友,布搭子由对方看着,游子吟很放心。再加上,当时正值饭点,我想啊,那时候游子吟是不是正跟朋友在某处吃饭呢,趁着空档,来凤轩阁去了一趟金钗。”

萦袖睁着美目,想看怪物一样看着苏瞻。易长歌一句话,苏公子就想到了这么多?虽然大多数都只是猜测,可仔细想想,又很合理。当时布搭子里可放着不少东西呢,不是熟人朋友,怎么可能放心留在某处呢?凤轩阁附近,也没听说游子吟有什么朋友住在此处,那落脚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酒楼了。

凤轩阁附近,有两处饭馆,一处是王家菜馆,一处是美味楼。

王家菜馆只是一家小酒馆,去那地方吃饭的都是些小贩以及路人。游子吟可是杭州有名的花衣坊的掌柜,也算是有点身份的人,应该不会去王家菜馆这样的地方,那么剩下,最有可能的就是美味楼了。美味楼,顾名思义,盘中所有,皆是美食。

美味楼离着凤轩阁很近,走上百步,便看到了美味楼的牌匾。小王咋着舌头,很是诧异道:“呀,美味楼离着凤轩阁居然如此近。”

“近就对了,若是远了,游子吟想要抽空去取金钗,也不方便啊!”苏瞻微微一笑,既然来到美味楼,不顺便品尝一下这里的菜肴,岂不是可惜了?刚想进门,萦袖便拽住了苏瞻的袖子,她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公子,咱们后边有不少尾巴,要不要让人把尾巴切了?”

“不用”苏瞻笑容不减,没有半点担忧之色,“想必是闽中元那些人派来的,让他们盯着吧,反正咱们是在查案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本公子也想知道,这件案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至于这些尾巴,让他们跟着呗,你切了这根,还会有别的尾巴,切来切去的,多烦?”

苏瞻一行人笑眯眯的走进美味楼,为了苏瞻的安全,萦袖要了一个包间。苏瞻等人进去后不久,几个男子从暗处钻出来,他们看着美味楼,闻着里边的香味儿,一个个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苏立言进美味楼好吃好喝,我们却要在外边吹冷风,想想都伤心。

“老四,你回去一趟,告诉赵老大,苏立言进了美味楼”其中一个大胡子低声吩咐了一句,那叫老四的点点头,赶紧回去报信。只是,他们谁也没发现,在长街不远处,藏着几个人,这几个人死死盯着大胡子等人。大胡子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跟踪盯梢,结果也被别人跟踪盯梢了。

铁虎靠在墙壁上,有些郁闷的说道:“老三好吃好喝的,咱们却要跟在后边吃风。哎,把大胡子那些人记好了,有时间把他们请到千户所喝喝茶。”

美味楼,生意异常的好,这座酒楼虽然比不上聚福楼、凯原楼这样的存在,但相对来说,物美价廉,再加上又靠近西湖,所以一到饭点,经常爆满。苏瞻也没想到美味楼的生意如此火,如此多的客人,酒楼的伙计或者管事会留意到游子吟么?这种情况下,想要打听游子吟的事情,希望不大啊。

等着伙计将菜肴端上来,苏瞻笑着问道:“伙计,跟你打听个事情,几个月前,酒楼曾经来过一个客人,你可曾有印象?”

苏瞻详细的介绍了下游子吟的身高以及外貌特征,伙计听了后,不禁面露苦笑,“这位公子,不是小的不帮忙,实在是你看看楼里的情况,一到饭点,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满楼的客人,没有八十也有一百,这么多人,小的哪里记得住谁是谁?”

果然如此啊,苏瞻挥挥手,示意伙计退下。萦袖抄了些菜放到苏瞻碗中,有些烦闷道:“公子,看情况咱们想在美味楼打听点消息,有些难了啊。”

“谁说不是呢,来之前,本公子可没想到美味楼的生意会如此火爆。算了,查不到就查不到,咱们安心吃饭。案子嘛,也不急这一时半刻,总有办法能找到线索的!”

苏瞻是个很想得开的人,游子吟的案子对自己并没有太多影响,慢慢查呗。放开心情,四个人喝了点酒,满桌菜肴,倒是一半进了小王小八的嘴。萦袖狠狠地瞪了小王小八,这俩货真不愧是亲兄弟,在能吃这一点上,他们是互不相让,谁也不输给谁。

眼看着就要酒足饭饱,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头戴歪冒的灰衣男子托着一盘炒豆腐出声道:“客官,你点的炒豆腐来啦!”

萦袖皱着眉头,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谁点炒豆腐了,你送错了吧?”

灰衣男子讪讪一笑,拍了拍额头,“哎呀,你看我这脑袋,记错了,记错了,打扰几位客官啦,你们继续吃饭!”说完话,男子抽身离开,随手关上了门。

上错菜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尤其是美味楼这种地方,客人又多,伙计忙活起来,偶尔犯点错一点都不稀奇。苏瞻和萦袖不觉得什么,继续吃着菜肴,倒是小王捏着下巴小声说道:“公子,刚才那小子有问题。”

“有问题?”苏瞻面露狐疑,本公子都没看出有啥问题,你看出来了?啥时候小王这么牛叉了?

小王嘿嘿一笑,赶紧解释道:“公子,你出身高贵,从未在底层混过,自然不懂其中门道。刚才那小子根本不是什么伙计,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肯定是来踩点找肥羊的。咳咳,说些话,不怕公子笑话啊,我们兄弟小的时候,也曾经干过这种事情。我们偷一份烧鸡,装作小伙计往包间送菜,当然,送菜是假的,主要是观察客人的情况。是不是带着钱褡子、是否容易下手,刚才那小子用的也是这一招。不知公子发现了没有,那小子手里的炒豆腐连热气都不冒,很显然不是刚出锅,这家伙托着一盘炒豆腐,不知道推开多少包间的门了呢。”

听了小王的话,苏瞻和萦袖顿时就惊呆了,这可真是猫有猫道,狗有狗道。若不是小王兄弟常年混迹底层,对三教九流的手段无比熟悉,根本不可能发现灰衣男子有问题。这跟聪不聪明没关系,这些完全都是生活经验。苏公子很聪明,但他没有经历过底层的事情,好多事情没见过,光靠想象,是想象不出来的。

“咦,小王,再跟我说说,既然要踩点找肥羊偷钱,那为何非得去包间送菜?”

“哈,这很容易解释啊,既然要包间,那显然都是有点身份,有点薄财的人,对这些人下手,要比对大厅里的人下手强多了。都是偷,当然是偷包间客人收益更大啦!”

“这里边的门道还真不少”苏瞻听得暗自咋舌,今天又长见识了,看来以后真不能小瞧小王小八这俩夯货,要说对三教九流的了解,这俩货绝对比他苏某人强多了。突然间,苏瞻想到了什么,他赶紧对小王和小八说道,“你俩先别吃了,出去一趟,把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弄过来,我有话问他。”

“好的!”小王小八也没多问,放下筷子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走廊里,董小利托着一盘炒豆腐,晃晃悠悠的走着,他脸上满是笑容,一看就是在想什么开心的事情。今天的肥羊都不错,有两头肥羊值得下手。嘿嘿,我董小利在杭州城,被人称为“快小手”,这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只要被窝快下手盯上的人,没得泡。听到旁边包间里传来笑闹声,董小利眉头一动,便想去推门,可手还没放到门上呢,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扭过头,董小利心中有点愣神,这不是丁字号包间的么?董小利神色不动,弯着腰问道:“客官,你找小的有事儿?”

“呵呵,你这伙计真有意思,一盘炒豆腐,送到现在还没送出去?哟,瞅瞅这菜,都凉了吧,那点这饭菜的客人会不会生气啊?”

小王话语中满是讥讽,一脸鄙夷的睨了董小利一眼。董小利那张脸顿时就有点小脸红了,炒豆腐都成冷豆腐了,自己办事有点过分了啊。

“咳咳客官说的是,小的这就拿回厨房热热!哎,今日客人比较多,忙的都头晕了,到现在也没找到是谁订的炒豆腐!”

董小利转身想跑,可小王小八一左一右,死死地夹着他的胳膊,哪里跑得了?

“行了,还装呢?你这踩点挑肥羊的招数,都是我们兄弟用剩下的。你也别怕,我家公子有话问问你,到时候老实回答,否则有你好受的!”

董小利都想哭了,我特么这是碰到贼祖宗了啊。

没一会儿,董小利就被扔进了包间,苏瞻端着酒杯,好整以暇的问道:“董小利对吧,问你件事情,几个月前,你可见过这个客人?”

苏瞻再次将游子吟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哪曾想,说到一半,董小利便举手道:“公子,你问的是游子吟游掌柜吧,我知道他,那天应该是五月二十七,对,就是五月二十七,当时游掌柜就在这丁字号包间吃的饭。”

“嗯,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苏瞻顿时就有些奇怪了,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也太稀罕了吧?

董小利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游掌柜本来是我找得下一个肥羊,可惜,那天有点事儿,愣是把这条肥羊给错过了!”

“”

怪不得你记得这么清楚,敢情是肥羊从手底下溜走,心疼了啊。心疼,自然记忆犹新,这是不是另类的好消息呢?如果不是心疼,估计你早把游子吟给忘了。

“当时,游掌柜身边还有什么人?”

“哎,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啊,问这么多干嘛?”董小利很有做贼的天赋,他脑瓜子一转悠,就觉得这位公子有点不寻常。

苏瞻也懒得骗董小利,眨眨眼,挤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本公子姓苏,是按察司新任的副按察使”

董小利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副按察使苏大人,按察司可是专门管刑名律法的,管的就是他董小利这种不法分子,呜呜,我特么是有多倒霉,找肥羊找到了苏大人头上?

这次,董小利不敢磨叽了,竹筒倒豆子般将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大人,当时还有一人跟游掌柜在一起的,那人身着打扮不错,长相很普通,具体是什么身份,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游掌柜跟他聊天的样子,应该是老朋友了。哦,对啦,我躲在外边偷听的时候,好像听到他们说什么宋朝铜马,对,就是破铜马,要去南边林子看什么铜马。苏大人,你说这俩人是不是有病?跑到外边看铜马。”

苏瞻没好气的瞪了董小利一眼,“你懂个屁,宋朝铜马,那可是珍稀古玩。”

这一刻,苏瞻终于明白游子吟为何会出现在南边竹林子里了。

第438章 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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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环抱,看着渐渐暗去的天色,到了冬天,天黑的特别早,“公子,咱们现在去哪儿,直接回按察司?”

“不,走了这么长时间路,想必也饿了吧,今日本公子请客,请你们吃大餐。附近好像有一家酒楼吧,咱们就去那里吃!”

一听到吃大餐,小王小八顿时双眼放光。萦袖却是轻轻地蹙了下眉头,她可不是小王小八那两个夯货。仔细想了想,她还是出声问道:“公子,难道吃饭也跟这案子有关?”

“哈哈,知我者萦袖也!”苏瞻迈步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萦袖小声说着,“丫头,你刚才留意到易长歌的话了么?当时游子吟来凤轩阁的时候,并没有带着布搭子。可是,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布搭子可是在的。云娘也说过,那布搭子就是游子吟外出时所带。既然去凤轩阁的时候没带布搭子,那肯定是放在别处,由别人看管了。这个人应该是游子吟的熟人朋友,布搭子由对方看着,游子吟很放心。再加上,当时正值饭点,我想啊,那时候游子吟是不是正跟朋友在某处吃饭呢,趁着空档,来凤轩阁去了一趟金钗。”

萦袖睁着美目,想看怪物一样看着苏瞻。易长歌一句话,苏公子就想到了这么多?虽然大多数都只是猜测,可仔细想想,又很合理。当时布搭子里可放着不少东西呢,不是熟人朋友,怎么可能放心留在某处呢?凤轩阁附近,也没听说游子吟有什么朋友住在此处,那落脚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酒楼了。

凤轩阁附近,有两处饭馆,一处是王家菜馆,一处是美味楼。

王家菜馆只是一家小酒馆,去那地方吃饭的都是些小贩以及路人。游子吟可是杭州有名的花衣坊的掌柜,也算是有点身份的人,应该不会去王家菜馆这样的地方,那么剩下,最有可能的就是美味楼了。美味楼,顾名思义,盘中所有,皆是美食。

美味楼离着凤轩阁很近,走上百步,便看到了美味楼的牌匾。小王咋着舌头,很是诧异道:“呀,美味楼离着凤轩阁居然如此近。”

“近就对了,若是远了,游子吟想要抽空去取金钗,也不方便啊!”苏瞻微微一笑,既然来到美味楼,不顺便品尝一下这里的菜肴,岂不是可惜了?刚想进门,萦袖便拽住了苏瞻的袖子,她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公子,咱们后边有不少尾巴,要不要让人把尾巴切了?”

“不用”苏瞻笑容不减,没有半点担忧之色,“想必是闽中元那些人派来的,让他们盯着吧,反正咱们是在查案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本公子也想知道,这件案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至于这些尾巴,让他们跟着呗,你切了这根,还会有别的尾巴,切来切去的,多烦?”

苏瞻一行人笑眯眯的走进美味楼,为了苏瞻的安全,萦袖要了一个包间。苏瞻等人进去后不久,几个男子从暗处钻出来,他们看着美味楼,闻着里边的香味儿,一个个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苏立言进美味楼好吃好喝,我们却要在外边吹冷风,想想都伤心。

“老四,你回去一趟,告诉赵老大,苏立言进了美味楼”其中一个大胡子低声吩咐了一句,那叫老四的点点头,赶紧回去报信。只是,他们谁也没发现,在长街不远处,藏着几个人,这几个人死死盯着大胡子等人。大胡子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跟踪盯梢,结果也被别人跟踪盯梢了。

铁虎靠在墙壁上,有些郁闷的说道:“老三好吃好喝的,咱们却要跟在后边吃风。哎,把大胡子那些人记好了,有时间把他们请到千户所喝喝茶。”

美味楼,生意异常的好,这座酒楼虽然比不上聚福楼、凯原楼这样的存在,但相对来说,物美价廉,再加上又靠近西湖,所以一到饭点,经常爆满。苏瞻也没想到美味楼的生意如此火,如此多的客人,酒楼的伙计或者管事会留意到游子吟么?这种情况下,想要打听游子吟的事情,希望不大啊。

等着伙计将菜肴端上来,苏瞻笑着问道:“伙计,跟你打听个事情,几个月前,酒楼曾经来过一个客人,你可曾有印象?”

苏瞻详细的介绍了下游子吟的身高以及外貌特征,伙计听了后,不禁面露苦笑,“这位公子,不是小的不帮忙,实在是你看看楼里的情况,一到饭点,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满楼的客人,没有八十也有一百,这么多人,小的哪里记得住谁是谁?”

果然如此啊,苏瞻挥挥手,示意伙计退下。萦袖抄了些菜放到苏瞻碗中,有些烦闷道:“公子,看情况咱们想在美味楼打听点消息,有些难了啊。”

“谁说不是呢,来之前,本公子可没想到美味楼的生意会如此火爆。算了,查不到就查不到,咱们安心吃饭。案子嘛,也不急这一时半刻,总有办法能找到线索的!”

苏瞻是个很想得开的人,游子吟的案子对自己并没有太多影响,慢慢查呗。放开心情,四个人喝了点酒,满桌菜肴,倒是一半进了小王小八的嘴。萦袖狠狠地瞪了小王小八,这俩货真不愧是亲兄弟,在能吃这一点上,他们是互不相让,谁也不输给谁。

眼看着就要酒足饭饱,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头戴歪冒的灰衣男子托着一盘炒豆腐出声道:“客官,你点的炒豆腐来啦!”

萦袖皱着眉头,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谁点炒豆腐了,你送错了吧?”

灰衣男子讪讪一笑,拍了拍额头,“哎呀,你看我这脑袋,记错了,记错了,打扰几位客官啦,你们继续吃饭!”说完话,男子抽身离开,随手关上了门。

上错菜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尤其是美味楼这种地方,客人又多,伙计忙活起来,偶尔犯点错一点都不稀奇。苏瞻和萦袖不觉得什么,继续吃着菜肴,倒是小王捏着下巴小声说道:“公子,刚才那小子有问题。”

“有问题?”苏瞻面露狐疑,本公子都没看出有啥问题,你看出来了?啥时候小王这么牛叉了?

小王嘿嘿一笑,赶紧解释道:“公子,你出身高贵,从未在底层混过,自然不懂其中门道。刚才那小子根本不是什么伙计,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肯定是来踩点找肥羊的。咳咳,说些话,不怕公子笑话啊,我们兄弟小的时候,也曾经干过这种事情。我们偷一份烧鸡,装作小伙计往包间送菜,当然,送菜是假的,主要是观察客人的情况。是不是带着钱褡子、是否容易下手,刚才那小子用的也是这一招。不知公子发现了没有,那小子手里的炒豆腐连热气都不冒,很显然不是刚出锅,这家伙托着一盘炒豆腐,不知道推开多少包间的门了呢。”

听了小王的话,苏瞻和萦袖顿时就惊呆了,这可真是猫有猫道,狗有狗道。若不是小王兄弟常年混迹底层,对三教九流的手段无比熟悉,根本不可能发现灰衣男子有问题。这跟聪不聪明没关系,这些完全都是生活经验。苏公子很聪明,但他没有经历过底层的事情,好多事情没见过,光靠想象,是想象不出来的。

“咦,小王,再跟我说说,既然要踩点找肥羊偷钱,那为何非得去包间送菜?”

“哈,这很容易解释啊,既然要包间,那显然都是有点身份,有点薄财的人,对这些人下手,要比对大厅里的人下手强多了。都是偷,当然是偷包间客人收益更大啦!”

“这里边的门道还真不少”苏瞻听得暗自咋舌,今天又长见识了,看来以后真不能小瞧小王小八这俩夯货,要说对三教九流的了解,这俩货绝对比他苏某人强多了。突然间,苏瞻想到了什么,他赶紧对小王和小八说道,“你俩先别吃了,出去一趟,把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弄过来,我有话问他。”

“好的!”小王小八也没多问,放下筷子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走廊里,董小利托着一盘炒豆腐,晃晃悠悠的走着,他脸上满是笑容,一看就是在想什么开心的事情。今天的肥羊都不错,有两头肥羊值得下手。嘿嘿,我董小利在杭州城,被人称为“快小手”,这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只要被窝快下手盯上的人,没得泡。听到旁边包间里传来笑闹声,董小利眉头一动,便想去推门,可手还没放到门上呢,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扭过头,董小利心中有点愣神,这不是丁字号包间的么?董小利神色不动,弯着腰问道:“客官,你找小的有事儿?”

“呵呵,你这伙计真有意思,一盘炒豆腐,送到现在还没送出去?哟,瞅瞅这菜,都凉了吧,那点这饭菜的客人会不会生气啊?”

小王话语中满是讥讽,一脸鄙夷的睨了董小利一眼。董小利那张脸顿时就有点小脸红了,炒豆腐都成冷豆腐了,自己办事有点过分了啊。

“咳咳客官说的是,小的这就拿回厨房热热!哎,今日客人比较多,忙的都头晕了,到现在也没找到是谁订的炒豆腐!”

董小利转身想跑,可小王小八一左一右,死死地夹着他的胳膊,哪里跑得了?

“行了,还装呢?你这踩点挑肥羊的招数,都是我们兄弟用剩下的。你也别怕,我家公子有话问问你,到时候老实回答,否则有你好受的!”

董小利都想哭了,我特么这是碰到贼祖宗了啊。

没一会儿,董小利就被扔进了包间,苏瞻端着酒杯,好整以暇的问道:“董小利对吧,问你件事情,几个月前,你可见过这个客人?”

苏瞻再次将游子吟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哪曾想,说到一半,董小利便举手道:“公子,你问的是游子吟游掌柜吧,我知道他,那天应该是五月二十七,对,就是五月二十七,当时游掌柜就在这丁字号包间吃的饭。”

“嗯,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苏瞻顿时就有些奇怪了,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也太稀罕了吧?

董小利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游掌柜本来是我找得下一个肥羊,可惜,那天有点事儿,愣是把这条肥羊给错过了!”

“”

怪不得你记得这么清楚,敢情是肥羊从手底下溜走,心疼了啊。心疼,自然记忆犹新,这是不是另类的好消息呢?如果不是心疼,估计你早把游子吟给忘了。

“当时,游掌柜身边还有什么人?”

“哎,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啊,问这么多干嘛?”董小利很有做贼的天赋,他脑瓜子一转悠,就觉得这位公子有点不寻常。

苏瞻也懒得骗董小利,眨眨眼,挤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本公子姓苏,是按察司新任的副按察使”

董小利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副按察使苏大人,按察司可是专门管刑名律法的,管的就是他董小利这种不法分子,呜呜,我特么是有多倒霉,找肥羊找到了苏大人头上?

这次,董小利不敢磨叽了,竹筒倒豆子般将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大人,当时还有一人跟游掌柜在一起的,那人身着打扮不错,长相很普通,具体是什么身份,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游掌柜跟他聊天的样子,应该是老朋友了。哦,对啦,我躲在外边偷听的时候,好像听到他们说什么宋朝铜马,对,就是破铜马,要去南边林子看什么铜马。苏大人,你说这俩人是不是有病?跑到外边看铜马。”

苏瞻没好气的瞪了董小利一眼,“你懂个屁,宋朝铜马,那可是珍稀古玩。”

这一刻,苏瞻终于明白游子吟为何会出现在南边竹林子里了。

第439章 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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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瞻等人对视一眼,随后各显神通,悄悄地往邓家绸缎铺子摸去。铁虎那几个壮汉老利索了,翻墙如吃饭,哧溜一下就进了院。苏公子可就郁闷坏了,我苏某人啥水平的,虽然经常锻炼身体,但顶多挥挥刀,要想翻墙,难如登天啊。苏公子真想哭,为什么我这战斗力如此渣渣?我该怎么进去,难道从正门光明正大的走进去?

萦袖也有点生铁虎的气,你们几个说进去就进去,把公子扔外边吹冷风,有这么办事的么?扶着墙想了想,一脸认真地说道:“公子,你踩着婢子上去?”

“说啥话呢?”苏公子老脸一红,我一个大男人,踩着你一个女子翻墙头,这话传扬出去,还见不见人了?“不行,不进去啦,刚才还没抱够,公子我有点冷了,抱抱!”

“”萦袖柳眉倒竖,气呼呼的歪了歪嘴,苏立言,苏公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暧昧。生了会儿气,萦袖还是乖乖地钻进了苏瞻怀中,二人靠在墙边,互相取暖。

后院内,邓寅初倒了一碗热水放到云娘面前,还顺手放了些红糖与姜片,“云娘,趁热喝些,暖暖身子,你半夜过来,风这么大,可莫要染了风寒。”

云娘微微一笑,却没有伸手动那晚姜糖水,她看着邓寅初的神色,无论如何也无法跟夫君游子吟的死联系在一起。可苏大人不会撒谎的,苏大人形容的那个人,肯定是邓寅初。垂着颔首,久久不语,邓寅初反而有些纳闷了,“云娘,你深夜来访,到底想说什么事儿?”

“我邓大哥,我想问问你,今年五月二十七那天,你去了哪儿!”云娘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邓寅初。

五月二十七?听到这个日子,邓寅初不受控制的打了个颤,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虽然他尽力掩饰,可哪里逃得过云娘的眼睛?

“五月二十七?过了好几个月,有些记不得了,我想,应该是在店铺里待着吧。云娘,你也知道的,我这铺子离不开人,不像你们花衣坊,游老弟不在,还有你看着!”说到此处,邓寅初面露苦笑,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便是至今还未娶妻,这也导致店里除了他自己,连个信任的人都没有,几乎每天都要在店内盯着。

云娘不动声色,只是双手抓紧了腿上的布料,或许是太用力了,已经抓到了腿上的肉,依旧没有发觉。她淡淡的说着,就像没听到邓寅初的话一般,“可是,为什么有人说那天你跟家夫在一起呢?你们还在商量什么古玩的事情,邓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对古玩有兴趣了?”

“什么?谁说的?”邓寅初猛地站起身,他有些慌乱了,大声地咆哮着,掩饰内心的恐慌,“这是胡说八道,若是跟游老弟在一起,我岂能不告诉你,第二天,可是你们的十年”

“呵呵,到这个时候了,邓大哥还不愿说实话么?你也知道第二天是我们的结婚十年纪念日啊,可你为什么还要把他骗到南边林子里去?你太了解家夫了,只要一跟他提古玩的事情,他肯定会去过过眼瘾。那日,你跟家夫在一起,别人亲眼所见,你为何还要狡辩?”云娘瞬间泪流满面,她痛哭道,“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们可是几十年的兄弟情义,你为何要害他?”

那么一瞬间,好像身上所有的希望都被抽走了,邓寅初彻底绝望了。他脸色铁青,脸颊上的肉不断打着哆嗦,额头青筋暴涨,突然,和善的脸色变得狰狞可怖,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呵呵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么?这么多年,我对你是什么心意,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到么?兄弟?嘿,从小到大,他什么都比我强,什么都要跟我抢,明明是我先看上了你,都打算去你家提亲了,可当我准备好彩礼的时候,却听到了你跟他定亲的消息。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想法么?”

云娘笑着流着眼泪,只是那笑容凄凉惨淡,楚楚可怜,“你什么想法?你是不是以为是家夫捷足先登?你错了,这婚事是家父当年向公公主动提起的,跟家夫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我喜欢的额是家夫,不是你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干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居然害了他的性命。”

“我没有我没有”邓寅初抬起双手,惨笑道,“云娘,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信,可我真的没杀他,我当时只是跟人商量好了,只需要把游老弟带到南边林子里,对方负责断了游老弟的手脚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直接要了游老弟的命”

云娘陷入了呆滞中,断了手脚,一个大好男儿断了手脚,这辈子不就废了么,这比要人性命还可恨啊。云娘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力气,她从身后掏出一把剪刀,冲着邓寅初扑了过去,“邓寅初,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歹毒,我今天杀了你,你去陪着家夫吧”

邓寅初没想到云娘竟然随身带着一把剪刀,更没想到往日柔弱可人的云娘能变得如此狠厉,没有防备之下,便被剪刀刺中了肩头。剧痛之下,邓寅初被激起了凶性,他打掉云娘的双手,直接将云娘按倒在地,看着眼前熟悉娇媚的面孔,他满是狂热的冷笑起来,“反正游子吟已经死了,云娘,你今夜就从了我吧!”

“畜生,你放开我,我死也不会从你的!”

“那可由不得你!”此时的邓寅初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猛兽,反正一切都已经被云娘发现了,何必再佯装?这些年,忍得太累了,哪怕是死,也要在死前好好享受下这个女人的身子。

邓寅初刚要动手撕开云娘的衣服,就听到房门一声巨响,随后两扇门脆弱的躺在了地上。

“啧啧,几十年的好兄弟,果然是好兄弟啊,害了兄弟性命,转过头来抢兄弟的女人,邓寅初,做人做到你这个份上,也算是人间极品了!”说着话,来人啪啪啪鼓了鼓掌。

邓寅初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其他的不速之客,看着门口的人,他色厉内茬道:“你们是什么人?”

“抓你的人!”苏瞻挥挥手,铁虎带着人立刻扑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邓寅初给制服了。萦袖将失魂落魄的云娘扶了起来,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小声埋怨道,“云娘,你可真行,还学会撒谎了,若不是我家大人观察入微,发现不对劲儿,你今晚上别说报仇,整个人也成了邓寅初的口中肉。”

云娘自知有些鲁莽了,可当时,她真的光想着替夫君报仇了,而且,她想把事情问个明白,“苏大人,对不起,奴家不是有意骗你的,只是当时是真的太气所以想着”

“所以想着私自报仇,杀了邓寅初,然后再自杀,跟着游子吟共赴黄泉?呵呵,你这女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倒是烈性的很!”苏瞻挥挥手,示意云娘粘到一起边去,“你且先在一旁听着,你的事情,本官日后再跟你算账。”

之所以如此做,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云娘,罚,肯定要罚,可具体该怎么罚,就有些作难了。

邓寅初被五花大绑,刚刚邓寅初几乎自己招供了犯罪事实,倒不用再让董小利认人了。看到旁边那晚热气腾腾的姜糖水,苏公子毫不客气的端起来喝了几口,姜糖水入肚,总算暖和了许多。邓寅初都看直眼了,你特么端起来就喝,就不怕里边下了药?

“邓寅初,咱们谈谈吧,当时跟你一起暗害游掌柜的是什么人?事到如今,本官劝你还是老实一点的好。哦,对了,忘记做一下自我介绍了,本官新任按察司副按察使,暂时负责按察司所有事务!”苏瞻翘着二郎腿,表情轻松惬意。

邓寅初也是听说过按察司的事情,说最近按察司新来了一位副按察使,可副按察使如此年轻,当真有点匪夷所思了。邓寅初不说话,铁虎伸手按了按对方肩头的伤口,“看什么看,问你话呢,你是聋了,还是跟老子装硬气呢?”

“嘶”邓寅初可不是什么猛汉,被铁虎这么一按,立马疼的嗷嗷直叫唤,“大爷,你停手,我说我说,是于二爷的人”

“于二爷?说清楚点,是哪个于二爷?”

“于承恩,于二爷”邓寅初可怜巴巴的看着苏瞻,咱们杭州城还有几位于二爷?在于承恩面前,别人也不敢自称二爷啊,这特么是不想活了吧。

苏瞻站起身,端起碗,将剩下的水全都倒在了邓寅初头上,“你这个蠢货,被人当枪使了,还犹不自知。人家于承恩早就对云娘垂涎已久,正愁没法子除掉游子吟呢,你这个蠢货就送上了门,既能杀了游子吟,还能把所有的罪甩到别人头上,这事儿换谁谁不干?”

“我不可能,于二爷说过的,他不会动云娘的,云娘是我的”

铁虎甩手给了邓寅初一巴掌,“于承恩的话你也信,你是有多蠢?他说不动就不动了,他就算动了云娘,你又能怎样,你还不是只能像狗一样乖乖看着?”

骂完邓寅初,铁虎就让人把这个倒霉蛋押走了。

此时,屋中有些安静,苏瞻托着下巴,一脸的愁色。总算明白为什么魏训煌要把这个案子转到按察司了。恐怕,从一开始,闽中元等人就知道这案子真正幕后主使是于承恩吧。他们就想接这个案子,看看他苏某人要怎么做。

如果他苏立言要立刻法办于承恩,那么就表示他苏某人要跟浙江官场死磕到底,那闽中元的等人就要用尽一切办法弄死他苏某人了。反之,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瞻不是不想办于承恩,而是不能办。现在所有的依据都是出自于承恩之口,想靠这些话定于承恩的罪,是远远不够的。缺少证据之下,想动于家二爷,那是不可能的。而且,苏瞻是个外来户,现在锦衣卫还没彻底控在手中,按察司还是一个烂摊子,浙江官场银两的问题也没查清楚,这个时候跟浙江官场死磕,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就像张懋和徐俌嘱咐的一样,他苏某人现在要做的是低调,在没有集聚实力之前,在没有了解浙江银两症结所在之前,必须装孙子。

就在苏瞻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云娘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苏大人,求你一定要为奴家做主啊,家夫死的冤啊”

“这”苏瞻犹豫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云娘。

云娘抬着头,满眼泪花,好一会儿,瘫坐在地,“我就知道,这浙江官场,永远都是官官相护,咯咯”

萦袖有些生气的拽了拽云娘,闷闷不乐道:“云娘,你不准如此说大人,他有他的难处,你以为他来浙江,就是为了破几个案子的?有许多事,比你夫君的案子重要多了。大人不是不法办于承恩,而是时机不成熟!”

“好了,萦袖,不必多说了,有些事情,说了也未必懂,而且,云娘也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站起身,苏瞻看着酝酿,淡淡的说道,“云娘,本官能答应你的,便是肯定会法办于承恩,但不是现在。或许,你认为本官实在推脱,是在官官相护,哎,随你怎么想吧,你不在官场,又那知这官场险恶!”

说着话,苏瞻心情沉重的往外走去,天空依旧一轮弯月,此时正是明亮的时候,可心中的黑暗却没有月光照亮。

自从来到杭州之后,苏瞻就发现自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

以前,无论是祥符还是京城,自己恣意妄为,谁都不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可是在杭州,却是处处谨慎,夹着尾巴做人。

不为别的,就为了能活着离开这座泥潭。

为了游子吟的案子,葬送在浙江?不,真的不值。

苏瞻自认为有点良心,但离着那种大公无私的好官,还差的太远了。

大公无私,刚正不阿,呵呵,这种人往往都活不过两集。

那些美好的结局,只存在于中,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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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440章 各取所需,一片祥和

都440章各取所需,一片祥和

自从来到杭州后,苏瞻就不断强迫自己做出改变,可有时候,真的很难。云娘瘫坐在地上,双目布满水雾,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最后,浑浑噩噩的离开了。

云娘接下来会做什么,会说什么,苏瞻真的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要怎么跟浙江官场好生周旋一番。萦袖看着云娘消失在夜色中,并没有追上去,她一脸担忧的说道:“公子,此案事涉于承恩,显然是闽中元给你挖的坑,接下来,咱们到底要怎么做?”

苏瞻微微一笑,抬手打了个响指,“闽中元那些人不是要测试下我的态度么?那本公子就配合一下,给他一个态度。押走邓寅初,明天本公子去会会于家兄弟。”

苏瞻带走邓寅初,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牵动着许多人的心。案子是次要的,浙江官场上的人,都想用这个案子,看看苏立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如果大家真的不能共存,那接下来就是图穷匕见,各显身手了。闽中元等人倒没什么可担心的,苏立言初来乍到,要想跟整个浙江官场抗衡,那是在自寻死路。

回到了按察司,仅仅睡了两个时辰,苏瞻便带着人来到了杭州南城。杭州城河流密布,到处都是青砖白墙,在南城一带,坐落着一处威严十足的宅院。宅院四周都是高墙,站在外边,根本看不到里边的房屋,唯有一座白色玲珑塔,矗立在院中,甚是扎眼。这座玲珑塔与雷峰塔遥遥相望,据说,站在玲珑塔顶部,可以从远处纵览整个西湖美景。

这里便是于家,于家府邸修建的很讲究,就连苏瞻都忍不住赞叹两句。萦袖没看出其中门道,暗自嘀咕了两声,“这于家可真有意思,把墙建的如此高,从外边看去,就像是一堵白墙围起来的空院子,这不是有病么?”

“呵呵,丫头,这就是你不懂了,真正的豪门都是如此,墙高屋低,尽显威严、神秘,同时又敛去锋芒,保持低调。没听说过四个字么?高墙大院!只有暴发户,没有涵养的,才会将院中情景,展露给外人看。”

听苏瞻这般解释,萦袖似乎有点听懂了,可她还是有些无法理解。高墙大院,神秘低调,就于家这个臭德行,跟低调能挂上钩?

“你呀,也别瞧不起于家,你听到的都是于承恩的事情,可曾听过于承泽半点风言风语?于承泽可是都指挥使,封疆大吏,平日里就像消失了一般,这还不够低调?”

低调而又有实力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咬人的狗不叫,叫的狗咬人不疼。要不,为何杭州许多权贵人家都怕于承泽,却对于承恩嗤之以鼻呢?

小王上前两步,还没来得及敲门,便有两名仆人拉开了朱红色大门,他们拱手施了一礼,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大人,我家老爷等你多时了。”

苏瞻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估计自己一出按察司大门,于家这边就得到消息了。只是,于承泽真沉得住气,这是吃定他苏某人不敢动于承恩了么?

走进于家,刚刚走过长廊,就看到于承泽笑着迎上来。今日于承泽一身紫蓝色锦袍,头戴纶巾,浑身散发着一丝儒雅之气,就像一个普通的富家财主。于承泽拱手施了一礼,爽朗地笑道:“苏大人造房,于某未曾远迎,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无妨,你我同为浙江父母官,以后怕是要经常打交道的,何必如此客气?”苏瞻回了一礼,神情平淡如常。

引着苏瞻来到客厅,早有侍女奉上香茗糕点。苏瞻也没想跟于承泽浪费时间,寒暄两句,开门见山道:“于将军,不久前本官追查游子吟被杀一案时,捉到了一名凶犯。此人名叫邓寅初,不过,这邓寅初招供,好像于将军的弟弟似乎也掺和进来了。”

于承泽眉头微蹙,他没想到苏瞻会如此直接,还没说两句话呢,就开门见山的聊案子。不过,于承泽早有应对,他放下茶杯,不慌不忙道:“苏大人,你这是何意?”

“呵呵,本官有点糊涂,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才来找于将军谈谈,否则,本官真不知道该如何判这个案子啊!”

“嗯?”于承泽颇有些意外,不过,他听出了苏瞻话里话外的意思。苏立言并没打算死磕到底啊,看来真让闵大人说中了,苏立言是个聪明人,“苏大人既然想听听于某的意见,那于某就妄言几句。这邓寅初肯定是想陷害我家二弟,他说我二弟杀人,可有证据?仅仅靠那张嘴,空口无凭的,咱们大明律法,可没有因别人几句话就定人罪的规矩。”

苏瞻哈哈一笑,他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于将军说的有道理,可此案知道的人太多,本官的压力也不小啊。”

压力不小?你特么有个屁压力?听说你最近不是当起了甩手掌柜吗,哪来的压力?而且,你苏立言从祥符混到杭州,什么时候怕过压力?于承泽不是傻子,他皱了皱眉头,出声将府上管家喊过来,也就片刻时间,那管家就抱着一口箱子重新回到客厅。

接过箱子,于承泽直接放在了苏瞻旁边,“苏大人初到杭州,事务繁忙,再加上张大小姐跟在身边,按察司诸事缠身,又要置办些物品,压力自然小不了的。于某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不过区区一些黄白之物,还是可以拿出一些的。只是,这些东西有点少,还望苏大人莫要嫌弃。”

苏瞻使个眼色,萦袖随手打开箱子,目测一下,这口箱子里至少有百两金锭吧。于承泽果然够大方,出手就是百两黄金,这还是一开始,往后,好处不是更多?

此时,于承恩就趴在隔壁墙角听着客厅的动静,当知道大哥给苏立言黄金后,心里就有些膈应的慌。就以为苏立言这根搅屎棍,我于二爷到现在不能把云梦罗搞到手,现在倒好,反过手来还要给苏立言黄金。呼呼,我浙东于家,势力庞大,需要怕苏立言么?

等着萦袖盖上箱子,苏瞻站起身眉开眼笑道:“那就感谢于将军之慷慨了,以后若有什么事儿,请知会一声,大家同在浙江做官,少不了互相帮扶啊”。苏公子笑容满面,几句话下来,就得了不下百两黄金,这要是不笑,还要哭?苏公子是个实诚人,该高兴的时候就不能憋着。

于承泽心里暗自犯嘀咕,知道你苏立言喜欢真金白银,可你能不能收敛点,笑的也太渗人了。

二人唠了一会儿嗑,于承泽有意留苏瞻吃午饭,但苏瞻却没同意。等着苏瞻带着人离开后,于承恩就气呼呼的来到客厅中。

“大哥,你是不是太忌惮苏立言了?咱们于家可不是赵湖翁能比的,苏立言还能拿我怎么样?你倒好,几句话下来,送给他上百两黄金”于承恩越说越气,最后一屁股坐在椅子里。

于承泽面露不悦之色,他转头瞪了于承恩一眼,“二弟,休得胡言乱语,你懂什么?比起苏立言的态度来,百两黄金算什么?只要苏立言肯收钱,那咱们就给他钱。”

“可是大哥,你别忘了,陛下让他来杭州,是为了什么?说到底,苏立言跟咱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就不能合作了?你说你,整天在外胡混,让你多读点书,你就是不听。在你眼里,不能做盟友,就必须做敌人?”于承泽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咬牙,“你说的是没错,苏立言是奉了陛下旨意来做事儿的。可是你别忘了,这里是杭州,离着北直隶十万八千里远。陛下是下了旨意,可苏立言具体会怎么做,那就是苏立言的事情了。”

“难道,苏立言还敢违抗陛下的旨意不成?”于承恩依旧没有转过弯来。

“你你可真是苏立言也没说抗旨不尊啊,他只是办事速度有点慢而已。行啦,为兄懒得跟你聊这些,你呀,一会儿出去一趟,让你的人放出风声,就说苏立言要包庇你,把所有的罪推到了邓寅初身上。至于该怎么编,不用为兄教你了吧?”

顿顿口,于承泽又嘱咐道:“办完这事儿后,你再去五百两黄金送到按察司去,记住,你亲自送到按察司,别假手他人。”

“啊,大哥,你这是何意?不是已经给苏立言一百两了么,还送啊?”于承恩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虽然于家不缺这点钱,可那是几百两黄金了,有这些钱,我于二爷能睡几个花魁?

“你你怎么这么笨?你不去送钱,怎么坐实苏立言包庇的事儿?你少说废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记住,千万别跟我打马虎眼,你要是敢乱来,信不信我把你送回老家去?”

一听回老家,于承恩就有点怂了,他可不想离开杭州。杭州山好水好人更好,这里到处都是美人,有享不尽的艳福,离开这个花花世界,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今天,注定是个热闹的日子,午后按察司发出告示,宣布游子吟被杀案告破,凶手乃是邓寅初。起初,大家不觉得有什么,可过了没多久,杭州城就冒出许多传言,许多人都说杀死游子吟的凶手不是邓寅初,真凶另有其人。好像,真凶是于承恩于二爷。副按察使苏瞻,为了包庇于承恩,就将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了邓寅初身上。

传言有鼻子有眼,由不得别人不信。不知为何,大家一点都不吃惊,好像这才是应该发生的事情。浙江官场,铁板一块,大家互相照顾,官官相护,如果真冒出个不管不顾的,反而有些不正常了。可,杭州百姓依旧有些失落,难道浙江官场就没人撬得动么?

似乎是为了证实传言的真实性,于承恩竟然出现在按察司门口,还抱着一箱子黄金。

这下子,没人在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了。百姓们不禁唏嘘不已,当初苏大人带着锦衣卫洗劫凯原楼,大家还以为苏大人是浙江另类,要翻动风雨呢,没想到啊,才过了几天,这位苏大人就跟于家成为一丘之貉了。有不少人骂苏瞻,当然,只能暗地里骂。

按察司后院,看着面前一箱子黄金,苏瞻忍不住摇头苦笑,“这个于承泽,果然不好对付啊,有了这箱子黄金,本官就坐实了包庇之罪了。这下,黄泥巴烂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喽。”

张紫涵捏起一枚金锭,随手颠了颠,“这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儿,虽然担了骂名,但至少浙江官场会对你少几分戒备。这对你以后做事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话是这么说,可名声这东西,丢起来很容易,可要重新刷回来,可就麻烦了”苏瞻自认为是刷名声的高手,可也知道想在浙江刷名声,难度有多大。

苏大人定了邓寅初的额罪,却没动于承恩,这事传扬出去后,各方反响不一。闽中元捧着一本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这个苏立言,果然是个聪明人,不管这一切是真的还是假的,至少说明一点,他是个识时务的人,不会在短期内找咱们的麻烦。如此,甚好!”

镇守太监王康面有担忧道:“闵大人,咱家可是听说这苏立言诡计多端,善用奇谋,咱们可要小心他给咱们来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戏码。万一这小子包藏祸心,那克死要出大事儿的。”

“包藏祸心?呵呵,苏立言肯定不好对付的,否则陛下也不会点了他来杭州。不过嘛,他只要识时务,不急着撕破脸,对咱们就是好事儿。不管有没有祸心,咱们陪着他慢慢玩嘛!本官之前,就怕这苏立言是个愣头青,一上来不分三七二十一,直接拼个你死我活,真那样的话,咱们谁也落不下半点好处。”

第441章 嚣张跋扈的于承恩

第44章嚣张跋扈的于承恩

苏立言可是狠角色,身后又有英国公府这样的参天大树,真的死磕起来,苏立言殒命浙江是肯定的,但英国公府肯定也不会放过浙江官场。英国公府这样的庞然大物,能不得罪就别得罪。这种顶级的武勋豪门,其潜在的影响力,是无法想象的。

苏瞻不想跟浙江官场死磕,还大有同流合污的趋势,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不管是真是假,不过可以想象得到,浙江官场未来一段时间,依旧会风平浪静。

杭州城花衣坊内,云娘双目垂泪,她双手托着下巴,茫然的望着窗外的风景。

当街头传来邓寅初是杀人凶犯后,她就知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消息传扬开来,也意味着于承恩再次逍遥法外。夫君是被于承恩害死的,邓寅初也只是被利用了而已。于承恩是什么目的,云娘心里一清二楚,他又想强抢民女吧。在杭州城,被于承恩害的女子不少了,她云娘也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夫君被害,真凶却继续逍遥法外,云娘想不通,为何苏大人明明看上去是个好官,可还是走上官官相护的老路,难道朗朗乾坤,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么?苏大人说他有苦衷,云娘不懂,也不想懂,还有什么苦衷比人命更重要?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于承恩现在好好地,那以后她酝酿的日子恐怕好过不了。与其被那于承恩纠缠不休,不如做些有益的事情。想了许久,云娘下定了决心,就算是死,也不能让那些恶人称心如意。

苏公子最近过得还算平静,自己这步棋算是走对了,至少,浙江官场那些人不会图穷匕见,即使再视他苏某人为眼中钉,也只是暗中较劲。锦衣卫千户所那边,有万林和石克楠盯着,人员整编进行的很顺利。按察司这边,反而进展有些缓慢。陶甑魄力不足,明明已经有了名义上的大权,偏偏跟颜枣慢慢磨。

按察司内部明争暗斗,苏公子坐在后边看热闹,如此也就罢了,还嫌热闹太小。房间里,萧绮月持着账本,计算着最近的进项,萧绮月看上去什么事都不管,其实一直没闲着。她最近的任务就是盯紧按察司的钱财出入,看看能不能抓到陶甑和颜枣的把柄。另一方面,苏公子要在杭州大展拳脚,这金银肯定是不能少的,不精打细算肯定不行的。祥符那边的第一批香水马上就要送到杭州了,店铺该开在哪里,销路如何打开,先期投入预算资金是多少,这都要萧绮月操心。

做买卖的事情,苏瞻和张大小姐两眼一抹黑,再说了,有萧绮月这种商场女强人在,还费那个心思干嘛?现在,苏公子和张紫涵就琢磨一件事,那就是如何给按察司添柴家伙,好让陶甑和颜枣斗得更火热,现在陶甑给颜枣的压力还是太小了,不把颜枣逼到绝境,颜枣会低下头找他苏某人合作?

对这种事情,张紫涵要比苏瞻熟络得多,“我看你啊,也不用想太复杂,你就说衙门要例行查账,只要将查账的事情交到陶甑手中,你说陶甑会怎么做?”

“嗯?”苏瞻顿时眼前一亮,大小姐这招够狠够直接啊,“让陶甑去查账,那他还不想尽办法从账务上找颜枣的麻烦,搞不好,还真能拿住把柄。”

“拿住把柄才是好事,要是没把柄,反而对我们没什么好处。陶甑肯定会借机会把颜枣整走,在库房换上自己人,颜枣这个时候,想要自保的话,能找的就只有你了。”

“好好好,就这么办!”苏瞻忍不住鼓了鼓掌,弄得萧绮月扭头翻了个白眼。这俩人可真行,成天不干正事,老想着怎么坑人,陶甑和颜枣也是两个大傻子,让人耍的团团转却不自知。

苏瞻这边刚想好主意,铁虎就推门走进来,他阴沉着脸,瓮声瓮气道:“三弟,出事儿了,那云娘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拿着三尺白绫,要吊死在按察司门口。”

“啥?”苏瞻和张紫涵顿时吃了一惊,没想到云娘性情如此刚烈。苏瞻头疼不已,之前已经跟云娘说过了,可这个女人竟然一点都没听进去。不管怎样,不能让云娘死在按察司门口,否则,他苏立言还不得臭名远扬,人人喊打?云娘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以死明志。苏瞻刚想出门,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自己去见云娘似乎有些不妥,之前可是跟于承泽商量好的,如今在闽中元等人眼中,自己就是个同流合污,贪赃枉法的败类,如此败类会在乎一个民女的死活?

张紫涵站起身,苦笑着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是好好待着吧,这事儿你不适合出面,本小姐去见见这个云娘吧。”

此时,按察司门口已经站满了围观的人,众人对着按察司门口指指点点,大都是同情云娘,指责按察司枉顾人命。但大家也只能如此,真站出来替云娘主持公道,大家真的不敢。

其实,大家都明白,苏大人刚来杭州,作为一个新任副按察使,想要让于承恩伏法认罪,那几乎是天方夜谭。搞不好,苏大人也是被逼无奈。可那又如何呢,官官相护就是官官相护。但大家对于承恩毫无办法,历任按察使,谁也没能把于承恩怎么样,就更别提杭州府衙了。

张紫涵走出按察司,她只是看了云娘一眼,便对映秀说道:“把她请到后堂去,在按察司门口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云娘握紧白绫,想说些什么,可她哪里是萦袖的对手,没一会儿就被拽进了按察司。至于外边围观的人,张紫涵未加理会,这些人自有人处理的。

果不其然,不到片刻,长街一头走过来一群人,这些人各个膀大腰圆,手持木棒,当先一人身着锦袍,留着一撮八字胡。看到此人,按察司门口的百姓当即就吓坏了,在杭州城内,谁要是不认识于二爷,那就白活了。于承恩往长街中央一站,百姓们一个个缩着脖子,噤若寒战,大气都不敢喘。

“哟,你们这群刁民,是不是骨头痒了,又想犯贱?告诉你们,老子手里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你们谁要是觉得皮痒尽可来试试。哼哼,不就是一个游子吟,在这杭州城,我于二爷想让一个人死,他还能活着,或者说,你们也想学学游子吟?”于承恩将鬼头刀扛在肩上,仰着脖子,气焰十分嚣张。站在长街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不远处还是按察司衙门,他竟敢承认自己杀了人,这简直不能用嚣张来形容,这是无法无天啊。

于承恩承认杀人了,可没人能治得了他。百姓们大气不敢喘,全都往另一个方向跑去,眨眼的功夫,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按察司墙角处,苏瞻靠在墙边,握紧拳头狠狠地捶在墙面上。于承恩,真的是太嚣张了,真以为没人能整治浙江官场么?等着吧,等到苏某人站稳脚跟,一定会让你们尝尝我苏立言的手段。

从祥符到京城,斗逆党斗刘瑾,从来没怂过,可自从来到杭州城,处处受制,心里憋屈得很。有时候,苏瞻真的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铁虎伸手拍了拍苏瞻的肩头,出声劝慰道:“三弟,暂且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要给我们几个月的时间,我们就有机会跟他们掰掰手腕的,你不是常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么?”

“呵呵,可我不是君子,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大哥,派人盯紧于老二,仔仔细细的查,连他什么时候上茅房都不要放过。既然明着来不行,那我就给他来点阴的。”

铁虎大吃一惊,“三弟,你想干嘛,可别乱来啊。咱们要是动了于老二,于承泽会像疯狗一样报复的,到时候,咱们还怎么在杭州立足?”

“谁说我要动于老二了?想对付于老二,未必要动他”如果于承恩是一棵树,那苏瞻就要做一个另类的伐木工,他要一点点剪去枝叶,然后再把光秃秃的树干砍掉。

铁虎也不是蠢人,他当即就明白苏瞻的心思了,“放心吧,这点事儿交给你二哥就行了,他做这种事儿最拿手了。”

冷无涯依旧是万年扑克脸,还很认真的说道:“我去办!”

冷无涯说走就走,弄得苏公子老无语了。二哥这性子,还真是让人适应不了。

后堂,张紫涵看着云娘,有些生气地说道:“云娘,你这又是何苦?那晚上萦袖应该已经与你说明白了吧,苏大人也有他的难处,他也想法办于承恩,但现在不行。”

“苏大人有难处,可他是副按察使,浙江大小案子都由他定夺。他有什么难处,比我家夫君的命还重要?”

云娘双目垂泪,到了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怕了。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英国公府大小姐么?

萧绮月眉头紧蹙,她从账本中抽出身,寒着脸冷声道:“云梦罗,你口口声声你家夫君性命,难道苏大人的命就不是命了?苏大人的命要是没了,还拿什么法办于承恩?你以为想对付于承恩,只需要一纸文书,一根签子就能决定的么?就算苏大人判了于承恩的罪,在杭州地界上,谁能动于承恩?你可真是天真,副按察使又怎么了,你以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不说别的,单说这按察司,你觉得又有多少人肯定苏大人的?还有算了,这些事情说了你也不会懂。今日要不是大小姐把你弄到后堂来,你觉得你会是什么结果?恐怕现在早就被于承恩掳走了。”

“我”

面对萧绮月的责难,云娘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就是想不明白,苏大人不是副按察使么,浙江的官司不应该他说了算嘛?

张紫涵叹口气,无奈的挥了挥手,“依我看,你现在回花衣坊,也会遭了于承恩的毒手。萦袖,你去拾掇一下,以后云娘住在你屋里,你暂且照看她一下。”

“是,大小姐!”萦袖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而且,她一直觉得云娘挺可怜的。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佩服下于承恩的嚣张,人群散去后,他竟然还没走,堵着按察司门口,张口讨要云娘。守门的按察司衙役,哪里敢动于承恩,只好将事情告知陶甑等人。陶甑可不想沾于承恩,最后又把皮裘扔给了苏瞻。苏公子当即就头大了,于承泽,你就不能好好管管你这个弟弟,本公子怎么说也是副按察使,于承恩堵着门口叫骂,我还要不要脸了?

等了没一会儿,于承恩没看到苏瞻,更没看到陶甑等人,而是看到了一位温婉英气的绝色女子。于承恩阅女无数,还从来没见过如此有气质的女人。

说起来,于承恩也是个没脑子的,这按察司内,能有如此气质,敢将所有人不放在眼里的女子,也只有英国公府大小姐了。可偏偏于承恩不认识张紫涵,也没往这方面想,他还以为是某位官宦人家的妻妾呢。

“哟,这小娘子长得倒是不赖,要不要陪陪二爷,只要跟着于二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于承恩说着话,就扛着鬼头刀哈哈大笑起来。

张紫涵眉头紧蹙,心中那股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本来就对于老二没什么好印象,现在又听他说这些话,哪里还忍得住?苏立言要顾忌于承泽,但她张紫涵不需要。冷哼一声,手腕一抖,瞬间就抓住了刀柄。于承恩根本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只觉得手腕一疼,鬼头刀就落到了对面女子手中。

夺过鬼头刀,张紫涵也不多言,竖着刀背,狠狠地抽在于承恩脸上。啪的一声,于承恩的右脸颊被派出一道血迹,就连后槽牙都有些松动了。

于承恩被拍的怒火熊熊,从小到大,除了老爹和大哥,还没有第二个人敢揍他,“你你个臭女人,活腻歪了?我告诉你嘎嘶”

于承恩的狠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鬼头刀贴着脖子,流出了一点血。

第442章 南城齐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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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紫涵翘着嘴角,不屑的冷笑道:“于承恩,你继续说啊,你信不信本小姐一刀砍了你?而且,我保证,我杀了你,你那位亲哥哥也不敢把本小姐怎么样。现在,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回去告诉于承泽,苏立言初来杭州,该守的规矩肯定守,可大家在官场上走动,面子是互相给的,可要是有人给脸不要脸,那就没必要捧着了。”

迎着张紫涵清冷的目光,于承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竟然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了。

这种威势,绝对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

这个时候,就算再蠢,也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谁了。

英国公府大小姐,张紫涵!

于承恩很嚣张,很喜欢玩女人,但不代表他没脑子,英国公府大小姐,可不是他于承恩能动的。浙江官场这帮子人投鼠忌器,不敢一下子拍死苏立言,就是因为忌惮张家大小姐。到了这个时候,于承恩也不敢再闹下去了,他相信,张大小姐真的敢下刀子,虽说杀人不太可能,但砍他于二爷一条腿,绝对没什么大问题。

于承恩总算知道什么叫做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等着于承恩带着人走远后,张紫涵才返身回到住处。麻烦暂时解决掉了,可张紫涵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于承恩敢来闹事,显然是有恃无恐。浙江官场,就是一座大山啊,能不能翻过这座山,全都是未知,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带着你活着离开杭州城。”

一座大山?这个形容很贴切,苏瞻最近总有种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可压力再大,也不能失去斗志和希望,看着窗外萧瑟的风景,他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翻过这座山,大明王朝就会留下我苏立言的名字。”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不怎么高昂,也没有太多的激情,却是满怀豪情壮志。

“留下苏立言的名字?”张紫涵伸手弹了弹苏瞻肩头的灰尘,满含柔情的笑道,“我没那么多想法,只要我们好好活着离开杭州,就算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如果是以前,张紫涵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以前,越是有压力有困难,她越是要斗上一斗。可自从跟苏立言确立关系后,心态变了好多,五军都督府的事情扔给了张仑,苏立言来浙江,她也忍不住跟着一起来。不知何时,内心渴望的竟然是那种安宁幸福的平凡生活。

“放心吧,你是了解我的,我苏立言别的不敢说,但怕死是肯定的,哪怕当乞丐,我也不愿死在浙江这块烂泥潭里”苏瞻攥住张紫涵的手,轻轻地哈了口热气,“不过,于承恩这么一闹,也不全是坏事。”

“你倒是转的够快,你说的不错,于承恩这么一闹,你再针对于家做点事情,别人也不会多想,只当你是要教训下于承恩。”

杭州于家大宅,于承恩缩着脖子坐在旁边,于承泽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呼吸起伏,显然胸中压着巨大的火气。良久之后,一只精美的茶杯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二弟啊二弟,为兄跟你说几百遍,你才能明白?我之前是不是跟你反复交代过,不要去招惹苏立言,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大哥,我我没招惹苏立言啊!”于承恩还想狡辩,可于承泽根本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哼,你没招惹苏立言?你跑到按察司门口大呼小叫算怎么回事儿?为兄刚跟苏立言谈妥,你后脚就去按察司闹事,还找苏立言要人,你这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苏立言的脸?你当苏立言真是好欺负的呢?更何况他身边还站着张家大小姐,呵呵,张大小姐说的话还不够明白么?脸面是互相给的,你今日打了苏立言的脸,苏立言反手就会给我们点颜色看看。”

“那又如何?这里可是浙江杭州城,哪里容得到苏立言撒野?再说了,都指挥使司、都转运盐使司、布政使司共同进退,苏立言能怎样?”

于承泽气的脸皮子发抖,如果面前这位不是自己的亲弟弟,早就两巴掌扇死他了。

“二弟啊,你以为咱们浙江就是铁板一块么?闽中元一直想着分浙东海商的好处,他呀,现在正盼着苏立言对我于家施压,好等着我于家求到他头上,然后好多分一杯羹。”

说了一会儿,于承泽就发现于承恩耷拉着脑袋,眼皮在打架。那么一瞬间,纵横浙江的于承泽真想照着自己脸上来两下,我跟于二爷聊这些,不是对牛弹琴么?哎,二弟这脾性,怎么跟自己差别如此大,我们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繁花似锦的杭州城,可不像表面那般光鲜,但凡久居杭州的人,都知道杭州城内活跃着两股强大的民间势力。一股是赵湖翁的海椒帮,另一股是齐木的三河帮。

齐木,人称齐三爷,又因为早年间跟别人好勇斗狠,被人砍了三刀,到现在额头上还留着三道疤痕,所以人送外号“三疤瘌”。当然,敢喊齐木三疤瘌的真没几个。齐三爷掌管着南城大部分赌场、集市,手底下养着上百名混混。再加上齐木本身就是于二爷的亲信,借着于家的势,他在杭州城内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最近齐木的日子很不错,看管的地方进项越来越多,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可齐木没想到,就在自己春风得意的时候,发生了一件糟心事。自己邻居黄家兄弟竟然闹腾起来,说他齐三爷修宅院,占了黄家的地。

齐三爷顿时就不乐意了,老黄家可真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占了你家的地又能怎么样?竟然还敢闹事儿。

黄家在南城一带也算是有点小名气,概因为黄老头夫妇前后生了七个孩子,六男一女。黄家六兄弟感情极好,碰到事儿经常一块上。总之,突出一个字,人多力量大,尤其是男丁多了,真的不会受欺负。不过,面对齐木,黄家六兄弟也只能忍气吞声了。本来他们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可后来齐木就越来越过分了,院墙朝东扩了两丈不说,还把黄家靠近院墙的房子拆了一半,这也太欺负人了。

黄家六兄弟都是火爆脾气,黄老头一个没拦住,六兄弟就跑到齐家闹腾。

听说黄家六兄弟闹事儿,齐木领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回了家,刚走到胡同口,就看到黄家六兄弟拿着铁锹、锄头站在起价大门口叫嚣。

齐木提着一根木棒,大踏步往门口走去。他站在黄家六兄弟面前,丝毫不惧,面露不屑道:“怎么着,你们六兄弟敢跑到我齐某人的地盘撒野,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六兄弟也有些发怵,可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怂,黄老大硬着头皮说道:“齐三爷,你扩建宅院我们没意见,可你扩建宅院,还要拆我家房子,这是何道理?”

“你家房子碍事,不拆了还能怎样?难道齐某修院墙,到了你家房子那里,还要拐个弯不成?”

一听齐木这话,黄家六兄弟的肺都快被气炸了,你明明抢了我家的地,这才导致修院墙会经过我家房子。结果,倒成了我家房子阻碍了你建院墙。见过嚣张跋扈的,没见过你这样嚣张跋扈的,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真当我老黄家六个大男人是娘炮呢?

黄老大提着铁锹,黑着脸怒道:“齐木,你不要太过分,大家都是乡亲邻里的,你修院墙硬生生往外扩了两丈,我们忍了。可你拆我家房子,是不是太过分了,若是你有一日修院墙,想外扩个十几丈,是不是我家所有的房子和院子都要划到你家来了?”

“嗯,黄老大这个提议不错,齐某觉得可行!”

“”

欺人太甚!黄老大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你建院墙把我家圈进去,我家里的人住哪儿去,都去睡大街么?

“齐木,你以为我为老黄家是任人欺凌的么,今天我告诉你,我们老黄家有的是带把的爷们。兄弟们,今天是没得聊了,把院墙推了,把咱们的宅子抢回来!”

黄家六兄弟一起向前,气势惊人,齐木俩眼一瞪,毫不退让,“都给老子站住,我看你们谁敢?”

“兄弟们,砸!”

“兄弟们,拦住黄家的人,给老子往死里打,敢跟我齐三爷斗!”

黄家六兄弟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六个壮汉一起动手,一瞬间竟然揍得齐木的人节节败退。不过,齐木到底是人多,半刻钟时间,几十名混混就把黄家六兄弟围在了中间,没一会儿六兄弟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胡同内,街坊邻里们只能干看着,谁也不敢上前拦着。大家都知道这事儿是齐木做的太过分,可齐木在南城是什么德性,大家心知肚明,所以,只能敢怒不敢言。

没多久,齐家大门口响起了黄家六兄弟的哀嚎声,混混们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照这个架势,六兄弟非被打死当场不可。

黄老头老泪纵横,扑通跪倒在地,他爬到台阶上,双手抱住了齐木的腿,“齐三爷,求求你了,老头子家这几个小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惹得你不开心了,老头子这里向你磕头了。求求你,放了他们吧,我们啥也不争了,那院墙你想怎么修就怎么修,房子想怎么拆就怎么拆!”

齐木挥着木棒,满脸冷笑,“黄老头,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求老子,老子就要听你的?”

“齐三爷,求求你了啊!”黄老头泪水横流,回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大儿子已经奄奄一息了,“齐三爷,呜呜求求你放过我老黄家吧”

“松手,你个臭老头”齐木被枯燥的心烦意乱,腿上用力,想要甩开黄老头。可他用力太狠,腿一甩,脚上踹了黄老头一下,瘦弱的黄老头向后一倒,重重的磕在台阶上。台阶上留下殷红的血,而黄老头躺在青石台阶上,一动不动,没有了声息。

黄家几个儿子看到这一幕,疯了般推开人群,爬到台阶前,黄老二抱着黄老头的身子,探了探鼻息,随后嚎啕大哭起来。

“爹爹你醒醒啊”

“爹啊儿子们不孝啊”

黄老头死了,死的是那么的突然,又是那么的自然。

黄家几个儿子但凡能动弹的,全都瞪着猩红的眼珠子,冲向齐木,此时,他们就像一群暴怒而失去理智的野兽,“齐木,我们跟你拼了”

齐木被吓了一跳,他看得出来,黄家几兄弟是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接下来,这场厮斗变得更为血腥,黄家六兄弟,先后有好几个倒在了齐家大门口,生死未知。

两侧街坊邻里们看得热泪盈眶,一股火气越积越深,齐木真的是太没人性了。就算你齐木嚣张跋扈,可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街坊邻里的,需要下死手么?

看着黄家兄弟一个个倒下,终于有人受不了喊了一句,“街坊邻里们,救人啊,不能让老黄家断了香火啊”

两侧街坊全都朝着齐家冲了过去,他们早就对齐木等人不满了,借着救人的机会,顺便折腾下那些混混。

众人齐心协力,总算把人抢回来了。

到了夜里,大家全都沉默了,黄家七个男丁,最后只有黄老三和黄老五活了下来,其他全被打死了。

齐木抢夺邻里宅地,邻居不服,上门讨要说法,反而被齐木打死数人。普天之下,还有如此无法无天的人物?

第二天,杭州城内谈论的都是这件事儿,到了巳时,黄家家眷以及乡邻穿过大街,来到了杭州知府衙门,他们跪在衙门口,举着鲜血写的诉状,要求衙门严惩齐木。

“知府大人为草民们做主啊”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杭州府衙想不接案子都不行。何正文一个脑袋两头大,案子是接了,可该怎么审,那可是齐木啊

人群之后,苏瞻阴沉着脸,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齐木,简直是一头畜生。

第443章 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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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紫涵翘着嘴角,不屑的冷笑道:“于承恩,你继续说啊,你信不信本小姐一刀砍了你?而且,我保证,我杀了你,你那位亲哥哥也不敢把本小姐怎么样。现在,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回去告诉于承泽,苏立言初来杭州,该守的规矩肯定守,可大家在官场上走动,面子是互相给的,可要是有人给脸不要脸,那就没必要捧着了。”

迎着张紫涵清冷的目光,于承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竟然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了。

这种威势,绝对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

这个时候,就算再蠢,也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谁了。

英国公府大小姐,张紫涵!

于承恩很嚣张,很喜欢玩女人,但不代表他没脑子,英国公府大小姐,可不是他于承恩能动的。浙江官场这帮子人投鼠忌器,不敢一下子拍死苏立言,就是因为忌惮张家大小姐。到了这个时候,于承恩也不敢再闹下去了,他相信,张大小姐真的敢下刀子,虽说杀人不太可能,但砍他于二爷一条腿,绝对没什么大问题。

于承恩总算知道什么叫做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等着于承恩带着人走远后,张紫涵才返身回到住处。麻烦暂时解决掉了,可张紫涵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于承恩敢来闹事,显然是有恃无恐。浙江官场,就是一座大山啊,能不能翻过这座山,全都是未知,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带着你活着离开杭州城。”

一座大山?这个形容很贴切,苏瞻最近总有种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可压力再大,也不能失去斗志和希望,看着窗外萧瑟的风景,他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翻过这座山,大明王朝就会留下我苏立言的名字。”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不怎么高昂,也没有太多的激情,却是满怀豪情壮志。

“留下苏立言的名字?”张紫涵伸手弹了弹苏瞻肩头的灰尘,满含柔情的笑道,“我没那么多想法,只要我们好好活着离开杭州,就算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如果是以前,张紫涵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以前,越是有压力有困难,她越是要斗上一斗。可自从跟苏立言确立关系后,心态变了好多,五军都督府的事情扔给了张仑,苏立言来浙江,她也忍不住跟着一起来。不知何时,内心渴望的竟然是那种安宁幸福的平凡生活。

“放心吧,你是了解我的,我苏立言别的不敢说,但怕死是肯定的,哪怕当乞丐,我也不愿死在浙江这块烂泥潭里”苏瞻攥住张紫涵的手,轻轻地哈了口热气,“不过,于承恩这么一闹,也不全是坏事。”

“你倒是转的够快,你说的不错,于承恩这么一闹,你再针对于家做点事情,别人也不会多想,只当你是要教训下于承恩。”

杭州于家大宅,于承恩缩着脖子坐在旁边,于承泽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呼吸起伏,显然胸中压着巨大的火气。良久之后,一只精美的茶杯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二弟啊二弟,为兄跟你说几百遍,你才能明白?我之前是不是跟你反复交代过,不要去招惹苏立言,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大哥,我我没招惹苏立言啊!”于承恩还想狡辩,可于承泽根本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哼,你没招惹苏立言?你跑到按察司门口大呼小叫算怎么回事儿?为兄刚跟苏立言谈妥,你后脚就去按察司闹事,还找苏立言要人,你这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苏立言的脸?你当苏立言真是好欺负的呢?更何况他身边还站着张家大小姐,呵呵,张大小姐说的话还不够明白么?脸面是互相给的,你今日打了苏立言的脸,苏立言反手就会给我们点颜色看看。”

“那又如何?这里可是浙江杭州城,哪里容得到苏立言撒野?再说了,都指挥使司、都转运盐使司、布政使司共同进退,苏立言能怎样?”

于承泽气的脸皮子发抖,如果面前这位不是自己的亲弟弟,早就两巴掌扇死他了。

“二弟啊,你以为咱们浙江就是铁板一块么?闽中元一直想着分浙东海商的好处,他呀,现在正盼着苏立言对我于家施压,好等着我于家求到他头上,然后好多分一杯羹。”

说了一会儿,于承泽就发现于承恩耷拉着脑袋,眼皮在打架。那么一瞬间,纵横浙江的于承泽真想照着自己脸上来两下,我跟于二爷聊这些,不是对牛弹琴么?哎,二弟这脾性,怎么跟自己差别如此大,我们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繁花似锦的杭州城,可不像表面那般光鲜,但凡久居杭州的人,都知道杭州城内活跃着两股强大的民间势力。一股是赵湖翁的海椒帮,另一股是齐木的三河帮。

齐木,人称齐三爷,又因为早年间跟别人好勇斗狠,被人砍了三刀,到现在额头上还留着三道疤痕,所以人送外号“三疤瘌”。当然,敢喊齐木三疤瘌的真没几个。齐三爷掌管着南城大部分赌场、集市,手底下养着上百名混混。再加上齐木本身就是于二爷的亲信,借着于家的势,他在杭州城内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最近齐木的日子很不错,看管的地方进项越来越多,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可齐木没想到,就在自己春风得意的时候,发生了一件糟心事。自己邻居黄家兄弟竟然闹腾起来,说他齐三爷修宅院,占了黄家的地。

齐三爷顿时就不乐意了,老黄家可真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占了你家的地又能怎么样?竟然还敢闹事儿。

黄家在南城一带也算是有点小名气,概因为黄老头夫妇前后生了七个孩子,六男一女。黄家六兄弟感情极好,碰到事儿经常一块上。总之,突出一个字,人多力量大,尤其是男丁多了,真的不会受欺负。不过,面对齐木,黄家六兄弟也只能忍气吞声了。本来他们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可后来齐木就越来越过分了,院墙朝东扩了两丈不说,还把黄家靠近院墙的房子拆了一半,这也太欺负人了。

黄家六兄弟都是火爆脾气,黄老头一个没拦住,六兄弟就跑到齐家闹腾。

听说黄家六兄弟闹事儿,齐木领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回了家,刚走到胡同口,就看到黄家六兄弟拿着铁锹、锄头站在起价大门口叫嚣。

齐木提着一根木棒,大踏步往门口走去。他站在黄家六兄弟面前,丝毫不惧,面露不屑道:“怎么着,你们六兄弟敢跑到我齐某人的地盘撒野,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六兄弟也有些发怵,可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怂,黄老大硬着头皮说道:“齐三爷,你扩建宅院我们没意见,可你扩建宅院,还要拆我家房子,这是何道理?”

“你家房子碍事,不拆了还能怎样?难道齐某修院墙,到了你家房子那里,还要拐个弯不成?”

一听齐木这话,黄家六兄弟的肺都快被气炸了,你明明抢了我家的地,这才导致修院墙会经过我家房子。结果,倒成了我家房子阻碍了你建院墙。见过嚣张跋扈的,没见过你这样嚣张跋扈的,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真当我老黄家六个大男人是娘炮呢?

黄老大提着铁锹,黑着脸怒道:“齐木,你不要太过分,大家都是乡亲邻里的,你修院墙硬生生往外扩了两丈,我们忍了。可你拆我家房子,是不是太过分了,若是你有一日修院墙,想外扩个十几丈,是不是我家所有的房子和院子都要划到你家来了?”

“嗯,黄老大这个提议不错,齐某觉得可行!”

“”

欺人太甚!黄老大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你建院墙把我家圈进去,我家里的人住哪儿去,都去睡大街么?

“齐木,你以为我为老黄家是任人欺凌的么,今天我告诉你,我们老黄家有的是带把的爷们。兄弟们,今天是没得聊了,把院墙推了,把咱们的宅子抢回来!”

黄家六兄弟一起向前,气势惊人,齐木俩眼一瞪,毫不退让,“都给老子站住,我看你们谁敢?”

“兄弟们,砸!”

“兄弟们,拦住黄家的人,给老子往死里打,敢跟我齐三爷斗!”

黄家六兄弟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六个壮汉一起动手,一瞬间竟然揍得齐木的人节节败退。不过,齐木到底是人多,半刻钟时间,几十名混混就把黄家六兄弟围在了中间,没一会儿六兄弟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胡同内,街坊邻里们只能干看着,谁也不敢上前拦着。大家都知道这事儿是齐木做的太过分,可齐木在南城是什么德性,大家心知肚明,所以,只能敢怒不敢言。

没多久,齐家大门口响起了黄家六兄弟的哀嚎声,混混们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照这个架势,六兄弟非被打死当场不可。

黄老头老泪纵横,扑通跪倒在地,他爬到台阶上,双手抱住了齐木的腿,“齐三爷,求求你了,老头子家这几个小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惹得你不开心了,老头子这里向你磕头了。求求你,放了他们吧,我们啥也不争了,那院墙你想怎么修就怎么修,房子想怎么拆就怎么拆!”

齐木挥着木棒,满脸冷笑,“黄老头,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求老子,老子就要听你的?”

“齐三爷,求求你了啊!”黄老头泪水横流,回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大儿子已经奄奄一息了,“齐三爷,呜呜求求你放过我老黄家吧”

“松手,你个臭老头”齐木被枯燥的心烦意乱,腿上用力,想要甩开黄老头。可他用力太狠,腿一甩,脚上踹了黄老头一下,瘦弱的黄老头向后一倒,重重的磕在台阶上。台阶上留下殷红的血,而黄老头躺在青石台阶上,一动不动,没有了声息。

黄家几个儿子看到这一幕,疯了般推开人群,爬到台阶前,黄老二抱着黄老头的身子,探了探鼻息,随后嚎啕大哭起来。

“爹爹你醒醒啊”

“爹啊儿子们不孝啊”

黄老头死了,死的是那么的突然,又是那么的自然。

黄家几个儿子但凡能动弹的,全都瞪着猩红的眼珠子,冲向齐木,此时,他们就像一群暴怒而失去理智的野兽,“齐木,我们跟你拼了”

齐木被吓了一跳,他看得出来,黄家几兄弟是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接下来,这场厮斗变得更为血腥,黄家六兄弟,先后有好几个倒在了齐家大门口,生死未知。

两侧街坊邻里们看得热泪盈眶,一股火气越积越深,齐木真的是太没人性了。就算你齐木嚣张跋扈,可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街坊邻里的,需要下死手么?

看着黄家兄弟一个个倒下,终于有人受不了喊了一句,“街坊邻里们,救人啊,不能让老黄家断了香火啊”

两侧街坊全都朝着齐家冲了过去,他们早就对齐木等人不满了,借着救人的机会,顺便折腾下那些混混。

众人齐心协力,总算把人抢回来了。

到了夜里,大家全都沉默了,黄家七个男丁,最后只有黄老三和黄老五活了下来,其他全被打死了。

齐木抢夺邻里宅地,邻居不服,上门讨要说法,反而被齐木打死数人。普天之下,还有如此无法无天的人物?

第二天,杭州城内谈论的都是这件事儿,到了巳时,黄家家眷以及乡邻穿过大街,来到了杭州知府衙门,他们跪在衙门口,举着鲜血写的诉状,要求衙门严惩齐木。

“知府大人为草民们做主啊”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杭州府衙想不接案子都不行。何正文一个脑袋两头大,案子是接了,可该怎么审,那可是齐木啊

人群之后,苏瞻阴沉着脸,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第444章 于承恩护犊子

第444章于承恩护犊子

只是一个轻蔑的眼神,门口几十个百姓全都垂下了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跟齐木对视。他们鼓起勇气状告齐木,可不代表他们不害怕。齐木嘴角一咧,挂上一丝冷笑,看着众人噤若寒蝉的样子,他真的很高兴,他喜欢看这些贱蚂蚁畏畏缩缩,敢怒不敢言的懦弱样子。

“嘿嘿,是你们在状告齐某人吗?不错不错,你家齐三爷很久没来过杭州府衙了,偶尔来看看,也是不错的。你们在这里好生等着,千万不要走哦,你们请齐三爷来杭州府衙,那三爷也不能亏了你们不是?”齐木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话,他笑得很和善,至少他认为自己表情很不错。

听着齐木的话,好多人跪在地上打起了哆嗦,有些人已经开始后悔了。当时为什么头脑一热,跑过来状告齐木呢?若是齐木被定罪问斩还好,可要是定不了他的罪,那以齐木的性子,今日状告他的人,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以前也曾有人告过齐木,甚至还有人要去南直隶六部上书,可这些人要么被整的不敢吱声,要么稀里糊涂的消失了。

“咳咳”齐木佯装咳嗽两声,迈着慢腾腾的步子往知府衙门走去,走上两个台阶,他突然转过头来,弯下腰做了个鬼脸,双手食指扯着嘴角,舌头一身,猛地吼了起来,“哈鬼来啦鬼来啦鬼来啦”

好多人猛地绷紧了后背,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崩溃了,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往两边跑去。也就眨眼的功夫,就跑了几十个人。黄家亲戚依旧跪在地上没有动,可他们仅有不到十个人,看上去稀稀拉拉,气势跟之前自然无法相比。

“哈哈哈哈哈哈”

齐木站直身子,摸了摸鼻尖,杭州府衙门口满是他嚣张无比的笑声,笑声是如此的放肆。就这群废物,还想告我齐三爷,谁给你们的胆子?

齐木一到杭州府衙,还没进衙门呢,就一嗓子把告状的人给吓跑了大多数,这是谁也没想到的。孟喜咬紧了牙关,努力压着心底的火气,可他拿齐木一点办法都没有,连知府何大人都怕齐木背后的于承恩,他们这些捕头衙役又算得了什么?马大哥的腿还被打折了,想说理都没地方说。

齐木刚想转身进衙门,就看到黄家亲戚身后不远处照着几个人,这几个人站得笔直,浑身裹着黑袍子。这些人很镇定,没有恐慌,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好像纯粹看热闹的。

真是邪门了,在杭州城还有不怕我齐三爷的?居然敢明目张胆的站在街头看我齐三爷的热闹,胆气不小啊。停住脚步,齐木指着对面那些人喝道:“你们几个是干嘛的,为何站在这里看来看去?这里可是知府衙门,没有事儿的话,赶紧滚蛋,否则,小心老子找人打得你满地找牙。”

苏瞻顿时就有些懵逼了,是特么是个什么情况?这人是齐木?你一个人犯,站在衙门口指东指西,吆五喝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衙门官吏呢。什么时候衙门口需要人犯指点江山了,还有,我们站这里怎么了?这里可是大街上,碍谁的事了?

苏瞻忍不住搓了搓腮帮子,这个齐木当真是嚣张可恶。丫的,是我苏立言提不动刀了,还是你齐木太飘了?从祥符到紫禁城,我苏立言站在正阳门跳舞,都没人敢说啥,你齐木竟然不允许我看热闹,当真是岂有此理。

“齐木?本公子就站这里看热闹,你能怎么着?这里可是杭州府衙,容得到你如此嚣张?”苏瞻可不是吃素的,张口讥讽了一句。

齐木当即一愣,呀哈,居然敢还嘴,有意思了。齐木也是嚣张惯了,根本没想对面的人是什么身份,他从门槛角落里拾起一块砖头,朝着苏瞻掷了过去。苏瞻早有防备,本能的往侧面一躲,这块破砖头直接砸在了铁虎肩头。铁虎眉头狂跳,撸着袖子就要冲上去揍齐木。

孟喜等人所有注意力都在齐木身上,根本没认出苏瞻来。看到那些人敢顶嘴,孟喜还头疼呢,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祖宗,一个齐木就够让人头疼的了,你们还跟着闹腾,你们不知道齐木是谁么,竟然敢跟他较劲。估计又是几个刚来杭州的外来户吧?生怕那几个黑袍子吃亏,孟喜轻轻地推了齐木一把,“齐木,赶紧进去,知府大人还等着呢。”

齐木这次倒没有磨叽,吐口唾沫大摇大摆进了府衙。看着他的背影,铁虎嘴角抽搐,指了指衙门口,他不敢置信道:“三弟,你看到没,刚刚齐木冲我们吐口水了。这家伙,真的是胆大包天,要不是进去的快,我非把他屎尿打出来不可。”

“看到了”苏瞻绷着脸,思索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咧着嘴笑了起来,“嘿嘿,这块板砖扔的妙,这口水吐得好。这下好啦,本公子要整治齐木,别人送没话说了吧?”

铁虎和冷无涯全都一脸糊涂的表情,三弟这是咋了?可他们很快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苏大人可是有身份的人,齐木一个混混头子,敢冲苏大人吐口水扔板砖,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啊,后边苏大人干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啊。

苏瞻搓搓手,有些兴奋地说道:“把袍子脱了,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我们的脸,得让那些人知道齐木得罪的是谁。”

说着话,苏瞻的脱掉黑袍子,露出一张喜怒交加的脸。嘿嘿,现在可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算算时辰的,东风也该来了吧,这么长时间,要是东风还不来,那估计谢逊也借不来东风了。

未时,杭州府衙所在的街道突然涌入上百人,这些人举着横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领头的居然是几名身着学子长袍的书生。

“抓捕齐木,严惩杀人凶犯抓捕齐木,严惩杀人凶犯”

这群人边走边喊,声音不停,嗓门极大,很快就震动了杭州府。苏瞻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来谢逊在杭州这几年也不是白混的,还是有点能量的嘛。可惜啊,如果此谢逊也会狮子吼,那就更好啦。

万事俱备,东风亦来,接下来就等着齐木上门了。哼哼,齐木齐三爷,等你落到苏某人手中,就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了。坏人?我苏立言专治坏蛋。

知府衙门内,何正文愁的头发都快白了,刚刚齐木不是吓走了一批人么?怎么又跑来一群人?这群人比黄家那帮子人还嚣张,居然打着横幅,嗓门极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今个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多了这么多不怕死的人?

别说何正文纳闷不已,就连跪在地上的黄家人也是一脸茫然,一身是伤的黄老三,伸手拽了拽黄老五的袖子,“老五,这是你的朋友?竟然拉了这么多人来助阵。”

“三哥,这这里边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啊”黄老五瞪着眼,他总觉得这群人怪怪的,一个个叫的声音极大,但是脸上没多少怒色。

苏瞻可不会理会黄家人是什么反应,反正他已经把声势做起来了。走进人群,很快就找到了一身灰衣,像个商贩一样的谢逊,“谢百户,行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弄出这么大阵仗来。”

“苏长官过奖了”谢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怕苏长官笑话,末将可没那么大能量。杭州城内的大户人家啥的可不会把咱们锦衣卫当回事儿,这些人,可都是百户所亲信兄弟的家眷。寻思着长官催的急,末将就把他们全都弄来了,就是事后,要给这些家眷一人二两银子。”

“”

苏公子瞪着眼,都不知道该说啥了。知道杭州锦衣卫混的惨,可这特么也太惨了。要是在北直隶或者祥符,锦衣卫要搞点事情,随便知会一声,有的是人跑来帮忙。到了杭州这边倒好,还得花钱找自己人帮忙,不是自己人,花钱人家都不鸟你。得罪齐木,这是钱的事情么?

仔细一想,谢逊弄这么大阵仗也挺不容易的,不就是演出费么?反正都是自己人,这演出费该给就得给,“都是自己人啊,好说好说,二两银子?太少啦,这大冷天的,大家跑来助拳,都不容易,苏某给他们一人五两银子,一会儿事情结束后,你去一趟按察司,找萧小姐言语一句。”

“谢苏长官赏!”谢逊顿时心头一喜,得罪齐木可不是什么小事,说严重点,这完全是用生命在演戏,搞不好是真的会丢命的。二两银子,着实有点少了,百户所的兄弟没啥,可他们的家眷不能不有所表示啊。二两银子是有点少,可谢逊也穷,再多也拿不出来。倒是没想到,苏长官如此慷慨,直接把这笔债务揽了过去。

铁虎站在一边啥也没说,心里有点替三弟叹气。三弟啊三弟,你这是打肿脸充胖子呢。

别人不知道苏公子的事情,但是铁虎和冷无涯还能不知道?作坊、各处曝露子开门铺,就苏公子手里那点钱早就没剩多少了,否则,在杭州城弄点店面,也不会如此精打细算的。之前,苏老三张口闭口不好意思用萧大小姐的嫁妆,结果,转过脸就忘到了爪哇国。用钱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张大小姐,而是萧小姐,呵呵,这嫁妆钱用的,一点内疚感都没有。

杭州知府衙门附近,有一家茶馆,此时茶馆最顶层包房内坐着一位年今五十岁的男子。男子头发花白,眼中透着精明之色。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杭州同知汪旭。

府衙那边发生的情况,汪旭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他就是不现身。这个时候回衙门,不是自找麻烦么?什么时候等何正文把齐木送走了,再回衙门干活。

至于何正文把齐木送到什么地方,他才懒得管呢,总之,不得罪于二爷就对了。

知府衙门内,何正文揉着脑袋琢磨到了晚上,也没琢磨出个头绪来。齐木是抓来了,可怎么处理这块烫手山芋哦,审是不可能审的,不审又交代不过去。

阿沁端着一盆粥走到桌旁,看何正文愁眉苦脸的样子,她便出声安慰道:“老爷,要是实在不行,就把案子推到按察司去吧!”

“什么?”何正文支棱着脖子,一脸的苦笑,“阿沁,你以为老爷我就没想过这个办法么?可是你哪里知道按察司的情况?陶甑和颜枣都是聪明人,他们肯定会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苏大人,这个时候把案子推到按察司,这不是给苏大人惹麻烦么?老爷我以后能不能留在杭州,能不能在官场站稳脚跟,可都要靠苏大人呢。”

“哎,老爷,这不是没办法了嘛?否则,咱们也不能这样做啊,相信苏大人能理解老爷的苦衷的。若是不推到按察司,难道老爷还想亲自主审不成?”

主审?何正文是真的想主审,可一想到得罪于承恩的后果,就只能面露苦笑,“老爷我堂堂一介知府,主审一个杀人犯,竟然还要犹豫不决,这可真是”

“啪啪啪!”

何正文话说到一半,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掌声,随后一个男人伸手推开门,大踏步走进了屋内。来人满脸笑容,他身着紫色华服,蓝色披风,左手握着一把刀。进了屋,男人大刺刺坐在桌旁,拿起勺子给自己盛了一碗热粥,品尝两口,抿了抿嘴,“这粥味道不错啊,何大人愣着干嘛,也尝尝啊,瞧你这面容憔悴的,若是不吃东西,明天怎么审齐木呢?”

“于承恩你想做什么?”何正文盯着男子,绷着脸冷冷的说出一句话。

阿沁脸色苍白的躲在何正文身后,这里可是知府衙门后堂,于承恩竟然能不声不响的走到这里,可见于家的势力有多大了。这座衙门内,到底有多少人是于家的走狗?

第445章 苏瞻借刀

第445章苏瞻借刀

于承恩抹抹嘴,眉头就皱了起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何大人这话问的真有意思,这个问题不该是于某问你么?”

站起身,于承恩将刀杵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吓得何正文和阿沁全都是一哆嗦。何正文强自镇定,拍了拍阿沁的手,示意她不要慌。

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于承恩皮笑肉不笑的冷声道:“何大人,于某倒是想问问你,你凭什么抓我的兄弟齐木?他到底犯了哪门子的事情?就算你是杭州知府,但是胡乱抓人,也是不可取的吧?”

“你?”何正文气的眉头狂跳,他猛地站起身,手按住桌面,厉声道,“齐木杀了黄家五名男丁,此时众人亲眼所见,闹得民怨沸腾,本府抓他,又有何错?”

“杀人?”于承恩努努嘴,啧啧笑道,“哟哟哟,杀人,好可怕啊,谁说齐木杀人了?黄家?嘿,黄家那些人不是拆房子的时候,不小心砸死的么?”

“你说什么?”何正文呼吸起伏,当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颠倒黑白的。

正待辩驳一番,就听到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很快,捕头孟喜就推开了门,看到屋中的于承恩后,孟喜微微一愣。不过,他咬咬牙,还是拱手说道:“府尊大人,黄家黄家撤案了,他们说黄家五人之死与齐木毫无关系,是他们拆房子的时候,不小心砸死的。”

“什么?”

何正文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颠倒黑白,颠倒黑白啊。如此可笑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而他何正文只能干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承恩哈哈大笑起来,刀鞘碰了碰桌面,挑眉道:“何大人,现在事情真相大白,你看,齐木是不是可以跟我走了?”

何正文攥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暴涨,他看着于承恩,久久不语。

于承恩知道何正文不想交人,不过他一点也不急,绕着桌子走了半圈,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阿沁,直把阿沁看得额头冷汗直流。

“啧啧啧,何大人,你这位如夫人不错啊,听说如夫人不仅能歌善舞,家世也挺不错的,是闽南的吧,哈哈,何大人好福气啊!”

听上去实在夸赞,可语气中却充满了浓浓的威胁之意。听到这番话后,何正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一屁股瘫坐在凳子上。

良久之后,何正文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孟捕头,你带于二爷去见齐木吧!”

孟喜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出房间,看着何知府痛苦的神情,他心里也不好受。

于承恩抽抽嘴角,略有深意的多看了阿沁一眼,“何大人对如夫人果然不错呢。”

于承恩终于走了,何正文坐在桌子旁,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雾蒸腾,何正文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浊泪。突然,他就像疯了一样,伸手推翻了粥盆,他拿起凳子,狠狠地砸着桌子上的碗碟。一阵噼里啪啦声响起,屋中化作一片狼藉。

“啊啊啊”

一向温尔文雅的何正文,此时就像一头暴怒的疯狗,破坏者眼前的一切。

阿沁站在角落里,没有出声阻拦,她深知老爷心中的苦,他太需要发泄了,否则,会憋疯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正文靠着桌子走在冰冷的地面上,哭的涕泪横流。阿沁蹲在旁边,也是双目垂泪,二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阿沁,老爷我是不是很窝囊我太窝囊了”

“老爷,不是你窝囊,是这浙江官场太黑暗了,老爷,要不,这官咱们别做了,这些年,提心吊胆的日子,奴家真的怕了”

“不做官了?”何正文想也未想,直接摇了摇头。我就这么离开了仕途,如何对得起十年苦读,如何对得起父亲的敦敦教导,如何面对家里人的希望?

说到底,还是放不下仕途之心,放不下功名之路。何正文死死地攥紧了拳头,由于用力过大,指甲掐破了手心,却一点都没感觉到。我何正文不能就这样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一定要想办法,也必须有办法。这一刻,何正文的内心更为坚定了。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赌,可他何正文没有别的选择,必须豪赌一把。苏立言能杀出重围,他何某人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苏立言要是倒在了浙江,那也是他何正文的命,到那时,断了念想,乖乖回老家当个富家翁。

杭州府衙外,一个魁梧壮汉阴晴不定的盯着门口,终于,他实在忍不住,气呼呼的走进了衙门。守门衙役还想拦着,他只是亮了下腰牌,衙役就赶紧让开了路。

这名壮汉不是别人,正是留在知府衙门外的铁虎。看着于承恩带着齐木大摇大摆的走出衙门,他的肺都快气炸了。何正文这个废物,到底是怎么办事儿的?齐木可是杀了黄家五条人命,居然让他安然无恙的离开了知府衙门。推开门,就看到屋内一片狼藉,铁虎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冷着脸怒道:“何大人,何府尊,你为什么任由于承恩带走齐木?”

“我”何正文神色狰狞,他很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辩无可辩。阿沁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哭诉道,“铁将军,你哪里知道于承恩有多凶恶,若不让他带走齐木,他就要我们全家性命啊。”

“什么?他敢?”铁虎自然不信,何正文是谁,这可是堂堂杭州知府,当之无愧的封疆大吏,于承恩敢杀他全家?

何正文不禁露出了一丝悲惨的笑容,“铁将军,你觉得他不敢么?呵呵,你别忘了,这里是浙江,这里是杭州杭州杭州,不是北直隶,南直隶么?他们管不了浙江的”

铁虎当即就吓傻了,他看得出来,何正文没有撒谎。虽说南京六部就是养老的地方,可真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了么?

铁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知府衙门的,他现在脑海中就回荡着四个字,浙江杭州。

等着铁虎离开后,何正文抚着额头,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儿,不该有那么多顾忌的,早该把齐木送到按察司的。之前老觉得这么做会坑了苏大人,不过看铁将军出现在此处,恐怕苏大人早有心思要对付齐木了。

按察司后院,苏瞻面无表情的听铁虎说着知府衙门发生的事情,苏伦和艾米坐在两旁,揉肩的揉肩,捶腿的捶腿。经过大小姐一番调教后,两位金发美人,温柔了许多。放在平日,苏瞻一定会好好享受一番,可是现在,他一点享受的心思都没有。齐木竟然被于承恩带走了,还是在何正文眼皮子底下带走的。更可怕的是,黄家人还撤了案。

五条人命啊,何等的深仇大恨,要什么样的理由,才会逼着黄家人撤案?黄家撤案,别说何正文了,就算是苏瞻也无可奈何。大明律法,民不举官不究,没人报案,也就没有案子,除非,找到了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

良久之后,苏瞻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浙江的水真的很深,自己已经尽力去想象杭州城的黑暗了,可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些地头蛇的威力。齐木伤了五条人命,就这么安然无恙的回家了?想到这里,苏瞻猛地攥紧拳头,真的咽不下这口气,挥挥手,却忘了旁边还有一位金发美人呢,拳头正好跟美女的酥胸来了下亲密接触。

艾米身子一颤,红着脸蛋翻了个白眼,“呀,公子,你干嘛呢,还有别人在呢。大小姐说啦,没她允许,不准你动我们!”

“”苏公子觉得很冤枉,是我想干坏事么,明明是你们想歪了好不好?哎,叹口气,挥手示意二女站起身。总之,苏公子脸色真的很难看。不怪苏瞻生气,为了干掉齐木,可是做了许多事情,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非常完美了,可唯独算漏了于承恩。于承恩居然能让黄家撤案,大摇大摆的将齐木带出知府衙门,这真的是太讽刺了。自出道以来,他苏立言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失败。当觉得自己要胜利的时候,对方甩手就是一巴掌。

房门打开,张紫涵慢慢坐到苏瞻身旁,看到苏瞻铁青的脸色,便淡淡的说道:“有句话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使你做的再完美,计划再好,也要看运气的。或许,这次的挫折,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经过此事,我们进一步知道了浙江的水有多深,不是么?”

“涵涵,你说的不错,可我要是连一个小小的齐木都拿不下,又如何搅动浙江官场?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拿齐木这头畜生开刀,不杀他,我良心难安。”

何止是良心难安,一想起白天齐木吐口水扔板砖的样子,苏瞻就有种杀人的冲动。实在是太嚣张了,从某种程度来说,齐木比于承恩还可恨。众目睽睽之下,被齐木吐口水扔板砖,我苏立言要是还不反击下,那还不让浙江官场上的人笑掉大牙?

要杀齐木,一点都不难,关键是怎么杀。张紫涵有许多种方法让齐木死,但她不想过多插手,这是苏立言的事情,如果事事都插手,那这个男人永远也没法迅速成熟起来。好在,苏立言很快就恢复了斗志,一次的失败,并没有打到他。抿口香茗,张紫涵轻声道:“你想怎么做?”

“齐木不是嚣张么?就让他变得更嚣张,他不是喜欢惹是生非么,嘿嘿,本公子借给他一把刀,一把谋反的刀!”苏瞻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张紫涵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稍作思虑,就明白了苏瞻的想法。齐木虽然作恶多端,可大多都拿不到证据,亦或者说,有证据被人也不敢呈上来,甚至连报案都不敢。既然如此,那就给齐木制造一个案子出来,最好是能跟谋反,跟逆党扯上关系,到时候就算把他砍了,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苏瞻的借刀计,可是有典故的。相传很早以前,县里有个恶痞,这个恶痞偷抢打砸,干了许多恶事,可全都是小恶。每次把他抓来,关上一段时间就要放出去。可放出去后,恶痞继续作恶。后来,县令想了一个办法,他让人送给恶痞一把刀。手里有了一把钢刀后,恶痞胆气更壮了,整天拿着刀耀武扬威,恐吓邻里。终于有一天,他跟某户人家起了冲突,愤怒之下,拿着刀说要砍死那家人,就在他意图行凶的时候,衙役们突然窜上来,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这次,县令判了恶痞一个当街行凶,杀人未遂的重罪,这一关就是十几年,自此,县里少了一个为非作歹的恶痞。

苏瞻的借刀计,就是效仿古人。张紫涵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可是她还是有些疑惑,“借刀是不错,可你打算借给齐木什么刀?”

苏瞻想了想,对铁虎说道:“大哥,你一会儿再走一趟知府衙门,就说为了规范杭州秩序,要选一位杭州名人帮忙处理杭州城的琐事。你告诉何正文,让齐木当这个管事的就行了。”

“嗯?三弟,真要这么干?”铁虎一时间没搞明白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就这么做,何正文要问起来,就说是我吩咐的。哼哼,这一次,本公子一定弄死齐木,谁来都不管用!”

铁虎没再多问,他知道苏瞻肯定还有下一步计划。没奈何,大半夜的,又走了一趟知府衙门。今夜出了于承恩的事情,何正文也没什么睡意。

一听要给齐木一个杭州管事儿人的身份,何正文当即就有些蒙圈了,平日里齐木就嚣张跋扈的,还给他一个官方身份,他还不得上天?

“铁将军,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何大人,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总之,是苏大人吩咐的。”

“苏大人吩咐的?行,那何某照办!”

第447章 兄弟,告诉我你的名字

第447章兄弟,告诉我你的名字

苏瞻也挺无语的,是我运气太好,还是齐木运气太背?杭州码头竟然真出现了逆党,蝴蝶花可是无生老母教第七杀手,闲来无事会跑到码头上吹冷风?更何况现在还是大半夜的。

这里边肯定有事儿,八成是有什么重要东西运过来,否则没必要让蝴蝶花亲自出马。苏瞻自认为不会认错认的,当初在南京文华楼,可是跟护额蝶花近距离打过照面的,当初差一点就被蝴蝶花堵住门口蹂躏,所以,苏公子对蝴蝶花印象特深,就算这家伙化成灰也认得出来。恰在此时,蝴蝶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来,一对眼珠子扫来扫去的。苏公子本能的弯着腰,缩了缩脖子。

苏公子心里不断默念着,千万别认出本公子来,否则今晚上的戏就唱不下去了。没一会儿,蝴蝶花就收回了目光,苏公子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娘滴,真吓人,现在铁虎和冷无涯都不在身边,左右就小王小八俩夯货。这两个夯货对付下寻常人不在话下,想跟蝴蝶花打,那就是送菜。蝴蝶花真要不要命的冲过来,就自己这渣渣战斗力,只有挨砍逃命的份。呼呼,喘几口粗气,将小王拽了过来,“小王,速速去通知石克楠,告诉他们计划改变,我不发信号,谁也不要轻举妄动。”

小王有点蒙圈,挠着脑袋问道“公子,这是咋说的?不是说好了往齐木身上泼脏水么?”

“你懂个屁,你们两个把眼珠子瞪大点,好好瞅瞅,那个码头拐角处,对,就那口大箱子旁边站着的人是谁?”苏瞻弯着腰,右手朝码头方向指了指。小王小八赶紧认认真真的观察起来,看了没一会儿,俩人惊得张大了嘴巴,“这这不是那个孟孟什么玩意儿的?”

小王甩手给了小八一巴掌,“你个笨蛋,瞧你这点记性,他就是蝴蝶花孟亭侯,我的天,他怎么来了?大晚上的来码头,逆党要搞事情啊公子,你稍等,我这就去通知石将军他们”

码头上火把林立,寒风吹得火苗乱窜,长长的影子拖在地面上,也跟着摇摇晃晃。孟亭侯攥紧刀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在不久前,右眼皮子就狂跳不止,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似的。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孟亭侯并不怎么信这种说法的。可背后发寒,老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这种感觉很不好。刚刚回头扫了一圈,什么异常也没发现。虽然什么都没发现,但孟亭侯还是多留了个心眼,每当自己有这种感觉得时候,十次里边有九次会出事儿,就是靠着这种神奇的感觉,逃过了无数次险境。上次,要不是这种神奇的第六感,说不定自己就死在南京兵仗局了。

这里是杭州,跟这边的人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小心无大错,多留个心眼捡条命,不亏啊。

其实孟亭侯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上次差点死在南京兵仗局内,他就一直觉得高凌山是内奸。可是袁老大愣是没把高凌山怎么着,现在高凌山还活蹦乱跳的,比他孟亭侯还嚣张。娘滴,看见那个姓高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索性,来码头走一趟,眼不见心不烦。

“喂,货怎么还没送过来?这都什么时辰了,天寒地冻的,耍人玩呢?”孟亭侯将鬼头刀放到旁边,坐在背风处哈了口热气。旁边一个灰袍男子踮着脚张望一番,苦笑道“孟老大,咱们再等等吧,这货船吗,早一点晚一点是常有的事情。另一方派来接货的人也还没到呢,想来货晚点了。”

“这群鸟人,明知道货船晚点到,不提前通知一声,害咱们在这里吹冷风”孟亭侯发了句牢骚,伸手入怀,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把东西来。

看到那东西,,旁边的灰袍男子就有些发懵了。居然是一把稻草,我的天哪,孟老大随身在怀里带一把稻草,你这是要搞哪样?瞧你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还以为多贵重的东西呢,这个时候,就算掏出一条蛇都不会太吃惊,可一把稻草,真的是

孟亭侯也没理会旁边的人,蹲下身,躲避着寒风,郑重其事的开始忙活起来。别看他人长得粗犷,手指却是非常灵巧,也就半盏茶功夫,几根稻草编成了一根惟妙惟肖,活灵活现的蝴蝶花。孟老大这编织手艺,真的是绝了。传说中,孟老大有个癖好,一旦闲下来,就会忍不住编蝴蝶花,以前还以为是误传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啊。

孟亭侯从来不觉得自己编蝴蝶花有什么错,我爱什么时候编就什么时候编,碍着谁了?不远处,苏公子看着孟亭侯的举动,心里也是一阵佩服。

孟亭侯不该当杀手,应该当艺术大师啊,这家伙是一个被杀人耽搁的艺术家啊。码头上寒风阵阵,湿气又重,寻常人冻得恨不得俩手揣裤裆里去,孟亭侯倒好,裸露着两只大手,兴冲冲地编蝴蝶花。真应了那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在码头附近待了左右一个时辰,眼看着子时将临,苏公子三人冻得都快骂娘。反而对面的孟亭侯一句牢骚都没发,花蝶花编的越来越快,他编的老开心了,大冷天的,额头上竟然渗出了汗水。苏瞻一阵无语,都忙活的满头大汗了,孟杀手对编蝴蝶花的偏爱,已经远胜过杀人了啊。麻痹,你编点艺术品卖钱,不比你杀人过的舒坦,这家伙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就在苏公子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码头上终于有了动静,只见齐木裹得跟粽子似的,领着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大木箱子底下,灰袍男子蹭蹭孟亭侯的肩头,小声道“孟老大,另一边的人来了,估计货船该到了。”

“来就来,货船没到,别打扰老子”孟亭侯用力瞪了瞪眼,就因为你刚才那一蹭,害老子手上打哆嗦,蝴蝶花都变丑了。

“”这就很郁闷了,敢情啥事都比不上你编蝴蝶花啊。灰袍男子只好领着人跟齐木打招呼,齐木往大木箱子底下瞅了瞅,嘴角直抽搐,“啧啧啧,姚大哥这兴致,真的是”

孟亭侯抬起头,一脸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怎么?姚某就爱编些小玩意儿,你有意见?”

“额”齐木顿时就跟便秘一样,脸色十分僵硬,好一会儿,才歪着脑袋讪笑道,“哪能啊,齐某只是有些羡慕姚大哥的手艺而已,哎,姚大哥不光刀法好,还会编些小玩意,多才多艺啊!”

齐木有点牙疼,头一次拍马屁拍的连自己都觉得恶心。孟亭侯抽抽红彤彤的鼻子,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算你有见识,等以后有时间了,老子教你怎么编蝴蝶!”

“”齐木哭笑不得的咧了咧嘴,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讽刺呢?编蝴蝶,我特么一个大男人,编蝴蝶算怎么回事儿?

说话间,一艘货船慢慢出现在视野里,也算替齐木解了局,老子总算不用跟姓姚的尬聊了。这聊天聊的,苦水都快倒出来了。

货船靠岸,手底下的人开始按部就班的卸货,他们将货分成了两批,几口做了标记的木箱子单独放到了另一边。数数木箱子数量,齐木对孟亭侯拱了拱手,“姚大哥,你看看数目对不对?一共六口箱子,没有打开过,原封不动。”

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孟亭侯只是粗略的检查了下,发现箱子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便笑着点了点头。虽说找三河帮运货,价钱高的离谱,但安全性还是很高的。三河帮虽然胆大妄为,但也不会毁了自家生意。

不远处,苏瞻冻得手脚都快麻了,看到孟亭侯和齐木完成了交易,他当即说道“小王,发信号,告诉兄弟们,开始干活了!”

小王重重的点点头,右手一抬,一支响箭冲天而起。红色响箭,带着刺耳的声音,红色光芒划破黑色夜空,在这寒风肆虐,夜色沉沉的码头上是那么的刺眼。响箭一起,埋伏在两侧几十名锦衣校尉在石克楠等人的带领下呼啦啦的冲了过来。铁虎举着双枪,冲在最前边,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兄弟们,逆党在此,立功的时候到啦。”

“抓逆党啊,活捉贼首孟亭侯者,白银千两!杀啊杀啊”

几十名锦衣卫突然从两侧杀出,他们列着紧凑的队形,犹如下山猛虎,气势惊人。

齐木立马就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以前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啊。这里可是于二爷的买卖,谁敢跟于二爷作对?锦衣卫?锦衣卫又怎么啦?可惜,齐木到现在还没转过弯来,如今的锦衣卫,早不是赵湖翁做主了,更何况,今晚上出任务的都是石克楠和万林挑选的亲信。作为苏长官麾下忠实狗腿子们,又怎么会给齐木面子?

齐木傻眼,而孟亭侯则是愤怒,一看到铁虎那张脸,他就知道自己又栽了。铁虎在此,苏立言还会远么?正想吼两嗓子提提士气,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嘎嘎嘎,蝴蝶花孟亭侯,咱们又见面啦,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南京文华楼一别,分外想念,这次,你可别急着走,咱们好好叙叙旧!”

那人笑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一边笑一边挺胸都肩膀,尤其是那张脸,简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麻痹,说操,操到。

苏立言,我蒙某人为什么这么倒霉?每次干活都要碰上苏立言捣乱,额,不,不是老子倒霉,是圣教有内奸,内奸啊,内奸啊。这次行动,除了自己,就只有袁老大和高凌山知道。一定是高凌山,肯定就是他。高凌山,你等着吧,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去,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孟亭侯攥紧鬼头刀,眉头一挑,照着齐木就砍了下去,齐木本能的往后一跳,看看躲了过去,“姚大哥,你这是干嘛?”

“干嘛?你竟然敢跟锦衣卫鹰爪沆瀣一气,坑老子,你说老子不砍你砍谁?”说罢,孟亭侯挥舞钢刀,上去就是连环三刀,砍的齐木冷汗直冒,要不是有两个兄弟挡在身前,说不定就被孟亭侯的连环三刀砍死了。

“姚大哥,你误会了啊,哎真误会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去你姥姥的,你还砍,你真当我不能还手了?”

捡了把刀,齐木就跟孟亭侯对砍起来,可惜,他虽然有把子力气,可要论本事,哪里是孟亭侯的对手。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孟亭侯砍的狼狈不堪,要不是腿脚利索,这会儿估计都被砍成十八块了。靠,这个姓姚的,平时看不出来啊,居然如此凶猛。

苏瞻站在远处,也是一脸的纳闷,“奇怪,孟亭侯怎么跟齐木砍起来了?内讧了?”

铁虎等人可不管齐木的人还是孟亭侯的人,只要敢反抗,格杀勿论。混混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这可是真杀人啊,不是以前街头打斗,锦衣卫的钢刀毫不留情,只要敢站着,一律砍倒。一条条人命死在眼前,混混们心惊了,这还是原来的杭州锦衣卫么?亦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锦衣卫。

“杀,胆敢反抗者,杀无赦!”铁虎持着短枪,一个突刺,将对面的逆党刺了个对穿。他浑身染血,犹如地狱里钻出来的嗜血恶魔。甩掉尸体,舔舔舌头,便将目光对准了孟亭侯,“嘿嘿,无生老母教第七杀手蝴蝶花,铁某早就想领教一下你的本事了。”

孟亭侯心神一凛,将齐木踹开,身子往后退了退,如果被铁虎缠住,那今晚上就别想跑了。就在这时,之前一直跟在身边的灰袍男子挡住了铁虎,他怒吼道“孟老大,快逃啊,再不走,一切都晚了。”

孟亭侯看了一眼灰袍男子,攥紧钢刀,转身一个冲刺,猛地跳进了冰冷的运河。此时,孟亭侯心中满是悲痛,他最大的憾事就是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灰袍男子叫啥。



第448章 气疯了

第448章气疯了

从水中探出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灰袍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可还有家人,孟某记住你的恩情了。”

“”灰袍男子后背一紧,心里顿时就想骂人,尼玛,你特么到现在居然不知道我叫什么,亏我还舍生忘死的替你挡着,我特么怎么就这么蠢?还有啊,你突然蹦出来问这话,合适么?我现在还在拼命呢,“咳咳,我叫章”

由于有些分神,话到嘴边,铁虎的枪就刺了过来,噗的一声,灰袍男子张着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铁虎有些可惜的抽出枪,“哎,下手有点快了,该让你把名字说完的,那个,你到底叫章什么?或者张什么?铁某枪下从不杀无名之辈!”

“咳咳咳咳”

灰袍男子嘴角不断渗着血,眼珠子突兀着,你不杀无名之辈?哼,我偏不让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你想知道?老子死给你看

脑袋一歪,灰袍男子咽了气。与此同时,孟亭侯也没了踪影。

看着滚滚河流,铁虎托着下巴,有些咋舌。这么冷的天,跳大运河,不怕冻死么?不过,逃了孟亭侯总有些可惜,万林走上来小声问道“要不要派人去追?”

“不用,一个孟亭侯而已,跑了就跑了,这大冷天的,就算他能活下来,也冻个半死。别忘了,咱们今晚上真正的目标是齐木,没想到还能抓到一群真逆党,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万林噗嗤一乐,回头看了看被绑成粽子的齐木,“老铁,你说这齐木是不是恶事做多了,报应来了?咱们还想着把他往逆党那边栽赃呢,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真跟逆党有交集!”

“嘿嘿,管他是真还是假呢,反正他这通逆党的罪是跑不了喽,这次,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倒要瞧瞧,于家以及布政使司那些人还能干嘛?”

跟逆党两个字沾染上,不死也要脱层皮,但愿于承泽那些人足够聪明。这个时候是,谁敢保齐木,那就跟着齐木一起下地狱吧。

危险已经解除,苏公子终于在小王小八的保护下晃晃悠悠的来到码头,打个响指,铁虎便带着人将那些有标记的箱子打开。第一个箱子里,上边铺着稻草,翻开稻草,看着里边的东西,众人全都吃了一惊。竟然全都是钢刀,拿起一把刀,铁虎伸手弹了弹,随后皱起了眉头,“三弟,你看这些刀,应该是刚打造出来的。”

苏瞻眉头皱的紧紧的,之前抓捕齐木的喜悦也荡然无存,看看刀的成色,他沉声问道“大哥,这口箱子大约有多少把刀?”

“大约有一百把!”说到此处,铁虎就瞄了一眼远处的齐木,一百把钢刀,这可不是小数目。大明朝,盐铁两项受朝廷管制,从某些方面来说,比粮食看得还严,民间私人有铁,但想打造大量兵器,几乎是不可能的。不用苏瞻吩咐,铁虎以及万林等人接连把所有箱子都拆开了,除了一口箱子放了火药外,其他全都是刀。经过统计,几口箱子里的刀加起来,足有六百五十多把。这可不是一把两把,是六百多把,足可以武装几百人的私人武装。

仔细一想,这事情太可怕了,逆党是怎么弄出来这么多钢刀的,他们又想干嘛?想了一会儿,依旧是愁眉不展,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杭州附近应该有逆党制造兵器的据点。

走到齐木身前,还未开口,齐木反而扯着脖子吼了起来,“苏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这码头是谁的地盘?这可都是于二爷的货,你有几个胆子敢查于二爷的买卖?”

苏瞻本来就心情不好,齐木还如此嚣张,他二话不说,照着齐木的脸颊啪啪啪就是几巴掌,直到把齐木扇成猪头,“齐木,你很好啊,你确定这都是于家的货?嘿嘿,跟逆党有勾结,你胆子不小啊,知道本公子是谁么?老子是锦衣卫,是专门负责追查剿灭逆党的,事涉逆党,谁也救不了你。”

“你胡说,你这是在污蔑,齐某什么时候跟逆党有勾结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哼,不过苏大人,你可别忘了,这里是杭州城,不是北直隶,更不是你的老家开封府!”

“是嘛?”苏瞻拍拍齐木的脸颊,阴恻恻的笑道,“你很胆识,要不这样吧,咱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就赌于家会不会保你,哼哼,苏某向你保证,于家不会也不敢救你,你若不信,就等等看!”使个眼色,两名锦衣校尉押着齐木离开了码头。至于其他喽啰,也一个都没放过。

码头上,寒风肆虐,冷气逼人,苏瞻望着脚下的运河,沉吟道“让千户所的兄弟密切注意杭州内外,尤其是杭州附近五十里的地方,严格搜查。逆党能一口气拿出六百多把钢刀,那么在这附近肯定有逆党的据点。”

“苏长官放心,此事万某会亲自带人去查,只要逆党藏在附近,肯定能把他们挖出来!”万林开口将这个艰难的任务接了过去,这可是他立功表现自己的好机会。既然跟了苏长官,总要做些大事证明下自己的能力才行。

“万大哥,还是要多加谨慎才行,浙江不比北直隶,此处山峦中多,河流密布。我们对这里不熟悉,所以,当更加用心才是。”

“苏长官教训的是,万某明白了!”万林可不会因为困难而退缩,不管有多难查,也要把这个隐藏在暗处的据点挖出来。

杭州城于家,虽然已经是深夜,但书房内却是灯火通明。于承泽坐在书案前,一笔一划的写着字,他写的很真认,很慢。于承恩坐在椅子里,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大哥越是如此,就证明他心里的火气越大。看着大哥慢腾腾的写毛笔字,简直是一种煎熬,可写字的过程中,于承恩又不敢出声打扰。

好一会儿,于承泽终于写完了字帖,于承恩赶紧起身问道“大哥,你让人把我喊过来,到底所为何事?”于承恩心里猜到了很么,却不敢确信。

于承泽眉头一挑,突然神色一变,手里的毛笔嗖的一声朝于承恩掷了过去,好在于承恩早有防备,脖子一缩,便躲了过去,“大哥,你这是作甚,小弟又做错什么事儿了?”

“哼,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么?为兄问你,齐木杀黄家五口性命,被知府衙门逮捕归案,是谁把他带出衙门的?是不是你?哼,还问做错了什么,你说你错在何处?”

“我”于承恩梗着脖子,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大哥,这事儿小弟没做错啊,你不是一直教导小弟,就算是于家的狗,就算要打死,也是我们自己打死,不能让外人插手么?齐木虽然为人跋扈了些,可这些年为咱们于家鞍前马后,脏活累活干了不少,这个时候,咱们总不能其他于不顾啊。”

“齐木就是一条疯狗,为兄告诫过你多少次了,让你拴好狗链子,可你就是不听,任由这条疯狗乱咬人。他惹出来的祸端又岂是黄家一件案子,之前惹出来的事情多了,可你什么时候牵过狗链子?养狗,不是你这样养狗的,狗要像李星翰那样,该咬人的时候咬人,不该咬人的时候就和和善善的。”

“大哥,小弟就是不懂,你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不就是黄家五条贱命么,以前出事儿也没见你发这么大火啊,这样吧,我明天就去告诫齐木一番,这样总行了吧?”

一看于承恩这种态度,于承泽当即就怒了,他拍了下桌子,大声斥道“二弟,你怎么就嗯,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你以为为兄生气是因为黄家五条贱命么?为兄是因为苏立言,齐木在衙门口大放厥词,海潮苏立言扔板砖吐口水,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你难道一点都没留心?”

本来于承泽是想说蠢笨的,可一想到这是自己亲弟弟,硬生生把下边的话咽了回去,只能苦口婆心的解释。可惜,嚣张惯了的于二爷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苏立言嘛,他不是也没敢怎么着嘛,大不了过两天让齐木登门道歉。不就是一个苏立言,大哥何必这般忌讳他呢?”

“什么?”于承泽硬生生被气乐了,他抽着嘴角,不无讥讽道,“不就是苏立言嘛?二弟啊,你是不是觉得苏立言到了杭州后,又是登门拜访,又是弯腰鞠躬,你就觉得他是软柿子了?你啊你,我该怎么说你好?苏立言要是这般废物,他能年纪轻轻,成为锦衣卫正牌千户,他要是一肚子草包,陛下会力排众议,点他为刑部郎中,主持浙江按察司?是,他是很低调,很窝囊,看上去跟个废柴没什么两样。可这些都不是真的,他之所以放下身段,是因为他认清了现实,他不想跟浙江官场正面冲突。可就算这样,他的脸也不是别人能随便打的。当日,他来到我于家,就是在向我们表明一个态度,大家互相给脸面,一切好说。可你呢,任由齐木去打苏立言的脸,苏立言要是不弄死齐木,是绝不会罢休的。”

于承恩心头一惊,不敢置信道“大哥,苏立言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么?是不是太过危言耸听了,有我于家保着,苏立言能弄死齐木,他就不怕跟我于家翻脸会是什么后果么?”

“呵呵,翻脸?为什么要翻脸,齐木打了苏立言的脸,人家苏立言就不能打回来了?你放心吧,苏立言绝对有办法弄死齐木,为兄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别让齐木牵扯到我于家。为了一条疯狗,跟苏立言翻脸,你可真敢想啊。总之,这条疯狗是你养的,怎么处置这条狗,你自己拿主意,为兄这里”

话还没说完,一名于家仆人推开门,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老爷,大事不好了,今天锦衣卫突袭码头,围剿逆党,结果把齐木给抓了。现在,齐木已经被抓到千户所去了。”

“什么?”于承泽刚坐下,又猛地站了起来,脑袋一阵充血,身子一晃,差点昏过去。揉揉太阳穴,重新坐下后,于承泽才沉声问道,“别急,跟我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码头怎么会有逆党?”

于承恩接口道“大哥,你说没错,码头是咱们的地盘,又怎么会有什么逆党?依我看,肯定是苏立言栽赃陷害,他这是要用逆党之罪,钉死齐木。”

仆人想说话,可于二爷半路打岔,他又不敢打断。好在于承泽不像于承恩这般没脑子,他挥手示意于承恩闭嘴,对仆人说道“你继续说。”

“老爷,具体情况属下也不是太清楚,不过码头那边着实发生了激烈的厮杀,死了不少人。属下在外围打探了下,死的不光是齐木的人,还有一伙接货的,这些接货的,好像是无生老母教的人。根据锦衣卫那边透露出来的消息,苏立言真正要对付的就死这些无生老母教逆党,恰巧齐木正在跟这些人交易,所以就”

于承泽那张脸顿时就黑了,他嘴角抽搐,过了良久,方才冷笑起来,“蠢货,蠢货啊,守了这么多年码头,竟然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调查清楚。无生老母教,呵呵,跟逆党扯在一起,齐木,你可真会办事啊”

于承泽一边说,一边摇头,苏立言正想着弄死齐木,齐木就主动跟逆党接触,这特么简直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刚得罪了苏立言,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家呆着,非要出去浪,这下好了,跟逆党挂钩,谁还能救齐木?现在于承泽就一个想法,反正齐木死定了,总之,别让苏立言揪着齐木把于家牵扯进去。

于承恩根本没看出于承泽脸色不对,他怒气冲冲的拍了下桌子,起身往外走去,“娘滴,老子还就不信了,苏立言一个外来户,还敢动我于家的人。我这就去千户所,让苏立言知道知道,这杭州城是谁的杭州。”



第449章 被放弃的棋子

第449章被放弃的棋子

于承泽差点没被气晕了,他抬起手赶紧吼道:“于老二,你给老子站住,你今天敢踏出这个门,老子就打断你的腿,你信不信?”

“额”于承恩身子一僵,果然不敢乱动了,他回过头,满脸愤慨的看着于承泽。那可是我于家的狗,要杀也是我们自己杀,哪里轮得到苏立言动手?这个时候,于承泽懒得跟于承恩解释了,他对仆人认认真真的说道,“找人看着二爷,七天之内不准他离开府门半步,出了半点岔子,你们就别活了。”

于承恩当即就蒙圈了,这是什么情况,齐木被抓,正该救人呢,大哥竟然玩软禁。大哥脑袋秀逗了,怎么胳膊肘往外拐,跟苏立言站到一边了?于承泽生气,于承恩更生气,大哥怎么糊涂了?远近亲疏你都分不清么,“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办法对付苏立言,却软禁小弟。”

“”于承泽嘴角直抽抽,眉毛狂跳,右手攥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了。呼,能忍住不动手打人,真的不容易啊。眼前这位真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我们除了长得像,好像其他地方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多少年了,这脑瓜子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瞪瞪眼,于承泽不得不安抚道:“软禁?为兄这是为你好,你真想为了一条疯狗,把自己搭进去?二弟啊,为兄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动动脑,好好想想,这是逆党,逆党啊,齐木跟逆党掺和在一起,这是事实。锦衣卫剿灭逆党,谁敢插手?还想救齐木,你就不怕把自己搭进去么?”

“可这里是杭州啊”于承恩还是有点不服,梗着脖子反驳了一句。于承泽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你你这是杭州不假,可你也要分什么事儿啊,这是逆党。你真以为浙江官场抱成团,就什么都不怕了?跟逆党搅和到一起去,别说是你,就算为兄也没用。为了剿灭逆党,朝廷会不惜一切代价调集兵马,你觉得到时候我们要付出什么代价?”

要不是自己亲兄弟,真不想多说一句话。浙江看上去天高皇帝远,朝廷貌似一时间拿浙江没办法,那是因为朝廷不想浙江生乱子,大家有诸多利益纠葛,惹得陛下不痛快,但至少浙江还是朝廷的浙江。可要是跟逆党搅和到一起,那谁也不会保浙江官场。逆党是干嘛的,那是谋反作乱的,反的不仅仅是皇帝,还有朝廷既得利益集团。所以朝廷六部以及勋贵豪门能容得下浙江官场作妖,但绝对容不下逆党乱折腾。

逆党跟浙江官员作妖,完全是两码事,可这个弟弟就是拎不清。现在苏立言在想啥,他肯定在想方设法的通过齐木牵扯出于家。当然,这不是说苏立言要跟于家死磕,总之,攥住把柄,苏立言就能从于家身上刮下一块肉。哎,于二爷啊,你特么到现在还以为于家在浙江,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呢?

杭州西湖,锦衣卫千户所重兵防护,一层层守卫将千户所守得密不透风,这样的防卫力度下,别说人了,就算老鼠都逃不出去。

自从被扔进千户所大牢后,齐木才知道什么叫害怕。这一次,他明显的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锦衣卫这些人根本没把他齐木当回事儿。杭州千户所,真的变了,再也不是以前畏首畏尾的杭州锦衣卫了。齐木并没有受刑,甚至连提审都没有,可守在外边的四名锦衣校尉,满脸冷笑,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问题是我齐三爷还没死呢,就要感受这种看死人的眼神,坐在牢里,齐木越想越害怕,他跑到门边,晃着牢门哭嚎起来:“我要见于二爷,我要见于二爷,齐某不是逆党!”

“鬼叫个什么?”一名校尉用刀鞘狠狠地敲了下去,吓得齐木赶紧松开了牢门,“齐木,你还以为这千户所是赵湖翁当家呢?实话告诉你吧,别说见于承恩,就算是闽中元和于承泽一起来,也保不住你。你知道跟你一起接货的是谁么?嘿嘿,无生老母教第七杀手蝴蝶花孟亭侯,这可是朝廷挂的上号的逆党头目,你胆子不小啊”

逆党第七杀手?蝴蝶花?齐木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个概念,可他知道,自己这次惹大麻烦了。

千户所指挥处,苏瞻抱着热水杯,不断搓动着。杭州的冬天又冷又湿,这种冷跟北直隶的冬天完全不同。虽说温度不算太低,可总是觉得比北直隶还难受。看到萦袖百无聊赖的挑着炭火,苏公子笑眯眯的说道:“丫头,咱们打个赌呗,十两银子,你觉得于承泽会不会见齐木一面?”

“十两银子嘛?嗯,公子,这个赌打了,婢子就赌于承泽一定会来!”萦袖歪着头,长发飞扬,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狡黠。

“”这下苏公子就很郁闷了,你赌于承泽会来,那我只能赌他不来了。可是,我本来想赌于承泽一定会来的啊,呼呼,没想到萦袖这丫头也学聪明了,先开口为强啊。

有时候怕啥来啥,苏瞻刚在指挥处打个盹,石克楠就跑了进来,小声嘀咕道:“苏长官,于承泽来了!”

“”睁开惺忪的睡眼,苏瞻打了个哈欠,“这家伙来的挺快的啊,他带了多少人?”

“就两个随从,不过,其中一人抱着一口小箱子,我猜啊,八成是金条或者银锭”石克楠眨着眼,嘿嘿一笑。苏瞻捏着下巴,轻轻的点了点头,还算于承泽会办事。不过,这也说明于承泽比于承恩厉害太多了。这个时候,真不怕于家来硬的,最好于家组织人马进攻千户所,抢走齐木。那样,就可以顺手一推,给于家安上一个逆党同伙的罪名。可惜啊,于承泽聪明的很,不仅没闹腾,还摆出一副低声下气的姿态。看来这次想借机会整于家的想法落空喽,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随着石克楠来到外屋,就看到于承泽正在厅中踱着步子。两人见面,于承泽显然比上次见面低调了许多,主动放下身段,拱手施了一礼,“见过苏大人,这个时辰贸然来访,打扰苏大人休息,还望苏大人海涵。”

“无妨无妨,大家也算是朋友了,于将军何必如此客气。请坐,咱们边喝边聊!”苏瞻笑容和善,不慌不急。苏瞻不急,可于承泽急啊。朋友?神特么朋友,你抓了齐木,直接往逆党上边扯,也不跟于家知会一声,这叫朋友?笑里藏刀,说的就是苏立言这种鸟人。

“哎,早就想跟苏大人促膝长谈了,可惜,今日着实有些要事。听说锦衣卫抓了齐木,苏大人有所不知,齐木早年帮我于家做了些事情,也算是对我于家有恩。如今事涉逆党,于某也不想为他求情,只是,苏大人能不能看在咱们都是朋友的份上,行个方便,让于某去牢里见齐木最后一面?”

于承泽态度还算诚恳,甚至有点低声下气的。他也是没办法,如果齐木那家伙像疯狗一样咬出于二爷来,那于二爷不死也得脱层皮。于承泽不在乎齐木的狗命,可他很在乎自己的亲弟弟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丈夫能屈能伸,该忍就要忍。当然,于承泽也可以不来,就赌齐木嘴严,不会乱咬人。可锦衣卫是什么地方?凭锦衣卫的手段,还撬不开齐木的嘴?

苏瞻托着下巴,仔细思考着,脸上一副为难的表情。萦袖就站在苏瞻身后,看到自家公子这番纠结的表情,心里就有点膈应了,公子,你装的可真像那么回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的大公无私呢。纠结了好一会儿,苏瞻方才点了点头,“之前说过了,咱们都是朋友,这个方便肯定要给于将军的。石将军,麻烦你带于将军去一趟大牢。”

于承泽总算松了一口气,起身后,使个眼色,从仆人手中接过小木箱子,笑着放到苏瞻面前,“苏大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哎呀,于将军,你真是太客气了,以咱们的交情,需要这样么?”嘴上说着,苏瞻却两手一抱,直接把木箱子递给了萦袖。苏公子满脸堆笑,那开心的样子,看得于承泽直犯恶心。

这个苏立言,真不好对付,简直就是一块牛皮糖。按说,别的官员收礼,总要推辞一下,生怕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苏立言不同,人家光明正大的收,从来不怕被参。贪污怎么了?苏某人就贪了,谁有本事谁去高。有时候,于承泽也要佩服下苏立言的胆气,这叫什么,这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甭管心里多不爽,但于承泽也明白,苏立言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那是因为人家有这个资本。到了苏立言这个地步,背靠英国公府,又是连中三元,揽着锦衣卫权力,宫里通着当朝太子。以他的身份,只要自己不祸国殃民,不谋反作乱,绝对稳如泰山。

贪污?贪污算个屁,满朝文武谁不贪?内阁六部那些人倒下的时候,也没哪个是真的因为贪污而倒下,更何况是苏立言?而且,苏立言是个聪明人,该贪就贪,但从来不祸国殃民,也没有恃宠而骄。不像有些皇亲国戚,一朝得势,胡作非为,搞得民怨沸腾,弄得朝廷不得不出面惩戒一番。苏立言除了贪,从来不欺压良善,强抢民女,好像,这家伙在京城的名声还挺不错的。

去大牢的路上,于承泽还在想名声的事情,他就想不明白了,就苏立言这臭德行,为何京城百姓还把他当成了大好人?

指挥处,于承泽一离开,苏瞻和萦袖就迫不及待的把箱子打开了。看着黄澄澄的金条,苏公子眼睛都亮了,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捞,哪曾想萦袖把箱子往后一挪,啪嗒一下盖住了盖子。

“公子,大小姐吩咐过得,咱们初到杭州,用钱的地方多了,必须统一管理”萦袖绷着脸,表情老认真了。

苏公子郁闷坏了,这么多金条,我拿一根都不行?嘴角抽了抽,无力地瞪了瞪眼,“丫头,你这就没良心了,你整日跟在本公子身后,怎么还老是大小姐大小姐的”

萦袖没理会苏公子的牢骚,笑眯眯的伸出洁白的右手,“公子,拿来!”

“什么啊?”苏公子顿时有点懵。

萦袖脸色一变,微怒道:“公子,你别装傻,刚才打的赌啊,婢子可是赢了啊,十两银子,速速拿来!”

“你这死丫头,你诚心的吧,出门的时候,本公子身上那点钱全都被刮走了,如今哪有十两银子?你想要钱,来吧,公子我整个人就在这里,你想怎样就怎样!”

“”萦袖俏脸微红,哼了声,抱着箱子去了后边。公子越来越无耻了,他耍无赖的时候,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萦袖走后,苏瞻抚着额头,一脸颓丧的躺在椅子里,我这悲惨的人生,何时才能结束?以前大小姐盯着,还能藏点私房钱。可自从有了萧绮月,一切都变了。萧绮月这女人对钱特别敏感,在大小姐的吩咐下,萧绮月成功的搜走了苏公子所有的家当。两个女人想法很简单,有钱找萦袖,只要苏大人身上不带钱,就避免了沾花惹草的可能。

千户所大牢,齐木看到于承泽后,脸露欣喜之色,急不可耐道:“于大爷,你竟然来了,小的就知道你们不会放弃齐某的。于大爷,快带齐某离开吧,齐某真不是逆党啊!”

于承泽轻轻地皱了下眉头,他打量了齐木一番,淡淡的说道:“齐木,你好好待在大牢里吧,有些事情该来就会来,想逃也逃不掉。等锦衣卫审讯的时候,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免得多受皮肉之苦。你放心,你家里人于某会好生照料的,不会让他们吃一点苦,只要有我于家一天,你们齐家就能一世荣华。”

第450章 刷名声的大杀器

第450章刷名声的大杀器

齐木愣住了,那张脸喜色全无,变得惨白惨白的。突然间,他明白了,锦衣卫的人说的都是真的,他齐木死定了,就算于将军亲自前来,也保不住他齐木的脑袋。不甘啊,我齐木明明不是逆党,可你们竟然不救我。可那又能如何?于承泽话里话外说的很明白,于家能保齐家一世荣华,同样也能灭齐家满门。

齐木瘫软在地,这一刻,他不吵也不闹,脸上只有凄惨的笑。完了,全都完了,他齐木的末日到了,想想以前自己做过的事情,难道这就是报应么?

“于大爷,我真不是逆党啊”

“齐木啊,你难道还不明白么?你是不是逆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逆党搅和在了一起,重要的是你打了苏立言的脸,苏立言想尽办法要弄死你!哎,别怪于家,现在,一切都是苏立言说了算,他说你是逆党,你就是逆党,说你不是逆党,你就不是逆党。为今之计,你还是少折腾,于某也能想方设法,不让此事牵连你的家人。”

齐木嘴角咧开,笑容比哭还难看。自己还是没有适应现在的杭州千户所啊,也许这才是真正的锦衣卫。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齐木是逆党,同样也没确凿证据证明他不是逆党。所以,一切是锦衣卫说了算,总之,事涉谋反,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这一刻,齐木有点茫然,苏立言如此动杀心,真的仅仅是因为自己朝苏立言扔板砖吐口水么?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那自己死的也特么太冤了。早知道这样,我干嘛吐口水,我干嘛扔板砖,我拿着搬砖拍自己,也不扔苏立言啊。

于承泽在大牢里待得时间很短,他很快就离开了千户所,至此,齐木的命运也就定了下来。总之,能救齐木的只有苏瞻,但苏公子会救齐木的命?

天亮后,锦衣卫开始四处张贴告示。告示内容很简单,杭州恶霸齐木勾结逆党,事涉谋反,不日便会被处斩。在齐木被杀之前,杭州百姓可以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总之,告示就是提醒大家,谁想告齐木,赶紧拿着讼状去按察司或者锦衣卫千户所。

消息传扬开来,杭州城立马就炸了锅,很多人都怀疑这消息是假的。万一拿着讼状去告齐木,没过两天齐木又没事了,那岂不是要倒霉?

大多数人在犹豫,但总有跟齐木有血海深仇,不怕死的。南城猎户韩生拿着讼状去了锦衣卫千户所,他状告齐木玷污爱妻,致使妻子自杀。

讼状递上来,锦衣卫直接收了状纸,让韩生留在千户所,等待传唤。

一连三天,韩生没出意外,齐木也被关在锦衣卫大牢,于家那边也没什么动静。这下,那些还在观望的人立刻变得疯狂起来,无数人走上街头,讼状一份接一份。

看着手里的讼状,苏瞻都有点懵了,这个齐木,做下的事情,简直是罄竹难书啊。

整个杭州城十分之一的人跑过来告齐木,这要作恶到什么程度,才会这种待遇?

在作恶拉仇恨这条路上,齐木绝对是世间罕见,不服都不行。

同样,铁虎也有点佩服苏瞻的借刀计,这把刀借出去没两天,齐木就牛哄哄的,啥都不怕了。该低调的时候,还跑到码头折腾,结果陷进了死牢。

如果苏公子不借刀,齐木还真不敢太嚣张,毕竟刚杀了黄家五口人,又打了苏大人的脸。

可以说,苏公子这手借刀计,成功将齐木送上了断头台。至于苏瞻本人,倒没有觉得有多惊喜,实在是齐木这家伙太蠢,同样,于承恩也够蠢。齐木刚犯了事,于承恩还把何正文气个半死,何正文第二天就给了齐木一个协理管事的职位。但凡有点脑子的,就该多想想了,可惜,这俩货毫无防备,还以为纯粹是因为何正文惧怕之下的讨好行为呢。

第三天,齐木就被转到了按察司,不过千户所这边依旧以齐木事涉谋反为由,派了二十多名锦衣校尉戒备左右。对此,按察司的人也说不出什么,而且,大家心里也如明镜一般,苏大人虽然是副按察使,但他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锦衣卫千户之职。比起按察司的人,苏大人还是更信任锦衣卫。

齐木被押到按察司,明日就会上堂听审。按照正常情况,此案应该由佥事陶甑主审的。之前苏立言可是亲自下了口令,按察司大小事务皆委托陶大人处理。可是这次,陶甑犯愁了,虽说齐木死定了,可这个时候谁判齐木死,谁就要背黑锅啊。齐木可是于二爷的亲信死党,弄死齐木,那于二爷事后还不找主审官的麻烦?陶甑不想审,下边的人更不想审,你陶大人都不敢被这口黑锅,其他人就更不敢了。陶甑沉着眉头,思索一番,抬起头微笑道:“颜大人,你处理案子,经验老到,不如这案子就由你处理吧。”

颜枣坐在后边,一直眯着眼睛,一副漠不关心的架势。听到陶甑把黑锅往这边甩,他当即就慌了神,站起身抚着额头哆嗦道:“陶大人,你刚刚说什么?下官这些天染了怪病,脑袋一阵阵疼痛难忍,哎不好,又要晕了”说着话,颜枣身子往下一瘫软,脑袋靠在椅子上,顿时就晕了过去。

“”陶甑都想骂娘了,无耻啊,你特么说晕就晕的?可人家颜枣都晕了,总不能强行甩锅吧,忍着恶心,还要装模作样的急声喊道,“快来人,扶颜大人下去好生歇息。”

司房内,按察司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陶甑把黑锅往自己身上甩。反正,只要黑锅甩过来,就学学颜大人,说啥也不接这口黑锅。

陶甑很头疼,到最后,黑锅甩不出去,又把黑锅送到了苏瞻面前。让陶甑很意外的是,苏大人一点都不生气,还大义凛然的吼道:“陶大人,你们是怕了于家吧,哼,你们怕,本官可不怕。齐木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千刀万剐也难消心头之恨。明日,本官亲自主审,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要斩了齐木。”

一口黑锅让苏大人接了过去,本来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陶甑一点都笑不出来。回去的路上,陶甑一直在琢磨,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儿,可哪里不对劲儿又想不出来。

次日一早,杭州百姓就将按察司围了个水泄不通。今日公审齐木,大家可都想看看按察司敢不敢定齐木的罪呢。这些年,齐木不是没进过衙门,但每一次都是安然无恙的走出来,这一次会有奇迹么?如果苏大人能处死齐木,那他就是杭州城的英雄。

齐木一案,牵动着杭州所有人的心,大家都知道,如果齐木真的倒下了,那就说明浙江的天终于要亮了。反之,如果齐木再次安然无恙的走出衙门,那大家就要彻底绝望了。

巳时升堂,苏瞻一身朱红色官袍,头戴双翅乌纱,一拍惊堂木,大声道:“带齐木!”

很快,身着镣铐的齐木被押到了堂上,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出,现在的齐木再没有半点嚣张,有的只是颓丧与绝望,甚至,有一点麻木。齐木能感受到外边杭州百姓的惧意,他觉得这很可笑。这些可怜的贱民,什么都不知道。他齐木的命运早就注定了,如今不过是配合苏立言,认认真真的走个过场而已。

齐木跪倒在地,没多久猎户韩生就来到堂上,看到齐木,韩生虎目含泪,痛哭道:“大人,草民状告齐木,他逼死我家娘子,害我家岳父岳母急怒攻心,一死一瘫求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韩生是个铁骨铮铮的猎户,可在这堂上,他竟然哭的如同三岁的孩子。苏瞻知道,韩生是被这杭州官场给逼得,心中那股怒火得不到释放,才会如此。

如果,不是有一个瘫痪的岳父需要照顾,恐怕韩生早找齐木拼命了吧!

“齐木,刚刚韩生所说,你可认?”苏瞻冷冷的盯着齐木,这时齐木抬起头来,跟苏瞻的目光一接触,这位三河帮扛把子就打了个哆嗦。齐木很想哭,我倒是像否认,可我敢么?我要是敢摇摇头,还不立马遭到锦衣卫十八般酷刑?没奈何,齐木只好点了点头,“大人,草民认罪!”

“”外边围观的百姓顿时不可思议的议论起来,齐木认罪了?他就这样认罪了?没有反抗,没有辩解,更没有嚣张,他就像一只温顺的绵羊。这一刻,杭州百姓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明明应该笑出声的,可他们不敢笑,生怕是在做梦。

接下来,断断续续的上来十几名苦主,他们状告的罪名五花八门。总之,只要是人类能犯的恶事,都能往齐木身上安,齐木很老实,有罪就认,十分配合。别说外边的百姓,就连堂上的持着木板的衙役也一脸懵逼,齐木也太配合了吧,难道他不知道这样配合下去,就死定了么?

苏瞻脸色狰狞,虽然他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可谁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火。起身来到堂中,他背着手站在齐木身前,悠悠说道:“齐木啊,这些年你到底做了多少恶事呢,恐怕连你都记不清了吧。作恶多端,无恶不作,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你做了这么多恶事,竟然还能安然无恙,可想而知,你身后站着不少人,那些人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

苏瞻这番话仿佛是在说给齐木听,实际上是说给外边那些杭州百姓听的。这番话,着实说到了百姓们的心坎里,瞬间就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苏大人说得对啊,齐木能作恶这么多年,还不是背靠于家这棵参天大树么?而于家又跟布政使司、都转运盐使司沆瀣一气,三方合在一起,将浙江的天空遮挡的严严的。齐木身后站着这么庞大的势力,就算齐木认罪又能如何?真的砍的了他么?就算苏大人要斩齐木,他斩的了么?

突然,百姓们有些同情堂上的苏瞻了,这位年纪轻轻,连中三元的才子,真的要葬送在浙江了么?有一些人,竟然还是希望苏大人能装傻充楞,真要是杀了齐木,苏大人的前程也就完了啊。

齐木跪在堂上,他不知道外边百姓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他一定会站起来大笑三声,都是蠢货。

可惜,齐木不知道百姓的想法,同样不知道苏瞻的想法,他很纳闷。苏大人啊,你之前不是跟于大爷商量好了么,我齐木也算是死定了,也没想过挣扎,可你这个时候放这么多嘴炮干嘛?完全没道理啊。

齐木没开口,因为苏瞻接下来的话,直接让他陷入了呆滞之中。

“齐木啊,本官一定会定你的罪,以你的罪,秋后问斩,那是轻了。可苏某一直在想,你身后的势力太强了,就算本官定了你的罪,你就真的一定会伏法么?”

齐木懵了,这是啥意思啊?于大爷都不让我挣扎了,也没想过救我,所以我肯定要伏法的啊。这事你是很清楚的,为何还要这么问?齐木刚想开口,苏瞻伸出右手,赶在他前边发出了沧桑而悲痛的声音,“苏某很怕,怕那些人救你,所以,不能等到刑部批复了。为了那些死去的苦主,为了这杭州朗朗乾坤,苏某决定,哪怕会得罪诸多势力,哪怕会因此而死于杭州,本官今日也要斩你于堂上。”

说罢,苏瞻抬起右手,接过萦袖手中的剑,左手扳住齐木的肩头,长剑狠狠地刺了下去。长剑锋利无比,刺中胸口,噗的一声,透过后背,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咳咳咳咳”

齐木到死还处在懵逼的状态,可在死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丝明悟,苏立言在演戏,而他齐某人成了苏立言刷名声的大杀器。

闭眼的一瞬间,齐木听到了哭声,眼角余光模糊地看到,堂外无数百姓和苦主跪在了地上,他们在喊着什么,吼着什么

第451章 新月山

第451章新月山

临死之际,齐木什么都想通了,这一切都是苏立言的计谋。什么报复?什么针锋相对?什么为国为民?什么不惧死亡?种种的一切,仅仅是为了刷名望。苏立言别有用心,可杭州百姓不懂,他们不想弄明白。如今,在杭州百姓眼里,苏立言就是一位公正无私,悍不畏死,为民请命的好官。

齐木死了,可苏立言的人生还在继续。不知为何,刚刚还有些昏沉的天,突然云层散去,阳光明媚。苏瞻站在堂上,手持滴血长剑,看着那些跪倒在地的百姓,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他有些心潮澎湃。他苏立言来到这杭州城,所有人都严防死守,可谁也不会想到他苏某人真正想要的武器,是这民心。

“苏大人苏大人你是好官啊你今日杀齐木,不惧朝廷责难,我等草民铭记于心,朝廷若动你,我等便闹到朝廷”

“对,咱们杭州城多少年没有苏大人这样的好官了,有的只是沆瀣一气,官官相护,从今天开始,我王大头跟苏大人共同进退,同生共死”

苏瞻撩起长袍,将长剑丢在地上,也如百姓般跪倒在地。此时,他双目含泪,语声哽咽,“苏某深受皇恩,被提为浙江副按察使,自当为民请命,主持公道。便是身死,又有何妨,大家快快起来,苏某不值得你们如此啊”

一时间整个按察司被哭声淹没,这是幸福的哭声,也是长时间压抑后的释放。从今天开始,苏瞻真正成了一名浙江官员。百姓们没有太多的弯弯绕,他们知道苏瞻是个好官,贪也好,不贪也好,至少,苏大人敢为民做主,就冲着一条,以后谁再敢说苏大人坏话,打的他满脸桃花开。

按察司外,一身锦衣华服的于承泽神色黯淡,嘴角不断抽搐着。于承泽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一局是彻底的输了,同样,输得心服口服。

自苏立言来到杭州城,杭州官场一共给他设了两道障碍,一道是赵湖翁,另一道就是齐木。面对赵湖翁,苏立言快刀斩乱麻,以极其霸道的方式,将锦衣卫攥在了手中,还顺带着把赵湖翁的凯原楼折腾了一番。那一局,苏立言赢得很漂亮,可是这一局,苏立言赢得更漂亮。如果面对赵湖翁,苏立言是强硬的,那么面对齐木,他是软的。

从始至终,苏立言没有半点强硬态势,齐木当面吐口水扔板砖,他都没有当场发怒,可以算得上是个地地道道的怂包了。抓齐木,审齐木,苏立言依旧是个怂包,就因为怕浙江官场保齐木,他就不等刑部批复,擅杀齐木于堂上,最后还哭哭啼啼的跪在杭州百姓面前。是的,苏立言种种表现,完全不似对付赵湖翁时候的强势,那怂包软蛋的姿态,完全像换了一个人。可就是这个怂包,赢得了杭州百姓的心,把这股民心攥在手里,利用得当,他可以跟杭州整个官场讨价还价。

齐木,死的冤,也不冤。就齐木做过的那些事情,杀他一百次都嫌少,可齐木却不是因为犯事而死,仅仅是因为苏立言想拿他刷名声。

输了,输得好彻底,如果早知道苏立言打得是这个主意,那打死也不会把齐木放弃的。放弃棋子,是因为这颗棋子不会给自己带来太多损害,相反,如果留着这颗棋子,反而会带来无穷后患。显然,结果是反的,自己放弃了齐木这颗棋子,苏立言直接利用这颗棋子,给于家带来巨大威胁。

哎,已经千防万防了,还是没能防住苏立言,这个家伙真不简单,怪不得隐匿在暗处的无生老母教,屡屡在苏瞻手中吃瘪呢。

于承泽的心情很差,而在这座杭州城里,有一个人的心情比于承泽还差,这个人就是无生老母教第七杀手蝴蝶花。那夜跳运河逃生,孟亭侯虽然没冻死,但也冻了个半死,还染了眼中的风寒,找了个住处将养了两日,身子太恢复过来。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后,孟亭侯就气呼呼地来到了杭州城的据点。

一想起那个死去的兄弟,心里就痛得很,到死都没能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当时,它只含出一个字“章”或者“张”,多少年了,我孟亭侯还没这么窝囊过。圣教要在文华楼搞事情,苏立言去了文华楼,圣教要抢兵仗局,苏立言带着人去兵仗局抓人贩子,现在更绝,大半夜去杭州码头接货,苏立言又跑出来抓嫌犯。

再一再二又再三,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要么苏立言能未卜先知,神机妙算。要么,圣教里边有内奸,反正我孟亭侯是不可能是内奸的。

来到一处宅院外,推开门,大踏步走进去,看到屋门紧闭,里边有人在议论什么。孟亭侯眉头一挑,抬腿踹了下去,哐当一声,屋门应声而开,里边的人也被吓了一跳。

袁囚忆眉头皱的紧紧的,看清楚来人后,他脸色好看了一些,“老孟?你没事就太好了,袁某还一直担心你出事儿了呢。”

“袁老大,你放心,孟某人还没那么容易死。不过有些人,老子说啥也要剁了他!”孟亭侯提着鬼头刀,大踏步朝着袁囚忆旁边的高凌山冲去,举起鬼头刀,二话不说,挥刀便砍。孟亭侯刀法出神入化,臂力惊人,单论刀法,就算是高凌山也不敢说能胜过孟亭侯。

高凌山也不是普通角色,当孟亭侯走过来时,他就觉得气氛不对劲儿,所以,鬼头刀一举起来,他本能往后躲去。高凌山躲了过去,可身后的凳子就没那么好运了,一刀下去,凳子被看成了好几块。弹了弹脸上的木屑,高凌山不禁有些后怕,孟亭侯这狗东西一点收刀的意思都没有,这真是想要他高某人的命啊。

“孟亭侯,你疯了不成?”高凌山抄起刀,就要跟孟亭侯拼命。孟亭侯摸摸鼻子,一脸冷笑,“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当初兵仗局出事儿的时候,老子就觉得你这狗东西吃里扒外。可没人信,那么这次呢?平日里,你老想着去接货,谁跟你抢,你跟谁急,这次我一说去,你立马就让给了我。我当时就觉得纳闷,哼,敢情你早知道要出事儿啊。”

“”高凌山脸都黑了,他很想辩解,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之前几次接货,确实都是他高某人抢着去的。这次,孟亭侯却非要去。

高凌山想着,因为兵仗局之事,二人关系有点僵,既然孟亭侯想去,就让给他吧,也好修复下双方的关系。而且,高凌山也想借着空闲,出去找点食吃。都一个多月没活动下了,胯下小兄弟都不知道温柔乡是什么滋味儿了。自己一片好心,可特么谁知道会出事儿啊,谁能想到苏立言会大半夜跑到码头玩剿匪。

“老孟,你先住手,听我说啊,高某是真不知道苏立言的事情,高某要有心想害你,也不会等到现在啊!”

“啊呸,平日里,你想害老子,也得有那个本事儿啊,你那点花样,老子闭着眼都能看出来。你就是拿老子没办法,这才想借苏立言之手除掉我。哼,你休要狡辩,站好了别动,老子砍死你,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可怜那个会跑兄弟,到死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孟亭侯虎目含泪,神情愤怒。

高凌山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你老孟,你怎么就不信我呢?高某人可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我会跟朝廷同流合污?”

“呸,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苏立言会出现在码头上,还出现的那么巧?苏立言早不去晚不去,孟某人去码头的时候,他就到了。你解释一下,你只要把这事解释清楚了,老子就不追究了!”

“”高凌山一脸懵逼,我怎么解释?我们到现在也在琢磨这事儿呢。苏立言也真是的,老是跳出来搞幺蛾子。

袁囚忆想劝,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要说苏立言有内线,那内线若是连这等机密消息都传了出去,那苏立言不该去码头,而是该来这个宅院剿匪啊。一口气,围杀圣教三大头目,这是多大的功劳?可偏偏,苏立言去的是码头。要说没内线,苏立言又能准确出现在码头,这可真是

就在三人对峙,气氛紧张的时候,一名男子闯了进来,他急急忙忙的说道:“袁先生,苏立言突然发难,当堂就把齐木刺死了。”

男子将按察司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袁囚忆听完男子的话,仔细想了想,终于露出了一丝苦笑。坐在椅子里,袁囚忆用力敲了敲额头,“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不要闹了,哎,这次完全是巧合,都是误会。苏立言根本不是冲我们来的,他是冲着齐木去的”

“冲着齐木去的?”孟亭侯有点不信,就连高凌山也表示怀疑。苏立言要搞齐木,顺便把圣教也折腾了一把,要不要这么巧?

“不错,就是冲着齐木去的。苏立言初来杭州,根基太浅,他深知斗不过浙江官场势力,所以才另辟蹊径。不能在官场收拢人心,那他就先从下边积攒人心,而齐木,就是苏立言收揽人心的最佳工具。整个杭州城,要说作恶多端,势力又不是太强,又能够舍掉的棋子,也就只有齐木了。”

孟亭侯有些不服的哼了哼,“李星翰、赵湖翁不也一样么?”

“不一样!李星翰经营的是镖局,平日从来不生事端,做的是正经买卖,想抓李星翰的把柄,并不容易。至于赵湖翁,他可是海椒帮老大,海椒帮势力遍布浙东,还牵涉到各大盐场,也不能轻易动赵湖翁。算了算去,也只有齐木最合适,这齐木在杭州可是人所共知,其人作恶多端,偏偏,他对于家来说,并不是太重要。齐木能做的事情,其他人也能做,少了齐木,于家可以短期内扶持别的棋子”说到此处,袁囚忆沉吟了一下,“不过,现在于承泽估计有些后悔了,他本来还以为苏立言针对齐木,只是要报当日的仇呢。没想到啊,苏立言居然利用齐木,收了杭州百姓的民心。于家用齐木毁民心,苏立言用其收民心,高下立判啊!”

“真是冲着齐木去的?那我们冤不冤?冤不冤?”

听到孟亭侯的怒吼声,袁囚忆忍不住抽搐了下。冤,当然冤了,可这事儿谁能想到啊,只能说,苏立言的运气真他娘滴好。怪不得当初东泰护法陈晖一直说苏立言就是圣教的克星,在对付圣教这件事儿上,苏立言不光能力出众,还是位气运之子。从祥符到南京,再到杭州,只要牵涉到苏立言,运气就从来没站在圣教这边过。

布政使司,此时,布政使闽中元、都指挥使于承泽、运盐使方东离、镇守太监王康,三个半封疆大吏集聚一堂。三位大人物的脸色都挺难看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被人当猴耍了。

于承泽冷着脸,咬牙切齿道:“苏立言这个家伙太狡诈了,我们都以为他只是想报复下齐木而已,没曾想,他竟然利用齐木,收了杭州百姓的心。”

方东离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当了两年多运盐使,也没享受下万民拥戴的滋味儿,苏立言倒好,来杭州没多久,变成了浙江第一大好官。

当然,没人说苏立言是清官,但大家都说他是好官。

这群愚民,被人吊着鼻子走,还在为别人呐喊助威,这也太气人了。

“诸位莫恼,看来有必要给苏立言找点事情做了,否则,这小子不知道能折腾出多少事来呢!”闽中元抚着胡须,微微一笑。

于承泽有些好奇的看向闽中元,“闵大人,你有何妙计?若是颜枣和陶甑,就别提了,这俩家伙根本不是苏立言的对手。”

闽中元不急不忙,压低身子,轻轻说出三个字:“新月山!”

第452章 京城来信

第452章京城来信

新月山?听到这三个字,于承泽等人愣了下神,随后全都露出阴狠的笑容。

“新月山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有姑娘,呵呵,年前去了新月山,也不知道苏立言还能不能会杭州过年!”说到此处,方东离突然摸着下巴哈哈大笑起来。闽中元、王康、于承泽三人也是同样的表情,他们笑得很得意,仿佛苏瞻已经是个死人了一般。

苏立言背后牵扯到许多势力,浙江官场轻易不敢动他,可是新月山那地方不一样啊,那里地属景宁宣慰司。宣慰使就是温州府西北土司,那里可是土司的地盘,就算出了什么事儿,也怪不到浙江官员头上。临近年关,新月山那边闹腾的越来越厉害,温州府已经数次发来公文,这可是一个扯不清的烂官司,正好丢给苏立言。新月山的官司事关温州府安定,作为浙江新任副按察使,责无旁贷,无可推辞,哼哼,倒要看看苏立言能怎么应对,最好,直接死在新月山是上。

杭州按察司衙门,利用齐木狠狠地刷了一把名声,苏公子心情非常不错。可是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右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右眼皮狂跳不止,不是什么好迹象啊。仔细想想,最近也没什么糟心事儿啊,陶甑和颜枣斗得不可开交,颜枣已经被压制的快喘不过气来了,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颜枣就该投诚了。千户所那边被万林和石克楠经营的如铁板一块。没什么糟心事儿,为何右眼皮还是跳个不停呢?

萧绮月捧着热茶杯,幽幽的翻了个白眼,“你呀,不是从来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么?哼,今日是怎么了,右眼皮跳一跳,把你跳的心神不安了?”

“你懂什么?反正啊,谨慎一些没什么坏处!”苏瞻自然不会信什么鬼神之说,可心里那种恐慌感越来越真实。正犯愁呢,张紫涵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叠书信。

“喏,京城那边派人过来了,这些都是你的信!”说着话,张紫涵将一叠书信扔到苏瞻怀中。苏公子赶紧坐起身,示意苏伦和艾米站在旁边。看着怀里几封书信,苏公子脑袋有点大,抬起头看着张紫涵道,“涵涵,我记得就给太子写了一封信啊,怎么回了这么多封?”

“我哪里知道?信刚送过来,我也没看呢!”

苏瞻拆开一封信,随手将剩下的信扔给张紫涵。这封信是朱厚照的回信,信中朱厚照废话连篇,总之,主题思想是那个海盗舰队不错,太子殿下很喜欢,将会不惜代价努力促成此事。在信的末尾,朱厚照还留下一句话,“敢问大哥,如何泡妞?”

我擦嘞,看到这句话,苏瞻满脑门的汗,太子还是那个太子,并不会因为距离遥远还产生任何改变。这烧包太子之前不是对夏锦言不感冒么,怎么现在想起泡夏锦言了,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咧咧嘴,苏瞻当即提笔回了一封信,“泡妞,无外乎,胆大心细脸皮厚,什么时候,对方打你骂你,你脸不红心不跳,依旧笑眯眯,那就成了!”

萧绮月就站在苏瞻身后呢,瞧着这番话,嘴角直抽搐,忍不住轻笑出声:“我的公子,你就这样教唆太子殿下的么?小心太子跟你学坏了!”

“”苏瞻扭过脸,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就朱厚照这个烧包,需要我教唆?就算没有苏某人,朱厚照也不是啥正经货色,到底谁跟谁学坏啊,朱太子带坏苏某人还差不多。

放下朱厚照的信,苏瞻掏了掏,信封内竟然几张纸。怪了,朱太子回信还不一口气回完的?难道不同时间写了好几封回信?将信纸打开,稍微打量了一眼,顿时就释然了。这字迹,这语气,哪是朱厚照的回信,明显是谷大用写的嘛。苏瞻不禁皱了下眉头,谷大用写信不单独列信封,居然夹带在朱厚照的信中。

张紫涵看出苏瞻神情有些异样,不禁出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这是大用的信!”苏瞻说了一句,张紫涵便什么都明白了,她微蹙黛眉,轻声道,“看来京城的形势有些严峻啊,居然逼着谷大用把信夹带在太子书信之中。”

看完谷大用的信,便明白谷大用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正如苏瞻和张紫涵所想,京城的形势风云诡变,内廷争权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刘瑾在东厂和锦衣卫的势力越来越大,相比之下,王岳却是节节败退。月前,刘瑾进入司礼监,大有取王岳而代之的趋势。皇宫内,刘瑾频频出手,宫里许多管事已经成了刘瑾的人。或许不出半年,王岳就会彻底失去对东厂和司礼监的掌控权。苏公子不在京城,内廷根本无人能抗衡刘瑾,如今刘瑾可谓是雄心壮志,野心勃勃,在王岳施压的同时,也没忘记对八虎内部进行整顿。

刘瑾对八虎内部进行整顿,首当其冲的便是谷大用,因为谷大用头顶上引着苏派标签呢。如今刘瑾势大,谷大用也不能跟刘瑾正面冲突,没有办法,只好借太子殿下回信的机会,把自己的信夹带进来。刘瑾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拆太子殿下的信。

谷大用信中写了许多事情,就在半月前,王岳跟谷大用偷偷见了一面,王岳话里话外对谷大用传达了示好之意。谷大用不敢私自做主,只能写信询问苏瞻的意见。

聊完正事,少不了说些太子殿下的破事。正如苏瞻所猜测的那样,太子殿下是位闲不住的主,最近也想学学苏公子的泡妞,便跑到宫里找夏小姐,不过这位夏小姐拘谨的很,搞得太子殿下愁得慌,直呼泡妞技术不到家。另外,太子殿下还干了一件大事儿,跑到太和殿上大呼要搞开海试点,经过一阵唇枪舌战之后,太子殿下最终不敌群臣,灰溜溜败下阵来。不过但是朱太子是个不服输的人,最近一直去六部内阁晃悠,想出法子折腾那帮子臣子,总之,不让搞开海试点,不让搞海盗舰队,本太子不好过,你们这帮子人也别想好过。

放下信,苏瞻长长的呼了口气,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朱太子把群臣气的暴跳如雷的样子。刘大夏、杨一清、谢迁、刘健这些人也是够顽固的,老拿着祖制说事儿。海禁海禁,浙江福建这边海贸走私泛滥成灾,他们能一点都不知道?这帮子大臣哪家家里没有点琉璃装饰品,还偏偏不让开海。

这帮子老顽固真的耽搁事,不就是开海试点么,又没说全面开海。开海可是关系到他苏某人能不能整顿浙江官场呢,总之,这事必须办成,谁特么挡路,就把谁弄下去。看来有必要帮朱厚照一把了,不早点把这事弄成,我苏某人的浙江攻略还怎么实现?不让开海,还怎么组建海盗舰队抢四方,还怎么跟上大航海时代的脚步?

想了想,苏公子又在泡妞绝技后边写了一些话,看到这些话,萧绮月有些头疼。朱太子不是善茬,后边又有个苏立言出谋划策,这下京城那帮子老臣又要挨折腾了。

萧绮月哪里晓得,苏公子恨透这些朝廷老顽固。就是因为这帮子老顽固,一边收着走私利益,一边朝着海禁,才导致后来倭寇之乱越来越严重。嘉靖年间,胡宗宪招降汪直,将汪直船队收之国用,可这个时候,顽固派王本固捉拿汪直,朝堂上又派兵攻打汪直船队,这才导致后来倭寇之乱横扫东南。因为此事,朝廷后来再招降海盗的时候,海盗们根本不鸟朝廷了。再后来,同样是这帮子人的徒子徒孙东林党,一边喊着精忠报国,爱民如子,一边守着江南富贵之地,一毛不拔,导致大明朝税赋崩塌,无钱粮可用。

呵呵,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说的就是这帮子高傲的老顽固,更可笑的是,有些人连报君王都懒得报了,直接头皮痒水太凉。这些人整天夸夸其谈,好像天下就在手中,可真正干实事的时候,互相扯皮,互相推诿。总之,有我苏某人在,决不能让大明朝再葬送在这些“清流”手中。

清流,想起这俩字就特么想笑,一个个清正廉明,恨不得当着外人吃糠咽菜,可实际上呢,哪个不是中饱私囊,富得流油。就这帮子清流,哪个家里不是几十亩田产?后世清流徒子徒孙东林党更牛,守着江南钱粮袋子哭穷,让捐款,扣扣索索几十两,闯王一来,光京城就抄出几千万。

什么国家,什么百姓,大家都是先图自己,有私心没问题,就恨这帮子人还摆出一副公正无私,一心为天下的样子。

等着苏瞻写完回信,张紫涵才出声道:“王岳向谷大用示好,显然是冲你来的,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王岳既然向咱们示好,也没必要往外推,如今这局势,只要王岳不是傻子,就不会跟我们玩心眼!一会儿你帮忙给大用回一封信,让他暂时帮帮王岳,总之,以我们的实力,保住王岳一条命,应该没什么问题!”

张紫涵笑着点了点头,虽说帮王岳势必会得罪刘瑾,不过,就算不帮王岳,刘瑾好像也不会念苏派的好吧?王岳一倒,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内廷就是苏立言和刘瑾的天下了。

王岳其实也很无奈,他不是不跟刘瑾斗,而是他知道自己斗不过刘瑾。刘瑾能有今日,那是仗着太子的势,是皇帝朱佑樘默许的。皇帝的身子越来越差,太子登基不可避免,那他王岳手里的权势也该让出来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王岳知道自己必然会被赶离中枢,这些都没问题,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这点道理王岳还是懂的。退就退了,这些年的积蓄,也够生活的了。可王岳又很怕,刘瑾这人心胸狭窄,能让他王岳活着离开司礼监?

如今内廷三股势力,新生派代表是刘瑾和苏立言,老一派就是王岳,既然必然会被人取而代之,那王岳希望取代自己的是苏立言。苏立言的品性可比刘瑾强太多了,至少能容得下他王岳。

除了谷大用和朱厚照的信,余下三封信一封是英国公府孙夫人的家信,一封是南镇抚司送来的,还有一封是张皇后和李东阳联名写的信。

孙夫人的家信没什么要紧事,都是家长里短,嘘寒问暖的话,嘱咐苏瞻和张紫涵主意安全,另外,年关将至,孙夫人着人将一批特产送到杭州。另外,就是张仑最近表现不错,跟着老公爷去都督府历练,也没跑出去瞎折腾。最后,孙夫人催促着苏瞻抓紧时间解决浙江问题,也好回京找个时间完婚。总之,孙夫人的意思很明显,急着抱孙子了。后边一半内容,都是说人家谁谁谁家又生了个大胖孙子,谁谁谁不到四十就抱着孙子孙女颐养天年了。

看到此处,张大小姐有点脸红,娘亲是怎么回事儿,为何啥事儿都跟苏立言说,这事儿提出来,弄得人家多不好意思?

苏瞻还没看完呢,张紫涵就把信夺了过去,“行啦,家信就由本小姐回吧。还有啊,我让萦袖买了些浙江特产,你抽空找人送回京城去。”

“没问题,涵涵,分出来一些,正好给祥符送一些过去,二娘以及杜先生那边也不能少了。咱们没法回祥符,这心意不能少,杜老先生不说什么,但二娘少不了又要发牢骚!”

说起二娘曾夫人,一对未婚男女就苦笑着挠了挠头,话说那个什么猛牛商行的事情,可把二娘折腾的够呛。苏立言几个年轻人说走就走,把许多事情都甩给了二娘。好在,有了萧绮月,以后二娘就可以空闲一些了。

第453章 新月山游来游去

第453章新月山游来游去

南镇抚司的信是牟斌亲笔所写,最近锦衣卫内部也是发生了巨变,牟斌可以说彻底失势了,北镇抚司以及诏狱成了石文义的天下。若不是苏瞻保住了南镇抚司,恐怕现在整个锦衣卫都是石文义说了算了。在信中,牟斌还出言自嘲了一番,如今牟斌被降职成了一名锦衣卫指挥佥事,现在见了凌凯峰都要叫一声凌长官了。

苏瞻心有感触,笑着摇了摇头,能想象得到牟斌写这封信的时候,脸上的无奈之色。苏瞻是个重情义的人,他深知自己一路走来,受了牟斌多少好处。若不是牟斌爱护有加,他苏某人也不会爬的如此之快,搞不好还没爬起来,就被石文义搞趴下了。之前是牟斌护着他苏立言,现在换成他苏某人护着牟斌了。

南镇抚司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但至少铁板一块,所以苏瞻并不是太担心。想了想,苏瞻给南镇抚司回了一封信,总之就四个字“静观其变”。

牟斌和凌凯峰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守住南镇抚司就好了,至于北镇抚司、东厂乃至司礼监怎么折腾,都不要多管。只要南镇抚司抱成团,拧成一股绳,刘瑾和石文义就别想把南镇抚司怎么着。毕竟,南镇抚司跟英国公府通着气,刘瑾不敢做的太过分。

最后便是张皇后和李东阳的信了,看完这封信,苏公子真不知道该说啥了。张皇后和李先生是来发牢骚的,李东阳作为太傅,负有教导太子之责,可最近太子太能折腾了。好多次,上着课呢,太子说拉肚子,结果跑出去再也不见人影了。李东阳一气之下找到了张皇后,结果,张皇后比李东阳还愁,眼看着婚期就要定下来了,也该教导太子什么是男人了。可一跟太子说正事,太子就打盹,气的张皇后都想打人了。有一次,张皇后把郑婕妤请了过来,两位娘亲齐上阵,愣是不管用,什么婚礼习俗,什么礼仪,太子今天上了课,明天一问三不知。张皇后生气,郑婕妤生气,但太子还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话。

“结婚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拜堂入洞房,说那么多话,还不如看看小人画!”

小人画是个什么东西?张皇后和郑婕妤哪能不懂?

实在没辙了,太子不是一直听苏立言的话么?就让苏立言想办法吧,总之,你苏立言作为太子的结拜大哥,又是人臣,就该为君分忧。

拿着这封信,苏公子的手直打哆嗦,我勒个大草。我都躲杭州来了,还躲不开朱太子么?不过朱太子你干的这些事,也太特么气人了。上课玩屎遁一去不回,教礼仪你喊什么小人画,张皇后和李先生真能忍,居然没拿笤帚疙瘩揍太子。当初送你小人画,不是让你跟张皇后装大半蒜的啊。

头疼,这特么该怎么回信?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李东阳的门生,仔细说起来,跟朱太子还是同学呢。李东阳一肚子火,专门写信发牢骚,不能不给李东阳面子。张皇后的面子更不能不给,张皇后都写信发牢骚了,还能说不管?只要说不管,张皇后就该揪着小人画说事儿了。哼哼,你苏立言怎么当大哥的,不教好是不是?

张皇后要是把这事儿捅出去,苏公子也别想在浙江坐着了,还不被朝堂群臣给参死?

真是哔了狗了,人在杭州,还要给朱太子擦屁股。没办法,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斟酌下用词,总算想好怎么回信了。生怕自己用词不当,便交给萧绮月代笔。

萧绮月洋洋洒洒,辞藻华丽的写了两张纸,通篇其实就一招。以后朱太子再不听话,你们就喊着取消夏锦言的秀女资格,你看看朱太子听不听话。

苏公子这招太狠了,朱太子不是忙着泡妞么,敢不听话,让你无妞可泡。

次日,苏瞻派人将盐商杨凯吉找了过来,杨凯吉也想着跟苏瞻打好关系呢,所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苏瞻的请求。杨凯吉也算爽快,当天就拨了一艘船给苏瞻使用,船夫都是现成的,第二天这艘船带着杭州土特产还有几封信顺着运河往京城奔去。

看着商船远去,苏瞻怅然若失,还真有些想念京城了。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最近这段时间,似乎太过平静了,按察司这边陶甑和颜枣斗得不可开交,大有你死我亡的架势,其他三司衙门竟然也毫无动静。在齐木这件事情上,于承泽等人吃了个天大的哑巴亏,他们会啥都不做?

一直等着别人上门报复,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人,心里挺不舒坦的。张紫涵知道苏瞻在想什么,她伸手在男人腰间拧了拧,“你呀,就是犯贱,别人不找你麻烦,你还嫌闷?”

“涵涵,你这话说的就没有道理了,不怕那些人耍幺蛾子,就怕不知道他们要耍什么幺蛾子,未知的才最可怕!”不得不说苏公子辩解的很有道理,张紫涵可懒得磨嘴皮子。

一行人回到按察司,就看到老狐狸阮重正站在院门口东张西望的,苏伦和艾米挡在院门后,说什么也不让阮重进去。苏瞻只好咳嗽两声,阮重看到苏瞻,顿时露出喜色,“东翁,你可回来了,你这两个番邦女子,不让属下找酒喝,你给属下评评理。”

苏瞻歪着嘴,有点牙疼,多日不见阮重,今日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老狐狸居然是来找酒喝的,还真特么把本公子当成冤大头宰了。

见苏瞻脸色不好,阮重也不着急,神秘兮兮的笑道:“东翁,属下可不白喝酒,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那些人一直没动静吧,嘿嘿,属下恰好知道点”剩下的话,阮重没有说,他直勾勾的看着苏瞻,舌头舔了舔嘴唇。

苏瞻心领神会,暗骂一声老狐狸,不过面上去甚是和善的笑道:“你们两个让开吧,将屋里的酒拿一坛子给阮先生。”

阮重搓搓牙花子,一脸佩服的看着自家东翁。哎,东翁也不是寻常人啊,属狗脸的呢,说变就变。刚刚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这会儿如此慷慨了。提着长袍下摆,阮重以极其猥琐的姿势冲了进去,他跟在艾米身后,不断提醒道:“不是一坛,是你们一人抱一坛,一共两坛子!”

“”苏瞻真有点后悔了,我找阮重当幕僚是不是找错了?这老狐狸看上去一副儒雅不凡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就是个老无赖,啥不要脸的事都干得出来。

进了屋,靠着炉子暖了暖身子,张紫涵便催促道:“阮先生,现在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吧?”

“嘿,好说好说,东翁,大小姐,你们应该听说过新月山吧!属下琢磨着,布政使司那边一直没动静,估计是要把这个烂摊子扔给东翁了!”

新月山?听倒是听说过,但新月山有何猫腻,苏瞻和张紫涵就不甚清楚了。喝口水,苏瞻淡淡的笑道:“老狐狸,不要卖关子了,仔细说说,这新月山为何是个烂摊子。”

阮重抿了口酒,慢条斯理地说着,随着阮重的描述,苏瞻等人越听越吃惊。

新月山,位于温州府西北,新月山北面是大连云山和小连云山,南面则是南田山。要说新月山这笔烂账,还得从百余年前说起。当时大明开国后,容不得杭州府生乱子,便扶持李家做了静宁宣慰使,成了这一带的土司。当时,温州府西北,处州府东部,乃是畲族人聚集之地。景宁一带,多是山峦,畲族人久居山中,好勇斗狠,战斗力十分强悍。

当时景宁一带,有着畲族四大家族,分别是连云山盛家、景宁李家、南田山赢家、雁荡山冯家。

盛家掌控大小连云山,老巢云和城。李家控处州府东南,老巢景宁城。赢家势力散布在南田山,老巢青田城。最后雁荡山冯家,老巢文成县。

当时李家虽有朝廷扶持,但也不能让其他三家臣服,这个时候李家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和赢家联姻。李家儿子娶赢家女儿,为此,李家将新月山作为聘礼送给赢家。后来,新月山成了赢家的地盘。随后,过了二十多年,赢家势力越来越弱,深怕被李家吞并,便主动将女儿嫁到盛家,同时将新月山当作嫁妆送给盛家,以取得盛家的支持。于是,新月山就成了盛家的地盘。又过了十几年,盛家跟冯家打了一架,盛家被冯家干败了,李家从中斡旋调解,双方偃旗息鼓,但后果是盛家把新月山让给了冯家。再到后来,赢家恢复了元气。

如果只是如此,也不会出什么事儿,畲族四大世家互相牵制,谁也不会乱来。可是弘治末年,一支猎户居然在新月山发现了金矿,这下子新月山立刻成了香饽饽。黄金啊,谁看了谁眼红,别说畲族四大世家,就连温州府乃至浙江官场都眼红。要不是派兵打不过畲族人,朝廷早把新月山抢过来了。

新月山夹在盛家和冯家之间,旁边还有个赢家虎视眈眈。盛家一看新月山有金矿,立马就眼红了,新月山可是你冯家抢去的,现在我盛家要抢回来。总之,新月山是我盛家的。于是乎,盛家和冯家因为新月山的归属,再次开战了。两家打了一年多时间,也没分出胜负,这时候赢家也耐不住寂寞了,直接跳出来大吼一声,新月山是我们赢家的。当年为了结盟联姻,赢家将新月山送给了盛家,如今盛家不承认结盟了,那新月山也该收回来了。

好嘛,为了新月山,盛家、赢家、冯家打成了一锅粥,前些年李暲出面劝解,希望四家坐下来,共分利益。按说李暲这个提议也算不错,可其他三家当即就急眼了,我们在讨论新月山的归属问题,你李家出来凑什么热闹?于是,三家联手,把李家揍跑了。李暲也生气啊,真要说起来,新月山从一开始就是我李家的好不好?得了,你们既然要打,那我特么就不管了,你们打吧,最好把猪脑子都打出来。

李暲干脆瞪着眼睛看戏,剩下三家也防着李家坐收渔翁之利,于是,三家虽然斗个不休,但全都收着力。前年的时候,盛家不知道咋想的,一纸公文送到了杭州城,吵着让朝廷评评理。呵呵,就你盛家会写公文啊,我们也会写,于是乎其他两家也上书朝廷,直呼新月山是俺的。这下浙江各大衙门顿时就头大了,李暲作为土司都管不了你们那旮旯的破事,朝廷就更管不了了。

新月山现在看上去没什么大动静,可是谁都知道,那地方就是个火药桶,就差个点药捻子的。谁要是把药捻子点着,那地方绝对打成一锅粥。到时候别说新月山,就连温州府、处州府也得受到牵连。所以,朝廷对这事讳莫如深,不发表任何意见。谁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谁乱说话,谁就可能是点药捻子的人,哼哼,那三大家族开打之前,肯定先把这个点药捻子的人烧成灰。

听完阮重的叙述,苏公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真是没想到,浙江境内居然还有新月山这样的存在。

新月山就是一笔糊涂账,历史遗留问题,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算包青天在世,估计也断不了这笔糊涂账。

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苏瞻这边正感叹不已呢,布政使司就送来了信。

新月山形势严峻,畲族四大世家有不稳之迹象,希望副按察使苏大人能以大无畏的姿态,报效朝廷,让畲族人暂休刀兵。

苏瞻都想骂娘了,知道你们没憋好屁,可没想到你们竟然挖了个这么深的坑。

偏偏苏公子没法拒绝,因为这种烂事就归按察司管。苏公子要是不管,别人立马上书,堂堂副按察使碰到案子不管,那你别当副按察使了。

苏公子真潇洒不起来了,我特么该怎么办?

第454章 温州

第454章温州

有时候苏瞻真的有点佩服闽中元的,这条老狐狸不声不响的就给人挖了个这么大的坑。之前一直派人盯着闽中元,却没发现半点迹象。

新月山的事情肯定要管的,但绝对不是现在。新月山就是个龙潭虎穴,苏某人要是进了新月山,估计会死的连渣滓都不剩,什么副按察使,什么锦衣卫千户,什么连中三元,新月山附近那帮子小土司可不会把这些当回事儿。敢跟他们抢黄金,就算是布政使来了也是照砍不误。新月山几大势力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那山上可是金矿啊,谁看到不眼红?哪家不想据为己有?盛家、赢家、李家、冯家,之所以跟别人打得不可开交,就是因为不想分享新月山。

张紫涵紧蹙着眉头,思考着新月山的问题,良久之后,将信扔到了火炉之中,“新月山就是个死局,谁去都没用。哼,这可是个陷阱啊,闽中元那些人倒是打的好算盘。”

萧绮月急匆匆的走过来,伸手抓住了苏瞻的胳膊,“你可千万不要去新月山,我前些年就听人说起过,那地方的人根本不把朝廷法度当回事儿,说杀人就杀人。好多商队去温州府或者处州府,都是绕着景宁那片地方的,反正,咱不去新月山,若是死在那地方,就太冤了。”

苏瞻微微一笑,拍了拍萧绮月的手背,“好了,你也别担心,你看本公子像是那种不知死活的蠢货么?放心吧,公子我心里有数,还没把你们娶进门呢,我可舍不得死!”

“呸,胡说八道什么呢?”张紫涵抬脚踢了苏瞻一下,明明很严肃的事情,被苏瞻这么一闹,反而轻松了许多。张紫涵是有些同意萧绮月的看法的,最近这段时间,说什么也不能去新月山的,这个时候去那鬼地方,几乎等同于找死。不过,不管不问,一直待在杭州城,也有些说不过去,“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这两天你还是动身离开下杭州吧。”

“嗯,这两天便动身,这次,你和绮月就留在杭州吧,按察司这边”苏瞻虽然没有明说,但张紫涵和萧绮月都明白。陶甑和颜枣最近斗得不可开交,眼看着就要分出胜负了,正是争夺按察司大权的好机会,这个时候可不能没人坐镇杭州城。

张紫涵点点头,小声道:“按察司这边你就放心吧,颜枣已经没多少退路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找我们帮忙。倒是你,要用什么理由避开新月山?”

“呵呵,本公子早有主意,前些日子温州府不是送来一件关于瓷器的案子么?我先以查瓷器为由去温州府待着,趁着这段时间,多了解下新月山的情况!”

“嗯,去新月山的事情能拖就拖,总之,我觉得要解决新月山的事情非常麻烦,或许,我们可以在新月山之外想法子!”张紫涵虽然有些想法,但这些想法都很模糊。至少有一点,她觉得自己没想错,如果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新月山上,估计到死都不一定能想出主意来。新月山就是死局,无法可破,赢家、盛家、冯家可都盯着这块肥肉呢,后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李家。别看三家快把猪脑子打出来了,可要是有外部势力介入新月山,这几家就会不约而同的结成短暂的盟友,把外部势力赶出去。

之前朝廷借着安抚百姓,调节几家关系为由,出兵景宁,结果景宁几大世家立马结盟,照着朝廷兵马一顿胖揍。几千大军都被揍成了猪头,苏公子干巴巴的一个锦衣卫千户,有算个啥?

苏瞻听得出张紫涵话中的关切,他脖子向后仰了仰,枕在艾米的胳膊上,口中喃喃自语,“新月山之外?新月山之外?”

张紫涵一番话倒是提醒了苏瞻,景宁畲族几大世家的矛盾因新月山而起,可想在新月山上边打主意,根本是死路一条。或许,绕开新月山,是个不错的主意。说到底,一切都是利益,如果当有一种利益高于新月山金矿时,新月山的问题就没那么严重了。现在,就算想跟那几家谈新月山问题,人家也不跟你谈,我直接动刀子抢就完事了,跟你谈个屁?可要是有了其他利益纠葛,事情完全可以谈的嘛。

拍拍额头,苏公子面露微笑,“哈哈,有主意了,搞不好,要解决新月山问题,还要看朱老三那边能不能闹腾出点动静了。”

“太子殿下?”萧绮月纤手托着下巴,眉宇间满是茫然之色,不是新月山问题么,跟太子有什么关系?太子远在京城,他也管不到这里啊。

张紫涵跟苏瞻几乎每天都腻在一起,只是稍一琢磨,就有些明白苏瞻的意思了。想通关节,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你不会是在说你跟太子弄得那个什么海盗舰队吧?”

“涵涵,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海盗舰队?这话多难听,明明就是海贸舰队,本公子和太子可是要建立一支当世无敌的海上舰队。呵呵,你们也别翻白眼,你们可知道海贸的利益有多大?据锦衣卫不完全统计,光浙江、福建沿海走私贸易,每年利润折合白银多达五十万两之巨。你们想想,这还只是走私,如果我们开放海禁,官方码头,官方船队,贸易繁茂之下,利润会是多少?”

五十万两?萧绮月对这个数字并没有太大反应,因为她不是那种没见过钱的女人,不说别家,就萧家世代经商,也能拿出几十万两白银来。如此一比较,浙江、福建两地走私利润五十万两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可张紫涵的反应就有些吃惊了,她涉足官场,对朝廷方方面面都比较了解。大明往年一年赋税也就四百万两到五百万两之间,最近这几年更惨,只有区区三百万左右。谁曾想光一个浙江、福建小小的海贸走私,利益竟然达到了大明赋税的十分之一甚至是六分之一。

浙江、扬州府、苏州府作为大明最富庶的地方,每年提供的赋税有一百万两么?单说浙江,就算足额上交赋税,一年也超不过五十万两。如此一想,海贸走私的利润真的是太可怕了,怪不得朝廷严令海禁,还有这么多人冒着杀头的危险搞走私。海贸,简直就是暴利啊。

走私,属于暴利,如果开放某一处码头,朝廷不再海禁,非走私海贸,利润肯定比走私少不少。可那时候海贸规模几倍规模扩大,最后所得利益只会多不会少。说句不是吹牛的话,只要开放码头,有一支庞大的海贸舰队,在大航海时代分上一杯羹,别说五十万两,就是一年弄到四百万两白银,海贸一年顶大明一年税赋,绝对不是问题。

海贸,为何如此诱人?西方那些皇室丢下脸皮,砸锅卖铁造舰队,图的什么?就因为海贸得到了收入,比国家一年税收还多。西班牙和葡萄牙这两个伊比利亚双雄,听上去牛哄哄的,其实日子并不好过,比起大明来,他们就是一群穷人。可自从开辟航海之后,这俩穷鬼突然发现,国内那点税收算个毛,海贸一年抢来的赚来的,比税收多多了,于是这两个家伙成了暴发户。

苏公子一直不服气,我大明朝有技术有人,更不缺少冒险家,我们要是玩起航海来,还能比伊比利亚双雄差?不过,一切都得看朱太子的,太子殿下弄不出动静来,他苏某人就是满肚子花花肠子,也没啥用,没舰队,玩什么海贸?真以为划船不用桨呢?

两天后,苏公子启程上路,这次带的人可不少,上百名锦衣卫护着,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杭州城。城头上,于承泽看到那长长的队伍,眉头皱了皱,苏立言还真是怕死啊,出趟门而已,带了这么多人保驾护航。不过,只要到了新月山,这点人都不够别人塞牙缝的。旁人认锦衣卫,那些小土司可不认锦衣卫。

闽中元裹了裹披风,眉宇间爬上一丝疑惑,“苏立言是不是太痛快了?居然一点意见都没提,他不知道新月山是龙潭虎穴?”说到这里,闽中元就苦笑着摇了摇头,苏立言怎么可能不了解一下新月山的情况呢?总觉得苏立言不会这般听话的,这小子肯定又要搞幺蛾子。

“派人密切盯着苏立言,还有按察司那边不要放松,苏立言不会这么容易上当的!”

于承泽转过头,有些好奇道:“苏立言还能折腾出什么动静来?到了新月山,那些土司还会把他当人看?按察司那边,苏立言都不在了,有必要”

“于将军,难道你没发现?离开杭州的只有苏立言,张家那位大小姐可没跟着他,啧啧,真要说起来,张大小姐可比苏立言难对付多了!”

“张大小姐?”于承泽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好像队伍里没看到张紫涵的身影。于承泽的表情瞬间变得很难看,苏立言这条小狐狸,离开杭州还不忘留后手。

离开杭州城后,苏公子就开始了蜗牛行军模式,总之,队伍行进速度用蜗牛爬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了。百余人的队伍,爬了两天才过了余杭府,眼看着就要进景宁地界的时候,队伍竟然转向直接向东走去。这次,队伍不再蜗牛爬了,而是开足马力直扑温州。

负责盯梢的人当即就蒙了,不是去新月山解决麻烦的么,怎么去温州了?探子快马加鞭回杭州,闽中元正摆弄着一盆盆栽,听了探子回报,他便大皱眉头。苏立言搞什么鬼,半路上磨磨唧唧,蜗牛赶路也就算了,怎么一进温州府,不去新月山,跑到温州去了?闽中元立刻写了一封信,信中不断质问苏瞻为何如此做。

苏公子有恃无恐,回信中阐明了自己的想法。温州突然发生瓷器大案,瓷器可是关乎温州商人生死存亡,不可不察。新月山那边的事情不是闹了一天两天了,缓缓没问题,但温州的事情不能缓。所以,本副按察使先把瓷器的案子办了,再说新月山的问题。

苏瞻的回信有理有据,把闽中元恶心的不轻,你苏某人跑到温州办案子,这瓷器案子查起来,还不是你说差多久就差多久?知道苏立言不会往火坑里跳,可这小子居然想出这样的主意。明明知道苏立言是扯犊子,可愣是没法怪他,温州那边确实发生了瓷器大案,总不能说温州商人的命不重要吧?要是这么说,估计温州府那边得急得跳脚。

不过,闽中元也不急,反正不管苏立言怎么拖延,新月山的事情也是躲不过去的。本官还就不信了,就算你苏立言有通天的本事,还能把新月山附近那几个土司给压服了?

温州,地靠沿海,从唐朝中期开始,温州便迅速发展起来,时至今日,温州产业发达,囊括了造纸、造船、刺绣、瓷器,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尤其是刺绣和造船,享誉大明朝。刺绣技艺为苏杭织造提供服务,造船更是与南直隶造船厂并称大明两大船坞。

温州北面有山,即使到了冬天,依旧不怎么冷,冬无严寒,夏无酷暑,说的就是温州这种地方。没来温州的时候,就听人说温州多么多么好,犹自不信,到了温州,这才发现,温州居然比杭州还让人惬意。进了温州城,就可以看到行色匆匆的人,这些人似乎很繁忙。

温州,虽然比不上杭州的繁华,可这里却充斥着浓郁的商贸气息。怪不得后世有人说东南资本主义萌芽,完全是有些道理的。

苏瞻突然造访温州,温州知府荣艾不得不领着衙门官员到街上迎着,荣艾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苏立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瞻来查瓷器的案子,按说也是替荣知府解决麻烦,可荣知府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第455章 案子有猫腻

第455章案子有猫腻

抵达温州,得到的不是热烈欢迎,虽然荣艾等人脸上挂着笑,可是苏瞻感觉得出来,这些人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开心。

温州府衙门,荣艾摆了一场简单的接风宴,不受温州官场欢迎,这一点苏瞻早就想到了。自己从北直隶一飞冲天,成了这浙江副按察使,从那一天开始,浙江官场就不怎么喜欢他苏立言。共同的利益,早已经将浙江大部分官员绑在了一起。不过,这些并不重要,这次来温州,也不是对付温州官员的,而是要想办法耗时间。

“荣大人,不知可否跟本官详细说说瓷器案的事情,按察司的公文上,只是粗略的说了一下,本官看得不甚明了”酒过三巡,苏瞻问起了瓷器案的事情。荣艾端着酒杯,表情老尴尬了,你不是来调查瓷器案的么,怎么还不甚明了?你这是调查瓷器案的样子?虽然知道你苏大人是来温州消磨时间的,可装装样子是必须的吧,你这么光棍,让人有点适应不了啊。

衙门内其他官员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咱们这位副按察使大人,还真有点与众不同啊。说话一点都不藏着掖着,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问就怎么问,老实在了

听苏大人话里的意思,他来温州之前,好像一点准备都没做啊。瓷器案具体经过是怎么回事儿,居然到了温州才问。这就是传说中的临阵磨枪,不亮也呵呵,估计也没什么光

荣艾只好点了负责此案的通判陈伟林负责介绍一番,陈伟林倒是不敢怠慢,将此案前前后后,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

说起来此事并不复杂,一个月前,温州商人集中了一批青瓷,想要经水运送到北直隶。可青瓷在温州码头存放一夜后,第二天一早,所有的青瓷不翼而飞,这下子可把十几个瓷器商人给急坏了,此案也成了近年来温州府最大的奇案。温州府查了好几天没有头绪,迫于压力,无奈之下将此案行文杭州。

温州盛产瓷器,尤其是青瓷,乃江南一绝,北方许多富贵人家都喜欢购买青瓷作为装饰。青瓷若经水运送到北直隶,价格至少能翻一番。此次青瓷采购量非常大,可以说是十几年来罕见,为了供应这批青瓷,好多瓷器商都是开足马力,忙活了大半年时间,眼看着就要发货了,竟然出了这种事。如果瓷器找不回来,那大半年时间岂不是白干了,付出的财力人力物力没有回报,搞不好就要倾家荡产了。

倾家荡产,并不是夸大,好几个商人为了保证这批瓷器能准时供应,都是提前赊账买材料,就等着卖完瓷器收钱还账呢。现在青瓷不翼而飞,拿什么付钱?

商人之间也是有规矩的,青瓷在装船之前,陆上运输以及码头存放都由瓷器商人自己负责。瓷器装上船,再出事那就是船队负责。也就是说,现在瓷器失踪,全部由瓷器商自己负责,想找人赔钱都找不到。瓷器商们也是温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闹将起来,知府衙门的压力可想而知。

温州府官员盼着上边派人接受此案,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副按察使苏大人会亲自前来。温州官员非常头疼,鬼知道苏大人是不是真心查案啊,苏大人要是拿着案子当由头,在这里磨时间,到时候破不了案,瓷器商闹起来,压力还得砸在温州官员头上。

荣艾等人很想把苏大人送走,闵大人那些人也真是的,你们要搞苏立言,别把他支到温州来啊。荣艾等人还真错怪闽中元了,闵大人当了几十年官的人,会拎不清这点事儿?要怪就只能怪苏大人太狡猾,人家苏大人半路转到要来温州走访查案,难道闵大人说不行?

当然闵大人可以上书朝廷,弹劾苏大人不务正业,耽误朝廷大事,不过这理由有多无力,稍微一想就知道。

晚上,荣艾让衙役把衙门附近的院子收拾出来,当作暂时的行馆。此时屋中只有苏瞻和萦袖,没了外人,萦袖也就放开了许多,“公子,荣艾这些人态度好奇怪,咱们帮忙查案,他们似乎并不高兴。”

“他们能高兴就怪了,咱们真心想查查这个案子,但荣艾那些人不清楚啊。你想想,咱们要什么正事都不做,光在温州磨时间,你说荣艾等人的压力会有多大?”

“”萦袖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像公子说的很有道理啊,“咱们真的要查此案?”

“查查呗,能查出来自然好,查不出来就当打磨时间了”苏瞻对此事并不是太放在心上,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总之,需要装装样子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苏瞻就带着人出了门,此时苏公子一身青衫,卖相极佳。萦袖也换了一身男子长衫,长发挽做马尾,手持宝剑,英气勃发,像一个游走江湖的女侠。

温州城并不大,却是商贸繁华,市井之中不光商贩云集,竟然连卷毛的番邦异人都看得到。在走私贸易的道路上,温州已经走在了杭州前面。这些黄毛、红毛番邦怎么来到温州的?肯定是划船偷渡来的啊,这帮子人倒腾点香料啥的,来大明朝换点瓷器布匹,回到老家就发一笔,一次海航,换一座庄园,这是事实,不是神话。这年头,东方神秘王国的物品,在西方以及美洲大陆,那可是十分抢手的,比黄金都抢手。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走在繁华的市井中,苏瞻对什么都感兴趣,这个摊位看看,那个摊位摸一摸。苏公子兴致勃勃,可就是不买。

摊主都想骂人了,你穿的人五人六的,一看不想缺钱的主,逮住件东西问来问去,甚至还谈谈价钱,到最后也不说买,挥挥衣袖就走,你这特么消遣人玩呢?萦袖倒是买了些小玩意,杂七杂八的装在一个布袋里,扔到了小王怀中。

走过市井,左拐向东,便来到了永宁江江口,永宁江出口直入大海,此处成了天然的码头。距离江口不远,便是温州乃至整个浙江都排在前三的大码头。

温州码头东面,就是温州地界有名的龙湾,出龙湾,船只直接入海,所以当地温州百姓又称龙湾为“金龙嘴”。金龙嘴,寓意出门大吉,满载金银。

温州码头上,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装卸货物的苦力,商谈价钱的商人,等待出航的船队老板。形形色色的人,点缀着这座历史久远的码头。温州人善经商,这是温州的地界以及温州人用于开拓的勇气决定的。大海是未知的,同样也是危险的,可温州商人却不惧未知,将船队驶向了大海。

看到这些勤劳勇敢的温州人,苏瞻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朝廷那帮子老家伙还是张口闭口的谈祖制。太祖爷当年要海禁,是因为怕倭寇捣乱,再加上北方不定,大局不稳,能少点祸患就少点祸患。但时间过去百余年,形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如今大明朝局势平稳,已经不怕倭寇再搞乱子了,这个时候开海也没什么问题。倭寇只要敢来,就凭大明朝的实力,还不是来多少次灭多少次,只要建立一支庞大的舰队,只要倭寇敢来,直接船队驾临扶桑岛,打他们个头破血流。

可惜啊,后来真正的历史上,大明朝到死都没真正的开海,不光没开海,还把纵横大海的舰队给丢了,曾经的宝船居然也造不出来了。到中后期,倭寇祸乱沿海,只能被动防守,那个时候,大明朝要是还有三宝太监的庞大舰队,来一次东渡,早把扶桑岛给打回石器时代了。

什么日本战国,直接让他们飞鸟石器大乱斗。一想到此处,苏瞻就气得慌,大明朝种种没落,根结就在这帮子夸夸其谈的老顽固。一个个拿着既得利益,却是这不行,那不行。本来文官势大,武勋式微,明武宗朱厚照琢磨出一招厂卫内廷制衡外廷的策略,也就是所谓的阉党对抗清流百官。结果,明朝末年出了个崇祯皇帝,被清流一忽悠,脑袋一热,不光宰了魏忠贤,还把“无恶不作”的厂卫给废了,这下,平衡彻底打破。武勋豪门本来就没法对抗清流百官,厂卫内廷还被废了,清流东林一家独大,崇祯最后也付出了代价。

想到崇祯吊死在歪脖子树上吼出来的那句话,真的是又可笑又可悲。

朕非亡国之君,臣乃亡国之臣!

这句话,是崇祯这辈子最后的人生总结,听上去很悲凉,可他到最后依旧没活明白。

皇权是什么?是平衡,用平衡之术以御群臣。说白了,就是手里要有胡萝卜加大棒。手底下臣子干得好,赏,干得不好,罚。最狠的一招就是,你敢不听话,我把你降职或者辞职,提拔一个反对派上来。

从朱厚照开始,皇帝控厂卫,用阉党制衡清流百官,这一招用的老溜了,谁能想到崇祯上台,先把自己的左膀右臂厂卫给弄残了。天启皇帝当政面对的局面比崇祯还差,可天启没出太大问题,到了崇祯,到处都是窟窿。

所以说,明亡于党争,是最大的洗脑谎言。

清流控大明,一家独大,这种局面是绝对不能再重复了。看到温州码头忙碌的景象,苏瞻坚定了开海的念头,这些满怀希望的商人,就是他苏立言的希望。苏瞻相信,他苏某人开海建商队,一定会有许多江南商人站出来支持的,这些人就是他苏某人的后盾。

苏瞻站在永宁江口,怅然望着东方,久久未发一语,萦袖小声问道:“公子,发什么呆呢?”

“你们看看这温州码头,有想过么,如果有一天,百艘巨舰,扬帆大海,那是什么样的情景?”苏瞻张开双臂,拥抱着阳光,或许,这仅仅是畅想未来,但他相信,一定会实现的。

我叫苏立言,我来到了大明朝,自当留下那珍贵的航海图,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宝船重新扬帆于海面之上。

苏瞻不想当英雄,可如果这个时代需要有人打破陈规,那他苏某人会做这个人,哪怕下场会粉身碎骨,成为绝代商鞅。

午时,在码头附近找了家酒馆吃吃喝喝,没多久,铁虎和冷无涯就一起走进了酒馆。

落座之后,吃了个馒头,铁虎压低声音说道:“三弟,你说这事怪不怪?嘿嘿,三弟,恐怕你不知道吧,温州码头东面不远处就是龙湾,龙湾北面便是驻守杭州的盘石卫,龙湾南面紧靠着宁村所和海安所。”

听完铁虎的话,苏瞻拿着筷子,有些吃惊的皱了皱眉,“大哥,没搞错吧?你的意思是说,那上万青瓷,在驻守大军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呵呵,是这个意思!三弟,你不要拿这种眼神看我,为兄刚刚也是挺吃惊的。生怕别人说谎,为兄跟你二哥沿着岸边往东走了半天,人家可没说错,不远处就是盘石卫。光盘石卫那边就有着两千多兵马,夜间也有十支巡逻队巡防。”

“”

苏公子突然有种哔了狗的感觉,重兵驻防之下,上万件瓷器不翼而飞,这不是天下奇闻么?如果是一件两件,没什么动静,一点不稀奇,可上万件瓷器,光转运就是大问题,会一点动静都没有?瓷器转运,动静肯定小不了,要说附近巡防兵马一点异常没发现,扯什么王八犊子呢?除非这边的巡防兵都是瞎子和聋子。

“这事儿不简单啊,看来我们要小心点了!”苏瞻放下筷子,眉宇间多了些沉重之色。

铁虎和冷无涯对视一眼,随后,铁虎开口道:“三弟,你的意思是此事涉及到盘石卫?”

“大哥,如果你要把上万件瓷器带出码头,有什么方式能不被两岸巡防兵马发现?”苏瞻淡淡的说着。铁虎一愣神,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上万件瓷器,那需要多少车马转运?怎么可能不被发现,除非能从天上飞过去。嘶,照这么说,这盘石卫有问题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第456章 莫名其妙被人揍了

第456章莫名其妙被人揍了

“盘石卫如果没问题,那就说明瓷器还藏在码头附近,可要是瓷器出了龙湾,那就证明盘石卫有问题了”苏瞻嘴角一抽,忍不住发了句牢骚,“我说温州府衙门怎么就这么无能呢,查了半天半点线索都没有,敢情,他们不是没线索,而是里边有猫腻啊。”

没有真凭实据,胡乱怀疑盘石卫,肯定会得罪正三品指挥使靳松的。据说,这位靳指挥使脾气不怎么好,外号“靳竹炮”,总之,这位指挥使性情火爆,一点就着。

娘滴,都是一群混迹官场的老油条,咱笑话人家无能,人家笑话咱傻。呵呵,可不就是傻么,不傻怎么会兴冲冲地跑到码头上查案子?

苏瞻觉得自己真有些小瞧浙江官员了,本以为自己躲过了新月山那个坑,没想到转头就跳进了另一个坑。这个坑也就比新月山浅一点,但搞不好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说实话,苏瞻不怕闽中元、方东离这样的文官。大家阴谋诡计,各凭手段,最后谁玩死谁,凭的是脑子。可苏公子怕于承泽、靳松这样的武夫,这群武夫可能脑袋不如闽中元,但武夫们有个长处,一旦掰扯不清的时候,操刀子就砍人。

这位靳松靳指挥使还是个“靳竹炮”,要是一个应对不好,被这个莽夫一刀剁了,那特么冤不冤?智者,要么被远高于自己的智者玩死,要么被智慧远不如自己的莽夫给捅死。

苏瞻不怕老狐狸,就怕莽夫愣头青,靳松这种手握兵权的老莽夫老愣头青才是最可怕的。智者,做事情考虑利益得失,莽夫愣头青,脾气上来,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脑袋一热,可能就把人捅死了。呼呼,得小心行事才行,这下可就头疼了,又要忌惮盘石卫,又要查案,这案子到底该怎么查?

“三弟,你先别发愁,我跟你二哥再去瞅瞅,看看能不能跟靳松拉拉关系”铁虎别看平日里鲁莽,天不怕地不怕的,关键时刻还是拎得清的。像这种手握兵权的地方实力派人物,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铁虎拉着冷无涯出了门,苏瞻总觉得不放心,铁大哥说得好听,可他的脾气也不怎么好啊,万一跟靳松杠上,那乐子可就大了。喝口热汤,对萦袖使了个眼色,“丫头,你跟着去看看,可别闹出什么事儿。”

“嗯!”萦袖倒是很听话,跟在铁虎和冷无涯身后出了门。

饭桌上,点了不少菜,苏瞻早已经吃饱喝足,小王小八却还在扫荡剩下的饭菜。兄弟俩都是过惯苦日子的人,轻易不会浪费。有这两个大胃王在,想浪费都很难,就能吃这一点上来看,这俩还真不愧是亲兄弟。等着兄弟二人扫荡完,三人便起身离开酒馆,小王一边打着饱嗝,双手抱着萦袖的布袋子。

“公子,这小酒馆看起来不起眼,做的饭菜倒是挺好吃的!”小王兄弟俩还在回味着饭菜的口味,苏瞻却没怎么听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盘石卫的事情。

离开酒馆走了没多远,前边跑过来一个十**岁的男子,男子披头散发,一身灰棉袄破破烂烂的,看样子是被人撕扯的。男子跑的很快,气喘吁吁的,他看到苏瞻后,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一边摆手,一边朝这边跑过来,“公子爷,救命啊,你看上的小娘皮是头母老虎,她要把小的剁碎了喂狗!”

男子实在太惨了,跑到旁边,一弯腰,瞬间躲到了苏瞻三人身后。苏公子顿时就懵逼了,你特么是谁啊,我们认识你么?刚想回头把这家伙揪过来问个清楚,就有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显然是追着之前的男子来的。

苏瞻没想到,领头之人竟然是一位妙龄女子,看到这名女子,即使苏公子阅女无数,也不禁眼前一亮。女子双十年华,身材高挑,一张鹅蛋脸,光洁滑润。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长发挽起,发髻上带着许多金叶头饰,正中央是一块金色孔雀挂饰。女子着一件紫色长衫,长衫边沿绣着蓝色花纹。长衫与普通长衫有些不同,下摆在膝盖之上,腰间系紫蓝色腰带,苗条的双腿穿两条紫色长裤,脚蹬蓝色绣靴。

好一个英气逼人的女子,只是一眼,就能看出一丝异族风味。她,不是汉家女孩,难道是畲族女子?

女子身后跟着七八个青壮男子,这些人手持长柄刀,头缠布帽,身着蓝色长褂。这些人全都目露凶光去,却没有轻举妄动。英气女子凤眼一眯,可爱的鼻子抽了抽,“原来是你指使的,哼哼,温州府地界,居然有人敢找本小姐的麻烦,你们全部上去,好好教训下他们。”

饶是苏公子计谋超群,聪明绝顶,这下也有点没反应过来。女子的命令一下,这群壮汉朝着苏瞻三人就扑了过来,苏公子当即就傻眼了。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说打就打,你倒是给人说话的机会啊,就算挨揍,也要知道为何挨揍啊。别人七八个孔武有力的壮汉,自己这边一个战斗力为零的渣渣,两个只懂蛮力的莽夫,真蠢,为何让萦袖离开呢?

“哎哎有话好好说,姑娘,本公子不是啊哎哟”苏公子捂着脸,脑袋嗡嗡作响,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还真打啊,哎哟”

小王扔了布袋子,跟小八合力,总算把苏瞻拽了回来。小王和小八一个挡在身前,一个挡在身后,“公子,我们护着你,往东边冲,咱们的人都在那边呢哎哟,我去你奶奶的”

“小王,你个夯货,别废话了,小心前边”苏公子满头冷汗,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情况,稀里糊涂的挨了一顿揍。对了,之前那个男子呢,左看右瞧找了一圈,哪还有那贼子的影子?

紫衣女子举着两把短刀,不断的加油鼓劲,“大麻雀,打他下盘,呀呀呀小麻雀你打他的腿啊腿啊”

大麻雀,小麻雀?这都什么名字啊,真不愧是畲族人,真够没文化的,就算你们住在山里,也不能这样跟主流文化圈脱轨啊。

没多久,一个身着白衫的俊朗公子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紫衣女子身旁,白衫公子年约二十一二,唇红齿白,相貌堂堂。他弯着腰,喘了几口气,这才呼哧呼哧说道:“文小姐,你们跑的太快了,让修某一阵好找呼呼”

白衫公子名叫修如峰,此人不仅长相不俗,才学也是不错,乃是温州府唯一的举人。虽然南直隶贡院会试,未能杀出重围,但接下来几次考试,还是很有机会的。

修如峰出现后,紫衣女子赶紧将两把短刀插回腰间,双腿并拢,微微低下头,脸蛋红红的。哎呀,这下坏了,咋咋呼呼的样子落在修公子眼里,多不好啊。紫衣女子揪着衣角,一副娇羞柔弱的样子。被几个壮汉围着群殴的苏公子透过缝隙看到这一幕,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是我眼花了?眼前这位娇羞诱人的小娘子,就是刚才那位喊打喊杀彪悍无比的女巾帼?

“哎呀姑娘你赶紧让人停手啊你无论出了什么事儿,都跟本公子没关系啊,你被人耍了啊”

紫衣女子俏脸微寒,抬起头怒喝一声,“给本小姐狠狠地打,哼,你这人,什么意思,是说本小姐傻么?你才被人耍了呢。”

手放在腰间,刚想拔刀,又想起旁边的修如峰,她扭扭捏捏的挥了挥手,柔柔的说道:“你们稍微教训一下就好了,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这下轮到七八个壮汉傻眼了,大小姐啊,我们是狠狠打呢,还是轻轻打呢?大小姐自从碰到这个修如峰公子后,整个人都变得不正常了,性格角色来回变换,适应不了啊。

苏公子也挺懵逼的,美人脑袋秀逗了么,怎么说出来的话还前后矛盾?一会儿女巾帼,一会柔柔的大小姐,人格不断切换?

紫衣女子名叫赢漫文,乃是青田城赢家的大小姐。这位赢大小姐从小舞枪弄棒,骑马射箭样样精通,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的。可就是这样一位女巾帼,偏偏喜欢才学之士。景宁群山之中,各大土司头领家喜欢赢小姐的人有很多,但赢漫文一个都没看上。都是一群只懂得打打杀杀的莽夫,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赢漫文读过很多汉家书籍,她最佩服的就是才学出众之人,尤其是那种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男人,更是让人心驰神往。赢小姐读了不少书,但理解力有限,在她看来,有才学的,那一定是头脑聪明,智谋超群的。可她哪里晓得,才学出众与运筹帷幄,完全是两码事儿。

赢小姐经常下山,最近被家里逼急眼了,领着一帮子随从下山,来到这温州城闲逛。到温州不久,便遇到了从南直隶归来的修如峰。一听说修如峰是温州府唯一的举人,长相也是不俗,赢小姐顿时就喜欢上了。听说才子都喜欢柔情佳人,赢小姐便装出一副温柔可人的样子,两天的时间,赢小姐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儿,也没露出什么马脚。可偏偏有人跟她作对,竟然偷了她的钱袋子。哼哼,长这么大,赢小姐就没吃过亏,哪能放过那个小偷?

于是乎,火气上来的赢小姐一个没忍住,暂时撕下伪装,带着一帮子人追了起来。后来,就有了苏公子被围殴的一幕。

苏瞻不断叹气,自己这顿揍挨得太冤了,就本公子这穿着打扮,像是会偷钱的人么?但凡有点脑子的,也不会青红皂白,上来一阵胖揍吧?

“真的别打了再打下去,本公子可就急眼了咳咳怎么还打?”苏公子赶紧护住脸,不管三七二十一,稀里糊涂的往后踹了一脚,“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呢。”

一脚踹下去,小八就叫了一声,“公子,你踹我干嘛呜呜”

踹错人了,好羞耻啊!打不过别人也就罢了,还把自己人踹了,这下丢人丢大发了。旁边看戏的赢漫文掩嘴直乐,努力维持着笑不露齿的姿态,忍得老难受了。

修如峰整整有些散乱的衣袍,看着苏瞻不屑的哼了哼,“穿着还算得体,也算是体面人,没想到竟然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实在是斯文败类,为我读书人抹黑!”

“”苏公子的肺都快气炸了,要不是腾不出手来,我把你个小白脸打成猪头。畲族女子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你见过一身锦袍华服,还跑出去头钱袋子的人么?

被人围殴半天,救兵总算来了。铁虎、冷无涯、萦袖三人回到酒馆附近,就看到前边乱哄哄的,挤进去一看,当即大怒。一帮子人居然围着苏公子揍,这还了得?

铁虎大吼一声,还在东边盯梢的人立刻赶了过来,众人合力,眨眼的功夫就把七八个壮汉打退。

被救之后,苏瞻咧咧嘴,吐出一口血水,丫的,这帮人太狠了,都揍出血来了。萦袖掏出帕子,替苏瞻擦了擦嘴角,“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刚离开一会,你们就惹到人了?”

“什么惹到人?那女人纯属没脑子,非说本公子派人偷了她钱袋子,也不容辩解,上来就开打!嘶,不过你放心,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突然杀出来十几个目露凶光的壮汉,将苏瞻围在中间。这时赢漫文也看出情况有些不对劲儿了,难道自己真冤枉对方了?

“你真不是你偷的钱袋子?”

“废话,你看看本公子这穿着打扮,像是偷钱袋子的人么?再说了,本公子要是偷了你的钱袋子,还会傻愣愣的不跑,往你身上撞?”

“那刚才那个家伙为什么喊你公子爷,还说是你指使的?”赢漫文说完,旁边的修如峰补充道,“不错,本公子隔着老远,就听到那混蛋喊你了。”

第457章 闹笑话

第457章闹笑话

苏瞻顿时就乐了,“他说什么你们就信啊,哦,本公子还说你是我媳妇呢,你是不是也要当真?”

“啊呀呀,你说什么呢,本小姐剁了你”赢漫文小脸微红,手握短刀,抽到一半,又放了回去。她嘴巴一扁,伸手拽了拽修如峰的袍子,“修公子,那坏蛋欺负人家呢!”

“”

苏瞻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这位漂亮小妞明明是位女巾帼,偏要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关键是,你这演技也太差劲了吧,要不要这么假?旁边那位俊朗公子仿佛没发现这些一般,一脸愤慨的说道:“赢小姐莫要生气,待修某会会此人。”

修如峰眼眉一挑,整了整有些皱巴巴的袍子,伸手指了指苏瞻:“这位兄台,看你穿着打扮,也是位有身份的人。怎么像个泼皮一样胡言乱语?似你这般满嘴污言秽语,岂是君子所为?男人,打打杀杀,污言秽语,都是莽夫所为。好男儿,当以才学为重,一身才华,方能立于世间。”说罢,修如峰朝着北方拱了拱手。

赢漫文握紧小拳头,很认真的说道:“修公子说的太好了,打打杀杀的算什么本事,会骂人算什么本事?好男儿当满腹韬略,志在四方!”

苏公子有点懵逼了,这算咋回事儿?啥都没干,还挨了一顿揍,结果还被人指着鼻子一通说教。关键是,听完修如峰的话,苏公子愣是不知道这位兄台想干嘛。

周围那些异族壮汉也是脸色扭曲,面色不善的瞪了修如峰一眼。要不是小姐罩着你,早把你揍成猪头了。我们忙着抓小偷,还跟别人打了半天架,你倒好,冲上来说什么打打杀杀,莽夫之举。你特么说谁是莽夫呢,说谁呢?

萦袖寒着脸,向前走了两步,“对面那位,是叫修公子吧?能不能麻烦你说人话?恕我们才疏学浅,没听懂你话里的意思。哦,刚才你们打了我家公子,这账到底怎么算?”

“嘎!”修如峰半张着嘴巴,神情尴尬。我如此文雅的哔哔半天,你们居然没听懂,这也太侮辱人了。正想出声反驳呢,周围看热闹的人就爆发出一阵爆笑。

何止是萦袖没听懂,看热闹的观众也没听懂,修公子文绉绉说了一大堆话,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修如峰气的剑眉倒竖,脸色发青,可一直想着在赢小姐面前好好表现下呢,没成想自己竟然成了笑话。是可忍孰不可忍,修某要是不发威,你们拿我当小鱼虾了。捏捏嗓子,大踏步向前走了两步,“哼,胸无点墨,粗鄙不堪,屠狗之辈岂懂人言。”

萦袖俏脸含煞,真当本姑娘听不懂呢,居然敢仗着一身才学骂人。拔出长剑,往前买了两步,修如峰眉头一皱,本能的往后退了退。这时后边的赢漫文则挡在修如峰身前,她拔出两把短刀,头饰摇摇晃晃,“哼,怕你们啊,敢动修公子,先过我这一关。”

修如峰却是心头一跳,一脸和善道:“赢小姐不可,君子动口不动手,圣人,当以德服人。打打杀杀,最上不得台面了,待修某略施文采,让他们知难而退。”

“”萦袖被气乐了,这个修如峰有病吧,而且还病的不轻。略施文采?你知道你对面站着的是谁么?这位苏公子可是大明朝唯二的连中三元者,当朝状元郎。虽说苏公子能连中三元,里边有着不少巧合和猫腻,但他的才华可是实打实的。

苏瞻拉了拉萦袖,捂着腮帮子站到了前边,“嘿,头戴绿帽,粗野俗气,污秽之人只知鸟语!”

“”

“哈哈哈,对得好,妙啊!”有人领头鼓起了掌,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些异族壮汉带头叫好,随后,围观群众也拍手叫好。

修如峰老脸一黑,气的暴跳如雷,“哎,你们到底是哪边的?怎么给对方鼓掌?”

赢漫文小脸羞红,这群蠢货,真的是丢人啊。就算对方对对子本领高超,可你们当面鼓掌叫好,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抽抽鼻子,赢漫文晃了晃手里的短刀,“你们这群丢人的东西,还不赶紧给本小姐滚过来?”

“”几个壮汉也傻眼了,实在是太看不惯修如峰的做派,再加上对方对的如此妙,实在是没忍住,情不自禁。鼓掌,非我们所愿,纯属误会,误会啊!

几个壮汉灰头土脸的站了过去,赢漫文拿着刀鞘照着他们肩头一阵猛敲,“丢人,丢人丢死人啦你们这群浑蛋”

苏瞻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这位赢小姐实在是太逗了。看那七八个壮汉挺可怜的,苏公子抬起手喊道:“喂,小妞,别打他门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什么时候生个大胖小子啊?”

赢漫文心头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生大胖小子?生什么大胖小子?”

“赢小姐,你怎么忘性这么大?刚才本公子不是说过了么,你是我媳妇啊!你不跟本公子生大胖小子,难道跟别人生,哼哼,你是不是看上旁边这个绿帽俊书生了?”苏瞻一本正经的指了指修如峰,哼,敢不给本公子面子,本公子也没必要给你面子。

赢漫文瞪着凤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胸口不断起伏,看上去甚是诱人。气死本小姐啦,温州府地界,居然还有人敢拿本小姐开涮。猛地抽出刀,赢漫文瞪着苏瞻,冷哼道:“说,你到底是谁?本小姐今天一定要把大卸八块!”

赢小姐发飙的样子又凶又可爱,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更重要的是,苏公子有恃无恐。现在我的人都来啦,真打起来,咱们谁怕谁啊?调戏你两句怎么了,你还把本公子揍成了猪头呢。

看到赢漫文凶神恶煞的样子,修如峰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哎呀,收刀,收刀,赢小姐,莫要忘了,你是大家闺秀,淑女,淑女”

“”赢漫文脸上怒色顿时消失不见,她将刀重新插回刀鞘之中,面色微红的揪着衣服。哎呀,又忘记保持涵养了,怎么老是忘了呢?刚才大大咧咧的样子,落在修公子眼中,多羞耻啊?

苏瞻看看萦袖,又看看满脸羞红的赢漫文,姥姥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赢小姐抽刀拔刀七八次了吧?难道,赢小姐练得是东瀛拔刀流?

修如峰呼口气,平复下心情,皮笑肉不笑的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扫了苏瞻一眼,“本公子乃是当朝举人修如峰,功名在身,不知你又是何人?”

哟,这是嘴上斗不过,开始卖弄身份了?苏瞻觉得这个修如峰老有意思了。

萦袖面带冷笑,抬头缓缓说道:“你眼前这位,便是开封府解元公苏瞻苏立言,今年会试殿试一举夺魁,连中三元。被朝廷破格提拔为刑部郎中,浙江副按察使,掌浙江按察司,控浙江锦衣卫。哦,修公子,不知,我家公子的大名,你可听说过?”

修如峰的笑容僵在脸上,嘴巴半张着,一动不动。而周围,也变得鸦雀无声,萦袖姑娘一番话,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

苏瞻苏立言,只要士林中人,又有谁不知道他的名字?就算普通百姓,哪怕是远在江南,也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苏瞻苏立言,连中三元,已经成了神话了。什么叫一举成名天下知?这就是,如果连中三元不能名扬天下,那什么事能名扬天下?

好多书生都把苏瞻当成了楷模榜样,年纪轻轻,连中三元,更难能可贵的是能力出众,擅长巡查缉捕,掌锦衣卫实权。最让人羡慕的是,还跟英国公府大小姐有了婚约,啧啧,做书生就要做苏立言这样的书生,苏立言生平,简直是男人典范啊。修如峰也很崇拜苏瞻,咱当不了苏立言,但当个小号苏立言还是可以的吧?人家跟英国公府大小姐有婚约,那我修如峰就争取跟赢家大小姐订个婚。

呵呵,梦想是好的,可人生就是如此奇妙,自己一直崇拜那个叫苏立言的神,结果到头来,却把神冲撞了。

修如峰突然觉得自己好蠢,竟然要跟苏立言比才华比身份,这不是找虐么?此时,所有人的眼光看过来,就像是看傻子。看到众人的反应,苏公子反而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得了,看来没什么乐子了,“行啦,本公子可没时间跟你们瞎耽搁,只希望你们以后能讲点道理,少胡乱诬赖好人。”

打个响指,冷无涯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走了过来。此人便是引起这场误会的罪魁祸首,对这种人,苏瞻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将小偷丢下后,苏瞻带着人慢悠悠的离开了码头。今天可真够倒霉的,出门没看黄历啊。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小偷凄惨的求饶声,想来赢小姐把所有火气都撒在小偷身上了。

赢漫文并没有亲自动手,她站在高处,望着苏瞻等人的背影,“苏瞻?有趣的男人。连中三元么?岂不是大明朝最有才华的人了?”

“”修如峰听到赢漫文的话,后背就有些发僵。赢小姐,你这么快就转移目标了么?要不要这么真实?这也太刺激人了。

离开码头后,苏瞻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眉头皱的紧紧地,“那位赢小姐的身份查出来了么?”

“已经查出来了,此女叫赢漫文,乃是青田城赢家土司赢凯的孙女。赢家子嗣繁多,但嫡系所出就只有这一个孙女,所以赢家老爷子对这个孙女疼爱有加!”

“赢凯的孙女?还真是巧啊,呵呵,新月山那边形势微妙,赢漫文还敢跑到温州城折腾,她就不怕出点事儿?”

“谁知道呢?反正据我们打听,这位赢小姐性格多变,行事毫无道理可言。三弟,咱们要不要把赢漫文握在手中,有这位大小姐在,咱们也能多点筹码!”

苏瞻仔细思考起来,若是真能把赢漫文握在手中,倒真是一个好筹码。可这事儿若处理不好,握在手中的就不是筹码,而是一颗炸雷了。自己在浙江一带,属于外来户,实力还是太弱小了,对于这些浙江土霸王,还是少招惹为妙。

“派人盯着点吧,总之,别得罪赢家,如果赢漫文遇到麻烦,能帮就帮!”

“嗯,一切听你的!”铁虎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他还是很相信苏瞻的判断力的。

在码头上逛了一圈后,苏瞻便安心住在行馆内,没事看看书,再看萦袖耍耍剑舞。总之,苏公子的日子过得老清闲了。温州府一帮子官员都想骂娘了,知道你苏大人不着急,可你也太不着急了吧?你明目张胆的躲在行馆过清闲日子,其他人却要天天顶着压力。

最近温州知府荣艾病倒了,也不知道是真病倒了还是假病倒了,反正荣知府将所有的事务交给了通判陈伟林和同知赵新远。荣知府在后衙养病,没什么要紧事,千万别打扰。

瓷器的案子毫无进展,温州商人每天都跑到衙门施压,商人们急,温州官员也急。赵新远最后被逼的没办法了,只好派人来到衙外说了一番话,“此案已经由杭州来的副按察使苏大人接手,诸位若是有什么事情,请去找苏大人啊。”

温州衙门推皮球推得很漂亮,但苏大人是那种甘愿背锅的人么?

商人们跑到行馆外边闹腾,苏瞻来到外边,语重心长的说道:“诸位,本官初来温州,你们要给本官时间啊。你们应该知道,杭州距离温州有多远,本官在此地什么都不熟悉,府衙那边又不能提供帮助,迅速破案,怎么可能?”

商人们一听,是这个道理啊,人家苏大人从杭州来到温州,是来帮忙的,现在把所有责任甩给人家,也不合适啊。

于是乎,一帮子商人又去知府衙门闹腾了!

赵新远和陈伟林等人愁眉不展,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位苏大人了,这位苏大人,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第458章 造船厂

第458章造船厂

最近两天,温州商人聚集在府衙门口,大有衙门不给说法就不回家的势头。这两天不光瓷器商人来衙门口静坐,就连一些有名的丝绸、酿酒商也跟着来凑热闹。温州许多瓷器店,都是合伙经营的。例如一些瓷器商,将一些闲钱投资到丝绸布匹上边,同样,丝绸商人也会入股瓷器行。总之,温州商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批青瓷关系到太多人的利益了。

陈通判和赵同知已经待在衙门好多天没回家了,商人们就堵着门口静坐,这可如何是好?实在没辙了,陈通判和赵同知一起去后衙看望下荣艾,说是看望,其实就想看看荣艾是不是装病,只要荣知府还能干活,这口锅就得分给他一点。

后衙卧房内,荣艾愁眉苦脸的叹着气,他躺在床上,手里捧着本书,只是注意力完全不在书上。上万件青瓷啊,整个温州瓷器商要积攒多少年才能攒出这么多青瓷?就这么一下子,青瓷全没了,别说温州商人着急,荣艾也很着急,要是找不回青瓷,温州商人遭到毁灭性打击的同时,温州府收的商税也将锐减。此时,也会成为他荣艾政绩上的一大污点。

温州商贸发达,种类繁多,但主要集中在造纸、瓷器和造船上。尤其是造船和瓷器,几乎占据了温州府商税的一大半,由此可以想象这上万件青瓷对温州府经济是什么样儿打击了。

正琢磨着青瓷的事情呢,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中年女子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哎呀,老爷,你怎么还在看书?赵同知和陈通判过来了!”

“啊?”荣艾当即一惊,将书往褥子一掖,赶紧躺在榻上,双手一摊,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或许是因为这段日子一直发愁的原因吧,荣艾脸色有些苍白,再加上他这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倒是装的七八分像。荣艾躺下没多久,陈伟林和赵新远就走了进来。

“参见荣大人,两日调养,大人身子可是好些了?”赵新远行了一礼,嘴上问候着,只是眼睛一直盯着荣艾仔细打量。只见荣府尊脸色虚白,浑身无力,一点都不像装的,真是要命,荣知府真的病了啊。一看荣艾这模样,赵新远就暗叹口气,看来这分锅的想法是实现不了了。

荣艾有气无力的说了几句话,也就半盏茶功夫,荣夫人便苦笑道:“二位大人,郎中嘱咐过,要让老爷好好静养,你们看若是没什么要事”

“”赵新远和陈伟林对视一眼,他们哪能不明白啊,荣夫人这是在撵人呢。两位大人垂头丧气的离开后衙,这时派去行馆的人也回来了。如今温州府内能帮忙分锅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荣知府,另一个就是副按察使苏大人了。荣知府这边没指望了,苏大人应该没问题吧。可派去行馆的人一脸菜色,苦着脸说道,“二位大人,苏大人一大早就离开了行馆,小的问过行馆侍卫,他们也不知道苏大人了去哪儿了。”

赵新远眉头一挑,两只手不断抽搐,他现在真想骂人。这位苏大人猴精猴精的,躲得倒是挺快的,苏大人这一躲,八成是好几天不回行馆了。

“哼,想躲,哪有这么容易?派人查,搜遍温州,也要把苏大人找到!”赵新远真的发狠了,外边商人给的压力越来越大,你们都想躲着?哼,本官不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温州码头以东,龙湾两岸,此处便是江南有名的温州造船厂。苏瞻一大早溜出行馆后,便乔装打扮,带着人来到了造船厂。

当初在南京城的时候,苏瞻曾经跟着小公爷徐鹏举去南京龙江船厂走了一圈。龙江船上,第一个印象就是大,真的很大,船坞林立,水位很深。可如今的龙江船厂,也只剩下一个大了。龙江船厂在早年间,可是专门制造宝船的,大明朝吃水位深的大型战舰几乎都出自龙江船厂。可以想象,当初的龙江船厂是何等兴盛,可惜,到了弘治年间,龙江船厂早已经破败不堪。当时走进龙江船厂,除了感觉到大,剩下的就是荒凉。龙江船厂所辖四十多个船坞,三十几个小型船厂,分别制作龙骨、船帆、绳索、甲板等等,船工匠人十余万,可现在已经衰败不堪,好多小型船厂濒临倒闭,工匠们没有活,没什么收入,吃饭都是问题。一些工匠实在扛不住,偷偷摸摸的干些别的私活,南直隶衙门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去过龙江船厂后,再看温州船厂,又是另一番光景。温州船厂比龙江船厂规模小了许多,船务也小,造的也都是些小船和商用货船。可温州龙湾船厂却是一片繁忙的景象,隆冬时分,各个船坞里都是挥汗如雨的工匠,虽然辛苦,虽然劳累,可他们面带笑容。

苏瞻有些不懂,为何温州船厂和龙江船厂差别如此大?龙江船厂是那么的荒凉,工匠们连饭都吃不饱,而温州船厂却是忙得热火朝天,工匠恨不得一个顶两个用。

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有些明白了。温州船厂纯属私营,属民办范畴,温州商人喜欢出海,海贸需求量非常大,自然需要更多的船,大量的订单,养活了诸多工匠。而龙江船厂以及福州船厂,属于官办,靠着朝廷订单过日子的。明初,朝廷重视水师建设,订单不断,尤其到了永乐年间,有三宝太监下西洋这个项目撑着,龙江船厂、福州穿上以及东莞船厂兴盛无比。可后来海禁越来越严,朝廷也不再重视水师建设,各大船厂也渐渐没落下来,到了弘治年间,已经成了半死不活的状态。

几十年前,跟龙江船厂和福州船厂比起来,温州船厂什么都不是,几十年后的今天,整个大明朝还能保持生命力的造船厂就只剩下温州船厂了。可偏偏,温州船厂是民办,这也太讽刺了。

今日来龙湾附近晃悠,一方面是想看看有没有青瓷的线索,另一方面是考察下温州船厂。日后,要弄舰队的话,肯定要造战舰,龙江船厂和温州船厂将是最主要的造船地。

萦袖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后,小声说道:“公子,刚刚行馆传来消息,衙门那边果然派人去行馆找你了。”

“呵呵,看来衙门那边快扛不住了啊。这样吧,你在龙湾附近找家客栈,咱们这几天就先住在龙湾了,躲躲清净!”苏瞻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回去,肯定被赵新远等人拉到衙门背锅。

萦袖轻轻的蹙了下眉头,“住在龙湾这边?公子,这里可没什么好客栈,而且来往人员比较复杂,住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安全?”

“放心吧,就因为这地方不怎么样,旁人才想不到咱们会住到这地方来。而且啊,只要别人认不出咱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苏瞻并不是太担心,住在龙湾这边的要么是军户,要么是船工匠人,都是些苦哈哈。衙门那些人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群苦哈哈跟军汉,短时间内应该找不到这边来。

暂时住在龙湾,就是想就近了解下温州船厂的情况,为将来的航海计划做个准备。同时,住在这里,也方便见靳松一面。

靳松这人是边军出身,祖籍山西大同府,性格又臭又硬,脑袋一根筋,行事作风跟于承泽这些人有些不同。苏瞻觉得,自己要想破青瓷案,是绕不开靳松的,不如找机会先跟靳松接触下。

靳松这人有个爱好,他很喜欢练兵,几乎每隔半个月就会拉着队伍在大罗山北部操练一番。根据铁虎打听到的消息,靳松后天要带着人去大罗山北部打猎,这可是接触靳松的好机会。

傍晚时分,萦袖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既然苏公子要低调,不想被人发现,那客栈自然是越不起眼越好。龙湾这边,客栈不少,但总体都不怎么样,想在这些客栈中找一家最不起眼的,也是非常不容易。苏公子扮作一个坐船的货郎,萦袖则扮作妻子。二人粗布麻衣的,倒也没露出什么破绽。

戌时中旬,草草的吃了些东西,就坐在屋中听铁虎说着今天的发现。

“今日为兄带着人在龙湾两岸走了一圈,上万件瓷器从码头过龙湾,有两个地方是绕不过去的。一个是宁村所,一个是南边的海安所。大罗山北部有一条路,地质坚硬,很适合车马经过。这一带没什么住户,倒是可以不被人发现,但过了大罗山北部,想要离开龙湾,就必须经过宁村所和海安所。我让人去打听过,前些日子,宁村所和海安所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铁虎喝口茶水,眉头皱了起来,“三弟,是不是你推测有误?那些青瓷会不会还在码头附近,或者,走陆路运到了别处?”

“不,要说瓷器藏在码头附近,倒是有些可能。但是走陆路,可能性几乎为零,上万件瓷器,转运起来需要多少车马,动静肯定小不了,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不被人发现的。所以,瓷器只要想运走,肯定沿着龙湾南岸向东,然后出海走水路。”

向东,绕不开海安所和宁村所,两个卫所都说没发现异常,这可就奇怪了。苏瞻冷冷一笑,还真就不信了,上万件瓷器被偷走,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明日亲自沿着龙湾沿岸走一遍,就不信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戌时,忙碌一夜的人倒头便睡,当然,苏瞻虽然跟萦袖睡在一张床上,却什么都没敢做。萦袖这丫头对大小姐忠心得很,自然不会便宜苏公子的。苏瞻睡得很香,萦袖却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要假扮夫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萦袖迷迷糊糊的听到客栈内好像有人在哭。

坐起身,透过缝隙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丑时了,这个时候谁在哭?哭声很轻,但萦袖听得清清楚楚的,她生怕出事儿,伸手将苏瞻推醒,“公子,你听,外边有人在哭。”

揉揉眼睛,苏瞻仔细听了听,随后皱着眉头嘀咕道:“大半夜的,怎么哭的如此伤心?”

哭声很快就停止了,可是二人总觉得不对劲儿,披上衣服轻轻地推开了门。客栈只有一层,推开门往前走几步就是院墙。如今丑时中旬,来到外边,冷风呼呼的往脖子里灌。苏瞻和萦袖躲在柱子下边,偷偷地往前边瞧了瞧,就看到一个清瘦的女子打着灯笼走出客栈。

咦,这不是客栈掌柜的女儿万寻儿么?今日倒是见过她一面,只是这么晚了,她为何抽泣着离开客栈?

空中半轮月牙散发着明亮的光,女子一身白衣,手里一盏染着红色笔墨的灯笼,她一边走,一边轻声抽泣着。这一幕,越看越诡异,苏瞻和萦袖悄悄的跟在后边,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万寻儿离开客栈后,沿着小路往北面走去,直到路过一个十字路口,她依旧没停下。苏瞻和萦袖对视一眼,全都露出一副惊恐的神情。再往前走就是龙湾了,那里只有滚滚江水,万寻儿大半夜去那里干嘛?

没多久,万寻儿来到江边,她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弯月,轻叹一声,弯着腰将灯笼轻轻地放在地上。她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走去,冰冷的江水瞬间没过脚腕,随后,淹没了腰间。冷风呼啸,江水清凉刺骨,万寻儿咬着牙关,不停地打着寒颤。

苏瞻和萦袖瞪着眼睛,他们终于明白万寻儿要干嘛了,这女人居然要自杀!

大冬天的,跑到龙湾享受冰冷的江水,自杀都不选个痛快点的方法,这女人真的是脑袋进水了!

有人自杀,苏公子二人总不能见死不救,萦袖水性不怎么样,苏公子当仁不让,脱去鞋子,扑通一声跳进了龙湾之中。

嘶,真特么凉

第459章 负心多是读书人

第459章负心多是读书人

万寻儿就是一个柔弱的女孩,一开始真的没想太多。之前伤心欲绝,动了自杀的念头,可到了江水中后,冰凉的寒意冻得整个人都麻木了,反倒是脑袋清醒了一点。突然,万寻儿不想死了,可这个时候身子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了。就在万寻儿绝望的时候,一只手抓住她,朝着岸边拖去。

幸亏万寻儿身子轻,被冻得动弹不得,若是身子重一些,再乱折腾一番,搞不好苏公子也得葬送在龙湾中。萦袖伸手将万寻儿拉上岸,刚放下万寻儿,就听到苏瞻哆哆嗦嗦的喊道:“快点啧啧丫头,快把我拽上去,冻死人了!”

萦袖也顾不上万寻儿的死活了,将剑鞘伸下去,苏瞻用力抓剑鞘,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冻僵了,根本抓不紧。萦袖咬咬牙,将腰间丝带解了下来,忙活了一番,才将苏瞻拽上来。上了岸后,借着灯笼亮光,才发现苏瞻嘴唇乌青,浑身打着寒颤。萦袖赶紧将披风裹在苏瞻身上,满是关切道:“公子,怎么样,好些了么?”

“没什么大碍,就是冻坏了,我没事,你看看万寻儿别救个死人回来!”苏瞻不断搓着手,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龙湾江水。之前急着救人,没有多想,现在仔细想想,能活着回来真是命大。这个时节,跳到水流湍急的龙湾中,天寒地冻之下,而容易被冻僵,再加上水流一冲,八成是救人不成反把自己搭进去。

确定苏瞻没什么大碍后,萦袖这才弯下腰看了下万寻儿的情况,“嗯,还有气,应该是被冻僵了。回去取取暖,应该能缓过来!”

片刻之后,苏瞻和萦袖便带着万寻儿回到了客栈中。推开门,就看到一脸焦急的万掌柜夫妇,显然,万掌柜夫妇也发现万寻儿不见了。

“寻儿我的寻儿啊你怎么这么傻?”看到万寻儿脸色苍白,没有半点反应,万掌柜便哭出声来。苏瞻哈着热气,抬头苦笑道:“二位,你们别忙着哭啊,人还没死呢!”

萦袖随手将万寻儿推给了万掌柜夫妇,她可不怎么关心万寻儿的死活。将万寻儿丢给万掌柜夫妇,搀着苏瞻往自己的客房走去,“咱们回屋换身衣服,你这个样子,非染了风寒不可。”

浑身湿漉漉的,别提多难受了。幸亏这不是在北直隶,这个季节,若是在北直隶,浑身还不得结冰碴子?

换身衣服,喝了些热水,总算缓过来一些。刚想着合衣睡下,就有人敲响了房门,“二位,睡了么?今夜可要多谢二位相助了,若不是二位,我那女儿怕是”说到这里,外边的人便小声抽泣起来。

萦袖打开门,将万掌柜放了进来。来的只有万掌柜一人,想来他婆娘还在照顾万寻儿。进了屋,万掌柜还要再拜,苏瞻赶紧伸手扶了下,“好了,我们夫妇二人也是半夜被哭声吵醒,凑巧之下,才救了万姑娘。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万姑娘年纪轻轻,为何会有轻生的念头?”

万掌柜擦去眼角的泪水,露出一丝苦笑,“哎,说起来这也是家丑,不过,二位是我家的恩人,告诉你们,也无妨!”坐在小凳子上,万掌柜将关于万寻儿的事情说了说。

万掌柜开了一家客栈,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户,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日子还算美满。前些年,经人说合,跟温州弈鸣书院的一个书生修如峰定下了亲事。这书生祖上也算是书香门第,家业不小,但到了这一代,早已经破败了。修如峰醉心功名,无以为生,只能靠着变卖家产度日。

万掌柜答应这门亲事,也是看中了修如峰的读书人身份。若是修如峰能考中功名,有个好前途,女儿跟了他也不会吃亏。若是考不中功名,修如峰一身才学,通文墨数算,以后也能接着经营这家客栈,将客栈生意做大。万掌柜着实看中这个未来女婿,多年来修如峰求学用度,所耗钱粮,大都是万掌柜提供的。

说来修如峰也争气,随后不仅考中了秀才,竟然第一次乡试,便杀出重围,考中了举人。当得知修如峰考中举人后,万掌柜一家也是高兴极了,举人,是可以做官的,走在路上,百姓们都会称呼一声“举人老爷”。未来女婿中举,趁着这个机会举行大婚,双喜临门,多好的事情啊!

修如峰还未回到温州,万掌柜夫妇就已经开始张罗婚事了,婚房、宾客、喜帖,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就等着修如峰回来迎娶万寻儿了。可万掌柜夫妇做梦也没想到,他们高高兴兴等来的不是修如峰的笑容,而是一封退婚书。退婚书,亦或者说是休书。

喜气洋洋的场合,当着亲朋好友的面,收到了一封休书,万掌柜当时差点没气晕过去。自己这些年供他求功名,还把唯一的女儿许给了他,最后得到的竟然是一纸休书。

万掌柜只恨自己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如果修如峰只是悄悄地退婚,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送休书,那可怜的女儿要怎么活?

当着众多人的面退婚,可以说万寻儿丢尽了脸面,作为一个女子,她所有的尊严都被踩在了脚下。每次出门,都要面对别人一样的眼光,然后是指指点点,风言风语。万寻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哪里承受得住这些事,最后,才有了今夜自杀的一幕。

听完万寻儿的故事,苏瞻和萦袖也有些同情万掌柜一家了。真的没想到,万掌柜一家,竟然还跟举人修如峰有一段这样的渊源。想想那日修如峰趾高气扬,风流倜傥的样子,真的很难想象他能干得出这种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的事情。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哎,修如峰可真不给读书人争气,整个八经的证明了一下什么是“负心读书人”。如果万掌柜说的是真的,那修如峰这个人就是一头狼心狗肺的畜生了。

苏瞻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做不出这种没良心的事情。人家把女儿许了过来,还给钱给粮支持考功名,但凡有点良心,也要对人家好一点啊。就算觉得万家姑娘配不上如今的举人身份,那好生说说,纳万家姑娘为妾又有何不可?可回来直接送休书,实在是太过分了。

渐渐地,苏瞻有点明白修如峰的想法了。他急着跟万家撇开关系,是因为不想回忆起之前种种的不堪吧。只要一看到万家人,就会想起穷困潦倒,像个乞丐一样被人施舍的日子。对于万家来说,这是善举,可对修如峰这种人来说,这些事儿就是心中最不能提起的污点。

半个时辰后,苏瞻和萦袖跟着万掌柜去了一趟别院,此时万寻儿已经恢复过来,只是神情抑郁,情绪依旧有些不太好。

深更半夜折腾一番,重新入睡后,二人睡得很死,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草草的吃了点东西,二人这才离开客栈,走了没多远,铁虎和冷无涯就从旁边跳了出来。铁虎盯着萦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萦袖姑娘,你昨晚上是不是把你家公子折腾的太狠了,竟然睡到现在!”

“”萦袖绷着脸,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这时,旁边的冷无涯酷酷的说了三个字,“风流债!”

苏公子当即就懵了,什么时候二哥也学会开玩笑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冷二哥调侃人。不过,冷二哥绷着脸,面无表情,总让人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

几个人碰面后,便沿着龙湾岸边慢悠悠的走起来。一边走,一边将万家的事情说了下。铁虎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叹气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那位举人老爷还有这样的故事。”

沿着龙湾南岸走了半天,冷风吹了不少,缺什么线索都没发现。看着眼前的滚滚江水,苏瞻摸着下巴凝眉苦思,铁虎站在一旁苦笑道:“三弟,我就说不用再跑一趟吧,若是有线索,早该发现了。之前咱们的人把整个龙湾两岸都搜遍了,愣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苏瞻很是不解,为什么会这样呢?上万件青瓷,突然消失在码头上,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码头仓库那边已经查了好几遍,毫无发现,码头外边也没有车马痕迹,龙湾两岸更没有异常。这事儿还真邪门了,上万件青瓷从天上飞走了?苏瞻轻轻地点了点额头,尽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那么多青瓷被弄走,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自己肯定遗漏了什么地方。可是,该查的地方都查了,就连库房也看了不下十遍。一开始的时候,苏瞻一直觉得仓库被人动了手脚,下边应该有地道暗门什么的,可查来查去,什么都没发现。

苏瞻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越是难题,越是能引起他的兴趣。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对方到底是怎么弄走青瓷的?

“大哥,之前订购青瓷的人查清楚了么?有没有问题?”苏瞻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如果从瓷器入手查不到线索,就只能从买家入手了。突然有买家大批量订购青瓷,经过长时间制作后,青瓷入库,眼看着青瓷就要运走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儿。

铁虎耸耸肩,小声道:“订购青瓷的乃是北直隶几家大户,我也派人了解过了,最近北边青瓷价格看涨,这几家商户便想一口气买光温州的青瓷,然后存起来高价出售。这些人没什么问题,现在正跟着温州商人在衙门口闹腾呢。”

“这些商户也没问题?”苏瞻顿时就有些头疼了,这里没问题,那里也没问题。啧啧,这案子还真是怪了。

虽然没什么收获,但苏瞻也没有放弃希望。时间还早,也不想回客栈,便带着萦袖等人往南走去,从龙湾中部往南两里地,便是一条宽阔平坦的土路,这条路向东直通大罗山北部。如果转运青瓷的话,很可能会从这条路经过大罗山北部,再抵达宁村所和海安所。几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路边晃悠着,走了有一段路,便听到身后传来马车声。

一共是六辆马车,往车斗里看了下,苏瞻就纳闷不已的皱了皱眉。马车里运的居然是土还有胶泥,心下好奇,苏瞻便拦下了最后一辆马车,那车夫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人真是的,好好地走你的路,拦马车作甚?”

“兄台莫恼,就是想问下,运这么多胶泥和土做什么?”苏瞻还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儿。

车夫收起马鞭,斜着眼笑道:“兄弟,一看你就是个不懂行的,这些泥土粘性很大,可是盖房子打地基的好东西,尤其是这黄胶泥,打在地下风干后,那比石头还硬实”。说着话,车夫随手敲了敲车斗中的大泥块。

车夫急着赶路,跟苏瞻唠叨两句,便赶着马车往东而去。看着马车渐渐远去,苏瞻若有所思的说道:“难道真是我孤陋寡闻了?大哥,二哥,黄胶泥真的这么管用?”

铁虎和冷无涯全都绷着脸摇了摇头,我们又不是泥瓦匠,你这个问题明显是问错人了啊。

倒是小王想起了什么,凑过来说道:“公子,我倒是听说过这黄胶泥,这东西粘性很大,干了后硬度也强,是盖房子的好东西。以前在祥符的时候,听一些泥瓦匠说起过。不过这黄胶泥在咱们北方很少见,也只有南方才有这玩意。温州这边水汽大,温度湿热,有黄胶泥不稀罕。”

“黄胶泥还真这么好?”苏瞻点点头,可心里依旧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可就算是需要黄胶泥,也应该是就近挖吧,哪有用马车跑老远的路挖黄胶泥的?”

第460章 谁敢娶你?我敢

第460章谁敢娶你?我敢

小王面露苦笑,“公子,你出身富贵,自然不懂得这些。在咱们祥符,盖房子的时候,为了取土,跑上二里地到城外挖土的事也是常有的,更何况是黄胶泥。”

“”

苏瞻没好气的瞪了小王一眼,说话别这么直白啊,就不能给公子我留点面子?哎,还是不懂民间疾苦啊。

可是不知为何,苏瞻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就在苏瞻暗自着恼的时候,萦袖裹了裹披风,小声道:“还继续往前走么?”

萦袖是想回去的,大冷的天,偏偏今天风很大,吹了一路,头皮都有些疼呢。也不知道苏公子要干嘛,沿着官道走着,什么也不做。感受到来自萦袖心中的怨念,苏瞻轻轻地揉了揉脸颊,看着运土车远去的方向,无奈的叹了口气,难道是自己多想了?看看天色,也快擦黑了,不如先回客栈吧。

离开官道,沿着一条小路走了没多久,不远处一名老者领着一个小孩。老者手持扁担,挑着一个篓子,男孩约有七八岁,手里拿着一个糖人,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却依旧开心的笑着,“阿爷,糖人真的好吃,你也尝尝!”小男孩踮着脚,将糖人递过去,老者弯下腰,轻轻地舔了舔。

摸了摸孙子的脑袋,老者慈爱的笑道:“三娃,你觉得好吃啊,下次再来的时候,阿爷还给你买。”

一对爷孙,忙完一天的事情,走在夕阳下的乡间小路上。他们过着贫苦的日子,却和和睦睦,开开心心。看到那温馨的一幕,苏瞻的信突然颤抖了一下,似乎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亲人,还有那个家。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似乎什么都有了,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祥符的宅子,京城的院子,都是家,可又不是家。因为,没有真正的亲人。这一刻,真的好想迎娶大小姐,做些男女喜欢做的事情,然后生上一两个儿女,坐在长廊下,逗弄着儿女,那才是真正有家的感觉。此时的自己,忙来忙去,总是带着些茫然。

走近一些,苏瞻蹲下身,有些谐趣的拦住了小男孩的路,“小朋友,能让大哥哥尝一尝么?只要尝一口,大哥哥给你买更多的糖人。”

小男孩有些戒备的将糖人藏在背后,他左手抓紧老者的手,撅了撅小嘴,“你说话算话嘛,骗人是小狗!”

“当然说话算话了,骗人是小狗,你要不信,咱们拉钩”苏瞻说完话,小男孩抽出左手,急急忙忙的拉起了钩,小嘴发出稚嫩欢快的声音,“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大狼狗!”

拉完勾,发完誓,小男孩将糖人举在身前,有些心疼的说道:“叔叔,你尝尝吧,那只准舔不准咬啊”

“”苏公子那张俊朗无比的脸当即就黑了,叔叔?我特么长得有那么老么?明明都告诉你是大哥哥了,怎么还喊叔叔?这个小娃娃,不是善茬啊。

苏瞻张开大嘴,摆出恶狠狠地凶相,大有一口吞下整个糖人的架势,小男孩吓坏了,小嘴直抽抽。一心想将糖人藏回去,可以想起刚刚拉钩上吊了,只能忍住。看到小男孩一脸纠结的模样,苏瞻开心极了,他张着嘴,最终还是没咬下去。伸手摸摸小男孩的脑袋,笑道:“哥哥逗你玩呢。”

“叔叔真坏!”小男孩翻个白眼,一脸不开心的舔了舔糖人。苏瞻脸皮子直抽搐,说了多少遍了,是哥哥,不是叔叔啊。老者伸手弹了下小男孩的脑袋,笑骂道:“三娃,怎么说话呢?”

苏瞻赶紧摆了摆手,“无妨,无妨,童言无忌”。说话间,冲萦袖使了个眼色,萦袖心领神会,从荷包里拿出些碎银子。

将碎银子放在小男孩手中,萦袖甜甜的笑道:“大哥哥可没随身带着糖人,不过这些钱,够你买十个糖人的了。”

“姐姐,你真好,不像那个叔叔!”小男孩说完话,老者伸手轻轻地弹了个脑崩,“三娃,赶紧把钱还给人家。”

老者不好意思的笑道,“几位,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这钱你们拿回去,这可使不得啊”

苏瞻摇摇头,和善的笑道:“无妨,都是一些小钱,就当给孩子买点吃的了。说来奇怪,我跟这孩子挺投缘的。若是老伯觉得过意不去,那晚辈就跟你打听点事情吧。”

“嗯?小哥,你想打听什么?”老者往前走了两步,陪着苏瞻坐在路旁的树墩上。苏瞻想了想,问起了黄胶泥的事情,“老伯,不知这附近可有黄胶泥多的地方?”

“黄胶泥?你问这事儿啊”老者面露笑容,扶着篓子往南边指了指,“那条官道你们知道吧,官道往南靠近大罗山的地方有个叫三道湾的地方,那里啊,到处都是黄胶泥,另外,龙湾东南靠近宁村所的地方也有,官道往西,温州南边也有黄胶泥。反正啊,温州这片,黄胶泥多了去了。小哥,你不会想倒卖黄胶泥吧?老汉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那玩意赚不到几个钱,贩卖到北边倒是能赚钱,但路途遥远,失了水分,也没多大用处了,到时候没人收,更是赔个血本无归。”

“哈,老伯放心,晚辈没想做黄胶泥的买卖,只是初来温州,想盖座房子,人生地不熟的,便想着找你问问哪有黄胶泥!”苏瞻随口撒了个谎,只是心中却有了一番计较。

与爷孙二人分开后,苏瞻收起笑容,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之色,“我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温州这地方盛产黄胶泥,用黄胶泥的话,就近取就行了,为何沿着官道走那么远的路取黄胶泥?”

铁虎有些奇怪的问道:“三弟,此话从何说起啊,你怎么知道人家是走远路取黄胶泥?”

“大哥,你们当时难道没留心观察么?那些拉车的马鼻头见汗,呼吸发喘,显然是长距离行走后劳累所致”苏瞻双手攥紧,十指交叉,淡淡的笑了笑,“而且啊,民间拉车送东西,多用牛、驴、骡子之类的牲口,可你们看看那些马车,全都是上好的马匹。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一时间想不起来,刚才听老伯说温州到处都有黄胶泥,这才反应过来。”

听苏瞻解释一番,铁虎和冷无涯等人也是茅塞顿开,铁虎一拍额头,懊恼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刚刚扫了一眼,那些马有两匹还是军中所用。三弟,你们先回去,我这就去查查,看看这里边到底有什么猫腻。”

铁虎说走便走,冷无涯自然跟在铁虎身后的。苏瞻苦笑着抿了抿嘴,铁大哥这脾气,还真是雷厉风行。希望能查出什么来吧,如果能找到些线索,或许自己就能找到那批消失的青瓷了。

傍晚时分,苏瞻一行人回到了客栈,洗把脸喝口热水,等着身子暖和一些,便想着去大厅吃些饭。来到厅中,就听到万寻儿的抽泣声,她坐在一张桌子旁,双手撑着下巴,轻声哭泣,旁边一名年龄相仿的女子不断劝慰着。让苏瞻和萦袖好奇的是,小王小八这俩货也坐在那张桌子上,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万寻儿身旁的女子,名叫韩柳,是温州船厂老工匠韩叙的女儿。韩柳与万寻儿年龄相仿,从小玩到大,情同姐妹。万寻儿被修如峰害的如此惨,她也是气的不行。

“寻儿,你说你傻不傻,为了修如峰那种人寻死觅活的,值得么?天下男人多了去了,又不只有修如峰一人,赶明儿,咱们找个好的,气死修如峰!”

万寻儿抹了把眼泪,哭哭啼啼道:“韩姐,我现在这名声早就臭了,走在街上,被人指指点点,谁肯要啊,你你就别安慰小妹了”

这时,有一个人拍了下桌子,猛地站起身,“万姑娘,话不能这么说,说说没人要啦,俺就肯要,就怕你看不上俺!”

“”

万寻儿和韩柳吓了一跳,而另一边,苏瞻和萦袖同样是一脸懵逼的表情。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苏公子的狗腿子小王,只见小王双手撑着桌面,一脸认真。

萦袖伸手拽了拽苏瞻的衣角,小声笑道:“公子,你瞅瞅,那俩夯货终于开窍了,看来,你要准备点彩礼,替这俩货张罗婚事了。”

“”苏瞻很是无语,话说这俩夯货开窍是好事,可泡妞不是这么泡的啊,你这站起身狂吼一声要娶人家,这也忒吓人了,平常姑娘谁受得了这个啊?

果然,万寻儿都吓傻了,豆大的眼泪落下来,随后拉着韩柳落荒而逃。看着万寻儿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小王挠挠头,一脸颓丧的看向小八,“弟啊,我说错话了?”

小八啃了口大饼,瓮声瓮气道:“哥,你没说错啊,男人,就要直接一点公子不是一直教我们么,想要什么直接说,好男人,就是要狂野。”

苏公子站在后边,听得是欲仙欲死,尼玛,我是说过要狂野,要直爽,可特么不是这个狂野直爽法啊。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俩理解力有问题,靠,跟了本公子这么久,文化水平愣是一点没长进,这也太丢人了。

苏公子很生气,走到桌旁,一首提留一只耳朵,拽着小王小八进了屋。一炷香时间,苏公子再次传授二人一些泡妞绝技,最重要的是,解释清楚,所谓的狂野,所谓的直爽,到底是个啥玩意。从屋里出来后,苏瞻找萦袖要了三十两银子,给了小王小八。泡妞,怎么可以没有银子?苏瞻交给兄弟二人一个任务,在温州这段时间,一定要拿下妞的心。

铁虎和冷无涯回到客栈后,便坐在苏瞻的桌上吃起饭,吃了一会儿,才发现少了俩人,“小王小八呢,怎么没见他们?”

“他俩啊,开窍了,想娶媳妇了!”苏瞻也懒得多解释,小声问道,“你们那边查出什么来没有?”

铁虎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偷听后,这才笑道:“三弟,这次真让你说对了,这里边果然有问题。那些黄胶泥是运到大罗山北部唐家的,说来也巧了,唐家最近要扩建宅院,大冬天的扩建宅院,有意思啊。宅院扩建没两天,就发生了青瓷失窃的事情。最有意思的还在后边呢,唐家修宅院需要大量黄胶泥,离着唐家不远处的三道湾就盛产黄胶泥,可唐家不在三道湾取泥,却到西边八里外的黄泥岗取泥,而这黄泥岗就在码头西南,距离失窃的仓库只有半里地。”

“嗯?还有这事儿?”苏瞻嘴角一撇,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翻修宅院,若无特殊情况,大都放在开春或者夏末。入冬后,天寒地冻的,翻修宅院会很不方便。而且,这去黄胶泥的地方,未免太蹊跷了。哼哼,黄泥岗,肯定有问题,虽然还不知道问题所在,但只要破开黄泥岗谜题,那离着找回那批青瓷就不远了。

“先让人盯紧唐家和黄泥岗,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要打草惊蛇,或许,顺着这条线,咱们就能破案了。”

“放心吧,已经让可信的兄弟盯着了,既然如此,那咱们明天还要跟靳松接触么?”说起靳松,铁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靳松有点邪的,总之,若无必要,铁虎真不想招惹靳松。

靳松明天拉着人马去大罗山,可不仅仅是打猎那么简单的,他还要把几百人分成两部分,搞什么山林对抗。听说,靳松这名指挥使还要亲自上阵厮杀。山林对抗,不就是一群人像猴子一样在山里野来野去么?铁虎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就没见过像靳松这么能玩的。

苏瞻也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就算咱们这边有了发现,但是靳松还是要接触的,以后要想在温州做些事情,肯定绕不开靳松的。若能跟靳松打好关系,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是,他要玩什么山地对抗,到底是怎么玩的?”

第461章 我们比试一番如何

第461章我们比试一番如何

铁虎俩眼一瞪,无奈的耸了耸肩头,你问我,我问谁啊。谁知道靳松这脑瓜子到底是咋想的,听说靳指挥使一直都是想一出是一出。

次日一早,苏瞻就带着人去了大罗山。冬天的大罗山,冷风嗖嗖的,不过与北方不同,大罗山上依旧葱葱郁郁。站在山脚下,就听到山中一阵杂乱的吆喝声,许多地方都是惊鸟乱飞。苏公子顿时就有些佩服靳松了,这么勤快的么,还不到巳时就开练了。

沿着山路往上走了没一段距离,身后就传来一阵不耐烦地催促声:“前边的,就不能走快点,爷们还急着上山打猎呢。”

打猎就打猎,又不是赶着去投胎,需要这么急么?苏瞻忍不住回过头,想要教训对方一番,结果回头一瞧,立马就傻眼了。身后那帮子赶路的,同样也是愣了神。

要不要这么巧?这不是赢漫文以及她的麾下狗腿子么?当然,少不了举人老爷修如峰。

赢漫文眨了眨凤眼,左手摸了摸下巴,还真是有缘哪,走到哪儿都能碰上。苏瞻也挺郁闷的,来大罗山是想跟靳松来个偶遇的,可没想到,靳松还没见到,先见到了赢漫文。对这位畲族四大家族赢家的大小姐,苏瞻是敬而远之,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啊?

赢漫文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盯着苏瞻,却是越看越感兴趣,这位苏瞻不仅才华出众,长得也不赖,就是有点软绵绵的,一看就不是英雄好汉。修如峰心里可就着急了,自己好不容易搭上赢家大小姐,为了能入赘赢家,连定好的亲事都退掉了,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可千万别出岔子啊。

“苏苏大人对吧?你来大罗山干嘛的?”赢漫文神色轻松,浑然没把苏瞻这位副按察使当回事儿。苏瞻也挺没脾气的,只好随口答道:“来大罗山,当然是打猎啊!”

“打猎?没想到你文文弱弱地,居然也会打猎?正好,本小姐也是来打猎的,我们一同前往,也好比试比试!”赢漫文有点小兴奋的摆摆手,走起路来,腰间挂着珍珠链子叮当作响。

苏瞻郁闷坏了,打个鸟的猎啊,还比试,我明显是在敷衍你,你听不出来么?碰到赢漫文,也算苏公子倒霉,赢大小姐性格直爽,又常年生活在温州府西南,还真不知道“敷衍人”是何物。一个人孤零零打猎,相当的无聊,若有人比试一番,也能增加点趣味性。

赢漫文颇有点自来熟,完全忘记了之前发成的不愉快事件。沿着山路往上走了一段,就听到山中传来的吆喝声越来越清晰。苏瞻爬上一块大石头,往前张望一番,他想看看靳松是怎么搞对抗演练的。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整个人就有点懵逼了。

只见一片山林中,白雾弥漫,林中有无数人影在穿梭,这群人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红色罩甲,一部分黑色罩甲。这些人大呼小叫的,蹦来蹦去,杀气腾腾,偏偏手里没有武器。苏瞻还纳闷呢,不是说好的对抗演练么,应该跟军事演习一个情况吧,为何越看下去越不对劲儿呢。

噗的一声,某人罩甲上多了块白色标记,然后这个人痛呼一声,歪七扭八的躺在了地上,仿佛死了一样。我擦嘞,这到底是啥情况?苏瞻等人摸摸眼角,瞪大了眼珠子,还一会儿才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原来这些人手里都有好多石灰块,双方拉开架势,拿着石灰块当暗器,中者,躺在地上装死。还别说,弄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命中关键部位,一下毙命,不重要位置可以挨三下。只是你们是一帮子正规军啊,就算是卫所军,搞对抗演习,也不能这样啊。

不知为何,苏公子想起了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十几个小朋友分成两个阵营,手持土坷垃丢啊丢的,俗称“坷垃仗”。

这群卫所兵打得轰轰烈烈的,可一点都不讲究,小时候自己玩坷垃仗还知道先用大土块堆成墙当掩体呢,你们丢石灰块,就这么硬生生丢的么?玩游戏也要讲究战术啊!看完这些卫所兵,苏公子脸都气黑了,这群人真给我辈玩家丢人。

赢漫文看了一会儿,撅着小嘴吹了声口哨,“呀呀呀,你们汉人真有意思,原来你们就是这么练兵的啊,怪不得两万大军被我族勇士打得丢盔卸甲呢!”

“”苏瞻狠狠地冲赢漫文翻了个白眼,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你是专门打人脸的?不过,也怪不得赢漫文这般说,任谁看了这帮卫所兵的表现,都会心生无力感。靳松不是北地边军出身么?不是江南少有的实力派么?可你特么就这么练兵的?

苏瞻气坏了,自己来温州府,这个靳竹炮不给面子,不来参拜也就罢了,毕竟大明官场文武殊途,文贵武贱,文官又瞧不起武将。有性格的武将呢,也懒得热脸贴别人冷屁股。靳松不给面子,苏公子一点都不生气,可现在,是真的忍不住了。

这个时候,还打什么猎啊?气血上涌之下,苏公子哪还顾得上得罪不得罪靳松?从大石头后边绕出来,迈着步子朝林子里冲去,“你们都给本官住手靳松在哪儿?靳松在哎呀”

话还没喊完呢,苏公子肩头一疼,一个小石灰块落在脚下。还没反应过来呢,又是几个石灰块飞来,噗噗噗几下,苏公子的袍子被染上几个白点子。

“哎兄弟,你怎么耍赖皮?中多少暗器了,该死啦,你怎么还站着呢?哎,你是谁的人,讲不讲规矩,讲不讲道理,之前靳将军的话你没听懂么?”好几个身着红色罩甲之人,嘴上叽里呱啦,吵得苏公子脑袋都大了。

“都给本公子闭嘴,嘿,本官苏瞻苏立言,浙江副按察使,有事要见你们靳将军!”苏瞻扯着嗓子吼了起来,别说面前几位小兵,连站在远处观战的靳松也听到了。

过了没一会儿,一个留着八字胡,形象有点邋遢的中年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打量苏瞻一番,满脸不屑道:“当是谁呢,原来是副按察使苏大人啊,啧啧,靳某这厢有礼啦。苏大人啊,儿郎们正在玩着呢,你还是躲得远远的,免得伤到你。”

听到靳松这不阴不阳的话,苏瞻被气得够呛,“靳将军,朝廷给你粮饷物资,让你当着盘石卫指挥使,你就是这样当的?苏某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练兵的。”

“嘿,苏大人,你管好你的事情就行啦,至于靳某怎么练兵,能不能当好这个指挥使,就跟你没多大关系了。咋地,苏大人难道不服气?不服咱们练练,你要是赢了,以后靳某啥都听你的,否则啊,恕不远送,你哪来的回哪儿去。苏大人你玉体金贵,万一磕着碰着的,俺老靳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靳松此话一出,周围的兵士拿着石灰块,仰着脸一阵爆笑。苏瞻那个气啊,脸都黑了,谁说靳松是个大老粗?人家骂人都不带吐脏字的,这叫大老粗?

什么叫玉体金贵?我特么一个大男人,哪来的玉体,你摆明了是在讽刺本公子是小白脸子娘娘腔呢,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本公子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干脆改名跟你姓算了。

被人骂作女人,铁虎哪还忍得住,寒着脸挡在了苏瞻前方,“靳竹炮,管好你那张嘴,祸从口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么?”

“祸从口出?老子说啥了,老子啥也没说啊!”靳松拱拱胸膛,毫无惧色。铁虎哪受过这种气?当即就要冲上去跟靳松打上一场,只是没迈开脚步,苏瞻就拽住了他。这山上大部分都是靳松的人,这个时候跟靳松来硬的,肯定要吃亏。一看苏瞻这个样子,靳松笑吟吟道:“哟,苏大人,你这是要亲自上阵?”

“不错!”苏瞻嘴角一翘,伸手指了指靳松,“苏某应战了,不过,单打独头,苏某自认为肯定打不过你的。不过嘛,靳将军可是一名将军,就算再能打又有何用?战场之上,重要的是指挥调度,阵法变化,兵法韬略。”

靳松心下一奇,咧着嘴笑了起来,“苏大人,听你话里的意思,这是要跟靳某拼兵法了?呵呵,比就比,靳某战场滚打多年,还比不过你一个文弱书生?”

“好,靳将军够爽快,咱们也别麻烦了,就比比丢石灰块吧。你一队人马,苏某一队人马,看谁把谁灭掉!”

苏瞻双手站在背后,镇定自若,面露不屑。只是心里,却不断祈祷着,靳松啊靳松,你可一定要答应啊,就玩丢石灰块吧。苏公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兵法韬略?我苏某人熟读四书五经,连中三元,可这兵法韬略,那是半点不懂。呵呵,我苏某人懂个屁的兵法,更不懂指挥打仗,不过嘛,这坷垃仗,小时候经常玩,老有经验了。丢石灰块跟坷垃仗一个道理,苏某人还能琢磨出两把刷子来,可要玩别的,那可真就是两眼一抹黑,被靳松吊起来打了。

或许是因为苏瞻装的太像了,或许是因为靳松太自信。总之,靳松想都没想,张口就答应了下来。靳松是个实在人,也不想占苏瞻的便宜,他当即将红色罩甲那批人划拨给苏瞻,还对那些红色罩甲士兵嘱咐道:“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听苏立言的,他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可别胡来,免得某些人输了,说咱们耍赖皮。”

苏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靳松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我苏立言就是输了不认账的人嘛?哼哼,好你个靳竹炮,今天非治治你不可。玩别的玩不过你,可要玩坷垃仗,本公子是你的祖师爷。

整顿一番,苏瞻开始对上百名己方士兵吩咐起战术来,还时不时地详细解释一番所谓的战术配合为何物。不管苏公子懂不懂兵法,至少讲解起坷垃仗来,那是面面俱到,相当的厉害,听得一帮子人傻愣愣的,原来丢石灰块还有这么多讲究的?

大石头附近,修如峰将水壶递给赢漫文,小声问道:“赢小姐,咱们还去不去打猎了?”

“打什么猎?你没看到苏立言要跟靳竹炮开战么,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错过?”赢漫文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修如峰脸色不咋样,自从那天见过苏立言后,赢大小姐对他修某人的态度是一天不如一天。以前多温柔啊,几乎把他修某人当成了男神,现在呢,都快变成稻草了。

赢漫文对这位苏大人越来越感兴趣了,刚才苏立言背着双手约战靳松的样子,有点酷酷的。原来,文弱书生发起火来,也是如此刚猛吓人呢。倒要看看,苏立言真正的本事,是不是也如他那张嘴一般厉害。

午时,埋锅造饭,萦袖一边喝粥,一边小声埋怨着,“公子,你也真是的,跟靳竹炮那样的呆货较什么真?”

“呵,丫头,你真以为公子我是被靳松气的失去了理智呢?你呀,不觉得这次是跟靳松打好关系的好机会么?如果这次本公子真能赢了靳松,到时候稍微使些手段,便能跟靳松拉近距离”喝口粥,砸吧砸吧嘴,继续说着,“在浙江,乃至整个江南,靳松的兵马都是游离在浙江官场体系之外的特殊势力。以后,不管是想在浙江站稳脚跟,亦或者未来的开海,若有靳松帮忙,对我们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萦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公子,你说的很有道理,可你别忘了,青瓷的案子还没查出结果呢,万一靳松跟此案有牵连,那”

苏瞻仿佛没听到萦袖的话一般,他喝完粥,轻轻地笑了笑,“你呀,有时候就是死脑筋,只要靳松肯倒向我们,那他跟青瓷案有没有牵连,还重要么?”

第462章 装死

第462章装死

萦袖并不是真的呆傻,只是有时候转不过弯来而已。听苏瞻如此解释,她猛地回过神来,是啊,只要靳松肯倒向苏大人,那青瓷案还重要么?本来查青瓷案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至于破不破案,如何破案,那就要看利益取舍了。

有时候真想真的并不重要,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萦袖歪着脑袋,一双眼睛在苏瞻身上扫来扫去的,公子真的是太奸诈了,不知不觉中就给别人挖了个坑。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吃亏,可实际上他才是那个稳赚不赔的。

打赢了靳松,直接给靳松一个下马威,杀一杀靳竹炮的傲气。没打赢,苏公子一介文人,打不过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很稀罕么?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一点都不丢人,相反,要是苏公子赢了,这才是稀罕事呢。用兵打仗打赢靳松,就好比靳松用诗词歌赋打败苏状元,反正,在外人看来,就是这么回事儿。

“公子你太阴险了,婢子跟了你这么久,刚才还是被你骗了!”

“”苏公子当即就有些不乐意了,死丫头,怎么说话呢,哪有说自家公子阴险的?完全是用词不当,这不叫阴险,这叫聪明绝顶,智慧绝伦,运筹帷幄,随机应变

苏瞻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儿,往后仰了仰头,就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赢漫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二人身后,瞧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刚刚自己和萦袖的谈话,全都落到赢漫文耳朵里了?这总有种干坏事被人抓个现行的感觉

赢漫文确实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了,她之前还生怕苏立言会吃亏的,想过来提醒两句,如果缺人手,麾下十几个畲族好汉可以帮忙。可听到苏立言和萦袖的谈话后,整个人有点凌乱了,苏立言这家伙真的是太阴险了。

“你这个人真的很坏”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赢大小姐晃着两根大长腿慢悠悠的走了。听着那清脆悦耳的铃铛声,苏瞻和萦袖面面相觑,赢漫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明明说别人很坏,脸上却带着点欣赏的笑容。总觉得赢大小姐这个人有点怪,好像思考问题的角度有点刁钻。

午时末,一场别开生面的石灰块大作战正式拉开帷幕,参加比试的共有两百人,分成黑方和红方。石灰块大作战,呵呵,不就是坷垃仗,我苏立言还真就不虚这个,站在大树底下,朝着对面的靳松够了勾手指,“靳将军,来啊,本官就站在这里,能打败我,那是你的本事。”

“”靳松本来就是个暴脾气,论起领兵打仗,有着自己的一套。如今沙场猛将,竟然被一个弱书生鄙视了,靳松那脾气,哪里忍得住,当即怒吼一声:“儿郎们,冲上去,把他抓起来,老子要打得他满脸桃花开。”

“冲啊”黑方百人队如一群林中野兽,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靳松浑没把苏公子当回事儿,我一个沙场老将,要是还打不过你一个文弱书生,干脆回家找块豆腐撞死自己算了。受到靳松的影响,麾下黑方百人队也以为自己赢定了。他们勇敢的冲锋向前,就那个弱书生酸文官,懂得什么叫石灰块大战?

黑方士兵兜头扔出好多石灰块,红方士兵则列好阵列,迎着黑方扔石灰块。看到这一幕,靳松差点没笑出声,酸文官就是酸文官,这可是石灰块大战,犹如箭矢纷飞,此时应该散开阵型才对,你把队伍集中起来,让人当靶子么?几十人集中在一起,这么庞大的队伍,闭着眼扔都能丢到人。

如劲松所想,红方集中扔石灰块,却被黑方士兵躲过去不少,只有几个倒霉蛋中招,可是黑方的攻击,全数落在红方阵营中,眨眼的功夫,红方士兵倒下一大片。

啧啧,要是这样打下去,不出一刻钟,红方士兵非被全歼不可。又是一阵石灰块落下,红方士兵又倒下一大片,这时红方士兵也怕了,灰溜溜的往后逃窜。黑方士兵哪里肯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叫嚣着冲了上去。本来还以为是一场火爆的大战呢,没想到赢得这么轻松,虽然还没赢,但已经差不多了啊。

红方士兵仓皇后撤,黑方士兵追着追着,队伍慢慢集中起来。眼看着就要全歼最后几名红方士兵了,突然异变陡生,只听一声大喝,四面八方飞来无数石灰块,黑方士兵应对不及,噼里啪啦倒下一大片。其实,他们很多人都不像倒下的,可愿赌服输,挨了石灰块就得认栽。

这时一名黑方领头者大呼不妙,中埋伏了,他赶紧大声道:“兄弟们,散开,散开,展开反击,他们已经倒下不少人了,人数没我们人多,我们一定能赢。”

“砰砰”这位领头者还没喊完话,脑门上挨了好几下,瞬间“就义”了。哎,大战在即,死于话多啊。不过黑方士兵反应还是很快的,他们迅速展开阵型,十几个人为一队,对着四周红方士兵展开反击。可惜,反击进行的很不顺利,那些红方士兵居然躲在临时构筑的掩体之后,这些掩体很讲究,互为掎角之势,将整个黑方士兵所在的区域封锁起来。红方士兵躲在掩体之后,不时地发动偷袭,零零散散的,不断有黑方士兵中招。一开始不觉得什么,可渐渐地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了。

“集中兵力,先摧毁两个掩体,然后绕过去,将他们全歼!”一名黑方头领总算看出点端倪来,这些掩体互为犄角,互相支援,进攻距离把握的相当精妙,好多时候,明明己方人多,却要受到对方两三个掩体的攻击,看上去人数多的是红方而不是黑方。这些掩体是相互配合的,如同一个阵法,只要冲破这个阵法,后边就轻松多了。不得不说这名黑方头领考虑的很周全,可是当他集中起来对着中央位置几个掩体进攻的时候,红方士兵突然从掩体后站起来,风一般往后逃窜。

黑方士兵傻愣愣的看着逃窜的红方士兵,犹如在风中凌乱。这特么啥情况啊,你们在掩体后边躲得好好的,怎么一看到别人冲锋,就主动放弃了呢?要不要这么怂,要不要这么蠢?你们躲在掩体后边,还能顽抗一下,舍了掩体,嫌自己死的太慢?

这群怂包,又要逃跑,黑方士兵顿时就乐了,决不能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因为,经过一路冲杀,红方士兵明显没剩下多少人了。越过掩体带,黑方士兵追着红方士兵杀了过去,他们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看上去甚是吓人。让他们郁闷的是,追了没一会儿,红方士兵又躲了起来,前边居然还有一条掩体带,黑方士兵再次遭到了一阵毒打。

娘滴,还没完了,又是掩体,这群红方懦夫,躲在掩体后边当王八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走出来,像个男子汉一样正大光明的干一架。

黑方士兵看上去有人数优势,可面对躲在掩体后边的红方士兵,他们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双方短暂的对峙起来。就在这关键时刻,谁也没发现在之前战斗过的地方,有一群红方士兵正从地上爬起来。之前红方士兵组成严密阵型对阵的时候,被黑方士兵打倒了一大片,他们本来应该是一群死人才对,怎么还站起来了?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些重新站起来的人身上没有半点石灰块打过的痕迹,他们刚才是装死。看到这一幕,赢漫文整个人都惊呆了,她知道,靳松输定了。怪不得之前红方士兵要组成严密阵型跟对方开战,原来藏着这一手呢。阵型严密,看上去容易被人打中,可受伤的只是外围的人,里边的人是很安全的,外围的人中招,里边的人跟着躺地上装死。当时黑方气势正盛,根本没发现这里边的猫腻,光急着追杀那些剩下的红方士兵了。

剩余的红方士兵,钓着黑方士兵,一步步往后退,真是好奇,接下来红方士兵要怎么围歼黑方士兵?

装死起身的红方士兵,迅速往前冲去,他们来到第一条掩体带后,开始对着那些黑方士兵发动了猛烈地攻击。此时靳松正指挥着麾下儿郎冲杀呢,根本没防备后边,一阵石灰块落下来,好几个黑方士兵都被砸懵了,愣了半天,看看自己身上的白印子,方才稀里糊涂的躺在地上。

“后边后边有人”喊话的过程里,又有十几名黑方士兵被这突然而来的石灰块砸中。一时间,靳松整个人有点晕晕的,后方怎么会出现敌人?他们不是死了么?靳松不是傻子,他突然想起来,之前第一阵交锋的时候,倒下的人似乎有点多,这这里边有人在装死。怪不得当时好多红方士兵二话不说,骂骂咧咧的往后逃窜,原来是在吸引注意力,把黑方儿郎引到陷阱之中。

此时形势已经很明朗了,黑方士兵被夹在两条掩体带中间,偏偏这片地方没有多少树木遮掩,只能被动挨打。

半个时辰后,黑方士兵被全歼于两条掩体带之间,就连威猛不凡的靳松指挥使也挨了十几下,只是,靳松杵着棍子,愣是没倒下。

丢呀丢,石灰块落在靳松身上,可靳松就是不倒,这时一名红方士兵嘟哝道:“为,靳将军,你已经阵亡了啊。”

“呼呼”靳松瞪瞪眼,没好气的怒道,“用你说啊,老子站着死不行啊?容你们倒地上装死,不容许我站着死啊?”

站着死?行,当然行,只要你靳松将军承认阵亡,啥都好说。苏瞻终于笑眯眯的走了出来,他抱着膀子,冲着靳松眨了眨眼,“靳将军,怎么样?输的可是心服口服?”

“我老子服了”靳松很想说不服,可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苏立言的掩体布置的相当讲究,交叉掩护,相互支援,又佯装败退,将己方引入彀中,最要命的是,还提前布下了一群装死的人当做杀手锏。这群装死之人,其实风险很大的,只要稍微观察,就能发现其中的猫腻,到时候这些装死的就要真死了。可苏立言就算到她靳松狂妄自大,不会检查尸体了。可是即使如此,靳松依旧不高兴,这个苏立言,真的是太阴了。

苏瞻实在没想到,靳松会如此痛快的认输,虽然劲松的脸色相当难看,可依旧改变不了他是个好汉的事实。

靳松是个很光棍的男人,输了就输了,不会找太多的理由。他梗着脖子,绷着脸说道:“苏大人,你说吧,靳某人既然输了,自当认罚。”

“哈哈,靳将军果然是个爽快人,听说靳将军家里有一件上好的青花瓷,苏某不要别的,就要那件青花瓷了!”苏瞻此话一出,靳松便瞪大了眼睛,他挠挠头,稀里糊涂道,“你说什么呢?什么青花瓷,老子要那玩意儿干嘛?苏大人,你是听谁说的,到底是哪个混账货瞎造谣?”

说完话,靳松拽过一名亲信,小声问道:“喂,本将家里有青花瓷?青花瓷是啥玩意儿?”

“”那亲信脸色微红,“靳将军,青花瓷好像是古董,宋朝时候的玩意儿,将军家里,没这玩意儿的。”

一看靳松这个反应,苏瞻耸耸肩,也没有生气,“既然没有青花瓷,那就麻烦靳将军出资,请大家吃顿好的吧。”

靳松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请吃饭?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苏某早就听闻靳将军性格豪爽,为人急公好义,早有相交之心,亦或者说,靳将军瞧不起苏某这个小白脸子?”

“这”靳松老尴尬了,他没想到苏瞻居然如此豁达,丝毫没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苏立言行事作风,也与以前见过的文官不同,没有半点瞧不起粗鄙武夫的意思。此刻,靳松才觉得自己看走眼了,这个苏立言倒是脾性不错。靳松虽然莽,但并不蠢,若能交好,也是好事儿啊,“哈哈,苏大人开玩笑了,靳某怎么会不愿意?”

第463章 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第463章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为了准备一场丰盛的晚宴,众人约定比试一番,看看谁打的猎物多。

打猎?苏公子虽然也报了名,但从来不抱什么希望,呵呵,本公子毫无箭术,倒是贱术有那么一点点。

跟在众人身后,苏瞻晃晃悠悠的,看到一只野山鸡从眼前飞过,顿时就来了精神。瞧这只野山鸡扑扑腾腾,愣是飞不起来,八成是翅膀受伤了。哈哈,本公子箭术不行,打不了野猪,追不上兔子,可要抓一只受伤的野山鸡,还是不在话下的。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要是到了晚上,一个猎物都没抓到,那多丢人啊?

双手一身,弯下腰往前窜去,可有个人比苏公子还快,她晃着小蛮腰,裙摆飘飘,传来一阵悦耳的铃铛声。

“呀哈哈,野山鸡,是本小姐的啦!”

苏瞻俩眼一瞪,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赢漫文啊赢漫文,怎么哪里都有你?脚下发力,想着一口气超过赢漫文,可谁也没先到,脚底下有点打滑,整个人往前冲过去。这要是一下子重重的趴在地上,那得多疼?苏瞻本能的挥舞着两只手,想着抓住点东西,稳住身形。

赢漫文离得并不远,听到身后传来苏瞻的惊呼声,她停下身想看看后边是什么情况。这下,悲剧发生了!

苏公子手忙脚乱,抓来抓去的,还真抓住了点东西,只不过抓住的是赢漫文的裙子。

“嘶啦”一声,可怜的裙子哪里承受得住苏瞻的重量,顷刻间被撕开一道口子,裙子一松,顺着裤腿滑到脚下。与此同时,苏公子也轻轻地摔在地上。

看着手里的蓝色小布片,苏公子当即就懵逼了。意外,纯属意外,赢漫文也真是的,你跑着跑着,怎么突然就停下了?还好还好,现在是大冬天,里边还穿着裤子,否则,赢大小姐就要裸着两条大长腿了。

赢漫文从小到大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儿?她瞪着美目,整个人有点傻傻的,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儿。本小姐的裙子被苏立言脱下来了,还是当众脱

“苏立言,本小姐剁了你,你个无耻之徒”拔出短刀,也顾不得形象雅观不雅观了。苏公子猛的一个驴打滚,从地上爬起来后,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跑。看赢漫文那架势,是真的要杀人啊。苏公子一边跑,一边抹冷汗,“赢小姐,你听我说,苏某真不是故意的哎呀”

慌不择路之下,也没看脚底下,苏瞻很倒霉的被一根树棍子绊了下,整个人踉踉跄跄的撞到一颗大松树,一头撞下去,脑袋嗡嗡作响。

这可真是乐极生悲啊,刚赢了靳松,转眼间就倒大霉。赢漫文紧赶两步,一把揪住了昏昏沉沉的苏瞻,短刀贴近了几分,“苏瞻,老娘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变故来的太突然了,铁虎和冷无涯在另一边打猎,身边只有萦袖。变故陡生的时候,萦袖就想着冲过来阻止,可还是慢了一步,看赢漫文这个架势,她拔出长剑,厉声喝道:“赢漫文,你不要乱来,伤了我家公子,对你们赢家没有任何好处。”

“闭嘴,他扒了本小姐的裙子!”赢漫文凤目含煞,有些红红的,手中的短刀贴近两分,苏瞻的脖子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嘶!”苏公子整个人都吓毛了,流血了,这小妞玩真的啊。话说你们畲族姑娘不是不怎么在乎这种事儿的么?呜呜,我苏立言聪明一世,从祥符到京城,再从京城到浙江,混的风生水起,难道今天要稀里糊涂的死在赢漫文手上,这死的也太特么不值当了。就好像,一个沙场名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是有一次,他上了战场,稀里糊涂的被一名敌方小兵给戳死了,死的是莫名其妙。

苏某人不能这么死啊,感受着脖子上的凉意,赶紧开动脑筋。与此同时,还抬起右手摆了摆,示意萦袖别轻举妄动,这个时候再刺激赢漫文,这小妞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呢。

“嘶嘶赢小姐,刚才全都是苏某的错,但都是无心之失,不至于送命啊。呀这样吧赢小姐,苏某用一个秘密换一条生路怎么样?”

“哼,你能有什么秘密?什么秘密能跟你这条命相比?”

“事关赢小姐的终身大事?”赢漫文将信将疑的将刀挪开一点,“你不会是为了活命,随便找些理由蒙面本小姐吧?”

“赢小姐,苏某对天发誓,若是对你说谎的话,天打雷劈。况且,苏某最近都要留在温州的,若是骗了赢小姐,赢小姐再来找苏某也不迟啊!”

赢漫文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好像苏立言说的有些道理,在这温州城中,她赢漫文想弄死一个人,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哼,你且说说。”

“赢小姐,那个修如峰你了解么?恐怕赢小姐不知道,修公子之前可是跟别人有过婚约的,为了讨赢小姐欢心,修公子中了举人后,立刻把那家姑娘的婚事给退了。”

“嗯?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是真是假,赢小姐一查便知!”

恰在此时,修如峰领着人跑了过来,苏瞻和赢漫文同时将目光放在修如峰身上,看得修如峰浑身不自在。赢漫文松开手后,萦袖赶紧将苏瞻抢了过去。

赢漫文急着调查修如峰的事情,再加上又被苏瞻撕破了裙子,懒得在山上多待,走了一段距离后,她回过头深深的看了苏瞻一眼,“姓苏的,这事儿没完!”

苏公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小妞太暴力了。临近傍晚,大罗山脚下燃起了篝火,苏瞻与靳松相谈甚欢,吃着烤肉。苏瞻虽是文人,却不拘小节,这一点与其他文官颇为不同,所以越是聊下去,靳松越是觉得苏瞻是个不错的人。

苏瞻觉得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有了今日之交,自己跟靳松未必会成为好朋友,但也不会成为敌人。

戌时中旬,苏瞻一行人便离开了大罗山,等离着靳松远一些后,铁虎凑上来说道:“刚刚石克楠派人送来消息,唐家那边果然有动静了,几乎每天都有两辆马车运送东西去宁村所。咱们的人偷偷看过车上的货物,正是青瓷。”

“宁村所?”萦袖眉头紧蹙,“驻守宁村所的应该是盘石卫镇抚使祁阳以及千户谭町吧?这二人可都是靳松的亲信,祁阳还是靳松多年的老兄弟,难道,青瓷案真的跟靳松有关系?”

苏瞻摸着下巴,眉头皱得紧紧的,仔细想了想,他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未必,之前跟靳松聊天之前,我故意提起瓷器,试探了一下。当时靳松的表现,似乎对瓷器一点反应都没有,表情不似作假。除非靳松是个心机极深之人,善于隐藏,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

靳松是个直爽人,心里藏不住事儿,从小到大都是这种性子。若说一个人佯装几十年,那也太可怕了。

说到此处,苏瞻愣了下神,他伸手敲了敲额头,“事情有点不对劲。”

铁虎等人全都一脸莫名,“哪里不对劲儿?”

“你们好好想想,若是你们藏匿一批赃物,是集中一次性送走,还是一批一批的慢慢送?”

“额,这还用说,当然是找机会一次性送出去了,一次次送,夜长梦多”铁虎和冷无涯猛地反应过来,唐家那边每天运一次青瓷,实在有些不合常理了,“奇怪,那唐家为何要这么做?”

“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是故意的,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发现咱们了。你们仔细想想,如果我们之前没跟靳松接触过,一旦查到赃物被运到宁村所,那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那肯定是认为靳松有问题,对靳松严加防范啊!”铁虎想也未想,吐口而出。说完这些,他就愣住了,一旦对靳松严加防范,以靳松的狗熊脾气,还不得炸锅?

萦袖百思不得其解,锦衣卫这边秘密调查,行踪很隐秘,对方是怎么发现的?“公子,是我们的人泄露了行踪?”

“不,本官不在行馆内,失去了行踪,除了调查青瓷案,似乎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那些人只要稍加留心,就不难发现咱们,恐怕那日拦着运土车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发现我们了。”

说到这里,苏瞻不禁暗呼侥幸,亏得自己执意要见一见靳松,如果没有见到靳松,对靳松有些了解的话,恐怕真要中对方的诡计了。在温州府,一旦跟靳松交恶,后果可想而知。

一想到差点上了别人的恶当,铁虎和冷无涯就气不打一处来。冷无涯摆着那张万年扑克脸,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宁村所!”

“不,二哥,先不要急着动宁村所,我们知道实情,可靳松却不知道实情。一旦我们动了宁村所的祁阳和谭町,势必会惹怒靳松,而且,宁村所又不下四百卫所兵,强攻之下,必有损失,我们人手有限,折损不起。”

“那我们该怎么办?”

“继续盯着,黄泥岗那边也不要放松戒备,青瓷案肯定要破,但也不能得罪靳松。而且啊,你们难道就不好奇,就凭一个小小的宁村所,他们能吞下上万青瓷?”

上万件青瓷,确实是一笔惊天的财富,可青瓷就是青瓷,不是真金白银。祁阳和谭町吞下上万青瓷,他们又卖给谁?这两个人就是两个军汉,人脉有限,就凭他们两个,可笑花不了这么多的青瓷,所以,这二人也不过是别人的马前卒。

回到客栈后,小王小八又跑去找万寻儿和韩柳了,这对兄弟,还挺上心的。苏公子对这种事持开放态度,能不能泡妞成功,全看这俩兄弟的本事了。萦袖却有些闷闷不乐,伸手推了苏瞻一把,“公子,大小姐那边还在让人谈柳家姐妹的事情呢,你还纵容小王小八乱来,大小姐会生气的。”

“生气就生气呗,柳家姐妹那边不是还没给回信么,咱们总不能干等着吧?小王小八也老大不小了,他们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我看啊,这样挺好的,万寻儿和韩柳的事情要是能成,咱们就不用跟柳家那边折腾了。哼,那柳老头磨磨唧唧的,八成是看不上小王小八。”

“你啊,这话要是让大小姐听去,少不得骂你几句!”萦袖也知道苏瞻说的是实情,大小姐派人跟柳家谈这事儿,已经谈了四个多月了,柳老爹不说成也不说不成,就这么一直吊着。反倒是大小姐这边,钱财前前后后的送出去不少。其实大小姐也有点生气,可柳家毕竟是二娘曾夫人娘家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丫头,你一会儿写封信给大小姐送过去,跟她提提这边的事儿。”

“好的!”萦袖展颜一笑,公子果然还是狡诈,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把皮球推给大小姐了。现在小王小八看上万寻儿和韩柳了,你看着办吧,反正后宅鸡毛蒜皮的事,大小姐说了算。

第二天一大早,铁虎裹着破毯子,独自来到小客栈。铁虎和冷无涯可是一对铁搭档,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像今天这样一个人来的情况还是很少的。

“二哥呢?”

“他呀,去黄泥岗查看情况去了,那边有了新发现,我来跟你说说。你二哥那人,你又不是不了解,让他来,能把你气死。”

苏瞻不禁面露苦笑,冷二哥那人什么都好,就是万年扑克脸,做要命的是惜字如金。冷二哥开口,一般情况下一句话不超过四个字,总之,想了解冷二哥话里的意思,必须是连猜带蒙。

听了铁虎的叙述,苏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这些人还真是聪明啊,居然用黄胶泥把青瓷裹起来,从外边看,就像一个个黄泥块,怪不得衙门查了这么久,愣是没查到半点线索。

看来是时候跟靳松摊牌了。

第464章 夜闯宁村所

第464章夜闯宁村所

盘石卫大营,临近午时,靳松刚想找东西填填肚子,就有人送来了一个口信。

靳松想了想,草草的吃了点饭,悄悄的离开了盘石卫大营。在盘石卫大营西北方有一处密林,行走在密林中,靳松还暗自嘀咕。这次离开大营,身边就带了两名亲信,若真遇到什么不法之徒,还真容易出事儿。沿着密林小路走了没多久,便看到前边站着几个人。

看到那几个人,靳松松口气,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苏老弟,到底什么事啊,怎么还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儿不能去大营里说?”

苏瞻心中苦笑,就你那个盘石卫大营里,人多眼杂,还不知道藏着多少双眼睛呢。从萦袖手中接过一个包袱,随手扔给了靳松。

“靳将军,还得麻烦你换身衣服,一会儿带你去看些好玩的!”苏瞻眨眨眼,一副神秘莫测的笑脸。靳松心里跟猫爪挠一般,最终还是跑到旁边换衣服去了。瞧苏立言那神情,肯定有很有趣的东西,要是不去瞧瞧,估计晚上得睡不着觉。

未时初,几个扛着锄头铁锹的民夫来到黄泥岗,许多精壮男子进进出出的,倒也没人留意这些人。往里走了有十几丈,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了几个民夫一眼,昂着头说道:“一会儿进去后安心干活,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不该去的地方不要去,不该看的不要看。”

“放心,这里的规矩我们懂,绝不给你添麻烦!”一个长相粗犷的男子开口回话,那相貌不是铁虎又是谁?

靳松一身灰色破棉袍,头发乱糟糟的。听着矮胖子和铁虎的对话,他心里纳闷不已,这里不是黄泥岗么?挖黄泥巴而已,怎么还搞得这般严肃?靳松也不是傻子,苏立言也不是那种闲着没事干的人,估计这黄泥岗藏着其他秘密呢。

跟着矮胖子走进坑道,靳松等人被安排在右边泥坑里,他们负责挖黄泥,还有一些人则负责把黄泥倒入车斗中。在泥坑另一侧,是一个狭窄的坑道,不断有人抱着大小不一的黄泥块放到车上,坑道入口有七八个手持兵刃的壮汉守着,外边挖黄泥的苦力走到入口处就会被拦下来。

靳松一边挖黄泥,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异常,看了一会儿,他小声问道:“苏老弟,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稍安勿躁”苏瞻也不多言,稍稍使了个眼色,小王小八心领神会,他们抬着一筐子土朝车斗走去。再回来时,筐子中并不是空空如也,而是多了一个黄泥块。

抽出短刀,在黄泥块外层轻轻划了下,剥开一点黄泥,看到里边的东西,靳松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青瓷,绝对是青瓷,虽然他靳松是个大老粗,可也知道此物便是温州府独有的青瓷。之前码头丢了上万件青瓷,此案闹得沸沸扬扬的,到现在温州商人还堵着衙门口闹腾呢。

青瓷竟然包裹在黄泥块之中,还有,青瓷为何会出现在黄泥岗?靳松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抬头看着苏瞻。

苏瞻并没有忙着解释,修复好黄泥块,确认没什么破绽后,便让小王小八偷偷地将黄泥块放回车中。

“靳将军,你难道就不好奇,这些青瓷到底被运到了哪里?”

靳松没好气的瞪了瞪眼,怎么可能不好奇?可我更好奇青瓷为什么会出现在黄泥岗。虽说黄泥岗离着码头不远,可要瞒过众人视线,不声不响的将青瓷转移到黄泥岗,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临近傍晚,挖黄泥的苦力到了下工的时间,与此同时几辆马车也缓缓驶出黄泥岗。苏瞻以及靳松等人悄悄地跟在马车后边,一路跟随,靳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马车经过官道一路向东,途径大罗山北部,青瓷往东想要运送到海岸边,宁村所和海安所是必经之处,为何宁村所和海南所那边一点异常都没发现?

马车缓缓进入唐家大院,躲在暗处等了没多久,又有两辆马车离开唐家,马车沿着平坦的小路,朝着宁村所赶去。宁村所守备处的士兵看到两辆马车后,居然没有检查,直接打个招呼,让人放开了路,两辆装载着青瓷的马车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宁村所。

靳松眉头狂跳,脸上阴晴不定,显然是气到了极点。劲松并不是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手底下的兄弟借着职务便利,谋求点私利,他很多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江南待久了,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可这次,祁阳和谭町当真是太过分了,上万件青瓷,他们就不怕撑死么?

“苏老弟,你早就知道宁村所有问题了吧?既然如此,你直接下令锁人就可以了,为何还要如此麻烦?你难道就不担心,宁村所的事情是靳某人吩咐的?”

“苏某相信自己的判断,靳将军不是那种人,一口吞下上万件青瓷,累温州数千百姓遭难,靳将军干不出这种事儿。想来,宁村所这边也是瞒着靳将军谋私利,宁村所乃盘石卫治下,祁阳和谭町又是靳将军的亲信,苏某觉得,这事儿还是由靳将军处理比较好。”

苏瞻淡淡一笑,这番话说的半真半假,但是有一点,并没有撒谎,他确实不想直接插手宁村所的事情。宁村所之事,交给靳松处理,好处有二,其一,不用硬拼宁村所,保存实力。其二,让靳松亲自清理门户,也能保全靳松的名声,跟靳松打好关系。

当然,这些好处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那就是靳松真的没跟宁村所同流合污。苏瞻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人这辈子嘛,有时候真的要赌一赌。

靳松抬起手,挠了挠额头,良久之后,方才叹了口气,“苏老弟,你果然与杭州府那些酸官不一样。若是那些人发现宁村所的事情,恐怕早就写折子参靳某人一本了。今日这个人情,靳某记下了,日后若有什么事情,不必客气。”

“靳将军言重了,苏某认可靳将军为人,若是靳将军不嫌弃,你我何不做一对好朋友,以后,也好互相守望,互相帮助?”

“哈哈,苏老弟说的是,不过眼下,还是要先处理宁村所才行,靳某就不跟你客气了,可否将你的人借靳某一用?”靳松此言一出,苏瞻吓了一大跳。开什么玩笑,看靳松这架势,是要带着眼前这点人手直接去宁村所清理门户啊。目前附近倒是埋伏着一些锦衣卫探子,可满打满算也就三十来个人,可是宁村所呢,足足四百多人啊,这要真打起来,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看到苏瞻面色犹豫,靳松挑着下巴,说道:“苏老弟,你是在担心么?呵呵,宁村所怎么说也是靳某人的地盘,我就不信,几百兄弟,全都与祁阳和谭町沆瀣一气。”

“靳将军,你想怎么做?”

“入卫所,斩其将,快刀斩乱麻!怎么样,苏老弟可有胆子跟靳某走一遭?”

苏瞻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靳松这胆魄真的是要上天啊,可靳松只是莽而已,并不是傻。看着靳松脸上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找死的样子,似乎很有信心。

“好,苏某就陪靳将军走一趟宁村所!”苏瞻之所以敢答应下来,就是因为他觉得靳松说的有些道理。宁村所四百多士兵,估计大部分人都被蒙在鼓里呢。祁阳和谭町就是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控制四百多士兵,而不泄露半点消息。

冲着铁虎点点头,铁虎吹一声口哨,仅仅一盏茶功夫,三十多个锦衣校尉便集中在一块空地上。看到锦衣卫的反应速度,靳松也不禁心生佩服。锦衣校尉,天子亲军,真不是吹出来的,精锐就是精锐,远不是江南老爷兵能比的。

萦袖并没有跟着一起去宁村所,她讨了靳松的手令,带着两个人赶往盘石卫大营。有靳松的手令,就可以调来盘石卫守军,这也是苏瞻的后手。如果没有盘石卫援兵,万一靳松失算,那他苏某人岂不是要跟着陷在宁村所?

宁村所,守着一条向东的官道,卫所士兵常年居住于此,百余年来,宁村所驻扎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军镇。军镇民房分别位官道两侧,官道东西两端设有两个守备处。居民车辆只要经过官道,必然要经过宁村所的排查。戌时末,冷风习习,人烟稀少,四名士兵抱着枪靠在墙壁上瑟瑟发抖。

隆冬时分,最倒霉的就是值夜班,如果巡逻还算好的,至少走来走去,不会太冷,可待在路口守门,真的是太熬人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四名守兵立刻紧张起来,他们站直身子,朝着远处看去。月光下,一群人列着整齐的队列朝着宁村所走来。

“站住,你们是做什么的?大半夜的,来宁村所做什么?”一名年长的士兵一边喊话,一边对旁边的人使眼色。这么多不速之客,若是闹起事来,光凭他们四个人可拦不住,必须通知祁将军和谭将军才行。

靳松摘下帽子,大声喝道:“瞎了你们的眼,连老子都认不出来了么?”

“咦”四名士兵仔细看了看,顿时傻了眼,这不是卫指挥使靳将军么?见了鬼,靳将军怎么大半夜跑到宁村所来了,难道又是去大罗山打猎,误了时间,想在宁村所过夜?可是,前两天,靳将军不是刚去了大罗山么?

四名士兵也不敢多想,靳将军为什么来宁村所,也不是他们这种小杂兵能管的。

等着守兵让开路,靳松领着人大踏步往宁村所军镇走去,“祁阳和谭町呢?让他们速速来指挥所见我。”

“是,靳将军先去指挥所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通知祁将军和谭将军!”

宁村所可是靳松的地盘,他对这里熟悉的很。在指挥所等了也有半刻钟,两名身着软甲的男子急匆匆的进了屋。

听闻靳松突然来宁村所,祁阳和谭町心下生疑,但还是匆匆忙忙的来到指挥所。

进屋后,祁阳和谭町暗中观察着靳松身边的人,他这些人好多都是生面孔。靳松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当看清楚这个人的脸后,祁阳和谭町的眉头同时蹙了起来。

新任浙江副按察使,苏瞻,苏立言。

苏立言居然和靳松在一起,再加上靳松带来的都是些生面孔,祁阳和谭町顿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坏了,靳松一定发现了宁村所的事情,要清理门户了。心生戒备,但二人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靳将军,你大半夜的怎么来这边了,也不让人提前通知一声!”

靳松摸着下巴,冷冷一笑,“通知你们一声?告诉你们一声,然后让你们提做准备么?”

祁阳和谭町故作吃惊,诚惶诚恐道:“靳将军,你这是何意?”

靳松冷哼一声,猛地拍了下桌面,他站起身,指着二人怒道:“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自己干了什么事儿,真以为老子不知道么?是谁给了你们胆子,居然敢私吞上万件青瓷。你们平日里吃拿卡要,贪点吃点,老子都没管过你们,但是你们,太让老子失望了,说,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祁阳和谭町对视一眼,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果然让我们猜对了,当真是来者不善啊。本来想着把青瓷的烂事丢给靳将军你的,没想到靳将军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我们。这次,算我们失策了,没想到苏立言查到宁村所后,竟然没有怀疑靳将军,竟然还跟着靳将军来到这宁村所。”

此时,二人脸上哪还有半点惶恐的样子。苏瞻撇撇嘴,抱着茶杯吹了吹热气,“你们安排的确实很巧妙,如果本官没有提前跟靳将军见上一面的话,或许还真让你们骗了。”

“见上一面?这又有何用?”祁阳和谭町满是不解。

第465章 海盗来袭

第465章海盗来袭

“昨日大罗山上,本官曾用话试探过靳将军,我当时跟他提了一句青花瓷,他当时面露不屑,根本不知道青花瓷有多重要。如果青瓷一事跟靳将军有关系的话,本官当时替青花瓷的时候,肯定会引起靳将军的警觉,但是,他没有。话说到这里,你们应该明白了吧?”

靳松歪过头,露出几分苦笑,“怪不得你当时跟我叨叨什么青花瓷,敢情是为了试探我”。哎,苏立言这个人看上去年纪轻轻,心智手段却如此老辣。

祁阳和谭町直到此时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布了半天局,竟然让苏立言几句话一试探就给破掉了,当真是不甘心啊。

“嘿,苏立言,你真的很聪明,可是苏大人、靳将军,你们也犯了个大错,你们带这么点人就敢来宁村所?”祁阳抽出佩刀,猛地朝着门框拍了下,砰的一声响,随后响起哗啦啦的脚步声,几十名卫所兵冲进院子,长枪箭矢对准了指挥所。这是祁阳和谭町退到门外,祁阳提着刀,怒目而视道,“兄弟们,副按察使扣押靳将军,他要毁了我们盘石卫,今日,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宁村所。”

苏瞻嘴角一抽,并没有多少恐惧,“哟,靳将军,你看看,那俩家伙是不是有点狗急跳墙的味道?”

靳松并未答话,他提着钢刀,迈步来到屋外,面对着院中长枪箭矢,大声喝道:“宁村所的兄弟,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祁阳、谭町与人沆瀣一气,盗取大批青瓷,本将今夜来此,就是要抓他们归案的。”

听完靳松的话,院中士兵有不少人变得犹豫起来。他们虽然是祁阳和谭町的亲信,但有些人还是被蒙在鼓里,而且,他们大多数人也不敢乱杀人。那可是卫指挥使靳松和副按察使苏瞻啊,杀了两名朝廷大员,几乎等同于谋反了。

看到众人反应,祁阳就有些急了,他使个眼色,谭町便拔出刀鼓气道:“兄弟们,别怕,靳将军是被胁迫的,他也是被逼的。大家跟我上,先把那个作恶多端的苏立言杀了。”

“闭嘴!”靳松一声暴喝,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到了这个时候还想妖言惑众。兄弟们,本将不管你们是被胁迫的,还是别的,只要放下武器,本将既往不咎,如果谁还跟着这两个狗东西纵兵作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就在这时,指挥所外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墙头上探出许多人头,这些人全都持着长弓,箭矢对准了院中众人。随后,一名胖乎乎的中年男大踏步走进大门,此人手持两把铜锤,胖乎乎的脸蛋上有两个下巴。

看到此人,靳松总算露出一丝笑容。

此人名叫周靖,乃是宁村所副千户。周靖早年间便是靳松的侍卫队队长,后来才外放领兵,其忠心程度可比祁阳和谭町强多了。

看到周靖后,祁阳和谭町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

周靖提着两把铜锤,面露不屑的瞪着祁阳和谭町,“你们这两个败类,居然敢对靳将军动手。兄弟们,别执迷不悟了,现在放下武器还不晚,否则,跟着这二人一起进阎王殿,岂不是冤得慌?”

院中士兵面面相觑,没一会儿便有人扔下手里的长枪,陆陆续续的大多数人都扔下手里的武器,蹲在地上。转眼间,祁阳和谭町身边只剩下了四个人。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金银财宝,在活命面前,之前的许诺都不重要了。而且,杀人和造反是两回事儿,杀人,一个人顶命,可是造反,全家砍头。如今形势比人强,就算面前有黄金万两,又有几个人会干这种谋反作乱的事情呢?

苏瞻有些赞许的点了点头,怪不得靳松有胆子夜闯宁村所,原来他真正的倚仗是周靖。

哎,看来真是好有些小瞧靳松了,能爬到卫指挥使正三品大员位置上的人,又岂是什么都不懂的莽夫?靳松这个人,看上去莽,实则粗中有细啊。

铁虎一开始还挺担心的,看到靳松已经掌控了局面,握住刀柄的手也放松下来,“三弟,看来萦袖姑娘这个后手是用不上了。啧啧,没想到靳松这个老莽夫竟然也会耍诡计”。苏瞻眉头一挑,赶紧伸手推了铁虎一把,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小点声,这要是让靳松听去,还不得闹腾起来?

苏瞻来到靳松身旁,冲着祁阳二人说道:“说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上万件青瓷,价值十余万两白银,就凭你们,可没这莫大能耐!”

祁阳和谭町面色灰白,他们摇摇头,并没有回答苏瞻,而是对靳松说道:“靳将军,此事是我们对不起你,如今,我们只有一个请求,请不要为难我们的家人。至于此案是谁指使的,末将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靳将军,浙江的水很深,远比想象的还要深,还请将军多加小心”

听到祁阳的话,苏瞻本能的觉察到不妙,大声道:“快,拿下他们!”

苏瞻的反应已经够快了,可还是晚了半步,祁阳提起刀瞬间抹了脖子,鲜血喷涌而出,他的身子瘫软在地,不断抽搐着。看到祁阳自杀,谭町长叹一声,抽出一把匕首,猛地刺破了胸口,随之步了祁阳的后尘。一名卫镇抚使,一名卫所千户,就这样干脆利落的自杀了。

祁阳和谭町死了,青瓷案却并没有真正的结束。到底是什么人,能让祁阳和谭町选择自杀?这一刻,苏瞻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他忘不了祁阳临死前说过的那番话。浙江的水很深,比想象中还要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触,才会说出这种话?他们可是浙江官场上的地头蛇,远不是他苏立言这种外来户能比的。祁阳和谭町是盘石卫的人,上边有靳松罩着,就算都指挥使司想动他们都要多想想,可这两个地方实力派,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杀。

之前,自己就觉得浙江的水很深,可那只是一种感觉,但祁阳和谭町的死,才让自己真正的感觉到什么叫恐怖。不知为何,苏瞻有点怀疑自己了,自己真的能撼动浙江一块铁板么?就算自己拿了根如意金箍棒,又真的能搅动这一滩池水么?

靳松脸上也没有半点笑容,祁阳和谭町也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了,看着他们自杀身亡,又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蹲下身,伸手帮祁阳闭上双眼,靳松对周靖吩咐道:“周胖子,将他们收敛送回家中,对外就说为劫杀凶犯,被害身亡。”

“是!”周靖并不觉得靳松的吩咐有什么不对,相反,他就看中靳松重情重义的一面。

有剩下四名亲信引路,很快就找到了被藏匿在宁村所的青瓷。祁阳和谭町很聪明,他们将青瓷藏在了镇子东面的库房中。说是库房,其实就是扔垃圾的地方,宁村所这边喜欢将一些没用报废的东西扔到这里。平时,也没人会来这里晃悠,青瓷藏在库房里非常安全。

与此同时,铁虎和周靖也带人突袭了唐家,将藏在唐家的青瓷以及匪徒一网打尽。可惜,唐家那边全都是按照祁阳和谭町的吩咐行事,对整个青瓷案的详细情况并不清楚。

黄泥岗、唐家大院、宁村所,经过一连串的搜查后,找到了近万件青瓷,可以说困扰温州府多日的青瓷案彻底告破。宁村所指挥处,苏瞻靠在椅背上,两根食指不断揉着太阳穴。苏瞻不睡觉,靳松只好在一边陪着,“苏老弟啊,青瓷都找到了,虽然数目少了点,但也无大碍,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苏瞻坐直身子,手指敲了敲桌面,表情认真道:“靳老哥,之前我们光琢磨着宁村所的事情,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为什么对方要把大量的青瓷运到宁村所来?”

靳松想也未想,很是无语道:“还能怎样,肯定是运到宁村所,然后就近送到岸边,绕过龙湾巡查,装船出海呗。”

“是啊,小弟也是这么想的,那运青瓷的船又是谁的?又有谁有实力一口气把上万件青瓷运走?他们又哪来的信心能消化掉这么多青瓷?”

苏瞻一连串的问题,很快就把靳松问蒙了,靳将军瞪着眼,愣是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上来。想了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拍了下额头,他急匆匆的将周靖喊了进来,“周胖子,传令下去,让宁村所、海安所严防海岸,密切留意所有来往船只。”

靳松的安排也不算有问题,可苏瞻觉得应该没什么鸟用。之前锦衣卫突袭唐家,再加上宁村所这边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对方估计早就知道出事儿了。既然如此,对方还会傻乎乎的靠岸么?突然间,苏瞻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对方就算顺利接走青瓷,就那么有把握顺利航行于大海之上?

大明朝东南沿海,可不是一片风平浪静,据苏瞻了解,浙江、福建、广东沿海活跃着好几只海盗。实力强大,比较有名的就有三支,分别是洞头岛宋天王、马祖岛雪倾城、鹿屏山海狮子。三大海盗组织人员组成相当复杂,几乎没个海盗组织里都有着扶桑浪人,所以,沿海商人更喜欢称他们为倭寇。商船无论是出海,还是靠岸,都要被这些海盗倭寇盘剥,倒霉的时候,这些海盗还会痛下杀手,将船上货物洗劫一空。

上万件青瓷,价值十余万两白银,要说这些海盗不眼红,那就见鬼了。现在,苏瞻最担心的,就是青瓷案本身就跟这些海盗有关系。如果这样的话,事情可就大条了。

有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巳时,苏瞻刚将青瓷转运到码头,温州商人还没高兴一会儿,宁村所方向就传来了消息。有一批五百多人的倭寇,乘着战船于凤凰山附近靠岸,倭寇分成两路,一路直扑大罗山北部,一路朝着宁村所杀去。

听闻这个消息,别说苏瞻,就连温州商人也吓傻了眼。自从永乐大帝建立无敌舰队后,倭寇早已经不敢嚣张了,虽然江南商人依旧不断受倭寇海盗袭扰,可近五十年来,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倭寇敢上岸的。苏瞻脸色十分难看,没想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倭寇几十年不上岸,江南沿海军备松弛,不用看别的,光看看盘石卫和宁村所就知道了。可是倭寇海盗呢,这群人可都是混迹海上的狠角色,其中还有不少日本岛上战败大名麾下的浪人。

“通知温州府衙,所有衙役、巡检司士卒,全部来码头!”苏瞻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个时候越是慌,越容易丢命。

倭寇上岸后分兵两路,但苏瞻很确定,倭寇的目标肯定是码头,他们是来抢东西的。此时温州码头上,不仅有着上万青瓷,还有着不少值钱的好东西。

温州府官员也有些慌了神,他们也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儿,得到苏瞻的命令后,温州官员反应各不相同。通判陈伟林觉得苏瞻说的有点道理,这个时候将人手集中在码头比较好,但同知赵新远和荣艾却有不同的看法。把大部分人手都集中到码头上去,倭寇要是杀进温州城,又该怎么办?

分歧之下,起了争执,最终,码头方面也没得到太多援手。

一时间温州百姓恐惧不堪,码头上人吼马嘶,乱成了一锅粥。

区区几百倭寇而已,需要害怕么?温州府附近驻扎着三千多名卫所兵,温州城还有着十几万军民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倭寇淹死了。

可事实上呢?打仗不是纯粹的拼人头。

一支三百人左右的倭寇海盗上了岸后,直接攻打了海安所,海安所附近两百多名卫所兵只是抵挡了片刻,便仓皇逃窜。倭寇只分出四十多人,便追着二百多人的卫所兵一路狂奔。

不到一刻钟,倭寇攻破海安所,直插大罗山北部,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打到温州码头。

第466章 杀死那个男人

第466章杀死那个男人

知道江南卫所兵军备松弛,战斗力有限,可堂堂海安所军镇,守了没一刻钟就被倭寇攻破,这特么也太坑人了。

有那么一刻,苏瞻想到了逃跑。这可是真的在打仗啊,要说阴谋诡计,对付逆党,苏公子眼都不带眨的,从来没怕过。可是跟倭寇打仗,那可真是两眼一抹黑,打仗?苏公子除了懂坷垃仗,其他啥都不懂。都怪这帮子江南老爷兵,战斗力太弱了,简直是坑爹啊。

萦袖伸手拽住了苏瞻的胳膊,用力往后拉了拉,“公子,还请回行馆,据咱们的人回报,这次上岸的都是一些正牌倭寇,杀人不眨眼。就凭码头那点巡检司士兵,根本挡不住的。”

正牌倭寇?听到这四个字,苏瞻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倭寇,其实也分真倭寇和假倭寇的,而最可怕的也就是这些真倭寇。

真倭和假倭其实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如今东南沿海一带,往往用倭寇来称呼附近的海盗,概因为海盗里边都有日本浪人。用倭寇称呼海盗,便有了真倭和假倭之说,假倭寇其实就是沿海走私商人组织起来的武装力量,他们并不怎么袭扰沿海,上了岸顶多进城抢点东西,并不怎么伤人。可是那些真倭寇可就没这么仁慈了,这群日本浪人就像一群牲口,见什么抢什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偏偏,这群日本浪人战斗力彪悍,所以海盗里边也不能少了真倭寇。

真倭为何会如此狠?这跟日本国内的情况是分不开的,近两百年前,室町幕府自足利义满后,大权旁落,整个日本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四十多年前,也就是公元1467年,日本爆发了长达十一年的战乱,也就是鼎鼎有名的应仁之乱。这一场战乱,可谓是群魔乱舞,是人是鬼都在秀。一场战乱,拉开了日本战国时代。

日本战国时代,跟中华大地的春秋战国完全是两码事,听上去好听,可实际上性质不同。日本战国时代,号称百国大乱斗。弘治年间,正是日本战国最混乱的时代,小小的日本国,短时间内竟然蹦出来一百多个国家。最大的国家两座城,最小的国家一个村。总之,只要手底下有十几个武士,占据一个村子,就可以开国称大名。

战国时代的日本,毫无道德可言,做起事情来毫无下限,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跟敌人打也就算了,还时常发生老爹杀儿子,儿子砍老子的事情,弄不好,一觉醒来,或许手底下某位武士头子发飙,起兵谋反。总之,突出一个乱字,而日本后来的“下克上”传统,也是从战国时代养成的臭毛病。战国时代,后世好多人都在吹嘘,觉得老刺激,老自豪了,可实际上活在战国时代的日本人连狗都不如。

战乱四起,民不聊生,日本国内本来就耕地有限,现在还到处在打仗,打来打去的,还怎么种庄稼?最要命的是,种了庄稼也是被别人抢走,于是,老百姓也不种庄稼了,大家都不活下去了,那怎么办?大名将军们百国大乱斗,老百姓也自发集结起来造反,总之,全国都在打,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战乱时代人命不如狗,而日本战国时代,讲这句话演绎的淋漓尽致,全国没人种庄稼,吃什么?狗还能吃屎,人不能吃屎啊。当然,人也可以吃屎,但是又有几个人愿意去吃屎?

总之,日本战国大乱斗,一批大名倒下,一批大名又站起来。那些没了主人的武士在国内混不下去了,总得想办法找条活路。于是乎,这些日本武士以及日本九州岛、四国岛以及本岛南部的许多日本贱民划着船出海找生路,成了大海上的流浪者,简称“日本浪人”。

日本浪人不是什么尊称,这是日本战国时代岛国人的悲惨写照。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日本浪人就是典型的例子。就是因为没吃没喝,这才出海谋生路,反正就是烂命一条,光脚不怕穿鞋的,所以这群人打起仗来不要命,非常彪悍。正因为日本浪人的这些特点,东南沿海海盗特别喜欢招揽日本浪人,他们喜欢将这群浪人组成敢死队、攻坚队。海盗们为了争夺海上航道利益,也是经常你打我,我打你,只要是正面开打,就会看到冲在最前边不是大明正牌海盗,而是一群髡头鸟音的日本浪人。每次开打,往往是两股日本浪人先厮杀一番。

浪人打浪人,老乡见老乡?神特么老乡,在浪人心中,是没有老乡这个概念的,在国内的时候就是杀来杀去,狗脑子都打出来了,出了海还认老乡?总之,这群浪人很忠心,谁给饭吃跟谁混,谁给好处就认谁当主公,而且浪人也很好养活,吃饱喝足就没多少怨言。实在是在国内的时候混得太惨了,吃的都没有,现在能混个温饱就已经很幸福了。

海盗们也很喜欢日本浪人,这群浪人太好啦,哪里有脏活累活就让浪人们去做。浪人们就算心有怨言,也不敢不听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端着人家的饭碗,还想咋地,不管咋样,总比混国内强啊,在国内杀来杀去的,连肚子都填不饱,在这里,也是杀来杀去,但至少还有个奔头。

弘治年间的真倭寇,就是这种情形,他们就是大明海盗手底下的走狗,跟几十年后的万历倭寇还不一样。

海盗们大部分都是东南沿海走私商扶持起来的,所以,他们很少侵扰沿岸,打自己老百姓,引起朝廷震怒,脑子有问题?正因为有顾忌,所以,登岸作战,很少派真倭寇,因为海盗们也知道这群真倭寇的臭德行。

可是这次,来的居然是五百多名真倭寇,简直让人匪夷所思。派几百名真倭寇上岸,会发生什么事情,对方难道没想过么?几百真倭寇上岸,用屁股想也能想得到后果。两路倭寇,从凤凰山登岸,打下海安所后,一路北上,洗劫了好几个村子,烧杀抢掠,可谓是无恶不作。

大罗山北部官道,一名扎着小辫的髡头男子,裹着厚厚的棉袄,不断哈着热气,“哟西,好久没上岸啦,这次要好好痛快痛快”。小辫子浪人竟然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一看就是混迹海盗的老油条了。这时,不远处一名腰插两把武士刀的武士踏着木屐走了过来。

“藤田君,再往前两里地,便是码头了,根据情报,那个人现在就在码头上,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啦。这次我们上岸,可是向主公保证过的!”男子握着武士刀,木屐踩在地上,从木屐鞋跟高度,就可以看出此人在倭寇中有一定的地位。倭寇亦或者说整个日本,等级十分森严,木屐可不是人人都能穿的,穿木屐的一定是有身份的,其余贱民只能穿草鞋。而木屐高度,也是有讲究的,鞋跟越高,代表着武士地位越高。

说话的倭寇,木屐就比那位藤田君的木屐矮了不少。藤田君,名叫藤田十四郎,而另一名武士名叫大有三岛。藤田十四郎当初在九州岛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手底下握着一百四十名武士,号称城邦大名,可惜,后来兵败,无奈逃到外边当海盗。藤田十四郎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别人当海盗只是混个温饱,能当个人,可他是想借海盗作为跳板,重新建立藤田家的无上光荣。这次就是个好机会,只要能替主公干掉那个男人,就能获得一个小岛,成为一个真正的海盗小头目。有了自己的地盘,就可以招兵买马,这年头,国内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是活不下去的贱民。只要有粮食,就不怕招不到人,反正烂命一条,扔哪儿不是扔。

“大有君,你带着一百人马,先把路打开,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成功”藤田十四郎大吼一声,大有三岛双腿并拢,脑袋一垂,“嗨,藤田君放心,明军已经溃败,我一定拿下码头。”

大有三岛很有信心,这种信心源于一次次的胜利。说起来,也是大明江南卫所兵太不争气了,卫所兵军备松弛,那是正常,可让倭寇一打就崩,实在太过分了。海盗们曾经去北边折腾过,但是在辽东以及渤海一带,面对胶东卫所兵,一点便宜都占不到。只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大有三岛混海盗的年头比藤田十四郎还多,以前他就跟福建、广东水师打过,那些水师一打就崩,在大有三岛看来,大明水师不是来打仗的,是来送战船的。

海盗纵横东海,无可匹敌,各自有着不俗的舰队,一方面是砸锅卖铁造船,另一方面是朝廷输血。据大有三岛回忆,最近三年,主公光从福建水师那边就缴获了不下五艘战船,那些战船个头都不小。就大明江南卫所兵的战斗力,简直就是一口空气,一吹就散。

怀着无穷的信心,大有三岛领着一百多名彪悍的倭寇朝着码头进发。此时温州码头彻底的乱了,商人们忙着把货物运走,百姓们忙着回家,巡检司的人想维持秩序也没什么好办法。苏瞻神色惨淡,萦袖劝了两句,他还是没动身,铁虎可不会像萦袖这般客气,他上来瞪着眼吼道:“老三,你赶紧去后边,谁都能出事儿,就你不能出事儿。”

铁虎使个眼色,冷无涯二话不说,拖着苏瞻就往后走。撤了大约有十几丈,刚来到码头拐角,就听砰地一声,随后爆发出一阵听不懂的欢呼声。一群髡头鸟音,衣着各异的倭寇持着各种兵器冲了过来。拐角处挤着车马和人群,倭寇一下子撞过来,见人就杀。

一时间,怒骂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倭寇们挥舞着兵器,他们大笑着杀戮着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一个商人撇下马车,转身往后跑,可刚跑了两步,两个倭寇追上来,钢刀落下,一声刺耳的惨叫。人群乱了,慌乱的百姓失去了理智,更忘记了方向,人群中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娘娘”

倭寇走了过来,一个手持木枪的倭寇哈哈大笑,他提起小女孩,竖着木枪,竟然竟然将木枪从下方狠狠地捅进小女孩身体里,就像串糖葫芦一样。鲜血顺着木枪流下来,可痛苦的小女孩并没有立刻死去,她挥舞着双手,凄厉的嘶吼着,可她离不开那杆木枪。终于,她还是死了,倭寇挥舞着木枪,小女孩的尸体在风中飘荡,他们在狂笑,似乎在先摆着自己的战绩。

看到这一幕,苏瞻的眼睛变得通红,如同嗜血的猛兽,恶狠狠地盯着那些倭寇。这就是倭寇么?那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女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杀了她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苏瞻抬起右手,随后抽出了腰间绣春刀。

冷无涯心头暗叫一声不好,猛地抓紧了苏瞻的胳膊,“不可!”

“二哥,你说,我能逃么?我能逃么?”

泪水从脸庞滑落,伤感中,鲜血如刀,刺痛了那颗心。

“我苏立言,贪生怕死,没有原则,可我是个男人,我是个男人啊。我今天要是退了,以后每一天都会活在噩梦里!”

举起绣春刀,苏瞻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兄弟们,我们是锦衣卫,天子亲军,现在,都跟我去杀倭寇,谁要是战死沙场,抚恤家人,不必担心,我苏立言若死,还有大小姐。”

“杀!”

苏瞻不退反进,他是个文弱书生,他是个战斗力渣渣,可他有一颗染血的心。身旁十几名锦衣校尉,也跟着暴吼一声,随着苏瞻往人群冲去。冷无涯气的狠狠跺了跺脚,只能护在苏瞻身旁。

大有三岛手里拿着一卷白纸,白纸上画着一个人。听到远处一阵糟乱声,一名锦衣卫上官带着人冲过来,他眉头一皱,展开白纸看了看,随后大喜过望,“哟西,杀了他。”

第467章 死里逃生

第467章死里逃生

大有三岛狂热的目光对准了苏瞻,他一连串的呼喊后,还在朝着码头深处冲锋的倭寇离开转过头,全都朝着苏瞻扑了过来。铁虎还纳闷呢,怎么倭寇说调头就调头,他们不喜欢码头上的货物?仔细观察了一番后,铁虎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老三是吃错药了,让你撤你不撤,怎么还带着人往回冲?

萦袖也看出形势不对了,她刺死一名倭寇,不管不顾的朝着苏瞻冲去,“铁大哥,快倭寇的目标不是码头,而是公子他们要杀公子”

铁虎双目赤红,虎吼一声,撕去外袍,想把短枪上下翻飞。无论如何想,也没想到倭寇真正的目标会是三弟,可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多想了。

倭寇蜂拥而至,苏瞻也被吓了一跳。苏瞻不是傻子,铁虎和萦袖能看出来的问题,他也能看出来。倭寇真正的目的,竟然是要杀我苏立言?倭寇的消息还真够准的,不仅能在凤凰山靠岸,还能准确地出现在温州码头。

之前苏瞻带着人冲的太急,现在倭寇调转方向,很快就将苏瞻等人围了起来。苏瞻暗道不好,这样下去,自己铁定得死在倭寇手中。往后退了退,他大声吼道:“父老乡亲们,倭寇烧杀抢掠,要想活命,就跟着本官挡住倭寇,否则,咱们谁都活不了。”

被围在码头拐角处的百姓,听到苏瞻的吼声,再想起之前一幕幕惨状,他们全都聚拢在苏瞻身旁。不管怕不怕,全都找到各自的武器,打算跟倭寇拼命。反正都是个死,与其被倭寇轻松砍死,不如搏一把。也是之前倭寇杀人杀的太狠,谁都不放过,现在百姓们在苏瞻的号召下,铁了心要跟倭寇死磕了。

大有三岛丝毫不担心,他指挥着倭寇缩小包围圈。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来抵抗,可他们哪里是倭寇的对手,很快就倒下许多人。

“哟西,通知藤田君,告诉他,我们已经找到了目标,麻烦藤田君赶紧驰援,尽快杀掉此人!”大有三岛也不傻,虽然现在己方占据优势,可毕竟是在岸上。等到盘石卫那边打退宁村所的敌人,一定会驰援码头的,盘石卫的老爷兵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但胜在人多,总之,拖太久,对自己没好处。

得到大有三岛的消息后,藤田十四郎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他拔出武士刀,急吼道:“跑起来,跑起来,目标,温州码头!”

苏瞻被冷无涯等人护在中间,可形势却越来越差,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不远处一阵欢呼声传来。苏瞻还以为是援兵来了,可扭头一看,气的脸都黑了。又是一队倭寇从西边扑过来,眼看着就要把后路断掉了。这批倭寇士气更旺,领头的是一名手持武士刀的小辫子。

“巡检司的人呢?人呢?”苏瞻气的睚眦欲裂,旁边一名校尉苦笑道,“长官,巡检司的人早就逃了,刚倭寇到码头的时候,巡检司的人就往东边逃了。”

“这这群败类若是能活下来,本官要废了巡检司!”苏瞻瞪着眼珠子,知道江南兵战斗力弱,可像巡检司这样的,简直已经弱到让人无语了。卫所兵至少还能打两下,打不过再跑,可巡检司的人,连打都不敢打。

活下来?苏瞻面露苦笑,萦袖和铁虎虽然尽力往这边赶,可他们人数太少了,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可战斗力有限。自从藤田十四郎出现后,大有三岛这边士气高涨,大有三岛更是亲自上阵。为了保住苏瞻,几名校尉头也不回的冲了上去。可倭寇人多势众,大有三岛刀法不错,很快,便有两名校尉死在倭寇刀下。

大有三岛舔了舔武士刀上的血,随后弯下身,揪住一个校尉的头发,武士刀贴住脖子,一寸一寸的划着,知道将整颗人头砍下来。提起人头,随手一扔,大有三岛哈哈大笑,狂傲的指着苏瞻:“你的懦夫,今天,死啦死啦地。”

“你们这群畜生,今天你们若不杀我,他日,苏某必让你们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苏瞻推开冷无涯,倒拖着绣春刀。看着越来越多的倭寇,听到远处萦袖的哭声,苏瞻长长的叹了口气。

温州码头尘烟弥漫,抬起头太阳朦朦胧胧,呵呵,我苏立言今天要死在这里了么?想过许多种死法,唯独没想到会死在倭寇手中。

萦袖刺死一名倭寇,几乎想飞过去,可面前不仅有倭寇,还有乱糟糟的百姓,拥挤不堪。如果公子死在温州,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大小姐?倭寇们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而苏瞻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萦袖记得眼眶通红,“公子公子”

铁虎有些急眼了,可面对逃命的百姓,他又不能痛下杀手。而陷在包围圈中的苏瞻,早已经绝望了,自己满腔热血,想要一展抱负,可天不遂人愿。又有一名校尉死在倭寇手中,苏瞻握紧绣春刀,转头看了冷无涯一眼,“二哥,上吧,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冷无涯轻轻地点了点头,眼前的局势,有死无生,若想活下来,只能指望奇迹出现了。既然活不下来,那就痛痛快快杀一场吧。抬手扬起长剑,冷无涯轻身如燕,剑如闪电,迅速刺死了一名倭寇。冷无涯放弃了苏瞻,他朝着那个踩着木屐的髡头冲去,这个倭寇头目,就是他冷无涯的目标。

冷无涯突然前冲,出手刺死三四人,大有三岛也是吃了一惊。看到此人如此嚣张,大有三岛哇哇怪叫,双手握着武士刀扑了过来,“你滴,死啦死啦地!”

没有了冷无涯保护,苏瞻就像是风中的稻草,随时都可能被人割走生命。此时,苏瞻有些恨自己,为何不能有一身武艺,每每碰到危险,都要别人来保护。几名百姓挡在身前,可他们哪里是倭寇的对手,转眼间,又死了好几个人。苏瞻双目赤红,暴吼一声,不退反进,朝着一个落单的倭寇冲去,“老子砍死你。”

双手握紧绣春刀,猛地劈下去,这一刀灌注了全身的力气,没有任何招式可言。老子就是死,也要杀上一个半个的,我就不信了,我苏立言堂堂大男人,难道连砍人的力气都没有么?一刀下去,又是一刀,毫无防守,全都是拼命的打法。苏瞻双目赤红,口中哇哇大叫,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苏瞻不想活,但是倭寇想活啊,这特么是什么人啊,一副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的架势。一时间那名穷凶极恶的倭寇竟然被吓住了,灰溜溜的往后撤去,苏瞻眼睛一瞪,狂吼一声,“不要跑,你个懦夫!”

倭寇多少能听懂点汉话,猛地收住身,转过头后,身边又多了几个倭寇,“哟西,一k鸡拿次。哟哟,你的,懦夫!”

苏瞻整个人都不好了,你特么这是要人多打人少啊,到底谁才是懦夫?反正都是个死,老子要是后退一步,就跟你们天皇姓。面对四个倭寇,苏瞻依旧不后退,狂吼一声,像猎豹一样冲了上去。别说别人吓傻了眼,就连四名倭寇也吓了一跳,我靠,这家伙是真不要命啊,哪有你这么打的?

砰地一声,火星四溅,绣春刀被格挡住,苏瞻干脆放开刀,猛地往前一跳,抱住面前的倭寇狠狠地咬了下去。倭寇们占据上风,眼看着就要把这个家伙戳在木枪上风干了,哪曾想会碰到这事儿?那名倒霉的倭寇脖子被咬个结结实实,鲜血喷涌,疼的哇哇大叫。

抬起头,苏瞻面带诡异的笑容,再加上那满嘴的鲜血,几名倭寇吓得头皮都有点发麻了,“魔鬼啊,砍死他,砍死他,天照大神保佑我们。”

这一次,是真的没救了,不过也不亏,拉了一个垫背的。我苏立言一介书生,可老子也是会杀人的,呵呵

一柄长枪刺来,躲避不过去了,苏瞻准备好了迎接死亡。就在他闭上眼那一刻,突然听到一声惨叫,而惨叫声却不是他苏某人发出来的。

睁开眼,面前的持枪倭寇仰面倒在地上,整个人不断抽搐着,在他额头,插着一枝羽箭。

苏瞻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谁射的箭?谁就得自己?正纳闷呢,又是一支羽箭射过来,某个持着叉子的倭寇被射中了大腿,嗷的一声发出一声惨叫。

这下苏瞻总算反应过来了,有援兵!不管援兵是何人,至少自己不用死了,趁着倭寇愣神的机会,苏瞻捡起绣春刀,猫着腰就往回跑。剩下的倭寇气的脸色发白,刚刚不是还视死如归的么,怎么现在逃的比兔子还快,刚才那个用嘴咬死人,如同野兽的家伙真的是你么?

苏瞻逃跑,站在外边观战的藤田十四郎气的破口大骂,大有三岛这个蠢货,什么时候了,竟然跟别人单打独头,先把目标解决了啊。

苏瞻逃出没多远,就听到不远处马蹄声隆隆,一名身着紫衣劲装的女子纵马而来。她腰垮短刀,头顶金色发饰闪着灼灼光芒,左手一把长弓,箭无虚发。

赢漫文,居然是赢漫文,做梦也没想到,就自己的居然是赢家大小姐。赢漫文纵马而来,前边十几名壮汉帮忙开路,奔到苏瞻面前,赢漫文伸出手急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马。”

这个时候,苏公子也顾不得要不要脸了,抓住赢漫文的手,翻身上了马背。在十几名畲族武士的保护下,赢漫文载着苏瞻迅速往东奔去。藤田十四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眼看着就要弄死那个苏立言了,这要是让对方跑掉,他藤田十四郎还混不混了?

“八格牙路,雅酷,跟我上!”藤田十四郎也不管大有三岛有没有危险,领着人朝着官道冲过去,打算堵住苏瞻的去路。

搂着赢漫文的腰,苏瞻百感交集,“赢小姐,你为什么会救我?”

“你可真啰嗦,我想救就救,哪有这么多为什么,看你比较顺眼,算不算理由?”赢漫文回头瞪了苏瞻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问这种问题,心可真够大的。往侧面瞅了瞅,赢漫文就皱起了眉头,“苏立言,抱紧了!”

“干嘛?”苏瞻扭头看了看远处的缓坡,脸色立马就变了,我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啊,命怎么这么苦?对方还真是下血本了,为了弄死我苏某人,居然还留了后手。

藤田十四郎带着人挡在路上,赢漫文最终也没能冲过去,只好翻身下马,“苏立言,你到底怎么得罪这群髡头鸟人了?这群鸟人,不去码头抢东西,专门盯着你砍。”

苏瞻露出无辜的眼神,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呢。赢漫文身边只有不到二十名畲族武士,而对面的倭寇少说也有四十多人,那个踩着高跟木屐的家伙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这可怎么办?

藤田十四郎提着武士刀,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杀了他!”

话音刚落,倭寇们还没发起冲锋,就听身后响起一阵牛角声,没一会儿,一个倭寇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藤田大人,盘石卫的人冲冲过来啦!”

“啊?怎么来的这么快?宁村所那边的人呢,为什么没拖住盘石卫的人?”

“嗨绕过来的,有两百多名骑兵,直接绕过宁村所,没管我们的人!”

绕过来的?藤田十四郎脸都绿了,这可不在计划之内啊,按照之前的计划,盘石卫的人至少会被拖住一个时辰的。要是被盘石卫的骑兵盯上,会是什么下场,用屁股想也知道啊。到那时候,自己可就没命跑回凤凰山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苏瞻,藤田十四郎果断的做了决定,“告诉大有君,撤,全都往大罗山撤,乘船撤退。”

藤田十四郎威信十足,倭寇们得了命令,扭头就往缓坡上跑。还在码头上的大有三岛,得到通知后,吓得二话不说,避开冷无涯后,带着人就往南边逃窜。

第468章 京观与竹竿

第468章京观与竹竿

倭寇们来得快,逃的更快,逃命,可是倭寇们的保命绝招。盘石卫的骑兵赶过来后,看到码头上一片狼藉,尤其是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到现在还在木抢上插着。

看到这一幕,盘石卫骑兵调转马头,朝着倭寇扑去,总算截下上百名倭寇。

铁虎配合着盘石卫援兵,对没来得及撤退的倭寇进行了清剿。倭寇们心狠手辣,嗜杀成性,可不代表这些人就真的不怕死。面对着不利局面,藤田十四郎和大有三岛果断的放弃了码头上的残兵,而这些残兵成了殿后的棋子。看着一个个同伴倒在地上,终于有倭寇承受不住压力,开始跪地求饶。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断断续续的,除了被杀的倭寇,竟然有三十多个倭寇选择了投降。这些倭寇了解大明朝,明朝讲究礼仪之邦,以德报怨,只要投降,往往都能保住一条命。

看到倭寇们选择投降,苏瞻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真以为投降就能保住命了?我苏立言可不是那些朝堂上的老迂腐,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以德报怨这四个字。没一会儿,萦袖就找了过来,看到苏瞻狼狈的样子,她心头害怕,扑在苏瞻怀里哭起来,“公子,刚才吓死婢子了,你若是出了事情,婢子还有何颜面去见大小姐。”

“好了,别哭了,公子我不是好好的么?”苏瞻面露苦笑,扳着萦袖的肩膀,安慰着这个吓坏了的女子。在萦袖和赢漫文的陪伴下,重新回到码头拐角,到处是残肢断臂,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一辆无人的板车上,插着一杆木枪,木枪顶端,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在寒风中变得毫无生意。

苏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如果没有赢漫文,也许自己也会像小女孩一样,被倭寇用木棍子捅死,然后插在码头大地上。这片狼藉的码头,到处都是哭声,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他苏立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一刻,苏立言胸腔中积压着沉重的怒火,一定要复仇,如果不做些什么,复仇的火焰会烧死自己的。

倭寇,为什么会准确地出现在码头?为什么目标如此明确?又是谁有能力弄走上万件青瓷,最终逼着谭町和祁阳自杀。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浙江官场的水很深,这潭水不仅关系到浙江官员,还牵涉到海盗。可是,那又如何?我苏立言一定要报仇,因为,有些人触动了自己心里最后的底线。那么,第一步,就是灭海盗,通过海盗这条线,打掉浙江官场一条胳膊。可是,打海盗就要有一支强大的水师。

这一刻,苏瞻开海的念头变得无比坚定,一定要开海,谁要是不让自己开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站在码头拐角,良久之后,苏瞻长长的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角浊泪,将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平放在板车上。自始至终,苏瞻没有说一句话,可是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冰冷的寒意。赢漫文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苏立言明明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此时,竟然生出了一丝惧意。

这就是文人的怒火么?他生气起来,也跟别人不一样,没有大呼大叫,没有挥舞刀枪,可谁也不敢小瞧他的决心。莽夫一怒,血溅三尺,书生一怒,血流成河。

靳松紧赶慢赶,总算来到温州码头,确定苏瞻没有大碍后,心头的大石头也算落了地。靳松这个人看上去很莽,但并不是纯粹的莽夫,他能积功成为一名卫指挥使,自然是有些头脑的。当倭寇袭扰宁村所的时候,靳松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宁村所穷的叮当响,倭寇攻打宁村所,除了杀杀人,能抢什么?

觉得不对劲,所以靳松留了一手,一边驰援宁村所,一边让仅有的骑兵支援温州码头。当然,靳松不是来救码头的,而是来保苏瞻的。能当卫指挥使的,又有几个傻子?同样,靳松也不是傻子,苏立言可是陛下钦点的浙江大员,又是英国公府的乘龙快婿,如果苏瞻死在温州码头,朝廷肯定会问责。这个时候,谁背黑锅最合适呢?恐怕除了他靳松,也没有第二个人合适了。这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自己跟温州府以及都指挥使于承泽的关系不好。

好在,苏瞻没出事,真要是出了事,那可真就哭都没地方哭了。伸手拍拍苏瞻的肩膀,靳松苦笑道:“苏老弟,兄弟们抓了三十多个倭寇,你看该怎么处理?”

“倭寇嘛”苏瞻嘴角上翘,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死了的倭寇,砍掉脑袋,放在宁村所东边海岸上,堆成小山堆。活的嘛,绑缚手脚,用竹子插好了,给我放到岸边上当人偶。”

听到苏瞻阴恻恻的话,饶是靳松这种见惯生死的人,也不禁心头一颤。帮扶手脚,下边插上竹子,这在两广一带,可是有说法,叫做“竹管放血”。

竹管放血,顾名思义,就是让对方血流尽而死。竹子中间打通,顶部削尖,从犯人两个脚心刺进去,一点点流血,直到流干为止。这种刑罚下,犯人不会立刻死去,会感受到从生到死的剧烈痛苦。两广狼兵只有对待穷凶极恶之徒时,才会这么做。

苏立言看上去文文弱弱地,没想到做起事来居然如此狠。苏瞻这个方法很解恨,可也会引来一些麻烦,“苏老弟,你确定要这么做?这事儿可是会被杭州城那些老爷说闲话的!”

“靳老哥,你尽管按我说的去做,杭州城那些老爷,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他们最好别这个时候来找不自在!”苏瞻吐口浊气,松了松衣襟。

有苏瞻这话,靳松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反正出了什么事儿有高个顶着呢,怎么也轮不到他靳松。靳松一声令下,锦衣卫校尉以及盘石卫士兵就开始在战场上搜寻起来,找到死了的倭寇,二话不说,直接砍脑袋。这一幕落到投降的倭寇眼中,全都吓得双腿打哆嗦。

日本人是信神的国度,尤其是战国时代,更是将神当成了主宰,否则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教派拉着泥腿子造反了。在日本人心中,死并不可怕,死了掉脑袋才是最可怕的。没了脑袋,灵魂无法超脱,没法回到神的怀抱,这可是永世不得超生啊。可怕的明朝人,他们怎么这么狠了?

活着的倭寇还没想明白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更可怕了。三十几个倭寇全被绑了起来,没多久就有人抱着打通的竹子来到码头。这些竹子顶部被削的尖尖的,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嘛,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靳松觉得从陆路将倭寇运到海岸,有些耽搁时间,便打算走水路。一听说要把倭寇插在竹子上放血,温州商人抢着借船。

温州商人受倭寇的鸟气已经有几十年了,这次倭寇们还跑到码头上砍杀,现在有了报仇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的。一共三艘船,载着倭寇俘虏出龙湾口,去往宁村所东面的海岸。

第二天,宁村所东面海岸沙滩上,多了一个小土丘,土丘周围全都是倭寇的脑袋,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座人头京观。在京观后方,六十八根柱子一字排开,稳稳的插在海岸上,一根柱子一条腿,从脚心刺到腰间,鲜血顺着竹子簌簌的往下流。靳松办这事之前,故意让倭寇们吃饱喝足。

此时,双腿插在竹子上,那种剧烈的疼痛如万蚁噬心,疼的往脑门钻,一个个倭寇扯着嗓子惨叫着。孤零零的海岸上,倭寇们的惨叫声就像林中的鸟鸣,此起彼伏,永不停歇。

海岸不远处的山丘上,埋伏着许多人,只要倭寇们敢来救人,就让他们有来无回。这群倭寇,实在是太嚣张了,真以为江南兵都是老爷爷呢,我靳松手底下几百亲军,还是很能打的。

凤凰山海岸,藤田十四郎和大有三岛总算逃了回来。这次幸亏有大罗山阻隔,否则的话,两只脚丫子想跑过骑兵,简直是痴心梦想。这次的失败,主要是败在请报上,之前也没听说盘石卫有骑兵啊。话说,江南之地,山林众多,河流密布,这地方养骑兵不划算啊,可盘石卫怎么就跑出来一帮子骑兵?

“八格牙路,八格牙路”藤田十四郎越想越生气,眼看着任务就要完成了,半路上杀出好几个程咬金。先是那个骑马的花姑娘捣乱,接着就是盘石卫的骑兵驰援,真是见鬼了,难道这个苏立言是天照大神的私生子不成?好好地计划,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回去之后怎么跟主公交待?

大有三岛比藤田十四郎还不甘心,他可是想借这个机会在主公面前露露脸的。虽说自己是贱民出身,不能跟藤田十四郎相比,可这里不是日本,不是九州岛,大家都是海盗,难道还要事事看藤田十四郎的脸色?汉人有句老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家都是海盗,海盗头目宁有种乎?管你是不是贵族呢,只要入了主公的眼,我大有三岛以后就不用听你藤田十四郎的了。

可惜啊,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大有三岛那叫一个气,自从回到凤凰山后,脸上就没有过笑容,“藤田君,你给我五十名儿郎,我潜回温州,一定取了苏某人的脑袋!”

藤田十四郎正在生闷气呢,听到大有三岛这话,眼珠一瞪,站起身照着大有三岛就是两巴掌。藤田十四郎下手非常狠,扇的大有三岛脑袋嗡嗡作响。

“你这个蠢货,现在姓苏的肯定有了准备,你还返回温州,你的脑袋里装的是狗大粪么?愚蠢的贱民,你什么都不懂,只配去地里抓蛤蟆!”

打了两巴掌,藤田十四郎还觉得不解恨,仰着脸,照着大有三岛的胸口就是两拳。大有三岛心中一股无名火冲天而起,老子是贱民不假,可这里不是日本,不是九州,更不是四国岛,你还跟老子摆贵族的架势。大家都被逼着来大明朝当海盗了,谁比谁强?

“嗨”大有三岛倒退两步,赶紧站直身子,点头哈腰,只是心里,却暗自发着毒誓。藤田十四郎,老子记住你了,别让老子逮住机会。有机会的话,老子让你见识下来自九州贱民的怒火。

藤田十四郎也不是真不把大有三岛当人看,只是刚打了败仗,心里窝火,想找个人发泄下而已,正好大有三岛说出那番没脑子的话,给了藤田十四郎动手的理由。冷静下来后,便想着说些软话,可一想到自己贵族出身,总有些拉不下脸。

就在气氛有些僵硬的时候,一个喽啰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藤田大人,大大事不好了,明军用咱们的人,在宁村所东边海岸弄了座京观,还有一些兄弟被活生生插在竹竿上”

“纳尼?”藤田十四郎脑袋一懵,一时间没回过味儿来,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儿。京观?竹竿戳活人?明朝的军队敢这么做?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大有三岛也有点发懵,他当海盗的时间可比藤田十四郎久,可混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明军会干出这种残忍的事情。不知为何,心底里竟然冒出一股子寒气,真的是太可怕了,脑袋砍下来做京观,死后万劫不复啊。

“八格牙路,你确定没看错?”藤田十四郎犹自不敢相信,那喽啰忙不迭的点头道,“小的亲眼所见,好多人都可以作证的,现在,咱们的人还在竹竿上惨叫呢,藤田大人,赶紧下令,救人吧!否则,那些兄弟很快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救人?救个鸟人啊,这就是明军的诡计,这个时候上岸救人,不是往别人口袋里钻么?想了一会儿,藤田十四郎踹翻面前的桌子,大声道:“大有君,请传下命令,所有人登船返回马祖。”

第469章 温州府风波

第469章温州府风波

大有三岛和小喽啰同时傻眼了,他们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藤田君,咱们不去救人了?任务失败,就这样回去,主公那里怎么交代?”

“实话实说,天有不测,发生意外情况,想来主公也不会太过责怪。至于救人大有君,要不我分你一百人,你去救人?”

“”大有三岛赶紧低下头,你特么真当我傻啊,我是贱民出身,没读过书,可也不是满脑子草包。你这个时候让我去救人,这摆明了是让我去死啊。

半个时辰后,残余的倭寇离开了凤凰山,朝着马祖岛而去。倭寇们离开没多久,凤凰山密林中钻出两个人来。

“看倭寇航行的方向,应该是冲着马祖岛去的,难道,这些倭寇是大海盗雪倾城的人?”

“应该是马祖岛,没想到,居然是雪倾城派的人,这些可麻烦了。我们还是先去通知苏长官,让他晓得这里的情况!”

温州码头,龙湾船厂小客栈内,苏瞻脸色阴沉的可怕,没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帮子倭寇居然是海盗雪倾城的人,东海三大海盗之一,光战船就有四十多艘,势力遍布九州岛和朝鲜。这还只是一个雪倾城,就别提比雪倾城还要强大的宋天王了。不管是为了报仇雪恨,还是开海,都要搞定这帮子海盗。满怀雄心壮志,可一想到江南老爷兵,苏瞻就很头疼了。靠着这帮子老爷兵,想要打出一片天地,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重新操练兵马,钱粮在哪里?人员在哪里?养兵可不是那么好养的,万一,再有人上份折子,告他苏某人蓄养私兵,那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贪污跟养私兵完全是两码事儿,无论自己怎么贪,皇帝朱佑樘都不会太在意,可要是养私兵,谁敢保证朱佑樘不会多想?蓄养私兵这个问题太敏感了,可要是没有骄兵悍将,老子拿什么打海盗,靠江南老爷兵?当然,可以在南直隶调兵,问题是调得动么?而且,还有一个最要命的问题,想打海盗,没船怎么办?

守着温州船厂,南边就是福州以及泉州船厂,手里没船?对,这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没船,温州船厂生意火爆,订单不少,可都是私人订单,大部分都是商船,至于朝廷订单,对不起,一单都没有,至少温州船厂没接到朝廷的订单,别说中等战船,就连速度快的小板船都没哟。至于福州船厂和泉州船厂,据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那边的官方造船厂已经接近停工状态了。福建水师倒是不断向朝廷上折子,请求打造新的战船,可朝廷一直不拨款。手里没钱,拿什么造船?那边的船厂工匠,虽然还没到龙江船厂那种程度,但工匠们也已经开始自谋生路了。

面对此种局面苏瞻也是无可奈何,朝廷那帮子老顽固本来就拿着祖训,嚷嚷着全面海禁,他们恨不得闭关锁国,又怎么可能支持大规模造船?都海禁啦,还造船干嘛,停在码头看风景?而且啊,就江南水师的表现,也没有造船的必要,造更多的战船支援海盗霸业?

思来想去,苏瞻觉得自己面临着一个僵局,还是那种很难被打破的僵局。过了好久,萦袖在一旁研磨,苏瞻开始提笔写起书信。

书信中,苏瞻详细的叙述了下倭寇袭击温州码头的事情,其中重点写了下温州码头的惨状。最后,单独列出来一句话。

我苏立言,死也要开海。

一共九个大字,看上去有些血淋淋的。至少,在苏瞻看来,这些字就是用鲜血写的,区区五百倭寇就敢上岸肆意屠杀百姓,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凭什么敢这么做?仅仅是因为江南老爷兵战斗力低下?不,绝不是这样的,江南老爷兵是靠不住,可江南千千万万百姓,只要发起狠来,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他们淹死了。倭寇之所以胆大包天,凭的就是来去如风,想打就打,想跑就跑。只要到了海上,就拿倭寇没辙,大海就是倭寇们的天堂。

将信交给萦袖,用力的揉了揉额头,“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年前,我要看到朱老三的回信。开个海而已,都多长时间了,朱老三还没折腾出个动静来。”

苏公子这次是真急眼了,在他看来,朱老三肯定没怎么上心。朱太子要是真的上了心,还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萦袖默然无语,乖乖地找人送信去了。整个江南,也就苏公子敢这样嘀咕太子殿下,可也怪不得公子生气,这都多长时间了,朱太子愣是没回信,成不成,事情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你倒是回个信啊。

客栈门口,赢漫文双手掐腰,小蛮靴踩在门槛上。对面不远处,韩柳和万寻儿并排站在一起,全都寒着脸,“你走啊,这里不欢迎你。”

“你们怎么说话的?本小姐都说过了,跟修如峰已经没关系啦,上次是本小姐态度不好,可你们张口就骂人,也是你们的不对!”赢漫文解释几句,但韩柳和万寻儿脸色依旧不见好。

几天前赢漫文听了苏瞻的话,便领着人跑到客栈打听。只怪赢漫文做事情太高调了,身边还跟着修如峰,万寻儿被休,现在修如峰又跟另一名富家小姐出现在客栈里,万家人以及韩柳能高兴?于是乎,双方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萦袖正好从外边回来,听到门口吵吵闹闹的,扫了一眼,便诧异道:“赢小姐,你怎么来了?”

“咦你是苏立言身边的你家苏大人呢,赶紧让他出来,好好地朝廷大员,住在这种破客栈里,让人好找!”赢漫文推推萦袖,小跑着进了客栈。韩柳和万寻儿有些愣愣的,苏大人?哪个苏大人?难道是那个

很快,苏瞻就被拽出客房,赢漫文一边走一边嘀咕道:“可算逮住你了,明天温州府文人雅士要在暖香园聚餐,你文采出众,可一定要帮帮我。”

又是文人才子之间那点破事儿?去了那种场合,无非是莺莺燕燕,勾勾搭搭,比比诗词歌赋,苏瞻早已经对这种事情不感冒了。甩开赢漫文的手,转身就往回走,“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赢漫文猛地愣了下神,她跺跺脚,指着苏瞻的后背骂道:“你这人好没良心,本小姐刚救了你的命啊,你就不能顺着我的心思?”

回过头,苏瞻面露苦笑,“赢小姐,温州府刚发生这么多事情,死了那么多人,你觉得苏某还有心思研究什么诗词歌赋?你是救了苏某的命不假,如果你碰到什么危险,苏某愿意吧这条命还给你,可是参加那劳什子的聚会,苏某真的没兴趣,诗词歌赋,呵呵,去他娘的诗词歌赋,这些东西能挡住倭寇的刀?还是能救活那些死去的人?”

说完话,苏瞻毫不犹豫的回到那家不起眼的客栈。赢漫文呆呆的站在原地,神色复杂。自从记事以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头一次,有男人敢拒绝她。

去他娘的诗词歌赋,如此粗俗的语言,竟然出自当朝状元之口。他看上去有些粗鄙,偏偏又多了几分男儿味道。就在这时,旁边一名持刀壮汉说道:“小姐,那个苏立言太不吃抬举了,你等着啊,我这就把他揪回来。”

“大安子,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话,你才不吃抬举呢。那个聚会,咱们也不去啦!”赢漫文跺跺小脚,慢悠悠的朝着破客栈走去。

大安子以及其他几名畲族猛男全都傻了眼,赢大小姐应该是暴跳如雷才对啊,怎么眼前这情况有点不对劲儿呢?

客栈里,苏瞻真的很愁,温州码头发生这么大事情,肯定要有所动作的。倭寇来袭,巡检司的反应让人失望透顶,温州府衙门的反应更让人生气,温州府衙门为了保住自己那点利益,居然没往码头派一兵一卒。如果可以的话,苏瞻真想把温州府这帮子官员撸干净,来一次大换血。可他不敢这么做,官场之上,关系错综复杂,打断骨头连着筋,自己若是动了温州府官场,那整个浙江官场肯定会风声鹤唳,把他苏某人当成生死大敌,这对自己以后的计划很是不利。

不过发生这么大事情,自己要是什么都不做,那也说不过去。至少巡检司要重新梳理一遍,温州府衙门的某些官员也要动一动。借这个机会,要是不往温州府插几根钉子,那就亏大了。

思索了良久,苏瞻总算有了些主意。离开客栈的时候,赢漫文不声不响的跟在后边,苏瞻懒得管赢漫文,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没多久,一行人经过码头,很快便来到了温州知府衙门。倭寇虽然退去,可伤亡过重,城内还是乱哄哄的,衙门里的官吏也忙着统计伤亡和抚恤问题,衙役们也要上街维持秩序。走进知府衙门,苏瞻径直朝着知府司房走去,推开门就看到屋中坐着不少人。

知府荣艾,同知赵新远、通判陈伟林等人都在,看到苏瞻突然而至,众官员忍不住心神一颤。荣艾赶紧起身,拱手道:“苏大人,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呵呵,倭寇都已经被打退了,本官难道还要在码头那边待着?”大踏步走过去,老实不客气地占据了荣艾的位子,荣艾嘴角抽搐,却不敢说什么,乖乖地坐在旁边的位子上。苏瞻坐直身子,阴恻恻的看着在座的官员,“记得之前本官曾经下令,调派人手去码头的吧,为何到最后,本官也没见衙门派一个援兵?”

“这”荣艾眉头紧皱,冷汗直冒,自己今天就不该来主持事务,苏大人这明显是来算账的啊。不过想想也是,苏大人差点死在码头上,要是不生气,那就见鬼了。荣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当时建议不驰援码头的就有他。踌躇良久,荣艾苦笑道,“苏大人息怒,当时衙门人手有限,我等担心倭寇来城内抢掠,便想着先守好城,实在没想到,倭寇们竟然直扑码头。”

“你们没想到的事情多了!”苏瞻抬起手,猛地拍了下桌面,砰的一声响,吓得在做官员全都打了个哆嗦。

“就因为你们这些想法,码头尸骨累累,你们告诉本官,死了这么多人,这个责任该由谁来承担?倭寇来袭,你们却躲在城内,你们当的到底是什么父母官?如果本官继续装聋作哑,什么都不做,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百姓,如何对得起陛下信任?”

苏瞻面色赤红,悲愤痛苦,眼中含着泪光。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有理有据,陈伟林等人全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无论荣艾等人怎么解释,都无法忽略一个事实,在危险来临之际,温州府衙们的官员首先选择了自保。现在倭寇撤了,那也到了秋活算账的时候。而且,也必须有人背锅,否则如何安抚民心,又如何给朝廷一个交待?

就在荣艾、陈伟林等人面色灰白的时候,苏瞻冷声道:“来人!”

四名锦衣校尉破门而入,立刻堵住了门口。

“温州府同知赵新远,面对倭寇,贪生怕死,救援不利,累百姓遭难,温州码头遭受巨大损失。现,罢赵新远同知之职,押解按察司,等待朝廷处置。令,调杭州府推官林泰丰入温州府,代行同知之责,待朝廷命令,再行安排!”

“嘶!”满屋子温州官员全都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苏立言这第一刀就砍向了温州府二把手赵新远。

赵新远猛地抬起头,他瞪着眼吼道:“苏大人,下官不服,不服你这是以权谋私”

“还愣着做什么?拿下!张贴告示,然后将此人押解到按察司!”

四名锦衣校尉立刻将赵新远制住,然后摘去对方的官帽,眨眼的功夫,就将赵新远拖出了司房。

第470章 又被气晕了

第470章又被气晕了

“我不服我不服赵某要写折子找朝廷要个公道”

听着赵新远的声音,苏瞻抿嘴冷笑。写折子?哼,随便你写,要是能扳倒我,算你能耐大。

屋子里,从荣艾到下边的书吏,全都垂着头,双腿打着哆嗦。赵新远被押走,他们谁也不敢站出来求情。

苏立言定赵新远的罪,可是有理有据,谁还敢替赵新远说话?这第一刀砍的是赵同知,那下一刀呢?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苏立言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往温州府掺沙子。那个林泰丰要不是苏立言的人,能从一名推官直接连蹦四级,成为一名正五品同知?虽然只是代理,可谁都看得出来,只要没什么意外,林泰丰去掉代理两个字,那是早晚的事情。

这个苏立言果然难缠,之前得到闵大人的嘱咐,已经足够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让苏立言抓到了漏洞。如果把温州府官场当成一面墙,那赵新远就是墙上的一块砖头,苏立言能利用这个块砖头撕出多大的口子,谁也不敢想。

“本官如此处置赵新远?诸位可有意见?”

苏瞻笑眯眯的看着荣艾,明明笑容和善,可荣艾却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窜,他忙不迭的说道:“下官没意见,苏大人如此处置,甚好!”

荣艾都这么说了,底下的官员赶紧出声附和,“苏大人不失公允,甚好甚好”

温州官员们都想哭了,甚好个鸟,你苏某人把林泰丰安插到温州府来,这一伙温州事务是听荣知府的,还是听林同知的?你苏大人野心勃勃,是办大事的人,你不对布政司、运盐司下手,咋对我们温州府下手呢?

其实荣艾真的多想了,苏瞻从来没想对温州府官员下毒手,实在是倭寇来袭给了机会。直接动杭州官员,难度很大,肯定会引起闽中元等人的凶猛反扑。可是自己在温州府折腾下,就不会有那么大阻力了。温州而已,安插两个钉子,远离浙江中枢,又有什么用?就是要利用闽中元等人的这种心理,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在温州府打开局面。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开海,并不仅仅是为了对付浙江官员,如果真能成功开海,自己就算有了立足浙江的筹码。

解决完赵新远,苏瞻便离开了知府衙门。苏大人一走,荣艾等人全都瘫坐在椅子里,不断地喘着粗气。通判陈伟林抹了把冷汗,有些后怕道:“荣府尊,苏大人到底想干嘛?他什么时候对咱们温州府感兴趣了?那个林泰丰肯定是苏大人的心腹,咱们以后该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温州府官员全都露出一副苦瓜脸,他们不想得罪苏大人,但更不想得罪布政司的闵大人啊。荣艾揉着额头,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苦笑道:“浙江官场,永远都绕不开布政使司,浙江盐务、茶粮、官盐、织造,咱们谁能舍得下?想做什么样的官?大家还是好好想想吧!”

众人无不大皱眉头,荣府尊的话再明白不过了,这不是听谁的问题。在浙江当上几年官,早已经跟浙江融为一体了,本身就没得选择。浙江官场每年都会留下一部分红利,大家一起分,这些好处,谁没拿过?而苏立言,那可是陛下派来抢好处的,在这一点上,大家可是死敌。

行馆内,苏瞻仰塘在卧榻上,刚刚眯起眼睛,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睁开眼朝门口望去,就看到一个婀娜的女子聘聘婷婷的走进来。

“绮月?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温州了?”苏瞻赶紧坐起身,萧绮月打了个手势,丫鬟青媞将一个包袱放在桌上。等着青媞离开,萧绮月施施然的坐在凳子上,小声道,“还不是你那封信闹的,不是小王小八有了喜欢的女子么,张大小姐没法离开杭州,便只能我亲自走一趟了。”

听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可这里边总有些不对劲儿,这点小事儿没必要亲自跑一趟温州吧。啧啧,萧小姐这是想借机会收买人心啊,当然,收买的还是小王小八的心。看来无论表面上如何平静,萧绮月内心里还是想争一争啊。苏瞻看得明明白白,却假装糊涂,张紫涵和萧绮月既然要斗,那就让她们斗,只要别太过分,不坏大事就行。想来,萧绮月也是个懂事的女人,争归争,也不会做出蠢事来。

身边的女人都很优秀,伤脑筋啊,“你倒是有心了,杭州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都很平静,有大小姐坐镇杭州,闽中元那些人也不敢乱来,盐商的事情我准备的差不多了,过了年就可以着手做这件事了”萧绮月脱去绣靴,曲着腿坐在榻上,让苏瞻的头枕在大腿上。一边温柔的替苏瞻揉着太阳穴,一边笑道,“颜枣去找过大小姐了,不过大小姐并没有应承什么,现在,颜枣可是急坏了。”

“”苏瞻舒服的哼了哼,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这按摩的手法也很巧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萧绮月微微低身,丰满的酥胸贴得紧紧的,厮磨之下,搞得苏公子小腹一股邪火。嘶,以前怎么没发现萧绮月这么能勾搭人?一定要忍住,这女人是故意引诱自己犯错呢。

“咳咳颜枣找过大小姐了啊,那就好,吊他几天,颜枣会更听话的。哦嘶你什么时候学的按摩手法,按得真舒服!”苏瞻眉头一挑,赶紧抓住了萧绮月的玉手。

萧绮月颇有些不满的嗔怒道:“你除了舒服,就没有其他感觉?”

“你还想要什么感觉?”苏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以为本公子傻呢,我要这个时候上了你的床,大小姐还不拿刀子跟我拼命。一看苏瞻这个反应,萧绮月顿时觉得很无趣,姓苏的看得明明白白,就是什么都不说,哼,堂堂大男人,这么怕张紫涵做什么,以前闯祸的胆子去哪儿了?

卧榻上,二人嘀嘀咕咕的,没多久就有人敲响了房门,“咳咳三弟啊,赵新远出事儿啦,你要不要去瞧瞧?哦,要是忙着的话,你就先忙你的,这点小事你不去也行!”

苏瞻赶紧坐起身,诧异的吐了口气,拉开房门,赶紧问道:“怎么回事儿?赵新远不是关在大牢里么?没派人盯着?”

“哪能不派人盯着啊,赵新远进了大牢后,我就派了四个兄弟在衙门大牢盯着。可可谁能想到那家伙居然自杀了”铁虎边说边叹气,谁又能想到赵新远会自杀啊,简直是防不胜防。苏瞻眉头皱的紧紧的,回屋取了披风,跟萧绮月言语了一句,“绮月,你先歇着,我去一趟大牢。”

等着苏瞻离开没多久,萧绮月踏上绣靴,面含微笑的走出房间。青媞赶紧将披风裹在她身上,小声问道:“小姐,你好像没成功呢,公子居然没上勾。”

“他呀,有贼心没贼胆,好了,不说他了,你准备一些礼物,咱们去一趟万家客栈”萧绮月抬手捋了捋耳边发丝,嘴角含着一丝坏笑。这次若是能替那对兄弟说成这门亲事,以后,那兄弟二人还不对自己感恩戴德?苏公子不管走到哪儿,都带着那对夯货,跟这对兄弟打好关系,对自己大有好处呢。

温州府大牢,阴暗的牢房里,赵新远的尸体静静地躺在破被褥上,她双眼突兀,七窍流血,看上去是砒霜中毒而死。苏瞻不禁有些奇怪了,蹲着身子问道:“大哥,赵新远明显是中毒而死,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他是自杀的?”

铁虎在怀里摸了摸,随后才反应过来,冲着冷无涯伸出了手,“二弟,那几颗小药丸呢?是你带着的吧?”

冷无涯也没多言,掏出一块帕子,里边包裹着几颗黑色药丸。铁虎捏起一颗药丸,解释道:“三弟,这些药丸里边装的都是砒霜,咱们的人发现情况不对,打开牢房的时候,已经满嘴吐血的赵新远还往里边吞了两颗砒霜药丸,你说他是不是自杀?”

“这”苏瞻重重的点点头,他终于明白为何铁虎如此确定赵新远是自杀了。都中毒了,还往嘴里塞小药丸,这是怕自己死的太慢啊。

铁虎收起砒霜药丸,面色愁苦道:“据调查,这些砒霜药丸是一名叫田耕的狱卒送进来的,可惜,田耕和赵新远一样,也选择了服毒自尽。现在尸体就在刑房放着呢,你要不要瞧瞧?”

“不看了”苏瞻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赵新远为什么要自杀。赵新远虽然被扔进了大牢,可实际上并没有太大危险,可他还是自杀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想让赵新远死,他们生怕赵新远说出不该说的话。

赵新远之死,终究成了一个谜,苏瞻并不急着解开这个迷题。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开海,也不知道太子殿下那里进行的怎么样了。

隆冬,京城皇宫太和殿,朱厚照站在金銮殿上,朗读着苏瞻的信。这封信详详细细的描述了温州码头的惨状,尤其是听到有一个小女孩被倭寇用木棍子捅死后,好多文臣武将都瞪大了眼睛。

读完这封信,朱厚照朝着龙椅上的朱佑樘拱手施了一礼,“父皇,儿臣第一次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不信,可温州盘石卫军报送来后,儿臣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想那小小倭寇,区区几百人竟然就敢登岸袭扰我大明富庶之地,杀我子民,毁我田庄,实在是欺人太甚。儿臣想来,若三宝太监那支舰队若还在的话,倭寇岂敢如此?可笑的是,如今我大明因海禁,导致海防松弛,水师疏于训练。儿臣觉得,我大明朝是到了开海的时候了。”

朱厚照这一番言论,立刻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刘大夏眼睛一瞪,心中暗道不好。之前太子殿下为了开海一事,就跑到内阁六部办公地闹腾,已经搞得人不胜其烦了,可大家一直没松口。今天太子站在金銮殿上一番言语,竟然还是为了开海。

刘大夏心中着急,有一个人比他还着急,杨一清出列道:“陛下,海禁乃我大明祖训,海禁,不能开啊,否则,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杨一清说完,刘健、谢迁以及刘大夏等人便出声附议。一时间朝堂上尽是讨伐海禁的声音,把朱厚照气的脸都黑了。

朱厚照眉头狂跳,又是杨一清这个老顽固。不过这一次,朱厚照准备的很充分,他冷笑道:“杨大人,本太子到想问问你,现在倭寇袭击我温州府,我们该怎么办?”

“加强海禁,江南各部兵马,严防海岸!”杨一清抬头答道。

“可我朝商人不少商船要走大海,倭寇截我商船,又该怎么办?”

“哼,商人逐利,乃天下祸乱之源也。我大明海防波折,多是这些利益熏心者带来的祸端。如此情况,更应该加强海禁,但凡有商船出海,必当严惩!”

杨一清正义凛然,措辞严厉,附和着无数。朱厚照嘴角抽搐,脑壳子有点疼,这群食君之禄,忠心耿耿的臣子,就是这样替大明朝办事的?朱厚照本来就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他走下台阶,指着杨一清等人破口大骂:“本太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倭寇袭扰海岸,你们不想着如何加强海防,保护我大明子民的利益,居然嚷嚷着商人逐利。海禁海禁,你们禁了我大明商人出海,可你们禁的了倭寇袭扰?听你们的意思,面对倭寇,我大明就要被动挨打不还手了?”

“我我”杨一清抖着胡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

朱厚照眉头一挑,瞪着眼冷笑道:“你你什么?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依本太子看,你就是倭寇的帮凶!还有啊,杨大小姐跟苏大人的婚事什么时候办?”

“我老夫”

杨一清气的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我朝堂老臣,忠心耿耿,你说我是倭寇帮凶。偏偏,说这话的还是当朝太子殿下。

看着近在眼前的朱厚照,杨一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猛地往后倒去。

杨老大人再次被气晕了!

刘大夏老脸一黑,心脏一阵抽搐,太子殿下,你说你提苏立言做什么?

苏立言

苏立言

人不在京城还能搞事情!

第471章 势在必行

第471章势在必行

朱佑樘看着刘健等人手忙脚乱的围着杨一清,嘴皮子动了动,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快,快扶杨大人去偏殿休息,好好修养,莫要再动怒了。”

说完话,朱佑樘就有点发愣,怎么感觉这一幕如此熟悉,自己以前是不是也说过这话?呜,苏立言啊苏立言,这小子人不在京城还能把杨一清给气疯了。自从苏立言上次一趟,八卦消息算是传开了,如今满京城都在说苏公子跟杨小姐的风流韵事,当然还有人称赞张大小姐胸襟宽广,颇有大妇之风。张大小姐还没过门,就先替苏状元找了个平妻。按说,以杨芷凌的相貌才情,说亲的人应该把门槛踩烂了才对,可现在,说媒着寥寥无几,就连之前有意向的几家也不再提此事了。

杨芷凌倒是没觉得什么,可杨老大人哪里受得了啊,大孙女明明跟苏立言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杨老大人心里一清二楚,可其他人不清楚啊,哪怕是朝堂上大多数官员,也都心里打鼓,空穴未必来风啊,要是杨小姐跟苏立言一点关系都没有,苏立言敢在太和殿上大放厥词?

苏立言整出这么多烂事,拍拍屁股去浙江了,搞得杨老大人想找人算账都不成,只能独自生闷气。本来就一肚子火,今天朱厚照还非得提这茬,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于是乎,血流上涌,脑袋发懵,一个站不稳,直接晕了过去。

几个侍卫赶紧用木板床将杨一清抬了下去,不过此时殿中诸位大人全都抽冷气,如今,大家算是明白了一个问题。

治杨一清,找苏立言!

杨老大人乃是士林泰斗,威望十足,在朝堂之上也从来不怕谁,就连三位阁老也要给杨老大人几分面子。偏偏,朝堂上蹦出来一个苏立言,自从这根搅屎棍子来到堂上,杨老大人一直吃瘪。台阶之上,朱厚照依旧绷着脸,一副心有愧疚的样子,不过真实情况吗,却是内心笑翻了天。看来大哥说的没错,只要把杨一清怼翻在地,阻力就会小很多。不过苏老大这招也太损了,又拿杨芷凌说事儿,哎,此事一出,杨小姐更难嫁人了。以前自己堵着内阁六部司房,忙活半天不管用,结果还不如提一下杨芷凌。

为了开海,朱太子真的是绞尽脑汁了,之前,真不是不努力,近两个月除了跟夏锦言妹妹联系感情,就是堵着内阁六部折腾。为了逼内阁六部让步,朱太子敲锣打鼓,在司房院中练兵,甚至还请了一个戏班子进来。可折腾了好久,六部官员依旧不让半步。最让朱太子无奈的是,自己请戏班子的时候,一些吏员还围在旁边看热闹。敲锣打鼓的时候吧,谢迁谢老大人出了个招,用棉团塞住耳朵,大家交流纯靠写字。

朱太子屡战屡败,今日好不容易胜了一把,所以啊,这心里别提有多爽了。不过,爽归爽,怼翻杨一清并不是目的,忽悠这帮子人同意开海才是正题。朱佑樘坐在龙椅上,佯怒道:“太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跟杨大人说话?杨大人乃多朝老臣,乃是国之栋梁,你乃一国储君,岂能言辞无状?”

朱厚照赶紧拱手诚恳道:“父皇,孩儿知道错了,等杨大人醒过来,孩儿便去道歉,孩儿向天发誓,以后再也不当着杨老大人的面提杨小姐的事情了。”

“”李东阳、刘健等诸位大臣全都瞪着眼,脸皮子打哆嗦。太子,你这话里有话啊,明着不提,那就是暗里提喽,你难道真想让人家杨小姐嫁不出去?

过了一会儿,朱厚照便将话题扯到了正事上,“当年先祖皇帝立下祖制,那是因为要对漠北用兵,大明国内不平,这才被逼无奈下令禁海。可后来,大明江山稳固,四海升平,已经不惧海上袭扰,这海禁也该放开了。若祖制不可违,又哪来的三宝太监下西洋?当年永乐先祖当政,我大明无敌舰队纵横海域,可有倭寇敢来我大明闹事?当时,海贸频繁,番邦船只往来于江南码头,我大明可出过半点事现在呢,几百倭寇就敢上岸杀我大明百姓,你们倒好,不想着平靖海疆,竟然朝着加强海禁,你们这是要让我大明做缩头乌龟么?”

朱厚照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一时间诸位大臣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同时,众位大臣心里也暗自生气,太子跟着苏立言,简直不学好,你说你明明有一番话,破有道理的,你干嘛还跟人家杨老大人怼,还要提杨小姐的事情,等把杨老大人气晕了,你又开始引经据典,说的头头是道了。上次苏立言是这么干的,这次太子殿下也这么干,真真真是气死个人。

看到殿中大臣不说话,朱厚照抬起右手,握了握拳头,“所以,我大明必须开海,必须建立一支无敌舰队。有了舰队保护,我大明商船可以来往于大海之上,海贸兴盛,税赋也能充盈国库。”

话音未落,谢迁便持着笏板出列道:“如今江南海域海盗盛行,更有商人走私猖獗,如果此时开海,岂不是助长倭寇气焰,到时候,码头开放,倭寇以及走私商人,便可以随意出入。到那时,百姓遭殃,江南生乱,所以,太子殿下的话,老臣不敢苟同,祖制不可违啊!”

刘大夏、刘健等人陆陆续续站出来,“臣等附议!”

看到这一幕,朱厚照头皮有些发麻,合着本太子跟你们唠唠叨叨将这么多大道理,全都是对牛弹琴啊。朱厚照真的很生气,难道自己说的不对么,难道开海就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么?可为什么这群大臣就是不同意?开海对大明有利有弊,但总体来说还是好处大于坏处,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些朝臣看不明白么?

或许,苏大哥说得对,什么忠君爱国,什么为民请命,都是假的,利益决定一切。如今整个太和殿上,又有几个真正大公无私,不计个人得失的?开海,阻力真的比天还大,可还是要开,因为这是开海最好的机会,如今苏老大人在江南,身后又有英国公府等勋贵做后盾,如果这次还不能开海,以后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本太子就问你们一句,你们就怎么知道开海就一定会祸乱江南,就一定会让百姓遭殃?难道,你们都是未卜先知,都是神仙么?若是开海,能为了大明带来无数的好处,那又当如何?”

朱厚照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在诸位朝臣胸口,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朝臣们哑口无言。开海到底会怎么样,谁能知道?真要说依据,唯一能算得上依据的也就只有祖制了。可前朝永乐就开过海,也就是说祖制也是可以违的。

一时间朝堂上没人回话,朱佑樘皱了皱眉头,心里暗笑。看了半天热闹,终于轮到朕出场了,前边的铺垫,朱厚照做得很好,剩下的就看他朱佑樘的了。

“诸位爱卿,朕以为太子说的也不无道理,海禁乃祖制,可时过境迁,此一时彼一时,开海,到底是有利有弊,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倒不如这样,既然全面开海风险太大,不如先试试。”

试试?刘健眉头一跳,他本能的觉察到有问题,可还是拱手问道:“陛下,恕臣愚钝,不知这试试有该如何试?”

“江南码头诸多,朝廷可以先选两处暂时开放海贸,以十年为限,看看效果。若是好,那就全面解除海禁,若是不好,继续禁海,如此,也省得大家争来争去,诸位以为如何?”

刘健脑袋里嗡的一声,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不久前江南送来塘报,苏立言利用倭寇袭击温州码头为由,罢了同知赵新远的官,然后调杭州推官林泰丰入温州府。之前一直搞不懂苏立言为什么要这样做,一个小小的温州府同知而已,值得苏立言如此大动干戈?原来,苏立言真正的意图是开海啊。呼,这个苏立言,年纪轻轻,做起事情来居然环环相扣,苏立言在温州打开一点局面,太子殿下这边立刻配合着强势开海。

突然间,刘健有点佩服皇帝朱佑樘了,陛下坐在龙椅上一直都是老好人的样子,不争不抢。一片平静中,不声不响的将苏立言扔到了泥潭里。就这一步棋,居然迅速在朝堂上打开了局面,苏立言在外,太子在内,这二人相互配合,性格又都是无比强势,可以想象,等到太子登基后,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陛下的眼光真的很厉害,当初苏立言来京城的时候,谁会想到这个小子能折腾起如此大风浪来?之前诸位大人还想着用捧杀之法,将苏立言赶离朝堂,可惜,彻底失算了,苏立言看上去年轻,实则老谋深算,面对捧杀之法,他没有干巴巴的坐在空中楼阁中,而是慢慢地打地基,一砖一瓦的把下边的一层房子建了起来。

刘健有种不好的感觉,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印证了他的想法。成国公徐永宁出列后,大声道:“陛下,老臣觉得可以找两三个码头试试,海贸嘛,对我大明有利,就开海,没有利,继续海禁呗。也省得天天吵来吵去了,烦人的很。”

徐国公说话大大咧咧,话有些糙,可话糙理不糙。紧接着不少勋贵站出来支持徐永宁,唯有英国公张懋站在原地,他眯着眼睛,一副不关心的样子。

装,继续装,装的可真像。谁不知道徐国公是跟张国公穿一条裤子的,张老头干什么事,都喜欢让徐老头当先锋,这次也不例外啊。刘健紧皱着眉头,他想不明白,之前大家都不赞成开海的,怎么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帮子勋贵就转了风向?太子殿下到底许诺了什么好处?

勋贵们站出来支持开海,这是刘健无法预料到的。真不愧是英国公张懋,做事情滴水不漏,之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如果徐永宁站出来只是倍感意外的话,那另一个人站出来,就是让人绝望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尚书佀钟。

佀钟居于文臣行列第六位,他持着笏板,沉吟道:“臣赞成找一两处码头尝试一下。”

佀钟这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炸得满朝文武晕乎乎的。三大阁老除了李东阳神色平静,其他二位全都变了脸色,谢迁脸皮子一阵抽搐,佀钟疯了么?在开海的问题上,内阁六部当共进退才对,就算有什么矛盾,大家私下解决啊。可,堂堂户部尚书,居然在大殿之上跟英国公府一个鼻孔里出气,当真是,万万没想到。

刘健皱紧眉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李东阳。恐怕,佀钟的事情跟李东阳脱不了干系啊。果然,佀钟站出来没多久,李东阳便出列道:“臣附议!”

刘健和谢迁都想骂人了,李宾之,你到底想干嘛?堂堂大学士,居然跟着一群宵小瞎胡闹,你的操守呢?竟然支持开海,哼,难道就因为苏立言是你的门生?

面对内阁六部诸多同僚愤怒的目光,佀钟梗着脖子,白胡子一抖一抖的。内阁六部,呵呵,什么士林魁首,什么天下为公?都是臭狗屁,自从自己当了这户部尚书后,才知道时局有多艰难。河北河南大旱,粮食短缺,需要大量的钱粮赈灾,可是户部呢,根本拿不出多少银两,当初要不是苏立言用歪招弄来了大量捐款,他这位户部尚书就要因为赈灾不利,千夫所指了。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佀钟真的想赈灾,可户部是真的没银子啊。可是,大明朝真的穷到这种程度了么?不,佀钟早年间曾经任职浙江监察御史,对江南的事情太了解了。大明朝别的地方可以没钱,但江南绝对是富得流油,可江南税赋,每年几万十几万的抠,打发叫花子呢?几万两白银看上去不少,可放在户部,够干嘛的,塞牙缝都不够啊。

第472章 劳民又伤才

第472章劳民又伤才

佀钟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当年意气风发,喊着为大明百姓鞠躬尽瘁的同僚们,全都变了样。江南,尤其是浙江如此情况,同僚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户部没钱,他们也从来没想过办法,可朝廷用钱又拿不出来钱,到最后黑锅都要他佀钟一个人来背。佀钟很想问一句,凭什么啊?

李东阳李老大人说得对,别管别人怎么说,别管名声好不好,就看怎么做的。户部尚书,就是要想办法充盈国库,谁能给大明国库送银子,那就支持谁,其他一切免谈。佀钟也豁出去了,白胡子一大把,都这把子年纪了,还怕得罪人?

开海,到底有多少好处,佀钟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若是开海能得到一部分税赋,那对大明就是好事。不开海,那依旧是个死局。浙江有茶粮司、盐苛司、织造司,税赋甲天下,国库捞到了多少?佀钟心里一清二楚,钱还是那些钱,既然没进国库,那去了哪里?当然是进了朝臣私人腰包了,他佀钟也收到了好处,可与自己背的黑锅相比,这点好处真算不了什么。佀钟不想自己离职回乡的时候,还被百姓指着脊梁骨骂。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钱财是利,名声是利,刘健、谢迁、杨一清这些人要做千古名臣,青史留名,难道我佀钟就不想了?被百姓指着脊梁骨骂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自从你佀钟当户部尚书以来,大明财政混乱,赈灾不利,要钱没钱,要人没人。那要你这个户部尚书有何用,还不如放头猪呢。可百姓哪里知道他佀钟的无奈?

当李东阳和佀钟站出来表示支持后,刘健等人就绝望的摇了摇头,看来尝试开海已经无法阻挡了。刘健等人全都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李东阳,可惜,李东阳浑然不觉。

李东阳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他什么都看得明白,但却不怎么在意。骂名也好,说他李东阳趋炎附势也好,说他胆小怕事也好,都没关系,只要他觉得对大明有利,他就会去做,就会支持。他李东阳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只是现在这朝堂,早已经变了味,往往是因人废事,因私废公,对人不对事。

事到如今,尝试开海已经板上钉钉了,刘健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对于刘健来说,一切都是未知的,他只是觉得现在大明朝挺好的,又何必改变呢?太子殿下和苏立言这些人年轻气盛,总想着做一番伟业,哪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

利益?刘健确实在意这些,但他更多的是不想改变,如果开海真的成功,未知的危险不说,朝堂权力结构也必然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科举取士,正统仕途再加上中原和江南,催生的是齐楚浙党派,如今这朝堂上的官员大部分都和江南以及山东沿海利益休戚相关,开海之后,旧的秩序被打破,权力结构发生改变的过程中,必然是一场看不见的腥风血雨。多方角力之下,大明朝真的能安稳下来么?苏立言啊苏立言,你可曾想过这些东西?

太和殿内,反对声越来越弱,朱佑樘脸上总算多了点笑容。走到这一步,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之前如果不闹着全面开海,不跟内阁六部争执这么久,估计他们也不会轻易让步,正因为有了之前的努力,尝试开海才能通过。

“拟旨,着令浙江布政司,开放杭州、温州码头,来往海贸不得阻拦。另,着令苏立言立刻组建皇家海运司,皇家海运司独立于布政司之外。如今江南倭寇横行,海盗猖獗,为保大明海运昌隆,务必尽快剿灭倭寇海盗。”

圣旨下达,刘健等人全都露出惊讶之色。找两处码头作为试点,并没有问题,可大明是有市舶司的,干嘛还要组建海运司?皇家海运司,一听这名字,就知道陛下要干嘛啊。陛下这是要将海运司控制在手中,不给六部插手的机会啊。别看之前大家吵着要海禁,可谁都知道海贸涉及的利益有多大,一旦温州码头和杭州码头顺利开放,海贸昌盛,税赋会是一笔天文数字。

看到刘健等人脸色大变,朱佑樘心里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你们不是吵着闹着不开海,说开海祸乱大明么,那行,这次就不带你们玩了,你们先在旁边看着,看看到底会不会祸乱大明朝。

朱佑樘也不是傻子,开海如此艰难,如果还把事情交给市舶司,那不是脑袋进水么?市舶司,虽然归内廷太监管着,却隶属于布政司管辖。这几十年来,市舶司早已经成了布政司的附庸,外派的那些管事太监,要么被别人架空,要么也跟江南官员同流合污。但凡这些管事太监用些心,市舶司、茶粮司、织造司、盐苛司会弄不来钱?既然这些人不能用,那干脆不用了,直接新弄一个皇家海运司。

成立皇家海运司,诸事繁杂,必然会耗费大量财力物力,可这样做是有必要的。如果还将海贸交给市舶司,又能有多大改变,那样,所谓的开海试点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皇家海运司独立于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按察使司、都转运盐使司之外,那么就必须有自己的兵马。堂堂皇家海运司,没有战船,没有兵马,也敢叫皇家海运司?不过这些,朱佑樘不想管,也管不了,由着苏立言那家伙折腾去吧。

朱厚照不太了解朝廷的状况,很开心的对佀钟说道:“佀大人,海运司初建,到处都要用钱,不知户部能拿出多少?佀大人放心,海运司成立以后,海贸所得利润,有三成会入户部。”

看到朱厚照殷切的目光,佀钟老大人身子一怔,那张老脸慢慢的变红了,过了好久,才吭哧道:“回太子殿下,如今户部能拿出四万两。”

“什么,四万两?”朱厚照差点没晕过去,海运司要造船,要养兵,所耗费银两可是天文数字,你告诉我四万两?四万两不说别的,能造一艘宝船不?朱厚照脸色很难看,“佀大人,你老人家也是支持开海的,可你的户部就拿出四万两银子,你就这么支持开海的?”

“”佀钟老大人想哭,不是我老头子抠门,是户部真的没钱啊。我不知道四万两太少么?我不知道四万两杯水车薪么?可户部没钱,能怎么办?户部要是有钱,我佀钟一把子年纪,干嘛还要冒着得罪士林同僚的风险,跟你们闹腾什么开海?

朱厚照不明就里,但朱佑樘可是知道实情的,如今户部的情况比内帑好不了多少。如果说内帑是贫农,那户部就是乞丐,要不是被逼到某种份上,佀钟会跟刘健等人对着干?

“咳咳,四万两就四万两吧,朕和太子的内帑也拿出六万两,剩下的就看苏立言的了!”

皇帝陛下甩锅甩的老干脆了,甩完锅就拿眼睛看张懋。张国公嘴角抽搐,心里直骂娘,陛下这坑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溜了。户部、内帑都出钱了,担着海运司职司的还是未来孙女婿,英国公府能不做表示?于是乎,老国公张懋拢着袖子,淡淡的说道:“陛下,老臣府上也能凑出两三万银子。”

张懋都做表示了,其他勋贵们还能不说话?于是乎你一言我一语,你一万两,我八千两,最后竟然凑出来三十万两之巨。

朱佑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之前捐款的时候,一个个穷得很,现在分红入股的时候,一个个都有钱了。要知道,这个时候勋贵们大多数还处在观望的态度,他们也不确定海运司就一定能大赚特赚,所以掏起钱来,必然有所保留。就这样,一会儿功夫就凑出三十万两白银来,要是铆足了劲凑钱,能凑出多少来?保守估计,一百万两不在话下。

三十多万两,听上去挺吓人的,可对新成立的海运司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海运司要造舰,要养兵。不说别的,光舰队,估计三十万两就不够。

既然要开海,就不可能不做准备,之前朱佑樘派人调查过。永乐年间,三宝太监的无敌舰队,初次就耗费了大明朝三分之一的税赋,也就是五十多万两。按照那时候的人工物价,一艘普通排水量一千五百吨的宝船,裸船造价四千多两,如果再加上配套的设备器械人员,一艘宝船成本至少三万两。那可是永乐年间啊,过去这么多年,材料价上涨,造船的人越来越少,人工成本增高,要造一艘大型宝船,少于五万两白银,想都别想。一艘宝船就是五万两,也就是说三十多万两白银,顶多就能撑起六艘宝船。

可一支舰队不能只有宝船啊,宝船那东西是很大,威风凛凛,但打起仗来不灵活,必须有配套的战船才行,蜈蚣船、福船、哨船、站坐船都不能少。按照永乐年间三宝太监的无敌舰队来看,一支舰队至少配备六艘大福船,想配套的战船补给船斥候船啥的,林林总总加起来一百二十多艘。一百二十多艘战船,没有个七八十万两绝对没戏。

永乐年间,三宝太监无敌舰队养了三百多艘战船,分出三支舰队没有一点问题。可到了弘治朝,皇帝陛下别说三支舰队了,凑出一支舰队来都特么犯愁。

除了战船,就是招兵养兵,还有海运司庞大的人员机构。就算舰队那边七十万两可以解决问题,那么剩下的海运司养兵养人呢?可以说,少于一百五十万两白银,没戏。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怪不得老顽固们不支持开海,怪不得当年的无敌舰队会没落。舰队就是吃银子的大户,大明朝是建得起,养不起啊。就算大明朝税赋正常,一年弄个四五百万两白银,可每年拿出上百万两往海运上砸,谁也受不了啊。

开海,真的很难,无敌舰队,听上去威风,可全都是用银子砸出来的,这里边一点水分都不能有。别的地方还能偷工减料,舰队却不能,这玩意可是要拉到大海上航行,跟人家打仗的。要是质量出问题,舰队士兵还不得跟朝廷拼命?

三十多万两,实在是太少了,可朱佑樘就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临近午时,总算散了朝,刘健和谢迁靠的很近,二人脸色都很难看。出了宫,二人来到了刘健府上,此时没了外人,刘健喘着粗气怒道:“开海开海,他们知道开海意味着什么嘛?苏立言和太子那些年轻人不懂事,那个李宾之居然也跟着搅和,一旦开海,劳民伤财啊。”

谢迁重重的点了点头,“需要写一封信尽快送到浙江去,恐怕闽中元那些人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是啊,都以为苏立言到了浙江,会盯着盐税、粮食,可这小子居然另辟蹊径,要弄海贸!”

两位老大人神态愤怒,忧国忧民,但具体如何,就无从得知了。到底是因为利益,还是真的觉得开海不好呢?

隆冬腊月,眼看着年关越来越近,苏瞻却一刻都停不下来。往温州府衙门插了根钉子后,苏瞻拉着靳松,开始对巡检司下了手,苏瞻将巡检司上下洗了一遍,几乎所有关键位置都换上了自己人。好多锦衣卫校尉被临时调到巡检司当值,如今温州巡检司几乎成了锦衣卫的下属单位。

苏瞻大刀阔斧的整顿巡检司,浙江官员看在眼里,闷在心里。这个时候,没人会傻到跳出来替巡检司说话,就巡检司面对倭寇时的表现,谁敢替他们说话?

杭州方面,闽中元一直留心着苏瞻的一举一动,苏立言自从到了温州府,就一直在温州折腾,其他方面,什么动作都没有。闽中元也算是官场老狐狸了,可他现在居然有些看不懂了。

苏立言到底要干嘛?难道整顿盘石卫和巡检司,是想拉着温州府的兵马一起去解决新月山问题?

苏立言不会天真到以为,靠盘石卫和巡检司兵马,就可以打败畲族联军吧?

第473章 组建海运司

第473章组建海运司

接下来几天,苏瞻一直留在温州府整顿兵马,颇有大干一番的架势。苏公子在温州府干的热火朝天,杭州方面却反应寥寥,于承泽等人对此耻笑不已,书生就是书生,你以为整顿下温州府兵马,就可以娶攻打畲族联军了?亦或者,你想指望这些歪瓜裂枣去海里剿匪?

进入腊月份,一直待在按察司按兵不动的张紫涵也有了动作,在毫无预兆之下,杭州锦衣卫突然逮捕了按察司户房管事黄渠。在旁人看来,黄渠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按察司内,像这样的吏员管事,不下二十个,抓一个黄渠又有什么用?

布政使司衙门,闽中元仰躺在椅子里,仆人替他揉着太阳穴。闵大人的心情很差,最近这几天,苏立言和张紫涵都没闲着,苏立言待在温州府折腾,张紫涵也开始整顿按察司,可这对男女的连番举动,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张大小姐逮捕黄渠这件事,实在让人看不懂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就在闽中元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封加急书信送到了布政司。闽中元静静地躺在长椅中,慢条斯理的看着。在旁人眼中,闽中元一直都是个稳重的人,哪怕泰山崩于顶,也没见他慌乱过。可是仅仅看了一会会儿,这位以稳重著称的布政使大人,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现在,闽中元除了吃惊还是吃惊,他犹自不敢相信的又读了一遍信。这封信是谢大人亲笔所写,绝不会有错,只是内容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了。朝廷经过长时间争执后,最终决定开放杭州、温州码头,作为开海试点,并将组建皇家海运司,海运司独立于布政司之外,不受布政司管辖。

突然间,闽中元什么都明白了,颇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怪不得张大小姐突然对黄渠下手,怪不得苏立言窝在温州府整顿兵马,原来他们全都是是冲着开海去的。呼,所有人都被骗了,苏立言从始至终就没想过攻打畲族人。只是,苏立言哪来的信心,就敢确定朝廷一定会开海?此子,实在是可怕。如果皇家海运司真的能顺利搭建起来,海贸往来,所涉及的利益是无法想象的。苏立言,当真是聪明,他知道浙江官场铁板一块,想动浙江几乎没有可能,于是,干脆不动浙江官场原来的利益,另辟蹊径。

张大小姐拿下黄渠更是一招妙棋,黄渠看上去无足轻重,可此人却掌握着按察司大部分资金往来,无论是陶甑,还是颜枣,但凡钱财一事,必然会经黄渠的手。拿下黄渠,就代表着张紫涵要正式对按察司官员动手了,准去的说,张大小姐要拿到钱。

钱,没错,就是钱。抓黄渠也好,开皇家海运司也好,都绕不开一个“钱”字。有钱就能成功搭建海运司,海运司成立后,海贸繁盛之下,所得利润上缴京师,税款也就有了。所有的事情,几乎是环环相扣。浙江有着茶粮司、盐苛司、织造司,所涉及的钱财乃是天文数字,其中税款能占大明朝税赋的五分之一左右。估算下来,一百万两绝对没有问题。可苏立言很清楚,他短时间内动不了这里边的利益,所以,想要钱,只能另想办法。

海运司不可怕,光有一个海运司有什么用?关键还是苏立言,以苏立言表现出来的能耐,只要能搭建起海运司来,他还会亏钱?海运司做大之后,整个浙江也必然会风起云涌,固有的利益团体也会分化,到时候,肯定会有许多人眼红海运司利益,想要参与进去分一点好处,到那时,浙江铁板还是铁板么?

利益动人心,浙江官场扣下这么多税赋,朝廷对此却毫无办法,还不是因为浙江官场铁板一块,牵一发很动全身。这里边要是没好处,浙江那帮子官员会跟着布政司做事,朝廷那帮子官员会对浙江官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立言那边一旦能分出一部分利益来,会不断的有人倒向苏立言的。首先,就是那些织造商、茶商以及瓷器商,海贸对这些人有着巨大的诱惑力,其次便是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官员,海运司乃是新建的衙门,正是用人之际,谁不想借这个机会更上一层楼呢?

去海运司在苏立言手底下干活,自然会有风险,一旦海运司无疾而终,苏立言倒台,那这些倒向海运司的官员必然会被浙江官场嫌弃,再无升迁可能。不过,能在官场上行走的人,谁不明白风险与机遇并存的道理呢?得到多少好处,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要是连这点意识都没有,那还当什么官?

思索良久,闽中元终于明白谢大人为何要送来这封信了,总之就一句话,绝不能让苏立言把海运司建起来。只要海运司搭建起来,以苏立言的能力,一定能让海运司财源滚滚,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苏立言弄不成海运司。放下信,闽中元沉着眉头厉声道:“速速派人把于承泽、方东离、王康请来,就说本官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找他们。”

半个时辰后,浙江官场上的三个半封疆大吏聚在布政司衙门内,全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到了这个时候,不得不承认,大家有些小瞧苏立言了。

温州府,万家客栈,苏公子一身绯红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虽然身为副按察使,可苏瞻在外边的时候,还是喜欢穿锦衣卫官服,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属于文官体系。苏瞻居于主座,萧绮月则坐在旁边。今天二人都一身正装,看上去雍容华贵。

苏瞻不着痕迹的冲萧绮月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替小王小八订婚么,你一个人拿主意不就行了,非得拉着本公子来,这种场合,本公子都不知道说什么。萧绮月自然晓得苏瞻心里想什么,不过她也不着恼,只要苏公子老老实实坐在那里撑门面就行了,其他事情也用不到他。

“万掌柜、韩老伯,今天苏大人也来了,我们苏府对两位姑娘可是相当有诚意的。苏义和苏勇也是跟着苏大人的老人了,苏大人待他们亲如兄弟,两位姑娘若嫁给这对兄弟,保她们吃不了亏。所以啊,你看这亲事,咱们今天是不是该定下来了?”

萧绮月笑容和善,苏公子也跟着笑了笑。万掌柜和韩老爹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实在没想到,苏大人竟然亲自前来。万掌柜赶紧拱手,小声道:“那俩丫头若能入苏府做事,那也是她们的福分,小王小八也是好孩子,我等岂能不同意?这亲事,就算订下来了,只是”

万掌柜迟疑一番,方才不好意思的说道:“只是温州有温州的规矩,虽然我们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有些规矩还是要守得,否则,会惹人说闲话的。”

苏公子是何等聪明的人,哪能不明白万掌柜的意思?他往怀里掏了掏,伸手将几张银票递给万掌柜和韩老爹,“放心,定亲嘛,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些礼金你们先收下,定亲的彩礼,稍后就让人送过来。”

说罢,苏瞻朝着萦袖打了个手势,萦袖赶紧去外边吩咐。也就一刻钟时间,一只送彩礼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停在万家客栈门前。一下子送了这么多彩礼,引来好多人围观,这下子万掌柜也算扬眉吐气了一把,麻痹,谁还敢说我家闺女嫁不出去?瞧瞧,这不就嫁出去了,定亲的对象还不比修如峰差。小王小八虽然没什么官身,可宰相门前七品官啊。

亲事定下来,两对男女都挺开心的,尤其是小王小八,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回到行馆,两个夯货冲着萧绮月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

傍晚时分,一封加急公文送到了苏瞻手中,这封信乃是朱太子派人送来的,公文没有经布政司手,直接送到温州。拆开信看了一遍,苏公子高兴地原地一蹦,哈哈大笑起来,“成了,成了,哇哈哈,大海啊,我苏立言来啦!”

苏公子猛地原地蹦高高,又笑又叫的,把萧绮月和萦袖吓了一大跳。稍微琢磨了一下,萧绮月便绷着脸没好气道:“开海的事情有进展了?不就是开海,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的?”

“哈哈,是的,经过长时间交锋后,朝廷同意开放杭州和温州两处码头,并在浙江成立皇家海运司。开海,这可是划时代的大事啊,你不懂!”苏瞻把信往怀里一踹,提起披风急吼吼的出了门。萧绮月气的俏脸含煞,本姑娘不懂,就你懂。

萦袖淡淡的看了萧绮月一眼,露出复杂的神色,随后起身跟着出了门。萦袖对萧绮月一点都喜欢不起来,这个女人心机太深,能力又强,刚确认了身份,这就想着冒头了。萧绮月为什么要亲自来温州,萦袖多少能明白一些,不就是想多露露面,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苏府半个女主人的身份么?大小姐也真是的,明知道萧绮月不是省油的灯,还把多管着点,长此以往,以后别人有事都去找萧绮月,大小姐岂不是很尴尬?

其实萦袖还真有点瞎操心了,张紫涵如此精明的人,又岂会不防着萧绮月?为此,大小姐曾经亲自写信找二位娘亲讨教过,二位娘亲给出的答案出乎意料的一致。二位夫人嘱咐张紫涵,莫要与萧绮月争执,只要能攥紧苏立言,无论萧绮月怎么蹦跶,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苏立言不倒向萧绮月,那萧绮月折腾一段时间,也就老实了。

所以,近两个月,张紫涵对萧绮月的行为都是睁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替苏府办事,随你折腾。与此同时,不断地通过萦袖的嘴巴,让苏立言知道她张紫涵坐镇杭州城有多辛苦。当然,大小姐还有杀手锏,通过萦袖之手,送给苏公子一把明晃晃的剪刀。自打见到那把剪刀后,苏公子老实多了,再也不敢跟萧绮月勾勾搭搭的。

这一招也是跟苏立言学的,胡萝卜加大棒,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有效。

第二天一早,苏瞻和萦袖便带着人前往盘石卫指挥所,同行的还有新任温州同知林泰丰。最近,林泰丰可是意气风发,红光满面,几乎做梦都能笑出声来,短短几十天时间,从推官直接跳到了一府同知,谁敢能想得到?虽然温州府从品级上要比杭州府矮一级,可同知就是同知,实打实的温州府大员啊。这可不比自己在杭州府的时候,头顶上站着许多人,脏活累活自己干,好事功劳干瞪眼,来到温州府,就可以大展拳脚了。当然,自己初来乍到,下边的人未必听话,可要是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那自己也不值得苏大人栽培了。

林泰丰现在越来越佩服自己当初的决定了,苏大人初到杭州的时候,谁都不看好这位副按察使,只有他林泰丰贴了上去,还败了苏大人为师。拜师,算是成了铁杆苏派走狗,可要不是铁杆苏派,恩师苏大人也不会提拔他林泰丰啊。

大明朝以忠孝立国,士林之中尤其看中师徒之情,如果学生敢背叛老师,那一定会被所有人唾弃的。政见不合归政见不合,若敢不尊师重道,绝对会被人瞧不起的。

走进盘石卫大营,众人翻身下马,走了几步,苏瞻指着门口一位士兵,对林泰丰问道:“泰丰,你来说说,那位士兵在想什么?”

林泰丰有些愣神,实在没想到苏瞻会这么问。营房角落里,有一名士兵盘腿坐在地上晒太阳,他手里拿着一只玉镯,仔细地擦拭着,眉头不断皱起,仿佛有什么事情难以下决定。

看了一会儿,林泰丰苦笑着摇了摇头,“学生愚钝,实在看不出端倪。”

萦袖等人也沉着眉头,冲苏公子翻白眼,你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要是能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那不成神仙了?

第474章 立志要超越东印度公司

第474章立志要超越东印度公司

苏瞻耸耸肩,语重心长道:“你们啊,就是不用心,破案,没有任何特别之法,无外乎耐心与仔细,重在观察,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这名士兵年约十**岁,手持玉镯,神色还如此纠结,你们说还能是什么事儿?八成是想着向喜爱的姑娘表白,又怕被拒绝,这才犹犹豫豫,不敢下定主意。”

萦袖当即有些不服,“纯属臆测,万一那是人家祖传的宝贝呢?”

铁虎、林泰丰等人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祖传的?说你们观察不仔细,你们还不承认,你们仔细看看那玉镯的成色,一看就不是老物件,品色也只是下乘,值不了几个钱。估摸着,是新买不久,又岂会是祖传之物?”

苏瞻说着话朝角落走去,那士兵也看到了苏瞻,将玉镯放到怀中,慌慌张张的站起身,“小的参见苏大人。”

“免了,小兄弟,本官年长你几岁,今日便送你几句话。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对于喜欢的女孩嘛,火候到了就要下手。你镯子都买了,还犹豫什么,或许,人家女孩子就等着你上门提亲呢。女孩子嘛,到底是面皮薄,你说对不?而且啊,就算被拒绝了,也没什么嘛,至少知道结果了,这个不成,再找下一个,千万别稀里糊涂的死在一棵树上!”

“”士兵张着嘴,满脸惊讶,“苏苏大人你怎么知道”

“本官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通了没?”苏瞻拍拍士兵的肩头,随后攥紧拳头鼓劲道,“去吧,本官相信你会成功的,加油!”

神特么加油,小兵根本不知道加油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知道,苏大人是一片好心。小兵站直身子,立马说道:“苏大人说得对,小的听你的,我这就找队头告假,是死是活就在今天了。”

说完,小兵行了个礼,风风火火的跑掉了。萦袖等人看傻了眼,这特么还真让苏公子说对了。

林泰丰赶紧掏出一个小本本,仔细记录起来,呼,恩师这眼界神通,够自己学一辈子的了。苏瞻对林泰丰相当的无语,你出门还随身带个小本本?

过了一会儿,苏瞻带着人走进指挥所,靳松早已等候多时。由于知道苏瞻这次是有要事相商,所以靳松让心腹手下守在指挥所附近,指挥所里则只有靳松和周靖二人。看到苏瞻后,靳松便急不可耐的问道:“苏老弟,到底是何事,居然如此郑重?”

苏瞻微微一笑,将那封信递给靳松,这下子靳松就露出了痛苦之色,“苏老弟,你这是诚心磕碜老哥呢?”

“”苏公子顿时就懵逼了,这是咋说的?我也没干啥啊,你不是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么,看看信不就明白了?可你靳将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就有些让人闹不懂了。

一看苏瞻这表情,周靖赶紧凑过来小声耳语道:“咳咳,苏大人,咱家靳将军苦哈哈出身,混了十几年边军,瓦剌人的脑袋看过二十多个,这书嘛,一页没读过!”

好嘛,别人都是一天未读,一本未读,到了靳将军这里,更牛叉,一页未读。总算明白靳松为何如此苦大仇深的表情了,苏公子嘴角抽搐,小声问道:“那以前的军报是怎么写的?”

“这个都是小的代笔,如果不是太紧急,事情也不复杂的话,靳将军自己写是自己画!”说到这里,周靖也是一脸的羞耻。

军报公文靠画的?这特么,苏某人是真的服气了。总算闹明白为啥靳松为啥这卫指挥使一当就是好几年,愣是进不了都指挥司了。敢情靳大将军不认字,呵呵,这样的人进了都指挥司,不是给朝廷丢人么?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个卫指挥使吧。

咳咳,真的好尴尬啊,一想到自己看靳松写的公文的时候,一边欣赏画作,一边连蒙带猜,别提有多无语了。

“靳老哥,休怒休怒,小弟实在不知道啊!”苏瞻说着话,狠狠地冲萦袖等人瞪了一眼,之前让你们查靳松,你们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漏了?

萦袖和铁虎觉得很冤枉,谁特么能想到一个卫指挥使会不识字?而且啊,盘石卫还经常有公文送到都指挥司,卫指挥使不会写字,还能送公文?总之,真是见了鬼。

误会解除,虽然稍有尴尬,但靳松也是豁达之人。收回信,坐在位子上,苏瞻笑道:“朝廷已经同意开海了,并且,陛下与英国公全力支持我们组建皇家海运司。”

“同意开海了?”靳松瞪圆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之色,虽然是个大老粗,可也知道开海意味着什么。在温州府待久了,自然对浙江的情况了解的很深。朝廷海禁,各沿海卫所主要的任务也是打击走私,可走私船队从来没断绝过,海贸走私带来的也是暴利。为什么走私屡禁不止?概因为江南卫所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卫所居然与走私商同流合污,干着走私的买卖。浙江这边,到底有多少官员和富商参与了走私?肯定不在少数。

海贸,堵不如疏,朝廷海禁,朝廷和百姓一点好处没捞到,全都肥了某些官员和商人的私人腰包。知道归知道,可靳松也明白,这种事不是他能掺和的。

所以,当苏瞻说朝廷同意尝试开海后,靳松除了震惊,就是喜上眉梢,一共开放两个码头,其中一个就是温州码头。呵呵,海贸所带来的利益无法估算,这意味着他靳松也可以分一杯羹了啊,再也不用眼红别人走私了,咳咳,谁说大老粗就不喜欢钱了。只要是整个八经的来路,能多捞钱就多捞钱。

靳松和周靖老高兴了,都想跑出去敲锣打鼓一番了。开心了一会儿,靳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挠着头问道:“苏老弟,恕老哥哥才疏学浅,这个皇家海运司又是啥玩意?”

苏瞻与周靖等人表情古怪,靳将军,你老人家还真是谦虚,你哪是才疏学浅,明明就是才学为零好不好?不过以你的才华,能说出“才疏学浅”四个字,也是相当的不容易了。

“皇家海运司,独立于浙江其他几司衙门之外,直接归北直隶管辖。海运司将负责海贸、护航、清缴祸乱职责,也就是说,海运司要有自己的政务、财务以及军务机构。苏某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要组建海运司自己的兵马,自然要找靳老哥了。”

黄家海运司,解释起来很复杂,实际上也很简单,就是类似于英帝国东印度公司一样的存在。日不落帝国能崛起,纵横全世界,可以全都是靠东印度公司撑起来的。东印度公司说是一家公司,实际上却是一个庞大的政府机构,有自己的兵马,有自己的政务体系。英国皇室只负责收好处,至于东印度公司怎么干,一概不管,只要东印度公司能搞到好处,那他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必要的时候英国政府也会打配合。

后世普希拉之战、鸦片战争、掠夺香港,再到后来的美洲大陆英法大战,其实都是东印度公司挑起来的。说是英军,其实大部分都是东印度公司的私兵,东印度公司干的都是掠夺生意。当东印度公司自己吃不下的时候,英国政府则会大肆派兵支援,后世英法大战和美国独立战争都是这样的情况。当然,很少有东印度公司独立干不成的事情,当年鸦片战争,东印度公司领着一帮子杂鱼就冲到了紫禁城,随后,英国政府下巴都笑掉了,大笔一挥还把香港岛割走了。

瞧瞧人家东印度公司干出来的丰功伟业,咱大明朝的皇家海运司怎么着也不能输给东印度公司啊。大航海时代,是个混乱的年代,这个时代没有太多的法则,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只要拳头大,就可以抢,就可以抢地盘。抢东西抢地盘,没兵怎么行?

皇家海运司要组建自己的军队,那么入了海运司,就要脱离都指挥司和兵部,这是要把于承泽和闽中元往死里得罪啊。只要进了海运司,他靳松也就彻底和浙江固有势力分开了。不过,靳松几乎没怎么犹豫,无比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好好好,苏老弟有这等好事还想着老哥,老哥岂能不领情?盘石卫兵马并入海运司,完全没问题。”

“靳老哥同意就好”苏瞻微蹙眉头,小声说道,“不过有些事情靳老哥还要用些心,盘石卫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并入海运司的。本官可不想海运司还没搭建起来,就后院失火。”

靳松看上去粗犷,实际上活的很明白,“苏老弟放心,盘石卫这边靳某会亲自盯着,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全部踢出盘石卫。”

“好,那就有劳靳老哥了!”苏瞻总算松了口气,他就怕靳松顾念同僚情义,不肯整编。

盘石卫这边看上去人多,但真正可用的又有多少呢?卫所内三千兵马,又有多少人是都指挥司的心腹?所以,整编是非常有必要的,最终能留下一千人就已经很不错了。当然,留下来这些人也未必都听话,但只要这些人成不了规模,也很难弄出什么幺蛾子,顶多暗中下绊子恶心人。

“苏老弟,整编是必须的,卫所内大部分人还是听都指挥司命令的。整编之后,必须重新征兵,现在北边正在闹灾,正是征兵的好时候。靳某想着过两天就让周靖去胶东征兵,那里的人民风彪悍,大部分都擅长水性。只是,如今入了海运司,这征兵以及饷银问题就没法找都指挥司和布政司了!”

苏瞻轻轻的点了点头,“先征三千兵,本官回去后,便让人送五万两白银过来。只是,有句话本官不得不嘱咐一句。”

“苏老弟但说无妨!”

“靳老哥,海运司可关系到许多人的利益,只要海运司能搭建起来,海贸兴盛,好处多着呢,不必眼红现在这点蝇头小利。总之,这个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对谁都没好处!”

苏瞻说的很委婉,但靳松还是听得懂的。只见靳松认真道:“苏老弟放心,这次让周胖子亲自盯着,谁要是敢动这笔钱,老子要了他的脑袋。苏老弟要是不放心,可以着可信之人一同前去。呼,别看靳某是个大老粗,可什么钱该拿,什么千不该拿,我还是分得清的。说白了,这可是咱们起家的本钱,是绝对不能出问题的。”

“呵呵,靳老哥言重了,本官还是信得过靳老哥的,只是,钱财动人心,多加小心是没错的。至于派人跟着,那你就是瞧不起苏某了,苏某就是个直脾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将此事交给靳老哥了,那全靠靳老哥拿主意!”

跟靳松商量了下细节,苏瞻便急匆匆的离开了盘石卫。海运司初建,要做的事情多了。靳松派人去胶东以及苏北沿海招兵,也算是老成之举。在浙江本地招兵,首先兵员质量差劲,其次,鬼知道招来的是不是别人安插进来的钉子?

有兵有枪又有炮,还要有船,可这得花多少钱?朝廷就批了三十多万两白银,等银子运到浙江,怎么也得年后了。尼玛,剩下的钱该怎么弄?苏公子真的很愁,可是再苦再难也要把架子搭起来,办法都是人想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

回到行馆是,苏瞻就进了萧绮月的屋,“绮月啊,眼下你手上能拿出五万两银子么?”

“五万两?倒是不难,只是少了五万两,对咱们年后插手盐务的计划会有影响!”萧绮月笑眯眯的看着苏瞻,没一会儿,就把苏公子看得不好意思了。

咳咳,发誓先不动萧小姐嫁妆的,结果转眼间就要钱。可我也是没办法啊,是真特么穷。

自己以前刮了不少油水,可那点油水全都砸进了猛牛商行,到现在还没回本呢。

第475章 宴请商人

第475章宴请商人

“绮月,你放心,年后朝廷的银子就送到浙江了,想来不会影响咱们的计划!”

“你呀,别想的太简单,这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先掏出五万两,你要是不想办法搞来钱,就朝廷派下来那点钱,也是杯水车薪。现在只是五万两,以后,你若是要个二十万两,我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你真以为我那点积蓄富可敌国呢?”

“”

苏公子顿时就无语了,好像萧小姐说的挺有道理的,三十多万两本来就不够用,到时候估计也没法分出钱填萧小姐这边的窟窿。

仰躺在榻上,苏瞻不断琢磨着该怎么把海运司的架子搭起来,都说万事开头难。可真正难在什么地方,估计很少有人知道,而苏瞻现在就深有体会。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哪怕之前做过具体计划,真正实行起来,依旧有些不知所措。思来想去,还是要先解决钱的问题,猛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新月山不是有金矿么?麻痹,要是把这个金矿利用起来,说不定钱的问题就能解决掉了。

“绮月,你说咱们要是能把新月山的金矿拿下来,够不够用呢?”苏瞻坐起身,满眼冒着小星星。萧绮月手一哆嗦,毛笔就在宣纸上戳出一个大大的黑圈,站起身,萧小姐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苏瞻的额头,随后一脸古怪道,“也没发烧啊,好好地怎么犯起糊涂来了?”

“我的公子爷,你是不是嫌奴家事情少,拿话逗弄别人开心呢?你之前不也说过么,畲族四大家族为了那座新月山,狗脑子都打出来了,他们自己人都打得头破血流,你一个外人还想掺和进去,之前布政司能派了兵马,结果被打的丢盔卸甲。你还想动新月山,你凭什么?就凭你手底下那帮子虾兵蟹将?”萧绮月伸出葱葱玉指,狠狠地或者苏瞻的额头,戳的苏公子的脑袋如同一个拨浪鼓,“你是想钱想疯了么,居然要跑到新月山找死。”

“”苏公子伸手拍了拍,撇着嘴老大不高兴,“绮月,你别戳了,再这么戳下去,本公子就算没问题,也被你戳出问题来了。本公子也不算白日做梦啊,很多事情,事在人为,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而且啊,本公子觉得这事情还是可以操作一下的。”

萧绮月眉头一挑,紧挨着苏瞻坐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无意的,她将丰满的胸脯往前贴了贴,吐气如兰道:“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个操作法,本小姐洗耳恭听。”

苏瞻身子一颤,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聊天就聊天,你的身子能不能老实点,老是这么蹭来蹭去的,让人火大啊。沉下心来,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说道:“之前锦衣卫的兄弟曾经暗中调查过新月山的情况,那座金矿储量并不是太大,顶死了也就能产出三十万两黄金。三十万两黄金,看上去不少,可对整个畲族又能起到多少作用?那些畲族人有了金矿,又能干嘛,无非是守着金矿买东西,金矿嘛,花完了也就没了。如果是以前嘛,本公子也不会蠢到对新月山动心思,但是现在,只要操作得当,完全是有机会的。这么多年下来,畲族人围绕着新月山打来打去,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光这些人命,就足够买下半个金矿了。估计,现在那四大家族也有点不想打了,可又不甘心放弃,打了那么多年,死了那么多人,最后再放弃新月山,那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么?”

“不甘心归不甘心,不过这两年四大家族虽然还是针锋相对,但已经没有大规模的厮杀了,依我推测,他们心里其实也清楚,若是再像以前那么打打杀杀的,最后得到金矿,也有点得不偿失的。但是呢,谁也不肯退出,局势就这么僵着。若是现在,我们能抛出巨大的利益,让他们感觉到放弃新月山能够得到更多的好处,你说他们还会死盯着新月山不放么?”

听完苏瞻的话,萧绮月不禁仔细思索起来。正如苏瞻所说,畲族人已经打了这么多年,早就不想继续打了,可又不甘心放弃,局势就僵了下来。若能得到比新月山还要多的利益,畲族人脑袋被驴踢了,还为了新月山打生打死的,不用自家人杀来杀去,还能得到好处,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啊。

苏瞻的话听上去颇有道理,可仔细琢磨了下,萧绮月便面露苦笑。有道理,有个屁的道理啊,那可是一座金矿,金矿再小,那也是金矿啊,就现在苏公子手中,能给出什么利益,才能比得过一座金矿?撇撇嘴,萧小姐千娇百媚的翻了个白眼,“哟哟,公子爷,你能拿出什么好处呢?到现在海运司征兵的钱还是在本小姐这里拿的呢!”

“咳咳,现在手里没筹码,不代表以后没有啊,跟你说不通,你这张嘴,老是打击人,不跟你说了,本公子出去走走!”苏瞻背着手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哼哼,萧绮月这个女人啥都好,就是太精明。干嘛啥话都说,没事给鼓鼓劲加加油不是挺好的?当然,苏公子也不是真生气,他是真有事要忙活,诸事缠身,能跟萧绮月斗嘴快活的时间并不多。

来到外边,萦袖就迎了上来,她往屋内瞅了一眼,脸色相当怪异,“公子,你可不能做个忘恩负义的人,大小姐心里装的可全都是你。”

苏瞻满脸苦笑,这又是哪跟哪儿啊,本公子啥都没干好不好,萧绮月那样勾搭人,本公子都没动手动脚,这都快成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了。伸手弹了弹萦袖,有些不满道:“丫头,你说什么呢,你看本公子是那种人么?好了,谈正事,让你做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温州地界上有头有脸的商人大部分都到清晏楼赴宴了,剩下那些没来的,估计也不会来了。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清晏楼了?”

“嗯,这便去吧!”走了两步,想起什么,苏瞻小声道,“跟铁大哥说一声,让他派人暗中盯着周靖点,咱们资金有限,可经不起糟蹋。不过,一定要暗中盯着,不能被人发现。”

“公子,你之前不是跟靳松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么?”萦袖一脸坏笑的看着苏瞻,闹得苏公子脸色微红,萦袖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哼,都是大小姐惯得。

清晏楼绝对称得上是温州府第一酒楼了,在温州有句话,非达官贵人,不入清晏楼。今日清晏楼被人包了下来,而包场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温州府名声大振的副按察使苏瞻苏大人。苏瞻设宴宴请温州富商,在外边传的沸沸扬扬的,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让人诧异不已的是,苏大人一方大员,为何会主动设宴款待这些商人?

在江南一代,商人地位越来越高,可以说想当好江南的官,就离不开江南商人的支持。可即便是如此,在明面上,朝廷官员还是不屑跟商人为伍的,好像跟商人走得近,就会沾染铜臭气,变成贪图利益的小人。当然,暗地里朝廷官员是不是跟商人嘛暗中往来,那就不得而知了。像苏大人这样,包下清晏楼,绝对是给商人们天大的面子,这在以前是绝对没有过的。就算是包场设宴,那也是商人们包场才对嘛。

苏大人如此隆重的包下清晏楼,温州商人们都有些受宠若惊。温州商人大多数都跟朝廷官员打着交道,别看双方有说有笑,可是商人们心里很明白,那些官员就从来没瞧得起过他们这些从商的。士农工商,商人逐利,几乎印到了读书人的骨子里,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商人明明很有钱了,还要想尽办法让子孙后代考功名的原因。不光当官的,就连商人自己也不是那么的自信,连他们自己都不觉得经商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这就是大明朝的社会风气,不是一时半刻能改变得了的。

温州府衙,荣艾等人也很好奇,苏大人好好地为什么要宴请温州富商?堂堂一方大员,涉嫌宽带一帮子商人,完全不符合常理嘛。众人好奇的不得了,可他们只能干等着,因为苏大人根本没请温州官员去参加宴席,总不能官员们唱一出不请自来吧。

临近酉时,苏瞻慢慢走近清晏楼,早已赶来的商人们赶紧向前行礼。苏瞻笑容和善的一一回礼,眼神中没有半点鄙夷之意。苏瞻如此和善,没有半点官架子,迅速博得了商人们的好感。许多人不禁想到,苏大人和以前的官员果然不同。

其实,自从苏瞻找回那批青瓷后,温州商人们便对这位新来的苏大人颇有好感。尤其是那些瓷器商,一直想找机会拜谢一番,只是没有门路罢了。如今看苏瞻态度又是如此好,那对苏大人的观感便有好了几分。

苏瞻到了清晏楼,酒楼便开始上菜,一开始苏瞻倒也没多说什么,陪着几个有头有脸的商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等到酒过三巡,关系越来越熟络,温州商人们也便放开了。这些商人能把生意做大,经营到家财万贯,各个都是精明之人,他们自然知道苏瞻不仅仅只是请吃饭那么简单。

温州大瓷器商付伦笑问道:“苏大人,你跟以前那些当官的不一样,是真心看得上我们的。你若有什么事,不妨明言,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温州商人必然义不容辞。”

有付伦带头,其余桌上的商人也全都说道:“是啊,苏大人,你替我们找回上万件瓷器,那可是救了不少人身家性命啊。你有什么事情,但请吩咐。”

苏瞻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站起身,端着酒杯笑吟吟道:“吩咐倒也算不上,今日把大家找人,就是想跟大家商量一件事。不久前,朝廷方面做出决定,将尝试解除海禁,开放杭州码头、温州码头作为试点,并独立于三司之外,成立皇家海运司,专门负责海贸以及海上护航一事。”

苏瞻这番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轰的一声在人群中炸开了。许多商人脑容量有限,一时间没炸得晕晕乎乎的。还有一些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找旁边的问了问,这才确定没听错。朝廷要开海,虽然不是全面解除海禁,但也是好兆头啊,最让人惊喜的是,开放的还是杭州和温州两处码头。海贸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暴利啊。否则的话,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商人冒着巨大的风险走私呢?

仔细说起来,如今大明朝的走私商所要承担的风险可是非常大的,远不是后世走私能比拟的。后世走私,无非是小心清查,躲过关税,这样利润最大化,后世走私,图的就是没关税,成本低,利润高。可是大明朝走私商,真正的付出的成本要高多了,他们最害怕的不是朝廷清查,而是来自海上的危险。如今海贸刚刚兴起,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海航面临着巨大的风险。一艘商船,你不知道啥时候就冒出来一队海盗,扣下商船索要好处费那算好的,就怕碰上那种连人带货一起抢的。商人们去了别处,没有武装护航的话,到了别人的地盘上,就得装孙子,好多时候都没法把成本压下来,被人当肥羊宰,于是,搞得许多商人竟然请海盗当保镖护航,不得不说这真是航海历史上的一朵奇葩。

总的来说,大明朝的走私商都是被逼出来的,若是朝廷允许,有舰队护航,鬼特么愿意当走私犯?后世冒着杀头风险做走私犯,那是因为海航已经成熟,中间路上不会有什么风险,可这年头不一样,随便来个海盗,都够走私犯喝一壶的。

第476章 苏大人卖官

第476章苏大人卖官

开海,意味着无穷的利润,有了朝廷舰队帮助,大明海商就敢四处出击,刮遍世界每一个角落。以后再也不用怕海盗,再也不用装孙子,还能时不时地学习下佛郎机人,不说别的,就随便抢个金矿银矿的,都能赚的睡觉都合不拢嘴。温州商人们太知道开海带来的巨大好处了,因为就在这座清晏楼中,就有着好几个海贸走私商。如今大明朝,可以说每一个走私商都是一段辛酸史,真以为走私商不上税呢,这一路远航,打个来回,光背海盗刮来刮去,都不知道损失多少呢。如果不是如此,江南沿海这帮子海盗能活得这般滋润?换句话说,这些海盗倭寇就是江南走私商养起来的,养着这群海盗倭寇,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保护走私商自己的利益。

听上去很可笑,但这就是事实,要是朝廷能保护商人的海贸利益,商人脑袋被驴踢了,主动出钱支持海盗倭寇?最可恨的是,花钱扶持起来的海盗倭寇,还不怎么听话,时不时地收保护费,这就很闹心了。所以啊,大明朝的走私商跟后世走私商完全不同。

垄断,意味着独吞蛋糕,可要是垄断的代价太大的时候,那垄断的意义也就不大了,因为垄断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益。当开海的利益大于垄断走私的利益后,商人们很清楚懂得该如何选择。当然,等到海上航道安全稳定,可以紧靠着商船就可以畅通无阻后,还会冒出许多人,为了巨额利润,选择躲避关税,进行走私贸易,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苏瞻想不到以后,他想的是眼前,先把海运司的架子搭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对于商人们的反应,苏瞻是很满意的,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眼红海贸利益嘛,这就对了,就怕你们不眼红。清流文官不支持开海,没关系,苏瞻也不勉强那些守旧派,至于其他的勋贵、商人还有各处的世家势力,只要是支持开海的,那就想尽办法让这些人参与进来,用海贸将这些人团结在一起,形成一股新的利益集团,用来对抗势力庞大的清流集团。

海运司属于朝廷督办,若是让商人们参与进来,几乎等同于让商人参与朝廷权力博弈了,虽然,商人们参与的力度很微弱,可参与就是参与。自大明开国以来,就从来没有过这种事,苏瞻知道自己几乎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很可能会引起无数人的反对。大明正统仕途,唯有科举取士,一群充满铜臭气的商人居然可以不经科举就参与朝廷权力博弈,这是在打破千年来的规矩。

苏瞻不能输,朱厚照也不能输,一旦输掉这场无硝烟的战争,苏瞻和朱厚照就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任人鞭笞,化作妖魔厉鬼。若是赢了,那就是利在千秋,功在万代。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不过,苏瞻心想,就算自己败了,有英国公府这棵大树罩着,也不至于丢命吧。自己跟那个倒霉的商鞅可不一样,商鞅后边没有后台,秦王一放弃他,他就成了任人宰割的肥肉,可自己不一样啊,我特么是锦衣卫,有自己的势力,又跟英国公府穿一条裤子。只要自己不跟英国公府作对,老公爷张懋还会任由别人砍死自家孙女婿?就算老公爷过世,以后也是张仑当家,这位小舅子更是个护犊子的主,更不可能不管自家姐夫。

呼呼,苏某人既要做先驱,却绝不做商鞅。任何时候,一定要未算胜先算败,保命要紧啊。至于京城里的朱太子,这货好像从来没担心过会失败,只能说太子殿下神经线条很粗大。

苏瞻端着酒杯,抿嘴微笑,却是笑而不语。商人们交头接耳,兴奋地议论着,良久之后,声音才渐渐弱下来。商人逐利,所以他们也最懂得利益为何物,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苏大人会如此隆重的设宴,说出开海的事情么?如果仅仅是公布一个消息,根本无需设宴,到时候张贴一些公文告示就可以了。

等着众人安静下来,几个有身份的商人对付伦使了个眼色,付伦当即站起身,笑言道:“开海,乃是国之大喜事,只是,不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等?”

付伦所问,一针见血,这也是所有商人关心的问题。按照正常情况,朝廷开海,组建皇家海运司,商人们无非交税,然后放心大胆的出海进行贸易。可这一次,苏大人很明显还有别的安排。

苏瞻轻轻点了点头,有些赞赏的递给付伦一个笑容,真不愧是一群大商人,果然精明透顶。放下酒杯,淡淡的说道:“根据陛下下达的旨意,海运司将关系到无数人的利益,将来还冒盛行,将会分成四部分。两成入国库,两成入内帑,四成归我朝支持开海的勋贵朝臣们,剩下两成”

说到此处,苏瞻随手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倒酒的时间,也给了商人们思考的机会。两成归国库,两成归内帑,四成归勋贵朝臣,而苏大人估计也在这勋贵朝臣之列吧?这才八成,剩下还有两成呢,这两成怎么分?商人一个个喘着粗气,眼睛有些泛红,苏大人啊苏大人,你这是故意的吧,说到最关键的时候了,却突然住了嘴。

两成,看上去占的比例并不大,可有人会嫌少么?呵呵,脑袋被驴踢了,还会嫌少,海贸一旦盛行,所得的利润超过大明朝一年赋税都不是梦。那么两成是多少,那相当于不下一百万两的白银啊,这是多大的利益?做可怕的是,这是个长久的买卖,不是一锤子生意。谁要能在剩下两成利润里分一杯羹,以后子孙后代就算躺在家里睡大觉,光一年的红利也够挥霍的了。呼呼,这最后两成到底会分给谁?分给浙江官场?还是分给

就在商人们心如猫爪挠的时候,苏瞻终于又开了口,“经过本官和太子殿下商议,这最后两成将分给所有帮助筹建海运司的商人,按照所捐赠金额,来分这最后两成利润。另外,根据所赠金额多少,便可授予锦衣卫总旗、试百户、百户官衔,所有授官衔者都会入锦衣卫名册。”

砰!

有一个商人身子一哆嗦,没有坐稳,跌坐在地,但是他没感觉到疼痛,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无比兴奋地吼道:“苏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兴奋归兴奋,脸红归脸红,可真的不敢信啊。苏大人这是在干啥?这是要将海运司红利分给朝廷之外的人啊,最可怕的是,享有分红的人,还能成为锦衣卫总旗、试百户或者百户,虽然都是虚衔,可是虚衔也是官啊,还是锦衣卫的官。娘哎,苏大人今天说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惊人,实在让人不敢相信。挂锦衣卫虚衔,呵呵,说难听点,苏大人这是在明目张胆的卖官啊。

苏瞻举起酒杯,遥遥一笑,“对的,本官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也没听错,最后两成利润是分给你们的,但要不要这些红利,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本官绝不勉强。至于锦衣卫官衔,本官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们,这绝对不是说笑,本官可不是浙江副按察使,还是杭州锦衣卫千户,掌浙江锦衣卫所有军务。来之前,陛下就许诺过,锦衣卫内部事务,可自行决断。”

说罢,苏瞻转头向萦袖使了个眼色,萦袖从小王手中接过一个锦盒,双手平伸,无比庄重的将锦盒放在桌子上。

伸手打开锦盒,萦袖对付伦等人说道:“几位,陛下圣旨便在这里,诸位可以验看。”

圣旨?看着锦盒里的黄帛,眼睛都直了,话说,你们出门在外随手带着圣旨乱晃悠的么?圣旨这种东西不应该放在家里供起来的么?为啥苏大人做事总是如此与众不同呢?

让苏瞻没想到的是,满屋子商人哗啦啦全都跪了下来,齐声大喊:“草民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重的行完礼,付伦才哆哆嗦嗦的拿起黄帛,随后与同桌几名大商人默读起来,看了一遍后,几名商人转过头一脸兴奋道:“诸位,苏大人说的都是真的,他没骗我们。”

“是真的?”这下商人们全都松了口气,代之而起的便是火热的兴奋,两成红利,再加上锦衣卫官衔,谁要是放过这个好机会,那不成二傻子了?恐怕苏大人亦或者陛下手里是真没钱了,但凡有点钱,苏大人会想出这种办法?说白了,这种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不再有,这还犹豫什么?赶紧回家算账,看看手里有多少活钱,总之,能拿多少拿多少,这可关系到以后分多少红利啊,最重要的是,能当百户,千万别当试百户,明明家财万贯,还逼着子孙考科举,图的什么,还不是图个官身?

当然,这次捐款也有可能血本无归,如果海运司半路夭折,那可就真的一点都收不回来了。可承担的风险,跟将要获得的利益相比,那就真的不算什么了,风险和利益对等,那就值得投资,如果风险远远小于利益,那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入手。大家都是经商多年的人了,这点账要是还算不明白,不如回娘胎里重新来过吧。

付伦实在是太激动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手里还攥着圣旨呢,直到萦袖好意提醒,他才慌慌张张的将圣旨放回锦盒中,“苏大人,组建黄建海运司耗费颇巨,付某愿意捐赠三万两捐赠四万两支持海运司建设”

付伦有点愁,钱多生意广也不是什么好事,短时间内居然不晓得自己具体能拿出多少钱来。一看付伦打响了头炮,其他人更是忍不住了,这种好事见者有份。转眼间,整个清晏楼变成了一锅粥,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报着数,有说两万的,有说一万的,还有说四千的,最可怕的是大瓷器商霍岑,居然张口就是五万两。

苏瞻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瞧瞧这帮子温州商人,一个个都富得流油啊。可明明很富,朝廷愣是收不到税银,你说可恨不可恨,由此可知浙江的水有多深了。

“诸位诸位都安静一下,都听本官说。此事有些突然,大家都没有准备,不如这样吧,大家都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到底想拿出多少,又能拿出多少,要好好算算才能心里有数。”

付伦和霍岑这两位不缺钱的主当即有些急了,霍岑抖着短胡子苦笑道:“苏大人,这有什么麻烦的?霍某先捐个五万两,你先把名额记下来不就行了?”

“”苏瞻不由得说道,“付先生、霍先生,本官知道你们急着为朝廷效力,但朝廷也有朝廷的规矩,如此重要的事情,岂能轻率?这样吧,大家先回去,好好琢磨下,以免头脑发热,做出什么不好的决定,免得后悔。本官呢,也要准备一下,千户所官印,花名册以及朝廷公文,缺一样都不行。”

头脑发热?后悔?霍岑和付伦等人瞪圆了眼睛,都想骂娘了,特么的,这有什么后悔的,不抓住机会参与下,那才会后悔的好不好?什么程序?那很重要么?只要我们信得过你苏大人,不就成了?想到此处,霍岑一本正经道:“苏大人,我等信得过你的为人。”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该走的程序是一定要走的,如此重要的事情,本官绝对不能马虎”苏公子一脸的认真。

霍岑等人当即就懵逼了,这是咋说的?苏大人,你咋还较真了?真当我们不了解你呢,你苏大人好像一直都是不怎么守规矩的吧,守规矩的人能干出卖官的事情?怎么越来越觉得你要坑我们呢?

“呼,这样吧,大家都各自回去,好生准备准备,明年上元节,重聚清晏楼,到时候正式报名,本官着人登记造册,一边交钱,一边入册,童叟无欺!”

童叟无欺?神特么童叟无欺!

第477章 当鬼都不安生

第477章当鬼都不安生

霍岑俩眼一瞪,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苏大人果然是苏大人,坑人都坑的你没脾气。明年上元节重聚清晏楼,呵呵,到明年上元节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呢,这么长时间会发生多少事情?谁能说得清?估计今天一过,朝廷开海,以及分割两成红利,赏总旗、试百户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到时候,会有多少人眼红这块蛋糕?

两广和福建不提,光苏扬、中原、南北直隶以及关中富商巨贾就不知凡几,这帮子人还不快马加鞭的赶来分一杯羹?这帮子人一起涌进温州,到时候本来两万两能拿到的份额,估计掏出五万两都不一定能拿得到。呵呵,苏大人这官当的怎么样不好说,但是这生意经绝对是顶呱呱的。

霍岑都想哭了,可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就算知道实情又如何?难道放过这次的好机会?现在需要赶回家,把所有账房先生都找来,好好算算账,总之,能挪的钱全都挪过来,明年上元节,能砸多少砸多少,还真就不信了,以霍某人的家当,真铁了心要砸钱的时候,大明朝还有几个人能拼得过我?

温州商人们面带菜色,又满怀希望的离开了清晏楼,苏大人是有点坏坏的,可坏在明处上。至少,大家机会是对等的,多掏钱多拿份额然后拿大的官衔,总之,在掏钱这件事上,大家谁也别想作弊。

等着商人们离开后,萧绮月从屏风后走出来,笑吟吟的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公子,你啊,就是一位被当官耽误了的奸商,你要是经商,那些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咳咳,绮月啊,本公子就当你是在夸我呢!”苏瞻落座后,喝了杯茶,想了想,让萦袖将外边的铁虎喊进来。

“大哥,从今天开始,咱们的人住进海燕楼来,在明年上元节之前,海晏楼不对外开放。海晏楼里的掌柜伙计,立刻清点人数登记造册,总之,这上边的人可以少,但不能多,更不允许有换人的情况发生。总之,把海晏楼的防卫搞好,这段时间,绝对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

铁虎自然明白任务有多艰巨,这段时间,不仅仅是清晏楼,温州府境内也不能有什么意外,这个时候要是再来次倭寇上岸屠杀,那势必会影响筹集资金的事情。当然,清晏楼是重中之重,上元节那天,商人们肯定会带着巨额资金前来,一旦发生意外,那对海运司的筹建将是灾难性的打击。

“三弟,你放心吧,清晏楼这边交给我,附近街道安全问题,我会亲自过问,保准连藏在洞里的小毛贼也赶得远远的。只是,我担心温州城里的情况,筹建海运司的事情不是秘密,而且你还闹这么大动静,京城那些官老爷还有浙江这群老牌势力,是绝对不会看着咱们顺顺当当筹措资金的。”

铁虎所说,苏瞻又何尝不明白呢,但是他苏某人没有过多的选择,明知道会面临不小的风险,可还是要这么做,“大哥放宽心,只要我们多加防备,任他们使绊子就行,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能死在这小沙滩上?我啊,最担心不是那群官老爷,我担心海上!”

“海上?你是说倭寇海盗?”铁虎猛地反应过来,要说江南一带最可怕的是什么,绝对是沿海的倭寇海盗。上元节筹建海运司,商人们凑起来的钱绝对是天文数字,海盗们会不动心?利益驱使之下,再来一次倭寇登岸,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铁虎很头疼,苏瞻同样也很头疼,就算明知道倭寇可能会来搞破坏,却没什么好办法。不是不想办法,而是手底下无兵可用,就靳松手底下那点兵马再加上自己麾下的锦衣卫,能干嘛?摊在温州府境内,连个浪花都拍不起来。

兵,还是兵,如果现在手里有五千精兵,怕个锤子倭寇,老子只要守着温州城,来多少倭寇都不怕。就海盗倭寇们,最多也就能派出上万人,而真正能打的估计也就四五千。哼,真要正面硬碰硬,海盗倭寇失去流窜的先天优势,也没那么可怕了。

苏瞻想的很简单,有几千精兵的话,就守着温州城,倭寇要是在外边闹,随他们闹,只要他们不影响自己的海运司计划,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他们。想的很简单,做起来就比较困难了,因为是真的没兵啊,找都不知道往哪找兵去。就浙江境内那帮子卫所兵,也就靳松的盘石卫算是能打的了,其他的更靠不住,指望这帮子老爷兵帮忙,他们到时候来个帮倒忙怎么办?而且,浙江大部分兵马都归都指挥司调遣,都指挥司会帮他苏立言的忙?

一时间屋中有些静,安静的非常可怕,落针可闻。萧绮月纤指点着下巴,断断续续的说道:“浙江境内要说能打的兵不是没有,温州府西北不就活跃着一群山凤兵么?”

“山凤兵?”苏瞻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开什么玩笑呢?山凤兵,就是畲族土兵,由于畲族人一直活跃在温州西北大山里,他们有崇拜凤凰,所以被称为山凤兵,也有人称他们为土凤兵。畲族土兵常年活跃在山中,自小打猎,可以说每一个畲族汉子都是一位刀弓娴熟的士兵,而且这些畲族土兵非常悍勇,战斗意志很强,以一当十有些吹,但以一当五绝对不过分。大山之中,畲族人凑起五千精兵绝对不是问题,可问题是畲族土兵凭啥替他苏某人打仗?这不是扯犊子么?

“哎,公子爷,我也只是提供一个思路罢了,要说浙江境内能打,而又不听都指挥司和布政司命令的,也只有山里的土凤兵了。至于能不能让这些骄兵悍将为你而战,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你之前不是刚说过,事在人为嘛,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

苏瞻歪着头颇有深意的瞪了萧绮月一眼,呵呵,还学会记仇了,之前用这话教训萧绮月,还没过夜呢,又原封不动的送回来了。

虽然萧绮月的办法挺不靠谱的,可还是有点道理的。要说能打,来之能战,又不听布政司和都指挥司调遣的,好像只有土凤兵了。当然,两广大山里的狼兵也不错,可路途遥远,等着狼兵答应帮忙,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土凤兵,这特么能行么?畲族人为了那座新月山,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自己这个时候去新月山,会不会被砍了脑袋祭祀山凤?思来想去,苏瞻决定搏一把。

娘滴,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既然已经无路可走了,那就玩一把大的。再说了,自己跟赢漫文认识啊,有赢漫文带路,不至于一上新月山,就被抓去祭祀山凤。只要有机会开口,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就算说服不了畲族头领,至少也能保住一条命吧?当然,不能空着手去,若是空手去畲族人地盘,就算自己舌灿莲花,估计最后也改变不了一刀咔嚓的命运。这群畲族人脑袋一根筋,性格比较直,要是看不到切实的好处,任你说破大天,人家一刀子下来,你也是没脾气。

走出清晏楼,行了有一段距离,萦袖便贴过来小声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揪出来!”苏瞻不动声色的跟萧绮月打了个手势,转身进了旁边的胡同,这时后边有一个人连忙往胡同口跑来。萦袖就等在胡同口,待那人跑来,抬脚将对方踹倒在地。来人显然没想到会有埋伏,被踹了个趔趄,捂着胸口叫疼不已。

“嗯?修如峰?”

苏瞻颇有些意外的看着地上的人,跟踪自己的居然是温州府举人修如峰。自从赢漫文知道修如峰干过的龌龊事后,就一脚把修如峰踹开了。只是,修如峰不缠着赢漫文,盯着本公子做什么?

眼睛轻轻扫过,就看到修如峰眼神里充满了恨意。苏瞻顿时就明白过来,修如峰不会把责任怪到本公子头上了吧?

“丫头,找个地方送修公子上路!”

“嗯”萦袖使个眼色,对两名校尉说道,“把他带远点!”

修如峰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上路?什么上路?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上什么路,上的是黄泉路啊。这下修如峰面色苍白,挣扎着叫嚷起来,“苏大人,你不能这样对待修某,修某乃是当朝举人,功名在身,你没权这样对我。”

“修如峰,你如果要怪就怪你自己没眼力劲儿,最近苏某人诸事缠身,实在没心思防着你。你既然恨我,那本公子只好一劳永逸送你去见阎王了。”

修如峰当即就傻眼了,这叫什么理由?就因为我恨你,可能会威胁到你,你就要杀了我?你要不要这么霸道,要不要这么无情?

苏瞻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修如峰真的够蠢。如果放在平常时候,苏瞻也不会跟修如峰一般计较,可是现在,烦心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哪有心思成天防着一个破举人?既然觉得是个麻烦,索性把这个麻烦抹掉。要怪就只能怪修如峰往枪口上撞,你自己跟踪耍心眼子不看时机,死了怨谁?

两名校尉伸手将修如峰打晕,然后拖着死狗般的修如峰消失在胡同里,一炷香时间后,两个校尉回来了。至于修如峰死在了哪里,埋在了哪里,苏瞻一点都不关心。

城外枯木林中,厚厚的树叶下埋着一具尸体,尸体睁着双眼,诉说着自己的不甘。苏立言你可真够狠的,我修如峰也没想过把你怎么样啊,就是想着搞点幺蛾子给你弄点麻烦,可你上来就收人头,真的是太过分了,完全就是脏心烂肺没人性。

寒风吹着枯叶,一名扛刀的汉子慢悠悠的站在尸坑旁,看了一会儿,他摇着头叹了口气,“兄台,你说你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苏立言那小子最近愁的很,烦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你说你还往他面前凑,他要不干掉你,他就不是苏立言了。”

说完话,壮汉扛着刀就欲离开,可刚迈出脚,又想起了什么。他从腰间摘下一朵手工编织的蝴蝶花,吹口热气,一脸温情的放在没有坟头的尸坑上。

“兄台,见面就是缘,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只蝴蝶花留给你作纪念吧!”

扔下蝴蝶花,装汉扛着刀再也没回头,迅速消失在枯木林中。埋在地下的修如峰灵魂狂吼,尼玛,给死人送东西不是要烧的么,你特么直接扔尸坑上,让我吃生饭?

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安排一个这样的奇葩过来刺激鬼?

蝴蝶花,神特么蝴蝶花!

自从离开杭州后,孟亭侯就来到了温州,他是跟着苏瞻来的。发生一系列的事情后,孟亭侯坚信圣教里边有内奸,既然在圣教之中找不出内奸来,那就紧盯着苏立言,孟亭侯相信,只要自己一眼不眨的盯着苏立言,就一定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的。

走进温州城,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着苏立言的故事,找回青瓷、斗倭寇、开海、皇家海运司,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有着苏立言的身影。短短时间内,苏立言已经成了温州城的风云人物,不少温州百姓和商人居然把苏立言奉为温州的英雄。

孟亭侯听了一会儿,心里就老大的不服气,就苏立言那个小白脸子还成英雄了?那是我孟亭侯不在,我若在,保准杀的倭寇哭爹喊娘。

真是搞不懂,苏立言猴精猴精的小狐狸,居然还有人把他当成英雄。

哼,看着点吧,总有一天孟某人要把苏英雄吊起来打。

第二天,整个温州府衙因为清晏楼的事情彻底震惊了。

又过了两天,整个南直隶震惊了。

然后又是几天,北直隶京城再次因为苏立言震了三颤。

苏立言苏大人不仅为皇家海运司筹措钱财,居然还明目张胆的卖官。

胆大包天的苏立言,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敢卖官,真以为离得远了,内阁六部就拿你没办法了?

第478章 锅从天上来

第478章锅从天上来

于是,在刘健、杨廷和等人的带领下,弹劾苏大人的折子如雪花一般往御书房送,连带着李东阳李大人也被弹劾了一把。

你李东阳虽然不是苏立言的恩师,但也是他的座师,现在学生干出这种出格的事情,你说你一点责任都没有?李东阳觉得自己很冤枉,立言这小子做这事情之前,也没跟自己商量啊。不过,李东阳能理解苏瞻为什么要这么做,再说了,这个学生卖的是锦衣卫的虚衔,属于内廷事务,这种事情只要陛下和太子同意,别人又能怎么样?开海可是大事,当初为什么要海禁?其中最主要的一条就是维持庞大的水师力量,耗费太大,养着庞大的舰队,整天停在船坞中,确无用武之地,能不出事儿么?现在重新开海,自然要弄舰队,重新组建水师力量,这得花多少钱?朝廷七拼八凑的弄出三十多万两白银,根本不够用的,至少还有着**十万两白银的缺口,苏立言又能怎么办?

前些日子朝廷大多数人还等着看热闹呢,吵着闹着要开海,最后连皇家海运司都没搭建起来,丢不丢人?呵呵,不带我们玩,你们能做成什么大事?

这么多人等着看热闹,偏偏又真的缺钱,苏立言要是不琢磨点歪门邪道,那他还叫苏立言?虽然不是授业恩师,不过李东阳却是真的很喜欢这个门生,更何况还有老友杜林茱的关系在。坐在厅中休息一会,官袍都没脱,李东阳便大声吼道:“备轿,送本官回署衙”。府上仆人有点懵,李大人不是刚回来么,屁股还没坐热呢,怎么又要回去?

半个时辰后,李东阳的轿子停在大明门外,进了宫直接前往御书房,这个时间点陛下应该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的。刚进月门,李东阳嘴角就抽搐了下。此时御书房外站满了官员,这些人手持奏折,人人一脸愤懑,仿佛丢了八百两银子似的。看到李东阳走过来,刘健拱拱手,神色不善道:“宾之,你可算来了,苏立言在温州卖官,收敛钱财,此事你可知道?”

“呵呵”李东阳面露苦笑,我就算提早知道,也得说不知道啊,要是说提前就知道,那你们还不连我李东阳一起往死里参?

御书房内,朱佑樘双手平放在桌案上,后背紧紧靠着椅子,双眼有些迷离的看着屋顶。朱厚照和王岳则一言不发的站在两旁,总之,三人表情都很尴尬。

朱佑樘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自己把苏立言这根搅屎棍子扔到江南,真的是正确的选择么?苏立言这小子到了浙江后,老老实实的,什么事都不干,谁曾想这一干就是大事。组建皇家海运司,手里缺钱,必须想办法捞钱才行,朱佑樘不是不明白,也是支持苏瞻这样做的。可是,你苏立言干的也太出格了,卖官就卖官,你不能偷偷地卖,还搞什么上元节清晏楼聚会,你是嫌别人不知道,事情闹得不够大?

过了良久,朱佑樘才幽声问道:“现在事情闹到什么程度了?”

王岳微微弓着身子,小声说道:“如今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说中原以及荆湖,就连京城里的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如今好多京城富商都备好了行囊,打算去温州过年呢。听说,关中、山西那边的巨商富贾也在往浙江赶呢。”

“”朱佑樘顿时就无语了,什么叫一举成名天下知?这就是了。苏立言连中三元都没闹出这么大动静,卖个官居然卖的天下皆知。别人卖官,都是遮遮掩掩的,苏立言倒好,卖个官卖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初汉灵帝刘宏卖官还知道把黑锅往十常侍身上甩呢,苏立言这口黑锅甩给谁?

“真是气死朕了,这个苏立言,当真是太能折腾,他现在要是站在朕面前,看朕不扒了他的皮!”朱佑樘嘴上恶狠狠的,但是心里去很明白,不管如何生气,该擦屁股还得擦屁股,毕竟苏立言背这么一口黑锅,冒天下之大不韪,全都是为了开海,同样也是为了效忠皇家。这个时候要是不管苏立言,那岂不是让苏立言寒心?可是又该怎样擦屁股?

朱厚照嘴唇抿了抿,脸上满是不屑之色,他觉得苏瞻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父皇,孩儿觉得苏大哥此举也是被逼无奈,他不把事情闹得尽人皆知,又如何敛到更多的钱?但靠温州府那些商贾,财力还是有限。最重要的是,有点全国各处富商巨贾都被绑在海运司这架马车上,那将来海运司的根基就越稳固。虽说让商人参与进来,颇有些不妥,但那么多商人一共才占两成份额,对我大明并没有多大影响,最重要的是,只要是将舰队兵马握在手中,这些商人也翻不起多大风浪来。”

朱佑樘转过头,饱含深意的笑了笑,“呵呵,你什么时候看得如此透彻了?是不是苏立言干这种事情之前,就跟你通过气了?”

“咳咳”朱厚照两眼一瞪,赶紧否认道,“父皇误解了,这绝对没有的事,这些都是孩儿自己想的,若是苏大哥提前通气,孩儿怎么也得跟你言语一声的。”

哼,信你就见鬼了。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朱佑樘轻轻地点了点头。或许,等到儿子继位后,做得会比自己好呢。这个儿子看上去顽劣,做事出格,但魄力足,不像自己,做事情总是瞻前顾后,规规矩矩的,几乎让文官们压制的喘不过气来。内有儿子朱厚照,外有胆大包天的苏立言,这二人或许真能扭转目前的局势,将旁落的皇权一点点收回来。但是有一点,朱佑樘不知道是不是该提醒下朱厚照,那个苏立言也未必会一心效忠老朱家。

苏立言可还有另一个身份呢,他是英国公府的孙女婿。现在皇室跟武勋豪门站在一边,利益一致,可利益会变化的,或许过上一段时间,武勋豪门就会成为清流百官那样的存在,到那时候,苏立言还有那么可靠吗?在朱佑樘想来,一旦遇到真正要命的时候,苏立言八成会选择英国公府,而不是皇室老朱家。

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要帮亲不帮理,像苏立言这种精明人,会分不清远近亲疏?说到底,人家英国公府和苏立言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这种非政治结合的婚姻,反而是最为牢固的亲情纽带,因为这里边少了一些利益纠葛。如果老朱家也能有个公主郡主的嫁给苏立言,那就好了,可惜,大明朝的公主不吃香啊。大明祖训外戚不得干政,只要娶了公主郡主,顶多得个虚衔爵位,是不能担当实际职司的,像苏立言这种人,他会甘心挂个虚衔当个富家翁?

哎,想太多也是无益,还是先想办法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吧,“皇儿,你认为现在朕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什么都不做啊,那些人不是要参么,随他们参,折子再多也不能杀人。再说了,苏大哥许的都是锦衣卫的虚衔,这跟外廷内阁六部有什么关系?那些勋贵子弟,大臣子孙挂着锦衣卫虚衔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么闹腾,怎么许给商人,他们就不乐意了?反正,不管那些人说什么做什么,父皇就假装不知道,眼不见心不烦!”

朱太子气呼呼的说着,听他说完话,朱佑樘没好气的笑骂道:“你这小子,是要朕耍无赖?”

“父皇,孩儿可没说啊,这是你自己说的”朱厚照皱了皱眉头,一脸的坏笑。朱佑樘懒得多言,扭头看向王岳,“王岳,你有什么想法?”

王岳赶紧拱手低身,忙不迭道:“这种朝廷大事,哪是小的能妄言的?不过陛下既然问起,那小的就说说,其实太子殿下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苏大人此举看似孟浪,实际上也属于内廷的事情,是好是坏,该奖该罚,都是陛下说了算。况且呀,苏大人也只是一名锦衣卫千户,像这种许诺虚衔的事情,也不该他来做主才对。”

朱佑樘面露微笑,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皇儿,王岳的话你可听到了?若按你说的,不加理会,自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事对苏立言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也可能会对他将来执掌海运司带来隐患。可如果,决定不是苏立言下的,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朱厚照本就是聪明之人,经朱佑樘一提点,当即明白过来。如果卖官的决定不是苏立言下的,那外边的百官还有什么理由将矛头对准苏立言?也就是说,必须找个人来背锅,而这个背黑锅的还必须是锦衣卫堂上官,能背得动这口黑锅。转眼间,朱厚照就想到了一个人。

“父皇,孩儿懂了。目前牟斌已经被贬为镇抚使,锦衣卫上下全都是石文义负责的。父皇稍等,孩儿这就去一趟镇抚司!”

留下这句话,朱厚照风风火火的走了。朱佑樘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太子还是那个急脾气,不过这事宜早不宜迟,让石文义担责任倒也合适的很。

镇抚司,石文义端坐在椅子里,神情悠闲。最近石文义的日子过得很舒坦,没有了苏立言弄幺蛾子,再也没人给他石某人捣乱了,自从苏立言离开京城后,南镇抚司的人也开始夹起尾巴做人,现在整个镇抚司几乎成了他石某人的一言堂。最让人开心的是,苏立言居然犯了个大错,现在文武百官可都在宫里上折子呢,这么多人参下去,苏立言还能不受惩罚?

真是运气来了,城墙都挡不住,这小日子过得越来越顺溜。端起茶杯,刚刚吹了口气,当值的校尉便推门走了进来,“石长官,太子殿下来了,点着名的要见你。”

“殿下来了?”石文义赶紧放下茶杯,脑袋里有点犯迷糊。殿下这个时候来镇抚司做什么,难道是因为那些官员们闹腾的太厉害,要调大批锦衣卫进宫维持秩序?以前官员闹事,没少挨锦衣卫的板子,不过自从陛下当政以来,就没有过这种事了。如果因为上折子参苏立言,而被陛下打板子,那官员们还不恨死苏立言?呵呵,好事儿啊,一会真要打的话,必须打得狠一点,最好能打残一两个,这样就能让苏立言积攒起来的好名声彻底烂大街。

石文义兴冲冲的来到前厅,刚行了个礼,朱厚照就急不可耐的说道:“石文义,今天找你可是有要事,一会儿到了御书房,你就把卖官的事情揽下来。”

“轰”石文义的笑容僵在脸上,脑袋都快炸开了。太子殿下,你到底在说啥,卖官的事情不是苏立言干的么,跟石某人有什么关系?石文义很不服气,略带伤感道,“殿下,臣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掌管锦衣卫上下事务的人可是你,行使指挥使权力的也是你,许诺商人官衔这么大的事情,若是不得到你的许可,一个小小的地方千户敢这么做?”朱厚照拍拍石文义的肩膀,一脸老成道,“石文义,验证你是否忠心为国的时候到了,你可千万别让本太子失望啊。”

说到最后,语气之中竟然隐隐有些威胁之意。朱厚照的态度很坚决,这口黑锅必须有人来背,而最合适背黑锅的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现在留给石文义一共有两个选择,第一条选择是忠心耿耿的背黑锅,第二条是把指挥使的位子让出来,由别人去背黑锅。

石文义真的很想哭,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而且还是一口黝黑黝黑的大铁锅,一背就是一辈子的臭名声。合着苏立言要名声,我石文义就不要名声了啊,虽然我石某人是混锦衣卫的,从来不在乎名声,但不代表我愿意替苏立言背黑锅啊。

第479章 倭寇联军

第479章倭寇联军

迎着朱厚照坚定地目光,最后石文义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一共就两个选择,并不难做出抉择,背黑锅而已,多一口大黑锅,只会让名声更臭点,不影响实际利益,可要是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让出来,那自己这近二十年的努力不是付诸东流了么?

接下来朱厚照严加嘱咐一番,这才领着石文义朝宫里走去。一路上,石文义一直垮着一张脸,明知道自己要为敌人背黑锅,要是还能笑得出来,那真的就是活见鬼了。石文义心里不乐意,心有不满,这些朱厚照都看得出来,不过他不会在意这些的。一边是结拜大哥苏立言,一边是指挥使石文义,如果非要坑一个人,那铁定坑石文义啊。

御书房内,朱佑樘双手交叉,呼吸平稳,神色轻松的闭目养神。朱厚照要将黑锅甩到石文义头上,这种行为是非常过分的,很容易让内廷的人不满。可明知道朱厚照做的有些不妥,但朱佑樘却没有拦着。刚才王岳说那些话的时候,其实就是在暗中坑石文义了,朱佑樘对此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什么都没表示。

其实朱佑樘也是想借机会教训下石文义,最近石文义跟刘瑾走的太近了,几乎是唯刘瑾马首是瞻。内廷的人抱团分派系,这是允许的,可要是忘了谁才是真正的主人,那就要想办法敲打敲打这条狗了。朱佑樘就是要告诉石文义,跟刘瑾走得近没关系,但千万别忘了,不管东厂也好,锦衣卫也好,都是皇帝手里的刀,在内廷,龙椅上的陛下才是真正的主人。

过了没多久,一脸菜色的石文义来到了御书房外,而此时王岳也拿着一份圣旨走了出来。

“经查,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枉顾朝廷法度,私下出售锦衣卫官衔,对朝廷带来不可估量之损失。现将石文义贬为锦衣卫佥事,代掌镇抚司,令罚俸一年,以儆效尤。但念在卖官也非私利,朝廷也将许诺之官衔予以承认,届时登记造册!”

王岳读完圣旨,石文义黑着脸,如同慷慨赴死的战士,挺着胸膛站在众人面前,“诸位大人,都是石某一时糊涂,觉得此事能替我大明带来无数税赋,这才脑袋一热,答应了下来。现在话已经放出去了,也没法收回,否则朝廷威信何在?而且,此事乃内廷事务,当由陛下决断。”

刘健等人惊恐莫名的瞪着眼睛,全都锁住了石文义。呵,石文义,你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还别说,还真拿石文义没办法,这家伙名声够臭的了,几乎是软硬不吃。这可真是见了鬼了,明明是苏立言干的事情,结果石文义却跑出来接黑锅,还一副有什么事情冲我来的架势。

任凭刘健、谢迁这些人再精明,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陛下这一招祸水东引玩的真漂亮,只要麻烦找不到苏立言头上,那别人可以折腾。不甘,真的不甘心,明明都准备好参死苏立言了,偏偏石文义蹦了出来。明知道一切都是内廷玩的鬼把戏,可谁也没办法。

年关将至,朝廷百官组织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倒苏”运动,结果却是虎头蛇尾。而整件事情里,石文义成了最倒霉的人。对这种结果,石文义无话可说。石文义也不是蠢蛋,他心里很清楚,陛下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他石文义背锅,这是一种警告,而刘瑾也同样心知肚明。通过此事,刘瑾算是明白过来,在开海一件事情上,必须跟苏立言站在一条线上,阻挠开海,那不是在坑苏立言,而是在招惹太子殿下。

浙江温州府,临近年关,是相对空闲的日子,而对苏瞻来说,这段时间反而最为繁忙。明年上元节清晏楼聚会,决定着海运司的前途命运,事事都要考虑周全,不能发生半点意外。最近这些天,不断有消息传来,却全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洞头岛宋天王、马祖岛雪倾城以及鹿屏山海狮子最近都有动作,不断集结着船只。根据锦衣卫得到的情报,沿海这些海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动静了,海上也没什么重要货物值得这些海盗大打出手,所以他们最大的可能是冲着明年清晏楼来的。

上元节清晏楼,将会弄到多少财帛,是无法估量的。海运司如果真的成功搭建好,一旦有了一支强力的舰队,那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作威作福的海盗倭寇,不管是冲着钱财,还是为了未来的好日子,他们似乎都不希望苏大人顺顺利利的搭建起皇家海运司。

这两天朝廷的银两就要押解到温州了,如何保护以及使用这三十多万两白银,又是一个大问题。正在苏瞻头疼不已的时候,一名校尉急匆匆的闯了进来,“苏长官,之前咱们在海盗那边收买的内线传来了消息,最近海盗们聚集人手,打算联合登岸,目标是冲着上元节来的。”

苏瞻大吃一惊,放下手里的公文,认真道:“消息可信么?”

“应该可信,以前雪倾城、海狮子以及宋天王的人互相看不对眼,只要碰到面就会大打出手,可是最近海狮子的人和雪倾城的人搅和在一起,也没闹什么乱子。至少从表面看,这三大海盗势力应该是暂时结盟了。”

苏瞻恨恨的一拳捶在桌面上,手底下可用兵马本来就捉襟见肘,偏偏以前互相看不对眼的海盗还拧成了一股绳。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海盗们会放下成见,暂时结成盟友?这群海盗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没有利益,他们可不会乱来的。

很快手里就会有三十多万两银子,可这特么有什么用?有钱没兵,那也是有多少钱就会被别人抢多少钱啊。看到苏瞻心急如焚的样子,萦袖小声劝慰道:“公子,肯定会有办法的。”

“对,办法,一定有办法的,看来必须尽快去一趟新月山了。丫头,最近让你盯着赢漫文点,她现在可还在温州城?”

“没呢,年关将至,赢漫文带着人回青田城了,好像是赢家老祖宗来了信,让她赶紧回家过年!”

“什么?走了?”苏瞻那叫一个头疼,以前赢漫文赶都赶不走,需要她的时候,反而回了老家,这也忒不靠谱了。拍拍额头,苏瞻在屋中踱着步子,新月山是一定要抓紧时间去的,但是去新月山之前,必须要把海盗们的意图搞清楚,至少得知道海盗们有多少人。

仔细想了想,苏瞻重新坐下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让你们盯着温州富商,已经过去好些天了,有没有查出都有谁跟海盗倭寇有勾结?”

沿海海盗倭寇,之所以能猖獗到这种程度,跟沿海走私商有着莫大的关系。如果没有走私商的支持,他们吃什么,喝什么?他们守着航海路线,什么都能抢,唯独抢不到粮食,人要是不吃饭,一定会饿死的。从一开始,苏瞻心里就很清楚,温州不少商人一定跟海盗暗中有往来。

“回苏长官,根据现在查出来的情况,温州付伦以及浙江巨贾霍岑都与倭寇暗中往来,其中海盗宋天王的粮食,大部分都是霍岑暗中供应的!”

听了校尉的回报,苏瞻嘴角抽搐,脸上满是苦笑。虽然有了些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这样的答案,依旧会吃惊。让人查温州富商,其实并不是找这些人算旧账。其实付伦以及霍岑这些人已经算是好的了,再过个几十年,走私商就直接拉着人到海里做倭寇了,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王直和徐海。海禁盛行,利益驱使,再加上残酷的现实,这才逼着走私商人成为海盗倭寇。能做合法商人,谁愿意冒着杀头危险做走私商?更何况如今走私跟正常海贸利润差距还不大,甚至还不如走正常海路。

这群走私商,朝廷利用不好,就会演变成后世的倭寇大军,利用的好,就能成为替大明朝掠夺四方的先驱者。说是掠夺四方或许不恰当,说是探险家更合适。反正说来说去,就是抢,不断地远航,不断的抢地盘。

过了午时,苏瞻带着人来到了温州西南方向的一座庄园。这处庄园位于河流北部,两侧便是茂密的柳林,环境相当的不错。这里便是霍岑在温州的居所,取名海澜庄。

门子进去通报一声,没一会儿,霍岑就带着几名掌柜急匆匆的迎了出来,“苏大人,你今日怎么得空来霍某这里了?快快有请!”

“早就听说霍员外家常备好茶,今日本官特来叨扰,还望勿怪!”苏瞻语气和善,二人有说有笑的往客厅走去。不许吩咐,自有仆人奉上香茗。霍岑陪着喝茶,心里却暗自犯嘀咕,他也是一个精明之人,苏大人会真的跑到庄子上就为了喝杯茶?

茶是好茶,却无品茶的心情,放下茶杯,苏瞻抿着嘴淡淡的笑道:“霍员外,日前锦衣卫的兄弟抓获了一名海盗。此人乃是洞头岛宋天王的手下,根据他的交代,宋天王跟霍员外貌似交情不浅啊!”苏瞻眉头一皱,眼神复杂的看着霍岑。

霍岑手持茶杯,身子猛地一怔,手上脱力,茶杯瞬间掉在地上,摔做粉碎。私通倭寇,那可是抄家灭门的罪。霍岑吓得额头冷汗直流,后背都快湿透了。苏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对他霍某人动手了?朝廷组皇家海运司,到处缺钱,这个时候实行宰肥羊的策略也没什么问题。

朝廷杀肥羊,可自己不想成为那头肥羊啊。私通倭寇,这罪名一旦坐实了,就算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霍某人的。霍岑心下慌乱,从椅子上滑下来,扑通跪倒在地,“苏大人,霍某冤枉啊,你可不能听信小人的谗言,霍某跟倭寇绝对没有半点关系。”

苏瞻撇撇嘴,左手一翻,不咸不淡的说道:“霍员外,你觉得本官要是没有一点真凭实据,会跟你说这些话么?哎,霍员外也不必太过惊慌,还是起来说话吧。呵呵,若是本官要拿人,那来庄子上的一定是缇骑,本官又何必亲自登门?”

霍岑哆哆嗦嗦的站起身,眼神中满是慌乱,他不知道苏瞻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不知为何,面对看似人畜无害的苏瞻,霍岑竟然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了。

苏瞻叹口气,伸手示意霍岑坐下来,不过霍岑哪有胆子坐下啊。苏瞻也没勉强,若有所思道:“其实本官能理解你们为什么会跟倭寇有联系,跟海盗倭寇有关系的,整个浙江地界,又何止你一个霍岑?付伦、裴凯,只要是走海路的,都或多或少跟海盗们打着交到。本官也知道你们都是被逼的,这也是本官为什么力主开海,建立皇家海运司的原因。想来霍员外也清楚,只要海运司能搭建起来,大明有了自己的舰队,有了强大的水师,又何必再跟倭寇打交道?”

“本官不是要怪罪谁,只是想告诉你一个很简单的道理,皇家海运司搭建起来,对你对我对整个大明的商人都有着巨大的好处。所以,本官不允许任何人搞黄这件事,你明白么?”

霍岑静静地听着,渐渐地也变得安定下来,心中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慌张。苏瞻这番话算是说到了霍岑心坎里,以前是真的没得选择,走海上就躲不过海盗倭寇,不跟他们打交道,还怎么做海贸生意?走私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海盗们还不是一伙的,今天这个抢了你,明天那个刮一层,到头来不胜其烦,没有办法,只能扶持一个势力或者干脆跟一个势力展开合作。

以前没得选择,现在有了选择,一边是海盗倭寇,一边是皇家海运司,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择。跟皇家海运司合作,承担的风险更少,受益更多,为什么还要跟倭寇继续合作呢?

第480章 比西天取经还要艰难的任务

第480章比西天取经还要艰难的任务

心里一清二楚,所以霍岑重重的点了点头,“苏大人所言甚是,霍某心里明白得很,否则的话,前些天也不会不惜血本的支持苏大人组建皇家海运司。其实不瞒苏大人说,海上并不太平,若有我大明水师护着,我们又何必跟倭寇合作?那鹿屏山海狮子,早年间就是闽南富商,后来被逼着没办法,拉着一些闽南商人在鹿屏山当起了海盗,其实海狮子本身就是一个走私商。”

“那洞头岛宋天王呢?他又是怎么回事儿?”苏瞻认真地问着,心里不禁想到,海狮子居然走私商起家。

“宋天王?霍某只是跟洞头岛有合作而已,说句话,苏大人可能不信,霍某从来没见过宋天王,连他是男是女都是不知道!”

苏瞻暗自抽了口凉气,只是面上不动声色,一双眼睛锁着霍岑,想要看看对方是不是在撒谎。洞头岛宋天王,号称三大海岛之首,如果实力不够强悍,敢自称“宋天王”?如此大名鼎鼎的人物,不知道他是男是女,这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如果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霍岑是经常跟宋天王势力来往的。盯着霍岑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异样,要么霍岑没说谎,要么就是这家伙演技出众。

苏瞻重新满上一杯热茶,暖了暖手,若有所思道:“霍员外,你莫不是在说笑?洞头岛大部分粮草都是你想办法供应的,那在宋天王眼里应该也是有些地位的人吧,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苏大人,到了这个时候,霍某不敢撒谎啊。霍某与洞头岛交易,见得最多的就是二头领毛方益。至于宋天王,听岛上的人说,此人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露面的时候,也是头戴面具,全身裹在黑袍之中”霍岑面带愁容,他可真怕苏瞻不相信,那样自己岂不是要遭殃了?虽然听上去不可思议,但自己说的绝对是真话。

“苏大人,霍某也不想瞒你,霍某手底下有不少瓷器和丝绸,佛郎机以及洋毛子都喜欢这东西,拉到外边能翻十倍不止。这种钱要是不赚,那还有天理?所以,霍某这才冒险走私,江南大部分商人也是这种想法,淮扬、苏杭一带,但凡有点头脸的,哪个没沾点走私生意?可海上利益巨大,风险更大,几艘船出去,一旦碰上拦路打劫的,那就是血本无归。没奈何,霍某只能想办法跟海上那些人打好关系,可这些海盗胃口很大,太过贪心,如果不是苏大人组建海运司的话,霍某都想着跟一些朋友联手弄一方海盗势力了。”

苏瞻听得暗自皱眉头,霍岑的话有些大逆不道,可苏瞻判断的出来,这都是霍岑的心里话。走私商很有钱,可他们是追求利益的,跟海盗合作,付出代价太多的时候,他们就会另想办法,既然离开海盗倭寇不行,那自己为什么不去做海盗,扶持自己的势力?后世鼎鼎大名的海盗倭寇集团徐海、王直不就是这样起家的?

苏瞻不由得想到了后世美国独立战争,所谓的独立战争,本质上就是居住在美国的英国贵族对抗英国本土贵族的战争。大家都是大英帝国的贵族,凭什么住在美国的就要多交钱?利益损失过大,于是乎,独立战争爆发了。什么为了自由之独立,都是扯王八犊子,利益决定一切。南北战争更是如此,所谓的奴隶解放,就是一杆忽悠人的正义大旗,根本原因是北方势力弱,打仗的人少,这才出台奴隶解放旗帜,忽悠南边一帮子黑奴跟着北方打南方。正因为需要,所以才许你好处,要是没有用处,半毛钱都不会给你,还奴隶解放?

霍岑这些商人亦是如此,商人逐利,可世上谁人不逐利。什么忠君爱国,那都是扯淡,商人有自己的利益,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朝堂上那些冠冕堂皇,夸夸其谈的正人君子,其实本质上跟这些走私商没什么两样。后世大明内忧外患,缺钱缺粮,东林党捂着江南钱粮袋子,却一个劲儿的哭穷,逼着崇祯加农税,最终内乱搞垮了明王朝,让女真人捡了个大便宜。不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怎么说都行,有点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那就露出真面目了。

苏瞻不是什么圣人,他也没想过明王朝可以千秋万代,他只是不希望继任者开历史的倒车。一旦开历史倒车,对于整个民族,对于这片古老的大地,将是沉重的灾难。

“霍员外,你心中如何想的,亦或者你以前做过什么,本官可以既往不咎,对于其他商人亦是如此。本官近日来找你,就是告诉你一件事,海运司一定不能垮,海运司要是无疾而终,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所以,本官需要你做一件事!”

霍岑重重的点了点头,有了海运司,有了朝廷许可,傻子还跑去当海盗做倭寇?可是从苏瞻的语气中,他也能听得出来,开海面临着巨大的阻力,朝廷内朝廷外,都有许多势力不希望开海成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至少现在自己一定要跟苏大人站在一边,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大人,你请说,需要霍某做什么?”

“我需要知道海盗三大势力的具体情报,最重要的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们暂时结盟!”

“没问题,霍某会尽力打探,苏大人什么时候要情报?”

“越快越好,最好是三天之内,因为本官还有其他事要处理”诸事谈妥,苏瞻刚打算离开,想起什么,随口问道,“霍员外,你在江南消息灵通,不知对这浙江盐务可有了解?”

霍岑心头一跳,稍一琢磨,就明白苏瞻想问什么了,他不禁苦笑道:“苏大人,霍某可不曾掺和盐务之事,不过,倒也了解一点。浙东八大盐场,产盐量一直都很稳的。以前听朋友提起过一件趣事,某位盐商就拿了一万斛的盐引,可那一年出售的盐却超过了两万斛。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儿,还要苏大人亲自调查。”

道听途说?苏瞻微微一笑,霍岑又怎么会乱说话呢?一万斛盐引,却卖了两万多斛盐。按照朝廷规制,有多大的盐引,一年就拿多少盐,一万斛的盐引,一年顶多给你一万一千斛,绝对不可能超过两万斛的。盐引是没问题的,引岸对应着盐引,更不会有问题,盐商却卖出了更多的盐,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很大部分私盐变成了官盐。

怪不得当初杨凯吉说官盐份额越来越少,八成是有人使了手段,将大部分官盐变成了私盐,然后私盐转给自己手底下的盐商,再利用官方盐铺将私盐当成了官盐来卖。一开始是官盐,最后卖出的时候还是官盐,可中间可是变成过私盐的,这问题就很大了。

私盐,并不是说非官方,盐户私下弄出来的盐,而是没有朝廷盐引的盐。私盐,最大的问题不是质量,而是买卖不入盐运司账务,而朝廷盐税就是按照盐运司账务核算的。按照霍岑所说,至少有一半官盐转变成私盐,然后当成官盐卖。浙江八大盐场一半官盐被抹去,这是多少钱?几十万两雪花银,不声不响的落入腰包,怪不得光英国公府一年就能拿一万两红利。浙江官场的私人腰包是真的鼓鼓的,他们也舍得下血本笼络朝廷各方势力。这一点浙江官员做的很聪明,朝廷各方势力要是没好处,凭什么替你浙江官场擦屁股?至于朱佑樘,他估计也知道实际情况如何,只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内阁六部,勋贵豪门,全都拿了好处,只有皇帝感受不到半点好处。

两天后,霍岑就将情报送到了苏瞻手上。正如苏瞻所想,三大海盗势力虽然暂时结盟,但依旧是貌合神离。此次三大海盗会同其他势力,总共集结了上万兵马,其中雪倾城就拿出了四千人,大小战船不下两百艘。根据霍岑打听到的情报,前不久雪倾城给洞头岛和鹿屏山去了信,许诺三方攻打温州,到时候所的好处马祖岛分文不取,由洞头岛和鹿屏山平分。

雪倾城许出这么大的利益,要是还不动心,那就不是海盗倭寇了。在这种事情上,雪倾城也不敢撒谎,他要是敢撒谎,等事情一了,宋天王和海狮子同时出手对付雪倾城,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

苏瞻敏锐的察觉到一点,雪倾城不是来抢钱抢粮抢女人的,他是冲着海运司来的。其他两方势力图的是钱财,而雪倾城主要是搞垮海运司。

越是琢磨,越是头疼,光雪倾城的战船就不下两百艘,海盗倭寇有一万多的兵马,自己要怎么打?出海迎敌,毙敌于温州之外?自己手底下连水师都没有,想要的战船更没有,跑到海上送菜么?要打只能在陆地上打,可陆地上的兵,特么的也不靠谱啊。这要是在北直隶,有老祖宗罩着,五军都督府随便就能分出上万精锐大军帮忙打仗。可是在这江南之地,谁管我苏立言的死活啊,麻痹,这可真要被逼上梁山了。

翻来覆去的想了许久,苏瞻一脸凝重的说道:“绮月,你今天就出发去杭州,找到铁大哥他们,运来的银子,留下十万两应急,其他的银子不用送到温州城,直接送往南溪附近,你们就护着银子驻扎在南溪,等我消息。”

萧绮月神色一怔,急声问道:“你到底想干嘛?你真的要去畲族人的地盘?”

“嗯,明日我就跟萦袖动身去青田城,如今海盗来势汹汹,我们手中无人可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山凤兵了。如果不能让山凤兵出山帮忙,那咱们趁早卷铺盖回京城吧!”苏瞻好不容易说了一次大实话,手底下没有强兵护着,自己留在温州府让倭寇们砍?就算是死,也不能是这么个死法啊。

“对了,回杭州的时候,顺便去一趟余姚,把这封信带上!”苏瞻将提前写好的信递给萧绮月,随后长长的呼了口气,现在该做的都做了,最后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苏瞻心意已决,萧绮月也不好再劝,不过她总觉得这个时候去新月山那边危险太大。赢漫文那个女人离开的也不是时候,若是能让赢漫文提前打个招呼,也不会有这么多担忧。

事情紧急,萧绮月也没有耽搁,收拾一番,便带着丫鬟青媞离开了温州。

靳松来了一趟行馆,一听苏瞻要去畲族人的地盘,当即吓得够呛,“苏老弟,那地方能随便去的么?你若真要去,靳某多带些人手跟着你。”

“别啊,靳老哥,本官这次去那边是为了谈判的,带太多兵马,你觉得畲族人会怎么想,你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了?”苏瞻赶紧拒绝了靳松的提议,之前朝廷兵马跟山凤兵打了一仗,现在又有兵马前去,畲族人会怎么想?

次日一早,萦袖准备妥当,众人便踏上了西行之路,苏瞻觉得自己这次的任务比西天取经容易不了多少。

打马半日,便来到了青田城东面的峨乐山,峨乐山地势陡峭,植被茂密,只能步行上山。只要进入峨乐山,就算进入了畲族人的地盘。

此次离开温州府,苏瞻并没有带太多人,仅有十几个亲随。到了畲族人的地盘,其实带再多的人也没什么用处。

沿着山路往上走去,越过一块巨石,就听到前方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苏瞻和萦袖赶紧示意众人噤声,各自找地方躲了起来。

一会儿的工夫,山林中冒出一群人,这些人各自持着兵刃,哇哇大叫着厮杀在一起。

苏瞻看的眼睛都值了,这特么怎么都是女人?

知道畲族人民风彪悍,可打打杀杀的都是一群女人,这就很让人意外了。

苏瞻还没来得及发表下自己的感慨,萦袖就已经惊叫出声。

“不好,公子,我们快跑!”

苏瞻顿时就傻眼了,只见十几个畲族女子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冲了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481章 曲折的逃亡路

第481章曲折的逃亡路

畲族人比较排外,苏瞻早就知道,可自己啥都没干,就要被人拿着木枪戳,这就很让人伤心了。看着不远处十几个手持兵器,杀气腾腾的畲族女子,苏公子都要尿了,本公子到底怎么招惹你们了,让你们如此恨我?

一群畲族女人,本来斗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的,结果一看到苏公子,双方人马停下手,立刻将矛头对准了苏瞻。变化之快,行动之默契,简直让人跌破眼球。咱们有话好好说,就算要杀人,也要说明白为什么要杀吧?苏公子一边跑,一边回头大吼,“诸位姐姐妹妹,咱们到底有何仇怨?小弟是第一次来峨乐山啊。”

畲族女子眉毛一挑,一个领头的挥舞着三叉戟娇声骂道:“站住,你这个汉人懦夫,为何偷偷溜上峨乐山,快点回来!”

苏瞻暗自叫苦,什么叫偷偷溜上山,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上山。再说了,来峨乐山难道还要得到你们的允许不成?就算坏了你们的规矩,也别动不动就杀人啊,要不要这么暴力?居然骂本公子是懦夫,呼呼,我特么也想当英雄啊,可你们几十个人手持兵刃,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打不过你们啊。回头是不可回头的,一旦回头,这些疯狂的女人会把他苏某人咬成碎片的。

“啊呀呀,还敢跑,汉人懦夫,你给老娘站住,一会儿逮住你,把你丢洞里喂蛇”领头女子右臂高举,淡蓝色的布绸帽子晃了晃,身后十几个女子齐声怒吼。

苏瞻听得心下一颤,差点没栽倒在地,我的亲娘哎,峨乐山的女人都是疯子吧。

拐过一棵大松树,苏瞻回过头看了一眼,此时萦袖和十几个侍卫已经被畲族女子给拦住了。别看是一群女人,可打起架来凶悍异常,招式狠辣,竟然逼得萦袖等人寸进不得。刚想喘口气,那名二十余岁的漂亮女头领又带着人扑了过来,“哇呀呀,那懦夫躲在那呢,儿郎们,冲啊!”

“”苏瞻顿时就想哭了,同时也是相当的无语,你们明明就是一群女人,哪来的“儿郎们”?你这话有语病啊。如今萦袖暂时是指望不上了,独斗十几个畲族女子,有没那个本事。苏瞻痛恨自己的战斗力,为什么就这么弱鸡呢,倭寇打不过,连女人也打不过。为今之计,只能跑,哼哼,你们不要太嚣张,有本事放下武器,脱光衣服,找一张大床,咱们看看谁打过谁。

跑了没两步,就感觉到脑后生风,苏瞻本能的往右边躲,可还是晚了点,肩头还是挨了一下。居然是一块小石头,哎呀,这群女人好不要脸,人多势众,占尽优势,这种情况下还用暗器。

眼看着畲族女子追的越来越近,苏瞻咬紧牙关,仓皇逃窜。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方向了,哪里路难走就往哪边跑,很快就把自己跑的有点晕头转向了。

峨乐山密林中,一个粗犷的汉子扛着鬼头刀,慢悠悠的踩着树叶子,左手还拿着根破棍子一甩一甩的,“苏立言这家伙到底要干嘛?好好地怎么跑到峨乐山来,这是要找死?哼哼,姓苏的就是个地地道道的蠢货,现在临近年关,正是峨乐山畲族人供奉山神,遴选新任寨主的日子。还好老子聪明,从小路上偷偷地绕过来。”

峨乐山供奉大典,是当地畲族人最为神圣的祭祀仪式,在此期间,决不允许外人打扰,否则视为对神的不敬。擅自闯入的外来者,只有两种下场,第一种是被吊起来当羊肉烤,第二种是扔进蛇坑里去。总之,这两种下场都不怎么好。

粗犷汉子靠在一棵大松树下休息了一会儿,刚想起身继续往前走,就听到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呼,怎么回事儿,这地方还有人来?

苏瞻逃呀逃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后那帮子畲族女人依旧紧追不舍。苏瞻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跟这些女人有杀父之仇,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实在是跑不动了,别看对方是一群女人,可这群女人如丛林女猎手,特别的能跑。看到前边有一块相对平坦的草地,苏瞻便想着躺上边休息会,反正是跑不动了,要打要杀随便。

来到大松树底下,就看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苏公子有点懵,那持刀的粗犷汉子也有点懵。二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便秘的表情。苏瞻嘴角不断抽搐,怎么对面这个家伙有点眼熟,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猛地,脑海中闪过一张脸,无生老母教杀手孟亭侯,外号蝴蝶花。

苏瞻半张着嘴,后背冷汗涔涔,老天爷啊,你是不是要玩死我?自己逃来逃去,居然碰到了孟亭侯,这下可真是后有狼,前有虎啊。

其实呢,孟亭侯也挺懵逼的,看到苏瞻那一刻,把他吓的够呛。苏立言怎么会突然出现?这小子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孟亭侯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唯独没想到苏瞻会自动跳上来找死,因为按照苏立言以前的风格,明显不会干这种蠢事嘛。有阴谋,一定有阴谋,那个萦袖呢?那个铁虎呢?哼哼,肯定藏起来了吧,不管苏立言耍什么阴谋诡计,这次孟某人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提起鬼头刀,孟亭侯左顾右盼,一脸戒备的瞪着眼睛,“苏立言,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老子跟踪你的?铁虎那些人在哪里?是不是在前边埋伏起来了?你当老子傻呢?”

苏瞻暗自苦笑,孟亭侯啊孟亭侯,你特么额在说啥呢?老子明显是逃命逃到这里的,你看不出来?你特么见过耍阴谋诡计,把自己耍得这么狼狈的?现在该怎么办?进退不得,可又不能不想办法,不想点招,那就是死路一条啊。就在这时,那名手持三叉戟的漂亮女头领又冲了过来,“哇呀呀,看你这次往哪跑,跑不动了吧,哈哈哈哈”

“”苏瞻回头看了一眼,随后露出坚定的眼神,他横下一条心,举起双手朝着孟亭侯冲了过去,口中还大声喊道,“孟亭侯,孟大哥,快救命啊!”

孟亭侯提着鬼头刀,一时间有点稀里糊涂的,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特么是不是见了鬼?苏立言是不是疯了,你找谁救命不好,偏偏找我孟亭侯。孟亭侯满脑袋浆糊,苏公子亦是如此,你当我想这么做呢,都是被逼的啊,实话说,本公子现在心里长了草,你永远不懂那种乱糟糟的感觉。

漂亮女头领举起三叉戟,娇声喝道:“儿郎们,把弓弩拿出来,射死他们,那个大块头跟他是一伙的。”

几个畲族女子取下弯弓,照着苏瞻和孟亭侯就射。畲族女人还挺聪明的,一看大块头就不是好惹的,那就不跟你近战,用弓箭招呼。苏瞻眼疾手快,往地上一趴,连滚带爬的躲到了大松树后边。于是乎,畲族女子的目标只剩下一个孟亭侯,提着鬼头刀,看着一群威风凛凛的畲族女子,孟亭侯有种想哭的感觉。

你们不要被骗了啊,我跟苏立言一点关系都没有,手持弓弩,就是要射也应该射苏立言啊,“别呀,老子不是”

“你不是什么?你是不是叫孟亭侯?”畲族女头领伸手指了指,满脸不屑。孟亭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我是叫孟亭侯不错,可这又能说明的了什么?他乡遇故知,除了朋友,还有可能是敌人啊,我跟苏立言就是整个八经的敌人。孟亭侯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两句,否则自己岂不是太冤了?还没张开嘴,七八支箭同时飞了过来。

孟亭侯心里当即就开始骂娘了,你们到底有没有脑子,说打就打,说杀就杀,苏立言说啥,你们就信啥啊。呵呵,老子是苏立言的大哥,这事怎么就这么

孟亭侯只能挥舞鬼头刀,不断格挡箭矢,任凭他本事过人,也不可能顶着那么多箭矢往前冲。挡过第一轮箭雨,扭过身晃着大屁股躲到了另一棵大松树后边。这棵大松树离着苏瞻并不远,转头望去,都能看清楚苏瞻的眼睫毛。只见苏公子不断拍着胸口,别说受伤了,连点皮都没擦破。

孟亭侯心里顿时就不平衡了,我居然替苏立言挡枪,这叫什么事儿?哼,苏立言,你别动,老子这就过去砍死你。

孟亭侯刚迈开脚,苏瞻撒丫子就往另一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孟大哥,快跑啊,那群娘们忒狠了,打不过啊,打不过”

“”看着苏瞻的背影,孟亭侯的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你特么逃命的时候还望给老子挖坑。还指望老子替你殿后?你休想,孟亭侯吐口唾沫,紧随着苏瞻追了过去。

“苏立言,你别跑,老子今天要不把你剁了,我就不叫蝴蝶花!”

苏瞻一言不发,就是闷头跑路,这个时候停下来,落到孟亭侯手中,估计死得更惨。让苏瞻倍感意外的是,随着深入峨乐山,那些畲族女子反而放慢了脚步,追的没之前那么紧了。畲族女子放慢脚步,可苏瞻不敢啊,后边还有个提着刀吼个不停的孟亭侯呢。

畲族女子为什么不急着追了?要么前边有伏兵,要么这地方有陷阱。苏瞻一边跑,一边观察着附近的地形。高高的桦树,厚厚的叶子,这可是弄陷阱的好地方啊。一想到这里,苏瞻就开始担心起来,鬼知道哪里有陷阱,总之,不能在宽阔地上跑,越是平坦的地方,越容易有陷阱。于是乎,苏瞻开始改变逃跑方式,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反正不管怎么跑,都离开空地,绕着树跑,哼哼,树底下有陷阱的可能性应该很小吧?

孟亭侯跟在后边紧追不舍,看到苏瞻怪异的逃跑方式,有种想笑的冲动。就你这么个跑法,不出半柱香时间,老子就能追上你。你拐弯绕树,老子直接跑直线,你说谁跑得快?

哈哈哈,孟亭侯的心情越来越爽,眼看着就能逮住苏立言了,他真想扯着嗓子吼上一吼。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孟亭侯心神一滞,赶紧往后跳,可还是晚了半拍。一根绳索套住孟亭侯的脚腕,腾地一下,孟亭侯就被倒吊在一棵大树上。此时可怜的孟亭侯脸色僵硬,整个人如同挂在绳子上的腊肉,在空中晃来晃去。

呜呜,终于明白苏立言为啥要忽左忽右的绕着树跑了,原来这小子早就看出这地方有陷阱了。

不远处,苏瞻用力的拍了拍心口,幸亏本公子聪明,早有防备,否则被吊在半空中的就有可能是我苏立言了。之前被孟亭侯追个不停,跑的苦胆都快吐出来了。捡起一根树枝,踉踉跄跄的朝着孟亭侯走了过去,来到近前,拿着树枝子挠了挠孟亭侯的脸,“蝴蝶花,你不是很嚣张么,来啊,本公子就站在你面前,你杀我啊!”

孟亭侯瞪着牛眼,双臂乱挥,可就是够不到苏瞻。这个苏立言,怎么就这么贱?

“你有本事把我放下来,哼哼,耍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孟亭侯觉得自己太蠢了,之前苏立言绕着树跑的时候,自己就该想到这一点了。

苏瞻拿着树枝子抽了抽孟亭侯,“本公子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哎,今天算你命好,要不是急着跑路,本公子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吐口浊气,苏瞻捡起地上的鬼头刀。

“哎,苏立言,你要去哪儿?先把老子放下来啊,就凭你,根本不是那些畲族娘们的对手!”为了活命,孟亭侯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

苏瞻冷哼一声,放你下来?你当我傻呢,你一旦恢复自由,还不知道会干嘛呢。扛起鬼头刀,便要离开这片空地,结果刚往前走了一步,苏公子的脸色就变了,怎么脚底下有点软软的?我擦嘞,不好,中招了,扭过身就想来个蛤蟆跳,结果还没转过脸,整个人就往下陷去,随后,砰地一声,苏公子结结实实的坐在了地上。

第482章 本小姐要大婚

第482章本小姐要大婚

抬起头,离着地面足有两丈,洞口直径接近一丈,这特么怎么爬上去?坐在坑里,居然还能看到吊在树上的孟亭侯。苏瞻能看到孟亭侯,孟亭侯同样也能看到苏瞻。看到苏瞻掉进陷坑中,孟亭侯张着大嘴,好一会儿才哈哈大笑起来,“苏立言,让你得意,让你再耍心机,你跑啊,你再跑啊”

听着孟亭侯的嘲笑声,苏瞻揉了揉酸疼无比的屁股,幸亏地上没插着削尖的木棒子,否则的话,自己这样坐着落地,岂不是要被插的**而亡?刚刚还讽刺孟亭侯,转眼间自己也进了陷阱,这可真是乐极生悲现世报啊。看看手里的鬼头刀,再看看两丈高的深坑,尼玛,这怎么爬的上去?一把近二十斤的鬼头刀,我拿着这玩意挖把手,估计还没爬上去,就先把自己累趴下了,我要这鬼头刀有何用,还不如一把匕首来的实用。

靠在笔直陡峭的墙壁上,微微抬着头,正好看到孟亭侯那张大毛脸,“孟亭侯,你是不是有病,好好地大男人,非要叫什么蝴蝶花,你是不是宫里出来的?”

孟亭侯挠挠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呸,老子想叫什么就叫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宫里出来的又能咋滴?”

“不咋滴,宫里出来的都是不带把的!”说完话,苏公子扛着鬼头刀,无比得意的挑了挑眉毛。孟亭侯只是有点粗线条而已,并不是真的傻,一看苏瞻那古怪的表情,便知道什么叫不带把了。特么的,你居然说我是太监,岂有此理,孟亭侯挣扎一番,瞪着眼珠子,想要拍死苏瞻,可以被吊在半空,挣扎了两下,只能在半空中转圈圈,“苏立言,你个王八犊子,你别跑,等老子下来,看我不拍死你。”

苏瞻顿时就乐了,“拍死本公子,来来来,本公子就站在这里呢,你有本事下来啊,哟哟哟,动嘴皮子算什么本事?”说着话,苏瞻弯下腰捡起一块土坷垃,照着孟亭侯丢了过去。此时孟亭侯吊在半空,想躲都躲不开,再加上苏瞻走了狗屎运,居然一发中的,土坷垃准确的砸中孟亭侯的胸口。

孟亭侯那叫一个气,脸都扭曲了,可自己被吊在半空中,无论怎么挣扎都下不来。实在是气不过,憋出一口唾沫狠狠地吐了过去,只可惜苏瞻的陷坑在上风口,顶着风吐唾沫,结果寒风一吹,唾沫瞬间就飞了回来,没能吐到陷坑中,大部分都呼在了孟亭侯脸上。

伤心,真的是太伤心了,吐口水吐到自己脸上,也真是没谁了。苏瞻看到这一幕,掐着腰哈哈大笑,“哟哟,这就是传说中的顶风尿湿鞋?来来来,蝴蝶花大兄弟,本公子再赏你点土坷垃!”

要放在平时,碰到孟亭侯,那苏公子只有逃命的份。如今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不好好教训下孟亭侯,那简直是浪费机会,更何况,现在待在陷坑中,好像也做不了其他事情。

孟亭侯破口大骂,苏公子捡起土坷垃拿对方当活靶子,这下孟亭侯就很伤心了,拼命吐口水吐不到苏瞻,偏偏苏立言的土坷垃却是越来越准。你打不到别人,别人却能打到你,偏偏还不能躲,孟亭侯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挥舞着双臂,一阵乱折腾,“哇呀呀,苏立言,你别太嚣张,哎呀你还扔有本事你上来,看老子不吐死你!”

丢一块土坷垃,苏瞻噗嗤一乐,“哎哟哟,生气了?有本事你下来啊,看本公子不打死你!”其实苏瞻也就是嘴上凶一凶,我不是不想上去,问题是爬不上去啊。要是能上去,本公子还让你这般辱骂?想到生气处,苏瞻蹲下身捡起土坷垃再次丢了过去。

啪的一声,孟亭侯嘴角多了一片污渍,“呜呜呜,苏立言,你个无耻之徒,告诉老子,你在圣教里边的内奸到底是谁?哼哼,你不说,就以为老子不知道了?”

苏瞻举着土坷垃,心里咯噔一下,靠,难道孟亭侯知道风姐姐的事情了?放下土坷垃,苏瞻收起笑容,一脸认真道:“那你倒是猜猜!”

“猜猜?哼哼,是不是高凌山,嘿”

高凌山?苏瞻心里大松一口气,哎哟,孟亭侯的脑回路有点清奇啊,不过脸上嘛,却是一片凝重之色,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瞪着眼指了指孟亭侯,有些惊恐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突然,苏瞻猛地摇了摇头,冷冷笑道:“你说错了,不是高凌山,哼,想套苏某人的话,你还是太嫩了。”

苏瞻矢口否认,可他前后反应变化非常大,这种变化落到孟亭侯眼里,更坐实了高凌山就是内奸的事实。孟亭侯捂着脸,随后狂吼道:“老子就说高凌山有问题,袁老道就是不信,高凌山,你个王八蛋”

苏瞻咧着嘴,不知道说啥好了,我就随便表演一番,孟亭侯就信了?

过了一会儿,孟亭侯和苏瞻又开始对骂起来,苏公子拿着土坷垃不断丢啊丢的,“孟亭侯,有本事你下来。”

“我呸,有本事你上来!”

林子外,畲族女头领带着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整个人有点晕晕的。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俩人怎么起内讧了?

半个时辰后,天色慢慢暗下来,一座宏伟的山寨中,畲族人点燃了一堆巨大的篝火,在篝火北面立着一个台子。此时台子上绳索上挂着两个人,来人全都是绑缚双手,大头朝下,由于风太大,再加上二人不安分,于是两个人晃来晃去的,就像是荡秋千。在两个人四周架着八口铁锅,每口铁锅里燃着火。

苏公子额头上满是冷汗,他越来越觉得这座寨子有问题了。诺大的寨子,大都是女子,就算是有男性,也都是一些没长大的小孩子。自从进了寨子,那名漂亮女头领就让人把他和孟亭侯吊在高台之上。最要命的是,还点燃一个巨大的篝火堆,瞧瞧畲族女人载歌载舞的架势,该不会要大烤活人吧?

呜呜,这都什么年头了,还兴这个?就在苏公子担心不已的时候,那名漂亮女头领拔出腰间弯刀,大踏步朝着高台走来。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弯刀,苏公子都快尿了,“哎呀,这群野蛮人,孟亭侯,你不是臂力惊人么,不是勇武不凡么,赶紧用力挣开绳索啊,要不然咱俩都得死在这群畲族娘们手中。”

听到苏瞻的催促声,孟亭侯好不容易憋起来的一口气又泄了,“你他娘的催什么催?”孟亭侯不断翻着白眼,实在无法想象,我孟某人居然有一天,会跟苏立言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

漂亮女头领来到台子上,听着苏瞻和孟亭侯喷来喷去的,一时间有点愣神。这两个家伙之前就骂骂咧咧,现在都被吊在寨子中了,还不住嘴。短刀冲着俊朗的苏公子递过去,吓得苏公子立马摇头大叫,“哎,这位美女,你先住手,就算要杀人,也要让苏某人死个明白吧。咳咳,你可不能乱杀人的,苏某可是新任浙江副按察使!”

“副按察使?”女头领凝着眉头,心里着实吃了一惊。副按察使,在浙江地界绝对排的进前八的封疆大吏了,打量了苏瞻一下,女头领撇嘴冷笑起来,“哼,小白脸油嘴滑舌的,你看看你才几岁,就敢说自己是浙江副按察使,你当老娘是傻子?”

苏瞻很没脾气的皱起了眉头,年轻不是我的错啊,可仔细想想,也不怪人家不相信。自大明开国以来,有过二十岁担任一方封疆大吏的先例?看看那些布政使、副按察使的,哪个不是四五十岁的大叔大伯?仔细想了想,苏瞻不禁苦笑道:“美女,我真没说谎啊,本人正是新任副按察使苏瞻苏立言,你若不信可以问下本官的随从,有一名叫萦袖的姑娘,身上还带着本官的信物。哦,还有旁边这位,他叫孟亭侯,他也是认识本官的。”

不管多么恨苏瞻,可是为了活命,孟亭侯还是点点头,瓮声瓮气道:“这家伙确实是苏立言,新任浙江副按察使,如假包换。”

“呸”女头领冲着孟亭侯翻了个白眼,甩了甩长长的马尾,锋利的刀子在苏瞻脸上蹭了蹭,“你们两个是一伙的,你们说的话,老娘才不会信。”

冰冷的刀子贴着脸颊,苏瞻猛地打了个机灵。这可真是秀才遇到女兵,有理也说不清。瞧你长得挺漂亮的,年纪也不大,怎么一口一个老娘的?

“哎,这位美女,我们不是一伙的啊,姓孟的是本官的仇家,那个,你嫌他撒谎,拿刀子刮他啊,别在苏某人脸上蹭来蹭去啊!”

一听苏瞻这话,孟亭侯立马就毛了,晃着身子张嘴就要咬人,可惜两个人有点距离,绳子晃了晃,依旧没能够到苏瞻,“呼呼,苏立言,你这个缺德的,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坑老子,哎,小娘们,还犹豫什么,拿刀子割啊,一刀子下去就把这个小白脸弄死了。”

“”女头领瞅瞅苏瞻,又看看孟亭侯,一时间有些茫然。难道自己真的搞错了,这俩人不是一伙的?

“哼,管你们是不是一伙的,管你是不是浙江副按察使呢,敢扰乱我族祭典,又要付出代价!一会儿把你们扔到篝火上,若是能坚持一刻钟,便证明天神饶恕了你们。”

苏瞻和孟亭侯不约而同的看向台下的篝火堆,熊熊大火肆意的燃烧着,风助火威,犹如一片火山。被吊在篝火上方,别说一刻钟,半刻钟也坚持不住啊。一刻钟是多少?那是半个小时,三十分钟,坚持这么长时间,还不被烤成肉干?

绝对不行,必须想想办法,否则真要稀里糊涂的死在这座山寨中了。峨乐山离着南田山很近,而南田山又是青田城赢家的势力范围,峨乐山很大可能归赢家管辖。不管是不是,这个时候只能赌一把了,“美女,慢点,本官还有话说。”

“有屁快放,你怎么这么多话?”女头领满脸不屑的哼了哼。苏瞻老郁闷了,都要被烤死了,还不允许我多说点话了?

“呵其实,苏某除了是新任副按察使外,还有另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

“苏某与赢漫文赢小姐情投意合,已经互许终身,这次来峨乐山,就是想去青田城赢家提亲的!”

女头领瞪着美目,一脸不可思议的瞅着苏瞻,“你跟赢小姐情投意合?这你真认识赢小姐?”

“那还有假?是不是真的,你找赢小姐问一问就知道了,你觉得苏某敢撒这种慌?”一看女头领的反应,苏瞻暗自松了一口气,真是侥幸,看来自己赌对了,峨乐山的人似乎很忌惮赢家。

女头领再次仔细打量起苏瞻,她突然发现这个小白脸除了长得俊朗,嘴巴利索外,居然还有点阳刚之气。不知道是不是心境变了,现在看苏瞻,真的是越看越顺眼。

收起刀,女头领朝着台下招了招手,来人,把这个小白脸放下来。

很快就窜上来两个精壮女子,割开绳索,大咧咧的将苏瞻扔在台子上。女头领蹲下身,一双美目盯着苏瞻瞧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拍了拍苏瞻的脸。

不,不应该说是拍,应该是摸,她动作轻柔,就像是在抚摸心爱之物。

“吩咐下去,杀猪宰羊,今晚上,本小姐要嫁人,还有,把这个小白脸好好打扮打扮,本小姐的新郎官,可不能失了身份!”

“”

苏瞻的脑袋都快炸开了,任凭他机智如妖,聪明绝顶,到了这个时候也有点发懵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说的是跟赢漫文情投意合啊,就算要结婚,那也是跟赢漫文才对啊!

稀里糊涂的就要大婚了,关键是还不知道新娘子叫什么,这就很草蛋了。

孟亭侯还被吊在半空中,他瞪着一双牛眼,一脸无语的看着苏瞻。

第483章 抢男人

第483章抢男人

一帮子畲族女人将苏瞻架起来,唱着听不懂的歌谣,热热闹闹的走了。高台上,孟亭侯还挂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独自在风中凌乱。哎哟,怎么都走了?倒是留下来两个人啊,要杀要剐说句话呀,把老子吊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孟亭侯有点怀疑人生了,明明是有死无生的局面,眨眼的功夫,苏立言就跑去入洞房了,而他孟某人还要继续吊在台子上吹冷风,人生之境遇大不同,十有**都是苦难的,可我孟亭侯是不是有点太苦了?

突然间飞来艳福,还能结婚入洞房,而结婚对象长得还不赖,别看女头领凶巴巴的,但长得确实貌美腿长。可苏瞻就是高兴不起来,要是在这个地方稀里糊涂的结了婚,那杭州城里的大小姐还不得发飙?苏瞻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来到一间屋子里,两个粗壮有力的妇女开始替苏公子脱衣服,吓得苏瞻一阵大叫,“哎,你们这是要干嘛?去,把你们领头的叫进来,本公子有话说。”

话音刚落,女头领推门走进来,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准备着。”

等着两名妇女出了屋,女头领走到榻前,伸手挑起苏瞻的下巴,“小男人,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有什么事儿,不能等到拜完天地再说?”

之前担惊受怕的,再加上天色又暗,没怎么留意,如今离得如此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头领的脸。小麦色皮肤,鹅蛋脸,一双大大的凤眼炯炯有神,如果不是一口一个“老娘”,那就好多了。吞吞口水,苏瞻往后缩了缩脖子,“女英雄,就算要成婚,你也要让本官知道你的名字吧?苏某不得不再提醒你一句,我真的是副按察使啊。”

女头领努努嘴,轻轻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老本小姐冯子珊,至于你是不是副按察使,本小姐才不在乎。副按察使又怎么了?”

“”苏瞻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心里不断抽搐,真想照着自己脸上来两巴掌啊。冯子珊,这不是雁荡山冯家的大小姐么?峨乐山明明离着南田山这么近,为何会是冯家的地盘,老天爷啊,要不要这么坑人?畲族四大世家这些年一阵乱战,都快把狗脑子打出来了,可以说相互敌对,我当着冯子珊的面说自己跟赢漫文有私情,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可就是想不明白,冯子珊不砍人也就罢了,居然还要闹着成婚。

“冯小姐,咱们有事说事,什么话都好说,这成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苏某可是有家室的,实在配不上你啊!”苏瞻尽力贬低自己,就差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浮夸浪荡的形象了,总之这个婚是绝对不能结的。真要是结了婚,还怎么说服土凤兵出山帮忙,大小姐那边也没法交差啊。

冯子珊紧紧地蹙起了眉头,她似乎也没想到苏瞻居然还有家室,赢漫文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儿?这小子已经跟其他女人勾勾搭搭了,怎么还往上凑?踌躇片刻,冯子珊抬起手拍了拍苏瞻的脸颊,“有家室就有家室吧,总之,赢漫文的东西,本小姐说什么也要抢过来。赶紧准备一下,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本小姐割了你。”

苏瞻脑袋发懵,差点没晕过去。搞半天闹着成婚,全都是为了跟赢漫文较劲啊,为了争一口气,就跟别人结婚,这也太拼了吧?揉揉太阳穴,头疼不已,实在是搞不懂冯子珊了,亦或者说畲族女子出奇葩?苏瞻发呆的时候,冯子珊转身想要离开,刚走了两步,又转过头,低声问道:“刚才忘了问你,你去青田城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苏瞻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是去提亲的,可还没张开嘴,冯子珊就冷声提醒道:“千万别撒谎,如果你真是浙江副按察使,提亲而已,还需要亲自来青田城?你亲自跑一趟青田城,肯定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吧,在警告你一次,千万别跟本小姐打马虎眼,否则,老娘本小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瞻的眼珠子转了转,冯子珊看上去雷厉风行,大大咧咧,心思居然也不差。只是稍微想了想,苏瞻便眼前一亮,或许机会来了。

坐直身子,努力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这事儿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朝廷已经同意开海,正在组建皇家海运司。本官想着既然跟赢小姐关系好,就打算拉着赢家分一杯羹。”

冯子珊眉头一挑,果然来了兴趣,回到榻前,不耐烦地催促道:“别愣着,继续说,朝廷组建皇家海运司,又跟赢家有什么关系?”

“冯小姐,话不是这么说的。朝廷组建皇家海运司,钱粮战船什么的都没问题,可兵员是个大问题,短时间内拿出一支战斗力强悍的兵马,实在是太难了。江南军备松弛,卫所兵是什么德性,战斗力如何,想来冯小姐比本官清楚的多。这不,本官想着让赢家派青壮入海运司,到时候不仅可以拱卫海运司,还能趁着海贸将赢家的土特产运到外边去。当然,本官也不会让赢家白出力,海运司建成后,以后每年都会拿出五万两白银给赢家。”

听了苏瞻的话,冯子珊心里一阵怦怦乱跳。一年五万两,真是什么概念?就青田城那地方一年的税赋又有多少?赢家所辖,一年的纯收入也没五万两吧?幸亏自己稀里糊涂的抓到了苏瞻,否则就要出大事了。赢家入海运司,兵马撤出新月山之争,留下其他三家继续打来打去,人家赢家跟着海运司那边吃香喝辣,自己这边打得昏天暗地,到最后还不是赢家和朝廷捡便宜?

不行,绝对不能让赢家独享这种好事。现在冯子珊心里就一个念头,一定要把苏立言牢牢地握在手中,要么大家有好处一起拿,要么宰了苏瞻,谁也别想捞好处。

苏瞻一直观察着冯子珊的表情,看到对方脸色变来变去,便知道自己这一招有效果了。呼,又特么逃过一劫,反正,以后再也不冒冒失失的来畲族人的地盘了,这地方真的太可怕了。

只要冯子珊对银子动了心,那什么都好办,只要能保住这条命,钱算个屁?从冯子珊的反应来看,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可以实现的。畲族人很穷,这帮子人祖祖辈辈待在山里,又很难跟外边的人融为一体,几百年来,日子都没什么起色。要不怎么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呢,要是日子过得好好的,谁还提着刀子打生打死的,所以啊,民风彪悍,很大程度也是被逼出来的。要不是真的穷怕了,畲族几大势力也不会为了一个新月山杀来杀去的。

正如苏瞻所想,冯子珊确实动了心,这些年来,畲族地界就没太平过,大家提着刀子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明明守着一座新月山,可谁也没享受到半点好处。不管别人是怎么想到,至少冯子珊是真的厌烦这种日子了。反正都是提刀子砍人,为什么不替海运司做事呢,每年五万两银子,能养活多少人?而且入了海运司,就是朝廷正规军,可是有军饷拿的。可是一想到之前畲族联军刚跟朝廷大军血战了几场,冯子珊就有些犹豫了。若是朝廷使诈,把畲族勇士骗下山,然后突下杀手,那岂不是要遭殃?

冯子珊慢慢冷静下来,她盯着苏瞻冷冷的问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本小姐又如何能信你?若是我们下了山,替朝廷做了事,朝廷却不履行约定,我我们又能怎么办?”

“哎,冯小姐,你这种担心大可不必,苏某既然来到了这里,还能空手来?冯小姐,你还是先把苏某放了吧,苏某也好跟赢家老爷子好好商量下,到底该如何接五万两银子进青田城!”

冯子珊瞪着美目,双手瞬间按住了苏瞻的肩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这次是带着五万两银子来的?”

苏瞻垮着脸点了点头,“这可是苏某带来的诚意,来之前我就知道畲族与朝廷缺乏信任,这五万两银子应该能打小赢家老爷子的顾虑了。哎,冯小姐,听苏某一句劝,放苏某走吧,若是让赢家那边知道你扣下了苏某,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呸,我会怕赢家?哼,你哪里也不能去,老老实实给我在寨子里待着,你不就是想招兵么?有什么事情跟本小姐谈也一样!”

苏瞻还在和冯子珊周旋,而在峨乐山大寨北边,有一群人趁着夜色匆匆赶来。萦袖待着一群侍卫,身旁还站着一位英姿飒爽的蓝衣女子。蓝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颖家大小姐赢漫文。说起来也巧,萦袖打退畲族人的纠缠后,便漫山遍野的找苏瞻,结果就碰到了赢漫文。

赢漫文之所以出现在峨乐山,是因为之前峨乐山的人把赢家人的寨子打了,她是带着人来报仇的。碰到萦袖后,一听说苏瞻来见她,半路上却被峨乐山的人给抓了,这下赢大小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峨乐山大寨,又称瓦格寨,整个大寨逞八角形。赢漫文不是第一次来瓦格寨,带着人熟门熟路的从北边摸了上去。越是往里走,越是奇怪,怎么今天瓦格寨的防备有点松呢?很快,众人就来到了外围的祭台,此时祭台周围空荡荡的,唯有祭台之上挂着一个人,那人浑身打着哆嗦,可怜巴巴的在风中晃来晃去。

走上祭台,仔细瞅了瞅,萦袖立刻认了出来,“孟亭侯?怎么会是你?”

赢漫文皱着眉头,一脸疑惑道:“萦袖,你们认识?是自己人?”

萦袖面露苦笑,冲着孟亭侯翻了个白眼,“什么自己人,是仇人,他啊,是无生老母教第七杀手,外号蝴蝶花。”

“陀螺教的?”赢漫文顿时对孟亭侯失去了兴趣,本来还想让人把他放下来的,现在理都不想理会。

陀螺教,乃是畲族人对无生老母教的称呼,无生老母教在民间名声不错,可畲族人却将无生老母教视为邪教,因为他们是信凤凰神的,不信无生老母。

眼看着赢漫文带着人离开,孟亭侯顿时有点急了,再特么不想点办法,老子就要被冻死在这祭台上了。那个苏立言是忒特么没良心了,大家怎么说也算是共过患难了,你好酒好肉入洞房,怎么着也先让人把老子解下来啊。

“慢着,你们丝丝你们就不想知道苏立言怎么样了?”

赢漫文和萦袖不约而同的转过了头,“他怎么样了?”

“额那个凶神恶煞的女头人要拿他当相公呢,这会儿应该已经入洞房了!”

“什么?”赢漫文柳眉倒竖,萦袖当即拔出了剑,二人飞速抛下祭台,朝着大寨深处跑去。

孟亭侯脸色僵硬,哎哟,怎么都跑了,先把老子解下来啊。呜呜,老子这是走了什么霉运,难道今晚上真要被冻死在祭台上了?被冻死的第七杀手蝴蝶花,这一定会成为江湖一大笑话的

萦袖和赢漫文往里冲了一会儿,瓦格寨的人便迅速做出了反应,一名中年女子吹响竹哨,没一会儿便有许多畲族女兵来到寨墙上。

赢漫文双手掐腰,站在瓦格寨门前,冲着上边的人喊道:“让冯子珊出来,就说我赢漫文来找她了。”

话音刚落,冯子珊已经施施然的来到寨墙上,她手扶竹竿,轻蔑地笑了笑。

“赢漫文,你就带这么点人,也敢来我瓦格寨撒野?”

“哼,冯子珊,劝你识相点,赶紧把苏立言交出来,否则,本小姐一定要血洗瓦格寨!”

“呸,好大的口气,赢漫文,你最好小心点说话,本小姐又怎么会杀苏立言,他现在可是本小姐的男人!”

赢漫文自然不会信冯子珊的鬼话,萦袖也急着见苏瞻,双方对喷了两句,便搭好弓箭,场面顿时变得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展开一场血战。

第484章 杀声四起

第484章杀声四起

双方人马摆开架势,持盾牌的持盾牌,弯弓搭箭,刀手随时准备进攻。一看双方反应,都是打仗打多了的老兵油子,不过大部分都是一群女人,这就有点让人看不懂了。

其实萦袖也很想问问赢漫文的,为何瓦格寨青壮都是女人,而赢漫文带来的人,大多数也是女人,真是见了鬼了,难道畲族人打仗,全都是女人当家么?

对方居高临下,己方人数又少,怎么看都没什么优势,可是赢漫文一点都不慌张。这些年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打仗跟吃饭一样,慌什么呢?冯子珊同样毫无惧色,她抽出刀大声吼道:“儿郎们,打起精神来,一定不能让孟屏寨的人小瞧了。准备”

“准备什么?都给老子住手,打什么打,你们是不是成天闲的,除了吃饭就是打仗?”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冯子珊的话,没多久,就看到苏瞻气喘吁吁的爬上寨墙。看着双方的架势,苏公子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怎么说打就打呢,这特么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儿了。冯子珊紧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看着苏瞻身后的人,“不是让你们看好他么,谁让你们放他出来的?”

“小姐,他他说有话要亲口跟你说”几名畲族女子觉得很委屈,再怎么说这也是你冯小姐的男人,他死活闹着要出来,我们还真能弄死他不成?

冯子珊吐口浊气,轻轻地瞥了瞥苏瞻,“你到底想干嘛?这是要打仗,一会儿刀剑无眼,可别让你缺胳膊少腿的。”

懒得理冯子珊,苏瞻赶紧趴到寨墙上,朝着下边挥了挥手,“赢小姐,萦袖,你们让人把刀兵收起来,有话好好说,别打啊”。说话间,苏瞻往下瞅了瞅,心理顿时打起了鼓,真是邪了门,怎么赢漫文带来的也差不多全都是女人?刚刚听说什么孟屏寨,孟屏寨不是峨乐山北边的另一个大寨子么?

赢漫文寒着脸,没好气道:“你说什么呢?是不是冯子珊威胁你了?你别怕,有我在,她不敢把你怎么样?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就这个瓦格寨,本小姐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打进去!”

赢漫文信心满满,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是第一次打瓦格寨了。赢漫文有信心,这是好事,可苏公子是真不希望继续打下去啊,你们要是再次开打,本公子的坑人计划还怎么展开?苏瞻这边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呢,旁边的冯子珊已经像点了火的炮仗一样,冲着下边大骂起来。

“赢漫文,别以为你打进过几次寨子,就可以目中无人,以前那是因为本小姐不在,现在有本小姐在,你休想!”

“呸,冯子珊,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冯家都把你扔到瓦格寨来了,你觉得他们还会管你的死活?”赢漫文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手势,有二十多个畲族男子开始猫着腰朝着左侧密林而去。冯子珊忙着跟赢漫文斗嘴,根本没留意这些,苏瞻同样也没留意。

双方对峙了约有一炷香时间,突然有人大喊,随后看到寨子西面冒起了火光,火势越来越大,很快整个寨子里的人就有些慌了。就在这个时候,十几个畲族青壮男子挥刀冲了进来,赢漫文也一声令下,让寨子下的人配合进攻。冯子珊气的直跳脚,自己刚放出大话,这才过了一会儿,寨子就被人攻破了,“赢漫文,你居然搞偷袭。”

“哈哈哈,这叫兵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听说过么?”抽出腰刀,赢漫文大吼一声,“冲进去,把人给本小姐抢出来!”

苏瞻站在债墙上,听着四周不断传来的厮杀声,整个人都有点傻掉了。想尽办法的想要阻止这场厮杀,结果还是打起来了,娘滴,好说歹说不听话,非逼着本公子玩点邪招啊。

走到旁边,捡起一把刀,颠颠重量还算趁手,苏瞻再次回到了寨墙上。站在火把下,他鼓足力气,暴吼一声,“都给老子住手,谁要是再打打杀杀的,老子就自杀了。”

赢漫文打得正起劲呢,听到寨墙上有声音传来,抬头一看,差点没气晕了。苏立言,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本小姐都打进瓦格寨了,你居然要自杀,你到底是哪边的?不管心里有多大火气,可总不能看着苏瞻自杀啊,赢漫文只好挥着手大叫起来,“都住手,都住手,都给本小姐住手!”

随着赢漫文的命令,孟屏寨以及锦衣卫的人开始朝着寨墙左侧退去,而瓦格寨的人则紧紧地靠近寨墙右侧。冯子珊也是头疼得很,寒着脸骂道:“苏立言,你是不是有病,你自杀干嘛?”

别说赢漫文,就算冯子珊也搞不清楚苏公子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我们打打杀杀的,你一个看热闹的居然要自杀,还有没有天理了?

赢漫文提着刀,朝着苏瞻招了招手,“苏立言,苏大人,你先滚过来,还站在那里作死啊?”一听赢漫文这话,苏瞻心想也对,不管怎样,先回到赢漫文和萦袖身边比较安全。呼,拿把刀子装自杀,其实也挺累的,放下刀,刚迈开脚步,冯子珊冷哼一声,手里的刀便贴住了苏瞻的脖子。

“你给老娘站住,我让你过去了么?”

“你要杀就杀,苏某人也是受够了,你有本事你就杀。等你杀了本公子,朝廷一定会对峨乐山用兵的,到时候朝廷兵马一到,再加上赢家帮忙,你觉得瓦格寨还能有几个活人?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这多年了,还没打够么?你是不是嫌死的人少?你瞅瞅整个瓦格寨,整座寨子除了老的小的,剩下能打的全都是女人,这个瓦格寨能打的青壮男子都死了,寨子都成寡妇寨了,你还要打,你们脑子里是不是除了打打杀杀没别的了?”

苏瞻沉着眉头,冷声大喝,不知为何,迎着苏瞻的目光,冯子珊居然生出一丝惧怕,右手一松,鬼使神差的收回了刀。苏瞻这番话,就像刀子一样刺在了所有人的心口,不少畲族女子已经双目垂泪。瓦格寨是一座寡妇寨,可以前瓦格寨不是这样的,曾经寨子里有着上千名青壮,可自从新月山发现金矿后,瓦格寨再没安宁过,不断地跟别人厮杀,前前后后死了不少人,两年前雷雨之夜,瓦格寨所有男丁参加了一线天大战,结果突发山体滑坡,当时所有人都死在了一线天。

当年的一线天大战,被称为“死神的怒吼”。与瓦格寨男丁一起葬送的,还有北边的孟屏寨,从那以后,瓦格寨和孟屏寨就成了两个寡妇寨。可杀戮并没有停止,男的死干净,女的继续提刀,生命不息,战斗不止,这就是畲族人的命运,畲族女人可以像男人一样去战斗,可不代表她们愿意过这种日子。

所以,苏瞻一番话说到了她们心中的痛处,打打杀杀这么多年,男人也死了,孩子们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可瓦格寨人得到了什么?新月山是有金子,可到现在一粒金子都没见到。大多数人已经厌烦了这种日子,可他们世世代代都是冯家的人,身不由己。曾经有一个小寨子不听冯家家主的命令,那个寨子的寨主被扒了皮挂在竹楼上晒了一个月。

温州府西北,是另一片天地,虽然明面上只有一个宣慰使李暲,可实际上这里有着大大小小土司不下十个,而李、赢、冯、盛四大土司更是说一不二。土司家的奴隶都是牲口,说打就打,说杀就杀,敢不听土司的话,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走下寨墙,苏瞻快步来到赢漫文身前,赢漫文和萦袖赶紧检查一番。萦袖双眼通红,紧紧地攥着苏瞻的袖子,“公子,没事吧,那女人没欺负你吧?”

“没事儿,你瞧我不是好好地?”苏瞻弹了弹身上的尘土,小声问道,“丫头,你怎么会跟赢小姐在一起?”

“赢小姐之前就在孟屏寨,我带着人找你的时候,在北边碰到了她!”

听了萦袖的话,苏瞻拱手对赢漫文道了声谢,“赢小姐,今日能否给苏某一个面子,咱们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谈。苏某上山,不是看你们继续打打杀杀的,这种日子,你们还没过够么?”

赢漫文轻轻点了点头,很快,苏瞻等人便朝着寨子北边走去,眼看着就要进屋了,苏瞻回过头不敢确信道:“你们有没有听到点声音?好像有人在喊!”

“是孟亭侯吧?”萦袖提醒了一句,苏瞻一拍额头,不禁露出苦笑,这一晚上折腾来折腾去,竟然把孟亭侯给忘了。稍微想了想,便对冯子珊说道,“冯小姐,可否先让人把孟亭侯放下来?”

“行!”一个孟亭侯而已,冯子珊也没怎么在意。她现在关心的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几万两银子,谁不想要呢?

祭台,孟亭侯依旧在冷风中晃来晃去,听着寨中杀声四起,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可是那些畲族人跑来跑去,居然谁也没理会他。孟亭侯有种想哭的冲动,想我堂堂一个大杀手,今晚上注定要冻死在祭台上么?

就在几乎昏迷的时候,自己好像落到了地面上,然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大寨竹楼内,苏瞻席地而坐,冯子珊和赢漫文各自占了一个角落。喝口水润润喉咙,再次将自己想要征兵的想法说了一遍。冯子珊已经听过一次了,所以反应很平淡,但赢漫文却蹙着眉头,双手食指交叉,“你想征兵,难度非常大,我能保证的就是让老祖宗见你一面,但到底能不能说服他,还要看你的。而且,就算我赢家答应了你,冯家、李家和盛家呢?”

苏瞻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在这种大事上,赢漫文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只要能见到几家家主,苏某就有把握能说服他们。只要赢家和冯家答应了我,那剩下两家难度就不是太大了。”

赢漫文嗤笑一声,不无鄙夷的看了冯子珊一眼,“苏立言,你可别高兴的太早,本小姐能请来老祖宗,可冯难却未必会见你。这位冯小姐,可没那么大能量!”

“嗯?”苏瞻不禁多看了冯子珊一眼,只见冯子珊脸色微红,眸中带怒,偏偏又没有争辩半句。很快,苏瞻就叹了口气,看来冯子珊在冯家的地位远不如赢漫文啊。

冯子珊很生气,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爹爹冯难有十几个老婆,而她冯子珊是七房所出,从小就不怎么受待见,否则也不会被发配到瓦格寨来。本来以为掌握苏瞻后,自己可以在爹爹面前露回脸的,偏偏赢漫文又跑过来捣乱。

“冯小姐尽管跟冯家主说,相信冯家主是个聪明人。苏某会在瓦格寨待着,恭候两位家主大驾!”

赢漫文和冯子珊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苏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外边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什么情况?不会是孟屏寨和瓦格寨又打起来了吧?

一名锦衣校尉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拱手道:“苏长官,寨子外边出现一大批人马,现在已经跟守寨墙的人交上火了!”

“什么?”苏瞻等人猛地站起身,尤其是冯子珊,寒着脸冲赢漫文怒道,“赢漫文,你太阴险了。”

赢漫文满脸疑惑,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中的刀,“冯子珊,麻烦你好好想想,本小姐和苏立言都在你寨子里呢,攻打寨子的绝不是我们赢家的兵马。”

一行人匆匆忙忙的来到寨墙,此时寨墙附近已经打成了一锅粥,箭矢乱飞,不时有人投出削尖的标枪。不断地有人倒下,杀声,哀嚎声不断传入耳中,寨墙附近已经被鲜血染红。寨墙外,一群身披浅蓝色衣服的畲族青壮,正在猛攻瓦格寨,一名壮汉赤着胳膊,扛着一把凤嘴刀。

赢漫文拔出刀,面色越来越凝重。

景宁李家,他们为什么要攻打瓦格寨?

第485章 孟亭侯大战葛多巴

第485章孟亭侯大战葛多巴

瓦格寨地处峨乐山,峨乐山北面便是孟屏寨,两处山寨扼守着前往青田城的路。从东面进青田城,峨乐山是必经之地,可关键是李家要前往青田城的话,想要经过峨乐山么?而且,李家这些年并没有过大动作,一直都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干嘛要费力不讨好的打瓦格寨?

瓦格寨乃至整座峨乐山都没什么利益可图,这一点苏瞻是非常确定的。李家的势力集中在处州东南,居于南田山以西,而峨乐山在南田山以东,李家人马要赶到瓦格寨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由此可以推断,李家对瓦格寨用兵是早有计划。苏瞻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李家或许并不是冲着瓦格寨来的。想到这里,为了验证下自己的想法,他一把拽住了赢漫文。

“漫文,你先别急着去打,一会儿你亮出旗号,就说瓦格寨已经归顺赢家,这里是赢家的地盘,看看李家的人呢是什么反应。还有,你确定外边的人是李家的兵马?”

赢漫文认真的点了点头,“绝对是李家的兵马,那个扛着凤嘴刀的家伙是景宁第一勇士葛多巴,他可是李暲麾下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李暲不会拍葛多巴出面的。”

真的是李暲的人马?苏瞻凝着眉头,挥挥手示意赢漫文按照自己的计划试试。赢漫文虽然心有疑惑,却没多问,她让冯子珊站到后边,持着火把站到了最显眼的地方,“葛多巴,让你的人住手,瓦格寨现在已经是我赢家的地盘,你攻打瓦格寨,那就是跟我赢家作对。”

葛多巴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他似乎也没想到赢漫文会在瓦格寨中。可葛多巴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葛多巴仿佛没看到赢漫文一般,持着凤嘴刀往前走了几步,大声喝道:“儿郎们,攻破瓦格寨,一个人都不要放走。”

赢漫文气的柳眉倒竖,这个葛多巴疯了么?如果仅仅只是瓦格寨的话,李家顶多得罪一个冯家而已,可现在她赢漫文还在瓦格寨呢,还强攻瓦格寨,那就是一下子得罪赢家和冯家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死一个冯子珊,冯家也未必会跟李家翻脸,可她赢漫文不一样,她若死在瓦格寨,老祖宗一定会生气的。

葛多巴这条疯狗,他到底在想什么?就算李家势大,又是朝廷钦封的宣慰使,可往死得罪赢家,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将火把交给别人,赢漫文持着刀怒骂道:“葛多巴,你别装聋作哑。”

苏瞻伸手按住了赢漫文的肩头,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别骂了,无论你说什么,葛多巴都会假装听不见看不见。李家攻打瓦格寨,是冲着我来的。”

“冲你来的?”赢漫文和冯子珊全都吃了一惊,尤其是冯子珊,凝着眉头说道,“这怎么可能?你初来峨乐山,李家针对你做什么?”

“难道还没想明白么?有些人希望畲族继续乱下去,有些人不希望苏某扭转这种局面。李家要杀我,瓦格寨是最好的选择,因为瓦格寨的寨主是你冯子珊!”说到这里,苏瞻没有继续说。有些话不需要明说,只需要稍微想想就能明白,除非那个人是傻子。

冯子珊不是傻子,当想明白一切后,她面色苍白,两条胳膊轻轻颤抖。她冯子珊在冯家的地位很尴尬,畲族重男轻女,再加上她又是庶出,但凡有点地位,也不会被扔到瓦格寨这种地方来。就算李家攻破瓦格寨,杀了她冯子珊,冯家也不会为了她跟李家翻脸的。到时候李家只需要赔偿一点好处,此事就不了了之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冯子珊跟赢漫文真的差太远了。

从小到大,冯子珊都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自己要相貌有相貌,要武艺有武艺,可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赢漫文身上,只要赢漫文想要什么东西,都是唾手可得,可她冯子珊想要点东西,却是千难万难。正因为如此,一听说苏瞻与赢漫文情投意合,冯子珊才立刻动了大婚的念头。凭什么所有的东西都是赢漫文的?可最终,还是发现,她冯子珊终究比不过赢漫文。

死都死的比别人贱,这是何等的悲哀,同样是土司之女,地位却天差地别。冯子珊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之色,她从旁边人手中夺过一把长柄苗刀,厉声喝道:“葛多巴想要我死,哼,我冯子珊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今天我就要会会这个葛多巴。”

苏瞻瞪着眼睛,冷声道:“你想干什么?你觉得凭现在的人手能挡住李家么?到时候寨子一破,必然是鸡犬不留,你要是真有心,就想想该怎么逃出去。只要能顺利逃出去,总有机会报仇的。”

不知为何,迎着苏瞻的目光,冯子珊竟然生不出半点反驳的勇气,只好无奈的哼了声,“如果要逃的话,只能往东边逃,只要出了山口,四散逃开,就很难追上我们。”

苏瞻摸着下巴,眼中透出一丝犹疑之色,“不,不能向东逃,我们能想到这些,李家的人不可能想不到,若是李家在东面藏了伏兵,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往北边跑,李家估计没想到赢小姐会出现在瓦格寨,更想不到冯家的人会朝赢家的地盘逃,北边,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赢漫文一脸严肃,面带苦涩的说道:“朝北去孟屏寨,需要从西边绕过去,现在葛多巴知道我在这里,肯定会想到这一点的,不可能不做防备。”

“没关系,那我们就想办法把西边的人调走,李家长途奔袭,不可能带太多人的,如果东面和西面全都重兵布防,那么攻打瓦格寨的人手肯定会不足,所以,葛多巴要埋伏的话,只会选择一个方向!”苏瞻一脸自信,握紧拳头鼓了鼓劲。不管葛多巴的兵马是不是人手不足,但都要当成人手不足来对待,这个时候必须有信心,想尽办法给自己信心。

回到祭台处,几个人聚在一起听苏瞻说着,说来也是奇怪,在这种要命的时候,大家似乎都愿意听苏瞻的安排,好像这个男人有一种魔力。很快,冯子珊和赢漫文就带着人离开了,萦袖却依旧紧紧地守在苏瞻身边,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把人看丢了。刚想去寨墙那边看看情况,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喝骂声。

“娘的,还有没有活人了,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赶紧把老子放出去,你们这群废物”

孟亭侯蹲在屋里大吵大骂,他一直觉得心里有股子火。今晚上被吊在半空差点冻死,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以为捡了一条命呢,瓦格寨又开始杀声四起,难道上天注定,我孟亭侯要死在峨乐山上?死,并不可怕,可孟亭侯希望自己能战斗到死,而不是这样被关在小屋里等着被人砍。

叫了好一会儿,便看到苏瞻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苏立言,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老是打打杀杀的,这群畲族人都疯了?”

“是景宁李家的兵马,李家的人要将瓦格寨夷为平地,杀个鸡犬不留。孟亭侯,不管咱们之前关系如何,至少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希望你能搞清楚这一点。”

听了苏瞻的话,孟亭侯干巴巴的吞了吞口水,还真让自己说准了,这群畲族人真的是疯了。赢家打完,李家打,打来打去的,打得一脑袋浆糊。我孟亭侯要是稀里糊涂的死在这里,冤不冤?孟亭侯并不傻,所以他黑着脸说道:“把老子放出来,老子自己想办法逃命去,老子多杀几个人,对你们也有好处。”

“希望你拎得清”苏瞻撇撇嘴,让人开了门,没一会儿就有畲族女子将孟亭侯的鬼头刀扔到了地上。看到畲族女人像扔垃圾一样扔鬼头刀,孟亭侯心疼的不得了,赶紧捡起刀,用袖子擦了擦。苏瞻翻个白眼,没好气道:“孟亭侯,你最好不要犯蠢,咱们这个时候要打起来,最后谁也活不了。”

孟亭侯扛起鬼头刀,冲着苏瞻不屑道:“你当老子傻呢?放心吧,等闯过这关,老子有的是机会取你项上人头,哼哼,真是邪门了,老子就不该来这峨乐山,畲族人都是疯子!”

旁边几个畲族女子听了孟亭侯的话,当即就气的脸色发红,“大个子,你说什么呢?谁是疯子?”

孟亭侯撇撇嘴,理都没理那几个畲族女人。哼,还说错了?天天打打杀杀,打得狗脑子都出来了,你们不是疯子,谁是疯子?你们打打杀杀就算了,还害得孟某人也跟着倒霉。呼呼,好像跟苏立言牵扯到一起,自己就没顺心够,每次都要倒霉。

来到寨墙上,孟亭侯急着逃命,直接从寨墙上滑了下去。如今大部分人都在寨墙上守着,突然出现一个人往外跑,实在是太扎眼了。葛多巴一眼就看到了孟亭侯,也没多想,挥舞着凤嘴刀扑了上来,“嘿,懦夫,哪里跑,看刀!”

懦夫?孟亭侯最讨厌这两个字了,平常都是自己喊别人懦夫。哼,真把老子当苏立言那种软绵羊了?身子微微弓起,双手握紧鬼头刀,猛地朝左侧一撩,这一刀又快又狠,葛多巴心神一凛,赶紧停住脚步,倒转凤嘴刀,横着刀柄。砰地一声,火花四溅,孟亭侯一个踉跄,葛多巴也不好受,不仅手有点发麻,整个人也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这家伙好厉害!葛多巴收起小觑之心,开始全神贯注的应对起来,两个人全都是用刀的高手,一个短柄,一个长柄,孟亭侯状若疯魔,鬼头刀左右翻飞,葛多巴一时间竟然捞不到半点便宜。有几个李家族兵还想上来帮忙,结果被孟亭侯三下五除二砍倒在地。见识了孟亭侯的凶狠后,再也没人敢轻易加入战团了。

苏瞻站在债墙上,看得津津有味儿,葛多巴大战孟亭侯,当真是精彩纷呈啊。如果自己也有孟亭侯那样的身手,就不用这么发愁了。

葛多巴越打越心惊,他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出尽全力,要是这么打下去,自己搞不好就栽在这个家伙手里了。凤嘴刀画个圈,猛地往下一磕,巨力之下,孟亭侯挡了一下,赶紧往后退了两步。逼退孟亭侯后,葛多巴大声道:“你是何人?本事倒是不小!”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圣教孟亭侯,你也可以叫老子蝴蝶花爷爷!”

孟亭侯此言一出,葛多巴那张脸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最后,犹如便秘一般,整张脸拧在了一起。麻痹,你特么一个无生老母教的杀手,怎么替苏立言扛起了刀,还打得这么起劲。

葛多巴当即不想理孟亭侯了,拖着凤嘴刀朝着寨墙跑去。

孟亭侯提着鬼头刀,一脸蒙逼的看着葛多巴的背影,“喂,你他娘滴别跑!赶紧过来,咱们战个痛快!”

葛多巴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地上,战你妹啊。你一个无生老母教的杀手,凑什么热闹,你给老子滚!回过头,葛多巴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孟亭侯,你回去问问袁老道,你们无生老母教到底是什么意思?”

孟亭侯更懵逼了,什么什么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葛多巴撇下孟亭侯,带着人猛攻寨墙。孟亭侯也不是蠢蛋,既然对方不为难自己,那还不赶紧跑路?

寨墙下火光四起,杀声震天,葛多巴一脸的鲜血,整个人如同一头野兽。一名头领模样的人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葛多巴的胳膊,“葛寨主,西边发现大股人马,现在已经跟咱们的人交上手了。”

“西边?哼,肯定是赢漫文,她是想打开缺口,逃往孟屏寨。你快去东边,让东边的人速速去支援西边,一定不能把人放出去!”

“是!”

随着葛多巴的命令,大批的人马往西面扑去,可让葛多巴郁闷的是,当援兵抵达后,对方打了没半柱香时间,就全部缩回了瓦格寨。

第486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第486章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赢漫文和冯子珊亲自负责指挥,除了驻守寨墙的人,其他人几乎全部集中在了这里。李家的兵马尾随着瓦格寨兵马追了上来,却在西面路口遭到了伏击,折损十几个人手后,李家兵马方才退回去。瓦格寨东西两面太窄,根本施展不开,这也是为什么主攻南面寨墙的原因。

一听说突围的人退回了瓦格寨,葛多巴就愣了神,退回去了?不知为何,葛多巴总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瓦格寨的人好不容易有机会突围,怎么又轻易退了回去?难道赢漫文那个小妞还在做着没人敢杀她的美梦?不对,这里边有问题,就算赢漫文不担心,可是冯子珊呢?

“东边有没有动静?”葛多巴看上去很莽,但其实还是有点头脑的,按照眼前的情况,不出半个时辰自己就可以带人攻破瓦格寨了。瓦格寨的人想要活命,必须突围,逃离瓦格寨,要么向西,要么向东。想了想,葛多巴还是有点不放心,“阿隆,你亲自去一趟东面路口,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旁边以为扎着小辫子的男子吆喝一声,带着几个人离开了寨墙。阿隆是葛寨除了葛多巴意外最厉害的高手,所以养成了一股子骄狂之气。带着人往东边跑了一段路,就看到林中有一点火光,朝着火光摸了过去,定眼一看,阿隆顿时就火了。这不是刚才那个跟葛寨主斗在一起的家伙么?葛寨主放你一条生路,竟然还不快逃命,居然还敢在林子里生火烤肉,你是有多不把我葛寨勇士放在眼里?

孟亭侯听到旁边响动,持着烤鸡歪过头,看到阿隆等人,他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麻痹,你当老子愿意生活烤肉呢?孟亭侯并不是没脑子的莽夫,他就算再狂也知道先逃命要紧,可肚子实在受不了啊。被瓦格寨那群娘们抓起来后,一直被吊在半空中吹冷风,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跟葛多巴恶战一场,跑到这里后,真的是又渴又饿,实在是扛不住了,这才弄了只野鸡烤着吃。在孟亭侯想来,老子都跑这么远了,你们安心攻打瓦格寨,还能有空理会我?可做梦也没想到,刚弄好烤鸡,就有人追了上来。

孟亭侯越想越气,老子又不是苏立言的人,你们要杀苏立言就赶快去杀啊,盯着我干嘛?烤鸡都弄好了,你们又来折腾,纯心不让人好过是不是?孟亭侯黑着脸站起身,他左手提着烤鸡,又是提着鬼头刀,咬口鸡肉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还瞪着眼睛瓮声瓮气道:“你们先等会,等老子吃饱饭,你们谁也跑不了,让人饿着肚子跟你们打,算什么英雄好汉?”

阿隆眉毛一挑,身子狠狠地晃了晃,有没有搞错啊,这个家伙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阿隆不知道孟亭侯是什么身份,但是他认为葛寨主放了这家伙一条命,这家伙不懂感恩,还大放厥词,那就是给脸不要脸。阿隆一直都很狂,甚至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像他这样的狂人,又怎么会允许被人如此挑衅呢?

两把粪叉子往地上一戳,阿隆抱着膀子冷笑道:“哼,你吃,你赶紧吃,等你吃完,看爷爷怎么叉死你。”

孟亭侯的火气也涌了上来,刚才跟葛多巴打个平手,那是因为老子无心恋战,身子又累又乏,你们还真把我当成随意揉捏的菜鸡了?往后退了退,孟亭侯一边啃烤鸡,一边盯着阿隆等人。阿隆倒是个实诚人,还真没搞偷袭,就那么老老实实的看着孟亭侯吃烤鸡。旁边一名喽啰揪了揪阿隆的袖子,小声说道:“隆哥,寨主让咱们去东面路口盯着呢!”

“放心,耽搁不了,就这种绵羊,不出半柱香时间,我就能把他宰了!”阿隆一脸的不屑。孟亭侯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被噎死,我孟亭侯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绵羊。行,小子,你有种。

吐掉鸡骨头,扔了鸡头,孟亭侯舔舔嘴唇,提着鬼头刀朝阿隆走过去,“来来来,让老子见识下你的厉害,别说老子不给你机会,你要是能把我打趴下,我就真认你当爷爷。”

阿隆吐口唾沫,拔出两个粪叉子大吼一声,如猛虎般朝着孟亭侯扑了过去。阿隆身形灵活,动如疾风,孟亭侯也不慢,看到阿隆直挺挺的扑过来,他也不着急,鬼头刀朝着低下的篝火扫去。被鬼头刀一扫,地上的炭火如暗器朝着阿隆飞去,阿隆一直想着跟孟亭侯战个痛快呢,哪想到会有这种变故?赶紧收住脚,两把粪叉子左右挥舞,可即使如此,还是有几块炭火落在身上,烫的阿隆跳脚大骂:“狗东西,你耍诈”

阿隆刚骂完,眼角余光就看到一道寒芒掠过,他身子一僵,本能的往后躲。可孟亭侯动作更快,左脚一挑,正好踢中阿隆的后背,阿隆往后躲的意图彻底破灭,这个时候鬼头刀也狠狠地砍了下来。阿隆瞪大了眼睛,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鬼头刀落下,噗的一声,整个人抖了三抖。

孟亭侯提着鬼头刀往后退了退,阿隆的身子挺在地上,双腿抽搐,两只手紧紧地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中渗出。阿隆张着嘴,想说一句无耻,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阿隆带来的几个喽啰都看傻眼了,隆哥一直挺能打的,这次竟然被人一刀砍倒了,看样子,隆哥是没活了。恰在此时,孟亭侯提着鬼头刀扑了上来,刀背左右翻飞,就有三个喽啰步了阿隆的后尘,剩下两名喽啰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忙不迭的往瓦格寨方向逃去。

瓦格寨寨墙前,葛多巴激战正酣,正想着亲自爬上寨墙,就看到两名手下狼狈不堪的跑了过来。看到这二人,葛多巴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阿隆的人么?

“葛寨主,不不好了,隆哥刚才跟之前的家伙打了起来,结构一招之下,被那个家伙砍死了!”

听了这话,葛多巴整个人都懵逼了,阿隆怎么跟孟亭侯打起来了,问题是孟亭侯脑子是不是有病,怎么还把阿隆给砍死了?葛多巴心里气的火冒三丈,可这个时候也不是找孟亭侯算账的时候。今晚上的事情有点邪,思来想去,葛多巴得出了一个结论,孟亭侯那小子反水了,肯定做了叛徒,否则又怎么会帮苏立言?

战况紧急,只能暂时放下阿隆的事情,葛多巴不得不再次派人去东面路口,这一次倒是没碰上烤火吃饭的孟亭侯。也就半柱香时间,东面就发生了变故,大约几十名瓦格寨人在冯子珊的带领下突然杀向东面路口。葛多巴得到这个消息后,暗道不妙,幸亏自己留了个心眼,居然玩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鬼把戏,哼哼,我葛多巴也是看过兵书的人。做出攻打西面的架势,其实东面才是真正突围的方向。瓦格寨攻打东面的势头越来越足,这更加坚定了葛多巴的判断,之前进攻西面的时候,瓦格寨可没这么用心。

“快,将西边的人调到东面去,一定不要让瓦格寨的人逃出去。剩下的人给老子攻,一定要尽快拿下寨墙!”葛多巴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赢漫文待在瓦格寨,终究是个变数。由于赢漫文的原因,孟屏寨肯定一直盯着瓦格寨的,如今赢漫文身陷险境,孟屏寨不可能不派人支援。

必须敢在孟屏寨的人抵达之前攻破瓦格寨,到时候将冯子珊以及赢漫文等人弄死,就能少些麻烦了。让赢漫文活着,那女人还不知道引起多大麻烦呢。

瓦格寨,苏瞻静静地坐在祭台旁,在旁人看来,他很镇定,可实际上苏公子慌得很。打仗,真是苏公子擅长的,所谓的计划全都是赌博,看上去信心满满,其实都是唬人的。要是葛多巴将人手集中在西面,死活不挪窝,那他苏某人就死定了。

一名锦衣校尉汗流浃背的跑了过来,人未到,便大声喊道:“苏长官,西面的人动了,刚才驻守西面的大部分敌军突然撤了出去,正往东面路口赶去。”

苏瞻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长长的糊了一口气,呼呼,看来今晚不用死了。站起身,苏瞻握紧拳头吼道:“通知冯子珊和赢漫文,停止佯攻计划,开始火墙计划,所有人按照之前的安排,从西面撤出去。”

寨墙外,葛多巴越打越不安,明明已经派人去东面了啊,为什么还是如此的不安呢,而且这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正捉摸不透呢,寨墙上就发生了变化,驻守寨墙的畲族女兵一窝蜂的往下撤去,葛寨的人一脑袋浆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瓦格寨的娘们主动让出寨墙,葛多巴要怎么办,肯定要占领寨墙啊。可葛多巴的命令还没下达,寨墙就起了火,大火绵延,犹如一道火墙挡在了面前,好多没来得及扯出来的葛寨人遭了秧。

看着面前这道火墙,葛多巴脸皮子抽搐,两眼发直。疯了,真特么疯了,瓦格寨的娘们到底在想什么,竟然把寨墙烧了?烧了寨墙,肯定能稳稳的抵挡一会儿,因为葛寨的人就是再能打也不可能冒着大火往里冲。打着大火消失,没了寨墙,瓦格寨的娘们靠什么打?真要是正面打,葛寨的勇面对瓦格寨娘们,一个能打仨。

不对,哪里不对,瓦格寨的娘们就算再蠢,也不会蠢到自己把寨墙烧了。

“报,报,葛寨主,东面的敌人被打退了,现在已经缩回了瓦格寨!”

东面的人撤了?缩回了瓦格寨?葛多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寨墙都烧了,那群娘们退回去干嘛,待在寨子里等死么?难道这群寡妇太过寂寞,想要尝尝葛寨勇士的长枪?

突然,想到了什么,葛多巴恨恨的拍了下额头,“快,所有人跟老子去西面,咱们上当了,丫的这群娘们,真的好狡猾”

有一点,葛多巴是十分确定的,瓦格寨的娘们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寨子里,等着葛寨勇士的长枪,她们寨墙都烧了,那肯定要逃。偏偏这个时候,攻打东面的人撤了回去,不是东面,那肯定是向西面突围了。可葛多巴清楚地记得,自己刚刚把西面的人调到东面,这个时候西面防守空虚。

一定要坚持住,只要坚持两炷香时间,葛爷爷就能驰援西面山口。上天似乎并没有听到葛多巴的祈祷,赶了没一会儿路,就看到十几个伤痕累累的葛寨士兵,“葛寨主呜呜呜,咱们都上当了,那群娘们突然一窝蜂的冲了过来,还把桐油什么的扔了过来,兄弟们应对不足,死伤惨重,现在,那群娘们往北边逃去了”

“娘的,这群狡猾的家伙”葛多巴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眼看着自己就要将瓦格寨一网打尽了,结果被人当猴耍了一遍,最可惜的是阿隆还被砍死了。葛多巴无论如何也眼不下这口气,他拖着凤嘴刀怒道,“都给老追,不能让这群娘们逃到孟屏寨!”

青田城,时间向前一些,此时微风吹拂着青田城内的青松,青山湖畔满是枯萎的落叶,一名头缠灰白布绸的老者微闭着双眼,手里拿着根鱼竿。老人须发全白,似乎有些浑浑噩噩的,可当他睁开眼,目光之中却是精芒四射。老人名叫赢马肃,乃是赢家的掌舵者,被后辈亲昵的称为老祖宗。

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行走在青石路上,他身形干瘦,留着一撮八字胡。此人便是赢漫文的父亲,赢家未来的继承人赢昂。

“阿爹,刚南田寨的人送来消息,昨夜有大批葛寨的人绕过了南田山!”

赢马肃坐直身子,白眉轻轻地蹙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葛寨?南田山?李暲在打什么鬼主意?”

想了一会儿,赢马肃神色动了动,“漫文是不是去了峨乐山?”

“是的,那丫头一早就去了峨乐山,说是要把冯子珊撵出去!”

“不好,迅速派人去孟屏寨,李家的人估计是冲着峨乐山去的!”

赢昂大吃一惊,脸色变得铁青,葛寨的人要真是动峨乐山,那女儿岂不是有危险?

第487章 大馒头

第487章大馒头

青田是一座山城,西北风从山谷吹来,褪去了一丝冷意。赢马肃仰躺在椅子中,继续闭目养神。李暲到底想干嘛?峨乐山什么都没有,李暲派兵去峨乐山做什么?

赢昂出去一会儿,让自己的大儿子赢麟带人前往峨乐山。赢麟走后,赢昂再次回到了湖畔,听到他的脚步声,赢马肃长长的叹息道:“这片大山,眼看着要乱了啊。”

赢昂紧皱着眉头,颇有些不解道:“阿爹,你是不是太过担心了?这些年咱们虽然打来打去,也没出什么大乱子。各部都谨守底线,又能乱到什么地方去?”

“哎,你啊,有时候还没漫文那丫头聪明,之前没有大乱,那是因为各家都有默契,没有大打出手。可现在,若是有人要打破这种规则呢?”湖中荡起一点水波,赢马肃猛地坐直身子,右手握紧鱼竿,朝上一甩,一条半大鲤鱼落到了鱼篓中,“权力是世间最诱人的鱼饵,只要鱼饵足够丰厚,总有人会忍不住拼命地咬钩。就像这条鱼,明知道吞下鱼饵可能会沦为鱼肉,可还是会忍不住咬钩。世上,从来都缺少疯狂的野心家。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没看明白么,新月山就是一个搅乱温州西北的鱼饵,我们赢家不想大乱,但有人却想要大乱,唯有大乱,方能大治。”

赢昂背着手,紧紧地站在赢马肃身后,“阿爹,你说的是李暲?”

“除了他,还会有谁?新月山这个诱饵抛出来之后,李家是反应最强烈的,可混战之中,他们却是最不积极的。李暲此人野心可见一斑,恐怕他是一心要继承李家的遗志,成为真正的景宁土司王。据守处州,南下两广联合狼兵,又是一个广南王。”

赢昂不可置信道:“阿爹,你这话是不是有些耸人听闻了,李暲何德何能,能让狼兵听他的。想做广南王,朝廷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如今天下还算安定,朝廷只需要从北边调一支边军,配合南直隶兵马,就能把整个景宁扫上一遍,李暲哪来的信心?”

赢马肃笑着摇了摇头,“**能遮住一个人的心智,野心膨胀起来能让人失去理智。历史上,因野心过大而葬送的人还少么?总之啊,我们不得不防,李暲若是真动了峨乐山,怕是要出大事了。李暲有野心,但他不是傻子,不会平白无故让葛寨的兵马绕过南田山的。”

赢昂皱眉沉思,他总觉得阿爹有点过度担心了。这些年李暲虽有一统景宁畲族的心思,但还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攻打峨乐山,除非是李暲疯了,同时得罪冯家和赢家,就算李家势大,也不可能同时与两家为敌的。

东南峨乐山,夜色笼罩这片古老的大山,天空一轮月牙散着幽幽的光。苏瞻紧跟在赢漫文身后,气喘吁吁的往北逃窜,离开瓦格寨后,一刻都不敢停。葛多巴就像一条疯狗,死死地咬在队伍后方,稍一耽搁,就有可能被咬住。跑了约有半个时辰,苏瞻扶着一棵大树,喘着粗气问道:“到孟屏寨还有多长时间?”

赢漫文弯着腰,低声道:“到孟屏寨的话,至少还需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看看周围人的脸色,苏瞻顿时发起了愁,“按照现在的速度,不出半个时辰,我们就会被葛多巴的人追上,一个时辰啊必须想点办法才行!”

很快,苏瞻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感受了下风向,正好偏北风,而葛多巴的人就紧紧地跟在南边。特么的,葛多巴,别怪本公子狠,我也是被逼的。躲过一支火把,苏瞻朝着萦袖招了招手,“丫头,让人组织引火之物,放火烧林子,哼哼,想杀我,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苏瞻此言一出,冯子珊和赢漫文全都瞪起了眼睛。畲族人是信山神的,山上的一切都是神的恩赐,现在苏瞻要烧林子,岂不是对神的不敬?

“不行,不能放火烧林子”赢漫文赶紧出声阻止,她伸手拽住苏瞻的袖子,生怕一松手,苏瞻就会将火把甩出去似的。苏公子瞪着眼,啥话也没说,你拦着我有什么用,放火的可是萦袖那帮子人啊。正如苏瞻所想,萦袖以及十几名锦衣卫可不会管什么山神不山神的,苏长官让放火,那就赶紧放火,都什么时候了,活命要紧,谁还顾得上山神不山神的。

瓦格寨西北部,多是云松,地面上干枯的松枝厚厚一层,几乎是遇火就燃。萦袖带着人到处放火,很快就形成了一道火墙。火苗越窜越高,眨眼间一棵云松被大火吞噬,风助火威,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那种烧断的声音落在赢漫文等人心中,一颤一颤的。

冯子珊气的脸都黑了,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现在就拿刀子捅死苏立言。这个王八犊子,说放火就放火,峨乐山又不是你家的,你说烧就烧啊?

赢漫文等人处在上风口,火势蔓延不过来,除了心疼外,倒没什么危险。可处在下风口的葛寨追兵可就遭殃了,葛多巴追的正在劲头上呢,就看到前边冒起冲天的火光,他也没多想,往前追了一段距离,这才发现不少葛寨人正转过身,抱头鼠窜。

“葛寨主,不好了,起火啦,火烧过来了,快跑!”某位葛寨勇士吼了一嗓子,就躺在地上打起了滚,好不容易才压灭身上的火苗。这个时候已经不用别人提醒了,铺天盖地的大火,如一片火山火海,借着凛冽的北风,火苗像长了腿一样朝南跑。

葛多巴整个人都傻掉了,疯了,全特么疯了,居然放火烧林子,难道赢漫文那些人就不怕惹怒山神么?俗话说水火无情,更何况是如此铺天盖地的大火,葛多巴就算再神勇,也生不出半点抵抗的心思。跑吧,这个时候还想什么,跑慢一步,就可能葬身火海啊。

跑出一段距离后,回头望去,葛多巴的心忍不住颤抖起来,真狠啊,这把火起码要烧掉三分之一的山林。葛寨的人倒没伤亡多少,由于反应比较快,除了几个倒霉蛋葬身火海,其他人安然无恙的逃了出来。活是活下来了,可今夜进攻瓦格寨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

与葛多巴遥遥相对的北面,苏公子咋舌不已的看着这场大火,天啊,太可怕了,这么大的火,恐怕不烧上个三天三夜是停不下来了。赢漫文面色阴沉的踮着脚,猛地回头看向苏瞻,“苏立言,你看看你造的孽,这么大火该怎么救?”

苏瞻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老子只管放火,不负责救火,这么大的山林火灾,我拿锤子救啊。以现在的救火条件,只能寄希望于这场大火自生自灭了。

赶走了追兵,可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尤其是瓦格寨的女人,全都灰头土脸的。苏大人这场火,瓦格寨肯定会被烧成一片废墟,祖祖辈辈生活了百余年的寨子就这样没了,能不心疼么?从此成了无家可归的人,能笑得出来么?

一群残兵败将灰溜溜的朝孟屏寨撤,走出云松林的时候,前边出来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这下子所有人都变得紧张起来,苏瞻的脸皮子抖了抖,麻痹,不会碰上伏兵了吧,如果碰上了伏兵,那苏某人了只能伸出脖子让人砍了。

赢漫文躲在草丛后边,众人屏气凝神,没多久就看到一票人马打着火把出现在山路上。领头一人手持长柄铜锤,走起路来左右摇摆,就像一头大狗熊。看到此人,赢漫文脸上总算露出一丝喜色,她站起身,朝着对面摆了摆手,出声喊道:“哎呀,赢大馒头,我在这呢。”

苏瞻和萦袖等人顿时绝倒,赢大馒头,这名字很好很强大。果然,对面那位大狗熊兄台将铜锤杵在地上,嘴角抽了抽,“我的亲妹妹,跟你说过多少次啦,当着外人的面喊大哥,别喊大馒头,你还让不让哥活了?”

来人正是赢漫文的亲大哥赢麟,只因为小时候赢麟特别能吃,尤其喜欢白面大馒头,所以赢漫文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大馒头”。赢家祖孙三辈都对赢漫文宠的不得了,赢麟自然也不会生自家妹妹的气,于是乎,赢大馒头的称呼喊着喊着就顺口了。

赢麟的话显然没什么用,赢漫文蹦蹦跳跳的跑过去,伸手捶了捶赢麟的胸口,“大馒头,你怎么来了?”

“嗨,没良心的死丫头,还不是因为你啊?今天一早,南田寨送来了消息,说是葛寨的人绕过了南田山,老祖宗怕你出事,便让我来瞧瞧情况。咋滴,看你这样子,跟别人打过架了?”

“那可不?”赢漫文小脸一寒,将葛多巴突袭瓦格寨,想要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的事情说了一遍。赢麟气的俩眼一瞪,提着大铜锤怒道,“这个葛冬瓜,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小妹,你们先走,哥哥这就去替你报仇,看我不锤死他!”

“咳咳,大馒头,你看看前边的大火,你觉得葛多巴还追的过来么?”

赢麟张着嘴,两眼发呆,“妹子,你别告诉我,那火是你们放的!”

赢漫文很尴尬的点了点头,同时,那双凤眼还时不时瞄着旁边的苏瞻。苏公子头一低,披风往身上一裹,不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可苏公子这么个衣冠楚楚的大男人,站在女人堆里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想不显眼都不行。赢麟歪着头瞅了瞅,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呀哈,明白啦,明白啦!”

苏瞻有点懵,缓缓抬起了头,大兄弟,你到底明白什么了?赢漫文也搞不清赢麟瞎咋呼什么,小手在赢麟眼前晃了晃,小声道:“大馒头,你说什么呢?”

“哈,妹子,还瞒着哥哥呢,这个家伙是不是你整天念叨来念叨去的相好的?”

赢漫文的脸顿时就红了,伸手打了下赢麟,“大馒头,你别胡说八道的,这位乃是新任浙江副按察使苏瞻苏大人,他来峨乐山,是有要事找老祖宗商量的。”

赢麟努努嘴,朝着苏瞻眨了眨眉毛,“苏大人啊,哈哈,我这妹妹可没少念叨你,来得好,来得妙,走走走,今晚上咱们一定要喝上三大碗,不醉不归!”

苏瞻脸色扭曲,笑的很僵硬。神特么不醉不归,刚经过一场血战,还不知道后边是什么情况呢,老子有心思跟你不醉不归?再说了,咱们有那么熟么?

不管怎样,能逃出生天,也算是幸运了。苏瞻跟着赢漫文去了孟屏寨,可此时却有个倒霉的人从某个角落里钻出来,他浑身黑不溜秋,头发眼眉也被烧掉了一大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离开瓦格寨的孟亭侯。

孟亭侯想着,葛多巴跟苏立言的人马厮杀在一起,场面如此混乱,老子要是借机会把苏瞻弄走,岂不是赚大发了?一路上,孟亭侯静悄悄的跟着,眼看着葛多巴就要追上了,以为机会来了呢,谁曾想苏瞻突然放了一把火。这火来的又快又猛,孟亭侯费了老鼻子劲才从火海中逃出来。

为什么每次碰到苏立言,自己就一定要倒霉,好像从来就没占过便宜。孟亭侯是个执拗的人,从温州府追到峨乐山,都已经扛到这个地步了,突然放弃,实在是不甘心。休息了半刻,孟亭侯便朝着孟屏寨摸了过去,结果刚靠近孟屏寨,一张大网子罩下来,孟亭侯再次成了俘虏。

孟亭侯也是大意了,赢漫文等人可小心着葛多巴的偷袭呢,岂能不严防戒备,结果没等到葛多巴,却逮住了孟亭侯。

今夜,注定是一个伤心之夜。

孟亭侯很伤心,葛多巴很伤心,还有另一个人也挺伤心的,这个人就是冯子珊。

一夜过去,赢麟从青田城跑到峨乐山,就为了保证赢漫文安然无恙,可是冯家呢?峨乐山出了这么大事情,冯家到现在没派出一兵一卒。

冯子珊觉得自己就是一枚弃子!

第488章 老子打儿子

第488章老子打儿子

葛多巴的四百多人绕过南田山,动静小不了,如今离着峨乐山比较远的青田城已经有了反应,把大公子赢麟派了出来,可离着峨乐山比较近的冯家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大家都在庆祝着劫后余生,唯有冯子珊高兴不起来。如果说冯家不知道葛多巴的事情,那打死冯子珊也不会信的,冯家一直紧盯着南田山,生怕赢家做出什么不利于冯家的举动,又岂能发现不了葛多巴的行动?

为什么不派人拦着葛多巴?为什么事后连个联系的人都没有?许多事情,之前忙于应付葛多巴,不会去想,可等着冷静下来后,这些事情很容易就能想明白。自己被冯家放弃了,以前看过许多人成为利益交换的弃子,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弃子。不管怎么说,自己是族长冯难的亲生女人,不是其他人能比的。终究,还是被人放弃了,成为弃子的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看到站在人群中满脸笑容的赢漫文,冯子珊微微垂着颔首,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不知什么时候,感觉到身后有人,冯子珊偷偷地擦了擦眼泪,冷着脸回过头,看到那人后,她微微愣了下神,“苏立言,怎么是你?你为何不跟他们一起喝酒吃肉。”

“那么你呢?”苏瞻反问一句,有些随意的坐在冯子珊旁边,坐在栅栏旁,像孩子一样晃着两条腿,“冯小姐可是在伤心?其实,没什么必要,在利益面前,很多人的幸福都可以被牺牲的,身为世家子,从出生就要明白这个道理,老天是公平的,有得必有失。你因为家族利益而被放弃,这是你身为世家子女需要做的事情,牺牲、联姻、背叛等等等等,为什么呢,因为你们一出生就享受了别人没享受过的好处,至少,你们从来不用考虑饿肚子,至少,你们从来不用担心钱财。”

冯子珊静静地听苏瞻说着话,苏瞻的话乍听上去刺耳,却又句句戳在了心口上。自己以前从来没考虑过这些问题,当苏瞻一句句说出来后,心终究会痛。自己还是没有为家族奉献生命的觉悟啊,是自己太贪心么?

苏瞻并没有住嘴,依旧絮絮叨叨的说着:“不过呢,从某方面说,这也是好事。因为某种意义上,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也算是为冯家献出了生命,履行了誓言。以后可以摆脱束缚,为自己而活了。张开胸怀,放眼未来,大明朝很大,外面的天空很广阔,值得你去闯。”

说着话,苏瞻站起身,慢慢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拥抱着一股股凉风。嘶,真特么冷。

冯子珊皱了皱眉头,苏立言就像传经布道的邪教头子,一番言语下来,居然搞得人心里火燎火燎的。这家伙奸诈似鬼,会有如此好心?扶着栅栏站起身,微微侧身,一双眼睛睨着苏瞻,“苏立言,你跟我说这么多做什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绕弯子,老本小姐心肠直!”

“咳咳”苏公子十分尴尬,双手保持着拥抱大自然的姿势,不知道是该继续举着,还是该放下来。靠,本公子心情激扬的演讲了半天,你就没点心动,没点感觉?嘴角抽了抽,不得不放下双手,尴尬的笑了笑,“这个嘛想让你帮忙做个信使,走一趟文成县,想办法说服冯族长到峨乐山来一趟。”

“就这事?行,我答应你了!”冯子珊答应的如此痛快,到让苏瞻有些意外了,“冯小姐,你就这样答应了,没什么别的要求?就算你有点要求,本官也会答应你的。”

“要求?有必要么?就像你说的,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以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在冯家眼中,那个被放弃的冯子珊,已经死在瓦格寨了!”冯子珊转过头,一双美目死死盯着苏瞻,“现在,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说实话,你跟赢漫文真定了终身?”

“这个以为瓦格寨是赢家的地盘,所以才扯个谎骗人的,可做梦也没想到啊不过你就为了争口气,就要跟苏某结婚,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儿戏么?一点都不儿戏”冯子珊瞪了瞪眼,快步离开。哼,苏立言懂个屁,他哪里懂自己的苦?事事被人压一头,那种感觉有多糟糕?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无法明白的。

冯子珊跑开后,苏瞻也没有闲着,跟赢麟知会一声,便带着人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座茅草屋内。此时,屋内某位壮汉五花大绑的被扔在角落里,由于屋中没有生火,壮汉冻得瑟瑟发抖。

萦袖走到壮汉旁边,拿着剑鞘戳儿戳,“喂,孟亭侯,醒醒了,这种地方你也能睡得着!”听到萦袖这话,躺在地上的孟亭侯就想哭。你眼瞎啊,老子哪是睡着了,明明是冻僵了。想想就觉得倒霉,之前差点被烧成灰,惹得冒油,现在倒好,都快东城冰棍了。这到底是什么房间,怎么感觉自己一直在地窖里?

“你苏苏苏你把老子放开,要不杀了老子”实在是冻得够呛,说起话来都打哆嗦。苏瞻蹲下身,才听清楚对方说什么。苏苏?我勒个去,这个名字叫的有点膈应人啊。

伸手拍拍孟亭侯的脸蛋子,仿佛拍在了一块冰上,“孟亭侯啊,不是苏某说你,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么,你帮忙砍葛多巴,然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为什么你非得找刺激?”

孟亭侯身子被冻僵了,但心却没被冻僵。听到苏瞻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凭什么我走独木桥,你走阳关道,老子就不能走阳关道了?老子想往哪走就往哪走,峨乐山是你家的啊,“哼哼哼,你管得着?嘶你到底想把老子怎么着?”

“不怎么着,孟亭侯,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本公子,本公子可是个儒雅书生,干不了那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你先在这里待着吧,本公子也得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处置你!”

留下这番话,苏瞻带着萦袖慢悠悠的往外走去,来到门口,还对旁边的赢漫文说道:“漫文啊,能不能给他生点火,否则非冻死不可。”

赢漫文轻轻的点了点头,生火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来到外边后,一直心怀疑虑的萦袖还是问出了口,“公子,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宰了孟亭侯,少了这家伙,以后也少个人给你惹麻烦。”按照萦袖的意思,像孟亭侯这种人,抓到就杀,千万别磨叽,鬼知道这种人会惹多大麻烦?

苏瞻耸耸肩,不置可否道:“杀他干嘛?你们不觉得孟亭侯挺有意思的?这家伙明明可以离开峨乐山,却偏偏追着我们,你说这家伙到底想什么呢?”

萦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啊没安好心”。苏瞻说不杀,萦袖也懒得再劝,但凡苏公子行事不循常理的时候,八成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一夜折腾,又困又累,进了客房后,几乎是倒头就睡。孟屏寨的生活条件比瓦格寨强不了多少,所谓的客房也不过是一间木屋,一张床。苏瞻对此毫不在意,反正睡觉睡得很安稳。赢麟站在窗口,一直暗中观察着,确定苏瞻睡熟后,他也有些佩服的努了努嘴。这个苏立言真不是什么寻常人,不光心思缜密,还有胆有识,只是跟老祖宗见面的时候,免不了一场龙争虎斗了。

次日清晨,宁静的青田城渐渐响起了叫卖声,赢马肃刚刚起床,赢昂便来到了屋中,“阿爹,果然不出你所料,峨乐山真的出事了。漫文丫头受了点惊吓,不过没受伤,安全无忧。”

“峨乐山?有意思,那里到底有什么,居然值得李家大动尴尬,李暲疯了不成,居然敢对漫文下手!”赢马肃面带微笑,仿佛一切都影响不到他的心境。赢昂很羡慕老爹的涵养,可他也知道,这东西是羡慕不来的,能拥有如此涵养境界,除了时间的积累,还要有冷静的头脑。

“赢麟送来了消息,朝廷新任浙江副按察使苏瞻上山了,好像有要事要找你商谈,按照漫文的说法,李家攻打瓦格寨,应该就是冲着这个苏瞻去的!”

赢马肃缓缓地点了点头,花白的眉毛渐渐蹙了起来,虽然一切都是推测,但已经**不离十了。峨乐山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除了这位新任副按察使值得大动干戈,还有其他重要的东西么?擦擦手,赢马肃坐在桌旁,小声道:“派人去查,一天之内,我要知道浙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一切关于苏瞻的消息,越详尽越好。”

“是!不过阿爹,那个什么副按察使让你老人家去一趟峨乐山!”赢昂嘴角含笑,面露不屑之色。赢马肃淡淡的笑道,“你觉得咱们是去还是不去?”

“当然不去了,这里景宁宣慰司,是畲族人的地盘,进了这片山,咱们就是王。别说他一个副按察使,就算浙江布政使闽中元到了,也得低着头做人,让你老人家去峨乐山见他,他可真敢想!”赢昂越说越生气,最后忍不住嗤笑出声。封疆大吏听上去很厉害,但是到了土司的地盘,屁用没有。

赢马肃却是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他突然站起身,伸出手指头狠狠地戳了下赢昂的脑袋,“混账东西,你懂个屁,我看你还不如大馒头懂得多。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你能想到的问题的,你那儿子想不到么?那个苏瞻要是摆架子,以大馒头的狗熊脾气,早把他绑到青田城来了。所以啊,这里边肯定有事儿!”

赢昂动也不敢动,站在原地任由赢马肃戳着,脑袋晃来晃去,就像一个拨浪鼓,“爹啊,你轻点,孩儿老大不小了,你老是当着我的面夸孙子,老是说什么儿子比老子强,你让我这脸往哪搁?”

“你还要脸啊,你要脸做什么?爱往哪搁往哪搁!”赢马肃戳了几下,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瞪眼,“你赶紧去安排把,如果老夫所料没错,新月山的问题应该马上就能解决了,咱们这片地方,终于可以不用再打打杀杀的了。”

“咦,阿爹,你怎么可以这么确定?就那个什么苏瞻,他有这么大本事,听漫文说,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是走了当今太子的后门,这才当了封疆大吏,未必有”

赢马肃睨了一眼,没好气道:“未必有什么?你可给老夫闭嘴吧,没有真材实料,能连中三元?没有几分真本事,能当封疆大吏?你你好好想想啊,这些年李暲一直用新月山做诱饵,想要一统畲族。如果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李暲会冒着得罪两大家族的风险,派兵去峨乐山?”

赢昂往后退了退,多开赢马肃的口水,弱弱地问道:“好吧,阿爹说的有道理,只是,你老人家到底去不去峨乐山?孩儿也好做个准备!”

赢马肃俩眼一瞪,白胡子飘了飘,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疼了下。在赢昂不解的目光下,赢马肃迈着老腿走到房门后,伸手抓起了笤帚疙瘩,然后,朝着赢昂抽了过来,“我打死你个不开窍的,老夫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种?你别跑老夫抽死你,让你不开窍”

赢昂不可能站在那里挨揍,跳着脚跑出房门。赢昂一边逃,心里一边叫屈,这叫什么事儿啊?我有时候也很纳闷啊,咋就一点都不随爹呢?是你老人家生了我,不是我生了你是,所以有些问题该问你啊。一生气就打,再打也就那个样,我都快四十岁了,还特么怎么开窍?

赢家大院,内院外墙下站着不少人,全都是赢马肃的子孙,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咋舌道:“哎呀,老祖宗又把阿爹打了,咱们该怎么办?”

旁边几个男女面无表情的翻了个白眼,哎,这个“又”字用得好啊。

第489章 各方反应多不同

第489章各方反应多不同

老祖宗揍阿爹是什么稀罕事么,既然知道经常闹腾,你还问这种话,哼哼,老祖宗打人谁敢拦着,除了宝贝疙瘩赢漫文,其他人谁上去谁挨抽。咱们赢家挺邪门的,别人都是重男轻女,咱家老祖宗重女轻男,没奈何,老老实实看热闹吧。

赢昂也不是瞎子,跑了一圈就瞅见墙外多这一群吃瓜群众,这群没良心的小家伙,老祖宗发飙,都不知道上来拦着点,老子平日里白疼你们了。

“哎呀,阿爹,你别打了,孩儿也不小了,小辈们都看着呢,你给孩儿留点面子啊!”

赢马肃举着笤帚,气喘吁吁的骂道:“哼,你再老又怎么样,也是老子的种,我一辈子都是你老子,你赶紧站稳了,看老夫不把你抽开窍”

半柱香时间后,赢马肃打累了,迈着老腿晃悠悠的回了屋。赢昂捡起笤帚疙瘩往外走去,来到墙外,朝着最近的一个儿子抽了下去,“孽子,让你看热闹,让你看热闹老子不抽死你你们都给老子站住,谁都不准跑,我抽”

十几个年轻男女四处乱跳,嘴里一阵乱喊,“阿爹,你不讲道理啊,老祖宗揍你,你就把火气撒我们身上,我们是无辜的!”

“呸!我是你们老子,是你们爹,老子打你们那是天经地义,看老夫不把你们抽开窍,让你们看热闹”

赢家大院一阵鸡飞狗跳,追着人抽了好一阵,赢昂还觉得不解气,正想抓着四儿子再抽两下呢,里边响起一阵不耐烦的声音,“孽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赶紧去办正事,再敢磨磨蹭蹭,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赢昂忍不住脖子一缩,苦着脸往身后看了看,心里不断倒苦水。老祖宗啊,你这也太偏心眼了,合着儿子生下来是用来打的,孙子孙女是用来宠的。

四儿子赢匡伸手挠了挠赢昂的手背,“爹,老祖宗让你去办正事,什么正事儿啊,能不能带孩儿一起去?”

赢昂站起身,踢了赢匡一脚,“你懂个屁,你给老夫滚,滚的越远越好!”

“”赢匡挠挠头皮,浑没放在心上。爹啊,儿子这是为你好,你咋就不领情呢?合着儿子生下来就是让你出气的?以前挨揍的时候,也没见你拿漫文妹妹出过气。

赢麟的消息送到青田城后,赢马肃就派人回了信,答应走一趟峨乐山,可赢马肃虽然答应了,却迟迟不动身。萦袖等人派人盯着晴天成的动静,整整一天,赢马肃都没离开。苏瞻对此表现的很平静,如果赢马肃迅速赶来,那才是真的见鬼了。谈判会是一个艰难的过程,牵扯到复杂的利益博弈,必须有耐心才行。实际上,苏瞻缺的就是时间,可自己还是表现出很有耐心的样子,如果让赢马肃那些人看出什么破绽,那对方可就要狮子大开口了。

苏瞻表现的很平静,至于内心起了多少波澜,别人就不得而知了。而青田城的赢马肃,也没有闲着。赢昂虽然不怎么开窍,但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傍晚时分,就将得到的消息送回赢马肃的住处。赢昂耐心的叙述着,眉头不时地蹙在一起,“阿爹,根据得来的消息,朝廷最近突然同意开放杭州和温州码头进行海贸,着苏瞻全力组建什么皇家海运司,听官府传出的消息,苏瞻觉得卫所兵战斗力有限,便看上咱们山凤兵了,打算让咱们的儿郎替海运司卖命。呵,这个苏立言怎么想的?咱们的儿郎会替他卖命?”

赢昂话还没说完,赢马肃眉头一挑,照着他的大腿扇了一下,“你这混账东西,懂个屁?怎么就不能替海运司卖命了?世人都知道狼兵,反而不知道怎么山凤兵,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咱们整日里窝在山里?只要苏立言能给咱们足够的好处,为什么不能替海运司卖命呢?”

赢马肃长长的叹了口气,抚着白胡子,略有痛心道:“哎,这些年咱们不也一样是打打杀杀的,死了多少人了,得到半点好处了?哼,朝廷以前可从来没把咱们当回事儿的,这个苏立言怎么想的,为何突然会想着让咱们的儿郎去海运司吃官粮?”赢马肃百思不得其解,别看之前畲族联军把朝廷兵马打得灰头土脸的,但赢马肃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土凤兵也就在山里橫一横,真出了景宁群山,土凤兵还真吃不开。土凤兵不像狼兵,狼兵那可是土司治广西,狼兵即官兵,整个广西都是狼兵的地盘。可是山凤兵,也就能逛逛景宁群山。

浙江这帮子官员是什么德性,赢马肃比谁都清楚,他们可从来没瞧得起过景宁畲族。朝廷就算缺兵,慢慢招,慢慢练呗,苏立言干嘛跑到景宁招山凤兵?来到景宁,就必须看畲族土司的脸色,这个苏立言丢得起那个脸?朝廷官员,尤其是封疆大吏,全都是要脸的。

“怪哉,苏立言为何看上咱们山凤兵了,这里边怕是有什么问题啊!”赢马肃摇摇头,伸手弹了弹自己的袍子。赢昂苦着脸,小声说道,“好像浙江这些官员跟苏立言不是一路的,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都转运盐使司全都对苏立言不感冒,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苏立言才想到咱们山凤兵?”

赢马肃有些无力地看着自己的亲儿子,随后捂住了额头,“哎,你啊你,老子该怎么说你呢?跟浙江官员政见不合,被人孤立,可只要有钱有权,有朝廷允许,苏立言可以自己招兵买马啊,不能在浙江招兵,难道还不能去别处招兵?儿啊,你觉得这跟苏立言招我们山凤兵入伍有半点关系?”

赢昂瞪着眼,无言以对,良久之后,他低下头,无比诚恳的说道:“阿爹,孩儿错了。”

青田城内,赢马肃久久未睡,而景宁城的李暲也是同样没有半点睡意。广阔的大殿中,几名妙龄女子身着薄纱,跳着优美的舞蹈。一身紫黑锦袍的李暲单手撑着下巴,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殿中美女歌舞动人,却提不起半点兴趣。李暲并不健壮,更不魁梧,看上去就像一个书生,颌下短须更显几分儒雅气息。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儒雅的男子,却给人一种巨大的压力,葛多巴等人跪坐在矮桌后,一言不发,谁也不敢打扰李暲的思绪。

李暲不发话,哪怕面前摆着美味佳肴,也没人敢动筷子,跳舞的女子们已经双腿发软,也不敢有半点怨言。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暲慢慢抬起头,一双眸子锁着葛多巴,淡淡的说道:“也就是说,现在那个苏立言已经毫发无损的得到赢家的保护了?”

“是的,都怪属下办事不利,可景王殿下,属下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赢漫文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瓦格寨?她好像提前知道咱们要偷袭瓦格寨,斩杀苏立言似的。”

景王,是景宁城畲族各部对李暲的敬称,而李暲也很喜欢这个称呼。当然,也不乏智者,认为李暲是一个井底之蛙,屁大点的势力就敢称王,如果李家真有播州杨氏或者水东宋氏那样的势力,称天王也不为过。可惜,李暲似乎没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能迸发出巨大的野心,或多或少,也是因为想做一个真正的景王吧。

李暲右手食指和中指点着额头,小声嘀咕道:“确实有些怪,赢漫文为何会在瓦格寨呢?这次我们是偷袭,提前得到消息的可能性太小,古怪,当真是古怪”

葛多巴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气氛的神情,他寒着脸怒道:“景王,属下想起来了,攻打瓦格寨的时候碰到无生老母教的杀手孟亭侯了,那家伙见面就打,要不是属下身手了得,就遭他毒手了。哦,对了,我那手下阿隆,就是被孟亭侯砍死的!我那兄弟,死的太冤了,还请景王替属下做主啊。”

“嗯?还有这事?”李暲瞪着两只眼睛,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阿隆?本王记得这家伙,那身手不错的,也死在瓦格寨了?葛多巴,你确定对方是孟亭侯?”

“景王,属下绝无可能认错的,孟亭侯那长相还有随身所带蝴蝶花,就算化成灰,属下也认得他。而且,当时孟亭侯也承认了身份,绝对不可能有错的,属下至今不明白,孟亭侯在瓦格寨做什么?属下一直觉得,搞不好偷袭瓦格寨的消息就是孟亭侯泄露的。”

就在这时,坐在孟亭侯对面的阿罗寨的头领罗科也蹙眉道:“景王,属下早就觉得那群装神弄鬼的家伙不可靠,这边让咱们偷袭瓦格寨,跟朝廷撕破脸,另一边又派人跟苏瞻通消息,这是把咱们当傻子耍了!”

李暲并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阴晴不定。其实,他已经相信了葛多巴的说法,孟屏寨和瓦格寨那可是死对头,若无什么特殊情况,赢漫文能进入瓦格寨?消息肯定是泄露了,当时知道偷袭计划的只有两部分人,一方面是景宁势力,一方面就是无生老母教。李暲不认为自己的人会给苏立言报信,苏瞻初来乍到,就算想在景宁安插内线也没机会。所以,只能是无生老母教了,偏偏,葛多巴碰上了孟亭侯,如果说不是无生老母教搞鬼,那还是真是邪了门了。

无生老母教,好毒辣的计划,只要李家兵马动了苏瞻,那就没有回头路走了。苏瞻可是陛下钦点的浙江副按察使,江南封疆大吏,动了他那几乎等同于谋反了。不管浙江官员跟苏瞻是不是一条路的,但是在维护朝廷脸面方面,他们绝对不会跟苏瞻唱反调的。如果杀了苏立言,脏水会泼在畲族所有人头上,那时候不管其他人想不想,都要坚定不移的站在他李暲左右。可苏立言要是不死,那黑锅就要他李暲一个人背,独立对抗朝廷,李暲没那个资本,只能依靠其他外力。

呵呵,无生老母教好算计啊,可李某人是那么好欺负的么?眉头一挑,李暲狠狠地拍了下椅子把手,“派人去城南,把那里的狗东西全部宰了,人头扔到景宁山外。”

“是,景王放心,这事儿属下绝对办的妥妥的”葛多巴主动请缨,气呼呼的出了屋,他可是一直看那群邪教分子不顺眼的,整天老母在上的。做事情更是藏头露尾,让人琢磨不透。也不知道当时景王是吃错了什么药,会想到跟无生老母教合作。

片刻之后,南城传来一阵厮杀声,隐藏在景宁城中的无生老母教分子本来是配合李家行动的,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李家会先对他们动手。从始至终,所有人都处在懵逼的状态。

这一天注定不会太平静,李家绞杀邪教,而云和城盛家以及文成县冯家也全都作出了反应。景宁群山就这么大点地方,峨乐山发生那么大事情,瞒不过赢家,自然也瞒不过冯家和盛家。冯难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去峨乐山。但是盛家方面却派出了大公子盛世才,盛家族长盛茂明显的感觉到峨乐山有利益可图,要是不赶紧派人分一杯羹,去晚了的就只能喝汤了。李家会是什么反应?赢家会不会不满?盛茂从来不考虑这些问题,以现在的情况看,畲族四家早已经撕破脸了。

两天后,也就是腊月十二三,传统节日小年,苏瞻终于在孟屏寨等来了赢马肃。其实,冯难以及盛世才也早已经到了孟屏寨附近,但是他们没有急着进寨子,他们要搞清楚具体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行动。先让赢马肃那个老头趟趟水,万一是浑水,那咱们先退退,可要是糖水,那对不起了,能吃下多少就看各自的胃口有多大了。

孟屏寨门口,苏瞻换上了一身绯红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腰挎一把绣春刀。苏公子挺直腰板,还很有点英姿勃发的味道。

“晚辈祥符苏瞻,见过老祖宗!”

苏瞻说话很巧妙,一身官服,却以晚辈自居。本官身居高位,却向你一个老头子行礼,这叫懂礼数,这叫给你面子。

第490章 一老一小俩狐狸

ps:这两天感冒特别严重,断更了下,大家理解下。好久没感冒过了,发烧流鼻涕,脑袋还疼,整个人昏昏沉沉就想睡觉!

第490章一老一小俩狐狸

苏公子彬彬有礼,毫无官威,这让赢马肃非常吃惊。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谦逊的姿态,绝对是罕见了。同时,赢马肃的嘴角抽了抽,看着站在寨门口挺身而立的苏瞻,他不得不从竹轿上下来。苏立言以封疆大吏的身份躬身行礼,他赢马肃要是不回礼,那岂不成啥都不懂的老糊涂了么?本来,赢马肃还想着对苏瞻冷眼以对,径直让人抬着进寨子的,摆出高傲的姿态,给苏立言一个下马威,告诉他这里是畲族的地盘。但苏瞻上来主动见礼,还直挺挺的站在寨门口,赢马肃就没法按照原计划行事了。

看到赢马肃从竹轿上下来,苏瞻暗自一笑,想给本公子来个下马威,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赢马肃双手抱拳,拱手施了一礼,“老朽赢马肃,见过副按察使大人!”

“免了,免了,苏某远来是客,再说这百里大山中,乃是土司治下,苏某这个副按察使也没什么用处!”苏瞻伸手扶住赢马肃,脸上带着和睦的笑容,“老祖宗累了吧,快里边请。”

赢马肃忍不住抽搐了下,你刚说远来是客,转眼间又一副主人迎接客人的姿态,呵呵,脸皮够厚的啊。不过苏瞻话里的意思,他还是听明白了。人家苏立言知道副按察使等官职在畲族的地盘上鸟用不顶,所以干脆就别提官位了,大家还是开门见山的谈。

走进准备好的房间里,赢马肃眯着眼睛,一副旅途疲惫的样子。既然是利益谈判,自然是参与的人越少越好,为了安全起见,赢昂和赢麟带着人守着外边,而屋内只有四个人。赢马肃、赢漫文、苏瞻和萦袖。赢漫文和萦袖一直听着二人谈话,越听下去,越是受不了,赢马肃和苏瞻一老一少聊得很开,可从头到尾不聊正题。

“老祖宗,您今天来的时候,觉得今天天气如何?”苏瞻一句话,直接把赢马肃问懵逼了。老夫能忍,没想到这小子比老夫还能忍,现在连天气都聊上了。脸皮子抽了抽,赢马肃抚着胡须笑道,“今天风和日丽,午后晒晒太阳也挺不错的。”

“嗯,老祖宗说的不错,峨乐山是个不错的地方,晚辈自从到了浙江后,一直忙的脚不沾地,好不容易逮住点清闲日子,需要好好晒晒太阳才行。最近日头应该不错,想来喜欢晒太阳的人少不了,老祖宗,你觉得晚辈说的对不对?”苏瞻端着茶杯,朝着赢马肃眨了眨眼睛。

赢马肃咧着嘴,心里咯噔一下。神特么晒太阳,你真以为老夫老糊涂了呢?苏立言是暗有所指啊,赢马肃人老成精,很快就明白苏瞻的意思了。赢马肃来峨乐山不是什么秘密,此时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峨乐山呢。尤其是李家的兵马袭击了瓦格寨之后,大家就都明白了一件事情,峨乐山一定有巨大的利益,否则李家绝对不会绕过南田山对峨乐山下手的。赢马肃终于明白苏瞻为什么不着急了,因为畲族除了李家没法谈,其他三家都是可以谈的,跟赢家谈不成,可以跟冯家、盛家谈。

赢马肃白眉挑了挑,心里暗自生出一点火气,没想到玩了一辈子鹰,却被鹰啄了眼。其实,自从他赢马肃走进孟屏寨那一刻开始,就输了一步。作为赢家族长,亲自到孟屏寨,那必然是因为天大的好处,这份好处,赢家不要,不代表冯家和盛家不要啊。这会儿,估计盛家和冯家的人就在孟屏寨附近等着呢,只要他赢马肃离开孟屏寨,肯定会有人主动找上苏瞻,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绝对不缺接盘侠。想通关节后,赢马肃白眉抖了抖,微微倾着身子,有点冷冷的说道:“苏大人,你可真是一条小狐狸。”

“呵呵,老祖宗谬赞谬赞,你老人家才是真正的智者!”苏瞻眨眨眼,毫无畏惧。赢马肃嘴角直抽搐,说老夫是老狐狸就明说呗,还特么拐弯抹角的。

赢马肃发现自己跟这条小狐狸绕弯子,纯属是浪费时间,索性不如开诚布公的谈,“苏大人,老夫知道你的来意,你想招兵?呵呵,我畲族儿郎为何要替朝廷卖命?”

苏瞻轻轻皱了下眉头,不咸不淡地说道:“老祖宗,就算不为朝廷卖命,畲族儿郎少死人了?这些年为了那座新月山,畲族多了多少仇恨,多了多少杀戮,又死了多少人?这一点恐怕老祖宗比我更清楚,你们死了这么多人,又得到了什么?可是为朝廷卖命,可以有军饷,死后还有抚恤。”

“苏大人说的不错,可我们有新月山!”赢马肃面色清冷,颇有些不悦之色。苏瞻耸耸肩,不置可否道,“新月山?新月山是你们的么?争了这么多年,又有谁从新月山拿到了一两金子?为了还没得到的东西,多年来死了这么多人,这就是老祖宗希望看到的?哼,在晚辈看来,这种行为殊为不智。”

赢马肃白眉狂抖,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干瘦的身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地锁着苏瞻,“苏大人,你这是在说老夫愚蠢么?”

苏瞻凛然不惧,慢慢站起身,耸耸肩头,两手一摊,“老祖宗要真这样理解,也不算有错喽,苏某是个诚实的人,有什么说什么”。苏瞻此话一出,旁边的赢漫文和萦袖就变了色。尤其是赢漫文,小脸微红,气的直瞪眼,可恶的苏立言,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可以这样跟老祖宗说话?

萦袖的手悄悄地放到腰间,一旦有什么特殊情况,就赶紧护着苏瞻撤出去。

赢马肃目光冷厉,双手握拳,眼神如刀子般刺在苏瞻身上,“小子,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老夫一怒之下,让人宰了你?”

赢漫文挽着赢马肃的一条胳膊,不断替他抚摸着胸口,“老祖宗,你息怒,苏立言那人口无遮拦,耍官威耍惯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老祖宗才不蠢呢,苏立言才是蠢货。”

苏瞻左手拍了拍萦袖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太紧张。迎着赢漫文的目光,轻轻地挺了挺胸膛,“人生很多时候就是一次赌博,如果怕死,苏某就不会来这峨乐山了。老祖宗生气,可以理解,在峨乐山上,老祖宗要杀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可杀了苏某,对老祖宗乃至整个赢家又有半点好处么?”

赢马肃整张脸纠结在一起,渐渐地,脸皮舒展,他突然咧开嘴角,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好小子,果然是有胆有识,老夫还真杀不得你,真杀了你,那就是替李家帮忙了。”

呼,赢漫文美目连翻,轻轻地拍了拍心口。老祖宗真坏,原来刚才都是装出来的。苏立言也是瞅准了老祖宗不会杀人了吧?哼哼,就她赢漫文还蒙在鼓里,刚才吓得都快哭了。皱皱鼻子,右手拍了拍桌面,“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苏瞻微微一笑,不做反驳。赢马肃有些宠溺的摸了摸赢漫文的额头,重新落座后,他笑眯眯的说道:“苏大人,你可真有点让老夫感到意外了。既然大家心里什么都清楚,那是不是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想让我们的儿郎替你卖命,也不是不行,可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仅仅是军饷?”

“当然不是,如果仅仅只是军饷,苏某何须亲自来一趟?皇家海运司的事情想必老祖宗也已经调查清楚了,本官要的不是佣兵,要的是世代为海运司而战的骄兵悍将。不知道老祖宗对海贸有多少了解,海贸带来的利益是巨大的,难道老祖宗就不想分上一杯羹?”

赢马肃心神一颤,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海贸所能带来的利益,赢马肃当然明白,如果能分一杯羹,说又不想呢?畲族儿郎替海运司作战,成为海运司的官兵,必然要受海运司节制,而畲族则每年从海运司分到利益。总体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其实,畲族儿郎出山作战,能有军饷拿,已经是不错的收入了。当兵吃饷,走出大山,更何况还能从海运司分红。说来还是畲族占了大便宜,可赢马肃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苏立言这条小狐狸会如此好心?

思虑了一会儿,赢马肃满含深意的问道:“苏大人,你想得到什么?”赢马肃有此一问,苏瞻并不觉得意外,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很多话不用明着说出来。

十指交叉,苏瞻的手心渗出一层细汗,他控制着自己的心神,微微一笑,“本官要新月山的金矿!也就是说,畲族要用金矿入股海运司,否则的话,本官凭什么让海运司给畲族分红?呵呵,就算本官答应,海运司背后的其他人会答应么?就因为畲族儿郎替海运司当差?”

赢马肃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正题终于来了。怪不得苏立言一上来抛出这么大的好处,原来真正的意图是新月山的金矿。绕来绕去,还是绕回到新月山上边了,赢马肃不无讥讽的翘嘴道:“苏大人,你还真是好想法,不知道你能许出多少好处,居然敢生出动新月山的念头?”

“只要畲族以金矿入股海运司,从今年开始,本官将许给一家一年五万两白银!”苏瞻神色淡然,信心十足道,“新月山金矿有多大?藏着多少金子?老祖宗了解过么?据苏某所知,这座金矿并不大吧,往大了说,这座金矿有二十万两黄金,折合白银两百万。畲族能用多少钱?十年?二十年?可海运司的利益呢?每年每家就能分五万两,只要朝廷不倒,海运司不倒,畲族各家每年都能在海运司吃分红,往少了说,各家能靠着海运司吃红利吃上一百年,其获益远超新月山金矿?我想,这笔账,老祖宗不会算不清楚吧?”

听完苏瞻的话,赢马肃微微有些动容,哪怕他在沉着稳重,也被苏瞻放出来的好处震住了。每年每家五万两白银,畲族可是有四家的,也就是说海运司每年要给畲族二十万两,这是什么概念?只需要十年,所获得的利润就会超过那座新月山。如果畲族人靠着那座新月山金矿过日子,恐怕连十年都坚持不了,都会挥霍一空的。不管怎么算,好像都是畲族占便宜。当然,有一个前提,海运司要至少能撑个十来年,如果朝廷突然要裁撤海运司,实行全面海禁,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就像苏瞻之前说过的一句话,人生有时候就是赌博,稳赚不赔的买卖是不存在的。朝廷是顾及颜面的,朝令夕改的事情是很少见的,尤其是当今太子殿下还是跟苏立言穿一条裤子的,保守说,只要太子当政期间,海运司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以太子殿下的年龄,当个二三十年的皇帝应该没问题吧?

呼呼,好像这个买卖值得做,亏本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利益啊利益,畲族各部为了那座新月山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到现在都没看到一分现钱,但苏立言却可以立刻给五万两。

似乎生怕赢马肃想不通,苏瞻又添了把柴,他淡淡的说道:“老祖宗,为了那座新月山死多少人了?峨乐山两座大寨,瓦格寨和孟屏寨硬生生打成了寡妇寨,畲族要多多少寡妇寨,才肯停手?想想为了那座新月山,死这么多人,真的值得么?”

寡妇寨,这三个字彻底刺痛了赢马肃的心。这片百里大山何止两个寡妇寨,为了那座看得见摸不着的新月山金矿已经死去太多人了。苏瞻抛出的利益足够动人,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拍板跟苏瞻签订盟约了,可赢马肃没有。他抚着胡须,轻声说道:“老夫今日身体有些乏,苏大人所说之事也太过巨大,可否容老夫明日再给你答复?”

“兹事体大,需要慎重考虑,这是应该的。这样的话,那晚辈就先不打扰老祖宗休息了!”苏瞻起身行了一礼,带着萦袖慢慢离开了房间。

第491章 李家在行动

第491章李家在行动

来到外边,赢麟就凑了上来,他上下打量一番,面色古怪道:“苏大人,你跟老祖宗这么快就谈完了?”

“”苏公子满脑门的问号,谈事情而已,还需要多长时间?等着苏瞻领着萦袖走后,赢麟挠挠头皮,对旁边的赢昂说道,“阿爹,你觉得老祖宗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呢?”

赢昂神色不悦的哼了哼,“我看是答应了,要是老祖宗没答应他们的婚事,苏瞻那小子还能笑得出来?”

赢麟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宝贝被人偷走了,“呜,我的宝贝妹妹居然要嫁人了,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妹子就要嫁人了,我这当哥哥的也老了!”

赢昂眉头狂跳,啪的一下给了赢麟一个脑泵,“混账东西,你瞎慨叹什么?你要是老了,那老子成什么了,成老头了?别堵着门,赶紧进去问问情况!”

苏瞻是不知道赢昂父子的谈话,要是知道的话,非笑喷了不可。等到回到住处,萦袖便忍不住出声道:“公子,婢子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新月山的意图透漏给赢马肃?”

“丫头,你好好想想,咱们这次来畲族,当务之急是什么?”苏瞻侧躺在榻上,晃着二郎腿。萦袖坐在旁边,捏着下巴想了想,“当务之急嘛,是招兵买马,保证明年上元节清晏楼不出事。”

“这就对了,我们是需要新月山的金矿补充海运司资金不足的问题,可这不是最重要的,招兵才是重中之重。事情分轻重缓急,咱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招兵,却不能让赢马肃那些人看出来,否则,以赢老头之精明,还不得漫天要价,趁机宰人?明年上元节清晏楼聚会可是非常重要的,海运司能不能顺利搭建起来,就看这一次聚会了,这次要是出事,那对海运司将是灾难性的打击。相比之下,新月山金矿我们可以慢慢磨,今年拿不到手,明年也可以!”

萦袖蹙着眉头,想了许久,终于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笑容,“公子,你可真够坏的,不知不觉中给赢马肃那些人挖了个坑。这个时候,那老头怕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新月山上了,他肯定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抛出这么大利益来得到新月山金矿。”

“不错,你终于开窍了!咱们啊,不怕他查,海运司缺钱这事是众所周知的,捂都捂不住。赢家那些人把目光放在海运司资金上边,自然会忽略掉海盗倭寇的事情,这样咱们招兵的时候,就会少许多阻力。这就跟做买卖一样,你越是需要某样东西,越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否则,就是给人趁机提价的机会。”

萦袖笑着点了点头,不知为何,跟在苏立言身边时间久了,整个人变得都有点扭曲了。大小姐也很聪明睿智,可跟在大小姐身边,觉得很自然,可苏立言呢,他的聪明往往带着点阴险,动不动就给人挖坑。都说姜还是老的辣,可是这次,赢马肃这块老姜怕是要栽了。

月华初上,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冬日的弯月显得孤高清冷。赢马肃坐在炭盆旁,听赢昂说着调查来的消息,“阿爹,组建那个海运司听说不仅需要军队还要舰队以及水手,需要的钱可是海了去了,朝廷拨下来几十万两,根本不够用的。最近苏立言还对商人卖官,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据说明年上元节还要招商人们入股海运司了,他呀,是缺钱缺疯了。”

“卖官?招商人入股海运司?小子,你确定消息无误?”赢马肃神色不善的问了句,之所以怀疑,是因为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哪个朝廷大员敢卖官。这时一旁的赢漫文插了句话,“老祖宗,苏立言着实很缺钱,这事不会有假,之前我在温州府玩的时候,就知道他正在想办法刮商人的钱呢。”

“哦,漫文也这么说了,那估计此事不会有假了。卖官,呵呵,看来苏立言是真的急着要钱啊,这样就好,咱们还能借机会提提价,多给我赢家讨些好处!哼哼,李家,这畲族的天也该换一种颜色了!”赢马肃抚着胡须,眼神中透着一股狠色与鉴定。

赢昂嘴角歪了歪,心里郁闷的不行。爹啊,不带你这样的,我说了你不信,你孙女说了你就信,合着我这当老子的还不如自家闺女有说服力呢。知道你偏心眼,但也别偏的如此明显啊。

孟屏寨不远处的山坳里燃着一堆篝火,此时两方人马聚在一起。冯难手持木棍,看似无意的挑着炭火,“盛世才,你觉得我们还需要等多久?”

盛世才喝口酒,心中暗笑。冯难这条老狐狸,明明心里跟明镜一般,却来问别人。不过盛世才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装作思考,小声说道:“明天只要赢马肃还没有离开孟屏寨,就证明那个副按察使带来的好处很大,我们就不能再等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李家那边呢?”冯难垂着头,并没有看盛世才。听到这个问题,盛世才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头,“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赢家、冯家和盛家联合在一起,还需要怕李家么?亦或者说,冯叔父真正想依靠的是李家?”

“怎么会?”冯难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盛世才微微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是非常不屑的。冯难这个人,还是老毛病,做事情瞻前顾后,没有一点魄力。要说冯难倒向李家,也一点都不奇怪,能因为一点小利,果断的卖掉自己的亲女儿冯子珊,冯难这种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冯子珊一言不发的坐在旁边,不过冯难和盛世才的谈话却一清二楚的听了进去,“阿爹,我看那个副按察使苏瞻虽然年轻,但能力不容小觑,赢漫文也着实看上了他。所以,阿爹那种两边讨好出的想法最好不要再有了,否则,很可能鸡飞蛋打,什么都捞不到。”

冯难很是不满的瞪了一眼冯子珊,“哼,老子该怎么做,心里自然清楚,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指点点了?你最好记住,你是冯家的人,是我冯难的女儿。”

冯子珊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再没多说一句话。盛世才在一旁看得差点笑出声来,冯难这个人可真有意思,之前把瓦格寨卖给李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冯子珊是他的亲女儿了?冷血无情,两面三刀,利益至上,如此评价冯难再合适不过了。真有点替冯子珊可惜,怎么说冯子珊也算得上相貌不俗的女巾帼了,却在冯难手底下吃窝囊气。

盛世才觉得,如果自己有个这样的老爹,早特么气的离家出走了。冯子珊对冯难算是不错了,已经成为弃子,死过一次了,居然还没跟冯难翻脸。

这个夜晚,各方势力各怀心机,注定接下来的时间不会太平。景宁城内,剿灭无生老母教的行动已经结束,可李暲的脚步却不能停下来。从绕过南田山,攻打瓦格寨那一刻开始,已经跟朝廷以及赢家撕破脸了,这个时候只能主动进攻,否则就要被动挨打了。李暲很狂妄,野心勃勃,但他不是傻子,以李家对抗其他三家,那无异于痴心妄想。

探子已经放出去了,李暲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苏瞻凭什么敢来畲族的地盘。苏瞻一定有所倚仗,只要把他的倚仗打掉,畲族内部维持原状,那他李暲还需要怕什么?冯难是个墙头草,一边风大顺风倒。只要盛家和赢家不联合在一起,其他情况不足为虑。

葛多巴一直陪在李暲身边,这个时候,葛多巴半点睡意都没有。傻子都知道跟赢家撕破脸的后果是什么?几十年来赢家韬光养晦,早已经不是原来的赢家了,如果真正面硬来,赢家未必会输给李家。朝廷,不足为虑,苏瞻又没有死,朝廷还能跟李家死磕?但赢家就不一样了,一言不合,操刀子就跟你死磕。杀朝廷副按察使以及赢家大小姐,还想着把脏水往赢家头上泼,赢家要是能忍这口气,那赢老头就别想机修混下去了。

赢家现在毫无动作,那一定是因为有其他牵绊,这个牵绊就是苏瞻,他们一定是在谈判,等着上讨好利益分配,赢家和盛家就该转过头对李家动刀子了。

外边响起了脚步声,罗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景王,查出来了据探子回报,朝廷为了支持苏瞻筹建海运司,特批了三十多万两白银,如今已经运到了浙江境内。根据推测,如今大批银子应该停在了南溪附近!”

“什么?南溪附近?”李暲铺开地图,很快就找到了南溪。南溪夹在云和城与青田城之间,位于处州北面,距离景宁约有五十多里地。看着南溪所处位置,李暲终于想明白了一切,“原来如此,怪不得苏瞻有胆子去峨乐山,手握几十万两白银,谁能不心动?”

只要谈判结束,苏立言就能迅速将银子送到各家手中。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想想都觉得可怕。畲族各部为何会因为一座小小的新月山金矿打得头破血流,甚至打出了狗脑子。原因就是穷怕了,畲族儿郎太穷了,收入甚微,但凡收入好点,谁会因为一座新月山打得家破人亡?

畲族人很没出息,都说广西壮族人穷,但畲族人比壮族人还穷,看到钱,儿郎们眼睛里能冒绿光。苏立言这一招可真够狠的,说得天花乱坠,不如几十万两银子有说服力。李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阴恻恻的说道:“你们立刻召集人手,迅速赶往南溪,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抢也好,毁也好,总之,不能让这些钱落入赢家和盛家手中,没有了钱,我倒要看看苏瞻还有什么筹码。”

葛多巴和罗科赶紧领命,“是,景王放心,我们今夜就带着人去南溪,不过,那地方是盛家和赢家的敏感区,会不会”

“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只要没有了这笔钱,拿不到好处,赢家和盛家就不会跟我们彻底翻脸。到时候,本王放低身段,找赢马肃谈一谈,舍弃一部分利益,这事就能过去。”

“是!”

罗科和葛多巴很快就带着人手离开了景宁城,而此时待在孟屏寨的苏瞻还懵然不知,说到底,苏公子还是小觑了李家的能量。

孟屏寨,巳时到来,赢马肃和苏瞻再次坐到了那座房间里。今日赢马肃那张老脸上多了几分笑容,而且苏瞻看上去有点愁眉不展的,“苏大人,昨夜没休息好?”

“嗯,睡不惯孟屏寨的床,失眠了!”苏瞻说着话,伸手捏了捏鼻梁骨,“老祖宗,不知咱们商量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赢马肃呵呵一笑,“考虑的差不多了,大体上老夫还是表示同意的,只是有一点,老夫觉得不妥。新月山现在可是无主之地,苏大人要动新月山,我赢家就要挑着个头,其中的风险不可预估啊,所以呢苏大人的条件,对我赢家似乎有点不公平啊”

苏瞻差点笑出声,这是要坐地起价啊,看来昨夜赢家人没白忙活,知道海运司缺钱的事情了。苏瞻不慌不忙,轻轻地耸了耸肩头,“五万两已经不少了,老祖宗应该知道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畲族除了李家,还有三家,赢家不行,还有盛家和冯家呢!”

赢马肃似乎没听到苏瞻的话,他歪过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宝贝孙女,“苏大人,你觉得别人若是知道你跟我家漫文有了婚约,会怎么想呢?”

“”苏公子脸色一凝,笑容瞬间消失不见。赢老头,你特么也太阴了,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别人立马把我苏某人了看成是赢家的人了。那时候还找冯家和盛家谈,人家会怎么想?有好事情,需要人挑头,你不找老丈人,找别家,是不是很不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苏立言这么做肯定有阴谋啊。

第492章 利益结合下的盟友

第492章利益结合下的盟友

“老祖宗,你是在开玩笑的对吧?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赢马肃俩眼一瞪,很不满的哼了哼,“儿戏?这怎么能是儿戏?漫文丫头,你说,这桩婚事你愿意不愿意?”

赢漫文脸颊羞红,脑袋越垂越低,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嗯!”

苏瞻彻底懵逼了,萦袖更是嘴角抽搐。昨天还觉得公子胜过这块老姜呢,没想到最后还是输了半步棋。不怕老姜辣,就怕老姜耍流氓,会耍流氓的老姜简直无敌。

良久之后,苏公子叹了口气,他算是对这块老姜没脾气了,“老祖宗,你想要多少?”

“不多不多,十万两!”

“十万两?”苏瞻俩眼一瞪,满脸冷笑,“六万!”

“不行,九万!”

“六万五!”

“九万!”

“七万,最多就只能这么多了,老祖宗,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要是还不同意,晚辈这就离开峨乐山!”

赢马肃想了想,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七万就七万,就这么说定了,不过苏大人跟漫文的婚事也要提早定下来,动了新月山,畲族必有一场大乱,这个时候需要有人能站出来才行。”

一听赢马肃答应下来,苏瞻就松了口气,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听到后边的话,立马就有点不淡定了。一向开朗大方的赢小姐脸颊红红的,还时不时的抬头瞄一瞄苏瞻。一看这种情况,萦袖就有点火了,这个赢老头真是异想天开啊,苏瞻还未开口,萦袖已经起身说道:“赢老先生,这婚事怕是有点不现实的,公子与我家大小姐早有婚约,另外还有两门亲事已经定了下来,难道老先生愿意赢小姐给我家公子做妾?”

哎呀,苏公子心里大笑,暗中朝着萦袖竖了根大拇指。赢马肃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连带着赢漫文神色也有点臭臭的。再怎么说,赢漫文也是赢家的宝贝疙瘩,也没给人做妾的道理吧?

赢马肃很生气,赢昂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苏瞻已经定下了三门亲事,为何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知道?苏公子与英国公府大小姐的婚约几乎众所周知,可另外两门亲事是怎么回事儿?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赢昂,赢漫文也要负一部分责任,赢小姐之前整天在温州府晃荡,但凡用点心,就会知道宋婉然以及萧绮月的事情。

赢马肃看到宝贝孙女那失望的眼神,心里就有点痛,觉得自己的老脸被人打了一下,他神色难看的哼道:“此事可是真的?可别诓骗老夫!”

苏瞻面带苦笑,无奈的解释道:“老祖宗,萦袖这丫头说话冲了些,却也不敢胡说八道,苏某早已经定下了三门亲事。除了张大小姐外,另外两位便是水东宋氏嫡长女宋婉然,还有扬州江都萧氏大小姐萧绮月。”

“”赢马肃嘴角抽搐了下,任谁都看得出老头心情很差劲。英国公府大小姐就不说了,那绝对是大明朝超品的联姻对象,剩下两位也不是善茬。水东宋氏,那可是贵阳府有名的铁杆土司王,号称贵阳天王,如果土司分五等,水东宋氏就是一等大土司,而赢家只是五等小土司,根本没有可比性。那个萧绮月贵为萧家大小姐,别的没有,肯定有钱。

比来比去,三位未婚妻好像都比赢漫文强,这特么

赢马肃能不生气么?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我家漫文比谁差?可真的比一比,饶是赢马肃是个老流氓,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乱说话。真是没想到啊,苏立言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如此深厚的根基。一旦这位三个女人完成大婚,那苏立言要权有权,要兵有兵,有钱有钱,牛得一塌糊涂啊。

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真要说起来,三个未婚妻,唯一靠谱的只有张大小姐,其他两位很不靠谱。萧大小姐跟萧家闹掰了,以后萧家那边肯定靠不上的,至于那个宋婉然,更加不靠谱,那个女人心机深沉,鬼知道她撺掇着宋缇联姻是图什么?反正,图谋不轨是肯定的。

赢马肃为什么支持赢漫文嫁到苏府,这一点苏瞻也能想明白,说到底还是利益驱使。只要跟苏瞻联姻,就相当于告诉畲族各部,赢家是朝廷支持的土司,将来利益分配,打压李家后,赢家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新的畲族宣慰使,也就是官方承认的大土司。当然,赢漫文对苏公子有念想,也占了很大的成分。

赢马肃打得好主意,但苏瞻却不希望这样,真把李家搞垮了,赢家借着势头,还不得一家独大?畲族一家独大,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就在苏瞻琢磨着该如何化解这个难题是,一直沉默不语的赢漫文突然站起身,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她突然提高嗓门,就像吵架似的,“苏立言,本小姐哪里配不上你了,你这么羞辱我?”

“”苏瞻立马就懵逼了,这是哪跟哪儿啊,这是配的上配不上的问题么?面对赢漫文,真的很头疼,这个女人脑回路有点清奇。以前就知道赢大小姐的思维方式有点不走寻常路,可你这次走的路有点太不寻常了。咧了咧嘴,苏瞻尴尬的问道,“赢小姐,那你说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那三个女人又怎么了?本小姐就不能让她们当妾了?”赢大小姐此言一出,屋中其他三人顿时绝倒。赢马肃抖着白胡子,老脸很是纠结,宝贝孙女有此豪气,老夫甚微,可这事不现实啊!

赢昂和赢麟一直守在门外的,听到赢漫文一身怒吼,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紧推门闯了进来。看到赢漫文红彤彤的眼睛,赢昂怒不可遏的吼道:“乖女儿,给爹爹说,是不是这小子欺负你了?”赢昂撸着袖子,大有将苏公子胖揍一顿的架势。

赢昂还没迈开步子,赢马肃便瞪着眼,冷冷的骂道:“你们两个给老夫滚出去,赶紧滚蛋,这里有你们什么事儿,少乱掺和!”

“”赢昂父子觉得很委屈,我们又做错事了?看到赢昂父子一副受气的表情,苏瞻和萦袖差点笑出声,怎么看眼前的情况,赢昂父子的地位还没赢漫文的地位高?

屋中气氛很尴尬,就在这时,寨子内传来一阵吵吵闹闹声,没一会儿一名赢家侍卫提着刀走到了门口,“大土司,冯家和盛家的人闯进来了。”

赢马肃恨恨地吐了口浊气,这两家来的可真会挑时候。冯家和盛家的人来了,赢漫文也不能再纠结婚事,只好冲苏瞻剜了剜眼,“苏立言,你等着,咱们没完,本小姐还就不信了!”

苏瞻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这事儿是你们搞出来的,怎么全往我身上甩?赢漫文最受不了苏公子这副无辜的表情,她伸手虚空戳了戳,“怎么,你还觉得冤枉,到底是谁说来赢家提亲的?是谁说与本小姐两情相悦的,如今瓦格寨和孟屏寨的人都知道这事了,你觉得你冤枉么?”

苏瞻瞪着眼,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当初被抓紧瓦格寨,为了活命,只能顺口胡扯,这事能当真么?哼,这种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肯定又是冯子珊使坏。

片刻之后,赢马肃吩咐赢昂父子几句,便带着人来到了外边。此时寨子南侧,冯难和盛世才领着人缓缓走来。多年以来,畲族各部打打杀杀,关系自然不会好。冯家和盛家的人进来后,寨子里的男女各自持着武器,堵在了台阶上。冯家和盛家的人也同样持着武器,全神戒备,这个时候但凡有一点变故,双方就会厮杀在一起。

冯难神色担忧,但是盛世才却很淡定。盛世才回头看了冯难一眼,心中不屑的叹了口气,冯难这个人还真是瞻前顾后的,做事没决断力。既然来到了孟屏寨,再多的担心也是没用的。而且,也没必要担心,赢马肃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不会痛下杀手,对冯家和盛家下死手,那高兴地就只有李家了。

站在台阶下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赢马肃等人的身影。这时一直站在冯难身旁的冯子珊,悄悄地越过人群,走到了苏瞻身旁,“幸不辱命!”

冯难的脸色极为难看,冯子珊这种行为,几乎告诉所有人,她已经脱离冯家了。迎着冯难阴冷的目光,冯子珊面无表情的站在苏瞻旁边。生气么?你凭什么生气?当初把瓦格寨卖给李家的时候,可想过寨中还有一个亲生女儿?冯家,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盛世才翘着嘴角,目光里流露出一些讥讽之意。不知为何,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冯难就是这样的人,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推到别人身边去,也怪不得冯家越来越弱了。

赢马肃来到近前,抬手示意大家不用如此紧张,双方见了礼,便一同朝着北面走去。房间里,苏瞻观察着盛世才和冯难,二人同样也在观察着苏瞻。之前听说苏瞻年纪不大,可真见了面之后,还是会忍不住吃上一惊,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居然当了一名封疆大吏,背景要有多深厚?

盛世才等人还是想错了,苏公子能破个成为一名封疆大吏,不是因为后台足够硬,而是因为朝廷有太多人想坑杀她苏某人。如果浙江按察司真是个香饽饽,就算背景再深厚,也不可能以新科进士身份任职一方副按察使的。当然,苏瞻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盛世才他们。

落座后,聊了些闲话,盛世才渐渐地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上,“听说苏大人有意组建海运司兵马,哈哈,说句不自夸的话,苏大人还真来对地方了,我畲族儿郎个个能打,便是狼兵见了我们,也要退避三舍的。畲族百里大山,都是大明的子民,海运司有一年几万两的红利,苏大人却独找赢家,着实有些过分了。”

盛世才等人知道谈判的内容,并不奇怪。苏瞻眉头紧皱,怎么感觉盛世才有点王婆卖瓜的意思?看来真让萧绮月说准了,这帮子畲族人穷日子过得太久了,见到钱就会眼红。不过心动就好,免得本公子多费口舌了,“大公子,你这颗误解本官了,本官也有难处啊。入股海运司,就要有本钱,这一点几位大公子不会不明白吧?”

冯难冷哼一声,有些不屑的笑道:“拐弯抹角的干嘛?不就是新月山金矿么?只要答应分给我们几家红利,新月山便是海运司的。”

盛世才皱起了眉头,苏瞻同样也皱起了眉头。赢马肃面色不悦的瞪了冯难一眼,这个冯难一点长进都没有,就你知道新月山,别人不知道新月山么?新月山金矿,你说给海运司,就能给海运司了?关键是如何联合起来,打垮李家,将新月山夺过来。

盛世才尴尬的笑了笑,他没想到冯难会突然插嘴,现在问题挑明了,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人家苏立言还没说啥,冯难就跳出来给人施压,这是逼着人下决心啊。仔细想了想,盛世才淡淡的说道:“苏大人与赢老先生估计早已谈妥了,那盛某也代表我盛家留下话,只要苏大人能履行诺言,我盛家就会和赢家一样,坚定地站在海运司这一边。”

苏瞻点点头,还不忘冲冯难翻了个白眼,好像是在说“现在明白了吧?这特么就不是新月山的事情,而是站队的事情!”

苏瞻很奇怪,冯难这种人是怎么成为冯家之主的?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冯难身上,搞得冯难非常不舒服,现在赢家和冯家都放了话,他冯难呢?是继续做墙头草,还是站在苏瞻这一边?

冯难没有发现,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外边的赢昂以及盛家的人已经握紧了兵刃。

冯子珊暗自叹了口气,爹啊,你怎么还没想明白呢?如果还不做决断,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孟屏寨了。

第493章 场面有点尴尬

第493章场面有点尴尬

看到冯难还在犹豫,苏瞻默不作声的瞥了一眼旁边的冯子珊。冯难来孟屏寨,是专门负责搞笑的么?都已经进孟屏寨了,还犹豫不决,这简直是作死啊。

犹豫,不是不可以,如果没下定决心,就不要进孟屏寨。只要进了孟屏寨,那就表明大体的目标是一致的。就像盛世才,既然进了孟屏寨,就证明盛家已经决定跟赢家一样站在苏瞻这一边了,剩下的就是讨价还价,多要点好处罢了。可冯难呢?他根本没这个概念,他考虑的不是要多少好处,而是要不要跟赢家和盛家一个鼻孔出气。

盛世才大皱眉头,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冯难这个人脑袋是不是有病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犹豫什么?进了孟屏寨,在旁人看来,就已经是跟海运司结盟了,这个时候就算跑出去说自己没跟海运司穿一条裤子,李家会信么?既然没下定决心,那就别进孟屏寨啊。盛世才头疼得很,头一次觉得冯难这个人不仅没决断力,最重要的是够蠢。

苏瞻等人嘴角含笑,但目光里流露出来的全是讥讽和轻蔑,冯难感觉不到,可冯子珊却感触深刻,此时她觉得脸上臊得慌。自己这个老爹是真的能给人惊喜,你还没决定跟李家撕破脸,你还进孟屏寨,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进了孟屏寨了,然后又犹豫,这不是两头不讨好,里外不是人么?

冯子珊觉得自己老爹完全不明白自家的处境,如果不答应跟着海运司混,那盛家和赢家肯定要下杀手,就算能安然无恙的离开孟屏寨,也一样没什么好果子吃。李家也一样不会放过冯家,当然,可以辩解一番说自己没打算跟海运司穿一条裤子,可李暲会信么?哦,没打算跟海运司结盟,进孟屏寨走一圈,还能活着走出来,你糊弄二傻子呢?

半柱香时间过去了,冯难还是没发话,冯子珊绕过长桌,来到苏瞻对面,抬手拍了下桌面。她看着苏瞻,十分严肃的说道:“苏大人,我们冯家也会站在你这边的,但是,许诺的好处一分都不能少,而且,我们冯家要六万!”

赢马肃眯着眼睛,闭目养神,仿佛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苏瞻以及盛世才就大皱眉头了,冯子珊是知道苏瞻跟赢家谈判结果的,既然赢家要七万,那冯家为什么不能坐地起价?六万两,不算太多。同样,盛世才皱着眉头扫了一眼旁边的赢马肃,心中一阵暗笑,呵呵,看来老狐狸多吃了不少好处啊,今日要不是冯子珊突然冒出来,估计盛家就要被蒙在鼓里了。冯子珊既然敢要价六万,就证明赢家得到的好处绝对比六万高。

冯家要六万,盛家自然也要跟着要六万,人家赢家有个赢漫文跟苏瞻不清不楚的,盛家自然不能跟赢家比,但总不能比冯家少吧?冯子珊真是个福星,几句话就给盛家多要了一万两银子。

盛世才默不作声,目光饱含深意。这下苏瞻就很尴尬了,不答应吧,鬼知道冯子珊还要抖搂出多少事情,答应吧,那盛家那边也得多给一万两,怎么算都特么亏。赢漫文和萦袖冷目看着冯子珊,这个女人已经决定效忠苏公子了,结果转脸唱这么一出戏,变脸变的也太快了。

苏瞻很为难,最近很缺钱啊。苏公子还没说话,还在计较着得失的冯难却猛地站了起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冯难抬起手狠狠地给了冯子珊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所有人都呆住了,就连冯子珊也变得傻傻的,她捂着脸颊,良久之后才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她什么都没说,绕过长桌,默默地来到苏瞻身后。

冯难指着冯子珊,手臂打着哆嗦,“你,你干的好事,谁让你胡说八道的,什么时候老子的事情轮到你来做决定了?”

看到冯难这个反应,众人无声的叹了口气,有这么一个爹,冯子珊得有多难?冯难啊,你闺女是为你好,你明白不?不过经过冯子珊这么一闹,冯难就是再犹豫也得拿出决断力了,他想了想,双手扶着桌面,沉声道:“苏大人,冯某同意了,不过我们要六万,不要五万!”

苏瞻嘴角抽了抽,勉强的挤出个笑容。冯难真有意思,气急败坏的打了冯子珊,最后做出的决定还跟冯子珊一模一样,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啊?

事到如今,不答应也得答应,不过结果还算满意,付出大量的银子,得到了畲族大部分势力的支持,同样也在新月山金矿归属问题上抢占了先机。至于接下来如何对付李家,苏瞻不想多掺和,这是畲族内部的事情,苏瞻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

来到外边,冯子珊自然也跟着走了出来,一直来到居所,冯子珊才有些内疚的说道:“苏大人,你放心,今天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哎,但愿吧,因为你一句话,本公子一年多花几万两!”苏瞻伸个懒腰,直接躺在了榻上,最近折腾的够呛,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了。冯子珊还待说些什么,萦袖伸手拉了她一把,“此事到此为止,让公子好好休息会。”

日上三竿,苏瞻却睡得沉沉的,这些天真的很累,如今事情差不多谈妥了,放松之下,唯一想做的就是睡觉。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萦袖的声音。睁开惺忪的睡眼,小声问道:“丫头,出什么事儿了么?还是那三家没商量出什么妥当的主意来?”

“不是,刚刚赢家的人传来了消息,有大批的李家兵马朝南溪赶去了!”运银子的车队可停在南溪呢,所以萦袖很着急,相比之下,苏瞻就淡定了许多。

打个哈欠,不慌不忙的洗了把脸,整个人总算轻松了许多。萦袖很没脾气的嘟了嘟嘴,苏公子这淡定的样子,好像那些钱是别人的,“公子,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我们为什么要着急?现在那些钱又不是我们的,急的应该是别人啊,现在李家要动这笔钱,呵呵,这下看那些老狐狸还会不会继续扯皮。现在啊,他们就是不想跟李家死磕,那也得死磕了!”苏瞻早就想到冯家、赢家和盛家不会真的一条心了,三家对一家,看上去实力强,但谁也不愿意多损失,哪怕赢家愿意做出头鸟,其他两家也会为了或有或无的利益斤斤计较,三家互相扯皮,不扯上几天,别想有结果。不过现在李家进攻南溪,反而带来了变数,为了保住那些钱,三家也就没什么心思扯皮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孟屏寨就变得热闹起来,赢昂父子带着人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寨子,盛世才也带着匆忙往云和城赶。一向犹豫不决,瞻前顾后的冯难也破口大骂,“他娘滴,李暲这个狗东西居然要动老子的钱,老子跟你拼了,儿郎们,集结兵马,这次一定要让李家付出代价。”

畲族人穷怕了,见钱就眼红,好不容易弄到那么多钱,李家还跑来搞破坏,赢昂这些人要是不急眼,那还真是见鬼了。看着外边吵吵闹闹的场景,苏瞻捏着下巴满脸坏笑。

萦袖抱着膀子,总算松了口气,“公子,你跟婢子说句实话,你之前是不是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所以才把运银车队放到南溪?”

苏瞻翻个白眼,苦笑道:“丫头,你也太瞧得起本公子了,我又不是料事如神的神仙,哪能算到这些?当时让车队停在南溪,就是因为南溪这地方可以迅速将银子送到赢家和盛家,如果遇到变故,也能及时撤回去。只是没想到,还能给我们带来意外之喜,现在车队根本不用撤,就让李家去抢吧,只要李家敢动这些钱,赢家、盛家和冯家非跟他们拼命不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句话你难道没听说过?”

“听说过”萦袖弱弱的回答了一句,不过心中还是补充了一些话,公子真的挺阴险的。他似乎总能利用现有的条件,不断的给人挖坑。李家绝对想不到,他们现在动那些钱,简直是在帮苏公子的忙。如果李家在三方会面之前攻打南溪,那苏公子只能徒叹奈何,现在谈判都结束了,钱已经成了别人的,苏公子还担心个屁?

李家这个时候抢钱,除了能让赢、盛、冯三家迅速扭成一股绳,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好处。

南溪是一座小镇,人口并不是太多,往南一道丘陵挡在面前。镇子风大,再加上降温严重,萧绮月裹着厚厚的狐毛披风,屋子里还点了两个火炉,可即使这样,萧绮月还是蜷缩着身子。她仔细的琢磨着苏瞻送来的信,渐渐地脸上多了点笑容,突然外边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铁虎大踏步走了进来,“弟妹,李家派人朝着南溪来了,你还是赶紧撤吧,为兄跟二弟带人上去拦着,你带着银车迅速转移。”

铁虎黑着脸,大有拼命殿后的架势,二十多万两银子,可不能在他铁虎手里丢了。看到铁虎这幅样子,萧绮月扑哧笑出声来,“大哥,你赶紧通知下去,咱们别管银子了,所有人迅速撤出南溪。”

铁虎懵懵的,咧着嘴挠了挠头,“不要银子了?弟妹,你莫不是说胡话,那可都是辛辛苦苦凑出来的钱啊!”

“哎,大哥,你有所不知,公子那边已经跟赢家几家谈妥了,这些钱现在归赢家他们的,咱们干吗为了别人的钱拼命?赢家那几家既然想要好处,不卖点力气怎么行?”

铁虎瞬间明白过来,他一拍额头,哈哈大笑的跑了出去。来到外边,朝着冷无涯吹了声口哨,“别忙活了,所有人都撤,赶紧撤!”

上百名锦衣校尉眉头狂跳,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呢,等到铁虎再三确认后,众人方才护着萧绮月迅速撤出南溪。半个时辰后,葛多巴和罗科率领的李家兵马便越过南部丘陵,闯入南溪镇。此时锦衣卫的兵马已经全面撤离南溪,而银车却还完完整整的停在院子里。

人跑了,银子还在,这特么是什么情况?葛多巴和罗科满脑门的问号,锦衣卫在玩什么鬼把戏,什么时候锦衣卫这么怂包了?守着二十多万两银子,连敌人的面都没见,撒丫子就撤,这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天子亲军?

尼玛,葛多巴突然有种掉进坑里的感觉,难道这些钱都是假的?走到银车旁,掀开一口香子,随手捡起一块银锭,张开大嘴咬了咬,“哎哟,银子是真的!”

罗科瞪着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银子是真的?这锦衣卫要干嘛?”

罗科也算是聪明人了,可这个时候也是一脑袋浆糊,从小到大博览群书,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儿啊。这个时候,连罗科也感觉得情况不对劲儿了,锦衣卫可不是普通卫所兵,押运银车的还都是苏立言的亲信,要说他们怂到连厮杀的勇气都没有,谁会信?

“不好,这里边一定有阴谋,我们快”

“报报不好啦,不好啦,葛寨主、罗寨主,赢家和盛家的大部人马正在朝南溪赶来,预计半个时辰内就会抵达南溪!”

葛多巴和罗科的脸色立马变得僵硬无比,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锦衣卫怪不得撒丫子就撤呢,这是用二十多万两银子当鱼饵呢。赢家和盛家为了这笔钱,还不得杀红了眼?那个还没到场的冯家估计也不会闲着,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折腾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罗科揪着头发,可是一点主意都想不出来。

锦衣卫扔下二十多万白银,说撤就撤,可是罗科和葛多巴不能这样做。我们来南溪是干嘛滴?就是冲着这笔银子来的,现在也学锦衣卫撒丫子跑路,那我们从景宁到南溪练习跑路呢?

半个时辰,就算手底下的人一个个变成大力神,也不可能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将银子运到丘陵之南啊。

苦恼之下,手上没控好力道,冷不丁的扯下一撮头发,疼的罗科龇牙咧嘴的。

第494章 夺银

第494章夺银

罗科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但他有一点猜对了,现在赢家和盛家已经处在半疯狂状态了。为了这二十多万两银子,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拼命的。穷,是一种病,要是真有钱,谁还不把命当命?

罗科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撤,来之前可没想到那两家反应会如此大。面对这两家的盛怒,自己和葛多巴带来的人手根本不顶用。由于是突袭南溪,仅仅带来了一千多人,这点人手又要护着银子,又要跟那两家兵马拼命,除非是一个能打十个。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银子,尽快撤回丘陵以南,可舍得放弃么?来的时候景王就下了命令,抢也好,毁也好,反正不能让这些钱落到其他几家手中。

葛多巴一脸的焦急之色,拖着凤嘴刀走了过来,捏着一块银锭,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老罗,咱们把银子毁了吧,没了银子,咱们也算完成任务了。”

罗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你聪明,你当我没想过毁了银子?吐口浊气,罗科有气无力的拍了拍面前的银车,“葛寨主,你觉得咱们该怎么毁掉银子?这附近没有悬崖,没有熔炉,短时间怎么毁?这是银子啊,又不是木头,你以为点把火就能毁尸灭迹呢?”罗科语气中带着点苦涩,真不知道葛多巴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听了罗科的话,葛多巴就一脸尴尬的僵在了当场。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啊,银子这东西可不是说毁就能毁的。要不藏起来?也不靠谱,短时间内这么多银子能藏哪儿?南溪就这么大,不管藏在哪儿,估计很快就会被人找出来。突然好希望附近有一处悬崖,将银子扔到万丈深渊里,啥问题都没有了。只要大家都没落到好处,日子还得像以前一样过。可惜,南溪附近哪有什么山涧啊。思来想去,罗科和葛多巴还是决定护着银车往南撤,现在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其实铁虎带着锦衣卫的人并没有撤太远,他们在距离南溪北面五里地的高坡上停了下来。不少探子一直留意着南溪镇的情况,哪里发生的事情全都躲不过锦衣卫的眼睛。

葛多巴也知道锦衣卫没走远,可赢家和盛家已经逼了过来,他们哪还有心思理会锦衣卫?能护着银子撤到丘陵以南,就算是胜利了,鬼知道这一路上还会碰上什么事情?

铁虎叼着根稻草,气定神闲的看着风景,听说葛多巴等人护着银车往南撤,他不禁笑出声来,“葛多巴那些人怕不是疯了吧?护着银车还能撤的出去?”

萧绮月裹裹厚披风,轻声笑道:“大哥,你这可想错了,护着银车撤退,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撇下银车迅速撤退,那李家派兵赶到南溪就没什么意义了。带着银车撤退,会拖慢速度,可这样做终究还有那么一点希望,万一真的带着银子撤出去了呢?葛多巴那些人,现在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尽人事听天命。我啊,最好奇的是咱家那位接下来会怎么做。”

“弟妹,你说的是三弟吧?那小子八成会跟过来看热闹的!”铁虎自信满满的说着,他自认为还是很了解苏瞻的。萧绮月想了想,轻轻地摇摇头,“小妹觉得未必,南溪这边大局已定,他来看这个热闹干嘛?他啊,肯定不会闲着的。哦,大哥,让咱们的人也跟上去吧,能帮点忙就帮点忙,省的赢家和盛家说咱们看热闹。”

“好嘞!”铁虎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大声吼道,“兄弟们,别打盹了,都打起精神来,到咱们干活的时候了。”

葛多巴带着人撤出南溪还没半柱香时间,队伍后方就乱了套,很快罗科就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的指了指后方,“不不好了,那帮子锦衣卫扑了过来,咱们不少兄弟没防备,死上不少。葛寨主,这样不行啊,带着银车太慢了”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见了鬼!”葛多巴跳脚大骂,生了会儿闷气,他扛着凤嘴刀怒道,“老罗,你带着队伍先行,我去后边盯着,这群藏头露尾的锦衣卫,老子剁了他们。”

葛多巴自恃勇武,可当他来到队伍后方,铁虎打个照面,便带着人往后撤去。葛多巴气的直瞪眼,举着凤嘴刀大声怒吼,“无耻之徒,无胆匪类,有本事你们别跑,与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铁虎很不客气的吐了口唾沫,傻子才跟你拼命呢。铁虎带着人将袭扰战术玩到了极致,搞得葛多巴不厌其烦,可偏偏他不能带着人追上去。幸亏心脏不错,否则非被气吐血不可。被锦衣卫这么一拖延,李家兵马的行军速度更加缓慢,简直跟蜗牛爬树一样。当赢家和盛家的兵马汇合后,李家兵马还离着南部丘陵有三十多里地呢。

尼玛,三十多里地,就这种蜗牛爬行的速度,爬到晚上也过不了丘陵啊。越过一片草地,罗科看到了一位老熟人,那人身材魁梧,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手中两把铜锤。一看到此人,罗科的眉头就狂跳个不止,这不是赢家最能打的赢麟么?赢麟旁边那位便是盛家的后起之秀,大公子盛世才。罗科心中叫苦不迭,看来死马当活马医的希望破灭了,死马终究是死马啊。

盛世才晃了晃手里的刀,冷笑道:“罗科,把银子留下来,我们就放你们过去,否则的话,就被拐我们不客气了”。盛世才的话并没起什么作用,罗科也不是傻子,如今李家与其他几家算是撕破脸了,就算放下这笔银子,赢家和盛家也一样会痛下杀手的。

拔出刀,罗科二话不说,大声吼道:“儿郎们,跟我冲上去,宰了这群家伙”。说打就打,一打起来就豁出性命,这就是畲族人的风格,刀口舔血,谁也不怂,把命送给天神。

赢家和盛家的人毫无惧色,尤其是赢麟,纵马狂奔,两把大铜锤左右挥舞,转眼间砸死砸伤好几个。杀进人群后,赢麟立刻翻身下马,跟罗科战作一团。罗科头脑灵活,但手上功夫并不怎么样,偏偏赢麟天生有一股子莽劲,铜锤砸的罗科不断后退,稍不小心,胸口便被铜锤砸了下。踉跄两步,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跌坐在地。赢麟持着铜锤,居高临下,“罗科,告诉我,葛多巴那个狗东西呢?敢动我家小妹,看老子不把他砸成肉饼!”

“咳咳你赢麟你不要太嚣张,我不不会”罗科话说到一半,就看到赢麟举起铜锤,狠狠地抡了下来。罗科立马傻眼了,可这个时候后悔也已经晚了,铜锤砸中脑门,红的白的全都砸了出来,罗科突兀着眼珠子,整个人躺在地上不断抽搐起来,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踢了踢罗科的尸体,赢麟不屑的冷笑道:“什么玩意儿?都这种境地了,还跟老子装大象,找死!”赢麟觉得罗科挺蠢的,就算你不说,就找不到葛多巴了么?

罗科觉得自己死的挺冤的,只是装装样子而已,也算给自己留点面子。可哪知道会碰上个不讲理的莽夫?聪明人不怕聪明人,就把不讲道理的二愣子,因为二愣子们经常一言不合,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根本无法用常理推测。

罗科一死,李家兵马彻底没了主心骨,铁虎领着锦衣卫也趁机捣乱,葛多巴分身乏术,整个人都快疯了。冷无涯一直跟在萧绮月身边,看到大局已定,他取来一把长弓,暗中对准了葛多巴。瞅准时机,箭矢如流星飞去,葛多巴也是了得,感觉到身后有危险,身子一低,羽箭贴着后背飞了过去。此时,葛多巴直冒冷汗,还快的箭。刚下起身,铁虎的短枪就刺了过来,葛多巴左手持着凤嘴刀往上一甩,不曾想短枪这一刺只是虚招,另一把短枪如鬼魅般刺向了葛多巴的颈部。

眨眼间连续遇到这么多杀机,即便葛多巴身手了得,也已经到了极限。噗的一声,短枪刺入脖颈,瞬间拔出,鲜血喷涌而出。那把沉重的凤嘴刀掉落在地,葛多巴捂着脖子,想要堵住喷涌的鲜血,可一切都是徒劳,他慢慢瘫软在地,成了这片大地上的一具尸体。

景宁城,李暲神色不安的在屋中走来走去,到现在南溪那边还没传来消息,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暲还以为是葛多巴和罗科的消息送来了,快步迎了过去。一名族兵推开门,慌慌张张的说道:“景王,冯家的人突然绕过南田山,偷袭了葛寨,现在葛寨附近好几个寨子已经遭了殃。”

冯家?李暲握紧拳头,狠狠地捶在门板上。冯难还是那么的烂泥扶不上墙,居然偷袭葛寨,哼哼,他也就敢趁着葛多巴带着人离开的时候攻打葛寨。现在真的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站在他李暲头上拉屎撒尿了,哼,冯难,你给本王等着,只要熬过这一关,有你哭的时候。

“吩咐下去,葛寨附近的人先撤到景宁东边,其余寨子的人迅速往景宁集结,先不要管冯家了!”李暲从来没将冯难放在眼里过,在他眼里,冯难就是饿欺软怕硬,毫无主见的墙头草。只要葛多巴和罗科能成功完成任务,到时候不用自己打,冯难就会自动乖乖地跪地求饶。

南田山南田寨,自从赢马肃带着赢漫文等人离开孟屏寨后,苏瞻便带着人来到了南田寨。冯难打下葛寨后,就开始按兵不动,这让苏瞻很是失望。无论之前谈的怎么样,冯难还是那个冯难,他永远分不清轻重缓急,到了现在还在做着墙头草两边倒的美梦呢。当着冯子珊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无奈的笑一笑,“冯寨主算计的不到位啊!”

冯子珊毫无反应,仿佛冯难不是她的亲爹一般,“苏大人不用介怀,阿爹一直都是这种性子,像他这样的人,干不了什么大事,但同样也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从某方面来说,苏大人可以放心用他。”

“”苏瞻面色古怪的看了冯子珊一眼,这到底是夸冯难的还是损冯难呢?不过有一点冯子珊说的很对,冯难真的是个无能胆小之辈,但恰恰因为无能胆小,不会有什么大的野心,形成不了什么威胁,从某些方面来说,还真是好事。

“算了,不说这个了。子珊,你对景宁的情况很了解,李家这边出了李暲,就没有其他人了么?”

“有的,出了李暲,还有一个李沧。李沧乃是李暲的亲叔叔,手里握着三山十八寨,三千多青壮,实力不容小觑。不过李沧能力不怎么样,虽然跟李暲斗过好多回,但次次都被李暲整治。大人问这些做什么,难道对李家有什么想法?”

“当然!本官可不希望李家被抹去,畲族还是维持原来的情况比较好,本官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可不希望景宁再冒出另一个李暲来!”

听了苏瞻的话,冯子珊深深的吃了一惊,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苏立言年纪轻轻,心思却缜密到了如此可怕的程度。另一个李暲?可能是赢马肃,可能是盛茂,这两个人心机手腕一点都不比李暲差。现在赢家和盛家肯定是想借机瓜分李家的,苏立言偏偏要保李家。李家经过这次大难后,肯定会变得风雨飘摇,想要安稳的活下去,就必须铁了心当苏立言的狗。如此一来,动乱过后,畲族依旧还是四大家族,可苏立言却利用这个机会,将李家变成了自己的李家,成功的将手伸进了畲族内部。

赢马肃、盛茂都是老谋深算之人,可他们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年轻人的算计之中。

“子珊,你替本官见一下李沧,给他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跟着李暲灭亡,另一个选择是当李家新族长,新任景宁宣慰使,每年李家还会从海运司得到三万两白银。你告诉他,本官只给他一天考虑的时间,过期不候,李家可不光只有李暲和李沧!”苏瞻微微一笑,看上去人畜无害。

第495章 乱

第495章乱

冯子珊心中一颤,苦笑着叹了口气。说是有两个选择,其实只有一个选择,换做谁是李沧,都会做第二个选择的。成为李家族长,新任静宁宣慰使,还能有钱拿,这是多好的事情啊。当然,前提条件是以后李家要听苏大人的话,当一条听话的狗,否则苏大人随时能换别的人当宣慰使。

腊月二十五,赢家、盛家、冯家集结了一万三千多人围困景宁城,此时景宁城内风声鹤唳,变得风雨飘摇起来。景宁畲族,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了?

如今三家兵马全部驻扎在景宁城附近,赢昂等人不禁有些心急了,“苏大人,你这是何意?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一鼓作气,直接杀进景宁城不就行了,还要等什么?”

面对赢昂的质问,苏瞻反应有些淡淡的,他耸耸肩,小声笑道:“打打杀杀的多不好,诸位还嫌畲族儿郎死的少么?李家也不是全都像李暲这样狼子野心,有时候,我们也要给别人一个机会嘛,若能兵不血刃的解决这场变故,对大家都是好事。”

赢昂心中暗自一惊,不由得看向了盛世才。二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苏瞻真正的意图是什么,苏立言不是要剿灭李家,而是要借机会将温州府西北势力最强大的李家变成最听话的狗。盛世才深深的忘了苏瞻一眼,心中不由得赞了一句,此子,当真是谋略不凡。盛世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优秀了,可跟苏瞻比起来,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苏瞻来峨乐山之前,不可能预料到所有事情的,他一开始估计也就是想拿着钱开路,说服畲族四大家族听命于他,为海运司效命。李家偷袭瓦格寨,畲族内部矛盾激化,纯属意外。也就是说,苏瞻现在所做的一切,全都是随机应变。临时应对之下,能将局势控制在自己手中,让畲族局势朝着对自己最有力的局面发展,这是一个年轻人能做到的事情么?

很多事情不仔细思考,是永远都无法觉察到的。当初在峨乐山上各家做出反应的时候,苏立言就预料到现在的局面了。赢家和盛家离着南溪比较近,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先去南溪抢钱,冯家居于东南部,离着南溪很远,只能就近攻打李家的地盘。冯难是个没有决断力的人,他占点便宜就会停下来,绝对不会趁机跟李家大打出手的。冯难跟李家对峙,这就给了苏立言暗中操作的机会,而同样,盛家和赢家也失去了瓜分李家的机会。

哎,苏瞻是很厉害,可冯难这个蠢货也真的是不争气。不管什么时候,都改不了那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的臭毛病,只要冯家跟李家死磕,双方打出火性来,赢家和盛家腾出手来,必然会配合赢家打垮李家,到时候三家瓜分李家,现在倒好,硬生生给了苏瞻暗中操作的时间。李暲掌控下的李家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那么苏立言暗中掌控下的李家又将多可怕?冯难这个蠢货,难道就没想过,杀了一匹狼,引来一头老虎是什么样的后果么?眼角扫过冯难,盛世才顿时就没脾气了。

此时冯难一脸的笑容,还在为拿下葛寨而兴奋的满脸通红,几十年来,冯家可从来没得到过这样的胜利呢。盛世才突然有种哔了狗的感觉,哎,蠢货也有蠢货的幸福啊。冯难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帮了苏立言的大忙呢,自己就算告诉他心中所想,估计冯难也会觉得是盛家和赢家想拿他冯难当刀子使呢。

不管多生冯难的气,盛世才终究有些不甘心,这可是百年来,肢解李家最好的机会,如果让李家缓过这口气,李家依旧是景宁畲族最强大的势力。如今看上去打得热闹,但真正受损失的只有李暲的亲信,李家的总体实力并没有受到影响。皱着眉头想了想,盛世才冲着赢昂使了个眼色,随后起身说道:“苏大人说的不错,畲族儿郎已经死了太多人了,如果能少流血,那是再好不过的,只是李家狼子野心,我们不能等太久啊。待得时间越长,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赢昂赶紧帮腔道:“是啊,苏大人,你一片好心,但李家那帮狼崽子未必领情啊,如今一万儿郎聚集在景宁附近,总不能这么一直耗下去啊。”

苏瞻左手拖着下巴,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就知道盛世才和赢昂会坐不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冯难这样蠢的,“哎,二位说的不错,本官可不是那种糊涂蛋。这样吧,两天时间,如果两天内还没个结果,那本官就不管了,诸位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好,两天就两天!”盛世才挑了挑眉毛,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众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这才散了伙。一离开屋子,盛世才就快步跟上了赢昂。

“昂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冯难那个蠢货真的是气死人了,他到现在还在为捡了个芝麻而沾沾自喜,殊不知丢了个大西瓜!”盛世才越说越气,他就想不通,当初冯家怎么会让冯难当家主?这才几天时间?现是把亲生女儿逼走,然后又干出丢西瓜捡芝麻的蠢事,在犯蠢这件事儿上,冯族长从没让人失望过。

赢昂嘴角抽搐,一脸的苦笑,看看远处的骄阳,无奈的耸了耸肩,“还能怎么办?耐心等着吧,虽说苏大人暗中使了手段,但未必会成功,总之,我们还是有机会的。世才,盯紧手底下了的人,绝对不能有任何放松,两天后只要景宁城没动静,我们立刻攻城。至于冯难,哎”

一声叹息,诉说着赢昂的无奈感。老祖宗经常说他赢昂是个蠢蛋,可跟冯难比起来,自己简直很聪明的不要不要的。其实赢昂真想抓着冯难亲口问几个问题,冯族长,你是如何把亲生女儿逼走的?你是如何把李家送给苏立言的?

景宁城,此时城内气氛无比紧张,街头到处都是巡逻的李家士兵,深蓝色罩甲,双手长柄刀,头戴布绸,这几乎是李家兵的标配。城外已经被赢家、盛家和冯家围了起来,景宁城随时都会面临四面围攻。即使李家死畲族最强的势力,可面对三家同心协力的围攻,依旧没有多少把握。城内百姓惊恐不安,处在土司殿的李暲同样也是慌得很。不管表面上多镇定,心中都是不安的,这个时候没有多少良谋,唯有尽人事听天命。

盛家和赢家来到景宁附近,而罗科和葛多巴却不见踪影,这个时候李暲心里已经很明白了,自己的左膀右臂永远都回不来了。土司殿内坐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头领,全都神色凝重,看不到半点笑容。在右边一列最中间的位置,坐着一位矮胖男子,此人与李暲有几分相像,他没有李暲阴鸷的目光,看上去就像个老好人。

他叫李沧,李暲的亲叔叔。此时李沧心事重重,眉头紧紧地皱着,前天就有人找到了自己,李沧还在犹豫,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

突然间,坐在高台上的李暲猛地拍了下桌子,将所有人的心神收了回来。李暲阴鸷的目光扫过众人,冷声喝道:“看看你们,各个都是寨子里的大头领,却一个个胆小怕事的样子。我景宁李家,有的是流血的汉子,不就是那群乌合之众么?大家最好能打起精神来,否则,景宁城不保,大家一个也活不了。”

李沧心头狂跳,他不得不承认李暲说的是实话,可正因为是实话,才让李沧更加的害怕。深深的吸口气,李沧慢慢站起身来,他走到高台上,脸色有些虚白的说道:“大暲子,要不咱们派人跟那个副按察使谈谈吧,只要咱们低个头,或许还能喘口气。”

李暲眉头一紧,暗自握紧了拳头,“叔,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那帮子朝廷官员,有什么可信的,上段时间,朝廷派兵剿灭我们的事情,你们都不记得了?嘿,本王是不可能跟那个苏瞻谈的,哼哼,要么他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冲进来,要么本王摘下他的脑袋,谁要敢言退,本王先砍了他的头。”

李沧微微弯着腰,轻轻摇摇头,谁也没看到,他的嘴角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大暲子,你还是那么的刚愎自用,以前叔叔跟你说过一句话,刚则易折,你还记得么?”

话音刚落,李沧突然右手平伸,宽松的袖口下几支袖箭飞出。由于里的非常近,再加上李沧掩饰得很好,李暲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瞪着眼睛,看着几支袖箭飞速刺来。只听噗的一声,低头时,鲜血流出,胸口传来剧痛。几乎在同一个时刻,七八名头领同时起身,吹一声口哨,有的人堵住殿门,有的人挡住了其他想要冲上高台的头领。

殿中立刻乱了套,有三名李暲的亲信顿时双眼通红,拔出刀子怒吼起来:“李沧,你个狗东西,居然敢杀景王,兄弟们,冲上去剁了他,替景王报仇!”

三名亲信刚离开桌案,便有人冲过来,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暗中动了刀子,转眼间三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暲脸色狰狞,血水不断从嘴角渗出,那阴鸷的笑容,看上去让人心底发寒,“李沧你个老东西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你们居然跟了李沧,敢害本王”

高台下有四五个头领面带愧疚的低下了头,他们根本没有跟李暲对视的勇气。李沧嘴角一撇,慢慢朝着那把梦寐已久的椅子走过去,离着李暲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一丈远的地方,“好侄儿,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怪他们,这都是你逼的。我早就说过,不让你心急,可是你野心太大了,这会将我李家带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不,都是借口,成为真正的大土司,拥有广袤的土地,这不是我们所有人的梦想么?野心,是的,野心,为此就算死,也是应该的”李暲带着病态的笑容,形如疯子。

“李暲,你错了,这些野心一直都是你,不是别人的。你是不是想不明白,明明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你的亲信,为何今日会跟着我背叛你?呵呵,因为,他们不想陪着你一起去死,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荣华富贵,远不如好好活着重要。你已经疯了,你既然想带着大家一起去死,那只能让你去死了。放心吧,叔叔已经跟那个副按察使谈好了,只要你这一党被剿灭,苏大人就会既往不咎,李家还是原来的李家,只会比以前更强!”

说罢,李沧从腰间拔出长刀,一步一步走向李暲。看着眼前的侄子,有些恨,有些佩服。十几年来,自己曾经数次犯上作乱,都没能打败这个侄儿,所以,对这个侄子真的是又恨又佩服,可真正要杀他的时候,心里又有些痛,这可是自己的亲侄子啊。

李暲已经毫无抵抗力,别说抵抗,手脚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曾经野心勃勃,幻想着吞并狼兵的景王李暲就像一只宰宰的羔羊,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长刀带着寒芒划过,李暲的手很快,他不想让侄儿遭受太多的痛苦。

寒光闪过,李暲的头低垂下来,这个自称景王的男人走到了生命的终点。李沧收起刀,慢慢转过身,看着台下的头领,他缓缓说道:“吩咐下去,搜捕全城,所有李暲的亲信,格杀勿论。”

“是!”

随着李沧一声令下,气氛紧张的景宁城终于有了动静,只是谁也没想到,杀戮不是来自城外,而是来自城内。景王李暲死了,而景宁城也分成了两股势力,属于李暲的亲信兵马守着西北府邸,可是面对势力庞大的叛军,那三百多人的兵马又能抵挡多久呢?一个时辰后,叛军攻进了府邸,府宅之中,不论男女老幼,只要是李暲的亲信,全部格杀勿论。叛军闯入后,大肆抢夺,甚至还对府中女子进行了奸污,到处都是嘶吼声以及女子的惨叫声。

李沧没有拦着,这是儿郎们跟着他叛乱应有的奖励。

第496章 有钱啦有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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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宁城外,盛世才和赢昂一直关心着景宁城的动静,两天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只要子时还没动静,就可以下令攻城了。拿下景宁城,瓜分李家,这是所有人的梦想,到时候畲族内部就是赢家和盛家,至于冯家,有冯难在位一天,冯家就可以被忽略掉。

“报城内突然乱成了一锅粥,里边的探子送出消息,说是李沧突然反叛,杀了李暲,现在正率兵剿杀李暲的亲信和家人!”斥候这份消息,彻底让赢昂蒙圈了。怎么就把李沧这个人给忘记了?怪不得苏瞻能稳坐钓鱼台,原来李沧就是他的杀手锏。现在赢昂就关心一个问题,李暲是不是真的死了,没有了李暲,景宁城还有谁能挡住李沧?

呼口气,赢昂沉眉问道:“消息确定么?李暲真的被杀了?”赢昂还保留着一丝希望,只要李暲不死,那形势还能扭转过来。

斥候还没回话,外边就响起了脚步声,盛世才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昂叔,城内的情况你听说了么,娘的,李沧带着人反了,现在都杀成一锅粥了!”

“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一点,李暲是不是真的被宰了!”赢昂说完,盛世才就坐在旁边叹了口气,“李暲应该是死了,我的人得到的消息,李家十八头领,有十四个听李沧的吩咐。如果李暲没死,这些人不可能倒向李沧的,我看,李暲九成九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赢昂咧嘴苦笑,随后往后仰了仰,抬头看了看屋顶,“人算不如天算啊,折腾来折腾去,倒让苏立言成了最大的赢家。呵呵,以前我恨不得李暲死,现在却希望他能多活几天,这世道真的是变幻莫测,让人捉摸不定啊。”

听了赢昂的话,盛世才也是一声叹息。可不是嘛,以前恨不得李暲喝凉水噎死,走路掉坑里摔死,各种诅咒没诅咒死李暲,结果李暲在最不该死的时候,被人弄死了。

李沧这个家伙,也算是有点传奇色彩了,跟李暲争位,屡败屡战。每次李暲还不能把李沧怎么样,李沧这个人呢还也能忍,一看形势不利就认怂。畲族内部,很多头领都说李沧是老乌龟,伸头咬一口,挨个脑泵就缩回去。可人家李沧忍着忍着,还真就成大事了,这不,李沧把李暲宰了。李暲赢了好几次,没能弄死李沧,而李沧只赢了这一次,就收了李暲的性命。到底谁才是缩头乌龟呢?到底谁才是心狠手辣呢?

不过啊,李沧也蹦跶不了太久,以后还得老老实实的给苏瞻当狗,不听苏瞻的话,搞不好哪天就被自己人干掉了。畲族人都是直性子,喜欢打打杀杀不假,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太稀松平常了。可突然反叛,偷下杀手,这是被畲族人所不齿的。所以,就算李沧赢了,李家内部也不会真心服李沧,大家碍于形势,什么都不说罢了,因为毕竟李沧是有苏大人的支持。而苏瞻呢,今天能支持李沧,明天也能支持李鬼,后天还能支持下李逵,总之,李沧敢不听话,你怎么干掉李暲的,明天就有人怎么干掉你。李沧偷袭,弄死李暲,可以说里里外外都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他能依靠的就只有苏瞻的支持,他敢不听苏大人的话么?

景宁城北面不远处的山谷中,赢马肃神态悠闲的看着信,赢漫文坐在旁边扒着一根香蕉。看了一会儿信,赢马肃哭笑不得的说道:“哎,这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么?老了老了,临老被一只小鸟啄了下眼睛,老夫真有些小看苏立言这小子了。”

“咦”赢漫文猛地抬起头,等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老祖宗,你说什么呢?苏立言那家伙又干嘛了?”

“干嘛了?那这位意中人可是好手段啊,说是来送钱的,结果利用咱们几家,硬生生玩死了李暲,还将李家握在了手中,以后啊,这景宁城李家就要成为苏立言的马前卒了!”

说到这里,赢马肃苦笑着叹了口气,赢家儿孙,要是有一个苏立言这样的,何愁二十年后不能一统畲族各部?

李家是谁的,赢漫文并不怎么关心,她只是对苏立言很上心,听到赢马肃出声夸赞,抓着根香蕉喜滋滋的笑道:“那是,我看中的男人,自然不会差的。”

“”赢马肃翻着老眼,不断抚摸着胡子,哎,乖孙女比我这老头子都不要脸啊,“丫头,你可要努把力才行,我看此子前途不可限量,不抓紧下手,可就晚喽。”

“老祖宗放心,我看中的男人,绝对跑不掉的,哼哼哼”赢漫文眯着眼,张开小嘴,狠狠地要了两口香蕉。赢马肃忍不住咧了咧嘴,乖孙女,你到底哪来的信心呢?

赢马肃觉得自己真的是老眼昏花了,不光看不懂那个苏立言,也看不懂自己的宝贝孙女,真的是老喽,不懂年轻人的想法。而此时,躲在葛寨享清闲的冯难也是满脸纠结,一副便秘的表情。之前冯难觉得自己挺聪明的,赢家和盛家跑到南溪抢钱,抢钱嘛,必然会跟葛多巴以及罗科的人厮杀在一起。赢家和盛家在南溪拼命,自己偷袭兵力空虚的葛寨,轻松加愉快。接下来自己就按兵不动,原地看热闹。可冯难做梦也没想到,等了两天,景宁城就发生了变故,李沧突下杀手,宰了李暲,现在景宁李家已经是李沧的天下了。变化来得太快,让人始料不及。在知道这样,自己干嘛按兵不动,跟李沧来个里应外合,猛打一番,景宁城不就是我冯家的了么?

世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也只有冯难会有后悔的想法,因为他够蠢够糊涂。在冯难等人复杂的目光中,景宁城的城门慢慢打开,李沧去掉兵刃,带着十几名李家头领出城拜谒苏瞻,这次李家人再也没有趾高气昂的样子,一个个温顺的很。苏瞻也没有为难李沧等人,他扶起李沧,笑着宽慰道:“诸位不用担心,李家之前的事情全都是李暲搞出来的,本官自然不会怪罪在你们身上。如今李暲已死,诸事扯过不提。本官这个人性格比较直,不喜欢拐弯抹角,只要以后大家尽心办事,李家还是李家,本官也不会亏待了自己人,可要是谁干些吃里扒外的事情,那就别怪本官心狠了。总之,景宁有一个李暲就够了,大家都明白么?”

李沧等人赶紧跪地行礼,连忙说道:“我等谨遵苏大人吩咐,自此一切听大人调遣!”

李家头领不得不这么说,也不得不认栽,要是没了苏大人撑腰,赢家、盛家和冯家会像恶狗一样冲上来把李家给分了。同样,苏瞻这番话也是对赢昂、盛世才等人说的。苏瞻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他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赢家和盛家,大家有好处一起赚,千万别再学李暲搞幺蛾子。

进了景宁城,苏瞻第一个去的便是李暲的土司殿。土司殿分南北四进,东西两院,里边有绣楼、金银楼、养马楼,尤其是那座四层主楼,修建的富丽堂皇的,李暲简直是把这里弄成一座小宫殿了。观土司殿,便看得出李暲的野心有多大。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千里之外的杨烈和杨应龙,这父子二人的野心可不比李暲小。

腊月二十七,苏瞻随着冯子珊离开了景宁城,一路向东南,来到了那座争了十几年的新月山。

萦袖早找来了勘探矿山的匠人,此时匠人们正在里边忙碌着,一条长长的山洞已经被打通,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苏瞻朝里边走了一会儿,找到了负责金矿开采的祝庐陵。

“祝老先生,金矿的详细情况勘察的怎么样了?”

祝庐陵拱手施了一礼,笑着说道:“老夫已经带着徒弟们勘察了好几个来回,这座矿如果全部开采出来的话,应该能得到三十多万两黄金。只是,金矿的开采力度,还要看苏大人的安排,大人是要每年定量开采,还是加快进度?”

三十多万两黄金?苏瞻忍不住心中一喜,要是三十多万两黄金变成现钱,再找商人们筹措一下,两年内海运司还用为钱发愁?只要海运司走上正轨,舰队扬帆海外,还用发愁弄不来钱?到时候开着战舰,随便弄几座大金矿,拦路打个劫,还不赚的盆满钵满?定量开采?啊呸,定什么量,现在可不是省钱过日子的时候!

苏大人俩眼一瞪,急吼吼的拍了拍祝庐陵的肩膀,“祝老先生,开采金矿的事情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总之,能有多快就有多快,本官要尽快将银子取出来,老先生能办到么?”

“额能办到,只是冶炼、开采需要大量的人手,这个”

“这点你放心,人的问题你不用愁,本官替你想办法,只要这次干得漂亮点,以后海运司开矿的事情全部交给你了!”

祝庐陵突然有种脑袋充血的感觉,整个人飘飘的,激动无比的拍了拍胸口,“苏大人你放心,只要人手足够,祝某这条老命就是你的,老夫亲自住在矿上,保准四个月内把所有金子给你刮出来。”

“老先生好好干,本官不会亏待你的!”

苏瞻双目赤红,抬手握了下拳头。冯子珊和萦袖都有种懵懵的感觉,怎么觉得公子有点邪教传道的味道?

苏大人领着人去别处忙活了,祝庐陵还没能从兴奋地情绪中缓过劲来,身旁一名徒弟伸手推了推他,“师傅,你老人家是不是高兴地太早了?海运司就这么一座金矿,也没听说有其他矿啊。”

祝庐陵扭过头,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懂个屁,老子可是听说过的,现在海上到处有矿呢,那帮子佛郎机人划着船到处抢矿。海运司以后肯定要出海的,佛郎机人都能抢,凭我大明朝的能耐,还不能抢了?你这个蠢货,赶紧去干活,要是四个月内刮不干净矿,老夫打死你!”

“”

可怜的徒弟苦着脸走了,心中无限委屈,师傅,不带你这样的啊。

苏大人今天很高兴,拉着萧绮月的纤纤玉手,绕着新月山走来走去的。萧绮月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垮着脸摊在石头上不动弹了,“公子爷,你到底想干嘛?离开那座金矿后,你就带着我们满山转悠,你是打猎呢,还是看石头呢?”

苏大人抬着脚丫子,脚后跟在石子堆里蹭来蹭去的,“那个嘛,就是想看看山上有没有其他金矿嘛,你们也是知道的,海运司初建,真的好缺钱。”

听闻此言,萧绮月等人差点没晕过去。萦袖寒着脸,哭笑不得的喘着粗气,“公子,你要找矿,直接让祝老头他们找啊。”

“这不是想看看本公子的运气有多好嘛,哎,看来运气这个东西还是挺不靠谱的,好了,休息会儿咱们就下山吧,还得赶回温州过年呢!”

萧绮月歪着嘴,心中暗自苦笑,合着你还知道要回温州过年呢。萧绮月借口脚腕疼,说什么也不走了,苏大人只好背着她下山。

来到山下,苏瞻摇头晃脑的,“我怎么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事情?可又想不起来,挺奇怪的!”

萦袖觉得莫名其妙的,你记不起来的事情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此时,百里外的杭州城内,正上演着一幕暴躁好戏,一向冷静沉着的袁囚忆,就像疯狗一样砸着眼前的锅碗瓢盆。总之,一切可以砸的东西,除了人和房子,所有的东西全部被袁囚忆拆了。

“谁能告诉我,李家为什么会突然杀了我们的人?”

高凌山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劝,任由袁囚忆发泄着怒火。此事来的太过突然了,一点准备都没有。李家那边突下杀手,好多圣教弟子稀里糊涂的成了刀下鬼,自圣教成立以来,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糊涂亏。

“袁老大,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话音未落,一名黑衣男子快步跑了过来。

第497章 被忘却的人和事

第497章被忘却的人和事

“不不好了”

袁囚忆和高凌山脸色一寒,身子顿时僵硬无比。

又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别人都是过年大吉,我们是过年不利啊!

袁囚忆寒着脸,想找张椅子坐下来,却发现屋中桌椅已经全被自己砸烂了,只好站在原地,目视着来人,“又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李家又找我们麻烦了?”

黑衣男子停下身子,呼哧呼哧喘了会儿粗气,“袁老大,刚刚咱们安插在景宁的眼线传来消息,景宁城发生大事,李沧起兵谋反,李暲被杀。现在李沧已经带领李家归顺苏瞻了,如今不仅新月山归在苏瞻治下,就连畲族其他家族也同意苏瞻招兵,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近万畲族青壮决定入海运司当兵。”

“什么?”袁囚忆惊得目瞪口呆,这才几天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本来自己还想着要不要跟李家交涉一下呢,现在完全没必要了,李家直接成了苏立言的狗腿子。圣教潜心策划,本来想借李暲的力量做些事情的,结果苏立言到景宁走一遭,李暲就被弄死了。这个苏立言,简直是圣教的克星啊,他走到哪儿,都要弄得圣教鸡飞狗跳。

高凌山犹自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他揪住黑衣男子,厉声问道:“你确定消息无误?李暲势力庞大,畲族内部无人敢惹,怎么就说被杀就被杀了?新月山又是怎么回事儿?畲族人都快穷疯了,为了那座新月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怎么会把金矿让给苏立言?”

“这个高头领,属下不敢骗你。从得到的消息看,苏立言拿出了二十多万两银子,畲族各部拿到了现钱,所以才同意苏立言开采新月山金矿,听说,畲族各部要用这座新月山入股海运司。至于李暲被杀,具体情况属下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是李沧谋反,李暲毫无防备之下,被李沧宰了。消息应该无误的,如果李暲还活着,苏立言绝对动不了新月山的。”

高凌山吐口浊气,有些颓然的松开了黑衣男子。为什么每次圣教准备好干点大事了,苏立言就突然横插一杠子。高凌山渐渐地握紧了拳头,一双阴鸷的眸子看着窗外,“袁老大,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想办法弄死苏立言,这家伙太邪性了,自从碰到他,圣教就不断的倒霉。”

袁囚忆面无表情的翻了翻眼皮,哼,杀苏立言?苏利亚要是这么好杀,还用得着头疼到现在?圣教为了弄死苏立言,派了多少人了,哪次不是铩羽而归?尤其是铁算盘,那可是江湖鼎鼎有名的杀手组,结果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消息全无。到现在没人知道铁算盘遭遇了什么事情,反正自从他接了刺杀苏立言的任务后,就失去了踪影。

“刺杀苏立言的蠢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现在还是以大局为重,袁某很好奇,李暲为什么会跟我们反目成仇!”袁囚忆握紧拳头,狠狠地挥了下。当然袁囚忆心中还有一个更或者你更要的疑惑,那就是苏立言去峨乐山,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苏立言是有意弄死李暲,那就代表他知晓圣教的计划,这就很可怕了。

这时又有一个黑衣男子闯了进来,他急吼吼的说道:“袁老大,查出来了,李暲跟我们翻脸,是因为葛多巴攻打瓦格寨的时候,跟咱们的人碰了面,咱们的人还把葛多巴的亲信杀了。李暲觉得咱们骗了他,一怒之下,这才下手报复。”

“嗯?”袁囚忆转过头,一双眸子锁住了高凌山,“老高,你派人去瓦格寨了?”

高凌山也是一脸懵逼,他赶紧摆了摆手否认道:“袁老大,你要相信我,我要是派人去瓦格寨的话,能不跟你商量么?这里边一定有什么误会”

转过头,高凌山冲着报信的黑衣男子吼道:“还愣着干嘛,在瓦格寨坏事儿的人到底是谁?”高凌山此时恨透了那个家伙,要不是这家伙,景宁的形势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袁囚忆同样很生气,他现在有点理解李暲为什么会对圣教子弟痛下杀手了。人家李暲派人去偷袭瓦格寨,结果碰到了圣教的人,然后,李家的兵马吃了个瘪。李暲会怎么想?肯定觉得被别人当猴耍了,李暲能不生气么?这个人到底是谁,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人是是孟亭侯孟头领”

“什么?”高凌山和袁囚忆再次吃了一惊,高凌山咧着大嘴,一脸的苦涩。呵呵,怪不得李暲发这么大火,直接动刀子宰人,人家李暲跟圣教商量好了,偷袭瓦格寨,结果圣教的大杀手从瓦格寨蹦了出来,还把葛多巴的亲信给弄死了。哦,一边跟我商量着偷袭瓦格寨,一边派人进瓦格寨给我制造麻烦,你们把我李暲当傻子了?孟亭侯啊孟亭侯,你特么怎么会出现在瓦格寨?

无论怎么想,高凌山也想不出有任何理由能让孟亭侯出现在瓦格寨。就在高凌山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黑衣男子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旁边的袁囚忆皱着眉头,沉声道:“还有什么事儿?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这个探子回报,孟头领是跟苏立言一起被抓进瓦格寨的,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孟头领毫发无损的离开了瓦格寨,据葛多巴活下来的亲信说,孟头领是是被苏立言放出来的”

袁囚忆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脸色变得难看至极。房间里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高凌山和两个黑衣男子大气都不敢喘。刚才那番话意味着什么,谁都明白,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就说明孟亭侯已经成了叛徒,如此一来,以前圣教的计划屡遭苏立言破坏,也就可以解释的通了。圣教所有的计划,几乎都没刻意避讳孟亭侯,他若是想通风报信,那可真的太简单了。

不,不可能,在袁囚忆心里,高凌山和孟亭侯是一样的,他们是不可能背叛圣教的,准确的说,是不会背叛他袁囚忆。高凌山和孟亭侯跟风自怜等人不一样,是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可现在得到的消息,让袁囚忆的心变得狂躁不安,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良久之后,才响起袁囚忆低沉的声音,“查,给我查,我要知道孟亭侯在什么地方。”

高凌山点点头,迅速离开了房间,来到外边才敢大口的喘喘气。两个黑衣男子并没有急着离开,高凌山神色严肃的问道:“告诉老子,刚才的消息有多大把握?”

报信的黑衣男子咬着嘴唇,苦着脸说道:“八九不离十,送回来的消息都是经过确认过的,如果所料不差,孟头领现在应该还在峨乐山。”

“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查,老子要十分确定的消息!”高凌山挥挥手,就像赶苍蝇一样赶走了两个黑衣男子。高凌山的心情很糟糕,虽然他跟孟亭侯的关系很差劲,两个人一见面就恨不得动手,但他从来没怀疑过孟亭侯,倒是孟亭侯老是怀疑他高某人是叛徒。

“孟亭侯啊孟亭侯,你他娘滴到底要干嘛?”高凌山仰头看了看天空,圣教对叛徒的惩罚是很严厉的,一旦确认孟亭侯反水,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干掉孟亭侯的。

峨乐山孟屏寨,一回到寨子,苏瞻就坐在屋里烤起了火,他皱着眉头,还在想着事情。明明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事情,可就是想不起来,那种感觉太熬人了。

萧绮月暖暖手,伸出五指在苏瞻眼前晃了晃,“你呀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呗,八成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若是重要的事情的话,也不会忘在一边。”

“那倒是哈哈,拿下新月山,还有了近万战斗力彪悍的兵员,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这个年能睡个安稳觉喽!”枕着萧绮月的腿,闻着女子淡淡幽香,苏公子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只可惜,温州这边还有一摊子事,肯定是没法回杭州城跟大小姐一起过年了。

苏公子享受着美女温存,寨子某一个阴冷潮湿的房间里,某位壮汉却是一脸菜色。男子被绑缚手脚,吊在半空中,偏偏破屋子到处漏风,小风吹得嗖嗖的,整个人挂在绳子上晃来晃去的。

孟亭侯都要哭了,都在这里吊了四天了,要杀要剐倒是给句话啊,吊这里不管不问是怎么回事儿?苏立言那个王八蛋还挺有心的,在面前挂了块腊肉和粗粮饼,饿了就直接动嘴吃。想着想着,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孟亭侯屁股一扭,俩腿一折腾,整个人往粗粮饼和腊肉那边晃了晃,晃到位置后,嘴巴瞬间张开,在腊肉和饼上各自咬了一口。几天时间,为了吃到东西,孟亭侯愣是练出一手牛哄哄的嘴上功夫。

苏立言这个缺德玩意儿,你特么定时让人送饭不行?非得这么玩,坑老子呢?孟亭侯觉得自己被人当猴耍了,要不是实在不想死,真特么想绝食而亡。

心里骂了半天,一股冷风吹进来,冻得孟亭侯缩了缩脖子。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日子了,于是扯开嗓子,瞪着一双牛眼怒吼道:“苏立言,你他娘滴在不在?你要是在寨子里,给老子回句话,要打要杀随你便,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养的哎你他娘滴在不在外边有没有人,有人的话进来跟老子说会儿话”

砰地一声,一名手持长刀的猛女推开了门,“你叫什么叫,显得你嗓门大?你再叫唤,老娘把你面前的腊肉和饼子都拿走”

“嘎!”孟亭侯的叫声戛然而止,一双牛眼盯着屋中猛女,表情有点可怜巴巴的。不带你们这样欺负人的,你们这是要把俺老孟活活憋成疯子啊。

房间里,苏瞻慢慢睁开了眼,他坐起身,将右手支在耳朵上,“咦,这是谁在瞎叫唤,听上去好像是额,是孟亭侯,我就说忘了点事儿。哎,忙活起来,居然把孟亭侯给忘了。你们也真是的,寨子里关着这家伙,你们也不提醒本公子一下。”

萧绮月可不知道孟亭侯的事情,她也是刚知道。萦袖和冯子珊同时翻了个白眼,萦袖蹙着眉头闷闷不乐道:“公子,你这就错怪婢子了,整天有忙不完的事情,婢子记着孟亭侯干嘛?他是死是活,婢子才不关心呢。”

挥挥手,苏瞻赶紧带着萦袖等人出了屋,很快就见到了一脸菜色的孟亭侯。一看到苏瞻,孟亭侯立马来了精神,身子一晃,嘴巴一张,就想咬人,萦袖眼疾手快,剑鞘一伸,孟亭侯狠狠地咬到了剑鞘,一时间隔得牙疼,眼泪都快出来了。

“孟亭侯,你老实点,苏某这不是来看你了么?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共同战斗过的同伴了,苏某不会那么没良心的。”

一看苏公子满脸的笑容,声音如此和善,孟亭侯心里毛毛的,他一脸警惕的瞪了瞪眼,“苏立言,你他娘滴到底想干嘛?有什么话直说,千万别绕弯子,要杀要剐尽管来,老子等着呢。”

“哟哟哟,孟兄弟怎么还生气了?苏某不是说过么,不会杀你的,咱们共同战斗过,我怎么会杀你?”转过头贴着萦袖的耳朵说了点话,随后摆了摆手,一脸慨叹道,“还不赶紧把孟兄弟放下来?”

孟亭侯彻底懵逼了,苏立言,你到底要干嘛呀,你这个态度,孟某人有点适应不了啊。刀枪剑戟,哪怕是狗屎尿,孟亭侯都不会觉得意外,但苏立言这个态度,可就真让人摸不透了。

也就一刻钟时间,萦袖拖着一只烤鸡走了进来。孟亭侯已经吃了好几天冷饭了,如今看到热腾腾的烤鸡,哪还忍得住,舔着舌头吞了吞口水。将烤鸡放到地上,萦袖往后退了几步,“赶紧吃吧,这是公子特意给你的,你放心,没放毒。真要杀你,还需要用毒么?”

第498章 太特么欺负人了

第498章太特么欺负人了

孟亭侯舔舔嘴唇,一脸不屑的拿起了烤鸡,“就算有毒,老子也要吃了这只烤鸡,再怎么着,也不能当个饿死鬼。”

这几天的日子,实在过得太惨了,孟亭侯抱着烤鸡,就像跟烤鸡有仇一般,很快烤鸡就进了肚子。打个饱嗝,喝口热酒,孟亭侯眯着眼瞥了瞥苏瞻,“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不干嘛,孟兄弟肉也吃了,酒也喝了,也该送你出寨子了,若是苏某不亲自送送你,八成没出寨门口,你就被射成刺猬了!”苏瞻一脸笑容,弄得孟亭侯脑袋有点大,有点反应不过来。

苏瞻使个眼色,冯子珊出去一趟,提着一个酒袋走进来,拧开塞子,将酒袋里的东西洒在了孟亭侯身上。袋子里装的不是酒,全是血,孟亭侯不是什么厨房高手,但也分得清人血和鸡血。染上一身鸡血后,孟亭侯整个人就没法淡定了,他跳起身生气道:“苏立言,你他娘滴是不是有病?要杀要剐直说,何必往老子身上撒鸡血,士可杀不可辱!”

苏公子歪着嘴,觉得很冤枉,生怕孟亭侯突下杀手,赶紧往后退了退,萦袖和冯子珊赶紧挡在身前。看着孟亭侯怒瞪的双眼,苏瞻哭瞎不得,神特么士可杀不可辱,我辱你干嘛?孟亭侯这脑瓜子,真不能以常理推之。抬起手,赶紧说道:“孟兄弟,息怒,息怒,你听我解释啊。”

喘口气,继续说着话,“苏某也是一片好心,你现在待的地方可是孟屏寨,你要是安然无恙,优哉游哉的走出孟屏寨,别人会怎么想?一定会觉得你是苏某人的朋友啊,无生老母教的人是什么德性,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到时候无生老母教会怎么对待你?虽然咱们是对手,可苏某一直敬佩孟兄弟的为人,也不想占这个便宜。你这次离开,以后见了面,咱们再各凭手段。”

孟亭侯眨眨眼,伸手摸了摸脑袋,为什么我就这么不信呢?可仔细想想,苏立言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难道自己真的错怪苏立言了?呼呼,孟亭侯犹自不敢相信道:“苏立言,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真要送老子离开孟屏寨?”

“那还能有假?孟兄弟吃饱了没?如果吃饱了的话,苏某这就送你离开孟屏寨!”说着话,苏瞻自动让开了路,打个手势,十几个锦衣校尉往后退了退。

一看这个架势,孟亭侯迈开步子就往外走,管苏立言说的是真是假呢,试试不就知道了?来到外边,铁虎将那把鬼头刀还给了孟亭侯。提着鬼头刀,看看周围的锦衣校尉,孟亭侯表情有点懵懵的,好特么不现实啊。身在孟屏寨,就算有一把鬼头刀也没什么用啊,邪了门,这是真要送老子离开孟屏寨?

将信将疑中,苏瞻带着孟亭侯来到了孟屏寨门口,一直到离开寨子大门,还有种做梦的感觉。不管前边是不是有埋伏,一出寨子,孟亭侯沿着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身后还传来了苏瞻热情的声音,“嗨,孟兄弟,以后没事儿常回来看看!”

“”孟亭侯只觉得胸口一疼,脚下一个趔趄。神特么常回来看看,这又不是我家,我回这鬼地方干嘛,还是说你苏立言打算常住孟屏寨了?走出一段距离后,孟亭侯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我没睡醒,还是苏立言的脑袋被驴踢了?

孟亭侯走后,萦袖便万分不解的问道:“公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就这样放孟亭侯离开了,这家伙可是逆党有数的头目。”

苏瞻耸耸肩,伸手弹了弹萦袖的手背,“丫头,好好看着点,公子今天教教你什么叫糖衣炮弹反间计,顺手来个借刀杀人。嘿嘿,你信不信,不出一个月,孟亭侯就会回来见我们。”

“吹牛!”萦袖嘟着嘴嘀咕了一句,却也没敢跟苏瞻打赌,因为以前每次打赌,自己从来没赢过,好像连大小姐也是一直输。虽然不知道苏公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药。萦袖懂,可冯子珊不懂,她握紧刀,哼声道:“苏大人,我来跟你打这个赌。”

“呵,子珊果然有魄力,一百两银子吧,哈哈!”苏瞻仰头一笑,背着手回到了住处。不管别人是怎么看的,至少他苏某人还是挺有信心的。等着苏公子进了屋,萦袖伸手拉了冯子珊一把,“子珊,你疯了不成?怎么还跟公子打赌?幸亏只有一百两,否则亏死你!”

“”冯子珊绷着小脸,有些不解的歪着头,“萦袖,这话是怎么说的?苏大人说的话明显不靠谱啊,我就不信孟亭侯一个月内会回来,他回来找死么?”

“哎,你啊,公子打赌的时候,还从来没输过呢。虽然我也觉得这事不靠谱,可他既然敢这么说,那肯定心里有些想法”说着话,萦袖便推门走了进去。她虽然想不通,但绝不会跟苏公子打赌,吃亏上当了那么多次,要是还没点长进,就该找块豆腐撞死了。

话说孟亭侯离开寨子后,便加快了脚步,发现身后没人跟着,他不仅有点糊涂了。苏立言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真就这样把人给放了?孟亭侯不知道的事,此时峨乐山山路某处藏着十几个人,其中一名大胡子一直暗中观察着孟亭侯。当看到孟亭侯安然无恙的走出两里地后,大胡子就皱起了眉头。

旁边一个壮汉趴在石壁上,小声说道:“孟头领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你看看他身上的血,八成是杀了人闯出来的。”

大胡子抬手捶了那人一下,瞪着眼骂道:“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还是自己眼瞎了,孟亭侯是闯出来的么?我怎么看着,是苏立言亲自送他出来的,苏立言对孟亭侯还有说有笑的。”说到这里,大胡子就想起了之前的苏立言喊的一句话,以后没事常回来看看。神特么回来看看,这话是对仇家说的么,好像只有对亲人和朋友才会说这种话吧?

壮汉被揍了一下,颇有些不服气的撇了撇嘴,“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是放孟头领下山,还是”

大胡子想了想,打个响指,带着人走出山路,瞬间堵住了下山的路口。山路上突然出现一群不速之客,孟亭侯只是微微一愣,也没半点害怕的意思,“杨胡子,你们怎么来了?”

大胡子拱拱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孟头领,我们是奉袁老大的命令,特来峨乐山寻你的。呵呵,杨某现在有些话想问问你,你是如何离开孟屏寨的?”

孟亭侯心中一紧,还真让苏立言说准了。自己要说是被苏立言放出来的,别人会怎么想?自己都觉得这事儿有问题,那别人就更觉得有问题了。所以,肯定不能说自己是被放出来的,幸亏身上洒了鸡血,于是乎,孟亭侯扛着鬼头刀,大咧咧的笑了笑:“你眼瞎么?看看老子身上这些血,老子能逃出来,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大胡子俩眼一瞪,露出满嘴大黄牙,“我呸,你他娘滴当我们是傻子呢?从孟屏寨闯出来,你能一点伤都不受?还血,你当我们分不清人血和鸡血呢,你自己瞅瞅,衣服上还粘着鸡毛呢。娘滴,杨某一直盯着你呢,明明是苏立言送你出来的,你还敢在这里扯谎。之前有人说你是我圣教的叛徒,杨某还不信,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孟亭侯张着嘴,心里掀起了滔天海浪。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特么的又被苏立言给坑了。如果只是被苏立言送出孟屏寨,还能解释苏立言要挑拨离间,不安好心。可偏偏自己带着一身鸡血,这又怎么解释?

杨胡子使个眼色,旁边的人已经握紧了兵刃。呵呵,孟亭侯还真够阴的,跟苏立言勾勾搭搭一番,再带着一身鸡血演苦肉计,要不是自己亲眼看到苏立言送他出寨子,还真就被他给骗了。一看杨胡子等人的架势,孟亭侯急的直跳脚,偏偏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哎,你们这群蠢货,到底想干嘛,你们难道真的认为老子是叛徒?”

“事实胜于雄辩!”杨胡子提着两把血钩刀,随后大吼一声,“奉袁老大命令,圣教叛徒,人人得而诛之,兄弟们,上,宰了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孟亭侯的肺都快气炸了,这次自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杨胡子的手下可是圣教暗杀组成员,各个身手不俗,若是被缠住,自己这条命就稀里糊涂的交代掉了。孟亭侯也不傻,这个时候还辩解个屁,赶紧跑吧,有多快跑多快。在杨胡子等人的逼迫下,孟亭侯提着鬼头刀原路返回,一口气跑了十里地,眼看着就要进孟屏寨了。

杨胡子追了一段距离后,看到孟屏寨就在不远处,很不甘心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撤,不要惊动寨子里的人,若是被锦衣卫的鹰爪缠住,咱们就遭殃了。这个孟亭侯,哼哼,以后有的是机会弄死他,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孟屏寨大门口,守门的畲族壮丁纳闷的很,“哎哎那个扎蝴蝶的,你怎么又回来了?”

孟亭侯弯着腰,不断喘着粗气。为什么回来?老子愿意回来啊?一想到自己成了叛徒,气的眼珠子都红了,一边往寨子里闯,一边提着鬼头刀乱吼:“苏立言,你他娘滴出来你给老子滚出来你个王八犊子,老子劈了你”

苏公子正躺在床上打盹儿呢,萦袖则陪着萧绮月看账本,听到外边的喊声,萦袖整个人都不好了。冯子珊更是两眼呆滞,就像见了鬼一般,这他娘滴邪门了,孟亭侯这么快就回来了?想不通啊,你回来干嘛,就不能在外边坚持一个月?

孟亭侯的声音如闷雷一般,搞得寨子里的人如临大敌,闹出这么大动静,苏公子怎么可能听不到?坐起身伸个懒腰,迈步朝外走去,拉开门还不忘冲冯子珊眨了眨眼,“子珊,记住哦,一百两银子。”

来到外边,趴在栏杆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孟亭侯发飙,这时孟亭侯也看到了苏瞻,黑着脸跑了过来。提着鬼头刀,仰着头怒道:“苏立言,你个王八犊子,就会耍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跟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呸,本公子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做事情靠的是头脑,打打杀杀算什么本事儿?”苏公子满脸不屑,心中更是暗自吐槽,老子要是战斗力彪悍,早特么冲上去把你揍趴下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耀武扬威?

“你你无耻,你下流,你个败类,你到底想干嘛?”

“呵,随你怎么说,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跟着苏某混,苏某可以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要么去外边被人砍,你自己选吧!”

苏公子老干脆了,弄得孟亭侯一肚子话都憋了回去。两条路,听上去不错,可实际上就只有一条啊。孟亭侯才了解无生老母教了,想自己这种顶级头目叛徒,肯定不遗余力的追杀,自己要是不跟这苏立言混,到了外边,早晚要被无生老母教的人砍死。

孟亭侯越想越觉得委屈,自己明明没干什么错事儿,怎么就成叛徒了?而那个始作俑者苏立言,自己偏偏还不能把他怎么样,因为自己以后活的怎么样,全系在这位主身上了。

不能打不能骂,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孟亭侯情绪上来,丢了鬼头刀,往地上一座,两腿一伸,居然

“呜呜呜苏立言你个王八蛋太他娘的缺德了有你这么坑人的么?呜呜呜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哭啊”

“”

苏公子当即就傻眼了,不怕你闹,不怕你狠,可你像个怨妇一样坐地上哭算怎么回事儿?

萧绮月、萦袖、冯子涵也来到了外边,看到孟亭侯痛哭流涕的样子,暗自摇了摇头。

苏公子这是有多损,居然把孟亭侯这样的硬汉给逼的放声痛哭。

第499章 坏消息一茬接一茬

第499章坏消息一茬接一茬

所有人都觉得眼前的画面有点怪异,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孟亭侯欺负苏瞻才对啊,可事实上孟亭侯面对苏公子,毫无反抗之力。

萧绮月叹口气,伸手拧了拧苏公子腰间软肉,可惜穿的衣服太厚,拧上去跟挠痒痒一样。也活该孟亭侯倒霉,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他是没法再当无生老母教头目了,还得老老实实的给苏公子当狗腿子。孟亭侯可靠不可靠,萧绮月并不怎么在意,苏公子既然敢用孟亭侯,就肯定有办法拿捏此人。

第二天一早,队伍就离开了峨乐山,由于年后就要忙活清晏楼的事情,萧绮月便没回杭州,跟着苏瞻来回到了温州城。再回温州,形势可就大不一样了,因为苏大人这次可是带着上万畲族青壮的花名册回来的,也就是说,海运司手底下已经多了一万强兵。只待过了年,这支万人畲族大军会在初五前抵达温州。手握上万大军,苏大人已经成了温州府说一不二的人物。

温州衙门,知府荣艾的心情很糟糕,几乎是糟透了。看苏大人这架势,是打算在温州过年了啊,一想到那一万多人的畲族大军,荣知府心里就打哆嗦。以后这温州府上下,是听海运司的,还是听知府衙门的?海运司这还没搭建起来,就已经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真要搭建前来,温州上下就要看海运司脸色做事了。

新任代理同知林泰丰心情不错,看他脸上的笑容,与荣艾的愁容满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来到温州,林泰丰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干一番大事业,如此也不辱没了恩师的栽培。现在恩师已经把畲族的问题解决了,还弄来了上万强兵,有如此强大的后盾作保障,我林泰丰要是再不弄出点动静来,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春节将至,温州衙门官员举行了年前最后一次议事。主座上坐着知府荣艾,而下手第一位就是林泰丰。林泰丰挺着腰杆,嘴角含笑,气势竟然压过了荣知府。同知比知府有气势,这种咄咄怪事在浙江地界一点都不稀罕。杭州知府何正文这么多年一直被同知汪旭压着,没想到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温州府。林泰丰一到温州,就连发数条政令,几乎是几天内连烧三把火,搞得温州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官场上,做人要低调,像林泰丰这样嚣张的还真少见,林泰丰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走后门上台的。林泰丰根本不在意这些,林某人确实是走后门上台的,可那又能怎么样,只要本官有能力,照样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通判陈伟林拿出一份公文,唉声叹气的说道:“荣大人,最近年关,温州府境内物价飞涨,尤其是土木、砂石更是翻了好几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荣艾抚着胡须,一脸沉重的叹道:“这种事情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啊,只要盯好平时生活所需,只要盐、菜、米粮价格不涨就没多大问题”。说完这些,荣艾不着痕迹的瞥了林泰丰一眼。

林泰丰轻轻地皱了皱眉头,最近温州乃至整个浙江的木料、砂石等价格飞涨,他是知道的。至于这些东西为什么会价格飞涨,林泰丰心里也明白。组建海运司,必然会修建衙门,尤其是打造舰队这一项,需要大量的钢铁、木料,如今这些所需物资价格腾腾往上窜,明显是有人给海运司制造麻烦呢。

这是在挑衅么?林泰丰微微一笑,小声道:“这些东西价格上涨,看来是产量有限啊,不过涨到这个地步,能不能卖出去就是个问题了。尤其是木料,如果积压太久,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说完话,林泰丰还不忘冲荣艾挑挑眉毛。涨价?有本事你们接着涨,最好翻一百倍,看看到时候谁吃亏。大明朝这么大,绕开浙江,难道还玩不转了?畲族那个大麻烦都解决了,还怕这点小问题?存着物资疯狂涨价,哼哼,等到最后卖不出去的时候,看看谁还笑得出来。

本来想让林泰丰吃个瘪的,可这小子根本不理这茬,这让荣艾有点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刚想下令散会,林泰丰却慢慢站起身,“诸位,今年春节,恩师苏大人会在行馆设宴,诸位若有空,愿意给个面子的,可以来赴宴哦。”

留下这番话,林泰丰就自顾自的往外走去。直到林泰丰离开后,屋子里依旧鸦雀无声,就连荣艾也愣神不已。扫过屋中诸位官员,荣艾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难道威胁这些同僚,逼着他们不去赴宴么?腿长在别人身上,可以威胁他们不赴宴,却管不了人心啊。不知道布政使闵大人知不知道温州府的情况,现在所有温州府官员都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林泰丰这个时候抛出这番话,是逼着所有人重新站队呢。以前不提,是因为没底气,可现在畲族那个大麻烦解决掉了,得到了一座金矿,还有了上万强兵,底气足足的。现在温州府官员很为难,海运司看样子已经是无法阻挡,但布政使司也不是好惹的,至少目前看,海运司跟布政使司比起来,布政使司更像个庞然大物。

站队,必须做出选择,没有中间选项。陈伟林满脸菜色,心里直流泪,苏大人啊苏大人,你干嘛挑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这事儿,就不能让大家先开开心心的过个年?虽然事情是林泰丰说的,可谁都知道这事肯定是苏大人授意的。

温州府官员们很纠结,同样,林泰丰的心情也不怎么美妙。自从离开府衙后,他就收起了笑容,眉宇间挂着一丝怒气。浙江这帮子人真的是太阴损了,为了阻止海运司计划,居然大肆涨价。偏偏,你又不能拿人家怎么着。木料、砂石跟盐铁不一样,不归朝廷管制,人家商人愿意涨价就涨价,谁也管不着。

来到行馆内,见到苏瞻后,林泰丰便生气道:“恩师,最近浙江这些人闹得越来越过分了,一方木头居然涨到了一百两。之前谈妥的几家商户,也打了退堂鼓,他们宁愿赔违约金,也不给我们供货。尤其是砂石一断,正在修建的海运司衙门也停了下来。”

苏瞻也正为这事儿头疼呢,造船需要大料的好木材,从加工到使用需要大量的时间,可自己刚收购物资,这些物资的价格就飞速上涨。当然,可以选择不在浙江买,可在别的地方买,光运输就是大问题,成本也会增加不少。浙江这帮子人,是诚心不让自己过个好年啊。

没多久,萧绮月从外边走了进来,她蹙着黛眉,脸上带着些疲惫之色,“砂石木材的事情了解了一些,这些商户全都收到了布政使司的帖子,而且,浙江境内大部分砂石和木料生意全都归黄家和齐家掌控。哦,就是齐蓓虎和黄永山,这两家可不光经营盐务。”

又是布政使司,苏瞻颇有些无力感,在浙江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绕不开布政使司。浙江四大盐商,可都是盐运司的人,而众所周知,盐运司和布政使司是穿一条裤子的。无论苏瞻多么不想跟浙江地头蛇打交道,这次都绕不过去的,木料可以想别的办法,可砂石呢?浙江盛产砂石,自己不就地取材,跑到别的地方买砂石?苏瞻能等,可海运司工程不能等啊。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苏瞻还没想出什么办法呢,便有锦衣校尉带着霍岑走了进来。霍岑这次没带来什么好消息,全都是坏消息。自从上次见过面后,霍财主就想尽办法打听海盗的情况,努力许久,总算没有白费力气。得到消息后,霍岑就赶紧来到了行馆。

这次雪倾城联合宋天王和海狮子,可谓是来势汹汹,雪倾城为了这次的计划,分出了大部分的利益,为此还保证未来东海航道北面的利益全部归宋天王。雪倾城可是下了血本,宋天王也答应分出一半的兵马帮助雪倾城完成这次登岸计划。东海三大海盗,宋天王实力最强横,传说中宋天王拥有战船六百多艘,麾下带甲之士一万多人。一半的实力,那就是三百多艘战船,五千多兵马。要知道,这五千多人可都是一群亡命徒。

苏大人嘴角直抽抽,脸色难看至极,本来以为弄来上万畲族强兵,已经是稳如泰山了,没想到海盗更狠。大过年的,就没一个好消息,糟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东海三大海盗再加上布政使司四大盐商,这特么是要一起给老子上眼药呢?苏瞻是个书生,但他骨子里是个流氓,流氓发起狠来,真的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此时,苏大人就有点狗急跳墙的意思了。他捏着下巴想了想,沉声问道:“东海三大海盗,呵呵,你们不让本官活,那本官也就豁出去了。霍先生,不知你跟海狮子熟不熟?”

“海狮子?回苏大人话,霍某跟海狮子的人联系很少,霍某出货,一般走杭州码头和温州码头,很少走福州和泉州的,不过付伦那些瓷器商经常跟佛郎机人做生意,没少跟海狮子打交道。”

付伦?苏瞻没想太久,转头对萦袖说道:“丫头,你跑一趟南城,将付先生请来,就说本官找他有要事相商。”

萧绮月眉头皱的紧紧的,美目中颇有些担忧之色。她对自己的男人可是非常了解的,但凡苏公子色厉内茬的时候,那八成是要发疯了。疯起来的苏公子很可怕,简直就是一条疯狗,要么咬死别人,要么咬死自己。萦袖离开没多久,付伦就被请到了行馆。

萦袖是在半死路上碰到付伦的,马上就要过年了,付伦带了些礼物,想来拜个早年,正好碰上了萦袖。一听苏瞻有要事相商,不由得加快了脚程。看到霍岑也在,付伦便知道肯定是关于海运司的事情,“苏大人,不知你找付某所谓何事?”

“付先生,本官就是想问问你,可否跟海狮子联系上?”苏瞻此言一出,付伦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付伦抽口冷气,赶紧摆手道,“苏大人,你这可冤枉付某了,付某跟海狮子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付伦矢口否认,一点都不奇怪,他现在的反应,跟霍岑一模一样。霍岑摆摆手,苦笑道:“付兄,你就别忙着否认了,具体情形,苏大人一清二楚,苏大人也不是追究责任的,只是想让你帮个忙。”

看到付伦面色犹豫,苏瞻趁热打铁道:“霍先生没有骗你,你们以前做过什么,本官也不想过多的追究,只要你们以后别再干些走私的买卖就行。哎,付先生,今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联系上海狮子,本官有番话要带给海狮子。朝廷跟海盗的关系,付先生也明白,若无可靠地中间人作保,海狮子恐怕是不会信本官的。”

苏瞻如此坦诚,付伦也放松了不少。攥着茶杯,思索了一会儿,才一脸严肃道:“既然苏大人什么都清楚,那付某也不瞒你,付某以前跟佛郎机人和黄毛人做生意,全都是走的海狮子这条线。苏大人也知道,海贸不好做,朝廷又禁海,要是没有个靠山,怕是货船一出海就会血本无归。由于付某走的货不少,海狮子也从付某这里赚了不少,所以,对付某也算礼让,关系还不错。若是苏大人信得过付某,那付某可以替苏大人走一趟。”

“很好!本官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本官若是信不过付先生,也不会找你来了”苏瞻这番话可谓是半真半假。他是真的希望有人帮忙引荐下海狮子,至于信任不信任,真的不重要,本来就是瞎猫碰死耗子,死马当成活马医,就算付伦不可信,最后也不会损失什么。

第500章 破局有邪招

第500章破局有邪招

让付伦和霍岑稍微等待一下,苏瞻来到书房,迅速写了一封信。苏瞻想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招安海狮子。海狮子跟宋天王和雪倾城不一样,他本来就是大海商出身,被逼无奈才当了海盗。从锦衣卫调查的情况看,海狮子当海盗,干的其实还是走私商和中间商的活,倒不怎么拦路打劫,有时候还会帮着福建和广东商人抵御其他海盗倭寇的袭扰。海狮子其实并不想当海盗,完全是被朝廷政策给逼的,所以招安他,完全是有可能的。

关键问题是,如何取信海狮子,而且,招安一事也一定会引起轩然dà bo。虽然朝廷同意尝试开海,开放了杭州和温州两处码头,可苏瞻心里很清楚,开海面临的阻力有多大。尝试开放码头已经让那些守旧势力一肚子火气了,这个时候再招安海盗,那些人还不得想方设法的搞事情。

不由得想到了后世的胡宗宪,胡宗宪招安了王直和徐海,结果还是被王本固那些人搅和了,最终落得个丢官丧命的结局。他苏某人面临的压力可比胡宗宪大多了,反正,说什么也不能复制胡宗宪的悲剧。仔细想想,自己的后台是太子朱厚照,应该能靠得住吧。

招安海盗这件事确实很出格,可卖官那样出格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还怕招安海盗。只要能把眼前的困难局面闯过去,成功将海运司搭建起来,再出格的事情也要干。拿着信回到客厅,当苏瞻将决定的事情说了一遍后,霍岑以及付伦等人全都惊得傻了眼。付伦拿着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苏大人真是位

付伦有点懵,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苏大人了。总之,苏大人是一位敢想敢做的牛人,好像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

送走了霍岑和付伦,萧绮月就头疼无比的说道:“我的公子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海狮子又不是傻子,他会信你么?”

“他信不信,本公子怎么知道?现在先把鱼饵抛给他,他如果有心脱了海盗这身皮,为朝廷效命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想办法联系我们,海狮子肯定会有所要求的,到时我们想办法让他相信我们的诚意就行了”苏瞻叹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我现在头疼的不是那群海盗,而是这帮子浙江地头蛇,当真是打不得骂不得,偏偏这些人还在你眼皮子底下闹腾。”

萧绮月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下,看到屋中没有外人,便小声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些想法,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绮月,你觉得眼前这种情况,还有本公子不敢干的事情?卖官、招安,这样的事情,本公子都做出来了,还怕别的?哼哼,反正这个海,我是开定了,谁敢挡在这条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苏瞻语气坚定,心中却带着一丝不忍,阻挡在开海前边的,肯定有着不少的好人。可为了开海,真的没有办法,这就是政治理想不同的结局。这一刻,深刻的体会到了后世张居正说过的那句话。

芝兰挡道,不得不除。

为了完成政治理想,即使不愿意做的事情也要去做,这不是私人恩怨。看到苏瞻如此坚定,萧绮月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如此严肃的对待一件事情了。

“其实黄家和齐家并不是铁板一块,还是有漏洞的,只要我们想办法打破这两家的结盟关系,我就能将有办法将其中一家拉到咱们这边来!”

苏瞻心头一动,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盯着萧绮月,“绮月,你既然敢说这种话,那肯定是有办法了,不要卖关子,快说,要怎样打破这两大盐商的结盟?”

“这事啊,说起来很简单,那齐家大xiao jie齐美伦,直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呢。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萧绮月轻轻地眨了眨眼。

齐美伦还是处子之身?苏瞻倒抽一口凉气,“此事可靠么?这种事儿,齐家会不知道?”

“此事儿千真万确,齐家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两家为了脸面,肯定不会让别人知道这种丑事的。我知道这事儿,也是偶然间得知的,以前有位老婆子,看人比较准,她说齐美伦是个处子。我很好奇,让人查了查,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儿,老是吊人胃口!”苏公子很心急,旁边的冯子珊和萦袖也是一脸认真,眼中透着浓浓的八卦之光。

“咯咯,齐xiao jie的夫君,也就是那位黄陵路黄公子居然有龙阳之好,而且啊,喜欢龙凤戏”

“龙凤戏?这又是什么东西?”苏公子觉得自己算得上博览全书,知识渊博了,可还真不知道龙凤戏是啥玩意儿。这时冯子珊抬起手,一脸认真地说道,“苏大人,我知道,龙凤戏是浙江这边的说法,在浙江权贵名流,有些人有种特殊癖好,这些人不光喜欢男人,还喜欢女人,好多人还喜欢将兔相公和女人摆在床上一起玩,俗称‘龙凤戏’。”

“”萦袖听得面红耳赤,苏公子也是一脸懵逼。我靠,龙凤戏指的是这个啊。搞了半天,黄陵路黄大公子居然是个双性恋,还喜欢两男一女,三个人玩龙凤戏,这特么玩的挺开放啊。怪不得齐美伦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哪个正常女人受得了这个?别说齐美伦了,自己这个思想开放的人士,听了黄公子的风流韵事,都特么起鸡皮疙瘩。

家丑不可外扬,但齐美伦可就惨了啊,简直是在守活寡。齐家和黄家为了各自的利益,谁都不可说,嘿嘿,既然这样,那只能由苏某人做这个恶人了。你们不是要遮丑么,那本公子就给你们挑出来。捏着下巴想了想,苏瞻打个响指,对萦袖说道:“丫头,你一会儿让人给大xiao jie带个口信,让她想办法制造点流言蜚语,就说齐xiao jie得了身孕,最好,再找人冒充下奸夫,把事情闹大点,尽人皆知最棒了。”

什么叫损?这就叫损!萧绮月歪着嘴,良久之后,伸手拧了苏公子一把,“我的公子爷,你这人真的是太坏了。你呀,别太得意,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事情玩得太大,最后收不住场。”

“放心吧,大xiao jie做事儿,我放心!”

萦袖顿时缩着脖子,瞪了瞪美目,你放心?你放心个毛毛啊,大xiao jie又不是你,什么时候接触过这种事儿?有时候萦袖真想跳上去掐死苏瞻,自从跟了苏立言后,一向稳重成熟,做事沉稳大气的大xiao jie变得越来越像苏立言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是大xiao jie黑的有点快。

马上就是春节了,苏公子却在绞尽脑汁破局,而杭州城内却是暗流涌动,自从拿下按察司财政大权后,张大xiao jie便开始偃旗息鼓,按兵不动。杭州锦衣卫就像过冬的蛇,躲在千户所内不露头。可没人敢小瞧张紫涵,谁知道张大xiao jie下一步棋会怎么走?

苏瞻一直觉得自己麻烦缠身,坏消息一条接一条,可闽中元同样是这种感觉。明明马上就要过年了,可浙江几位封疆大吏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毫无过年的喜气。方东离、于承泽、王康、闽中元,这三个半浙江大员,全部聚在布政使司商量着事情。抿口香茗,方东离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愁绪,“闵大人,你交代的事情已经吩咐下去了,浙江各大商户几乎断了苏立言的供应。不过,这样真的管用么?苏立言可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

闽中元轻轻地点了点头,直到现在苏立言还没有任何动作,坐镇杭州的张大xiao jie也没有任何表示。这二人越是按兵不动,越是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不知为何,闽中元就生出一点怕意。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对方做什么,就怕对方什么都不做。

“哎,为今之计,我们只能耐心的等,只要苏立言敢动那些商户,我们就有理由将他赶出浙江了。群情激奋之下,就算陛下和那些勋贵们再护着苏瞻,也没有理由再让他待在浙江。哼哼,没有了苏立言,海运司?呵呵”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康插了句嘴,“各位大人,依我看,苏立言未必会上当啊,此人看上去胆大妄为,不守规矩,但其实聪明的很,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就怕此人不正面来硬的,而是暗中耍些手段。之前,我们还想借景宁畲族之手,解决苏立言,可结果如何?”

于承泽等人面色复杂的瞪了王康一眼,你个王太监,会不会说话啊,诚心让人不痛快的吧?景宁的事情,几乎成了浙江几位大人物这辈子最大的污点,本来想借刀杀人的,结果这把刀子不仅没砍苏立言,还被苏立言拿在手里挥舞起来。借刀杀人,成了送刀反杀,几位大人物什么时候犯这样的蠢?

景宁之事,乃人生最大的笑柄,闽中元等人三缄其口,谁也不愿意提这件窝心事,可王康非要提。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这大过年的,糟心事就够多的了,还把这件事抖搂出来恶心人。王康当然知道不该提这件事,可不提这件事,这些人还会小觑苏立言。

春节,眼看着就要到了,杭州城内莫名的传出一个流言,齐家大xiao jie怀孕了。很多人都觉得奇怪,人家齐美伦跟黄陵路成婚有些年头了,怀了身孕有什么奇怪的?要是不怀孕那才叫奇怪。

不过,更为劲爆的消息随之而来,传言说黄陵路公子爱好比较特殊,不光喜欢玩女人,还喜欢玩男人,男女通吃。因为黄公子的特殊爱好,齐xiao jie恶心的不行,从来没让黄陵路动过自己,也就是说齐xiao jie成婚后一直还是处子之身。这下问题就来了,黄公子没动过齐xiao jie,那齐xiao jie是怎么怀孕的?肯定是有奸夫啊。

聚福楼内宾客爆棚,伙计们发现今天气氛有点怪怪的,大家点了饭菜,却不怎么下嘴,全都瞅着二楼。

某位儒雅公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哎,齐xiao jie也挺可怜的,成婚这么长时间,一直守活寡,也怨不得她找野男人。”

“话不能这么说,哪个正常女人受得了黄公子?男女通吃,哟哟,想想都恶心,我呀,现在就想知道,奸夫到底是谁。”

“嘿,男的玩龙凤戏,女的在外边zhǎo nán人,这两口子都挺会玩的哈哈哈”

又是一名华服公子,从旁边桌子走过来,“诸位,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啊?黄公子真的是男女通吃?”

“哈哈,齐xiao jie有没有身孕暂时不确定,但黄公子的事情绝对千真万确。你们怕是不知道吧,黄公子一般是不住在家里的,他在西湖边上有处宅子,我表哥经常去那宅子里见黄公子,好几次看到黄公子跟伶人和歌妓一起玩耍,那场面不可说不可说啊”

华服顿时就呆住了,“好家伙,黄公子厉害啊,一手伶人一手歌妓,还真下得去手,该不会是假的吧?”

“假的?哎,兄台,那伶人都是胡家园的戏子,你去那里打听打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说话之人不屑的看了华服公子一眼。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婆子提着篮子急匆匆的离开了聚福楼,看着那名婆子,众人若有所思。很快,一名中年男子咋舌道:“是她?这不是城里的幺婆婆么?”

幺婆婆,号称杭州第一稳婆,富贵人家怀孕女子,都会找她请教怀孕期间的事情。啧啧,幺婆婆怎么会来聚福楼?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了。

齐xiao jie果然怀孕了。

午时,齐美伦急匆匆的下了楼,迎着众人复杂而火热的目光,她脸上火辣辣的。

市井中的流言蜚语,齐美伦不是不知道,可她又能怎么办?难道掀起裙子,告诉所有人,本xiao jie到现在还是处子?一向端庄秀气的齐xiao jie哪做得出这种事儿?而且,说自己是处子,不就变相承认黄陵路玩龙凤戏么?

2

第501章 勇敢的黄陵路

第501章勇敢的黄陵路

齐美伦出身富贵之家,自小养成了良好的修养,她知道如何应对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却丝毫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流言蜚语。因为,这半真半假的流言面前,任何辩解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走下楼梯,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眼看着就要离开聚福楼了,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手拿幡子的男子。此人颌下一缕山羊胡,长得瘦瘦的,看到齐美伦后,男子甩了下拂尘,小声道:“齐小姐,听闻你有了喜事,贫道特来道贺。贫道求来一粒灵丹妙药,名曰‘伴生丸’,只要吃了伴生丸,可有大概率剩下双胞胎,还望齐小姐笑纳。”

道士打开一个小木盒,里边躺着一粒棕黑色药丸,泛着淡淡的药香。齐美伦一双美目泛起泪光,她伸手打翻木盒,逃也似的跑出聚福楼。来到外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委屈,泪水簌簌的流了出来。神特么伴生丸,神特么双胞胎,人家明明还是处子呢。

楼里的食客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位道士,游方道士打主意打到齐小姐身上来了,消息还挺灵通的,不过那个什么鬼伴生丸真的管用?道士一脸可惜的摇了摇头,这粒药丸可是花了七七四十九天,费了老鼻子劲儿才练出来的,本来想赚一笔的,为何齐小姐不动心呢?当然,吃了伴生丸也没法变双胞胎,但养身安胎有奇效,平常人家的女子可吃不起伴生丸。

聚福楼外,齐美伦钻进马车后,越想越委屈,自己明明没做错什么,可不知为何,杭州城里的牛鬼蛇神全找上门了。将脸埋在双膝中,轻声抽泣起来,外边的车夫和丫鬟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此事,根子还是处在黄公子身上,若是黄公子是个正常人,哪还有这么多麻烦?

黄陵路的事情,黄家和齐家一些人一清二楚,但这种事情是不能对外人说的。这可就苦了齐小姐了,过了这么久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黄家大院,府门张灯结彩,院子中仆人们不断忙碌着,马上要过年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过年的时候,主人们高兴,下人们也能拿到红包。黄永山站在书案前,临摹着一幅山水画。在书房靠内侧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身材微胖的锦服公子,此人便是黄陵路。黄陵路顶着两个黑眼眶,不断打着哈欠,一看就是没睡好觉。

看到黄陵路这幅样子,黄永山就气不打一处来,放下画笔,凝着眉头说道:“陵路,家里的生意这么忙,你能不能上点心?每个月你在家里待得时间还不到五天,上上下下的事情不是老夫管着,就是美伦操持,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替老夫争口气?”

黄陵路似乎早就习惯了,一脸的麻木,等着黄永山发完牢骚,他打着哈欠嘀咕道:“家里的事情,你们管得不是挺好的,干嘛非得让孩儿管啊。孩儿觉得这日子过得挺好的,那个爹啊,小水仙的事情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了?孩儿什么时候能接小水仙儿进府?”

黄永山脸皮子一抽一抽的,不等黄陵路说完,他拿起笔筒,朝着黄陵路砸了过去。笔筒正好砸中黄陵路的肚子,毛笔散落了一地。黄永山还觉得不解气,绕过书桌,指着黄陵路大骂道:“你个败家玩意儿,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瘪犊子?老夫百年之后,家里上上下下的生意还不都是你的,你不管谁管?美伦到现在都没个动静,老夫能放心将家业交到她手上么,你不怕她把家业卷给齐家,老夫还怕呢。你一天天就知道鬼混,你在外边胡作非为也就罢了,还想着将伶人带到府上来,哼哼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除非老夫死了,否则你想都别想。你有本事就给老夫弄个孙子出来,要是有个大孙子,老夫就不管你了你愿死哪儿去就死哪儿去。”

黄陵路揉揉肚子,慢悠悠的站起身,“爹,我要是瘪犊子,你不成老王八了?再说了,你赚这么多钱,不就是让我败的?我不败家,这么多钱留给谁花?还有啊,可不是孩儿不给你生个大孙子,是齐美伦不让孩儿碰她啊,孩儿在外边倒是能弄出点动静来,可你老人家不要啊”

黄永山眼皮狂跳,血气上涌,差点没晕过去。指着近在咫尺的黄陵路,心脏都快爆炸了,“你你个混账东西你说的这是人话么?就你干的这种事儿,哪个良家女子能忍得了?你不想办法收了你媳妇的心,还变本加厉的出去鬼混。老夫告诉你,你在外边弄出再多孩子,那也是野种,老夫咳咳老夫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黄陵路脖子一缩,腆了腆大肚皮,“爹,你有本事就打死孩儿,娘啊你若是在天有灵,就带孩儿走吧,我爹又要打死我他太狠了”

“”黄永山的手停在半空,最终没能打下去。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良久之后,无力地指了指门口,“你滚,赶紧滚,过了年,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但是年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哦,行,爹啊,那孩儿走啦!”黄陵路整整衣襟,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书房。黄陵路刚拉上门,就听到屋中响起了黄永山的哭声,“桂芬啊,你说咱们怎么生了这么个种?”

黄陵路支着耳朵听了会儿,歪着嘴嘀咕起来,“爹可真是的,每次说的话都一样,都不带变的。”

黄陵路也知道自己行为不端,给老黄家抹黑,可自己也不愿意这样啊。就喜欢龙凤戏,没有龙凤戏就没有感觉,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刚来到院子里,就碰上了齐美伦,抬起手想打个招呼,结果齐美伦翻了翻通红的眼睛,理也没理黄陵路,急匆匆的去了书房。黄陵路莫名其妙,再怎么说本公子也是你的夫君,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了?

书房里,齐美伦没有理会地上的毛笔,她也看出黄永山心情不佳了,可她的心情更不佳,“爹,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如今整个杭州城都知道黄陵路的事情了,还说我偷男人怀了身孕。夫君好龙阳,女的偷男人,爹,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黄永山心中一惊,收拾好心情,急声问道:“怎么回事儿,出什么事儿了,你跟老夫仔细说说!”

齐美伦扶着桌子,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听完这些后,黄永山的脑袋嗡嗡作响。儿子黄陵路的事情严格上来说,并不是什么大秘密,一些权贵都知道他的毛病,但仅限于少数人知道,谁会将这种事弄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最后还往齐美伦身上扯?黄永山心乱如麻,偏偏没个好办法,因为这些事情根源就在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

“爹,之前为了两家的利益,我什么都忍了。你说黄陵路会改的,我一直等着,可黄陵路改了么?他变得更无所顾忌了,前些日子还跟我摊牌,要接一对戏子进府,我我现在一出门,满城百姓指着我脊梁骨看笑话。爹啊,你要是真可怜我,就让黄陵路写休书吧。”

说到此处,齐美伦泪如雨下,看上去楚楚可怜。黄永山还想劝解一番,齐美伦却哭着跑出了书房。离开书房后,齐美伦乘着马车,径直离开了黄家大院,直到马车停在齐家门口。

黄家是没法再待下去了,一看到大肚便便的黄陵路,就会想起他搂着一对男女鬼混的画面。胃里直犯恶心,恨不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大过年的,黄家少夫人跑了。黄永山越想越生气,虽然黄家和齐家当初联姻,纯属利益需要,但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黄永山对齐美伦这个儿媳妇还是很满意的。如果儿子是个正常人,好好过日子,那他黄永山也可以安享晚年了,说定现在已经含饴弄孙呢。可问题是,儿子不是正常人啊。

拿起笤帚,黄永山气呼呼的来到院中,找到黄陵路后,二话不说,抬手就打,“老夫抽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我让你鬼混,我让你不当人,你个瘪犊子玩意儿”

这一次黄永山是真的气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儿子太不争气,哪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儿?休书的事情,齐美伦已经提起过好多次了,但黄永山都没同意,然后好言相劝。可这一次,怕是压不住了。以前齐家有求于黄家,也帮忙劝齐美伦忍忍。现在齐家已经没有资金缺口了,再加上龙凤戏和怀孕偷男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齐家还会让齐美伦在黄家守活寡么?

黄家现在面临着巨大的难关,可儿子黄陵路却毫无感觉,居然还想着接什么小水仙儿进府。去特么小水仙儿,黄永山对天发誓,就算接一头绵羊进府,也不会让那个小水仙儿进府的。

黄永山下手非常狠,打得黄陵路哇哇大叫。黄陵路做梦也没想到黄永山真下狠手,打得他手背都起血印子了,“爹,你这是真要打死我啊,你老歇着,我先不在家过年了!”

甩甩手,黄陵路弯着腰跑出了院子,黄永山一把自己年纪了,哪里追得上黄陵路,只能气的破口大骂:“孽子,孽子啊,你有本事永远别回来!”

黄家仆人们全都傻了眼,大过年的,公子和少夫人全部不在家,这还怎么过年?完犊子,今年别想拿红包了。

齐家,此时齐蓓虎等人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不像黄家那样鸡飞狗跳,但屋子里的抽泣声,还是闹得齐蓓虎心烦意乱的。齐美伦抱着齐夫人哭个不停,旁边齐家几位公子也是脸色铁青。良久之后,齐蓓虎实在是受不了了,大吼道:“哭哭哭,哭有什么用,就知道哭!”

齐夫人抬起头,泪眼婆娑的顶了一句,“你个死没良心的,明知道黄陵路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让美伦嫁过去。现在美伦这种处境,还不是你造的孽?你要真有点良心,就赶紧让黄家写休书,也让美伦逃脱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以后啊,再给美伦找个人家,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要是正常人家,对美伦好,那就够了。”

齐家大公子齐美隆开口道:“爹,娘说的没错,如今咱们也不用看黄家脸色行事了,干嘛还要让美伦受这种委屈?无论如何,这休书必须写,爹要是拉不下脸面,孩儿替你走一趟黄府。”

齐蓓虎眉头一挑,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你闭嘴,你们知道什么?你们以为老夫心里就痛快么?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如今浙江暗流涌动,布政使司和运盐司再三嘱咐,几家盐商不能出乱子。咱们这个时候要是跟黄家闹掰了,方大人是不会同意的。”

齐美隆以及齐美耀等人全都大皱眉头,尤其是性格暴躁的二公子齐美隆更是怒道:“爹,要我说,运盐司和布政使司就是管的太宽了,他们想让杭州盐务不出问题,咱们就要牺牲美伦么?他们要跟新来的苏大人斗,又关美伦什么事情?”

齐蓓虎冷哼一声,无奈道:“没什么关系?关系可大了,我们和黄家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若是此时闹掰了,惹得上边不痛快,明年的盐引份额拿不到手,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苏大人不是正在搭建海运司么?咱们分不到盐运司的羹,可以去海运司分一杯羹啊”齐美隆很不服气的说道。

“蠢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要跟海运司站在一起,以后要面临布政使司、盐运司、都指挥司三方的压力。你以为那个苏立言年纪轻轻,能撬得动浙江这块铁板?”

“爹,你老是怕这怕那的,那就眼看着美伦不管么?”

齐美耀怒吼一声,气呼呼的离开了房间。齐美隆生怕齐美耀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儿来,赶紧追了出来,可来到院子里,才知道齐美耀已经离开了府上。

一夜之间,黄家和齐家全都过起了糟心的日子。

到了第二天,又发生了一件震惊杭州城的大事儿。

黄陵路被杀身亡,而凶手居然是他的小舅子齐美耀。

这下,齐家和黄家彻底炸锅了。

第502章 我就是不回去

最牛锦衣卫正文第502章我就是不回去第502章我就是不回去

本来齐美伦和黄陵路的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的,二人的事情成了杭州城茶余饭后讨论的热点。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黄陵路竟然被小舅子齐美耀杀了。

黄陵路一死,立刻引爆了整个杭州城。尤其是对闽中元等人来说,黄陵路活着的时候,什么也感觉不到,可黄陵路一死,他们才发现问题有多大。杭州城内一直暗流涌动,苏立言为首的新势力和闽中元为首的旧势力一直相互对峙,陷入一种微妙的僵局之中,而黄陵路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很可能会成为打破僵局的关键人物。

不得不说这对黄陵路来说,非常的讽刺,活着的时候没人把他当回事,结果成了死人后反而成了最重要的人。黄陵路的死讯传出来后,杭州府衙便立刻派人将黄陵路在外边的宅子围了起来。第一个抵达现场的不是别人,正是黄陵路的相好小水仙儿,据他描述,黄陵路满身是血的躺在榻上,而卧房靠门的地方则躺着昏迷不醒的齐美耀,当时齐美耀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短刀。

现场跟小水仙儿描述的一模一样,尤其是齐美耀手中的那把刀,简直成了铁证。黄永山经常生黄陵路的气,可再生气,这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啊。事情发生后,黄永山整个人处在了半癫狂状态,带着黄家仆人堵住了齐家门口,逼着齐蓓虎出来给个说法。齐蓓虎头疼得很,一边要想办法保住亲儿子,一边还要应付黄永山,同时还要兼顾布政使司和运盐司的态度。

齐蓓虎头疼,闽中元更头疼,本来这个年过得就够糟心的了,有着愁不完的事情,结果又出事儿了。黄陵路这一死,齐家和黄家勉强维持的关系就有着破裂的危险,更要命的是,嫌疑犯居然是齐美耀,齐家和黄家这对各怀心机的亲家,恐怕要反目成仇了。齐家和黄家能成为官方大盐商,全都是因为他们在浙江生意场上影响力大,资金雄厚,若是这两家闹出问题,运盐司的官盐份额和盐商势力就要重新洗牌了。

如果放在平时,闽中元丝毫不会担心,但现在不一样,如今整个浙江商户可全都憋着一股劲儿对付苏立言呢,而齐家和黄家则掌握了大部分砂石和木材生意。这个时候,如果齐家或者黄家倒向苏立言,那布政使司之前所做的努力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思索了良久,也找不到半点头绪,因为根本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布政使司这边要么帮齐家要么帮黄家,想让两家都满意,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正在犯愁的时候,方东离的轿子停在了布政使司门口,他很快就找到了闽中元。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方东离满脸苦涩道,“闵大人,现在可如何是好?黄永山刚刚找到了本官,让咱们替他主持公道。可是齐蓓虎也发牢骚,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要是知道怎么办,我还用发愁?闽中元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查清本案,依法办事儿。在这件事儿上,咱们最好是不偏不倚。本官现在就想知道,黄陵路到底是不是齐美耀杀的?”

“这”方东离微微愣神,好像之前根本没考虑过这事儿,“哎,我的闵大人,现在最要命的是黄永山就认准是齐美耀杀人了。”

闽中元无奈的点了点头,“思来想去,恐怕只有将此案移交到按察司了,让杭州府处理这个案子,不合适啊!”闽中元抬手拍了拍额头,杭州地界有点门路的都知道知府衙门的情况,从同知汪旭到通判魏训煌全都是布政使司的人,知府何正文几乎就是个摆设。让知府衙门处理这个案子,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恐怕都会让人觉得里边有猫腻。

方东离一脸凝重的皱起了眉头,“闵大人,这样做真的可以么?咱们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按察司,对方会接手?而且,闵大人,你不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巧合了么?刚刚有人散播齐美伦和黄陵路的事情,紧接着黄陵路就被杀了。”

“你的意思是说黄陵路的死跟苏立言有关系?”说完话,闽中元就苦笑着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的,苏立言此人虽说胆大妄为了些,还不至于如此草菅人命。算了,现在先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按察司吧,众目睽睽之下,本官倒要看看苏立言如何化解这个难题。”

很快,黄陵路的案子就被调到了按察司,让陶甑等人纳闷不已的是,暂时代理按察司事务的张紫涵很爽快的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春节之前,杭州百姓全都盯着这个案子呢,大家都想知道按察司会如何处理此案。接下案子后,张紫涵发下话,直接将杀人嫌疑犯齐美耀转到了杭州锦衣卫大牢,不审不问。

杭州百姓傻了眼,闽中元等人更是有点回不过味儿来,接了案子不审不问,张大小姐在搞什么鬼?闽中元心里着急,于是派人去按察司催促一番,很快去按察司的人就回来了。

“闵大人,下官问了下情况,也说此案关系重大,不得拖延,可张小姐说苏立言不在杭州,别人又不肯接手此案,只能等着苏立言回来后再审这个案子了!”

闽中元和于承泽等人彻底懵逼了,因为严格上来说,张大小姐并没有错。按察司接下案子一点问题都没有,地方上的大案要案归按察司,可审案子就不一样了。审案必须是按察司官员,张小姐可不是按察司的人,而其他人呢,像颜枣、陶甑这些人,明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谁会往上凑?人家张小姐说的很清楚了,你们把烫手山芋往按察司扔,出于职责,按察司没法推脱,但苏大人现在不在杭州城,你们说怎么办?

没辙了,为了不让张大小姐使出拖字诀,按察使司一封公文快马加鞭送往温州府。总之,苏立言,你别再温州呆着了,赶紧回来干活。

温州行馆,苏瞻一边烤火,一边听冯子珊说些温州当地的民间趣事。正聊得开心呢,丫头青媞捏着一封信进了屋,“公子,小姐,刚刚布政使司送来了一封信,说是加急公文。”

苏公子顿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布政使司给本公子送加急公文,还真是有趣。萧绮月拆开信,凑在苏瞻身边,二人仔仔细细的看着公文,粗略了读了一遍,萧绮月忍不住笑出声来,“哟,我说布政使司为何要给你送加急公文,这是要你回去接烫手山芋呢。不过,也还是有好事情的,黄陵路这一死,倒是给了我们机会。哦,我的公子爷,你跟我说句实话,黄陵路是不是你派人弄死的?”

“咳咳绮月,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本官哦,本公子有那么没底线么?放心吧,黄陵路的死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至于布政使司的要求嘛,呵呵,去他娘的吧。”

苏公子少有的爆了句粗口,萧绮月黛眉微挑,捏着那封公文扔进了火盆中,转眼间一封公文化成了灰。闽中元是看不到这一幕的,如果知道苏立言这样对待布政使司的公文,非气炸了不可。

苏瞻一脸不屑,回杭州?今年是不可能回杭州的,明年上元节之前,哪也不去,就在温州待着。闽中元那些人净想美事。之前逼着他苏某人离开杭州,现在又喊着别人回来,扯什么王八犊子呢?这又不是爱情买卖,你想要就要,想分开就分开呢?

“绮月,帮我写封信,就说本公子突发心疾,命在旦夕,赶不得路,按察司若有紧急情况,交由大小姐处理。哦,别忘了,告诉大小姐一声,要看好家里的‘拖把’。”

很快,两封书信快马加鞭送回了杭州城,同一天时间,闽中元和张紫涵收到了信。看完信后,张紫涵眉宇间堆着笑,闽中元却是一脸愁容,仿佛吃了三斤死苍蝇。

心疾,神特么心疾,扯谎不能找个靠谱点的理由?知道苏立言会耍无赖,可鬼知道这家伙居然这么无耻。不过,苏立言已经明说了,紧急公务暂由张小姐处理,哼哼,这下不能再推脱了吧?

根本不用闽中元提醒,张大小姐很快就对案子展开了调查。虽然还不是两口子,但张紫涵和苏瞻心有灵犀,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不过大小姐还是很清楚“拖把”二字是何意思的。拖把嘛,自然是用来拖地的,不过往干净拖,还是往脏里拖,那就是大小姐说了算了。

张大小姐是对案子展开了调查,可实际上施展的还是拖字诀,而且她还亲自去了一趟千户所大牢,让金发碧眼的苏伦和艾米扔给齐美耀两把拖把。两把拖把放在牢门两侧,一把干净无比,一把黑乎乎的。齐美耀整个人都蒙圈了,张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两把拖把一直放在大牢里,张紫涵亲口嘱咐过,没她的命令谁也不准动拖把。傍晚时分,齐蓓虎来到千户所看望齐美耀。来到大牢,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齐美耀,而是拖把,齐蓓虎急匆匆的走到牢门前,一脸焦急的冲齐美耀问道:“你这个孽子,告诉老夫,黄陵路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齐美耀揉了揉脑袋,露出了茫然之色,“爹,孩儿也不是太清楚啊。昨天心里不舒服,找地方多了些酒,后来气不过,便想找黄陵路理论一番,好让他写封休书。当时喝的迷迷糊糊的,有些记不清楚,只记得打了一架,再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你你可真糊涂”齐蓓虎气的直跳脚,不过他心里也叹了口气,看情况,黄陵路八成就是儿子齐美耀弄死的,这事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刚想离开,眼角又瞥到了两把拖把,他忍不住问道,“拖把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啊,张大小姐来过一趟,留下两把拖把就走了!”

“拖把是张大小姐留下来的?”齐蓓虎眉头一挑,心中变得复杂无比。齐美耀看不懂其中的意思,但他齐蓓虎却看得懂。张大小姐这是在传递一个信息啊,按察司最近一段时间会拖着这个案子,但具体是将齐美耀往死里拖,还是往活里拖,那就要看齐蓓虎的态度了。

绕来绕去,齐蓓虎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边是权力倾轧,一边是亲儿子的命,到底该如何选择?齐蓓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千户所的,回到家中后,他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齐蓓虎相信,黄永山一定也面临着同样的难题。不同的是黄永山想要杀人,而他齐蓓虎想要保人。

倒向苏大人,就代表着和浙江固有势力决裂,一旦苏立言倒台,海运司垮掉,齐家将彻底没落,永无翻身之日。可不倒向苏大人,那么儿子齐美耀将是死路一条。每每闭上眼睛,脑海中总会闪现过那两把拖把。一把干净,代表了生,一把漆黑,代表了死。

短短时间内,齐蓓虎仿佛苍老了许多岁。齐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家里哪还有半点年味儿?戌时中旬,齐蓓虎将齐夫人等家眷喊到了屋中,看着家人,他满脸苦涩的说道:“如今张大小姐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要么我们齐家倒向海运司,要么舍了老三的命。你们都说说吧,我们齐家该怎么做?”

齐美隆十指交叉,认真地问道:“爹,我们如果倒向海运司,按察司真的能保住老三的命么?”

“这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以张大小姐的手段,保住老三的命应该不成问题的!”齐蓓虎面露苦笑,像他们这种地方商户,在百姓眼中,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可在那些真正的权贵手中,不过是任人揉捏的蚂蚁罢了。

“爹,那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而且,孩儿一直觉得,跟海运司合作,未必不是好事,或许,是我们齐家的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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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招安海盗

第503章招安海盗

一直默不作声的齐美伦垂着颔首,她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齐家倒向海运司,按察司就会放人么?双手揪紧衣角,她轻声道:“爹,大哥,我曾经见过那位苏大人,他虽然年纪轻轻,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不会轻易让我们齐家过关的,我们齐家就算想要倒向海运司,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位苏大人以及坐镇按察司的张小姐都不会给我们齐家好脸色的。”

齐美隆蹙了蹙眉头,“所以呢?”

“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放开木材市场,然后将砂石价格降下来,只有做到这些,我们才有跟张小姐谈判的资格。”

齐蓓虎和齐美隆当然明白齐美伦的意思,齐家需要先拿出诚意来,这样才有跟张大小姐谈话的资格,否则的话,张大小姐恐怕理都不会理齐家的。哎,无论如何,这个年是过不好了。很快,齐家就做出了反应,开始严令各大商铺将物价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尤其是木料以及砂石,几乎全部存储起来,供给海运司。生意场上,物价问题是要共同进退的,一家压价,其他几家也就坐不住了。如今压力全都抛给了布政使司,齐家已经倒向了海运司,那严控木材和砂石的策略还有意义么?

闽中元最担心的问题还是发生了,他早就知道浙江四大盐商并非铁板一块,这四家盐商任何一家出问题,都会让运盐司和布政使司陷入被动。可谁能想到,这么快就出了岔子。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要说黄陵路的事情上没有苏立言的推波助澜,打死闽中元都不会信。方东离等人早早地就来到了布政使司,于承泽更是大皱眉头,“闵大人,现在其他商户开始不断地发牢骚,事情可是越来越不好办了。”

“不好办?哼,他们不就是少赚点钱么?他们在运盐司赚的钱还少么?现在正是困难时刻,少赚点又怎么样,早晚都能补回来。于将军,还得麻烦你看好这些人,本官不希望浙江再出现第二个齐家。另外,方大人,明年盐运司那边,可以免掉齐家的份额了,相信,有这些官盐,能够拉回不少人心的。总之,一切照旧,本官就不信一个齐家,还能扭转大局不成?”

当然,有些话闽中元没有说,一个齐家,改变不了大局,但对人心的打击太大了。现在那群人还会听布政使司的,可是暗地里会有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齐家倒向海运司的时候,苏瞻也在等待着付伦的消息。相比起海盗的事情,齐家的事情都是小事。不管招安海盗的计划有多么不靠谱,可苏瞻依旧抱着希望,很多事情不努力一下,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呢?苏瞻翘首以盼,而此时的付伦已经来到了大罗山南部的磊石村。磊石村靠着凤凰山水域,也算一个小码头了。村子并不大,住着三十多户人家,从表面上看普普通通的,可没人知道这个村子就是海狮子隐藏在岸上的一个据点。

消息早已经送给了海狮子,至于海狮子会不会赴约,付伦一点信心都没有。付伦之所以敢走这一趟,是因为他知道海狮子并不想一辈子当海盗。但问题是海狮子会相信苏大人的话么?毕竟,这种事儿一个搞不好,就会葬送几千口子的人命。海狮子那边的部下同样也不是铁板一块,海狮子想要脱了贼皮,但其他人未必愿意,所以,招安的难度非常大。

让付伦倍感意外的是,海狮子居然真的来到了磊石村。海狮子是悄悄来磊石村的,身边只带了几名亲随,他来磊石村的事情,不仅没告诉付伦,同样也没告诉鹿屏山的人。鹿屏山的情况,海狮子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里人员复杂,一旦让他们知道实情,鬼知道会出什么意外?而且,海狮子现在也没想好该怎么做。

海狮子本名叫匡大海,乃是闽南一带的大船商,后来因为跟洋毛子买卖货物,犯了朝廷禁令,没有办法,这才占据鹿屏山当了大海盗。他的骨子里并不想做海盗,所以,接到付伦的信后,他考虑良久,还是决定悄悄地来一趟磊石村。海狮子信不过朝廷的人,但他信得过付伦,他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不管那个苏立言靠不靠谱,至少该试试才行。

海狮子浑身裹着厚袍子,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上去就像个狗熊粽子。看到他这副打扮,付伦深感意外,这里可是海狮子的地盘,需要这么小心么?拱手施了一礼,付伦诧异道:“海当家的,你这是”

“大过年的,匡某不想让兄弟们知道我到了磊石村”海狮子这么一说,付伦便全都明白了。看来海狮子还在瞒着鹿屏山的人,也就是说,海狮子现在对招安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并不怎么上心。

落座后,海狮子喝了点热水,浓密的眉毛挤作一团,有些不屑的冷笑道:“付先生,咱们也是老朋友了,所以有些话,也就不拐弯抹角的了。你信中提到了招安,匡某确实感兴趣,不过朝廷那帮子官老爷,呵呵,匡某还真信不过他们。付先生恐怕没忘记十多年前的毛海儿吧,当初福建布政使司给了招安的帖子,毛海儿高高兴兴的带着人靠了岸,结果从毛海儿往下一百多口子人全部成了福建水师的功劳簿。”

付伦大皱眉头,他只能苦笑道:“海当家的,苏瞻苏大人的名号你肯定听说过的,付某能告诉你的是,苏大人与以前那些循规蹈矩的官老爷不一样。说句话,海当家的可能不信,付某和霍老板走私的事情,苏大人一清二楚,却丝毫没有追究。苏大人跟那些不知民间疾苦的官老爷不一样,他深知走私商的苦处。付某相信,只要海当家的率众相应招安,苏大人一定会履行诺言的。”

海狮子微微吃了一惊,他盯着付伦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想要知道付伦有没有撒谎。如果苏立言真能体谅江南走私商的难处,倒还真是个不错的官员。

无论嘴上怎么说,心里对招安还是很心动的,如果不心动,就不会来磊石村了。能当官,能光明正大的做海贸生意,谁还跑到外边当海盗倭寇?当了海盗,妻儿老小一辈子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海盗内部打打杀杀的,说不定哪天他匡大海一死,一家子人都没个好下场。但,那个苏立言可靠么?

“付先生,匡某怎么知道这是不是苏立言的权宜之计?如今三大势力威逼温州府,姓苏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匡某信不过他,万一他给老子来一出卸磨杀驴,老子找谁说理去?”

“这海当家的,那你如何才肯相信我们的诚意?”付伦神情严肃,他是真心想促成招安的,因为他和霍岑一样,是真的希望成为海运司一员的。

海狮子想也未想,双手按着桌面,坚定无比的说道:“付先生,匡某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招安这么重要的事情,让你来谈,真的不可靠的。如果姓苏的真有诚意,就让他三十晚上来磊石村,匡某会在这里等着他的,若是到时不来,那也就不用谈了。”

“什么?”付伦猛地站了起来,怒目而视,“这么不可能,海当家的,磊石村靠近海岸,又是你的地盘,这地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可苏大人却不行,你若是在磊石村布下埋伏,苏大人了还能有活路?”

“付先生,你又何必如此生气?总之,这就是匡某的决定,别忘了,现在不是匡某求姓苏的,而是姓苏的有求于匡某。他若真有诚意,就来磊石村!”海狮子裹好棉袍,弯着腰往门口走去,很快守在外边的人拉开了门,迈出一只脚后,海狮子回过头说道,“哎,付先生,你还是回去问问姓苏的吧。”

海狮子走后,付伦气的眉毛倒竖。坐在凳子上生了会儿闷气,付伦带着随从星夜赶回了温州。

腊月二十八,温州城内到处充斥着浓浓的年味儿,有的人家已经开始时不时地燃放鞭炮。清晨时分,马不停蹄的付伦来到了行馆,他来不及休息,急匆匆的将海狮子的意见说了一遍。苏瞻立刻陷入了沉思之中,萧绮月却想也未想便气道:“这个海狮子着实过分,让堂堂副按察使去磊石村见他,哼哼,公子,你绝对不能去,鬼知道海狮子是何居心?”

付伦点点头,同意了萧绮月的说法,“是的,磊石村相当于一个小码头,又是海狮子的地盘,他要想耍什么花招,那就太简单了。”

仿佛没有听到萧绮月和付伦的话,苏瞻闭上双眼,默不作声的沉思着。良久之后,他睁开眼,沉声道:“去,必须去。海狮子把想见本官,还将见面地点放在磊石村,是因为他信不过朝廷,信不过本官。或许,将地点放在磊石村,并不是想弄什么陷阱,而是方便遇到危险的时候好撤离。”

萧绮月抓紧苏瞻的胳膊,面色发寒,“可如果你料错了呢,那你就是有去无回了。不行,你不能去。”

萦袖也是一样的想法,“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不是常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么,明知道有危险,干嘛还要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呵呵,现在我们还有资格想这个么?”苏瞻叹口气,拍了拍萧绮月的手背,“眼下这种情况,不冒点风险是不可能的。你们想想,海狮子干嘛要挖陷阱害我呢,这对他没有半点好处。海狮子不是想要诚意么,苏某就给他一份诚意。”

“你”萧绮月气得直跺脚,苏立言这性子,一旦决定好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腊月三十除夕夜,一行十余人的商队越过大罗山,缓缓来到磊石村。小小的村落里鞭炮声隆隆,偶有孩童嬉闹着跑过。苏瞻裹着灰色棉袄,不断哈着热气,“付先生,咱们去哪儿见海狮子?”

付伦举着火把,看了看路,带着众人往东面而去,没多久来到一座民宅前。此时宅子门口有两名刀手巡逻,看情况,宅子附近应该也埋伏着不少人。不过,这也说明海狮子已经到了。

付伦很是担心,如果起了冲突,可就凶多吉少了,这次苏大人只带了十几名亲卫。付伦曾经劝过,让苏瞻多带点人,可苏大人却笑着摇了摇头。多带点人,多少人算多?磊石村可是人家的地盘,海狮子如果真的包藏祸心,那带十个人跟带五十个人又有多少区别?

走进宅院,苏瞻终于见到了盛传依旧的海狮子,其人身材中等,皮肤粗糙,如古铜一般,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双臂粗壮,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海狮子同样也在观察着苏瞻,看到面前的苏大人,海狮子就只有一个想法,这小子真特么年轻。

二十岁左右的副按察使,还兼任浙江锦衣卫千户,怎么看都有点虚幻。有道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个苏立言靠谱么?

“哈哈,苏大人,你可真是年轻啊!”

“有志不在年高,无知空活百年,有能力者,七岁可为相,无能者,八十只能掏大粪。本官年少得志,但也比不上海当家的,据说,海当家的二十一岁出海,不到三十岁就一统鹿屏山,成了东海当之无愧的三天王之一,苏某可是佩服得很啊。”

“”海狮子有点发懵,这位苏大人形态举止,跟往常的官老爷果然不一样啊。

苏瞻捏着一只茶杯,神态悠闲的坐在凳子上,耳边不时地听到一点脚步声,也不知道海狮子埋伏了多少人。不过,苏瞻的脸上没有半点惧意,仿佛坐在自家炕头一般。

“苏大人,你有意让匡某脱了这身贼皮,匡某感激不尽,只是匡某不得不为手底下那些兄弟着想啊。兄弟们拖家带口跟着匡某闯荡多年,匡某不能让他们稀里糊涂的送命啊!”海狮子双手笼在袖子里,就像田间的老农,丝毫看不出半点海上枭雄的样子,“最近雪倾城针对温州的事情,苏大人应该一清二楚。”

第504章 熟人到访

第504章熟人到访

苏瞻笑着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海狮子的意思,海狮子是不想被人当刀子使啊。苏瞻理解海狮子的想法,换做自己,也会有这种担心的。三大海盗联合攻打温州,就在这个时候,朝廷送来了招安的帖子,鬼知道朝廷是不是被逼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呢?

理解海狮子心中的担忧,所以,也就不会生气。苏瞻淡淡的笑道:“海当家的,你为兄弟们着想,那是天经地义,不过本官的招安帖子,绝对是实心实意的。如果海当家的有所担心,那当时候不如先看戏,至于最后怎么做,全都由海当家的决定。总之,只要海当家的愿意归顺海运司,苏某随时欢迎你。”

海狮子颇有些诧异的抬起了头,“苏大人,你真的不要求匡某攻打雪倾城和宋天王他们?”

“不需要,本官已经说过了,该怎么做,全看海当家的选择。海当家的需要诚意,所以,本官来到了磊石村,这份诚意可以了么?”

海狮子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苏瞻,想要从苏瞻脸上看出点端倪来。在海狮子看来,苏瞻太豪爽了。海盗行业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初入伙的人一定要有投名状,说白了就是先干点杀人放火的事情。招安嘛,其实跟入伙也差不了多少,想脱了贼皮穿上官衣,不搞点拿得出手的投名状,又如何取信朝廷呢?今天一早就来到了磊石村,待在村子里,海狮子想了很久,他也做好了纳投名状的准备,只要这个投名状别太过分就行,总之,要保证自己能进能退,不能让朝廷把自己当傻子耍。

信任,是相互的事情,苏瞻要取信于海狮子,同样海狮子也要取信于苏瞻。如果这个时候苏瞻提议让海狮子帮忙做点事情,海狮子丝毫不觉得意外,可偏偏苏瞻什么都不让做,就让海狮子站在一边看戏。而且,苏瞻这番话说的太露骨了,什么叫一切由自己做决定?

也就是说,他海狮子可以先不加入战局,躲在后边看戏,先静观其变,等到最后再决定帮谁。苏立言主动让他海狮子当骑墙派,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苏立言就这么有信心能挡住宋天王和雪倾城的人?就算他海狮子不加入战局,光凭温州府的兵马,也绝对不是宋天王和雪倾城的对手,苏立言如此自信,到底有何倚仗?海狮子并没有急着回答苏瞻,他仔细计较着,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自己没必要拒绝这个美好的提议,暂时退出占据,进可攻退可守,这可是好事儿。最重要的是,海狮子真的想脱了贼皮,如果这是一个好机会,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同样,他也不会因为招安,而把自己至于万劫不复之地。

思索良久,海狮子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他站起身,十分豪爽的拱了拱手,“好,苏大人快人快语,匡某佩服。”

诸事议定,海狮子便先离开了磊石村,随着海狮子撤出磊石村,村子附近陆陆续续撤走了许多人。虽然不知道具体多少人,但是看火把以及脚步声,就知道海狮子埋伏了不少人手。估计这些埋伏在磊石村的人也不知道海狮子来磊石村干嘛的,毕竟除夕夜,跑到破村子里走一圈,简直是脑袋进水。

半个时辰后,苏瞻等人也趁着夜色朝着大罗山赶去,一路上,铁虎一直想着之前的事情,越是想下去越是觉得头疼。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三弟,为何你不让海狮子替我们牵制下雪倾城和宋天王?”

“大哥,你觉得如果我们这么做,海狮子会怎么想?他本来就不信任我们,我们这么安排,他一定会觉得咱们是在利用他,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他会真心替我们做事儿?眼下,三大海盗结盟,我们能让海狮子暂时看戏不出手,就已经很不错了。海狮子这里出了变故,雪倾城和宋天王那里肯定会受到影响。只要咱们能守着温州的,打一场漂亮的胜仗,占据上风,就算咱们什么都不说,海狮子也会主动替我们打雪倾城和宋天王的,呵呵,他如果真心想脱了这身贼皮,稳稳当当的穿上官衣,不弄点拿得出手的投名状又怎么行?”

苏瞻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海狮子直接帮忙,那样做很不现实。如果强逼海狮子帮忙,肯定会适得其反,逼着海狮子放弃招安。现在能让海狮子暂时不出手,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三家一同出兵,有一家暗地里看戏,雪倾城的三家围攻温州的部署铁定会出现大问题。如果这种情况下,自己还挡不住这群海盗,那海运司也不用建了。

铁虎凝着眉头,毫无喜色,“哎,看来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只能祈祷咱们能占据上风喽。否则海狮子这个骑墙派,恐怕就要忍不住对我们下手了。”

“那也不一定”苏瞻骑在马背上,用力裹了裹厚袍子,“只要海狮子真心想脱了贼皮,那就会有忌讳,就算到时候咱们处在下风,出于三家同盟的原因,碍于另两家的压力,他顶多也就冲上来打打秋风。海狮子又不傻,自己一开始看戏,最后再冲上来打生打死,有病吗?一旦损失过大,另外两家再跟他秋后算账,他岂不是要倒霉?”

铁虎眉头一挑,露出一点笑容,“哦,也就是说,经过今天这次谈话,海狮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咱们拼命了?”

“嗯,当然,我不敢保证啊,万一海狮子是个脑袋进水的蠢货”苏瞻讪讪一笑,拢着袖子哈了哈热气,“我啊,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浙江这帮子老油条。我也不指望他们帮什么忙,就把这些人扯后腿啊,浙江沿海,尤其是温州这一带,龙蛇混杂,哎”

“三弟,你是不是太过担心了?虽说咱们这那群人不对付,但他们也不至于舍了朝廷脸面,帮倭寇的忙吧?”

“呵呵,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就明白了一点,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咱们刚刚要弄海运司,雪倾城就不惜一切代价攻打温州?相比较温州府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其他各处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可怕。要说杭州城那些人一点都不知情,你信么?”

“这”铁虎也渐渐有些担心起来,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很多时候,表面上的平静未必是什么好事,越是平静,越是不知道哪里会出问题,这才是最让人烦闷的。

大年初一,隆隆的鞭炮声响彻温州,可行馆内却感受不到半点年的气氛。之前让林泰丰发了话,要在行管设宴,可来到行馆赴宴的人却寥寥无几。这些人仿佛要跟行馆划清界限一般,生怕惹上什么麻烦。不到中午,靳松提着两坛子酒来到行馆,当然,靳松不是来拜年的,而是找苏瞻商量事情的。

再过几天畲族兵马就要入驻温州,营地、驻防、整编等等一连串的事情等着苏瞻拍板呢。军营扩建是必须的,然后就是军饷,反正就是一个字,钱。苏瞻都快头疼死了,新月山金矿的开采速度还是太慢了,朱佑樘和张懋等人凑得三十多万两银子眼看着就要花光了。海贸能赚钱,同样也能吃钱,这还没怎么着呢,烧钱烧得苏公子都快掉眼泪了。

连续两天时间,苏瞻一直忙着跟靳松等人商量安置畲族人的事情。初四这天,赢漫文以及盛世才等人带着畲族士兵抵达了温州府,上万畲族精兵进驻温州,成了年后一大风景线,闲来无事的百姓全都跑到城外看热闹。朝廷对畲族人不待见,觉得这群人都是刺头,但民间百姓跟畲族人的关系还是很好的。苏瞻在城外盯了一会儿,便着急忙慌的回到了行馆,没过多久,赢漫文和盛世才以及赢昂代表畲族各部前来拜会。看着这些畲族后起之秀,苏瞻表情严肃道:“诸位,大家既然入了海运司,那以后就是朝廷的兵,今后做事情就要守规矩。本官是个敞亮人,喜欢丑话说在前头,还请诸位约束好各部子弟,千万不要闹事,若是犯了规矩,严惩不贷。至于驻地、军装、编制等等,之后靳将军会跟你商量。”

盛世才拱手道:“苏大人放心,既然入了海运司,那今后便都听苏大人的,该守的规矩肯定是要守得。谁要是不听话,不需苏大人发话,我们自己就先把他处理了。”

“嗯,诸位明白就好,如今海运司初建,盯着海运司犯眼红病的人不少,上元节那天怕是要有一场恶战了,大家还需要早做准备。”

提到上元节,赢漫文等人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一脸的凝重之色。上元节之战,算得上海运司成立以来第一战了,这一仗要是打不好,大家都没有好处拿。准确的说,上元节之战,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这一点根本不需要苏瞻多说。众人正在商议着细节问题,萧绮月抓着几份帖子走了进来。

“公子,这是温州通判陈伟林等人送来的帖子,说是要给你拜年呢,你是见还是不见?”萧绮月说着话,将几份帖子扔在了桌子上。苏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倒是赢漫文眼疾手快,伸手拿起来翻了翻,随后笑眯眯道,“啧啧啧,这群墙头草,还真会来事儿。听说你年前设宴来的人却是寥寥无几,现在过了年了,又跑过来拜年,还真是有意思。”

盛世才丝毫不觉得奇怪,弹了弹耳边的长发,若有所思道:“要不怎么说当官的都是人精呢?他们这可不是墙头草,这是在示好呢,咱家苏大人设宴,逼着他们站队,他们不敢战队,所以不来赴宴。但是拜年吗,属于人情往来,送点礼拜个年,示个好,也让咱家大人知道他们也是被逼的。呵呵,说白了,他们是在释放一个信号,只要上元节一战,咱们海运司能挺过来,这群人就会迅速倒向海运司,若是挺不过去,这群人就要看戏喽。”

“哼,这群人,猴精猴精的,要我说啊,要是挺过上元节,这群人一个都不要,有多远滚多远!”赢漫文气呼呼的将帖子摔在了桌子上,萧绮月对此只能报以苦笑。把这群人全赶走,听上去很解气,可以后温州府乃至海运司的事情谁来管?这群人是惹人烦,但离了这群人还真会出大问题。

苏瞻将帖子往旁边推了推,懒得多看一眼。总之,这群人送来的礼照单全收,至于拜年吗,对不起,苏大人很忙,没空见他们。

腊月初七,生意复苏,商铺开门,隆隆的鞭炮声中,一个青衣男子顶着寒风来到了温州城。他双手拢在袖子里,还时不时的打个喷嚏。来到行馆,他拿出一块腰牌亮了亮,守门校尉便赶紧将这名男子放了进去。

敲敲房门,里边传来了苏瞻的声音,男子挑眉一笑,推开门大踏步走了进去,“立言老弟,你让萧小姐把为兄找来,却是接都不接一下,着实没什么诚意啊。”

听到这个声音,苏瞻心头一喜,猛地抬起头来。看到青衣男子,他哈哈大笑的走了过去,“伯安兄,小弟我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来来来,快请坐。”

苏瞻之所以如此开心,乃是因为来人正是王守仁王伯安,去年离开祥符后,王守仁就一直躲在余姚老家装病图清闲。如今海运司初建,面临着一个个难关,尤其是眼前的三大海盗,更是让苏公子头疼。指挥打仗?苏公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耍耍阴谋诡计,真要调度兵马,运筹帷幄,他苏某人真干不了这种活。这种情况下,苏瞻自然忘不了躲在余姚老家的王守仁,一封亲笔信将他请了过来。

第505章 海盗在行动

第505章海盗在行动

王守仁也是支持开海的,他与苏瞻政见相合,所以二人关系相当不错。苏瞻一封亲笔信送到余姚,他想也未想便答应来来温州帮忙了。其实初三的时候,王守仁已经离开了余姚,但是他没有直接来温州,而是绕着沿海多走了两天时间。一路走来,王守仁将自己观察到的一切都记在了心里。

喝口茶暖了暖身子,王守仁便聊起了海运司的事情,和苏瞻一样,王守仁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压力,脸上毫无喜色。放下茶杯,王守仁坦言道:“立言老弟,这次我们面临的难题很大啊,东海三大海盗,可是盘踞在沿海十余年的老牌势力。这些人跟浙江官场是什么样的关系,谁也说不清楚。虽然你出奇谋收揽了畲族各部,但这些畲族人在山里野惯了,训练时间有限,如果兵力太过分散的话,恐怕会出大问题的。”

苏瞻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很赞同王守仁的看法,畲族士兵战斗力彪悍,但他们的长处是正面厮杀,如果兵力分散,互相配合互相支援,那就很不靠谱了。几天时间,这些畲族人能把“军令如山”刻在脑子里就烧高香了。

“伯安兄,你有什么看法?”

“立言老弟,这要先问你了,你是要保一方百姓平安,还是要保温州清晏楼和海运司?”王守仁很认真的问道。

苏瞻微微皱起了眉头,迟疑了没多久,他坚定地回答道:“如果让苏某选的话,我选后者。或许有些无情,但,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海运司必须顺利搭建起来。”

王守仁满意的点了点头,眼中透着一丝赞许之色,苏立言迟疑的时候,真怕他会犹豫不决。

“立言老弟,你能这么说,那事情就好办了。海运司麾下兵马一分为四,两部分别驻扎大罗山南北,一部分驻扎于温州境内,另一部分驻守白沙岭,只要这样做,绝对能保温州无恙,没人能打扰清晏楼的大事。不过所有人员必须听王某调遣,其中包括你。”

王守仁嘴角含笑,没有半点商量的语气。苏瞻耸耸肩,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是信不过伯安兄的能耐,小弟我也不会把你请过来了。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清晏楼聚会结束,一应人员全都听你安排。只是,小弟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要在白沙岭驻兵?”

白沙岭距离温州比较远,在乐清以北,而且位置比较偏,苏瞻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何要将有限的兵力驻扎在白沙岭。

王守仁摸着茶杯,眉宇间闪过一丝愁绪,“这只是一步暗棋,如果可以的话,为兄希望永远也不要用到这步棋。哎,或许是我想太多吧,你啊,只要处理好清晏楼的事情就行了。”

王守仁似乎不想多谈这个问题,苏瞻也没有多问。接下来,二人聊起了一些轻松的话题,王守仁知识渊博,又是浙江地头蛇,说起浙江的事情,简直是面面俱到,门清的很。尤其是说起嘉兴烟雨楼的时候,王守仁竟然流露出一丝怀念之色。

西湖、钱塘江、烟雨楼,这是大明文人墨客心心向往的地方,苏瞻也不例外。只可惜,诸事缠身,自从来到浙江后,还从来没去过烟雨楼和钱塘江。

余下的几天,苏瞻陆陆续续的见到了一些老朋友,祥符老友苏崇宇和沈应元一同来到了温州,见到这二人,苏瞻着实开心得不得了。夜里,苏瞻设宴款待二人,说起以前在祥符的日子,不免唏嘘一番。

“立言老弟,这次苏某与沈兄前来,可是冲着那海运司份额来的,以咱们的关系,你可要多给点好处才行。不瞒你说,我们可是承载了整个祥符城的希望。”

苏瞻脑袋歪了歪,有些诧异的笑道:“德馨兄,这话是何意思?拿钱入股而已,怎么还承载了整个祥符城的希望?”

沈应元微笑道:“你有所不知,你可是咱们祥符人的骄傲,听说你组建海运司,要进行海贸,祥符商人们可是开心得很。年前,澹台福宁、岳思崖那些人就联络各家,凑了不少钱。若不是等他们,沈某与德馨老弟年前就能赶到浙江了。”

“咳咳,也就是说你们是代表祥符士绅来的?”苏瞻放下酒杯,脸色微红,“二位,能不能给小弟透个话,你们这次到底带了多少钱?”

苏崇宇想了想,神秘莫测的眨了眨眉毛,“不多不多,应该有个六十多万两吧。咱们可是来给你捧场的,怎们也不能弱了咱们祥符人的势,要不是时间紧迫,联络下洛阳的士绅,应该还能多凑一些。”

“噗”苏瞻一口老酒喷了出来,他咧着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尼玛,都是土豪啊,皇帝朱佑樘那帮子人拼死拼活凑出三十多万两,结果祥符士绅张罗一番,竟然弄出来六十多万两。呜呜,这就是传说中的藏富于民?仔细想想,大明朝后来怎么就糜烂到发不起军饷了呢?

似乎想到了什么,苏崇宇接着说道:“雒家也派人来了,还是老熟人,大公子雒琼。”

“雒家的人也来了?他们是不是有病?鬼知道他们是来捣乱的,还是来捧场的?”苏瞻不屑的撇了撇嘴,他可不认为雒家会砰他苏某人的场。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倒要看看这些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沈应元点点头,小声道:“总之啊,多加点小心不是坏事儿,依沈某看,雒家应该是来看热闹的。之前途径杭州的时候,雒琼是住在钟家的。”

在杭州乃至整个杭州,说起钟家,那肯定是只四大盐商之一的钟富力。钟富力那可是盐运司的人,雒琼住在钟家,摆明了是来扯后腿的啊。看来上元节那天,清晏楼里肯定是牛鬼蛇神齐聚一堂了。

上元节这天,几乎整个大明朝权贵士绅都将眼光放到了温州清晏楼上,尤其是浙江、南直隶以及两广的士绅。这一天,海运司要么飞灰湮灭成为笑话,要么开历史新篇章。

这些天铁虎和冷无涯一直住在清晏楼,赢漫文也被派到附近,负责清晏楼外围的安全防卫。大清早,苏瞻离开行馆,早早地来到了清晏楼。巳时不到,整个温州城变得非常热闹,权贵士绅集聚温州,成了百年来一大盛景。这一天,温州百姓看到了许多传说中的人物。

北直隶第一金盆子展雄飞,中原巨贾沈应元,江陵府药罐子周翁恒

这些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那都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半国的人物,尤其是那位沈应元沈公子,听说妻子早亡,至今还没有续弦,简直是大明朝第一金龟婿。还多年轻女子走到街头,喊着沈公子的名号,搞得许多人吃味得很。不过这种事儿是羡慕不来的,谁让人家沈应元长得帅,又是单身汉呢?

站在清晏楼上,听着远处沸腾的人声,苏瞻觉得很不真实。不是说大明朝礼教森严么?这特么年轻女子都跑到街头勾搭单身狗了,这也叫礼教森严?只能说,温州民风太开放,甚至有点异族的狂野之风。

权贵士绅集聚温州,而在东海水面也同样热闹非凡,临近午时,几名渔夫清楚的看到海岸上出现一道黑线。黑线越来越清晰,一艘船,两艘船,然后是一片船,船只划水而来,遮天蔽日,夹杂着滔天的气势。一艘巨船之上,挂着一面骷颅鱼叉旗帜,穿透站着一名全身红色棉袍的男子。

男子相貌俊逸,身材纤瘦,只是那双眼睛,说出的清冷阴鸷。他就是雪倾城,东海上土霸王。

“六福,宋天王和海狮子那边有动静了么?”雪倾城面无表情的看着海面,语气非常平淡。

身后那名叫做六福的中年人恭恭敬敬的说道:“主公,之前得到消息,宋天王和海狮子的人已经按照预定计划逼近海岸了。”

“很好,通知下去,转舵向北,我们在海门所登陆!”

“是,主公!”六福没有多问,他似乎已经习惯雪倾城的做事风格了。临时改变计划,出其不意,雪倾城经常这样干。

六福退下后,将近两百多艘战船的庞大舰队开始转向,没多久,身后响起一阵踏踏声。藤田十四郎来到雪倾城身后,恭恭敬敬的弯了下腰,“主公,这次请让属下做先锋,属下一定一雪前耻,为你开山引路,拿下温州。”

“藤田,我会让你做这个先锋的,可是,你要记住,这次只许胜不许败,如果再铩羽而归,我把你扔到狗圈里去!”雪倾城张开温润的红唇,露出森白的牙齿。

藤田十四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上露出极端的恐惧之色。当离开九州岛,流浪到大明沿海后,藤田十四郎就豁出去了,他忘却了贵族武士的身份,只当自己是一个贱民。九州贱民,烂命一条,扔哪儿不是扔,所以,他从来不怕死。可唯独怕主公的狗圈,主公雪倾城喜欢养狗,养的还都是种狗。主公有一种变态的嗜好,他喜欢将犯事的人扔到狗圈里,然后给种狗吃药。

藤田十四郎曾经亲眼看到有六个人被那群狗给活活干死了,一想起那恐怖的画面,就觉得屁股疼。太可怕了,就算被敌人碎尸万段,也不能被主公扔狗圈。

“嗨,主公放心,藤田此去,要么带着对方的人头回来,要么别人带着我的人头回来。”

“去吧,只许胜不许败!”雪倾城抬手摸了摸脸颊,手指刮了刮脸皮,突然皱起了眉头,“风越来越大了,哎,这样对皮肤不好。”

雪倾城扭着柳腰,款款走回船舱,迈步走过,一丝淡淡的香味儿扑鼻而入。藤田十四郎等人赶紧低下头,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万一被主公看上,搂着感受一下柔媚之气,那特么还不得难受死?主公是很“漂亮”,可爱好龙阳的却没有几个。

就在雪倾城转向海门卫的时候,还有两支舰队一南一北朝着温州附近海岸靠去。一直巨大的帆船,挂着一面双刀旗帜,旗帜黑色为底,就如宋天王身上的衣服。宋天王坐在一张宽大的木床上,上边铺着厚厚的被褥,一身黑色厚袍子,裹着整个身子,仅仅露出两只眼睛,他躺在床上,就像一摊黑色的软泥。除了那双眼睛,看不到任何地方,也看不出他是男是女。

船舱里,六名女子挑着妖娆的舞,两侧站着十几个海盗头目。宋天王看上去人畜无害,可谁也不敢喘大气。

“海狮子和雪倾城怎么样了?”沙哑的嗓音通过帷幔传出来,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带着几分沧桑色彩。

一名老者拱手道:“启禀主公,海狮子按照预定计划朝凤凰山方向进发,可雪倾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突然转向朝着海门卫方向而去。”

“海门卫么?呵呵,雪倾城做事情还是这么的阴险,他绕远路去海门卫,却让我们在温州东海岸登陆,这是要让咱们打头阵啊。吩咐下去,先不要靠岸,雪倾城那边不动手,咱们就不上岸。另外,各部兵马上岸后,谁也不准过盘石卫以西。”

“不准过盘石卫?那咱们就在龙湾东边闹腾?我们不是”一名白眉大汉大为诧异。

宋天王轻轻地皱了下眉头,阴恻恻的笑道:“呵呵,白眉翁,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么?”

“这主公,属下绝对没有别的看法”白眉大汉大惊失色,赶紧弯腰拱手,“属下只是有些疑惑。”

“疑惑?哼哼,你按计划做事就行了,至于本王为什么这么安排,你们后边会明白的。哼哼,雪倾城想拿我们当刀子,却殊不知那苏立言岂是好对付的?”

众人大为不解,苏立言就算再厉害,能抵挡得住三家联合发兵?三大海盗结盟出兵,除了南直隶京营兵马,其他全都是土鸡瓦狗。在强大的实力面前,苏立言算个屁?

第506章 清晏楼

第506章清晏楼

海盗们并没有将苏瞻放在眼中,在他们看来,苏立言跟那些坐在杭州城里的酸文官没什么两样,顶多事后放放马后炮。不过,却没人敢违抗宋天王的命令,众人渐渐散去,唯有一名老者留了下来。老者须眉灰白,额头三道褶子,此人名叫徐文定,乃是宋天王麾下二当家,宋天王并不怎么待在老巢,平常时候都是徐文定管理麾下人马的。

徐文定就像是宋天王的影子,很多人都说他是宋天王最忠心的狗。徐文定站在一侧,眉头一皱,褶子就更多了,看上去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天王,咱们这次真的不急着攻打温州么?”

“当然,徐叔,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宋天王缓缓站起身,浑身笼罩在黑色棉袍之下,看上去神秘莫测,“这次虽说结盟,但各家依旧是各怀鬼胎。尤其是那个海狮子,那家伙平日里跟雪倾城就不对付,你觉得他会真的按照计划猛攻温州南部?”

“天王所说有理,可属下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若是雪倾城先于我们攻进温州,那我们岂不是什么都捞不到?”徐文定眉头深锁,满脸担忧。宋天王挪着缓慢的脚步,慢慢走到了徐文定旁边,“徐叔,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雪倾城绝对斗不过苏立言的。”

“怎么可能?”徐文定大吃一惊,满脸的不可置信。宋天王眉头蹙了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听他淡淡的说道,“不可能么?呵呵,徐叔,你知道现在温州的守备力量么?”

徐文定想了想,很认真的答道:“据之前的调查,温州府加上附近处州府、台州府卫所军一共两万多人,其中不少还在吃空饷,真正的兵力能有一万八千人就不错了。更何况江南卫所兵战斗力相当有限,一战即溃。苏立言靠这些兵马,想要守住温州?杭州城那些官老爷,嘿,不扯他后腿就不错了,根本不会帮他的忙。思来想去,属下也看不出苏立言有什么胜算。”

“嗯,徐叔,你说的这些有点道理,可是你忘了一点,温州府西北可还藏着一支强兵呢,别人调不动这支土凤兵,但是苏立言绝对有办法。之前我就得到了消息,年后有近万畲族青壮离开了畲族人的地盘,你说这些人出山是干嘛的?而且,别忘了,杭州城里可还有一个张家大小姐呢,有她在,绝对不会看着苏立言陷入绝境的。年前,南京那边就传来消息,南京右军守备营一万兵马会在年后出城拉练,而统领这支兵马的正是小公爷徐鹏举。你不觉得时间太巧合了么?右军守备营,刚过年就出城拉练,脑袋进水了?”

随着宋天王的叙述,徐文定额头上渐渐渗出了一层冷汗,畲族人的事情多少听闻了一些,可南京那边的消息,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如果今天不是听宋天王说起,恐怕至今还蒙在鼓里呢。

“天王,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答应雪倾城?”徐文定越想越不解,宋天王反应有些平淡,他轻声道,“如果我们不给雪倾城足够的希望,他又怎么可能跟苏立言拼命?雪倾城仗着有人撑腰,占据东海要道,哼哼,太也该把嘴里的肥肉让出来了。”

听着宋天王的话,徐文定心中不免有些后怕。雪倾城一直想把别人当刀子,却不知道已经成了别人眼里的肥肉。天王的心思太深了,如果不是他亲口说出来,谁又能看破他的心思?天王就是要看着雪倾城跟苏立言死磕,到时候好坐收渔翁之利。如果雪倾城进展顺利,那就配合雪倾城洗劫温州,如果雪倾城进攻受挫,那就掉头收割雪倾城的大本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这场戏不唱到最后,恐怕谁也不知道何方才是最终的赢家。但有一点是确定的,真正的赢家绝对不是雪倾城。

“天王,既然苏立言这么难对付,为什么雪倾城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苏立言拼命?畲族的事情也不算大秘密,只要稍微留点心,就能知道的。”

“呵呵,雪倾城并不傻,不是他想拼命,而是不得不拼命。雪倾城跟我们不一样,我们立足东海,靠的是世代经营,吃的是海上饭。可雪倾城不一样,他不是靠海上饭活命的,他的根基在岸上,不在海上,苏立言要挖他的根,他能不拼命么?”

“岸上?”徐文定满脑袋浆糊,海盗吃的不是海上饭,吃的是岸上饭,好奇怪啊。似乎看出了徐文定心中的疑惑,宋天王叹口气解释道,“徐叔,你呀,一把子年纪了,有些事情却到现在还看不透。我们和海狮子运的是什么?是瓷器、布匹,雪倾城走的是什么货?内走白雪,外走黑铁。”

内走白雪,外走黑铁,这是东海海盗送给雪倾城的话。所谓内走白雪,指的就是盐,没人知道雪倾城是怎么做到的,他能弄到大量的盐,然后转卖到大明沿海各地,赚取暴利。因为盐不外出,只在大明内部倒卖,所以叫做内走白雪。而外走黑铁,指的是雪倾城曾经将大量的铁矿转卖到日本和佛郎机人。

盐铁乃是朝廷严格管控,就算海盗能量再大,也没能耐弄到这些东西的,可雪倾城偏偏可以。渐渐地,徐文定有些明白宋天王的意思了,他惊讶莫名的哆嗦道:“天王,你的意思是说,雪倾城是浙江官老爷养起来的?”

“哎,你总算明白了,如果不是背靠大树,就凭雪倾城那点本事,他能弄到这么多的盐铁?这些年,浙江那些人靠雪倾城,不知道攫取了多少利益,现在苏立言跑到浙江,说要弄什么海运司。呵呵,这简直是断人财路啊,苏立言弄海运司,真正急眼的不是我们,而是雪倾城以及他背后的老爷们。海贸利益巨大,如果苏立言真能挺过这一串串难关,我们也不是不能合作嘛。相反,我们跟雪倾城却绝对没有合作的可能性,那些人一直想着独吞海上利益,他们能砍掉苏立言,同样也能砍掉我们这些海盗。”

“如此说来,我们不仅不能帮雪倾城,还要想办法帮苏立言的忙?”话已出口,徐文定就赶紧住了嘴,他觉自己这话说得太可笑了。

宋天王却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帮忙?我们只需要唱好戏就行了,苏立言是个聪明人,只要能赢了这一局,他一定会派人联系我们的。主动帮他的忙,那咱们就不值钱了。而且啊,鬼知道海狮子是怎么想的?总之,我们只负责唱戏。”

就在宋天王暗中谋划的时候,苏瞻则坐在清晏楼中看热闹呢。不得不说今年的上元节很热闹,大量士绅权贵涌入温州,同样也吸引来不少凑热闹的人。好多商贩想趁着这个机会大发一笔,更有一些郁郁不得志的人想来碰碰运气,总之,如今温州城里云龙混杂,浅水游龙肯定有,但装白天鹅的癞蛤蟆也有。走在街头,一不小心可能碰上一位能人,也有可能碰到骗子被人坑一把。

突然间,长街上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就连不少权贵富商也站在路边驻足而立,不断向北边张望着。不久之后,一顶轿子缓缓走进长街。

苏公子翘着手指挠了挠下巴,“轿子里坐的是何人,居然如此受欢迎?”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个柔弱悦耳的声音,“那轿子里做的不是别人,正是扬州金香楼歌舞大家陆丹雪陆大家,据说,陆大家这次是来给大人捧场的。”

陆丹雪?苏瞻忍不住挑了挑眉头,这个会勾人的狐狸精真会挑时候,哪是给他苏某人捧场啊,人家这是来“扬名立万”的嘛。回过头瞅了瞅,却发现说话的并不是萦袖,而是一位身姿婀娜的美妇人,咦,这不是齐美伦么?

“齐小姐,没想到你也来清晏楼凑热闹了,哈哈,苏某有失远迎,还望齐小姐莫要生气啊!”苏瞻起身拱了拱手,态度还算和善。齐美伦赶紧福了一礼,只是秀眉微蹙,心里自有一番计较。这个无赖苏大人,你家那位大小姐到现在还把弟弟齐美耀关在锦衣卫大牢里呢,说什么苏大人没回杭州,案子未破,暂时不能放人。哼哼,不就是逼着齐家来清晏楼捧场么?这位苏大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偏偏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双方见礼后,聊了些闲事,齐美伦才提起齐美耀的事情,“苏大人,不知你何时能忙完温州的事情,可否先回杭州一趟,你不回去,没人敢断舍弟的案子。”

“咳咳此事不急,有大小姐在杭州,没人能动齐美耀的,待本官忙完清晏楼的事情,就回一趟杭州!”苏瞻随便敷衍了一句。苏大人这种软硬不吃混不吝的官员,着实让齐美伦头疼得很。你苏大人不急,可我们齐家着急啊。齐美伦也看出来了,齐家要是不跟浙江本土势力撕破脸,苏大人是不会放齐美耀的。

海运司苏立言,按察使司闽中元,这俩人从本质上说没什么区别,一个比一个难对付。面对这位苏大人,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

陆丹雪的到来,着实有点出人意料。苏崇宇、沈应元等人跟陆丹雪也算是老相识了,便联袂迎了出去。今日陆丹雪身着一件淡红袄子,长发挽做凤髻,少了几分妖艳,多了几分清纯。苏崇宇站在门口笑着说道:“陆大家,你对苏大人着实上心啊,他只是折腾点事情而已,陆大家就从扬州跑到温州捧场,着实羡煞旁人啊。”

陆丹雪抿嘴轻笑,大大方方的福了一礼,“苏公子莫要取笑奴家,咯咯,若是公子有什么事儿,奴家也会帮你的忙的。”

“得了,本公子可没那么大能耐,哈哈!”苏崇宇耸肩一笑,将陆丹雪请进了清晏楼。不得不说,大明朝无论文人才子还是士绅权贵,都喜欢这一口,陆丹雪一来,就引起了剧烈的反响,好多人都闹着陆大家登台表演一番。

萦袖趴在栏杆上,看着陆丹雪眼角含媚,施施然的走上来,憋着嘴哼了哼,“真是个狐狸精,不在扬州好好待着,跑到温州勾搭男人。”

萦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陆丹雪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不过,陆丹雪嘴角含笑,只是淡淡的看了萦袖一眼,“萦袖姑娘也在呢?你不是张小姐的侍女么,怎么整日里跟在公子身边,莫不是动了心思?”

“你哼”萦袖扭过头不搭理陆丹雪了,论斗嘴,她哪里是陆丹雪的对手。

陆丹雪身姿丰腴,眉目如画,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充满了诱惑力,只一个眼神,就会让人怦怦心动。

酉时,随着陆丹雪一曲歌舞,引人关注的清晏楼聚会终于正式开始。苏瞻身着绯红飞鱼服,大踏步站在高台上,在他旁边摆着两张桌子,一张桌子上放着官印,一张桌子上摆着花名册。拱手施了一礼,他笑着说道:“诸位,今日大家集聚清晏楼,为的是什么,相信不用苏某多说了。本官只想告诉大家一件事,苏某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这桩大事,大家也尽可以放心,本官代表的是朝廷,代表的是当今陛下,所以,本官的信誉无需怀疑。现在,大家可以做该做的事情了。”

当苏瞻从台子上退下来,沈应元第一个站了起来,“为支持苏大人组建海运司,沈某代表开封府士绅愿意捐输六十五万两白银。”

“哗”随着沈应元的话音落下,整个清晏楼变得鸦雀无声。许多人都瞪着眼睛盯着沈应元瞧个不停,娘滴,沈应元是故意的吧?一上来就砸出六十五万两白银,这下子后边的人得多大的压力?祥符士绅,为了捧苏立言这个开封府才子,真的是下血本了。呼呼,这就是乡绅的力量啊,捧一个苏立言,整个开封府都跟着占便宜。

第507章 杀戮与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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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岑嘴角抽搐,不由自主的跟付伦对视了一眼,实在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会是沈应元。在他们的想法里,沈应元代表的可是开封士绅,他们可是苏大人最坚定的拥护者,这种底牌应该放在最后压轴才对啊,怎么一上来就出场呢?

沈应元并没有理会周遭人的反应,朝着周围的人拱拱手,便有十几个仆人抬着几口箱子放到了台上。大家都知道,里边装的肯定是票子和银子。

有沈应元的六十五万两开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要是再单打独斗,肯定斗不过开封士绅的。于是,清晏楼里立刻出现了神奇的一幕,大家不再忙着捐输,而是相熟的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起来。这样过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见霍岑站起身。

“浙江霍岑捐输七十五万两!”

“嘶!”许多人的脑袋嗡嗡作响,七十五万两,太可怕了,比沈应元还多出来十万两。其实不少人都看出来了,这七十五万两是霍岑和付伦凑在一起的数目。之所以让霍岑占这个名,那可定是霍岑许给了付伦某些好处。

一个时辰内,只有两家报了捐输,却足足有一百四十万两之巨,大明朝一年的赋税才多少?

苏瞻坐在二楼,看得目瞪口呆,霍岑和付伦这特么有钱啊。沈应元这六十多万两可是开封好多士绅凑出来的,可霍岑和付伦只是两家就凑了七十多万两。苏瞻相信,这绝对不是他们俩所有的家底。江南巨贾富甲天下,真不是吹出来的。

齐美伦出身富贵之家,可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美目连翻。

“中原沈赵、江南霍萧,当真是名不虚传啊,我们这浙江四大盐商,听上去唬人,可是跟霍家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啊!”

齐家贵为浙江四大盐商之一,也算是有钱了,但真正拿出来的资金绝对超不过十万两,可是霍岑和付伦,为了在海运司占据好的份额,居然拿出了七十多万两。

说完话,齐美伦忍不住多看了苏瞻几眼,这个看似无赖的苏大人,真的好厉害。他做事情看上去颠三倒四的,有时候还像个无赖,可偏偏他办到了许多人都办不到的事情。

苏瞻锁着眉头,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笑容,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决定海运司命运的不在清晏楼内,而在清晏楼外。如果温州挡不住那些海盗,那么清晏楼内一切的美好都会成为镜花水月。

萧绮月提笔写下花名册,当然,在写沈应元和霍岑的名字时,也没忘写下苏崇宇和付伦的名字,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好处不分给自己人,那是要遭天谴的。至于公平,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

萧绮月提笔写名册,而在台州海门卫却有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慢慢靠岸。雪倾城的兵马靠近海岸后,海门卫的士兵几乎是落荒而逃。藤田十四郎作为先锋,踩着木屐踏踏走下甲板,他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大有三岛。站在地面上,藤田十四郎攥紧拳头擂了擂胸口,“呔,大有君,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啦,能不能入主公法眼,就看今日,我们绝对不能失败。”

“嗨,藤田君放心,我亲自带人进攻黄岩城,只要黄岩城一破,前边再无阻碍,我们就可以一路抵达温州。那个汉人苏立言,死啦死啦地!”

“哟西,为了我们的前途,拜托了,大有君!”藤田十四郎握紧刀柄,重重的像大有三岛鞠了一躬,这让大有三岛受宠若惊。

藤田十四郎又何尝愿意像这个九州贱民鞠躬?可他不得不这么做,很多事情还要靠大有三岛呢。这次要是再失败,主公一定会砍了他藤田十四郎的。

大有三岛巨吼一声,踩着木屐带着几百倭寇朝着南边的黄岩城奔去。说来也怪,自从上岸后,再没遇到有效的抵抗,偶尔碰到几个卫所兵,那些卫所兵也是仓皇而逃。几百倭寇在大有三岛的带领下,居然从海门卫畅通无阻的向南狂奔四十多里地,一路直达黄岩城。这一路上,沿途乡镇村子遭了秧,倭寇们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几乎无恶不作。

黄岩,只是一座小县城,今日上元节,傍晚时分,城内百姓吃完晚饭,大多数人都来到了街头游玩。按照当地习俗,每年上元节城内百姓都会摆花灯,耍狮子。街上张灯结彩,锣鼓齐鸣,有不少县城士绅还组织了一些猜谜比赛。整个县城热闹无比,气氛比过了年三十。

黄岩城以北三十里处,大有三岛带着人快速前进着,顶着湿冷的寒风,全身却散发着一种热气。好久没这么爽过了,从海门卫到这里,几乎是跑着来的,就像是旅游一般。这次登岸,好多兄弟都开了荤,岛上虽然也有妓院,可价格贵的离谱,僧多肉少,哪像在岸上?前边就是黄岩城了,只要打下黄岩城,大军就可以向南直接涌入温州境内,不出三个时辰就可以打进温州城。

一名戴着草帽的倭寇一路奔跑而来,看他汗流浃背的样子,估计累得够呛。倭寇一脸兴奋的提着倭刀,急声道:“大有君,黄岩城还在庆祝上元节,城门大开,一点防备都没有。只要我们加快脚程,很快就能打下黄岩城。”

“哟西,居然一点防备都没有,这是天照大神要让我立功啊”大有三岛眉头一挑,开心的差点笑出声,拔出武士刀,大喝一声,“儿郎们,加快脚步,黄岩城里有漂亮女人,有大把的银子,想玩女人想抢钱的,跟我冲啊!”

身后上百倭寇露出一种病态的疯狂之色,他们眼睛里喷着火光,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任何的豪言壮语都比不上大有三岛这番话,大多数倭寇都是九州贱民,一个个饭都吃不饱。现在不仅能玩大明的女人,还能抢钱,各个奋勇当先。好几个倭寇踩着破草鞋,抖着破袍子,居然一点不觉得冷。马上就要到来的美事,早就弄得浑身火燎火燎了,根本感觉不到半点冷意。

黄岩城县衙,两名药农慌慌张张的来到了县衙门口,他们也没敲鼓,直接往里边闯。黄岩是一座小县城,再加上民风淳朴,十几年来太平无事,几乎是路不拾遗,所以县衙中的吏员衙役并不多。今日可是上元节,大多数衙役也在家陪家人,所以大门口并没有人。两个药农闯进衙门,一个踉跄趴倒在地,他们慌慌张张的爬起身,扯开嗓子大喊起来,“出事儿了,出事儿了,游大人,游大人,你在哪儿,出大事儿了啊”

两个药农一通乱喊,衙门里总算有了动静,两名衙役从后堂跑过来,生气道:“你们连个是干嘛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竟敢大呼小叫的,今日上元节,吵了大人吃饭,你担当得起么?”

“哎不是啊,有倭寇,大量的倭寇朝咱们黄岩来了,差官,你们赶紧告诉游大人啊。”

衙役眉头一皱,伸手推了下一名药农,“你们胡说八道个什么?这里是黄岩,哪会有什么倭寇,你们少在这里妖言惑众。倭寇,哼,要是有倭寇,我们怎么看不到?识相的赶紧走,少风言疯语的,否则把你们丢大牢里关两天。”

其中一名年长的药农有些急眼了,他攥紧药锄使劲儿跺了跺脚,身形剧烈摇晃,篓子里的草药也掉出来一些。看着两名衙役,他急的额头直冒冷汗,“差官,我们真不敢撒谎啊。今天我们师徒去北边林子里采药,瞧见了大量的倭寇,那些倭寇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看方向,就是冲咱们黄岩来的。”

两个衙役还不相信,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知县游本民快步走了过来。由于是上元节,天色又是如此晚,游本民正在后衙陪家人吃饭,所以只穿着一身灰色袍子,看上去就像县里的私塾先生。让两名衙役退后两步,听药农复述了一遍,游本民就皱起了眉头,“大牛子,你带着人去北边看看情况,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倭寇。”

游本民虽然也不怎么相信药农的话,可他天性小心谨慎。衙役大牛子带着人离开了衙门,也就半个时辰,大牛子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县尊大人,真的有倭寇这会儿离着县城不到十里地了。”

游本民手里的茶杯跌落在地,摔做粉碎。他猛地站起身,脸色苍白,两只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快快把城中所有青壮集中起来,关闭城门,大牛子,你即刻去一趟温州府。”

“是,小的这就去”大牛子不敢怠慢,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游本民同样很慌,但他还保持着一点理智。倭寇既然从北边来,那证明海门卫已经崩溃了,想要找救兵,只能找温州府求援。大牛子一走,游本民吩咐家人几句,带着衙役吏员快步走出衙门。

县尊大人手里提着一根木棒,下摆系在腰间。黄岩是一座小县城,根本没什么秘密可言,此时所有人都知道了倭寇来袭的事情,整个县城乱了套。倭寇还没来,百姓就自己闹腾起来,有些士绅居然拖家带口的想要离开县城。游本民拿着木棒,堵在县城门口,面对那些士绅,他凛然不惧。

黄岩县城门本来就薄,城墙也不高,想要靠城中青壮挡住倭寇,已经要看天意了,要是还任由士绅们带着人离开黄岩,没法关闭城门,倭寇还不得顺顺利利的进城?

倭寇们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可谓是无恶不作,士绅们谁也不想待在小小的黄岩城内等死,“游大人,你这是何意?为何挡在门前,不让我们出城?”

“诸位,倭寇突然杀来,本官跟你们一样怕得要死。可要是本官任由你们逃出城,导致城门无法关闭,那本官就成了城内罪人了。倭寇离着县城已经很近了,你们这个时候出城,又能跑多远,这不是往倭寇怀里钻么?值此时刻,大家若想保住家业,唯一的办法就是跟本官抵挡倭寇,待援兵到来。”

游本民举着木棒,神态激动,倒有几分彪悍之气。一名蓝格子微胖富商跺脚道:“游大人,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骗我们?那些兵油子见了倭寇,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指望他们支援我们?游大人你你到底让不让我们出城?”

“你们哎,你们好好想想本官的话,留在城内,靠着城墙,大家齐心协力,还能抵挡一番,可要是出了城,无遮无拦的,那就是任人宰割了。你们就真的想赌一把,赌那些倭寇只顾着黄岩,不管你们?”

“这”士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变得犹豫起来。游本民的话不无道理,留在城内,大家还能反抗一下,出了城,就是荒地里的绵羊,任人宰割。

看到士绅们不再闹腾,游本民总算松了口气。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大有三岛的兵马就来到了黄岩城下。倭寇们二话不说,扛着木桩子开始撞城门。为了抢劫黄岩城,为了开荤玩女人,倭寇们一个个都红了眼,好多倭寇等不及撞开城门,开始找地方爬城墙。

没有梯子,砍到大树斜着靠在城头上。黄岩县城墙很矮,也就两丈高,许多倭寇爬着树往城头窜。游本民亲自带着人在城头布防,由于事出突然,城内毫无准备,没有滚木、桐油等守城利器,好多衙役青壮拿着叉子长木棍用力捅。

半个时辰后,黄岩县城门被撞烂,倭寇们哇哇大叫着冲了进去。进入城内后,形势彻底失去了控制,倭寇们四下杀人放火,看到女人就往上扑。仅仅片刻功夫,黄岩城火光四起,到处都是哀嚎声,最惨的还是那些女子,上到四十八,下到十岁,全都成了倭寇们发泄兽欲的工具。大有三岛没有阻止这种兽行,这是儿郎们应得的,这也是振奋士气最好的方法。

第508章 月夜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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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黄岩城犹如人间炼狱,曾经太平无事的小城化作罪恶的聚集地,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当黄岩县城陷入火海之后,温州东面沿海也受到了猛烈的攻击,无数海盗登岸,强攻龙湾东面。靳松带着人拼了命抵挡,才将海盗们挡在宁村所以东。一时间,温州城几面受敌,变得风雨飘摇起来。不到半个时辰,靳松就发了求援信,藏在大罗山北部的盛世才立刻带着人直扑龙湾,有了这两千生力军加入,总算稳住了防线。

温州清晏楼,这里依旧太平无事,捐输的事情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一个时辰里,萧绮月的账本上已经记录了近四百万两白银。萧绮月见惯了钱财,也不禁被眼前的数字惊了一下。都说苏公子卖官,可要是不卖官分红利,这些商人会狠下心来把钱砸到海运司?

无利不起早,说不仅仅是商人,天下哪个不图利?停下笔,萧绮月抬起头笑道:“还有哪位愿意捐输?过了今日,以后可没这种好机会了。”

萧绮月说的也是实话,拿钱买官顺便分朝廷的红利,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常有的。苏大人就算再胆大包天,卖一次官就已经很牛叉了,指望他卖两次官,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台下众人有说有笑,今夜来清晏楼的,大多数都是给海运司苏大人捧场的。但总归有例外,萧绮月问完话,一名蓝山公子慢慢站起身。

看到此人,萧绮月就蹙了蹙眉头,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雒家大公子雒琼。迎着萧绮月的目光,雒琼施施然的拱了拱手,“萧小姐,雒某听说最近温州不太平啊,好像东海几大海盗联合在一起,想要对温州动手啊。不知苏大人了和萧小姐如何保证在座的诸位不会受到伤害?万一钱被抢走,之前的事情还作数么?”

有人捧场,就会有人砸场,只是,萧绮月没想到雒琼言语如此犀利。雒琼这番话听上去没什么,却切中了要害。如果清晏楼的钱被海盗抢走,之前所有的约定还作数么?如果约定作废,那不是白扔这么多钱了?就算约定作数,可没了这些钱,海运司还能搭建起来么?总之,没了海运司,一切都是白搭。

清晏楼内大多数士绅并不像霍岑、付伦等人消息灵通。当他们听说几家海盗联合在一起攻打温州后,一个个露出了担忧之色,一名北直隶商人站起身问道:“萧小姐,不知雒公子所言可是真的?”

萧绮月点点头,淡淡的笑了笑。她努力让自己笑的平缓一些,甚至带着一丝不屑,“雒公子所言着实不假,不过,苏大人早有应对,无论如何,今夜没人能动清晏楼,这一点大家尽可以放心。苏大人可坐在二楼看着呢,如果清晏楼出事儿,苏大人也不会落得半点好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闻此言,大多数人都松了口气。如果清晏楼很危险,苏大人绝对不会待在这里不动弹的,“萧小姐,那么捐输红利的事情,可会因意外而改变?”

“咯咯,这个问题其实很无聊,捐输已经登记造册,印有锦衣卫大印的文书已经送到诸位手中,大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朝廷做出的保证,岂会反悔?捐输造册,进了清晏楼,那便是朝廷的钱,最后是什么结果,都跟诸位无关,一切责任将由苏大人和朝廷负责,不会违了之前的约定。唯一能影响诸位的,就是海运司能不能顺利搭建起来,这一点嘛,本小姐无法保证什么,苏大人同样也无法保证什么,相信大家心里也有数,既然大家决定入海运司,那一定想过这其中有多大的风险。大家都是商海沉浮的能人,其中的道理还要本小姐多费口舌么?”

慢慢站起身,萧绮月缓缓走到台子边缘,随后向着众人施了一礼,“诸位,本小姐能说的就是,苏大人一定会不屑一切代价的撑起海运司,这个回答,诸位满意么?”

付伦和霍岑相视一笑,之前就听说苏大人身边的几个女人都不简单,如今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啊。大小姐居中调度,运筹帷幄,不输男儿,这萧绮月出身萧家,对商场之事把握的甚是高明。沈应元站起身,朝着高台拱了拱手,“有萧小姐这番话,我们便放了心。”

“是啊,萧小姐放心,既然捐输已定,那我们也算是海运司的人了,我等当竭尽全力,帮助苏大人撑起海运司,让我大明海船扬帆域外!”

“咯咯,那本小姐就替我家苏大人谢谢诸位抬爱了。不过嘛,接下来估计会有一些宵小捣乱,届时,只要大家别慌,安心看戏便是!”说罢,萧绮月美目扫了雒琼一眼,似乎是在说雒琼就是那个宵小之一。

哼哼,跑到清晏楼砸场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场子。雒琼?这个蠢材,竟然因为一点私仇跟布政使司那帮子人站在了一起,殊不知这样做会让雒家成为商场公敌的。海贸畅通,肥的不光是江南商人的腰包,而是整个大明商人的腰包,而雒琼这个时候唱反调,不是把雒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么?不知道布政使司许诺了什么好处,让雒琼做出这种决定。

萧绮月想到的事情,雒琼又何尝不明白。如果海运司搭建成功,那雒家的下场一定会凄惨无比的,当大多数商人把雒家视为异类的时候,那雒家还怎么在商场上混?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海运司胎死腹中,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雒琼重新坐下身,眼睛里透着戾气。

二楼雅间,齐美伦端着茶杯,美目没有离开过台子上的萧绮月,“苏大人,你能有萧小姐这样的贤内助,着实省了不少心啊。”

“是嘛?齐小姐也是这样认为的?哈哈,本官也觉得运气挺不错的”苏公子厚着脸皮眨了眨眼,只是目光一直留意着窗外。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一身锦衣卫制式打扮的小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公子,王大人送来了一份急报。”

“嗯?”苏瞻眉头一紧,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有了点不好的感觉。拆开信,只是扫了一眼,整个人就像被人刺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抓着公文的右手剧烈的颤抖着,好一会儿,才恨声道,“这群败类,居然敢这么做,被让苏某熬过这一关,只要熬过去,咱们没完。”

萦袖捡起公文,大致的看了看,脸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没想到个公子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海盗居然在别处登陆,一路烧杀抢掠,朝着温州而来。

海门卫,那里可是台州海岸,附近驻扎着两千多兵马,却让海盗如入无人之境。雪倾城的舰队犹如庞然大物一般,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到,海门卫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得到,这太可疑了。海盗登陆台州的消息,居然不是来自海门卫,而是来自黄岩城,这也太可笑了。如果说没人勾结雪倾城,谁也不会信的。

戌时中旬,一群灰衣人来到了温州城南面街口,这条街距离清晏楼很近,只需要穿过一条胡同,就能抵达清晏楼。灰衣人足有五六十人,他们全都蒙着面,分散在四周。看看天色,一名持着短刀的男子出声道:“时间差不多了,通知兄弟们,立刻进攻清晏楼,无论如何,今夜一定要把火点起来。”

灰衣人快速奔跑着,他们穿过胡同后,才发现长街中央站着一个人。此人身材修长,神色清冷,明亮的月光下,可以看清那张古板的脸。看到此人,领头的灰衣人倒抽一口凉气,居然是冷无涯。看来苏立言早有防备了,居然让冷无涯守着外围。

这个时候,不需要一点废话,而冷无涯也是一位惜字如金的人。所以,一声哨响,长街两侧跃出二十多名锦衣卫,转眼间便与灰衣人厮杀在一起。就在冷无涯阻挡刺客的时候,清晏楼其他方向也传来了阵阵厮杀声。铁虎、赢漫文、冯子珊等人带着人加入了战团,清晏楼四周瞬间变成了一处战场。由于离得太近,坐在清晏楼内,依稀能听到哦外边的声音。

如果不是萧绮月之前提了个醒,恐怕楼里的人早就惊慌失措的往外逃了。可即使如此,大多数人依旧面色凝重,忐忑不安。唯有少数人嘴角挂着一点笑容,仿佛遇到了什么好事一般。

萧绮月带着人离开了高台,几名妙龄女子迈着妖娆的步子跳起了舞,陆丹雪坐在中央,素手翻飞,一曲琴音幽幽而来。

陆丹雪好像有一种魔力,无论什么样的环境,当她跳起舞唱起歌,总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看着佳人奏乐起舞,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陆丹雪身上,紧张的情绪慢慢缓下来。

杀戮,不仅仅在温州以外,也在温州城内。相比较近在咫尺的厮杀声,苏瞻最担心的却是北边。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清晏楼内安抚人心,相信王守仁的能力。

清晏楼内谁都可以走,唯有他苏立言不能走,他苏某人要是离开清晏楼,海运司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人心立刻就会崩塌。眯着双眼,似乎是在欣赏陆丹雪的歌,手指不断点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响声,“丫头,出去盯着点,谁要是敢轻举妄动,格杀勿论。”

“是,婢子这就去办。”

萦袖走出去没多久,便有二十几名锦衣卫涌入清晏楼,他们占据四周角落,盯着楼内所有的人。

霍岑等人并没有紧张,相反还镇定了一些。他们知道,这些锦衣卫是来控场的。既然温州府内外都有人闹事,那么谁敢保证清晏楼内没有闹事的人呢?大多数人都安心不少,唯有少数人大皱眉头,在这么多锦衣卫眼皮子底下,想弄点事情,简直是太难了。

雒琼品着香茗,双眉低垂,嘴角不时地露出点笑容。萧绮月一直观察着雒琼,越是看下去,越是大惑不解,雒琼为何这么开心?

二楼雅间,萦袖离开了,冯子珊离开了,一时间只剩下了苏瞻和齐美伦。苏公子神色平静,稳如泰山,这让齐美伦甚是讶异,“苏大人,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么?如果今晚出一点意外,你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就要付诸东流了。”

“担心?”苏瞻微微坐直了身子,右手托着下巴,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担心又有何用?开海本就阻力重重,本官也从来没想过会一帆风顺。成功不成功,谁也不知道,本官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很多时候,结局如何,也要看看运气的。”

“尽人事听天命?”齐美伦苦笑着摇了摇头,好一句尽人事听天命,要是人人都能像苏立言这样豁达,那就很可怕了。齐美伦不由得对苏公子高看了一眼,可是她哪里知道,苏公子说这番话,纯属是被逼的。要是手握十万大军,何必说什么尽人事听天命?

咔嚓,一个突兀的声音,苏瞻和齐美伦同时扭头朝着窗口看去,只见窗户突然裂开,窗棱上挂着一只铁爪,一名黑衣蒙面人顺着铁爪绳索跳进屋中。来人取下后背上的长剑,笑吟吟的看着苏瞻,“苏大人,你没想到吧,你想到了温州府内外,却唯独忘了这个房间。今夜,就是你的死期,只要你一死,什么麻烦都没了。”

雅间内突然出现一名杀手,齐美伦大惊失色,踉跄着往后退去。来到门口后,刚想背着身拉开门,却发现苏瞻依旧稳稳的坐在桌子旁,一点害怕逃跑的意思都没有,“呼,苏大人,刺客啊,快跑呀!”

黑衣人拔出长剑,不屑的看了齐美伦一眼,“跑?嘿嘿,还跑得了么?小娘子,要跑你就自己跑吧,姓苏的可跑不了。”

齐美伦小脸瞬间就红了,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之所以能跑到门口,是因为杀手没想动她,而不是因为她齐美伦跑得快。

第509章 一枪打中了枪

第509章一枪打中了枪

苏瞻抬了抬眼皮,一脸不屑的看了看杀手,仿佛身边毫无危险一般,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口茶水,还故意吧嗒吧嗒嘴,“好茶,好茶,上元佳节,明月高悬,一口香茗,人生一大享受啊,兄台,你从窗口爬进来,也够辛苦的,不如坐下来喝点茶热热身。”

“热热身?”黑衣人歪了歪脑袋,两眼瞪得溜圆。有没有搞错啊,老子是来杀你的,你还让我热热身,你这是嫌死的慢?黑衣人心里有点慌,实在搞不懂对面的苏立言想干嘛了。门口的齐美伦也是呆愣愣的,一时间忘了拉门逃出去。

苏瞻轻轻地点了点头,“对啊,就是热热身,一会兄台还有一场恶斗呢,不热热身又怎么行?天寒地冻,突然间剧烈运动,容易伤到筋骨,兄台一看就是高手,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这恶斗?哈哈,苏立言,你莫不是魔怔了,就你那点能耐,还想跟老子打?”黑衣人一声爆笑,持着长剑朝苏瞻刺去。不管心里有多瞧不起弱鸡苏立言,但能不废话还是别废话,苏立言这家伙诡计多端,说太多话,鬼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苏公子将手里的茶杯丢过去,猛地站起身,往后退了退,随后大吼一声:“出来吧,我的皮卡丘!”

齐美伦听得两眼发直,黑衣人同样被唬了一跳。

皮卡丘?神特么皮卡丘,这又是个啥玩意儿?左右瞅了瞅,除了苏瞻和齐美伦,连只活老鼠都没有,“嘿,苏立言,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吓住老子么?皮卡丘,嘿嘿,老子送你去见你的皮卡丘,看剑”

苏瞻抽抽嘴角,又是一声大吼:“出来吧,我的皮卡丘,我要是死了,你也没好处”

皮卡丘是什么?哪里有皮卡丘?齐美伦左看右瞧,心里一阵着急,苏大人,你是不是疯了?

砰地一声,房中桌子突然飞了起来,朝着黑衣人砸了过去。黑衣人眼疾手快,一脚将桌子踹飞,这是才看到桌子原来的位置坐着一位持刀壮汉,此人身材魁梧,手里还拿着一根鸡腿。

壮汉站起身,吐掉鸡骨头,朝苏瞻的瞪了一眼,“姓苏的,你鬼吼个什么玩意儿?再喊皮卡丘,老子不管你了。”

黑衣人彻底懵逼了,他看着壮汉,嘴皮子都有点不利索了,“孟亭侯?这这”

黑衣人很想问一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桌子底下会藏着一个人?孟亭侯居然甘心坐在桌子底下,一蹲就是两个时辰,什么时候,孟亭侯这么乖了?

黑衣人吃惊,齐美伦跟吃惊,在屋子里待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发现桌子底下藏了个人。怪不得之前一直闻到一股肉香味儿,还纳闷呢,明明屋里没有酒菜,何来的肉香,敢情是某位英雄坐在下边吃烤鸡呢。今夜清晏楼闹哄哄的,大家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捐输上,就算听到点动静,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吐掉鸡骨头后,孟亭侯抄着鬼头刀,舔了舔油么么的嘴,“吆喝,认识老子啊?看来是个熟人喽,既然知道孟某人在此,还不赶紧滚蛋?”挺挺胸膛,孟亭侯眯着眼,浑然没把面前的黑衣人当回事儿。

黑衣人眉头狂跳,黑面下边的嘴角打着哆嗦,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孟亭侯,“这怎么可能?孟亭侯,你他娘的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替苏立言这个狗东西卖命。”

“闭嘴,你是谁啊?老子怎么做事儿,需要你来教么?”孟亭侯跺跺脚,提着鬼头刀扑了上去。孟亭侯心里气急的很,被圣教当成了叛徒,心里已经够窝囊了,竟然还有人说风凉话。老子要是有第二条路走,何必跟着苏立言混?转眼间,孟亭侯就跟刺客厮杀在一起,二人功夫旗鼓相当,一时间斗得不可开交。

此时,黑衣人已经心生退意,有孟亭侯守着苏立言,自己绝无得手的可能,不如退去。可惜,孟亭侯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缠着。长剑横扫,孟亭侯竖着刀身猛地挡了一下,顿时火星四溅。齐美伦睁着美目,脸色煞白,不由自主的伸手推了推苏瞻,“苏大人,咱们还不赶紧逃?”

“逃什么逃?”苏瞻莫名其妙的看了齐美伦一眼,他也没多说废话,微微弓着背,左手掀起长袍下摆,右手往自己裆下掏去。旁边的齐美伦看得面红耳赤,苏大人居然弯腰摸裆下,姿势如此不雅,羞死人了。捂住双眼,齐美伦惊叫出声,“哎呀,苏大人了,你这是在干嘛?”

“额?嗯?”苏瞻歪着头,满脑门的问号,“拿东西啊,齐小姐,你捂着眼睛做什么?”

拿东西?齐美伦更羞了,清秀的脸庞红如鲜血。苏大人这人真的是太无耻了,你裆下能取什么东西,取枪么?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房事,可齐美伦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男人裆下有何物,除了那玩意儿还有什么?

还真让齐美伦猜对了,苏公子从裆下掏出一把枪,一把金光灿灿的火枪。这把火枪很短,打造的非常精致。当初佛郎机人来朝,因为有事求老公爷帮忙,便将这把短枪当成礼物送给了张懋。离开京城的时候,张紫涵便将短枪带了出来,最后流转到了苏公子手中。虽然一把短枪,但苏公子还从来没打过枪,今日刺客在此,离得又近,正好试试自己的枪法。

齐美伦捂着双眼,实在忍不住好奇,手指露出一点缝,看到那把短枪后,不由得放下双手,红着脸咦了一声。

黑衣人也看到了那把短枪,虽然不太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儿,但看到那黑洞洞的枪口,就有种危险的感觉。不行,不能再拖了,必须逃出去。

刚想着逼开孟亭侯,就听苏瞻一声大喝:“蝴蝶花,赶紧让开,否则一枪蹦出去,容易误伤”。这话喊出来,相当于给刺客提醒了。不过苏公子也没办法,实在是对自己的枪法没信心啊,万一一枪下去打中孟亭侯,自己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

孟亭侯气的火冒三丈,脚步狂退,心里却一直骂个不停。你说你枪法不行就别现眼啊,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大的目标,还特么怕误伤。堂堂锦衣卫实权千户,竟然是个战斗力几乎为零的渣渣,临阵只会帮倒忙,这是见了鬼了。

“苏立言,老子真是服你了,你说你枪法不行,凑什么热闹,老子需要你帮”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砰的一声枪响。

孟亭侯嗓门特别大,急吼吼的一嗓子,吓得苏瞻哆哆嗦嗦的扣动了扳机。黑衣刺客本能的用剑挡,结果什么都没挡住,只觉得胯下一股剧痛传来,然后整个人就颤抖起来。手中的剑也丢掉了,黑衣人双手捂着裆部跪倒在地,发出一种非人类的惨叫声,转眼间,裆部就满是鲜血,滴落在地成了一摊血水。

“嘶啊啊疼死我了苏立言,你个狗娘养的啊”

惨叫两声,黑衣人痛到了极点,扑通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裆部,蜷缩着身子,就像一只大虾米。苏瞻歪着嘴,轻轻地吹了吹枪口的青烟。

孟亭侯张着大嘴,足能吞下一颗大鸭蛋,苏公子一杆枪,打中了黑衣人的枪。是该说苏立言枪法太棒,还是说他枪法太烂。记得苏立言明明瞄准的是胸口吧,这么近距离,这么大目标,竟然能偏移到裆部去,哎,只能叹息一声,刺客兄太倒霉了。

苏公子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脸上却是笑眯眯的,甩甩枪,呵呵笑道:“蝴蝶花,本公子的枪法不错吧,一枪中的。”

“呵,你枪法真厉害!”孟亭侯很违心的敷衍了一句,走到刺客旁边蹲下身伸手接下黑面,露出一张马脸来。看到刺客的长相,孟亭侯啧啧称奇道,“居然是文勇,江湖传闻,不是你已经隐居山林了么?”

文勇抽着凉气,一双眼睛越过孟亭侯,恨恨的看着苏瞻,恨不得将对方吃了。看到苏瞻迈步走过来,文勇嘴巴咀嚼了一下,随后嘴角渗出了血水。孟亭侯赶紧捏住了文勇的嘴巴,可还是有些晚了,只见文勇的身子猛烈地抽搐起来,随后双腿一伸,再没了动静。

探探鼻息,孟亭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这家伙死了,没想到嘴里居然还含着见血封喉的毒丸。”

苏瞻叹口气,也没有太失望,“其实他死不死,都没太多区别,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大致也能猜到是谁指使他来的。哎,树欲静而风不止,多事之秋啊。”

孟亭侯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血污,“苏立言,你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那么你答应的事情可别忘了,一个月内给老子找个媳妇。要是敢食言,别怪老子跟你翻脸。”

“哎,蝴蝶花,哦,老孟,要不先给你一千两银子怎么样?”苏瞻绷着脸,一点喜色都没有。之前自己只是顺嘴一提而已,说过让孟亭侯穿官衣,还帮他说媳妇。结果姓孟的就听进去了,他对升官发财不怎么感兴趣,就惦记着娶媳妇。这不,刚弄死刺客,转头就谈娶媳妇的事情。苏公子头都疼了,海运司的事情这么多,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时间替你说媳妇,本公子堂堂状元公,封疆大吏,还要帮你说媳妇?

孟亭侯一边擦着鬼头刀,一边不屑的冷哼道:“嘿,你看老子是缺那一千两银子的人么?告诉你啊,老子不缺钱,缺女人。”

苏公子顿时就不爽了,“老孟,你有病吧,缺女人可以暂时去窑子里逛两圈啊?”

孟亭侯俩眼一瞪,差点提刀子砍人,“苏立言,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我告诉你,我孟亭侯不是那种人,你以为老子跟你一样,随随便便喝花酒呢?哼,尸体我替你拖出去,找媳妇的事情你上上心,你要是不上心,老子就要把你放心上了。哼哼,别以为老子跟了你,就要事事听你的,惹急了老子,天王老子也照砍不误。”

说着话,孟亭侯左手提刀,右手拽着黑衣人的尸体往门外走。走到门口,还瞪了齐美伦一眼。

“看什么看?瞧你全身上下没三两肉,老子可看不上你!”

齐美伦腾腾腾往后退了几步,俏脸煞白的翻了翻眼皮。这个姓孟的好凶,嗯哼,还看不上本小姐,本小姐还看不上你呢。

孟亭侯总算拖着尸体出了门,苏公子将火枪放在旁边的案子上,双手抚着额头,满脸苦涩。

哎,我当时脑袋秀逗了,怎么就许诺给孟亭侯找媳妇。

靠在案子上叹了口气,这才想起屋中还有别人呢,“齐小姐,刚才没吓坏你吧?”

“还还行”齐美伦拍拍胸口,俏生生的走到苏瞻身旁,低头看了一眼地面,当看到那摊血后,她赶紧将头扭到了其他方向,“苏大人,刚刚太吓人了,哦哦,刚才那位那位壮士是大人的手下,好生了得。”

听到齐美伦这话,苏公子眼前一亮,“嗯,那家伙啊,算是本官的下属吧。他啊,勇武不凡,心地实诚,齐小姐觉得他怎么样,如果感兴趣的话,本官就帮忙让你们认识一下。”

齐美伦立马就慌了神,也顾不得羞恼,两只手赶紧摆了摆,“哎呀,苏大人,你说什么呢,本小姐对他没兴趣。大人为那位壮士的婚事发愁,但也别乱拉红线啊”

“咳咳”苏瞻尴尬的笑了笑,自己还真是病急乱投医。

雅间内,刺客被杀,而清晏楼外的贼人却还在坚持着。这些人仿佛铁了心要拿下清晏楼,伤亡惨重之下,竟然没有丝毫退意。铁虎也是越打越心惊,现在守在温州城的巡检司兵马也前来驰援了,对方攻下清晏楼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了,为何还前仆后继的送死?

砍翻一名贼人后,铁虎迅速往后退去,没多久便跑进了清晏楼。

第510章 一根绳上的蚂蚱

第510章一根绳上的蚂蚱

找到苏瞻后,铁虎气喘吁吁道:“三弟,情况有些不对劲儿,对方已经没什么希望了,还不后退,好像故意让那些人来送死的。”

苏瞻站在高处,看着外面的动静。其实他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如今巡检司的兵马已经赶到清晏楼,对方还不赶紧撤,难道就这么喜欢进阎王殿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今天晚上虽然清晏楼附近乱子不断,可总体上来说还是太顺利了。闯进雅间的刺客被宰了,袭击清晏楼的贼人被挡住了。端坐在京城六部的大佬们就这点手段么?主政浙江的三司地头蛇就这点实力?

“不对,我们一定忽略了什么,大哥,之前清场,有没有碰到什么异常?”

铁虎仔细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异常啊,今天不仅街道戒严,就连附近住户也提前打过招呼了。但凡附近”

铁虎的话说到一半,苏瞻的拳头就重重的垂在窗棱上,“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是附近的住户。大哥,你看,前边那座院子是谁家宅院?”

顺着苏瞻的手指看过去,铁虎就看到一处宅院,宅院异常安静,一片漆黑,并没有任何异常,“哦,那是卢员外的宅子,之前我亲自带人查过,卢员外一家没什么问题的。”

“大哥,我没说卢员外有问题,我是说这宅院是不是有问题?”

铁虎又仔细看了看,托着下巴嘀咕道:“看上去挺平常的啊,有什么问题?”

“哎,大哥啊,怪不得义父以前总说你不用心。今夜可是上元节啊,家家都是灯笼高挂,红蜡烛插满地,宅院灯火通明。可是你看看卢员外家,除了正房有亮光,院子里居然没挂灯笼也没插红蜡烛。”

“嗯?”经过苏瞻的提醒后,铁虎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他用力的拍了下脑门,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怎么就发现不了呢?

民间习俗,上元节当晚满院要有光,要么灯笼红烛,要么小火把,图的就是红红火火。

握紧短枪,铁虎的眉头挑了挑,“看来卢员外家是出事儿了,我这就去瞧瞧。”

“大哥,你不用去,不管对方怎么折腾,最终的目标依旧是清晏楼,所以,只要派人把胡同口封住,哼哼,保他们来多少杀多少。不过,要先把附近的兵马调走,做出全部驰援外围的假象。”

“三弟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你待在清晏楼里,多加小心,为兄把龚增的人马调给你!”

“嗯,大哥,你把龚增的人马调过来,那外边的人手够用么?”苏瞻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铁虎挥挥手,爽朗的笑道:“外边的贼子已经折腾不了多大风浪了,这会儿估计已经灭的差不多了。”

铁虎离开后没多久,清晏楼附近的三鱼胡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几十名锦衣校尉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胡同。

卢员外宅院里,一名灰衣人坐在桌旁,手中一把长剑杵在地上,阴冷的目光对准门口。

“报,当家的,埋伏在三鱼胡同的人已经撤了出去,全都去支援外围了”一名刀手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他一边说着,脸上还带着兴奋地神情。

灰衣男子握紧长剑,猛地站起身来,“很好,现在靠近清晏楼的人马已经全部被吸引到了外围,该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兄弟们,这个机会可是外围的兄弟用命替我们争取来的,所以,这一次,只许胜不许败,一定要攻进清晏楼,谁要是敢后退一步,老子就先宰了他。”

“当家的,你请放心,兄弟们都是跟了你多年的老兄弟了,谁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这个时候谁要是后退一步,那就不是带把的爷们儿。”

“很好,通知下去,动手!”

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看上去安静的卢家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不断有灰衣人陆陆续续的从房间里窜出来。这群灰衣人按照预定的计划,结成两队,朝着三鱼胡同两端路口奔去。只要出了胡同,就可以迅速到达清晏楼。如今清晏楼的防守外紧内松,兄弟们冲进去后,一定能给清晏楼致命一击。

眼看着就要跑到胡同扣了,众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兴奋。攻进海晏楼,弄死苏立言,搞垮海运司,从此之后,将一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当当当当当当”急促的铜锣声响起,原本空无一人的胡同口突然出现了一群锦衣卫。胡同口很窄,只需要五个人排开,就能封死整个胡同口。这群锦衣卫足有三十余人,他们人手一把弓弩,前排蹲下,中间半蹲,最后边一排站着。面对不速之客,锦衣卫根本没有任何废话,扣动扳机,弩箭劲射而出,狭窄的胡同里,躲无可躲,冲在前边的灰衣人闷哼一声,很快就倒下了十几个。

第一队十几名锦衣卫射完箭,迅速后撤,后边的人补上来,三十余名锦衣卫用箭雨封住了胡同。如此狭窄的胡同,几乎箭无虚发。不少灰衣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他们想冲上来拼命,可这样做的结果是让他们死得更快。在付出巨大伤亡后,冲击两端胡同口的灰衣人终于认清了现实,他们开始收缩兵力,朝卢员外家撤去。

“当家的我们上当了,锦衣卫早有准备,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名满脸血污的男子双手颤抖,眼睛里用处恐惧之色。

今夜敢来攻打清晏楼的,那都是不要命的主,大家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还会怕死?可被人当成绵羊一样宰杀的死法,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还能怎么办?留下一部分殿后,其他人赶紧通过地道撤出去,再晚,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气氛立刻变得安静异常,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殿后就相当于死,谁愿意留下来殿后?

就在犹豫的时候,铁虎已经带着人冲了进来,他手持短枪,浑身浴血。挑飞一名贼人后,铁虎哈哈大笑起来,“贼子们,居然还敢玩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受死吧。”

到了这个时候,是死是活全看运气了,被锦衣卫缠住的,那就主动留下来殿后吧。士气崩溃的灰衣人逃的逃死的死,铁虎仅仅用了半个时辰便将卢员外家的贼人清扫一空。

明月高悬,照亮整个院子,铁虎坐在石凳上休息着。今夜恶战连连,就算铁人也得喘口气。这次抓了不少活口,可惜,现在还不是审问俘虏的时候。一名校尉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快步来到了铁虎身前,“铁长官,发现了一条地道,余下贼人都通过地道逃跑了。还有卢员外一家全死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都死了?”铁虎握紧拳头,虚空挥了一下,“这群狗东西当真是没人性,想占据宅子,把卢员外一家关起来就好,何必全都杀了?比对过花名册了么,没缺什么人?”

“比对过了,从卢员外到厨房伙夫,一共十七人,全都死了。另外地道另一端连着西边的枣树林,兄弟们已经去枣树林搜索了,不过,找到线索的可能性很小。”

“哎,让所有人都撤回来吧,那些人逃就逃了,我们最紧要的任务是守好清晏楼!”铁虎站起身,朝着大门口走去。明明是月光唯美的上元节,自己却在杀戮中渡过,一直在厮杀着,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才算完?

三弟以前就说过,开海是一条艰难的路,这条路是用鲜血铺出来的。自己并不怎么相信,可发生这么多事情后,终于看明白了。

随着三鱼胡同的血战结束,清晏楼附近的厮杀声渐渐消散,可苏瞻心口的石头依旧还在。清晏楼里,雒琼坐在桌旁,神情悠闲的听着曲子,旁边一名仆人附耳说这些什么。雒琼的眉头皱了皱,随之又舒展开来。

陆丹雪的歌声清脆悦耳,犹如仙子吟唱,将人带入一种宁静的空间里。不知什么时候,苏瞻和齐美伦也来到了外边,他们趴在栏杆上,欣赏着陆大家的歌舞。

雒琼微微抬头,眼角闪过一丝不屑。他缓缓站起身,慢慢朝着高台走去,陆丹雪的歌声戛然而止,她一双美目怔怔的看着雒琼,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在陆丹雪诧异的目光中,雒琼来到了台上,他抱着拳拱拱手,脸上满是凝重之色,“诸位,刚刚雒某得到了一个坏消息,有大批倭寇攻破了台州黄岩城,正朝着温州而来,想来现在已经打到永宁江了。”

“什么?”腾地一声,清晏楼内的士绅权贵们全都站了起来,转眼间,整个清晏楼便充满了恐慌情绪。即使霍岑,也露出了惊恐之色,他想要离开,却又不敢,只能干巴巴的看着二楼的苏瞻。

永宁江就在温州城北边,过了永宁江,不用一个时辰就会打到温州城。如今温州城内最值钱最吸引人的是什么地方?不是温州府库,不是青楼楚馆,而是小小的清晏楼,这里不仅仅有钱,还有人。只要把楼里的士绅绑起来,很快就能得到一大笔赎金。

苏瞻面色不善的瞪了雒琼一眼,雒琼憋了大半个晚上,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么?不过,还真有点头疼,因为雒琼说的是实话。

齐美伦小声问道:“苏大人,雒公子说的是真的?”

“嗯”苏瞻点点头,板着脸沿着楼梯来到了一楼。走上高台,对陆丹雪递了个笑容,这才站直身子,开口道,“诸位,刚刚雒公子说的是真的。本官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大批的倭寇海盗攻破了黄岩城,朝着永宁江奔来。而且,本官也不瞒着大家,如今温州府大部分兵马都集中到了大罗山附近,抵御其他海盗的进攻,如今温州城内守军不足五百。”

苏瞻很诚实,有什么说什么,这让雒琼很意外。萧绮月也是大皱眉头,不知道苏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时候实话实说,不是更让人不安么?

果然,苏瞻此话一出,清晏楼就像炸了锅,甚至有士绅破口大骂起来,“苏大人,你为何这样做,既然早就知道了消息,为何不早说?现在贼人已经打到了永宁江,逃都来不及了,你你这是害人啊”

“是啊,苏大人,今日大家都是来捧海运司场的,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着苏瞻,面对这些责难,苏瞻稳稳的站在高台上毫无惧色。等到差不多了,他慢慢举起双手,猛地爆喝一声,“都给本官住嘴。”

“嘶”

不知为何,听到苏瞻这一声大喝,所有的士绅全都闭上了嘴巴,他们看向苏瞻的目光里,居然夹杂着几分惧意。

“诸位,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慌呢?不就是一群海盗倭寇?胜负还未可知,你们却自乱阵脚,当真是可笑。海运司的事情,不仅仅是苏某的事情,也是大家的事情,如今海盗倭寇来袭,你们想着逃命,把所有的烂事都推给本官?是的,本官手里兵力有限,可是,你们呢,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藏着掖着么?”

看看所有人不出声,苏瞻继续道:“大家都是有识之士,不会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吧?”

苏崇宇与苏瞻乃是老朋友了,稍作思考,便明白了苏瞻的意思,他拽了拽沈应元的袖子,小声说了些什么。没多久,沈应元上前两步,拱手道:“苏大人,你说的很对,大家都想借海运司的光,自然要在艰难时刻共进退。沈某不才,此次带来的二十四名护卫随从将全归苏大人调遣。”

沈应元此话一出,霍岑等人也明白过来。此时霍岑、付伦等人脸上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苏大人真是猴精猴精的,早知道消息却不说,愣是把大家往绝路上逼。如今没多少退路了,只能跟着苏大人一条路走到黑了。逃又逃不走,还能怎么办?

霍岑站起身,苦着脸吼道:“苏大人,我霍家青壮仆从任你调遣!”

付伦等人也赶紧起身附和。

士绅权贵,哪家没养着十几个护院打手?霍岑、沈应元这样的巨贾,养的护院打手绝对不少于百人。

如今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人出人,有钱出钱吧。

雒琼都看傻眼了,因为眨眼的功夫,商人们愣是凑出了一支八百多人的打手团。

这特么万万想不到啊!

第511章 决战永宁江

第511章决战永宁江

雒琼脸色僵硬,之前的笑容消失不见,做梦也没想到苏瞻居然还有这一手。之前还以为苏瞻不知道北边的战况呢,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步步将在座的士绅权贵往绝路上逼,等着大家都没了退路,他再出来发话。想的挺美的,哼哼,就凭这不到一千人的乌合之众,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苏瞻很聪明,想不承认都不行,可雒琼还是存着希望的,只要倭寇打进温州城,就算苏立言再能算计,也是屁用没有。而事实上,苏瞻并没有多少慌乱,因为他相信王守仁。之前王守仁驻兵白沙岭,就是为了应对北面威胁的。以王守仁的能力,既然想到了这一点,就不会让海盗倭寇轻易攻进温州城。

事情紧急,苏瞻也没多说什么废话,仅仅半个时辰,铁虎就将那群杂牌军捏合在一起。看到这支家仆护院组成的生力军,苏公子很佩服自己,今晚上本公子也体验一把指挥千人大军的感觉。男人嘛,都有一个当将军的梦。苏瞻勉励几句,铁虎就带着人向北面而去,他们的任务是驻守永宁江,挡住倭寇的先头部队。

亥时初,本该是夜深人静,可此时的永宁江却糟乱的很,一阵阵厮杀声响起,搅动着这条宁静的河流。赢麟带领着一千多人的畲族兵马,堵住了永宁江大桥,这可是入海运司后第一场仗,赢麟可不想给畲族老祖宗丢脸。靠着地利优势,愣是将倭寇堵在永宁江大桥半个时辰。赢麟不会轻易后退的,身后就是温州城,自己要是后退,倭寇就会像决堤的洪水涌入温州,到时候会是什么局面,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到。

藤田十四郎坐镇后方,焦急的走来走去,已经耽搁了半个多时辰了,如果再不拿下大桥,主公一定会生气的。之前除了在黄岩城受到一点抵抗外,其他时间一路畅通,眼看着就要攻进温州了,却跳出来一个程咬金,更可恨的是程咬金还挺能打的,一点都不像之前遇到的卫所兵。

“八格牙路,八格牙路,大有君,大有君,快快过来”等着大有三岛跑过来后,藤田十四郎急声问道,“对面是哪部兵马,弄清楚了么?之前得到的情报,不是说温州并没有多少兵马么,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还这么能打?”

“藤田君,我也不知道啊,按照计划,宋天王和海狮子的人攻打大罗山一带,会将温州所有兵马吸引过去,北边应该防守空虚才对的!”大有三岛还待再说些什么,藤田十四郎已经忍不住抬手扇了那一巴掌,这一巴掌又快又重,把脸颊都打肿了,“八格牙路,你说的事情,我不知道么?我是让你弄清楚对面到底是什么人,快去,你个废物!”

大有三岛眼皮子跳了跳,眉宇间闪过一丝恨意。人都是有尊严的,就算我是九州贱民,稻田里的泥腿子,可动不动就被人到出气筒打,谁能忍得住?大有三岛嗨了一声,快步去查探消息了,只是转身时,左手握紧了刀柄,心里暗自发誓。藤田十四郎,你千万别让我逮住机会,一旦有机会,我让你尝尝九州泥腿子的怒火。

明朝人有句俗语,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大有三岛乃是烂命一条的贱民,难道还没兔子有杀伤力?

大有三岛离开后没多久,藤田十四郎就迎来了雪倾城的传令兵。来人名叫邓老炳,这个人长得一点都不老,却长着一对三角眼,看上去阴气沉沉的,“藤田十四郎,主公已经快失去耐性了,他发下了话,若是你不能在半个时辰内拿下永宁江大桥,他就会派宫本武藏来代替你的位子。”

“嗨,邓桑,你放心,我这就亲自带着人去攻打大桥,绝对不会让主公失望的!”藤田十四郎站直身子,重重的踩了下木屐。

此时藤田十四郎急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那个宫本武藏乃是四国岛的一个没落大名,由于来的比较晚,所以一直被他藤田十四郎压一头。藤田十四郎很清楚,宫本武藏一直想更进一步呢,所以绝对不能给宫本武藏这个机会。如果宫本武藏站出来挑大梁,那他藤田十四郎的下场就只有死了。

主公麾下,从来不留没用的废物。

藤田十四郎带着人急匆匆的上了战场,邓老炳捏着下巴轻轻地撇了撇嘴。主公说的没错,这些扶桑浪人真的很好用,人狠话不多,能冲又能打,便宜又听话,简直是当炮灰的好材料。宫本武藏想出头,就要看他的运气如何了,要不是收了宫本武藏的好处,他邓某人才不会干巴巴的跑到这地方见藤田十四郎呢。

听说宫本武藏还是四国岛上的贵族大名,大名是什么玩意儿,邓老炳一点都不清楚。反正在东海当海盗,出身并不重要,比的是谁能打谁拳头硬。

藤田十四郎带着人亲自上阵,倭寇们士气大振,藤田十四郎一马当先,握着**猛冲猛打,一瞬间,竟然逼得赢麟往后退去。赢麟吐口唾沫,一把拽过自己的亲信随从,“你去后边传话,让柯麻子带着所有人压上来,娘的,这群倭寇吃什么药了,跟疯狗一样。”

柯麻子的人赶过来后,靠着人数优势,总算守住了桥口。可倭寇们还在不断冲击着,尤其是那个手持两把**的家伙,踩着木屐左右翻飞,已经有好几个兄弟死在他的刀下了。倭寇真的能拼命,怪不得江南卫所兵不是倭寇的对手。

柯麻子领着人顶了一会儿,就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找人一问,这才晓得海盗居然派来了援兵。没奈何之下,柯麻子慌里慌张的找到了赢麟,“大头领,大事不好啦,海盗们增兵了,咱们赶紧找援兵吧,否则大桥怕是守不住了。”

赢麟抬手拍了柯麻子一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老子赢百户,咱们现在是海运司的官兵,不是山里的土兵。哼哼,援兵,哪来的援兵?温州城里能打的,只有苏大人麾下的锦衣卫,你让他们舍了清晏楼,跑到这里支援我们?赶紧去顶着,要是让倭寇冲过来,老子砍了你。”

柯麻子头疼得很,他倒不是怕死,可现在倭寇们增兵,真不一定能顶得住啊。也不知道苏大人和赢麟是怎么想的,死活不让毁桥,若是把桥毁掉,倭寇想要渡过永宁江就得去西边绕远路,这样就能争取到很多的时间了。

另一边,藤田十四郎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虽然援兵到来,可他脸上没有半点喜色。这次来的是援兵,那么下次来的就一定是宫本武藏了,藤田十四郎心里很明白,这是主公给他的最后的机会,要是这个机会还把握不住,就只能被淘汰掉了。海盗内部竞争一直都很激烈,尤其是倭寇的内部竞争,大家从日本来到这里,几乎全都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了,谁也不服谁,今天你做不好,明天就一定会有别人把你顶下去。

这些年,藤田十四郎看到过许多被淘汰的人成为一具尸体,他还不想死呢。

“八嘎,大有君,你过来,跟我一起冲过去,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拿下永宁江!”藤田十四郎招呼一声,大有三岛跟在身后,二人领着新来的人马再次扑了上去。

大有三岛贱民出身,所以厮杀起来比藤田十四郎还狠,因为他更加的不惜命。在大有三岛等人疯狗式的打法下,畲族子弟兵伤亡惨重,已经快被逼出大桥了。

赢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有援兵,可他心里很清楚,温州城里有个毛的援兵啊,清晏楼可比永宁江大桥重要多了。难道我赢麟入海运司第一战,就要以惨败收场?赢麟身上有股子莽劲,一气之下,扯开衣襟,露出健壮的胸膛,他捡起两把刀,大吼一声,“老子还就不信了,咱们畲族的儿郎,还会输给这群矮脚鬼?”

赢麟亲自带着人顶在了最前方,这才堪堪挡住倭寇的进攻。可赢麟依旧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如果没有援兵,失败那是早晚的事情。

突然一阵铜锣声响起,身后传来参差不齐的厮杀声,赢麟吓得后背发寒,这要是被两面夹击,那自己还有活?扭头一瞅,就看到了铁虎,只见铁虎带着一群人往这边冲过来,这些人有的拿木棒,有的拿鱼叉,还有的人拿刀枪。穿着更是五花八门,有人一身劲装,有人青衣小帽。

赢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居然有援兵,只是援兵是乌合之众。苏大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让这群乌合之众来驰援永宁江。

来到附近,铁虎来不及跟赢麟说话,他举着短枪怒吼道“喂,你们都清楚吧,要是永宁江破了,那你们的饭碗也就砸了。要是能守住永宁江,每个人都能拿几十两赏银,这个时候,你们该怎么办?”

“吼,干他姥姥的,豁出去了,杀啊”

在生存与金钱的逼迫下,乌合之众们爆发出一股莫名的战斗力,不管他们能力怎么样,至少冲锋的气势把倭寇们吓了一大跳。

这些人都是士绅富商们的随从和护院打手,每个月收入全靠主人养着,要是让倭寇们冲进温州城,主人们遭殃,他们这些仆人的饭碗还能保得住?如果仅仅是这样,还真不一定会跟倭寇们斗上一番,可苏大人以及霍岑等人保证过,只要熬过今晚,参加这场大战的,每个人得赏银五十两。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时不搏何时搏?很多时候,乌合之众也能影响战场胜负。

藤田十四郎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气的两腿打哆嗦,眼看着就要攻破大桥了,对方居然来了援兵,这仗打得也太憋屈了。

温州大罗山南部,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停在海岸上,海狮子带着几个人站在甲板上。自从舰队抵达海岸后,海狮子就下令各部按兵不动,到现在已经停靠将近两个时辰了。

海狮子明显的感觉到各部首领已经有点按耐不住了,可他依旧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正在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做,便有六七名头领闯了进来,其中一人拱手道“当家的,为什么还不下令进攻,雪倾城和宋天王的人已经动手了,若是咱们再不动手,怕是毛都捞不到了。”

“你们急什么?哼哼,宋天王以及雪倾城打进温州成了?”海狮子反问一句,顿时把所有人都问住了。

之前海狮子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雪倾城从北面进攻,进展慢一点一点都不奇怪。可是宋天王的兵马居然还在龙湾东部折腾,没有前进一步,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三大海盗,宋天王的实力最强,按说最先取得进展的也应该是宋天王才对。可打了两个时辰,却一直在龙湾东部。宋天王没有取得进展,海狮子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尤其是自己还跟苏立言暗中有约定。

“这,当家的,那咱们什么时候进攻?”

“继续等,等着雪倾城那边的消息,什么时候雪倾城攻破永宁江,靠近温州后,咱们再发兵也不迟。在这之前,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谁要是敢私自出兵攻打大罗山,别怪老子对他不客气!”

“是!”

“邬童留下来,其他人都退下吧!”

听了海狮子的话,几名头领行了礼,陆陆续续的退了出去。等着没了外人,邬童走到近前,小声说道“当家的,你让准备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了。”

“很好,你密切留意着那些人,只待永宁江那边有了结果。若是雪倾城败走永宁江,那我么就”说罢,海狮子抬起手,虚空一砍。

海狮子并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或许响应招安,或许继续当海盗,可有些事情不得不早做准备。

海狮子一直留意着永宁江,而宋天王的人马也是如此,谁也没想到,整个温州战局,居然全系在一座永宁江大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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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撤退

第512章撤退

子夜到来,藤田十四郎终究没能攻破永宁江大桥,雪倾城也失去了耐性,带着大部人马离开了黄岩城。为了打下温州,雪倾城几乎倾巢而出,除了驻守舰队的一千人,其余六千人马陆陆续续的全都堆到了永宁江附近。雪倾城不想如此搏命,可是他也没办法。

雪倾城很清楚自己是如何起家的,而海运司的成立,将会要了他的命。今日一战,宋天王和海狮子都有退路,唯独他雪倾城没有退路。当雪倾城带着兵马抵达永宁江后,而靠近黄岩城的白沙岭终于有了动静。雪倾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白沙岭会埋伏着一支兵马,伏兵置于白沙岭,看上去特别愚蠢,可此时却产生了奇效。

王守仁已经带着三千精兵在白沙岭驻扎了好些天了,今夜战事一起,军报如雪花般飞来,王守仁也顶着莫大的压力。海盗倭寇们从海门卫一路向南,攻破镇子,打下黄岩城,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驻防白沙岭的兵马各个心情愤懑,恨不得立刻杀出去跟海盗们拼命。若不是王守仁严令不准下山,这个时候早就跟海盗们厮杀在一起了。

王守仁一直在等,哪怕心中的恨意再深,也必须保持冷静。三千精兵,真要拉开架势,跟海盗们正面硬来,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甚至还存在着很大的劣势。白沙岭三千兵马,决定了海运司的命运,所以王守仁不敢有半点差错。如果自己指挥出了问题,那苏瞻以及太子朱厚照费尽心机争取的开海就要成为镜花水月了。

三千精兵,要么不动,一旦发动,就要如奔雷一样,切中对方的要害。海盗洗劫黄岩城的时候,王守仁依旧没有动,永宁江摇摇欲坠的时候,王守仁依旧没有动。他耐心的等待着,终于,子时中旬,等待已久的机会来了。

雪倾城因为不满意藤田十四郎的进度,急着进攻温州城,带着几乎所有兵马离开了黄岩城。王守仁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只要雪倾城把兵力压上去,那么自己就可以给雪倾城致命一击了。

随着雪倾城将大部分兵马压上去,那么从永宁江到北面的海门卫,漫长的距离上将再无海盗的兵马,王守仁可以轻易的出兵切断海盗们的后路。忍耐这么久,当然不会仅仅切断后路这么简单,如果这般简单,那他就不是王守仁了。

召集来各部将领,王守仁展开地图,嚷声道:“王金宝听令,本将许你一千兵马,你们扮作败退的海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海门卫,偷袭海岸上的船队,无论如何,要把动静闹大点。”

王金宝拱手道:“王大人放心,海盗们留守兵马有限,又是毫无防备,末将若是不能给海盗一个深刻的教训,就没脸回来见你了。”

“很好,除了王金宝领兵偷袭海门卫码头,其余人随王某夺取黄岩城,记住,沿途多置火把,队伍散开。这次,我们要在海盗的心脏上插一刀”王守仁一拍桌面,眉头挑了起来。

白沙岭兵马准备许久,军令下达后,各部兵马进退有序,很快就分成两路离开了白沙岭。由于王守仁故意将动静闹得很大,周遭的人想不知道都很难。子时末,王守仁带着两千多兵马赶到了黄岩城,此时,黄岩城内留守的海盗仅有不到三百人,这些海盗哪里会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进攻黄岩城。

身后是海门卫船队,前边是大部队攻打永宁江,可以说黄岩城没有任何危险。子时末,除了负责巡逻的,大多数海盗都找地方打起瞌睡。突然一声炮响,海盗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还以为哪家点燃了炮竹呢。于是,海盗们打个盹继续倒头睡觉,可惜还没闭上眼睛,就听到有人大声吵嚷起来。

“不好啦,官兵打过来了,快来人,官兵打过来啦!”守门的海盗大声叫嚷着,却没多少用。之前海盗进攻黄岩城,将城门撞了个稀巴烂,他们也没心思重新修城门,再加上疏于防范,王守仁的兵马几乎是畅通无阻的进了城。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黄岩城突然暴动起来,这么大动静不仅惊动了城内的海盗,同样也惊动了躲在暗处的游本民。

自从海盗破城后,游本民就带着一部分衙役躲在一处地窖中,可是左等右等都没等来援兵。正以为不会有援兵的时候,黄岩城却又闹腾起来。游本民等人可是恨透了倭寇,海盗们入城后,无恶不作,将这座美丽的小城变成了一座炼狱,如今听到厮杀声,游本民拖着疲惫的身子吼了起来,“兄弟们,肯定是援兵到了,还能站起身的,随本官杀出去。”

“吼,我一定要替乡亲们报仇,这群可恶的畜生”一名衙役红着眼眶抹了把泪水,因为愤怒,眼眉鼓了起来,手上青筋暴涨。

海盗们被王守仁的兵马杀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游本民带着二十几个人从地窖中杀出,直把海盗们杀的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仅仅用了半个时辰,留守黄岩城的三百多海盗被杀的七零八落。剩下的海盗要么朝北面跑去,要么朝南边逃窜。王守仁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严令各部驻守黄岩城。

虽然之前知道海盗洗劫了黄岩城,可亲眼看到城内的惨状后,依旧会忍不住心颤不已。街头上尸体随处可见,几岁的孩童,须发苍白的老人,散乱在地的衣衫。可恶的倭寇们,到底干了些什么?

在县衙大门口,王守仁见到了知县游本民,此时的游本民衣衫破烂,披头散发,衣服上到处都是血迹。他左胳膊缠着好几圈布,右手提着一根木棒,脸颊上一道伤痕。看上去像个粗犷的武夫,哪还像一名通读文墨的书生。见到王守仁后,游本民大为诧异的挑了挑眉头。

王守仁可是浙江名仕,游本民也是认识王守仁的,“真没想到,居然是王大人,为何王大人会出现在这里?”

互相见了个礼,王守仁稍作解释,游本民就明白过来。虽然王守仁只说临时帮忙,可游本民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一个问题,王守仁应该是苏大人一派的,如果不是铁杆同党,又岂会甘冒奇险,领兵跟海盗们厮杀?

王守仁夺回黄岩城后不久,王金宝也带着人抵达了海门卫。深夜之下,海门卫安静异常,唯有海水声不时地传入耳边。大多数海盗躲在船舱里睡觉,虽然留守船队,防止别人打船队的主意,可大多数人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些年海盗们的日子过得太顺了,那些江南兵在陆地上还能制造点麻烦,打船队的主意,那群娘们兵有这个胆子么?

今夜,海盗们碰到了一个胆子特别大的人,这个人就是王金宝。跟铁虎那些人不一样,王金宝出身于淮北沿海,自小在水里长大,所以对海上作战颇为了解。他年龄不大,却有一股子莽劲,打起仗来天不怕地不怕。海盗海门卫后,王金宝就叫目标对准了雪倾城的旗舰。

这艘旗舰太好认了,庞大的船身,飘摇的旗帜,想认错都难。一声口哨响起,王金宝率兵突然发难,驻守旗舰的海盗倭寇们被打的脑袋嗡嗡作响,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岩城回到了王守仁的手中,停靠在海门卫的船队也遭到了猛烈地攻击,一连串的消息风一般送到了雪倾城手中。

临时大帐内,雪倾城那张脸阴沉无比,眼神如万年化不开的寒冰,让人心惊胆颤的。当听闻黄岩城被人拿下后,雪倾城就有点慌了,官兵夺回黄岩城,一定会死守黄岩。黄岩城就像一颗钉子死死地矗立在路中央,也就是说,自己的后路被抄了。

“你们这群废物,之前让你们留意附近的情况,你们是怎么搜寻的,为什么白沙岭藏着一支兵马,你们竟然毫无察觉。还有,攻进黄岩城的兵马有多少人,领兵的又是何人?”

几名头领唯唯诺诺的低着头,宫本武藏操着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说道:“主公,由于距离以及夜色笼罩,具体也看不清楚,不过从火把数量估算,攻占黄岩城的官兵应该在五千人左右。”

“五千人?”雪倾城无比头疼的叹了口气,苏立言到底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兵马?官兵夺取黄岩城,目的就是扰乱军心。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先不管黄岩城,一口气打进温州城了。只要打进温州城,毁了海运司,那么黄岩城也就不重要了。不就是被断了后路么?只要一路向前取得成功,那么就算被断了后路又能如何?

“传令下去,谁也不准管黄岩城,各部务必通力合作,拿下永宁江大桥,只要打进温州城,我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是,主公,我们一定竭尽所能,拿下永宁江!”一名头领刚刚说完话,就有一个身形狼狈的家伙冲了进来,“主公,不好了,有一支官兵突然偷袭了海门卫船队,兄弟们伤亡惨重,还望主公赶紧分出人手驰援海门问。”

“什么?”大帐内的海盗头目们全都惊叫出声,雪倾城半张着嘴,心里砰砰直跳。仿佛有人往心里填了一块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后路被断,那我大不了一条路走到黑。可是船队若是被毁,那可就惨了。雪倾城所部的战船不全都是他自己的,说白了,雪倾城的势力也是十几股小势力组成的,麾下庞大的船队也是分属不同的人。大家可以不关心黄岩城,却不能不关心船队。海盗要是没了船,那还叫海盗么?

战船就是海盗们的命根子,对于海盗们来说,有船就有希望,没船就是等死。就算这次成功打下了温州城,没有了战船,那打下温州城还有什么意义?没有战船,以后怎么混日子?

当海门卫的消息传来后,雪倾城的势力终于产生了分歧,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急促道:“主公,我们不能再等了,还请赶紧下令回兵驰援海门卫吧。温州我们可以不要,但那些船确实我们多年的心血啊。”

撤兵,这是多么刺耳的话,雪倾城气的全身打哆嗦,却又无可奈何。为了攻打温州,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可最后还是被别人算计了。如果早知道白沙岭有伏兵,只需要兵马齐发白沙岭,半天时间就能把这支兵马剿灭掉。可惜,世上没有如果,雪倾城现在面临两个选择,要么不管不顾的死磕下去,直到打进温州城。要么放弃,然后回援海门卫。

看上去两个选择,实际上只有一个选择。如今大多数人都想保住船队,他雪倾城如果还坚持攻打温州的话,那手底下这群头领一定会反的。

海盗,又有几个仁慈讲道义的?雪倾城能掌控这么多桀骜不驯的人,是因为这些头领们本身互相不服,所以雪倾城能压得住他们,可当这些人目标一致,放弃成见的时候,雪倾城就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长呼一口气,雪倾城不甘心的摆了摆手,“撤吧,传令各部,依次后撤”

海盗终究是海盗,无论雪倾城的命令是怎么样的,他们也无法做到依次后撤。进攻的时候,可以奋勇当先,可后撤的时候,同样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依次后撤,相互掩护殿后?去你娘的吧,谁留下来殿后,谁就是二傻子,逃命吗,谁跑得慢谁倒霉。

海盗们突然后撤,最倒霉的便是藤田十四郎。为了在主公面前表现一把,他带着人冲在最前方,一直跟朝廷兵马缠斗在一起,如今雪倾城下令后撤,这不是坑人么。双方缠斗在一起,哪是说后撤就能后撤的?大部分海盗仓皇后撤,藤田十四郎的两百多名倭寇成了殿后的人,他们也不想殿后,实在是甩不开啊,这个时候不管不顾的转身逃命,那不是白白让人追着砍么?

第513章 局势变化

第513章局势变化

藤田十四郎的压力越来越大,他仰天长叹一声,自己从九州岛来到大明东海,本来想着借海盗之利,弄点家业,再返回九州岛振兴家业的。可惜,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留在最后的两百多名倭寇,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运气了,但藤田十四郎的运气非常差。因为混战中,有三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

铁虎和赢麟早就瞄准这个踩着高木屐的髡头倭寇了,而在藤田十四郎身后,同样有一双阴鸷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便是大有三岛。

和藤田十四郎一样,大有三岛也知道这一次凶多吉少了,临死前,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藤田十四郎是如何对待自己的。想起以前的种种,大有三岛就恨得咬牙切齿的,既然凶多吉少,那临死前也要干点顺心的事情。

大有三岛是个很有觉悟的人,本身烂命一条,被人砍死,那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他不怕死,但要是死前不能报复下藤田十四郎,便是死也不会安心的。

铁虎和赢麟同时冲向藤田十四郎,那藤田十四郎也是凶狠,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脸色狰狞的吼叫起来,“八嘎,你们死啦死啦地,来来杀了你们你们这呃呃”

藤田十四郎的叫嚣声突然卡在了脖子里,他突兀着眼睛,慢慢垂下头。一把武士刀从后背刺进来,刀尖穿透胸膛。他想转过身,却无论如何也转不过去,身体里的生机在一点点散去。

“为为什么是谁”

“藤田君,你难道就这么蠢么?”大有三岛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他松开刀柄,慢慢走到藤田十四郎身前。

“大有君你你”

迎着藤田十四郎呆滞的目光,大有三岛冷冷的笑了起来,“藤田君,你说的没错,我是一个贱民,稻田里的泥腿子,为了活命,我可以当狗。可是,就算是一条狗,稻田里的爬虫,也是有尊严的。你不该对我动辄打骂,我忍你很久了,今日,就让藤田君体验一下九州贱民的怒火吧,啊呀呀”

大有三岛夺过藤田十四郎手里的刀,照着对方的脑袋狠狠地劈了下去,此时大有三岛就像一个疯子,一刀两刀,鲜血喷涌在身上,他也毫不在意。藤田十四郎的身子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可他的脸早已经被砍烂了。

最终,大有三岛就像脱力一般,瘫软着身子跪倒在地,丢掉手里的武士刀,脸上露出解脱的笑容。

“嗨,勇士们,你们赢了,我叫大有三岛,你们杀了我吧,只求你们,不要砍掉我的头!”

“”铁虎和赢麟有些愣愣的看着大有三岛,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过戏剧性了,直到现在,二人还有点没回过味儿来。都准备大战一场了,结果对手却被人干掉了。

铁虎用枪柄戳了戳大有三岛的肩头,疑惑道:“你为什么杀他?你们不是自己人么?”

“他他不把我当人看,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是打就是骂,我实在忍不了了”

铁虎砸吧砸吧嘴,有些无趣的挥了挥手,“哦,你说话管用么?要是管用,让剩下的人赶紧住手,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有用的,有用的”大有三岛眉头一喜,赶紧站起身来。虽说烂命一条,扔哪里也是扔,可能活着,干嘛要找死?双手摆出喇叭状,大有三岛大声喊了起来,“儿郎们,我们已经败了,大明的将军们保证过了,投降不杀,快放下武器啊。”

藤田十四郎一死,大有三岛的话最管用,很快就有几个倭寇扔掉了刀。对面的官兵果然没对他们下杀手。看到这一幕,剩下的倭寇有样学样,扔掉武器,往地上一跪,更有甚者还将头杵在地上,不断磕着响头。赢麟命令人把俘虏绑起来后,皱着眉头问道:“铁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将所有能打的人带上,追着雪倾城的屁股揍,一定要给他一个我们人很多的假象。否则,这小子要是一发狠,死磕海门卫和黄岩城的话,那可就遭殃了。”

“好嘞!”

铁虎和赢麟带着一千多人一边叫嚷,一边追着海盗的尾巴。由于后有追兵,雪倾城等人只顾着撤回海门卫,根本来不及静下心来细想。途经黄岩城的时候,遭到了王守仁所部的猛烈阻击,伤亡惨重。可雪倾城根本没心思跟王守仁纠缠,只顾着绕过黄岩城。

如果雪倾城能静下心来想想的话,一定会发现里边有问题。如果黄岩城真有五千多精兵,对方早就派兵追上来了,又何必靠着黄岩城偷袭?可惜,雪倾城根本时间考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逃,因为那些船才是命根子啊。

当铁虎和赢麟带兵抵达黄岩城后,王守仁终于带着人出了城,双方合兵一处,聚集起一支四千多人的兵马。为什么王守仁手上突然会多出来一千多人呢?原来是黄岩城百姓同仇敌忾之下,自动聚集起来的。为了报仇,黄岩城军民算是豁出去了。

仅仅一个晚上,知县游本民就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兑变成一位敢打敢杀的硬汉。黄岩城惨剧告诉他一个事实,面对海盗倭寇,平时所读的四书五经屁用没有,跟倭寇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四千多人的兵马,不管战斗力如何,声势却浩大无比。海盗们士气跌落到谷底,相反王守仁的杂牌军却士气高涨,士气的差距,弥补了战斗力的差距。

雪倾城逃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当海盗以来,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身后的官兵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狂追不止,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反过来跟他们拼命么?眼看着就要抵达海门卫了,就看到一名头领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当家的,不好啦,不好啦”

听到这话,雪倾城就有股子怒气往上冲,照着对方的脸颊狠狠地扇了两巴掌,“你叫什么叫,老子还没聋呢,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当家的,是那个台州这边突然出现大量官兵,正在朝我们杀过来,官兵分成四路人马,目测上去,足有上万人我们完蛋了”

雪倾城眉头狂跳,身后几名头领也是面有菜色。一名头领冲上来,照着那名喽啰踹了一脚,“你是不是眼瞎了,放什么臭狗屁?台州哪有这么多的官兵?”

“是真的啊”喽啰很委屈的抹了把眼泪,自己明明说了实话,可为什么大当家和几名头领这般生气呢?

雪倾城杀人的心思都有了,本来士气就低,偏偏听到这个消息。不管消息是真是假,绝对不能传出去,否则士气非崩了不可。海盗们好勇斗狠比谁都强,同样士气崩溃的话,也会说散就散。战斗素养跟战斗力完全是两码事,官兵无论怎么败,至少还知道聚在一起取暖。海盗们要是逃窜起来,那可就是四面八方乱窜,逃跑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

带着人往前跑了一段距离,眼看着就要靠近海岸了,前方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雪倾城等人的脸色苍白如纸,许多人的腿肚子都打起了哆嗦。

真的有官兵,而且数量还不少,其中还有骑兵。雪倾城都想骂娘了,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整个浙江也没骑兵啊,这批官兵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北地边军飞到浙江来了?这一刻,雪倾城想到了耍猴,而自己就是那只可怜的猴子。

很快,北面赶来的官兵就跟海盗们厮杀起来,骑兵冲锋之下,海盗们一触即溃。前边的人还能打一下,可后边的人就已经放了羊。为了活命,许多人扭头就跑。可惜,这些逃命的人也没能讨到便宜,跟王守仁的追兵碰个正着。

转眼间,雪倾城的大军被夹在正中间,首尾难顾。打了一会儿,雪倾城再次吃了一惊,他可以确定,这些新赶来的兵马绝对不是浙江的娘娘兵。要是娘娘兵这么能打,三大海盗还敢上岸惹事?这场遭遇战越打越心凉,因为官兵陆陆续续的赶过来,而海盗们却越打越少。

上万官兵这特么是真的

毫无胜算之下,雪倾城只好带着人往东面逃窜,这个时候,唯一的机会就是乘船逃跑了。为了活命,雪倾城的残兵发挥出惊人的战斗力,王金宝兵力有限,哪里挡得住,只好让出一条路来。残兵上船,缓缓驶离码头。站在船尾,迎着凛冽的西北风,雪倾城那张阴鸷古板的脸上,慢慢多了两道清泪。

来时战船过百,心潮澎湃,气吞万里如虎,回去时,只带着船只二十多艘。惨,真的好惨

雪倾城不知道自己是来打仗的,还是来送礼的,上百艘船只啊,那几乎是所有的家当了,一口气丢在了海门卫码头。如果用生意话来说,自己这次可是连底裤都赔掉了。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雪倾城大败一场,一心想着回老巢舔伤口,可这个时候又有两匹恶狼盯上了他。

凤凰山码头,海狮子看着手里的急报,终于下定了决心。真没想到,苏立言真的守住了永宁江,不仅守住了永宁江,还送给雪倾城一场惨败。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还不知道该如何选择,那他海狮子就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响应招安,脱去贼皮,就必须送给苏大人一个见面礼,如果空着手去见苏大人,那显得他海狮子太无能了。

将手下头领们召集起来后,海狮子沉眉笑道:“把你们找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儿,雪倾城兵败永宁江,现在已经逃回了海门卫。”

“什么?”头领们面面相觑,雪倾城居然败了,以他的实力,为什么会打不下一条永宁江?

“当家的,现在雪倾城兵败永宁江,那我们该怎么办?”

“很好办啊,当海盗终究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死了,后世子孙都没法堂堂正正做人。所以,我已经决定了,脱去贼皮,投靠海运司。诸位可以放心,苏大人已经保证过了,只要我们响应朝廷招安,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

招安?这个消息来的太过突然了,头领们全都瞪大了眼睛。良久之后,一名瘦高男子出声道:“为什么要响应朝廷招安?咱们在海上过得潇洒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干嘛看朝廷脸色做事儿?当家的,你要为朝廷卖命,兄弟我不拦着你,可我的人是不会替海运司卖命的。”

海狮子并没有生气,他考虑了一下,点点头说道:“没错,柳兄弟的话也不无道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大家都是多年的兄弟了,匡某也不会强迫你们。总之呢,跟柳兄弟一样想法的,我也不怪你们,想跟着匡某的,匡某也不会亏待大家。”

海狮子这般说,就是让麾下头领们做出选择了。众人想了想,很快分成了两股,站在海狮子身旁的有七个人,而另一边站着五个人。

看着对面这些人,海狮子神色痛苦的叹了口气,“兄弟们,你们别怪我,我也不想这样做。邬童,动手吧!”

声音落下,邬童领着埋伏好的刀手冲了进来,一时间闷哼声,喝骂声响了起来。

“当家的,你不守信用你说过的”

邬童提刀将说话的人捅翻在地,“当家的不是不守信用,而是不希望其他兄弟们跟着你们当贼寇。以后大家一边是官,一边是贼,兵戎相见是早晚的事情,不如早点送你们上路。”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邬童解决完几名头领后,便带着人出去解决这些人的亲信了。

海狮子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不杀这些人,一旦放这些人离开,这些人一定会纠集部下,犯上作乱的,到时候死伤会更多。

海狮子内部的一场动乱很快就进入了尾声,解决掉这些反对者,接下来就是海狮子说什么是什么了。那些活着的头领看到之前反对者的下场,也不会再傻乎乎的跟海狮子唱反调。想当海盗的头子,必须杀伐决断,够狠狗硬气。

第514章 海运司,前进

第514章海运司,前进

“传令各部,调转船头,目标马祖岛!”

“是!”

海狮子的船队缓缓驶向马祖岛,而此时攻打龙湾东部的宋天王麾下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撤了下去。海盗登船后,也是调转船头,兵发马祖岛。还在想着舔伤口的雪倾城又如何能想到两位盟友已经露出了锋利的獠牙,而留守马祖岛大本营的人更没想到这一点。

海狮子的船队首先抵达马祖岛,以前海狮子经常跟雪倾城打海战,所以对马祖岛的情况非常清楚。停船靠岸后,邬童就带着人马朝马祖岛深处进攻,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就夺取了雪倾城经营多年的马祖镇。如今凌晨,马祖岛上的海盗睡得跟死猪一样,好多人稀里糊涂的成了邬童等人的刀下亡魂。

拿下马祖镇以后,海狮子就开始让人抢运物资,他则率领一支船队停靠在马祖岛西面十里处。宋天王的船队终究还是来晚了,海面上,两只船队遥遥对峙,徐文定脸色阴晴不定,嘴皮子不断抽搐着,没想到海狮子如此滑溜,竟然抢先一步啃下了这块肥肉。

徐文定心有不忿,而海狮子同样也是心中不安,论实力,还是比不上宋天王的,更何况现在还要兼顾马祖岛上的利益。

“徐先生,这里可是马祖岛,不知你带着人前来,意欲何为?”

“海当家的,徐某为什么会来,你心中一清二楚。咱们东海的规矩你是明白的,马祖岛这块肥肉,你要是想独吞,那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海狮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如果应对不当,徐文定一定会下令进攻的。仔细想了想,海狮子心有不甘的喊道:“徐先生,海某自然知道东海的规矩,马祖岛这块肥肉海某一个人也吃不下来。海某只有一个要求,只要徐先生能代宋天王答应下来,海某会主动切下一半的肥肉送到徐先生手中。”

徐文定淡淡的笑了笑,哼,还算识时务。

“海当家的请说!”

“马祖岛的利益可以让给宋天王,可是雪倾城的人头,海某必须拿走,还望徐先生给海某一个面子。”

雪倾城的人头可是自己送给苏大人的礼物,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出去的。另一边,徐文定抚着胡子,很痛快的笑道,“哈哈,雪倾城的脑袋,我家天王毫无兴趣,海当家的想要尽管去取。”

“如此便好!”海狮子使个眼色,船队便让开一条路,徐文定分出十几艘船,沿着这条路驶向马祖岛。

不到一刻钟时间里,海狮子和徐文定就把雪倾城的马祖岛给瓜分了。而此时此刻,雪倾城还在辛辛苦苦的朝马祖岛赶。

黎明时分,一丝阳光穿透云层,海面上总算有了一丝温度。雪倾城离开船舱,遥望着远处的朝阳。这次回到马祖岛,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即使身后的主子们继续撑着,他雪倾城想重新崛起也不会太容易。海狮子和宋天王吃过一次亏了,还会让他雪倾城重新崛起么?

想着想着,眼角余光就看到侧前方出现一支船队,看到船头的旗帜,雪倾城面如土色。海狮子,居然是海狮子的战船。

“哈哈哈哈,雪倾城,老子等你很久了,这次,新仇旧恨咱们可以好好算清楚了。”

“海狮子,你疯了么?你这个时候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宋天王是好相与的?没了我的牵制,你能斗得过宋天王?”

“宋天王?”海狮子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他沉着眉头,目露不屑之色,“老子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宋天王了,因为从今往后,老子吃的可不是海盗这碗饭。”

“什么?你你要投靠朝廷?对是苏立言,一定是苏立言,他许诺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个蠢货,你竟然信他”

“信苏大人,总比信你强啊!”海狮子冷哼一声,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挥挥手,十几艘战船朝着雪倾城的船队冲了过去。

朝阳洒下,海面上炮声隆隆,一场厮杀不可避免。雪倾城人手不足,士气低落,依靠着残兵能开动二十几艘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面对如狼似虎的海狮子所部,哪里扛得住。

一个时辰后,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尸体,鲜血染红了这片海域。邬童将雪倾城押到了甲板上,海狮子并没有杀雪倾城,而是把他绑了起来。

正月十六,温暖的阳光笼罩着温州城,这一天温州百姓以及士绅权贵们全都走上街头,他们载歌载舞的庆祝着。面对三大海盗围攻,温州城扛了过来,海运司挺了过来。而最令人高兴的是,大海盗雪倾城惨败而归,被海狮子俘获。曾经纵横两广海域的海狮子将投靠朝廷,带领麾下人马投身海运司。

明日午时,皇家海运使、浙江副按察使苏大人,将在龙湾码头迎接海狮子的到来。

转眼间,温州城的危机解除了,曾经困扰着江南商人的东海三大海盗,一下子去掉了两个。真的是太高兴了,过年的时候也没这么高兴啊。

跟温州军民庆祝了一番,刚想回行馆休息,靳松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苏大人,王大人已经押着俘虏到达永宁江了,黄岩城、海门卫毁坏非常严重,王大人询问,到底该如何善后。”

“嗯?靳老哥,如果龙湾那边没什么事情的话,你调集兵马,跟我走一趟,出了这么大乱子,本官要是不给杭州城那些老爷们回个礼,干脆找个茅坑淹死得了!”

一听苏瞻这话,靳松猛地站直了身子,“兄弟放心,为兄我这就回去调兵,这次好不容易才捡了一条命,要是不闹腾下,有些人真把咱们当软柿子了!”

一个时辰后,永宁江大桥,王守仁率领着上万军民等在桥头,大多数人虽然衣衫不整,脸上满是血污,可他们一个个精神饱满,充满了胜利的喜悦。终于,视野里出现了一支队伍,王守仁大踏步迎了上去,苏瞻翻身下马,快步跑了过去。双方碰面,苏瞻和王守仁一起伸出了右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立言老弟,这次幸不辱命。”

“伯安兄,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安插奇兵于白沙岭,恐怕温州城就要遭殃了”对于王守仁,苏瞻充满了感激之情。准去的说,自己与王守仁并没有太深的交情,王守仁答应帮忙,也是出于政见相合。

“好了,咱们之间,就不要说这些了,比起你承受的压力,王某这点事情又算的了什么?胜利固然可喜,哎,只是可惜了黄岩城,那里,实在是太惨了”

一边朝着大桥走去,一边详细说着黄岩城的事情,苏瞻听了一会儿,不禁有些动容。虽然之前得到了消息,却也没想到会如此惨烈。一座黄岩城,经过海盗洗劫后,人口锐减了一半儿,最惨的还是那些女子,如今黄岩城急剧需要补充新鲜血液。说话间,来到了大桥边,看着眼前这群憨厚的面孔,苏瞻撩起下摆,深深的拱了拱手,“此次温州城能安然无恙,全赖诸位拼死搏杀,在此,本官代表温州城所有士绅谢谢大家。大家放心,本官一定会向朝廷请功,所有人都会得到相应的赏赐,不管是海运司兵马,还是黄岩百姓,都会得到抚恤。”

上万军民们满脸喜色,尤其是那些失去家人的百姓,更是满脸感激,他们异口同声道:“多谢苏大人!”

王守仁以及铁虎抓了不少俘虏,其中还有一些倭寇,对于如何处置这些俘虏,不禁头疼起来。这些人如果都杀了,着实有些可惜。铁虎和赢麟押着几个头目走了过来,这几名头目双腿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苏瞻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放在了大有三岛身上,之前在温州码头,可是被这个髡头倭寇吓得够呛。大有三岛这家伙听能打的,没想到这小子也成了俘虏。

见苏瞻盯着大有三岛猛瞧个不停,铁虎附耳说道:“这个髡头鸟人宰了藤田十四郎,到也是个不怕死的。”

“”苏瞻睨着眼睛,翻了个白眼。从日本跑到海上当倭寇的,那都是活不下去的,这些提着脑袋过日子的家伙,要是怕死那才见了鬼。

“大有三岛,本官给你一个机会,愿不愿意替本官效命?”苏瞻用刀鞘敲了敲大有三岛的肩头,语气有些淡淡的。大有三岛猛地抬起了头,他看着苏瞻,不敢置信道,“大将军,真真的么大将军也要出海当海盗?”

苏瞻那张俊朗的脸当即就黑了,“你说什么浑话呢?本官岂会去当海盗?你这脑子里是不是除了当海盗就没有别的了?怎么样,好好考虑下,替本官效命,不仅可以保住一条命,只要你做事做的好,本官还能赐你大明国民身份。”

大有三岛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别的也就算了,可大明国民身份实在是太吸引人了。这年头大明国民身份,跟后世美利坚户口一样吸引人。能活命,还能拥有成为大明国民的希望,大有三岛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脑袋往地上一杵,激动无比道:“大将军,哦,主公,你需要小的做什么?”

“很好,第一件事,筛检人员,把所有参与屠杀黄岩百姓以及温州百姓的人找出来。大有三岛,你要用心做事,千万别跟本官打马虎眼,你若是办不好,本官不介意换个人。”

“主公放心,小的绝对不敢懈怠”大有三岛从地上爬起来,在铁虎以及赢麟的陪伴下前去筛人了,大有三岛朝着俘虏走过去,那群俘虏全都变了脸色,生怕被这个倭寇挑到。俘虏群有着两千多海盗,人员很杂,不过大有三岛却先来到了同胞倭寇面前,因为他对自己的同胞最熟悉了。

大有三岛伸手一指,“这个!”话音落下,铁虎使个眼色,便有两名士兵将那名傻乎乎的倭寇拽了出去。

大有三岛的手指虚空一阵点,转眼间两百多名倭寇居然被拽出去一百四十多个。剩下几十个倭寇看着大有三岛,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生怕大有三岛的手指点到自己。

赢麟等人看得直抽冷气,还怕大有三岛会耍心机呢,看这情况,大有三岛是铁了心要替苏大人卖命了。不过这家伙也挺狠的,对自己人下起手来毫不留情。

赢麟还是不了解倭寇,在日本岛上自己人杀自己人一点都不留情,当了海盗难道还长良心了?很多时候,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大有三岛围着俘虏走了一圈,铁虎的人就抓了一千多人,看着这一千多名俘虏,苏瞻眼睛都没眨一下,淡淡的挥了挥手,“这些人全部押送到温州码头,待明日迎接海狮子的时候,以祭祀那些死难的亡魂。”

一千多人,说砍就砍,王守仁也有点佩服苏瞻的勇气了。微微低下身,王守仁小声问道:“立言老弟,你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大有三岛?”

“呵呵,伯安兄,以后你就会明白的。留着这些倭寇,可是有大用的,这些人若是能用好了,也是一把利器!”苏瞻现在脑海中想的满是抢劫日本的事情,倭寇能抢东海,同样也能抢日本啊。海运司成立第一战,便是抢最近的日本,那里的铁矿、银矿、铜矿一抢而光。如今日本打成一锅粥,此时不抢何时抢?

把倭寇组成一支海运司敢死队,让他们冲在最前边,岂不是美滋滋。倭寇杀起自己人来,那是绝对不会手软的,当倭寇的,大部分都是九州、四国的贱民,他们对所谓的日本国可没什么好印象,总之,谁让他们过好日子,他们就给谁卖命。有了这群不要命的倭寇,也能补充下海运司兵力不足的问题。

王守仁也懒得多问,一看苏大人这眼神,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待死的海盗们被押走后,徐鹏举带着几个人晃悠悠的走了过来,“苏立言,海门卫那边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那里的事情还得你自己想办法才行,我带兵南下已经是逾制了,得赶紧带着人回去才行,免得有人说闲话。”

第515章 于大人快马去温州

第515章于大人快马去温州

徐鹏举说的也是实情,他贵为小公爷,倒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但有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危险了,徐鹏举也懒得再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现在虽然逾制了,但徐鹏举也是有理由的,自己领着兵马在南边操练呢,突然听闻大批的海盗登岸闹事,作为朝廷兵马,作为魏国公府小公爷,难道不管不问?兵贵神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本公爷带着兵帮忙打下海盗没问题吧?可要是事情解决完,还不撤兵,那就不好辩解了。

苏瞻谢过学鹏举,便让铁虎带着人去接收俘虏,徐鹏举也没多留,不过临走时将苏瞻拉到桥底下,鬼鬼祟祟德的嘀咕着,“来的时候,老祖宗发下话了,那个什么龙江船厂的事情解决了。为了那个劳什子的船厂,可没少费事儿,你得尽快想办法造船才行,否则那边的人就要闹腾了。还有啊,老祖宗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出海,你不是说出海发财的么?”

“我”苏瞻差点没被噎死,出海又不是过家家,现在海运司还没搭建起来呢,我拿个锤子出海啊。老想着赚钱,也是邪门了,魏国公府富得流油,咋就这么着急呢?英国公府穷的天天算计,人家张家老祖宗也没催命啊,“兄弟啊,你跟为兄说句实话,你们魏国公府就这么缺钱,南直隶三分之一的买卖都有你们红利,你们还哭穷?”

徐鹏举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左右瞅瞅,看没有旁人偷听,他才压低声音小声道:“你是不知道啊,年前老祖宗跟几个老伙计喝酒,结果多喝了几杯,便替你吹了一波,说你只要出了海,黄金万两不在话下。天亮了以后,老祖宗才后悔,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老祖宗也不能丢下脸吞回来啊。你可得加把劲儿才行,现在南京城几位老头子都看着呢,你要是能让老祖宗长长脸,老祖宗说了,替你再募捐个几十万两,他老人家可不想成为别人的笑柄。”

这特么真是见鬼了,一切的一切,竟然源自于徐老头吹牛皮。呼呼,吹牛惹的祸啊,徐俌也真是的,啥都好就是喝完酒嘴上不把门。倒是说过自己会出海当强盗,可这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姥姥的,我海运司出海第一仗,真正的目的是让徐老公爷长长脸,这叫个什么事儿?

“行啦行啦,苏某记在心里了,老祖宗真会玩”苏公子嘴里的玩,可不是什么褒义词。徐鹏举尴尬的打了个哈哈,苏公子能编排老祖宗,他这个当孙子不能这么说啊。这事儿也怪自家老祖宗,从小到大,都改不了爱吹牛的毛病。

送走了徐鹏举,苏瞻挠挠头思索起来,看到苏公子愁眉不展,王守仁慢悠悠的凑过来,“苏老弟,是不是老公爷又给你出难题了?”

“呃?”苏瞻翻着白眼,如同见了鬼一般看着王守仁,“伯安兄,你还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徐老公爷出难听了呢?”

“呵呵,你跟徐小公爷嘀咕完,便一脸的愁容,想来,能让徐小公爷提起,又能让你苏老弟束手无策的,也只有那位不靠谱的老公爷了!”王守仁一副了然的神情。

苏瞻没好气的白了王守仁一眼,刚刚徐小公爷在这里的时候,你有胆子说着话不?说老公爷不靠谱,也就敢背后嚼舌根。嘀咕一番,苏瞻将老公爷吹牛不打草稿的事情说了一遍,惹得王守仁哈哈大笑,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守仁捡了五百两银子呢。

说笑一番,便谈起了海门卫的事情,王守仁不禁神情凝重起来,“苏老弟,海门卫的事情还要好生处置才行,总之,既不能吃亏,也不能太过分。如今海运司还在筹建,舰队也没有眉目,浙江这片地方还需要稳健为妥。”

苏瞻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道理,说实话,看到海盗们做下的恶行,看到台州和温州百姓伤亡惨重,真想将涉及此事的一干人等全部撸一遍。可惜,现实不允许,如果自己这样做了,浙江地头蛇们一定会拼了命反抗的。想了想,虽然有了想法,但还是对王守仁问道:“伯安兄,你有何见解?”

“其实你早就想到了,又何必让我再说一遍呢?如今之局,只能退而求其次,惩治能惩治的人,提拔能提拔的人!”

王守仁一句话直接切中了要点,妙就妙在“能”字上。苏瞻想赏很多人,想罚很多人,但现实情况不允许,只能做能做的事情。王守仁所说与苏瞻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二人相视一笑。

随着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大批的锦衣卫开始朝台州集结,他们直接冲进了台州城,将躲在台州居所内的海门卫指挥使以及松门卫指挥使逮捕起来。抓捕两名指挥使后,不做停留,直接押解到温州,锦衣卫这次的逮捕行动非常迅速,根本没给其他人反映的事情。当台州府衙做出反应的时候,两名指挥使已经被送到了温州城内。

紧接着,两封公文送到了浙江布政使司以及浙江按察司,海门卫指挥使包玉山以及送门卫指挥使吴迅在海盗登岸之际,弃城逃跑,导致台州沿海百姓伤亡惨重,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令,黄岩知县游本民率军民奋勇杀敌,乃百官之楷模,特提拔为温州府同知。

两封公文送到杭州城,一封是告诉闽中元等人,一封是走走场合。话说你苏大人就是按察司一把手,你还往按察司送什么公文?

杭州城内,闽中元捏着公文,两手不断打哆嗦。苏立言这是蓄谋已久啊,锦衣卫化妆成一群商客,进了城突然亮出身份抓人。逮住人直接往温州城送,包玉山和吴迅临阵脱逃,罪名属实,如今台州和温州军民已经骂翻天了。人家苏立言有恃无恐,老子就在温州城等着,有本事你来抢人啊。

抢人?呵呵,苏立言坐拥一万多精兵,身后是几十万百姓,拿什么去温州城抢人?除非是动用大军,可是为了包玉山和吴迅调集大军,傻子都知道不值当的。

于承泽气的拍了下桌子,大骂出口:“这两个废物,再三警告他们,让他们小心点,实在不行,就先来杭州避一避。可是这两个家伙就是不听,据台州那边的人说,这俩人一个在逛窑子,一个陪着几个小妾玩牌,这可真是”

“行了,于将军也别骂了,事情已经出了,现在该怎么办?如果任由苏立言砍了这二人的脑袋,其他人会怎么想?”闽中元觉得脑仁疼,那两个家伙再没用,也是三司心腹,如果不设法保住他们,三司的威信就要大打折扣了。

于承泽想了想,起身道:“这样吧,于某快马去一趟温州,设法保住这二人性命。不过这官,怕是保不住的,苏立言可不是好相与的。”

“那就麻烦于将军跑一趟温州了,哎,到了这个地步,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想官?哼哼”闽中元杀人的心都有了,这两个混蛋,千叮咛万嘱咐,结果节骨眼还在玩女人。连锦衣卫进了城都不知道,活该被逮。

次日,于承泽刚来到温州城,就听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原任温州知府荣艾因为无所作为,贪生怕死,被贬为黄岩知县,代理同知林泰丰提拔为知府,原来的同知位置由知县游本民接任。于承泽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代理同知屁股还没坐热,就直接成了知府。这特么,苏立言玩的真溜。

来到温州府,总算明白苏立言为什么这么敢玩了,我的地盘我做主,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手握重兵,又刚刚打了大胜仗,又得到几十万军民的拥护,在温州地盘上,苏大人谁都不怕。

于承泽一进温州城,锦衣卫就将消息送到了行馆,“苏长官,于承泽那老小子来者不善,要不要兄弟们给他制造点麻烦?”

“不用,好生盯着就行了,他只要不是蠢货,就不会在温州乱来。八成是来救那二人性命的,呵呵,既然于将军到了,那本官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说不得要让于将军亲自当一回刽子手了。”

离着午时还有点时间,苏瞻带着人晃悠悠的去了温州大牢,如今温州大牢几乎成了锦衣卫的地盘。此处已经由锦衣卫接手,就算通判陈伟林想要进去也得找苏大人批条子。有时候陈伟林都想哭了,他这个通判都快成摆设了,上边有林泰丰压着,下边的人还不听话,如今进牢里提审犯人都要找苏大人批条子。陈伟林不知道自己这个官当的还有什么意义,总之啊,要么滚出温州,要么投靠海运司,哦,不,是投靠苏大人。

走进大牢,找了张椅子,苏瞻大马金刀的坐在牢门口。牢里两个锦衣华服的人犯看到苏瞻后,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哭丧道:“苏大人,饶命啊,饶命啊,你不能杀我们的。”

“不能杀你们?真是有意思?到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抱这种幻想么?你们若是交代点有用的事情,本官或许还能帮你们一下。当然,你们也可以寄希望于杭州那边的人,不过,本官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那些人比本官还盼着你们死,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杀人灭口这句话?”

“嗯?”包玉山和吴迅对视一眼,满是迟疑之色,他们显然不信苏瞻的鬼话。苏大人耸耸肩,利利索索的站起身,“就知道你们不信,呵呵,实在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等着瞧瞧,到时候那边的人一定会来监斩的,以确保你们确实掉了脑袋住了嘴!”

临出牢门那一刻,苏瞻晃了晃手,“哦,告诉你们,本官的话依然有效,只要你们脑袋落地前反悔,本官就会设法保住你们的命。”

走出大牢,苏瞻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从这一刻起,守住牢门,一只老鼠也不能跑进去。绝对不要让人靠近那二人十丈之内,出了事情,那你们是问。”

“苏长官放心,我等就是不去茅房,也把这来人看好了!”

苏瞻走后没多久,于承泽就带着几名仆从急匆匆的来到了大牢前。于承泽已经去找过陈伟林了,结果陈通判除了吐了一肚子苦水,什么忙也帮不上,堂堂温州通判进牢房,居然要找苏大人批条子,还有没有天理了?于承泽不信邪,而且,他也拉不下脸去求苏瞻,便想硬闯牢门,还真就不信了,浙江地界上,还有我于承泽进不去的牢房?

于承泽这次相差了,他还真就进不去,十几名锦衣卫提着刀堵在牢门口,一名校尉还将哨子放在嘴边,大有对方动手,就立马吹哨呼叫援兵的架势。于承泽气的暴跳如雷,不就是进牢房看个人说说话么,怎么变得这么严重了?

“呼呼,你们这群混账东西,本将可是都指挥使于承泽,你们一点面子都不给!”

“对不起于将军,上头有令,没有苏长官手令,谁也不准进牢房,否则,格杀勿论!”

苏立言,我靠你姥姥。于承泽暗中爆了句粗口,气呼呼的走了。这次就带了几个仆从,哪是锦衣卫的对手,更何况现在温州可是苏立言的地盘,在这种地方来硬的,那不是给苏立言动手的理由么?

哼,现在见不到人,你总要把人押出来吧,到时候本官强行保人,你还能咋滴?就你苏立言会耍无赖,我于承泽也会耍无赖,想当年,我们于家可是地痞无赖起家的。

临近午时,温州码头人山人海,军民集聚一堂,一方面看看苏大人怒斩狗官,另一方面看看苏大人招安海盗。今日温州府普天同庆,多喜临门啊。苏瞻来到了刑场外,此时暖阳高照,浑身暖洋洋的,真的很舒服。于承泽总算见到了苏瞻,迫不及待的走了上来。

第516章 苏大人的野望

第56章苏大人的野望

“苏大人,你可让于某好等啊,苏大人,这二人无论如何,也是一方指挥使,需请示刑部方能定罪啊,若是草草砍头,怕是会惹来事端的!”

苏瞻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嗯,于将军说的是,亏得于将军提醒,否则本官就要铸成大错了。这样吧,于将军就先在一旁看着,看看那二人会不会幡然醒悟,若是醒悟过来,本官便将他们押解回杭州,听候朝廷发落。”

“”于承泽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苏立言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情况不对啊,可是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无可奈何之下,于承泽只能静观其变,乖乖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闲来无事,苏大人也没闲着,陪着于承泽闲聊起来,苏大人嘴皮子十分利索,说些无良俏皮话,斗得于承泽不断地露出笑容。除去双方的敌对关系,跟苏立言坐在一起聊天,还是挺有意思的。聊着聊着,人群一阵骚动,原来是包玉山和吴迅被押出来了,这二人一出场,就遭到一阵烂菜叶子招呼,有的人找不到菜叶子,直接预备好了鸡蛋。

看着一个个鸡蛋砸在二人身上,苏公子心疼的不得了,这群败家子,你们温州人有钱是不是?有钱也别这样祸害啊,用什么鸡蛋,用破土坷垃多好?不仅省钱,砸人还疼。

两位指挥使如过街老鼠一般,总算来到了断头台上。话说今日断头台一定会人满为患,因为不仅仅是砍连个狗官,还会砍一群俘虏,今日喜欢刺激的人一定会过足眼瘾的。

跪在断头台上,抬头往监斩官的位置一看,吴迅和包玉山顿时脸色煞白,因为他们看到苏瞻旁边还坐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顶头上司,都指挥使于承泽。此时于将军跟苏大人有说有笑的,仿佛多年不见的好朋友。

猛地,包玉山和吴迅想起了苏瞻之前说过的话,二人现在是欲哭无泪。真让苏大人说准了,于将军现在居然还能笑得起来,这摆明了就没想救人啊。杭州那边的人果然已经把他们两个放弃了,一想到做了那么多事情,最后却被当成废物扔掉,二人心中顿时就有些不服气了。

阳光越来越暖,地上的影子越来越短,二人的心情也越来越急。到了正午,就要被砍头了,自己刚上断头台,立马就要掉脑袋,这太坑人了。包玉山越想越觉得不值得,此时再不开口,就真的没机会了,扭过头跟吴迅对视一眼。二人呼口气,七嘴八舌的叫唤起来。

“苏大人,我们有话要说,卑职不是有意临阵脱逃啊,实在是有人下了命令”

“是啊,苏大人,求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猪油蒙了心,这才干出猪狗不如的事情。可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上边的话不得不听,你听我们说,我们”

二人这一叫嚷,周围的军民顿时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于承泽坐在椅子上,笑容僵在了脸上,整个人有点懵懵的。发生什么事情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千里迢迢,快马加鞭来救你们了,你们怎么胡言乱语起来?

恰在此时,苏大人持着令箭大呼小叫起来,“哎呀呀,你们说的可是真的?哈,来人,快让他们录口供”

录口供?我录你个大头鬼。到了这个时候,于承泽哪还有心思去考虑为什么?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堵住那二人的臭嘴,该怎么堵住呢?好像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让他们的脑袋快点落地。若是让苏立言顺顺当当的录了口供,麻烦可就大了。

于承泽猛地站起身,快步往断头台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苏大人,休要听这两个家伙胡说八道,他们临死胡乱攀咬!”

跑上断头台,于承泽躲过刽子手手中的大刀指着二人怒目而视,“你们这两个狗贼,临阵脱逃,累及数万百姓遭殃,如今还不悔过。竟然还大放厥词,胡乱攀咬,真真真是十恶不赦,死有余辜,今日本将就要替朝廷宰了你们这两个败类,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说着豪气云干的话,于承泽举起大刀,左右翻飞,噗噗两声,两颗脑袋掉了下来。

直到砍完人,于承泽才慢慢回过神来。我特么刚才干了点什么事儿?我不是来救人的么,怎么最后亲自把要救的人给宰了?可是,这怪我么?怪我么?

看着苏瞻阴谋得逞的笑容,于承泽悲从心中来,气往脑门冲,我特么又被苏立言耍了。我来温州干嘛地,千里迢迢来温州,就是为了让苏立言当猴耍?是包玉山和吴迅蠢,还是我于承泽蠢?不,我们都是蠢货,只有苏立言猴精猴精的。

人儿登的苏立言,于某人跟你没完,咱们走着瞧!

于承泽违心的当了回刽子手,却得到了周围军民热烈的掌声,听着山呼海啸般的鼓掌声,于将军笑了起来。他笑的很僵硬,心里在流血。

一向不苟言笑的冷无涯暗中冲苏大人竖了根大拇指,三弟很牛叉,说让于承泽当刽子手,姓于的还真就冲上去把人给砍了。

演戏演完了,苏瞻也懒得跟于承泽墨迹了,嘿,真以为本公子闲着没事给你讲笑话玩呢?此时,于承泽也没脸继续在这里待着,留下几句话冠冕堂皇的话,灰溜溜的跑了。送走了于承泽,苏瞻千万龙湾东面,等待着海狮子的到来。

午时,千里镜内出现一支庞大的船队,战船货船,大小加起来不下于三百艘。得到这支船队,就能省出很大的时间和金钱了。旗舰行驶于最前方,海狮子站在甲板上,苏瞻同样也站在人群最前方。这个时候,要的就是信任,只要看到苏大人,海狮子才会安心,否则,又如何会放心的靠岸呢?

旗舰终于停靠在龙湾东部入海口,甲板放下,海狮子大踏步走下船,躬身行礼,跪倒在苏瞻面前,“罪民匡大海,携所部六千五百名兄妹,拜见苏大人。得苏大人宽宥,我等感激不尽,从今往后,我等将尽忠朝廷,万死不辞。”

“好,匡先生快快请起!”苏瞻亲自将海狮子扶了起来,这时海狮子吹一声口哨,旗舰上几名壮汉押着一个人走下来,后方还有不少人抬着箱子。

“苏大人,你请看,这位便是祸乱温州,导致温州和台州百姓上万惨重的雪倾城。匡某感念朝廷恩德,无以为报,便率众袭击了马祖岛,将马祖岛一半的物资运了回来。未曾想半路上,还碰到了雪倾城,便顺手带了过来。”

什么顺手带了过来,摆明了就是投名状吗。苏瞻哈哈一笑,大是称赞道:“匡先生心系朝廷,本官一定会如实上奏。来人啊,将所有物资以及雪倾城押过去。”

当苏瞻与海狮子携手走向温州码头的时候,一路上鞭炮隆隆,百姓们站在两侧,夹道欢迎。享受如此殊荣,这让海狮子无比自豪,自己响应招安这步棋是走对了。苏大人果然言而有信,哎,若是还继续当海盗,就是当八辈子也不会有这种待遇啊。

迎接完海狮子,接下来可就是重头戏了,同样是砍头,一下看上千颗脑袋。别说温州了,整个大明朝近百年来也没有过这种事儿了。一千多颗脑袋,那是什么概念,堆在地上都能变成一座小山了。

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那些残害江南百姓的倭寇海盗们匍匐在地,有的人放声痛哭,有的人朝天大喊,可终究挡不住刽子手手中的断头刀。

噗噗噗

鲜血喷涌而出,一颗颗脑袋滚落在地上,鲜血很快渗透地面,血液流淌,汇聚成一片红色的汪洋大海。血色海洋,在风中弥漫,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当航海之路开启,将会制造更多的鲜血,因为大航海本身就是一场掠夺屠杀的游戏。航海时代,只有一个规则,要么被杀被抢,要么抢人杀人。

无论如何坚强的人,看到如此恐怖的场面,都会忍不住心惊胆战,就连刽子手也是如此。砍的人太多了,刽子手不够用,不少锦衣卫临时客串,这些见惯生死的锦衣卫们,砍着砍着就吐了起来。砍脑袋,拖尸体,一千多人愣是砍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在苏瞻的命令下,上千颗脑袋被埋在大罗山东部的丘陵上,起名“万恶之墓”。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一座人头观,以后所有袭扰江南沿海的人都要想一想,上了岸会不会成为万恶之墓里的一员。

一口气砍掉一千多颗脑袋,苏大人忍着恶心从头看到尾,要换成别人早就煞白着脸跑路了,但苏大人就算吐出来,人也不走。

这一天,温州军民给苏大人起了个外号,叫做“苏阎王”,也有人叫他“千人斩”。这些外号,畏惧有之,但更多的还是敬佩。若是没有苏阎王坐镇温州,估计温州府就被海盗弄成一锅粥了。

苏大人是个闲不住的人,砍头大赛过后两天,便举行了海运司第一次正式会议。萦袖一身飞虹锦装,头戴无翅乌纱帽,兼任苏大人的传令官。会议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海运司人员的职司,萦袖捧着一份绢帛,轻声朗读着。

“依朝廷制令,建海运司海运兵,海运兵分水师与陆师。经苏大人多日考虑,现命王守仁为海运司同知兼任海运司陆师指挥使,令冯子珊、盛世才、赢麟、赢漫文为陆师百户,另外,赐大有三岛大明三等国民身份,领陆师开拓营副百户。”

“水师方面,着令靳松为水师指挥使,王金宝、匡大海为副千户。原来各部兵马,打散重编!”

林林总总的封赏不少,对于苏大人的安排,匡大海是非常满意的,总的来说,自己一个海盗头子,刚刚跟了朝廷就当上副千户,那可是非常难得了。虽然职位不算太高,上边还有千户、镇抚使、指挥佥事、同知以及指挥使。关键是上边光有指挥使,其他位置都是空缺,也就是说他匡某人可是水师里边数二数三的人物。

不过,最高兴的不是匡大海,而是坐在最后边的大有三岛。此时大有三岛的内心已经被喜悦充满了,居然真成了大明国民,虽然是三等国民,但也是大明子民啊。而且,老子也成了开拓营副百户,这可是不小的官了,也就是说,以后我大有三岛大小也算个贵族了。姥姥的,跟着雪倾城拼了近十年,还是个贱民,跟了苏大人没两天就成了个小贵族。突然间,大有三岛觉得人生有了盼头,再也不是稻田里的泥腿子了。

“嗨,主公放心,但有所命,属下必将万死不辞,一切有碍主公的,我让他死啦死啦的!”

大有三岛猛地站起来吼这么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

王守仁嘴角直抽抽,不就是个炮灰营副百户,值得这么兴奋么?

“咳咳,大有君先坐下来,本官不喜欢听人说什么,就看你做什么,你滴明白?”

“主公放心,我滴命吧明白滴,若是有违主公,叫我大有三岛脑袋落地,死后不能回天神的怀抱!”

“很好”苏大人拍拍手,朗声笑道,“现在本官跟大家说点正事啊,匡将军这次可是带来了不少船只,经过筛选,适合作战远航的也有五十艘之多。本官想着,既然有几十艘战船,大家又要练兵,所幸不如出一趟海,单纯的训练远不如一趟有意义的实战。”

一听苏大人这话,匡大海兴奋地脸皮子都红了,出海抢劫,我的老本行啊,“苏大人,你说吧,打哪儿?”

苏瞻摸着下巴,悠悠道:“不远,日本九州有个叫鹿儿岛的地方,你们想办法把那里的金矿给抢了,总之,不光是金子,吃得喝的,金银铜铁,只要能抢的都抢。实在不行,抢人也行。”

“抢人?”匡大海倒没什么反应,可大有三岛的脸色顿时就垮了。

王守仁皱了皱眉头,手指敲了敲桌面,“大有三岛,你有话说?”

第517章 杂货铺的死人

第517章杂货铺的死人

大有三岛赶紧站起身,“这个几位大人,属下就出生于九州岛,那地方,那个实在没什么可抢的啊。抢人,倒是行,不过不用抢啊,只要说有饭吃,估计那里的人会自己跑过来跟我们走的,到时候你往外撵都撵不走。”

苏大人表情老尴尬了,日本那地方真的这么惨么?贩卖奴隶不是一件很凄惨的事情么,怎么现在自己下令抢人,有点当救世主的意思呢?给口饭吃,那群贱民就撵都撵不走,苏某人开海可不是为了这个啊。思来想去,苏大人觉得此法不妥,“这样吧,换个法子,你们到了九州后,可以提供一些食物,但凡愿意跟着的,挑选青壮编入海运司开荒团,第一件事情就是让这群人去鹿儿岛挖矿去。本官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两个月内要是不弄个几十万两黄金,你们就干脆住在九州岛上吧。”

大有三岛不断挠着头,“主公,属下倒是听说鹿儿岛那边有点金子,可那里真有矿?”

苏大人狠狠地瞪了大有三岛一眼,“有没有金矿你不会去找啊,鹿儿岛没有,你就去别的地方找,什么金矿银矿铁矿的,只要是矿就抢过来,难道这点事儿还让本官教你?你之前是怎么当海盗的,是不是回到九州老家,就不会当海盗了?”

“这个嗨主公教训的是”大有三岛恨不得照自己脸上来两巴掌,怎么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呢?主公的意思很明白,海运司需要短期内得到收益,至于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主公一概不管,抢也好,偷也好,只要能弄到手就是功劳一件。

大有三岛决定了,等回到九州岛,就立刻着手建立一支庞大的开荒团。九州和四国什么都缺,就不缺半死不活的贱民泥腿子,那些贱民只要给口饭吃,别说让他们挖矿,让他们在粪坑里洗澡都不会有怨言。只要能活着,苦点累点算个啥?

“主公,青壮编入开荒团,那若是有女的呢?”大有三岛刚问完,王守仁的嘴角就抽了抽。果然,苏大人又怒了,他指着大有三岛,无比头疼道,“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只要是三十岁以下,愿意替海运司干活的女子,全部用船送回来。”

苏大人这招绝户计算是狠到家了,把年轻女子弄到大明朝来,日本那边只剩下老弱病残,光靠男人,他们拿什么生孩子?哼哼,先把九州四国的女人弄过来养肥大明朝,接下来一步就是想办法把九州岛变成大明朝的地盘。如今日本战乱频繁,惨成这个样子,这个时候不趁你病要你命,难道还要送温暖?

想了想,苏瞻对匡大海说道:“匡将军、王将军,这次可是我海运司出海第一战,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此外,到了九州岛后,一定要把那里的情况摸清楚,最好是能建立几个据点,培植下自己人,九州岛是个不错的地方,那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作为天朝上国皇家海运司,有必要解救那里的黎民百姓。”

“咳咳”匡大海倒没啥,毕竟海盗出身,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不过王金宝可就有点受不了了,尴尬的笑了笑。咱们海运司,还真是皇家海盗组织,干的都是些巧取豪夺的无本买卖。解救九州难民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个口号很好很强大,不服都不行。

苏大人这么做,就是传说中的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当坏蛋当到苏大人这个境界,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王金宝想的并没有错,苏大人确实是在打这个主意。苏瞻一向脸皮奇厚,特立独行,不怎么守规矩,可在国家大事上不会犯糊涂。如今朝鲜以及日本都是大明朝的有好邻邦,也可称之为附属国。现在日本那地方打成了一锅粥,想要把九州岛抢过来,易如反掌,可这样做别的邻国会怎么看?一旦引起邻国邦交事件,朝廷上那帮子家伙逮住机会还不往死里参?

涉及到国与国之间的大事,要是敢乱来的话,到时候出了事儿,就算是朱厚照都保不住他。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脱了官衣回家抱孩子。

一个时辰后,海运司第一次正式会议终于结束,会议上苏大人拍板做出了决定,海运司一半的人马于两日后发兵日本九州岛。当然,海运司会对外宣称是水师到外边操练。

众人散去后,王守仁却留了下来,厅中没了旁人,王守仁说话也随意了许多,“我的苏大人,你还真对九州岛有想法?我之前研读过之前的《海国图志》,里边介绍过日本,那地方穷得很,似乎没什么必要吧?”

“哈哈,伯安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嗯,该怎么解释呢”苏瞻皱着眉头想了想,点了点额头,轻声道,“这样说吧,伯安兄也是我大明军事奇才了,对于行军打仗颇有研究。敢问伯安兄,行军打仗,除了兵力布阵外,最重要的是什么?”

王守仁想也未想,笑道:“自然是粮草补给,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事物资也是很咦”

王守仁突然反应了过来,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立言老弟,你的意思是说,以后可以将九州岛作为我们海运司在海外的物资补给基地?”

“哈哈,伯安兄不愧是兵法大家,一点就通”苏瞻颇为佩服的鼓了鼓掌,自己只是稍作提醒,王守仁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所在,“伯安兄,你也知道物资补给的重要性,而大海绵延万里,舰队航行海上,物资补充要比陆地上困难多了。你想想,假如舰队要对朝鲜用兵,舰队难道停留一段时间,还要千里迢迢跑到江南码头补充物资?”

“呵呵,立言老弟说的不错,若是将九州岛变成我海运司的地盘,以后可以就近驻扎一支舰队于九州岛上,以此为依托,舰队可以覆盖方圆百里的地方,尤其是对朝鲜。一旦朝鲜有变,舰队可以直接向东直接抵达朝鲜海岸码头,可比从辽东发兵方便多了。如此说来,好处多多啊,既然如此,何不多开辟一些海外物资补充地,如此一来,舰队航行海上,可以步步为营。”

听着王守仁的话,苏大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王守仁这举一反三的本事太强了,他所说的理念,不就是后世美帝国全世界开辟军事基地,全球布武的超级帝国霸权思维么?

姥姥的,自己把王守仁弄到海运司来,这件事情做的太对了。有王守仁在,还怕以后海运司折腾不出动静来?哈哈,以后自己只负责制定大方针,具体怎么全球布武,怎么巧取豪夺,全部让王守仁负责。海运司澳洲军事基地、海运司夏威夷军事基地,想想都觉得美滋滋的。

阐述完自己的军事理念,王守仁说起了眼下的事情,“立言老弟,为兄之前看过匡大海带来的船只,适合远航的船太少了。如果你真想建立一支强的皇家舰队,还得尽快把龙江船厂和福建船厂张罗起来才行,尤其是需要排水量大的宝船。如今匡大海和王金宝手底下的大船,仅仅能远航,根本撑不住火炮的后坐力。”

“嗯,此事我已经上表朝廷,打算将龙江船厂、福建船厂以及温州船厂全部划归到海运司下边来。估计不出几天,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另外,我已经写信送到了老公爷,让他老人家派人将宝船图纸护送过来。”

王守仁满意的点了点头,“原来你早就想到这些了,这样也好,也省得王某多操心了。哦,对了,你真的打算用大有三岛?为兄之前打听过,此人可谓是胸无点墨,做事情容易犯糊涂。”

“伯安兄说的没错,此人出身九州贱民,做事情不怎么灵活。不过,正因为这些原因,我才要用他,他要是能力出众,我还真不敢用他呢。要是他也跟那个藤田十四郎或者雪倾城一样,别说用他,早把他一刀砍掉了。”

“嗯,这是何道理?”王守仁甚是好奇道。

“伯安兄,你想想,咱们让他管的可是扶桑开拓营,那可都是一群桀骜不驯的家伙。管理这么一帮子人,什么最重要?不是能力,而是忠心,用大有三岛,就看准此人比较忠心可靠。”

苏瞻如此一说,王守仁就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那么多倭寇俘虏中,苏大人偏偏选中能能力最差的大有三岛。比起宫本武藏、德川家美这些人,大有三岛的能力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忠心可靠,呵呵,有些时候能力真的不是最重要的,忠心才是最重要的。大有三岛这个人虽然是个倭寇,却是重情重义,苏大人许他一些好处,又赐了一个小贵族身份,此人还不感恩戴德?大有三岛也没法不感恩戴德,他如今的一切都是苏大人赏的,所以必须替苏大人卖命。苏大人一旦完犊子,大有三岛也会重新变成原来的九州贱民。

苏瞻与王守仁讨论着海运司的一些细节,说到有趣的地方,二人都会开心的笑上两声。临近午时,铁虎急匆匆的推开了门,“三弟,出事儿了。”

苏瞻和王守仁不禁一愣,如今海盗被解决了,浙江地头蛇短时间内也没法搞什么幺蛾子,温州城内还能出什么事儿?看到铁虎神色凝重,苏瞻站起身问道:“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儿?”

“哎”铁虎叹口气,沉声道,“刚刚在行馆旁边的宅院里发现了几具尸体,看装扮应该是和那夜袭击清晏楼的匪徒是一伙的。可是我问过所有人了,没人知道旁边宅院里藏着匪徒,那些人也不是我们杀死的。”

“嗯?还有这事儿?”苏瞻和王守仁惊讶不已的对视了一眼,整理好公文,二人随着铁虎离开了行馆。朝右拐个弯,就来到了一家杂货铺门口。按照正常情况,杂货铺辰时中旬就会开门,可是今日到了巳时中旬,依旧关着门,附近的人便觉得不对劲儿,结果进院子一看,就看到里边躺着几具尸体。

杂货铺紧靠着行馆,而苏大人还在行馆住着呢。一听到动静,锦衣卫立刻将杂货铺围了起来。铁虎觉得此事有点蹊跷,便告诉了苏瞻。

除了杂货铺老板两口外,正屋里还躺着八具尸首。看尸体倒下的姿势,这些人应该是遭到了偷袭,身上的伤口各不相同,有刀伤也有剑伤,甚至还在一名死者身上发现了铁爪留下的伤口。这些灰衣人为什么躲藏在杂货铺内,他们又是被谁杀死的?

王守仁蹲在一具尸体旁边,凝眉苦思着,“立言老弟,难道这些人是冲你来的?要说行馆内,也只有你值得对方大动干戈了。”

“冲我来的?”苏瞻猛地醒悟过来,想通关节后,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上元节当夜清晏楼附近杀的昏天暗地的,整个温州城也是风声鹤唳,可以说那个时候是自己最紧张的时候。可同样,解决完海盗,剿灭匪徒后,回到行馆休息的时候,也是戒备最松的时候。

苏瞻清楚地记得,当时温州城依旧有些乱糟糟的,为了维持住温州城内的秩序,保住清晏楼的胜利果实,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到了清晏楼以及温州码头,而行馆成了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如果那个时候,这些藏在杂货铺的匪徒突然杀进行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搞不好的话,他苏某人已经成了某些人的刀下亡魂了。想到这里,苏瞻蹲下身仔细检查起死者的伤口,根据伤口判断,这些人死了也就五个时辰左右。

呼呼,好阴狠的计谋,上元节当夜闹腾那么大,这些人居然忍着不动手,等到事情结束,行馆防守最为放松的时候再动手。

苏瞻很奇怪,如果这些人是来杀自己的,那么杀这些人的人自然是为了救他苏某人,对方又是什么人呢?

第518章 船厂归属

第518章船厂归属

铁虎拍了拍苏瞻的肩膀,将一块棕黑色的腰牌递了过去,“三弟,这是从死者身上发现的腰牌,应该是有人故意留给我们的。我找人问过了,这是海椒帮的腰牌。”

“海椒帮?赵白头赵湖翁?哼哼,我们不招惹他,他反而来招惹我们,既然如此,苏某也就不客气了。”

苏瞻没有怀疑腰牌的真假,就算是假的,他也会说是真的。即使海椒帮跟这件事儿没关系,苏瞻照样会把此事往海椒帮身上推。

正愁不知道怎么恶心下杭州城那群人呢,这下正好拿海椒帮开刀。王守仁何等聪明,一看苏瞻这表情,就明白对方想干嘛了,左右瞧了瞧,拉着苏瞻来到角落里,用极低的声音问道:“立言老弟,你是想借题发挥,做掉海椒帮?此事非同小可,你可要想清楚了。”

“呵呵,小弟想的很清楚了。伯安兄,小弟问你一个问题,那夜除了那些海盗,袭击清晏楼的那批人是谁派来的?”

王守仁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在浙江这片地方,能一下子派出如此多死士,还敢在温州城内闹事的,除了杭州城几位大人物,还能有别人?”

苏瞻耸耸肩,两手一摊,“对啊,明摆着的事情,你知道,我也知道,可我们就是拿那些人没办法,因为没有证据啊,就算有证据依旧奈何不得他们。那些人在浙江可谓是势大根深,不是说动就能动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替他们撑腰的乃是内阁六部里的大老爷们。”

停顿了一下,苏瞻恶狠狠地继续说道:“短时间内,是动不了那些人的,可让苏某忍气吞声,那也绝无可能。伯安兄,你是了解小弟的,小弟虽然熟读诗书,连中三元,被称为才子。可是小弟骨子里就是个浑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别人送我一掌,我还他十巴掌。总之,唾面自干的事情,小弟是做不出来的。要是不弄出点动静来,那些人真就把小弟当成软柿子捏了。那也清晏楼吃了个闷亏,若是什么都不做,海运司的人怎么看我,那些一心跟着海运司做事的士绅权贵们又怎么看我?所以啊,这次非把海椒帮灭了不可,一定要让所有人感受到皇家海运司的信心和决心。”

“嗯,你说的非常有道理,为兄只是担心,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万一是别人故意留下线索,借咱们手除去海椒帮呢?”

“被人利用又如何?至少目的一致,在这件事情上,苏某乐得被人利用一下!”苏瞻捏着下巴,脸上露出一点诡诈的笑容。王守仁咧着嘴,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苏大人可真想得开。

很快,苏瞻和王守仁将铁虎喊了过来,三人计较一番。午时未过,铁虎派人贴出了告示,今日锦衣卫发现有人藏在杂货铺内,想要行刺苏大人,派人抓捕,没想到匪徒凶悍,最后全部被杀。经过调查,这些凶悍的匪徒全部是海椒帮的人。

公文一出,温州城彻底炸了锅,海椒帮可是浙江一带有名的地头蛇,势力遍及浙江沿海一带。锦衣卫贴出这么一张公文,无异于是在说锦衣卫要对海椒帮动手了。

浙江温州城内,苏大人谋划着自己的反击战,而在北直隶紫禁城内,也上演着一场没有硝烟的争斗。

今日朝会,李东阳将龙江船厂的事情抛了出来,“启禀陛下,如今江南各大船厂,大多数荒废破旧,朝廷订单有限,工匠们没有工钱,生活无以为继。如今皇家海运司已经在筹建中,海运司主持海贸一事,需要大量的船只,也能让江南各大船厂起死回生,让千千万万的工匠有口饭吃。与其让各大船厂在工部名下继续荒废下去,不如将船厂划归海运司治下,如此海运司和船厂做起事情来也方便,于海运司和各大船厂都有利。”

李东阳将船厂的事情抛出来后,立刻引起了强烈的反对。刘大夏、杨一清等人是坚决反对这个建议的。如今各大船厂就是黑洞,不仅不赚钱,朝廷还每年往里边填补不少,可即使这样,依旧无法供养那些工匠。船厂是朝廷的吸血虫,是巨大的累赘,可即使这样,也绝对不能将船厂划到海运司去。

总之,绝对不能开这个头,现在把船厂划给海运司,那么以后呢,是不是海运司觉得什么方便,就把什么划给海运司?

“陛下,此事万万不妥,各大船厂乃是朝廷多年心血,历来都是归兵部和工部管辖的,岂能划给海运司?今日是船厂,那么明日呢,若是觉得方便,是不是也要把工部划给海运司?”

刘大夏梗着脖子,据理力争,身后无数官员出声附和。这一次,大家同仇敌忾,铁了心要保住船厂了。

李东阳听得直皱眉头,甚是不高兴的看了刘大夏一眼,“刘大人此言差矣,无论是内阁六部,还是皇家海运司,不都是我大明朝的?只要于国有利,船厂划在哪方名下有有何区别?”

刘大夏还没说话,刘健便出声道:“李大人这般说便有些不对了,海运司主持海贸,船厂乃是匠作一事,两边互不统属。何为方便?难道为了方便,还要把京城兵仗局也划给海运司不成?”

李东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因为刘健说的都是实情。

这时老态龙钟的佀钟出列道:“陛下,臣觉得李大人的建议甚好。刚刚刘阁老所言,虽然听上去合情合理,实则是因循守旧,不懂变通。如今各大船厂情形惨淡,工部和兵部几十年没有派过什么活,可若是划到海运司治下,可以得到许多的订单,各大船厂不仅能起死回生,工匠们的生活也会好很多,只需两三年的时间,各大船厂恢复到永乐盛况业务不可能。敢问刘阁老还有几位大人,是不是宁愿看着船厂荒废,工匠饿死,也不把船厂划给海运司?咱们当朝为官,为了守着所谓的规制,宁愿看着那些工匠活活饿死,也不管不问?”

呃刘健等人被噎的够呛,老佀钟看上去浑浑噩噩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如此刁钻。

朱佑樘端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下边的群臣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因为弘治皇帝一直都是如此,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不过朱厚照到底是年轻,心里藏不住事儿,听着下边争执不休,他那张俊秀的脸变得难看至极。他知道此事有些麻烦,所以才将此事告知李东阳。李太傅是一名纯粹的官,只要觉得对大明有利,对百姓有益,他就会支持。可有李太傅出面推动此事,依旧是阻碍重重。几家破船厂而已,以前提起船厂,一个个嫌弃的不得了,恨不得赶紧把这些船厂废掉,省的吸朝廷的血。现在倒好,一说划给海运司,一个个说的天花乱坠,仿佛这些船厂不是破烂,全都变成了金疙瘩。

这时杨廷和出列道:“佀大人这般说,也有几分道理,可就算把船厂划给海运司,又能如何?海运司初建,到处缺钱,海运司一摊子事情,还顾得上各大船厂。”

“哈哈,杨大人有所不知,海运司现在可真不缺钱,昨日户部得到了苏大人送来的公文,苏大人已经筹措了四百一十六万两白银,其中六万两送到了户部。如今皇家海运司坐拥四百多万两白银,难道还养不活几家船厂?”

佀钟洋洋得意的抚摸着白胡子,年前送出去几万两,没过多久,海运司就送回来六万两。这还只是一点甜头而已,等到最后分红利的时候,还会得到一些。佀钟觉得自己当时支持开海,是一件无比英明的决定。

大殿之中突然变得静悄悄的,刘健、谢迁等人全都愕然的张着嘴巴,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四百多万两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给震住了,他们不知道,这只是筹措的资金而已,如果加上新月山金矿,海运司现在可是坐拥六百万两巨款。杨一清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四百万这个数字,这可是四百万两白银啊,大明朝一年的赋税多的时候也就四百万两吧?

赋税四百万两白银跟海运司的四百万两可是大不相同,赋税入国库,户部就要用赋税填各处的窟窿,最后户部能剩下个一百万两就是烧高香了。但皇家海运司了呢?人家可不用填窟窿,有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苏立言江南卖官,一下子弄来这么多钱?之前还一个劲儿的哭穷,转眼间就成了大户,变化来的太快了。

“这这怎么可能?”刘大夏不断嘀咕着,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一切如佀钟所言,那海运司养活几家船厂一点不成问题啊。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表示怀疑时,一直端坐在龙椅上的朱佑樘也露出一丝笑容,他抬起手,缓声道:“佀大人所言非虚,昨日朕也收到了六百里加急的折子。苏立言不仅一举打退了东海海盗,还未皇家海运司筹集了几百万两白银。虽说苏立言这小子油滑一些,但想来他也不敢编这些话来骗朕。”

打个手势,王岳捧着一份折子走到台下,将折子递到谢迁手中。看完折子,谢迁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苏立言绝对不敢在折子上撒这种慌的,一旦撒谎,那可是欺君之罪,苏立言有几颗脑袋能承受这种罪名?而且,此事是真是假,一查便知,撒谎的风险太大了。

苏立言真的弄到了四百多万两白银,这这可真是吓死个人了。

折子传阅一番,众人无不被苏大人的大手笔给吓傻了。苏立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让那些士绅富商掏这么多钱?以前朝廷募捐,除了官商按数捐输,其他士绅富商无不哭穷,前些年关中大旱,朝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募捐了二十多万两白银。可现在倒好,苏立言一阵乱折腾,竟然让那些士绅富商们掏出来四百多万两。

恰在此时,李东阳拱手道:“如今海运司诸事走上正途,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将船厂划到海运司治下,于国于民都大有裨益,不知哪位还有意见?”

“”刘健以及杨一清等人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人家皇家海运司这么有钱,江南各大船厂三年内不用为生机发愁。该怎么阻止船厂划到海运司?找不到理由啊

太和殿上经过一阵激烈的交锋后,诸位大人不情不愿的将船厂划到了皇家海运司治下。仔细想想,其实也挺无奈的,自从苏立言横空出世后,搅得朝堂不得安宁,六部大佬们屡屡吃瘪。苏立言绝对是个大大的人才,偏偏这个人老是跟六部内阁唱对台戏。

朝会散了后,张懋像往常一样回到了府上,他已经很少去五军都督府了,如今五军都督府由张仑接手,张懋有意让张仑迅速成长起来,都督府的事情能不插手就不插手,只有在张仑遇到难题的时候,才会指点一番。

今日老公爷回到府上没多久,一身便服的董罡就悄悄地来到了英国公府。

“老公爷,不知你找小的所谓何事?”

张懋从侍卫手中接过一个长方形的木盒,神情严肃的说道:“盒子里放的是早年间留下的宝船图纸,需要你迅速送到杭州去,记住,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董罡伸手接过木盒,他深知兹事体大,认真道:“老公爷放心,只要末将还活着,就一定会将图纸安全送到苏大人和大小姐手中。”

董罡抱着盒子离开后,身后的侍卫张夔出声道:“老公爷,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要让董罡去做?若是你不放心,我们多派些人手便是。”

“不,最近六部的人一直盯着我们呢,我们稍有动作,他们就会有反应。倒是南镇抚司那边,一直很低调,那些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正的图纸会在董罡手中。”

“那我们要不要派人跟着董罡?”

“嗯,派几个人跟着点,如果董罡那边有什么意外或者不可靠的话,迅速取回图纸。”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第519章 再回杭州

第519章再回杭州

当了傍晚时分,南镇抚司就传出来消息,因为苏州锦衣卫千户所出现舞弊案,特调董罡亲自去审查。当夜,董罡便快马加鞭离开了京城。

董罡是大摇大摆离开京城的,此事整个镇抚司的人都知道,如此一来,反而没人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不久之后,英国公府也派出了四路人马,英国公府这边一有动静,立刻引起了各方面的关注。自从开海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后,许多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英国公府这边。

所有人都知道苏立言敢跟太子殿下联合起来折腾开海,靠的就是英国公府在背后的支持,所以,苏立言要有什么大动作,那么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也肯定是英国公府。

西城刘健府上,内阁六部几位大员,除了佀钟以及李东阳外,几乎所有人都到了。江南各大船厂划给皇家海运司这件事,可是让几位当朝大员郁闷的不行,他们心中很清楚,船厂只是小事情,而皇家海运司和内阁六部之间的斗争才刚刚开始。皇家海运司现在收走的只是几家破船厂,那么后边又会做些什么?如果再不想办法的话,海运司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会越来越重,到时候代表海运司利益的官员集团,与传统的文官集团分庭抗礼,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还只有李东阳和佀钟而已,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杨廷和看着在座几位同僚,眉头紧紧地蹙着,他一直觉得内阁六部从来没真正重视过苏立言,这才让苏立言折腾到现在这种地步。当初陛下提议开海的时候,大家就该拿出抬棺死谏的架势,无论如何也要掐死这个苗头。可惜啊,大家都没有足够的重视这件事,好多人还觉得尝试开海就尝试开海呗,不就是两个码头吗,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杨廷和曾经建议过,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开海。可刘健、马文升等人却不以为然,两个码头而已,凭着内阁六部的势力再加上浙江官员的帮助,有的是办法让开海胎死腹中。

还是太自信了啊,结果如何,不仅没能搞垮海运司,还让苏立言折腾的越来越大。如今,海运司已经初具规模,现在无论再做什么,那都是填窟窿了。刘健坐在主位上,神情也不怎么好,“刚刚得到消息,张府突然派出几路人马朝南而去,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杨廷和想了想,小声道:“太子殿下和张国公等人刚想办法将船厂划到海运司,张府就派人南下,想来是护着什么东西送到南边了。如果猜得没错,八成是那些宝船图纸。”

“宝船图纸?”刘大夏对这件事还是有些印象的,想起以前的事情,多少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腿,“当年若是将那些东西全烧了,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那苏立言少不更事,撺掇着太子弄什么开海,劳民伤财不说,搞得朝野上下不得安宁,朝中佞臣,非苏立言莫属,偏偏李宾之不知道犯了什么糊涂,居然事事帮着苏立言。”

屋中大多数人对刘大夏所言表示赞同,唯有杨廷和不以为然。这些老顽固,到现在还转不过弯来,如果开海真的是劳民伤财,李宾之会铁了心支持苏立言?

杨廷和与李东阳乃是多年老友,二人又与中原大儒杜林茱交好,三人算得上了解颇深了。李宾之此人注重实用,对于党派之事看得并不重,只要他觉得对大明朝有利,他就会尽力支持。在开海这件事情上,李东阳肯定充分考虑过的,有人说是因为苏立言是李宾之的门生,所以李宾之才会护着苏立言,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开海意味着劳民伤财?哎,这些老大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当年永乐皇帝派舰队出海,为了养活庞大的舰队,大明朝着实是劳民伤财。当时舰队远航,没给大明朝带来多少利益,可是没带回利益不代表带不回利益。海外有着许多的利益,只要大明朝放下脸皮,就能拿回无法想象的好处。

太子殿下以后铁定要登基的,这位殿下可不是永乐皇帝,而苏立言更不是三宝太监,他们一内一外相互配合,还有不敢干的事情?当初三宝太监那些人顾着脸皮子,搞什么天朝上国之天威,到一个地方,经常用一堆金银珠宝换回别人一堆土特产,要是不劳民伤财就见了鬼了。不过苏立言是什么人?他可不是三宝太监,苏立言那可是秃头身上都要薅几根头发的主,他会干赔本的买卖?

杨廷和敢确定,海运司在苏立言的带领下,不仅不会劳民伤财,还会富国强兵。这还没出海呢,苏立言就从士绅权贵手里弄来四百多万两白银,一旦出了海,到了外边更是无所顾忌,以苏立言的手段,那还不是有多少刮多少。如果不是因为党派利益,杨廷和早就跟李东阳站在一起了。

“诸位大人,可否听杨某一言?之前大家有信心搞垮海运司,就是因为海运司缺钱,现在苏立言这么一闹腾,海运司短期内可不会出现资金短缺的问题了。所以啊,眼下是我们阻止海运司最后的机会了,趁着海运司舰队未成,势力没有做大之前,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海运司吧。总之图纸绝对不能落到海运司手中,无论如何也要把海图抢过来!”

杨廷和此言一出,刘大夏抚摸着胡子,颇有些不能理解道:“为何一定要把海图抢过来?似那等劳民伤财的东西,回了便是”

杨一清也是出言附和:“刘大人所言甚是,那些东西毁了最好,也免得以后再有人用这些东西祸乱朝堂,搞得民不聊生。”

“诸位大人,此言差矣,开海可未必一定会劳民伤财。杨某曾经研读过永乐皇帝年间的航海记录,当时舰队远航,每到一地,多用我大明珍贵之物换当地的平常土特产。有一次,舰队到达吕宋岛,竟然用真金白银,换了一些香蕉菠萝。就如此做法,能不劳民伤财么?”

杨廷和停顿了一下,见众人耐心听着,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他才继续说道:“可这事若反过来想想,只要我们操作得当,完全可以用一些我大明稀松常见的东西,换别人一些珍贵的东西啊。比如用我大明朝的丝绸、茶叶,换对方金矿珍珠玛瑙,甚至,根本不用换,许诺一些好处,就直接从外边拿一些珍贵的东西。如此一来,不仅不会劳民伤财,还会利益无穷。”

听杨廷和如此解释,众人不禁思索起来,刘健和谢迁等人不由得沉思起来,越是往深处想,越觉得杨廷和说的有道理。我们干嘛非要用真金白银换那么一点香蕉啥的?我们完全可以拿着一点香蕉去换真金白银啊,实在不行,直接抢都行。如此一想,真有点回过味儿来了,之前大家好像都陷入思维误区了。

当年三宝太监出海,朝廷一年年的往海运上扔钱,搞得朝廷苦不堪言,国库不堪重负。所以,大家一直觉得开海就是个劳民伤财的事情,万万开不得。经过杨廷和这么一说,开海也未必全是坏处,劳民伤财与富国强民就看朝廷怎么操作了。

唯有刘大夏和杨一清神色不太好,刘大夏更是抖着花白的胡子生气道:“杨大人怎么能如此说?我大明乃天朝上国,若是如你那般行径,我大明国威何在,又让其他从属国如何看我们?”

杨廷和眉头一挑,淡淡的扫了刘大夏一眼。就连刘健等人也饱含深意的看了看刘大夏和杨一清,哎,这二位老大人有点糊涂啊。实在是太迂腐了,如果现在饿的受不了了,地上正好有一个饼子,是像刘大夏等人一样为了脸面活活饿死,还是不管不顾的捡起饼子往嘴里送?

什么天朝国威?上万两白银买别人一百斤香蕉,这就叫国威了?这特么叫傻,别人当面说大明恩泽各方,扭过头背地里肯定笑翻天,轻轻松松赚那么多钱,说两句好话又怎么了?

国与国之间,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不过大家都是一个战线上的同僚,刘健也不好说什么,便只能当做没听到,对杨廷和说道:“杨大人提议将海图抢过来,又是何意?”

开海还是有很多好处的,不过这件事儿不应该是陛下以及张国公等人来做,要开海也只能是我们来开海。将海图抢过来,然后趁着海运司根基未稳,彻底断了陛下开海的念头。过上几年,等事情淡了,我们再重提开海,将开海之事掌握在我们手中。

杨廷和如此一说,刘健等人哪还能听不明白?说到底朝堂利益,其实就是权力之争,开海之事落在张国公以及苏立言手中,开海利益越大,好处越多,那么对内阁六部的危害就越大。可如果开海之事掌握在内阁六部手中,那就另当别论了。

“好,老夫这就修书一封送往浙江,但愿闽中元那些人能做事可靠一些吧!”刘健苦笑着说道。

京城内朝堂上不怎么平静,而在浙江也是很不平静。自从关于温州贴出海椒帮的公文后,杭州锦衣卫便对杭州城内的海椒帮各部势力展开了严厉的打击。一时间,只要跟海椒帮挂钩有关系的,全部被锦衣卫逮了起来。锦衣卫的行动又快又狠,可即使如此,最后依旧没能找到赵湖翁。

温州府行馆,苏瞻靠在长椅上,手里提着小茶壶,悠哉悠哉的晃着二郎腿,脚尖挑着自己的乌纱帽。房间里丝竹绕耳,琴声悠扬,陆大家媚眼如丝,纤指拨动琴弦,给人一番别致的享受。今日陆丹雪一身淡红纱衫,将丰腴的身子勾勒的娇美动人。

比起杭州城内闽中元等人懊糟的心情,苏大人的日子就舒坦多了。海运司衙门已经初步建成,大体走向了正轨。按说苏大人也该会杭州了,可他就是不挪窝,闽中元派人送了好几封信催促一番,苏大人都推脱事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

如果闽中元知道苏大人是如此这般忙法的话,一定会气的脑门炸开的。所谓的事务繁忙,就是听陆大家弹琴唱曲?

萧绮月坐在一旁,手里剥着橘子,手指夹着一个橘子瓣扔到了苏瞻嘴中。咀嚼一番,苏公子眯着眼问道:“宋天王那边还没消息穿来么?”

“没有呢,初步传来的消息,说宋天王当下了死命令,各部不准过龙湾东岸,至于为什么这么做,谁也不知道。咱们派人去探查消息,好像那边许多头目都不知道具体实情。”

苏瞻不禁大皱眉头,“这可真是奇怪了,这个宋天王可是东海最强大的势力,按说跟咱们海运司是死对头,怎么却帮了我们的忙?”

萧绮月也是疑惑不解,“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宋天王的势力该怎么处理?王大人可是提过不少次了,是该招安还是该剿灭,得尽快拿出个章程来才行。”

“先放着吧,暂时咱们也拿那个宋天王没办法,等咱们弄出几十艘宝船以后,造一些大炮往上边一放,再动宋天王也不迟。到那时候,哼哼哼,任他是东海一条龙,也要乖乖趴本公子脚底下!”

还待再吹嘘一番,突然发觉琴声停了,苏瞻不由得坐起身往陆丹雪那边瞅了瞅,“陆大家,怎么不谈了?”

“”

陆大家粉脸煞红,眼波流转,哼,你真把本姑娘当成普通弹琴卖唱的歌妓了?

陆大家娇媚的翻了个白眼,本姑娘千里迢迢来这里捧场,又留下来为你抚琴,你心里没点数么?陆大家很生气,但苏大人只能假装没看见。

陆大家的心意,苏大人一清二楚,关键是苏大人无法消受美人恩啊。

萦袖推门走进来,将一封信递给了苏瞻,大致了看了一遍。

苏瞻耸耸肩头,轻轻地呼了口气,潇洒日子结束喽,该回杭州了。

第520章 有野心的龙凤胎

第520章有野心的龙凤胎

二月二,龙抬头。在这个初春到来,万物将要复苏的时候,海运司皇家舰队开启了第一次远航。

温州码头,人头攒动,今日前来送行的,不仅仅是温州百姓,还有着大明朝各地士绅权贵。舰队远航会取得什么结果,这才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皇家舰队第一次远航,承载了许多人的希望。皇家舰队出海这件事是比较突兀的,如今海运司衙门还在建,海盗们又是刚刚招安,这个时候远航实在有些太仓促。

不过谁让当家做主的是苏大人呢?苏大人脑瓜子跟别人不一样,与其在东海操练不如直接拉到日本实战。在苏大人想来,如今日本那边打成了一锅粥,乡长县长和村长你打我我打你,这个时候要是王金宝等人还不能摆平九州岛,那海运司干脆裁撤掉算了。为了保证第一次远航赚得盆满钵满,苏大人还万分不舍的将王守仁送上了船。

王守仁此次随舰队去九州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想办法捞好处。王金宝、匡大海这些人打仗是一把好手,海上作战更是无人能挡,但要他们搞政务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王大人很郁闷的上了船,他到现在脑袋里还回荡着苏大人的话。苏大人是个很有野心的家伙,他不仅要抢东西,还要把九州岛吞下来。如今九州岛大乱斗,除了大友氏和岛津氏,其他就是一群村长领着农民干架,我这个时候不抢九州岛什么时候抢,到嘴的肥肉吐出去,不是苏大人的风格啊。

这次出海,可是带了不少人,光战斗兵就不少于四千人。这些可都是畲族精兵,一下子派出这么多精兵,可见苏大人有多迫切了。匡大海以前去过日本,再加上身边有宫本武藏和大有三岛,也不怕跑偏了路。皇家舰队第一次出海,可谓是野心勃勃,兵强马壮,唯有船队看上去有点寒碜。

看着舰队远去,苏瞻长长的叹了口气,必须尽快建造足够多的宝船才行,这还仅仅是远航日本,就筛下来两百多艘船,要是远航吕宋岛、夏威夷之类的,以舰队现有的船能剩下二十艘能用的就烧高香了。

苏瞻心中有一个造船计划,要在两年内弄出一百艘宝船来,还就不信了,凭着龙江船厂的实力,还弄不出宝船来?缺人就招人,缺钱就扔钱,靠着海运司四处掠夺,还真就不信弄不出一支庞大的海上舰队来。回到行馆后,苏瞻便带着萧绮月离开了温州。

如今温州府已经成了海运司的一言堂,如今温州知府是林泰丰,通知是游本民,掌控盘石卫以及巡检司的是靳松,可以说海运司军政一把抓,其他人想作妖都不一定有机会。谁又能想到,苏大人来温州府两个月,愣是折腾出如此大的动静,借着海盗袭击温州为由,差不多将温州衙门清理了一遍。

苏瞻陪着萧绮月坐在马车里,悠哉悠哉的打着盹。不过王守仁可就惨了,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可离开海岸几十里后,王大人就有点受不了了,爬到甲板上稀里哗啦的吐了起来。不少畲族青壮也跟王守仁一样,吐个不停。

王金宝和匡大海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除了熬些准备好的汤,就是喝点草药了。长期在陆地上奔波的人,突然间进行海上远航,是必经之路,总之,没什么好办法,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在船上吐了两天后,王守仁总算适应了一些,他现在算是深刻意识到,海上作战跟陆上作战完全是两码事。好多人陆地如猛虎,到了海上成了毛毛虫。

皇家舰队还在海上行驶着,而苏大人已经回到了杭州城。一进杭州城,陆丹雪便跟苏瞻等人分开了,看陆大家那依依不舍的表情,苏大人只能假装看不见。

马车来到按察司门口,齐蓓虎父女便迎了上来,齐美伦对这位苏大人可是很有意见的。齐家也去温州捧了海运司的场,可回到杭州后,张大小姐依旧不放人。张大小姐的态度很明确,没有苏大人的命令,人肯定是不能放的。齐家父女等呀等的,总算将苏大人盼回来了。

掀开车帘,看到齐家父女一本正经的站在马车旁,苏大人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刚回来就有烦心事啊,“劳齐员外相迎,本官甚是过意不去啊。”

齐美伦嘴角一撇,暗骂一句不要脸。谁闲着没事来迎接你啊,搞得跟衣锦还乡的大人物似的。忍着恶心,齐美伦福了一礼,她识趣的扶着萧绮月下了马车。

齐蓓虎与苏瞻一起走进按察司衙门,一路上,齐蓓虎都是愁眉不展,“苏大人,小儿的案子到底什么情况啊,也不说放,也不判刑,就这么关着也不是个事儿啊。齐某找张小姐问过,可张小姐也没有答案,千户所那边也拦着不让进,你可得给齐某一句准话才行啊。”

“哦?齐员外,你是在担心齐美耀出什么事儿吧?这样吧,本官写份手谕,你现在就可以去千户所看望下齐美耀。至于齐美耀的案子,还得容本官仔细查一查才行!”来到签押房,提笔写了份手谕,齐家父女才闷闷不乐的离开。

萧绮月从青媞手里接过茶壶,替苏瞻满上一杯茶,小嘴却是吧嗒吧嗒的说着话,“大小姐为何这样做呢?既然齐家已经做了选择,没必要拦着不让他们见齐美耀啊。”

话音刚落,房外就传来张紫涵的声音。

“若是让他们看到齐美耀的日子过得挺不错的,那他们做起事情来还会如此用心?”张紫涵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美目满含深意的瞥了萧绮月一眼。

萧绮月不以为意,笑着打了个招呼,“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都怪妹妹多嘴了,误会了大小姐。”

苏大人表示很头疼,这两个女人一见面就暗中较劲,话里话外打着机锋。苏瞻很聪明的选择了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让出椅子衣角,让张紫涵坐过来,“涵涵,齐美耀的案子你查出来了么?”

“查出来了!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复杂的,祸事都是黄陵路自己种下的,齐美耀只是恰逢其会,倒了大霉!”

坐在苏瞻身边,张紫涵将黄陵路被杀案详细的叙述了一遍。黄陵路喜欢玩龙凤戏,此事众所周知,黄永山自然大为不满,尤其是黄陵路放着媳妇齐美伦不管不问,更让黄永山大为光火。可惜,黄陵路依旧我行我素,最近黄陵路跟一对龙凤胎打得非常火热,更有了接凤胎小水仙进府的想法。

黄陵路提出将小水仙儿接到黄府,遭到了黄永山的拼命反对,大过年的被打的逃离黄府。黄陵路回到自己的外宅后,自然大吐苦水,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就是这次吐苦水要了自己的命。

黄陵路的相好是一对龙凤胎,哥哥叫小花仙儿,妹妹叫小水仙儿,而小水仙儿一直有着进黄府的念头。可黄陵路数次提起,都被黄永山拒绝了,小水仙儿算是看明白了,想要靠黄陵路,自己这辈子是别想进黄府了。偏偏,小水仙儿怀孕了,怀的还是黄陵路的骨肉。

趁着黄陵路喝酒的机会,小水仙儿找到了哥哥小花仙儿,二人一同密谋,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黄陵路死了,那小水仙儿腹中的骨肉就是老黄家的独苗苗了,到那时候,黄永山还能拦着自己进黄府?而且,等到黄永山百年之后,黄家的一切都是小水仙儿母子或者母女的。

除非黄永山老当益壮,来一出老树开新花,不过以黄永山的情况,开新花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小花仙儿虽然是伶人,但出身恶痞,骨子里有种街头混混的狠劲,有道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不如搏一把大的。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小花仙兄妹脑袋一乐,便把黄陵路弄死了,恰在此时,喝的迷迷糊糊的齐美耀上门找茬,兄妹二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杀人的事情推到了醉鬼齐美耀头上。

听完张紫涵的叙述,苏瞻和萧绮月满脸震惊。黄陵路这家伙死的也太冤了吧,痴迷于一对龙凤胎,结果却被这对龙凤胎给害死了。

苏瞻也不得不佩服这对兄妹,果然有魄力,黄陵路一死,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唯一的香火,无论黄永山如何痛恨他们兄妹,这个孩子都不会出问题。靠着这个孩子,二十年后,这对兄妹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而胖子黄陵路,估计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只是这对兄妹的跳板。

“案子既然查清楚了,那事情就好办了,哦,涵涵,那个小水仙儿真的怀孕了?怀的是黄陵路的孩子?”问题一出口,苏瞻就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张紫涵翻了个白眼,手指捏了捏苏公子腰间的软肉,“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她自然是真怀孕喽,或者你觉得,小水仙儿有没有真怀孕,我还分不清楚?至于孩子是谁的,这还用想么,肯定是黄陵路的啊,如果不是黄陵路的种,他们会这么有恃无恐?那对兄妹分别关在千户所大牢里,该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

苏瞻后脑勺微微后仰,沉眉思索起来,小水仙儿肚子里的孩子很值钱,只要自己操作得当,应该能换到不少好处。来杭州之前,苏瞻就一直有插手浙江盐务的心思,只是盐运司以及布政使司铁板一块,几乎无处下手。不过现在不一样了,齐家已经倒向海运司,如果在想办法拿捏一下黄家,插手盐务的事情也是有几分希望的。

杭州南城,于承恩于二爷一脸怒气的走在街头,最近于二爷的日子过得很不爽。自从锦衣卫抓捕海椒帮后,三河帮也跟着遭了秧。三河帮和海椒帮可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打断骨头连着筋,锦衣卫查抄海椒帮产业不假,连带着三河帮的许多产业也跟着倒霉。单单四天时间里,于二爷已经损失了上万两银子了。

锦衣卫一定是故意的,是不是海椒帮的产业,你们能一点都不清楚?锦衣卫这是在借机会,公报私仇呢。

于承恩实在是忍不住了,如果任由锦衣卫这样折腾下去,还怎么过日子?很快,于二爷就找到了于承泽,吐了一番苦水后,就被于承泽大骂一通。

于承泽其实也在头疼这件事情呢,闵大人、方大人等人聚在一起,都在想着如何化解眼前的难题,却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此事关键之处还是温州行馆杂货铺发现的几具尸体,尸体上居然有海椒帮的腰牌。苏立言就拿这块腰牌说事,执意要查海椒帮。

人家锦衣卫的态度很明确,如果海椒帮没问题,那就让查查呗。可海椒帮能没问题么?作为纵横浙江的黑帮地头蛇,见不得光的事情多了,要是让锦衣卫放开查,就算查不出刺客的事情,也能查出别的事情。所以,赵湖翁肯定不会同意的,结果锦衣卫就开始了抓捕行动,理由是海椒帮犯上作乱,拒绝合作。

神特么拒绝合作,又该怎么个合作法?而且,于承泽心里很清楚,那批刺客真的是海椒帮派去的。

当初赵湖翁派出海椒帮精锐进攻清晏楼,刺杀苏立言,可是经过默许的。如果没有上边的默许,赵湖翁有几个脑袋敢干这种事情?

现在海椒帮出事了,赵湖翁逃出了杭州城,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管不管?

就跟之前的包玉山和吴迅一样,大家照着上方的命令办事,结果出了事情,上边管不管?如果上边的人不管不问,那以后谁还真心做事儿?

必须想办法保住海椒帮,如果不想办法和稀泥,赵湖翁非被锦衣卫灭了不可。包玉山和吴迅已经死了,赵湖翁的海椒帮再被灭掉,那布政使司以及都指挥使司的威信恐怕要一落千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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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 来自对手的夸奖

第521章来自对手的夸奖

于承恩闷闷不乐的坐在旁边,手指头戳着自己的大腿肉,“大哥,你知道咱们现在一天损失多少么?至少三千两银子啊,实在不行就跟苏立言谈谈呗,那小子又不是什么油盐不进的清官,许他一些好处,这事不就过去了么,也省得他像疯狗一样死咬着不放。”

于承泽眉头一挑,恶狠狠的盯着于承恩,吓得于承恩汗毛都竖起来了。于二爷猛地站起身,半张着嘴巴,心惊胆战道,“大哥,我胡说八道的啊!”

“嗯?你刚才说什么?再给我仔仔细细的说一遍!”

于承恩神色僵硬,脸皮子直打哆嗦,“大哥,我真的是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

“二弟,你怕什么?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让你说你就说,磨蹭什么?”

于承恩吓了一跳,他只好畏畏缩缩的说着,只是左脚朝外撇着,也不敢坐下,大有情况不对,随时逃跑的架势。于承恩有时候也挺瞧不起自己的,自家亲大哥还能把自己怎么样,大家一把子年纪了,难道还真会动手打人不成?可明明知道不会挨揍,偏偏还是怕得很。

“哥,我刚才是说,那苏立言也是个活脱脱的贪官污吏,这小子吃拿卡要,做起事情来可比我们狠多了。既然如此,干嘛非要明刀明枪的斗,有时候给他点好处不就行了”

“咦?”于承泽一脸诧异的打量着,好一会儿方才点点头笑道,“二弟,你终于开窍了,知道碰到事情动脑子了。”

“”于承恩郁闷坏了,这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想我于二爷纵横杭州城,无人敢惹,别人都说我阴险狡诈,只有大哥,老说我办事不动脑子。

于承泽没有理会于承恩,自顾自的想着,琢磨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方才骑马离开府宅。

布政使司衙门,闽中元、方东离、王康等人集聚一堂,最近几位浙江大员聚在一起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而促使他们如此团结的,正是那个年轻愣头青苏立言。一提起苏立言,几位大员额头上就挤出几条小蛇,苏立言这家伙想一个刺猬,哪哪儿都扎人。大家千辛万苦,绞尽脑汁,依旧没能阻止他筹建海运司,结果还让他倒打一耙,不仅杀了包玉山和吴迅,现在还盯上了海椒帮。包玉山和吴迅已经死了,如果再任由锦衣卫灭了海椒帮,大家可就要成为官场笑柄了。

一想起吴迅和包玉山,大家便脸上无光,如同便秘一般,尤其是于承泽,整个人憋屈的不得了。如今浙江官场上可有不少流言蜚语,许多不明真相的人都说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办事不地道,更有一些官员开始对布政使司阳奉阴违。包玉山和吴迅可是听了上头的命令做事,结果出了事儿,上头的人却亲手把包玉山和吴迅砍了,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于承泽非常生气,谁愿意当那个刽子手,还不是那二人太蠢,逼得于某人不得不下杀手?

包玉山和吴迅的事情上,闽中元等人结结实实的吃了个闷亏,他们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想重蹈覆辙了。于承泽捏捏嗓子,沉声道:“诸位,在海椒帮这件事情上,我们是不是可以找苏立言谈谈?苏立言是个聪明人,似海椒帮这样的存在,仅仅靠锦衣卫,是不可能有什么大进展的,只要赵湖翁想躲着,锦衣卫还真很难找到他。如果一直跟海椒帮耗,对苏立言来说没有半点好处,这一点他很清楚,如果我们付出一点代价,我想苏立言会做出让步的。”

闽中元等人想了想,轻轻的点了点头。有布政使司以及都指挥使司暗中保着,锦衣卫要是一直跟海椒帮较劲,光耗也能把锦衣卫耗的筋疲力尽。也就是说,这件事是完全可以谈的。方东离抚着胡须,满脸担忧,“苏立言此人奸诈似鬼,他想要的东西,我们未必能给啊。”

王康却是不太同意方东离的看法,他摇摇头笑道:“方大人,我觉得你是太过担心了。正如于将军所说,苏立言是个聪明人,他要的东西一定是我们能给的,我们给不了的好处,他还开口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么?所以啊,主要是看苏立言愿不愿意谈,只要他同意坐下来谈,就说明他要的好处并不过分,在我们可承受范围之内。”

闽中元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王大人所言甚是,本官也是这个看法,关键看苏立言愿不愿意谈,只要他肯谈,就一定能成功。”

于承泽微微一笑,“不错,我们可以先写个帖子,看看苏立言的反应。另外,苏立言能力出众,仅仅只是一位副按察使,实在是太屈才了。我们何不联名上奏,让苏立言来布政使司任职呢,至今为止,浙江布政使司可一直还缺一位右布政使呢?”

“嗯?”闽中元等人眉头紧皱,一时间不知道于承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大家都没有轻易发话,他们知道,于承泽此话必有深意。过了一会儿,闽中元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不错,不错,于大人这个提议甚好,让苏立言来做这个右布政使也是可以的嘛,如今苏立言兼任皇家海运使、副按察使、浙江锦衣卫千户,若是当了右布政使,恐怕一时间会忙不过来,这个锦衣卫千户不如先不用当了。”

闽中元如此一说,众人顿时明白过来,方东离忍不住赞道:“好,妙计,妙计啊。”

闽中元等人在官场上历经风风雨雨,很多事情看得非常透彻。苏立言在浙江地界上搅风搅雨,搞得大家不安生,动不动就能闹个大动静,凭的是什么?凭的就是他是锦衣卫实权千户。锦衣卫办事,可以脱离几个衙门之外,不受约束。

入景宁招畲族,靠的是锦衣卫,抓包玉山和吴迅,靠的还是锦衣卫,就连针对海椒帮,靠的依旧还是锦衣卫。

如果没了锦衣卫的实权,苏立言什么都办不成,官职大小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手底下有多少实权。实权是什么?是人力和财力。

说句难听的,手底下实权不多,就算你坐在金銮殿龙椅上,身为皇帝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个傀儡?苏立言把按察司牢牢地控在了手中,那又如何,按察司衙门归属内阁六部都察院,按察司做事情,永远也别想绕开布政使司,唯有锦衣卫不一样。

众人说做就做,借着司房的笔墨,几位大人联名写了一道折子,为了这道折子,文采斐然的方大人可是绞尽了脑汁。一个个华丽的辞藻,将苏大人夸的天花乱坠,简直是天上少有地上全无,不让苏大人当右布政使,简直是朝廷的损失,大明的损失,布政使闵大人更是直呼,若能让苏大人掌浙江军政,哪怕让他闽中元让出左布政使之位,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一刻钟后,这道古怪的折子离开了布政使司。

“哦,对了,苏立言回来后,有没有处理黄陵路的案子?”

听闽中元问起,方东离便摇了摇头,“别提了,苏立言这家伙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一直在拖着,齐家和黄家一直在推,可他总是说案情复杂,还需要时间查探。”

闽中元不由得纳闷不已,“着实有点反常,苏立言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到了这个时候,还拖着案子不判,有些说不通啊,难道是齐家那边还有所保留?”

“齐家有什么保留?为了捧苏立言的场,齐家硬是凑出十万两银子送到了苏立言手中,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也是极限了”

“那此事就怪了!”闽中元抚着胡须,眸中满是担忧,“还要好好盯着此事才行,苏立言既然这么做,那一定有他的意图。”

“嗯,不过我们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解决海椒帮的问题,赵湖翁可不是能忍耐的人,拖得太久,怕这家伙再捅出什么乱子来!”于承泽不无担忧的大皱眉头,他很了解赵湖翁的性格。

“以本官的名义,下道帖子,约苏立言来聚福楼吃饭,到时候我们在会会这位搅得朝堂上下不得安宁的孙猴子!”

方东离哭笑不得抽了抽嘴角,孙猴子?恐怕这小子不是孙猴子那么简单,他可比孙猴子能折腾多了。

布政使司的帖子送到按察司的时候,苏大人正在跟老狐狸阮重聊天呢。苏瞻一直觉得阮重很对自己的脾气,这老小子办起事情来,颇有苏公子的无耻风韵。

“东翁啊,你一直这么按兵不动,布政使司那边可就要头疼了,属下所料不错的话,那些人很快就会有动作了。”

刚说完话,小王便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公子,布政使司那边送来的帖子,说是请你去聚福楼赴宴。”

苏瞻满是赞赏的瞟了阮重一眼,还真让这老狐狸说准了。阮重抖了抖短须,一脸自得的眨了眨眼,看到老狐狸得意的表情,苏大人愣是说不出半句夸奖的话。

“阮先生,你说本官该不该去赴宴呢?”

“当然要去喽,布政使司那边有麻烦,东翁同样有麻烦,大家坐下来谈谈,倒是不错呢。”

“好,就依先生所言!不过盐务方面的事情,还希望先生多多费心!”

“东翁放心,属下一定会尽心去查的!”

当天傍晚,苏瞻带着张紫涵和萧绮月一起来到了聚福楼,早就知道苏瞻要来,所以齐美伦一早便在一楼等着。福了一礼,便引着三人到了雅间。

推开门,苏瞻不禁吃了一惊,好家伙,闽中元、于承泽、方东离、王康,这四位浙江大员全到了。不管大家暗地里斗得如何,表面上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苏瞻拱拱手,和善的笑道:“按察司诸事繁忙,劳烦诸位大人在此久等,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繁忙?你特么有什么忙的?忙着喝茶逗弄女人吧?明明就是故意的。

心中明了,可闽中元等人却依旧爽朗的回了一礼,“无妨无妨,苏大人身兼数职,公务繁忙。身为朝廷官员,自当以朝廷公务为重。”

虚情假意的寒暄一番,苏瞻很平静的走到正对房门的位置,大刺刺的坐了下来,张紫涵和萧绮月则坐在了左右。苏大人这等举动,可是让闽中元等人难受的很。

宴席落座那可是有讲究的,尤其是官场之上,位子是不能乱坐的。

一般正对门口的位子,是宴席主位,非身份尊贵者不能座。苏立言年纪轻轻,进了门就把主位占了,一副以我为尊的高调姿态,这也太膈应人了。

在浙江地界,要说坐在主位的,除了闽中元不做第二人选,唯有这一次,让苏大人抢了个先。

张紫涵嘴角含笑,仿佛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对于苏立言的恶趣味,她可是深有了解的,闽中元这些人不安好心,苏公子自然会想办法恶心一下他们的。

齐美伦带着两个伙计进了屋,看着屋中座次,颇有些诧异。

闽中元讪讪一笑,挪挪身子,坐在了旁边的位子上,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跟苏立言计较吧。

宴席菜肴是齐美伦精心准备过的,她倒不是为了讨好闽中元,只是感谢苏瞻和张紫涵而已。

前天去了一趟千户所,见到了齐美耀,齐二公子没有遭一点罪,牢房干干净净不说,每天鸡鸭鱼肉,吃的白白胖胖的。身在牢房,除了出入不自由,一切都好。

齐美伦彻底放下了心,可是她还是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把齐美耀放出来呢?

不过想来苏大人必有深意,有些事情也不是她齐美伦该问的。

面对着满桌美味佳肴,苏公子吃的满嘴流油,张小姐和萧小姐倒是温尔文雅,小口小口的吃着。

闽中元端着酒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苏大人,那海椒帮势力遍布沿海各县,复杂得很,若是一直揪着海椒帮不放,在人力物力方面的耗费怕是不菲啊。”

苏瞻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闵大人所言甚是,本官也在为此事发愁呢。苍蝇恶心人,不在于咬人多痛,胜在数量太多啊。”

“”

闽中元等人脸色一僵,笑容有些尴尬。苏立言这人忒损了,你这是说海椒帮,还是说我们呢?

第522章 各怀鬼胎的酒宴

第522章各怀鬼胎的酒宴

苏瞻对天发誓,说的只是海椒帮,并没有指桑骂槐。不过就算自己解释,闽中元这些人也未必会信啊。锦衣卫这边精力有限,自己可没时间把所有精力放在一个海椒帮身上。海椒帮势力零零散散的,而且,苏瞻一直觉得问题的根本并不在海椒帮,没有海椒帮,照样还会有别的,之所以一直针对海椒帮下手,不过是想争取主动,逼着闽中元一方主动商谈罢了。

之前便跟张紫涵仔细商量过,以目前的形势,根本没必要跟闽中元一方展开直接的冲突。海运司刚刚步入正轨,实力还不稳固。等海运司彻底站稳脚跟后,就会带来无穷的利益,到那个时候,靠着海运司这棵大树进行博弈,还怕闽中元这些人?无论是浙江官员还是商户,真正在意的还是利益,谁给的利益多,他们就会慢慢倒向哪一方。

他苏立言如今在浙江境内寸步难行,掣肘颇多,那是因为自己给不了别人太多东西,亦或者说,大多数人觉得跟着布政使司走好处更多。

苏瞻将一切都看的很明白,所以并不着急,现在要做的就是慢慢争取到一点主动权,最好是给闽中元这些人弄点麻烦,找点事情做。不给闽中元这些人下绊子,那这些人太闲的话,就要给他苏某人找麻烦了。

苏瞻脸上挂满愁容,似乎在为海椒帮的事情发愁。不过这些表情落在闽中元等人眼里,苏大人这哪是发愁,这是在讨要筹码呢。方东离并不生气,不怕苏立言要好处,就怕他一点好处都不要。果然如苏大人了所说啊,只要苏立言赴宴,就证明这家伙也不想在海椒帮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

重新满上一杯酒,方东离端着酒杯笑道:“苏大人所言甚是,自古以来,都是猛虎易死,臭虫男绝,跟这些苍蝇臭虫斗,是很耗精力的。匪徒大闹温州,可不只是苏大人的事情,事情既然发生在浙江境内,那布政使司以及都指挥使司就责无旁贷。不如这样,若是苏大人觉得精力有限,何不将此事交给都指挥使司如何?”

于承泽接口道:“是啊,苏大人身兼数职,海运司又是初建,诸事繁多,锦衣卫方面人手有限。倒是于某这边,养着一群吃闲饭的,给他们找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一方精力有限,忙不过来,一方积极主动的要求帮忙。不知道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赞叹一句友谊情深,可实际上呢,双方心知肚明。

苏瞻心中暗笑,当真是好算计,本公子把海椒帮的事情转给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凭着于家兄弟跟赵湖翁的关系,都指挥使司还会难为海椒帮?

心中明了,不过苏瞻还是展颜一笑,缓缓起身,端起酒杯举向于承泽:“既然于将军如此说了,那苏某就在此多谢诸位的好意了,本官先干为敬。”

仰起脖子,一杯酒一饮而尽,苏大人如此痛快,倒是让闽中元等人微微吃了一惊。不过他们只是挂着笑,连忙起身答道:“苏大人何必如此客气,大家同为浙江官员,理应互相帮扶。”

“哈,闵大人所言甚是,既然话说到这里,苏某还真有点事想麻烦诸位了!”苏瞻此言一出,闽中元等人丝毫不觉得意外,苏立言要是什么好处都不要,那才真是见了鬼。

重新落座后,苏瞻愁眉苦脸的看了萧绮月一眼,“诸位大人也是知道的,萧小姐因为种种原因,跟萧家闹得不欢而散,如今也没什么好营生。萧小姐为了本官,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本官也不忍让她一直这样无事可做啊。正好,咱们浙江盐务兴盛,不知可否分点官盐,也让萧小姐倒腾倒腾。”

方东离忍不住嘴角一抽,眼睫毛轻轻地抖了抖。苏立言是想插手浙江盐务?可他也不想想,盐运司和布政使司将盐务攥得死死的,就凭一个萧绮月,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方东离长期掌管江南盐务,对其中的事情一清二楚。萧绮月想插手盐务,那就让她来。

方东离不怕萧绮月当盐商,盐运司每年都会下派官盐份额,指定盐商资格,给萧绮月一个资格又如何?不过当了盐商以后,能不能拿到盐,那就看萧绮月的本事了。手里没有盐,顶着盐商的名头又有个屁用?浙江盐务,是想插手就能插手的?

闽中元稍作思考,冲着方东离使了个眼色。见闽中元没有意见,方东离爽朗地笑道:“早听闻苏大人与两位小姐感情甚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既然苏大人有此提议,方某自无不允。萧小姐经商多年,经营好一些官盐也不成问题。”

“盐商资格的事情很好说,不过嘛”方东离眉头微蹙,轻声道,“不过苏大人你也知道,盐运司有盐运司的规矩,到时候能拿到多少份额,那就要萧小姐的了。”

苏瞻并未答话,倒是萧绮月纤手端起酒杯,缓缓起身,不失优雅的笑道:“小女子在此多谢几位大人了,方大人可以放心,小女子只是想找点事情做,不想当个闲人罢了。到时候,能拿到多少份额,全凭本事,自然跟几位大人没有半点关系。”

“如此甚好,萧小姐快人快语,颇有古之巾帼之风,请!”方东离站起身,主动饮了一杯酒,萧绮月淡淡一笑,随后也陪着喝完了杯中酒。

接下来的时间,几位浙江大员相谈甚欢,说到高兴处,闽中元抚着胡须哈哈大笑。宴席气氛融洽,笑声不断,任谁也看不出双方有什么矛盾。

酒宴散去,苏瞻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这顿饭吃的可一点都不轻松,双方各怀鬼胎,绵里藏刀。以后没什么事儿,还是少跟闽中元这些老狐狸一起吃饭,这种饭吃多了一定会夭寿的。

齐美伦很识趣的领着苏瞻三人去了自己的雅间,品着香茗,解去酒意。张紫涵不无深意的笑道:“看来闽中元这些人早有防备啊,如此痛快的答应让绮月妹妹插手盐务,这是有信心让咱们拿不到多少份额啊。”

齐美伦点点头,苦笑道:“大小姐说的是,盐运司的猫腻可多着呢,不管手里有没有钱,其实最终决定能拿多少盐引的,其实还是盐运司的人说了算。我齐家往年倒是能拿到不少份额,不过现在,都知道我齐家跟苏大人的关系,怕是今年只能凑个热闹了。”

萧绮月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双美目剜了苏瞻一眼,“公子,这次入盐运司,本小姐可是把剩下的身价全都拿出来了,别到最后碰一鼻子灰。”

“这一点你放心,本公子既然让你去盐运司,就一定有办法让你拿到足够的份额。闽中元这些人既然想玩,那本公子就陪他们玩!”苏瞻胸有成竹的说道。此时苏公子手里捻着茶杯,嘴角含笑,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计算之中。

待到戌时中旬,万林匆匆来到聚福楼,附耳说了几句话,苏瞻便急忙离开了。萧绮月直接回了按察司,而苏瞻和张紫涵则随着万林来到了千户所。此时千户所后堂坐着一个吊着胳膊的男子,看到此人,苏瞻赶紧走了过去,“董大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董罡一脸的苦笑,“一言难尽啊,此次能活着来到杭州城,也是运气。”

落座之后,董罡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自从接了差事,凌凯峰就着令董罡赶紧出城,还借苏州锦衣卫舞弊案打了个掩护。离开京城后,董罡快马加鞭,一刻都不敢耽搁。从京城到南京,一路上还算太平,到这个时候,董罡也放下心来,想来是老公爷的几路疑兵起了作用。

董罡在南京城转道去苏州,然后南下杭州,可就在苏州城外出了事情。还没抵达苏州千户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群绿林大盗,二话不说就开始下死手。经过一番厮杀,董罡在两名亲随的保护下在太湖乘船,这才捡回一条命。

叙述完经过,董罡将身上的竹筒解了下来,“苏老弟,幸不辱命,这是你要的图纸,董某总算平安送到了你手中。若是丢了这些图纸,董某也没脸回去见老公爷和凌长官他们了。”

苏瞻打开竹筒,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果然是自己要的海航图以及宝船图纸。看到董罡这个惨样子,估计老公爷派出的其他几路人马也好不到哪里去。苏瞻长叹一口气,突然觉得好悲哀,自己明明在做一件利国利民,利在千秋万代的好事情,为什么这么多阻力呢?为了这些图纸,那些人居然下了如此狠手。

一想起那些死去的兄弟,董罡颇有些不甘心的生气道:“董某真是没想到,江南的局势如此凶险,竟然有人敢对锦衣卫悍然下杀手。”

“哎,董大哥,既然来了,就别忙着回去了。等你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就知道这里的形势跟京城有什么不一样的了!”苏瞻坐在旁边,不无担忧的问道,“伤势如何?”

“苏老弟放心,已经请郎中看过了,都是皮肉伤,将养些时日就好了。只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一路上风平浪静的,都过了南京了,怎么就突然被人盯上了?”

苏瞻想了想,出声问道:“董大哥,你南下公干的事情,这边有多少人知道?”

“这边没人知道的,为了以防万一,特地走的陆路,一路上换马不换人,就算北边有人送消息,也绝对不可能赶在我们前边的。”

苏瞻暗自点了点头,董罡决定走陆路是很正确的决定,走水路是比较省事一些。不过在船上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可就是逃无可逃了。董罡一路上快马加鞭,速度不慢,北边的人就算送消息,也很难比他快,至少现在闽中元的等人并不知道这些事。

就在苏瞻苦思不解的时候,就见董罡突然拍了下大腿,扯动伤口,疼得他咧嘴直抽冷气,“嘶要说有什么变数,应该就是苏州千户所了,在南京的时候,我怕出什么岔子,便给苏州千户所送了一封信,让他们派些人手过来。”

听到董罡的话,苏瞻猛然一惊,“呔,估计问题就出在这里了,董大哥,你这不该给苏州千户所去这个消息啊。”

“我实在是那里可是苏州锦衣卫啊,我是真没想到那里会出问题”

看到董罡懊恼的表情,苏瞻也不忍责怪,其实就算他苏某人刚到江南的时候,也一样适应不了江南锦衣卫的情况。在北地,尤其是中原以及北直隶,锦衣卫都是横着走的,外廷想把手伸进锦衣卫,想都别想。可是在江南,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样子,江南锦衣卫被各方势力渗透,甚至还与外廷同流合污,当初杭州锦衣卫俨然成了布政使司狗腿子,想来苏州锦衣卫也强不到哪里去。

董罡刚来江南,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调苏州锦衣卫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越是靠近浙江地界,危险越大。偏偏董罡又不能在南京城调人,南京那边人多眼杂,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别人的主意,这才想调苏州锦衣卫。本来就是打着去苏州的幌子,别人也不会多想,可最终,最不该出问题的地方出了问题。

董罡靠着椅背,一脸的气愤,“董某是真没想到,江南锦衣卫竟然糜烂至此,竟成了外廷的爪牙。”

万林伸手拍了拍董罡的肩头,“董兄弟,你一直待在北直隶,自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苏州那边算是好的了,你是不知道之前杭州锦衣卫的情况,号称三司狗腿子,锦衣卫娘娘兵。我们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将浙江锦衣卫控制在手中。”

“娘娘兵?还有这等事?”董罡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锦衣卫挑选十分严格,非常注重战斗力的。

厂卫凶狠,锦衣卫凶猛,东厂狠辣,锦衣卫能跟东厂平起平坐,对抗外廷,靠的就是能拼能打,内部团结。结果杭州锦衣卫竟然被人称为娘娘兵,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18

第523章 造船造炮

第523章造船造炮

董罡总算看明白了,江南个北直隶真的是大不相同,自己要是还按照北直隶的想法做事,还会吃大亏。

苏瞻安慰董罡一番,便将图纸递给了张紫涵,“涵涵,着可靠之人速速复印几份,多点保险。过两天把各大船厂的师傅请来,看看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嗯!”

张紫涵知道图纸的宝贵之处,复印几份是最保险的方法,如果还仅有这么一份,万一被人抢走或者毁去,可就哭都没地方哭了。

图纸的事情,算是给苏瞻提了个醒,自己还是太大意了,这一次如果不是董罡命大,恐怕图纸就要落到别人手中了。没来由的,心中有一些烦闷,明明是在做好事,却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这次董罡能顺利到达杭州,亏得他赶路速度快,如果闽中元等人先得到图纸的消息,恐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在千户所待到子时,苏瞻和张紫涵才回到按察司。而此时,布政使司方面也得到了京城送来的消息,信中刘健等人让闽中元设法抢夺图纸。拿着这份公文,闽中元除了苦笑还是苦笑,董罡现在已经到达杭州千户所了,得到这份公文还有个屁用?真是邪门了,董罡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跑的居然比加急公文还快。

于承泽府上,一头白毛的赵湖翁脸色难看的坐在客厅中。最近赵湖翁的日子过得很差劲,锦衣卫到处搜捕海椒帮,他这位原锦衣卫千户,海椒帮老大,乃是重点关注对象。为了躲避锦衣卫的搜捕,赵湖翁没少吃苦头,如果不是化妆成乞丐,八成就被困死在杭州城内了。

于承恩推推旁边的茶盏,低声道:“老赵,你耐心等等,大哥还在跟闵大人他们议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二爷,不是我发牢骚,咱们在浙江实力雄厚,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小小的苏立言么?大家只要联起手来,别说一个苏立言,十个苏立言也变成棺材里的土了。可现在倒好,反而让苏立言这般嚣张,赵某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基业,几乎葬送了一半,总之,二爷你们不能不管,逼急眼了,赵某会拼命地!到时候,浙江乱起来,诸位大人可不能怪赵某。”

可以听得出来,赵湖翁心中的怨气非常深,当时攻打清晏楼,刺杀苏立言,可不仅仅是海椒帮的事情。可到头来,全让他赵湖翁和海椒帮背黑锅,有时候赵湖翁甚至怀疑,那块腰牌是不是闽中元的人故意留下的,目的就是把锅往海椒帮身上甩。

于承恩面有不悦之色,赵湖翁话语中颇有一点威胁之意。浙江真要乱起来,对谁都没好处。皱起眉头,于承恩生气道:“老赵,你是不是糊涂了?你损失大,我们损失就不大了?你别忘了,皇家海运司的成立,对谁的威胁最大,从去年到现在,老子走的货不如平常的十分之一,你知道我损失有多大么?弄死苏立言,嘿,亏你说得出口,就你想得到这一点?要是能大张旗鼓的弄死苏立言,事情反而简单了。老子以前也跟你一样想法,不就是个苏立言么,一个外来户,有几百种方法弄死他。可他身边跟着张家大小姐,我们不怕苏立言,可不能不考虑下英国公府。张家在朝廷势力庞大,由于南直隶各权贵通着气,真要弄死了苏立言,英国公府会善罢甘休么?”

“那那现在怎么办?难道赵某人要当一辈子的老鼠,见不得光?”

“你急什么,诸位大人最近不就是在解决这件事么?事情是大家做下来的,不会让你一个人来扛着”于承恩喝口水润了润喉咙,有些纳闷道,“老赵,你跟我说句实话,那块腰牌是怎么回事儿?如果苏立言没有这块腰牌,他还敢这么折腾?”

“呃二爷,你这样看我干嘛,你觉得赵某人是傻子么?做那种事情,还带着自家腰牌,脑袋被驴踢了?别说你纳闷,我也纳闷呢,查了许久,也不知道那块腰牌是怎么出现在案发现场的还有啊,当时咱们的人还没动手呢,锦衣卫是怎么发现的?苏立言那家伙,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二人还在发着牢骚,外边响起脚步声,很快于承泽便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赵湖翁后,于承泽便皱了皱眉头,“老赵,你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已经跟苏立言商量好了,锦衣卫会撤销对海椒帮的搜捕令。不过一切都是苏立言的一句话,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老赵你还是低调点,暂时先不要招惹苏立言了。”

“呃不让找苏立言的麻烦?那之前吃的亏白吃了?”赵湖翁颇有点不服气,清晏楼的行动,海椒帮损失惨重,再想想之前苏立言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更是气的打哆嗦。

于承泽坐下来,叹着气神色不悦道,“也只能暂时忍忍了,之前进攻温州城,闹得动静太大了,如果再惹出什么事情来,朝廷也不会不管不问的。而且,闵大人等人也不希望再出什么乱子了。另外,走货的事情,你们两个要盯紧了,雪倾城这条路已经断了,还得想别的办法把货物消化掉才行。”

于承恩认真道:“大哥放心吧,我跟老赵心里有数呢,以前没有雪倾城,咱们不一样能走货?大不了像以前一样,内部消化呗,不过,官面上的事情,还得大哥想办法才行,如果抢生意的人太多,咱们的货也不好走。”

于承泽点点头,“这是自然,过段时间,布政使司和盐运司就会发下政令,严抓私盐贩子,哎,雪倾城这一被灭,麻烦事不少。”

杭州锦衣卫千户所,苏瞻好整以暇的在签押房里等着,没过多久,一个浑身裹着斗篷的男子来到了千户所。此人一身黑袍,脸上也蒙着一块黑纱巾,似乎生怕别人看出他的长相。走进签押房,黑袍人朝着苏瞻拱了拱手,“苏大人,老夫已经来了,但愿你没有骗老夫。”

“呵呵,本官需要骗你么?”苏瞻淡淡的笑了笑,使个眼色,万林便带着黑袍人去了一趟大牢。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黑袍人便快步离开了千户所。就在黑袍人离开后不久,一直关押在千户所大牢里的齐美耀也被放了出来。

来到院中,齐美耀晃了晃干燥的长发,抬头看看明媚的太阳,“我说万长官,你让我出来干嘛?晒太阳”

万林抬脚踢了齐美耀一下,“说什么呢?万某闲的没事,带着你出来晒太阳?奉我家苏长官命令,你现在可以滚蛋了,赶紧滚。万某当了这么多年锦衣卫,第一次碰到你这么个主,进了锦衣卫大牢,还好吃好喝伺候着。咦,你怎么还不滚?”

“啊我走”齐美耀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往回看了看,“万长官,我真的走啦”

万林顿时被气乐了,“嘿,你走不走,不走,老子再把你送回去!”说着话,万林抖了抖手里的钥匙,齐美耀惊呼一声,撒腿往外跑去,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齐美耀从大牢里走了出来,有人喜有人忧,齐家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不过黄永山可就气炸了。黄永山急匆匆找到了方东离,哭着让方东离主持公道,可方东离也没个好办法。

此时按察司已经贴出了告示,将案子的来龙去脉讲述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管苏立言是不是有意偏袒齐家,至少在程序上没什么疏漏,方东离想帮忙都不知道该怎么帮。

闽中元等人帮不上忙,黄永山只能捏着鼻子忍了下来。看着黄永山的背影,方东离苦笑着摇了摇头。哎,从今往后黄永山跟苏立言便是一对死敌了。

自从当日温州大乱以后,浙江变得颇为平静,没再出什么乱子。这种平静的局面,是苏瞻想要的,同样也是闽中元想要的。

海运司的发展需要时间,同样布政使司方面也需要时间重新布局。雪倾城的覆灭还是给浙江权贵带来了巨大的麻烦,海贸这条线,牵涉到太多的利益,浙江官商集团每年能给朝廷权贵发红包,让浙江集团稳如磐石,靠的就是能捞钱,其中一半的利益来源于海上。海贸本身就是暴利行业,更何况是官商垄断。可是雪倾城一被灭,再加上皇家海运司的强势崛起,这条路几乎被切断了。苏立言掌控海运司,是绝对不会让浙江利益集团分一杯羹的。

内阁六部或许是真的觉得海贸没什么好处,铁了心的阻止开海,但是浙江当地利益集团并不是真的不看好海贸,只不过他们想继续维持垄断地位罢了。

雪倾城被灭掉了,之后该如何截留资金,就要重新考虑一下了。必须保证足够的好处供给朝廷六部权贵,那些人如果没好处,会替浙江官员说好话?

短暂的平静之下,双方并没有闲着,各自忙着自家的事情。几天过后,锦衣卫千户所内聚集了不少人,这些rén dà多数都是江南各大船厂的老工匠,另外一些便是来自南北两京兵仗局火器司的工匠。

宝船图纸铺开后,各大船厂的老工匠们就沉迷于其中,开始议论纷纷的研究起来。其中有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居然哭了,有生之年能够再次看到宝船图纸,还能有幸重新督造宝船,那是何等的荣耀。宝船,对于船舶工匠们来说,就是巨大的宝贝。

几十年过去,当年承建宝船的工匠大多数都已经成了一抔黄土,不过好在有些人还活着。苏瞻庆幸自己开海的时间还不算太晚,如果再晚上三十年,等最后一批老工匠进了土,到那时候,就算拿着图纸,估计也很难造出宝船来了。

宝船,是一个庞大的工程,不是看看图纸就能弄明白的,有一批老船工掌控着,能少走许多的弯路。

苏瞻不懂造船,所以聪明的选择了不干预,他将一批火器司工匠集中起来,研究着另一件事情,那就是火炮。大明朝有火炮,而且火炮以及火铳还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早年间跟蒙古人作战,火器便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近百年过去后,由于天下承平已久,火器失去了用武之处,朝廷自然也不再重视火器研究,这也导致了火器方面没什么进展。苏瞻很清楚,皇家舰队能不能纵横大海,火器至关重要,与其让火器司的人荒废着,不如让他们来替海运司做事情。

在苏瞻的支持下,皇家海运司建立了自己的兵仗局,暂时分为火器司以及船舶司。在火器研究方面,其实最有才华的rén dà多数都集中在工部,但是想在工部挖人,难如登天啊。兵仗局就不一样了,归内廷管辖,只需要朱厚照一句话,想要什么人直接调过来才行。

当着十几位火器司能人的面,苏大人发表着自己的畅享,“想必大家都知道火炮的,本官把大家调到海运司来,就是希望大家能集思广益,研究出一种火炮来,这种火炮能安放在船上。最好是威力能增大些,别像以前的火炮一样,飞出几十丈就没了准头,杀伤力全靠铁球砸人。”

苏大人说完后,工匠们就大皱眉头,原兵仗局火器司管事易堂林拱手道:“苏大人,火炮非常重,尤其是开火时,冲击力巨大,有时候后坐力能把地面喷出一个坑。这要是放在船上,又要威力大,又要能正常开炮,难度很大啊。”

一听这话,苏瞻就有点急了,“就是因为问题不好解决,才找你们过来啊,要是没问题,本官直接招人造炮就行了,还要你们来干嘛?本官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至于如何实现,如何解决问题,那是你们的事情。你们就给本官一句话,能不能办到?”

“额”众人甚是无语,苏大人还真是够光棍的。不过这话听上去也很有道理啊,要是问题很好解决,苏大人干嘛费尽心机的把大家调到海运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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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下苏州

第524章下苏州

易堂林摘下官帽,不断地挠着头皮。思索了好一会儿,他放下官帽,神情严肃道:“苏大人所说的这种火炮,应该能造出来,只是发射出去威力大,是个很麻烦的事情。这需要在弹丸以及火药上下功夫,如果大人真想的话,下官需要一个人。”

“你需要什么人?易大人,只要你能把炮琢磨出来,无论是要人还是要物,本官都会想办法替你弄来。”

“下官需要工部主事费立明费大人帮忙,费大人对于火药尤其是弹丸助推有很深的研究,只要苏大人能把费大人弄来,下官保证能造出大人想要的火炮。”

苏瞻嘴角一抽,暗骂一声我靠。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不开工部。内阁六部那些人可是想尽办法给海运司使绊子呢,想在工部挖人,谈何容易?挠了挠额头,苏大人有些尴尬的咳嗽两声,“易大人,本官与工部的关系,你想必也听说过一些,去工部挖人,怕是没多大机会啊。”

“哎,苏大人,下官自然不会为难你,要说以前,咱们还真没办法,不过现在,还是有些机会的,如今费大人并不在北直隶。去年费大人老母病重,他现在正在苏州老家呢!”

“咦!”苏瞻两手一拍,眉头一喜,“好,既然在苏州,那本官一定想办法将费大人弄到海运司来。”

苏大人两眼直放光,搞得易堂林心里怪怪的,怎么总觉得苏大人跟个人贩子似的?易堂林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

易堂林真猜准了,此时苏大人已经有了做人贩子的心理准备。由于海运司的需求量比较大,再加上原龙将宝船长地处长江下游,离着海岸还有一段距离,这对宝船的出海以及建造很不利,所以要在苏州府崇明岛建立新的船坞,以后大部分宝船将在崇明新船坞打造,崇明方面本来就有龙将分船厂,倒也不会太麻烦。

作为皇家海运司的掌舵者,苏瞻肯定要去崇明岛看一看了解一下情况的,顺便把防卫工作做好,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解决苏州锦衣卫的问题。如果没有自己人坐镇苏州崇明岛,苏瞻真有些不放心,虽说苏州靠近南京,一般情况下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既然要去苏州,就顺便把费立明拐过来,不管用什么方法,凭着苏某人的聪明才智,还拐不来一个费立明?

船厂方面,除了安全问题,其他问题都是小意思,自从清晏楼聚会后,布政使司以前用的那些手段就没什么用了。如今大明朝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商人都支持开海,尤其是那些各地富商巨贾,更是直接参与了海运司的筹建。皇家舰队的成型速度,可是关系到他们多长时间能获利呢,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些人可是卯足了劲儿支持造船大业呢。

只要海运司保证给钱,要什么给什么,而且绝对不会耽误海运司的工期。商人们心里也憋着一口气,都说我们经商的乃是天下祸乱之源,以后也让官老爷瞧瞧,商人不是瘟疫,也是可以造福大明朝的。商人们大力支持,造船所用木料、油漆等等,从各处往船厂运。

几天时间里,龙江船厂、温州船厂、泉州船厂开足马力,温州船厂主要打造货船,泉州船厂则负责小型战船,而龙江船厂则负责宝船的建造以及改建。三大船厂,龙江船厂压力最大。

苏大人可是下了任务,要龙江船厂在三个月内造出五十艘宝船来,以供海运司使用,总之,半年内,皇家舰队要拥有纵横东海的实力。五十艘宝船,这可不是小数目,倒不是说工程难度有多大,实在是人手不足。

随后,苏瞻开始发布福利政策,工匠们不仅有工钱拿,每合格验收一艘宝船,还会有相应的奖励。在如此政策刺激下,工匠们再无怨言了。为了取信各大船厂的人,海运司提前预支了一个月的俸禄。在海运司各种福利政策刺激下,不少流落在外的工匠们开始回到船厂干活,北边一些没饭吃的船厂工匠举家南迁,很快,龙江船厂变得兴盛无比,工匠们也是干劲十足。

苏瞻心里有一个愿望,等舰队成型以后,就开到天津港去,让弘治皇帝以及那些朝中权贵看看舰队的风采。苏瞻想用事实打那些老顽固的脸,皇家舰队不仅是烧钱大户,同样也能为大明朝带来十倍百倍的利益。一片繁忙的日子里,苏瞻也离开了杭州。

这次离开杭州,第一站便是南京城,再回南京,发现船厂搬迁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苏瞻总算放下心来。原龙江船厂并不是全部迁往崇明岛,船帆、揽胜、船锚等等还是在旧船厂制作,而大型船只龙骨、甲板等等则在崇明岛。分工明确之下,也有利于船只建造。

在南京城停留了一天,苏瞻便带着人骑马赶往苏州。这一次来苏州,有三件事情要做,第一,考察崇明岛船厂。第二,处理苏州锦衣卫的问题。第三,拐走费立明。

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却要一件一件来,丝毫急不得。苏州锦衣卫,隶属于南京锦衣卫管辖,但实际上江南锦衣卫非常分散,南京方面对苏州这边也没有实际的控制力。南京方面的锦衣卫,大多数都是权贵子弟混日子的,管事的人很少,这也导致了苏州锦衣卫游离在南京体系之外。

江南锦衣卫的情况很复杂,要说江南锦衣卫势力弱吧,也不一定。浙江锦衣卫号称娘娘兵,布政使司狗腿子,可苏州锦衣卫却又嚣张跋扈的很,苏州锦衣卫可以说是横行太湖,无人敢惹。可就是这样的存在,却是跟南京六部一个鼻孔里出气。

有时候苏瞻挺搞不懂这些人的,作为天子亲军,脑袋被驴踢了,跟外廷的人走这么近?要说锦衣卫贪污受贿,那简直是家常便饭,各地锦衣卫都贪,可上边唯独要查苏州锦衣卫。石文义也好,牟斌也罢,南镇抚司和北镇抚司势同水火,但是双方在苏州锦衣卫这件事上,还是比较一致的。

作为江南富庶之地的千户所,竟然跟南京六部走这么近,要是不整整你,那还配叫天子亲军么?在这种情况下,董罡被派了出来。

之前董罡在苏州附近被刺杀,再加上苏州千户所贪腐案,苏瞻有充足的理由动苏州锦衣卫。当然,苏大人只是浙江锦衣卫千户,就算他再牛叉,也管不到苏州锦衣卫头上,不过,苏大人身边跟着董罡呢,苏大人管不了,董长官可是能管的。

董罡现在任职南镇抚司指挥佥事,是专门负责处理锦衣卫内部事务的。

苏瞻在崇明岛逛了一圈,看到船厂一片繁忙的情况后,便带着人回到了苏州行馆。苏大人来苏州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苏州官员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连一个前来拜谒的都没有。这可真让苏瞻有些面上无光了,这可真是一点脸面都不给留啊。

更苏瞻郁闷的是,苏州千户所的人也不露面。石克楠、董罡等人坐在旁边生闷气,尤其是董罡,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无论怎么说,董某也是奉上峰命令,前来调查贪腐案的,这些人居然不来拜谒上官,当真是岂有此理。

苏瞻也很生气,不过他多少在江南待了有一段时间了,想想自己刚到杭州城的待遇,似乎眼下这点事也不稀奇。端着茶杯喝口水,眉头渐渐蹙了起来,“这是在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啊,那些人是笃定了咱们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呢。”

苏州锦衣卫,千户贝宁,副千户常酚、黄岩,下边还有两名百户。千户贝宁乃是苏州本地人,贝家世袭苏州锦衣卫,到贝宁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了。

仔细思索一番,苏瞻微微一笑,“石大哥,董大哥,你们吩咐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查贝宁,我还就不信了,咱们还就动不了这个家伙?”

石克楠和董罡同时点了点头,董罡站起身,眉宇间却挂着一丝愁色,“主要往哪个方向查?贪腐一项根本不用查,就算查到什么真凭实据,也很难钉死贝宁那些人。而且,苏老弟你也明白的,咱们锦衣卫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要掰手腕就拼本事,别拿着贪腐说事。”

董罡的话说完后,铁虎和冷无涯也忍不住点头表示同意。锦衣卫内部确实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大家很默契的守着这条规矩。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干的事情非常多,得罪的人也很多,如果光靠内帑那点俸禄,谁愿意干锦衣卫这种差事?所以,锦衣卫一直都是高薪养人,内帑有限,高薪从何而来?靠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灰色收入,贪也好,跟着其他商人参股也好,只要能弄钱的法子,锦衣卫都会掺和下。总之,锦衣卫弄钱的方式五花八门。

贪污受贿,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贪,天下锦衣卫都一个德性。不让我贪,还要我做牛做马得罪人,天天提着脑袋过日子,当我傻呢?

锦衣卫内部的人有矛盾,大家掰手腕,各凭实力,千万别拿着贪腐说事,容易犯忌讳。虽然上边是以苏州贪腐案为由,让董罡南下苏州,但是要动贝宁等人的话,绝对不能用贪腐这个理由。想搞垮贝宁,要走别的路,等整垮了贝宁,再把贪污这一条罪加上去就行了。反正内斗失败后,一条罪也是罪,两条罪也是罪。

董罡等人顾虑的事情,苏瞻自然早就想到了,“我也没让你们查贪腐啊,真要是查贪腐,锦衣卫上下全都得进诏狱,这不是惹众怒么?我让你们查别的,尤其是跟南京六部的联系。既然要动贝宁,就要找到确凿的正确,一举钉死他,还要让别的人说不出话来。”

董罡等人也是聪明人,很快他们就明白苏瞻的心思了。说白了,就是找到贝宁跟外廷关系密切的证据,只要这事情捅出去,锦衣卫内部绝对没人敢替贝宁等人说话。

道理很简单,可真正查起来就太困难了,像贝宁这种人老谋深算,又怎么可能轻易给人留下把柄呢?

一天时间匆匆而过,苏瞻捏着一段柳枝,看着枝条上绿色的嫩芽。天气转暖,春天马上就要来了。微风吹拂,少了几许寒意,风中夹杂着一丝湿润的气息。

萦袖一身翠红纱衫,薄如蝉翼的下摆随风而动,来到近前,她小声道:“公子,董罡他们来了。”

“可是有了进展?”苏瞻松开柳枝,跟着萦袖去了前厅,此时董罡等人全在厅中等着呢。

石克楠双手放在膝盖上,认真道:“经过我们的努力,还真查到一点有趣的事情,苏州府有一个叫宋贵的,一直上书状告贝宁的二儿媳妇汪媚谋财害命。”

“哦?这个宋贵又是何人?”

听苏瞻询问,石克楠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贝宁共有三子,大儿子贝清,二儿子贝戎,三儿子贝宗。

而苏州本地有一个杜秀才,杜秀才有两个女儿,这两个女儿姿色姣好,又受杜秀才熏陶,温文尔雅。所以苏州人称这两个女子叫做大乔和小乔。后来大乔和小乔前后嫁到了贝家,大乔嫁给了贝清,而小乔嫁给了贝宗。

两个女人同嫁一家,在苏州府也被传为美谈。在大乔和小乔嫁到贝家后不久,贝宁的二儿子贝戎也成亲,娶了一位叫汪媚的女子,这汪媚长得妩媚动人,如同月色下的狐狸,所以有着狐媚儿的外号。

三个儿子,娶了三个美女,贝家也算是福星高照了。

但是好景不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贝清外出经商的时候,被一辆马车撞死了,留下一笔丰厚的产业以及一对母女。而贝宁的二儿子贝戎偏偏体弱多病,没过多久就病倒在床,别荣体弱,却比大哥贝清有福气,竟然跟狐媚儿生了两个男丁。

贝清和大乔有一个女儿,名叫贝羽瑶,人称玉猫儿,而宋贵就是玉猫儿的未婚夫。

第525章 大乔与玉猫儿

第525章大乔与玉猫儿

年前的时候,也不知道贝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乔暴死家中,仅仅过了半个月,玉猫儿也病死在姨母小乔的家中。

从那以后,宋贵就像疯了一样上书状告贝家二夫人狐媚儿,说她为了谋夺贝清家财,害死了大乔母女。

听完事情经过,苏瞻听得都有些愣神了,剧情有点复杂啊,就贝宁家这些烂事,都可以写一部小说了。苏瞻很怀疑,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这里边有太多的不合理之处了。虽说贝清已经死了,但贝宁还活着呢,狐媚儿哪来的胆子敢毒死大乔母女,而且,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宋贵闹得这么厉害,小乔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些事不会是道听途说吧,到底有多少可信度?”苏瞻转头问道。董罡面露苦笑,微微抬了抬受伤的胳膊,“苏老弟,这还真不是道听途说,之前咱们的人也打听过了,自从贝清死后,狐媚儿一直觊觎贝清的家财。狐媚儿这个女人贪心得很,做出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奇怪。按照规矩,大乔和玉猫儿一死,家财便由贝戎继承。”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小乔呢,她能忍下这口气?还有就是贝宁,家里出这么大事情,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吧?”

董罡顿时皱起了眉头,很是无奈道:“贝清确实没有太大反应,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就不得而知了。已经派人去找宋贵了,等找到宋贵,问问他,许多事情就清楚了。”

苏州知府衙门,在距离大门口右侧两丈处摆着一面大鼓,此时一名身着破烂灰袍的男子坐在大鼓下边,如同乞丐一般。虽然男子穿着邋遢,却是皮肤白净,眉宇间充满了书生气息。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男子站起身,重重的敲响了大鼓。隆隆的鼓声响起,引的行人驻足而立。

可是敲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接他的状纸。大约过了一刻钟,衙门的人实在受不了了,便有两名衙役跑了过来。一人夺过男子手里的鼓棒,另一人语重心长道:“哎,宋公子,你就别白费功夫了,这里的事情你还看不明白么?府尊大人是不会接你的状纸的,府尊大人都不接的状子,牛通判更不会接。你说你非得闹腾,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还年轻呢,后边大好的日子长久着呢,干嘛在这个案子上较劲?”

这名宋公子,正是玉猫儿的未婚夫宋贵。宋贵与玉猫儿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玉猫儿母女暴病而亡后,伤心过度的宋贵就像疯了一样告状。起初衙门还接状子,但每次都是石沉大海,连个动静都没有,现在更狠,连状子都不接了。

宋贵摇摇头,一双浑浊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知府衙门,他扯着嗓子,死丫的喊了起来:“杨知府,你既为一方府尊,却置案子于不顾,你可对得起头上那顶乌纱。杨知府,你若不接这个案子,宋某便一直在这府衙门口守着,宋某就不相信,嚷嚷乾坤,难道还没有宋某伸冤之处?”

两个衙役实在是没法子了,这个宋贵倔的跟驴一样,软硬不吃,就认死理。没奈何,一名衙役守着宋贵,另一个去里边通传一下,临走的时候还没忘把鼓棒揣腰带里。

进了衙门,衙役直接来到了通判牛能的签押房,敲敲门走进去,衙役拱手道:“牛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宋贵已经在呀门外守了九天了,吃喝拉撒就在衙门口。要是没个说话有分量的人出去,怕是他会一直堵在门口的。要不,大人你出去应付一下?”

牛能放下笔,眉头缩成一团,他扶着桌面,刚想站起身,随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靠着椅背松松垮垮的苦笑道:“本官出去又有何用?杨府尊不接的案子,本官又有什么资格接?杨府尊可是下了死命令,府衙不准理会宋贵,哎本官是有心帮他,却没有这个能力啊”

“可是,这么一直耗着也不是回事儿,现在百姓们议论纷纷,说什么都有!更有甚者,说咱们包庇狐媚儿”衙役脸带怒色,心里也不是太好受。其实,大多数人还是想帮帮宋贵的,可这个案子有太多蹊跷之处了,杨知府都不接这个案子,可见里边的水有多深了,其他人就更不敢碰了。

牛能十指交叉,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出去告诉宋贵,让他别在苏州耗着了,这里没人会接他的案子。他有两个选择,要么去找苏瞻苏大人,要么去南京告状。”

衙役拱拱手,带着鼓棒出了门,可来到大鼓旁边后,却发现宋贵不见了踪影。左右瞅了瞅,对自己的同伴问道:“宋贵呢?”

“刚来了几个陌生人,跟宋贵说了些什么,宋贵就跟他们走了。有人把这个麻烦领走了,可是好事一件,我就没有多问。”

宋贵被人带走了?得了,既然这样,也省的麻烦了。

此时宋贵已经在几名便装锦衣卫的带领下来到了行馆,进了屋,看到坐在主位上的苏瞻,宋贵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刹那间,悲从中来,泪流满面,“苏大人,求求你了,你一定要帮帮学生啊,猫儿母女死的太惨了,呜呜”

苏瞻顿时就懵逼了,宋贵的泪腺太丰富了吧,说哭就哭。可苏大人哪里知道,不是宋贵泪腺丰富,实在是这几个月过得太憋屈了,那种告状无门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萦袖最看不得大男人哭,而且还哭成这个惨样子,她抬脚踹了宋贵一下,不满道:“你哭什么哭,我家公子既然派人找你来,自然是想替你主持公道。你想让大人帮忙,总得好好地将事情说一遍啊,就知道哭,能有什么用?”

被萦袖骂了一番,宋贵总算止住了哭声,哆哆嗦嗦的站起身。董罡使个眼色,示意宋贵坐下喝点茶水。宋贵虽然坐下了,却是屁股坐了一半,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喝点茶水润了润喉咙,宋贵才将玉猫儿母女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狐媚儿是个很贪心的女人,她的贪婪已经到了一种变态的地步,没有切身体验过的人,是无法体会到的。贝清虽然是贝宁的儿子,但品性却跟贝清差别很大。贝清熟读诗书,温文儒雅,待人接物中正平和。在离开书院后,贝清放弃了荫袭锦衣卫的资格,选择了经商。

贝清不仅文采斐然,经商也很有天分,再加上他本身人缘就好。从一家茶叶店开始,他跟大乔夫妻二人用了四年时间,就赚下了一份诺大的家业。仅仅苏州城内,一家酒楼,三家绸缎行,四家茶楼。贝清福气太差,就在事业最为辉煌的时候,却撒手人寰,英年早逝,自此以后,大乔一边经营产业,一边照顾女儿玉猫儿。

一个小寡妇带着女儿,手里握着庞大的产业,能不让人眼红么?很快,大乔的弟媳妇狐媚儿就动起了歪心思。大乔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可没权力继承家业的,那等到大乔死后,这些家业给谁?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这份家业肯定会送给贝宗以及小乔。狐媚儿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心生一计。

狐媚儿跟大乔的来往变得越来越频繁,经常跟大乔提起一件事,那就是选一个儿子过继到贝清名下做继子。贝清和大乔只有一个女儿,过继一个儿子给大乔,显然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大乔也确实想要一个儿子,临老了有人养老,还能继承这份诺大的家业。

不过大乔一直没答应狐媚儿,但是狐媚儿丝毫不气馁,不断地跟大乔提及此事。大乔深知狐媚儿是个什么样的人,狐媚儿如此积极主动,显然是没安好心。把狐媚儿的孩子过继过来,那以后这些家业还不都变成狐媚儿的了?指望狐媚儿的儿子养老?那不是白日做梦么?

后来大乔实在受不了了,隐晦的提了几句,算是变相的拒绝了狐媚儿的提议。大乔告诉狐媚儿,等着小乔的次子断了奶,大一点后就过继过来。这下子可把狐媚儿刺激到了,自己忙碌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能比过小乔那个贱人。

要不怎么说狐媚儿这个女人太贪心呢!大乔想过继一个儿子,放着自己亲妹妹不找,难道找狐媚儿,这么简单的道理,是个人都明白。可是狐媚儿就是不甘心,她绝对不会让小乔的儿子过继到大乔家里的。

那次谈话过后没几天,狐媚儿又去了大乔家,并且亲自做了一桌晚餐。大乔为人太过善良,见狐媚儿亲手做饭,也不好拂了对方的好意,便陪着狐媚儿吃了一顿饭。就是这顿饭,要了大乔母女的命。

仅仅过了两天,大乔便突然口鼻流血,一命呜呼。玉猫儿一看大乔的死状,明显是中了毒,哪里能忍得住。响起之前吃的那顿饭,她就知道是狐媚儿在搞鬼。于是便去找狐媚儿理论,可无凭无据之下,让狐媚儿的人赶了出来。

大乔刚死,小乔怕玉猫儿伤心之下做出什么傻事,便把玉猫儿接到了自己家中。可谁也没想到,玉猫儿在小乔府上住了也就两天,突然大叫一声,口鼻流血,死状与大乔一模一样。小乔怀抱着玉猫儿,眼睁睁的看着玉猫儿死在自己怀中,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时玉猫儿吃的比较少,中毒不是太多,这才比大乔晚死几天,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去。大乔母女一死,贝清无主的产业便落到了狐媚儿手中。

本来今年宋贵就该迎娶玉猫儿的,可是心爱的女人却被人毒死了,宋贵哪里忍得下这口气,便踏上了自己的告状之路。

听了大乔和玉猫儿的故事,苏瞻心里疑惑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了。如果狐媚儿毒死了大乔母女,那么又是谁给了狐媚儿这个胆子,仅仅是因为贪婪?贪婪不代表傻,只要是思维正常的人,就应该知道毒死大乔母女是什么下场,她就这么有信心能够逃脱律法的制裁?贝宁又为什么不管不问,最后还做主把贝清的产业给了二儿子贝戎,说是给贝戎,实际上就是送给了狐媚儿母子。

低头想了想,苏瞻抬起头问道:“宋贵,本官问你,你一直揪着这个案子不放,处处碰壁,为何小乔没有帮你?”

宋贵有些莫名的说道:“乔姨?她一直在暗中帮我啊,只是乔姨身为贝家的儿媳妇,不好明着闹罢了,毕竟贝三公子不想看到这一幕。不过乔姨一直暗中调查的,而且不断接济学生。”

“原来如此”苏瞻终于笑着点了点头,这样事情就正常点了。否则的话,就该怀疑小乔是不是冷血动物了。

苏瞻单手支着下巴,仔细思索起来。这件案子着实有趣,想要破这个案子,需要解开两个谜题。其一,假设大乔母女真的是狐媚儿杀的,那狐媚儿如此胆大妄为,倚仗的又是什么?其二,贝宁为什么把贝清的产业全都给了狐媚儿母子,贝戎和小乔却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石大哥,让我们的人暗中调查下狐媚儿这个女人,尤其是身世背景,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的。苏某着实有些不信,若狐媚儿只是一个农家女子,贝宁会让她进贝家的门?”

石克楠面带疑惑的挠了挠头,“不查狐媚儿杀人的证据么?”

“查那个做什么?就算查出狐媚儿真的杀了人,又有什么用?石大哥,你别忘了,苏某是浙江副按察使,严格意义上来说,管不到这边的案子。而且,我们真正的目的是从这个案子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漏洞。如今我们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视下,谨记一点,如果有人问起宋贵,就说宋贵仰慕本公子,特来找本公子讨教科考经验!总之,千万别提案子的事情。”

苏瞻也不是傻子,浙江副按察使,管着浙江一地刑名,但管不到苏州这边。

第526章 阴损招数

第526章阴损招数

突然查苏州的案子,这不是给人留把柄么,估计苏州官员要群起攻之,上奏朝廷了。苏瞻自然不会怕,但最近诸事缠身,能少惹点麻烦还是少惹点麻烦的好。

宋贵自然不懂里边的门道,但他还是看明白了,苏大人本来就要找贝宁的麻烦,了解案情,也是为了想办法针对贝宁。

接下来两天,苏瞻要么待在行馆,要么游逛苏州。今日阳光明媚,越过苏州园林,领着萦袖泛舟太湖水面。太湖四周葱葱郁郁,一片绿意,初春还没有来,这里已经盛开着独特的美景。怪不得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生活在苏州和杭州两地的人,真的是太幸福了。

在苏州这两天,苏瞻没有跟苏州官员有任何接触,更没有联系苏州方面的锦衣卫,他就像一个外出游玩的公子哥,领着漂亮的侍女东游西逛,似乎游离在官场体系之外。苏大人越是清闲,有些人越是不放心。苏州知府杨哲虽然对苏瞻不感冒,但也不至于怎么样。不过贝宁就有些郁闷了,贝宁知道苏瞻来苏州的目的不单纯,很可能是冲着千户所来的。

自从苏大人进了苏州城,贝宁就进入了严防戒备的状态,只要苏瞻和董罡有任何异动,就让他们吃个瘪。不管苏瞻多厉害,也不管那董罡是不是南镇抚司堂上官,只要来到苏州城,一切都得看他贝宁的脸色。江南不是北直隶,更不是中原。

贝宁做了各种准备,可苏瞻一点动作都没有,这让贝宁有种吃了死苍蝇的感觉。房间里,须发花白的贝宁在地上走来走去的,虽然双手背在后边,可眉头深深的皱纹还是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很紧张。贝宁有太多的疑惑了,苏立言到底想干嘛,难道他跑到苏州就是想看看苏州的园林风景?

来回走了好一会儿,贝宁冲着站在旁边的几名手下怒道:“让你们盯着行馆,你们竟然一点发现都没有,看看你们都汇报了些什么?苏立言去了集市,苏立言去了太湖,苏立言去了万宝楼,你们你们怎么不说苏立言去**呢?还有没有点有用的东西了?”

常酚和黄岩等人觉得很委屈,等着贝宁发泄完,常酚苦着脸说道:“贝长官,不是兄弟们不用心,兄弟们没日没夜的盯着行馆,连眼睛都不敢合。只要是行馆里出来的,咱们都盯住了,可真的没发现什么异常啊。尤其是那个苏立言,整天领着那个漂亮丫头东游西逛。”

“再查,仔细查,苏立言不是派人把宋贵叫到行馆了么?难道他喊宋贵过去,是请宋贵喝茶的?”贝宁实在是气急了,如果不是用人之际,非打残废几个不可。

常酚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起初我们以为苏立言找宋贵,是冲着二夫人的案子去的,可到现在为止,他们一点查这个案子的迹象都没有。贝长官,真不是兄弟们不用心,苏立言的人什么都没做啊”

“放屁,苏立言什么都没做,这话说出来,你们自己信么?”贝宁瞪着眼又骂了几句,不过他心里同样有着许多疑惑。苏立言到底想玩什么花样,都说苏立言难缠,这次是真的体验到了。

苏立言此人跟泥鳅一样,滑不溜秋不说,还非常擅长隐匿行踪。到现在都不知道苏立言在干嘛,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邪门事儿。

苏州吴淞街,郎中徐琬背着药箱子回到了自己的医馆中,屁股还没坐热,医馆就迎来了两位病人。

二人一男一女,男的英俊潇洒,女的俊俏动人。徐琬嘴角一抽,看这二人红光满面的样子,也不像是得病的样啊。

苏瞻观察了一下医馆的布局,便迈步朝徐琬走去,走到近前,拱手施了一礼,“徐郎中,打扰了,本公子与拙荆至今没有个动静,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可否麻烦徐郎中看看?”

苏瞻说着话,萦袖便有些羞赧的垂下了头。徐琬心中了然,像这种身有暗疾的病人,他接待过不少了,自然知道该如何应对。吩咐学徒一声,徐琬从桌子后边走出来,“二位请后堂叙话,有什么问题,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随着徐琬来到后堂,等着奉茶的伙计退下后,苏瞻才收起脸上的笑容,手指开始敲打着桌面。徐琬也看出情况有些不对劲了,因为苏瞻和萦袖的神情,浑然不像是来看病的。

“徐郎中,你之前刚刚从贝家二公子府上回来吧?据我所知,贝戎的病一直是你在看,要说谁最了解贝戎的身子骨,恐怕没人比你更清楚了。”

徐琬猛地站起身,满脸戒备的扶着桌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萦袖嘴角含笑,身子微微测了测,巧妙地挡住了房门,同时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徐郎中,我们也不瞒你,坐在你面前这位便是浙江副按察使苏瞻苏大人。今日来找你,就是想问点事情。这里是一千两银子,如果你实话实说,这些钱就是你的,而且事后也没人会知道你说了些什么。可如果你要是隐瞒,那我们只能把你带回行馆了。”

苏大人的名号还是很响亮的,激斗倭寇,组建皇家海运司,苏大人的事迹几乎是尽人皆知。徐琬做梦也没想到,名动江南的苏大人居然如此年轻。徐琬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在一千两银子和皮肉之苦之间做选择,当然是选择银子了。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后,徐琬有些惧意道:“苏大人,不知道你想问什么?小人虽然是贝二公子的郎中,但对贝家的事情并不知情的。”

“谁说本官要问你贝家的事情了?放心吧,本官就是想问问你,贝戎的身子骨到底如何?”

“嗯?苏大人,你此话何意?贝二公子卧病在床,形如死人,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啊,你又何必来问小民呢?”

“呵呵,徐郎中,你不要考验本官的耐性,你知道本官想问的是什么。贝戎的身子骨到底怎么样?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敢答非所问,你就没有机会再开口了。”

苏瞻双目如电,仿佛将徐琬看透了一般,这让徐琬不寒而栗,身子忍不住打起了哆嗦。徐琬眉头紧紧地皱着,眼珠子一阵乱转,现在内心之中在做着某种激烈的斗争。

良久之后,徐琬才低声道“贝二公子天生体弱,小时候骑马的时候摔了下来,得了暗疾,就算他没有变成活死人他那里也是不能人道的”

不能人道?苏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能人道不就是不能行房么?连个正常的男人都算不上,那贝戎和狐媚儿的两个儿子是怎么蹦出来的?这年头可不流行什么试管婴儿,生孩子全靠男女自然运动。啧啧啧,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能人道的贝二公子有了两个儿子,从侧面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狐媚儿给贝戎带了绿帽子,而且还有可能戴了不是一顶绿帽子。

苏瞻今日来找徐琬,只是想问问贝二公子的情况,没想到竟然听到了如此劲爆的消息,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使个眼色,萦袖将手里的银票递给了徐琬。徐琬赶紧收起来,犹豫了下,忐忑不安的说道:“苏大人,此事乃是贝家私密,日后若有人问起,你可不能说是小的说的啊,否则,小的这个医馆怕是要毁掉了。”

“放心,本官会替你瞒着的,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到你。不过嘛,你也要替本官保密,若是有人问你,本官来找你做什么,你该如何回答?”

“这若是有人问起,小的就说苏大人是来讨医馆独门药方子的”

“嗯,这个理由还不错”苏瞻站起身,往外走了两步,随后停下来,右手微抬,淡淡的说道,“既然是来讨药的,空手离开,实在说不过去。”

徐琬猛地反应过来,赶紧去了前厅,忙活一番拼了几副药。拿着药出门时,苏瞻感觉到周围的人眼神有些怪异,就像看稀有动物一般。萦袖也觉得怪怪的,不就是拿了几副药么,为何都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看人?

柜台后,一名年纪不大的伙计放下算盘,轻声叹了口气,“哎,看那位公子身体康健,年纪轻轻,想来是刚成婚不久。守着如此佳人,居然房事不振,当真是可惜可悲可叹啊!”

萦袖耳朵很灵,听到伙计的话,她那清秀的小脸变得羞红如血。离开医馆后,二话不说,将苏公子腰间的药方子抓了过来。只见药方上头一个写着三个字---巴戟天。

苏公子不知道出了啥事,晃了晃手里的药包,纳闷道:“丫头,怎么了?有什么古怪不成?”

“没什么古怪的,公子,徐琬给的药里,头一个就是巴戟天,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旁人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们了吧?”

“巴戟天?”苏公子顿时就无语了,虽然不是什么郎中,但苏瞻也知道巴戟天的名号的。巴戟天号称天下补肾壮阳第一药材,有人说吃了巴戟天,就能一柱擎天到天明。苏公子脸色不太好,徐琬这不是坑人么,闹了半天,他的独门药方子是用来壮阳的。本公子年纪轻轻,正值盛年,可以非常自豪的说一句,某家可以顶风尿三丈,就我这体质,需要壮阳么?

苏瞻和萦袖离开医馆没多久,便有人来到医馆中,他们打听了一些情况,便快速离开了。

贝宁府上,常酚和黄岩等人全在前厅坐着。别看苏州府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但常酚等人的日子并不好过。苏立言跑到苏州来,可不全是为了龙江船厂,之前董罡在苏州附近遭遇刺杀,此事不可能不了了之的。如果可以的话,常酚等人并不想跟苏瞻作对,此人可是太子殿下的结拜兄弟,在锦衣卫中颇有威望,跟苏立言作对,实在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常酚等人是什么样的心态,贝宁非常清楚。听着下边的人小声议论着,贝宁抿着嘴角,低声笑道:“诸位,贝某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其实贝某也不想得罪苏立言,不过大家别忘了,镇抚司派董罡过来,是来查贪腐案的,这摆明了就是要动我苏州千户所。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在贪腐一事上,大家谁也逃脱不了干系。”

“贝长官放心,我等明白,这里是苏州,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不留破绽,任凭苏立言如何了得,也拿我们没办法的!”黄岩赶紧拱手表明自己的态度。

常酚看了一眼黄岩,忙不迭的接话道:“黄兄弟说得是,贝长官但请放心,兄弟们心里亮堂着呢,贝长官怎么吩咐,兄弟们就怎么做,绝对不会让苏立言占到半点便宜的。”

片刻之后,两名灰衣仆人打扮的男子走进前厅,“贝长官,苏立言刚刚去了徐琬的医馆。”

贝宁不由得大皱眉头,“打听清楚了么?他去医馆做什么?”

“这个打听过了,他去医馆,是找徐琬讨药方子的,徐琬将自家的大骨壮阳汤药方给了苏立言,还送给他一些药。姓苏的还给了徐琬一千两银子,说是让他保密。”

“呃”听到这里,贝宁眉头一挑,黄岩等人也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良久之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黄岩拍着桌子,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呵呵,这事真的是太有意思了,没想到苏立言居然有暗疾,守着几位佳人,却做不得真男人,哈哈哈”

贝宁摸着下巴,眼中满是狡诈之色,“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如此有趣的事情,为什么不让大家都听一听,开心一下呢?苏立言这人也真是的,这种事儿干嘛还藏着掖着,他既然不愿意说,那咱们就替他宣传一下嘛。”

常酚抚着额头,脸皮子抖了抖。贝长官说的倒是轻巧,哪个男人碰到这种事情会大肆宣扬呢?房事不振,简直是男人一生最大的痛。哎,贝长官这一招挺损的啊,估计这么一闹腾,能把苏立言恶心的够呛。

第527章 南京来人

第527章南京来人

苏州锦衣卫的势力延伸到苏州府各处,他们想传扬点事情,实在太方便了。也就半天的时间,整个苏州城都知道了苏大人阳痿不振的事情。

行馆花园里,苏瞻陪着阮重下着棋,萦袖坐在一旁煞有介事的盯着棋盘。阮重落下一子,抬手推了推自己的茶杯,“小娘子,帮老夫满上。”

萦袖美目一翻,看也没看阮重,“老家伙,要喝自己倒,本姑娘可不是你家的侍女。”

阮重只好自己提着茶壶,嘴上却不断砸吧着,“哎,老夫怎么说也是一把子年纪了,老胳膊老腿的,万一累坏了怎么办?”

萦袖暗骂一句老不修,刚想将茶壶夺过来,院中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铁虎紧皱着眉头,大踏步走了进来,看到苏瞻和阮重正在悠闲的下棋,他不禁苦笑道:“三弟,你居然还有心思下棋。”

苏瞻有些莫名的转过了头,“大哥,你这是何意?闲来无事,下下棋也能放松下心情,这个大哥,你这么打量小弟做什么,小弟脸上长了花?”

“哎”铁虎叹口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踌躇片刻,斜着眼问道,“三弟,你身子骨没什么事情吧?如果有什么问题,尽管跟大哥说,别觉得不好意思。”

“嗯?”苏瞻甚是纳闷,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铁虎有苦难言,眼睛一直瞟着阮重。老狐狸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自己碍眼了,站起身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去,“哎,喝水喝多了,老夫去趟茅房。”

等着阮重走后,铁虎坐在阮重的位子上,绷着脸将事情说了一遍。铁虎今日去外边调查,结果走在街头上,处处都有人议论苏大人的事情。凑近一听,差点没跟别人打起来。

苏瞻和萦袖面面相觑,听得一脸懵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二人再清楚不过了。本来一件很凑巧的事情,竟然闹得尽人皆知,苏瞻苦笑着摇了摇头,“大哥,你呀就别瞎操心了,都是道听途说。之前去找过徐琬,为了不引起贝宁等人的怀疑,便拿了几副药,结果徐琬那家伙给的居然是壮阳药。”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如此说来,应该是贝宁那些人搞得鬼了。得了,既然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站起身,似乎想起了什么,铁虎又重新坐下来,“差点忘了正事,汪媚的事情查的有点眉目了,这个汪媚身份果然不简单,她明面上看是城东汪老汉的闺女,但她的老娘却身份不简单。拒查,汪媚的老娘邓婕,年轻的时候与南京副都御使顾峰相好,后来不知因何缘故,邓婕下嫁给了汪老汉。”

苏瞻听得津津有味,“有意思,既然能与顾峰交好,这邓婕的娘家应该不会太差,为什么会下嫁给汪老汉?难道,邓婕未婚先孕?”

铁虎仿佛看到了怪物一般,两只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后苦笑道:“还真让你说准了,这邓婕着实是未婚先孕,嫁给汪老汉还没六个月,就生下了汪媚。很多人都说汪媚就是顾峰的女儿,只不过当时顾峰高中,想要娶一位大家闺秀,便误了邓婕,偏偏邓婕有了身孕,邓家被逼无奈,将邓婕嫁给了汪老汉。顾峰一直有愧于邓婕母女,所以对她们母女多有补偿。而且啊,顾峰原配一无所出,没留下一儿半女,汪媚应该是顾峰唯一的女儿。”

“还有这事儿?怪不得以汪老汉的家世,居然能把女儿嫁到贝家来。汪媚乃是顾峰的女儿,此事可有真凭实据?”

“有,此事汪老汉一清二楚,我们在想办法让汪老汉开口。这些年顾峰与邓婕母女没少暗中往来,汪老汉心里憋屈的很,想来说服他并不是什么难事。”

苏瞻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要能证明贝宁跟顾峰勾结在一起,就有办法分化苏州锦衣卫。锦衣卫内部,很多人是很讨厌外廷的,即使是苏州锦衣卫也不能免俗。当着内廷的官,跟外廷勾勾搭搭,这叫吃里扒外。不管是东厂还是锦衣卫,对这种人都是深恶痛绝的。聊了一会儿,苏瞻将贝二公子的事情说了一遍,铁虎觉得甚是讶异,一个不能人道的家伙,居然生了两个儿子,这绿帽子戴的也太稳当了吧。

夜色降临,狐媚儿吃了些晚饭,便裹着袍子悄悄地出了门。狐媚儿眼角含春,皮肤白净,尤其是那张丰润的小嘴,似笑非笑,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挑逗意味。狐媚儿三个字,放在她的身上,在合适个不过了。沿着长街走了一段,狐媚儿来到一处院门前,伸手一推,便走了进去。

宅子并不大,却很幽静,看到正屋亮着灯,狐媚儿心头一动,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推开门,看着屋中的男人,她三两步跑过去,搂住了男子,嗲声道:“死鬼,你可想死奴家了。”

嗲嗲的声音,柔媚动人,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媚儿,这段时间乃是多事之秋,咱们还是少见面为好,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好好陪着你。”

“死鬼,你少拿这些话敷衍奴家,在这苏州城里,还有谁敢找你的麻烦么?”狐媚儿显然没有听进去,她踮着脚伸出小香舌舔了舔男人的下巴,一只小手顺着男人的小腹滑了下去。片刻之后,就响起了男人急促的喘息声,二人滚到了榻上。

一番**之后,房中的烛火熄灭了。而此时院墙上探出一对脑袋,二人交头接耳商量了一番,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天未亮,一场小雨席卷苏州,这场雨来的急促,去的也快,这便是江南的气候,前一刻阴雨绵绵,下一刻就可能朗朗晴空。洗漱完毕,拉开屋门,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萦袖亲自准备了一些早餐,吃食很简单,几个包子,两碟咸菜,一碗热粥。苏瞻的地位越来越高,权柄越来越重,但生活习惯并没有太多的改变,有时候太奢靡的生活,未必有什么好处。

早饭还没吃完,铁虎便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看到桌上的吃食,铁虎也没有客气,给自己盛上一碗粥,大咧咧的喝起来,“三弟,你猜猜,咱们查到什么了?”

“大哥,你这是耍我呢?这没头没脑的,我可猜不出来,你还是赶紧说吧,莫要吊人胃口!”

“哈哈,昨天听你说了下贝老二的事情后,为兄就留意上了。派了几个人去盯着这件事,结果还真查到点东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昨晚上狐媚儿出了门,跟别的男人睡了一夜,你猜那人是谁?”

苏瞻捧着粥,稍微想了想,迟疑道:“贝家老三?”

“错,不是贝家老三,而是贝宁,嘿,你们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没瞎掰,昨晚上跟狐媚儿幽会的男人正是她的公爹贝宁,二人颠鸾倒凤,玩的不亦乐乎!”

“”苏瞻和萦袖立马就惊呆了,贝宁和狐媚儿挺敢玩的,贝宁也是不减少年心,玩了一出老牛吃嫩草,吃的还是自家儿媳妇。苏瞻在想着,如果这事情被捅出去,会不会引爆苏州城?

姑苏城外的太湖边上有一片果林,这个季节果树发芽,散发着浓郁的青草气息。此时正值傍晚,一群灰衣人来到了果林中,他们护着一辆马车,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小心翼翼的。很快,马车停在了果林路口处。这时几匹马奔驰而来,其中领头之人正是苏州锦衣卫千户贝宁。翻身下马后,贝宁直接钻进了马车之中。

马车里坐着一名中年男子,虽然面貌儒雅,却有一种气势自然流露,不怒自威,“贝千户,上边的人对你可是很不满意啊,苏立言重建龙江船厂已经这么久了,你却一点进展都没有,实在是让人失望至极。贝千户不要忘了,你今日的地位到底是怎么来的。”

贝宁紧皱着眉头,虽然心中闷闷不乐,却不敢反驳什么,“还望先生回去告诉诸位大人,贝某一定会努力做事的,只是崇明岛那边一直是苏立言的人管着,苏州方面的人根本插不了手啊。”

“贝千户,你这些话对别人说也就算了,对老夫说,又有何意义?如果事情好办,还需要你贝千户做什么?总之,上边的人讨厌海运司,你明白?”

“贝某明白!”贝宁无奈的点了点头,有些事情他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去做。好多时候,觉得自己就像风箱里的老鼠,老头为难。上边催的急,可那些人哪里知道苏州的情况?苏立言的人将崇明岛守卫的密不透风,船厂方面也不允许外人进入,想搞破坏可不容易。

苏立言是好对付的么?贝宁很怀疑,自己如果真的对船厂动手,会不会正中苏立言的下怀。在车厢里待了约有一刻钟,贝宁便离开了果林。马车缓缓驶出果林小路,可刚刚拐过弯,前边的路就被十几名持刀汉子挡住了。看到这些不速之客,马车猛地停住,车厢里的中年男子掀开车帘,目视着前方,怒声道:“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阻拦马车。”

“啧啧啧,口气倒是不小,你又是何人?刚刚跟贝宁聊得不是挺开心的么?可不可以告诉铁某,你跟贝宁都聊了些什么?”

中年男子顿时一惊,心念急转之下,他很快就想到了对方是什么人。眉头一动,他大声道:“快上去,拦住他们,快掉头!”

铁虎带着人很快跟那些灰衣男子厮斗在一起,中年男子催促着车夫调转马头,马车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行出没有半里地,马车猛地停了下来,惯性之下,中年男子一头撞到了窗棱上,额头留下一道血印子。

董罡吹声口哨,单手敲了敲车帘子,“无论你是谁,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放聪明点吧,苏大人要见见你,你又何必要死要活的呢?”

董罡的人护着马车朝着行馆走去,马车里的中年男子却是面如土色。见苏立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搞不好自己这条命就葬送在苏州城里了。中年男子实在想不通,自己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是被苏立言的人盯上了?

半个时辰后,中年男子见到了“仰慕已久”的苏立言,看着这位年纪轻轻的苏大人,中年男子也是感慨万千。苏瞻捧着茶杯,神情淡淡的,慢条斯理的说道:“先生是从南京来的吧?哦,当然了,先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这样本官也省得多费口舌。最近苏某人的耐性很差,性格有些暴,先生可要想好了,到底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微微抬着头,笑吟吟的看着中年男子。苏瞻努力让自己笑的和善一些,可这些笑容落在中年男子眼中,竟如同恶魔的微笑,恐怖瘆人。中年男子还在犹豫,这时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见一个鬓角花白的冷傲男子放下一个布袋,布袋摊开,上边插着各种各样的道具,剔骨刀、钻头、剪刀、铁针

看着这些东西,中年男子想到了许多东西,拔指甲、扎指甲缝、挖耳朵、钻脚底板、皮鞭滴蜡、烙铁

一想到厂卫酷刑,中年男子额头上满是冷汗,这一次总算知道苏立言有多可怕了。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说,会是什么下场?那些酷刑一定会一个个的往身上招呼,自己哪里受得了啊。

苏瞻依旧淡淡的笑着,可他越是什么都不说,越是给人一种莫大的压力。中年男子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还是扛不住了,“我我说,小的蔡飞坤,现在添为副都御使顾大人的幕僚,此次来苏州,是替顾大人采买一些茶叶的,顾大人平生最是啊啊”

蔡飞坤话说了一半,就捂着手杀猪般惨叫起来,原来就在刚刚说话的时候,那个白毛冷酷男子用钳子拔掉了一片指甲。白毛男说动手就动手,手法又快又准,等蔡飞坤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右手大拇指指甲已经不翼而飞。

第528章 残酷的现实

第528章残酷的现实

蔡飞坤疼的浑身直打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可是拔指甲啊,这么狠的么?一时间,蔡飞坤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簌簌的往外流。

冷无涯眉头皱了皱,脸上表情毫无变化,淡淡的说道:“继续说!”

蔡飞坤差点没吓晕过去,这到底是什么人,刚刚拔了别人的指甲,却毫无反应,这就是传说中的厂卫酷吏?继续说?这一次蔡飞坤不敢乱说了,鬼知道再乱说的话,会是什么下场?

正犹豫呢,冷无涯放下钳子,拿起了钻头。蔡飞坤头盖骨都有些麻了,这是钻脚心的钻头,这玩意儿不是挠痒痒的,能把人脚丫子跟钻个窟窿。

“我说我说苏大人,蔡某也只是个跑腿传话的。苏大人筹建皇家海运司,又要大肆造船,这让许多大人非常不高兴,有人说苏大人此举乃是祸国殃民,所以,顾大人让小的跑一趟苏州,催促下贝宁。贝宁长期坐镇苏州,根基很深,上边的人希望贝宁能利用手中的势力,毁掉崇明岛船厂”

“毁掉崇明岛船厂?”苏瞻猛地站起身来,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为了龙江船厂,为了建造宝船,拥有无敌的皇家舰队,自己付出了多少心血?朝中有些人不同意开海,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想办法阻挠海运司,也实属正常,可实在没想到竟然有人丧心病狂到要对崇明岛新船厂下手。那里不仅有船,可还有几千名工匠呢。甚至已经有两百户船工,已经将家安在了岛上。是不是自己之前太过仁慈了,才让这些人冒出如此丧心病狂的想法?

深深的呼了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后,苏瞻沉声问道:“除了副都御使顾峰,参与此事的还有其他人么?”

“苏大人,小的只是个跑腿的,至于上边的事情,小的也不是太清楚。苏大人,求求你开恩,这里边的事情跟小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哼,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最后一个问题,贝宁打算什么时候对崇明岛下手?”苏瞻走到蔡飞坤面前,一双眸子冷冷的看着对方。蔡飞坤嘴皮子打着哆嗦,好一会儿后,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明日子时之后,至于具体情况,小的也不清楚”

铁虎挥挥手,两名校尉扑上来,直接将蔡飞坤拖了下去。此时众人神色凝重,心情也是无比的压抑。没想到自己这边还没对贝宁下手,贝宁却要对崇明岛动手了。苏瞻在屋中走来走去的,他猛地停住脚步,眼中露出几分焦急之色,“不好,我们抓捕蔡飞坤的事情,肯定瞒不过贝宁的,搞不好的话,这老小子会狗急跳墙,会提前对崇明岛下手。”

铁虎等人猛然一惊,董罡直接起身道:“董某这就率人去崇明岛,只要贝宁敢来,老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片刻之后,行馆变得忙碌起来,不断有校尉进进出出,一直到华灯初上,马蹄声都没有停下过。与此同时,知府衙门也一样全面戒备起来,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气氛有些不对劲。不仅驻扎在行馆的锦衣卫出入频繁,靠近崇明岛的南京右军守备营士兵也开始紧急集结,以备不测。

到了晚上,崇明岛上戒备森严,铁虎以及董罡全都来到了岛上,他们等待着将要到来的暴风雨,可岛上却风平浪静。没出什么事儿,应该开心吧,可铁虎和董罡一点都高兴不起来,那种隐藏在暗处的危险,才是最恐怖的。

当夜,一对巡逻兵沿着船厂走着,当他们来到一条龙骨附近后,一名眼尖的校尉指着远处的水面,惊声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玩意儿?”

众人站在岸边看过去,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水面上漂浮着一些东西,等那些东西漂近一些,终于看清楚了。水面上漂浮着一个个葫芦,那些葫芦连绵成片,顺着南风漂浮而来。所有人都傻眼了,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葫芦?还在纳闷中,一个葫芦顺着缝隙,漂到了夹缝中,一名校尉想蹲下身将葫芦捞起来看个明白,可是他的手刚刚伸过去,就看到眼前一片火光。

崇明岛船厂西南角,寂静的夜空下,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整座岛上的人都感觉到了轻微的震颤。随着一声巨响,爆炸声连绵成片,船厂外围变成了一座火海,如血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叫骂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宝船龙骨被火焰覆盖,一具焦黑的尸块漂浮在水面上。一名年长的校尉疯了一般哭喊起来,“高岳高岳,你们放开老子,快救高岳啊”

“穆总旗,你不要这样,小高已经没了,没了啊”几名校尉死死地拖着穆柯,葫芦还在绵绵不断的漂过来,任由穆柯冲过去,那是自寻死路啊。高岳太惨了,他只是想看看葫芦里装了什么,结果被炸的死无全尸。

另一边,一名年过半百的老人挣脱别人的手,踉踉跄跄的冲向了龙骨,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救火啊,救火啊这是宝船龙骨,我们的宝船啊救火啊”

几名年轻男子趴在岸边哭着,“师傅,你快回来啊呜呜呜师傅”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大火吞噬了龙骨,也吞噬那个半疯癫的老人。老人叫吴图,是这龙江船厂为数不多的老工匠,他一生痴迷造船,当海运司重启宝船工程后,老人就将所有的精力都扑在了宝船上边。船厂第一条宝船龙骨就是吴图铺下的,在老人看来,这条龙骨就是龙江船厂的希望。

爆炸声还在不断响起,火势蔓延开来,已经烧到了不少民房。居住在崇明岛上的军民度过了开始的慌乱,开始紧张有序的忙活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着救火。天边一片火红,董罡和铁虎脸色铁青的来到了岸边,他们看到了一片狼藉,还有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

可恶,当真是可恶,谁又能想到会是这样的进攻方式。葫芦里装着火药,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铁虎握紧短枪,一脚踢飞了一块木头,“可恶,贝宁做的太过分了,居然敢这样做,他怎么敢?老子要宰了他”

苏州行馆,苏瞻站在大门口,看着东面的火光,每传来一阵爆炸声,他的心就会跟着颤抖一下。居然使用了火药,完了,彻底的完了,船厂那边根本没防着这一手,而且,贝宁采用这一招,也是防不胜防。等着爆炸声停下来,苏瞻什么话也没说,翻身上马,直扑崇明岛。

半个时辰后,崇明岛西南依旧烟尘弥漫,火光肆意的燃烧着。踏着大火后的尘土,苏瞻的心情越来越沉重,焦黑的地面,浓浓的火药味儿,还有那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曾经生机勃勃,斗志昂扬的崇明岛,变成了一座地狱,每个人脸上挂满了慌乱和不安,还有一些人躲在角落里哭泣着。这些待在崇明岛上的工匠,一脸的茫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炸船厂,为什么要杀死这么多人,为什么会枉顾生命?

工匠们想不通,苏瞻同样也想不通,他跪在漆黑的泥土中,手里的黑土渗着一丝鲜血,在他的面前,是被毁坏的龙骨。两行清泪缓缓流下,苏瞻无声的哭了,身处一片狼藉之中,心中除了愤怒还是愤怒。为什么会这样?自己只是想做点好事,让这个民族走进大海,开启属于自己的大航海时代,领先世界,可为什么困难重重,要遭遇如此多的苦难?

岛上的居民死了多少人?苏瞻不知道,但他知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风中烟尘,弥漫开来,带着死亡的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铁虎和冷无涯来到了苏瞻身后,看到苏瞻如此痛苦,他们也是心如刀绞,“三弟,火势已经控制住了,船厂南边几乎全毁,巡守的兄弟死伤十五人,船厂工匠死了一百多个,而且而且负责监督宝船建造的吴图吴老爷子也没了老爷子舍不得龙骨,非要去灭火,结果葬身火海”

苏瞻缓缓站起身,松开手心,尘土在风中飘散。火光映着他的脸庞,转瞬间,仿佛变了一个人。苏瞻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今天晚上,他真正体验到了政治斗争的残酷。他苏立言是在做好事么?不,在那些人眼中,他苏立言就是魔鬼,无论自己做什么,那些人都不会理解的。布鲁诺提出日心说,宣传着真理,最后被残忍的烧死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民众是愚昧的,因为教会为了保住神权,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异端邪说的。

今天晚上死的是吴图等人,那么以后呢,或许就该轮到他苏立言做布鲁诺了。不,我苏立言永远都不会做布鲁诺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昨日的因,种下今日的果。以前,他苏某人还是抱着一丝幻想,做事情太过仁慈了,但是以后,绝对不会了,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必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站在这条黝黑的龙骨前,苏瞻想了很多,他坚定地转过身,慢慢扬起了头,“伤亡者加倍抚恤,董大哥,你留守崇明岛,安抚军民,其余人随我去千户所。从千户贝宁,到下边的总旗,全部控制住,谁敢反抗,杀无赦。调右军守备营进驻苏州,谁敢在这个时候作乱,杀!监控苏州府衙门,各衙门敢妄动,杀!”

随着苏瞻的命令下达,铁虎等人立刻行动起来,一直靠近崇明岛右军守备营直接闯进苏州城,将苏州府衙以及指挥使司衙门控制起来,剩下大批人马则在铁虎和冷无涯的带领下直扑锦衣卫千户所。其实不用铁虎刻意去寻找,此时苏州锦衣卫大小头目全都在千户所待着呢。

崇明岛那边爆炸声一起,黄岩等人就知道苏立言一定会反击的,所以大家一直在千户所待着,只要大家团结一心,苏立言又能拿大家怎么着?只要没有证据,苏立言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悍然对千户所动手。

一阵阵脚步声响起,千户所附近的街道火把林立,不到一刻钟时间,就有近五百兵马将千户所围了起来。这些兵马隶属南京都督府,战斗力也不是卫所兵能比的。火把照耀下,士兵们用弓弩对准千户所,而千户所内的锦衣卫也毫不相让,用长弓对准了外边的人,大战一触即发。

人群分开,苏瞻慢慢走到前方,他看着守备森严的千户所,嘴角满是冷笑。果然是早有准备啊,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贝宁这些人一直安安静静的,结果一口咬下来,就把崇明岛咬的一片狼藉。守备森严?这样也好,大不了一口气把这群人全送上天。

“贝宁,你可知罪?竟然勾结南京都察院,炸毁崇明岛船厂,你此等举动,无异于谋反叛国。苏某倒是要问问你,你贝宁当的是锦衣卫的官,还是都察院的狗?”苏瞻大声喝骂,这些话落到众人耳朵里,反应就有些不一样了。

黄岩和常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贝宁。针对船厂的行动,乃是为了给苏立言一个下马威,让他别再查千户所贪腐案。可听苏立言所说,这里边似乎有些不同啊。如果贝宁真的跟南京都察院勾结,那性质就不同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大家岂不是被贝宁当刀子使了?

觉察到黄岩等人的心态变化,贝宁眉头一皱,拔出腰刀怒吼道:“苏立言,你休要胡说八道,老子这么做还不是被你逼得?你以为贝某不知道你的来意?你跟董罡来苏州,不就是想查我们千户所的兄弟,与其等着你找我们麻烦,不如先下手为强。你不是要查贪腐案么,来吧,你来查啊。”

第529章 凶狠

第529章凶狠

苏瞻不禁有点佩服贝宁了,这条老狗还真有点急智。如果自己真的是针对贪腐案来的,那千户所大小头目一个都跑不掉,为了保命,那所有人都得跟着贝宁一条路走到黑。

“贝宁老匹夫,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么?你与南京副都御使顾峰相互勾结,焚毁船厂,意图组织海运司开海,你以为这些事情神不知鬼不觉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立言,你要动手,就尽管来,少拿这些有的没的来恶心老子”贝宁冷着脸,钢刀贴着墙头,一双眸子死死地锁着苏瞻。

苏瞻抬起手打个响指,两名校尉将一名男子押了上来,看到此人后,贝宁的脸色变了变。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苏瞻指着蔡飞坤,冷笑道:“贝千户,你千万别说你不认识这个人。哦,或许还有许多人不认识他吧,这个人名叫蔡飞坤,乃是副都御使顾峰的幕僚师爷。蔡飞坤,把你知道的事情跟大家说一遍吧。”

蔡飞坤现在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好老老实实的将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贝宁听得眉头狂跳,黄岩以及常酚等人不禁变了脸色,他们不自觉的站得离贝宁远了一些。如果蔡飞坤说的都是真的,那大家可都被贝宁耍了。当初破坏崇明岛,理由是苏立言和董罡要借贪腐案对千户所下手,大家只是先下手为强而已。可现在听蔡飞坤一说,事情已经变味了,贝宁帮着都察院对付苏立言,这已经不是私人恩怨,更不是锦衣卫内部的问题了。帮着外廷对付内廷,这叫吃里扒外,厂卫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人。

厂卫作为内廷两把刀,之所以能抗衡外廷,靠的就是内部团结,否则的话,早被外廷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感受到周围怀疑的目光,贝宁心里急坏了,不能让蔡飞坤再说下去了,那样的话,自己就掌控不住千户所的人马了。心头一凛,贝宁取过一把长弓,箭矢飞速划过,噗的一声钉在蔡飞坤胸口。

蔡飞坤做梦也没想到贝宁居然如此狠,突下杀手,指着墙头,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扑通一声,蔡飞坤的尸体倒在了地上,苏瞻不怒反笑,煞有介事的鼓了鼓掌,“贝千户果然是心狠手辣,说动手就动手,你这是杀人灭口么?啧啧啧,有意思”

贝宁凛然不惧,不屑的骂道:“狗娘养的苏立言,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千户所的人都是跟了贝某多年的兄弟,岂会被你三言两语糊弄住?兄弟们,不要信苏立言的鬼话,什么蔡飞坤,随随便便找个人胡说八道一通,谁不会啊?”

黄岩和常酚等人不禁有些犹豫,此时,他们不知道该相信谁了,不过,他们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针对苏立言了。

苏瞻抿着嘴,看到贝宁这番表演后,不急不慢的说道:“贝千户,你杀了一个蔡飞坤又有什么用?没关系,苏某再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以前呢,有位老人,他有三个儿子,不过这三个儿子命运不同,大儿子刚有了家业就死了,二儿子成了个不能人道的瘫痪,只有三儿子还正常点。二儿子不能人道,偏偏这二媳妇长得妩媚动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老家伙看上自己二媳妇了,恰恰这个二媳妇也是风**子,二人就这样勾勾搭搭,成了一对狗男女。哦,对了,二人还生了俩儿子,贝千户,你说看着自己的儿子,该喊儿子合适呢,还是喊孙子合适呢?”

贝宁脑袋嗡嗡作响,黄岩等人甚是诧异的看着贝宁,怎么苏立言故事里的老人跟贝千户很像呢?贝千户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死了,二儿子瘫了,正好二媳妇还叫狐媚儿。

难道?贝千户跟狐媚儿之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如果是真的话,那岂不是说二人在乱伦?我靠,事情有点大条了,看贝千户狰狞的面孔,不会是真的吧?

“苏立言,你休要胡说八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贝宁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苏瞻。但是苏大人似乎并不想就此结束,他耸耸肩侃侃而谈,“哦,这些事情都不怎么着,关键是那个二媳妇的身份大有来头,她可不是什么农家女,她乃是副都御使顾峰的女儿。”

“嗡”黄岩等人立刻瞪大了眼睛,苏瞻的话就像一颗炸弹扔进了湖水中,千户所内大多数人都惊呆了。狐媚儿真是顾峰的女儿么?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说贝千户跟顾峰乃是

常酚顿时急眼了,“贝长官,刚刚苏立言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当时让我们截杀董罡,又炸毁崇明岛船厂,说是要教训下苏立言,让他无暇顾及贪腐案。可是现在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恰在此时,苏瞻冷冷的笑道:“你们这群蠢货,不妨好好想一想,苏某以及董长官自从到了苏州后,可查过贪腐案,可动过你们一分一毫?”

常酚等人立刻思索起来,可越是想下去,心中越是害怕。苏立言和董罡真的查过贪腐案么?以前从没有想过,可真的想一想,却发现苏立言和董罡到了苏州后,根本没理会过贪腐案,千户所的账务查到没查过,甚至这二人都没来过千户所。所谓的查贪腐,一直叫嚣的最响的不是苏立言,而是面前的贝宁。是贝宁说苏立言要查贪腐案,要对苏州千户所下手,所以千户所上下才处处针对苏立言和董罡。

似乎生怕贝宁继续狡辩一般,几名校尉押着一名女子来到千户所门口,那女子披头散发,却遮不住姣好的面容。看到城头上的贝宁,她便大声哭喊起来,“冤家,快救救奴家啊,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快放了我,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爹可是副都御使顾大人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哎哟”

听着狐媚儿的话,贝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狐媚儿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此时的贝宁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没想到最后会毁在一个女人身上。

苏瞻抬起手,缓缓向后退去,“传令下去,多置柴火和桐油,把千户所围起来,半个时辰后如果里边还没动静,放火烧。这些人既然敢炸船厂,那苏某也不介意把这里烧成一片白地。”

围在外边锦衣卫以及守备营士兵忙碌起来,干柴桐油一批一批的扔到千户所附近,许多人举起了火把,只需要苏瞻一声令下,就可以将苏州千户所烧成一片废墟。放火烧锦衣卫千户所,谁敢这么干?苏瞻就敢,而整个大明朝也只有他苏立言敢这么做。

苏州锦衣卫作为内廷一员,如果执意要跟外廷同流合污,那这样的内廷机构还留着做什么?就算这件事情捅到上边去,自己也不会怕,无论是朱佑樘还是朱厚照,都不会允许锦衣卫跟外廷勾结的。作为内廷钢刀,却被外廷握在手里,成何体统,如果不用重典,杀鸡儆猴,那锦衣卫岂不是乱套了?

看着外边的动静,常酚等人脸色都变白了,如果外边的人直接放火烧,那大家可就连拼命地机会都没有了。苏立言真的是太疯狂了,这种事情都敢做,这里可是锦衣卫千户所啊。

甭管常酚等人信不信,至少苏瞻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如果没有满意的答案,那苏州锦衣卫就一起去见阎王吧。或许有人是冤枉的,可那又如何,这些人炸崇明岛船厂的时候,可想过谁是无辜的,可想过岛上还住着许多平民百姓?

贝宁等人从墙头上退了下来,他们聚在大厅内,商量着下一步行动。常酚以及黄岩带着人将贝宁围了起来,此时众人怒目而视,呼吸起伏不定,“贝长官,请你告诉我们,你是不是真的跟都察院相互勾结?兄弟们不怕死,不怕跟苏立言斗个你死我活,可你不能把兄弟们当傻子耍,咱们内廷,再怎么着,也不该帮着外廷祸害自家人”

“我”贝宁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事到如今,无论自己心中有多少苦衷,都变得苍白无力,“诸位,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没用了。”

“贝长官,那你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兄弟们还不想替外廷卖命!”常酚使个眼色,两名百户冲上去夺过贝宁的刀,将贝宁绑了起来。从始至终,贝宁都没有反抗。

一刻钟后,千户所的大门缓缓打开,常酚和黄岩带着人依次走出千户所,其中两人押着五花大绑的贝宁。

等着常酚等人站好后,苏瞻握紧一把刀鞘大踏步走上去,抬起刀鞘,照着常酚等人劈头盖脸的拍了下去。常酚等人挺着身子,任由苏瞻抽打,一点不敢反抗。

打了好一会儿,苏瞻扔掉刀鞘,冷冷的盯着常酚等人,“你们这群蠢货,苏某把你们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你们知道崇明岛龙江船厂承载了陛下以及苏某人多少心血么?你们知道这座船厂承载了多少人的希望么?辛辛苦苦努力两个月的成果,让你们毁了一半,你们这群猪,粪坑里的臭狗屎。记住,你们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天开始,所有人去守着船厂,船厂再有半点差池,你们就不用活了。”

“是,苏长官放心,我们以后一定竭尽所能,保护龙江船厂!”

“但愿你们说到做到,以后苏州千户所的事情暂时由杭州副千户石克楠管理,你们可有意见?”苏瞻嘴角一翘,眼光扫过去,常酚等人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个时候,谁还敢反对?石克楠到了苏州,肯定会进行整编,原来跟着贝宁混的铁定被踢出去。不过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这个时候谁还敢挑三拣四的?

将常酚等人交给铁虎后,苏瞻带着冷无涯来到千户所前厅,贝宁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站在大厅中央。苏瞻很讨厌贝宁,这条老狗闹腾一下,毁了自己多少的心血?

“贝宁,苏某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去南京宰了顾峰,第二个选择,身死族灭。哦,对了,你如果去南京的话,记住一定要用心办事,杀一个,就能保一个,你现在还有三个儿子,两个孙子,也就是说你想保住贝家五个男丁,至少要杀五个人”

贝宁呆呆的看着苏瞻,他瞪着眼睛,仿佛看到了一个魔鬼,“你苏立言,你不能这样做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贝某”

苏瞻二话不说,握紧拳头照着贝宁的老脸砸了下去,连续几拳,直接将贝宁砸倒在地,最后还用脚踹了好几下,“不能这样做?呸,老狗,苏某对你已经够仁慈的了,我的耐性是很有限的,说吧,你是想贝家断子绝孙,还是替苏某当回刀子?”

“我我苏立言,你赢了”贝宁吐口唾沫,眼中满是悔恨的浊泪。真的不该惹苏立言啊,姓苏的就是一条疯狗,惹怒了他,他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蹲下身,拍拍贝宁的老脸,苏瞻冷笑道:“你最好放聪明点,千万别耍花招,如果你中途变卦,不仅你会死,你全家老老少少一个不留,连你家的耗子都会成为狗嘴里的肉。”

“嘶,你放心,贝某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好好当刀子,不会给你惹麻烦不过,你觉得那些人会不知道真相么,他们一定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知道又如何?苏某知道船厂被毁的幕后元凶是那些人,偏偏拿他们没办法。同理,他们就算知道你这条疯狗是我放出去的,可他们没有证据,又能拿我怎么样?退一万步,就算他们有证据又如何?本公子是锦衣卫,负有剿灭逆党之责,到时候,苏某就说怀疑他们跟逆党有勾结,他们能怎么着?”

“苏立言,你真够狠的!”贝宁惨笑着摇了摇头,苏立言真的很嚣张,偏偏他嚣张的有理有据。栽赃嫁祸也好,胡搅蛮缠也好,他总有办法把问题解决掉。

第530章 苏立言你玩完啦

第530章苏立言你玩完啦

“狠?不不不,苏某太仁慈了,那些人才是真的狠,平日里一个个道貌岸然,忧国忧民,爱民如子,可做起事情来,却连土匪都不如。什么仁义道德,全都变成了臭狗屎。”

苏瞻恨恨地说着,他双手轻颤,阴郁的眸子里蕴藏着一股戾气,随时都能烧死人。不知为何,迎着苏瞻的目光,贝宁竟然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蜷缩着身子,如同一只虾米,贝宁相信,如果自己再惹怒苏立言的话,那苏立言一怒之下,恐怕会直接把他贝某人灭掉。

半个时辰后,整个千户所炸了锅,铁虎带着人冲出千户所,全城搜捕。谁又能想到,在重重布防之下,竟然让贝宁给跑掉了。贝宁可是苏州地头蛇,跑出千户所后,便如同石沉大海,找不到半点踪影。在苏瞻愤怒的咆哮声中,贝宁已经骑着快马朝着南京城而去。

黄岩、常酚又被带到了大厅中,如今这两位副千户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见到苏瞻后,就如同老鼠见了猫,大气都不敢喘。苏瞻慢慢喝着茶,等喝完杯中热水,方才沉声问道:“说说吧,到底是谁出的主意?居然能想出用葫芦装火药的方式,就你们这几个人,恐怕还想不出这样的好办法。”

苏瞻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葫芦爆炸的时间拿捏得十分准,早不爆炸,晚不爆炸,飘到船厂后才爆炸,如同安装了定时装置。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一定是玩火药的高手,黄岩这几个人可没这等本事。被苏瞻这么一问,黄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拱着手说道:“苏长官明鉴,这法子确实不是我们想出来的,此法乃是费立明费大人所创。之前,贝宁曾经去找过费大人,跟他讨要办法。”

苏瞻不由得大皱眉头,阴恻恻的问道:“费立明?他可知道你们要用这东西炸船厂?”苏瞻真的很生气,如果费立明也是这种没良心的政客的话,那他苏某人真不敢用费立明。

“费立明并不知道此中详情,这等事机密的很,贝宁断不会跟费立明提起”黄岩也不敢撒谎,而且,他也不知道苏瞻为什么会对费立明如此感兴趣。听了黄岩的话,苏瞻总算松了口气。

一片忙碌中,黎明很快到来,到阳光穿透地一层云雾,早起的人们依旧可以看到崇明岛方向有淡淡的浓烟。布防在街道上的士兵和锦衣卫已经撤走,苏州各衙门也恢复了正常运转。恢复自由后,杨哲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苏州千户所,看看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可还没等到他派人出门,消息就已经传遍了苏州城。

苏州锦衣卫千户贝宁,不仅跟南京副都御使顾峰暗中勾结,竟然还老牛吃嫩草,跟自己的二媳妇勾搭成奸,还生了两个孩子。而崇明岛船厂被毁,也是贝宁指使的。

关于贝宁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间唾骂声不止,尤其是狐媚儿母子,简直成了过街老鼠。苏州百姓围着贝老二家,大声叫骂着,虽然不能把狐媚儿怎么样,但依旧吓得狐媚儿花容失色。同一天,小乔在大乔母女灵前上了一炷香,以前嚣张跋扈的狐媚儿成了过街老鼠,虽然还未死,却生不如死。

南京,一名年过五十的男子捧着茶杯,面色不安,此人便是南京副都御使顾峰。在屋中还坐着另外几个人,这些人全都是顾峰的同僚,亦或者说崇明岛船厂的事情,大家都有份。最近两天,顾峰心里七上八下的,晚上还会做噩梦,蔡飞坤外出也没有回来。顾峰生怕出什么事情,虽然出事的可能性很小。

礼部主事岳侠看到顾峰如此不安,便出声劝道:“顾大人,请放宽心,贝宁那边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也影响不到我们这边。就算苏立言抓住贝宁和蔡飞坤又如何,仅仅靠那两张梓,他还能动我们不成?就算他是锦衣卫,如果敢无凭无据的动我们,朝廷也不会允许的。”

“岳大人说的是,本官就是有些心绪不宁,一切还得等苏州那边的消息传回来才能做决断,也不知道事情进展如何了。苏立言此子,可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又如何?苏立言妄图开海,似这等祸国殃民,枉顾百姓的佞臣,人人得而诛之。只可恨这家伙出入防备森严,否则的话,岳某恨不得拿把刀子与他同归于尽,只要能还我朝堂一片朗朗乾坤,死有何惧?”岳侠脸色潮红,越说越激动。顾峰等人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在他们眼中,苏立言就是一个佞臣,彻头彻尾的佞臣。

开海,卖官,不守规矩,甚至还将杨一清杨老大人气的昏死过去,一桩桩一件件,都说明苏立言乃是官场异类。大家恨苏立言,同时也有点怕,因为谁也不知道苏立言下一步会怎么走,这个人是永远不会按套路出牌的。

几位大人无比愤慨的讨论着,至于内容,无非是如何讨伐佞臣苏立言罢了。一名仆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他弯着腰拱手道:“老爷,贝宁来了,说有急事要见你”

顾峰等人忍不住神情一愣,贝宁怎么这个时候来南京了?能坐在这里的,又有几个人是傻子,稍微一想,便知道出事儿了。顾峰挥挥手,急促道:“赶紧让他进来。”

仆人退下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很快贝宁就进了屋。此时贝宁一身破衣烂衫,头发如同乱草,脸上带着几道伤痕,形象凄惨无比。看到贝宁的样子,顾峰等人大吃一惊,岳侠更是忍不住问道:“贝将军,你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何会搞成这个样子?”

“顾大人,贝某按照原定计划炸毁了崇明岛船厂,可那苏立言反应非常快,立刻带着兵马围住了千户所。一番厮杀后,死了许多人,贝某几经生死才杀出重围,几位大人,你们可要替我做主啊,苏立言太可恨了”贝宁恨恨的说着,咬的牙齿咯咯作响,他脸色阴沉可怕,恨不得吃了苏立言。他的表情并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恨透了苏瞻。

正因为表情都是真的,所以毫无破绽,顾峰等人也没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说话间,贝宁慢慢朝顾峰走去,顾峰也没多想,还出声安慰道:“这个苏立言,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纵兵围困锦衣卫千户所,若是不让他付出代价,他的尾巴就要翘上天了。”

“是啊,诸位,我们一定要联名上折子,倒要看看,出了这等事情,陛下和张国公还如何护着他”岳侠一脸恼怒,还带着点吃惊。锦衣卫衙门,那可不是普通的衙门,自永乐年间到现在,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敢围攻锦衣卫千户所,这要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干这种事儿?都说吃了熊心豹子胆,呵呵,何止啊,苏立言肯定是吃了凤心龙胆。

贝宁弯着腰,等靠近顾峰后,他突然抬起头来,手里多了一把短刀,“顾大人,你到了下边,可别怪我,贝某也是被逼的。”

看着这把近在咫尺的短刀,顾峰整个人都懵掉了,手里的茶杯也落在了地上,“贝宁你要做什么快放下刀来人啊来人啊”

贝宁再没有多说一句话,手中短刀照着顾峰的脖子砍了下去。顾峰年过半百,本身又是养尊处优,四肢不勤的书生,哪里是贝宁的对手,一刀下去,顾峰的脖子被砍出一条缝,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砍死顾峰后,贝宁寒着脸扑向其他人,在座的诸位大人都是玩笔杆子的,拿刀的一个都没有,贝宁如同虎入羊群,杀的这群人哭爹喊娘,一个个慌不择路的往门口冲。越是慌,越是拉不开门,大家你推我,我推你,反而摔倒在地,贝宁跟在后边一刀一个,也不管死没死,只要倒在地上,便追上下一个。

房门终于开了,岳侠惨叫着冲了出去,一路上鲜血流了一地,阳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岳侠少了一只右手。贝宁来到外边,看到岳侠跑远后,便没有再追。

一阵暖风吹来,贝宁的心也垮掉了,他抬起头看看蔚蓝的天空。随后抬起手,短刀抹过自己的脖颈。身子慢慢倒了下去,贴着地面,眼前的风景越来越模糊,直到一片黑暗。

南京城被震惊了,所有人都被顾峰府上发生的血案镇住了。顾峰与几位同僚在府上议事,结果贝宁如同疯狗一样见人就杀,八位朝廷官员,最后只活下来一个岳侠,可惜,岳侠也成了残废。据岳侠阐述,贝宁死前提到过苏立言的名字,一切都是苏立言逼着贝宁做的。所有人都知道,贝宁说的是真的,可那又如何?靠一条疯狗的话定苏立言的罪?如果疯狗的话可以定苏立言的罪,那苏立言也可以定顾峰等人的罪了。

报复,残忍的报复,苏立言这是在发泄船厂被炸的怒火呢。面对这样的苏立言任谁都会心底直冒寒气,苏立言这个人真的是太可怕了,他什么事都敢干,你跟他动刀子,他一定会跟你动刀子。南京方面大肆讨伐苏瞻,可谁都看得出来,南京六部大员们底气有些不足。

几道折子很快送到了北直隶,与此同时,苏瞻的事情也被传的尽人皆知。围攻锦衣卫千户所衙门,逼着贝宁杀了顾峰等人,朝堂官员们全都被苏大人的壮举给镇住了。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本来应该是一个心情愉悦的季节,但紫禁城却仿佛蒙着一层阴影,哪怕宫里的太监和宫女都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压力。皇帝朱佑樘的身子越来越差了,虽然他依旧在坚持着上朝,可宫里的人都知道,陛下这些日子几乎泡在了药罐子中。

寝宫内,王岳扶着朱佑樘坐起来,然后屏退左右,拿着一道折子慢慢读着。这道折子是苏瞻写的,折子将船厂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当听到船厂的惨状后,朱佑樘双手抓紧了被褥。突然间,苍白的脸色浮上一丝红润,一阵剧烈的咳嗽,几滴鲜血落在了被褥上。

王岳扑通跪倒在地,拿着帕子忙不迭的替朱佑樘擦拭嘴角,“陛下,你息怒,保重龙体啊!”

朱佑樘长长的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中射出两道精光,“息怒?朕如何能息怒?船厂承载了多少人的心血,一下子失去那么多工匠和物资。贝宁,该杀,顾峰,该杀,那些人都该杀锦衣卫锦衣卫啊这可是朕的锦衣卫啊咳咳咳”

朱佑樘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王岳双目垂泪,朝着外边喊了起来,“叫御医,叫御医啊,你们这些废物,快去找御医来”

忙碌许久后,朱佑樘终于平复下来,但王岳丝毫都高兴不起来。只有他知道,陛下一直在硬撑着,但他撑不了多久了。王岳心里很清楚,陛下想要一直撑下去,直到再也撑不住为止。只要能走路,他就会坚持上朝,陛下想尽力为太子殿下留下一个强大而稳固的江山。陛下想让太子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皇帝,不再有那么多的掣肘,他想让大明朝富饶强大,他想看到有一股势力能制衡内阁六部,还有那扬帆海上的舰队。

清晨,朱佑樘身着龙袍,再次来到了金銮殿上。这一天,金銮殿上气氛压抑,刘大夏等人一个个拿着折子,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情,“陛下,苏立言纵兵攻打锦衣卫千户所,还布控杭州衙门,又逼着贝宁杀了顾峰等人,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谢迁第一个站出来响应,随后陆陆续续的站出来许多人,转眼间朝堂上五分之四的人都站在了谢迁身后。而那些没做表示的,除了张懋以及徐永宁这些勋贵外,就只有李东阳和佀钟寥寥数人了。看到此等情景,朱佑樘心中涌出一股悲哀。

第531章 费立明

ps:祝大家春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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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费立明

这就是大明朝的臣子,讨伐一个苏立言而已,居然五分之四的人拧成了一股绳。朱佑樘想到了自己刚当皇帝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也是意气风发,想做一些大事。可坐在龙椅上,他才发现很多事情跟想象中不一样。不管政令有没有下达,只要臣子们不想的事情,那事情一定干不成。从那时候,朱佑樘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他心里想什么,都不重要,因为最终具体做事的还是手底下这帮臣子。

换人?又有什么用?换了老师,用学生?士林本为一体,送走了刘大夏,还会有个杨大夏,名字不一样,做的事情还是一样的。朱佑樘一直在忍耐,不管什么事情都跟内阁六部商量着来,可他是皇帝啊,真的不想这样的。终于,等来了机会,开海,这是唯一的机会,必须开海,他朱佑樘窝窝囊囊的做了一辈子“好皇帝”,他希望儿子朱厚照能做一个“坏皇帝”。

可,每一步都走的如此艰难。听听朝堂上的讨伐声,他们只说苏立言纵兵作乱,却对崇明岛龙江船厂的事情提都不提,呵呵,选择性无视么?

看着大殿之中的臣子们,朱佑樘终于还是说话了,“关于苏州千户所的事情,乃是朕授予的,好些日子以前就得到了锦衣卫内部密报,苏州锦衣卫贪腐成风,这次调董罡过去,就是查这件事情的。苏立言也早上了折子,他围攻千户所,是因为贝宁在证据确凿之下,不但不思悔改,还动手炸了崇明岛船厂。似这等事情,难道还能不管不问?苏立言这件事情做得对,不仅无措,反而有功,亦或者,诸位卿家觉得,碰到贪赃枉法之徒,便不能动手了?”

朱佑樘话音刚落,站在旁边的朱厚照就大声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咸吃萝淡操心,此事系锦衣卫内部事情,石文义都没说什么,你们多管什么闲事?什么时候,锦衣卫内部事务,还要经内阁六部审核了?要不这样吧,以后本太子吃什么喝什么,也跟你汇报一下?”

“额?”众人被朱太子噎的够呛,刘健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太子殿下,你是这么聊天的么?不过朱厚照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因为严格来说,这确实是锦衣卫内部事情。至于贪腐,那就是胡说八道了,要说贪腐,各地锦衣卫哪个不贪?

不过有些事情是不能明着说的,而朱佑樘之所以愤怒,也不是因为贪腐。堂堂锦衣卫,天子亲军,居然跟外廷同流合污。朱佑樘是个“老好人”,许多事情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件事情是绝对没法容忍的,他要借这件事,告诉厂卫,内廷就是内廷,千万别跟外廷勾勾搭搭,否则,定斩不饶。苏立言率兵围攻千户所?那又怎样,打得好,打得妙,只弄死一个贝宁而已,按照朱佑樘的想法,就该多杀几个。

人不能忘本,是谁给了锦衣卫嚣张的资本,是谁给了锦衣卫贪赃枉法的权力?如果连端的谁的饭碗都忘了,那也该死了。厂卫内部,大多数人也是心里有数的,怎么闹腾都可以,但不会跟外廷勾勾搭搭。所以,苏瞻这次闹腾这么厉害,石文义一个字都没提,还会替苏瞻叫好。石文义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厂卫就该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要是敢唱反调,他这个代理指挥使立马就会被撸成锦衣卫小杂兵。

其中种种,大家看得明明白白,但谁也不会说破。刘健拱着手,持着笏板,一脸愤慨的说道:“陛下,不管怎样,苏立言也没有擅自调兵的权力。而且,他还逼着贝宁杀了顾峰等人几位大人,此时不能不查,不能不罚!”

朱佑樘轻声咳嗽起来,他紧紧的皱着眉头,想着该如何应对。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懋出列道,“哦,刘老大人还真错怪立言了,他啊,哪有调兵的权力,南京都督府那边正在练兵呢,而徐鹏举小公爷跟立言是好朋友,看他人手不足,徐小公爷就主动帮忙,如果说要罚,也该罚徐小公爷嘛。”

刘健等人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我勒个去,见过不要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苏立言那股子无耻劲,就是跟你张懋学的吧?徐鹏举跟苏立言是好朋友又如何?苏立言每次有事情需要兵马的时候,徐鹏举就派兵支援,这特么也太巧了吧,你当我们是傻子呢?可偏偏,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你没法反驳。倒是可以找徐鹏举问问,但徐鹏举肯定会说是自己主动去帮忙的。

都说英国公府和魏国公府是穿一条裤子的,以前不信,现在是真信了。谢迁甚是不服气的说道:“就算是徐小公爷主动帮忙,那顾峰等人的事情呢?据活下来的岳侠岳大人所说,贝宁可是亲口承认,一切都是苏立言逼迫的。”

“对逼着别人擅杀朝廷命官,此事若不加理会,成何体统?必须严惩不贷”一群人再次梗着脖子叫嚷起来,许多人绷着脸,恨不得将苏瞻一脚踩成肉末。

听着一阵阵讨伐声,朱佑樘慢慢抬起手来,眸子里射出几道冷意,“你们要严惩苏立言,依据是什么?依据是一个贪赃枉法的疯子的话?贝宁炮制了崇明岛爆炸案,罪大恶极,又被苏立言缉捕,他可是恨透了苏立言,一条疯狗的话,可信?如果他的话可信,那某些人的话也应该是可信的,不是有人说,贝宁炸毁崇明岛船厂,也是受人指使么?而指使他的人,正是南京六部几位朝廷大员,哎,朕觉得不如派人去查一查”

朱佑樘看着刘健等人,目光里露出一丝戏谑。不知为何,当得知大限将至时,朱佑樘的顾忌也少了。你们要查苏立言可以,那朕就查南京六部那些朝廷大员。到底是死盯着不放,还是各退一步?朱佑樘这次不会让步的,苏立言在江南顶着那么大压力,如果他这个当皇帝的还保不住苏立言,那以后更不会有人替皇家卖命了。

刘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谢迁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弘治皇帝如此强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此时的弘治皇帝仿佛换了一个人。继续讨伐苏立言?那么结局肯定不会太美妙,在朱佑樘的逼迫下,内阁六部终于做出了让步。但谁都明白,这种让步只是表面上的让步,在江南,内各六部会给海运司更大的压力。

苏州,石克楠已经来到了苏州千户所,当得知自己从副千户调任苏州千户后,石克楠并没有太过高兴,他更多的还是压力。苏州的差事不好当,贝宁虽然完蛋了,却留下来一大堆烂摊子。经过商讨后,苏瞻给廖云襄去了一封信,将姚波涛和聂翔调到江南来。苏州这边关系重大,一点岔子都不能出,思来想去,还是自己人靠得住。

当年的祥符翰园百户所一个个都飞黄腾达,自然是羡煞旁人。尤其是聂翔,一年的时间里,从总旗嗖嗖做到苏州副千户,简直跟坐火箭似的。如今锦衣卫内部已经产生了祥符派,这些人都是苏立言的铁杆嫡系。

紫禁城那边是什么情况,苏瞻懒得理会,不管那些人如何闹腾,苏瞻都不会怕。现在该死的人都死了,苏某人定不了南京大员的罪,你们也别想定苏某人的罪,逼着贝宁当疯狗也好,围攻苏州千户所也罢,反正事情都做出来了,还怕个鸟?苏瞻心里是有准备的,或许百年之后,史书会将他苏某人描述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佞臣,那又如何呢?人都死了,别人爱咋说咋说呗。

崇明岛船厂还处在修复中,好在北边没有受到太大损伤,新的宝船龙骨铺了下去。经历过苦难后,崇明岛军民更是拧成了一股绳,他们心里憋着一股子火,那些人不是不想看到宝船么,不想看到舰队么,那我们偏偏要尽快的打造出宝船,替大明朝组建一支庞大的舰队。底层人也有发泄怒火的方式,他们没法像苏大人那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但是他们却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两天后,一块两丈高的石碑立在崇明岛西南广场,上边刻着当夜死去的军民姓名。这一夜,是值得警醒的,一块石碑,也诉说着那些英雄对海运司的贡献。

苏瞻并没有要求过什么,可工匠们自动加班加点,他们就像疯了一样,没日没夜的奋战在船坞中。老人吴图的死,对大家的刺激太大了,宝船是老人家生前的遗愿,哪怕是累死,也要尽快造出一艘宝船来。春天来了,汗水多了,可忙碌的人们却没有心情欣赏春日的风景。

船厂再次步入正轨,苏瞻离开千户所,来到了太湖旁边的街道上。来到一处宅院前,萦袖伸手敲了敲院门,很快一名轻易仆人探出头来,“你们找谁?”

“请问费立明费大人可在?”萦袖笑着问道。仆人点点头,拉开门让出一条路。苏瞻等人在仆人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处池塘边,明媚的阳光下,一名身着宽松黑袍的男子坐在竹椅上,手里持着一只鱼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费立明慢慢转过头,看清楚苏瞻等人的相貌后,他长叹一口气,松开鱼竿,很快站起身来。

“苏大人,你终于来了,费某就知道逃不过去的,有些事情该来的总会来。苏大人,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置费某?”

费立明身长六尺,相貌堂堂,只是浑身散发着一股愁思。苏瞻站到费立明旁边,望着绿油油的池水,“费大人,苏某想问你,你可知道船厂损失多惨重?那一夜死了多少人?他们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的工匠,他们有妻儿老母要奉养,他们又有什么错?”

苏瞻一句句说着,费立明喉头涌动,脸上满是愧疚之色,终于,他抬起手用力的摆了摆,“苏大人,求你了,你别说了,这都是费某的错,如果费某知道贝宁等人会这样做的话,就是打死费某,也不会帮他们的。直到今日,费某一想起崇明岛的惨状,都羞愧欲死,我娘哎也气的大骂我一场”

“愧疚,应该的,至于兴师问罪,呵呵,如果苏某要定费大人的罪,还需要等到今天么?其实,火药也好,葫芦也好,刀也好,这些东西本身是没有罪的,有罪的是那些使用这些东西的人。费大人一生沉迷于火药与造炮,苏某总不能因为你研究出一点东西,就要定你的罪吧。说真的,大明朝少了我苏立言,还会有另一个苏立言顶上来,可像苏大人这样的大才,却是珍贵的很!”

“珍贵?”费立明自嘲的笑了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赞赏他的才华,而赞赏的人却是自己不怎么喜欢的人。双手背在身后,费立明缓缓言道,“苏大人,你如果不是来问罪的,那又是为了什么呢?费某愚钝,苏大人有什么话还请直说。”

其实苏瞻也不是个爱拐弯抹角的人,他想了想,认真道:“费大人知道的,皇家海运司初建,正是用人之际。海运司有意组建一支强大的皇家舰队,而舰队需要特定的火炮,素闻费大人精通火药和火炮,特请费大人能够来海运司。”

费立明眉头一挑,嘴角翘起,随后冷笑起来,“苏大人,你还真看得起费某,让费某去海运司,助纣为虐么?或许很多人都怕苏大人,但费某可不不怕你,想让费某替海运司做事,你还是别妄想了,费某是不会答应你的。”

萦袖神色一凛,刚想跟费立明理论一番,苏瞻却伸手拦住了她。苏瞻也很不高兴,自己明明在做一件利在千秋的好事情,却总是被人看做佞臣,“费大人,苏某不明白,为什么去海运司就是助纣为虐?苏某做过什么事了,居然要人人喊打,被这么多人视作我大明朝官场上的败类?”

第532章 火器狂人

第532章火器狂人

“苏大人,你又何必让费某说的如此明白呢?海航劳民伤财,单永乐年间,每一年朝廷就要拿出上百万两支撑海航,导致许多百姓不堪重负。可是苏大人你呢,罔顾事实,一心要开海,可是结果呢,整个江南因为海运司乱成了一锅粥。”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苏瞻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摇着头,“劳民伤财?敢问费大人,你真的了解海贸么?如果海贸劳民伤财,那为什么江浙一带如此多的商人冒着杀头的风险走私?为什么番邦人不远万里,从海上来我大明朝?是不是这些人都是傻子?”

“劳民伤财,哈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永乐年间,数次出海,本来可以捞到许多好处的,可是朝廷怎么说的,要维持大国风度,要让所有人感受到我大明朝的温暖。于是,三宝太监带着舰队迅游各处,每到一个地方就送礼,偏偏又不从那些人手中拿到切实的好处,就这样海航,不劳民伤财还能怎么着?就拿去年大典来说,吕宋岛的人带来几件破琉璃,我们反赠吕宋使臣好多宝贝还附带黄金两千两。嘿,人家来咱们大明朝,赚得盆满钵满,咱们带着舰队去人家那里,带回来一堆香蕉菠萝,这到底是谁的错?”

“吕宋使臣送点破琉璃,咱们给他二百两银子不就行了?还非得展示大国风度,朝堂上那些人不要脸面么,那这钱让他们出啊,非得让国库处,结果呢,每次大典赚了点脸面,国库赔钱赔的当底裤。海航也是如此,能赚钱你不赚,能抢你不抢,明明可以一百两银子换对面一万两黄金,你不这么做,还非得用一万两黄金换人家一百两银,这怪的到谁?是我们大明朝人傻钱多,跟海航有什么关系?”

喘口气,苏瞻抬起手朝南指了指,“费大人,就在两个月前,几艘佛郎机船停靠在温州码头,船上装满了各种货物,总价值不低于一万两黄金,结果,他们高高兴兴的带走了十斤茶叶和上百件瓷器还有一些绸缎。”

费立明瞪大了眼睛,冷笑道:“苏大人,你又何必如此骗费某?费某虽不是商人,但还是了解一些的,我江南盛产茶叶瓷器和丝绸,就你说的那些东西,顶了天也就值一百两黄金,佛郎机人却扔下上万两黄金的货物,高高兴兴的走了?普天之下,还有这样的傻子?”

“嘿,费大人,你不信?别说你不信,一开始苏某也不信啊,普天之下还有这样做生意的?可后来我才知道,佛郎机人船上的货都是从别的地方抢来的,一分钱都没花。他们乘船从天竺、吕宋一路掠夺,等装满了船,再来我大明朝以物易物。别看他们只带走了一些茶叶瓷器,可等回到佛郎机后,这些货物的价格百倍增值,一百两黄金的货物,炒到上万两黄金一点都不稀罕。也就是说,佛郎机人乘着船出海,除了人力外,靠着一路抢夺,做着无本买卖,等回到佛郎机后,净赚上万两黄金。”

费立明听的呆呆的,他可以分辨出来,苏瞻说的是真话,而且,苏瞻也没必要说谎。这种事情只需要去南边了解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费立明怎么想,也想不到还有这样做买卖的。海贸,多数时候都是以物易物,可佛郎机人做的竟然是无本买卖,也就是说,人家不管从大明朝换多少东西,都是赚的。

“费大人,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完全没有必要,海上一直都是如此,这跟做买卖一样,想要赚钱就得豁下脸,既想要脸皮子,又要金锞子,哦,天下所有的没事都让我们大明朝碰上了?所以啊,海航并非一定劳民伤财,劳民伤财还是造福百姓,就看我们怎么做了。如果还像我们举行大典一样,用一万两黄金,换人家几百两银子,不劳民伤财就见鬼了。不过海运司,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我苏立言不是什么好人,也从来没想过像朝堂上那些人沽名钓誉。骂名?苏某不在乎,苏某手底下的皇家舰队就是要扬帆四海,就是要抢遍各地,谁说海航就是劳民伤财,苏某人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拉下脸,想怎么赚就怎么赚?如果注定要有人承担骂名,那苏某愿做第一人,只要能造福大明朝,惠及百姓,被人骂几句又如何?”

捡起一颗石子,用力投进池水中,苏瞻扬声道:“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苏某人敢说一句,我一直在努力奋斗着。可是某些人呢?就会守着祖制,夸夸其谈,一个个嘴上爱民如子,忧国忧民,可碰到事情的时候,又不想做出一丁点的改变。因为有些人太贪了,鱼和熊掌都想要,偏偏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苏瞻的话太过震撼了,费立明脑袋有点转过弯来。以前,他只知道海航是个赔本的买卖,舰队更是无底洞,可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会亏钱,为什么会劳民伤财。橘生南为橘,橘生北为枳。海航劳民伤财,就是枳子,没有人想过挪到南边去种,所以一直觉得就是难吃的枳子。

费立明觉得苏瞻说的很有道理,可接触了半辈子圣人之言,一时间依旧无法接受苏立言的理念。费立明很犹豫,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决定。站在池塘边上,费立明静静地看着水面,什么也没说,苏瞻安静的等着,没有出声打扰。

良久之后,费立明转头说道:“苏大人可否跟费某来一趟?”

“当然!”苏瞻抬起手示意萦袖等人不必太担心,跟着费立明沿着池塘拐个弯,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空地上。空地东边有一座小屋,费立明取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锁,透过阳光,可以看到里边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苏瞻仔细看了看,顿时吓得头发丝都竖起来了,麻痹,竟然都是炮弹,各种各样的炮弹,甚至有一个炮弹上还带着药捻子。天啊,苏大人满头冷汗,姓费的可真敢玩,就不怕突然走火,把整个院子炸上天?

感受到苏瞻急促的情绪,费立明回过头小声道:“苏大人放心,这里边只是少量装了点火药,就算炸了,也出不了大事的。”

尼玛,你可这敢说,这么多炮弹,就算当成大炮仗炸,也能把人炸成二百五,还少量火药,多少算少?苏瞻算看明白了,费立明就是个疯子,绝对不能以常理推之。

费立明趴在炮弹堆里挑挑拣拣,好一会儿后,他抱着一个怪怪的东西往外走去。来到外边,苏瞻终于看清楚费立明怀里抱得是啥玩意了。一看到此物,苏大人顿时就惊了。只见此物长长的,尾部平平的,青铜打制的铁壳子,看上去就像放大版的子弹。姥姥的,这不是后世用的炮弹么?在如今这个年头,炮弹都是圆球,突然冒出这么一根长长的炮弹,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苏瞻实在是太惊喜了,跑过去将炮弹夺了过来,爱不释手的抚摸起来,“费大人,这是炮弹?”

抱着炮弹抚摸了好一会儿,苏瞻才发现一个问题,炮弹好像没有药捻子,这怎么引燃?看到苏瞻如此欢喜,费立明也是大感意外。没一会儿,两个人蹲在炮弹旁边,小声嘀咕起来,“费大人,你是怎么回事儿,这炮弹怎么没有药捻子,这怎么引燃啊?”

费立明接过炮弹,露出炮弹的尾部,“苏大人,你请看,这炮弹尾部中间有一块火石,火石周围是火绒,火绒用锯末填充,锯末中夹着药捻子。只需要用一块铁针猛地撞击火石,就可以产生火星引燃火绒和药捻子,这样就可以不用每次放炮弹之前先点药捻子了,大大节省了发射时常!只不过,要想发射这种炮弹,需要改造现在所用的火炮,如今用的火炮,根本不合适。”

费立明说了一会儿,就发现苏大人张着大嘴,俩眼瞪得溜圆,仿佛吃了榴莲一般。费立明哪里知道,此时的苏大人早已经被惊得魂飞天外了。利用火石引燃火药,这不就是燧发枪的原理么,也就是燧石击发,按照正常历史发展,这种燧石击发要在几十年后由法国人马汉发明。燧石击发,可以说改变了整个火器的进程,燧发枪更是使用了两百多年,在十九世纪击发枪的使用才退出历史舞台。

实在没想到,费立明现在就已经想到了燧石击发,而且还是直接将此用到了火炮上。燧石击发,有个很大的缺陷,那就是怕潮,而且由于子弹填装火药有限,而子弹有很大一部分空间要填装火绒等引火装置,这也导致了燧发枪射程有限。不过,炮弹就没这么多问题了,炮弹容量大,即使多占用点空间装火绒和锯末,其射程也不是燧发枪以及原来的火炮能相比的。

单说炮弹造型,锥形炮弹可比圆形炮弹飞的远多了,更何况锥形炮弹自身还带有一部分火药进行推进。锥形炮弹就像二踢脚和窜天猴,炮弹下半部分的火药是用来助推的,而前半部分火药才是爆炸的,其射程远不是圆形炮弹所能比拟的。

看着眼前的青铜炮弹,苏瞻不断地吞着口水,“费大人,这玩意儿真能发射出去?”

费立明眉头一挑,很是不满的抱紧了炮弹,“苏大人,你这是埋汰费某呢?费某既然能造出来,自然能让它飞出去,这炮弹说起来麻烦,其实道理很简单,苏大人见过窜天猴吧,窜天猴能飞出去,我的炮弹也能飞出去。这炮弹,其实就是一个不用人工点药捻子的大个窜天猴而已。”

“真的能飞出去?”苏瞻真的很怀疑,实在是这个炮弹太过震撼了,震撼到让苏大人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费立明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放下炮弹,跑到屋里折腾了一会,拖着一根铁管走了出来。铁管下边两个轮子,铁管一头是空的,底部有一个弹簧一样的塞子,塞子打小正好堵住炮管底部。炮管尾部有一个拉槽,拉开盖子,费立明小心翼翼的将炮弹放了进去,看费立明心疼的样子,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炮弹,而是自己的孩子。盖好盖子,固定好两个轮子,调整角度,随后费立明拿起地上的大铁锤,生怕用不上劲,还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

“苏大人,你瞧好了,看看炮弹能不能飞出去!”费立明说完,慢慢举起锤子,突然大吼一声,猛地砸中炮管尾部,尾部狠狠地撞向炮弹。

一阵青烟冒起,轰的一声,炮弹顺着炮管飞了出去。金色的炮弹旋转着,在苏瞻的注视下,飞向院子里的拥门墙。轰,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烟尘散去,拥门墙彻底散了架,砖头土坯被炸的到处都是。苏大人再次张大了嘴巴,哎呀,我的天,真飞出去了,而且威力还如此大。看到那面散了架的拥门墙,苏大人不由得后怕起来。

“费立明,这就是你说的没装多少火药,多少火药才算合适,刚刚要是在脸前炸了,本官早上天了,你你”苏瞻决定了,以后费立明的话一定要挑着听,这家伙说的火药少,那也是相对的,火药再少,那也是炮弹啊。

费立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很满意的看着眼前的杰作,“苏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啊,火药再少的话,就炸不了了。”

“我”苏瞻还没说完话,外边已经聒噪起来,铁虎带着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怎么回事儿,快点保护苏长官”

苏瞻赶紧将铁虎等人拦住了,如果不拦着,铁虎非把费立明砍了不可,“哎,大哥,没事儿,我跟费大人做实验呢,没什么事儿,巡城司的兵马要是过来,你们就打发走。”

费立明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做的有点过分了,这里可是苏州城,一下子闹这么大动静,肯定会引起衙门关注的。都怪自己刚才太兴奋了,早知道的话,拉到外边放炮了。

第533章 费大人的惨事

第533章费大人的惨事

“苏大人,苏大人,你觉得费某这火炮如何?”一旦聊起火炮,费立明仿佛换了一个人,之前的愧疚和担忧也飞到了爪哇国。

苏大人吞吞口水,一把抱住了费大人,他搂着费大人的腰,又蹦又跳的,“哎呀,哇哈哈,费大人,你可是个宝贝啊,哦,这炮弹厉害,太厉害了,什么也别说了,跟苏某去海运司,以后海运司的火炮火枪全听你的。你不是要造新型火炮么,没关系,苏某全力支持你,你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苏某就一个要求,以后只用燧石炮,本官再也不想看到那黑乎乎的圆球了。”

“呼呼呼,苏大人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支持费某打造新型火炮?苏大人,你要知道,新式火炮可是很烧钱的,朝廷方面都不看好”

“啊呸,什么烧钱不烧钱的,只要钱能解决的事情,那都不是事。本官可不是朝堂那群老糊涂,以后你放心研究火器,别怕烧钱,只要能让火器更上一层楼,本官就记你一功!”

苏大人此时哪还顾得上钱啊,别说现在有钱,就算没钱也得装作有钱。这种火炮简直是划时代的,领先整个世界至少一百五十年。历史上法国人马汉弄出来燧石击发,但更多的是用来做燧发枪,等用到火炮上,已经是很久以后了。可现在,咱大明朝就有了燧石击发,还是直接利用在火炮上。

麻痹,有了这种新式火炮,皇家舰队可以横行海上了。后世有个什么红夷大炮,屁的红夷大炮,跟这种燧石击发锥形火炮比起来,红夷大炮就像羞答答的小姨子。

烧钱?那是应该的,一分钱一分货,而且随着技术成熟,以后成本一定会慢慢降下来的。而且,现在只是费立明一个人瞎捉摸,好多东西都不成熟,等到了海运司,会有铁匠等各种人帮忙,相信到时候炮管等东西的成本以及实用性都会有所改善。尤其是炮弹,居然用铜做,简直是浪费,纯铜能造多少炮弹,简直是祸害资源。

苏瞻抱着费立明转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儿。萦袖走过来揪了揪苏瞻,伸手指了指费立明。

只见费立明双眼通红,两只手不断抹着眼泪,等着苏瞻呢松开手,费大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呜呜呜呜呜呜”

苏大人彻底头大了,这特么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挺开心的,怎么笑着笑着,费立明就变成这样了?难道费大人不适应激情的搂抱,受刺激了?等着费立明哭了一会儿,苏瞻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肩头,“费大人,你这是?是不是苏某哪里做得不对?”

费立明揉揉眼睛,慢慢抬起头,“呜呜,跟苏大人没关系,是费某太激动了。苏大人有所不知,费某曾经将炮弹展示给工部几位大人看,你晓得几位大人怎么说费某的?”

苏瞻和萦袖一起摇了摇头,不过估计不会是什么好话,否则费立明也不会委屈到哭了。果然,费立明无比伤心的说道:“他们说费某不务正业,整日里研究些奇技淫巧,白读了十几年圣贤书!”

这特么苏大人彻底无语了。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不稀罕,六部大员们一个个全都是征途科举上位,读的是圣贤书,在他们心中,想要治国平天下,利国利民,那就得靠圣人之言。什么缉凶查案,什么造炮造船,什么经商航海,那都是奇技淫巧,不务正业。

费立明实在是太激动了,平生第一次得到了别人的认可,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虽然费立明还没到这个地步,但他宁愿跟着苏立言去海运司,也不想待在工部度日如年了。在工部,每次弄点东西还得偷偷摸摸的,堂堂工部官员,整天琢磨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岂有此理。如果不是被压抑太久,也不会回到老家一待就是这么久了。其实老娘的病早就好了,但费立明就是不想回去,与其回去憋屈,还不如躲在家里鼓捣些新玩意呢。

一定要去海运司,只要海运司还是苏立言当家作主,那自己就能一展心中抱负。在海运司,可以研究各种各样的火器,“苏大人,费某跟你走,只是工部那边!”

“工部?工部那边你别管了,自有苏某来应付,苏某马上去一道公文,就说你事涉贝宁一案,要押你去海运司服劳役,看他们”

“太好了,苏大人,你快让人把费某押走吧,费某都等不及了!”费大人兴奋地满脸通红,他此刻满脑子都是造枪造炮,至于服劳役什么的,根本不在乎。

苏瞻突然有点怕了,自己把费立明弄到海运司,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这货一提起火器来,简直就变成了疯子,瞧这股疯狂劲儿,他是真没把金钱当成概念啊。

转眼间,费立明跑了,去了院子里跟老娘和妻儿打个招呼,就去找铁虎了。铁虎也是一脸的懵逼,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还有主动要求押解的?费立明就跟疯狗一样,非让人押着去杭州,好像杭州有什么宝贝等着他似的。

苏瞻来到费立明身后,苦笑道:“费大人,以后有的是你一展拳脚的机会,何必急在这一时,不如先耐心等两天,过两天我们一起回杭州。”

“好吧!”费立明很失望的抖了抖手里的包袱,对他来说,不能立刻造大炮,那就是最遗憾的事情。苏瞻觉得牙疼,费立明绝对是个坑货,他对火器的亲密程度,绝对比过了自己的妻儿。当费立明的妻儿,也是够遭罪的。

苏瞻确实要留在苏州处理一下杂事,能把费立明搞到手,苏大人还是挺开心的。等姚波涛和聂翔一到,那苏大人就更开心了。至于黄岩和常酚,责直接成了试百户,对于这种安排,二人也不敢有任何怨言,比之前做的事情,这些惩罚已经算格外开恩了。

闲来无事,苏瞻陪着萦袖在街头逛荡着,来到一处酒楼前,看到不少人围着一个摊位看。苏瞻和萦袖挤进去,便看到一名中年男子正坐在书案前画着画,男人一缕山羊胡,脸上尽显沧桑之色。低头看了一会儿,苏瞻便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不简单了,画笔柔和,对人物临摹的惟妙惟肖。

拍了拍旁边的人,苏瞻小声问道:“兄台,不知这位是?”

“他啊?你不认识?他可是咱们苏州府有名的人物,苏州唐解元,你可听说过?”

唐解元?苏瞻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唐寅唐伯虎,仔细说起来,自己晚一年参加会试,还是拖了唐解元的福。当年南京科考舞弊案,闹得沸沸扬扬的,搞得朝廷上下详细搜查,就连北直隶会试也延后一年。舞弊案之后,唐寅的仕途算是完犊子了。

唐寅唐伯虎,吴中四才子之首,可惜,这样的人最终败在了自己的性格上。当年唐寅有没有参与舞弊,已经不重要了,这些祸事全是唐寅自己惹得。年轻时,恃才傲物,洒脱不羁,不管不顾的,到头来败在这性子上边。至少,苏瞻觉得唐寅并不冤枉,科考前面见科考老师,还用钱求文,出入又与徐经一起,徐经科考作弊,那么唐寅也免不了。别人科考都是尽量避险,唐寅倒好,还去见科考老师,还求文,这不是没事找事么?不出事儿还好,出事儿的话,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唐寅。

哎,堂堂吴中四才子之首,居然沦落到卖画为生,实在是可悲可叹。最要命的是,唐寅的性子一点都没改,整日里流连于青楼楚馆,纵情声色,放飞自我。唐解元活的可比他苏某人潇洒多了,不过老天爷是相对公平的,浪荡人生总会付出代价。

看来唐伯虎点秋香只存在于文学作品中,以唐寅现在的浪荡状态,是不可能闲下心来点秋香了。

人群散去,苏瞻和萦袖依旧站在书案边上,这时唐寅也留意到了苏瞻,唐寅微微一笑,“兄台,可是要为这位小娘子求画?”

“非也,唐兄一介才子,胸有韬略,难道就打算一辈子这样虚度光阴?人生,不怕遇到磨难,怕的是在困难面前自暴自弃。人这一辈子,除了科举,还有其他的事情,妻儿、兄弟、亲人、朋友,唐兄洒脱不羁的人生中,可为别人考虑过?”

对于这位仰慕已久的才子,苏瞻没有太多的激动,有的只是平静。没见到的时候,很想见,可真正见到了,却发现唐伯虎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或许,唐寅的名声很大,可在苏瞻眼里,真要论能力,王守仁、李东阳、杜林茱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大才,他们不仅有才华,也做了许多唐寅做不到的事情。

被一个陌生人说教,任谁都不会太开心,唐寅整理着笔墨,淡淡的笑道:“唐某如何活,就不用兄台操心了,倒是不知兄台何人也,倒是管的起唐某的事情了?”

苏瞻苦笑着摇了摇头,“本公子祥符苏立言,刚刚孟浪了,有些话唐兄爱听便听,不爱听风吹雨打去。若是唐兄以后想通了,不妨来找我,至于如何找到苏某,唐兄是知道的。”

摆摆手,苏瞻领着萦袖离开了摊位,该说的已经说了。如果听不进去,说再多也是废话。唐寅呆呆的看着苏瞻的背影,曾几何时,自己也想过像苏立言这样指点江山。祥符才子,连中三元,最近两年,人们谈得最多的就是这位复杂的才子,一身才学,却甘愿入锦衣卫当职。身为开封解元公,却以刑名起家。而今日的苏立言,已经站在了权力的顶峰,在参与着朝堂上的博弈,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波澜。

可是他唐寅呢?母亲妻子相继病故,老友远去,一个人过着游荡的日子。同是才子,命运却是不同的。唐寅羡慕苏瞻,甚至有点嫉恨,可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苏瞻能有今日之成就,那也是闯过无数个难关走过来的,而他唐寅,在第一道难关面前就倒下了。

走出很远后,萦袖还不时地回头看看那个摊位,“公子,你真的打算用唐寅么?”

“用?呵呵,那要看他值不值得用了,就他现在这个性子,谁敢用他,他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苏瞻对这种事很看得开,一切随缘,唐寅虽然是历史上的名人,可真正融入这个时代后,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就不同了。有的人遭受打击,变得更加坚强,有的人则选择了沉沦。

在苏州待了两天,让石克楠以及姚波涛留在苏州千户所后,苏瞻便启程赶往杭州。苏州这边有董罡坐镇,再加上石克楠和姚波涛,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苏瞻一直觉得自己有忙不完的事情,等回到杭州,又要跟闽中元那些人周旋,眼看着今年盐商抢盐引的日子就要到了,操心的事情一茬接一茬。

经过一天半的奔波,总算回到了杭州,这般奔波劳碌,哪怕苏瞻这样的年轻小伙子都扛不住,阮重老狐狸已经有些萎靡了。阮重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跟着苏大人乱逛了,来回奔波赶路,简直是遭罪。还在待在杭州城舒服,每日喝喝小酒,没事出去看看美女风景。

坐在房间里,享受着难得的平静,萧绮月不知道去哪儿了,这段时间冯子珊也一直跟着萧绮月,也不知道萧绮月使了什么法子,如今的冯子珊俨然成了萧小姐的女护卫。大小姐仔细翻看着按察司的账本,虽然颜枣和陶甑已经被收走了权力,但这二人还是有些实力的,如果不好好盯着,谁知道这俩人会搞什么幺蛾子?

苏伦和艾米一左一右,替苏公子揉肩捏腿,美的苏公子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哎,这两个洋妞在大小姐的调教下,越来越懂事了。傍晚时分,萧绮月终于带着冯子珊回来了,让苏瞻倍感意外的时候,萧小姐身边还跟着那个小寡妇云娘。

第534章 小家碧玉风姐姐

第534章小家碧玉风姐姐

坐在桌子旁边,萧绮月发起了牢骚,“你可真行,一走就是这么久,眼看着盐商大会的日子就到了,你可要心里有数才行。我的钱若是砸在里边,我跟你没完。”

“绮月,你还不相信本公子的能力么?把钱砸进去就行了,先把盐商的身份拿到手里,至于盐引以及引岸的事情,本公子自有办法。齐家那边,你也不用太操心,发生这么多事情后,盐运司防着齐家,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哦,对了,我离开这段时间,赵湖翁有没有作妖?”

“你还记得赵湖翁呢?那家伙回到哦杭州城后,倒是老实得很,经常跟于承恩混在一起,不过他们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萧绮月有些失望的撅了撅嘴,她还是很希望赵湖翁闹腾下的,只要他敢折腾,锦衣卫就有理由收拾他。抢了海椒帮的产业,最后都会落到她萧绮月手中。

次日,苏瞻去了一趟千户所,嘱咐万林和聂翔两句,便想着去盐运司走一趟。沿着西湖慢慢走着,三月的湖水随风飘荡,柳枝轻摇,微风中伴着淡淡的花香。这个时节的西湖不是最美的,却是最吸引人的。天气清爽,年轻男女都喜欢走在西湖边上说说笑笑。

听着耳边不时响起的笑声,苏瞻很羡慕这些人,仔细想想,自己跟大小姐已经多久没有享受过二人时光了?自从来到杭州,就处在漩涡之中,每时每刻都要应对那些来自各处的危险。清风漂浮,岁月悠悠,时间没有在脸上留下沧桑,却在心中留下一道道痕迹。

走过苏堤,走进一条狭窄的胡同,几个顽童跑过,苏瞻怕碰到这几个顽童,便朝着墙边靠了靠。转身时,眼角余光看到一个婀娜的身影。女子长发如水,丰腴的娇躯玲珑有致,她一身淡蓝色纱裙,微微弯着腰,手里甩着一只死去的老母鸡。仅仅看着女子的背影,苏瞻便有些心动不已,这个影子,太熟悉了。

女子头上缠着一条蓝布,就像居家的女子,甩干净水渍,她提着拔干净毛的老母鸡往门口走去。苏瞻嘿嘿一笑,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女子听到脚步声,猛地转过头来,看到一张笑吟吟的脸。

“风姐姐,哈哈,好巧哦,杀鸡么,小弟我最喜欢吃炖老母鸡了,快快快,我们一起炖鸡”

风自怜有些愣神,她呆呆的看着苏瞻,实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面。转头看看院里,一双美目翻了翻,甩了甩手里的老母鸡,“你快滚啊,让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说着话,风自怜脸色羞红的推了推苏瞻。看到风自怜面露羞赧,苏公子仿佛看到了人世间最独特的风景,哎哟,我的天,风姐姐居然会害羞。在苏瞻心中,风姐姐可一直是一位牛哄哄污女王,在她身上根本看不到害羞两个字,没想到今日,居然脸红了。

再看风姐姐的装扮,开叉的红裙没有了,却而代之的是一条淡蓝色长裙,这哪还是作风大胆,性格狂放的风女侠,简直是一位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家碧玉嘛。苏公子可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小流氓,风姐姐越是娇羞,他越是不肯走,还有意无意的往风自怜身上蹭了蹭,“哎哟哟,风姐姐,你怎么推小弟弟呢,你这样做太让人伤心了。”

“哎呀,你别胡说八道的,谁是你的风姐姐,你是谁的小弟弟,赶紧滚滚滚,哎呀,我的老母鸡,你抢老母鸡干嘛?”风自怜瞪着美目,气的直跳脚,可是苏公子已经提着白条鸡进了院。

苏瞻厚着脸皮进院,闹得风自怜粉脸煞红,赶紧跟了上去,刚想把苏瞻拽出来,这时一群顽童围了上来,很快就将苏瞻簇拥在中间。十几个小孩子围着苏瞻,全都仰着头仔细打量着,“嘻嘻,你是晴姐姐未来夫君么?你是不是姓苏的?”

“额?”苏瞻咧着大嘴直乐,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对对对,我就是你们晴姐姐的未来夫君,我姓苏,大名苏瞻,人送外号,江湖一条龙苏立言。”

风自怜追上来,轻轻的打了下苏瞻,“你少胡说八道的,你是谁的未来夫君,本姑娘认识你么?你赶紧滚出去,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苏瞻只是一个劲的笑,什么也不说,愣愣的盯着风自怜看。很快,风自怜就受不了那种火辣辣的眼神了。作势要抢苏瞻手里的鸡,可是手刚伸出去,一名老妇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笑着朝苏瞻招了招手,“公子,你是小晴的好朋友吧,呵呵,这破地方已经很久没来过客人了,公子若是不嫌弃,来里边坐坐吧。”

苏瞻朝风自怜眨眨眼,对老妇人打了个招呼。铁虎知道没什么危险,便带着人留在院子里等着。由于铁虎等人并没有穿锦衣卫制服,就如同平常的随从,所以院里的顽童也不害怕,有一个胆大的家伙还摸了摸冷无涯手里的剑。

跟着老妇人进了后堂,才发现院子里居然有许多房间,一共有两层,许多孩子在奔跑嬉闹着,加上外边那些,光自己看到的就不少于三十个了吧。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风自怜那么需要钱了,她需要更多的钱来养活这些孩子。而在这些孩子眼中,她只是温柔的晴儿姐,并不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百变妖狐风自怜。

跟着老妇人来到小小的客厅里,看到风自怜也想跟进来,老妇人挥挥手笑道:“小晴,你快去给孩子们准备饭吧。”

“哦!”风自怜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只是回头时冲苏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乱说话。苏瞻自然懂得,他也不愿意得罪风姐姐。

房间里,陈设非常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壶茶,四个杯子。老妇人关上门,随后朝着苏瞻轻轻地福了一礼,“老身见过苏大人”

苏瞻有些错愕,伸手扶住了老妇人,“婆婆,你认得我?”

老妇人笑着点了点头,“苏大人初入杭州,便给了赵白毛一个下马威,老身当时也在看热闹,也就记住了苏大人的长相。只是没想到,苏大人了居然跟小晴相识。”

满上茶水,老妇人说起了这里的事情。老妇人名叫吴阿希,早年间曾经行走江湖,无意间流落到这座叫做聚鑫苑的地方。这里养着几十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人数最多的时候,有一百多人。在聚鑫苑上一代主人死后,吴阿希继续留在了这里,负责照顾这些孩子的起居。几十年来,来了一些人,也走了一些人,从这里离开的人,许多人都会选择回馈聚鑫苑。而风自怜也出身聚鑫苑,亦或者说,聚鑫苑也是风自怜的家。

风自怜在聚鑫苑,有一个很普通的名字,白小晴。风自怜经常会离开一段时间,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带着一笔丰厚的钱,正因为有这些钱,聚鑫苑才能不出问题。

“小晴是个善良女孩,她一直把这里当成家,虽然每次回来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说,可是我知道,她一定做着很危险的事情,钱,又岂是那么容易赚的?她终究是长大了,有些话老身也不好跟她说,她啊,总要过自己的日子的,不该被这聚鑫苑困住。”

“月前,她出去一趟,又回来了,可总是怔怔的出神,她在想些什么。可老身问起,她却什么都不肯说,咯咯,这丫头,就算她不说,老身也看得出来,每个女人心中总会念着一个人,只是老身没想到,小晴心里的人会是苏大人你。”

苏瞻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他捧着茶杯淡淡的说道:“婆婆,你跟苏某说了这么多,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晚辈?”

吴阿希轻轻地摇了摇头,“吩咐谈不上,老身看得出来,那丫头心里都是你,老身不求别的,只求苏大人能对小晴好,带着她离开这里,她啊,不该陷在这里。”

“那恐怕会很困难,她啊,显然把这里当成家了,以前看到她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这里的她,太多太多的忌讳!”苏瞻喝着茶,刚刚放下杯子,外边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呵呵,风姐姐来的好快。

果然,外边响起风自怜的声音,“婆婆,可以吃饭了,你们聊完没有?”

拉开门,就看到了风自怜狐疑的目光。苏瞻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陪着孩子们吃了点饭,饭菜很简单,吃起来却特别香甜,这可是风女侠亲手做的饭菜。很难想象,似风自怜这样的女子,居然有着一手好厨艺,吃完饭,孩子们收拾碗筷,风自怜则推着苏瞻出了院门。

离开聚鑫苑后,二人沿着西湖苏堤漫无目的的游逛起来,铁虎带着人远远的跟在后边。午后杨柳依依,春风拂面,风自怜折断柳枝,捏在手中把玩着,“你个浑球,让你滚你不滚,你到底想干嘛?”

“额,什么叫我想干嘛?还没问你呢,风姐姐,你明明就住在杭州,离着千户所还这么近,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哦,想起来了,之前一直想不通当时温州行馆旁边的人是谁杀的,想来应该是你吧?我说呢,到底是谁杀了人,还留下一块腰牌,帮了这么大忙,却又不露面。”

苏瞻笑吟吟的眨了眨眼,风自怜浑当没看见,“恰逢其会罢了,正好有些事情去温州,便带人帮了你一把,不过,你既然晓得了,那该付的钱还得付。”

“好好好,付钱,一定付钱,这两天就让人诶吴婆婆送点钱!不过,风姐姐,到了这个时候,咱们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吧?你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那些人,着实不简单啊。”

“哼,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姐姐可从来没说过我是独来独往哦,无生老母教四大杀手,又有谁是真正的独来独往?唐若离靠着红莲门,我呢,也有自己的铁手堂。若是没有一点实力,姐姐早被高凌山那些人剁掉了。你呀,听听就行了,想让铁手堂替你做事,那是不可能的,姐姐做事有自己的原则。”

风自怜有些傲然的扫了苏瞻一眼,手中柳枝轻轻旋转,随后飞入湖水中。苏瞻不以为意,背着手仰起头,“风姐姐,你说你不帮我,还能帮谁呢?吴婆婆可是说过啦,让你嫁给我,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

“你想死啊你”风自怜柳眉倒竖,粉脸微红,放慢脚步,照着苏瞻的屁股就是一脚,“臭德行,你说什么就什么啊,当姐姐是什么了?我风自怜可不是好糊弄的,想让姐姐跟着你不是不可以,先把那个张紫涵、萧绮月踹一边去”

“好姐姐,你知道的,这让我很为难,小弟弟我可做不出这种始乱终弃的事情,咱们各退一步如何?”

“退什么退,没什么好退的?你以后多加小心点啊,不是担心你,而是担心袁囚忆那些人顺着你找到我,要是因为你,聚鑫苑出什么事,看我怎么收拾你!”风自怜扭过头,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一双美目剜了一眼,“告诉你哦,少打姐姐的主意,姐姐手里可是有剪刀的。”

“”苏公子顿时无语了,这才是真正的风姐姐啊,之前的种种,全都是装的。哼哼,风姐姐,既然你就在杭州城里,就别想逃出我的五指山。咱们勾勾搭搭,亲亲我我的,慢慢就习惯了,等什么时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那可就如胶似漆喽。

跟风自怜分开后,苏瞻神采飞扬的去了盐运司。今日方东离正好当值,看到苏瞻大踏步走进来,他还以为见了鬼呢。方东离很讨厌苏瞻,可偏偏表面上还得应承着,“苏大人,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盐运司衙门了?”

“呵呵,以后绮月也要经常跟盐运司打交道的,本官提前来熟悉下环境,还往方大人莫要嫌烦啊!”苏瞻笑着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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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盐引又涨价了

第535章盐引又涨价了

方东离心里抽搐了一下,就算我嫌烦,你肯走么?要说咱浙江官员,还有比你苏大人脸皮厚的?明明心里烦的不要不要的,可方东离还是有说有笑的陪着苏瞻走遍盐运司衙门。

苏大人来得快,走得也快,说熟悉环境,还真是熟悉环境。将苏大人送走后,方东离觉得老不舒坦了,苏立言明显是来恶心人的嘛。他来衙门走一圈,其实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一句话。浙江盐务,我苏立言来啦,你们准备好接招了么?

哼哼哼,苏立言这家伙太嚣张了,真当我浙江没人了?还想干涉浙江盐务,有本事你就来吧,看谁死得惨。别的不敢说,单说盐务方面,方东离有着百倍的信心,浙江大大小小关于盐务的事情,都绕不开他方东离,更何况还有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帮忙。还真就不信了,苏立言还能在盐务上玩出什么花样来不成?

插手盐务,那就是自寻死路。当然,苏大人是不会这么想的,从盐务入手,到底能不能玩出花样来,一点谱都没有,但一定能让闽中元等人慌一慌。以前一直是闽中元等人执子先手,自己只能被动反击,现在该轮到自己掌握一次主动权了。

一天时间匆匆而过,又是新的一天到来,今日大清早,苏瞻便起床洗漱一番,萧绮月也是一身盛装,二人乘着马车来到了盐运司衙门。虽然来得不算晚,可依旧看到许多人赶在他们前边来到了盐运司。此时衙门内大大小小的盐商集聚一堂,浙江四大盐商也赫然在列。不过所有人都明白,以后这四大盐商要变成三大盐商了,齐蓓虎得罪了布政使司,这个大盐商的位子是铁定保不住了。有盐商的身份,却拿不到盐,也就算个屁了。这一次,盐商们可是铆足了劲要大干一番,齐家的份额被削掉,这些份额自然要由其他人来继承。谁要是能抢走这些份额,谁就能取代齐家成为新的四大盐商之一了。

盐运司显然也在拿这事当噱头,衙门吏员故意将齐蓓虎的位子安排到了后边,这无异于告诉所有人,齐家已经受冷落了,谁想抢齐家的位子,赶紧拿出实力来吧。实力是什么?那就是钱,相当多的钱。

巳时,众人来到议事厅中,方东离坐在主位,旁边则坐着苏大人。苏大人虽然不是盐运司官员,但以他的身份,既然来了,哪怕是看热闹,你也不能落了他的脸面。下边盐商分居左右,排在前边的便是黄永山、钟富力、梁克生,四大盐商的位子上唯独少了齐蓓虎。萧绮月好像不懂里边的规矩,看到那里的位子空着,施施然的坐了上去。这下,钟富力等人心里就闹腾了,那位子是你一个新人能做的么?你现在连正式的盐商还算不上呢,你就做四大盐商的位子?

方东离心里如同吃了死苍蝇一般,虽然按照规矩,前边四个位子是四大盐商的,可也没有明文规定别人不能坐啊。现在位子空出来一个,人家萧绮月坐到了那里,难道让人家站起来坐后边去?明明想借齐蓓虎的事情,恶心下苏瞻,结果自己被狠狠地恶心了一把。

心中不怎么痛快,不过方东离是个老成持重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影响了心虚。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后,他笑着说道:“诸位,想来大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今年为了响应朝廷号召,盐运司特增添以为盐商名额,这个名额将由萧绮月萧小姐收走。”

萧绮月很合事宜的站起身,微微福了一礼,“谢谢诸位大人抬爱,为了感谢朝廷恩泽,绮月愿意向我浙江盐务捐输二十万两白银。”

萧绮月此话一出,下边的人就笑了。不少人甚至交头接耳嘀咕起来,啧啧啧,二十万两买一个盐商名额,萧绮月明显是被坑了啊,而是坑的挺惨的。好多人都想不通,人家盐运司摆明就是要坑你,你还往里边跳,就算你成了盐商,盐引怎么拿?引岸怎么拿?光一个名额就二十万,你后边靠什么拿盐引和引岸?二十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哪怕是四大盐商,也得经营个两三年才能回本,更何况萧绮月这种情况?若是拿不到盐和销售权,靠嘴皮子回本么?

大家疑惑的很,苏大人和萧小姐也不像傻子啊,怎么偏偏干出这样的蠢事呢?难道真的是隔行如隔山?众人的议论声,自然会落到苏瞻和萧绮月耳朵里,二人相视一笑,什么都没说。

方东离笑得很开心,当萧绮月答应拿二十万两买名额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赢定了。一口气拿出来二十万两白银,你后边还能折腾出个花来?方东离在笑,苏大人也在笑,方大人顿时有点愣神,你苏立言怎么还笑得出来,你钱多烧得慌?思来想去,为了免得影响心情,方东离决定不管苏瞻了。笑吧,有你哭的时候。

萧绮月与大家见过礼后,接下来就是今年的重头戏了,那就是吃盐引,传说中的抢份额。盐运司吏员将今年的官盐份额报了下数,然后把规矩说了一下。盐商们全都变了脸色,今年官盐份额又少了,也就是说,同样的钱抢到的官盐数量也少了。此时一名青衣男子坐在末尾位置,一直没有说话,趁着方东离说话的机会,苏瞻冲这名男子使了个眼色。

此人名叫杨凯吉,也算是苏大人的半个朋友了,自从到了杭州后,二人也经常联系。萧绮月能顺利入盐运司,也少不了杨凯吉的帮忙。

得到苏瞻的示意,杨凯吉不等方东离说完话,立刻站起身来,“方大人,杨某甚是不明白,最近也没听说盐场减产啊,怎么今年的份额又少了呢?往年一斛盐也就一引,折算下来购买一引的盐不到一两银子,可是去年的时候就涨到了一两,今年份额更少了,那我们岂不是要用将近二两的银子,买原来差不多一引的盐?前些年,一引差不多一斛盐,三四百斤,现在倒好,一引不足半斛,引岸价格还不变,以后这盐引谁还吃得下?”

杨凯吉此言一出,那些颇有怨言的小盐商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嘀咕起来,“是啊,方大人,我们年年钱不少拿,拿到手里的盐引也不少,可给的盐却是越来越少。以前一引相当于一斛三百多斤,现在倒好,一引一百多斤,价钱还不变。我们提了盐,还要水陆运输,如果拿到手的引岸就在浙江附近还好说,要是引岸是两湖江西那边,光运输费就是一大笔钱,到时候盐价腾腾往上涨,老百姓还骂我们盐商喝人血。方大人,求你想想办法,我们也不容易啊。”

方东离沉着脸看着众人表达意见,等着说话的人坐下,他淡淡的说道:“最近潮水涨的快,钱塘江也不平静,这两年盐丁还经常闹事,官盐产量减少又有何稀奇的?盐就只有这么多,诸位如果觉得吃了亏,可以选择不要。本官只想问一句,份额是多是少,大家可曾吃过亏?”

众人哑然,吃亏倒是没怎么吃亏,可骂名没少背啊。江西那边盐价已经到了半两银子一斤盐,这是什么概念?如今大明朝百姓普通人家,一个月收入也未必有一两银子,结果一个月收入,一半要用来买盐,这是坑谁呢?盐价比肉价贵,此话一点都不夸张。老百姓们大骂盐商喝血吃骨头,可盐商们也没办法啊,既然贩卖官盐,就要有足够的利润。如果没有足够的利润,明年哪来的钱买盐引,拿不到盐的盐商只会越来越惨,你今年买不起盐引,明年更买不起。为了保证利润,只能涨价,最后这些钱还是落到老百姓身上。

方东离说的话有道理么?似乎很有道理,可仔细一琢磨,有个屁道理。盐可是民生之根本,盐务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盐务影响到了国家安定,盐价疯涨,会造成国家动乱,这话一点都不夸张。盐运司的任务就是控制盐价的,可你方大人居然只管赚不赚钱,不管民生如何,这有点脱离朝廷组建盐运司的本意了。

虽然如此,却没有人敢反驳方东离。苏瞻饶有兴致的看着众人的表演,仔细想想,盐务还挺有意思的。

方东离重新落座后,旁边的吏员拿着公文读了起来,“诸位,今年官盐共有四百五十三万引,定价一引五两银子,现在大家可以出手了,具体能拿到多少,看大家的实力。”

一引五两银子?以前一引三百多斤,相当于一斛,现在也就一百来斤,五两银子一百斤盐,盐商倒手卖到老百姓手中的时候,就要二十多两银子一百斤,若是路途遥远的,恐怕涨到五六十两一百斤一点不稀罕,这是要一两银子一斤盐的节奏啊。

许多盐商都无奈的摇起了头,这吃的那是盐引,简直是金疙瘩啊,可是再肉疼也得吃,这边涨价,那咱们卖盐的时候也涨价呗,总之,维持住原来的利润就行了。按照规矩,肯定是四大盐商先开口吃份额,剩下的人捡汤水或者跟在四大盐商后边分杯羹。今年四大盐商剩下三个,事情就更简单了,黄永山等人依次开口,很快就吃下了三百五十万引。苏大人坐在椅子里,突然有种哔了狗的感觉,三百五十万引,一引五两银子,一千七百多万两银子啊。除了上税以及各种成本后,一年至少盈余几十万两,你麻痹,这钱可真好赚,而且,盐商真的忒有钱了。

不知道朱佑樘等人知道这边的情况后会作何感想,大明户部和内帑加起来估计也不到一百万两银子,人家盐商买盐引出手就是几百万。富可敌国,听上去很讽刺,可这就是事实啊,要怪就只能怪大明国库太穷酸。当初齐家去清晏楼捧场,掏了十万两银子,哼哼,还特么哭穷,唬谁呢?

三大盐商抢完份额,剩下一百引则由剩下的盐商瓜分了。方东离坐在苏瞻旁边,一直留意着萧绮月的动作,他可一直等着萧绮月动手吃盐引呢,倒要看看萧绮月能有多少钱拿出来烧。苏瞻不是从清晏楼弄来许多钱么,拿出来试试啊,看看能不能砸平这个坑?可萧绮月一直按兵不动,可就让方东离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今年说官盐份额锐减,一引价格也翻了倍,就是冲着萧绮月来的,故意把价格提上来,倒要看看你萧绮月能吞下多少。就苏立言把海运司所有家当拿出来,也只能吞下一百多万引。不怕你吃盐引,就怕你不吃。萧绮月越是按兵不动,方东离越是心慌,等着剩下的盐引分完后,萧绮月依旧坐在位子上没有动作。

方东离彻底懵逼了,萧绮月这女人是来搞笑的么?好不容易砸钱成了盐商,却又不吃盐引,难道指望齐蓓虎买的十万引过日子?就算把齐蓓虎的份额吃下来,也赚不到多少钱啊。这可真是见了鬼了,头一次看到不拿盐引的盐商,萧绮月到底在搞什么鬼,拿出这么多钱,就为了顶着盐商的名头逛逛风景?

恰在此时,萧绮月冲着方东离腼腆的笑了笑,这一笑如百花盛开,搞得方东离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由自主的,方东离转头看了苏瞻一眼。

苏大人比萧绮月还稳当,端着茶杯喝着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似乎感受到了方东离的目光,苏瞻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方东离眉头狂跳,苏立言,你特么有病啊,你倒是让你家那娘们吃盐引,你不吃盐引我下边的计划还怎么实施?偏偏苏瞻没有动作,笑一笑,继续低头喝茶。

苏瞻心头冷笑,当本公子是傻子呢?今日来之前就做好打算了,总之,一引盐都不会吃,只要动手吃盐引,那肯定会掉进坑里去。要知道,盐引后边还有引岸呢。你费劲吧啦,倾家荡产的抢盐引,好不容易抢到足够的份额,后边麻烦事就来了。

第536章 反戈一击

第536章反戈一击

你高价抢盐引,总得卖啊,盐运司直接放大招,高价出售引岸,亦或者直接给你一个偏远地区的引岸。你拉着盐去远处卖,既要赚钱,还要交税,你卖的盐价会不会高?肯定会很高啊,搞不好一两银子一斤盐都卖的出来,到那个时候,不卖盐铁定亏到姥姥家,高价卖盐,老百姓把你骂的狗血淋头,然后诸位大人们再上折子讨伐姓苏的。你让你家娘们插手盐务,结果枉顾民生,不顾百姓死活,你就是这么卖盐的?

苏瞻早就猜出方东离等人玩什么鬼把戏了,所以坚决不会进坑。之前就听齐蓓虎和杨凯吉谈起过盐务的事情,盐务,说到底就两件事,引岸和盐引,二者缺一不可,而盐运司控制盐商,靠的就是盐引和引岸。盐引,代表着你能卖多少盐,引岸,代表了你能去哪里卖盐。手里有盐没引岸,对不起,你卖的那是私盐,有引岸没盐引,卖的依旧是私盐。

朝廷有明文规定,贩卖私盐不到五斤,充军发配,超过十斤,直接砍脑袋。

萧绮月要是拼了命吃份额,最后盐运司不给引岸,那不直接傻眼,难道萧小姐要当私盐贩子,那不是往枪口上撞?

苏瞻最近一直跟杨凯吉琢磨这里边的门道,要是还摸不清方东离的套路,那干脆回家跟大小姐琢磨下怎么生孩子吧。盐引被抢干净了,方东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苏大人掐准时机冲方东离使了个眼色:“方大人,可以继续了,大家还等着呢?”

“额?”方东离心头狂跳,恨不得拿着茶杯子摔对方头上。继续,我继续你个大头鬼啊,特么的,怎么总有种自己掉坑里的感觉?忍着心头的恶心,方东离慢条斯理道,“接下来便是引岸的事情,想来大家都想挑个好地方,那么诸位想拿哪里引岸,可以报价了。大家都很清楚,引岸不同,价钱不同。”

引岸,肯定是离着产盐地越近越好,越富饶越好,对于浙江这边最好的引岸自然是浙江本地了。浙江本就富饶,靠着产盐地又是近在咫尺,所以每年浙江的引岸都是盐商们疯抢的对象。而且,许多盐商会将自己的家底全部砸在引岸上。

盐引和引岸不同,朝廷规定,有盐引就能提盐,有多少盐引提多少盐,也就是说盐引是可以倒卖的,盐场只认盐引不认人。不过引岸就不同了,拥有引岸的人,就是某一地的特定经销商。手里的引岸越好越吸引人,手里有引岸没哟盐引,没关系啊,可以跟别的盐商合作,别的盐商可以暂时将盐引转过来,然后靠着引岸一起卖盐,等赚了钱大家按照约定分钱。

浙江的引岸、苏州的引岸,绝对是最吸引人的。尤其是浙江的引岸,只要拿下这个引岸,到时候浙江三大盐商都得想办法靠在你的引岸下卖盐,毕竟谁也不愿意跑远路卖,还费力不讨好。

方东离又笑了,萧绮月,你之前不买盐引,那么现在赶紧买引岸吧,浙江的引岸,多好的引岸啊,快来抢啊。只要有了浙江的引岸,多少钱你也能赚回来的。这次萧绮月仿佛听到了方东离的呼声,别人还没开口,萧绮月已经举起了手,“方大人,我们愿拿出一百万吃下浙江的引岸。”

方东离差点大叫一声好,不怕你吃,就怕你不吃。引岸交锋战,三大盐商反而偃旗息鼓了,毕竟之前吃了那么多盐引,哪还有钱抢好的引岸?

萧绮月话音刚落,方东离微微点点头,这时坐在萧绮月下手的盐商詹德雕站起身来说道,“詹某愿出一百五十万两!”

萧绮月眉头一挑,颇有些不服气的哼了哼,这是要竞价么?不就是砸钱么,谁怕谁啊,萧小姐再次举起手来,“詹员外,你确定要跟本小姐抢么?本小姐手里可是握着几百万两银子呢。”

“引岸,原本就是有实力的人吞下,萧小姐尽管提价,詹某奉陪到底!”詹德雕嘴角含笑,似乎并不害怕。要知道,海运司那边可有着几百万两银子呢,只要苏大人一句话,随时都能拆借,所以萧绮月说手里握着几百两银子也不算说谎。按说,碰到这种情况,哪怕四大盐商这种存在也得考虑下的,可詹德雕毫不畏惧。

萧绮月抿嘴一笑,“那好吧,本小姐就不客气了,二百万两!”

詹德雕眉头一挑,“二百五十万两!”

“三百万两!”

周围一股子抽冷气的声音,疯了么?浙江引岸再值钱,顶多值个一百二十万两,现在都炒到三百万两了,这简直是疯狗乱咬啊。

让众人意外的是,詹德雕并没有认输,哪怕萧绮月已经喊出三百万两的高价,他依旧一脸轻松的喊道:“四百万两!”

詹德雕看着萧绮月,方东离也盯着萧绮月看,这时萧绮月慢慢站起身,缓缓抬起了手,“詹员外,你赢了,引岸是你的了。”

“额?嗯?什么?”詹德雕立刻张大的嘴巴,足能吞下一颗大鸭蛋。方东离更是想骂娘,你特么怎么不跟了,继续跟啊,等你跟到六百万,引岸就是你萧绮月的了。

可萧绮月偏偏不跟了,方东离之所以算到萧绮月的底线是六百万,是因为他了解过海运司的情况,苏瞻能拆借的极限也就六百万两。可萧绮月不按套路出牌啊,这才四百万就不跟了,这特么,詹德雕发现自己本来负责抬价的,结果价钱被别人抬了。

四百万两的引岸啊,这引岸真特么值钱,詹德雕都想哭了。他干巴巴的看着方东离,很想说一句,咱们这次不算,重新喊价成不成?他很想说,方大人,咱们之前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你不是说苏立言和萧绮月这两口子肯定会把价钱抬到五百万的么?神特么五百万

盐运司竞价都是实打实的,绝对不能作弊,否则谁还听盐运司的?所以,不管盐运司后边会不会补偿詹德雕,但詹德雕这四百万是出定了。詹德雕想站起身大骂几声,我拿什么出四百万两,老子又不是四大盐商,砸锅卖铁,家中老老小小全卖了也凑不出四百万两银子啊。配合方大人坑人,结果没坑到人,却把自己给坑到了,这叫什么事儿?

很明显,方东离和詹德雕被人耍了,方东离到现在还没回过味儿来。恰在此时,苏大人站起身,慢慢走到詹德雕面前,伸手拍了拍詹德雕的肩头,“詹员外,好样的,我大明朝就需要你这样的大善人,国库需要你,内帑需要你,陛下需要你,大明百姓需要你,请你继续努力,明年的浙江引岸还是你的。”

吧嗒吧嗒

詹德雕眨眨眼,眼眶顿时一红,然后眼泪就出来了。心疼啊,真的是太疼了,疼的想死了,“呜呜呜,谢谢苏大人的勉励,詹某詹某呜呜”

哎,众人齐齐叹了一口气,詹德雕太惨了,这下算是被坑到姥姥家去了。事情过了以后,盐运司肯定会想办法补偿一下,但指望盐运司赔偿你四百万的亏空,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估计到最后詹德雕还得掏钱,砸锅卖铁掏钱买引岸,剩下不够的,盐运司想办法补上。可关键是,詹德雕没多少野心,我特么砸锅卖铁买引岸,干嘛啊?

一想起伤心事,詹德雕的眼泪就止不住了。现在除了后悔还是后悔,你说我詹德雕闲着没事干,听方大人忽悠,这下不仅得罪了苏大人,还拿了份不想要引岸。四百万的引岸,呵呵,谁想要,三百万卖给你。

经过这么一闹腾,整个盐运司的气氛有点不对劲了,虽然萧绮月再也没出手抬价,可其他盐商看到詹德雕的惨样子后,谁也不愿意疯狂提价了。剩下的引岸,全部在合力价位成交,这可不是方东离想看到的。

盐引和引岸都卖出去了,这次盐商聚会也该结束了,看着苏瞻拉着萧小姐的手慢悠悠的出门,方东离瞪着两只眼睛,不断喘着粗气。方东离满脑门的问号,这次交锋,我特么是赢了还是输了?仔细说起来,萧绮月二十万买个盐商名号,也没拿盐引,也没吃引岸,他也没赚啊。

听说过双赢的局面,没想到碰到了双亏的局面,这就是传说中的两败俱伤?可方东离怎么也不敢信,苏立言是那种吃亏的主么?

心里懊糟的很,方东离站起身往外走去,此时盐商们还没有散去,相熟的人凑在一起商量着合作的事情。萧绮月和苏瞻也没有闲着,在他们身边聚集着杨凯吉、齐蓓虎等人,这些人手里虽然有盐引,却没有引岸,自然要找有引岸的人合作一把。方东离很想过去说两句风凉话,哟哟哟,这就是你们跟着苏立言混的下场,有盐引没引岸,没有盐运司发话,哪个有引岸的愿意跟你们合作,哈哈哈,你们等着抱着盐引当私盐贩子吧,敢当私盐贩子,保准把你们抓起来砍脑袋。

走了没两步,方东离就愣住了,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朝着苏瞻走过去。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大盐商之一的黄永山,也是齐蓓虎和苏大人的死对头。

方东离决定楞一会再过去,先让黄永山打压下苏立言等人的嚣张气焰吧。可没一会儿,方东离就瞪大了眼睛,只见黄永山冲着苏瞻拱了拱手,将一个锦盒交到了苏瞻手中。

锦盒里是什么东西,方东离再清楚不过了,里边放的是盐引,是黄永山刚用几百万两买来的一百三十五万盐引。这这这,没道理啊,黄永山怎么把盐引给苏立言了?

走近一些,终于听清楚黄永山说什么了。

“苏大人,黄某按照约定把盐引给你,不过苏大人你也要言而有信!”

接过锦盒,苏瞻笑道:“黄先生放心,你今天就可以去千户所提人,如果你愿意的话,小花仙和小水仙都都可以带走。”

黄永山眉头一皱,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没吐出来。开什么玩笑,小水仙肚子里怀着黄家的独苗苗,所以把那个女人接出来养胎生孩子。等孩子生下来,小水仙这个女人也是不能留的,至于那个小花仙,爱死哪死哪儿去,要不是这对龙凤胎,儿子黄陵路还用走黄泉路?

“不必了,不必了,只要小水仙就行,另外,还请苏大人保护则个!”

“好说好说,以后咱们都是朋友,有什么事尽管找本官”苏瞻打个响指,将冯子珊喊了过来,“子珊,你亲自走一趟千户所,陪着黄先生去提人。”

“是!”

看到这里,方东离半张着嘴巴,伸手指着黄永山的背影,说话带着大喘气,“黄永山你你你”

黄永山转过头,无奈的拱了拱手,“方大人,你别怪黄某,比起家财和盐商身份来,我黄家的骨血更重要,老黄家不能到了我这一代断子绝孙,一点香火不留啊。”

黄永山心里很清楚,哪怕小水仙生个女孩都没关系,大不了以后让孙女招赘婿,凭着黄家的财力,还招不到合格的赘婿?反正,说啥老黄的家香火不能断了,比起香火来,钱算个屁,没有后代,老黄家这么多钱给谁坏?儿子活着的时候是个败家子,可至少还有人败家,现在想找人败家都找不到人,那种心酸,别人是无法体会到的。

黄永山也是没办法,而且苏立言提的条件非常优厚,对方只要盐引,等卖完盐,会将成本归还给黄永山,苏瞻只要其中的利润。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苏立言要想办法赚钱卖盐,然后补给萧绮月,亦或者说补给他自己,谁也不愿意白白亏损二十万两白银的。

虽然苏立言手里没有引岸,没法卖盐,至于苏立言如何将引岸搞到手,如何卖盐,就不是他黄永山该操心的了。

方东离都懵了,大脑有点转不过弯来,什么小花仙小水仙?什么生孩子?我怎么不知道?亦或者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事儿。之前一点端倪都没有啊。

第537章 方大人晕了

第537章方大人晕了

此时方东离脑袋里嗡嗡作响,就一个声音,那就是苏立言手里握着一百几十万的盐引,他有盐引了,盐引,盐引我方东离被坑了,从头到尾都被人耍的团团转。方东离只觉得胸口一口闷气上不来,鲜血往脑门上冲,悲呼一声,整个人往后倒去。

“痛煞我也!啊啊啊”

方东离捂着胸口,重重的躺在了地上,旁边的人七手八脚的扑了上去,赶紧将方东离扶了起来,“方大人,方大人,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可怜的方大人彻底晕了过去,而罪魁祸首苏大人和黄永山却面面相觑,他们很想上去慰问一下,可又不好意思上去。万一再刺激到方大人怎么办?这年头好人难当啊。

发生在盐运司的事情不是秘密,很快就传遍了杭州城大街小巷。回去的路上,杨凯吉和齐蓓虎哈哈大笑,齐蓓虎现在算是彻底服气了,方东离那样的老狐狸,愣是被苏大人给气晕了。幸亏齐家倒戈的比较快,否则的话,还不知道如何倒霉呢。苏大人整人的手段层出不穷,简直是防不胜防。齐蓓虎决定了,等回到家里,就让女儿齐美伦去跟萧绮月聊聊,争取走走萧绮月的路子,让齐家再往海运司捐输点钱。

之前齐家捐输十万两,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今日苏大人见识到黄永山人的大手笔后,肯定知道齐家耍了小心思,如果这个时候还不表示一下,恐怕苏大人要发飙了。毕竟谁也不想被人当傻子耍的,别的四大盐商动辄几百万两买盐引,你们齐家捐输海运司就给了十万两,是海运司还不值钱,还是苏大人不值钱?

杨凯吉骑着马赶上苏瞻的马车,透过窗口说道:“苏大人,今日太爽快了,你不知道啊,方东离倒下的时候,好多人都乐了。大家被盐运司打压了这么多年,总算出了一口鸟气。”

“都是小意思,杨兄,你们手里的盐引可以不用急着出手,本官会想办法搞到引岸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发财!”

“好嘞,苏大人放心吧,就算盐引砸手里,杨某也不怪你,比起你给杨某的海运司分红,这点盐引又算得了什么?不过,苏大人还得多加小心才行,盐运司那边吃了这么大个闷亏,肯定会想办法对付你的,尤其是引岸,他们会想办法看得死死地。”

“嗯,本官会小心的!”苏瞻谢了杨凯吉的好意,众人在岔路口分开。等着没了旁人,萧小姐躲在苏大人怀中笑个不停,“公子,你这人太损了,在气人这件事上,你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当初金銮殿上气晕了杨一清,现在又把方东离这条狐狸给气晕了。”

“嗯哼,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绮月,我就当你夸我了啊!”苏大人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方东离晕的好,晕的妙,最好是那帮子人全都盯着盐务这块,这样就没精力给海运司找麻烦了。来杭州这么久,跟闽中元等人明争暗斗无数次,还是第一次掌握到了主动权。

手中握有主动权,久违的感觉啊,真的是太美妙了。

晚上,盐运司后宅,闽中元、于承泽、于承恩、王康、赵湖翁等人全都聚在方东离的病床前,其实方东离并没有大碍,只是晕了一次,又一肚子火气,什么都吃不下,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闽中元沉着眉头,脸色十分难看,“本官早就说过苏立言此人不好对付,没想到我们如此小心,还是被他算计了。这次他从黄永山手里拿走那么盐引,肯定会想办法找有引岸的人合作的,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控制住引岸,让苏立言手里的盐引砸在手里。哼哼,苏立言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贩卖私盐。”

经过白天一场惨败后,方东离已经生出了畏惧之心,他苦笑道:“可是我们不知道苏立言要从何处下手啊,又该如何防备。”

这下闽中元等人也大皱眉头,闽中元敏锐的发现,自从苏立言提议插手盐务后,好像主动权就易主了。以前都是苏立言才布政使司和盐运司会怎么做,现在大家要猜测苏立言怎么做了。不知不觉中,主动权居然落到苏立言手中。

“可怕的年轻人啊,或许,苏立言现在就在等着咱们的动作呢,仅仅盯着引岸,那我们就太被动了。看来我们只能从根上动手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麻烦于二爷和赵帮主了,本官需要你们跟各大盐场打个招呼。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让苏立言提盐。哼哼,盐引,在浙江这片地界上,苏立言还是比不过我们的。”

于承泽等人顿时眼前一亮,对啊,只要苏立言弄不到盐,他还有个屁威胁?没有盐,什么盐引,什么引岸,都是虚的。虽然手段很下流,但很有用,这就是所谓的釜底抽薪。

于承恩呵呵一笑,“就先让姓苏的高兴两天,他还真以为有盐引就能弄到盐了?借着这次机会,要让他们知道知道谁才是浙江真正的主人。诸位大人放心,此事交给我跟老赵了。”

按察司衙门,苏瞻等人也是毫无睡意,张紫涵手里攥着一把花枝,眼里盯着桌子上的花瓶。最近大小姐似乎迷上了插花艺术,一瓶花翻来覆去的插,化作万千种样子。虽然忙着插花,但大小姐却没有忘记正事,“引岸的事情你可要用些心才行,而且啊,我担心的是闽中元那些人真的会被动防守么?经过方东离的事情后,他们想必也明白想要阻止你弄到引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我是闽中元,一定会想办法从别处着手的。”

“哦,涵涵,若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既然失去了主动权,那就想办法把主动权找回来。目前来说,只要还在纠缠盐务的事情,那势必会落了下乘,无论怎么做,都找不回主动权的。所以啊。若是我,干脆撇开盐务,继续折腾海运司,你难道还能舍了海运司,盯着盐务不撒手?只要你滚回海运司,盐务的问题也就化解掉了。这一招,叫做围魏救赵,最重要的是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苏瞻认真的点了点头,大小姐说的方法,正是他苏某人最忌讳的。海运司可是命根子,偏偏海运司还是一个出生的婴儿,经不起折腾,只要闽中元等人把精力瞄准海运司,那他苏某人就要继续焦头烂额,疲于应付了。

看到苏瞻面露愁色,张紫涵挑眉一笑,“不过嘛,闽中元毕竟不是我,这个人啊,我也了解一些,他啊,官场仕途没经过什么太大风浪,做起事情来太过自信了。越是自信的人,越不会认输,你让他在盐务上吃了个闷亏,他肯定还会想办法在盐务上把场子直接找回来。所以嘛,他八成要釜底抽薪了,毕竟,这些人在浙江经营几十年,势力根深蒂固,远不是我们能比的。他们要是控制住各大盐场,我们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这个,确实挺头疼的,为今之计,先走一步看一步了,先把引岸的事情解决才是重中之重,有了盐引和引岸,无论怎么着,也不会变成私盐贩子。”

“私盐贩子?瞧你说的,你不卖买盐不就成了,只要你别乱来,谁还能把你怎么招,总不至于你不倒卖盐,还往你头上扣私盐贩子的罪名吧?”

张紫涵娇媚的白了苏瞻一眼,萧绮月也在一旁帮腔道,“大小姐说的是呢,其实我们没必要太着急的,大不了把手里的盐引贱卖给别人吗,最后也不会亏钱,就是让黄老头亏点钱罢了。”

苏大人顿时就不乐意了,“哎,你们说得轻巧,手里攥着一把子盐引,你们让我别卖盐,这跟面前摆着一座金山而无动于衷有什么区别?真要是金山立在面前而不动心,那我还是我么?”

“你还有脸说,苏立言,你就贪吧,早晚要栽在钱上边。”

“这话说得,苏某就是死,也要死在大小姐身边,怎么会死在钱上边呢。所以啊,大小姐大错特错,要罚”罚字刚出口,一支花如暗器般飞来,正好插在头发里。

张紫涵恶狠狠地瞪着美目,“苏立言,你活腻歪了?”

苏大人猛地站起身,朝着外边吼了吼,“小王小八你们死哪里去了?赶紧滴,洗澡水准备好了么?”

小王趴在门口,瓮声瓮气的问道:“公子,你什么时候说要洗澡了?”

“我你个夯货”苏瞻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咬牙,小王小八跟了自己这么久,为什么脑袋就是不开窍呢?难道智商这东西真的是天生的?

第二天,苏瞻把阮重喊来,二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番,很快琢磨出一个主意来。

詹德雕的日子最近很不好过,他已经找过盐运司了,可是盐运司那边不肯收回引岸,让他詹某人想办法把引岸吃下去。詹德雕气的肺都快炸了,我吃下引岸干嘛,我又没想过当大盐商,再说,我也没那个实力啊,每年吃点盐引,赚点小钱,过得舒舒坦坦就好了。可为了这个引岸,全家老小砸锅卖铁,盐运司只肯付三百万两,也就说詹某人要凑一百万两。

天哪,一百万两啊,这笔钱对四大盐商不算个事,可是对詹德雕来说几乎是要老命了。詹德雕并不是杭州本地人,他真正的活动区域在浙江海宁县。为了筹钱,只能快马加鞭回海宁,家里不够,就找亲戚朋友拆借。引岸,这简直是要人命的东西啊。

詹德雕第一次体验到手中抱着宝贝却想哭的感觉,以詹家的财力要吃下这个引岸压力真的是太大了。以后就算有盐商合作,可是手握引岸,盐不是自己的,到时候分红利分得少,最后能不能收回本钱都是未知数呢,而且,现在都知道他詹某人缺钱,那还不得拼了命压价?

最好的引岸,神特么最好的引岸,这简直就是快烫手山芋啊,如果不是引岸不能专卖,早特么将引岸转手他人了。本来就够糟心的了,可盐运司又来了消息,严令不准跟萧绮月合作,最近萧绮月拿到了黄永山手里的盐引,再加上齐蓓虎以及杨凯吉等人的盐引,可都等着引岸出货呢。

浙江的引岸,可是个好引岸,这里富庶,百姓众多,再多的盐引都能吃得下。关键是盐运司不让吃,你麻痹,别人有盐引,你不让我吃,钟富力、梁克生手里盐引也多,可人家有自己的合作商,有自己的销售渠道,干嘛找他詹德雕。人家不愁出手,所以谈起合作的话,那价钱肯定往死里压。

剩下那些小盐商,七七八八凑起来,到时候也未必能收回成本啊。詹德雕愁的头发都快白了,真真是哔了狗了,帮方大人一个忙,结果两头不落好。一个引岸,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詹德雕现在继续盐引,只要有人愿意合作,盐引配合引岸,来多少吃多少,浙江这地方现在是他詹德雕的地盘,无论多少盐,他詹某人都能吞的下。总之,要有盐,不怕多就怕少,盐引越多越开心。

可是一连两天,手里握着江南最好的引岸,愣是没人上门合作。詹德雕愁啊,这是咋说的,是我詹德雕长得太丑,还是我手里的引岸不吃香?詹德雕越想越急,随后,他找到海宁当地的好朋友叶土秀,叶土秀也是一名小盐商,今年在盐运司拿了一万引的盐引。一万引,太少了,可这个时候詹德雕也没嫌弃,苍蝇腿再小也是肉啊,这都饿的快死了,还管是苍蝇老鼠呢,只要顶饿,就得往嘴里塞。

客厅里,叶土秀捧着香茗,笑呵呵的问道:“詹老哥,你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叶老弟,不瞒你说啊,为兄手里握着一份上好的引岸,你有没有兴趣走为兄的路子?叶老弟放心,为兄不会坑你,走为兄的路子,直取一成红利,这可是浙江的引岸,不愁销路,一成红利绝对是有史以来最低价了,怎么样,要不”

第538章 伤心詹德雕

第538章伤心詹德雕

不等詹德雕说完,叶土秀就咳嗽起来,他放下茶杯,摆了摆手,一脸苦笑道:“詹老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小弟的盐引已经决定走苏州的路子了。”

“啊,叶老弟,你这是何意?有浙江的引岸不走,你走苏州的,难不成苏州那边的王麻子吃的红利比为兄还少?”

“那倒不是,王老板收三成红利”叶土秀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叹气道,“詹老哥,小弟就跟你明说了吧,你手里是握着上好的引岸。放在往年,大家会抢破头皮找你合作,可是现在嘛,大家都是小门小户的,哪怕少赚点钱,也不能得罪苏大人啊。就你当初那么一闹,谁敢明着找你合作,咱们是怕盐运司,但同样苏大人也不是咱们能得罪的啊。”

“哎,詹老哥,咱们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也不想瞒着你什么。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小弟脑袋进了水,不走你的路子,跑远路找王老板合作?”

听完叶土秀的话,詹德雕整个人吐了一口浊气,浑身如散了架一般。总算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怪不得到现在没人上门合作呢,敢情出在自己身上。

小盐商都是两头不得罪,不得罪盐运司,也不会得罪苏大人,所以不会找他詹德雕合作。剩下的大盐商,人家都有自己的渠道,一般都是自己人拿引岸,最后再决定怎么卖盐,根本不需要走他詹德雕的路子。就像钟富力,底下一帮子小盐商撑着,他拿盐引,然后剩下的小盐商吃引岸,最后大家把盐引一分,万事大吉,人家拿多少盐引,事先都已经商量好了。

小盐商不敢,大盐商不屑,詹德雕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窖里,而且没有解救之法,死局啊。

詹德雕越想越伤心,什么时候我詹某人混到这种地步了,简直就是人嫌狗不待见。

这一刻,詹德雕恨死了盐运司以及方东离,要不是听了方东离忽悠,何至于混到这种地步。可面对盐运司和方东离,只能忍气吞声。迷迷糊糊的回到家中,詹德雕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一巴掌呼在了自己的脸上,“我他娘滴是没事找死啊,怪得了谁?怪得了谁?”

詹德雕的大夫人柳氏是个贴心的人,她知道最近詹德雕为了盐的事情愁坏了,关心之下,特意熬了一碗米粥,还往粥里加了点糖。按说,以詹德雕的身份地位,怎么也不可能为他熬一碗米粥的。自从詹德雕十三岁以后,喝的都是人参鲍鱼羹,可是现在,詹家缺钱啊,为了凑钱,大夫人连自己保留多年的嫁妆都当出去了,可见詹家的日子有多拮据了。

捧着托盘迈进屋,就看到詹德雕一边吼,一边扇自己耳刮子,柳氏心里一揪,放下托盘跑过来,一把抱住了詹德雕,“夫君,你这是作甚?你这是作甚?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咱们好好商量,何必要如此作践自己,是不是钱的事情?妾身再去一趟娘家,找爹爹讨要一些,咱家的日子肯定能挺过去的”

听到柳氏的话,詹德雕心里更痛了,越想下去越觉得对不起柳氏。伤心之下,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哎,夫人啊,你找岳父拆借,又能拆借多少?之前为了补引岸的窟窿,岳丈大人已经凑了八万多两,如今岳丈那也没多少钱了,再说了,这不是钱的事情啊”

苦叹一口气,詹德雕有些颓丧的摇了摇头,“夫人,你有所不知啊,为夫愁的不是钱,而是引岸啊,空有江南最好的引岸,却拿不到一份盐引。刚刚为夫去找了一趟叶土秀,那家伙宁愿跑到苏州跟王麻子合作,宁愿给王麻子三成红利,也不走咱家的引岸”

柳氏美目瞪得大大的,满是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那叶土秀傻了不成?跟咱家合作,挨得如此近,省了一大笔运输费,咱家还少吃一些红利,他怎地?”

“怎地?呵呵,还能怎地?他不傻,是咱们傻啊,你可曾想过,叶土秀这些人,都是一些小盐商。固然,盐商们都要挂在盐运司名下吃饭,可同样,也得罪不起苏大人啊。如今苏大人摆明了要跟布政使司和盐运司掰手腕,而为夫呢,那可是盐运司方大人麾下的土先锋,你说那些人还敢找咱家合作么?苏大人搞不动四大盐商,可要搞我们这样的小盐商,那还不是一捏一个准?”

柳氏直接懵逼了,仔细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关节所在。怪不得夫君刚才要自残,这简直就是没事儿瞎作死啊,好好地跟苏大人斗什么斗?现在倒好,手里握着江南最好的引岸,却没有一斛盐,真成江南商场上最大的笑柄了。要是明年三月份收不回钱,那詹家可就要一蹶不振了。到时候讨债上门要钱,詹家却还不了钱,到那个时候可怎么办?

“夫君,要不你去求求苏大人吧,他现在手里握着盐引,你手里有引岸,这不是正好么?”柳氏琢磨了半天,琢磨出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詹德雕抹抹眼泪,立刻瞪圆了眼睛,气的都乐了,“哎哟,我的好夫人,你这是逗弄为夫呢?咱去找苏大人合作,那盐运司那边怎么交代?以后还当不当盐商了?”詹德雕越说越委屈,比起苏大人来,盐商们更不想得罪盐运司啊,除非是以后不想在浙江地界混了。

柳氏生气的坐在一旁,伸手推了推那碗米粥,詹德雕折腾了许久,也是饿得很,随手捧起碗。可是看到碗里的粥,顿时就愣住了,“夫人,你就让为夫喝这个?”

“夫君,你还想吃什么?人参鲍鱼粥,燕窝粥?咱家现在所有的钱就砸到你的引岸上了,妾身的嫁妆也当干净了,如今府上就只有一百多两纹银维持生活开销,如果下个月再没有收入,府上就要辞退一些下人了,。哎,你说你当时怎么就掺和了那种事情,现在倒好,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不成咱们要坐在家里等死?”

柳氏语气里颇有埋怨,詹德雕心有愧疚,少有的没有反驳,滋溜溜的喝着粥。一边喝粥一边皱眉头,当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喝惯了燕窝粥,再喝白米粥,不是个滋味。

一对夫妻坐在屋子里唉声叹气,二人琢磨了半天,等天色彻底暗下来,也没琢磨出一点头绪来。仿佛真让詹德雕说准了,眼下的局面就是死局,没有破解之法。

夜色降临,就在詹德雕夫妇一筹莫展的时候,府上管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老爷,刚刚外边来了一个人,说有要事找你商议。他说,他手里有盐引”

本来詹德雕还很低沉的,目前愁的头发都快白了,哪有心思见些乱七八糟的人?可一听到盐引两个字,两只眼睛顿时开始放光了。几乎没有多想,詹德雕和柳氏同时站了起来,詹德雕更是整了整衣襟,忙不迭说道:“快快有请,快请进来!”

片刻之后,一名年逾三十岁的男子来到客厅中,此人鬓角花白,身材中等,看上去普普通通。詹德雕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此人是谁,至少,浙江地界的盐商,就算不认识,至少也应该眼熟的。詹德雕不禁有些怀疑了,不是盐商,手里会有盐引?不过詹德雕现在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哪怕有半点的希望,他也不愿意放弃。

双方见了礼后,互相恭维两句,詹德雕便迫不及待的聊起正题,“不知先生贵姓?听管家说,你手里有盐引?若是走詹某的引岸,不知先生愿意让出多少红利来?”

谈生意,往往是一步步来,生意谈判,往往是越心急越吃亏,少有像詹德雕这样开门见山谈论分红的。男子放下茶杯,淡淡的笑了笑,随后颇有深意的看了詹德雕一眼,“呵呵,詹老板倒是急性子的,某家姓王,大名不值一提,詹老板要是看得起王某,喊王某一声王二便可。至于让出多少红利,这不是王某能决定的,这次来找詹老板,是替我家东翁来的,主要是确定下詹老板愿不愿意吃下我们的盐引。”

詹德雕心头一动,怪不得不认得这个王二,原来这个人只是一个跑腿的。不过,詹德雕并不敢小觑王二,毕竟自己太需要盐引了,没有盐引,靠什么提盐?各大盐场包括海宁县盐场在内,那可都是只认盐引不认人的货色,“不知你家东翁是?”

“至于我家东翁的身份,由于某些原因,不便提起。詹老板,你也是个聪明人,我家东翁到底在担心什么,想来你也猜得到。跟你做生意,可是冒很大风险的,若无必要,谁愿意得罪苏大人?若不是我家东翁被逼的没有法子了,也不会找詹老板合作的。”

王二低声说着,他语气平缓,神态严肃,丝毫不像是撒谎。詹德雕心中自然有一番计较,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王二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詹德雕自认为能分辨出来。他现在想的是王二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浙江这边的盐商,又有谁会被逼到绝路上去呢?

他詹某人是手握引岸,却没有盐引,无盐可卖,对方则是手里有盐引,却没处卖盐。浙江这边,哪几个盐商会空有盐引,却没地方卖呢?思来想去,恐怕只有杨凯吉那几个人了。杨凯吉、齐蓓虎这些人吃下了一部分盐引,却没能拿到引岸,但由于他们是苏大人的亲信,浙江乃至整个方面有引岸的盐商都不敢吃他们的盐引。被逼无奈之下,杨凯吉这些人找到他詹德雕,似乎一点都不奇怪。双方都被逼到绝境了,一个无盐可卖,一个有盐没处卖,冒险合作一把,是很必要的。

詹德雕嘴角翘起,露出一丝笑容,“王先生,你家东翁找詹某合作,就不怕得罪那位大人物了?”说罢,詹德雕右手食指沾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字,定睛一看,赫然是个苏字。

王二眉头挑了挑,随手拂去桌面上的水渍,“詹老板不也是一样?我家东翁会得罪人,同样詹老板要跟我们合作的话,同样也会得罪盐运司。不过,在商言商,咱们都不是身家都不算丰厚,可经不起这种耗,有些钱若是不赚,最后是死路一条。与其等死,不如拼一把,此时只有我们双方知道,只要我们不说,其他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柳氏一言不发,却静静地将所有的谈话听了进去,此时,她不由得轻轻的点了点头。与其坐以待毙,等着明年被讨债,不如冒险搏一把。正如王二所言,双方为了各自的利益,也绝不会把这种事情传扬出去的。至于事后,别人追问盐引从何处而来,只要詹家这边咬死了不说,谁还能逼着詹家认账不成?

詹德雕和王二对视一眼,随后詹德雕冲王二点了点头,“回去告诉你家东翁,詹某答应合作了,事后会分两成红利。不过,提盐的事情你们自己想办法,詹某只负责卖盐。”

詹德雕也不是个傻子,他虽然继续卖盐赚钱,但也不会亲自去提盐。这种合作只能暗中进行,如果主动跑去提盐,很容易被盐运司那边顺藤摸瓜,找自己的麻烦。所以,有些风险还是让对方承担的好。王二站起身,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等着王二走后,詹德雕一直耐心等着,他很担心对方会不会临时变卦。好在,两天后王二再次来到了詹家,同时让詹德雕看到了盐引,看到盐引那一刻,詹德雕总算放下了心。仅仅过了一天时间,就有一万斛盐运到了海宁县詹家的仓库,詹家手握浙江引岸,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卖盐大业。

前些日子,詹德雕手握江南最好的引岸,却无盐可卖,导致仓库里的盐几乎告罄,民间盐价也腾腾腾往上涨,搞得怨声载道的。现在有了盐,一切都有了变好迹象。

第539章 被遗忘的棋子

第539章被遗忘的棋子

有时候人们很奇怪,浙江这边守着盐场,还会盐价上涨?乍听上去很奇怪,可实际上一点都不奇怪,詹德雕空有引岸,却无盐引,哪怕詹德雕再能卖盐,手里没有盐引,也没法在盐场提到一分的盐。盐场那边,只认盐引不认人。引岸和盐引缺一不可,缺少任何一项,都会被当成私盐贩子。

浙江这边的盐真的很好卖,手里没盐的时候,盼着有盐,等有盐了,更是觉得手里的盐太少了。客厅里,詹德雕端着香茗,满面红光的说道:“王先生,浙江这边的情况你家东翁0应该很清楚,就先前那一万斛盐根本不够用的啊,还得增加分量才行。”

王二拱拱手笑道:“詹老板,我家东翁也有他的难处,能多赚钱,谁愿意少赚钱呢?最近你这边生意火爆,苏大人那边也已经起了疑心,正找下边的人核对盐引呢。所以啊,詹老板还是耐心等一等,过了这两天,我家东翁自然会加大供应量的。”

詹德雕暗自点了点头,心里默念一句,这年头赚点钱真特么难,自己要防着盐运司,对方要防着苏大人。真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啊。

詹德雕这边忙着将盐铺到浙江各地,而杭州城里几位大佬也生出了疑心。海宁这边的一举一动都躲不过他们的眼睛,当詹德雕开始卖盐那一刻起,他们就留意上了。

方东离的气色好了许多,他毕竟年轻一些,身子骨也硬朗,在床上躺了两天就活蹦乱跳了。不过想想被苏立言气晕过去的杨一清杨老大人,那可就凄凄惨惨了,听说杨老大人这一躺下不休息个半个月,都恢复不过来。

闽中元手持公文,翻来覆去的看着,“奇怪,詹德雕手里的盐是谁给的?”

于承恩挠着头,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各位大人,最近我们一直盯着各大盐场呢,只要出了盐场的盐,都有人盯着,也没见谁家的盐进詹德雕的手啊。至于苏立言手底下的人,更是一粒盐都提不走。”

方东离不由得大皱眉头,“那这事可就怪了,难不成詹德雕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卖私盐不成?”

闽中元等人面面相觑,如果詹德雕真卖私盐的话,那就算布政使司和盐运司一起出手,也未必能保得住他,毕竟明目张胆的卖这么多私盐,老百姓可都看着呢。方东离想了想,直接摇了摇头,据他对詹德雕的了解,姓詹的可没这么大胆子。

“此事处处透着古怪,让人查这个叫王二的男人,本官就不信,浙江地界上还能凭空跳出一个大活人不成?如果此事真是苏立言幕后指使的,一旦查出来,便可以狠狠地教训下苏立言了。”

上万斛私盐,这是什么概念,谁碰到这种事情都要掉脑袋。如今闽中元不怕苏瞻掺和,就怕他不掺和。牺牲一个詹德雕,连带着干掉一个苏立言,这种买卖有一万次做一万次,而且只赚不亏,相比较苏立言,一个詹德雕算什么?

就在闽中元等人紧盯詹德雕那边的时候,身在按察司的苏大人也没有闲着。事实上,闽中元还真的猜准了,詹德雕的事情确实是苏大人一手策划的。

如今天气越来越暖和,临近傍晚,苏瞻陪着张紫涵和萧绮月在外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饮酒,一边听萧绮月抚琴。萧绮月并非陆丹雪那样的歌舞大家,但琴艺却丝毫不输给他人。一曲终了,苏公子轻轻地鼓起了掌,“不错不错,绮月的琴艺越来越厉害了。”

萧绮月站起身,来到桌旁替苏瞻满上一杯酒,一双美目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对面的张紫涵。最近张大小姐和萧小姐暗地里较劲,也不是什么秘密。张紫涵仿佛没有看到萧绮月的眼神,自顾自的说着话,“詹德雕那边的事情是你折腾的吧,他现在一万斛盐可都快卖完了,接下来你该怎么办?”

苏瞻不以为意道:“还能怎么办?既然他卖了这么多盐,那本公子也该收网了。一万斛盐,呵呵,哦,这么多私盐,是什么罪名?”

站在亭子外的萦袖立刻回答道:“上万斛私盐,涉及万两白银以上,足够抄家灭族的了。”

“抄家灭族?不错,不错”苏瞻慢悠悠站起身,轻松地伸了个懒腰,“要么家破人亡,要么跟着本官一条路走到黑,倒要看看詹德雕会怎么选择。”

萧绮月不由得小声道:“公子,你还是别高兴得太早了,你在算计詹德雕的时候,布政使司和盐运司那边可也在盯着你呢。贩卖私盐这条罪名能让詹德雕家破人亡,可要是这条罪名扣到你头上,同样也能让你吃个大亏。詹德雕卖盐卖的这般火爆,人人都看在眼里,真要是跟私盐扯上关系,想摘出来都不容易。”

“嘿,本公子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闽中元那些人找麻烦,你们就瞧好吧!”苏瞻打个响指,将小王小八喊了过来,“你们两个夯货也别闲着了,赶紧吩咐下去,明日辰时咱们就动身去海宁县,记住,多带点人手。”

浙江这片地方,尤其是杭州城内,对于某些人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秘密。苏瞻刚刚动身离开杭州,闽中元等人就有了动作,盐运司派人彻查各大盐场,而于承泽也命令都指挥司三千兵马赶赴海宁县。这次可是一个好机会,一旦查明苏立言跟私盐案有牵扯,就要一下子将此人钉死,将他彻底赶出浙江。

没有了苏立言搞幺蛾子,什么盐务麻烦,什么开海,什么皇家海运司,一切的一切都是浮云。闽中元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就算苏立言一直在作妖,可依旧不能要了苏立言的命,张家大小姐可还在杭州城坐着呢。不看僧面看佛面,有时候官场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无奈。

今天春光明媚,鲜花肆意的绽放,几只蝴蝶在花圃中飞舞着。詹德雕的心情越来越好了,手里拿着引岸,总算有进项了,他相信,这只是一个开始,其他小盐商看到浙江的钱如此好赚,可定也会心动的。利益驱使之下,还会有更多的盐商找到他詹德雕。

杭州布政使司,于承泽的人已经离开都指挥使司有一段时间了。闽中元却从起初的兴奋,变得冷静下来。一切正如闽中元想的那样,苏立言一离开杭州就奔海宁县而去,一路上丝毫没有耽搁。苏立言仿佛一点防备都没有,可越是这样,闽中元越是不安心。在闽中元心里,苏立言可是一条狡猾的狐狸,绝对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风险的。

闽中元紧皱着眉头,一身官袍沾上了尘土也没有发觉。自己到底算漏了什么地方?为何苏立言这小子如此有恃无恐,他就真的觉得杭州官员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么?方东离和于承泽以及王康三人看着闽中元踱着步子,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于承泽小声问道,“闵大人,诸事已经安排下去,就等着苏立言进网了,你为何还这般忐忑?”

“哎,诸位,你们不觉得这次太过顺利了么?苏立言毫无防备,坐镇杭州城的张大小姐也没有半点动作。事涉私盐,问题颇大,张大小姐和苏立言为何就如此自信?这里边可定有问题,本官着实想不通,这其中的问题到底在哪里?”

“嗯?”王康摸了摸光洁的下巴,阴恻恻的说道,“听闵大人如此一说,王某也有些疑惑了。苏立言此人一直惜命的很,他何故这般自信赶去海宁,要知道,浙江可是我们的地盘。”

听了闽中元和王康的话,于承泽和方东离也不禁神色凝重起来。方东离眯着眼想了想,突然两只眼睛猛地瞪大,右手重重的拍在了桌面上,“坏了,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闽中元等人同时发懵,“方大人,你说的是谁?”

“哎,诸位大人,你们难道忘了?”站起身,方东离苦笑着叹了口气,“那海宁知县是谁?你们仔细想想!”

“海宁知县?杜仲源?”仅仅片刻的功夫,闽中元等人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如同吃了死苍蝇一般。

海宁知县杜仲源,此人自从到了海宁后,一直兢兢业业,不显山不露水,也从来没有违逆过上边的命令。杜仲源这个人看上去不怎么重要,可他还有个身份,他是中原大儒杜林茱的亲儿子,同样也是苏立言的师哥。师出同门,一个是杜林茱的亲儿子,一个是杜林茱的关门弟子,那么苏立言和杜仲源的关系有多亲近还有赘述么?

官场上,像苏立言和杜仲源这样的关系,几乎等同于死党了。

闽中元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蠢啊,真的是蠢,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自从苏立言一到浙江,就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苏立言身上,却忘记了海宁县还藏着以为苏派死党分子。

要不是今天方东离提起这事,大家还想不起这茬呢。想了一会儿,众人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屋子里除了叹气声,还是叹气声。不是大家愚蠢,而是苏立言太特么能忍了。之前杭州城内步步危机,再到后来温州府遇险,哪怕再最需要人手的时候,苏立言哪怕调林泰丰去温州,都没有动用杜仲源这颗棋子,这也让这颗最要命的棋子一藏就藏到了现在。

海宁县是什么地方?哪里控着两大盐场,下边还有盐官镇,一旦苏立言帮着杜仲源控制住整个海宁县,那会是什么什么样的局面?拥有两大盐场,手里握着大量盐引,再加上詹德雕的引岸,凭着苏立言的手段,他能迅速将盐卖到这个浙江。

闽中元脸都黑了,特么的,苏立言这是要搞大事情啊。

大家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杜仲源。苏立言能忍,杜仲源这家伙更能忍,以前杜仲源还有点声音,自从苏立言来到浙江,这家伙连个屁都不放,搞得大家都快忘记海宁知县是谁了。

“备轿不备马,我们速去海宁县,再晚就来不及了”

于承泽神色一动,立刻明白了闽中元的意思。杜仲源可是海宁知县,凭着苏立言和杜仲源的关系,这二人联手之下,想要掌控海宁县几乎不是什么难题。南边的温州府已经是皇家海运司的天下了,如果东边的官盐重镇海宁县再成为苏立言的地盘,那浙江老牌势力的威信可就要跌落谷底了。

必须去海宁县,盐场、盐引和引岸,必须保住一项,三项全落到苏立言手中的话,那姓苏的可就要展开拳脚大展神威了。

不到半个时辰,几位浙江大员骑着高头大马出了杭州城。几位大员已经好多年没骑过马了,乍一骑马还有些适应不了。尤其是方东离,伏着身子,生怕从马上摔下来。于承泽的脸色也不怎么样,他到现在还有点绕不过弯来。

明明大家都等着苏立言进坑的,就等着怎么收拾苏立言了,怎么转眼间我们成被动挨打的一方了?

浙江海宁县,此处可谓是地杰人灵,商贸发达不说,同样文风鼎盛,丝毫不输给余姚县。今日詹德雕像往常一样辰时起床,吃了些早饭就打算去外边逛一逛,看看自家盐铺子,可还没走到院子里,詹家门外就响起乱糟糟的脚步声。

一群衙役直接将詹家围了起来,不仅前门堵着人,连院子后门也被人看住了。一时间詹家上下人心惶惶的,詹德雕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衙役们堵住詹家大门后,也不派人进来,同样,詹家的人也别想出去。

詹德雕来到门口,找到相熟的捕头问道:“孟捕头,你们这是何意,詹某可是犯了什么事儿?”

孟捕头神态可掬的笑道:“詹老板误会了,孟某奉我家杜大人的命令,守住詹家,不许进不许出,至于为何如此,孟某就一概不知了!”

詹德雕蒙圈了,无缘无故的派人守着詹家,杜知县,你特么到底想干嘛?

第540章 明争暗斗,你来我往

第540章明争暗斗,你来我往

杜仲源突然派手下亲信围住詹家,不仅仅是詹德雕等人吃惊,就连海宁县衙门里的几位大人也跟着犯迷糊。无论怎么说,詹德雕在海宁县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经营着几家盐铺,还能跟盐运司说上话,所以,詹德雕跟县里的几位大人关系也是非常不错的。如今杜仲源突然派人围住詹家,其他人可就有些不愿意了。

县丞李明以及主簿岳朝伦急匆匆的来到了县衙后堂,却没找到杜仲源,听说杜仲源已经去了詹家,二人只好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县衙。在詹家侧对面有一家小酒馆,此时酒馆内坐着一名身着儒士长衫的中年男子。但凡在海宁县待了有一段时间的,就没有不认识这名男子的,此人便是海宁知县杜仲源。

杜仲源身旁站着一名矮壮男子,此人名叫彭东,名义上是杜仲源的家仆,实际上干的是师爷的活。彭东微微弓着身子,看到外边街上的情况越来越乱,他小声说道:“县尊大人,我们不进詹家么?耽搁下去的话,李县丞和岳主簿他们肯定会赶过来的,到时候再想动詹德雕,那可就难了。”

杜仲源持着茶杯,神色非常平静,“他们要来便来,我们何须惊慌?他们想要保詹德雕,那也要看他们胆子有多大了,放心吧,那二人聪明着呢,绝对不会为了一个詹德雕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我们不需要急,只需要耐心等着,现在着急的是别人。”

杜仲源已经打定主意了,在苏瞻没来之前,什么都不会做。只需要围着詹家就行了,越是什么都不做,那些人越是心慌意乱。从某些方面来说,杜仲源比苏瞻更了解浙江的情况,浙江尤其是海宁县这种官盐重镇,形势更加复杂,水更加的深。杭州城的水很深,但那里是浙江中枢所在,大家做事情还是讲规矩的,至少明面上要维持朝廷法度。可是在海宁这种小地方,那可真是天高皇帝远,这里的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万一逼迫的太紧,鬼知道李明以及岳朝伦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虽为海宁知县,但杜仲源清楚地知道,海宁县权柄,自己只握着三成,其他权柄可全在县城以及主簿手中呢。尤其是主簿岳朝伦,可是海宁地头蛇,明日里一副心不在焉,浑浑噩噩的样子,可在海宁县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绕不过这条老狐狸。

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杜仲源和彭东说了一会儿话,李明和岳朝伦便匆匆赶来。草草的见了下礼,李明心急如焚的问道:“杜大人,可否告诉下官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派衙役围住了詹老板的府邸,詹德雕可是犯了什么事儿?”

“现在还不确定”杜仲源伸出手,示意李明和岳朝伦坐下说话,“本官日前得到密报,有人状告詹德雕贩卖私盐,根据密报所描述,詹德雕所涉及的私盐数目已经超过了一万斛。”

“什么?”李明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就连老神在在的岳朝伦也跟着抖了抖眉毛。上万斛私盐,这是什么概念?一旦罪名确立,那詹德雕岂不是死定了?除非上边有哪位天王老子愿意保詹德雕,可惜詹德雕又不是苏立言,更不是皇亲国戚,天王老子们干嘛要保詹德雕?杜仲源自始至终神情都是淡淡的,这让李明很是窝火,他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气呼呼的说道:“杜大人,你凭着一件虚无缥缈的信,便围住了詹家,是不是有些太过草率了?”

杜仲源眉头微皱,面露不悦之色,“李县丞,你这是何意?本官可是定了詹德雕的罪,还是抄了詹家?本官得到密报,先行控制詹家,然后再做调查,难道有什么错么?”

“额?”李明被噎的够呛,仔细一想,好像人家杜仲源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让衙役们守住了詹家而已。作为海宁知县,也有权力这么做。明明知道杜仲源说的并不是实情,可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踌躇片刻,李明心有不甘的说道,“杜大人,那现在该怎么办?难道一直围着詹家不放人?”

杜仲源并未回答,而是用眼角看着旁边的岳朝伦。这条老狐狸自从进来后,就装聋作哑,一直让李明说话,自己躲在后边像个没事人一样。哼哼,李明叫嚣的响亮,可最终能够做主的还是岳朝伦这条老狐狸。等了片刻,岳朝伦依旧不说话,杜仲源便笑着问道,“岳主簿,这事儿你怎么看?”

岳朝伦微蹙眉头,此时他也没法在装傻了,佯装思索一番,拱着手笑道:“杜大人如此安排,甚是妥当,不过李县丞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不管怎么说,詹德雕也是我海宁县有名的盐商,在县里也颇有威望,如果没有真凭实据的话,一直围着詹家,有些说不过去啊。”

杜仲源微微一笑,心里却暗骂几句。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说话滴水不漏。一番话听上去颇有道理,实际上都是废话。杜仲源捧着茶杯,稍微想了想,抬头道:“岳主簿说的非常有道理,若无必要,本官也不愿意做这等得罪人的事情,不如这样吧,只要二位大人能替詹德雕作保,本官立刻下令撤走衙役。”

“嗯哼?”岳朝伦刚喝了口茶水,听了杜仲源的话,一口热茶直接吞进肚子里,烫的脸都红了。没想到杜仲源在这里等着呢,还真够阴损的。岳朝伦咳嗽两声,朝李明使了个眼色,示意李明接下杜仲源的话。可李明也不是真的傻,这个时候怎么接话?替岳朝伦当急先锋,冲在前边,这些都没问题,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仕途的时候,李明就退缩了。几乎没有多想,李明朝着岳朝伦拱了拱手,“岳主簿一向老成持重,不知你觉得此事该怎么办?”

岳朝伦表情很尴尬,一战老脸红了白,白了红,如果不是当着杜仲源的面,他现在立马就把茶水泼李明脸上。让你接话呢,你倒好,转头把皮球又踢回来了。

杜仲源在一旁看着,觉得挺可笑的。这个节骨眼上,岳朝伦还挑唆李明当先锋,可惜,李明又不是真傻。

李明把球踢了回来,杜仲源也饶有兴致的看着岳朝伦,这下岳朝伦就有些骑虎难下了。替詹德雕作保?这可是上万斛的私盐案子,一旦罪名确立,作保的人岂不是跟着一起倒霉?丢命倒不至于,但是这官肯定是做到头了。为了一个詹德雕,冒着仕途被断的风险,值得么?无论问多少次,岳朝伦的回答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值得。

道理很简单,李明都能瞬间做出选择,岳朝伦就更是如此了,他讪讪的笑道:“兹事体大,还是调查清楚比较好,下官又岂会替詹德雕作保?”岳朝伦心中暗笑,杜仲源这是给老子挖坑呢,老子要是跳进坑里去,那不成白痴了?

李明和岳朝伦不上当,杜仲源多少是有些失望的。不过他也不气馁,一脸善意的笑道:“不如这样吧,反正此案也要人专门调查,不如就由李县丞和岳主簿经手此案,如何?”

岳朝伦和李明同时瞪起了眼睛,岳朝伦端着茶杯子,呼吸有些起伏。杜仲源,你这是明着坑人呢?这摆明就是一件得罪人的差事,你让衙役围住詹家,自己不去查,却让我们去查,你当我们傻呢?放下茶杯,岳朝伦说道,“杜大人说笑了,下官与李县丞对查案并不精通,还是另派他人比较妥当。”

杜仲源一脸为难的皱起了眉头,“哎,连李县丞和岳主簿都这么说了,那本官只能将此案交给按察司了。二位大人,咱们耐心等着吧,估计过不了多久,按察司那边就该派人过来了。”

“什么?按察司?”尼玛,岳朝伦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杜仲源?按察司?嗯?杜仲源和苏立言好像是师兄弟,一个是杜林茱的亲儿子,一个是杜林茱的关门学生。完蛋,大家都被杜仲源阴了,什么按察司来人,摆明了就是等苏立言呢。

李明顿时有些急了,“杜大人,你这般安排有些不妥吧,盐务案子理应上报盐运司和布政使司,岂能交给按察司?”

杜仲源慢慢站起身,毫不客气的说道:“按察司掌管一方刑律,无论什么案子,都有调查之权,此案上报按察司,有什么错么?谁规定私盐案子,就必须由盐运司管了?李县丞,不知我大明律法,哪一条这么规定了?”

“我我”李明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以前盐务的事情习惯交给盐运司处理,可大明律法并没有规定,盐务案子必须交给盐运司专权处理。所以,杜仲源的做法虽然有些不符常理,但从律法角度看,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岳朝伦左手微抬,示意李明不要再跟杜仲源争了。眼前的情况已经非常明显了,杜仲源摆明了已经跟苏立言商量好了,现在詹家的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已经不是他们能决定得了的了。

两个时辰后,一群锦衣校尉护着苏瞻来到了海宁县。一入海宁县,苏瞻直奔詹家所在的地方,在酒馆门口,苏瞻终于见到了杜仲源。

仔细算起来,苏瞻和杜仲源已经有三年多时间没有见面了,熟人相见,免不了一番唏嘘。如今苏瞻也算是位高权重,掌管一方了,但是在杜仲源面前,他丝毫没有摆官架子,翻身下马,快走两步,拱手向杜仲源施了一礼,“兄长,小弟总算见到你了。”

“哈哈,来了就好,立言,你这几年,变化可真大啊!”执着苏瞻的袖子,二人一同走进小酒馆。杜仲源也不在意其他人是怎么看自己的,以自己的出身,就算说自己不是苏党,别人肯信么?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一段时间,杜仲源也不是出入仕途的傻小子了。什么两袖清风,为国为民,那都是扯犊子,官场上你要是不结党,那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无人问津。

都说结党营私,你不结党还怎么营私?苏立言可是自己的师弟,有这层关系在,自己不抱苏立言的大腿,难道拜在别人门下?

苏瞻和杜仲源久别相逢,自然是开心得很,但李明和岳朝伦就高兴不起来了。岳朝伦看着那二人的背影,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俩家伙真够能忍的。苏立言到浙江后,闹出这么大动静,杜仲源却躲在海宁县当三孙子,忍着忍着,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子。

狠啊,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人命。海宁县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浙江官盐重镇,盐运司眼里的金疙瘩,苏立言要是能在海宁县折腾出动静来,那对浙江政商界会是什么样的冲击?丢了温州府,没关系,吴迅和包玉山的死也能解释的通。可丢了海宁县,那所有人就该犯嘀咕了,布政使司和盐运司以及都指挥使司连官盐重镇都能丢,那还有什么不能丢的?

酒馆内,苏瞻与杜仲源寒暄几句,便立刻跟着杜仲源进了詹家大门。现在可是争分夺秒,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一旦闽中元那些人来了后,那事情就不好办了,必须赶在那些人来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掉。只要把詹德雕这条大鱼握在手里,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自己手里有足足的盐引,再加上詹德雕的引岸,以后无论如何变化,都不用担心自己会变成私盐贩子。

守着詹家的是衙役,闯进詹家大门的确实鲜衣怒马的锦衣卫,詹德雕站在客厅门口,额头冷汗涔涔。衙役来也就算了,怎么连锦衣卫也来了,我詹德雕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竟然来锦衣卫都勾过来了。没多久,詹德雕就看到了一个人,看到此人后,心里一阵哆嗦,眼泪差点没流出来。

第541章 倒戈

第541章倒戈

吞吞口水,努力收拾好心情,詹德雕猫着腰快步跑了过来,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小人詹德雕,见过苏大人,不知苏大人此来,所谓何事?”

“嗯?”苏瞻闷闷不乐的瞪了瞪眼,“詹老板,你就是这么待客的?”

“啊,你看小人都糊涂了,苏大人,快里边请,里边请上茶,你们还愣着干嘛,把老爷我留着的好茶端上来!”詹德雕赶紧请苏瞻进屋。

詹德雕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一进客厅,十几名锦衣卫守住门口,还有四名锦衣卫分列客厅两侧。詹德雕活了半辈子,何时见过这种阵仗?他自认为跟苏大人说不上话,但跟杜仲源还是可以聊一聊的,趁着仆人送茶水的机会,詹德雕忧心忡忡的问道:“杜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

杜仲源眼角扫过詹德雕,慢声道:“詹老板,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呢?日前你在海宁附近兜售了上万斛细盐,据本官所查,浙江海岸八大盐场可从来没吃过你的盐引,浙江盐商也没人将手里的盐放在你的名下。现在,你知道是什么事情了?詹老板,你也是个明白人,这倒卖私盐是多大罪,还要本官赘述么?上万斛私盐,此案牵涉过大,县衙也有些承担不起,本官才上报按察司,请按察司接手此案。”

“什么?贩卖私盐?”詹德雕脑袋嗡嗡作响,气血上涌,差点没晕死过去。瘫坐在椅子里,愣了下神,他才反应过来,站起身,双手扶着桌子,浑身打着哆嗦,“不,一定是误会了,苏大人,杜大人,詹某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倒卖私盐啊。詹某所卖的盐都是有盐引的,这一点苏大人尽可以派人去查。前前后后,吃了上万斛盐,詹某又怎么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这么多盐,不是从盐场提的,还能是天上掉下来的?”

苏瞻坐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双手摆弄着热气腾腾的茶杯。詹德雕心情激动的说着,但苏瞻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反应非常平淡。见苏瞻这个反应,詹德雕一颗心立刻沉到了谷底,这时跟着一同进来的岳朝伦和李明找到了机会。岳朝伦站在门口,拱手施礼道:“苏大人,詹老板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上万斛盐,如此大的量,怎么可能是私盐?想要弄到这么多盐,唯一的办法就是拿着盐引在盐场提盐,想来詹老板并没有说谎。”

苏瞻抬起头,微微一笑,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岳主簿,你是不是太心急了?本官说过詹德雕一定是倒卖私盐么?詹德雕有没有说谎,本官自然会去查,不过,你们要说量大就不是是私盐,是不是太过武断了?普天之下,有能耐的人多了,据本官所知,在这浙江地界上,单说海椒帮,凭他们的能耐,别说弄上万斛,就是弄十万斛盐也不在话下。”

“咳咳”岳朝伦尴尬的笑了笑,他聪明的选择了闭嘴,有些话可不能乱接的。这里边明显有坑啊,只要自己接话,就等于变相承认了海椒帮的存在。岳朝伦很怀疑,苏立言这小子真的只有二十岁?其人一言一行,运筹帷幄,胸有良谋,根本不像个毛头小子,就像个混迹朝堂几十年的老狐狸一样。

虽然岳朝伦没有接话,但是他心里还是犯起了嘀咕。因为苏瞻说的也是实情,浙江地界,要说大量倒卖私盐,除了海椒帮就剩下三河帮了,可这两个帮派可都是布政使司和盐运司的人。难道是盐运司想要补詹德雕的亏空,特意让人弄来一堆盐?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岳朝伦就赶紧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杜仲源和苏立言还磨叽什么,早把詹德雕扔大牢里去了。

几句话吓退岳朝伦后,苏瞻这才将注意力放到詹德雕身上,“詹老板,本官如果没有做过调查的话,也不会大动干戈的亲自来一趟海宁县。”

说罢,苏瞻将茶杯放在桌面上,轻轻地拍了拍掌,随着掌声落下,两名锦衣校尉护着一名中年男子走进客厅。苏瞻手指来人,冲詹德雕问道:“詹老板,别说本官不给你机会,你仔细瞧瞧,此人你可认识?”

詹德雕吞着口水,眼睛瞪得溜圆,何止是认识,简直是太认识了,这不正是一直跟自己打交道的王二么?到了这个时候,詹德雕就是再蠢,也想通问题所在了。之前做生意的时候,通过只言片语,猜测出王二可能是某位盐商的代言人,可这位盐商或者几位盐商全都是苏立言的人,他们不敢明着违逆苏立言的意思,只好背着苏立言派王二偷偷的卖盐。

他詹德雕却是猜准了王二的身份,王二着实是苏立言的人,可王二不是偷偷摸摸卖盐的,这特么是来挖坑的。如果王二真的是某些盐商倒卖盐的,那落到苏立言手中,还能有好果子吃?可看看王二现在的样子,红光满面不说,还一脸的笑容,这像是受罚的样子?

詹德雕无声的叹了口气,沉重的点了点头,“认识,此人名叫王二,詹某手里的盐都是从王二手中得来的。不过苏大人,詹某之前可是检查过得,王二用的都是地地道道的盐引。”

“哦?”苏瞻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抿嘴笑了笑,抬手敲了敲桌面。旁边的萦袖乖巧的将一个布包放在桌面上,摊开布包,左右分别放着两叠盐引。

手心按住盐引,苏瞻朝詹德雕说道:“詹老板,麻烦你过来仔细瞧瞧,你所见到的可是这些盐引?詹老板,你可要眼睛方亮一点,可不要认错了,否则的话,就是神仙也难救喽。”

看到这些盐引后,詹德雕的心情反而平复了许多,因为只要看到盐引,自己就不是倒卖私盐了。来到桌边,詹德雕低下头看着面前的两份盐引。詹德雕也是多年的盐商了,只需要看花纹和印章,便可以看出这是两份不同的盐引,一份是浙江的盐引,一份是扬州的盐引。稍微看了两眼,詹德雕就想将浙江的盐引拿起来,可手还没落下,旁边就响起了苏瞻的笑声,“詹老板,你可要小心了哟,千万不可大意,有些事情一旦认下来,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嗯?”詹德雕心里咯噔一下,伸出去的手立刻收了回来。苏立言可是一位难缠的人物,就连方大人和闵大人都屡屡在他手上吃瘪,像苏立言这种人,会好心送来浙江的盐引让他詹某人脱身?不对,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微微侧目,便看到苏瞻脸上满是嘲弄的笑容。

呼,绝对有问题。詹德雕皱起眉头,仔细观察起盐引来,静下心来细看之下,便是大吃一惊。他瞪着眼珠子,魂都快飞了,后脑勺头发丝儿一抖一抖的。那份扬州的盐引倒是没什么问题,绝对是真的,可是浙江的盐引,问题就大了。盐引右上角花纹少了一格,墨渍也有些不对,也就是说浙江的盐引是假的。这份假的盐引惟妙惟肖,跟真的一样,可终究还是假的。当然,如果不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问题,关键是,之前跟王二打交道的时候,也没仔细检查盐引啊。

仔细说起来,是詹德雕大意了,可谁又能想到,会有人敢伪造盐引?大明立国以来,江南这片地方听说过倒卖私盐的,没听说过伪造盐引的。伪造盐引有个鸟用?去盐场提盐都是要录账的,而且那里有专门的老师傅核查盐引,是不是真盐引,这些老师傅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说,伪造盐引,一点好处都没有,就算倒卖私盐,也别搞什么假盐引,弄这玩意儿,那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正因为没防备,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这才忽略了王二手中用的都是假盐引。这下子,詹德雕可真是骑虎难下了。王二当时拿出来的是浙江的假盐引,可偏偏自己不能承认,如果认下这事,岂不是说自己是在倒卖私盐么?上万斛私盐啊,够抄家灭族的了。

看似有选择,实际上没选择,詹德雕几乎本能的将手放在了右边,将扬州的盐引抓在了手中,“苏大人,当初王二用的便是这扬州的盐引。”

说完这番话后,詹德雕浑身七八分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知道,自己这个选择一旦做出来,就没有回头路了。

上万斛盐,真正要命的是来路正不正,只要来路正,不管是扬州的盐,还是浙江的盐,别人都说不出什么来。至于扬州的盐为什么运到浙江来,这不是费力不讨好么?这些事情别人就管不着了,人家有的人就愿意亏钱赚哟呵,你能怎么滴?

该做的选择已经做了,可詹德雕丝毫不敢放松下来,因为真正决定詹家命运的是那个王二。如果王二咬定了,用的就是浙江的假盐引,那他詹德雕一样要完蛋。现在詹德雕心里除了祈祷就剩下等待了,王二配不配和,那可不是他詹德雕能决定的。

詹德雕选了扬州的盐引后,苏瞻毫无失望之色,反而还笑着点了点头。让詹德雕退后两步,苏瞻朝王二招了招手,“王二,你来瞧瞧,你们当初用的可是扬州的盐引?”

王二拱拱手,快步走过来,两只眼睛扫了扫盐引,却没有忙着做选择,反而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哎,詹老板手里的引岸太吸引人了,相信会有很多人心动的。”

王二会平白无故的说一句废话么?当然不会,詹德雕也不是蠢蛋,他瞬间就明白了王二的意思。王二选哪份盐引,取决于他詹德雕怎么做。哎,还是冲着引岸来的,这份引岸就是块烫手的山芋,自己当初就不该掺和这破事,老老实实当个小盐商不好么?为了这份引岸,几乎倾家荡产,现在倒好,马上就要被抄家灭族了。

布政使司?盐运司?看来是指望不上了,今天来的可是锦衣卫,如果自己被抓紧锦衣卫大牢,闵大人和方大人他们还能把他詹某人捞出来?想想齐蓓虎以及黄永山的事情,詹德雕就不敢抱什么希望。思索良久,在李明和岳朝伦诧异的目光中,詹德雕冲着苏瞻拱了拱手。

“苏大人,萧小姐手中握着大量盐引,而恰巧詹某手握江南最好的引岸,却无盐可卖,不如我们两家合作如何?事后,詹某只拿一成红利!”

岳朝伦和李明差点没气的骂出声来,合作?合作你妹。詹德雕,你特么疯了不成,盐运司和布政使司的命令,你是不是全忘了?你手里握着最好的引岸,可不是替苏立言准备的。岳朝伦佯装咳嗽两声,不断提醒詹德雕,可詹德雕浑当没听见。

岳朝伦心里有火,詹德雕心里同样也有火气。狗屁布政使司和盐运司,要不是因为盐运司,我詹某人能混到如此地步?我詹某人混到人嫌狗不待见的地步,还不是被盐运司坑的?跟着盐运司混,我詹某人得到什么好处了?盐运司真的有心,就把引岸的钱全补上,别让我詹家填窟窿啊,替盐运司办事,到了最后,还要倒贴一百多万两白银。现在詹家都快要家破人亡了,你们还要求我詹某人替盐运司卖命?

詹德雕没反应,岳朝伦更急了,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了,他拢着袖子说道:“詹老板,不要担心,不要着急,相信方大人和闵大人很快就会赶过来替你主持公道的!”

岳朝伦不说还好,一说这话,詹德雕更气了。神特么不担心,神特么不着急,这事放你们身上,你们自己试试啊。此时此刻,詹德雕已经对盐运司失望透顶了,当初替盐运司卖命,到了最后,自己花一百多万两白银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盐运司不给补窟窿也就算了,你倒是让我卖盐啊,还这规矩那规矩的,横加阻拦。

第542章 阵阵威逼

第542章阵阵威逼

我詹某人真是受够了,跟着盐运司混,老是倒霉,我干嘛不试试跟着苏大人混?

詹德雕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此时就算闽中元和方东离亲自到场,他也不想改变主意了。似乎没有听到岳朝伦的话,詹德雕拱着手着急道:“苏大人,你若是同意,咱们现在就可以签契书。”

苏瞻顿时乐了,詹德雕这老小子还挺上道的,打个响指,一直绷着脸的萦袖总算露出点笑容。萦袖本就长得清秀漂亮,她这一笑,如百花盛开,让紧张的气氛轻松不少。从怀里掏出一叠文书,萦袖笑着放到了桌子上,“詹老板说笑了,你手里握着上好的引岸,你找我家萧小姐合作,我们求之不得呢。”

萦袖满嘴说的都是萧绮月,表明自己是替萧绮月办事的,绝口不提苏瞻。詹德雕面露苦笑,后槽牙有点酸。哎哟,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装呢?

岳朝伦更是一脸菜色的瞪了瞪眼睛,苏立言这家伙真够谨慎的,从始至终都挑明经手盐务的是萧绮月。谁都知道萧绮月跟苏立言的关系,可萧绮月说到底还没有正是嫁给苏立言,所以,严格上来说,二人是相互独立的。所以,别人也别想拿萧绮月经商的事情攻击苏立言。

李明突然有点蛋疼,苏立言啊苏立言,你特么是不是太谨慎了?以你跟太子殿下的关系,加上你现在的地位,再加上英国公府的关系,谁还能借着萧绮月经商这点事情打倒你?就你跟萧绮月的关系,那就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还要装,这不是谨慎,这是诚心恶心人呢。

甭管苏大人的行为有恶心,但詹德雕还是痛痛快快的跟萦袖签了契书。詹德雕这个时候已经想通了,铁了心要倒戈,萦袖也是有备而来。萦袖随身带着萧绮月的商号大印,可想准备的有多充分了。刷刷刷,按上手印,签上大名,詹德雕有些感激的冲苏瞻拱了拱手。

詹德雕知道自己的情况,空有引岸,没有盐,别人还不愿意跟自己合作,多年的老朋友叶土秀宁愿找苏州王麻子,也不找他詹德雕,可见处境有多尴尬了。所以,开口只要一成红利,但是契书上却给了詹德雕两成红利,这绝对算得上意外之喜了。

跟苏大人合作,苏大人主动让出一部分好处,跟盐运司合作,盐运司压榨詹家最后一点能量,仅仅一件事,高下立判。詹德雕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跟苏大人合作,早这样的话,也不会有一连串麻烦事了。

签了契书后,王二毫不犹豫的拿起了右边的扬州盐引,“诸位大人,当初跟詹老板合作,王某用的便是这扬州的盐引。”

瞧着王二一本正经的样子,詹德雕咧着嘴,笑容十分尴尬。呵呵,装的可真像,我詹德雕要是不跟苏大人合作,你拿起来的就是浙江的假盐引了吧?哎,以后不能跟苏大人做对了,苏大人这坑人的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啊。

契书签了,倒卖私盐的罪名也摆脱了,双方都很开心,詹德雕高兴之下,着令柳氏准备一桌丰盛的宴席。众人落座,有说有笑,唯有李明和岳朝伦神情复杂。

半个时辰后,詹家门外再次响起了噪杂的吵闹声,原来是闽中元和方东离等人到了,他们想要进詹家大门,跟铁虎等人起了冲突。十几名锦衣卫挡在门口,铁虎和冷无涯站在最前方,“闵大人,还请你稍等片刻。苏长官跟詹老板有要事相商,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闲杂人等?饶是闽中元心机深沉,老成持重,也被铁虎的话气的脸色难看。什么时候一方布政使成闲杂人等了?嚣张,真的是太嚣张了,于承泽走上前来,神色严厉道:“铁虎,还请你让开,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布政使闵大人,你们锦衣卫可不要欺人太甚。”

铁虎睨了于承泽一眼,持着短枪满是冷笑,“兄弟们,于将军说我们欺人太甚!”

身后十几名锦衣校尉,仰着脖子大笑道:“哈哈哈,欺人太甚?我们是锦衣卫,我们就是嚣张,我们就是自豪!”

“嗯?”闽中元等人脸色大变,你嚣张,你自豪?这特么叫什么话,这话能乱说么?人家锦衣卫都承认自己嚣张了,别人还怎么说?难道说你们凭什么这么嚣张?方东离刚想说话,铁虎瞪着眼睛吼道:“锦衣卫办事,其他人等不得干涉,若有不同意见,可以上奏朝廷,请陛下裁决。”

“我本官我”方东离气的脸色虚白,双手打哆嗦。要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要不是年纪不小了,方大人现在就撸袖子跟对方打上一架。普天之下锦衣卫多了去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锦衣卫。不过铁虎有句话说对了,锦衣卫乃是内廷亲军,按照规矩,锦衣卫办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只需要向皇帝负责。外廷要是不满意,找陛下要说法去。

规矩是这么个规矩,可自从英宗之后,锦衣卫可从来不敢这样办事儿。只有苏立言,只有这个家伙敢这么干。

大明最牛锦衣卫,没错,就是苏立言,自大明开国以来,哪怕是纪纲也没苏立言这么嚣张啊。

闽中元等人心里也清楚,自从苏立言入主杭州千户所以后,锦衣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的浙江锦衣卫再不是以前的娘娘兵了。可这里是浙江,如果任由苏立言这般嚣张下去,布政使司和盐运司以及都指挥使司的威信何在?

简直是哔了狗了,怎么会碰上苏立言这号人?别人嚣张就嚣张了,从来不会挂在嘴边上,苏立言倒好,一本正经的承认自己很嚣张,一点脸不给别人留。哼,我们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你不知道浙江谁才是真正的爷。于承泽翘着嘴角,满是冷笑,嚣张是吧?你们这么嚣张,那也要看看有没有嚣张的资本,这里是海宁县,不是杭州城,就凭你们上百号锦衣卫,能折腾出什么风浪来?

慢慢抬起手,身后的副将退后两步,吹响了脖子上的竹哨。刹那间,海宁长街响起了隆隆的脚步声,埋伏在外的三千兵马分成好几个阵列慢慢涌入城中。眨眼的功夫,闽中元等人身后就多了几百名都指挥司士兵。

铁虎的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于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要率兵围攻我锦衣卫不成?你可要想清楚,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围攻锦衣卫?铁虎,你可不要乱扣罪名,听闻有人要陷害詹老板,都指挥使司特奉布政使司闵大人命令,前来保护詹家老小。期间,若是跟锦衣卫有什么冲突,那也是纯属误会。”

于承泽凛然不惧,这里可是浙江,不是南直隶,更不是北直隶。你嚣张,你自豪?神特么你自豪,面对都指挥司兵马,锦衣卫也得夹着尾巴。

啪啪啪,突然一阵掌声响起,让紧张的氛围更加诡异。人群分开,苏瞻带着人缓缓走到门口,“哟,闵大人?方大人?于将军?哦,王公公,你们全来啦?哎呀,怎么来之前不通知一声,本官也好准备一下啊。”

其他人还好,王康可就郁闷了。在浙江这一代,谁见了不喊一声王管事或者王大人,谁敢喊王公公啊?公公两个字,是什么人都能喊的么,本来没了把就很伤心了,你还一口一个公公提醒,生怕别人忘了似的。坏,真的太坏了,可王康还真就只能忍着。

闽中元不想跟苏瞻废话,他拱拱手笑道:“苏大人说笑了,我们也是临时得到的消息,说有歹人要害詹德雕。我等放心不下,这才亲自过来看看。”

歹人?苏瞻心里冷哼一声,不过脸上却一直堆着笑,“看来都是误传了,这里可没什么歹人,詹老板好好的呢。詹老板,你快上来说句话,否则可就让别人误会了。”

詹德雕很快就走上来,皮笑肉不笑的朝闽中元等人施了一礼,“诸位大人,没人要害詹某啊,纯属误传。詹某刚刚跟萧小姐签了契书,打算让萧小姐走詹某的引岸,正在府上庆祝呢,诸位大人若是不嫌弃,一起吃些,如何?”

闽中元脸色大变,方东离更是狠狠地盯了詹德雕一眼,不无威胁的说道:“詹老板,有些话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再说。”

“方大人,有些事情,詹某考虑的很清楚了,詹某握着引岸,无盐可卖,萧小姐握着大量盐引,却没处卖盐,这不是正好么?”詹德雕心中很怕,可还是咬着牙撑着。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得撑下去,墙头草,风吹两边倒,下场会很凄惨的。

方东离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好好好,非常好,詹老板这么做,也是非常不错的。”说完话,方东离朝着詹德雕身后使了个眼色,这时李明和岳朝伦方才来到闽中元等人旁边。

岳朝伦一脸愤慨的指着铁虎身后的王二,大声说道:“诸位大人,事情经过,下官亲眼所见,詹老板这么做全都被逼的,都是那个叫王二的设计陷害,王二乃是私盐贩子。”

“什么?竟有这等事情?”闽中元等人大吃一惊,于承泽更是大吼一声,“来人,快将这个将王二的匪徒拿下。”

有了于承泽的命令,几名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扑了过来。本来还以为会跟锦衣卫大打出手呢,可谁也没想到苏瞻竟然一声令下,锦衣卫自动让开了路,那个叫王二的乖乖地走上前来。

也不用士兵绑缚,王二大踏步走到岳朝伦面前,脸上毫无惧色。岳朝伦绷着老脸,直接懵逼了,闽中元等人也是一脸懵逼,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苏立言二话不说,就把王二给卖了?这不是苏立言的风格啊,苏立言不是一向很护犊子的么?

闽中元刚想问话,却见王二抬起手,照着岳朝伦的老脸呼了下去,这一巴掌又响又脆,打得所有人都没回过劲来。岳朝伦彻底傻掉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竟敢打本官,殴打朝廷命官,你可知道是什么罪名?”

“呸,你知道老子是谁不?居然说老子是私盐贩子,你再敢多说一句话,信不信老子把你满嘴牙全都拔掉?老子混迹南京城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污蔑成私盐贩子。”

岳朝伦哪里听的下去,当即就要命令衙役把王二拿下。闽中元却是心头一震,他总算听出点问题了。混迹南京城十几年?这个王二不是苏立言的人么,怎么在南京城混了十几年,而且瞧这家伙嚣张跋扈的样子,也不像是普通商人啊。

闽中元赶紧朝着于承泽使了个眼色,于承泽上前两步拉了岳朝伦一把,随后小声问道:“不知兄台,到底是谁?”

王二眼睛一挑,直接看天去了,理都不理于承泽。苏瞻赶紧上前两步,笑着说道:“这位啊,名叫王潇捻,乃是魏国公府王夫人最小的弟弟,也是小公爷徐鹏举的小舅舅,在南京城都喊他小舅舅王二金。”

闽中元等人脸色变了又变,宛如吃了十斤死苍蝇。恶心啊,实在是太恶心了,鬼知道中间商王二还有这层身份。小舅舅王潇捻,神特么小舅舅,小公爷徐鹏举的小舅舅,他会是私盐贩子?闽中元不觉得苏瞻会撒谎,这种事儿是不是撒谎一查就查出来。瞧小舅舅的行事作风,估计在那京城那也是一号人物,估计认识他的人少不了。可是,这里是浙江海宁县啊,又有几个人知道徐小公爷的小舅舅长啥样?

岳朝伦这巴掌是白挨了,找小公爷的小舅舅报仇,此生无望啊。闽中元觉得自己的后槽牙生冷风,苏立言太阴险了,一个坑接着一个坑,稍不留神,你就会跳进去。

王潇捻的名号,闽中元是听过的,但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只听说王潇捻是个二世祖,仗着家世,整天没个正事,手底下倒是有几家铺子,但王潇捻不怎么管。王潇捻倒是挂着扬州盐商的身份,可这家伙懒得很,空有名号,从来不干活。扬州盐运司看在魏国公府的面子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鬼知道,这么一号混不吝的人物,竟然成了苏立言手中的妙棋。

第543章 盐务风云

第543章盐务风云

本来想发威,给苏立言点脸色看的,结果因为王潇捻的存在,成了一场闹剧。大门口,詹德雕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实在没想到,王二居然还是个大人物。

方东离压下心头怒火,不情不愿的向前行了一礼,“王公子,那些盐都是你从扬州弄来的?可你从扬州运到海宁,也不赚钱啊这是不是”

王潇捻俩眼一瞪,没好气道:“什么是不是的?你到底想说什么?赚不赚钱,需要你操心么?老子乐意从扬州运到浙江来,老子就乐意不赚钱,千金难买我乐意,你管得着啊?只要老子高兴,别说不赚钱,赔钱我都高兴,咋滴,老子赔钱赚吆喝还犯法了?”

“额不不犯法”

方东离都想哭了,我这是碰到啥人了?偏偏王潇捻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总不能因为王潇捻一口一个老子,就把他拿下吧,真这么做了,魏国公府还不得炸锅?

北直隶英国公,南直隶魏国公,浙江这边,或许可以不考虑英国公府的面子,但要是不给魏国公府面子,那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了。方东离这会只想赶紧把这位爷打发走,可王潇捻偏偏不想走,他指着岳朝伦大骂道:“你这狗官,你叫岳朝伦对吧,你等着啊,敢说老子是私盐贩子,这个账以后咱们再算。”

岳朝伦被人打了一巴掌,还要被人指着鼻子骂,心里别提多委屈了。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在苏立言手中吃了瘪不说,刚想反击一下呢,就被王潇捻扇耳刮子,当官半辈子,就没受过这么大委屈。可惜,再大的委屈,也得受着。

人生有时候真的很无奈,本来想给苏立言一个教训的,没想到却让苏立言给上了一课。什么叫谋定而后动?看看苏立言,你就知道什么叫谋定而后动了,这家伙简直是老谋深算。如今王二的身份摆在那里,詹德雕也站到了苏立言那边,想要保住引岸,希望已经不大了。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做,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灰溜溜回到杭州,其他人会怎么看布政使司和都指挥司?

闽中元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头,于承泽慢慢走上前,阴恻恻的说道:“据密报,詹德雕私自接受无凭证私盐,现查抄詹家,一应财物充公。”

于承泽此言一出,詹德雕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自己跟盐运司和左,苏大人说他詹某人是私盐贩子,自己跟苏大人合作,都指挥司和盐运司又扣了一顶私盐贩子的帽子。詹德雕心里很明白,自己倒向苏大人,都指挥司和盐运司肯定会报复,只是没想到报复来的这么快。

面对都指挥司兵马,詹德雕一点办法都没有。证据?只要都指挥司兵马冲进詹家,还怕没证据?现在就看苏大人能不能保得住他詹德雕了。

苏瞻的脸色瞬间就寒了下来,自己今天要是保不住詹德雕,那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向前一步,撩起长袍下摆,大声喝道:“我看谁敢?”

十几名都指挥司士兵冲到台阶下,听到苏瞻这一声大喝,还真不敢有什么动作了。于承泽冷着脸拱手道,“苏大人,还请你不要妨碍公务,詹德雕是不是接受了私盐,一查便知。”

“于将军,你这是要硬闯了?你有没想过,你一旦这么做,会是什么影响?”

“当然知道!”于承泽冷目如电,如果不把詹德雕办了,那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学詹德雕,那三司衙门在浙江的威信岂不是一跌再跌?正因为心里清楚,所以,今天一定要折腾下詹家,就算灭不了詹德雕,也不能让詹家好过。

这不是对错,无关乎好坏,仅仅是因为詹德雕站错了队。要让浙江所有人都看到,背叛三司衙门,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无论苏立言怎么折腾,在浙江这片地方,三司衙门还是撼不动的。

整个詹家附近仅有百余名锦衣校尉,杜仲源手中可靠地衙役不足二十人,依靠这点人手,一边自保,一边保住詹家,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承泽等人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闽中元等人要对付的是詹家,他们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直接对苏瞻出手,可灭掉詹家,不就等于削弱了苏立言的威信么?

在詹家的问题上,双方都无路可退,一个必须灭,一个必须保。苏瞻一步不退,他从校尉手中接过一把绣春刀,直挺挺的站在门前,“本官倒要看看谁敢,谁想动詹家,先从苏某身上踩过去。于将军,闵大人,本官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你们今天要是想踩过去,最好踩死本官,否则,后果你们想象得到。”

后果是什么?那就是撕破脸?一个撕破脸皮的苏立言能干出什么事情来,谁也想不到。可那又如何,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退路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闽中元没有出声,于承泽再无顾忌,抬起手,身后的人开始迈着步子蜂拥而上,铁虎等人赶紧护在苏瞻身旁。

一时间,詹家门口剑拔弩张,随时都能发生一场械斗,如果真的打起来,锦衣卫这边必输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海宁城外传来隆隆的脚步声,驻守在城外的都指挥司兵马惊得魂飞魄散,赶紧组织兵马堵住了城门口。只见一支兵马蜂拥而来,这些人脚踩黑靴,腰垮长刀,全身是蓝甲红襟,头戴铁盔,顶部带着白色羽毛。

皇家海运司制式军装,只有海运司的兵马才是这种打扮。当先一名女子手持双刀,一身红色罩甲,端的是英姿飒爽。来人正是赢漫文,得到命令后,她就带着兵马朝海宁县赶,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不过还不算太晚,至少城内还没打起来。

勒住马僵,赢漫文看了一眼都指挥司的兵马,面露不屑道:“赶紧去通传一声,就说黄家海运司陆师百户赢漫文率兵驻防杭州码头,让于承泽过来商量下交接的事情。”

士兵们全都傻眼了,神特么杭州码头,这里是海宁县哎,就算杭州东码头在钱塘江盐官镇,但你带着兵马来海宁县,是不是太过分了?驻防杭州码头,你带着兵马来海宁县,撒谎也没见过你这样撒谎的。

几名士兵急匆匆的进了城,这会儿于承泽也听到了城外的动静,看到来人,赶紧追问道:“城外是怎么回事儿?”

“回禀于将军,是赢漫文,赢漫文带着上千海运司兵马来了海宁县,她说要找你商量换防的事情!”士兵说完话,赶紧低下了头。神特么换防,人家海运司摆明了没把于将军放眼里啊。

于承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一剑戳死苏立言。怪不得这家伙有恃无恐,敢情还有后手呢。海运司的兵马居然赶到了海宁县,这下问题就有些棘手了。

于承泽很犹豫,闽中元等人也十分犹豫,恰在这时,苏瞻出声道:“诸位大人,你们可要想清楚,一旦事情演变成兵乱,那后果可不是我们能承受得起的。”

皇家海运司的兵马跟都指挥司兵马大打出手,搞得海宁县乱成一锅粥,这事情要是捅到上边去,恐怕浙江就要来个三级大地震了。闽中元等人虽然不是太怕,可随之带来的麻烦,也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出了这种事情,还想压下去,就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否则,内阁六部那些人干嘛保浙江?

大打出手,已经不太可能了,无论多么心有不甘,都要接受这个现实。詹德雕背叛了盐运司,而三司衙门却没能动得了他,哎,这次是彻底败了。

思虑良久,闽中元决定先撤回去,来之前就有过计划。盐引、引岸、盐场,三项必须保住一项,现在苏立言拿到了盐引和引岸,而盐场还在三司控制中,大家后边还能掰手腕。

“苏大人,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吧!”闽中元挥挥手,慢慢转过了身,“苏大人,你看过钱塘潮么?潮水高涨,浪潮退去,留下一些盐,盐很咸很咸,有时候会咸死人的。”

看着闽中元的背影,苏瞻笑了笑,“是么?苏某早有心思去看看钱塘潮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等有了机会,苏某一定会亲自尝尝那里的盐,或许很咸,但能不能咸死人,不尝尝,又怎么知道呢?有些时候,明知道会死人,可依旧会尝一尝,闵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闽中元停住脚步,微微发怔,随后笑了起来,“有趣,有趣,明知会死人,还会尝一尝,苏大人所言有理。希望有一天,能真的闲下来,到时候本官一定请苏大人喝上三杯。”

真的闲下来?那就是无官一身轻了。苏瞻不以为意,朝着闽中元拱了拱手,“闵大人,苏某也等着那一天呢,不过想来苏某这么年轻,想闲下来比较困难。到那时候,苏某还是请闵大人喝上几杯吧,杭州聚福楼,不见不散。”

闽中元没有再答话,笑着翻身上马,随后慢悠悠的离开了海宁县。随着闽中元等人的离开,一场兵戈消弭于无形之中,而詹德雕也如同散了架一般瘫坐在台阶上。詹德雕只是一个商人,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哪怕他再镇定,依旧怕得要死。

闽中元走了,可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在詹家的事情上,三司衙门栽了个大跟头,肯定会从别的地方找回场子。

事到如今,双方谁都没有退路,要么苏立言灰溜溜的滚出浙江,要么他闽中元回家颐养天年。闽中元是个高傲的人,在哪里跌倒,就一定要在哪里站起来。殊不知,他是揪着盐务不放,恰恰是苏瞻最想看到的。对苏瞻来说,盐务方面的胜负并不重要,赢了,那是赚到了,输了,也为海运司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苏瞻并没有急着离开海宁县,有了詹德雕的引岸,自己手里有盐引,但手上依旧没有盐。苏瞻不是蠢货,他可不认为有了盐引和引岸,自己就能轻轻松松的在浙江卖盐。果然,杨凯吉派人去了一趟海宁盐场,结果一粒盐都没拿到。随后又去了一趟金山盐场,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海宁县衙后堂,苏瞻、杜仲源、詹德雕、杨凯吉等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虽然满桌菜肴,但谁也没心情吃吃喝喝。杨凯吉喝口闷酒,闷闷不乐道:“今日跑了两家盐场,全都说盐储量有限,让我们等一等,我看盐场那边摆明了就是不给我们盐。海宁这边如此,想来齐掌柜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瞻缓缓点了点头,“不错,齐家人已经送来了消息,他们走了几大盐场,只拿到了一千引的盐,这还是盐场看在老关系的面子上给的。不过大家也不用太担心,盐运司给我们设置障碍,这很正常,如果轻轻松松让我们拿到盐,反而不正常。杜师兄,你对海宁盐场和金山盐场有什么看法?”

杜仲源想了想,神色郁闷道:“虽说这两家盐场归海宁县管辖,但海宁县衙只负责税赋,至于具体管理,全由盐运司安排。所以,为兄对盐场也不是太了解。不过,咱们要是想拿到盐,控制住盐场,必须慢慢来,由外到内,一步步的吃下盐场。”

“由外到内?”苏瞻眉头一挑,“师兄,你的意思是?”

“立言,你可知道浙江地面上的私盐是怎么来的?可知道私盐官卖?”

苏瞻轻轻地点了点头,之前他特意了解过私盐的事情,只是不太详细而已。

杜仲源继续说道:“浙江地界上的私盐,分为两种,一种是就是私盐官卖,这一点詹老板最清楚。有些人把盐场的盐转出来,交给有引岸的盐商去出售,最后收入转入私人腰包。私盐官卖,看上去有盐引和引岸,可实际上提盐并没有用到盐引,这也是为什么浙江盐引提盐越来越少的原因。”

“另一种私盐,便是真正的私盐,据我所知,浙江的私盐贩子有很多,但大部分都来源于盐场内部。所以,只要操作得当,抓好私盐,就能一步步查到盐场去,如此一来,还能得到一部分盐,解了手中无盐的燃眉之急。”

第544章 格杀勿论

第544章格杀勿论

听完杜仲源的话,苏瞻莫名的响起了刚到杭州的时候碰到的事情。当时有许多盐丁围攻按察司,这件事可是搞得按察司的人焦头烂额。虽说这件事情是布政使司挑唆的,但溯本追源,问题还是出在盐场,如果不是真的生机艰难,就算布政使司再怎么挑唆,盐丁们也不敢围攻按察司的。

按察司作为一省司法最高衙门,地位在那里摆着呢,哪怕是目不识丁的盐丁也知道围攻按察司是什么概念。朱元璋开国建立大明朝后,建立了严格的户籍制度,军户、工匠、商户,都有各自的户籍,其中军户以及盐户一代传一代,没什么大的变故,根本跳不出这个圈子。朱元璋当年也是一片好意,可到了现在,已经成了一种束缚。

龙将船厂的工匠许多人都吃不饱穿不暖了,可他们却只能守着船厂,就算干活,也是偷偷地干活,赚点钱补贴家用。船厂没有活,朝廷不发钱,那就干点别的营生啊。想想简单,可大明朝律法不允许,军户就是军户,工匠就是工匠,入了各自的户籍,往后十八代都是一样的。盐户这边监管的更加严格,一日盐户,一辈子盐湖,十八代盐户,生生不息。盐户们从一出生就在盐场,死的时候还在盐场。按说,盐务可是暴利行业,朝廷监管,那盐丁们的收入应该不会太差,可事实恰恰相反,盐丁们每个月的收入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之前盐丁围攻按察司,就是因为盐户收入每况愈下,已经到了填不饱肚子的地步。看看浙江盐务的火爆程度,很难想象盐丁居然吃不饱饭,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杜仲源说大部分私盐都来自盐场内部,就很容易理解了。盐丁们吃不饱饭,活得艰难,平日里起早贪黑的在盐场干活,又没有一技之长,也不能像船厂工匠那般偷偷接私活。被逼无奈之下,为了活的好一点,接不了私活,就只能倒卖私盐了。

若无必要,苏瞻并不想对这些可怜的盐丁下手,他苏某人要操心的事情多了,何必管这点事情呢?可现在,不管也得管了,詹德雕的事情一出,盐运司那边肯定想着法的控制盐场,绝对不会让盐落到他苏某人手中的,接下来都指挥司必然会加强查私盐的力度,这些倒卖私盐的小门小户可就要倒大霉了。

私盐贩子手里的盐,谁先抢到就是谁的,苏大人现在可是饿的嗷嗷待哺,哪还会嫌弃盐少,自己不抢,最后这些私盐八成也要落到盐运司手中去。想着想着,就觉得很闹心,自己来浙江是搞大事情的,怎么闹着闹着跑到海宁县缴私盐了,人生真够无常的。

“漫文,你把咱们的人分散到附近几个县城去,配合锦衣卫查抄私盐,记住了,不管是人还是盐,我们都要。要是碰到海椒帮或者三河帮,别客气,往死里抢!”

苏瞻恶狠狠地说着,本公子抢盐丁,心里会愧疚,可要是抢海椒帮和三河帮,那可就一点愧疚都没有了,绝对是有多少抢多少。赢漫文点点头,有些不理解的问道:“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咱们直接动手抢下两个盐场,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杜仲源扫了扫赢漫文,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盯着赢漫文上下打量,这位赢小姐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蠢呢?不过赢漫文是海运司的人,杜仲源也不好多说什么。苏瞻也觉得很尴尬,赢漫文到底不是官场中人,对里边的事情一点都不懂。

“漫文,事情要是像你说的这般简单,那可就好办了。盐场可是归盐运司监管,律法可是严格规定,其他衙门不得插手盐务,要是直接动手抢盐场,弹劾我们的折子会像雪花一样飞到金銮殿上去,到时候,我们是辩无可辩。所以,盐我们是要拿到手的,但绝对不能直接动盐场,如果盐场里的人向着我们,愿意把盐给我们,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赢漫文歪着头,想了想,似乎是明白,又似乎没明白,她挠挠额头,郁闷道:“真麻烦,你们整日算计来算计去的,累不累?你们不累,我看着都心累!”

心累?苏瞻面露苦笑,谁特么想这么累啊,谁不想简单点啊,如果直接动手抢,不说后患有多严重,就算真的硬抢,自己也不是对方的对手啊,都指挥司那么多兵马可不是摆设。来硬的,闽中元那些人还真不怕。

此时,闽中元等人同样是一筹莫展,今日紧赶慢赶,结果还是慢了一步,也不知道苏立言给詹德雕灌了什么**汤,姓詹的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背叛盐运司了。闽中元的性情很差,自从离开海宁县后,一直绷着脸,没有半点笑容。

于承泽同样心情糟糕,他不知道闽中元等人有没有觉察到,至少他感觉到最近越来越被动。准确的说起来,自从苏立言让萧绮月争盐商后,好像大家就一直都被苏立言牵着鼻子走。对,就是盐务,如果撇开盐务,还会这么被动么?坐下身,于承泽低声道:“闵大人、方大人,我们最近太被动了,于某仔细想了想,一切源自于苏立言插手盐务之事,我们何不暂时撇开盐务,另寻他路?以前我们虽然也吃过亏,可何时像现在这般,处处被动,永远是苏立言出招,我们在想办法应付。”

于承泽的话刚说完,方东离和王康就一同皱起了眉头,方东离更是叹声道:“于将军,你说得轻巧,撇开盐务?如果我们不想办法拦着苏立言,你认为浙江盐务会被折腾成什么样?盐务有多重要,不用我们说,于将军也该明白吧?撇开盐务,每年截留的钱会少三百多万两白银,更何况,现在江南海运现在全部握在苏立言手中,我们近期大部分进项都要靠盐务。如果没有了钱,我们拿什么喂南北两京的饿狼?我们拿什么补库里的亏空,拿什么还商人们的钱?”

“这”于承泽沉着眉头,脸色纠结。自己想的还是太少了,自己能看得透的问题,闽中元这样的老狐狸自然也看得透,只是明知道苏立言的手段,却无法撇开盐务罢了。

如果海运司没有成立,如果朝廷没有尝试开海,那即使雪倾城被灭了,依旧还可以扶持其他人。可现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重新开辟海路,这样,盐务成了唯一的生命线。明知道苏立言在耍手段,可还得硬着头皮应战。不是想战,而是不得不战。

围魏救赵?当然可以用这一招,但到最后魏国打不打的下来不清楚,但赵国肯定会被苏立言打的落花流水。

闽中元眯着眼,无奈的说道:“本官又何尝不知道执迷盐务的被动性?本官是卯着一口气要跟苏立言争长短,可除了这些,最大的原因还是舍不下盐务啊。阳谋,摆在明面上,你懂我也懂,偏偏要按照苏立言的路子来,这才是最可怕的。盐务,我们无论如何也没法舍掉的,要么整垮苏立言,要么我们一败涂地。”

于承泽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过他从心里还是有点不认可,他觉得闽中元还是有点太执着于跟苏立言一较高下了。这时方东离开口道,“于将军,你回去跟于二爷嘱咐几句,最近那边的货先停下来,先不要运了。苏立言和詹德雕那些人弄不到盐,肯定会想别的办法的,我怕他们会对私盐动念头,可别撞到他的刀刃上。”

“缴私盐?我们不是一直在缴私盐么?嘶,我们这边停下来,那私盐还抓不抓?”于承泽有点头大,闽中元接口道,“我们这边必须先停下来,至于私盐,继续抓,而且抓的还要更严,苏立言想借缴私盐搞到盐,我们就跟他抢,倒要看看苏立言能玩出什么鬼花样来。”

“就这样办?闵大人,于某总觉得苏立言没这么简单,他就算抓私盐,也未必真的把希望寄托在私盐上边”跟苏瞻斗了这么久,于承泽早就学聪明了,苏立言这家伙不怎么按正常套路出牌。大家都盯着私盐的时候,搞不好他又整出点奇葩的幺蛾子,让人防不胜防。

闽中元也有着相同的担忧,“苏立言肯定没这么简单的,他缴私盐,多半也是想通过私盐,顺藤摸瓜堂堂正正的插手盐场事务,哼,他倒是打得好主意,他想缴私盐,那就让他缴,我们只要将他插手盐场的路给堵死,那无论他怎么折腾,都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于将军,让于承恩和赵湖翁停下手里的活,把所有精力放到私盐上边,但凡有倒卖私盐的,格杀勿论。另外,通知各大盐场,看好篱笆,别说是苏立言,就算是一只老鼠都不能爬进去。”

“格杀勿论?这样做的话,那些盐腿子会不会闹事?”于承泽大皱眉头,他可是太清楚浙江私盐是怎么回事儿了。但凡有点希望,谁愿意提着脑袋贩卖私盐?

闽中元面露狠色,手掌按住桌面,“对,就是格杀勿论,就是要让那些盐腿子明白一个道理,他们以前之所以能倒卖点盐,那是因为咱们给他们一条生路。浙江,依旧还是我们的地盘,我们想让他们生,他们就能生,让他们死他们就得死。这叫杀鸡骇猴,那些人不是傻子,见识到我们的手段后,他们就明白我们的意思。杀人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他们明白,千万别跟苏立言合作。”

“原来如此!”于承泽总算明白了闽中元的心思,他赶紧起身说道,“若没有别的吩咐,那于某就先行告退了。”

于承泽走后不久,闽中元和王康等人又商议了点事情,众人这才逐渐散去。

这一夜月色暗淡,海宁盐官镇以北金石村柳林。时至深夜子时,夜色幽暗,此时却有十几个人悄悄地来到柳林,十几名粗衣男子护着两辆独轮车,独轮车上放着几个麻袋。最前方是一名持刀壮汉,他抱着刀,不断地观察着左右。持刀男子名叫魏汤逆,人称魏老鬼,是这群人的领头。来到柳林深处,一名年轻人追上来,小声说道:“魏哥,我今天晚上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会出事儿,要不,咱们回去吧,改天再送货。”

魏汤逆抬起手,示意独轮车先停下来,他左右看了看,眉头皱的紧紧的,“栗子,你别太担心了,盐运司的兵丁只是走走过场,他们叫嚣着查私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们不是一直都没出事儿么?”

“这,可我就是有些担心,魏哥,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栗子,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咱们已经十天没走货了,如果再不走货,不弄些钱,家里妻儿老小该怎么办?咱们回去容易,可回去又该怎么哎”

这时另一名年长的走上前来,伸手拽了栗子一把,“栗子,你别嘀咕了,魏哥比你还担心呢,你没发现魏哥今晚上比以前小心多了?咱们要是有其他办法,干嘛还冒险运盐?三叔的病越来越严重,妻儿老小的能少吃点饭,拖上几天,但三叔的身子可拖不得啊”

“哎!”栗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众人休息了一下,便顺着林中小路继续往北走去。他们此次的目标乃是海宁城南丁桥镇,到了那里,扔下盐就可以带着拿钱走人。至于盐会运到哪里,魏汤逆等人并不知情,他们也不关心这些。

这条路已经走过六七次了,眼看着就要走出柳林的时候,魏汤逆总算松了口气。可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路口突然有亮光闪烁,没一会儿就多了许多火把。火光照耀下,几十名身着盔甲的士兵将路口堵得严严实实的。一名黑甲男子持着长剑站在最前方,看到此人,魏汤逆的脸就寒了下来。

巡检司百户卢芳全,此人一直负责盐官镇防务,以前这个点,卢芳全八成躲在被窝里睡懒觉呢,没想到今日竟然在柳林守着。

第545章 苏大人的毒计

第545章苏大人的毒计

“哟,你们这些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两车私盐,你们可知道这么多私盐是什么罪名?”卢芳全笑吟吟的看着魏汤逆等人,魏汤逆倒还算镇定,但栗子等人就有些慌了神。

魏汤逆挡在最前方,神色不惧道:“卢百户,这些盐是我一个人弄的,他们并不知情,还请放他们一条生路。”

“放你们一条生路?嘿,都指挥司有令,最近严查私盐,谁敢贩卖私盐,杀无赦,你说,老子还能放你们嘛?”卢芳全慢慢抬起手,长剑缓缓拔出,火光映着剑刃,散发着森森寒芒,“围上去,将这些盐贩子围起来,一个也别放过。”

一看官兵的架势,栗子等人鼓着勇气靠近魏汤逆,“魏哥,跟他们拼了吧,反正最后也是个死!”

魏汤逆眼睛一瞪,破口骂道:“姥姥的,兄弟们,跟他们拼了。”怒吼一声,魏汤逆率先冲了出去,他将目标对准了卢芳全,可惜,冲了没几步,就被巡检司的士兵拦了下来。

栗子这些人虽然比不上魏汤逆,但从他们转运私盐那一刻起,就已经想好有这一天了。反正都没好果子吃,不如拼一把。栗子等人不可谓不拼命,可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盐丁,空有一把子力气,哪里杀过人?更何况,手里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转眼间,十几个人就躺下好几个。巡检司士兵丝毫没有留情,两三个人对付一个,转眼间,柳林路口就飘散出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栗子躲避不及,被砍倒在地,他揪着地上的青草,看了一眼前方,“魏哥,快跑啊,跑啊能跑一个是一个”

魏汤逆逼退面前的人,回头看了一眼,顿时睚眦欲裂,双目通红。片刻的功夫,十几名好兄弟就只剩下栗子还在喘气了,“啊栗子”

“魏哥快跑跑啊呃呃”一把刀狠狠地砍中了栗子的脖子,他整个人如被宰杀的猪,剧烈的颤抖起来,想说的话卡在脖子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栗子也死了!

魏汤逆双目垂泪,就像一个疯子般胡乱砍着,他忘记了逃跑,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临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面对这个状若疯虎,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男人,巡检司的士兵反而犹豫了,大家谁也不想做那个垫背的鬼。卢芳全看到这种情况,怒声吼道:“退开,弓箭手,射死他。”

几名士兵取下长弓,弯弓搭箭,随即瞄准了魏汤逆。就在这时,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竟然有一票人马猛地从柳林杀出,就那样挡在了魏汤逆面前。看到这群人的装扮,卢芳全的头皮有些发麻了。居然是海运司的兵,娘的,海运司的人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喂,你们干嘛,此人可是贩卖私盐的头目,为何要救他,快快让开,莫要阻碍卢某执行公务!”卢芳全脸色十分难看。

海运司这边走出一名男子,丝毫没理会卢芳全的话,“笑话,允许你们缴私盐,不允许我们缴私盐了?什么时候你们巡检司干活,我们还得给你们让路了?这帮子私盐贩子,我们已经盯了许久了,我看该让开的是你们才对。”

明知道对方是在说谎,可卢芳全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海运司这边全都是精兵,而且人还多。自己手底下这些人是什么货色,自己一清二楚,可人家海运司那边呢,可全都是能打能拼的,人家连倭寇都不怕,就更不怕巡检司的娘娘兵了。

卢芳全瞪着俩眼,却是有点像心虚的说道:“你们要缴私盐,卢某自然不会拦着,都是为朝廷出力嘛,只是这人犯和私盐,你们都带走?”

“你说呢?难不成你帮我们送回海宁县?”小头目翻个白眼,挥挥手示意手下打扫战场,另外还留了十几个士兵看着卢芳全等人。

嚣张,真的是太嚣张了,卢芳全气的心里直打哆嗦。可闵大人都在苏立言手上吃了瘪,他卢芳全一个小小的破百户能干嘛?打又打不过,拼后台又拼不过,只能认栽。看着海运司的士兵忙活一通,卢芳全委屈的不行,这特么叫什么事儿,自己大半夜的折腾半天,最后啥都没捞到,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躲在被窝里搂着美人多享受会儿呢。

第二天一大早,苏瞻就得到了消息,一听说是从盐官镇缴获的私盐,顿时就来了劲头。洗把脸,领着人急匆匆的去了铁虎下榻的院子。海宁县人员复杂,苏瞻可不敢把人送到大牢里去,便让铁虎在城内置办了一处宅院,此时魏汤逆就被关在院中柴房里。

透过小窗口往里边看了一眼,便看到一名落魄的男子颓丧的靠在角落中。苏瞻轻轻地蹙起了眉头,想来昨晚上的事情对魏汤逆打击很大。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魏汤逆只是微微抬了抬头,便又垂了下去,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点生气都没有。苏瞻背着手,站在魏汤逆身前,居高临下的问道:“魏汤逆,你不怕死?”

“自从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想到会死了,只是可惜了我那些兄弟你要杀便杀,聒噪个什么?”魏汤逆头也未抬,声音带着些讥讽之意。他现在可谓是一心求死,免得活着难受。

“还真是个不怕死的,魏汤逆,本官可以给你一条明路,如果你能帮本官入主盐官镇海宁盐场,本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苏瞻自认为自己开出的条件非常优厚,可让他倍感意外的是,魏汤逆想也未想,便坚定地摇了摇头。魏汤逆没有犹豫,几乎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你不用白费心思了,魏某什么都不会帮你的,魏某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落到你手里了,一死而已。帮你插手盐官镇海宁盐场,你在想什么?亦或者说,你太瞧得起魏某了?”

“你就真的不想活了?”苏瞻有些生气,说话的语气也严肃了几分。魏汤逆并不害怕,他蜷缩着腿,往后靠了靠,慢慢抬起头,看着房顶,“活?谁不想活呢?如果不想活,又何必贩卖私盐?可我又该怎么活?我的兄弟们都已经死了,难道我还要让妻儿老小们也跟着陪葬?你是海运司的人吧,嘿嘿”

“嘿嘿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这里是浙江海宁县,整个浙江都是盐运司那些人的天下!你看着魏某做什么?嘿嘿”

苏瞻懵了,他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不是魏汤逆真的一心求死,而是他不敢。昨夜十几条人命就是血淋淋的事实,巡检司能杀那十几个人,同样也能对盐场里的人下手。饶他苏瞻自诩聪明绝顶,却忽略了这一点。

魏汤逆说的没错,这里是浙江,无论他苏某人再怎么折腾,比起闽中元以及方东离这些浙江势力,还是相差甚远。无论再聪明,再会耍手段,再强大的实力面前,都要畏惧三分。

苏瞻没有再多说什么,绷着脸走出柴房。金色的阳光洒在身上,却感觉到一股冰凉的冷意。

这里就是浙江,眼前的一切都是现实,自己努力了这么久,还是差闽中元那些人太远太远。杀人,如此简单的一招,便震慑住了许多人,连不要命的私盐贩子都胆寒了,更何况其他人。

闽中元在用实际行动,明确地传达一个信息。你有盐引,你有引岸,可那又如何?你缴私盐,你想插手盐场?那是痴心妄想,没人敢帮你插手盐场事务。

害怕?不,苏瞻只有生气,却没有害怕。苏瞻身上有股子与生俱来的倔劲儿,越是难,越是要把事情办成了。

主意都是人想出来的,苏瞻就不信,自己还能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定要插手盐场,必须弄到盐,还真就不信了,浙江三司衙门还能真的遮住浙江这片天?

铁虎跟在苏瞻身后,面带忧色的说道:“三弟,你就这么确定魏汤逆能帮我们插手海宁盐场?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哎,大哥,事情不要总看表面,如果魏汤逆没有点能耐,他能从盐场屡次运出私盐来?倒卖私盐啊,身边还跟着十几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这种人可不是什么寻常货色。”

苏瞻攥着手走了两步,沉思道:“派人暗中打探下海宁盐场的情况,关于魏汤逆的消息要尽快查出来。还有,派可靠之人,把海宁盐场的银库抢了。”

“啥?”铁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揉揉耳朵,不敢确信道,“三弟,你再说一遍,你确定是抢海宁盐场的银库?”

“对,你没听错,就是抢盐场的银库。之前我已经跟杜师兄聊过了,各大盐场都有自己的银库,近半年盐场花费金银全放在银库内!”

“嗯?那这里边的钱也不会太多啊,一般拿盐都是用盐引,盐场只负责录账,并不接手现银啊”铁虎挠挠头,依旧一脸的迷糊,“三弟,你真要缺钱,哥哥我带人想办法把杭州府库给抄了,抢盐场银库,那点钱够干嘛的?”

苏瞻本来挺郁闷的,结果被铁虎的话给逗乐了,他摇摇头拍了拍铁虎的肩膀,“大哥啊,你仔细想想,咱们把银库的钱抢走,那盐场的盐户还能拿到工钱么?”

铁虎想也未想,开口回答道:“肯定拿不到工钱啊,以前上边就不断克扣工钱,现在银库没钱了,那肯定不会再发喽,除非盐运司那边能及时补充银两。不过,以我对盐运司的了解,他们肯定是先调查银库被抢的真相,然后才会补充银两。”

“嘿,这就对了,只要盐场发不出工钱,那盐户们会怎么办?”说到这里,苏瞻脸上露出一丝狠色。

“布政使司和盐运司不是下狠招,威慑各大盐场的人么?那我们就帮帮他们的忙,再给盐场的人增加点压力。以前,盐户们还跑到按察司闹事,这次,我倒要看看盐户们能忍到什么程度。”

“你的意思是?”铁虎慢慢有点琢磨过味儿来了,随后冲苏瞻竖了根大拇指。

绝,真的是绝了。盐户们生活艰难,这才被逼着倒卖私盐,现在再把银库一抢,盐场连微薄的工钱都发不出来了。外边严查私盐,抓住就要被杀头,盐场又发不出工钱,这让盐户们怎么活?活都活不下去的时候,盐户们就该闹事儿了。

只要盐户们一闹事儿,到时候把事情往按察司一引,还怕没机会?

“三弟,为兄是真服了,闽中元这些人碰到你,活该他们倒霉。嘿嘿,他们要震慑群雄,那咱们帮他们添柴加火,把这火烧的旺一点,事情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对,就是这么回事儿!”

苏瞻恶狠狠地咬着牙,要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会出此下策。深处浙江这个大漩涡里,有时候太仁慈了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铁虎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很快就去安排抢银库的事情去了。由于这件事太过重要,不能泄密,铁虎只能找锦衣卫内部亲信,这种事要是泄露出去,让人知道是苏大人抢的银库,那苏大人还不成过街老鼠?

盐官镇以西,活跃着一支绿林强盗。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盐官镇这边,则是靠盐吃盐。海宁盐场,每个月进进出出的盐商不知凡几,强盗们稍微抢上一两回,就能潇洒小半年。由于这群人经常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也没人知道他们具体是谁,这些人干完一票买卖,直接散伙,回到老家,摘了面具,谁也不认识谁。

谢昆是个小商贩,家里有一门世代相传的手艺,那就是做面具。今天在外喝了点小酒,回到家以后,他就急的直挠头。

真是见鬼了,自己做好的面具全都不翼而飞了。

谢昆想骂娘,这到底是哪家的贼,眼睛瞎了么,面具值几个钱?你特么不去别家偷金银财宝,偷面具干啥?

第546章 贪心的陈胡子

第546章贪心的陈胡子

谢昆多喝了些酒,也没什么睡意,坐在床上骂骂咧咧的,“一群缺德货,眼睛长腚上去了,谢爷爷的东西也敢偷,别让我知道是谁,否则非让你好看。”

话还没说完,谢昆就觉得脖子冷飕飕的,扭头一看,这才发现窗户还开着呢。谢昆只好踉踉跄跄的去关窗户,结果刚抬起手,窗户外边猛地探出一颗脑袋,脸上戴着丑角面具,星月之下,就像一只鬼。谢昆打个机灵,整个人吓得差点没蹲地上,“啊啊鬼呀,快来人,抓鬼啊!”

窗户外边的鬼显然很生气,扶着窗户腾的一下跳进房间,一脚将谢昆踹倒在地,随后一把钢刀逼住了谢昆的脖子,“叫,再敢叫唤,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呼叫声戛然而止,谢昆的酒意也醒了一半,都说酒壮怂人胆,现在酒醒了半分,这胆子自然也小了不少,他吞着口水,不断往后缩,几乎钻到了桌子底下,“好汉爷,你还想干嘛啊,你把面具都拿走吧,我不要钱了,求求你,你就当我刚才的话是放屁,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丑角猛男甩手拍了谢昆一下,很不耐烦的怒道:“胡说八道个什么呢,跟你打听点事情,盐官镇这边活跃着一支匪徒,号称‘贼面具’,那帮子人的面具是从你这里买的吧?”

谢昆有点发懵,他还以为丑角猛男会找他要钱,搜刮家财呢,没想到问的居然还是面具。谢昆整个人有点不好了,这是碰到啥人了,怎么就跟面具杠上了?眼珠子一阵乱转后,谢昆哆哆嗦嗦的说道:“好汉爷,你在说啥呢,小的一直老实本分的,怎么可能跟那些贼人有瓜葛?你问错人了。”

“问错人了?我呸,就你还老实本分?在老子面前,还装呢,去年跟牛二的媳妇鬼混的是你吧,偷赵久金家鲤鱼的是你吧,骗外地商人买假货的是你吧,嘿,你要是老实,那世上还有不老实的?劝你乖乖说实话,别逼我动刑!”

谢昆俩眼一瞪,心里慌的不行,怎么自己的事情,对方一清二楚的?跟牛二媳妇鬼混这点事情都查出来了,对方到底是什么人?额头上冷汗涔涔,心中也有一番计较。

“好汉,你说的这些事儿确实跟小的有关系,可这也不能说明我跟贼人有勾结吧,你可不能胡乱冤枉人!”谢昆咬死不承认,要是承认自己跟贼寇有勾结,那还活不活了?勾结贼人跟其他事情可不是一个性质的,别的事顶多被人骂或者蹲几年,可勾结贼人是要掉脑袋的。

谢昆打死不承认,丑角猛男顿时失去了耐性,他伸手用力戳了戳谢昆的脑门,冷笑道:“行,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今年正月里你突然多了一百多两银子,这笔银子是怎么来的?恰巧不久前,贼面具抢了一票。你千万别告诉老子,这一百多两银子是你赚来的,就你干的这点小买卖,能一下子赚一百多两银子?”

谢昆想哭了,他看着丑角猛男,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特么自己一点秘密都没有了,搜肠刮肚之下,谢昆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对方好像认定了他跟贼面具有勾连了。

“谢昆,劝你最好实话实说,再敢隐瞒,信不信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可以放心,只要你把知道的说出来,老子就不会动你。”

谢昆踌躇了起来,还想负隅顽抗一下,结果就看到刀刃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这下谢昆不敢犹豫了。对方明显失去了耐性,自己要是还死鸭子嘴硬,那就要变成真正的死鸭子了。

“好汉,我说,我说,不过你不能跟别人说是我泄露的消息啊,贼面具那帮子人可不是善茬,要是知道我走漏了消息,那我会比死还惨的”在丑角猛男不耐烦的催促下,谢昆总算将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贼面具都是附近镇子上的人,具体有多少人,谢昆也不是太清楚。谢昆只知道贼面具的头目乃是镇子西头开杂货铺的陈胡子,这陈胡子打小舞枪弄棒的,练了一身好武艺,在镇子上也属于风云人物,少有人不怕他。前些年,陈胡子找到了谢昆,让谢昆提供特制的面具,另外还让谢昆做线人。

谢昆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陈胡子要干打家劫舍的行当,做无本买卖,谢昆也想分一杯羹,所以陈胡子没怎么费口舌,谢昆就答应了合作。自此之后,谢昆靠着走街串巷的便利,打探到了不少消息,一有合适的商队经过,他就通知陈胡子,然后陈胡子带着人去抢,每干一票买卖,陈胡子会分给谢昆一百多两银子。

陈胡子每次做事情都很谨慎,不仅戴着面具,还在特定的地点散伙,这么多年下来,倒是没人发现他有什么问题。

谢昆说完后,仰着头,有些畏惧的看着丑角猛男,“好汉,你是官府的人?打听这些,是要对陈胡子下手?好汉,小的只是通风报信,并没有伤过人命啊,你可要”

“闭嘴,你嚎什么?老子说过我是官府的人了么?你是不是傻,老子要是官差,还会跟你在这里磨嘴皮子,行了,你好生呆着吧,记住,今天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否则真要出了什么事情,你这颗脑袋肯定是保不住的。”

收起刀,丑角猛男让谢昆站起来,这才继续说道:“你替我做一件事情,告诉陈胡子,就说海宁盐场库房里放着三万两白银,而且,最近巡检司忙着缴私盐,盐场疏于防范,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谢昆几乎本能的双眼放光,三万两白银,这特么要是弄到手,自己怎么也得分个五百两吧。可是兴奋了没一会儿,谢昆的脸就白了,这么好的事情,别人为什么要让出来,这里边有问题啊,八成是个陷阱。谢昆刚想说些什么,丑角猛男瞪着眼睛冷笑道:“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么?记住,按我说的去做,你就没事儿,不要问些不该问的,也不要想些不该想的,明白吗?”

“明明白了”谢昆心里想骂娘,我明白你个大头鬼,这摆明了就是个陷阱啊,要是没坑死陈胡子,那陈胡子回来以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谢昆。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报完信看看陈胡子是什么反应,只要陈胡子真去海宁盐场抢银子,那自己立马收拾包袱走人,哪怕远走他乡,也比留在这里等死强啊。

砸谢昆悲痛的心情中,丑角猛男总算走了,猛男一走,谢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眼泪簌簌的流了出来。这叫什么事儿啊,稀里糊涂的摊上这些烂事。不管心中多么的不痛快,谢昆哭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地收拾好心情,准备天亮以后怎么说服陈胡子。谢昆没想耍什么花招,对方把自己查了个底调,会不派人盯着他谢某人么?

第二天巳时未过,谢昆就来到了杂货铺,跟着陈胡子去了后宅,顺嘴提了一下海宁盐场的事情。让谢昆倍感意外的是,根本不用他多说些什么,陈胡子就已经心动了。三万多两白银,不心动是傻子啊。陈胡子以前不是没对盐场动过心思,只是没机会罢了,巡检司的人就蹲在那里,还跑去抢银库,那不是找死么?可现在不一样了,巡检司疏于防范,机会来啦。

“哈哈,老谢,你不错啊,居然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最近了解过海宁这边的情况,盐运司和海运司有矛盾,双方为了控制住盐,不断地缴私盐,巡检司的人几乎全都放出去搜查私盐了。咱们这个时候动手,八成能成功,只要抢了银子,迅速从水面离开,官府也拿咱们没办法。”

陈胡子越说越兴奋,大脸盘子都变红了,“哼啊,这银子,咱们要定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一票买卖要是干成,咱们可以歇两年了。”

“”谢昆半张着嘴,尴尬的笑着。抢银子,哎,陈胡子啊陈胡子,你特么这是急着去投胎呢。这事可是你自己主动要干的,我可没忽悠你啊,你要是死了,鬼魂可别找我麻烦。

陈胡子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一旦决定好的事情,从来不会犹豫。谢昆离开后,他便立刻着手派人通知贼面具的人,两天时间后,二十多名贼面具成员出现在盐官镇附近。

盐官镇不仅商贸发达,更是观看钱塘大潮最佳的地方,如今暖春时节,正是观潮的最佳时间。最近这段时间盐官镇的人特别多,陈胡子跟在人流中,来到一处茶馆中。这家茶馆位置非常巧妙,坐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街道上的情况,此处离着盐场不远,左手位置便是巡检司衙门。陈胡子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打探情况,看看巡检司是不是疏于防范。

做了仅仅半个时辰,响起一阵吵闹声,原来是巡检司兵马离开衙门,横冲直撞的朝着西面奔去,搞得路人怨声载道。陈胡子喝口茶水,将茶馆伙计喊了过来,“小兄弟,外边是怎么回事儿,这些军爷好像很忙啊。”

“那可不,最近这些人跟吃错了药似的,死抓私盐,巡检司的人差不多都出去找卖私盐的了。这些人啊,真是一点活路不给别人留,以前有些人大肆倒腾私盐,他们不管不问,别人弄那么一点养家糊口,反而抓的这么严,哦话多了,客官,你慢慢喝着!”

伙计吐口浊气,又去旁边忙活了。陈胡子眉头一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巡检司的人大部分都出去了?呵呵,老天爷开眼,活该他陈胡子发财啊。

很快,陈胡子离开了镇子,朝着南边的海岸走去。海岸上立着许多茅草屋,只是茅草屋破破烂烂的,并没有人住。来到一座茅草屋旁边,陈胡子戴上面具,弄来一堆草,随后点燃了草堆。浓烟升腾,笔直窜上高空。此时,不远处的林子里,二十多个汉子歪七倒八的休息着,这些人全都带着面具,谁也不搭理谁。

贼面具是一个很特殊的组织,大家互相之间并不认识,唯一的纽带就是领头的陈胡子。当然,陈胡子也从来没有用真面目示人,他一直戴着面具,自称“面具王”。看到南边有浓烟升起,二十几个汉子陆陆续续的站起身,一言不发的朝海边走去。

陈胡子站在茅草屋旁边,将计划说了一遍。以前也是一直都是这样办事的,所以也没人发表任何意见。

此时此刻,远处的高坡上,几名男子正在注视着这里的一切,陈胡子自以为做事小心,却不曾想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别人眼中。靠着一棵大树,铁虎放下手里的千里镜,随后摸了摸下巴,“没想到这个陈胡子还是个急性子,这么快就想对海宁盐场下手了。丸子,你回去一趟,让兄弟们闹腾的厉害点,争取把巡检司的人都引出去,咱们多帮帮陈胡子的忙。”

傍晚时分,盐官镇巡检司衙门里,传出一阵阵喝骂声。卢芳全脸色极为难看,黑的跟锅底一样,旁边的人大气不敢喘,生怕触到卢芳全的霉头。卢芳全无法不生气,最近盐运司下了严令,各处必须严查私盐,最好让苏立言一粒盐都拿不到。卢芳全可是尽心尽力办事,就指望办事漂亮点,位子往上提一提呢。

可是让卢芳全想不到的是,附近的私盐贩子却是越缴越猖獗,越缴越多,真的是邪了门了。这群私盐贩子也学聪明了,还学会放哨了,只要一有风吹草动,扔下私盐就跑,搞到现在,巡检司的人一直跟在私盐贩子屁股后边吃灰。

虽说私盐没有落到苏立言手中,可一直被私盐贩子吊着鼻子跑,自己脸上也没光彩啊。盐官镇私盐越来越猖獗,这事要是让杭州城的几位大人知道了,那他卢芳全就别想升职了,现在的位子能不能保得住都是问题。

第547章 我们是卖大米的

第547章我们是卖大米的

卢芳全越想越生气,攥着拳头将桌面捶的砰砰响,“我告诉你们,你们抓也好,杀也好,撵也好,最近一个月,老子再不想听到私盐贩子闹事儿了。一些私盐贩子而已,你们居然拿他们没辙,还老是被人家耍,你们还要不要点脸了?”

“别的地方缴私盐都是越缴越少,咱们倒好,越缴越多,私盐贩子还越来越猖獗,你们不要脸,老子还要脸呢。你就说吧,能不能把那群恶心人的老鼠灭干净?”

麾下几名头目全都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喘,其中一人小声道:“卢百户,不是咱们不用心,实在是那些私盐贩子太气人啊,撇下私盐就跑,还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跑。更可气的是,还有些人拿着土当私盐骗我们,昨天,咱们缴获了好几车土。”

“闭嘴,老子不想听这些,你们这群废物,平日里吃吃喝喝,一个个吹嘘的厉害,一碰到正事,一个个拉稀带摆,哼,老子养你们不如养一群猪。从今天晚上开始,都给老子去外边巡逻去。”

“是!”几名头目赶紧点头应是,心里却是很不服气,卢百户说的轻巧,还灭了私盐贩子,那群私盐贩子是那么好灭的么?私盐贩子一旦可以毫不犹豫的扔掉私盐的时候,那还真不好弄。

几个人满脸菜色的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的,“哎,你们没发现么,这些天冒出来的私盐贩子有点特别,跟以前的老鼠们不一样啊。”

“嗨,这些就不用你多说了,大家都感觉得到,八成是有人给我们下绊子,折腾我们呢。可即使这样,该做的事情还得做,你又不是不知道,卢百户可一心想在都指挥使面前露脸呢。”

“最后苦了咱们,不管是不是有人下绊子,咱们都得老老实实干活。这群臭老鼠,邪性了,一有危险扔了私盐就跑,头一次见这样的私盐贩子。要是碰到为盐拼命地私盐贩子,还好对付,就怕这种滑不溜秋的老鼠,连个照面都不打,直接跑路,我们最后都不知道抓谁。”

几位头目坐在屋里,刚想喝点小酒,发发牢骚,这时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刚刚得到密报,今晚上有三股私盐贩子要一起闯柳林路口。”

密报,又是密报,神特么密报。几位头目面面相觑,这几天经常受到密报,也不知道密报是谁送来的。密报很准确,几乎是箭无虚发,每次出兵都有收获,不是盐就是土,可是没抓到一个私盐贩子,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所谓的密报了。

今晚上三股私盐贩子要联合闯关,这特么也太不把盐官镇巡检司当人看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些老鼠们一个教训,否则的话,卢百户就该找人泻火了。

“娘的,简直是欺人太甚,真以为咱们拿他们没办法了?诸位兄弟,咱们各自去通知手下兄弟们,只要能动弹,全部拉出去埋伏起来,只要有了充足的人手,我就不信逮不住这群人的尾巴。”

“对,今晚上不睡觉了,要是还逮不住这群老鼠,咱们也没法混了。”

巡检司众人上下一心,同仇敌忾,戌时中旬,巡检司的人几乎全都去了镇外,而此时贼面具的人也悄悄地埋伏在海宁盐场外。盐官镇比普通镇子要大太多了,而海宁盐场则位于镇子东面,距离居民区有一段距离。今夜,天色出奇的暗,忙碌一天的盐丁们也早早地休息了。

如今整个海宁盐场只有十来个巡逻的壮丁,这些壮丁都是盐场管事请来的打手,真要打起来,陈胡子有一百万的信心能一举灭掉这些人。打手们都是管事请来的私人保镖,并不归朝廷编制,平日里干的也都是些欺压盐丁的事情,真正的战斗力要打上大大的问号。

一个盐场管事而已,能请得起这么多打手?当然请得起,这一点都不奇怪。盐场管事,在这个盐务方面只是不入流的小官,但这个位置绝对是个肥差,简直比知县老爷还美滋滋。盐场管事上边通着盐运司,能直接跟盐商打交道,下边管着整个盐场,盐商们提盐,提多少,什么时候提,都要看管事的。所以,盐场管事们闭着眼睛,随便划拉下,一年下来,光好处费都不会少于万两白银,所以,管事们养十几个打手,那就是小菜一碟。

但凡生活在沿海一带的人,都知道一点,那就是管事们有钱,一点都不比盐商差。陈胡子趴在地上,阴恻恻的哼道:“一会儿进去,干掉巡逻的打手后,留两个人跟我去把管事赵胖子抓住,其他人则转移银子,嘿,赵胖子管了十几年盐场,估计家财少不了。”

“好嘞,老大,你就放心吧,咱们这次就搂草打兔子,顺手把这个赵胖子也刮一刮,早就听说这家伙富得流油了,光小妾就娶了十四个。”

“嗯,这胖子挺会享受的,对了,巡检司那边的情况确认了么?”

“确认了,巡检司的人几乎全跑到外边抓私盐贩子了,根本没防备盐场这边会出事儿。不过,巡检司的人就在镇子附近转悠,咱们这边一动手,他们很快就能赶回来,我们必须要快。”

陈胡子握紧拳头,用力点了点头,“没错,速战速决”。说着话,陈胡子打了个手势,埋伏多时的贼面具们一窝蜂的朝着海宁盐场冲去。

盐场门口立着两座箭楼,可惜,箭楼上空空如也,连个放哨的都没有,守在下边的俩人也在忙着打盹。听到脚步声后,两个守门的还没来得及叫唤一声,便一命呜呼。

陈胡子带着人不费吹灰之力冲进了盐场,里边的打手们起初还能抵抗一番,可半盏茶功夫,就被贼面具杀的落荒而逃。打手们丢下几具尸体,哭爹喊娘的跑了出去,这个时候谁还管得了其他的。赵胖子却没能逃掉,直接成了俘虏。

盐场附近住着许多盐丁,可这些盐丁全都紧闭门窗,根本没理会外边的打杀声。甚至有的人还暗自替贼面具加油助威,管事们整日里作为作风,盐户生活艰难,现在遇到危险了,大家不帮贼面具就算不错了。

起初,陈胡子还有些担心盐丁们会闹事的,毕竟这里是盐场,盐丁们如果蜂拥而上,贼面具们就算再能打,也不是对手啊。好在,如之前预想的那样,盐丁们这些年对上边的人颇有怨言,根本没想过保护盐场。

管事赵胖子挨了一顿毒打,不仅交出了自己藏在盐场的家财,还眼睁睁的看着贼子们将库房里的银子洗劫一空。赵胖子蹲在地上浑身打颤,发出一种杀猪般的惨叫声,“啊啊你们不能这样啊你们把所有的东西弄走,盐场怎么办?”

赵胖子的叫声太刺耳了,叫的让人心烦,陈胡子抬脚将赵胖子踹翻在地,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再叫唤,信不信老子一刀砍在你的猪脖子上?”

赵胖子果然不敢叫唤了,只能无声的抽泣着。天杀的巡检司,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动静,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派人来?哼哼,如果今夜银子被洗劫一空,那都是巡检司的错。

贼面具对这种打家劫舍的勾当熟悉的很,做起事情来非常利索,仅仅一炷香时间,便将银子装箱搬到了外边。银箱装车,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陈胡子等人护着银子一路来到了海边,此时海边上停着一艘船,银箱装船,拉起船锚,船只缓缓驶离水边。

盐官镇外,巡检司的人围着一群商旅,双方全都黑着脸,一脸怒气。一名身材微胖的男子跳脚大骂,“你们这群杀千刀的,你们仔细瞅瞅,这是私盐么?这是大米,你们缴私盐就缴私盐,凭什么找我们麻烦?我们买卖大米还犯法了?”

“你你们不是三家联合卖私盐,强闯柳林路口的么?”一名巡检司总旗官同样黑着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什么三家联合卖私盐,我们卖的明明是大米,不信你们再仔细查查,查出一粒盐来,我们就跪在地上让你们砍脑袋。”

“我”对面的总旗官咧着嘴,瞪着眼,双手直打哆嗦,“你们这群骗子,你们是故意的,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大半夜跑到外边交易大米的,你当我们是傻子?”

“嘿,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们愿意晚上交易大米,你管得着啊。你们巡检司管天管地,还管别人怎么卖大米?这事儿不算完,我要去县衙告你们去,县衙不管,那就去府衙去按察司,还就不信了,天下之大,还没说理的地方了?”

某富商挺着肚子,大声咆哮着。巡检司的人顿时哑口无言,满脸委屈,这特么我们才是被骗的一方好不好,怎么搞得好像你们才是吃亏的一方?

还想跟这群骗子理论一番,甚至想把这群人全抓起来,交给卢百户处置。可还没下定决心呢,后边就响起了哭爹喊娘的叫唤声。

“哎呀不好啦,大事不好啦,贼面具们偷袭了海宁盐场,把盐场库房里的银子全弄走了,卢百户下了命令,让我们赶紧把银子追回来”

“啥?啥玩意儿?”几名巡检司头目惊得都快尿了,怎么就出了这么大事情呢?盐场库房被洗劫一空,这是多大的污点?要是追不回银子,卢百户受罚之前,肯定会把他们这下小头目从头到脚撸一遍。

“快回去,追上贼子们,娘的就知道肯定要出事儿”

总旗官转身要走,可某位富商一把抓拽住了他,“哎,你干嘛去,你说走就走,说抓就抓,你把我们当什么了?你有本事别走,咱们去衙门理论”

“撒手,你撒手,娘的,老子现在没空理会你们,放不放手,再不放手,老子把你们当贼寇同伙处理了。哼,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把我们吸引出来,好让贼子们对盐场下手。”

“你这叫什么话?我们好好的做生意,你们跑来搞破坏,反而成我们的错了?”富商更生气了。

“要不是得到消息,说有人倒卖私盐,谁有空理你们,你们大半夜卖大米,骗”

“骗什么骗?什么得到消息?你们还有理了,哦,别人随便放歌假消息你们就信,你们有没有脑子?我们就半夜卖大米,还专门找深山密林卖大米,你管得着?”

“我”总旗官突然有种哔了狗的感觉,他很确定,这些卖大米的跟今晚的事情脱不了干系,但无凭无据,就把这群人抓起来,那相当于给自己惹大麻烦。到最后要是无法证明这群卖大米的有问题,那自己会更倒霉。可现在倒好,自己不抓人,卖大米的还不乐意了。

拉拉扯扯,吵吵嚷嚷一番,卖大米的总算把巡检司的人放走了。巡检司兵马紧赶慢赶,等循着踪迹找到水边时,就看到两辆空空如也的板车。

看着空荡荡的板车,众人欲哭无泪,完犊子,彻底完犊子了。贼寇肯定走水路离开了,这下还往哪找去,难道沿着海边一艘船一艘船的查?

巡检司衙门,卢芳全快要疯了,巡检司的人重兵出击,结果抓到一群卖大米的。神特么卖大米,这简直是个笑话啊,外边卖大米,盐场被人抢,卢芳全有种感觉,自己这个百户是做到头了。

“你们这群蠢货,到底有没有点脑子,都是猪,都是猪,你们看到大米后,就不觉得蹊跷么?还不赶紧回来,竟然还跟那些卖大米的磨嘴皮子。”

骂到最后,卢芳全都不知道该骂什么了。幸亏这些人还有点脑子,没把那些卖大米的抓了,否则,自己岂不是更头疼?那群卖大米的肯定有问题,没问题就见鬼了。可人家既然敢这么做,那肯定有后手,保不齐这几个卖大米的富商还是些身份尊贵的人,丝毫不怕人查。真要把卖大米的抓回来,那就是请回来几位爷爷。

第548章 闵大人好为难

第548章闵大人好为难

虽然洗劫库房的贼面具那些人,但卢芳全觉得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就贼面具那群贼寇,能请得动那些卖大米的,这些富商更不会闲着没事为了拿几万两银子跟贼面具勾勾搭搭的。这里边肯定有一个幕后推手,这个幕后推手说不准就是海宁县那位大人物。

按察使、皇家海运使、浙江锦衣卫千户,呵呵,这位大人物不是他卢芳全能对付得了的啊。

卢芳全想着该如何善后,如何保住自己的前程,而陈胡子等人则高兴地开怀大笑,一个个想着怎么分银子。货船朝东行驶,眼看着就要靠岸了,这时候不远处驶来一艘大船,大船上全都是黑衣蒙面男。

陈胡子不是瞎子,一看这情况,他就知道要遭殃,这特么是碰到黑吃黑了。为了银子,不拼命也得拼命,贼面具们与突然到来的黑衣蒙面人们展开了一场血战,结果贼面具们丢下了十几具尸体,惨败而终。

陈胡子不甘心,他趴在一口箱子上,死活不想挪开,双眼撇着对面的壮汉,“告诉老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会洗劫海宁盐场?嗯,是谢昆,是谢昆出卖了我,对不对?”

“嗯,你猜的不错,是谢昆出卖了你。不过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如果不是出手不方便,洗劫盐场这点事情也用不到你们出手。谢昆也没干什么,只是说了下盐场的情况而已,是你主动起了贪心,说到底,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没脑子。至于我们是什么人,还重要么?重要的是,盐场是你们贼面具劫的,而在这海面上,也没人知道你们出了事情!”

“哈哈,好计谋啊,好计谋,银子你们得去,罪名让我们背着,你们太狠了,你们到底是谁?”陈胡子双目赤红,满脸不甘。

对面的壮汉耸耸肩,双手一摊,轻蔑道:“我们是谁,你不配知道,来人,送陈胡子去见鲨鱼吧,别浪费了他这一身好肉。”

“”陈胡子发出凄厉嘶吼,“不,这不公平,老子辛辛苦苦,最后却是这个结果,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是谁啊啊”

海宁盐场,第二天一大早,盐丁们就自动的聚集起来,他们没有按时上工,全都堵在管事房外。管事赵胖子一看这情况,直接从侧门溜走了。库房被洗劫一空,一两银子都没剩下,盐丁们跑来要工钱,这特么拿什么发工钱?赵胖子倒是有钱,可这里的工钱应该由盐运司,由朝廷发,他赵胖子干嘛自掏腰包?

赵胖子生怕被愤怒的盐丁生吞活剥了,一离开盐场直接躲到了巡检司,面对卢芳全,他忍不住大吐苦水,“卢百户,你这次无论如何要帮我啊,那些盐腿子全都不干活了,吵着闹着要工钱,还说以前工钱发的太少,必须补上。”

“哎,赵管事,这种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啊,你不是有钱么,先垫上啊!”卢芳全面无表情,他现在一堆烦心事,哪有心思理会赵胖子的破事。要不是看在以前的关系上,早把赵胖子撵走了。

赵胖子哪里肯依,如果只是垫付这一次还好,问题是朝廷要是不补库房的银子,那他赵胖子岂不是要连续付半年的工钱,这特么就是再有钱也消耗不起啊。

杭州布政使司,闽中元剧烈的喘着粗气,方东离等人也是脸色发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近一直忙着对付苏立言,结果却是后方起火,海宁盐场的银子被抢了。抢银子的还是二十几个贼子,二十几个啊,这简直成了浙江最大的笑话。诺大的盐场,有打手护着,里边还住着上千盐丁,外边有巡检司巡逻,就这样被二十几个人抢了,守卫盐场的人都是猪么?

可知道实情后,又觉得一点都不可笑,巡检司的兵马去外边查私盐,盐场的盐丁看热闹,脑袋最后,二十几个人不费吹灰之力洗劫了海宁盐场。

于承恩坐在一旁,气呼呼的说道:“诸位大人,这事儿肯定跟苏立言脱不了干系,就凭那二十几个贼寇,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我们要”

于承恩话说到一半,于承泽便转过头大怒道:“你闭嘴,诸位大人商量要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你以为就你明白,大家都知道苏立言是这件事情的幕后推手,问题是你能找到证据么,你能么?找不到证据,你信不信苏立言倒打一耙,到时候麻烦更大。那几个在镇子外边卖大米的,不是别人,正是徐小公爷的小舅舅王二金。王二金跑到外边卖大米,这是明摆着告诉我们幕后主使是苏立言呢,可我们能怎么办?把王二金抓起来严刑拷打?”

于承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是有点蠢,但不是傻。把王二金抓起来严刑拷打,那南京城魏国公府还不得炸锅,没凭没据的就因为你心有怀疑,就把小公爷的小舅舅抓起来,这是嫌自己麻烦少?

王康紧锁着眉头,冷声道:“此事全坏在卢芳全身上,他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被牵着鼻子走。哎,现在不是追究问题的时候,而是先把问题解决掉。海宁盐场可是浙江第一大盐场,其他盐场可都看着呢,我怕海宁盐场的人一闹事,其他盐场也有样学样,那样可就麻烦了。”

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王康这边话音刚落,闽中元的幕僚师爷捧着一封信走了进来,“东翁,刚刚得到消息,金山盐场、秀山盐场等各大盐场的盐丁也开始不干活了,全都闹着要加工钱。”

“嗯?这么快?”闽中元无比头疼的捏了捏鼻梁骨,盐场克扣工钱这事确实存在,否则之前也不可能出现盐丁围攻按察司的事情了。克扣工钱这事,一直是个隐患,早晚都得爆发,只是没想到在这个节点爆发了。

要解决盐丁的事情,其实办法很简单,给钱就行了。可关键问题是没有多余的钱啊,盐运司、布政使司的钱也都是有预算的,今年的进项大部分都靠盐务收入撑着呢,再分出一部分钱给盐场,那其他地方的钱就不够用,除非大家都忍痛割私人腰包。

私人腰包,谁愿意割呢?赵胖子不愿意,其他人也不愿意

这些年盐丁的收入越来越少,这是事实,闽中元也知道这样下去迟早要出问题,所以,有盐丁倒卖私盐,他也没有太较真,可即使这样,该来的事情还是会来。盐丁收入减少,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管事们贪钱,但更多的是跟盐商们要好处费。真正导致盐丁收入减少的根本原因,不是盐场管事,而是整个浙江官场资金布局造成的。

曾经,闽中元也想做个堂堂正正的好官,一个为民做主,为国谋利的能臣。可自从来到浙江后,一件件的事情逼着他一点点变成今天的样子。

简单点说,浙江有钱,可要钱的人也多,上边两京六部大员权贵要孝敬,下边盐商、织造商、茶叶商要赚钱,浙江官员们也要有好处拿。到处要钱,所以各大盐场的盐几乎有一半转成私盐官卖,得来的钱私用。由于明面上官盐收入减产,真正赚来的灰色收入首先要顾忌权贵以及商人官员,最后也剩不下什么,根本顾及不到盐丁。

搞到最后,那就是明面上账目收入减少,灰色收入又没法顾及到盐丁,那最终结局是盐丁工钱收入减少。

本来盐丁们收入就不多,可闹到最后,最倒霉的还是他们,明明一点好处没捞到,结果还要吃亏。

闽中元也觉得对不住盐丁们,可他也没办法,权贵、商人、官员、盐丁,如果选择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那只能选择最弱势的盐丁了。

羊毛出在羊身上,可当只能活下一部分人的时候,人们会毫不犹豫的杀羊吃肉。

多年来,闽中元一直尽力压制局面,不让盐丁的问题爆发,可终究还是没能压住。当然,这跟苏立言有关系,可仔细说起来,苏立言并不是根本原因,他只是借机会推了一把而已,如果盐场没有问题,苏立言就算想下手也没有机会。

如今问题摆在眼前,那么该怎么办?闽中元靠在椅背上,手指不断敲着桌面,“方大人,如果要补各大盐场的空额,需要多少银子?”

“回闵大人,以前方某统计过,如果补足之前的空缺,大约需要二百六十万两白银”

“二百六十万啊!我们现在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么?”闽中元神情严肃,他希望听到肯定的回答,可让他失望的是,方东离和王康同时摇了摇头。

王康接口道:“闵大人,这可是二百六十万两白银,这真的很难,如果去年的话,要补,我们还能拿得出手。可是现在,海贸收入被掐死,我们直接损失了三百多万两的进项,可需要花钱的方面却省不得。这二百六十万两,我们可以补给各大盐场,可到时候两京六部还有商人们的钱”

“哎,也就是说补了这边就少了那边啊!”闽中元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了,可得到准确的答案后,依旧有些失落。

这是一道选择题,又是一道不需要太多考虑的选择题。选择牺牲一部分,那依旧还是盐丁,恐怕让谁选都会这么选。低头想了想,闽中元沉声道:“诸位,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说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也不为过。盐场乃是盐务之根本,盐场若乱,盐务必乱,所以,必须把眼下的问题解决掉。于承恩,你现在和赵湖翁立刻出城,配合各部人马看好盐场,记住,一定要控制住局面,千万不要动手。”

“不能动手?”于承恩有些发懵,不让动手,那该怎们跟盐腿子交流?

闽中元懒得多解释,用强硬的语气命令道:“对,就是不要动手,现在盐丁们只是想要钱,我们需要安抚他们的情绪,让他们耐心等着,朝廷一定会把钱补给他们的。可要是动了手,群情激奋之下,可就控制不住局面了。”

“哦,我懂了!”

于承恩是不是真的懂了,没人知道,但于承恩自己觉得要做到这一点很难。

于承恩和赵湖翁走后,闽中元看着屋中众人,轻声道:“眼下,我们必须共渡难关才行,方大人,你明天就想办法把那些商人们找过来,让他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在这件事上,本官也会拿出四万两白银,还望大家不要吝啬!”

方东离等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闽中元这是逼着大家掏腰包呢。以前没什么感觉,现在轮到自己掏腰包了,突然觉得无比肉疼。

在闽中元的逼迫下,方东离咬着牙吐出四万两,于承泽拿了五万两,而王康则吐出三万两。闽中元心里闷哼一声,要说有钱,就属王康这个死太监最有钱,科这家伙居然如此抠门。王康也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了,他赶紧讪讪的拱了拱手。

“诸位,你们是不知道王某的难处啊,之前刚刚置办了些良田,耗费不少,如今手中的钱也不多了啊!”

于承泽脸都黑了,你麻痹啊,你一个死太监老是置办田产干嘛,身上不带把,连个香火都没有,弄这么多田产留着当墓地么?除了骂王康是变态有病,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王康了。

王太监心里也挺不服气的,大家一个个知根知底,坐在屋里的哪个不是巨富,谁手上没有个几十万两白银?哦,你们一个个小打小闹,凭什么让我多拿,就因为我是太监,就因为我没有后代继承遗产?

贪钱的时候,一个个不落人后,掏钱的时候一个个扣扣索索,闵大人表示很为难,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第二天,方东离把杭州的商人们召集起来,很快就提起了捐输的事情。盐商们还好说,织造商以及茶商们可就火大了,盐场有问题,三司资金不够用,你找我们卖茶叶卖布的干嘛?分钱的时候没想到我们,要钱的时候想到我们了。

第549章 流血与牺牲

第549章流血与牺牲

盐商们其实也挺不乐意的,以前多少捐输,可都记着账呢,浙江衙门一直说回补,可到现在才还了多少?账还没还清呢,又让我们掏钱。

盐商们掏钱掏的扣扣索索,茶商织造商闭口不言看热闹,方东离坐在主位上脸皮子一抖一抖的,场面十分尴尬。方东离磨了半天嘴皮子,最后只凑了三十多万,这些钱想要补多年来盐场的大窟窿,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方东离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拿刀逼着商人们捐钱吧。

捐输,其实并非商人自愿的,有点朝廷强迫的意思,朝廷有需要,作为吃朝廷饭的官商们不出把子力气怎么行?商人们也认捐,因为捐输和普通捐款不一样,捐输多少,朝廷会想办法补回来,这叫有借有还。可惜,朝廷有朝廷的难处,捐输还款还了很少,这也导致江南商人们再听到“捐输”二字后,全都大皱眉头。

商人们绝对有钱,苏立言在清晏楼弄到了六百多万两,这还是各地巨贾没有尽全力的情况下,如果拼尽全力凑出一千万两都不是问题。可轮到盐运司的时候,吭吭哧哧几十万两,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当然,如果海运司那边不能让商人们看到好处,那么以后再想找商人们凑钱,那可就难办了。

海运司的问题还未可知,但盐运司的问题却迫在眉睫。过了未时,方东离就找到了闽中元,“闵大人,事情不好办啊,想来你也清楚,那些人都是些无利不起早的主,让他们费心尽力的帮忙,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今日凑出三十多万两白银,却是杯水车薪,这可如何是好?”

“不掏钱?这些盐商在想什么呢?各大盐场的问题不解决,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难道他们以为没了那些盐腿子,依旧可以顺顺利利的提盐不成?”闽中元的神色极为难看,他实在想不通,这么简单的道理,那些盐商们不明白么?盐可不是凭空出现在盐场的,说难听点,没有那些盐腿子,盐商们自己去海岸边晒盐?

方东离面露苦笑,他端着茶杯,手指敲了敲,“哎,闵大人,那些人一个个都不是傻子,哪会看不到这些问题呢?他们只是不觉得这次的事情有多严重而已。以前盐场的人也闹过事情,但每次都被压了下去,商人们也都习惯了,自然觉得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像往常一样,都指挥司派兵过去,再加上一些海椒帮一旁助阵,盐腿子们也就不敢闹腾了。说到底,是咱们以前对盐丁打压的太厉害了,商人们都已经失了畏惧之心。”

闽中元不由自主抽了口冷气,他竟然把这茬给忘了。也不怪商人们这么想,以前盐丁们一闹腾,没几天就被打压下去,这次又有什么不同?还煞有介事的捐款,那可是二百多万两白银呢,谁愿意掏这个钱?

可闽中元以及方东离等人很清楚,这次还真跟以往不同,以前浙江是布政使司、盐运司以及都指挥使司的天下,现在呢,浙江多了一个苏立言。整个浙江四个半封疆大吏,唯有苏立言这个家伙不是一条心的。盐场的幺蛾子就是苏立言推波助澜折腾起来的,这个时候还像以前一样强行镇压,这不是正中苏立言的下怀么?强行索要银两,也不是不行,但闽中元还做不出这种饮鸩止渴的蠢事。

钱到用时方恨少,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饶是闽中元再聪明,面对缺钱的局面,也是一筹莫展。苏立言那人鬼精鬼精的,当初还不是因为缺钱愁的想上吊?

靠在椅背上琢磨了好一会儿,闽中元终究是觉得造成眼下这种局面的根本原因还是财路被断了一条。浙江官商一体,下治万民,上通朝堂,靠的就是资金充足。一条财路是盐务织造和茶,另一条财路便是海贸。如果海贸这条路不被掐断,也不用这般发愁了。

思来想去,闽中元还是觉得不能如此被动下去,“方大人,东海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如果我们能在短期内重新打开海路,也不用担心后边资金不够用的问题了。”

“已经着人联系那边了,不过徐文定也看准了我们的难处,要吃掉我们五成的红利,现在还在谈着呢!”

五成?闽中元嘴皮子发抖,如果不是刻意压制心中的怒火,他现在就破口大骂了。真是够贪心的,只是转手倒卖一下而已,就要吃掉五成的利润,那最后大多数好处都没海盗们吃掉了。

看出闽中元心中生气,方东离放下茶杯,小声道:“闵大人,其实这很好理解,雪倾城被灭,海狮子投靠了海运司,现在东海一带剩下的就只有宋天王这一股势力了。最近海运司忙着内务,没时间清理东海,宋天王可以说是纵横东海无敌手,宋天王要是不点头,别人一袋粮食也别想运出海。而且,宋天王对咱们的态度一向不怎么好,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当初扶持雪倾城的时候,没少削弱宋天王的实力,现在咱们有求于他,他自然要借机报复一下的。”

闽中元总算面色不虞的点了点头,“这一点,本官自然明白,但这个宋天王是怎么想的,他难道不明白么,现在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等着海运司做大后,以后还有他好日子过?哼,以后他求我们的地方多了,他现在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哎,宋天王为什么会这样做,那下官就不得而知了,这个宋天王行事向来神秘,少有人能摸清他的想法。”

“算了,尽快把事情谈下来吧,少吃点利润就少吃点,我们现在迫切需要宋天王帮忙开辟一条新的海路。只要海贸还能继续,就能暂时解了燃眉之急。”闽中元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银库的事情也要继续查,这事跟苏立言脱不了干系,如果能把那笔钱追回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杭州城里,闽中元等人为了弄到钱,可谓是绞尽脑汁,而此时坐镇海宁县的苏大人同样也不轻松。推泼助澜也好,添油加火也好,挑拨离间也好,反正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一场大戏已经拉开了帷幕,最后会以何种方式收场,那就不是他苏立言能控制得了的了。

“三弟,盐官镇那边刚刚传来了消息,都指挥使司已经派兵进驻盐官镇,同来的还有于承恩。不过那些兵马表现的很克制,一直驻扎在盐官镇外边,并没有对盐场的人下手。”

铁虎说完,苏瞻便捏着一根柳枝微微发怔。他希望双方能产生激烈的冲突,只有事情闹大,按察司才有充足的理由插手盐场事务。可同时,心中还隐隐有些不忍,一旦冲突,就必然会流血,最后会死伤多少人?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苏某人弄出来的。如果死伤一些人,那他苏某人也该承受良心的谴责。

“大哥,你说我是不是很残忍,心里竟然盼着盐场流血,盼着有些人去死”抬起头,苏瞻长叹一口气,眼中透着浓浓的愁绪。

铁虎挠挠头,随后翘了翘嘴,“残忍?比起闽中元那些人来,三弟做的事情又怎么算得上残忍呢?当初雪倾城带人攻打温州,半路洗劫整个黄岩城,又有多少军民遭了毒手?虽然没有一点证据,可我们都很清楚,在江南一带,能够做雪倾城的幕后之主的,只有杭州城里的那些人。”

“真要说残忍,也是那些人,他们才是真正的枉顾百姓死活,为了一己私利,可以什么都不顾及。现在盐场的事情,为兄是看在眼里的,虽说三弟的手段有些阴狠了些,可初衷是好的。流血,是必须的,那些盐丁想要得到该得的钱,又不想流血,那怎么可能呢?即使没有三弟使用手段,盐丁们依旧会跟上边的人起冲突的,流血不可避免,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而你,只是让时间点提前了一点罢了。”

苏瞻有些诧异的看着铁虎,良久之后,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大哥,你什么时候这般会劝人了,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貌似挺有道理的。”

“哈瞧你说的,为兄一直跟在你身边,难道还不能有点长进了?三弟,为兄不是说大话,前不久,为兄刚把《诗经》看了一遍,觉得颇有益处。”

“《诗经》?”苏瞻顿时就无语了,你一个天天喊打喊杀的粗汉,看什么《诗经》啊,陶冶情操?

“得了,不管这些烂事了,尽人事听天命吧,不过,我总觉得杭州城那些人不会老老实实按照咱们的套路出牌的!”苏瞻的担忧也不是毫无理由,最近杭州城太平静了,这一点都不像闽中元的风格。

“杭州城有大小姐盯着呢,咱们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吧!”铁虎倒是很想得开,“三弟,要不要咱们再派人去加把柴火,盐场那边太过平静了,也不是好事。”

“不,让咱们的人按兵不动,什么都不要做。之前,咱们做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发展,就要看天意了。这个时候再插手,只会适得其反,都指挥司的人像疯狗一样盯着我们,就等找我们露出破绽呢。现在,只要我们按兵不动,都指挥司就别想抓住我们的把柄!”

苏瞻明白一个道理,越是关键时刻,越要忍得住。当你不知道该如何做的时候,那就什么都不要做,有些时候,做得越多,错的越多。铁虎觉得苏瞻有些太过谨慎了,但他也不会违逆苏瞻的意思。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铁虎和冷无涯已经服了这位义弟,二人对苏瞻的决定几乎是言听计从。

盐官镇海宁盐场,最近钱塘大潮,前来观察第一潮的人不少,同样,在镇上待着无事可做的盐商也不少。这两天盐场罢工,一粒盐都提不出来,外边有都指挥司的兵马驻扎着,鬼知道这局面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整个盐官镇,除了观看钱塘大潮的游客心情不错外,其他人全都一脸阴郁,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盐官镇要出事。几千盐腿子闹腾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会出人命的。

镇子外边,驻扎着两路人马,一路上都指挥司兵马,一路是三河帮和海椒帮的人。于承恩坐在营帐里,手上抓着根鸡腿,吃块鸡肉,然后喝口热酒。明明过得不错,但于承恩却一脸怒气,“这些盐腿子,简直是给脸不要脸,要不是闵大人严令不得伤人性命,老子早就让人把这群盐腿子打回去了。”

赵湖翁闷头喝着酒,脸色红红的,“于二爷,话不能这么说,闵大人既然这么吩咐,肯定有他的道理吧。”

“狗屁的道理,我看闵大人还有大哥他们,就是胆子变小,有些怕苏立言了!”于承恩无意之间,竟然说了一句大实话,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居然聪明了一回。

赵湖翁咧着嘴角,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叫什么话?吃了苏立言这么多亏之后,要是还不怕苏立言,那不是脑袋有坑么,我赵湖翁以前何等嚣张,现在一想到苏立言,便会头大如斗。唯有于二爷,还不把苏立言当回事儿。

于承恩嚣张,自然有他嚣张的原因,当初齐木出事,本来于二爷是牵扯其中的,可最后又怎样,还不是好好地?以前苏立言动不了他于二爷,现在也依旧动不了。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名五大三粗的壮汉冲了进来,由于跑的太快,差点一头撞在案子上。

于承恩放下鸡腿,抖着油乎乎的大手骂道:“老罗胖,你屎尿憋裤裆了,这么急吼吼的?”

“二爷、赵爷,你们快出去看看吧,盐场的人又来闹事了!”

“什么?”

于承恩猛地站起身,满脸怒气,“这群盐腿子,老子不去找他们,他们竟然来找我了。”

说着话,于承恩捡起旁边的大铁棒,甩着袖子出了屋。

第550章 事态升级

第550章事态升级

于承恩速度太快,赵湖翁反应有点慢,最后想拦都没拦住。赵湖翁脑袋有点懵懵的,他有点想不明白了,最近盐丁一直在闹事,你于二爷这么激动干嘛?

这段时间吃了不少亏,赵湖翁也已经学乖了,那个苏立言猴精猴精的,千万不要有把柄落他手里,否则以苏立言的能耐,要是不把人玩的掉一层皮不算完。越是关键时刻,越要小心谨慎,可自己学乖了,为什么于二爷还没学乖?盐丁闹事,只要他们不动手不打人,你激动个啥呢?叹口气,赵湖翁赶紧跟了出去,他生怕于二爷把这里当成杭州城,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当时让于二爷一起来,好像是希望于二爷看着他赵某人的吧,怎么实施情况反过来了?来到外边向东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片乌压压的人群,盐丁们堵在路口上,人挨人人挤人,几乎将整条路都塞满了,他们高举着手,不断大喊着:“我们要吃饭,给我们钱,给我们钱”

这口号当真是够直接的,要钱?谁不想要钱啊,关键是钱是这么容易要到手的?于承恩吐口唾沫,双臂一挥,大声吼道:“给我上,把这群盐腿子拦住,谁要是敢冲过来,给老子打,狠狠地打,打死算我的。”

于承恩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这些年在整个浙江,他一直是这么做事的。哪怕脑袋里依旧想着闽中元的嘱咐,可习惯哪是说改就能改的?话一说完,于承恩就想起不能硬来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总不能再当场吞回去吧,他于二爷还要不要脸了?此时,于承恩神色阴鸷的站在路口中央,心里不断大鼓,盐腿子们一定要知难而退啊,要是盐腿子们不退继续来硬的,那他于二爷该咋办?是灰溜溜撤走,还是打死打伤几个?

赵湖翁终究是来晚了,他听到于承恩的话之后,气的直跺脚,一头白毛随风飘舞,越飞越凌乱。于二爷啊,于二爷,盐腿子们现在已经被逼急眼了,你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不是火上浇油么?

果不其然,看到三河帮和海椒帮的恶痞拦住了路,他们当即就火大了。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更何况是一群盐丁。上边不给盐丁活路,还不允许我们发表下意见了?一名五十多岁的男人撸着袖子,挥舞着小锄头,“兄弟们,冲过去,今天咱们就要一句准话,到底什么时候能把该拿到的钱拿到手,今天要是不得到一句准话,咱们就不回去了。”

“对,不回去了,冲过去”盐丁们同仇敌忾,身后妻儿老小也不落后,一个个红着眼睛乱哄哄的往前冲,有的人手里拿着饭碗,一个个态度坚定的很。今天要是没个准话,大家就不走了,坐在地上要饭。上边天天说什么在准备银子,可到现在一两银子都没见到,这摆明了就是拖延时间呢。

盐丁们有组织无纪律,冲起来像一群撒欢的羊,可胜在人多势众,海椒帮的人几乎是要一个人拦着三四个盐丁,这哪里拦得住,顾此失彼之下,防线很快就被冲了个七零八落。有几个倒霉蛋躲避不及,被带倒在地,随后就是无数只脚丫子踩上去,疼的嗷嗷直叫。

疯了,疯了,盐腿子们居然敢不把他于二爷放在眼里。于承恩脸色有点挂不住,要是连这些盐腿子都压不住,那他于二爷岂不成了浙江的笑话了?

“娘的,都冲上去,拦住他们,给老子打,打死这群不开眼的盐腿子!”许多恶痞就等着于承恩这句话呢,有了于二爷的咆哮,恶痞们攥着手中的木棒刀枪,不断地朝盐丁们招呼。冲在最前边的盐丁当即遭了毒手,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被木棒敲中脑袋,鲜血横流。

鲜血流出,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恶痞们发泄着心中的暴虐之气,而盐丁们也被刺激的有些歇斯底里了。不让我们活,你们也别想好活。如今一家人吃了上顿没下顿,活在死亡边缘上,现在还被恶痞们打。人一旦被逼到绝境,那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一个中年人了将受伤的少年拖回去,搂着他急声问道:“三娃子,三娃子,你怎么样了?倒是说句话啊,你可别吓唬老叔,老叔经不起吓啊,三娃子”

任凭中年人如何喊,三娃子已经醒不过来了,旁边一名妇人伸手探了探三娃子的鼻息,随后一屁股跌坐在地,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当家的,三娃子没了他没了”

中年人身子一颤,浑身散发出一丝戾气,放下三娃子的尸体,他站起身朝着恶痞们冲了过去,“你们这群天杀的,爷爷跟你们拼了兄弟们,跟他们拼了,反正怎么着都是个死”

“拼了,打死这群狗娘养的”盐丁们怒吼一声,或许是因为三娃子的死,或许是因为对生的渴望,或许是因为绝境的压迫。这一刻,一直温顺如绵羊的盐丁,爆发出一股无穷的力量,他们怀着悲愤的心情,勇敢的冲了上去,一个倒下,另一个补上,前仆后继,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疼,哪怕流血死亡也在所不惜。

绵羊突然变成一群恶狼,这让恶痞们没想到,同样也出乎于承恩的意料。以前,盐腿子们不是没闹过事情,但之前闹事,只要用上一些血腥手段,他们就会吓得缩回去,可是这次,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居然丝毫不退。

到了此刻,要说不后悔,那是假的。可这个时候后悔也没有用了,双方战况加剧,不断有人倒下,乱糟糟的人群中,只要倒下,那就别想再站起来。最惨的还是海椒帮的人,只要倒在地上,立刻遭到七八个盐丁的围殴,被揍的是出气多进气少。

赵湖翁恨不得一脚踹飞于承恩,这个于老二,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就半柱香时间不到,事情被他弄成了这种地步。赵湖翁没跟于承恩一样往前冲,这个时候冲上去,那不是送菜么?

“大能子,你赶紧去穆将军那里,让他赶紧调兵过来,今日是无法善了了!”赵湖翁神色凝重,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闵大人他们的意思,是好好安抚盐腿子,至少要拖延一段时间,可现在倒好,居然到了不得不调兵的地步。都指挥司的兵马一旦加入混战,那最后死伤多少,就真的不好说了。

大能子听了赵湖翁的命令,一路跑的跟狗一样,穆柯所一听事态紧急,也顾不得闽中元的命令了。要是还犹豫不决,导致于二爷被盐腿子们弄死的话,那于将军盛怒之下还不得剁了他穆柯所?

三千都指挥司兵马急速赶赴镇子南边,也就两盏茶功夫,就已经来到了盐丁的侧翼。盐丁们人多势众,可到底是一群为乌合之众,他们仗着人多欺负下海椒帮还行,可面对都指挥司的兵马,就有些无能为力了。

冲突一旦开始,就已经超出掌控了。为了救出身陷混战中的于承恩,穆柯所只能选择速战速决,尽快将盐丁压下去。慢慢抬起手,穆柯所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忍之色,“弓箭手准备,对准最中央位置射两轮,其他人准备好冲上去,把这些作乱的盐丁赶回盐场。”

两百多名士兵张弓搭箭,一声令下,箭矢抛飞,半空中如雨的黑点落下,大地上响起阵阵哀嚎。盐丁队伍除了青壮,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他们哪里挡得住突如其来的箭雨?仅仅第一轮箭雨,就有十几个人倒在了人群之中,冲在前边的盐丁们睚眦欲裂,他们没想到官兵居然这么狠,竟然直接用弓箭射。

紧接着又是一轮箭雨,拥挤的人群根本无法躲避,箭雨之下,几乎箭无虚发,一名六七岁的小男孩直接被钉在地上。穆柯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心中很不忍,他的良心深深的不安。可是,他穆柯所也没有办法,这些盐丁们闹事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幕了。

闹事?有没有想过是什么下场?在浙江这片地方,谁能撼动布政使司、盐运司和都指挥司?或许,苏立言算一个,可惜,盐丁们不是苏立言。

顷刻之间,靠着悍勇之气奋力冲杀的盐丁们被打乱了,接下来他们只能一步步后退,一路上不断有人倒下。来的时候喊着口号,回去的时候遍地哀嚎,那条宽阔的道路也被染成了红色。

这不是冲突,这是单方面的屠杀,好在,穆柯所除了一开始使用了雷霆手段外,接下来并没有痛下杀手,否则,这一路上会死多少人,真的不敢想象。

盐丁们最终被困在了盐场之中,一场轰轰烈烈的示威,变成了一场惨剧。盐场中有无数人放声痛哭,一路上死了多少人?没法统计,只知道死了很多很多。天杀的朝廷,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给留么?

海宁盐场发生的惨剧,触动了其他盐场的盐丁,一时间各大盐场的盐丁各自武装了起来,他们死守着盐场,开始跟朝廷对峙起来。盐丁们觉得要不到钱的,既然这样,那就豁出去了,我们把盐场占了,朝廷想要盐,就用钱来买吧。抢占盐场是什么罪名?那是要抄家灭族的。

可发生在海宁盐场的事情,让盐丁们知道了一个道理,什么罪名不罪名的,只是死法不一样而已。

海宁县衙,苏瞻面色冰冷,眼神阴鸷可怕。自从得到海宁盐场的情报后,整颗心都沉了下去。一场冲突而已,居然死伤两百多人,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些人是因为他苏立言死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自己终究不是闽中元啊,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眼前的一切。

“畜生,这群畜生,都疯了么?于承恩这个狗东西,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终于,苏瞻大怒而起,狠狠地拍着桌子。砰砰的响声,震得所有人大气不敢喘。

杜仲源叹声道:“立言,你又何必如此生气?于承恩此人一向如此,根本分不清轻重缓急。我们只是想着闹点冲突罢了,却没想到因为于承恩的原因,闹出这么大乱子。死伤这么多人,各大盐场的人恐怕不会跟朝廷谈了,他们现在霸占着盐场,这是豁出去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处理于承恩,也不是得到盐,而是如何处理这些闹事的盐丁。霸占盐场,朝廷是不可能容许这种情况存在的,这等同于造反。”

苏瞻只是想借盐丁闹事,弄点冲突,然后以此为由插手金山盐场和海宁盐场罢了,可谁又能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局面?眼下,盐丁霸占盐场,铁了心跟朝廷对峙,这种情况不是苏瞻想看到的,同样也不是闽中元想看到的。

杭州布政使衙门,闽中元提着一根铁棍,狠狠地抽着院中的大槐树,一棍又一棍抽下去,树皮脱落,手心流血,但他依旧没有停下来。衙门里的人只敢远远看着,没人敢上前劝说一句。了解闽中元的人都知道,闵大人只有在极度郁闷,嫉妒愤怒的时候,才会选择这种方式发泄心中的郁闷之气。

整整抽了半个时辰,直到累的胳膊再也用不上力气,闽中元才踉踉跄跄的朝后堂走去,推开门,留下一句话,“备轿,本官要去一趟按察司。还有,于将军,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于承恩一条命,你赶紧把他弄回来吧”

于承泽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当闽中元走进房间后,于承泽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要不是自己手握浙江兵权,恐怕闽中元盛怒之下就把二弟于承恩斩了。二弟这次犯的错太大了,大到连他这个做大哥的都不好意思求情说好话。

本来守着盐官镇什么都不做,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可偏偏于二爷让事件升级到了无法掌控的地步。猪么?就算是一头猪,也不可能笨到这种地步啊。

盐丁们霸占了盐场,这已经不是要钱的问题了,这是用盐场胁迫朝廷呢。堂堂江南鱼米之乡,富饶之地,居然出了这种事情,让京城里的大人物怎么想?

第551章 请给马吃草

第551章请给马吃草

盐场被盐丁霸占,不少管事们也被绑了起来,附近的巡检司也被搞得鸡飞狗跳。眼下事态越来越严峻,严峻到苏瞻已经顾不上自己跟闽中元之间的争斗了,在保住盐场这件事情上,苏瞻和闽中元是一条心的。结束了议论后,苏瞻便带着人来到了关押魏汤逆的地方。

当苏瞻去见魏汤逆的时候,杭州城内的闽中元穿戴整齐后,乘着一顶轿子来到了浙江按察司衙门。如无必要,闽中元不想来按察司衙门,官场上,一言一行,都有着不同的意义。或许,在普通人看来,这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串门,可落在官员商人眼里呢?

作为浙江布政使,却亲自来到了按察司衙门,最重要的是现在按察使苏立言还不在杭州,如今整个按察司衙门能够说得上话的也只有那位张大小姐了。这种情况下,闵大人还是来了,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在长时间的争斗后,闵大人第一次放下了身段。闽中元知道自己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盐场的事情已经超出掌控范围了,局势糜烂下去的话,最终倒霉的还是他闽中元以及方东离等人。苏立言只是按察使,再加上兼任皇家海运使,就算担责任也只是很小一部分。这次有求于苏立言,不得不放下身段了。

自从浙江八大盐场出了事情后,消息像风一样不胫而走,仅仅两天时间,苏州、江宁府、南直隶以及浙江、福建等地的盐价腾腾的往上涨。老百姓就把断盐,所以疯狂存盐,很多人拿出一年的积蓄去买盐,如此一来,盐价要是不涨那就见鬼了。而事实上,市面上流通的盐真的越来越少了。

老百姓疯抢,而盐商们的盐越来越少,却又无法继续从盐场提盐,那最终的结果是盐价一个时辰一个样。巳时还是一个价,到了午时可能就翻了一倍。

闽中元不敢想象,局势继续发展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江南的盐价已经涨成这样子,那江西以及湖广的盐价岂不是上了天?闽中元不怕盐丁闹事,他真正怕的是民怨沸腾。浙江这边真要是乱起来,他这个布政使首当其冲,躲都躲不开,到那个时候,谁也不会保他,因为保不住。

来到按察司衙门后,就看到两个身穿捕服的男子一起走出来。闽中元轻轻地皱了下眉头,他认得这两个人,这二人不是杭州知府衙门的捕头孟喜和马鹏山么?孟喜和马鹏山可是何正文的人,以前汪旭和魏训煌也设法拉拢过,却没有成功。这二人来按察司做什么?难道是何正文有了新动作?

自从齐木的事情后,杭州知府何正文就成了苏派的得力干将,这家伙迅速跟布政使衙门划清了界限。不过何正文从没做过什么事情,闽中元也没怎么将此人放在眼里。虽说何正文成了苏派的人,但知府衙门大部分权力在汪旭和魏训煌手中握着呢。

来到门口,孟喜和马鹏山行了一礼,便自动让开了一条路,“闵大人,大小姐在西厅等着呢。”

“嗯,张小姐知道本官要来?”闽中元问完话,就暗道一声愚蠢。以苏立言和张紫涵的能耐,布控整个杭州城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西厅,原来是六房户房的签押房,后来陶甑和颜枣相争,张紫涵暗中使了些手段,将财政大权收了回来。自那以后,张紫涵便将自己会客的地方放在了西厅。

房中,两盏香茗冒着淡淡热气,闽中元推门而入,张紫涵抬头看了门口一眼,“闵大人来的挺快,茶水还未凉,快请坐吧。”

闽中元嘴角抽了抽,同时心中一惊。真不愧是张家大小姐,这心思果然深不可测。来按察司衙门,只是临时决定的,整个布政使衙门都没人知道,就更别提提前报信了。可是,张紫涵却提前准备好了两杯茶,仿佛算到了他闽中元会来一般。

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闽中元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两口,果然是不冷不热,温度适中。哎,苏立言找了个好女人啊,怪不得苏立言敢放心在外边折腾,有张大小姐这样的女子坐镇杭州城,苏立言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张大小姐解决不了的事情,那苏立言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二人面带微笑,气氛和谐,丝毫没有针锋相对的意思。闽中元并没有急着提正事,他说起以前的事情,颇有些唏嘘不已,聊起往事,仿佛回到了过去。早年间,闽中元曾在北直隶任职过一段时间,也曾受过张懋的恩惠,所以话里话外以张紫涵的长辈自居,一副一家人的样子。

张紫涵不急不忙的答着话,还笑着喊了一句叔父,这让闽中元开怀大笑。二人有说有笑,宛若一对刚刚相认的叔侄。张紫涵越是如此和善,闽中元越是尴尬,仿佛所有的心思都被对方看透了,自己这番做作,就像一个小丑。

苏立言难缠,张大小姐更难缠。踌躇片刻,闽中元终于将话引到正题上,“大小姐,盐场的事情想来你也听说了,现在盐丁们占着盐场,铁了心与朝廷对抗。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是盐务事关民生,关乎民间稳定,这才两天时间,各地盐价一个时辰一个样,单单浙江境内,盐价已经翻了十倍。民间已经是怨声载道,若是长时间断盐,必生祸乱啊。”

闽中元面色焦急,带着忧愁之色,张紫涵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闵大人所言甚是,本小姐也有此担忧,所以此事必须尽快解决,宜早不宜迟。闵大人何不调集都指挥司兵马,进攻盐场?那些盐丁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似这些枉顾朝廷法度的暴民,就该以雷霆手段灭之,待都指挥司兵马一到,必然是秋风扫落叶,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与闽中元不同,张紫涵的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淡淡的笑。闽中元听完后,眼睛差点没瞪出来,如果不是听得真真的,他都以为自己听岔了。

神特么雷霆手段,神特么秋风扫落叶,要是事情这么容易解决,本官还要放下身段来这按察司衙门么?瞅见张紫涵嘴角的笑意,闽中元就觉得很不舒服。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张紫涵是故意说这些话恶心人的。剿灭盐丁,那是小菜一碟,问题是剿灭以后怎么办?

盐场是干嘛?是用来产盐的,说到底,真正需要的是盐,如果盐丁死伤过重,那以后谁帮朝廷产盐?重新抓一群百姓当盐户?到时候又得起乱子,谁好好地愿意当盐户?盐场不会凭空产盐,全靠盐丁们呢,所以明明盐丁们狠狠打了朝廷的脸,可闽中元偏偏不敢痛下杀手。

“咳咳,大小姐所言,倒不失一个办法,但也是无奈之举,若无必要,还是莫要采用如此手段。盐丁们闹事,也是生活所迫,他们也没想造反,所以还是采用一些柔和的手段比较好!”

“嗯,闵大人心慈善良,心怀百姓,不愧是浙江最大的父母官,紫涵自愧不如。直接用兵不可取,那又该如何呢?”张紫涵虚心讨教道。

闽中元咧着嘴角,神情越来越尴尬。右手习惯性地抬起来,却发现对面坐着的是张紫涵,不是布政使司的官员,在张紫涵面前可轮不到他闽中元指点江山。于是乎,右手停在半空,可有不好意思重新落下,最后,只好挠了挠脸颊。

“哎,本官也想过了,盐丁们想要的无非是钱,只是数目太大,盐运司以及布政使司实在拿不出来。倒是苏大人这边,年后清晏楼商人们捐输不少,新月山那边还有金矿产出,短期内海运司资金充盈。如今事情紧迫,可否请苏大人先从海运司拆借一部分资金?只要能解决盐场的事情,本官及浙江所有百姓都会感念苏大人的善举。而且浙江要生出什么乱子,也不是苏大人想看到的局面吧?”

张紫涵心中冷笑,说来说去,是看上海运司的钱了。说的倒是好听,浙江百姓感念恩德,感念有个什么用?其实具体情况如何,张紫涵看得透透的,无非是盐场的问题闹得太大,超出掌控,闽中元这些人处理不了,无法收场了,就拉着苏大人一起背黑锅。

不过张紫涵也没法直接拒绝,正如闽中元所言,浙江生乱,是睡也不想看到的局面。海运司初建,舰队出航九州岛,现在还未返航呢,如果浙江闹什么乱子,对海运司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于公于私,都得跟闽中元暂时合作一把。可要让自己白白掏钱帮忙,那也是不可能的。

蹙起眉头,思虑一番,张紫涵转头道:“闵大人,让苏大人帮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大家同为浙江父母官,就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不过盐场的事情,谁也不清楚,事情闹这么大,盐场那边的人要说没问题,谁信呢?所以,不管怎么样,有些人该处理还得处理,就是不知道闵大人是怎么想的。”

闽中元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变了几变。有问题的人该不该处理?肯定该处理啊。可问题是苏立言要处理的人肯定不是有问题的人,他要处理的是布政使司以及盐运司的亲信,然后安插自己人,暗中掌控盐场。

张紫涵话里话外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帮忙没问题,但要把金山盐场和海宁盐场的控制权交出来,否则免谈。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想什么美事呢?

其实来之前,闽中元就想到会付出什么代价了,而张紫涵要价也不过分。金山盐场和海宁盐场给苏立言,然后苏立言帮忙把盐场的乱子解决掉,仔细算起来,并不吃亏。心中已经接受了张紫涵的条件,可闽中元却一副为难之色,纠结了约有半盏茶功夫,方才点了点头。

“既然要解决盐场的问题,那自然是有问题的人该处理就处理,若不是这些人作妖,盐场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原则上,本官是不会拦着的!”

“如此便好,那事不宜迟,本小姐这就派人知会苏立言一声,让他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处理眼下的事情!”张紫涵慢慢起身,闽中元也不想多待,拱拱手便告辞而去。

当迈出西厅屋门那一刻,那张愁容满面的脸突然舒展开,在阳光下就像一张盛开的花。闽中元笑了,笑容中带着点恶意。苏立言,你们以为手握海宁盐场和金山盐场,就可以畅通无阻的买卖盐了?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简单,那盐务的水也不会深不见底了。呵呵,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张紫涵站在门口,看着闽中元一步步离开按察司。闽中元在笑,她也在笑,只是笑的原因却不一样。闽中元包藏祸心,这一点张紫涵一清二楚。两座盐场的掌控权,说让出来就让出来,是不是太痛快了点?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可闽中元也不想想,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又真的能难得住苏立言和她张紫涵么?

不知何时,萧绮月领着冯子珊出现在张紫涵身后,她幽声道:“大小姐,这个闽中元没安好心呢,他一定不会让我们顺顺利利的卖盐的。”

“当然,否则的话,他怎么肯轻易将两座盐场让出来?”张紫涵抿嘴一笑,满脸轻松,“自从插手盐务后,我们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先拿盐引,再拿引岸,最后是盐场,现在这三步最难的棋都走过来了,还怕后边的小麻烦?”

张紫涵有着无穷的信心能笑到最后,因为闽中元那些人执着于盐务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海宁县民宅柴房内,一张方桌,四碟小菜,一壶酒,两只酒杯,然后两个人相对而坐。苏瞻背对着门口,魏汤逆正对房门。

第552章 各怀心机的合作

第552章各怀心机的合作

苏瞻面带忧愁,而魏汤逆则是满脸疑惑。如今魏汤逆已经知道了苏瞻的身份,对面这个年轻人可是副按察使、皇家海运使苏大人,正因为知道苏瞻的身份,魏汤逆才疑惑不解。堂堂苏大人,跑到柴房里跟我一个私盐贩子喝酒聊天,怎么想都想不通。

苏瞻自顾自的满上一杯酒,随后一饮而尽,看着对面的魏汤逆,突然摇了摇头。苏瞻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忧愁,连笑容都带着苦涩,“魏汤逆,你知道盐官镇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魏汤逆对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唯独放不下盐官镇,因为那里是他的家,他的家人还在海宁盐场呢。几乎不受控制的,他脱口问道:“盐官镇发生了什么事情?”魏汤逆真的很急,能让苏大人这般发愁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这些天一直被关在柴房内,对外边的事情一无所知。

苏瞻放下酒杯,将都指挥司大军压境,盐丁与海椒帮流血冲突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当说到盐丁霸占盐场,与朝廷对峙后,魏汤逆放在桌子上的右胳膊不断发颤,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魏汤逆大字不识一箩筐,可是他也知道简单的冲突闹事跟霸占盐场完全是两个概念。似乎看透了魏汤逆的内心,苏瞻小声道:“魏汤逆,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么?”

魏汤逆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苏瞻叹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会不知道?你是不敢想,不敢说吧?霸占盐场,知道这是什么性质么?这是在谋反,这是犯上作乱。占着盐场,盐场出不了盐,外边的盐价一个时辰一个样,到最后必出民乱。朝廷还能怎么办,对于这种霸占盐场,谋反作乱的人,绝不会有半点姑息,必然是派大军剿灭。”

扑通,原来是魏汤逆身子剧烈的颤抖,从矮凳上跌了下来,他顾不得酸痛,跪倒在地,不断磕着头,“苏大人,求求你了,你帮帮他们吧,他们绝对不是真心要谋反,他们只是一群被逼的没有活路的人。求你了,苏大人,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你,帮帮忙大家吧”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之前本官找过你,若你那个时候答应帮忙,何至于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苏瞻面带怒色的看着魏汤逆。如果魏汤逆之前不畏惧盐运司,帮忙搞定海宁盐场,也不会有之后的乱子了。

魏汤逆忙不迭的磕着头,“是小的错了,苏大人,求求你了,帮帮我们吧,只要能让大家熬过这一关,苏大人让小的做什么,小的就做什么。”

“本官的吩咐,你可愿意听?”苏瞻站起身,俯视着魏汤逆。魏汤逆头也未抬,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听,一定听,大人,你需要小的做什么?”

“你现在立刻回海宁盐场,到了盐场后,告诉那里的人,耐心等待,一天后,盐场拖欠的钱会一分不差的全都发到大家手中。如果驻扎在外边的官兵进逼盐场,不要反抗,如果再出什么乱子,就算是本官有通天之能,也保不住你们,你可听明白了?”

“明白,听明白了,小的这就去盐场!”魏汤逆再次磕了几个头,慌慌张张的出了柴房。由于苏瞻早有吩咐,也没人拦着他。为了保证魏汤逆安然无恙的回到盐场,苏瞻还安排了四个锦衣卫护送他去盐官镇。

如今的盐官镇处在一种紧张的氛围中,那种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盐官镇已经有多长时间没经历过兵灾了?算不清楚,只知道很久很久了。谁又能想到,冲突的来源竟然是支撑着整个镇子的海宁盐场。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魏汤逆回到了盐场,盐场的人看到魏汤逆后,顿时大喜过望,仿佛重新找到了主心骨。一名身材健壮青年举着手里的铁锹,大声道:“魏哥,老天爷保佑你平安回来了,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官兵和海椒帮欺人太甚,咱们跟他们拼了。”

“敖青,你闭嘴,到底是谁闹腾着抢占盐场的?你们知不知道占据盐场会是什么结果?之前无论我们怎么闹腾,朝廷方面都会忍着,顶多有些冲突,可抢占盐场,这是在造反啊。你们伸出脖子看看外边,都指挥司的兵马按兵不动,巡检司的人也撤了出去,他们在干嘛,他们在等援兵呢。不出两日,一定会有更多的兵马来剿灭我们,谋反啊,谋反啊”

敖青脸色一滞,“魏哥,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朝廷欺人太甚了,不给钱也就算了,还打死打伤我们那么多人,难道我们就忍气吞声?”

魏汤逆握紧双拳,额头青筋暴涨,他也不忍再责怪这些耿直的盐丁。那个时候大家都在气头上,做出冲动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可现在事情做下了,就必须想办法解决掉。魏汤逆并没有忘记苏瞻的嘱托,他想了想,出声道:“敖青,你带人吩咐下去,让兄弟们守好盐场大门就行,不要招惹官兵。如果官兵主动逼过来,就把大门让出来!”

“什么?这样怎么可以?这不是让大家坐以待毙,等着被朝廷官兵杀么?”敖青气的眉头大皱,“魏哥,你是怎么了?我发现你变了!”

“闭嘴,老子既然这么说,自然有老子的道理,副按察使苏大人已经答应了,一天之内会把盐场亏钱的银子送到盐场。在这之前,我们绝对不能再闹事了,如果再出什么事情,谁也救不了我们。”

“苏大人?”不少盐丁们听说过苏立言的名号,自从这位苏大人来到浙江后,可着实办了不少大事。听说前不久,这位苏大人还在海宁城跟几位浙江大员斗了一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敖青仰着脸,脸色极为难看,“魏哥,那个什么苏大人可信不可信?这话咱们听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上边的人就说发钱,可到最后还不是一钱银子都没看到?”

“苏大人跟以前的官员不一样,魏某相信他,你们不需要相信苏大人,只需要相信我就行。我就问你们,你们信不信我?”魏汤逆迈步站在一张椅子上,居高临下,大声吼着。

敖青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自然信不过那个苏大人的,可是对魏汤逆,他们是非常了解的。这些年盐场大事小事都是魏汤逆领头,如果不是魏汤逆带头折腾,恐怕好多人都已经饿死了。

过了好一会儿,敖青等人举手道:“魏哥,我们自然信你,那咱们就耐心等上一天时间,可万一到时候看不到钱”

“到时候要是看不到钱,不用你们说,我魏某人亲自带着你们跟官兵拼一把,是死是活,各安天命!”

“好,有魏哥这句话,我们就听你的!”敖青等人见魏汤逆这番话,便放下心来。其实敖青最担心的就是魏汤逆跟朝廷同流合污,他决定这几天一直跟着魏汤逆,以防有什么意外。

海宁盐场内的盐丁开始往回缩,将外围的防御撤去。这番表现让驻扎在外边的官兵深感意外,赵湖翁和于承恩一直在附近盯着呢,看到所有的盐丁都回到了盐场,二人甚是意外。于承恩摸着脑门,看了看盐场方向,“这些盐腿子搞什么鬼,昨天还一副拼死拼活的架势,怎么今天主动缩回去了,这是怕了咱们?”

赵湖翁少有的睨了于承恩一眼,第一次发现,于二爷是真的蠢,要不是有于承泽在上边撑着,就凭他于承恩的脑瓜子,能混到今天?赵湖翁可不觉得盐腿子们怕了,这些盐腿子连盐场都抢了下来,摆明了已经豁出去了,他们还会怕?

“于二爷,我看我们还是再等等吧,估计是出了什么变故,估摸着杭州那边很快就有消息传来的!”这次真让赵湖翁说准了,半个时辰没过,一封信送到了都指挥司穆柯所手中。

穆柯所没有忙着拆信,而是将于承恩和赵湖翁请了过来,三人一同拆阅,看了遍信上的内容。信是方东离亲笔所写,上边有着闽中元的吩咐。

闽中元让驻扎在盐官镇外围的兵马等待一天时间,一天时间后,如果盐丁还没有交出盐场,便大举进攻。到时候,把所有责任往苏立言头上推。是苏立言安抚不成,才导致盐场血流成河。这样一来,其他盐场的恨意也全都会撒在苏立言身上。

看完信,赵湖翁深深的呼了口气。怪不得盐腿子们退了回去,看来闵大人跟按察司那边商量好了。不过闵大人真的够狠的,万事留着后手,安抚成功,是共同努力的结果,安抚不成功,黑锅苏立言背。

赵湖翁不会傻到破坏闽中元的计划,这可是干掉苏立言的好机会啊。这一刻,有点盼着盐丁们继续闹事了,闹得越大,到时候苏立言背的锅越大。穆柯所当即下命令道:“传令下去,所有人马在巡检司附近驻扎,一旦盐场有变,即刻进攻。”

盐场事件,对闽中元是个机会,同样对苏瞻也是机会。此时在海宁城外,苏瞻正在送别铁虎和冷无涯,“大哥,此去盐官镇多加小心,盯着这些银子的可不少呢,有些人不希望我们将银子送到盐丁手中。”

“三弟,你就放心吧,为兄跟你二哥一定安安全全的将银子送到盐场,就那群人,想跟咱们玩,还嫩着呢!”铁虎爽朗的笑了笑。

银子是现成,当初从贼面具手中抢了银子后,并没有急着运走,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苏瞻其实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这些因子本来就是放在海宁盐场库房的,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不过银子一出一进,便可以交到盐丁手中了。

盐官镇,穆柯所等人死盯着海宁县方面的动静,运送银子的车队一出发,他们就派人紧紧地盯上了。穆柯所想的很简单,只要想方设法不让银子顺利进入盐场,那事情就成功了一半。最好能把银子抢过来,然后己方跑去做个大好人。这样既能安抚盐丁,还能把黑锅往苏立言头上甩。

赵湖翁不会干坐着,在车队靠近盐官镇后,他便带着一队人离开了镇子。镇外官道,一支车队缓缓行驶着,铁虎手持短枪,打马走在最前方。

铁虎神色平稳,丝毫不担心路上会出事,即使赵湖翁带着人堵住官道后,他依旧笑眯眯的停下来看着。赵湖翁脑袋有点大,为什么铁虎一点都不着急呢?

“哈哈,铁将军,赵某在此恭候多时了,穆将军担心银车出什么岔子,特让赵某来迎一迎铁将军,不知银子可备妥当了?”说着话,赵湖翁迈步走了过来,大有开箱子检查检查的意思。

铁虎撇了撇嘴,也没刻意拦着,任由赵湖翁去开箱子。当箱子打开那一刻,赵湖翁瞪圆了眼睛,差点没昏死过去。箱子里哪有银子啊,只见里边放着好几块大石头。

这特么是一车一车的石头,哪有银子?赵湖翁黑着脸抬起头,“铁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铁某怎么做事,好需要你来管?检查完了吧,完事了赶紧让开路,我们还急着去盐场办正事呢!”说完话,铁虎使个眼色,旁边的冷无涯大手一挥,冷冷的说出两个字,“开拔。”

十几个锦衣校尉冲上来,直接将赵湖翁推到了一旁,“赵白毛,你让让!”

“”

神特么赵白毛!赵白毛是你们这些普通校尉能喊的?

赵湖翁气得够呛,刚想吼两嗓子,前边的铁虎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收住马,回头笑眯眯的说了一句话。

“我是猪,我叫赵湖翁!”

“”

赵湖翁的肺都快气炸了,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辈子最丢人的便是发生在三叶岭的事情。

一听铁虎这话,赵湖翁就想起了那头脑袋上写着字的白皮大肥猪。

第553章 争端落幕

第553章争端落幕

我是猪,我叫赵湖翁?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可对方专门戳心窝窝,果不其然,周围响起了一阵阵爆笑声,就连赵湖翁的人也偷偷地笑了起来。

赵湖翁气的跳脚大骂,“都住嘴,不准笑,不准笑,谁再敢笑,老子让他全家死光光”

“哈哈哈哈哈哈”

可惜,铁虎嚣张的笑声依旧没有停下,只是越来越远。看着铁虎的背影,赵湖翁眼中射出浓浓的恨意。

铁虎,别让老子逮住机会,一有机会,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哼哼,老子倒要看看,你们弄一堆石头进盐场,最后是个什么下场,真当那些盐腿子都是傻子呢?

本来出来找茬的,结果寻了一身晦气,赵湖翁气呼呼的回到了驻扎的地方。看到赵湖翁黑着脸进门,于承恩和穆柯所对视一眼,于承恩问道:“老赵,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拦住银子?”

“不是”赵湖翁可不会蠢到提大白猪的事情,提起那事,免不了又要被于承恩嘲笑一番。坐在位子上喝口水,赵湖翁生气道,“狗屁的银子,我亲自检查过银车了,箱子里装的都是大石头,真是见了鬼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

“”大石头?于承恩一脸的无语,他可是越来越想不通了,就算苏立言胆子很大,可他也不敢这个时候弄一堆石头糊弄盐腿子吧,“老赵,你是不是看错了?”

“二爷,你觉得赵某是瞎子不成?还是觉得赵某会有意撒谎骗你们?反正铁虎和冷无涯那边运的都是石头,要么苏立言在坑那些盐腿子,要么是另有送银子的路!”

“另外有路?这不太可能,盐官镇就这么大点地方,咱们四面八方都派了人,盯得死死的,若有其他运银子的车队,不可能逃过我们的眼睛的!”于承恩愁的直挠头,苏立言到底在搞什么鬼?不是要安抚盐腿子么,怎么弄了一堆大石头,这到底是坑盐腿子呢,还是坑自己人呢?

赵湖翁从来不觉得事情会这么简单,虽然恨不得让苏立言去死,可他深深地明白,以苏立言的狡诈,绝对不会送一堆破石头去糊弄人。这个时间点上,盐腿子们都快被逼疯了,若是还用破石头刺激人,那可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而且,苏立言有钱么?他绝对有钱。

洗劫盐场的是贼面具,但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猜得出贼面具是背黑锅的。赵湖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对,这里边肯定有问题,穆将军,咱们去盐场那边看看。”

海宁盐场,此时此刻,无数盐丁聚拢在宽阔的空地上。这片空地,原本是用来晒盐的,后来出了事情,这地方也就空了下来。盐丁们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因为他们终于看到钱了。锦衣卫将银子护送到盐场,不仅如此,还将之前欠下的银子也一同补上了。这些年,盐场总共亏钱四十多万两白银,而锦衣卫送来的银子,只多不少。

铁虎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喇叭,脸上带着一丝怒色,“兄弟们,你们或许不知道,为了将这笔钱送进盐场,我们锦衣卫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你们也瞧见了,如果不是把银子伪装成大石头,或许,进镇子的时候,银子就被拦下来了。苏大人一心想着大家,让大家吃饱穿暖,可有些人未必是这么想的啊。”

底下不少盐丁也受到了感染,他们不禁想到之前朝廷是怎么对待大家的。不给工钱也就罢了,大家跑去表达下不满,还被人追着打杀,朝廷这是不把盐丁当人看啊。所幸碰到了苏大人,否则这会儿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想到此处,魏汤逆带着头吼了起来,“对,银子是苏大人送来的,咱们以后听苏大人的。”

“对,魏哥说的甚是,以后苏大人让大家干嘛,大家就干嘛!”盐丁们群情激奋,可实际上他们是一群很简单的人,谁让他们过得好,他们就给谁卖命。盐丁们没想太多,他们没想过盐场的乱子是谁挑起来的,也没想过得到的手银子是怎么来的。

海宁盐场内响起一阵阵欢呼声,时不时传出苏立言的名字,这时赵湖翁等人也赶了过来。于承恩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上百名士兵,可刚靠近盐场十丈,原来还空无一人的盐场门口突然涌出一群盐丁,这些盐丁堵住路,手持各种武器,挡在了于承恩面前。

于承恩气的眉头狂跳,指着盐丁们大骂道:“你们这群不开眼的,赶紧让开,现在钱已经送到你们手中了,你们还想占着盐场不撒手?”

“呸,给大家一条活路的可是苏大人,没有苏大人的命令,你们没资格进盐场。哼,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俺们可是听说了,要不是锦衣卫的人将银子伪装成石头,这会儿银子就到你们手中去了。哼哼,你们赶紧回去,以后这海宁盐场跟你们没关系”

“我”于承恩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呛死。苏立言这家伙真够阴的,好事姓苏的占了,坏事全往别人头上推。他么的,这群盐腿子脑袋里进水了么,这群人也不想想,单凭一个苏立言,他能压下这么大的事情么?抢占盐场,这可是谋反,谋反啊

于承恩是气,赵湖翁则是悲愤,因为银子就是从他眼皮子底下送进去的,自己当时要是用刀子把那些石头切开,不就啥都明白了?可惜,当时都懒得动一下石头,根本没往这方面多想。

赵湖翁都不知道该说啥了,这叫个什么事儿?大家守着盐官镇好几天,尽力克制着,要不是官兵发善心,早把这群盐腿子灭的渣渣都不剩了。可结果呢,苏立言是唯一的大好人,我们全是杀人不眨眼没良心的大坏蛋。哎,盐腿子还有他赵湖翁,都被苏立言骗啦!

当时拦路查银车,也只是想将银子一起送进盐场,苏立言出银子,好名声大家一起赚。千算万算,还是没算计过苏立言,到最后,还是让苏立言把好名声全抢去了。

不甘心归不甘心,可这个时候赵湖翁等人也不敢硬闯盐场,之前闹出那么大乱子,还不容易才压下来。如果这个时候再起什么冲突,不管是闵大人,还是苏立言,都不会高兴地。尤其是苏立言,逮住这样的机会,还不往死里坑布政使司和盐运司?

铁虎带着上百名锦衣卫越过人群,大踏步来到了赵湖翁面前,“根据之前的意思,现在海宁盐场由锦衣卫暂时看管,所以盐官镇这边就不麻烦诸位了,大家还是请回去吧。不久之后,海宁盐场重新开工,还要麻烦大家打起精神,努力抓私盐。”

“”于承恩等人瞪着眼睛,顿时就无语了。这叫什么话?你们锦衣卫折腾盐,我们在外边帮你们抓私盐贩子,你当我们是干嘛滴,你家小弟?

如果不是上边严令不要再闹事,于承恩现在就一巴掌呼过去了。拱拱手,于承恩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铁将军,这盐可不是好弄的,你们可要多加小心哦。”

“谢谢于二爷关心,怎么?于二爷有意来盐场帮忙弄盐?”铁虎神秘一笑,这一笑,笑的于承恩头皮发麻。神特么帮忙弄盐,我于二爷要是进了海宁盐场,落到锦衣卫手里,还不知道被折腾成啥样呢。冷哼一声,于承恩等人转身带着人快速离开了。

看着于承恩等人的背影,魏汤逆走过来,小声道:“铁将军,依小的看,苏大人虽然拿到了盐场的控制权,但以后的麻烦事情肯定少不了。”

“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的事情以后说,谁笑到最后,那可说不定呢!”铁虎心如明镜一般,许多事情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关于盐务的事情,同样如此,盐引、引岸,再到盐场,几乎每得到一样,都要经过数次交锋,想要顺顺利利走完这条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随着海宁盐场得到安抚,其他盐场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样反抗激烈了。两天后,盐运司的银子送到了各大盐场,得到工钱的盐丁们自然选择了不再闹腾,虽然相比金山盐场和海宁盐场,其他盐场拿到的钱少了许多,可有总比没有强啊。

当然,苏大人也是有些肉疼的,为了安抚八大盐场的盐丁,他可是从海运司那边拆借了不少钱。不过苏瞻觉得这样做是值得的,相比较钱,拿下两座盐场,这对布政使司以及盐运司的威望,会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可以进一步削弱闽中元等人在浙江的威信。

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就看年底海运司能拿出多少分红了,只要让商人以及京中权贵们得到足够多的好处,到时候就可以对闽中元等人发起总攻了。失去了京中权贵们的支持,闽中元等人经营的浙江铁板,也就不再是铁板了。

海宁盐官镇,当诸事走向正规,苏瞻终于来到了盐官镇。同行的还有张紫涵和萧绮月等人,身在浙江,又赶上最好的时节,如果不观看一番钱塘大潮,将是何等的憾事。

大潮出现的时候,远远一条闪亮的白线,在江的下游缓缓向上游平移,像一条银色长廊。站于高处,看着钱塘江水顺流而下奔涌入海,一江清泉进了东海,搅出些咸味,心潮澎湃。

银线渐近,传来隆隆的吼声,豪情万丈;望得见潮头上你追我赶的浪花,溅起白色的水雾,仿佛千军万马带着滔天的气势步步逼来。更近,忽而变成了一大群白色的野马,从左岸到右岸,密集得没有一丝缝隙,脚踏洁白的雪地雪原,义无反顾地朝着上游奔腾。

钱塘大潮,天下奇观,被无数文人墨客赞誉。不到盐官镇,不懂钱**的澎湃与激情,当浪潮扑来,闻着淡淡的水气,心中涌起一股豪气,仿佛天地就在手中。我非英雄,也非人杰,但依旧没人敢小觑。就像这钱塘大潮,大多数时候都是平静的,可真正翻起浪花时,可以毁天灭地,气势恢宏。我苏立言亦是如此,好男人生于世间,恰逢其会,便当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

观台之上,萧绮月和张紫涵紧紧地靠在苏瞻身边,二女分居左右,不知何时,将螓首靠在苏瞻肩头,三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眼前汹涌而来的风景。

天地是澎湃的,浪潮是汹涌的,心却是安宁的。来到浙江,一直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只有这一刻才放下所有的包袱,享受着片刻的安宁。浪潮如人生,人生有风景,风景很美,美得让人沉醉。只是,再美的风景,终有尽头。

对苏瞻来说,最开心的莫过于拿下了海宁盐场和金山盐场,从今往后,没人能卡他的脖子,有盐引和引岸,再加上盐场的盐,就可以正式买卖官盐了。海宁盐场和金山盐场的新管事也变成了盐商杨凯吉,当杨凯吉来到盐官镇那一刻,这个小人物终于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杨凯吉心里也明白,迈出这一步后,就代表着他杨凯吉成了铁杆的苏党,以后再无退路。可是,他不后悔,因为苏大人可比闽中元等人有良心多了。

相比起苏大人的春风得意,闽中元等人可就有点糟心了,不管怎么说,海宁盐场和金山盐场落到了苏立言手中,这对三司衙门的威信是个不小的打击。本来寻思着,苏立言要是直接插手盐场事务,大家也能参他一本,但苏立言不傻,所有的事情都是幕后操纵,盐场管事也让整个八经的盐商担任。

头疼啊,苏立言跟泥鳅一样滑溜,短时间内想找他麻烦都无从下手!

三月中旬,一支庞大的舰队停靠在日本九州岛,半日后一支黑甲大军于南萨摩开始了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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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 攻占鹿儿岛

最牛锦衣卫正文第554章攻占鹿儿岛第554章攻占鹿儿岛

南萨摩海风很大,王守仁站在甲板上,长发随风飘动,睿智中更有一种成熟的威势。

王守仁自认为文武双全,可出海还是第一次,哪怕他再自信,终究是头一次上阵,心里总有些慌乱。想想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颇有些哭笑不得。不出海不知道海上的事情,航行于大海之上,第一件要适应的就是大海上的漂泊不定。记得上船后的前几天,一直在呕吐以及昏沉中度过的,那些天吐得连都快白了,一点食欲都没有,曾经某个晚上,王守仁甚至担心自己会撑不住,病死在船上,好在熬过来了。

其他同行的畲族战士很多人也都是旱鸭子,除了极个别的,剩下的跟王守仁一样,全都从呕吐中度过的。好在匡大海和王金宝等人早有准备,否则非出大事不可。不过,终究还是没能避免伤亡,有十一名士兵无法适应,身体无法好转,病死在路途上。王守仁头一次知道,航海是何等艰难的事情,航行日本九州岛,没有任何战斗,好好地就损失了十多个精锐士兵,可见海上的风险有多大了。

某一个晚上,王守仁跟匡大海聊起了以前的事情,根据匡大海所说,以前当海盗的时候生活条件不好,物资供应不足,也没有太多的药,很多新人出海都要靠身体硬撑,撑不下来的直接往海里丢。航海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冒险,疾病几乎是每一支舰队都无法避免的灾祸。相比起以前,现在好多了,有海运司以及苏大人的支持,所需物资准备充足,连需要的药材都备的足足的。这次出海,一群新人只死了十几个,已经是奇迹了。

认识到航海的风险后,王守仁不由得想了许多。为什么风险这么大,还有这么多的人前仆后继的冒着风险出海?因为巨大的风险背后,意味着无穷的利益。

这就是苏老弟说的大航海时代嘛?这个时代,谁抢占大海,谁就是这片天地间的主宰。当船停靠在南萨摩海岸后,王守仁望着远处雾蒙蒙的天地,顿生一股豪气。以前在朝廷为官,从来没有过这种豪迈的激情,浑身充满了干劲。或许,大海上无穷的未知,才是他王守仁渴望的吧。

踏足大地后,站稳脚跟,王守仁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地方很烂。烂,真的很烂,远处是破落的渔村,屋子不是茅草便是木板,江南最贫苦的海边,也没人会住这种破房子。这是渔村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到了乞丐村。南萨摩亦或者说整个日本现在都没有像样的码头,以日本的实力,根本弄不出什么大船,所以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码头。可大明皇家舰队可就不一样了,其他船还好说,那十几艘巨型帆船由于吃水比较深,根本无法靠岸,王守仁下船的时候,要先跳到其他小船上,才能来到岸上。

几千并黑甲精兵,二百多艘船只组成的举行舰队,这对整个日本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如今日本开启了战国时代初期,室町时代的日本大名们号称群雄并起,可实际上在大明朝眼里,这所谓的战国时代不过是村与村的战斗罢了。

实际上日本人自己也清楚,别看一个个吹的厉害,什么战国群雄,室町大名,面对天朝上国,大家只有歇菜的份。大名们一个个看上去厉害,可真正打起仗来,顶多也就几百人几百人的战斗,这算是规模宏大了,那种上万人的战斗,几乎是可以载入历史的大战了,更多的时候,还是几十上百人的恶战,号称倾国之战。

见惯了几十人上百人的倾国之战后,突然看到几千人的精锐大军,这些兵马一个个黑甲长枪,各个膀大腰圆,跟面黄肌瘦的武士们相比,完全像是天兵天将。一下子来这么多天兵天将,想想就明白有多震撼了。

渔村外有十几个面黄肌瘦的渔民张望着,他们目中满是恐惧,偏偏又不敢逃跑。王守仁转头看了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渔村的房子不少,怎么就这么点人?而且还都是老弱妇孺。

大有三岛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等王守仁吩咐,他打个手势对身后的人说道:“德川君,麻烦你带人把那些贱民带过来,好好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把附近的情况摸清楚。”

大有三岛身后,一名蓄着八字胡的高挑男子面有不悦的皱了下眉头。不就打听个消息么,需要我德川家美亲自去么?再怎么说,我德川家美也是德川家的小贵族,开拓营里的小头目。哼,这个大有三岛一定是故意的,自从这家伙当上大明三等公民,成了开拓营副百户后,整个人都变了。该怎么形容呢?哦,对就是暴发户嘴脸,一副泥腿子当官,眼睛上天的架势。

德川家美越是不开心,大有三岛就越高兴,你不是开拓营里身份最尊贵的贵族么?我大有三岛就喜欢指挥贵族干活了,也让你们知道下,泥腿子也有翻身之日,在这个开拓营里,我大有三岛才是老大。眉头缩了缩,大有三岛回过头,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德川君,你有什么意见么?”

“嗨,没有意见,大有君稍待片刻,属下这就带人把那些贱民带过来问话!”德川家美着重点了下贱民两个字,似乎是在提醒大有三岛,你特么也是泥腿子出身。

大有三岛自然听得出来,不过他也不生气,老子以前是泥腿子,可自从跟了苏大人后,我就是大明朝的贵族了。日本的贵族,能跟大明朝的贵族比么?

德川家美把那些渔民弄过来后,很快就弄清楚了附近的情况。这里属于南萨摩东南,距离鹿儿岛不远。渔村叫做丰利村,隶属于萨摩岛津家族,归当代家主岛津忠昌的三儿子岛津胜久管辖。前不久,岛津家族跟统治肥后南部的相良家族爆发了大战,为了打败相良晴广,岛津家族把治下所有青壮都弄到了北萨摩,共集结了三千大军与相良晴广展开了决战。这个时候,战斗还没分出胜负呢,所以,青壮们自然没有放回来,村里只有十几个老弱妇孺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听了德川家美的描述,王守仁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三千人展开决战,怪不得苏老弟一直说日本这边动不动就倾国之战,敢情不是开玩笑的。这特么为了跟相良氏打一仗,凑个三千来人,就硬是把治下的青壮抓去凑数。德川家跟相良家打成什么样子,王守仁一点都不关心,他就怕这两家恶战连连,再影响到自己的抢劫大计。

自己来九州岛是洗劫鹿儿岛的,万一被搅和进去,那可就麻烦了。坐在茅草屋外想了想,王守仁有了初步的计划,“大有三岛何在?”

“嗨,大人,属下在,你有什么吩咐?”大有三岛嗖的一下就出现了,那积极劲看得别人一愣一愣的。王守仁绷着脸说道,“大有三岛,本官现在给你一个任务,半个月内在这里修出一个码头来,别的不说,至少要能让咱们的船靠岸。”

“嗨,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带着人去抓人,保证半个月内把码头修好!”大有三岛似乎对这种事情很有心得,事实上他确实很有心得。以前在九州混日子的时候,大名贵族们修个院子,弄个桥梁,动不动就抓贱民泥腿子当苦力。自己完全可以学那些大名嘛,不就是修码头,自己多弄点人不就行了?

转过身,想到了什么,大有三岛又回过头问道:“大人,让泥腿子修码头的话,管饭么?”

“嗯?”王守仁有点懵,这叫什么问题?眉头皱了皱,小声问道,“管饭怎么说?不管饭又怎么说?”

“额,大人,这个如果管饭的话,属下就想办法招人,如果不管饭,那就多带点人去抓壮丁!”

王守仁突然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是在日本岛,自己现在是皇家舰队的头头。额,准确的说,是披着皇家舰队官衣的强盗,自己得好好适应下现在的身份才行,“还是管饭吧,你照着现在九州岛的状况琢磨下,也不用给他们吃得太多,毕竟咱们粮草有限。”

“嗨,属下明白”大有三岛点头哈腰,风风火火的去忙活了。大有三岛进了村,直接将丰利村的老弱妇孺召集起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些村民很快欢呼起来,没一会儿就各自跑出了村子。王金宝等人看得有点懵,这特么什么情况?

德川家美站得比较近,讨好的小声解释道:“王将军,你有所不知,如今九州岛饿殍满地,一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你瞅瞅附近的林子,可看到了一片树叶?这些人啊,一个个饿得慌,一听说干活有饭吃,那还不高兴地蹦高高?干一天活,不用多,早中晚每次一碗稀粥,保准这些贱民死心塌地的干活。”

王金宝笑眯眯的睨了德川家美一眼,吆喝,挺懂的啊。不过,王金宝也是有点高兴地,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一群人帮着干活,也省去不少麻烦。

大有三岛等人走后,王守仁对王金宝吩咐道:“王将军,匡将军,你们多想想办法,将船上的火炮弄下来,各部兵马分四处驻扎,探马外放二十里。从今天开始,鹿儿岛就是我们的了,谁要是敢跟咱们抢鹿儿岛,直接打,反正这地方乱的很,多咱们这点乱子也不算什么。”

当然,王守仁心中还有另一个想法,那就是慢慢坐山观虎斗,让九州岛各大势力打个头破血流,他带着人安安稳稳的找金子。等把金矿找到后,再掉过头来带着海运司精锐陆兵对九州势力收割一波。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九州岛的金子,没有金子的话,海运司大军还在这里折腾,图啥呢?

第二天,搜索队就传来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搜索队居然已经抵达了鹿儿岛。说起来也是运气好,舰队停靠的地方,距离鹿儿岛不足百里,鹿儿岛就在南萨摩东北部,而且鹿儿岛还是一个天然的港口。这下王守仁兴奋坏了,直接下令大有三岛将找来的人带到鹿儿岛,舰队同时起航,绕过九州岛南端,前往鹿儿岛。王金宝负责舰队,王守仁则亲自带着两千多人从陆地前往鹿儿岛。

如今的鹿儿岛还是一个镇子,但由于商贸原因,鹿儿岛已经初具规模。所以岛津家族一直很看重鹿儿岛这个地方,这里可是个来钱的好地方。不过总体来说,整个九州南部还是相对贫瘠的地方,这里的人过得依旧不怎么样,不少人要到山上找东西吃,有人说在山上看到了金子,但没人在意这些,可谁也没想到,有人这把这事当回事儿了。

菱刈是个破破烂烂的村子,平日里根本没人会留意这种破地方,一个位于山脚下的穷村子而已。可是今天,菱刈村迎来了一支黑甲大军,这群如狼似虎的士兵说着听不懂的话,一个个膀大腰圆,他们把山围住,直接驱赶山里的人。生活在附近的村民都懵逼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鹿儿岛那边,也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岛津惠宜看到一支庞大的舰队驶入靠岸,随后上前名黑甲士兵占据了镇子各个路口。没过多久,几名士兵推着一辆车子下了船,车子上架着一口黑黝黝的东西,一看到这玩意儿,岛津惠宜吓得尿都快出来了。虽然是一名土著小贵族,可是他也看出那玩意儿是啥了,那特么不是传说中的火炮么?

以前岛津家主曾经说过,龙造寺家就有一口火炮,那门火炮如天神下凡,让岛津家的武士们吃了不少苦头。呜呜呜,来的这是什么人,居然还有火炮。一门,两门,三门,四门,五门

数着数着,岛津惠宜直接瘫软在地,双手打着哆嗦。十六门火炮,整整十六门,这是要干嘛?难道是本州岛的贵族联合起来攻打鹿儿岛了?

第555章 毒盐事件

第555章毒盐事件

王金宝下了船后,直接对德川家美和宫本武藏说道:“你们两个过去一趟,把鹿儿岛的武装力量废掉,告诉这里的贵族们,从今天开始,鹿儿岛方圆五十里归大明朝皇家海运司管辖。我们乃大明皇家舰队第一舰队,特奉陛下以及苏大人的命令,解救鹿儿岛百姓于危难之中。”

德川家美和宫本武藏面面相觑,神特么解救鹿儿岛百姓于危难之中,苏大人厚着脸皮说的话,你王将军还真好意思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啊。

两位地头蛇很快找到了岛津惠宜,宣读了王金宝的话。岛津惠宜脸皮子打着哆嗦,嘴唇乌青,你们是来解救危难的?你们才是危难吧,这特么天底下怎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天朝上国怎么好好的派兵来鹿儿岛了?

其实岛津惠宜答不答应并不重要,德川家美和宫本武藏直接下令缴械,驻守在鹿儿岛的几十名武士家丁全部被缉拿。如此还不算完,开拓营开始搜捕全镇,只要是觉得你有威胁,或者长得精壮,不管男女,全部抓捕,短短一天时间里,鹿儿岛几百名镇民,有一半的人成了俘虏,这些俘虏全部被押往菱刈村。

仅仅两天时间后,菱刈山上就开始了挖矿行动,王守仁很急,因为他知道苏瞻那边急着看到收获,因为苏瞻需要让那些权贵以及商人看到开海带来的无穷好处。按说,采矿是有严格流程的,怎么开采,先从哪里开采,都有严格的步骤。可王守仁顾不得这些,工具不足,那就先开采好开采的地方。

挖矿的村民们倒是没有太多的抵触,哪怕他们知道自己挖的是金子,依旧没有太大波动。贱民们非常有觉悟,金山又如何?这些东西不被天朝上国的人抢去,也会被那些大名贵族抢去,左后也落不到他们这些泥腿子手里。现在就挺好的,虽然在挖矿,但天朝上国的大人们管饭,而且还能让人吃饱饭。

吃饱饭,多么卑微的要求,可在如今的日本,这简直就是最大的幸福。贱民们没法跟那些贵族相比,大多数人吃不饱饭的。帮忙挖矿,就能吃饱饭,这绝对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只是挖矿而已,没有多大生命危险,比起那些被拉到前线当炮灰的人,绝对是幸福多了,那些炮灰可绝对吃不饱饭的。

鹿儿岛码头那边也在忙碌着,大有三岛亲自监督,但凡有偷懒的,轻则几鞭子教训下,重则杀了吊起来示众。在大有三岛的催促下,泥腿子们干活的速度非常快,他们也想着赶紧修完码头,好去菱刈那边挖矿呢。听说在那边挖矿,可比修码头幸福多了,哪里吃饭管饱。

日本九州岛,最近仿佛发生了一次大地震,那些快把狗脑子打出来的贵族们突然停了手。龙造寺家族跟大有家族暂时停手,其他家族也有样学样,唯一还在打着的,就只剩下相良晴广和岛津忠昌了。不是这两家不想停手,实在是停不下来了,眼看着就要分胜负了,这个时候停手,如何能甘心?

相良晴广很着急,因为我相良氏现在处于绝对的劣势,岛津家跟疯狗一样,把所有能打仗的青壮都拉来了,几乎是五千大军啊,以相良家的实力,哪里顶得住?相良晴广着急,岛津忠昌更着急,因为屁股后边着火了啊。天朝上国的舰队去了鹿儿岛,更要命的是鹿儿岛那边居然发现了金矿。

金矿啊,一听到金矿,岛津忠昌眼睛都红了。必须把战事结束才行,不管能不能灭了相良晴广,先把战事收尾,否则,鹿儿岛的金子可就一点都捞不到了。

王守仁坐镇鹿儿岛,过了七天时间,菱刈那边终于有了让人振奋的进展,经过贱民泥腿子们的努力,几乎把露在外边的金子全刮了一遍,粗略统计一番,左右三十万两黄金。后期经过冶炼打造,估计也绝对不少于二十九万两,这么多黄金,几乎等同于大明朝一年的税赋了。

王守仁第一次感触到了当海盗的好处,暴利,这就是暴利啊,无本买卖,纯靠硬抢。激动之下,王守仁将王金宝找了过来,“王将军,着人将金子运上船,明日你就押送金子回去,另外,返航的时候带些能工巧匠来。”

“好的,不过大人,大有三岛那家伙弄来不少年轻女子,粗略统计过,足有二百多人,你看这些女人该怎么处理?”

“嗯?”王守仁脸色有点变了,这么快就逼着我王某人当人贩子?王守仁怎么说也是读了几十年圣贤书的人,一时间还真有点适应不了这个节奏。叹口气,还是苦笑道挥了挥手,“带走带走,全部带走吧。”

王守仁和王金宝还在商量着细节,外边就响起了大有三岛的声音,“二位大人,相良晴广派来了使者,在外边候着呢。”

相良晴广?王守仁最近可没有闲着,他抽出时间将整个九州岛的情况大致了解了一番,这位相良晴广也算是九州岛数得着的大名了。几乎不用多想,王守仁就猜到了使者的来意,估计是相良晴广被打的快扛不住了,跑到这边求援了吧。

“王大人,相良晴广估计是想靠咱们震慑下岛津家!”

王守仁笑着点了点头,“王将军所言甚是,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个机会,九州岛我们要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可有些事情我们又不方便直接出手,这个相良晴广倒是不错的选择。”

王守仁早就有了自己的计划,这也是他跟苏瞻商量好的。霸占九州岛,最好的方法就是扶植一个傀儡上台。相良氏在九州岛几个大名里算是实力最弱得了,现在又被岛津家揍了一顿,势力肯定所剩无几,扶持这种实力不强,又有点影响力的大名,再合适不过了。

很快,王守仁见到了相良晴广派来的使者,使者操着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绕来绕去的,最后才绕道正题上。王守仁有些不耐烦地瞪了使者一眼,“你家家主就是这么求人的?哼,相良氏想要苟活下去,光靠你家家主几句话可不行,再说了,我们凭什么要帮相良晴广?听说相良家主有位女儿,若是相良家主愿意送出此女,我们出手帮忙才算师出有名嘛。”

使者的眼睛乌溜溜乱转,天朝上国的大人们来了才多久,居然知道乃央子的事情了。

相良奈央,相良晴广的大女儿,此女自小相貌出众,长大后更是美艳绝伦,人称日本第一美女,九州妖姬。相良晴广一直将奈央子当成宝贝,打算靠这个女儿联姻本州岛的强大势力,可没想到啊,竟然被天朝上国的大人们盯上了。

对于相良晴广来说,他没有别的选择,为了能够苟活下去,只能舍了宝贝女儿。使者心里一清二楚,可他不会给明确的答案,借口要询问相良晴广的意思,出门离开了鹿儿岛。

王金宝跪坐在软垫上,不怀好意的看着王守仁,“王大人,没想到你还有此雅兴。”

“呵呵,王将军想错了,本官对那个什么九州妖姬可没什么兴趣,这是送给苏大人的礼物。至于苏大人如何处理这件礼物,那是他的事情,咱们就别跟着操心了。”

“”

王金宝差点没晕过去,王大人,你跟苏大人不是好友么,怎么还这么坑人呢?谁不知道苏大人身边的张大小姐和萧小姐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还给他送个九州妖姬,这不是诚心给他惹麻烦么?

王金宝还真猜对了,王守仁就是故意的。一想到自己在这里吃苦耐劳,费心费力,苏立言却在江南捡现成,这心里就不舒坦。

第二天,相良晴广就送来了回信,他痛快的答应了王守仁的条件,还派人将相良奈央送到了鹿儿岛。

当看到相良奈央那一刻,哪怕王守仁这样的人也忍不住惊叹出声。

面前的女子双手低垂,长发束于背后,一双美目媚中含羞,肌肤似雪,身姿丰腴,却一点不显臃肿。眉心一点朱砂,更是妩媚非常,让人产生一种压抑不住的渴望和占有欲。

怪不得被称为九州妖姬,果然够妖媚。

王金宝的船队踏上了返航之路,同时带走了年轻的相良奈央。玉手扶着栏杆,看着鹿儿岛一点点变得模糊。相良奈央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会怎样,有一点她可以确定,结局一定不会太完美。越是妩媚动人的女子,越不会有好的下场,更何况,她远赴万里,去服侍一个天朝上国的男人。

那个人是老是少,是丑陋还是俊美,似乎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都是命。

浙江杭州,苏瞻最近的日子非常不错,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去聚鑫苑瞅瞅。苏公子跟风自怜之间那点破事儿,自然瞒不过张紫涵和萧绮月,不过两位聪明的女人都假装不知情。

今日春光明媚,风景优美,借着踏青的机会,苏瞻又来到了苏堤附近的聚鑫苑。上段时间,着人给吴婆婆送了一笔钱,也算是解了聚鑫苑的困境。若是别人送钱,吴婆婆是绝地不会收的,但是速战的钱,她收的心安理得。吴婆婆对苏瞻喜欢得很,已经将他的当成了半个女婿。

“婆婆,晴儿姐呢?”

“立言来了啊,呵呵,小晴有事情出去了。”

“出什么事了?”

苏瞻扶着吴婆婆坐下后,这才了解到,最近杭州城果然出了点事。最近官府要改建苏堤附近的民居,聚鑫苑自然不能幸免。可负责安置的三河帮人员给的价钱太过分了,竟然比市面上的房价还低,这简直就是在抢了。风自怜离开聚鑫苑,就是去忙活这事儿的。

苏瞻等了约有一个时辰,也不见风自怜回来,正打算出去找找,却看到聂翔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聂翔附耳说道:“苏长官,刚刚得到消息,前往九州岛的舰队正在完成第一次返航。”

“这么快?”兹事体大,苏瞻赶紧告别吴婆婆,急匆匆的离开了聚鑫苑。

苏瞻做梦也没想到,就因为自己离开的太急,结果就出了大事。

按察司,张紫涵、萧绮月等人都在,等着苏瞻一进屋,张紫涵就笑眯眯的将手里的信扔了过去,“苏大人,你可真是好运气啊,舰队出航第一回就取了个彩头。”

取了彩头不应该高兴么?可怎么张紫涵和萧绮月一个个绷着脸,看不到半点笑容呢?苏大人觉得很奇怪,赶紧瞅了瞅信,他是越看越开心,三十万两黄金啊,这可是给他苏某人长脸了,第一票就抢了三十万两黄金,以后岂不是越抢越多?还弄来二百多个年轻女子,这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

可是看到最后,苏大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什么九州妖姬?什么日本第一美女?什么侍妾?这特么不是坑爹么?

信是王金宝派人提前送来的,由于船队押送货物,速度慢了些,估计要在两天后才能在盐官镇靠岸。

王守仁,你可真行,相隔千山万水,特么的还给本公子挖个坑,最让人无语的是,我苏某人还得老老实实的往坑里跳。

张紫涵和萧绮月摆着脸色,自然是冲着那个什么九州妖姬去的,不过二女也不会太纠缠这事,毕竟还有许多大事呢。安排好迎接舰队的事情后,张紫涵就说起了盐务上的事情。

“最近情况可是有些不对,好多吃了我们的盐的人出了问题,不少人上吐下泻,还有的人不治而亡。街头巷尾都在说海宁盐场和金山盐场的盐吃不得,掺了毒,如今嘉兴那边,好多盐铺子都被围攻了,说咱们草菅人命。”

“嗯?”苏瞻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早在盐运司让出金山盐场和海宁盐场的时候,就想到那些人会有后手了,可哪里想得到,那些人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第556章 陈西村军械所

第556章陈西村军械所

“这群败类,做的事情越来越上不得台面了,若不是有所忌讳,真想把这伙人全都送到阎王殿里去”苏瞻发怒之下,重重的捶了下桌面。

张紫涵叹口气,小声劝慰道:“你又何必如此生气呢?比起黄岩城发生的事情,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我们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可底下的老百姓不明白,百姓是最容易被愚弄的。有时候,百姓很可爱,但有时,百姓也是最可恨的人。他们围攻盐铺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是谁让浙江的盐价恢复如初”

或许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吧,别人赠与好处的时候,感恩戴德,可稍微做一件错事,就会被全盘推翻。你做一万件好事,那是好人,可只要做一件坏事,大多数人就把你当成坏人看,完全不管你以前做过多少好事。

毒盐事件只是开始,后边肯定还会有其他的动作。苏瞻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与其耐心等着,不如主动出击。仔细琢磨了下,苏瞻沉声道:“盯紧于承恩,我相信,这些事情跟于承恩脱不了干系,只要盯紧于老二,就一定能抓到线索。毒盐?哼哼,敢跟本公子玩这一套,本公子敢让你们把这批盐都吃进去。”

张紫涵非常了解苏瞻,她知道苏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权力争斗,各凭手段,可不顾老百姓死活,已经超出底线了。张紫涵挪了挪身子,紧紧握住了苏瞻的手,眼中满含柔情,“苏立言,我知你很生气,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诸事刚刚安定下来,还需要与对方虚与委蛇才行。你要盯着于承恩,倒也没什么问题,却不能动他,尤其是这个关节上。”

听着张紫涵的话,苏瞻不由得面露苦笑,轻轻地垂下了头。人生真的很无奈啊,有些时候想做点事情真的好难。苏瞻又何尝不明白张紫涵的意思呢?

于承恩不是齐木,也不是赵湖翁,他可是于承泽的亲弟弟,真要是动了于承恩,于承泽自然会发怒,连带着闽中元等人也得跟着于承泽露出锋利的獠牙。好不容易通过盐务将闽中元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个时候干掉于承恩,把矛盾激化,那就是给自己惹麻烦了。

可明明知道于承恩没干什么好事,跟毒盐的事情撇不开关系,偏偏不能动他,这让苏瞻觉得很窝囊。张紫涵能体会到苏瞻内心的矛盾,她抬头冲萦袖使了个眼色,萦袖心领神会,跟旁边的冯子珊轻声说了两句,二人一起出了屋,此时屋中只剩下苏瞻、张紫涵以及萧绮月。

屏退外人,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的。不等苏瞻问出口,张紫涵已经幽声道:“日前京城那边送来了一封家信,你一直忙着盐务的事情,我便没跟你说。现在,该说一说了。”

说到此处,张紫涵长长的叹息一声,“哎老祖宗来信说,陛下的身子骨越来越差了,恐怕恐怕撑不过半年了。所以啊,眼下海运司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浙江官场的实情反而没那么重要了,只需徐徐图之便可。”

“嗯?”苏瞻不由得吃了一惊,可随即又释然了。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忽略掉了呢?已经是弘治十八年了,弘治皇帝朱佑樘也会走向生命的尽头。

“老祖宗为何如此确信?”苏瞻确定弘治皇帝时日不多,那是因为先知先觉,可老祖宗张懋为何这般确信呢?张紫涵峨眉微蹙,淡淡的说道,“此事你并不知情,倒也不奇怪。早些日子,王岳就偷偷找过老祖宗,老祖宗暗中派人遍访名医,然后悄悄地带进宫中替陛下诊病。所以,老祖宗对陛下的身体状况一清二楚。想来,你也明白老祖宗的意思了,陛下的日子不多了,趁着陛下还在,要想尽办法把海运司的事情变成定局。否则,等陛下故去,太子登基,怕是会有变数的。”

苏瞻猛的一怔,若不是张紫涵提起,他还真忽略这个问题。朱厚照如果登基,以他苏某人和朱太子的关系,朱厚照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支持开海的。可关键问题是,朱厚照在朝堂上的威信和掌控力,真的是太微弱了,到时候内阁六部再起波澜,年轻的朱厚照恐怕压不住的。

莫说朱厚照,就连朱佑樘想要控制目前的局面,都有些吃力。内阁六部几乎无孔不入,连朱佑樘都要小心翼翼的,更何况是朱厚照?否则的话,朱佑樘也不会瞒着内阁六部,让张懋暗中在民间寻访名医了。哎,真的是多事之秋啊,如果朱佑樘能再撑个两三年,那该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必须在朱佑樘驾崩之前,把海运司经营成铁板一块才行,海运司如果想稳如泰山,靠那些商人是远远不行的,还得靠大明朝的权贵们。虽然海运司筹建的时候,权贵们凑了份子,可他们是不是真的铁了心支持海运司,那就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如果真的一心支持海运司,也不会那么多权贵凑个几十万两银子了。

利益,对,一定要让这些权贵们看到切切实实的利益,让他们享受到海运司带来的好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不遗余力的坚定地站在海运司这边。只要将权贵们彻底的棒子海运司这架马车上,那么即使朱佑樘驾崩,内阁六部也别想动海运司。

目前来说,除了英国公府张家,其他权贵豪门恐怕全都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思。看来,自己要好好运作一番了,而王金宝的返航舰队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接下来的时间,苏瞻并没有动于承恩,但毒盐事件不能不管,事情愈演愈烈也不好。抽空,苏瞻给海宁县的杜仲源写了一封信。毒盐事件,影响的是民心,苏瞻只能一点点引导,改变百姓的印象。盐运司那边肯定还会有下一步动作,不过眼下也顾不上跟那些人较劲了。

今日阳光温暖,苏瞻带着张紫涵来到了杭州城东面的陈西村。以前陈西村并没有多少人,但现在却住着不下上千口人。自从海运司成立后,苏瞻就着令锦衣卫将陈西村改建成海运司军械所,而费立明来到杭州后,便一头扎进了军械所内。张紫涵以及萧绮月可是对费立明颇有微词,这个姓费的就是个死要钱的主,事情还没做多少,就一个劲的要钱要物,如果不是苏瞻早有吩咐,张紫涵早就把姓费的抓过来暴揍一顿了。

一个月的时间里,费立明居然耗费了二十多万两白银,研究什么呢?居然吃掉这么多钱。萧绮月更是搞不明白,一向精明似鬼的苏公子,怎么就把费立明弄过来了呢?

昨日接到易堂林的信,苏瞻便决定来军械所瞧瞧。据易堂林所说,由费立明主导研发的新式火炮已经完工,就等着海运司验收了。今日来陈西村,就是想看看新式火炮的威力,另外也让张紫涵和萧绮月亲眼瞧瞧,告诉她们,之前的钱并没有白花。

为了新式火炮,别说二十万两,就算二百万两,苏公子也舍得,只要能研究出新式火炮,那将是划时代的进步。不用点药捻子的新式火炮,靠燧石击发,这是何等的进步?

如今的陈西村俨然成了一座军镇,村子四周是砖石围墙,东西两个大门,围墙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一座哨塔,锦衣卫的巡逻队一直守着外围,至于里边,防守更加严密。为了保护军械所,浙江锦衣卫可谓是煞费苦心。尤其是崇明岛事件之后,万林更是加强了军械所防御,生怕崇明岛的惨剧再次发生。

来到村口后,苏瞻就见到了主持军械所事务的易堂林,让苏大人纳闷的是,易堂林板着一张脸,似乎一点高兴地意思都没有。新式火炮不是已经研究出来了么,怎么易堂林还是这个表情呢?

“易大人,军械所出了事情,本官瞧着你,好像不开心啊!”苏瞻顺口一问,易堂林赶紧拱手道,“哎,苏大人,下官如何高兴的起来啊,你是不知道费大人那个人,一琢磨起火炮和火药的事情来,不管不顾的,军械所的资金有一半全让他用掉了。搞得其他人怨声载道,都埋怨下官厚此薄彼,尤其是宝船司的人,说下官偏心眼。”

“”苏瞻总算明白易堂林为什么不开心了,换谁估计也高兴不起来,火器司这边要多少资金就给多少资金,其他部分要是没意见那才见鬼了呢。也真是难为易堂林了,这个家当的不容易啊。仔细说起来,易堂林也是替他苏某人背黑锅。

在易堂林的引领下,一行人来到了村子北面,一面开阔地,不远处就是一座丘陵,此时开阔地上站着不少人,而费立明正忙着吩咐工匠们搬东西。

在费立明面前,放着两门火炮,黝黑的炮管,炮管用两轮车撑着。比起之前的火炮,眼前这两门火炮更加细长,尤其是尾部,不是丑陋的一坨,更没有药捻子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金属盖。

眼前的火炮,已经有了近代火炮的雏形,苏瞻可是深知其中的进步有多大,历史上西方人使用这种火炮也要在二百多年以后了。火炮的样子绝对领先时代百余年,就看效果如何了,如果轰不死人,光好看也没啥用。

苏瞻急切的跑了过去,两眼放着光,“费大人,火炮效果如何?真能把炮弹送出去?”

费立明仿佛受到了某种侮辱,要是炮弹都送不出去,那还叫火炮?费某人既然敢让你来验货,那自然是做过无数次试验了。懒得多废话,费立明推了推苏瞻,“苏大人,麻烦你让开点。”

苏瞻也不着恼,乖乖地站到一旁,还顺便堵住了耳朵。张紫涵和萧绮月也不傻,赶紧学着苏瞻的样子用双手捂住耳朵。

费立明拿着小旗子,一脸傲然的站在火炮旁边,“撞单,对准一号高坡,开炮!”

一名男子熟练的打开盖子,将一颗子弹形状的大号炮弹放进炮管底部。将盖子盖上,用力一推,盖子往前挪了挪,彻底锁住了炮管。费立明亲手拉着一根绳子,用力将绳子往后拽了拽,猛地松开,就看到炮管底部凸起的地方猛地往前撞去,眨眼的功夫,炮管内产生一阵巨响,震得附近的地面都轻轻颤抖了一下。

轰的一声,炮弹脱膛而出,划着优美的弧线朝着丘陵飞去,转眼间炮弹落地,只见远处尘烟四起。苏瞻赶紧拿起千里镜,观察着爆炸后的效果。

视野之内,炮弹落地后,附近的树木全都东倒西歪,方圆四五丈的地方漆黑一片,还留下一个巨大的弹坑。

呼呼,苏大人彻底傻眼了,这颗炮弹的威力比常用的炮弹威力大了何止一倍,估计三倍都不止,而且射程更是增加了一倍有余。娘的,自己真没看错费立明,这次真是捡到宝了。

嘴角一翘,苏瞻将千里镜递给了张紫涵和萧绮月,“你们也瞧瞧吧,之前的钱花的不冤,为了这火炮,花再多钱也值得。”

张紫涵和萧绮月好奇的看了看,萧绮月还好,毕竟萧绮月对火炮什么的没什么概念,不过张紫涵就比较震惊了。炮弹爆炸后的效果很惊人,而且据她回忆,从放入炮弹到发射出去,仅仅片刻的功夫,根本没有点药捻子。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火炮的点火方式已经改变了,不用点药捻子,也就减少了许多繁杂的程序。怪不得苏立言一心支持费立明弄火炮,这种火炮果然厉害,只是二十万两白银啊,想想都觉得肉疼。

苏瞻懒得理会两个抠门的女人,拉着易堂林和费立明来到了一旁,迫不及待地问道:“易大人、费大人,这种火炮能放到船上么?”

易堂林和费立明一同摇了摇头,易堂林拱手道:“下官觉得不妥,新式火炮威力很大,用起来也方便,但后坐力太大,发射时产生的撞击力,船板根本承受不住。如果要将新式火炮放到船上,还需要缩小炮身,减少火药量,并且增加船板的厚度。至少放火炮的位置,一定要有足够的抗压力。”

第557章 还是缺钱

第557章还是缺钱

“行,那就按你们的意思改,本官要在一个月内将新式火炮装到船上去。顶点x”

“这这是不是太急了,时间未必够啊”

易堂林话音刚落,费立明却绷着脸说道:“没问题的,只要后勤不出乱子,保准一个月内把新式火炮弄到船上去。哦,苏大人,你之前说的那种新式火枪也已经弄出来了,你要不要试试?”

苏瞻哪能不明白费立明的意思啊,说白了这家伙就是要钱,只要钱和物资充足,他就有信心弄出适合船上使用的新火炮。娘的,自己要是点点头,估计又是几十万两银子出去,可又不得不点头。军事科研本来就是烧钱的东西,这钱省不得啊,而且,朱佑樘的身子骨也撑不了太久,为了让朱佑樘亲眼看一看皇家舰队的威风,花再多钱也得咬着牙撑下去。

“费大人,你放心,你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谁要是卡你的脖子,你来找本官”苏大人此话一出,易堂林脸都黑了。

苏瞻深知易堂林的难处,可他苏某人也有难处啊,事情有轻重缓急,比起其他军械司,火器司的进展更为重要。聊了两句火炮的事情,苏瞻便让人将新研究的火枪取来。

新式火枪有点类似后世的汉阳造步枪,只可惜,由于技术问题,子弹要长一些,而且枪膛里一次只能装一发子弹,打完一枪就要退弹壳再行装弹。不过即使如此,比起现在用的火铳已经先进多了。如今神机营用的火枪,简直让人无语,开枪前装药填铁珠子,最后还得点药捻子,开一枪得半盏茶功夫,覆盖式打击全靠三段击。

新式火枪比不上后世步枪,但绝对比火铳先进无数倍。苏瞻亲手装上子弹,稍微瞄准一下,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响,十丈外的木板就多了一个洞。拔出枪栓,退弹装弹,几乎几息之间就完成了。苏瞻是玩过神机营的火铳的,大致估算了一下,老式火铳放一枪,新式火枪估计都能放三枪了,这是什么概念?

如今大明朝许多军队不喜欢用火铳,就是因为火铳效率太低,放一枪得墨迹半天才能放第二枪,用火铳对敌,还不如用弓弩更有效率呢。但有了新式火枪,那完全就不一样了,这绝对是划时代的进步。

新式火炮加上新式火枪,哈哈哈,我皇家海运司一定能纵横大海,成为大航海时代独一无二的霸主,什么佛郎机,什么海上马车夫,什么日不落帝国,统统见鬼去吧。

一想起皇家舰队纵横大海无敌手的情形,苏瞻美的鼻涕泡都出来了,兴奋之下,直接将火枪扔给了张紫涵,大声吼道:“好枪,好枪,易大人,赶紧组织人手,给本官造枪,先弄上三千火枪,哦,不要五千火枪”

“啊?苏大人,你确定?这种火枪用起来着实方便,但造价有些高,一支火枪差不多二百两!”

“啊?”苏大人当即就懵逼了,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他抬着手,依旧保持着豪气云干的样子。一支火枪二百两,五千只火枪多少钱?这特么是一百万两白银,姥姥的,这特么也太贵了。

不过很快,苏大人就回过味来了,现在又不是工业时代,很多东西都是靠人工,更何况新式火枪和火炮都是刚刚起步,造价肯定会很贵。

造价贵,可就算再贵也得造,苏瞻咬着牙,无比坚定的说道:“钱的问题你们不用管,想尽一切办法给本官造炮造枪。不过啊,易大人,你有时间也得找人琢磨一下,如何能做到省时省力省钱。”

易堂林习惯性地点着头,其实他也一直在朝着这方面做着努力,只是很多事情不是想就能办到的。不过苏大人也是够豪气的,火枪加上火炮,两百多万两白银啊,说给就给。

苏瞻深知一个道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管任何年代,想要技术革新,那都是要付出大代价的。二百多万两白银,这只是开始,后边还会越填越多。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皇家舰队能持续不断的掠夺了,最好能搞来足够多的铜和铁,当然还有金银。如果舰队那边不能掠夺到足够多的物资,就他苏某人这个花钱法,撑不到明年,海运司就得破产。

等着易堂林和费立明走后,萧绮月就凑了过来,满脸不乐的说道:“你到底想干嘛?张嘴就是白万两白银,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你懂什么,花再多钱也是必要的,用这些钱,咱们能抢来十倍的东西,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咱们亏不了!”

嘴上安慰萧绮月,可实际上苏大人自己心里都没谱。一切都要看王守仁的能耐了,但愿王守仁不要让自己失望,否则,穷都能穷死海运司。

张紫涵还抱着那支火枪不断研究着,她越琢磨越是吃惊,凭着这种火枪的射程和射速,兵员素质对等的情况下,绝对能将京城神机营吊打一百圈。苏立言明明不懂军务,为何眼光如此独到,别的人都把费立明当疯子,唯有苏立言把姓费的当宝贝疙瘩。而最后呢,证明苏立言是对的。

新式火炮还有新式火枪,都是好东西,就一个缺点,忒贵了。一想起火炮火枪的造价,张紫涵的心就颤了颤,“苏立言,你要造枪造炮武装海运司的兵马,一点问题都没有,可你有没有想过,海运司初建,再加上造船,各处都要钱呢,你一下子支出几百两银子,我们手里的余钱就不多了。”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来还以为手握六百多万两白银,会非常充裕呢,没想到真正走向正规后,方才发现钱还是太少了。有些钱该花就得花,有句话你也听说过,打铁还得自身硬,皇家舰队就是我们手里的矛,这杆矛越锋利,抢回来的东西就越多。”

花钱造枪造炮就是为了抢东西,这话也就苏立言敢说。张紫涵无声的叹了口气,良久后,方才说道:“新一批出来的火枪,送一部分去京城,让陛下和老祖宗分一分。”

“嗯”苏瞻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张紫涵的意思。海运司弄出厉害的火器,光武装海运司的兵马,这让陛下怎么想?有好东西,海运司吃独食,权贵们会怎么看?

独自武装海运司兵马,还要吃独食,朱佑樘就是心再大,也要心生担忧,要担心他苏立言是不是野心太大了。分一部分火器出去是非常有必要的,要让朱佑樘明白,他苏某人绝对是个好臣子,同样也让那些权贵明白,海运司有什么好东西一定会跟大家分享。

回到陈西村司房,听易堂林和费立明说了些新式火器的问题。由于技术有限,枪膛炮管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尤其是火炮,射击频率有严格的要求,如果射速太快,炮管得不到冷却的话,很容易出现炸膛的情况。所以,新式火炮如何保养,如何射击,有着一套严格的流程。

过了午时,苏瞻一行人离开了陈西村,回到了按察司,苏瞻就写了一封信送往京城。傍晚时分,清风徐徐,苏瞻坐在长廊下看着苏州方面的公文。崇明岛那边的造船工程进展非常顺利,一共四艘宝船,正在加班加点的建造着,根据船厂老师傅所说,月底宝船就能经过试航后,交给海运司使用。

而此时,海宁以及嘉兴一带的毒盐事件却愈演愈烈,尤其是海宁县城,已经有十多人死于毒盐。说来也奇怪,毒盐事件集中在城中爆发,偏院的城镇反而没什么事情。

杜仲源对这种事情头疼得很,他深知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海宁这个地方太重要了,如果丢了海宁,那苏瞻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守住海宁县。恰在此时,苏瞻的信也送到了杜仲源手中,看完信,杜仲源总算露出一点笑容。

第二天一大早,杜仲源便将杨凯吉、詹德雕等人叫到自己的住处。最近大家都被毒盐事件弄得焦头烂额的,脸色自然都不怎么好看。

杜仲源淡淡的说道:“这次将诸位找来,并不是想责备大家,只是想告诉大家,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条船如果翻了,大家谁也跑不掉,所以,谁也不要抱有侥幸心态。”

杨凯吉面露苦笑,“杜大人无需多言,这个道理我们自然懂。”

“大家明白就好,毒盐的事情,苏大人非常关心,已经着令锦衣卫暗中调查,如今也有了一些眉目。想必大家也知道,此次毒盐事件爆发,非常奇怪,有的人中毒,有的人却安然无恙,为何同样是吃了海宁两大盐场的盐,结果却不一样呢?”

“哎,不瞒杜大人,詹某也一直想不通这事,正因为如此,咱们都不知道毒盐事件的源头在哪里,想查都不知道该怎么查!”詹德雕愁眉苦脸揉着脸颊,毒盐事件爆发,最心急的就是他詹某人了。

众人一直在杜仲源这边等着,大约午时左右,两名锦衣校尉匆匆赶来,他们将一封信交到了杜仲源手中。杜仲源看了一遍信,随后面色不悦的问道:“诸位,不知谁知道康正是何人?”

“康正?”杨凯吉神色一动,“杜大人,康正乃是杨某的小舅子。”

“居然是杨老板的小舅子,哎,那此事就交给你处理吧!”杜仲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康正的身份呢?之所以有此一问,是想看看杨凯吉的反应,也好看看杨凯吉有没有问题。

将手里的信递给杨凯吉,杨凯吉赶紧仔细看起来,越是看下去,杨凯吉越是心惊。自己的小舅子康正居然参与了毒盐事件,所有的事情都是锦衣卫调查出来的,作假的可能性非常小。一时间,杨凯吉气的双手直打哆嗦,知道康正为人爱贪小便宜,可实在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蠢。

他杨某人负责看管盐场,小舅子却配合外人弄毒盐,这不是坑自己人么?

“杜大人,还麻烦你告诉苏大人,都是杨某对不住他,杨某这就回去把那个蠢货抓来!”

杨凯吉起身要走,杜仲源却抬手制止了他,“杨老板,还请息怒。你要明白,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惩罚一个康正,而是要彻底解决毒盐事件。”

“杜大人,你的意思是”

“杨老板,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本官的意思。只要康正能帮我们把幕后黑手揪出来,那本官可以饶他一命!”

剩下的话杜仲源没有说,不过言外之意是,康正如果帮不上忙,那只能把康正推出来背黑锅了。总之,毒盐事件必须有人负责,否则难安民心。

杨凯吉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抬头看着空中的幽幽云朵,脸上满是苦笑。杨凯吉真的想不通,小舅子康正的脑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竟然干得出这种事儿。他杨凯吉可是盐场负责人,毒盐事件闹到最后,如果无法收场,必须找人负责的时候,那他杨凯吉必然是那个背黑锅的人。

康正害的是谁?害的不是苏大人,而是他杨凯吉啊。

自从当了盐场管事后,杨凯吉就在海宁县置办了宅院,自家夫人也搬到了海宁县。回到了住处,便看到自家夫人正忙活着指挥下人拾掇东西。

“夫人,你让人去找一下阿正!”

“夫君,你找他有事的话,直接去盐库就行了,何必专门找人喊他?”

“好了,别多问了!”

杨凯吉挥挥手,有些疲惫的进了屋,康夫人愣了下神,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便没有多问。没过多久,康正就来到了府上。

后堂房间里,摆着一张桌子,上边放满了菜肴,全都是康正最喜欢吃的菜,康正顿时一喜,“哈哈,还是姐姐跟姐夫对我好。”

康正像往常一样坐下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他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姐夫跟姐姐居然全都绷着脸。

“姐夫,怎么了?”

“阿正,姐夫问一个问题,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啊姐夫,你在说什么呢?”

他刚说完话,旁边的康夫人猛地站起身,甩手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刮子。

康正的脸很疼,可康夫人同样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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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8章 舰队返航

第558章舰队返航

康正被打懵了,从小到大,自己都是家里的宠儿,姐姐更是宠溺有加,什么时候挨过打?

康夫人看到康正那无辜的眼神,便气不打一处来,“阿正,你实话实说,毒盐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哦这怎么可能姐姐,小弟怎么可能跟毒盐有关系,我可是”

“啪”又是一声响亮的耳光,康正右半边脸顿时又红又肿,康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怒道,“我让你说实话,你还敢扯谎。”

“这姐,你干嘛打我?”康正也有点急了,他猛地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姐,就算我跟毒盐的事情有关系,那又如何?盐场是姐夫管着的,这么点事又有什么打紧的?”

有什么打紧的?杨凯吉被气笑了,他斜着眼看着自家夫人,他是真的搞不懂,自家小舅子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如果是别的事情,凭着他盐场管事的身份,也就压下来了,可毒盐事件能一样么?这明显是有人要借毒盐事件搞苏大人,苏大人倒霉之前,负责盐场的杨某人会被第一个推出去开刀问斩背黑锅。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小舅子就不明白呢?康夫人端起酒杯,直接将就泼到了康正的脸上,怒声骂道:“你这个蠢货,你以为毒盐散出去,仅仅只是死几个百姓的事情么?上边要问责起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姐夫。若非你姐夫是苏大人的亲信,眼下咱们一家人早被锦衣卫拖到外边顶杠了。还指望你姐夫压下这些事,你怎么想的,你姐夫压得住么?”

直到此时,康正才有些明白过来,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有姐夫罩着,什么事都能躲过去,这才养成了没脑子的毛病。彻底明白过来后,康正心里就只剩下害怕和恐惧了,他扑通一下跪在杨凯吉面前,忙不迭哭道,“姐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呢!”

“阿正,你好好想想吧,想要抱住我们,那就得有别人顶杠,你必须提供一点有用的线索才行,否则,锦衣卫又岂是好糊弄的?”

房间里,康正颓丧的坐在凳子上,讲事情的详细情况说了一遍。康正从小娇生惯养,再加上康夫人的宠溺,便养成了许多臭毛病。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前些日子喝花酒的时候一边玩女人,一边赌牌九,稀里糊涂的竟然输了十几万两白银。

十几万两银子,这么多钱,他哪敢跟康夫人和杨凯吉说,只能尽力瞒着。但债主催债又急,正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有人找到了康正,对方提供一部分盐,而康正要做的就是利用职务便利,将这批盐分散到各处去。

听完康正的叙述,杨凯吉气的脸色铁青,这蠢货明显是被人坑了。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后,杨凯吉嘱咐几句后,急匆匆的离开了家,没多久就找到了杜仲源。

杜仲源非常头疼,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对方将毒盐混进好盐之中,又经盐商之手运到了各地盐铺,盐已经混在了一起,又该如何把毒盐筛选出来?在巨量的盐堆中,将毒盐筛选出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呵呵,杨老板,你这位小舅子可真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啊!”

杨凯吉满脸苦涩,实在羞得见人,“杜大人,都是杨某的错。”

“罢了,杨老板就不要急着认错了,眼下最重要的如何解决问题,取信于百姓!”杜仲源思索一会儿,手书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往杭州按察司。

杜仲源希望苏瞻能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来,可苏公子又不是神人,他也是头大如斗。清晨,雨露落在枝头,苏瞻、张紫涵以及萧绮月三人聚在屋中,全都是一脸愁容。

“将毒盐从盐堆中筛选出来,这不是天方夜谭么?而且就算把毒盐剔除出去,老百姓依旧会觉得咱们的盐有问题啊!”萧绮月紧蹙黛眉,张紫涵也附和着点了点头。毒盐只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民心,老百姓要是信不过海宁两大盐场的盐,那盐还卖得动么?

不得不说对方这条计策真的很毒,让你有盐都卖不出去,真可谓杀人诛心。

苏瞻一筹莫展,思虑良久,目录决然之色,手掌按住桌面,恶狠狠地说道:“看来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只能破釜沉舟了。既然毒盐很难筛选出来,那我们干脆不选了,把同一时间送到各处盐全部收回去,集中起来,当众销毁。如此一来,不仅把毒盐毁去,还能重新取信于百姓。”

萧绮月面露震惊之色,脸色难看道:“什么?把所有的盐全部销毁?我的公子,你知道这会损失多少钱?三月下旬放出的盐,总量可达七十万两白银,你销毁的不是盐,而是七十万两银子。”

七十万两么?一听到这个数字,苏公子就觉得一阵肉疼,还是那种钻心的疼。可眼下还有其他好办法么?很多时候当断则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萦袖,替本公子写信,即刻送往海宁!”交待一句话,苏瞻起身快速离开了屋子。这封信他是不会亲自写的,这哪是写信啊,简直就是亲手把七十万两银子扔海里去。亲自动手写,生怕会忍不住后悔,还是让萦袖代笔吧。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张紫涵和萧绮月对视一眼,全都露出苦笑。你倒是躲得快,你肉疼,我们就不肉疼了?自从插手盐务后,倒是把闽中元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了,可自己这边也没得到什么好处,一直在贴钱,这才多久,都亏出去二百多万两白银了。

幸亏还有海运司那边能找补回来,否则就这样往外扔钱法,萧绮月早就翻脸了。萦袖老老实实的写了一封信,最后盖上了苏公子的私人大印,这封价值七十多万两的信飞一般送往海宁县。

第二天,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这一天一大早,苏瞻以及张紫涵等人来到了杭州东部码头,与他们同行的还有许多的商人士绅。而祥符富商苏崇宇赫然在列,自从上元节过后,苏崇宇回了一趟祥符,但很快又回到了杭州。苏崇宇代表的是祥符商人的利益,他待在浙江就是要替大家打开海路贸易。

这一天,所有留在浙江境内的海运司士绅几乎全都来到了杭州东部湾码头,迎接皇家舰队出海第一次返航。大家最关心的是舰队能带回来什么,是无穷的麻烦,还是巨大的利益,这决定着大家对海运司的态度和信心。

闽中元等人自然没有缺席,即使心中盼着海运司垮台,可面子上的事情还得做足。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方东离就站在苏瞻身后,双方离得非常近。

方东离嘴角含笑,遥望东方海面,随后淡淡的说道:“苏大人,最近东部毒盐事件愈演愈烈,不知按察司这边有没有收到下边相关的案子?”

“呵呵,毒盐之事,本官早有了解,不过下边衙门没把案子报到按察司,按察司若强行插手,也不太妥当。只能寄希望于毒盐事件赶紧过去吧,毒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下毒的人,能想出这种毒计害人的,才真的是阴毒之人。”

苏瞻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哦,不,这些人已经不可称之为人了,说是人面兽心的畜生也不为过,若是让本官抓到他们,一定要将他们剥皮抽筋,千刀万剐,油锅烹炸!”

“”方东离笑容有点僵硬,闽中元等人也全都绷着脸。

苏瞻心中暗哼,你们这群狗东西,这是故意看老子热闹呢,此事是谁在幕后推动,大家心如明镜,你们这个时候凑上来,老子要是不过过嘴瘾,那就是在浪费机会。七十多万两白银都扔出去了,还不让苏某人过过嘴瘾了,哼,老子今天骂死你们。

方东离有苦不能言,总不能说你别骂人吧,那不等于变相承认自己跟毒盐事件有关么?方东离表情尴尬,苏瞻似乎并不想如此轻易的放过对方,眉头一挑,认认真真的问道:“方大人,你说本官说的对不对?那些人是不是畜生?”

“这大概也许就是一群畜生吧!”

“什么叫也许?他们就是人面兽心的畜生,冷血匪类,方大人,你这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对啊,怎么本官总觉得你好像要包庇这些畜生呢?”

“本官苏大人,你可不能瞎说”方东离皱着眉头,不得不斩钉截铁的说道,“苏大人说得对,这些人就是畜生,就该千刀万剐!”

说完这些话后,方东离心里暗骂自己几句。我这是有病吧,明知道苏立言那张嘴厉害得很,还非得凑上来找不自在。现在倒好,没恶心到苏立言,倒让苏立言恶心的够呛。这种当着众人的面破口大骂,骂的还是自己,如此场面,想都不敢想啊。

很快,方东离灰溜溜的回到了闽中元等人身旁。看到方东离脸上的神色难看至极,闽中元无声地叹了口气。方东离也是心里憋着一口怨气啊,他一直想报当初被气晕过去的仇,可惜,苏立言可不是什么善茬,像苏立言这样的货色,他气晕别人很容易,可想气晕他,那就太难了。

于承泽小声安慰道:“方大人,你又何必跟苏立言置气呢?他现在也只能过过嘴瘾了,东边的事情不解决,一件件案子闹腾起来,最后都得压到按察司去,到时候有他哭的时候。问题出在自己的盐场,他该怎么办?”

听了于承泽的话,方东离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苏瞻的后背,如果眼神能杀人,苏大人已经被方东离的怨念杀死几百遍了。

巳时,远方万里无云,一艘巨型帆船踏着平静的海波,缓缓驶来。看到这艘船后,苏瞻精神一振,立刻迈步向前,与此同时,早已经等在岸边的士绅权贵们发出震天般的欢呼声。

王金宝挺直的站立在船头上,在他旁边还真着一位绝代妖姬。

女人很美,有一种说不出的妖艳,幽蓝的碧空下,傲立于大海之上,更有一种说不清的韵味。可惜,苏瞻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帆船上,根本没留意这个女人,不过,相良奈央的一双美目却从来没离开过苏瞻。

船没有靠岸前,相良奈央一直在想象着那个男人的样子,年过半百的老头?一无所长的纨绔?

当真正看到苏瞻的样子后,心中买来有的涌起一股幸福感,老天爷对她还是不错的。

第一次返航,苏瞻等人激动,王金宝更激动,船刚停稳,他便踩着木板跑了下去。三两步来到苏瞻面前,拱手扬声道:“卑职参加苏大人,皇家舰队出航九州岛,不辱使命,此次寻得三十多万两黄金,不日后,九州金矿还会产出更多金子。”

王金宝的声音很大,表面上是说给苏瞻听的,实际上是说给所有士绅权贵听的。权贵们听到三十万两黄金后,两只眼睛立马放出了光,这才多久,就抢了哦不,是采回来三十多万两黄金,这特么来钱也太快了。这还是第一次试验性出海,以后大规模出海后,那岂不是要

一想到这里,士绅权贵们就激动坏了,心中直呼入股海运司的决定绝对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海贸,当真是暴利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没人在乎海运司是怎么得到金子的,更没人在意船上是不是多了几百个日本女人,最重要的是,海运司钱途无限,幸福满满,这就够了。

闽中元等人站在人群前方,听着一阵阵欢呼声,心中五味杂陈。一出海就弄来三十多万两黄金,谁听了不眼红啊,可惜,这钱跟他们没关系。

海贸啊海贸,没享受过大海利益的人,是永远不会知道其中的暴利的。以前只是货物买卖,现在苏立言的皇家舰队直接是生抢,更是将利益扩大到一种无法想象的程度。闽中元有些后悔,以前自己怎么没想到开海呢,光想着走私了,若是把船舶司经营起来,搞起舰队海航来,赚的绝对比走私多啊。

第559章 杜仲源长山毁盐

第559章杜仲源长山毁盐

不过,也只能想想了,谁又有苏立言那样的胆魄呢?皇家舰队,官方海盗,这特么也只有苏立言干得出这种事儿,人家有底气啊。宫里有太子殿下撑腰,权贵中有英国公府撑着,人家有胆子折腾。

苏瞻要借王金宝返航提升一下海运司的凝聚力,所以提议聚福楼设宴,士绅权贵们自然群起响应。闽中元等人自然不愿意凑这个热闹的,一个个推脱衙门有事情,找着各种理由离开了。

人家海运司设宴庆功,我们去干吗?去找气受?

苏瞻与王金宝同坐一桌,众人推杯换盏,喝了不少酒。今日苏瞻很开心,由于王金宝带来的利益,毒盐事件带来的负面情绪也去了不少。酒过三巡,听王金宝说了些九州岛上的事情,苏瞻当即表态,等着返航的时候,会为舰队配备新式火炮和火枪,这让王金宝开心坏了。

苏瞻自有打算,新式武器研发出来,还没有经过实战呢。大明朝这地方太平无事,顶多是山里的土司搞搞幺蛾子,火炮根本毫无用武之地。倒不如让舰队弄到九州岛上去,不仅为舰队提升战斗力,还能试验下火炮的威力和问题。

杭州城,布政使司衙门,苏瞻等人在喝酒,闽中元等人也在喝酒,不同的是苏大人喝的是庆功酒接风宴,闽中元等人喝的是闷酒。

一想到那三十多万两黄金,闽中元心里就砰砰直跳,苏大人缺钱,他闵大人也缺钱啊。喝口酒,闽中元放下杯子,长叹一声,眼中不无艳羡之色,“生子当如苏立言啊,小打小闹,一下子弄来三十多万两黄金,这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是啊,比起我们来,苏立言更懂得如何在海上抢利益,以前,我们都小瞧他了”方东离不得不赞一句苏立言,不过他随后说道,“可惜,他要是解决不了毒盐事件,依旧会反受其害。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因为毒盐的事情麻烦缠身了。哼哼,各地案子层出不穷,他一直这样不管不问,总是说不过去的。”

“哎,现在只能耐心等了!”

于承泽等人相视苦笑,这时坐在靠门位置的于承恩抬头道:“诸位大人,依我看,咱们太过谨慎了,苏立言那边不是弄了三十多万两黄金么,咱们直接想办法抢了不就行了?以咱们的能耐,在浙江这片”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于承泽端起酒杯,直接将酒水泼在了于承恩脸上,“蠢材,能不能闭上你的嘴?”

于承恩顿时有点蒙,抹了抹脸上的酒水,颇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大哥,又怎么了?小弟哪里说错话了?”

“你啊你,你是酒喝太多了么,这才胡言乱语?抢金子,亏你想得出来,苏立言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有金子,这是为何?这就是块鱼饵,引我们上钩呢,咱们要真去抢金子,苏立言能半夜笑醒了。只要咱们敢动金子,苏立言就敢动武抓人。哼,不说能不能抢到金子,就算抢走了金子又如何,你知道这些金子是谁的么?”

于承恩觉得莫名其妙,绷着脸答道:“这批金子不是海运司的么?还不都是苏立言的?”

“苏立言的?瞧瞧你说的什么话?是苏立言的不假,但不只是苏立言的,这批金子是海运司无数士绅商人的,同样也是陛下的,是两京几十家公侯权贵家的。你动这些金子,你抢不是苏立言,你抢的是这些人的钱,明白了吗?你这个蠢货,让你少说话,你就是不听!”

于承泽破口大骂,一番解释后,于承恩仿佛听懂了,可又有点没听懂。看于承恩脸上的神情,闽中元等人就暗自叹了口气。

于承泽和于承恩真不像亲兄弟,这俩人差距也太大了,于承泽如此精明,反观于承恩,很多时候蠢的让人啼笑皆非。

三十多万两黄金啊,谁特么不动心,不动心的是傻子,可谁敢抢呢?谁要动海运司的钱,这不是跟陛下、户部以及几十家权贵抢肉吃么,更何况下边还有无数的士绅商人。

不管于承恩心里服不服气,被于承泽痛骂一番后,总算压下了抢金子的念头。只是心里,终究觉得有些可惜,那可是三十多万两黄金啊,要是能抢到手,十辈子都不用愁了。

浙江海宁县,就在苏瞻还在迎接舰队的时候,位于海宁北面的长山谷也站满了人。午时,整个长山谷人山人海,因为今日,杜大人要在此地进行毁盐行动。海宁两大盐场三月末出产的盐已经全部回收,将在今日全部毁于这长山谷之中。

当消息放出来后,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这批盐可是涉及到了七十多万两白银啊,杜大人真的敢毁了?

午时三刻,一身青衣的杜仲源来到了长山谷中央,他手里握着铁皮桶,用最高昂的声音吼道:“今有毒盐肆虐,让我浙江百姓苦不堪言,今日,本官特在长山谷销毁这批盐,还望父老乡亲做个见证。销毁官盐,无论以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本官都一力承担。”

杜仲源挺直腰板,脸色肃穆,“本官这样做,不求其他,就求让父老乡亲相信,我海宁两大盐场从不产毒盐,但有毒盐,有多少,本官毁多少。有人说我海宁两大盐场为了钱财,枉顾百姓生命,可今日,本官要告诉所有人,我海宁盐场做不出这种事情,在苏大人心里,在本官心里,百姓生命重于一切。”

“起火,今日,我海宁知县杜仲源,特奉按察司苏大人命令,将官盐销毁于长山谷,愿上天作证!”

随后,有锦衣卫出列,其中一人大声吼道:“时间到,销毁毒盐!”

长山谷内,衙役、锦衣卫、青壮,几乎上百人一起开动,将所有的官盐沉入挖好的大坑中,随后燃起了大火。

百姓们看得双目赤红,当官盐真的被销毁那一刻起,他们感动了,他们选择了相信杜仲源,相信苏大人。为了销毁毒盐,官府选择了销毁所有的同批次官盐,这是一笔天文数字的钱啊。

是的,毒盐于海宁无关,否则海宁县杜大人又何必这样做?

“苏大人好官,杜大人好官!”

“二位大人好样的”

“打倒毒盐,剿灭坏蛋!”

欢呼声此起彼伏,响遍整个长山谷。杜仲源脸上挂着一点笑容,可心里却在滴血。

七十多万两白银啊,说毁就毁,苏立言魄力足,可我杜仲源有点扛不住啊,偏偏还要认认真真的监督整个销毁过程。

杜仲源长山毁盐!

林则徐虎门销烟!

到底谁做的事情更让人震撼呢?但至少现在,杜仲源做的事情已经深入人心,经过此事之后,百姓们不仅没有放弃海宁两大盐场,反而更加认可了两大盐场。如果海宁两大盐场的盐有问题,那也一定是别人栽赃陷害的。

为了毁灭毒盐,杜大人做出了如此震撼人心的事情,像这样的人,会支持自己管辖范围内的盐场参与毒盐么?

长山毁盐的事情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杭州城。得到这个消息后,闽中元等人彻底懵了,饶是闽中元老谋深算,也被长山谷发生的事情镇住了。七十多万两白银的官盐,说毁就毁,这是什么要的魄力,这是何等的豪气?普天之下,除了苏立言,还有谁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闽中元觉得自己绝对做不到这一点,可苏立言做到了。是该说苏立言够聪明,还是该说他够狠?

苏立言啊苏立言,有毒的盐只是一少部分,你特么居然把同批次所有官盐全毁了,你特么是聪明呢,还是二愣子呢?闽中元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苏瞻,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苏瞻这一招破釜沉舟玩的很漂亮,经此一事,毒盐事件带来的不利一扫而空。长山谷事件还为苏瞻和杜仲源带来了铺天盖地的好名声,眼下整个浙江谁不说苏立言是好官,谁不说杜仲源是爱民如子的大清官?

神特么好官,神特么清官,这一对师兄弟够得着么?

百姓,前些天还说杜仲源是昏官,大骂按察司不作为,转眼间又对这二人赞赏有加。闽中元长长的叹了口气,除了叹息,他并没有太多的气愤。自己这边能引导着百姓攻讦按察司,别人同样可以引导百姓走另一条路。只是这些可怜的百姓啊,被人引导着左右摇摆,却从来没有自己动过脑子想一想。

因为长山谷事件,方东离等人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布政使司衙门。经过长山谷一事,大家做再多事情,也都是无济于事了,可方东离等人还是来到了布政使司。众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最后才发现,大家除了发牢骚外,竟然没有谈什么有用的事情。

咚咚咚,一阵脚步声传来,闽中元的幕僚师爷捏着一封信走了进来。接过信看了一遍,闽中元便苦笑着摇了摇头。

信是苏瞻派人送来的,除了苏瞻的亲笔信外,里边还附加着一份口供。这份口供来自一名叫做龚子孔的男子,龚子孔供述,毒盐出自秀泉盐场,而主谋也并非龚子孔,而是盐运司。

看完信,闽中元便将信以及口供递给了旁边的于承泽。于承泽等人相互传阅一番,随后全都大皱眉头,王康更是不解道:“闵大人,苏立言送这份口供过来,到底是何意思?”

闽中元双手紧紧交叉在一起,面带愁色,“他的意思其实很明白,让我们放弃秀泉盐场。我们让出秀泉盐场,毒盐事件便到龚子孔而终。若不让出盐场,他就会将所有的真相公之于众,大家再继续斗下去,胜负全凭手段。”

于承恩想也未想,怒目道:“闵大人,这还用说么,自然不能给他的,咱们还怕了他不成?”

不等于承恩说完话,闽中元就面露不悦之色,斜着睨了于承恩一眼。于承泽更是暗叹一口气,自己这个弟弟真是记吃不记打啊,为何就是做不到多看多做少说话呢?

闽中元看着于承恩,轻声问道:“于老二,本官问你,若是百姓们晓得真相,会是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

“到时候所有压力都会甩到我们头上,到时候布政使司衙门以及盐运司衙门威严扫地,再无威信可言。当然,你可以说百姓凭什么会信苏立言的话?呵呵,因为长山谷之事,杜仲源说什么,百姓就信什么。”

闽中元突然觉得很累,他慢慢站起身,悠悠说道:“民心,是个很可笑的东西,很多时候我们将民心挂在嘴边上,可做事情的时候从来没在乎这东西。可有些时候,民心一旦被调动起来,会让我们寸步难行。”

说完这番话,闽中元朝着门口走去,当他拉开门时,外边的阳光似乎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明媚了。

不管承认不承认,在经过长时间的争斗后,三司居然慢慢处于下风了。苏立言这个人,不仅有魄力有决断,眼光也是一如既往的毒辣。毒盐事件,本来是非常被动的,他却可以依靠着强大的魄力扭转败局,随后将民心收归己用。民心,用好了,也是一件锋利的绝世神兵。

如果苏立言依旧围绕着毒盐事件跟三司衙门斗法,那闽中元一点都不怕,因为拼实力,苏立言还是差太远了。可苏立言突然换了一种方式,他不直接斗,却把毒盐的脏水往三司衙门泼。苏立言毫无证据,就连龚子孔的口供估计也是严刑逼供,可那又如何?关键是老百姓愿意信!

民心啊民心,真的很有意思,你一直轻视它,它冷不丁的给你一下狠的。

龚子孔是秀泉盐场的人,他这一份口供可是惹来了大麻烦。至于苏立言是如何查到龚子孔身上的,已经不重要了。

房间里,闽中元离开了,于承恩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诸位,闵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第560章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第560章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哎,闵大人是让我们别再揪着毒盐事件不放了,以后也不要再弄什么毒盐了。简单点说,闵大人让我们妥协”方东离仔细想了想,补充道,“准确说起来,这是互相妥协,毒盐事件到此结束,苏立言不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也不能再阻碍苏立言卖盐。”

“这那秀泉盐场就给苏立言了?”

方东离摇摇头,继续道:“苏立言不会要秀泉盐场的,有海宁县两大盐场,就够他吃的了。之所以拿秀泉盐场说事,只不过是想看看我们的态度罢了。苏立言心里很明白,真的硬拼起来,他一点胜算都没有,他不会逼我们太紧的。”

于承恩呆呆的站在原地,知道于承泽拉了他一把后,方才重新落座。于承恩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很蠢,闽中元这些人简单的谈了一些话,却藏着这么多的事情,大家都听懂了,唯有他于承恩没听懂。暗藏机锋,话中有话,很多话都是点到为止,这就是闽中元这些人的说话方式。

其实方东离等人仔细想了下,也无奈的叹了口气,眼下的情况,似乎只能选择暂时妥协了。如果继续揪着毒盐事件死咬着不放,以三司衙门的能力,定能咬的苏立言一粒盐都卖不出去。可苏立言同样也可以利用民心,挑唆百姓闹事,到时候事情会发展到哪种程度,就没人能预料到了,铁了心闹下去,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

民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以前谁会在意呢?可关键时刻,也能让人没脾气。民心如刀,就看谁用,怎么用,而苏立言就是个中高手。不能阻止苏立言卖盐,那么苏立言定然会大捞一笔,方东离等人又如何能高兴的起来。以后,只能想别的办法对付苏立言了。

布政使衙门后堂,闽中元静静地站在一簇花圃前。花圃中央盛开着几朵牡丹,艳丽的牡丹花,将整个花圃点缀的多姿多彩。可惜,此时的闽中元根本无心欣赏美景,他心中想的全都是浙江的局势。针对盐场的计策,再一次失败了,那么以后再想对付苏立言,就更加困难了。

从去年开始,屡次交锋,互有胜负,可关键时候,苏立言却总能扭转败局。新月山畲族乱局,让苏立言抬着几万两银子给解决了,还顺手收了上万畲族精兵。

海运司筹建,不仅让苏立言得到几百万两资金,还导致雪倾城全军覆没,直接让三司衙门断了海贸这条路。盐务,更是不断失败,不仅让苏立言打进了盐运司,还通过一系列的手段,顺顺利利卖起了盐。到了现在,三司居然处在了被动位置。

闽中元想不通,明明三司衙门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为什么屡屡让苏立言扭转败局?或许是因为苏立言特立独行,喜欢另辟蹊径,可这不是三司失败的理由。

不知为何,静下心来的闽中元突然涌出一股浓浓的疲惫感,仿佛整个人什么**都没有了。他想到了家乡门口的竹林,想到了那条小河,想到了儿时曾在河畔抓鱼。这种想法很可怕,当有这种想法的时候,证明自己已经老了,不,是心老了,再不复当年的雄心壮志了。

雄心壮志,想到这四个字,闽中元就暗自苦笑起来。在浙江这些年,不管什么雄心壮志也被磨平了,曾经想要为国谋利的豪情,全都变成了如何结党营私。闽中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只是觉得人生很无奈,到了今日,竟然有些羡慕苏立言了。

不管苏立言性情如何,至少这个人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沉思中,微风吹拂,阵阵花香袭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身后多了一个人。

方东离见闽中元许久未回到司房,便找到了这里,“闵大人,还需你振作精神,浙江这边还有许多事情要等着你处理呢。徐文定那边已经回了话,关于海贸的事情双方可以谈一谈,不过,我们之前提出的价码他并不是很满意,如果只是之前的价码的话,据徐文定所说,宋天王似乎也不想得罪苏立言。”

“嫌吃的好处太少?那就继续谈,眼下,我们需要尽快重新恢复海路运输才行,上边等着,下边看着,可都是钱啊”闽中元紧皱着眉头,手指夹着一朵花,将那朵花折了下来。

上边的人要好处,下边的人也要好处,这些人都得围着。最近海运司势头越来越强盛,许多商人士绅已经动起了歪心思,对三司衙门的敬畏之心也少了许多。如果再断了这些人的好处,这些人会有多少人倒向海运司呢?上边的人更得围着,没有利益撑着,这些人凭什么要保浙江?

杭州按察司,此时带着点酒糟红苏公子头大如斗的站在院子里,左右两边站着小王小八。自从酒宴回来后,苏公子就发现后院屋门紧闭,自己想回房吧,结果门从里边插死了。

房间里,妖媚无比的相良奈央垂着螓首站在桌子前,萧绮月和张紫涵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这个日本女人。这个相良奈央长得太勾魂了,此女之妩媚,恐怕只有那个陆丹雪能与之相比了。

其实张紫涵也明白,相良奈央的事情怪不到苏公子头上,但她还是不会给苏公子什么好脸色。有些事情必须让姓苏的明白,下边的人孝敬你,那没关系,但是什么东西能要,什么东西不能要,怎么要,那得听她张紫涵的。在这一点上,萧绮月是坚定地站在张紫涵这边的。

如今姓苏的已经有三个未婚妻了,张大小姐、萧小姐、水东宋小姐,外边还有个勾勾搭搭纠缠不休的风狐狸。要是再不立立规矩,搞不好苏立言招惹的女人就可以组团蹴鞠了。

苏伦和艾米分居左右,两个金发大洋马一人拿着一根枪,冯子珊手持长剑站在后方,而萦袖则手捧着两张纸不断读着。相良奈央听懂了其中的意思,这是要让她做婢女啊。

婢女?这怎么成?自己联姻皇家舰队苏大人,可是家族的决定,做婢女能有什么用?相良奈央很害怕,可她还是鼓足勇气弱弱的说道:“奴是相良家大小姐,要做苏大人的女人”

“住口,什么相良家大小姐,本姑娘还是丹麦公主呢!”苏伦现在的官话说的非常溜,要不是金发碧眼,长相差异太大,根本听不出她是个大洋马。苏伦老不开心了,我一个公主都老老实实当贴身婢女了,你一个不知道那旮旯里的相良家小姐,还端上架子了?

“公主?”相良奈央两眼茫然,这个金发碧眼的婆娘还是个公主?哪国的公主跑到别的地方伺候人?

张紫涵抿嘴一笑,颇为赞赏瞥了苏伦一眼,“苏伦、艾米,以后这位相良家大小姐就交给你们了,好好教教她咱们大明朝的规矩,也让她知道下这家里谁说了算!”

“”

相良奈央彻底蒙圈了,家里谁说了算?不是苏大人说了算么?就这样,可怜的奈央子被两位大洋马带走了,而站在院中看星星的苏大人也被请进屋。苏公子进了屋,也顾不上喝茶,赶紧举手表态,神情坚定无比,“涵涵,你们放心,本公子不是那种滥情的男人,那个什么九州妖姬,我看都不多看一眼。”

一看苏公子这模样,张紫涵忍不住拿脚轻轻地提了一下,“你少装模作样的,哼,只要你少些花花心思就行,具体该怎么办,本小姐自有定夺。你呀也别说的这么严重,什么看都不多看一眼?你就算看了,又能怎么样,本小姐还能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这个王伯安,他最好别回来,否则的话”

张大小姐眼中寒芒闪烁,苏公子不由得替王守仁捏了一把汗。伯安兄,这可不是我故意坑你,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给我乱牵红线,大小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张紫涵并不是不理解王守仁的苦衷,她生气的是王守仁办事前竟然商量都没商量,自作主张,直接应下事情将相良奈央送到了浙江。王守仁跟苏立言的关系是铁,可这种涉及家事的事情,可不是苏立言点头就能行的,要是不让王守仁知道些规矩,他还以为大小事情全都是苏立言说了算呢。

大晚上,被两位漂亮女人上了一课,第二天一大早,苏瞻起了床便带着人去了陈西村。与他同来的还有返航的王金宝,自从听说军械所弄出了新式火炮,王金宝整个人兴奋地不行。周靖拖着胖乎乎的身子,一脸的不高兴,“苏大人,你不能厚此薄彼啊,有什么东西先往船上送,那什么新式火炮,怎么说也让俺摸摸啊。”

“周胖子,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练兵,等以后出海的时候,有的是机会摸大炮。现在把火炮给你,你能干嘛,支着火炮在宁村所朝海里轰,练习怎么用大炮捕鱼?”

“额,苏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啊,要是能用大炮捕鱼,这也是个本事啊!”周靖刚说完话,王金宝就冲他甩了一脚,“周胖子,你别墨迹了,好好的大炮,你拿去捕鱼,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苏瞻懒得理这俩人,来到军械所后,将易堂林找了过来,“易大人,军械所这边一共有多少新式火炮?”

“一共六门,不过其中两门还没试射过,不知道效果如何,准确说起来,也就只有四门!”易堂林歪着头,有点没搞明白苏大人是什么意思。

苏瞻拍了下桌面,豪气云干道,“没试射就没试射,本官就问你一句,这火炮能把炮弹射出去不?”

“苏大人,这是哪里话,咱们军械所里的可都是老工匠,造出来的炮就算再差,也能把炮弹送出去啊!我的苏大人,你这是你不会是想直接把火炮弄走吧?”

“对,把所有火炮集中起来,明日运到码头去,交给舰队使用。没试射没关系,只要能把炮弹送出去,那就是好炮,就算准头再差,射程差点,那也能撑撑场面不是?”

“啊?”易堂林脑袋嗡嗡作响,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他哭笑不得的说道,“苏大人,那两门炮没经过试射改良,很容易浪费炮弹的而且”

“而且什么啊?不就是浪费炮弹么?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现在咱们皇家舰队缺的不是钱,而是大杀器,大杀器”

易堂林差点没晕过去,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这话说得真够霸气的,也不怕闪了舌头。前些日子军械所要钱的时候,一脸为难的人不是你苏大人么?

易堂林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按规矩不是这样的啊。可苏大人是海运司掌舵人,人家苏大人都不在意浪费炮弹,他一个干活的管那么多干嘛?按照苏大人的意思,只要能把炮弹送出去,那就是好炮。

“火炮全部送到舰队去,火枪么,只要经过测验合格的,也全部交给舰队使用,另外,派一些技术人员跟着王将军去一趟九州岛,教教舰队的将士们如何放枪打炮!”

“”王金宝俩眼一翻,讪讪一笑,“苏大人,没这个必要吧,末将也不是没见过火器的人,想火铳,三眼铳,小铜炮,大铜炮,都摸过的,还需要别人教?”

“你懂个屁,你以为新式火炮和火枪是你原来用的玩意?你以前用的也叫炮,开一炮清理下炮膛,还得点药捻子,半天放一炮”

苏瞻直接递给王金宝一个白眼,王金宝嘴角瞥了瞥,“呵,不点药捻子,怎么放炮?”

“”

苏瞻单手抚着额头,彻底的无语了,这就是时代的落差造成的只是落后啊。

半个时辰后,军械所试验场,两名技术人员当着王将军的面亲自放了一炮,自此之后,王将军再也没离开过军械所,双手搂着大炮啧啧称奇,直呼奇迹。王金宝直接住在了军械所,理由是明天亲自护着火炮去码头,生怕路上出什么事情。

第561章 心思不纯的宋天王

第56章心思不纯的宋天王

东海洞头岛,自从雪倾城覆灭后,海运司的风头越来越盛,大势之下,宋天王这支最为强大的海盗组织也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当年东海三大海盗组织,雪倾城覆灭于朝廷之手,海狮子干脆直接响应海运司招安。眼瞅着三大海盗只剩下了宋天王这一支,以前三大海盗想方设法的想把对方灭掉,也好独霸大明海航,可真正只剩下一支后,才感觉到压力有多大。

海运司势头越来越猛,摆明了就是要抢占东海航线,苏立言更是砸锅卖铁组建皇家舰队,江南各大船厂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尤其是龙江船厂,已经有好几艘宝船下海了,随着时间推移,皇家舰队只会越来越强大,到那时候还有海盗的生存空间?

形势不妙,可海盗也不能不吃饭,长时间守着嗨到基地不挪窝,没有进项,底下许多人已经闹意见了。海盗可没有俸禄一说,每年赚多少吃多少,全靠抢,抢一单生意分一笔红利,可是现在宋天王的兵马窝在老巢不动弹,眼看着商船船队从眼前经过,海盗们一个个都红着眼睛,口水都流出来了,这种情况下,海盗们要是不着急,那才不正常呢。

一座诺大的房间里,徐文定双手垂在两侧,恭恭敬敬的站在漆黑如墨的柱子旁,不远处坐着那位宋天王。宋天王依旧一身黑袍,宛若幽灵一般,只露出两只眼睛。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冷,而那股寒意是从宋天王身上散发出来的。

“徐叔,能跟本座说一说,为什么要跟盐运司的人谈吗?本座离开前,是怎么嘱咐你的?”宋天王自然有理由生气,他离开洞头岛的时候,曾经嘱咐过徐文定,这段时间偃旗息鼓不要外出惹事,也不要跟岸上的人有什么牵扯。可自己回到洞头岛,就听到了徐文定跟方东离的人在谈判。

徐文定拱着手,身子微微躬着,“主公,属下也是无奈之举啊,自从年后温州大战后,咱们就退回了洞头岛,这期间除了从马祖岛雪倾城那里捞到点东西,剩下时间再无斩获。兄弟们一直窝在洞头岛附近,而隶属于海运司的商船却越来越多,兄弟们都闹意见了。主公,你是知道的,咱们是一群海盗,吃什么喝什么,全看沿途抢下多少东西。可你严令兄弟们不准动弹,这下边的人都闹翻天了。”

“恰巧这个时候三司衙门的人找到了属下,雪倾城全军覆没,那些官老爷出海的路子被断,正需要开辟新路呢。正好,咱们也需要得到更多的好处来安抚兄弟们的心。若是能跟三司合作,也算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宋天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徐文定,片刻之后,他嗤笑出声,“呵呵,徐叔,你觉得你能想到的事情,本座会想不到么?你想到了可能得到的好处,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与三司合作,帮忙开辟海路,那海运司是什么反应?我们这两个月之所以能跟海运司相安无事,一方面是因为皇家舰队有一部分去了九州岛,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没有跟海运司抢食吃。”

“这”徐文定眉毛蹙了蹙,心中更是不解了,“若如主公所言,我们不更应该跟三司合作么?如此一来,咱们也算有了跟海运司对抗的底气。”

“底气?”宋天王睨了一眼,不无鄙夷的说道,“三司倾力扶持雪倾城,可结果呢?雪倾城全军覆没,连老巢也被别人抄了。哼,真要到了要命的时候,你觉得三司能保得住我们?”

宋天王缓缓站起身,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之色,“徐叔,你可知道苏立言往皇家舰队倾注了多少心血?单说龙江船厂,二百多万两白银,半年内船厂就能下海二十多艘宝船,就更别提其他的战船了。陈西村方面,苏立言也没少费心思,虽然不知道那边的具体情况,可从眼下的情况分析,军械所肯定弄出了了不得的武器。”

“往后啊,这东海必然是皇家舰队的天下,在这大海上,有三司衙门说话的份么?跟他们合作,你是怎么想的?”

“我属下”徐文定脸色大变,经过宋天王分析后,他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正如宋天王分析的那般,三司衙门看似强横,可那是在陆地上。在陆地上,别说一个苏立言,就是三个苏立言也奈何不得这群浙江地头蛇。可是在大海上,失去了雪倾城后的三司,那就是没了牙的老虎。

“主公,如果不能跟三司合作,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坐以待毙么?”徐文定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甘心,明明没了海狮子和雪倾城,为何路却更加难走了?

“坐以待毙?你难道就没想过跟海运司合作么?海运司可以招安海狮子,那么我们呢?海运司初建,实力有限,若无必要,他们也不想跟我们硬拼的。本座早已定下计划,可惜,让你这一步棋给毁了,跟三司谈判,哼,这事情若是传到苏立言耳朵里,海运司可就要对我们动手了。”

“那又如何?皇家舰队主要战力现在都在九州岛,留守海运司的兵马有限,他们就想对我们下手,也没那个能耐啊!”

“你说的都对,可你别忘了,我们这么多人吃喝靠的什么?靠的还不是岸上的粮食,若是海运司把我们与海岸各处的联系掐断,得不到粮食,光靠一个洞头岛,我们拿什么养活这么多人?你以为打仗光看刀枪舰船么?”

“当然,你觉得本座是在危言耸听,就算苏立言这么做,三司也会想办法支援我们,对么?”宋天王摇摇头,随后冷笑道,“不是瞧不起那些浙江地头蛇,他们最近可是屡屡在苏立言手上吃瘪,就这帮子人,论心机手段,根本不是苏立言的对手。你信不信,三司只要往外运多少东西,海运司就会拦截多少东西,最后,有一成的补给能落到我们手中就烧高香了。浙江这群土包子,强就强在根深蒂固,可到了海上,他们什么都不是,就是一群任人宰割的肥羊,否则的话,他们会千辛万苦跑来找我们谈合作?”

徐文定越想越心惊,他明明想做一件好事,结果却做了一件蠢事,“主公,那现在该怎么办?想办法捂住消息,断掉跟三司之间的联系?”

宋天王想也未想,直接摇头道,“现在捂住消息?捂得住么?我们不说,但三司的人会不说么?亦或者说,你认为苏立言会蠢到没在我们这里放眼线?”

宋天王重新坐下,身子微微垂着,思索了一会儿,方才继续道:“现在再想捂住消息,已经晚了,倒不如主动把消息放出去。你让人把消息传扬出去,就说有人想请我们帮忙开辟海路,而最终的商谈时间就定在五天后的马祖岛。”

“嗯?”徐文定实在搞不懂宋天王在打什么心思了,当然,这一次他选择了没有多问。

徐文定刚想转身离开,宋天王喊住了他,“徐叔,盯紧下边的人,有些人心思太多,说的话也太多,本座不喜欢这种人,你可明白?”

“主公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徐文定诚惶诚恐的拱了拱手,等到走出屋子,看着不远处的旗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主公还是生气了,最近不少兄弟们怨声载道的,免不得说一些出格的话。而主公最讨厌的就是手底下有不听话的人,哪怕主公的决定再不可思议,底下的人也要无条件执行。想要反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犯上作乱直接干掉高高在上的宋天王。可惜,这几年,胆敢犯上作乱的,还没等着闹事,就被宋天王的人扼杀于萌芽之中。

这一次,主公要见血,他要用鲜血告诉所有人,千万不要质疑天王的决定。而他徐文定就是行刑官,这也是对他徐某人的考验,若是这件事做不好,那他这个二当家的位子就该让别人坐了。

不久之后,徐文定在洞头岛上掀起了一场血淋淋的大清洗,短短两天时间里,就有几十人成了徐文定的刀下亡魂。

大清洗结束后,再也没有人敢胡说些人倒是有些幸灾乐祸,谁让那些人闲着没事说天王的坏话呢?老老实实待在洞头岛多好啊,大家没事喝喝酒聊聊天赌赌博,非得耐不住寂寞,闹着出海打劫商队。敢质疑天王的命令,结果就是这种下场。

海盗内部,并没有因为大清洗而出现什么大问题。海盗,一直都是如此,内部不断的争斗,你杀我我杀你,没有血腥手段,也不可能镇得住这群桀骜不驯的人。

浙江杭州城,苏瞻将王金宝喊到了近前,说着下一步的计划。自从确定朱佑樘的身子骨撑不了多久后,苏瞻就变得非常着急,做起事情来几乎是争分夺秒。

“大宝,此次出海,尽快完成返航,你回去以后,告诉王大人,再次返航的时候,我希望他能展现出皇家舰队的风采,到时候,本官会带着许多人去迎接你们的。至于九州岛的事情,不要有什么顾忌,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无论出什么事情,有本官替你们担着。”

王金宝有些纳闷不已,怎么苏大人这般心急呢?不过,他也明白,有些时候不该问的就不能问,苏大人既然不说,那他就不能多问。

谈了一些细节后,苏瞻将一封信递给了王金宝,“回到鹿儿岛后,将这封信去新手交给王大人!”

“末将明白了!舰队已经准备妥当,末将明天就率队返航!苏大人请放心,整个九州岛最后会是我们的,末将会尽快拿下整个九州岛的。”

王金宝还未离开,萦袖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王金宝也不是外人,萦袖也没有瞒着他,神色严肃道:“公子,刚刚锦衣卫那边送来消息,说是那些人有意找宋天王合作,谈判时间已经约定好了,定在四天后的马祖岛!”

“嗯?”苏瞻顿时大皱眉头,实在没想到啊,这群人居然另辟蹊径,找到了宋天王头上。还别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宋天王如果真跟三司合作,那三司就要重启海贸了。因为短时间内,海运司还真拿宋天王没什么好办法。

奇怪的是,这样的机密之事,为何会传扬传来,最搞笑的是连商谈的时间和地点都准确无误的传了出来。苏瞻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这特么不是陷阱吧?

王金宝也有这种想法,瞪着眼说道:“大人,这摆明了就是个陷阱。”

不等苏瞻点头,萦袖便苦笑道:“公子,此事千真万确,咱们安插在洞头岛的眼线也已经送回了消息,也印证了这个说法。前些日子,盐运司手底下的织造商曾经去过洞头岛,可见三司跟宋天王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嘶”苏瞻倒抽一口凉气,手指轻点桌面,脑袋里满是问号。

对方到底要干嘛?为什么要把消息放出来?想着想着,苏瞻突然笑了,好一个狡猾的宋天王,这是变相的邀请函么?

与此同时,同在杭州城里的方东离已经是暴跳如雷,他不断地踱着步子,一张脸黑如锅底,“这个宋天王到底在想些什么?”

闽中元心里也很急,但他不会像方东离这样表现在脸上。沉着眉头思索了好久,终于想通了一点,他揉着太阳穴,面露苦笑,“哎,真不愧是一群海盗,果然是没什么信誉可讲的,徐文定那边恐怕是出了岔子,他们不想得罪苏立言,便想出这么个法子。”

“闵大人,你的意思是说,这群海盗要反悔?”

“对,不过本官很好奇,宋天王为什么要这样做?”闽中元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道,“过几天派人去一趟马祖岛,本官真的很想知道,这出戏要如何唱下去。”

马祖岛,曾经是雪倾城的大本营,现在却成了无主之地。

今天后的马祖岛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第562章 宋天王竟然是......

第562章宋天王竟然是

东海马祖岛,原来属于雪倾城,十几年来,雪倾城在马祖岛倾注了许多心血,将整个马祖岛经营的如同一个海外孤镇。不过自从雪倾城覆灭后,马祖岛就开始没落了,一方面是由于各大势力的打压,另一方面是因为海运司的崛起。

马祖岛是纯粹靠着海路航线生存的,现在海运司崛起后,大部分商船都走南边,马祖岛想不没落都难。最近几天,濒临半死状态的马祖岛却变得热闹起来,宋天王的船队突然宣布接管马祖岛,并且在岛上进行了戒严。宋天王的人马封锁了整个孤岛,似乎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杭州城按察司,此时苏瞻仔细端详着一封信。这封信是刚刚送到手中的,而写信人不是别人,正是名动东海的大海盗宋天王。准确的说。这是一份请帖,宋天王居然邀请苏瞻参加马祖岛会谈。苏大人本来就有些头疼,得到这份请帖后,就更加头疼了。

张紫涵心思聪慧,见多识广,可此时也有点搞不清楚宋天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如苏瞻一般,张紫涵也在思索着,“这个宋天王打得什么主意?既然已经把消息散发出来了,又何必再写一份请帖。亦或者他觉得有了那些流言蜚语后,闽中元那些人还敢跟他合作?”

苏瞻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一直想不通的也是这一点。就在二人捉摸不透的时候,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萧绮月突然插了一句话,“我怎么感觉这个宋天王好像是专门冲着你来的?你认识这个宋天王?”

“嗯?”苏瞻和张紫涵同时看向萧绮月,二人实在想不通萧绮月为何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绮月,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纯属女人的直觉”萧绮月两手一摊,回答得非常坚决。这下苏瞻和张紫涵就有些蒙圈了,你这回答的要不要这么干脆?这么重要的问题,就用女人的直觉来解释?直觉要是管用,那还要脑子干嘛?

张紫涵哭笑不得的瞥了萧绮月一眼,随后对苏瞻说道:“本小姐觉得这次的马祖岛会谈,你有必要亲自去一趟。海运司刚刚起步,新兵还在训练,战船不足,出海的主力一时间也无法返航。这种情况下,不适合跟宋天王起冲突。那个宋天王的日子估计也过得提心吊胆的,你这次去马祖岛,一方面是安抚宋天王,看看能不能收归己用,另一方面,也防止闽中元那些人再搞什么幺蛾子。从宋天王之前的举动,就可以看出此人不是个蠢货,他断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你不利。”

“马祖岛肯定是要去的,我担心的是宋天王要价太高,恐怕我们会负担不起!”自海运司建立后,皇家舰队就没有对宋天王露出过恶意。这也是苏瞻刻意为之,如果能不费一枪一炮,将这股东海海盗收归己用,那将迅速壮大皇家舰队的实力。不过,这些海盗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苏瞻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招揽宋天王势力,此事也就拖了下来。本来还想着等王守仁的主力返航后,再做打算的,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张紫涵暗自点了点头,“要价太高,这是问题么?你不是最擅长搞一些邪门歪道么?”

邪门歪道?苏公子面色不善的瞪了瞪眼,这叫聪明才智好不好?难道另辟蹊径,就要被人称为邪门歪道么?不服,那是相当的不服啊。不服归不服,马祖岛之行该去还得去。次日,两艘蜈蚣船驶离码头,当然,为了保障苏瞻的安全,张紫涵暗中废了不少心思。

赢漫文以及周靖率领五十多艘战舰停在马祖岛附近,这五十多艘战舰是目前海运司能凑出来的最大战力了。宋天王的舰队则停在不远处,双方在海面上拉开一段距离,互相对峙,场面还算安稳。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苏瞻的船停在了马祖岛码头。

苏瞻来的很早,大约两个时辰后,另一批人才来到马祖岛,这批人就是代表了三司衙门利益的商人们。苏瞻很纳闷,三司衙门明知道合作的可能性已经非常小了,为什么还要派这些人来马祖岛呢?当会谈的事情传扬出去后,三司衙门那边应该就知道结果不妙了,偏偏,他们还是郑重其事的派出了庞大的谈判团队。

相比对方十几人的团队,苏大人这边寥寥数人,颇有点不给宋天王面子了。不过苏瞻并不着急,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

马祖岛是个镇子,而苏瞻的住处位于码头附近的一处宅院。宅院紧靠着码头,附近被锦衣卫以及海运司精兵守得水泄不通,一旦又不利于苏瞻的事情发生,铁虎等人就可以护着苏瞻迅速离开马祖岛。为了保证苏瞻的安全,张紫涵已经做了妥善的安排。

房间里,铁虎黑着一张脸,眸子射出阵阵寒光,“哼,这个宋天王真是傲慢,咱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半天了,他居然还没露面。”

苏瞻倒是不觉得意外,“大哥,你稍安勿躁,咱们担心安全问题,人家海盗王也担心啊。作为海盗王,藏头露尾,很正常嘛。现在三司衙门的人已经上了岸,相信过不了多久,宋天王就该露面了。”

铁虎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问题就出在这,宋天王主动把和谈的消息散播出去,摆明了就是不想跟三司合作了。可偏偏还给人下帖子,搞得好像要待价而沽似的,最可笑的是,三司那边还派人了十几人的谈判团队。那些人可都是浙江地界有头有脸的商人,地位不差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宋天王既然这么做,那肯定有他的需求。关键问题是,我们要搞清楚宋天王想要什么!”

傍晚时分,一名壮汉来到屋外,不过在距离宅院十丈远的位置,壮汉就被拦了下来。壮汉也不敢硬闯,朝着守着路口的锦衣卫拱了拱手,“几位兄弟,麻烦通传一声,就说我家主公请苏大人去钟楼叙话。”

锦衣卫打量壮汉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等着!”

钟楼,离着苏瞻居住的宅院并不远,同样靠着码头,走出宅院,往西五十多丈便是。站在院子里,可以清楚地看清楚钟楼的全貌。这座钟楼上下一共六层,不算太高,但在这座孤岛上,建起这座钟楼已经实属不易了。

仔细说起来,马祖岛钟楼的起源还是很有趣的。雪倾城是个很迷信的人,他虽然是个海盗,却信奉妈祖娘娘,他觉得自己横行大海,缺不了妈祖娘娘的庇佑。于是在占据马祖岛的第二年,便集中人手修建了这种马祖钟楼,用来供奉妈祖娘娘。可惜,雪倾城的信仰没能帮助他,东海三大海盗,第一个覆灭的就是他雪倾城。

壮汉站在外边等了约有半盏茶功夫,就看到苏瞻带着人走了出来。苏瞻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随着壮汉往钟楼走去,一路上铁虎和冷无涯分居左右,密切留意着周围的一切。

顺着楼梯走上去,很快来到了三层,门口站着两名刀手,穿门而入,房间中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之上一个香笼正冒着袅袅青烟,房间里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檀木香。

一个黑袍人背对着门口,他扶着窄小的窗子,望着远处的大海。这就是那个名动东海的宋天王么?他看上去并不魁梧,也没有半点杀伐之气,唯有那一身黑袍,充满了神秘色彩。

“天王好雅兴,请本官来这钟楼之上,就为了欣赏一番大海的风景?”苏瞻慢慢走到窗口,与宋天王并肩站在一起。

宋天王微微仰了仰头,一双眸子深深的瞥了一眼,用一种沙哑的嗓音说道:“钟楼之上,沐浴着妈祖娘娘的福音,俯瞰整个大海,不也是一番享受么?”

宋天王声音淡淡的,他抬起手,轻声道:“阿鹿,带着人退到钟楼外边去,没有本座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钟楼,本座与苏大人有要事密谈。”

那个叫阿鹿的男人,正是前去请苏瞻过来的壮汉。听了宋天王的话,阿鹿没有迟疑,拱拱手,带着守在外边的人退了出去。这下苏瞻就有些麻爪了,一见面先屏退左右,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这个宋天王就不怕他苏某人突下杀手?

宋天王看着苏瞻,仿佛是在说,本座已经把人撵到外边去了,现在轮到你苏大人了。可惜,苏大人眼珠子一阵乱转后,很豪气的挥手道:“大哥,你带着人去外边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一律人等不得靠近。”

铁虎点点头,也带着人离开了房间,转眼间楼梯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只是,铁虎走了,冷无涯却一动未动的站在苏瞻身旁。

宋天王瞪着眼,不断地盯着冷无涯看。苏瞻耸耸肩,苦笑道:“天王放心,这位乃是苏某的二哥,名叫冷无涯,人如其名,嘴巴很严,惜字如金,而且非常可信。不管什么事情,本官都不会避着他,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还望天王能够理解。”

理解?我理解你个蛋蛋!什么无条件的信任,什么惜字如金,说白了还不是你怕死,要是没冷无涯在这里守着,你苏立言是不是就直接溜走了?

宋天王皱了皱眉头,他叹口气,什么也没说,抬起手慢慢摘下自己的兜帽,很快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看到这张面孔,别说苏大人惊得合不拢嘴吧,就连旁边的冷无涯也少有的瞪大了眼睛,那万年寒冰扑克脸,居然浮现出一丝震惊之色。

能让冷无涯震惊的事情不少,但能让他那张脸表情复杂的还真不多见。

苏瞻目不转睛的盯着宋天王一阵猛瞧,口中啧啧称奇,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宋天王居然会是

怪不得宋天王会写一份奇葩帖子送到按察司,怪不得明明会谈的事情已经泄露了,他还要请双方来马祖岛会谈。

钟楼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亦或者说了什么话,就只有那三个人知道了。阿鹿和铁虎带着在外边等着,约有半个时辰,就看到苏大人跟宋天王有说有笑的从钟楼里走了出来。铁虎嘴巴都歪了,有没有搞错啊,怎么越看越觉得三弟跟宋天王是一对老朋友呢?不,一定是自己想错了。

第二天巳时,位于马祖岛北面阁楼大厅里坐着不少人,此时宋天王、苏大人以及那些商人谈判队全都到了。那些商人的领头者是一名叫粟历的丝绸商,此人乃是清溪第一富商,以前苏瞻也听过此人的名号,只是没有见过罢了。

宋天王坐在主位上,他手里持着一个金色酒杯,只是杯中滴酒全无。看着厅中双方人马,他不急不缓的说道:“诸位,此次请大家来马祖岛的意思,想来诸位心里也清楚。这里是东海,而我们是海盗,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我们就可以成为朋友,只可惜,本座是个讲究道义的人,不可能同时有两个朋友。”

粟历微微一笑,“天王说的有道理,好处谁都想要,但不能不讲道义。只是,有些绝密的事情,到底是如何传扬出去的呢?这让我等很是想不通啊。”

粟历说的自然是和谈泄露的事情,语气中颇有些讥讽之意。宋天王仿佛没有听出话中暗有所指,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粟先生所言甚是,本座已经查清楚了,是手底下一个家伙嘴巴太大,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不过大家可以放心,那个人已经被本座扔到海里喂鱼了。”

粟历嘴角直抽抽,你特么这是骗傻子呢?

这时一直看热闹的苏瞻有些不耐烦地撇了撇嘴,“你们是来翻旧账的,还是来和谈的?哼哼,你们是些什么人,本官清楚得很,本官奉劝你们一句,朝廷既然已经开海,那海上的事务就该由我海运司说了算。所以,你们最好不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苏瞻很嚣张,粟历等人很生气,可宋天王却不做任何表示。

第563章 乱战一通

第563章乱战一通

粟历很是不满的看向宋天王,“天王,如果这样的话,那接下来的事情可就谈不下去了。”

宋天王瞅了粟历一眼,语气突然间冷了下来,“谈不下去也要谈,本座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

恰在此时,苏瞻冲着对面的粟历等人眨了眨眼,眼神中饱含讥讽和嘲弄之意。看到苏瞻这个反应,粟历等人神色大变,这个时候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娘的,宋天王跟苏立言合作了,两个人已经暂时穿一条裤子了。粟历脑袋有些大了,这种事是如何发生的?昨天这二人只是在钟楼匆匆见了一面吧,难道不到半个时辰就谈妥了?

不到半个时辰就谈好了合作,这特么开什么玩笑呢?一个皇家海运使,一个东海海盗王,这俩人谁信得过谁?能这么快谈妥合作事宜?粟历想破脑袋也不想不通问题出在哪儿!

只有一个解释,宋天王既然早就做好了打算,还把大家弄到一起,那一定有别的图谋,马祖岛会谈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谈合作的事情。粟历不是傻子,如果这个时候还跟宋天王讨价还价谈利益,那可就是没脑子了。站起身,粟历往后退了退,一双眼睛盯着宋天王,突然间,嘴角咧开,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天王,你还真是好算计啊,真让东翁猜准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我们合作,你合作的目标是海运司。可粟某还是想不通,你既然已经决定倒向海运司了,为何还要下帖子让我家东翁派人来呢?”

宋天王抬起左手,有些懒散的看着自己的手心,连语声都有些淡淡的,“就算本座不下帖子,你们就会放弃么?不会的,不是吗?”

“天王果然聪明,既然你知道,那又何必这样做呢,撕破脸,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粟历说着话,已经慢慢向门口挪去,与此同时,他带来的谈判团成员也跟着起身往外走去。粟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眼光在苏瞻和宋天王身上扫来扫去。

“天王,粟某不知道苏立言为何如此信任你,但是,你们的合作注定是没有希望的。东翁他们谋划了这么久,是不会轻易认输的,海贸必须有我们一条路。”

听到粟历如此说,苏瞻站起身,不无讥讽的冷笑道:“海贸?你们要的是海贸么,你们图的是霸占海路走私,独战大明海贸吧。海禁,哈哈,一边喊着海禁,一边靠着海路走私,攫取暴利,这就是你们这群人干的事情。只要海运司在一天,你们就休想!”

粟历并不畏惧苏瞻,他遥遥拱了拱手,撇嘴道:“苏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可惜,你们注定走不出马祖岛了。天王,你也不想想,东翁既然派我们来,会一点准备都没有么?若是在洞头岛上,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在马祖岛,可就不是你宋天王想干嘛就干嘛了。”

宋天王神色一动,眼中闪过一丝讶然,“粟历,不知你哪里来的如此底气?你是不是觉得远离了马祖岛,本座就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了?”

说罢,宋天王手掌猛地拍在桌面上,大声吼道:“来人,把这群不开眼的给本王扔到海里去,一个不留”

仓促的脚步声响起,须发花白的徐文定带着几十个人迅速来到了大厅外,这些人站成两排,隔开了粟历以及苏瞻两帮人。只是徐文定迟迟没有下令动手,宋天王生气道:“徐叔,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要本座亲自动手么?”

徐文定慢慢转过身,一张脸面无表情,突然,他微微扬起头,发出一种诡异的笑声。这种笑声很刺耳,就像是压抑了太久后的释放,有点歇斯底里。良久,笑声才停下。

“哈,主公,是你给了徐某机会,若是你老老实实待在洞头岛,什么事都不会有,可你偏偏要来马祖岛。既然来了马祖岛,那属下就对不住了今天,无论是你,还是苏立言,你们谁也别想离开马祖岛,你们永远的留在这里吧!”

宋天王无比吃惊的看着徐文定,仿佛想要在这张苍老的脸上看出一点愧疚。可惜,徐文定神色坚定,毫无愧疚之心。宋天王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徐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徐文定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问题,他摊开手,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你居然问为什么,这太可笑了。徐叔?主公你什么时候真的把徐某当过长辈对待,这些年呼来喝去的。徐某从北直隶到江南,再到这东海之上,一直随在你身边,鞍前马后,可到头来依旧是你眼里的一条狗。不管什么事情,你从来没有商量过,都是想怎样就怎样。之前攻打温州城,你刚愎自用,现在,依旧是如此。”

“属下徐某想跟三司合作,无非是想给兄弟们多找条活路,多弄点好处,可你呢?劈头盖脸的骂徐某是蠢货,呵呵,不就是海运司,不就是苏立言么?有什么可怕的?天王,今天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徐某是如何让苏立言葬送在这马祖岛上的。”

宋天王长叹一口气,有些苦恼的摇着头,“徐文定,你觉得本座说错了么?不,没有错,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你是不是觉得本座到了马祖岛上,就掉进了你的陷阱中?不,即使在这马祖岛上,你依旧动不了本座。你啊,活了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跟三司合作,三司能给你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来做,办成了,你们继续合作,办不成,最后把所有的罪名往你身上一推,你不觉得很可笑么?”

徐文定果然神色一变,他扭过头看了看粟历。粟历顿时有些着急了,“徐先生,你可千万别听宋天王挑唆啊,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不要想太多了。你放心,东翁他们是不会害你的,不管输赢,这次带来的金银珠宝都是你的。”

徐文定扭过头,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被三司当刀子使了,但知道归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算账的时候,“来人,拿下宋天王和苏瞻!”

壮汉阿鹿当即挡在了宋天王身前,怒目道:“姓徐的,你敢动主公一根汗毛,我让你挫骨扬灰!”阿鹿摆开架势,手里我这一根粗壮的狼牙棒。苏瞻有点懵,阿鹿什么时候手里多了根狼牙棒?

徐文定再没有多言,大手一挥,早已准备多时的心腹开始对大厅中的人展开了进攻。乱局之中,大厅后方一声巨响,埋伏在大厅后侧的锦衣卫也冲了进来,双方迅速堵在大厅门口,开始了对峙局面。这些锦衣卫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论战斗力,可不是徐文定麾下这群乌合之众能比拟的。

当几十名锦衣卫冲出来后,徐文定心里咯噔一下,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苏瞻和宋天王是早有准备。为了这次能够成功上位,徐文定一直派心腹紧紧盯着宋天王的人,不管有什么异动都逃不开他的眼线。这些日子,宋天王的人没有任何动作,这才坚定了徐文定动手的念头。可是做梦也没想到,宋天王没有动,却借了苏瞻的兵。

苏瞻和宋天王,一个是海运司掌舵人,一个是东海大海盗王,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信任可言么?让苏立言出兵帮宋天王,这不是笑话么?正因为想不到,所以徐文定丝毫没往这方面想过,便没有留意锦衣卫的动作。而且就算锦衣卫有动作,那也是在保护苏立言,也不会往帮助宋天王方面想。

徐文定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既然对方早有准备,那岂不是说自己被人算计了?往后退了两步,徐文定一把抓住了粟历,“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苏立言会帮宋天王,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单单瞒着老子?”

“哎,徐先生,你不要乱想啊,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啊,也是今天才发现这二人有些不对劲的。徐先生,不要废话了,赶紧把所有的人手喊过来啊,只要能弄死”

“你闭嘴,你还看不清楚状况么?苏立言和宋天王既然早有准备,还会让我们轻易得手么?你们的船在哪里,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徐文定已经生出了逃跑的念头,这让粟历震惊不已。开什么玩笑呢?双方刚开打,你就有了逃命的准备,这样打下去还能有什么胜算?

徐文定没打算多做解释,粟历等人不想走,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宋天王。宋天王做事情一向是谋定而后动,很少打没准备的仗。正打算走呢,就听到马祖岛南部钟楼发出巨响,随着钟声响起,整个镇子南端陷入了混乱之中。

宋天王的人马联合剩下的锦衣卫堵住了镇子大路,将前来驰援的乱兵夹在了中间。双方展开了惨烈的厮杀,这个时候别说驰援大厅了,能不能活着闯出去都要看运气。

与此同时,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也发生了变化,一直停靠在马祖岛东面的海运司舰队突然,朝着西面的宋天王舰队而去。此时宋天王的舰队已经分成了两批人,双方根本顾不上海运司的船,众人捉对厮杀,鲜血染红了甲板。

“何能,主公早就怀疑你有问题,没想到你还真敢造反,奉劝你一句,现在放下武器还不晚!”

对面的汉子咧嘴一笑,“步涉,少拿这些话骗老子,咱们洞头岛的规矩你比谁都清楚,既然迈出这一步,那在也没有回头路。投降?嘿嘿,最后被天王扔海里喂鲨鱼么?”

“冥顽不灵,何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步涉爆吼一声,双方再次厮杀在一起。整个舰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每一艘船上的人都分成两股。

一边是徐文定的亲信,一边是宋天王的拥护者,没有中立派,但凡是中立派,最先被别人砍死。海盗们最恨的就是风吹两边倒的骑墙派,所以骑墙派往往最先成为炮灰

海运司舰队旗舰之上,赢漫文和周靖并肩站在一起,二人全都大皱眉头,“周将军,一会儿该怎么做?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先让他们站好队,反正不着急,我们一艘船一艘船的缴过去”周靖显得很有经验,可实际上他心里也犯愁,这简直就是一场混战啊。

舰队靠近后,铁索船板迅速放下,让人吃惊的是,海盗们忙着内斗,竟然无暇顾及朝廷兵马,就任由海运司的人畅通无阻的上了船。周靖直接傻眼了,海盗们这是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居然管都不管

事实上何能也好,步涉也好,谁也没心思管海运司的事情,双方都已经杀红眼了,谁还顾得上其他的啊。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海运司的兵马如下山猛虎一般一艘船一艘船的绞杀过去,只要是徐文定的人,直接砍倒在地。当然,混战之中,免不了误伤自己人。不过,也顾不上这些了,只要敢朝海运司动手,那就直接当乱党对待。

跟何能打了半天后,步涉总算抽出身来,这时一名亲信赶紧扑了过来,“大哥,大哥海运司的人登船了,那群狗娘养的见人就砍”

“”步涉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如今所有的船上都乱成了一锅粥,谁认识谁啊,那还不是见人就砍?海运司的人那自然也就是见人就砍了,“快吹喇叭,让咱们的人撤,别跟乱军缠在一起,否则容易误伤”

“”误伤?你特么现在才想起误伤来?

一阵喇叭声响起,海盗们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派系,如此一来,赢漫文和周靖总算不用像之前那样头疼了。

随着海运司这股生力军加入,造反派很快就被压制住了,约有两个时辰,整个战斗接近了尾声。而马祖岛上的战斗,要比海面上的战斗顺利多了,被夹击之下,乱军又冲不出去,只能被动挨打,很快就溃不成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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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章 宋天王的身份

第564章宋天王的身份

徐文定精心策划的一场叛乱,就这样被压了下去,看上去雷声很大,但取得的效果很小。苏瞻和宋天王端坐在大厅中,没有受到半点伤害。这种结果,无论是粟历还是徐文定,都有些无法接受。此时,他们慌慌张张的逃到了马祖岛东岸,可是来到岸边后,看着空荡荡的小码头,所有人都傻眼了。

粟历头大如斗,额头冷汗涔涔,“船呢?船去哪儿了?”粟历大声惊呼,表情不似作假,徐文定更是面如死灰,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完了,宋天王居然连这一步都算到了。东岸小码头的船是粟历等人暗中留的退路,就想着事情不成乘着船逃跑,可是船却不见了。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徐文定等人悲哀的发现,大家已经无路可逃了。反身逃命,那就是往追兵怀里撞,当然也可以往大海里跳。可离着马祖岛最近的海岛也有二十多里,想活着逃出去,除非是奇迹降临。粟历嘴唇发青,浑身打着哆嗦,之前不怕,那是因为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能或者离开,可现在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了,惧意也就涌上心头。

“徐先生,你最马祖岛最熟悉了,现在该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啊,再没有好办法,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我告诉你,我们可是闵大”

徐文定本来就烦闷,尤其是如此绝境之下,更是有这个心灰如死的感觉。听着粟历在旁边聒噪,他哪还受得了,转过头,扬起胳膊照着粟历的脸狠狠地抽了下去。这一巴掌非常狠,只见粟历嘴角流血,右脸颊变得肿胀起来。等着眼,徐文定怒声道:“你给老子闭嘴,要不是听你们蛊惑,老子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徐文定,你竟然说出这种话,那是因为你野心太大,贪心不够,否则,无论我们说什么,也不可能蛊惑到你!”粟历同样冷冷的看着徐文定,不屑的吐了口血水。

双方闹翻的时候,铁虎率领的追兵也来到了东岸小码头。徐文定等人也放弃了抵抗,很快就被五花大绑送到了北部大厅。徐文定是个海盗,而且是一个合格的海盗,他非常清楚谋反作乱的下场。自古成王败寇,既然败了,那就任别人处置,怕又有什么用呢?如果胆子小,也就不会造反了。

徐文定心中有一个很大的疑惑,为什么苏立言会迅速跟宋天王结盟。自己之所以失败,就是败在了这一点上。在马祖岛造反成功,一切都是建立在苏立言跟宋天王互不信任的基础上的。也正以为笃定了苏立言跟宋天王人心隔肚皮,互相防备,互不信任,这才敢在马祖岛起兵叛乱。可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苏立言和宋天王迅速结成了盟友,否则也不会败得如此惨了。

大厅上,宋天王和苏瞻相对而坐。马祖岛上发生的事情,并未让苏瞻心中起什么波澜,从祥符到杭州,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比起无生老母教以及温州发生的事情,徐文定的事情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宋天王倒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徐文定,良久之后方才叹了口气。

“徐叔,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宋天王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与伤心,他并非是一个无情之人,身边的亲近之人作乱,对谁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徐文定满脸苦笑,他微微抬着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成王败寇,徐某被算计到了,败得很彻底,那就按咱们的规矩办。只是,徐某想不通,你跟苏立言只在钟楼见了一面而已,苏立言为什么会决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

如果不搞清楚这个问题,就算是死,也没法瞑目的。徐文定所问,同样也是粟历等人想问的,这个问题困扰着大家。宋天王慢慢站起身,他并没有回答什么,而是抬手掀开黑色兜帽,轻轻地拉下蒙在脸上的黑色面具,片刻后,大家终于看清楚了宋天王的庐山真面目。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呢?肌肤似雪,艳若桃李,丰润的红唇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妩媚动人,这张脸充满了一种莫名的魅惑力,天下又有几个男子能挡住这张脸的诱惑呢?

这是一个女人,没错,宋天王居然是女儿身。他那沙哑的嗓音,迷惑了所有人,也掩盖了他真实的性别,再加上一身黑袍兜帽,更没人会怀疑她是一个女人。

徐文定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宋天王,他有点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在听命一个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徐文定用力的摇了摇头,“不,不对,我查过的,我的人查过的,你怎么可能是个女子呢?”

“哎,你当然会认为本座是个男子,因为好多次,本座让阿鹿假扮我,用来迷惑你的!”宋天王一边摇头,一边解释着。徐文定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原来从始至终,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可笑还以为马祖岛之行会反叛成功呢。

粟历等人同样半张着嘴巴,惊讶不已,望着那张千娇百媚的面孔,竟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也就半盏茶的功夫,粟历旁边的一个人惊呼出声,不敢置信的结巴道:“你你是扬州歌舞大家陆丹雪陆大家”

粟历猛地心头一惊,经旁人一说,他终于想起眼前的女子是谁了。怪不得觉得这个女人非常熟悉,当初温州清晏楼内,陆大家歌舞动人,让人流连忘返。那晚见识过陆大家技艺的,又有几个能忘了她的绝代容颜。传说中,陆丹雪乃狐妖转世,一颦一笑都是为了魅惑男儿而生。

名动东海,势力最庞大的海盗宋天王居然是扬州歌舞大家陆丹雪,这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怪不得宋天王不经常在洞头岛待着,怪不得钟楼匆匆见了一次面,苏立言就跟宋天王结成了盟友。

整个江南富贵圈里都晓得一件事,中原才子苏立言跟扬州陆大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连苏立言清晏楼设宴,陆大家都要跑来捧场。在外人眼中,这就是一对狗男女,早在祥符的时候就勾勾搭搭不清不楚了。这样一对狗男女,结盟有什么好奇的?

败的可真一点都不冤,闵大人他们就算聪慧绝伦,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会算到宋天王就是陆丹雪吧?

宋天王,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陆丹雪。她嘴角含笑,轻挪莲步,身子慢慢往苏瞻靠了靠,醉人的桃花眼却一直在徐文定等人身上扫来扫去,“还有其他问题么?”

徐文定等人面如死灰的摇了摇头,看到这里,陆丹雪便不再多问,“阿鹿,把他们押下去吧,徐文定八段入海,其他人直接喂鱼。”

“是!”阿鹿瓮声作答,使个眼色,外边冲进来十几个刀手。徐文定有些感激的看了陆丹雪一眼,随后跟着刀手离开了大厅。

铁虎等人知道苏瞻和陆丹雪肯定有些私密话要谈,很识趣的去外边守着了。厅中没了外人,陆丹雪胆子更大了些,她坐在苏瞻身旁,一只柔弱无骨的玉手在男人大腿上划来划去,搞得苏公子小腹一阵火大。苏瞻嘴角一抽,赶紧坐直了身子,“别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你们海盗内部造反失败的人,不都是扔海里喂鱼么?这个八段入海又是什么东西,怎么我瞅着那个徐文定似乎挺感激你的?”

“公子,你可真够无趣的,眼下没了旁人,你却问这些问题!”陆丹雪说着话,整个人贴着苏瞻,不断吹着热气,“公子既然想知道,那奴家就与你详细说说。”

“东海海盗内部有沉海喂鱼的规矩是不假,不过同样是沉海,但不同的方式代表的含义是不同的。这样说吧,咱们不都有立功战死者,厚葬的规矩么?在大海上,不可能像陆地上那般厚葬的,便有了分段之说。普通人,都是直接扔海里喂鲨鱼,可若是有身份的人,则将对方的身子斩了分段,尸首不同的部分沉于不同的方位。分段沉海,代表着死后亦是海上鬼雄,能镇海上亡魂。尸体分的段越多,代表着身份越尊贵。八段入海,则是死后镇海域八方,也代表了死者身前乃海上一方雄主。”

苏瞻听得咋舌不已,怪不得徐文定会面露感激之色,八段入海,这是变相承认了徐文定海上枭雄的身份啊。死后分尸,分的越多证明身份越尊贵,葬礼越隆重,这习俗真特么够奇葩的,苏公子一时半会还真适应不了海盗的脑回路。

“得了,咱不谈这个了。眼下本公子答应你的事情也已经解决了,那咱们接下来该谈谈招安的事情了吧?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苏公子少有的正经了一回,陆丹雪翻了翻眼皮,娇笑道:“公子,你好没良心呢,奴家整个人都是你的,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什么替奴家解决了麻烦,奴家这不也是为了公子好么?奴家可是一心想跟在公子身边做事的,就怕身边冒出一些唱反调的,奴家以身犯险,来到这马祖岛上,好不容易把唱反调的剿灭了,可是公子呢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还想让奴家怎么样嘛”

陆丹雪越说越伤心,刹那间,眼眶微红,丰唇红润,看上去楚楚动人。苏瞻赶紧晃了晃脑袋,心里暗呼一声,好厉害的狐狸精,差点把本公子的魂勾走。

“咳咳,坐正了,好好说话,陆大家啊,你可莫把话说得如此好听,你费尽心思把会谈安排在马祖岛上,可不全为了本公子吧?不管怎么说,徐文定也是威望十足的人,就算是你也没把握把他拿下吧。如果在洞头岛上动手,以徐文定的威望,你还真未必吃得下徐文定。倒不如把徐文定引到马祖岛上来,因为来马祖岛的人数量有限,再加上有本公子帮忙,你就有了绝对的把握灭掉徐文定。仔细说起来,本公子可是帮了你的大忙呢!”

陆丹雪微微抬了下颔首,脸上并没有多少羞赧之色,她轻声哼道:“公子真的好没良心,谁帮睡得忙还重要么?反正以后奴家的家当都是你的家当,何必分这么清楚?”

“哎哟,陆大家,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苏瞻真恨不得将这个勾人的狐狸精就地正法了,可一想到张紫涵,就赶紧压住心头那点邪火。

陆丹雪觉察到苏公子的不妥之处,那对桃花眼故意剜了男人小腹下一眼,“哼哼,那你想怎么样嘛?奴家都这样了,你还说这些伤人的话!你若说奴家有什么条件,哼,难道奴家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么?奴家也不贪心,只要公子把萧绮月的位子让给奴家就行啦。”

“哈?”苏瞻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张紫涵也好,萧绮月也好,她们的位子是说让就能让的么?今天把萧绮月的位子让出来,明天就该要张紫涵的位子了,“好好说话,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本公子能许诺你的,就是给你比匡大海更好地待遇,其他的,看情况!”

“公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奴家?奴家跟匡大海能一样么,不行,奴家想要”

不等陆丹雪把话说完,苏瞻已经站起身,他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陆大家,本公子眼下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以后会怎样,那就要看以后会怎样发展了。有些事情大家藏在心里就好了,你我合作,追求各自的利益,这样不是挺好的?很多事情,一旦挑开了说,大家会很尴尬。”

陆丹雪慢慢坐直身子,醉人的桃花眼闪过一丝讶然,“看来奴家还真入不了公子的法眼呢。只是,公子说奴家别有用心,就太让奴家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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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5章 勾心斗角的后宅

第565章勾心斗角的后宅

“陆大家,你又何必这样呢?真相如何,你比本公子更清楚。你之所以选择跟本公子合作,那是因为你看准了海运司会越来越强大,你继续经营洞头岛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至于,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心思,本公子也不想管,本公子要的只是东海属于海运司,不要再生出其他不必要的枝节来。”

“总之呢,以后你好我好大家好,若是真的合作愉快,高兴之余,或许本公子真的会帮你做些其他事情!”

陆丹雪收去媚笑,眉宇间浮上一丝圣洁之意,“公子可要说话算话!不过,奴家背后的秘密,公子不想听一听么?”

“不想!眼下本公子只管海运司的事情,其他事情一概不管!”苏瞻语气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当他转身时,陆丹雪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眉头也蹙了起来。可随即,她微微一笑,这位苏公子看上去放浪形骸,似乎喜欢沾花惹草,可真想对他做点什么,反而寸步难行。不过,时间还有的是,走着瞧。

半日之后,重回洞头岛的陆丹雪发布了朝廷招安的消息,而在这之前,徐文定叛乱被灭的消息也早送回了洞头岛。知道徐文定的下场后,就算心中有些不愿意,也没人敢站出来明着反对陆丹雪了。尤其是知道自己的主公竟然是个女人后,好多人心里更是生出了异样,一群勇猛的海盗,听命于一个弱女子,这也太丢人了。

海盗们大都信命,他们认为女人阴气太重,跟在女人下边干活,一辈子都出不了头。不过有徐文定的前车之鉴,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陆丹雪的霉头。

如今的陆丹雪换上一身蓝色儒衫,如男儿般将一头长发束了起来。远远看去,长衫纶巾,到有一种说不出的英气,只是那对醉人的桃花眼,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明天开始,海运司方面就会派人来岛上,也就是说大家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你们跟着本座出生入死也有一段时间了,本座也不想逼你们,如果你们不想跟着本座归顺海运司的话,今天还可以离开洞头岛。本座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可以安全离开,没人会拦着你们的。”

此话一出,下边的人立刻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按说,归顺朝廷,成为吃皇粮的人,那可是八辈子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如果能吃皇粮,后辈能脱了这身贼皮,谁又会拒绝呢?能吃皇粮,就很少有人会选择当海盗。不过,总有例外,有一些人还真就不愿意归顺朝廷。

有那么一些人,并不是被逼着当海盗的,他们就是看准了海上的利益,想要凭着海盗生涯迅速崛起。这类人自然不愿意去海运司当兵,在海运司那边,规矩多的要死,自然也没有机会捞太多好处了。也就半盏茶功夫,一名留着寸头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看着陆丹雪,大声问道:“主公,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不会为难我们?”

“三眼?你是在质疑本座的话?亦或者你觉得本座有什么理由要骗你们?”陆丹雪淡淡的看着寸头男子,她并不会喜欢这个寸头三眼,若是三眼带着人滚蛋,那也是好事一桩。

三眼依旧很犹豫,不过他最终还是咬定牙关决定试一试,转身招呼一声,很快有十几个喽啰站到了三眼身旁。一刻钟时间很快过去,三眼带着自己的人划着两艘小船离开了洞头岛,直到小船消失在视野之内,也没出什么意外。直到此时,众人才确定宋天王并没有说谎,于是陆陆续续的又有一些人选择了离开。

转眼间整个洞头岛上的海盗少了四分之一,不过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留下来。最让陆丹雪诧异的是,洞头岛上作战最勇猛的炮灰扶桑浪人,居然全都没挪窝。归顺海运司,大家多少有些患得患失,怕朝廷算旧账,可这群地地道道的倭寇,却一个个喜笑颜开,好像捡了八百万似的。

陆丹雪疑惑之下,将手底下的日本第一浪人源濑桥喊了过来。源濑桥的身份是非常尊贵的,乃是日本源氏之后,从某种方面说,身份比日本本土那些大名还尊贵,至少九州岛大友氏、岛津氏都是出自源氏。只可惜,身份尊贵的源濑桥现在只能跟在陆丹雪后边当海盗。身份尊贵,却没有相应的实力,身份就成了要命的包袱。

华夏历史,古有汉献帝,日本今天,有源氏源濑桥。事实上,源濑桥心中还是非常忐忑的,徐文定刚被剿灭,又是在招安的节骨眼上,主公为啥单独召见我这个倭寇头子?

见了面之后,源濑桥赶紧躬身行了一礼。陆丹雪伸手示意他跪坐在对面,轻声问道:“源濑桥,本座问你,其他各部人马都有人离开,为何你的人没人离开呢?”

源濑桥俩眼一瞪,满脸发懵,“这不是响应朝廷招安么,这是好事儿啊,为什么要离开?属下远离旧图,如那没了家的海草。若入了海运司,能成为大明的子民,我等那是高兴不已,哪还会离开,属下以前可是听说过,雪倾城之前手底下有个叫大有三岛的泥腿子,眼下已经成了大明三等国民,还当了海运司的官!”

“”陆丹雪心中一阵苦笑,自己一直纳闷不已,结果竟然是这么一回事儿。想想也是啊,这年头大明户口可是个宝贝,全世界番邦人全都以成为天朝上国子民为荣。这群倭寇都是因为活不下去,被逼着来东海当海盗的,现在有机会脱了贼皮当大明官兵,他们哪会拒绝?

陆丹雪算是看明白了,自己麾下相应招安最积极的就是这群髡头鸟语的正牌倭寇,自己要是反悔拒绝招安,真怀疑这群正牌倭寇会不会学徐文定造反。

大有三岛?还特么三等国民,这又是个什么鬼东西,估计又是苏立言折腾出来的新花样。苏立言明显是拿正牌倭寇当炮灰呢,结果这群日本倭寇一个个还趋之若鹜,大明国民身份,还真是个好东西,以前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次日,海运司人员来到了洞头岛,招安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作为曾经的东海第一海盗王,陆丹雪也成了海运司水师女千户,地位犹在王金宝以及匡大海之上。

东海水面,两艘巨型帆船慢慢航行着,一艘船头站着苏瞻,另一艘船头站着陆丹雪。陆丹雪眉头紧蹙,显然有些不开心,虽然当了水师千户,身份尊贵的很,可手底下不领兵,还要跟在苏立言身边做事,这叫什么事?

哼哼,聪明的男人,这是防着我陆丹雪么?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难得住我陆丹雪?

另一边,苏瞻同样很头疼,他可不放心把陆丹雪这个狐狸精扔到温州,离得太远,以这个女人的心机手腕,鬼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情来?事实上,苏瞻真有点怕陆丹雪,这个女人不仅倾城绝艳,头脑更是强于大多数人。这么多年辗转于扬州与洞头岛,身兼歌舞大家以及宋天王两个身份,却能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是什么样的心机?

这样的女人,敢放心把她扔到海运司衙门么?还是带在身边,时常盯着放心,可带在身边,也有麻烦,该怎么跟张紫涵和萧绮月解释呢?

以前在祥符的时候,他苏某人就跟几位花魁娘子弄出不少流言蜚语来,到现在李若桃还时不时的写信送来呢。至于苏三,则已经成了苏府的人,陆丹雪也是勾勾搭搭。张大小姐早就看苏公子不顺眼了,整日里沾花惹草,不让人省心,现在倒好,招安就招安吧,还要把陆狐狸带在身边。

果不其然,回到杭州后,就看到萦袖站在按察司门口等着,至于张紫涵和萧绮月都在后院待着呢。苏公子面露苦笑,这特么是给我下马威呢,还是给陆丹雪下马威呢?

萦袖俨然是两位大小姐的代言人,她挡在门口,一双美目剜了陆丹雪一下,用一种微弱的声音嘀咕道:“哼,狐狸精,早就觉得你不简单。”

声音是很微弱,却恰好能让陆丹雪听到。苏公子头大如斗,这丫头一定是故意的。陆丹雪也不是喜欢忍气吞声的人,她紧走两步,亲昵的挽住了苏瞻的胳膊,嗲声道:“公子,快回家吧,奴家一路上饿坏了!”

萦袖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发骚的狐狸精。在一种尴尬的氛围中,苏公子回到了按察司衙门,从此之后衙门后宅多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曾经的海盗王。

正房,此时深夜时分,陆丹雪已经歇下,张紫涵和萧绮月自然要跟苏公子聊聊眼下发生的事情。张紫涵蹙着黛眉,心里一肚子火气,“苏立言,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这个陆丹雪具体是什么身份,你查清楚了么,就敢带在身边?你倒是打得好主意,可本小姐怕你请神容易送神难。”

“咳咳,涵涵,话不能这么说啊,当时的情况,我还能怎么办?”苏公子颇有些不满的嘟了嘟嘴,“陆丹雪的身份肯定有问题,她相应招安也必然有其他目的,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把她带在身边,以防她耍什么手段,温州那地方隔得太远,真不放心把她留在海运司衙门。”

“哼,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个狐狸精就希望你把她带在身边呢?这会儿,那个狐狸精保不齐暗地里偷笑呢!”萧绮月寒着脸嘟哝着,她越想越郁闷,这才多长时间,眼前就多了两个女人。一个是相良氏大小姐相良奈央,一个是陆丹雪,那个相良奈央还没调教好呢,就来了个更让人头疼的陆丹雪。知道你苏公子能招惹女人,但你招惹女人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苏瞻面露苦笑,无力地摊了摊手,“你们说的,我又何尝不明白?要么将陆丹雪留在海运司衙门,要么将她带在身边监视着,这就是两杯毒药,本公子只能选一杯毒性比较浅的喝。如果你们是我,你们又会如何选择?杀了陆丹雪?”

张紫涵和萧绮月齐声娇哼,她们真想说杀就杀呗!可这话想想也就行了,绝对不能说出口的,闹闹意见还行,可要是乱说话,就有些无理取闹了。如今刚刚招安,直接砍了宋天王陆丹雪的脑袋,那洞头岛海盗们还不得炸锅?眼下海运司初建,主力又在九州岛拼命,这个节骨眼上哪有精力对付洞头岛海盗?

良久之后,张紫涵长长的叹了口气,“苏立言,你也别怪本小姐多嘴,这个陆丹雪心机太深,本小姐自认为识人无数,可丝毫看不出陆丹雪真正的意图是什么。我怕我怕我们辛辛苦苦的,最终却毁在这个女人身上!”

“哎,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多派些人手盯紧陆丹雪吧!”

北直隶紫禁城,春风吹拂下的京城暖意洋洋,绿意盎然下绽放着许多花儿。在这个充满幸福感的日子里,太和殿上也发生了让人震惊的一幕。

就在刚刚不久前,王岳操着公鸭嗓子读了一份折子。折子内容很简单,海运司初建,第一次远航九州岛,经过跟日本九州国民友好协商后,弄回来三十多万两黄金。这个折子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众人胸口上,尤其是刘健和谢迁二人,他们可一直大肆宣扬开海祸国殃民,劳民伤财的,结果海运司初建,不仅没有劳民伤财,还一口气弄回来三十多万两黄金。至于那几百名日本女人,大家都自动忽略掉了。

户部尚书佀钟佀大人老怀大慰,一个劲的摸着白胡子。老夫浑浑噩噩半辈子,最后一把下注下对了地方。三十多万两黄金啊,稍微分一分,户部怎么也能分个二十万两白银啊。这才多久,苏立言就弄出这么大动静,这小子真特么能干。

第566章 好皇帝的愤怒

第566章好皇帝的愤怒

佀钟斜着眼看杨一清,眼中满是讥讽之意。就在四天前,杨一清伙同刘大夏、马文升等人上折子弹劾苏瞻,说海运司耗费太大,搞得江南民怨沸腾。结果没几天,苏立言就弄来三十多万两黄金,这打脸速度太快了。

感受到佀钟的眼神,马文升脸上也臊得慌,他出列道:“陛下,此事有问题,切不可大意啊!”

“嗯?”朱佑樘正开心的不得了呢,这些年真是穷怕了,好不容易弄到这么多钱,乐得最后合不拢了。结果高兴没一会儿,马文升就站出来说有问题。

朱佑樘气的想骂人,可作为皇帝,又不得不摆出一副虚怀若谷的样子,“马爱卿,不知你觉得有何问题?”

“折子上所说,海运司与九州国民友好协商,这怎么可能呢?九州贵族又怎么可能舍得将三十多万两黄金送给我大明?依老臣所见,海运司肯定用了什么不正当手段,强抢黄金。苏立言治下海运司,如此胆大妄为,实在有失我天朝威仪,为人所不齿!”

“”

朱厚照就站在朱佑樘旁边呢,此时听了马文升一番话后,他整个人都懵了。这个马文升到底想干嘛?没钱你哭穷,有钱了你嫌来钱方式有问题,还让不让过日子了?

朱佑樘很想将马文升骂个狗血淋头,三十多万两黄金的来路肯定有问题,但这是抢海外番邦,只要咱们大明朝过上好日子,管这些钱咋来的呢。黄金来路有问题,只要有脑子的就能想得到,大家都明白的事情,可都不说,就你马文升说了出来,显得你马老大人聪明?

有些话朱佑樘不能说,也不想说,毕竟马文升也是多朝老臣了。朱佑樘暗中使个眼色,早已心生不满的朱厚照上前一步,指着马文升大喝道:“马文升,你的心坏了!”

“”马文升白眉一挑,气的脸都黑了,“太子殿下,此话从何说起,老臣半辈子忠于国事,效忠朝廷,怎么就心坏了?”

马文升瞪着眼睛,一脸戾气,大有一头撞死在太和殿上的架势。朱厚照可没被马文升的气势吓住,他寒着脸冷笑道:“马大人,你凭什么说黄金来路有问题?你有什么真凭实据,一切全靠凭空臆测,还想靠这些东西定苏立言的罪,你说你的心是不是坏了?”

“老臣老臣老臣也是为朝廷着想啊,日本可是我大明属国,若是我朝强抢日本,此事传扬出去,其他国家会如何看待我朝?”

“马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海运司强抢日本,这些都是臆测,苏立言的折子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双方友好协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佀钟上前说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如果海运司真的强抢日本,九州贵族自然会上书我朝。现在人家日本人还没说什么,马大人就要杞人忧天,提前定苏大人的罪,这是不是未免太过心急了?”

“哼,佀大人,我等身为朝臣,自该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若是什么事情都要等着出了问题再解决,那要我这帮朝臣有何用?海运司胆大妄为,若不加限制,早晚惹下大麻烦,若日后九州贵族上书我朝,到那时我们该怎么办?”

佀钟丝毫不让,淡然道:“未雨绸缪?哼,我看马大人是别有居心吧?海运司为国谋利,我等朝臣不想着帮海运司,还要找海运司麻烦不成?本官很是怀疑,你马大人当的是我大明朝的官,还是日本的官?”

“你佀大人,你真的是”马文升怒目而视,佀钟也是寸步不让。

群臣顿时傻眼了,看着状况,两位须发苍白的老大人这是要上演全武行啊。真是邪门了,自从苏立言入朝以来,整个朝堂风气都变了,太和殿上已经好几次差点发生打架斗殴事件了。

朱佑樘一拍龙椅,怒声道:“都住口,两位老大人都是我朝肱股之臣,岂能因为一点小事闹得不可开交?此事到此为止,散朝,主为爱卿也都回去好好想想”

王岳赶紧上前两步,操着公鸭嗓子喊了句“散朝”,随后扶着朱佑樘离开了太和殿。等到朱佑樘离开后,刘健和谢迁等人才反应过来,关于苏立言和海运司的事情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呢,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散朝了?哎,陛下这和稀泥的功夫越来越高明了。

倒苏运动再一次无疾而终,杨一清等人失望无比的离开了太和殿。李东阳因为位次的原因,所以走在队伍最后方,此时杨廷和跟李东阳并肩走在一起。

“宾之,你今日可是一言不发,难道你真的眼睁睁看着苏立言胡作非为么?”

“介夫?你觉得这是胡作非为?或许吧,立言在江南辛辛苦苦撑着海运司,又要想办法组建皇家舰队,不管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那也是为我大明谋夺利益。作为朝臣,难道不应该给他提供一点支持么?名声,很重要,可与我大明利益,个人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当然,或许介夫真正在意的不是名声,是其他的东西!”

看着李东阳的背影,杨廷和被深深的震撼到了,他久久之后,悠悠说道:“宾之,你真的变了!”

“不,介夫,李某从来没有变过,或许,你觉得李某今日所作所为全都是因为苏立言。实际上错了,大错特错,不管弄海运司的人是不是立言,老夫都会鼎力支持。只要于国有利,于民有利,纵使背负万千骂名,死后被万民唾弃,老夫也在不会在乎。介夫,你我走的路越来越远,不是因为李某变了,而是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做的就不是一样的官!”

李东阳走了,留给杨廷和的是无限的思考。不一样的官,是的,真的不一样,可他杨廷和能停下来么?踏足仕途,想要做一些事情,那首先是要能牢牢的站在朝堂之上。站都站不稳,何谈一展胸中抱负?他是杨廷和,永远也做不了李东阳。

曾经无话不谈的老友,分歧越来越大,走的岔路也远来越远。杨廷和佩服李东阳的胸襟气度,如今士林中好多人都说李东阳依附佞臣,可李东阳从来没辩解过。佩服归佩服,但是他杨廷和不会改变,正因为有所坚持,所以他才叫杨廷和。

杨廷和的心情不好,李东阳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自从开海之后,两个人的分歧就越来越大,有时候李东阳还会自我安慰一番,或许是因为政见不合,这才导致了这种结果。可随着时间推移,李东阳也没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了。当看到开海所带来的好处后,杨廷和依旧没有一丝的悔意。

十年苦寒窗,艰难仕途路。曾经胸怀理想的杨廷和,在权力的漩涡中渐渐有些迷失了。当然,有人说是他李东阳迷失了,又何必在意呢,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散朝之后,回到御书房里的朱佑樘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他轻轻地皱着眉头,神色中满是愁色。整个皇宫内,或许只有王岳知道朱佑樘为什么发愁了。

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朱佑樘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可需要解决的事情却很多。首当其冲的便是太子登基,权力更迭的事情。如果朝堂之上没有一点变化,权力结构依旧是老样子,那等到儿子朱厚照继位后,不照样要走自己的老路么?身为皇帝,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绕不开清流百官,有时候皇帝一句话,还不如内阁一条政令管用。

开海,真的仅仅是为了为国谋利么?不,并不是这样的,朱佑樘之所以坚定不移的支持开海,就是想增加一些变数,为这朝堂引入一丝不可掌控的势力,唯有带来变数,儿子朱厚照才有可能在将来的岁月里夺回一部分权力,不再像他朱佑樘这般做个“好”皇帝。

好皇帝?呵呵,那是因为他朱佑樘性情和善,不争不抢,朝堂上下其乐融融,所以才成了好皇帝。可他朱佑樘并不像当这样的皇帝,他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皇帝,不应该是这样的!

开海,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当苏立言的折子送回京城后,朱佑樘高兴地笑了好长时间。可是,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再次让朱佑樘看明白了问题的根本所在。海运司无论带来多少好处,无论为大明做出多大的贡献,朝堂上那些人依旧不会支持开海的,他们会想尽一切理由阻碍海运司壮大下去。

海运司是一股新生力量,随着海运司的壮大,必然有一群代表着海运司利益的官员走进朝堂中枢,权力结构随之发生改变。新生派系跟旧派系形成平衡后,帝王便可以利用平衡之术,一点点行使作为皇帝的权力。自己是这么想的,那些臣子也自然能看得透,说到底,都是为了保住手里的权力。

权力,是一杯致命的毒药,一旦沾染上,就很难戒掉。现在自己还活着,那些人不敢乱来,可若是自己驾鹤西去以后呢?

不,必须在临死之前把开海一事变成定局,一定要做些什么,堵住朝堂百官之口,让他们不再明着阻挠开海。靠在椅背上思索了良久,朱佑樘沉声道:“王岳,去请张公爷进宫。”

王岳答应一声,匆匆离开。今日张懋领着张仑在五军都督府衙门办公,得了王岳的口信后,便匆匆来到了御书房。

张懋进屋后,王岳识趣的屏退左右伺候的宫女太监,而他自己则守在门口外边。御书房内,朱佑樘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坚定地望着张懋。

“老公爷,朕朕要出京,去天津卫亲自迎接皇家舰队返航!”

张懋大吃一惊,“陛下,可你的身子骨能撑得住么?而且陛下你应该明白,你想出京,必然是阻力重重”

张懋还要再劝,朱佑樘抬手制止了他,“老公爷,朕明白你的担忧,可朕的身子骨是什么情况,你很清楚。就算不出京,不折腾这么一趟,又能怎样?多活几日和少活几日,又有什么区别?眼下,朕只希望趁着还能动,尽可能的做些事情,也让日后太子跟苏立言能少些阻碍。”

“至于朝堂上那些人,他们自然不希望朕出京的,他们恨不得让朕一辈子待在宫里做个好皇帝”说到这里,朱佑樘脸色变得红润起来,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咳咳,朕做了半辈子好皇帝,但是这一次,朕要做一次坏皇帝,朕一定要亲自去天津卫码头。让我大明所有的百姓的目光集中到天津卫,朕要让所有人知道开海利国利民,朕要让那些人以后再也不敢明着阻挠开海!”

当天下人都知道开海利国利民,当开海变成国策写进大明律后,海运司的地位就会变得更加牢固。朱佑樘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经过长时间思考的。朕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或许,迎接皇家舰队返航,与民同乐,是朕做的最后一件大事了,朕会在死之前把开海定为国策。

然后,过不了多久,朕就会驾鹤西去,那朕就变成了先帝,朕留下来的国策与话语也变成了先帝祖制。那些人不是一直拿祖制压人么,呵呵,朕这次就亲自弄一条先帝祖制,到时候看你们还怎样明着阻挠开海!

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

这是朱佑樘十几年皇帝生涯,在生命的终点做出的反击!

张懋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朱佑樘,他也没有理由阻止,可是这样做,也必将耗掉朱佑樘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陛下,既然你意已决,那老臣这就回去做些安排,尤其是江南那边,也要立言早做准备才行!”

“嗯!一切有劳老公爷了,在诸事妥当之前,先不要让那些人听到风声!”

“陛下放心,老臣心里有数!”

张懋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御书房,中午的阳光立在头顶,有些炎热,渗着一丝汗水。

第567章 夜幕杀机

第567章夜幕杀机

可是张懋心中却是一片冰凉,陛下几十年来都是一副窝窝囊囊老好人的样子,临死之前,突然来这么一下,一定会吓到很多人的。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再无顾忌了吧。哎,泥人还有三分血性,更何况是皇帝,老实人的报复和反击,往往最致命,最凶残。

同时,张懋也有着自己的担忧,现在武勋豪门与皇族紧密的联系在一起,那是因为陛下需要联合勋贵抵挡来自百官的压力。可一旦海运司变强,朝堂权力结构发生变化后,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改变?权力场上,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回到英国公府,张懋迅速写了一封家信,着人快马加鞭送往江南。而此时浙江杭州城却还是一片风平浪静,苏瞻并没有借着马祖岛的事情发难,闽中元等人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这种事,双方似乎商量好一般,就当马祖岛的实情没有发生过。

可越是风平浪静,越不是什么好兆头。海运司那边一切正常,盐务这边也没什么动静,苏瞻有点搞不懂闽中元等人到底想干嘛。

陆丹雪已经在按察司后衙住了好些天,她俨然一副半个女主人的姿态,经常因为一些小事与萧绮月针锋相对。这不,暖春时节,陆丹雪想将摆在院子中央的几盆花挪一挪,萧绮月偏偏不同意,于是两个女人又吵了起来。苏公子蹲在房中,眉头多了几条小蛇,哎哟,这俩女人就不能安静一天?这一次苏公子果断的选择了做蜗牛,这个时候出去,帮谁啊?

铁虎领着一名男子进了院门,看到院子中央的两个女子,赶紧假装没看见,从旁边绕了过去。旁边那名男子甚是纳闷,小声问道:“铁将军,这是?”

“马坦,你学聪明点,不该问的别问!”铁虎赶紧瞪了下眼睛,二人朝着苏瞻的房间走去。推门走进去,铁虎让马坦赶紧进去。看到马坦后,苏瞻不由得一怔,“马坦?你怎么来了?老祖宗那边有什么要事么?”

马坦脱下长袍,撕开里边夹层,取出藏在内侧的信,“苏大人,老公爷令我将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你手中,来之前老祖宗特意吩咐过,心中所言之事,只有你和大小姐能知晓,看完信之后,必须焚毁,不能留下一点痕迹。”

马坦是老公爷张懋身边的贴身护卫,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张懋才会动用马坦。苏瞻神情严肃的接过信,没多时,张紫涵也赶了过来。二人看着信中内容,越看越心惊,朱佑樘这是要临死玩一把大的啊,居然要出京亲自迎接海运司皇家舰队返航。

呼,苏瞻和张紫涵长长的吐了口气,张紫涵没多说一句话,随手点燃火折子,将信付之一炬。其实苏瞻也想过借朱佑樘的名头,把海运司的名头弄大一些,可考虑到朱佑樘的身子骨,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现在朱佑樘自己提出这么做,那他苏某人也没必要拦着。朱佑樘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尽可能的替朱厚照打下更好地基础。

此事一定要保密,至少在舰队返航之前,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鬼知道会出什么大事。张紫涵就坐在苏瞻身旁,苏瞻考虑的是如何让舰队前往天津卫,并且做到万无一失。而张紫涵考虑的是别的事情,老祖宗谈起了勋贵与皇族的关系,看上去有些杞人忧天,却非常现实。

“老祖宗后边说的事情,你怎么看的?”张紫涵眉目如画,语声轻柔。苏瞻没有多想,耸耸肩头,有些惫懒道:“这有什么可想的呢?百官也好、皇家也好、勋贵也好,都是虚的,谁跟本公子亲,本公子就帮谁,涵涵,你说本公子跟谁亲?”

张紫涵那张绝美的俏脸瞬间浮上一层羞红,本来想考验一下苏立言的,结果自己却闹了个大红脸。伸手戳了下苏瞻的胳膊,张紫涵娇嗔道:“哼,油嘴滑舌,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好好的事情,从你嘴里说出来,也就变了味儿,让人听得怪怪的。”

“哦,那本公子换个简单的说法,本公子是帮亲不帮理,只管媳妇跟英国公府,这样说,简单吧!”

“闭嘴,谁是你媳妇?哼,算你聪明,不过话说起来简单,想要做到就太难了!”张紫涵面有担忧,双手交叉在一起,“你跟太子殿下的关系自不用多说,可你别忘了,太子现在毕竟还年轻,他登记之后,也必然会倚重你,甚至对你言听计从。可是,他终会长大的,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海运司形成的权力集团,无论掌握在谁的手中,都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中更放心,到那时,我们该怎么办?”

谈起这件事,苏瞻也不禁露出伤感之色。都说伴君如伴虎,或许,有那么一天,自己真的会成为朱厚照的眼中钉吧。权力的争夺中,又有几分真正的情义呢?老公爷未雨绸缪,早做打算,并非没有道理。想了想,苏瞻叹息道:“哎,这个问题很让人头疼,未来的海运司必然会带来巨大的利益,会让人眼红。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分出一部分权力去,将来,太子殿下也不会太过逼迫我们。”

“可要是他贪得无厌,想要把所有的好处都握在手中呢?假如他忌惮我们,想要将我们手中的东西拿走呢?”张紫涵认真地问道。

苏瞻无奈一笑,“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为了抱住我们自己,我们只能倒向内阁六部。而且啊,我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小,太子殿下虽然顽劣,但本质上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不会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就算他想拿走所有的权力,他又真的做得到么?别忘了,他是皇帝,他永远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只能假手他人。我需要做的,就是让太子殿下心里明白,只要有我坐镇海运司,他就能得到最大的好处,他也能得到最可靠地忠心。”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是的,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要做两手准备,海运司衙门那边可以不用抓得太紧,但是皇家舰队这边,必须都是我们自己人!哼,只要手握皇家舰队,是好是坏,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就算最后发展到最不想看到的局面,我们也能依靠皇家舰队立于不败之地”

苏瞻嘴角含笑,眉宇间颇有些无奈之色。自私?怎么可能不自私?当踏足权力漩涡中后,苏瞻就没想过做什么大忠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对不起,他苏立言做不了这样的忠臣!

皇家舰队,承载了苏瞻太多的心血,无论如何,也要将这股力量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当然,所有的担忧都是后话,目前来说,皇家跟英国公府的利益还是一致的。

现在就看看皇家舰队能在九州岛折腾出多大动静了,但愿王守仁能给大家带来一份惊喜。苏瞻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浙江这帮子人,最近闽中元这些人太过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可怕。如果谁说闽中元等人已经认输,那苏瞻一定会甩手给他两个耳刮子。

“涵涵,三司那边是什么情况,查了这么久,一点端倪都没查出来么?”跟闽中元等人斗了这么久,突然间变得如此安静,还真有些适应不了。听苏瞻问起,张紫涵也不禁大皱眉头,“说来也怪,最近三司的人偃旗息鼓,一点动作都没有。起初,我还以为他们暗中对盐场下手,便让人加强防卫,可盐场那边安然无恙,盐也卖的畅通无阻。”

“这里边肯定有问题,咱们逼着三司放弃了两个盐场,他们会捏着鼻子吃这个闷亏?更何况,咱们还在马祖岛摆了他们一道,忍气吞声,可不是他们的风格啊!”

越是安静,越担心会出事,眼下浙江的局面,可不允许三司忍气吞声的。经过连番交锋后,三司败多胜少,威信大打折扣,若是还往后退,威望何在,以后还会有人听三司的?最近一个月,已经有不少人眼红海运司利益,倒向他苏某人这边了,闽中元等人会眼睁睁看着形势继续恶化下去?

杭州城于家,已经亥时中旬,可于承泽的屋中却灯火通明。于承泽手里捏着份公文,于承恩则坐在旁边一脸郁闷的嘀咕着,“大哥,最近这段日子过得也太窝囊了。码头的货不能走,这也就罢了,咱们的盐也卖不出去。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老赵那边都快急疯了,咱们大多数钱可都是靠着私盐转官卖赚来的。现在苏立言的人验查海岸,查缴私盐,咱们好多货都被苏立言给弄走了。苏立言简直是欺人太甚,咱们不能再这么忍着了,大哥,只要你一句话,小弟立刻让人做掉苏立言。”

于承泽越听越烦闷,将手中的公文拍在桌面上,面色不善的瞪了一眼,“二弟,你住嘴吧,你以为就你急么?闵大人比你还急,苏立言这是摆明了要掐断我们的一部分财路,这一点还需要你废话么?此事我们自有安排,只需耐心等待,我警告你,你可千万别乱来,苏立言可一直派人盯着你呢,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啊,那又如何?要不是大哥早有吩咐,不得擅自行动,小弟早就把那些人做掉了。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明知道苏立言派人盯着我,还不让我下手!”

“你还想下手?那些人就是鱼饵,你杀了那些人,不是惹怒苏立言,给人话柄么?哼,行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为兄再警告你一次,没有我的命令,你什么都不要做,老老实实待着。还有老赵那边,你也盯紧了,要是因为你们乱来,坏了闵大人的计划,为兄也救不了你们。”

“好啦好啦,小弟知道了,那小弟不烦你了,找个地方喝酒去,这总行吧?”

离开于家后,于承恩晃晃悠悠的朝着南边的花神楼走去。自从赵湖翁的凯原楼被锦衣卫弄垮后,花神楼就成了于承恩经常去的地方。花神楼,只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不仅有美酒,还有漂亮的女人。于承恩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无女不欢

晃晃悠悠的走着,嘴里还不断发着牢骚,大哥和闵大人也真是的,现在三司的威信都跌落到何种地步了,还不想办法扭转局势,一个劲儿的计划计划。计划什么呢?按他于二爷的想法,啥都不用想,只要集中力量宰了苏立言,那就万事大吉了。

英国公府又如何?英国公府势力再强大,还能把浙江这片地掀个底朝天?大哥他们就是忌讳太多,反而让苏立言折腾到这个地步。

穿过胡同,前边便是花神楼了,可刚刚走到胡同中央,走在前边的两名家丁就猛地停住了身形。一名壮汉对着前方怒喝道:“什么人?你是不是活腻歪了,于二爷的路你也敢挡?”

对面的黑影没有反应,倒是于承恩不耐烦地催促道:“别废话,你们两个过去,把这不开眼的弄走,挡老子的路,老子今天心情正不好呢,正好拿这个狗东西泄泄气!”

两名家丁迈开脚步,这时对面的黑影终于开口了,“于承恩,你真的很嚣张,哼,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要杀我于二爷的人多了,你算老几?”于承恩不屑一顾的摇了摇头,正想让后边的家丁也上去,可刚举起手,身后胡同口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约有三四个黑衣人趁着夜色冲进胡同,堵住了于承恩等人的退路,这些黑衣人二话不说,对着于承恩的人挥刀便砍。

夜幕之下,哀嚎声响起,鲜血很快洒在了地面上。转眼间,于承恩身边的人倒下了好几个。直到此时,于承恩才神色大变,他色厉内茬的靠在墙壁上,望着最先出现的那名黑衣人。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杀了老子,你们也别想活”

第568章 形势大不妙

第568章形势大不妙

领头的黑衣人慢慢走了过来,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千年的寒冰,刺的人心神胆颤,“于承恩,今夜你必须死,至于我们,有你陪葬,也算死得其所了!”

突然间,黑衣人猛地出手,一把长剑以迅雷之势,刺破了于承恩的胸膛。慌乱之下,于承恩根本躲避不得,一声闷哼,靠着墙壁,整个人慢慢萎靡下去。

又是一把刀从侧面砍下来,照着于承恩的后脖颈就是一刀,鲜血喷涌而出!

于承恩死了

夜幕下,黑衣人从胡同口两侧迅速离开,直到半个时辰后,这条胡同里才发出一阵惨叫声。打更的更夫吓得屁滚尿流的跑出胡同,不久之后,整条胡同都被惊动了,可是很快,附近的百姓全都缩了回去,他们紧闭院门,谁也不敢乱说话。有人认出了死者,死在胡同里的竟然是杭州城的于二爷。

于二爷这辈子作恶多端,杭州百姓无不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扒其皮喝其血,不过,没人敢这么做。没想到,今晚上有人替大家做了这件事,于承恩死得好死得妙啊。如果不是忌惮于家的势力,大家早就在门前挂上鞭炮提前过大年了。

于承恩被刺死在三猫胡同里,死状非常惨,连同带着的七个家丁也全部被杀,无一活口。此事风一般席卷了整座杭州城。而于承泽做梦也没想到,今夜相聚是最后一次见面。

子夜,于承泽批阅完公文,抬起胳膊揉了揉发酸的肩头,夜已经深了,整个人疲惫得很。拉开房门,转进走廊,朝着后宅卧房走去。刚刚来到月门处,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府上管家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刚进走廊,管家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手心擦破,流出一点血渍。管家顾不上疼痛,惊慌道:“老爷,不好了二爷没了没了”

于承泽眉头紧皱,厉声喝道:“你好生说话,什么有的没的?二爷到底怎么了?”于承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管家只好哭丧着脸解释道:“二爷今夜没留在府上,他之前出了门,说是要去花神楼玩耍,可可刚刚有人传来消息,二爷被人刺死在三猫胡同”

于承泽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仿佛炸开了一般,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身影一晃,差点歪倒在地,管家赶紧爬起来扶住了他。良久之后,于承泽才恢复理智,扶着柱子,脸色变得苍白可怕,“不,不可能不可能备马,去三猫胡同!”

片刻之后,马蹄声响起,于承泽带着十几名护卫纵马狂奔,朝着三猫胡同而去。如果不亲眼看一看,于承泽不会相信的。这里是杭州城,谁敢对二弟下手?哪怕祸乱大明超的逆党无生老母教,也不敢在杭州城撒野的。不,二弟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的

没人能明白于家兄弟的感情有多深厚,或许是因为父母早亡的原因吧,于家兄弟关系非常亲近。小的时候,于承泽身子弱于同龄人许多,有些人瞧不起于承泽,可后来这些人一个个全都跪在了于承泽面前。因为于承恩站了出来,于承恩脑袋不怎么样,可是他尊重于承泽,不容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亲哥哥。

很早以前,于承恩就学会了不择手段,他使出各种方法,威逼利诱,让那些人再也不敢小觑于承泽。随着一点点长大,于承恩成了被保护的那个人,于承泽则站在前边遮风挡雨。

所有人都说于承恩十恶不赦,做事没有脑子。可无论于承恩做了什么蠢事,无论别人怎么说,于承泽都一心护着于承恩,因为这是他的亲弟弟。当有一天一无所有,沦为乞丐,若是还有一个人会为他于承泽拼命,那这个人一定是自己的弟弟于承恩。

于承泽在心里默默发过誓,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弟弟于承恩,哪怕弟弟是个十恶不赦的莽夫。于承泽的心里存着一点侥幸心理,或许是报信的人看错了

马匹停在三猫胡同外,于承泽快步朝胡同深处走去。胡同里死了人,不需要有半点怀疑,浓郁的血腥气不断往鼻子里钻,刺的人头脑发胀。不知谁家门前挂着一盏灯笼,由于时间太久了,灯笼外层又脏又破,只能散发出淡淡的光。清风吹动,灯笼轻轻摇晃,长长的人影躺在胡同路面,就像一个个如影随影的鬼。

于承泽心中仿佛多了一层冰,越来越凉,冷的痛彻心扉。他看到了尸体,就在不远处,一具尸体静静地靠着墙壁坐着,尸体胸前被刺出一个血洞,脖颈后边还有一刀,这一刀非常狠,几乎砍断了脖子,一颗脑袋耷拉下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脖子上掉下来,滚到地面上去。

于承泽痛哼一声,像个疯子一样跑了过去,他一把抱住了尸体,努力的将那颗垂下来的脑袋扶正。一声痛呼响起,夹杂着阴鸷的咆哮,震动了整条三猫胡同。

“不不天杀的二弟,你不要离开大哥,别离开大哥啊你告诉大哥,到底是谁,是谁害了你,大哥替你报仇啊啊呜呜呜”于承泽像个疯子一样怒吼着,直到他昏厥过去,三猫胡同才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卯时,天还没有亮。苏瞻睡得正香,外边就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很快萦袖就推门走了进来。苏瞻睁开惺忪的睡眼,有些幽怨的瞥了萦袖一眼,“你这丫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下次没有允许,不准进来。难不成,你还想捉奸不成?”说完话,苏公子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萦袖一阵羞恼,跺跺脚,将旁边衣架上的袍子取下来,“公子,婢子可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呢,杭州城出大事了!”

“咦,出什么大事儿了,这才啥时候,什么事能比本公子睡觉重要?”打趣两句,苏瞻还是老老实实的穿起衣服。萦袖一边替苏瞻整理袍子,一边解释着,“公子,婢子可没跟你开玩笑,大约三个时辰前,于老二被人刺杀于三猫胡同,现在整个杭州城都知道这事儿了!”

心中一惊,所有的睡意都被吓没了。完了,要出大事儿了。于承恩地位不算多高,可是在这杭州城里绝对是最强横的地头蛇,想杀于承恩的人很多,可真正敢动他的人没有几个。于承恩死了,还死在这个节骨眼上,那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就是他苏某人。

在这座杭州城内,有能力不声不响杀死于承恩,又有胆子杀于承恩的,恐怕也只有他苏某人的可能性最大了。苏瞻急急忙忙的去了偏厅,此时张紫涵、萧绮月以及陆丹雪早已经在房中坐着了。看到陆丹雪后,苏瞻便大皱眉头,可这个时候又不能把这个女人撵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在杭州城里,什么人敢刺杀于老二?还有,咱们的人有没有事儿?”苏瞻只觉得口干舌燥,坐下身赶紧喝了点茶水。

张紫涵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我们的人没出什么事儿,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们的人与那些刺客打了个照面,但那些人根本没理会我们的人。我们派人监视于承恩的事情,是瞒不过于承泽等人的,如今于老二被杀,我们的人却安然无恙,难保他们不多想了。”

“哎,就算我们的人出了事儿,依旧不会免除嫌疑。于老二这一死,于承泽会变成一条疯狗的,眼下诸事缠身,我们也刚站稳脚跟,实在不适合跟三司的人撕破脸。”

萧绮月轻轻地点了点头,她面无喜色的说道:“确实如此,盐务这边,我们刚刚走上正轨,还没来得及收回成本,这个时候跟三司撕破脸,以于承泽的秉性,一旦发起疯来,我们一点好处都讨不到。目前,我们兵力有限,若是真冲突起来,咱们可没多少胜算。只是于老二的死,你跟我们说句实话,跟你有没有关系?”

苏瞻神色一滞,没好气的瞥了萧绮月一眼,“怎么可能?本公子就算要杀于承恩,也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只要我们盯着于老二,于承泽也会投鼠忌器。杀了于老二,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本公子若要杀于老二,也会让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会给”

张紫涵冷冷一笑,出声打断了苏瞻的话,“我们信你,可于承泽会信你么?于老二这一死,于承泽会像一条疯狗一样咬着你不放,别说我们,就算是闽中元和方东离以及王康一起出马,恐怕也劝不住这条疯狗。为今之计,尽快查出真凶,不要把冲突闹太大,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等过两个月,忙完了大事,再回不过头来跟闽中元等人一较高下!”

“查出真凶?”苏瞻面露苦笑,“既然敢拼着性命刺杀于老二,那这些人也不会是坏人,甚至还可能是民间义士,本公子要帮着于承泽把这些人抓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我们还能怎么做?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真凶必须要查出来,鬼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义士?依本小姐看,这群人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不动手晚不动手,非要挑这个节骨眼动手!”

张紫涵显然是生气到了极点,如今浙江表面上一片平静,不管闽中元的等人打得什么鬼主意,至少目前为止,对己方是有好处的。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以后有的是精力对付浙江这群地头蛇。

可偏偏于老二被杀,于老二这一次,那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于承泽一旦发起疯来,整个浙江都要抖三抖。死的可是于承恩,哪怕是闽中元都未必能压得住于承泽。

不希望出事,偏偏出了这种大事!张紫涵想了想,沉着眉头小声道:“苏立言,这次我们必须小心应对才行,本小姐就怕是逆党在闹事,故意挑起我们与三司的争斗,让我们大打出手。”

“如果真是逆党动的手,反而是好事儿!”苏瞻倒有不同的看法,如果真是逆党,只要查出来,罪名往逆党头上一推,于承泽还能怎样?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希望能尽快查出一点蛛丝马迹吧,你呀,也别闲着了,吃点东西赶紧去忙活吧,按察司这边,本小姐会替你顶着!”

苏瞻重重的点了点头,吃了些早餐,便急匆匆的带着萦袖去了千户所。张紫涵所言,还是很有道理的,以无生老母教的尿性,这种事还真是他们的风格。这群躲在暗处的老鼠,动不动就玩阴招。但愿不是这群老鼠耍阴谋,否则,非把这群人的老鼠毛拔掉。

苏瞻走后,屋中一言不发的陆丹雪却若有所思的蹙起了眉头。她并不关心于老二的事情,她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张紫涵说最近要集中精力忙完那件大事,这件大事又是什么事?什么事情能让苏立言和张紫涵暂时撇开浙江这些地头蛇呢?

来到千户所后,苏瞻就大声喊了起来,“孟亭侯呢?蝴蝶花,你给本公子滚出来”

站在指挥所喊了半天,才见孟亭侯晃晃悠悠的走进来。自从回到杭州城后,苏瞻就把孟亭侯安排在了千户所,还给了一个副百户的职衔。此时孟亭侯头戴无翅乌纱帽,身着黑布甲,要不是松松垮垮的站姿,还真像个凶神恶煞的锦衣头目。

“喊什么喊?干嘛啊?是不是要砍人,你直说吧,要孟某砍谁?”

此言一出,苏瞻气的眉头倒竖,“你在千户所是不是闷坏了,怎么动不动就砍人?在提醒你一会儿,你特么现在是整个八经的的锦衣卫副百户,不是杀手了,别动不动就砍人。”

孟亭侯俩眼一瞪,顿时就不服气了,“哎,不砍人,你喊老子干嘛啊,千户所的事情老子也不懂啊老子就知道怎么砍人”

“我我看你除了吃饭编蝴蝶花,其他一切都是扯犊子。孟亭侯,你告诉本公子,你特么这段时间待在千户所都干嘛了?你这个副百户就摆着玩的?”

第569章 冲突

第569章冲突

“我还能干嘛?”孟亭侯挠挠头,一脸的糊涂。一看孟亭侯这个反应,苏瞻顿时就无语了,不用想了,这段时间孟亭侯肯定是吃了睡睡了吃,其他时间不是编蝴蝶花就是特么练武。整个千户所,就你这个副百户当的爽。

“老孟,你别墨迹了,无生老母教在杭州城的据点你应该知道吧,带我去瞅瞅!”

孟亭侯眯着眼,揉了揉下巴,“据点?这我知道啊,可自从老子被你坑了以后,袁老道那些人肯定已经转移了啊,这个时候还去哪些地方,估计鸟毛都找不到。”

“你别废话,领着本公子去一趟,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娘的,于老二被人弄死了,这事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啊,于老二是死是活,跟老子有什么关系?”孟亭侯说到一半,就反应过来了,他站起身,神色一变,“姥姥的,你不是怀疑是袁老道那些人下的手吧?”

“嗯,如今杭州城内,敢对于老二下手的没多少,除了我们,就剩下无生老母教的人了!恰恰,最近这群逆党一点动静都没有,鬼知道他们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不管是不是他们搞的幺蛾子,还是先查查比较好,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本公子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孟亭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走,我们这就去,听你这么一说,老子也觉得此事大概率是袁老道他们下的手了!”

苏瞻带着人去查逆党,此时撇过不提。此时于家这边一片死寂,于承泽醒转过来后,一言不发,就神色阴冷的坐在客厅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尸体。没有于承泽的命令,没人敢挪动尸体,于家下人一个个吓得待在院子里,生怕一个不慎惹怒了于承泽,丢掉小命。

巳时左右,侍卫于八回到了客厅,他拱手道:“将军,属下已经查过了,昨夜锦衣卫的人一直盯着二爷的,二爷遇刺身亡,锦衣卫的人却一点事都没有。”

“于八,你可查清楚了?此事千真万确?”于承泽抬起头,语声严肃。于八重重点了点头,肃穆道,“属下再三确认过,还亲自比对过名册,昨夜盯梢的人一点事都没有,此时都好好的待在千户所呢。”

于承泽怒目而起,手中的钢刀狠狠地劈在旁边的桌面上,顿时茶杯落地,摔成粉碎,“苏立言这可是你逼老子的,老子要是不把你碎尸万段,如何对得起二弟的在天之灵?”

“于八,调集兵马,全部去西湖苏堤,给本将把千户所围起来,将那几个负责盯梢的人揪出来,我要亲耳听听这些人会怎么说!二弟死了,这些人却还好好的活着,哼哼”

于承泽后边的话并没有说,只听那几句冷笑,便知道他已经动了杀心。于八拱拱手,转身出了门,没一会儿,院子里就出现了闽中元、方东离以及王康等人的身影。自从知道于承恩被杀的消息后,闽中元心里就咯噔一下,本能的感觉到大事不妙。

闽中元太了解于承泽了,于承泽这个人骨子里有一种狠劲,在闽中元看来,于承泽就是一个披着官衣的大盗。在浙江一带,就没有于承泽不敢干的事情。于承恩是于承泽心中最重要的东西,于老二这一死,鬼知道于承泽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自己之前制定的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眼看着就要见效了,这个时候应该继续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若是跟苏立言正面冲突起来,局面就会乱套的,那之前的计划也会大打折扣。

琢磨了许久,闽中元还是决定带着人来到了于家,刚一进门,就看到于八急匆匆的去外边调兵。闽中元头皮发紧,心里急得够呛,进了客厅,闽中元等人赶紧拱手一番,“听闻于承恩出了事情,本官特带人前来看望,还望于将军暂息雷霆之怒,保重身体要紧。”

于承泽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弧度,他看着闽中元等人,冷冷的笑了起来,“闵大人,诸位有什么话请直说。不过于某有句话要说在前头,我二弟不能白死,苏立言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王康大皱眉头,本来有很多话要说的,却全被于承泽堵住了,“于将军,小不忍乱大谋啊,咱们之前已经订好了计划,现在计划进展的很顺利,很快就可以额”。王康突然感受到一阵冰冷的目光,好像脖子上有一把刀,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恐惧之下,王康的话戛然而止。

于承泽目光冷厉,如利刃一般。闽中元生气的瞪了王康一眼,示意他赶紧住口。闽中元气得够呛,这个王康就是话多,没听说过一句老话么,言多必失。什么叫小不忍乱大谋?小不忍,死的可是于承泽的亲弟弟,这能是小不忍么?换成谁是于承泽,都会生王康的气,于承泽没拔刀砍王康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向前两步,闽中元叹道:“于将军,眼下事情具体如何,还没有查清楚,可不能轻举妄动啊。苏立言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很清楚,如果此事真是他做的,他会一点准备都没有么?你若是贸贸然的带人围攻千户所,搞不好就中了苏立言的下怀了。无论如何,还需从长计议才行。”

见于承泽依旧一言不发,闽中元继续道:“如果真要对苏立言动手,那也要好生准备一番才行,如果像你这般贸然下手,你觉得有多少胜算?别忘了,杭州城里还坐着张大小姐呢,陈西村驻扎着一千多名海运司精兵,千户所几百名锦衣卫也不是人人拿捏的软柿子。”

闽中元的话终于有些说动了于承泽,不过,于承泽依旧不想后退一步,他有些不甘心的怒道:“闵大人,你觉得这事情还需要查么?整个浙江,敢对二弟下手,又能杀得了二弟的,除了苏立言,还有别的人么?最近一段时间,锦衣卫的人一直盯着二弟的,这事你不是不知道。可三猫胡同发生血案后,锦衣卫的人却一点损失都没有。刚刚于八再三确认过,当夜负责盯梢的锦衣卫人员,毫发无损。据我的人跟三猫胡同的住户打听,那些人可是跟刺客打过照面的,刺客居然对这些人不加理会,你说这事情该如何解释?”

闽中元不由得心中大惊,有些不敢置信道:“锦衣卫的人真的毫发无损?他们真的跟刺客打过照面?”

“闵大人,死的可是于某人的亲弟弟,你觉得于某会拿这种事情作假?若不是再三确认过,于某又岂会铁了心要动苏立言!无论如何,苏立言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于承泽态度坚决,闽中元有些发愁的坐在椅子里,“此事有些古怪,据本官所知,自从知道于二爷的事情后,苏立言也是很震惊,早早地去了千户所,想要将真凶查出来。根据本官推测,应该不是作假,目前苏立言也不想起了什么乱子。苏立言是个很聪明的人,即使他在数次交锋中占了先机,可他心中依旧清楚得很,真论实力,他罩着我们差太远了。所以,之前好几次,明明他占据了大义,占据了先机,依旧选择了妥协,没敢过分逼迫我们。可是现在,要说他突然派人杀了于二爷,你们觉得他有这么蠢么?”

不得不说闽中元分析的很有道理,连于承泽心中都不得不生出几分赞同。可于承泽却知道一点,就算二弟不是苏立言下的手,这件事也跟苏立言脱不了干系。跟刺客打了个照面,刺客居然对锦衣卫的人秋毫无犯,要说这里边没有猫腻,谁会信?

“无论如何,此事跟苏立言脱不了干系,闵大人,你说不能动苏立言,那你说该怎么办?让于某人什么都不做,就坐在这里守着二弟的尸体?”于承泽怒目而视,他真的很烦,他觉得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一直待在这里,一定会疯掉的。必须做点什么,否则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闽中元感受到了于承泽心中的怒火,他相信,如果自己说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于承泽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的。仔细想了想,闽中元轻声道:“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既然锦衣卫那边如此可疑,我们那就去找苏立言。苏立言不是浙江副按察使么,但凡大案要案,都归他管,给他三天时间,让他去查,他若肯交出真凶,我们便就此作罢,若是拖延着不给答案,哼哼,到时候再发难,睡也说不出什么。”

于承泽并非蠢人,同样也不是什么莽夫,他只是暂时被仇恨蒙蔽住了双眼而已。仔细思考着闽中元的话,很快就有些明白了其中意图。闽中元这是打着一石二鸟的心思呢,果然厉害。

如果此事真跟苏立言有关,那苏立言该怎么办?护着手下,久不破案,三司再联合施压,甚至动手,那责任也在苏立言那边。如果苏立言不护犊子,把真凶交出来,那苏立言手底下的人又该怎么看苏立言?替苏立言卖命,事情办成了,最后被扔出去顶杠?

当然,也有可能此时跟苏立言没有关系,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至少,于承泽觉得这事跟苏立言脱不了干系。

巳时中旬,上百名府兵沿着长街朝北而去,没多久就来到了按察司衙门。如今整座杭州城的任都关注着接下来的事情,于老二被杀,于老大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当听说府兵威逼按察司衙门后,城中百姓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至少,在百姓心中,副按察使苏大人可是个好官,这次,他可要遭难了。

张紫涵一身水蓝色长衫,她眉目如画,一头乌发垂在肩头。不知为何,府兵气势汹汹而来,可看到张紫涵后,所有人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惧意,几乎是同时,他们自动停住了脚步。于承泽很快就从后边骑马走到了前方,战马打着响鼻,配合着于承泽粗重的呼吸声,整个场面看上去非常紧张。

张紫涵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衙门口,神情淡然,“于将军,你带着这么多兵马威逼按察司衙门,意欲何为,可是要攻打按察司?”

“张小姐又何必说这些话,我家二弟被人害死,尸骨未寒,按察司可是专管我浙江重案的,于某来按察司报案,难道还有错?还请张小姐让个路,于某也好去见一见苏大人!”

张紫涵迈动脚步,轻轻地走下台阶,面对着马背上的于承泽,她突然展颜一笑,“哦?是嘛?于老二被人杀了?哎,于老二这些年作恶多端,想必仇人不少,于将军如果想报案,去知府衙门便可,为何要直接来按察司?苏大人公务繁忙,暂时不在衙门里!”

“嗯?”于承泽俩眼一瞪,差点气出血来。张紫涵声音柔和,可是话里话外透着一股浓浓的鄙夷,去知府衙门报案?这是什么意思?张紫涵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一个于承恩而已,还不值得按察司衙门大动干戈,似这种案子,知府衙门处理就行了,按察司衙门忙得很,没时间处理这种小案子。

张紫涵面带笑容,负手而立,毫不掩饰心中所想。本小姐就是瞧不起于老二,你能怎样?哼,报案而已,还领着上百名精兵前来,这是报案呢,还是示威呢?

这就是张紫涵的反击,她根本不需要给于承泽什么好脸色。如今于承泽已经认定于承恩之死跟苏立言脱不开干系了,给他好脸色,他也会领情。

另一边,于承泽自然是气的暴跳如雷,他翻身下马,重重的踩在地面上,仿佛要将地面上的石板踩碎。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狠狠地握紧了手,如果此女不是英国公府大小姐,如果没有苏立言,如果真的想将这个女人一刀砍死。

仓促的脚步声响起,长街另一端出现了几十名全副武装的锦衣校尉,领头之人正是聂翔。聂翔到来后,大手一挥,锦衣卫便挡在了张紫涵身前。

第570章 背后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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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承泽又岂会不认识聂翔,前段时间崇明岛造船厂出事,苏立言苦于人手不够,便将姚波涛和聂翔从祥符调了过来。这二人可是当年苏立言任职翰园百户所时候的死党,铁杆的苏派分子。

不等于承泽说话,聂翔便持着刀神色不善的对视着于承泽,“于将军,你好大的胆子,带这么多兵马,是要恐吓大小姐不成?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这里是按察司衙门,站在你面前的是英国公府大小姐,你纵兵而来,是不是想造反啊?”

聂翔着重的点了下“造反”两个字,于承泽大皱眉头。自己为什么来按察司,聂翔会一点都不知道?哼哼,这些人摆明了是揣着糊涂装明白。本来想硬闯按察司的,最好是能将萧绮月和那个陆丹雪软禁起来,可是现在聂翔带着人堵住门口,事情还真有些难办了。无论嘴上如何强硬,于承泽也不敢动张大小姐的,除非是得了失心疯。

继续硬闯?除非调更多的兵马前来,可调集重兵也有些不现实,那样做,岂不是坐实了兴兵作乱的罪名么,最重要的是闽中元那些人是不会同意的。到了这个时候,于承泽颇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看到张紫涵脸上的微笑,于承泽心中的火气越来越大。二弟刚刚被杀,张紫涵还站在那里笑,这是在讽刺他于承泽无能么?

顷刻间,于承泽手背青筋暴涨,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腰间刀柄。聂翔敏锐的捕捉到了于承泽的动作,当即拔出钢刀,大吼一声:“兄弟们,保护大小姐!”

嘡啷一阵声响,几十名锦衣卫拔出兵刃对准了于承泽的人。于承泽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老子还没决定要不要动手呢,你们倒是先拔刀了,真以为我于某人是吃干饭的?于承泽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个时候要是还怂,以后就别想在杭州城待着了。猛地拔出刀,于承泽怒声道:“聂翔,我看你是吃豹子胆了”

于承泽拔刀,后边的士兵自然跟着亮出兵刃,转眼间双方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双方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展开一场厮杀。百姓们只敢远远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经多久没见过了?都指挥司的兵跟锦衣卫的人开战,这简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啊。

这场冲突随时都可能爆发,于承泽不喜欢被动,刚刚想动手,就有人按住了他的手腕。闽中元前喘吁吁的来到于承泽身旁,用力按着于承泽,“于将军,保持理智,千万别上当啊!”

于承泽身在迷局之中,很多事情都看不透,可是闽中元站在后边,却看出一点门道来。从一开始,闽中元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按说于承恩刚死,张紫涵作为苏立言的女人,应该想办法把事情化解掉才行。这个时候,最不该做的就是刺激于承泽,一旦激怒了于承泽,那么眼前的和平局面就要被打破了。

可事实上呢?张紫涵并没有这么做,她态度非常强硬,居然让于承泽去知府衙门报案。话里话外透着瞧不起于承恩的意思,拐着弯告诉于承泽,于承恩被杀就是个小案子,根本不值得按察司出手。如此也就罢了,她还面带淡淡的笑容。人家刚死了亲弟弟,你还笑,这是嫌事情不够大么?

张紫涵在拱火,眼前的张紫涵仿佛没了脑子,正在将浙江的局势往最危险的局面推。可张紫涵是没脑子的笨蛋么?不,张大小姐如果是个没脑子的蠢女人,又如何代老公爷执掌五军都督府?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沉思良久,闽中元总算明白过来。于承泽已经认定了于老二之死跟苏立言有关系,他近日上门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所以就算是张紫涵态度和善,也不会有半点帮助。于是,张紫涵选择了采取强硬的态度,不仅强硬了,还是最为直接硬气的态度。长街两侧的人太少了,相比较街道两头,两侧居然安静的有些可怕。

正常情况下,按察司门口出了这么大乱子,百姓们早趴在墙头看热闹了,今日为何这般安静?很快,闽中元想到了一个可能,两侧民居埋伏了人手,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没有人趴在墙头看热闹。

伏兵?在想想张紫涵近乎没脑子的强硬态度,呼,她这是故意激怒于承泽,逼着于承泽动手啊。只要于承泽敢动手,那就是兴兵作乱,张紫涵为了自保,无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用担责任。而张紫涵会怎么做呢?她当然会借机要了于承泽的命。

想通关节后,闽中元就适时地冲上前拦住了于承泽。按住于承泽后,他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于将军,你仔细想想,今天的张小姐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儿?”

不对劲儿?如果闽中元不说,于承泽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可经闽中元一提醒,他不由得细细一想,很快,整个人浑身打了个哆嗦。张紫涵何止是不对劲儿,简直是太不对劲儿了。他于承泽死了亲弟弟,所以变得有些疯有些狂,可张紫涵表现的更疯狂。

越想越后怕,很快冷汗就流了下来。安抚住于承泽后,闽中元上前两步,朝着张紫涵拱了拱手,“大小姐,苏大人贵为浙江副按察使,管着浙江大小性命案件。但凡是案子,都要平等对待,怎么还可以因人而异?人命案,都是天大的案子,大小姐却不接,这恐怕有些不妥吧。本官只想知道,这到底是大小姐的意思,还是苏大人的意思?”

闽中元语声轻缓,可张紫涵一点都开心不起来。闽中元可谓是话里藏刀,一个应对不善,就有可能被闽中元切中要害。张紫涵宁愿面对看上去更为凶残的于承泽,也不想跟闽中元这样的大好官打交道。

示意锦衣卫让开一些,张紫涵淡淡的说道:“自然是本小姐的意思,苏立言现在不在按察司!”

面对闽中元,张紫涵不得不谨慎对待,这可是一条老狐狸,比于承泽难对付多了。浙江真正的话事人还是眼前的闽中元,从某种程度上说,于承泽只是闽中元手里的刀。很快,张紫涵将闽中元请进了按察司,这也是在变相的警告于承泽。以后有事说事,态度好一些,要是耀武扬威的,她张紫涵还真懒得理会。

前厅,闽中元品着香茗,嘴里却没有任何味道,眉头紧紧地锁着,“大小姐,于承恩的事情,不管怎样,还得给于承泽一个交代才行。于承泽这个人是什么德性,大小姐应该很清楚,他要真闹起来,谁也管不了他。想必大小姐也不希望杭州乱成一锅粥吧,一旦杭州生乱,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次闽中元倒没有拐弯抹角,说的也都是大实话。张紫涵笑眯眯的看着闽中元,仿佛想看透对方的心思,闵大人说大实话的时候可是非常少见的,张紫涵有了台阶下,自然是顺坡下驴。点点头,缓声道:“闵大人说的没错,浙江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这一点本小姐是非常赞同的,可于承泽认准了于老二之死与苏立言有关,本小姐又有什么好办法?”

闽中元心里暗笑,张紫涵还真是心思缜密。没办法?要是这点事就能难住你跟苏立言,那就太可笑了。想也未想,闽中元便接口道:“苏大人精通刑名查案,何不如请苏大人查探一番呢?只要抓获真凶,给于将军一个交代,他也就不会如此闹腾了。”

“若抓不到真凶呢?”张紫涵眯着眼睛,锐利的目光直射闽中元。张紫涵说抓不到真凶,自然不是说破不了案,而是指的假设按察司不愿意交出真凶。

闽中元似乎早有准备,她放下茶杯,苦着脸摇摇头,“大小姐,如果抓不到真凶,那就算是本官也压不住于将军的,那时候,于将军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就不好说了。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以苏大人的能力,三天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张紫涵的事情瞬间变寒,“闵大人,你这是在威胁我们么?”

“算不上威胁吧,本官也只是就事论事,不过,从根本上来说,我们都不希望杭州生乱,你说对么?”闽中元慢慢站起身,冲着张紫涵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当闽中元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内后,张紫涵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如果说之前还不算确定,那么现在,她可以百分百断定闽中元一定有什么阴谋。因为闽中元是真的不想杭州生乱,比起于承泽,闽中元背后的计划才更为可怕。

闽中元强行压着于承泽,不让于承泽强行报仇,很可能会导致他跟于承泽心生嫌隙,可即使如此,闽中元还是这么做了。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值得闽中元这么做。

“子珊,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用心去查,一定要搞清楚闽中元这些人在玩什么鬼把戏”张紫涵神情凝重,眼神说不出的严肃。

冯子珊不由得粗气了眉头,“大小姐,咱们的人已经放出去不少了,可杭州城风平浪静,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是不知道从何入手!”

“闽中元这些人想耍手段,无非是两个地方,一个是海运司,一个是东边的盐场!告诉温州方面,海运司衙门严防戒备,陈西村军械所防御力量增加一些,盐场那边也盯紧了,我就不信一点东西都挖不出来!”

冯子珊想了想,附耳说道:“大小姐,要不要派人拿下王康或者方东离,闽中元有什么计划,一定瞒不过这几个人的,只要暗中抓住其中一人,就不怕查不出线索。”

张紫涵还未开口,旁边的萧绮月已经摇头道:“不,绝对不能这样做,如此做,那就是打草惊蛇。要查,只能暗中查!”

张紫涵紧蹙着眉头,一直没有答话,冯子珊的主意很不靠谱,却给她提供了一个思路。仔细琢磨一番,她竟然笑了笑,“嗯,王康和方东离这几个人我们肯定是不能动的,不过我记得王康身边有个叫李恒木的人吧。”

萧绮月猛地反应过来,“李恒木?想起来了,此人倒也算得上低调,他与王康关系甚密,被人称为‘王康的影子’,王康在浙江这些年,无论大小事都绕不开李恒木。”

“不错,李恒木应该知道点什么,而且,这个人贪生怕死,我们有机会在这个人身上查出点线索来!”张紫涵瞬间下了决断,“子珊,这件事你亲自去做,用暗棋做事,千万别用千户所的人。动李恒木的事情,绝对要保密。”

冯子珊重重的点了点头,杭州城人多眼杂,盯着千户所的眼睛不知道有多少,用锦衣卫的人,八成会让闽中元那些人发现的。

张紫涵来到杭州后,就暗中藏了不少人手,这些人手不是张家家将,也不是锦衣卫的人。长时间以来,张紫涵一直没动用这支力量,现在到了用这颗棋子的时候了。

杭州琼水湾,虽然叫琼水湾,实际上只是一条小河。小河西面坐落着一排民房,临近午时,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此时,一行人来到了琼水湾河边,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苏瞻等人。

望着河对面的民房,苏瞻若有所思,朝铁虎招招手,小声吩咐了几句。等着铁虎带人离开后,苏瞻才对孟亭侯说道:“老孟,头前开路,今日我们就闯一闯逆党据点!”

孟亭侯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个苏立言可真特么能装。明知道据点里不可能有人,还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据点的人要是不撤,你苏立言敢带着这么点人闯上门?

半柱香时间,孟亭侯带着苏瞻穿过琼水湾,七拐八拐,总算来到了一处院子前。上前敲敲门,没一会儿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拉开了门。年轻人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很是纳闷道:“你们是什么人,找谁?”

年轻人态度还算不错,可他刚问完话,苏公子就一声暴吼,“来人啊,把这个逆党抓起来,速速进院子,里边的逆党一个不准放跑。”

第571章 西湖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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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名便装汉子凶神恶煞的冲了进去,没一会儿就把院子里的人绑了起来。院子住着一对夫妻,还有一个孩子,这可是典型的三口之家。年轻人都吓懵了,半天说不出话来。逆党?哪来的逆党?有没有搞错啊?

别说年轻人了,孟亭侯也一样懵逼的很,苏立言脑袋烧坏了吧。人家袁囚忆知道据点暴露,这才挪了窝,人家傻啊,留下人让你抓。孟亭侯敢打赌,这三口之家要是逆党,他孟某人从今往后就不编蝴蝶花了!

年轻人好半天才哭丧起来,“官爷,你搞错了啊,小的和拙荆前不久才带着孩子来杭州讨生活,小的崔二,就在河边酒馆做事,官爷可以去打听打听”

苏瞻拉张椅子,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里,“闭嘴,少哭丧,我说你是逆党,你就是逆党,就算你不是逆党,你装也得给我装成是逆党”

崔二两口子差点被晕过去,搂着孩子瑟瑟发抖,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什么叫装逆党?这玩意是能装的么,搞不好脑袋就搬家了。眼前这位到底是哪位官爷,简直是

院子里折腾的动静很大,很快惊动了附近的人家,有些人还想过来看热闹,全被守在外边的人撵走了。附近的居民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此时,街头岔路口走出一个瘦削男子。瘦削男子朝着地面吐了口唾沫,小声嘀咕道:“没想到苏立言居然这么蠢,真是搞不懂,那么多人是怎么败在苏立言手中的。”

“嗯,不过既然苏立言已经找到了琼水湾,就得赶紧将消息告诉袁老大才行!”想着事情,瘦削男子快步离开了琼水湾。

只是瘦削男子没想到,自己刚离开,就有两名男子快步跟了上来。另一边,铁虎骑在墙头上,摸着下巴不断笑着,“还真让三弟猜准了,逆党果然在据点附近留了暗哨。袁老道啊袁老道,你就是太小心了,殊不知就是因为你太小心,反而漏出了破绽。”

跟逆党打了这么久交道,铁虎对袁囚忆也算有些了解。袁囚忆这个人最为可怕的地方就是做事深谋远虑,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能考虑到。每做一件事,未算胜先算败,这也是为什么袁囚忆失败了好多次,朝廷依旧拿他没有办法的原因。可他的弱点也是这一点,为人太过谨慎,考虑的太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其他人或许抓不到这个弱点,但是三弟苏立言却抓得住。来到琼水湾后,三弟就算到附近可能会有逆党的暗哨了。以袁囚忆的性子,很可能会留下暗哨盯着据点,但凡朝廷有动作,自己也好早做准备。可袁囚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三弟根本不是冲着据点来的,而是冲着暗哨来的,去据点闹腾下,无非是想打草惊蛇,把暗哨引出来。

袁囚忆也算是江湖成名已久的老狐狸了,碰到三弟,也算他倒了八辈子血霉。

从墙头上跳下来,铁虎赶紧跑进了院子,凑到苏瞻旁边小声笑道:“三弟,你所料不错,自从这个院子一出事儿,就有人蹦了出来,那人已经离开了琼水湾,咱们的人跟上去了。”

苏瞻暗自握紧了拳头,猛地挥了一下,不过他也没忘记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一家三口。拍拍崔二的肩头,语重心长的安慰道:“哎,看来你们都是好人啊,是本官错怪你们了,丫头,给崔二先生压压惊。”

萦袖也没说什么,随手递给崔二十两银子。崔二还在愣神呢,就看到官爷带着凶神恶煞的汉子们一溜烟的走了出去,官爷还挺心善的帮忙关上了院门。

崔二一家三口彻底蒙圈了,看着手里的银子,崔二两口子想哭,这是弄啥嘞?不是说我们是逆党么,可审也没审,在院子里做了没一会儿就走了,还随手打赏了十两银子。

崔二想到了官爷之前那句话,你特么就是装也得装,这我这可真是装了一会儿逆党啊,装了一会儿领了十两银子,这钱可真特么好赚,自己在酒馆干俩月活,也捞不到十两银子啊。

一直到离开崔二家,孟亭侯才忍不住挠着头问出口,“到底在搞什么鬼,你不是说要来据点查探一番么,可来了这里也不搜一搜,就吓唬一下崔二一家子?”

“嘿嘿,老孟,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啊,以袁囚忆的谨慎程度,他会待在据点里等着我们上门?而且,他也不会在据点里留给我们任何线索,崔二一家只是外地来的,刚在这里租的房子!”

“”孟亭侯更郁闷了,他开始翻起了白眼,你明知道是这样,还要吓唬人家,真是缺德缺到姥姥家去了。

杭州竹馨胡同,一处雅静的院子里坐着几个人,而袁囚忆和高凌山赫然在列。另外两个人,不是旁人,正是无生老母教第八杀手狂兽人彭虎和第十杀手青蛇怪刀醉。

“老袁,圣王对你可是越来越不满意了,你来到浙江后,可是一点事情都没办成,还把蝴蝶花弄丢了。哎,要不是我们兄弟替你说话,圣王就要把你调回总坛,另派他人代替你的位子了!”

刀醉一本正经的说着,袁囚忆和高凌山一本正经的听着。只不过大家各怀鬼胎,各有各的想法。袁囚忆自然不会信刀醉的鬼话,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刀醉这个阴险小人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替他袁某人说话?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院子里要说谁最省心,那便是彭虎了。

彭虎贵为圣教第八杀手,但是地位略显尴尬。彭虎长得魁梧,另外有两大特点,能打和能吃。除了这两个特点外,他本质上就是个夯货,脑袋不甚灵光。所以每次出任务,彭虎和刀醉都是一同出任务,二人一个能打没脑子,一个只懂得阴谋诡计却不能打,二人几乎是天作之合,人称狼狈组合。

彭虎自顾自的持着烤肉,院中其他人的对话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有时候傻子也有傻福,至少他不用费那么多心思。

袁囚忆不想理刀醉,但刀醉是代表的可是圣王罗汝炎,面子总要给的,“那就谢谢老刀子了,浙江的情形跟北边不太一样,这里形势非常复杂。连苏立言做事都寸步难行,更何况我们圣教?年前,苏立言突袭码头,斩了齐木,导致咱们的货长时间运不进来,计划只能延后。不过可以请圣王放心,计划一定能成功的。而且,或许,于老二的死对我们是个好机会,于老二一死,于老大肯定会跟苏立言拼命,杭州必出乱子,咱们只需要耐心等待。”

刀醉眯着眼,有些不太满意的砸吧砸吧嘴,“听袁先生的意思,难道我们还要继续等?这可不太好啊,圣王的心事诸位想必也清楚,他可是非常急的。敢问袁先生,我们为什么不能立刻动手?”刀醉颇有点步步紧逼的意思,态度也有些傲慢。

高凌山左手按住桌面,阴恻恻的看着刀醉,“你们不知详情,就不要胡说八道的。最近杭州城可是发生了大事,昨晚上于老二被人刺死在三猫胡同李,如今官兵几乎是满城乱转悠,这个时候动手,不是没事找事么?万一出了什么叉子,这个责任是你们负,还是我们负?还有,孟亭侯的事情以后休要再提,姓孟的是自己送上门的,不是我们逼走的。”

“是吗?”刀醉怕袁囚忆,却不惧高凌山,他脸色不善的瞪了瞪眼,“什么于老二于老大的,这是理由么?哼,你们拖了这么久,还想拖到什么时候,是不是圣王亲临,你们才会用心办事?”

高凌山也是暴脾气,直接怒目而起,“老刀子,你说谁不用心办事呢?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一天天的就会耍阴谋诡计,总在圣王面前胡说八道,你不怕烂舌头?”

“你你说谁呢?”刀醉瞬间恼羞成怒。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院门,很快走进来一名瘦削男子。瘦削男子拱拱手,小声说道:“袁先生,果不出你所料,官兵还真找到之前的据点去了。这次是苏立言亲自带人过去的,那苏立言到了那里后”

瘦削男子将琼水湾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袁囚忆等人越听越皱眉头。哪怕高凌山为人莽撞,脑袋不算多聪明,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苏立言抓住崔二一家三口,张口就说人家是逆党,这也太反常了。以苏立言之狡诈,他会想不到圣教早已撤离据点么?

袁囚忆猛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溜圆。就在刚刚,他想到了祥符发生的事情。当时苏立言带人查抄砖窑厂,破了洛水铜钱案,可是那次,真正遭殃的却是胡家。而苏立言找到胡家的方法很简单,突袭砖窑厂,然后故意放人离开,最后通过跟踪顺藤摸瓜挖出了胡家这条大鱼。

“不好,你个蠢货上苏立言的当了,苏立言肯定派人跟踪你了!”袁囚忆来不及仔细考虑,随手拿起了细铁棍,“老高,带着人赶紧撤,我们犯了一个大错,当时就不该留人盯着据点!”

直到此时,袁囚忆才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据点废弃就废弃,以后也不会用了,自己干嘛还要留暗哨盯着废弃据点?表面上看,似乎是稳妥起见,给自己留了预警,可反着一想,同样给自己留了个破绽啊。

高凌山以及袁囚忆等人分头离开了院子,奔出竹馨胡同,不远处就是西湖了。这里确实离着西湖很近,当初选择这里作为秘密据点的时候,就存着灯下黑的心思,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苏立言就是再聪明,也不会想到秘密据点会离着锦衣卫千户所不远。而且此处四通八达,退路很多。

奔出胡同,就看到一名黑色长衫男子正带着十几个劲装汉子往这边跑。看清楚来人相貌,高凌山暗骂一声,靠,这不是老熟人石克楠么?

石克楠也看到了高凌山,他兴奋地高声大吼,“兄弟们,前边那个拿着鬼头刀的就是毒手凶豹高凌山,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苏长官有令,谁能弄死高凌山,重重有赏!”

“杀啊!”对于逆党,锦衣卫一向是不客气,更何况这颗人头还如此值钱。高凌山那叫一个气,高某人是这么好杀的么?高凌山暴吼一声,两拨人瞬间厮杀在一起。

与此同时,万林带领的援兵也跟刀醉和彭虎斗在了一起。暖春时节,正是踏青游玩的好时候,谁也没想到西湖大堤突然会发生一场血腥厮杀。

石克楠是真的想弄死高凌山,无生老母教那么多杀手,唯有这个高凌山最遭人恨,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禽兽。在石克楠的命令下,锦衣卫的人源源不断的扑上来,大家不怎么在意旁边的喽啰,集中精力对付高凌山。在这种情况下,哪怕高凌山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挡不住锦衣卫潮水般的攻击。

猛地,锦衣卫依次退去,只见石克楠身边蹲着一排人,这些人人手一把古怪玩意,看上去像是火铳。火铳齐射的威力,高凌山是非常清楚的,要是被射中,自己还不得变成刺猬?

等着自己人让开后,石克楠果断下令:“开枪,弄死这个畜生,送他见阎王去”

“砰砰砰”枪声响起,这可不是普通的火铳,而是新研制的燧发火枪,威力比火铳强了好几倍。高凌山头皮发麻,他还不想死,只听他发出野兽般的吼声,突然伸手将旁边的人拽了过来。

旁边的人做梦也没想到高凌山会这么做,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身上多了几个血洞。

石克楠也被唬了一跳,高凌山真不愧是畜生,居然拿自己人挡枪。不等石克楠下令第二次射击,高凌山丢了尸体,不知道从哪爆发出一股力量,整个人如同猎豹一样朝旁边的西湖窜去,他奔跑起来的速度非常快,几乎瞬间就跑出了十几丈。

“快开枪,别让这头畜牲跑了”

“扑通”高凌山一头扎进了西湖之中,此时背后也响起了一阵枪声。

第572章 竟然是你们下的手

第572章竟然是你们下的手

石克楠快步跑到西湖边,看着绿油油的湖水,哪还有高凌山的踪影?石克楠颇有些不甘心的跺了跺脚,娘的,又让高凌山跑了,这畜生的命真够大的。

出事的地方离着苏堤不足两里地,千户所的锦衣卫几乎是倾巢而出,这下逆党可就遭了秧。虽说灯下黑是个好计策,可万一漏了陷,那可就是最危险的地方真的是最危险的地方了。袁囚忆以及高凌山的等人反应快,逃的早,可大部分逆党人员还是被锦衣卫堵住了。

火枪营加上盾牌兵,封锁了西湖附近的几个路口,不断压缩包围圈,两个时辰里,逆党已经死伤三十余人。单活捉的就有二十多人,以前跟逆党斗,虽然互有胜负,但很少活捉这么多人的。

西湖这边发生这么大事情,都指挥司以及布政使司不可能不知道。一听说锦衣卫在西湖剿灭逆党的消息后,于承泽带着人就往西湖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存了什么心理,帮锦衣卫剿灭逆党?抢功劳?抢俘虏?

于承泽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急着来,他只是觉得自己如果不来,一定会出大事。

可惜,当于承泽带着兵马赶到西湖后,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于承泽下了马后,没有找什么逆党,而是盯着万林问道:“苏大人呢?苏大人在哪里?”

“哦,苏长官正在那边审问俘虏呢,于将军若是感兴趣,请自便!”万林指了个方向,转头忙活去了。

一处茶馆外,二十多名逆党老老实实的跪在大陆中央,苏瞻提着一根马鞭,如同天神一般仰首挺胸来回走着,“嘿,你们这群逆党,是不是好日子过够了?谋反,你们胆子不小啊!说,你们聚集在杭州城内,所谓何事,于家二爷是不是死于你们之手?哼,还敢嫁祸锦衣卫,瞧你们一个个能的。”

“苏大人我们只是下边做事的,具体什么计划,我们也不清楚啊,至于于老二的死,我们真的不知道,这里边的事情袁先生最清楚”

苏瞻甩手给了那人一鞭子,“废话,本公子要是抓到了袁老道,还需要跟你们磨嘴皮子么?你们仔细想想,本公子需要准确的答案,于老二是怎么死的?”

“”一群逆党俘虏全都要哭了,这叫个什么事儿,我们说了不知道,你还要问。瞧你这架势,你这是要让我们瞎编讲故事啊。

苏公子正是这样打算的,最好把于老二的死推到这群逆党头上,可是他哪里知道,于家老大就站在他后边呢。看到苏瞻的表演,于承泽气的脸都绿了,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上去给苏立言一棍子。大声咳嗽两下,苏瞻总算转过了头,看到近在咫尺的于承泽后,脸上毫无尴尬的神情,“咦,于将军,你怎么来了?”

“????”于承泽咧着嘴角,心里已经骂翻天了,“西湖这边闹这么大动静,做为浙江都指挥使,保一方平安,既然逆党祸乱杭州,于某岂能坐视不理?只可惜,于某来的有些早了啊,打扰了苏大人审讯俘虏。”

于承泽语出讥讽,故意说自己来早了。当然是来早了,要是来晚了,可就看不到这一幕了。苏立言真能想啊,居然想把二弟被杀的事情往你当头上推。

苏瞻仿佛没有听出于承泽话里的语气,有些可惜的叹气道:“哎,于将军来的不早,是来的太晚了,如果于将军早点带人来,或许袁囚忆那帮子逆党头目就跑不掉了。于将军,不如你暂且在一旁歇歇,容本官审讯下这些逆党”

歇歇?于承泽瞪着双目,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老子可还在这里站着呢,你还要继续让逆党俘虏瞎编讲故事?于承泽觉得自己真不该听闽中元的,集结兵马,直接把苏立言弄死多省心?

“哎,苏大人,你带着锦衣卫的兄弟们剿灭逆党,想必也是很累的,不如这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于某吧,你暂且在一旁看着!”于承泽打定主意不走了,不仅不走,还要接替苏立言,继续审讯逆党俘虏,省的苏立言玩什么鬼花样。

苏瞻有些意外的抖了抖眉头,“于将军,你应该很忙吧,这点事就不麻烦你了吧?于二爷可还在府上躺着呢,于将军不需要办理下于二爷的后事么?”

于承泽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突然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这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苏立言跟张紫涵商量好的吧,张紫涵那边硬气的不得了,一副纵兵开战的架势。苏立言这边更硬气,说话损的很。什么叫在府上躺着呢?有这么说话的么?

忍着怒气,于承泽转过了身。不过心中却做了一个决定,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听闽中元的。等回去以后,立刻找人做掉苏立言。明着杀苏立言自然不妥,可暗地里下手,谁能找得到于某人的把柄?

“苏大人客气了,二弟的事情自有人负责,逆党的事情才更重要,苏大人暂且歇歇,剩下的事情让于某人来做吧!”

不等苏瞻答应,于承泽提着刀走到一名俘虏身前,“说说吧,你们来杭州的目的是什么?我家二弟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

那名俘虏颤抖着身子,断断续续地说:“于将军这些事情我们真的一点不知啊”

“那就可惜了!”于承泽说着话,也不见有任何征兆,他猛地拔出刀,狠狠地砍了下去。寒芒掠过,噗的一声,那名俘虏一头栽倒在地,鲜血顺着脖颈喷涌而出。血水溅到长袍下摆,于承泽不加理会,提着滴血的钢刀走向下一名俘虏。

这哪是审讯,这是在杀人。没错,于承泽就是在杀人,他需要发泄心中的郁闷和怒火,在苏立言面前杀人,真的很解恨。审讯?哼,你苏立言什么也别想审出来。

苏瞻轻轻地皱了下眉头,旁边的铁虎心中大怒,刚想上前拦着,却被苏瞻拉住了。苏瞻冲着铁虎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管于承泽。

在苏瞻的注视下,于承泽嘴角挂着残忍的笑容,他问着相同的问题,然后用相同的手法砍了六名俘虏。如果这样审下去,最后恐怕一个活着的都留不下。苏瞻无奈的叹了口气,让于承泽发泄一下也好,这老小子要是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到他苏某人头上,事情更难办。

就在于承泽想要砍死第八名俘虏的时候,有一个三十余岁的壮汉哭丧着脸吼了起来,“于将军苏大人小的有话说袁老大的具体计划是什么,我们真的不清楚,以我们的身份也接触不到这些。不过前天晚上小的无意间听到了一些话,袁老大让刀醉和彭虎去做什么事情,他们提到了于承恩的名字”

“嗯?”苏瞻和于承泽几乎同时惊讶出声,苏瞻是惊喜,于承泽是惊怒。

苏瞻还没走过来,于承泽一把将那名男子提留起来,“快说,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于承泽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同时满脑门的问号,二弟的死真跟无生老母教有关?

于承泽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无生老母教跟于家无冤无仇,干嘛要动二弟?

“于将军你看看这几具尸体,你觉得小的还敢撒谎么?”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神情凄惨无比。

于承泽松开男子,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瞥了苏瞻一眼后,于承泽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人急匆匆的离开了西湖。苏瞻有些错愕的看着于承泽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姓于的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说走就走?

等着于承泽离开后,苏瞻示意铁虎将那名男子单独提留出来,屏退左右,苏瞻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你胆子不小啊,这个时候还敢撒谎?”

男子打个哆嗦,十分恐慌的低头道:“苏大人小的没有撒谎啊之前所言句句属实小的还想活命呢哪敢”

“行了,你闭嘴吧,你那些话骗骗于承泽还行,想骗本公子,还差得远呢!袁囚忆何等谨慎小心的人,弃守的据点都要留暗哨盯着,他商议要事的时候,会让别人偷听到?”

苏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不管怎么说,你刚才的话也算帮了本公子的忙,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命”

“苏大人,你在说什么?小的听不明白”

“不明白?”苏瞻摸着下巴,仔细思索起来,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你是铁手堂的人?”

当苏瞻说出“铁手堂”三个字后,男子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和慌乱,虽然很短暂,但还是被苏瞻捕捉到了。苏瞻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弄清楚问题出在哪儿了。于承恩之死,最大的蹊跷之处就是于承恩的人死的一个不剩,附近盯梢的锦衣卫人员毫发无损,明明打了照面,对方却放过了锦衣卫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于承泽才认准了于老二之死跟他苏某人脱不了干系。

可事实上,于承泽真的蒙准了,此事虽然不是他苏某人授意的,可还是跟他苏某人有关系的,因为杀人的是铁手堂,而铁手堂的堂主就是风自怜。

看着眼前的男子,苏瞻重重的叹了口气。冲着铁虎招了招手,小声说道:“大哥,那些俘虏全部处死,一个不留,另外找个相仿的尸体,换上此人的衣服!”说着话,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男子。

铁虎有些发愣,“三弟,为何留着这个?”

“因为他是风自怜的人,不管怎样,我也得给她一个脸面!”

风自怜的人?铁虎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想通了关节所在,怪不得当夜锦衣卫的人毫发无损呢,搞了半天是风自怜带人下的手。以风自怜跟苏公子的关系,自然不会伤害锦衣卫的人。风自怜倒是一片好心,可惜,就是这份好心给苏公子带来了无穷的麻烦。

铁虎退下后,苏瞻等着旁边的男子,冷声道:“你可以滚了,回去告诉那个女人,让她洗干净屁股,老老实实等着,本公子很快就过去跟她好好算算这笔账!”

“你”男子微微有些发愣,他抬起头,眼中再无惧意,仿佛换了一个人般,“你就不怕认错人?”

“认错人?认错了又如何,本公子既然能放你,那随时都能把你捉回来剁掉。这次是给风姐姐一个面子,以后你们做事之前,先跟本公子商量商量,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男子气的脸色都青了,本来他对苏瞻还挺感激的,可这会儿也说不出半点感激的话了。草草的拱了拱手,气呼呼的离开了。

西湖,红鱼楼,二层靠栏杆的包房里,一名妩媚的女子正对着窗户。一双修长的**搭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把扇子。

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一名绿衣女子快步走了进来,“晴儿姐,老吴回来了!”

“咦?”妩媚女子转过头,俏脸充满疑惑,“盼儿,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本姑娘还没去找苏立言呢,他就把人放回来了?”

白小盼嘟着嘴,表示自己也不是太清楚。至于那名妩媚女子,自然就是风自怜了。没一会儿,男子老吴走了进来,他垮着脸将事情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

苏瞻给面子,风自怜还是挺开心的,可是听了老吴后边的话,她除了羞恼还是羞恼。苏立言,你个王八蛋,是吃了西湖神龟胆了,竟然敢让本姑娘洗干净屁股等着

杭州布政使司,闽中元、方东离等人全在,此时所有人都神色凝重,脸色可怕。

“于将军,这事儿可信么?”

“应该不假!”

于承泽对自己的判断还是有些信心的,可越是如此,众人就更加头疼了。杭州本来就够乱的,三司跟苏立言斗得不可开交,眼看着要分出胜负了,逆党又跑出来掺和一脚。

闽中元紧锁着眉头,“不要急,先等等,看看苏立言那边是什么反应!”

很快闽中元的幕僚师爷就走了进来,“东翁,刚传来的消息,苏立言把那些俘虏全砍了,一个都没留!”

“”

闽中元立刻头疼起来,俘虏全杀了,也就是说那俘虏所说大概率是真的了?

第573章 我为你擦屁股

第573章我为你擦屁股

闽中元之前怀着几分侥幸心理的,如果那名俘虏是按照苏立言的意思扯谎,那就说明此人是苏立言的人,最后,苏立言会保住这个人的。可现在,苏立言把所有的俘虏全砍了。

“消息确定了么?尤其是那个说出内幕的俘虏!”

“消息确定,就在千户所门口砍的头,亲眼所见!”

“呼”闽中元无比头疼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于二爷真是逆党弄死的?这群逆党到底想干嘛?他们是故意想挑起我们跟苏立言的争斗?嘶不对,这里边有些不对劲,我们与苏立言本就矛盾重重,需要逆党挑拨么?”

方东离紧皱着眉头,出声问道:“于将军,你好好想想,于二爷是不是跟逆党有什么牵扯?当初齐木的事情,不会是真的吧?”

“这可能吧!”于承泽也不敢把话说太满了,当初齐木管着码头上的事情,就二弟的德性,什么事干不出来?他跟齐木跟逆党折腾到一起去,也是很有可能的,难道是二弟的存在阻碍了逆党的计划?逆党动手杀了二弟,进而嫁祸到苏立言头上?

闽中元等人无比头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拿不定主意。本来是找苏立言麻烦的,可闹着闹着,把你当牵扯进来了。跟逆党搅和在一起,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事情真相如何,大家只能靠猜测。本来事情很简单的,找当事人问一问就解决了,可关键问题是齐木和于承恩全都死了。

不管怎样,在逆党方面,闽中元等人不敢有半点大意。思来想去,闽中元才出声道:“于将军,你还需要继续向苏立言施压,不过谨记一点,不能硬来。另外,盯紧苏立言的一举一动,逆党闹这么大动静,显然是有什么阴谋,苏立言一定会有所反应的。”

方东离等人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闽中元这样安排也是稳妥之举。苏立言这个人狡猾如狐,若是不盯紧一些,这家伙借着剿灭逆党的行动,八成会找几顶黑帽子扣到三司头上。别的朝臣或许有所忌讳,不屑做这种事情,但苏立言绝对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西湖苏堤,微风吹动湖水,几只蜻蜓停在荷叶上,远处亭台楼榭,天空碧蓝。山水楼台,组成一道优美的画面。苏瞻静静地坐在岸边竹椅上,铁虎等人守在十丈外的地方,等了没多久,一名妩媚的女子出现在视野之内,她迈着魅惑众生的脚步,轻轻走来。

苏瞻轻轻地瞥了一眼狐媚女子,随后臭着一张脸,继续欣赏湖中美景。风自怜努努嘴,优雅的坐在旁边,等了约有半盏茶功夫,苏瞻却是一言不发。伸手推了推苏瞻的胳膊,风自怜笑道:“小弟弟,你还真生气了?这次算姐姐做错事了,成不成?姐姐也不知道会给你带来如此大的麻烦啊!”

风自怜脸颊含笑,神情轻松写意。苏瞻嘴皮子忍不住抖了抖,嘴上说着道歉,看你神色,你可一点知错的意思都没有啊。哼,口不对心,毫无诚意。苏瞻也就摆摆臭架子罢了,风自怜这个女人做起事情来,无法无天,能让她开口认个错已经不容易了。

“风姐姐,麻烦你以后杀人放火之前,能不能先给小弟我通个气,这样出了事,小弟也好替你擦屁股啊。之前不是嘱咐过你,先别动于老二么,你怎么还是把他剁了?”

风自怜少有的脸红了下,什么擦屁股,真的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伸手拧了苏瞻一下,风自怜的眉头蹙了起来,“你之前是嘱咐过,可你知道于老二干了什么事情么?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起过这边的事情,于老二以改建西湖附近住所唯有,以极低的价格强行收购地契。我们聚鑫苑就在此列,自从你派人给聚鑫苑送钱后,姐姐我也不想跟于老二计较了,寻思着将聚鑫苑挪到其他地方就可以了,若是缺钱,总有你不是?”

说到这里,风自怜的手攥了起来,美眸中透出一股阴冷之意,“可是那天于老二带着人来了,他的狗腿子挨家挨户的逼迫胡同里的百姓,还抢走了几家地契。到了聚鑫苑这边,他们没搜到地契,居然把婆婆打了,还还打伤了几个孩子,他居然连婆婆和几个孩子都下得去手,你说我还能放过他?”

“一个于老二而已,当时气头上,姐姐也没想太多,可到了三猫胡同,才发现你的人也在,可那个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先宰了于老二了。至于你的人,只是打了个照面,姐姐总不能跟你的人动手吧,只是没想到,这么做居然给你带来如此大的麻烦!”

苏瞻的脸色并没有放松,反而越来越难看,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风自怜会忍不住弄死于承恩了。莫名的,想到了当初自己刚到杭州得到的那本账簿,账簿上记载着于家兄弟的累累罪行,尤其是于老二做的恶事简直是罄竹难书。苏瞻想不明白,于家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什么都不缺了,为什么于承恩还要干这些恶事?抢地契,改建民房为商业店铺,于承恩真的缺这点钱么?

有的人真的是坏到根上了,就于承恩做的事情,百死难赎。可,于承恩,终究是死的不是时候

“发生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苏瞻真的有些生气,他不在乎于承恩的死活,他在乎的是风自怜的态度。他苏某人是朝廷的人,而且是朝堂上的眼中钉肉中刺,而风自怜是江湖女侠。按说,这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的,可偏偏二人有着太多牵绊。

如果风自怜不改改性子,依旧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的话,总有一天,他苏立言会兜不住的。似乎知道苏瞻心里的想法,风自怜望着对方,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之色,“小弟弟,姐姐一直都是如此,我想做的事情,没人能拦得住。跟你说?有什么用么?姐姐想让于老二死,立刻让他死,你能同意?”

苏瞻站起身,坚定地望着风自怜,“如果你执意让他立刻去死,那我就会同意,而且,我有办法让他无声无息的死,不会带来太多的麻烦,而不是像现在,带来一连串的麻烦!”

仔细想想,可不是麻烦不断么?与三司的冲突更加剧烈了,逆党也被牵扯进来。本来还想着安安静静的熬过这一段时间的,结果却乱成了一锅粥。三司那边要防着,逆党这边也得盯着,袁囚忆这帮子人吃了这么大亏,会忍气吞声,什么都不做?

迎着苏瞻的目光,风自怜竟然生出几分怯懦,她没想到苏瞻会如此说。她相信,这一刻的苏瞻没有撒谎。

我若让于承恩立刻去死,他就会想着办法弄死于承恩。

还有什么浪漫的语言能比过这番话么?本来听着苏瞻的指责,心中还有些生气的,可听了苏瞻最后一番话,感动之下,所有的怨气也消散于无形之中。伸手揪了揪苏瞻的袖子,风自怜露出一个动人的笑容,“好了,这次真的是姐姐错了,以后若有什么事,会找你商量的,保证再也不给你惹什么麻烦。现在,需要姐姐做什么?”

面对风自怜的变化,苏瞻毫无办法,只能耸耸肩苦笑道:“风姐姐,还请你想办法搞清楚袁老道等人的情况,既然决定把黑锅往袁老道等人身上甩了,那就让他们把黑锅背结实了。还望姐姐见谅,小弟最近烦心的事情太多了,真的不想这个时候跟三司撕破脸,现在还不是时候。”

“嗯,姐姐会尽力帮你找出袁老道那些人的,不过,你也知道姐姐的身份,眼下是没法直接帮你对付无生老母教的!”

“放心吧,小弟明白姐姐的难处!”苏瞻点点头,表示理解。

风自怜手底下管着铁手堂,这里边的人身份复杂,未必愿意跟朝廷扯上关系,更何况,风自怜明面上还在吃无生老母教的饭。其实,苏瞻也没想过让铁手堂动手,不过是想借用一下铁手堂的情报能力。在调查逆党这件事情上,铁手堂要比锦衣卫方便多了。

夜,繁星点点,这一天发生了许多事情,尤其是西湖一番厮杀后,总会有人喜有人愁。苏瞻感觉还不错,暂时把黑锅甩到逆党头上。不管事情是真是假,暂时还真用逆党的名头唬住了闽中元等人。苏公子是轻松了许多,可作为逆党分子的袁囚忆等人的日子可就不怎么好过了。

刀醉本来就对袁囚忆有意见,西湖据点的事情出来后,就更是生气了。这次自己来杭州,可是带来了十几名亲信,结果西湖一战,有十一个人断送在锦衣卫手中。按说,刀醉应该去找苏瞻报仇才对,可不知为何,刀醉一点这方面的念头都没有,他把所有的怒火发泄在了袁囚忆身上。

一想到苏瞻,就会回忆起祥符发生的事情。那次,自己和彭虎可被苏立言给坑惨了,差点没淹死在粪坑里。一想起那白花花的蛆还有浓烈的太阳,到现在还有种作呕的感觉。

苏瞻,肯定不能找的,但是冲袁囚忆发发火还是没问题的。房间里,刀醉阴沉着脸,手里的破刀片子一直没放下过,“袁老大,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的人居然替锦衣卫领路,兄弟们死的太冤了。”

袁囚忆同样阴沉着脸,语气冰冷,“解释什么?苏立言狡诈多端,你们难道没见识过么?谁能想到姓苏的居然这么阴险?”

“袁老大,你没想到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现在折损了如此多人手,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

“计划照旧,虽然折损了一些人手,但并不影响后边的计划!”袁囚忆的话说完后,对面的刀醉脸色就青了。话说的轻松无比,可西湖一战死的可大多都是他刀醉的亲信啊。

杭州西城,一名瘦削的男子走在路边上,头顶满天星辰,脚步越来越快。但白色的衣衫在夜晚下,看上去甚是刺眼,仿佛一个行走在人间的幽魂。他很高很瘦,尤其是一张脸,仿佛长方形的砖头,看上去很滑稽。他叫李恒木,人称木子爷。

李恒木的生意做得很广,丝绸、茶叶、盐铺,几乎没有他不涉及的行业,更因为他是王康的御用商人,所以很多人都给他几分面子,便有了“木子爷”的称呼。

走到拐角处,李恒木刚想钻到胡同里去,却见拐角处走出两个大汉来。两名大汉二话不说,照着李恒木后脖颈就是一下,李恒木都没来得及叫唤一声,人便昏迷过去。至于跟在李恒木身后的两名仆人,早就被一些不速之客收拾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恒木悠悠转醒,首先,他看到了一束光,不,应该是一团光。那是一个火盆,里边放着炭火,旺盛的燃烧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这是一个阴暗的房间,没有窗户,适应了光线后,才发现房间里有几个人。

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端坐在角落里,她手里捧着一本书,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在女子身旁,站着两名手持长剑的劲装女子。

很快,李恒木就认出眼前的女子是谁了。几乎是瞬间,李恒木脑门上就渗出了冷汗,他从地上爬起来,赶紧朝角落里的女子拱手施了一礼,“小的李恒木见过张小姐,不知大小姐找小人所谓何事?”

张紫涵合上书,浅浅一笑,“李恒木,本小姐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王康那些人最近在搞什么鬼。哦,你千万不要说不知道,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是什么下场,你是知道的!”

“嘶”李恒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炭火旺盛,可是他却觉得一股股冷气不断往身体里钻。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大小姐可可”

第574章 真假锦衣卫

第574章真假锦衣卫

张紫涵的黛眉皱了皱,有些不悦的瞥了李恒木一眼,“没什么可是的,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吐出点有用的消息,要么彻底的消失。当然,你可以放心,只要你肯合作的话,你不仅能得到一万两银子,事后也没人会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就算后边出了事,也没人能联系到你身上。”

李恒木刚想开口,张紫涵却接着说道:“李恒木,你要考虑清楚了再说话,你好好想,本小姐有的是时间。不过,你要谨记,你只有两句话的机会,两句话之内,如果让本小姐觉得你没什么用,那你就不用再开口了。”

李恒木脸色煞白如纸,整个人如筛糠一般抖了起来。他怕死,而且很怕死,另外,他贪财,很贪财。想要不死,就要选择背叛,同时还能拿到一万两白银。这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可是,张紫涵真的会遵守诺言,保守今晚上的秘密么?如果让王康知道真相,以王康阴毒的性子,一定会让他李某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张紫涵没有催促,她继续翻阅着手中的书,可越是如此,李恒木心里就越急。最终,他再也承受中那股无形的压力,整个人瘫在了地上,“大小姐,我说”

“闵大人他们的计划,小的真的不知道!”

“不过小柳胡同里住着一个叫诸葛聪的人他知道一些内幕”

说完两句话后,李恒木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他面色恐惧的看着张紫涵。如果这两句话没什么作用的话,他李某人就要见阎王爷去了。

张紫涵重新合上书,嘴唇抿了抿,笑眯眯的望向李恒木,“很好,你可以走了,至于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本小姐自会确认,欺骗本小姐的下场,你是很清楚的。萦袖,带李掌柜出去,另外,把钱交给李掌柜。”

片刻之后,李恒木重新回到了长街上,他安全了,同时手里多了一万两银子。可是,他开心不起来,因为他背叛了王康。

刚才,李恒木没有撒谎,他也不敢撒谎,因为撒谎的下场只会更惨。张大小姐若是想对付他李恒木,简直是易如反掌,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张大小姐能守信了!

杭州小柳胡同,并不算什么富人区,但这里住户却非常多,算得上杭州城内人口最为密集的胡同了。过了子时后,胡同变得异常安静,偶尔传来流浪狗的呜呜声。

深夜子时,本该熟睡的时间,在胡同中央位置的一处宅院里,却有着微弱的亮光。几名男子凑在屋中,小声议论着什么,其中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毒手凶豹高凌山。之前西湖一战,虽然逃的有些狼狈,但本身并没有受什么伤。袁囚忆决定计划照常进行,高凌山便被派了过来。与高凌山一起行动的还有刀醉和彭虎,刀醉可有点信不过高凌山。

展开一张纸,上边画着简易的地形图,高凌山指着地图,小声说道:“大家请看,这里便是涪陵山庄,庄子有南北两门,前院和后院都布了陷阱。三司衙门每年收入都会存于山庄之内,所以,山庄内的防备非常森严。这次攻打涪陵山庄,必须速战速决,一旦三司的兵马赶过来咱们可就不好撤了。自从来到杭州,准备多时,就为了今夜一战,还望大家同心协力。”

涪陵山庄,位于小柳胡同南端,山庄的主人名叫诸葛聪。表面上看诸葛聪只是一个家具商人,但没人会想到这个小小的商人居然是三司衙门的纽带,承载着转存银钱的职能。无生老母教也是经过长时间的调查,才查到涪陵山庄头上的。

三司衙门,并不像表面上那般铁板一块。布政使司、都指挥司、盐运司都有自身的财路来源。若是将所有钱财交给布政使司,其他两司的人也不会太放心。所以,才有了涪陵山庄这样的存在。诸葛聪更像是一个中间人,在诸葛聪背后还有着庞大的账房先生队伍,这些账房先生分成三派,分别代表着三司衙门的利益,如此一来,互相监督,也避免了某一方会私吞银两。多年来,三司衙门就是因为这样的经营模式,才避免产生太大的矛盾冲突。账务公开,三司都能接受,谁也不吃亏。

涪陵山庄隐藏的非常深,诸葛聪平日里往来的好友也都是些商场上的熟人。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深的秘密总有被挖掘出来的一天。

今夜,无生老母教就要对涪陵山庄动手。许多无生老母教成员都身着蓝色罩甲,手握长刀,头上一顶无翅帽,俨然一副锦衣卫打扮。为了今夜的行动,袁囚忆等人可是准备了许久,高凌山握紧拳头,满脸冷笑道:“诸位,咱们今夜同心协力,破了涪陵山庄,抢走里边的钱财,顺便将罪名嫁祸到锦衣卫头上。哼哼,既然苏立言跟三司衙门明争暗斗,那咱们就把这潭水搅得更浑,让他们斗得更厉害,只要我们能抢了涪陵山庄,那么近一年时间的折服都是值得的。”

钱,是个好东西,苏瞻缺钱,三司衙门缺钱,无生老母教更缺钱。作为逆党,干的那可是造反作乱的大事,没有足够的钱财支撑着,那是万万不行的,总之,钱越多越好。罗汝炎早就盯上浙江这块肥肉了,这才将袁囚忆等人派了过来。

之前在祥符的时候,想着将金国宝藏弄到手的,结果忙活十几年,最后便宜了苏立言和朝廷。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拿到手。

高凌山似乎信心满满,但是刀醉却挤着眉头,右手不断搓着下巴,“老高,你确定没什么问题?别搞得跟昨天一样,大家刚凑在一起,就被苏立言的人摸上来!”

“”高凌山那张脸顿时就黑了,他恨不得把瘦瘦的刀醉一巴掌拍死。娘个巴子的,老子正加油鼓起呢,你突然提这么一句话,是个什么意思?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高凌山发现周围的头目们一个个脸有菜色,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高凌山知道刀醉是故意的,可这个时候他也不好跟刀醉翻脸,正事还没干,自己人先斗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捏着鼻子哼了哼,他认真道:“放心吧,涪陵山庄隐藏的非常深,再说了,这里是三司的秘密藏宝处,苏立言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地方?”

话说的信心满满,可实际上高凌山心里也在打鼓,他也怕今晚上出什么意外。想想之前的经历,真的很难不担心。祥符、南京再到杭州,每次圣教要有所行动的时候,那个叫苏立言的男人总会突然杀出来,给圣教当头一棒。是的,每次都是这么的凑巧,如果不是这般凑巧,也不会怀疑身边有内奸了。

不过现在孟亭侯那个叛徒已经去苏立言那边了,没了孟亭侯通风报信,苏立言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算到圣教要对涪陵山庄动手吧?哼哼,我高某人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丑时初旬,无生老母教埋伏好的人员从两个方向朝涪陵山庄赶去。夜幕下的涪陵山庄很安静,但里边却有巡逻人员不断守卫着这座庄园。不过,他们的戒备心并不强,毕竟山庄好多年没出过事,任谁也会放松戒备,所谓的巡逻,不过是应付公事罢了。

突然一声巨响,仿佛是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到了北大门。轰轰轰,大门发出痛苦的呻吟,躺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还传来几声哀嚎声:“你们是什么人?不好有刺客有刺客”

有一个守门人吹响了嘴里的竹哨,没多久巡逻人员就朝着北门赶了过来,这时他们看到一群身着蓝色罩甲的锦衣卫冲了进来。看到锦衣卫后,所有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诸葛聪正在卧房睡得正香,听到前边的响动,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分开人群,他赶紧将身边的亲信随从拽了过来,“快去告诉闵大人,就说锦衣卫硬闯涪陵山庄,让他赶紧带人过来,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

杭州城里的锦衣卫,那特么都是苏立言的人。苏立言是谁,那可是三司衙门的死对头!诸葛聪寒着脸走了过去,大声喝道:“你们是锦衣卫的人?哼,就算你们是锦衣卫,也不能这般无法无天,为什么要强闯我涪陵山庄?”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锦衣卫办事,还需要那么多理由么?你叫诸葛聪对吧?不怕告诉你,我家苏长官就是要缴了这座山庄,不想死的都给老子让开!”

高凌山扛着大刀,豪气云干的瞪了诸葛聪一眼。这般喊话,真的是太爽了,锦衣卫就是好,可以明目张胆的嚣张跋扈。有时候真挺羡慕在苏瞻手底下办事的锦衣卫,嚣张的时候,可以无法无天,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诸葛聪气的眉头挤作一团,锦衣卫真的是欺人太甚了。山庄上有什么,他比谁都清楚,绝对不能让锦衣卫的人进庄子乱搜。于是,诸葛聪一声令下,守卫庄子的壮丁跟高凌山手底下的冒牌锦衣卫厮杀在一起。双方都没有留手,照死里打,很快就倒下了好多人。

也就一盏茶功夫,南门那边也发生了乱子,刀醉和彭虎带着人随后冲击南门,很快就把守卫院子的壮丁杀了个落花流水。冲进院子后,高凌山和刀醉合兵一处,朝着西边的假山冲去。

诸葛聪神色大变,拼了命想阻拦,结果不仅没能拦住,还成了高凌山的俘虏。将诸葛聪扔给自己的亲信后,高凌山来到假山前,伸手按了下凸起部位,随着咔嚓咔嚓的响声,假山腹部位置居然打开一扇石门,谁又能想到这里会暗藏机关消息呢?

当石门打开那一刻,诸葛聪整个人瘫在了地上,整张脸变得毫无血色。完了,全都完了,这可怎么办?里边的东西若是被锦衣卫抄走,那他诸葛聪还能有活路?

假山之下是一个诺大的地下空间,当走进地下后,高凌山看到了上百口箱子。打开箱子,里边无一例外,装满了金银财宝。高凌山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高凌山和刀醉指挥着众人开始转移箱子。半个时辰后,高凌山亲自押着第一批马车离开了涪陵山庄,同时还押走了诸葛聪。高凌山并没有杀诸葛聪,因为诸葛聪还有其他用处,此人,一定知道不少其他的秘密,这对圣教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车队来到小柳胡同口,还没来得及转弯,就看到前方有一些亮光传来,那亮光越来越清晰,不久之后,几个人举着火把走进了胡同。车队堵着胡同,箱子又重,此时就算想折返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这样,两方人马碰了面。

看到来人的装束后,高凌山直接蒙逼了。只见前方几名举着火把的壮汉全都是蓝色罩甲,腰垮长刀,头上戴着一顶无耻绸帽。

锦衣卫?

同样,对面的人也懵逼了!

聂翔皱皱眉头,心里有些纳闷,今晚上刚接到任务,带着人来涪陵胡同抓捕诸葛聪。苏长官还特意嘱咐过,一定要速战速决,要在三司衙门反应过来之前,先把诸葛聪控制在手中。所以,这一次聂翔带了不少人,可是刚一进小柳胡同,就碰到了同僚。

难道苏长官还提前派了其他的锦衣卫兄弟?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聂翔就暗自摇了摇头。

杭州城内,值得苏长官信任的,只有区区几人而已。铁虎、冷无涯、万林、石克楠,另一个就是他聂翔。千户所还有其他两名百户,谢逊和孟子星,还远远算不上心腹,苏长官也不可能把重要的事情交给这两个人。而且,对面这位身着百户制服的男子,也不是谢逊和孟子星。

虽然来杭州时间不长,对千户所的人还算不上熟悉,可千户所几位百户,聂翔自认为不会认错的。

第575章 开抢

第575章开抢

仔细瞅了瞅,越看越觉得眼熟,突然,聂翔两只眼睛差点没瞪出来,他猛地拔出长刀,大吼一声:“兄弟们,抄家伙,娘的,对面的不是自己人,是逆党,那个冒牌百户乃是毒手凶豹高凌山!”

高凌山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尤其是听到聂翔的吼声后,他气得都想骂娘了。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无论老子干什么,每次关键节骨眼上都会碰到锦衣卫?这个聂翔可是苏立言的狗腿子,聂翔来了,苏立言还会远么?想不通,真的想不通,苏立言到底是怎么看破圣教的计划的?

可惜,眼下的情况容不得高凌山多想,对面的锦衣卫跟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吼了起来。十几个锦衣卫持着盾牌挡在前方,后边跟着火枪手,当日西湖边上,高凌山可是亲眼见识过新式火枪的威力的,看到这么多枪口,他的脑门冷汗都冒出来了。处在胡同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遮无拦的,两侧都是墙壁,简直就是靶子啊。如果在这个地方拼命,必死无疑,高凌山几乎瞬间做出了决断。这个时候只能先保住命,至于车子以及诸葛聪,只能先丢下不管了。

生与死面前,谁还顾得上那个诸葛聪啊。高凌山从一开始,就认定了锦衣卫是冲着圣教来的。如果他知道锦衣卫今夜的行动是冲诸葛聪来的,他说什么也要先一刀弄死诸葛聪。

“撤,兄弟们,撤回涪陵山庄!”高凌山一边喊一边往后退,带着人不管不顾的往涪陵山庄跑去。眼看着高凌山带着人逃命,聂翔也没急着追上去,命令麾下锦衣卫盾牌在前,枪手在后,列着队形一点点往前推进。聂翔可没忘记今夜的任务,他是来抓诸葛聪的。

可怜的诸葛聪有点迷迷糊糊的,根本没弄清楚什么状况,他一直被裹在中间,所以不知道前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锦衣卫好像起内讧了,两波锦衣卫打了起来。诸葛聪的脑袋有点发胀,今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何处处透着诡异?

聂翔不想跟诸葛聪多说话,检查了一下,确定诸葛聪没什么问题后,随手丢给了后边的人,“把这老小子带回去,剩下的人把箱子打开,看看里边是什么东西!”

诸葛聪俩眼一瞪,刚想说些什么,就觉得脖颈一疼,随后闷哼一声,整个人晕了过去。聂翔淡淡的瞥了诸葛聪一眼,这时其他人也打开了箱子,接下来,一帮子人直接傻眼了!

居然是好几车金银珠宝,怪不得高凌山会亲自带人护送。聂翔不由得高兴不已,恨不得大笑三声,这就是传说中的搂草打兔子?自己还打了一只肥兔子。

“兄弟们,分出一部分人赶紧把车子和诸葛聪送回千户所,通知千户所的人,我们要援兵!”聂翔撕下一块里衬白布,将布条绑在胳膊上,大声吼道,“其他人跟老子去涪陵山庄,哈哈,那里肯定还有不少好东西!”

押运车子的人走后,剩下的锦衣卫有样学样,全在胳膊上绑好了布绸。聂翔非常兴奋,搞不好今天自己就要立个大功了,真的是意外之喜啊。

运车子的人回到千户所后,整个千户所立刻炸锅了。不仅抓来了诸葛聪,还弄来好几车金银珠宝,这是要发财啊。因为今晚上的事情比较重要,所以苏瞻和张紫涵一直在千户所等消息的,一听说还弄回来好几车金银珠宝,苏公子立马就坐不住了。

钱是个好东西,更何况苏公子还很缺钱,张紫涵也是大吃一惊,“嘶,看来诸葛聪的身份很不简单啊,苏立言,你是不是想去涪陵山庄?如果要去的话,赶紧去!”说着话,张紫涵站起身急匆匆的朝外走去。

苏瞻有些愣神,“涵涵,我带人去涪陵山庄,你去哪儿?你不跟我一起去?”

“一起去?你当三司的人是傻子聋子?涪陵山庄一定藏着许多秘密,对三司非常重要,闹出这么大动静,都指挥司的兵马很快就会扑向涪陵山庄,我若不带人替你拖延一下时间,你还想继续娶涪陵山庄捞好处?”

“哦,涵涵说的是”苏公子忍不住冲张紫涵竖了根大拇指,最近二人越来越有夫妻相了,配合那是相当的默契。

苏瞻和张紫涵各自行动起来,苏瞻带着人赶到小柳胡同的时候,就看到对面跑来一批人,领头之人来到近前,赶紧把蒙在脸上的黑布摘下来,“别动手,自己人,哈,听说涪陵山庄出了不少好东西,能不能容姐姐分一杯羹?”

居然是风自怜,这个女人反应真够快的。苏瞻稍微一寻思,就知道风自怜为什么会出现在小柳胡同了。之前委托铁手堂调查逆党的计划,想来是查出来了,只是因为锦衣卫恰巧介入,风自怜也就懒得再派人通知一声了。

风自怜带着铁手堂想分一杯羹,苏瞻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涪陵山庄的东西八成都是属于三司的,慷他人之慨,这事情做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男人对自己的女人,该豪爽的时候就不能抠门。

“好姐姐,让你的人跟在后边捡漏,别往前冲,省的被高凌山的人认出来。一会儿能抢到多少东西,各凭本事!”

“没问题,别啰嗦了,赶紧去,那边都打起来了!”风自怜带上面纱裹上黑斗篷,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杀向涪陵山庄。此时涪陵山庄北门内外,已经杀的昏天暗地,血流成河。

聂翔让盾牌兵挡在前方,火枪手不断齐射,死死地堵在北大门。聂翔心里很清楚,自己带的人太少,只能先守住北门,绝对不能分散开。对面可都是一群冒牌锦衣卫,一旦分散开,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情况就要乱套了。更何况,己方人数少,分散开来,那就是去送死。

一会儿的时间,聂翔就看到好几个冒牌锦衣卫开始在胳膊上绑白布绸,幸亏自己没下令冲进去,一旦混在一起,想不乱套都难。

“都给老子把腰牌挂在身前,一会儿看到没腰牌的,直接往死里弄!”聂翔气的咬牙切齿,老子还就不信了,你们穿着锦衣卫劲装也就算了,难不成还仿制了腰牌?

如聂翔所想,逆党还真没准备腰牌。厮杀依旧在继续,逆党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块铁板,他们将铁板挡在前边,一点点挤压过来,子弹射在铁板上,火星四溅。聂翔越来越急,援兵为何还没有来?援兵要是再不来,自己可就要带着人撤出去了。

聂翔不好过,山庄里边的高凌山等人更不好过。刀醉一边指挥着人从南门运东西,一边黑着脸嘟哝着,“高凌山,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出事儿的么?现在怎么了?哑巴了?你告诉我,锦衣卫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的?为什么我们刚打下涪陵山庄,他们的人就堵住了小柳胡同?”

高凌山刚刚在胡同口,差点成为锦衣卫的枪下亡魂,这会儿心里正窝火呢,那受得了刀醉的冷嘲热讽。歪过头,一双眸子如冷厉的刀锋,阴恻恻的说道:“老刀子,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老子是叛徒?哼,你问我,我问谁去,老子要是叛徒,第一个宰的就是你。”

“哼哼,具体如何,圣王自有定夺,刀某也不想跟你多费唇舌,等以后”刀醉话说到一半,就听砰地一声,好像北门那边有什么东西爆炸了。没一会儿,一个喽啰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不好啦,锦衣卫鹰爪的援兵到了,他们攻势太猛,兄弟们挡不住了”喽啰说完话,闷哼一声,嘴吐鲜血,趴在地上抽搐起来。定睛一看,只见后背上有两个血窟窿。

高凌山顾不得跟刀醉打嘴炮了,他可深知火枪的厉害。高凌山慌,刀醉更慌,这次来杭州,本来是想分一杯羹,抢点功劳的,可是谁曾想功劳没捞到,搞不好还要把命留在这里。他刀醉可不想死在杭州,几乎是一瞬间,刀醉就做出了决定,“撤吧,娘的,真是太倒霉了,可惜了地下密室里的东西了,还没搬干净呢”

高凌山直接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还想着金银珠宝呢,先特么把命保住吧。高凌山刚站起身,就听到前边响起了一阵阵吼叫声。

“休要走了高凌山,姓高的,你他娘的要是个爷们,就堂堂正正的打一场,落荒而逃不是好男儿!”

“高凌山你就是个没把的太监,卵子都没有的男人算什么真男人你这辈子注定不会有儿女,断子绝孙的料!”

“”高凌山只觉得脑袋充血,非差点没炸掉。一定是苏立言来了,苏立言要是没来,锦衣卫能喊出这种话?骂人都骂的这般刺激人,除了苏立言,别人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刀醉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以高凌山的狗熊脾气,这下还不得奔过去拼命?可是让刀醉和彭虎倍感意外的是,高凌山挥了挥手中的刀,努力吐了口浊气,“呼,逞口舌之力,非君子所为。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不争一时之长短,我们撤!”

“”靠,怂就怂,还说的这般高大伟岸。君子?普天之下谁都有可能成为君子,就你高凌山成不了。姓高的干的事情,连圣教内部人士都不耻他为人,他还想当君子呢。

感受着刀醉二人讥讽的目光,高凌山冷哼道:“苏立言已经到了,要不,老刀子你带着老虎去抵挡一番?高某一定会尽力支持你们的”

刀醉顿时神色大变,苏立言来了?一想起当年祥符城内蹲粪坑的遭遇,腿肚子就开始打哆嗦,刀醉二话不说,拽着彭虎就往外跑,很快二人就从南门冲了出去。一看这个情形,高凌山冷笑一声,随后也逃了出去。

锦衣卫方面人手有限,再加上苏瞻真正的目标是涪陵山庄里的好东西,便没有派人去南门胡同,这也让高凌山和刀醉等人顺利逃了出去。

涪陵山庄假山,此时苏瞻等人站在假山旁边,不断抽着冷气。好家伙,谁又能想到涪陵山庄居然是一座藏宝库,招招手将铁虎喊过来,小声吩咐道:“大哥,让兄弟们动手抢东西,衣服兜、马车运,能抢多少抢多少,估计一会儿三司的人就要到了。”

“好嘞!”铁虎干这种事情顺手的很,这两年跟着苏瞻,没少干这种刮油水的事情。风自怜比铁虎下手还快,铁手堂的人扛着两口箱子就往外跑,风自怜还用袍子兜着一些金叶子,眼里满是笑容。风自怜真的很开心,跟在苏瞻身边,从来不愁钱。

锦衣卫和铁手堂迅速展开了薅羊毛行动,锦衣卫的人也不会蠢到去问这群蒙面人是干啥的。既然苏长官不出声,那就代表这群蒙面人是自己人。

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苏瞻真想对逆党说一句谢谢。要不是这群逆党打头阵攻陷涪陵山庄,他苏某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抄家啊。再怎么说也得顾忌下身份,偷偷摸摸的把诸葛聪绑走还行,可要是明目张胆的打劫山庄,就有些太过分了。

可是逆党帮了个大忙,嘿嘿,自己就是顺手薅羊毛的,三司那边如果发难的话,就把所有黑锅往逆党身上甩。总之,落到我苏某人手中的东西,你还想要回去?做春秋大梦呢!

锦衣卫动作非常快,抢了东西就学着逆党,直接从南门撤退。苏瞻也不傻,虽然自己是明目张胆的薅羊毛,但绝对不能让三司看到,被别人逮到,那就不好解释了。

小柳胡同外长街上,上千名都指挥司士兵匆匆忙忙的奔向小柳胡同,可是眼看着就要靠近胡同了,斜刺里却杀出一票锦衣卫,领头之人还是一名长衫女子。

“于将军,深更半夜,你带着这么多人咆哮长街,意欲何为?”张紫涵挡在前方,傲然地问道。

第576章 碰到硬茬子了

第576章碰到硬茬子了

于承泽嘴角直抽抽,神特么咆哮长街,谁咆哮了?还有啊,什么叫意欲何为,这不是恶人先告状么?于承泽忍着怒气,草草的拱了拱手,“大小姐,听闻涪陵山庄遭到逆党作乱,于某特带人剿灭逆党,还请大小姐让让路。”

“哦,剿灭逆党啊,这就不麻烦于将军了,剿灭逆党乃是锦衣卫的职责,逆党一案也由苏大人全权负责,还请于将军带着人回去吧!”

于承泽差点被气笑了,回去?我特么要是回去的话,那还不如干脆找块豆腐撞死呢。涪陵山庄有多重要,他可是清楚得很,那可不是一座简单的庄子,里边藏着三司多年来的心血呢。

“大小姐,你可不要逼于某,于某身为都指挥使,负有保境安民之责,如今涪陵山庄出现了逆党,你让末将不管不问?”于承泽的右手放在身后,暗中打了个手势。

张紫涵不禁眉头一皱,看来于承泽是反应过来了,这是要强攻啊。无奈之下,张紫涵耸耸肩,下令身后的锦衣卫让开了路。于承泽懒得多说一句废话,带着人飞奔而去。

于承泽的人一到小柳胡同,苏瞻就得到了消息,他赶紧下令道:“所有人把身上的东西扔回去,咱们都是戮力王事,正直无私的锦衣卫,绝对不要让别人说咱们是贼!”

等到于承泽带人闯进涪陵山庄后,看到庄子一片狼藉,北院空地上,锦衣卫列着整齐的队列,这些人目不斜视,透着一股无上的气息。

苏瞻迎上去,一把拉住了于承泽的手,“哎,于将军,你终于来了,都怪本官啊,本官麾下的弟兄们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没能拦住那些逆党,让那些逆党逃掉了。既然于将军来了,那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千户所那边还要忙着抓逆党呢!”

“我”于承泽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晕过去。瞧瞧你们一个个红光满面的样子,像是经过一场恶战的样子么?逆党逃了?八成是你们放跑的吧?

于承泽带着人去了假山,在地下密室里转了一圈,忍不住悲从心中来,他坐在地上痛呼出声:“天杀的逆党,天杀的苏立言,天杀的锦衣卫,钱啊钱啊”

几个时辰,三司多年的积蓄瞬间少了一大半,能不伤心么?那些东西去了哪儿?肯定是逆党弄走了一部分,锦衣卫弄走了一部分,失去的东西,就别想追回来了。没有证据,锦衣卫会把东西还回来?再说了,金银珠宝又没有刻名字,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

听着于承泽痛苦的嘶吼声,苏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次是不是太狠了?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他还是带着人一溜烟的离开了涪陵山庄。他也不怕事后三司会问责,锦衣卫剿灭逆党,正好在涪陵山庄展开了厮杀,谁能说什么?哪怕闹到太和殿上,也没人能说一个不是。

很快,闽中元等人就赶到了涪陵山庄,到知道山庄的损失后,方东离大呼一声,整个人直直的往后倒去。可怜的方大人再次晕了过去,之前是被苏大人气晕的,这次是被逆党和锦衣卫联手气晕的。总之,两次晕过去,都没少了苏立言的踪影。

丢失的东西,肯定找不回来了,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闽中元让人将方东离搀扶下去后,仔细地思索着。锦衣卫怎么会这么快赶到小柳胡同?真如苏立言所说,锦衣卫是剿灭逆党,恰巧追踪到了涪陵山庄?可是,这也太巧了吧,巧的让人无法相信。

山庄还有不少幸存者,这些人被关在东边的破柴房里。将这些人放出来后,闽中元神情严肃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回禀闵大人,几个时辰前逆党假扮成锦衣卫,突袭了山庄,兄弟们反应不及,被逆党迅速冲了进来。他们不仅找到了假山库房,还把诸葛先生抓走了。后来,我们就被关进了柴房,之后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你们确定是那群逆党带走了诸葛聪?”闽中元急声追问道。

“是的,是逆党带走了诸葛先生!”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闽中元终于松了一口气。闽中元最担心的不是库房,而是诸葛聪。诸葛聪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万一落到了苏立言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反倒是落到逆党手中的话,问题就没那么严重了。诸葛聪知道的秘密,对逆党来说意义并不大。看来逆党带走诸葛聪,是想在诸葛聪身上挖出更多的好处吧,这群逆党还真是贪得无厌。

“传令下去,封锁码头以及各个路口,逆党就算抢了好东西,他们也别想运出杭州城!”闽中元这次是真的发了狠,本官怎么说也是浙江土皇帝,我拿苏立言和锦衣卫没办法,可要是对付这群逆党,还是不客气的。苏立言找麻烦也就算了,现在连逆党也打上门了,真把三司当软柿子捏了?

在对付逆党这件事情上,闽中元并不算积极,以前逆党只在北边折腾,也碍不着浙江。可现在打劫打到了三司头上,可就忍无可忍了。之前,一直担心是苏立言带走了诸葛聪,还有些担心,既然是逆党带走了诸葛聪,就没必要有那么多忌讳了。一定要让这群逆党明白一下,浙江跟北边不一样,这里是三司的地盘。

当然,闽中元也不会彻底放松戒备,他着令亲信盯紧千户所和按察司,万一要是诸葛聪落到了苏立言手中,那就是另一种局面了。在三司的怒火之下,整个浙江变得热闹起来,都指挥司的兵马进驻杭州城,这些兵马封锁了码头以及各个交通要道,盘查来往人员和车辆。

三司严查逆党,铁了心要出一口鸟气,至于苏瞻,反倒安静下来。最近两天,苏公子表现的非常低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涪陵山庄这场乱子,己方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这个时候就该闷声发大财,要是还站外边刺激三司,那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了。瞧瞧最近三司的动作,就知道他们心里憋着一股子劲。

最近这些天做人要低调,万一惹恼了三司,这帮子人保不齐会干出什么事情呢。自从涪陵山庄的事情结束后,苏瞻再没去过千户所,这样做也是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如果闲来无事,天天往千户所跑,闽中元等人肯定会有所怀疑的。虽然说逆党连续大闹西湖和涪陵山庄,但苏公子也没必要太放在心上,就算是真的很上心,三司也不会太乐意的。

如今三司那边死盯着逆党,一心想着夺回失去的财物,苏公子如果在横插一脚,三司估计就要多想了。之前你苏立言领着锦衣卫从涪陵山庄刮了不少油水,难不成连逆党抢走的东西也不放过?三司那边严防死守,苏瞻也就懒得凑那个眉头,不如闷声发大财,尽快撬开诸葛聪的嘴。

本来以为凭着锦衣卫的手段,撬开诸葛聪的嘴应该不难的,可让众人倍感意外的是,诸葛聪的嘴巴死硬死硬的,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吐露出来。渐渐地,张紫涵和苏瞻也有些急了。

天气越来越暖,张紫涵习惯了傍晚时分坐在院子里,此时后衙小院子中坐着几个人。只可惜,众人脸上都是一筹莫展。张紫涵端着茶杯,却一点喝茶的心思都没有,茶水早已凉透,也没有察觉,“这个诸葛聪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否则,嘴巴不可能这么硬。我们必须想尽办法撬开他的嘴才行,闽中元那些人不是傻子,总有一天会反应过来的,到那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苏瞻重重的点了点头,“如果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逆党从中插一杠子。袁囚忆这个人心机颇深,他很快就会发现诸葛聪的身份不简单,那时候,他需要做的就是将诸葛聪的事情告诉闽中元等人,就能给我们带人很大的麻烦。”

苏堤千户所,一间阴暗的牢房里,聂翔站在火盆前,火盆中有一把烧的通红的烙铁。铁架子上挂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此时,男子已经是濒临昏迷,一名锦衣卫持着水瓢泼在了男子脸上。

聂翔额头满是汗水,一方面是累的,另一方面是急的,苏长官那边一直在等消息呢,自己这边却一点进展都没有。吐口浊气,聂翔寒着脸到了外边透口气,恰巧碰到石克楠走过来。

一看聂翔铁青的脸色,石克楠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聂翔,诸葛聪的情况调查的怎么样了?如果不找到此人的弱点,估计很难有进展。此事关系重大啊,不摸清楚那些人的诡计,咱们估计都要倒霉。”

聂翔点点头,脸色十分难看的说道:“石长官,属下算是看出来了,对付诸葛聪这种人,一味地来硬的根本不管用。看来,我们只能用最后的绝招了!”

聂翔所说的绝招,其实就一个字“诈”,说白了,这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死马当成活马医。之前,聂翔也想文明执法的,学学苏长官当年关押东泰护法的方法。当初苏长官一招护法与茅房共眠,可是给兄弟们上了一课。强硬分子东泰护法跟茅坑睡了十来天,愣是吵着闹着主动交待。

可惜,这次时间紧迫,这一招文明执法是肯定不能用了,思来想去,只能“诈”了。想要诈,就必须有充分的准备。

诸葛聪被放到了另一间牢房中,锦衣卫没有继续折磨他,甚至还为他送上了水和饭菜。这让诸葛聪倍感意外,觉得非常不现实,不过诸葛聪是个狠人,哪怕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只要有了饭菜,该吃吃该喝喝。由于后背都是伤,诸葛聪只能侧趴在地上吃饭。

诸葛聪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菜,没一会儿就打起了饱嗝,殊不知这番情况全都落到了石克楠和聂翔眼中。透过暗洞,看着诸葛聪吃完这顿饭,聂翔总算松了一口气,“石长官,看来我们还是有点机会的。”

“不错,值得一试!”石克楠和聂翔都是审讯的老行家了,单从吃饭上,就能判断出套出口供的概率有多大。

一个犯人,经过锦衣卫的严刑拷打之后,如果还能安心吃饭,那就证明这个犯人有着极强的求生欲,他还不想死。可要是犯人一点食欲都没有,神情萎靡,那锦衣卫可就要心理准备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你还真拿这种人没什么好办法。

不怕你想活,就怕你想死,只要你想活,那就一定有办法撬开你的嘴。此时,整个千户所各司人员紧张的忙碌起来,他们统计着最近诸葛聪经历的每一件事情。锦衣卫内部,有专门的人员负责调查人犯信息,这一点倒不用石克楠操太多心。

酉时中旬,石克楠手里多了几张纸,同时,身边还多了一名四十余岁的矮胖男子。矮胖男子名叫胡求,他长相很普通,是那种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类型,哪怕是在千户所内,平时也没人会留意他。

胡求在千户所的身份有些特殊,他不属于任何司房,平日里也没什么具体职司,仿佛就是个挂职吃闲饭的。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胡求真正的能力是什么,胡求有着常人没有的本事,那就是相面。胡求所谓的相面不是江湖算命术,他能通过观察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判断这个人内心的波动,甚至判断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胡求原本公职东厂的,一直受不到重用,到最后被排挤出东厂刑房,苏瞻知道后,直接将胡求调到了锦衣卫南镇抚司。

“胡老弟,苏长官一直说你乃是咱们锦衣卫的宝贝,现在到了用你的时候了,你可别让兄弟们失望啊!”

胡求淡淡的笑了笑,摸着肚皮呵呵道:“石长官请放心,属下不会让苏长官失望的。”

很快,诸葛聪再一次被绑到了铁架子上,只不过这次没有上刑。房间里多了一张桌子,桌子前坐着三个人,石克楠坐在中间,聂翔和胡求分居左右,聂翔手里捏着一叠纸,一副文明审讯的样子。

诸葛聪一时间有点适应不了眼前的情况,锦衣卫又在搞什么鬼?

第577章 狼兵在行动

第577章狼兵在行动

石克楠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这让诸葛聪有些头皮发麻。什么老鼠夹子,什么烙铁,什么皮鞭,诸葛聪毫不畏惧,可此刻却生出几分惧意来,因为锦衣卫可不会平白无故的摆这个架势的。很快,聂翔捏着一张纸,慢悠悠的读了起来。

“富商诸葛聪,三日前夜宿花神楼,与相好的赖红尔四次**,次日卯时中旬离开。离开花神楼后,去了南城魏娘子家,停留两个时辰,直到午饭后方才离开!”

等着聂翔读完后,诸葛聪彻底蒙圈了,这不是自己那天的生活琐事么?锦衣卫复述这些事情做什么?就为了显摆锦衣卫搞情报的能力有多强?不过,诸葛聪还真有点佩服锦衣卫的,这些锦衣卫鹰爪简直是无孔不入,搞情报的方法也是五花八门。那天自己确实去了花神楼找赖红尔,可一夜**四次,这么私密的事情,锦衣卫都能查出来?

面对着三个男人的目光,诸葛聪少有的脸红了下,毕竟这种房中私事,不适合让别人知道的。哼,这事儿估计是赖红尔说漏了嘴,果然是婊子不可靠啊。

聂翔放下第一张纸,啧啧称奇道:“诸葛聪,真没看出来,你这老小子挺会玩的啊,离开花神楼就去了魏娘子家,你去那里吃饭的?”

说着话,聂翔三人相视大笑,笑声中满是讥讽和嘲弄。魏娘子也算是南城有名的美人了,只可惜此女是位有夫之妇。不过,谁又能想到,魏娘子居然还跟诸葛聪有点风流韵事。锦衣卫可是打听清楚了,那天魏娘子的夫君正好外出,诸葛聪进了府,就跟魏娘子躲在房中做些羞羞的事情。

话说这对狗男女不是第一次鬼混了,坊间也有点风言风语传出来,但并没有真凭实据,府上的人也自然会蠢到多嘴。主人家的事情,哪是下人们能管的?而且,魏娘子的夫君也是个窝囊人,吃喝都要魏娘子供养着,似乎也没胆子管魏娘子,便乖乖戴着绿帽子过日子了。

胡求在石克楠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石克楠便笑着开口道:“诸葛聪,要不要把赖红尔请来呢?亦或者魏娘子?”

石克楠说话的语速非常怪异,赖红尔和魏娘子两个人分开提及,中间几乎隔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当提到赖红尔的名字时,可以清楚地看到诸葛聪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反而提到魏娘子的时候,诸葛聪的反应有些淡淡的。胡求一直观察着诸葛聪的表情变化,只是,诸葛聪没有察觉到。

这时,聂翔继续读起其他纸上的内容。一张纸一张纸的读,仿佛在复述诸葛聪这几天的人生经历,直到读完所有的内容,石克楠依旧没有问什么有意义的问题。诸葛聪的眉头越皱越紧,不是审讯么?可锦衣卫的举动丝毫不像是在审讯,更像是在帮助他诸葛聪回忆人生,问题是他诸葛聪也没得失忆症啊。

石克楠这些人到底想干嘛?可惜,诸葛聪注定是得不到答案了。两名锦衣卫架起诸葛聪,直接扔回原来的牢房,审讯到此结束。没有遭到严刑逼供,身体没有受到进一步伤害,本来是一件很庆幸的事情,可诸葛聪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牢房外的气孔处,石克楠以及胡求暗中观察着诸葛聪的一举一动。只见诸葛聪在枯草席子上坐了一会儿,便焦虑不安的在牢房中踱起了步子,眼中满是慌乱之色。

胡求微微一笑,轻声道:“石长官,你瞧,诸葛聪的心乱了”

离开气孔,重新回到地牢,胡求慢慢走到牢房门口,猛地喊出一句话,“万金楼李万金”

一个地名,一个人名,猛地听到这句话,牢房里的诸葛聪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几乎本能的脱口而出道:“不不是他你们”

诸葛聪瞪着双眼,满是惊骇之色,随后苍白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完了,全完了,自己怎么会是这个反应?心中越是关心什么,越会因为什么而紧张。刚才自己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

胡求满意的笑了,如果说之前还不是太确定的话,那么现在,他可以完全确定了。这个李万金就是锦衣卫要找的人,在李万金身上,一定能挖出有价值的线索来。

来到外边后,石克楠和聂翔夹着胡求去了指挥处,石克楠急不可耐的问道:“胡兄弟,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发现李万金这个人有问题的?”

“呵呵,此事说起来也不算难,无非是细致的观察,之前聂长官提到了许多人,诸葛聪要么是不屑,要么是冷笑,总之,反应有些淡淡的。唯独提到万金楼和李万金的时候,他微微低下了头,似乎在告诉我们李万金这个人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关系也不怎么深。可他越是如此,越说明他在刻意的保护着李万金,只不过诸葛聪自己没感觉到罢了。”

听完胡求的解释,石克楠和聂翔一同点了点头。听上去很简单,可实际上想要做到这一点却很难,如此细微的洞察力,可是需要天赋的。有些东西,真不是学就能学会的,就像苏长官那一手缉凶查案的本事,兄弟们学了这么长时间,也只是学到了点皮毛。

很快,石克楠和万林便派千户所亲信将万金楼监视了起来。万金楼的东家乃是徐州巨贾李万金,表面上看,诸葛聪跟李万金并没有太深的联系,有的只是一些生意方面的往来罢了。前些日子,诸葛聪去了一趟万金楼。

万金楼号称百宝阁,里边有许多的藏品,名人字画,前朝瓷器,甚至还有先秦青铜剑。诸葛聪也是一个资深收藏家,他去万金楼找李万金,也没什么奇怪的。如果诸葛聪不是太过刻意的想保护李万金的话,胡求也不会发现李万金有问题。

午时,李万金来到万金楼,在大厅里走了一圈,便带着老管家李复去了二楼。关上房门后,李万金对李复说道:“你去准备一下,过两天咱们就回徐州。”

“东家,怎么这次这么快急着赶回去?”李复微微愣神,以前东家来杭州,哪次不住上一两个月?李万金执着毛笔,轻声叹了口气,“哎,这次替都指挥司联系的事情有着很大风险,我这两天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怕是这杭州城要出大事啊,咱们还是先避一避比较好。”

“东家,你是不是太过担心了?”李复觉得李万金就是想太多,自己吓自己,眼皮子跳就是凶兆的话,那也太扯了。

李万金跟李复嘟哝着,却听咔嚓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随后有两名男子大刺刺的走了进来。这两名男子锦衣华服,气度不凡,李万金仔细打量一下,终于想起这二人是谁了。这不是齐家的两位公子齐美隆和齐美耀么?

李万金心中不解,还是迎上去拱手道:“原来是两位齐公子到了,李某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啊。不知二位公子来万金楼,可是看上什么稀罕玩意了?”

齐美隆随手关上门,拉着李万金的袖子来到书案前,而齐美耀则跟李复站在两丈远的地方。齐美隆压低声音,笑呵呵道:“李掌柜,我们兄弟今日来此,可不是为了那些藏品。就是给你带几句话,诸葛聪现在就在锦衣卫千户所,因为他,我们才找到了你。”

“你这万金楼周围眼线太多,锦衣卫做事不方便,苏大人便让我们兄弟来一趟。苏大人还有几句话让我告诉你,如果命没了,赚再多钱也没有用。想要活命,就得拿出诚意来。”

仅仅几句话,李万金额头上冷汗刷刷的往下流,如果不是扶着书案,他肯定已经瘫倒在地上了。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刚决定要离开杭州,齐家兄弟就找上门了,不,是锦衣卫找上门了。锦衣卫怕打草惊蛇,惊动了三司,这才让齐家兄弟来一趟万金楼,以齐家兄弟的身份,来万金楼找藏品,别人也不会多想。

“怎么可能?我之前可是听说听说诸葛先生被逆党带走了”李万金侧着脸,面带菜色。齐美隆摊摊手,无奈道,“李掌柜,你觉得诸葛聪在谁手上还重要么?”

李万金猛地一愣,是啊,诸葛聪是不是逆党带走的还重要么?重要的是锦衣卫盯上他李万金了。别看他李万金是徐州巨贾,可锦衣卫要是想搞死他李万金,那就跟碾死一只臭虫一样。得罪苏大人,那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几乎是瞬间,李万金就做出了决定,他得罪不起三司,同样也得罪不起苏大人,所以,只能谁都不得罪。双方落座后,李万金脸色苍白的说道:“大公子,李某真的不是有意跟苏大人作对,李某也只是一个中间人而已。”

很快,从李万金口中说出一个让人震惊的秘密。李万金是个巨贾,他不仅仅经营古董瓷器等收藏品,同样还是一位有名的掮客。

李万金认识很多人,与许多势力交好,其中就有广西岑家。岑家贵为广西土司,势力强横,在两广一带几乎是说一不二。现任女土司岑丽露也是一名强势的女子,她在三年内打服了那些有异心的部落小土司,重新将大权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岑丽露很厉害,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可她还是碰到了一个难题。这个难题也是困扰着广西人十几代的大难题,那就是穷。

去年,桂林一带水灾严重,淹了许多部落,随之而来的就是粮食不足,缺粮少药。如果有钱,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可关键是没钱啊。岑丽露急需一笔钱粮,可她不知道该找谁要。朝廷给了拨款,却是杯水车薪,桂林城附近的富商大户也不能动,这些大户身份都不简单,哪个不是一方小土司,动这些人,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岑丽露很快将目光瞄准了广西意外的地方,骁勇善战的狼兵出了广西,难道还找不到钱粮么?

恰在此时,有人找到了李万金,这个人就是诸葛聪。按照诸葛聪的提议,李万金只需要说动岑丽露,让她率领狼兵猛攻景宁畲族地盘,就能得到一大笔钱粮。但前提是,狼兵要持续不断的对畲族人施压。

李万金觉得此事不难,便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岑丽露那边也是缺钱缺急眼了,几乎不用李万金多费口舌,就答应了诸葛聪的要求。

狼兵要攻打景宁一带,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惊人了。齐家兄弟二人从大厅挑了两件瓷器,慌慌张张离开了万金楼。

按察司衙门,听完齐美隆的复述后,苏瞻、张紫涵、萧绮月全都露出了震惊之色。早就猜到三司没安好心了,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竟然敢这么做。

挑唆狼兵对畲族下手,到时候狼兵和土凤兵必然会血流成河,此计甚毒。

景宁一带可是畲族人的老巢,而如今大部分精锐土凤兵都去了海运司。换句话说,海运司兵马,真正挑大梁的就是这些土凤兵。这段时间,他苏大人耀武扬威,甚至敢给三司甩脸色,就是因为手底下有上万畲族精兵。

什么是权力?权力就是钱财和人,有兵有钱,那就有权。

枪杆子里出政权,至理名言,没有这上万精兵,我苏某人敢跟三司炸刺?

如果畲族老巢受到狼兵攻击,老巢风雨飘摇的话,这些恋家的畲族精兵还能安心待在海运司?估计大多数人会选择回景宁帮忙抵御狼兵。这些土凤兵若是离开了,海运司靠谁撑场面?靠靳松手底下的新兵?

闽中元,这条老狐狸,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是狠的啊。

居然要把我苏某人手中的枪杆子弄走!

自从有了枪杆子,苏大人做事越来越硬气,如果没了枪杆子,岂不是要重新夹起尾巴做人?不行,绝对不能让三司得逞!

可,到底该怎么办?

杭州城风平浪静,广西和景宁,狼兵在行动!

第578章 送回尸体

第578章送回尸体

杭州,依旧一片歌舞升平,至少表面上看不到半点纷争。苏瞻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按察司内,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自从齐家兄弟去过万金楼后,第二天,李万金就离开了杭州,三司这边也没发现什么端倪,便继续将大部分精力放到搜寻逆党上边。

只是没人知道,这片歌舞升平下隐藏着多少阴谋诡计。在外人面前,苏瞻脸上满是笑容,可回到后宅,那张脸就会变得阴沉无比。心中有着无比的愤怒,当初雪倾城带着人血洗黄岩城,就让苏瞻愤怒无比,只是没有办法,最后也就杀了两个背黑锅的人。

苏瞻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当踏入权力的漩涡后,如果还想着做一个纯粹的好人,那一定是个大傻子二百五。权力博弈,耍阴谋玩手段,都是可以理解的,但不管怎样,都该有原则有底线。可杭州三司衙门一直在触动他苏某人的底线,不断地制造杀戮。

当初雪倾城攻打黄岩城,多少无辜百姓殒命?这一次,三司为了夺权,居然挑唆狼兵攻打景宁,挑起畲族和壮族两大势力的纷争,战端一开,最后又会死多少人?为了夺权,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闽中元这些人,真的是太让人失望了。

既然三司一点原则都不讲,那他苏某人又何必客气呢?所以,苏瞻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干掉诸葛聪。

按察司后堂房间里,一名优雅的女子摘下脸上的面纱,笑眯眯的坐到苏瞻旁边,一双妩媚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了瞟对面的张紫涵和萧绮月。三个女人之间有一种微妙的敌意,但因为时机场合不对,只能互相瞪瞪眼,也没多说什么。

“小弟弟,你这次找姐姐来,就是想让姐姐替你送一具尸体?”风自怜有些索然无味的摇摇头,来之前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哪曾想到了之后,才知道苏瞻竟然她帮忙把诸葛聪的尸体送到闽中元等人手中。

见风自怜神色平淡,苏瞻小声道:“自然不会如此简单,姐姐不仅要将尸体送到闽中元等人手中,还要让那些人知道送尸体的人是谁!”

风自怜冰雪聪明,稍一寻思,就明白了苏瞻的意思,“小弟弟,你的意思是说,让姐姐的人扮作袁囚忆的人?把脏水往逆党身上引?想做到这一点,到也不难,只是姐姐能得到什么好处?”

苏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还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啊,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要好处。苏瞻早有准备,他伸出手,从萦袖那里接过一封信,随后推到风自怜面前。

“风姐姐,这里边可是一张藏宝图,里边详细记载着三河帮以及海椒帮钱财藏匿之处,三河帮和海椒帮跟三司衙门的关系,想必风姐姐清楚得很。只要你们能得到一处,就会获益匪浅的!”

风自怜美目一眯,素手按住了面前的信。看她急切的样子,苏瞻苦笑道:“姐姐可不要大意,三司衙门有不少好东西都放在这些地方呢,想必这些地方守卫一定森严的很,姐姐还是小心为妙。小弟倒是派些人手帮姐姐,可姐姐也知道,三司盯得太紧,若是我派人帮你,反而容易误了事情。”

“嘻嘻,姐姐自然有办法的,倒不用你多操心,只是事成之后,你想分多少?”

“小弟弟我也不会让你太吃亏,咱们对半分吧!”苏瞻一脸大度的挥了挥手,风自怜微微一愣,冷哼道,“姐姐带着人冒充逆党拼死拼活,弄来的东西还要分你一半?小弟弟,你这买卖做的不错啊,哼,你三我七,如果不同意,咱们一拍两散。”

“咳咳,好吧,我三你七!”苏瞻赶紧表示同意是,生怕风自怜反悔似的。同时,苏公子心里暗自冷笑,三司啊三司,你们不是给本公子找麻烦么?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公子先给你们找点麻烦。

风自怜有些狐疑的蹙了蹙眉头,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呢,自己好像上当了啊。

风自怜并没有在后堂待太久,一刻钟时间后,苏瞻便亲自送她离开了按察司。事实上风自怜也不想在按察司多待,跟张紫涵和萧绮月那两个女人待在一起,浑身不自在。没了旁人,风自怜说话也随意了许多,“诸葛聪有那么重要么?死便死了,何必如此麻烦,还要给三司送过去?”

“姐姐有所不知,最近出了点大事,我需要三司把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到逆党上边去,也好为我赢得一点时间!”苏瞻也没想瞒着风自怜,一边走,一边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

风自怜听得很仔细,不知道为何,她心中很想替苏瞻做些事情。以前总看到苏立言一副笑呵呵,胸有成竹的聪明样,没想到这个男人身上居然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只不过他平日里不表达出来罢了。自己要背负聚鑫苑和铁手堂,而苏立言背负的责任则更重。

“没想到,你们这些当官玩起阴谋诡计来,比袁囚忆那些人还狠。为了一己私利,居然挑唆两族战乱!”风自怜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苏瞻要让她帮忙处理诸葛聪的尸体了,也只有她风自怜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黑锅甩到逆党头上去。

钻进一辆马车后,掀开窗帘,风自怜小声道:“小弟弟,你安心应付畲族的事情吧,姐姐会尽量帮你牵制三司的精力的,你你要多加小心”

“嗯,姐姐也要多小心!”马车缓缓离开,苏瞻站在胡同里,看着远处,怅然若失。把风自怜牵扯到这场权力漩涡中来,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苏瞻也是没其他办法了。眼下,真正能信得过,又不在三司监事范围内的,也只有风自怜和她的铁手堂了。

有些事情,可以让齐家兄弟去做,可有些事情,却不能。齐家也好,黄家也好,苏瞻真的信不过这些浙江地头蛇,如果有需要,这些地头蛇随时都会把他苏某人卖掉。

这两天,闽中元的心情非常糟糕,三司验查各处码头路口,却是一点发现都没有。回到后宅,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独自来到了西院花圃。花圃附近有一口水井,为了取水方便,闽中元便让人在旁边弄了一个小水池。摘下官帽,闽中元撸起袖子,掬了一把清水,洗了把脸,精神才好了一些。

舒口气,缓解下沉闷的心情,微微抬起头,刚想抓起旁边的官帽,眼角余光扫到了些什么。定睛仔细一看,闽中元惊呼一声,吓得踉跄后退,抱着官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后脑勺差点磕在花池沿上。闽中元脸色苍白,脸上有晶莹的液体滑落,也不知道是水渍还是汗渍。

只见院墙上挂着一具尸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的原因,尸体轻轻摇晃着,散发着一股渗人的气息。闽中元认出了这个死人,不正是诸葛聪么?

“来人快来人来人啊”闽中元连续呼喊了好几声,下人才急匆匆的跑过来。从地上爬起来,闽中元寒着脸指着砖墙方向,“你们谁能告诉本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下人们全都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连呼不知情。这里可是布政使衙门后宅,谁能把一具尸体挂在后宅墙上?一个下人抬起头,哆哆嗦嗦的指了指尸体,“大人,那那尸体身上好像有一封信你看”

“嗯?”闽中元这才有心思仔细观察诸葛聪的尸体,果然,在长袍下摆腰间塞着一封信。让人将尸体放下来,闽中元抽出信看了两眼。

这是一封挑衅信,而写信的人竟然是逆党。

“谢谢三司的赏赐,闵大人送的好处,圣教收下了,现将诸葛先生送归,还望闵大人能厚葬之!”

内容简洁扼要,却把人刺激的脑袋充血。闽中元双手直打哆嗦,完全是被气的。简简单单的一封信,却透露出许多有用的信息。三司能给逆党什么赏赐?无非是逆党从诸葛聪嘴里撬出了一些东西吧,一想到诸葛聪知道的事情,闽中元眉头皱的紧紧的。

夜幕降临,方东离等人却全都来到了布政使司衙门,闽中元神色严肃道:“诸葛聪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让下边的人打起精神来,绝对不能再发生涪陵山庄的事情了。不管逆党是不是虚张声势,我们都不得不防。”

“闵大人,方某觉得不必太担心,如果逆党真的撬出了其他重要所在,他们还会写信告诉我们么?而且,方某总觉得这事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哎,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可我们不得认真对待,我们现在可损失不起了。这些藏头露尾的逆党越来越嚣张了”

说到这里,闽中元突然想到了什么,“苏立言那边最近是怎么回事儿?还是没什么动作么?”

“是的,苏立言老实得很,不过这也难怪,涪陵山庄一场乱子,他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这个时候,他可没胆子再来找我们的麻烦。嗯?闵大人,你为何突然问起苏立言?”

闽中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抚着胡须,沉重的说道:“不对不对即使苏立言不想过度激怒我们,也不该这般平静的,这里边一定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守在外边的侍卫猛地推开了门,他慌慌张张的说道:“诸位大人不好了三河帮在城南的庄子出事了,逆党突然杀进庄子”

“什么?”闽中元惊得猛地站起身,两只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思琢磨苏立言。涪陵山庄刚被洗劫,三河帮在城南的庄子又被逆党攻破,这还真是祸不单行啊。三司严防死守,清查各处,没有抓到逆党的踪迹,结果逆党反手狠狠给了三司一个大耳瓜子。

逆党,又是逆党,真的没把三司放在眼里啊。这一晚上,大量的都指挥司士兵冲向城南雾索山庄,而等到士兵赶到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逆党早就洗劫一番溜之大吉了。

和涪陵山庄一样,雾索山庄并没有被洗劫一空,损失不是太惨重。可对三司来说,这件事打击太大了。三司卯足了劲儿要奏逆党一顿,可拳头却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最后呢,逆党还小小的反击了一把。丢人,真的是太丢人了。

于承泽阴沉着脸,整个人如同一块万年化不开的寒冰,“查,给老子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群藏头露尾的家伙揪出来,否则的话,我都指挥司就要沦为天下最大的笑柄了。”

堂堂浙江三司衙门,让逆党耍着玩,这个脸谁也丢不起。于是乎,三司大怒之下,加强了清查力度,这下子真正的逆党分子袁囚忆等人可就纳闷不已了。

有人抢了雾索山庄,对方不仅抢了山庄,还将诸葛聪的尸体还了回去。袁囚忆可以对天发誓,雾索山庄的事情真的跟圣教没关系,这事肯定是苏立言那家伙耍的诡计。

可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信啊,三司那边肯定不会信逆党的话的!这口黑锅算是背定了,想甩都甩不开。直到此时,袁囚忆才有点回过味儿来。

当初退出涪陵山庄后,袁囚忆就纳闷得很,为什么锦衣卫会那么凑巧的出现在小柳胡同?如果说锦衣卫提前知道了圣教的计划,那为什么不埋伏重兵,将圣教兵马一网打尽?现在,算是明白了,锦衣卫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涪陵山庄,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抓捕诸葛聪。诸葛聪身为三司最信任的狗腿子,一定知道些重要的秘密。而圣教针对涪陵山庄的行动,很不凑巧的跟锦衣卫的抓捕行动撞车了,于是,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袁囚忆那张脸变得丰富多彩,为什么每次行动,都会跟苏立言碰到一起,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老天爷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要把苏立言派下来呢,这家伙简直就是圣教的克星啊。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圣教的计划屡屡毁在这小子手中!

第579章 送货的人

第579章送货的人

袁囚忆可不像高凌山,他想的事情很多。首先,便是苏立言是如何把脏水泼到圣教身上的。三司跟苏立言矛盾重重,一直盯着苏立言呢,可以说苏立言的一举一动都在三司的监视之中。如果是锦衣卫的亲信或者身边的人做事,三司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的。

无生老母教的探子还是很厉害的,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把诸葛聪的事情打听了个明明白白。可越是知道详情,袁囚忆就越是大惑不解,苏立言的亲信都按兵不动,那冒充圣教信徒的人是谁?这群人不仅把尸体送给诸葛聪,还顺便抢了雾索山庄,根据雾索山庄那边传来的消息。那群不速之客的行动套路跟圣教一模一样,甚至连圣教的暗号都能对的正确无误。

袁囚忆的脑袋都大了,三司那边严防死守,跟疯狗一样堵着码头和各个交通要道,正犯愁如何把物资送出杭州呢。现在又冒出来一群不速之客,打着圣教的名号搞事情。袁囚忆又急又怕,他深怕那群人真的是圣教内部人员,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圣教内部隐藏着一股特殊的势力,这股势力为苏立言服务,这种事想想都觉得可怕。站起身,袁囚忆寒着脸怒道:“查,一定要查,要把突袭雾索山庄的人查出来,看看这群人到底是些什么人。”

高凌山眼睛一眯,心里颇有些不爽。旁边的刀醉则更生气,他瞪着眼冷笑道:“袁老大,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不想办法把物资送走,还要抽出精力去查雾索山庄的事情?哼,你到底几个意思?那可是三司的事情,我们帮着三司查案子?”

“哼,老刀子,你少阴阳怪气的。雾索山庄的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这群神秘人,搞不好就是隐藏在圣教内部的毒瘤。这颗毒瘤,远比三司可怕多了!”

高凌山等人觉得袁囚忆说的有些道理,可不代表他们同意袁囚忆的决策。这一次,高凌山头一次站到了刀醉那一边,“袁老大,你的担忧不无道理,可目前,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把物资送出杭州,物资一天不离开杭州,咱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就有打水漂的风险。等解决物资的事情,再查毒瘤也不晚。”

袁囚忆长叹一口气,面无表情的重新坐下。如果连高凌山都不支持自己的决定,那只能暂时放下这件事了。只是,袁囚忆的脑海中总是琢磨着这件事。如果圣教内部有一颗毒瘤,这颗毒瘤到底是谁?蝴蝶花孟亭侯已经离开了圣教,剩下的人还有谁可疑?如果说有的话,那就只有唐若离了。

只是,最近唐若离一直在北边忙着处理红莲门内部的事情,并不在江南啊。想了许多人,袁囚忆唯独没有怀疑风自怜,因为在袁囚忆的心中,风自怜是个唯利是图的女人,她是绝对不可能为了苏立言冒险的。而且,风自怜最近应该在荆湖一带奔波,同样没有时间在江南折腾。

深夜,城南雾索山庄,没人能想到,再被折腾过一次后,那些逆党再次光临了这座可怜的山庄。或许是因为惯性思维吧,大家都觉得逆党袭击了一次雾索山庄后,就不会再来了,所以将大部分精力放到了其他地方。可逆党这次反其道行之,以雷霆万钧之力,狠狠地蹂躏了一次雾索山庄。

这一次袭击更加猛烈,卷走了山庄大半财物后,逆党扬长而去。当消息传回衙门时,闵大人还在睡觉呢,一听说逆党再次袭击了雾索山庄,闽中元彻底的无语了。

这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逆党?袭击了一次雾索山庄,然后隔了上一天再次突袭一把,难道这群逆党就不怕朝廷重兵布防雾索山庄么?而且,正常人谁会这么干?去过一次了,对方肯定早有防备吧,就算洗劫,也得换个地方才行。

可这群逆党的思维模式跟正常人不一样,真是见鬼了。

另一边,风自怜看着眼前的巨额财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旁边某位壮汉更是摸着下巴,面无表情的说道:“静姐,苏立言这小子忒可怕了,幸亏咱们跟他不是敌人!”

风自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苏立言这个人确实挺可怕的。此人阴险狡诈,尤其擅长揣摩人心。往往,第一次洗劫雾索山庄后,肯定会打草惊蛇,引起三司的注意力。可偏偏,苏立言让大家把第一次当作佯攻,第二次才是真正的洗劫。

在今天之前,大家都觉得苏立言脑袋被驴踢了,都打草惊蛇了,还特么玩第二次洗劫行动。真正到了雾索山庄后,就有些懵逼了,雾索山庄的防守居然比之前还松懈,简直就是不设防,这特么

广西桂林,一片葱郁的山竹林中,鸟儿轻快的欢唱着。这里有山有水,有着鸟语花样,山水相知相应,化作人间最美的风景。可惜,在美丽的风景,终究解救不了人间的疾苦。

凤山脚下,坐着一名妙龄女子。她一身淡蓝色长衫,长发束起,清澈的眸子望着远处的湖水。女子有着一张精致的脸蛋,宛若山水间的女神,让人心动不已。只是,眉宇间那浓郁的忧愁,让这份美丽变得有些微妙。她叫岑丽露,是这百里大山,三**寨的主人,也是近百年来唯一的女土司。

岑丽露的心情非常沉重,寨子里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缺粮少药。而自己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眼看着局势恶化下去,她只能选择一种极端的方法。可是岑丽露心里很清楚,自己选择的这条路风险性很大,也许,将来的局面会比现在还要糜烂,因为自己会将麾下儿郎推向战争的深渊。

明知道风险很大,可岑丽露不得不这么做,正规途径得不到的东西,那只能去抢。自己带着儿郎们攻打景宁一带,对方支付钱粮药品,其实这跟自己直接抢没有太大的区别。战端一启,结局如何,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景宁畲族土凤兵跟桂林狼兵本身就有嫌隙,自己带着人攻打景宁,势必会让关系进一步恶化。如今三**寨的人已经在准备了,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寨子里的气氛很压抑,大家都不想这个时候打仗,可又不得不打。

“小姐,现在寨子里厌战情绪很大,要不,咱们再等等?”旁边一名披发男子弯着腰,小声说着话。岑丽露微蹙眉头,轻轻地笑了笑,只是笑容要多苦涩有多苦涩,“等等?我们能等,可有些人却等不得,你也不想想,就凭一个诸葛聪,哪来的这么大能耐?诸葛聪背后的人才最可怕,那些人是想借我们的手达到某种目的,而我们,只是棋子罢了。”

“拖延?我们若是敢拖延,我们的麻烦会更大”岑丽露慢慢站起身,一只手攥紧了一根翠绿的山竹,“敢挑唆狼兵和土凤兵开战,也必然是势力雄厚之人,思来想去,也只有浙江那群土皇帝了。除了他们,没人有这种实力和胆子。”

“浙江土皇帝?小姐,你是说都指挥司衙门那些人,这挑唆咱们跟土凤兵开战,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一旦朝廷问责下来,似乎最倒霉的就是他们吧?”

“按照常理来说,确实如此,可是既然他们敢这么做,那其中必然有其他深意。好了,阿冬,这些问题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岑丽露沿着窄小的山路朝寨子走去,回到寨子后,却发现寨子里多了好多辆马车,而这些马车的主人全都是一些陌生人。

可以清楚地看到,马车上装着粮食与药材,一名陌生男子正指挥着人把药材和粮食搬到北边干燥的竹楼中。男子身材颀长,相貌儒雅,岑丽露思索一番,她可以十分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不等岑丽露出声询问,男子已经迈步走来,拱手道:“见过岑将军。”

两广岑黄,思播田杨,广西岑家,绝对是桂林一带的土霸王,因为岑家军政要务一手抓,所以,平时都喜欢称岑丽露为岑将军。

看着陌生男子,岑丽露拱手回了一礼,面带疑惑道:“不知先生是?这车上的粮食和药材又是怎么回事儿?”说罢,岑丽露指了指几辆马车。

“本公子祥符苏崇宇,受人所托,特送这些粮食和药材给岑将军,由于时间紧迫,暂时只运来这几车。若是岑将军需要的话,苏某会想办法多弄来一些粮食的。苏某不才,在中原一带还是有几分面子的,药材以及粮食,还是可以弄来一些的!”

来人正是苏崇宇,自海运司成立后,苏崇宇一直在浙江地界奔波,最近还成立了开封办事处。恰巧,苏瞻需要值得信任的人走一趟桂林,便将苏崇宇派了过来。苏崇宇这段时间一直在清溪待着,三司也忽略了苏崇宇这个人。

苏崇宇?岑丽露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对这个名字,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说。出声道谢后,便将苏崇宇请到了客厅里,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能送来一批粮食和药材,自己都要表示感谢,这可是解了寨子里的燃眉之急。岑丽露同样也明白,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苏崇宇不会无缘无故的送一批粮食。

将闲杂人等赶走后,阿冬带着人亲自守在客厅外边,岑丽露神色凝重的问道:“苏先生,不知你是受何人所托?据本将军所知,我们貌似并没有什么交情吧!”

苏崇宇微微一笑,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苏某乃是受浙江副按察使、皇家海运使苏瞻苏大人所托,此次来桂林,是有要事想请岑将军帮忙!”说着话将手里的信递给了岑丽露。

拆开信,岑丽露仔细阅读起来,越是看下去,眉头皱的越深。岑丽露并不认识苏瞻,但她知道这个人。此人初来江南,便闹出不少事情,尤其是当初景宁李家的事情,震动了周遭各部。当然,岑丽露也听说过皇家海运司的事情,不过她一直待在桂林,对海运司一点概念都没有。

等着岑丽露放下信,苏崇宇继续说道:“岑将军,看完苏大人的信,想必你对眼前的状况有点了解。三司挑唆狼兵兄弟对景宁用兵,可谓是不安好心,战端一启,最后会死伤多少人?想必岑将军也不希望狼兵兄弟们血流成河吧?岑将军眼下所急需的,无非是粮食和药材,只要岑将军愿意不启战端,苏大人会想尽一切办法为岑将军提供所需物资。”

岑丽露诧异的看着苏崇宇,若是不用打仗,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物资,那自然是求之不得了。可世上没有如此便宜的事情,“苏先生,请问本将如何信你?那位苏大人一直窝在杭州城里,他要是反悔,有能耐他如何?”

“呵呵,岑将军,我们第一次见面就送来十辆马车的物资,你觉得这个诚意还不够么?另外,苏某可以向你保证,两天之内还会有十辆马车的物资送到桂林。这样,岑将军应该能相信我们的诚意了吧?而且,苏大人也绝对不会骗将军你,如果苏大人言而无信,岑将军你随时都可以率兵攻打景宁,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岑丽露细细一想,不得不承认苏崇宇说的很有道理。广西狼兵紧挨着景宁一带,若是想打景宁,只需要半天时间就可以攻进静宁南部。

“好,本将军就信你们,那么,苏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

“岑将军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需要配合我们演一场戏就可以了,两日后,岑将军可以按照原来的计划,领兵攻打景宁,场面要闹得大一些,但不是真打!”

“就如此简单?”岑丽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就如此简单,至于后边的事情,我们会及时派人通知你的!”

苏崇宇很快就离开了桂林,当苏崇宇走后,岑丽露将阿冬叫到了身前。

“阿冬,你派人去调查一下苏立言,还有那个海运司,本将军要知道那个海运司到底是什么!”

第580章 贪心的女人

第580章贪心的女人

岑丽露虽然贵为土司,可她从小便成长于山水之间,从未走出过广西。她对海运司的事情知之甚少,也只是知道朝廷成立了这个衙门,至于这个衙门是做什么的,牵涉到多少利益,一概不知。不过苏崇宇的到来,反而让她生出了其他想法。

如果海运司不重要的话,那个海运使苏大人会大发善心的一口气送来这么多好东西?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自己可还什么都没做呢,对方就先兑现了如此多的好处。诸葛聪也许诺了巨大的代价,挑唆自己带着狼兵攻打畲族地盘,想来也是冲着海运司去的。

去年年末,景宁一带风云突变,发生了许多事情,但岑丽露并不了解这里边的具体情况。此时,她颇有些后悔,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能带着狼兵横插一杠子的话,或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阿冬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仅仅用了一天时间,他便打听出一些有用的消息。此时竹楼中除了岑丽露的两名亲信,并无外人,阿冬将得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小姐,这个海运司着实了不得,他可是管着咱们大明朝的海贸呢,但凡货物出海,都要过海运司这一关。海运司几乎取代了原来船舶司的职司,属下着人了解过,许多的富商都对海运司趋之若鹜,宁愿付出大的代价也要在海运司分一笔红利。南宁城的邝必能前段时间还去过杭州码头,据他事后描述,海运司皇家舰队第一次出海,就从东瀛岛国弄来三十多万两黄金!因为海运司的事情,那位海运使苏大人跟布政使司衙门矛盾重重,斗得不可开交!”

岑丽露越听越吃惊,她对海贸交易并没有什么概念,因为她一点都不懂经商,可是那三十多万两黄金却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不懂经商没关系,但光看这三十万两黄金,就知道海运司牵涉到多大的利益,怪不得那么多富商对海运司趋之若鹜,谁要能分上一杯羹,那后半生就不用愁了。

“小姐,你有所不知,畲族人愿意让土凤兵替海运司卖命,那是因为海运司答应畲族各部,每年会给他们几万两白银”阿冬的话,让岑丽露心神一凛。这不就相当于以人力入股海运司么?怪不得畲族各部会尽弃前嫌,还把新月山金矿送给朝廷。

渐渐地,岑丽露觉得自己似乎要的东西太少了。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她轻声道:“阿冬,你带着人去打一下景宁,记住,一定要真打,还要把李沧打疼了。”

“嗯?”阿冬顿时大吃一惊,有些迟疑道,“小姐,咱们之前不是答应那个姓苏的,配合他们演一场戏么?有好处拿,咱们又何必让儿郎们跟畲族人拼命?”

“之前,我是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可现在,我反悔了!”岑丽露轻轻地攥紧了拳头,冷声道,“海运司可是一个金疙瘩,对方用一点粮食和药材就想把我们打发了?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海运司的好处,咱们就该把条件往上提一提了。”

岑丽露不晓得海运司能带来多少利益,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那个苏立言一定非常看重海运司,否则也不会这般豪爽的送粮食了。既然如此,自己何不抓住机会争取更多的好处呢?

处州景宁城,李沧最近的日子过得非常不错,自从海运司开发新月山金矿后,李沧的地位也是越来越稳。景宁当地的豪强对李沧颇有微词,因为李沧可是杀了自己亲侄子才上位的,景宁豪强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人。可是有苏大人的支持,其他人一直能捏着鼻子认了。几个月下来,大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也慢慢认可李沧了。

至于李沧本人,以前他是很有野心的,可是现在,所有的雄心壮志都被消磨掉了。每日喝喝酒泡泡妞,还能在景宁一带作威作福,这种日子其实也挺不错的。

“李将军不好啦有一群野狼兵突破竹山,超咱们的寨子打过来了!”一名头缠蓝布绸的男子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李沧正搂着一位妙龄女子上下其手呢,听来人一阵聒噪,气的脸都青了。他站起身,怒道,“胡说八道,那群狼兵吃错药了?”

“李将军,是真的啊,他们聚集了两个寨子的兵力,约有两千人,领头的就是那个阿冬!”蓝布绸男子满脸大汗,一点撒谎的心思都没有。

李沧顿时就懵了,最近也没惹那群人啊,狼兵攻打景宁干嘛?岑丽露那个女人是不是吃错药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景宁折腾。李沧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李某人虽然是苏大人养的一条狗,但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一怒之下,李沧带着人离开了景宁城,朝着南边的秋山寨奔去。李沧准备好大干一番了,要让苏大人看一看,他李沧也是很有能力的。哼,如果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岂不是太无能了?

秋山寨,离着景宁约有十八里地。十几里地而已,并不算太远,可景宁这一代山路崎岖,就这么点路程,硬是折腾了两个时辰。还未到秋山寨,便遥遥看到一股浓烟直冲云霄,偶尔还能听到微弱的厮杀声,李沧催促道,“快点,快点,都给老子跑快点,一定要把群狼兵打回去!”

狼兵跟土凤兵打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也都是老相识,谁也不服谁。现在狼兵打上家门了,畲族儿郎们哪里受得了这个鸟气,再加上李沧催的紧,大家放弃休整,直接往秋山寨奔去。来到羊肠山路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后一颗巨石从上边滚落下来。羊肠小道是一个平缓的斜坡,巨石顺着斜坡轰隆隆滚了过来,前边十几名畲族青壮躲避不及,直接被巨石碾在了身下。

看到这一幕,李沧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赶紧喊道:“先往后撤往后撤度老九,你带着人从旁边绕过去!”

不等李沧准备好阵型,侧后方山林中传来一阵吼声,一群狼兵斜刺里杀出,对着李沧所部后方展开了猛攻,此时,阿冬也率领狼兵从正前方杀过来。一时间李沧带来的人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面对这种局面,李沧也是无计可施。

两面夹击之下,李沧没能支持多久,半个时辰后,丢下上百具尸体,带着剩下的人仓皇逃窜而去。李沧这一仗败得非常彻底,同样非常窝囊。连岑丽露的面都没见到,就被狼兵打了个落花流水,这丢脸可真是丢到姥姥家去了。

回到景宁城的李沧,彻底认清了一个现实,以他李沧一个人的能耐,是绝对守不住景宁的。于是,赶紧修书一封送往杭州,与此同时,李沧还命令手底下的精锐人马死守景宁城。

土凤兵和狼兵打过无数次交道了,李沧也知道狼兵的缺点,狼兵很能打,但他们跟土凤兵一样,都不擅长攻城。出城打不过,那老子就死守景宁城,当个铁王八,还真就不信了,老子靠着景宁城,还对付不了这群有勇无谋的狼兵?

傍晚时分,狼兵在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不久之后,李沧就看到了身着盔甲的岑丽露。

岑丽露刚刚来到景宁城外,李沧就气的破口大骂:“岑丽露,你是不是疯了,无缘无故,居然敢攻打景宁,你就不怕朝廷降罪么?”

可惜,李沧的喝骂,效果很小。岑丽露根本没理会这些,她既然走出了这一步,断无反悔的可能,“李沧,如果你识时务的话,就自觉地打开城门,否则,若是等着本将攻进景宁,你就洗干脖子等死吧!”

李沧倒是想开城门,可是他不敢,他怕自己刚说出这话,脑袋就会搬家。之前叛乱杀了侄子李暲,现在再反叛投靠岑丽露?如果真这么做的话,他李某人就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景宁城外,狼兵人数越来越多,景宁城的压力也随之越来越大。次日,阿冬一声令下,狼兵开始对景宁城展开了第一轮的猛攻。

杭州,苏瞻看着手里的心,额头上的汗水一层一层的,如果不是形势不对,真想一刀砍死那个岑丽露。

张紫涵拍拍苏瞻的肩头,小声安慰道:“苏立言,冷静下来,既然岑丽露之前答应帮我们,那就说明她并不是蠢人。她现在猛攻景宁城,依本小姐想来,这个女人应该是想要更多的好处。”

“哼,她这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苏瞻恨恨的一拳捶在了桌面上。生气归生气,可这个时候真不敢跟岑丽露翻脸,三司那边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再把狼兵往死里得罪,那他苏某人还能有好日子过?跟狼兵死磕,恐怕这正是三司想看到的结果呢。

张紫涵和苏瞻商量了一会儿,决定让萧绮月亲自去一趟景宁。岑丽露的胃口越来越大,再让苏崇宇主持谈判已经不合适了,有些事情苏崇宇也做不了主。

布政使司衙门,当狼兵猛攻景宁的消息传来后,闽中元等人全都露出了笑容,尤其是于承泽,他笑得最为解恨。这件事情,绝对是这段时间发生的唯一的好事情了。

“哈哈,狼兵猛攻景宁一带,畲族内部防守薄弱,为了挡住狼兵的进攻,必然要调温州的土凤兵回援景宁,没有了土凤兵,倒要看看那苏立言还能不能嚣张的起来!”

景宁一带,狼兵与土凤兵混战成一团,此事彻底引爆了浙江,景宁附近的百姓已经开始往北逃难了,生怕被战乱波及到。狼兵和土凤兵打打杀杀,倒霉的还是景宁附近的百姓啊。

景宁攻防战,进行的如火如荼,狼兵很能打,可他们再能打,依旧奈何不得景宁城墙。李沧利用城墙之利,硬生生打败了狼兵的好几波进攻。午时,趁着双方罢兵休息的时候,李沧拿着一个破铁皮筒朝着城外喊起话来,“岑丽露,李某奉劝你一句,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等到朝廷大军赶来,你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当然,你若是愿意当我的七夫人,我也可以替你美言几句!”

“哈哈哈虽然你脾气不太好,不温柔,不贤淑,整日里打打杀杀的。但只要你愿意止息兵戈,李某勉为其难,收了你也没问题”岑丽露眉头越皱越紧,她真想撕烂李沧的破嘴。

阿冬提着刀怒气冲冲的跑到了前方,指着城头上的李沧大骂道:“李沧老狗,你有本事滚出来,老子要是不把你剁碎了喂狗,就跟你姓!”

“啊呸,你算个什么东西?让本将下去?你有本事上来啊!”李沧一边喝骂,一边用手势挑衅阿冬。

就在最为紧张的时候,萧绮月也终于赶到了景宁城。为了赶时间,一路上可谓是快马加鞭,一点不敢耽搁。景宁这一代的地形有很复杂,山路众多,马匹无法通行,萧绮月只能步行赶过来。长时间以来,萧绮月养尊处优,出入不是骑马就是坐车,还是第一次用两只脚走这么远的额山路。

景宁城外,又是一场恶战,阿冬带着人猛攻一阵,最后还是无功而返。景宁城高墙厚,易守难攻,狼兵还真拿景宁城没什么好办法。李沧又打定了主意做缩头乌龟,阿冬不知道这场仗该如何打下去了。

同时,阿冬心里有些疑惑,“小姐,景宁城跟个铁王八一样,要不咱们转道攻打文成县如何?”

“不,继续攻打景宁!”岑丽露直接拒绝了阿冬的提议,因为她从始至终,真正的目标就不是景宁城,更不是文成县。

入夜之后,一名身着甲胄的女子来到了城外,她就是冯子珊。

一封信很快送到了岑丽露手中,看完信的内容,岑丽露长长的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风险虽然很大,但是结果证明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第581章 岑丽露的野心

第581章岑丽露的野心

春末的季节,天气暖和了许多,尤其是在江南,已经犹如盛夏。不过在景宁群山之中,一到了晚上,温度还是有些低的。深夜降临,岑丽露一身锁子甲,手持长柄刀,在几名侍卫的保护下来到了景宁城外的天凤山。

天凤山并不算高,不过这里风景秀美,山顶平坦,更适合游人驻足。此时天凤山山顶之上,燃着篝火,已经有人在这里等着岑丽露了。

萧绮月注视着远处的人,上下打量着。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桂林女土司,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岑丽露抬手示意阿冬等人不必太过担忧,大踏步走了过去,持着刀施了一礼,“萧小姐,让你久等了!”岑丽露面含微笑,自动的坐在另一边。

眼角余光扫过萧绮月旁边的苏崇宇,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苏崇宇的脸色明显很差,眉宇间夹杂着一丝怒色。苏崇宇自然很生气,当时送去了粮食和药材,双方约定好了,让岑丽露帮忙演戏。可岑丽露居然临场变卦,玩了一出假戏真做,这不是把他苏崇宇当成傻子耍了么?

萧绮月只是微微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倒是旁边的苏崇宇小声质问道:“岑将军,当初我们约定好的事情,你为何要改变主意,如此言而无信,如何取信于人?”

让苏崇宇更生气的事,岑丽露并没有理会苏崇宇的质问。岑丽露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而自己也必须这么做,或许这次是狼兵走出广西群山最好的机会。岑丽露并不是有意欺骗苏崇宇,可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作为土司,就必须为广西子弟考虑。岑丽露想要的更多的好处,而这些东西是苏崇宇决定不了的,所以,她只能想办法将苏崇宇背后的人逼出来。

“萧小姐,本将军知道你,你是江南萧家的大小姐,跟苏大人有婚约!所以你说的话,本将军信,那么,我们可以谈谈么?”

萧绮月轻轻地蹙起了黛眉,这个岑丽露可一点不像窝在深山里的土包子,不好对付啊。经过短时间的观察,萧绮月对岑丽露有了笼统的看法,此女性格果敢,颇有决断力,“岑将军,你攻打景宁城,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苏大人公务繁忙,不可能来的,有什么要求,你可以跟本小姐商量。说说吧,岑将军做这么多事情,到底想要什么?”

来之前,岑丽露就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了,所以,她没有太多犹豫,直接开口道:“萧小姐,本将军知道皇家海运司日进斗金,许多人都趋之若鹜。所以,我们狼兵也要像畲族人一样分一杯羹,每年,我们要分五成的红利,不知萧小姐以为如何?”

岑丽露话音刚落,气氛立刻变得诡异起来。苏崇宇和萧绮月全都瞪着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被吓住了一般,好一会儿,苏崇宇突然放声大笑,他指着岑丽露,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声中充满了嘲讽的味道。岑丽露自然面露不悦,阿冬更是手握刀柄,大声喝道:“闭嘴,你敢嘲笑我家小姐?”

面对阿冬的威胁,苏崇宇并没有畏惧,他冷笑道:“嘲笑?难道不该被嘲笑么?哈哈,五成红利,你怎么不直接说把海运司变成你家的?知道五成红利是多少么?当真是无知者无畏,说出这种话来,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

苏崇宇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岑丽露了,这个女人根本不了解海运司的具体情况,更不了解海运司代表了什么。五成红利,可真敢开牙。说句难听的,岑丽露就是待在桂林一带,作威作福惯了,根本不知道外边的天有多大,整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土司。

岑丽露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被别人这般嘲笑过,心中已经有了火气。不过她从苏崇宇的反应,还是看出一点东西来,那就是自己之前考虑的事情貌似有些不靠谱。

站起身,岑丽露眼冒寒光,“苏先生,还望你说话客气一些,否则,本将军能容你,我麾下的儿郎可容不得你!”似乎是为了配合岑丽露的话,阿冬等人猛地将兵刃拔了出来。

萧绮月身后可还跟着冯子珊等人呢,见阿冬如此,冯子珊以及几名锦衣卫也猛地拔出兵刃,挡在了苏崇宇身前。面对这种情况,萧绮月神情淡然,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段时日,跟在苏瞻身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眼皮子抬了抬,不无威胁的说道:“岑将军,如果你还想继续谈,就让你的人退下,如果不想谈,那咱们各自打道回府。但最终,三**寨狼兵的结局”

岑丽露轻轻地攥紧了拳头,面对萧绮月的威胁,她毫无办法。因为,她本意也不是跟海运司结仇。抬起手,示意阿冬等人收起兵刃往后退了退,这才重新坐下。

岑丽露的火气不再像之前那么大,萧绮月便接着苏崇宇的话,淡淡的说道:“岑将军,你是不是觉得苏德馨的话让你很生气?咯咯,他刚才说的话可一点嘲笑你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因为,岑将军的话确实很可笑!”此言一出,岑丽露猛地瞪大了眉目,可她还是忍住了。

“岑将军很生气?可本小姐说的都是实话,你可知道海运司是怎么成立起来的?海运司乃是当今陛下提议,由太子和苏大人共同主导,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为了海运司,户部、内帑、两京勋贵、大明富商士绅,全都出了不少力。哦,说这些,岑将军也不懂,那么就说红利的问题吧,你知道户部、内帑以及两京勋贵们分走多少红利么?”

看着岑丽露,萧绮月顿了顿语气,随后笑道:“一共分走不到六成的红利,户部、内帑以及勋贵们加起来才不到六成红利,你岑将军开口就要五成红利,不觉得很可笑么?”

“什么?”岑丽露显然有些不信,她轻笑道,“萧小姐又何必哄骗本将军?据我所知,畲族人也在海运司分不少红利吧?如果如你所说,户部以及内帑就拿走了这么多红利,海运司还能分出红利给畲族人?”

岑丽露之前开口要五成红利,但她心里也知道这很不现实,只要能拿到三成红利,就已经很满足了。可萧绮月这番话一说出来,让她有些生气了,如果真如萧绮月所说,海运司哪还有红利分给其他人?可畲族人明明吃着海运司的好处啊,萧绮月还这般说,不是摆明了骗人么?

萧绮月苦笑着摇了摇头,怪不得岑丽露会狮子大开口呢,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啊,“岑将军,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谁说畲族各部分海运司红利了?”

“难道不是嘛?”岑丽露冷冷一笑。萧绮月也不着恼,回头冲冯子珊使了个眼色。冯子珊心领神会,面无表情的说道,“岑将军,畲族各部并没有分海运司的红利。我们各部以新月山金矿入股海运司,从此以后,海运司每年都会支付畲族各部六万两白银,这些钱跟海运司红利是两码事,不管海运司赚多赚少,畲族各部就只能得这么多钱。同时,畲族儿郎也可以入海运司当兵,可以享受兵饷和抚恤。不过岑将军要明白,这些好处不是凭白得来的,我们可是将新月山金矿送给了海运司。”

岑丽露有些惊讶的吸了口气,她之前让人大致了解过,但知道的并不仔细,“冯子珊,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海运司每年只是支付你们一部分钱,不是让你们分红利?”

“当然,海运司可是陛下以及户部勋贵们撑起来的,苏大人和太子殿下主持,如此朝廷重要衙门,是谁都能插手的?想必岑将军也知道当初清晏楼的事情吧,大明富商士绅集资六百多万两白银,最终也只是分走海运司两成红利而已。这还是为了应对资金不足,朝廷才让出来的红利,呵呵,倒是岑将军,开口想要走五成红利,你不觉得很可笑么?”

岑丽露只觉得脸上烧得慌,幸好火光映着面孔,让这份尴尬弱了许多。一双美目扫了扫阿冬,心中不由得有些埋怨,让你调查海运司,你调查的什么?阿冬也觉得委屈,我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大老粗,啥都不懂,你让我砍人自无二话,让我去调查海运司,我也只能调查到这种地步。

五成红利,想想就挺可笑的。可海运司是块肥肉,就算分不了红利,总不能一口肉汤都不喝吧?几乎在瞬间,岑丽露就改变了主意,“萧小姐,本将军承认,之前确实调查的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海运司很重要,对吗?”

“当然!”萧绮月迎着岑丽露的目光,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岑丽露这么快就冷静了下来,着实有些难缠啊。既然岑丽露没有急着离开,那就说明这个女人想到了其他的条件。

“既然海运司如此重要,又如此的生财有道,那本将军为什么要放弃海运司呢?海运司的红利,本将军可以不要,但是从今往后,海运司每年要给我岑家十万两白银。而且,我们狼兵勇士各个能打,同样可以入海运司效命!”

冯子珊顿时有些急了,畲族各部每家每年六万两白银,而岑丽露张口就要十万两,还想让狼兵也去海运司拿兵饷吃官粮。请问,凭什么啊?畲族可是付出了一座新月山金矿,恶战过海盗倭寇,岑家和狼兵呢?什么都没付出,就想要这么多好处?

“咯咯,岑将军,你可真是越来越说笑了,我们畲族各部将新月山金矿送给了海运司,儿郎们不惧生死,恶斗海盗倭寇,流血牺牲。你们岑家又做了什么?一年十万两白银,你怎么不去抢?”

冯子珊还要再说些什么,萧绮月抬起手,示意她先不要动怒。看着眼前的岑丽露,萧绮月沉声道:“岑将军,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不答应?那本将军就只能命令各部兵马猛攻景宁各部了,尤其是眼前的景宁城,本将军一定会打下来的!到时候,景宁一带恶战连连,最后会怎样,本将军不知道,但是海运司,结局一定不会太好!说实话,本将军不知道攻打景宁跟海运司有什么关系,既然有人想这么做,那么必然就有意义。萧小姐,你说跟海运司相比,本将军提的条件还算过分么?”

威胁,明目张胆的威胁。萧绮月恨不得大骂几声,拂袖而去。可她不能这么做,这次来景宁,就是要解决眼前的问题。海运司的底子还是太薄了,根基太浅。如今苏立言能勉强抗住三司方面的压力,有点底气对抗浙江地头蛇,凭的就是那些畲族精兵。

岑丽露这是在落井下石,可她时机把握的非常准。为了应付眼前的难关,很多时候一定要忍,“十万两?可以给,狼兵也可以入海运司当兵。可是岑将军又如何能保证以后三**寨狼兵会跟海运司一条心?又如何保证不会背叛苏大人?”

萧绮月连问几个问题,其实最后一个问题才是她最关心的。畲族能在海运司占据一席之地,那是因为畲族跟苏立言关系亲近,大部分畲族人也都拥护苏立言。当然,眼下海运司和苏立言是一体的,可谁知道以后的事情呢?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海运司是海运司,苏立言就是苏立言了。萧绮月可不想忙活半天,费心费力养一群白眼狼。

一连串的问题,真的把岑丽露问倒了。之前可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现在问题摆在眼前,必须想好如何作答。而且,这些问题也是非常现实的。

朝廷也好,海运司也好,哪怕三**寨也好,无论是哪里都摆不脱争权夺利。畲族跟那位苏大人是穿一条裤子的,准确的说,畲族人能在海运司占据一席之地,全靠苏大人力排众议。畲族人自然是全力拥护苏立言的,而苏立言也会想办法反哺畲族各部。可是,苏大人跟广西狼兵可没有什么利益纽带,双方毫无信任可言。

第582章 开始反击

第582章开始反击

如今自己趁人之危,被逼之下,萧绮月会许诺好处。可以后呢,危机解除以后,谁能保证那位苏大人不会算旧账?萧绮月担心狼兵不可靠,岑丽露同样也担心海运司不守信用呢。

既然双方没有利益纽带,没有信任基础,那么就只能想其他办法了。篝火肆虐的燃烧着,岑丽露静静地思考着,约有半盏茶功夫,她缓缓抬起头,咬着粉唇说道:“本将军可以与苏大人许下婚约,有这份保障,萧小姐还有其他担心么?岑家长房一代,本小姐主持大局,以后岑家也是本小姐的子女说了算。”

轰,萧绮月等人全都被岑丽露的话镇住了。好像,所有人都忽略了联姻这件事。联姻,不正是解决所有难题的最佳方法么?

萧绮月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苏立言现在招惹的女人已经不少了,明面上的婚约就有三个。张家大小姐、宋婉然还有她萧绮月,现在再添个岑丽露算怎么回事儿?

岑丽露跟相良奈央、艾米和苏伦不同,她可是广西土司王,苏家后宅多了一个这样的强势女人,谁能高兴的起来?

萧绮月很想开口反对,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岑将军,你很聪明,但愿你说到做到!此事,本小姐代苏立言答应你了,不过眼下的情况,不适合对外张扬,待事情结束,自会让苏大人派人送上彩礼,通告天下。至于明天,岑将军还要继续攻打景宁,该怎么做,就不用本小姐教了吧?”

“自然!”

岑丽露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她从萧绮月身上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敌意。至于为何会有如此深得敌意,岑丽露心中明了,不过,她不觉得自己哪里配不上那个苏立言。面对眼前的局面,苏崇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怜的立言老弟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多了一份婚约,更要命的是这个岑丽露也是位母老虎。

天空布满星辰,萧绮月艰难的走在回景宁城的路上,连日奔波,又在山里窜来窜去,浑身都要累散架了。长这么大,走南闯北,还是第一次如此累。如果不是为了那个可恶的男人,自己哪会这样累?更可气的是还要答应一份婚约,那个岑丽露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所有的女人都跟相良奈央一样温顺,那就省心多了。

下了山,苏崇宇沉声道:“萧小姐,你答应的是不是太痛快了?万一岑丽露不守信用怎么办?”

苏崇宇的担忧不无道理,萧绮月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事呢。只是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岑丽露懂得如何选择吧,她如果想得到更多的好处,让广西狼兵世代享受到利益,那就必须倒向海运司,也只有这样,联姻才会有意义。

同样,岑丽露的内心也不平静。不管怎样说,她都是个大姑娘,现在要跟一个毫无了解的男子定下婚约,心中要是不慌乱,那也是不可能的。怀着忐忑的心情,慢慢走回营寨,阿冬一直紧跟在身后。岑丽露并没有发现阿冬的脸色变得很复杂,似乎在生气。

“小姐,你难道真的打算嫁给那个什么苏大人么?”等着没了旁人,阿冬终究还是没忍住,他将双手放在身后,暗自攥紧了拳头,手心的汗水表明他此刻的心情有多紧张。

岑丽露微微抬起头,想了想,小声说道:“为什么不嫁呢?虽然对那位苏大人没多少了解,但他既然能跟萧小姐和张家大小姐订婚,显然也是位人中之龙。若是寻常男子,也入不了张家大小姐的眼。浙江这些人为了对付姓苏的,居然把咱们牵扯了进来,可见此人有多难对付。如果那个海运司以及苏大人真能让我三**寨儿郎过上好日子,这件婚事就是值得的。”

阿冬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深深的望着岑丽露,脸上露出一丝不甘的表情,“小姐,你何必要牺牲这么大?如果只是讨要些好处,我们攻打景宁城,抢了那个什么海运司不是更好?”

“阿冬,你在说什么蠢话?”岑丽露的脸色瞬间寒了下来,“攻打景宁城?哼,你以为浙江那些官老爷又是什么好东西?你敢保证他们利用完我们,不会跟我们算旧账?至于占了海运司?你可真敢想,海运司乃是陛下以及太子等人支持下建立起来的,去抢海运司,你是要把我几十万儿郎往死路上送么?”

“我”阿冬张开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辩解。过了好一会儿,阿冬在岑丽露冰冷的目光中,退出了营房。

次日,狼兵再次对景宁城展开了进攻,而且攻势更加猛烈。不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次进攻跟以前大为不同,攻城半个时辰,双方打得热闹,杀气却并不怎么浓烈。死伤的人数急剧增加,可就是比之前的攻城战少了些什么。

当狼兵猛攻景宁一带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海运司方面终于有了动作。驻扎在温州以及杭州南部的畲族精兵开始向温州西北靠拢,海运司衙门连下几道手令,命令各部兵马撤回驻地,可这些手令石沉大海,一点用都没有,畲族精兵依旧继续回援景宁老巢。

靳松气的暴跳如雷,他率领着剩下的海运司陆战兵连同一些新兵开始往景宁一带赶。一时间,因为广西狼兵的突然到来,温州变得风云突变,整个浙江也因温州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浙江形势扑朔迷离,但是身在漩涡中心的苏瞻却安稳的很,他老老实实待在按察司衙门里,似乎是稳坐钓鱼台。随着海运司主力精兵向景宁一带靠拢,最近忙着抓捕逆党的都指挥司兵马也有了新动作。驻扎在浙江东面的三千兵马突然弃守杭州码头,直扑东面的海宁县。如今海运司在杭州附近的所有兵马都守着陈西村军械所,至于海宁县则防守空虚。

海宁县两大盐场实际上掌握在海运司手中,之前三司不是没想过抢回两个盐场,但由于种种原因,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三司没有动手的理由有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是赢漫文手底下那支兵马。有这支兵马在海宁县撑着,苏立言就敢大胆的兴风作浪。现在没有了这支兵马做支撑,苏立言还能怎么着?

任何谋略,在绝对的硬实力面前,都是浮云。面对都指挥司兵马突然杀至,杜仲源等人只能让出盐场,随着杨凯吉的人退出盐官镇,预示着浙江八大盐场再次回到了三司手中。重新夺回盐场,这可是近半年来浙江老牌势力取得的第一次大胜,三司在浙江士绅权贵眼中的威信也恢复了不少。

闽中元用这一招告诉所有人,浙江还是三司衙门的天下,只要三司衙门愿意,就能夺回任何想要的东西。任何背叛三司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海宁县的杜仲源、杨凯吉、詹德雕就是例子。事实上,詹德雕确实挺惨,手底下的盐铺子空空如也,手握引岸,无盐可卖,还要不断被人找麻烦,搞得詹德雕都快疯了。

詹德雕等人的压力很大,却没有得到苏瞻的任何帮助。这种情况下,浙江地界可就说什么的都有了,很多人都说詹德雕等人背叛三司,是最愚蠢的举措。跟着苏立言干活,得到什么好处了?三司发难,苏大人却不管不问,不是都说苏大人护犊子么?他就是这样护犊子的?

说一千道一万,最后还得拼硬实力啊。手里有兵有钱,那想怎么拿捏你就怎么拿捏你,之前苏大人嚣张得很,现在手底下最锋利的武器没有了,还不是要继续夹起尾巴做人?

按察司衙门,苏瞻捧着一本书,神态轻松的翻阅着,至于是不是真的看了进去,那就只有苏大人自己知道了。张紫涵面前放着好几份公文,这些公文都是锦衣卫刚刚送来的。

“咯咯,现在浙江方面说什么都有,大部分人都觉得咱们撑不住了。三司方面倒是手脚麻利的很,不仅抢回了盐场,还往死里打压詹德雕。杜仲源刚刚送来信,说詹德雕被逼的都想自杀了!”

“詹德雕想自杀?”苏公子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身,随手丢掉了手中的书,“三司方面是干了什么事儿,竟然逼得詹德雕想自杀?哎,看来三司是有意要杀鸡儆猴啊,詹德雕要是完蛋,以后可就没人再敢跟咱们合作了,哪怕是齐家和黄家也得重新考虑下跟我们的关系。”

“不错,闽中元不愧是老狐狸,不出手则已,出手便是风声雷动,直切要害!另外,有一支兵马还想进驻温州,不过都被靳松带着人拦了下来”张紫涵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苏立言,我们必须反击了,如果再不出手,那些人就真的以为咱们认输了呢。”

“嗯,看来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哼哼,闽中元这条老狐狸,真以为本公子好惹呢。既然敢玩这么大,那本公子就让他吃进去的,最后连本带利吐出来!”

与按察司不同,布政使司衙门又是另一番光景。按察司衙门明显变得冷清,可布政使司衙门却是热闹得很。方东离等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开心过了。虽然这段时间有逆党蹦出来搅局恶心人,于承恩也被人弄死了,但最终结局是好的。

当计划真的走上正轨后,苏立言苦心经营的浙江布局,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如今苏立言是顾前不顾后,这才几天,就把海宁县的利益丢了个干干净净。屋中坐着许多人,唯独闽中元笑的有些勉强。刚刚得到消息,苏瞻依旧安安稳稳的坐在按察司衙门里,就连锦衣卫那边也没有什么大动作。之前锦衣卫还吵着帮忙剿灭逆党呢,现在连口号都不喊了,这也太不寻常了。

苏立言可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现在苏立言越是按兵不动,闽中元越是不放心,“诸位莫要太过大意,苏立言此人不好对付。眼下,催促赵湖翁等人,先把詹德雕解决掉。只要詹德雕一死,苏立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就会土崩瓦解,以后也不会再有人相信他的话。”

“闵大人放心,詹德雕抗不了几天了,他要是还想保全家人,唯一的选择就是去死。眼下苏立言的麻烦事缠身,哪有时间管詹德雕?”方东离笑呵呵的摸着下巴。

“哎,还是不要大意,另外,逆党的事情也不要放松,这个时候谨防逆党再出来搞什么幺蛾子!”

夜已深,杭州城变得静悄悄,不过许多人都知道,寂静的杭州城随时都可能迎来一场暴风雨。三司抢回了海宁的盐场,在各处动作不断,连续打苏大人的脸,苏大人一定会反击的。

杭州东面,一座荒废的阁楼里,一群黑衣人静静地躲在阁楼之中,遥望着对面的一座铺子。那座铺子占地面积不小,只是看上去阴气森森的,恐怖吓人。

铜门棺材铺,号称江南第一棺材店,黑衣人监视的地方正是这座棺材店。过了子时,棺材店里突然有了一丝亮光,同时传来一点杂乱的动静。

“确定是这家棺材店么?”一名身材婀娜的黑衣女子小声问道。

“静姐,兄弟们已经查探好几回了,应该就是这里。你看,棺材店又开始忙活起来了,哪家棺材铺子过了子时还干活的?最近铜门棺材铺可没什么大单!”

那名叫静姐的女子自然就是风自怜了,她望着对面的棺材铺,缓缓点了点头,同时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其实这些天锦衣卫以及铁手堂都没有闲着,三司衙门在找逆党的踪迹,风自怜等人也在找。只不过双方查找的方向不同,三司把注意力放到了码头和交通要道,而风自怜却在带着人查杭州城的大车行以及各个铺子。

第58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

第583章螳螂捕蝉黄雀在

苏立言有过推测,他觉得逆党不会硬生生把抢来的东西送出杭州城的,否则的话,三司那边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查不到。苏公子跟逆党打过太多次交道了,逆党如果想把东西送出城,唯一的方法就是将财物伪装成别的东西。

藏在马车夹层里、棺材板里、瓷器中。总之,放出人手盯紧杭州城所有的大车行、棺材铺以及各种作坊,就不信一点线索都查不出来。

果然,照着苏瞻的思路,铁手堂暗中查了几日,终于发现了铜门棺材铺大有问题。棺材铺是个很特殊的行当,这个行业经常与死人打交道,所以阴气比较重。为了摆脱阴气,一般都会选在半天打造棺材,尤其是正午时分,棺材会至于骄阳之下晒一段时间。可铜门棺材铺就比较特殊了,白天不怎么忙活,晚上却忙的不亦乐乎,这里边要是没点猫腻,那可就真的见鬼了。

风自怜观察一了会儿,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你们盯了几天,可看到袁囚忆的人来过?”风自怜也看出棺材铺有问题了,可她依旧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浙江的局势太复杂了,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大乱子,自从出了于承恩的事情后,她便变得谨慎多了。

“应该就是这里的,之前曾经听高凌山的人提起过什么棺材铺,位置就在这一带,我推测应该就是这家铜门棺材铺。静姐,还犹豫什么,我们直接冲进去,不就什么都确定了么?”

“不,如果不能确保万无一失的话,我们绝对不能盲目的冲进去,这样,你找两个人去敲下棺材铺的门,看看里边的人是什么反应。让我们的人都散开,盯紧所有角落,如果这家棺材铺真的是藏宝处的话,附近一定还藏着其他人。”

风自怜很了解袁囚忆,此人心思缜密,考虑周全。这些年,真正能让袁囚忆吃亏的,也只有那个多智近妖的苏立言了。连苏立言碰到袁囚忆的时候,都要小心谨慎,铁手堂就更得多加小心了。铁手堂不是锦衣卫,更不是无生老母教,实力太过弱小,注定铁手堂只能暗中行事。而苏立言似乎也不希望铁手堂跟朝廷扯上关系,至少到目前为止,锦衣卫那边还不清楚铁手堂的存在,千户所那边还以为是张大小姐的私人家兵呢。

苏瞻的心思,风自怜多少也明白一些。立于朝堂之上,身处权力的漩涡之中,总要给自己留一点退路,而铁手堂就是苏立言的退路。只要她风自怜在一天,铁手堂就是苏立言手中的利刃,这一点跟锦衣卫还不一样。锦衣卫是朝廷的,是陛下的,终究不是苏立言的。

风自怜想着事情的时候,一男一女已经来到了铜门棺材铺门口,当他们敲响门板时,里边的人愣了下神,里边的动静也猛地停了下来。一名六十余岁的老者提着小锤头,眼中满是疑惑,“怎么回事儿?这么晚了,是谁在敲门?大姚,让人都停下来,去看看是什么人?”

大姚点点头,快步朝前堂走去,此时老者以及院子里的人也紧张不安的握紧了工具。当大姚取下门板后,心里也松了口气。

“哎,大兄弟,家父最近身子骨越来越差了,尤其是这两天哎”

大姚面露哀色,伸手拍了拍男子的肩头,“别说了,兄弟,你是想提前为老人家订一口棺材?不知想要什么样的棺材?”

“松木的吧”

对面破败的阁楼中,风自怜的目光并没有放在棺材铺,而是扫视着周围的宅院。她发现当棺材铺的门板被敲响后,附近的人家居然有了一丝亮光,不过这丝亮光很快就熄灭了。

这里果然是无生老母教的地盘,袁囚忆这条老狐狸真够厉害的。她风自怜在杭州城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铜门棺材铺居然是无生老母教的重要据点。

“通知苏立言,就说目标铜门棺材铺,让我们的人去外围放把火,把动静闹起来,记住了,让生面孔的兄弟去办事,跟无生老母教打过交道的都别露头。”

风自怜还是很小心的,万一让无生老母教的人看出什么来,那铁手堂可就麻烦了。至少目前为止,苏立言还不想让铁手堂走在明处,她风自怜也不想这样,还是藏在暗处做事更方便。

三更天,微风起,更夫刚刚走过胡同口,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没一会儿胡同中央冒出一点火光。更夫吓得大惊失色,赶紧敲响了手里的铜锣,“走水啦走水啦”

最近三司衙门缉捕逆党,街上有很多巡逻队日夜巡逻,听到更夫的叫声,有一支巡逻队赶紧冲了过来,“怎么回事儿,哪里起火啦?”

“军爷你看,就是那,好像是铜门棺材铺”更夫说着话,伸手一指,巡逻的兵马已经飞奔而去,更夫清楚的看到某位军爷手里还提着一个大水桶。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是早就知道这里要着火,提前连家伙事都准备好了?往常跟大爷一样的军爷,今日居然如此积极的帮助百姓灭火,呵呵,这里边肯定有问题啊,难道这把火是军爷们放的?一想到这里,更夫吓得满头大汗,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二十多名巡逻兵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走水啦,走水啦,兄弟们,帮忙救火啊那里可是棺材铺,大火要是着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铜门棺材铺内,老者持着小铁锤,脸色铁青铁青的,外边吵闹声越来越大,可老者愣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哪里走水了?我怎么不知道?那群官兵是怎么回事儿,我们自己家有没有着火,我们还不清楚啊?把锤子小心翼翼的放到棺材板上,老者瞪着眼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什么地方着火了?”

“没着火啊,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把火把扔咱们后院里了,这黑灯瞎火的,远远看上去不就是像着火了么?老舵主,我看啊”

话还没说完呢,就看到后院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那火光把整个院子照的更白天一样。这下子所有人都傻眼了,那说话的汉子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娘的,刚刚我明明把火把浇灭了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哪来的这么大火?”

“老舵主,不好啦有人往咱们后院扔柴火,一捆一捆的柴火把后院茅房都堆满了,上边抹了桐油,他们还放火,这群人”

老舵主的脸色黑如锅底,还特么有这么贱的人?扔火把也就算了,别人把火把剿灭,这群贱人就直接扔柴火,这是一心要把棺材铺点了啊。到这个时候,要是还看不出有人故意放火,那就成傻子了。再听到外边巡逻兵的叫声,他们就什么都明白了,“抄家伙,吹哨,把这群鹰爪孙宰了另外,给老子查,到底是谁泄露了棺材铺,别让老子查出来,否则,哼哼”

说话间,外边的巡逻兵已经冲到了棺材铺门口,有几个巡逻兵还提着水桶,大声喊着:“开门啊,我们是来帮忙灭火的,我们是好人”

神特么好人,你当我们是傻子呢?这火就是你们放的吧。门板落下,大姚领着十几个壮汉持着刀扑了过去,转眼间跟这群救火官兵斗在了一起。官兵们也没犹豫,丢了水桶就开打。棺材铺起火后,周围的院落也相继有了动静,有一处宅院里居然冲出来二十多名壮汉,这些人身着都指挥司士兵衣着,正好凑成了一队巡逻兵。

“快去帮忙,棺材铺不得有失,要是棺材铺出了事儿,咱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某位男子戴好头盔,提着腰刀往棺材铺冲去。

此时棺材铺门口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看到有一支巡逻兵冲过来,某人逼退面前的大姚,大声喊道:“兄弟们,快过来帮忙,这群人是逆党,棺材铺里肯定有问题!”

某男刚说完话,对面领头的队长抽出刀就扑了过来,“我帮你姥姥,砍死你个鹰爪孙,兄弟们,加把劲,把这群人做掉”

远处的破阁楼内,风自怜急的直挠头,自己派人冒充巡逻兵救火。可是逆党居然也藏了一群冒牌巡逻兵在附近,现在两队冒牌巡逻兵厮杀在一起,这可怎么办?

旁边的白小盼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晴儿姐,老吴快撑不住了,要不小妹带人上去帮忙,否则,等到真正的巡逻兵赶来,事情就麻烦了。”

“不行,袁囚忆的人大都认识你,你一露面,咱们铁手堂不就暴露了?巡逻兵?看来只能这么做了,发信号,让老吴往外边撤,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让场面更乱一点!”

白小盼赶紧让人去传信,老吴也不敢耽搁,带着人就往胡同口跑,果然,跑到外边大街上,就看到迎面走来一队巡逻兵。这队巡逻兵可是整个八经的都指挥司兵马,老吴狼狈不堪的朝对方扬了扬手,“兄弟们,快来帮忙啊,身后有逆党,逆党假扮成咱们的人,咳咳”

对面赶来查探情况的巡逻兵顿时紧张起来,他们还待问问呢,就看到胡同口又跑出来一群巡逻兵。领头之人居然还举着钢刀,大声吼着:“为了圣教,为了圣王,杀”

圣教?圣王?果然是逆党啊,口号都不带变得。新来的正牌巡逻兵立刻跟老吴的人联合在一起,可即使如此,依旧不是逆党人马的对手。逆党各个脑子有毛病,厮杀起来不要命,就好像被砍死不是死,而是魂归极乐。

陆陆续续的,有更多的巡逻兵加入战团,而埋伏在胡同民居的逆党也全都冲到街头帮忙,一时间双方在杭州东大街展开了一场混战。只是,没人发现最先引起争端的老吴等人居然不见了。

此时老吴带着自己的冒牌巡逻队正在暗处晃悠呢,只要看到巡逻队就冲出去折腾一番。如今整个杭州城的人都知道逆党假扮成巡逻士兵了,为此,于承泽等人大感头疼。

到底该如何分辨谁才是真巡逻队,谁才是假巡逻队?

街头上,两只巡逻队碰面,双方拉开十几丈距离,一个个全神戒备,刀剑握在手中,“你们是谁麾下的兵马?”

“我们是王长河王将军的人,你们呢?”

“王长河王将军?老子怎么没见过你?说,你们是不是逆党假扮的?”

“你们才是逆党呢,老子是这个月刚调过来的,你当然不认识了,你们到底让不让路,我们还赶着去东大街剿灭逆党呢!”

如此一幕屡见不鲜,而始作俑者老吴却躲在角落里看热闹。别说都指挥司了,就连老吴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明明是找逆党抢东西的,结果却跟都指挥司的人闹腾起来。

如今都指挥司各部兵马几乎是一边对付逆党,一边还要防备自相残杀,真够累的。

东大街小胡同,铜门棺材铺大开院门,一名矮小男子大踏步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匆匆忙忙的催促着,“快点快点,把那几具棺材运走,娘的,等到官兵冲进来,想走都走不了了。”

矮小男子正是刀醉,刀醉本来还觉得东大街还挺安全的,可是没想到安稳没几天,就出了这种事儿。

刀醉现在满脑袋浆糊,官兵到底在搞什么鬼?既然确定棺材铺有问题,那直接重兵集结不是更好,怎么还玩放火的把戏?

逆党用车子推着几具棺材往外走,明明是空棺材,可是车子却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仿佛棺材有千斤重一般。刀醉和彭虎殿后,高凌山居前,车队并没有走东大街,而是去了南边的小路。如今东大街全是都指挥司的兵马,还走东大街,那不是自投罗网么?

来到南边小路,趁着夜色奔走着,拐过一个弯,高凌山猛地停住了脚步,只见面前火光照样,一群人列着紧凑的队列,将路堵得严严实实的。火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人蓝色罩甲,无翅乌纱。高凌山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没哭出声来。

锦衣卫,又是锦衣卫,又是苏立言。

第584章 送棺材

第584章送棺材

苏瞻抚摸着手中的绣春刀,不无讥讽的冷笑道:“高凌山,这一次你跑不掉了,这里是火枪阵,而你们押着这十几口棺材,呵呵,你觉得你们有多少胜算?”

看看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一想到这种火枪的威力,高凌山心里最后一点勇气也崩溃了。胜算?一点胜算都没有好不好,不说苏立言有多阴险,单说这火枪方阵就不是圣教勇士能闯过去的啊。

要么陪着这些棺材上西天,要么逃命。这边要面临苏立言率领的锦衣卫,另一边东大街要面临人数众多的都指挥司兵马,该如何选择?

高凌山几乎瞬间就做出了决断,跟苏立言打了这么多次交道,几乎是屡战屡败,哪次不是惊险逃生?面对苏立言,高凌山一点勇气都没了。宁愿去东大街一个打十个,也不想跟苏立言打交道。往后退了退,高凌山眼角扫向后方,“老刀子,撤从东大街撤”

眼角余光扫过去,高凌山差点没气晕了。后边哪还有刀醉的身影?扭头一看,就看到刀醉领着彭虎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老刀子,你特么真不讲义气,要跑你也说一声啊。高凌山算是看明白了,刀醉这老阴货比自己还怕苏立言呢,当初在祥符的时候肯定出过什么事,否则刀醉也不可能每次见了苏立言都会吓得屁滚尿流了。

刀醉跑了,高凌山哪还敢犹豫,带着剩下的人往东大街逃窜。这时身后也响起了锦衣卫的吼声,“莫放跑了高凌山开枪”

砰砰砰,一阵枪声响过,高凌山吓得亡魂皆冒,可最后却发现自己一点事都没有,不仅自己没事,身边的圣教兄弟也没事。姥姥的,什么时候锦衣卫的枪法这么烂了?这么狭窄的小路,这么多的人,一个人都没打中?

一边跑,一边往后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高凌山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锦衣卫枪口朝天,整齐划一的再次开了一轮枪

朝天放枪,你们这是打得哪门子枪?这是在明枪送行么?高凌山不是傻子,他很快就明白了苏立言的心思,这是让他高凌山领着人去跟都指挥司的人拼命呢。而苏立言呢,则利用这来之不易的时间把棺材里的宝贝消化掉。

苏立言,你他娘滴太贱了,贱的让人没脾气。苏立言如此贱,可高凌山一点招都没有,回去跟锦衣卫拼命?不,如果想活下去的话,还是跟都指挥司拼命比较好。

逆党跑掉后,小王攥着一根铁枪冲了上来,“公子,咱们真的不追了?”

苏瞻扬手就是一个脑崩儿,“你个夯货,追什么追?赶紧把东西运走,咱们今晚上的任务是抢东西,不是跟逆党拼命。嘿嘿,先看戏,窝囊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咱们出口鸟气了。”

身边的人大点其头,先让都指挥司跟逆党杀伤一阵,等差不多了,锦衣卫再上去收割一波,扫扫尾。最近这段时间,三司衙门动作不断,不仅抢了海宁两座盐场,还派兵监视千户所。要不是苏长官下了严令,不准轻举妄动,兄弟们早就跟都指挥司的人拼个高下了。

将近半个时辰后,一座宅院里,铁虎拿着大铁刀掀开了棺材板,只见棺材板内居然有夹层,里边放着不少金银珠宝。铁虎抓起两锭银子,不无得意地笑了笑,“这群逆党,就不能玩点新花样?棺材板运货,用了多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动动脑子。”

话虽如此,可实际上逆党并不蠢,要不是碰上苏立言这个老对手,也不会这么快露馅。更何况苏立言还有风自怜这个间谍在,逆党想干点什么事情,真的很难瞒过苏大人的。

锦衣卫这边忙着收缴财物,另一边东大街上,已经是人仰马翻,厮杀震天。现在东大街上乱的不像样子,逆党跟巡逻兵打,有些巡逻兵还起了内讧,只见一帮子巡逻兵分成两部分,双方毫不相让,绞杀在一起。高凌山一马当先,拼了命的杀出一条血路,夺过一匹马,纵马往街口奔去。

锦衣卫的人还没有露面,可高凌山一点都不敢大意,鬼知道苏立言是怎么想的?苏立言这个狗东西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你以为锦衣卫跟三司有矛盾,会躲在旁边看热闹,可保不准苏立言就会突然带着锦衣卫冲上来狠狠地咬上一口。

寅时中旬,于承泽终于带着人赶到了东大街,倒不是于承泽有意怠慢公务,他只是觉得事情有点蹊跷,生怕有什么问题,这才等到现在才来。于承泽的到来,总算让场面平稳了一些,乱糟糟的都指挥司兵马开始以于承泽为核心,从一侧朝逆党施压,如此一来,逆党的压力骤然加大。

都指挥司兵马列着整齐的阵型一步步朝另一侧逼,高凌山怎么闯都闯不过去,急的眼睛都快冒金星了。如果被官兵逼到胡同里去,那大家还能有活路?另一侧,于承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如果能活捉逆党,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响起,随后都指挥司兵马后方突然传来一阵猛烈地吼叫声,“逆党假扮都指挥司的兄弟,大家不要上当,把这群逆党干掉,冲啊”

于承泽骑在马上,转头一瞧,差点没从马背上栽下来。只见一群锦衣卫如撒欢的鸭子,一边叫着一边冲,手里的刀片子舞的虎虎生威。你姥姥,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专门给老子找茬的吧?锦衣卫突然从后方杀至,对着都指挥司队伍后方的人一阵猛揍。

“哎别打了,你他娘滴别打了锦衣卫的兄弟,我们真是都指挥司的人啊停我有腰牌哎哟都说了有腰牌,怎么还动手?”

“呸,狡猾的逆党,腰牌就不能假冒了?识相的先放下武器投降”锦衣卫百户谢逊黑着脸大声喝骂着,再配上那满脸大胡子,还真挺唬人的。于承泽听得真真的,要是手里有弓箭的话,现在就射死那个谢逊。什么玩意儿啊?怀疑我们是冒牌官兵,我们还怀疑你们是冒牌锦衣卫呢。

都指挥司兵马后方大乱,整个攻势也顿了下来。高凌山等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可这个时候,也来不及多想了,趁着机会,带着人就往另一边的路口窜,先拉开距离为妙,再让官兵咬住,那可就想跑都跑不了了。都指挥司这是下血本了,连骑兵都派出来了。

于承泽气的破口大骂,眼看着到嘴的鸭子就要飞走,他哪还忍得住,拔出腰刀怒吼道:“谢逊、孟子星,你们给老子听好了,识相的赶紧带着人滚蛋,再敢耽搁老子剿灭逆党,本将军把你们一块灭了。”

“哎,真是于将军啊误会一定是误会,于将军放心,我们苏长官说了,一切听你吩咐,剿灭逆党,人人有责。于将军放心,我们不会乱来的!”孟子星举着手,大声打着招呼。

于承泽顿时就气乐了,神特么人人有责。还放心,要是能放心,那就见鬼了。要说你们锦衣卫真心帮于某人剿灭逆党,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不过眼下于承泽不想多耽搁,严令谢逊和孟子忻带着人跟在后边,转身就去追杀逆党了。

话说高凌山以及刀醉等人带着余下逆党狼狈逃窜,眼看着就要钻进胡同里去了,就再次看到了一队持枪列阵的锦衣卫。石克楠让盾牌兵挡在前方,看到逆党扑过来,二话不说便下令开枪。高凌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之前不是朝天开枪的么,怎么这次一上来就下杀手?

砰砰砰,枪响过后,倒下十几个逆党分子,双方隔着十几丈距离,连对方的毛都没摸到,就倒下了一大片,让逆党心生一种绝望感。尤其是视觉上的冲击力,更让人内心生出一股浓烈的恐惧感。这时,石克楠大声吼道:“前面的逆党听着,跪地投降者,可免一死,否则,格杀勿论!”

石克楠大手一挥,锦衣卫列着整齐的队列一步步朝逆党逼去,此处旁边只要两条南北胡同,又全被锦衣卫的人堵住,再往后就是都指挥司的防区,如今逆党已经陷入了绝境之中。随着死在锦衣卫枪下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人开始丢掉武器跪地求饶。绝望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哪怕是高凌山也觉得自己这次是死定了。

当初在西湖边上,靠着水遁捡了一条命,现在,可没地方让自己水遁了。刚才,就该不管不顾的逃命的,早就该猜到锦衣卫不安好心的。可惜,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若是落到锦衣卫手中,他高凌山还能有好果子吃?到时候必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想到苏立言的可怕之处,高凌山就下定了决心,打死不能当俘虏。就在高凌山想着发起自杀式冲锋的时候,梦的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喊声,“老高,赶紧爬上来!”

“嗯?”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旁边青砖房房顶上蹲着两个人,定睛一看,不是刀醉和彭虎么?高凌山顿时就惊了,这俩家伙什么时候上的房顶?只见房顶上顺下一根绳子,彭虎用力攥紧绳子,刀醉还不断招着手,“高凌山,你他娘滴看什么看,再不爬上来,我们可就不管你了!”

“”高凌山瞪瞪眼,二话不说,将鬼头刀插在腰后,纵身一跃抓住了绳索,像个大笨猴一样抓着绳索往上爬去。另一边石克楠也看到了这一幕,石克楠急的直跳脚,“开枪,快开枪,弄死高凌山,千万不让这畜生跑掉!”

听着身后枪声响起,高凌山爬得更快了,上边的彭虎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上拽。砰砰砰,随后高凌山发出几声惨叫,不过他顾不得伤口,用力抓紧绳子,最终在彭虎和刀醉的帮助下上了房顶。

刀醉和彭虎架着高凌山,纵跃一番,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石克楠气的一脚踹在了墙角上,高凌山这个狗东西真够命大的,这都弄不死他。

于承泽带着人紧赶慢赶的总算赶了过来,可他看到的是锦衣卫正在笑呵呵的接收俘虏,这就有点让人受不了了。都指挥司的兄弟们拼死拼活跟逆党打了半天,到最后功劳让锦衣卫抢了,这找谁说理去?俘虏是锦衣卫抓获的,想从锦衣卫手里抢食吃,那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于承泽翻身下马,伸手抓过一名逆党,“告诉本将军,涪陵山庄抢来的东西藏哪里了?”

“于将军东西东西都让锦衣卫抢走了啊!”那名逆党刚说完话,石克楠大踏步冲了过来,拽住逆党的头发狠狠地甩了几个耳光,“放你娘的臭狗屁,你给老子说清楚点,我们锦衣卫抢什么了?我们就抢了十几口棺材,什么金银财宝,在哪儿呢?”

石克楠下手特别狠,可怜的逆党满嘴是血,吐出了后槽牙,“那那东西就藏在棺材里啊官爷你别打了呜呜呜”

石克楠举着手,脸色不善的哼了哼,“下次说话说清楚点,原来东西藏在棺材里啊,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于承泽松开逆党,神色复杂的看着石克楠,“石将军,想必你也明白,涪陵山庄所存放的物资,关系到浙江千万百姓的福祉,还望石将军能将那些财宝送回来,哦,是那十几口棺材”

石克楠捏着下巴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好说好说,我们苏长官一直教导我们,身为朝廷命官,一定要为民谋利,不得贪赃枉法。既然那些东西事关浙江民生,自然要送回的。于将军稍等片刻,石某这就让人通知苏长官,把那些宝贝哦把那些棺材送回来!”

“”于承泽拱着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怎么今天石克楠如此好说话了,这里边有猫腻啊。

于承泽总觉得石克楠说话不靠谱,可半个时辰后,还没打扫完战场,锦衣卫就押送着十几口棺材来到了东大街。看到这十几口棺材,于承泽彻底蒙圈了,锦衣卫真把东西送回来了?

第585章 丽水龙泉

最牛锦衣卫正文第585章丽水龙泉第585章丽水龙泉

厮杀半夜,天边已经鱼肚白,清晨的凉风吹在身上有些冷。布政使司衙门大院放着十几口棺材,于承泽手持一把大斧,吐口唾沫,狠狠地砍在棺材板上。咔嚓,咔嚓,几斧头下去,棺材板劈成了好几半,可是除了棺材板还是棺材板,于承泽不死心,提着斧子把整口棺材都劈了,可除了满地木头,哪有什么金银财宝?

懵了,彻底懵了,怪不得石克楠那么好说话,敢情是真给三司衙门送了十几口棺材啊。

看着满地破木头,闽中元嘴角直抽抽,此时众人不知道该说啥好了。锦衣卫给三司送了十几口整个八经的大棺材,这是诅咒谁呢?

棺材肯定被锦衣卫掉包了,可谁也没证据,这个时候去找锦衣卫的麻烦,锦衣卫还会倒打一耙,说三司中饱私囊。苏立言啊苏立言,果然不是好相与的,反击来的真够迅速的。

“行了,涪陵山庄的事情到此为止,反正咱们已经把海宁两座盐场重新掌握在手中了。逆党那边吃了个大亏,想必也不敢再找我们的麻烦了,现在就看岑丽露那边了,战局只要持续下去,我们就可以借着机会一点点压制苏立言,将他抢走的利益重新夺回来。”

闽中元甩甩袖子回了屋,虽然得到了十几口棺材,很不吉利,可事实上并没有太多的伤害。如果苏立言的反击仅仅只是如此,那就太惹人发笑了。送棺材,是诅咒还是祝福,那可说不准呢。棺材,还代表着另一层含义,升官发财!

广西狼兵,这才是三司真正的杀手锏,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掉,那无论苏立言如何折腾,那都是小打小闹,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之前被苏立言占了不少便宜,但是现在,该一点点吐出来了,最后能不能保住海运司,那还两说着呢。

萧绮月去了一趟景宁,但闽中元等人并不是太担心,辛辛苦苦布下的局,如果这么简单就被破掉,那也太小瞧三司衙门了。史上的聪明人,可不光苏立言一个,论起谋划布局,运筹帷幄,闽中元从来没输过谁。

按察司衙门,苏瞻面色凝重的看着手里的公文。虽然刚刚小胜一场,但苏瞻并没有太过高兴。想要真正破局,还要看南边的情况。

轻促的脚步声响起,还以为是萦袖,抬起头却看到陆丹雪笑眯眯的站在书桌旁,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娇柔的身段暗香盈动。放下公文,苏瞻淡淡的笑了笑,“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奴家了?公子是不是太偏心眼了?奴家随你来到这杭州城后,你不管不问,心里可还有奴家?”陆丹雪放下托盘,吹吹热气,将手里的粥放到苏瞻面前。

苏瞻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最近确实有些忽略了陆丹雪的感受,不过事出有因啊。喝口粥,味道甜美,还带着点莫名的香,“粥,很好喝!”

“公子若是喜欢,奴家以后天天为你熬粥!”说着话,陆丹雪轻挪莲步,来到书桌另一侧。眼角余光扫过桌子上的公文,脸上依旧挂着狐媚的笑容,“我的公子,瞧你这些天依旧愁眉不展,是不是还在担心南边的事情?”

“那倒不是,绮月送来了消息,谈的非常顺利,相信只要满足岑丽露的要求,这场困难就可以熬过去了!”苏瞻端着粥,小声回了一句,眼角扫过,想要从陆丹雪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可惜,陆丹雪依旧是那种狐媚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挪着娇柔的身子,淡淡的芳香分外好闻,不知不觉中,陆丹雪已经靠在了苏瞻身旁,她俯下身子,那对诱人的酥胸蹭着苏瞻的肩头,搞得苏公子心头直颤,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吃饭都让人吃的心惊肉跳的。

“嗯哼公子说话不实诚哦,奴家就不信你一点都不担心。三司衙门在浙江经营多年,尤其是闽中元和方东离,那都是有名的老狐狸,他们潜心谋划这么久的计划,会让你这么轻松就破掉么?以闽中元老奸巨猾的性子,如此重要的事情,若是不留后手,那就不是他了。”

“哦?”苏瞻顿时来了兴趣,放下粥,偏过头笑着问道,“说说你的想法,既然你当了这么多年海盗王,想必对狼兵有些了解吧。”

“咯咯,了解不敢说,既然公子问起,那奴家就说说喽。广西那边的形势可比浙江复杂多了,虽说岑家贵为宣慰使,一方大土司,手握狼兵大权。可最近几十年,岑家对狼兵的掌控力可没有原来那么强了,南宁、桂林,有野心的土司不知凡几,岑丽露一介女子能压制住这些野心家已经很不容易了。”

“哦,公子,你可还记得当初李暲是怎么被灭掉的?说到底,还不是公子利用李家内部矛盾,利用李沧的野心,施以小恩小惠,便不费吹灰之力,做掉了李暲!狼兵嘛,其实也是一样的,谁能保证狼兵内部没有另一个李沧呢?”

苏瞻没来由的心中一惊,“你是说岑丽露有可能”

“是的,萧小姐虽然跟岑丽露谈判顺利,双方达成共识,可一切还要看岑丽露能不能活下来,如果岑丽露活不下来,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景宁城南部三十里外狼兵大营,此时营内火光四起,杀声震天。就在今天傍晚时分,狼兵大营突然大乱,各部兵马开始了内讧。这场乱子来的太突然了,岑丽露一点防备都没有。火把照样下,一名男子提着滴血钢刀,迈着坚定的步子来到营帐前,岑丽露手持一杆长枪,头发散乱,脸上满是血污。

她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男子,嘴角满是讥讽的冷笑,“阿冬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带着人反我,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大军在景宁城下,你却要带着人造反,你到底是何居心?”

阿冬将刀杵在地上,嘴角上翘,神情严肃,“小姐,你问我为什么?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么?这些年我鞍前马后替你卖命,三十六大寨但凡有谁不服,我第一个站出来带着人去灭掉那些闹事的。我的心思,小姐还不明白么?可是你呢,却要跟那个苏立言联姻,你可是我狼兵女主,广南三十六大寨的大土司,岂能嫁给那个汉人?”

岑丽露抹去脸上的血水,冷冷的笑着,“阿冬,你何必将话说的这般漂亮?你做那么多事情,真的是为了我么?你还不是为了你们荣家?这十几年来,你们荣家狼子野心,一心要夺了大土司之位,真当本小姐什么都不知道么?十七年前,家兄于天凰山下失足而亡,这事情是谁做的?”

岑丽露此言一出,阿冬神色大变,他旁边的人也不禁面面相觑。当年岑丽露的哥哥岑翁光行至天凰山,失足掉落悬崖。那时就有传言,是荣家派人偷袭了年幼的岑翁光,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但终因为没有证据不了了之,只是没想到岑丽露今日旧事重提。

“小姐,你何必栽赃陷害呢?我们荣家对大土司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倒是你,不经商议,就跟汉人联姻,有没有将各家放在眼里,你做的事汉人的土司,还是咱们广南的土司?”

“栽赃陷害?”岑丽露用力攥紧了长枪,她没有再理会阿冬,而是面向那些叛乱的土司们,扬声道,“诸位,我知道你们受荣家蒙骗,一时间做出这等糊涂事。我答应与海运司合作,又何尝是为了自己?你们为什么不想想,畲族人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过得又是什么日子?以前,他们只能藏在大山之中,可是现在他们走出大山,拿着一份军饷,畲族各家每年还能从朝廷得到一大笔银子。”

“你们告诉我,你们难道不想过这种日子么?这些年打打杀杀的日子你们还没过够么?我们拼来拼去,得到了什么?桂林一场大灾,我们就缺粮缺药。可要是跟那位苏大人合作,我们狼兵儿郎也可以走出大山,吃一份兵饷,各家还能每年从朝廷拿一笔银子。这笔钱足够让寨子里的男女老幼过上好日子了,至少,我们不必再担心挨饿,不必担心有病买不起药”

“你们总是想着抢,我们今天就算把景宁抢个干干净净,今年的问题解决了,明年呢,后年呢?不改变的话,我们狼兵世世代代只能继续窝在山里,困在广南的密林之中。我努力为族人谋求一条福泽万代的生路,有错么?”

岑丽露的话真情流露,发自肺腑。好多小土司听了这番话,不由得陷入沉思之中。抢,终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以前,不是没想过走出广南大山密林,只是没有机会。朝廷也对狼兵严防死守,有意将狼兵困死在广南深山密林之中。现在,有机会了,而岑丽露走的就是这条路。

这条路畲族人已经走了一遍,狼兵只是后来者,倒也不用太担心朝廷会反悔。一时间,许多人开始犹豫了,如果能过上好日子,为什么不支持大土司岑丽露呢?

阿冬顿时有些急了,不能让岑丽露继续说下去了,否则的话,自己辛辛苦苦拉起来的人就要散架了。握紧刀,阿冬大吼一声,“大土司,你不要拿这些话谎骗大家了,如果真有你说的这么好,那朝廷不成菩萨了?儿郎们,莫听这女人蛊惑,同我冲上去杀了她。”

“杀!”

阿冬暴吼一声,可是冲上去之后,才发现跟着他一起扑过去的只有寥寥数人。大多数人还是犹豫了,而且,岑家百余年的土司威名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岑丽露持着长枪,她拒绝了其他人帮忙,以一人之力跟阿冬厮杀在一起。今天,要么是她岑丽露死,要么是阿冬死。岑家忍了这么多年,跟荣家的恩恩怨怨就此终结吧。

真正到了生死时刻,阿冬才发现岑丽露的身手居然如此了得。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岑丽露居然枪法如此出众。这一刻,阿冬什么都明白了,从一开始,岑丽露就没有相信过荣家,将他阿冬带在身边,不过是安抚荣家罢了。

挑飞钢刀,枪尖顶住了阿冬的喉咙,阿冬面带惨笑,心有不甘,“小姐我的大土司,你为什么不能嫁给我?”

“嫁给你?然后呢你我生儿育女,等我百年之后,岑家的一切一切都是你们荣家的了!哼,我岑丽露就是一生终老,也不会让岑家姓荣的,因为你们不配”

噗,一枪下去,鲜血喷涌而出,阿冬静静地躺在地上,他突兀着眼珠子,苍白无力的望着夜空。

次日清晨,狼兵大营响起了隆隆的号角声,只是他们并没有攻城,而是列好队形,静静地站在景宁城外。不久之后,萧绮月见到了岑丽露。此时的岑丽露面带疲惫之色,脸上的笑容也很苦涩,“萧小姐,本小姐已经向你证明,岑家是值得信任的,那么接下来,可以继续我们的合作了么?”

“当然,现在可以拔营,目标丽水龙泉!”

岑丽露轻轻的点了点头,“萧小姐,你们昨夜按兵不动,难道就不担心我会失败么?”

“当然担心,不过,失败者是不值得合作的,你既然想要那么多的好处,那就得证明自己有能力吃得下这些好处。海运司的好处不是那么好吃的,你以为什么女人都可以嫁给苏立言的?”

“是嘛?萧小姐,我怎么觉得你特别希望本小姐失败呢?”

“不,一定是错觉,你想多了!”萧绮月淡淡的笑了笑,转头看着东方的太阳。今天阳光明媚,天气不错。

丽水龙泉,自古便是青瓷之都,宝剑之邦!

龙泉宝剑,名扬天下!

而今天,丽水龙泉将面临一场兵灾!

春末夏初,狼兵攻入处州,绕过景宁城,兵锋直指处州西南重镇龙泉县。

一时间,丽水大乱,浙江震动!

第586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第586章请神容易送神难

龙泉古镇,地杰人灵,源远流长。古镇有着悠久的历史,名扬四海,可龙泉的生活节奏并不快,跟杭州和温州的忙碌相比,这里更加安静,再加上优美的风景,宛若世外桃源一般。

高山流水,绿草盈盈,河流从龙泉镇外流过。可谁也没想到,安宁祥和的生活在这一天被人打破了。几千狼兵绕过景宁城,浩浩荡荡的朝着龙泉杀了过来。镇子上的人彻底懵掉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狼兵为何突然攻打处州,他们是要造反?

龙泉巡检司以及衙役们凑在一起,也就只有百十个人,面对几千名狼兵,都不够塞牙缝的。知县宗康急的头发都白了,在他旁边坐着满脸菜色的县丞以及巡检浑身打着哆嗦,宗康很怀疑,要不是自己这一县之尊强行压着,这些人会不会直接跑路。狼兵还没打过来呢,这些人就全都吓尿裤子了。

“狼兵此来,必有所图,本官猜测他们也未必想大起纷争,除非这些人想谋反作乱。为今之计,只能派能人前往,跟那些人谈谈,看看他们到底是何目的!”宗康一边说话,一边将目光放在巡检以及县丞身上。话还没说完呢,巡检李浩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他往地上一跪,几乎是哭着说道,“宗大人,下官口拙舌笨,不堪此重任啊!”

“”宗康都想骂娘了,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样了,我要是真委派你去,你是不是直接躺地上装死?宗康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一个都靠不住。宗康心里一阵郁闷,这可怎么办,难道宗某人亲自去跟狼兵谈判?别人怕死,宗某人也一样怕死啊。

“宗大人,快向都指挥司发公文吧,唯有请都指挥司派大军赶来,方能挡住狼兵啊,光靠咱们龙泉,哎”李浩的话说到一半,就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他的意思其实再明白不过了,光靠龙泉,那就是等死,反正不管别人咋想的,他李浩是准备好跑路了。

宗康气的恨不得拿刀子戳死李浩,本来就人心惶惶的,你还说这种话。你不帮忙就算了,别帮倒忙啊。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平日里你好我好大家好,真碰到事情的时候,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龙泉是个好地方,生活环境好,税赋好,权力纷争不激烈,当官的都爱往这个地方钻。可相对的,不喜欢纷争的,往往都是图省心的庸碌之辈,碰到事情的时候,指望这些人发挥大作用也不现实。开了半天会,屁用没有,最后这个难题还得宗康自己想办法解决。求援的公文已经送出去好几封了,就看都指挥司那边是什么反应了。

狼兵没有立刻攻打龙泉,这让宗康等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龙泉不比其他县城,其他县城重镇全都有城墙围着城池,再差也能抵挡一番。但是龙泉,因为地理位置原因,承平已久,不怎么经历战火,也就没有城墙之说。如果狼兵想打龙泉的话,不需要半个时辰,一口气就能吃下整座龙泉古镇。

龙泉东南十里外,紧靠着龙泉河位置,狼兵安营扎寨。宗康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带着十几名衙役来到了这里。打是肯定没得打,那么就只能谈,至少要知道狼兵为什么要来龙泉吧。俗话说,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让宗康倍感意外的是,看着营中狼兵说说笑笑的,根本感受不到半点战争的氛围。

壮族士兵也没有为难宗康,知他是龙泉知县后,便带着他见到了岑丽露。面对岑丽露,宗康鼓起所有的勇气,这才不至于瘫在地上。莫看岑丽露只是一名女子,但人家是真正的封疆大吏,广西有一半地方要听岑家的,她可是广西名副其实的土皇帝,权力可比一方布政使大多了。

“岑将军,不知你率兵来龙泉,所谓何事?你身为一方宣慰使,应该知道朝廷的规矩,未得朝廷调令,私自领兵出辖区,这可是犯大忌啊!”宗康虽然心里怕得很,可说起话来却是不客气,一上来就给岑丽露扣了一顶大帽子。事实上宗康并不是危言耸听,朝廷对各方土司看的非常严,这些土皇帝手底下都是化外刁民,能冲能打,惹起事情来一个比一个厉害。否则的话,也不会上百年来也没人敢请土司兵马出山了。

造反?一点都不稀罕,土司造反如家常便饭,云贵那边好多土司经常这么干。今天造反闹腾下,朝廷许诺点好处,土司再表示臣服。土司们这一招玩的非常溜,朝廷对这群土皇帝也是头疼得很。大军剿灭,代价太大,得不偿失,只能该给点好处的时候就给点好处。总之,土皇帝们窝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上闹腾就行啦,想出山闹腾,别想!

可是今天,狼兵不仅兵出广西,还特么绕道来到了龙泉古镇,这是要疯啊!所以宗康说岑丽露要造反,也是有所依据的。

岑丽露面露不悦之色,寒着脸怒道:“宗大人休得恐吓本将军,广南一带灾患严重,缺粮缺药,这事情你们不是不知道。本将军屡次上书朝廷,如石沉大海,你说本将军不自己领着儿郎们出来找些东西过日子,难道窝在广南病死饿死?”

“”宗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呵呵,说到底还不就是要抢。第一次听人把抢东西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问题是你要抢你去抢温州啊,你特么来我们龙泉干嘛?看我们龙泉好欺负是不?

“宗大人,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是不乐意?哼,还是说你想眼睁睁看着我们广南儿郎病死饿死?”岑丽露拍了下案子,随身而起。

宗康打个哆嗦差点没瘫在地上,我特么也没说什么话啊,我表现的很温顺啊。宗康也是个伶俐人,他赶紧拱手道:“岑将军莫恼,要不这样吧,下官这就回去召集本县士绅,组织他们捐款捐物,也好解了岑将军的燃眉之急,你看这样如何?”

宗康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够可以了,你们不就是要抢东西么。现在不用你们动手抢,我们主动捐给你们,只求你们别兴兵祸害龙泉了。

宗康想的不错,岑丽露又岂是这么好打发的,她眯着眼笑道:“哦,敢问宗大人,龙泉父老乡亲们能捐多少钱粮?满打满算可有个十万两白银?”

“嘎”宗大人的下巴差点掉地上,两只眼睛也瞪得溜圆。十万两白银,这特么也太狠了吧。龙泉古镇是个很滋润的地方,但这里没有太大的富商巨贾啊,凑个十万两白银,开玩笑呢?难道真让我这个一方父母官去生抢不成?

岑丽露态度很明确,没有十万两白银,绝不退兵。这下宗康可就为难了,真要是硬生生凑出十万两白银来,那他这个知县也就做到头了。回去的路上,宗康心里一直骂个不停,到底是谁招惹的岑丽露?如果没什么特殊原因,这娘们会领着狼兵跑到处州折腾?

龙泉方面为了十万两白银犯愁,另一边杭州三司衙门同样头大如斗。前两天还稳操胜券,现在形势急转直下。闽中元脸色铁青,手指有点发白。于承泽等人并没有怪闽中元,单从计划上来说,闽中元的计划没有一点问题。明面上有岑丽露,暗处还有荣冬,无论苏立言怎么做,都很难破了这个局。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荣冬会败在一个女人手中。

荣家在广南经营多年,荣冬又一直跟在岑丽露身边,如果荣家要反,那么岑丽露的胜算很小。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闽中元才对自己的计划有信心。岑丽露如果靠不住,那就干掉岑丽露,扶持荣家上位。可谁能想到岑丽露居然把荣冬弄死了,荣冬手握优势,硬是败得一塌糊涂。

于承泽狠狠地捶了下椅子把手,眉头皱成了一团,“蠢啊,这个荣冬当真是天下第一号大蠢货,手里有二十几个寨子头领的支持,直接拥兵跟岑丽露分庭抗礼,一口气干掉岑丽露不就行了?非得跟那个女人比武,比武就比武,居然连个女人都打不过,怎么会有这种蠢货?”

闽中元苦笑着摇了摇头,天衣无缝的计划啊,明明可以打得苏立言节节败退的,最后荣冬却出了问题。难道这个苏立言真的是气运之子,受老天保佑?此时闽中元真有点心灰意冷了,这都弄不垮苏立言,还能怎么办?实在是太打击人了。

方东离抬起手,安抚道:“于将军就不要忙着生气了,眼下还是多想想怎么解决龙泉的问题吧,岑丽露显然已经倒向了苏立言一方,如果龙泉的事情处理不好,浙江就要大乱了。”

那可是几千狼兵,真要撒起欢来闹事,浙江能让这群土包子折腾散架了。以朝廷的能力,自然不怕狼兵的,问题是如果想剿灭狼兵,也一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事情闹大后,为了剿灭狼兵,必然要调南京京营兵马进驻浙江,事后还得问责。最后狼兵灭了,浙江这一亩三分地也得大变样,至少三司衙门有三分之一的人得挪位子。

狼兵的事情闹大的话,狼兵有谋反作乱的嫌疑,三司衙门也同样讨不到半点好处。所以,狼兵的事情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闽中元等人心里清楚得很,狼兵是怎么来处州的?还不是三司衙门引狼兵进浙江,目的是为了对付苏立言,只不过最后狼兵反水了。说到底,把狼兵这个大祸害引进浙江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司衙门。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现在已经砸到脚丫子了,打死也不能被这块石头砸中脑袋了。

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把狼兵引进来容易,再想请出去,那可就麻烦了。正犯愁呢,龙泉的公文就送到了布政使司衙门,看着这份公文,闽中元的脑袋快要裂开了,“诸位,你们看看,这是龙泉知县宗康的亲笔信,那岑丽露居然张口要要十万两白银只要龙泉拿出十万两白银,狼兵就不打龙泉了,这可真是”

明抢,赤果果的明抢,还抢的你一点脾气都没有。岑丽露的态度很坚决,也一点都不怕,有本事都指挥司派兵来剿匪啊,咱们就拉开架势打上一仗,看看谁能打得过谁。

岑丽露不怕把事情闹大,可三司衙门怕啊。战端一开,震动朝廷,到时候想捂都捂不住。而且最要命的是,跟狼兵打仗,真的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啊。都指挥司的兵马战斗力如何,于承泽最清楚了,三千浙江老爷兵能让五百海盗倭寇追着揍,可想战斗力有多差劲了。如果江南老爷兵能靠得住,苏立言也不用费尽心机拉拢畲族土凤兵了。打,大概率打不过,这可就让人头疼了。

王康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小声道:“如果狼兵只是要十万两白银的话,倒是不多,我们给他们便是。只要事情到此为止,十万两白银,完全是值得的。”

闽中元斜着眼睛睨了王康一下,“王总管,你说的很有道理,可你给了十万两白银,狼兵是不打龙泉了,可他们可以打丽水啊。苏立言既然把狼兵扔到浙江,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走的?狼兵退不退,问题不在岑丽露,更不是十万两白银的问题,关键还要看苏立言的态度。”

“”王康的嘴角抽了抽,“闵大人,你的意思是说咱们还要去求苏立言?这这还要不要脸了?”

听到王康这话,方东离等人也是面色扭曲。是啊,前段时间刚把苏立言整得灰头土脸的,不仅抢了海宁两座盐场,还把苏立言的人往死里整。之前太嚣张了,就差指着苏立言的鼻子痛骂一番了。现在倒好,转头去求苏立言,还要脸不?三司大员的尊严还要不要了?

前段时间狠狠地打了苏立言的脸,现在我们自己打自己的脸?一时间真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啊!

第587章 棋如人生?

第587章棋如人生?

方东离等人心中很生气,但他们也明白,无论怎么闹腾,最好是限制在浙江范围内。如果闹大了,让朝廷有理由派外部势力入浙江,对三司衙门绝对是沉重的打击。加入京营入浙江,最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就有些超出三司掌控了。刘备借蜀道,结果抢了西蜀,京营可比刘备狠多了,京营大多数都掌握在魏国公府手中,魏国公府跟苏立言是什么关系,用屁股想都想得到。

三司在浙江的势力根深蒂固,远远不是苏立言所能抗衡的。苏立言现在就盼着能引入外部力量,将浙江这潭水搅浑呢。所以,绝对不能让苏立言得逞。两害相权取其轻,相比较起来,向苏立言低个头又算得了什么?闽中元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久经风雨而不倒。

按察司衙门,杭州知府何正文坐在偏厅喝着热茶。何正文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自从成为苏派的走狗后,苏大人并没有安排他做什么事情。前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苏大人都没让他何正文做什么,反而现在局势日趋平稳,却把他何某人喊了过来。

苏瞻跟阮重吩咐一番后,便急匆匆的来到偏厅。何正文赶紧起身施了一礼,苏瞻虚扶一下,和善的笑道:“何大人不必拘谨,坐下说话吧。”

何正文轻身坐在椅子上,只是半边屁股却没敢坐实,仿佛随时都会站起来一般,“苏大人,不知你找下官人可是有什么要事?若有什么事,还请直言,下官一定尽力去办。”

这可是第一次接任务,一定要把事情办漂亮点才行。不管跟着三司衙门,还是跟着苏大人,无能之辈是永远不可能有出头之日的。看到何正文如此严肃的神情,苏瞻心中暗笑,“呵呵,何大人干嘛这么紧张,只是一些小事情而已。何大人应该知道,有些事情还是知府衙门做起来更顺手一些。”

“最近广西狼兵逼近龙泉,战争一触即发,可是杭州城还是太平静了。何大人难道没觉查到么?如今杭州城内歌舞升平,丝毫没有感受到战争的威胁,这样很不好,我们必须做到防患于未然,让百姓知道危险近在眼前,不能一直活在太平盛世的美梦里!”

何正文努力琢磨着苏瞻的话,想了一会儿,他蹙眉道:“苏大人,恕下官愚钝,如果这样做的话,到时候杭州城内人心惶惶,必然不稳啊。杭州若是乱起来,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啊。”

“确实,杭州若乱,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可对某些人坏处更大。本官就是需要杭州乱起来,越乱越好,乱中才好取粟。何大人需要做的就是,将这场乱局的压力全都引到三司身上去,你要让杭州百姓明白一件事,若想剿灭狼兵,必须要援兵,只有南京京营兵马才能拯救浙江百姓于水火之中!”

“”何正文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听完苏瞻这番话后,他要是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那干脆回家抱孩子算了。苏大人这一招妙啊,先让杭州乱起来,然后朝三司衙门施压。

都指挥司的兵马什么德行,杭州百姓最清楚。指望这群老爷兵维护治安,欺压百姓还行,若是指望这些人剿灭倭寇或者狼兵,那简直是痴心妄想。慌乱之下,百姓们必然要朝廷派遣大军,与此同时,有钱有势的富商们也会想尽办法先逃离杭州。如此一来,事情想不闹大都难。

把压力全都砸在三司身上,至于苏大人能利用局势博得多少好处,那就不是他何正文能管得了的了。何正文也有信心把这件事情做好,虽然知府衙门内大部分都是汪旭和魏训煌的人,但他何正文多少也是一方知府,若是这点事都做不成,那也太丢人了。

回到知府衙门,何正文就将麾下亲信捕头衙役召集来,不久之后,杭州城各个街道路口都贴满了衙门公文。公文上详细叙述了广西狼兵攻打龙泉的事情,公文中还用浓重的笔墨重点介绍了下狼兵的战斗力。简单点说,狼兵战斗力强悍,都指挥司老爷兵根本不是对手,不出一个月就能打到杭州城。

狼兵攻打龙泉的事情也不算秘密,多少听闻过一些,只是没人当回事儿罢了。可公文一帖出来之后,那感觉可就不一样了,好像狼兵随时都能打到杭州城来。这个时候,大家才明白一件事,狼兵要真是犯上作乱,那他们的脚步可不会停在龙泉,他们会放过杭州这块大肥肉?

于是乎,杭州城彻底乱套了,有钱人家开始收拾细软准备去北边暂时躲避灾难。但杭州城内大多数都是普通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还能往哪逃?舍弃家业,逃到外边讨饭么?

形势变化的太快了,让人反应不及。前些天杭州城还风平浪静,转眼间炸了锅。杭州百姓开始成群结队的冲击布政使衙门,狼兵都打到龙泉了,你们这群官老爷倒是派兵过去啊。

更有一些人站在衙门口打着横幅,高声呐喊:“都指挥司无能,还请闵大人上书朝廷,速速派精锐大军前来浙江稳定局面。浙江百姓之生死,全系诸位大人之身!”

不仅百姓闹事,还有一些浙江学子在衙门口静坐。三司衙门无能,累的百姓遭殃,实在是可恨。

衙门内,闽中元头大如斗,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眨眼间杭州城内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局面之所以变得这么乱,还得归功于知府衙门的公文。魏训煌和汪旭也是废物,这么多人没能盯住何正文,现在好了,事情越闹越大。派兵剿灭狼兵?呵呵,都指挥司老爷兵要是靠得住,还用这般发愁?

自己还没去找苏立言呢,苏立言就来了个先下手为强。现在压力可全来到自己这边了,后边见了面,苏立言也占据了主动权。哎,此子当真是狡诈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苏立言也全都想到了。明知道苏立言也不希望浙江大乱,可就是没法要挟这小子。苏立言是个狠人,伤敌一千自损五百的事情,或许别的人干不出来,可是苏立言绝对干得出来。拼着自损五百,也要别人损一千,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一种胜利。

踌躇片刻,闽中元吩咐方东离等人几句,便从后门离开了布政使司衙门。乘着轿子,左拐右拐,很快来到了按察司衙门。看着熟悉的按察司大门,闽中元慨叹良久。

后衙,似乎早就猜到闽中元要来一般,院子里摆着几盏香茗,中间放着一盘棋。苏瞻和张紫涵相对而坐,二人却并没有下棋,而是聊着杭州城里有趣的事情。从景宁赶回来的萧绮月面带疲惫之色,但精神头却很足。一共四个座位,苏瞻和两个女人占了三个,剩下一个空座显然是给闽中元预备的。

闽中元心中满是苦笑,所有的一切都在苏立言的算计之中,自己今天别想捞到好处了。拱手施了一礼,闽中元自觉地坐在空位上,看着眼前的棋局,不由得陷入沉思之中。白棋势大,看似胜券在握,可是黑棋却将所有的兵力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把锥子,朝着白棋腹地刺去。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白棋必胜无疑,可是想要吃下黑棋,代价也会非常大。

闽中元何等聪明的人,他瞬间就明白了这盘棋局的意思。苏立言用一盘棋局表明了他的态度,棋局就是苏立言的内心独白。苏立言虽然是外来户,无论怎么努力,都照着三司衙门的势力差远了。可三司衙门也别欺人太甚,逼急眼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捞到半点好处。

三司衙门可以干掉他苏立言,也可以干掉海运司,但最终三司在浙江的势力也会受到巨大的打击,再也不复之前铁板一块。

棋局,终有胜负,胜就是胜,惨胜也是惨胜。都说棋如人生,可棋局就是棋局,人生就是人生。如果是下棋,闽中元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很大的代价吃掉黑棋,取得胜利。可现实中,他不会这么做,因为如今的局势还远远没到搏命的地步。

一盘棋局需要胜利,没有退路。但是人生有退路,只要有退路,很少有人能走上华山一条路。闽中元一直疑惑为什么自己总在苏立言手上吃瘪,现在有点明白了。他闵某人在意的东西太多了,恰恰,苏立言在意的东西太少。这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如果失败,苏立言大不了离开浙江滚回京城吃软饭。可是他闵某人呢?他闵某人可没有英国公府和太子这样的大靠山,人家苏立言败了还能活着吃软饭,他闽中元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哎,每个人的命运是不同的,羡慕也羡慕不来。品着香茗,闽中元面含微笑,此时院中氛围十分融洽,浑然不像是生死仇敌。

放下茶杯,闽中元淡淡的问道:“苏大人,本官一直有个疑惑,你既然让萧小姐找到了岑丽露,那应该知道岑丽露对狼兵的掌控力十分有限。你就这么放心把希望寄托在岑丽露身上?万一她失败被杀,那狼兵围困的就不是龙泉,而是景宁城了。”

“闵大人太瞧得起苏某了,说句实话,苏某自从来到浙江后,一直忙来忙去,哪有心思了解广南的事情?对于狼兵内部的争端,苏某也是一知半解!”

闽中元颇有些不信的皱起了眉头,“苏大人说笑了,若是你一知半解,那为何能稳坐钓鱼台?据本官所知,你一直在等静宁那边的消息,什么都没有做。”

“稳坐钓鱼台?”苏瞻晒然一笑,“闵大人是想说苏某太过镇定了?呵呵,闵大人,你仔细想想,当时的情况下,苏某除了耐心等待消息,还能做什么?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老祖宗曾经跟我说过一番话,人这辈子,有时候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做到自己该做的,最终结果如何,也要看运气的。恰巧,运气站在苏某这一边,因为岑丽露赢了!”

“尽人事听天命?运气?”闽中元喃喃自语,不断回味着这句话。这番话谁都知道,可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又有几个?哎,没想到自己一把自己年纪,居然还不如苏立言稳重冷静。

闽中元心里很佩服苏大人,可是他哪里知道真实情况?事实上苏瞻早就让陆丹雪准备好船只了,一旦情况不妙就乘着战船沿着大海去温州。其他的都可以放弃,但是海运司必须牢牢地握在手中。当然,这些事情,苏瞻是不可能告诉闽中元的。

二人仿佛一对忘年之交,一边喝茶,一边推心置腹的说着话。

“苏大人,这一局你赢了,你想要什么?”闽中元终于问出了这句话,此次谈判也进入了正题。苏瞻没有半点犹豫,伸手拂去棋盘上的棋子,笑眯眯的说道,“我要秀州盐场,从今往后,秀州盐场归在杨凯吉杨老板手中,当然,海宁县两座盐场也要还回来。”

“嗯?”闽中元愣了下神。之所以愣神,不是苏瞻要的太多,而是要的太少了。闽中元早就想好如何讨价还价了,可苏立言开口就要一座秀州盐场,弄得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还价了。

总不能说连一座盐场也不愿意给吧?之前苏立言被啪啪啪打脸,还差点把詹德雕逼的自杀,苏立言的脸都被煽肿了,现在有求于苏瞻了,人家只要一座秀州盐场,要还不给,那不是欺人太甚么?闽中元心里有点慌,占据了这么大的主动,就要一座秀州盐场,这不是苏立言的风格啊。

什么才是苏立言?能得到八个馒头,绝对不要七个馒头,这就是苏立言的风格。可是现在苏立言居然无比大方的只要一个馒头,这

闽中元都怀疑坐在眼前这位是不是苏立言了,其实只要苏立言开口要其他六座盐场,一番讨价还价后,对方也能拿到两座盐场。如此一来,浙江八大盐场,苏立言手中就握着一半了。可苏立言居然放弃了到嘴的肥肉,他到底是何居心?

第588章 把我的神炮拉出来

第588章把我的神炮拉出来

思虑良久,闽中元有些迟疑道:“为什么?只有一座秀州盐场?”

苏瞻抬起头,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因为苏某要谢谢诸位大人,如果不是诸位大人妙计频出,苏某也不会得到狼兵这一大助力啊。闵大人,你想想,以后海运司有了土凤兵和狼兵相助,你说会怎么样呢?”

这时,旁边的张紫涵接口道:“自然是实力更进一步了,拳头硬起来,砸东西也就砸的更轻松了!”

“哈哈哈咯咯咯”

院中响起一男两女开心的笑声,唯有闽中元脸色铁青铁青的。本来想着借景宁战乱,调走苏立言的枪杆子,削弱他的实力,可没想到,到了最后,苏立言手中的枪杆子不仅没减少,还更多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怪不得苏立言无比大方的只要一座盐场,比起狼兵来,盐场算个屁?有兵有钱就有权,有这么强横的硬实力,只要需要,再抢两座盐场又何妨?

苏立言笑的很放肆,神情很嚣张。那表情仿佛是在说,是不是很生气,有本事来打我啊。可是,闽中元真不敢打苏瞻,苏立言这小子明明连中三元,当朝才子,文采风流,可做事情有股子街头痞性,贼狠贼狠的。真打了苏立言,苏立言这小子再闹着请求南京援兵入浙江怎么办?

到时候南京兵马跟狼兵沆瀣一气,还不把浙江三司衙门折腾死?这次算是栽了,苏立言,你就放肆的笑吧,总有你吃亏的时候,咱们走着瞧!

闽中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按察司衙门的,来到外边,就感觉到背后有些发凉,就像有人趴在脖子后边吹冷气。可现在春末夏初,暖烘烘的,又怎么会凉呢?哎,或许是心中的凉意吧。

闽中元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就在刚刚,自己问苏立言为什么做事这般果决凶狠,苏立言竟然说他受不了委屈。这下子闽中元可就火大发了,神特么受委屈?明明占便宜的是你苏立言好不好,怎么你还受委屈了,还讲不讲道理了?

苏立言这边暂时没问题了,但闽中元感觉不到一点轻松,因为他还面临着另一个大麻烦,那就是于承泽。于承恩被杀,黑锅扣在了逆党头上,可在于承泽心中,此事绝对跟苏立言脱不了干系。当时为了大局考虑,于承泽暂时忍耐下来,没有报复苏立言。可是现在计划没有成功,于承泽能忍下这口鸟气么?

在浙江任职多年,闽中元觉得自己很了解于承泽。于承泽此人看似成熟睿智,老谋深算,但实际上此人骨子里有一股子倔劲。尤其是在于承恩的事情上,他是绝对不会回头的。

未来的杭州依旧不太平啊,如果于承泽真能干掉苏立言,自然最好了。如果让于承泽和苏立言形成对子的话,那闽中元会很开心的。一个于承泽换苏立言,怎么算这笔账都是赚,可于承泽真能斗得过苏立言么?如果斗不过苏立言,还要强行搞事情,那对三司衙门就没什么好处了。

哎,头疼啊。拦着于承泽,让他暂时别跟苏立言较劲?呵呵,要是能拦早就拦了。于承泽败给苏立言也不是问题,关键是于承泽如果完蛋,都指挥司方面形成的权力真空又会落到谁手中?苏立言会放过这个机会,不往都指挥司内部掺和一下?

三司衙门坐拥浙江,屹立不倒,靠的就是三司共同进退,少了都指挥司,三司一体也就被打破了。三司权力结构被打破,那么浙江的局面将会被彻底的扭转过来。

于承泽啊于承泽,闵某人该拿你怎么办?回去的路上,闽中元没有坐轿子,而是在路边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后边的事情。运气?或许苏立言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吧,有些时候,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最终结局如何,也要拼运气的。

按察司衙门,送走了闽中元,迎来了陆丹雪。今天陆丹雪身披一件淡红色纱裙,酥胸**,粉白的香肩格外诱人。她找位子坐下,并没有理会张紫涵和萧绮月的眼神,亲昵的替苏瞻满上一杯茶,“公子,你暂时打发走了闽中元,但别忘了,浙江最凶的人不是闽中元,而是于老大!”

“于承泽?”苏瞻接过茶杯,饱含深意的看着陆丹雪,“是嘛?那本公子该怎么办?”

“奴家觉得啊,与其被动等着于承泽搞风搞雨,不如先下手为强。如今你手握土凤兵,又与岑家联姻,有了土凤兵和狼兵帮助,至少在浙江再没人能上的了你。调海运司强兵,找到适当的理由,拿下于承泽,调人入都指挥司,稀释都指挥司权力。如此浙江三司固有的联盟也会被打破,这对公子来说绝对是一石多鸟啊。”

“一石多鸟?”苏瞻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听上去倒是不错,可本公子借强兵直接对于承泽下手,硬吃下都指挥司,那我不成整个浙江权贵的公敌了?那些人一定会想,你苏大人今天能吃相如此难看的吃下于承泽,那么明天呢,又会吃下谁?如此一来,他们就会变得更团结,紧紧地抱成一团,所以啊,你说,我是赚了还是亏了?”

陆丹雪神情严肃,做出苦思之状,“嗯,倒是奴家想法有些欠考虑了,还是公子想的周全。”

苏瞻深深地望了陆丹雪一眼,这个女人机智如妖,她能以女子之身,以两种身份掌控宋天王海盗组织,会是那种说话欠考虑的女人么?

苏瞻来到浙江,不是来闹事的,而是来平事的。如果想要掌控浙江,就需要一步一个脚印的去走,将浙江本土势力一点点拉拢到自己这边来,而不是吃相难看的把浙江地头蛇逼的同仇敌忾。而且,于承泽这些人也不是海盗倭寇,不能用对付海盗倭寇的方法对付他们。于承泽的事情,其实并不复杂,稍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道理来,苏瞻绝对不相信陆丹雪看不到这一点。

陆丹雪,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以前见过许多女人,身边的女人也不少,苏三、张紫涵、萧绮月、宋婉然,苏瞻知道这些女人想要什么,唯独陆丹雪,一点都看不透她。

张紫涵曾经让人查过陆丹雪,但能查到的东西很少很少,苏瞻也委托风自怜去查过,同样知之甚少。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关于陆丹雪的资料太少了。所有的资料都是关于金香楼的,那时陆丹雪才十七岁,而十七岁之前的陆丹雪一片空白,就好像以前世上没有这个女人。

杭州城,在围困布政使司衙门一天半时间后,百姓以及学子们终于慢慢散去。因为谁也不知道狼兵是怎么回事儿,那些狼兵居然退兵了。龙泉知县宗康都准备好五万两白银了,可是狼兵竟然头也不回的走了。当时,宗康都懵了,话说你们狼兵不是来打劫的么,咋钱都准备好一半了,你们抬腿就走呢?

狼兵退出浙江地界,各方人士全都松了一口气,毕竟日子过得好好的,谁愿意打仗啊?一场兵灾消弭于无形之中,大家都很高兴,唯有一人不开心,他就是都指挥使于承泽。

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被摔碎了,不久之后屋中传来于承泽的阴恻恻的声音,“可恶可恶这都弄不死苏立言,真是岂有此理!”

于承泽阴沉着脸坐在主位上,地上满是摔碎的瓷片,赵湖翁站在一旁,大皱眉头,“于将军,那闵大人他们是怎么说的?就这样轻易放过苏立言了?”

“放过苏立言?这怎么可能?不过闵大人的意思,还是要徐徐图之,刚刚送走了狼兵,不宜大动干戈,浙江要是乱起来,对咱们的坏处更大!”

赵湖翁捋了捋那撮白发,神情有些不屑,“徐徐图之?于将军,赵某说句丧气话啊,我看以闵大人的方法,根本不是苏立言的对手。我觉得,还是当初二爷说得对,想要对付苏立言,就得跟他直接点,只要找到机会,干掉苏立言,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一味地玩计谋耍手段,哪次吃亏的不是我们?”

如果放在以前,赵湖翁说这种话,于承泽一定甩手给他俩大嘴巴子。可是现在,经过数次失败后,于承泽也开始怀疑以前的策略了。或许,直接点的方法效果不错呢。而且,于承泽真的不想等了,这样无休止的等下去,他怕自己会疯掉。

浙江暂时一片风平浪静,可远在大海之外的九州岛上却是硝烟弥漫,风云变幻。

按说有大明皇家舰队这股外势力插手九州岛,九州各部贵族应该偃旗息鼓,暂时团结才行。可实际上并非如此,九州大地居然变得比以前还乱。以前吧都是几家大名领头打仗,可是现在更可怕,你晚上睡这叫呢,可能同属同一个大名麾下的两个村长就打起来了。

大明皇家舰队那就是根搅屎棍子,他们不仅抢占了鹿儿岛金矿,还放出话来,只要愿意替天朝上国服务,就可以有饭吃,有活干,有衣穿。这下九州岛彻底乱套了,上边的大名贵族们想法倒是一致,不能让皇家舰队讨到好,这个时候一定要一致对外。可下边的百姓们是另一种想法,贱民泥腿子们想的就是穿衣吃饭,谁能让他们活下去,谁让他们活得好,他们就跟着谁混。

为天朝上国服务,每天能吃到三个馒头,替大名贵族们卖命,拼死拼活每天只能和三碗稀饭,这样比较下来,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择啊。

王守仁的糖衣炮弹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半个月时间里,就有十几个村子倒戈,开始成了皇家舰队的帮凶,大大充实了相良晴广的兵力。在皇家舰队的扶持下,别揍的跟死狗一样相良家居然奇迹般的站起来了,还比以前更嚣张了。相良晴广也没让王守仁失望,首先偷袭了岛津家族控制的萨摩北部平原,然后紧接着又一把火烧到了肥前龙造寺家族的地盘上。一时间,三方势力犬牙交错,打成了一锅粥。

肥前本就瞧不起萨摩人,龙造寺家族更是岛津家族死敌,在相良晴广的折腾下,龙造寺家族居然跟岛津家族杠上了。说起来挺可笑的,相良家就是皇家舰队扶持的傀儡势力,这个时候再大的仇也得暂且忍下来,先把相良家赶出去啊。可偏偏两家领兵之人都是血气旺盛的年轻人,一边是二十出头的龙造寺家纯,一边是岛津忠昌的大儿子岛津忠治,两年前岛津忠治曾经抢了龙造寺家纯心爱的女人,现在要让龙造寺家纯跟岛津忠治合作?开什么玩笑呢?

龙造寺家纯一直都觉得自己出身高贵,不屑与岛津忠治为伍,偏偏岛津忠治还傲慢的指挥这个指挥那个。呵呵,我龙造寺未来家主,还要听你岛津铁匠的?

仅仅半个月时间,相良晴广就完美的完成了王守仁交代下的任务。如今肥前龙造寺家,萨摩岛津家,丰后大友家,九州几大势力重新卷入了战乱之中。如此一来,鹿儿岛就安全多了。

王守仁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如果对付九州各大家族了。这群土大名虽然一个个坐井观天,井底之蛙,可联合起来终究有些难缠,所以只能逐个击破。在王金宝的舰队返航后,王守仁的信心就更足了,有了新式火炮助威,还拿不下九州岛么?

小汀岭下,龙造寺家和岛津家集合了近三百大军展开了一场激战,可是打了一个时辰了,依旧处在对峙中,看不出半点胜负迹象。龙造寺家纯顿时就怒了,他提着鞭子对手下的人吼道,“快快滴,把那门天神大炮弄上来,我要炸死岛津忠治那个臭铁匠,我要让他去地狱里打铁!”

第589章 炮击炮击

第589章炮击炮击

天神大炮,乃是龙造寺家的镇家之宝,当初龙造寺家为了弄到这门大炮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佛郎机人说这门火炮乃天下威力最大的火炮,龙造寺家族靠着这门火炮,也是灭了不少反对派。

这次为了对付岛津忠治,龙造寺家纯瞒着老爹,让人把这门大炮拉了出来。哼哼,岛津铁匠,等着吧,天神大炮轰下去,你就该去地狱里打铁了。

小汀岭另一端,几辆马车吱吱的行驶着,王金宝一边走一边发牢骚。九州岛的路可真特么难走,简直赶上山路十八弯了。马车停下来后,一门又一门的火炮拉了下来。

旁边的相良晴广早就好奇呢,一路上一直琢磨车上装的是啥玩意,揭开幕布后,居然是一门又一门的怪异火炮。看看长长的炮管,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药捻子孔,这特么是火炮?龙造寺家那门天神大炮不是这样的啊。

王金宝拿着千里镜观察了一下小汀岭附近的情况,嘴巴啧啧称奇,龙造寺家纯和岛津忠治还真能打,这都打半天了还没分出胜负呢?王金宝并没有想插手今天的战局,他今天是来试炮的。来的时候,王大人就亲口吩咐过,一定要让相良晴广亲自开两炮。

在技术工匠的指挥下,填好炮弹,王金宝将一把锤子递给了相良晴广,“相良家主,这第一炮就让你开吧!”

相良晴广激动地脸都红了,由自己开第一炮?这是一种荣耀啊!也没多想,相良晴广抓起锤子,按照工匠教的方法,猛地挥了下铁锤,砰地一声响,一声轰响,炮弹腾地一下飞了出去。相良晴广直接傻眼了,这特么不点药捻子也能打炮的?

另一边,小汀岭下,龙造寺家纯满脸笑容,他抓着一把小黑旗,大声吼了起来,“准备开”

最后一个“炮”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一阵猛烈地巨响,大地都开始颤抖起来,不远处浓烟滚滚,不时传来阵阵哀嚎声。

龙造寺家纯举着小黑旗一愣一愣的,他只觉得耳朵嗡嗡响,什么都听不清楚,但脑袋还是清醒的。这是咋回事?炸膛了?可我还没说开炮呢,那边怎么就炸了?

浓烟终于散去,一个满身血粼粼的人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家督,天神大炮完啦我们受到了猛烈的炮击那炮弹威力好大一下子就把天神大炮炸散架了呜呜呜”

“放屁,胡说八道,岛津铁匠哪来的火炮,是不是你们操作不当,点着了炮弹,你们这群蠢货,我”龙造寺家纯心疼的要死,天神大炮可是龙造寺家族的宝贝啊,居然毁在了自己手中。刚想砍死面前这位灰头土脸的家伙,刀还没拔出来,又是一声巨响,大地颤了颤。

龙造寺家纯彻底傻眼了,炮击真的是炮击问题是岛津臭铁匠哪来的炮?天照大神,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特么到底是咋回事儿?

小汀岭上,相良晴广举着锤头,张着大嘴。天啊,一炮下去就干掉了龙造寺家纯的炮兵阵地,虽然就只有一门炮,可那也是炮兵阵地啊。我相良晴广是天生的神炮手?相良晴广有些高兴,但更多的是震惊和恐惧。

好厉害的大炮,天朝上国就是天朝上国,连大炮都比别人强。要是皇家舰队用大炮对准他相良家,那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用屁股想,也知道相良家一定会很凄惨。

呼呼呼,以后一定要好好听王大人的话,忠心耿耿的为皇家舰队服务,绝不能有背叛之心。权力是很有诱惑力,可特么活着更有诱惑力啊。

看到相良晴广一脸菜色,瞬间,王金宝就明白王守仁为什么一定要让相良晴广亲自开炮了,这是要给相良晴广上课呢,免得这老小子心怀鬼胎,冒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哼,傀儡就该有傀儡的样子,否则,下场一定会很凄惨的。

小汀岭下,岛津忠治以及龙造寺家纯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岛津忠治一看到对面那门火炮,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刚想着躲避一下呢,一声巨响,对面居然炸了。龙造寺家纯更是气的要吐血,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岛津家族是怎么弄来大炮的。九州岛上,拥有火炮的,除了龙造寺家族就剩下大明皇家舰队了。

几乎是瞬间,龙造寺家纯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再也压不住了。难道,岛津忠昌那条老狗投靠皇家舰队了?对,一定是这样的,岛津铁匠要是不倒戈,皇家舰队会把大炮借给他们用?而且,最近鹿儿岛金矿闹得沸沸扬扬,也没见岛津家族派遣大军去攻打鹿儿岛啊。

对,一定是这样滴!龙造寺家纯俩眼一瞪,举起太刀大声吼了起来,“儿郎们,勇士们,岛津家族已经投靠明军,他们是天神的叛徒,九州岛的懦夫,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龙造寺家纯的带领下,二百多人朝着岛津忠治冲了过去。谁也没想到,在龙造寺家纯的率领下,士气低迷的龙造寺家竟然打得岛津忠治仓皇逃窜。王金宝拿着千里镜,一时间都看傻眼了。

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明明我们帮你们把对方的大炮都炸烂了,你们应该士气高涨,战斗力飙升才对啊,怎么还被龙造寺家纯打得跟丧家之犬似的?服,彻底的服了,就岛津家这个战斗力,是怎么把相良家打趴下的?都说江南老爷兵战斗力差劲,但老爷兵也绝对比这些人强的。

王金宝着实想不明白,当初海盗横行东海,倭寇们可是最有战斗力的先锋队。同样是日本人,为什么倭寇战斗力强悍,可是留在老窝的反而战斗力这般差劲?

也许,是因为本土这群人适应了这种战斗强度吧。但是在外边当倭寇海盗的,那都是本土混不下去的,为了活命闯出一条路,反而一个个打起来不要命,凶悍的很。

小汀岭战斗接近尾声后,王金宝带着人回到了相良家的地盘,两天后乘着战马回到了鹿儿岛。如今菱刈金矿在工匠的带领下,已经弄出一批又一批的金子。为了保障泥腿子们的挖矿热情,菱刈那边可是顿顿管饱,现在皇家舰队一半的任务是运粮食。当然,光从大明朝运粮食很麻烦,王守仁想了点邪招,派舰队去北边晃悠,皇家舰队仗着船坚炮利,打得本州四国的大名们焦头烂额的。皇家舰队是专门收保护费的,不给就打。王守仁将“抢”字发挥的淋漓尽致,本州以及四国的大名贵族被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如今的日本,九州岛乱,本州岛和四国岛更乱,没有谁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强大的皇家舰队?至于九州岛?谁还顾得上九州岛啊,先顾好眼前吧!

“哎,王大人,今天末将算是开眼界了,咱们帮着岛津忠治打掉了龙造寺家的火炮,可最后赢得居然是龙造寺家纯!龙造寺家纯这小子打起仗来有股子虎劲,猛地很!”

“嗯?”王守仁放下手里的公文,古怪的看向王金宝,“你光看热闹了,没上去帮忙?你就眼睁睁看着龙造寺家纯把岛津忠治打成了丧家犬?”

“咦,难道这样不对么?最近岛津家老想着跟咱们抢鹿儿岛,岛津忠昌那老小子集结兵力,很可能就是冲着咱们来的!帮他?”王金宝挠挠头,他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王守仁叹口气,将公文递给了王金宝,“如果是以前,也没什么问题,不过现在,时间紧迫啊。苏大人要咱们尽快随舰队返航,陛下要在天津卫迎接我们皇家舰队。看苏大人的意思,时间很急,所以,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九州岛!”

看完公文,王金宝不由得大皱眉头,“怎么这么急?”王金宝愁的直瞪眼,上次苏大人也没见这么急啊,怎么现在还催促上了?

王守仁想的要比王金宝多多了,从公文中可以猜测出一些东西来。恐怕不是苏大人等不得,而是陛下等不得啊。哎,看来陛下的身子骨快熬不住了,否则苏大人也不会催命似的催着皇家舰队返航了。可是,皇家舰队现在还没有定鼎九州岛,如何能离开?为了大局,只能想点邪招了。

“王将军,你即刻调集兵马,然后去找相良晴广,告诉他,无论他用什么方法,要把丰后大友家的兵力调出来。单纯的指望相良晴广,是没多少希望了,想要尽快定鼎九州岛,只能我们亲自出手了!”

“这舰队去进攻大友家的话,那鹿儿岛怎么办?岛津忠昌那老小子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王金宝顿时急的站起身。

王守仁抬起手,示意王金宝不要着急,“王将军放心,此事我已经有了应对之法,今天晚上开始,你把舰队所有火炮摆到鹿儿岛东边去,一定要在两个时辰内把两百发炮弹给本官轰出去,岛津忠昌不是想要鹿儿岛么?那就先让他尝尝挨炸的滋味。”

王金宝瞪圆了眼睛,想要在王守仁脸上看出点什么来。皇家舰队一共才几百发炮弹,这些炮弹可是陈西村军械所拼老命造出来的,王大人一口气要轰出去两百发,心疼啊。不说别的,就岛津忠昌那老小子值两百发炮弹么?

夜,很安静,鹿儿岛东面十里地的位置有个镇子,此时镇子已经被岛津家的兵马占据。近半个月时间,岛津忠昌便坐镇此处,开始召集岛津家各部兵马。至于岛津忠昌想要干嘛,当然是抢回鹿儿岛了。金矿啊,谁看到不眼红,更何况鹿儿岛本身就是岛津家的地盘。

最近岛津忠昌的心情很差,因为发生了一连串的倒霉事。眼看着就把相良晴广打成死狗了,可是皇家舰队伸了把手,成功救活了这条死狗。紧接着鹿儿岛被抢,还发现了金矿。这特么是我岛津家的金矿啊,你们皇家舰队兴高采烈的采矿是怎么回事儿?就算你们是天朝上国势力大,多少分点汤水给原来的主人啊,你们倒好,一毛不拔。

这也就算了,大儿子岛津忠治又在北萨摩吃了败仗,打败他的还是那个刚长毛的龙造寺家纯。丢人,真的是太丢人了,真要怀疑这个大儿子适不适合做未来的家主了。

夜深人静,岛津忠昌并没有睡觉,坐得太久,有些腰酸背痛,慢悠悠的来到屋外。几乎不由自主的望向东方,那里可是鹿儿岛啊。突然,不远处亮起一片光,那片光却不是希望!

轰轰轰雷鸣般的炸声响起,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大地剧烈的颤抖起来,仿佛整座小镇沉落于火山之中。是火炮,那是一枚枚炮弹落下的威力,仿佛天神降下的雷震。岛津忠昌彻底懵了,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以前也见过龙造寺的炮击,可那炮击威力跟眼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

炮击并没有停下来,在岛津忠昌震惊的眼神中,炮击竟然持续了一个时辰,无数的炮弹将整个岛津家军镇犁了一遍。炮击过后的军镇到处是残垣断壁,焦黑的尸体,四面八方充斥着刺鼻的硝烟味,还有那震撼人心的哀嚎声。

没人见过这样的炮击,连岛津忠昌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更何况是其他人。大多数人都在睡梦中被炸死了,活下来的也被炸傻了。

这不是镇子,而是一座人间地狱,火炮覆盖后的军镇成了亡者的聚集地。也是在这一晚上,岛津家的人才明白,原来火炮是可以这样打的。

王守仁也没有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举动,居然用出了后世经常用的覆盖式炮击。在这个不懂覆盖式炮击,不懂战壕,不懂掩体的年代里,这样的覆盖式炮击之下,损失多么惨重,可想而知。

岛津忠昌想不通,哪有这样打炮的,你家炮弹不要钱啊?这特么

第590章 真真假假

第590章真真假假

黎明到来,烟尘散去,战后损失也统计了出来,一夜之下,经过炮击洗礼后,岛津家各部人马死伤两千余人,剩下的大部分也是士气低迷,濒临崩溃。好多人都说这是天照大神的惩罚,根本无法反抗

岛津忠昌晕了过去,实在是心疼啊。仗还没打呢,死伤两千余人。岛津家在九州岛混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过这样的损失啊。恐惧的情绪一旦蔓延开来,就像瘟疫一样,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如今的岛津家就像炮火覆盖后的镇子,一片狼藉,好不容易集结起人马来,还没攻打鹿儿岛呢,就被别人炸了个七零八落。

一想到刚刚经历的一切,那漫天的火花,雷声阵阵,好多人已经丧失了斗志。那是多少门火炮啊,那是多少枚炮弹啊,血肉之躯要怎样对抗这些炮弹?

岛津忠昌下令残兵往后退了三十里地才敢停下来,大家已经被炸怕了,万一再挨上一轮炮击,还活不活了?更让岛津忠昌头疼的是,探子回报,菱刈一带居然立着二十多门火炮,炮口全都指着岛津家的方向。有这么多火炮在,该怎么打鹿儿岛?火炮,成了岛津家族难以克服的难题。

菱刈,二十多门火炮集中放在同一块区域,一场奢侈的炮击下,彻底打掉了来自岛津家族的威胁。至少短时间内岛津家族是不敢进攻鹿儿岛了,岛津忠昌只要不是傻子,在没办法抗住火炮轰炸前,他是绝对不敢动鹿儿岛的。

深夜,驻守菱刈的士兵全神戒备的注意着周遭的动静,一队车队缓缓朝着菱刈驶来,没多久车队就进入火炮阵地。车子上放着同样的火炮,王金宝催促着士兵将车上的跑卸下来,然后将地上的炮装车。士兵们不断忙碌着,忙活了约有半个时辰,总算忙得差不多了,还剩下最后两门炮,刚想装车呢,王金宝走上来喝骂一声。

“你们是不是傻,把所有的炮都换成假炮,一旦岛津忠昌试探性进攻,该怎么办?一炮不发,到时候岛津忠昌就是个傻子也知道火炮有问题了!”王金宝扇了副将一巴掌,挥着手指挥起来,“赶紧滴,留两门真炮,真真假假,才能唬住岛津忠昌那个老家伙。”

王金宝站在菱刈高峰,瞭望着远处的黑暗,他是越来越佩服王守仁了。怪不得之前王大人下令一口气轰出去两百枚炮弹,这是要一次性炸掉岛津家的士气,让他们看到火炮就不敢进攻鹿儿岛。打掉岛津家的士气,再把火炮换成假炮。岛津忠昌的人可不知道火炮已经是假的了,因为这些假炮从外边看跟真炮没什么两样。留两门真炮,万一岛津忠昌试探性进攻,直接轰上两炮,吓破这老小子的狗胆。

只是想不通,王大人是什么时候想出这一招的,居然早就让工匠们把假炮准备好了。估摸着,工匠们一到鹿儿岛,王大人就让他们去弄假炮了。虽然假炮只是一些炮壳子,但要做的有模有样,也需要一点时间的。

岛津忠昌最关心的就是火炮了,探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不断送回消息,却说二十多门火炮一直立在菱刈阵地上。岛津忠昌那叫一个郁闷啊,这仗可怎么打?退兵,还没跟对方照面了,就直接退兵,自己也丢不起这个人啊。旁边的岛津忠治同样很郁闷,刚刚被龙造寺家纯撵着揍了一顿,心里正窝火呢。

我岛津忠治也不是无能之辈,比龙造寺家纯强多了好不好?当初实在是被那阵子炮击弄懵了,要不然也不会被龙造寺家纯胜了一把。现在,是挣回名誉的时候了。岛津忠治站起身,认真道:“让孩儿带人去打一下菱刈吧,我就不信他们有那么多的炮弹可以扔!”

岛津忠治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全都站起身行肃穆礼。嗨,岛津大郎乃是勇士啊,没说的,你先领兵冲一冲,看看对面会不会放炮,我们在后边为你加油助威。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岛津忠治,这么一瞬间,岛津忠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蠢事。心中有点后悔,可这个时候后悔也晚了,作为岛津家未来的家主,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把话吞回来吧。

岛津忠昌嘴皮子抽了抽,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他真想扇岛津忠治一个大耳瓜子。你说你是不是傻?别人都没说啥,就你站起来叫嚣张去进攻,你就不怕对面用炮炸死你?

最终,岛津忠治还是领着三百多人出了门,走的时候岛津忠昌千叮咛万嘱咐,一旦对方开炮,就赶紧滚回来。其实岛津忠治也是这么想的,他带着人小心翼翼的往前摸索,靠近菱刈后,对身边的亲信招了招手,“你滴,带着人给我上前,试探一下,看看对方会不会开炮。”

岛津忠治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作为岛津家未来的家主,受过良好的教育,熟读兵书,对于兵法还是有所研究的。还真就不信了,我就领着十来个人试探性进攻一下,你难道还敢放炮不成?呵呵,你家炮弹不要钱的?

菱刈高峰炮兵阵地,一名百户手持千里镜,很快视野内出现十几个手持兵刃的男人,看到对方头上的小辫子,百户顿时就瞪起了眼睛,“呀哈,还真敢来啊,兄弟们,操家伙,给我对准那边放炮,两炮齐发,吓死这些龟儿子。”

“啊,曾百户,这样不好吧,对方就十来个人,咱们派一队兄弟下山,一会儿就把他们灭掉了,何必浪费两发炮弹。咱们预存的炮弹也就四十多发了,而且,这个距离也炸不到对方啊!”

“你懂个屁”曾百户收起千里镜,煞有介事的说道,“王大人可是说过的,咱们越是缺炮弹,越是要装作炮弹很多的样子,哼,听我的,放炮,两炮齐发,炸他娘滴!”

菱刈西面,岛津忠治带着十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前进,眼看着就要抵达之前的小镇了,突然前方轰轰两声巨响。岛津忠治等人吓得赶紧缩了缩脑袋,再往前看时就看到两朵黑云冲天而起。又是炮弹,而且是一口气两发。岛津忠治一屁股蹲在了地上,欲哭无泪。

不带你们这样的啊,我就带着十来个人试探性进攻一下,你们就开炮,还特么一开就是两炮。开两炮就算了,这还没进入射程呢就开炮,有你们这么浪费炮弹的么?你们的炮弹多到什么程度了,可以这样浪费?听说过出声警告,听说过杀人警告,头一次见开炮警告的!

开两炮告诉你一声,别往前了,再往前我炸死你!呵呵,对面那群人这种奢侈行为,突出一个字“豪”。岛津忠治响起了以前自己拿钱砸人的日子,老子有的是钱,用钱砸死你。

对面那些人呢,老子有的是炮弹,用炮弹炸死你!炮弹警告,这特么太可怕了,头一次见这么奢侈的暴发户。岛津忠治收拾好心情,带着人屁滚尿流的跑了回去,一共三百多人,谁也没提进攻的事,全都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人家都开炮警告了,要是还不是抬举,那就是找死了。

回到驻地,岛津忠治黑着脸将事情复述了一遍,“我带着十来个人试探性进攻了一下,可还没进入射程呢,对面就放了两炮!”

“”岛津忠昌等人面面相觑,十来个人,还没进入射程,对方就放炮。这特么也太可怕了,就算炮弹多,也没这样玩的啊。岛津忠昌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碰到如此土豪的对手,还能咋办?只要大炮在那里立着,就别想打进鹿儿岛。破坏炮兵阵地?呵呵,人家建在菱刈高峰上,估计还没跑到菱刈高峰,就先让人炸残了。更何况菱刈驻兵也不是吃素的,没有火炮,人家光靠着阻击也够岛津家喝一壶的。

不甘心啊不甘心,鹿儿岛的金子可是岛津家的啊,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皇家舰队洗劫鹿儿岛金矿?不,绝不!很快,岛津忠昌想出一个绝佳的妙计,干嘛不找大友家呢?大友义长那家伙一直想把势力范围往南扩一扩呢。有了大友义长的帮忙,自己可以轻松灭掉相良晴广,然后两家合兵一处,许给大友义长一些好处,还怕打不下鹿儿岛?

岛津家跟大友家并没有太大的过节,反而是龙造寺家族,之前跟龙造寺家合作,也是貌合神离,那个龙造寺家纯居然还跟儿子岛津忠治打了一仗。哼,简直不可理喻,这次说什么也不跟龙造寺家族合作了。想到就去做,岛津忠昌作为岛津家家主,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丰后,大友氏核心所在,这片地方可以说是九州岛最为繁华的区域。此处连接着本州以及四国,贸易相对发达。如此一来,大友氏的日子也比其他家族的日子好过多了。

不过最近大友义长很烦,那个相良晴广不知道吃了什么药,跟疯狗一样挑衅大友家。最近外围属于大友氏家族的几个地方遭到了相良家的抢劫,好多人都跑到丰后城哭诉。大友义长有些想不通,相良晴广的脑袋装了狗屎么,时局如此微妙,还敢挑衅大友家。相良晴广绝对是相良家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条疯狗。

相良家势力最弱小,却四处树敌,跟岛津家打完跟龙造寺家族打,打完龙造寺家族又惹大友家。就算有皇家舰队为你撑腰,你也不能这么嚣张啊,真以为九州岛是皇家舰队的天下了?我大友义长怕的是皇家舰队,可不是怕你相良晴广。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要是不给相良家一点教训,还以为我大友氏是好欺负的呢。

一怒之下,大友义长点了两千大军前往丰后南部应战相良晴广。没错,就是两千大军。在九州岛这片地方,一口气能调集两三千兵马,绝对算得上豪气了。大友义长要给相良晴广一个深刻的教训,要让他知道下九州岛上谁才是战斗力最强悍的一方。

大友义长领着两千大军蜂拥而来,可把相良晴广吓了一大跳,好家伙,这老小子今天怎么这么豪气了?相良晴广知道自己的任务,也不敢硬来,打个照面就开始往后撤。大友义长气的七窍生烟,刚打个照面你就溃败撤退,就这点本事你还到处惹事?哼,逃?哪能让你这么轻松逃掉,要是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长记性的。

一连两天,相良家和大友家在丰后南部展开了拉锯战,双方展开了一场九州岛有史以来最为诡异的交战。相良晴广不断溃败,可是大友义长刚想收兵回去,相良晴广又带着人咬上来。总之,打不不过你我就撤,你敢撤我就敢打你。大友义长那叫一个气,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相良晴广,你特么到底要干啥捏?

相良晴广也觉得委屈,我也不想这样啊,这样进进退退也是很危险的,一个搞不好就有可能被别人包饺子打埋伏。无赖打仗,也不是那么轻松的,无赖也要靠本事的。

丰后,今天阳光明媚,停靠在码头的船只忙着装卸货物,突然远处一阵诡异的蜂鸣声响起,随后所有人看到天边有了一片黑影。那片黑影越来越清晰,最后,岸上的人,船上的人全都傻了眼。庞大的舰队,还要好大的船,这是大明皇家舰队

丰后东部码头,绝对是九州岛最好的码头了,因为这里的码头居然能支持宝船靠岸。大喜之下,王金宝直接下令道:“迅速拿下丰后,从后方夹击大友义长,争取两天内结束战斗!”

王金宝说话很嚣张,但他有嚣张的资本,他最大的倚仗就是二十门火炮以及两千火枪队。让王金宝倍感意外的是,最先冲锋的不是海运司陆战兵,而是大有三岛率领的开拓营,这群浪人开拓者一个个红着眼睛冲进了丰后,他们杀起人来毫不手软,搞得丰后彻底乱了套。

第591章 定鼎九州岛

第591章定鼎九州岛

王金宝想不通,你们不都是日本人么,怎么杀起自己人来这么狠呢?疑惑中,一名日本武士来到旁边,苦笑道:“王将军是不是有所疑惑?其实大可不必,这些人都是兵败逃走,要么被压迫的活不下去,这才跑到大明做倭寇的。他们对这片土地并没有太多的亲近,有的只是仇恨。或许,他们是在发泄吧!”

王金宝看了一眼旁边的源濑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么源濑桥,你会怎么做呢?”

“我属下”源濑桥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些蠢话,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是大明皇家舰队的人,此时此刻居然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王将军会怎么想?源濑桥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猛地拔出了腰间太刀,“属下也跟大有君一样,恨透了这些忘恩负义的人,他们抢走了属于我源氏的荣耀,我要杀尽他们!”

说完话源濑桥带着亲信去追赶大有三岛的脚步了,哎,走狗就得走狗的思想觉悟啊。在走狗这条路上,自己远不如大有三岛啊。怪不得大有三岛一介贱民泥腿子,能够爬到诸位贵族倭寇头顶上去,人家是死心塌地的当走狗啊,大明三等国民不是白给的。看来,他源濑桥也有必要博得一个大明国民身份了,堂堂源氏贵族老是被大有三岛这个泥腿子压一头,心里着实不好受。

看着源濑桥带着人走远,王金宝吐口口水,轻声道:“哼,还算有点脑子,都混到什么地步了,还摆源氏后人的臭架子。”

两个时辰后,大有三岛和源濑桥的开拓营终于遇到了阻力,大友义鉴率领的一千子弟兵成功挡住了开拓营。任凭大有三岛能冲能打,可开拓营的人还是太少了,打到现在,连大有三岛自己也受了伤。源濑桥拉着大有三岛的袖子,急声道:“大有君,不能再冲了,请王将军派兵支援吧!”

“呸,娘滴,大友义鉴这个龟孙子,源濑桥,麻烦你回去一趟,请求援兵!”源濑桥长呼一口气,他可生怕大有三岛继续不要命的冲,你大有三岛不怕死,我源濑桥可还怕死呢。

王金宝得到求援消息后,也没有迟疑,分出五百火枪队随着源濑桥前往。丰后阵地上,日本浪人们第一次见识到了新式火枪队的威力,大友义鉴不可谓不勇猛,他带着子弟兵蜂拥而上,可面对新式火枪一排又一排的齐射,只能是留下一片又一片的尸体。一千多人,不到半个时辰死伤六百多人,简直惊得人目瞪口呆。

大有三岛在一旁看得直吞唾沫,瞅瞅手里的太刀,再看看人家手里冒火的枪口,娘滴,皇家舰队正规军就是正规军,战斗力不是开拓营能比的。这样的火枪齐射,开拓营要是冲上去,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再一次,大有三岛庆幸自己选对了未来的路,要不是抱紧了苏大人的大粗腿,自己现在就是黄泉路上一抔土了。

屠杀过后,开拓营踩着尸体继续前进,而大友义鉴也狼狈的往后撤去。路已经被打通,王金宝带着主力朝着丰后南部奔去,一天之后便在相良晴广的配合下对大友义长的兵马展开了夹击。

面对新式火枪队的打击,再加上远处不断发射的火炮,大友义长毫无反抗之力,被屠杀一阵后,大友义长面色苍白的选择了投降。仅仅四天时间,统治丰后上百年的大友氏彻底被打垮,大友义长和大友义鉴被软禁,相良氏成了这片土地的新主人。

大友氏惨败,败得太快了,岛津忠昌想发兵驰援都没有机会。大友氏被相良晴广吞并,彻底震动了九州岛,所有人都明白,隐藏在幕后的大明皇家舰队选择了直接动手。皇家舰队用了几天时间,就扫平了九州东北霸主大友氏,简直是太可怕了。

肥前龙造寺家族还算好的,岛津家可就开始瑟瑟发抖了。岛津家的位置非常尴尬,萨摩处在九州南部,而现在九州东部区域全都落在了皇家舰队掌控之下,人家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岛津家只有被动挨揍的份。指望肥前龙造寺这个不可靠的盟友么?

两天后,相良晴广兵出奈良西部,与此同时,王金宝亲率大军,二十门火炮对准了北萨摩城,一时间北萨摩风雨飘摇,随时都可能陷落。这个时候就洲岛上的人谁也坐不住的,尤其是肥前龙造寺家,皇家舰队解决掉岛津家,那下一个就是龙造寺家。这个时候,就算之前有再大的仇恨,也要帮岛津家一把了。因为,唇亡齿寒啊。

龙造寺家族集结兵力,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集结了所有能动用的青壮,号称两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向北萨摩。龙造寺家族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一战定乾坤,龙造寺家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势众,一口气拿出所有的能力拼一把,这样获胜的几率才会最大。

龙造寺家兼并不算能力出众的家主,但他绝对是最稳重的家主,能够做出毕其功于一役的决断,那是相当不容易的。可是半路上,龙造寺家兼听到了一个噩耗,驻守北萨摩的岛津忠隆开城投降,同时被困在菱刈以西的岛津忠昌受到了相良晴广的偷袭,兵败被俘。岛津忠治以及岛津胜久也跟着老爹一起被俘,一天之内,岛津家四个男人全都成了皇家舰队的阶下囚。

龙造寺家兼气的脸都黑了,这叫个什么事儿?老子倾巢而出来帮你,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要打决战,你特么倒好,居然开城投降了。岛津忠隆,你这位岛津二郎就是这样办事的?

其实,岛津忠隆也挺委屈的,老爹、大哥和三弟全部被抓,城外还有二十多门大炮对准城头,我该怎么办?不顾老爹和兄弟死活?要是有机会赢的话,我一定会这么做,打赢了之后,自己铁定是岛津家家主,再也不用担心别人跟自己抢位子,可关键是打不赢啊。这种情况下,自己还不借着保护家人的理由投降,还等啥啊?

投降也要有台阶下的,贪生怕死这个理由很丢人的!

另一边,龙造寺家纯一边跳脚一边破口大骂:“我早就说过岛津铁匠靠不住,可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岛津二郎开城投降,我们怎么办?这仗该怎么打?”

龙造寺一帮子家臣全都耷拉着脑袋,相对无言。虽然号称两万大军,可这战斗力如何,心里还是有数的。如今岛津家被灭,就剩下龙造寺一方单独面对皇家舰队,这仗该怎么打?听说皇家舰队都没放两炮,岛津二郎就开了城门。这特么,岛津二郎就是个坑啊,你倒是让皇家舰队多浪费点炮弹也算是立了一功啊。

大炮、火枪队代表了屠杀,想想大友义长的惨败就知道皇家舰队有多难对付了。如今龙造寺家族已经陷入了绝境之中,岛津家和大友家相继被灭,只剩下龙造寺家还在坚持。龙造寺家兼不知道该怪谁,并非是大友义长以及岛津忠昌太差劲,只能怪皇家舰队动作太快了,快到其他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当然,也可以怪九州岛太小,人家皇家舰队稍微跑起来,两天就能将九州东西两侧打个来回。地盘要是大,也有点战略空间啊。

几乎不可避免的,皇家舰队主力会同相良家兵马和龙造寺家展开了决战,双方在奈良东部集结了三万余人,这场大战可以称得上九州岛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战役了。

此次王金宝亲自督战,他也是分了狠,下令麾下兵马将手里的三百多枚炮弹全部倾泻了出去。隆隆的炮声间歇不停,不断地在龙造寺家阵营爆炸开来。大有三岛率领着开拓营冲在最前边,哪怕龙造寺家兵马众多,一时间也被阻挡的进不得分毫。炮声终于停了下来,龙造寺家兼还没来得及慨叹一下损失惨重,就看到东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战场上硝烟弥漫,密集的炮声,巨大的破坏力,都是龙造寺家兼平生仅见。他终于明白大友义长为什么会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了,可来不及喘口气,正东方一支兵马踏破硝烟,正慢慢走来。整齐的方阵,厚厚的盾牌,还有后方一排又一排的火枪。

皇家舰队让人闻风丧胆的火枪队终于还是出现了,在龙造寺家兼痛苦的神情中,枪声不断响起。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勇士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

火器的运用,也将战争推到了一种新的层次,可惜,九州岛上的人几乎是头一次精力这种规模的火器战争,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密集的攻击阵型,悍不畏死的冲锋,这几乎是火枪以及火炮最喜欢的。根本不需要瞄准,只需要扣动扳机,必有人躺下!

屠杀,单方面血粼粼的屠杀。当火枪队出现后,战役的天平终于开始倾斜,好多龙造寺家臣都已经被打的信心崩溃了。之前能够顶住惨烈的炮击没有后退已经非常不容易了,现在又要面临整齐的火枪阵。自己人刚刚跑过去,还没摸到对方呢,大部分人就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对方火枪队一看到距离有所拉近,便自动后退形成新的防御阵线。

不管怎么打,双方都有一定的距离,就算运气好冲了过去,可面对对方的盾牌以及刀手,结果也只是徒劳无获。单方面的被动挨打,单方面的被屠杀,这仗还怎么打?

终于,龙造寺一方有了松动,一名家臣带着自己人往后逃去,他再也不想继续打下去了,根本一点希望都没有。逃跑、恐惧就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无论龙造寺家兼如何杀人都阻挡不了。大有三岛看到对方已经崩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他大吼一声,身先士卒的朝着龙造寺家兼冲了过去。

奈良东部战役,历经四个时辰,皇家舰队终于迎来了胜利。龙造寺一方惨败,龙造寺家兼和龙造寺家纯被俘,这也意味着整个九州岛彻底成了皇家舰队的势力范围。虽然九州岛还有一些没有臣服的小势力,但这些势力只需要相良家出手,就可以轻松灭掉。

胜利了,可皇家舰队也不好受。此战耗费舰队库存的八成火器,人员伤亡也超过了五百。自皇家舰队成立以来,这绝对是最大的损失了。舰队兵力本来就有限,五百人可不是小数字。

其实王守仁也不想这样的,按照他原来的想法,只需要循序渐进,步步蚕食,就能一点点将九州岛置于掌控之中。温水煮青蛙,时间会久一点,但遇到的阻力会非常小,根本不会有太多的反抗,或许到最后,九州人会敲锣打鼓庆祝自己成为皇家舰队的附庸呢。现在,胜利归胜利,但面临的阻力太多了,以后暗中搞事情反抗皇家舰队的事情肯定少不了。

忧患很多,可王守仁又不得不这么做,时间不等人啊。如果陛下的身子骨真的出了问题,那他王守仁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定鼎九州岛。

九州岛,名义上成了相良家的地盘,大友义长、岛津忠昌以及龙造寺家兼成了阶下囚。按照相良晴广的意思,这些人都是隐患,杀了为妙。可是王守仁并没有同意相良晴广的提议,而是让人把大友义长等人软禁了起来。王金宝也是想不太明白,与相良晴广分开后,独自一人找到了王守仁。

“王大人,岛津忠昌那些人该怎么处理?这些人可都是九州大名,势力根深蒂固,留着他们终究是后患啊。相良晴广那老小子虽然办事不靠谱,但他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岛津忠昌这些人,早点杀了省心!”

王守仁笑着摇了摇头,“不,这些人得留着,一个都不要杀。他们确实势力很大,很有影响力,我们把他们弄回大明,不让他们待在九州岛,不就没问题了?这些人还是有些用处的,王将军,你别忘了,九州岛初定,看似掌握在我们手中,可我们终究是外来人,一切还得看相良晴广的。相良晴广这个人到底可靠不可靠,你敢保证么?现在相良晴广势力膨胀,你敢保证他没有别的想法?亦或者,你会觉得相良晴广会非常在意相良奈央的死活?”

第592章 背黑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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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章 肚子好疼

最牛锦衣卫正文第593章肚子好疼第593章肚子好疼

“帮,自然要帮”袁囚忆嘴角一翘,冷冷的笑了起来,“想让圣教背黑锅,哼哼,就要看于承泽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让我们的人着手准备一下吧,看看于承泽要玩什么鬼把戏,总之,这次绝对不能空手而归!”

刀醉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

“呵,苏立言也好,于承泽也罢,都是朝廷里的大锦鲤,若是能弄死苏立言这条肥鱼最好,若是弄不死苏立言,咱们也能捡到另一条小肥鱼。只要有一点收获,咱们也算是对圣王有所交代!”

袁囚忆脸上满是阴狠之色,手背青筋暴涨。刀醉也是吃了一惊,他可从来没想到袁囚忆居然会有这种想法。以前袁囚忆是自傲的,绝对不会随便找点功劳敷衍上边的,可是这次,居然想出这样的主意,真的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啊。想法是好的,可苏立言也不是吃干饭的啊,他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么?

事实上苏瞻这段时间一点都没闲着,闽中元等人看不出端倪,那是因为苏瞻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北边。舰队返航的日子越来越近,必须安排好一切事宜才行。皇帝朱佑樘不久前送来了公文,提到了出京的事情,这次朱佑樘是打定主意要亲自迎接皇家舰队了。朱佑樘做了一辈子老实皇帝,临死前唯一一次反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失望。

朱佑樘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到现在太子朱厚照还蒙在鼓里呢。海运司皇家舰队那边,消息封锁的很好,知道舰队返航目的地的也只有王守仁和王金宝。为了保证舰队返航时不出问题,苏瞻做了很多事情,可他依旧怕有什么疏漏。就在这关键时刻,风自怜让人送来了一封信。

看完信,苏瞻脸上满是凝重紫色,随手将信交给了旁边的张紫涵。如苏瞻一样,张紫涵的目光也变得阴沉起来,“这个于承泽,可真会挑时候,借逆党之手,为自己免除后患,亏他想得出来。”张紫涵越说越气,官场之上,自然有一套不成文的规矩,大家明争暗斗,可以理解,但借逆党之手就有些坏了规矩了。

于承泽这种行为,与锦衣卫跟外廷勾搭在一起,性质有什么不同呢?为了私仇,找逆党合作,这叫吃里扒外,背叛朝廷。张紫涵真想借这件事一下子钉死于承泽,但她心里很清楚,即使于承泽这么做了,以于承泽之精明,他也会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的。

苏瞻只觉得很庆幸,如果不是风自怜的话,自己这次说不定就被于承泽给阴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于承泽敢这么干。苏瞻觉得自己已经够疯狂,够不守规矩了,可再疯狂也不敢跟逆党同流合污的,这种事儿一旦证据确凿的被捅出去,那可是神仙都难救了。

“我看于承泽是想报仇想疯了吧?很好,本公子就在这里等着,看看这家伙怎么弄死我!”苏瞻冷冷一笑,张紫涵将信撕碎后,同样沉着脸冷声道,“北边的事情已经准备妥当,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毁了我们的计划,暂时我们还不能跟三司方面撕破脸”

张紫涵很生气,但她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于承泽做的事情已经越过了底线,可张紫涵心里很清楚,不是跟三司硬冲突的时候,如果此时插手都指挥司,闽中元等人就会感受到巨大的威胁,压力之下,三司衙门会扭成一股绳,像疯狗一样展开反击。

张紫涵所想的,苏瞻又何尝不明白,他挑挑眉头,小声道:“涵涵,你觉得这是我们忍让就能解决的事情么?于承泽已经像疯狗一样盯上了我,他已经疯了!不弄死这条疯狗,鬼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你放心好了,如果于承泽是死在逆党手中,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呢?”

张紫涵仿佛听到某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睨了苏瞻一眼,“你是不是做梦呢?”

如果于承泽死在逆党手中,苏瞻以及张紫涵又不插手都指挥司事务,这样一来,三司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威胁,也自然不会像疯狗一样展开反扑。可关键是如何让于承泽死在逆党手中,逆党不是傻子,于承泽更不是傻子。

“事在人为,现在咱们在暗处,对方也不知道我们已经获悉了他们的计划。所以啊,还是有点机会的!”

听苏瞻这么说,张紫涵也懒得多管了,“你心里有数就行,总之,你别把事情闹得太大,在北边的事情没结束之前,浙江一切图稳。浙江方面一旦不稳,我们可没有足够的精力应对这边的事情,孰轻孰重,你心里也拎得清。”

“拎得清,拎得清!”苏公子讪讪一笑,“其实吧,主要是于承泽这条疯狗惹怒了我,被别人这么算计,我却无动于衷,哼,我苏立言可受不了这种委屈!”

“”张紫涵仿佛看怪物一般看着苏瞻,你还受不了委屈?相较之下,于承泽受的委屈也不少啊,到现在于承泽都不知道于承恩是怎么死的呢。

第二天,一则消息彻底引爆了平静的杭州城。余姚巡检司与知县衙门同流合污,贪赃枉法,已经引起了民愤。此案就像风一样席卷整个浙江,等着三司衙门想捂得时候都捂不住了。此事一点预兆都没有,就好像突然间被人捅了出来。一时间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按察司衙门头上,因为按照规矩,像这种大案要案,应该是按察司大员亲自审查,然后再由布政使司以及按察司共同决定如何处决。

余姚的案子透着太多的诡异,这么大的案子,怎么可能之前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呢?苏瞻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显然是于承泽挖的坑就是想把他苏某人骗出杭州,好在半路上下手。

不过闽中元等人可就头疼了,余姚那边有些贪腐迹象,他是知道的。不过贪腐归贪腐,但余姚那边国泰民安的,老百姓活的好好的,干嘛因为这点事闹事?这事太蹊跷了,闽中元实在想不通,方东离等人也在琢磨着。良久之后,王康捏着下巴,有些不敢确认的说道:“闵大人,此事会不会跟于将军有关系?”

听王康这么一说,闽中元和方东离才猛地反应过来。于承泽说是有公务,离开了杭州城,紧接着就出了余姚的案子,是不是太凑巧了?深思之下,闽中元忍不住大皱眉头,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余姚那边的人大多数都是于承泽的亲信,要说那边的事情跟于承泽没关系,打死闽中元他都不会信。

“于承泽疯了么?他到底想干嘛?”方东离气的怒目而起,闽中元反而安静了下来,他抬起手示意方东离不要太生气,“看来于将军是想借此机会除掉苏立言啊,哎,于将军果然还是没听我们的,他还是忍不住要对苏立言下手了。”

方东离和王康满是震惊之色,二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承泽要动手干掉苏立言,听上去是件好事,可为什么大家都对于承泽没什么信心呢?苏立言是那么好杀的?别到时候打不到狐狸反惹一身骚。

闽中元也在思考着于承泽的行为,于承泽这样做,后患太多了,就算弄死了苏立言,他又该如何把自己摘干净?以英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和能量想要整垮浙江势力有点难,可要弄死一个于承泽还是没问题的。于承泽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他到底凭什么敢这么干?

难道?于承泽想后边的内容,闽中元不敢想,他赶紧甩甩头甩掉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于承泽真是这样打算的,那事情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一旦于承泽失败,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是一个于承泽的问题了,而是三司衙门的权力结构会被人拆解一番

于承泽啊于承泽,你跟于承恩真不愧是亲兄弟。于承恩是经常惹事,你于承泽也不是省油的灯,平常不惹事,一惹事就惹个大的!

“诸位,传令下去,密切注意余姚附近的动静,恐怕要有大事发生了”闽中元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站起身急匆匆向外走去,“我们去追苏立言,但愿还来得及!”

苏瞻已经在半日前离开杭州赶往余姚,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可闽中元心里扑腾扑腾一阵乱跳,很不安稳,余姚的案子太过蹊跷,就不信苏立言一点都看不出来。明明看得出来,这小子还像没事人一样去余姚,能安什么好心?

余姚以西四十里出,有一片茂密的橘子林,此处丘陵茂密,河流密布。头枕着傍晚的余晖,慢慢行走在山间小路上,别有一番享受。此时,一支骡马队缓缓驶过丘陵,穿行在橘子林中。枝头挂着一个个青涩的橘子,行人路过,并没有人采摘。

没有成熟的橘子,又酸又苦,难吃到了极点,所以很少有人摘青涩橘子吃。初夏,浙江的天气又湿又热,很多时候,你什么都不做都会满身汗,更何况跟着骡马队穿行在橘子林中。好多人只觉得浑身痒痒得很,后背仿佛长了毛一般。不仅如此,还有些口干舌燥的。

骡马队的十几个壮汉全都张着嘴喘粗气,一路上水袋里的水早喝干了。琢磨着前边很快就会有茶馆镇子什么的,也没多想,鬼知道走这么点路会这么难熬啊。一名矮瘦男子扒开衣襟,赤裸着胸膛,大着嘴巴嘟哝道:“见了鬼,浙江这鬼天气,太阳底下如洗澡,浑身上下长了毛。”

“老刀子,你少说两句吧,再忍忍,到了前边肯定有茶馆什么的。再差劲,林子外边也会有果农卖点瓜果,一会儿买点瓜果解解渴!”某位壮汉斜着眼,面带鄙夷的瞅了对方一眼。

没错,这支骡马队正是袁囚忆等人假扮的,他们的目的地就是橘子林东面的柏浪坡。这不,赶了一段路,刀醉就有点受不了眼下的鬼天气了。面对高凌山的冷嘲热讽,刀醉毫不客气的冷笑道,“老高,老子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就是这样跟老子说话的?”

“”高凌山嘴角抽了抽,干脆扭过头不理刀醉了。

骡马队走出橘子林,走了没十几丈,就看到一个窝棚,窝棚下坐着一个老果农,四周放着桑葚、草莓等瓜果。这下高凌山等人喜上眉梢,一个个冲到摊位前买了些瓜果吃。高凌山兜着十几个草莓,慢悠悠走到队伍最前方,“袁老大,你也吃几个,挺甜的!”

袁囚忆绷着脸,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吃了,你们吃吧,告诉后边的人,别磨蹭,赶路要紧!”

骡马队并没有停留,众人依旧朝着柏浪坡而去,眼看着就要到柏浪坡了,这时候队伍后方的彭虎突然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嘴上还哇哇大叫,“哎哟,我的肚子,娘滴突然跟针扎似的”

彭虎只觉得肚子里一抽一抽的,揪心的疼,疼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彭虎突然来这么一下,把旁边的刀醉吓坏了,“老虎,你咋了,你别吓我啊”

“真的好疼,哎哟”彭虎疼的直不起腰了,刀醉和高凌山等人全都围拢了过来,高凌山伸手按着彭虎的脉搏,可没一会儿,高凌山就像被传染了一般,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哎哟不对劲我这肚子好像也有些闹腾起来了”

高凌山捂着肚子喊疼,仿佛是一个信号,刀醉等人相继倒下,一个个捂着肚子疼的冷汗直冒。唯独袁囚忆没事儿,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肯定是之前吃的瓜果有问题,刚刚众人除了袁囚忆,其他人都吃了些瓜果解渴,其中就属彭虎吃的最多。

袁囚忆捉摸了好一会儿,也没研究出中的是什么毒,更让袁囚忆头疼的是,众人疼了一会儿突然就不疼了。

第594章 袁囚忆的痛

第594章袁囚忆的痛

刀醉等人坐在路边,一个个脸色铁青,没有半点喜色。虽然这会儿肚子不疼了,可谁也不认为自己的苦难已经过去了。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毒,一会疼一会不疼的,疼起来的时候,就好像是肠子拧成了一团,太闹人了。

刀醉不由得想到了祥符的经历,那时候自己和老虎就是被苏立言的绿豆汤坑的体无完肤。口渴的时候碰到了卖绿豆汤的,口干舌燥的时候碰到了卖瓜果的,情景何其相似啊。

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些绿林好汉要智劫生辰纲,可特么我们这个冒牌骡马队哪来的生辰纲?

正在众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轻促的脚步声,看到来人后,高凌山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这特么不是那个卖瓜果的瘦老头么?

“老匹夫,你他娘滴还敢来,信不信老子一刀剁了你,说,你下的什么药?哎哟.....你个老东西.....快说......”

老者凛然不惧,笑眯眯的拱了拱手,“诸位,老汉唐一笑,奉我家东翁之命,特在此等候诸位。”

高凌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袁囚忆阻止了。袁囚忆看着眼前的瘦老头,冷冷的回了一礼,“原来是唐先生,没想到唐先生居然敢为朝廷鹰犬,哼哼,说说吧,苏立言到底想怎样?”

“哦?袁先生果然聪明,我家东翁说过,此事绝对瞒不过袁先生的。不过,东翁还说了,袁先生一直都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不用绕弯子!”

唐一笑抱着膀子,站在几丈远的地方,“诸位中的乃是五虎断肠散,此毒每两个时辰发作一次,每次疼的如肠断,最后,若无解药,必然肠穿肚烂而死。”

袁囚忆抬起手,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到底想怎样?”

“我家东翁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你们继续前进,不要停下来。不过,某些人必须死在柏浪坡,而且要死在你们手中.....事情了了后,一定会给你们解药的!”

“我们凭什么相信苏立言那个狗东西?”高凌山气的破口大骂。

唐一笑也不着恼,他耸耸肩,一脸轻松,“可以不相信啊,反正要么你们一起死,要么你们让别人死。”

这时,袁囚忆突然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们了!”袁囚忆此言一出,刀醉等人全都惊呆了,开什么玩笑呢,被苏立言坑多少次了,怎么还信苏立言的鬼话?

唐一笑没有半点耽搁,朝袁囚忆拱拱手,迅速消失在众人视野内,他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袁囚忆会反悔。等着唐一笑走后,刀醉终于忍不住问出声,“老袁,你是怎么想的?为何要答应苏立言的要求,这小子万一不守信用怎么办?”

“不,这一次苏立言一定会守信用,哼哼,他还需要我们替他担罪名呢!苏立言要除掉于承泽,又不想跟三司撕破脸,只能借我们的手。同样苏立言也知道我们处境不妙,继续于承泽这份大功劳!”

“苏立言如何知道我们处境窘迫?他.....”话说到一半,高凌山直接住了嘴。苏立言好像非常了解圣教内部的事情,可问题是内奸在哪里,谁才是真正的内奸?

没人会想到,短短时间内,袁囚忆和苏瞻完成了一次利益交换。袁囚忆帮苏瞻除掉于承泽,而苏瞻则默认把这份功劳送给袁囚忆,双方各取所需,谁也不耽搁谁。仔细说起来,这可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要不是被逼到没辙了,袁囚忆绝对不会跟苏立言同流合污的。

刀醉等人更不会乱说,有于承泽这份功劳在,多少能交差,要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哪敢回总坛啊。

柏浪坡上,于承泽等待着苏瞻的到来,为求一击必杀,于承泽今日带来了上百名亲信。有这些亲信在,再加上杀手组的帮忙,苏立言必死无疑。等苏立言一死,立马将所有的罪名推到逆党头上,再带兵对逆党展开剿杀。

于承泽多日来的谋划是有意义的,因为他终于等来了苏瞻。酉时中旬,天色刚刚暗下来,苏瞻的队伍就来到了柏浪坡。柏浪坡地处余姚西部,扼守三条官道路口,可以说是去余姚县的必经之路。行至半路,苏瞻的队伍停了下来,此时官道上满是黑衣人,有的人手中居然还拿着弓弩。

铁虎大喝一声,连忙让后边的人挡在前方,大声喊道:“撤,往后撤,有埋伏!”

于承泽厉声大笑,他拔出刀怒视着苏瞻的方向,“苏立言,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你今晚死定了,兄弟们冲上去,谁杀了苏立言,赏黄金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铁虎和冷无涯赶紧护着苏瞻不断地往后退。苏公子那叫一个气啊,本公子要是战斗力厉害点,哪容得到你于承泽嚣张?一边往后逃窜,苏瞻找到机会,朝着对面大喊了一声,“于承泽,你个王八犊子,别以为你蒙着张脸我就认不出你来,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你。你他娘滴敢纵兵行刺,公报私仇,你死定了!”

于承泽立马就惊了,已经做得如此隐蔽了,怎么还让苏立言认出来了,这没道理啊!于承泽要是知道苏公子是从逆党那边得到的消息的话,非得气吐血不可。

于承泽脸上阴晴不定,旁边的赵湖翁凑过来,厉声道:“于将军,看来今晚上无论成不成功,都不能留下苏立言了,我们已经没了退路。一旦让苏立言活着回到杭州,以他的能力,一定能找到证据的,必须弄死他!”

“对!”于承泽狠狠地握紧了手中的刀,若是苏立言没认出来的话,一会儿要是形势不妙,自己就带兵撤退了。可苏立言既然已经认出来了,那就没退路了,今晚上要么是苏立言死,要么自己死,“老赵,逆党呢,他们的人什么时候到?”

“已经到了,于将军,你看!”赵湖翁伸手一指,就看到苏瞻后边负责殿后的锦衣卫已经乱了套,有一批人突然从后方杀了过来,直接将苏瞻的人马架在了中间。苏瞻这次来的匆忙,只带了三十多人,本来就没什么优势,如今被夹在中间,就更是岌岌可危了。

看着人群中面带菜色,装模作样的苏立言,袁囚忆狠狠地咬着嘴角,真想把这家伙大卸八块啊。可惜,不能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高凌山等人中了毒。更重要的是,柏浪坡南边居然埋伏了一支兵马,这支兵马隶属于海运司,领兵之人正是靳松。之前还纳闷呢,像苏立言这么怕死的人,明知道有陷阱还往里边钻,很不正常啊。

靳松的伏兵,不是对付于承泽的,而是对付他袁囚忆的。要是敢不听话,敢不合作,靳松的兵马就会一拥而上,把所有的人都当逆党砍瓜切菜。

如果不是因为靳松这支伏兵在,真想弄死苏立言的。从某方面来说,用高凌山等人的命换苏立言的命,这个买卖也绝对不亏。经过数次交手,袁囚忆算是看明白了,一个苏立言的破坏力,顶上十万大军了,这就是个大祸害!

高凌山不断地吞着口水,好像苏公子是一块美味的大肥肉,“袁老大,我.....我真想一刀砍了他,你看看他,装的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于承泽真可悲啊......”

“某家也想让他死,但是现在时机不对.....”袁囚忆眉头狂跳,如果信念能杀人,早把苏立言杀死千百回了。娘滴,我袁老道纵横江湖十几年,怎么就碰上苏立言这个怪胎了。

正如袁囚忆所说,但凡圣教的人,哪个不想弄死苏立言?这家伙简直就是圣教克星,不说别的,就说杭州发生的事情。圣教在杭州辛辛苦苦经营多年,最后全都栽在了苏立言身上,搞到现在,他袁囚忆居然要靠苏立言帮忙才能获取一点功劳。可悲可叹,人生好无奈啊。

于承泽带着人打的热火朝天,但收获甚微,因为锦衣卫们护着苏瞻一心逃窜,无心恋战。苏公子一副怕死逃命的架势,一点不像装出来的。于承泽那叫一个气,你苏立言刚才不是喊的牛哄哄的么,不是要弄死我于某人么,那你跑什么?真男人就不要怂,咱们捉对厮杀,看谁弄死谁!

另一边,苏瞻一边躲避袁囚忆等人的佯攻,一边还不忘回头朝于承泽喊话,“于承泽,你个王八犊子,你别追了,你要是再追你就是狗,你等着,等本官回到杭州,非把你挫骨扬灰。”

“苏立言,你个懦夫,你别跑!”于承泽也不含糊,此时他已经摘了面罩,提着刀,一脸的凶神恶煞。

苏瞻显然是不会停下来的,带着人从另一条小路往来路返回。很快,袁囚忆跟于承泽的人便混作一团。苏瞻知道刺客是袁囚忆,但于承泽可不知道。如果于承泽知道来的人是袁囚忆等人,他说什么也得停下来仔细思索一番。可惜,此时他眼中全是苏瞻,根本没留意其他事情。

柏浪坡西面,一队人马艰难的行走在山间小路上。山路有些崎岖,虽然可以让马匹通行,却不能骑马奔行,到了这里,只能牵着马慢慢走。这群人走了约有半里地,心里就有些叫苦不迭了。柏浪坡附近,简直不是人走的路。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杭州匆忙赶来的闽中元等人。

王康身子骨最弱,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遭过这罪,走了一会儿就有些喘不上气来了,“诸位,要不咱们歇一歇吧,两条腿累的都打颤了!”

“王大人,事情紧急,先忍忍吧,你若要休息,你自己留下,我们继续追!”闽中元也累得够呛,但他还在咬牙坚持。苏立言和于承泽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哪有心思歇着?

王康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某人的喝骂声。很快,众人就看到一群锦衣卫簇拥着一名男子快速往这边跑来,闽中元等人彻底傻眼了,这特么不是苏立言么?

闽中元等人看到了苏瞻,苏瞻同样也看到了闽中元,不等闽中元说话,苏瞻已经先开口嚷嚷起来,“闵大人,救命啊,于承泽疯了,他伙同逆党要刺杀本官,哎.....于承泽那个疯子.....”

不知为何,闽中元等人心中掠过一股浓浓的失望感,为什么苏立言还活蹦乱跳的,为什么于承泽没弄死苏立言?虽然早就知道苏立言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可看到苏立言活蹦乱跳的,心中依旧会失望至极。如果,于承泽真能弄死苏立言,那该多好啊!

方东离眼神阴晴不定,看到苏瞻那张可恶的脸后,他气得想骂人。虽然是在逃命,可苏立言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惊慌,而且这小子还在笑,没错,就是在笑,一种阴谋得逞的笑容。天啊,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啊。

看到苏瞻脸上诡异的笑容,闽中元等人心里有种吃了死老鼠的感觉。完蛋,于承泽绝对上了苏立言的恶当了,这里边绝对有阴谋啊。闽中元很冷静,但方东离却不行,他真想下令帮于承泽一把。往后退了退,方东离想跟后边的人打个手势,闽中元眼疾手快,赶紧转身瞪了他一眼。

“方大人稍安勿躁,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苏立言一定还有后招。如今于承泽已经陷进去了,你难道还要让我们所有人都陷进去么?”闽中元比任何人都想让苏立言死。闽中元很少佩服一个人,苏立言绝对算得上一个,可越是佩服,越是想让苏立言死,因为这个人能力太强了。

如果苏立言真的是仓皇逃跑,闽中元说不定会狠下心来帮于承泽一把,合力弄死苏立言,然后再把黑锅甩到别人头上。可苏立言在笑,笑的是那么的轻松,仿佛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风轻云淡。在这种诡异的笑容下,又如何能不多加小心呢?

第595章 气死的还是毒死的

第595章气死的还是毒死的

很快,一名校尉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凑在闽中元耳边说道:“闵大人,刚刚探子来报,有一支兵马正沿着南部丘陵朝柏浪坡赶来,看装束应该是海运司的兵马。”

闽中元等人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开了,尤其是方东离,脸色有些白了。刚才差点没忍住啊,要是真动了手,麻烦可就大了。王康站在一旁苦笑着摇摇头,娘的,早就说过苏立言有问题了,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明知道有危险,还往枪口上撞,要是没点后手,那才见鬼了呢。

方东离想不明白,既然苏立言有后手,为什么之前不把人派上去?看着远处的苏瞻,方东离咬紧牙关,小声问道:“闵大人,苏立言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方大人啊,你难道还没想明白么?苏立言算计的不仅仅是于承泽,他还在算计我们!假如我们刚刚动手帮于承泽,苏立言就会伏兵尽出,直接拿住我们的把柄。跟逆党合作,虽然苏立言没有真凭实据,可事情闹大了,我们也会麻烦缠身,至于于承泽,依旧是个死。哎,我们就不该来啊!”

听了闽中元的话,方东离等人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凄凉感,大家纵横浙江十几年,怎么全都落到了苏立言的算计中了呢。其实,这一次并不是闽中元等人失算,只能说他们实在无法放弃于承泽,于承泽对三司衙门来说太重要了。就算知道苏立言有所算计,难道就对于承泽不管不问么?

片刻之后,苏瞻已经带着人跑到闽中元身边,不等闽中元开口,苏瞻板着脸大声说道:“闵大人,你可要为本官做主啊,于承泽这家伙疯了,居然伙同逆党要置苏某人于死地,他这是在谋反,必须抄家灭族.....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苏瞻气呼呼的说着,闽中元等人神色不一,眼神很是纠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啊?再说了,到底是谁算计谁啊?

明知道苏瞻说话气人,可闽中元还是耐着性子拉住了苏瞻的袖子,“苏大人,你先别着急,我想于将军跟你肯定有什么误会,待一会儿解释清楚,就没什么问题了!”

苏瞻倒是很听闽中元的话,乖乖地站在一旁。倒要看看于承泽该如何解释,哼哼,闽中元这些人还真会随机应变。如果不是自己安排了伏兵,恐怕闽中元这些人就该帮着于承泽一起宰人了吧?旁边的闽中元也挺纳闷的,怎么这次苏立言这么好说话了?

另一边,于承泽带着人追呀追的,眼看着就要走出柏浪坡的时候,突然觉得腰间剧痛,低头一看,就瞧见腰间插着一把短刃。一名黑衣人准确无误的将匕首狠狠地刺进于承泽的腰间,一时间风云突变,形势急转直下。于承泽捂着伤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于承泽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请来的逆党杀手,突然会对他于某人这个主顾动手。杀手,都是有原则的,可这群杀手怎么就这么没原则呢?二话不说对主顾动手,这特么也太不正常了。

袁囚忆又何尝想这样做?他真正想杀的是苏立言那个祸害啊,可实在是没办法了,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无功而返,更何况大家还中了五虎断肠散。袁囚忆没有多说话,使个眼色,高凌山等人便突然对身边的人下了手,于承泽的人根本没想到这些所谓的盟友会突下杀手,一个没防备,有二十多个人稀里糊涂的死在了逆党手中。

转瞬之间,刚刚还在紧密合作的两方人马,立刻厮杀在一起。逆党仗着战斗力强悍,配合默契,竟然打得于承泽的人马节节败退。此时于承泽腰间流血,脸色煞白,根本没法再跟逆党恶斗,只能在众人保护下往西边撤。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于承泽觉得很讽刺,明明是来围杀苏立言的,结果被刺的不是苏立言,而是他于承泽。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这些逆党杀手会突然变卦?

大约两里地远的地方,闽中元等人耐心的等着。可等了好一会儿,依旧不见于承泽的踪影,这下闽中元就有些头疼了。于承泽不是带着人刺杀苏立言的么,苏立言早就跑过来了,为何迟迟不见于承泽的踪影?话说,于将军你就这是这样刺杀别人的?就你这个追击速度,别说是苏立言了,就算是一个五十岁的老头也早跑掉了。

闽中元忍不住回过头看了苏瞻一眼,却看到苏瞻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满脸惬意的笑容。如此也就罢了,苏立言居然在吃东西,走近一些,方才看清楚,苏立言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根鸡腿,左手半瓶小酒,一边吃鸡腿,一边喝着小酒。

夜空中繁星点点,明月高悬,山间小路上坐着一个人,手持鸡腿,品着美酒。本来挺不错的,可此情此景,放在今夜这厮杀的氛围中,是不是有点不和谐啊?闽中元头皮有点发麻,苏立言啊苏立言,你特么还在被追杀呢,就算你有伏兵,可至少还没安全不是?你特么吃鸡腿喝小酒是怎么回事儿,你是有多瞧不起于承泽?

方东离、王康等人全都咧着嘴角抽冷气,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苏立言到底想干嘛?不是苏立言疯了,就是他们这群人疯了!

恰在此时,前方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没多久,就看到几个人扶着于承泽奔了过来。一看于承泽的样子,苏瞻笑的更开心了,可闽中元等人可就高兴不起来了。此时的于承泽脸色乌青,下半身全是血,如果没有别人扶着,他站都站不稳。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于将军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闽中元让人把于承泽放在地上,赶紧问了出声。闽中元心里纳闷不已,不是带着人来刺杀苏立言的么?怎么苏立言好好地喝酒吃鸡腿,于承泽却被人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旁边的亲随张开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后边的赵湖翁也是有苦难言,本来是拉着逆党干坏事的,临了再把黑锅扣逆党头上。可谁能想到逆党会突然变卦,直接对于承泽动手?这事儿怎么跟别人说,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赵湖翁还算有点急智,他绞尽脑汁琢磨了下,朝着闽中元拱了拱手,“闵大人,日前于将军得到密报,逆党想要在柏浪坡刺杀苏大人。于将军怕苏大人出事儿,便带着人乔装打扮在此埋伏,结果逆党真的来了。于将军为了掩护苏大人撤退,被逆党偷袭得手......”

“......”苏公子抓着鸡腿,眼神一愣一愣的。好一个赵湖翁,明明是来干坏事的,居然说成了一件大好事。铁虎气的鼻孔冒气,真是好一张利嘴,刚想把赵湖翁揪过来教训一番,苏瞻却伸手拦住了他。苏瞻朝着铁虎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其实苏瞻心里很清楚,今夜发生在柏浪坡上的事情,知情人很少。证据?更是没有。所以,赵湖翁这样说,还真拿他没办法,你没法证明赵湖翁说的是真话,同样也没法证明他说的是假话。

王康暗中朝赵湖翁竖了一根大拇指,老赵好样的,有这番话,咱们就可以把事情扯过去了,也不用担心苏立言找咱们的麻烦。闽中元同样也松了口气,还算赵湖翁有点急智,只要苏立言没有真凭实据,你能奈我何?

可惜,闽中元刚松了口气,坐在地上的于承泽就吐了口血。血水带着腥臭味儿,于承泽整个人也变得萎靡不顿。靠在石头上,于承泽的双眼无力的看着苏瞻,“闵.....闵大人......有毒.....兵刃有毒.....于某熬不过今晚的......我想......”

有毒?闽中元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自己千辛万苦赶过来,难道还是救不了于承泽么?于承泽是被逆党伤的,就算找麻烦也找不到苏立言头上,这也太憋屈了。

闽中元还没想好怎么做,不远处的苏公子丢了鸡腿,一脸痛苦的窜了过来。扶住于承泽,苏公子大声哭丧起来,“于将军,你可别死啊,兄弟们还指望你带着我们跟逆党大战三百回合呢,你一定要撑住啊,你要是死了,你家里七房夫人怎么办?你要是这样死去,于二爷一定会伤心的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你一定不能死,你要是死......”

“苏.....立.....言.....你.....他娘.....”于承泽脸色越来越白,眼睛越瞪越大。本来腰间有伤失血过多,又中了毒想,现在听到苏瞻这番话,五脏六腑都快炸开了,胸口一口血气往上涌,压都压不住。

“噗”一口腥臭的鲜血喷在了地上,于承泽所有的力气也被抽空了,整个人软软的摊在石头边,再无声息。

闽中元等人都惊呆了,于承泽最后那半条命也丢掉了。这特么到底算是被毒死的,还是被气死的?苏立言啊苏立言,你就是个魔鬼啊,你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于承泽最大的心病就是没能替于承恩报仇,你还拿这事刺激他,有你这样对待伤者的么?

什么叫于二爷会从棺材里爬出来?这是人该说的话么?苏立言为何会如此贱,就眼前这位主,是那位连中三元的祥符大才子?我信了你个邪......

于承泽死了,死的很窝囊,死的很意外。闽中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连替于承泽报仇的念头都没有。于承泽有今日之下场,怪得了谁?唯一让人生气的是,苏立言最后那番话太恶心人了,诚心是要送于承泽尽快上路呢。

于承泽死后,铁虎点起兵马跑去找逆党了,这次逆党老实的很,一看形势不对,风紧扯呼。袁囚忆带着人演完戏,再次回到了那片橘子林。袁囚忆一直耐心的等着,可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到唐一笑的人影。高凌山又气又怕,忍不住说道:“袁老大,我们会不会上了苏立言的恶当?他要是不给我们解药,我们该怎么办?”

“应该不会,苏立言不是蠢货,这次的事情对咱们双方都有好处。他要是不给我们解药,把我们逼急眼了,把事情抖搂出去,就说他跟我们圣教一起合作,你说朝廷会怎么对他?苏立言只要不蠢,就不会给自己惹这么大麻烦,除非他有把握把我们所有人都留在这里!”

高凌山轻轻地点了点头,苏立言要想将圣教这么多高手全留在这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明知道袁囚忆说的有道理,可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实在是吃亏吃的太多了。

又过了一刻钟,就连闽中元心里都开始打鼓了。这时刀醉寒着脸走了过来,他手里捏着一张纸,走到近前,甩给了袁囚忆。

“这是从瓜果摊发现的,老袁,你好好看看吧,咱们都被苏立言耍了!”

纸上的内容是唐一笑所留,上边的内容很简单。

高凌山等人确实是中毒了,不过中的不是什么致命毒药,而是钻心丸。吃了钻心丸就会腹痛难忍,反复发作,但这药丸不致命,疼上两三天慢慢就好了。至于什么五虎断肠散,那只是传说中的毒药,唐一笑也只是听说过,根本弄不出来。之所以说是五虎断肠散,全都是骗人的。

看完纸上的内容,袁囚忆的脸皮子一抽一抽的。又被苏立言当猴耍了,为什么会这样?可仔细想想,就算不被当猴耍,还能怎么办?

“哎.....撤退吧.....苏立言啊苏立言.....真有你的.....”

另一边苏瞻以及闽中元等人并没有立刻离开,看着于承泽的尸体,双方不免展开一场新的较量。苏瞻自然不想这样轻易罢手,“闵大人,于承泽伙同逆党想要谋害苏某,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大人,刚刚赵湖翁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于将军带兵埋伏在这里,是剿杀逆党的。你说于将军对你下手,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呵呵,闵大人,那赵湖翁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了?如果闵大人不愿意替苏某主持公道,那苏某只能写折子上奏朝廷,由朝廷决断了!”

第596章 当背锅成瘾

第596章当背锅成瘾

闽中元深深的看了苏瞻一眼,闽中元不想把事情闹大,而苏立言仿佛不怕把事情闹大。此事一旦被捅到上边去,吃亏的一定是三司衙门。堂堂都指挥使跟逆党同流合污,此事不管有没有证据,朝廷一定会派人插手都指挥司事务。六部那些人也不是傻子,他们也早想着往浙江插一脚呢,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而于承泽跟逆党的事情就给了六部充分的理由。

无论如何,不能把事情闹大了,一定要保住三司衙门基本的权力结构。闽中元叹口气,轻声道,“苏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怎样?”

“呵呵,闵大人快人快语,那苏某也不藏着掖着,只要闵大人愿意将陈西村东面的营地让给海运司,那今晚上的事情就此揭过。”

“好,从今天开始,那块地方就是海运司的了!”闽中元直接点头同意。苏立言要价不高,干嘛不同意呢?

此刻,闽中元可以确定,其实苏立言也不想惹事。

要怪只能怪于承泽,如果不是他一心替于承恩报仇,事情发展不到这个地步。柏浪坡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当然,外边的人听到的真相早已经面目全非。按察使苏大人因为公务需要,赶往余姚,逆党伺机在柏浪坡设下埋伏,幸好有都指挥使于承泽率兵救援,这才击溃了乱党,救了苏大人。但逆党心狠手辣,苏大人虽然逃过一劫,但于承泽于将军却刺中一刀,由于刀上抹了剧毒,于将军未能坚持到杭州城,便死在了半路上。

不管浙江百姓有多疑惑,这就是衙门给出来的答案。虽然很多人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但三司衙门不说什么,苏大人也没有辩解,逆党同样也没了声音,也只能默认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了。

于承泽一直看苏大人不顺眼,更何况于承泽一直认为于老二就是死在苏大人手中,要说于承泽跑到余姚西边救苏大人,谁信啊?可当事人苏大人都没说什么,其他人就更不好开口了。

堂堂一方都指挥使被杀身亡,本来是一件很具影响力的事情,但是在三司衙门以及按察司衙门的共同努力下,损失降到了最小。于承泽死去后,三司衙门立刻联名上书南京,共同推举了原杭州指挥使萧培元为新任都指挥使。

对于三司衙门来说,柏浪坡的事情只是损失了一个于承泽,对于都指挥司的权力结构并没有什么影响,由于萧培元及时代替了于承泽的职司,三司衙门依旧是铁板一块,权力没有缩小半分。于承泽死了,三司衙门没有受到多少影响,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闽中元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巨石。

于承泽的事情如果利用好了,明明可以弄到更多好处的,可是苏立言没有这样做!苏立言是那种胸襟宽广,视名利如浮云的人物么?显然不是,这家伙是个人精,一块猪皮都恨不得刮二两肉下来,这种人会胸襟宽广到放弃到手的好处?事实上,苏立言真的放弃了,他虽然要走了一块地,但那块地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最近这段时间苏立言的精力好像根本没放在浙江,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此重要,让苏立言如此迫切的维持浙江的平静和稳定。

于承泽的事情过后没两天,苏瞻就启程去了苏州,对外宣称考察崇明岛造船厂。与此同时,闽中元广派探子,想要查出苏瞻的意图,却一无所获。最近闽中元很头疼,做起事情来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仿佛自己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不仅仅是于承泽的事情,自从狼兵的事情结束后,自己已经失去了对浙江的掌控权。尤其是苏立言,到现在苏立言在做什么,自己一概不知。或许,自己真的是老了吧!

北京紫禁城,又是一次普通的朝会,刘健、谢迁等人却是满脸凝重之色。刚刚江南那边传来了消息,上次皇家舰队返航不仅弄来了金银财宝,还弄来三百多名九州女子。听说,这些女子都是皇家舰队抢来的,而苏立言则把这些女子分给了那些军中光棍汉。

得到这个消息后,几位老大人当即就怒了,真真是岂有此理。堂堂大明朝,可是万国楷模,礼仪之邦,怎么能干这种强抢民女的事情,这是强盗行径,我们天朝上国怎么可以这么办事儿?一大早,老大人们就准备好折子参苏立言了。虽说这点小事参不死苏立言,但能让苏立言受到点惩罚也是值得的。

太和殿东南角大红柱子下,朱厚照神情严肃的背着手,语重心长的跟石文义说着话。附近除了石文义,还有刘瑾和王岳,两位司礼监新旧大佬负责望风,以防太子殿下的话被闲杂人等听去。

“石文义啊,不久前皇家舰队带着几百名日本女子返航,这事你应该清楚吧?”朱厚照分开手,眉头皱的紧紧的,“此事浙江锦衣卫也是有参与的,想必你也是知情人,作为锦衣卫掌舵人,该负的责任一定要负,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推卸责任。一会儿呢,若是文武百官提起这件事,你可不能退缩。”

“......”石文义彻底懵逼了。今天其实不是他值班,大早上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说太子殿下有要事相询。急匆匆的赶来了,却是听到这番话。

太子殿下啊,你到底是个啥意思?皇家舰队的事情不是苏立言拍板的么,那几百个日本女人我一个都没见过,这跟我有啥关系?太子殿下,咱不带这样的,总不能一有事情就让我石某人背黑锅吧。上次卖官的事情,石某人背了次黑锅,从指挥同知贬成了指挥佥事。最近半个月,好不容易升职,成了整个八经的指挥使,屁股还没坐稳呢,又要背黑锅?

“殿下,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那帮子文官也不是傻子啊,再说了,这点事情对苏大人也没多少影响,顶多就是受点委屈而已,何必.....”

朱厚照眼睛一眯,阴恻恻的哼了哼,“何必什么?你是不是想说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听听你在说什么话?苏大人远在江南,精忠报国,劳苦功高,朝廷对他一点赏赐都没有,难道还要他受委屈不成?不,朝廷岂能让他受丁点的委屈?石文义,你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坐镇镇抚司,在京城里过着舒舒服服的日子,难道替下属担点责任都不行么?你作为锦衣卫指挥使,难道就不懂得为君分忧么?”

石文义很想哭,合着苏立言不能受一丁点的委屈,我石文义就活该受委屈了?下属?如果苏立言真是我石某人的下属,担责任护犊子没问题,可特么苏立言是我的下属么?苏立言名义上倒是担着杭州锦衣卫千户之职,可我石文义能管得了他?

苏立言弄那个海运司,组建皇家舰队,又是抢钱又是抢女人,我石文义点好处没捞到。结果背黑锅的时候,倒是想到我石文义了。偏心眼也要有个限度的好不好?太子殿下,我石文义也是有点脾气的。

石文义一直耷拉着脑袋,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朱厚照拍拍石文义的肩膀,不咸不淡的说道:“哎,看来让你担这个责任确实有些委屈了,不如让凌凯峰担这个责任吧,相信凌凯峰会很乐意帮忙的。刘伴伴、王伴伴,一会儿你拟一道旨意,让凌凯峰调北镇抚司,暂时代理镇抚司事务!”

石文义依旧没说话,心中却是不屑冷哼。太子殿下又玩这一招,如今镇抚司上下都是我石文义的人,就算凌凯峰成了锦衣卫指挥使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像之前的牟斌一样,做个半傀儡指挥使?哼哼,说啥不替苏立言背黑锅了,这黑锅背的太委屈。

一看石文义这个德性,朱厚照身后的刘瑾可就有点急眼了。趁着朱厚照不留神,刘瑾捂住嘴巴,双腿微分,轻声咳嗽起来。咳嗽两声后,依旧不见石文义有什么反应。刘瑾这叫一个气,只能重重的咳嗽两声,如此一来,石文义才反应过来。抬起头,就看到刘瑾不断地眨眼睛。

石文义很郁闷,刘总管,你这是几个意思?是让我答应下来?呵,太子殿下可是要让我替苏立言背黑锅啊,你不阻止也就罢了,还让我同意?

最终,石文义还是很无奈的答应了下来。他也是没办法,苏立言的势力越来越大,跟太子的关系更是铁板一块。他石文义能够在镇抚司站稳脚跟,全靠刘瑾在后边拖着呢,没了刘瑾支持,他石文义还真斗不过苏立言。别看凌凯峰那些人全都偃旗息鼓的,但这些人哪个不是在苏立言的铁杆狗腿子?

朝会按时召开,朱佑樘准时上朝。朱佑樘是个勤勉的皇帝,不管身子骨如何,都会准时上朝,风雨无阻。今日,朱佑樘面色红润,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至少从面相上看不出半点寿元将尽的迹象。朝会一开始,刘大夏第一个拿着折子站了出来,“启奏陛下,前些日子苏立言纵容皇家舰队强抢属国民女,实在是有辱国体,似这等行为,若不加制止,友国又会如何看待我朝,我大明威仪何存?”

朱佑樘无比头疼的皱了下眉头,这么点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过去了么?皇家舰队实际上干的就是无本买卖,不抢还能怎么着?只要对我大明朝有好处,管那么多干嘛?可偏偏有些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这是跟苏立言杠上了。

碰到这种事,朱佑樘是绝对不会掺和的,倒是朱厚照向前两步,认真道:“此事我也听说过,日本九州战乱四起,民不聊生,舰队抵达九州岛后,看到的是饿殍满地。那些日本女人都是在九州活不下去,这才求着舰队带她们来我大明讨生活的。作为天朝上国,应该有大国气度,难道还要我舰队看到这些可怜的女人不管不问么?再者,军中多有单身汉,跟那些女人一起生活,也是美事一桩啊。”

“.....”刘大夏半张着嘴,花白的胡子一瓢一瓢的,听太子殿下这么一说,苏立言不仅无过,还特么有功了?刘大夏一肚子火气,杨廷和等人也是如此。以前太子只是顽劣一些罢了,自从跟苏立言成了兄弟后,太子殿下也有点越来越出格了,如此太子一旦登基,大明朝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刘健等候多时,出列道:“殿下此言差矣,就算殿下所言一切属实,但那些九州女子属于日本国,若我们不通国书,随意带那些女子来我大明。那日本国会如何看待我们?其他属国又会如何看待我们?想我大明朝立国百余年,文明治国,礼仪之邦,岂能毁在苏立言这些人手中?殿下如此纵容苏立言胡作非为,如何对得起先帝,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刘健的话还没说完,朱厚照的脸色就变黑了。这么点破事怎么还扯到列祖列宗上边去了?我朱厚照不就是为大明谋福利,办了点实事么,这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了?朱厚照现在越看这些文官越是不顺眼,动不动牵强附会上纲上线,这次不提祖制了,直接把列祖列宗拉出来了。

朱佑樘也是气得够呛,只是他无法像朱厚照那样把心思都摆在脸上。大明缺钱,让你们弄钱,你们一个个没法子,推三阻四,现在皇家舰队弄起来了,苏立言也搞来不少好处。你们这些群臣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变着法的找茬。要钱的时候你们没招,钱弄来了,你们又嫌这不行那不行。总之,只要是海运司苏立言做的事情,在你们眼里就没一件好事。

这次李东阳以及佀钟都没站出来帮忙说话,其实李东阳也挺生气的,自己这个门生做事越来越出格了,你就算想抢一群女人肥大明男人这块田,你也要按照流程来啊。

第597章 朕心意已决

第597章朕心意已决

老老实实按照规矩做事,还会被人抓住把柄?李东阳并不是古板不知变通,他只是觉得能避免点麻烦就避免点麻烦,自己这个门生现在的架势,简直就是债多不愁虱多不痒。

事先若是来封信,李东阳也会帮忙弄几份文书出来,把日本女子的事情遮掩过去,如此一来,刘健等人也没有理由找麻烦了。李东阳生气就是这个原因,窝在浙江,天高皇帝远,想干嘛就干嘛,就不知道少惹点事?

可事实上李东阳真有点错怪苏瞻了,苏公子日理万机,操心的事情很多,哪还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总不能因为日本女人这点事,还专门写公文告诉李东阳一声吧?苏公子是真没往这方面想,张紫涵忙着处理公务,也不会往这方面想。一时疏忽之下,这才给了刘健等人发难的机会。

李东阳不出面,佀钟不发话,张懋稳坐钓鱼台。一时间满朝文武一个替苏瞻说话的都没有,无奈之下,朱厚照只能使出自己的歪招了。佯装咳嗽两声,朱厚照沉声道:“诸位大人,你们是真错怪苏大人了,他也是有苦难说啊。”

杨一清差点被气乐了,持着笏板拱了拱手,“敢问殿下,不知苏立言有何苦衷?不妨说出来让诸位听听,难不成我们还错怪了他不成?”

“哎,你们真的错怪他了啊,其实此事根由出在锦衣卫镇抚司,苏大人也是不明就里!”朱厚照脸不红心不跳,下边文武群臣可就神情不一了。杨一清等人嘴角抽搐,这怎么还跟镇抚司扯上关系了?镇抚司可是石文义的天下,石文义跟苏立言也是有过节的,两者是怎么扯到一起的?还真是邪了门了!

“诸位可能有所不知,两个月前军中就有不少人上书,陈述军中娶妻困难,镇抚司便将此事记在了心里。石文义也是一心想替朝廷分忧,想着找些女人解决军中娶妻困难的问题,正好,皇家舰队不是要出航么,石文义就写了一封信送往浙江千户所,这才有了后边的事情!”

“......”太和殿上众位大臣脑袋嗡嗡作响,好一个替朝廷分忧,好一个不要脸的太子。刘大夏等人全都梗着脖子,面无表情,显然是不信朱厚照的鬼话。

朱厚照也不着恼,对王岳言语两声,不久之后,候在殿外的石文义就走了进来。走到前方,石文义面对着文武群臣,一脸自责的说道:“诸位大人,那些日本女人的事情确实是石某的意思,石某也没想到这么做会有辱国体。哎,事到如今,石某甘愿受罚,诸位大人要是有什么不满,尽可朝石某来,石某绝无怨言!”

石文义此番话一出口,群臣震惊。石文义啊石文义,你是吃错什么药了?苏立言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么,你这么替他背黑锅。上次卖官的事情,你背了次黑锅,这次又主动跑出来背黑锅,你特么是不是背黑锅还背上瘾了?石文义,你有病吧?

这下刘健等人就有点无奈了,把日本女人的事情挑出来,就是为了找苏立言的麻烦。现在石文义把所有责任都揽了过去,一副背黑锅背到底的架势,这让别人怎么办?继续揪着问题不放,惩治石文义?关键是我们要对付的是苏立言,惩罚石文义有个毛用?就算借这件事情把石文义一撸到底,也毫无意义啊。

刘健等人做梦也没想到闹来闹去,最后又闹到了石文义身上。刘健心里有些苦涩,事实上石文义心里更苦,谁闲着没事愿意替别人背黑锅啊,对方还是苏立言。

由于石文义的出现,致使这次的责难成了一场闹剧,只能草草收尾。至于惩罚石文义,文武百官可没那个心思,石文义的名声都可以臭大街了,整治他有什么用,而且此人可以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们爱咋咋地。

朝会上又说了一些别的事情,眼看着这次朝会就要结束了,皇帝朱佑樘却扔出了一颗炸弹,彻底引爆了朝堂。只见朱佑樘缓缓言道:“朕自登基以来,还未曾看过我大明舰队之威,如今我皇家舰队已经成型,纵横海上,雏鹰展翅,正是需要朝廷支持的时候,朕决定今月中旬前往天津卫,迎接我皇家舰队归来。也好让我大明百姓与朕一同见证皇家舰队的风采,同时,也能体察民情,看看我大明风光!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马文升都准备走了,不声不响的朱佑樘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于是,马文升直接惊呆了。别说马文生了,就算是李东阳以及杨廷和等人也是一副震惊的表情,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了。皇帝朱佑樘要出京,还要去天津卫迎接皇家舰队,这是要给海运司打气啊。

马文升顿时有点急眼了,直接出列道:“陛下乃一国之尊,岂能轻移,陛下若出了事,我大明必乱,所以,陛下万万不可啊!”

马文升话音落下,刘大夏、杨一清、刘健等人全都站了出来,拱手道:“马大人所言有理,陛下一人之安危关系天下苍生,还请陛下三思啊!”

“陛下三思啊!”声音此起彼伏,全是劝诫朱佑樘的。转眼间,满朝文武,竟然有七成的人站出来反对,剩下那些没说话的大部分也是心里没主意,不敢乱说话。

李东阳依旧站在原处没有动,以李东阳的智慧,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朱佑樘的意图。陛下冒着这么大阻力出京迎接皇家舰队,是有意要让海运司稳如泰山啊。可是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心急呢?难道真如流言说的那般,陛下的身子骨真的熬不住了?佀钟沉着眉头,一直观察着李东阳,总之李东阳是什么态度,他就紧随其后。

龙椅上的朱佑樘脸色很难看,一方面是身体不舒服,一方面是被气的。这还没说别的呢,只是提了提出京的事情,就有这么多人站出来反对。朱佑樘很气,朕只是出京而已,搞得好像置国家于不顾一般,仿佛出京就是昏君一般,需要你们这样反对么?哼,这次朕还真就铁了心要出京了,你们能怎么办?

几十年的生涯,一直困在京城这座牢笼中,甚至出一下皇宫都面临着诸多麻烦。朕是皇帝,不是笼中的富贵鸟,朕也想看看这大明朝的山山水水,看看大明朝的黎民百姓。以前呢,你们总说着国泰民安,既然国泰民安,哪来的这么多危险?

心中早有决定,朱佑樘握紧龙椅扶手,静静地望着太和殿上的群臣,“朕心意已决,诸位爱卿就不要劝了,天津卫,朕一定要去!”

以前朱佑樘给人的印象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一直都是说话和气,有事好商量,只要群臣齐心,稍微反对下,朱佑樘就缩回去了。可是这次,皇帝朱佑樘的态度竟然如此坚决,毫不相让,这还是原来的朱佑樘么?

马文升扑通跪倒在地,寒着脸说道:“陛下,你执意如此,可想过国事何人处理,离开京城,危险重重,陛下的安危谁来负责?陛下三思,难道陛下忘了以前的土木堡惨剧了么?”

马文升此言一出,朱佑樘的脸色更为难看了。只是去天津卫为海运司皇家舰队助威而已,怎么还跟土木堡扯上关系了?这话说得太狠了,朱佑樘自认为自登基以来,勤勉国事,维持着各方关系,这个皇帝做的还算合格,怎么就土木堡之变了?

“马爱卿,朕知你心意,担心真的安危,可有些事情,朕一定要做,你.....就不要拦着了......”

马文升脸色大变,他之所以如此阻止朱佑樘离开京城,也并不是全因为担心朱佑樘的安全。自英宗土木堡之变后,勋贵衰弱,文官崛起,在于谦的主持下,文官手中的权力一步步达到了高峰。享受过权力的好处后,就很难再放手了,所以,大家都希望陛下老老实实待在皇宫里,看着百官们描述出来的锦绣江山。皇帝最好什么事都不做,安心做一个皇宫之主。将皇帝掌控在手中,挟天下之大义,掌天下之大权。可是现在,朱佑樘竟然要离开京城,这是陛下要挣脱百官枷锁的信号,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带头,马文升年纪已经很大了,此次站出来带头阻止无效,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朱佑樘坚决要出京,马文升阻止无效,若是面若无事的站起身,老脸也挂不住啊,所以,马文升叹口气,将笏板放在地上,抬手将头上的乌纱帽摘了下来。

“如果陛下执意如此,那老臣再无话可说,老臣最近经常觉得身子骨大不如前,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为君分忧,为国尽忠,所以,还请陛下允许朕告老还乡......”

朱佑樘呼吸起伏,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站起来骂上几句。多少年了,这些人动不动就玩这一招,每次跟皇帝有分歧的时候,就拿辞官回家说事。这是威胁,以前,朱佑樘就屡屡吃瘪。可是这一次,朕是不会怕的......

“马爱卿为国事操劳,劳苦功高,既然身子大不如前,朕岂能害了老大人?准老大人辞官归乡,吏部、礼部汇同户部,一定要让老大人荣归故里,安享晚年。念老大人几十年来的功绩,赏赐白银万两,骏马四匹!”

“......”马文升彻底懵了,他虽然年龄大了,可并不是在真的辞官啊。以前自己一跪地上辞官,朱佑樘立马就怂了,这次倒好,陛下不仅没劝,还直接表示同意,转眼间连辞官后的赏赐都给了。这特么.....陛下不按套路出牌啊.......

马文升有些后悔了,可这个时候,后悔也没什么用了。不过仔细想想,自己一把子年纪了,现在不离开朝堂,明年后年也要离开朝堂了。哎,离开就离开吧,只是这种离开方式,终究是有些不甘心。心中不忿,可又不得不一脸感激的跪地磕头,“臣谢谢陛下!”

刘大夏等人也想出列,如马文升一般来一招辞官归家,却全都被刘健用眼神阻止了。刘健以及杨廷和等人算是看明白了,陛下是铁了心要出京了,大家再集体玩辞官的把戏,威胁陛下,搞不好陛下一怒之下真一股脑的撵走一批人,那岂不是亏到姥姥家去了?

马文升神情失落的回到了队列中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懋朗声道:“陛下乃一国之君,现在只是想去天津卫看看皇家舰队的风采罢了,为何尔等要竭力拦着?难道陛下做什么事情,还非得经过你们同意不成?敢问,陛下是皇帝,还是你们是皇帝?”

“我们.....张公爷,话不能这么说,陛下的安全,还有国事,你考虑过么?”杨廷和绷着脸,毫不退缩。

朱佑樘沉声道:“国事不一定非要在太和殿和御书房,公文奏折可以随时送到朕的手中。至于安全问题,朕早已有了安排,诸位爱卿不必担心!”

朱佑樘的态度很明确,今天你们说什么也没用的,朕是无论如何也要去天津卫的。杨廷和等人神色复杂,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朝堂上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朱佑樘的举动释放了一个信号,他要挣开绑在身上的枷锁,夺回属于自己的皇权。

朝会散去后,分散开来的臣子们又聚在了一起。六部吏部司房内,刘大夏瓮声瓮气的说着话,“刘大人,你为何不让大家一同辞官,本官就不信了,只要我们同心协力,陛下还能怎么样?”

“刘老大人,我问你,若是陛下不理会我们,依旧执意去天津卫,我们该怎么办?一个个全都脱了官衣官帽,回家种田去?”

“自当如此,老夫说话算话,辞官就辞官!”刘大夏梗着脖子,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

杨廷和等人嘴角抽了抽,你刘大夏一把子年纪了,你清高,你不在乎,可我们还在乎呢。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还不够清楚么,陛下铁了心要出京,马老大人辞官,陛下一点挽留的话都没说,如果这个时候还玩辞官,搞不好陛下真会趁机会撵走几个老油条。

第598章 反对声一浪高过一浪

第598章反对声一浪高过一浪

以前皇帝朱佑樘从来没有如此强硬过,如今一反常态,颇有些让人措手不及。杨廷和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陛下为什么会一反常态?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陛下现在就像个赌徒一样,根本不在意后边的事情。琢磨了一会儿,杨廷和忽然明白了什么。

“去请太医院万医正来”杨廷和发下话,自有下人去请医正万宇。不久之后,万宇就来到了杨廷和的府邸,看到这么多大人物集聚一堂,他也是吓了一跳,“杨大人,不知你找下官何事?”

杨廷和展颜一笑,和善道:“万大人请坐,今日找你来,就是想问问陛下的身体情况。最近一段时间,陛下的病情一直由你们太医院亲自负责,不知万大人可否告知我等,陛下现在身体如何了?”

万宇眉头紧蹙,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按照规矩,外廷是绝对不允许问这种问题的。可是万宇也不敢直接拒绝,虽然身在太医院,却也明白朝堂上的情况。内阁六部可以说是大权在握,如果得罪了内阁,他这个小小的太医院医正也做到头了。杨廷和等人也看出了万宇心中的纠结,所以也没有催促。

刘健慈眉善目的笑了笑,“万大人不必用太多顾忌,我们问这个问题也是为了陛下好,今日朝堂上,陛下决意要出京去天津卫,虽然不是太远,但一路上舟车劳顿,怕陛下身子熬不住。”

万宇咬咬牙,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诸位大人,既然你们今日问起,那下官也就不隐瞒了,反正大家都是为了陛下好。诸位大人有所不知,以前陛下的身子一直是由太医院照料的,可最近四个月,也就是年后吧,陛下很少找太医院瞧病。所以,陛下的身子骨具体如何,下官也不是太清楚。”

“嗯?”杨廷和等人大吃一惊,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杨一清皱着眉头追问道,“这怎么可能?据本官所知,陛下机会每隔两三天就会找太医院的御医去诊病,万大人作为太医院医正,怎么可能不了解病情?”

听到这番话,万宇的脸色就更苦涩了,“杨老大人,你真误会下官了。太医院确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去陛下那边,但去了陛下那里后,只是在外屋坐上半个时辰,什么都没做。内廷王公公也下了死命令,此事太医院知情人必须保密,若是传出去,定斩不饶。今日若不是诸位大人问起,下官也绝对不会说的。”

“竟有这等事?”杨廷和不由得慨叹一声,看来陛下是有意瞒着太医院啊,亦或者说,陛下已经不太相信太医院了。四个月,也就是说陛下以及张国公那些人在四个月前就开始谋划着去天津卫的事情了。这次陛下隐藏的很好,之前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

刘健靠着椅背,手抚胡须,神色越来越凝重。万宇人老成精,看出刘健等人有话要谈,找个理由离开了杨府。万宇走后,刘健方才叹声道:“怪不得陛下执意要去天津卫,一心要让海运司变得更加稳固,他这是在安排自己的后事啊。如果所料不错,陛下的身子骨熬不了太久了。”

“这.....我们一直留意着太子那边,如果真是如此,东宫那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啊!”杨一清有些疑惑,杨廷和却叹息道,“没什么难理解的,想来这事连太子殿下也瞒着呢。如此重要的事情,恐怕只有陛下和张公爷清楚。东宫那边人员复杂,太子年幼藏不住事,陛下瞒着太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刘大夏有些生气的摇了摇头,“诸位大人,现在我们谈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陛下如今铁了心要去天津卫,我们该怎么办?大家心里应该明白,陛下天津卫一行,是冲着海运司去的。若是海运司立为我大明国策,万民拥戴,以后再想裁撤海运司,可就千难万难了。”

刘大夏所言,屋中的人都明白。陛下之所以一改常态,变得如此强硬,不惜跟文武百官唱对台戏,还允了马大人辞官归乡,还不是想在生前做一件大事,将海运司变成铁板上的钉子。

杨廷和坐起身,微微前倾,双手握拳,淡淡的说道:“为今之计,没有他法,苏立言想要带着舰队去天津卫,我们是拦不住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陛下出京。”

众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制定出一套方案来。当朱佑樘准备着离开京城的时候,当日朝会上的事情也不胫而走,此事在民间引起了巨大的反应,茶楼酒肆全都讨论着陛下去天津卫的事情。到了第二天,太医院、国子监以及京城各大书院突然放弃了上课,无数师生成群结队来到了大明门外。

学生与祭酒们坐在大明门外,用静默表达着自己的态度。陛下乃一国之君,岂能离开京城?如此枉顾国事,不顾天下苍生,实乃无道昏君,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就是京城学生的态度,连带着许多百姓也受到了影响。街头两侧,全都是跟着起哄的人,一名老者举着手里的拐杖,大声吼着,“陛下放着国事不管,跑到天津卫迎接什么劳什子的舰队,这是要干嘛?一路劳民伤财,图啥?一定有小人作祟,否则陛下岂会做这种昏庸之事?”

“陛下收回成命,不要离京去天津卫。马老大人两袖清风,公忠体国,为什么罢了他的官?这朝廷到底怎么了?如此好官都不要,就要那些贪赃枉法的小人......”

这时旁边一位看热闹的小商人有点听不下去了,不由得伸手拍了拍旁边的男子,“哎,兄台,话不能这么说啊,马老大人怎么就是好官了?他当官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干什么大事!”

“哼,你懂什么?马老大人这辈子淡泊名利,廉政爱民,当年好多人给他送些东西,全都让老大人退了回来。像他这样的官,若不是好官,谁还是好官?还有,你去打听打听,哪个不说马大人是个大大的清官,像他这样的清官,能不是好官么?”

旁边的商人大皱眉头,马文升民间风评极佳,这一点倒是真的。可清官跟好官能画等号么?再说了,马文升是清官么?人家真的贪污的时候,能让你看见么?说白了,马文升也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官,他要真的两袖清风,老家的田产和豪宅是怎么来的?

“清官又怎么样?光听别人说他好,也没见他当官几十年干什么大事。依我看啊,还不如当朝状元苏大人呢?苏大人入朝才多久?人家折腾起海运司,三十万两黄金充盈国库,如此一来,我朝百姓减轻了多少负担?这才是真正的好官,苏大人当官半年,我们老百姓一家少交一两银子的税,比起苏大人,马大人算什么官?”

“呸,朝中佞臣,当属苏状元,开什么海运司,还卖官,要说我朝最大的佞臣贪官,哼哼,依俺看,就是苏大人啦。就他,拿什么跟马老大人比?”

小商人当即就怒了,“愚蠢啊,就算苏大人贪,那又如何,他能让我们小老百姓日子好过点,马大人倒是不贪,可他不贪有什么用?再说了,满朝文武皆污浊,还就他一朵白莲花,我还真就不信了,马大人当官几十年,要是两袖清风,他家田产是怎么来的?”

“你....不准污蔑马大人!那个苏状元才是昏官.....”男子当即大怒,小商贩毫不相让,“马大人才是昏官,当官几十年,除了捞了点名声,他干嘛了,呸!哎.....你怎么还打人?”

男子举着手,眼睛瞪得大大的,“粗鄙莽夫......不可理喻.....老子跟你拼了......兄弟们,一起上,打死这个蠢货.......”

转眼间看热闹的人群中爆发了一场全武行,后来,因为马文升的事情,许多百姓居然大打出手,更让人无语的是,大部分人都觉得马文升是大大的好官,陛下罢了马大人的官职,那就是昏庸无道。支持马文升的百姓人数众多,那些支持苏立言的人很快陷入了被动中。说来也可笑,支持苏立言和朱佑樘的寥寥无几,大多数还都是一些商户。

本来是阻止朱佑樘出京的,可是后来,有一部分百姓竟然喊起了别的口号,吵着闹着要朝廷惩罚昏官苏立言。平常百姓可不像太学院书生那般文雅,他们闹起事情来,可是会动手的。

负责警戒的锦衣卫们脑袋都大了,情况越来越乱,这可怎么办?面对眼前的状况,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暂时放弃了成见,拧成了一股绳。凌凯峰跟牟斌站在一起,眉头皱成了川字。如今牟斌可不是指挥使了,自从石文义成了镇抚司话事人之后。似乎是为了羞辱牟斌,致使牟斌的职位一贬再贬,现在已经成锦衣卫指挥佥事了,如果不是有凌凯峰这位南镇抚司指挥同知保着,牟斌估计都被踢出镇抚司了。虽然牟斌职位低了,但凌凯峰还是很尊敬牟斌的。

“大哥,现在该怎么办?你看看这些愚民,真是气死人了,当年苏老弟做的事情,他们都忘了!年前闹灾,他们口中的好官在干嘛?一个个捐款十两二十两,要不是苏老弟想办法,哪会弄到足量的赈灾款?现在倒好,别人稍微一蛊惑,他们竟然跟着起哄,说苏老弟的不是!”

“好了,也不要生气了,这些人一直如此。千百年来从来没有变过,没听苏立言说过么?他们是最可敬的人,可有些时候,也是最可恨的人!”

今天,牟斌终于明白了百姓可敬可恨的意义,就像今天这事,真的能把人气死。可也不得不承认,比起名声,以及民间风评,厂卫比起士林真的差老远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厂卫非正统出身,在士林中没有基础,注定引到不了舆论。

面对吵闹的百姓,锦衣卫束手无策,人家闹得也不是太严重,只是喊口号而已,难不成还冲上去棍棒相加?如此一来,岂不是坐实了厂卫鹰犬的恶名?当然,厂卫不在乎名声,但不代表破罐子破摔啊。牟斌也是急的冒冷汗,你要么别闹,要么就闹腾狠点,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恶心人呢?

人群后方,突然变得糟乱起来,一名身材颀长的女子款款走向前方。她额头光洁,面容姣好,一袭长衫,衬托着婀娜的身姿,长发束起,蓝色纶巾,更显几分英气。

竟然是名动京城的花魁苏三苏大家!京城百姓,少有人不认识苏三,所以,当她出现在人群中后,乱糟糟的局面慢慢变得安稳下来。苏三既然敢来,自然早有准备,她走到高处,脸上满是圣洁之色,大声说道,“诸位,你们今日之举,可曾想过对我家公子公平么?”

“去岁北地大灾,难民聚集在京城南边,朝廷户部告罄,拿不出银子。陛下下令捐输赈灾,你们口中的那些大人们做了什么?二十两、五两、十两!我家公子又是怎么做的?他抬着棺材进了皇宫,讨来了几万两赈灾银!”

“又是大旱缺水,还是我家公子在正阳门大街搭起高台,祈福求雨!你们想想,他做过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哪个不是为民谋利,他可曾有过任何要求?他现在不在京城,远在江南,你们就可以如此污蔑他么?你们若是忘了他做过的事情,我没有忘,今天,你们谁要是再污蔑我家公子,请拿出真凭实据来,否则就从我苏三身上踏过去!”

苏三话音掷地有声,听得附近百姓一愣一愣的。仔细想想,苏大人名声是不好,可做过什么对百姓不利的事情么?好像要没有,要说为民请命,为民谋福,倒是做过一些。大多数百姓都是被挑唆蛊惑的,被苏三这么一闹,讨伐苏立言的心思也就弱了许多!

第599章 我们晕了

第599章我们晕了

今日敢站到这里,苏三也有着自己的目的,她要告诉所有人,她苏三不是花瓶,也是可以替苏公子担一些事情的。

御书房,朱佑樘瘫坐在椅子里,脸色有些苍白,“王岳,你能告诉朕,这到底是为什么吗?朕明明是为国谋福,为百姓谋福,海运司强大起来,我大明物产丰富,百姓的负担也少了,得到的东西多了,日子也会越来越好过。可是,他们为什么说朕是昏君?还有那些学院书生,朕不就是想出京去天津卫,怎么就不顾天下苍生了?”

朱佑樘的心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疼过,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王岳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朱佑樘,因为他是个太监,不是皇帝。有些问题,朱佑樘可以谈,他王岳不能谈。

不久之后,门被人推开,张懋缓缓走了进来。看到朱佑樘这幅样子,张懋心中长叹一声,拱手道:“陛下,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就不要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了。你是皇帝,是我大明朝的国君!”

朱佑樘仰头看着屋顶,是啊,朕是一国之君。我为什么要被你们束缚,你们凭什么拦着我?

很快,王岳拿着一道圣旨来到了大明门,圣旨内容很简单。陛下圣意决然,不会更改,大家都散了吧!圣旨一下,后果可想而知,学院书生们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全都觉得自己做的是最正确的事情,为了心中所谓的正义,他们连亲爹亲娘都敢反对,面对这么一道旨意,那更加接受不了了。

“不行,陛下怎么可以如此恣意妄为?近半年来,朝廷因为海运司还有那皇家舰队发生了多少事情,闹得朝堂上下不得安宁,陛下还要去天津卫?不行,万万不行.....”

“我们要求陛下收回成命,否则,我们就坐在宫外不走了.......”

学院师生慷慨激昂,群情激奋,更有甚者已经站起身想要闯宫,情况变得乱了起来。王岳早得了命令,也没有回御书房,而是等在大明门附近。很快,锦衣卫在王岳的授意下,开始对那些闹事的书生展开了行动。只要是闹事的,直接带走,当着众人的面打上二十大板。

这些书生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哪受过这种苦?二十板子下去,打得惨叫连连,皮开肉绽,听的人心颤不已。可越是如此,学院书生以及百姓们越觉得朱佑樘不对,大骂厂卫鹰犬,没有人性。

锦衣卫也不是好惹的,厂卫鹰犬没人性?你们不是能骂么?随你们骂,只要敢骂我们就敢打,反正陛下口谕,放开打,谁要是被打死了,那算谁倒霉。

今天大明门外,京城百姓亲眼见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坐在大明门外闹事的京城书院的书生们大部分都遭了锦衣卫的毒手,有一些书生挨了打以后,嘴上叫嚣的反而更厉害了。锦衣卫也不客气,直接抓回来再打。噼噼啪啪的响声不停,大约有三百多名书生挨了板子,还有八名学子硬生生被锦衣卫的板子打死了。

锦衣卫的凶性彻底暴露了出来,大明门外的人也被镇住了。别看学子们一个个叫喊着为民请命,不惧死亡,可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这些养尊处优的学子们又有几个能扛得住?

石文义持着刀,大刺刺的站在大明门门口,居高临下道,“都散了吧,再敢闹事,不光是打板子了,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扔到北镇抚司去。”

北镇抚司诏狱,那绝对是比阎罗殿还吓人的存在。阎罗殿只存在于传说中,诏狱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进了诏狱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的?一名太学院祭酒黑着脸怒骂道:“你们这**佞小人,陛下就是听了你们的话,才会做出一系列昏庸的事情,你们不得好死.....”

石文义最近心情差得很,刚刚替苏立言背了黑锅,又碰到闹事的。自己好心劝这些人走呢,结果又被人骂成奸佞小人,呵呵,还真以为我石文义是人见人欺呢?眼睛一瞪,大手一挥,怒道,“来人,把这个不开眼的扔到北镇抚司大狱!”

“石文义,你这个奸臣,老夫不怕你,不怕你.....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老夫......天啊,老天爷啊,开开眼吧,我大明王朝早晚葬送在你们这群小人手中......”

闹事的人终于被带走了,可石文义的脸色没好看多少。大明朝要葬送在我石文义手中?这特么太瞧得起我石文义了吧?我们锦衣卫和东厂就是皇帝陛下的狗,我们还能搞得天下大乱?

锦衣卫在大明门外行凶,内阁六部在宫内行动,文武百官跪在太和殿外不起来,大有跪死在殿外的架势。百姓与学子全都反对陛下出京,这就是民意啊,自古以来民意不可违。

民意即大义,这一招屡试不爽,可是这一次,朱佑樘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民意不同意,朕也是死不悔改。至于文武百官,你们要跪那就跪,看看谁先扛不住。

午时到酉时,年迈的杨一清终于熬不住,直接晕了过去,很快便有人将杨一清抬了出去。本来以为朱佑樘应该会有所反应了,可让众人郁闷的是,等来的不是朱佑樘的旨意,而是厨子的两口大锅。锅里有菜,旁边还有馒头,另一个锅里是菜汤。

“陛下旨意,诸位大人要是跪的累了饿了,可以先吃点东西,然后再继续跪着!”

“.......”

杨廷和等人脸色都变了,陛下是从哪学的这种贱招?还真别说,从辰时到现在,滴水未进,一个个饿的前胸贴肚皮。可就算再渴再饿,也不能吃这里的菜和汤啊,这样做就太丢人了。

杨廷和算看明白了,真的是出啥招都没用,陛下铁了心一条道走到黑。跪死在太和殿外?嘿,你跪吧!

继续跪下去,那铁定没有用了,可要是直接起身走人,也丢不起这个脸啊,这不等于直接向陛下认输么?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菜,杨廷和腹部咕咕乱叫。思来想去,他突然呜呼一声,整个人往后倒去,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杨廷和一晕倒,旁边的刘健吓了一跳。杨廷和正当壮年,怎么身子骨比我刘某人还弱?恰巧此时,他看到杨廷和右眼皮抖了抖。

突然,刘健仿佛明白了什么,两名太监刚把杨廷和搀走,刘健便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嗯,刘大人也晕了!只是,杨大人刚晕过去,你就接着晕,是不是太巧了?

王岳坐在太和殿台阶上,一直观察着文武百官。百官们不吃不喝,王岳却不是,他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喝着茶。眼瞅着刘健晕倒后,他嘴角抽了抽,心中不由得冷笑起来。这些文官真够可以的,一看死跪这一套不管用,又不好拉下脸认输走人,结果就想出这么一招来。

果不其然,有杨廷和跟刘健打头,其他人也全都明白了过来。能跪在太和殿外的,哪个不是当朝大臣,这些人各个都是人精,要是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就别在朝堂上混了。

王岳亲眼看着内阁六部的人一个个晕过去,大家配合的非常好,时间相互错开,间隔一段时间。从酉时中旬,晕到子时中旬,也算是苦了这群大臣了。当然,最倒霉的是最后那位,估计是一半装晕,一半是真的晕头转向。

五军都督府衙门,一对爷孙俩正坐在屋中坐着,二人全都一副愁容。今日闹出这么大乱子,虽然跟都督府没什么关系,可是张懋和张仑却无法不挂在心上。所以,爷孙俩一直待在都督府没离开,就想看看结果如何。张仑可不像张懋这般镇定,有点搂不住火,“爷爷,那些人真的是欺人太甚了,苏大哥顶着那么大压力,千辛万苦把皇家舰队折腾起来了,还为我大明朝弄来这么多好处,他们就看不到么?最可恨的就是外边那些士林学子和百姓,别人稍一蛊惑,他们就跟着瞎起哄。”

张戎抚着白须,淡淡的看了张仑一眼,“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遇事要冷静,你说的这些,那些人怎么可能看不到?事情的根本就不是这些,而是在于权力,他们不是真的觉得海运司祸国殃民,而是不希望海运司控制在我们手中。你呀,没事儿多静下心来琢磨琢磨。”

子时将过,一名校尉喜笑颜开的跑了进来,不用催促,便将太和殿外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老公爷、小公爷,那些大人们现在已经都被抬走了,眼下太和殿外已经空了。”

张仑顿时乐了,“装晕?这些人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是要跪死在太和殿外么?赶明醒了接着跪啊!哼.....得了,爷爷,既然事情已经了了,咱们也会去歇着吧。”

张懋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他这次也有点佩服内阁六部那些人的。找到了台阶下,还保住了面子,真够难为杨廷和那些人的。不过,依旧改变不了这群人无耻的真面目,论起无耻来,这些人可比苏立言无耻多了。苏立言是明着无耻,这群人是暗地里无耻。

第二天,锦衣卫严防死守,生怕内阁六部以及书生们再来闹事,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人影。石文义立马就有些无语了,昨天一个个闹得要死要活的,尤其是内阁几位大佬,一副陛下不收回成命就跪死的架势,今个咋就没动静了?

看来,不管是什么人,有点豁出去了,还真有点难办啊。这不,陛下豁出去不要名声,一心当昏君的时候,内阁六部也拿陛下没辙了。

天子离京的事情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而此时的苏瞻早已经行驶在海面上了。自从到了崇明岛后,苏瞻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就发船北上,此次船队的目的地就是登州港。山东登州港,靠着天津卫非常近,也适合停靠大型舰队,苏瞻要在登州港等两天,等跟王守仁的主力舰队汇合后,再前往天津卫。

登州,乃是渤海湾附近的天然港口,自从隋唐时期,这里便是水师驻扎的要地。山东方面并不知道皇家舰队要在登州停靠的消息,皇帝朱佑樘出京到天津卫的消息还没传到这里,所以当苏瞻的几艘宝船抵达登州港后,弄得登州紧张不安。没有上边的命令,登州知州席崇穗可不敢让宝船靠岸,于是赶紧派人上报山东布政使司。

登州水面,几艘巨型宝船排成一排,对面是如临大敌的登州水师。苏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对面的登州水师,看来登州方面是不希望皇家舰队在登州靠岸啊。

想想也能理解,海运司与内阁六部势同水火,山东布政司又是内阁六部自留地,登州方面肯定不希望皇家舰队把手伸到这里来的。登州水师千户魏子程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苏大人,还请你谅解,不是末将不放行,实在是朝廷又规定,没有上边命令,不得私自调动兵马。”

苏瞻当即就乐了,皇家舰队找个港口靠岸,怎么还变成私自调动兵马了?搞得跟谋反作乱似的。

苏瞻懒得废话,他知道跟这些人说再多话也没用,双方不是一路人,没有道理可讲。招招手,将小王喊了过来,“让人放两炮!”

小王赶紧去传令,很快,宝船上两艘火炮调转炮口对准了远处的海面,顷刻间,轰轰两声,远处溅起巨大的水柱。两炮下去,登州水师的人全都看傻眼了,魏子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火炮不是没见过,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威力的炮啊,最可怕的是还能在船上放炮!

娘的,上边的人动动嘴皮子,老子就要领兵来挡着,这要是惹恼了对面的苏大人,就登州水师这点小破船扛得住人家几炮啊?

“苏....苏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不让靠岸,船队又闲着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放两炮打打鱼!”

第600章 紧紧拉住你的手

第600章紧紧拉住你的手

“......”魏子程都要哭了,大炮打鱼,骗傻子也没这么骗的吧?威胁,这绝对是威胁,魏子程赶紧大声喊道,“苏大人,有话好好说,你要体谅一下末将啊,这都是上边的命令啊!”

苏瞻神情严肃的皱了皱眉头,本公子体谅你,你也得体谅下本公子啊!

魏子程有魏子程的难处,但是苏瞻也有自己的难处。皇帝朱佑樘迎接皇家舰队的事情,对海运司未来的命运太重要了,这期间什么阿猫阿狗都有可能跳出来制造困难。如果不提前进驻登州,把可能的危险扫除干净,一旦迎接仪式出什么意外,那可就真的万死难辞其咎了。魏子程率领着登州水师不放行,苏瞻自然不能跟他们干耗着。

苏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自己还没上岸呢,就派水师过来给个下马威,真以为他苏某人是泥捏的呢?双手合在一起,十指交叉,冷峻的面庞望着对面的水师舰队,“萦袖,传令下去,各部端起刀枪,炮口对准了,给我冲过去,谁要是敢拦着,给我炸平了!”

有了苏瞻的命令,几艘宝船顶在前边,舰队齐刷刷的朝着登州水师行驶而去。宝船,那是这个时代海面上的巨无霸,只看外形,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更何况那黝黑的炮口?魏子程吓得脸都绿了,不说那可怕的大炮,光这些巨型战舰撞过来,自己这边也扛不住啊。登州那帮子人是给我挖坑呢,你们动动嘴皮子,老子却要带着人正面硬扛。你们不是说没事的么?可特么苏大人为何会下令舰队撞过来?

早就听说过苏大人不好欺负了,没想到,苏大人了不仅不好欺负,骨子里还带着点街头恶痞的狠劲。你可是朝廷大员,怎么就说打就打呢?再怎么说,咱们都是朝廷的人啊!

副将陆林面如土色的问道:“魏将军......撞过来了.....要撞过来了,咱们打还是不打?”

魏子程转过身,举起手,一巴掌呼在了陆林的脸皮上,他瞪着眼睛骂道:“打?打个屁啊,刚刚那大炮的威力你没看到么?就算没有大炮,你瞅瞅人家那宝船,你拿什么跟人家打?说,你是不是想死啊?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传令下去,让兄弟们让开路,这事儿咱们管不了了。”

虽然挨了一巴掌,可陆林心中一点怨念也没有,因为自己足够蠢啊。退了两步,陆林捂着脸颊看着魏子程,“那.....那知州大人以及布政司那边要是责难起来,我们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那些人明知道姓苏的不好对付,还让咱们来扛,坑谁呢?眼下苏大人已经玩真的了,我们要是在这里丢了命,亏不亏得慌?布政司那边责难?呸,我们以后听苏大人的!”

魏子程能力不强,但是眼光很毒,否则也不会几年时间成为一名水师千户了。看到庞大的宝船舰队,要是还没点别的想法,那自己就是蠢猪了。以后这大明海疆说不得就要靠皇家舰队了,至于大明水师,那就是躲在岸上的娃娃,受欺负的料。再过两年,搞不好大明水师都要归海运司管辖了,再想想苏大人跟太子殿下的关系,啧啧,这个时候倒戈,绝对不亏。

登州水师迅速让开了路,宝船顺利驶向登州港,眼看着登州码头越来越近,苏瞻怒色稍霁。这个魏子程还算有点眼力劲,否则,真要是冲突起来,对谁都没好处。

登州方面的官员,苏瞻也做过了解,尤其是对席崇穗和魏子程。席崇穗乃是杨一清的门生,想想自己跟杨一清的关系,苏瞻就打消了将席崇穗拉拢过来的念头,不过这个魏子程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虽然魏子程没什么能力,但是只要他肯听话办事,那就可以了。

最后一艘福船上,装着许多物资,看上去像是存储生活物品的货船。大部分人都将注意力放到了几艘扎眼的宝船上,没人注意这艘不起眼的福船。别说魏子程,就连皇家舰队这边也很少有人把这艘福船当回事。可这艘福船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货仓里居然还藏着暗格,此时,约有二十几个身着便装的人藏在货仓之中。

风自怜躺在软垫上,透过气孔望着外边的情况。跟她在一起的,全都是铁手堂的亲信。这次苏瞻北上,风自怜也秘密的跟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很少,除了张紫涵和苏瞻,再无第三个人知晓。眼看着麻烦解除,离着岸边越来越近,风自怜慢慢坐起身,“都准备一下,上了岸之后,照计划行事。”

众人轻声点了点头,只是其中一人一直绷着脸,神色难看。风自怜蹙了下眉头,面色不悦的问道:“老吴,你这是什么态度,对我的安排有意见么?如果什么异议现在就说,我不希望有人做事的时候不用心!”

老吴吞了下口水,慢慢抬起头来,“当家的,不光我有意见,兄弟们都有意见,咱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居然是替朝廷做事,我们当初建立铁手堂,可不是为了这个。”

风自怜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妩媚的双眼扫过众人,淡淡的问道:“你们都跟老吴一个想法?你觉得我是在替朝廷做事?”风自怜出声询问,众人全都低下了头,无人回答。不过大家这个反应,也相当于默认了老吴的话没问题。

风自怜很生气,她没想到手底下的人居然会有这种想法。看到风自怜脸色难看,旁边一名女子伸手抽了一下老吴,“老吴,你胡说八道什么,马尿喝多了么?”

“哎,盼儿,你打我干嘛,我也是实话实说啊!”听到老吴的话,盼儿反而更生气了,“老吴......还有你们,一个个长着脑袋干嘛用的?我们什么时候替朝廷做事儿了?我们一直都在为自己做事儿,你们不想想,晴儿姐跟苏公子是什么关系?替苏公子办事不就是替晴儿姐办事?”

“盼儿,你是什么意思?”老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浓眉毛皱在了一起。盼儿顿时就郁闷了,这些夯货,话说的如此明白了,怎么还听不懂呢,“晴儿姐和苏公子是一家人,你们这群笨蛋!若非如此,秘密北上登州这么重要的事情,会让我们跟着?”

老吴等人全都扭头看着风自怜,脑门上刻着一个个大大的问号!这下风自怜脸色就有点红了,饶是她见多识广,此时也有点羞恼,“看什么看?你们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行!你们听好了,铁手堂是铁手堂,锦衣卫是锦衣卫,我们做的事情永远不能让锦衣卫知道。”

“明白了!”众人这才点了点头。很快,船只靠岸,风自怜带着人悄悄地消失在登州码头,很快就有接应的人将马匹送到了他们手中。回望登州一眼,风自怜带着铁手堂的人迅速打马远去。

另一边,苏瞻和张紫涵并没有忙着上岸,依旧停留在船舱之中,萦袖来到门口,小声说道:“公子、大小姐,魏子程求见!”

“让他进来吧!”苏瞻和张紫涵留在船上,就是为了等魏子程。外边的魏子程也是忐忑不安,独自拜访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所以很担心苏瞻不接收他这个水师千户。今日之举动肯定会引起布政司那边的反感,如果苏大人再不收,那可就是两头不讨好了。

来到船舱中,魏子程赶紧诚惶诚恐的施了一礼,“大小姐,苏大人,刚刚末将多有得罪,还请二位海涵啊,末将也都是被逼的啊。知州衙门借了布政司的口令,强迫末将出码头拦着的。”魏子程一边说,一边观察苏瞻和张紫涵的脸色,见二人没有生气的迹象,心里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呵呵,魏千户何罪之有,大家各司其职,各有误会,本官能体谅你的难处。只要魏千户以后别再做事如此莽撞就可以了,大家互相扶持,岂不是更好?”

苏瞻一番话,听上去不错,但仔细一琢磨,却是软硬兼施。一方面宽慰魏子程不必担心,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同时,也巧妙地提醒魏子程一下,以前做了些什么没关系,可以后要是再敢做不利于苏大人的事情,那就准备好倒霉吧。

魏子程听得明明白白的,放松的心情立刻紧绷起来,手心都开始冒汗了,忙不迭说道:“苏大人放心,以后末将一定安心做事,不敢有半点怠慢。”

登州码头,知州席崇穗带着登州官员来到了码头边上,衙门衙役以及登州卫兵马将码头堵得严严实实,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苏瞻带着人施施然的下了船,看到这幅景象,脸上毫无惧色,“哟,诸位大人,你们这是来迎接本官的么?如此就不必了,此次秘密北上,乃是有要务在身,不宜大肆张扬。”

席崇穗本来挺帅气的一张脸,硬是被气的扭曲起来。神特么不宜大肆张扬,你特么骗鬼的吧?既然不宜大肆张扬,你来到登州附近就放炮,就你那两声轰天大炮巨响,搞得尽人皆知。你这要不是张扬,什么才算张扬,我看你就是跑到登州耀武扬威的。

席崇穗拱拱手,面色不善的冷笑起来,“呵呵,苏大人,你领兵突入登州,意欲何为?你虽然身为皇家海运司海运使,但不经允许,来到我登州,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啊?”

“怎么不合规矩了?请问朝廷可有什么规定?海运司只能在浙江活动?据本官所知,海运司承载着我大明对外海贸,既然身兼重担,那么皇家舰队自然可以在任意港口停靠。而且,本官这次来,是想收购山东特产,运往海外,为我大明百姓换来更多的好处,这不算坏规矩吧?”

“这.....”席崇穗有些哑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苏瞻了。朝廷没有明文规定皇家舰队可以停靠在任意码头,但同样也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停靠。这下就有了漏洞,舰队停靠的事情放到一边,海运司承载大明海贸的事情却是确凿无疑的。苏立言说是来做买卖的,你还真拿他没辙。可是你特么带着宝船大炮做买卖,这撒谎撒的也太不走心了吧?

随着苏瞻上岸,一队队海运司士兵也成群结队的上了岸,他们握紧刀枪,神情戒备。苏瞻的态度很明显,既然来到了登州码头,那就不会轻易离开的,实在不行,咱们就打一场。

苏瞻一直都有股子狠劲,而此时,也需要这股子狠劲。如果这个时候弱了气势,那自己铁定要被赶回海里去。现在就看席崇穗等人有没有魄力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苏瞻这般果断的。朝廷兵马在登州码头大打出手,这种事情传扬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苏瞻是不怕担责任的,自从自己建立海运司后,就一直在刀尖上起舞,每时每刻都处在风口浪尖上。有老祖宗张懋以及朱佑樘父子保着,只要不谋反作乱,只要海运司不垮,谁能把本公子怎么样?

苏瞻是绝对不怕的,但席崇穗怕啊。下命令开战不难,可一旦追究起来,他席崇穗该怎么办?席崇穗拿不定主意,只好用眼神去看周围的同僚,希望同僚们能提供点意见。可让席崇穗没想到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其他人全都躲避着席崇穗的视线。

能当官的又有谁是傻子?一旦提议动兵硬来,事后肯定要被追究责任的。你席大人不想倒霉,其他人也不想倒霉啊。

一看同僚们这个架势,席崇穗那叫一个气,可他又能怎么办?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苏瞻已经走到近前,在席崇穗讶异的目光下,苏大人猛地拉住了席大人的手。

“席大人,这次劳你亲自迎接,真是过意不去啊!”

“......”

迎接你?鬼才来迎接你呢,靠,苏立言,你抓这么紧干嘛,你特么撒手啊?

第601章 试炮

第601章试炮

席崇穗苦着脸用力甩了甩手,却没能挣脱苏大人的魔爪。苏大人心中暗笑,我虽然是战斗力渣渣,但对付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生还是没问题的。

席崇穗都要哭了,这下就是想下令开战都不可能了,一旦下令开战,苏立言肯定会先拿他席崇穗开刀的。

突然,觉得好像是单刀赴会,而我席崇穗就是那个鲁肃!苏瞻可不会管席崇穗心里怎么想的,回过头笑眯眯的喊了一声,“丫头,把送给席大人的礼物送过来。”

萦袖煞有介事的捧着一个小木盒走上前来,打开盒子,只见里边放着一把没有刀鞘的匕首,寒光闪闪。看到这把匕首,席崇穗都要尿了。大家都是读书人,送礼都送文雅的东西,还是第一次见当场送匕首的,还特么是一把不带刀鞘的匕首。席崇穗脸色煞白,急得冷汗直冒,偏偏又挣脱不开。

苏瞻空出一只手,拿起匕首,横在身前晃了晃,“席大人,你看这把匕首质地如何?此匕首可是龙泉大师傅亲手制作,采用精铁凝练而成,你瞧瞧这锋刃,今日便将这把匕首赠与席大人,还望席大人莫要推辞!”说着话,苏瞻将匕首往前挪了挪,匕首锋刃离着席崇穗的脸皮很近,几乎能感受到匕首上传来的寒意。

看着近在眼前的匕首,席崇穗很想哭,当官半辈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简直不按套路出牌啊。席崇穗相信,如果自己拒绝这份礼物,下令强行将皇家舰队赶回大海的话,苏立言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这把礼物送进他席崇穗的胸膛。郁闷啊,我这是碰到什么人了?都是朝廷官员,熟读诗书,做事情应该中正平和才对啊,怎么上来就动刀子?

席崇穗不想死,为这么点事送了性命,值得么?而且,就算是自己死了,苏立言也未必会偿命。登州官员以及士兵们都等着席崇穗的命令,没有席崇穗的口令,他们谁也不敢乱动,更何况席崇穗现在还在人家苏立言手中呢。

良久之后,席崇穗勉强的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呵呵.....苏.....苏大人,你太客气了,下官.....很喜欢这把匕首。现在可否放开下官,下官有点不太适应!”

“那怎么可以?苏某知道席大人待人热忱,热情好客,但苏某不喜铺张浪费,此来登州,粗茶淡饭就好。席大人哪也不能去,咱们多年未见,可有许多话要说呢”苏瞻将匕首放回盒子里,揽着席崇穗的胳膊往前走去,“来,席大人,咱们一起进城,一会儿好好叙叙旧!”

“.....”神特么叙旧,咱们之前认识么?老子考科举的时候,你还在祥符玩泥巴呢。头一次碰到如此无耻的人,席崇穗被搞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苏瞻朝登州城走去。跟登州官员错身而过时,还不忘使眼色,示意登州方面的人赶紧撤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拿苏立言没办法了。苏立言一上岸就不走寻常路,直接拿席崇穗大人做人质,登州方面就算有使不完的力气也得憋回去。

可怜的席崇穗准备了许久,结果还没动手呢,就让苏瞻一顿乱棍打蒙了。很快,席崇穗陪着苏瞻去了登州驿馆,不是他想来,实在是走不了,苏瞻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紧紧贴着。席崇穗跟着去了驿馆,登州府衙这边群龙无首,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更让人头疼的是山东布政司方面也没下一步指示,一时间,只能任由海运司的人进驻登州。

张紫涵并没有急着进城,看着苏瞻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后,她的嘴角不禁露出几分笑容。虽说苏立言总喜欢使一些歪招,但是效果却出奇的好。现在登州衙门的官员暂时被吓唬住了,接下来就看她张紫涵的了,“铁虎,着令各部抓紧时间进城,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码头控制住。”

铁虎点点头,带着人去办事了。登州码头是山东非常重要的贸易港,大明朝一代,其贸易规模甚至超过了天津卫。如此重要的地方,山东布政司自然十分看重,仅仅是登州码头,就驻扎着两股势力,一股势力是魏子程的登州水师,另一股势力是船舶司的兵。

登州水师负责巡视海面,船舶司兵马负责拱卫登州港。皇家舰队想要接手登州港,最大的阻力就是船舶司。大量的海运司士兵登岸,几艘宝船更是直接向西航行,炮口对准了岸边的船舶司大营。皇家舰队这番动作下来,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他们想干嘛了。

船舶司大营如临大敌,集中兵力跟门口的海运司士兵对峙,可对海上的大炮,他们就有些没招了。海运司方面虽然兵少,但赢漫文丝毫不惧,一身红色罩甲大马金刀的坐在大营门口。双方还算比较克制,谁也没敢轻举妄动。

登州衙门那边已经彻底乱了套,如今席崇穗不在,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当然,其他人也可以拿主意的,可谁又想担责任呢?眼下的事情,一个搞不好就是要掉脑袋的,聪明的做法就是别没事找事。皇家舰队围攻船舶司衙门,摆明了就是冲着布政司去的。山东布政司乃是内阁六部自留地,肯定不希望看到海运司出现在山东地界上的。

“祝大人,船舶司那边送来了好几道公文,询问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席大人不在,数你最有威望,你可一定要拿个主意啊!”衙门官员七嘴八舌的围着同知祝敏园,把祝敏园弄得心里毛毛的。这群老狐狸,让我拿主意,当我傻呢?这个时候拿主意,后边要是出什么事儿,那可就是丢乌纱帽的事情了,很可能会丢脑袋的。

祝敏园被逼的没办法了,站起身长叹一口气,“诸位....诸位.....不要乱,请听本官说一句。船舶司那边的事情,不是我们不想管,实在是管不了啊。按照朝廷规矩,船舶司归布政使司衙门直接管辖,我们无权过问。若是登州水师有问题,我们能拿个主意,可是船舶司那边的事情,我们没那个权力啊。”

听了祝敏园的话,众人眼前一亮,不得不心中暗赞一句。祝大人说得对啊,咱们完全可以把问题推给船舶司,让他们去请示布政司衙门吧。祝敏园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护,居然一个反对的都没有。出现如此奇葩的一幕,不仅仅是因为登州官员不想惹麻烦,更重要的是登州衙门一直跟船舶司那边有不小的过节。

船舶司隶属布政司衙门直接管辖,赋税自成一体,经常不把登州衙门当回事儿,搞得登州官员心生不爽。现在船舶司遇到了难处,登州官员要是能给好脸色看那才见鬼了。你们船舶司本事大,让布政使司衙门替你们解决问题吧,至于会不会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就不是登州官员该考虑的问题了。

既推卸了责任,又不给自己惹麻烦,一举两得啊。就算事后布政司衙门算后账,也不用怕,登州衙门不得插手船舶司事务可是布政使司衙门定下来的。

船舶司大营,指挥使付明亮心急如焚的在屋中走来走去,已经送出去好几封求救公文了,登州衙门那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管怎样,你们倒是回个信啊。千等万等,终于等来了登州衙门的回信,可是看完信,付明亮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晕过去。

“这群浑蛋......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斤斤计较.....他们也不想想,一旦海运司插手登州港,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蠢货.....这群蠢货.....”付明亮暴跳如雷的大骂着,他却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会有今日之局面,若不是船舶司跟登州衙门的关系太僵,也不会出现这种没人帮忙的局面。

现在登州方面的人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指望都指挥司那边的兵马赶紧来驰援了。娘的,之前皇家舰队在海上放的两炮,那威力可是看得真真的,这要是十几门火炮朝着大营轰过来,拿什么扛?付明亮心里很着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主动放弃船舶司大营也是一条路,可是这条路他不敢走。

轰......轰......

突然一阵猛烈的巨响传来,紧接着地面跟着颤了三颤。付明亮脸色苍白,双腿发抖,要不是顾忌个人威望,他就要蹲地上了。娘的,皇家舰队的人开炮了,这特么.....你们还真敢开炮啊?

付明亮待不住了,赶紧冲出房间,来到外边,就看到副将灰头土脸的跑了过来,“呜呜.....付将军,海运司的人开炮了,咱们留在西边的营房都给炸塌了.....这炮忒厉害了,一跑下来一个大坑.....太.....太吓人了......”

看到副将这副鬼样子,付明亮心中的火气更大了,“赵老三,你给老子镇定点,赶紧去组织人手,去大门挡着,千万不能让那娘们带兵冲进来,我们还要......”

轰.......付明亮话说到一半,又是一阵巨响,然后吓得他差点没蹲地上。只听一声刺耳的蜂鸣声传来,赵老三眼疾手快,抱住付明亮的腰就往前边空地上跑,“将军小心,又来啦.....”

总算安全了,回头看了一眼,付明亮整个人都呆住了,只见自己住的营房被炸塌了,旁边还多了一个黑坑,这个坑足有一丈多,埋他付明亮绝对没问题。幸亏赵老三反应快,否则现在他付明亮就是坑里的尸体了。终于明白赵老三为什么会一把鼻涕一把泪了,面对这种火炮,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啊。

付明亮突然有点顿悟了,皇家舰队的人这是玩真的呢,这样的炮击下来,要是不死人,那特么就见鬼了。

带上赵老三,付明亮直接冲向了大门,“赢漫文,你们炮击船舶司大营,意欲何为?你们知道自己在干嘛么,这是在谋反,这是在叛乱......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

赢漫文丝毫不理会付明亮的威胁,好整以暇的捋了捋自己的发丝,“付将军可不要乱说,谁谋反了?刚刚得到消息,舰队正在测试新式火炮,因为火炮乃是新研发的,准头有些差,有炮弹落到了船舶司大营,纯属误炸!”

“误炸?你骗鬼呢?就算准头再差,一口气落下来这么多炮弹?”付明亮的脸都气绿了,话音刚落,就看到赢漫文的往后退了退。没一会儿,人群分开,露出四门新颖的火炮,黝黑的炮口正好对准船舶司大门。付明亮顾不得生气了,赶紧举起手怒道,“赢漫文,你们想干嘛?你别告诉老子,你这样也算是误炸......”

付明亮觉得很委屈,你都把炮口对准大营门口了,还特么误炸,有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赢漫文瞪着美目,没好气的挥了挥手,“付将军,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们只是想在这里试试火炮,看看具体能打多远,期间如果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是天意!”

付明亮气的浑身打哆嗦,奈何形势比人强。你们在大营门口试炮,打远了还好,直接掉海里了,可要是打近了呢,炮弹全落我们营里了。你们是不把我们炸死不甘心啊,这也太霸道了。

良久之后,付明亮咬着牙关吭哧道:“传令下去,我们撤!不过,赢将军,回去告诉苏大人一声,这事没完,咱们走着瞧!”

赢漫文丝毫没把付明亮的话当回事儿,看海运司不顺眼的人多了,你又算老几?早点离开不是挺好的,也省得舰队浪费炮弹了。

随着船舶司撤离大营,皇家舰队彻底掌控了登州港。当消息传到驿馆后,席崇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付明亮那家伙也太怂了吧,这才坚持了多久,三个时辰都没有吧!

现在白字席崇穗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条是跟苏大人合作,一条是继续对抗。

第602章 圣门唐若离

第602章圣门唐若离

对抗下去,下场可想而知,看看付明亮的遭遇就知道了。为了尽快拿下登州港,皇家舰队居然真的朝着船舶司大营开炮,这股子狠劲简直吓死人了。

以苏大人的魄力,保不齐会将登州衙门的人清理一遍,他能对船舶司开炮,同样也可以对登州衙门动刀子。登州现在这种局面,是席崇穗没有想到的,他主要是没料到苏瞻会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开炮直接轰船舶司大营,后硬抢登州码头,这一桩桩一件件,几乎等同于造反。

房间里放着一张桌子,几碟菜,并不是什么豪华丰盛的晚餐,但是苏瞻和张紫涵却吃的津津有味。在海上飘了这么多天,粗茶淡饭的,终于可以改善下伙食了。房门被人推开,陆丹雪和萦袖各自端着一盘菜走了进来。陆丹雪系着围裙,一双醉人的桃花眼毫无顾忌的瞅着苏瞻,“公子,好吃么?”

“咳咳.....还行,还行,没想到你这做菜的手艺如此了得!”苏公子此话一出,旁边的萦袖就有些生气了。以前经常给你做饭,你也没夸讲过半句,这狐媚子做一次饭,瞧你笑的这个贱!

萦袖赌气的将盘子重重的放在桌上,陆丹雪丝毫不受影响,凑近苏瞻,腻声道:“奴家懂得可多了,有时间,公子可以试试啊!”

“.....”苏公子当即就惊了,这话说得也太露骨了吧,你是真不怕惹张大小姐生气啊。再说了,对面还有个外人呢。席崇穗坐在屋里,屁股如坐针毡,他总觉得气氛有点诡异,陆大家跟苏大人到底是啥关系?陆大家跟张大小姐又是啥关系?既然张大小姐醋劲不小,为什么不把陆大家赶走?

事实上,席崇穗想走,可又不敢走。对面那个男人,当初可是硬生生气晕了恩师杨一清,要是让人知道他跟苏立言坐在一张桌子上把酒言欢,以后还怎么做人啊。士林中人最重名声,尊师重道更是为人看重。席崇穗想知道苏立言想干嘛,可对面这位进了屋就是吃吃喝喝,真是要命了!

看到席崇穗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张紫涵放下筷子,眯着美目小声道:“席大人,怎么不动筷子,是不是饭菜不和口味?若是如此,再让她们去做!”

“.....”席崇穗都要哭了,张小姐,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我席某人坐在这里一筷子没动,一口没吃,哪知道合不合口味?再说了,这番我吃得下去吗?你们两口子到底想干嘛?

萦袖本来有点生陆丹雪的气,听了张紫涵的话,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偏偏又不敢笑个不停,只要偷偷掩住了嘴。小姐以前挺端庄大方的,现在也被苏立言带坏了。

张紫涵可不是有意讥讽席崇穗,话出口后,她才反应过来此话多有不妥。另一边,席崇穗喉头动了动,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苏大人,张小姐,你们将下官扣在此处,意欲何为?你们指使皇家舰队炮轰船舶司大营,这是在谋反。”

张紫涵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一双眸子扫过席崇穗,冷声道:“谋反?今天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但愿你不要成为最后一个。哼,导致今日这种局面的原因,我们不说,席大人心里也清楚。多的话,本小姐不想多说,苏大人既然在浙江建立了海运司,那么这条路就一定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这条路崎岖难行,只能一步一步的铲过去,为了让未来的路更安稳,哪怕是千年灵芝挡在路上,也会毫不犹豫的铲下去。舰队驻扎在登州港期间,我们不容许发生任何意外,船舶司那边不同意,那只能把他们赶走,那么.....席大人,你的意思呢?”

席崇穗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力,再也控制不住,额头上冷汗涔涔。张紫涵的话太直接了,也很有力。虽灵芝挡路,也要铲下去。这就是决心和魄力啊,选择了海运司这条路,就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为了海运司,可以炮轰船舶司大营,同样也可以炮轰其他衙门。谁要是敢阻拦皇家舰队掌控登州港,那么便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该怎么办?这一刻,席崇穗心生恐惧,丝毫不敢违逆苏瞻和张紫涵,可自己所处的位置,又不得不去针对海运司。席崇穗很矛盾,一边是恩师内阁六部,一边是强势的海运司。

想了好久,席崇穗犹豫道:“苏大人、大小姐,你们也知道,下官能管的只有知州衙门,上边还有知府衙门和布政司,布政司的命令,下官不能不顾啊,而且....衙门也不是下官的一言堂!”

话未说完,原本笑呵呵吃饭的苏瞻突然将筷子重重的拍在了桌面上,啪的一声响,吓得席崇穗打了个哆嗦。苏瞻转过头,脸色阴晴不定的笑了笑,“席大人,我们问的是你的意思,布政司?他们暂时还没法将手伸过来,至于衙门里的人,哼哼,只要你苏大人不发话,他们谁敢乱来?你觉得他们不怕死?”

不怕死?能不怕死么?席崇穗的心脏怦怦乱跳,他觉得苏瞻正用一把匕首对准了他的胸膛,随时都可能要了他的命。这个苏立言,绝对是官场上的异类,说话做事雷厉风行。

苏瞻的话再明白不过了,听不听话,不听话弄死你。知州衙门那边的人也是一样,谁不听话弄死谁。咱们都是朝廷命官啊,怎么可以这样办事?你特么是二愣子吧?席崇穗很怀疑,这货到底是怎么连中三元的,简直气死个人。心中叹口气,恩师,对不住了,不是学生不支持你,实在是对手太坑人啊,遇到苏立言这个对手,我能怎么办?

“苏大人.....只要你能顶得住布政司那边的压力,下官这边绝无问题。只是.....下官是杨老大人的门生,下官不想让他老人家生气!”

“嗯?看来你还挺有孝心的,你放心吧,本官看在杨芷凌小姐的面子上,不会难为你的!席大人饿了么,要是饿了的话,一起吃点吧!”苏瞻顿时换上衣服如沐春风的笑容,搞得席崇穗一愣一愣的,这变脸的速度绝了。看着苏瞻脸上的表情,席崇穗满脑门问号,苏立言真跟杨小姐有关系?

席崇穗自然不会留下来吃饭,这饭要是吃的下去就见鬼了。回衙门的路上,一直考虑着两个问题,杨小姐跟苏立言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苏立言为什么要率领皇家舰队来登州?

没有了席崇穗这个外人在,说话就放开了许多,陆丹雪和萦袖也不再拘着,各自找位子坐了下来。张紫涵睨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真够损的,芷凌又没得罪你!”

“我这不是为了气一气杨老头么,这老头一直使坏,还不容许本公子小小的报复一下了?”苏瞻这般说,张紫涵也没法在说什么,只能苦笑一下继续吃饭。

张紫涵还是清楚地,倒不是苏立言小心眼,实在是杨一清太过分了。虽然远在江南,但对京城里的事情还是很清楚的。双方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可是杨一清几乎每半个月就要上折子参苏立言一本,月月如此,好像不参上一本,都过不舒服。苏立言血气方刚的男儿,也是有脾气的,哪受得了这种窝囊气?

席崇穗回到知州衙门后,就被登州官员围了起来。大家围住席崇穗,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如今登州官员们心里可是忐忑得很,他们生怕船舶司大营的事情降在自己身上。

席崇穗的心情可想而知,发生这么多事情,你们谁都不拿主意,全让我拿。说好的同舟共济,上下一心呢?都怕担责任,合着我席崇穗就是背锅的?一群王八蛋,老子被苏立言扣在驿馆,从始至终你们就没露过面,刚一回来就让老子背锅。

说一番场面话,打发走众官员后,席崇穗总算可以安静一下了。幕僚师爷送来了一封信,这封信是杨一清让人快马加鞭从京城送过来的。看完信后,席崇穗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猛地提了起来,整个人从榻上坐了起来。陛下要来天津卫,原来如此,怪不得苏立言不惜炮轰船舶司大营也要拿下登州港,这是确保陛下在天津卫的时候不出状况啊。

船舶司这个亏是吃定了,哪怕再多的折子参苏立言谋反,也没法伤苏立言分毫的。这是陛下授意的,陛下既然出京来天津卫,就会设法清楚掉附近的不安定因素。陛下信不过内阁六部,自然也信不过登州船舶司。呼呼,恩师这封信千叮咛万嘱咐,希望登州衙门和船舶司衙门通力合作,不惜一切代价把苏立言赶走。

看着这封信,席崇穗心中五味杂陈,恩师啊恩师,你这封信再早到一天就好了。之前不知道这里边的猫腻,登州衙门跟船舶司各扫门前雪,结果让苏立言带着人各个击破。要是早知道是这么回事儿,两个衙门就算有再大仇怨也会放弃成见通力合作的啊。

把苏立言赶出去,呵呵,现在说啥都晚了,皇家舰队的炮口对准登州城,谁敢乱来就炸谁,这可怎么弄啊?席崇穗越想越愁,愁的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第二天,席崇穗派人去请魏子程,可魏子程找各种理由推脱,就是不见席崇穗。到了此时,席崇穗算是彻底绝望了,魏子程已经倒向苏立言了,不过,姓魏的,你这改换门庭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简直是不要脸啊。

历城,一处青石堆砌的矮墙,里边是是茂密的桃林,桃林深处是一座幽静的庄园。一名白衫女子静静地坐在厅中,她身姿优美,柔滑的脸庞宛若一朵盛开的雪莲花。

她叫唐若离,红莲门新一代圣女,也是新一代门主最佳人选。厅中除了唐若离,还有几个年长的人,此时,几个人正在争执不休,吵个不停。

“金长老。我们之前可是有过约定的,谁要是能拿回圣教信物,谁就是新任门主。现在若离将信物带了回来,可是你们却百般刁难,如今已有半年多时间,却还不肯认她做门主,你们意欲何为?她本就是我门圣女,有取回信物,她做门主,理所应当!”

一名年老妇人手持鸟头拐杖,义正言辞的说着。对面那位身披黑袍的金长老却撇撇嘴,颇有些不屑的说道:“水长老,不是我们不认账,而是圣女至今不愿说出这信物是如何得来的。”

“金长老,你们这是故意刁难,信物取回来了就是取回来了,如何取回的重要么?”水长老说完,旁边的木长老也插口道,“不错,水长老说得对,当初推圣女做门主的时候,你们就推三阻四,现在圣女将信物取回来了,你们还推三阻四。”

金长老不为所动,另一名火长老抚着胡须笑道:“二位此言差矣,如何取回信物还是很重要的,若是圣女以我圣门利益作为交换,取回信物,难道也不过能过问么?”

明知道金长老这些人是在找茬,可偏偏火长老说的还有点歪理。水长老气的跺跺脚,回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唐若离,“若离,你倒是说话啊,告诉他们信物是如何取回来的!”

唐若离暗自攥紧了手中的长剑,绝美的面孔上满是纠结。若是能说,早就说了。信物是苏立言给的,若是将实情说出去,几位长老还不得炸锅?偏偏,唐若离不是一个喜欢撒谎的人,更不想害了苏立言。一想到那个可恶的男人,心中就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站起身,唐若离迈步朝门口走去,“如何得到的信物,并不重要!就算我说了,那又如何呢?依旧会找到其他理由来搪塞,门主之位,金长老执意想要,那就给你吧!”

金长老那张老脸顿时有点挂不住了,他瞪着眼怒道:“圣女,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何时说过要抢门主之位了?”

唐若离冰冷的目光扫过金长老,嘴上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603章 席崇穗之死

第603章席崇穗之死

水长老也跟着冷哼一声,脸色不善的盯着金长老。这个老东西倒是没说过,可你就是这么做的。

就在这个紧张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土长老抬起手当起了和事佬,“几位不好动怒,圣女也请息怒,既然争执不下,不如这样吧。刚刚得到密报,那苏立言居然来到了登州,这次谁若能抓到苏立言,我们便奉谁为门主,如何?”

金长老点点头,大声赞道:“如此甚好!”

水长老和木长老没说话,唐若离则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无聊!”

唐若离走出了大厅,来到庭院里,看着远处的桃林怔怔出神。此时唐若离没来由的担心起来,以金长老那些人的性子,绝对说得出做得到的,苏立言有危险了。紧接着,唐若离又暗自着恼,我为什么要担心那个可恶的家伙,他死了才好呢。

水长老来到唐若离身边,轻声安慰道:“若离,别生气了,金长老那些人跟姓罗的早有联系,他们自然不希望你做这个门主的。”

水长老哪里晓得,唐若离根本没怎么生气,她的徒儿满心里正担心苏立言的安危呢。如果知道真相,水长老非得气的跳脚不可。

“师傅,徒儿对门主之位并不强求,只是担心金长老那些人。苏立言可不是易于之辈,贸然找他的麻烦,恐怕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那个苏立言可是朝廷鹰犬,虽然没找过我们的麻烦,但终究不是一路人,杀了也就杀了,你就别担心这个了。”

唐若离有苦说不出,苏立言把信物给了我,我却眼睁睁看着人去抓他,这不是恩将仇报么?唐若离想还了这个人情,但又不能跟水长老明说。唐若离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为了还人情。

登州,依旧不怎么平静,山东布政司是绝对不会容许皇家舰队在登州站稳脚跟的。第二天,都指挥司就派了都指挥佥事曹东亮来到了登州,曹东亮可不是单枪匹马来的,他可是带来了四千兵马,与之同行的还有之前败走的船舶司付明亮。曹东亮这次可是主动请缨,专门替付明亮找场子的。

都指挥司内部,一直都有胶东二亮的说法,指的就是曹东亮和付明亮。二人本是老乡,交情颇深,后来还成了拜把子兄弟。如今付明亮被欺负,曹东亮作为大哥又岂能坐视不理?

四千都指挥司兵马,加上原来的船舶司败兵,大军压境,搞得登州人心惶惶的。苏瞻也挺郁闷的,没想到都指挥司那边居然反应如此强烈,这么快就派了兵马逼近登州。张紫涵神情严肃的进了屋,她坐在椅子上沉声道:“曹东亮来者不善,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都指挥司方面明知道我们已经控制登州港,还大费周章的派大军前来,难道他们真的想大开战端不成?”

战争的序幕一旦拉开,那如何收尾就要看天意了。别看苏瞻表面上凶悍的很,好像什么事儿都敢干,但这些都是表象,真要上万大军厮杀,苏瞻也没这个胆子。威逼利诱抢下船舶司大营,跟下令和都指挥司大军开战,绝对不是同一个概念。

“哼,本公子就不信了,曹东亮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轻启战事,他担得起这个责任么?”苏瞻双手交叉,紧紧撰着茶杯子,额头青筋狂跳,“丫头,你让人盯紧登州的官老爷们,只要登州不乱,就算给曹东亮十个胆子,我也不信他敢带兵硬来。”

苏瞻之所以敢放这话,还是有一点倚仗的,皇家舰队也不是吃干饭的。虽说陆战兵很少,但船坚炮利,真拼起来,真不怕曹东亮的兵马。实在不行,老子带着人重新登船入海。

听到苏瞻这番安排,张紫涵苦笑着摇摇头。要说耍心机搞阴谋,苏立言真的不怕谁,可要说起指挥打仗,各方应对,苏立言差的太远了。要是按他说的做,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到时候皇家舰队非被人赶回海里去不可。休息片刻,张紫涵领着萦袖和陆丹雪出了门,反正,张紫涵是不会将陆丹雪单独留在苏瞻身边的。

船舶司大营,张紫涵将各部头目聚集起来,看着坐下众人,她缓缓言道:“魏将军,如今时局微妙,还要你多多帮忙才行。若是丢了登州港,苏大人没法向陛下交差的!”

“大小姐放心,末将明白,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末将一定尽力而为!”魏子程赶紧起身表态。刚刚张大小姐的话听上去很和善,却是绵里藏刀。苏大人无法交差,那他魏子程还能有好果子吃?

张紫涵轻轻点了点头,“如此甚好,盛将军,从现在开始你跟在魏将军身边,好好学着点。魏将军统兵多年,比你们强多了,可以定要虚心讨教,戒骄戒躁!”

盛世才起身拱了拱手,“大小姐放心,末将一定跟魏将军好好学,不辜负你一片好意!”盛世才说完话,面带善意的朝魏子程笑了笑,魏子程拱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说是学习,实际上就是监视和控制,只要魏子程露出一点反水的苗头,盛世才就会采取手段。这一点魏子程心里跟明镜一般,他也不敢有什么不满。这个节骨眼上,登州是不能出事儿的,他魏某人刚刚投靠过来,再加上跟登州官员以及布政司的关系,张大小姐不放心也是情有可原。

“赢将军,你点齐一千兵马,驻扎在登州南部缓坡之上,大营里的火炮也全部划拨给你使用。要密切留意曹东亮所部的动向,只要曹东亮敢逼近登州城二里地,立刻开炮!”

赢漫文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在海运司当职时间不短了,她也不再是当年什么都不懂的莽撞大小姐了。想了想,她小声道:“大小姐,如果贸然开战,会给苏大人带来不小麻烦吧。请问,大小姐的话是苏大人的意思么?”

“我的意思自然是苏大人的意思,赢将军若是有什么疑惑,事后可以去找苏大人,但是现在,你要么听令,要么出去!”张紫涵心中暗自生气,畲族精兵说是海运司的兵马,可实际上跟苏立言的私兵没什么区别,这些人只认苏立言,不认其他人。

当然,张紫涵不是因为这点事生气,她觉得赢漫文未必没有些小心思。赢漫文对苏立言有想法,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在军事会议上敢质疑她张紫涵的话,就不能容忍了。

赢漫文淡淡的笑了笑,没有继续纠结,而是起身接令,“大小姐放心,末将一定会看住都指挥司的兵马,不让他们进登州城。”

登州衙门,知州席崇穗的脸色不是太好,准确的说,自从皇家舰队成功登岸后,席大人就没笑过。本来事情该告一段落了,可都指挥司的兵马又立刻威逼登州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人应接不暇。都指挥司兵马跟皇家舰队兵马打仗的话,倒霉的还是他席崇穗。到时候民怨沸腾,谁来担责任,估计那些大人们会毫不犹豫的把他席崇穗推出去顶杠,谁让他是登州知州呢?

一天好日子不让人过,现在该怎么办呢?那些同僚们一个个当起了缩头乌龟,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冒风险担责任。由于早饭没吃,所以席崇穗也是饿得很,来到桌上,便吃喝起来。一边吃一边想着事情,约有半刻钟,席崇穗突然脸色扭曲起来,手里的筷子也掉在了地上。他捂着自己的肚子,整个人蜷缩起来,浑身打着哆嗦。

管家毛寻看到这种情况,慌里慌张的扑了过来,一把扶住了席崇穗,“大人.....你怎么了?大人......大人.......”

席崇穗的嘴唇变得乌青,脸上也越来越没血色,说话断断续续,声音微弱,“有毒.....有毒.....快去叫郎中......”席崇穗说完这些话,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

毛寻吓得亡魂皆冒,扶着席崇穗朝外大喊起来,“快来人啊,席大人中毒了,快请郎中.....快请郎中!”毛寻就像疯了一样嘶吼着,总算惊动了衙门的人,一时间整个衙门变得紧张起来。

郎中很快被请到了知州衙门,而此时席崇穗躺在床上,早已没了声息。郎中摸了下手腕,探了探鼻息,最后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晚了.....席大人已经去了......”

毛寻一屁股蹲在了地上,他浑身颤抖,整个人好像失了魂。饭菜可是他准备的啊,席大人中毒身亡,他毛寻的嫌疑最大啊。好一会儿,毛寻才回过神来,他一把抱住了郎中的腿,“郎中,席大人中的是什么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席大人嘴唇乌青,嘴角有白沫,看死状应该是钾毒......哎......可怜席大人,英年早逝啊......”郎中叹口气,提起药箱子往外走去。

登州知州席崇穗中毒身亡,一下子震惊了整个登州城,这也让紧张的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席崇穗之死,最大的嫌疑人并不是毛寻,而是海运使苏瞻。登州所有官员都知道西充诉你的背景,他可是杨一清杨老大人的门生,苏瞻要掌控登州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席大人的。

席崇穗一死,登州彻底乱了套,而驻扎在登州城外的曹东亮也开始指责苏瞻。如今登州所有人都认为苏瞻杀了席崇穗,曹东亮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以席崇穗之死为由,曹东亮要调集大军进驻登州城。苏瞻又岂能让曹东亮如愿,曹东亮的兵马一旦进了登州城,那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都要付之东流了。驿馆内,苏瞻脸色阴沉的可怕,手心已经攥出了汗,“席崇穗早不死,晚不死,现在所有屎盆子都扣我头上了。大哥,咱们的人查出什么来没有?席崇穗是真死还是假死?”

铁虎同样脸色难看,“席崇穗确实已经死了,郎中已经去过了,而且,你二哥也去看过几眼,应该是中了钾毒。可咱们的人一直盯着登州衙门的,到底是何人下的毒?”

“是谁下的毒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屎盆子扣在了我的头上,现在曹东亮以及布政司有充分的理由来找我们麻烦了!”苏瞻说着话往门口走去。

铁虎赶紧跟上,出声问道:“三弟,你去哪儿?城外有大小姐应付着,不用你去的!”

“去衙门,席崇穗死的太蹊跷了,得好好查查才行,咱们不能白白吃这个哑巴亏!另外,大哥,你持我手令,调舰队所有火力支援大小姐,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登州港!”

“三弟,你有没有想过,如此大打出手,后边的麻烦就不好收拾了!”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眼下咱们要么跟都指挥司兵马硬碰硬,要么咱们重新回海里。好不容易才拿下登州港,难道还要让出去,反正我是做不到!至于以后有多大麻烦,也顾不得了!”

苏瞻心里很清楚,有些时候为了做到某些事,再大的风险也得冒。这个节骨眼上,他苏某人要是退缩了,那就没人能扛得住了。

登州城外,已经是剑拔弩张,都指挥司兵马严阵以待,刀枪捏在手中。只要曹东亮一声令下,大军就可以直冲登州城。

一匹骏马,一身长衫,张紫涵打马来到阵前,毫无畏惧的看着曹东亮,“曹将军,你未得朝廷命令,引兵威逼登州,意欲何为?”

“张小姐此言差矣,末将此来,乃是奉布政司命令,前来拱卫登州安全。眼下知州席大人被奸人所害,末将进城维稳登州局势,何错之有?难道,我都指挥司兵马如何调动,还要听你张小姐的?”

“曹将军,你执意如此?”

“自该如此,还望张小姐体谅末将的苦衷!”

张紫涵在未多言,骑着马往登州城退去。曹东亮嘴角暗笑,慢慢抬起了手,“传令下去,全军前进,务必在今日申时进驻登州城,谁敢耽搁,严惩不贷!”

一声令下,紧张的局势也达到了顶峰!

第604章 锦衣卫老套路

第604章锦衣卫老套路

虽然表面上看,曹东亮无所顾忌,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曹东亮并没想过真的开战,朝廷几千兵马突然在登州城外大打出手,这就不是笑话,而是耻辱了。曹东亮敢下这种命令,就是瞅准了皇家舰队不敢乱来。这可是都指挥司兵马,奉了上边的命令来的,可不是船舶司大营,更不是登州水师,一旦跟都指挥司兵马动手,性质就变了。

正常情况下,曹东亮这么想也没有错,可是他碰上了不按套路出牌的苏大人。更何况所有的军事行动都是张紫涵一手安排的,以张大小姐的脾性,断然不会受都指挥司的气的。曹东亮一声令下,付明亮便主动请缨担当先锋。之前吃了窝囊气,这次一定要报复回来,皇家舰队,你们等着。

张紫涵并没有回城,她站在城外钟楼之上,瞭望者城外的兵马,看到曹东亮果断带着都指挥司兵马朝城门方向前进,她的眉头也紧紧地蹙了起来。放下千里镜,神色清冷的抬起了手,“打旗语,好好教训下曹东亮,把都指挥司的兵马赶出去。”

一场战事不可避免,张紫涵也不会再躲避。虽然身为女儿身,但在决断力上,她丝毫不输给苏瞻。旗语很快打出,而此时驻扎在于柳坡上的赢漫文也变得严肃起来。埋伏在于柳坡上的舰队士兵开始缓缓下山,盾牌在前,后边是刀兵与弓弩手,而在最后方,则是舰队进攻威力最大的炮兵。

十几门火炮对准了北面,随时都可以提供火力支援。整齐的队列,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都指挥司兵马很快就留意到出了问题,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曹东亮皱紧眉头,挺直身子朝那边看去,只见那里出现一片蓝色的流云,他们如铺天盖地的海浪,夹着恢弘的气势逼了过来。

蓝色罩甲,红缨盔,这是皇家舰队的兵马。看到这群彪悍的士兵,曹东亮心中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这就是真正的精兵么?他们动作整齐划一,盾牌挡在前方,犹如一条直线,整个阵型很紧凑,离着好远,就感觉到他们身上传来一股彪悍之气。那种无形的压力,只有战场上无数次厮杀才能具备的。

付明亮心神一凛,调转马头来到曹东亮旁边,“大哥,这就是皇家舰队陆战兵,领头的那个叫赢漫文,之前就是吃了这个女人的亏!”

赢漫文的兵马最终停了下来,与都指挥司兵马隔着百丈距离,“曹将军,我皇家舰队奉命接手登州港,其他兵马不得驻扎登州,还望曹将军领兵后撤,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本来看赢漫文一个漂亮女子,曹东亮还有几分恻隐之心的,听到这番话,心里一股无名火腾腾往上窜。这里可是山东,是山东布政司和都指挥司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海运司撒野了?更何况自己人多势众,就算战斗力比不上皇家舰队,但这般不给面子,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皇家舰队奉命接手登州港?可笑,奉的是哪门子命令?一介女子领兵,上来就威胁人,真要是怕了的话,那我曹某人以后还不成官场笑柄了?

“赢将军,席大人被人毒杀于登州衙门,城内生乱,本将军奉命进城维持城内秩序,有何不可?难道我都指挥司兵马如何调动,还要经过你的允许不成?”

“曹将军这样说,那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赢漫文打马慢慢回归本阵,盾牌重新合上,弓弩手也全部对准了对面的都指挥司兵马。

看到这个架势,曹东亮气的脸都青了,头一次见到这样谈判的。一言不合就调头,谈生意还有个砍价还价过程呢。又是盾牌又是弓弩的,显得你们装备精良,还是咋滴?吓唬谁呢?我曹某人还真就不信了,你们还真敢痛下杀手?

曹东亮哼了哼,干脆扭过头去。他算准了皇家舰队那边的人不敢动手了,这可是几千人的大战,搞不好会牵扯到上万人。战端一开,必然死伤无数,那个赢漫文担得起这个责任么?这个时候谁先动手谁不占理。曹东亮觉得,若是换做自己是赢漫文的话,绝对不会下命令开战的。

一旦开战,最后一定要有人担责任,人家苏立言和张紫涵背靠大树好乘凉,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好的命了。你赢漫文一个小小的百户,敢下这种命令?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正因为有这种想法,曹东亮命令部队继续朝着登州城前进,将侧翼完完整整的暴露了出来,完全处在不设防的状态。曹东亮这种行为,别说付明亮吃惊了,就连对面的赢漫文都有些懵。

钟楼上,张紫涵看着城外的动静,看着看着嘴角就露出一丝微笑。曹东亮啊曹东亮,你是真没跟赢漫文打过交道啊,那个女人就是饿二愣子,能以常理推之么?天下间,包括造反在内,就没有这个女人不敢干的事情。

正如张紫涵所想,赢漫文惊得都合不拢嘴了,她指着对面的人,不可思议道:“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个曹东亮在玩什么鬼把戏?”

副百户姚力拱拱手,脸上满是苦笑,“赢将军,估摸着曹东亮是觉得咱们不敢动手的,毕竟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除了当年先帝南下意外,咱们大明朝兵马已经几十年没有出这种乱子了!”

“咯咯,说到底,就是姓曹的瞧不起本小姐,觉得本小姐没胆子呗?”赢漫文气的柳眉倒竖,拔出腰刀,朝着后边吼了起来,“传令下去,给我开炮,弓弩手无差别射击.....”

赢漫文可一点都不怕担责任,朝廷要是问责,本小姐就躲回景宁群山里去,朝廷能奈我何?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本小姐不敢干的事情。有赢漫文在前边撑着,后边的火炮很快开始发威了,一发发炮弹上膛,眨眼的功夫就轰了出去。

都指挥司兵马在曹东亮的带领下不断前进,他们离着登州城越来越近,突然一阵巨响传来,队伍中烟尘滚滚,浓浓的黑雾弥漫开来,夹杂着烤焦的味道。一声声闷雷般的巨响在耳边炸起,一时间人吼马嘶,伴随着无数残肢断臂,紧接着整齐的队形也乱了套。

曹东亮懵了,他怔怔的望着硝烟弥漫的战场,那里有一个士兵在地上攀爬者,地上拖出一道红红的血印子,他的下半身被炸没了。几乎是瞬间的功夫,方圆几里地的地方仿佛成了一座地狱,到处是凄厉的惨状。好可怕的杀人利器,这就是皇家舰队的新式火炮么?

可.....可那个赢漫文为什么敢真的下令开炮,她为什么敢这样做?疯子,这个疯女人!炮声未停,箭雨也随之而来,都指挥司兵马本来就处在不设防的状态,一连串的打击覆盖下来,他们哪里受得了,如同看到野狼的羊群,四处乱窜。越是如此,伤亡就越大,此时别提组织起有效抵抗了,能不能捡回一条命都是问题。

终于,有人开始跪地求饶,因为所有的信心都被打崩溃了。炮声终于停了下来,皇家舰队大军以整齐的队列慢慢挤压过来,一路上横扫都指挥司残兵,降者无数。

曹东亮和付明亮的战马受惊之下,将他们从马背上甩了下来,二人弄得灰头土脸的。没有了战马,二人抵抗一番也成了俘虏中的一员。看着满地尸体,一片狼藉,曹东亮浑身打着哆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皇家舰队的人太狠了,大家都是朝廷兵马啊,竟然下得了手。

“赢漫文......你个臭女人,你们会遭报应的,一定会遭报应的,瞧瞧你们干的好事,这些可怜的兄弟啊.....呜呜呜.....我曹东亮对不住你们啊!”

不到一个时辰的战斗,炮火覆盖再加上弓弩齐发,死伤将近四百人,不可谓不惨重。赢漫文又何尝愿意这样做?她的心情也不好,毫无胜利的喜悦,听到曹东亮的话,她快走两步,揪住曹东亮的衣襟,啪啪就是两巴掌。

“姓曹的,之前就警告过你了,让你别逼我们,可是你就是不听,是你把这些人往死路上带的。要怪,只能怪你,是你的自大害死了他们,你个王八蛋,再敢乱吼乱叫,弄死你!”

“你敢!我可是都指挥佥事,你们无权问责,老子告你们!”曹东亮一边怒吼,一边流泪,嘴唇已经咬出了血。此时他脸上黑不溜秋,披头散发,就像一个疯子。

赢漫文冷冷一笑,告我?有本事就去告,要是能告倒本小姐算你能耐,什么朝廷,什么兵部,还管不到本小姐头上。心里有气,将曹东亮和付明亮踹到在地后,又补了几脚。

张紫涵蹙着眉头远远看着,并没有急着露面。城外的动静闹得这么大,登州城早已经被惊坏了,老百姓们全都慌了神,这个时候不宜再闹下去了。仔细想了想,对随从耳语几句,那随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钟楼。

约有一刻钟时间后,赢漫文正忙着让人打扫战场归拢尸体,就看到铁虎带着十几名锦衣卫神情严肃的走了过来。

铁虎来到俘虏群里,很快找到了曹东亮和付明亮,从腰间拿出腰牌,冷硬道:“曹东亮、付明亮,你二人涉嫌跟逆党合谋,害死席大人,现在奉命将你们捉拿归案!”

逆党?一听到这两个字,曹东亮和付明亮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他娘的,苏立言这是要恶人先告状,把黑锅往他们胶东二亮头上扣啊。

此次战事,伤亡几百人,这种惊天的责任,谁能担得起?最后一定要有人背黑锅。皇家舰队那边先动的手,无论怎么说,皇家舰队都不占理。可要是跟逆党扯上关系,那就是另一会事儿了。

“你们这是污蔑.....王八蛋......你们这群王八蛋......谁敢?我看你们谁敢.......”

铁虎二话不说,刀柄狠狠地砸在曹东亮嘴角上,直接将对方砸倒在地,“是不是污蔑,调查完了就知道了,来人,把他们带走!”

“不......我们是冤枉的.....你们这是栽赃陷害!”付明亮瞪着眼珠子,可还是被四名锦衣卫拖着往外走去。此时付明亮心中满满的后悔,明知道那个苏立言是个狠角色了,干嘛还陪着曹东亮回来?谁都知道苏立言玩的是栽赃陷害,可只要苏立言把这事情做成铁案,谁能拿他怎么滴?

锦衣卫是干嘛的?锦衣卫栽赃陷害的事情可没少干,但凡落到锦衣卫手中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下令开炮炮轰都指挥司大军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了,还有苏立言不敢干的事情么?一时间,付明亮觉得自己前途渺茫,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锦衣卫办事是有套路的,但凡栽赃陷害,有没有搞到证据另说,锦衣卫一定是先把人弄死再说,给你来个死无对证。大明朝怎么就出了苏立言这么个玩意儿?朝廷大员不说,还兼着锦衣卫的职司,苏立言仗着锦衣卫三个字,干了多少事情了?

曹东亮和付明亮如同死狗一般,被扔到了一间破屋子里,很快二人就见到了在登州搞风搞雨的苏瞻。此时,苏瞻神色严肃,毫无喜色。看到苏瞻,曹东亮从地上爬起来,黑着脸阴森森的问道:“苏立言.....你到底想干嘛?别忘了,曹某可是山东都指挥佥事!”

“没想干嘛,城外伤亡那么多人,总要有人担责任的,苏某是不愿意担着个责任的,那么只能由你们来担了!你瞪眼睛做什么?有什么问题?”

“你.....你如此罔顾法度,胆大妄为.....你不讲道理......”

“道理?”苏瞻仿佛听到了很可笑的事情,他咧开嘴冷笑起来,“本公子跟你们讲道理,你们听么?更何况,本公子是谁?本公子是锦衣卫千户.....我堂堂锦衣卫千户,需要跟你们讲道理么?要是遇事跟你讲道理,我还当这个锦衣卫千户做什么?”

懵了,彻底懵了!

第605章 一个人死一个人活

第605章一个人死一个人活

胶东二亮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从苏立言的话语中,听出一股浓浓的嚣张味儿。苏立言很嚣张,很霸道,可嚣张的好有道理。

就是要栽赃你,就是要陷害你,就是不讲道理,因为我们是锦衣卫!

是啊,要是跟你讲道理,那特么还是锦衣卫么?锦衣卫可是内廷兵马,皇帝陛下的私兵。只要外廷的人拿不到真凭实据,就永远拿苏立言这个锦衣卫大魔头没办法。以苏立言的精明程度,能让外廷拿到什么要命的把柄么?

以苏立言今日之地位,只要他不谋反作乱,谁能动得了他?付明亮很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闲着没事惹苏立言干嘛?如今落到锦衣卫手中,前途渺茫啊。布政司以及都指挥司那边肯定会想办法捞人,可就怕苏立言用狠招,在布政司插手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做成铁案啊。

到了这会儿,连曹东亮也忍不住开始心里打哆嗦了。任谁都看得出来,苏瞻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曹东亮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从城外开炮开始,好像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畴,因为正常人根本干不出这些事情来。也只有苏立言,胆大包天,简直无法用常理推之。

曹东亮靠着冰凉的墙壁,努力挺直了后背,“苏立言,我知道你想干嘛,可是你别忘了,曹某大小也是个都指挥佥事,你想把希大人的死推到曹某头上,怕是痴心妄想。没有真凭实据,你就算杀了曹某,你觉得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到时候布政司和都指挥司问责下来,你如何扛得住?哼,挑起战端,擅杀一方都指挥佥事,如此大罪,就算陛下也保不住你。曹某就不相信,出了这么多事情,张老公爷还会冒天下大不违,让你一点罪责都不担?”

苏瞻抿嘴笑了笑,也没有否认曹东亮的话,他耸耸肩故作轻松的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曹东亮,你说的没错,可就算罪责再多又如何?只要本公子不造反作乱,就没人能要了我的命!”

“是的,你可以杀了曹某和付将军,也不用给我们偿命,可是.....只要你担了这份罪,内阁六部就有办法将你从海运使的位子上拽下来。苏立言,你舍得离开海运司么?哈哈....嘿嘿....”

曹东亮突然有点神经质的笑了起来,苏瞻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阴冷。因为,曹东亮说对了,他苏某人绝对不能离开海运司的,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刻。登州的事情,不能留下太多祸患,后患太多,到时候担的罪名越多,就算老祖宗以及朱佑樘再有心护着,也不能违逆大势。

“曹东亮,我必须得承认,你跟那些平常的武夫不一样,你头脑清晰,看得很透彻。苏某人来到登州,是有要事要做的,决不能给别人留下太多的把柄。你说的全对,可有一点你忽略掉了,证据,随时都可以创造出来。”

说着话,苏瞻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信纸摊开,只是看了一眼,曹东亮和付明亮就全都惊呆了。信上的字迹是席崇穗的,后边的落款也是席崇穗的名字,而收信人的名字却没有写。

信的内容就更加惊悚了,信中席崇穗承认自己跟逆党有关,他希望某位将军能跟自己一起出手,合谋干掉皇家舰队。

几乎是一瞬间,胶东二亮就想明白了,这封信绝对不可能是席崇穗写的,肯定是别人模仿的。席崇穗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合谋干掉皇家舰队啊,他有这个能力么?更何况,还在信中承认自己是逆党的人,这不是有病么?

可就是这封伪造的书信,给了胶东二亮致命的打击。明知道信是仿写的,但你永远没法证明这一点,因为席崇穗已经死了。至于这封信是写给谁的,那就更重要了,最后名字写谁,谁就得死。因为那个跟席崇穗合谋的人,也必然是逆党的人。

罗列罪名,栽赃陷害,锦衣卫干这种活干的不要太顺手。曹东亮和付明亮谁也没说话,全都冷冷的盯着苏瞻,他们似乎猜到苏瞻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将信收回交给旁边的大胖子,那名大胖子拿着毛笔,沾了点墨汁。这时苏瞻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眼神如刀子一般,刺的曹东亮和付明亮内心惊颤,“最后,这封信是写给谁的呢?本官需要写下一个名字,同时,需要一个人证,这样物证人证就都有了,二位,你们觉得本官这样做妥当么?”

胶东二亮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何止是妥当啊,简直是太妥当了。人证物证要是都有了,那不成铁案了么?就算以后有人查出来,证据链有问题,但那也是后话了,苏立言犯的错杀了人,那也属于误杀,性质完全不一样。苏立言此人太可怕了,短短时间内,就想出这么一招。

一个名字,一个人证,代表着一个人要死,一个人能活。曹东亮和付明亮几乎同时转过头望着对方,眼睛里全都是慌乱。曹东亮吞吞口水,不由自主的说道:“付老弟,你千万别信苏立言的,他阴险狡诈,完全是想让咱们自相残杀,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你仔细想想,他能留后患么?”

“曹大哥.....你放心,我....我不会上当的......”付明亮的声音不断颤抖着,就像他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同时,付明亮往后缩了缩,巧妙地跟曹东亮拉开了一段距离。

看到胶东二亮这番动作,苏瞻也不着急,他拍拍手站起身,“不错不错,二位果然兄弟情深啊,那本官就不为难你们了,只能将二位的名字都写在信上了。至于人证,相信二位身边总有一些副将、百户,本官相信,许以重利再加上生命威胁,会有人愿意当这个人证的!”

几乎一瞬间,曹东亮和付明亮便面如死灰,他们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苏瞻说的是事实。在锦衣卫的威逼利诱之下,手底下那些将领会有很多人倒戈当人证的,如此一来,那自己二人还在这里硬扛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一刻,二人的内心崩溃了,好像一直谨守着的某个底线被人凿穿了。突然,付明亮俯下身子,像狗一样爬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苏瞻的腿,束缚着腿脚的铁索叮当作响。付明亮鼻涕横流的抱着苏瞻的腿,就像个吓破胆的懦夫。

“苏大人,末将坦白......我什么都说......这封信是席崇穗写给曹东亮的,那天我亲眼所见。他们就是想利用朝廷内部矛盾,挑起布政司跟海运司的争端,好坐收渔翁之利,你快把他......”

“付明亮,你住嘴,你个狗娘养的,我曹东亮真是瞎了眼,怎么跟你做了兄弟?你个王八蛋......去死吧,老子先弄死你”曹东亮不可思议的放声大骂,他努力站起身,想要掐死付明亮,却被旁边的铁虎一脚踹倒在地。

付明亮回头望了曹东亮,随后低下了头,颇有些内疚的说道:“大哥......你别怪我......与其我们两个都死,不如活一个......你也不要这么生气,我如果不这样做,你也会这样做的,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人.......”

苏瞻眉头微蹙,伸手拍了拍付明亮的脑袋,“付将军果然聪明,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不用内疚,你不爬过来,那么爬过来的就是曹东亮了,不是么?大哥,可以送曹将军上路了!”

苏瞻离开了房间,而身后却传来曹东亮不甘心的怒骂声:“苏立言.....你这个魔鬼,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付明亮,你这个小人.....小人......”

苏瞻毫无反应,可是付明亮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一刻,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当年结拜的情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那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日的局面?

离开一段距离后,站在一颗大槐树下,苏瞻有些懒散的望着天空的流云,“付将军,你跟本官说句实话,如果你们进了城,拿下本官的话,本官会是什么下场?”

付明亮心神一颤,张了张嘴,却没敢说,重新低下了头。

“付将军,不用有什么忌讳,直说就好!”

“这......之前得到了密令,只要进驻登州城,将苏大人控制住的话,就制造一场意外,让苏大人.....”

苏瞻叹口气,眯起了眼睛,“让本官死在登州,对嘛?哎,好一个制造一场意外,幸亏本官狠下了心,否则,死的就是我苏立言了。”

苏瞻终于明白了张紫涵以前说的话,权力的漩涡中,步步杀机,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给别人可趁之机。官场有官场的规则,栽赃陷害,权力倾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仿佛没有任何底线。同样,官场上也有必须坚守的规则,例如不能揭别人的短。

栽赃陷害可以干,只要你有能力有这份心机。可别人娶了几房小老婆,有没有私生子女,私生活乱不乱,这种事却不能乱说。

争权夺利大家可以没底线,但是跟权力没关系的私生活不能牵扯进来。苏瞻一直觉得这种官场不成文的规矩很草蛋,这不是典型的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么?

明明大家干的事情心黑如墨,偏偏又要在乎名声。哎,奇葩的官场啊!

登州衙门,苏瞻看着棺材里的尸体,久久无言。看席崇穗的死状,正如郎中所说,乃是钾毒而亡。可直到现在,苏瞻依旧想不通席崇穗为什么会死,什么人又会在这个时候毒死席崇穗?苏瞻百思不得其解,大约酉时中旬的时候,萦袖急匆匆的闯进衙门。

凑到苏瞻身旁,萦袖小声耳语道:“公子,刚刚付明亮交代了一件事,之前曹东亮并不着急进攻登州的,他之所以如此急迫,是因为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是席崇穗写给他的。”

“嗯?席崇穗真给曹东亮写过信?”苏瞻顿时一惊,自己就是用信栽赃席崇穗和曹东亮的,结果席崇穗还真给曹东亮写过信,这是不是太巧了?怪不得当时付明亮那么快就选择了倒戈呢,原来还有这一层缘由。

“是的,应该是千真万确,不过信当场就被曹东亮烧掉了,信中内容我们无从知晓。”

看着远处的灵堂,苏瞻的眉头越皱越紧,事情越来越蹊跷了。席崇穗之死透着太多的古怪,解释不同的问题太多了。苏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事情似乎才刚刚开始,远远还没有结束。

席崇穗之死的真相必须查,如果不查清楚,就会寝食难安。给席崇穗和曹东亮栽赃罪名,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少惹点祸患罢了,这不代表席崇穗之死的真相就不重要了。

登州同知岳百文有些精疲力尽的回到家中后,一头栽到在榻上。最近登州发生了太多事情,岳百文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一直担心有什么灾祸落到自己头上。昨日城外大战一场,搞得人心惶惶,登州官员们吓得尿都快出来了,偏偏席大人又被人毒死在衙门里。登州衙门群龙无首,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他岳百文身上。

这个节骨眼上,岳百文什么都不想管,可偏偏知州已死,就属他这个知州同知最大。

嘎吱,房外响起轻微的推门声。岳百文还以为是下人送洗脚水过来,也没有太留心。可渐渐地,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在榻上打个滚,整个人如遭电击,猛地坐了起来。昏暗的房间里站着一个人,此人身材颀长,看不清容貌,可岳百文还是认出了来人是谁。

岳百文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朝床榻角落里缩去,“怎么会是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什么都没说......我......呃.....咳咳.....”

岳百文后边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来人出手迅若闪电,一把匕首狠狠地刺进了岳百文的胸膛里。这把匕首,几乎在一瞬间收走了岳百文的生命,鲜血顺着床榻滴落,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来人拔出匕首,淡淡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尸体,随后迅速离开了房间。

第606章 烧灵堂

第606章烧灵堂

夜里,岳府变得乱糟糟的,同知岳百文之死更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短时间内,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如今实际掌控登州的苏瞻。皇家舰队一到登州,知州以及同知相继死亡,一个被毒杀,一个被刺杀,再加上被弄死的都指挥佥事曹东亮,短短几天时间,已经死了三名朝廷官员。

面对不断发生的事情,哪怕是苏瞻和张紫涵背景深厚,此时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阴影笼罩在附近,偏偏看不清看不透。苏瞻头疼欲裂,静静地坐在书桌后,他靠着椅子背,紧紧的闭上双眼,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最近发生的事情,搞得头都快大了,一直忙着解决事情,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把席崇穗和曹东亮的麻烦解决一半,紧接着又死了个登州同知。登州,处处透着邪性,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登州衙门后宅,灵堂里放着席崇穗的棺椁,由于时间很晚,不用陪灵。此时灵堂附近除了看守灵堂的两名家仆外,再无他人。这个季节,风比较多,再加上登州靠海,晚上的风带着丝丝凉意,风声吹动竹帘,发出沙沙的声音,让静谧空旷的院子变得诡异阴森。两名仆人缩着身子靠在墙根地下,一边喝着酒,一边发着牢骚。

“你说最近咱们登州是不是太邪乎了?席大人刚死没多久,同知岳大人就遇刺身亡,你说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这才不断倒霉?”一名仆人刚说完,另一名仆人喝口酒,赶紧说道,“少胡说八道的,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少不了吃顿苦头,依我看啊,这......”

话音未落,院子外边响起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搞得两名仆人立刻紧张起来。灵堂摆在后院,后院跟外边的街道就隔着一道墙。脚步声从街道上传来,本来以为是过路的人呢,可脚步声一直没有消失,好像有人正在院墙外踱着步子。两名仆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到底是谁啊,大半夜的在灵堂外晃悠,不怕招鬼么?

二人灌口酒,壮壮胆子,亦步亦趋的朝后门走去,打算把外边的人赶走,听着外边诡异的脚步声,瞎晃悠的人不怕,我们还怕呢。打开后门,一股风灌进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是邪门了,当大门打开那一刻,外边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

仆人纳闷得很,探出头想要仔细瞅瞅,可还没适应外边的夜色,一个人影突然冲了过来,那人手里持着火把,如同疯子一样闯进大门。仆人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人跑到灵堂内,猛地将火把扔了过去。灵堂四周有花圈纸人,大部分都是干燥的木料,再加上棺椁,几乎遇火就着。两个仆人都傻眼了,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等他们想要阻止的时候,整个灵堂已经一片火海。

那名不速之客站在灵堂外,看着火光冲天而起,他突然又蹦又跳,喉咙里发出一种嘶哑的笑声,“哈哈哈.....席崇穗,你也有今天,烧死你,烧死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魂飞魄散.....”

这是一名男子,他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看不出具体年轻,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形如乞丐。他越笑越开心,看着眼前的大火,仿佛在欣赏世间最美好的景色。

两名仆人终于认出了男子是谁,这不是秀才王笑么?王笑以前有着不错的家世,可有一天突然家破人亡,王笑四处告状无望,便说知州席崇穗伙同别人草菅人命。王笑对席崇穗有意见,大家可以理解。可死者为大,人都死了,还跑过来烧灵堂,这可就太过分了。

衙门后宅的人变得忙碌起来,当大火熄灭后,灵堂已经被烧得所剩无几,至于席崇穗的尸体,也被烧的缩成了一团。愤怒的仆人把王笑围了起来,棍棒齐下,很快将王笑打死了。

驿馆,苏瞻一点头绪都没有,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张紫涵推门走了进来,“刚刚又出事了,有个王笑的疯秀才突然跑进了衙门后宅,将灵堂烧成了灰,王笑那个疯子也被打死了。”

“什么?”苏瞻头疼欲裂,真是邪了门了。坐起身,不由自主的在屋子里晃悠起来,越是晃悠越是心烦,“涵涵,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蹊跷了,一件接一件的事情,看似是独立的事情,可发生的时间太过巧合了。”

张紫涵同样心里不安,她紧蹙着眉头,瞪了苏瞻一眼,“当然蹊跷了,可我们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难道你还想静下心来拿出精力破案不成?别忘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保证天津卫别出事。”

“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事情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可是我就怕这里的事情跟天津卫脱不了干系啊!”苏瞻最害怕的,就是登州的事情是冲着天津卫去的。

张紫涵能理解苏瞻的心情,走到近前,握紧了对方的手,美目中满是柔情,“我知道的你担心什么,可你不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以前不是说过么,若是阴谋,那么这里的事情只是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事情发生,发生的事情多了,线索也就多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们一直蒙在鼓里,真感觉很不好啊!”拍拍张紫涵的手背,轻声道,“岳百文那边有什么线索么?到底是被何人所杀?”

“哎,你都查不出什么线索来,我这边又能有什么进展?下手之人手法非常利索,也没留下什么痕迹,已经派人全城搜捕,不过依我看,效果甚微!”张紫涵并没有报什么信心。

“要说怪,当属岳百文之死最怪,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杀死他?本来死了一个席崇穗,这个时候动手,不是引火烧身么?”张紫涵边说边叹气,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瞻猛地想到了什么,“或许.....正是席崇穗的死,才导致岳百文被杀,或许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嗯?此话从何说起,据我们调查,这二人除了同时登州官员,私底下没有任何交集啊!是什么样的秘密,让岳百文陪着席崇穗去死?”张紫涵有些捉摸不透这里边的关联。不晓得苏立言是怎么想的,为何突然想到了这上边呢?难道,席崇穗和岳百文死于同一人之手?

苏瞻没法回答张紫涵的问题,只能无奈的耸耸肩,苦笑道:“本来,可能查出点什么线索的,可惜现在灵堂被烧,席崇穗的尸体也被付之一炬,这点可能也不存在了。我有些想不通,疯秀才王笑为什么这个时候烧毁灵堂?是不是太凑巧了?”

张紫涵抚着额头,露出一丝苦笑,“你呀,别多想了,这事儿我已经查过了。以前王笑就疯疯癫癫,总是找席崇穗的麻烦,但一直没机会罢了。只不过这次,没人防备,让他得了手罢了。”

“这样嘛?”苏瞻面露失望之色,本来以为是条线索的,没想到还没调查呢就胎死腹中。发生在登州的案子毫无头绪,查都不知道朝哪个方向查,苏瞻自出道以来,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毫无头绪的怪案子。要说好消息,就是曹东亮的事情被弄成了铁案吧。

四月末五月初,这个季节正是开始炎热的时候。这一天五军都督府汇同锦衣卫于南城开拔,护着庞大的车队缓缓朝着南边走去,京城南边官道上,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对于京城百姓来说,皇帝朱佑樘离京去天津卫,那可是一件让人震惊的大事,自从土木堡之变后,可曾听说过哪个大明天子离开京城过?别说离开京城了,就算走出紫禁城都要费一番功夫。

此次朱佑樘离京,文武百官随行,安全有多重要可想而知。石文义亲自跟在马车旁边,寸步不离。张仑和朱厚照骑着马,跟在马车后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前边的石文义。

朱厚照看着石文义的背影,越看越不放心,“二哥,你说石文义这老小子靠得住么?要适大哥在就好了,保证我们能顺顺利利的到达天津卫。”

刘瑾就在一旁伺候着呢,听到朱厚照这话,心里咯噔下,不由得替石文义叫屈。这叫个什么事儿?石文义辛辛苦苦鞍前马后的干活,还动不动就要替苏立言背黑锅,怎么太子殿下一点不觉得石文义好,老觉得苏立言靠得住呢?石文义可是刘瑾的亲信,刘瑾怎么着也得替石文义说说好话的。

吆喝一声,让马快一点赶上朱厚照,刘瑾笑着说道:“殿下,石将军忠心耿耿,可是个大大的忠臣,你放心便是了。”

朱厚照睨了一眼,摸着下巴喃喃道:“石文义这老小子忠心是没问题,能力也不是太差,就是胸无点墨,毫无谋略。比起苏老大,还是差太远了!”朱厚照此言一出,刘瑾的脸色都变了。

苏立言那叫有谋略么?那特么叫阴险狡诈,动不动就给别人挖坑,这叫谋略么?要说坑人耍阴谋,我刘瑾也不差啊?太子啊太子,你咋就看准苏立言了呢?

刘瑾跟苏瞻有过节,张仑心里一清二楚,懒得听刘瑾多废话,很快接过了话茬子,“三弟,你的话也不全对,人跟人不一样,有运筹帷幄的,就得有冲锋陷阵的。石将军忠心可嘉,勇不可当,正适合做廖化先锋!”

张仑的声音可不小,再加上离得又近,这番话清清楚楚的落到了石文义耳朵里。石文义那叫一个郁闷,张小公爷,你这话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我石文义咋就成廖化了?我石某人成不了帅才,合着连特么大将都算不上啊,我咋说也是锦衣卫镇抚司真正的话事人啊。

几个人漫无聊赖的打发着时间,马蹄声传来,原来是凌凯峰从队伍前方奔了过来。凌凯峰手持一封信,来到近前将信递给了朱厚照,“殿下,这是苏大人刚送来的信,要你亲自拆阅。”

朱厚照虽然吊儿郎当的,实际上却聪明的很。苏瞻这个时候送来一封亲笔信,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拆开信看了两眼,朱厚照说道:“刘瑾,你去前边传令,队伍转道向东,从东面过白沟,不进霸州城了。”

“啊?殿下,路线是早就定好了的,沿途各地也早就准备好了接驾事宜,随意改动行程,怕是大大的不妥啊!”

“能有什么不妥的?不让他们接驾,他们还能死了不成?再者,进了城队伍就要停下来,一耽搁就是一天时间,听我的,改道!”朱厚照态度坚决,刘瑾也没有办法,只好让石文义去传令。

张仑可不像刘瑾,他凑近一些小声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嗯,信是大哥加急送来的,登州那边接连出了怪事,登州知州以及同知相继死去。估摸着,我们此去天津卫不会太顺利,所以,一切小心为妙!”

张仑重重的点了点头,“真的是蹊跷,一个知州,一个同知,死的太蹊跷了,难保不会出意外。那曹东亮的事情怎么安排?处置不当的话,六部那些人可就要借题发作了。”

“二哥,你去前边盯着队伍点,我去跟父皇和老公爷商量下!”

朱厚照和张仑各自分开,暂且不提,而此时待在登州一筹莫展的苏瞻也接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信是刚刚被人放到驿馆门口的,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着一朵红色的莲花。

登州码头东面有一座小亭子,亭子年久失修,很少有人在此驻足。苏瞻靠在亭子下,四处张望着,巳时将过,终于看到一名全身黑衫的女子缓缓走过来。

看到来人,苏瞻赶紧举起手打了个招呼,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哎呀,亲爱的小糖糖,这里这里.....本公子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第607章 忽悠弯弯绕

第607章忽悠弯弯绕

唐若离鼓足了勇气才决定来见苏瞻一面的,可是刚一碰面,就听到那怪异的称呼。神特么小糖糖,你别叫的这么亲昵行不行?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苏立言,你再胡说八道的,信不信我让你死在这里?”

唐若离满脸寒霜,心里怦怦乱跳,那声小糖糖叫的人心烦意乱。可惜,苏公子毫无惧色,很光棍的挺了挺胸膛,“小糖糖,你有本事杀了我,只要你舍得!”

“你”唐若离握紧剑柄,可就是拔不出来。要是杀了这个登徒子,那还来见他干嘛?这一刻,唐若离突然觉得让人弄死苏立言也不错,省的老是生他的气。

苏瞻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开玩笑也是有限度的,不能太过分。唐若离冷若寒霜,性格跟风自怜完全是两个极端,玩笑开过头,这女人真会拔剑杀人的。停在附近有一处荷塘,这个时节,荷塘景色最是唯美,水面莲花盛开,荷叶接天连地,蜻蜓擦着飞过,留下层层水纹。

铁虎带着人并没有跟得太紧,冷无涯干脆躺在远处草丛中晒太阳。他们倒不怎么担心苏瞻的安全问题,小糖糖都喊出来了,唐若离还会杀人?

苏瞻和唐若离并排坐在池塘边,水里偶尔有鱼儿游过,搅动几棵水草。苏瞻心知肚明,若无要事,唐若离是绝对不会露面的,“你这次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亦或者说,登州发生的事情跟你们红莲门有关?”

唐若离轻蹙眉头,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登州的事情跟红莲门没有关系,这次来找你,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最近多加小心,可能会有人要暗杀你。”

“嗯,这是怎么回事儿?无生老母教?”说到这类,苏瞻就摇了摇头。无生老母教想搞暗杀,不是什么秘密,需要唐若离出面提醒一句么?就他苏某人跟无生老母教之间的过节,要是不遭暗杀那才见鬼了呢!不是无生老母教,那就只剩下红莲门了,“我们之前可是有过约定的,信物已经送给了你,为何你们红莲门还要对付本公子?”

当时把羊脂玉佛交给唐若离,就是想着挑起红莲门和无生老母教的争斗,可是事与愿违,事情发展似乎跟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苏瞻脸色有些难看,他有足够的理由生气。

唐若离咬着嘴唇,转头看着苏瞻,“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你并不了解红莲门的情况,金长老那些人本来就跟罗汝炎走得近,不会轻易让我做红莲门门主的。此次拿回羊脂玉佛,他们还是百般刁难,虽然我没有同意,但他们一定会暗地里动手的。”

苏瞻无奈的皱起了眉头,看来红莲门内部的权力争斗也很残酷啊,唐若离作为圣女,手持圣教信物,居然还没法成为红莲门门主,更遑论跟无生老母教对抗?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仔仔细细的盯着唐若离看,没一会儿看得唐若离浑身不自在,“你这样盯着我干嘛?此次是我言而无信,我向你道歉,可你若是有其他想法,恕不奉陪!”

“哎哎哎,小糖糖.....唐女侠,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在琢磨红莲门的事情,你说的那个金长老势力很大吗?”

“是的,金长老这一门信徒众多,他的女儿没有成为圣女,后来成了罗汝炎的两大护卫之一。金长老势力很大,很多时候,不得不考虑他的意见。而且,有些时候,他要做什么事情,我们也很难拦得住。这次暗杀你的事情,就是金长老提议的,就算我师父,也没法明着反对,毕竟.....你是......”

苏瞻微微一笑,“毕竟我是朝廷的人,锦衣卫鹰犬,对嘛?哼哼,本公子是什么身份真的很重要么?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你难道分不清么?”

唐若离脸色微红,美目瞪大一些。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对本姑娘就好么?你不也一样满肚子花花肠子,暗藏诡计?真以为你送给本姑娘羊脂玉佛,是安什么好心呢?

“苏立言,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你自己多加小心便是,别到时候出了事,赖我没有提前通知你。登州的事情,本姑娘不想理会”唐若离起身要走,苏瞻哪能让她这么轻易离开,赶紧伸手拽了一把。荷塘边泥土松软,再加上草地湿滑,唐若离一个没防备,竟然被硬生生拽倒在地。说来也巧,唐若离直挺挺的扑在苏瞻身上,丰润的嘴唇还印着对方的额头。

唐若离脸色羞红,手忙脚乱的坐起身,随后抬起了手。一声不算响亮的耳光甩上去,唐若离眯着眼冷声道:“苏立言,你个登徒子,你真以为本姑娘不敢杀你么?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哎呀,误会,绝对是误会,完全是手误啊”苏瞻有点急了,这次可真不是诚心占便宜,“你听我说啊,那个什么金长老不是挺厉害的么?这样吧,你回去鼓动一下,让那个什么金长老长赶紧动手,最好让他亲自带人来登州,本公子还怕了他不成?”

唐若离也顾不上羞涩了,寒着脸气的站起身,“苏立言,你是不是有病?别人碰到这种事躲还来不及,你还盼着别人来暗杀你?金长老那人深谋远略,诡计多端,就算你提前布置埋伏,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哈,你担心本公子?”苏瞻爬起身,拍了拍身后的草屑,一边说话,一边坏坏的眨眼睛。

唐若离干脆将头偏到一旁,没好气的哼了哼,“谁担心你了?自作多情!”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番话说的连自己都没底气,难道我唐若离真的担心这个王八蛋了?这怎么可能?

“口是心非!”苏瞻懒得管唐若离怎么说,叼着一片草叶嘀咕起来,“金长老势力如此大,那威胁就太大了,你要是成不了红莲门门主,以后红莲门还不得天天暗杀本公子。所以,为了让你当上红莲门门主,必须除掉金长老,这次就是个好机会,你去怂恿一番,我这边早做准备,咱们男女搭配,里应外合,争取一鼓作气干掉金长老。”

唐若离有点魔怔的点了点头,可随后赶紧摇了摇头。这番话乍听上去有道理,可仔细一想,有个屁道理啊。什么里应外合?什么男女搭配?我唐若离什么时候要跟你搭配了?

“苏立言,你再胡说八道,我割了你的舌头。哼,这是我红莲门内部的事情,我怎能这样做?今日找你透露消息,已是不该,你想借我之手毁我红莲门,休想!”

“哎呀,小糖糖,你这误会越来越大了啊!我毁你们红莲门做什么?只要你们红莲门不跟我作对,本公子吃错药了对付你们红莲门?我这么做,是为你好,也是为我好。再说了,你仔细想想,以金长老的地位和能力,会让你顺顺利利掌控红莲门么?就算你对门主之位不上心,但别人不这么认为啊,肯定是想将你杀之而后快。你仔细琢磨琢磨,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很有道理?”

苏瞻用一种无比认真,无比深情的目光望着唐若离,把唐若离看得怦怦乱跳。不过,唐若离还真把苏瞻的话听进了心里去。这些年,自己这个圣女也不是一帆风顺,当初金长老提议自己作为圣女去无生老母教做杀手,不就是存着借无生老母教之手除去自己的意图么?期间,自己遭到了数次暗杀,刺客是谁派去的,查都不用查。

自己顾忌同门之情,可金长老可不怎么在乎这些东西。就在这时,苏瞻再次添了一把火,“小糖糖,你今天不动金长老,明天金长老就会动你。若是你一个人,是死是活不要紧,大不了你逃到本公子这里来嘛。可你扪心自问,红莲门中你在乎的人只有你自己么?”

苏瞻这番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中了唐若离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唐若离是孤身一人么?不,她在意的人太多了,有师父水长老,还有那些师兄弟,还有那些支持自己的门人。一旦自己这个圣女被抹去,这些人也会跟着遭殃。

唐若离觉得自己想透了,殊不知已经被苏公子成功绕迷糊了。苏公子一番言行蛊惑显然起了作用,只见唐若离握紧手中宝剑,深深的看了苏瞻一眼,“好,我答应跟你合作,但是你要记清楚,我是我,你是你,千万别把我们混为一谈。”

苏瞻赶紧重重的点点头,只是心里嘛却不以为然。既然被本公子绕迷糊了,那你还能跑出本公子的手掌心?哼哼,风姐姐都让本公子拿下了,还拿不下你唐若离?

“好说好说,一切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小糖糖,你看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帮忙,你成了红莲门门主,也能少点人找我麻烦!你有什么需要本公子帮忙的么?只要能让你成为门主,暂说无妨!”

“我......”唐若离还真有些事情需要苏瞻帮忙,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点怪怪的。虽然红莲门不像无生老母教那样到处造反,但说到底也是个危险组织。现在却跟锦衣卫大佬寻求帮助,这是不是太不符合常理了?而苏立言更不符合常理,作为锦衣卫大佬,朝廷大员,总是跟逆党做朋友。

唐若离这个圣女做的并不轻松,不仅要应对金长老等人带来的压力,同样还要解决门中许多的事情。最近几年红莲门内部的事情也不少,各处铺子经营不善,有许多的亏空,门内弟子的日子也跟着越来越难过。说到底,就是缺钱,只要有钱就能解决眼前的难题。

“我需要钱.......大约十五万两多一些......”唐若离颇有些羞耻的咬着牙说了出来。

哪曾想,对面的苏公子眼睛都没眨一下,拍手道:“没问题,我安排人把银子积存到汇通商号,到时候你拿着票据去取,没人能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一下子多这么多钱,你想好怎么跟门内的人解释了么?”

唐若离冷冷的答道:“我自有办法,这些钱我以后也会还给你的。只是.....苏立言......你为何答应的如此痛快?”

“这不是痛快,换作旁人,别说十万万两,十五两银子我都不会给。你嘛,别说这点钱了,就算是一百五十万两,我也会想办法帮你弄来,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嘡啷一声,寒光闪过,锋利的长剑顶住了苏瞻的脖子,“苏立言,你再胡说八道下试试,谁是你的女人?你信不信我.....”

“信什么信?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金长老你除不除了?钱你还要不要了?再说了,本公子做人光明磊落,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从不藏着掖着,好男人就是要敢爱敢恨!”

苏公子凛然不惧,还刻意将脖子往前送了送,吓得唐若离赶紧把剑收了回去。此时唐若离脸色红润,呼吸起伏,刺又不敢刺,“你......你个无耻之徒.....不与你说了,本姑娘走了!”

看着唐若离的背影,苏公子笑眯眯的招招手,“哎呀呀,小糖糖,别着急走啊,咱们再聊一会儿,一个时辰十万两,再聊十万两的如何?”

没有任何回答,只有越来越模糊的背影。此时唐若离心里乱糟糟的,完全被苏公子搞得失了方寸。唐若离是个侠女,江湖经验丰富,可要论权力博弈,她还是太微不足道了,她哪里看得透苏公子心里那些弯弯绕?

不就是十五万两银子?苏公子绝对痛快的给,不怕唐若离要的多,就怕你要的少,只要跟苏公子牵扯到一起去,以后再想撇干净,做梦呢?不说苏公子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着,这事一旦捅出去,就算说没有背叛红莲门,别人也不信啊。

等着唐若离彻底没了踪迹,苏瞻摸着下巴长叹一声,“还一朵纯洁无瑕的小白菜,突然觉得,本公子真的好坏啊!”

“咳咳......三弟,你又干什么坏事了?”铁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吓了苏瞻一跳。睨了一眼,苏公子模棱两可的答道,“大哥,你想多了,我干的都是好事。”

第608章 这误会好尴尬

第608章这误会好尴尬

苏公子斜着眼睛,表情很丰富,铁大哥,咱们还是兄弟么,咋能这么说话呢?铁虎瞄着苏瞻,根本不会信对方的鬼话,“为兄可懒得管你这点破事,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唐若离跟风自怜不一样,风自怜独来独往,铁手堂也是她的地盘,以后也出不了什么问题。但是唐若离不一样,她身后可是红莲门,红莲门又跟无生老母教同为白莲教分支。红莲门内部权力复杂,唐若离可掌控不了红莲门,如果弄到最后,红莲门做了什么谋反作乱的事情,你跟唐若离的关系一旦被捅出来,麻烦可就大了。”

铁虎担忧的事情,苏瞻不是没想过。正因为想过,所以他才想将红莲门这支力量收归己用。正如张紫涵所说,权力的争斗中是没有半点仁慈可言的,今天上边的人捧着你,明天就有可能把你牺牲掉。手里一定要有自己的力量,方能不惧任何人。英国公府久经风雨而不倒,到现在依旧能在朝堂上发挥巨大的影响力,概因为张家手里握着兵权。兵权不是朝廷给的,是张家几代人靠着战场厮杀搏来的威望,只要有这份兵权在,张家不谋反,任何皇帝都不能把张家怎么样。

苏瞻的野心不大,只求当危险降临到自己头上,能有点自保之力,所以他才没有将铁手堂吸收进锦衣卫外围组织,也没让锦衣卫知道铁手堂的存在。想要自保,不仅朝堂上要有根基,手里的力量也不能弱,眼下,光靠铁手堂是远远不够的,红莲门就是很好的资源。

“大哥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回去之后,我会让涵涵支十五万两银子给你,你想办法送到汇通商号换成票据。记住,这件事要找可靠人去做,绝对不能让人查到这笔钱是我们存放在汇通商号的,此事关系重大,不能出任何纰漏!”苏瞻神情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铁虎轻轻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妥善安排的,这笔钱是给唐若离的?”

“当然,要不是给她的,何须这般小心翼翼的?”苏瞻神色严肃,铁虎也神情凝重,“三弟,这事能行么?大小姐会同意把钱给唐若离?”

苏瞻再次睨了铁虎一眼,嘿,大小姐可比你想的远多了。唐若离这个潜在势力还是值得长远投资的,要是真能从红莲门这边刮到一部分势力,那可就稳赚不赔了。要说一点风险性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世上还有不带风险的事情?

铁虎今天话特别多,一路上唠唠叨叨的,冷无涯跟在后边,依旧是那张万年寒冰脸。冷二哥说句话,简直比杀人还难。一行人晃晃悠悠的回到了登州城,一入城门,路旁茶馆突然走出三个人。领头那人身材颀长,一袭水蓝色长衫,秀发挽做简单的马尾,纶巾镶嵌着几串银铃。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只可惜眉宇间那淡淡的哀愁,让人有些心疼。女子拦住苏瞻等人的路,没有让路的意思。苏瞻挑挑眉毛,打算从边上过去,可是两名壮汉左右一分,将两边的路也堵住了。铁虎的脾气本来就暴躁,哪里受到了这种鸟气,“怎么回事儿?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敢拦路打劫不成?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

女子没有理会铁虎,而是向前两步,微微仰着头,瞪着美目上下打量着苏瞻,“哼,你就是苏立言?对吗?”

“呃?正是苏某,这位姑娘,咱们认识么?”苏瞻说着话,扭头瞅了瞅铁虎和冷无涯,二人同时摇了摇头。这可就奇怪了,不认识这位美女啊,“姑娘,我们好像没见过面啊!”

“是嘛?苏大人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小女子姓岑,叫做岑丽露,苏大人有印象了?”女子抿着嘴,眼冒寒光。她确实是岑丽露,也确实有理由生气。当初为了解决狼兵的事情,双方可是立了婚约的,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还派了一部分精兵去海运司。岑丽露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可等来等去没等来苏立言的彩礼。

岑丽露不稀罕那些彩礼,她在乎的是脸面。婚约都定下来了,你不把彩礼送过来,这是何道理?若是平常人家也就算了,可她岑丽露是什么人?她可是广西三十六大寨大土司,广南土皇帝,长时间没接到彩礼,都快成为广南最大的笑柄了。

岑丽露一怒之下带着人北上杭州,结果才知道苏立言带着人去了苏州崇明岛船厂。岑丽露这叫一个气,你是有多不把我岑丽露当回事儿?我大小也是个大土司,你一点脸面都不给的?知道你苏大人才高八斗,位高权重,稀罕你的人很多,还跟英国公府大小姐订了婚事,可我岑丽露也不是好欺负的啊。心中咽不下这口恶气,岑丽露乘着船一路北上,追到了登州港,今日刚刚进城,就碰到了鼎鼎大名的苏状元。

苏状元不认识岑丽露,可岑丽露是认识苏状元的。本来心里就火大,看到苏公子那两眼无辜带着点震惊的神情,岑丽露就更气了,我们都订婚了,你居然不认识我,你也太不把这桩婚约当回事儿了吧?岑丽露现在想立刻回到广南,点起兵马攻打浙江,也好出一出心中恶气。

苏公子一脸震惊,旁边的铁虎和冷无涯同样一脸震惊。岑丽露是谁?她不是刚刚跟苏公子订婚的女土司么?可......大家真不知道岑丽露长什么样!

眼前这位女子到底是不是岑丽露?还真不知道,这就很尴尬了啊。苏公子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自己的未婚妻,自己不知道她长啥样。呵,这不是开玩笑,这是事实。虽然不认识,但从女子展露出来的气度,可以判断出来,应该假不了。谁会没事闲着冒充广西土司王啊,活的不耐烦了?

如果是假的,一切好说,偏偏是真的。苏公子露出讪讪的笑容,笑的无比尴尬,“你就是岑姑娘啊......这个.....你怎么来登州了?为何不提前让人通知一声,苏某也好.....”

“你好什么?你好提前做准备?苏大人,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我们之间的婚约还作不作数?如果不作数,你请明言,如果作数,你这番作为又作何解释?”

听到岑丽露这番话,苏瞻三人的表情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尤其是当事人苏公子,脸色无比僵硬。实话说,还真把这事忘一边去了,结果人家女方打上门了,这就贼尴尬了。

挠挠头,苏瞻一本正经的拱了拱手,“岑姑娘息怒,当然作数的,本公子可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这样吧,有什么事咱们回驿馆说!”

当然要回驿馆了,站大街上谈这种事情,好特么丢人啊,本来就够尴尬的了,苏公子可不想更尴尬了。哪曾想,岑丽露更怒了,直接甩开了苏瞻的手,“既然认账,为何到现在桂林那边没收到你的彩礼,你把本姑娘当猴耍呢?”

“啊?”苏公子的两只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婚约早就定下了,还没送彩礼?还有这事儿?事实上,苏瞻真不知道具体详情,因为这些事应该都是张紫涵和萧绮月操办的。按照规矩,后宅以张紫涵为大,后宅的事情,也该是张紫涵去安排。这点事情,以大小姐的能力应该办的妥妥的才对,怎么还出了这种奇葩事情?

婚约定了下来,迟迟不见彩礼,这不是让人笑话么?普通人家都受不了别人的嘲弄,更何况岑丽露这个女土司王。难道是大小姐吃醋,故意没让人送彩礼?以大小姐的品性,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啊。这里边肯定有什么误会!

“岑姑娘你息怒,息怒”苏瞻安抚岑丽露两句,赶紧回头去问铁虎和冷无涯,“大哥,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知道不知道?”

铁虎和冷无涯同时摇了摇头,铁虎苦笑道:“三弟啊,这可是你内宅的事情,有大小姐在呢,也用不到我们啊!”

得了,一看铁虎和冷无涯这样子,就知道他们铁定不知情。好不容易安抚好岑丽露后,一行人急匆匆的回到了驿馆。正好张紫涵也在,听说岑丽露到了登州,张紫涵也是诧异的很。

岑丽露迎着张紫涵的目光,冷哼一声,将头瞥到了一旁。旁人顾忌张大小姐的身份,岑丽露还真不用。岑丽露可是广南土皇帝,谁的帐都不买。张家大小姐怎么了?在她眼里跟普通公侯小姐没什么两样。

让外人离开后,苏瞻小声将岑丽露的事情说了一遍,张紫涵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瞪着美目说道:“这事儿你问我做什么?是你娶媳妇,你不安排聘礼彩礼,指望本小姐嘛?”

“啊?”看到张大小姐这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别说苏公子吃惊了,就连一旁的岑丽露都惊呆了。铁虎的等人躲在窗户底下偷听呢,听到张大小姐这话,全都面面相觑,仿佛见了鬼一般。

张大小姐,你这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真的好么?此时,张小姐的贴身姐妹萦袖都有些脸红了。房间里,看到苏瞻和岑丽露神情古怪,张紫涵站起身,皱了皱眉头,“有什么问题么?”

“.......”苏公子都想哭了,有什么问题么?问题大了好不好?

一般情况下,聘礼彩礼都是父母长辈安排,但苏公子比较特殊,父母双亡,家中也没什么亲近长辈。这种情况下,内宅事务则由大房夫人做主,男方一般情况不过问这里边的事情,这也是出于对内宅大房的尊重。

本来没啥问题的,可特么忘记了张大小姐出身不一样。以张大小姐的出身,再加上她的经历,你要问她行军布阵,权力谋略,她巾帼不让须眉,可要她研究内宅的事情,那是两眼一抹黑。仔细想想,张大小姐不懂这里边的事情还真不奇怪,再加上最近诸事缠身,她更不可能在意这事了。

苏瞻何等聪明,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张大小姐不懂这里边的事情,难道萧绮月这个人精还不懂?萧绮月明明知道,却没有提醒一下,这娘们肯定是故意的,有意要让张大小姐出糗呢。

明白归明白,可苏公子不能说透。两个未婚妻能力太强,也不是啥好事啊,这动不动就玩小心思,累人啊。

萧绮月很聪明,她很识大体,大事上永远跟张紫涵一条心,可小事上一有机会就给张紫涵上眼药。张大小姐平日里也傲气,也没少给萧绮月气受,这俩娘们谁也别说谁。苏公子觉得这种事儿最好别参与,参与进去,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知道事情有误会后,岑丽露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堂堂英国公府大小姐,这么浅显的规矩你都不懂么?可恰恰因为是英国公府大小姐,所以才不懂这些规矩。张大小姐自出生下来后,就从来没想过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更对后宅那些妇德训条啥的没兴趣。

此时张紫涵也清楚地觉察到了什么,不过她很巧妙地掩饰了过去,“最近诸事繁忙,朝廷要务缠身,又忙着舰队北上的事情,一时间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岑将军,你看这样如何,本小姐这就修书一封,六百里加急送往杭州,彩礼程序一样不差,绝对让你满意。”

既然是误会,岑丽露还能说什么?只能冷着脸硬生生点了点头,“只好如此了!”

说完话,岑丽露还冲张紫涵翻了个白眼。话说你英国公府大小姐,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张紫涵心里也有气,不过她是生萧绮月的气。怪不得这女人以前还笑眯眯问自己岑丽露的婚事怎么样了,敢情是藏着坏水呢。

“呼,岑将军既然来了登州,若无要事,就别忙着回去了,正好这边也缺人手!”

“可以?我之前也纳闷,你们无缘无故率舰队来登州做什么?”

张紫涵微微一笑,“陛下不日就会抵达天津卫!”

岑丽露满脸惊讶,这个消息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第609章 天津卫

第609章天津卫

岑丽露虽然远在广南,但是她也知道大明朝的基本情况。自土木堡之变后,大明朝的皇帝什么时候离开过京城?皇帝离京,内阁六部文武百官就会把土木堡事件搬出来,可是这次,弘治皇帝居然要来天津卫。怪不得苏立言会舍下浙江那边的事情,急急忙忙的带着舰队来登州,看来这里面有猫腻啊。

弘治皇帝到天津卫,跟苏立言脱不了干系,里边的事情肯定困难重重。岑丽露对苏瞻和张紫涵有意见,但是她也明白,这个节骨眼上必须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只是不明白,自己这个广南大土司,到了山东地界还能帮什么大忙?

“张小姐,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山东这边,可不是我的地盘!”岑丽露没有拒绝张紫涵,这让张紫涵轻松不少。张紫涵就怕岑丽露跟那个赢漫文似的,性格跳脱,不识大体。如今岑丽露没有意见,张紫涵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看到岑丽露静心思索,张紫涵慢慢解释着,“岑将军,登州这边的事情你也清楚了,登州知州以及同知相继被杀,都指挥佥事被斩立决,虽然我们这边有所应对,但布政司方面的压力依旧非常大。山东布政使范恒能量极大,一旦抱起发难,我们也很难在登州港站稳脚跟。”

岑丽露也是聪明的女人,很快就明白了张紫涵的意思,“张小姐,你是想让我拿到布政使范恒的把柄,再借广南宣慰使的身份对范恒施压,以此换取顺利熬过登州的麻烦?”

“对,岑将军果然聪慧,一语中的!”张紫涵面带微笑,一脸赞许的冲岑丽露点了点头,“我们这些人太扎眼了,做事情很不方便,倒是岑将军,山东这边的人并不认识你。”

岑丽露轻轻点了点头,“没问题,只是本将军初到山东,对范恒并不了解,到底该如何下手?”岑丽露顺口一问,不过她心里很清楚,既然张紫涵有这种提议,那显然心里有了主意。

果不其然,张紫涵悄声道:“范恒为人谨慎,老谋深算,很难直接对他下手,不过此人有一独子,唤作范思勇,岑将军可以对他下手。”

“范思勇?”岑丽露嘀咕两遍,便将这个人记在了心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我需要几个替死鬼!”

“没问题!”张紫涵没有问要替死鬼干嘛,只要能达到目的,她不会管岑丽露会使用什么方法。岑丽露似乎并不想跟张紫涵多说话,聊完正事,她站起身朝苏瞻走去,双目盯着苏瞻,很认真的说道:“苏大人,请你记住,本将军能让你免除浙江的祸患,同样也能成为浙江的祸患。我们之前的约定,还望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苏公子只能面露苦笑,“放心,一定一定!”苏瞻不敢不答应,也不能不答应,惹得岑丽露不开心,狼兵还不得把浙江闹翻天?真的是惹天惹地,别惹土司,更何况还是个小心眼的女土司。

送走了岑丽露,张紫涵伸手拧了一把旁边的苏瞻,弄得苏公子敢怒不敢言。大小姐你自己不懂里边的规矩,闹了大笑话,还让人家正主打上门,怎么最后拧我呢?

“苏立言,登州这边自有本小姐盯着,如果岑丽露能成功搞定范恒,压力会小很多。你还是抓紧时间去天津卫吧,陛下不日抵达天津,那边可千万不能出事。”

“可是,席崇穗以及岳百文的事情......哎,算了,天津那边的事情更重要,先将此事暂且放下吧!”苏瞻让张紫涵坐下后,神秘兮兮的将唐若离的事情说了一遍。刚刚放松下来的张紫涵很快又变得凝重起来,“竟有这等事?陛下这一出京,真的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蹦出来了。你想分化红莲门倒是个好主意,要是能将红莲门收归己用,不失为一大助力。可你要多加小心,其中风险太大,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你麻烦就大了。”

苏瞻也神情严峻的点了点头,“放心吧,你这两天把钱交给铁大哥,让他处理就行,后边的事情你别沾手,铁大哥会找可信的外人处理这笔钱。这里去了天津卫,我也会跟太子聊聊红莲门的事情,也算是提前打个招呼,看看太子是什么态度。”

张紫涵也不得不赞同苏瞻的话,红莲门的事情风险很大,但最大的风险就来自朱厚照。朱佑樘显然活不了多久了,朱厚照就是将来的皇帝。红莲门本质上是白莲教的分支,也算不太积极的逆党。如果朱厚照觉得分化红莲门可以操作,那就没多大问题了。可要是朱厚照这样做不行,那苏公子就该多加小心了。

次日一早,苏瞻告别张紫涵和岑丽露等人,带着孟亭侯和冷无涯离开了登州港。登州港离着天津卫码头并不远也就半日路程,临近午时,宝船便停在了天津卫东郊码头。天津卫,因大运河而兴盛。虽然民间一直有北有临张的说法,但天津卫才是真正的北方运河明珠。码头上货物云集,人流如水,这片繁忙的景象下,预示着天津卫的兴盛。除了如今的温州港,天津卫算是大明朝最繁忙的海路贸易集散地了。

大明朝天津卫商贸发达,可谓是北方运河明珠,可事实上天津卫却是作为军镇存在的。卫指挥司衙门大权独揽,麾下分天津左右两卫,分别设有政务衙门,相当于县衙。天津卫可以说是北方最为特殊的存在,整一个四不像。之前为了天津卫改制的问题,吏部、户部以及兵部可没少掐架。

吏部以及户部想在天津卫设府台衙门,改为天津府,卫指挥司衙门专管军务。兵部哪里肯依,如今兵部一大部分油水都是从天津卫捞走的,一旦天津卫改为正常的府台衙门,那税收等好处大部分都落到户部和吏部去了。朝堂上三部衙门争了很久,最后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

皇家舰队的宝船靠岸后,码头上看热闹的人云集而来,毕竟已经几十年没有如此宏伟的宝船出现了。至于三宝太监时候的宝船舰队,早就烂掉当柴火烧了。

苏瞻站在码头上等了约有半个时辰,也没见天津官员露面。别说衙门官员了,就连码头管事都不带露面打招呼的。苏瞻心里怒火冲天,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天津官员这是故意甩脸子呢,连个码头管事都不鸟苏大人,可见天津这群官员有多么有恃无恐了。

苏瞻就不信,天津官员不知道陛下驾临天津卫的事情,他们不知道皇家舰队为何来天津卫?这个时候还敢甩脸子,简直是胆大包天。

冷无涯对官场上的事情并不敏感,但他十几年来看得多了,多少明白点的。持着长剑来到前方,眉头紧急的蹙了起来,“怎么做?”

“怎么做?二哥,你带着人去右卫衙门,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指挥司衙门由我说了算,天津卫安全事宜,全都要听我的!”苏瞻也下了狠心,在登州吃了一鼻子灰,可是到了天津,更过分,直接想让我苏某人吃屎。既然你们不客气,那我苏某人也不用给你们留脸面。

冷无涯本就冷傲,一旦心里发了狠,浑身散发出一股杀气。在冷无涯的带领下,上百名海运司精兵浩浩荡荡的杀向天津右卫衙门,大街两侧看热闹的百姓也吓了一跳。这群海运司士兵气势汹汹的,这是要干嘛?不会是要开战吧?刚把山东都指挥司的兵马打了一顿,又来打天津卫,海运司的兵这么牛叉的么?

天津右卫衙门此时也是集结兵马,如临大敌。衙门口街道上几百名士兵堵住了街道,看到海运司士兵后,一名身着黑甲的千户大声吼道:“站住,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硬闯卫所衙门,可是要造反?”

苏瞻向前两步,指了指说话之人,“本官皇家海运使苏瞻,奉圣命接手天津卫防务,陛下不日驾临天津卫,还望诸位兄弟能够团结一心,共保天津卫不出岔子。”

“原来是苏大人,末将右卫指挥使卓峰”千户卓峰以一种惊讶的姿态呼了口气,“陛下要驾临天津卫?竟有此事?末将怎么没听说过呢?苏大人了,你可不要谎骗我等,陛下在京中安全无忧,为何要跑到天津来,难道土木堡的教训还不够么?你在此散播流言,到底是何居心?”

卓峰虽然神情严肃,可是他眼角的笑容却没有逃过苏瞻的观察。卓峰在撒谎,他肯定知道朱佑樘驾临天津卫的事情。陛下出京之前,一定会快马公文通知沿途官府,不说六百里加急,就算正常的快马送公文,慢跑也该跑到天津卫了。卓峰居然说不知道,这不是诚心的么?

这个时候了,还跟本公子玩这种花花心思,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苏瞻示意冷无涯先不要急着动手抓人,他迎着卫所士兵的刀枪走了过去,在他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惧色,“兄弟们,卓千户说他不知道,呵呵,那你们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么?你们仔细想想,如果陛下不来天津卫,我皇家舰队为何要在登州港大动干戈,你们觉得本大人是个傻子,诚心造反不成?”

这番话说出来,数百名卫所兵全都愣了神,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是啊,如果陛下不来天津卫,皇家舰队还来北边做什么?想想皇家舰队在登州港干的事情,简直是大逆不道啊,跟造反也没有什么两样了。传说中苏立言可是个狡猾如狐,十分惜命的人,这种人会轻易干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

副千户王宇大皱眉头,小声问道,“卓将军,陛下驾临天津卫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还望你给末将一句实话.....”

卓峰额头上忍不住渗出了汗水,他之前可没想到苏立言会这么干。苏瞻到登州港的时候,那可是火炮开道,见谁打谁。还寻思着苏立言到了天津卫也会这样干呢,天津卫可不是登州,苏立言真要敢来硬的,天津卫大营能让他去海里当王八。不怕苏立言来硬的,你敢打,我天津卫大军就敢打死你。

可做梦也没想到,一路强硬闯过来的苏立言,这次居然讲起了大道理,你姥姥,你怎么不按正常套路出牌了呢?你的舰队火炮呢,轰啊,你有本事就轰!

卓峰很为难,如果承认苏瞻说的是真的,那苏立言岂不是可以顺利接手天津卫防务了?这可不是天津卫官员们想看到的。

“这.....本将也不确定,至少现在卫所任何衙门没有收到京城公文。王将军,你是怀疑本将的话么?”

王宇蹙着眉头摇了摇,不过心里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娘的,天津卫大佬们肯定已经知道实情了,你们捂着消息不发,要跟海运司对抗,别拉着我们下边的人吃瓜落啊。

就在这时,苏瞻大声道:“陛下不日驾临天津卫,卓将军却万般阻拦,天津卫防务也如此松懈,你意欲何为?来人,将卓峰拿下,待日后查清楚再做处置!”

卓峰俩眼一瞪,顿时就怒了,你特么谁啊,你不就是个皇家海运使,你在登州撒撒野就行了,还想在天津卫撒野,你以为我卓峰是吃干饭的么?

“我看谁敢!苏大人,请问你凭什么?”

苏瞻笑而不语,看卓峰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大傻子。苏瞻耸耸肩,慢悠悠的往后退了退,几乎是同时,人群后方变得乱糟糟的,一名四十余岁的劲装男子带着十几名蓝甲锦衣卫匆匆而来。

此人名叫窦仲,锦衣卫天津千户所千户。窦仲突然出现,有些出人意料。窦仲对苏瞻行了一礼朗声道:“锦衣卫天津千户所窦仲,奉命听后苏大人差遣,为保陛下安危,末将愿听苏大人命令,保天津卫安全无忧。”

“窦将军免礼,刚刚卓将军说他不知道陛下驾临天津卫的事情,这就很让人想不通了,难道兵部的公文是骑着蜗牛来天津的?”

第610章 忍耐再忍耐

第610章忍耐再忍耐

窦仲脸色一寒,立刻带着人冲向卓峰,“卓峰,你狗胆包天,朝廷公文昨日已经下发各个衙门,你居然宣称不知,到底是何居心?来人,将他拿下!”

这下子卓峰脸色全都变了,天津卫将士不信苏瞻的话,但还能不信窦仲的?锦衣卫那边都收到公文了,卫所衙门没收到,骗鬼呢?王宇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赶紧跟卓峰拉开一段距离。

卓峰有苦难说,这事儿是天津卫众官员决定下来的,现在苏立言兵出奇招,把窦仲这帮子锦衣卫派了出来,这可咋办?苏立言是没权力拿人的,但窦仲绝对有权力啊。只要是天津地界的人,天津千户所觉得你有问题,那就有权力抓你配合调查。

“窦将军.....这里边一定有误会......”

卓峰语气瞬间就软了下来,看到卓峰认怂,窦仲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苏瞻一眼。苏公子两眼望天,毫无表示,窦仲心领神会,大喝道:“是不是误会,查一查就清楚了,带走!”

几名亲信校尉甩出铁索,直接把卓峰锁了个结结实实。卓峰当场就傻眼了,这特么跟想象中差距有些大啊。

此时的卓峰除了后悔还是后悔,可他偏偏不敢讲出实情,一旦讲出实情,那得罪的将是整个天津卫势力,六部也一样会对他有意见。到那时候,能逃脱锦衣卫的制裁,也一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窦仲之前可一直按兵不动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挂起的姿态,怎么就突然变卦了呢?

看着卓峰被锦衣卫带走后,街上的卫所将士变得鸦雀无声,再也没人敢拦着苏瞻了。窦仲的出现,替苏瞻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对此,苏瞻还是很庆幸的。幸好石文义这个时候还算有点脑子,拎得清事情轻重。窦仲可是石文义的亲信,苏公子还真指挥不动窦仲,如果不是石文义授意,窦仲不会答应帮忙解围的。

右卫指挥司衙门,苏瞻坐在中间主座上,包括王宇在内的将校们乖乖地站在两侧。到了此刻,谁要是看不清楚形势,那就成傻子了。指挥使卓峰都被锦衣卫带走了,谁还敢弄幺蛾子?

解决了卓峰,苏瞻的心情并没有好太多,右卫衙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天津卫的人居然还没有反应,这可真是没把他苏某人当回事儿。气归气,该做的事情还得想办法做,天津卫的防务问题乃是重中之重,不能出半点意外。让窦仲等人坐下后,方才问道:“窦将军,陛下驾临天津卫的事情,千户所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吧?”

“是的,大约三天前千户所就得到了镇抚司密信,卫所衙门这边是前天收到的!”窦仲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对面的王宇,迟疑道,“登州发生那么多事情后,天津卫这边便开始对皇家舰队严防死守了。此次卓峰下令阻止苏大人接手天津防务,也是都指挥使蔡万伦授意的。”

王宇低着头,双手攥紧,他只恨自己为啥要听到这番话。蔡将军跟苏大人争权,这可不是他这种小杂鱼能掺和的,做好的办法就是假装听不见。

苏瞻大为头疼,早就猜到这一点了,可真正确认后,还是觉得头疼无比。天津卫的防务光靠皇家舰队那点人是万万不够的,就算加上千户所的人也远远不够。安全事宜还得靠天津卫兵马,这个时候不适合跟蔡万伦闹得太僵。自从踏入仕途之后,还从来没受过这种鸟气,被人当中打了脸,却只能乐呵呵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明知道皇家舰队到了天津卫,蔡万伦以及天津众官员不露面。苏瞻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哼,你不来见我,我就去见你。想到就去做,苏瞻嘱咐几句,带着人离开了右卫衙门。天津卫都指挥司衙门离着右卫衙门并不远,向北一里地便是,就是如此近的距离,蔡万伦对右卫衙门的事情不做任何反应,可见有多不把苏瞻当回事儿了。

未时初,都指挥司衙门外站着二十多名文武官员,领头一人身材魁梧,留着一撇八字胡,相貌刚毅,眼中透着一丝狡黠。这名八字胡男子便是天津卫最大的封疆大吏都指挥使蔡万伦了。左右两卫衙门里的文武官员都要听他调遣,大权独揽,身上自然有一种凌人的威势。

不等苏瞻来到身前,蔡万伦整理衣襟,面带惶恐的迎了几步,拱着手施了一礼,“苏大人初来天津,未能远迎,还望苏大人海涵啊。衙门这边刚刚收到内阁公文,这才导致之前的误会,还望苏大人千万不要怪罪。”

苏瞻的肺都快气炸了,可不得不极力忍耐,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蔡将军哪里话,大家都是朝廷官员,陛下的臣子,都该尽心戮力王事才对,其中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只是....苏某有些不明白,千户所那边早就收到了镇抚司公文,为何内阁的公文却现在才到,难不成公文不是骑马而来,而是骑乌龟送来的?”

苏公子的嘴巴一向很毒,不能明着翻脸闹矛盾,还不兴我过过嘴瘾?果不其然,苏公子此话一出,周遭官员将校们面色古怪,有些人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苏大人这张嘴真是太有趣了,骑着乌龟送公文,也亏你想得出来。对面的蔡万伦嘴角抽了抽,眼睛眯起,微微扫视一圈,周围的笑声戛然而止,众人的脖子就像被掐住了,大声不敢喘。

仅仅一个眼神,就可以吓得众人大气不敢喘,可见蔡万伦的威势有多盛了。这一刻,苏瞻挺羡慕蔡万伦的,如果自己在浙江也能有如此威势,那该多好啊。放在浙江,我苏某人要是这样扫视一下,估计浙江那帮子官员商人们会笑的更开心。

“苏大人说笑了,其实公文两天前就已经到了,但是由于六房司历的疏忽,竟然将这份公文压到了下边,直到今天中午,方才发现”蔡万伦神色气愤,很认真的说着,“苏大人放心,蔡某已经将负责此事的管事严惩法办,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苏瞻不由得深深的看着蔡万伦,你个老东西,撒谎都不带脸红的啊。三两句话,把所有的事情推个干干净净。迎着苏瞻锐利的目光,蔡万伦没有躲闪,神情无比自信。

好一会儿,苏瞻突然展颜一笑,“呵呵,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只是,以后还得多加注意才行,如此重要的公文也能压在下边,这管事的啊,不仅仅是眼瞎,心也瞎啊。”

这句话可以说是暗有所指,说的就是蔡万伦。敢下令压下公文不公之于众的,除了蔡万伦没有第二个人。面对苏瞻的冷嘲热讽,蔡万伦不受半点影响,侧过身请苏瞻进入衙门,二人并排,一边走一边聊天,仿佛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可谓不稀奇。

“苏大人,之前卓将军多有得罪,也是职责所在,他也不知道陛下驾临天津,由你接手天津卫防务的事情。苏大人也该明白这里边的规矩,若无朝廷命令,随便将防务假手他人,这可是死罪,卓将军也不算做错了什么。可否念在卓将军无心之失,卖蔡某几分薄面,免了卓将军的过错?”

大厅门槛处,苏瞻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这一刻,他几乎不受控制的攥紧了手心,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火球要炸开了。蔡万伦真的是欺人太甚了,之前的事情算是圆过去了,苏瞻也没打算死揪着不放,可现在蔡万伦竟然还要他苏某人放了卓峰。

被人打完脸,再笑眯眯的把人完好无缺的送回去,这简直就是把人踹倒在地又在脸上踩上两脚。几乎是瞬间,冷无涯握紧了长剑,一双眸子死死的锁着蔡万伦。只要苏瞻一声令下,他便会毫不犹豫的拿下蔡万伦。

官场之上,很少有人不在乎脸面,当官拼的就是一张脸,可现在蔡万伦居然照着苏大人的脸反复地抽。

蔡万伦嘴角抿着,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双手攒在一起,静静地等着苏瞻的回答。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明短短一瞬间,可是所有人都觉得好像熬了十二个时辰。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苏瞻的手松开了,紧皱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开来,脸上浮现出一丝春风般的笑容,“既然蔡将军都如此说了,苏某又岂能不应?窦将军,你即刻下令放了卓将军。”

窦仲瞪着眼睛,有点看不懂眼前的苏瞻了。竟然真的要放了卓峰,脸都被人打烂了,就剩下抹牛粪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传说中,苏立言不是年轻气盛,睚眦必报不吃亏的二愣子么?可现在的表现,简直形同两个人,这是年轻气盛的二愣子么?这特么就是个懦夫啊。

窦仲也没必要替苏瞻出头,自然应声派人去放了卓峰。倒是冷无涯,几乎要大怒而起,右手已经握紧了剑柄,剑刚刚拔出五分之一,苏瞻猛的转过身,将手按在了冷无涯肩头,语重心长的笑道:“二哥,码头那边我不太放心,你去亲自盯着点。”

说着话,重重的抓了抓冷无涯的肩头,在苏瞻的暗示下,冷无涯才心有不甘的将剑收了回去。冷冷的瞅了蔡万伦一眼,冷无涯最终还是离开了衙门。

蔡万伦嘴角动了动,脸上的笑意却消失不见,变得有些凝重。已经如此激怒苏立言了,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忍得住。心中怒火中烧,面上却能泰然处之,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笑容,这份心性和忍耐力,真的是让人吃惊了。如果换作是他蔡万伦的话,绝对做不到苏瞻这种地步的。

关键时刻,能在短时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理智战胜一切,这个年轻人很可怕。别看只是一瞬间,但是这一瞬间却有着无数思考,无数的利益得失,才有了最终的决定。

当苏瞻满含笑容的迈进衙门前厅这一刻,蔡万伦内心长长的叹息一声。蔡万伦知道,苏瞻这只脚算是彻彻底底的插进天津卫了。

进入大厅后,苏瞻便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抛到了烟消云外。蔡万伦也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接下来双方聊起了天津卫防务的事情。

这次蔡万伦没有再难为苏瞻,毕竟天津卫的安全是重中之重,真要出了事情,谁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安排起防务问题,蔡万伦可就专业多了,各部将校,谁来驻守哪片防区。戒严、宵禁、以及排查可疑人物,蔡万伦安排的头头是道,有条不紊。由此可见,蔡万伦其实早就做好了防卫方案,否则,短时间内能做出如此完善的防卫计划?

人员、详细计划、具体注意事项,一件件事情交代下去后,已经到了酉时中旬。蔡万伦想留苏瞻吃顿接风宴,却被苏瞻婉言拒绝了。之前被打了那么多次脸,还要我陪着笑脸跟你们吃饭,我苏立言就算再不要脸,也干不出这种事情啊。

皇家舰队主要负责南北两个码头,具体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回到住所后,就看到冷无涯神色不善的站在门口,迎着苏瞻,冷冷的吐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苏公子头皮发麻,冷二哥啊冷二哥,你可真是惜字如金,一个字都不多说啊。请冷无涯与自己并排同行,苏瞻小声解释着,“二哥,你以为小弟就不生气么?我恨不得抽死蔡万伦那个老东西。可是,你别忘了,我们北上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海运司的未来,是为了天津卫的防务。”

“一旦我们跟天津卫本土势力闹僵,防务必然受到影响,陛下的安危谁来保证?你没发现么,蔡万伦出手一环接一环,他只是暗中挑衅,故意让我们生气。我们要是忍不住动了手,这破坏团结,影响天津卫防务的罪责就要由我们来担着。这么大的罪过,我们担得起么?比起陛下的安危,比起海运司的未来,我个人脸面算得了什么?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蔡万伦那些人得逞的,哪怕他真的把一坨狗屎甩到了我的脸上,我们也得忍!”

第611章 诡异的挠门声

第611章诡异的挠门声

“可是....”冷无涯想说些什么,可看到苏瞻愁苦的目光,只能眯着眼,叹息一声,“可恨!”

“是的,很可恨,可这就是官场,我们可以在登州猛冲猛打,甚至可以不理会山东布政司!可是在天津卫,我们不得不看别人的脸色,享受多大的赞誉就要承受得住多大的委屈!”

有些事情,苏瞻看得很透彻,官场上很多人也能看透彻,区别是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至少,今天他苏立言忍住了,没有因蔡万伦等人的挑衅而失了理智。

夜,降临整个天津卫,平静的天津港夜空如墨繁星点点,遥远的星空有流星划过,留下淡淡的痕迹。苏瞻坐在墙头上,看着远处的夜景,不知道为何,他竟然毫无睡意,或许是因为朱佑樘后天就要抵达天津卫的原因吧。心脏跳动的很快,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

天津塘沽,如今的塘沽还仅仅只是一座军镇卫所。此处驻扎了一支五百多人的卫所兵,千户图兰奉命驻守塘沽,一刻不敢松懈。陛下的车队不日抵达天津卫,塘沽乃是必经之地,此处安危乃是重中之重。图兰能力出众,领兵能力不俗,蔡万伦和苏瞻才敢放心的将塘沽交到图兰手中。

自从接手塘沽防务后,图兰便做好了安排,一直忙到深夜亥时,这才沉沉睡去。辰时,侍卫推开房门后,便发出一声愤怒的哭嚎,只见图兰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哪怕再大的吼声,依旧不能惊醒他。

图兰死了,死的很蹊跷,让人摸不着头脑。图兰之死迅速传开,苏瞻顾不得码头的事情,急匆匆的来到了塘沽。图兰的尸体没有被移动过,房间内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苏瞻观察着图兰的尸首,良久后回头问了一句,“二哥,你看看,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冷无涯轻轻的点了点头,小声吐出三个字,“席崇穗!”

没错,就是席崇穗,死状几乎一模一样,难道图兰也是中了钾毒?可是钾毒非常罕见,这种毒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为什么一个在登州,一个在塘沽,两个人却都是中钾毒而死?苏瞻越来越疑惑了,为什么相隔甚远毫无关联的两个人,死状却是如此类似?

图兰所住的地方是卫所常见的班房,单独一间,没有内外隔间。一张桌子,靠内侧是一张床榻,在窗口位置放着一张矮桌。矮桌上凌乱的扔着些琐碎之物,腰带,短刀等等,乱七八糟的扔在了一起。房间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门插完好无损,窗户也是关着的。这个时节,已经有了蚊虫,如果不关着窗户,怕是会被咬的满头包。

桌子上的茶水杯子已经检查过了,一切正常,这可就奇怪了,图兰到底是怎么中的钾毒呢?苏瞻有一种深深的不安,自从席崇穗死后,就觉得有一股暗流在涌动,而自己始终看不透这场阴谋。来到床榻前,苏瞻让小王和小八兄弟二人解开了图兰的衣襟,由于图兰只穿着一件白色内袍,脱起来并不麻烦。

苏瞻仔细的检查着图兰的尸体,手指、双臂、后背,甚至连头部都没有放过,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这可真是见鬼了,没有伤口,钾毒是如何进入图兰体内的?据苏瞻所知,想让一个人中钾毒,要么利用暗器,要么饭中下毒。

将塘沽所一名老管事叫过来,苏瞻仔细问道:“昨夜可有什么怪事发生?图将军昨夜在哪待着的,又是和谁吃的晚饭!”

“回苏大人,卫所衙门刚刚分配好防卫任务,塘沽所任务繁重,图将军来到塘沽后一直忙着分派人手,一直忙到夜里戌时初方才吃完饭。当时末将跟另外几名兄弟陪着图将军一起吃的,可谁曾想......今个一早就发生了这种事儿!”

“嗯?你们一起吃的?饭桌上吃喝可是同样?”苏瞻问完,老管事苦笑着说道,“吃喝都是一样的,期间也没见图将军离开过,吃完饭后,也到亥时中旬了,图将军直接回去歇着了。苏大人是怀疑晚饭里有毒?这不可能吧,兄弟们吃喝都是一样的,没理由只有图将军中毒啊!”

老管事想起什么,拱手道:“对了,自从图将军出事儿后,末将就让人把昨夜晚饭用的锅碗瓢盆都集中放好了,苏大人可以亲自查验下。”

苏瞻点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内心里,并没有抱什么希望。身中钾毒者,半个时辰左右一定会发作。按照老管事的说法,吃吃喝喝足有一个时辰多,要真是吃饭的时候中的毒,图兰早就死在饭桌上了,根本坚持不到回房睡觉。老管事撒谎的可能性很小,塘沽所这么多人,撒这种慌很容易被拆穿。

尸体毫无所获,苏瞻带着人来到了卫所南边的偏房,这里便是卫所伙房,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型酒馆,吃喝应有尽有,也算是天津卫卫所军福利了。大明朝其他卫所兵可没这么好的待遇,不是所有卫所都跟天津卫一样财大气粗的。

当夜吃喝所用锅碗瓢盆保存的很完好,就连昨夜吃的饭菜,老管事郭亚鹏都列了一个单子。卫所伙房的伙计都是能偷懒都偷懒,一般过了戌时的碗筷,都会留到第二天巳时以后洗刷。正因为卫所伙房的人懒,反而没有破坏锅碗瓢盆的原状,甚至连摆放的位置都没挪动。

小王和小八跟随苏瞻时间久了,有些事情不用吩咐就知道怎么做。二人拿出银针,找来几只母鸡开始逐个验毒,最后母鸡活的好好的,没有查出任何有毒的迹象。苏瞻端详着手里的菜单,也是一筹莫展。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图兰之死,应该跟当夜的晚饭没有任何关系。

小王小八兄弟俩站在旁边急的直挠头,跟在苏瞻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奇葩的案子,到现在竟然不知道受害人是怎么被毒死的。小王凑到耳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小声道:“公子,会不会有人在撒谎?”

“你是说塘沽所的人有问题?哎,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不过微乎其微”苏瞻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不把眼前这件案子破了,内心难安啊。之前得到了朱厚照的私人公文,御驾将于明日午时左右抵达天津卫,身边还藏着一个不稳定的定时炸弹,以后睡觉也睡不安稳啊。

朱佑樘驾临天津卫,对海运司以及未来的朝堂结构有多重要,苏瞻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朱佑樘发生半点意外。

可是,自己到底该如何查下去,从何处着手呢?苏瞻紧紧地蹙着眉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却都被她否决掉了。哎,看来只能回到原点重新调查了。苏瞻一直坚信,如果自己找不到半点线索,那一定是自己查的不够仔细。

重新回到图兰的房间,苏瞻来到窗口,挑开窗子,一股清风迎面吹来,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许多。低头看着矮桌上的物件,一件一件的检查着,当拿起那条腰间束带后,他嗯了一声,立刻将束带翻了过来。在束带中间,似乎有牙齿咬过的痕迹,看样子应该是留下不久。这条束带跟普通的束带有所不同,普通束带往往扣上铜扣便可以了,但是这条束带里侧还有一条蓝布系带。而咬痕就是从里边的蓝布系带上发现的。

苏瞻有些搞不懂,系带上怎么会有咬痕,没听说过有谁喜欢咬腰带啊,这是什么特殊癖好?就算系带打了死结,用手解不就行了?何必用嘴咬?

不合常理的地方太多了,苏瞻百思不得其解。放下系带,来到床榻旁,重新检查起图兰的双手。再一次检查后,就发现图兰的右手食指微微弯曲,看上去很不自然,不像是死后出现的姿势。

“郭管事,本官问你,图将军的右手是不是受过伤?”苏瞻出声询问,郭亚鹏露出惊讶之色,“咦,苏大人怎么知道的?图将军几年前剿灭逆党的时候右手受过伤,当时右手食指骨折,后来便落下了毛病,没法正常完全,也正因为如此,图将军这才练出一套左手刀。”

听了郭亚鹏的话,苏瞻摊开图兰的左手,果然看到了许多老茧。右手食指有问题,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要用最咬系带了,右手解起来不方便,只能先脱下来,然后用牙咬,慢慢解开死结。或许,图兰的左手也能解,但从小养成的习惯不是轻易能改变的,图兰能练就一套左手刀,不代表他可以改变自己右手的生活习惯。

现实中,很多人练了一套左右开弓的功夫,但生活中依旧会不注意的用自己的惯用手,哪怕自己的惯用手有伤。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除非你刻意去注意。

苏瞻立刻让小王小八去检查系带,小王用银针探了探,惊喜道:“公子,果然有毒!”小王赶紧让小八提一只母鸡过来,很快,这只母鸡就趴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所有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苏瞻,如此诡异的下毒方式,竟然都没能躲过苏立言的眼睛。图兰中毒的方式破解了,可依旧还有两大难题。其一,谁给图兰下的毒?其二,图兰被杀的原因是什么?

两大难题,一个都不好解。整个塘沽所,好像谁都可以下毒,但谁也没法下毒。束带可是图兰贴身之物,平时别人根本触碰不到。也就是说,所有人下毒的难度和概率都是一样的,塘沽所几百人,一个个去排查,估计还没查完案子,自己就先被累死了。

至于图兰的死因,就更难查了。或许,想解开图兰的死因,就要搞清楚席崇穗的死因,真的是头疼死了。

这一天,苏瞻并没有离开塘沽所,而是歇在了卫所旁边的客栈内。反正明日御驾就要到了,自己又要查图兰的案子,所幸就不回去了。忙碌一天,收获甚微,这些天苏瞻也是忙得连轴转,身心俱疲,一躺在床上,再也挡不住沉沉睡意,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夜,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更夫若隐若现的梆子声。因为图兰的死,整个塘沽所也笼罩着一层阴霾,所有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夜深风凉,往日倒不觉得什么,可是今夜觉得格外的冷,仿佛是腊月寒冬的刺骨冷风。齐三牛和王山炮守着营门,不时地左右瞅瞅,看看天空微弱的弯月,齐三牛小声道:“山炮,你有没有觉得今晚上有点邪性?你说会不会有鬼啊?”

“三牛,你少自己吓自己,八成是图将军的事情闹得,你别想着这事了,世上哪有鬼啊,要是有鬼.....炮哥我一个人就把他超度了......”

“山炮,你就吹吧,幸亏老子叫三牛,要是少两头牛,真不敢跟你站一块,就怕......”

“沙沙......咔咔.....”一阵轻微的摩擦声传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门,挠的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本来好像这吹吹牛皮的齐三牛和王山炮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他们绷紧后背,对视一眼,左右扫了扫,可是声音却消失了。

王山炮吞了吞口水,朝着齐三牛瞪了瞪眼,“三牛,是你不?你少装神弄鬼的,信不信炮哥我捶死你?”

“不是啊.....我......”

“沙沙......咔咔.....”

诡异的挠门声再次响起,而且这一次特别清晰,王山炮了齐三牛猛地转过头,突兀着眼睛瞪着身后。那声音竟然来自图兰的房间,可是,那间房子里除了一具尸体,再无他人。

王山炮到底是胆子大一些,他吐口唾沫,小声骂了一句,“娘的,到底是什么人装神弄鬼,别让爷爷逮住你,否则,非揍死你不可!三牛,走,我们去看看!”

齐三牛只好壮着胆子跟着王山炮来到门口,月色阴暗,冷风习习,夹杂着诡异的挠门声,让人里毛毛的。王山炮深吸一口气,壮壮胆子,朝着齐三牛使个眼色,随后轻轻推开房门,二人猛地冲了进去,然后大声道:“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第612章 出门之谜

第612章出门之谜

阴暗的房间里什么都看不清楚,当他们闯进来后,诡异的挠门声也猛地消失不见。王山炮正想去点蜡烛,这时砰地一声,房门猛地关上了,沉重的关门声,差点没把二人的心脏吓出来。

王山炮和齐三牛想骂人了,谁他娘的关的门,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转过身,王山炮张嘴想骂人,可是张开嘴,话到嘴边,最后只能发出一种古怪的咕咕声,想说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齐三牛也是一样,张着嘴,瞪着眼珠子,整个人不断打着哆嗦。

院子外,微弱的月光下有一个人正僵硬的行走着,那人身材衣着,不正是死去的图兰么?那人不是在走路,而是在挪动,走起路来膝盖不打弯,手臂不摇摆。

走路无声,膝盖不弯,手臂不摆!传说中,只有诈尸的死人才会这样走路。

呼呼呼......房间里只有齐三牛和王山炮粗重的喘息声,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山炮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拉开房门,大声吼了起来,“诈尸啦.....诈尸啦......”

声音嘶哑不断颤抖,就好像嗓子眼里卡着什么东西,旁边的齐三牛更是不堪,靠在旁边,长枪杵在地上,两条腿跟打摆子一样,脚底下还多了一滩水渍。齐三牛也想叫出声发泄一下,可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声,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王山炮的叫声响起,两侧班房的人全都被惊醒了。

班房的人迷迷糊糊的起了床,各自去拉房门,还有人骂骂咧咧的抱怨着,“谁这么缺德?大半夜的不睡觉,喊什么喊?诈尸,你才诈尸呢,让老子逮住你,要是不扒了你的皮,我就跟......”

说话的人迈出一条腿,第二条腿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了。暗淡的月光下,一个人以诡异的姿势挪动着,一步一步又一步,朝着营门走去。如果齐三牛和王山炮看到的是背影,只能从身材穿着判断一个人,那班房的人则看到了此人的脸。

是图兰将军,是他,绝对错不了的。月光昏暗,却让图兰的脸显得更加苍白,带着一股幽深的恐怖气息。那迈出一只脚的人愣在门口,牙齿咯咯作响,脸色变得苍白如纸,愣了一会儿,他猛的转过身,朝屋中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娘啊,真的诈尸了,图将军诈尸了......快去清法师.....”

两侧班房百来号人,胆子大的趴在窗口门后哆哆嗦嗦的看着诈尸的图兰,胆子小的瘫在床上不敢露头。一个房间里,某个壮汉扛着大刀,不断吞着口水。此人便是孟亭侯,这个时候,就算是孟亭侯这种杀神,也有点心里没底了,平生第一次见到诈尸的,这特么怎么办?

苏瞻不忙着离开塘沽所,图兰的尸体也没必要急着运走,便放在了塘沽所内。为了防止有人破坏尸体,苏瞻还刻意将孟亭侯留在塘沽所内。孟亭侯本来还有点不满的,这点屁事换谁不行啊,需要我孟亭侯来盯着么?可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深夜诈尸,还以诡异的姿势走出塘沽所,简直是惊爆眼球啊。

孟亭侯杀人如麻,可不代表不怕鬼啊,不管表面上多么凶恶镇定,心里多少有点发怵。诈尸的图兰一点点走出塘沽所大营,孟亭侯心里很是纠结,不过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管他是人是鬼还是行尸,把他弄回来再说。老子这辈子杀了这么多人,人都不怕,为何要怕鬼?

稳定好心神,打打气,孟亭侯抄起鬼头刀,照着屋中几个人吼道,“你们几个,跟老子一块出去,把这个诈尸的图兰弄回来,嗯.....你们怎么回事?不听命令了?”

十几个卫所兵全都瞪着眼往后缩身子,一个年长的壮着胆子说道:“孟将军,你可不能这样害大家,那可是诈尸的凶物,据老人讲,谁被这玩意咬到,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你要去就自己去,别拉着兄弟们一起啊,再说了,你是锦衣卫的,可管不到我们。”

“老子.....”孟亭侯瞪瞪眼睛,吐口浊气,拉开门快速跑了出去。此时诈尸的图兰已经离开了塘沽所大营,孟亭侯只能快速跟上去。幽暗的月光,长长的树影,风中影子摇晃,张牙舞爪,如同一个个披头散发的厉鬼。孟亭侯终于看到了诈尸的图兰,诡异的尸体依旧在挪动着,竟然是朝着河边而去。

到了河边,尸体停业未停,硬生生挺直的走进深深的河水。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月光下水波荡漾,青草摇晃。孟亭侯来到岸边,呆呆的看着河水,娘滴,闹啥呢,尸体竟然消失了。诈尸的图兰有病吧,到河边做什么,还直挺挺的走进河水之中,这是要死了再死?

死去的图兰突然诈尸,自行离开了塘沽所大营,此事上百名卫所兵亲眼所见。没多久,整个塘沽的人都知道这件事,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太多,想封锁消息都封锁不住。苏瞻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醒来那一刻,就看到了孟亭侯那张扭曲的大脸盘。

孟亭侯的心情相当的不好,站在旁边将诈尸的事情仔细叙述了一遍。苏瞻的心情可想而知,图兰刚死,还没查出什么线索呢,紧接着又发生了诈尸的事情,真的是不让人安生啊。

“诈尸?没事拿本官寻开心呢?”苏瞻一边洗脸,一边发着牢骚。孟亭侯紧跟在苏瞻身后,同样满嘴牢骚,“你觉得老子会拿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老子走南闯北,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但还是头一次见诈尸,是真的诈尸啊,糖果所留在班房内的士兵都可以作证。”

顾不得擦脸,苏瞻扭过头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真特么诈尸了啊?不到辰时,苏瞻带着人急匆匆的回到了塘沽所,此时塘沽所有点乱哄哄的。房间里,图兰的尸体果然消失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腰带等随身佩戴之物。苏瞻也是头一次见这种情况,诈尸就诈尸,怎么还把随身佩戴之物穿走了?

难道图兰生前是个吝啬鬼,就算死了诈尸也舍不得身上的心爱之物?神特么心爱之物,去你的吧!苏瞻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靠谱,至少他不会相信诈尸的说法,可发生的事情真的太邪门了。

没多久,蔡万伦也派人来了一趟塘沽所,毕竟发生如此诡异的事情,蔡万伦不可能不担心。蔡万伦派人来,主要还是为了其他事情。如今图兰暴亡,还发生诈尸的事情,再然图兰的人驻守塘沽所就太不妥当了。蔡万伦寻求苏瞻的意见,看看派谁带兵驻防塘沽所合适。

最后,原右卫都指挥佥事江启唐被调到塘沽所。原图兰所部全部去塘沽西边驻扎,等到图兰的案子结束后再回原来的大营。说起来,这位江启唐将军也算是天津卫的名人了。

此人能力出众,算得上是天津卫军事能力最强的人。按说这种人早该受到重用,步步高升了,可坏就坏在这个人不善逢迎,脾气又臭,能力强归强,但不会为人处世,搞得天津卫的人大部分人都看他不顺眼。这也致使他多年来只能做个都指挥佥事,有什么好事,上司衙门也不会留给他。这次要不是兹事体大,需要能力出众的人保证塘沽所万无一失,江启唐估计还得待在老地方发牢骚晒太阳呢。

江启唐驻防塘沽的事情,苏瞻并没有太上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图兰的事情。站在房间外,他仔细观察着房门每一寸地方,夜里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也怪不得包括孟亭侯在内的人都心生惧意。图兰到底是怎么走出房间的?不,是图兰的尸体是如何出现在房外的。

当夜是王山炮和齐三牛守门,他们听到挠门声后,就赶紧过来查探情况,当时院子里没有旁人,可推门走进去,房门立刻从外边关上,在转身回头时,就看到了外边的行尸。当时图兰的尸体离着房门很近,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到营门的。如果图兰的尸体一直在外边,那为何齐三牛和王山炮一开始没有看到呢?卫所院子空空旷旷,根本没有可以藏匿的地方,当夜还有微弱的月光,若是图兰的尸体一直在外边,二人不可能看不到,除非是瞎了眼。

可要是图兰的尸体是二人进门后才走到外边呢,那就更解释不通了,窗户紧闭,没有什么暗道之类的,进出房间有那扇门,齐三牛和王山炮进门,图兰出门,双方还不得撞个满怀?可齐三牛和王山炮供述,二人进门的时候啥都没看到,直到房门被沉重的关上后,二人受惊回头,这才看到外边的图兰。

邪门了,诈尸的图兰真成了鬼,会移形换影,穿越墙壁?苏瞻拖着下巴,眉头紧紧地锁着,“齐三牛,王山炮,你们确定进屋后没看到尸体,也没看到尸体是怎么离开房间的?”

“是的,是真的没看到啊,苏大人,俺们兄弟也算胆子大的了,要不是碰到这种事情,也不会吓尿了啊!当时进门前,我们还在外边检查一番的,确定没有异样才敢进屋的,当时外边啥都没有,可进了屋,房门砰地一声就关上了,我们回头一瞧,就看到了图将军的尸体......后来点上蜡烛,果然屋子里空空如也......”

齐三牛和王山炮再三保证,神色恐惧又很认真。苏瞻大皱眉头,看二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撒谎。苏瞻的头快炸开了,陛下御驾马上就要到了,偏偏发生这么多破事,还让不让人活了?

图兰的尸体到底是怎么离开房间的?真是见了鬼不成?苏瞻自然不信这些鬼神之说,鬼神之说多是骗人的把戏。走到门口,苏瞻用手指敲了敲房门,还趴在上边听了听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图兰到底是如何躲过齐三牛二人的视线,悄悄来到外边的?那个诈尸走出卫所大营的图兰是真正的图兰么?

前一个问题还没法解答,但是后一个问题却几乎可以断定。孟亭侯等人都咬死了看到的就是图兰,孟亭侯还曾经追了出去,近距离看到过图兰的脸。

苏瞻不相信什么诈尸的说法,如果孟亭侯等人看到的真是图兰,那么就能确定一点,图兰没有真的死去,而是假死,这也能解释当时图兰身上为什么尸体特征这么少了。突然假死,又突然离开,他到底是如何离开这个房间的?

房门左右两扇,是普通的木质房门,门窗上各有三根圆形的门条,上边呼着厚厚的纸。弯着腰,细细观察着门条,上边落有淡淡的灰尘,想来是很久没人擦拭过了。可是右侧房门中间一根门条下方却很干净,留有手指擦拭过的痕迹,而且门条处还有两个小窟窿,正好可以容纳两根手指通过。站在屋内,苏瞻暗自疑惑,为什么会这样?别的地方是脏的,唯有这一根门条干净。

伸手抓住门条,稍一用力,居然能转动门条,转动了约有一圈,就听到咔嚓一声。苏瞻心中一惊,右侧房门的门轴上下收缩,而手中的门条上下伸出,于是,这跟门条居然变成了门轴。拉开右侧房门,不仅左侧有空隙,右侧也有空隙,正好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重新合上房门,苏瞻找来一把椅子,踩着椅子探着头观察房门上方,上边果然有两处旋转留下的痕迹,处是门轴,一处便是门条,而门条处的痕迹很轻微。娘的,终于搞清楚图兰是如何离开房间的了。

昨夜天色很暗,再加上屋里躺着一具尸体,又发出诡异的挠门声,齐三牛和王山炮全都心惊胆战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屋内。二人紧贴着房门进屋,视野被挡住,而图兰躲在里边,将中间门条变成门轴,外边二人进屋的时候,图兰正好趁着机会通过右侧房门空隙出去。齐三牛二人进屋,图兰出屋。

第613章 朱太子来啦

第613章朱太子来啦

齐三牛二人刚刚进屋,房间又黑乎乎的,根本不可能觉察到房门有什么异样,这时图兰在外边猛地关上门,转动门条,将门轴恢复原样,然后转身离开。

看到这扇房门的变化,冷无涯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以前曾经听义父说起过,江湖上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机关术,没想到今日真的见识到了。小小的一扇门,居然有着如此大的学问,一扇门,就可以完成意想不到的任务。冷无涯伸手摸着们,声音如万年化不开的寒冰,“他活着!”

“是的,他还活着,只是在装神弄鬼,束带上的钾毒,暗藏机关的门,都是事先准备好的!”苏瞻面露冷笑,通过图兰的事情,可以清楚地看出,这里一定酝酿着什么阴谋,而这份阴谋诡计八成是冲着陛下以及海运司来的。

只是,苏瞻还没想明白,图兰为什么非得装死?装死后又要诈尸离开。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里边有阴谋么?这里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致使图兰必须这么做。

此时孟亭侯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他气得直跺脚,“他娘滴,装神弄鬼的东西,那时候真该一刀砍了他的脑袋,看他还如何装神弄鬼吓唬人。什么玩意儿啊,装死诈尸,图啥?”

孟亭侯说话粗鄙不堪,但有句话说到了点上,折腾这么多破事,图啥呢,就图吓唬人?苏瞻不敢掉以轻心,跟冷无涯来到角落里,小声吩咐了几句。巳时中旬,苏瞻不得不离开塘沽所,回到天津卫码头。张紫涵半个时辰前已经抵达天津卫,苏瞻不在,她只好在岸边等着。

二人见面后,不做停留,急急忙忙的带着人赶往天津卫北边的官道津门亭,御驾马上抵达,他们怎么也得去亲自迎着。去的路上,苏瞻将塘沽所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张紫涵跟苏瞻的看法一样,“看来天津卫暗流涌动啊,如果只是宵小之徒还好,就怕天津卫官场有参与啊。”

“应该不会,虽然天津卫乃是六部自留地,跟我们不对付。但陛下既然已经到了天津卫,他们想拦着也拦不住,再搞别的幺蛾子,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哼哼,一旦留下把柄,本公子能在天津卫凿出一个窟窿来,那些老狐狸,不会蠢到给我们这个机会的。”

杨廷和、刘健以及谢迁这些人,哪个不是朝堂老油条,老谋深算。这种风险大过收益的事情,他们显然是不会做的。说话间,苏瞻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津门亭,而蔡万伦则带着人早早地在这里等着迎驾了。为了迎驾,蔡万伦可是没少费心思,天津卫士绅权贵几乎全都到了津门亭,谁要是不来,那就是不识抬举,以后蔡将军肯定要找你算账的。

临近午时,一把巨型黄色伞盖出现在视野之内,庄严和恢弘的队伍缓缓而来,首先进入眼帘的便是一队手持腰刀,身着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二十多名大汉将军跟在后方,他们举着长枪大戟,威武不凡。朱厚照和张仑依旧走在队伍前边,朱佑樘的马车在队伍最中央。

队伍最后方,一辆华贵的马车里,张懋老神在在的眯着眼,旁边坐着一位柔美的佳人。佳人双手交缠在一起,美目中满是殷切。佳人不是别人,正是名动京城的苏大家。自从苏三前些日子挺身而出,替苏瞻挽回名声后,张懋便对她越来越喜欢了。这次出京来天津卫,也将苏三带在身边。

“丫头,心急了?呵呵,很快就能见到那个小皮猴子了,他啊,猴精猴精的,从来不干吃亏的事情,你何必担心他呢?”

“哪有,老祖宗不要胡说!”苏三脸色羞红,只是殷切的目光却骗不了人。仔细算算,将近一年时间没有见面了,要说不想念,那是骗人的。公子也是狠心,来天津卫也不提前说一声。

御驾到来,蔡万伦率领所有人跪地宣声,“臣,天津卫都指挥使蔡万伦,率天津卫士绅百姓,恭迎陛下!愿陛下龙体康健,愿我大明江山永固,千秋万代!”

朱厚照打马向前,这时后边传来了朱佑樘的声音,“诸爱卿平身!”朱佑樘站在车辕之上,看着眼前的士绅百姓,这一次出京,一路上观察风土民情,也是感触颇深。

待在皇宫里,听到的是一回事儿,可是亲眼看到的,又是另一回事儿。江山永固,国泰民安,待在宫里跌时候,觉得做到这一点很容易,可走出京城,却越来越觉得想要做到这一点和不容易。一路走来,看到许多苦难的百姓,这些百姓跟群臣描述中的情形完全不同。

现在终于来到了天津卫,而这次来天津卫,就是改变大明局势的开始。车队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就沿着官道赶往天津卫。

朱佑樘真的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他不想天津衙门耗费太大弄什么行馆行宫,早在之前就下发了公文,此次御驾就停在皇家舰队宝船上休息。

朱佑樘这么安排,一方面是不想耗费太大,增加户部的财政压力。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比起天津卫都指挥使,他还是更相信海运司和苏瞻。车马如水,朱厚照跟张仑打个招呼,翻身下马,一路小跑着来到苏瞻旁边,“哈哈,大哥,你在江南过得挺滋润的啊,听说又多了几房媳妇?”

“.....”你特么听谁说的?朱老三,朱太子,你就不能靠谱点,大小姐还在旁边呢,你说这种话,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再说,哪里多了好几房媳妇,不就是多了几个不清不楚的女人?而且,大多数时候,本公子也被逼的,出于政治需要,不得不联姻啊,说到底,我苏某人这也是为大明朝廷献身啊。

朱太子跟苏瞻关系如此亲昵融洽,让蔡万伦心头火大,至于石文义以及刘瑾,那就更不用提了。尤其是石文义,看苏瞻的时候眼睛里直冒火,那眼神恨不得将苏公子烧成灰。苏瞻回头瞅了一眼,眉头挑了挑,“石文义是怎么回事儿?最近一年没在京城,没惹过他啊。”

朱太子讪讪一笑,什么都没说。谷大用嘴角瞥了瞥,心中差点笑哭了。人家石文义翻来覆去的替你苏大人背黑锅,偏偏双方还是内廷仇家,你说石文义能不火大么?

回天津卫的时候,趁着左右没人,苏瞻跟朱厚照闲聊起来,“三弟,跟你说点事儿啊,那个无生老母教还有什么红莲门,好像不一样的。咱们能不能想办法招揽下红莲门?总是打打杀杀的也不是个办法,没谁是天生的逆党,都是我大明子民,要是能替朝廷效力,也是不错的嘛。”

“红莲门?我倒是听说过,这能成么?”朱厚照想了想,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兴奋的表情,“这个主意不错,把红莲门收归己用,让红莲门去打无生老母教,想想都刺激啊,这主意不错.....”

“......”苏瞻眼睛都直了,让红莲门去打无生老母教?亏你想的出来,这是刺激不刺激的问题么?你作为当朝太子,未来陛下,考虑问题怎么能想着刺激不刺激?这特么.....

苏瞻突然发现,自己之前的担心全都是多余的,朱太子好像比他苏某人还胆大包天,脑袋里的想法更是天马行空,无迹可寻。得了,以后继续分化红莲门吧,反正给朱厚照打招呼了,以后也不怕有人拿着这事栽赃。就这样,苏瞻和朱厚照决定了一件朝廷机密大事。

旁边也没什么旁人,二人说话又故意压低了声音,所以知道这事的只有他们俩。也幸亏是这样,要是让别人听到,那还不得炸锅?内阁六部的老大人们估计会再次群起攻之,如此重要的朝廷大事,你们开着玩笑就决定了?

苏立言,有你这样当臣子的么?朱厚照,有你这样当太子的么?以前是没有,现在是有了,奇葩臣子碰上奇葩太子,要是不干出点奇葩事,那才叫不正常。

苏瞻觉得自己今天肯定肃静不了,不查图兰的案子,那么也会有别的麻烦缠身。一路上,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射过来,宛若千把刀子。李东阳的车驾错身而过的时候,苏瞻赶紧施了一礼,“学生见过老师,此时多有不便,未能拜见老师,还望老师恕罪。”

李东阳倒不会在乎这些虚礼,打个手势让马车暂时停下,招招手语重心长的说道:“立言,你要有心理准备,登州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连死知州席崇穗以及同知岳百文,再加上曹东亮的事情,都是大麻烦。你啊,做事太急躁,为何不早点写信知会一声,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苏瞻当然知道自己做的事情麻烦不小,可他也是没办法啊。当时曹东亮带着兵打过来,又能怎么办?不弄死曹东亮,谁知道后边会发生什么事情?不是不想通知李东阳,实在是夜长梦多不敢拖太久,“让老师操心了,学生也是没有办法,山东布政司给的压力太大了,当时不拿下曹东亮,肯定会被曹东亮反咬一口。”

李东阳轻轻地点了点头,“你心里有准备就行,一会儿曹东亮的事情绝对不能松口,不管他们拿出什么证据来,你绝对不能改口,明白么?”

“学生明白了!”苏瞻知道李东阳用心良苦。登州烂事很多,但对苏瞻来说,真正的大麻烦还是曹东亮的事情。都指挥佥事变成了逆党,还被锦衣卫当场斩杀,这在朝堂引起了轩然大波。相比之下,席崇穗以及岳百文的事情反而算不了大事了,这两个人的死无论怎么掰扯,最后都无法给苏瞻带来什么大损失的。

山东济南府,这里是山东政治经贸中心,布政司衙门、按察司衙门以及都指挥司衙门全部设在了这里,在历城县还有着锦衣卫衙门。佛山街是济南府比较有名的街道,街道两侧茶楼酒肆都是几百年流传下来的,尤其是北边街口的万佛楼听说始建于隋朝初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里不仅能吃喝,南边还有不少的古玩店,可以说集娱乐商贸于一体,达官贵人们都喜欢来佛山街晃悠。吃吃喝喝一番,然后在街上淘换点稀罕玩意。真正懂行的人很少,图的就是个时髦。古玩界,最近半年琉璃马炒作的非常热,都说琉璃马能带来运气,家里摆上一件上好的琉璃马可以官运亨通,财源滚滚,寓意马到功成。

范思勇并不喜欢古玩,但作为布政使范恒的独子,他还是了解官场风气的。再过一段时间,就是老爹范恒的寿辰了,正好挑一件上好的琉璃马送给老爹做寿礼。琉璃马是非常抢手的,尤其是质地好的。钱,对于达官贵人来说不算问题,只要东西好,有的是人买。

走过四家店了,要么琉璃马是残次赝品,要么直接缺货,范思勇头疼欲裂。就在有些心灰意冷,失望至极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一件上好的琉璃马。这件琉璃马浑身透着淡绿,一看就是极品,而且做工精细,只看了一眼,范思勇就看准了,“掌柜的,这件琉璃马多少钱?”

“原来是范公子.....既然范公子想要,小的说个实在价,三百两,这件琉璃马你拿走!”掌柜的脸上堆笑,心里滴血。这件琉璃马可是上好的艺术品,之前别的店好点的琉璃马哪个不是炒到五百两以上,自己这件更好,却要低价卖,能不心疼么?碰到范思勇,只能自认倒霉,范公子要是来硬的,别说三百两,三两银子也别想得到。

范恒范大人是个不错的官,可生的这个儿子不是善茬子,整条佛山街打听一下,谁没吃过范公子的亏?

三百两?范思勇拍拍掌柜的肩头,笑眯眯的赞许道:“你很不错,以后在济南府碰到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本公子,在济南府就没有本公子解决不了的事情。”

范思勇让下人付完钱,打算带着琉璃马走人,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按住了紫红木盒,“对不起,这件琉璃马我家小姐买下了,这位公子,你还是去别处买吧。”

第614章 坑爹系列

第614章坑爹系列

哼?范思勇眉头一挑,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邪了门了,在济南府还有跟本公子抢东西的人?范思勇一向嚣张惯了,根本懒得废话,往后退了退,冷笑道:“给本公子打,一群不开眼的东西,你家小姐算什么东西,跟本公子抢琉璃马,狠狠地打,打死算我的。”

对方也不是善茬,很快涌进来十几个壮汉跟范思勇的人打作一团,这家古玩店被砸成了废墟,掌柜的只能躲在角落里暗自垂泪。这是招谁惹谁了?不就是一件琉璃马么,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你们打归打,别砸我的店啊。掌柜的越哭越伤心,却什么都阻止不了。

约有半个时辰,整条佛山街上的人都看到这场好戏,其实,大家还是挺希望这群不速之客教训下范思勇的。可是,最终赢的人居然是范思勇。看到对方落荒而逃后,范思勇站在大街中央嚣张道:“有本事别跑,不知死活的东西,别让本公子再碰到你们......”

一场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本来大家觉得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就连范思勇也是这么觉得的。在济南府地界上,本公子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你们就该烧高香了,你们还敢继续找我麻烦不成?这次,范思勇想错了,这群不速之客两个时辰后就杀到了范家。

已经是酉时,范恒并没有在衙门待着,早早回来准备吃一顿舒心的晚餐。可是一盏茶还没喝完,就有一群不速之客打上门,守门的家仆挡都没挡住。

十几名壮汉,领头的竟然是一位英姿勃勃的女子。女子脸若寒霜,神色不善的等着范恒,“范大人,你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在你眼里,是不是寻常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

“嘶.....这位小姐,不知你是何人,何出此言啊!”范恒纳闷不已,他想了好一会儿,依旧想不出眼前的女子是谁。自己也没做什么事情啊,怎么还惹到人了?

“本小姐广南宣慰使岑丽露”岑丽露冷冷一笑,随意的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此次本将为了拜见天子,路过济南府,没想到麾下的人却遭到令公子毒打,哼哼,不知道范大人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范恒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广南宣慰使怎么这个时候跑到济南府了?你特么不是逗我的吧?可以范恒多年的官场经验,他可以确定,对方一定没有撒谎,她既然敢来,那一定是真的广南宣慰使。广南宣慰使,这可是一方大土司,广西土皇帝。宁惹阎王,别惹土司啊。

范恒有些心绪不宁的看着岑丽露,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次有大麻烦了。各地大土司那可都是土皇帝,不怎么给朝廷官员面子的。朝廷方面为了维稳,不让这些人闹事,也会尽力安抚。娘的,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布政司方面也没跟广南有过接触啊,自己更没惹过这位岑将军。几乎转瞬间,范恒就想明白了关键点,不会又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惹事情了吧?

而岑丽露不去衙门,直接造访范家,更坚定了范恒心中的猜测。如果是公事,岑丽露就不会来范家,而是直接去衙门了。平复下心情,范恒端起茶杯笑了笑,“岑将军,不知何事让你如此生气,本官未曾得罪过你吧。这些年,范某虽然不敢说是好官,但草菅人命,未免有些过了。”

“是嘛?范大人如此说,那该如何解释令公子的举动呢?为了一件琉璃马,硬生生打死了本将军几个仆人,你觉得这件事该如何解决?”岑丽露脸色发寒,范恒的脸色也同样铁青铁青的。猜到儿子惹事,可没想到惹这么大事情,竟然把土司家的仆人打死了。

都说土司仆人都是奴隶,不值钱。可那要看是谁打死的,土司要是打死自家仆人,那不是事,随便杀。外人要是打死了,那事情可就不妙了。土司要是不当回事儿,这事情就不是事,人家要是死揪着不放,这就是朝廷大事,这就是破坏大明稳定。范恒心里不断开骂,儿子啊儿子,你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岑丽露的人打死了?

范恒还没琢磨过味来,南院就响起了一阵聒噪声。范思勇一进家门,便嚷嚷着对手下的人嘀咕起来,“算那些人跑得快,要是跑慢点,本公子把他们的腿全都打折。”

“.....”范恒的脸别提有多黑了,到现在你还瞎嚷嚷呢,你知道你打的是谁的人么?你爹我还在发愁该怎么替你擦屁股呢,你还当着人家正主的面大放厥词。很快,范思勇来到了客厅中。进了门,范思勇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老爹范恒,而是岑丽露旁边的劲装大汉。

“哎呀,你个不开眼的狗东西,居然还敢来我家,真当本公子是泥捏的么?来人啊,把他们抓起来”范思勇一眼就认出了劲装大汉,之前就是此人带头跟自己抢琉璃马的。正愁找不到人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自投罗网。范思勇这番行为,可把范恒气个够呛。

一拍桌面,范恒怒目而起,“逆子,你给老夫助手,还有你们这群混账东西,都给本官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来福,你去守着,谁要是敢靠近客厅十丈距离,打断他的腿。”

范恒一阵怒吼,总算镇住了范思勇等人。旁边的范来福赶紧将闲杂人等轰了出去,范思勇已经彻底懵了,“父亲,你这是......父亲你有所不知,之前孩儿挑了一件琉璃马送你做寿礼,可这些不开眼的,居然要抢,孩儿能不生气么?”

“你住口!”范恒再次怒吼一声,脸色不善的盯着范思勇,“逆子,你还有脸说,你当街斗殴,致人死伤,你还有理了?”

与此同时,范恒心中还暗骂一句蠢货,打死打伤人就算了,你还张口说出来,这不是不打自招么。你要是死不承认,老夫还能替你遮挡一番,你自己都认账了,老夫还能怎么办?儿子啊儿子,你是真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啊。正如范恒所想,范思勇到现在没看明白问题在哪,他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打死打伤又如何,以前也没少出事啊,也才能打死过人,不也没事?

范恒不想再跟范思勇多费口舌,以严厉的眼神示意范思勇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站起身,缓步来到岑丽露身前,“岑将军,只是些许小事而已,何必大动干戈呢?”

“事情可大可小,范大人,你是觉得本将军的脸面不值一提,还是觉得本将军是在撒谎?咯咯,几个死人而已,本将军还是拿的出来的”岑丽露不无威胁的展颜一笑,洁白的牙齿如清透的白纸,不俗的容颜给人一种异样的冲击感。范思勇站在不远处,心里咯噔一下,好漂亮的女人,真的是好有味道。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范思勇吞吞口水,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军?一个女子也能做将军?父亲你别开玩笑啊,哈哈,美人,不如嫁给本公子如何?”

“嗯?”岑丽露不可思议的撇了撇嘴,范恒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什么叫老子英雄儿狗熊?这就是啊。范恒真的很怀疑,这特么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

岑丽露没有理会范思勇,而是眼神古怪的看着范恒,那意思好像是在询问,这家伙真是你儿子?岑丽露这个怪异的眼神,刺激的范恒鲜血上涌,气怒攻心。范思勇还想说些什么,范恒猛的转过身,照着范思勇的脸狠狠地一巴掌。啪的一声,范思勇捂着脸,嘴角溢血,两眼发呆,“爹,你打我......呜呜,孩儿没打死人啊......”

“逆子,你闭上你的嘴,知道这是谁么?这位乃是广南宣慰使岑丽露岑将军,岂是你能胡乱非议的?”这一刻,范恒真想把儿子关牢里反省半年。你是有多没脑子,居然听不懂人话。

岑丽露刚刚话语中说的明明白白的,人家挣得是一张脸。范思勇有没有打死人,很重要么?真的不重要,岑丽露随时都能抬几具死尸出来,而且她也不像是在撒谎。人家就咬死了人是被范思勇打死的,谁能奈何?

范恒看得非常明白,岑丽露绝对不仅仅是图什么脸面,一点小事而已,如果只是脸面问题,值得大动干戈么?他范恒是谁,山东布政使,封疆大吏,岑丽露心里会一点数都没有么?

“岑将军,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范恒放低声音,算是放下了身段。岑丽露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拿起了旁边的茶杯小酌一口,“范大人,你有所不知,本将军与海运司苏大人早有婚约,所以呢,有些事情,你可别跟本将军打马虎眼。”

看似答非所问,但岑丽露已经做了明确的回答。范恒人老成精,可心中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岑丽露居然跟苏立言有婚约,这也太让人意想不到了。其实,范恒不知道这件事情一点都不稀奇,他作为山东布政使根本不关系江南的事情,浙江那边的事情本来就没传开,连京城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不多,就更别提山东布政使范恒了。

哎,儿子范思勇被人算计了啊,岑丽露是来帮苏立言的。可事情全怪岑丽露么?要怪也得怪儿子范思勇啊,苍蝇不叮无缝蛋,就儿子平常的行事作风,岑丽露不找他麻烦,以后也会有其他人出现的。看来以后得多加管教了,说什么也要让他收敛一些,否则,说不准哪天他范某人的身家性命就得栽在亲儿子身上。

长呼口气,范恒想了想,小声道:“你的意思,本官明白了。岑将军放心,本官会即刻命令都指挥司兵马撤回来,不再管登州的事情。”

“不,这还不够,登州知州席崇穗还有通知岳百文的事情,跟苏大人了没有半点关系。至于都指挥佥事曹东亮,他可是跟逆党合谋,死有余辜,本将军不希望有人拿曹东亮的事情找苏大人的麻烦,范大人,你可听明白了?”

范恒脸色大变,呼吸重新变得起伏,一双眼睛如寒冰一般锁着岑丽露。颠倒黑白,颠倒黑白啊,苏立言斩杀曹东亮,还要山东官员上奏说曹东亮是逆党?

“岑将军,你太过分了,曹将军的事情可不是范某一个人说了算的,事涉都指挥司,就算本官不计较,其他人也会抓着不放的。岑将军,我看你是找错人了!”

“找错人了?也许吧”岑丽露也不多言,立刻起身,她转头对旁边的人说道,“三子,你回去把那几具尸体送到按察司衙门,我大明朝可是将律法的地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范公子犯了事情,总要伏法才行,相信范大人公正廉明,不会袒护范公子的。”

“.....”范恒再不复之前那般镇定,往后踉跄两步,坐在了椅子里。这时,就连范思勇也开始害怕起来,他就算再傻,也知道事情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了。

范恒最大的弱点就是只有一个儿子,要是这个儿子没了,那自家香火可就断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范恒哪里舍得?身在仕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门,而他范恒的命门并不是秘密,现在已经被岑丽露紧紧地抓在了手中。一旦上报按察司,再把事情闹大,搞得尽人皆知,那儿子范思勇的命还能保得住?杀人要偿命的!

眼看着岑丽露就要走出客厅,范恒终于抬起了手,“岑将军,请留步.....本官.....本官答应你了......曹东亮是.....是逆党......”

“范大人果然识大体,如此,本将军就放心了。不过,范大人还得好好管教下令公子才行,你留这么大一个窟窿,能熬到现在没丢东西,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岑丽露带着惬意的笑容离开了,范恒却坐在椅子里直喘粗气。岑丽露走的时候冷嘲热讽,句句戳在心窝上,可又都是实话。这些年能安然无恙,不是他范某人经营得好,是因为没有什么强有力的人物对付他而已。

第616章 火药被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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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爱卿,这是山东布政司传来的公文,据布政使范恒调查,曹东亮确系逆党无疑!”

“什么?”刘健等人全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仿佛见到了鬼一般。开玩笑呢,布政使范恒会替苏立言开脱?山东布政司的公文可是六部官员最大的倚仗,只要罪名坐实,说什么也得让苏立言吐口血。可等着等着,等来的公文跟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别说刘健等人了,就是手持公文的朱佑樘也是满脑袋浆糊。山东布政使范恒出身都察院,与马文升关系甚好。之前马文升刚因为苏立言的事情被贬,范恒不替六部出头,怎么还帮苏立言说话了?这份公文,处处透着诡异,如果不是上边印着布政司印章,都要怀疑是不是别人伪造的了。

看到谢迁疑惑的眼神,就知道这些人不信,朱佑樘将公文交给王岳,由王岳递给谢迁。众人凑过来瞅了一眼公文,算是彻底没脾气了。谢迁郁闷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苏立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让范恒做出让步。

从始至终,苏瞻都站得笔直笔直的,神色淡然,一切如常,一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神情。看到苏瞻这副鸟样子,杨一清就火大,你特么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给谁看,你干了点啥事你特么心里没数啊。就你苏立言这些年,亏心事干的还少?

“咳咳诸位老大人,公文你们也看了,怎么样,本官是无辜的吧?早就说过了,本官这些年精忠报国,一心为民,抛头颅洒热血,不怕苦不怕累,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大家的眼晴是雪亮的?刘健等人头皮发麻,心脏几乎要爆炸,苏立言啊苏立言,你是瞅着麻烦过去了,又开始装上了?你怎么就这么贱呢?抛头颅洒热血,亏你说得出口,你什么时候为大明朝洒过热血了?

朱佑樘也有点受不了了,气气人就行了,但是说得太过就不行了,主要是你那番自卖自夸太恶心人了。要是再纠缠下去,还不知道苏立言能说出什么别的恶心话呢,朱佑樘不得不出面做和事老。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就不要揪着此事不放了。这些天连日奔波,诸位爱卿也是身心俱乏,不如说些开心的事情吧!”

朱佑樘的话对刘健等人来说并不算好,什么叫开心的事情呢?问题是碰到苏立言,心情还能好起来?尤其是杨一清,一直喘着粗气,要是手里有根木棒子,早把苏立言打出去了。苏瞻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既然没什么大事,自己也懒得在这里遭人白眼,找了个理由,跟朱厚照来到了外边。

来到甲板上后,二人并没有驻足,而是慢慢下船。张仑现在正在码头上安排防务呢,与其待在里边受老臣们的白眼,还不如跟张仑凑一起热闹呢。朱厚照的嘴巴就没有停过,来到外边他就笑个不停,“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让那个范恒认栽。”

朱厚照是知道范恒这个人的,范恒早年间在都察院任职,脾气又臭又硬,他可不是那种轻易低头的人。对于朱厚照的疑问,苏公子也没法全部解答。范恒的事情,全是张大小姐和岑丽露的功劳,具体怎么操作的,苏公子还真不知道。

走下船,没有多远,微风吹来,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香味。放目远去,赢面走来以为俏丽佳人,她一身淡绿色长衫,婀娜的身姿诱惑力十足。女子来到近前,屈身福了一礼,声音柔柔的,“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苏大人。”

“你是?不知姑娘芳名?”苏瞻两眼放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好一个气质脱俗,容貌不凡的女子啊,想来想去,好像不认识这位美人啊。

苏公子的话一问出口,朱厚照的脸皮子就开始抽搐了,就连对面的美人也是眉头紧蹙,神色蕴怒。苏瞻莫名其妙的,我做错啥了?这时,朱厚照赶紧伸手推了苏瞻一下,凑在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大哥,这位姑娘就是杨老大人的大孙女,杨芷凌!”

“啊?”苏公子苦笑着张着嘴巴,神色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之前一直拿着杨芷凌的事情气杨一清,可是现在正主站在自己面前,自己竟然不认识,这特么可就尴尬到极点了。

杨芷凌美目眯着,只是眼角有一丝湿润,双手揪着裙摆一角,牙齿紧咬,欲言又止。朱厚照也是心思灵巧之人,一看杨芷凌的样子,就知道这位苦命的美人有话跟苏瞻说,于是使个眼色,带着人往前走去,“大哥,我先去找二哥了,你先忙着。”

“”我靠,太子殿下,你这个时候最该做的是拉我出火坑啊,怎么说走就走呢?朱太子不靠谱的时候很多,唯有这次最让苏公子糟心。面对着柔柔弱弱的绝美女子,苏公子是打不得骂不得,一肚子坏水使不出来啊,这可真是麻烦了。

没有了朱厚照在,小王小八也自觉地站得远远的,杨芷凌抬起螓首,美目望着苏瞻,“苏公子,阿公年龄大了,身子骨大不如前,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惹他生气?”

苏瞻甚是意外的叹了口气,本以为杨芷凌是来质问破坏名声的事情的,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杨一清的事情。可越是如此,苏瞻越是觉得不好意思。虽然当时为了整治杨一清,没有多想,那杨芷凌的事情刺激杨一清。可终究是毁了杨芷凌的名声,无心之失也是罪啊。

面对杨芷凌的恳求,苏瞻没法拒绝。陪着杨芷凌沿着海边慢慢走着,苏瞻也是感慨良多,“杨小姐,不瞒你说,若是可以的话,我又何尝想跟杨老大人较劲呢?这里边的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看看眼前这庞大的舰队。简单点说,我要建一支无敌舰队纵横大海,替我大明朝弄来无数的利益,而你阿公他们,却竭力阻拦,我该怎么做?”

“当初有些话伤害了杨小姐,对你造成了许多麻烦,苏某在这里向你赔礼道歉!”停顿了一下,苏瞻背负着双手,望着海岸上的金光,“可当时那些话也是气到了极点才说出来的,苏某人是想不明白的。大道理我不懂,可是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别人打了我,我难道还要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一边讲道理,一边任由别人打?”

想着苏瞻的话,杨芷凌也有些懂了。被人打要么躲要么还手,怎么还能站那里讲道理呢,这不成傻子了?以德服人,可不是这样的啊。越是想下去,越觉得好笑,杨芷凌未能忍住,突然破涕为笑,“苏公子这番说法倒是有意思,将朝堂大事比作街头打架,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少不得又要找你麻烦了。”

“其实都是同样的道理啊,听去就听去,反正就算本公子什么都不做,六部那边依旧是三天两头的上折子弹劾。债多不愁虱多不痒,他们爱怎样怎样,由他们去吧!”

说了会儿话,杨芷凌对苏瞻的印象也改观了不少。苏立言说话谐趣,不似寻常才子那般引经据典,跟他在一起,有一种别样的轻松感。债多不愁,虱多不痒,这种话从一个才子口中说出来,真的挺有趣的。以前,关于苏立言的事情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在传言中,苏立言是一个无赖,损害大明利益的佞臣,可今日相谈,却不是那样。

阿公一直说苏立言是个祸害,如同一个无恶不作的魔鬼。可事实上,苏立言未必是个祸害啊。能一己之力搭建起海运司,还能在朝廷支持有限的情况下弄起一支舰队来,这样的祸害多一点才好呢。杨芷凌的看法跟养一起不一样,她觉得有一支强大的海上舰队挺好的,至于是不是去抢别人的东西,这很重要么?

远处柳林中,几名贵妇浏览着海边风景,对于这些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妇们来说,这次来天津卫,也是一个不错的游玩机会。突然,一名贵妇指着远处的海边,低声道:“咦,你们看看,那边那位是不是杨小姐?”

“哎,好像是是她哎,绝对错不了,旁边那位那不是苏瞻苏大人么?吼吼他们还真有私情啊瞧有说有笑的样子,杨小姐可是对其他男子不假辞色的!”

京城贵妇们别的长处没有,八卦精神足足的,而且一个个舌头长得很,不消片刻,这事就传的京城贵妇圈全都知道了。此时苏瞻和杨芷凌可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呢,闲聊约有一刻钟,刚想去码头亭子坐一坐,小王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公子,三当家的让你过去一趟,说是码头那边出了点事。”

苏瞻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如果不是要紧事,朱厚照不会让人喊他过去的。旁边的杨芷凌大是诧异,她可没搞懂三当家的是怎么回事,不是只有黑帮和绿林大盗才这样称呼的么?

“呵呵三当家的就是太子殿下,杨小姐,那边出了事情,苏某就不陪你了,你请自便!”拱拱手,苏瞻急匆匆的离开了亭子,一边走一边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苏瞻的背影渐渐远去,杨芷凌扶着柱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自己跟苏立言是不是显得太熟稔了?这个众臣口中的佞臣,一直在忙着事情,他搭建起了海运司,又建立了强大的皇家舰队,这样的人真的是佞臣么?

很快,苏瞻就找到了张仑和朱厚照,此时这两位愁眉不展的样子,看得苏公子心里咯噔一下,“出什么事情了?”

“大哥,这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左卫衙门丢了一批火药,都指挥司衙门不敢定夺,将事情上报到了我们这里!”张仑将手里的公文递给苏瞻,看了一眼,苏瞻便暗道一声不好。

朱佑樘率文武群臣驾临天津卫,至此关键时刻,先是图兰被杀,紧接着就是火药被盗,这一连串的事件给苏瞻带来了沉重的压力。火药可是严格管控的东西,想要在左卫衙门盗取火药,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如果是有人想借火药炸某个地方,这样做是不是太扎眼了?

盗走了火药,同样也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你盗走这么多火药,别人要是不防着点,那不成傻子了?苏瞻有些搞不懂,这不是打草惊蛇么?

放下公文,苏瞻小声问道:“你们是什么看法?”苏瞻主要是问张仑的,他有意要考考张仑最近有没有什么进步。

最近一年时间,张仑跟在张懋身边,管着都督府的事情,渐渐地多了几分沉稳,少了几分顽劣。听苏瞻问起,他托着下巴说道:“大哥,我觉得这里边的事情有点怪怪的,如果有人想借火药搞事情,他弄走一批火药,不是打草惊蛇么?只要我们严加防范,对方的机会很渺茫。”

“嗯,不错,进步不小,已经懂得分析了,你姐姐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高兴地”苏瞻夸奖一番,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此事甚是蹊跷,不能妄下结论,以我跟逆党打交道的经验来看,逆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就算是盗取火药,也不会轻易让我们查出来的。”

左卫衙门库房并不在衙门内,严格来说,天津卫几个衙门是共用一个库房的。库房位于左卫衙门和右卫衙门中间,南北驻扎着两队卫所兵,所以想从库房盗取火药,绝非易事。

之所以绝得蹊跷,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由于朱佑樘驾临天津卫的原因,出于防务需要,苏瞻下令清查各个衙门,以免有什么隐患,而库房也是必查的地方。马上就要查到库房了,偏偏出了火药被盗的事情,是不是太巧了?

火药存放是非常讲究的,天津卫库房的火药单独放在一件干燥的屋子里,用纸包裹着,每一包约有两斤。走进房间,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一个架子干干净净,没留下一包火药。根据推测,丢了约有五十包火药,也就是一百斤。这么多的火药,足够炸几间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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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掉包的火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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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瞻纳闷得很,前天火药还放在架子上,隔了一天,就消失不见了。还真是邪门了,一天的时间,如何可以将大量的火药盗走?库房内外查的很严,至少苏瞻暂时没什么办法将这么多火药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库房。

库房管事李漼脸色发白,手脚哆哆嗦嗦的,丢了这么多火药,他可是第一嫌疑人,不害怕就见鬼了。

苏瞻一边观察着库房,一边暗中留意李漼的神色。自从进到库房后,李漼就耷拉着脑袋,哆哆嗦嗦的,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李管事,库房多长时间查一遍,以前有没有发现库房有什么问题?”说着话,苏瞻伸手摸了摸架子上的木板,上边除了一些火药残留,并没有太多的灰尘。

李漼身子绷紧,赶紧拱着手上前,“回禀苏大人,每天离开前,下官都会在各个库房看一遍。前天晚上下官亲眼看过库房的,当时这个架子上的火药还在的,可是昨日来了后,就听说火药被盗了。这两天,库房没来过外人,也没什么怪事发生啊。下官已经多次审问当夜守卫了,那晚上没有任何东西运出库房,真是邪门了”

“哦?这么多火药,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了?”苏瞻显然不信这种无稽之谈的,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伸手捻了捻火药颗粒,苏瞻冷不丁的嗯了一声,手中的火药颗粒似乎有些不对。海运司军械所搞新式火器,苏瞻可没少跟火药打交道,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手上的火药颗粒跟以前接触的火药颗粒不同。

房间里有些暗,苏瞻迈步来到外边,借着明媚的阳光,仔细观察着手指上的火药颗粒。嗯?颜色有些不对,颗粒大小不对,而且还有点硬,将手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味道也不对。这特么根本就不是火药,只是黑色粉末看上去像是火药而已。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从小王手中接过火折子点燃了一些粉末,完全不是火药该有的反应。

经过仔细分辨,苏瞻发现这些黑色粉末应该是煤渣碾碎后形成的粉末。只要是正常人,仔细检查一下的话,很容易发现火药粉末不对,只是从一开始就没人往这方面想罢了。如果不是偶然间感觉不对劲,自己也不会往这方面想。堂堂天津卫库房存放的火药是一些煤粉末,这种事想也不敢想啊。重新回到库房,来到另一个架子旁,伸手摊开了一包火药,伸手捻了捻,苏瞻抿着嘴角笑了笑。这个架子上的火药是真的,手指一捻就能感觉出来,而且味道也跟之前的粉末完全不同。

奇怪了,丢了一架子火药,可丢的火药偏偏全都是假火药,什么人会蠢到偷一堆假的火药,弄回去当煤渣烧么?苏瞻什么也没说,慢悠悠的走到院外,在仓库大院转悠起来。之所以没有急着说,是因为苏瞻不想打草惊蛇。不管丢的是假火药还是真火药,有一点是没改变的,天津卫库房真的丢了大量的真火药。如果有人用煤渣粉末冒充火药,那么真的火药又去了什么地方?

逛了一圈,苏瞻就在东边厢房位置停了下来。这里土壤翻新,打着地基,似乎是在盖新房子,“李管事,这是怎么回事儿?”

“哦,之前有两间放绸缎的屋子漏雨,便推了重盖,这不,陛下驾临天津,这里的事情就先停了下来!”李漼不敢隐瞒,赶紧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苏瞻托着下巴喃喃自语,观察一番后,指着面前的一个土包问道:“李管事,这里停工几天了?”

“停工三天了吧,接到上边的命令后,这边的活就停下了。苏大人,有什么问题么?”苏瞻没有回答李漼,而是蹲下身抓了一小把土,随后吩咐几个校尉找来铁锹,对着面前夯实的土包开挖。这一片是刚打好的地基,可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一段地基跟其他地方的地基多有不同,土质有些松软,湿度也大,应该是这两天刚刚打好的,夯实程度也不够。按照李漼的说法,三天前就停工了,为何会出现新打的地基?

小王和小八带着人挖了一会儿,很快挖出了一些东西,挖开土层,很清楚的看到底下居然还铺了一层黑色的东西。根本不用检查,苏瞻就敢断定这就是消失的煤渣粉末,也就是所谓的库房火药。李漼气的脸都黑了,站在旁边直跳脚,“这是哪个天杀的,偷了火药埋在土里,这不是糟蹋东西么?”

苏瞻觉得很好笑,睨了李漼一眼,没好气道:“李管事,你先别急着骂,你先看看这是不是火药?你瞧瞧,黑如锅底,连点硝烟味都没有,你觉得这是火药?”

李漼微微一愣,赶紧跳进地基坑里抓了一把黑灰,闻闻味道,很是不对,他还有犹自不信的用舌头舔了下,随后眼泪就出来了,这特么真是煤渣粉末。李漼一屁股蹲在了地上,我的火药呢?李漼很郁闷,本来以为找到火药了呢,甭管有没有被糟蹋,只要找到了,心里就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可找到的却是一堆煤渣粉末。

苏瞻抬起手将李漼拉起来,神情严肃道:“李管事,你去把库房所有吏员给本官集中起来,尤其是这两天当值的。小王,派人守住门口,从现在开始,一只苍蝇不准飞出去,卫所仓库,只许进不许出,但凡有靠近三十丈的,先给我抓起来。”

别管苏瞻的命令有多不合规矩,小王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跟着苏瞻这么长时间,小王小八兄弟俩也是水涨船高,现在二人身上还挂着副百户的虚衔呢。锦衣卫的人大都知道兄弟二人是苏公子的家将,也很给二人面子。在苏瞻面前,是小王小八,可到了外边,都要称呼一声义哥和勇哥。

李漼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不消半个时辰,仓库吏员就被集中在前院里。苏瞻仔细数了数,足有二十多人,看着这些库房骨干,他严肃道:“诸位,请撸起袖子抬起你们的手!”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命令很奇怪,但他们可不敢违逆苏瞻的命令,全都撸起袖子,双手平伸,十根手指也伸的直直的。苏瞻走得很慢,仔仔细细的检查着所有人的手。或许是因为苏瞻的眼神太过锐利吧,这些库房吏员一个个手脚颤抖,生怕倒霉。其中一名三十余岁的副管事,脸色苍白,额头斗大的汗珠哗哗落下。

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副管事文亮心里七上八下的,可苏瞻偏偏停在他身前不动了。抓住文亮的手,苏瞻面露冷笑:“文亮,你好大的胆子,掉包火药,还将煤渣粉末埋在地基里,你意图何为,可是要造反?”

文亮本来就害怕得很,被苏瞻这么一吼,整个人如遭雷击,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苏大人,你错怪下官了,下官没有掉包火药啊,你不能冤枉下官啊。”

“文亮,到了现在你还要狡辩么?你看看你的指甲缝,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哼,粘在手上的东西可以洗干净,可是指甲缝里的黑灰可就没那么容易清洗了。满院子这么多人,就只有你的指甲缝里带着煤渣粉末,你还要怎么解释?来人,把他拿下!”

两名锦衣卫直接将文亮拖到了库房后边的小屋里,来到这里后,文亮整个人就崩溃了。落到锦衣卫手里,用屁股想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文亮吃不了太多的苦头,反正早晚都要说的,干嘛还要经受那么多酷刑呢?文亮倒也没有隐瞒,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文亮这两年待在天津卫库房,可没少捞好处。由于天津卫乃是运河中转集散地,经手的好东西多如牛毛,光布匹一项,稍微截留一下,就能赚个盆满钵满。文亮借着职务便利,没少刮东西,刮来好东西,就转给天津富商徐如宝,专卖后得来的钱二人平分。从去年开始,徐如宝就找文亮,让文亮想办法搞一批火药出来,说这东西能卖大价钱。天津卫库房存着的火药不少,平时根本用不上,文亮利益熏心之下,开始一点点倒腾火药。他也算有点急智,弄走火药后,就用一些煤渣粉末冒充。

检查库房的人一般只检查每个架子上的火药有没有少,由于煤渣粉末冒充火药,不打开纸包仔细检查,还真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如此一来,居然让文亮蒙混过关。朱佑樘御驾抵达天津卫,为了安全问题,锦衣卫要消除所有的隐患,近期派人检查各个衙门,库房更是重中之重。

锦衣卫查安全隐患,可跟库房吏员查房不一样,这下子文亮才真的害怕起来。文亮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那晚上喝了点小酒之后,壮着胆子把假火药粉末倒在了地基坑里。他觉得大批量火药凭空消失,一定会成为最大的悬案,也没人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可谁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果不是文亮自作聪明,锦衣卫还真不一定会查出问题来。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苏瞻都不知道该说啥了,文亮啊文亮,是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该说你傻呢?你要什么都不做,可能就蒙混过关了,偏偏要多此一举。

苏瞻担心的不是文亮,而是徐如宝,一介商贾,弄那么多火药干嘛,真的是倒卖,那么又是卖给谁?对方用这批火药做什么?根据文亮所说,火药是一年时间内持续倒卖的,并不是一次性倒卖,哎,事情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锦衣卫迅速派出人马封锁了天津卫丽水胡同,将徐如宝的宅院围了起来。苏瞻的脸色不是太好,因为当锦衣卫赶到徐家的时候,徐如宝已经死了。一把短刃划过脖颈,深深的伤口,鲜红的血液,徐如宝躺在血泊中,死的不能再死了。尸体还有一点温度,死了没多久。

苏瞻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徐如宝自杀,反而不是什么好事,这证明徐如宝身后还有别的人,那批火药的去处更让人揪心。徐如宝一死,除了封锁徐家外,锦衣卫开始对徐如宝展开了全面调查。那批火药成了苏瞻等人的心头病,不弄清楚这批火药的去处,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锦衣卫在徐家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对此,苏瞻格外失望。不知为何,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朱佑樘是几个月前决定来天津卫的,而库房火药是在一年前就开始被倒卖,对方取走火药应该不是冲着朱佑樘来的,这也许是唯一的好事了吧。

来到徐家外边,苏瞻揉着太阳穴,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孟亭侯,“老孟,你以前在北边活动的时候,对天津卫这边的情况了解多少?无生老母教是不是在这边有什么阴谋?”

“天津卫这边应该是北泰护法的地盘,以前倒是听袁老道提过一嘴,好像是北泰护法在谋划一件大事情。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就不知道了,你怀疑丢失的火药跟无生老母教有关系?”

“哎,不得不往最坏处想啊。那么大量的火药,可不是小数目,开山取石可用不了这么多火药。如果只是开山取石,徐如宝需要自杀么?思来想去,需要大量火药作他用的,除了逆党,我还真想不出其他人来。北泰护法嘛?这又是什么人?”

“那几个护法全都神神秘秘的,知道的人很少,这个问题你问我等于白问。当初在祥符,要不是你把陈晖挖出来,我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东泰护法就是他呢!”孟亭侯耸耸肩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苏公子那叫一个气,你一问三不知,啥用都没有,我要你干嘛,真以为我苏某人缺打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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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迎客的龟奴

第618章迎客的龟奴

苏瞻觉得自己养着孟亭侯等于养了个大爷,这货顶着锦衣卫百户的职司,整天游手好闲嚷嚷着娶媳妇,一碰到正事,除了提着刀子打架,屁用没有。真怀疑孟亭侯是不是混过无生老母教的,同样是无生老母教杀手,瞧瞧人家风姐姐?

徐如宝交际甚广,关系复杂,想要调查火药取了何处,根本无从下手。绕是苏瞻聪明绝顶,此时也是两眼一抹黑。

天津卫,不仅有着京杭大运河,同样还是海贸码头,所以附近人口密度非常大。但天津卫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在靠近渡口以及海贸码头的核心区域,富商云集。可是离开核心区域,就差了许多,附近普通百姓居民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多靠着码头和渡口帮工过日子。

出了天津卫,便是千里沃土,百里平原。按说,当地百姓日子应该不错的,但事实恰恰相反。最近几年,北地旱灾严重,尤其是沧州、天津卫一带,前年的时候几乎是颗粒无收,后来才有了流民集聚京城的事情。朝廷后来不断赈灾,老天爷也开始撒下了点雨露,但日子并没有多少好转。

连续两年旱灾,对河北百姓伤害非常严重,没有五六年时间,这口气很难缓过来。如果把天津卫比作一座城,城内的人欢欣鼓舞,城外的人却一脸麻木。御驾驾临天津卫,这可是百年难见的大好事,换作正常情况下,百姓们肯定会想方设法进城瞻仰一下陛下的尊容。可此时的天津卫却是上下两个极端,城内的人满是兴奋,城外的人毫不关心。

岂止是不关心,甚至还有点怒气,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皇帝陛下还跑到天津卫折腾,有那个闲心思,还不如多想想怎么赈灾呢。御驾来到天津,又是劳民伤财,屁用没有。百姓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关心的就是日子过得怎么样,真正在意的就是衣食住行。日子过不好,管你来的是不是皇帝呢。

魏老栓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结束完一天的劳作,愁眉苦脸的赶着路。天气越来越热,日子过得越来越冰凉,之前下的那点雨水顶不了多少用,也不知道今年收成会怎么样。天气太热,便在路边小茶馆坐下来。小茶馆就是一个大点的窝棚,提供的也都是大碗茶。茶棚里坐着许多人,有赶路的小商贩,有务农归家的百姓,还有从城里回来的工匠。本质上大家都是一群苦哈哈,凑在一起,共同话题有很多,听大家聊的开心,魏老栓也放下锄头坐在旁边听起来。

一名身材微微发福的小商贩一边喝茶,一边唠叨着,“哎,大家是不知道啊,这几天天津卫可热闹了,陛下还没到天津卫的时候,天津码头就来了好几艘船,听别人说,好像是什么皇家舰队的战船。我也去瞅了一眼,那家伙,一艘船跟几座房子那般大,上边还放着好几门火炮,看上去就挺吓人的。陛下驾临天津卫,好像就是来迎接皇家舰队的。”

旁边的人听听津津有味,这时有人开口问道:“怎么还需要迎接皇家舰队?战船早早就到了,陛下还迎接个什么劲?”

“哎,这位兄弟有所不知啊,现在天津卫码头停靠的几艘大船,只是一小部分,真正的舰队还在海上飘着呢。我打听过了,皇家舰队好像是去了什么日本九什么岛,奉命返航,听说搜刮了不少好东西。陛下这次来天津卫,主要是为这支舰队庆功的!”

“好东西?有啥用?反正也不可能给咱们,瞧瞧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这老天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让人过个好日子。之前朝廷答应用心赈灾,依我看,全都是敷衍。瞧瞧,上边的人大鱼大肉,过得幸福满满,哪管我们的死活,还庆功?哼,我要是有本事,非去抢点东西不可”

一个年轻人绷着脸,语气不善。这番话居然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大部分人对朝廷还是有怨言的。说到底,还是赈灾不力造成的。朝廷有朝廷的难处,但这些难处,下边的老百姓不懂。在百姓眼里,赈灾款估计都被上边的人给贪墨了。可事实上,百姓们误解很深,至少朱佑樘以及朝堂一些权贵是真心赈灾的,只是手里真没钱。

“抢?陈娃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还抢东西,你是想造反不成?就你这点能耐,估计刚进城就被官兵捅个透心凉了。听说了没,这次那位苏状元也来天津了,现在天津城内可热闹了呢,东边敲锣打鼓,城内丧事连连。塘沽所以及徐家都死了人,你说怪不怪?依我看啊,这个苏状元走到哪死到哪,朝廷乌烟瘴气的,就姓苏的闹得。”

旁边的魏老栓当即皱起了眉头,站起身插嘴道:“你这可就不对了,要说朝廷里谁是好官,我看苏状元得算一个。苏大人是不是贪,咱不好说,但他可是真心替咱老百姓做事的人。当初大家去京城讨生活,被堵在京城外边,差点没冻死,要不是苏大人想法设法搞来了赈灾钱粮,大家早被冻死饿死了。”

知道这事的人还不少,于是一些人附和道:“是啊,魏老栓说得对,苏大人可是一个难得的好官。他为人是有点邪乎,可他对付的都是朝廷那些贪官污吏。当初那些人一个个喊着为国为民,结果咋样,一到捐款赈灾的时候,二十两也就苏大人能想出办法治他们”

身材发福的商贩紧跟着皱了下眉头,也没有计较,而是继续笑道:“还有这事啊?我还真不晓得嘞。既然这样,那事情就更好办了啊,大家可以一起去天津城找苏大人啊,请他帮忙弄些赈灾钱粮,也好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啊。”

这番话倒是提醒了众人,既然苏大人也在天津,不如去求他帮帮忙。不少人同意了商贩的看法,可是他们却没发现发福男子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阴笑。

天津卫渡口东面不远处的宅院里,一名浑身裹在黑袍里的男子弓着背,一言不发的想着事情。初夏时节,天气已经炎热得很,还裹着黑袍子,也不怕捂出痱子?男子似乎感觉不到热,只是细细想着事情,房间里还有几名男子,大家都是闭口不言,脸上满是畏惧之色,没人干打扰黑袍男子的思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终于微微抬起了头,用一种阴沉到可怕的声音问道:“徐如宝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万无一失的么?为什么锦衣卫会查到他身上?”

“此事不怪徐如宝,要怪就得怪文亮,要不是这个糊涂蛋自作聪明,也不会把苏立言引到库房去。苏立言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拿到了文亮的口供,由于期间库房戒严,外边的人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锦衣卫包围徐家的时候,徐如宝还被蒙在鼓里呢,没奈何之下,这才选择了自杀!”

说话的男子犹豫了下,又接口道:“徐如宝自杀的还算及时,苏立言没从他那里问到半句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没什么问题?”黑袍人阴沉的笑了笑,眼睛里满是讥讽之意,“怎么可能没问题?你们把苏立言想得太简单了,忘记东泰护法是怎么败在苏立言手中的了么?徐如宝虽然死了,但是难保苏立言就不能查到什么线索,一旦被苏立言摸过来,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黑袍人会如此忌惮苏瞻。

黑袍人将双手缩在袖子里,眼珠子一阵乱转,“怎么办?如今皇帝朱佑樘就在天津卫,苏立言一定会想尽办法剪除所有的安全隐患。那么多的火药,苏立言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与其等着苏立言查到我们头上,不如早下手为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计划只能提前开始了。”

“这护法,是不是有些不妥啊?现在民间情绪还不到火候,咱们将计划提前,恐怕效果会大打折扣啊!”一名灰衣男子赶紧拱手,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黑袍人叹口气,缓缓站起身,“现在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如果我们不将计划提前,还按部就班的话,很可能会被锦衣卫盯上的,一旦锦衣卫盯上我们,那计划就无从谈起了。至于效果,有效果总比一点效果都没有强。如今河北南部情况并不好,只要我们应对得当,就能制造几十万的难民流民,到时候振臂一呼,也能给朝廷带来无穷的麻烦。”

听着黑袍人的话,大家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谁能想到,一个苏立言而已,竟然给大家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入夜,毫无睡意的苏瞻跟张紫涵相对而坐,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跟苏瞻一样,张紫涵也是十分担忧,那可是上百斤火药啊,不把这些火药的去处搞清楚,睡觉都不敢合眼。突然,窗户传来三声响,愁眉苦脸的苏瞻总算露出一点喜色。

没一会儿,一身黑衣劲装的风自怜就从窗户跳了进来。张紫涵淡淡的瞟了一眼风自怜,倒也没多说什么。风自怜坐在桌边喝口水,将自己查到的结果说了说。

“按你的意思,在锦衣卫没行动之前,我就派人盯上了徐家。锦衣卫抵达徐家附近后,徐如宝自知逃不掉,选择了自杀。他自杀之前,徐家只有一个人离开,他就是徐家看管柴房的曾小五。曾小五离开徐家后,去了城西的烟柳巷。那地方人太杂了,只知道曾小五去了烟柳巷绯红楼,但具体跟谁见的面,还不是太清楚。”

“去了绯红楼?他在绯红楼待了多久?”张紫涵急声问道。

风自怜苦笑着耸了耸肩头,“问题就出在这里,这小子就在绯红楼待了很短的时间,连半盏茶功夫都没有。等我的人跟进去后,他就已经往外走了。怕打草惊蛇,又不敢在绯红楼明着打听消息。可惜,曾小五那家伙也算够狠,从绯红楼离开后,就跳水淹死了。”

绯红楼?半盏茶功夫都没有?开玩笑呢,进了青楼,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就出来?就算跟老鸨子聊聊天,也得墨迹一会儿吧?

苏瞻当初可是在得月楼待过一段时间的,对青楼里的事情门清。一个人进了青楼,首先见到的不是姑娘也不是老鸨子,而是龟奴。如果曾小五见的不是迎客的龟奴,而是老鸨子或者楼里的姑娘的话,绝对不可能不到半盏茶功夫就离开绯红楼的。

想到这里,苏瞻微微一笑,轻轻地打了个响指,“风姐姐,其实你已经找到那个人了,只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来到门口,朝着外边喊道:“小王,小八,你们带人去一趟绯红楼,给本公子把那里看住了,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耗子也不能放走。”

“是,公子,我们这就去!”小王小八忙不迭的回答,语气中还带着点兴奋。等风自怜悄悄地离开后,苏瞻和张紫涵才一同出门,目标直指烟柳巷绯红楼。

酉时末,正是烟花柳巷生意最火爆的时候,此时绯红楼内载歌载舞,热闹非凡。突然一帮子锦衣卫闯进烟柳巷,还把绯红楼堵了个严严实实,可把嫖客跟姑娘们吓坏了。百姓们不怕衙门的人,就怕东厂番子和锦衣校尉。

苏瞻从正门走进去,一边走一边计算着时间,按照正常速度,走进绯红楼,跟别人聊两句话,立马转身就走,半盏茶功夫就没了。这么短时间,要说曾小五去了哪间屋里见了哪个姑娘,苏瞻是绝对不会信的。

老鸨子万娘子心惊胆战的迎了上来,努力堆出一些笑容,“这位大人,奴家这绯红楼可是正经买卖,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你可”

看老鸨子离苏瞻这么近,张紫涵美目一翻,没好气道:“你闭嘴,本小姐不问你话,你就老老实实闭上嘴,再敢多说一句话,割了你的舌头。”

老鸨子脸色煞白,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第619章 酒不能乱喝

第619章酒不能乱喝

在锦衣卫的压迫下,绯红楼的人全部被集中在一楼大厅中,楼里的嫖客则被限制在四周。所有人大气不敢喘,哪怕楼里狎妓的权贵也不敢有半点不满。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看出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这个时候的锦衣卫可不会管你是谁,谁敢找麻烦,保准没好果子吃。

绯红楼的人战战兢兢的,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失声痛哭,更有甚者站都站不稳,要不是旁边的人扶着,早就摊在地上了。万娘子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哆嗦嗦的,自从被张紫涵警告过之后,她再也不敢乱插嘴了。苏瞻观察着厅中的人,眼神扫过万娘子,“绯红楼的人都在这里了么?你再看看,确定一个人没少?”

万娘子赶紧往前两步,转过头逐一观察起来,“大人,楼里姑娘,里边的厨房,外边龟奴,全都在呢,一个不少。”

万娘子额头冷汗涔涔,说话的时候弓着身子。苏瞻摸着下巴想了想,小声问道:“今晚上楼里的人可有外出的?一定要想好了再回答,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归不知道,千万别撒谎,明白吗?”

苏瞻出声严厉,万娘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大人,今晚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哪个不开眼的敢这个时候离开?奴家向你保证,没人离开过,就算是有事,那也得等明个天亮清闲下来再办事啊。”万娘子倒没有撒谎,青楼跟别的行当不一样,对于青楼来说,晚上才是正常营业时间。个人有什么事情,只能放到第二天白天去办。

万娘子这种老鸨子,那都是人精,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人,肯定不会容许龟奴偷懒的。这一点,天下老鸨子一个德性,以前桂姐就是这么做的。

找张椅子坐下来,苏瞻对绯红楼众人淡淡的说道:“昨晚上在前便负责迎客的人给本官站到前边来!”话音落下,有四个姑娘犹豫了下,慢慢蹭蹭的站到了前边。没过多久,三名龟奴也站到了旁边。一共七个人,他们全都耷拉着脑袋,满是惧意。

苏瞻以询问的目光看了万娘子一眼,万娘子忙不迭点头道:“大人,昨晚上是这几个负责迎客的。”

苏瞻暗自点点头,料想这种事没人敢撒慌,因为太容易被戳穿了。看着面前七人,苏瞻露出几分和善的笑容,“你们几个不要害怕,本官问你们,可认得曾小五?”

姑娘以及龟奴们露出了茫然之色,然后做出思索状,一会儿后,一名龟奴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你能不能提示一句,曾小五是谁啊?”

其他人也跟着点了点头,就连后边的万娘子也是一脸发懵的状态。绯红楼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青楼,迎来送往的,谁知道哪个叫曾小五啊。而且这种烂大街的名字,天津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面对众人的疑惑,苏瞻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死死盯着最左边那个龟奴。

刚刚问认不认识曾小五的时候,其他人都在秀想着认不认识曾小五,神色犹豫,只有这个龟奴立刻摇了摇头。如果换个地方,直接摇头表示不认识,那很正常。可是在青楼里,就很不正常了。迎客的龟奴见到的客人不知凡几,大多时候都不会问名字,有的客人来了也不会说真名,你怎么就确定你没见过曾小五呢?

正因为不确定,所以大多数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发懵,仔细想想再回话。可是,其中一个龟奴却毫不犹豫的摇头,这就有点急于撇清自己的嫌疑了。

伸手指向那名龟奴,两名锦衣校尉直接将此人押到了近前,“你叫什么名字?昨晚上曾小五来绯红楼,就是剪你的吧?说说吧,曾小五为什么要来见你?”

“小的小的叫邱天一,那个什么曾小五小的不认识啊”叫邱天一的龟奴顿时就哭出了声,整个人如散架般瘫了下去,要不是有两个锦衣卫搀着,他就软成一滩烂泥了。苏瞻满脸冷笑,也不见他起身,只是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小王伸手狠狠地抽了邱天一一个大耳刮子。

苏瞻有些鄙夷的哼了哼,“你还真是没长心啊,到这个时候了还跟本官装疯卖傻。本官只是提了曾小五的名字而已,没提身份,更没说他的长相。呵呵,你想都不想,就直接摇头否认。你还真是厉害了,迎来送往这么多人,你还真敢确定自己没见过曾小五?亦或者说,客人们见了你还自报家名?”

渐渐地邱天一脸色有些发白了,他总算知道破绽出在哪里了。自己急着撇清,可越是如此,越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经过苏瞻的解释,万娘子等人也慢慢回过味来了,眼神也顿时发生了变化。来绯红楼的客人,除了天津卫的名人,又能认识几个?就算相熟的客人,顶多知道姓啥,至于名字很少知道,而且这个姓大多时候还是假的。

邱天一嘴角抽了抽,慢慢抬起了头,双眼中的慌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酷。双腿也不再打哆嗦,后背也变得挺直,“啧啧啧,真不愧是苏大人,这才短短一天的时间,你就查到了绯红楼。你说的没错,曾小五是见了我,可那又如何?你别想在我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你是不是很生气?哈哈,听说你们锦衣卫擅长酷刑,长于审讯,老子正想试试呢,来吧,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老子要是叫一声疼,那我就是你养的。”

苏瞻甚是诧异的看着邱天一,有点搞不懂眼前这位龟奴是个什么玩意儿。平常人哪怕再刚硬,一旦见到锦衣卫,无不是脸色煞白,面露恐惧,毕竟锦衣卫的酷刑是很吓人的。可是邱天一眼中看不到半点恐惧,转而代之的是兴奋,对,就是兴奋,他似乎很期待锦衣卫的酷刑。苏瞻有点头大了,这货不是受虐狂吧?

你想被人虐,本公子偏不如你意,“啧啧,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硬茬子。你也别把话说得这么满,本公子可养不了你这么大的儿子,放心吧,我们锦衣卫办事文明执法,不打不骂。”

文明执法?这就搞笑了,这四个字跟锦衣卫有半文钱关系?邱天一有点回不过味来,怎么这个苏立言老是不按正常套路出牌呢?吞吞口水,邱天一有些纳闷道:“那你想干嘛?”

“不干嘛,请你喝酒!”也不管邱天一的眼睛瞪得有多大,苏瞻朝着老鸨子指了指,“赶紧准备一桌酒席,记住,酒一定要足足的,本官要请这位勇敢的龟奴好好喝一顿。”

邱天一直接就傻眼了,绯红楼的人也全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头一次见锦衣卫这样办案子,不仅没有酷刑加身,还要请嫌疑犯喝酒吃肉,这特么闻所未闻啊,果然是文明执法。可越是文明执法,众人心里越是有一种浓浓的恐惧感,这里边一定有可怕的阴谋啊。

邱天一大皱眉头,用力挣扎了下,却挣脱不开。之前满脸期待,眼神兴奋,可是现在去浮现出一丝慌乱。不怕锦衣卫的酷刑,却怕锦衣卫的宴席,因为实在是看不透苏立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苏立言,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不要玩什么鬼把戏,老子告诉你,你是不会得逞的。”

“哎,龟奴兄,你别生气啊,苏某人平生最佩服的就是你这种铁骨铮铮的硬汉子。请你喝酒,那是本官自愿,你一定要吃饱喝足了才行”苏瞻满脸笑意,扭头瞅了瞅旁边的张紫涵,“涵涵,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二人心有灵犀,张紫涵顺着苏瞻的话,轻声笑了笑,“酒后吐真言!”

“对,就是酒后吐真言,涵涵,咱们想到一起去了!”苏瞻哈哈大笑。邱天一脸色变得煞白,头上的歪帽子也掉在了地上。这对男女,太特么阴险了。怪不得要请自己喝酒吃肉,原来打着这种鬼主意呢。邱天一岂能不怕?他可是知道自己醉酒什么德行的,喝醉了酒,自己就不是自己了,至于会干出什么事儿,那就只有天知道了。醉酒之后,还真保不齐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邱天一越想越怕,挣扎的越来越厉害,口中更是叫嚣道:“苏立言,你有本事给老子一个痛快的,玩这种花花肠子算什么英雄好汉?告诉你,你是不会得逞的!”

邱天一露出几分狠色,他仿佛做了什么决定,可这时苏瞻笑眯眯的说道:“哦,龟奴兄,你是不是想咬舌自尽?哎,我劝你还是别这么做,咬舌自尽都是骗人的,你就算咬断舌头也死不了的,而且,你也没这个机会”

没这个机会?邱天微微一愣,就在这时,左右两名锦衣校尉左右开弓,啪啪两拳下去,邱天一的下巴就被卸了下来。邱天一疼的眼冒金星,欲哭无泪,这特么

没一会儿,万娘子真准备好了一桌酒菜,几坛子酒更是扎眼的很。苏瞻打个响指,两名锦衣卫直接将邱天一拖了过去,这时又过来两个人,随手提起一坛子酒,四人合力开始给邱天一灌酒。放在平日里,一桌上好的酒菜,邱天一美的鼻涕泡都能冒出来,可是现在,真是无福消受啊!

任凭邱天一如何挣扎,酒还是被灌了进去,一开始还能叫唤两声,到后来就剩下微弱的呜呜声了。一坛子下去,紧接着就是第二坛,这时邱天一已经两眼翻白,浑身如散架了。

绯红楼众人看得直抽冷气,头一次见这样审讯犯人的,光看着就觉得心里打哆嗦。两坛子下去,邱天一那张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站都站不稳。让众人哭笑不得是邱天一醉了后,一点睡意都没有,精神头范儿更足了,眯着两只浑浊的眼睛,自己抱着一坛子酒一边喝一边乱嘀咕。

“嘿你想灌醉我嗝那不可能想骗我老子才不会告诉你嗝嗝”

“没骗你啊,为什么要骗你呢?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在绯红楼里是龟奴,到了外边依旧是一个龟奴,从来没有人瞧得起你。哼哼,你算个什么东西?”

苏瞻嘴角含笑,只是笑容有点贱。邱天一是醉了,可耳朵没有聋,他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踉跄着身子,瞪着眼珠子怒吼道:“你胡说你胡说嗝”

“怎么能是胡说呢?你就是个废物,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放屁嗝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说着话,邱天一转过身往门口处跑去,可是醉的太厉害,一个趔趄,整个人趴在地上,怀里的酒坛也摔做粉碎。醉的不成样子的邱天一,在苏瞻的刺激下,脑袋开始充血,俩眼珠子红红的,他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

看着邱天一的动作,苏瞻使个眼色,几名锦衣卫来到靠近门口的台阶搜寻起来。几名锦衣卫刚蹲下,趴在地上的邱天一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大声吼了起来,“都闪开不准抢我的东西”

几名锦衣卫面面相觑,还真藏着东西?伸手在台阶上摸索一番,没一会就发现一个暗格,打开暗格,从里边抽出一封信。将信拿在手中后,邱天一双目赤红,就像疯狗一样叫骂着,可他实在醉的太厉害了,别说抢信了,爬都爬不起来。

拆开信浏览一份,苏瞻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走到邱天一旁边,用信封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哎,酒是个好东西,但你以后还是少喝为妙,不,你以后估计也没机会喝酒了!”

信里的内容并不多,有些话苏瞻和张紫涵也看不懂,但信中还是透出一条很重要的线索,那就是渡口万货斋。

万货斋,借运河之利,集南北货物,所拥有的仓库更是天津运河渡口最大的仓库。

第620章 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第620章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曾小五送来的这封信夹杂着许多的暗语,但是有一句话苏瞻却看懂了。一库集散,连通南北,这句话指的是运河渡口,而运河渡口敢称为连通南北的业之后万货斋仓库了。渡口仓库,有八成归万货斋所有。但渡口仓库,并非归万货斋管理,天津卫渡口衙门也有一部分管理权。

事涉渡口,苏瞻不敢轻举妄动,谁也不知道这里边的事情有多复杂。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并没有派人去渡口盯着,锦衣卫撤出绯红楼不久,张紫涵就写了一封信,用特殊的手段交给了风自怜。有些事情交给风自怜去做,再合适不过了。当然,苏瞻也没有闲着,他以检查运河渡口衙门的名义找到了河运使英拓。

天津运河转运使,这可是一个大大的肥差,不比盐运使差多少,从某方面来说,比盐运使还爽。一年河运使,十万雪花银,绝对不夸张。英拓也算是个神人了,这家伙在河运使的位子上愣是待了七年没挪位子。不管是升迁,还是贬官,全部让英拓躲了过去。英拓背后关系很广,所以,苏瞻一点都不敢大意。

到了渡口衙门,就看到英拓拢着袖子站在大门口。其人中短身材,一对眯眯眼,挺着一个大肚子,身着一件红色官袍。打量一番,苏瞻心中涌起一丝怪异的感觉,简单点说,英拓这个人穿上官袍都不像官,更像是一个大肚便便的富家翁。英拓迎上来,笑吟吟的行了一礼。

走进衙门,刚刚落座,英拓就亲手将茶放在了苏瞻旁边,“苏大人,接到衙门的公文后,下官就让渡口这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只是下官不太懂,陛下难道还要来渡口不成?”

英拓最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陛下来天津卫是迎接皇家舰队的,很快就会返京,根本没时间来运河渡口晃悠,这种情况下还费心费力的检查渡口码头,图啥呢?苏瞻早就想到英拓会有此疑问了,抿口茶,淡淡的笑道“陛下好不容易来一趟天津卫,保不准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就要来渡口瞧瞧呢。陛下会不会来,咱们谁也不敢保证,不过咱们这些当官的,总得未雨绸缪才是,总不能什么时候陛下想起来渡口了,咱们再去检查渡口吧?”

“嗯,苏大人说的有道理,那苏大人打算怎么做?下官也好让下边的人去办!”英拓勉强的笑了笑,脸上的戒备之色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没能逃过苏瞻的眼睛。英拓心里是有点担心的,运河渡口情况复杂,货物云集,南来北往的人也比较杂,隐藏在暗处的秘密也不少。英拓不怕别的,就怕苏瞻借着查渡口的机会,查贪墨案。他英拓在河运使的位子上坐了七年不挪窝,屁股下边能干净得了?苏立言真要是查贪腐,他英拓首当其冲,第一个被拉出去砍脑袋。

这些年到底贪了多少?英拓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贪污里边算什么等级。钱够花就行,没必要太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这个道理英拓还是很明白的。可到了他这个位置,很多时候拿别人好处,已经不是单纯的敛财了,更是一种暗中的保证。

苏瞻没有急着查账本,这让英拓放心了不少。找了个机会,英拓讪讪的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大人,久闻你才学不凡,见多识广。下官前段时间刚刚得到一件小玩物,不知是真是假,可否请苏大人替下官掌掌眼?”

“有何不可?”苏瞻淡淡一笑,跟着英拓去了偏房,其他官员也没有跟着,而随着苏瞻一起前去的也只有小王小八。来到偏房,除了感觉到一股阴凉,房间里哪有什么古玩字画?苏瞻也不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英拓把他单独请过来就不是鉴别古玩的,再说了,他苏某人哪懂什么古玩字画?

没让苏瞻等太久,英拓捧着一个红色小木盒走了过来,眼中带着忐忑,轻轻地打开了木盒,“苏大人,你此来天津卫,下官未能登门拜访,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些日子,大人为了天津卫防务还有案子,带着锦衣卫的兄弟奔波劳碌,下官也帮不上什么忙,这点心意还请大人收下。大人两袖清风,自然不需要这点东西,但手底下的兄弟南北奔波,耗费也不小啊。”

啧啧啧,英拓这个眯眯眼老胖子,还真是会说话。苏瞻粗略的观察了一下,小木盒中至少放着五万两的票子,一出手就是五万两,看来眯眯眼这些年真的没少贪啊,怪不得打死不挪位子。明明升迁,愣是自己犯点错,继续原地踏步走。

一年河运使,十万雪花银,按照这个说法,英拓拿出五万两来,真特么不多。不过,按照苏瞻的想法,河运使这个位子上,真要是贪起来,一年十万两绝对止不住。天津卫河运使,要不不贪,要么就是巨贪。看样子,英拓一定是个巨贪了。

苏瞻抿嘴一笑,冲着英拓眨眨眼,左手打个手势,小王就将小木盒接了过去。几万两的贿赂,苏瞻吃的是干脆利落,补点半点含糊的。当小王抱紧小木盒后,可以清楚地看到英拓长长的松了口气。英拓不怕苏瞻贪,就怕苏瞻不贪,只要你贪,吃了本官的好处,那咱们就算一根绳上的妈炸了,你拿着我的把柄,我也拿着你的把柄,以后办事的时候,大家也都放心。

至此,英拓基本可以断定苏瞻不是来查贪腐的了,只要你不查贪腐,随你怎么折腾,渡口衙门全面配合。英拓神清气爽,聊了两句就想走,却被苏瞻一把拽住了,英拓那双眯眯眼挤成了一条缝,有些狐疑道“苏大人,你这是?还有别的事情?”

“哎,也没什么大事,不瞒英大人,你之前说的可真是太对了,本官手底下那帮人来回奔波,耗费很大的,上边拨款十分有限,本官也是很难啊!”

说着话,苏大人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张脸要多愁有多愁。英拓当即就懵逼了,神特么耗费很大,你这是明目张胆的索贿呢。敢情五万多两白银还没法满足你啊,英拓尴尬的笑了笑,留下两句话,再次离开了偏房,没多久又抱着一个小木盒进了屋。看到这个小木盒后,苏大人脸上的愁云总算云消雾散,乐呵呵的跟着英拓去了前厅。

英拓有点佩服苏大人的,这位苏大人贪起来,可比他英某人狠多了,一口气吃进去十万多两白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大明巨贪,渡口英拓?不,肯定不是我英拓,而是这位苏大人。

苏瞻真的稀罕这十万两白银么?当然稀罕了,不过她这样做真正的目的,还是让所有人都放下戒备之心。这个时候贪钱,就会让所有人都觉得他苏某人来渡口衙门的目的是打秋风。万货斋仓库有问题,那肯定不单纯是万货斋的问题,里边少不了官商勾结,不小心点又怎么能行?

一进前厅,英拓就暗中冲下边的官员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说苏立言收受贿赂了。可以清楚的看到衙门官员全都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自然的多了。苏瞻嘴角抽了抽,心里一阵暗骂,渡口衙门这些官员,估计没一个好鸟,全特么都是贪污犯。

晚上,英拓设宴款待苏瞻,苏公子自然不会推辞。而此时锦衣卫的人已经来到了万货斋最大的仓库,十几名锦衣卫打开仓库大门,二话不说就在仓库中折腾起来,一阵搜寻无果后,留下一片狼藉,锦衣卫又急匆匆的走了。锦衣卫来去如风,也没说要干嘛,这可把万货斋的人急坏了。

万货斋老板姓唐,本名唐大年,人称唐老虎。渡口仓库被锦衣卫折腾一番后,唐老虎显得很着急。第二天不到巳时,唐老虎便乘着马车去了渡口西边的百善庄。百善庄是唐老虎在渡口西边置办的院子,这处院子并不大,但是环境优雅,经常作为会客用的地方。

巳时中旬,一辆牛车缓缓地行驶在官道上,拐弯的时候,牛车停了下来,车子上的赶牛人怔怔的望着西边发呆。天啊,那里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那里不是百善庄么?赶牛人跳下牛车,大声呼喊起来,“起火啦,起火啦,百善庄着火啦,大家快去救火啊”

附近的百姓全都蜂拥而去,可他们还是来晚了,小小的百善庄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唐老虎的马车还在不远处的小树林中,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怪异。

渡口衙门,昨晚上一桌盛宴,大家吃的酒足饭饱,尤其是苏公子,甚至还有点微醉,所以昨天什么正事都没干。今日一大早,衙门下了命令,所有官员必须在巳时左右到衙门报道,苏大人说了有要事交待。

渡口衙门官员陆陆续续来到衙门,大家也没进班房,一个个跟列队似的站在前厅院落里。苏大人就像一个阅兵的将军,腰杆挺直的站在最前方,面对众官员,苏大人毫不怯场,侃侃而谈。

“诸位啊,昨晚上,本官派了几个锦衣卫的兄弟突袭检查渡口仓库,得到的结果让本官很失望。街道上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丢弃的垃圾,仓库管理也是一团糟,最让本官生气的是,离着仓库不到十丈远的地方,竟然有人玩火技杂耍。巡逻的人还在站在旁边叫好,本官就问问你们,难道就不怕一个不小心,引燃火灾么?”

“这里可是天津卫渡口,是运河岸边最亮的北方明珠,管理居然如此混乱差劲,实在让人生气。脏乱差,这是本官最不能容忍的,你们平时走在路上,闻着那股子味道,难道不觉得刺鼻子?不把环境搞好点,走路闻着那股子味道,呼吸都是错的!”

院子里一帮子衙门官员全都听直眼了,苏大人,你在说啥呢?怎么这话题扯得有点偏了啊。苏大人可不会管下边的人怎么想,他继续慷慨激昂的发表着演讲,说道动情处,居然还举起双臂,表达自己的愤怒。一场大动员会议,硬生生被苏大人引到了环境保护上边去了。

英拓等人很糟心,当官这么多年,头一次听说环境保护,环境保护是个啥玩意?咱们当官的,还需要在乎环境么?呼吸都是错的这叫什么话啊

“陛下好不容易来一次天津卫,如果他来到渡口视察,难道大家就想让他老人家看看这脏兮兮的街道?看看这混乱的管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是如此,渡口也是如此,货物多又如何?只要多用心,依旧能让街道整洁。大家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把渡口街道清理干净,再也不准乱丢垃圾,一定要还天津百姓一个干净整洁的运河渡口,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苏大人振臂高呼,猛地一嗓子,直接把众官员喊懵逼了,看看苏大人的样子,英拓咧着嘴角抬起了右手,“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有英拓带头,其他人也不顾不上什么脸面了,为了讨好苏大人,该吼就得吼。

“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苏瞻很满意眼前的结果,如胜利的大将军一般检阅官员们,来到一名身材瘦高的官员面前,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错,不错,你很用心,瞧瞧,喊的汗水都流出来了。”

可不嘛,眼前这位官员,额头满是汗水,还有点气喘吁吁的。迎着苏瞻的目光,这名官员赶紧拱拱手,“下官渡口管事,李成宰。下官一定谨遵大人教诲,立志保护环境!”

苏瞻还想跟李成宰聊两句,这时小王急匆匆的闯了进来,附耳说道“公子,唐老虎出事了,他今日去了百善庄,结果百善庄起了大火,唐老虎也没能出来。”

“嗯?”苏瞻脸上显现出来的不是愁色,而是一种诡异的笑容。

终于忍不住开始行动了?

第621章 圣教千秋伟业

第621章圣教千秋伟业

百善庄,当苏瞻带着人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灰烬中依旧有淡淡的尘烟升起。顶点x曾经美好的庄园,成了废墟,这把火将整个北房正屋烧的片瓦不剩。由于火势非常凶猛,也带来了一点好处。没人敢来救火,致使现场保护的非常好,锦衣卫围住现场后,将看热闹的人全都赶了出去。

苏瞻有些口干舌燥,之前站在衙门里大讲保护环境,可是费了不少口水。为了不打草惊蛇,稳住衙门的人,自己愣是扯了半天环境保护,也真够难为自己的。百善庄出事之后,苏瞻给英拓下了一个命令,衙门官员全部老老实实待在衙门里。

烈火烧过的废墟中掩藏着一具尸体,尸体位于房屋中央,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死者全身焦黑,微微张着嘴,捏开嘴巴,可以清楚的看到喉咙里有很多灰尘。苏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死者是被活活烧死的。从死后姿势看,生前应该是被反绑着的,附近烧断的绳子,也验证了苏瞻的判断。苏瞻有些想不通,只是被反绑,并没有堵住嘴巴,死者生前一定会大喊大叫,难道别人就听不到?

“公子,已经问过了,今日唐老虎好像要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所以将看守庄子的两名仆人送走了,今日庄子上只有唐老虎一个人。百善庄地处偏僻,离着官道又远,如果不是刻意来百善庄附近的话,里边的人就是叫的声音再大,也没有用的。”

看到死者右手的玉扳指,苏瞻就苦笑着叹了口气,死者八成就是唐老虎了。整个天津卫,右手戴这么大玉扳指的也只有唐老虎一个人而已。独自待在百善庄里,唐老虎自有取死之道啊。从起火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时辰而已,而唐老虎却早早地来到百善庄等着被人杀,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唐老虎了。

在正对尸体靠近房门的位置,找到了一件特殊的木质物件,看形状应该是弓弩,而弩箭就插在死者肩头位置。在弓弩下方看到一片滑滑溜溜的东西,伸手摸了摸,居然是蜡。也就是说这里曾经放过蜡烛,由于后来的大火,蜡烛融化变成了一滩蜡水。苏瞻脸上渐渐有了笑容,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锦衣卫在百善庄内搜查着,他们不放过任何的角落,最终在百善庄北边发现了一个地窨子,地窨子里有一条通道,直通北面的小路。正常情况下,从百善庄赶到渡口要半个多时辰,可是走密道的话,通过北边小路,可以提前一刻钟赶回去。地窨子中发现了脚印,只可惜脚印非常模糊。

苏瞻把玩着手里的弓弩,细细观察着弓弦。弓弦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居然没被烧断。在弓弦一侧,粘着一点东西,取过匕首,刮了刮,闻闻味道,应该是血。奇怪,弓弦上怎么会有血迹?仔细琢磨了下,很快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检查完百善庄之后,苏瞻又急匆匆的回到了渡口衙门。来到衙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渡口管事李成宰喊到了前方。不知为何,再次面对苏瞻的时候,李成宰心中多了一丝慌乱,仅仅对视一眼,眼神便挪开了。

“李大人,你今天去过百善庄吧?”仅仅一句话,就将衙门官员镇住了。李成宰更是不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红着眼睛怒道,“苏大人,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就算是看下官不顺眼,也没必要这样栽赃吧。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百善庄那把火是下官放的?”

“难道不是么?”苏瞻冷冷一笑。这时英拓拱手道,“苏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据下官所知,百善庄巳时左右气的火,当时衙门官员可都在听苏大人训示呢,那时候李大人也在的。”

衙门官员随声附和,更有甚者已经大皱眉头。苏瞻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没错,当时李大人在衙门里是不假,可这不代表火不是他放的。其实,对方只是玩了一个小把戏而已,只要耐心布置一番,将起火时间延后一点,就可以制造出自己的不在场时间了。”

“根据本官勘察所知,现场发现了弓弩、蜡烛,这就很奇怪了。既然有弓弩,那么一箭射死唐老虎,不是更干脆利落,又何必放一把火呢?”苏瞻脸色从容,鄙视的看了李成宰一眼,“有弓弩,却还要放火,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呵呵,其实并不是凶手傻,恰恰是凶手的小心机。”

“弓弩固定在一张桌子上,弓弦用绳子拉住,绳子附近摆满可燃物,里边放一根蜡烛,蜡烛高度是可以调整的。正常的一根蜡烛,全部燃烧完,大约一个时辰多点,只需要将绳子固定在蜡烛中间位置,就挤出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蜡烛燃烧,最终烧断绳子,没有了绳子拉着,弓弦收回,弩箭射出,同时,烛火也触碰到可燃物,引燃了大火。所以,即使不在现场,也是可以放火的。而凶手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制造不在场时间,李大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成宰的脸色变了几变,衙门官员也面带迟疑的看着李成宰。呼口气,李成宰不忿道,“苏大人,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如果按你所说,谁都可以制造不在场的时间,那么谁都有嫌疑,为什么偏偏盯着下官不放?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为什么非要说是衙门的人做的?”

“你急什么?本官还会冤枉了你不成?”苏瞻也有点佩服李成宰了,之前李成宰看上去唯唯诺诺的,这个时候反而越来越镇定,“记得之前你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吧?如果只是出汗的话,还可以说是天气太热,可是你气喘吁吁的又是怎么回事儿?恐怕是一心急着从百善庄赶回来,累的吧?”

“啧啧啧,李大人,你别忙着否认,你可以不承认,可是你如何解释你脚底下的苔藓?在百善庄发现了一条密道,密道直通北边小路,密道中长着不少苔藓,那些苔藓跟你李大人脚底下的苔藓一模一样!”苏瞻伸手指了指李成宰的脚,李成宰本能的抬脚看了看靴子底下,只见脚底下果然沾着不少泥土和苔藓。李成宰大皱眉头,自己都没注意到这点东西,苏瞻却留意到了。

英拓神色一寒,指着李成宰怒道:“李大人,真的是你干的?你到底想干嘛?你跟唐老虎的关系不是不错么?”

李成宰赶紧摆了摆手,“诸位,你们误会了,李某今天本来是想去河边钓鱼的,小河桥下就有不少苔藓的。脚底下沾上苔藓有什么奇怪的?在那里待了一会儿,这才想起今天苏大人了有事安排,李某才急匆匆赶回来,这也是为什么李某会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原因。”

英拓神情一愣,苏瞻也是愣了下神。这么牛逼的么?这么机智的么?真是越来越佩服李成宰了,脑袋一转悠,就把所有不利的证据撇的一干二净。咧咧嘴,苏瞻苦笑着摇摇头,“这么说来,倒是本官错怪你了,李大人,你果然厉害啊。”

说着话,旁边的小王和小八已经迈步向前,不等李成宰反应过来,直接将地方的手举了起来。可以清楚地看到李成宰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有一道清晰的划伤痕迹,看伤痕,是刚刚留下的。

“李大人,你来跟大家解释下右手的伤是怎么回事儿?你别告诉我们,你钓鱼用力太大,被鱼线勒的!”苏瞻不无讽刺的白了一眼,“弓弩弓弦之上发现了血迹,你李大人正好右手受伤,是不是太巧了?一件巧合是巧合,连着三四个巧合还叫巧合么,你李大人是将我们当傻子了不成?”

“弓弩可不是好摆弄的,不经常摆弄弓弩的,被弓弦勒破手是常有的事情”

顷刻间,渡口衙门官员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退,与李成宰拉开了距离,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样子。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李成宰有问题了。一件巧合叫巧合,连续巧合那就不是巧合了。英拓大皱眉头,很是生气的问道:“李大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成宰并没有理会英拓,此时他变得更镇定了,一点惧意都没有。看着坐在对面的苏瞻,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苏立言啊,此时一想,你今早讲什么环境保护,可真够难为你的,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李某了?”

“不,本官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怀疑你呢?只是万货斋这么大产业,要说上边没有点保护伞,那是不可能的。既然要动万货斋,那么杵在衙门里的蛀虫就必须挖出来,而且,本官需要更多的线索。说说吧,你们这群逆党搞这么多火药做什么?又想干什么坏事?”

“哈哈哈哈”李成宰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他耸耸肩头,面带鄙夷的瞥了一眼,“你觉得李某会说么?恐怕要让你失算了,说实话,李某知道的事情很少,你在李某身上得不到任何东西的。不错,你很聪明,但是,这一次,你苏立言阻挡不了的,圣教一定会完成千秋大业的,你看着吧你会哭的”

苏瞻锁紧眉头,冷哼一声,小王心领神会,猛地甩手给了李成宰一巴掌。啪的一声,半边脸都被煽肿了,但是李成宰依旧保持着诡异的笑,如同疯了一般。

“蠢货,你觉得你很聪明么?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言多必失!你刚刚已经告诉本官答案了,你的举动告诉我,你们真正的目标就是天津渡口对嘛”

笑声戛然而止,李成宰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张开了嘴,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了,“怎么怎么可能我没有任何破绽我什么都没说”李成宰瞬间变得痴傻,脸皮子开始不规则抽搐起来,眼中满是恐惧。

苏瞻摸着下巴,啧啧称奇:“哟,还真是冲着渡口来的啊”

李成宰微微一愣,随后大怒,“苏立言,你诈我”李成宰脸色无比难看,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已经很小心了,可为什么还是会被苏立言耍的团团转?

苏瞻摊摊手,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就是要诈你,你才反应过来啊?”此时苏瞻脑海中想的全都是所谓的千秋大业,逆党到底存着什么计划,竟然敢自称千秋大业,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几名锦衣卫将李成宰带走了,等待李成宰的将是锦衣卫的酷刑,至于会拿到多少有用的情报,那就要看命了。苏瞻对此并不抱太多的希望,跟逆党打了这么久交道,太了解逆党的套路了。逆党等级森严,分工明确,像李成宰这样的人,根本触碰到核心秘密的。

渡口有什么东西值得逆党大动干戈?货物?钱财?很快苏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些,称得上千秋大业?如果是为了货物钱财,弄那么多火药做什么,就为了炸渡口?

炸了渡口,对逆党也没有半点好处啊。英拓等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打扰苏瞻的思绪。此时,渡口衙门可以说是人人自危,谁又能想到李成宰竟然是逆党,那些平日里更李成宰关系好的官员,一个个吓得尿都快出来了。大家可生怕被锦衣卫拉走问话,锦衣卫里走一遭,不死也得脱层皮。

苏瞻的心情很糟糕,王守仁的舰队不久之后就要抵达登州港,偏偏逆党要在天津卫搞事情,这是诚心不让苏某人好过啊。

某处宅院里,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男子不断叹着气,他跟苏大人的心情一样糟糕透顶。唐老虎这个隐患除掉了,同样也付出沉重的代价,隐藏在渡口衙门的重要棋子也被挖了出来。

苏立言啊苏立言,真是圣教克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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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2章 返航

第622章返航

为了圣教的千秋伟业,只能将痛苦埋藏在心底,计划还要继续进行,接下来不能出任何纰漏了。再有任何破绽,苏立言就会像嗜血的疯狗一样扑上来的。

黑袍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森寒之气,屋子里的人大气不敢喘。在屋中踱着步子,足有半个时辰,黑袍人才开口说第一句话,“从现在开始,所有人收缩,不得再节外生枝,白头陀被苏立言抓住,难保苏立言不会顺着白头陀查出点东西来。”

迟疑了一下,黑袍人继续道:“另外,计划必须提前,不能再耽搁了,你们抓紧时间布置妥当,凭着苏立言的能耐,一旦让他发现什么端倪,我们的计划恐怕就再难展开了。”

“护法,属下觉得咱们是不是有点担忧过度了?唐老虎已死,白头陀知道的事情也很少,就算苏立言再有能力,也很难查到我们头上啊。要不要再等等?现在还是太着急了!”

“着急?”黑袍人神色不善的看着说话之人,眼中寒芒四射,“你这个蠢货,到现在还存着这种心理。这段时间得到的教训还不够么?你们还觉得火药的事情做的很隐蔽呢,可苏立言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查到了徐如宝头上,搞得徐如宝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觉得苏立言不可怕,徐如宝已死,线索已断,可是他又带着人出现在绯红楼,将徐如宝留下的讯息拿到手。然后又再渡口衙门唱了一场戏,耍得所有人团团转。苏立言还说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呢,你们是不是也信?白头陀现在就在锦衣卫手中,你们谁敢保证苏立言在他身上就查不出一点线索?”

面对黑袍人的质问,所有人都回答不上来。因为大家实在是看不懂那个苏立言,那家伙明明看上去什么都没做,可总是能顺藤摸瓜搞出点事情来。

姜村是渡口旁边的一个小村落,甚至连村落都称不上,就是几家渔民为了捕鱼方便,居住于此而已。姜村靠着运河支流,岸边住着四户人家,这四户人家都是地地道道的渔民之家,祖祖辈辈靠着在之流中打鱼讨生活。傍晚时分,渔夫老佟带着儿子乘船往回赶,今天老佟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爹,今天有二十多斤鱼,明天可以多卖点钱了。等卖了钱,可以带着娘去城里看看病,娘最近咳嗽的有些厉害!”儿子小佟抱着鱼篓,坐在渔网上喜笑颜开。

对于渔民来说,打到很多的鱼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日子了。渔民风吹日晒,日子过得很苦,但是老佟一家却过得很开心。姜村的人大致都是如此,他们没什么野心,这辈子就知道打渔,平平凡凡,简简单单的生活是最真实的。上了岸,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断与村里的老邻居打招呼。

姜村人少,就几户人家,但几户人家却相互帮助,关系非常好,如同一家人一般。回到家后,老佟看到家里居然来了客人,自家婆娘正陪着一名蓝衫男子说话。

天津卫锦衣卫千户所,苏瞻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的李成宰。自从来到千户所大牢后,李成宰就被绑在了铁架子上,可是李成宰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面带微笑,仿佛锦衣卫的酷刑对他来说就是笑话。皮鞭、烙铁,许多刑具已经用上了,李成宰连哼都没哼一声,端的是逆党死硬分子。

面对这种软硬不吃的逆党,就连苏瞻也是倍感头疼,“李成宰,你是不是觉得本官真的很想知道你们想干嘛?呵呵,大错特错,你如果这样想,那证明你很愚蠢。其实你们弄走火药,只要不炸东部码头,不毁了我海运司的好事,其他事情跟本官没多大关系。本官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笑个不停,一副打了大胜仗的架势?”

李成宰的笑声戛然而止,脸皮开始抽搐起来,只是抽搐的太厉害,扯到了脸上的伤口。不知为何,听到苏瞻这番话,心里有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但凡圣教之人,都想看看苏立言吃瘪的样子。李成宰也是如此,真想看看苏立言心烦意乱的德性,最好是不断追问火药下落,这才是最爽的。到时候就可以吼一句,你苏立言也有今天啊?你不是能耐大么,自己查啊?

李成宰已经想好如何羞辱苏立言一番了,可挨了一顿酷刑之后,苏立言却笑眯眯的说火药下落查不出来就不查了,只要你们不炸我的舰队,我何必那么较真呢?

这准备了半天挖苦人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苏立言,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特么不是锦衣卫千户么,你不是大明朝廷肱股之臣么?李成宰脸色难看,而苏瞻却是满脸笑容。

苏瞻越是轻松惬意,李成宰就越是沉不住气。在你苏立言眼里,我李成宰就是个笑话,就是个傻子?呵,我李成宰受不了这种委屈,“苏立言,你别高兴的太早,你以为你的皇家舰队安然无恙,你就可以稳坐钓鱼台了。无生老母法旨降临,天津百姓将沐浴在老母光辉之下,将你们这群朝廷爪牙杀的片甲不留。”

“滔滔河水,佑我圣教,老母的法旨,你挡不住的,到时候,你也好,你的皇家舰队也罢,都会在老母的法旨下灰飞烟灭!”

苏瞻微微皱起眉头,右手托着下巴,等着李成宰慷慨激昂的说完,他淡淡道:“你在说什么呢?你们不就是想在大运河搞点事情么,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干嘛?还妄想天津百姓听你们差遣,你们算什么东西?有本官一日,你们休想得逞”

李成宰顿时大惊失色,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我圣教要对运河下手你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的!”

看到李成宰的反应,苏瞻嘴角抽搐,慢慢站起身,务必悠闲的整了整衣袍,“蠢货,本官之前是不知道的,但是现在知道了,是你告诉本官的嘛!李成宰,谢谢你的配合,你是个好人!”

苏瞻一边说,一边笑着摇摇头。本来就是想诈一下而已,天津渡口有什么?除了渡口码头,就只有哪一条河水奔涌的大运河。天津卫城内重要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但都是重兵把守。苏瞻觉得逆党对城内下手的可能性很小,如果对城内下手,何必把火药转移到码头上去,闲的没事给自己增加难度?剩下的就是在渡口附近选地方了,本官就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往外提,看看你李成宰是什么反应,结果这个李成宰这么不经唬,一诈就露馅了。

“”看着苏瞻整好衣袍朝外走去,李成宰睚眦欲裂,浑身跟触电似的抽搐起来。当初就该咬断自己的舌头,我这张嘴啊,还有我这头脑

来到外边,苏瞻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变得凝重起来。之前放大话,不过是刺激李成宰而已,可实际上心中却慌得不要不要的。就算知道逆党要对运河下手,那又如何呢?运河绵延几十里,支流众多,鬼知道逆党在搞什么鬼把戏?想查出来依旧很难。

想了一会,苏瞻对铁虎说道,“大哥,这段时间你带着人亲自盯着运河这边,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哪怕有一点异常,也要仔细查。我担心逆党要疯啊,这群狗东西”

“嗯?三弟,你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逆党还能上天不成?明日舰队就要抵达登州港了,为兄还是跟在你身边比较妥当”

“哎,大哥,你有所不知啊,这一段运河水流湍急,两岸地势很低,如果逆党真炸河堤的话,水漫千里沃土,可就要变成千里水泽了。本来附近百姓前两年闹灾,日子就不好过,再遭此横祸,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逆党再振臂一呼,从中挑唆,几十万流民随时都能变成几十万暴民”

苏瞻的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冷肃,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我们跟逆党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些逆党为了一己私欲,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总之,小心为妙再说,有二哥跟着,还有萦袖和老孟,我的安全没什么问题的!”

铁虎不得不沉重的点了点头,“好吧,一切听你的。只是,你得从天津衙门那讨来令牌才行,否则光靠咱们这点人,是远远不够用的!”

“没问题,卫所衙门会尽力配合你的,谁要是敢这个时候耍花花肠子,不要废话,直接拿下!”苏瞻也下了狠心,谁要是敢这个时候给我苏某人上眼药,那绝对是有杀错没放过。

以前还有所忌讳,现在陛下就在天津卫码头住着呢,太子朱厚照和老公爷张懋站在身后撑着,我苏某人还需要忌讳什么吗?铁虎对苏瞻的命令执行的非常彻底,半个时辰后就从卫所衙门调来了五百兵马,再加上手底下的锦衣卫,对运河渡口一带展开了严密的搜查。一时间运河渡口鸡飞狗跳,商人们叫骂声不断。

登州港,这里是皇家舰队暂时停靠的码头,这一天,庞大的舰队缓缓停靠在岸边。登州衙门以及船舶司大营的驻军提前一天就对码头进行了布防,此时所有闲杂人等都被赶到了外围,就算想看,也只能躲得远远的看。舰队靠岸,船上的人爆发出震天响的欢呼声,在经过长时间的奔波和风浪后,皇家舰队终于回到了大明的怀抱。

舰队主力在登州港只是暂时停靠,时间非常紧迫,王守仁抱着头盔,对麾下将校大声喊话:“各部人马下船休整两个时辰,所有人换上新衣,两个时辰后舰队启程赶往天津卫。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可是我们皇家舰队露脸的好机会,谁要是给海运司以及皇家舰队抹黑,我王守仁能放过他,苏大人却不会放过他。”

“喏!”众将齐声领命,一个个精神亢奋,喜笑颜开。和皇家舰队的人相比,船上某些人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岛津忠昌、大友义长、龙造寺家兼,三位九州大名全都一脸菜色的站在甲板上,身后是他们的儿子。九州大名,如今真正的大名只剩下相良晴广那个老匹夫了,其他人都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一路走来,三位大名深刻地认识到了九州贵族跟大明王朝的差距,瞧瞧人家的舰队,瞧瞧人家的火炮,败得不冤啊。早知道皇家舰队这么牛叉,打死也不正面硬抗了,学一学相良晴广,替皇家舰队卖命,总好过当俘虏啊。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想该怎么活下去。

这一路上,王守仁没少跟这些大名贵族聊天,此时岛津忠昌等人心里如明镜一般,想要活命,就得按照皇家舰队的意思办事。总之,大明王朝也是分阵营的,朝廷有不少人看皇家舰队不顺眼,所以不能站错队,一旦站错队那就是丢命了。

两个时辰以后,皇家舰队士兵穿上新军装,重新登船,雄赳赳气昂昂的前往天津卫码头。临近午时,天津卫码头人头攒动,看热闹的人更是将码头围的水泄不通。随着呜呜呜的牛角声响起,远处海面天际线出现一艘船,船身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穿透一面金色飞龙旗帜迎风飞舞,气势汹汹,另一面则写着一个大大的“明”字。

这是一艘巨型宝船,当它驶入人们的视野后,带给人们的只有震撼。在这艘巨型宝船面前,人们就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苏瞻瞭望着越来越近的舰队,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身前的朱佑樘呼吸起伏,心情变得越来越激动。终于,朱佑樘忍不住向前走去,此时巨型宝船已经靠岸,王守仁走下船,他手捧一个棕黄木盒,大踏步朝着朱佑樘跑来,随后单膝着地。

“臣,海运司皇家舰队指挥使王守仁,携舰队四千五百六十三人全部返航,愿陛下洪福金安!”

朱佑樘直接搀住了王守仁,脸上满是笑容,“好好好,王爱卿回来的正是时候,朕要和我大明百姓一起看看我皇家舰队的风采”

第623章 一次又一次的震撼

第623章一次又一次的震撼

王岳伸手接过王守仁手中的木盒,打开木盒,王岳只是扫了一眼,然后赶紧将盒子中的东西交给了朱佑樘。朱佑樘仔细翻阅着,他看的很仔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如同一朵盛开的花。

这是一本账册,准确的说是一份皇家舰队呈上来的礼单。之所以在码头上郑重其事的将礼单递给朱佑樘,就是为了替朱佑樘长脸,只有当着众人的面展开这份礼单,才能说服更多的人支持海运司。看完礼单,朱佑樘心中满是震惊,金银折算约为一百一十万两黄金,等同于一千一百万白银,这还不包括其他的物资,这是什么概念?皇家舰队这一次九州岛之行,一下子带回来大明三年的赋税,简直把朱佑樘的心脏快惊爆了。

作为大明朝的皇帝,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可此时此刻,还是被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千一百万两白银,知道皇家舰队无本买卖干的很出色,几乎是暴利,可么多钱还是太吓人了。皇家舰队是把九州岛给洗劫了么?如果不是皇家舰队把礼单送上来,真的无法想象小小的日本九州岛还能有这么多好东西。

朱佑樘猜对了,为了替朱佑樘长脸,为了让海运司的地位稳如泰山,王守仁派人将岛津氏、龙造寺家、大友氏、相良氏等大大小小的贵族洗劫了个干干净净。用王守仁的话说,这份礼单一定要弄得足足的,事情要办的漂漂亮亮的,为了这个目标,哪怕把九州岛搬空了也在所不惜。王守仁这一票做的几乎是一锤子买卖,大肆搜刮之下,以后九州岛再难有大的暴利了,可那又如何,只要海运司能稳如泰山,皇家舰队壮大起来,可以四处搜刮,大海上可以搜刮的地方太多了。

手中握着礼单,朱佑樘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一千一百万两白银在手,倒要看看那些文武百官还有什么理由反对开海?不是说海运司劳民伤财么?结果如何?一口气弄回来这么多好东西。

比起朱佑樘来,苏瞻就镇定多了,王守仁弄来多少好东西,他苏某人可是第一个知道的。看到朱佑樘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后,苏瞻向前两步,小声耳语一番,“陛下,这些钱是不少,但都是开胃菜,想要让更多的人支持海运司,还得分出一部分利益才行。”

朱佑樘又何尝不明白其中道理,长呼一口气,收拾好心情,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礼单账册,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一番话:“朕知道大家都很好奇这份账册上有什么,朕现在就告诉你们,这是皇家舰队在九州岛带来的收益。单说一项,此次舰队为我大明带回来的财物,折合白银一千一百万两朕高兴朕震惊朕开心有海运司,乃是我大明之幸,是朕之幸,是我大明白百姓之幸朕想说一句,皇家舰队的将士们,你们辛苦了,你们是好样的!”

轰朱佑樘的声音传遍四周,突然间,整个码头方圆几里变得鸦雀无声,良久之后,才响起一阵阵抽冷气的声音。一千一百万两白银?这也太多了吧,就算是抢也抢不来这么多啊,可怕,太可怕了。一时间,有人喜有人忧,百姓大多数都是高兴地,毕竟朝廷要是有钱了,那百姓的日子不就好过了么?朝廷要是没钱,最终倒霉的还是老百姓,从这一方面想,百姓们能不高兴么?

可是那些想让海运司倒台,阻止开海的人可就高兴不起来了。刘健的脸色变得无比僵硬,眉头皱的紧紧的,仿佛吃了几十只死老鼠一般。皇家舰队拿出这么一份大礼,那想找海运司的麻烦就更难了。开海,意味着朝堂之上会有一群新的势力,这是内阁六部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内阁六部和海运司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内阁也永远不会让步。哪怕有李东阳和佀钟这样的人在,依旧改变不了大局。

一千一百万两白银,那些支持海运司的士绅权贵就能分走近四百万两白银,国库和内帑分走三百万,这么多的好处,这些人会更加坚定地站在海运司这一边。不,这些钱绝对不能落到那些人手中,否则,就再难撼动海运司的地位了。

杨廷和、谢迁等人也跟刘健一个想法,朝堂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们,这是阻拦海运司最后的机会了。众臣还在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做,此时,码头上却响起了一阵海啸般的呼声。

“我等誓死效忠大明,效忠陛下,有陛下之言,臣等当尽心戮力王事,为我大明开疆拓土,大明万岁陛下英明大明万岁陛下英明”

王金宝高举右臂,带头大声喊起来,皇家舰队的将士们身着崭新战袍,盔甲明亮。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振奋人心,也感染了码头上的百姓和士绅,大家一起呼喊起来,整个天津卫码头成了欢乐的海洋,如果天是一块幕布,那这一阵阵呼喊声能把天捅破。

“陛下还请慎重,皇家舰队这笔钱来历不明,不能用啊”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老臣杨一清和刘大夏并排出列,一同走到朱佑樘面前。这一刻,朱佑樘的脸色极为难看,明眼人都能感觉到皇帝陛下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杨老大人,朕想听听,这笔钱为何动不得?”朱佑樘气的肺都快炸了,可还要努力维持自己的形象。杨一清拱拱手,义正言辞的说道,“陛下,这笔钱可是来自日本九州岛,皇家舰队一定是洗劫了九州,这才弄来这么多钱。我大明可是礼仪之邦,众国之首,岂能做出这等强盗行径,类似这种不仁不义之财,若是用了,我大明还有何脸面称礼仪之邦?”

苏瞻几乎不受控制握紧了手中的绣春刀。今天盛大的场合,特意穿了一身鲜红的飞鱼服,配着绣春刀,本来就是装装样子图个形象好,可这一刻,真想拔出绣春刀把杨一清和刘大夏砍了。

我靠你姥姥的,你们这群老东西,就你们聪明?码头上随便一个百姓都能想明白钱是抢来的,可谁都不会说,闷声发大财,不是挺好的?你们倒是够正直的,作为大明朝的臣子,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大明皇家舰队是强盗。为了阻止开海,搞垮海运司,真是脸都不要了。

苏瞻真的想砍人,但是旁边的张紫涵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苏立言,你冷静一点,陛下和老祖宗还没说话呢,还轮不到你出面。”

朱佑樘嘴角一抽,眼中射出两道寒光,他收起账册,放下手臂,用缓和的声音说道:“两位爱卿,你们是这样看的?朕不明白,我大明海运司皇家舰队,怎么就成了强盗呢?”朱佑樘的话说的很直白,朕给你们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想好了再说话。

刘大夏仰着头,毫无退缩,“陛下,强抢别人财物,不是强盗是什么?皇家舰队隶属海运司,乃是我大明朝廷大海之上的旗帜,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更当严惩!”

朱佑樘面无表情的盯着刘大夏,心中满是怒火,刘大夏啊刘大夏,朕想杀了你,你知不知道?可是,朱佑樘又不得不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这时,张懋慢悠悠的走到前方,轻蔑的看了刘大夏一眼,“刘大人、杨大人,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皇家舰队是强盗,可有什么证据?没有真凭实据,就乱扣罪名,你们可真是我大明朝的好臣子啊。老夫真的很好奇,日本都没派使臣来状告皇家舰队的罪,你们却先给皇家舰队定罪,你们当的是日本的官,还是我大明朝的官?”

“张公爷你”两位老大人白眉倒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他们真的没什么真凭实据,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臆测之上的。这时,码头上也穿来的阵阵议论声,百姓与士绅大都在职责杨一清等人。钱是皇家舰队用不法手段抢来的,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可就算要找麻烦,也得是日本派使臣找麻烦吧,怎么也轮不到咱大明朝的官员啊。

同时大明朝的官,不想着怎么替大明捞好处,还变着法的拆台,你们是不是有病啊?百姓们觉得杨一清等人有病,可杨一清等人却清楚地明白自己没病,若是跟海运司穿一条裤子,那才是真正的有病。

张懋懒得跟杨一清和刘大夏等人废话,打个手势,不远处的王守仁赶紧对身后的副将言语几声。没一会儿宝船上下来一群人,这群人宽大袍子,踩着木屐,一看就是整个八经的日本人。看衣着料子,还都是些日本大贵族。

看到这群日本人,刘大夏眼前一亮,迈着官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岛津忠昌等人只能照实回答,一听是日本大名贵族,刘大夏赶紧让这群人去面见朱佑樘,“陛下,这些都是日本九州贵族,皇家舰队在九州的举动,他们一清二楚,具体情况,你一问便知。”

说着话,刘大夏还冲着大友义长等人使了个眼色,你们有苦诉苦,有冤说冤,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刘大夏觉得这一步走的很对,这群九州贵族被皇家舰队折腾的这么惨,肯定会有很多怨言的。现在有内阁六部替他们撑腰,他们必会说实话的。

可惜,事情发展的跟预想中有点不一样,岛津忠昌等人来到前方,双膝跪地,手臂伏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我等九州贵族,参见大明皇帝陛下,我等仰慕天朝已久,愿献出家族所有财帛,成为大明一名子民,愿皇帝陛下应允。”

“”刘健和杨廷和懵了,站在旁边的杨一清和刘大夏也懵了。献出所有家财,只为成为大明子民,你们是要闹哪样?大明国民身份这么吸引人的么?你们骗傻子的吧?

刘大夏老脸有点挂不住,急切的跺了跺脚,“呔,你们实话实说,不要害怕,我大明乃礼仪之邦,一切都有规矩,不要怕别人报复,没人能动得了你们的。”

刘大夏的话已经说得无比直白了,大友义长抬起头,露出一副莫名的神情,“老大人,你这是何意?我们是心甘情愿成为大明子民的,你为何要阻拦?难道嫌我们献出的家财不够?”

“我”刘大夏被噎的够呛,这些人是真的在装傻呢,偏偏拿他们没办法。抬头时,看到了一张可恶的笑脸。只见苏立言站在不远处,满脸堆着笑,眼中尽是讥讽。

这一刻内阁六部几位老大人都明白了,这是进坑了啊。苏立言早就算计好会有这一难了,所以早早地让王守仁提前对九州贵族展开了深刻的教育。

如果,这还不是最让人震惊的,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众人有些接受不了了。相良晴广双手捧着长盒子,一步步走到朱佑樘面前,朗声道:“大明皇帝陛下,小臣相良晴广,被九州各家推举为九州之主。经过大家的深思熟虑,小臣愿献九州岛于大明,让九州成为大明国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九州国民,企盼天朝国威,日夜相思,食不知味,还望皇帝陛下成全并为九州赐名!”

嘶哗啦

码头上的人再次震惊了,就连朱佑樘也没想到会有相良晴广这出戏,更没想到苏立言居然敢玩的这么大。怪不得苏立言之前说一千一万白万两白银只是开胃菜,敢情还有这码子事呢!

每一个帝王,都有着一颗开疆拓土的梦想,如今苏瞻把实现梦想的钥匙递到了朱佑樘手中,朱佑樘会接么?

朱佑樘的内心如同翻江倒海,再也安静不下来。朱佑樘太清楚了,这不是一个九州岛的事情,一旦自己接受了九州岛,将日本九州变成大明朝的国土,那大明王朝就会走向另一条道路。长久以来,大明乃至唐宋都以天朝上国自居,秉承着邻邦友好的心态。由于中原文明自给自足,并不怎么需要出去抢,所以自中原王朝稳定下来之后,历朝历代都很少主动出兵抢地盘。

第624章 与民同乐

第624章与民同乐

秉承这一份中庸之道,没有太多的开拓,但同样也让中原文明稳如磐石。而这一刻,苏立言这一步,会改变长久形成的局面。朱佑樘知道,自己如果接受了九州岛,那么海运司皇家舰队的脚步就会从九州岛开始,席卷大海,再也停不下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整个大明朝也会在海运司的带领下,变成一头猛虎,不断地征伐。

战争的马车一旦翻滚起来,就再难听下来,大明王朝将会走向什么样的局面?是穷兵黩武,分崩离析,还是缔造一个强大的帝国?

最终朱佑樘颤抖着双手,却又坚定的接过了相良晴广手中的长盒子。开疆拓土的梦想,最终战胜了心中的担忧。

这一刻,朱佑樘无比清楚,无论大明王朝的结局如何,他朱佑樘都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要么是一位强大帝国的缔造者,要么是一位暴君昏君!

“九州乃大海之东,朕就叫它海东吧,即日起,内阁草拟,设海东布政司,回京之后,拿出一份详细的计划!”

“谢天朝皇帝陛下,臣相良晴广拜谢圣恩”相良晴广高兴坏了,要是皇帝陛下不同意,那他相良晴广回去以后少不了要被皇家舰队吊起来教育一番。现在好啦,九州变成了海东布政司,我相良晴广估计会成为海东第一任布政使。

“陛下,不可啊九州乃日本国土,我们擅自吞并九州,日本会怎么看我大明?邻邦各国会怎么看我大明?我大明乃仁义之邦,不是强取豪夺之徒啊”

刘健拱着手,一脸愤怒,声音也提高了不少,“陛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样做,会将我大明朝推向什么方向?你难道不怕今日之举,为我大明带来灭顶之灾?”

朱佑樘并未说话,相良晴广却跪在地上回过头,大是不满道:“这位老大人,你何出此言?九州乃日本国土不假,可如今之日本,你可曾了解?日本国之不国,各地战乱频繁,民不聊生,国无主君。现在皇家舰队到了九州,我九州子民好不容易看到了生的希望,老大人为何要千方百计的阻止?难道非要我九州几十万子民尸骨无存,你才满意?日本国君,又在何处?若不同意,请国君派出使臣来,我相良晴广要与他好好理论一番”

相良晴广敢这么说,那是有万分信心的。如今日本国内遍地战火,大名拥兵自重,所谓的国君,哪个大明手底下不握着一个皇族?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事情不光中原人懂,日本大名也懂。大名们自顾不暇,谁敢管九州的事情?我九州就是要闹独立,你们能咋滴?不服气的话,我九州人在皇家舰队的支持下轰死你们,等把你们打垮了,我们继续独立。

日本大名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所以没人敢这个时候给相良晴广和皇家舰队上眼药。九州独立就独立吧,只要九州人和皇家舰队不把四国和本州也刮过去,就算是烧高香了。

日本的情况,相良晴广清楚,王守仁也清楚,可是刘健等人不清楚啊。一时间刘健居然无言以对,头一次见这么乐意当凤尾的。俗话说,宁**头不做凤尾,可是这个相良晴广完全反着来,这是要铁了心当凤尾了。

苏瞻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大踏步上前,斜着眼睛撇着刘健和杨廷和,漫不经心的拱手施了一礼,“诸位大人,今日可是大好的日子,何必扫兴呢?如果那个什么日本国君派使臣来抗议,我们到时候再讨论也不迟嘛,眼下先按陛下的意思办,如何?”

杨廷和挑挑眉毛,冷冷的撇过了头。如何?不如何!有你们皇家舰队纵横大海之上,日本国的使臣还能平安抵达大明朝?通过你苏立言自信满满的语气,我们很怀疑,日本国有派出使臣抗议的胆子么?

似乎看出了杨廷和的心思,苏瞻挑挑下巴,得意的眨了眨眼。我借日本国十个胆子,他敢派人抗议么?他要是敢这么干,本公子就让皇家舰队把他们的本州和四国也抢了。

虽然是对手,可杨廷和还是不得佩服苏立言,这个年轻人做事情滴水不漏。内阁六部每一次出招都被他一一化解,尤其是当着无数百姓的面,又是一千一百万两白银,又是九州岛,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了不得的丰功伟绩,这下子,海运司成了百姓争相赞颂的衙门。

朱佑樘很开心,不仅有了钱,还圆了一把开疆拓土的梦。同时,朱佑樘有些感激苏瞻,是这个年轻人让自己的帝王生涯将要结束的时候,变成了最为辉煌的时候。此时他朱佑樘心中的遗憾少了许多,长时间活在内阁百官威压下的郁闷心情也消散许多。

当初,把苏立言扔到浙江的时候,有些赌的成分,要么苏立言杀出重围,要么倒在围城之中。至于,在乎过苏立言未来的前途和命运么?并没有。苏立言只是一颗棋子而已,丢了也就丢了。可真的没想到,苏立言这小子不走寻常路,带给他太多的惊喜了。

朱佑樘慢慢走向甲板高处,俯视着码头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他的声音缓缓响起。他说得很慢,可是声音却是高昂的,他似乎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在咆哮,在呐喊!

“朕自登基以来国库入不敷出,内帑越来越少大明南北,百姓忧患实多灾民涌向京城,朝廷没有足够的钱粮朕痛心朕愧对我朝百姓朕不是一个好皇帝!”

“后来有了海运司朕要开海朕要强国富民朕要国库充盈终于有钱了有粮了朕开心朕今日许下诺言将即刻划出两百万白银赈济北地灾民百姓富足国泰安康朕之宏愿也!今,朕开心!”

“朕要告之子孙海运司乃强国之利器也为天下计,为百姓富我皇家子孙哪怕奋几世之辛酸,扬帆于海上国库充盈,天下富足当成子孙万世之业而不倒!”

“凡朕之子孙,当秉承朕之心,无论何等境况,不得裁撤海运司,不得止宝船于海上,不得收皇家舰队之利刃”

码头上,听着朱佑樘的声音,无不热血澎湃,哪怕苏瞻,这一刻也被朱佑樘的话感染了。此时的朱佑樘,就像一个雄才伟略的英豪,再不复以前唯唯诺诺的软弱模样。

士绅、百姓全都跪伏余地,因为朱佑樘的许诺,因为那二百万两赈灾银,“陛下圣明陛下万岁”

欢呼声中,朱厚照快步向前,郑重其事的跪在朱佑樘身旁,“父皇放心,儿臣对天发誓,只要儿臣之血脉,必不断海运之昌盛,必不断海运司之锋利”

整个天津卫码头充满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天津百姓无不感念朱佑樘之仁德,他们举着双臂载歌载舞。此时,什么都不用说,一切的一切都淹没在欢乐的海洋中。海运之利惠及百姓,海运之利惠及士绅与权贵,谁还会不支持大明开海呢?陛下是圣明的,海运司永远不能裁撤。

杨廷和站在人群中央,微微有些愣神,听着杂乱的欢呼声,心中很不是滋味。陛下来天津卫的目的达到了,他用利益绑住了百姓的心,这个时候,谁要是再敢闹着裁撤海运司,阻止开海,那会成为所有大明百姓的公敌。收揽民心,不仅士林百官会用,陛下同样会用。

离着杨廷和最近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友李东阳。与杨廷和不同的是,李东阳抚着胡须,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杜林茱培养了一个好学生,同样他李东阳也有了一位好门生。开海,或许是李东阳从政生涯最伟大的举措。听着百姓的呼声,想着那些钱财,开海是对的,比起给大明朝带来的好处,那些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宾之,你赢了,你有一个好学生,从今天开始,我大明朝将会走向一条与众不同的路,这条路是未知的,谁也不知道是无限的辉煌,还是疯狂的毁灭”杨廷和语气中满是苦涩,充满叹息。

李东阳摇摇头,淡淡的笑了笑,“不,介夫,你错了,大错特错。我没有赢,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输赢,真正赢的,是大明朝,是千千万万的百姓。未来会如何,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至少从目前来看,开海,带给我大明朝太多的好处了。物资丰富,国库充盈,百姓的税赋压力就会减小很多。”

“时间滚滚,如洪流冲下高山,不可阻挡,对也好,错也好,自有后人评说!你我,能做的就是感受当下,不要被世俗遮掩,做一些自认为对的事情!”

李东阳的话充满哲理,但杨廷和还是能听懂的。可杨廷和无法给李东阳肯定的回答,因为他已经走进世俗的漩涡里了,再也无法自拔。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李东阳一样不在乎名声,不在乎权力得失的,至少他杨廷和做不到。

朱佑樘身后不远处,欢乐的人们早已经忘记了缔造一切辉煌的苏瞻,可是苏瞻毫不在意。此刻,他攥紧张紫涵的手,努力压抑着激动地心情,“涵涵,看到了吗?为了这些,我们在江南无论遭遇多少难关,吃多少的苦,都是值得的。”

张紫涵温柔的笑着,心中无限感慨。开海,不仅仅是为了大明朝,同样是为了我们自己。苏立言是个疯子,他于无声处点燃了海禁这颗惊雷,在重重阻碍下走到了今天,他很疯狂,随时都可能会走向灭亡,可是,我张紫涵就是喜欢这个疯子。

这一天从巳时到夜晚,天津卫沸腾了,欢声笑语传遍了大街小巷。皇帝朱佑樘从没有如此高兴过,整整一天,都在与民同乐,疯狂的庆祝从午时持续到夜晚。当天空繁星点点,夜沉如水,天津卫才渐渐恢复安静。

苏瞻也很累,一回到住处,便在苏三的服侍下沉沉睡去。或许是因为真的太累了,躺床上不久,便打起了呼噜。苏三坐在床沿,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深夜,已经过了子时,两个人影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走在河边小路上。魏老栓和同村的魏翔今天有事进城,正好去海边码头看了个热闹,然后就高兴的加入到庆祝的人群之中。陛下拨款二百万两白银给北地灾民,这下再也不用担心熬不过去了,也不用再去找苏大人诉苦了。

说到底,还是苏大人能耐大啊,要不是他想办法搞来这么多好东西,朝廷也没能耐如此豪爽啊。高兴之下,魏老栓和魏翔找了家小酒馆跟几个志同道合的家伙拼桌喝了一顿酒。今天整个天津都是与众不同的,大家都在庆祝,茶楼酒肆也搞起了优惠活动,心情好,再加上有优惠,不免多喝了几杯,直到子时酒场才散。

两个人都有点喝多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要不是互相搀扶着,估计走不了多远就得趴地上。魏老栓到底是年纪大了,走了一段,就有点昏昏沉沉的,拍拍魏翔的肩膀,闷声道:“小翔子,停一下,去河边洗把脸,清醒清醒!”

“好嘞,老栓哥,你小心点嗝”二人蹲在河边,胡乱洗着脸,凉水扑面,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呼口气,魏老栓抬起头放松了下脖子,月光之下,水面荡漾着淡淡的波纹。魏老栓刚想收回目光,突然看到了些什么,不远处水面上仿佛飘着东西。

“小翔子,你眼神好,你瞅瞅那边是不是飘着东西!”魏老栓推了一把魏翔,伸手指了指。借着月光,魏翔仔细看了看,随后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浑身醉意也去了六七分,“老栓哥那那好像是人”

“是人?”魏老栓神色一惊,赶紧站起身脱掉了鞋子,“你他娘的还愣着该干嘛赶紧下河救人啊”

魏翔忙不迭的点头,二人跳进水中,朝着河水中央游去!

第625章 小渔村

第625章小渔村

二人常年生活在河边,水性都不错,再加上酒意行了七八分,倒也安安全全的游了过去。将手伸过去,魏老栓就愣住了,只见漂浮在水面上的人双眼凸着,如同两个白色的琉璃球,肚子也有些鼓鼓的,就像是怀孕了一般。嘴巴张的很大,月光下,嘴巴如同黑色的洞,带着一丝渗人的冷意。

人,早就死的透透的了。魏老栓刚想说话,恰在这时,顺水漂浮的尸体突然微微翻了下身,脸部正好对准了魏老栓。苍白的眼珠子,看上去是如此的恐怖,魏老栓吓得两眼圆睁,大叫出声:“啊呀我的亲娘哎这是个死人”

惊呼之下,魏老栓灌进去几口水,好在他水性极好,扑腾两下就恢复过来。二人本来打算游回去,不想管这种破事的,一看这尸体就是遭横祸而死,二人也是怕惹上事情,到时候说不清楚。可最终还是良心战胜了一切,二人废了好大劲才将尸体弄到了岸上。

坐在河边,魏翔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看着地上的尸体,很快他就吞了吞口水,扭过了头,“老栓哥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报官啊,不报官,以后查到咱们身上,更是扯不清楚”魏老栓长长的吐了口浊气,今天本来心情挺不错的,就碰上个横死的人,简直是晦气。等事情结束后,一定要去庙里拜拜佛,搞不好自己是碰上了啥脏东西。

魏老栓留下看着尸体,嘱咐魏翔赶紧去报官。魏翔跑出去没多远,就碰上了一队夜间巡逻的锦衣卫。一听说发现了一具死尸,锦衣卫立刻留心起来,很快就赶了过去。

说起来也是魏翔命好,最近铁虎下令严密搜查渡口一带,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能放过。如今御驾还在天津,码头上还停靠着皇家舰队,绝对不能出任何叉子。所以,锦衣卫以及卫所兵几乎是日夜巡视,如果是往常情况,魏翔要跑一个时辰去渡口衙门报案才行。

听说河边发现一具死尸后,铁虎出门前派人去通知苏瞻。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冒出一句尸体来,太不寻常了。要说查案子,还得苏老三出马才行。

虽然是夏天,但凌晨的河边依旧凉风习习,给人一种惬意感,可惜,就是蚊虫太多。当铁虎赶到后,就看到许多蚊虫围着尸体嗡嗡乱飞,搞得他眉头大皱,“把尸体抬到别的地方去,别放在河边,尸体是你们发现的?”说着话,铁虎瞅了瞅魏老栓二人。

“这位军爷,尸体是俺们发现的,今天城里热闹得很,我俩就多喝了几杯,出城很晚。走到这里的时候,想洗把脸,结果就看到这个本来还以为有的救的,哪曾想”

铁虎微微一笑,这俩货八成是没少喝。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是大半夜的,河面上还能飘着个活人?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人已经死透了,也就这俩家伙喝多了,晕乎乎的下水救人。

铁虎并没有让魏老栓二人离开,这俩货有没有问题,还得等苏瞻做决定。大半夜的,守着一具尸体,铁虎等人可不好受,但是苏瞻同样不好受。

不到丑时,就被人折腾起来,这才睡了不到俩时辰,睁开眼那一刻,觉得脑袋都是疼的,这感觉还不如不睡呢。这些日子,神经一直紧绷着,生怕出什么事情,没睡过一个好觉。好不容易今天心情好,想多睡会,结果就出了事情。

苏三乖巧的帮忙取来长衫,看着苏瞻因为缺乏睡眠而红彤彤的眼珠子,她有些心疼道:“公子,要不先歇着吧,等天亮了再去也不迟,尸体就在那放着,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哎,如今逆党潜伏在天津卫,也不知道他们要搞什么鬼把戏,心中总是不安。既然渡口那边发现了异常,还是去看看比较放心,好了,你回去歇着吧,让小王小八跟着我就行!”

片刻之后,小王小八带着人护送苏瞻去了渡口,沿着运河官道一路往南,走了约有十里地才找到铁虎。苏瞻没有急着检查尸体,而是找魏老栓和魏翔问话,哪曾想,刚一见面,魏老栓就像看到亲人一样,神情兴奋,双眼冒光,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草民魏老栓魏翔拜见苏大人,你可是咱们百姓的青天大老爷啊!”魏老栓和魏翔这一通话,说的苏瞻都不好意思了。头一次被百姓称作青天大老爷,这称呼不好意思接啊,平日里吃拿卡要,贪污受贿,自己跟青天大老爷可差太远了。

铁虎身后几名锦衣卫的兄弟一个没忍住,噗嗤乐出声来,咱们苏大人可不光是文官,别忘了,他可是一个披着文官外衣的锦衣卫正牌千户。锦衣卫的人走出去,百姓无不说是鹰爪子,头一次见锦衣卫的上官被称为青天大老爷。

铁虎回过头瞪了瞪眼,“笑什么笑?很好笑么?难道苏长官不是青天大老爷?”

“是,是!”几个锦衣校尉忙不迭的点头,你说是就是呗。苏长官是不是青天大老爷,大家也不在意。惟有苏瞻,觉得很尴尬,“老乡,你认识本官?”

“哪能不认识?以前北地闹灾,活不下去,俺跟着乡亲们去京城讨生活,当时被堵在城外,没吃没喝的。朝廷赈灾钱粮不够,还是苏大人你想办法弄来的钱,才让大家熬过那个冬天昨天又是你,要不是你撑起一支庞大的舰队,俺们老百姓也得不到那二百两赈灾银啊”

“俺们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管别人怎么说,至少在我们魏家湾人眼中,你是为好官朝廷那么多官,也只有你会替我们办实事”

“起来说话,本官可当不得你这般夸奖,只是没想到你们当时都在京城郊外?”苏瞻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熟人,当时帮着赈灾,也不是出于什么良心,纯属为了捞名声。自己当日的行为,这些百姓竟然迟迟不忘。

接下来,苏瞻问了一些案子的情况,魏老栓和魏翔应对如常,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尸体在水中已经泡了有一段时日,虚白的皮肤有一种瘆人的恐怖感,尤其是在这月夜之下,弄得人后背都起鸡皮疙瘩。尸体为男性,约有四十岁左右,身中数刀,致命伤口在腹部,被利器洞穿。尸体并没有什么特征,也不是富贵人家,这下想确定身份可就难了。

尸体找不到特征,苏瞻也没有放弃。让小王把火把凑近一些,仔细检查起男人的衣服,最后视线停留在男人腰间。普通百姓没有腰带之说,条件好的用布绸做腰带,条件不好的找根绳子将就着。男人腰间缠着一根草绳,只是草绳打了结,似乎是两根短点的草绳连起来的。

将草绳接下来,仔细端详起绳结来,看苏瞻如此认真,铁虎忍不住凑上来问道:“三弟,有什么问题么?”

“大哥,你看看这绳结,明显是两个绳结连在一起,将两根断点的绳子接了起来,这种绳结手法并不常见,只有渔民经常打这种绳结,所以也被称为渔夫结!”苏瞻可以断定就是渔夫结,一开始的时候就闻到死者手指有一股腥味,还以为是水中泡太久的原因。

苏瞻想了想,朝远处的魏老栓二人招了招手,等二人过来后,他笑着问道:“跟你们打听下,运河上游五里地内可有什么渔村或者捕鱼为生的人家?”

魏老栓琢磨了一会儿,皱眉道:“苏大人,别看这边靠着运河,但是水里的鱼并不多,靠捕鱼为生,早就饿死了。不过附近有一些之流小河,有几个地方倒是有打渔的。”

旁边的魏翔补充了一句,“是的,这片地方捕鱼为生的并不多见,要说渔村,那就更少了,我们魏家湾附近倒是有个叫姜村的地方,那里的几户人家就是世世代代的渔民。”

铁虎蹭了蹭苏瞻小声问道:“三弟,为什么只查五里内的水域?向北还有一段水域呢!”

苏瞻抿抿嘴,耸了耸肩头,“大哥,你仔细想想,北边倒是有一片水域,但都是运河主干道,船来船往的。从尸体浸泡程度看,估计在水面上漂了得有一天多时间了,如果是从北边上游主干道飘过来的,早被人发现了。综合考虑,我估计应该是从附近之流飘过来的。”

让几名锦衣卫将尸体送回衙门,苏瞻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对魏老栓说道:“你们可否带我们去一趟附近的渔村?”苏瞻态度和善,并没有太多以势压人的意思,这让魏老栓二人觉得很舒服。

魏翔拍拍胸脯,咧着嘴笑了笑,“有啥不行的,能替苏大人做点事,那是俺们修来的福分。不如先去姜村看看,离得比较近,顺路经过我们魏家湾的时候,还能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如此甚好!”说实话,苏大人的肚子着实有点饿了,想来身边的锦衣卫兄弟们也是如此。苏瞻也不想惊动魏家湾的百姓,在魏老栓家里凑合着吃了些饭。吃饭期间,听魏老栓和魏翔说了些北边的事情。

北边尤其是沧州一带的百姓,日子过得很不好,朝廷虽然赈灾,可是连年遭灾,这口气哪是这么容易缓过来的?也正因为如此,当朱佑樘宣布分出二百万两银子赈济灾民后,百姓们才会那般高兴。看着魏老栓略显沧桑的脸,苏瞻心中突然有了种触动。

这批钱必须如实落到百姓手中,苏瞻的良心不多,但是他对赈灾银却十分看重。在他心里有一个底线,怎么贪都行,就是别动赈灾银。等回去以后,跟朱厚照好好商量出一个计策来,不拿出点惩治措施来,这二百万两银子有五十万两银子能落到百姓手中就算老天爷保佑了。

在魏家湾驻留半个时辰,稍微歇歇脚,一行人朝着姜村而去。姜村附近的河叫做小梁河,河道不宽却很深,这一代水域草木茂密,非常适合鱼群生存。因为这里得天独厚的环境,才有人在这里养鱼打渔。

姜村离着魏家湾很远,等赶到姜村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东方一丝鱼肚白,清晨的小渔村传来几声狗吠,随后鸡鸣声此起彼伏。

踏着乡间小路,观察着村子的情况。村子外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搭着架子,上边放着好几块渔网。抬手捻动渔网,苏瞻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老栓,翔子,你们认识姜村的人么?”苏瞻问完,魏老栓和魏翔就摇了摇头。仔细一想,苏瞻不由得苦笑起来。大明朝可不比后世,魏家湾和姜村隔着二十多里地,这可是很远的距离了,缺乏有效交通工具情况下,如果两个村子没有姻亲人家,那么几乎没什么往来的。所以,魏老栓和魏翔不认识姜村的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鸡鸣声已经叫了一阵,此时也到卯时了,但是小渔村依旧没什么动静。姜村很小,就五户人家,站在村外可以将姜村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苏瞻的眉头越皱越深,一颗心慢慢沉了下来。

铁虎带着人往前走去,可是刚走了两步,却被苏瞻拽住了,“三弟,怎么了?已经到了,咱们不进村么?”

“大哥,吩咐兄弟们放轻脚步,不要闹出动静,悄悄地撤出去,不要进村!”苏瞻表情凝重,眉宇间透着一丝杀气。

铁虎虽然有疑惑,却没急着问,而是立刻打个手势,让后边的人悄悄地撤出去。众人原路返回,并没有惊动安静的小渔村。

来到一片杨树林中,趁着休息的时候,铁虎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三弟,你是不是看出什么问题了?”

“嗯,姜村有问题!”苏瞻斩钉截铁的说道,他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暴露,“大哥,你有没有发现?场地上的渔网有破洞,却没有修补的痕迹。还有,鸡鸣好几遍,村子里没什么动静。如今已经卯时中旬了,无论是去附近的集市,还是去城里,想要卖鱼的话,都应该起床出门了。渔民起早贪黑,卖鱼都图个早,因为买鱼也图个新鲜,去晚了,鱼可就卖不了好价钱了。”

第626章 死人与河

第626章死人与河

“捕鱼的渔网都是最近用的,哪里有破洞,都要及时修补,因为随时都可能用。渔民们往往是男的出去打渔,妇人和老人在家里及时修补渔网,这才是普通渔民应有的生活!可是场地上的渔网明显是刚从河里取出来的,却没有修补”

随着苏瞻说下去,铁虎越听越觉得不舒服,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如同蒙上了一层寒霜,“三弟,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如果我所料不错,姜村很可能出事了,很可能一个活口都没留,而村子里的人也不是什么渔民”苏瞻脸上满是冷意,握紧的双拳,可以看出他在极力忍着心中的怒气,“大哥,让兄弟们换上便装,盯紧姜村。如果到了辰时,还没人出去卖鱼,村里也没什么红白喜事或者其他大事的话,那说明,村子真的出事儿了。”

如何盯梢,如何隐藏,锦衣卫自有一套,自不用苏瞻操心。离开树林子后,苏瞻随着魏老栓和魏翔回到了魏家湾,此时他的心一直提留着,抱着一点侥幸心理。哪怕希望不大,可依旧希望自己猜错了。小梁河离着魏家湾很远,不过据魏老栓所说,这条河是可以直接汇入大运河的,如果说尸体是从小梁河飘过去的,那一点都不稀奇。除了姜村,附近的村子都离着小梁河很远,也许这就是尸体在河面漂浮这么久,而没有被人发现的原因。

姜村南,小杨树林。铁虎耐心等待着消息,他跟苏瞻一样,盼着清晨某一个时间,某一家渔民出门卖鱼,盼着有人去场地上修补渔网。可是,监视姜村的人还没传来消息,杨树林这边却有了一点发现。一名校尉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他脸色苍白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铁长官,刚刚兄弟们在林子东边的洼地发现了一个刚刨的坑里边埋了全是全是死人”

死人?铁虎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觉得大事不妙了。跟着传信人急匆匆的来到东边洼地,果然看到了一个大坑。锦衣卫的兄弟已经将土挖开,里边堆着好多死人,看情况都是刚刚被利器所杀,其穿着应该是普通百姓。坑中的死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最让铁虎愤怒的是,其中最小的娃娃估计连两岁都不到。

“铁长官,已经数过了,坑中一共埋了二十四口人,根据县上户籍记载,姜村一共二十五口人。这里的二十四口人,如果加上河里发现的那具死尸,正好是二十五口”

二十五二十五铁虎脑袋里闪现的全是这个数字。他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此时,他可以断定苏瞻的猜测是对的,姜村真的出事儿了。二十五口人,一个不剩全遭了横祸,其中一具在运河发现,其他的全在坑里躺着呢。可是姜村是住着人的,住在村里的人又是什么人?这些人是真的狠啊,全村老小一个没有放过,如果不是那具漂浮在外的尸体,或许到现在还没人知道姜村出了事儿。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躺在这里的尸体就是姜村村民,但铁虎相信苏瞻的判断,在大是大非前,苏瞻很少犯错。可是铁虎想不通,姜村只是一个小小的渔村,仅仅住着五户人家,这是一个贫瘠的小村子,世世代代的村民都为了生活不断拼搏着,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可怜的村民被杀?

一名灰衣壮汉在林子里穿行着,终于找到了铁虎,猛地瞧见地上的尸体后,灰衣汉子惊得脸色都白了。锦衣卫经常处理全国各地的大案要案,什么恐怖的案子没碰到过?可像这种满坑尸体的情况,还是非常少见的,汉子吞了吞口水,颤声道:“铁长官,姜村那边有动静了,那边的村民都出屋了,不过,他们没去捕鱼,也没有去集市的意思有几个人扛着锄头去西边了。”

“村里住的人是什么情况?都是精壮男子?”铁虎收拾好心情,冷冷的问道。灰衣汉子沉着眉头,脸色不是太好,“不并非都是精壮男子,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不过,那些精壮男子离开后,村中老人妇孺并没有去修补渔网”

“继续盯着,千万不要暴露,这到底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占据姜村?”铁虎想了想,挥了挥手,“尸体放回坑中,重新埋上土,不要露出任何破绽。除了盯梢的那队人马,其余人暂时退出林子,记住一定要小心行事”

铁虎的命令下达后,埋伏在杨树林中的锦衣卫们依次后撤,东面洼地也恢复成原样,至少从表面上看,是看不出什么破绽来的。离开杨树林后,铁虎一路狂奔,径直来到了魏家湾。看到苏瞻后,铁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最近两个多月的时间,从江南到天津卫,三弟一路奔波,要应对各方面随时而来的麻烦,早就有些精疲力尽了。如果再听到姜村的惨状,三弟能撑得住么?

苏瞻捧着一只大瓷碗,里边盛满了热粥,粥里还放了一点红糖。虽然是一些粗粮粥饭,但苏瞻已经很满足了,这可是魏老栓能拿出来的最好的食物了。听到脚步声,微微回过头,看到铁虎苍白冷厉的脸色后,心里便是咯噔一下,“大哥是不是姜村真的出事儿了?那那还有活着的么?”

“三弟在杨树林东部发现了洼地,洼地埋了二十四具尸体,如果之前河边发现的那具男尸也是姜村人的话也就是说姜村二十五口人无一幸免”

“啪”瓷碗落在坚硬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冒着热气的粥饭散落一地。苏瞻的身子也如那摔碎的瓷碗一般,轻轻地晃了起来。苏瞻只觉得眼前所有的风景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就好像发生了一场地震。铁虎眼疾手快,立刻蹲下身子扶住了苏瞻,“三弟,你没事吧?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先回去歇息歇息!”

说罢,铁虎使了个眼色,小王小八心领神会,想要扶起苏瞻,却被苏瞻一把推开了。慢慢站起身,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后,苏瞻紧紧地攥起了拳头,“不,我没事儿,我倒要看看对方到底想干嘛?那些人的身份确认了么?是不是逆党的人?”

“现在还不确定,不过从做事手段上来看,八成是那帮子逆党造的孽!姜村横在小路边上,从东往西只有一条路,那里又比较偏僻,为兄怕惊动了村子里的人,让兄弟们尽可能的小心行事!”

“嗯,先盯着,他们既然干得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那一定有什么更大的图谋”苏瞻咬着牙齿,眼中透着嗜血的寒光,“我一定要让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付出代价。”

姜村、小梁河、天津卫,苏瞻的脑海中满是这些东西,小小的姜村,藏着什么秘密?可是思来想去,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时间回到五天前的济南府,跟苏瞻匆匆见了一面后,唐若离便抓紧时间回到了红莲门总坛。房间里,只有水长老和唐若离,没有外人,唐若离也没有太多的避讳,“师傅,金长老他们的计划进行的如何了?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才行。”

水长老倍感意外,尽显沧桑的双眸饱含深意的望着唐若离,“阿离,你为什么要护着苏立言?你别忘了,他可是锦衣卫的人,朝廷鹰犬中的佼佼者,若是金长老他们真能干掉苏立言,也算是为我红莲门除了一大害。而且,你心里也应该很清楚,如果你这个时候阻止的话,那些人一定会说你跟朝廷鹰犬有勾结。”

唐若离眉头一跳,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眼神有些躲闪,“师傅,你说的徒儿都明白。其实,师傅你是知道的,徒儿对红莲门门主之位并没有太多想法的,今日与你说这些话,也全是为了我红莲门着想。苏立言是朝廷鹰犬不假,可他一直以来都是针对无生老母教,并未和我红莲门产生过冲突。我们现在主动找他的麻烦,同样也是在给我们自己找麻烦啊。”

“苏立言狡诈如狐,无生老母教的人跟苏立言斗了这么久都没能把他怎么样,凭金长老那些人,又真的能动得了苏立言?若是能杀了苏立言还好,可要杀不了呢?师傅,你觉得以苏立言的能力,会查不出是我们红莲门做的?到时候,苏立言肯定会将矛头对准我们红莲门。”

“金长老一心要杀苏立言,也是有他的私心的,动苏立言,就是将我红莲门放在火炉子上烤,一旦朝廷针对我们红莲门。那时候,我们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无生老母教了!”

听完唐若离一番话,水长老心头一动,猛地有些回过味来了,“你的意思是说,金长老那些人杀苏立言是假,让我红莲门成为众矢之的才是真?你这死丫头既然想的如此清楚,那之前为什么不说?”

“师傅,徒儿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啊!”唐若离自然不敢说这一切都是苏立言的分析,若是让师傅知道自己跟苏立言暗中有往来,还不把师傅气个半死?

水长老站起身,有些焦急的踱起了步子,“哎,晚了,晚了,金长老已经派亲信门人去天津卫了!”

“嗯?”唐若离心头一惊,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眉目,“怎么这么急?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我却一点都不知情!”

“哎,你有所不知,好像是罗汝炎的人最近要在天津卫弄什么民乱,金长老打算趁着民乱的机会,把苏立言杀掉。按他的意思,成则成,不成也会将矛头引到无生老母教身上去,朝廷的人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水长老一脸愁色,唐若离同样面色沉郁。想得挺美的,真以为朝廷的人都是傻子呢?还把黑锅甩到无生老母教头上,到时候谁来背锅,还不一定呢!

跟水长老谈了一些事情,唐若离来到属于自己的院子。深夜到来,刚刚躺下,就有人敲响了窗户。唐若离赶紧打开窗户,一名中年男子扶着窗户跳了进来。男子身材不高,却是精神矍铄,浑身充满了力量,“小姐,你找属下何事?”

“蓝叔,我需要你替我送一封信,但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蓝叔点点头,小声问道:“水长老呢?”

“瞒着!因为,这封信是送给苏立言的蓝叔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但是,请你相信我!”唐若离手持一封没有署名的信,认真的看着中年男子。蓝叔并没哟迟疑太久,伸手接过了信,“小姐,你放心吧,我会将信送到苏立言手中的,但是你跟苏立言的事情哎,算了”

蓝叔叹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唐若离数次外出,蓝叔一直跟在她身边暗中保护,所以有些事情,即使唐若离不说,他也是知道的。对于蓝叔来说,唐若离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他只是很担心,唐若离今日之举,会不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苏立言可是锦衣卫的人,他真的靠得住么?

天津卫,面色阴沉的坐在渡口衙门板房内,望着长廊外的日光,却总有种暴雨随时都有可能来临的感觉。姜村那边依旧没有动静,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留给苏瞻的线索只有两条,死人与河!

二十五个死人,一条河流。

小王悄悄地来到苏瞻身旁,神神秘秘的小声耳语:“公子,外边有个人要见你,说是济南府故人送来的信。”

济南府?故人?苏瞻瞬间就想到是谁了,“将那人带到外边的茶楼去。”

半个时辰后,苏瞻见到了蓝叔,同时接过了那封信。看完信中内容,一颗心不由地沉了下来。

刺杀,民乱,还真是祸不单行啊!

第627章 阴兵过街

第627章阴兵过街

房间里很安静,苏瞻阴沉着脸,默不作声,蓝叔自然也不会开口说话。蓝叔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该管的事情他会管,不该管的事情绝不会多问一句话。只是,他很好奇,信中写了什么,居然让苏立言露出如此可怕的神情。

好一会儿,苏瞻将信折叠起来,轻轻地呼了口气,“你们一直自诩为民除害,伸张正义,可是你们做的事情呢?蛊惑民心,挑动叛乱,这就是为民伸张正义?本公子就是想不通,明明老百姓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们非要想办法让他们过不下去,跟着你们一起对抗朝廷。说你们是狼子野心,一点都不算冤枉!”

蓝叔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眯着眼睛,用极低的声音淡淡的哼道:“苏大人,你别忘了,我们红莲门不是无生老母教,我们跟他们不同”

“不同?又有多少不同?他们是明着造反,你们是随时准备着等待机会造反,骨子里也是一丘之貉。难道现在大明百姓的日子过得不好么,非得闹到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才算好?”苏瞻的语气异常严厉,显然是气到极点,“回去告诉唐若离,让她约束好红莲门。若是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你们红莲门要做些什么,本公子管不着。可如今天下太平,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谁要是敢闹幺蛾子,那就是跟本公子过不去。”

约有一刻钟时间,蓝叔就离开了。苏瞻坐在凳子上,一张脸阴沉的如同暴雨来临前的景象,刚刚对蓝叔说那番话,可不是愤怒之下胡乱迁怒于人。不给唐若离提个醒,保不准红莲门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无生老母教、红莲门,这两个脱胎于白莲教的教派,可真是让人头疼,这俩教派都不说啥好鸟!

姜村那边依旧没什么异常的动静,这让苏瞻很头疼,越是没动作,越说明事情很严重。坐在房间里思考了好一阵,才将外边的冷无涯喊进来,“二哥,你暗中跟下边的人说一声,周遭的人手减少一些,全都挪到码头去,对外宣称那边人手不足,需要加强人手保护陛下。”

冷无涯想也未想,瞪着眼冷声道:“不行!”冷无涯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他惜字如金,仅仅两个字,却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如今天津卫暗流涌动,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危险,还担心这边人手不足呢,没想到苏瞻竟然要减少人手,冷无涯又怎么会同意?

“二哥,你放心,我这样安排自有深意,一旦出什么事情,我们的人还是够用的!至于我的安全,更不是什么问题!”苏瞻再三保证,冷无涯才勉强同意。

又是一天时间匆匆而过,傍晚时分,苏瞻回到了住处。看到苏瞻脸色的疲惫之色,张紫涵不免有些心疼,“渡口的事情,还要静下心来慢慢查,你该休息还得休息。我已经着人按你的意思去勘察运河渡口了,最近两天就会有结果。”

“哎,哪里放松的下来?唐若离冒着风险派人送来消息,可见无生老母教在谋划大事,如今陛下还在天津,这个时候可绝对不能出什么岔子的!民乱民乱他们到底想怎么样?”仰躺在床榻上,双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还有啊,涵涵,让你找的木匠找来了么?哼,这次,我们一定要让红莲门还有无生老母教的人全军覆没,敢触本公子的霉头,他们是活腻歪了!”

听到这话,张紫涵轻轻地打了苏瞻一下,笑骂道:“真是搞不懂你,红莲门要谋杀你,无生老母教再搞乱子,你说你这时候找什么木匠,中邪了?哼,算啦,懒得说,木匠的话,萦袖已经帮你找好了,需要的料子也备的足足的,就安排子码头南边的院子里。”

“很好,涵涵,你可别小瞧人,咱们这次能不能干掉这群逆党,可缺不了这群木匠的帮忙。还有啊,你亲自盯着都督府的兵马,人手调动你来做主,可别交给张不凡那小子,兹事体大,可出不得岔子!”

“行啦,你怎么这么多事儿,还用你嘱咐么,本小姐心里自然有数的。不过老祖宗那边的意思,若是没什么把握的话,就以自保为主,如今海运司的事情好不容易走向正轨,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出事”张紫涵不得不多提醒几句,现在苏立言的命,可关系着许多人的利益呢。那些指着海运司吃红利的权贵们,可不希望苏立言出什么事儿。

张懋也是这个意思,只要苏立言不出事儿,随着时间推移,武勋权贵们就可以配合海运司,一步步从内阁六部抢夺权力。如果苏立言出事儿,那可就满盘皆输了,至少目前,大明朝没有第二个人能代替得了苏立言。换成其他人,就算有苏立言的能力和聪慧,英国公府也未必放心支持他。

利益决定一切,如果保证不了自家利益,谁也不会乱支持别人。正因为苏立言是自家人,英国公府才会聚集许多武勋权贵,支持开海。

夜,码头附近,一处幽静的庄园里,月光初上,凉亭下摆着香茗与茶点。淡雅的环境中,有两位老人平静的下着棋,这二人便是北京城权势最大的两名勋贵英国公张懋和定国公徐永宁。二人虽然在下棋,可心思并没放在棋盘上。徐永宁平日里宛若一个老顽童,可是今日却无比庄重。

“张老头,陛下此来天津卫,第一步棋算是走稳了。可是,如今的时局太过平静了,内阁六部那些人可不会如此轻易认输的。还有,苏立言这小子不想着皇家舰队下一步行动,老是将心思放在逆党身上,是不是有些舍本逐末了?他毕竟还年轻,但是你总不会看不透吧?”

张懋抬起头,翻了翻眼皮,随后递给徐永宁一个白眼,“徐老头,有些事情不需要你说,老夫又岂能不懂?不过刚得到消息,逆党要在天津卫制造一场民乱。兹事体大,立言亲自去查,也无可厚非。虽说海运司的事情更重要,可若是天津卫真爆发民乱,死伤无数,你恐怕也会良心难安吧?”

徐永宁微微一笑,没有太在意张懋语气中的讥讽意味,“或许会吧,可如果让老夫选择的话,哪怕是看着天津卫一片混乱,也不希望海运司垮台。天津卫之局势,比起朝堂上的局势,孰轻孰重?逆党,永远都会有,天津卫无事,其他地方也会有事。可以对付逆党的人有很多,可是能够撑起海运司的人却只有一个。我们将苏立言捧起来,有了今日之局面,是一步步掌控朝堂局势,而不是为了让他跟逆党较劲儿的。”

“较劲儿?如果他没有这股劲头,也不会有今日之成就了。立言有能力,同样闯祸的能力也不差,你不能只接受他的优点,而不接受他的缺点。既然选择了让他做顶在前边的钢刀,就要信任他!”张懋的手悬在半空,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一股气势自然流露。

徐永宁摇摇头,淡淡的说着,“不,你想错了,老夫可没有不信任他。只是最近有些人想推举杨慎去海运司历练,说只有立言一个人的话,撑不起那么大的摊子。”

张懋脸色瞬间寒了下来,手里的棋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桌面上,“很好,很好,海运司刚有了点起色,就想着分果果了?某些人啊,是不是太心急了?杨慎?杨廷和的儿子么?这个年轻人倒是不错,跟他那老子不太一样,让他去海运司也无不可,但是现在,不行!至少近三年内,海运司必须是立言一个人说了算。”

停顿一下,张懋睨了徐永宁一眼,“徐老头,别说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哼哼,老夫劝你一句,可别听那些人蛊惑。只要立言掌控海运司,南北直隶张家和徐家的利益就能最大化。你以为添几个人,分化海运司权力,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了?实在是荒谬至极,不可理喻!开海第一步刚刚迈出去,海运司刚刚有了成果,这个时候,海运司需要的不是人多,而是稳定,稳定压倒一切。多派些人去海运司,六部乃至陛下都会很开心的。”

张懋斩钉截铁的话,没有丝毫商量的意思。徐永宁也听懂了,三年内谁也不能分苏立言手中的权力,这三年内英国公府要做最大的赢家。

徐永宁没法说张懋什么,张懋如此做无可厚非。开海之艰难,无异于在一片黑暗中闯出一点黎明,苏立言在前边顶风冒雨,冲锋陷阵,十死九生。而英国公府使出浑身解数,支撑着苏立言。好不容易开海成功了,要把英国公府这个最大的利益获得者拉下来,张懋不怒就见鬼了。

“张老头,你也不用生气,老夫可没这份心思。但是,那些人的意思,你不得不考虑一下,而且,杨用修此人跟杨廷和不同。而且,此子年纪轻轻,才能不俗,又在士林年轻一辈中颇有威望,如果让他进海运司,会让海运司变得更加稳固。想来,以杨廷和之精明,也希望杨用修去海运司的。”

“杨用修是不差,可是海运司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老夫心中自有主意,而且也要跟立言商量下才行。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在老夫没点头之前,谁要是再敢胡言乱语的,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张懋显然已经极为生气了,杨用修若入海运司,能让一些士林众人印象改观。可是,海运司真的需要这些人的支持么?

天津卫南城,如今已经是子时末,街道上一片寂静,偶尔传来打更声。夜太深,就连流浪的野猫和土狗都不愿意在街上游荡。可是,这时候街头却出现一个身影。这是一名身材健硕的男子,他手持一杆旗,杆子上的旗子迎风招展。男子一步步走着,他走的很慢,姿势也很怪,手臂和腿蹦的直直的,就好像四肢不会打弯。正常人是绝对不会这样走路的,只有传说中的死人才会这样挪动。男子扛着旗,旗幡迎风飘动,上边似乎写着什么字,在夜色下,那旗幡居然散发出幽幽绿色。

很快,一群人紧跟着男子,出现在街头,这些人跟男子一样,都是同样诡异的动作。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死人一般,除了脚步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这幽暗的街道上,看上去阴森可怖。

更夫老贾慢慢走着,听到动静后,他本能的停了下来,他也挺奇怪的,这么晚的天,还有人在街上晃荡?而且听脚步声,似乎人数还不少。站在长街边上,老贾踮起脚看过去,很快就看到了一群人,可是他心中并没有因为看到人而感觉到开心,只感觉到一股寒气。

这是怎样的一群人?僵硬的动作,诡异的姿势,只有传说中的死人才会有如此姿势。这群人周遭似乎笼罩着淡淡的烟雾,可借着月光,依旧能看清楚他们的穿着。

他们全都穿着紫色绸袍甲胄,头戴铁盔。紫色甲胄上画着诡异的图案,似乎是某种花。那面旗帜飘动着,绿油油的光芒越来越扎眼。

鬼火,是鬼火,这是阴兵过街。传说中阴兵过街,必有大难。老贾吓坏了,两条腿不断打着摆子,他想跑,可两条腿就是不听使唤。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惊叫在长街响起,“啊有鬼是阴兵过街”

最近天津卫防卫森严,街头巡逻的队伍也非常多,听到老贾的惊叫声后,附近一支巡逻兵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顺着老贾的手望过去,这群巡逻兵也愣了神。淡淡的雾气,绿油油的鬼火,还有那紫色的甲胄。

紫色甲胄,那可是传说中阴兵才会穿的东西。紫色,代表着死亡,这也是死人冥衣大都是紫色料子的原因。

第628章 流血牺牲

第628章流血牺牲

谁又会想到会碰到传说中的阴兵过街呢?没人敢去拦着,甚至连大声喘气都不敢。所有人都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在他们的注视下,阴兵一步步走到一段青砖墙壁旁,然后

老贾等人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因为他们看到那些阴兵就这样一点点消失在那段墙壁旁。是的,他们就那样一点点消失了,好像凭空消失在空气中。

没人敢向前一步,恐怖阴森的气息包围了所有人,这时,那领头的小队长喉头涌动,终于能开口出声了,“走走快走”

这句话似乎给了大家勇气,包括老贾在内,十几个人屁滚尿流的朝着反方向跑去,谁也不敢靠近那段墙壁。老贾惊慌之下,甚至连打更的梆子都掉在了地上,可他没心思回去拿,生怕阴兵什么时候再冒出来。

天未亮,苏瞻就被外边的动静折腾醒了,此时所有人都在谈着阴兵过街的事情。苏瞻稍微了解了下情况,整个人就不好了。阴兵过街,简直是无稽之谈。

那一段青砖墙壁旁,再也找不到阴兵的踪影,可是墙壁上却多了一行血淋淋的大字:“阴兵过街,黎民乱,天下反!”

无数人站在街头看着这行字,整个天津卫的人都知道了阴兵过街的事情。阴兵出,必有大灾,许多人开始变得惶惶不安,虽然官府贴出告示说是有人恶作剧,但作用并不大。本来就被红莲门和无生老母教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的,现在又发生阴兵过街这档子事情,苏瞻的心情可想而知。苏瞻是不信什么阴兵过街的,我还阴兵借路呢。奈何百姓信这一套,尤其是事情发生的经过,简直匪夷所思,眼皮子底下消失的阴兵,再加上绿油油的鬼火,由不得别人不信。

阴兵过街很可能跟无生老母教的阴谋有关系,无生老母教想着办法搞民乱,节骨眼上又出现阴兵过街的事情,要说没关系,谁信呢?

来到前堂,没进门就听见里边传来张紫涵的喝骂声。大小姐一直都是很沉稳的人,很少有如此暴怒的时候,此时显然是气到了极点,“你们几个,脑袋里装的是泥巴么?阴兵过街,如此荒诞的事情你们居然也信。事情发生以后,不将看到阴兵的人看管起来,还任由他们出去胡说八道的,现在好了,整个天津卫都知道阴兵过街的事情了。北地灾民日子并不好过,此事一出,信者众多,一旦有人挑唆,产生大乱子,这个责任你们付得起么?”

几名将校低头耷脑的站在大厅中,大气不敢喘,几名汉子,谁也扛不住大小姐的雷霆之怒。别看大小姐一年多时间没管五军都督府,可是威势不减当年。邢五原和安战硕这两名亲信猛将同样大气不敢喘,不过邢五原心里多少有点郁闷,等着张紫涵怒气稍霁,他才小声道:“大小姐,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啊,不过你放心,现在那些巡逻的崽子还有那个更夫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羊都被偷干净了,你想起来修羊圈了,晚啦!你们两个真是”张紫涵懒得骂这两个人了,这俩家伙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对防务以及逆党的问题太不敏感了。苏瞻苦笑着走进来,朝着张紫涵打了个手势,“涵涵,你也别怪邢大哥和安大哥了,这种事情确实不是他们擅长的,应对不过来也情有可原。”

邢五原和安战硕等人暗中递给苏瞻一个感激的眼神,片刻之后,众人才前往都督府临时扎营的地方。由于事情有点超出掌控,所以为了稳妥起见,那支巡逻队以及更夫老贾并没有关到卫所衙门,而是被弄到了都督府临时大营。

老贾等人也是害怕得很,房间外守卫森严,层层把守,而且驻地兵马还是京营都督府的人。大家惶恐不安的等待着,一名年纪稍小的士兵颤声道:“队头,咱们不就是碰到了阴兵过街么?本来就够倒霉的了,咋还被关起来了,他们到底想干嘛?”

队头霍家胜一直沉着脸,听到有人问话,这才抬起头,“你们懂个啥?还不怪你们的破嘴,在外边瞎嚷嚷,搞得人心惶惶的。阴兵过街这种事情是能乱说的么?阴兵一出,必将大乱,乃天下第一凶兆也。如今御驾还在天津,安全问题乃重中之重,你们这么一嚷嚷,上边的人能高兴么?”

“可可是我们没有说假话啊,是真的碰到阴兵过街了嘛”年轻士兵有些不满的嘀咕了一声,旁边的更夫老贾也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倒霉碰上了阴兵过街,还跟着这群大头兵被关了起来,这是招谁惹谁了?最近晦气透顶,等没事了,真得去庙里开开光才行。

苏瞻跟张紫涵刚刚到大营,就碰到了朱厚照,此时朱厚照站在辕门口踱着步子,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苏瞻眉头一挑,出声问道:“我的太子殿下,你不在码头那边陪着陛下,跑这里来干嘛?陛下不是有事情让你做么?”

“呀,父皇那能有什么事?嘿嘿”朱厚照搓搓手,凑过来,神秘兮兮的笑道,“大哥,这不是发生了阴兵过街的事情么,如此古怪的事情,小弟岂能不凑个热闹?”

“凑热闹?”苏公子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朱太子的脑回路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样啊。阴兵过街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的,你却当成热闹,你的心肝肺到底长到什么地方去了?懒得理这位奇葩太子了,还是先把阴兵过街的事情搞清楚吧。

来到关押老贾等人的房间,便看到巡逻兵以及老贾全都一脸菜色的站在墙边。苏瞻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随后指了指队头霍家胜,“霍队头,你来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记住了,一定要说清楚点,越详细越好,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回大人,当夜我们小队按照正常的路进行巡逻,听到老贾的惊呼声后,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然后然后就看到了一队阴兵他们姿势怪异,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雾气,旗幡上还有绿油油的光,如同鬼火,当时我们都吓坏了,一动不敢动的”

霍家胜一点点叙述着当时发生的事情,等他说完,更夫老贾忙不迭的点头补充道:“苏大人,俺对天发誓,霍队头说的都是真的。太可怕了,那些阴兵就在眼皮子底下突然消失了你说这要不是阴兵过街,怎么可能这样消失不见?”

苏瞻仔细回味着霍家胜和老贾等人的话,思索了一会儿,小声问道:“你们就这样直接跑掉了?没有过去近距离看看是什么情况?”

老贾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碰上阴兵过街这种事情,吓得腿肚子都不听使唤了,好不容易能动弹了,当然是赶紧逃啊。吓得都快尿了,谁还有胆子过去看看是什么去情况?别说过去瞅瞅,就连靠近那段青砖墙的胆子都没有,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苏大人,俺们都吓坏了啊,胆子小的很,当时毛大胆还想去看看的,幸亏霍队头招呼一声,大家转身跑路,才捡回一条命”

这时叫毛大胆的士兵挠挠头,满脸惶恐的说道:“俺当时就那么一说,哪敢真过去看看阴兵长什么样啊活腻歪了?不过啊,苏大人,俺们也没犯什么错啊,碰到这档子事情,本来就够倒霉的了,怎么还把俺们关起来了?”

苏瞻没好气的瞪了瞪眼,“不把你们关起来,由着你们去外边胡说八道?阴兵过街,黎民乱,天下反!哼哼,你们都是吃官粮的人,竟然还信这一套,是不是不想活了?知道这是什么罪名么?这叫蛊惑人心,意图谋反!”

吓唬这些人几句,苏瞻对老贾道:“刚刚你说旗幡上的图案很怪异,绿油油的如同鬼火,可否说说,那是什么样的图案?”

“那是一朵花对,就是一朵花花瓣很窄细长”随着老贾的描述,苏瞻脑海中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形状。听上去很像是彼岸花,彼岸花又名黄泉花,生长于黄泉两岸,主死亡吞记忆,花如粉刺藏匿白骨。在冥界,颜色是单调的,除了黑白两色,剩下的就是代表死亡的绿色。

找来一张纸,苏瞻迅速花了一朵彼岸花,然后将老贾等人喊了过来,“你们看看,是不是这种花?”老贾等人赶紧凑过来,看了两眼,同时点了点头,虽然有些不一样,但是形状大体一致。

苏瞻冷冷一笑,哼,装神弄鬼的东西。离开大营后,苏瞻便下了命令,让锦衣卫将南城街的人全部驱赶走,也好仔细查看下事发地点。此时南城街人满为患,无数百姓聚集于此,全部是冲着阴兵而来,尤其是墙壁上那行字,成了人们不断谈论的事情。前些年不断遭灾,百姓的日子难过的很,如今又发生阴兵过街的事情,难道这就是天意么?天下真的要打乱了?

当年元朝暴政,发生了石人事件。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现在发生的阴兵过街的事情,跟石人事件何等相似,这都是上天的警示啊。百姓很容易受到这些东西的影响,当锦衣卫派人清场的时候,南城街的百姓自然不愿意,有些性情暴躁的,竟然跟锦衣卫的人动起了手。

“凭什么赶我们走?你们锦衣卫管天管地,还管别人在大街上走路?你们太霸道了,兄弟们,挡住他们,阴兵过街,老天警示,就是这群厂卫鹰犬造的孽!”

“对,我们就是不走,你们待怎样?”南城街乱成了一锅粥,群情激奋的百姓,竟然主动对锦衣卫动起了手。锦衣卫自成立以来,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自然不会干站着挨揍,于是,对暴民展开了镇压,冲突之下,刀剑无眼,难免会有所死伤。

南城街的动静闹得如此大,是苏瞻没想到的。但是苏瞻没有阻止锦衣卫的举动,这个时候可容不得妇人之仁。百姓们暴动,少不了别人的挑唆,但百姓如此轻易被人挑唆对抗朝廷,那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不以雷霆手段镇住这些人,乱子只会越来越大。

张紫涵的脸上挂满寒霜,她有些看不懂站在南城街闹事的人,“陛下已经下令拨款两百万白银给北地灾民了,他们日子也能过得下去,可是为什么还要闹事?”

“人心不足蛇吞象,而且人个人是不一样的,总有些人听风就是雨,脑子不会思考,迷信所谓的天兆。对这些人,不用客气!好在,大多数人还是想过安稳日子的,不过,阴兵过街只是其中一环罢了,后边的事情如果如此不好,那才会是大麻烦。”

阴兵过街,是某些人过意制造的闹剧,他们想通过阴兵过街,把民乱弄成一种天兆。有了阴兵过街之事,后边发生什么天灾**,那么人们就会觉得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啊。

锦衣卫不断增派人手,加上京营一部分兵马,双方合力,经过一个时辰,这才将聚集在南城街闹事的人赶走。冲突过后的南城街一片狼藉,两侧店铺毁坏了许多,也有许多人倒在了血泊之中。经过初步统计,这次冲突死伤约有上百人,其中当场死亡十几个。

苏瞻搞不懂这些暴民是怎么想的,也不打算弄懂他们的想法。都说世上有邪教,可有的人就是信邪教这一套,这些暴民跟那些邪教分子太像了。

没有脑子,不会思考的人是可悲的,这些人死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死得其所呢!可事实上,就是一群傻子。

“哎,后边的日子不好过了,南城街这场烂事,要有人负责任的,朝廷总得给天下百姓一个说法!”

苏瞻一边说,一边摇摇头,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要说背锅,那他苏某人最合适背锅了。

踏过冲突密集区,终于来到了那段青砖墙前。

第629章 阴兵的秘密

第629章阴兵的秘密

南城街流血事件太过骇人听闻,自永乐之后,大明朝从来没出过这种事儿。锦衣卫带头,当街和百信发起冲突,打死打伤无数。此事必然不会善了,无论是给百姓一个交代也好,还是真的惩罚始作俑者也好,朝廷肯定要做点什么的。

苏瞻是个很想得开的人,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再给一次机会,他苏某人依旧会下达命令,那些想找麻烦的人尽管出招就是了,大不了就是贬官嘛。站在青砖墙前,细心地观察着这段墙壁。跟南城街其他地方一样,这段墙壁乃是青砖堆砌,毫无区别。砖墙用石灰紧紧地连在一起,这么一段青砖墙,足有二十多丈,藏有机关的可能性太小了。

阴兵走到这里便一点点消失了,如果没有机关,这些阴兵又是怎么消失的?从一名锦衣校尉手中接过一根竹棍,苏瞻沿着墙壁慢慢移动着,手中的竹棍不断在青砖上敲着,他检查的很仔细,没放过任何一块青砖。其他锦衣校尉看到苏瞻的动作,很快就明白过来。十几个锦衣校尉,各自负责一段,挨个检查着墙上的青砖。

半个时辰后,依旧是徒劳无获,不过这也验证了苏瞻的猜想,这么一段墙壁,暗藏机关的可能性太小。墙上没有机关暗门,可阴兵确确实实是在这里消失的,老贾等人十几双眼睛亲眼看着,应该不会有错,除非他们全都在撒谎。苏瞻自认为观人的能力还是有的,如果这些人都在撒谎,不可能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阴兵消失了,墙上没有机关,那么剩下的就只可能是地面了。南城街路面跟南北直隶大街一样,都是方形青石板铺出来的,下边是夯实的地面,如果暗藏机关,那下边一定会被挖空。低头检查着青石路,却找不到任何藏有机关的迹象。真是邪门了,如果地面镂空,那应该很容易发现的,只要敲击地板,就会发出不同的声音。

苏瞻是个不信邪的人,亦或者说他打死也不会信阴兵过街这种无稽之谈。摸着下巴想了想,将聂翔喊了过来,“你去找人弄些水来,给我把这段路冲刷一遍。”

聂翔走后,苏瞻发现自己所站的地方有一些粉末,蹲下身粘在手指上捻了捻。咦,这不是磷粉么,怪不得老贾那些人总是说看到绿油油的鬼火。磷粉在夜色下反光,尤其是燃烧时,绿色的光从远处看去跟鬼火一模一样。如今大明朝许多牛鼻子和江湖艺人都用这招蒙骗人,没想到阴兵过街的地方也发现了磷粉。

鬼火是磷粉作怪,那么淡淡的烟雾也不会太难,只要在人身上带上一些能散发烟雾的小东西,就可以轻松制造出烟雾效果。阴兵过街?呵呵,一群装神弄鬼的狗东西,为了心中那点野心,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

不远处,看到苏瞻嘴角露出笑意,朱厚照就知道苏老大已经想通关节所在了,正想着去问问情况,却被张紫涵拦了下来。冲朱厚照使个眼色,朱厚照心领神会,摆摆手对刘瑾等人说道:“你们在这里候着,我跟张小姐说点事情。”

张紫涵领着朱厚照来到一处无人角落里,神色严肃的说道:“太子殿下,现在的麻烦事不少,南城街死了这么多人,某些人一定会逮住机会找麻烦的。这个节骨眼上,苏立言可不能出问题。”

朱厚照本就是聪明之人,哪能不明白张紫涵的意思呢?张紫涵的担忧是对的,内阁六部那些人一定会逮住机会扑咬的,甚至还会派人蛊惑百姓,败坏苏瞻的名声。眉头挑了挑,一脸轻松道:“大嫂,你放心,他们想借这件事情做突破口,那是痴心妄想,我们只要提前把这条路给他们肚丝就好了。”

听到大嫂两个字,张紫涵的心脏怦怦乱跳,本来还想斥责两句,可是一想到太子殿下的脾性,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你有办法了?”

“大嫂,你想啊,那些人估计现在正琢磨着如何上折子弹劾呢,咱们赶在之前,让别人把这事揽下来不就行了?只要这事不是苏老大下的命令,就算是最后问罪,也轮不到苏老大啊”朱厚照洋洋得意的眨了眨眼,心中满是信心,不就是找别人背黑锅么,我朱厚照办这种事情老有经验了。

码头锦衣卫行营,石文义端着茶杯,刚想喝口茶水,突然觉得不舒服,猛地打了个喷嚏。手上打哆嗦,杯子也掉在了地上。石文义郁闷坏了,揉揉鼻子,喃喃自语道:“谁在念叨老子呢?怎么这喷嚏来的晦气”

有时候真不经念叨,也就半个时辰而已,霍桐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霍桐可是石文义的亲信之人,他也是霍燃的亲弟弟,这次来锦衣卫,镇抚司那边不能缺人。所以霍燃留在了镇抚司,而霍桐跟着石文义出了京。石文义翻个白眼,小声道:“你干嘛呢?火急火燎的,陛下那边出事儿了?”

“不是石长官是太子殿下发了话让你赶紧去南城街一趟,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霍桐气喘吁吁的说着,石文义哪敢耽搁,太子殿下可是未来的皇帝。如今大内的人谁不知道陛下撑不了两年了,想在内廷混的风生水起,就必须把未来的皇帝伺候舒服了。

石文义骑着马急匆匆的去了南城街,在他想来,应该是阴兵过街有眉目了,太子殿下这是要他石某人带兵去抓人啊。这事儿一定要办漂亮点,也让太子殿下明白明白,我石文义也不比那苏立言差。来到南城街后,石文义就蒙圈了,他看到太子殿下好整以暇的跟在苏立言身旁,两个人人手一把水瓢,躬着身弯着腰,他们在他们在洒水

石文义都不知道该说啥了,太子殿下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你堂堂太子之尊,跑到大街上跟着苏立言洒水,这是要闹哪样?翻身下马,石文义跟刘瑾打了个招呼,“刘公公,不知殿下找石某何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刘瑾眼皮一翻,一脸莫名的看着石文义,“嗯?殿下让你来的?咱家不晓得啊这”

刘瑾脸上满是尴尬,太子殿下做什么事儿,他刘大伴伴居然不知道。扭头一瞅,就看到谷大用和张永两眼看天,一副啥都不知道的样子。刘瑾瞬间就懂了,一定是这两个浑球使得坏。

刘瑾一问三不知,石文义更不会去谷大用和张永面前找不自在,只好快步朝朱厚照走去。结果刚靠近,朱厚照提留着水瓢没好气的嘟哝起来,“石文义,你怎么来这么慢?”

“”石文义那叫一个郁闷,我都快马加鞭,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了,这还慢?看到石文义这无辜的眼神,朱厚照就更生气了,“你还不高兴了?本太子一个时辰前派人去喊你,你到现在才来,天津卫难不成比北京城还大,让你石将军跑这么久?”

嗯?石文义瞬间就明白了,一定是谷大用和张永使得坏。太子殿下一个时辰前就下了命令,你们墨迹半个时辰才让人通知,这也太缺德了。石文义也懒得辩解,就算说出来,谷大用和张永也不会承认的。怪不得刚才这俩人一副两眼看天的架势,敢情在装呢。

“殿下都是微臣的错你喊微臣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石文义可没有忘了正事。朱厚照倒也没墨迹,把水瓢放在身后,小声道:“石文义,一会儿你去码头主动请罪,就说南城街的事情是你挑起来的。你放心,本太子不会亏待你的,顶多就是责难一下,镇抚司还是你的,另外,本太子念你忠心的份上,格外赏你一万两白银。”

“啊?就这事儿?”石文义要疯了,如果面前站着的不是朱厚照,他一定会暴走打人的。合着所谓的急事儿,就是替苏立言背黑锅?一万两赏银,呵呵,太子殿下,我石文义真不缺这点钱啊。一想起刚刚自己快马加鞭赶路的样子,心情就糟糕透顶,听说过赶着吃肉的,没听说过赶着吃屎的。

心中郁闷至极,可是石文义心里跟明镜一般,展现忠心的时候到了。自己替太子殿下担下诸多麻烦,太子殿下心里怎么也得念着他石文义的好。如果说苏立言是替太子殿下开疆拓土的,那他石文义就是替太子殿下干坏事的。他石文义要用实际行动证明给太子殿下看,太子殿下不能缺了苏立言,但同样也不能缺了他石文义。

让苏瞻诧异的事情发生了,石文义只是迟疑片刻,便拱着手低声道:“殿下放心,微臣这就去码头那边找陛下请罪,为了殿下,微臣就是臭名远扬,被万民唾弃,也在所不辞。”

朱厚照眉头缩了缩,心中真的有了一丝不忍。每次都让石文义背黑锅,也是苦了石文义了。虽然石文义能力差了些,心思复杂了些,可到底是个可用的忠臣啊,“去吧,石文义,你放心,你的苦劳,本太子记在心里了。”

石文义转身离去,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苦劳也是劳,背黑锅也是一种能力,只要让太子殿下觉得有用,那他石文义就是有价值的。

苏瞻也不得不佩服石文义的机智,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安心享受,这样做还能让朱太子念他的好。哎,能在朝堂中枢讨饭吃的,无论是内廷还是外廷,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不过石文义刚刚有句话挺恶心人的,你说你石文义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还特么万民唾弃在所不惜。

石文义走后,苏瞻和朱厚照继续洒着水,过了好一会儿,朱厚照突然定住了身,“呀,大哥你看看,那边的水顺着墙角渗下去了渗水的速度好快”

“嘘小点声!”苏瞻赶紧提醒两句,随后两个人凑在一起,蹲在墙角下,手里拿着细铁条往下边戳,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位大人物在墙角画圈圈呢。一个当朝太子,一个皇家海运使,两位大佬蹲墙角交头接耳的样子,看上去好猥琐

“大哥,这里果然有机关可是还是说不通啊,如果阴兵从这里走下去,巡逻兵应该看得到啊。那些人可是不断强调,阴兵是直接走进墙里消失的”

“嘘只是一些简单的障眼法而已,你别忘了,当时他们可没有跑近了看,都是站在远处看的。如果对方事先找一块布或者木板,上边画上跟青砖墙的图案,完全可以骗过所有人的。将一块木板做成的假砖墙放在青砖墙一丈远的位置,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差距,阴兵消失在墙里,其实就是走到了木板后边,然后通过这个暗门离开。老贾以及那些巡逻兵如果事后过来的话,就会发现破绽,可他们那时候直接跑了,老贾他们跑掉后,对方再把木板收走,也就没人能发现破绽了。”

朱厚照抬着脸,有些诧异的张着嘴,“阴兵过街,就这么简单?这这”

“三弟,你以为呢?很多事情就是如此简单的,都是一些障眼法。京城天桥那边好多耍杂耍的,有些人能将大活人变没,其实用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障眼法。”

朱厚照不得不点点头,阴兵过街的秘密被看穿后,突然觉得没意思了。或许,跟玩杂耍一样吧,就看个刺激,看个热闹,真要是啥都研究明白了,他就失去了追求乐趣的本质了。

码头,巍峨的宝船上,石文义大踏步走上甲板,很快见到了朱佑樘,“陛下,臣有罪!”

朱佑樘正跟王岳聊着别的事情,听到石文义这话,整个人有点懵。石文义在搞什么鬼?闲着没事跑过来大吼一声我有罪,染了风寒,脑袋烧糊涂了?

“你有何罪?”

“陛下,阴兵过街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臣急着弄清楚真相,急迫之下,便下令驱赶南城街百姓,这才酿成了南城街惨剧。虽然是无心之失,可事情毕竟是臣引起的,臣恳请陛下责罚!”

石文义神情严肃,一脸认真的样子,将朱佑樘搞得哭笑不得。朱佑樘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八成又是儿子朱厚照让石文义来的。

第630章 黑袍巨人

第630章黑袍巨人

不过这样也好,有石文义背黑锅,也省得跟那些人斗嘴了。刚刚接过石文义的折子,杨一清等人就一起走了进来,几位大臣全都是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情,来到近前,刘健捧着折子道:“陛下,南城街惨剧,不能不管,否则让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朝廷?臣等以为”

不等刘健说完,朱佑樘出声打断了他,“几位爱卿,你们说这件事情啊!朕已经做过处理了,石文义已经主动认罪,几位爱情就不必麻烦了。此事虽然是一心为朝廷办事,但终究是造成了不小的乱子。石文义暂时卸下指挥使之职,以锦衣卫指挥同知,暂是管理镇抚司,另外,罚俸三年,所有俸禄补偿给南城街受伤百姓,朝廷也会拿出一部分钱抚恤伤亡人家。”

刘健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刘健,看着手里的折子,又看了看旁边的石文义。事情不是苏立言搞起来的么,怎么石文义跑过来认罪?石文义,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啊,听说过抢着分金银的,没听说过抢着背黑锅的啊,难不成你背黑锅还上瘾了?

石文义身体笔直,目不斜视,一副我干的事情我负责的样子,面对刘健等人看白痴的眼神,他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那意思好像是在说,“我就是有病,你们有药啊?”

任凭刘健等人再厉害,也被石文义搞得没脾气了。大家商量了半天,做了充足的准备,打算狠狠地整一整苏立言了,甚至还打算挑动百姓,在民间对苏立言进行讨伐。可是做梦也没想到石文义居然赶在前边认罪,这简直是哔了狗。

此刻,看到刘健等人那副吃了狗屎的表情,石文义心里居然也没来由的高兴起来。嘿,让你们眼里只盯着苏立言,无视我石文义。怎么样,现在吃亏吃大了吧?告诉你们,内廷干将,可不光只有一个苏立言,我石文义发起狠来连我自己都害怕。不就是背黑锅,被人骂,我石文义最不怕的就是这个了。

三年俸禄?那叫事儿?只要手里的权力不减,能在太子殿下心中占据一定分量,再给三十年俸禄也没事。瞧不起我石文义的人,都得付出代价,内廷不是好欺负的。

刘健收回了手里的折子,大家依旧可以梗着脖子撕咬苏立言,可那又如何?人家石文义铁了心把责任往身上揽,你能拦得住?哎,真是小瞧石文义了,这家伙大智若愚啊,而且骨子里,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狠人。

天津卫,都督府临时大营,夜色降临后,大营安静了许多。老贾等人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子里,除了唉声叹气,他们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在大家迷迷糊糊,想要睡觉的时候,外边突然响起了一点声音,好像有人摔倒在地。

老贾刚站起身,房门扑通一下,痛苦的躺在地上。众人惊呆了,门板居然硬生生被人踹趴下了,这力气得多大?

门口出现一个人,月光洒落,照着来人。此人堵住门口,手中持一把诡异长刀,更让众人害怕的是,来人身高足有七尺有余,进门竟然要弯着腰。呼呼,好高的人,好诡异的刀,刀刃上滴着血,门外躺着两名守门士兵。

两名守卫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全都是一刀毙命。老贾等人惊得全都往后退去,霍家胜站在最前方,大声吼道:“你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竟敢”

“霍家胜?”黑袍巨人轻轻吐出三个字,手中诡异的长刀横扫而过,霍家胜的头颅冲天而起。无头身躯并没有立刻倒下,不断喷出鲜血,如同下了一场血雨。老贾等人都吓坏了,一刀就砍掉了大活人的脑袋,这是什么样的力量?看到霍家胜被一刀砍死,其他人也如梦初醒,可是黑袍巨人根本不给大家喘息的机会,往前两步,挥舞着手中长刀,犹如虎入羊群,一时间房间里厮杀阵阵,鲜血喷涌。这个黑袍巨人仿佛是一个杀人机器,手法都是一招致命,转眼间就有几个人死在了他的刀下。

一名巡逻兵走到关押房附近,一眼就看出这边出了事情,于是队头立刻吹响了手中的竹哨,“有刺客有刺客”一边喊着话,一边朝着关押房冲去,一路上不断有血腥味飘来。

关押房内,黑袍巨人听到外边的动静,冷哼一声,收起诡异长刀,飞速退去,弯下腰,从正门钻了出去。黑袍巨人正好跟赢面赶来的巡逻兵碰个正着,看到眼前的黑袍巨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黑袍巨人并没有对这些巡逻兵下手,而是找了个相对黑暗的方向跑去。如果被巡逻兵缠住,等到大营里的京营兵马围上来,任他本领通天也得交待在这里。

巡逻兵自然不肯放过这个黑袍巨人的,分出一部分保护屋中的生还者,另一部分跟着队头追了上去,越过几间房子,却发现黑袍巨人消失不见了。队头有点发懵,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人,“黑袍巨人呢?谁看到他了?”

身后几名士兵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刚离着黑袍巨人也就十几丈,拐个弯,黑袍巨人就不见了。这里可是都督府临时行营,哨子吹响后,外围一定会戒严,不准进也不准出,再往前就是营房,黑袍巨人怎么就消失了?那么大个人,走在路上都扎眼,他还能上天不成?

没一会儿,安战硕就带着人走了过来,碰到巡逻兵后,他大声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儿,为何吹响警哨?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安将军,刚刚有一名黑袍巨人闯进了关押房,杀了不少人,于是才吹响了哨子,我们追着黑袍巨人而来,可是到这里后就看不到人影了!”队头一脸愁色,显然还没从黑袍巨人凭空消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安战硕浓眉狂抖,“放屁,本将军带着人从前边过来,连只老鼠都没看到,哪来的什么黑袍巨人?听你的意思,黑袍巨人几乎有八尺,这么大个人,还能凭空消失了?”

“可安将军,小的没撒谎啊,不信你问我手下的兄弟们,大家都看到黑袍巨人了!”旁边的人忙不迭附和着队头,你一言我一语的为队头作证。黑袍巨人给大家带来的冲击力太震撼了,还有那把诡异的长刀,在月光下泛着寒芒。

安战硕大皱眉头,随后派出人手去搜查,把整个营房了搜了一遍,也没找到所谓的黑袍巨人。关押房这边,邢五原正站在门口破口大骂:“你们都是吃屎长大的?竟然让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人杀了,大小姐把这么重要的人放我们这里看着,你们把人看死了,你们说你们还要不要脸了?咱们京营五军都督府的脸都让你们丢干净了!”

好几名参将、游击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喘,因为这事真的很丢人,堂堂五军都督府大营,居然让什么黑袍巨人闯进来予取予夺,最后还让人跑了。要说唯一的好消息,都就是人没死干净,还老贾以及另外两名卫所兵活了下来,可惜,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一个个所在墙角打哆嗦。

丑时,张紫涵和苏瞻闻讯赶来,张紫涵冷冷的瞥了邢五原和安战硕一眼,“告诉本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堂堂大营,让人闯到关押房杀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安战硕告声罪,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张紫涵听得心头狂跳,将近八尺的黑袍巨人,真是见了鬼了,这么大的一个人,是怎么跑进大营的?刚想找人问问,却发现苏瞻已经领着萦袖进了关押房。经过邢五原不断安抚后,老贾已经恢复了不少,他毕竟是一名更夫,胆子还是不小的。

看着屋中满地尸体和鲜血,苏瞻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自从看破阴兵过街的鬼把戏后,苏瞻就一直怀疑霍家胜有问题。阴兵过街这个把戏需要有人亲眼目睹,同样也要有人保证这个把戏不被拆穿。如果事后有人立刻走过去看看,就一定会发现这是一个鬼把戏,而当时毛大胆是想过去看看的,却被霍家胜拦住了。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霍家胜的可疑性非常大,值得调查一番,只是自己刚刚派人盯上霍家胜,关押房这边就出了问题。

苏瞻安抚老贾一番,让老贾将事情的详细经过叙述一番。今夜发生的事情,让老贾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了。他细细的说着,从黑袍巨人出现,再到离开,没有漏过任何细节。

走出关押房后,苏瞻望着远处的繁星,轻轻地叹了口气,经过老贾的描述,几乎可以断定对方是冲着霍家胜来的,不过这也验证了自己的判断,霍家胜果然有问题。对方一定知道自己已经盯上了霍家胜,所以才冒着风险,派人在都督府行营杀人灭口。

黑袍巨人?苏瞻想不通,如此扎眼的黑袍巨人是怎么进入都督府行营的,又是如何消失的?张紫涵来到苏瞻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是冲着霍家胜来的?”

“应该是的,进门第一个杀的就是霍家胜,而且,还叫出了霍家胜的名字黑袍巨人哎,还真是一个谜题接着一个谜题啊!”苏瞻和张紫涵并肩往西边走去,因为黑袍巨人就是朝着这个方向逃走的。安战硕等人紧紧地跟在后边,他们生怕那个神出鬼没的黑袍巨人再突然蹦出来。

来到一排营房旁,苏瞻仔细观察了一下,不由得脑仁发疼,“安将军,黑袍巨人是在这里消失的?”

“是的,当时有一队兄弟正在追他,结果拐个弯就不见了,等那队兄弟追过来,前后相差绝对不超过两息时间。当时安某带着人迎面走过来,也根本没碰到什么所谓的黑袍巨人。让人把这里搜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什么暗道之类的,真是邪了门了,那么大个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近八尺的巨人,那可是两米四啊,这么大个子的人,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苏瞻可不觉得这么高的人会凭空消失,想着自己在关押房发现的线索,他小声问道:“行营这边有没有外来人员?”

安战硕赶紧点了点头,“有的,因为临时行营不是固定驻地,这次南下伙头班也没跟着,所以,营里为了兄弟们吃饭,暂时在外边找了一些做饭的厨子。哦,这些厨子就住在这排班房。不过,那些厨子可没这个高个的人啊!”

苏瞻神秘一笑,也没多说什么,打个手势,随着张紫涵去了临时指挥处。此时屋中没有外人,张紫涵认真道:“你怀疑那些厨子有问题?附近班房的人不查一查?”

“不,没必要,应该不是都督府的兄弟做的,这些兄弟都是从北京城来的。而我们把老贾那些人安排到临时行营,也是临时决定的,除非对方能提前算到这一点,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最有可能的是外人作案,而那些外来的厨子嫌疑最大。”

“涵涵,你有没有发现?那个黑袍巨人杀人手法非常利索,招招致命,直切要害,尤其是砍断霍家胜脖子那一刀,力道、准头,拿捏得很好。便是杀人如麻的杀手,也很难做到这么准”

张紫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是,那些厨子可没有巨人啊,将近八尺的巨人”

“哈哈,这同样是一个障眼法,跟之前的阴兵过街一个道理,我们眼前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黑袍巨人又不会飞天遁地,却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你不觉得奇怪么?刚刚在关押房那边,我看了下巨人留下的脚印,当时就觉得奇怪。我们的脚长跟身高一般是成固定比例的,身高差不多是脚长的七倍,可是巨人留下的脚印,却很短,按照脚印估算,对方根本不可能是个巨人,还很可能是个矮子。”

第631章 夏天里的热气球

第631章夏天里的热气球

“矮子?”张紫涵面露诧异,拖着下巴思考着苏瞻的话,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所谓的黑袍巨人是两个矮子叠在一起伪装出来的?这这怎么可能?两个人叠在一起,还能如此利落?”

“对,就是两个矮子叠在一起,如果两个正常身高的人,可就超过九尺了。至于动作利落,如果从小就开始训练,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天桥玩杂耍的,不少这样的把戏!”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们排查那些外来人员,找到两个身高加起来差不多等同黑袍巨人的,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张紫涵微微一笑,让萦袖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一番。

临时行营内,京营士兵对整个大营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并对许多人进行了询问,动静闹得非常大。折腾了半天,依旧毫无所获,渐渐地排查力度便小了下来。两天后,行营彻底放弃了排查,人员可以自由出入,苏瞻和张紫涵也带着一脸蕴怒离开了行营。

被困在大营内的外来人员也相继离开,他们走的时候,用各种语言埋怨着,任谁碰到这种事情,担惊受怕的,必然不会太好受。有两个厨子,也在抱怨的行列中,这二人身材都不怎么高,却长得异常粗壮,尤其是其中那个胖子,一脸横肉,浑身充满了力量,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他们叫刘东和刘西,乃是一对亲兄弟。这二人背着行囊,里边放着各自的工具,走出营门,刘东大大咧咧的发起了牢骚,“这些大头兵真的是气人,凭啥怀疑我们啊,那人被杀,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就是啊,以后再也不来这里做饭了,赚这点钱不够担惊受怕的,老子可不遭这份罪了”其他厨子争相附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来到十字路口后,众人才相继散去。

刘东和刘西穿过一条街道,拐进了一个胡同中,只是疾走两步,二人突然向左一转,躲在了拐角暗处。两个人放轻呼吸,紧靠着墙壁,他们耐心等待着,可是等了约有一刻钟时间,胡同依旧静悄悄的。很快,刘东探出头,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看来没人跟踪我们,呵呵,都说苏立言机智近妖,如今一看,仅仅如此而已。”

刘西咧着嘴,舔了舔嘴唇,此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哪像是两名厨子,更像是阴暗里走出来的两名恶鬼。其实,他们也不叫刘东和刘西,他们的名字叫做卓离,一个叫卓,一个叫离,合在一起,便是无生老母教第六杀手黑风恶魔卓离。他们是一对亲兄弟,从小到大生活在一起,形影不离,自小练了一身诡异的杀人功夫。外人也好,无生老母教内部也好,大多数人只知道卓离,却从来不知道卓离其实是两个人的合称。

穿过小胡同,七拐八拐之下,再三确认没有人跟踪后,二人终于放下了戒备。他们径直向西,离开了天津卫,不久之后来到了一座小村落中。这座小村子叫曲塘村,村里住着五十多户人家。

刘东和刘西进入曲塘村后,村子东面的桃树林中也多了几个人影。风自怜靠在一棵桃树下,红纱遮面,一双眸子仔细打量着小小的曲塘村,“这俩家伙还真是够小心的,如果是锦衣卫那帮子人盯梢,八成就露馅了。曲塘村,看来这个小村子不简单啊,派人知会苏立言一声,剩下的事情我们就不要插手了。”

白小盼有些不解道:“晴儿姐,咱们不派人进村子打探一下嘛?”白小盼的提议也不无道理,曲塘村虽小,却也是小路十八弯,附近还有好多水塘。

风自怜转身拍了拍白小盼的肩头,“你这丫头,也不好好想想,曲塘村这种小地方,对生面孔是非常敏感的,尤其是那刘东和刘西也回到了曲塘村,这个时候,他们一定会更加警惕。从那二人的情况看,我估计他们就是无生老母教内神秘莫测的第六杀手卓离。如果这二人真的是卓离,曲塘村可就非常不简单了,咱们可不能打草惊蛇。就算是要围剿,那也是锦衣卫和京营的事情,别忘了,我们只能在暗处行事。”

“卓离?黑风恶魔?”白小盼诧异的瞪大了眼睛,黑风恶魔的名号她可是听说过的,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露面的时候也带着一张银色面具,“晴儿姐,你在说笑,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些年不可能的事情见的多了,之前,我就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卓离犯下这么多案子,却依旧安然无恙,甚至连他的长相都一点都没暴露。东厂和锦衣卫对卓离知之甚少,这就非常奇怪了。你别忘了,袁囚忆、唐若离乃至我,厂卫都掌握了我们一部分情况,唯独这个卓离,几乎是一片空白。卓离名头是大,可要论狡诈、能力,他还能比得过袁老道?可此人,却比我们都安全。如果不是碰到黑袍巨人的事情,我到现在还想不通呢!”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苏立言这小子,好多复杂的事情,经他一说,就变得简单多了。黑风恶魔卓离,每次做完案子,就变成了两个身材矮胖的人,从巨人到矮子,反差太大,估计好多次,他们就是从朝廷官兵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离开的。”

白小盼已经有些同意了风自怜的看法,可她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两个人为何能像一个人一样行动?杀人手法还那么的干脆利落,力气也是无比大。

曲塘村一处院子里,刘东和刘西终于卸下了伪装,当二人走进院子后,气势顿时一变,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寒意。刘东手持一把无柄长刀,而刘西则持着一根独特的铁棍。院子里还住着几名壮汉,这些壮汉看到二人后,不由得警惕起来,其中一人从木桌子底下抽出钢刀,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刘东和刘西什么话也没说,只见刘西将铁棍扔过来,刘东双手一拧,铁棍和长刀就组成了一把诡异的长刀。刘西蹲下身,刘东一抖身后的包袱,眨眼间裹上一件黑袍,黑袍很大,穿在刘东身上有些不伦不类,此时蹲在地上的刘西往前一蹿,冲进了黑袍之中,突然爆喝一声,刘东的身子抬高,眨眼间,一名黑袍巨人出现在众人眼前。此时刘东的脸上多了一副银色面具,手里的诡异长刀泛着寒芒,“我乃卓离,奉北泰护法之令,尔等谁敢不服?”

说罢,手中诡异长刀朝着院中一棵碗口枣树挥去,咔嚓一声,那棵枣树居然被拦腰斩断。这可是一刀而已,一刀斩断碗口粗的枣树,这是一把什么样的刀?这又是什么样的力气?

院子里的壮汉惊呆了,这就是第六杀手黑风恶魔卓离?原来卓离是两个人。确认身份后,壮汉们放下了手里的刀,卓离也选择了分身成两个人,刘东摘下银色面具,迈着粗壮的双腿走进屋中,“从现在开始,曲塘村由我接手,所有人耐心等待,一旦时机到来,我们就按计划行事,争取一口气在天津城里凿出一个洞来。”

渡口支流,姜村不远处的丘陵上,有几个人正在挥汗如雨的忙碌着。苏瞻手挡阳光,不断催促着,“你们小心点,绳子系结实点,哎,老孟,说你呢,这么粗的绳子,打个活结,一会用力一拽,绳子要是松开了怎么办?你不是编蝴蝶花挺有一套的么,咋系个绳子就不行了?”

孟亭侯那张脸要多黑有多黑,自己忙活了一刻钟,苏立言站旁边聒噪了一分钟,还让不让人活了?撒开手,孟亭侯瞪着眼怒道:“你能不能别唧唧歪歪了?不就是个热气球么,还能给你弄坏了怎么滴?你嫌老子干活不地道,你来,光站旁边磨嘴皮子”

苏公子自然不乐意了,我供你吃,供你喝,简直如同一个活祖宗,让你干点活,你还嫌这嫌那的,“老孟,你还想不想娶媳妇了,还想不想传宗接代了,还想不想延续血脉了?”

“老子”孟亭侯顿时没了脾气,冷哼一声,转过身系绳子去了。众人忙活了约有一个时辰,所谓的热气球总算组装完毕。苏瞻让人找来木匠,神神秘秘的折腾了好几天,就是为了弄个热气球。热气球升空,手持千里镜,姜村附近的地貌一览无余,到时候就明白逆党想干嘛了。

哼哼哼,逆党怎么啦?任你阴谋诡计,我自浑然不惧,因为本公子懂科学!张紫涵站在一旁,秀眉微蹙,心里总有点七上八下的,“苏立言,这玩意真能飞上去?可别摔下来!”

苏公子懒得多说,打开门,拽着张紫涵的手走了进去,关上舱门,大手一挥,“小王小八,给老子点火,本公子今天要升天喂萦袖,让下边这群人看好了,一定要拽住了”

这是一个粗糙版的热气球,苏公子唯一能保证的就是能升天掉不下来,至于掌控方向,随时起降,对不起,暂时没这个功能。所以,一切都要靠下边的人用绳子拽着,要是没人拽着,鬼知道这粗糙版热气球会飘到哪里去。

小王小八对苏瞻的命令从来不打折扣,听到命令后,直接点火,然后开始往里边扔煤。片刻之后,呼呼呼的火苗腾腾往上窜,热气球也鼓了起来。张紫涵那张绝美的脸庞犹如煤块一般,脸上毫无喜色,“苏立言,你是不是有病?大夏天的顶着太阳烤煤炉子,你”

苏公子脸上的汗水啪嗒啪嗒往下掉,神情也不太好受。失算了啊,夏天本来就热,又点热气球,这特么大夏天烤火,有够受的了!苏公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摆正脸,一本正经的看向远方,“涵涵,别生气,等等,为了找到真相,破解逆党阴谋,我们受点罪也是值得的。”

张紫涵刚想说话,脚底下一晃,整个人跌在苏瞻怀中。抬起头,已经忘记吐槽苏瞻了,因为热气球正一点点往上升,这是底下的人也全都睁大眼睛看热闹。朱厚照一脸兴奋,同时还有点失落,“哎呀,见证奇迹的时刻到啦,亏了,亏了,早知道,本太子第一个上去体验一番了。”

刘瑾等人全都仰着脖子看天,一脸便秘的表情。太子啊太子,你还真是傻大胆,这什么热气球能随便坐么?万一出点事掉下来,又该怎么办?你朱太子不怕,我们八虎还怕呢!

铁虎赶紧让人攥紧绳索,一点点往外放,生怕一个不小心,热气球就那么飞走了。其实铁虎心中的震撼一点不比朱厚照少,一开始的时候,他可从来不觉得这玩意能飞天。

随着小王小八兄弟二人的辛勤劳作,热气球越升越高,苏瞻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点兴奋的表情,“涵涵,怎么样?飞起来了吧?信我的,没错!”苏公子一边显摆,一边从腰间掏出一把千里镜。

手持千里镜,向东北方向望去,整个天津卫都清楚的出现在视野之内。张紫涵终于放弃了矜持,好奇心战胜了一切,一把夺过了千里镜,看着视野内的天津卫,心中不免有些震撼。渡口、东部码头、乃至左右指挥所都清晰可见,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有了这个热气球,可以清楚地画出整个天津卫的地图。

“真是不可思议,若是此物用于北地,可以清楚地看到瓦剌人的布防扎营,用于军务,可以取得出人意料的奇效!”说着话,张紫涵渐渐将视线挪到了姜村一带。由于热气球升的有些高,姜村在视野内就只有那么一小块。

观察了一会儿,张紫涵突然嗯了一声,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将千里镜递给苏瞻,她小声道:“你看看姜村东北方向!”

按照张紫涵所指,苏瞻细心观察起来,视野之内,小梁河竟然与另外两条河流交叉在一起,更让苏瞻没想到的是,三条河交叉口离着运河大堤非常近。

第632章 厮杀正酣

第632章厮杀正酣

小梁河南北都是百里平原,居住着许多人,如果有人抛开运河大堤,河水灌入三岔口,再加上三岔口本来的三条河流之水,水位一定会暴涨。到那时,大水席卷南北,就真的是一泻千里,百里水泽了。

嘶,苏瞻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刻,他突然明白逆党想干嘛了。怪不得逆党弄出阴兵过街的把戏,敢说阴兵过街,黎民乱,天下反。河水倒灌,百里水泽,本就多灾多难的北地百姓失去生的希望,再有别有用心的人挑唆一番,灾民、流民顷刻间就会变成一群暴民。生活无望的人是没有理智的,他们需要为自己所受的灾难找到源头,而这个源头就是不作为的朝廷,到时候所有的怒火都会对准朝廷。

三岔口距离姜村很近,如果想要在三岔口闹出动静,必然瞒不过姜村的人。为了保证计划不被人发现,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逆党灭了整个姜村,无一活口。

可怕真的是太可怕了

越是想下去,心中越是恐惧,如果当初没有发现那具男尸,亦或者对那具男尸没放在心上,自己就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真相是什么了。之所以恐惧,也是因为逆党的狠辣。灭姜村也就罢了,为了那所谓的欲望,居然要开运河,制造水患,认为的弄出无数的流民、暴民。

无生老母教,只要我苏立言在世上一天,就一定会灭了你们那所谓的圣火。收回千里镜,苏瞻闭上了眼睛,任由汗水缓缓滑落,“涵涵,都说鬼可怕,可是人心有时候比鬼还可怕!运河、三岔口,这就是那些火药的去处么?他们的心很大”

“所以”张紫涵钻进双手,一脸阴沉的看着姜村方向,“所以,我们不需要有任何的怜悯,对这些人,只有死亡才是他们最终该去的地方,姜村,这些可怜的村民。”

是啊,整个计划里,最无辜,最可怜的就是小小的姜村。只因为他们是普通的渔民,只因为他们离着三岔口太近,只因为他们有可能发现逆党的阴谋。

姜村附近三岔口,十几个粗汉在忙碌着,还有一些人撑着渔船游来游去,只是没有人撒网,也没有人捕鱼。一个大汉扶着锄头,擦了把汗,这一抬头就再也低不下了,“咦,你们看看,那是啥玩意儿?冒火的大风筝?看上去怪怪的”

“老邓,你说啥捏,赶紧干活,那是啥玩意,跟咱们有啥关系?”一名头领模样的人低声骂了几句,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两眼。神特么冒火的大风筝,风筝冒火,早掉下来了,也不知道是城里那个有钱人家公子哥弄出来的奇葩玩意,话说,有钱公子哥就是会玩。

又是两天匆匆而过,阴兵过街的事情似乎过去了,黑袍巨人的事情也没有传开,整个天津卫又回到了那种繁荣的景象中。一片祥和的氛围下,到底隐藏着多少暗流,谁也说不清。右卫指挥所衙门附近有一处幽静的院子,一名黑袍人端坐在院中,手中捻动着一根绯红色的蜡烛,“通知下去,计划可以开始了!”

黑袍人缓缓站起身,用火折子点燃手中红烛,放在石桌之上,神情肃穆,“圣教大业,从我们开始,东泰护法没有做到的事情,要在我们手中成为现实。为了圣教,为了天下,诸君努力”

身后几个人,单膝着地,右手高高举起,无比庄重,整齐划一的喊道:“为了圣教为了天下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愿无生老母,赐我天堂,生当无惧,死归故乡”

运河渡口,当酉时到来,傍晚的余晖洒落,照耀着古老的码头。苏瞻突然来到了渡口,同时还带来了一只二十余人的锦衣卫人马。苏瞻没有去渡口衙门,而是直接转向朝着三岔口方向而去,他走得很慢,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渡口不远处,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遥望着远处的锦衣卫,他手持钢刀,眉毛粗长,眼睛透着道道精光。他叫金光烈,乃是金长老的大弟子,同样也是金长老的心腹大将。金光烈这次来天津卫的目的就是做掉苏立言,这是他唯一的任务,也是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只要杀掉苏立言,就能在抢夺门主的事情上占据主动。

虽说金长老一派势力庞大,可唐若离终究是圣女,她的身份就是最大的倚仗。杀苏立言,可是师傅金长老提出来的,如果无功而返,那脸面岂不是丢尽了?为了保证可以杀掉苏立言,师傅将自己派系一半的人员派了出来。金光烈也知道兹事体大,不容有失。苏立言阴险得很,所以机会只有一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之前,苏立言也才能离开过天津行营,可这家伙小心的很,根本无从下手。但是,机会总会留给有准备的人,耐心等待之下,苏立言还是露出了破绽。渡口往西是三岔口方向,这一带隔着不少水域,如果半路设伏,苏立言就死定了,就凭他带来的这点人,能挡得住自己带来的江湖高手?

苏立言,你太大意了,小心谨慎了这么久,这个时候反而放松了戒备,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金光烈眉头一挑,抬手握紧了钢刀,“所有人去三岔口附近,苏立言此行,三岔口是必经之地,哼哼,这一次,要让他们有去无回。今晚过后,世上再无苏立言这个人。”

金光烈终于动了,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他更不会想到,红莲门的刺杀计划,早早地就被唐若离送到了苏瞻面前。

小梁河三岔口,此时并不安静,几十名壮汉正在三岔口忙碌着,其中一人神色凝重的问道:“准备的如何了?”

“头,你放心,一切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炸开大堤,三岔口那边也挖开了,到时候大水倒灌,整个天津卫西面都会变成水泽嘿嘿嘿嘿”

突然,有人急匆匆跑来,打断了壮汉的笑声,“头,刚刚渡口的探子来信,苏立言突然去了渡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带着人冲咱们的方向来了。”

“嗯,他带了多少人?”头领大吃一惊,他可想不通苏立言是怎么发现三岔口有问题的。来人赶紧答道,“二十来个锦衣卫。”

“这苏立言活腻歪了?如果他是冲着三岔口来的,不可能只带这么点人快通知下去,监视各处路口,一旦发现可疑人员,格杀勿论。还有,老曹,别愣着了,抓紧时间,给老子炸大堤,绝对不能让苏立言坏了我们的好事儿!”

老曹哪敢耽搁,要是再不炸,估计就没机会了。苏立言狡诈如狐,圣教在他手上吃太多亏了,这次绝对不能让他阻碍圣教的计划。老曹去三岔口附近的大堤,而头领黄昌则带着人去三岔口必经之路埋伏。三岔口到渡口虽然有很多岔路,但是苹果园是必经之地。黄昌的人在苹果园埋伏了不久,就看到一群人急匆匆赶来。

金光烈走在前方,不断催促着后边的人,“快点,快点,再快点!”眼看着就要进入苹果园了,金光烈反而更着急了。为了赶在苏立言前边埋伏,他可是带着人从另一条路跑过来的,大家气喘吁吁的,总得休息下才行。半路上,还在隐蔽位置留下了一半人马,哼哼,这次苏立言只要敢进入包围圈,保准他有来无回。

众人随着金光烈闯入苹果园,而此时埋伏在园子里的黄昌可就急眼了,“娘的,果然有暗棋,就知道苏立言诡计多端,他要是没点把握,敢带着这么点人来三岔口?哼,幸亏老子机智,早有准备,真以为你们穿着一身普通百姓的便衣,老子就不认识你们了?普通百姓还手持兵刃?锦衣卫的鹰爪孙,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兄弟们,这些人一定是锦衣卫的人,不能让他们去三岔口,给老子上去,宰了他们!”黄昌怒吼一声,身先士卒朝着园子小路杀去,一个灰衣男子不查之下,直接被砍倒在地。一时间,苹果园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吼声,小路两侧全都是人,这些人冲出来,二话不说,照着金光烈的人就往死里弄。

金光烈一时间有点发懵,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上了恶当,苹果园里有厂卫伏兵。也不怪金光烈想错,他可不知道无生老母教在三岔口有动作,在他心里,三岔口这边是没什么人的,如果有埋伏,那一定是苏立言的人,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苏立言会发现圣门的刺杀计划呢?

黄昌人多势众,又是以逸待劳,金光烈损失惨重,不得不往后退了退,“快,让后边的人支援这边,先给老子把这群人灭了!”金光烈也不是蠢货,这个时候杀不杀苏立言已经不重要了,先保命要紧。

金光烈和黄昌彼此不认识,又全把对方当成了锦衣卫的人,所以动起手来毫不留情。苹果园内火光四起,到处都是四杀的身影,金光烈揪住一个黑衣汉子,长刀横着一扫,口中大喝一声,“狗东西,给老子去死吧兄弟们,加把劲儿,杀出去”

既然苹果园有伏兵,那么苏立言一定也会在后边安排人马,所以想要逃命只能杀出一条路,从三岔口方向逃命。可金光烈这番话,落到黄昌的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想法了,他急的大声喊道:“快,兄弟们,往后退,全部集结到路口去,绝对不能让这群狗东西闯过去,不能让他们去三岔口。”

金光烈怒目圆睁,直接对准了黄昌,不让老子好活,你也别想好过,就算是死,也得找个垫背的。盛怒之下,金光烈找到了黄昌,片刻之后,二人就厮斗在一起,打了一会儿,黄昌额头上的冷汗就冒出来了。对方出手又快又狠,招招致命,不是对手啊。

苹果园杀声震天,红莲门和无生老母教的人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成了一锅粥,双方为了活命,已经丧失了理智。很多人赤着双目,只能本能的砍人。可是,他们哪里晓得,真正的危险正在一点点逼近,苹果园南北两侧正有两支兵马慢慢靠近。

渡口以西,苹果园以东,一处田埂处,苏瞻手持千里镜,遥望着苹果园方向的火光,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盛。打吧,最好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一会自己这边也能省事,唯一担心的就是张紫涵那边,杀人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大堤可别被炸了。

一阵马蹄声响起,近了一点后,聂翔翻身下马,大踏步跑过来,“苏长官,前方传来消息,安将军和邢将军已经完成了合围,随时都可以进逼苹果园,对三岔口的逆党下手。”

“很好,告诉二位将军,再等一刻钟,等那边死伤差不多了,立刻发起进攻。谨记,此次不要活口,这群逆党,死有余辜,只要逮着,一个不留!”

苏瞻如此狠辣,聂翔等人并不觉得意外,看看姜村的惨状,再想想逆党做的事情,杀他们一次算便宜他们了。格杀勿论,算是好的了,按照聂翔的意思,就该把这群逆党全都吊起来折磨个十天半个月,不让他们感受下锦衣卫酷刑,他们就不知道生命有多可贵。

苹果园内依旧杀声不断,只是厮杀明显弱了许多,双方死伤惨重,真正能挺着的已经不足一半了。金光烈气喘吁吁的盯着黄昌,黄昌则捂着胳膊,躲在几名手下身后。黄昌终究还是没能抗住,要不是手下救援及时,这条命就被对方收走了。

黄昌咧着嘴,吐出一口血沫,“急了,对嘛?哈哈哈,晚啦,什么都晚啦,就算这个时候老子放你过去,你也什么都做不了了,圣教谋划许久的计划,岂是你说阻止就能阻止的?”

第633章 全军覆没

第633章全军覆没

金光烈瞪大了眼睛,子晃了三晃,他脑袋里全都是圣教两个字。狂沙文学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哆哆嗦嗦的抬起手,“你你是无生老母教的人?”

“呸,你个厂卫鹰犬,到这个时候了还跟老子装傻充愣,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捡回一条命么,老子告诉你,休想兄弟们,加把劲,把这群狗东西灭了!”黄昌包扎好伤口,厉声大喝。

这下子金光烈整个人都不好了,五脏六腑有一种爆炸感,“你你他娘滴个挂啦巴子的,你哪只眼睛看出老子是锦衣卫的人了?我们是红莲门的,我们上当了”生怕黄昌不信,金光烈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将牌子扔给黄昌后,黄昌脸上的表顿时就丰富多彩了。

这特么厮杀半天,狗脑子都快杀出来了,结果对方是红莲门的人可特么这能怪我么?

黄昌攥紧腰牌,脸上涂满了寒霜,“王八蛋,你们红莲门这个时候凑什么闹?你们”看到苹果园里躺着的尸体,黄昌就悲从心来,这些兄弟们死的冤啊,到死他们还以为对方是锦衣卫鹰爪孙呢。

金光烈同样生气,他怒不可遏的吼道:“你还质问我们,我们是为了刺杀苏立言而来,你们又在三岔口做什么?还埋伏在苹果园里,一句话不说就下死手,难道我们要站那里不动,让你们砍?”

黄昌和金光烈都很生气,但他们也都明白,这一切都是苏立言的诡计,从一开始,大家就在苏立言算计之中了。不管有多少过节,这个时候只能暂时站到一起去,可是,还没决定好呢,一名年轻男子连滚带爬的跑进了苹果园,“头,不好了,大批的官兵从两侧压过来了”

金光烈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完啦,这次是真的完啦,现在想逃都没机会逃了。黄昌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到现在大堤那边还没传来动静,那可是上百斤火药,动静一定震天响

几乎不可避免的,黄昌和金光烈合兵一处,跟如狼似虎的京营兵马厮杀在一起。如果不是金光烈和黄昌互相拖住对方,朝廷兵马想完成合围,那简直是天方夜谭。逆党都是属兔子的,一有风吹草动,立刻遁走无形。黄昌与金光烈所部厮杀半天,早就是强弩之末了,面对朝廷大军,哪里撑得住,坚持了还没一刻钟,苹果园防线就彻底被冲垮。

金光烈不想死,他还有大把的年华,看着汹涌而来的朝廷兵马,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投降我投降军爷我不想死”

邢五原挑飞金光烈手中的兵器,低头瞅了两眼,然后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刀。噗的一声,金光烈的脑袋就掉在了地上,至死,金光烈的眼睛都没能合上。不是投降不杀的么?朝廷难道不需要抓活口找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么?自己多少也算是红莲门大人物啊,怎么说杀就杀了?

找根木枪,随手将金光烈的脑袋挑起来,然后杵在了地上,“兄弟们,弓弩准备好,这群逆党,一个不留,留一个都是祸害”

黄昌边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看到金光烈的脑袋被砍下来后,他的心也慌了,“你们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圣教的大计?难道你们不想知道三岔口的秘密?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兵过街?”

邢五原和安战硕并排站在一起,他们还未回答,在他们后已经响起了苏瞻的声音,“你们所谓的大计,就是制造百里水泽,弄出几十万难民么?这就是你们无生老母教的大计,你们家无生老母就是这样教育你们怜悯世人的?一群狗东西,两位将军,不要客气,这些人的脑袋都是你们的!”

“哈苏老弟,你瞧好吧!”邢五原顿时开心了,一方面是因为他却是喜欢看人头,另一方面这可都是大大的功劳啊。如果自己和安战硕不是英国公府亲信家将,苏大人可不会把这种好事送他们手上来。多收点人头,多拿点功劳,还犹豫什么呢?

弓弩齐发之下,京营士兵横扫苹果园逆党,踏着两百多具尸体朝三岔口冲去。从三岔口向北,便是运河大堤。苏瞻的目的很简单,今晚上敢冒头的逆党一个也不想活,全都得去死。

运河大堤,老曹带着人急匆匆赶来,搬开一块巨石,露出一个洞口。顺着洞口,老曹第一个走进去,“赶紧点火,头领那边不知道能扛多久,哎,真是邪门了,锦衣卫鹰爪孙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老曹百思不得其解,为了免除后患,甚至灭了整个姜村,可这个秘密还是没能保住。

老曹往里边走了一段,他走的很小心,可他哪里想到真正的危险不在后,而是在上边。老曹是个很谨慎的人,进洞之前就留下不少人在上边守着,可他做梦也想不到,仅仅片刻的功夫,暗处就冒出许多弓弩手,对着外边的逆党分子一阵乱。毫无防备之下,留守外围的防线瞬间告破。

张紫涵手持长剑,神色泰然的望着眼前的大堤高坡。逆党真是用心了啊,别人炸大堤,一定会选择相对矮的地方炸,逆党反而选择了一段高坡下手。怪不得之前怎么查都查不到,真正的爆破点隐藏在一段密道中。她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更何况是对这群逆党。

三岔口苹果园方向的火光渐渐熄灭,张紫涵知道那里的事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解决大堤附近的逆党了,“萦袖,带人过去,把里边的逆党堵死,既然进去了,就别出来了。”

萦袖点点头,没多久,就带着二十几个好手越过防线,朝着高坡而去。来到高坡上,找好位置,二十多个壮汉抬着夯地基用的大墩子开始狠狠地往地上蹲,砰地一声,高坡震了三颤,仿佛地震了一般。老曹正在洞里爬着呢,轰隆一声,头顶上的泥土哗哗掉落,吓得他脸色都白了。

老曹刚想问一下,前边就传来了一阵惨叫声,“曹老大不好啦,官兵找到咱们了,前边发生了坍塌,有两个兄弟被埋在里边了!”

老曹顿时就急了,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甬道呢?”老曹问的不是两个兄弟的命,而是甬道,因为甬道如果塌掉,前边的路就被堵死了,还怎么闯过去点药捻子?这特么脑袋简直快炸开了,官兵怎么这么快就摸过来了?

“曹老大你”一名灰头土脸的男子跑了过来,神有点落寞,“哎,那俩人都埋里边了,你说甬道会怎么样?曹老大,赶紧出去吧,再晚了,别说点药捻子,咱们都得被活埋在里边。刚刚守着的兄弟,已经点药捻子了,结果泥土塌下来,直接灭了人也死在了里边”

老曹有些不甘心的捶了下地面,随后转往外边跑,刚跑了两步,又是一阵地动山摇,整个人摇摇晃晃,差点跌在地上。轰隆,哗啦,泥土簌簌掉落,老曹眼睁睁看着前边的路被泥土覆盖,然后眼前变成了一片黑暗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被活埋了。

当初挖甬道就是为了保护爆破点,可是哪里想得到,这条甬道不是用来炸大堤的,而是用来埋人的,埋的还是他老曹自己。

老曹等人被活埋,再加上高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附近的逆党立刻反应了过来。可此时锦衣卫和京营兵马在张紫涵的指挥下,已经顺利渡过运河,朝着逆党冲去。转眼间,朝廷兵马就跟逆党绞杀在一起。张紫涵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大堤没有被炸,那么今晚的胜利就是属于自己的。保不住大堤,剿灭再多的逆党也是无用功。

苏瞻带着大队人马从三岔口朝着大堤狂奔而来,半个时辰后,两方兵马合围大堤附近的逆党,至此,逆党插翅难飞。天津卫都指挥司兵马,在得到消息后,也迅速派兵来助战,上百名逆党,被死死地围在大堤西侧不足十里的地方。无论逆党如何挣扎,等待他们的都只有死亡。

曲塘村,刘东在屋中走来走去,脸上的神色,可以看出他心中有多不安。已经丑时了,大堤方向没有动静,三岔口方向也没有放出信号。丑时中旬很快到来,到了这个时候,刘东可以断定圣教的计划出了问题。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闯进了曲塘村,他浑浴血,带着数不清的伤,来到门口,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重伤男子被抬了进去,他张开嘴,不受控制的咳出一口血,“快快走大堤和三岔口出事出事了全死了你们快走”

刘东有些发懵,他有点不敢相信。那可是近四百名圣教信徒啊,战斗力也非常强悍,居然全死了。朝廷动用了多少人马,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转瞬间,刘东就反应了过来,迈着粗重短小的腿,急匆匆的跑到了外边,“集合,集合,曲塘村所部全部集合,四处散开”

三岔口和大堤出了事,唯独曲塘村安然无恙,这怎么可能?刘东刚刚下达命令,就听到夜空下响起一阵急促刺耳的哨声,这是军哨,官兵果然没有忽略曲塘村这个重要的地方。

刘东和刘西面面相觑,他们想不通官兵是怎么发现曲塘村有问题的。脑海中有许多的疑问,可此时已经容不得他们想太多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官兵没有合围之前,赶紧突围。刘东不是傻子,官兵之所以迟迟不动手,一定是因为人手不足,官兵是在等着三岔口和大堤那边腾出手后,人手充足之下再对曲塘村下手。如果不是那个兄弟冒死回到曲塘村报信,搞不好大家就要遭官兵毒手了。

曲塘村外,孟亭侯扛起鬼头刀,心有不甘的吐了口唾沫,“娘滴,你们这群浑球,竟然让一个受伤的人冲了过去。得了,都别墨迹了,只能提前动手了。”

刘东猜的不错,曲塘村外的官兵确实人手不足。孟亭侯所率领的可都是皇家舰队陆战兵,虽然人数少,可是战斗力彪悍的很,围剿逆党很难,可要击溃逆党,那就太轻松了。刘金宝懒得理会骂骂咧咧的孟亭侯,他大手一挥,一阵吱吱扭扭的声音后,两门火炮被推到了前边。

“瞄准了,放两炮助助威!”王金宝现在养成了一个老毛病,打仗之前不放两炮心里直痒痒。一看到火炮,孟亭侯两眼放光,推开旁边的炮兵,大吼道,“姥姥滴,老子来开炮!”

说话间,孟亭侯已经动了手,王金宝急的火冒金星,“你他娘滴还没校准方位呢,别着急啊哎哟我干你姥姥”

骂声中,炮弹顺利出膛,在王金宝气氛的目光中,曲塘村东面炸出一团火光,整个村子都被惊得鸡飞狗跳。王金宝气的两手打颤,有你这么放炮的么?浪费炮弹,也没你这样浪费的啊。

村子里,刘东和刘西刚刚组织好人手,村子东面一声惊天闷雷般的爆炸声响起,还伴着冲天火光。所有人都震惊了,这是什么玩意儿?这是传说中的海运司新式火炮?威力太大了吧?刘东和刘西知道怎么杀人,但是他们不懂得火器,他们只知道那可怕的炮弹落到了东边,所以,绝对不能在东边突围。

西边是三岔口,朝那里突围,迎面就能碰上三岔口归来的官军,北边是大堤,朝那里跑,那是往官兵怀里钻。东边又不敢去,于是只能朝南边突围。恰巧,孟亭侯和王金宝就带着人守着南边呢。

当刘东和刘西带着人突过来的时候,王金宝都懵bi)了,实在是想不通,逆党为什么铁了心朝南突围,东边不是好的么?孟亭侯将刀杵在地上,用力的挠了挠头,“小王,你说是不是老子那一炮,吓得他们不敢往东边跑了?”

“估计是吧”王金宝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这还真是误打误撞,让人无话可说。

第634章 心之暗战

第634章心之暗战

刘东刘西再次选择了合体,黑夜之下,一个黑袍巨人出现在眼前,他左冲右突,无人能挡。那把滴血长刀,给人一种心底发寒的感觉。转眼间,黑袍巨人就杀到了眼前,“蝴蝶花,你这个圣教叛徒,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就要替无生老母,收了你这个污秽的亡魂!”

“呀哈,你真当老子怕你呢?”孟亭侯可是个不怕事的,可惜,还没往前两步,身后响起砰砰的枪声。枪火闪耀,十几杆长枪对准了黑袍巨人。几乎一瞬间,黑袍巨人上半身就爆出几处血花。轰,黑袍巨人往后倒去,不过只是上半身,刘东持着长刀,直挺挺的倒在血泊中,而刘西还扎着马步,保持着扛人的姿势。

回过头,看到刘东的尸体,刘西怒火中烧,整个人失去了理智,“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孟亭侯抓紧鬼头刀,回头咆哮一声,“谁都不准开枪,这是我的,谁敢抢老子的人头,老子砍死他!”

转眼间,孟亭侯就跟刘西杀作一团。盛怒之下的刘西招招都是拼命地架势,孟亭侯只能暂避锋芒。表面上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可实际上刘西已经是强弩之末。黑风恶魔之所以厉害,那是因为他们二合一,配合的天衣无缝,黑袍巨人之姿,出奇制胜。可是单打独斗,刘西照着刘东差远了,就更比不上孟亭侯了。

找到机会,孟亭侯鬼头刀一翻,狠狠地从刘西脖子上掠过,没曾想这一刀居然擦着刘西的头皮飞了过去。孟亭侯气的两眼圆瞪,娘的,矮子有矮子的好处,自信满满的一刀,正常情况下该脖子中招的,结果刮了一层头皮。

刘西一摸头顶,凉飕飕的满是血,他怪叫一声,捡起双刀,再次扑了上去。可惜,孟亭侯哪还会给他机会,几个回合之后,刘西心有不甘的倒在了刘东身旁。

曲塘村一战,刘东死于乱枪之下,刘西死于孟亭侯鬼头刀之下,也意味着无生老母教第六杀手黑风恶魔就此而亡。刘西死后,王金宝开始命令所部兵马进入曲塘村,皇家舰队士兵对整个村子展开了严密的搜索,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与此同时,还在附近所有路口设立了哨卡。让王金宝震惊的是,整个曲塘村除了老弱妇孺,竟然没有留下一个男性壮丁,也就是说,整个曲塘村都是无生老母教的地盘,这真的是太可怕了。

村中妇孺全都用惊惧的目光看着来来去去的官兵,有些孩子还躲在角落里打着哆嗦。王金宝不知道该不该同情这些人,他们可都是逆党家属,按照大明律法,造反者杀无赦,祸及妻儿。村子里剩下的人很可怜,可他们无辜么?王金宝觉得并不无辜,村中壮丁在做些什么,他们会一点都不知情?

法律之外无外乎人情,可是人情不是给予逆党的,王金宝收起同情心,大声喊着,“给我仔细的搜,别放过任何可疑的人或者东西,如果谁敢反抗,就地格杀。”

曲塘村外,一名年过花甲的老人看着风雨飘摇的村子,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甘。所有的计划全完蛋了,而村子里的人也完了。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有新的官兵到来,老人神色大变,拄着拐着朝路边走去,在怀里摸索一番,把什么东西扔在了地上。片刻之后,一队官兵赶了过来。

一名身着校尉军服的男子瞅了老人一眼,神色不善的说道:“老头,你也是曲塘村的人吧?在没有上峰命令之前,一只鸟也别想离开曲塘村,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村里。来人,把这个老家伙送回去。哼,一村子逆党,嘿,说你呢,老头,看什么看?搞不好,你也是老逆党”

运河大堤,苏瞻手持绣春刀,俯视着一片狼藉的战场,满地的鲜血,各处可见的尸体。苏瞻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波澜,当逆党决定炸大堤的时候,就注定仁慈与这些人无缘了。当然,下格杀令也有自己的私心,红莲门的人必须要死的,这也是变相增强唐若离的势力。

曲塘村那边的围剿行动也很顺利,经过连番厮杀,红莲门也好,无生老母教也好,损失都很惨重,想必短时间内很难再有什么动作了。唯一让苏瞻郁闷的是,这番行动下来,唯一逮住的大鱼是黑风恶魔卓离。那个神秘的北泰护法,才是这一切的幕后指使。

刚想离开,萦袖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大小姐,公子,这是从曲塘村外边找到的,是两种药,大致相同,好像都是钾毒!”

“钾毒?”张紫涵接过看了看,随后交给了苏瞻。二人都是一脸的纳闷,虽然大致相同,看上去都像是钾毒,味道也差不多,但依旧有细微的差别,“奇怪,难道是两种不同的钾毒?”

不远处的桥墩子上,孟亭侯正无聊的编着蝴蝶花,听到苏瞻的疑惑,他抬起头笑道:“这有什么可想的?肯定一个是毒药,一个是解药啊,瞧你那眉头皱的,这点事都想不明白。”

“”苏瞻无可奈何地瞪了瞪眼,以前光知道孟亭侯比较莽,可现在才发现,这货的智商是真的欠费啊。要不是觉得孟亭侯还有用,真想让这货亲自尝尝两种药,看看是不是毒药和解药,“老孟,你这个智商还是老老实实编你的蝴蝶花吧!”

孟亭侯那叫一个郁闷,好不容易开动脑筋,说了点有营养的话,怎么还被鄙视了呢?于是,孟亭侯气呼呼的编着蝴蝶花,一双牛眼瞪着苏瞻的后背,张紫涵看到这种情况,觉得很有趣,“孟亭侯,你觉得这是一瓶毒药一瓶解药?钾毒的解药很好配啊,天津城里是个郎中都能配出解药来,你觉得这样的药有必要随身带着一瓶么?况且,还从没听说过钾毒的解药味道跟钾毒差不多的,所以啊你”张紫涵说着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孟亭侯张着嘴,呼哧呼哧直喘气,苏立言说我智商有问题,你这女人直接说我脑袋有坑。还真是夫唱妇随,一对狗男女,我老孟说不过你们,编蝴蝶花总行了吧?

苏瞻和张紫涵调笑一番,也不会跟孟亭侯计较个没完。二人想的问题更深,如果都是钾毒,何必弄两瓶呢?想起发生在登州和塘沽所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不安,似乎这个谜团越来越深了。

席崇穗死于钾毒,然后岳百文被杀,塘沽所图兰钾毒假死,这三件事又有什么关联?苏瞻觉得这三件事不是单独出现的,一定有着某种联系,至少席崇穗之死和图兰假死有着太多的相同之处。尤其是后来席崇穗的尸体被烧,更让苏瞻开始怀疑席崇穗的死不简单。眼前仿佛有一层淡淡的迷雾挡在眼前,自己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破开这层迷雾。

锦衣卫联合京营兵马展开的行动,在整个天津卫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就更别提朝廷方面了。不过这一次,没人敢站出来找苏瞻的麻烦,这可是剿灭逆党,谁敢说个不字?

天津卫,一座靠北的庄园里,一名黑袍人蜷缩着身子,静静地坐在台阶上。微风吹拂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带来阵阵暖意。远处,十几名精壮男子全都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坐在台阶上的黑袍人终于抬起了头,整张脸被黑布蒙着,只露出两只眼睛,“又败了?呵呵”

笑声充满了苦涩,音调如化不开的万年寒冰,十几名男子,竟没有一人敢与黑袍人对视,“本座早就说过,不要小瞧苏立言,一定要小心谨慎,可是你们真的是太让本座失望了。”

“护法我等已经派人去查了,可实在不知道苏立言是如何查到三岔口的”男子刚说完话,黑袍人就动了,他如闪电般朝着男子冲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刃。手腕一抖,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寒芒,男子还想躲,可哪里躲得过去,刀刃划过,一股鲜红的血剑射了出来。

男子捂着脖子,只能发出咳咳的声音,血水不断从手缝中渗出。呼吸之间,他已经缓缓萎靡的在地上,整个人做着无用的抽搐。黑袍人眼中满是冰冷的寒意,将手中刀刃扔在地上,目光扫过那些还在震惊中的人,“查了?这就是你们查到的结果?你们是不是觉得本座太无情?哼你们这群废物知道这次圣教的损失有多惨重么?圣教在北地经营七八年的势力,一夜之间丧失了一半。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到现在不知道输在哪里所有的一切源于一具尸体,如果不是你们让一具尸体顺水流到运河之中,苏立言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可能查到姜村,更不可能发现三岔口有问题”

“本座再三嘱咐,小心小心再小心,自万货斋的事情过后,苏立言就留意到了运河渡口,你们这个时候还让一具尸体飘走如果不是眼下还有大事要做,你们全都要去无生老母面前悔过”

一具尸体?可当时动手的时候黑灯瞎火的,那人又跳进了小梁河。谁又能想到一具尸体会带来这么多麻烦?

天津卫临时官邸,城里剿灭逆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可朝中大多数臣子却没有太多心思关心这事。杨廷和、刘健、谢迁等人都在,只是谁也没急着开口,房间里蒙着一层阴霾,犹如乌云盖顶。终究,还是刘健先谈起了正题,“诸位,如今我们面临的情况,大家心中一清二楚,以后该怎么办,还请诸位拿个主意。”

谢迁点点头,抚着胡须面色沉重道:“海运司的事情已成定局,已经无法改变。苏立言能顶着海禁,违背祖制,进行开海,所倚仗的便是陛下与武勋们上下一心。”

“是啊,陛下的态度很坚决,这也就罢了,真正让人担心的还在后边啊。苏立言本就能力出众,胆识过人,而太子殿下也是野心勃勃,不怎么循规蹈矩。若是等太子继位朝堂局面恐怕会更堪忧恐怕自土木堡之变,于大人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会被彻底扭转。”

杨廷和的话如一把重锤狠狠地捶在了众人心口,之所以直入人心,那是因为杨廷和所言太过真实。以太子殿下和苏立言的关系,将来的局面是显而易见的,这两个人合作起来只会比现在更好。太子殿下可不像表面上这般顽劣,作为朱厚照的老师,杨廷和太了解太子的品性了。

朱厚照头脑灵活,做事有魄力,很少受现有规矩约束,这就是朱厚照跟朱佑樘最大的区别。未来,朱厚照继位后,这位小皇帝加上苏立言,相互配合,能把朝堂局势翻个天。

权力之争,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杨廷和一番话,说的非常透彻,如果大家什么都不做,那么就是坐以待毙,将来会眼睁睁看着内阁六部手里的权力被一步步分化,而代表着海运司利益的官场集团会一点点进入朝廷权力中枢抢夺蛋糕。

现在内阁六部能代表海运司利益的只有李东阳和佀钟,可要是不做些什么,未来将会有更多的李东阳和佀钟,直到跟固有势力分庭抗礼。

已经吃到嘴里的利益,再吐出来,没人舍得这么做。刘健十指交叉,脸色变得越来越严肃,“诸位,杨大人的意思你们都明白了吧?想要阻止这些,关键在两个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苏立言。”

是的,事情就是如此简单。皇帝朱佑樘以及武勋张懋打造的战略,就是以苏立言和朱厚照做基础的,这二人缺一不可。想要打破这个局面,做好的办法就是斩掉二人中的一个。

有些话刘健没有明说,但是在座的朝中大臣心如明镜。明白归明白,有些话却绝对不能说出来。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中,想要动苏立言,谈何容易?想对苏立言下手太难太难。相比之下,反而是太子朱厚照更

第635章 父子详谈

第635章父子详谈

内阁六部有着自己的想法,他们希望坐在龙以上的陛下能跟大家相安无事。皇帝朱佑樘是这样的,几十年来,朱佑樘做什么事情都绕不开内阁六部,内阁不同意的事情,他也不会强求。但是朱厚照呢?这位太子殿下跟皇帝朱佑樘完全不同,他敢于打破固有的枷锁,挑战内阁六部的权威。

朱厚照是个很大的麻烦,偏偏又多了一个苏立言。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另一个人坐在龙椅上,而且这位新的皇帝还要和内阁六部和睦相处。但是,这哥想想法太大逆不道了。

内阁六部自身也有着权力争斗,但这都是内部斗争,在面对外部威胁时,这些争执可暂时放下。杨廷和面露精光,什么都没说,可刘健等人都明白接下来该做什么。有些话,他们永远不会说出来,所有的秘密,大家都只能埋藏在心里。

夜里,杨廷和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掌上灯,他满身疲累的躺在椅子里。当踏足权力的漩涡后,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自己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未来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但压力却是实实在在的。虽然已经戌时中旬,杨慎并没有睡,这段时间,他敏锐的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

朝堂上流出过一些传言,说他杨慎会去海运司。初听到流言后,杨慎淡淡一笑,根本没放在心上。这种传言简直是无稽之谈,内阁六部与海运司的矛盾势同水火,不能相容,而他杨慎作为士林翘楚,又是杨廷和的儿子,怎么可能去海运司呢?不是他杨慎不想去海运司,而是去不了。

看到北房的灯还亮着,杨慎轻轻地敲了敲房门,“父亲,天已经很晚了,为何还不歇息?明日不是还要随着陛下去城外体察民情么?”

“用修啊,进来吧”房间里传来杨廷和略带沧桑的声音,杨慎推门走进去,看到杨廷和脸上的疲惫之色,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父亲,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碰到了糟心事儿?”

杨廷和略微坐直身子,抿嘴笑了笑。有些心里话,他无法对杨慎说,这个儿子很聪明,文采斐然,能力出众,可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没有经历过多少风吹雨打,就算说了,儿子也未必能理解。让杨慎坐下后,杨廷和略带感慨道:“用修,你觉得海运司怎么样?此处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你跟为父说说心里话。”

杨慎有些愣神,这两年海运司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内阁六部几乎每个月都会因为海运司的事情闹上一场。对于海运司,杨慎有着自己的想法和见解,可长时间以来,父亲杨廷和从未问起过这件事。杨慎心里也明白,父亲做什么,根本不需要考虑他杨慎的意见。可是今日,却突然郑重其事的问起了海运司的事。

略微想了想,杨慎认真道:“父亲,你既然问起,他孩儿便说说。孩儿与那苏立言也算有些交情,据孩儿所知,苏立言绝不像传闻中说的那般肆意妄为。此人,思虑周全,看似特立独行,无法无天,但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开海,是一件大事,以前闹过,却不了了之。可是,苏立言还是要开海,开始的时候,孩儿还有些不明白。苏立言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顶着朝堂无穷的压力开海呢?后来孩儿仔细想了想,苏立言这样做是有缘由的。朝廷阻止开海,无非是一点,怕劳民伤财,入不敷出,然后国库崩溃,殃及百姓。”

“可是,开海真的就一定劳民伤财么?孩儿仔细研究过以前的文献,那永乐年间,三宝太监的舰队来说,出海数次,前后耗费千万两之巨,却毫无所获。可那不是舰队带不来利益,而是有些唾手可得的好处,我们却主动放弃了。我们受天朝上国,礼仪之邦的影响太大了,明明可以直接拿到手的好处,偏偏不拿。这样做,别说养一支庞大的舰队,就是几艘渔船也撑不住啊。渔民出海,每次都还要想办法捞几条鱼回来呢,否则日子就没法过了,更何况是庞大的舰队?”

杨慎越说越激动,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说话声音也越来越高,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满,“所以,根据孩儿研究,开海,完全可以为我大明谋福利的,而且还是暴利。只要我们不被虚名所累,放下那些无用的脸面。事实上,苏立言执掌下的皇家舰队,也证明了孩儿的想法。皇家舰队仅仅在九州岛,就带回来数不清的财富,比我大明朝三年税赋还要多。”

说完话后,杨慎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脚,不知何时,自己居然站起身,来到了父亲身前。刚刚,说的太入神了么?杨廷和深深的望着杨慎,并没有怪罪之意,良久之后,他轻轻地问出一句话:“用修,你看好海运司,并且对为父以及内阁六部有意见,对吗?”

“这”杨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着牙关重重的点了点头,“父亲,你说的没错,孩儿确实对内阁的做法不太理解。海运司利益就在眼前,为什么内阁就是看不到,千方百计的要针对海运司?孩儿不懂”

杨慎很生气,心中还有一些话,却又憋了回去。杨廷和看着年轻气盛,心怀理想的儿子,心中满是感慨,无奈的苦笑起来。几十年前,自己跟儿子杨慎何其相似,满怀着理想,心中最大的渴望就是干一番大事业,名留青史。可时间一点点过去,才发现现实跟理想差距很大,好多事情由不得自己。

杨廷和抬起手,示意杨慎坐下来,“用修,为父知道,你平日里跟苏立言常有联系!”

“嗯?”杨慎又是一愣,有些不解的问道,“父亲,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不说?孩儿跟苏立言有联系,你你不生气么?”

“生气?哎,用修,你觉得为父为什么要生气呢?今天如何,我们看得到,过去如何,我们依旧看得到,可是将来会如何,谁也不晓得。在一切没有最终见分晓之前,谁也不知道真正的胜利者是谁,有些时候,都是尽力去做,然后看天命!”

“你说苏立言是对的,海运司是对的,你怎么就如此确定呢?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用修有些事情,尤其是朝堂上的事情不能用简单的对错来评判的,只有登场者和黯然退场者。海运暴利,你觉得就你看得到?刘健马文升这些朝堂老臣,难道眼光还不如你?你啊太年轻了这一点,你比苏立言差的太远太远了”

杨慎眉头蹙着,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一刻,他有些听不懂杨廷和的话,似乎又有点明白。权势和利益么?杨慎觉得自己明白的,可父亲话语中的意思,却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权利。

“父亲你此话何意?苏立言怎么了?”杨慎想了好一会儿,依旧想不透杨廷和的意思,只好出声询问。

“苏立言怎么了?你觉得苏立言开海的目的就单纯么?开海,不过是武勋配合陛下夺权的利器罢了,开海抢夺海外暴利不是目的,在朝堂上抢夺更多的主导权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这一点,苏立言比你看得更透彻。你看看苏立言身边,除了他的私人班底,剩下的人就是英国公府的人,你还看不明白么?苏立言是英国公府的人,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他杵在任何位置,代表的都是英国公府,苏立言是一把锋利的宝剑,是陛下亲自开的刃,可这把宝剑的剑柄却握在老国公张懋手中。”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陛下现在派人插手海运司,分化苏立言手中的权力,苏立言会怎么办?”杨廷和定定的望着杨慎,可惜,杨慎却回答不上来,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用修,你不知道苏立言会怎么办,对吗?为父来告诉你苏立言会怎么做,他一定会上表朝廷,辞去皇家海运使一职,退出海运司。”

杨慎大吃一惊,有些不敢相信道:“不这怎么可能?苏立言怎么会这样做?他辛辛苦苦搭建的海运司更何况陛下派人插手海运司事务,不是理所应当么?”

看到杨慎的反应,杨廷和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为什么不可以呢?老张家捧着苏立言在前边冲锋陷阵,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该收回的利益还没有收回呢,怎么会容许其他人染指海运司?至少,这两年海运司是苏立言的一言堂,英国公府都是开海最大的获益者。你难道没发现么?皇家舰队带来如此大的利益,海运司日趋稳定,可是陛下没有派一名亲信去海运司。船舶司还有督事太监呢,可利益如此庞大的海运司却是苏立言一个人说了算,你不觉得奇怪么?”

“现在,你明白了么?这就是老国公张懋和陛下达成的协议,英国公府义无反顾的支持陛下,而陛下也要满足英国公府想要的利益。只有各取所需,这个联盟才会如此稳固!”

杨廷和叹口气,语重心长道:“开海,牵涉到巨大的利益,你知道,内阁六部的人同样知道,你以为六部就不想插手么?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刘健有一个旁系亲戚,乃是荆楚富商,他曾经想以三万两白银入股海运司,却被海运司严词拒绝了。”

接下来,杨廷和没有多言,有些道理需要儿子自己去悟。今天想不明白,那就继续想,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属于六部的人,想参与海运司就没法参与,根本原因是因为海运司是陛下与武勋朝堂夺权的利器。如果让六部参与到海运司利益分配中来,那武勋不就跟六部成为利益共同体了?如此一来,陛下会怎么想?又会如何对待海运司?

还是那句话,开海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来主持开海。内阁六部又不是傻子,看到开海带来的巨大利益后,就算再死脑筋,难道还会傻到阻止开海?可惜,现在已经不是简单地开海这么简单了。这是一场围绕着开海展开的权力争斗,要么内阁六部把海运司碾死,然后再以自己的方式去开海,要么海运司代表的新生力量取得胜利,在朝堂上与百官集团分庭抗礼。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慎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孩儿有些懂了”

“哎既然如此用修,你明天收拾收拾,去找苏立言吧!以后没什么事儿就不要回家了”

听着杨廷和淡淡的话,杨慎满是骇然,他猛地站起身,不解道:“父亲,你这是何意?”

“痴儿你还不明白为父的苦心么?为父老了,脚底下的路都踩实了,想挪都挪不动,但是你不同,你是可以去海运司的!将来,无论朝堂局势如何变化,我杨家都不会衰败”

杨廷和用心良苦,可这一切对杨慎来说,太过突然,也太过残忍了。东汉末年,南阳诸葛家三兄弟奔走三方势力,难道现在杨家也要效仿诸葛家么?

天津卫都督府临时行营,苏瞻趴在桌子上,面前放着两个褐色小瓷瓶。周围还站着几个人,张紫涵、岑丽露、风自怜、陆丹雪,一个没缺。当然,风自怜一身蓝色罩甲,锦衣卫普通校尉打扮,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她是个女的。

关好房门,风自怜细声道:“这两瓶药我找堂里的人问过了,经过仔细测验,一瓶是真正的钾毒,另一瓶是假的钾毒。那瓶假的钾毒,服下后,能让人进入假死的状态,表面上看就跟中了真的钾毒一模一样。”

两瓶钾毒,一瓶是真的,一瓶是假的。

真的是太神奇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苏瞻摸着下巴,仔细思索起来。

真假钾毒,登州席崇穗,中的是真毒还是假毒?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塘沽所的图兰吃的一定是假的钾毒,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

第636章 父子闹崩

第636章父子闹崩

有一个问题,苏瞻一直都想不通,明明已经感觉到抓到要点了,偏偏就是戳不破这层窗户纸。捏着下巴想了想,转头对张紫涵说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太明白,如果图兰因为某些原因,需要避开,抽身事外,那又何必带着兵马去塘沽所呢?他随便找个地方假死脱身,不是更方便?跑到塘沽所装鬼吓人,不是给自己惹麻烦么?”

经苏瞻说起,张紫涵等人也不禁沉思起来,“好像是有些不合逻辑,或许,他出于某些目的,必须在塘沽所假死呢?不对不对”

张紫涵突然觉得有些不合常理,仔细想了想,补充道:“在塘沽所装神弄鬼,太过敏感了,风险性太大。难道图兰也是没有办法被逼无奈之下,临时在塘沽所假死脱身?”

一直默不作声的陆丹雪,轻声补充道:“或许,图兰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从他奉命去塘沽所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到了塘沽所之后,这才发生假死脱身的事情,或许,他在躲什么人”

“躲人?”苏瞻眼前一亮,突然有了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对啊,可他在躲什么人?涵涵,你能不能查一下,看看这次随御驾来的人,有没有临时决定来天津卫,又跟图兰相熟的。”

“没问题”张紫涵打个招呼,萦袖便出门办这件事儿了。半个时辰不到,萦袖便面带喜色的回来了,“公子,大小姐,查到了,还真有跟图兰相熟的。这个人就是安战硕安将军,他们都是滕州人,自小跟图兰很熟,安将军之前奉命去边关送信的,后来老公爷临时改了主意,安将军才随着御驾来到天津卫。”

苏瞻和张紫涵同时一愣,没想到图兰还真有个老熟人,而老熟人还是安战硕。看到门外有人影,张紫涵笑道:“安将军,赶紧进来吧!”

安战硕推门走进来,向苏瞻和张紫涵行了一礼,“大小姐,刚刚萦袖姑娘打听图兰的事情,末将便跟着过来了。图兰不是在塘沽所假死脱身了么?”

“找你就是了解这件事的,安将军,老祖宗临时改主意,让你随着大队人马来天津卫,这件事情天津这边知道么?”苏瞻开口询问,安战硕稍作寻思,便答道,“安某跟图兰乃是同乡至交好友,图兰恰好又在天津当职,安某便提前知会了一声,约好见了面好好叙叙旧。可到了天津后,才知道图兰出了事情,这事儿太奇怪了,以图兰的性格,断不会做这种事儿啊”

“嗯?”苏瞻一脸疑惑,难不成图兰假死脱身,真的是在躲安战硕?可是图兰跟安战硕不是至交好友么,图兰躲安战硕干嘛,脑袋被门板夹了?不对,这里边肯定有问题,“安将军,你对图兰了解多少?可否跟我们说说图兰的详细情况?”

安战硕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细细说起图兰的事情。图兰跟安战硕都是胶东滕州玉下镇的人,小时候二人还同在一名棍棒师傅身边学武,所以,二人交情甚好。后来长大后,安战硕被父亲接到了京城,跟随老公爷在北地历练,而图兰也参加了武举。不过二人相距甚远,见面的时候屈指可数。

图兰并非独子,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名叫图恒。跟图兰不同,图恒好勇斗狠,名声很差,后来伤了人命,便离开了玉下镇,至于图恒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图兰和图恒的关系并不好,打小图恒似乎就瞧不起这个双胞胎弟弟,仔细说起来,安战硕和图兰倒是一对亲兄弟。

图恒后来怎么样,安战硕知之甚少,他也很少关心图恒的事情,一年前,图兰的书信中曾经提到过图恒,说是有了图恒的消息,当时安战硕并没有放在心上。

听完安战硕的叙述,苏瞻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图恒、图兰,或许这就是塘沽所假死事件的根源吧,回忆了一下,小声问道:“安将军,图兰身上有什么特征,你可还记得?如果图兰和图恒站在你身前,你能分辨的出来?”

安战硕眉头一挑,爽朗道:“那是自然,他们虽然是双胞胎兄弟,但很好分辨的。图恒小时候拿着镰刀杀鹅,不小心割破了胳膊,所以胳膊上留下了很深的伤痕。图兰虽然身上有许多棍棒上,但是左胳膊位置没有割伤的。另外,二人性格说话语气还有眼神都”

不等安战硕说完,苏瞻已经猛地站起身来,他一脸欣喜地看着萦袖,“丫头,还记得当时查看尸体的时候,那个图兰有什么特征么?”

萦袖回忆起验尸的情况,随后露出了惊喜的神情,“记得,记得,当初查看图兰的尸体,他的左胳膊上有一个清晰的伤痕,反倒是其他位置完好的狠,难道说塘沽所假死的图兰不是图兰,他真正的身份是图恒可真正的图兰去了哪儿?”

没人发现,安战硕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可怕,浑身散发着一股寒气。到了天津,听闻塘沽所的事情后,安战硕就陷入了疑惑之中,他想不明白,图兰好好地干嘛要唱一出假死脱身的戏。如果说图兰惹上了什么人,陷入了什么麻烦中,也情有可原。安战硕想尽办法去打听,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却什么都没发现。

但是现在,图兰不是图兰,而是图恒,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的通了。缓缓站起身,安战硕握紧双拳,青筋暴涨,“图兰图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苏瞻为之一愣,不可置信道:“怎么会呢?图恒和图兰不是亲兄弟么,就算他们兄弟不睦,也不会害了图兰性命啊!”按照苏瞻的猜测,图兰八成是被囚禁起来了。

安战硕苦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苏老弟,你这么想,是因为你不了解图恒。此人天性凉薄,冷酷无情。跟你说件事请吧,图兰十一岁的时候,因为动了图恒的东西,被图恒摁在炭盆上烤,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图兰那张脸就被烤烂了。还有,十岁那年,两个人起了争执,图恒把图兰推到了沟子里,导致图兰摔断了腿,图恒却笑着一走了之,没有管图兰,也没有叫郎中,还是我跟家中仆人背着图兰去的医馆。”

苏瞻和张紫涵等人全都陷入了呆滞之中,安战硕所说的事情太过震撼了。双胞胎亲兄弟,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怎么会差到这种地步呢?人要冷酷到什么程度,才会不把双胞胎亲弟弟的命当回事儿呢?图恒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如果真如安战硕所言,图兰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了眼前,图恒冒充图兰,带兵进驻塘沽所的目的是什么?很显然,图恒没安好心,从钾毒这条线索,基本可以判断出图恒应该是无生老母教的人。由于安战硕的原因,图恒不得不假死脱身,那么无生老母教早就制定好的计划该怎么办?

无生老母教想干什么,苏瞻大致能猜到一些。塘沽所看上去不显山不漏水,位置却非常重要,从北面出入天津卫,塘沽所是必经之地,无生老母教很可能是冲着御驾来的。图恒无奈退出,无生老母教的计划应该不会改变的,可目前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张紫涵手指划着桌面,眉头深锁,“塘沽所肯定藏着其他隐患,必须好好查查才行。只是,我们也派人盯着塘沽所的,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真是太奇怪了!”

“没什么可奇怪的,如果没什么异常,那只能说明一点,逆党的计划依旧照常进行,并没有遭到破坏。逆党做这种事情,往往都是斟酌再三,谨慎小心的。他们不可能只有一套方案,图恒这颗棋子走不下去,就一定还有其他的棋子,如果塘沽所那边没有异常事情,那就证明这可备用的棋子已经成功了。”

听着苏瞻的话,屋中的人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明明知道塘沽所有隐患,去不知道问题在哪里,这种感觉才是最可怕的吧。

次日,天津城东的一条巷子里,站满了人,百姓全都踮着脚往里看,一副瞧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巷子深处传来一阵阵怒骂声,显然是老子在教训儿子。古老的宅门前,一名紫衣老者手持木棒,大声咆哮着:“逆子你这个逆子这些年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皇家舰队巧取豪夺,哪称得上仁义之师,哪里配得上我大明朝的荣誉你居然还说海运司是大明之未来,国家之希望?老夫打断你的腿”

宅门外,身着长袍的英俊青年梗着脖子往后退了退,“父亲,孩儿没有说错但凡能为大明谋福祉,让百姓过得更好,些许名声又有何不能放弃的?”

“逆子你滚滚从此老夫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赶紧滚,老夫再也不想看到你”老者提着木棒,气呼呼的进了院门,其黑色的木门随即重重的关上,也将青年关在了外边。

院门关上了,杨廷和背靠着门栓,两行浊泪从脸庞滑落。做出这个决定,绝非他的本意,可是他不得不这样做。以前,限制儿子杨慎跟苏瞻交好,那是因为内阁六部依旧有优势,杨廷和自认为可以斗垮海运司,亦或者说将海运握在内阁六部手中。可是,天津卫发生的事情,民意已经倒向了海运司,从大局势上看,这场权力争斗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杨廷和已经没有了必胜的信心,甚至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担忧。

如果这场争斗中败下阵来,杨家会怎样?所以到了做抉择的时候了,自己这出戏码并不高明,很多人都能看透,但这样做是目前最好的方法。杨家脚踏两条船,会被人鄙夷,也不会成为权力斗争最大的胜利者,至少能保证杨家不会倒下去。

门外,杨慎同样是泪流满面,虽然昨晚上父子聊了许多,可真正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杨慎还是有些茫然和不舍,父亲是不是太过心狠了?

“父亲你老多保重,孩儿走了”杨慎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失魂落魄的朝巷子口走去,一路走过去,看热闹的百姓自动的让出一条缝隙来。看到这场好戏后,不少人心生叹息,才子杨用修居然被老爹杨大学士赶出了家门,二人还断绝了父子关系。

杨家父子的事情不胫而走,如同一场狂风迅速传遍了整个天津卫,同样也传到了朝堂众人耳朵里。听到这个消息后,刘健便有些慌神,手里的茶杯也掉在了地上。

杨廷和啊杨廷和,到底是高人一筹啊。如此一来,杨家成不了最大的赢家,却永远不会成为失败者。杨慎这个年轻人很有能力,见解不凡,以他的能耐,不出几年,就能在海运司占据一席之地,所以,最后无论哪方赢,杨家都有一部分话语权。

海运司多一个杨慎不多,少一个杨慎不少,但重要的是杨廷和这个举动释放出一个信息,那就是杨廷和没信心了。这让内阁六部其他人怎么想?杨廷和都没信心了,这场权力争斗还有多少胜算?

清净的茶楼里,苏瞻和杨慎相对而坐,苏瞻清楚地看到了杨慎心中的苦涩,同样,杨慎也看到了苏瞻脸上的苦笑。

“立言兄,你是不是早就想到家父会让我来投奔你了?”杨慎问完话,苏瞻就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的,那日陛下一番演讲,海运司万民拥戴,地位稳固后,我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只是没想到杨大人这般果决。我寻思着,无论如何也要回京之后呢”

“果决?”听到这两个字,杨慎感觉到一股深深的讽刺味道。父亲是真的很果决,可是考虑过他杨慎的感觉么?

他杨慎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欲,哪怕做个普通的富家翁也很满足的,可是父亲非要用杨家未来的命运为由,唱一出父子闹崩的戏码。

第637章 双胞胎之死

第637章双胞胎之死

杨慎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出来,就再也回不了头了,父亲也不会允许他回头。权力的争斗会越来越激烈,最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场,谁也不知道,也许有一天,他杨慎会和自己的父亲对峙朝堂,到时候又该如何面对这种局面呢?

“用修,既然来了,就不要多想了。有些事情就是如此无奈,有太多的原因推着我们去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开海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当然,以皇家舰队如今的所做作为,必然要背负一些骂名,不过这些都是值得的。纵横大海,放眼世界,最终能带来什么,我们是不可能看到的,但未来的人会看到的,他们会想起我们今日为之付出的努力。”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唯有强大先进的文明才会立于不败之地,落后必然要被欺凌。想想后世,民族百年屈辱,真正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彻底的闭关锁国,与整个世界失去了联系。当西方世界在殖民主义的推动下,开始工业革命,科技发展的时候,我们还处在刀耕火种的年代里。

苏瞻不希望这种局面再次发生,如果时代要变革,那就从这片古老的大地开始,如果科技要飞跃,那就让这群朴质的人们推动吧。踏足大海,掠夺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不再蒙蔽双眼,抢夺那些真正走在时代前沿的思想与技术,让自己永远领先世界,成为独一无二的霸主。

杨慎没有想过如此深奥的东西,他能感触到的是皇家舰队带来的切实利益,黄金、物资,这些东西才是最直观的,“立言兄,如果现在需要你撒手海运司,你愿意撒手么?”

良久之后,杨慎突然抛给苏瞻一个大大的难题。苏瞻为之一愣,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这一瞬间,苏瞻真的有一点束手无措的感觉,自己该如何回答呢?之所以为难,是因为不知道杨慎值不值得信任,同样,杨慎是一个聪明人,他听得出真话还是假话。

品着香茗,感受着窗口微风,苏瞻陷入了沉思之中,“现在嘛?不会的,辛辛苦苦打造出一件宝贝来,轻易舍弃,根本做不到的。不仅是现在,哪怕将来,苏某也不会真的离开海运司的。”

站起身,来到窗边,看着外边美丽的风景,幽幽道:“用修,你觉得心里想做一些事情重要么?或许很重要吧,可在苏某看来,最重要并不是这个,而是有没有做事的能力。如果苏某人不是皇家海运使,不是锦衣卫千户,身后没有英国公府,你觉得我能搭建起海运司么?”

“答案是否定的,哪怕我有通天之能,我再知道开海有好处,依旧会一事无成,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权力,是一把双刃剑,有的人沉迷于权力的游戏,迷失了自己,有的人利用权力做了许多有意义的事情。无论心中如何想,前提,是一定要有权苏某也没什么可避讳的,私心人人都有,我也有。就拿你杨用修来说,你来到海运司,不也是有自己的私心么?”

杨慎站在苏瞻身旁,静静地思考着苏瞻说的话。苏立言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表达了自己心中所想,但有巧妙地没有留下把柄。话里话外,都能感受到苏立言的野心和私心,自从建立海运司开始,苏立言就没想过离开海运司,哪怕不再担任皇家海运使,他依旧会用别的方式发挥影响力。杨慎从来不怀疑这一点,因为面前这个人是苏立言,他总有办法才能做到这一点的。

而他杨慎呢?同样有着私心,入海运司,为杨家未来打基础,这同样也是一种私心。父亲说得对啊,权力争斗也是利益的结合,只是每个人心中的**不同罢了,有的人想要权,有的人想要钱,有的人想要美女,有的人只想吃喝玩乐,有的人

在苏立言面前,他杨慎真的是太稚嫩了。跟在苏立言身边,能学到很多东西吧。苏立言是个有私心的人,但是他在捞权利的时候,也在尽力为百姓谋福祉,这一点要比内阁六部那些人强太多了。杨慎不想贬责自己的父亲,但事实上,父亲这些年沉迷于朝堂之争,真的没有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杨家父子闹崩,杨慎入海运司,成了朝堂热议的事情。许多人都能看透这步棋,却没人会说出来,同样,也不是谁都可以用这一招的。杨慎本身就跟苏立言私交不错,所以杨廷和才能用这一招,其他人就算用,也没什么用。苏公子是聪明人,他可不会把什么阿猫阿狗都弄到海运司来。

杨家风波告一段落,但是塘沽所的事情还在困扰着苏瞻。针对塘沽所,张紫涵派人秘密进行了调查,没有放过任何细节。苏瞻没闲着,太子朱厚照也没有闲着,自从来到天津卫之后,朱厚照总会找机会带着八虎去逛街,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朱太子是什么尿性,苏瞻再清楚不过了,为了保证朱厚照不出事儿,不得不派聂翔暗中盯着。朱太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体察民情是假的,体验生活才是真的。这几天,朱太子就干了好几件奇葩事。他冒充穷苦人家的孩子去包子铺蒸了一天包子,还跟着戏班子学了一曲。总之,只要朱太子有兴趣,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

幸亏最近朝堂官员们一直忙着逆党以及海运司的事情,没心思理这些小事,否则就朱太子这番举动,早被谏言烦死了。

今日没事儿,朱厚照又领着八虎溜了出来。朱厚照不让人省心,八虎更不让人省心,为了迎合讨好朱厚照,八虎想尽办法琢磨点新鲜事儿。逆党被剿灭,再加上赈灾银的事情,天津城可是热闹得很,许多附近的戏班子也跑来凑热闹,想要趁机赚上一笔。

徐家班便是其中一员,徐家班算得上河北有名的戏班子了,不仅有唱戏的,还有玩杂耍的,每到一个地方,看他们表演的人都不少。连续三天,徐家班戏台几乎天天爆满,热闹得很。

朱厚照一身锦衣华服,背着手摇头晃脑的样子,婉然一个富家子弟二世祖。刘瑾带着红色高帽,双手拢在袖子里,微微弯着腰,“三当家,今天小的又替你琢磨点新鲜事儿,徐家班那可有好东西呢。那有一对双胞胎,长得若出水芙蓉,勾魂的很,连小的看了都有些心动嘞。”

“咦,连你都心动了?”朱厚照顿时来了兴趣,事实上朱太子一直都是一个很烧包的人,尤其是对男女之事有着很浓厚的兴趣,“嗯,带路吧,不过你就算心动,也没什么用啊!”

“”刘瑾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地上,太子啊太子,咱家替你操心操碎了,你就别这样打击咱家了吧?刘瑾苦涩的笑了笑,赶紧在前边带路。刘瑾在前,张永和谷大用则跟在后边,拉开一点距离后,谷大用皱着眉头小声道,“老刘想干嘛?”

“还能干吗?不就那点事情,只是,时机有点不对啊,在外边这般乱来,会不会出事儿啊?苏大人可是再三交代,让咱们看好太子殿下的!”张永也是很担忧,殿下要玩女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跑到外边玩一对双胞胎女子,安全性没保障啊。而且,那两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儿,也不太清楚。

谷大用暗自点了点头,“一会盯紧点吧,实在不行把殿下劝走,这老刘为了讨好殿下,真是什么招都用啊。”

没多久,刘瑾一行人就来到了徐家班,他们并没有从正门进,而是直接来到了后门,守着后门的杂役一看是刘瑾,当即把人放了进来。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刘瑾早有准备。进了院,听到前边传来阵阵欢呼声,刘瑾笑道:“殿下,两位姑娘就在后院厢房等着呢,先见见她们?还是先去前边看戏?”

“先去看看那俩丫头吧!”朱厚照玩女人的心倒不是太深,他只是觉得很有趣,尤其还是一对玩杂耍的双胞胎。刘瑾心领神会,对手下使个眼色,身后两名东厂番子便将杂役请到了外边。刘瑾走在最前方,径直上了二楼,来到走廊中,指了指其中一扇房门,刘瑾眨眨眼笑道,“殿下,小的们在外边候着!”

“嗯!”朱厚照整整衣服,朝着那扇房门走了过去。知道刘瑾早就安排好了,所以朱厚照也没有多想,甚至连敲门都懒得敲,随手推开房门,大踏步走了进去。

八虎在外边老老实实的等着,刘瑾脸上堆笑,心里美滋滋的。谷大用和张永踮着脚往里张望,不知为何,谷大用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过了一会儿,房间里也没什么动静,房门也没关上,张永顿时觉得不对劲儿了,“不对啊,殿下怎么没关门?”

刘瑾也发现不太对劲,八虎赶紧走了过去,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朱厚照居然神情慌张地跑了出来。站在门口,朱厚照面色阴沉,双手还占满了血,就连袍子上也沾上了不少血渍,“她们她们死了”

刚说完话,院子里传来了动静,徐家班班主带着几个人跑上二楼。徐班主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朱厚照,尤其是看到那殷红的献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推开八虎的阻拦,他疯了般跑了进去,片刻之后,里边响起了徐班主痛彻心扉的哭声,“我的闺女可怜的闺女啊你们死的好惨啊”

门口处,朱厚照的脸色僵硬无比,他的双眼锁着刘瑾,露出不满之色。刘瑾,你干的好事儿啊,这对双胞胎居然是良家女子,如果早知道这样,朱厚照打死也不会跟着刘瑾来的。

徐班主的哭声惊动了整个徐家班,八虎想护着朱厚照赶紧离开。八虎也不是傻子,徐家班加上前边看戏的百姓,如此多的人,如果这些人知道面前这位杀人嫌犯就是当朝太子,那太子殿下的名声就彻底毁掉了。以太子之尊,欺辱良家女子,还导致一对妙龄双胞胎殒命,这要传出去,殿下的名声还不得臭大街?

朱厚照自然也想走,他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没可能自己刚来,两个女子恰巧被杀。可惜,八虎等人想走,哪里走得了,徐家班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了,他们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太子朱厚照。一群壮汉连同杂役手持棍棒堵住了楼梯,没多久,徐班主红着眼睛冲了出来,他一把揪住了朱厚照的衣襟,“你个畜生你哪也走不了,还我女儿命来”

这一刻,朱厚照真的有些慌了,“徐班主你女儿不是本太不是本公子害的你不能诬赖好人啊”

“事到如今,你还敢撒谎,徒儿们,把他们绑了,送到官府去,让衙门还我们公道!”徐班主怒声之下,徐家班的人义愤填膺的冲了上来,顷刻间与八虎等人扭打在一起。后院动静闹得如此大,前边等着看戏的百姓忍不住好奇,来后边瞅瞅,一看之下,那还了得,看热闹的以及愤怒之下帮忙的人将整个后院塞满了。

“真是无良的二世祖,是不是看人家是戏班女子,就以为有点臭钱就可以祸害人家?乡亲们,抓住他,送到衙门里去”一人起哄,百人响应。这下子朱厚照等人更走不了了,八虎手底下几个东厂番子倒是能打,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冲突之下,就连朱厚照也被扯得披头乱发,锦服上红一块黑一块。

突然,人群中一声惊叫,“这这不是太子殿下么他怎么会”

听到这声惊叫,朱厚照那张脸立马就黑了,眼中满是绝望的神情。完了,彻底完犊子了,这下身份被人识破,想低调处理都没法低调了。

戏班外,聂翔听到里边动静越闹越大,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后,赶紧带着二十多名锦衣卫冲了进来。此时聂翔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掏出锦衣卫腰牌,暂时压下民愤,“诸位,事情还没查清楚,还请息怒,如果谁再敢攻击太子殿下,别怪聂某人不客气了。来人,多调些兄弟过来,谁敢对殿下动手,格杀勿论。”

聂翔以雷霆手段震慑住了周围愤怒的人,刘瑾抹了下嘴角的血,扶着朱厚照下了楼梯,“殿下,咱们快走”

第638章 太子杀人事件

第638章太子杀人事件

看到这幅情形,徐班主声泪俱下,整个人瘫在了地上,“不准走呜呜你们不准走就算你是太子又怎么样我那女儿的命就不是命嘛”

徐班主披头散发的样子,无比可怜,他的话就像一把重锤捶在了众人心口上。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么?太子殿下杀了人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么?

刘瑾没有理会徐班主和百姓的呼声,扶着朱厚照往外走,可走了没几步,聂翔横过身,拦在了前方。刘瑾顿时大怒,“聂翔,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拦着太子殿下的路。”

聂翔狠狠地瞪了刘瑾一眼,自己身份低微是不假,可老子是锦衣卫的人,是苏长官的人,就算挨骂也轮不到你刘瑾来骂。聂翔真不怕刘瑾,拱拱手,小声道:“殿下,可否借一部说话?”

朱厚照刚刚只是慌了神而已,这会儿也有点镇定下来,他呼口气,轻轻地点了点头。来到楼梯拐角处,聂翔恭敬道:“殿下,这件事很可能是一场阴谋,如果强行离开,或许就中了别人的计了。所以,末将以为殿下不应该逃避,既然事情不是殿下做的,那就不用怕。”

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朱厚照又何尝不明白?听聂翔一番话,他瞬间回过味来了。人不是我杀的,我干嘛要躲,这个时候越躲越坐实了自己杀人的嫌隙。

一旦离开,那么将来事情结果无论如何,舆论都会不利于他朱厚照的。查出是朱厚照杀的人,那该怎么处置?如果不是,百姓们肯定会说朝廷有心袒护,冤枉好人,草菅人命。想通关节后,朱厚照长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镇定下来。不管事情有多棘手,都有办法解决的,这一刻,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结拜大哥苏瞻。

“聂翔,你速速派人去通知苏老大,把这里的事情详细说一遍。孤,今日就安心待在徐家班,倒要看看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听到朱厚照的话,聂翔也松了一口气。聂翔并没有离开,而是将自己的亲信喊了过来,嘱咐两句,那名亲信急匆匆的离开了徐家班。

“诸位,本太子没有杀人,也不怕查,孤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是怕官府袒护,是怕得不到真正的真相,对嘛?那么,孤就老老实实待在徐家班,案子一天没破,孤就一刻不会离开。如果,人真是孤杀的,你们尽可以讨回公道!”

朱厚照站在台阶之上,神情坚定,目露狠色。徐家班内的人全都愣了下神,议论声也轻了许多,难道人真不是太子殿下杀的?不管怎么说,朱厚照这样做,算是暂时安抚了愤怒的人群。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不到一个时辰,发生在徐家班的事情不胫而走,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席卷整个天津卫。其震撼程度,比杨家父子闹崩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太子奸污女子不成,一怒之下杀死了双胞胎姐妹,这件事无异于一场大地震。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太子殿下干不出这种事儿,因为他没必要这么做。太子之尊,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有的人说太子举动孟浪,行为不端,品性更是不堪的很,这样的太子如果成了大明朝的皇帝,对百姓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最近,苏瞻的日子可不怎么轻松,不仅要查塘沽所的事情,还得想好海运司下一步的重点。皇家舰队控制九州岛,可以说第一步棋走的非常漂亮,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舰队面临两个选择,要么以九州岛为跳板,辐射吕宋,继续向东寻找新的资源地,要么驻扎在九州岛,然后某图整个日本。

如今海运司内部,更倾向于后者。日本,是看得见的,也完全可以掌控得了的。可苏瞻却觉得应该以九州为跳板,尽可能的向东辐射整个大海,澳洲、美洲大陆,那才是真正的新大陆,那里才是真正的财富。大航海时代已经来临,越早抵达美洲大陆,就会分到更多的蛋糕。

苏瞻知道该如何选择,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大海是未知的,没人知道美洲大陆,更没人知道澳洲大陆,苏瞻又该如何解释自己知道的一切呢?至少,日本是看得见的实实在在的利益,所以,怎样说服海运司众人,成了首先要面临的难题。

海运司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苏瞻的一言堂,可是苏瞻不想这样做,一味地强行要求,未必是好事,最好还是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利益。只有利益捆绑的整体,才是相对稳固的团体。

陆丹雪披着一件淡红色纱衫,半透明的衣料衬托着丰满婀娜的娇躯,更显出一丝与众不同的魅惑力。素手放在苏瞻肩头,身子有意的往前靠了靠,顿时芳香扑鼻,让人微微失神,“公子,不就是舰队未来前进方向问题嘛?有这么难?”

“咦,你知道本公子心里怎么想的?咳咳天天热了,你别离本公子这么近,容易捂出痱子来”低头间,看到一条白皙诱人的沟壑,搞得小腹直冒火。陆丹雪这个狐狸精,这魅惑人的本事跟风姐姐相比也不遑多让啊。苏公子真担心,要是不拉开点距离,自己会不会忍不住把这女人就地正法了。

陆丹雪往后挪了挪,醉人的桃花眼扑闪扑闪的,心中颇有些不满,哼,有贼心没贼胆的臭男人,就这么怕张紫涵?乖乖的坐到旁边,小声道:“这有什么难猜的?眼下大部分人倾向于吃下日本,可是你却一直愁眉苦脸的,显然是跟大家的想法不一样呗。”

“呵你猜出这一点确实不难,可本公子问的是,你有办法?”苏瞻神情严肃的看着陆丹雪,他有一种感觉,陆丹雪一定有办法的。这个狐媚子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花魁,她还是江南沿海最强大的海盗头目宋天王,她纵横大海,必然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这两年不少弗朗机人乘船而来,带来了许多好东西,尤其有一种叫做黄疙瘩的东西,吃起来非常不错,而且适应力强产量高!佛郎机人说这东西是吕宋那边的稀罕物,不过我可不信。曾经有一艘佛郎机船被我的人拿下,我逼问过几名佛郎机人,从他们口中,方才知道他们来自一个很遥远的新大陆,那里还处在莽荒时代,有着广袤富饶的土地,那里简直是一块无主之地,冒险者的天堂。佛郎机人弄来一船的东西,居然没花一点钱,全都是抢来的”

“当时从佛郎机人身上搜到了一副海图,我曾经想派人向东越过吕宋,沿着佛郎机人画的海图去寻找那块神奇的大陆可惜,还没来得及派人出去,就发生了战事!哦,对了,我记得那几个佛郎机人死之前好像说那个地方叫叫西印第安”

“西印第安?”苏瞻不由自主的眼前一亮,那不就是西印度么,也就是泛指的美洲大陆。西班牙与葡萄牙航海冒险家们,之所以选择冒险出海,开辟海路,就是冲着神秘富饶的大明朝而来,他们抵达美洲大陆后,还以为到了印度,后来才发现不对,所以美洲才被称为西印度。

苏瞻先是兴奋,接下来就是郁闷了,而且是极度的郁闷,那些佛郎机人可都是活向导啊,怎么就把人给杀了呢?看来陆丹雪这个女人是真不知道美洲大陆有多金贵啊,“陆丹雪陆大家宋天王你可知道那西印度是什么地方?”

“应该跟吕宋差不多吧,那些佛郎机人都没见过什么世面,估计找到块地方,就当成天堂了”陆丹雪侃侃而谈,一脸傲娇。作为曾经的宋天王,她有骄傲的资本。

看到陆丹雪这副样子,苏公子那叫一个气,“你才没见过世面呢你懂个啥?你啥都不懂当真是胸大无脑,耽误大事”

“嗯?”陆丹雪脸上的媚意消失不见,瞬间一寒,从小到大,她陆丹雪还没被人这样骂过。于是,她怒目而起,异常不满的拍了拍桌子,“你说谁呢?苏立言,你别以为我现在靠着你,就得任你打骂”

“你还不服了?你知道西印度是什么地方么?那地方比咱们整个大明朝都大,该怎么说呢,四五个大明朝这么大,你能想象得到么?那片大陆最北边终年积雪,没有夏天,南边热风习习,只有春夏,就像我们的广南之南”

四五个大明朝这么大?陆丹雪惊得张开小嘴,满脸不可思议。如果真这么大,那她承认自己无知了,刚想说些什么,猛然回过味儿来,桃花眼一眯,柔柔的哼道:“公子你刚刚不是还苦于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别人么,怎么现在知道的这么清楚了?”

“咳咳这个,之前遇到了一队佛郎机商人,听他们说的不过这些人都回佛郎机了,想找也找不到,否则,我还”

陆丹雪翻个白眼,娇美无比的晃了晃手指。哼哼,你可别话说霸道了,信你就见鬼了。刚想凑过去,逗弄逗弄苏瞻,这时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张紫涵提着马鞭急匆匆的走进来,神色不善的瞪了苏瞻一眼,“你还有心思在这里享受,外边出大事儿了!”

“嗯?能出什么大事儿?逆党又闹事了?”

“不是逆党,是你那位不靠谱的三弟”张紫涵喊了一声,那名聂翔的亲信赶紧进屋将事情详细的叙述了一遍。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苏瞻那颗心立刻沉了下来。

朱太子啊朱太子,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啊,有谷大用和张永盯着,后边还跟着一个聂翔,这样都没拦住你搞事情啊。朱厚照刚到徐家班,双胞胎姐妹就被杀,很明显是被人下套了。死一对双胞胎而已,能对朱厚照产生什么威胁?指望朱厚照杀人偿命?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越是如此,越让人害怕,第一步棋已经走出来了,那么暗处的人肯定还有别的动作。刚想出门,就听到外边响起一阵阵吵闹声,好像是有人在大街上游行,隐隐约约可以分辨出是关于朱厚照的。嘶,这是有人要借双胞胎姐妹的事情搞臭朱厚照啊。

来到外边,便看到人群从眼前走过,长街上站满了愤怒的百姓,他们跟随者前边的人一点点往前走去,口中喊着各种各样的口号。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行为不端,生性残忍还请陛下严惩”

“”

苏瞻眉头紧皱,脸色阴沉的可怕。果然是冲着朱厚照来的,而且对方是早有准备,否则,怎么可能徐家班刚出事儿,百姓就会到街上示威施压?

苏瞻自认为还算了解朱厚照,朱太子是奇葩了点,但要说他杀死一对无辜姐妹,这根本不可能。朱厚照是性格跳脱,但心地还是不错的,无冤无仇的,他杀那对姐妹做什么?要说朱厚照要强行玷污人家清白,就更不可能了。朱太子这人内心很烧包,对啥都感兴趣,他有兴趣的不是玩女人,而是那事情是怎么进行的。说句难听的,朱厚照虽然一向口花花,一副啥都懂的架势,可实际上这货连怎么跟女人上床都不知道。

还有那个刘瑾,真是一肚子小心眼,却总是分不清轻重。朱佑樘身子骨眼看熬不住了,朱厚照登基在即,这个时候别惹事,安安稳稳的渡过就行了,非得没事找事。堂堂太子缺女人么?领着朱厚照去徐家班找良家女子,真是气死人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八虎和朱厚照要是稍微注意点,也不会给别人机会。

用力呼口气,平复一下愤怒的心情,苏瞻对张紫涵说道:“涵涵,你去找一下老祖宗,让老祖宗速速去见陛下,恐怕朝堂上又要有一场风波了。如果有人提议将殿下带走保护起来,千万不能同意,如果这么做了,那真是黄泥巴烂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快去徐家班,尽早把案子破了!”张紫涵牵来一匹马,二人分开,各自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第639章 真凶竟然是你

第639章真凶竟然是你

徐家班,不仅里边人满为患,附近街道上也同样站满了人。人数之多,看得苏瞻头皮发麻,此事如果处理不好,以后会非常麻烦的。百姓一旦有了第一印象,再想扭转过来,就太难了。有句话说的很好,让一个好人变成坏人很容易,可要是想让一个坏人变成好人,就要困难百倍千倍。

聂翔一直站在楼顶上张望,瞅见苏瞻到来后,赶紧让下边的人去开路,经过一番折腾,苏瞻才挤进来。朱厚照扶着二楼栏杆,不断地挥着手,“大哥,大哥,这里呢,你可算来了!”

“”苏公子顿时无语了,朱太子,眼前这情形,你难道就不带害怕的,为何我从你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奋?这特么也太

苏瞻没急着去现场,而是将聂翔拽了过来,“现场没动过吧?徐家班的人有没有放出去?”

“苏长官,你放心,一出事儿,属下就让兄弟们把徐家班围起来了,别说是人,连只猫都没跑出去!”跟了苏瞻这么久,一些基本的现场保护原则聂翔还是懂的。

微微点点头,苏瞻瞥向旁边,一眼就看到了躲在朱厚照身后的刘瑾。刘瑾同样也在看苏瞻,感受到对方眼中复杂的神色后,刘瑾心里咯噔一下。轻轻弯下腰,刘瑾猛地跪在了地上,额头杵着朱厚照的脚面,“殿下,都是小的办事不利,才害你被人冤枉,小的太蠢,你责罚小的吧。”

刘瑾突然跪地上号丧,把朱厚照吓了一大跳。看到刘瑾哭的如此伤心,朱厚照心中多有不忍,这次的事情虽然刘瑾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但刘瑾也是为了讨好他朱厚照。本来心中有许多不快的,看到刘瑾这幅样子,心里的火气也全消了,“好了,刘伴伴,你也是一心替本太子做事儿,这次虽然出了岔子,但也不能全怪你。希望你能吸取教训,以后别再这般马虎大意了。”

“谢谢殿下,谢谢殿下殿下放心,小的以后一定尽心办事,再也不出这种岔子了”刘瑾嘴上说着,心里已经暗自发狠,等回去以后,一定要把那几个办事的东厂番子给做了,让他们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幸亏老刘我反应快,否则就吃大亏了。

起身时,刘瑾站在朱厚照身后,嘴角冲着苏瞻撇了撇。苏瞻心里直叹气,正想着借这件事情给刘瑾上点眼药呢,没想到老刘同志还有点急智。不得不说刘瑾太了解朱厚照了,这步棋走的非常对。朱厚照看似无法无天,不循规蹈矩,但实际上内心里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朱厚照认为好的,他就一定会尽力护着,哪怕你贪赃枉法,他也不在意,你要是不入他的法眼,他真会对你不感冒。

刘瑾这一招以退为进玩的漂亮啊,这么一来,苏瞻想找他麻烦都找不了了。苏瞻轻声叹口气,也没太在意,更没有理会刘瑾的挑衅。这个时候如果继续给刘瑾上眼药,那朱厚照就该不高兴了。朱厚照未必会驳他苏某人的面子,但终归会心里不痛快。所谓的结拜兄弟,不过是朱厚照年轻时的举动罢了,随着不断成熟,谁还会把结拜当回事儿呢?

今日冒着风险找刘瑾的麻烦,日后朱厚照在回忆起这件事,又会怎么想呢?堂堂太子储君如何管理手下,还需要别人发表意见?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呢?苏瞻可不希望因为那点蝇头小利,而毁了自己跟朱厚照之间的关系。

顺着楼梯走上去,很快来到了双胞胎姐妹的房间,站在门口,还没走进去,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朱厚照跟在苏瞻后边,眉头皱的紧紧的,一边走一边说着之前的事情,“大哥,我之前进屋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怪味儿,进了里屋,看到那对姐妹躺在榻上,全是血,本来还想救她们的可是”

“可是人已经死透了,对嘛?”苏瞻嘴角一抽,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是该夸朱太子救人心切呢,还是说他脑袋进水呢?

床榻上躺着一对绿纱女子,她们有着精致稚嫩的脸蛋,同样的面貌,虽然已经死去,可依旧能看出她们生前是多么的活泼动人。这样的双胞胎姐妹,确实有着独特的吸引力,怪不得朱厚照这个烧包愿意来体验生活呢。姐妹二人都是胸口中刀,一刀毙命,可见对方杀人手法有多娴熟,而且为人一定非常狠。致命的凶器插在右边女孩的心口上,鲜血早已停止流动。从死状就可以排除掉朱厚照的嫌疑了,朱太子虽然好勇斗狠,可要他两刀杀两个人,那是太抬举他了。

苏瞻觉得压力非常大,普天之下,敢给当朝太子挖坑的又有几个?逆党?苏瞻首先排除掉的就是逆党,逆党要是动手的话,那死的就不是这对姐妹,而是朱厚照了。

让闲杂人等全都出去后,苏瞻让萦袖解开了姐妹二人的衣襟。苏瞻趴在床边仔细检查着伤口,这让朱厚照很不自在,“哎呀大哥,人都死啦,你还这样看人家是不是有点不好啊”

“嗯?”苏瞻回过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哟,现在知道做好人了,我的太子殿下,你之前烧包的时候怎么不说了?倒是想问问你,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你还真想要了这对姐妹花?”

朱厚照闹了个大红脸,有些羞赧的苦笑道:“哪能啊,小弟是什么人,大哥你还不清楚?我不就是对稀罕事有兴趣嘛,就是想体验下跟双胞胎姐妹在一起是啥感觉,至于别的,没想过啊”

这话要是别人听了,肯定不信,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跟一对妙龄双胞胎姐妹在一起,就图那种新奇的感觉?你特么体验生活呢?别人不信,苏瞻是信的,因为朱太子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永远都是那么的奇葩。

检查完伤口,苏瞻捏着下巴思索起来。姐妹二人身上的伤口有点怪,一刀毙命是没错的,因为身上也没别的伤,只是伤口刺入的角度非常怪。自尸体左下方斜向上刺入,一般情况下短刃刺杀,为了发力,都会本能的反手握紧,然后自上向下刺入。

自下向上刺入,要么凶手正手握刀,要么是其他原因。凶手身高不足?可能性非常小,如果是身高原因,那刺的就不是心口,应该是腹部或者其他位置了。姐妹二人身高也不算太高,要是身高不足,导致刺入方式有问题,那凶手只能是个侏儒了。

想到这个可能,苏瞻就暗自摇了摇头,侏儒的可能性太小了。姐妹二人虽是女子,可如果对方是侏儒的话,二女其中一人被杀,另一人怎么也能反抗两下啊,可是房中几乎没什么打斗痕迹。基本可以判断,应该是熟人行凶,杀人目的很明确,就是要陷害朱厚照。

二女没有受到半点侵犯,房中没有丢失财物,再加上时机拿捏得如此准确,除了故意陷害朱厚照,真的想不出其他可能来。视野从姐妹二人尸体上收回,细细观察着整个房间。陈设简单却又不失精致,屋中圆桌上放着半杯茶,茶杯把手朝左。

苏瞻很奇怪,怎么只有一杯茶?对萦袖耳语几句,没一会儿,便有人将徐班主喊了进来。此时徐班主满脸泪痕,布满沧桑,仿佛随时都会晕倒。进屋后,徐班主冷哼一声,显然存着一肚子火气。苏瞻能理解徐班主心中所想,查案查案,查来查去还不是袒护当朝太子?所以,徐班主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徐班主,你这对女儿有左撇子么?”苏瞻轻声问道。徐班主想也未想,气呼呼的哼道:“没有,小玲小溪都不是左撇子”

苏瞻嘴角翘起,挂着一丝笑意,这一刻,终于想明白为何尸体上的伤口有些怪异了。茶杯把手朝左,基本可以判断喝茶的人是左撇子,桌上只有一杯茶,应该是双胞胎姐妹替来人满上的茶水。凶手是左撇子,却要伪装成右手杀人,可是右手反手握刀根本用不上力,只能正手握刀,这就导致了刺入方式是从下到上的。

来的一定是熟人,不是熟人,双胞胎姐妹不可能一点戒备都没有,还替来人满上一杯茶。普通杂役不太可能,普通杂役有资格进屋喝茶?

从屋中离开没多久,苏瞻就下令徐班主将徐家班所有人员集合起来。苏瞻首先将范围锁定在了徐家班内部,徐家班男女老幼加起来一共三十二人,除去双胞胎姐妹,包括徐班主在内的三十人全都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三十人,苏瞻神色严肃道:“之前在前边登台表演的人可以站到一边去。”

随着苏瞻这句话,有十四个人陆陆续续的站到了旁边。可依旧还剩下十六个人,捏着下巴想了想,补充道:“杂役、做饭的也站到那边去!”

徐家班的人面面相觑,接着又有八个人站到了旁边去。如此一来,只剩下了八个人,看着剩下的人,苏瞻点了点其中几人,小声道:“你们几个小家伙也站到旁边去。”

五个经常表演杂耍的小女孩乖乖地站到了旁边人群中,此时,苏瞻面前只剩下了三个人,其中包括了徐班主。三个人,徐班主可以直接排除,于是苏瞻让徐班主也站到了旁边去。剩下两个人,一个是青衫男子,一个是四十余岁的壮汉,苏瞻出声问道:“徐班主,这二人在徐家班是做什么的?”

徐班主皱着眉头解释道:“这位是我们班最好的嗓子顾老板顾长梅,这位是戏班最有名的大力士韩彻!”

苏瞻点点头,对二人问道:“二位,你们今天事发前一个时辰都在做什么?可有人证?”

身着青衫的顾长梅拱拱手,彬彬有礼道:“今日顾某的戏放在最后压轴,所以顾某一直在后边准备着,因为顾某有个习惯,准备的时候需要安心,不喜欢打扰,所以没什么人证。不过,顾某一直都是这个习惯,苏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戏班的人。”

徐班主等人全都点着头哦,算是证明了顾长梅所言非虚。苏瞻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看向旁边的大力士韩彻,韩城略有些不满的说道:“俺还能干啥,无非是在别院举石头呗,都在前边唱戏忙活着,后边没啥人,这怎么证明?俺可说好了,俺可不会杀那两位妹子。”

苏瞻没有回答,打量二人一番,命令道:“你们两个现在把手伸出来。”

二人倒是很听话,同时伸出手,并且手心朝上,苏瞻仔细观察着二人的手。韩彻双手布满老茧,显然是常年练习所致。捏着下巴想了想,指了指旁边,“韩彻,你也可以站到旁边去了。”

韩彻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已经不重要了,之所以将他排除在外,是因为他是个大力士。双手布满老茧,可见此人双手都很有力,这种人杀人无论是惯用手还是不惯用的手,持刀反握,力气完全足够,没必要正手持刀。还有重要的一点,韩彻脏不拉几,一脸胡子,这种人进了两位妙龄女子的屋,还能坐下喝杯茶?

场中只剩下顾长梅一人,看着他的手心,随后抬起头盯着顾长梅的脸,慢慢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不知为何,看到苏瞻近在咫尺的笑容,顾长梅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苏苏大人有什么问题么?”

“哈哈,不但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苏瞻伸手拍了拍顾长梅的肩头,冷笑道,“顾老板,看你左手中指的小疙瘩,你应该是左撇子吧?”

“没错,顾某确实是左撇子这一点戏班子的人都知道”

苏瞻突然脸色一寒,厉声喝道:“大胆顾长梅,你到底因何杀死徐家姐妹,还嫁祸给太子殿下?”

苏瞻声若洪钟,离得又近,震得顾长梅直往后踉跄,站稳身形后,他才怒道:“苏大人,你不能为了替殿下脱罪,就胡乱冤枉人啊顾某与徐家姐妹感情甚好,为何要杀她们你这是诬陷”

第640章 真相就在心中

最牛锦衣卫正文第640章真相就在心中第640章真相就在心中

徐班主等人也是大怒,“果然是没安好心什么查找真凶还不是想袒护真凶?”

徐班主还想冲上来挠苏瞻,却被聂翔一下子按住了。苏瞻没有理会暴怒的人群,而是直视着顾长梅,“还真是巧舌如簧,冤枉你?诬陷你?呵呵,顾老板,你不是在后边准备上台的戏么,怎么还有时间修剪指甲?顾老板,你可别告诉大家,你不是刚刚剪的指甲,苏某人自认这点事儿还是不会看错的。”

顾长梅几乎本能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有些慌神道:“就算是刚剪的指甲,这又如何?剪指甲也犯法?”

“剪指甲不犯法,不过,你剪指甲恐怕不是因为指甲太长吧?那是因为你杀完人,才发现指甲缝里渗进了血,又清理不干净,所以只能剪指甲,这样里边的血渍也更容易清理一些。可是,你忽略了一点,沾染上的血,哪是短时间能清理干净的?我相信,你已经洗过好几遍手了,可你的指甲缝还有一点红色残留”

“这这是鼻血今日,顾某流过鼻血,用手捂的时候留下的”

“还真是不死心啊鼻血?呵呵,顾长梅这大热天的,也不用再登台演戏了,你为何还要裹着戏服,不怕热嘛?你是不是可以脱下戏服了?”

“我”顾长梅仿佛看到了魔鬼一般,一脸惊恐的往后退着。这时,徐班主等人也看出有点不对劲儿了,徐班主更是急道,“顾老板,你把戏服脱了又如何,让他们看看”

顾长梅咬着牙关摇了摇头,可聂翔使个眼色,四名锦衣卫直接扑了上去,顷刻间就将他的戏服扒了下来。脱去戏服之后,所有人都呆住了,只见顾长梅的袍子上点缀着许多猩红的血点,看上去是如此的扎眼

此时不用过多的解释,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徐班主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他像疯了一样扑了过去,直接将顾长梅扑倒在地,一拳一拳的打了上去,“顾长梅,你这个畜生老夫真是瞎了眼睛,一直对你如此尊敬,你为何要杀小玲小溪,为什么啊你这头畜牲”

徐班主想不通,徐家班的人更想不通,顾长梅干嘛要杀那对姐妹呢,没有理由啊。周围的百姓同样不明白,为何真正的杀人凶手会试一代名角顾长梅呢?

锦衣卫将徐班主拉开,顾长梅也终于冲地上坐起来。他瘫坐在地上,满脸血污,颓废至极,眼中也没了光彩,他什么也没回答,似乎打死主意闭紧嘴。

苏瞻叹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什么也不肯说,那本官替你说吧。你乃河北名角,又没娶妻,长相更是不俗,喜欢你的女人肯定不少吧?小玲小溪也是其中的爱慕者吧?当你来到她们的房间后,她们欣喜不已的替你斟了一杯茶,她们毫无防备,做梦也没想到你是去杀她们的。你怕暴露自己左撇子的事实,所以故意用右手杀人可笑可笑,正是因为你这些自作聪明的决定,让本官断定凶手是一名左撇子”

顾长梅咧开嘴,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咳咳苏大人,你真的很厉害都说你洞彻幽冥,破案如神果然不假,你猜的没错,事实就是如此,只是我不想这样的可怜的小玲小溪”

说到此处,顾长梅竟然流出了泪水,那是一种伤心悔恨的泪水。苏瞻能感受到顾长梅内心的痛苦,他蹲下身,让自己变得和善一些,“告诉本官,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没没人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是我是我”顾长梅突然抬起头,他仰望着天空,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嘴角的鲜血越来越多,瞳孔渐渐发散,最终无力地躺在了地上。

苏瞻大吃一惊,用力晃了晃顾长梅的身子,大声喊道:“顾长梅顾长梅你给本官醒来”

萦袖赶紧跑过来,伸手探了探顾长梅的鼻息,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公子,顾长梅已经死了,估计他之前就服下了毒药,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是个死”

苏瞻慢慢站起身,没人发现,他的双拳握得紧紧的,眼中透出噬人的怒火。顾长梅死了,线索断了么?不,线索没有断,顾长梅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又以他的方式把真相说了出来。顾长梅宁愿死,也不能说出真相,他只能以另一种方式说出答案。

真凶是谁?不,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某一群人。苏瞻知道那些认识谁,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而他能做的,就是下令此案宣告自此结束。

天津卫码头,皇家舰队旗舰之上,群臣跪伏余地,书桌前坐着一脸怒色的朱佑樘。此时的朱佑樘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朱佑樘很生气,可他不是生儿子的气。

“陛下,太子殿下形事孟浪,品行不端,肆意妄为,如今居然逼死两名无辜良家女子。太子殿下如此心性,不守规矩,若不加以制止,恐怕以后会天下大乱啊”

“陛下,不能再放任殿下胡闹下去了,必须严格教导太子殿下,并且加以限制。太子以后不能再随意出宫,必须学会遵守礼数”

“”

下边臣子一言又一言,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而在天津城内,到处都是游街示威的百姓。朱佑樘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愤怒,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当下令海运司地位稳如磐石后,他就知道该来的一定会来,可是没想到来势如此凶猛,竟然直接冲着国之储君而去。

现在只是以徐家姐妹之死为由,限制教导太子朱厚照而已。可是未来呢?这条路一步步走下去,将会走向另一个终点。太子经过耐心教导,却没有改变,依旧心性残忍,不恤百姓,就只能只能换一个才德兼备的皇家子孙做皇帝了。

好太子,好皇帝?什么样的皇帝算是好皇帝?爱国爱民?励精图治?不,错,全错,一定要能和内阁六部相安无事,一定要做士林渴望的“明君”才行。他朱佑樘当了几十年好皇帝,不代表他愿意再继续当一刻钟的好皇帝。仅仅一刻钟时间,就有可能让儿子朱厚照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心中明了,所以哪怕身子无比虚弱,他还是强撑着,用一种坚定不可置疑的语气说道:“他是朕的儿子,朕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什么时候朕如何管教儿子,还需要诸位爱卿插手了?诸位爱卿,你们熟读圣贤书,那可知道何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是太子,是朕唯一的儿子,你们就是如此效忠君上的?”

朱佑樘当然不是想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只是想用这句话讽刺这些虚伪的臣子罢了。在权力面前,所读的圣贤书都是狗屁。忠君爱国?他们忠的不是君,而是心中那股欲望!朱佑樘用如此强烈的语气说话,还是第一次,给人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刘大夏挺直上半身,持着笏板面色凝重道:“陛下,太子品性,事关天下黎民,我等身为臣子,身负扶持之责,岂能坐视不理?若是看着殿下继续堕落下去,那才是真正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更是对我大明百姓的不负责任。”

朱佑樘心中冷笑,明明就是别有用心,偏偏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这些人啊,总是用大义来压人,以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张懋等人一直站在旁边没发表意见,此时也有点看不下去了,白眉一挑,冷着脸哼道:“刘大人?你还真是公忠体国,任劳任怨啊,你们在这里指责殿下品行不端,可案子最终结果还没出来,你们就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合适了?如果此事跟殿下没有关系,你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老公爷,你此言差矣,就算案子跟殿下没关系,可殿下身为国之储君,却骚扰良家女子,这难道就是什么好事儿么?”刘大夏梗着脖子,丝毫没给张懋好脸色。

张懋冷笑一番,这些人是打定主意抹黑太子殿下了。哎,殿下也是不让人省心,就他那做事风格,处处都是漏洞啊。

旗舰上还在争论纷纷,以刘健、谢迁为首的众人提议对太子殿下严加管教,这一次就连李东阳和佀钟也站在了刘健那一边。坐在椅子上的朱佑樘,压力何等之大?整个内阁六部所有大员几乎一边倒的支持刘健等人,连李东阳都没说半句好话。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随后门口传来一阵冷笑,“呵呵,劳烦诸位大人这般费心,真的是过意不去了。案子已经破了,此事跟殿下毫无关系,乃是徐家班名角顾长梅杀的人。这个顾长梅也算敢作敢当,居然当场自杀了,否则,问出幕后指使来,结果就更好了。”

厅中吵闹声戛然而止,谢迁回过头,脸色非常复杂,“苏立言?你你怎么案子真的破了?”

谢迁等人着实吃了一惊,苏瞻的破案速度也太神速了吧,没超过三个时辰,就把案子给破了。

朱佑樘撑着身子看完苏瞻送上来的折子,随后深色愤怒的挥了挥手,“诸位爱卿,现在事情已经查明,你们还有话可说?太子品行有问题,会慢慢改的,此事待回京之后,朕自有安排,现在大家都散了吧天津衙门贴出告示,把事情解释一番否则,天下百姓就要怪朕教子无方了”

朱佑樘在一次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太子是好是坏,该怎么教育,也是我朱佑樘说了算。就算你们有什么想法,那也得我朱佑樘驾崩西归之后再说。

一场风波终于过去,可隐患却没有排除,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谁也不知道最后胜利者会是谁。当刘健等人退下去后,苏瞻也跟在后边下了船。不知为何,苏瞻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很担心朱佑樘的身子骨,这位病魔缠身的皇帝还能撑多久?

海边清风吹拂,沙滩静谧,苏瞻扶着李东阳踩着松软的沙子,朝着远处的亭子走去。李东阳心事重重的垂着头,“立言,你会不会怪老夫这次没有站在陛下这边?”

“学生不敢,学生明白老师的苦心,有些人暗藏心机,可老师却不是。太子殿下少年心性,身边又有八虎,做事孟浪,如果不加以限制,以后类似今天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老师这么做,也是为了太子好,其实陛下跟老师的心思是一样的,只是那些人太气人了”

李东阳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他们太过分了,老夫真的没想到,他们居然敢这样做那个顾长梅死了,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内阁六部与皇权之争愈演愈烈,后边还牵连到武勋豪门,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是谁逼着顾长梅杀人的?稍微一想就能想明白,可真相却不能见光。朱佑樘同样明白这一点,生气又如何?下令把人杀光了?把人杀光了,下边顶上来的依旧换枪不换药,到时候还会有别的问题,利益决定了一切。

皇帝,需要想办法让手底下的臣子安心做事,而不是一味地杀人。只有权力博弈,朝堂平衡,方能真正的让臣子为我所用。

朝堂平衡被打破,武勋豪门迅速崛起,这不成了按下葫芦浮起瓢么?所以,真相在所有人心中,但没有人会说出来,朱佑樘不会说,张懋不会说,苏瞻更不会说。

来到凉亭后,李东阳坐在竹椅上,瞭望者停在岸边的几艘宝船,有感而发,“立言,你跟老夫说句实话,陛下的身子骨还能撑多久?”

“这老师,学生只能对你说陛下每多活一天都是奇迹,他随时都可能倒下”

“情况这么差劲了么?怪不得陛下这么久没有召唤御医诊病”李东阳眉头紧蹙,脸上不忙了沧桑与忧愁,“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立言,你这次就不要急着回江南了,老夫怕京城有变啊!”

第641章 帮派混战

第641章帮派混战

苏瞻轻轻地点了点头,李东阳的担忧不无道理,他也有过回京城的想法,只是还没跟张懋提。徐家班的事情,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朱佑樘若驾崩,大明京城权力中枢一定会风云突变,如果他苏立言不能留下点什么,那么将来,可能永远都回不到权力中枢了。仔细想想,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内阁六部那是死敌,内廷里边刘老太监也不是啥省油的灯,指望刘瑾帮忙,那简直是异想天开,刘老太监不帮倒忙就烧高香了。

结束一天糟心的生活后,苏瞻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偏偏朱太子还不让人省心。躺在榻上,又累又乏,随时都可能睡过去。张紫涵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走进来,看到苏瞻脸上满是倦容,她那绝美的容颜也浮现出一丝心疼,“先吃些东西,等会再睡,正好也有点事情跟你说。”

苏瞻打个滚,迅速来到桌旁,这一天忙活,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拿起筷子就是一顿猛吃,却不知道饭菜是什么味道,总之,就觉得香。张紫涵啼笑皆非的嘟了嘟嘴,随手倒了杯茶,“你慢点吃,好像有人跟你抢似的,我刚刚从老祖宗那边回来。老祖宗的意思,是让你无论如何也要随御驾回京,江南和海运司的事情暂时放一放。老祖宗既然这样安排,必有深意,所以我寻思着,等天津卫的事情结束后,你随御驾回京,我先去江南那边盯着。九州岛的事情已经安稳下来,下一步计划可以暂时缓一缓。”

苏瞻叼着根面条,脸上满是凝重之色,“老祖宗也是这个意思?今天还刚跟老师谈起这事情,还没来得及跟老祖宗提呢老祖宗既然这样说那陛下的身子骨恐怕是”

张紫涵轻轻地点了点头,“想来应该是这样了,但凡陛下身子骨能撑着,老祖宗也不会这个时候让你回京看老祖宗的神色,陛下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偏偏这段时间天津卫还不太平,尤其是徐家班的事情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虽然有些突然,但也算意料之中的事情吧,自土木堡之变后,士林好不容易拿回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舍得轻易让出去?海运司就是一个固定的战场,他们想赢,要么动我,要么动太子殿下。就太子殿下那个脾性,再加上身边还有八虎,漏出的破绽不要太多”

“八虎?大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说起八虎,张紫涵也颇有些无奈。很多时候,八虎就是搅屎棍子,可偏偏有些事情离了八虎还不行。但愿太子殿下能吸取点教训吧,否则以后的麻烦事只会多不会少。以前,那些人可没少找苏立言的麻烦,结果如何?不仅没讨到好处,还惹得一身不自在。

戌时中旬,将要休息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萦袖的声音,“公子,大小姐,刚刚得到的紧急情报!”说完话,这丫头就推门闯了进来。

揉揉有些发酸的额头,接过密信仔细端详起来,苏瞻和张紫涵对视一眼,全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将密信放到烛火上烧掉后,张紫涵面色凝重道:“这份情报知道的人多么?”

“密信是风自怜派人送来的,除了婢子,再没转手他人。怎么?事情很严重?”看到苏瞻和张紫涵脸色大变,萦袖那颗心也变得紧张起来。

转眼间半个月时间匆匆而过,朱佑樘来天津的时间也不短了。六月初旬,御驾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没出天津城,刘瑾就一直皱着眉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按道理,苏立言也该带着皇家舰队回江南才对,可这家伙偏偏要跟着队伍回京,自打姓苏的一回来,殿下面前第一红人刘公公就退居幕后了,这特么心情能好得了么?

刘瑾随在队伍后边,心情郁闷,一双眼睛不时地盯着苏瞻的后背猛瞧,仿佛眼神能杀人似的。前边一匹黑马缓缓走过来,石文义骑在马背上,身子歪了歪,压低声音说道:“刘公公,刚刚打听了一下,苏立言这次回京好像是跟张家商讨婚期的,此事之前已经知会过陛下和吏部了。”

“????商量婚期????”刘瑾气的都要骂娘了,商量婚期直接跟张公爷商量不就行了么?就苏立言跟张大小姐那点事儿谁不知道啊?两个人好的就差直接上床了,婚期的事情还不是走个过场,需要你郑重其事的回京一趟么?

恐怕内阁六部那边也是这样想的,他们也不乐意苏立言回京的。苏立言就是个刺头,如同混世魔王一般,六部那群人一看到苏立言就头疼。可惜,人家苏立言找的理由正大光明,人家回京商量婚期,难道这也要拦着?

苏瞻带着张仑和朱厚照跟在队伍居中的位置,正好离着朱佑樘的马车两三丈的距离。顶着六月骄阳,如同火烤一般,虽然没什么大动作,但依旧被晒得大汗淋漓。今天也是邪门了,一点风都没有,又热又闷,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解开点衣襟,看了看天色,“二弟,让你做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张仑一边擦着汗,一边回答,“放心吧,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了”。朱厚照纳闷得很,好奇不已的看了看张仑,“什么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沿着官道一个时辰,便是塘沽所,从塘沽所再往北,可就要走很长时间的路了。所以许多离开天津北上的人,大都会在塘沽所附近采买补充物资,御驾大队也是如此,按照行程,大军要在这里停留半个时辰,顺便休息一下。华贵的马车缓缓驶入塘沽所大营,负责塘沽所防务的江启唐早早地对附近进行了戒严。

塘沽所东面,有一个集市,这里可以说是天津北部贸易集散之地,所以集市上的人非常多。集市离着塘沽所大营不是太远,哪怕是待在营地之中,都能听到集市传来模糊的声音。

塘沽所大集,不知为何,今天来的人特别多,哪怕天气闷热,依旧挡不住赶集的热情。一个头缠蓝布绸的男子大踏步走在街头,人群拥挤,走路困难,他支起两条胳膊,如同一辆坚硬的马车,直接把人撞到了两边,硬生生挤开了一条路,“娘的,都给老子让开”

集市上人多,大家都难受,你还伸手推推搡搡,有人顿时大怒,可一看到对方凶神恶煞的眼神,那些骂人的话又憋了回去。蓝绸壮汉哼了哼,留下鄙夷的眼神继续往前走去。

来到集市北边的山羊店,他弯腰走了进去。山羊店是一家专门宰杀贩卖羊肉的店铺,所以,院子里满是血腥和羊膻味儿,那股子味道搞得壮汉直皱眉头。走进里屋,壮汉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护法,狗皇帝的御驾已经进塘沽所大营了。”

阴暗处坐着一个黑袍人,他微微低着头,手里捻着两颗精钢球,“照原计划行事,这次只许胜不许败,圣教多年宏愿,在此一举,不容有失”黑袍人猛地站起身,右手猛的挥出,砰砰两声,那两颗精钢球竟然直接嵌在了木柱子上。壮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要是被这两颗铁球打中身子,就算不死那也得收走半条命。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塘沽所集市也不能免俗,塘沽所集市虽然不能跟渡口码头相比,但集市利益依旧让许多人眼红。不说别的,光租位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这两年,塘沽所集市一直归天津九槽帮控制。九槽帮可是天津北部第一帮派,几乎没人敢惹,可是最近,来了一批外乡人,这群外乡人仗着能打,拉拢起一群街头混混,成立了一个新的帮派,叫做十全帮。

十全帮虽然是新生力量,做事情却异常高调,不仅吞并了一些小帮派,还抢起了九槽帮的地盘。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九槽帮自然容不下十全帮的,可是跟十全帮打了好几次,都没讨到便宜,还吃了点暗亏。如此一来,十全帮就更加嚣张了,最近更是盯上天津北部最肥的一块肉,塘沽所集市。

今天集市上之所以人多,就是因为许多人不是赶集的,而是来找茬的。一群青衣男子手持棍棒,大摇大摆的闯进集市,没一会儿就掀翻了几个摊位,搞得整个集市鸡飞狗跳的。

集市另一头,一名少年满脸血污的跑着,他一边跑一边大喊:“裴大哥不好啦十全帮的人又来闹事了,他们要咱们让出集市”。少年还没说完话,远处就传来裴志清的咆哮声。

裴志清看着塘沽所集市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了,这里可是他的自留地,如今有人要硬抢,哪里还忍得住,“兄弟们,抄家伙,今天一定要让十全帮那群狗东西见识下我们的厉害,还想要集市,真以为咱们津门九槽帮是泥捏的了?”

“对,揍死他们”一群人抽出刀片子,二话不说跟着裴志清而去,一路上不断有摊位上叫卖的商贩加入到行列中。片刻之后,九槽帮与十全帮在塘沽所大集展开了一场大规模械斗,赶集的百姓吓得仓皇乱窜,好多人还被误伤,整个集市被毁的一片狼藉。

十全帮和九槽帮一场混战,卷进来几百人,再加上集市上的百姓商贩,将近三千余人乱糟糟的乱跑,将整个塘沽所东部搞得一塌糊涂。混战双方从集市沿着官道往西,到处都是打斗的人,到处都是逃跑的人,恐慌的情绪在蔓延,同样也震动了塘沽所驻军。

邢五原站在角楼上,望着东边的情况,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朝塘沽所冲过来,他大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快派人去查,为何如此乱?”

一名士兵慌慌张张的爬上角楼,拱手道:“将军,已经派人查过了,是津门九槽帮和十全帮为了争塘沽所大集,动起了手,因为动手的地方就在集市上,搞得百姓惊慌逃窜”

“九槽帮和十全帮?什么鬼东西?老子不管他们是谁,要打可以,别靠近塘沽所就行,把人调过去,给老子堵住路口,谁敢靠近塘沽所大营,格杀勿论!”

邢五原这样下令并没有什么错,此时御驾就在塘沽所,万一让那些人冲过来,发生什么乱子的话,可就更不好控制了。上百卫所兵在官道路口组成了防线,百姓以及帮派人员跑到这里后,也止住了脚步,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跟官兵较劲。

本来应该相安无事的,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居于后方的卫所兵竟然下令放箭,以此驱赶帮派人员以及乱民。箭雨落下,毫无防备得帮派人员惨嚎着倒下好几个,连带着伤了好些百姓。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同样太快,角楼上的邢五原根本没反应过来。

帮派人员那都是刀口舔血过日子的,他们也不会蠢到跟官兵作对。此时已经止住脚步想要后退了,可是官兵却放箭杀人,这群帮派匪徒的火气立刻被激了起来,一名大汉持着刀片子睚眦欲裂的大吼一声:“娘的,不让我们活,我们就跟你们拼了,兄弟们,上”

话还没喊完,又是一阵箭雨落下来,那名喊话的大汉直接倒在了血泊中。这下子帮派匪徒彻底暴怒,一个个瞪着眼睛开始冲击卫所兵组成的哨卡,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邢五原整个人都懵掉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站在角楼上跳脚大骂:“娘个巴子的,给老子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谁下令放箭的,脑袋有坑嘛?分出一部分去守住官道,别让这群匪徒冲进来他娘滴”

突然出现的情况,把邢五原的肺都快气炸了。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现在就过去把那些守卫哨卡的卫所兵全砍了。本来没事儿的,非得放箭,那群帮派匪徒又是啥好玩意儿,放箭杀人,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第642章 反转

第642章反转

邢五原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他还是高估了卫所兵的战斗力,刚刚杀人的时候,卫所兵还耀武扬威的,可等到帮派匪徒发起狠来,居然眨眼的功夫就把临时组成的哨卡给冲开了。一名暴徒更是红着眼睛,举刀大吼,“兄弟们,为了胜利,冲啊”

为了胜利?神特么为了胜利!听到这句狂吼,邢五原有点神经错乱了,这话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眼下的情况容不得邢五原多想,负责塘沽所大营防卫的,一部分是卫所兵,另一部分是京营和锦衣卫,而京营主力都在东边休整,这会儿御驾可还在营内歇息呢。邢五原赶紧走下角楼,朝着远处喊了起来:“分出一部分人守住大门,无论如何不能让这群暴民冲进来。”

帮派暴徒们已经杀红眼了,之前十全帮和九槽帮砍了个人仰马翻,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后边还被卫所兵挑衅,这会儿暴徒们除了砍人,脑袋里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了。御驾?造反?暴徒们根本没留意这些话,只知道红着眼睛跟着别人冲。当来到塘沽所大营门口时,暴徒们终于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锦衣卫可不是卫所兵,看到暴徒们冲过来,上百锦衣卫组成四列,开始疯狂的放箭。暴徒们都集中在官道之上,拥挤不堪,箭矢飞来,前边的人噗噗倒下好几个。

石文义抽出佩刀,狠厉的喝道:“都给老子站住,御驾在此,谁再敢冲击大营,罪同谋反,格杀勿论!”往常时候,石文义一通爆吼下来,八成能镇住人。可惜,这次他面对的是一群杀红眼,脑袋充血的暴徒,箭矢射死几个人,更是刺激了他们那敏感的神经。

一个头目光着膀子,披头散发的蹦了起来,朝着石文义一通大骂,“造反?去你娘地造反,兄弟们,这群官兵诚心不想让咱们活,反正都是个死,怕啥?杀死一个不赔,杀两个赚一个”

石文义当时就气坏了,我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亲自跟你们谈,已经给足你们面子了,还特么给脸不要脸,你们是不是真糊涂了,分不清眼前是什么状况了?石文义一直都是个狠人,对于这种脑袋糊涂的人,一向不会客气,绣春刀往下一放,冷声道:“给老子杀”

箭雨纷纷落下,鲜血流淌,帮派暴徒们最终被杀的出了乱子。有的失去了理智,继续往前冲,有的终于被吓的恢复了一丝理智,仓皇往后逃。片刻之后,大营南门传来了糟乱的厮杀声,失去理智的暴徒终于跟锦衣卫撞到了一起,此时,弓弩箭矢也失去了作用。暴徒们仗着一股子无脑劲儿,居然杀的石文义的人节节后退。

石文义是真的急眼了,真是见鬼了。这帮子帮派人员是吃错药了么?硬闯大营,攻击御驾,就跟一群疯狗一样。抽刀砍翻一人,那人没有立刻死去,居然还红着眼睛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嘴里一边渗血一边沙哑的嘶吼着,“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石文义这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一刻钟时间未过,那沉重的压力就压的锦衣卫喘不过气来了,霍桐满脸血污,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石长官,快顶不住了,这群帮派人员跟疯了一样,就算受了伤还继续冲,这事儿太邪门儿了兄弟们人手不足”

“让驻守南院的兄弟全部驰援门口,绝对不能让这群暴徒冲进去,惊扰了御驾,咱们谁也承担不起!”石文义满头大汗,不是累的,而是吓的。里边不仅有陛下,还有太子,更有许多的勋贵大臣,里边其中一人出点事儿,他石文义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霍桐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刚迈开步,又回过了头,“石长官,南院都是南镇抚司苏立言的人,咱们”

“他娘滴,都什么时候了,你告诉凌凯峰,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老子要是遭了秧,他背后的苏立言也别想捞到半点好处”石文义怒吼一声,霍桐脖子一缩,再没敢多言语一声。

事实证明霍桐的担忧是多余的,一听说南门马上就要失守,凌凯峰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去驰援南门。在凌凯峰想来,只要坚持片刻,京营主力抵达后,这群暴徒就是土鸡瓦狗。说起来,也是太过大意,塘沽所大营面积有限,附近也没有休整的地方,所以这才将主力放到了东边。谁能想到好好地会出事儿啊,而且这群暴徒跟吃了药一样,变成了疯子。

往常时候,一看到锦衣卫再此,什么帮派成员也得夹起尾巴来,唯有这次,帮派的人跟锦衣卫杠上了。南边打得难解难分,北边倒是很安稳,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儿了。

塘沽所大营北堂,苏瞻靠在窗棱下,手指弹着腰间的刀鞘,眉头一直深锁着。萦袖紧随苏瞻身边,没有离开片刻,塘沽所附近的情况不断送过来,听到南边的厮杀声,苏瞻握住刀柄,慢慢站直了身子,“啧啧,越来越热闹了,南边的人已经被吸引过去了,接下来应该是北边了吧?”

大营北门,正对着一片金黄的麦田,不知何时,麦田中多了一片黑影,这片黑影慢慢移动过来,最终来到了北门前。这是一群早已埋伏在此的黑衣人,他们堵住了整条小路,人数居然不在二百之下。一名男子大踏步来到门口,守门士兵大惊之下,持着长枪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快站住,否则额呃”

想说的话憋在了喉咙里,这名年轻的士兵用尽力气转过了头,随后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一把刀自后刺穿了他的身子,而痛下杀手的居然是平日里态度和善的队头罗飞彦,“为什么”

“为什么?小四,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苦,你要是不替别人守这个门,你也不用死去吧”罗飞彦神色瞬间扭曲,猛地抽出刀,小四的身子软软的倒在了血泊中。

黑衣男子看了看罗飞彦,满意的点了点头,“立刻冲进去,我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必须尽可能的扩大战果,一刻钟之后,就是我们侍奉无生老母,婚规天国的时候为了圣教虽死无悔”

“为了圣教,虽死无悔!”一群黑衣人齐声大吼,他们怀着必死的决心涌入大门,在进门前,他们划破胳膊,将血抹在了额头上。生命会洒在这片大地上,但灵魂一定要献给无生老母。

变故来的太突然了,因为谁也没想到变故会来自塘沽所内部。一部分卫所兵突然对自己的同伴下了杀手,前一刻大家还谈笑风生,聊着有时间去哪个馆子吃吃喝喝,下一刻就被对面的人砍倒在地。驻守塘沽所的卫所兵,几乎有三分之一临阵叛变,他们杀完人,然后摘下头盔,绑上了黑头巾,还在额头上抹了一道血,殷红的血痕,看上去是那么的刺眼。

一场早有预谋的倒戈,让北门攻防变成了一边倒,无生老母教逆党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了过来,来到了北堂指挥所。罗飞彦以及黑衣头领紧紧随着一名黑甲将领冲向指挥所,他们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因为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指挥所内不仅有皇帝父子,还有那么多的勋贵大臣,只需要宰掉五分之一,就能够震撼天下了。

黑甲将领越走越近,有一些退回来的卫所兵,已经流着血泪惊呼出声,“江指挥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兄弟们跟着你忠心耿耿你居然如此残害大家”

被最信任的背叛,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江指挥使江启唐,他作为塘沽所防务负责人,摇身一变,成了逆党攻击塘沽所的领路人。可想而知,逆党的进攻会变得何等顺利。一路走来,踩着熟人的鲜血,一路走来,留下了无数的血脚印,踏着生命的血泊,迎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终于,来到了指挥所前方,江启唐长剑杵在地上,冷笑着看向对面的苏瞻,“苏立言这次你输了看到了么?你身边只有七个人,能挡住圣教勇士的进攻么?你是不是很惊讶,很害怕?哈哈哈你有必要害怕,因为是你选择把江某调到塘沽所的”

江启唐疯狂的笑着,他有资格笑,比较起将要获得的成就,这笑声还是显得太差劲了。如果笑声可以无限传播,他愿意让整个天下都听到他江启唐的笑声。

苏瞻什么都没做,只是冷冷的看着江启唐。那张俊朗刚毅的脸有些狰狞,静静地等待着,当江启唐的笑声停下后,狰狞的脸突然舒展开来,嘴角荡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只是这一幕落到江启唐等人眼中,却如同恶魔的微笑,带着阵阵死亡气息。

“江启唐,你觉得你赢了,你还真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哦不,你们无生老母教一直都盛产蠢货,一个个只知道搞阴谋诡计,老是自我感觉良好,偏偏又蠢的无可救药。你怎么就知道苏某身边只有七个人呢?哦,就算你杀了苏某人,冲进指挥所,又能做什么?杀人?”

右手捏着下巴,做出沉思的样子,片刻之后,轻轻地打了个响指,“这样吧,也不用麻烦你们了,苏某把屋里的人喊出来,让他们站在外边,让你们杀,也省得你们再冲进去了。”

一个响指,屋中一声爆吼,砰地一声,房门发出痛苦的呻吟,然后砸在了地上,溅起一阵尘土。一名银甲猛将扛着一把钢鞭,他虎目圆睁,威风凛凛,随着这员猛将走出来,陆陆续续的有许多都督府士兵冲出来,几十名,上百名,三百名,最后在苏瞻身前组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墙,盾牌在前,长枪居后,最后方是严阵以待的弓弩手。

江启唐脸色大变,逆党众人的脸色也变得铁青铁青的。居然是安战硕,安战硕怎么会在指挥搜房间内,这么多都督府士兵是怎么出现在房间里的,朱佑樘父子以及那些勋贵们去哪里了?

没错,那名手持钢鞭的银甲猛将正是都督府哼哈二将之一的安战硕。安战硕寒着一张脸,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江启唐身旁的黑衣头领身上,“哎我是该叫你图恒呢还是该叫你畜生呢?图兰呢被你杀了?”

黑衣人图恒嘴角抽了抽,然后脸色扭曲的笑了起来,“嘿嘿你说呢?其实这怪不得我,你知道吗,当我出现在他面前后,他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嘴里喊着‘大哥’,竟然一点戒备都没有。本来,他可以不死的,可他就是死脑筋,说什么也不把兵符让给我,没办法,只能送他去另一个地方了。”

“你果然是一头畜生,图兰不是死脑筋,更不是愚蠢,只是他比你有感情,只是因为他是一个人。你觉得你很厉害么?你觉得你比图兰聪明么?不,你杀了图兰,可并不证明你比图兰强,恰恰相反,这证明图兰比你强,人之高下,不是用谁死谁活来评判的!”

图恒耸耸肩头,颇有些不屑的哼道:“别跟老子讲这么多大道理,这个世界成王败寇,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唯有无生老母的怀抱才会得到自由,你没资格来评判老子”

“无生老母?哈哈,你们这群以神的名义行凶杀人,作恶多端的罪人,如果无生老母是你们的神,那老子今天就送你这头畜牲去见你们的神,看看她的怀抱是不是真正的自由”

图恒刚想冲上去,江启唐却伸手挡住了他。到了这个时候,江启唐心里无比冷静,他知道自己输定了,无论怎么拼,也不可能赢了,只是,他江某人不想输的稀里糊涂的,“苏立言,你是怎么看破这个局的?江某自认为够谨慎的了,你应该找不到什么破绽的,还有,指挥所是怎么回事儿,我明明看到”

“你明明看到陛下太子以及国公爷他们都进了指挥所休息,对嘛?”苏瞻撇嘴一笑,江启唐艰难的点了点头。

第643章 两面夹击

第643章两面夹击

“江启唐,你说的很对,你做的太好了,无论怎么查,都没查到什么破绽。可是,你没有问题,不代表别人没有问题。我为什么非得要查你呢?万一你要是没问题,那我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你身上,不是做无用功么?所以,后来我换了个思路,你有没有问题,根本无法确定,可是图兰哦,不,应该叫图恒,图恒是肯定有问题的!”

“图恒早死晚死都没事儿,可偏偏到了塘沽所后突然玩了一出诈尸闹鬼的把戏,这点把戏瞒得过别人,还瞒不过本官。经过查探之后,本官断定所谓的图兰就是假死脱身,后来安将军到了天津后,一番谈话下来,本官总算想明白图兰为什么要急着假死脱身了,因为他不是图兰,而是图恒。”

“别人分辨不出来,但是安将军一眼就能辨别出来,图恒很担心,为了确保整个计划不出意外,只能假死脱身,毕竟假死脱身可比刺杀安将军容易多了!”

“图兰就是图恒,那么图恒还用到了真假钾毒,很容易就可以判断出图恒就是无生老母教逆党人员。图恒假扮图兰,一定有着更深的阴谋,无生老母教做事,可不会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一个人身上。图恒既然这么果断的假死脱身,那么只能说明后边还有代替完成任务的人,这个人又是谁?”

“图恒,塘沽所,只要围绕这两个点深挖下去,本官相信,一定能挖出东西来,好在,真的查出来了,而查出来的人竟然是你江启唐!”

随着苏瞻一句句说下去,江启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怎么会?图恒已经消失,就算你怀疑他,可他消失后也没留下什么东西,你怎么可能查到我身上?”

苏瞻摇摇手指,轻蔑的笑道:“不不不,世上的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只要有联系,就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经过暗中查探,图恒每个月都会去一个叫飞阳茶楼的地方,可图恒不是一个会品茶的人啊,他去飞阳茶楼干什么?有时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真是巧了,飞阳茶楼最近出过事儿,而出面摆平这件事儿的居然是一个叫吴耀顿的人,这个吴耀顿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你江指挥使的副将。”

“飞阳茶楼,幕后之人居然是你江启唐,而不喜欢喝茶的图恒经常去飞阳茶楼待着,你说本官会怎么想?”

苏瞻停顿了一下,指了指江启唐,“其实到了这里,本官也不敢百分百断定你一定有问题,但是吴耀顿是一定有问题的,为保证万无一失,本官派人在塘沽所大营做了手脚。提前挖了一条密道直通指挥所,因为御驾要在塘沽所休息的话,只能被安排在指挥所内。今天,陛下一行人众目睽睽之下进入指挥所后,就立刻顺着密道离开了,而安将军则带着人埋伏在屋内,就等着某些人自动跳出来了。”

江启唐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前些天有人家出殡,请了戏班子,连日哭丧,都是你安排的?”

“没错,目的就是把你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因为挖密道很容易弄出动静来”

江启唐仰天叹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突然有点释然了,败得不冤啊,“苏立言,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聪明,圣教缕败与你手,不是没有原因的。只是,你就没有怀疑过么?就算你确定吴耀顿有问题,可就没想过,如果江某人不驻防塘沽所,一切不都没意义了么?”

苏瞻轻轻点了点头,“不错,之前本官也想过这一点。图恒撤出计划,继任者如果无法跟进,那还有什么意义呢?于是,本官又重新梳理了一遍图恒假死脱身之后的事情。塘沽所位置重要,必须要一位能力强的人来坐镇。”

“当时,有七八个候选人,最后选中了你江启唐。表面上看是随机挑选,可实际上,是没得选择,你江启唐都是唯一的选择。只要本官派人调查一下几个人的履历,最后选的一定是你江启唐。江启唐在天津卫并不受欢迎,因为这个人不喜欢逢迎上司,不喜拉帮结派,偏偏地位还稳如泰山。大家都不喜欢你江启唐,可你能力太强了,好多时候碰到难题的时候,还得让你江启唐出马。”

“正因为你江启唐的特殊性,所以天津都指挥使蔡万伦明明不喜欢你,可还得用你!了解这些事情后,本官有什么理由不选你呢?你能力又强,又跟天津卫本土地头蛇没那么多复杂的关系。所以啊,说是一个选项,其实就一个选项。”

“很多事情,都要分两面考虑的,之前,本官很喜欢你的做事风格,有能力,不钻营,只有真正有能力有傲气的人才会这么做。可换个角度考虑,你不钻营,不结交,或许,并非是因为你不懂人情世故,而是你怕牵扯太多,就会露出破绽!”

事到如今,江启唐已经是相当的服气了,抽出佩剑,他舔了舔嘴唇,“既然一切都让你看穿了,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想撤也来不及了,你一定还有后手吧?呵呵呵图恒”

江启唐突然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图恒带着人挡住,其他人,跟我去南门,圣母的信徒们,就算是死,也要让世人感受下无生老母的光辉要让老母的歌声传遍这片土地杀杀”

江启唐瞬间变作了另一个人,他如同一条濒死反击的疯狗,居然撇下苏瞻等人,转身朝着南门方向冲去。图恒没有走,他带着几十个人挡在了安战硕等人面前,双方很快展开了殊死搏斗。鲜血从眼前划过,带着浓郁的腥味儿,苏瞻的脸色也终于不再轻松。

好一个江启唐,临死之前还要多拉几个垫背的。指挥所这边早有准备,有安战硕带着都督府精兵在此,江启唐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可是南门就不同了,那边的锦衣卫人数本来就少,又把所有注意力放到了暴徒身上,江启唐带着人从北边冲过去,两边夹击之下,锦衣卫一定会损失惨重的。

苏瞻气的抽刀砍在了窗棱上,怒声骂道:“这群丧心病狂的狗东西快派人传信,让邢五原带着人往东撤,放开南门”

苏瞻是做梦也没想到逆党会临死前玩这么一出,按照正常情况,他苏某人可是目前塘沽所大营最值钱的人了。逆党要想拼命,那也肯定是临死前咬他苏某人一口啊。可恰恰相反,江启唐反其道而行,不理他苏某人了。

我苏立言准备了精兵良将,挖好了大坑,就等着逆党来冲了。可是逆党摆摆手,说不陪你玩了,这特么就很尴尬了。苏瞻有种浑身神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苏瞻着急,萦袖也是一脸的无奈,“公子,你看看眼前的情况,怎么派人通知邢将军啊”

苏瞻沉思了一下,好像说得很有道理啊,吐口浊气,把绣春刀挪到屁股后边,亲切的拉起萦袖的小手,然后迅速跑进了指挥所房间。萦袖顿时无语,外边打得热火朝天的,你一个指挥者居然临阵躲起来,像话吗?萦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苏公子的行为,只能用眼神表示自己的鄙夷,苏瞻甩甩头,冲着萦袖翻了个白眼。

“丫头,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这是在鄙视本公子么?本公子是什么战斗力,出去的话,不是帮忙,那是累赘,很多时候,头脑要比蛮劲厉害。你以后也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得学会动脑子,学会运筹帷幄,足不出户,却能决胜千里之外”

萦袖睁大美目,不可思议的瞅着苏瞻,“公子,贪生怕死四个字,竟然让你说出这么一番道理足不出户?你这些年走南闯北,那件事儿不出家门就办成了?”

苏瞻表示很尴尬,不客气的瞪了瞪眼睛,咋滴,公子我吹吹牛怎么了,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了,干嘛非要说出来,搞得别人很没面子。

塘沽所大院,北边的战斗一边倒,安战硕恨透了图恒,心中满腔怒火,一想起图兰,就恨不得将图恒这头畜牲挫骨扬灰。砍翻几个拦路的逆党,朝着图恒冲了过去,钢鞭紧握在手中,如同流星狠狠砸了过去。图恒大吃一惊,他可是深知安战硕的厉害之处,也不敢硬接,往后退了一步,身子一弯,直接在地上打了个滚。

安战硕再次逼了上去,大怒道:“图恒,你这头人面兽心的畜生,老子真后悔当年没有宰了你,明明是亲兄弟,为何你跟图兰的差距这么大。你是不是想逃?哈哈,你今天逃不了的”

图恒不断后退着,一双眼睛左右观察,渐渐地一颗心就沉到了谷底。官兵防守非常严密,居然还空出一部分人手将两侧院墙堵住了,图恒估算了一下,自己一点逃生的机会都没有。瞪圆眼睛,图恒就像一条疯狗一样狂叫起来,“安战硕,你真当老子怕了你?就算是死,老子也要在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很好,那就别逃,像个男人一样战斗,哈哈不过,你是男人嘛”安战硕放肆的笑着,图恒呼哧呼哧如牛喘,一双眼睛很快就红了。绝望之下,图恒没有再退,疯了般朝安战硕冲去,这次出手,招招出尽全力,用的都是两败具伤的招式,一时间安战硕竟然没能拿下图兰。

身后风声响起,安战硕眉头一锁,本能的伏地身子,钢鞭一甩,身后那名偷袭的黑衣人闷哼一声,口吐鲜血栽倒在地。虽然躲过了偷袭,图恒却看到了希望,他趁着安战硕没有收回钢鞭的空档,手中钢刀狠狠切向对方的手腕。如果还想收回钢鞭,右手一定会被砍中,安战硕冷哼一声,果断的舍弃了钢鞭。

图恒神色大喜,他仿佛看到了战胜安战硕的机会。众所周知,安战硕让人害怕的就是手中的钢鞭,现在没了武器,还能怎样?安战硕并没有后退,看着图恒嘴角的冷笑,他不屑的撇了撇嘴,“图恒,你是不是觉得机会来了?很好,来过来杀了我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安战硕,你太傲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图恒神色一变,刀锋掠过,手法更快了。安战硕侧身躲开,双手鬼使神差的抓住了图恒的手腕。这下吓得图恒满头冷汗,安战硕的擒拿手法怎么这么快?还没来得及变招,手腕处一股剧痛袭来,手里的钢刀也落在了地上,紧接着瞳孔收缩,看到一个硕大的拳头。

安战硕握紧拳头,迅如闪电般砸向图恒的面门,这一拳又重又快,砰地一声,砸的图恒鼻血横流嘴角歪斜,整个人有点发懵,身子晃悠悠如同喝醉了酒。安战硕迅速逼过去,左手揪住图恒的袍子,右手握拳,一拳一拳的砸上去,一拳比一拳重。

图恒先是站着,然后躺下,再然后,脑袋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重拳,砰砰的响声,伴随着血肉绽开。安战硕双目赤红,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发泄着心中的怒火,“畜生畜生畜生”

图恒早就没了气息,脑袋被砸的如同烂开的大西瓜,四周满是碎肉和血浆,安战硕浑身浴血,如同地狱里走出来的魔王。

房间里,苏瞻趴在门缝处,张着大嘴,不断地抽着凉气,“天啊安将军把图恒的脑袋砸成烂西瓜了真可怕”想想安战硕的重拳,要是砸在本公子身上,一拳就要小命了。

南院,邢五原、石文义、凌凯峰带着人艰难的阻挡着疯狗般的帮派狂徒。突然身后一阵大乱,一群黑衣逆党如天兵下凡一般扑了过来。石文义脸色大变,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北院那么多重要人物,逆党为何放着北院不攻,跑到南院折腾?

第644章 北泰护法席崇穗

第644章北泰护法席崇穗

“坏啦坏啦逆党居然还有援兵我们快去北院,陛下安慰更重要”石文义一阵大叫,脸色满是恐惧。可是,旁边的邢五原和凌凯峰谁也没说话,就撇过头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石文义。石文义不是傻子,他很快就读懂了这个眼神,特么的陛下等人早就不在北院了,否则逆党怎么可能放过大鱼呢?

石文义顿时就很伤心了,原来早就有了计划,早就知道逆党要来。邢五原以及凌凯峰都知道真相,就我石文义不知道,我石文义还是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了?合着许多人都知道,就瞒着我石文义呢,这是瞧不起谁呢?

越是想下去,石文义越不开心,北边没了陛下,但苏立言肯定在啊,你们去杀苏立言啊。苏立言可是皇家海运使兼任浙江副按察使,还是英国公府乘龙快婿,可别我石文义值钱多了,你们这群逆党为什么不去杀苏立言?这点账都算不明白,还当什么逆党?

说话间,江启唐已经带人杀了过来,援兵到来,两面夹击,逆党士气大振,锦衣卫这边可就遭了秧。邢五原自知不能硬抗,主力大军马上就要来了,这个时候跟逆党拼命,那不成傻子了么?于是,邢五原一声令下,带着凌凯峰所部向东撤。石文义砍翻一人,怒吼一声,“兄弟们,快跟着往东边撤”

“别让那个石文义跑了,圣教的信徒们,侍奉无生老母,魂归天国到啦,为了圣教杀啊!”江启唐一眼就盯上了石文义,锦衣卫指挥使,要是葬送在此,也将是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啊。

石文义当即就傻眼了,他发现自己想撤都撤不了,心里更是骂翻了天。狗娘养的逆党,你们是不是有病,不盯着值钱的苏立言杀,怎么盯着我石某人呢,是不是觉得我石文义好欺负?

事实上,石文义心里很委屈,最近经常替苏立言背黑锅。现在逆党发飙,还要替苏立言挡枪,我石文义上辈子欠苏立言的?

愤怒加上委屈,石文义有股子邪火发泄不出来,不既然撤不走,那就前进。挥舞着绣春刀,石文义朝着霍桐大吼一声:“霍桐,跟老子上,宰了江启唐,这个王八蛋”

石文义心想,我石某人忌惮苏立言,但不代表怕你江启唐啊,逆党而已,还真不把我石文义当人看了?石文义不退反进,那怒气冲冲的样子,把江启唐也唬了一跳,这是什么鬼情况,石文义不想着逃命,咋还反过身来拼命了?这不是石文义的风格啊!

石文义突然发飙,冲着江启唐杀过去,不仅把江启唐搞蒙了,就连摔着人撤退的邢五原和凌凯峰也是一脸莫名。凌凯峰甚是无语的看着乱成一团的南门,“怎么回事儿,石文义疯了?”

“顾不上他疯没疯了,放任石文义被杀,我们后边也没啥好处,凌将军,把你的人组织起来,咱们杀回去,把石文义救出来”邢五原迅速做出了决定,若是让逆党临死之前把石文义弄死,那就闹笑话了,整个京营以及锦衣卫都要沦为笑柄。凌凯峰不甘心的叹口气,招呼一声,反过身再次杀了回去。

南门外,帮派暴徒们乌压压的往里冲,却忘记了真正的威胁并不是里边的锦衣卫,而是赶来驰援的京营大军。五军营提督郭文山率领四千大军将整个塘沽所围了个水泄不通,待合围成功之后,才下令进攻塘沽所,四千大军从后方杀出,直接将帮派暴徒们杀的屁滚尿流。如此一来,帮派匪徒被夹在了中间,情况并不比石文义好多少。

郭文山的大军一通屠杀,直接将南门清理出一条路来,此时陷入苦战的石文义也终于得到了邢五原的帮助。得知援兵到来后,邢五原也不想着撤退了,瞪着眼朝着江启唐杀了过去。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江启唐再冷静,也有些失魂落魄了。邢五原逮住机会,一脚将江启唐踹倒在地,鬼头刀掠过,那颗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涌而出。

石文义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老子舍生忘死的拼命,折腾了大半天,差点把命折腾掉,结果邢五原上来收人头,这算怎么回事儿?我让你们帮忙了么?需要你们帮忙么?邢五原可不知道石文义心里想什么,提起江启唐的脑袋,放肆地大笑起来,“活该老子得这份功劳,江启唐,去地狱里侍奉你们的无生老母吧!哈哈哈”

石文义很想说这颗人头是我的,可一想到邢五原的性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老子虽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可还是惹不起邢五原这个混世魔王啊,惹急眼了,这王八犊子敢带兵把镇抚司挑了。五军都督府,猛将不少,唯独这个邢五原天不怕地不怕。

北院,苏瞻接到一封信后,便带着萦袖急匆匆离开了塘沽所。大局已定,剩下就是打扫战场,在不在都没什么关系。塘沽所战局已定,但逆党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天津卫曲塘村,自从逆党被缴,黑袍巨人被杀后,整个曲塘村几乎变成了一座荒村。附近百姓都称曲塘村叫逆党村,都觉得这地方晦气,只要跟曲塘村沾上关系,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朝廷并没有对曲塘村大开杀戒,可逆党的事情传扬开来,谁还愿意跟曲塘村有关系呢?

曲塘村变得无比荒凉,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朝廷终究是对这些逆党家属网开一面。根据调查,村子很多人其实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毕竟造反作乱这种事情,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沾的。

胡老汉是留守曲塘村的老人之一,临近酉时,毒辣的阳光渐渐变得温和起来,胡老汉拄着拐杖踉踉跄跄的走出家门,沿着乡间小路不断走着,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胡老汉的步伐越来越稳健,速度也越来越快。走出约有一里地,小桃树林里钻出几名黑衣人,这几个黑衣人恭恭敬敬的拱手施了一礼,“计划失败,江执事让我等通知,开始实行隐匿计划。”

胡老汉愣了下神,苍白的胡须随风飘动,“又失败了?为什么会这样呢?隐匿,呵呵我们这一门若是隐匿下去,再想恢复往日兴盛,不知何年何月了,圣王又会如何看待我们?不过江启唐说的也没错,能保存多少实力就保存多少实力吧我们现在先顺运河南下,等到了”

胡老汉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一阵轻蔑的笑声,“哈哈哈你们想去哪儿?还想顺着运河南下,你们就真的以为朝廷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声音渐渐逼近,一名戎装女子打马缓缓而来,她手持长剑,胯下一匹雪白良驹,尽显巾帼之色。看到这名女子,胡老汉脸色大变,眼放精光,哪还有半点老人的混浊,他拄着拐着,不可思议的看着来人,“张紫涵你怎么会?你不应该在码头准备回江南”

“哦,看来你们也不全是废物,至少对本小姐的行踪了如指掌”张紫涵打马前行,身后王金宝以及匡大海等人带领着几百名舰队精兵将枪炮对准了胡老汉等人,“本小姐确实在码头,可是你怎么就确定本小姐是在准备回江南的事宜呢?”

胡老汉终于明白了过来,他想了想,露出一丝苦笑,“原来码头上调防,根本不是为了回江南做准备,而是迷惑人,趁机抽出少量人手埋伏在曲塘村。”

“很好,看来你还不算太蠢,不过,现在想明白,已经晚了!你派往塘沽所的逆党人马已经全军覆没,隐藏在渡口衙门人也在遭受天津锦衣卫的缉拿,现在的你,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倚仗!”

当张紫涵提到渡口衙门后,胡老汉眼中终于露出了绝望之色,“怎么会这样不对,本座的人隐藏的那么好,任你们再聪明也查不到的,你们是跟着本座的人查到渡口衙门的”

“没错,你说的很对,如果不是为了顺藤摸瓜,将隐藏在天津卫的逆党连根拔起,早就将曲塘村杀个鸡犬不留了。你当真以为朝廷会顾忌什么声誉,绕过这些逆党从属?只是本小姐没想到,你的人居然隐藏的如此深,整个渡口衙门居然有那么多人是你安排的,怪不得转移火药这么大的事情,你们都能进行的如此顺利”

张紫涵的话刚刚落下,苏瞻就带着萦袖来到了她身边。看着胡老汉,苏瞻笑着摇了摇头,“胡老汉?不,或许,本官该叫你一声北泰护法,亦或者登州知州席崇穗。”

胡老汉眉头一皱,随之又释然了,他扔掉拐杖,轻轻地搓动着脸皮,那本就苍老的脸皮露出深深的皱痕,那张脸变得扭曲可怖。伸手揭下带着胡须的面皮,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是曾经死去的登州知州席崇穗,“苏立言果然是苏立言,怪不得曾经名动江湖的东泰护法会败在你手中。本座已经足够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让你盯上了,只是,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苏瞻耸耸肩头,有些慨叹道:“其实早在登州的时候,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你呢,而且时机还拿捏得那么巧妙。直到来到天津卫后,本官才查到一件事,原来杨一清杨大人居然给你写过一封信,而那封信到了登州后第二天,你就被杀了。这是不是太巧了呢?杨一清在信中提到了御驾要到天津卫的事情,他的意思,其实就是想让你给苏某惹点麻烦,最好让陛下天津卫之行一无所获。”

“偏偏你死了,还是死于钾毒,后来,塘沽所图恒假死也是钾毒,本官就很纳闷了,逆党当初怎么盯上你这个登州知州了呢,还赶在你收到杨一清那封信后杀了你,逆党是有毛病吗?”

“一切看似杂乱无章的事情,一定有一条线能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岳百文的死,王笑焚烧灵堂被打死,再到塘沽所假死事件,本官做出一个推测,那就是席崇穗并没有死,也跟图恒一样假死。这个推测做出来之后,本官发现之前所有解释不通的事情都解释通了,曾经想不明白的事情也变得异常明了。”

“假设你席崇穗是逆党重要头目,得到杨一清那封信后,你最需要做的就是赶紧从登州抽身,然后谋划天津卫的事情。对于你来说,再登州多待一天,就会多耗费一天时间于是,你果断选择了假死脱身。想来,王笑那个可怜的家伙也是你派人蛊惑挑唆的吧,他本来就恨你,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报复你,跑到后院焚烧灵堂一点都不奇怪。至于岳百文,本官还是想不太明白,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呢?”

苏瞻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席崇穗,此刻席崇穗相当镇定,轻轻点点头说道:“不错,我接到老师那封信的时候,岳百文正好在场,他知道这件事情。后来,他也怀疑我的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便暗中调查,为了防止他乱说,我只能杀了他”

“好了,席某回答了你的问题,你是不是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呢?你是怎么断定本座就在曲塘村的呢?”席崇穗知道今天躲不过杀身之祸,他想尽可能的死的明白点。

苏瞻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道:“朝廷对曲塘村动兵那一天,我的人在路边草丛里发现了两瓶药,经过检验,乃是真假钾毒。当时本官就在想,为什么药瓶会被扔在草丛里呢?如果离开曲塘村,那么完全被必要扔掉啊,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某个人被逼着回到了曲塘村,为了躲过搜查,防止暴露身份,只能将药瓶扔掉。”

“真假钾毒,可不是那么长见的东西,至少图恒假死的时候,本官就没找到任何装钾毒的东西。于是,本官让人查了查无生老母教的情况,根据内部消息,无生老母教喜欢使用钾毒的,唯有北泰护法本人,其他人很少随身带着钾毒的,所以,本官让人盯紧了曲塘村,我相信,藏在曲塘村这条大鱼即使不是北泰护法,也能顺着这条线找到真正的北泰护法,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你真的很胆大,朝廷一直在搜寻你,你却扮作老翁活在朝廷眼皮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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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5章 御书房密谈

第645章御书房密谈

苏瞻的声音没有停下,一双眼睛满是戒备,即使已经是必胜的局面,他依旧不敢有半点松懈,席崇穗有没有什么后招,谁有说得准呢?跟无生老母教打交道的时间久了,就一直抱着一个信念,只要对方还没死透,那就千万别放松,否则,很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现在,我还有一个疑问,那些帮派人员是不是吃了什么药?”苏瞻说着话,轻轻的翻了个白眼。直到现在,还是没想明白那些帮派暴徒是怎么回事儿,竟然疯了般攻击卫所驻地,简直超出了人类理解范畴。要说这些帮派人员全都是逆党的人,苏瞻是不会信的。

席崇穗邪邪一笑,眼神中露出一丝鄙夷,很显然他并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你觉得本座会告诉你答案么?既然要死,那就让这个答案跟着本座下地狱吧,倒是你,真的很厉害啊,本座在登州的时候,下了一步棋,想指望山东布政司的人给你惹点麻烦的,没想到那帮蠢货连拖延都没能拖延住。”

“指望布政司和都指挥司的人?呵呵,席崇穗,你也是官场上的人,难道不知道越是官场上行走,忌讳就越多吗?本官的胆子一向很大,但是那些人未必有本官的胆子,现在,轮到你了”说着话,苏瞻往后一退,王金宝单手一挥,上百名舰队士兵涌了上去,一时间枪火闪耀,伴随着逆党的惨叫声。

烟尘散去,繁星照耀下,大地一片血红,席崇穗跪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嘴角的鲜血止不住渗出来。他的脸上满是惨笑,甚至带着深深的不甘。到现在,席崇穗脑袋依旧没转过弯来,大家聊天聊得不是好好的么?怎么说动手就动手,难道你就没想过活捉么?老子再怎么说也是北泰护法啊!

“你你为什么?”席崇穗狠狠地望着苏瞻,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相信苏立言已经被杀死无数次了。苏瞻耸耸肩,不屑道,“这叫出其不意,这叫兵不厌诈?本官要动手,还要告诉你一声,让你准备好?这又不是校场比武,闹呢?”

“果然咳咳还是我太天真你真的好无耻”话没说完,席崇穗就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了几分。苏立言可是当朝皇家海运使,连中三元的大才子,这样的人物不应该注重个人形象,很讲究的么?为何苏立言是个异类呢,简直让人看不懂!

无耻?苏瞻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无耻就无耻呗,总比被人弄死强,“啧啧随你怎么说吧,不过,你还挺能抗的,这都没死,你不是一张嚷嚷着侍奉无生老母么?赶紧自杀啊,跟着你的信徒去吧,同生共死,方显英雄本色。作为一代护法,要有护法的尊严,难道你贪生怕死?不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要脸呢?”

苏瞻一脸可惜的叹着气,眼睛扫着地上逆党尸体。席崇穗只觉得胸口发闷,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吐不快,苏立言,我日你姥姥,老子要有自杀的力气,早自杀了,老子是贪生怕死的人嘛?

“咦还没自杀呢?”苏瞻扭过头对孟亭侯说道,“老孟,瞧见没,这家伙比我还无耻,果然是个贪生拍死之辈”

“噗”席崇穗胸口一阵狂跳,眼前天旋地转,一口气没倒上来,整个人晕死过去。倒下之前,席崇穗就一个念头,老子要有力气,先拍死苏立言,然后再自杀明志。

孟亭侯:“”

孟亭侯实在不知道该说点啥,苏立言确实很厉害,来到天津以后,愣是将无生老母教搞得鸡飞狗跳,还将北泰护法所部一网打尽。可就是这个人,明明能力很强,偏偏是那么的贱,你懒得抓活口,那就直接把席崇穗弄死不就得了?干嘛非说那么多话气人,一副要气死席崇穗的架势,你这么做,就是为了证明你犯贱的水平有多高?

张紫涵也是相当的无语,哭笑不得的看着躺在地上不动弹的席崇穗,这个席崇穗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让苏立言这般欺负?挥挥手,对王金宝说道:“赶紧把席崇穗拖下去,清扫下战场,曲塘村这边交给你们了,该处理的处理掉。”

傍晚时分的塘沽所,如同一座荒原客栈,静静地矗立在夕阳下。天津卫无生老母教一案,牵连之广,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自从消息不断传来后,朝中勋贵大臣们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逆党被一步步清剿,隐藏在天津卫的蛀虫也被挖了出来,眼看着逆党在天津卫的势力将荡然无存,可勋贵臣子们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整个天津卫官场,竟然有四分之一的官员涉及到逆党谋反案,虽然这其中有一部分人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牵连进去的。可既然为逆党提供了便利,不管是主动地还是被动的,都要负责任。四分之一的官员,留下这么多空缺,谁来顶上?逆党案,又真的只限定在天津卫么?

锦衣卫大肆抓捕,这里边是不是有冤枉的?最后,谋反案会不会牵连到朝堂上的人?有件事情,是显而易见的,内廷一定会逮住这个机会狠狠地咬外廷一口的,如果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那就不是厂卫鹰犬了。

席崇穗这三个字,更让某些大臣内心惶恐不安,单一个席崇穗,就牵连到不少人。他可是杨一清的门生,当初席崇穗入仕还是杨一清等人举荐的。一旦有人借着席崇穗发难,那朝堂上某些人就该遭大难了。席崇穗居然是逆党北泰护法,还有比这个更坑人的消息么?

锦衣卫联合京营的打击行动,成功的瓦解了逆党的进攻,还一举将天津卫逆党一网打尽,可谓是一个巨大的胜利。不过,事情结束后,朝堂上却三缄其口,谁也没有主动提这件事儿,御驾依旧继续北上。但是,事情真的就不会被人提起了么?

三日后,御驾终于回到了京城,黄色伞盖随着人影移动,身体孱弱的朱佑樘朝着王岳摆了摆手,王岳心领神会,对身边的太监说道:“把伞撤了”

伞盖撤下去,炎热的阳光猛地照在身上,就好像突然来到了火炉上。在恶毒的阳光下,汗水很快就流了出来,朱佑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流汗代表着他还活着。好刺目的阳光啊,也许,别人觉得阳光炎热,可是朱佑樘却觉得很温暖。能感受阳光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或许,下一刻,或许,明天,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朱佑樘有太多的舍不得,当看到庞大的舰队,看到高大威猛的宝船后,真的好想再多活几年。他很想看看,自己力主推行开海,打造的海运司,到底是一条翱翔九天的猛龙,还是一头祸国殃民的洪水猛兽。见过皇家舰队,就好想再活几年。太多的不舍,太多的留恋

可是,一切都是奢想,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喉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剧烈的咳嗽起来。王岳赶紧扶住了朱佑樘,关心道:“陛下,外边天热,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咳咳回去吧”朱佑樘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只有那双眼睛透着精芒,“你去把太子找来,御书房的人全部屏退,让朕跟太子好好说会儿话”

“是!”王岳赶紧点点头,扶着朱佑樘回到御书房后,他也不敢歇息,马不停蹄去了东宫,将朱厚照请到了御书房。当朱厚照走进御书房那一刻,王岳便将附近的太监卫兵以及宫女全都请了出去。院中再无他人,王岳迈开脚想要走出去,可最终还是犹豫了,那紧皱的眉头证明他的内心正在经受一阵煎熬。良久之后,他做了一个决定,悄悄的退回去,躲在了角落里。

御书房内,朱佑樘如散架般躺在椅子里,房间里只有父子二人,他也不用再强装什么。看到朱佑樘的样子,朱厚照内心颤抖,他跪在旁边,扶着朱佑樘的大腿。对朱厚照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还记得小时候父皇带着自己偷偷溜出宫的情形,那时候看到街道上每件东西都是那么的新奇,那时候觉得父皇是天下最伟大的人,没有什么是他做不成的,他就像神一样。

后来,年龄大了,才明白父皇过得有多苦,他是大明朝的皇帝,却又不是皇帝。他是个好父亲,却不是神。可即使如此,依旧没想到父皇会突然那么快接近终点。回京的路上,当大哥苏立言说起这事的时候,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大哥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可怎样才算准备好?

“父皇”握住朱佑樘的手,朱厚照的泪水再难控制住,簌簌落下来,“父皇,孩儿还没准备好孩儿不知道该怎么做大明之主孩儿还有很多东西不懂,你不能有事,你不会有事的,孩儿已经让苏大哥去寻访名医了”

朱佑樘艰难的抬起左手,抚摸着朱厚照的头发,眼中满是慈爱的笑,“傻孩子,皇儿啊,父皇知道你的心思你从没想过这么快接过这副担子,父皇又何尝不是如此?父皇多么想咳咳”浓重的咳嗽声响起,让朱佑樘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朱厚照赶紧站起身,替朱佑樘顺了顺心口:“父皇,你别说了,先休息吧,有什么话等你身体好些再说孩儿扶你回去歇息”

朱佑樘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皇儿,你好好听着,父皇有很多话要跟你说。朕的身子早已非药石所能医朕以前想过,好好做一番事业,给你一个更加稳固的基业。如今之大明,这副担子对你来说太沉重了朕好怕压垮你可朕撑不住父皇真的不行了啊人都是一样的,终究逃不过天命,便是皇帝,依旧躲不过生老病死”

“皇儿,今日父皇对你说的话,你要牢牢地记在心里不能与外人说你没准备好接下这份担子,没有做好成为大明之主,你害怕呵呵,其实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皇儿,你只要记住,要做好皇帝,只要做好一件事就可以,那就是平衡!”

“平衡乃帝王之术一切都要平衡内廷厂卫要平衡内廷外廷与勋贵要平衡你知道为何这几十年来列祖列宗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么?”

“因为外廷已经拧成了一股绳,他们的心是齐的,他们没有明显的党派之争所以,他们总能齐心协力做事儿他们是臣子,却不一定非要听皇帝的杀了他们嘛?不,皇儿啊,你杀了他们,顶上来的人还不是一样?所有的官员都是从士林中选拔出来的,而他们就是士林中的代言人,他们有共同的利益,代代相传”

“所以,朕联合张国公他们,力主推行开海,只有引进一股新的势力,才会制衡外廷可是,你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海运司上边要想办法组建别的势力,士林中还有一些失势得不到机会的人,你要把那些人用起来,让他们听你的,让他们分化外廷的权力,对抗现在的文武百官海运司有太多别人的影子英国公魏国公还有苏立言海运司不是我们的,我们不能把所有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朱厚照眉头紧锁,忍不住开口道:“父皇这苏大哥一向忠心耿耿他不会背叛的”

“皇儿,你听我说等父皇去了以后,你要重用苏立言,这是朕为你留下的一把刀,只要用好这把刀,就可以披荆斩棘,打破这个百年囚笼。朕给你留下了这把刀,可朕却未能留下另一把刀苏立言很厉害,可朕还没能将另一把刀架在苏立言脖子上因为时间不够了,朕没有时间了,可你还有时间你要重用苏立言同时要打造一把神兵利器,架在苏立言的脖子上朕知道你不愿意可这就是帝王也许这把神兵利器你永远都用不到,可你必须要有制衡苏立言的手段”

第646章 坑人的老祖宗

第646章坑人的老祖宗

“皇儿啊,你看中苏立言,你讲情义,可你想错了一点苏立言终究是英国公府的人如果有那么一天,让他在张紫涵和你之间做选择,你觉得以他的性情,他会选择谁?”

会选择谁?一定会选择张紫涵啊!朱厚照有些迷茫,如果苏大哥不选择张紫涵,那他还是自己敬仰的苏大哥么?可是,当皇帝,真的必须这样么?父皇说的都是对的么?朱厚照觉得父皇说的未必是全对的,可他没有选择这个时候反驳,耐心的听朱佑樘继续说着。

“皇儿接下来的话,你要仔细听着,不能有任何马虎海运司咳咳海运司能带来如此丰厚的利益,朕朕也没想到等你登基后,可以等上两年再往海运司派自己人,稀释苏立言的权力如果有机会不用等两年的内廷这边,只要有苏立言在,内廷暂时不会有问题你谨记一点内廷要平衡一定要平衡这是你的双耳和双眼当他们上下一心的时候,你就再难听到真话了苏立言只能算半个内廷的人他真正的根在英国公府”

“咳咳咳咳刘瑾刘瑾可用却不能大用他有心机却无大才若是天下百姓对内廷有意见的时候你可以拿下刘瑾换另一个人上去”

朱佑樘粗重的喘息着,努力沉思着自己的话,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遗漏,“等父皇去了以后,让王岳回老家安养吧”

“嗯,父皇放心,孩儿记下了!”朱厚照轻轻地点了点头,此时朱佑樘已经疲惫不堪,朱厚照只好扶着朱佑樘去寝宫歇着。御书房靠边的角落里,有一个身影轻轻颤抖着。

王岳面无表情的靠在墙上,御书房里那番话他听到了耳朵里,他庆幸自己听了进去。抬起头,仰望着天边流云,天空云朵裹着夕阳的余晖不断变幻,时而如骏马,时而像花朵。看着看着,王岳那苍老的双目竟然滑下两道泪痕。陛下啊陛下,王某人忠心耿耿跟了你这么多年,难道还不配拥有一个善终嘛?

有些事情,太子殿下想不明白,因为太子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看不透里边的事情。可王岳懂,陛下那番话,看似是感念他王岳一生劳苦,准许回家安养天年。可实际上呢?像他王岳这样的人,可能回家安养天年么?他王岳可是上一代东厂厂督,司礼监首领太监。

一朝天子一朝臣,说的不是外廷,而是内廷。新皇登基,外廷的改变会慢慢来,可内廷从司礼监、东厂到锦衣卫,顶头的人一定会大换血。他王岳一定首当其冲,权力倾轧之下,新皇不保他,那他王某人能被别人杀死一百次。回老家安养天年?这就是个笑话。

都说伴君如伴虎,总觉得陛下朱佑樘是个好人,是个好主公,可结果还是一样的。但凡新皇登基,内廷老人很少能有善终,而他王岳也不能幸免。陛下让太子殿下送他王岳回老家安养天年,却不是安排一个职位保护性养老,这就是在告诉刘瑾等人,杀了他王岳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在皇宫内待了几十年,许多事情,王岳都已经看透了,可有些事情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神伤。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王岳也懂,作为陛下最亲近的人,知道陛下太多的秘密了,尤其是那些阴暗面,肮脏的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那些事情,他王岳不会说的,也没必要说,但是陛下不放心,甚至每一代帝王在行将就木或者驾崩之后,都会安排人将那些知道秘密的人杀掉,因为只有这样做,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时间一点点过去,王岳像一个失落的老人,蜷缩在角落里,安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中,他想到了民间流传已久的故事,那是一个公子与车夫的故事。

年轻的公子跟车夫从小长大,二人关系非常好。公子的家世非常好,他的父亲是城里最大的富商。长大后,公子外出游历,他的父亲就让车夫做了公子的亲信随从。一主一仆,开开心心的走遍大江南北,路上,公子碰到了心爱的女子,那个女孩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风灵。

公子带着女孩,催促着车夫返程回家,可是路过一座山的时候,杀出来一群山匪。这群山匪乃是当地最强大绿林大盗,这些人将公子心爱的女人风灵抓了起来,公子为了活命,卑微的跪在强盗脚下,还舍弃了风灵。

公子留下财宝和女人,慌不择路的跑了,可是,回头时,他看到忠心耿耿的车夫并没有跟着一起跑,车夫捡起一把刀,朝着公子喊道:“豁出性命,也不会让公子的女人受辱的”

车夫提着刀上了山,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救出了风灵,代价是失去了一条胳膊,残了一条腿,脸上满是疤痕。在山下,风灵离开了公子和车夫,不久后,公子和车夫也回到了家。

回到家中后,公子和车夫很少说话,再不复之前那般要好。公子每次看到车夫,就会想起自己的懦弱和不堪,可偏偏,车夫是为了他才受的伤。

又是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家里丢了一件宝贝,最后从车夫房中搜了出来。看到那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后,车夫没有辩解。公子的父亲念在车夫忠心耿耿的份上,将车夫赶出了家门。

车夫走了,从此以后公子再没有见过车夫,好多人都说他死在了外边。

公子与车夫,王岳以前听这个故事的时候,觉得很可笑,从来没想过这个故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良久之后,王岳坚定地抬起了头,不,我王岳不会做那个车夫的,每个人都有生的权利。

在旁人眼里,皇帝朱佑樘是个懦弱的老好人,待人和善。可是王岳深深地知道,陛下是一个明君,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当有机会的时候,该做的事情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付诸行动。

夜色降临,王岳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出去。他的影子长长的拖在地上,风中,人影摇晃,似梦似幻。王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的,对他来说,这一步迈的是如此艰难。

澄清坊英国公府,华灯初上,张府后院摆着一张小方桌。夏日炎炎的季节里,能碰上一次微风习习的日子,是非常难得的。张仑不知道去哪里野去了,张懋便拉着苏瞻坐在院中小酌。饮酒期间,一老一少不免聊起了朝堂上的事情。天津卫逆党一案虽然已经了结,但谁都知道,这件事并没有真正的结束,之所以没提出来,只不过各方还在斟酌考虑罢了。

“立言,杨一清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席崇穗可是杨老头的门生,这个不提,单说杨老头事先送信给席崇穗,将陛下去天津卫的事情泄露出去,也是不小的罪过啊!”张懋抿口酒,好整以暇的看着苏瞻。苏瞻何等聪明,自然知道老祖宗又在考验人了。

仔细想了想,沉思道:“杨老大人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得让他老人家折腾折腾才行。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陛下为什么没有动杨一清?”

“因为陛下在等,杨一清是什么人?他在士林中极有名望,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动他,得罪的人一定会非常多。陛下不会做这个恶人的,他在等着别人提出来,然后他就可以顺水推舟了。如此一来,不管结果如何,拥护杨一清的人只会怪罪那个提议惩罚杨一清的人,而不会怪罪陛下。”

苏瞻挠挠头,面露苦笑,看来自己对朝堂上的猫腻了解还是不够深啊,朝堂上每一个举动看似没什么大不了,其实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哎,不管怎么样,这次有杨老头受的了。跟逆党掺和在一起,杨老头不扒层皮,至少也得赶着马车回老家了。”

张懋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你这个小猴子,说得轻巧,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么?杨一清乃都察院都御史,当朝大员,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你把杨一清拿下来,有用吗?换别人上台,还不是一样?赶走杨一清,换别人继续做杨一清在做的事情,陛下有这么无聊?除非陛下手里又能代替杨一清的人,否则陛下不会动杨一清的。你仔细想想,陛下手里有这样的人么?”

苏瞻顿时有点懵,杨一清可是副都御使,地位崇高,名望同样不差。想代替他的位子,资历、名望都不能差,可朱佑樘手底下有这样的人么?答案是没有。所以,就算赶走杨一清,换个人上台依旧是刘健、谢迁那一派的人。突然,苏瞻有点明白张懋的意思了。

“老祖宗,你的意思是说,陛下会借题发挥,惩戒杨一清,但又不会严惩,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尽可能的收揽杨一清的心?”苏瞻说到这里,就看到张懋满意的点了点头。

放下筷子,张懋叹了口气,“孺子可教也,打一棒子给甜枣,嗯,很贴切很有趣,哈哈!陛下这个人,在收揽人心方面,可是非常厉害的。陛下不需要杨一清倒向自己,只要杨一清感念自己的恩德,就算挽回了一局。路是一步步走的,一口吃不成胖子。土木堡之变后,百官集团不同样是一步步从勋贵以及皇家手中把权力一步步拿在了手中吗?”

苏瞻大皱眉头,如果事情这样结束,那对英国公府就没啥好处了啊。合着他苏某人在天津卫辛辛苦苦,舍生忘死的,到最后在朝堂上却没为英国公府挣到半点好处?这特么想想就生气,我苏某人从来不干这种亏本的买卖,“老祖宗,这样一来,咱们岂不是一点好处都没了?不行,我跟涵涵在天津卫那么拼命,图什么呢?”

看到苏瞻这个反应,张懋内心里是很满意的。张懋不怕别的,就怕苏瞻活的不明白,如果不能事事以英国公府利益为先,那苏立言就算再聪明,那也是聪明到狗肚子上去了。所幸,苏立言活的还是非常明白的,“你呀,也不用着急,事情不是还没发生么?所以,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我们应对得当,依然能让形势倒向我们这边。”

“老祖宗,你是不是早有主意了?快说说,该怎么做?”苏瞻有些纳闷,张懋挑了挑白眉,将酒杯往苏瞻面前推了推,“其实很简单,为什么非要等着有人在朝堂上发难呢?席崇穗是杨一清的门生,杨一清还事先给席崇穗写了一封信,这都不是什么秘密。最重要的是,席崇穗在你手中握着,为什么不赶在朝堂发难之前拿下杨一清呢?拿下杨一清,我们得到的只会比陛下多,不会比陛下少。”

“提前对杨一清下手?”苏瞻何等聪明的人,稍一琢磨,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哈哈,还是老祖宗深谋远虑啊,只要我以拿到证据为由,把杨一清缉拿归案,谁也说不出什么。”

刚高兴了一会儿,苏瞻又有点愣神,“老祖宗,我想办法拿下杨一清没问题,可接下来该怎么做?总不能真把这老头子扔进诏狱,让他死在镇抚司吧?我把杨老头弄进诏狱,再放出来,杨老头也不会念我的好啊,这老头子估计一出大狱就会指着我的鼻子骂街”

张懋抿抿嘴,微微笑着。不知为何,苏瞻总觉得老祖宗的笑容有点诡异,似乎有点不寻常。片刻之后,张懋神秘兮兮的说道:“所以呢,这件事难的不是如何缉拿杨一清,而是在后边等杨一清进了诏狱之后,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你要想办法跟杨家大小姐订婚”

“啪”苏瞻的脸色顿时就扭曲了,一颗心如同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苏瞻认认真真的看着张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老祖宗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跟杨芷凌订婚,老祖宗,有你这么坑人的么?这事儿传到天津卫去,张大小姐还不得立马带着兵马北上,把我苏某人给砍了。

第647章 缉拿杨一清

第647章缉拿杨一清

“老祖宗,不带你这样的啊,杨芷凌的身份可不简单,跟她订婚,涵涵还不把我弄死?老祖宗,你所谓的好主意,就是这个主意?”苏瞻脑袋里冒出一个词来,那就是为老不尊。

张懋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瞧你这点出息,那丫头还能真砍了你不成?再说了,有老夫在呢,顶多让你受点苦罢了。你仔细想想,你若是能跟杨芷凌订婚,别人会怎么看?无论杨一清怎么想的,别人都会觉得杨一清已经倒向咱们这边了就算杨一清食古不化一根筋,只要他的宝贝大孙女成了你的女人,杨老头还能不管宝贝孙女死活?别人呢,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信任杨一清,所以,杨一清就算不倒向我们这边,也跟倒向没有多大区别”

“小皮猴子,你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放在平时,杨家大小姐绝无给别人做小的可能,但是这次,就是个机会,为了救杨一清,杨芷凌会同意的,杨家也会同意的。而且,据老夫观察,杨家丫头对你印象挺不错的”

“”苏瞻瞪大两只眼睛,心里一阵无语。合着你老人家早就算计好了,就等着我这个小年轻去冲锋陷阵呢。杨小姐好归好,可特么我已经有了张大小姐啊。

“老祖宗,这事不做行不行?”苏瞻刚说完,张懋俩眼一瞪,黑着脸怒道:“这事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老夫是让你娶个漂亮女人,又不是让你干什么坏事,怎么跟下油锅似的?”

“老祖宗,要不让张仑那小子娶吧,我看挺合适的”

“哼,杨家那丫头要是能看上张仑那臭小子,老夫还在这里跟你磨嘴皮子?真是气死老夫了,你怎么就这么怕涵涵?你还是不是男人了,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尤其是面对女人”

“我我应该行吧?!”苏瞻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要是不同意,老祖宗绑也会把他绑上梁山的。

苏瞻都要哭了,家里有这么一个长辈,简直是无奈。其实老祖宗的办法不可谓不好,关键是苏公子觉得自己消受不起啊,张大小姐那一关可不好过啊。别看外边有岑丽露什么的,但是岑丽露久在广南,不照面,眼不见心不烦,张大小姐也不会当回事儿。杨大小姐,这可是天天在眼前晃悠的。

酒过三巡,面色微微红润,小王走过拱门,小声道:“老公爷公子王公公在外求见他裹得很严实,一个人来的”

“嗯?”张懋和苏瞻对视一眼,全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刚刚回京,王岳怎么急着往这边来了?张懋锁着眉头,轻轻地挥了挥手,“立言,你去见见他吧,王岳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老夫就不管了。”

后堂,苏瞻急匆匆赶来后,便看到王岳神情慌张地坐在椅子上。听到脚步声,王岳赶紧起身,在苏瞻诧异的目光中,王岳跪倒在地,悲戚道:“苏大人,你可要救救我啊!”

“王公公,这可使不得,你赶紧起来,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你先跟苏某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将王岳搀扶起来,使个眼色,小王小八自觉地去门外守着。王岳的事情必须保密才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平复下心情后,王岳将御书房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苏瞻认真的听着,越是听下去,他的心越是变得沉重起来。明知道朱佑樘并没有什么错,可想起朱佑樘说过的话,依旧会觉得伤心。帝王,信任每一个人,又怀疑每一个人,他用一个人,同时有保证能随时能杀掉这个人,否则,他不敢放心的用你。

受伤害最大的或许就是王岳了,王岳勤勤恳恳一辈子,无非是想图个善终。可卷入权力漩涡中的人,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的,“王公公,你也不用太担心,陛下虽然是这样安排的,但太子未必会按照他的要求做。别的不敢确定,但对于太子殿下,苏某还是非常了解的,太子殿下比陛下更重情义。”

“哎王某这条命全赖苏大人了,若是连苏大人能帮不了王某,那王某这条命就谁也救不了了”王岳对很多事情看得非常透彻,内廷这么多人,可要说能跟刘瑾分庭抗礼,并能影响太子殿下做决断的,唯有苏立言一人耳。

苏瞻善意的笑了笑,算是安了下对方的心。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保住王岳这条命,以前王岳想要投靠,多半还是考虑到利益,但是现在,王岳可就一心为了活命了,若能救他一条命,他一定会感恩戴德的。保住王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王岳在宫里待了几十年,掌司礼监和东厂将近十年的时间,潜在的影响力是无法估量的,这也是刘瑾为何一心想让王岳死的原因。

自己这个皇家海运使是不可能久在京城待着的,按照规矩,怎么也得等南边的事情安稳下来才行。新皇登基,头一年时间正是夺权的好机会,在这方面,自己已经失去了先机,所以只能从别的方面下手。王岳就是很好的方向,若能得到王岳真心拥护,那就相当于无形中向东厂和司礼监进行了辐射。

王岳没敢多待,也就不到半个时辰,他便悄悄地离开了张府。王岳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哪怕是英国公府内部知道的人都很少。次日一早,苏瞻并没有急着入宫,大清早,苏三准备了一份精巧的早餐,苏瞻吃的赞不绝口,“你这厨艺是越来越精湛了,以后若是混不下去了,咱们就回祥符开个饭馆!”

苏三回过头,娇媚的笑了笑,“公子就会胡说八道,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公子这次回京打算待多久?”

“十几天吧,一切还得看情况”所谓的看情况,说白了就是看朱佑樘的身体状况,若是朱佑樘还挺能抗的,那他苏某人就得早早滚回去了。若是朱佑樘不能抗,就得多耽搁点时间。

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一阵淡淡的香风扑入鼻中,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萦袖来了。天津卫的事情结束后,大小姐就把萦袖派了过来,说是照顾苏大人起居,但监视的意思更多。苏公子心里还是有数的,萦袖这丫头,心情好的时候那是贴身婢女,心情不好,那就是活祖宗了。瞅瞅萦袖,再想想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哎,头大如斗啊!

萦袖显然也没有吃饭,盛了一碗粥,自觉地坐在旁边,吃了点小菜,笑道:“周姐姐做的饭真好吃清淡可口”

“那就多吃些”苏三露出慧心的笑容,她还是愿意别人喊自己的本名周玉洁,所谓的苏大家,并不是她想要的。一顿简单的早餐,在温馨的氛围下结束。

巳时初,聂翔带着人跟着苏瞻来到了锦衣卫镇抚司,再入镇抚司,可以明显的感觉得气氛大为不同。以前,自己一来,一个赶紧行礼,现在倒好,一个个躲着走。啧啧,看来这段时间石文义挺辛苦的啊。苏瞻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也懒得去北镇抚司找不自在,拐个弯直接去了南镇抚司衙门。

比起北镇抚司人潮如流,南镇抚司就有点冷清了,用门可罗雀形容也不过分。知道南镇抚司的光景一天不如一天,可这特么也太惨了,一进门,就看到凌凯峰跟牟斌正坐里边下棋呢。

“哎,二位长官,你们这心还挺宽的,南镇抚司衙门大院都快长草了,你们居然能沉得住气!”苏瞻也就打趣几句罢了,看到南镇抚司的光景,着实不舒服啊。听了苏瞻的话,牟斌扭过头,没好气的瞪了瞪眼,“你还好意思说,你在江南优哉游哉的,我们可不行,你不在京城待着,谁在前边顶着?咱们内廷又不是外廷,不是谁能力强谁就是大爷的。”

内廷,拼的是谁跟皇帝亲近。牟斌和凌凯峰的日子不好过,他们也不想这样,但时间久了,也就想开了。苏立言不在,谁还能比得过刘瑾以及其他七虎?刘瑾在东厂的势力越来越大,连带着石文义也越来越嚣张。没办法,该忍就得忍。

苏瞻撇撇嘴,跟二人打个眼色,凌凯峰心领神会,摆摆手示意无关人员先出去。等房间只剩下几个人后,牟斌才放下棋子,认真道:“你今天来,可是有要事?”

“没错,这次来,是为了拿人的,杨一清事涉逆党一案,自该拿下审问!”苏瞻此言一出,牟斌和凌凯峰对视一眼,同时心中一惊。凌凯峰不由得神色凝重道,“苏老弟,要拿杨一清没问题,关键是有口谕么?杨一清不是寻常人,若上边没示意,咱们妄动杨一清,会惹大麻烦的。”

苏瞻皱了皱眉头,淡淡的笑道:“拿杨一清,并非陛下的意思,至少现在陛下还没动杨一清的想法不过,杨一清事涉逆党一案,此事证据确凿,不用有什么顾忌吧?”

“不是陛下或者太子殿下的意思?这恐怕”凌凯峰不由自主的犹豫起来,没有上边的意思,擅自动杨一清,简直是胆大包天了。

凌凯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牟斌适时地阻止了。牟斌比凌凯峰看得更透彻,苏瞻把事情一说,他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苏立言今天来,是想看看南镇抚司两位主事人是什么反应的,而不是寻求首肯的。既然苏立言决定要动杨一清了,那有没有南镇抚司的同意,他都会动杨一清,只不过方法会有所不同罢了。

不等牟斌说话,苏瞻已经起身朝外走去。今天来这里,就是想看看牟斌和凌凯峰的态度,说白了就是看看这二人站队态度坚决不坚决。虽然是一个派系的,但终究还是要细分的,是忠心耿耿为上边办事的,还是单纯的苏派?不同的派系,不同的待遇。

苏瞻不会明着明着表示什么,有些事情不能说出来,全靠自己去悟。其实,走到镇抚司顶峰位置上,如果还看不明白这点事,那是待不长久的。苏瞻没出门,聂翔已经走了进来,聂翔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冲苏瞻点了点头。

“苏老弟,慢着”当苏瞻将要迈出门那一刻,牟斌站起身,急声喊了一句,“苏老弟,你要动杨一清,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抓起来之后呢?北镇抚司大狱可是石文义的地盘!”

“牟长官放心,小弟早有应对之法!”苏瞻早就想过这些事情了,关进诏狱之中,着实有许多不便,可像杨一清这样的人物,又涉及到逆党,不关进诏狱,好像又有点说不过去。没奈何,这主意还得放在那位奇葩太子身上。

牟斌笑着点点头,向前两步拍了拍苏瞻的肩头,“苏老弟放心,哥哥我这就带人去缉拿杨一清,咱们锦衣卫职责所在,请杨一清来镇抚司配合调查,谁也说不出什么。”

牟斌做事非常爽快,请苏瞻在屋中稍待后,他便带着凌凯峰一同离开了南镇抚司。一直来到外边,凌凯峰才迟疑道:“牟长官,你刚刚为何拦着属下?杨一清身份不同寻常,咱们这样做”

“这样做很莽撞?凌老弟,你难道还没看明白么?苏立言今日此来,根本不是征求我们同意的,而是看我们态度的。虽说咱们内廷吃的是皇家饭,可你别忘了,若想荣华富贵,你倚仗的却绝对不是紫禁城那位。倚仗紫禁城那位,你随时有可能被推出去砍头。”

“石文义能在镇抚司迅速做大,没有刘瑾的支持,他能做到这一步么?身在朝堂这个巨大的漩涡里,你想哪艘船都不上,这怎么可能?除非你能独自驾驶一艘船,你扪心自问,我们能做到这一点么?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刘瑾或者苏立言的!刘瑾跟随太子十几年,像是亲人,苏立言是太子殿下的结拜大哥,身后是英国公府,我们有什么?”

第648章 骂的好爽

第648章骂的好爽

“至少,无论怎么看,苏立言这艘船比刘瑾这艘船要稳当一百倍,因为刘瑾的一切都来自太子殿下,如果哪一天,太子殿下舍弃了刘瑾,刘瑾这艘船说翻就翻。但是苏立言,他身后不仅有英国公府,还有贵州土司王,他自己呢,依靠着连串的手腕,从锦衣卫内部到海运司,都有了自己的根基。就算哪一天,陛下想拿下苏立言,那也得想想能不能拿下而且,没有苏立言的后果,也不是陛下能承受得起的。”

“凌老弟,接下来要怎么选择,你自己拿主意,为兄不会勉强你。至少为兄是看准苏立言了,为兄会登上这艘船,要么扬帆万里,光宗耀祖,要么船翻沉底,一无所有!”

牟斌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从边军到锦衣卫,起起伏伏十几次,他早就看明白了。忠心耿耿,没有用的,自己忠心耿耿十几年,可到头来是什么结果?陛下迟暮,太子派掌权,他牟斌竟然让一个石文义一步步踩在脚底下,如果不是苏立言拦了一把,恐怕他牟斌已经死在石文义手中,变成一滩烂泥了。

大明朝廷,皇帝陛下,是一艘最大的船,而这艘巨船也是靠着一条条小船撑着的,刘瑾、苏立言、内阁、六部、勋贵就是那些无形的小船。成不了巨船上的一员,那就要想办法成为小船上的一员,否则,大浪袭来,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凌凯峰的脸色变了几变,看着牟斌带着人渐渐远去,他咬咬牙,打马追了上去。不多时,重新来到牟斌身旁,牟斌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欣慰道:“凌老弟,你终于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牟长官,谢谢你的肺腑之言,才让凌某如梦初醒!若不是牟长官提点,以后兄弟我被人顶下去,都不知道是怎么下去的”

西城,杨府。自从回到京城后,杨一清就一直阴沉着脸,再也没有笑过。在朝堂上待了这么多年,杨一清再明白不过了,天津卫的事情越是不提起,越证明后边的风波越大。席崇穗啊席崇穗,你可把老夫害惨了。

前院传来一阵杂乱的争斗声,没一会儿老管家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老爷,不好了,牟斌和凌凯峰带着锦衣卫的人来了,说是要请你老人家去镇抚司配合调查。”

杨一清长叹一口气,慢慢站直了身子。这一刻,突然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罢了,你们不要拦着,该来的总会来的,老夫随他们走一趟便是”

说话间,牟斌和凌凯峰已经带着人闯进后院,周围的杨家人也紧随其后,这些杨家仆人手持棍棒,神情紧张。凌凯峰上前两步,朝着杨一清拱了拱手,“杨大人,日前天津卫逆党一案,抓获贼首席崇穗,据席崇穗招供,此事跟杨大人有些关系。所以,还请杨大人不要为难我等,随我们去一趟镇抚司,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凌凯峰刚说完,杨家长子杨路便越过人群,扶住了杨一清,“父亲,你不能去,孩儿这就进宫找内阁几位大人,找陛下问个明白”

“住嘴”杨一清瞪了杨路一眼,慢慢走下台阶,他走的很慢,每走一步都会细心的看一看熟悉的院子,“两位,本官随你们去,不过,所有的事情跟本官家人没有关系,若是尔等胡乱冤枉,大肆残害忠良,就算老夫管不了什么,朝堂百官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凌凯峰颇有些不悦的皱了下眉头,都这个时候了,还特么抖威风。不过,人家杨一清有资格抖威风,谁让人家门生故吏遍天下呢?

杨一清跟着凌凯峰离开了杨家,这位老大人精明得很,事事看的透彻。他之所以没反抗,那是因为他以为这是皇帝朱佑樘的意思,可是他做不会想到,这次的抓捕行动全是苏立言个人授意的,就连朱佑樘也被蒙在鼓里了。

锦衣卫缉拿杨一清,此事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当六部大员们找到朱佑樘的时候,朱佑樘满脸的震惊,那表情一点不像是装出来的。刘健和谢迁等人当即就蒙了,这事儿陛下不知情?这么大的事情,陛下不授意,锦衣卫天大的胆子敢抓杨一清?

朱佑樘确实很惊讶,但是他不知道详情,所以什么也没说,也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暗中使眼色,赶紧让王岳去查。

锦衣卫镇抚司,牟斌和凌凯峰带着杨一清回来后,便看到苏瞻旁边多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太子殿下朱厚照。此时,牟斌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苏立言信誓旦旦,毫无顾忌,原来早有后手。只要事涉太子殿下,谁能说出个不字?太子殿下授意跟陛下授意有什么不同么?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陛下朱佑樘的身子骨熬不了多久了,太子殿下的话能不听么?

苏瞻用的手段很高明么?其实一点都不高明。他只是对朱厚照问了一句,杨一清跟席崇穗有关系,到底是抓还是不抓?本就对内廷那些酸官有意见的朱老三想都没想,当即大吼一声,“抓!”

不仅要抓,朱太子还要亲自审一审杨一清。要说杨一清是逆党,这事儿别说别人不信,连朱厚照自己都不信。杨一清这老东西是很讨人厌,但他还真不是什么逆党。可朱厚照还是要把这老家伙抓起来,非好好折腾折腾这老东西不可。

让人把杨一清带进大狱后,朱厚照摸着下巴,露出邪恶的笑容,“大哥,咱们报仇的机会来了。以前,有事没事就要被这群人上折子弹劾,这次,非出口恶气不可。”

苏瞻点点头,可是嘴上却嘀咕道:“三弟,出出气没关系,但千万不能闹出人命来,否则,事情不好收场。诏狱这边,啧啧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把人折腾死!”

北镇抚司诏狱是什么德性,朱厚照也是了解一些的,可以说进诏狱的人,十个站着进来,九个横着出去,半个是疯的,另外半个可能是好的。要是杨一清这把老骨头真死在诏狱里,对自个的名声可不好,麻烦也会随之而来。

“大哥说的有道理,诏狱这边你先盯着点!”朱太子这话一出口,身后的刘瑾以及石文义脸色立刻变了。

石文义头大如斗,太子殿下,你让苏立言盯着点诏狱,这不是让苏立言给我上眼药么?想了想,赶紧拱拱手说道:“殿下,些许小事,就不用麻烦苏大人了,末将代办就行!”

“嗯?石文义杨一清一案既然由苏老大负责,那就一事不劳二主,这事儿你就别掺和了”朱厚照眯着眼,眉头抖了抖。

“”石文义差点没哭出来,殿下,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这是摆明了不信任我石文义啊!

石文义很委屈,等苏瞻和朱厚照走进诏狱后,他拉了拉刘瑾的袖子,“刘公公,石某不服殿下怎么可以这样北镇抚司一直以来都是石某管的”

刘瑾甩甩袖子,捏着公鸭嗓子,没好气的哼道:“你还好意思说,这还不都怪你只要你石文义手底下的人,有一个活着出诏狱的?”

“”石文义顿时就无语了,这里是北镇抚司诏狱哎,进这里的那都是基本判死刑的,死在这里不是很正常?手上犯人死亡率高,不应该受到表扬么?怎么还成了缺点了?

刘瑾睨了石文义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赶紧迈着小碎步追了上去。石文义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眼力劲儿太差。苏立言和太子殿下摆明了就是折腾下杨一清,也好出口恶气,真要是把杨一清弄死了,这不是给自己惹麻烦么?偏偏石文义看不明白,真以为那二位抓杨一清是为了查案呢?

牢房内,杨一清倒是异常镇定,官场浮沉几十年,大多时候已经到了宠辱不惊的地步了,哪怕诏狱已经吓不到他。牢门打开,朱厚照背着手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他一直用轻蔑的眼神瞥着杨一清,毫不掩饰心中的痛快,“杨大人,你也是当朝老臣了,怎么就教了一个逆党做学生呢?”

“殿下,席崇穗的事情,老臣负有失察职责,可老臣也被蒙在鼓里啊。可席崇穗残害百姓,危害朝廷,罪责已经犯下,说什么都晚了,老臣愿意领罚,只愿殿下赐老臣一死,也好告慰那些惨死的百姓,老臣心里也能好受一点”杨一清仰天长叹,神情坚定,没有半点虚伪的样子。

杨一清不做辩解,甘愿领死,还一副只求速死,告慰苍生的架势,搞得朱厚照非常别扭。本来准备了好多话揶揄一下杨一清的,现在还怎么说得出口?

就算是苏瞻,也不得佩服杨一清的态度,不过,他可不是朱厚照,阴恻恻的笑道:“杨老大人,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写一封信提前告知席崇穗陛下的行踪呢?这好像与规矩不符吧?请问你又如何解释这件事儿呢?”

杨一清一副悲天悯人的架势,仿佛他就是天下最无私的人。对此,苏瞻心里只能说一句,我呸。什么玩意儿啊,你杨一清要是没有私心,还会写信告诉席崇穗,让席崇穗搞出那么多幺蛾子?要不是你这封信,席崇穗也不会提前赶到天津卫布局,说到底,姜村那些人的死,杨一清就得付一半的责任,就更别提登州烂摊子了。

经苏瞻这么一说,朱厚照也有点反应过来了,指着杨一清怒道:“杨老大人,此事你该怎么说?就因为你这封信,席崇穗提前发难逆党一连串动作下来,登州以及天津卫发生了多少事情?多少无辜者被害?你千万别说你没别的想法”

杨一清脸皮抽了抽,猛地站起身,毫不畏惧道:“殿下,老臣承认有私心,老臣就是想让席崇穗找海运司的麻烦,老臣还是那个态度,开海掠夺,长远来看,就是祸国殃民,若是不加阻止,我大明朝必将被带入末日老臣一片忠心,天地作证,日月可鉴这就是老臣的私心”

杨一清承认的非常干脆,而且态度坚决,似乎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苏瞻额头青筋暴涨,这一刻,他真的想宰了杨一清,自己做了那么多努力,皇家舰队在九州岛舍生忘死,为大明朝带来了巨大的财富,更让北地灾民有了二百多万两赈灾银。这么多的好处,难道就不能让杨一清改变那么一点点么?

手掌拍在桌面上,苏瞻怒瞪着杨一清,“杨大人,你就这么恨海运司,你就这样不看好开海么?那些长远的好处,你是不是真的看不到?苏某不知道,也不想猜可是,这个天地不仅仅有我大明朝,在极西之地不仅有佛郎机,那是一片大陆,那里有佛郎机,有法兰西,有英吉利还有日耳曼,更有着常年大雪的丹麦与挪威。就在我们大海对岸,有着一片广袤的大陆,是我们大明朝的好几倍,那是一片无主之地,那里有着丰富的资源,肥沃的土地”

“你不开海,不交流,你知道西方大地有多大变化么?今天我们要借鉴佛郎机大炮,明天呢?或许,我们什么都比别人差了杨大人,你居住在这京城之内,行走于朝堂之上,你习惯着权力的旋涡。你可以无视这些,可我苏某人不行。你熟读诸子百家可是你什么都不懂”

苏瞻越说越激动,神情变得狰狞可怖。别说杨一清,就是朱厚照也没想到苏瞻会反应如此激烈。可远远还没有结束,苏瞻还在继续咆哮着,口水全都喷在了杨一清脸上。杨一清脸色僵硬,他很生气,因为苏立言竟然敢说他杨一清什么都不懂。

“苏立言你个士林败类有辱斯文”

“呸你个老东西,给我听好了,本公子读的是圣人之学,做的是仁义之事,本公子懂礼数知进退,可不是对你杨一清的对你,本公子就是不斯文。本公子是士林败类,你呢?你不是败类?你们沉迷于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走出来,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你们知道火器对冷兵器是什么概念么?你们知道九州岛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七千九州兵马,被五百舰队火枪兵还有炮兵杀的落花流水”

第649章 再见文明执法

第649章再见文明执法

“不开海,不进步,不加强火器发展,哈哈你知道什么啊?你以为佛郎机人只有佛郎机大炮?别人的舰队早已经停在那片广袤的大陆上,别人早已经将火器运用成熟,成群成群的火枪兵占领者大片大片的土地我们呢?假如有一天那些掠夺者们带着庞大的舰队,强大的军队,来到我们大明朝的时候,我们怎么办?我是不是该把你杨老大人送过去,让你跟他们讲道理,把他们劝回去?”

“哼杨一清你就是个老顽固我呸你在北镇抚司好好待着吧”

杨一清整个人都被骂懵了,从小到大,他杨某人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而骂人的还是一个年轻人。杨一清只觉得一股子火气往上冲,指着苏瞻跳脚大骂道:“苏立言,你这个佞臣殿下,你不能用苏立言啊,我大明若亡,必亡于此人”

我是亡国之臣?苏瞻也惊了。看来不管时间如何改变,某些人上纲上线的能耐是没什么区别的,“杨老头你要是再年轻个四十岁,信不信本公子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来呀老夫现在也不怕你来啊老夫豁出去这条老命也不会像你这个佞臣屈服的来啊来啦”杨一清老脸通红,老拳头擂着胸膛。

“”朱厚照是彻底傻眼了,八虎更是一脸懵逼,唯有石文义站在最后边,表情丰富多彩。朱厚照一脑袋浆糊,计划不是这样的啊,不是说好了,让我朱某人过过嘴瘾,好好作践下杨一清的么?怎么转眼间骂得痛快的变成苏老大了?

杨一清撸袖子要干仗,这可怎么成?就杨一清这老胳膊老腿的,这要打起来,不需要别人动手,他自己就能摔出个好歹。朱厚照赶紧拦在中间,大声吼道:“小王小八,你俩干嘛呢?哎呀,你们还真要打杨大人?你们这两个不开眼的夯货,大用快把这几个人拉出去”

刘瑾等人瞬间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总算把苏家三口子给拽到了牢外。到了外边后,苏公子瞅瞅旁边神情愤怒的小王小八,也是一脸的懵逼,“你俩这是干嘛呢?”

小王扭过头,愤愤道:“公子,这老东西骂你还要打你你们撒开,看我不抽死这个老东西”

“”苏瞻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俩夯货,你们俩忠心也得有点眼力劲儿啊。要是真把杨一清揍出个好歹来,倒霉的还不是他苏某人?

牢房发生这么一场闹剧后,朱厚照也没法继续待着了,一行人只好离开北镇抚司大狱。到了外边,朱厚照盯着苏瞻,一脸羡慕道:“大哥感觉如何?”

“心情舒畅,老解气了!”苏公子是个诚实的人,老早就想骂杨一清以及刘大夏那帮子人了,这次逮住机会,不好好过过嘴瘾,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朱厚照整个人都不好了,鼓着腮帮子哼哼道:“大哥,不是说好的让我过过瘾的么,怎么你骂上了?还骂的这么顺溜,把杨一清气的脸都红了”

“哎,这不是没忍住吗,刚刚杨一清那个态度,你再听听他说的那番话气不气人?他说我是亡国之臣他要是年轻个几十岁,我真揍死他太气人了”

朱厚照认真的点了点头,让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大哥,你骂的没错,那老东西太可恨了。他说你是亡国之臣,那小弟我不就成了未来的亡国之君了么”

八虎全都一脸扭曲,露出古怪的眼神。殿下啊殿下,你还能不能靠谱点了?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哪有说自己是亡国之君的,不知道这四个字不吉利么?朱厚照显然没发现哪里有不妥,跟苏瞻凑在一起,继续交流着,按照朱厚照的意思,是不是应该借杨一清的事情,多弄进几个人来。当初举荐席崇穗的,可不光杨一清,还有刘大夏等人呢。

朱厚照冒出这个想法,可把苏瞻吓坏了,“三弟,你是怎么想的?难道还真想把这群人一网打尽?这些人可恨归可恨,可朝堂上离了这些人真不行”

朱厚照直接翻了个白眼,左右瞅了瞅,让八虎等人站远一点后,神秘兮兮的说道:“大哥,你想哪里去了,小弟有那么不懂事么?你想啊,咱们只要把人弄到北镇抚司来,他们家里人想捞人,总得意思意思下吧。这帮子人一直哭穷,赈灾的时候还偏偏一副悲天悯人的架势,想想就气人,这次非得好好刮他们一下不可。”

“”苏公子当即就傻眼了,这怎么听着跟山贼绑架要赎金一样呢?虽然我们不是山贼,可干的事情没什么区别啊。绑架要赎金,朱厚照,你特么可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啊,这事儿是你能干的?苏瞻对天发誓,这主意绝对不是他苏某人想出来的,全都是朱厚照一个人的主意。

沉吟片刻,苏公子一脸为难的爽快的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干,不过这事儿不能交给石文义,这家伙万一把事情做过火,我们就不好收场了。让牟斌去做吧,他更稳重一些”

“嗯,大哥说得对,这可是一个精细活,肉票要出了事儿,对咱们没好处。石文义那家伙,小弟看着也不太靠谱”说完话,朱厚照还转头看了石文义一眼。石文义那叫一个愁啊,怎么这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呢,殿下这眼神有点怪怪的。

苏公子仰起头,朝着天空吹了个口哨。哎,肉票,这词咱们朱太子都懂。这位太子真够奇葩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

御书房,朱佑樘以及刘健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约有一刻钟时间,王岳方才凑在耳边小声嘀咕一番。朱佑樘眼神十分复杂,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幺蛾子居然是自己的儿子干出来的,当然,朱太子干活,身边总是少不了苏立言的。

朱佑樘还能怎么办?下令抓杨一清的可是当朝太子,那是自己的宝贝儿子,难道下令把杨一清立刻放出去?太子威严何在?更何况,自己随时都可能驾崩,这个时候更要树立儿子朱厚照的威信。

良久之后,朱佑樘缓缓道:“此事乃太子下令,席崇穗一案,杨一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太子查他,要给他一个教训,也无不可。此事暂且放下,就让杨爱卿在诏狱反省几日吧!”

“这陛下,杨大人年事已高,身子大不如前,若是时间久了,恐怕会出事的啊”刘健赶紧拱手道,反省几日?陛下你得给个准话,万一拖延下去,那还不得拖延到死?

朱佑樘皱了皱眉头,很是为难道:“最多不超过一个月想来太子做事也是有分寸的若是失了分寸,朕再下令也不迟!”

刘健等人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众臣相伴离开了御书房,可他们哪里晓得,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更大的惊喜还在后边呢!所有人都低估了朱太子的不靠谱程度,从始至终他都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失分寸,而是十分有分寸好不好?

苏瞻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朱厚照要当强盗,那不妨凑个热闹,反正弄来钱对半分。钱这个东西,谁也不嫌少,苍蝇腿也是肉啊。商量好肉票计划后,苏瞻和朱厚照再次返回了诏狱,不过这次他们不是找杨一清的,而是顺着阴暗的走廊往深处走去,听到了一间铁门封锁的牢房前。

刚站稳脚跟,朱厚照就忍不住大皱眉头,屎尿味儿为何如此冲?等守门的打开牢门后,往里边一看,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披头散发的席崇穗被吊在架子上,在席崇穗身下是一个坑,坑里全是屎尿,粪坑用铁栏封住,上边除了蛆就是苍蝇。稍有动静,苍蝇满天乱飞,带着一股浓浓的臭屎味儿。

“呃”朱厚照喉痛抽了抽,差点没吐出来。眨巴眨巴眼,瞅了瞅旁边的苏瞻,只见苏公子耸耸肩,解释道,“三弟,这是锦衣卫新发明的酷刑,名曰‘文明执法’。此刑罚第一次是用在东泰护法陈晖身上,席崇穗作为北泰护法,与陈晖地位相等,既然来到了锦衣卫,咱们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扭头冲着席崇穗挑了挑眉头,淡淡的说道:“不过,没想到啊,咱们这位北泰护法还挺能忍的,没有投降,也没有自杀。虽说咬舌自尽是个很有难度的活,但只要有信心,还是可以试试的。”

席崇穗无力地晃了晃乱发,身上苍蝇嗡嗡乱飞。听着苏瞻轻巧的话,他整个人都要疯掉了,老子倒是想自杀啊,咬舌自尽也想过的,可特么牙齿被打落了一半,就我这满嘴残疾怎么咬舌自尽?艰难的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睛锁住了苏瞻,“苏立言,你这个败类,有本事让他们杀了我,想从老子这里套出什么秘密来,你休想”

苏瞻愣愣神,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哎哟,护法大人,你这可真就错怪苏某了,北镇抚司诏狱可不归我管,你要发泄也得找对人啊,喏瞧见没,那个石文义石将军才是你要找的人!”

石文义很配合的挺了挺胸膛,一脸自得的鄙视道:“席崇穗,文明执法,你享受的如何?如果觉得还不够,石某人再给你加点料”

“你无耻败类”说着话,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熏的,席崇穗双眼开始流泪,那情形看上去,实在可怜得很。苏瞻苦笑着摇了摇头,席崇穗啊席崇穗,你当诏狱是什么地方呢?为什么诏狱可怕,就因为这地方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让你死,你就活不了,想让你活着,你想死都死不成。

“行了,行了,席崇穗,苏某和太子殿下这次是有事找你,只要你好好配合,能让你以后过得好一点,否则的话,你以后都要享受文明执法了。哦,对了,话说,你这样子,怎么没被饿死?这也吃的下去?”

“我”席崇穗怒目圆睁,突然挣扎起来,拽的铁链子咣咣响,“苏立言,你个王八蛋,你有本事杀了我,何必如此羞辱老子你当老子想吃我我呸我是绝对不会配合你们的狗官狗太子你们去吃屎吧”

朱厚照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听到席崇穗的骂声,当即就火了。你一个阶下囚,还敢如此嚣张,是谁给你的勇气?

“啪啪啪啪”朱厚照亲自走过去,举起胳膊,照着席崇穗就是一阵乱抽。抽完之后,朱厚照就觉得手心油腻的很,抬手一看,手心黑乎乎一片,还带着股臭烘烘的味道,吓得他往后退了两步,赶紧甩了甩手,“这是什么玩意儿?”

石文义讪讪地笑道:“殿下自从席崇穗被灌进来之后,一直享受文明执法,没冲过一次澡,所以身上就脏了些,味道嘛”

“你别说了,赶紧闭嘴吧!”朱厚照只觉得胃里犯恶心,享受文明执法这么长时间,整个人都成屎人了,能不臭么?朱厚照随手一甩,手掌好死不死的拍在了石文义的嘴上,石文义当场就石化了,愣了好一会儿,石文义扭过身弯着腰跟兔子一样往外跑去,没多久角落里响起一阵阵呕吐声。

朱厚照心里那叫一个气,想找根鞭子抽,苏瞻赶紧拦住了他,“三弟,你可别上当啊,席崇穗现在就想着早点死呢,说那么多话,就是想让你杀了他。”

经苏瞻一提点,朱厚照也回过神来了,可是一想到手心那股子臭屎味儿,就别扭得很,“大哥,这王八蛋的态度,简直是要疯啊,他能配合我们?”

“瞧着点,这可由不得他!”苏瞻信心满满,一双眼睛冒着精光,席崇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脖子缩了缩,“苏立言,你想干嘛?老子告诉你,我是不会帮你的”

“哎,这怎么能是帮我呢?你一个阶下囚能帮我们什么?席崇穗,你是不是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在我们眼里,你就是个废物,没用的垃圾,你说你有什么用?人家陈晖当年可是将开封府搞得天翻地覆,祭祖高台之上,一场轰轰烈烈的刺杀,震惊天下。你呢?在天津卫折腾这么久,屁事没干成。你说事吧,你没做成,你倒是多杀几个朝廷要员啊,真要能干成这事儿,也算你有点能耐,可最后呢,你除了拉一个杨一清下水,还干啥了?”

第650章 赎金行动

第650章赎金行动

苏瞻越说下去,脸上的笑容越盛,“像你这样的废物点心,是怎么成为北泰护法的?看来无生老母教是真的没人了,知道吗?我苏某人要是你,到了这个地步,一定会想尽办法拉更多的人下水,也算自己没白在官场隐藏这么多年。”

席崇穗额头青筋暴涨,明知道苏瞻用的是激将法,可还是忍不住会跳进去。仔细想想,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干成,最后杨一清被拖下水,还是因为杨一清是自己的老师。人家都说临死多拉几个垫背的,自己倒好,一个垫背的都没拉到。不管苏立言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但道理还是有的。

苏立言或许是因为权力争斗的原因,需要借这件事儿搞掉几个朝堂大员。但他席崇穗同样需要拉几个垫背的,虽然出发点不一样,但目标是一样的啊。不得不承认,苏立言真的很高明,席崇穗不得不说,自己很愿意配合,哪怕瞎编乱造也一定要多拉几个垫背的,最好把整个满朝文武全拉下马,哈哈哈

“嘿席某人倒是可以坦白,告诉你们一些秘密,不过,苏立言,我敢说你敢抓吗?”席崇穗头一次露出不屑的眼神,同样在激苏瞻。可惜,苏瞻只是翻个白眼,轻轻地摆了摆手,“行了,你少玩这些花花肠子了,只要你敢说,锦衣卫就敢抓,你倒是说说看啊”

“好,我头一个要说的就是内个刘健,这老东西不是好玩意儿,自从任职内阁以来,暗中收受贿赂无数,两年前,席某以送贺礼为由,献王羲之字帖一幅。说起来啊,刘健真的很聪明,你平时送礼他一概不收,只要是寿诞节日,照单全收!席某能在登州站稳脚跟,刘老大人可是帮了不少忙”

“还有并不刘大夏刘大人那可是老师的好朋友,出仕以来,可没少刘大人照拂。四年前”

话匣子一旦打开,收都收不住。席崇穗越说越多,旁边负责记录的吏员忙的大汗淋漓。苏瞻和朱厚照静静地听着,他们也没想到会从席崇穗口中听到这么多的秘密,虽然席崇穗的话不能尽心,估计有一半都是瞎编的,但剩下那一半也够惊人的了。

朱厚照越听下去,心里火气越大,这帮子沽名钓誉的家伙,平日里一副两袖清风的样子,暗地里都在刮。朱厚照不反对贪,当官有贪欲其实没关系,他恨得就是这帮子人明明贪的不少,偏偏装出一副大清官的样子。更有甚者,恨不得在官袍外边打个补丁,以此证明自己的清廉。

看到朱厚照一脸愤怒的样子,苏瞻苦笑着摇了摇头。朱太子还是经历的事情太少啊,当初赈灾银的事情就该看明白了。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当官也好,经商也好,都有自己的利益追求,那种无欲无求的人,也不可能成为朝堂官员的。

足足一个时辰,席崇穗说的嗓子都哑了,看席崇穗的架势,大有将朝堂官员一网打尽的意思。苏瞻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席崇穗,看在席崇穗如此配合的份上,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人给他冲个凉水澡了,“哎,护法大人表现不错,麻烦你签字画押吧,等口供结束,让人为你冲个澡。”

席崇穗说的口干舌燥的,嗓子都有些哑了,他斜着眼睛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镣铐。石文义冷哼一声,捏着鼻子走过去,解开席崇穗的双手。活动下手腕,席崇穗也没多说什么,干脆利落的在口供上签字画押。眉头挑了挑,心里不断暗笑,就让朝堂这帮子人内讧吧,内讧越厉害,老子越开心。

从诏狱走出来后苏瞻伸手拍了拍朱厚照的肩膀,此时朱太子还一肚子火气呢,“三弟,你又何必生气呢?有些事情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的。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所图的东西,只不过更多的人喜欢钱罢了。做到不贪,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满朝文武一心替你办事儿,那还都是好臣子,贪不贪,永远都不是评价朝臣的标准。”

朱厚照勉强的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心里依旧有些生气。就拿刘健来说,表面上两袖清风,可是老家以及京城有许多店铺都是他家的,只不过表面上用的不是刘家的人罢了。尤其是老家那边,几乎半座城都要仰仗刘家鼻息过日子,当地人为了免除赋税,好多都挂在了刘家名下,每年光收租子,就能让老刘家富得流油。

就刘健这情况,还敢哭穷,当初赈灾的时候才拿出那么点银子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走了两步,朱厚照停住身子,转过头来,眼光越过苏瞻,看向后边的刘瑾等人,“刘伴伴石文义,你们这些年也没少贪吧?说说,贪了多少?”

“嗡嗡嗡”刘瑾以及石文义等人脸色大变,脑袋都快炸开了。他们就像被刀枪顶住了后脑勺一样,稀里哗啦的跪在了地上,“我等冤枉啊殿下,我们忠心耿耿,绝对不会”

朱厚照顿时被刘瑾等人的表现逗笑了,“呸,少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赴宴我,你们要是不贪,那才邪门了呢。不过我警告你们一句,贪可以,别太贪,小心撑坏了肚子。”

刘瑾脸色扭曲,心里老大的不乐意。要说贪,谁能比得上苏立言?苏立言才算是内廷第一贪吧?殿下你怎么就不问问苏立言呢?

朱厚照确实没有问苏瞻,他也懒得多问,因为苏瞻贪多少,他朱厚照都能分一杯羹,所以心里还是有数的。真要说苏公子贪了多少,估计数也不数清了。要是按规矩来,苏大人的脑袋能被砍上好几次了。不过朱厚照不在意这些,苏老大能贪,但更能办事啊,内帑、户部,还有太子私人腰包全都鼓了起来,其他人能办到么?

刚走出门,就看到萦袖俏脸含煞的迎了过来。萦袖草草的行了个礼,抓住苏瞻的袖子就往外拽,搞得苏公子一脸莫名,“丫头,干嘛呢?公子我还有事要忙活呢!”

萦袖转过头,冷声哼了哼,“你还有什么事儿要忙?是不是找机会跟杨家大小姐见面?哼,公子,你这人真是满肚子小心思,到现在还瞒着婢子呢?若不是刚才到街上逛了逛,恐怕还被蒙在鼓里呢!”

萦袖神情气愤,苏瞻眨巴眨巴眼,有些心虚的问道:“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这些天一直跟着本公子,可见过本公子跟杨大小姐勾勾搭搭了?”

“哼,还骗我,街上都传开了,说你派人抓杨一清,就是为了逼杨家那边低头,把杨芷凌嫁给你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外边打听打听!”萦袖慢慢松开了手,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苏瞻当即就火了,这是哪个王八犊子瞎造谣,要是让本公子揪出来,我把他想到一半,苏公子就愣住了,因为他突然知道是谁在散布谣言了。一定是老祖宗,老祖宗这是硬逼着他苏某人上梁山啊。谣言一出,一方面堵住了他苏某人的退路,另一方面也给杨家提了个醒。

杨家正苦于不知道该如何把杨一清从诏狱里捞出来呢,现在这等谣言一出来,杨家还不得琢磨琢磨?若是有必要,杨家只能捏着鼻子承认这桩婚事,因为杨一清才是杨家的顶梁柱啊。

朱厚照抱着膀子悠闲地看热闹,还颇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态,“哟哟哟,大哥,依小弟看,这桩婚事可以考虑考虑嘛,杨家要真舍得把杨小姐送给你,咱们就放了杨一清呗,咱不缺杨家那点赎金哈哈哈”

苏瞻狠狠地瞪了朱厚照一眼,你可闭嘴吧,这不是火上浇油么?举起手里的口供,随手扔给了朱厚照,看热闹归看热闹,别忘了正事儿啊。朱厚照一拍脑门,赶紧对石文义等人吩咐起来,朱厚照在口供上挑挑拣拣,每划到一个名字,石文义等人就赶紧记下来,渐渐地,连石文义脑门上都开始冒冷汗了。

乖乖,按照殿下的意思,满朝文武三分之一的人要进诏狱啊。殿下,你这是想干嘛?这是想赎金想疯了吧?吞吞口水,石文义苦着脸道:“殿下,真的都抓?”

“废话,只要点名的,都给抓了,怎么?你不敢?你要是不敢,那就换别的人负责”朱厚照神色不善的盯着石文义,把石文义看得毛毛的。朱厚照觉着自己一点都不过分,那些人一个个贪的足足的,还一脸两袖清风的德性,哼哼,到底谁过分?

石文义再不敢耽搁,回到北镇抚司指挥所,开始分配起任务来,不到一刻钟,整个镇抚司进入暴走状态,但凡没任务的人全都派了出去。如果在街上的话,可以清楚的发现不断有锦衣卫来来回回,跟巡逻队似的。锦衣卫频繁过街,街头百姓全都吓得躲到了两侧,谁也不知道京城内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怎么回事儿?为何锦衣卫今天跟吃了药一样也没听说京城闹什么乱党啊”

“嘘,小点声,锦衣卫想干嘛,哪是咱们能管得了的,好好看戏就行了,估计一会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话没说完,前边就传来一阵躁动,只听有人咋呼道,“呀,锦衣卫把内阁刘大人抓起来了天哪,真的是刘阁老”

锦衣卫抓捕刘健,震惊了整个京城,可接下来的事情更出乎人意料,锦衣卫的抓捕行动并没有结束,他们分散开来,一个个朝堂官员被带走。至于抓捕理由,全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逆党头目席崇穗招供,请各位大人去镇抚司配合调查。

短短两个时辰,锦衣卫将整个京城翻了个天,朝堂以及京城三分之一的官员被带到了镇抚司,一时间镇抚司诏狱人满为患,而外边的官员们也是人人自危。锦衣卫被疯狗咬了么,这是要疯啊!朝堂官员们在谢迁的带领下,发动太学院等学子,浩浩荡荡的杀向紫禁城,大明门外,官员以及学子们大声呼吁着,朝廷必须给个说法啊。

一口气抓了三分之一的朝堂官员,太子殿下是想干嘛?太子如此胡作非为,胆大包天,他能继承皇位,统领大明么?

紫禁城,一个身着金黄龙袍的男人站在太和殿外,他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可依旧硬挺挺的站在那里。紫禁城外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不断传入耳中,朱佑樘脸上的神色从愤怒渐渐变成了冷笑。太子肆意妄为?那么你们这些所谓的臣子呢?你们这是怕了么?怕北镇抚司那边真有真凭实据,到时候罪名坐实,那么苦心经营一辈子的形象可就崩塌了。

具体情况,朱佑樘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他也觉得朱厚照和苏瞻有些孟浪。可是听着外边的呼声,他突然觉得这事做的一点都不过分,必须给这些人一个教训,否则,他们真以为整个天下都是他们的了。

“王岳,朕乏了,告诉外边的人,朕谁也不见,谁要是敢闯内宫,给朕轰出去硬闯?那就送到镇抚司去”

听着远处的呼声,朱佑樘满脸冷笑。恐怕朕会成为众口相传的昏君吧,昏君就昏君,只要不顺着他们的心意,就永远都不会留下什么好名声的,因为舆论从来不掌握在皇家手中。

锦衣卫南镇抚司,苏瞻到底是没能离开,也没时间去处理杨芷凌的事情。赎金行动展开的太快了,或许是因为石文义立功心切吧,这特么才半天时间就抓了这么多人,现在北镇抚司诏狱里充斥着满朝文武的骂声。

朱厚照好整以暇的喝着茶水,根本不认为自己闯了多大祸。不过,朱厚照和苏瞻这一招赎金行动,还真让满朝文武没脾气。这群官员不怕朱佑樘那样的,就怕朱厚照和苏瞻这样的,动不动就给你来点邪招,防不胜防。

皇宫那边已经被群臣和学子们围攻,朱厚照不怎么在意,他在意的是谁是第一个来送钱的。

第651章 明朝版坑爹大戏

第651章明朝版坑爹大戏

有时候就连苏瞻都要佩服朱厚照,群臣和学子威逼紫禁城,那边的压力越来越大。朱太子这边却是稳如泰山,苏公子不知道该说太子殿下心太大,还是该说他胸有成竹呢?

“不对不对实在是有些不妥”朱厚照突然冒出一番话,一边说一边直摇头。苏瞻正喝着茶水呢,一个没留神,直接喷了出来,扭头瞅瞅朱太子,一脸莫名道,“三弟,哪里不妥了?只要陛下那边抗住压力,咱们这边应该没问题的啊,那些人还敢跑到镇抚司抢人不成?”

镇抚司可是锦衣卫大本营,除了五军都督府敢在镇抚司头上动土,其他人谁敢?就算是逆党都不敢来镇抚司搞风搞雨。莫看厂卫齐名,甚至东厂风头还盖过了锦衣卫,可要说威慑力,镇抚司还是要比东厂强不少的。搜易,苏公子对朱厚照这个反应还是很纳闷的。

事实上,苏瞻和朱厚照显然没在一个思维频道上,只见朱厚照坐直身子,伸手搓了搓下巴,“大哥,我说的不是这个啊,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来镇抚司抢人啊,顶多去宫里施压。我说的是赎金啊,咱们一直这么干坐着,万一那些家属不明白我们的意图,一心要去宫里死磕呢?不行不行,得想办法给他们透露点东西才行”

苏瞻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就这么点事,值得你这个反应么。放下茶杯,苦笑道:“这还不简单,让刘瑾他们去露个口风呗,如果可以私下里把事情解决掉,他们也不愿意闹得沸沸扬扬的。”

刘瑾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呼哧呼哧直喘粗气。要不是忌讳太多,真想一顿王八拳锤死苏立言。什么叫漏口风?说白了就是让我刘某人去要钱呗,我刘瑾好歹也是个司礼监头头,你让我干这种差事,我还要不要点脸了?话又说过来,我刘瑾长得就这么想贪污犯?

刘瑾心里郁闷得很,朱厚照却没有想太多,他拍拍桌面,郑重道:“刘伴伴,你就多走几趟吧,一定要把我们的意思表达清楚,钱嘛,也由你来收,到时候你做个账目,咱们也好放人。”

“”刘瑾暗骂一声我靠,让我收钱,我刘瑾还不成为群臣眼中钉肉中刺?可太子殿下的命令又不能违抗,刘瑾只能乖乖地去执行这个坑爹的任务。

次日,刘瑾一脸清闲的坐在茶馆中,没多久,一名紫袍青年推门走了进来。此人名叫韩立,乃是吏部主事韩文的长子。自从韩文被抓紧镇抚司后,韩立不断奔走,找人帮忙,后来还随着群臣去皇宫大门前施压,可全都没用,镇抚司那边就是不松口。陛下也以身体不妥为由,谁也不见,有些人想硬闯,被锦衣卫抓了起来,命不好的当场被打个半死。

谢迁大人不断呼吁,绝对不能像佞臣低头,一定要对抗到底。可是韩立哪里敢啊,你谢大人等人有倚仗,自然不用怕,甚至连第一个被抓进去的杨一清都不用怕,因为杨家大小姐跟苏立言不清不楚的,再加上杨一清士林中威望十足,桃李满天下。可老爹韩文比不上这些人啊,如果锦衣卫要拿人开刀,那老爹韩文一定属于第一批。

韩立心急如焚,老爹要出什么事情,韩家可就要倒了。整个韩家就老爹在朝堂行走,其他子弟都不争气,就他韩立还算争气点,考中了举人。所以,为了韩家,老爹绝对不能倒。短短两天时间,韩立被逼的白头发都快出来了,就在找不到门路的时候,一丝风声传到了耳朵里,说刘瑾刘公公能把人捞出来。

此案可是太子和苏立言督办的,镇抚司石文义、凌凯峰、牟斌等人亲自动手。刘瑾一个司礼监,负责东厂的,怎么把人捞出来?这事儿忒不靠谱了。可韩立没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查到刘瑾的行踪后,就赶紧找到了这家茶馆。

茶馆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朝花夕拾。可惜,一个太监坐在朝花夕拾雅间中,畅谈人生,那就很别扭了。韩立进来后,刘瑾就东拉西扯,甚至还聊起了唐诗宋词,韩立脑袋都大了。刘公公不是出身微寒,大字不识一箩筐么,咋还谈起诗词来了?

老老实实应付了半天,韩立终于说起了自己的来意,“刘公公,家父跟席崇穗并没什么交情,也就是同科之义,泛泛之交,平时根本没什么来往。逆党之事,与家父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锦衣卫不分青红皂白,把家父打入诏狱,实在是冤枉人啊。公公与太子亲近,还望公公能跟太子殿下美言几句,只要能让家父平安无恙,我韩家一定感念公公大恩大德。”

韩立一抖长袖,拱手施了一礼,起身时将一个小木盒子放在了桌子上。盒子里放着什么,刘瑾心知肚明,可他还是一副诧异的样子,“咦,韩公子,你这是何意,咱家不懂!”

你不懂?你要是不懂,那可就滑天下之大稽了,忍着恶心,韩立认真道:“此事还得劳刘公公奔走,韩某知道,要想办成这事,还得跟锦衣卫打交道,少不了要有花销。这是三千两,若是不够,刘公公请说,我韩家砸锅卖铁也会凑出来的。”

“哼,韩公子这是什么话?把咱家看成什么人了?咱家可不需要你们韩家砸锅卖铁不过嘛,此事归锦衣卫管,咱家要从镇抚司捞人,麻烦可不小。中间还横着太子和苏大人,所以啊此事能不能办成,咱家可不敢保证”

韩立诚惶诚恐的赔了一礼,“是韩某孟浪了,公公过谦了,以公公和殿下的关系,此事一定马到成功等殿下登基以后,我韩家还得靠你老人家多多照拂了”

刘瑾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韩立,这位韩公子倒是个人精。明知道韩立这番话口不对心,可听着就是舒服。钱已经到手,刘瑾也没有多磨蹭,留下几句话,便匆匆离开了朝花夕拾茶馆。看着刘瑾的背影,韩立的眉头慢慢锁了起来,也不知道这个刘瑾靠不靠谱。

离开朝花夕拾茶馆,韩立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家。可刚进家门,就看到仆人正在往树杈上挂鞭炮,看到那挂红红的鞭炮,韩立顿时火大起来,“你们几个不开眼的,老爷子还在镇抚司呢,你们居然要放鞭炮,真是气煞我也”

“大公子大公子你别这样啊,老爷回来了啊,就刚刚,老爷前脚进门,你后脚就回来了。小的们这不是为了庆祝老爷平安归来么这才想放鞭炮去去晦气”

韩立攥着扫帚,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他吞吞口水,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可由不得他不信,因为韩文已经走到了长廊下,瞧韩文的气色,除了衣服脏了点,其他是毫发无损,依旧是精神矍铄。韩立扔下扫帚,大踏步跑到韩文面前,“爹,锦衣卫把你放出来了?”

“是啊”韩文也是一脸莫名,自从进了镇抚司后,锦衣卫不管不问,今天那石文义突然找到了老夫,说已经查明,老夫是冤枉的,便把老夫放出来了。一开始,老夫还以为锦衣卫搞什么阴谋呢,结果,石文义亲自把老夫送到了镇抚司门口,老夫就这样回来了”

“”韩立顿时啥都明白了,刘公公这办事效率,真特么神了!刚收完钱,不到半个时辰就放人。不,这不是刘公公办事效率高,这摆明了就是一场闹剧啊。太子殿下和苏立言发动锦衣卫绑架群臣,然后收赎金,这特么

不得不说朱厚照这事办的漂亮,刘瑾前脚收钱,他后边立马放人,一点都不耽搁。他这样做,就是对外释放一个信号,只要给钱,镇抚司绝对放人,童叟无欺,我们是讲信用的。他所传递出来的信号,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明白。

韩立看明白了,韩文同样回过味儿来了。可是韩文高兴不去来,太子绑架群臣要赎金,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太子,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朝廷?疯了,真的疯了。前有苏立言卖官,今有太子绑架当山匪。哎,不怕太子有能耐,就怕太子耍无赖,等以后太子登基之后,内阁六部还压得住这样的人物么?

韩文真切的感受到太子跟陛下的不同,陛下能力强,可群臣一点都不怕。可对于这位太子,是真的有点怕了,太子殿下做事不走寻常路啊。陛下吃了闷气,也就躲在暗处发泄下,太子殿下不同,群臣让我受气,我就在别的地方想办法出口恶气。这不,一场绑架闹剧,直接把群臣恶心的快疯掉了。

钱?不多,几千两银子而已,可拿出这么多钱,就证明不是两袖清风啊,这才是最可怕的。

韩文被放出来以后,其他各家也开始行动起来,刘瑾顿时变得忙碌起来,镇抚司这边陆陆续续放出来好多人。谢迁和杨廷和等人气的暴跳如雷,六部大院内,谢迁一边拍着桌子,一边怒道:“诸位,我们绝对不能向这群宵小低头,这简直是在玷污整个朝廷”

下边许多人都没接话,不过挡不住众人心中腹诽。你谢大人说话说得容易,合着事情没摊你身上,你要是进了镇抚司诏狱,你看看谢家人是什么反应?那可是诏狱啊,不是普通的大狱,谁不害怕?既然能把人捞出来,那就先捞出来再说,哪还顾得了别的?

午时,一名华服公子,带着一群百姓来到了镇抚司大门外,一时间讨伐锦衣卫的骂声此起彼伏,“锦衣卫胡乱抓人,讨要赎金,真真是胆大妄为如此无法无天,老天爷啊,你可开开眼吧为何我大明朝会有如此败类?”

华服公子说着话,跪地痛哭,当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不明就里的百姓也跟着大骂,上百名锦衣卫堵在门口,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外边越闹越不妙,石文义赶紧找到正在后边数钱的朱厚照,“殿下,大事不妙,工部右侍郎万松的公子万年,带着百姓把镇抚司大门堵住了,说锦衣卫草菅人命,绑架群臣要赎金”

“嗯?”朱厚照脸色顿时一寒,本太子虽然是在绑架要赎金,但这事能说出来么?把账本往桌子上一拍,气呼呼道:“大哥,你说这个万年是不是有病?脑袋被驴踢了?绑架要赎金?今天本太子还真就不放人了,石文义,你去传命令,把万松关严实点,给我仔细的查,本太子要告诉所有人,我们不是要赎金的,我们真是在查案子的。”

镇抚司大狱,万松稀里糊涂的被提到了别的牢房中,也就半个时辰的时间,万松就被转移到了内部大牢之中。所有人都明白,进了内牢的,那八成是完蛋了。锦衣卫将一系列的罪名甩在了万松头上,贪污、占地、暗通商户,锦衣卫罗列的罪名,证据十足,万松哑口无言。

万松郁闷得很,同时也觉得很冤枉。但凡朝堂官员,哪个不贪?哪个不占点地?大家都在犯罪,为何单单我万松被提留出来定罪?万松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是被亲儿子给坑了。

镇抚司大门外,石文义持着绢帛宣读着万松的罪名,每一条罪名都会呈上证据。这些证据在,就算三司会审,也别想把案子翻过来。宣读完罪名,石文义直接将绢帛甩在了万年头上,“万公子,万大人所犯之罪名,证据确凿,你若是不服,可去刑部大理寺,随便来查。说我们锦衣卫胡乱抓人?哼还有你们,念在你们不明就里,不做追究,若是以后再敢跟着人来镇抚司闹事,全都抓起来”

闹事的百姓全都冷汗涔涔的,看万年的眼神也变了,一个老大叔指着万年的鼻子大骂起来,“都怪你原来你爹万大人居然是个大贪官枉我们还替他说话”

万年愣愣的跪在地上,看着手里的绢帛,整个人都傻掉了。事情发展跟谢大人说的不一样啊,锦衣卫不仅没放人,还给父亲定了罪,而且证据确凿。到了这个时候,万年总算回过神来,我不仅没救了我爹,还把我爹坑了。

第652章 聪明的女人

第652章聪明的女人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中,亲朋好友立刻围了上来,“万年啊万年,早说什么了,别听谢大人他们的话,咱们花点钱直接把万大人捞出来不就完了?现在好了这可怎么办?”

“凑钱倾家荡产也要把家父弄出来”

话还没说完,叔父万里就跳脚怒道:“现在凑钱还有什么用?老夫刚刚去找过刘公公了,人家刘公公一分钱都不收,明着说了,已经成了铁案,就算后边三司会审,案子也翻不过来。给在再多钱,人家也不收了你说你你还是太年轻啊,你爹都是让你害得贪污?占地?还头一次听说朝堂大臣是因为这些事倒台的,你爹是头一个”

当官嘛,谁不贪点?谁不占点地?但谁也不会说,除非你因为别的事情倒台,这或许会拿出来当做一条罪名。可这次万松倒台,竟然纯碎是因为这些罪名倒下的,除了这些罪名,没有别的。这就很闹心了,因为这点事倒台,冤不冤啊?

万里恨不得抽万年几巴掌,万松是你爹又不是谢大人的爹。看到万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也不忍再责怪,“好了,好了,叔不该这样说你,不过事到如今,还得想别的办法,你先去谢大人那里走一趟,看看谢大人怎么说的!”

“二叔侄儿去过了谢大人说一定会想办法的,锦衣卫虽然抓了人,但还会经刑部会审的,到时候,一定能还父亲一个清白”

“我呸叔叔就问你,你爹的罪名是不是冤枉的?”万里问完,万年就本能的摇了摇头。这下万里就生气了,“你心里也知道,这些罪名都是真的,那刑部又能怎样?事情已经被挑明了,京城百姓全看在了眼里,刑部还敢弄虚作假?你以为锦衣卫是吃干饭的?锦衣卫平日里栽赃陷害最拿手了,刑部敢在锦衣卫面前玩这点鬼把戏,能成功么?”

“呼,听说一句话,想保住你爹,别听谢大人的,去找苏立言或者李东阳李大人现在能救你爹的就只有这两个人了”

南镇抚司,苏瞻听凌凯峰说起万松的事情,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古怪。真是想不到啊,万松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儿子,简直是坑爹啊,还是往死里坑。万年这么一闹,以朱厚照的脾气,万松一时半会儿是别想离开诏狱了。万年也是脑袋有坑,朱厚照可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若是普通人,或许考虑到名声啥的,也就把人放了,可朱厚照这样的,你也是来硬的,他越来劲。

正想着呢,朱厚照已经嘀嘀咕咕的进了屋,“大哥,你说这事儿气不气人,咱们做事情也算公平吧,也没坑他们,只要交钱立马放人。这个万年倒好,带着人来镇抚司闹事,还说本太子是山匪。嘿,这次还真就不放人了,我要告诉那个万年,本太子的脸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这万年也是少不更事,别人稍微撺掇一下,他就急吼吼的冲了上来,他也不想想,这么多家,就他一个人冒头。不过万年蠢归蠢,你还打算一直关着万松?”

朱厚照犹豫了一下,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万松跟逆党案没什么关系。要不是万年这么一闹,或许,万家拿点钱,万松早就出去了。虽然让石文义公布了万松不少罪名,但真处理万松的话,也没什么好处。因为这点事儿,真的把万松处理掉,满朝文武恐怕就要炸锅了。你太子殿下看谁不顺眼,就拎出一条罪名把人往死里整,群臣非疯了不可。

本来关系就够僵硬的,朱厚照也不想把双方的关系搞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某些人可恨归可恨,但大明朝离了他们还真不行。整垮这些人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要让这些人办实事。

想了一会儿,朱厚照沉声道:“先管一段时间吧,不过以后万松是不能留在京城里了,他要是还留在京城,我们两个人的脸还要不要了?石文义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万松的罪名,要是不治他一下,我们岂不成为笑柄了?”

苏瞻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样吧,万松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就别出面了,省的别人在拿这件事做把柄啧啧,万松,生了个好儿子啊,本来挺简单的事情,让万年搞复杂了。”

京城杨家,自从杨一清被关进诏狱后,杨路多方奔走,腿都快跑断了,可是一点进展都没有。镇抚司那边出了赎金放人的事情后,杨路还高兴了一会儿,凑了一笔钱找到了刘瑾,可也邪门了,刘瑾说啥都不收杨家的钱,哪怕金山银山,也不为所动。刘瑾话里话外的意思非常明白,杨一清事涉逆党,证据确凿,他刘瑾管不了,也插不上手。

杨路气的肺都快炸了,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父亲跟逆党没什么关系。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最可气的是坊间谣言,更有甚者居然有人说他杨某人一点都不着急。这就忒气人了,我杨路这些天为了把父亲捞出来,跑的腿都快断了,居然还说我不着急。

别人说不着急,也是有充分的依据的。苏立言和杨家大小姐有私情,关系甚好,二人都快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杨一清能出什么事儿?别说杨一清跟逆党案没关系,就是有关系,以苏立言的能耐,也能把杨一清捞出来。坊间存着这种想法的人可不少,若是只是百姓议论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朝堂不少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杨路拜访了十几家权贵,有几家竟然目露不屑。杨路气的都快疯掉了,你们都是瞎子么,我家宝贝闺女跟苏立言有什么瓜葛,这不是败坏别人清誉么?

正生着闷气呢,老管家呼哧带喘的跑了进来,“大公子,刚刚大小姐出门了她去找苏立言了说是请苏立言把老爷救出来!”

“嗯?”杨路猛地站起身,脑袋一阵眩晕,差点没趴地上。一拍额头,脸上满是苦笑,本来事情就多,宝贝闺女还跟着凑热闹。你找苏立言干嘛?这不是羊入虎口么?哎,真不让人省心。

长安街福阳楼,苏瞻带着萦袖晃悠悠的上了楼,身后不远处,还跟着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得知杨芷凌在找自己后,苏瞻也挺诧异的,本来以为就算杨家要谈,也是杨路出马的,没想到居然会是杨芷凌。事实上,苏公子心里还是挺别扭的,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老祖宗有他的想法,可他苏某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啊,大小姐更不能得罪。大小姐现在正在回江南的路上,短时间内老祖宗是清净得很,可他苏某人呢?

苏瞻福阳楼私会杨芷凌,爱凑热闹的朱厚照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呢?苏公子刚出门,朱厚照就领着几个人跟了上来,“大用,你说杨芷凌找苏大哥做什么呢?捞杨一清出来?”

“殿下,你猜的没错,八成就是这么回事儿,不过杨大小姐出面,这事儿有点不对啊。最近京城疯传苏老大跟杨大小姐的事情,这个时候正应该避嫌呢,难不成”后边的话,谷大用没有说出来,这种事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啊。六部倒苏急先锋杨一清的大孙女嫁给苏公子,这简直是耸人听闻啊!

朱厚照摸着下巴,也是啧啧称奇,“还别说,这事儿真有可能。放别人身上,那肯定没戏,可是苏老大嘛,一切皆有可能,你们不觉得,这杨芷凌似乎很欣赏苏老大嘛?”

刘瑾等人同时翻了个白眼,欣赏有个屁用?关键是杨一清不欣赏苏老大啊,杨一清恨不得把苏立言活剐了,他能让杨芷凌嫁给苏立言?更何况,未来苏府女主人还是张家大小姐,外边还有个土司之女,杨芷凌这身份嫁到苏家去,很是尴尬啊。杨一清可是很要脸面的人,他打死也不会同意这事儿的啊。

福阳楼雅间,一名身着翠绿长裙的佳人站在窗口,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紫禁城。她静若寒梅,高贵典雅,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萦绕全身。绝美的佳人蹙着眉头,那淡淡的愁绪让人忍不住心疼。轻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后苏瞻推门走了进来。

看着眼前的杨芷凌,苏瞻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杨芷凌静静地看着苏瞻,同样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良久之后,还是杨芷凌先打开了话题,“苏大人,你明知道我爷爷跟逆党没什么瓜葛,为什么还要死抓着不放?枉奴家还对你钦佩有加可你现在”

苏瞻摇摇头,阻止了杨芷凌继续说下去,“能让杨小姐钦佩,算是苏某的荣幸。可是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这里边的事情,也不该由你谈起。”

来到窗口,感受着淡淡的清风,吹去一点夏日的酷暑。不由自主的,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紫禁城,“杨小姐,你看看那座紫禁城,多么的巍峨宏伟。世上无数人想在那里拥有一席之地,每一个踏入仕途的人,都梦想着有一天能站在太和殿上。那里本来是美好的地方,可你知道那里藏着多少阴谋诡计,多少腥风血雨么?在那里,一旦倒下了,就有可能是家破人亡,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苏某一直在做着自认为正确的事情,可总是有人拦在我面前,想要让我倒下去,甚至有人想将我千刀万剐。而你的爷爷,杨一清杨老大人就是其中一位你说杨老大人是冤枉的,可席崇穗是他的学生,而他提前将陛下去天津卫的事情透露给了席崇穗。这些都是证据确凿,无法改变的事情他或许不是逆党,可他却做了逆党该做的事情。冤枉?呵呵,杨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身陷囹圄的人若是苏某,你爷爷会怎么做?”

杨芷凌脸色复杂,紧咬着粉唇,却什么都没说。

苏瞻叹口气,摊手轻轻地拍了拍窗棱,“杨小姐心里很明白,却是不愿说。那苏某替你说,你爷爷一定会联通群臣,一把将苏某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是现在呢?苏某过分么?至少你爷爷在镇抚司没有受任何罪,好吃好喝供着!朝堂,是个巨大的权力漩涡,这里边的争斗谁都躲不过去。可是苏某敢说一句话,苏某无论再怎么耍手段,至少比你爷爷那些人有良心”

苏瞻一番话,犹如刀子一样狠狠地刺在杨芷凌心口上。她是一介女子,不入朝堂,不踏仕途,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当苏瞻将血淋淋的事实铺在眼前后,杨芷凌之前准备好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是啊,苏立言有什么错?之前爷爷以及朝堂诸位大臣,无数次想将苏立言置于死地,只是没有机会。现在,苏立言有了机会,他为什么要假装看不见呢?

“苏大人奴家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对于你,奴家是真的很佩服的当年灾民围困京城,奴家也带着家人去外边开了粥棚,奴家亲眼看到了难民的惨状。朝堂那么多人没能解决问题,可你愣是把问题解决了,看到你站在城外慷慨陈词的时候,奴家觉得你是个英雄。”

“后来你离开了京城,去了浙江再后来,在天津卫看到了那支庞大的舰队,真的难以想象,如此庞大的舰队,居然是你在短短时间内亲手打造出来的。几百万两赈灾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可是你做到了。你不在乎名声,不在乎骂名,有些人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可奴家知道。外边的人都说你罔顾法度,胡作非为,可奴家知道,你比朝堂上那些人强太多了”

杨芷凌缓缓抬起头,一双美目噙着淡淡的水雾,“奴家也是有傲气的女子从未想过会成为谁的偏房可如果那个人是你,奴家愿意”

此时的杨芷凌让人心碎,让人动容。

第653章 生米煮成了熟饭

第653章生米煮成了熟饭

苏瞻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最近京城里的谣言传得很广,没想到杨芷凌却看透了这个局。老祖宗亲手制定了这个局,他苏立言都不想入局,可是杨芷凌却义无反顾的踏进了这个局,哪怕她知道在她前边有着张紫涵、宋婉然以及萧绮月这样的女子。

仅仅是因为欣赏?不,苏瞻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就算杨芷凌再欣赏一个男人,也不会嫁给这个男人做偏房的。就像她说的,她杨芷凌也是一个有傲气的女子,就算她愿意,杨家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可,杨芷凌还是入局了!

“为什么?”良久之后,苏瞻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你太优秀了,也太厉害了。爷爷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矛盾越来越深,可奴家心里很清楚最后赢的那个人一定是你奴家不想看着杨家灰飞烟灭,更不想看着爷爷郁郁而终。今天,奴家做的事情,只不过是逼着爷爷做出他这辈子都不会做出的选择”

苏瞻苦笑着叹了口气,他有些释然了。保住杨家,或许这才是杨芷凌答应这场婚事的真正原因吧。杨一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将筹码放在了内阁六部,可杨芷凌却把筹码放在了他苏瞻这边。莫名的,苏瞻有种忧愁,杨芷凌绝对不像她表面看上去那般柔弱,她因为政治走进了苏家,那未来会怎样?

政治,就像罂粟花,一旦沾染上就容易上瘾,未来的杨芷凌会变成什么样?她会甘心生活在张紫涵的阴影下,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宅贵妇?不,她之前那番话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她不会认命的。头疼啊,自己后宅这个几个女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张紫涵、萧绮月,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现在又冒出来个杨芷凌。

风自怜也让人头疼,但她是爱惹事,对这种后宅争权的事情毫不关心。可张紫涵、萧绮月以及杨芷凌却不是,她们都有自己的算盘,更何况还有宋婉然

哎,老祖宗,你可真是给我苏某人出了个大大的难题啊。我苏立言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了,想想都觉得头大。从茶馆离开后,二人相伴去了长安街最有名的长风楼。长风楼集酒楼与客栈于一体,此处饭菜一绝,尤其是烤鸭子让人流连忘返,每日来长风楼吃饭的达官贵人非常多。

来到长风楼,苏瞻和杨芷凌在大厅里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杨芷凌可是不少京中权贵子弟的梦中情人,刚一进大厅,就有人认出了他。一名蓝衣公子当即大皱眉头,尤其是看到还有个男子跟杨芷凌坐在一起,那有说有笑的样子,惹人嫉妒的很。蓝衣公子怒从心头起,猛地站起身,这时旁边的好友拉了他一把,“林胡,你干嘛?”

“长治兄,你别拦着我,我要看看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跟杨小姐在一起?”叫林胡的公子脸色极为难看,旁边的好友当即苦笑着叹了口气,直接将林胡按在了凳子上,“兄弟,你这口气你还是咽下去吧,你知道他是谁么?他就是鼎鼎大名的皇家海运使苏瞻苏大人,也是锦衣卫镇抚司唯一能跟石文义大人抗衡的人物。”

林胡那张脸变得更加难看,嘴角抽了抽,不敢相信道:“他他就是苏立言?这他不是跟张大小姐有婚约么,怎么又来招惹杨小姐而且看杨小姐的样子”

跟林胡一样痛心疾首的人可不少,许多人都想不通,苏立言明明已经跟张大小姐订婚了,怎么还敢招惹杨小姐?张大小姐可不是吃素的,苏立言难道就一点都不怕?如此也就罢了,杨小姐居然也不反对,以杨小姐的家世和姿容,怎么会心甘情愿居于张小姐之下?

疯了,真是个疯狂的世界,已经有点闹不懂眼前是怎么回事儿了。长风楼内不少人有意无意的看着那对男女,越是看下去,越是心凉,二人神情惬意的享受着美味佳肴,杨芷凌甚至还亲手喂苏瞻吃了口鸭肉,那亲昵的样子,宛若一对小夫妻。如此也就罢了,酒足饭饱后,二人并没有离开,而是朝着二楼走去,取过了一块牌子,讨要了一间客房。

看着那一男一女走进上等客房,整个长风楼的人就有些疯掉了。一对年轻男女,郎有情妾有意,饭后走进一间客房,他们能干嘛?男女之间那点事还需要说么?谁能想到平日里端雅沁人的杨小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儿?她竟然跟苏立言进了一间客房,这这是要在长风楼过夜的节奏啊

恐怕今日过后,大家都知道杨小姐跟苏立言的事情了。以前坊间传闻层出不穷,都说二人有私情,不过大多数人都当玩笑了,只要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事儿有多不靠谱。杨一清老大人跟苏立言势同水火,苏立言还与张家大小姐有婚约,张小姐是当之无愧的大房。这种情况下,杨小姐怎么可能跟苏立言有私情?

当时,有些人侃侃而谈,悠然自得,坦言说谣言止于智者。智者,是永远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可最终,智者们也懵逼了,事情完全超出了常理啊。杨小姐啊杨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就算你愿意,杨家也不愿意啊,杨老大人更不会同意这桩事儿

最可恨的是,看眼下这情况,二人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啊,杨家就算再不愿意,貌似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了啊。出了这么一桩子事情,谁还愿意娶杨小姐,那不是当活王八么?

家世不错的,肯定是看不上杨小姐了。无权无势的,更没戏,就算娶了杨小姐又如何?杨小姐当着他的面跟苏立言勾勾搭搭,他还不得捏着鼻子认了?总之,活王八谁也不愿意当啊,这简直是每一个男人的奇耻大辱!

雅间内,杨芷凌解去外衫,蜷缩着身子,静静地靠在床榻里边。苏瞻坐在桌旁,无奈的喝着茶水,“你啊,这又是何必呢?”

杨芷凌没好气的睨了苏瞻一眼,绝美的容颜上浮现一丝无奈,“不这样,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只有这样做,爹和爷爷才会答应这桩婚事。或许,这就是我杨芷凌这辈子的劫吧”

长安街东口,一名中年男子带着二十多名仆人浩浩荡荡的朝着长风楼杀过来。自从长风楼的事情一传到耳朵里,杨路就有些坐不住了,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女儿会做出这种事儿。一定是苏立言逼她的。杨路也顾不上老爹杨一清的事情了,一怒之下,带着仆人就出了门。苏立言简直是欺人太甚,真当老杨家没带把的了?

朱厚照带着八虎等人站在长风楼外,悠哉悠哉的看着热闹。谷大用满脸担忧,眼睛瞪得大大的,“殿下,要不要拦着杨路?瞧杨路这架势,要是冲进去,苏老大恐怕会”

“别拦着,拦着他干嘛?等杨路进去之后,咱们再进去,嘿嘿,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倒要看看杨路这下怎么办?”朱厚照虽然在笑,可心里却有点佩服苏瞻的胆气。幸亏杨一清还在镇抚司关着,这老头要是没事儿的话,知道这事儿,还不得操刀子拼老命?

杨路带着人冲进长风楼,里边的伙计掌柜的也不敢拦着。也不用打听,杨路一进门,便有好事者主动将客房门牌喊了出来,杨路寒着脸上了二楼,来到门外,他猛地又愣住了。如果推开门,房间里的情形太过不堪,自己该怎么办?

杨路突然有些怕了,如果女儿真跟苏立言有了什么私情,生米煮成了熟饭,自己该怎么办?难道还真把苏立言弄死?就算弄死了苏立言又有什么用?这丢人的事情不是秘密,长风楼这么多人看着呢,女儿以后能怎么办?出了这等事,以后就算嫁人,还能嫁给一个比苏立言更好的男人嘛?

平心而论,撇开所有的立场,公道地看待问题的话,别说京城,就算整个大明朝也找不出几个比苏立言更优秀的年轻人了。如果不是苏立言足够优秀,英国公府会舍得将家里的大小姐许给姓苏的?可是苏立言,你已经跟张家结亲了,还来招惹我家宝贝闺女干嘛?

站在门外,愣了好一会儿,杨路重重的吸了口气,猛地推开了门。迈步走进去,朝里屋看了一眼,杨路眉头皱做一团,眼中射出阵阵森寒,他张开双臂,拦住了那些想要进来的仆人,“都给我出去,所有人都出去,在外边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是,大公子!”仆人们识趣的把脚缩了回去,同时还将门关上了。客房里的情形一定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大门大户有些秘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

直到此刻,杨路依旧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里屋的门开着,他清楚地看到那里躺着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而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脸娇羞的躺在男人怀中,她脸色红润,似乎

杨路觉得自己要疯了,老爹杨一清的事情还没有眉目,又出了这档子事情,一时间整个脑子都不是自己的了。从门后抄起一把笤帚,他黑着脸朝里屋冲去,“苏立言,杨某人跟你拼了,你个败类,今日拼上这条命,也要寻个公道”

苏瞻嘴角抽搐,从床上滚下来,光着脚丫子就绕着桌子跑。杨路上下挥舞,气喘吁吁,可惜就是够不到苏瞻,气的杨路直跳脚。刚想将桌上的茶杯摔过去,腿就被一个柔软的身躯抱住了。披上外衫的杨芷凌,跪倒在地,紧紧地抱住了杨路的腿,“爹,爹,求求你了”

看着眼前的宝贝闺女,杨路整张脸扭曲的不成样子,两只手忍不住颤抖起来。终于,右手挥下,狠狠地呼在了杨芷凌的脸上。

啪!

重重的耳光声响起,杨芷凌嘴角溢血,杨路也愣住了。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打女儿,心中不忍可又忍不住去打,杨路眼泛泪花,不断摇着头,“闺女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让爹怎么办?你让爹怎么办?咱们养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杨路大声咆哮着,一边怒吼,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那伤心的样子,连苏瞻看了都有些不忍。此时,杨芷凌执拗的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迎着杨路,一字一句的说道:“爹,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女儿也不想瞒着你。女儿真心喜欢苏公子,求爹爹成全”

“你你疯了吗?说,是不是苏立言逼你的?你不知道他跟张紫涵的事情么?你不知道他跟贵州土司王宋家小姐的事情?你失心疯了么?”

“女儿不在意,求爹爹成全!”杨芷凌跪伏在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地面上满是清澈的泪水。杨路身子摇晃了一下,痛苦的跌坐在凳子上,“闺女啊你这是要爹的命啊你让爹怎么办?你让你爷爷怎么办?”

杨路真的很矛盾,也很愤怒。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婚事,里边牵扯到太多的东西。杨家大小姐嫁给苏立言,内阁六部会怎么看待杨家,爹爹杨一清又该如何自处?简简单单的一桩婚事,却是牵一发动全身。如果仅仅只是丢杨家的脸,杨路捏着鼻子认了,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啊。

父女二人谁也没再说话,这时突兀的响起了苏瞻的话语声,“杨叔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能怎么办?”

杨路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用大油锤狠狠地砸了一下,首先是愤怒,其次是无奈。是啊,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么办?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啊,哪怕有再多的理由,难道还能拆散这对人?朝堂上的事情很重要,可若是拆散这对人,女儿以后怎么办?

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公子会娶杨家小姐?如果拆散这对人,苏立言一点损失都没有,顶多被人骂两声,可自己闺女一辈子可就完了。杨路终究不是杨一清,他更不是一名政客,他更多的是一名父亲,他无法将女儿的幸福放在政治利益下边。

第654章 昌平案

第654章昌平案

杨路狠狠地盯着苏瞻,他是多么的想杀了这个人,可偏偏不能动,说不得,以后还得保着这个人。手里的笤帚掉在地上,杨路指了指另一张带凳子,声音如万年寒冰,“苏立言你是个男人,这种事情难道你还想让芷凌替你挡在前边嘛?如果你是个男子汉,就告诉老子,这事儿你想怎么办?”

杨路出身书香门第,杨家世代家学渊源,自从六岁之后,杨路没爆过一句粗口,可是今天,他还是忍不住了,“苏立言,老子告诉你你要是不给一个满意的答复,老子就去你苏家大门口,血溅三尺,你信不信?”

苏瞻无奈的点了点头,信,真的信,不信都不行。杨路这家伙居然这么狠,这特么简直就是街头黑社会老大的作风啊。

“杨叔叔,苏某即刻让人准备彩礼,并且,苏某向你保证,芷凌进了我苏家门,地位只在紫涵之下并且,苏某立刻去找太子殿下,想办法将杨老大人放出来”

杨路寒着脸,猛地抬起胳膊,“老爷子的事情你可以缓缓,等你跟芷凌的亲事定下来以后,再将老爷子放出来,而且,此事先瞒着老爷子点!”

杨路这么说,也实属无奈,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父亲顽固不化,此事若由着父亲的性子,他老人家哪怕牺牲杨芷凌一生的幸福,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儿的。

苏瞻不同意都不行,他现在也很发愁以后如何面对杨一清,这老头就是个老顽固。商量完重要的事情,苏瞻猛地站起身,然后抖了抖袖子,这可把杨路吓了一跳,还以为苏瞻要突然动手呢。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苏瞻屈膝跪在杨芷凌旁边,重重的磕了个响头,“岳父大人在上,请受苏某一拜”

杨路那张脸僵硬无比,两只手伸在半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这个苏立言,简直是无赖到家了,彩礼还没送,先认门,那可真特么不要脸。这声岳父,喊的杨路内心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有苏立言这个人做女婿,我老杨家真的是

杨芷凌显然也没料到苏公子会突然来这么一下,羞涩难当的暗自里掐了男人一把。看到这等情形,杨路只能仰头长叹一声,爹啊,儿子要对不住你了,比起朝堂利益,女儿的幸福更重要。

当客房的门打开时,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只见朱厚照带头,身后八虎以及小王小八等人全都鼓掌庆祝,似乎嫌掌声太小,朱厚照打个眼色,刘瑾扭过头冲楼下威胁道:“你们这些不开眼的,还不给咱家鼓掌,难道你们不开心嘛?”

开心?我们开心个啥?杨家小姐那样的妙人,为何要嫁给苏立言啊?明明心里不痛快,可面对刘瑾的威胁,楼里的客人还是无奈的鼓起掌来。

听着此起彼伏的掌声,杨路脸皮子直抽搐,冲朱厚照施了一礼,便借故带着杨芷凌离开了长风楼。杨家父女一走,朱厚照暗地里竖了根大拇指,“大哥,小弟是真的服了,这事儿都让你办成了。要是杨老头知道这事儿,你猜他会怎么着?哈哈哈”

“三弟,嘱咐镇抚司那边一声,这事儿先别让杨老头知道,过些天再说!”苏瞻抚着额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朱厚照知道杨一清的脾性,便对八虎下了严令,让镇抚司那边嘴巴闭紧点。

皇宫,袅袅青烟轻轻升起,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朱佑樘脸色苍白的躺在椅子里,双眼眯在一起。王岳小声说着最近发生的事,宫门外的人已经撤了,说起来也是好事一件吧。可是苏瞻和杨芷凌的事情,却让朱佑樘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本来,想借着逆党一案的机会,把杨一清的心收过来的,可是谁又能想到,苏立言横插了一杠子。

张懋啊张懋,果然是老谋深算啊。苏立言这么一弄,杨家无论如何也没法再像以前一样站在内阁六部那边了,哪怕杨一清也没什么好办法。这桩亲事在那里摆着,别人会怎么想?就算你杨一清说没什么改变,别人也不会信。

朱佑樘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己暗中谋划了这么久,最终却让英国公府抢在了前头。眼下发生的事情,让朱佑樘越来越担心,以后内阁六部是制衡住了,那英国公府为首的勋贵会不会势力过大呢?如果自己能一直掌控局势的话,倒不用太担心,可自己寿命无多,年轻的皇儿终究需要时间变得成熟起来。

朱佑樘沉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时地咳嗽两声,王岳也不敢打扰。良久之后,朱佑樘睁开了浑浊的双眼,手指轻轻蹭着椅子把手,“杨一清应该还不知道这些事儿吧?朕觉得他应该知道这事儿”

王岳弓着身子拱了拱手,小声道:“陛下说得对,杨小姐的婚事可是大事儿,杨一清作为杨家之主,应该知道这事儿的。”

留下这句话,王岳悄悄地退了出去。哎,陛下还是那么的英明,哪怕病魔缠身,时日无多,他还是不断做着努力。可惜,太子是太子,陛下是陛下,父子二人的风格绝不相同。

不久之后,镇抚司诏狱之中就传出了杨一清的咆哮声,他声怒骂着,甚至告诉所有人,他杨一清要死在诏狱之中。而同一天,苏瞻派人将彩礼送到了杨家,正是跟杨家定下了这门亲事。

杨一清是怎么知道外边的事情的?别人不清楚,苏瞻却一清二楚。明知道这是朱佑樘想要阻碍婚事的办法,可苏瞻还是没拦着。朱佑樘没做错什么,他苏立言更没做错什么,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利益争取着。从某方面来说,如果朱佑樘真要是什么都不做,那反而证明他不是个合格的帝王。

这位隐忍多年的老好人皇帝,在他行将就木的时候,终于露出了他真正的面目。哎,大明朝历代帝王,从朱元璋到朱佑樘,又有哪个是昏庸之辈?哪怕朱佑樘这种外表懦弱的皇帝,依旧藏着一颗铁血之心。可惜,他的时间不多了,无论他多努力,依旧抵挡不住时间这个敌人。

苏瞻很想告诉朱佑樘,真的没必要那么担心的,只要有着共同的利益,只要海运司还在皇家与勋贵支持下扬帆,那这艘大船就倒不了。未来,只要朱厚照不弃他苏立言,他苏立言亦不会背弃苏瞻。他苏某人有野心,但野心只限于自己那点小算盘

这一天,苏瞻坐在庭院里,享受着苏三的柔情蜜意,耳畔依旧有着萦袖愤怒的声音。萦袖自然是生气的,可是木已成舟,他苏某人还能咋滴?你有本事去找老祖宗啊,这事儿又不是我苏立言的主意?哼,萦袖这丫头,不敢找老祖宗聒噪,也就敢在我苏某人面前咋呼咋呼!

闲来无事,本来想带着萦袖和苏三去城外踏青的,巳时未过,小王就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公子,刚刚李大人派人过来,让你赶紧过去一趟。听报信人说,李大人似乎挺着急的。”

“嗯?”苏瞻有些莫名,最近也没听说出什么事儿啊。李东阳传来口信,苏瞻无论如何也得去一趟,只好撇下萦袖和苏瞻,骑着马急匆匆去了李东阳的府邸。

穿过前院,就看到李东阳站在后堂廊下招了招手,苏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能让李东阳如此着急?进了屋,苏瞻顾不得喝茶,神情凝重道:“老师,可是有什么要事儿?”

李东阳点点头,将一封公文递了过去。苏瞻阅览一遍,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一封关于昌平县的公文,今日昌平县发生了一件案子,知县严继攀很短时间内就破了案子。可后来刑部核查,此案问题很大,刑部主事邰正耀亲自去了一趟昌平县,查明此案暗藏玄机,严继攀误判人犯,真凶另有其人。

一件凶杀案,误判与核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苏瞻抽了抽嘴角,将公文放在了桌子上,“老师,此案没什么特别的啊!”

“嗯,案子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知道严继攀是何人么?严继攀至今还只是一个举人!”

“举人?一介举人居然做了知县,还是京郊昌平县知县?这”苏瞻突然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了,一个举人能做官,还成为昌平县知县,那背后一定有大人物扶持,否则,一个居然入仕途,熬上几十年也别想当昌平县知县。

李东阳苦笑着点了点头,“立言,你想的没错,严继攀背后确实有人,他是钟大人的学生,当年去昌平县,也是大人全力保举。严继攀此人,能力还是不错的,否则钟也不会如此看好他,谁也没想到,却在这桩凶杀案上栽了跟头”

苏瞻突然有点明白过来了,官员误判并不是稀罕事,毕竟人无完人,谁都有可能犯错。不过现在可不是考核官员政绩的时候,为何刑部会盯着这个案子,还派了刑部主事邰正耀去昌平县?仔细想想,恐怕只有一个解释了,刑部不是冲着严继攀去的,而是冲着钟去的。

“老师,你的意思是内阁想对大人下手?”苏瞻此话一出,李东阳就寒着脸点了点头,“席崇穗的案子牵连到了杨一清,同样,严继攀的案子也会牵连到钟。如今户部全靠大人撑着,如果少了大人帮扶,老夫在内阁也是寸步难行。所以,老夫想让你去一趟昌平县,尽快解决这个麻烦。”

苏瞻轻轻地点了点头,海运司一派在朝廷的势力太薄弱了,几乎全靠李东阳和钟撑着。如果钟被打倒,那就等于少了半壁江山,以后李东阳想做什么事情,掣肘就更多了。

“老师,学生即刻启程去昌平县,不过学生要做到什么地步?”

“尽量公平公正,若是钟无大错,就保。若是不堪大用,便罢了。老夫希望你想些办法,无论如何,不能让此事牵连到大人”

“学生明白了,老师若没有其他嘱咐,学生这就回去准备准备!”苏瞻拜别李东阳后,快马加鞭回到了澄清坊。仔细想想,李东阳还是太以国事为重了。想严继攀这种人,无论如何也该保住的。开海派的官员本来就不多,如果还保不住,其他人会怎么想?

不过,李东阳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要他觉得对大明朝有利的事情,他就会支持,义无反顾的去做,哪怕担上骂名。他对于权力欲并不强烈,做事情力求公平公正。这是苏瞻佩服李东阳的地方,也是担心李东阳的地方。

派人跟张懋言语了一声,苏瞻便带着人踏上了去昌平县的路。昌平就在京郊,快马一个时辰便到。

来昌平县的路上,苏瞻已经对案子做了详细的了解。此案表面上看并不复杂,偏偏又比较曲折。

昌平县府上张大宏有两个女人,大女儿张嫣,小女儿张然。大女儿许配给了富家公子郑濂,小女儿许配给了书香门第出身的秀才王琛。王琛屡次未能中举,偏偏父母出了事故,家道中落,张大宏就有点看不上王琛了。年前,张大宏着人退了这门婚事,可偏偏王琛和张然感情比较深,张然死活不同意退婚。

胳膊肘拗不过大腿,张大宏最终还是成功退了这么婚事,并且将张然许配给了费家公子费庆元。上个月中旬,张然和费庆元大婚,可是谁也没想到王琛居然潜入到新房,趁着费家人忙着应酬客人的机会,将新娘子张然拐走了。张然和王琛私奔而去,张大宏气的大怒,费家也觉得颜面无存。

张家和费家开始全城搜捕,结果,在昌平北边的龙王井找到了一具尸体。死者是一名和尚,让人奇怪的是和尚却穿着一身喜服,而那件红色喜服正是张然穿的。当时在龙王井旁边还发现了一把斧头,斧头的主人乃是当地木匠杜三。

第655章 柔弱的犯人

第655章柔弱的犯人

接到案子后,严继攀就派人暗中走访,经过详查这才知道死去的和尚居然是一名花和尚,花和尚法名圆通。当夜圆通和尚与杜三的老婆胡秀儿厮混,被杜三发现后,狼狈逃窜,杜三紧追不舍。而那把斧头最后遗落在龙王井旁边,衙门迅速将目标锁定在杜三身上,将其抓捕归案。

严继攀认准杜三是嫌疑犯也无可厚非,杜三身上的疑点太多了,杀人动机有,杀人时间有,杀人能力更有,那把斧头更是有力的证据。杜三除了喊冤枉,丝毫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严继攀判刑,似乎也没什么大错,哪个杀人犯不喊冤。痛痛快快承认自己杀人的,世上还没几个。

可案子在结案三天后出现了变数,有目击者说曾经有人见到那名和尚跟县城云家云员外起过争执,而云员外当夜去过龙王井。

如果严继攀这个时候进行补救,还是有机会的,可刑部突然插手此案,让严继攀措手不及。邰正耀接手此案后,直接将云员外抓了起来,最让人怀疑的是,云员外对当夜的事情三缄其口,到了后来,云员外居然承认自己杀了人。

这下子严继攀误判的罪名算是坐实了,邰正耀直接将案子翻了过来,疑犯杜三被放出来,云员外成了真正的杀人犯。

案件发展,真有点玄妙,就连苏瞻也忍不住啧啧称奇。要想不牵连到钟,并不容易啊,只要内阁六部死咬着严继攀不放,那钟识人不明的罪就免不了,想不受牵连都难。

苏瞻带着人赶到昌平城,并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昌平并不大,找一家酒馆休息一下,几乎全在议论圆通和尚的案子,这件案子也成了昌平几十年来的最奇特的案子。一个和尚穿着新娘子的喜服,死在城中龙王井内。最奇怪的是,前前后后冒出来两个杀人嫌犯。

“依我看啊,这个云员外未必是凶手,云员外年过花甲,身子骨又不好,平日里多走两步都喘。那个花和尚却长得五大三粗的,云员外能把他杀了?嘿,搞不好是这个花和尚不守戒律,惹怒了上苍,龙王爷发威,收了他的命呢”

“话不能这么说,圆通那厮确实该死,可这毕竟是一桩凶杀案,律法不可违啊。倒是那云员外,没想到啊,倒真看不出来他还有胆子杀人!”

酒馆内议论纷纷,大家都很关心这件案子。苏瞻静静地听着,顺口插了一句,“几位,你们说云员外身子骨弱?杀不了圆通和尚?可是那云员外亲口承认了啊!”

之前说话的青衣汉子看了苏瞻一眼,叹息道:“哎,一看你就是外来的吧?云员外可是天生体弱,以前听老人们说,云员外自打娘胎里就带着病,小时候随便摔一跤就能把胳膊摔断了现在年纪大了,更是大不如前,提个水壶都提不起来,你说他能杀得了健壮如牛的花和尚?依我看啊,之前严知县判的没错,这人八成是那个杜三杀的!”

苏瞻越听越有趣,之前得到的消息里可没提云员外身子骨有问题。如果按照青衣汉子所说,云员外估计骨质问题很大,像这种人想要暴力杀人,着实有些不现实。在酒馆休息一会儿,顺便吃了些东西后,便带着人去了昌平县衙。

刑部主事邰正耀似乎早有准备,对此,苏瞻并不觉得意外,估计自己一出京城,昌平这边就得到讯息了。苏瞻对这位邰正耀还是有些印象的,当初太和殿想要把刑部郎中给别人的时候,这位邰正耀大人可是当了回缩头乌龟。

邰正耀戒备心很重,苏立言自从到了昌平县城后,就派人多方打探圆通被杀案的情况,这让他非常生气。不过,他还是忍着心头闷气,施了一礼,“什么风把苏大人吹到昌平来了?”

“邰大人,苏某此来,是为圆通一案来的,不知邰大人可否行个方便?”苏瞻也没有多隐瞒,直接开门见山。邰正耀眉头一皱,心里似乎藏着一团火,他没想到苏瞻会如此直接。你苏立言虽然背景深厚,但还没到想干嘛就干嘛的地步吧,开口就要接手案子,是不是太不把别人当人看了?

邰正耀寒着脸,皮笑肉不笑的抿了抿嘴,“苏大人,你虽然乃我刑部郎中,但你负责浙江清吏司,顺天府这边的案子还不需要你费心吧?圆通一案,自有昌平县以及刑部调查,若是苏大人想接手此案,还请拿出刑部批文。否则,就是在难为下官了!”

“邰大人,我想你是误会了,苏某此来,可没有查圆通被杀案的意思”苏瞻淡淡一笑,不慌不忙的坐在旁边,“邰大人有所不知,锦衣卫得到密报,圆通涉及一件逆党谋反案,所以,苏某才带人来查一查。依苏某看来,锦衣卫查逆党案,似乎并不算越权吧?”

苏瞻说着话,不怀好意的冲着邰正耀眨了眨眼。邰正耀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偏偏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苏瞻如果以刑部郎中的身份插手此案,他邰某人有千百个理由挡回去,可人家以锦衣卫的身份插手逆党案,邰正耀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眉头越皱越深,脸色极为难看,“苏大人,圆通还跟逆党有关系?下官怎么没接到这方面的消息呢?”

这时,随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铁虎冷哼道:“怎么?锦衣卫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向刑部报备了?走漏了风声,跑了逆党,你邰大人负责得起?亦或者,邰大人还有其他想法?”

“你邰某人有什么想法?”邰正耀心头一惊,他喘了几口粗气,心中暗骂几声晦气。既然挡不住,那就让苏立言查吧,看他能查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任凭苏立言本事再大,还能把这件案子翻个天?如果苏立言敢胡作非为,那就等着倒霉吧。

邰正耀心中冷笑,如今昌平县的局势尽在掌控之中,云员外也对杀人罪行供认不讳,就等着最后判决了。这种情况下,苏立言能干嘛?

夜,苏瞻坐在房间里静静地等待着,大约戌时中旬,铁虎推门走了进来。一进门,将手中一叠案宗扔到桌子上,赶紧灌了几口水,“这个邰正耀真够阴的,居然让人把案宗藏了起来。不过,他也不想想咱们锦衣卫是干嘛的,还能被这点小问题难住?”

苏瞻摊开卷宗一点点看着,案宗记录倒是非常详细,不仅仅有尸格记录,还有云员外以及杜三的口供。根据尸格记录记载,圆通和尚身着红色喜服,伤口集中于头部,一共有两处,一处后脑勺位置,一处右侧太阳穴位置,全都是钝器击打所致。耳鼻口并无杂物,以此判断应该是死后抛尸。案发现场除了血迹外,还发现了杜三的斧头。

接下来,看了一遍云员外以及杜三的口供,很快苏瞻就发现了一些问题。根据云员外供述,他从后用石头击中了圆通的后脑勺,然后抛尸井中,作案用的石头也扔进了龙王井。一共就砸了一下,为何会有两处伤口?右侧太阳穴的伤口又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云员外撒了谎?

不,云员外连杀人的罪都承认了,还有必要在这点细节上撒谎么?看来此案当真有点古怪啊。次日一早,苏瞻带着萦袖去了县衙大牢,铁虎早已经打通了这边的关系,守牢的牢头也是个人精,虽然邰大人吩咐过没有命令,不准任何人进牢房,可对方是锦衣卫啊。

牢头可不敢得罪锦衣卫,找个理由抱病家中,剩下几个狱卒就更不敢给自己找不自在了。来到一处牢门前,苏瞻轻轻地皱了皱眉头。阴冷潮湿的房间里坐着一个瘦弱的人,透过阳光,可以看清楚此人的相貌。此人身高不足六尺,很瘦,手脚似乎还有点抽搐的迹象。

这个人就是云员外么?苏瞻很是怀疑,像云员外这样的人真的能杀死圆通和尚?那瘦骨嶙峋的样子,表明他很大可能真的患有先天骨质疾病。为了验证这些,苏瞻让人打开牢门,将云员外提了出来。看到苏瞻等人,云员外有些畏惧,苏瞻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轻声命令道:“人犯云中河,你去将那把椅子举起来。”

云员外愣了下神,一脸古怪的看着苏瞻。萦袖蹙着眉头,指了指椅子,催促道:“愣着做什么?这位可是刑部郎中苏大人,专门为你的案子来的,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云员外再不敢磨蹭,走到墙边双手抓紧了椅子,他弯着腰用力抬起椅子,椅子只是离地一点距离,可是他无论如何用力,依旧无法将那把椅子举起来。一会儿,云员外已经脸冒冷汗,双手开始打起了哆嗦。看到这里,苏瞻摇摇头,对狱卒吩咐道:“行了,把云中河关回去吧,好生照料着”

苏瞻转身欲走,牢里的云员外扶着栅栏,声音颤抖道:“苏大人,你不用再查了,人是我杀的云某已经认罪了你干嘛还要查啊?”

“哦?云中河,人既然是你杀的,那你跟本官说说具体的杀人经过!”苏瞻笑眯眯的回过了头,云员外倒也没有隐瞒,神情萎靡道,“那夜,老夫随圆通去了龙王井,可是想起一直被圆通勒索钱财,心中不快,一怒之下,捡起一块石头砸死了他。”

“砸中了什么位置?砸了几下?那块石头在哪里?”苏瞻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却将云员外问的愣了愣神,他回忆了下,很确定道,“一下,砸中了后脑勺,圆通那厮当场倒在了地上,老夫将那块石头连同圆通的尸体一起扔到了龙王井中!”

“一下?云中河,你再仔细想想,真的是一下?”苏瞻有些玩味的笑着,云员外仔细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就是一下!”

苏瞻再没理会云员外,带着人快步离开了大牢。来到外边,靠在一处阴凉的地方,苏瞻笑问道:“丫头,看出什么来了么?”

“嗯,看出一点来,那把椅子撑死了也就十五斤,一个成年男子可以轻松举起来。可是那云中河却根本举不起来,看他的样子,连提起椅子都费劲。看来关于他天生体弱多病的事应该是真的,像他这样,若想抓起石头一下砸死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所以,真凶应该不是云中河,他是在保护某一个人,而那个人才是真凶。”

苏瞻笑着点了点头,抬手捋了捋萦袖肩头的乱发,“丫头,长进不少啊。不过,你直说对了一半,云中河不是凶手,但他保护的那个人也未必是真凶。”

萦袖蹙着眉头,满是疑惑,“为何?公子为何说那个人也可能不是凶手呢?”

“你忽略了一点,云中河斩钉截铁的说过,就砸了一下,也就是说,如果按照他所说,圆通头上的伤口应该只有一处才对。但仵作尸格记录上却明明写着两处,这就太奇怪了。偏偏云中河将作案经过描述的非常详细,仿佛亲手做的案子一般,要么那个他需要保护的人告诉他的,要么是他亲眼所见。如果,云员外所说之经过是错的,他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保护的那个人骗了他,但这种可能性很小。云中河宁愿一死也要保护的那个人,骗他的概率又有多少?既然云中河甘愿赴死承担罪名,那么那个人为什么还要撒谎骗云中河呢,直接告诉他真正的犯案经过不就好了?”

抬头看看天上的骄阳,苏瞻打开折扇,让自己凉快一点,“走吧,去看看尸体,然后去云家走一趟。之前云中河说圆通勒索他,这事儿挺有趣的。”

昌平县敛房离着衙门有些远,到了敛房门前,铁虎就捏着鼻子迎了上来。瞧铁虎那脸色,就知道敛房的情况不会太好。如今,尸体保存不完善,尤其是盛夏时节,尸体很容易腐烂发臭,而圆通和尚已经死去一段时间。

第656章 一个不是和尚的和尚

第656章一个不是和尚的和尚

当推开敛房时,就可以闻到一股浓浓的尸臭味儿,苏瞻赶紧用手帕堵住了口鼻。娘滴,这昌平县衙门的人不处理一下尸体的么?就任由这样腐烂发臭?

掀开白布,差点没把苏瞻恶心吐了。何止是尸体发臭,伤口居然都长蛆了。草草的观察了下伤口,苏瞻就赶紧逃离了敛房。来到外边后,几个人脸色都不大好,苏瞻更是扭过头恶狠狠的瞪着铁虎,“兄长,你太不地道了,你刚刚怎么不说明白点?”

铁虎咧开嘴,嘿嘿一乐,“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过三弟,这案子得尽快结了才行,尸体要尽快烧掉,这样停在敛房,而容易引起瘟病的。”

“嗯,兄长,咱们先去云家吧,一会儿嗯不行,容小弟吐一会儿”话没说完,苏瞻就跑到阴凉处,抱着一棵大柳树吐了个稀里哗啦。直到吐得酸水直冒,这才停下来。

云家,在昌平县也算有些地位,当萦袖说出来意后,云家仆人居然把大门关上了,似乎云家根本不怕官府的人。萦袖眉头狂跳,抬脚就要踢门,“当真是无礼,欺人太甚。”

苏瞻却能明白云家人为什么会种反应,于是伸手拉了萦袖一把,“等等吧!”萦袖只好闷闷不乐的来到台阶下,约有半柱香时间,大门才重新打开,一名相貌清丽的女子来到门外,微微福了一礼。女子双十年华,衣着典雅,长相颇为不俗,可惜眉宇间那浓浓的哀怨经久不散。

此女应该是云中河的独女云锦儿吧,苏瞻观察的时候,女子轻声道:“苏大人,刚刚下人有所怠慢,还望勿怪。哦,民女云锦儿,家父被关进大牢,家里人心情不太好大人,请随民女进府吧,有什么事儿坐下来慢慢聊!”

云锦儿微微侧过身,苏瞻迈步进府,错身而过时,苏瞻不由自主的看了下云锦儿的左手腕。只见那白皙手腕处一道伤痕,感受到苏瞻的目光,云锦儿本能的将手腕缩回袖子里,“苏大人,请,家中已略备粗茶,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苏瞻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思索起来。左手腕的伤痕有些奇怪,更像是自己划伤的,难道这云锦儿曾经割腕自杀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个家境殷实的大家闺秀舍弃生命?

思索间,已经来到客厅中,从县衙大牢再到敛房,一路走来,也没歇息,着实口渴得很。苏瞻也没客气,坐在位子上先喝了两杯凉茶。云锦儿耐心等着,片刻之后方才小声道:“苏大人,你此来我云家,可是为了家父的案子?”

云锦儿的脸上满是苦涩,眸子中透出的忧伤犹如实质。不知为何,在这个女子的双眸中,苏瞻看到了漠然,那种对生的漠然,明明是活人,却带着一丝死气。这些年,唯有一次碰到过这种情况,那是在祥符处理沈家案子的时候。

“云姑娘,此次前来,确实是为了令尊的案子。根据本官调查,令尊的案子似乎有些奇怪,令尊的骨质应该自小就有问题吧?本官很怀疑他能不能拿起石头砸死那健壮的圆通和尚!”看着云锦儿的脸,苏瞻一字一句说着,“更直白一些,人,应该不是令尊杀的,只是本官没有证据,不知道云姑娘是否知道些什么?令尊那里什么都不肯说,只是咬死了是他杀了人,并且还说圆通一直在勒索云家。”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一听说自己的父亲不是凶手,那一定会大喜过望,催促着找证据的。可是云锦儿依旧淡淡的表情,仿佛早就知晓一般。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悠然间,那双美目蒙上一层水雾。她轻轻的笑了,只是笑容满是苦涩,充满悲伤,“苏大人果然目光如炬,你说的没错,家父不是凶手我才是凶手人是我杀的,父亲是为了保护我,才一直受圆通那厮勒索。圆通死后,我本来想一死了之的,可父亲却顶了罪,他让我活下去”

苏瞻并不觉得意外,因为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云中河誓死要保护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云锦儿,只是没想到云锦儿会承认的如此痛快。看到云锦儿伤心欲绝的样子,本能的想到了当初的沈莹。叹口气,抬头使了个眼色,萦袖心领神会,将身上的丝帕递给了云锦儿,“云姑娘,人,真的是你杀的?”

接过帕子,擦拭了下泪水。云锦儿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用悲凉的声音,讲述这一件秘密。那是一年前,当时圆通还没有出家,他叫袁,乃是昌平县城有名的恶痞。一个夜晚,外出回家的云锦儿被袁玷污了。失去清白的云锦儿有了轻生的念头,没有了贞洁,她这辈子就完了。左手腕的伤痕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很显然,云锦儿没有死成。

约有半年的时间,云锦儿才在那个噩梦中走出来,渐渐想开了。或许这就是命,云锦儿认命了,陪着父亲,然后为他养老送终,再领养一个孩子,这一生也就过去了。云锦儿想开了,好不容易有了生的希望,可那个恶魔又找上了门。此时,袁为了避祸,成了一名和尚,法号圆通。可惜,他这个出家人除了是个光头,其他跟和尚毫无干系。

圆通和尚找到了云家,威胁云中河,如果云中河不拿出一笔钱的话,他就把自己跟云锦儿的事情说出去,告诉整个昌平县的人,云锦儿是个人尽可夫的贱女人。云锦儿是被强迫失去了贞洁,可传扬出去以后,不明真相的人会怎么想?他们什么话都说的出来的。云锦儿好不容易从噩梦中熬出来,再重新走进另一个噩梦,到时候还能活吗?

没有办法,为了堵住圆通的嘴,云中河掏了一笔钱。可做梦也没想到,圆通贪得无厌,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来云家讨好处。终于,那个夜晚,云锦儿路过龙王井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龙王井旁边的圆通。那一刻,云锦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中了圆通的脑袋,圆通当时就人事不省,趴在了地上。

砸完人以后,云锦儿吓坏了,她只是一个闺中女子,哪怕心中再多的恨意,当真正行凶之后,依旧慌乱的要死。害怕之下,云锦儿稀里糊涂的跑回了家,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父亲云中河。云中河嘱咐云锦儿保守秘密后,带着仆人云逸来到了龙王井,处理了一下现场。

本来,没人会会怀疑到云家头上的,可云中河和云逸去龙王井的时候,却被卖油翁老杨头看到。后来官府查到云家,云中河为了保住云锦儿,便认下了这桩杀人罪。

听完云锦儿的叙述,萦袖绣眉狂跳,那个圆通秃驴简直死有余辜,当真该杀。苏瞻摸着下巴,回忆着每一个细节,“云姑娘,你当时砸了几下?”

“一下当时圆通那厮趴在地上,后脑勺全是血,我吓坏了慌慌张张的回了家”云锦儿擦拭完泪水,苦涩道,“苏大人,那厮是民女杀的家父是冤枉的”

“是的,令尊是冤枉的,而你也是冤枉的云姑娘,还希望你能将今天我们的谈话藏在心里,守口如瓶!本官向你保证,不出五日,便能让云员外平安回家!”苏瞻神秘一笑,缓缓站起身来。云锦儿愣住了,一双美目满是泪光,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从云家走出来,萦袖急不可耐的问道:“公子,你就这么确认云家父女不是真凶?”

“当然,这对父女抢着认罪,死都不怕了,还有必要在作案细节上撒谎?而且,刚刚已经检查过尸体了,从尸体伤口看,虽然后脑勺伤口很大,但并不深,只是出血不少,看上去吓人,实际上并不致命。太阳穴位置的伤口才是致命伤,那一下就要了圆通那厮的命!”

“哦,那公子知道真凶是是何人了么?我们可没法在昌平这待太久”萦袖说完话,就看到苏瞻嘴角含笑,眼神也有点怪异,“丫头,你怕是忘了咱们来昌平县的目的了。咱们来昌平县,最重要的不是破案,而是尽可能的不让此案影响到大人,所以啊,破案,不着急。现在发现的东西,已经够用了。”

打个响指,朝铁虎招了招手,“大哥,现在你去做一件事情,把杜三抓起来,最好将动静闹得大一点。放出风声,说我们已经找到证据,证明杜三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铁虎没有多问,重重的点了点头。也就半个时辰,铁虎带着四名锦衣校尉冲进了杜三家中,将杜三五花大绑。昌平县百姓对此事煞是纳闷,官府之前把杜三抓了,后来证明抓错了人,现在又把杜三抓起来,这是要闹哪样?

昌平县后衙,一张方桌,两人相对而坐。苏瞻小口抿着酒,对面坐着昌平知县严继攀,“严大人,你可知道,这次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影响到大人。你也算是大人的门生,应该不愿意看到大人末了,背负一身骂名吧?”

严继攀面露愧疚之色,他点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瞒苏大人说,下官宁愿舍了这身皮,也不愿意连累老师的。可是,苏大人也看得出来,事情已经容不得我怎么想了。我这边刚露出一点破绽,刑部就像疯狗一样扑咬上来,他们显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

严继攀的反应,让苏瞻很满意。知恩图报,敢担责任,也算难能可贵了。人这辈子,犯错没关系,在这官场上,就算再谨慎,也很难不犯错的。可如果人心歪了,那这种人就真的没法用了。

“严大人,苏某此来,就是冲着这件事儿来的,苏某会想办法保住你的。可如果最后没法子的话,为了保证大人不受影响,就只能哎,所以还请严大人有个心理准备!”

严继攀淡淡的笑了笑,“苏大人放心,下官心中有数,只要能保住老师,严某吃点亏也没关系的。严某就不信,他们还能要了严某的命不成?”

重新满上酒,严继攀有些不甘心的问道:“下官心中一直有些疑惑,还望苏大人能如实相告,圆通的案子,下官真的判错了么?那个杜三真的不是真凶?”

端起酒杯,苏瞻苦笑着点了点头,“真凶确实不是杜三,同样,也不是云中河,杀圆通的另有其人。严大人不懂勘验尸体,所以对伤口不太了解,虽然圆通头部有两处伤口,但都是钝器击打所致,看伤口形状,像是石块之类的东西,并非斧头。当时杜三手里是有斧头的,如果他要杀圆通,直接持着斧头砍杀圆通不是更好,干嘛还要用别的钝器?至于杜三的斧头为什么会遗落在现场,那是因为他一直在寻圆通,也着实是想打杀圆通,可他在龙王井找到圆通的时候,那里全是血,圆通已经死了,惊慌失措之下,斧头便掉在了现场。”

“虽然杜三一心想打杀圆通,但圆通非他所杀,他不想替别人担罪名,惊慌失措之下,逃离现场也可以理解!”饮尽杯中酒,苏瞻抬头看着天空那轮月牙,“事情成败,就看明天了,邰正耀,你可千万别让苏某失望啊!”

杜三又被抓起来了,这让邰正耀心烦意乱。邰正耀可以百分百确定,那个杜三绝对不死杀人真凶,可一想起锦衣卫的行事作风,再加上苏立言的手段,心中走势担忧得很。万一苏立言真想出什么主意来,让杜三成为真正的杀人凶手,将案子弄成铁案,那严继攀可就没什么错了。相反,刑部还得担点错。严继攀没错,那自然也就没法顺藤摸瓜,对付钟了。

不,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必须赶在苏立言之前,把案子判下来,争取做成铁案。次日,邰正耀心急如焚的当堂审讯云中河,云中河依旧对所有的事情供认不讳。如此一来,邰正耀再无担忧,当场宣判。

第657章 风中女鬼

第657章风中女鬼

苏瞻到底是怎么想的,邰正耀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苏立言一直都以诡计多端著称。内阁六部数次对此人发难,却从来没取得过半点好处。自己在昌平县已经努力这么久了,若是让苏立言半路截断,岂不是前功尽弃?无论如何,不能给苏立言机会。至少,在邰正耀心中,只要案子定下来,苏立言就再难翻过来。

衙门大堂,看着手里的口供以及判决,邰正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将公文封档,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堂外,大门口围满了百姓,却没有苏立言的踪影。不知为何,邰正耀心中的喜悦渐渐的淡了下来,慢慢爬上一丝担忧。为什么苏立言没有出现在大堂,他为什么没有拦着,难道事实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突然大门口的百姓一阵糟乱,他们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自动的让开了一条路。一个粗衣男子一脸迷茫得慢慢走近,当看清此人的面貌后,邰正耀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是杜三,是他,绝对错不了。做为此案前一个嫌疑犯,邰正耀又怎么可能忘记杜三的样子呢?一瞬间,邰正耀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问题。为什么杜三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被苏立言麾下的锦衣卫逮捕了么?为何又安然无恙的放了出来?还是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

邰正耀的心彻底乱掉了,似乎一切跟自己预料的都不一样。站起身,朝心腹韩峰使了个眼色,那韩峰来到大门口,跟杜三耳语几句,很快,杜三就跟着韩峰去了旁边的茶楼。不光邰正耀纳闷,就连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纳闷。被锦衣卫抓走,竟然毫发无损的走了出来,简直太少见了。

茶楼,处理完案子的邰正耀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韩峰早就包下了一个房间,此时杜三正忐忑不安的坐在房间里。邰正耀走进来之后,杜三忙不迭的磕了几个头。对于邰正耀,杜三还是非常感激的,他能脱罪可是多亏了邰大人。不管邰大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终究帮了他杜某人。

邰正耀让杜三坐下后,很是急迫的问道:“杜三,你不是被京城来的锦衣卫抓走了么?怎么这么快就把你放出来了?本官还打算办完案子后就去找对方交涉呢。你快与本官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邰正耀那脸上的急迫,让杜三有些压迫感,他忙不迭的站起身,断断续续的说道:“邰大人,小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天好几个锦衣卫冲进了我家,不分青红皂白把小人绑了起来。一开始,小人怕极了,可是他们把小人关进一间屋子后,并没有做别的,还好酒好菜伺候着就这样关了两天,今天刚被放了出来哦,出来后,小人才发现自己就被关在衙门旁边的宅院里。一听大人正在堂审云员外,小人就打算过来看看”

杜三小声叙述着,他觉得没什么,可这番话落在邰正耀耳朵里,却如同一把锋利的钢刀,刺的心口痛痛的。烦躁之下,邰正耀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了杜三的胳膊,“杜三,你跟本官说实话,锦衣卫真的什么都没做?你莫害怕,一切有本官替你做主!”

邰正耀用力太大,抓的杜三胳膊有点疼了,偏偏又不敢反抗,只能皱着眉头道:“大人都是真的啊,小人也觉得奇怪啊,那些人把小人抓走后,只是好酒好菜招呼了几顿!”

好酒好菜招呼了几顿?这特么叫什么事儿?邰正耀可不是杜三,他想的更多,想的更远。挥挥手,让杜三离开后,便一屁股蹲在了凳子上。此时,邰正耀的脸色阴沉的有点可怕,就连韩峰都觉得有些畏惧,“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当然,苏立言是什么人?他会做没意义的事情?你觉得他会闲到没事,派人请杜三好吃好喝几顿?苏立言你到底想干嘛?是在等着本官犯错?还是有其他阴谋?”

邰正耀垂着头坐在凳子上,韩峰恭敬的站在门口,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可惜,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良久之后,邰正耀慢慢站起身,来到窗口,轻轻伸手推开窗子,热风迎面扑来,这股热风却无法给自己带来任何灵感。思来想去,邰正耀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韩峰,本官让你派人盯着苏立言,那苏立言这两天在忙些什么?”邰正耀轻声问道。韩峰摇摇头,脸上满是苦笑,“回禀大人,那苏立言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这两天除了去了一趟云家,就是把杜三抓了起来。刚刚我们的人刚送来消息,苏立言去了龙王井,还把老杨头找了过去。”

“老杨头?那个指认云中河的更夫么?”邰正耀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充满了疑问,苏立言,你到底在干嘛?案子早已经破了,为什么你还要重新查?如果换成别的人这样做,邰正耀一定会大声嘲笑一番,可对方是苏立言。他是苏立言,他不是寻常人,哪怕他手里捧着一坨屎,你也得多想想,因为苏立言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

风,依旧是那么的热,这个炎热的盛夏,为何如此难以度过?邰正耀关好窗子,然后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哪怕对方是苏立言,自己也不会输的。昌平之行,是他整个仕途最重要的节点,要么更上一步,成为内阁六部的能臣,要么庸庸碌碌的走完仕途,然后养老南直隶。

已经快五十岁了,还是一名小小的主事,如果再无法更进一步,就再难有建树,最后,肯定是被下边的人顶替,去南直隶做个有名无实的高官。南直隶,那里的六部是养老的,他邰正耀还不想这么快退居二线。

龙王井,苏瞻好整以暇的靠在大柳树底下,小王一边往小八腰上绑绳子,一边耐心的嘱咐着,“小八,先把鼻子堵好了,龙王井已经很长时间没用过了,这大夏天的还有过尸体,肯定又脏又臭,还有啊,井里可能有马蜂,多小心点”

“哥,你行了,罗里吧嗦的,不就下个井?”小八显然没当回事儿,头上戴个罩子,抓紧火把,顺着绳子放了下去。也就往下两丈的距离,就听小八聒噪起来,“哥铁大爷你们赶紧躲躲我的天啊好多的黄蜂”

“啊?”小王以及铁虎等人还以为小八出了啥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一个个探头往下边看。于是,众人彻底悲剧了,只见乌压压的蜂群从井口窜出来,嗡嗡的声音震得人头皮发麻。铁虎暗骂一声,抱着头就往远处跑,小王更惨,脸上直接被蛰了好几下,疼的哇哇大叫。

倒是苏公子,安然无恙的躲在大树后边,不时地探出头指挥两声,“丫头,怎么样,本公子有先见之明吧?我就知道井里不简单,站远点没坏处。”

萦袖轻飘飘的翻了个白眼,满是不屑,你不就躲在这里纳个凉么?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蜂群从井口窜出,井里的小八没事儿,上边的人却被弄得鸡飞狗跳,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公子,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咱们还在龙王井查,真能查到东西?”对于苏瞻来龙王井的决定,萦袖还是有点意见的,她很怕苏瞻是在浪费时间,而如今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说起案子,苏瞻也恢复了认真的神情,合上折扇,轻轻地敲了敲旁边的大柳树,“任何案子,当你觉得无处着手时,那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回到开始的地方。此案,颇为蹊跷,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所以,我怀疑现场一定遗漏了些什么,衙门那边也没有仔细检查这口井,或许,一些线索就遗落在井里呢。”

小八在井里忙碌着,苏瞻也没有闲着。聂翔已经将老杨头带了过来,等老杨头平复下心情后,苏瞻和善的问道:“老杨头,你那天顺着这条街打更,可是亲眼看到云员外杀人了?”

老杨头想也未想,很干脆的摇了摇头,“大人,那夜老汉我从南向北走,而云员外从北向南走,正好错身而过。当夜,倒是没看到云员外杀人,当时衙门的人问起,老汉也是这么说的,只是没想到,衙门的人找到云家,云员外竟然”

苏瞻仔细观察着老杨头的神情,对方到不像作假,“老杨头,那你经过龙王井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龙王井这边有人?据本官了解,那夜有一些月光,从路上走过,应该可以看到龙王井那边的情况的。”

老杨头仔细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回禀大人,老汉经过的时候,朝龙王井瞥了一眼,模模糊糊看到有个人站在龙王井不远处。可当时老汉看到的是一个女子啊可不是个和尚”

看到一个女子?苏瞻以及萦袖全都大皱眉头,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女子?按照当夜龙王井的情况,怎么可能单独站着一个女子?难道是云锦儿?不对,那个时间,云锦儿已经惊慌失措的逃回了家,云员外和云逸来龙王井,就是来处理尸体的!

若是正常情况,老杨头应该看到一具趴在地上的尸体才对,怎么会冒出来一个女人?苏瞻突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案子真的是越来越邪门了。萦袖脸色一寒,盯着老杨头,严肃道:“老头,你确定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你确定当时看到的是一名女子?那龙王井旁边还有别的么?”

老杨头有些惊慌的往后退了一步,两腿都开始哆嗦了,“大人姑娘老汉可不敢撒谎啊老汉却是眼神不怎么灵光,可那夜有月光,手里还有灯笼,龙王井那边的情况还是能看清一些的那就是一个女子啊。当时,就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没有别人啊”

老杨头斩钉截铁的说着,就剩下发毒誓了,那神情不似作假。苏瞻那是相当的郁闷,怎么查着查着又查出来一个女子呢?到了这里,似乎进入了死局。

突然龙王井那边传来铁虎的喊声,苏瞻赶紧走了过去。人还没到,铁虎已经埋怨起来,“三弟,你过来瞧瞧吧,真没想到,小八下去一趟,在井里捞出不少东西来。”

仔细一瞧,可不嘛,东西还真不少。动物骨头,烂树枝子,更让人无语的是,居然还有一双鞋。龙王井水很浅,要是深点的话,小八想把这些东西都捞上来,还真得费一点事。戴上手套,苏瞻蹲在地上仔细分辨起来。

很快,就找到了一块染血的石块,看形状应该是那夜云锦儿行凶的石头。挑开树枝和破鞋子,苏瞻眉头一锁。这是一块黑布,虽然经过了浸泡,但是黑布上依旧还有一些血渍。黑布是最近扔进去的,再加上有血,很容易推断出来,这很可能是那夜染上的血。

圆通和尚,孤独的女子,后脑勺伤口,一块染血的黑布,淡淡的月光。突然,苏瞻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有些事情似乎可以解释的通了。蹲在地上微微抬头,左右瞅了瞅,指了指聂翔。让聂翔附耳过来,小声耳语几句,聂翔面色古怪的点了点头。

夜,很快降临,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天意,今夜月牙高悬,天空云层很厚。微弱的月光淡淡的刺破云层,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熟悉的长街,苏瞻跟着老杨头一起重演案发现场。老杨头像往常一样打着更,他走得很慢,当来到龙王井位置后,老杨头按照那夜的情形转头看了一眼龙王井,这一看,眼睛立刻瞪了起来。

淡淡的月光笼罩龙王井,此时应该空无一人的龙王井,却多了一个人影。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那红色的喜服,还有那长长的头发,她正对着龙王井,微微垂着头,似乎在对龙王井倾诉着什么。长长的身影在风中变得模糊而摇晃,宛若从井中爬出来的女鬼。

第658章 邰正耀的醉意

第658章邰正耀的醉意

老杨头瞪大了眼睛,眼珠子突兀着,四肢不断打着哆嗦,牙齿咬着咯咯作响,“是她是她她又来了鬼鬼啊”

老杨头怕极了,他的声音已经无法连成串。何止是老杨头,就连萦袖等人都觉得头皮发麻,那真真热风吹在身上却仿佛有无数冰块砸过来。终于,铁虎忍不住了,他握紧刀柄,怒吼一声:“装神弄鬼的东西,看老子不砍了你都怕啥别怕砍死这鬼东西”

铁虎刚想拔刀,苏瞻猛地按住了他的手,“大哥,别着急!”朝着龙王井方向吹个口哨,苏瞻大笑起来,“好了,聂翔,别装了,再装下去,真要被砍死了”

“聂翔?”铁虎以及冷无涯等人全都愣了愣神,扭头看了看,果然没看到聂翔。此时,龙王井附近的女人也转过了头,大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喊着话,“铁爷,别急眼啊,都是苏长官安排的,兄弟我可是纯心要吓你们啊”

走近之后,萦袖夺过一盏灯笼,绕着聂翔仔细看了看。只见聂翔穿着那件红色喜服,头上缠着从井里捞出来的黑布,那块黑布长长的拖在肩上,月光微弱,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头乌黑的头发。一瞬间,大多数人都明白了过来,就连老杨头都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呼,原来从始至终,龙王井附近就只有圆通和尚,那也老杨头看到的女子也是圆通和尚。当时圆通和尚应该是用黑布缠着后脑勺的伤口,月光微弱,被老杨头误认成女子。

由此,也证明了苏瞻的推断无误,云家父女不是杀人凶手。当夜,云锦儿用石头砸了一下,只是导致了圆通短暂的昏迷,但是圆通很快就清醒过来。他受伤应该并不严重,就缠好伤口继续等着云员外,也好多勒索云员外一部分钱财。那夜老杨头走过龙王井后,除了杜三,还有另个一人来到了龙王井,而那个人才是杀死圆通和尚的真凶。

抬起手,淡淡的月光下,苏瞻握着一截木棒,木棒有些尖锐,上边染着一点血,而这截木棒可能才是真正的杀人凶器。圆通和尚的尸体已经腐烂发臭,伤口无法进行细致的对比,但粗略看,跟这截木棒还是相符的。

感受到萦袖等人身上传来的疑惑,苏瞻晃了晃手里的木棒,“你们仔细看看这截木棒,明显纤细,重量也太轻了,本官甚至怀疑,这玩意能不能一下子弄死圆通。一个男子,如果要杀人,会用这样的木棒做凶器么?”

铁虎想了想,嗡声道:“如果是我要杀人,肯定首先想到的是刀剑等利器,如果没有的话,就地找凶器,那也是找大石块,大棍子,一下子能把人打趴下的那种。这种小木棒太不靠谱了,敢用这种小木棒做凶器的,要么是杀人如麻的凶徒,要么是一个毫无经验的家伙”

“没错,兄长还忽略了一点,用这种小木棒做武器的,很可能是一名女子而这个女人真正想杀的未必是圆通而是喜服原来的主人,新娘子张然”

铁虎等人猛然反应了过来,萦袖更是诧异道:“公子,你的意思是说凶手真正想杀的是张然?她将受伤的圆通误认成张然,圆通属于被误杀?”

“嗯,很可能是这样的,你们仔细回忆下,刚刚可不光老杨头将聂翔误认成了女人,就连你们也是这个想法。据本官了解,张然本就身材高挑,跟寻常男子身高相当,那两天整个昌平县结婚的就只有费家。如果是你们,你们看到一个女子身穿喜服,还不在新房之内,你们会认为她是谁?”

萦袖几乎脱口而出,“自然是认为那就是跟着王琛私奔的张然寻常新媳妇,谁会穿着喜服大半夜的来龙王井?”

老杨头也跟着点了点头,可惜,他那晚根本没想这么多,现在想想,还真就这么回事儿。

苏瞻将那截小木棒扔给小王,一步步朝着龙王井走去,慢慢陈述着,“那夜,发生了太多事情,都赶在了一起。王琛带着张然逃出费家,他们穿着喜服太过扎眼了,于是找个地方脱了喜服,换了一身普通衣服逃了出去。正好,那天杜三回家,发现了圆通和尚跟老婆胡秀儿幽会,杜三一怒之下提着斧子要砍人,圆通为了活命,没穿衣服逃了出来。或许是巧合,他碰到了王琛和张然扔在某处的喜服,为了遮羞,也顾不得是不是喜服了,圆通和尚穿上了喜服。”

“按说,圆通该赶紧回寺庙,可他为人贪心,还放不下勒索云员外,便在龙王井等着。恰巧,云锦儿从此经过,看到了他,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拿起石头砸了他一下。惊慌失措的云锦儿以为把圆通砸死了,慌乱之下回到了家。可惜,他没想到圆通和尚没死,他不仅没死,盛怒之下,更放不下勒索云家了,说什么也要等着云中河过来。而云中河也真的来了,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没有死的圆通,借着这件事一定能勒索云员外一大笔钱。可是,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圆通作恶多端,终究遭到了报应,某个躲在暗处的女人,将他误认成张然,毫不犹豫的把他弄死了,而那个女人,杀完人之后,才发现杀错了人,惊慌之下,逃离了现场。正好,云员外带着云逸赶来了。圆通死了,他们以为是云锦儿杀的,根本没留意太多的细节,更没注意圆通和尚头上为何多了一块黑布,慌里慌张的把所有的东西扔到了井中!”

蹲下身,抚摸着龙王井冰冷的边沿,苏瞻淡淡的说道:“所以我们要找的这个女人很可能跟费家有关,准确的说是跟费元庆有关。立刻派人去查,找出所有跟费元庆有关系的女人。另外,丫头,你心细,你亲自走一趟大牢,问问云中河,他那夜处理尸体的时候,圆通头上有没有缠着黑布?如果有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苏瞻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那笑容说不出的坏。

安静的庭院里,苏瞻手持一本书,可是心思却飘到了别处。萦袖静静地坐在旁边,柔声说着话,“公子,你推测的没错,那云中河仔细回忆了下,当时,圆通确实缠着黑布的。后来,婢子什么都没说,云中河就在牢中闹着翻供。相信,现在邰正耀已经快烦死了。”

正如萦袖所说,邰正耀真的愁死了,同时也气的不行。自从萦袖去了一趟大牢,云中河突然要翻供,这跟之前的态度,仿佛换了一个人。之前认罪太多这么好,案情供述丝毫没问题,口供也没表示什么,怎么现在又要翻供了?

夜已深,可邰正耀没能休息,他寒着脸坐在大牢中,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牢房里的云中河,“云中河,你为何要翻供?可是口供有什么问题?你要想清楚,口供你可是供认不讳,现在又要翻供,你当这是儿戏么?”

“邰大人口供并无不妥,可如此说那是因为老夫以为那人是我杀的,可现在才发现不是啊”

“你云中河真是气死本官了”邰正耀无法跟云中河继续聊下去,甩甩袖子离开了大牢。看看头顶的月光,一脸的愁苦之色。如果平时,任凭云中河怎么翻供都不怕的,说难听点,用些手段,逼迫着云中河认罪也无不可。偏偏,苏立言在昌平县,在苏立言眼皮子底下玩这点鬼把戏,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主动制造把柄,送给苏立言,这种蠢事邰正耀还做不出来。

苏立言啊苏立言,你到底想干嘛?这件案子难道还另藏玄机?风中,月光藏进了云层中,没有任何答案,只有心中的恐慌越来越深。

一处幽静的宅院里,一名华服公子一杯一杯喝着酒。这名公子身材健壮,相貌不俗,尤其是脸上的刚毅之色,有一种特殊的魅力。他便是费家公子费元庆,此时,他的脸色臭臭的,眸子里透出一丝狠色。费元庆在昌平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大婚当夜,新娘子却跟别的男人跑了,此事成了昌平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他费元庆也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昌平第一公子,彻底沦落成一个大笑话。

饮尽一杯走,狠狠拍了下桌子,“张然这个贱女人,还有王琛,待本公子找到你们哼哼这口恶气,费某一定要如数奉还”

一名粉裙女子施施然的走来,她面若桃花,无比娇媚。从身后揽住费元庆,女子低声亲昵道:“表哥,你何必生这么大气,早就说那张然配不上你,你就是不听。”

狐媚女子不是别人,她名叫赵晓,乃是费元庆的表妹。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非常深。费元庆的眉头挑了挑,伸手拍了拍赵晓的手背,“你又不是不知道,费家有些生意还要靠张家的路子,否则父亲也不可能安排这桩婚事可惜”

“砰轰隆”

话还没说完,房门猛地被人踹开,一名壮汉大踏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罩甲校尉。费元庆几乎本能的大怒而起,将赵晓护在了身后,“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强闯民宅,是谁给你们的勇气?本公子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

铁虎撇撇嘴,狠狠地瞪了费元庆一眼,“行了,费公子,你就别装腔作势了,告诉你也无妨,爷们乃是锦衣卫的人,有什么话,后边再说吧。哦,我们不是冲你来的,去将赵晓拿下”

赵晓娇媚的脸蛋瞬间惨白,她色厉内茬的叫了起来,“你们要干嘛?凭什么抓人,就算你们是锦衣卫,也不能胡乱抓人表哥救我啊”

“赵晓,为什么抓你,想必你心里很清楚吧?你以为你杀了圆通和尚的事情,就真的没人知道么?记住,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赵晓的叫声戛然而止,反倒是费元庆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铁虎嘲笑道:“你们锦衣卫就是这样办事的?表妹杀圆通?真是个笑话锦衣卫?瞧瞧你们说的话,不可笑嘛?”

铁虎挥挥手,让人将赵晓带了出去,随后不屑的看了费元庆一眼,“费公子,你觉得我们锦衣卫会做这种闹笑话的事情么?你这个表妹自然不可能杀圆通的,可要是他把圆通当成了张然呢?如果说她要杀张然,你觉得还可笑么?”

“这”费元庆的嗓子眼里仿佛被塞了什么东西,他觉得对方的很没道理,可偏偏又笑不出来。他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表妹的脸色似乎很不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难道,表妹真的错杀了圆通?

赵晓并没被带到衙门,而是被带到了苏瞻所住的地方。看着眼前的女子,苏瞻苦笑着摇了摇头,“赵晓,你恐怕也很不甘心吧,平生第一次那么想杀一个人,却杀错了人。能告诉本官,当你看到躺在地上的不是张然,而是圆通和尚后,内心是什么样的么?”

赵晓已经濒临崩溃,可她还是咬着粉唇摇着头,“大人不,奴家没杀人没杀人”

“哎,赵晓,你可能不知道本官是谁,本官叫苏瞻。本官从来不做那没把握的事情,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你觉得本官会随便抓人?”冷哼一声,萦袖将一个小包袱扔在了地上,包袱摊开,里边是一件长裙以及一双鞋子,只是鞋子和衣服上都有大大小小的血渍。

“赵晓,解释一下吧,如果你没有杀人,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将这衣服和鞋子埋起来?还有,可否跟本官解释一下,你大半夜去龙王井做什么?亦或者,你真的以为,那夜就真的没人看到你去过那条长街?”

当看到那件长裙和鞋子后,赵晓再也扛不住,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泪水不受自控的落了下来。一时间,房间里只有赵晓的哭声

第659章 扶你做妃子

第659章扶你做妃子

“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奴家只是不甘心为什么表哥娶得不是我,而是张然那个女人?张然居然还要那样对待表哥她该死可是奴家杀错人了呜呜呜杀错人了”

杀错人了!苏瞻苦笑着叹了口气,赵晓确实杀错人了,可从某方面来说,她又没啥错人。

总之,那夜,该死的人死了,不该死的人还活着,唯一一个倒霉鬼就是赵晓。赵晓是一个悲情的女人,她没想杀圆通,却为圆通之死背上了杀人罪。

赵晓被带了下去,但苏瞻却没有急着就寝。一壶酒,几碟小菜,剩下的就是耐心的等待。

子时将过,门外终于响起了小王的声音,“公子,邰大人来访!”

苏瞻转头看了萦袖一眼,露出一丝轻松地笑容。邰正耀,终于还是来了啊。只要邰正耀肯来,那么一切都有的谈,反之,就只能鱼死网破。明日,一旦案情真相大肆张扬,邰正耀仕途自然到头,但严继攀也好不到哪里去,最重要的是还会影响到钟。

邰正耀一脸颓废的走了进来,坐在对面后,什么也没说,先连饮了好几杯酒。今夜,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来见苏立言。他心里很清楚,今夜做出的决定会对自己带来什么影响。

“苏大人,一桌酒菜,在此等待,你就这么确定下官会来?”

苏瞻微微一笑,“不确定,但还是有很大把握的。昌平县之行可是一滩浑水,搞不好会淹死人的,但是邰大人还是来了。由此可见,邰大人不想碌碌无为的结束自己的仕途,你想搏一把,你不甘心。所以,苏某觉得,邰大人应该不愿意跟严继攀同归于尽的。严继攀固然跟着倒霉,但能不能牵连到钟老大人,可还两说呢,但你邰大人却铁定要倒霉。算来算去,你邰大人似乎都不算赢家。如果想要赢回这一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来找苏某,各退一步。”

邰正耀展颜一笑,却满是苦涩,端着酒杯,眼中尽是迷茫,“苏大人,你知道么?当初你就任刑部郎中,接手浙江清吏司的时候,下官还跟亲朋好友谈论过。哈哈,这个苏立言虽然连中三元,乃是大明少有的才子。但在官场上,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浙江那摊浑水,去找死么?”

“可惜,下官看错了,不光邰某人错了,内阁六部诸位大人都看走了眼,只有张公爷和陛下没看走眼!你到了浙江,根本没跟浙江官场正面对抗,偏偏还另辟蹊径,为朝廷弄来了钱。”

“陛下最心急的不是浙江官场,而是朝廷没钱,内帑没钱,他这个皇帝当的憋屈。没有钱,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你没能弄来钱,陛下一定不会保你,你会完蛋。可要是弄钱,似乎又不可避免的跟浙江官场当地势力正面冲突,到最后你依旧会被浙江那些人搞得焦头烂额。”

“结果,全错了,你没直接插手浙江事务,反而要开海,内阁六部所有人都被你搞晕了虽然内阁六部极力阻止开海,但实际上没人认为你能成功开海。开海要有庞大的舰队,要有数不清的资金,还要养人。你苏立言凭什么啊?你有钱吗?你有兵么?你有舰队么?你要能成功开海,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于是,内阁六部一边阻止你,一边暗地里等着看笑话”

邰正耀又是一饮而尽,脸上有了一些红润,似乎是醉了,但是话却没有停下,“结果,你用实际行动证明,有些事情真的是事在人为。你没钱,可你有权,你敢卖官,大明朝这么多人,只有你敢聚拢一帮子商贾士绅当场卖官,也只有你做了这种事儿,还能平安无事的坐在高位。因为,你身后有太子和陛下,你身后有英国公府以及无数勋贵。”

“苏大人聪明啊,你在卖官,偏偏没有做的太过分,你无论怎么折腾,只在锦衣卫内部折腾。这是内廷的事情,内阁六部再看不过眼,可就是拿你没办法。内廷那点破事,只要陛下和太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勋贵们不给压力,你就是稳如泰山。当时,多少人盼着你卖其他衙门的官,哪怕是县衙一个闲散职位,你就死定了,可你就是没有这么做。”

“有钱了,还得有人,没人你什么都不是,皇家海运使?手里没人,那也是空架子,一堆臭狗屎咳咳可苏大人却将海盗以及畲族人收归己用这下不仅有了人,还有了现成的舰队然后就是更多的钱。身在大明,你苏大人就敢很多人不敢做的事情,一旦到了大明朝之外,还不是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果然,皇家舰队洗劫九州岛,带来了让人震惊的财富!”

“于是,朝廷有钱了,也没有动浙江那些人的私人利益。燃眉之急解决了,就算陛下觉得你取巧,但依旧不会说什么,因为做事永远能把握住重点。那看似胡作非为,胆大包天,可每件事都是深谋远虑,给自己留了足够多的后路”

邰正耀嘴角一点唾液,看样子是真的喝醉了。苏瞻捏着酒杯,依旧淡淡的笑着,“邰大人将苏某一通夸可是说这么多所以呢?”

邰正耀脸上浮现出尴尬的苦笑,酒杯也放在了桌子上,“咳咳所以下官觉得身在六部,不如跟着苏大人更有前途以后下官愿听苏大人教诲,也能好好尽忠朝廷,效忠陛下”

苏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他慢慢站起身,冷冷的盯着邰正耀,仿佛要将邰正耀看穿一般。邰正耀只觉得后背满是冷汗,似乎整个人是透明的,毫无秘密可言。

良久之后,苏瞻嘴角一撇,“邰大人,苏某这个人从来不在乎别人说了什么,只在乎别人做了什么。希望邰大人将苏某的话记在心里,至于圆通的案子,明天就会公之于众,此案是邰大人和严知县共同努力而破,与苏某毫无关系!”

邰正耀站起身,慢慢后退了几步,然后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下官谢过苏大人苏大人的话,下官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子时中旬,邰正耀离开了,苏瞻也彻底松了口气。对于邰正耀的投靠,他并不太放在心上,就怕邰正耀豁出去来一个两败俱伤,所幸,这点担心随着邰正耀的到来烟消云散。

次日,一早,整个昌平县被震动了。圆通被杀案迎来了大反转,杀死圆通的真凶不是杜三,也不是云中河,而是费家公子的表妹赵晓。看到跪在大堂上的赵晓,许多人依旧无法跟圆通的死联系在一起。可是随着案件详情被一点点公布出来,大家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不得不说此案真的够曲折的,就跟戏台子上的戏一样,就算是戏估计也没法设计的如此离奇曲折。与此同时,百姓们不断痛骂圆通和尚,没人同情这个花和尚,此人该死,就算死上一百遍都不解恨。当然,杜三的媳妇胡秀儿也被万人唾弃,杜三将胡秀儿休了后,胡秀儿逃离了昌平,她已经没脸在昌平继续待下去了。

至于王琛和张然,已经没人在意这两个人去了哪里。有些人希望找到这两个人,不管如何,这俩人也要承担一部分罪过的,也有些人希望这两个人一辈子不被人找到,能幸幸福福的生活在一起。另一边,云锦儿和圆通的事情也成了秘密,似乎没人关心圆通为什么要勒索云家,大家也相信了云中河偷女人的说法。

圆通一案,在昌平县反响很大,但朝堂上的反响更大。内阁六部准备好了一整套计划,就等着对钟发起弹劾了,可折子和公文送来之后,所有的计划宣布胎死腹中。严继攀和邰正耀一开始都犯了错,可他们最后联合破案,抓到了真凶,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公文和折子是这样写的,但又有几个人信呢?苏立言,肯定是这个人做了些什么,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昌平县衙,一场风波,最后皆大欢喜,邰正耀为了避嫌早早地回了京城。不过苏瞻却没着急回去,而是留在后衙跟严继攀举杯相庆。经过这次教训后,严继攀也多张了不少心眼,以后办案子必然更加细致。不过查案缉凶,真的需要一定天分的。

酒过三巡,萦袖来到门口招了招手,苏瞻找个理由离开了酒桌,来到一个角落里,才小声道:“怎么?什么事儿还要悄悄地?”

“公子,有个人要见你!”萦袖拍拍手,灌木丛中走出一个年轻男子。男子相貌清秀,面白无须。仔细观察了一番,苏瞻还是纳闷得很,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啊。

男子没有多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苏大人,小的是坤宁宫的人!”

苏瞻心头一惊,伸手接过了信。坤宁宫?原来是张皇后身边的小太监,怪不得长得如此清秀,如同一个女子。

拆开信阅读了一番,苏瞻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将信收起来,他急切道:“丫头,备马,通知一声,我们即刻回京!”

半个时辰后,铁虎就带着十几名锦衣卫,护着苏瞻离开了昌平城。苏瞻说走就走,非常着急,直到离开昌平城,萦袖才有时间询问是怎么回事儿,“公子,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可是皇后娘娘那有什么问题?”

苏瞻苦笑着摇了摇头,张皇后身体康健,也不爱折腾,除了包庇下家里那几个亲戚,她还能出什么事儿?放慢一些速度,满脸愁哭道:“真要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儿,倒好说了,哎,是朱老三又闹幺蛾子了,皇后娘娘不知如何是好,让我赶紧回去商量下对策。”

“咦?这才几天?陛下身子骨也是越来越差,太子殿下这个节骨眼上又搞什么事情?”提起朱厚照,萦袖就有点理解苏瞻了。这位太子简直就是个奇葩,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好像总会在平淡中给你来点惊吓,也不知道这次他又想干嘛。

苏瞻翻了翻白眼,肩头耷拉下来,“谁知道他那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昨天跑到张皇后屋里提了一嘴,说是想提郑婕妤为妃皇后娘娘也没当场拒绝,说是考虑考虑!这不,皇后娘娘想办法拖着太子,让我赶紧回去想对策。朱老三这家伙想一出是一出,耳根子还软,八成又是哪个狗东西对他说了些什么。”

萦袖一脸发愣,实在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儿。朱太子也不想想,要是能提不早就提了?可是到现在郑夫人依旧只是郑婕妤,还是朱厚照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当皇帝了,翅膀硬了,可以让自己亲娘的地位往上提一提了?真是服了朱厚照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怪张皇后着急,这事儿可没看上去那么简单。一路上,再未多言,一行人快马加鞭,临近戌时方才回到京城。一进京城,顾不得回家,苏瞻对聂翔等人吩咐道:“此事儿不要假手他人,你们亲自给我去查,看看到底是谁在太子耳边耍心眼子,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急匆匆的回到府上,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凌凯峰就赶了过来。此时凌凯峰一脸凝重,心事重重的样子,“苏老弟,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可一直在等着你呢,一听说你回来了,就赶紧过来了。你让聂翔他们去查了吧?其实不用那么麻烦,这事儿是刘瑾提出来的。”

“嗯?刘瑾?这个老刘脑袋进水了?他怎么突然提起这茬了?”苏瞻大皱眉头。刘瑾可是非常了解朱厚照的,太子重情重义,一直觉得亏钱亲生母亲,刘瑾提这么一嘴,简直是说到了朱厚照的心坎上。

“不对啊,刘瑾脑瓜子有这么灵活?他要是有这个心,早就提这茬了,怎么就突然关心起郑婕妤来了?嘿,八成是有人给刘瑾出馊主意吧?”

第660章 家世即国事

第660章家世即国事

凌凯峰眉头一挑,一脸佩服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苏老弟,你猜的没错,有一个人最近去见过刘瑾,说起来,此人跟苏老弟还算是同科之谊,他就是庶吉士严嵩!”

“严嵩?”苏瞻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把这位主给忘了?

严嵩野心勃勃,偏偏又心思缜密,聪明过人,这种人会平白无故的跟刘瑾勾搭上?严嵩刚入翰林院任庶吉士,正是年轻气盛爱惜羽毛的时候,他现在可是非常重视士林名声的。像他这样的人,突然去找刘瑾,是不是太奇怪了?

哎,严嵩这是在给内阁六部做先锋官啊,而刘瑾稀里糊涂的被人当枪使了。

刘瑾啊刘瑾,一肚子小聪明,永远只能看到眼前一步棋。三步之外两眼一抹黑,做决定全靠蒙。真想一道坎了刘瑾,这家伙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刘瑾如果知道自己这个建议会带来什么后果,恐怕也一定会后悔的吧?虽然内廷有些矛盾,但至少目前为止,大家的目的还是一致的,都想让朱厚照的地位变得更稳固。

不久之后,聂翔也回来了,他调查到的情况跟凌凯峰所言相差不多。聂翔寒着脸,也没有避讳凌凯峰,沉声道:“苏长官,现在该怎么做?要不要标下带人把严嵩控制起来?”

苏瞻蹙紧眉头,仔细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聂翔的提议。这个时候把严嵩抓起来又有什么意义?严嵩不过是想借这件事情冒头罢了,于是有意替内阁六部做了个先锋官。严嵩此人有野心,但绝对不是蠢货,做这种事情,对他可未必有什么好处。内阁用的把戏,能瞒得过朱厚照,能骗得了张皇后,但绝对骗不过紫禁城里的朱佑樘。同样,他苏某人能看破的局,张懋这些人同样也能看破。事情过后,严嵩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么?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吉士,内阁六部那些大人物,又会为了保住一个庶吉士而付出多少筹码?

严嵩会看不到事情背后的隐患?如果他真是一个如此短视之人,还能在历史浪潮中翻云覆雨?严嵩,果然是个聪明人啊,他甘愿做先锋官,未必是想在内阁六部冒头,或许他真正的目的是走进别人的视野。

“先不要管严嵩,一个严嵩而已,成不了气候。派人盯紧武城卫郑旺,如果这个老家伙再敢起什么歪心思,哼哼另外,我要悄悄地进宫一趟,可以安排么?”

苏瞻有自己的担忧,至少目前来看,严嵩根本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在郑旺身上,作为朱厚照的外公,郑金莲的父亲,变数却是最大的。只要有一定的利益,这个蠢货保不齐会成为别人的棋子,狠狠地咬自家闺女和外孙一口。而且,这一口,还有可能非常致命。

此时此刻,苏瞻需要去见一见张皇后,必须先安抚好张皇后的情绪才行。万一张皇后真起了不满,对朱厚照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房间里,凌凯峰想了想,低声道:“明日是朝会,到时候值守大明门的人是我们的人,把你悄悄地弄进皇宫不是问题。不过苏老弟,你要进宫,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去,需要这样么?”

“凌大哥,你有所不知,眼下陛下的身子骨哎,这件事儿还是瞒着他比较好,张皇后也是出于这个想法,才悄悄地派人去昌平将我喊回来。否则的话,她只需要将事情扔给陛下就好了!”

苏瞻也是很无奈,就朱佑樘的情况,多活一天就多赚一天。朱佑樘在龙椅上每多扛一天,对朱厚照以及他苏某人就多一点好处。

第二天,风有些大,天空乌云滚滚,太阳躲进云层之中久久不肯出来。抬起头,苏瞻的心情也如这天气一般,明明快要下雨了,风也很大,可周身却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气息,有一种莫名的烦闷感。今天,一身太监服饰,跟在一队锦衣卫士兵身后,一步步来到坤宁宫。

坤宁宫中,看到一身太监服饰的苏瞻,张皇后也露出赞许的神色。让苏瞻坐下来后,张皇后一脸焦虑道:“立言,总算你贴心,知道这事儿要瞒着陛下。最近几天,陛下的身子骨本宫真的怕有些事情能瞒着就瞒着,还是别刺激他了。”

“皇后娘娘心中担忧,立言心中明白,可是有些事情我怕想瞒也未必瞒得住,因为,太子殿下也是身在局中而不知。我们想瞒着,有些人却未必让我们如愿树欲静而风不止,皇后娘娘还是要早做准备。或许”

话未说完,宫外突然雷声滚滚,闪电划过。闷雷声经久不停,伴着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终于下雨了啊,可风声却是越来越大了,不知道这场暴雨会持续多久。

张皇后就是一个普通女子,她没有太深的心机,更没有长远的视野。可在宫里待了几十年,很多事情看多了,也能有些感觉。听了苏瞻的话,她的脸色也变得更加凝重了。双手越攥越紧,不知何时,手心已经满是汗水。是的,张皇后此刻居然涌上一丝惧意。

自己的夫君随时都可能驾鹤西去,自己养的儿子可能跟自己闹崩,这一刻,她是如此的无助和害怕。微微垂着头,良久之后,她抬起了头,“本宫现在该怎么做?”

“皇后娘娘,外边的事情,你无能为力,就算是立言,也是一样。但是,内宫的事情,依旧是皇后娘娘说了算的。如果娘娘信得过立言,如果娘娘还想和太子像以前一样和睦,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要做静静地等着,静静地看着。”

“什么都不做?看着?等着?”张皇后喃喃自语,脸上满是犹豫。什么都不做,真的可以么?最终还是苏瞻那句话打动了她,她不想失去儿子朱厚照,已经马上就要失去丈夫了,再失去儿子的话,那她以后还能依靠谁?这座皇宫,失去了依靠,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看到张皇后勉为其难的点头后,苏瞻终于松了口气。张皇后这边安抚好了,剩下的就是朱厚照那边了。

屋外大雨磅礴,狂风如刀,苏瞻头戴斗笠,朝着张皇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义无反顾的走进了雨中。走在狂风暴雨中,这片天地如此浩大,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如何不甘,真正能影响到却很少。明知道内阁六部的脚步一步步往前走着,却阻止不了。

东宫,朱厚照站在窗口,有些茫然的看着外边的雨水。他是一个开朗的人,从出生到现在,似乎没什么事情能让他发愁,他也从来没觉得什么事情能困住自己。他叫朱厚照,是当朝太子,未来的国君,可唯一觉得无力又无奈的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郑婕妤。

这两天,心情很差,一开始的时候,决心是那么的强烈,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坤宁宫。可回来后,竟然犹豫了,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道闪电划过,预示着又一朵乌云滚滚而来。朦胧的大雨中,一个身影慢慢出现在视野内,他弯着腰,低着头,可朱厚照还是认出来了。

快步走到门口,伸手拉开房门,朱厚照诧异道:“大哥,你不是去昌平了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有什么急事,非要冒着这么大雨过来?”

摘下斗笠,甩了甩身上的水,苏瞻随手关上了门。喝口热茶,感觉身子舒服一些后,方才开口,“三弟,为兄刚从皇后娘娘那过来,为何急着过来,想必你心里很清楚。”

朱厚照轻轻地点了点头,“大哥小弟有错么?那可是我的生母,难道我这辈子都不能认她?”

盯着朱厚照的双眼,突然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这个笑容让朱厚照心情更加烦闷,涌起一股火气,“大哥,你笑什么?难道小弟说的有错?”

“错大错特错?三弟,为兄问你一句,你没和郑婕妤相认么?还是皇后娘娘拦着你跟郑婕妤见面了?”苏瞻依旧不屑的笑着,“不,都没有,郑婕妤与你相认了,皇后娘娘也从来没阻拦过。可你还是不高兴,你只是心中不忿,生出了心魔。不是你不能认郑婕妤,而是你想让全天下的人认同郑婕妤的身份,让她光明正大的当你的母亲。你只是觉得亏钱了她,你不开心”

随着苏瞻一字一句说出来,朱厚照呆住了。虽然不愿意承认,可苏瞻说的却是实话。或许也只有苏瞻,才敢这样说大实话了吧!

朱厚照漠然不语,一张脸臭臭的。苏瞻并没有太在意,他站起身,缓缓来到窗口,看着窗外雨幕,略带感慨道:“三弟,这番话,很多人都能看得透,但很少有人说出来,因为会惹你不高兴。你不高兴,那说话的人就会倒霉。你现在还只是太子,等你成了皇帝,敢说实话惹你不开心的人会越来越少。或许,有那么一天,当你高高在上,让人无法触及的时候,连我也不敢对你说实话”

朱厚照站在苏瞻身旁,同样若有所思的看着外边的雨幕,“大哥,我是不是真的错了,错在了哪里?”

“三弟,你以为你在做正确的事情,可你从来没问过皇后娘娘的意见,也没有问过郑夫人。这些还都是次要的,因为皇后娘娘和郑夫人都爱着你,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他们都会原谅你,宠着你,继续爱着你。可是,其他人的?你永远不要忘了,你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你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对未来朝堂产生影响!”

“当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郑夫人成为妃子,陛下几十年的名声将沦为笑柄。这同样并不重要,说句难听的,陛下一旦西去,名声还重要么?可最要命的是,在天下人的眼中,你的生母从皇后娘娘变成了郑夫人。”

朱厚照依旧两眼茫然,将手伸出窗外,任由雨水落在手心上,“这这又如何?”

苏瞻叹口气,朱厚照还是太年轻啊,他就算再聪明,终究没有经历过太多的阴谋诡计,尤其是朝堂权力旋涡。拍拍朱厚照的额肩膀,苏瞻轻声道:“三弟,你还记得天津卫徐家班的事情么?当时如果没有破获案子,找到真相,强行把你带走,你说会是什么结果?如此一来,不管真相如何,在大多数人心里,你已经是杀人凶手了,事后再多的调查不过是为了包庇你而已。”

“谣言如刀,众口铄金。现在也是一样,你的生母从皇后娘娘变成了郑夫人,表面上看似没太多区别和影响,可变化大了。郑夫人以前很少出现在众人视野内,别说别人,就算是陛下,一年又能见郑婕妤几次?郑婕妤久居深宫,无人问津,难保不会寂寞,她除了陛下,若是还有其他男人,有什么奇怪的么?如果,郑婕妤有别的男人,谁又能保证你就一定是陛下的骨血?”

朱厚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渐渐地,他终于忍不住了,猛地拍了一下窗棱,大吼道:“够了,你别说了你在胡说八道你胡说娘不是那种人她”

苏瞻冷冷一笑,并没有任何的畏惧,一双眼睛迎着朱厚照,“怎么,这就受不了了?这就生气了?我是在胡说八道,我知道我在胡说,你也知道,可是宫外芸芸众生呢?就像天津卫徐家班谋杀案,当时如果没有迅速查出真相,你认为天下人会怎么看你?”

“你永远不要忘记,你是国之储君,大明未来的皇帝。你但凡有一点不妥,就会成为别人攻讦你的武器,尤其是血统,这方面但凡出现一丁点不确定性,那后果你会想不到?你刚刚说我胡说八道,是的,是胡说八道,可又不全是,如果你还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随性而为,这事情终究会发生的。这是一个泥坑,你弟一脚踩进去,接下来主动权就交给别人了。”

第661章 遗言

第661章遗言

朱厚照浑身颤抖,血统的重要性,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呢?皇位继承上,哪怕有一点不确定性,都会被毫不留情的拉下马。大明朝血统纯正的王太多了,为什么让一个血统不纯正人登基?一旦郑夫人的身份被摆在明面上,就有人会对郑夫人下手。

终于,朱厚照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他踉踉跄跄的后退着,最后坐在了凳子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怪不得父皇说我太年轻,太天真”

看到朱厚照落魄的样子,苏瞻坐在对面,轻声道:“三弟,还记得之前郑旺来京城闹事的时候么?陛下送我一句话,家和万事兴,现在我转送给你。皇家,没有纯粹的家事,家事即国事。你在做这件事情前,为什么不问问郑夫人的想法?”

“三弟,诺大的皇宫,能信任的人并不多,至少目前,真正爱着你的人,除了陛下,就只剩下皇后娘娘和郑夫人了!”

苏瞻重新站起身,带上了那顶还湿漉漉的斗笠。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事情就看朱厚照怎么做了。苏瞻一步步朝门口走去,朱厚照也慢慢抬起了头,“大哥我们能做一辈子的兄弟么?因为我希望你以后能还能对我说实话”

“一辈子的兄弟?”苏瞻戴上斗笠,嘴角一丝笑容,“三弟,这些谁也不能保证,若是有保证,那都是假的。总有一天,我们会走上各自的路途,做认为对的事情。若是保证,为兄唯一能保证的是,我永远不会谋反,不会抢你的江山,如果哪一天,我让你害怕了,那么请你容许我归乡回家。你知道的我是个俗人,贪财好色又怕死,什么争天下夺权力,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当官,我肯定要贪污受贿,一定是个大贪官,若是你哪一天受不了了,请对我说”

苏瞻打开门,迈步走了出去。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背影,朱厚照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苏瞻和朱厚照各有各的想法,不过此刻,他没谁也没有预料到太和殿上正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这场战争的结果就是流血。

大雨滂沱,哗啦啦的雨声没有停歇的迹象,朱厚照在屋中坐了好一会儿,方才坚定地走向门外,“刘瑾,刘瑾,把雨披拿来,孤要进宫!”

东宫与皇宫一墙之隔,但路并不短,雨下的这么大,就算有雨披,估计也要被淋成落汤鸡。刘瑾从偏房走出来,一手抖着雨披,一边劝道:“殿下,要不等雨停了再去吧,眼下又没什么急事,干嘛这个时候进宫?”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以后少耍点小心眼子”拿过雨披,朱厚照神色不善的瞪了刘瑾一眼。不等刘瑾反应过来,他已经穿上雨披走进大雨之中,谷大用等人赶紧跟了上去。看着朱厚照模糊的背影,刘瑾有点发懵,殿下怎么突然态度变得这么差?苏立言那家伙跟殿下说了什么?

来到皇宫,朱厚照没有直接去坤宁宫,而是来到了北边的十香殿。自从离开西宫后,郑金莲就一直住在十香殿。十香殿并不奢华,郑金莲也习惯了清淡的日子,所以整个十香殿除了她,就只有两个婢女了。今日大雨,哪里也去不了,郑金莲便拉着两个小宫女包着饺子。突然房门被推开,本能的往门口看了看,见朱厚照进屋,三个女人都是一惊。郑金莲放下手里的活,取过毛巾一脸关心的替朱厚照擦拭着脸上的水渍。

“我儿,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外边下这么大的雨,你不要命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朱厚照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心里有些暖意。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对两名小宫女笑道,“你们先去别处忙着,孤与夫人说几句话。”

两名小宫女行了一礼,乖巧的去了别屋。当房中只剩下两个人,朱厚照让郑金莲坐在位子上,半跪于地,认真道:“娘,孩儿这几天一直琢磨一件事儿,孩儿想让你做妃子,这样等孩儿继位后,你就是太妃。娘,你愿意吗?”

听着朱厚照的话,郑金莲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呆滞,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朱厚照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的心中没有惊喜,只有惊吓。在皇宫生活了十几年,看过太多的事情了,很多事情是朱厚照永远都无法感受到的。握紧朱厚照的手,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的儿,你错了啊,娘不要这些,娘这辈子只想平平静静的陪着你,看着你。你看,现在不是挺好的么?不用在意那么些尔虞我诈,吃喝随心,闲暇下来陪皇后娘娘说说话。真要是做什么太妃,这就是把娘放在火架子上烤啊,这不是娘想要的生活。”

“难道,我真的错了么?”朱厚照微微垂下头,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悔意。其实,现在不是挺好的么?有两个爱着自己的母亲,家庭和睦,其他人都很高兴,为什么就自己不甘心呢?

房间里,一对母子促膝长谈,足有一刻钟方才停下来。朱厚照没有急着离开十香殿,而是陪着郑金莲学起了包饺子,顺便留在十香殿吃了一顿便饭。午时中旬,雨小了一些,朱厚照穿上雨披,带着八虎离开后,急匆匆的来到了坤宁宫。

踏进坤宁宫后,朱厚照双膝着地,跪在了张皇后面前。他诚恳的磕了一个响头,动情道:“母后,孩儿错了,是孩儿糊涂,惹你生气!”

当朱厚照跪地道歉那一刻,张皇后心中所有的不快也烟消云散,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蹲下身搂住了朱厚照,“皇儿,你说什么傻话呢?我又怎么会真的与你置气,我只是害怕,怕你真的会离我而去母后舍不得你”

坤宁宫内气氛和睦,温馨动人,而一场暴雨却已经吹进了太和殿。朱佑樘脸色苍白的坐在龙椅上,文武群臣分居左右,翰林院编修孟超手持笏板,居于最后方,但他的发言却让朱佑樘有种憋闷的感觉。孟超微微垂着头,无比认真道:“陛下,如今坊间传闻,殿下非皇后娘娘所出,此事若不加阻止,恐怕后患无穷啊。臣恳请,刑部会同都察院详查,以还殿下一个公道。”

朱佑樘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说到底,这只是家事,朱厚照只要是朕的孩子就行了啊,母亲是谁,需要你们这些外人瞎操心么?就算是查,也是锦衣卫或者东厂,怎么轮也轮不到你们刑部吧?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下令一刀砍了孟超。

当初郑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内阁六部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真相如何,这些人心里清楚得很,可这个时候,竟然旧事重提。你们的目的真的是确定谁是太子生母吗?不,绝对不是的,因为这毫无意义,你们这是要走好第一步棋,然后从太子生母身上做文章啊。

朱厚照看不透的事情,朱佑樘却一眼就能看透,所以,他我按住龙椅,冷冷的说道:“此事纯属谣言,何须刑部和都察院详查呢?诸位爱卿,你们都是我朝肱股之臣,难道连谣言止于智者的道理都不懂么?多大点事情,还要劳烦诸位爱卿大动干戈?”

兵部尚书刘大夏立刻出列,拱手道:“陛下,此言差矣,太子乃国之储君,关乎我大明命运,任何事情都要严格对待。若殿下生母非皇后娘娘,自当公告天下。”

“刘爱卿,朕已经说过了咳咳都是谣言”朱佑樘说着话,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病态的红润。这阵咳嗽来的很猛烈,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捂着胸口,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朝堂群臣。王岳掏出帕子,赶紧递了过去,一边顺着气一边劝道,“陛下,保重龙体,保重龙体啊!”

朱佑樘持着帕子,掩住嘴,可是喉头涌动,有什么东西窜了上来。片刻之后,帕子上多了一滩鲜红的血渍,朱佑樘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软软的靠在了椅子上。

“你们你们”攥紧那块手帕,嘴角带着血丝,他怒瞪着双眼,多么想发出内心的怒吼,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刘健、谢迁、刘大夏还有杨廷和是他们,就是他们。这就是他们发动的新一轮的挑战么?如果朕还能撑个三四年,这些人都别想讨到什么好处,可是

鲜血顺着嘴角溢出来,朱佑樘觉得身子越来越沉,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终于,龙椅旁响起了王岳疯狂又惊慌的吼声,“陛下陛下快叫御医,快叫御医啊”

太和殿乱了,大雨漂泊的日子里,朱佑樘口吐鲜血,晕倒在太和殿上。锦衣卫以及太监紧急将朱佑樘送进了坤宁宫,值守太医院的御医全都来到了坤宁宫外等待。太监宫女们进进出出,御医们忙碌了多半个时辰,却全都一脸的灰白之色。

朱厚照焦急的站在长廊下,他将八虎赶到了远处,独自一个人靠在角落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得到消息的苏瞻终于在凌凯峰的帮助下闯进了皇宫。看到苏瞻后,朱厚照放下了虚伪的坚强,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大哥你知道吗,是他们,就是他们把父皇气晕的他们是故意的”

“现在这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越是这个时候你越不能慌,许多事情可还指着你呢!”苏瞻抓住朱厚照的胳膊,希望他能冷静下来。御医还在忙碌着,可无论是苏瞻还是朱厚照,心里都清楚,或许,这一次朱佑樘熬不住了,这位力主开海,想要抗衡百官集团的皇帝陛下终于来到了生命的终点。

坤宁宫,古棕色的软塌上,朱佑樘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想要动一动手,可还是使不上一丝力气,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熬不过去了。

外屋,张皇后以及郑夫人焦急的等待着,当朱佑樘醒来后,张皇后却没有半点喜色,她没有急着进屋,而是拉着太医问道:“你们跟本宫说句实话,陛下还有多少时间?”

“娘娘,陛下心肺俱损,下官等只能尽力将陛下救醒至于陛下的时日看陛下的情况恐怕最多只能撑一个时辰”御医们全都颓然的垂下了头,不是他们不用心,真的是陛下已经病入膏肓,非药石可医。张皇后并没有想御医料想的那样生气发火,她看上去似乎很平静。

扭头看了郑夫人一眼,张皇后叹口气,还是鼓起勇气朝着里屋走去。来到里屋,张皇后对屋里的宫女太监说道,“你们都退下吧,守着外边,外屋的人也去外边等着,没有陛下口谕任何人不准进坤宁宫!”

转眼间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郑夫人双目垂泪,扶着朱佑樘坐起来。朱佑樘惨然一笑,笑的是如此的艰难,“皇后朕还剩下多少时间?”

张皇后跪在榻前,泪水止不住充满眼眶,“陛下你还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嘛?朱佑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内心里却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答案。曾经无数次想过今天这一幕,所以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皇后、金莲你们别哭了让苏立言进来”

张皇后点点头,起身去了外屋,很快,屋外响起了王岳的声音,“陛下宣锦衣卫苏大人,苏大人何在?”

坤宁宫院子里站着许多人,谁又能想到朱佑樘醒来第一个要见的人居然会是苏瞻。同样,苏瞻和朱厚照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二人躲在角落里,聊着以前开心的事情,当王岳的声音响起后,二人全都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因为,这意味着朱佑樘要交待后事了。

迈着艰难的脚步,承受着无数人的目光,苏瞻走进了房间里。淡淡的药香弥漫着,偶尔响起朱佑樘的咳嗽声。看着眼前行将就木的大明皇帝陛下,苏瞻心中感慨颇深,撩起下摆,恭敬地跪在床前,“陛下,臣苏立言来了!”

第662章 饮酒无乐

第662章饮酒无乐

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悲伤情绪猛然涌了上来,泪水不受控制的在眼睛里打转。也许,朱佑樘对他苏立言充满了戒备,也许,朱佑樘内心有一丝冷漠。可是,如果没有这位皇帝的支持,是不可能顺利开海的,他苏立言也不可能从一名小小的学子,一跃而起成为大明朝堂上的风云人物。

对朱佑樘,有感激,也有防备。当朱佑樘走向生命的终点时,苏瞻发现自己对朱佑樘那点不满,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朱佑樘同样也在看着苏瞻,眼前这位年轻人年过二十,就已经成了大明朝的重臣。他很聪明,右手腕有能力更有魄力,他真的很好,可惜,他是英国公府的人。二人就这样看着,短短一点时间,仿佛过去了好久,“苏立言,以后太子就托付给你了太子年幼你是他的兄长咳咳你要做到兄长应尽的职责海运司是你一首搭建起来的朕向你保证,以后,海运司一直都是你的”

朱佑樘话没说完,苏瞻已经跪伏余地,诚惶诚恐道:“陛下,臣不敢,海运司是我大明的海运司,是陛下的海运司,不是臣一个人的”

“你真的不是这样想的?”朱佑樘淡淡的笑着,一双干枯的眸子似乎要将苏瞻看透一般。苏瞻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陛下,臣真的这么想的,臣从来没想过独吞海运司!”

“这样便好未来是你们的你要好好辅佐太子成为我大明中兴之主”

“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托,全力辅佐殿下!”

苏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只觉得自己的后背满是冷汗。那个行将就木的朱佑樘,哪怕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依旧给人一种莫大的压力。苏瞻心中很烦躁,朱有成到底还是不信任他苏某人啊,亦或者说,朱佑樘从来没相信过任何人。如果自己流露出哪怕一丁点对权力的执着,或许就没法活着走出坤宁宫了。

朱厚照是第二个进去的,二人错身而过,苏瞻只是淡淡一笑,算是安慰了一下朱厚照。

房间里,朱厚照握紧朱佑樘的双手,泪如雨下。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过朱佑樘种种的好,第一次出宫,第一次微服私访,还有种种的宠爱。从来没想过,父皇会这么快倒下,“父皇,孩儿还没准备好我怕”

“皇儿,不要哭,也不要怕,你是大明的储君,这个担子总会交给你的。你不需要准备好你只需要坚定不移的坐在那张椅子上。内阁六部那些人,不用怕他们,你要扶持海运司,让苏立言为你冲锋陷阵。但是咳咳最终,苏立言不能留他让朕害怕”

朱厚照只是静静地听着,什么都没说,更没有反驳,只是不断地点着头。朱佑樘心里很清楚,这番话太子未必全都听得进去。

“接下来的话,你要牢牢的记在心里。你是朕的儿子,只要这一点确凿无疑,没人能动得了你你要记住牢牢的记住郑旺如果不行的话,杀了他朕唯一后悔的就是没太在意这个人,方才有今日之麻烦”

“外廷,你不用太担心朕已有计策,有李东阳、钟还有苏立言,外廷暂时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内廷你不能依赖苏立言锦衣卫和东厂不能拧成一股绳,他们是一体的,却不能只有一个声音内廷是你的手脚耳目,不要在意那些骂名,若是名声太差,压力太大,那就换个领头的东厂锦衣卫不能乱他们一乱你就什么都剩不下了皇帝不能成为瞎子聋子,也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父皇儿臣记下了!你别说了,好好休息呜呜”

“咳咳真是个傻孩子,父皇好想再多陪你两年,让你未来的路更平坦一些,可惜,天不遂人意”朱佑樘露出慈爱的笑容,他努力想要抬起手,却抬不起来。朱厚照持着朱佑樘的手,慢慢放在自己的头顶,感受着那熟悉的摩挲,泪水再次淹没了脸庞。

“朕朕”朱佑樘的身子突然挺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然后猛地软软的靠在床榻上,那只苍老温暖的手轻轻滑落。

朱厚照浑身打着哆嗦,猛地趴在了地上,痛苦的吼声从内心迸发而出,“父皇父皇”

外屋里的张皇后和郑夫人推门闯了进来,可是朱佑樘早已经没了声息,两个女人扑倒在床榻上,哭声传遍整个坤宁宫。

听着屋内的哭声,不久之后,张皇后拉开了门,冲着王岳点了点头。王岳一抖拂尘,扯开嗓子,痛苦道:“陛下薨了”

随着王岳的声音落下,坤宁宫内外所有人全都跪伏在地,沉痛的哭声响了起来。

“陛下陛下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震动皇宫,可是,真正伤心流泪者又有多少呢?夜未央,花在开,暴雨骤停,而大明皇帝陛下朱佑樘却没了。

苏瞻没有哭,磕了几个响头,他迈步来到了坤宁宫外。此时,凌凯峰等人就在坤宁宫外等候着。苏瞻眉目紧皱,神情冷峻,“封锁宫门,派人通知都督府张仑,从现在开始,京城戒严,宫门严加戒备。不管是什么人,一旦有异常,格杀勿论,另外,镇抚司大狱里的杨一清那些人也放出来,让他们送陛下一程吧。”

“是!”凌凯峰等人没有任何犹豫,虽然苏瞻仅仅只是一个锦衣卫千户,可是他们却早就习惯了听苏瞻的命令行事。陛下驾崩,新皇登基,权力更迭期间,是最危险的时候。同样,也是飞黄腾达的好机会。

新皇登基,一带天子一朝臣。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苏立言要发达了。以太子殿下跟苏立言的关系,谁还能阻挡苏立言的脚步?随着苏瞻的命令传达下去,锦衣卫南镇抚司的人开始接手各个宫门,这让驻守宫门的北镇抚司人员非常愤怒。石文义哪能受这种气,很快就找到了在班房想事情的苏瞻,“苏立言,你有什么权力接手宫内防务?这一只都是北镇抚司的职责!”

苏瞻瞟了石文义一眼,他现在真没心情跟石文义斗嘴,很快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这是太子殿下的令牌,太子有令,从现在开始,宫内防务由苏某全权负责,你如果有什么不满的话,可以直接去找太子殿下。”

去找太子殿下?陛下刚刚驾崩,太子殿下一肚子闷气,这个时候去找太子殿下,那不是找不痛快么?石文义恨恨的跺了跺脚,黑着脸走了出去。石文义想不通,为什么太子殿下居然如此信任苏立言,按照常理,不应该信任刘公公更多一点吗?

坤宁宫的哭声持续了半个时辰,慢慢弱了下去。刘健以及谢迁二人很快带着众臣离开了坤宁宫,皇帝驾崩,丧礼复杂无比,首先就是皇陵以及谥号的事情。内阁班房内,李东阳等人聚在一起,商量了许久,方才确定朱佑樘的谥号。弘治皇帝朱佑樘葬笔架山皇陵,陵寝为泰陵,谥号“建天明道诚纯中正圣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庙号“孝宗”。

深夜笼罩着这座古老的紫禁城,雨后的皇宫,充满湿润的气息,不再像以前那样炎热。只是异样的闷热感却藏在每一个人心里,因为宫里的人谁也不知道未来的命运会如何。新皇登基,很多人的命运都会随之改变,尤其是这些生活在皇宫内的宫女和太监。

权力更迭,首当其冲的就是内廷,也许你上一刻还风风光光,新皇登基以后,你可能就会变得一无所有,万人唾弃。内廷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在内廷过得好不好,很大程度看你跟上边的关系,谁跟皇帝近,谁就能吃香喝辣。从宫女到太监,看似忙碌的人们,其实各有各的想法,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岳就是其中的典型,按照正常情况,等新皇登基结束后,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不过,他比别的太监宫女都聪明,提前就找好了退路。王岳镇定自若的守在坤宁宫外,毫无惊慌之色,有心思活络的太监就看出来点的东西。尚膳监总管兰道悄悄地来到王岳身旁,拱手施了一礼,“王公公辛苦了,最近尚膳监有些人不太安分,不知王公公可否教教小的?”

不安分?应该是有人想抢大总管的位子吧?尚膳监总管虽然权力有限,但掌握着宫里物资采购进出,所以油水非常的足。王岳自然看不上这个位子,但其他人却眼红的很。低头瞅了兰道两眼,挑眉道:“兰公公,你这可就难为咱家了,这事儿你该问问刘公公或者苏大人。”

王岳貌似什么都没说,但实际上已经给兰道指了一条路,要么投靠刘瑾,要么投靠苏瞻。看似两个选择,可只有一个选择,如今宫里谁不知道刘公公可是大红人,只要是太监,都想挂靠在刘公公名下。不过,兰道以前罪过刘瑾,他铁定没法投靠刘瑾的。正因为如此,所以才发愁,就怕刘瑾上台后报复。王岳这番话,就等于是让兰道去找苏瞻了。

兰道心领神会,心里暗自有些惊讶,怪不得王公公如此淡定,丝毫不受影响,原来早就投靠苏大人了。

宫里的人各怀心思,苏瞻同样也有自己的心思。眼看着亥时就要到了,这才觉得肚子饿得很,从御膳房取了点吃食,朝着几筵殿走去。朱佑樘的尸体离开坤宁宫后,就被放到了几筵殿,未来几天,尸体就停在几筵殿接受吊唁,直到装殓入棺,送到泰陵。

失去亲人的朱厚照内心空落落的,深夜到来,他屏退所有人,一个人靠在几筵殿外。清风吹来,吹动他乱糟糟的头发,仅仅一夜之间,似乎长大了许多。以后,父皇在也没法站在身前替他遮风挡雨了。

听到脚步声后,转头朝着台阶下看去,看到苏瞻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他捋了捋乱发,小声道:“大哥,可有酒?”

“有!”

苏瞻走上台阶,将食盒放在地上,朱厚照掀开食盒,果然看到了一壶酒。朱厚照笑了,他倒上两杯酒,随后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苏瞻苦笑着摇了摇头,“先吃点东西吧,少喝点酒,如果让别人看到,又该说你不守规矩了。”

“不守规矩就不守规矩!那是我的父皇,最伤心的人是我。为什么非要哭?哭又管什么用,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若不是他们父皇也不会这么快就”

苏瞻没有再劝,陪着朱厚照坐在台阶上喝着酒,如果有指责有骂名,那就一同承受吧。按照规矩,要守着灵堂,别说喝酒,就连饮食都要严格控制的。可这个人是朱厚照,他还年轻,他的心里还有怒火,他骨子里不想做那种循规蹈矩的好好皇帝。

也许,从这一刻起,朱厚照就要表明一个态度。我朱厚照,不会像父皇一样做你们认为的好皇帝!

饮酒无乐,唯有痛苦缠绕全身。朱厚照心情沉重,苏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朱厚照性格刚毅,苏瞻很害怕这个年轻皇帝会直接跟文武群臣开战。喝了几口酒,放下酒杯,苏瞻枕着梁柱,小声说着,“你是未来而皇帝,就算你再生气,但也不能乱了章法。”

“有些人是很可恨,可这些人能过关斩将,来到太和殿上,就证明他们是大明朝的佼佼者。你是皇帝,想的不应该是如何清除他们,而是如何让他们替你做事。只有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将他们请出朝堂才算合理。”

“朝堂没有不办事的臣子,只有不会用人的帝王!”

皇帝要掌握平衡,要御下有术,这些道理朱厚照都懂,可他就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外廷,内廷,数不清的烦心事,将来这一切都要压在他的肩头。

“大哥,在京中多待一段时间吧,我需要你!”

“很难你知道,海运司那边有多重要!”

苏瞻不想在京城待太久,一方面是因为海运司真的很重要,另一方面,要离开这个权力漩涡,不给别人留下一个争权夺利的形象。未来一年内,将是大明朝权力争斗最恐怖的时间,而他苏立言要躲开这段时间。当朱厚照下一次召唤他苏某人的时候,才是他回归京城,掌控权柄的最好时机。

第663章 朝堂第一战

第663章朝堂第一战

海运司的重要性自然不必多说,朱厚照也明白的,只是刚刚失去父亲的他,真的很需要一个有能力又值得信任的人在身边帮衬着。八虎虽然跟在身边,值得信任,可他们总缺了点什么。真碰上朝堂大事,需要有人帮忙办事或者出谋划策的时候,唯有大哥苏立言。仔细想想,朱厚照便苦笑着摇了摇头,短时间内恐怕没法让大哥回京城的,至少也要等到海运司那边彻底稳下来才行。当然,还有浙江的烂摊子,浙江那个烂摊子早晚得收拾一下,任由浙江隐患存在,海运司也别想过得太安稳。

“哎,大哥,海运司那边的事情尽快安稳下来吧,你知道的,小弟离不开你,真的很需要你”饮尽一杯酒,靠在柱子上,望着虚无的天空,天色犹如此时的内心,一片漆黑,“满朝文武,真正可以信任的又有几个?父皇走了,他们跪地痛哭,真正伤心的又有几个?恐怕大多数人在高兴吧,他们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朱佑樘病故,朱厚照还年轻,做事儿容易冲动。以朱厚照现在的能力,想要不出岔子,真的很难。苏瞻对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有些事情总归要经历过才会成长起来。未来一段时间里,内阁六部一定会对年轻的朱厚照发起猛烈地施压,能撑到哪个底部,全看朱厚照的抗压能力了。

“三弟,我知道你很害怕,很担心自己当不好皇帝。不过,你这些担忧都是多余的,你可以做一个好皇帝的,你也完全不用怕。你记住,只要你的身份没有问题,就没人能动你分毫,因为,陛下只有你一个皇子!以后,有什么事情多跟李大人商量,满朝文武,只有李大人是最为无私,最忠心为国的人。也许,李大人有些话会让你生气,但你必须忍着,因为他没有任何的私心。”

“是嘛?有事找李大人?”朱厚照有些疑惑的看着苏瞻,本来他以为苏瞻会建议去找张懋的,可是苏瞻却只说了李东阳。苏瞻没有提张懋,这让朱厚照心里暖暖的。

苏瞻放下酒杯,淡淡的笑道:“是的,找李大人,老师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无私的人,他不在乎名声,不在乎财帛,只要对大明有利,对朝廷有利的事情他都会支持。如果有那么一天,当老师觉得我苏某人妨碍大明前进的时候,他会忍痛上书弹劾,这就是他,一心为公,却担着无数的骂名。当然,除了老师李大人,也可以去找老公爷,但无论是老公爷还是我,呵呵”

剩下的话苏瞻并没有说完,他没有说,但朱厚照也能听明白。满朝文武,除了李东阳,都有各自的利益,自然也就有各自不同的私心。张懋有私心,苏瞻有私心,内阁六部其他几位大人也有私心,哪怕朱厚照也有自己的私心。

朱厚照没想到苏瞻会如此坦荡的说出这番话,其他人,无不拼了命表现自己,证明自己忠心可靠。但苏瞻却不同,他很坦然的表示自己有私心,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与英国公府的利益密不可分。可越是如此,朱厚照心里越是暖烘烘的。

父皇,我说过的,或许你错了,有些时候没必要步步提防的。如果苏大哥不值得信任,那谁还真的信任呢?他是有私心,但至少不是沽名钓誉之徒,同样,他重情重义。情义,是帝王最不该讲的东西,可朱厚照愿意以情义绑住苏瞻。不知为何,朱厚照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严加防备,看淡情义的话,只会将苏瞻也推越远,最后这份难得的兄弟之情也会荡然无存。

第二天,卯时初,休息了不到三个时辰的苏瞻陪着朱厚照来到了几筵殿。朱厚照一身孝服,面无表情的跪在棺椁旁边,整个几筵殿充斥着张皇后等人哭泣声。辰时刚到,王岳带着几名小太监缓步走进几筵殿,刘瑾转过头,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刘瑾眼神里的意思,王岳看得非常明白,对此,他只能无声的叹口气。过了几天,东厂乃至司礼监就是刘瑾的天下了。

绕过刘瑾,王岳来到苏瞻身后,小声说了点什么。苏瞻无奈的点点头,等着王岳退下后,他跪在朱厚照身旁,轻声道:“三弟,该去太和殿了!”

“时间到了么?”朱厚照终于抬起了头,阳光从门口透进来,照在每个人的身上。终于,还是用力点了点头,他缓缓站起身,迈步来到另一侧。扶住张皇后的胳膊,朱厚照颤声道,“母后,该去太和殿了,大家都在那里等着呢。”

另一侧,郑夫人也扶住了张皇后,母子二人将有些脱力的张皇后慢慢扶了起来。张皇后神情恍惚,可她还是清楚地感觉到朱厚照的手剧烈的颤抖着。看着眼前年轻稚嫩的朱厚照,张皇后觉得悲伤又无奈。无论他表面多么的镇定,可这一刻到来时,还是会害怕,会恐慌。皇帝这个担子,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了。

“皇儿,不要怕,母后相信你,你可以比你父皇做得更好的,你忘记你父皇说过的话了么?你比他更像皇帝!”张皇后安慰朱厚照两声,随后转头拍了拍郑夫人的手背。三人慢慢走出了几筵殿,来到殿外,刘瑾等人就迎了上来。刘瑾手持托盘,身后几名太监捧着崭新的锦袍,“殿下,还请移驾偏殿,将衣服换下来。”

朱厚照瞟了一眼刘瑾等人,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换衣服?为什么要换?你们退下吧,孤就这样去太和殿,父皇还在几筵殿躺着,孤不穿孝服穿什么?”

刘瑾心头一惊,不禁有点急了,“殿下,不可啊,按照规矩,太和殿宣读遗诏乃国之大喜,必须着盛装。否则的话,恐怕要被人”刘瑾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厚照冰冷的眼神吓得把后边的话吞了回去。

苏瞻轻轻地皱了下眉头,他也觉得大明有些规矩真的很不合理。宣读遗诏,新帝登基,这是好事,穿盛装是对的。可正常情况下都是继承父位,老皇帝一死,儿子登基,这老皇帝的尸体还在宫里摆着没入土呢,先盛装庆祝?所以,这规矩看似合理,其实很没人性。

向前两步,朝谷大用等人摆了摆手,谷大用心领神会,与张永带着人往后退了退。苏瞻目视着刘瑾,淡然道:“刘公公,让人退下吧,有些规矩明显不合理,难道非要遵守么?”

朱厚照再次冲刘瑾翻了个白眼,嘴上冷哼一声。朱厚照不穿锦袍,身着孝服,自然有尽孝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跟内阁六部赌气。他就是要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我朱厚照性格刚毅,不会守着你们认为对的规矩,只要自己认为不对的,我就不会守,而且还会将那些不合理的规矩剔除掉。

长呼一口气,朱厚照沿着台阶坚定地走了下去,苏瞻错开一个身位,紧紧地跟在后边。从朱佑樘驾崩到入泰陵,这几天时间里一刻都不能松懈下来。新皇登基,要经历一套繁琐的程序。朱厚照一肚子火气,如果不好好盯着,肯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皇帝驾崩第一天,六部大臣商议谥号以及皇陵问题,第二天便是宣读遗诏。宣读遗诏算是新皇登基第一道程序,后边还有拜谒,祭天,而宣读遗诏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因为遗诏很大程度上就能说明新皇帝未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执政思路。

按照规矩,新皇登基宣读遗诏,只要是在京官员都要身着官服来宫内听取遗诏,随后叩拜新皇,公文通传天下。官员,只要在京,就要进宫听遗诏,官员人数之多可想而知。内阁六部大臣站在太和殿中,其他官员则站成四列,居于太和殿南边的广场上。

诺大的太和殿广场四周站满了锦衣卫,汉白玉栏杆上金色龙旗迎风招展,威风凛凛的大汉将军们手持刀枪斧钺守着白玉走廊。朱厚照的步伐越来越稳,当走进广场那一刻,他便将所有的犹豫和担心抛到了九霄云外。就像苏大哥说的那样,今天只是第一次交锋,自己不能露怯,更不能输,一旦输了,未来将会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一身白色孝服,头戴紫金冠,朱厚照的神情是如此的坚定。在他身后,苏瞻外套白色讣服,内着绯红飞鱼服,腰垮绣春刀,一双眸子精光四射。再往后,郑夫人与张皇后紧紧地站在一起,而八虎和太监宫女们紧随其后。

仅仅一个次序,就能看出许多东西来。未来,新的朝堂上,苏立言一定会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而那把绣春刀,又会开辟出什么样的道路?

太和殿内,文武群臣看到朱厚照走进来之后,全都微微蹙紧了眉头。因为朱厚照一身白色孝服,根本没穿礼仪所需的华服盛装。当朱厚照站到龙椅之前,王岳缓缓走过来,便要宣读遗诏。这时,谢迁迈步向前,重重的拱了拱手,“殿下,按照祖制,新皇上位,尤其是在太和殿上,必须盛装出面,不可丢了我大明礼仪。为何殿下没有更衣,实在是与理不符。”

朱厚照嘴角一翘,心中暗笑,这么快就忍不住了么?同样,他心里非常的生气,孤穿什么衣服也要你们管?孤穿什么衣服,还会毁了大明礼仪?

不等朱厚照示意,苏瞻已经站在台阶下,冲着谢迁拱了拱手,“谢大人,你说的规矩也没有错,盛大场合,需要华服锦衣,方才显我大明之风气。可莫忘了,陛下的灵柩现在还在几筵殿呢,殿下拒绝更衣,身着孝服又有何不可?规矩?祖制?诸位大人,大家熟读圣贤书,有句话不可能不知道,百善孝为先,殿下以孝为重,又何错之有?如果说这样算是违了规矩,违了祖制,那么苏某只能说……”

苏瞻看着满朝文武,声音渐渐提高了一些,“苏某只能说,那些不合理的规矩,该改改了!”

苏瞻很不屑的直视着谢迁等人,即使大多数人脸露怒色,他依旧不会怕。哼,什么规矩,什么祖制?对你们有利的时候,你们不提规矩了。一旦对你们没好处,就拿出规矩和祖制来压人,根本不管规矩合不合理。

谢迁一时间被噎的不轻,刘健便出列道:“苏大人,你此言差矣,这完全是强词夺理。百善孝为先是没有错,可对于殿下来说,他最大的孝就是更好地继承皇位。礼仪,是一种内心的尊重,不是简简单单的衣服。不尊重这些,那就是不尊重先皇,如此,何谈孝?”

苏瞻嘴角抽了抽,他必须承认,如果单论引经据典打嘴炮,真的不是刘健等人的对手。身着孝服,明明就是孝,愣是让刘健说成了不孝。苏瞻一时间哑口无言,朱厚照站在龙椅前,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如果不是张皇后暗中拽着,估计这位还未登基的准皇帝就要冲下来撸袖子骂人了。

不过,刘健等人还是小瞧了苏瞻。苏公子沉默片刻,随后毕恭毕敬的朝着刘健施了一礼,他心悦诚服道:“刘大人一番话,着实让苏某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是苏某肤浅了。不过,刘大人,下官有个小小的问题,敢问刘大人,你希望刘东刘公子以后怎样呢?”

刘健有些愣神,一时间没搞明白苏瞻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抚着胡须,慨叹道:“老夫自然希望他能勤学好问,更进一步,也能好好尽忠朝廷。若是不行,也能快快乐乐过完这辈子。快快乐乐,平平安安,这是天下所有父母对孩子的期望了吧?”

太和殿内,许多官员都露出深有感触的神情,并点头对此表示了赞同。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儿女健康快乐的过完一辈子呢?相反,能取得多大的成就反而是次要的。

第664章 刘公子,你爹死了

第664章刘公子,你爹死了

苏瞻忍不住鼓起了掌,眼中露出几分钦佩之色,“刘大人不光是我大明朝的股肱之臣,还是一名善良的好父亲。”

刘健刚想谦虚一下,苏瞻却突然话锋一转,扭过头将目光对准了群臣最后方一名年轻官员。看着这名年轻稚嫩的官员,苏瞻拱拱手,意味深长道:“刘东刘大人,令尊刚刚说的话你可听到了?可听清楚了?要不要本官替你复述一遍?”

刘东乃是刘健的二儿子,去年刚刚通过刘健的关系举了进士,成为一名兵部小吏员。按说刘东是没资格进太和殿的,但今日如此大的场合,只要有点关系的年轻人,谁不想着办法进太和殿感受一下氛围呢?刘东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条小杂鱼居然引起了苏立言的关注。

面对苏瞻的问询,刘东显然有点懵逼,一脸糊涂的摇了摇头,“刚刚家父所言,下官听得真切,就不麻烦苏大人了。”

“哦?听清楚了啊,那就好!”苏瞻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这一刻,刘健以及谢迁等人突然有点慌,这种感觉非常不好。苏立言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刘健赶紧示意刘东不要再接话,可惜提醒的还是有点晚了。只见苏瞻大步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刘东的肩膀,“刘公子,以后刘大人殡天之后,你千万不能哭,要开心的笑,最好在门口放鞭炮,越热闹越好。丁忧三年什么的,就算了,该报效朝廷还得报效朝廷,丁忧就算了,没那个必要!”

“”听着苏瞻的话,刘东整个人都快疯了,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这是人话么?老爹死了,不准哭,要在家门口笑着放鞭炮,你还是人么,这特么是畜生!

何止是刘东生气,满朝文武只要不是傻子,全都对苏瞻怒目而视。杨一清正没机会呢,逮住这个机会立刻跳出来大骂道:“苏立言,你在说什么?听听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哼,老夫告诉你,就你这样的人,别想娶我家孙女,老夫我”

“杨老大人,苏某不娶杨小姐,谁能娶她,谁还敢娶她?”苏瞻的眼神扫过去,太和殿内年轻官员但凡没成婚的全都缩了缩脖子。还别说,真没人敢,而且也没人愿意这么干。为一个非完璧之身的女子,得罪搅屎棍子苏立言,不划算啊。

瞧见太和殿这股氛围,杨一清气的吹胡子瞪眼,偏偏苏瞻还得寸进尺的走了过来,“老大人,你别生气,真要是出什么问题,芷凌也放不过我啊!”

“……”杨一清呼吸起伏,他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再次晕过去。苏立言这个无耻之徒,做事情太绝了,一想起自己的宝贝孙女,杨一清就有种浑身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从诏狱出来后,才知道婚书已经定下来了,而且整个北直隶都知道这件事儿。任凭杨一清再不高兴,形势也无法逆转了。最可恨的是,许多人都把他杨一清当成了苏立言的同党,再也不像以前那般亲近了。

杨一清刚想说点啥,这时另一个声音暴怒而起。原来是刘东终于控制不住,来到中央指着苏瞻破口大骂,“苏大人,若是依你所言,那刘某岂不是禽兽不如了?”

愤怒的眼神直射苏瞻,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苏瞻估计已经被刺出几百道口子了。苏瞻撇开杨一清,一脸无辜的看着刘东,“刘公子,你干嘛这般生气?这又不是苏某说的,这是你爹刘大人说的啊。刘公子,你要是生气,找你爹去,这事儿跟本官有什么关系?”

刘东觉得肺都快炸了,从没见过如此信口开河之人,他怒道:“苏大人,这番话明明是你说的,满朝文武刚刚可是听得真真切切,你还想狡辩污蔑他人不成?”

“污蔑?本官需要污蔑他人么?刚刚令尊刘大人的话你忘了?他老人家可是责怪太子殿下不重礼仪,不按照陛下遗愿做事,不以国事为重呢。按照令尊的意思,子女尽孝,那就得按照长辈遗愿志向活着才对啊。哦,刚刚你也听到了啊,大家都听到了,你爹刘大人让你开开心心平平安安过完一辈子,你也是健康快乐,他在地底下就越开心。他要是殡天以后,你哭嚎不停,整天以泪洗面,这不是与他的遗愿相悖么?嚯,这是不孝,大大的不孝……你爹刘大人死了以后,你要……”

刘东脸色铁青的看向刘健,心里一阵悲哀,爹啊,好像这意思真是你表达出来的啊,我现在该怎么说,该怎么反驳?而刘健以及谢迁等人更是脸色扭曲,尤其是听着一句句“你爹死了以后”,心脏都快炸掉了。刘健那个恨啊,苏立言,你是不是诚心的啊,有你这样举例子的么,我刘健还好好的活着呢,不仅如此,我还能在内阁再撑个十来年。

刘东熟读四书五经,家学渊源,此刻愣是让苏瞻说的哑口无言。刘东不说话,刘健也没说话,但苏瞻并不想就这样结束,他一本正经的说着,“刘公子,你现在明白本官的苦心了吧?本官就怕你到时候犯错,你放心,等你爹死了,买鞭炮的钱本官出,同僚一场,这份心意还是要有的。”

“………”满朝文武全都傻眼了,苏立言啊苏立言,总算知道杨一清老大人当初为什么会晕倒在太和殿上了。刘家父子都让你怼的说不出话来了,你就算算了呗,结果还叨逼叨逼没完了。

终于,刘东实在受不了了,铁青着脸挥舞着双拳大怒道:“苏立言……你闭嘴,我爹还没死呢,我跟你拼了……”

刘东真的是气到了极点,此时脑袋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撕烂苏立言那张嘴。这张嘴太可怕了,活人能气死,死人能气活。明明狗屁不通的东西,愣是让苏立言说出一番歪理来。尤其是一口一句“你爹死了”,简直是不能忍。

刘东要动手,苏瞻却早有准备,往后一退,握紧绣春刀怒吼一声,“太和殿行凶,成何体统,来人啊,把刘东拖下去!”

刘东还没反应过来,四名大汉将军冲进太和殿,拖着刘东的四肢就往外拽。刘东气的暴跳如雷,左右挣扎,“你们干嘛,放下本官,苏立言……你个无胆匪类……”

苏瞻翘着嘴角,一脸的不屑,这个刘东还是太年轻啊,跟他老子比起来差的太远了。无胆匪类?这里是太和殿,可不是比武场,拼的是脑子不是拳头。刘东被拉下去之后,苏瞻挑衅的看向刘健。这一次刘健没有再站出来,只能默默地咽下了这口恶气。苏瞻轻轻地耸了耸肩,似乎是在告诉刘健。这样不是挺好的?多大点事,非要找麻烦。

刘健等人的责难被苏瞻化解后,王岳终于捧着黄色绢帛慢慢读了起来。太和殿内有王岳的声音,在太和殿之外自有其他太监负责将话转述出去,就像是人工传话筒。遗诏第一件事,便是确认了朱厚照继承人的地位,这一点可以说是最无异议的了。朱佑樘此生就这么一个亲儿子,不让朱厚照继位让谁继位呢?

紧随其后便是辅政大臣的安排,朱厚照太过年轻,性格又太刚,必须有老成持重的臣子辅佐才行。所以,这一点群臣也不意外,朱厚照也不觉得意外,可是四名辅政大臣的名字宣布之后,大家还是有点莫名的。这四人便是首辅李东阳、内阁刘健、大学士杨廷和以及户部尚书佀钟。李东阳和刘健做辅政大臣,大家都能理解,可是杨廷和与佀钟就有些出人意料了。按照大家所想,另外两个名额应该是谢迁以及张懋才对,怎么会是佀钟和杨廷和呢?佀钟太老,影响力没那么大,杨廷和影响力以及能力都足够,但资历不够,这二人成为辅政大臣,总是缺点什么。

辅政大臣几乎组成了内阁班子,未来内阁也会在此基础上构建,皇帝朱佑樘怎么会下这样的遗诏?有些心思灵巧的,很快就猜到了朱佑樘的意图。四个辅政大臣,两个支持海运司新派的,两个是内阁六部旧派,四个人,一方两个,势均力敌。

佀钟年老,撑不了几年就会退下来,刘健同样年老,也撑不了太久。这样两个老的退下去,后边年轻的顶上,依旧还是旗鼓相当。辅政大臣这般安排,那么也预示着未来内阁班子新派与旧派也会各自占据半壁江山。李东阳必然要进内阁的,其势头不可阻挡,那么另一名内阁人选,很可能就是户部的人了。佀钟多年老臣,只要没老年痴呆,肯定会培养一个合格的接班人,继承户部的权力,随后挺进内阁。

其他人能看明白的事情,自然也瞒不过苏瞻。此时,苏瞻对朱佑樘除了佩服还是佩服,一手平衡之术,朱佑樘玩的是炉火纯青,死了之后,还没忘替朱厚照铺平点路。朝堂六部,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户部,新派能不能在朝堂站稳脚跟,抗衡旧派,也看能不能紧紧地咬住户部。如果将来,另一位入内阁的人不是户部新派人员,那朱佑樘这份遗诏就算失败了。

不过,朱佑樘起了个好头,苏瞻等人有信心会有个不错的收尾。至少,这份遗诏宣读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对声,大家都默认了这份安排。至于以后该如何争权夺利,那就各凭手段了。

接下来,遗诏中居然提到了苏瞻的名字,仔细说是关于海运司的。按照遗诏,海运司将单独成立海运衙门,新成立的衙门将和六部以及大理寺和都察院一样,成为大明朝廷常设衙门,主要负责海运以及海外军政要务。海运司前五年自给自足,后五年俸禄将划归户部,人员升迁到时候也需要报备吏部。

简简单单的一个安排,就透露出无数个信号。其一,海运司将与六部平起平坐,前五年更是自己说了算,权力凌驾其他衙门之上,也就是说苏瞻作为皇家海运使实际上地位已经与六部尚书平起平坐,虽然海运使现在只是正四品,但实际权力却是正二品大员的权力。

其二,海运司五年之后将不会独立在外,不受约束,将纳入到大明外廷庞大的朝廷体系中来。这就避免了海运司衙门一家独大,同样,皇家海运使也不会变成权势滔天,尾大不掉的祸患。

其三,五年之后,六部多少能插手海运司事务,也就预示着所有人都能在海运利益上分一杯羹。如此一来,旧派对新派的抵触也不会想以前那样强烈,而新派崛起的阻力也会减少一些。最终会演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新派与旧派将形成完美的平衡。

其四,五年之后,随着海运司纳入庞大的行政体系,皇家海运使的权力会被进一步分散,而勋贵豪门的影响力也会一点点减弱。朝堂要平衡,旧派要削弱,新派要崛起,同样,勋贵也不能膨胀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大家还在琢磨着这倒遗诏的深意,但王岳却不会停下,“自海运衙门正式确立开始,船舶司、船厂、海贸将全部划归海运司管辖,原船舶司将裁撤,新衙门将不再归各布政司。”

遗诏一出,苏瞻赶紧拱手谢恩。船舶司可还管着水运呢,尤其是盐运以及制造瓷器,光大运河、长江以及黄河主干道,就能吃个盆满钵满。苏瞻是高兴了,其他人可就郁闷了。虽然早就料到船舶司划归海运衙门管辖是早晚的事情,可这一刻真到来时,还是忍不住会郁闷。

海运衙门势头迅猛,发展之快,不可阻挡。海贸利益扩大化,那么与国内水运联成一体,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如此一来,各地布政司衙门可就该炸锅了。这可是在各大布政衙门身上挖肉啊。

苏瞻不怕,只要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掌控了大义的旗帜,老子要是还挖不下这块大肥肉,那就太无能了。得罪人?到现在得罪的人还少么?得罪一批人,就想办法团结另一批人。苏瞻相信,这个世界上总有一批人所追求的利益是跟自己一致的。

第665章 死去的太监

第665章死去的太监

朱佑樘这份遗诏真的很高明,如果没有之前五年之后海运司吐出一部分利益的遗诏,那么船舶司的事情一定会遭到强烈的反对。但是现在,大多数人都闭上了嘴。

接下来便是宣布张皇后从此变成张太后,在张太后的陪伴下,朱厚照正式坐在了龙椅之上。至于郑夫人,只字未提。

一份遗诏宣读完,有人喜有人愁,苏瞻得到了不少好处,可张懋、徐永宁等人却不是很开心。随着时间推移,勋贵的影响力一定会进一步缩减,当初结盟,可不是为了这个。朱佑樘利用勋贵的影响力,拖着苏瞻去了江南。当局面打开后,朱佑樘又反悔了,他只需要朝堂平衡,新派以及崭露头角,勋贵豪门就该退居二线了。

这种事儿谁碰上都不会甘心的,可惜朱佑樘已经死了,他不认账,你又能怎么办?张懋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幸亏他张懋不是傻子,从始至终就没轻信过朱佑樘。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英国公府来说足够了。张懋相信自己的判断,五年时间里,苏瞻一定可以掌控整个海运司,只要海运司各部分人员都是苏派的人,无论谁上台,无论朝廷怎么稀释权利,都无法撼动苏瞻对海运司的影响力。陛下朱佑樘想的挺好的,但想要轻易把勋贵的影响力削减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遗诏中,除了海运司衙门的事情,另外一件事就是特意提起了苏瞻的升迁问题,苏瞻积功升任锦衣卫指挥同知。这下子苏瞻可以说直接跨过了镇抚使、指挥佥事,一跃成为了锦衣卫内部排行前三的堂上官。按说,这种提拔力度,绝对是开历史先河了,但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事实上,苏立言之前虽然只是一名千户,但影响力已经辐射整个南镇抚司,成为锦衣卫指挥同知,那是早晚的事情。

朱佑樘这番安排,同样是一招妙棋。随着朱厚照上位,刘瑾肯定会成为内廷最大的红人,掌握内廷大权势不可挡。东厂以及司礼监都会成为刘瑾的囊中物,如果锦衣卫再成为刘瑾的附庸,那对皇帝不是什么好事。外廷要平衡,外廷和内廷要平衡,内廷内部也要平衡,于是便有了苏瞻升任锦衣卫指挥同知的事情。

牟斌退下来之后,石文义就成了锦衣卫指挥使,北镇抚司也一直由霍燃管着。凌凯峰名义上是指挥同知,管着南镇抚司,但长时间被压的喘不过气来。镇抚司常设一名指挥使,两名指挥同知,指挥使纵览全局,两名指挥同知各自负责南北镇抚司。凌凯峰负责南镇抚司,霍燃负责北镇抚司,但实际上霍燃并不是指挥同知,而是以指挥佥事之位,暂时代理北镇抚司事务。也就是说,指挥同知的位子还有一个空缺,本来大家以为这个位置早晚是霍燃的,可这份遗诏,却打消了所有人的想法。

朝堂上的人,哪个不是人老成精,大多数人都看明白了朱佑樘的意图。苏立言不可能一直待在江南管理海运司衙门的,早晚要回到京城中枢的,到那时候,苏瞻这个指挥同知就要发挥大作用了。镇抚司石文义是指挥使,可是另外两名实权之位却被苏派占据,以苏立言的能力,如果想扭转局势,掌控锦衣卫镇抚司大权,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苏瞻统领锦衣卫镇抚司,刘瑾控司礼监以及东厂,内廷就形成微妙的平衡。朱佑樘一手平衡之术玩的非常老辣,许多人都能看透其中的意图,可那又如何呢?阳谋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你就算看透了,也只能按部就班的去做。苏瞻心中只能无奈苦笑,朱佑樘这是让他苏某人去争锦衣卫大权啊,自己能不争么?自己不争,那就得被石文义和刘瑾合力挤兑死。所以,争也得争,不争也得争,朱佑樘一道遗诏,只不过把内廷权力之争摆在了明面上罢了。

遗诏宣读完毕,朱厚照坐在龙椅之上,殿中群臣陆陆续续的跪在地上,高呼着万岁。声音传到外边,广场上焦急等待的官员们全都匍匐在地,高呼着新皇万岁,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气势直冲云霄。处在浪潮之中的苏瞻,觉得自己就像一艘大海中的小帆船。属于朱厚照的时代终于到来了,他苏立言在这个时代里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接下来,朱厚照并没有在太和殿待太久,走完繁琐的程序后,再次回到了几筵殿。群臣开始陆陆续续来到几筵殿,一个个吊唁皇帝朱佑樘,看着这些人痛哭流涕的样子,朱厚照脸色淡淡的,并没有多少改变。吊唁会持续三四天,这是一个繁琐而枯燥的过程,苏瞻可没耐心一直在这里待着。

在几筵殿待了约有一个时辰,苏瞻跟朱厚照打个招呼,悄悄地来到了外边。靠在墙上,微微扬起头,总算能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了。紫禁城内一片祥和,仿佛太平无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向前进行着,可是苏瞻心里很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知道有多少暗流在涌动呢。

西宫,一队锦衣卫沿着狭窄的小路巡视着,由于凌凯峰下了死命令,宫内不能出一点岔子,所以锦衣卫的人也全都打起了精神,一点不敢松懈。走过一处灌木丛,一名眼尖的家伙,扭头看到远处大柳树底下有一个人。那人弯着腰,手里挥舞着铁锹,似乎在埋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那人是个太监。由于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具体情况,领头的队头大声喊道:“什么人?你是哪个房的,在那里干嘛呢?”

队头语气还算和善,只不过正常问话而已。锦衣卫在宫内巡逻,碰到不寻常的事情总要问一问的。可是谁也没想到,那太监听到锦衣卫问话后,整个人猛地一颤,就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似的。他丢下铁锹,头也不回的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这下,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不对劲儿了。几名锦衣卫抽出佩刀,大声吼道:“站住,别跑!”

绕过草丛,有几个锦衣卫沿着小路去前边围堵。太监虽然反应比较快,迅速逃跑,可身子骨哪能跟锦衣卫相比,不消片刻,便有些跑不动了,此时,前边包抄的几个校尉也堵住了前边的路口。两边夹击,逃跑的太监被困在莲花池旁边,再也无路可逃。直到此时,锦衣卫才看清楚太监的模样。

此人约有三十余岁,身材很瘦,长得面白无须。看了看太监的衣着,队头冷声道:“说,你到底是哪个公公麾下,为何见了锦衣卫就跑?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之前追捕太监的时候,队头就派了两名兄弟去大柳树底下查看,此时那二人其中一人跑过来说道:“头,检查过了,大柳树那埋了两只死鹅,看样子刚死了没多久。”

“死鹅?”队头甚是纳闷,只是两只死鹅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个太监跑什么?瞧太监惊慌失措的样子,显然不只是死了两只鹅这么简单。队头脸色瞬间一寒,厉声喝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那死鹅又是怎么回事儿?别逼老子对你动刑。”

太监脸色越来越慌乱,他往后退了退,直到靠在身后的假山上。看着慢慢逼过来的十几名锦衣卫,他咬咬牙,从袖子里掏出点东西,毫不犹豫的往嘴里塞。队头大惊失色,赶忙冲了上去,“快,别让他吃东西,这家伙要自杀”

队头反应不可谓不快,可还是晚了一步,几名校尉扑上来后,太监手里的药丸已经送进了嘴巴里。药丸显然是剧毒,入口之后,那太监便嘴角溢血,嘴唇也开始变得紫青,整个人萎靡在地上,不断抽搐着。队头心中大怒,揪住太监的衣领大声喝骂着,“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咳咳咳咳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永远也查不出来的呵呵”太监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一边笑嘴里一边流着血,这一刻,他不再恐惧,变得有些疯狂。队头大声质问着,可迎接他的,可太监除了留下渗人的笑声,最后就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太监死了,队头一颗心也沉了下来,站起身,他神色不定的握紧了双拳,“速速去通知苏长官,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其他人把附近看好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另外,派人去查,一定要查出这个太监的身份。老子要知道这狗东西为什么要自杀!”

几筵殿外,苏瞻跟铁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旁边冷无涯一言不发的眯着眼,似乎是在小憩,又像是在安静的听另外两个人吹牛打屁。聂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野内,此时的聂翔健步如飞,神色颇为凝重,“苏长官,出事儿了,刚刚西宫那边碰到个太监,咱们的人只是出声询问,可是那太监居然大惊失色,最后还自杀了。”

“嗯?”苏瞻大吃一惊,知道这段时间不会太安宁,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先出事儿的居然是宫里的太监。事情处处透着诡异,苏瞻不得不亲自去查,走之前还是将铁虎和冷无涯留了下来。对苏瞻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证朱厚照不出事儿。

片刻之后,苏瞻带着人来到了莲花池。尸体靠在石头上,脑袋耷拉着,检查了下死状,可以判断出来,太监是吃了烈性砒霜。将太监的尸体放平一些,苏瞻仔细检查着死者的双手,让苏瞻倍感意外的是,死者双手白净,不像是做苦力的。看死者衣着很普通,像这样身份低微的太监,大多数都要做苦力的,双手都会留下不同程度的特征,为何这个太监双手如此白净?

头一次,苏瞻检查了一遍尸体,却找不到半点线索。这段时间里,聂翔已经通知了谷大用和张永,两位大太监以及王岳将各监司的管事大太监全找了过来。管事太监一一上前辨认,可谁看了都垮着脸直摇头。最后,一个认识死者的都没有。谷大用当即就怒了,指着十几个管事大骂道:“你们是不是皮痒了?但凡宫里的太监,都在你们手底下做事儿,现在你们都不认识他,这就邪门了,这个太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管事太监们同样一脸苦涩,他们也觉得很郁闷,“谷公公,小的们胆子再大,也不敢骗你和王公公啊。宫里做杂事儿的猴崽子们是归小的们管,可这个人,我们是真的不认识啊。我们手底下的人不少,可只要是自己手底下做事儿的,打过一眼,就算不知道叫什么,总也有个印象。可这个人,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从来没见过啊。”

“胡说八道,你们没见过?咱家告诉你们,如果这事儿不给个交代,你们一个个全都跑不了,咱家抽死你们!”谷大用色厉内茬的瞪着眼,他对宫里的事情太熟悉了。这帮子管事太监一个个滑不溜秋,惯会演戏,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是不会说实话的。

谷大用的鞭子,那可是会抽死人的,十几个管事太监当即就慌了,仿佛商量好似的,全都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谷公公,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啊,小的们真的没撒谎啊。你要是不信,可以把小的们手底下做事儿的叫过来,问问他们认不认识这个人。”

苏瞻并没急着说话,一直观察着十几个管事太监的表情变化。一会儿后,他皱着眉头拍了拍谷大用的肩膀,“大用,先别逼他们了,看样子,搞不好他们真不认识这个人。”

谷大用面色古怪的看向苏瞻,拉着苏瞻走远一点,他压低声音说道:“苏老大,你有所不知,宫里这帮子管事的油滑的很,便是刘瑾,也未必能镇得住他们。只要让这些人吃些苦头,八成会有用的。”

第666章 尚衣监小华子

第666章尚衣监小华子

“哎,这次怕有些难,那太监上手白净,跟穿着不相符,怪得很,所以,可能管事的并没有撒谎”苏瞻突然想到了什么,附耳道,“大用,你过去看看,死者有没有净身,我怀疑这是个假太监,否则,管事的怎么都不认识他呢?”

谷大用嘴角抽了抽,虽然觉得不靠谱,但还是乖乖地去检查死者胯下了。也就眨眼的功夫,谷大用就迅速跑了过来,“苏老大,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这是个正个八经的太监。不过,净身时间不长,最多也就三个月吧,而且,净身手法也不像是净身房做的。”

“嗯?最近宫里没招过宫女和太监吧?净身手法你能确定不是净身房惯用的?”苏瞻斜着眼,一脸的疑惑。他很纳闷,谷大用是怎么看出来的。

谷大用左右瞅了瞅,确定没什么人能听到二人对话后,方才压低声音道:“苏老大有所不知,净身房下刀子的时候都很讲究的,那根棍子连同肉丸子平齐割下来。可死的那个,只把棍子割断了,肉丸子却还在。这叫净身不彻底,净身房是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的。所以啊”

“大用,你别说了,本公子懂了!”如果不是听谷大用说起,还真不知道净身还有这么多门道,以前还以为净身一刀斩下去就可以了。不是净身房惯用手法,那问题就大了,这个透着邪乎劲的太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仔细想了想,苏瞻小声道,“大用,宫里可有养大鹅的地方?”

“有,御膳房那边因为食材原因,在北边靠近冷宫的地方弄了些鸡圈,里边养了一些鸡鸭鹅之类的,至于其他地方,就不可能有大鹅了!苏老大,我们去御膳房那边问问?”

“嗯,先去御膳房问问,另外,你让张永去别的地方,让管事们点名,看看各房有没有疏漏”苏瞻微蹙着眉头,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刚刚检查过尸体,随着双手白净,根本不像是御膳房干活的。在御膳房干活,不管是厨房帮忙还是饲养家禽,双手都不可能那般干净的。

谷大用和张永很快分工完毕,也就片刻功夫,谷大用就带着苏瞻来到了北边的鸡圈。御膳房这边早就得到了通知,所以负责鸡圈的宫女太监早早地在门口等着。到了这里后,才发现鸡圈还真不小,相当于一个小规模家禽养殖基地了。鸡圈由四名宫女和四名太监负责,每四个人为一组,分成两班倒。鸡圈不仅白天有人管着,晚上也会有人当值。

来的时候,谷大用就将鸡圈详细的介绍了一番。御膳房弄这么大鸡圈,一方面是为了随时能取来新鲜的鸡鸭鹅肉做食材,另一方面,还能得到一些鸡蛋、鸭蛋和鹅蛋。宫女太监们守着鸡圈,也能跟着沾点光,如果没有鸡圈的话,宫女太监们估计半个月也不一定能有蛋吃。仔细说起来,御膳房也算是有点中饱私囊的意思了,不过苏瞻并没有在意太多。

四名宫女和四名太监整齐的站在鸡圈门口,谷大用和尚膳监总管兰道并排靠在一起,谷大用沉着眉头,神情严肃道:“兰总管,你好好看看,鸡圈可是一直都是这八个人值守的?”

兰道最近一直想跟苏瞻搭上关系呢,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哪敢不尽心?盯着八个人仔细观察一番,兰道轻轻地点了点头,“鸡圈一直都是这八个人值守的,并无什么问题!”

走到八个人身前,谷大用追问道:“你们八个人好好想想,最近鸡圈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尤其是养的大鹅,有没有少?”

八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名宫女诚惶诚恐道:“回谷公公的话,鸡圈最近没什么异常啊,里边养的大鹅我们每天早晚都会数一遍,数量正常,没有少啊。账本上都有数目记录的,公公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数数。”

听到宫女的回话,再观察下八个人的神情,谷大用的心情就有些糟糕了。宫女太监不像是在撒谎,那可就奇怪了,那两只大鹅是从天上飞下来的?皇宫可不比其他地方,各方面的规矩非常严厉。皇宫很大,各个地方都有秘密,但同样,因为这里是皇宫,也是最没有秘密的地方。如果其他地方养鸡养鹅,不可能不被发现的。谷大用觉得有点头疼,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冲着苏瞻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到谷大用脸上的表情,苏瞻也无奈的苦笑了下。看来真让自己猜对了,大鹅和那个太监都不是尚膳监御膳房这边的。正在苏瞻和谷大用愁眉苦脸的时候,一名校尉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找到苏瞻后,校尉欣喜道:“苏长官,尚衣监那边点名,等了半天还是少个人。”

“嗯?”苏瞻忍不住面色一喜,招呼着谷大用,一行人急匆匆的朝着尚衣监赶去。尚衣监,隶属内宫十二监,主要负责宫里御用冠冕以及袍服,简单点说,只要是皇家所用衣物穿着都由尚衣监负责。由于职能原因,尚衣监并不算什么香饽饽,像刘瑾、谷大用这些人平日里是看不上尚衣监的,他们眼里可都盯着司礼监呢。

尚衣监管着七十八个人,其中宫女六十二人,太监只有十六个人。太监人数相对较少,所以点名的时候,很容易就发现少了一个人。尚衣监大厅里,宫女们已经离开,只剩下十五名太监整整齐齐的站在大厅中央。尚衣监掌印太监王大同正气呼呼的骂人呢,“你们一个个的,眼睛都瞎了么?小华子去了哪儿,你们怎么都不知道?小柚子,你平日里不是跟小华子最亲近么?你对他的事情就一点都不了解?”

那叫小柚子的太监微微抬起头,显得很委屈,“王总管,小的平日里跟他关系是不错,但也仅限于经常一起去掷骰子,玩的开心,可对他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啊。自从几天前他出去采买绸缎后,小的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苏瞻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冲着聂翔问道:“那个死了的太监是小华子么?”

聂翔摇摇头,苦笑道:“苏长官,刚刚属下已经带着尚衣监的人去辨认过了,死者并不是小华子。不过听王大同以及尚衣监的太监说,死者身上穿的衣服正是小华子的。”

“死者不是小华子,却穿着小华子的衣服?”苏瞻摸着下巴,眉头紧皱在一起,他突然想想到了刚才王大同说过的话。便朝着张永招了招手,“张永,宫里的人出宫办事,不需要通行手令或者腰牌的么?”

张永愣了下神,随后笑道:“当然需要啦,宫门值守非常严格的,宫女太监想要出宫采买,必须有各个房出示的腰牌。每个房,都配发一块腰牌,就是为了宫女太监出城办事分配下去的。而且,持腰牌出宫的人都有时间限制的,一般都要当天出当天回,除特殊情况才可以在宫外过夜,不过要在外过夜必须提前说好才行。腰牌可是非常重要的,值守宫门的人只认腰牌不认人,若是腰牌流落在外,会出大事的。”

听了张永所说,苏瞻赞同的点了点头,“那事情就越来越古怪了,那个太监进了宫之后,如果不归还腰牌,尚衣监这边估计早就发现不对劲儿了。值守宫门的人不认识此人,但尚衣监的不可能没反应,一看此人不是小华子,还能隐瞒不报?哦,对了,尚衣监的腰牌还回来了?”

“还回来了,腰牌当天就还回来了,而且采买的绸缎衣料也一样不缺。若是有问题的话,王大同那家伙早就找小华子的麻烦了,也不会拖到现在才发现问题了!”

“”苏瞻有些郁闷的抽了抽嘴角,事情越来越邪门了。这里可是皇宫,一个身份古怪的太监,是如何蒙混这么久的?最奇怪的是腰牌是如何还回来的?死去的太监穿着小华子的衣服,八成真正的小华子已经遭遇了不测,所以,小华子亲自还腰牌的可能性非常小。

当然,也有可能是小华子还完腰牌后,才遭遇不测。但这种可能性太小了,这里可是皇宫,跑到皇宫里杀人顶替,这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在皇宫里办这种事,风险性太大了。苏瞻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小华子在宫外出事的可能性更大。那个净身不彻底的假小华子靠着腰牌进了宫,可他又如何把腰牌还回去呢?

尚衣监的腰牌就存放在王大同的住处,平日里门口都有太监守着们,冒牌小华子估计刚一露面就被人发现了。难道自己推测有误,小华子是回了宫之后才遭遇的不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把王大同喊了过来。王大同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一脸的谄媚之色。

宫里的太监是消息最灵通的,随着新皇登基,未来陛下身边最有影响力的两个人物,除了刘公公,就是眼下这位苏大人了。面对苏瞻的询问,王大同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大人,小的早就问过下边那些小崽子了,自从前几天小华子离开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了他了。至于腰牌,着实有些奇怪,腰牌确实还回来了,但值守的人根本没见过小华子。当初,小的也是因为看到腰牌挂在那里,也就没有多想。”

“你确定腰牌不是小华子还回去的?”苏瞻神色非常复杂,脸色有些凝重,王大同重重的点点头,斩钉截铁道,“这一点小的可以向你保证,我那住处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值守看门,看门的人根本没见过小华子,不过,腰牌确实还回来了。”

“也就是说,还腰牌的不是小华子本人!”苏瞻大皱眉头,小华子没有还腰牌,那个冒牌的家伙更不可能去还腰牌了。也就是说,还腰牌的另有其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苏瞻急道,“王公公,麻烦你去问问当日值守看门的人,那天都有谁进过屋。”

王大同走后,苏瞻朝着聂翔招了招手,“速去宫门守备处,看看五天前的进出宫记录,但凡持腰牌进出皇宫的太监宫女,那边应该都有记录。重点查一查尚衣监的人是什么时候持着腰牌回宫的,这一点非常重要。”

聂翔办事效率非常高,也就半柱香时间,他便带回来消息。如苏瞻猜测的那般,宫门守备处确实有记录,五天前有太监持着尚衣监腰牌出宫采买,出宫时间是辰时初,回宫时间是未时中旬。至于出入宫的是不是小华子本人,守备处就不确定了。每日进出宫门的人那么多,没人会留意个小太监长什么样。不过苏瞻推测,出宫那位应该是小华子本人无疑,但回来的应该是冒牌小华子,也就是死了的那个太监。

苏瞻跟聂翔商量事情的时间,王大同已经把事情办妥了,“苏大人,小的已经将那日进过房间的人都召集起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苏瞻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此时厅中站着七名太监还有五个宫女,七个太监包括了四个当天值守看门的。看着眼前十二个人,苏瞻笑吟吟的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看得这些宫女太监心里慌慌的。看了看手上的名单,苏瞻沉声道:“未时之前值守看门以及未时之前进过房间的站到另一边去。”

一声令下,就有五个太监和两个宫女站到一旁,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了四个人,两个太监两个宫女。苏瞻背着手,笑眯眯的挑了挑眉头,“说说吧,你们都去王公公房间做什么去了?”

一个太监挠挠头,小心翼翼的说道:“那日王公公有事离开房间,出门的时候说柜子靠着床榻太近,让小的挪一挪位置。小的力气不大,一个人搬不动柜子,所以就喊了小灵子一起进屋搬柜子。”

“哦?”苏瞻转头看了王大同一眼,待王大同点头确认小太监没撒谎后,他小声问道,“你旁边这位叫小灵子,那你叫什么?”

第667章 奢侈的大白鹅

第667章奢侈的大白鹅

“回苏大人,小的叫小通子!”

“”

苏瞻当即就懵逼了,一脸的古怪。这名字取的,小灵子,小通子,你俩合起来就是小灵通啊,真特么有才!挥挥手,让小灵通组合站到了另一边去。这样就只剩下两个宫女,迎着苏瞻锐利的目光,两个宫女都一脸的惶恐,尤其旁边那位年轻点的小宫女,已经开始打起了哆嗦。

“就剩下你俩了,说说你们叫什么,各自去王公公房间做什么?”苏瞻觉得如果冒牌小华子如果有内应的话,那这个内应很可能就是两个宫女其中之一了。能迅速将小灵通组合排除掉,也是有其他原因的,王大同让人搬柜子,乃是临时起意,太过偶然,所以,那小灵通组合有问题的可能性并不大。

小点的宫女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有些惧怕道:“大人,婢子叫玉漱她是玉秀姐姐婢子是负责尚衣监账目的,婢子都会将尚衣监当日衣料使用,以及冠冕锦袍的进展记录在册。大约申时末送给王公公过目,如果王公公不在,婢子便将账册放在桌子上。”

苏瞻点点头,看向另一名宫女,“你叫玉秀吧,那你去王公公房间做什么呢?”

玉秀肩头轻颤,忙不迭的跌下了头,“婢子婢子是取样式的,王公公之前嘱咐过,要替刘公公裁剪一件新袍子婢子手里没刘公公的尺码,便想找王公公取来”

不等玉秀说完,苏瞻眉头一挑,大声喝道:“胡说八道,你胆子不小啊,腰牌以及库房新采买的绸缎,都是你放进去的吧?事到如今,还不如实道来”

玉秀如遭雷击,身子剧烈颤抖起来,被苏瞻这么大声一喝,软软的跌坐在地上。她满脸泪花,害怕无比的打着哆嗦,“大人不是婢子啊此事是王公公吩咐的,你不信可以问问王公公”

这时王大同赶紧走了过来,“苏大人,此事确实是小的吩咐的咳咳大人也知道,小的们在宫里做事儿,好多事情仰仗着刘公公呢。这不,小的管着这尚衣监,也没什么好送的,便想送刘公公一件上好的袍子”

苏瞻斜着眼撇了撇嘴,王大同还是个人精,知道弄件锦袍拍刘瑾的马匹。刘瑾这个人出了名的小心眼,同样也是出了名的要脸面,若是能得到一件上好的袍子,真能让刘瑾高兴一下。苏大人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你特么知道给刘瑾送东西,就不知道给我苏某人送点东西?

感受到苏瞻怪异的眼神,王大同吞吞口水,暗骂自己几句,随后躬着身,小声道:“苏大人若是不嫌弃尚衣监技艺粗鄙,小的也替大人弄件袍子”

“哼哼”苏瞻翻个白眼,算你王大同有点眼力劲儿。拍拍王大同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叹了口气,“王公公,据我所知,你几乎每天午时末都会去找尚宝监的吕得水下棋吧?这习惯都持续两年多了,尚衣监的人都知道你这个习惯,所以若有事情,一般都会午时之前找你。玉秀也是尚衣监的老宫女了,明知道你未时到戌时这段时间都跟吕公公下棋,为什么还要在申时去找你?”

玉秀脸色一白,慌忙道:“大人,你这是冤枉人啊婢子真的不知道啊婢子以为王公公在的”

苏瞻神色不善瞪着玉秀,冷笑道:“还敢狡辩,就算你脑袋有问题,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晓得王公公的习惯。那你申时到王公公房间的时候,值守的太监也会告诉你王公公不在的吧?”

话音刚落,站在旁边的小灵通组合就说道:“咦苏大人说的没错哎当时玉秀姐姐来的时候,我们还提醒过呢不过玉秀姐姐说图纸样式可能就在桌子上摆着,她想进屋去找找当时未曾多想,现在想来,好像有些不对啊”

小灵通组合的话,让玉秀那张脸变得惨白惨白的,本来还替她说话的王大同也大怒起来。只见王大同走过去,甩手就给了玉秀一巴掌,“贱婢,你这是坑害咱家呢?快说,你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苏瞻刚想说点啥,他总觉得像王大同这么问话,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可是,谁也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点让人跌破眼球了。玉秀被打了一巴掌后,居然坐在地上,抬腿照着往大同的膝盖就是一脚,直接将王大同踹了个趔趄。如此还不算完,玉秀坐起身,指着王大同喝骂起来,“你个没良心的老淫货,要不是为了大计,本姑娘怎么会让你这恶心人的东西在身上爬?现在一有危险,你立刻把本姑娘给卖了,还真是没良心的玩意儿”

王大同顿时懵逼了,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苏瞻等人半张着嘴,仿佛见到了新大陆一般。哎哟,我去,还有这稀奇事儿呢,没想到王大同居然还有相好的,这就是宫里男女之间的对食?渐渐地,苏公子就有点不开心了,王大同这样的老太监都拱过小白菜了,我堂堂才子苏立言居然还没享受过女人的滋味儿。

特么的,王大同啊王大同,斩了你胯下棍子,都阻止不了你玩女人啊。怪不得王大同不在,玉秀进王大同的房间,守门的小灵通组合居然没拦着,看来小灵通组合也知道这对对食男女的事情啊。对食,在宫里并不稀奇,算是宫里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苏瞻对王大同和玉秀那点事儿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真正关心的还是小华子的事情。拦住想要揍人的王大同,冲着玉秀耸了耸肩,“玉秀,说说你跟那个死去太监的事情吧,你不用想着隐瞒。你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锦衣卫的厉害你是知道的,你现在不开口,到了镇抚司大狱依旧会开口!”

玉秀咬紧嘴唇,眼神变得阴鸷狠辣,此时哪还有半点担忧害怕的样子。她的眸子锁着苏瞻,满是恨意,渐渐地脸皮舒展,露出神经质般的笑容,“呵呵哈哈苏立言,你果然很厉害呀,只是一点点的疏忽,就让你查到了这里。不过你想要从本姑娘嘴里听到什么,那是痴心妄想,很快,你就会看到圣教为你们准备的大礼的哈哈镇抚司大狱,本姑娘不会去的不会去的”

玉秀嘴角渗出一丝紫黑色的血,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只是那神经质般的笑容还在脸上挂着,直到倒在地上那一刻,她依旧在笑着。看着玉秀诡异的尸体,苏瞻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又是服毒自尽,又是无生老母教。这个邪教,真的太可怕了,简直是无孔不入。

玉秀死了,那个死去的太监也毫无线索,整件事情到这里似乎陷入了死胡同。玉秀刚才的笑容,太吓人了,她所谓的大礼到底是什么?难道宫里还有无生老母教逆党?

王大同已经瘫软在地,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被抽走了。玉秀居然是逆党的人,一想到以前自己跟她的关系,王大同就无法不害怕。玉秀啊玉秀,你这次可把咱家坑惨了啊,跟逆党有瓜葛,那前途算是完蛋了。

苏瞻还在想着事情,不曾想突然有一个人抱住了自己的腿。微微垂下头,只见王大同抱着自己的腿痛哭流涕道:“苏大人,你可一定要救救小的啊,小的是真不知道那贱婢是逆党啊,如果知道的话,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跟她呜呜苏大人了你要信小的”

王大同心里很清楚,自己是生是死,全在苏瞻一句话。如今这节骨眼上,负责皇宫防务的可是苏大人,这个关键时候,就算刘公公帮忙说话也不一定管用。王大同不想死,所以,他只能死死地抱住苏瞻这根救命稻草,死都不能撒手。

看到王大同这个样子,苏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王公公,你这是何意?苏某没说你跟逆党有关系?你先起来,事情具体如何,还有待详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大同哗哗的往下流,心里都快骂翻天了。有道理?有个屁的道理。你是没说我跟逆党有关系,可也没说我跟逆党没关系啊。事情需要详查,呵呵,最后我王某人该怎么处理,还不是你苏大人一句话的事情。你说我跟逆党有关系,我就得一撸到底,你说没瓜葛,那就没多大影响。

苏瞻不想在王大同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冲谷大用使个眼色,谷大用赶紧上前拉开王大同,然后拽着后者去了另一边,“王公公,别太担心,咱们先聊聊,事情应该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谷公公说的是,说的是都怪小的太心急了,幸亏有谷公公提醒,以后谷公公有什么事情,尽可吩咐!”王大同擦擦眼泪,抖着袖子紧紧的跟在谷大用身边。

看到这一幕,苏瞻无声地叹了口气,真不愧是宫里的管事,果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啊。自己只是把谷大用推出来,王大同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跟谷大用聊天了。混皇宫的,一个个都特么是人精,心眼子比外廷那些人只多不少。

从尚衣监离开后,苏瞻来到了西宫一间房子里,玉秀已经死了,冒牌小华子也死了,目前唯一的线索似乎就只剩下那两只大白鹅了。苏瞻来这里,就是想解剖两只大白鹅,看看它们是怎么死的。刚一进屋,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看到此人,苏瞻惊得脸都变色了。

“嘶,三弟陛下我的祖宗哎,你这个时候怎么跑这里来了?几筵殿那边呢?”苏瞻头都大了,做梦也没想到朱厚照居然会跑过来。这会儿还不到酉时呢,几筵殿那边还没散,不在那边陪灵,让内阁几位老大人知道了,那还得了?

苏瞻担心得很,朱厚照却很浑然没当回事儿,“别提那边了,看他们一个个在那里虚情假意的样子,烦得很。听说你这里出了事儿,便过来看看。大哥,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哎,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过从眼下查到的情况看,事情并不简单。线索太少了,这不,刚打算解剖两只大白鹅呢!”

“解剖大白鹅?这样也行?那快点做事儿吧,小弟哦,朕在一旁看着!”

“”苏瞻直接瞪起眼睛,一脸的懵逼。你作为大明朝的新皇帝,跑到这里看我解剖大白鹅,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吞吞口水,苏瞻只好劝道,“陛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一会儿找不到你,那些老大人们就该发火了!”

“放心吧,来的时候已经跟母后说好了,就说小弟就说朕身子不适,在偏殿歇息!朕身子骨有恙,难不成他们还要逼着朕在几筵殿看他们表演不成?”

“你呀”苏瞻无奈的摊摊手,既然赶不走,那就由着朱厚照了。

小房间里,苏瞻和朱厚照各自带上口罩,苏瞻亲自主刀,很快就把大白鹅的肚子剖开了。切开胃部,看着里边的食物残渣,苏瞻有点晕乎乎的,“这怎么看上去像是银耳?”

用小镊子夹起一片,仔细瞅了瞅,朱厚照认真道:“大哥,这就是银耳,朕几乎天天喝银耳粥,能认不出银耳来么?这大白鹅是哪个人养的?居然吃得起银耳”

给大白鹅吃银耳,要不要这么奢侈?苏瞻突然有点嫉妒大白鹅了,这大白鹅吃的比我苏某人都好。拿着刀,迅速解剖另一只大白鹅,在胃里也发现了一些银耳。这下几乎可以断定,大白鹅是真的在吃银耳,而不是某只白鹅突然误食。

大白鹅吃银耳,过分了啊,就算这里是皇宫,但是给大白鹅吃这么好的东西,依旧是暴殄天物呀。皇宫里还有喂白鹅吃银耳的奇葩?像这样的奇葩,除了朱厚照,苏瞻真的想不出第二个来。想着想着,一双眼睛就瞄准了朱厚照。

朱厚照被苏瞻看的浑身不自在,只好翻着白眼说道:“大哥,你这么看着朕干嘛?这大白鹅不是朕养的!”

“真不是你喂养的?”

“真的,如果喂养,也是在象房那边,怎么可能会在”话说到一半,朱厚照突然愣住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脸色变了一变。

“咦,难道是她?”

第668章 小华子去了哪儿

第668章小华子去了哪儿

朱厚照突然脸色大变,这让苏瞻很意外,瞧朱厚照的神色,总觉得这事儿有点怪怪的。自从想起什么后,朱厚照挠着头往外走,苏瞻赶紧跟上去,一直来到外边,方才小声问道:“三弟啊陛下,你刚才说的那位到底是谁?”

自从朱厚照登基后,身份也就变了,可称呼问题,两个人一时间都有点改不过来。所以,朱厚照也没当回事儿,左右瞅了瞅,看到八虎离得比较近,他赶紧甩甩手示意几个人走远点。等只剩下两个人了,方才压低声音说道:“大哥,不瞒你说,那人是你未来的弟妹啊!”

“弟妹?”苏瞻当即有点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夏锦言,夏姑娘?”

“嗯,就是她,前些日子,哦,也就去天津卫之前,我那边养了几只大白鹅。刘伴伴说过,大鹅可是非常凶狠的,训练一下,可以当猎犬用,当时寻思着试试嘛,可因为去天津卫,便将大白鹅送到了夏姑娘那,让她好生照料,刚刚看到银耳后,猛地才反应过来,否则的话,都把这事儿给忘干净了。”

苏瞻瞪圆了眼睛,仿佛看到了外星人一般。有时候真想把朱厚照的脑壳子撬开,看看里边装的是什么玩意。训练大白鹅当看家猎犬,这么异想天开的说法,你居然信了。还有那个刘瑾,你特么一天天就不能琢磨点正事,老搞这些歪门邪道,内廷的名声,全被你们这些人给败坏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朱厚照嘱咐八虎几句后,带着苏瞻悄悄地去了蓝莓殿。蓝莓殿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的,是后来朱厚照自己的起的名,专门给夏锦言住的。如今夏锦言的官方身份只是一个秀女,单独住一个地方,完全不合规矩。不过有朱厚照出面,张皇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今蓝莓殿内除了夏锦言,还住着四名宫女。刚进蓝莓殿,就听到一阵嘎嘎的叫声。苏瞻额头狂跳,这特么不仅养了大白鹅,估计还养了鸭子吧,走进去仔细一看,哎哟,树上居然还挂着一只猴。

不知为何,苏瞻突然想起了象房,这特么蓝莓殿快变成小型动物园了。夏锦言肯定没这种嗜好的,八成都是朱厚照寄养的。

果然,朱厚照扭过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哥见笑了啊,你不是说过,要多想办法联络下感情嘛,感情深厚,别人就撬不动墙角。小弟想着,多送点东西过来,我也有理由经常来串门不是?”

“”苏瞻那张脸有点黑,朱厚照啊朱厚照,你别什么事情都一股脑的往我头上推行不行?我让你养禽兽的?我是让你多联络感情,多泡妞,可没让你这样联络感情啊。真是哔了狗了,为何挺简单的事情,到了朱厚照这里,总能玩出点花样来?幸亏这里不是象房,要是象房,你是不是要夏锦言帮你照顾老虎?

朱厚照和苏瞻一起前来,也有些出乎夏锦言的意料。摆摆手,让宫女们退下一些,夏锦言有些担忧的迎了上来,“陛下,你这个时间不是该在几筵殿陪着么?怎么跑到婢子这里来了?若是让几位大人看见,怕是要生气的。”

“锦儿,别怕,那些老家伙不知道,哦哦哦,来来来,找你有正事呢!”说着话,朱厚照很自然的拉起了夏锦言的小手。看到这一幕,苏公子心生佩服,看来这对男女进展速度有点快啊,这都敢当着众人的面手拉手了。锦儿?幸亏是锦儿,要特么喊言儿,那可就闹心了。苏立言,夏锦言,到底谁才是你的言儿呢?

夏锦言显然不像朱厚照这般厚脸皮,有苏瞻这个外人在,终究是有些羞,很快就不好意思的把手抽了出去。朱厚照眨巴眨眼,嘿嘿笑了笑,“锦儿还不好意思了,苏大哥又不是外人!”

苏瞻很想揍朱厚照,这货是不是故意秀恩爱的,早知道把苏三领来了,秀死这对狗男女。进了客厅,顿时觉得凉爽了许多,朱厚照喝了点汤水,小声问道:“之前送给你的大鹅,可都在?”

夏锦言脸色变了变,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嘴,“别提了,两天前就少了两只。你送来的时候是四只,现在就剩下两只了。也是怪了,找遍了整个院子,也没找到那两只鹅。殿下,你可别不信呢,奴家对它们好着呢,可一点没亏了他们”

苏瞻砸吧砸吧嘴,笑着点了点头,“那可不,你对大白鹅好的不得了,都喂它们吃银耳了,能不好么?”

“咦,你们怎么知道的?”夏锦言煞是惊讶,喂鹅的事情只有她和几个宫女知道的。不过夏锦言这个反应,让苏瞻和朱厚照确定了一点,那就是死去的白鹅应该就是蓝莓殿丢失的两只鹅。

根据夏锦言所说,大白鹅一直生活在东边的小菜园子里,并没有圈养,所以走出蓝莓殿也不意外。苏瞻最好奇的是大白鹅到底是怎么死的!之前解剖尸体的时候,发现大白鹅是被毒死的,若是在蓝莓殿,应该不至于被毒死啊。从蓝莓殿走出来,苏瞻仔细思索着。蓝莓殿处在北宫,附近复杂得很,想要找到线索真的是太难了。

夏锦言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还带着一点惊慌,她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给朱厚照带来什么危险,“大白鹅以前也出去过,不过不会走太远,一般很快就会回来的。殿下陛下,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没事的,那边死了个太监,这节骨眼上不得不查一查,你不用担心的。此事交给苏大哥去查就行,另外,你身边的人要多注意点,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赶紧说!”

半个时辰后,苏瞻有些郁闷的离开了蓝莓殿。在附近晃悠这么久,什么都没发现。苏瞻不禁有点犯难,蓝莓殿附近有着尚宝监、尚衣监好多内廷衙门,要是一个个查,查到猴年马月都不一定有收获。因为谁也不知道大白鹅为什么会被毒死,应该不会有人专门毒杀两只大白鹅吧?

跟朱厚照分开后,苏瞻又回到了尚衣监,这次没有审问尚衣监的人,而是直接来到了库房。冒牌小华子死了,玉秀死了,大白鹅那边也没太多线索,剩下能想到的就是尚衣监库房了。小华子出事之前是出宫采买的,或许,能顺着这条线索找到点有价值的东西。

自从出事儿之后,库房的门就一直紧关着,苏瞻进来后,便有年长的宫女在一旁做着介绍,她指着一摞绸缎说道:“苏大人,这是上好的扬州锦缎,小华子出宫,就是采买这些锦缎的。”

透过窗口亮光,苏瞻仔细观察着这些锦缎,伸手摸一摸,柔滑无比,但质量非常好,果然是极品绸缎。可是看了一会儿,苏瞻就皱起了眉头,“这些锦缎做什么用的?为何都是单色,没有任何图案?据本官所知,很少有人会买单色布啊,更何况是上好的锦缎!”

“嗯,苏大人所言极是,寻常自然不会有人用这种单色锦缎。不过这些锦缎是为陛下准备的,苏大人也知道,等先皇灵柩回归泰陵之后,便会举行祭祀大典,陛下正式登基。到时候就要着新袍,这些锦缎就是为陛下做袍服的。因为陛下袍服非常讲究,所以,这才找扬州织造商定做了一批单色锦缎,然后由尚衣监匠人重新浆洗着色描绘图案。”

苏瞻一边听,一边点着头。原来这些锦缎是用来做龙袍的,皇帝穿的衣服,用料图案非常讲究,而且忌讳也多,肯定不会假手民间的。松开手里的锦缎,苏瞻问道:“这些锦缎是跟哪家绸缎行订做的?可还有其他家能做?”

“其实这些锦缎,是先皇生前定下来的,苏大人看看这布料颜色,若不是朝廷特别许可,那些绸缎上可不敢乱来。哦宫里所用锦袍料子,一直都是由扬州萧家提供的,这次也同样是委托的萧家。”

“扬州?江都萧家?”苏瞻诧异无比,宫女苦笑道,“整个江南,能为皇家供应锦缎的,除了那个萧家还能有几个萧家?怎么,苏大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苏瞻苦笑着摇了摇头,问题倒是不大,不过自己的未来媳妇萧绮月就是萧家大小姐啊。虽然萧绮月跟萧家闹得不愉快,但终究是萧家的人,如果真看着萧家倒霉,苏瞻也有些不忍。萧家真要是散了架,对他苏某人也没一点好处。但愿这件事跟萧家没什么瓜葛吧,否则,那就不好办了。

萧家家大业大,除了北淮楼,还有着其他的产业,而瑞祥布行可以说是除了北淮楼之外,最为厚实的产业了。按照尚衣监那边的说法,小华子出宫就是来瑞祥布行取布的。苏瞻找到朱厚照后,聊了几句,便带着人离开了皇宫。从尚衣监赶到瑞祥布行后,苏瞻就愣了下神。瑞祥布行位于宣武门大街上,离着皇宫非常近,仅仅半个时辰,便能从大明门走到瑞祥布行。可那天小华子出宫,居然在外边待了三个时辰多。

走进瑞祥布行,苏瞻看到了一个老熟人。苏瞻也没想到主持萧家大部分事务的萧三叔居然会来到京城,同样看到苏瞻后,萧三叔也愣了下神。按说早晚都是一家人的,可因为利益的关系,萧三叔对苏瞻可没什么好印象,所以说话的语气自然也不会太好,“苏大人,怎么会是你?”

“哟,原来是萧三叔啊,看来你挺急的啊,绮月离开才多久,这北直隶的买卖就落到你手中了?”苏瞻可是个吃不得亏得主,言语间不软不硬的讽刺了萧三叔一下。

萧三叔脸色难看,不过碍于苏瞻的身份,他也不敢太过分。落座后,苏瞻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一听是皇家锦缎的事情,萧三叔也变得严肃起来,“两天前小华子公公确实来过布行,老夫便让人将锦缎交给了小华子。”

“小华子在布行待了多久?”苏瞻立刻询问道。萧三叔只是稍作思考,便认真道:“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吧,小华子当时看上去似乎有什么急事,取了锦缎就走了。老夫以为宫里急着用锦缎呢,也没敢多问。”

“也就是说刚到巳时,小华子就离开了?”看到萧三叔认真的点头后,苏瞻不由得大皱眉头。萧三叔是认识小华子的,所以来取锦缎的,绝对不是冒牌小华子。可是小华子取完锦缎之后,到底去了哪儿?巳时、午时,整整两个时辰啊。

按照萧三叔所说,小华子是直接走进宣武门大街,原路返回的。两个时辰,爬也早爬回皇宫了,需要耽搁两个时辰么?也有可能是萧三叔撒了谎,不过这可能性很小,萧三叔就算再蠢,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的。

从瑞祥布行走出来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华灯初上,整个宣武门大街变得比白天还要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嚷的小贩,各型各色的人从眼前走过。苏瞻站在大街上,微微有些愣神,小华子,你到底去了哪儿呢?

叹口气,有些失望的朝前走去,眼看着就要走到南街口时,突然看到拐角处一串红灯笼迎风飘荡着。灯笼上写着一串字,看到这串字,苏瞻猛地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天不收赌坊,以前没留意过,宣武门大街南街口居然有着一家如此热闹的赌坊。苏瞻想起了王大同等人说过的话,小华子好赌成性,是个地地道道的赌鬼,在宫里的时候,没事就赌,狂风暴雨也挡不住他的脚步,好不容易出趟宫,他会忍住不去赌坊玩两把?

招招手,让萦袖走近一些,小声耳语几句,萦袖便悄然走向对面的水果摊子。萦袖挑拣了几个苹果,顺便跟卖瓜果的大姐聊了两句,没一会儿就开心的回到了苏瞻身边。

第669章 天不收赌坊

第669章天不收赌坊

“公子,真让你说对了,小华子果然来过这家赌坊。卖瓜果的大姐说,那天有个瘦瘦的男子抱着一摞锦缎进了赌坊,根据描述的长相,应该就是小华子!”

“天不收赌坊么?走,进去瞧瞧,倒要看看,这天不收到底是怎么不收的!”苏瞻迈步朝着天不收赌坊走去,可刚到门口又停住了脚。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又重新退了回来。苏瞻想着心事,朝着护城河岸边走去,周围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声音好像跟他毫无关系。

苏瞻走到门口,突然撤回来,这让萦袖等人非常不解。不过看到苏瞻沉思的样子,也没有畜生打扰。来到护城河边,风中带着一丝凉意,等苏瞻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萦袖才小声问道:“公子,你搞什么鬼,小华子肯定去过天不收赌坊的,不是说好进去查查天不收赌坊的么,怎么临时变卦?”

“急什么?刚刚,我突然想到,我们是不是太过心急了?天不收赌坊藏着什么秘密,我们一概不知,小华子是不是在天不收赌坊出的事情,还是未知数。如果天不收赌坊有问题,那么后边还藏着什么秘密?我们这些人太扎眼了,认识我们的人太多了,我们直接去天不收赌坊,恐怕会打草惊蛇,搞不好最后什么也查不出来。”

“小华子的事情不简单,若是不把背后的秘密全都挖出来,恐怕到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苏瞻扶着栏杆,眼中渐渐透出一丝精芒,“这样吧,找几个生面孔,去天不收赌坊逛逛,至少先搞清楚这家赌坊是不是纯粹的赌坊。”

萦袖等人想了想,不得不同意苏瞻的看法。萦袖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京城有不少商贾是英国公府的人,所以想找人去天不收赌坊还是很容易的。值得信任,又不扎眼的,当属张仑忠实的狗腿子,英国公府家将张天雷了。而且张天雷去赌坊,根本不用装,这货平日里有事没事都会去赌坊玩两把,京城人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小骰子”。

张天雷这家伙天赋异禀,赌术惊人,尤其是掷骰子的能力,整个京城无人出其右。得到苏瞻的嘱咐后,一身灰衣纶巾张天雷带着两个兄弟晃悠悠的进了天不收赌坊。由于张天雷太出名,再加上英国公府家将的背景,京城大大小小的赌坊都认识他。刚一进门,在一旁帮忙看场子的人就迎了上来,一脸谄媚的笑道:“哎哟,今个是什么风把雷爷吹到这里来了?雷爷快快里边请,这会正是热闹的时候,雷爷玩两把?”

张天雷点点头,干脆利落的撸起了袖子。看场子的打手对张天雷的反应一点都觉得意外,只要是进赌坊的赌徒,干的第一件事铁定是撸袖子,这帮子赌徒,好像不撸袖子,一会儿赌起来根本放不开手脚似的。朝前走了两步,张天雷有些兴奋地砸吧砸吧嘴,“不错啊,以前一直在东城玩,这次跟着小公爷办事情正好路过。早听说天不收赌坊玩法多,今个要好好玩玩。”

“雷爷,说句不是吹牛的话,整个宣武门大街,咱们天不收赌坊绝对是这个”打手一脸自豪的竖了根大拇指,“雷爷到了这里,一定能玩的非常开心,掷骰子、玩大小,花样多着呢玩的累了,还能去二楼放松下,咱们二楼跟北淮楼是不能比,但也不差的!”

张天雷顿时就乐了,天不收赌坊不仅可以赌博,还能喝酒玩女人?赌坊楚馆合二为一,有意思啊!张天雷还真想好好享受下,可是一想起苏瞻的嘱咐,赶紧收敛心神,这要命的时候,还是先办正事要紧,要是误了正事,就算苏老大不找麻烦,小公爷也会发飙的。

张天雷掷骰子的能力不是吹出来的,以前张仑、苏瞻以及朱厚照等人凑一起没少玩,但经常被张天雷杀的丢盔卸甲。这不,来赌桌旁边站了半个时辰,一阵乱糟糟的吆喝声中,张天雷把一帮子赌徒杀的片甲不留。那摇骰子的荷官都要疯了,今天庄家要黑啊。

看场子的打手毛老年一直跟在张天雷身边,看张天雷一直赢个不停,他额头上的冷汗也冒出来了。小骰子就是小骰子,这外号不是白叫的,如果让张天雷一直赢下去,天不收今夜就要哭了。正常情况下,碰到这号赌徒,打手们围上来,说一句怀疑你作弊就把这种人请出去了。可张天雷不是寻常人啊,毛老年等人可不敢对张天雷动粗。荷官一直吵着毛老年使眼色,毛老年开动脑筋,凑到张天雷身旁小声耳语道:“雷爷,你玩骰子也玩腻了吧,要不换个别的玩玩?”

张天雷哪还不明白毛老年的心思,努努嘴,心中一叹,到了收手的时候了。赌徒是分等级的,赌徒高低看赌品,而张天雷就属于那种很有赌品的。他喜欢赌,但从来不迷恋,赢几把直接收手,或者故意输两把。这就是赌品,自己赢点钱,也别断了赌场生路。否则的话,以后哪个赌场敢要他张天雷?只有没脑子没赌品的才会一根筋的赌,这种人不管输赢,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结了账,扔给毛老年一些碎银子,张天雷晃悠悠的往楼上走去,毛老年跟在旁边,讨好的介绍着天不收赌坊的一些特色项目服务。张天雷似乎很感兴趣,来到二楼,张天雷却没有停下来,顺着楼梯直接向上走去,这下毛老年脸色变了,赶紧拉了张天雷一把,“雷爷,别往上走了。”

张天雷面露不悦之色,有些不解的瞪了毛老年一眼,“老子逛了这么多赌坊,还第一次碰到不能去的地方,怎么了,这三楼有妖魔鬼怪不成,还不让进了?”

“雷爷,你息怒,息怒,不是小的不让你去三楼,实在是赌坊有规定,三楼是赌坊内部人员居住的地方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而且啊,三楼也没什么玩的地方,雷爷去三楼干嘛?”

“咦?邪门了”张天雷瞪瞪眼,迈开腿做出要上楼的架势,毛老年甚是无奈。就在这时,楼上响起轻促的脚步声,一名身着紫红绣花袍子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原来是雷爷啊,哦,老夫天不收赌坊老板吴永麟。刚刚毛老年没有骗你,这三楼啊真的是居住的地方。”

张天雷慢慢收回了脚,朝着吴永麟拱了拱手,“原来如此,那算了,今天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小公爷该着急喽!”

张天雷说走便走,这让吴永麟倍感意外,“雷爷,不去二楼潇洒下了?雷爷不妨去玩玩,今晚上所有费用都算在吴某人身上。如今天色已晚,小公爷那边能有什么事情?”

张天雷谢绝吴永麟的好意,带着两个随从离开了天不收赌坊。来到外边,张天雷收起笑容,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天不收赌坊果然有问题,刚刚吴永麟出来后,三楼暗处藏着不少人,张天雷相信,如果自己执意上楼的话,一定会遭遇不测的。一边朝着远处走去,一边对旁边二人询问道:“你们有什么发现?”

“雷哥,刚刚你玩骰子的时候,小弟仔细观察了一下天不收赌坊的构造,我可以断定,天不收赌坊内部一定有暗格或者密室。也许,天不收赌坊不是三层,而是四层!”

听到这番话,张天雷大吃一惊,“荣子,你确定不会有错?你要知道,事情非常重要!”张天雷无法不吃惊,因为在赌坊晃了一圈,他根本没感受到赌坊内部构造有什么异样。可荣子不仅说赌坊有暗格,还可能是四层。赌坊而已,留有密室或者暗格,不算稀奇,可整整多出来一层楼,那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不久之后,张天雷找到了苏瞻,将所查到的东西说了出来。如张天雷一般,苏瞻也是一脸惊色,带着浓浓的不信。诺大的建筑,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出一层楼,而不让人察觉,这对建筑造诣要求很高的。天不收赌坊所在的楼,也有一些年头了,这么多年没人发现异常,这也太不科学了。

“大雷子,消息可靠么?”苏瞻脸色异常凝重,张天雷也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指了指旁边的荣子,认真道,“苏老大,荣子可是北直隶有名的建筑大才,他家祖上好几代都跟砖瓦梁柱打交道,如果荣子确信的话,那么我信他。”

苏瞻不由得点了点头,“荣子,不是本官不信你,实在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了,整整多出一层,而不被人发现,这太不寻常了。”

不是苏瞻无知,也不是苏公子缺乏想象力,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这是大明朝。楼房梁柱都是一层一层弄上去的,可没有后世钢筋混凝土撑着,紧凑的建筑中,隐藏一层,很容易被人发觉的,哪像后世,靠着钢筋混凝土架构,几十层上百层高楼大厦隐藏一层两层还不是跟玩一样?一共几层楼,你隐藏一层,糊弄瞎子呢?

荣子并没有生气,他来到桌前,拿着毛笔在纸上画着,一边画一边说着:“苏大人,小的以前跟我家老爷子聊天的时候,老爷子曾经提起过一种方法,可以将其中一层巧妙地隐藏起来。首先,地基要打深一点,这样可以将整座建筑往下沉好几尺,阁楼顶部加上装饰,顶部镂空,可以轻松多出一层来!”

“嗯?按照这个方法,很容易做到,可下沉这么多,很容易感觉出来啊,跟地面不平行,下沉好几尺,傻子都能看出来!”张天雷摸着下巴,一脑袋的浆糊,“可是刚刚进赌坊后,我没感觉到这一点啊,要不是你提出来,我都感觉不到赌坊还内有乾坤。”

“雷哥,你对建筑方面不敏感,感觉不到一点不稀奇。不过有一点,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整个京城但凡大点的酒楼、楚馆以及赌坊,都是正门朝外,直接走进去就好了。可是只有天不收赌坊,进正门竟然要走一段台阶,先上台阶,再下台阶。为什么大家感觉不到赌坊有问题,就是因为这两趟台阶。上台阶是二十阶,下台阶也是二十阶,大家就以为上下台阶高度是一样的,其实这是错觉。”

“刚刚从赌坊出来的时候,我仔细感受过,台阶两侧,一侧陡,一侧缓,同样是二十阶,但走过的高度是不一样的。外侧台阶非常缓,高度约有十一尺,而内侧台阶就有些陡了,大约估算一下,约有十六尺多。这样一个上下坡,就有着五尺多的差距,所以,我才敢断定天不收赌坊暗藏了一层。看上去只有三层,可实际上赌坊应该有四层才最合理。而根据天不收赌坊的构造,应该是在下边!”

嘶,苏瞻忍不住抽了口冷气,好巧妙的建筑技巧,就跟魔术一样,一个小小的手段就误导了人们的感觉。幸亏有荣子跟着张天雷一起去,否则,真不一定能发现赌坊的问题在哪里。如果不知道天不收赌坊的秘密,就算率兵突袭赌坊,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雷子,能不能查查天不收赌坊所在的楼层是什么时候修建的?还有就是谁负责建造的!”苏瞻知道天不收赌坊确实藏着秘密后,反而不着急了。赌坊有问题,之后带兵冲进去,很快就能查出来。怕就怕赌坊后边藏着更大的秘密,如果不是有心,谁会刻意建造如此怪异的楼房?

明明四层,非要藏起一层来,有病吧?

张天雷点点头,沉声道:“应该能查出来,京城但凡大规模拆迁修建都会在顺天府备案的,像天不收赌坊这样的楼房,负责修建的主事人肯定也不是凡人。”

等张天雷走后,锦衣卫这边也开始了行动。聂翔赶紧离开,从南镇抚司暗中调集人马,只等苏瞻一声令下,就对天不收赌坊展开突袭。这次行动,可以说是一次稀里糊涂的行动,因为谁也不知道天不收赌坊隐藏的秘密是什么。

第670章 隐藏的地下一层

第670章隐藏的地下一层

子时到来,苏瞻依旧没有急着回宫,他还在等着张天雷的消息。三刻,打更声响起,张天雷终于匆匆赶来,他持这一张誊写的纸,急乎乎的说道“查出来了,天不收赌坊是二十四年前修建的,负责修建这座楼房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工部主事方焕林。”

“方焕林?”苏瞻没什么反应,可是萦袖的脸色就变了。

“公子,你有所不知,方焕林以前可是很有名的,不过听小姐提起过,此人年纪轻轻就辞了官。后来去了江西,一直在宁王手底下当差,到现在还是宁王府得力幕僚!”

“什么?方焕林是宁王的人?”苏瞻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

死去的冒牌小华子,天不收赌坊,接着就是方焕林,最后居然把宁王都扯出来了!苏瞻额头冷汗直冒,这件事情处理不好,恐怕要出大事了。

宁王啊宁王,你是在造反这条路上越走越坚定了啊!苏瞻之前是真的没想到问题会如此严重,自从宁王被朱棣坑了一把后,历代宁王就从来没放弃过夺权的野心。同样,自朱棣开始,历代皇帝也想尽办法削弱宁王的势力。宁王原本手握重兵,驻防赤峰的,后来被永乐皇帝朱棣软硬兼施,被逼无奈之下封地从北地赤峰变成了江西南昌。进了南昌,就仿佛被关进了一个大笼子里。宁王手握重兵,那是因为要防范蒙古以及朵颜三卫,到了南昌,你还要那么多兵马干嘛?

朝廷一直在削减宁王的军队,到了朱佑樘当政末期,宁王手底下也就一万兵马了。这样的实力,应该夹起尾巴做人才对,免得落下口实,让朝廷进一步削弱宁王府。可现任宁王朱宸濠不仅不低调,还反其道行之。苏瞻很怀疑,朱宸濠的脑袋是不是有坑?不老老实实在南昌待着,派人在京城搞风搞雨,活腻歪了不成?就算是想造反,那也得耐心等待,见机行事啊。

“宁王到底想干嘛?疯了么?”苏瞻神色越来越凝重,双手紧紧地按住桌面。不晓得过了多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丑时初,准时突袭天不收赌坊,让人把四周围好了,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倒要看看,这家赌坊藏了些什么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子时就要过去了。聂翔早已经吩咐好麾下兵马散开,将天不收赌坊围了个水泄不通。与此同时,离着天不收赌坊不远的阁楼上,一群黑衣人正密切留意着赌坊方向,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风自怜带领的铁手堂人员。

看着苏瞻派人送来的密信,风自怜收起笑容,脸上少有的浮现出一丝冷峻,“有意思,有意思,连宁王都掺和进来了,但愿无生老母教没参与进来吧。”

如果宁王跟无生老母教联手,那事情就真的有些超出预料了。宁王乃皇家血脉,而无生老母教实力强横,双方联手,天知道会干出什么糟心事。终于,子时眼看就要过去,丑时初旬,赌坊依旧灯火通明,里边吵吵嚷嚷的。赌坊跟青楼还不一样,这地方几乎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歇业,赌徒们玩起来,杀个昏天暗地的,谁还在意时间。

三楼,赌坊老板吴永麟一言不发的坐在阴暗的角落里,不知为何,今夜一点睡意都没有,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毛老年手里提着根木棒,急匆匆跑了上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当家的,按你的意思,各地方都查过了,没发现什么不妥啊。”

“嗯?或许是我担心过度了吧!”吴永麟有些不自信的敲了敲脑门,刚想起身,整个人就愣住了。突然间,太想到哪里不对劲了,是张天雷,那个张天雷有问题,“毛老年,之前张天雷来赌坊的时候,说跟着小公爷顺路办事的?”

“是啊,他是这么说的呀,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小公爷掌管着五军都督府,眼下皇帝驾崩,事情多得很,小公爷夜里坐镇都督府也没什么奇怪的,这有什么问题?”毛老年眨眨眼,他也不知道吴永麟为何突然露出一副恐惧的表情。

吴永麟气的直瞪眼,他重重的拍了下椅子,恨声道“完了,我们都被张天雷给骗了。张仑最近比较忙是不假,可据我说知,他现在可不在都督府,而是在南城中军大营,这个时候,肯定是坐镇军中,时刻准备好应对不测才对,他大晚上来都督府干嘛?”

吴永麟说的并没有错,这两天张仑一直都在南城中军大营待着呢。只要京中有什么变故,张仑随时可以做出反应,领兵支援苏瞻。相反,单纯的坐镇都督府反而没多大意义,这种要命的时候,还是坐镇军中最保险。

知道张天雷有问题,但吴永麟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因为他不知道张天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在他踌躇不定的时候,一楼大门口突然一阵大乱,不仅有喝骂声,还充斥着赌徒们的惊叫声。一群蓝色罩甲的锦衣卫直接冲了进来,他们占据大厅四角,把所有人都围了起来,其中一名领头之人高举钢刀,大声喝道“都给老子闭嘴,锦衣卫办事,不想死的都老老实实待着,谁要是敢乱动乱跑,格杀勿论。”

吴永麟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沿着楼梯跑了下去,“这位军爷,有话好好说,吴某这天不收赌坊手续齐全,也没做过什么危害朝廷的事情,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军爷,这家赌坊可是有成国公府小公爷的干股,你看是不是通知他一声?”

聂翔不由得大皱眉头,没想到天不收赌坊背后居然还有小公爷朱麟撑腰。朱麟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自从小公爷张仑退居二线后,纨绔界就以朱麟为尊了。若无必要,像朱麟这样的混世魔王,还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好。

看到聂翔面露犹豫之色,吴永麟心头松了一口气,可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就见聂翔脸色一寒,伸手将吴永麟推到了一边,“嘿,若放在平常,自然要让几分的。但是今夜嘛,谁来都不好使,至于赌坊有没有问题,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兄弟们,给我搜!”

聂翔信心十足,如果天不收赌坊有四层的话,只要仔细检查,一定能查出来。尤其是一楼,某个角落里肯定有入口,只要找到隐藏起来的地下一层,那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朱麟又如何?只要朱麟不是个傻子,就知道跟逆党撇清关系。

锦衣卫开始在天不收赌坊内大肆搜查,面对着周围锦衣卫的钢刀,包括吴永麟在内的人只能干瞪眼,那些赌徒们更是一个个抱着头蹲在地上。转眼间半个时辰过去了,锦衣卫的人却一无所获,别说所谓的地下一层了,连间密室都没找到。聂翔眉头越皱越紧,难道苏长官他们猜错了?如果赌坊真有地下一层,怎么可能找不出来?难道要掘地三尺?

吴永麟寒着脸,愤慨的瞪着聂翔,“聂将军,就算你们是锦衣卫,也不能随便欺压百姓吧?你说我们天不收赌坊有问题,那到底有什么问题?证据何在?你们在赌坊里搜查一通,弄了个乱七八糟,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哼哼吴某也不是吃素的我告诉你”

话还么未说完,一个轻蔑生冷的声音突然飘来,“你不是吃素的,那你是吃荤的?你吃荤就吃荤,想要这么大声音说出来么?解释?锦衣卫办事需要给你解释么?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信不信,就算今晚上本官下令一刀剁了你,朱小公爷也不会把本官怎么样,所以奉劝你一句,还是多祈祷吧。”

看到那说话的年轻人,吴永麟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面对聂翔的时候,无论聂翔如何凶蛮,吴永麟都很冷静镇定,可是面对眼前的年轻人,心里居然慌得不行。那双眸子精光四射,仿佛能将人的内心看透一般,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可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凶悍之气。

皇家海运使、新任锦衣卫指挥同知苏瞻苏立言。看到苏瞻后,吴永麟忍不住握紧了双拳,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颤抖的双肩还是出卖了他,“苏苏大人了你这番话是不是太过霸道了?锦衣卫又如何,难道就可以将律法视作无物么?百姓的命就可以被随意糟践么?”

“哟,嘴巴还挺厉害的,草菅人命?无视律法?这帽子太重了,苏某可戴不起”苏瞻轻蔑的扫了吴永麟一眼,冷声道,“看好他,只要他敢动,直接砍!”

聂翔凑到苏瞻身旁,面带担忧的摇起了头。苏瞻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一边观察着赌坊,一边小声问道“搜遍了?什么都没发现?”

“按照你的吩咐,兄弟们把一楼搜了个遍,什么方法都尝试过了,可是什么都没发现。苏长官,会不会是之前推测有误?如果赌坊真隐藏着地下一层,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啊,咱们手底下这帮兄弟,招子亮的很。”

“嗯?”苏瞻也不禁有点迟疑了,这时身后的荣子走过来,有些生气的看了聂祥一眼,他很确定的说道,“苏大人,小的敢用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会错的。可以继续搜查一下,肯定能找到入口的,如果一楼没有,那么入口很可能在三楼。”

“”苏瞻和聂翔都一脸狐疑的看着荣子,入股真有地下一层,那入口八成就在一楼某个位置。入口放在二楼或者三楼,这不是有病么?

最终,苏瞻还是认可了荣子的判断。这一次,荣子跟着锦衣卫的人一起去搜,当荣子带着人走上三楼某个房间后,苏瞻准确地捕捉到吴永麟脸上的神情变得扭曲起来。虽然吴永禁瞬间恢复了正常,但是眼中的不安还是瞒不过苏瞻的。看来三楼那个房间真的有问题,确定这一点后,苏瞻带着人大踏步上了楼。

来到三楼,还没进屋,就听到里边传来荣子的激动的声音,“哈,找到了,找到了,苏大人,快来,入口果然在这里。”

苏瞻带着人忙不迭的冲了进去,这是一个普通的房间,一张方桌,一个柜子,此时柜子被移开,后边露出一个门洞,门洞后边有一个类似电梯一样的装置。顺着门洞往下望去,可以清楚的看到下边还有一层。走进铁笼子中,聂翔控制着铁笼子里的机关,铁笼子开始像电梯一样往下落去。苏瞻不由得心生佩服,真的是巧夺天工的设计啊,大明朝居然出现了类似电梯一样的装置,虽然需要人力操控,但终究还是超出人的意料的。

怪不得敢将入口建在三楼,怪不得这么多年,没人发现天不收赌坊还有隐藏的地下一层。

一条走廊,走廊两侧燃着火把,阴凉的气息裹在身上,感觉到一丝丝寒意。地下一层的空间并不大,很快,众人来到一间密室之中,密室方桌之上放着一摞绸缎,仔细一看,居然跟尚衣监的绸缎一模一样。苏瞻赶紧走上去,伸手捏了捏布料,随后脸色都变了,“这竟然跟尚衣监刚得到的布料一模一样”

此时,萦袖也发现了这一点。怎么会有两份一模一样的绸缎?这可不是普通的绸缎,是皇家御用之物,萧家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弄两份的。弄两份干嘛?藏起来多弄一件龙袍自己穿?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事情越来越怪了,本来以为自己会找到小华子的尸首,可谁曾想却找到了另一份御用绸缎。这一刻,苏瞻有点发懵,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前见到的一幕。

“聂翔,你出去一趟,派人把萧老三找来!”

聂翔点点头,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密室。

手抚着柔软的绸缎,苏瞻的眉头越皱越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宁王到底想干嘛?



第671章 吴永麟身后的人

第671章吴永麟身后的人

大半夜睡到一半被人弄醒,萧老三一肚子火气,可是看到来的是锦衣卫的人,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他是真有点怕苏瞻,生怕是苏瞻要找麻烦。等到了天不收赌坊,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萧老三是个聪明人,不该问的绝对不会问,只是老老实实的辨别着绸缎。

萧老三检查的很仔细,最后还取来一把剪刀,在边角剪开一段,最后回过头对苏瞻说道:“咦,这些是萧家为宫里准备的布匹啊,绝对错不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瞻大皱眉头,伸手拍了拍萧老三的肩膀,“你看仔细了?这里放着的确实是萧家那批布?你怎么就敢这么确定?”一边说着,还一边捏着一片布摩挲着,至少苏瞻是看不出半点区别来。

萧老三的嘴角抽了抽,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苏瞻朝着荣子等人挥挥手,待旁人走远一点,萧老三才捏着一块布小心翼翼的说道:“这里边的秘密只有萧家管事人知道,苏大人跟绮月的关系,也算是半个萧家人了,老夫自不会瞒你。咱们萧家做的布匹都有自己的独门印记的,除了外边的图案外,布匹夹层中也会暗中描绘印记。这个秘密只有萧家管事的知道,外边的人根本不晓得。是不是萧家的布,只要剪开,看看里边的夹层就能分辨出来。”

“原来如此”苏瞻笑眯眯的瞟了萧老三一眼,这老家伙还挺聪明的,什么咱们萧家?呵呵,当初刚刚去浙江赴任的时候,跟萧绮月去萧家,萧老三以及那帮子萧家族老可没这么热情。萧老三脸不红心不跳,泰然的很,苏瞻懒得在这点小事上纠缠,“如此说来,没人可以伪造萧家的布匹了?可是宫里尚衣监那边,为何有一批布跟这里的布一模一样?”

“还有这等事儿?”萧老三大吃一惊,脑门上冷汗刷刷的往下流,他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事情大条了。这批布可是皇家御用之物,乃江南织造几大官商竞标争取来的,如此重要的一批布,居然出现了同样的两份,这还得了?萧老三稍作思考,有些焦急的解释道,“苏大人,你可要明察啊,这跟我萧家绝对没有任何关系,我萧家乃是本本分分的商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情啊,萧某对天发誓,我萧家就订做了这一份。”

“哦?可是宫里的布一模一样,这一点你又该如何解释?”苏瞻邪邪一笑,吓得萧老三差点没跪地上,只见萧老三哭丧着脸,神色慌张,“苏大人,你可要明察啊。当初布匹什么样式,宽度长度大小,甚至是用料,宫里都提前订好了的,这一点几大织造商都知道。若是有心的话,别人完全可以仿造”

“这样啊!”苏瞻冲着聂翔使个眼色,两名锦衣校尉走上来,将萧老三夹在了中间。其实,苏瞻从一开始就知道萧家应该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但一想到当初萧老三等人为难萧绮月的情形,就有意整一整萧老三。从密室走出来,回到三楼,从栏杆上望下去,赌坊一楼大厅里蹲着一群人,老板吴永麟垂着头,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来到大厅,苏瞻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自有校尉将吴永麟提留过来。看着眼前的吴永麟,苏瞻冷笑道:“吴老板,你难道就没什么话想说么?是不是该给本官解释下为什么天不收赌坊还隐藏着地下一层?放在密室里的御用绸缎又是怎么回事儿?你可千万别说你不知情啊,说这种话,不是在侮辱本官,而是在侮辱你的智商!”

“我我”吴永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脸色变得冷厉起来,神色也不似之前那般慌张。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怕得要死,可一旦豁出去以后,反而变得镇定不少,“苏大人,你果然厉害啊,这都能让你发现。你既然对赌坊有疑虑,为什么不亲自来查呢,居然让张天雷来,还真让你骗过去了。”

萦袖绣眉动了动,向前一步,玉手轻扬,抽在了吴永麟的脸上,“姓吴的,劝你别说这么多废话,挑重点的说。你千万别耍什么滑头,真要是进了镇抚司诏狱,后悔就晚了。”

“诏狱?”吴永麟垂下头吐了口口水,竟然异常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诏狱又如何?还想吓唬吴某人?苏立言,吴某很佩服你,不过,你高兴地太早了,你在吴某身上查不到任何东西的,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吴某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死不足惜,你是不是很生气?嘿嘿,来吧,送吴某去诏狱吧!”

“”苏瞻当即有点看不懂了,这特么也太嚣张了吧?本公子还没说啥呢,你一个阶下囚反而有脾气了。不过有一点,苏瞻还是看出来了,吴永麟敢这样嚣张,八成是因为此人真的只是一颗小棋子。旁边的聂翔早就看吴永麟不顺眼了,听他这么嚣张的话,哪里忍得住,当即一脚揣在吴永麟的腿弯处,吴永麟闷哼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苏瞻伸脚登了下吴永麟的脑袋,同样不屑的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本官什么都查不出来?就算你一无所知,不代表本官就不能通过你查出点东西来。”

“做事情要靠脑子的,你觉得无足轻重,什么都不知道,那是因为你无知,那是因为你是个蠢货。不过,蠢货也有蠢货的好处,至少,你亲口告诉本官,你后边还有另一个人,这个人才是真正的策划者,而这个人此时就在赌坊内!”

果然,随着苏瞻的话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吴永麟的身子猛地抽搐起来,脸上露出骇然之色。苏瞻撇撇嘴,伸手拍了拍吴永麟的脸,“啧啧,蠢货,你现在脸上的表情,再次告诉本官,我猜对了,你身后果然有高人,这个高人就在赌坊大厅里。”

吴永麟的肺都要炸了,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苏立言,你姥姥你诈老子你个王八蛋”,吴永麟真的气坏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可怜虫,被苏立言吊着耍。

“谁让你是个蠢货呢?”苏瞻冷哼一声,使个眼色,两名校尉直接将吴永麟拉到了旁边。此时聂翔已经将大厅里的人看的死死地,想要将吴永麟身后的人找出来。苏瞻站在外围,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这里边有着二十多个赌徒,剩下的就是赌坊里的打手和管事。

深更半夜,还有二十多个赌徒,可见天不收赌坊的生意有多火爆了。相应的,看场子的打手也不少。一个个看过去,最后将目光停在了一名灰衣中年男子身上,“那个家伙是谁?”

顺着苏瞻的手指看过去,张天雷迎上来,小声道:“那家伙叫毛老年,在天不收赌坊看了好多年场子了。”

“就是他了,大雷子,把这家伙拽出来,小心点,谨防有诈!”苏瞻吩咐完,张天雷也没多问,迈步朝着人群走去,没等张天雷靠近,那抱着头蹲在地上的毛老年却缓缓站起了身。毛老年的脸上没有半点谄媚,看上去无比严肃,威严十足,跟往常见到的毛老年简直判若两人。

张天雷忍不住吃了一惊,毛老年竟然真的有问题。毛老年淡淡的看了张天雷一眼,随后将目光对准了苏瞻,“苏立言,果然名不虚传,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竟然让你查到了天不收赌坊。不过,就算吴永麟是个蠢货,可你又怎么确定我就是他身后那个人呢?”

苏瞻耸耸肩,一脸的淡然,“其实并不复杂啊,你看看其他人,身处锦衣卫包围之中,一个个吓得如筛糠一般,脸色苍白。可是你呢,虽然也低着头打哆嗦,似乎很害怕,可是你的脸色太平静了,尤其是眼神,证明你所有的害怕都是装出来的。大雷子说出你的身份后,本官就更断定你有问题了。吴永麟身后那个人,一定对赌坊的事情了如指掌,这个人不太可能是赌徒,一定是经常待在赌坊的内部人员,而且,就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苏大人是怎么查到天不收赌坊的?”毛老年似乎很关心这个问题。聂翔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苏瞻抢在了前头,“最近尚衣监那边有事情找小华子去办,可是却没找到小华子。小华子可是明明持着腰牌回了宫的,却无缘无故的失踪,先帝驾崩,新皇登基,这个节骨眼上,可半点马虎不得,这不苏某找着找着就找到了天不收赌坊。”

聂翔等人心里暗自犯嘀咕,明明冒牌小华子自杀,两条大白鹅被毒死,这才是事情的开端,为何苏长官没有提呢,反而说是寻找失踪的小华子。

毛老年并没有留意到聂翔等人脸上的不自然,他眉头一皱,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原来竟是这么回事儿,真是巧啊,小华子那家伙居然这个时候失踪不见。不过,恐怕要让苏大人了失望了,小华子那天确实来过赌坊,不过后来就离开了”

“呵呵,小华子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本官觉得你才重要,只要你肯开口,所有的秘密都会浮出水面!”苏瞻神色一冷,伸手指了指毛老年,“我不管你是不是宁王的人,也不管你真正的身份是什么,我只想知道,你在天不收赌坊隐藏这么多年,到底图什么?”

“宁王?”毛老年嘴角瞥了瞥,随后摊了摊手,“苏大人,你什么都看明白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问呢?我们潜伏在天不收赌坊,自然是为了宁王,宁王殿下春秋鼎盛,文韬武略,可比宫里那位强多了。这天下,也该变一变了。至于我们具体想做什么,你猜!哈哈哈”

“看来宁王也不是你真正的主人啊,如果不是宁王,那么就只剩下嘿,你是无生老母教的余孽?有意思,有意思,没想到宁王真的跟逆党勾搭到一起去了”

毛老年脸色一变,有些诧异的抖了抖眉毛,“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嘿,如果真是宁王的心腹,死都不会把宁王捅出来的,这是给宁王找麻烦。只有逆党,才会毫无顾忌的承认此事,哼哼,你们这群逆党,一个个恨不得天下大乱,好浑水摸鱼。哦,毛老年,能告诉苏某,你跟方焕林是什么关系嘛?”苏瞻紧紧地盯着毛老年,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神情变化。

毛老年双手交叉在一起,心中竟然涌起了一股不安感,“没想到你连这一点都查到了,方焕林乃是毛某的老师。呵呵,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就算你查到了这里,又能如何呢?苏立言,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阻止不了,哈哈”

“那可未必,哦,毛老年,实话告诉你吧,刚刚苏某撒谎了,我不是来找小华子的,小华子早就死了,找他有什么意义呢?之所以查到天不收赌坊,那是因为宫里突然发现了一个冒牌小华子,这个冒牌小华子逃脱不得,竟然服毒自尽,最有意思的是,他当时居然在掩埋两只中毒而死的大白鹅。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很有意思?”

苏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可是毛老年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怎么会这样苏立言,你果然够奸诈哈哈,不过不重要了师弟既然选择了自杀,他证明计划一切顺利,哈哈一切都晚了,晚了,苏立言,你挡不住我们的”

说完话,毛老年突然抖着袖子朝着自己的脸部抹去,他的动作非常快。袍子在脸上抹过,很快,毛老年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那是一种病态的红,紧接着身子就开始哆嗦,整个人如同散架一般慢慢萎靡在地上,口中含糊不清的笑着,“嘿,你什么都查不出来哈哈哈哈”

苏瞻双拳紧攥,脸色极为难看,这些逆党,一个个都是疯子。这些人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竟然让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自杀。逆党洗脑,果真是可怕啊。计划?那个计划到底是什么?

第672章 药人

第672章药人

聂翔蹲在地上,探了探鼻息,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苏长官,这家伙没救了,看样子应该是袍子上抹了什么药。”

苏瞻觉得后脑勺疼得厉害,到底是什么毒药,可以不吃,光那么轻轻一拂就能毒死人。至少,没有闻到任何特别的气味儿。就算是袍子上的毒药能通过空气传播毒死人,为何死的只有毛老年,而其他人却没有事儿?

“确定袍子上有毒?他刚刚只是嗅了嗅,为何别人没出事儿?”

聂翔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如果袍子上没有毒,无法解释毛老年为何会毒发身亡啊。”

袍子上应该抹了什么东西,可袍子上的东西如果致命,聂翔这会儿也该躺地上了。刚刚聂翔跟狗一样嗅来嗅去的,要有问题,早该出事儿了。毛老年脸色发青,嘴唇发紫,这是典型的中毒症状,饶是苏瞻见多识广,也搞不清楚毛老年为什么会突然死亡。明明已经触摸到秘密的边缘了,可知情者却死在了当场。果然是一群谨慎小心的家伙,不过这也符合无生老母教的做事风格,一群脑子被洗彻底的家伙,根本不能以常理推之。

天不收赌坊外响起一阵轻微的怪异声音,萦袖蹙了蹙黛眉,迈步走了出去。很快,她又回到了大厅中,在苏瞻耳边嘀咕了两句,就见正在发愁的苏瞻面露喜色,吩咐聂翔几句,兴冲冲的离开了天不收赌坊。沿着宣武门大街往南,径直来到河边,此时一名浑身裹着黑袍的人正在那里等着。

来到黑袍人旁边,苏瞻有些急迫的问道:“风姐姐,刚刚赌坊里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吧?听萦袖那丫头说,你这边有线索?”

黑袍人转过头,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脸,看那勾魂夺魄的样子,不正是风自怜么!风自怜抿着丰唇,嘴角带着点笑意,看苏瞻那急切的样子,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你着什么急?我是有点线索,但有没有用,我也不敢保证。所以,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哎,不管有没有用,先说出来吧,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强”苏瞻现在是真的毫无头绪,眼下不管是什么线索,都得死马当成活马医。毛老年死之前的话还在耳旁回荡,明知道宁王以及无生老母教有阴谋,却一点都不知道,这种感觉太闹心了。冒牌小华子如果不是死在宫里,苏瞻不会这么急,可关键是死在宫里的啊。还有那双份的御用布匹,很多线索都证明逆党是冲着朱厚照去的。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朱厚照要是出任何意外,那他苏某人以前所做的努力就要付之东流了。

苏瞻心里很清楚,换了其他人做皇帝,他们绝对不会像朱厚照这般支持他苏某人做事的。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不能让朱厚照出事儿。不得不说,宁王真的很阴险,由于朱佑樘这辈子就朱厚照这么一个儿子,只要朱厚照出事儿,那其他人无论谁当皇帝,都不是那么的名正言顺,宁王有无数个理由把这些人拉下马。之前想借郑夫人的事情,对朱厚照下手,没能成功,现在又搞出冒牌小华子的事情,可真是煞费苦心。

风自怜也知道苏瞻很急,也没继续逗弄下去,收敛心神,认真说道:“刚刚天不收赌坊出事儿后,我着人盯紧了四周,果然有人从暗处悄悄地离开了,那个人我有些印象。他应该是杀人郎中杨白眼的兄弟杨靖,可惜,此人狡猾的很,居然把我的人甩掉了。不过,看到杨靖后,提醒了我,姐姐仔细辨认了下毛老年,那个毛老年身份可不简单,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他应该是杨白眼的徒弟,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不是太清楚。”

“杨白眼?”苏瞻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禁觉得有些意外,“这是什么人?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风自怜苦笑一番,一双美目望着星辰下河水,“你当然对他没什么印象了,仔细说起来,就算是姐姐我,也不怎么了解杨白眼。准确说,杨白眼真正行走江湖的时间是在二十年前,跟我们差着整整一代人。我之所以知道杨白眼这个人,那是因为杨白眼曾经是无生老母教很厉害的杀手。你是不是觉得袁囚忆很厉害?呵呵,那个杨白眼比袁囚忆还要难对付好几倍,而且他杀人不用刀枪剑戟,只用毒药,所以才被称为杀人郎中。只不过,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杨白眼突然不再像之前那样活跃,很少出现在视野之内,名声也就弱了下来。到了后来,无生老母教杀手组已经没有了杨白眼的名字,但杀手组内部却没有忘记这个人。”

“哦,以前在杀手组办事,有一次曾经听袁囚忆提起过,他说杨白眼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莫测,他怀疑杨白眼曾隐匿于朝野之中!当然,这一切都只是袁老道的猜测,不过,袁老道这个人心思缜密,他既然这么说,估计是有点依据的!”

“是吗?”苏瞻握紧青石栏杆,陷入了沉思之中。跟袁囚忆交手这么多次,互为仇敌,但是丝毫不影响苏瞻对袁囚忆的看法。袁囚忆这个人真的很厉害,从祥符到江南,虽然数次破坏了袁囚忆的计划,但更多的时候是因为运气站在了自己这一边。老天爷给了机会,然后他苏某人抓住了机会。但是,从谋划布局来看,袁囚忆是没什么纰漏的。

所以,如果袁囚忆猜测杨白眼曾经隐匿朝堂的话,那么他苏某人觉得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他相信袁囚忆的判断力。杨白眼,用毒,杨靖再加上死去的毛老年和冒牌小华子,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风姐姐,刚刚毛老年中毒而亡,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听苏瞻问起,哪怕是一向心宽的风自怜也忍不住大皱眉头。仔细想了想,她苦笑道,“毛老年是怎么中毒的,真让人看不透,不过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我找人了解过,以前杨白眼杀人有一个习惯,他喜欢配置不同的药,单独某一味药拿出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还可能对身体有好处,可这些药混在一起,往往就会变成要人命的毒药。杨白眼杀人,喜欢戏弄对方,让对方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将不同的药吃进去,然后自己把自己毒死。”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毛老年可是挥了下袖子,很快就死了,药效发挥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那么短的时间内,众目睽睽之下,这是不是太难了?至少,小弟我没有看到任何异样”不同的药混在一起,然后毒死自己,开什么玩笑?刚刚在大厅里,毛老年能做到这一点?

“我说小弟弟啊,姐姐既然提起这事,自然是有根据的,你别忘了,我们的对手可能是杀人郎中杨白眼啊!小弟弟,你可是锦衣卫的人,那应该听说过药人吧?”

“药人?”苏瞻一脸莫名的摇了摇头,很不好意思,虽然自己是个锦衣卫,但对锦衣卫内部文献资料什么的,从来没翻阅过,哪里晓得药人是个什么东西?看到苏瞻摇头,风自怜俏目生寒,露出几分怒意,“你就没看过镇抚司多年存档的资料?你你可真是浪费资源姐姐我想看都看不到的东西,你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我没事儿看那玩意儿干嘛?”苏瞻觉得很冤枉,锦衣卫镇抚司存档的资料海了去了,光存放的档案就两个大厅,谁闲着没事看那玩意儿?以前都是碰到什么,临时让人去查。镇抚司那边有专门的管理存档资料的吏员,那些人犹如镇抚司案件百科全书。

“哼,算了,既然你不知道,姐姐就跟你简单说一些吧,也懒得你再去镇抚司查资料”风自怜恨铁不成钢的轻轻地踢了苏瞻一下,随后轻声说了起来,“药人,就是经过特殊方法,长期浸泡,把某些药性融入到人的血液和皮肤中去。原本,是先贤医者为了治疗某些天生体弱患者想出来的办法,后来被杨白眼使用,竟然硬生生培育出了毒人,只可惜,这些毒人全都没活下来。不过,刚刚毛老年的死法,让我又想到了这方面!”

想着风自怜的话,苏瞻渐渐有些明白过来,他有些错愕的张大了嘴巴,“风姐姐,你的意思是说,毛老年被杨白眼用特殊的方法做成了药人,身体里藏着某种药性,不过这药性非毒,死不了人。但是一旦跟其他某种药结合,机会立刻要了性命?”

“对,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听上去让人无法相信,但别人做不到,不代表杨白眼做不到。好多年前,他将毒药融入人体,制造毒人没能成功,但不代表他现在还没成功。我只是好奇,杨白眼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多年音讯全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瞻突然想到了什么。杨白眼隐匿朝堂,突然辞官效忠宁王的方焕林,难道

对风自怜交待两句,苏瞻急匆匆的反了回去,再次走进天不收赌坊。此时毛老年的尸体已经被收敛,苏瞻拦住抬尸体的人,对一名校尉说道:“去找个活物来,鸡,狗都可以!”

趁着校尉去找活物的时间,让萦袖找来一点清水。苏瞻拿着剪刀将毛老年的袖子剪下来一点,然后将一截袖子浸泡在水中,做完这些,又用刀子在毛老年身上割下一点血肉来,同样浸泡在水中。约有半盏茶功夫,聂翔从校尉手中牵过一条小土狗。将盆中的水倒进碗中,把碗放到了小土狗面前,小土狗咕噜噜将水喝了一半。

苏瞻静静地等着,铁虎以及聂祥等人全都好奇的看着,不过没人出声多问。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小土狗毫无征兆的抽搐起来,猛烈地抽搐后,痛苦的叫唤一声,砰的一下躺在了地上,也就呼吸之间,小土狗就瞪着眼睛一命呜呼了。

看到这一幕,苏瞻整个人都惊呆了,小土狗居然死了,死状跟毛老年几乎一模一样。苏瞻挥挥手,让锦衣卫的兄弟再次弄来了两条狗,然后将血肉以及袖子浸泡在不同的盆子中,两条狗喝了不同盆子里的水,最后全都安然无恙,两种水合在一起,两条狗全都死了。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毛老年居然真的是一个药人,苏瞻想不通,到底什么理由,才会甘愿变成一个药人?毛老年是杨白眼的徒弟?不,准确的说,毛老年是一个成功的试验品。

再次走出赌坊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可是苏瞻一点睡意都没有,心里满是担忧。拐过宣武门大街,一路回到紫禁城,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尚衣监。打开库房,原本放在架子上的锦缎已经少了一些,苏瞻不由得大皱眉头。看来尚衣监紧着做衮服,已经取走锦缎了。

取来剪刀,学着萧老三剪开一点边角,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并没有找到属于萧家的印记。呼,这批锦缎果然是别人偷偷仿造的,而小华子去天不收赌坊,也是想将锦缎掉包。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小华子没能活着走出赌坊,而真正混进宫来的却是那个死了的冒牌小华子。

看着眼前这些剩下的锦缎,仔细琢磨了一下,苏瞻对萦袖耳语几句,萦袖神色凝重,面露疑惑,但最终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辰时初,几筵殿内继续吊唁,苏瞻并没有陪着朱厚照,而是来到了蓝莓殿附近。谷大用以及夏锦言紧紧地跟在苏瞻身旁,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蓝莓殿附近不仅有尚衣监,还有尚宝监,再往东就是御马监。那两只大白鹅到底去过什么地方,是在哪里被毒死的?

苏瞻有种感觉,大白鹅被毒死的地方,便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所在。

第673章 生锈的钥匙

第673章生锈的钥匙

盛夏时节,骄阳似火,头顶着烈日,在青石路上慢慢走着。苏瞻经常到皇宫里来,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太和殿以及南边活动,很少来北边,所以对蓝莓殿附近的情况并不是太了解。刚刚去过尚宝监和御马监,只是看了一眼,就甩掉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御马监以及尚宝监还有尚衣监门口都有宫女太监守着,两只大白鹅就是有通天之能也进不去的。苏瞻有些愁眉不展,小华子的事情有太多谜题需要解开了。首先,大白鹅在什么地方被毒死的?其次,冒牌小华子住在什么地方?

没人会刻意去毒死两只大白鹅,唯一的解释就是大白鹅无意间吃了什么东西。另外,冒牌小华子躲在宫里不被人发现,也是不容易的。这里是皇宫,皇宫很大,想要藏一个人很容易,同样,皇宫也很小,想要不被人发现很容易。乍听上去,这似乎很矛盾,但其实一点都不矛盾。

一个熟悉皇宫的人,想要躲在某个地方不被人发现,那是相当容易的。诺大的皇宫,总有被忽略的地方,别说躲几天,就是躲一年都可以做得到。可一个不熟悉皇宫的人,想要做到这一点,那是痴心妄想。皇宫到处都有巡逻的,尤其是到了晚上,查得更严。

蓝莓殿附近不是尚衣监就是尚宝监,这些内廷衙门戒备森严,冒牌小华子到底躲在了什么地方?大白鹅是怎么出的事儿?沿着小路拐进一片竹林之中,清幽的小河水从眼前流过,一座青石白玉桥坐落在不远处。抬头望去,在小桥北边还有一处房屋,只是房门紧闭,看上去很荒凉的样子。

苏瞻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很是纳闷的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让苏瞻倍感意外的是,谷大用居然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清楚。苏瞻顿时就蒙圈了,你作为八虎之一,皇宫老油条,宫里还有你不熟悉的地方?面对苏公子复杂的眼神,谷大用只能报以苦笑,“苏老大,不是大用不用心,宫里这么大,小的整理跟在殿下身边,哪有时间到处逛啊。而且,你瞧这地方如此偏僻,平日里谁会来这啊。”

这时旁边的夏锦言小声说道:“苏大哥,这里是焚香屋,原本是用来存放一些杂物的,后来改成了焚香室。宫里的下人们很多人都是连续好多年甚至半辈子都离不开皇宫,逢年过节,想念家人的时候来这里烧个香。这地方,也就逢年过节,才能见人,平日里没人来这里的。大白鹅溜出蓝莓殿,有时候会来这里找食吃。”

“”苏瞻有些无语的搓了搓牙花子,天天吃银耳,还特么跑出来找食吃。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鹅,朱厚照是个大奇葩,养的鹅也是大奇葩。

焚香屋么?夏锦言刚才所说,苏瞻多少知道一些。皇宫内规矩森严,一旦入了宫的太监宫女,再想离开皇宫,就要看天意了。宫女还好一些,年龄大了有可能被放出去,但是太监,很多都是终老内廷的。这些宫女太监们想念家人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或许逢年过节找个地方焚香祈祷一下,或许是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吧。

走过小桥,听流水潺潺,四周青草覆盖,林荫密布,倒是一块纳凉的好地方。走上台阶,伸手推了推焚香屋的门,竟然没能推开,低头一瞧,这才无奈的笑了笑,门居然上了锁。夏锦言解释两句,才晓得是怎么回事儿。平日里焚香屋的钥匙都是由尚膳监总管手里保管的,上一任尚膳监总管木里环出事儿后,钥匙就传到了这一任总管兰道手中。不过焚香屋这种小地方,兰道并不怎么上心,所以钥匙交给了下边的管事小太监小发子。逢年过节,需要焚香的时候,都是小发子来开门。

蹲下身,稍微推了推门,手指在门槛上摸了摸,随后透过门缝往里边看去。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去,将整个焚香屋照的一片通明,清晰可见。焚香屋陈设很简单,这里只是宫女太监寄托家人思念的地方,自然无法跟宫里祭祖用的祠堂相比。四个蒲团,一张长条桌案,一个神龛香炉。

焚香屋内落着许多灰尘,一看就是有段时间没人打扫了,可是在中间位置却有一串脚印,这证明最近几天有人来过焚香屋,甚至还在里边居住过。难道是有人来焚香屋烧过香?

在苏瞻观察焚香屋内部的时候,萦袖也带着人在草丛中搜寻着。突然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飘过,萦袖赶紧弯下腰,伸手翻开草丛,只见草丛里躺着一根白色的鹅毛。咦,竟然是鹅毛,萦袖脸色浮现出一丝喜色,朝着苏瞻喊了起来,“公子,公子,快过来,大白鹅来过这里。”

皇宫大院里,能到处乱逛的大白鹅也只有蓝莓殿养的那几只宝贝鹅了,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会出错。苏瞻一溜烟的跑过来,捏着鹅毛,难掩心头喜色,“啧啧啧,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地方了,大白鹅看来真来过这里了。焚香屋?大用,去把焚香屋的门弄开。”

谷大用点点头,跟铁虎知会一声,二人来到门口,左右发力,双脚踹门,砰地一声紧锁的房门就被踹开了。苏瞻看的头皮发麻,这俩家伙真够暴力的,这开门的方式是不是太简单粗暴了?将宝贝鹅的鹅毛还给夏锦言,苏瞻笑眯眯的进了焚香屋。草丛上,夏锦言捏着鹅毛,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你把鹅毛还给我算是怎么回事儿?

焚香屋并不算小,十个人站在里边依旧显得有些空旷。苏瞻来到长桌前,看了看香炉,里边尽是灰尘,哪里像烧过香的样子。蒲团附近有一些白色的渣渣,伸手捻了捻,居然是馒头渣,最让苏瞻无语的是,桌子底下还发现了连根鸡骨头。特么的,有人在焚香屋吃过饭,而且吃的还不错。

眉头蹙起,看了看焚香屋内的脚印,对铁虎说道,“大哥,你把脚印拓下来,看看能不能跟冒牌小华子的脚印对上。”

铁虎嘴角抽了抽,嘿嘿一笑,“不需要如此麻烦,把冒牌小华子的鞋子拿过来不就成了?刚刚为兄已经让聂翔去去鞋子了,估摸着这会儿也该回来了。”话音未落,聂翔就出现在焚香屋门口。聂翔的脸色不是太好看,走近一些,便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冒牌小华子的鞋子,是真特么臭啊,脚气这么大的么,都可以熏死人了。

忍着恶心,聂翔将鞋子放在地上比对起来,左右两只鞋,全都比对一番,很快,聂翔就惊了,“咦,苏长官,你瞧瞧,脚印跟鞋子大小吻合,丝毫不差,难道出事前,冒牌小华子一直在焚香屋躲着?”

苏瞻一脸阴沉的点了点头,现在几乎可以断定冒牌小华子就躲在焚香屋了。焚香屋平日里没人来,多在这地方,别人还真很难发现的了。苏瞻现在担心的是,那个给冒牌小华子送饭的人是谁?尚衣监宫女玉秀?不,玉秀一直待在尚衣监,这一点尚衣监的宫女太监们都知道。玉秀不可能跑到焚香屋给冒牌小华子送饭的,也就是说冒牌小华子的同党,除了玉秀外还有别的人。

根据夏锦言所说,平日里焚香屋的门是锁着的,冒牌小华子是怎么进来的?外边铜锁完好,不像是破门而入,所以冒牌小华子进屋用的应该是钥匙。苏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一点并不难想,铁虎等人也想到了这一点。不需要苏瞻吩咐,谷大用知会一声,几名校尉便急匆匆的离开了焚香屋。约有半个时辰,其中一名校尉匆匆返回。

“苏长官,兄弟们找到小发子了,不过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而且,看尸体情况,刚死没多久,看样子应该是自杀!”校尉脸色不太好,任谁碰到这种事情都会一肚子闷气。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可最后找到的却是一个死人。

苏瞻的心情可想而知,他冷哼一声,跟着校尉去了西宫。一处低矮的红墙外,小发子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小发子的死让所有的调查走进了死胡同,可越是这样,苏瞻越是下定决心要将所有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尚膳监总管兰道忐忑不安的站在红墙旁边。兰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更不知道小发子为什么会死在这里,看到苏瞻走过来,他赶紧哭丧着脸说道:“苏大人,小发子的事儿跟小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你要明察啊!”

苏瞻斜着眼瞪了瞪兰道,摆摆手,指了指小发子,“你先别急着号丧,找你来不是问罪的,是让你认一认那把钥匙是焚香屋的。”

兰道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他不敢耽搁,赶紧蹲在旁边,将小发子腰间的钥匙取下来。很快,他攥着一把钥匙说道:“苏大人,这把钥匙是开焚香屋那把锁的,本来这把钥匙是小的身上带着的,但焚香屋那边不怎么重要,钥匙便交给了小发子保管。”

捏着钥匙仔细观察了一下,苏瞻不由得大皱眉头。钥匙布满了铜锈,一看就是受过潮再加上长时间没使用过造成的,钥匙周身的铜锈非常完好,没有任何划痕。不知为何,苏瞻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喃喃说道,“小发子是被杀的,焚香屋的钥匙应该不只有一把。”

铁虎以及萦袖甚是诧异,还没验尸呢,怎么就如此确定小发子是他杀而不是自杀?至于旁边的兰道,那更是惊得脸色发白,双手发抖,“苏大人,焚香屋的钥匙就只有一把啊,你一定要相信小的。宫里的规矩,任何门房钥匙数目都是固定的,不得随意私配。当初焚香屋本来是用来存东西的,所以尚膳监报备只做了一把,绝对没有第二把的,你你一定要明察小的对天发誓,真的没有私配钥匙啊”

“你说你号丧什么?本官说是你私配钥匙了?”苏瞻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个兰道就是大惊小怪。私配钥匙的应该不是兰道,钥匙本来就是尚膳监的,兰道想用,直接从小发子手里取走就可,何必私配?

萦袖一直蹙眉想着事情,等着兰道被赶到旁边去以后,她凑上来小声问道:“公子,你怎么如此确定焚香屋有第二把钥匙?婢子怎么没看出来?”

“哎,刚刚焚香屋门锁完好,但冒牌小华子却在里边待过,冒牌小华子能进焚香屋,是用钥匙开的锁,这一点应该确定无疑吧!”将钥匙放到萦袖手中,苏瞻继续说道,“你再看这把钥匙,周身满是铜锈,如果近期开过锁,铜锈一定有划痕的。不仅钥匙铜锈有划痕,门锁锁芯也会留下一些锈迹,可是之前检查铜锁,你看到锁芯有铜锈么?所以,开锁的钥匙不是这一把,焚香屋至少应该有两把钥匙。同理,既然如此,那小发子八成跟焚香屋的事情没太大关系,可他还是死了,多半啊,是有人杀人灭口。”

经过苏瞻的解释,萦袖终于明白过来。

将钥匙交给萦袖后,苏瞻开始仔细检查起小发子的尸体,只见小发子嘴唇乌青,双眼突兀着,乍看上去没什么厮打痕迹,像是自杀,可双手指甲里的东西,还是证明了苏瞻的判断。双手指甲有外翻,尤其是右手中指和食指指甲有淤血,指甲缝里有一些墨绿色的杂质。将杂质从指甲缝中刮出来,仔细辨别一番,苏瞻嘴角翘起,露出一丝笑意。

墨绿色的杂志居然是一些剑兰草叶,西宫这边可没有剑兰,也就是说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么,真正的案发现场是哪里?小发子的尸体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挪到了这里?

有意思,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苏瞻相信,自己离着真相越来越近了!

第674章 礼仪与龙体

第674章礼仪与龙体

站起身后,苏瞻拍拍手,将站在远处的兰道喊了过来。兰道执掌尚膳监时间并不长,想要在内廷站稳脚跟,正是需要苏瞻支持的时候,所以苏瞻一招手,屁颠屁颠就跑了过来。

兰道早就打定主意要投靠苏瞻了,就算没有谷大用的点拨,他也会选择投靠苏瞻的。刘公公那人心胸太过狭隘,论计谋手段也不是苏大人的对手。兰道一脸谄媚的笑容,活像一个贴心的狗腿子,苏瞻不由得感觉到一阵恶寒,“你对小发子的事情,了解多少?”

“小发子?这家伙也算是尚膳监的老人了,进宫应该有八年了,他啊,平日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为人还算稳重,否则,小的也不会让他帮忙分担一些事情了。这家伙,哪都好,就爱赌两把,那点俸禄,多数都赌没了!”

“好赌?”苏瞻认真的听着,有些奇怪的笑了笑,“滥赌成性,这样的人也算稳重?兰道啊兰道,你这眼光挺特别的啊?”

“哎,苏大人,你有所不知,宫里这些人一直在宫里待着,平日里没事儿的时候闲着也是想闲着,赌两把也无可厚非。你也知道,大家进宫里当差,大部分都是被逼无奈,因为出身原因,懂得也不多,要说打发时间,也就是掷骰子了。所以啊,赌两把在宫里稀松平常的很”

“嗯”苏瞻点点头,算是勉强同意了兰道的解释。宫里的太监不当值的时候,真的是很枯燥的,只能想办法打发下时间。进宫当太监的,大部分都是出身不好,没办法才砍了小丁丁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没什么文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几乎一窍不通,只有掷骰子,几乎人人都懂。如此一想,这帮子太监闲暇的时候,似乎除了赌两把,也不会玩别的了。

“不过,小发子应该不只是赌两把这么简单吧?”听苏瞻如此说,兰道苦笑着点了点头,“确实,以前小发子也就偶尔玩两把,可是最近半年有点入迷了,就像着了魔一样。小的也说过他好几次,却没什么用,后来也就不再多说了。”

“好赌成性?”苏瞻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小华子,跟小发子一样,小华子也是爱赌如命,近乎着了魔,他们是不是认识呢?想着事情,苏瞻慢慢离开了西宫,不久之后来到了尚衣监。尚衣监院内有一棵大榆树,躲在树下,可以感受到阵阵凉意。靠着榆树,苏瞻怔怔的望着脚下的草地,嘴角渐渐划过一丝笑意。

已经差不多二十个时辰没休息了,眼下有了眉目,苏瞻也不再着急,找了间空房呼呼大睡起来。这一觉睡得沉沉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看看天色,快戌时了吧。不远处摆着一张小床,萦袖和衣而卧,看她呼吸匀称,显然还在熟睡中。哎,也是苦了这丫头了,整日里跟着他苏某人来回奔波,一天好日子没过过。

屋外走廊下,铁虎、冷无涯还有小王等人各自找个阴凉地倒头呼呼大睡,走近一点,可以清楚地听到闷雷般的呼噜声。这两天为了冒牌小华子的案子,大家都没合过眼,这一睡,可就有点睡不醒的意思了。一群大男人,也没什么讲究,旁边宫女太监们看到这些浑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绕着走。

肚子咕噜噜乱叫,苏瞻摸摸肚皮,伸脚踢了踢小王,等着小王睁开惺忪的睡眼,小声吩咐道:“别睡了,回回神,小王,你去御膳房那边走一圈,找些吃得来。这两天大家都挺辛苦的,请大家吃些好的。另外留些吃的,送到几筵殿去,需要注意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揉揉眼角,小王憨厚的笑了笑,“公子,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办。一会儿我悄悄地送到几筵殿去,不会让那些老家伙发现的。”

洗把脸,清醒一下,苏瞻迈步去了几筵殿。此时的几筵殿已经安静下来,而且静的有些过分。走上台阶,大厅里站着不少人,不过张太后和郑夫人却不在。朱厚照跪在蒲团上,面无表情,神色僵硬。在大厅门口站着一位老人,此人便是阁老谢迁。谢迁的脸色同样不是太好看,双手笼在袖子里,神情严肃,嘴上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

“陛下乃一国之君,万民表率,当以身作则。礼数要足,请陛下收腹弯腰,双臂贴着地面,姿势一定要对,若是连这点礼数都做不好,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随着谢迁的声音,朱厚照动作僵硬的匍匐在地。看到这里,苏瞻整个人都懵了,这特么是怎么回事儿?左右瞅瞅,直接将张永拽了过来。

躲在廊柱下,张永苦笑着说道:“哎,别提了,苏老大,你有所不知啊。酉时初,谢大人到了几筵殿,正好看到陛下叩拜灵柩。谢大人说陛下姿势不对,礼数不足,这是大大的不孝。这不,正在教陛下磕头呢额不对,是学习礼仪呢!”

“”苏瞻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孝心够不够,跟你叩拜姿势漂亮不漂亮有什么直接关系么?说白了不就是磕头作揖么?朱厚照是谁,他可是国之储君,现在是一国之君,他从小到大磕过头?他要是能磕头姿势十分标准,那才是见了鬼。谢迁也真是的,一点小事,过去就过去了,非得较真。苏瞻特别反感谢迁等人这一套,老是拿着忠孝仁义来压人,磕头姿势不好就是不孝,那你们满朝文武大部分人不遵皇帝的话,是不是不忠啊?

这群老家伙,是诚心的,摆明了就是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打磨朱厚照呢。朱厚照稍有不妥,就引经据典,以大义之名压人。自己不忠的事情,反而从来不在意。这不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也怪不得朱厚照脸色这么难看,朱厚照这是找不到理由反驳,否则,估计早就炸毛了。

“咳咳,谢大人,我看今日天色不早了,就到这吧!”苏瞻终于忍不住开口,谢迁回过头看了一眼,见说话的人是苏瞻,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什么叫天色不早?礼仪仁德乃为人之本,岂能半途而废?哼,陛下举止轻佻,我看就是你们这些人带的。”

嗯?苏瞻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我不就是劝一劝嘛,怎么还挨骂了?这不是拐着弯骂我苏某人是佞臣么?被人拐着弯骂却不反击,这可不是我苏立言的风格。抽抽鼻子,苏瞻迎着谢迁,毫不畏惧的笑道:“谢大人,你此言差矣,是否忠义仁孝在于内心,有句话叫心诚则灵,心不诚,再多的礼数也是花架子。这世上面似忠厚,实则奸诈的人太多了,谢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哼,都是狡辩,强词夺理!”谢迁嘴角抽搐了下,心里烦闷得很,偏偏无法反驳苏瞻的话。苏瞻也不着急,耸耸肩继续道,“谢大人,就算苏某强词夺理,可你作为臣子,是不是也得考虑下陛下的龙体?先皇驾崩,陛下伤心欲绝,这些天都没好好休息过,你倒好,还一心讲究什么跪姿。敢问谢大人一句话,到底是礼数重要,是陛下龙体重要?”

“额”谢迁老脸扭曲,一肚子话卡在了嗓子眼里。苏立言的嘴炮功夫,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啊。谢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礼数重要?那苏立言肯定要说谢大人不把陛下当回事儿了,这叫不忠不义。可要说陛下龙体重要吧,苏立言肯定又要说啦,既然如此,那你还一天天把大义挂在嘴边,真是虚伪。

怎么回答都不对,这个问题就是个坑啊。谢迁当了几十年官,就从来没见过想苏立言这般狡诈的家伙,偏偏还拿这家伙没办法。就在谢迁僵持不下的时候,苏瞻侧过脸,朝着朱厚照眨了眨眼。朱厚照跟苏瞻那可是拜把子兄弟,二人知根知底,苏瞻只是一个眼神,朱厚照便心领神会,只见他眼皮一翻,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蒲团上,一副虚脱昏厥的样子。

刘瑾眼疾手快,像豹子一样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朱厚照,“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怎么了?晕了呗!苏瞻暗地里冲朱厚照竖了根大拇指,不过旁边的谢迁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事实上朱厚照的演技很浮夸,假的很,可就算你看出来了,又能怎么办?真因为什么礼数,硬生生伤了朱厚照的身子骨?谢迁可承担不了这个罪名。朱厚照这一倒下,谢迁也算找到了台阶下。

“还不赶紧请御医?”谢迁一阵手忙脚乱,等御医来了后,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操劳过度,休息下就好了。谢迁那个郁闷啊,屁的操劳过度。

御医离开的时候,谢迁也跟着离开了,要是再不走的话,苏立言又该追着问“礼数重要还是龙体重要”了。面对这个问题,谢大人表示压力很大,别说现在解答不了,下辈子也解答不了啊。这不是问题,这是个坑,他谢某人是绝对不会往这个坑里跳的。

谢迁一走,朱厚照打个滚直接坐了起来,推开刘瑾后,一脸愤慨的看着大门口,“大哥,你说气不气人,气不气人?谢老头欺人太甚,要不是你及时赶到,这老头敢让我让朕磕头磕到大半夜。这些人越来越过分了,稍有不妥,就拿着大义来压着朕。哼,朕必须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才行,否则就不是好皇帝!”

苏瞻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朱厚照,现在这点事真算不了什么,以后糟心的事情多着呢。等着朱厚照发完牢骚,心情平复一些后,二人一起走出几筵殿,找到一处角落坐下来。八虎被撵到了别处,朱厚照想跟苏瞻说会儿话,不想有别人打扰。

同样,苏瞻也要跟朱厚照聊聊冒牌小华子的事情。今夜繁星点点,弯月高悬,一番美景之下,二人靠在台阶上聊着。虽然到了两天的皇帝,但是感触却颇深,朱厚照扶着台阶,仰头看着天空,“大哥,你知道么?两天而已,小弟却感觉到自己老了好多,也终于体验到做皇帝的无奈。”

“满朝文武那么多人,大多数人都不让朕顺心,可是朕还得用他们啊。以前总是不理解父皇为什么要忍着,现在懂了。今天中午,去了趟御书房,看了下几个月前的折子,单工部的折子,预算、工程、款项等等,看得朕头都大了。工部那些人好多都不让朕省心,可朕得用他们,没了他们,工部就会成为烂摊子。换人替他们,也不是什么人上来就能干活的,而且,换人又有什么用,都是一丘之貉啊!”

“朕,得想办法,得让他们尽可能的替朕办事皇帝呵呵这是小弟躲不过去的宿命,可是小弟真不喜欢这个位子。大哥,还记得么?以前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假如父皇还在,小弟不是皇帝,我们先现在在做什么呢?”

苏瞻想了想,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这个时间点,我们还在街上晃荡呢,逛逛西市,看看琉璃院。再不行,去象房玩一玩,要不,就去都弄下宫女,哈哈”

“哈哈,想想以前的日子,多么开心,多么轻松!”朱厚照脸上满是回忆之色,“可惜,这种生活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了,以后想出宫都很难喽。不说小弟,就说大哥你吧,自从小弟登基以后,你几天没合眼了?你连家都没回过!”

“是啊!”苏瞻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朱厚照所言,朱佑樘驾崩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短短几天时间里,可以明显的感受到那种前所未有过的压力,这种压力逼得人变得成熟,几天时间里,仿佛苍老了许多岁。心态上的成熟,不就是老了么?

第675章 官道土坡

第675章官道土坡

“三弟,这是我们的命,你从一出生就注定要做皇帝,要承担这份责任,要担起大明江山社稷。而我,要想办法为你保驾护航。你若倒下了,我也就到头了。也只有你,可以容许我贪污受贿,胡作非为,换个人做皇帝,苏某人这颗脑袋就要搬家了!”

“”

朱厚照愣住了,回忆着苏瞻的话,品味一番,随后仰着脖子哈哈大笑起来。不知为何,朱厚照喜欢这样的聊天氛围,也喜欢苏瞻这样说话。也只有苏瞻敢当着他朱厚照的面说自己贪污受贿,满朝文武除了苏瞻,其他人谁敢承认?朝堂那些人一个个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清廉无比呢,又怎么会承认贪污呢?

苏瞻敢说真话,更证明这段兄弟情有多难得,多么宝贵。父皇临终前说了许多话,但是有些话,朱厚照并不是太同意。世上的人各不相同,像苏瞻这样的人,一味地讲究恩威并施,未必有什么大用,反而那种真挚的感情,会成为苏立言的羁绊。来之不易的兄弟情义,希望能持续一辈子。

小王费了好大的劲儿将酒菜带进了几筵殿,苏瞻和朱厚照自然不会放弃这次饮酒的机会,更何况朱厚照这一天就喝了点米汤,肚子饿的咕咕叫。二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吃吃喝喝,朱厚照吃的满嘴流油,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大哥,你可别忘了,猛牛商行的事情可别放下。”

苏瞻当即就惊了,捏着根鸡腿,两眼发散,“陛下三弟啊,你这都登基做了皇帝了,怎么还挂着猛牛商行呢?你一个当皇帝的,还入股投资经商做买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大哥,你这叫什么话?允许你贪污受贿,不允许小弟经商充盈内帑?再说了,朝中文武,哪家不在外边有点产业,真当小弟啥都不懂呢?他们能经商,小弟也能啊!大哥,这事儿你可得放在心上,以后用钱的时候可多着呢,小弟可不想像父皇一样,过日子还得扣扣索索的,花点钱还得看外廷的脸色!”

得了,这就是朱厚照,以前当太子的时候是个大奇葩,现在当了皇帝依旧是个大奇葩。以为他当了皇帝会收敛点,现在看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啃完鸡腿,喝口酒,将腿盘起来,苏瞻苦笑道:“得嘞,只要你不怕被那些大臣们知道后找你麻烦,那我这里自然什么都不怕的。”

“嘿,怕什么?咱们整个八经做买卖,他们还能怎么样?再说了,明面上做买卖的又不是我们。他们要是提这茬,咱们就给他们来个死不承认,这叫死猪不怕开水烫,无凭无据的,他们除了上折子吐吐口水,也做不了别的!”

听着朱厚照的话,苏瞻整个人都懵了。朱厚照啊朱厚照,你都当皇帝了,还把自己当不要脸的“死猪”,过分了啊。苏瞻觉得自己的想的没错,朱厚照这家伙一旦无耻起来,可比他苏立言无耻多了,简直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酒足饭饱,躺在青石板上,感受着夜间微微凉风,两个人终于谈起了正事,“大哥,这些天辛苦你了。小弟知道,虽然宫里看上去太平无事,但实际上暗流涌动,全靠你压着呢。接下来就该送父皇的灵柩去泰陵了,一路上还得麻烦你。”

“三弟,何必说这些话呢?你刚才也说了,我们是兄弟,既然是兄弟就该相互帮衬。再说了,你可不能出半点差池,必须稳稳当当的做皇帝,以后,可全都靠你罩着呢!”

朱厚照蹬蹬腿,眼神古怪的瞟了瞟苏瞻,“大哥啊,小弟觉得吧,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那些人眼里,你可是个地地道道的佞臣,而小弟呢,是个昏君。佞臣配昏君,以后不罩着你罩着谁”

朱厚照说的倒是实话,无论感情上,还是现实,整个外廷唯一能倚重的也就只有苏瞻这个拜把子兄弟了。李东阳和佀钟那些人是靠不住的,只有苏瞻,大家心是齐的。

时间过得很快,两天后不到卯时,太和殿外已经站满了人。灵柩离开几筵殿,有着一套复杂的程序,朱厚照按照内侍官员的要求,做着各种动作,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灵柩方才移出几筵殿。王岳扯着公鸭嗓子悲声喊了一句,“大夜,风起,送陛下!”

一丝阳光穿透云层,黎明降临,可是整座京城却感受不到半点晨光的朝气,尤其是紫禁城内,充斥着压抑与苦闷。臣子分成两部分,中间让出一条路,全都匍匐在地,失声痛哭。声音震动整座皇宫,只是那种伤心,是不是来自内心的悲恸,那就不得而知了。

苏瞻一身白色丧服,持刀伴在灵柩旁边。巨大的灵柩由二十多人抬着,从京城皇宫到笔架山泰陵,将有二百多人轮流抬棺。出大明门,向南穿过整条正阳门大街,长街两侧跪满了无数百姓。许多人失声痛哭,他们哭的没有那么惊天动地,甚至很混乱,可是在苏瞻和朱厚照心里,这些百姓的哭声更能打动人心,因为他们才是真情流露,他们才是真正的伤心流泪。

弘治皇帝朱佑樘执政十七年多,他的生命在执政的第十八年走到了终点。他的皇帝生涯,看上去庸庸碌碌,仿佛什么都没做,但百姓却亲切地感受到了这位皇帝带来的好处。尤其是执政的后几年,赈灾、抚恤、开海,弘治皇帝用他的坚持,让百姓们感受到了他的好。每年存的钱多了,每个月买的粮食和菜多了,每年可以多加一件新衣服了。这就是弘治皇帝给百姓带来的好处,百姓是简单的,他们很愚昧,但愚昧的可爱。至少,百姓心中,朱佑樘是一位好皇帝。

送殡的队伍慢慢前行,走过长长的正阳门大街,当巳时中旬,终于走出了京城。可是,在城外乡间小路以及官道两侧,依旧跪着赶来的百姓,他们匍匐在地,身影蔓延开来,一眼望不到头。

看着这些普普通通的百姓,朱厚照哭了,泪水再次淹没了脸庞。父皇这一生深得民心啊,民心容易被蛊惑,但终究还讲利益,谁给百姓好处,百姓就会念谁的好。有这些百姓拥戴,即使朝堂上再多的骂名也不用在意。

出城将有十里地,百姓才渐渐稀少起来。仔细想想,今日有多少百姓来送行,不少于五十万人了吧!朱佑樘这一生是成功的,很多人说他无为而治,甚至满朝文武许多官员都觉得他懦弱,可是,今日这一幕,却切切实实的告诉所有人,朱佑樘是一位明君。他悉心教导的太子朱厚照,也未必像众口相传的那般顽劣不堪。

长长的队伍出城向东北,目标直指笔架山。队伍走的很慢,骄阳当空,对于每一个人来说,这段路都是煎熬。不久之后,张仑从前边走了过来,将苏瞻拉到了旁边,有些担心的说道:“大哥,许多女眷和老人身子骨弱,这大热天,走这么长的路,脱水严重,已经有人昏倒了。”

“嗯!快午时了吧?这样吧,你带人去前边郑各庄做好准备,队伍在郑各庄休息半个时辰,顺便喝点水!”

郑各庄,处在官道西侧,京城去笔架山,走官道的话,这里是必经之路。张仑带着一队人马很快就靠近了郑各庄,可还没进庄,便看到一名前边开路的斥候兵打马奔了过来,斥候兵翻身下马后,脸色十分难看的说道:“小公爷刚刚兄弟们在前边发现了一点东西是”

“是什么?有什么话直接说,干嘛吞吞吐吐的?”张仑一路上热得心浮气躁的,见斥候兵说话墨迹,自然生气。斥候兵吐口浊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脸上还带着几分恐慌,“刚刚兄弟们在前边清除隐患,却发现官道左侧土坡上竟然多了一个京观”

“京观?”张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很快他就回过味来了,一张脸变得阴森可怖,眉头爬满了小蛇。京观,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战场之上,战胜一方将战败一方的尸体割去头颅,尸体堆成塔状,或者分于道路两侧,用土夯实。简单点说,就是用战败者尸体堆成高台。京观是战胜方炫耀武力,威慑敌方所用的手段。之前听老祖宗说过,以前北征瓦剌,大胜之后,就曾经堆过京观。瓦剌人信奉长生天,一旦被割去头颅,尸体无法入土,灵魂将无法回归长生天的怀抱,自然也就无法转世轮回。正因为这样,边军没少堆京观。而现在都督府凶名在外的砍头狂魔邢五原,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用瓦剌人的尸体堆京观。

京观,代表着屠戮与死亡,只有战场之上才会出现这东西,可这里是郑各庄,是京城郊外啊。张仑一把揪住了斥候兵的衣襟,怒气冲冲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认得京观?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这里是郑各庄,你告诉我这里出现了京观?”

“小公爷是真的一开始兄弟们也没当回事儿可后来都吓傻了现在队头正带着人在那里看着呢,让标下快马通知陛下”

真有京观?张仑脸色扭曲,瞬间做出了决定,“你是蠢货么?此事还没查清楚,先不要张扬,知道嘛?”瞪了一眼斥候兵,他对身边的十几名士兵严肃道,“你们记住了,在事情未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许乱说。谁要是管不住这张嘴,就别怪我斩了他的脑袋。”

“大雷子,你速去后边通知苏大哥,让他速去前边的官道,其他人在郑各庄等着大队人马到来。记住了,队伍要在郑各庄休息,在前边没传来命令前,不要让队伍往前走!”

“喏!”张天雷等人赶紧拱手领命。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兹事体大,那可是京观啊,传说中的杀戮之塔,京观现往往代表着死亡。张天雷不敢耽搁,借了斥候兵的快马,急匆匆的往来路奔去。

苏瞻走在队伍最中间,刚想接过水壶喝点水,就看到张天雷打马奔过来。看到这一幕,苏瞻心里咯噔一下,张天雷和张仑刚去郑各庄,这会儿快马加鞭的奔回来,恐怕是出事儿了啊。张天雷停在了远处,并没有靠近。苏瞻心领神会,快步脱离队伍,去了旁边,走进以后,这才压低声音问道:“大雷子,怎么回事儿?”

“苏老大,出大事儿了,刚刚前边的兄弟来报,在官道旁发现了京观。小公爷怕出大事儿,不让声张,这会儿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出现了京观?”如果报信的人不是张天雷,苏瞻就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恶作剧了。呼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事儿张仑做对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声张,一旦声张开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眼下最重要的是保证朱佑樘的灵柩能顺利抵达泰陵,绝对不能出任何叉子。

灵柩旁的朱厚照也看出一些什么,他找了个理由,找到了苏瞻。面对朱厚照的询问,苏瞻面带难色,不过终究还是决定不瞒着朱厚照,他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陛下,前边官道旁边发现了京观,此物大凶。按照规矩,凶兆即出,皇陵生煞,此时应该原路将棺椁送回几筵殿。”

犹豫了一下,苏瞻神情严肃道:“可是你看看这天,太炎热了,先皇的遗体哎还有,若这个时候重新挑选皇陵,再行入土,必然多做耗费,最主要的是这天先皇遗体等不得啊所以该怎么办还得你决定!”

朱厚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做梦也没想到父皇眼看就要入皇陵了,竟然出了这等事,这是有人诚心不让父皇安心入土啊。攥紧双拳,朱厚照缓缓低下了头,“大哥,你是什么看法?”

“说实话么?三弟我是不信这些的如果此时停了,不让先皇遗体入土,那才是真正的不忠不孝!凶兆?这么些年,我是真的不信这些东西了!”

第676章 森罗镇魂塔

第676章森罗镇魂塔

“呼,大哥,你不信这些其实朕也不信你去处理这件事吧,朕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朕在郑各庄等你的消息!”

“陛下三弟,你决定好了么?如果这件事情被有心人散播出去,我们可就真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了!”

“决定了相信父皇在天有灵,也不想再换皇陵,劳民伤财的!散播出去?哼哼,那些人想做什么就来吧,我们不怕他们”

苏瞻欣慰的点了点头,目光里充满了坚定,“对,我们不怕他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皇在天有灵,会保佑我们的!”正如朱厚照之前说的那样,当坐上皇位后,他成熟了许多,也改变了许多。有时候,所担负的责任逼着人不得不去改变。

郑各庄,队伍到了这里便停了下来,按说,一路到泰陵是不能停的。但礼部的人这次没有跟朱厚照较真,真要是较真,首先发难的就是各部老大人们。天气炎热,若是不歇一歇,估计到了泰陵,六部老大人们得躺下一半。一处房檐下,一位老人孤独的坐在小矮凳上,附近都是三五成群聊着天,唯有他,一个人阴沉着脸,犹如鹤立鸡群。

不怪杨一清阴沉着脸,自从宝贝孙女跟苏立言定下婚约后,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内阁六部同僚们看杨一清的眼神变了,接下来六部官员们有意的避开杨一清,双方的关系变得疏远。杨一清那叫一个气,如果年轻个二十岁,他肯定提着刀子把苏立言宰了。从北镇抚司大狱走出来,这才知道天都变了,想阻止都晚了。再想像以前一样与内阁六部同进退那是不可能了,武勋们那边,杨一清又拉不下脸凑近乎,这样一来,整一个没人理,成了官场上的异类。

也不是没人不愿意跟杨一清拉关系,实在是杨老大人自从知道孙女的事情后,心里气不顺,就像个刺猬,谁凑上来就扎谁。这种情况下,谁愿意拿着热脸贴别人冷屁股呢?

一身绿衫的杨芷凌从内侍那边弄来一碗凉汤,屈身蹲在杨一清身边,柔柔道:“爷爷,喝点凉汤解解暑吧,到泰陵还得半天时间呢,你不吃不喝,这怎么得了?”

“哼”杨一清抖了抖花白的眉毛,嘴唇动了动,将头扭到了另一边,那生气的样子就像个老小孩。杨芷凌无奈的苦笑一下,将碗放到地上,双手放于杨一清的膝盖上,“爷爷,孙儿跟苏公子的事情,眼下已经木已成舟,无法改变。孙儿知道你生气,可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出气啊。”

“哼,苏立言呢?让他滚过来老夫要”杨一清终于转过了头,他心里还是舍不得埋怨宝贝孙女的。有气冲大孙女发干嘛,找苏立言啊,一切的错都是那个王八犊子的错。

杨芷凌岂能不知道苏瞻要是过来,会是什么下场?铁定被骂个狗血淋头,只好小声道:“爷爷,你先把凉汤喝了,苏公子有事忙,这会儿估计过不来!”

“过不来?这节骨眼上他能有什么事儿?老夫还真就不信了”杨一清站起身,四处搜寻起来,没一会儿就看到了朱厚照。此时朱厚照附近有着八虎以及张懋等人,唯独少了苏瞻。杨一清顿时纳闷了,苏立言去哪儿了?

苏瞻不在朱厚照旁边,也不再队伍之中,此事不仅杨一清发现了,同样也让刘健等人很疑惑。谢迁跟刘大夏坐在一起,眉头皱作一团,“奇怪,刚刚让人找过了,苏立言真不在这里。这个时候他不陪着陛下,还能去哪儿?”

刘大夏沉眉道:“看来是出事儿了,快派人去查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郑各庄北面五里外官道,一队京营兵马将附近的高坡围了起来,外围的人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今日先皇遗体送归皇陵,所以官道被临时占用,此时官道上并没有什么人。高坡上,苏瞻那张脸阴沉的有些可怕,因为眼前的一幕让他有种心脏爆炸的感觉。

这是一座锥形高坡,如同一座玛雅金字塔。相对平滑的顶部摆着许多人头,人头有规则的摆放着,一共分成三堆,组成了一个正三角形,而每一堆则有四十九颗人头。四十九颗人头紧密的堆放在一起,组成了一座小金字塔。这些人头有的新鲜,有的已经如同骷颅,炎热的夏天,苍蝇乱飞,还有蛆虫从烂肉里爬出来。一股热风吹来,浓浓的尸臭味让人头皮发麻。

三堆人头金字塔下边,埋葬着一百多具无头尸体,尸体用土夯实。与其说站在高坡上,不如说是站在尸体堆上。

京观,苏瞻早就听说过,可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京观。真正看到后,便有种置身于地狱之中的感觉。看着眼前三座人头金字塔,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京观?此处靠近官道,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能量可以在短时间内弄出一座京观来?这里靠近郑各庄,能瞒着人不声不响的弄一座京观,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面对京观,饶是铁虎这样的人都脸色大变,就别提别人了。张仑已经吐了两次了,直到这会儿,还心有余悸。

如果有一个人还能面不改色的话,那这个人就是冷无涯了。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这座京观,他看的很用心,突然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不对!”

冷无涯就站在苏瞻身后,所以苏瞻听得很清楚。转过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冷无涯,“二哥,哪里不对?”

冷无涯并没有多做解释,他快步走下土坡,往外走了上百丈。站在官道旁,面对土坡,放眼望去,直勾勾的看着土坡,良久之后,才皱起了眉头,“不是京观!”

“不是京观?”苏瞻愣住了,这就是京观啊。此时,苏瞻都要急死了,可他深知冷无涯的性子,惜字如金的。学着冷无涯的样子,抬头看向土坡,依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张仑也是如此,至少他跟苏瞻一样,从一开始就认为这是一座京观。

铁虎摸着下巴,仿佛看明白了什么,“我有些明白了,老二说的没错,这不是京观,一或者说不是简单的京观。三弟,你从这里望过去,能看到尸体么?”

“嗯?看不到尸体,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些人头!”莫名的,苏瞻突然有些懂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总觉得有些怪异了。怪不得之前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京观,是为了宣示勇武,威慑人心而弄出来的东西。京观分为好多种类,有堆在道路两旁的,有堆砌在一起的,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人头塔。人头塔要么一座,要么两座,从来没听说过三座人头塔的京观。京观是用来威慑敌胆的,往往堆砌在最为明显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给人最直观的冲击力。

历朝历代大大小小的京观,但凡是京观,一定是一眼就能看到堆砌的尸山人头塔,看不到尸山,那弄京观的意义就下降了一大截。看不到尸山,没有视觉上的冲击力,也就无法制造恐慌情绪,那还叫京观么?可眼前的京观,站在官道上根本看不到尸山,只能看到顶部的人头塔,就算是人头塔都很模糊,这就很奇怪了。

冷无涯之所以说不是京观,也是这个缘由。而苏瞻之所以一开始没有觉察到,那是因为他是个书生,是个文官,哪怕懂得太多,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腥风血雨的话,对京观这种源于战场上的东西依旧缺乏足够的感触。而铁虎以及冷无涯不一样,他们是从北地边关生生死死杀出来的,是不是京观,他们能够感觉出来。

不是京观,那是什么?苏瞻是看不懂的,只能直勾勾的看着冷无涯,好在冷无涯吐出了几个字,“森罗镇魂塔!”

森罗镇魂塔!只听这个名字,就有种森冷的气息缠绕全身,周身温度也好像降了下来。苏瞻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东西,张仑更是一脸茫然。倒是铁虎,脸色大变,似乎想起了什么,“二弟,你说眼前这座尸山就是义父曾经提起的镇魂塔?”

冷无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答。苏瞻一脸疑惑,满是凝重的问道:“大哥,什么镇魂塔?我以前怎么没听义父提起过?”

当初在祥符的时候,义父诸葛延经常坐在一起聊天,提起过不少有趣的事情。苏瞻敢确定,当时义父绝对不说过镇魂塔的事情。面对苏瞻的询问,铁虎长呼口气,有些苦涩地笑道:“三弟,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就连为兄也只听过一次而已。那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在朵颜三卫办事的时候,义父说起过镇魂塔的事情。”

“朵颜三卫很多地方信奉巫医,北地环境恶劣,朵颜三卫经常内讧,部落战争不休。有一次,有一个部落居然用敌人的尸首堆砌成了诡异的京观。义父奉命北上,正好路过那座京观,当时义父说那不是简单的京观,而是一座镇魂塔。准确的说叫做森罗镇魂塔,森罗镇魂塔跟普通的京观不一样,京观尸山摆在最显眼的地方,而镇魂塔则将尸山藏于土丘之中。森罗镇魂塔乃是千年前突厥巫师所创,相传,尸体割去头颅,埋在土丘之中,头颅放在顶部,可以诅咒生者,镇压亡者。生者,福禄断绝,亡者,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因为这种人头塔用意太过恶毒,才被后世人称为森罗镇魂塔,朵颜三卫巫医弄得镇魂塔就是从突厥典籍中学来的。这种镇魂塔太过罕见了,如果不是二弟提醒,就连我也把眼前的人头塔当成普通的京观了!”

森罗镇魂塔?苏瞻只觉得浑身冰冷,有种恐惧慢慢爬上来。

诅咒生者,镇压亡者!这座森罗镇魂塔是冲着谁去的?还用想么?除了朱厚照,根本想不出第二个人来。而且,朱佑樘刚刚殡天,朱厚照登基,亡者与生者,正好符合森罗镇魂塔的寓意。

是谁?竟然弄出一座如此恶毒的森罗镇魂塔,这是要让朱厚照父子不得好死啊。苏瞻很快就做出了决断,无论是谁弄出一座森罗镇魂塔,都不能让他得逞。如果让别人知道一座森罗镇魂塔立在朱佑樘遗体去泰陵的路上,会发生什么变故呢?

苏瞻不信鬼神之说,更不信什么天兆。可不代表别人不信,大明朝信奉天意的人不少。森罗镇魂塔,是不是上天的警示呢?是不是在说朱厚照不该做皇帝呢?

就怕有些人借题发挥啊!攥紧双拳,苏瞻的眸子里喷着冰冷的火焰,“张仑,吩咐下去,所有人都管好自己的嘴巴,谁也不准把镇魂塔的事情传出去。着人把人头清理一下,用土埋起来,眼下先皇遗体送归泰陵最重要,剩下的事只能以后再查了。”

张仑知道兹事体大,不敢怠慢,“放心吧,都是可信的弟兄,要是谁管不住这张嘴,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苏瞻尽力想把事情遮掩过去,可有时候越是想压,越是压住,因为树欲静而风不止。张仑让人处理人头塔的时候,郑各庄内也不安宁。得到亲信的消息后,刘大夏整个人气的火冒三丈,谢迁以及刘大夏带着群臣找到了朱厚照,“陛下,前方官道旁边发现了尸山京观,你为何瞒着大家?尸山京观,这可是大凶之兆,今日当扶棺回京,否则,强行送归泰陵,这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刘大夏等人突然发难,如此逼迫之下,朱厚照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那是朕之父皇,到底该怎么做,朕还要你们教么?一有差池,你们就如此咄咄逼人,朕倒是要问问,朕到底是不是大明朝的皇帝?”

朱厚照这句话可是有些重了!哪怕是谢迁,也不禁有些慌了。

第677章 京观消失了

第677章京观消失了

刘大夏白眉一抖,赶紧拱手道:“陛下,你自然是我大明天子,可正因为如此,更该谨言慎行。前有京观,你不下令回京,这不是大大的不孝么?”

刘健这时也拱手道:“刘老大人所言极是!”

“你们”朱厚照气的四肢发抖,他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让父皇早点入土为安罢了,为何这些人还要千方阻挠!什么凶兆,什么吉兆,这东西可信么?自己不是大明朝的皇帝么,为什么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这么的难?

朱厚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经接近暴走了。刘瑾等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谷大用更是伸手拽了朱厚照一下。陛下如果这个时候闹将起来,那可就正中别人下怀了。官道出现变故,依旧让先皇灵柩入泰陵,这种事儿如果传扬出去,陛下的声望会大打折扣。

就在这要命的时候,外围传来一声爆吼,“诸位大人,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你们为何要逼迫陛下?前方官道的事情陛下并不知情,你们却如此责难陛下,到底是何居心?”

苏瞻就怕郑各庄这边出事儿,嘱咐张仑几句后,带着人匆匆赶回。紧赶慢赶,还是有点晚了,刚一进郑各庄就听说六部大臣在向朱厚照施压。苏瞻心里的火气一点不比朱厚照少,这些人以大义之名来压人,还真让人无法应对。不忠不孝!要是背上这种臭名,那朱厚照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这些人真的信什么凶兆吉兆么?他们真的是为先皇朱佑樘着想么?不,至少大部分人是别有用心。

刘健眉头一皱,寒着脸转过了头。等到苏瞻走近一些后,刘健双眸射出一道冰冷的寒光,“苏大人,如此重要的事情,你竟然敢瞒着陛下?”

“事情具体情况还没查明,为什么要急着告诉陛下?先皇还没有入土,陛下多日操劳,心情本来就不好,难道一点小事儿也要烦陛下么?”苏瞻神色严肃的站在刘健面前,一番话说得很明白。简单点说,所有的事情跟朱厚照无关,别想把污水往朱厚照身上泼,有什么招数冲我苏某人来。

苏瞻大包大揽,将所有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刘健等人气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刘大夏双手打着哆嗦,努力控制着自己别冲动打人。谢迁嘴角一翘,心中冷笑。苏立言啊苏立言,你知道眼下是什么事情么?这种事情都敢往身上揽,你就不怕脱你一层皮?

“苏大人,前方官道有京观拦路,此乃天降大凶之兆,忌昏丧入土,你熟读诗书,又受杜先生以及李大人悉心教导,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谢迁冷冷的盯着苏瞻,右手低垂,暗自握紧了拳头,仿佛手中握着一把利剑。他的心里有些兴奋,有些紧张。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苏瞻的回答,因为接下来苏瞻的话,将会决定他未来的命运。谢迁所问的问题,就是一个嗜血的陷阱,一个不小心,苏瞻就会被埋进去。

天降凶兆,隐瞒不报,先皇遗体继续送皇陵,此为死罪!这些罪名或许动不了朱厚照,但绝对动得了苏立言。哪怕苏立言背景深厚,最终要不了苏立言的命,可依旧能让苏立言脱层皮。

炎热的阳光笼罩着整个郑各庄,可惜,大家没感受到那种燥热感,反而感受到一丝冰冷的寒意。一把无形的剑已经顶在了苏瞻的喉咙处,天堂与地狱只在一念之间。

人群外围,杨一清扶着一棵小柳树,苦笑着摇了摇头。苏立言还是太年轻啊,终究比不过谢迁和刘健这样的老臣,苏立言太过气盛,于是被谢迁抓住了机会,直接被谢迁一番话顶在了悬崖边上。此时苏立言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承认自己不知道,要么承认自己知道,可是无论向左向右,都没半点好处。

说自己不知道天降凶兆不宜昏丧入土?呵呵,堂堂连中三元的大才子,有着杜林茱以及李东阳悉心教导,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你这不是变相骂杜林茱和李东阳不会教学生么?学生为求自保,毁老师的名誉,这可是大大的不孝,为天下人所不容!

说自己知道不宜昏丧入土?你既然知道,还敢瞒着大家,到底是图什么?是为了让先皇灵魂不得安宁,还是为了别的?总之,其心可诛!

整座郑各庄气氛变得冷厉起来,哪怕是对政务不敏感的杨芷凌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此时,杨芷凌心中焦急万分,伸手揽住了杨一清的胳膊,“爷爷,你快帮帮苏公子吧”

“帮他?怎么帮?他自作聪明,自寻死路,老夫如何救他?”杨一清嘴角抽了抽,语气有些愤懑。事实上,杨一清的心情很复杂,由于孙女的原因,即使心中再不愿,可依旧不希望苏瞻出事儿。可想起以前被苏瞻气晕的事情,又特别希望苏瞻倒霉。

心情很矛盾,可是看到孙女杨芷凌柔弱伤心的眼神,他还是心软了。可惜,苏瞻这次摊上的事情有些大,哪怕杨一清短时间内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忙。

另一边,朱厚照双手握紧,手心已经满是冷汗。当苏瞻把所有的责任揽到身上后,朱厚照心中除了感动还是感动。苏瞻将面临什么样的后果,朱厚照可以想象得到,所以,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的。如今满朝文武,唯一一个站出来替他朱厚照挡风遮雨的就只有苏大哥了,绝对不能让苏大哥出事儿。

下定决心之后,朱厚照向前一步打算走出小棚子,抬头时正好看到了苏瞻正在急迫的使着眼色。朱厚照顿时有些发懵,他不是没看懂苏瞻的眼神,只是心中有些犹豫不解罢了。苏大哥有办法应付过去?这怎么可能?

出于对苏瞻的信任,朱厚照只好暂时停住了脚步。苏瞻整整衣袍,嘴角瞥了瞥,面对咄咄逼人的六部大臣,他毫不退缩,脸上更没有半点畏惧之色,“这般浅显的道理,苏某又怎能不懂?这点事儿还需要两位老师教么?倒是谢大人,你问出如此白痴的问题,是不是有些欠考虑了?”

“”谢迁只觉得一股子血气往脑门冲,差点没被气炸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杨一清会被气晕在太和殿上了。苏立言果然是心思缜密,同时又牙尖嘴利,仅仅一句话,就倒打一耙。什么是欠考虑?摆明了是骂他谢迁蠢呢。

呼口气,谢迁决定不在这点小事上多做纠缠,若是逞口舌之力打嘴仗,那才是得不偿失呢。谢迁没再说话,而是暗中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刘健绷着脸继续道:“既然知道,那苏大人为什么还要这般做?如此行为,岂不是罪加一等?不敬先皇,蒙蔽圣听,你该当何罪?”

苏瞻面露讶然之色,有些无辜的摊了摊手,“刘大人,你这是何意?苏某确实有些事情隐瞒没说,但也没必要这么重的罪名吧?不敬先皇,蒙蔽圣听,这么大的罪名苏某人可当不起。”

“嗯?苏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哼哼苏大人,你把满朝文武当傻子了么?”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廷和终于站了出来,他避开李东阳的目光,对外边的军士吼道,“苏立言蒙蔽圣听,知法犯法,将其拿下!”

铁虎以及十几名锦衣卫腾地一下就挡在苏瞻身前,聂翔更是怒目圆睁,紧紧握住了刀柄,“我看谁敢!”

一声大喝之下,竟然震慑住了不少人。苏瞻拍拍聂翔的肩膀,示意众人退下,“杨大人,你们口口声声要定苏某人的罪,但总得有真凭实据吧!你们说有京观就有京观?这种事儿可开不得玩笑,苏某人受点罪没关系,可要是耽搁了先皇入土为安,那可就是大大的罪过了。”

饶是杨廷和性情坚韧,也被苏瞻这番话打了个措手不及,随后就是深深的愤怒,“苏大人,前方京观拦路,此事千真万确,你还敢抵赖不成?老夫要是不把”话还没说完,杨廷和后边的话就像卡在了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了。随后,脸色变了几变。

一瞬间,杨廷和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从始至终,那个有京观的土坡都被张仑麾下的京营兵马守着,以苏瞻跟张仑的关系,苏立言若是想搞点花样,那太简单不过了。京观之事确凿无疑,但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手里没握着足够的证据,苏立言完全可以把京观抹除掉。抹除京观,不顾天兆,强行送先皇遗体入泰陵,这得要包天的胆子才行。别人没有这种胆子,但是苏立言肯定有,因为他身后站着小皇帝朱厚照呢。

失策,失策啊!杨廷和能想到的事情,刘健等人自然也能想得到。想到关键处,刘健使个眼色,赶紧派人去前边土坡。顾仕隆带着一部分三千营士兵朝前边赶去,朱厚照等人则随在后边。

顾仕隆速度不慢,当他赶到土坡后,看到了一个大土坑,大坑里充斥着火焰,周遭烤焦的肉味四下飘散。顾仕隆哪还不明白?那座京观被张仑的人烧了,尸体都被烧了,哪还能证明什么京观,眼下这座土坡只是一座简单的土坡。一堆尸体跟一座京观完全是两个概念,满坑烧焦的尸体可证明不了这里曾经有一座京观。

顾仕隆有些不甘心的吐了口浊气,双拳暗自攥了起来。好一个苏立言,果然是狡诈如狐啊,估计发现京观那一刻,他就想好要烧尸体了,来个毁尸灭迹。这样就算有人想借机闹幺蛾子,也没了依据。京观这么大的事情,没有真凭实据,谁敢乱说?搞不好,还会被苏立言倒打一耙。

远处,苏瞻混在人群之中,听到前边没什么动静,还有那袅袅黑烟,他终于松了口气。幸亏张仑动作比较快,让顾仕隆扑了个空。如果还有京观痕迹的话,顾仕隆早带着兵跟张仑来硬的了。

来到土坡附近后,看着面目全非的土坡,刘健等人直接傻眼了。这特么是怎么回事儿?京观呢?尸山呢?人头塔呢?京观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坑,还有满坑的焦尸。呼呼,怪不得苏立言之前面不改色,毫不畏惧,原来是早有准备。

“苏立言你给大家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杨廷和阴沉着脸,声音冰冷。苏瞻歪着头,冷冷一笑,“眼前的事情还不明显么?事情很简单啊,之前京营兄弟来报,说发现了一个大坑,坑里堆了不少死人。估计是哪路强匪杀人埋尸,正好被发现了。这可是天大的凶案,苏某就想着能不能找到点线索,把案子给破了。可谁知道,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竟然说是京观。真是瞎了眼了,谁家京观埋坑里的?哪座京观不是一眼看得明明白白?”

“你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急着烧尸体?尸体被损毁,无法辨认,无法验尸,这对查案子有什么好处?”

“杨大人,你以为苏某愿意这样做?”苏瞻冷着脸瞪了杨廷和一眼,“如今三伏天,气候炎热,如此多的尸体埋在这里,又是蛆虫,又是野狗刨。不早点加以处理,万一生出瘟疫怎么办?一旦产生瘟疫,后果多严重,就不需要苏某多赘述了吧?”

“哼,要说怎么查案子,苏某还是有些心得的,这方面就不需要杨大人操心了!”

苏瞻脸上一股傲气自然流露,那轻蔑的眼神更是让杨廷和等人大受打击。真是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好好的一次机会,居然让苏立言转危为安。

见杨廷和等人被气的不说话,苏瞻拱拱手,故作轻巧道:“虽有凶案,但总不能因为碰到凶案,就不让先皇遗体入皇陵吧?普天之下,可没这个道理。苏某深知,天大地大死者为大,更何况还是先皇。”

杨廷和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既然非天降凶兆,那就继续赶路吧!”

第678章 夜猫子报丧

第678章夜猫子报丧

一场风波终于平息,经过这件事,杨廷和等人变得更加了解苏瞻了。以前觉得已经足够重视苏立言了,可结果发现,还是重视的不够。此子虽然年轻,但是遇事果决,心狠手辣,其决断力竟然比混迹朝堂几十年的老家伙们还强。一座京观,事涉先皇,苏立言竟然说抹去就抹去,这胆识已经超出寻常人的想象了。

同样,苏瞻脸上没有半点喜色,这一局赢得可是非常惊险。如果不是提前让张仑做好准备,恐怕自己这会儿已经踏上回京之路了。自从朱佑樘死后,苏瞻就知道自己跟朱厚照未来的路会步步危机,异常艰难。可从没想过,道路会如此的艰辛。群臣威逼,冒牌小华子,森罗镇魂塔,这才几天时间,就冒出这么多事情来。最可怕的是,事实上到现在一件也没解决呢。

尤其是眼前这件事,说是尸坑,可苏瞻心里很清楚碰到的是什么。森罗镇魂塔,什么人能有如此大的能量早就一座镇魂塔?苏瞻心里有一个怀疑对象,这个人就是宁王朱宸濠。可同样明白,永远也别想找到证据,宁王不是傻子。而且就算有证据又如何?眼下朝堂不稳,忧患实多,也不是对付宁王的时候。

森罗镇魂塔孤零零的出现在官道旁边,就为了吓唬人?不,绝对不可能的,接下来一定还有别的事情会发生。官道上,苏瞻与朱厚照走的很近,二人小声说着话,朱厚照故意将其他人赶远一点,所以这番谈话只有二人知晓。苏瞻并没有隐瞒,将森罗镇魂塔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得知森罗镇魂塔的寓意后,朱厚照的心情可想而知。

诅咒生者,镇压死者!何等恶毒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队伍依旧朝着笔架山走着,朱厚照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回头望去,灵柩就在眼前,朱厚照眸中渐渐蒙上一层水雾。父皇啊,你一直教导孩儿,不要相信天兆之说,一直告诉孩儿事在人为。如果你还活着的话,也会同意孩儿如此做吧?

一旦返回京城,接下来就是要重新选址重建泰陵,到时候劳民伤财不说,还可能会牵扯出其他的事情来。朱厚照转过头,遥望着北方,那里就是笔架山,乃是皇陵所在地,泰陵就在笔架山山麓。越来越近,可是朱厚照心里却越来越慌乱。

酉时中旬,长长的队伍终于来到了笔架山山脚下。夕阳慢慢沉落,余晖洒在大地上,带着一种莫名的忧伤。队伍将再次停歇,明日午时,棺椁送归泰陵。自从来到笔架山后,苏瞻就很少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明知道有事情要发生,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种感觉真的很糟心。

夕阳下的笔架山如同一座箭塔,山麓下丛林密布,候鸟在此栖息。苏瞻坐在一块青石上,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笔架山。那些人到底要做什么,他们是如何悄悄弄起一座森罗镇魂塔的?

苏瞻是如此的渴望得到一点线索,哪怕一点点都是好的。可是时间太紧迫了,一天时间里发生这么多事情,根本来不及去查。张仑以及铁虎已经暗中去调查,但苏瞻没有抱太大的希望。随着夕阳躲入云层之中,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就好像暗处有人用弓弩对准了自己。

冷无涯悄悄地来到苏瞻身旁,迎着苏瞻有些希冀的眼神,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苏瞻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果然是什么线索都没查到么?铁虎就站在冷无涯身旁,看到苏瞻失望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忍,“三弟不用灰心,也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根据我们所查,之前森罗镇魂塔所用尸体都是京郊附近刚死没多久的死者,好多人的坟被挖开,尸体被偷走。”

苏瞻双手按在石面上,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可惜,我们还是查不到是谁偷走了尸体,因为我们没那么长的时间。”

“是的,短期内大量的偷盗尸体,所用到的人力肯定少不了,只要派人慢慢查,一定能查到线索。关键是时间太紧迫,等我们查到点什么,估计对方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还有镇魂塔所用尸体有些是刚刚被杀的!”

“刚刚被杀的?果然是一群畜生啊,为了建造一座镇魂塔,便要残害这么多人。大哥,先把人手收回来,盯紧笔架山,眼下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笔架山这边不出事儿就好,其他的暂时也顾不上了!”苏瞻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感,自从入职锦衣卫以来,碰到的事情不知凡几,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铁虎寒着脸重重的点了点头,他能感受到苏瞻身上传来的压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三弟会如此无奈。眼下的安排,说好听点是以不变应万变,说难听点那就是在赌。万一别的地方出了岔子,那只能干瞪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片笔架山陷入黑夜之中。庞大的队伍,人数众多,不可能都住到小镇中去。苏瞻住在了外围的帐篷中,夜里的笔架山凉风习习,蚊虫众多,不过对苏瞻并没有什么影响。这段时间整日操劳,疲惫不堪的,别说蚊虫叮咬,就算天上打雷,也未必能叫醒他。

子时,夜深人静,偶有虫鸣传来。一队队京营士兵在外围巡逻着,其中一队人走进一片松林之中,进入林子后,脚程就慢了许多,因为林间阴暗,甚至带着点森然的气息。队头举着火把,吐了口浊气,“娘滴,这破地方蚊虫可真多,赶都赶不走!”

“头,你就忍忍吧,山里的林子都这样,搭个帐篷,第二天外边能被蚊虫铺满了!对了哦,问你件事儿,今天白天,官道旁边真发现京观了?看刘大人他们的样子,好像不是假的啊!”

队头脸色一变,回头瞪了一眼,“没事儿别瞎打听,京观的事情岂是我们能议论的?小心祸从口出!”

“哎,头,你就别吓唬兄弟们了。大家都是信得过兄弟,不过是随便瞎聊,消遣下时间而已!”这名士兵说完后,赢得了其他人的附和。大半夜巡逻,本就枯燥无聊,找点话题嘀咕下也是好事。队头耐不住兄弟们催促,只好说道,“那我就说说吧,其实有没有京观已经不重要了!总之啊我是支持苏大人的”

“啊?这是何道理?若是京观拦路,天降凶兆,先皇遗体可万万不能入皇陵的。苏大人就算再大的胆子,敢在这种事情上乱来?天意不可违啊!”

“天意不可违?”队头嘴角一翘,眼中露出几分讥笑,“你们居然信这玩意!你们要是在北地边关打磨几年,就不会把天意当回事儿了,天兆这东西就是些骗人的玩意儿。在边关,几乎每年都要与瓦剌人厮杀上几场,能不能活下来,全看自己的能耐,看天意?信天意还不如信手里的刀!”

“有没有京观重要么?京观如果真的那么灵,邢将军弄了那么多京观,也没见瓦剌人死绝了,倒是闹腾的越来越厉害!京观哎,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半路回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必然是重新选址,重建泰陵,到时候要多耗费多少钱财人力?所以啊苏大人做得对,不管那是不是京观,都要说不是京观!反倒是那些整天满口仁义道德的大人们,一个劲凶兆挂在嘴边上,丝毫不顾及百姓疾苦!”

队头的话,其他人听得一知半解,虽然不是太明白,不过听上去似乎挺有道理的。松林之中越来越暗,随着深入,渐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儿,这种味道很特别,有点像檀香,却又跟檀香不同。队头用力抽了抽鼻子,心中纳闷不已,这是什么味道?松树林子里怎么会出现这种味儿,就好像有人在夜间焚香!

“头,你闻到了吗?有股子怪味儿,而且,你有没有感觉到,好像起雾了!”一名士兵踮着脚,眼睛睁的大大的。

起雾?大夏天起什么雾?队头猛地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儿,不好,味道有问题,“兄弟们快撤出林子,情况不对劲儿,快走”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一阵领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就好像有人把脖子扭断了。

回归头,火光照耀下,队头看到一张张扭曲的脸。刚刚还一起聊天的兄弟,一个个锁着自己的脖子,身子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他们脸色充血,双手青筋暴涨,仿佛是要亲手掐死自己。他们脸上的神情非常恐怖,尤其是那对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一般。

抽搐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随后,十几名士兵便失去了声息。队头眼中满是骇然之色,他持着火把想要逃,可脚下变得酸软无力,手中的火把也掉在了地上,突然喉咙有什么东西往上窜,几乎无法呼吸,他只能用双手扼住脖子,希望减轻自己的痛苦。身子越来越难受,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转眼间,视野变得模糊起来,最终变成一片黑暗。

笔架山山麓下,大部分人还在沉睡着。突然间,山中传来一阵声音,一队队巡逻兵被这种声音吸引,他们停下来仔细倾听,想要辨别一下是什么声音,顺便听听声音从何处传来。

声音沙哑低沉,如同村里行将就木的老人发出最后的笑。没错,就是笑声,只是笑声十分诡异,让人听得浑身发毛。一开始只是一个人笑,可是转眼间声音响彻整片笔架山,仿佛无数人在一起笑,他们的笑阴气沉沉,带着浓浓的死气。

终于,有一个年长的人反应过来,“娘滴,是夜猫子,是夜猫子在笑!”

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周遭的人并没有感受到半点安心,反而变得更加惊恐。夜猫子叫,并不吓人,可是成群的夜猫子一起叫,这就太可怕了。夜猫子大都是独行侠,顶多也就是三两成群,像现在这样,漫山遍野都是夜猫子的叫声,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在乡间,百姓们都把夜猫子的叫声成为娃娃哭,夜里夜猫子叫唤,最好堵住耳朵,否则会让你心神难安,无法睡眠。夜猫子大叫,往往代表着不吉利,有事情要发生。

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夜猫报丧,笑声追魂!

声音响彻整座笔架山,那种诡异低沉的笑声,将所有人都惊醒了。苏瞻寒着脸看着远处的山林,左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腰间的绣春刀。夜猫子结群,坟地里大笑,这是要毁灭风水,诅咒万物啊。因为,夜猫报丧,笑声追魂。

苏瞻不是迷信的人,朱厚照也不是迷信的人,可不代表其他人不信啊。在民间,有两大天兆,一个代表大吉,一个代表大凶。

鸿雁盘旋,吉星高照,此乃大吉大利之兆!夜猫报丧,笑声追魂,此乃大凶之兆!如今夜猫子笑声响彻笔架山,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是在告诉所有人,泰陵不妥。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强行入泰陵,会有大事发生。

“报报苏长官,刚刚有兄弟来信,前方山丘松树林中发现了一队巡逻兵,他们都死了”

成群夜猫子叫声席卷笔架山,接着就死了人。没人发现,苏瞻的手轻轻的打着哆嗦。此时的苏瞻怒到了极点,同样也害怕到了极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何这么多夜猫子会同时咆哮笔架山?

“聂翔,封锁整座笔架山,给我逮住这群夜猫子,给老子抓有多少抓多少!”

苏瞻快步朝着松树林走去,迎面碰到了一脸阴郁的顾仕隆。顾仕隆看着苏瞻,语气森冷道:“苏立言,都是你干的好事儿,明明天降凶兆,你却设法隐瞒。你听听,无数夜猫子叫山,哼哼,看你接下来该怎么办,你等着”

不等顾仕隆说完,苏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顾侯爷,麻烦你让开!”

第679章 罗刹香窒息草

第679章罗刹香窒息草

苏瞻说话冷厉如刀,没有半点尊敬。顾仕隆眉头一皱,心中很不痛快。之前因为儿子顾寰的事情,跟苏瞻的关系很僵硬,所以一直找机会寻苏瞻的晦气。眼下就是个好机会,本以为苏瞻会畏惧退让的,没想到这家伙比以前还硬气,连点礼数都欠俸了。刚想说些狠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卡住了。

看到苏瞻冰冷的目光,顾仕隆心底生寒。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冷厉如刀,锋芒毕露,苏瞻只是冷冷的看着,可是浑身却散发着一股血粼粼的杀气。顾仕隆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继续刁难下去的话,苏立言一定会做些什么的。这一刻,顾仕隆居然怕了。虽然很丢人,可他顾仕隆真的喀什害怕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内心深深的羞耻。堂堂镇远侯,居然被苏立言的眼神给吓住了,丢不丢人?可事情就是发生了。

看着苏瞻快步远去,顾仕隆紧紧攥起了双拳。这个年轻人的气势越来越强了,假以时日,恐怕就是内阁六部也没法制衡此人的。

山麓松树林中,铁虎已经带着人将这里围了起来,火把林立,将这片丛林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地上躺着十二具尸体,他们全都扼着脖子,死状极其诡异,看上去就想是自己掐死了自己。蹲下身,将队头的尸体放平一些,队头的双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脸色铁青。想要将队头的双手分开,却发现双手扼的死死地,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掰开。摸了摸喉咙,骨骼并没有断,苏瞻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没有捏断喉骨,证明这些人并不是自己掐死自己的,窒息死状应该另有原因。

自己掐死自己,是非常有难度的,扼住脖子后,一旦窒息,就会进入缺氧状态,双手便会酸软无力,随后双手就会放下来,怎么可能捏断自己的喉咙,窒息而死呢?掐死自己,就跟咬舌自尽一样,听上去似乎很简单,但实际操作难度非常大。一瞬间,脑海中闪过风自怜曾经说过的一番话。

杀人郎中杨白眼,这一生曾经有三件引以为傲的作品,窒息的手,痴心爱恋和蝶舞动人间。这三件作品只是听说,但很少有人见过。不过眼前巡逻兵的死状,让苏瞻莫名的想起了杨白眼的作品。窒息的手,双手扼住脖子,死状如同窒息,是多么的相符啊。再加上冒牌小华子的事情,几乎本能的会想到的杀人郎中杨白眼。

缓缓站起身,鼻子抽了抽。旁边的萦袖用手扇了扇风,小声道:“公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有点类似檀香,但又不同,好像好像有点苹果和香蕉的味道”

苏瞻轻轻的点了点头,“闻到了,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种怪味儿?”这里可是松树林,要说有苹果和香蕉的味道,那简直是不合常理。更何况,这里还死了十二个巡逻兵。几乎可以断定,这些人都是中毒而死,但十几个人一起发作,连逃出松树林的时间都没有,这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

“公子,会不会是味道有问题?”萦袖掏出一块帕子递给苏瞻,可是苏瞻并没有接过去。苏瞻有些古怪的看着萦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时萦袖才反应过来。那股味道如果是导致巡逻兵窒息而亡的原因的话,那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些晚了?

苏瞻满脸苦涩的摇了摇头,这要是毒气的话,之前赶到林子里的铁虎等人估计早躺地上了。不过,这股味道太怪异了,即使不是毒气,也应该跟巡逻兵的死有关系。

铁虎早就派人去寻找味道的来源,身为老牌锦衣卫,对于一些敏感的东西还是很在意的。人手撒出去后,还是有些收获的,很快就找到了一棵低矮的松树。和别的松树不同,这棵松树由于特殊的原因,长得非常歪斜,有的树干几乎贴着地面,树杈上有一个类似鸟窝一样的东西,袅袅青烟正从鸟窝中升起,而那种怪异的味道也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铁虎将鸟窝拿起来放到眼前仔细观察起来,鸟窝中放着厚厚的粉末,只是以铁虎的见识,居然看不出这些粉末是什么东西。苏瞻走过来,捻动一些粉末,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苹果的味道特别浓郁,就好像是黄香蕉散发出的水果香,同时里边还夹杂着一点檀香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闻过这丝香味儿后,身体变得轻松了许多,整个人也变得更有精神了。

苏瞻整个人有点懵逼!这特么就有些怪了,按说问道这股味道应该昏昏欲睡,身体难受才对啊,否则又如何解释巡逻兵的死状那般诡异呢?可闻了一会儿,不仅没有半点窒息的感觉,精神还变得有些亢奋了。这是什么玩意儿?罂粟粉兴奋剂?罂粟也不是这个味道啊!

招招手将萦袖喊了过来,小声耳语几句,萦袖就露出不悦的表情。不过轻哼一声,萦袖还是用帕子包起一点粉末,悄悄地离开了人群。苏瞻博才多学,见多识广,可是对用毒方面还是匮乏得很,不过有一个人对这种事很精通,她就是百变妖狐风自怜。

小路上,萦袖一边走,一边生着闷气。不怪萦袖生这么大的气,也就是在刚才,她才知道风自怜居然暗中跟着呢。那条骚狐狸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公子这般信任她。

按照苏瞻所说,萦袖很快来到了一处背风的山坳,在这里见到了正闭目养神的风自怜。看到萦袖,风自怜并不感意外,松树林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早就有所警觉,只是碍于身份,没有直接去查罢了。不等萦袖说话,风自怜便伸手将丝帕接了过去,捏起一丝粉末,闻了闻味道,黛眉不禁蹙了起来。

看到风自怜这个样子,萦袖有些生硬的问道:“你知道此物的来历么?如果不知道的话尽早说,本姑娘可没心思跟你耗费时间。”

风自怜没在意萦袖的语气,萦袖可是张紫涵的人,若是对她风自怜有什么好脸色,那才见鬼了呢。抬起手指,吹散粉末,风自怜脸上露出一丝狐媚之色,“还是你家公子了解本姑娘啊,萦袖,你知道你家公子为何对本姑娘这般好么?”

“哼,因为你是狐狸精,善会露出狐媚之色,勾引我家公子”萦袖气呼呼的瞪着美目,风自怜也不着恼,“本姑娘就当你是在夸奖我喽嘻嘻,你家公子如此讨好本姑娘,那是因为他心里明白,有些事情还真离不开本姑娘,就关于毒药的事情,这世上敢说比本姑娘厉害的,除了那位杨白眼,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呼,你回去告诉苏立言,此物名叫罗刹香。罗刹香乃是用许多香料和药物制作而成,单独点燃罗刹香,不仅没有坏处,还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风自怜努努嘴,故作神秘道:“不过嘛如果有人提前吃了窒息草的话,再闻到罗刹香的味道,体内就会产生一种剧毒,让人窒息而死,浑身难受,死状如同自己掐死自己。这种毒,叫做窒息之手,松树林中那些人应该就是中了这种毒。苏立言这小子既然让你来问我,那看来也想到这一点了!”

“窒息之手?窒息草?世间可有窒息草?”萦袖大皱眉头,这么多年,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看过的典籍更是不知凡几,医术也看过几本,可从来没看到过有关窒息草的记载。

“窒息草非天地之物,只生长在杨白眼手中,窒息草具体是什么东西,只有杨白眼知道!如果窒息草如此轻易看透,那窒息之手也不会成为杨白眼的得意之作了。看来之前猜的并没有错,想来天不收赌坊以及小华子的事情也是出自杨白眼之手。有意思杨白眼趁机十几年后,居然重出江湖了”

一刻钟后,萦袖回到了苏瞻身边,虽然得到了风自怜的确认,可苏瞻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眼下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蹦了出来,需要面对的可不仅仅一个杨白眼。

有些事情不需要苏瞻吩咐,风自怜就知道该怎么做。铁手堂的人已经暗中对整座笔架山展开了搜索,不过无论是苏瞻还是风自怜,都没有抱太大希望。就算有所收获,估计也是小猫小狗三两只,像杨白眼这般谨慎惜命的人,是绝对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的。

笔架山小镇,此起彼伏的夜猫子笑声早已经将沉睡的人惊醒,听着那阵阵渗人的笑声,许多人已经面色苍白,心生恐惧。这年头信这些东西的人不在少数,哪怕达官贵人,也信这一套,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去烧香拜佛了。刘健等人聚在一起,房间靠里的位置则是脸色铁青的朱厚照。

“陛下,你听听外边的声音,上天示警还不明显么?之前苏立言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情,有违天意,到了这个时候,陛下不能再包庇苏立言了。还请陛下严惩苏立言,早送先皇回京!”

说话的是一名礼部主事,可傻子也知道这名年轻主事只不过是被推到前边的急先锋。果不其然,谢迁等人忙不迭的附和道:“文大人所言甚是,还请陛下三思!”

朱厚照心里如明镜一般,什么上天警示,什么天兆,这些人根本不在意这些,他们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将苏瞻打倒在地罢了。夜猫子叫山,大家心神惶惶的,不想着如何安抚人心,竟然急吼吼的跳出来攻讦苏瞻,嘴脸是不是太难看了?偏偏这些人还一副忧国忧民,忠心护主的样子。

“够了,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就妄言什么上天警示,就算要定罪,是不是也要等查清楚之后再说?”朱厚照呼吸起伏,他现在只恨自己太弱小,但凡手中的权力大一些,这些人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满嘴放炮?无凭无据,就吵着定别人的罪,实在是太不把他朱厚照当回事儿了。

群臣威逼,气势吓人,八虎也吓得不敢喘大气,生怕一个不留神,波及到自己。看到朱厚照脸色越来越难看,刘瑾弯下身小声道:“陛下,有句话叫好汉不吃眼前亏啊,苏大人之前做事也确实有过错,不如薄惩一下,也好堵住这些人的嘴,让他们无话可说”

刘瑾的话还没说完,朱厚照的脸腾地一下转了过来,一对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刺的刘瑾后背冰凉,如同长毛了一般。刘瑾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完蛋,这次肯定说错话了。

朱厚照咬着牙,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冷笑。越是如此,刘瑾越是害怕。刘瑾哪里知道,朱厚照心中已经怒到了极点。之前京观的事情,苏大哥明明是替他朱厚照背黑锅,自己不护着苏大哥就罢了,难道还要顺水推舟,落井下石?刘瑾应该庆幸,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朱厚照早就站起身大脚丫子踹过去了。

另一边,刘健等人可不愿意多等,看到朱厚照一副护犊子的架势,他们自然是群情激奋,慷慨陈词,“陛下,天意不可违啊,上天屡次示警,全因苏立言而起。若因此惹怒上天,累我大明国运衰败,那我等就是大明的罪人啊!”

朱厚照气的双目圆瞪,他一拍椅子把手,猛地站了起来,右手指着群臣,身子打着哆嗦,“你们你们这是在逼朕”

刘健等人赶紧低下头,屈膝匍匐在地,齐声道:“臣等不敢臣等只是就事论事,全是为天下着想,为陛下着想!”

“啪啪啪”一阵突兀的掌声响起,苏瞻一步步走了过来,他寒着脸,浑身散发着一股戾气,“好一个为天下着想,苏某人是不是该歇歇诸位大人,苏某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居然能影响大明国体,累大明国运走向衰退。苏某在这里谢谢诸位了,今天,苏某才知道我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谢迁胡子一抖,转过头冷声道:“苏大人,你少阴阳怪气的,我等只是实话实说。苏大人也不用妄自菲薄,古有赵高误秦,杨郎乱唐,秦桧毁宋,而你借着陛下年幼,蛊惑圣听,若再不加以阻止,我大明恐怕也将走向覆亡之路!”

第681章 护犊子

第681章护犊子

三千营驻地正好在另一边,所以聂翔才着急。不过去的路上,聂翔还是让人去通知了一下张仑,曹炳虎可是三千营的游击将军,归顾仕隆管,如果顾仕隆强行护着,他聂某人还真不一定能拿下曹炳虎。另一边,张仑一听说曹炳虎可能有问题,立刻带着邢五原和安战硕朝着三千营那边走去。

三千营驻地,这里似乎并不知道五军营那边的事情。今夜闹腾的厉害,松树林死了人,又是夜猫子叫山,搞得人不得安宁。好不容易沉寂下来,许多人又选择了睡个回笼觉,曹炳虎就是其中之一。夜猫子以及死人的事情,有别的人查,如今天色还早,其他人不继续睡觉,难道坐在帐中干瞪眼?

聂翔带着人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曹炳虎居然在呼呼大睡。帐中脚步声响起,曹炳虎翻个身,揉了揉睡眼,看到聂翔后,他不由得脸色难看起来,“聂兄弟,你大半夜的跑到我三千营的地盘,是什么意思?你们锦衣卫做事不要太过分了啊!”

“呵呵,曹将军,聂某还没说是什么事儿呢,你就急着放狠话了?有些事情需要曹将军配合调查一下,还请曹将军不要为难聂某!”聂翔暗中打个手势,几名锦衣校尉已经守住了几个位置,防止曹炳虎突然逃跑。看到锦衣卫的架势,曹炳虎更是一脸冷笑,“聂将军,别忘了,这里可是三千营,还轮不到你们锦衣卫撒野。”

“曹将军,聂某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配合调查一下罢了,若是无关,很快就让曹将军回来”聂翔语气还算平和,他也不敢逼迫太紧,毕竟这里可是三千营的地盘。

曹炳虎往后退了退,右手握住了地上的钢刀。看到曹炳虎的动作,聂翔几乎断定曹炳虎一定有问题,自从进来后,曹炳虎就没问过是为了什么事情,反而态度强硬的表示不配合,现在还握紧刀柄,做好以死相博的准备。哼,曹炳虎心里跟明镜一般,他知道锦衣卫要查的是什么事儿,也就是说,松树林巡逻兵死亡事件八成跟他有关系。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儿,可想要拿下曹炳虎依旧有所顾忌,现在大多事情都是推测,没有真凭实据。就在聂翔犹豫不决的时候,帐外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很快顾仕隆冰冷鄙夷的声音传了进来,“聂翔,你们锦衣卫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啊,怎么?你是不是觉得跟了苏立言,就可以在我三千营呲牙了?我告诉你,没有本侯的允许,你谁也别想带走。”

顾仕隆走的并不快,从聂翔身边走过时,他轻蔑的瞥了一眼,压低声音冷笑道:“哼,当狗就要有当狗的觉悟,想要对付本侯,得让苏立言亲自来才行,就靠你这条狗?是不是太不把本侯放在眼里了?”

被人一口一个狗叫着,任谁都会受不了,聂翔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右手几乎不受控制的握住了刀柄。看到顾仕隆眼中的冷意,他突然打了个寒颤,将心中的杀意压了下去。呼,差点上了顾仕隆的恶当,如果自己真的一怒之下拔刀相向,那一定会被乱刀砍死的。这种情况下,他聂翔死的再惨,顾仕隆也不用负什么责任。

想通关节后,聂翔站在原地,再没打算多说一句话。无论如何解释,顾仕隆也不会信的。只要锦衣卫对三千营的人下手,顾仕隆就觉得是冲着他顾某人去的。顾仕隆跟苏长官有过节,所以,他很敏感,每时每刻都在防备着。

张仑终于赶到了三千营,看到帐中架势,他就知道聂翔碰壁了。让聂翔退到一旁后,张仑朝着顾仕隆拱了拱手,“顾侯爷,我想你是误会了,据查曹炳虎与松树林事件有些干系,所以才想请他协助调查,绝对没有针对顾侯爷的意思。”

顾仕隆也是心头一惊,他没想到张仑会亲自来。对于张仑的话,顾仕隆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信的。不过张仑亲自来了,他顾仕隆也不能太不给对方面子,毕竟张仑现在代表的可是英国公府。

“小公爷,你既然如此说,不知可有什么凭据证明曹将军跟案子有关?”顾仕隆此话一出,张仑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这个顾仕隆是明知故问,如果有真凭实据,还用在这里墨迹,早就发兵强行拿人了。

“顾侯爷,你这样问,那是诚心不想让曹炳虎配合调查了?”张仑冲邢五原和安战硕使了个眼色,嘴角翘起,声音也有些冷厉起来,“顾侯爷,我给足了你面子,奈何你不给本公子面子啊!”

张仑脸色一变,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这让顾仕隆很是难受。尤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晚辈奚落,当即有种脸面不知何处放的感觉,“张仑,你不要太嚣张,若是老公也在此,顾某还顾忌几分,至于你你又算什么东西?”

张仑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听顾仕隆这般说,当即大怒道:“本公子算什么东西?你很快就知道了!聂翔、邢将军,给我拿人,谁要是敢拦着,不用客气!”

顾仕隆脑袋嗡嗡作响,他是真没想到张仑会下这种命令,这里可是三千营的地盘,你下这种命令,这是要开战?顾仕隆一直觉得张仑掌都督府没多长时间,年纪轻轻,应该没胆子乱来的。可惜,他料错了,而且大错特错。真要论胆子,张仑无法无天起来那可比苏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不是瞧不起本公子么?那本公子就用拳头教育你一下,让你知道一下英国公府小公爷算什么东西!娘滴,尊你是长辈,好言相谈,你倒好,蹬鼻子上脸,真以为本公子怕你呢?

有了张仑撑腰,聂翔那自然没了顾忌,当即就要拿人。顾仕隆更是骑虎难下,如果让对方在三千营驻地把曹炳虎带走,那他顾仕隆的脸可就掉在地上被众人踩了,以后还怎么带兵?

双方一个要拿人,一个要保人,一时间冲突愈演愈烈,一场械斗免不了就要爆发。就在这要命的时刻,一队百余人的锦衣卫列着队伍冲了过来,人群分开,苏瞻一脸轻松的走到了帐中。看到双方还在对峙,他长长的松了口气。

之前要忙着对付满朝群臣,根本没时间查案子,所以把事情交给了聂翔,也告诉聂翔若有问题就去找张仑。可是做梦也没想到,刚从朱厚照那里出来,就听铁虎来报,说张仑领着人去了三千营,双方大战一触即发。听到这个消息后,苏瞻整个人差点没晕过去,张仑这个臭小子,办事不会拐弯的么?眼下一大堆烂摊子要处理,要是五军营和三千营再起冲突,那可真要乱成一锅粥了,到时候他苏某人以及朱厚照还不得让文武群臣给聒噪死。

呼口气,苏瞻稳定心神,好整以暇道:“啧啧,大家这是干嘛呢?顾侯爷,只是配合调查而已,你没必要这么紧张吧?哦,张不凡,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让兄弟们退下,查案子而已,用不了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五军营和三千营要打仗呢!”

顾仕隆真想一口浓痰吐对方脸上,瞧瞧这说话的语气和架势,好像很惊讶似的。你特么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就真要打仗了。场面平稳一点后,顾仕隆才来得及冷静的思考一下。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刚刚光想着脸面了,没想其他的。现在想想,简直是在作死啊。先皇遗体送归泰陵,仪式还没结束呢,负责拱卫队伍的三千营和五军营先在笔架山下边打一场大战,这一仗真要打起来,他顾仕隆还不得被一撸到底。

这种事情,别说大明朝,往前数一千年,也绝对没发生过。当着先皇遗体,在皇陵前开战,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份“殊荣”要是安在身上,这辈子也别想翻身。

头一次,顾仕隆心里竟然想歇歇苏瞻,要不是这家伙及时出现,自己就要酿成大错了。看到张仑让五军营的人退出三千营驻地,顾仕隆也松了一口气,“苏大人,你要查案没关系,可曹将军是我三千营的人,本侯有责任保证他能受到公正的对待。”

顾仕隆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要让曹炳虎配合调查?没关系,在这里问话就行了,想要带走,那是不可能的。锦衣卫是干嘛的?进了锦衣卫的地盘,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栽赃陷害,伪造证据,这种事情锦衣卫干的还少?

苏瞻嘴角抽了抽,心中多少有些不乐的,顾仕隆是太把自己到回事儿了。他苏某人闲心思不多,可没时间老想着针对顾仕隆,尤其是这节骨眼上,先皇遗体还没入泰陵呢,谁有心情跟顾仕隆斗?

“顾侯爷放心,我们锦衣卫做事,最是公正合理,让人心服口服!我们讲究的是以德服人,从不挟私报复!”苏瞻此话一出,顾仕隆那张脸扭曲到了极点。至于张仑和聂翔等人,则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锦衣卫讲究以德服人,这特么绝对是今天听到的最搞笑的话了。锦衣卫要是以德服人,那特么猪都会上树了。

苏瞻脸皮奇厚,回了顾仕隆一句话后,便将目光对准了曹炳虎。恰在此时,曹炳虎也看了过来。迎着苏瞻锐利的目光,曹炳虎竟然心生一丝恐惧。刚刚面对张仑和聂翔的时候,丝毫没有害怕,可是面对相貌儒雅的苏瞻,心中反而没来由的慌乱起来。

人的名树的影,这些年倒在苏瞻面前的人不知凡几。有朝中权贵,有纵横江湖的逆党,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是踩着尸山血海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曹将军,本官不想多说废话。你跟松树林的案子有没有关系,只有你心里最清楚。据本官听到的消息,当时小丸子可是在松树林附近碰到的你,那里可不是三千营的防区吧?你曹将军闲着没事跑到那里去干吗?”

“曹某当时有些心烦,随便走走并非当值时间,曹某去那里逛逛难道也有错?”曹炳虎绷着脸,十分愤慨。不过他这话骗骗普通人也就罢了,但是苏瞻等人可不会信。哪怕是顾仕隆也心生一丝怀疑,五军营和三千营有过节,平日里很少有交集,哪怕是闲暇时间,也不会闲着没事去对方的防区晃悠。

“哦?算曹将军说的有道理!其实曹将军说的是真是假,并不重要。之前苏某从万医正那了解到一个秘密,窒息草的药性不仅仅只是食用,哪怕用手抓着,也会染上一部分药性。所以呢,那些药是不是曹将军洒的,一试便知。正好这里还有一些没有燃尽的罗刹香,不知道此时点燃罗刹香,会有什么收获呢?”

一边说着,苏瞻一边让萦袖点燃剩下的罗刹香。随着罗刹香冒起火星,一股淡淡的犹如苹果香的味道迅速弥漫开来,点燃的罗刹香不准带着特殊的味道,还有一片烟雾弥散开来。

曹炳虎站在角落里,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终于,他下定了决心一般,眼睛一瞪,猛地拔出了手中的刀。看到这一幕,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出曹炳虎有问题了,顾仕隆第一个反应过来,往旁边一躲,大怒道:“曹炳虎,你这是要害本侯啊!”

曹炳虎并没有理会顾仕隆的叫嚣,攒起力气,朝着苏瞻扑了过去。可是刚冲了两步,就觉得双腿有些发软,呼吸变得不畅,就连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哐当一声,钢刀落在了地上,曹炳虎半跪在地上,用力揉着自己的脖子。眨眼间,脖子上的皮肉变得通红如血,嘴角打着哆嗦。

“苏立言你赢了只可惜了本来顾仕隆这个蠢货应该能让三千营和五军营打起来的可惜了”

第682章 阴山四兄弟

第682章阴山四兄弟

顾仕隆那张脸如同吃了狗屎一般,这个时候要是还听不懂曹炳虎的话,那他顾仕隆就不配活着了。原来刚刚三千营和五军营冲突全在别人的算计中,要不是苏立言及时出现阻拦,他顾某人就要被别人当刀子使了。

苏瞻可没心思理会顾仕隆,将钢刀踢到一边,慢慢蹲下身去,“不,一点都不可惜,我已经让人将整个笔架山围了起来,还有那些夜猫子,杨白眼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很快,杨白眼就会去陪你的!”

“咳咳是嘛?咳咳呵呵师傅你想抓师傅”

曹炳虎居然咧着嘴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盛,猛地,那张脸变得铁青,双手死死地扼住了脖子,整个人躺在了地上,只是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声息。

好快,几乎是眨眼间便窒息而亡。罗刹香与窒息草,好可怕的毒药,窒息的手!

苏瞻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刚刚只是试探着问一问而已。从曹炳虎死前的笑容可以得知,杨白眼根本就不在笔架山上。正因为如此,曹炳虎才笑得出来,因为他知道,搜捕笔架山就是在做无用功!

杨白眼,这条老奸巨猾的狐狸到底藏在了哪里?自从朱佑樘驾崩之后,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这些事都有着杨白眼的影子。不把这条老狐狸揪出来,睡觉都别想睡安稳了。曹炳虎一死,也不想在三千营驻地多留,至于顾仕隆,如果放在平时,绝对借机会整治他一下,不过这个时候,真顾不上了。

似乎看出苏瞻情绪不高,萦袖靠近一些,小声问道:“公子,怎么看你好像不高兴啊,已经将曹炳虎解决掉了,不该松口气么?”

“曹炳虎是死了,可杨白眼呢?曹炳虎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而且在这笔架山,棋子不仅仅曹炳虎一人”苏瞻面带担忧的看向夜幕下的笔架山,真不知道这里还藏着多少秘密,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待着自己。根据曹炳虎刚才的死状可以看出,他只是往食物里放了窒息草,至于松树林中的罗刹香是另一个人点燃的。曹炳虎既然知道窒息的手毒性猛烈,就绝对不会蠢到沾上窒息草毒性还去点罗刹香的。

曹炳虎已经死了,那个点燃罗刹香的人又是谁?他是消失在茫茫笔架山中,还是继续潜伏在队伍中?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苏瞻,让他一颗痘放松不下来。头有些酸痛,可是他不敢休息。丑时末,铁虎大踏步走进帐中,沉声道:“三弟,按你的吩咐,我们尽力去捕捉那些夜猫子了,不过那东西不太好捉,警觉得很。弟兄们费了半天劲才捉到四只,其他都飞走了。”

“四只嘛?够用了!”苏瞻立刻起身,眼中透出一丝希冀,能不能把隐藏在笔架山上的隐患挖出来,就要看这几只夜猫子给不给力了。之前苏瞻让太医院医正万宇帮忙弄了点东西,这会儿终于派上了用场。四只猫头鹰被拎进来以后,苏瞻从旁边木盒子中拿出几个半透明的袋子,上边挂着细绳,三两下就绑在了夜猫子身上。

“大哥,这里边是从万医正那讨来的萤火虫还有一些特殊的磷粉,把夜猫子放飞,顺着夜猫子身上的光寻过去,一定要跟紧一点,若是让夜猫子飞出视野,那就白忙活一场了!”

“咦?”铁虎一拍额头,立刻反应了过来,脸上一喜,心中不由得叹口气,这种绝妙的主意,为何自己就没想到呢?今夜出现的这群猫头鹰肯定是人为训练出来的,到了时辰或者遇到危险,这些猫头鹰必然是飞回到主人身边去,也就说跟着这些猫头鹰就能找到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了。将猫头鹰提留过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半透明的小布袋,只见上边有一个小孔,特殊的磷粉一点点掉出来,磷粉味道很刺鼻,有点臭臭的。

来到外边,踏入黑夜之中,可以看到猫头鹰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成败在此一举,苏瞻呼口气,下令放飞四只猫头鹰。果然不出所料,获得自由后,四只猫头鹰展翅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铁虎握紧手,声音低沉道:“兄弟们,跟上去,千万不要把夜猫子跟丢了。”

“大哥,让兄弟们多加小心,山路难走,又不能打火把,若是跟不上就算了!”苏瞻在后边说了一句,铁虎和聂翔等人回过头笑了笑。虽然铁虎等人没有说话,但已经做了回答,堂堂锦衣卫要是连几只夜猫子都盯不住,那干脆回家抱孩子算了。最近这段时间,南镇抚司的兄弟也一肚子窝囊气,出了这么多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因为这事,没少遭北镇抚司的白眼,东厂那些人更是落井下石,说南镇抚司的兄弟只会内斗。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现在洗刷耻辱的机会已经出现了,要是还握不住,那活该被人鄙视。

四只猫头鹰展翅飞去,不过夜猫子们飞的并不高,飞一段还会在树上落一脚,如此一来,铁虎等人虽然跟的很艰难,倒不至于跟丢。

笔架山西部山麓有一处隐蔽的山谷,由于四周有茂密的灌木覆盖,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处小山谷。此时山谷中隐隐有亮光闪烁,如果走近一些,就可以看到那是一堆篝火。篝火还在燃烧着,附近坐着四名劲装男子,他们有的持刀,有的身旁放着斧头,武器各不相同。其中一人戴着斗笠,微微垂着头,火光闪耀,却依旧看不清他的脸。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斗笠男子头也未抬,手中的木棍挑了挑篝火,“老三,夜猫子飞回来多少了?”

“大哥,飞回来三十七只了,还剩下四只没回来,估计再等一会儿,就飞回来了”叫老三的男子赶紧回话,他对斗笠男子毕恭毕敬的,看上去似乎很害怕眼前的斗笠男子。

斗笠男子愣了下神,慢慢抬起了头,他的脸很普通,唯有那一双眼睛逞三角状,眉毛耸入云霄,看上去有一种嗜血的戾气。丢掉挑火的木棍,斗笠男子脸色慢慢有了变化,“吹号后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吧?这么点距离,应该飞回来了嗯,不对,那几只夜猫子怕是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老三挠挠头,轻蔑的笑了笑,“那些人蠢如猪狗,估计也只能冲几只夜猫子发发火了。大哥,你说主公到底是什么意思?弄这么一连串的事情,好像什么用也没有啊,老是跟一个死人较劲,真是搞不懂,还有那个杨白眼,连个面都不露,却把我们当狗一样使唤。”

“老三,闭上你的嘴,主公是做大事的人,他胸怀天下,心中所想自然不是你我能理解的?主公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今日这番话若是传到他的耳朵里,到时候谁也保不住你。至于杨白眼?只要能把主公吩咐的事情办妥当,听他吩咐又如何?记住了,主公吩咐的事情最重要,其他的不要在意,误了主公大事,谁也没好果子吃!”

斗笠男子的语气特别严厉,眼神冷厉如刀。其他三人赶紧点头,那老二甚至还有些谄媚的往斗笠男子身边坐了坐,“老大,既然夜猫子回不来了,我们是不是该下山了?锦衣卫以及京营把笔架山守得跟铜墙铁壁一般,再不走,我怕”

不等老二说完,斗笠男子转过头凶狠的冷笑道:“怕什么?怕死?蠢货,自从出了事情后,锦衣卫跟一群疯狗一样把笔架山盯得紧紧地,这个时候下山,那不是自投罗网?倒是这座小山谷,隐蔽的很,只要我们不出去,没人发现得了。再待几天,等送葬队伍离开后,我们随时可以安全离开。”

骂了老二几句后,斗笠男子想起了什么,有些严肃的问道:“老二,让你们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要是事情没办妥,杨白眼那老东西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提起杨白眼,就连斗笠男子都生出一丝恐惧之意。但凡可以的话,真不想得罪杨白眼,杨白眼杀人,从来都是下毒,而是从来没失过手,死者更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跟杨白眼这样的人合作,随时提留着心。

“老大你放心吧,事情已经办妥了,只可惜,京营和锦衣卫还有东厂那帮子人反应太快,眨眼间就把笔架山围了起来。否则,咱们兄弟早在山下乐呵了!”

“哼,千万不要有轻视之心,我们这次的对手可是苏立言。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受朱佑樘重视,更在短短几年时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绝非常人。无生老母教那帮子人以前无往而不利,自从碰上苏立言后,屡次吃瘪,前车之鉴啊,我们还是多留个心眼的好!”

就在几个人闲聊的时候,一直沉默寡言的老四突然抬起头指着远处惊声道:“咦,三位哥哥,你们看那是什么,会飞的光球还是四个光球,这是什么东西?”

“嗯?”斗笠男子等人赶紧抬头去看,只见四个光球飞过灌木丛林,竟然朝着四人所在的地方飞了过来。怎么会有会飞的光团?斗笠男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猛地站起身,锐利的目光仔细观察起来,好一会儿,他大惊失色道,“这不是光团鬼火,是我们的夜猫子,兄弟们,情况不妙,快走!”

其他男子也不是傻子,本该死去的夜猫子没有死,还以如此夺人眼球的方式飞了回来,要说没问题那就见鬼了。四人拿起兵刃就要逃出山谷,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接着亮起了许多火把,“想跑?晚了,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终于逮住你们了。”

铁虎持着短枪,身后是几名弓弩手,借着火光,终于看清楚了四个人的脸,“啧啧,我当是谁,原来是江湖消失已久的阴山四兄弟,说说吧,你们这番行径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看到铁虎后,斗笠男子就知道这次是兄弟极少了。锦衣卫围捕之下,少有人能逃脱得了的。此时,斗笠男子反而变得镇定起来,横着自己的血钩刀,冷冷一笑,“铁将军,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我家主公是谁,你心里很清楚,你也明白,我们说不说其实都一样,所以就别废话了。今夜,大不了一死而已。”

铁虎拧起眉头,心中长叹一口气,果然是宁王啊。正如斗笠男子所说,就算知道是宁王又如何?永远不可能有证据的,指望几个将死的江湖强盗作证么?短枪往下压了压,铁虎沉声道:“那老子换个问题,这个问题你们应该可以回答,只要你们给出一个答案,铁某人保证让你们好死!杨白眼在哪儿”

“杨白眼?”听到这三个字,斗笠男子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喃喃自语起来,“注定要让你失望了,说出来怕你不相信,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杨白眼根本没露过面。我们不知道杨白眼长什么样,更不知道他在哪儿”

铁虎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变得狰狞可怖,“看来想从你们这里得到答案是不可能了?那对不起了,你们只能祈祷接下来老天开眼,让自己死的快一点了!”

阴山四兄弟早年间也是江湖有名的凶人,他们不怕死,可对于锦衣卫的酷刑,却是畏之如虎。落到锦衣卫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死都是一种奢侈,所以,斗笠男子那张脸变得有些惨白,“铁将军,兄弟说的是实话我我怀疑杨白眼就潜藏在送丧的队伍里”

铁虎的心慢慢沉了下来,他看得出来,阴山老大说的是实话。杨白眼潜藏在队伍之中,那岂不是说这个恶魔就在大家身边?铁虎急着把这个消息告诉苏瞻,所以不想多耽搁时间,“阴山四兄弟,你们是想好死,还是别的?”

“铁将军,看在兄弟告诉你实话的份上,让我们死吧!”阴山老大摘去兜里,头发披散开来。他的脸上满是苦涩,眼中透出的不再是凶狠而是一股绝望。能活着谁愿意死呢?可他们心里很清楚,锦衣卫动手,大家还能死的痛快点,可要是宁王动手,大家只会死的更惨。

第683章 上不透光,下不渗水

第683章上不透光,下不渗水

铁虎点点头,嘴角一撇,用力挥下了手,二十多名锦衣卫持着弓弩,一时间弩箭纷飞,阴山四兄弟看看抵挡一番,便共同踏上了黄泉路。

解决了阴山四兄弟,聂翔从阴山老大怀里搜出了一本书,竟然是训练夜猫子的心得。

铁虎满怀心事的见到了苏瞻,将阴山四兄弟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三弟,你觉得阴山老大说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可信度应该很高!之前,我便有此怀疑,阴山老大的话只不过证实了我的猜测罢了!不过眼下我们只能暂时先放下这件事儿了,明天就是先皇入葬的日子,可万万不能再出岔子了!”苏瞻抚着额头,满脸苦涩。不是他不想查,而是他知道很难短期内有什么结果。杨白眼如果真的隐藏在人群之中,那必然是隐藏极深,想要将这个人挖出来,无异于痴心妄想。

苏瞻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明日入泰陵的事情,千万不要再出岔子了。事情要一件件做,不把泰陵的事情解决掉,也顾不上别的事情。嘱咐铁虎两句,拿起乌纱帽快步朝外走去。朱厚照显然也没有睡,得到苏瞻的汇报后,他便将阴山四兄弟装神弄鬼的事情说了出去,如此,刘健等人也说不出什么了。

一夜未睡,又劳心费力,离着天亮还有段时间,苏瞻回到住处,往床上一躺便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死,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便感觉到有人在晃自己的胳膊。睁开眼,看到萦袖一脸焦急的跪坐在旁边,“公子,李大人来了,看他老人家的样子,似乎有要紧事。”

苏瞻坐起身,用力晃了晃脑袋,接过沾水的毛巾,擦擦脸,让自己清醒一些,“老师来了?丫头,什么时辰了?”

“不到辰时,公子,你睡了还不到两个时辰,若不是李大人催的急,婢子不会叫醒你的!”萦袖有些心疼苏瞻,这些日子苏瞻有多累有多苦,她是看在眼里的。人人都觉得公子运气好,有贵人相助,可实际上,他能有今日的成就,背后的付出是别人无法想象的。贵人相助,那也是值得相助,如果是个废物,贵人可不会帮助这种废物。

伸伸胳膊,猛地站起身,只觉得天旋地转的,脑袋嗡嗡作响,差点没蹲在地上。好在萦袖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一把,“公子,怎么了,要不要把万医正喊来!”

“不用,应该是休息的不够,缓缓就没事了!”走了两步,没有了眩晕感之后,这才快步来到外边。李东阳有些焦急的迎了上来,拉着苏瞻的手来到了帐中角落里,“立言,泰陵那边出事儿了,今天一早,老夫着人去询问泰陵准备进度,结果却发现高文本大人自杀了!”

“嗯?”苏瞻眼睛一瞪,只觉得脑袋似乎炸裂一般,一股剧痛袭来。自己一直祈祷着别出事儿,可是泰陵偏偏还是出事儿了。高文本官职并不高,整个六部大佬估计对这个人都没多少印象。可他却是泰陵的实际负责人,整个泰陵都是他一手建造的。负责修建泰陵的吏员,在先皇遗体将要入皇陵的时候,突然死了,苏瞻能不心急么?

“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高文本真的是自杀?消息传出去了么?”

“应该是自杀,不过具体还得你亲自去查一查。最先知道这事儿的是礼部郎中卫正祥,他是老夫的人,可信信任。现在卫大人还在那边守着,消息也没传出去。不过,这个消息压不了太久,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开始葬礼了,礼部和都察院一定会派人找高文本,所以,留给你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

苏瞻重重的点了点头,虽然李东阳说是有两个时辰,但他心里很清楚,其实顶多只有一个半时辰。礼部和都察院以及宗正寺那边,一定会提前做准备的,能有一个半时辰就算顶天了。走了两步,苏瞻有些犹豫的回过了头,“老师,如果泰陵有问题,学生该怎么办?”

李东阳为之一愣,他没想到苏瞻会突然问这种问题。很快,李东阳陷入了沉思之中,随后,神色坚定的低声道:“泰陵乃礼部会同宗正寺一起选出来的地方,不会有问题的。泰陵没问题而且,也不能有问题,先帝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我大明风调雨顺,百姓安乐!”

苏瞻咧开嘴,轻轻地笑了,“老师,学生懂了,学生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不过老师,你跟朝堂上其他官员真的不一样”

“少贫嘴,快去办事吧,老夫得去陛下那边盯着,为你多争取点时间!”李东阳说着话,人已经急匆匆的离开了。看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苏瞻心中充满了感激与佩服。这位和善的老人,是真心在为大明朝呕心沥血的做事情。他不在乎名声,不在乎个人荣辱,哪怕士林中人很多人都说他老糊涂,与内廷同流合污,他也没辩解过。

可是,苏瞻知道,在没人的时候,这位老人依旧会伤心难过,依旧会痛心那些士林才俊为何不理解他。他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从来不会与别人分享。

或许,百年之后,史书会写到,大学士李东阳德操不够,依附阉党佞臣,乃一利欲熏心之人。可在苏瞻心里,李东阳比眼下大明朝其他官员强太多了,尤其是跟刘健、杨廷和那些人比起来。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苏瞻就来到了泰陵督造处的司房,此时司房内外有兵丁把守。苏瞻没敢动用锦衣卫的人,而是让张仑掉了一些五军营士兵听用。如果把锦衣卫调过来,别说一个半时辰了,估计所有人立马就知道泰陵这边出了问题。

司房内,卫正祥正焦急的走来走去的,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高文本的尸体早已经冰冷,整个人吊在一根绳子上。

苏瞻仔细的检查着尸体,最后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几乎可以断定,高文本绝对是自缢身亡。可问题是,这节骨眼上高文本为什么要自杀,就算是要死也不用死的这么凑巧吧?让人将高文本的尸体放下来,看到死者双手指甲中竟然有一些湿润的泥土。苏瞻不禁大皱眉头,大早上的,高文本手上的泥土又是怎么回事儿,他出去过?

“卫大人,知道高文本已死的人多么?”

“不多,就只有下官还有两个随从,苏大人尽可放心,那两个随从都是老家跟过来的族人,绝对信得过,而且,自从出了事儿之后,他们就一直没离开过下官。现在高大人的事情,应该还没传出去!”

“如此甚好!”苏瞻摸着下巴细细沉思一番,然后对卫正祥耳语一番。也就半柱香时间,卫正祥便将负责督造皇陵的官员全都找了过来。这些人并不知道高文本已死,所以并不知道苏瞻和卫正祥找他们所谓何事,大家还以为苏瞻是替朱厚照过来,提前检查皇陵的呢。

一共六名官员,各有各的职司,六个人交头接耳想,小声嘀咕着。苏瞻打个响指,一双眼睛在六个人身上扫来扫去的,“几位大人,之前是谁跟高大人一起去泰陵的?”

“呃?”六名官员齐齐发愣,其中一人拱着手,诚惶诚恐道,“苏大人,何出此言啊,泰陵内部早已准备妥当,就等着时辰到,送先帝入皇陵了。这里的规矩,下官是知道的,仪式开始前,其他人不得擅自进入泰陵毁坏里边的风水。所以,跟下官们几个胆子,我等也不敢这个时候进泰陵啊!”

“是嘛?”苏瞻有些玩味的看着眼前几位官员,最后将目光对准了其中一人。虽然此人表面上看跟其他人差不多,可是苏瞻却在这人眼中看到了慌乱,而且此人双手不自觉的缩到袖子里,说不出的怪异。

距离葬礼大典越来越近,苏瞻可没时间多墨迹,所以他指着那名官员,沉声道:“你留下,其他人可以离开了!”

等着其他人走后,苏瞻站起身,冷哼一声,“工部司吏韩绕,你还不肯说实话么?亦或者说,还得本官让人把你的袖子撸起来,你才肯承认?”

苏瞻一声大喝,韩绕浑身一颤,两条腿就像没了骨头一样,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他抱住苏瞻的腿,声泪俱下道:“苏大人,下官说,下官说今早下官确实跟高大人进了一趟泰陵,但下官不是有意违规的啊,苏大人一定要明察呀,如果苏大人不信,可以去问问高大人,他可以为下官作证的。”

苏瞻听得心烦意乱,直接将韩绕甩到在地,然后指着韩绕怒道:“你倒会说话,高文本已经死了,他还如何替你作证?你还真够聪明的,拿个死人出来说事儿,你是诚心气本官的?”

韩绕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睁着一双眼睛,满脸呆滞的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如同痴傻了一般。一开始很惊讶,可随后就是泪流不止,再然后竟然傻笑起来,“桀桀呵呵高大人啊高大人,你这是何苦呢你死了,那下官该怎么办下官该怎么办?”

一看韩绕这个反应,苏瞻心里咯噔一下,泰陵果然出事儿了。一把提起韩绕,压低声音,无比急切的问道:“韩绕,你回过神来,快告诉本官,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韩绕依旧傻笑个不停,脑袋还晃来晃去的,“没用的,没用的,就算说了也没用。苏大人,你知道嘛泰陵毁了,呵呵,泰陵毁了啊,你能怎么办?你也没办法呀,哈哈哈哈高大人死了,死得好,死得妙啊”

看到韩绕这种疯疯癫癫的样子,饶是苏瞻见惯了风浪,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卫正祥更是头皮发麻,走过来照着韩绕就是一个耳刮子,“你个蠢货,胡说什么呢?你当我们是瞎子?泰陵好好的呢,怎么就毁了,韩绕你给我醒醒!”

韩绕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歪过头依旧在笑,突然,想到什么惊恐的事情一般,竟然哭了出来,“呜呜真的毁了泰陵进了光有光”

泰陵进了光?苏瞻有些莫名,他心里还纳闷,进光怎么了?可旁边的卫正祥脸色就变了,经过卫正祥稍微解释一番,苏瞻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皇陵与普通陵墓不一样,普通陵墓,挖坑埋土,是坑朝上,然后往下放,土直接埋下去。可皇陵不同,皇陵最讲究风水,没一处皇陵都是风水宝地,帝王入陵寝,要凝聚风水,气运不散,所以皇陵入口都是横着进去的,而不是从上边开坑口。为聚风水,皇陵讲究的就是上不透光,下不渗水,也就是说皇陵上下都是严丝无缝的,只要封住皇陵入口,那帝王陵寝就是一个封闭的地下世界,气运凝聚,万古不散。

可泰陵进了光,也预示着泰陵不再是一块风水宝地。高文山乃是泰陵负责人,眼看着先帝遗体就要入葬了,却发现进了光,高文山能不慌么?能不怕么?

高文山可是皇陵督造主事官,如果泰陵真有问题,他会发现不了?偏偏节骨眼上出了事儿!可惜,高文山这个蠢货选择了自杀,另一个知情者韩绕也变得疯疯癫癫的。

“苏大人,现在该怎么办?”说着话,卫正祥看了看旁边的韩绕。

苏瞻咬着嘴唇,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送他去见高大人吧,这两个蠢货,本来事情可以悄悄解决的,偏偏自乱阵脚!”

韩绕是绝对不能活了,韩绕现在这个状态,尤其是那张嘴,如果让他继续鼓噪下去,能把天捅个窟窿。此时,苏瞻耳畔回荡着李东阳之前说过的话,泰陵没有问题,泰陵也不能有问题。

卫正祥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苏瞻不想这么做,但是,还有别的办法么?要怪就只能怪高文山和韩绕这两个人担不住事。

第684章 补天

第684章补天

从司房走出来,苏瞻悄悄地去了泰陵,顺着甬道走进去,当来到主墓室之后,他便呆住了。只见主墓室顶部有几道光射进来,就像密林缝隙中透出的几丝光芒。

可惜,这几道光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彻骨的寒意。竟然真的进了光,主墓室距离顶部有几丈距离,最上边还有岩石,当初选这个地方,宗正寺和礼部可是实地考察过的。可是,这里居然透光了,苏瞻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也不怪高文山会自杀,韩绕会疯掉。此事一旦传扬出去,高文山必死无疑。

不过,苏瞻真的很生气,高文山这个蠢货,就算泰陵出了问题,那想办法解决问题啊。至少,努力一把还有那么一点希望能活下来,结果这个蠢货选择了一死了之。现在高文山已经死了,韩绕也疯了,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泰陵透光的事情,苏瞻也不敢确定。可是苏瞻心里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泰陵不能有问题,重新选址,重新造皇陵,耗费时间不算,但财政一项就能让国库面临巨大的压力。

自从开海之后,户部确实有些盈余,内帑也变得富裕起来,可有钱也不能这样乱花的。泰陵从弘治十一年开始修建,至今七个年头,前后总共花费一百多万两白银,这些钱还只是看得见的。那些看不见的劳力,人力,牵扯到的精力,更是无法计算。重新建造泰陵,天下百姓会怎样看待这件事儿?朱佑樘在天有灵,又愿意这样做么?

一旦重新修建泰陵,钱财压力很大,可苏瞻真正担心的是有人会借机生事。朱厚照之所以想尽快让朱佑樘入土为安,除了不信所谓的天兆外,最主要还是担心这个问题。

墓室里异常安静,卫正祥等人大气也不敢喘。苏瞻走到最中央,伸出手,任凭一道金色光芒罩住手心,那种温热是如此的真实,“聂翔聂翔派人去把负责修建泰陵的匠人弄来,另外,着人仔细去查,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里的事情。”

“是”聂翔赶紧领命而去,也就片刻的功夫,便将负责泰陵土木的匠师阮元庆悄悄地带了过来。此时泰陵之中,铁虎寒着一张脸,虎目不断撇着头顶的光线,“三弟,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千方百计的搞事情?就算先帝遗体延迟入土,重建泰陵,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大哥,你是不是觉得对方这样做是损人不利己?其实不然,你只看到了表面,没有想到深层次的东西。看上去是针对先帝,可实际上,陛下才是他的目标。哎,先帝已经死了,你觉得他会真正在乎一个死人?你信不信只要我们延迟入土,重建泰陵,接下来等待我们的会是无数的流言蜚语!”

“什么惹怒上苍,降下天罚先帝不洁,违抗天意能做的事情太多了。百姓是盲目的,他们是可爱的,同样也是愚蠢的,他们不知道事情真相,不知真相的情况下,他们就会相信内心里那个最为合理的解释。你不信天兆,我不信天兆,陛下不信天兆,可是百姓呢?他们信啊!从一开始,所有的事情都跟先帝没什么关系,都是冲着陛下来的,我们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陛下一直坚持送先帝入土为安。”

“只要有事情,那都不是好事,只要有事,别人就可以拿着事情做文章。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压下所有的事情,让所有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不给别人可趁之机。再简单点,宁王想做什么,我们偏偏跟他反着来,大哥,你懂了么?还有”

不等苏瞻的话说完,铁虎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扭曲,他叹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你可别说了。为兄总算明白为什么义父让我跟二弟听你的了,这里边的弯弯绕,这不是为兄和二弟能想的明白的,太复杂了!”

复杂吗?苏瞻觉得不然,其实最近发生的事情看上去复杂,实则目的很明确,宁王想方设法的想搞事情,让朱厚照的继位变得不再那么顺利。

说话间,聂翔已经将阮元庆带到了泰陵,未曾想阮元庆还未走进主墓室,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军军爷里边的事情跟阮某没关系啊,阮某也没想到会这样”

聂翔眉头一挑,哪还忍得住,一把将阮元庆提留起来,直接拽进了主墓室,“苏长官,这老东西知道泰陵透光的事情!”

“他知道?”苏瞻心中一惊,目光对准了跪在地上打哆嗦的阮元庆。泰陵透光这么大的秘密,到底有多少人知晓?苏瞻沉着脸,小声问道,“阮师傅,本官问你,还有谁知道泰陵透光的事情?你要照实回答,你要不说实话,本官可以去询问高大人,你可明白?”

阮元庆显然并不知道高文山已死,他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回大人,小的说,小的说,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小的,只有高大人和韩大人了!”

阮元庆断断续续的将之前的事情说了出来,正如苏瞻知道的那样,阮元庆是具体负责泰陵土木的人,马上就是先帝遗体进入泰陵的时候,阮元庆便最后一次检查墓室各个支撑点,以防有什么隐患。可是,赶早进来后,就看到主墓室上边居然多了几孔洞,几道光照射进来。看到这一幕后,阮元庆整个人吓傻眼了,赶紧跑去通知高文山,那时韩绕也在。三人再次悄悄地回到了泰陵之中,确认泰陵透光之后,三人都是面色灰白,尤其是高文山,当时就瘫在了地上。

后来高文山和韩绕离开了,阮元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躲在自己房中胡思乱想。当聂翔带着他走进泰陵之后,他还以为锦衣卫发现泰陵有问题,要兴师问罪,所以吓得立刻跪倒在地。

阮元庆有没有说谎,苏瞻还是看得出来的。而且阮元庆不知道高文山已死,料想他也不敢撒谎。挥挥手,示意聂翔将阮元庆扶起来,苏瞻尽量语气和善地说道:“阮师傅,你想死还是想活?”

面对这个问题,还需要多想么?阮元庆忙不迭的点着头,甚至还有些犹豫的问道:“苏大人小的还能活么?”

“只要你想活,那就一定能活。看到这几个孔洞了么?本官知道你是处理土木方面的能人,你应该有办法堵住这几个孔洞,不让主墓室透光吧?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本官就能让你活!”

“什么?”阮元庆瞪着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此时的阮元庆,心中一片骇然,苏大人竟然要对泰陵动土,他居然要擅自将透光的事情隐瞒过去,“这这苏大人,如果这样做,那可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之罪啊,必死无疑”

苏瞻冷哼一声,眉头蹙在了一起,“阮师傅,你可想好了。泰陵透光,你必死无疑,可要是如果堵住孔洞,把事情瞒过去,或许还能活,就算最后事情败露了,终究也就是个死嘛。一个是必死,一个是有可能活,该怎么选择,你自己做决定。”

阮元庆半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苏瞻说的是实话。努力一把,有可能活,不尝试一下,就是死定了。阮元庆不想死,至少不想这样稀里糊涂的死掉。这些年一直扎在泰陵工程内,泰陵具体是什么情况,他比谁都清楚,泰陵怎么可能透光呢?这一定是有人在作祟,他阮元庆是冤枉的。不,绝对不能这样死,太不甘心了。

几乎一瞬间,阮元庆就做出了决定,他瞪着眼,恶狠狠地点了点头,“苏大人,小的信你,不过,小的需要十个人帮忙,还要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内,任何人不准靠近泰陵!而且,后边礼部、工部以及都察院一定会派人勘察泰陵,如何应付这些人,还要靠苏大人。”

“嗯,人手本官会给你,从现在开始,你有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去弥补漏洞。至于后边的勘察人员,本官会想办法的,你只要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时间紧迫,又是如此要命的事情,阮元庆不敢有半点耽搁。苏瞻以及铁虎也来到泰陵外围,此时,苏瞻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从阮元庆话中,至少可以确定一点,知道泰陵之事的人并不多。现在高文山死了,韩绕疯了,剩下一个阮元庆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要操作得当,这件事情完全可以遮掩过去。

接下来就是如何应付那几个勘察人员了,按照规矩,遗体入皇陵之前,礼部、工部以及都察院会各自派出一人,组成三人小组,检查一下皇陵有没有问题。这些人可都是对土木有些了解的官员,想要瞒过这些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临近巳时,一名女子从山路快步走过来,她便是刚刚紧急离开的萦袖,来到近前,萦袖小声道:“公子,已经查清楚了,这次勘查小组的三个人分别是邰正耀、严嵩以及王湘!”

一听这三个人的名字,苏瞻就大皱眉头。除了邰正耀好办,其他两个人都不好办啊,这个严嵩狡猾如狐,不好把握,另一个王湘可是大学时杨廷和的学生,铁杆的旧党。

就在苏瞻为勘查小组头疼的时候,山下的朱厚照也被折腾的够呛。大清早的,刘健就带着人围住了住处,说是泰陵有问题。朱厚照杀人的心思都有了,夜猫子叫山,巡逻兵暴死,接着就是泰陵出事儿,一晚上坏事儿一茬接一茬,让人应接不暇。泰陵有没有问题,朱厚照还不确定的,按时刘健等人肯定有问题。

夜猫子叫山的事情,已经证明一连串的事情乃是有人作祟了,现在这些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着重说泰陵的事情。泰陵之事,若是人为,那又该怎么办?这些人不是没想过,而是他们根本不在意,他们只是要借泰陵为由做事情。

“诸位爱卿,泰陵是否真的有问题,还不确定,你们现在忙着商议改建皇陵,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陛下,高文山大人暴死司房,韩绕大人也已经疯掉,还不够证明泰陵有问题么?而且,臣等刚刚得知,韩绕已经被人杀了之前苏大人还见过韩大人此事苏大人脱不了干系!”

“韩绕死了?”朱厚照为之一愣,他刚才也是听说韩绕疯了,至于韩绕被杀,他也是现在才知道。朱厚照的眉头不受控制的紧蹙起来,两只手按住了椅子把手。

杨廷和拱手道:“是的,刚刚得知,韩大人死在了榻上,满身都是血陛下,苏立言仗着先帝看中还有你的宠信,做事情越来越过分了!”

朱厚照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不过他急中生智,突然捂住额头,低声呻吟道:“哎哟,朕有些头疼,诸位爱卿稍等片刻,待朕去后边喝点药”

说着话,朱厚照已经无比利索的跑去了后堂,他这一连串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杨廷和等人都看傻眼了,陛下,就你这手脚麻利的劲头,像是头疼的人?无耻,真的是太无耻了,再说了,你喝药在这里喝就行了,干嘛非要去后堂。

后堂,朱厚照黑着脸走来走去的,八虎乖乖地站在一边,突然间,刘瑾拢着袖子低声嘀咕了一句,“苏大人估计是太忙了,出了事情,居然忘了告诉陛下一声。”

刘瑾这句话,可谓是杀人不见血。表面上听是替苏瞻说话,可实际上却是包藏祸心。泰陵出问题,这是多么大的事情,你苏立言就算再忙,也不能不告诉陛下一声吧?你眼里还有没有陛下了?就算你是陛下的结拜大哥,这样做事,那也是大逆不道!

朱厚照只是表面顽劣而已,实际上心思灵巧得很,稍一回味,就听明白了刘瑾的意思。若换在平时,朱厚照也未必会说什么,可是,前两天因为森罗镇魂塔的事情,苏瞻刚刚替他朱厚照背了黑锅,这会儿正是兄弟情深的时候呢,听到刘瑾这番话,朱厚照心中当即就怒了。

第685章 逼迫严嵩

第685章逼迫严嵩

“刘伴伴你真是这样想的?”朱厚照背着手走过来,脸露微笑。刘瑾刚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就看到朱厚照脸色一变,一个大巴掌直接呼了过来,偏偏还不能躲。

啪的一声,好不响亮的耳光,直接把刘瑾扇蒙了。

“刘伴伴你以后若是再挑唆朕跟苏大哥的关系,朕让你去御马监养马去!”

“呜呜”刘瑾捂着脸,可怜巴巴的一句话都不敢说。此时的刘瑾委屈的要死,他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明明就是苏立言做事过分嘛。

“哼,刘伴伴,你还不服?泰陵有事,朕早就知道,高文山的事情朕也知道,苏大哥早就派人通知朕了,不然的话,你以为朕闲的没事做了,跟那些人在外边磨嘴皮子?”

“”刘瑾无话可说,陛下,你既然知道,为啥还装作不知道?你这次装的太像了,连我都骗过去了。

懒得跟刘瑾生闷气,朱厚照头疼的是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就在他犯愁的时候,冷无涯从侧门走了进来,冷无涯一向话不多,留下一张纸条就退了出去。展开纸条,上边只有一行字。

泰陵透光,勘察组,除王湘!

短短一句话,朱厚照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怪不得苏大哥到现在没回来,原来泰陵出了这么大事情。泰陵是不可能透光的,如果工部和礼部来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那他们就是猪了。一定是有人故意在泰陵搞破坏,可惜,外边那些人是不会管这些的,他们就是想借泰陵生事。

撕碎纸条,直接扔进水盆之中。长长的呼口气,朱厚照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朱厚照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死的可不仅仅是高文山那些人,就连苏大哥也会被牵连,到时候能还留在朝堂上就算烧高香了。苏大哥要是撑不住,还有谁能真心地帮助他朱厚照?

在后堂拖延了足足有一刻钟时间,朱厚照方才慢悠悠的回到前堂。此时,杨廷和等人也看出朱厚照的心思了,陛下这是在拖延时间,如此也就证明泰陵那般是真的出了事情。

“陛下,泰陵有没有事情,一查便知,现在勘察人员业已准备好,不如让他们去泰陵检查一下,如此也好过咱们在这里瞎猜!”

“嗯,刘爱卿所言在理,对了,朕还不知道这次勘察人员是谁?”朱厚照看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刘健也没多想,据实回答,“按照规矩,乃是礼部、工部会同都察院各派一人,这次分别是邰正耀严嵩王湘!”

“咦,这不对啊,邰正耀不是刑部的人么?”

“回禀陛下,邰大人确实是刑部官员,但他出身名门,对于礼仪土木颇有研习,所以兼任工部司吏,此次工部选人,便选了邰大人!”

“原来如此,那王湘呢?”

刘健立刻警觉起来,陛下有点不对劲儿啊,问完邰正耀就问王湘,这是要继续拖延时间?哼,绝对不能让陛下得逞。刘健自然不会顺着朱厚照的话回答的,而是直接将话题转到了泰陵的事情上。对此,朱厚照也是无可奈何,他已经尽量拖延时间了,奈何刘健这些老狐狸也不是傻子。

到底该如何除掉王湘?朱厚照心中有一个计划,但是需要时间,无论寻找证据还是捏造证据都是需要时间准备的。撇过眼看了看刘瑾,却发现刘瑾绷着脸直摇头。朱厚照只能苦叹一声,看来想在这里除掉王湘不太现实了。有了主意之后,将手放在椅子后边,暗中打了个手势,只是面上却依旧如常,“刘爱卿所言在理,这样吧,着令邰正耀、严嵩和王湘即刻进入泰陵,以便做好准备,一定要仔细检查,可不要出什么纰漏。”

其实严嵩等人早已准备妥当,命令下达后,三人立刻前往泰陵。一路上,三人相对沉默,说话极少。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邰正耀走在中间,位置靠前,可见三人以邰正耀为主。眼看就要抵达泰陵入口,抬头望去,已经可以看到守在门口的兵丁了。邰正耀突然停下脚步,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二位兄台,不知你们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严嵩眉头蹙起,却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一脸沉思状。倒是王湘,微微一愣,随后沉声道:“邰大人,咱们这次的任务不是很明确么?自然是要找到证据,定苏立言的罪了。哼,依王某看,这一次苏立言是在劫难逃了,皇陵之事也敢掺和,当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邰正耀点点头,却将目光对准了没有说话的严嵩,“严大人,你是怎么看的?当初你找刘公公的事情,苏立言可是记在心里呢!”

王湘一时间没听出什么来,但是严嵩心里却是明明白白的。当初挑唆刘瑾向朱厚照提议,册封郑夫人为妃,此事可是不小。邰正耀这个时候提这茬,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按照常理,邰正耀应该跟王湘一样,根本不需要废话,直接进去找证据,借机会将苏立言拉下马就可以了。偏偏提起了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越是如此,越要多加小心。

严嵩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在郑夫人这件事情上当急先锋了。通过邰正耀的话,严嵩听出了一点东西,那就是邰正耀在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严某人已经入了苏大人的法眼。进入上位者的视野,引起大人物的关注,这不就是当初敢当急先锋的目的么?已经入了苏大人的法眼,那么接下来无非是两种结果。

一介小小的庶吉士,引起朝堂权臣的关注,会有什么下场?要么飞黄腾达,要么死无葬身之地。一介小官,入大人物法眼,那自然是能力出众,对有能力的人,要么为我所用,要么尽力除去。想到这里,严嵩心中猛地一动,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之色,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的明白过来。

邰正耀是苏派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邰正耀会说一些看似无意义的废话,姓邰的这是在提点他严嵩呢。呼,六部刘大人以及杨大人他们现在还在做着借机搞垮苏立言的美梦呢,殊不知派出去办事的人竟然有一个是铁杆的苏派官员。

真是挺可笑的,那些人跟眼前的王湘一样,都以为胜券在握呢。严嵩弯着腰,轻轻拱了拱手,“下官没太多想法,一切以事实说话,邰大人放心,下官不敢乱来。”

邰正耀微微一笑,这个严嵩说话果然滴水不漏。严嵩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严某人做何选择,那要看事情会如何发展。简单点说,就是谁占优势就帮谁,他严嵩目前不会确切的表明要帮谁。严嵩看似有些狂傲,不过对于邰正耀来说已经足够了。

三人说话间已经走进了泰陵,这时苏瞻也带着人迎了出来。顺着甬道走进去,三人开始检查着皇陵土木,严嵩等人检查的非常仔细,他们每走一段时间都会感受一下湿度,同时还会刮下一些泥土。土壤成分有什么区别,苏瞻是看不出来,但这三个人却异常了解。

来到主墓室之后,三人检查的更加细致了。苏瞻好整以暇的站在旁边,而阮元庆则一动不动的站在最后方。此时阮元庆手心全是冷汗,虽然孔洞已经被堵住了,但填土跟其他地方的土区别很大。平常人发现不了,可是这三位熟悉土木的官员未必就看不出来。

果然,王湘取了一些土后,检查一番,突然咦了一声,“这土有问题,这是黏土,而且有些软,像是刚刚填进去的。两位大人,你们瞧瞧!”

严嵩和邰正耀并没有忙着却接土壤,事实上土有没有问题,他们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谁也没说话罢了。唯有王湘,似乎根本没发现有什么不妥,抖着小布袋里的土壤,愤怒的看向不远处的苏瞻,“苏大人,这里边的规矩你不会不明白吧?今日先帝入皇陵,仪式开始之前,闲杂人不得进入泰陵。请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泰陵,还有,这里的土又是怎么回事儿?哼哼,擅自对皇陵动土,苏大人,你的胆子太大了啊。皇陵透光,如此重要的事情,你既然也敢隐瞒,等本官回报陛下后,看你该如何解释!”

苏瞻大皱眉头,同时心中一阵冷笑,“王湘,你休要血口喷人,想要定苏某人的罪,呵呵你也得能回得去才行!”

王湘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脸色煞白,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不要忘了,我们可是身负皇命,你还敢把我们都杀了不成?”

“哼,王湘,你还敢狡辩,这里的土质有没有问题,苏某不知道,但苏某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就确定泰陵透光呢?请问你是亲眼所见,还是有确凿的证据?”苏瞻眼中透着精芒,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与此同时,聂翔已经带着人逼了过去,只要苏瞻一句话,就能将王湘拿下。

王湘张了张嘴,偏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泰陵透光的事情是从密报中得知的,可这种事情如何对外人说,就算说了,别人也未必肯信啊。都怪自己这张嘴啊,这不是给自己惹麻烦么?

王湘闭口不言,苏瞻却没想放过王湘,而是步步紧逼,“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你不说,那本官替你说,自从出京之后,就有那么一群逆党想方设法想要搞破坏,他们不想先帝入土为安,一心要将我大明搞得鸡犬不宁。之前本官还有些纳闷,为何这些逆党能事事顺利,对朝廷举动了如指掌?现在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原来这群逆党有内应啊,而这个内应就是”

王湘脸色变得铁青,他瞪大眼睛怒吼道:“苏立言,你血口喷人,你这是要污蔑王某邰大人严大人苏立言这是狗急跳墙,要对我们下手了!”

不等王湘说完话,苏瞻打个手势,冰冷的目光再次望了过去。王湘只觉得身子仿佛僵住了,看到聂翔带着人走过来,他已经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顷刻间,他变得歇斯底里的狂叫起来,双手虚空乱舞,“苏立言你不能这样做你如果杀了我们,你也躲不过去你”

聂翔可不管王湘的威胁,一个手刀狠狠地砍在对方脖颈上,王湘闷哼一声,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两名士兵拖着王湘往外走去,聂翔并没有跟上去,而是来到了严嵩面前,随后抽出了佩刀。看到近在咫尺的钢刀,严嵩吓了一大跳,心脏差点没蹦出来,“聂将军,你这是这是王湘的事情跟严某没关系啊!”

“啧啧,严大人,你急什么,聂某也没说你跟王湘是同党啊!”聂翔撇嘴一笑,有些轻蔑的打量着严嵩,“严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现在有同僚跟逆党同流合污,你该怎么办呢?是痛下杀手,为民除害,还是与逆贼同流合污呢?”

聂翔手中的刀握得紧紧地,严嵩这辈子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这简直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啊,要说聂翔自作主张,严嵩是不会信的,一切都是苏立言授意的。聂翔的意思很明显,要么严嵩去把王湘宰了,要么他聂某人亲自动手,把严嵩和王湘全都宰了。

饶是严嵩聪明绝顶,这时也有点无计可施,怎么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呢?严嵩一直觉得自己心机颇深,善用诡计,揣摩人心。可是面对苏瞻,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因为苏立言直接用刀子说话,不跟你说一点废话。

苏瞻面带冷笑,严嵩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对于严嵩,苏瞻可是不敢有半点小觑,所以才会用如此雷霆手段震慑严嵩。

严嵩又如何,敢跟本公子耍心眼,本公子照样要教你做人。在苏某人面前玩心机,还想谁得势就帮谁,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今天,要么贴上苏派标签,要么跟着王湘一起去见阎王!

第686章 玩邪的

第686章玩邪的

严嵩似乎还在犹豫,此时的严嵩面临着艰难的抉择,一时间做出决定,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可是苏瞻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可不会给严嵩太长时间去考虑,明目张胆的冲聂翔使个眼色,聂翔二话不说,抽出佩刀,然后攥住严嵩的手,硬生生把刀递了过去。

看到手里这把沉甸甸的钢刀,严嵩整个人都傻眼了。这辈子从小到大熟读四书五经,接触的都是芊芊学子。要说武,顶多投过箭壶,这种开了刃寒光闪闪的钢刀,是真心没耍过啊。杀人?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你让我直接去杀人?严嵩满脸的恐惧之色,三魂七魄惊得去掉了一半,再看苏瞻的时候,心中那点自满与得意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害怕。

此时,严嵩眼中的苏瞻,宛若一头洪水猛兽,满嘴獠牙,嘴角还滴着血。明明是连中三元的大才子,怎么做事跟个屠夫似的,完全摸不准苏立言的脉络啊。

严嵩不想杀人,首先是不会杀人,其次是要杀的人还是王湘。自己这一刀砍下去,王湘必死无疑,他严嵩也就没有退路了。可是能不杀么?不能啊!因为聂翔将刀递过去的时候,铁虎也用短枪对准了严嵩的后背。

今天,苏瞻实实在在的给严嵩上了一堂课。权谋计策很重要,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权谋计策都是浮云。苏瞻有些挑衅的抖了抖眉毛,暗有所指的叹了口气,“严大人,你知道什么是权力么?权力不是你的官位,不是屁股下边那张椅子。权力是人,权力是金钱!”

严嵩不断的吞着口水,可是喉咙依旧有些干涩。苏立言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严某人,你聪明也好,会耍权术也好,前提是一定要听话,不听话那就弄死你。就像现在,严嵩可以不杀王湘,可严嵩敢保证,只要自己稍微摇摇头,铁虎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枪将他严某人刺个对穿。

终于,严嵩有些绝望的点了点头,这一刻,心中满是后悔,当初真不该做急先锋的。苏立言跟朝堂其他老大人完全不一样,这家伙杀伐决断,毫不犹豫,做事风格无迹可寻。他可以像个书生一样慢慢掰手腕,同样也可以像个莽夫一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严嵩真是猪油蒙了心,干嘛跟苏立言过多焦急呢?凭着严某人的能力,在朝堂上混迹十几年,也能成为朝堂巨擘的。现在倒好,提前进入苏立言的视野,变成了苏立言手中的工具,人人拿捏。

须臾之后,泰陵门外,王湘被绑缚在地,此时门口除了王湘外,旁边居然多了几具尸体,这几个死人便是阴山四兄弟。到了此刻,王湘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对方是要动真格的了,苏立言这家伙是真的敢杀人。看到严嵩手中的刀,王湘浑身剧颤,脸色刷的一下没了血色,“苏大人求求你,你就当下官是个屁,把下官放了吧,下官对天发誓,回去之后,下官什么都不会说!”

“王大人,你觉得本官能信你说的话么?你这番话连你自己都骗不过,还想骗别人?你若是不死,本官如何能放心?”苏瞻双手贴在一起,脸上一片平静,“王大人,你尽可以放心,本官杀你可是有充足理由的,你知道这四个死人是谁么?他们就是逆党随从,阴山四兄弟,夜猫子叫山还有松树林巡逻队被杀,都是他们干的,你作为他们的同谋,应该死得其所了!”

“什么?”王湘终于知道为什么苏瞻敢胆大包天的直接动手杀人了,惊恐之下,眼珠子圆瞪,嘴里嗷嗷狂叫,随着一阵阵哭丧声,跪倒的地方居然一片水渍,同时还带着一股子尿骚味。

王湘被吓尿了,惊恐之下,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张着嘴,发出怪异的咯咯声。严嵩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这时聂翔却推了他一把,不阴不阳的说道:“严大人,眼前这位可是逆党同谋,正要配合逆党毁掉泰陵,你还不动手?你若不动手,那聂某不介意帮你一下。”

严嵩神色一变,脑袋嗡的一声清醒过来。让聂翔帮忙?那特么死的就不只有王湘了,提着刀走向王湘,严嵩摇了摇头,“王大人,还请你不要怪严某,与其两个人一起死,不如只死一个。严某已经后悔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后悔,下辈子,别跟苏大人做对了!”

后悔?当然后悔了,王湘这辈子干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请命来泰陵,因为做梦也没想到苏立言办事如此彪悍,直接抽刀子杀人。可惜,后悔晚了,他王某人可是大学士杨廷和的学生,这个身份,注定了他王某人的结局。严嵩举起了刀,然后闭上了眼睛,他咬着牙狠狠地砍了下去。

“啊啊”王湘的惨叫声猛地响起,惊得严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王湘倒在了血泊之中,却没有立刻死去,因为严嵩闭着眼睛砍中了他的后背。

王湘不断地惨叫着,眼中透出仇恨的目光,心里不断暗骂着。严嵩啊严嵩,你杀人能不能痛快点,你闭着眼睛这样砍,这是诚心要虐杀王某人么?严嵩的脸色也十分尴尬,他对天发誓,真的是想给王湘一个痛快的,可实在是没杀过人,心里慌得很,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刀,严嵩没有闭眼,而是睁大目光,一刀砍死了王湘。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从来没杀过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收拾好心情,痛下杀手,也绝对算得上一个狠人了。

铁虎阴晴不定的看着严嵩,随后低声对苏瞻耳语道:“三弟,严嵩此人心狠手辣,心志坚定,假以时日,怕不好控制啊。要不,趁这机会”说着话,铁虎虚空一砍,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苏瞻轻轻地摇了摇头,严嵩是心狠手辣,但同样也很有能力。这种人如果用好了的话,那就是一把锋利的钢刀。苏瞻有信心能控制住严嵩,只要自己手握足够的实力,严嵩就不敢有二心。真要是实力被削减,到了无法自保的地步的时候,严嵩忠不忠心也就不重要了,到时候落井下石的人会很多,多严嵩一个不多,少严嵩一个不少。

王湘已经死的彻彻底底,苏瞻皱了皱眉头,对聂翔等人打了个手势。聂翔点点头,走到严嵩面前,直接将滴血的刀夺了过来。严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刚想问一句,就看到严嵩俩眼一瞪,持着钢刀在严嵩胳膊上划了一下。一刀下去,鲜血染红了臂膀,一股剧痛刺激全身。

严嵩嗷的一声就叫了出来,他倒退两步,脸色煞白的瞪着眼睛,“聂将军苏苏大人,你这是何意,下官已经按你的吩咐去做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下官。”

聂翔煞有介事的甩了甩刀上的血渍,“阴山四兄弟配合王湘破坏泰陵,蹊跷被严大人发现,几人盛怒之下,要杀严大人。恰巧,聂某率兵赶到,救了严大人一命。可惜,逆党凶悍,严大人还是受了点伤,所幸,并无生命之忧。与逆党厮杀一番,斩包括王湘在内逆党五人,五军营士兵以及锦衣卫兄弟也有几人受伤。”

“”严嵩捂着伤口,差点就要骂娘了。说的头头是道,可特么受伤的为什么只有我严某人?五军营和锦衣卫不是也有人受伤嘛,既然要演戏就要演全套吧?严嵩盯着聂翔看了好一会儿,可惜聂翔抹干净刀上的血,钢刀入鞘,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个时候,严嵩要是还不明白,那就是个傻子了。这一刀,确实是为了演戏,但更重要的是给他严某人一个下马威。

严嵩还在独自缠着伤口,旁边就传来一声闷哼,原来是邰正耀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块板砖,照着脑袋就是一下,顿时鲜血迸流。弄乱衣衫,将献血抹在身上,一时间儒雅不凡的邰大人变得狼狈不堪,就像是战场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伤兵。

另一边,刘健等人焦急的等待着,按照时辰,现在王湘等人该回来了。正打算着人去看看情况,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闯进来两个浑身是血,凄惨无比的男人。二人都是披头散发,要不是官服还能看出原样,恐怕一时间就认不出他们来了。

刘健等人彻底蒙圈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去调查泰陵的么,怎么眨眼的功夫就变成这副惨样子了,而且,还少了一个人。杨廷和等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朱厚照却心如明镜一般,看到邰正耀以及严嵩的惨状,他差点没笑出声来。

不等刘健发问,严嵩捂着胳膊,声泪俱下道:“刘大人杨大人呜呜我等有负所托啊,刚刚到了泰陵,就冲过来几个逆党,那些人一心要杀下官等人。而且王大人居然跟逆党有瓜葛,竟然想逼迫下官等做一些事情,我等不从,就被王大人带着几个逆党”

邰正耀不甘于后的哭道:“严大人说的都是真的,王大人竟然是逆党的内应,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刚刚逆党好像跟锦衣卫和五军营的人打起来了”

严嵩和邰正耀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杨廷和差点没晕过去。王湘是逆党的内应?骗鬼的吧?别说杨廷和不信,就算刘健等人也不会信。王湘要是逆党内应,就凭邰正耀跟严嵩这两个货色能活着逃出来?这里边有问题,一定是苏立言耍的鬼把戏。

泰陵那边有五军营士兵驻守,外围还有锦衣卫驻扎,要是有逆党,五军营和锦衣卫眨眼的功夫就能把几个逆党剿灭的渣渣都剩不下。可看严嵩和邰正耀的伤势,苏立言摆明了是站远处看戏,故意想弄死严嵩和邰正耀啊。

饶是杨廷和足智多谋,见多识广,人称官场神诸葛,此时也是一脑袋浆糊。王湘怎么会跟逆党有瓜葛?这一定是苏立言逼得,肯定是苏立言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才让王湘就范。如此一来,也能解释严嵩和邰正耀为什么能逃出生天了。

可关键是苏立言用了什么法子比王湘就范的!想了一会儿,杨廷和又暗自摇了摇头,这也不对啊,王湘就是官场小蚂蚁,苏立言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没有任何调查了解的情况下,拿什么威胁王湘?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严嵩和邰正耀背叛旧党,投靠了苏立言?这也不现实,这二人身上的伤不是假的啊。

朱厚照心里很清楚,自己不能笑,可就是忍不住,所以只能转过头,偷偷地笑一下,偏偏还不敢出声。转过头,一本正经的拍了拍把手,“朕不管什么逆党不逆党的,朕就问你们,泰陵有没有问题!”

“啊陛下,臣不晓得,不过逆党就是想进泰陵搞破坏的,他们一心不想让先帝入土为安,如此想来,泰陵应该是没问题的,若是有问题,逆党何必还要费这么多事儿?”

邰正耀抬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朱厚照。仿佛是在说,陛下啊,我们都这样了,你不问问伤势,只问泰陵,是不是太没人道主义精神了?

朱厚照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对刘瑾说道:“刘瑾,告诉王岳一声,诸事准备妥当,仪式准时进行。另外通知一下泰陵那边,尽快清理现场,别打扰了父皇的亡灵!”

朱厚照做着安排,杨廷和以及刘健等人却面面相觑。此时几位朝堂大佬全都是心乱如麻,一脑袋浆糊,谁也不知道这里边到底夹杂着什么阴谋诡计。王湘是逆党?这不可能啊!苏立言到底耍的什么鬼把戏?

再一次,几位老大人开始犹豫起来,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准确的说,他们是不知道该在什么事情上纠缠。

不知道苏立言的具体计划,贸然下手,很可能会让这条小狐狸狠狠地咬上一口。

就是这短暂的拿不定主意,却给了朱厚照机会。

第687章 分路

第687章分路

张懋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一虽然一言未发,但所有的事情全都看在了眼里。当刘健等人互相对视,面色犹豫的时候,张懋就知道苏瞻赢了。

哎,刘健这些人很聪明,手腕不俗,能力出众,可惜有一个共同的缺点,那就是地位尊崇,爱惜羽毛,生怕晚节不保。有时候犹豫不决,抓不到重点的时候,那就要赌,就赌那件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然后铁了心走下去。都说不撞南墙不回头,死赌一条路的时候,就算撞到南墙也不能回头,哪怕撞个头破血流,不撞个半死,你怎么知道撞不破南墙呢?

这个时候,刘健等人就该铁了心说泰陵有问题,既然相信王湘没问题,那就该断定泰陵必然有诈。可惜,这些人偏偏还担心泰陵如果没有问题,大家还说泰陵有问题,会带来什么后患。

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有时候就得有股子街头厮斗的痞性,不管不顾,一条路走到黑。苏瞻有这股子狠劲,但刘健等人没有。

位高权重,考虑周全,力图稳健,这是刘健等人的优势,同样也是他们的劣势。不过,这似乎也不怪刘健等人,仕途几十年,走到今日这个位置,谁又不瞻前顾后,多加考虑呢?就连他张懋也不能免俗。

唯有苏立言,简直就是官场另类,明明已经位高权重了,偏偏有时候做事情还带着点混迹街头的狠劲儿。苏立言做事,有时候真的不留后路。就像这次,刘健等人要是豁出去,咬死了说王湘是被陷害的,泰陵绝对有问题。哪怕冒着延迟先帝入土时间,也要彻查泰陵,那苏立言绝对要完犊子。

能想象得到,苏立言此时一定背着双手等着呢,该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也没留啥后路,就看你们敢不敢拼了命破局了。你们这些老家伙要是豁的出去,那我苏某人双手一摊,说一句,“算你们狠,我认栽!”

可惜,刘健等人没法豁出去,几位老大人注定没法跟苏瞻这个家伙比街头狠劲儿的。

苏立言这次做的事情,简直是一脚天堂,一脚地狱,偏偏他赢了,找谁说理去?有时候就连张懋也看不懂这个孙女婿,这小子能力出众,虽然说不上野心勃勃,但是权力欲还是有的,否则也不会一到江南就招降海盗了,到现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海盗王陆丹雪呢。偏偏,这小子有时候可以跟穷途末路的恶痞一样豁的出去,因为没有了眼前的一切,他依旧有能力做个美滋滋的富家翁。这小子,就是个怪物!

苏瞻在赌,刘健等人却不敢赌。张懋能看透的局,杨廷和这些人同样也可以看透,明知道苏瞻在赌,可杨廷和等人不敢赌啊。说到底,苏瞻可以接受做个富家翁的命运,因为苏公子还年轻,只要机会来了,随时都能起复,混的风生水起。但是杨廷和这些人不行,一个个年过半百,好不容易才有今日之成就,一旦输掉,那未来将一片黑暗。杨廷和无法想象自己当富家翁的样子,那样的日子自己过不下去。无法接受失败带来的局面,注定不敢应战。

要说苏瞻的手段有多高明,也未必,苏瞻强就强在下手凶狠果断,做事光棍,没给杨廷和等人太多的反应时间。

杨廷和等人非常不甘心,可事情已成定局,先帝的棺椁已经前往泰陵,难道还能强行拦着路,不让棺椁入皇陵?刘健等人权力欲很强,但拦路挡棺椁这种事情他们还干不出来。

三伏天进入了尾声,可越是这个时节,天气越是闷热。午时过后,云层开始越来越厚,晕黄的太阳躲进了云层之中,毫无预兆的变得阴沉起来。天气就像人的心情,沉郁而伤感,看着先帝棺椁进入甬道,苏瞻终于松了一口气。

朱厚照深深的看了苏瞻一眼,满是感激之情。从未想过,送父皇灵柩入皇陵竟然会受到这么多阻挠,要不是苏大哥遇事果断,搞不好自己现在已经扶着棺椁回京了。亡者不能入土为安,那就是最大的不孝。朱厚照这辈子不信那些所谓的天兆,更何况还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复杂的仪式一项一项进行着,两个时辰后,当泰陵大门紧闭,封土完毕后,大明王朝也终于进入了属于朱厚照的时代。手掌大明江山,朱厚照没有半点快乐,有的只是伤感和压力。阴云密布的天空一声闷雷响起,点点雨滴开始落下。这场雨终究还是下来了,这是上天悲伤?还是老天的愤怒?

三伏天的雨就像几岁的小孩子,阴晴不定,一会笑容满面,下一刻就会满脸泪水。一刻钟后,微风习习,阵雨停歇,走在湿润的路上,两边淡淡的泥土气息扑入鼻中。

要回京了,当回到京城后,又要面临一系列的麻烦。朱佑樘的尸体已经埋葬在泰陵,可发生的事情却没有结束。森罗镇魂塔,窒息的手,夜猫子叫山,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那个十几年没有踪迹的杀人郎中杨白眼。不把杨白眼揪出来,自己会寝食难安。

当来到郑各庄后,苏瞻几乎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森罗镇魂塔,这座镇魂塔对苏瞻造成的冲击太大了。自打一开始,苏瞻就觉得这是一条值得追查的线索,近百具尸体,一座阴森的镇魂塔,要完成如此大的工程,耗费人力肯定不少,要说不留下些蛛丝马迹,那是不可能的。苏瞻很想查,但当时没时间,不过现在有时间了。

苏瞻停驻不前,朱厚照只是微微思索,便明白苏瞻心中在想些什么了。对于森罗镇魂塔,朱厚照心中除了愤怒还是愤怒,虽然知道这些事情跟宁王脱不了干系,但目前不是对付宁王的时候。对付不了宁王,但不代表他朱厚照动不了宁王隐藏在京城里的势力。打个手势,示意八虎和石文义往前走一点,朱厚照小声道:“大哥,你想查郑各庄的事情?”

“是的,每每想起我们身边隐藏着一颗这么大的毒瘤,我睡觉都不敢闭上眼睛。那些人不会轻易收手的,不把他们挖出来,不知道后边会惹出多大麻烦呢!”苏瞻语气中满是担忧,莫看跟六部官员斗得不可开交,但这些人做事还是有迹可循,还有所顾忌。但是杨白眼那些人没有任何顾忌,他们就像一群疯狗,会在不经意间狠狠地咬一口。

苏瞻所说,朱厚照又何尝不知?只是,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充裕,“过些天便是登基大典,大哥在外调查几天,无论结果如何,还请尽快赶回来。”

不知不觉中,朱厚照已经对苏瞻产生了一点依赖感,如果出什么事情,若是没有苏瞻在一旁遮风挡雨,出谋划策,心中多少有些慌。苏瞻伸手拍了拍朱厚照的肩头,轻声道:“三弟,对自己有信心点,你现在已经是我大明皇帝了,那些人除了施加点压力,还能对你怎么样?放心吧,我会尽快赶回去的,这些天,不管闹什么乱子,你只要按兵不动就好了。另外,我之前嘱咐你的事情,你一定要记在心里。”

出京城之前,苏瞻曾经跟朱厚照有过一次详谈,谈话的内容只有二人知道,就连八虎也不曾晓得。朱厚照脸上不满凝重之色,随后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大队人马继续赶路回京,苏瞻则找了个理由脱离队伍,留在了郑各庄。聂翔、铁虎等人自然跟着留下的,但是冷无涯却被苏瞻派到了朱厚照身边,随说朱厚照现在警觉性不差,但毕竟年轻气盛,如果没有人在一旁盯着,苏瞻也不会放心。

森罗镇魂塔的事情该如何调查,苏瞻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至于管不管用,就要看后边的进展了,“聂翔,你放下手里的事情,带着人把郑各庄附近所有二流子给抓起来,恶痞、混黑道的,一个不要放过,说不得,我们的线索要落在这些人身上了。”

“大哥,萦袖,你们重点排查附近的乞丐,看看能不能查到一点线索!”苏瞻这番安排,让萦袖和铁虎有些诧异。萦袖多少有些想不通,森罗镇魂塔出现近百具尸体,有一些刚刚被杀死的,可看衣着什么的,没看出有乞丐啊。

“公子,咱们查乞丐做什么?要说那些恶痞二流子混黑道的消息灵通,还解释的通,查乞丐有什么用?”萦袖心中有疑惑,就会忍不住问出来。她是个直脾气,要是不问个明白,心里会想猫爪子挠一般,难受的很。

苏瞻面沉如水,淡淡的说道:“近百具尸体,有二十多人是这些天同时被杀,如果是寻常人家,一时间死这么多人,恐怕衙门早就接到案子了。可各县衙风平浪静,你们不觉得奇怪么?所以,思来想去,我觉得那些近期被杀的,很可能是一群乞丐。乞丐容易扎堆,给些好处,很容易被骗到郑各庄土坡附近。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大都没什么亲人,很多还是流动讨饭,就算是他们消失了,也没人会在意。”

“而且,那日我曾仔细检查过,那些最近被杀之人,跟那些死去有些时日的尸体大有不同。那些死去有些时日的尸体,手脚老茧不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着也不同,说明这些尸体来自不同的人家。可是那些刚刚被杀的人,尸体手脚全都有疤,尤其是皮肤,泥垢很多,指甲也是脏得很。这些人的情况,跟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完全不搭,就好像有人刻意给他们换了衣服。还有啊,你们没察觉到,那些衣服制式一样,衣料也一样么?”

“嗯!”听苏瞻解释一番,萦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分析一番,貌似很有道理啊。接下来的时间,苏瞻坐镇郑各庄,铁虎等人则带着人忙碌起来。

最近几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昌平、密云、延庆各个衙门相继发下公文,衙役们也跟吃了药一般在各处晃荡。短短半天时间,这些地方的无业二流子以及混黑帮的就遭了秧,衙门的人见到二流子黑帮分子直接动手抓人,连个解释都没有。

各衙门这么一弄,别说混黑帮的人发懵,就连当地百姓也是有些愣神。二流子黑帮混的风生水起,那可是跟衙门的人通着气的,以前盼着朝廷对这些人下手,衙门却没动静,这冷不丁的对黑帮进行大扫荡,还有些适应不了。达拉帮就是这场风波中的一个倒霉蛋,达拉帮拥有一百多人,半天时间被衙门抓走了一半。之所以如此惨,那是因为达拉帮大部分人是大街上收保护费的。以前衙门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这次倒好,只要看到收保护费的,直接抓。

达拉帮帮助毛达拉心里很生气,自己可没少孝敬衙门的人,你们不声不响的直接动手抓人,是不是有点破了规矩啊?毛达拉当即找到了衙门的方捕头,可是方捕头也是一脸苦恼。这次可是上边直接下的命令,锦衣卫配合抓人,上边也打过招呼了,谁也不能打马虎眼,否则出了事情没人救得了你。那些锦衣卫的人可不仅仅是配合抓人,只要发现有人办事不用心,直接连衙门的人也抓。

毛达拉当即就蒙圈了,刚想着离开,就看到一名锦衣校尉带着两个人冲了过来,“你就是达拉帮帮主毛达拉?来人,把他抓了,一会儿审审!”

毛达拉当即就惊了,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他只能朝方捕头求救,方捕头缩着脖子,一句话都不敢说。毛达拉彻底绝望了,老子什么也没干啊,难道朝廷要打击帮派,可就算打击帮派人员也没必要这么绝吧,简直不留底线啊。

毛达拉被关进大牢后,就有一名气势威严的男子捏着本子开始了审讯,“你就是毛达拉?本将锦衣卫百户聂翔,接下来问你的话,千万不要有任何隐瞒,明白吗?”

第688章 库房

第688章库房

“明白明白”毛达拉用力的吞了吞口水,那张脸都快哭了。小小的一个帮派帮主而已,也能劳烦一名锦衣卫百户出马了?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儿啊!

“明白就好,据达拉帮的人供述,前些日子有人让你们达拉帮帮忙找一些最近死去的尸体,可有这事儿?”聂翔手里翻着小本子,一双眼睛却如利刃一般盯着毛达拉。

毛达拉心中一紧,恐惧道:“是有这事儿可是聂将军,我们是帮忙找过死尸,但我们真的没杀过人啊说来也怪,活了半辈子,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儿,花钱找人讨尸体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啊!”

“你鬼叫个什么?老子说你杀人了?”聂翔脸色不善的怒骂一声,“对方是什么人?你好好想想,千万别说不知道。”

“小的”毛达拉真想这么说的,对方没说姓名,光给了钱。毛达拉也懂道上的规矩,人家不透露身份,自己也不能问啊。可锦衣卫不会管这些,瞧聂百户的神色,要是不交代点有用的东西,他毛某人说不准就要葬送于此了。

毛达拉皱紧眉头,搜肠刮肚的想着事情,聂翔也不催促。过了好一会儿,毛达拉才抬起头,哆哆嗦嗦的说道:“他们具体是什么人,小的是真不知道,不过小的也留了个心眼,让帮里的兄弟们留意一下这些人,有个手下的兄弟曾经在县城南边的大车店见过他们”

“大车店?可是延庆南边的丁来大车店?”聂翔合上本子,有些急迫的追问道。

毛达拉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就是丁来大车店小的就知道这么多,那些人接走尸体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

聂翔当即招手喊过一人,耳语一番。当夜,聂翔也没有睡,一直在等着消息,一直到了戌时末,负责打探的人才回来,“聂百户,丁来大车行果然有问题。据查,前些天大车行出了几趟车,车厢封闭。有附近的住户说车上还飘出来一股怪味儿,就像死猪的味道。车子出城门往南去的,时间跟郑各庄那边正好对的上。大车行掌柜叫宋占吉,开大车行有两年时间了,不过他并不是延庆本地人。经打探后,还发现了一件怪事,宋占吉很少在延庆商场走动,他对大车行的业务好像并不怎么上心。延庆附近许多商户也不愿意用丁来大车行的车队,可是丁来大车行每个月货运量却不少,也没人知道这些货物是从何而来,所以,我们怀疑这些货物是丁来大车行自己采购的。”

“大车行自己采买货物,然后转运到别的地方?”聂翔沉思片刻,脸色变了几变,“确定是大车行自己采买货物?可有什么依据?”

“现在还没有真凭实据,不过属下找延庆附近的商户打听过,这两年确实有人大量收购粮食以及废铁,而且收购这些东西的人都是生面孔。但是没人知道这些东西最后去了哪儿,再联想到丁来大车行的诡异之处,属下这才怀疑是不是大车行利用自家车队便利,将这些物资偷偷运到了别处!”

聂翔轻轻点了点头,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如果猜测是对的,那丁来大车行的问题就大了,“立刻通知铁千户,让铁长官多带些人手过来,让我们的人先别轻举妄动,盯紧便可,待援兵到来,再将丁来大车行一网打尽。还有,大牢那边,给老子看死了,谁也不准见毛达拉,关于丁来大车行的消息千万不能走漏出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校尉急匆匆的离开,聂翔稍作片刻,拿起佩刀去了外边。

深夜子时,延庆南门已经关上,值班的两个**正靠在墙后打盹,睡得正香呢,传来阵阵敲门声。被扰了清梦,**当即大怒,爬到墙头上看都没看,朝着外边骂了起来:“什么人?是不是没长眼睛?这都什么时辰了?想要进城,明天赶早。”

**不仅嘴上骂,心里也一肚子闷气。大半夜进城也不是不行,敲敲门然后给点钱,也就让你进来了。可外边这人倒是厉害,不仅敲门敲得震天响,还嚷嚷着赶紧开门,仿佛守大门的是他家仆人似的。还想骂两句,旁边那位年长点的立刻推了他一把,“赶紧闭嘴,别骂了,你瞅瞅,情况有点不对啊!”

揉揉眼睛,往外仔细看了看,借着月光,可以轻松看清楚门外的情况。只见外边站着一票人马,这些人全都全副武装,骑着高头大马。两个**吞吞口水,吓得魂都快散了。

“看什么看?不开眼的东西,老子锦衣卫千户铁虎,奉命来延庆办事,赶紧开门,误了老子的事情,老子将你们扒皮抽筋!”

“你们真是锦衣卫的人?”两个**心中怕得很,但还没失去理智,要是一伙强人,二人开门放进来,那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没多久,铁虎将腰牌扔到了墙头,两个**一看腰牌,屁都没敢多放一个,乖乖地开了城门。说起延庆城防,铁虎也表示服气,折腾了好一会儿,除了守门打盹的两个**,其他人连个反应都没有,就这样的城防,要是瓦剌人绕过长城打草谷,延庆城还不得分分钟成瓦剌人嘴里的肥肉?

自土木堡之变后,天下承平已久,防备松弛,也在预料之中,但烂成这样,还是有些想不到的。铁虎也没心思理会这些,两个**还想去通知知县一声,却被锦衣卫的人拦了下来。

按照规矩,锦衣卫在某地方大肆抓捕,得跟当地衙门知会一声才行。但是铁虎信不过县衙的人,万一走漏了风声,出什么岔子,那就得不偿失了。兵贵神速,三十多名锦衣校尉进入城门后,直接扑向南边的丁来大车行。

此时夜深人静,整个大车行一片安静。聂翔终于等到了铁虎,指着远处的大车行,悄声道:“铁长官,大车行的人不少,主要集中在北边的房间里。其中不少人一看就是练家子,手中也握着兵刃。”

“嗯,吩咐下去,留十个人在外边,防止大车行有密道逃走,其他人分成两拨,先把北边的房间拿下来。进去之后,报名号抓人,若是对方反抗,格杀勿论!”

几十名锦衣校尉很快就将丁来大车行围了起来,聂翔带着人从正门闯了进去,未曾想刚刚打开门,侧面大柳树上就跳下来两个人,二人手持钢刀,抬手便砍。好在校尉们有所防备,叮当两声,逼退了两名刀手。两名刀手一看闯入者的装扮,神色大变,其中一人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口哨用力吹了起来,“走水啦鹰爪孙杀进来了”

聂翔脸色一寒,心里气的要死,现在偷袭不成,只能改强攻了。不过,从二人的反应来看,这些人果然不是纯粹的大车行打手。

铁虎带着人从北边包抄,听到哨声后,不由得大骂一声,“聂翔是怎么办事的?院子里藏了暗哨,居然没有发现!等事情结束了,老子再跟你算账!兄弟们,加把劲,不用等正门了,直接闯进去!”说罢,铁虎一马当先,直接从墙头上跳了下去。

其实聂翔也知道自己这次失误很大,犯了轻敌的毛病。丁来大车行位于延庆城中,就算对方很小心,应该也不至于放暗哨。再加上天色幽暗,实在没留意那棵大柳树。

正北房间里瞬间亮起了灯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十几名刀手从里边冲了出来。其中一人头戴蓝色纶巾,留着一撇山羊胡,一双眼睛如铜铃一般,看上去气势汹汹,此人便是丁来大车行老板宋占吉。揪住一名神色慌张的刀手,宋占吉大声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大,小弟也不是太清楚,南边和北边都打起来了,看情况应该是锦衣卫的人!”那小弟脸色煞白的很,只要有点脑子,就知道今晚上不容易熬过去。

宋占吉有点发懵,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锦衣卫是怎么找到大车行的。这两天衙门的人不是在大肆抓捕二流子恶痞么,难道这事儿是冲着自己来的?吐口唾沫,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宋占吉刚想带着人去北边突围,猛地想起什么,随后神色大变,“快,先去西边库房,一定要把库房里的东西毁了,绝对不能让锦衣卫的人发现。”

“是,老大,我们这就去!”宋占吉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到底还是有点晚了,他低估了锦衣卫的攻击力度。没等他带人赶到库房,铁虎已经带着人闯过北边的阻拦,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宋占吉那张脸黑如锅底,没想到锦衣卫这么快就杀了过来,“三马子,你带人去库房放火,其他人跟老子挡住这些鹰爪孙,咱们命可以丢,库房里的东西绝对不能落到锦衣卫手中。”

“嗨”虽然有人出声附和,但参差不齐,听上去也是信心全无,没什么力度。三马子等人不敢违抗宋占吉的命令,可他们对宋占吉的安排还是有些不满的,现在命重要,还是库房重要?死也要烧库房,这特么也太坑人了吧?

感受到宋占吉眼中森冷的寒意,三马子打个哆嗦,无奈的带着人去了西边。三马子刚走,铁虎就带着人冲了过来,此时此刻,根本不需要太多废话,双方很快混战在一起。

“你就是宋占吉?如果你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保证你的下场能好点!”

“少废话!我还纳闷怎么这么快就被打垮了,原来是铁堡三鹰的老大到了,嘿嘿,铁虎,今夜有死而已,想从老子身上挖东西,你还是等下辈子吧!”宋占吉丝毫不领铁虎的好意,铁虎也不再留手,虽然很想活捉宋占吉,但要是代价太大,那也就没必要了。

短枪猛地连续突刺,逼退宋占吉后,铁虎从身后掏出短弩对着宋占吉就是一箭。黑灯瞎火的,再加上打了半天,脑袋有些充血,宋占吉哪会想到铁虎会突然来这么一手,弩箭飞速射出,如此近的距离,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宋占吉闷哼一声,捂着面门倒在了地上。

宋占吉一命呜呼,剩下的人顿时成了一盘散沙,铁虎带着人趁势掩杀了过去。西房,三马子一双眼睛不断转动着,听到厮杀声越来越近,内心渐渐犹疑起来。

眼看着就要到库房了,三马子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大家走得很急,三马子突然一停,后边的人差点撞他身上,“三马子,你他娘滴干嘛,快点走啊,老大可是说过的,让咱们把库房点了,死也不能把东西留给锦衣卫的人。”

说话之人名叫黄谦,此人乃是宋占吉的心腹。三马子并没有理会黄谦,而是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跟黄谦拉开了几步的距离,“兄弟们,锦衣卫突然杀进来,看情况,咱们是凶多吉少了。说句实话,马某人可还没活够呢,我还不想稀里糊涂的死在这里。所以,库房不能少,或许库房就是我们唯一活命的资本了。”

三马子一番话,让好几个人心动不已,能活着谁愿意死呢?尤其是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为什么锦衣卫会突然对大车行下杀手,那死的就更不会甘心了。

感受到周围的人有些迟疑,黄谦顿时大怒,指着三马子冷声道:“三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大的命令,你也敢不听了!”

“呸,少跟老子提宋占吉,我是什么意思?能是什么意思?老子不怕死,可至少得死的明白点。老子到想问问你呢,锦衣卫为什么大举压境,要剿灭我们大车行?锦衣卫可不是什么衙门里的废物,能让他们集结人手,大动干戈,能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说说吧,锦衣卫为什么要动我们?”

三马子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黄谦,这时又有其他人站了出来,“是啊,黄谦,这里边的事情你应该比我们清楚,锦衣卫为什么对大车行痛下杀手?当初咱们下山跟宋老大讨生活,那是为了过得更好,可不是为了稀里糊涂送命的。”

第689章 让人震惊的发现

第689章让人震惊的发现

“好啊你们三马子,你也不是蠢蛋,应该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知道的,一旦知道了,只会让你死的更惨!”

“是吗?那老子就只能先顾好眼前了!”三马子咧嘴一笑,笑容还未消散,整个人如猎狗一般猛地朝黄谦扑了过去。三马子突然下杀手,一点徵兆都没有,黄谦手上功夫也不怎么样,眨眼间,黄谦便被三马子一剑刺翻在地。

捂着心口,黄谦瞪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三马子,“你你个蠢货你会死的很惨的”

三马子冷哼一声,面露凶光,寒芒一闪,瞬间收走了黄谦的性命。

三马子和黄谦的冲突,说起来复杂,其实也就是转瞬间的事情。杀死黄谦之后,三马子有心进库房里走一圈,顺手捞点好处,未曾想还没动身,锦衣卫的人就已经赶了过来。面对蜂拥而来的锦衣卫,三马子二话不说,丢掉手里的剑,举高双手跪在了地上,“军爷,我们投降,我们再也不给姓宋的卖命了!”

黄谦已死,锦衣卫已经冲过来,那宋占吉八成也是死的妥妥的,众人看到三马子跪地求饶,为了活命,有样学样,全都丢了兵刃跪在了旁边。铁虎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瞬间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敢情是起了内讧。伸手指了指三马子,问了下情况,为了活命,三马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凡关于宋占吉的事情,全都抖搂了出来。

根据三马子所说,库房似乎很重要,宋占吉死之前想的不是逃命,而是把库房烧掉,可见库房关係重大。qiang柄磕了磕三马子的脑门,神色严肃的朝库房指了指,“前边带路,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否则老子一定让你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

三马子忍不住打个哆嗦,就算铁虎不出言威胁,他也不敢耍心眼的。落在锦衣卫手里,能不能活命还两说呢,如果还敢耍心眼子,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从地上爬起来,三马子一脸谄媚的在前边领路,库房虽然上了锁,但三马子几脚就给踹开了。房门开启,点燃火把和蜡烛,大致能看清楚库房的情况。

饶是铁虎见多识广,见到库房里的情况后,依旧忍不住吸了口凉气。从外边还看不出来,可进来之后就发现库房特别大,长度有十几丈,宽度六七丈,这样的库房对于一家大车行来说也太过奢侈了。里边堆满了货物,上边盖着灰色厚布,挑起蒙布,看到下边摞着一些木箱子。不用铁虎吩咐,两名校尉合力撬开一口箱子,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两名校尉就忍不住惊呼一声。

箱子里竟然是制式钢刀,而且都是新打造的,甚至连为了防止长鏽而抹的桐油还都是新的。拿起一把钢刀,仔细端详了一下,铁虎的脸色变了几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都是制式钢刀,这些刀与京营所配的刀一模一样。铁虎是摸惯了兵器的人,所以对刀qiang剑戟非常了解,他可以十分确定,这些刀跟五军营用的刀没有任何区别。

自从看到这些刀之后,铁虎就有种背脊发寒的感觉。这可是五军营配备的刀,为何会出现在延庆城丁来大车行?这些刀又是运到哪里去的?很多事情经不起推敲,越是想下去,就越是后怕。丁来大车行能弄到这么多朝廷制式佩刀,其背后隐藏的能量会大到什么程度?

使个眼色,二十多名校尉分散开,对库房里的所有箱子展开了搜查。所幸,库房三百多木箱子,只有三分之一装的是刀。即使如此,依旧很可怕了。怪不得宋占吉宁愿放弃突围,也要烧掉库房,只要烧掉库房,所有的秘密都会掩埋在灰烬之下,除非锦衣卫闲着没事,派人翻焚烧过后的瓦砾,才有可能发现这些刀。不过,可能性很小,锦衣卫诸事缠身,怎么可能翻焚烧过后的瓦砾呢?

铁虎相信,只要焚烧库房,暂时掩盖库房的秘密后,等锦衣卫一走,立刻会有人过来处理现场,转移走这批兵器。丁来大车行背后的能量,绝对能做到这一点。老天爷开了眼,宋占吉做梦也没想到派去的人会起内讧,三马子居然宰了黄谦,导致火烧库房的计划胎死腹中。

将三马子揪过来,铁虎寒着脸问道:“你小子说说吧,这些兵器是怎么出现在大车行的?除了兵器,居然还有一些皮甲,哼哼,你们丁来大车行能量不小啊。”

三马子脸色苍白如纸,当看到箱子里装的都是兵器后,他都有点绝望了。三马子懂得不多,但他也明白大车行出现这么多兵器意味着什么。拥有这么多兵器想干嘛,除了zao fan还能干别的事情?三马子都要尿裤子了,他真怕锦衣卫一怒之下,把他三马子千刀万剐了。

“军爷这位将军你要相信小的小的是真不知道库房里藏着兵器啊。小的以前是北燕山一带混日子的,后来才跟着宋占吉讨生活,平日里就帮他看着车行,打打人,车行货物买卖根本不让小的经手。一开始,小的还以为里边是一些绫罗绸缎等值钱的玩意呢,这才起了冲突哦,对了,黄谦是宋占吉的心腹,他一定知道点什么”

铁虎顿时一喜,“黄谦?那家伙在哪儿?”

“咳咳死啦刚刚小的要投降要弃恶从善,黄谦不允小的一怒之下把他宰了小的啊”话没说完,三马子就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铁虎寒着脸,气的眼睛冒火。他娘滴,人都死了还说啥,消遣人呢?

将三马子扔到地上,又补了一脚,要不是觉得这家伙还有点用,真想一qiang捅死他。猛地想起什么,铁虎赶紧对旁边的人说道:“快去前边通知聂翔一声,让这小子留几个活口,千万别把人都宰了!”

铁虎派人去传口信,也不算太晚,可要做到这一点,就没那么简单了。聂翔也想抓活口,奈何这群人跟疯了一般,一个个不要命似的扑过来。佔据优势兵力情况下,聂翔努力了好半天,最后也就抓了四个活口。最可气的是这四个活口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对库房的事情一问三不知,一气之下,聂翔直接送这四人去了阎王殿。

大车行库房有兵器、皮甲还有粮食,可以说这三样绝对是zao fan必备的物资。这两年,丁来大车行到底转运了多少物资?光看看库房大小,就知道物资转运的肯定少不了。

“三马子,你好好想想,大车行物资虽然由宋占吉的亲信押运,但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不可能一点情况都不了解吧?只要你能提供一点有用的消息,铁某保证你这颗脑袋还能安在脖子上!”

铁虎不无威胁的逼问着,三马子跪在地上,绞尽脑汁的想着事情。要是不能证明自己还有点用,那自己这条命转眼间就会进阎王殿。此时,三马子心里已经恨死了宋占吉,姓宋的到底是什么人?zao fan别拽着我啊,姓宋的死了一了百了,我三马子却要继续遭罪。

搜肠刮肚想了半天,就在铁虎已经失去耐心的时候,他赶紧举手急声道:“想起来啦,想起来啦,有一次押运货物之前,我听宋占吉对黄谦嘱咐过一句,让他带队走蓟州山路,所以,估摸着物资一定是运到了北边。”

铁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一点东西?北边,只有一个方向,那範围海了去了,鬼知道运到了哪里?不过看三马子的样子,这家伙也就知道这么一点东西,再怎么逼问也问不出别的来了。

聂翔想了想,伸手拽了拽铁虎的袖子:“铁长官,问过尸体的事情了么?”

铁虎一拍额头,面露苦笑,自己突袭大车行,不就是为了查森罗镇魂塔死尸的来源么?结果看到库房里的兵器后,竟然把正事给忘记了。用qiang柄戳戳三马子,继续问道:“最近你们丁来大车行是不是转运过一批死尸?千万别撒谎,老子既然能查到大车行,自然是有充分的把握。”

“这”三马子吞吞口水,一脸的倒霉相,“是有这么回事儿,军爷,你可别说这事,提起这事儿,小的就觉得瘮得慌,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碰到这种破事儿。前些日子达拉帮弄来一堆死人,有的肉都烂了,宋占吉那王八蛋居然让我带着兄弟们运尸体。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老子打死也不敢这种事儿”

“少废话,你们把尸体运到了什么地方?又是谁接走的尸体?”铁虎可没心思听三马子发牢骚,赶紧催促一番。三马子眼睛里满是疑惑,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将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出城四十里地吧,就有一群蒙面人接走了尸体,至于对方是什么人,小的就不清楚了,军爷你也知道,那可是好几车死尸,小的恨不得赶紧扔给别人呢。”

“对方大约有多少人?可有什么特徵?”铁虎眉头皱的紧紧的,很希望从三马子这边找到一点线索。

“大约二十多个人吧,全都拿着兵刃,一看就不好惹。要说特徵哦,想起来了,当时其中一人推车子的时候撸起了袖子,我看到他上臂肩膀下方有一个纹身,像是狮子头!”

狮子头?铁虎挥挥手,让人将三马子带了下去。仔细想了想,也没想出有哪个组织的纹身是狮子头。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乾脆将这些那题扔给三弟,这些事情可是三弟的长处。

郑各庄离着延庆并不远,得到消息后,苏瞻带着萦袖快马加鞭赶路,巳时初便来到了延庆城。丁来大车行出了这么大事情,可以说在延庆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县衙门官员多次想来打探情况,全被铁虎派人挡了回去。锦衣卫将大车行围了个水泄不通,附近两条街道也设置了关卡,就算衙门的人也只能在外边观望。

一个衙役将刀杵在地上,脸上满是不服气,“锦衣卫太过分了,这里可是延庆城,就算出了案子,也不能把咱们衙门撵走啊,是不是太霸道了?”

有些年岁大些的,想法跟这些年轻气盛的衙役不一样,“少说句话吧,你看看这阵仗,明显是出了大案子。我可是听说了,锦衣卫可是出动了近百人,厮杀了两个时辰才拿下丁来大车行。能跟上百锦衣卫厮斗这么久,一个个还悍不畏死,你觉得这是寻常恶痞能干出来的事儿?锦衣卫严防死守,肯定是有特殊原因的,搞不好咱们延庆要出大事儿了!”

说话间,马蹄声响起,一名年轻人纵马进入大车行。苏瞻这次来延庆,不仅带来了萦袖,还临时将邢五原叫了过来。进入库房,邢五原拿起箱子里的刀,仔细检查一番,随后脸色一寒,“苏老弟,可以确认,这些刀就是五军营的佩刀,而且是今年刚打造出来的。我记得是二月时候的事情,有一批刚打造好的刀,本来是配给中军营的,但由于中军营正好调防有任务,事情就耽搁下来。恰巧,延庆这边缺少军械,朝廷就临时将这批兵器调给了延庆方面,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邢将军,你敢保证这批刀就是当初调过来的那批?”苏瞻神色严肃。

“可以确定,哥哥我可以向你保证,都督府五军营配给,哥哥都是先过过眼的,所以,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嗯,这批军械是直接调配给京畿三卫,还是经手别的衙门?”苏瞻毕竟不是混军方的,所以对这方面的流程并不是太懂。

邢五原想了想,随后脸色变了变,“正常情况下,先送到京畿三卫,然后由三卫都指挥衙门下发,但是这批军械,我记得是直接送到延庆县衙的!”

邢五原为什么脸色大变?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问题,本该由县衙转交给延庆卫的军械,却出现在丁来大车行,那说明什么?

延庆县衙有问题!

第690章 暗藏玄机

第690章暗藏玄机

苏瞻眉头皱的紧紧的,眉宇间有一丝化不开的疑惑。如果延庆县衙真的有问题,那事情可就麻烦了。县衙哪些官员有问题,又该如何分辨?县衙若有问题,那绝对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如此大批量的军械,悄无声息的转给丁来大车行,要做到这一点,必然是自上而下许多人共同配合。

这可是大批量的军械,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贪汙受贿,一旦沾手,败露之后就是抄家掉脑袋的结果。如此隐秘的事情,必然是参与的人越少越好。县衙那种地方,如果从上到下大量官员参与进来,怎么可能不泄露风声?不合常理的地方太多了,苏瞻不得不谨慎对待。

苏瞻一直做沉思状,也不下命令,铁虎急的直挠头。按照铁虎的想法,直接把延庆县衙的官员围在衙门里,挨个审问,还怕审不出个结果来?踱了踱步子,铁虎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三弟,你还在琢磨什么呢?直接把县衙那帮子人抓起来,什么都有了。”

苏瞻抬起头,眼神有点飘,“大哥,你急什么?事情要是真这么简单那就好了。从出事到现在已经有半天时间了,你听说县衙那边出什么状况么?”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铁虎有点迷迷糊糊的摸着头顶,反倒是萦袖有点反应过来了,她推了铁虎一把,小声道,“这还不简单,如果这批军械真是衙门偷偷转运到大车行的,现在大车行出了事情,县衙那边怎么可能风平浪静。那些人总不会蠢到以为咱们查不到他们吧?”

“咦”仔细想了想,似乎很有道理。铁虎倒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他转头看着聂翔,认真的问道,“聂翔,衙门那边现在是什么反应,可有异常?”

“没有啊,县衙那边倒是没什么异常,一开始的时候知县亓浩还想带着衙役过来,全都被挡了回去,这会儿除了在外边看热闹的衙役,其他衙门官员都回去了。”

“都回去了?这帮子偷奸耍滑的家伙”铁虎小声骂了一句。事实上铁虎也就发发牢骚,各衙门畏惧锦衣卫是真的,但各衙门跟锦衣卫不对付那也是真的。这不,锦衣卫稍微挡挡,县衙那边连多问一句都欠奉,直接回去该干嘛干嘛去了。

越是这种反应,越说明县衙那边问题不大,这与一开始的推测完全相悖。按常理,此事若跟县衙有关係,衙门那些人敢问都不问直接回去睡觉喝茶?铁虎渐渐有点同意苏瞻的看法了,这里边或许真的有内情。

思索了好半天,苏瞻突然眉头舒展,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大哥,派人去县衙,将衙门主要官员控制起来,另外,将知县亓浩带过来。”

聂翔刚走了两步,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只好反过身,眼睛里满是疑惑,“苏长官,是对县衙动手?你不是说县衙那边应该没问题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你呀,跟了本公子这么久,怎么脑袋还转不过弯来?这叫声东击西,出其不意,而且,我觉得衙门那边就算没问题,也应该能查到一点线索。不过,做事儿的时候,多用心点,千万别真搞出什么人命来,否则,后边不好收尾!”

聂翔点点头,带着人离开了大车行。此时已经巳时中旬,大车行附近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延庆城可是几十年没出过这么大的事件了,几乎所有的茶楼酒肆都在聊着丁来大车行的事情。

延庆县衙,知县亓浩坐在椅子里,手里把玩着一块玉如意,他神态悠闲,双眼眯成一条缝。下边县城、主簿等人倒是有些焦急之色,主簿姚宇沉声言道:“县尊大人,昨夜丁来大车行可是闹了大动静,听说好像是藏着一群逆党,这可是在咱们延庆管辖範围内,咱们就真的不去打探一下?”

“姚主簿,你此言差矣”亓浩睁开双目,手中的玉如意轻轻地拍打着手心,“事情发生在咱们延庆是不假,咱们也想过要帮忙了啊,但是人家锦衣卫看不上咱们啊。就算说破了大天,也没人能找我们的麻烦。就算大车行那边真的闹逆党,那又如何?如果哪里有逆党哪个衙门就要负责的话,那首先要查办的就是锦衣卫镇抚司吧,据本官所知,京城这两年也闹过逆党呢。”

停顿一下,亓浩笑眯眯的摸了摸玉如意,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就像玉如意蒙上了灰尘一般,“所以啊,咱们什么都别做,静观其变!”

“县尊大人所言有理,可是下官担心的是锦衣卫藉由头找咱们麻烦啊,锦衣卫是什么德性,诸位不会不清楚,而且,这次负责人还是那位苏大人,咱们还是小心”

亓浩皱皱眉头,抬起手想阻止姚宇,话还没出口,一名衙役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人,不好啦,锦衣卫锦衣卫朝咱们衙门过来了,那些人来势汹汹,怕是没什么好事儿!”

“”几乎一瞬间,亓浩等人全都转过头,目光对准了姚宇。真是一张乌鸦嘴啊,说什么来什么,正说着呢,锦衣卫就真杀过来了。别看亓浩刚刚还气定神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此时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眼中满是慌乱,就连手里的玉如意也掉在了地上。

“怎么会?那个苏立言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无凭无据的,他还敢对我们县衙下手?本官要弹劾他,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亓浩色厉内茬的叫嚣着,语气听上去挺凶,只是双手轻轻打着哆嗦。姚宇等人歎口气,谁也没把亓浩的话当回事,还弹劾苏立言,弹劾要是管用,内阁六部的大人们就不会头疼到现在了。还报复呢,先把眼前这个难关过去再说吧。

说话间,聂翔就带着十几名锦衣卫沖了进来,站门口一看,聂翔顿时就乐了,“哟,人还挺齐的,省的聂某人一个个去找了。诸位,现在我家苏长官怀疑你们跟逆党有关係,现在麻烦大家老老实实待在这里,配合调查,还有,知县大人,请随我们走一趟。”

姚宇是个有脾气的人,一听聂翔这番话,当即就怒了。无凭无据,说软禁就软禁,你们苏长官把自个当啥了?这里可是延庆县衙,不是某个富户家,岂是你们想怎样就怎样的?一怒而起,拍着桌子朝聂翔瞪起了眼睛,“你们说关就关啊,嚣张太嚣张无法无天!”

聂翔很乾脆的翻了个白眼,以此表示自己的不屑。姚宇说的全都是废话,要是不嚣张,那还叫锦衣卫?用苏长官的话说,不嚣张不是锦衣卫!

两名校尉走上前,直接把姚宇按了回去,姚宇还想站起来骂两句,钢刀一出,看着近在咫尺的寒芒,姚宇很乾脆的闭上了嘴。亓浩被聂翔带走了,至于其他官员则被软禁在后堂大厅里。衙门还有几十名衙役,可是面对气焰嚣张的十几名锦衣卫,他们愣是什么都不敢做。

说起这事就郁闷,锦衣卫直捣衙门叫调查案子,我们衙役要是跟锦衣卫干仗,那就是zao fan。同样的事情,不一样的结果。天子亲军,真不是白给的。

失魂落魄的亓浩被带到了丁来大车行,苏瞻也懒得废话,直接让人把亓浩带到了库房中。看到箱子里的军械后,亓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随后,强自镇定的心也崩溃了,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抱着苏瞻的腿哭嚎起来,“苏大人你要相信下官,下官也不知道这些军械是如何出现在大车行的啊!”

亓浩一边磕头一边哭丧,那卑微的样子哪里像个一方知县。县衙负责转交的军械出现在大车行里,这已经不是失职不失职的事情了,这简直是抄家灭族的罪啊。

看到亓浩的怂包样,苏瞻就有些犯噁心,“行了,好歹也是一方县尊,就这么点定力?如果真觉得你有罪,你认为还会把你带到大车行来,还是你觉得你亓浩身份不一般,需要特殊照顾?”

亓浩念头急转,很快就回过味来了。如果真的确认他亓浩有问题,以锦衣卫的做事风格,他亓浩早就被关到某个小房间里,各种酷刑招呼了。呼,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不哭了?很好,亓浩,给本官站起来,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此次军械乃是半年前委託县衙转交给延庆卫的,县衙对这批军械是如何处理的?”苏瞻死死地盯着亓浩。没放过任何细节,他想要确定亓浩接下来说的是实话。

亓浩并没有想太久,断断续续的说道,“回苏大人话,这批军械抵达县衙后,半个月之后,下官就着令下边的人转交给了延庆卫指挥使程泽,当时下官亲自带人送过去的。至于军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下官就一概不知了。大人一定要相信下官的话,下官不敢撒谎,若是朝廷派下军饷、绸缎等物资,衙门或许还会动动歪心思,可这是军械,下官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乱来啊。”

苏瞻一直留意着亓浩脸上的表情,神情还算正常,不像是撒谎。亓浩说的也是实话,军饷绸缎的等物资截留转卖,那是贪墨,顶多丢官,并不致命。但是敢对军械动歪心眼,那就是抄家灭族了,你要军械干嘛?zao fan啊?朝廷对贪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对动军械的人,绝对是严惩不贷。

铁虎一直站在苏瞻旁边的,听了亓浩的叙述,他不由得厉声喝道:“胡说八道,上边调配这批军械,可是提前跟延庆卫这边打过招呼的,如果卫所的人得不到军械补充,还不早就怨声载道了,怎么可能如此风平浪静?”

亓浩一脸的苦涩,“这这下官也想不通啊可下官之前说的是事实啊!”

铁虎所说并非妄言,也不是单纯的吓唬亓浩。这批军械是用来补充给延庆卫的,延庆卫要分给各个卫所兵,现在军械出现在丁来大车行,那延庆卫那边拿什么分给下边的卫所兵?一人一根烧火棍?这事儿实在是太诡异了,因为事实上,延庆卫方面从来没有人提过缺少军械的事情。

萦袖悄悄地离开后,没多久便带着几个人回到了丁来大车行。这几个青年全都是延庆卫的人,萦袖凑到苏瞻耳边,小声道:“公子,已经问过了,延庆卫方面四个月前确实下发了一批军械,他们手中的刀就是发下来的军刀。”

苏瞻点点头,沖铁虎使了个眼色。铁虎朝那几个人伸出手,几名卫所兵也不敢拖延,乖乖地将佩刀递了过去。佩刀出鞘,铁虎用手指弹了弹,随后脸上满是寒气,“这是些什么破玩意儿?这也算得上军刀,这要是到了战场上,砍不了十下就得断!三弟这些破玩意根本没法用,有人以次充好”

生怕苏瞻不信,铁虎从木箱子里拿出一把抹着桐油的钢刀,朝着另一把刀一磕,砰地一声,属于卫所兵的刀竟然断成了两截。看到这一幕,苏瞻眼冒寒光。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用着等劣等货冒充朝廷佩刀,这是拿士兵的命不当命啊。

“你们发下来的佩刀都是这样的?”苏瞻揪住一名卫所兵,厉声问着。那卫所兵显然也被刚才的一幕吓呆了,整个人脸色煞白,“大人小的也不知道会这样啊那个几百兄弟都是用的一样的说是都督府那边临时调给我们的怎么会这样?”

鬆开卫所兵的衣襟,苏瞻闭上眼睛,长长的吸了口气。人的贪慾真的无法想象啊,为了那点好处,有些人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朝廷军械上都敢打歪脑筋,简直是死有余辜。

“不好了苏长官延庆卫指挥使程泽带着人逼过来了,说咱们擅自抓捕延庆卫的人,这会儿已经跟外边的兄弟起了冲突!”

“嗯?”苏瞻嘴角一翘,寒着脸冷冷一笑,“程泽这是狗急跳墙,要先动手了啊县尊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做,你知道了么?”

第691章 冲天头颅

第691章冲天头颅

亓浩忙不迭的点着头,程泽这是要杀人灭口,为了自保,他亓浩无论如何也得跟锦衣卫站在一条线上,“苏大人请吩咐,下官霍出命去,也要将程泽缉拿归案。5∞八5∞八5∞读5∞书,←o≈”

苏瞻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他娘滴不霍出命去也不行啊。不把这关闯过去,这里的人全都要被程泽灭口。

此时所有大车行的人心里都明白,程泽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为了赢得一丝生机,他一定会把所有知"qg ren"全都灭掉。苏瞻挥挥手,让铁虎将亓浩从后门放了出去,待亓浩离开后,铁虎回来便问道:“三弟,就这样放亓浩离开,万一这老小子不靠谱怎么办?”

“放心吧,亓浩只要不是蠢货,就知道该怎么办。要是放任程泽把我们灭了,以程泽的性子,还会放过亓浩?到时候就凭亓浩手底下那些衙役和巡检司的老爷兵?亓浩只要不想死,就一定会想办法阻止程泽,哼哼,程泽要是真敢把我们杀了,就不会在乎再多杀一个亓浩。有时候啊,人一旦被逼到绝路上,为了一线生机,会变得跟疯狗一样!”

邢五原默默地点了点头,神色沉重,“我看程泽就是疯了,他以为把我们杀了,他就可以活命了?以大小姐的性子,恐怕他十天都活不过,哼哼,当真是疯狗一个。”

“程泽已经考虑不了这么多了,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时候他还能搏一把,拖延下去,他想搏都没机会了!”苏瞻整整衣襟,迈步朝前门走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躲是躲不过去的,身后铁虎以及邢五原等人紧紧跟着,不知为何,众人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担忧,只要有苏瞻在,无论碰到什么难题,大家都很有信心能闯过去。

丁来大车行外边,程泽带着将近三百名卫所兵将大车行附近封锁起来,靠近大车行门口位置,二十多名锦衣卫与卫所兵展开了对峙,双方气氛紧张,随时都可能爆发一场血战。百姓们也自觉地往后退了很远,说来也怪,百姓不怕臭名昭着的锦衣卫,反而更怕程泽。

一身黑色长袍的程泽站在队伍中央,他长得并不魁梧,瘦瘦的,在他身上看不出半点武人的悍勇气息,更像是一个钻营多年的文官。可是,在延庆卫没人敢小瞧程泽,此人心狠手辣,说得出做得到,敢得罪人的人还有一个有好下场的。瘦瘦的程泽,有一双狭长的小眼睛,哪怕正常情况下,那双眼都眯成一条缝一般。可是,双眼中却蕴含着浓浓的阴鸷气息。

几名卫所头目的男子靠在程泽身旁,其中一人看到冲突不可避免,眉宇间透出一些担忧,“程大哥,咱们真要硬来么?对方可是锦衣卫啊,听说那领头的苏瞻还是陛下的结拜兄弟要不缓缓,末将派人去谈谈,若是有的谈,咱们也不用冒这么大风险了。”

说话之人乃是延庆卫百户陈丁,他乃是延庆本地人,在延庆卫当值多年,颇有一些威望。→八八读==书≥陈丁这番话说出来后,其他一些人也面露犹豫之色。程泽眉头一紧,一双小眼睛狠狠地顶住了陈丁,“陈兄弟,你到现在还抱有侥倖心理么?当初军械的事情,大家可是都有参与的,好处都没少拿。哼哼,这个时候又犯嘀咕了?锦衣卫是做什么的,不用我再说了吧?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专门负责肃清的,倒卖军械是什么罪名?你觉得锦衣卫会放过我们?现在卫所的兄弟还不知道内情,我们还有一拼之力,如果等兄弟们知晓了真相,到时候恐怕不用锦衣卫动手,卫所的兄弟们就要找我们讨yao shuo fa了。之前,程某说过,想活命,就搏一把,不搏,那就是等死。”

一名矮壮男子瓮声附和道:“是啊,程大哥说的对,兄弟们,别犹豫啦,咱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倒卖军械的事情若是捅出去,咱们大家都是死路一条,趁着有机会能搏一把,还不拼,难道伸长脑袋,等着锦衣卫来砍么?”

在矮壮男子的蛊惑下,陈丁等人咬咬牙,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很快,在陈丁等人的挑唆下,卫所兵开始对锦衣卫展开了进一步的压迫,陈丁持着刀,走在队伍最前边,“兄弟们,锦衣卫悍然缉捕我卫所的弟兄,简直是欺人太甚。”

冲突一触即发,几十名锦衣为突然往后一退,苏瞻带着铁虎等人迎了上来。不远处,程泽眉头一锁,朝着矮壮男子招了招手,“田中,照计划行事。”

田中阴阴一笑,脸上满是凶狠之色,“大哥放心,小弟已经安排妥当,保准让苏立言有来无回!”拱拱手,田中悄悄地退到了后边,而此时苏瞻已经跟陈丁等人相距不足十丈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身为延庆卫兵马,负有延庆一地之安危,却带头闹事,攻击我锦衣卫!”苏瞻一上来就将一口大帽子扣了过去,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怂,越怂对自己越不利。

陈丁等人还真被唬了一跳,别看三百多名卫所兵气势汹汹的,实际上内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的。毕竟面对的可是锦衣卫,跟锦衣卫刀兵相见,那是在谋反作乱。无论什么情况,无论什么人,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会稍微考虑一下。陈丁遥遥拱了拱手,大喝道:“苏大人,你无故抓捕我卫所兄弟,意欲何为?”

“你又是什么人?年初,朝廷拨给京北三卫的军饷不足,现在国库已经有些盈余,本官找几个卫所兵过来,了解下情况,看看何时拨款,这难道也有问题么?哼哼,本官想听实话,想了解真正的实情,不找卫所兵,难道还找你们这些领头的?”

苏瞻不屑的撇撇嘴,几乎本能的,陈丁等人露出尴尬的表情。苏瞻说的也是实话,这年头贪墨军饷的事情不是秘密,上边若想了解军饷下fa qg况,找上边领头的,那是不可能知道实情的,只有找下边的卫所兵,才有可能知道真正的情况。陈丁几人面面相觑,苏立言找卫所兵不是为了军械,而是为了军饷?

倒卖军械是罪,贪墨军饷也是罪,但罪责却不一样,倒卖军械死罪,重则抄家灭族。贪墨军饷,最惨也就是个脱了这身官皮呗。如果仅仅只是因为军饷的事情,那还有必要下死手么?

似乎生怕陈丁等人不信,苏瞻摆摆手,很快那几名卫所兵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几人都是完好无缺,就连衣服都好好的。这几个卫所兵虽然心中忐忑,恐惧不安,但他们也知道军鞋的事情不能捅出去,一旦捅出去,事情就无法调和了,大家都是个死。

“陈百户苏大人找我们着实是问军饷的事情小的们告诉苏大人了,咱们延庆卫饷银没问题的下拨还算及时”

听着卫所兵的话,陈丁长长的鬆了口气,就连身后那些卫所兵也放鬆了下来。就在苏瞻觉得形势有所缓和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叫,不知从哪儿飞来一支长矛,在前方负责防御的一名锦衣校尉直接被刺中胸膛,鲜血瞬间流了出来。周围锦衣卫的人赶紧抱住这名校尉,可惜,伤口很深,直接插中了心口,仅仅片刻时间,这名校尉就咽了气。

校尉一死,锦衣卫这边顿时就红了眼,聂翔更是提刀大吼一声,“gou niang yang de,竟然敢下杀手,兄弟们,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变故突然发生,别说锦衣卫这边没有防备,就连陈丁等人也是一脸惊呆。锦衣卫那边一死人,那梁子算是结下了,“他娘的,到底是谁,是谁啊找,把这个gou niang yang de找出来”

陈丁满腔怒火,本来跟苏瞻聊了两句,觉得事情有可能缓和了,却突然发生这档子事情。陈丁自然想查,可局面已经绝非他能控制得了的了,锦衣卫同仇敌忾,群起进攻,卫所兵这边也不会束手待毙。双方人马,转眼间就有近百人搅了进去。这种局面,陈丁不想见到,同样苏瞻也不想。

苏瞻黑着脸,一双眼睛扫来扫去,“大哥,想办法把咱们的人都喊回来,这场冲突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另外,派人从后边绕过去,程泽这个gou niang yang de,绝对不能放过他!”

铁虎一脸难色,“怎么喊回来?兄弟们这会儿正在气头上,都已经杀红眼了!”

邢五原搓搓腮帮子,伸手拍了拍铁虎的肩头,很是狂傲的朝前方走去,“铁虎兄弟,你从后边绕过去,想办法逮住程泽,这边交给我。我有办法让他们分开,放心吧!”

说罢,邢五原人如猛虎,竟然硬生生朝着人群撞去,一路上,只要有拦路的,不是被他撞倒在地,就是直接丢飞,彷彿虎入羊群,闹了个鸡飞狗跳。苏瞻看的眼睛都直了,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冲击乱阵的,这也太暴力了。铁虎吞吞口水,领着十几个人朝着大车行后门跑去。

乱阵之中,锦衣卫与卫所兵绞杀在一起,双方在不足二十丈的地方,缠斗在一起。锦衣卫虽然人少,但因为地形问题,卫所兵后边的人压不上来,一时间锦衣卫这边竟然仗著作战凶悍,堪堪挡住了卫所兵。陈丁等人在后边急的直跳脚,他们被裹挟在乱军之中,喊破了嗓子,也没人理会。

直到此时,陈丁才有点反应过来,他踮着脚左右乱瞧,居然没找到带头大哥程泽,“程大哥呢?谁看到他了,程大哥在哪儿,这会儿怎么没看到他?”

“陈兄,我们上当了,程泽要逃!”终于有人彻底明白了过来,一时间,陈丁等人一张脸扭曲成了麻花,怒火几乎把肺部给烧穿了。程泽根本就不是为大家搏一线生机,他是要挑起卫所兵和锦衣卫的厮斗,让双方厮杀流血,然后他程泽就可以藉机神不知鬼不觉的逃掉了。

这个时候,想明白也没用了,裹挟在乱军之中,哪还能抽身去找程泽?看着前方不断有人倒在地上,血腥气越来越浓,陈丁仰天长歎,难道我陈某人今天要稀里糊涂的死在这里了么?

“嗷嗷都给老子住手谁若敢动便如此人”

一声怒吼,如同乌云下的闷雷,震得人耳膜生疼,哪怕是在这厮杀正酣的乱阵之中,依旧可以清晰可闻。顺着声音望去,首先看到了一股血箭,削减喷涌就像是池子里的喷泉,一颗头颅冲天而起,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持着鬼头刀,仰天大笑。

饶是领兵多年,陈丁等人也被这一幕吓傻了,不是没见过杀人,而是没见过这样杀人的。一刀下去,头颅冲天而起,一身的血顺着脖子如同喷泉一样往上喷,这场面太过血腥,视觉冲击力太大。陈丁等人一脸惊惧的瞪着眼睛,他们没发现自己的手正不断打着哆嗦,“此此人到底是谁?”

鲜血喷涌的场面,不仅镇住了陈丁等人,同样就连厮杀在一起的卫所兵和锦衣卫也被镇住了。被眼前的场面一刺激,聂翔等人总算恢复一点理智。邢五原没有多言,冲着聂翔摆了摆手,“苏大人有令,立刻带着人退回去,聂翔还在等什么,还不照办?”

聂翔很是犹豫,但出于对苏瞻的信任,他咬咬牙,举起了左手,“兄弟们,退后二十丈”

锦衣卫一退,卫所兵几乎本能的同时往后退去。说到底,双方都不想打,但由于突然发生的事情,怒上心头,稀里糊涂的展开了混战。

卫所兵一退,陈丁等人来不及安抚手底下的人,全都一脸惨白的朝着苏瞻走去。刚刚靠近大车行门口,便被聂翔带人拦住了,陈丁只好遥遥的喊道:“苏大人,刚才的事情跟我等没有关係,我们也是上了程泽的恶当,程泽哄骗我等,说你带着锦衣卫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

苏瞻摆摆手,让聂翔放陈丁等人过来。苏瞻聪明的选择了绝口不提倒卖军械的事情,只要陈丁等人没有生命威胁,他们是绝对不会纵兵作乱的。宽慰陈丁几句,苏瞻走进大车行的门,陈丁等人赶紧紧随其后。11

第692章 嗜血蝴蝶

第692章嗜血蝴蝶

进入大车行之后,苏瞻脸色一变,毫不客气的大骂道:“你们这些蠢货,倒卖军械,你们胆子不小。本官刚刚在外边已经给你们留了面子,你们若是想活命,就帮本官抓住程泽,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

听到“倒卖军械”四个字,陈丁等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苏大人,我们知错了,我们当时也是一时冲动,受了程泽蛊惑。你放心,我等一定听大人吩咐,儘力找到程泽。只要程泽还在延庆,就是挖地三尺,我们也能把他找出来。”

陈丁几人也不是傻子,苏瞻不在众人面前替倒卖军械的事情,那是因为不想鱼死网破。可是倒卖军械这件事最终得有人担着,而程泽就是那个背锅的最佳人选。

半个时辰后,亓浩带着一群衙役还有延庆当地百姓赶了过来,衙役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不过这群百姓到来后,卫所兵们可就炸了锅。一名老人揪住一个年轻人,大耳瓜子啪啪乱甩,恨铁不成钢的骂了起来,“四娃子,你翅膀硬了啊,你是不是脑袋里进了狗屎,到底怎么想的,带着人围攻锦衣卫,你想zao fan不成,你不想活,难道还要全家人陪你去死?”

四娃子把刀扔到旁边,任凭老人大骂,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爹,你打吧,孩儿错啦,你老人家别生气,可彆气坏了身体。爹啊孩儿一开始真没想这样啊,谁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你放心孩儿再也不敢乱来了”

这一幕并不是个例,好多延庆百姓揪着自家男丁哭嚎着,一家子人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陈丁等人出来后,看到眼前的情况,一颗心直接沉到了穀底,苏立言是要釜底抽薪啊。苏瞻之前提也不提军械的事情,就是怕他陈某人领着人继续硬扛到底,真要厮斗下去,吃亏的一定是锦衣卫。可是现在,经过这些延庆百姓一闹,后边还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他陈丁等人作乱?

现在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程泽揪出来,否则,倒卖军鞋的事情一旦被捅出去,他陈某人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哎,苏立言果然是心思缜密啊,之前不提军械之事,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可笑,大家还以为苏立言真的怕了认怂了呢。

程泽到底在哪里?陈丁现在只关心这件事。如果让锦衣卫先找到程泽,说不得他们这些卫所将领也捞不到多少好处了。陈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端倪来,只能狠狠地捶了下墙面,“程泽这个狗东西,我们让他害惨了,他能去哪儿?”

一名叫鲁信的百户黑着脸走了过来,“程泽会不会已经离开延庆城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就很难找到他了。”

陈丁很乾脆的摇了摇头,目光充满了坚定,“不,程泽这么精明的人,应该不会蠢到直接逃出城。出城的话,看似天大地大,方便逃命,但同样,一路上想避开追捕,也不容易。别忘了,延庆南北门的兄弟都认识他,若是出城,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到现在,那边还没传来消息。所以,程泽一定没有出城,以程泽之精明,既然他早计划好利用我们了,那他肯定已经找好了藏匿之所,他一定在城中,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陈大哥,会不会是你想错了,程泽有这么大的胆子?”鲁信显然有些不太同意陈丁的看法。

陈丁重重的点点头,右手攥拳,“没错的,不是程泽胆子大,而是程泽有信心,他做事心思缜密,谋定而后动,绝对不会做无把握的事情的。现在,关键是,如果他躲在城里,会在什么地方!兄弟们,这是我们唯一能活命的资本了,只要抓住程泽,我们就可以将功补过,甚至把所有的责任推到程泽头上去。否则你们以为苏大人真的会不追究倒卖军械之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们?别天真了,亓浩带着百姓家属过来,经此一闹,我们唯一的倚仗都没有了。”

鲁信等人有些不甘心的点了点头,虽然苏瞻使了诈,骗大家放鬆了戒备。但没人会真的去怪罪苏瞻,罪魁祸首是程泽。一时间几个人凑在一起,绞尽脑汁想着事情,不知过了多久,鲁信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平静,“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以前田中在北边置办过一处宅子,但那个宅子却一直没人住。”

“鲁兄弟,你说的可是城北那处小独院?”陈丁心中一喜,立刻站起身来,“走,我们立刻带人去那里,先查查再说。田中这个王八蛋一直跟程泽形影不离,只要找到田中,不怕找不到程泽。另外,通知苏大人一声!”

陈丁是个急性子的人,当即领着人朝着北边而去。靠近小独院时,就看到独院附近土路上有一些崭新的脚印,陈丁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笑容,崭新的脚印证明有人刚刚来过这里。十几方的小院子,一间破屋,看上去荒废许久,并无人居住。陈丁带着人到达小院不久,铁虎就带着十几名锦衣卫跟了过来。

站在陈丁身后,铁虎神色严肃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找到程泽了么?”

“还没有,不过这里一定来过人,外边有大量崭新的脚印,破屋中也有人停留的痕迹”陈丁赶紧恭敬地答话。小独院内,锦衣卫以及一些卫所兵对这里展开了地毯式搜索,为了找到线索,陈丁恨不得将院子掘地三尺。

时间一点点过去,陈丁的心也一点点变得忐忑起来。若是找不到程泽,后边可就不妙了。就在陈丁等人几乎以为找不到线索的时候,屋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呼,“快来,陈百户鲁百户你们快来,这面墙居然是活的可以转动”

陈丁等人忙不迭的冲了进去,只见靠左侧的墙壁居然被转开一些角度,缝隙虽然不大,但足够一人单行通过了。透过缝隙,可以看到有一条狭窄的石阶通往下方。陈丁顿时大喜过望,赶紧吩咐人头前领路,铁虎则领人跟在后边。

往下走去,空间变得宽阔起来,当走完石阶,眼前突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不知道这片地下空间是如何设计的,竟然有阳光从顶部照射下来,明明在地下,却不觉得闷热阴暗。阳光照射下,地下空间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只见这片空间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根粗壮的石砫,几十根石砫支撑着,方才是这片空间没有坍塌。还有顶部的阳光,到底是如何照进来的?

渐渐地,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铁虎等人立刻戒备起来,望着声音方向,约有半盏茶功夫,终于看清楚来人。两名男子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衣劲装男子。看到这些人,陈丁便呼吸起伏,变得激动起来。那领头的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苦苦找寻的程泽和阗中。

显然,程泽和阗中也没料到来的会是陈丁等人,看清楚状况后,程泽一脸讶异,同时右手放在了腰间刀柄上,“陈丁?怎么会是你们?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陈丁走到前边,长刀直指程泽,“程泽,我们为什么会找你,你心里难道一点数都没有?你真是好狠毒的心啊,为了自己能活命,居然把我们卫所几百兄弟往死路上送。哼哼,至于如何找到这里的,那还要感谢你身边那条好狗田中了。”

田中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冷哼一声,连忙解释道:“程大哥,别听姓陈的胡说八道,小弟绝对没有泄露咱们的行蹤。”

程泽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他倒没有怀疑田中。田中是什么身份,又做过什么事情,他程泽一清二楚,谁都有可能背叛,但田中不会。

铁虎比陈丁想的更多,程泽刚刚带着人迎上来,看对方的反应,明显是有些愣神,甚至一点防备都没有。由此可以推断出,程泽刚刚是来迎接别人的,那么,这股还没有到来的人又是什么人?拍拍陈丁的肩膀,铁虎厉声喝道:“程泽,倒卖军械的事情是你挑唆的吧?哼哼,恐怕你的身份并不简单啊,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刚才又是在等谁?”

“嘿,铁将军反应倒是挺快的,不过,你觉得程某人会回答你的问题么?今日有死而已,放马过来吧!”程泽拔出佩刀,一双阴毒的小眼睛透着凶光。

铁虎冷哼一声,“冥顽不灵,不说又怎样?只要落入铁某人手中,你觉得你还能管得住你那张嘴?聂翔,动手,这里的人一个也不准放走!”

程泽眼神阴鸷狠毒,紧紧地攥住了刀柄,今日是凶多吉少了。一场厮杀在所难免,可是双方却谁也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相互戒备着,一点点拉近距离。除了脚步声,整个地下空间里静的可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耳边响起一阵轻微的簌簌声,就好像有人在拍打着树叶,簌簌声越来越近,几乎本能的,双方所有人都朝着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一团阴影从暗道里冒出来,这团东西时而白色,时而红色,不断变化着,就像一团紫色的烟雾,时而膨胀时而收缩。铁虎大吃一惊,赶紧下令众人往两侧散去,“这是什么鬼东西?”

说话间,这团东西已经飘到了眼前,藉着阳光,拉近距离,这才看清楚是什么东西。竟然是一群蝴蝶,蝴蝶展翅飞舞,有红色的,有白色的,还有黑色与紫色,五颜六色的蝶群,从远处看去,不就是一团变化莫测的烟雾么?

铁虎以及陈丁等人全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美丽的蝴蝶为人喜爱,看到这番景象,或许该静下心来欣赏一番。可是,这一刻,铁虎等人看到的不是美丽,内心深处居然感受到一种浓浓的恐惧。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们,蝶群不再美丽,而是会杀人。

铁虎等人全神戒备,可是蝶群竟然从他们眼前飞过,直接朝着对面的程泽等人扑去。靠近程泽两三丈后,蝶群突然散开,原本挤作一团,顷刻间化作一片蝶海,将程泽等人直接笼罩了起来。

程泽显然也呆住了,似乎中了定身术一般,任由无数只美丽的蝴蝶绕着身子翩翩起舞。蝶海与人,这一幕是多么的难得?

若有鲜花盛开,再有美丽的女子随风舞蹈,彩蝶纷飞,那是何等美丽的景象?可惜,蝶海笼罩着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

铁虎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怪事儿

“啊啊程大哥救我”

一声凄厉的惨嚎响起,震得人心底发颤,蝶群散开,这名男子捂着自己的脸颊倒在了地上,他不断翻滚着,似乎想减轻身体上的痛苦。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他捂着脸,指缝中不断有血水渗出,他的皮肤以及血肉就像被煮开了一般,一点点溃烂,从脸上翻开,变得狰狞可怖。

惨叫声,戛然而止,男子停止了呼吸,他的衣服被自己撕烂,此时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身子还有他的脸。

铁虎等人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本能的不受控制的往后退去。男子死了,他的脸溃烂脱落,浑身皮肉也变得一场恐怖,整个人就像在沸水里煮过一般,身上到处都是崩开的烂肉,鲜血流遍全身。

男子的死,几乎是一个讯号,程泽等人也紧随着步了后尘。

程泽的刀早已经掉在了地上,他如死去的男子一般,不断挣扎着,脸上的肉已经翻开,可是他似乎疯了一般继续用手去抓脸上的肉。惨叫声充斥着整个地下空间,回音绕樑,经久不息,震得人耳膜发疼,那种来自内心的恐惧更让人脸色煞白。

程泽双手抓住地面,一寸一寸爬着,每往前移动一寸,身下都会留下一片殷红的血痕,他抬着一张恐怖如鬼的脸,声音弱不可闻,“救救救”

程泽的头猛地趴在了地上,整个人再也没法抽搐,他死了,如同第一个男子一样,死状凄惨无比。

第693第章 蝶舞动人间

第693章蝶舞动人间

铁虎等人有一种如坠地狱的感觉,人头冲天而起他们不怕,五马分尸他们也不会怕。可是眼前的一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美丽的蝶群在杀人,而且杀人的方式还是如此恐怖!

呼呼呼,蝶群再次聚在一起,蜂拥而来,铁虎大吼一声,扬起了手中的短qiang,“快,这群蝴蝶飞过来了,不要让它们靠近否则我”

后边的话没说完便卡住了,蝶群并没有围上来,而是从身旁飞过,顺着石阶甬道飞了出去。蝶群消失了,就这样飞走了

蝴蝶不仅杀人,还是有选择的杀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铁虎不断抽了冷气,整个地下空间里瀰漫着古怪的味道,死状凄惨的尸体,地上除了血还有腐烂的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第一印象会觉得这是死了好几天的尸体。蝴蝶已经飞走了,可是心中的蝴蝶还在扑腾着。

陈丁不断吞着口水,一时间竟然连去检查尸体的勇气都没有。刚刚发生的一幕,简直让人生几十年的观念直接崩溃了。飞舞的蝶群,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杀人,难道世上真的有鬼作怪?一些人甚至不如陈丁,他们跑到角落里,抱着柱子不断呕吐着,其中一人面色如土的打着哆嗦,“鬼一定是鬼怪”

铁虎眉头一紧,走过去照着说话的人就是一脚,冰冷的目光如刀子一般,“什么鬼怪?再敢胡说八道,老子让你人头落地,你信不信?别愣着了,都给我去里边找找,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最好是能找到活口。”

诡异的地下空间里,明明有许多人,却没有太多的生气。铁虎一直亲自在这里顶着,半个时辰后,苏瞻才急急忙忙的赶来,看到现场的惨状,哪怕苏瞻见惯风浪,也有些受不了。腐烂的皮肉,流淌的血水,太噁心人了。在尸体碎肉里边,有一些死去的蝴蝶,苏瞻戴着手套,忍着噁心将这些蝴蝶收集了起来。

一开始,还以为铁虎等人集体出现了幻觉,没想到现场真发现了蝴蝶。蝴蝶会杀人?如果以前有人告诉自己这些,那自己一定会嘲笑对方的。而现在,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眼前。锦衣卫对整个地下空间展开了细緻的搜索,却没找到一个活口,好像地下空间所有人都跟着程泽死在了蝶海之中。

不知为何,一种窒息的感觉从心底冒出,让人背脊生寒。看着眼前早已死去的蝴蝶,苏瞻又想起了关于杨白眼的传说,口中喃喃自语:“窒息的手,癡心爱恋还有蝶舞动人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蝶舞动人间么?没想到这么快就见识到蝶海的威力了,果然是杨白眼啊!”

苏瞻的声音很小,萦袖留意着别的地方,没听太清楚,随口问道:“公子,你在嘀咕什么?这事儿跟杨白眼有关係?”

“你不觉得似曾相识么?同样都在地下空间里,那群蝴蝶袭击了程泽等人,可是其他人却秋毫无犯。你难道就没想过,一群蝴蝶,就算能散发毒素,能把人毒成这个样子?你看看皮肉,就像用沸水烫过一样,这不是简单的毒素。只有杨白眼能做到这一点,别忘了,杨白眼平生三大自豪的创作,其中一个便是蝶舞动人间!”

“蝶海,人群,死亡之花,这就是所谓的东人间吧!”苏瞻慢慢将死去的蝴蝶包裹起来,他心里有了初步的想法,但还不敢确定。跟铁虎等人的叙述,蝶海是有选择的杀人,也许,程泽等人身上早已经存积了某种药,这种药能吸引蝴蝶,在于蝴蝶散发出来的毒素混合,就产生了致命的毒。

两种看似无害的药混合,产生剧毒,这不正是杨白眼的得意之作么?杨白眼此人真的太可怕了,他的三大得意之作,一件比一件让人匪夷所思,一件比一件让人感到恐惧。

萦袖思索着苏瞻的话,随后露出了震惊之色,“这就是蝶舞动人间?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杨白眼就太可怕了,我们的人刚刚找到程泽,程泽等人就死了,照你所说,如果杨白眼想杀谁,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啊,蝴蝶可以杀人,简直防不胜防。”

苏瞻抿着嘴露出一点苦笑,一双眸子瞥了瞥面带惧色的萦袖,“丫头,你也不用太担心,根据我的推测,杨白眼并没有这么神,也不是想杀谁就杀谁的,他杀人都是提前做好准备的。如果我猜测没错,程泽等人身上一定提前吃了什么东西,这才导致蝴蝶找到他们,相反,铁大哥他们虽然跟蝴蝶打过照面,却没受到半点伤害。更何况,培育这种杀人蝴蝶肯定很麻烦,蝴蝶生命周期很短,存活时间有限。如果到了冬天,杨白眼就是有通天之能,也没法搞什么蝴蝶杀人的事情。”

说话间,铁虎已经将依据还算相对完好的尸体拖了过来,苏瞻开启纸包,捏住一只蝴蝶,用蝴蝶翅膀在死者完好的皮肤上划了一下。藉着领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附近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烂掉,知道露出里边的肉。

铁虎挠挠头,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这到底是什么毒?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有毒药能弄出这样的结果。”

“想要知道是什么毒,只能去问杨白眼了!对方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惜动用蝶海杀死程泽,看来程泽知道些什么。这座延庆城里,还藏着其他秘密!”

似乎想起了什么,铁虎凑过去小声道:“三弟,我想起了一件事,我们来的时候,程泽带着人主动迎了上来,似乎他在等着什么人,当时根本没什么防备。”

苏瞻轻轻地点了点头,“也许,程泽正在等待的人,就是放出蝴蝶要他命的人。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呢?或许”话说到一半,远处传来聂翔的声音,苏瞻等人赶紧朝着聂翔的方向走去。

地下空间深处,聂翔持着一根木棍,挑开了一块木板,木板后方有着一幅诡异的图案,那是一个狮子头。狮子头张开巨口,露出满嘴獠牙,一双眸子透着凶光。

“苏长官,你看这个图案,之前标下审问三马子的时候,曾听三马子说那些运尸体的人肩膀上就有一个狮子头图案,估摸着,应该就是这个图案”聂翔指着墙壁上的图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苏瞻捏着下巴,仔细观察着,以他的见识,竟然想不出任何跟这幅图案有关联的事情。

“算了,先把这幅图案拓印下来,等以后有时间了再研究下!”苏瞻在密室中走了一圈,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你们来的时候,没碰到任何阻拦?”

铁虎和聂翔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我们也觉得奇怪,程泽这老小子居然没有在外边放警戒,我们进来的时候,他还主动迎了上来,但凡他小心点,也不至于被一群蝴蝶一网打尽,咱们也能找到一两个活口了。以程泽的狡诈性子,应该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苏瞻很同意铁虎的看法,从之前发生的事情可以看出,程泽老谋深算,是个心思缜密非常惜命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大意到不放警戒,不做防备呢?苏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哪里有问题。

萦袖从后边匆匆走过来,伸手拍了拍苏瞻的肩膀,“公子,有兄弟报信,亓浩领着衙门的人快赶过来了,他们问问你,放不放亓浩过来?”

亓浩?苏瞻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突然有了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对,就是亓浩,眉头紧皱后,有些急迫的催促道:“大哥,立刻带人出去,一定要把亓浩给我活捉,这次要活口。”

“亓浩?不是刚把他放走嘛,又抓?刚刚他可是帮了我们不小的忙啊,这”铁虎等人显然有点没回过未来,苏瞻突然闹这么一下,实在让人倍感意外。苏瞻急的直跳脚,“大哥,快动手吧,现在来不及解释了,一会儿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铁虎点点头,再没多问。而此时,亓浩以及衙门的人正在慢慢靠近小独院,来到小独院门口后,突然一声大喝,几十名锦衣卫从两侧扑过来,直接将衙门的人夹在了中间。铁虎一马当先,直接朝着亓浩扑去。衙门的人全被整蒙了,根本来不及反应,尤其是亓浩,当铁虎的刀架在脖子上后,他才回过神来,“铁将军下官带着人来帮忙的,你这是何意?”

“少废话,县尊大人,随铁某走一趟吧,苏大人有话问你!”铁虎用力推了亓浩一把,会同几名校尉将亓浩锁了起来。生怕亓浩自杀,还捏着对方的嘴巴检查了一下牙齿里是否含有毒丸。

半盏茶功夫后,,亓浩被带到了苏瞻面前,双方碰面,亓浩当即哭丧着脸说道:“苏大人,下官可是忠心耿耿,一心替你办事,你为何要这样对待下官?”

“亓浩?苏某为什么让人抓你,你心里难道一点数都没有么?”苏瞻面带冷笑,直视着亓浩,彷彿要将亓浩看透了一般,“说真的,苏某差点让你矇骗过去,要不是刚才萦袖提醒了一下,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哼哼,杀死程泽的人,就是你吧?”

“什么?程泽死了?”亓浩大惊失色,“苏大人,你不能冤枉下官啊,你若觉得下官不顺眼,想除掉下官,儘管做便是,何必找这么多理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还敢狡辩,亓浩,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之前你跟本官说了些事情,本官也没多想,现在仔细想想,似乎有些不对劲啊。你身为延庆知县,就算军械转运,也不需要你堂堂知县亲自押送吧?据本官所了解,延庆卫跟县衙的关係并不怎么好,双方一向不怎么对付,衙门能及时将军械交给延庆卫已经算不错了,你堂堂知县还会亲自将军械送去?什么时候,你知县大人的脸这么不值钱了?”

“一开始的时候,本官真没想这么多,或许,你是担心军械重要,要亲自看着呢,这样也解释的通。可程泽的死,坚定了本官对你的怀疑。锦衣卫突袭这处院子,竟然没受到半点阻挠。程泽可是在逃命呢,又是在县城里,以程泽谨慎的性子,居然不做防备,这是不是太奇怪了?锦衣卫发现密道,进入地下空间后,程泽还浑然不觉的带着人亲自迎接,他是活的不耐烦,想早死早超生么?”

“程泽不是傻子,他很惜命,我相信正常情况下他不会发这种低级错误。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一个解释了,他觉得自己一点危险都没有,如果有危险,也会有提前通知他的。他有一个帮手,这个帮手不仅可以让他活命,还能提供充分的保护,哪怕延庆全城搜捕,都不用半点担心。”

“能给程泽如此大信心,那么他所倚仗的这个人也必然不简单,在延庆城那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思来想去,就只有你亓浩大人最符合这一点了吧?”说完话,苏瞻的眼光瞬间一寒,犹如两把锋利的钢刀直刺亓浩的内心。此时亓浩脸色复杂,变得扭曲起来,良久之后,他嘴角抽了抽,居然笑了起来,“真不愧是苏立言,怪不得能让罗教主的人屡次铩羽而归,果然不简单啊。”

“看来本官说对了,亓浩,能告诉本官,你跟杨白眼是什么关係么?杨白眼一声三大杰作,窒息的手,癡心爱恋还有那蝶舞动人间,能用蝶舞动人间的方式杀人,你跟杨白眼的关係定然很亲密!”

“苏立言,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连蝶舞动人间都知道。杨先生乃是某家的老师,虽自幼跟随老师,但某家照着老师还是差太远了!”

苏瞻等人大皱眉头,显然这有点出乎意料,亓浩竟然是杨白眼的徒弟!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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