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训犬员 - xp1024.com
《最强训犬员》


各位书友,麻烦看一眼,很短,但重要!

提前解释一下:

为了避免一些麻烦,书中写的有关单兵训练科目、成绩、数据等等均作出了调整,各位当过兵或掌握真实数据的书友请谅解。

本书的第一主角是救援犬,请不要偏离这个中心。^_^

还有,有关一些特殊军犬的训练内容和实况也有所改动。

嗯,就这么多,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重点是,我想让更多的人了解救援犬的功劳事迹,让更多的人意识到这些无言的“战士”的存在!

它们,真的值得你们感动……

第一章 救援犬考核

“轰!”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一名带着口罩、手套、手里端着一把盛满狗屎、身穿作训服、肩膀上扛着崭新列兵军衔的新兵吓的一哆嗦,手里的铁锹落地,狗屎差点儿掉在他的脚上。

不得不说,这名新兵的反应很快,消防意识也不错,丝毫没有顾及散落在脚边的狗屎,扔下铁锹就朝离他最近的消防点跑去,抄起两只灭火器,转身就跑。

这名新兵名叫刘小天,这里是某军区某部直属军犬大队,这是他被调到军犬基地的第二天,也是这个军犬基地第一批救援犬考核的日子。

看着训练场方向升腾而起的火光和迎面扑来的热浪,刘小天没有片刻犹豫,立即抱着那两只灭火器朝火光亮起的方向冲了过去。

可是一分钟之后,他就傻了。

训练场上,随处可见的火光夹杂着滚滚浓烟,砖头瓦砾堆积成一片废墟。

三条军犬在它们各自训导员的的牵引下,毫不慌张的在随处可见的火光和浓烟中穿过,小心仔细的到处嗅,似乎在寻找什么。

很快,其中一条军犬突然在一堆瓦砾前坐下,仰头看向它的训导员,情绪似乎十分焦急,口中不断发出阵阵哀鸣。

几名身穿放火服的战士立即上前,利用手中的工具扒开被火烧热的碎砖,抬出一具黑乎乎的“尸体”。

“砰、砰!”

刘小天手中的两只灭火器相继落地,整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愣住了。

这是军犬基地啊!怎么会发生爆炸和火灾?

训练事故?

在他脚边,一条一个多月大的狗子似乎也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瞪着一双黑亮的小眼睛焦急的在原地转圈,颇有点儿跃跃欲试的意思。

“刘小天!你在这儿干嘛呢?”

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再一次把刘小天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回头,却看到班长赵云飞虎着脸站在身后。

“你在这儿干嘛?犬舍打扫完了?”

短暂失神的刘小天似乎如梦方醒,一张跟“帅”字扯不上半点儿关系的黑脸顿时现出怒气:

“你特么是白痴吗?爆炸着火你看不到?还不赶紧去叫人?!”

说完,他俯身拎起一只灭火器,就要朝还在燃烧的着火点冲过去。

赵云飞差点儿气乐了。

抛开这名新兵恶劣的态度不说,这份急于救人的态度绝对是值得表扬的。

他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刘小天的衣服,沉声说道:

“救你大爷的人!别大惊小怪的,那是救援犬考核,不是真的发生爆炸!”

刘小天懵了。

军犬考核?

用得着弄的这么真实?

还有那焦黑的尸体……

他不敢再想下去,抬手朝训练场一指,脑门儿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那是考核?!你没看到那儿躺着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云飞给打断了:

“真特么是考核!那是模型!哎呀,现在没工夫跟你解释,你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别影响人家考核成绩!”

刘小天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虽说对方是自己的班长,可是……这特么是啥考核?实战吗?

下意识的朝四周张望了一圈儿,刘小天终于发现了在他左前方一百多米之外站着的一群人。

娘的,还真特么不是事故!

要不然,那帮人能站的那么稳当?

可是,这算哪门子考核?

虽说他刚来军犬基地,可过去在电视上也见过军犬训练啊!

草坪训练场,类似四百米障碍的场地,狗子在指令下奔跑、跳跃,穿过各种障碍物,甚至还能翻越三四米高的板障、看谁用时最短么?

那才叫考核好不好?

哪有这么考核的?这特么不是玩儿命吗?

军犬也是犬,在刘小天的认知当中,犬,也就是狗子,天性就是讨好主人、靠着撒娇卖萌换来衣食无忧的生活。

军犬虽说前面带着个“军”字,但毕竟还是犬,还能成精了不成?

这时,第三具“尸体”也已经从一堆碎砖烂瓦当中被扒出来,放上担架,蒙上了白布。

赵云飞没再理会刘小天,说完话就走了。

可刘小天没走。

一是他不敢相信这真的只是考核;二是好奇,好奇弄清楚真相。

刘小天就是这样的性格,没有亲眼看到的,都不是真相。

“呜呜……”

脚下的狗子突然叫了两声,刘小天俯身把它抱了起来。

小家伙儿虽然还只有二十公分长,可是力气却不小,肉呼呼的身子一拧,差点儿从刘小天的手中挣脱。

“虎子乖!别动!”

刘小天轻轻的在狗子的头上拍了一下,把它抱在怀里。

这时,一条军犬已经在训导员的带领下离开那片还有火焰在燃烧的场地,朝场边走了过来。

那是一条史宾格犬。

要不是它身后跟着训导员,刘小天还真很难把它当成军犬。

在他的印象中,只有外形威猛严肃的德牧,才能成为军犬。

看着它老老实实的挨着自己的训导员坐下,刘小天好奇的凑过去,犹豫了半天,还是伸手摸了摸那条史宾格的头。

可是,他竟然发现自己被无视了。

不管是那名一级士官的训导员,还是那条史宾格,完全就像是没看到他一样。

没有任何反应。

倒是他怀里的虎子,在“呜呜”叫了两声之后,那条史宾格扭头看了一眼,咧了咧嘴。

刘小天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眼睛。

劳资刚二十岁啊!眼花了吗?

一条狗子,竟然在笑?

而且,它的笑容,似乎是在安慰?

安慰一条刚刚满月的同类?

这……这特么是成精了?

“刘小天,你在这儿干嘛?赶紧跟我回去,别影响人家考核!”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打断了刘小天的惊愕。

说话的人叫唐汉,军犬基地仅有的两名五级士官之一,也是刘小天来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

“班长……”

他刚一开口,就被唐汉抬手阻止,拉着他就往回走。

“灭火器……”

“灭个屁!一会儿让大队长看到,再特么把你给灭了!”

唐汉的语气十分不耐烦,扯着刘小天的袖子就走。

一直回到犬舍,唐汉才放开了刘小天。

“你这小子,头一天就差点儿闯祸!”

唐汉的训斥明显有些意犹未尽。

“班长,到底咋回事儿啊?这是啥考核?那火可是真的,我看刚刚那条史宾格身上的毛都有烧焦的地方了!”

听了他的话,唐汉顿时翻了翻白眼,一副“你小子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废话!训练就是要以实战出发,这个道理还用我教你?”

“可是……”

“可是个屁!老老实实的铲屎吧,慢慢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说完,唐汉抬手在刘小天的肩膀上拍了拍,便转身朝远处走去。

第二章 折翼与落寞

刘小天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俯身把虎子放在地上,捡起了那把铁锹,开始收拾散落满地的狗屎。

虎子蹲坐在地上,抬起头用那两只黑亮的小眼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它茫然,刘小天更加茫然。

他入伍四个月零十天才刚刚被授衔,正式成为一名军人。

与同届新兵相比,他的授衔仪式足足晚了四十天。

而且,授衔之后,他就被送到了这里----军犬基地。

可是,他当初选择当兵,可不是想要来这儿铲屎的。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身上的伤。

右侧锁骨骨折,第一根肋骨骨折。

连接固定锁骨的钢钉,现在卡在他的骨头上。

要怪,就只能怪他的运气不好。

为了救人而受伤,原本是一种光荣;

可是,却葬送了他的前途。

作为这一届新兵的训练尖子,刘小天本该留在战斗部队,开始他的军旅生涯;可是现在,他却穿着这身梦寐以求的军装在铲屎。

“刘小天!”

“到!”

入伍四个多月,刘小天早已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有人喊他名字的时候,第一时间高声答“到”。

好死不死的是,他的身体也会跟着习惯性的立正。

更加好死不死的是,他手里还拿着盛满狗子们的固态排泄物的铁锹。

“卧尼玛……”

看着整掉在脚尖上的那一坨,刘小天猛的回头,后面的话却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因为,那个喊他名字的人,他惹不起。

郝震,军犬基地大队长,中校军衔。

如果是在原部队,刘小天见了只能立正敬礼,最多再加一句“首长好”。

但是在这儿不用,因为郝震是直属长官,只需要称呼职务就行。

“大队长好!”

刘小天敬礼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有些怨气。

尼玛,就算你是大队长,没看见我手里端的是啥么?

这要是一激动甩你脸上,是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这时候,走近的郝震也看到了刘小天脚上那一坨,顿时“哈哈”大笑:

“你个新兵蛋子,激动个啥?要是你手里拿的是枪,我特么是不是就危险了?”

虽然郝震是笑着说的,可刘小天还是心中一凛。

人家说的对,刚刚要不是他走神儿,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报告大队长,我刚刚……走神儿了,对不起!”

郝震笑着摆摆手:

“用不着道歉,你刚来,而且是从战斗部队被调到这里,短时间不能适应也正常。”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咋样儿?刚刚的救援犬考核,吓你小子一跳吧?”

刘小天心里又是一哆嗦,连忙解释道:

“大队长,我以为是……”

“不用解释,你的反应非常好,安全意识很强,不愧是这一届的新兵尖子,仅从这一点就看得出来,不错,非常不错。”

一般来说,得到上级的如此表扬,对于一名新兵来说,肯定会表现的十分激动。

可是刘小天脸上却闪过一丝落寞。

对,就是落寞。

因为,他本不该在这里铲屎的。

当初,他毅然从军,为的是手握钢枪、保家卫国,而不是到这儿来给狗子当铲屎官!

这是他从十四岁开始就深埋心底的梦想。

为此,他一年前在高考的考场上“突然”晕倒,与象牙塔挥手告别。

向来对他实施严苛管教方式的父亲赶到医院之后,拒绝了医生开具的所有检查,直接把依旧“昏迷”的他背回了家。

一路上,父亲一个字都没有说。

直到进家门之前,父亲轻叹一声,低声说了一句话:

“小子,路是你自己选的,日后不要后悔。”

知子莫若父。

打从刘小天初中毕业那天提出要当兵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儿子,一如当年他的父亲最终还是没能阻止他加入南下捞钱的大军一样。

四个多月前,刘小天如愿以偿,志得意满。

可是,因为一场意外,刘小天却差点儿脱下这身军装,被退回原籍。

可是他并不后悔。

因为那是为了救人,为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尽管,代价很大。

右侧锁骨骨折,右侧第一根肋骨骨折。

肋骨还好,只是横折,没有错位,但是锁骨却打了钢钉复位。

伤倒是不算重,只能算是轻伤。

本来这种伤只要治疗得当,骨头愈合之后再参加训练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刘小天所在的部队稍微有些特殊。

因此,他注定无法再继续留在原部队当兵。

刘小天的新兵连长亚庆开的确舍不得这么个好苗子,可是他改变不了规定。

事实上,自从醒来之后,刘小天就预知到了自己的命运。

他曾经一度非常失落。

亚庆开想尽了办法斡旋,最终也只是为刘小天争取到了这个调离原部队,到军犬基地继续服役的机会。

刘小天没有太多的犹豫,就答应了。

因为,亚庆开在告诉他这个消息之前,说了这样一段话:

“刘小天,你记住,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

无论是什么兵种、身处何种岗位,你身上穿的都是军装!

哪怕,你是一名司炉工,那也是部队的司炉工,是军人!”

所以,刘小天答应了。

在其他同届新兵被授衔一个多月之后,刘小天也终于戴上了领章帽徽和军衔,成了一名真正的共和国战士。

看着面前这名脸上现出落寞的新兵,郝震的眼底悄然闪过一丝无奈。

刘小天的新兵连长亚庆开原来是他手下的兵,他自然非常了解。

能让那个死爹哭妈的犟种低下头去求人的,绝对不可能是草包。

更何况,他早上刚刚看了刘小天的档案:

轻装五公里十四分三十六;重装五公里越野十八分三十七;步枪一练习-----一百米胸环靶有依托对不动目标射击,五发弹五十环;步枪二练习------三百、二百、一百米快速移动,卧姿、跪姿、立姿交替射击,共九发弹,九十环。

战术、搏击、投弹、队列等各项训练成绩皆为全团七百多名新兵的前三甲。

这样的新兵训练成绩,放在哪儿都是重点培养对象。

只可惜,受了伤……

要不是这样,以郝震火爆而又认真的脾气,能让刘小天带着虎子来军犬基地?

一条土狗,来军犬基地干嘛?打更吗?

难不成,是给太子爷当伴读?

“咦?”

下意识的把目光落在虎子身上之后,郝震突然愣住了……

第三章 川东猎犬

刘小天也注意到了郝震的目光,赶紧俯身把虎子抱在怀里,一脸“警惕”的看着郝震:

“大队长,我来的时候,是说好了让我带着它的。”

郝震根本没有理会刘小天的话,伸手就朝他怀里的胡子抓了过来。

“砰!”

刘小天一把抓住了郝震的手腕,而且,很用力。

郝震愣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

一名刚刚调来一天的新兵,一把抓住了大队长的手腕,这是要干啥?要上演一幕孙猴子大闹天宫?

问题是,郝震可不是被吴承恩软弱化的玉皇大帝啊!

整个军犬基地的人都知道,在这个大院儿里面,有两个人是绝对不能惹的:

一个是脾气火爆的大队长郝震,因为他在来这儿之前,就是军区特战大队的大队长。

据传言,他被调到军犬基地,就是因为一名战士当众顶撞他,被他一拳打断了骨头。

另一个,是五级士官唐汉;

没人知道那个看似老实憨厚的老班长是从哪儿调来的,但是,却有传闻说他在一次请假外出的时候遇到四名团伙作案的劫匪,最终那四个人是自己跑进派出所求保护的。

据说,那四个人当中带头的那个胖秃子,在见到警察的第一时间就扑过去保住警察的大腿哭,死活不肯松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倒霉的新兵要接着倒霉了的时候,郝震却笑了:

“特么的,你小子紧张个球?我已经答应让你带着它一起来,还能反悔不成?”

听到郝震这样说,刘小天才将信将疑的松开了手。

接着,郝震先是拎起虎子的耳朵看了看,又托起嘴巴仔细看了半天,跟着就咧嘴大笑起来。

刘小天有点儿懵。

莫不是这个大队长是个傻子吧?一条小土狗有啥可笑的?

而且,还特么的笑的那么猥琐。

额,不得不说,长相刚毅的郝震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笑,一笑就透着一股子猥琐劲儿。

这条名叫虎子的土狗,是刘小天新兵训练快要结束的时候在一次野外拉练的途中捡到的,当时它还没睁眼睛,浑身脏兮兮的,气息微弱,连那种奶声奶气的哼哼都几乎细不可闻。

似乎是饿急了,刘小天看到它的时候,它正用那四条手指粗细的小爪子死死的抱着一截树枝吮吸。

可惜,那并不能缓解它的饥饿。

要不是刘小天从小就有走路低头、准备捡钱的习惯,还真就看不到它。

刘小天不忍心弃之不理,就把它偷偷带了回去。

当然,这是违反纪律的。

虎子自己似乎也知道,一旦被人发现,就肯定会被送走,所以它从那时起就一直很安静,从来不会乱叫。

只有在刘小天喂它奶粉的时候,它才会象征性的“哼哼”几声,似乎是在证明自己是一条正常的狗子。

刘小天在病床上躺着的那一个月,要不是有虎子陪着,说不定就抑郁了。

让刘小天带着虎子一起来军犬基地,是亚庆开专门打电话给郝震,磨了半天才征得同意的。

“特娘的,你小子还真是走球运了!”

刘小天怎么都没有想到,郝震会冒出这么一句话。

“大队长,您这是啥意思?”刘小天试探着问。

多亏这是在军犬基地,郝震又是大队长,要不然,刘小天肯定是扭头就走,以为自己遇到了神经病。

郝震当然不是神经病,他说的是事实。

从某个角度来说,刘小天的确很走运。

因为,虎子并不是他所说的普通小土狗,而是一条纯种的川东猎犬。

虽然也在中华田园犬的分类之内,但却是土狗当中的战士,而且是天生的。

哪怕现在它还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大,却已经流露出了一丝川东犬特有的特征。

川东犬,中国四大猎犬之一,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原产于川渝交界的华蓥山脉以及周边地区。

曾经再六十年代的时候不断减少,直到七十年代才被加以保护兵成功繁殖起来。

即便虎子现在还要以奶粉为主食,但是却并不像宠物犬那样整天只知道哼哼唧唧的饿了吃、吃了睡。

但是,它很活泼,而且很有灵性。

至少,他在还没满月的时候,就知道陪伴并安慰受伤后只能躺在病床上的刘小天。

当郝震把虎子的血统向刘小天说明之后,刘小天也觉得自己挺走运。

人嘛,总是会刻意选择忘记一些不好的事情;

比如,他刚刚因伤被调离战斗部队。

看着刘小天愣模愣眼的样子,郝震翻了个白眼儿:

“这小东西昨天来的时候不是消毒了吗?一会儿再带它去医院那边儿,让他们按照军犬的标准给它检查、安排打预防针,等它大一点儿再说。”

说完,郝震就带着人走了,留下刘小天和虎子这一人一犬在散落一地的狗屎中凌乱……

过了好一会儿,刘小天才猛的把虎子举起来,兴奋的一连转了好几圈儿:

“虎子,听到没?你要享受军犬的待遇了!说不定,你以后也能成为军犬的!”

虎子能够感受到主人的兴奋,但是却“享受”不了这样的庆祝方式。

毕竟刚刚一个多月的狗子,多少有些迷糊。

吐还不至于,不过其它嘛……

“滋……”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虎子肚皮下面那个只有丁点儿大的小肉签儿里呲出来,浇了刘小天满头满脸。

“卧槽……”

刘小天,很郁闷。

但是很快,他就又高兴起来。

像他这样被调到军犬基地的,想要成为军犬训导员,其实并不容易。

毕竟,那是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学习和培训的。

可是如果虎子能成为军犬,那他的机会就大了很多。

正如亚庆开说的那样,无论在哪里,他都是一名军人。

尤其是在他刚刚看了救援犬的考核之后,更是觉得成为一名救援犬的训导员,是一件光荣的事。

手握钢枪不一定有机会上战场,可是成为一名救援犬训导员,一定会有很多救援的机会。

他现在身上的伤,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救人,会更有成就感,也更有价值,不是吗?

而且,刘小天觉得,虎子要比其他的军犬幼犬更加聪明懂事。

并且,这一点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就比如在打预防针的时候,别的军犬幼犬都要哼唧几声,可虎子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只不过,它会在打针之前讨好般的舔舔医生的手,然后乖乖的在其面前趴好,用一双黑亮黑亮的小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人家;

幼犬本来就可爱,再配上虎子那一身黑黄相间的皮毛、宽宽的嘴巴,那是要多萌就有多萌,哄的医生都恨不得让针头再细几圈儿,生怕扎疼了这条可爱到爆的小家伙……

第四章 闯祸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过了半个月。

伙食标准明显上涨的虎子长大了一些,不过那份儿可爱劲儿却一点儿没少。

那些军犬幼犬已经开始接受训练了,刘小天没事儿的时候也带着虎子跟着一起去操场,不过只能远远的看着。

在这期间,刘小天又增加了一项任务---照顾一条已经退役的救援犬。

那是一条德牧,只是名字跟它威猛的外形有些不匹配,叫“大猫”。

倒不是说刘小天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成了一名合格甚至优秀的饲养员,而是大猫特别喜欢跟虎子待在一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猫“老当益壮”,在外面跟哪条母犬擦出了爱的火花,弄出这么个“老来得子”的故事呢。

在刘小天被调来之前,军犬基地刚来了一批幼犬,并且已经开始训练了。

这天,郝震闲来无事,突然想看看幼犬的训练情况。

这一批幼犬一共八条,都是清一色的德牧。

因为是救援犬,德牧的体型及体力都占据一定的优势。

当然,这是郝震的理由。

作为本可以训练成能执行攻击任务的犬种,郝震为此可是没少费工夫。

否则,这八条杜牧幼犬可能就要被训练成其他类型的军犬了。

毕竟,把德牧训练成救援犬,多少有那么一点儿“大材小用”的意思。

郝震来到训练场的时候,刘小天正带着大猫和虎子在场边一边看热闹一边晒太阳。

“来,检验一下这些小家伙的训练成绩如何。”郝震明显心情不错,一张大嘴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

几名训导员立即招呼着那八条看上去还肉呼呼、只有可爱而没有威武模样的小德牧凑过来,接受大队长的第一次“考核”。

小家伙们虽然还是没完全断奶的“小奶狗”,但是在训导员的指挥下,一个个老老实实的端坐在草地上,昂首挺胸,硬是摆出了一副准备捕猎的姿态。

如果不是那一张张小脸儿实在软萌的不行,说不定还真能有那么几分威严。

其中有一个小家伙似乎是像彰显一下自己作为这八条幼犬当中“老大”的地位,还昂起头叫了两声。

只不过,那声音根本不是“汪汪汪”,而是“呜呜呜”,像极了找妈妈吃奶的模样。

郝震面带笑意的站在一旁,看向那些小家伙的目光极为柔和。

就这种目光,整个军犬基地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位曾经担任过特务营长、特种大队大队长的郝大队长除了能投向这些军犬之外,就只有他自己的老婆了。

当然,看他老婆的时候,还要带上那么一丝惧怕。

可是郝震不在乎。

在他看来,怕媳妇儿这事儿对于北方汉子来说,从来都不代表着丢人,而是宠溺和爱。

刚刚训练三周的幼犬,实际上也学不到什么,况且它们的嗅觉器官还没有发育完全,所以郝震要看的,也就是它们基本的服从能力。

八只软萌软萌的小军犬在训导员的指令下连续完成了坐、立、卧、行等几个动作;

郝震看的心情大好,刚打算表扬几句,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本来还坐在场边看热闹的刘小天顿时吓了一大跳。

因为,打断郝大队长的正是虎子,并且在叫了两声之后,就冲进了训练场。

来到军犬基地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已经基本了解了自己这位大队长的脾气。

训练场上本就应该是严肃认真的,哪怕是军犬的训练场。

军犬如果嬉笑、打闹、无故乱吠,那倒霉的可就是训导员了。

虽说刘小天不是训导员,可虎子是他的狗啊!

更何况,虎子还不是军犬;

郝震能让它留在军犬基地,一方面是看在亚庆开的面子上;另一方面是照顾刘小天因伤退出一线部队的情绪。

可是现在,虎子影响了正常的训练秩序,按郝震的性格,很可能会把它赶走。

虎子要比那八只德牧幼犬大一点儿,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体长接近四十公分,那个一吃饱就圆滚滚的小肚子也已经不见了,身形看上去颇有几分成年猎犬的影子。

平时虎子都是特别乖的,从来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还没等刘小天想好该怎么跟郝震解释,郝震就起身朝他走了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刘小天!你是干什么吃的?自己的犬也管不好?!”

刘小天连忙站起来,整理衣服立正站好,准备迎接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

可就在这时,跑出去的虎子却踉踉跄跄的从远处跑了回来。

对,就是踉踉跄跄。

因为,在它的嘴里,叼着一只还在流血的鸽子。

刘小天差点儿一头栽倒在郝震面前。

完了,这下肯定要被赶走了。

刘小天甚至都已经开始考虑,能不能把虎子寄样在附近的哪个老乡家里。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军犬基地!特么不是养狗场!

军犬基地的训练场上,能出现野鸽子吗?

这儿的人谁不知道,大队长养了两只信鸽,宝贝的不得了?

现在被虎子叼在嘴里的,不就是那只安特卫普烈鸽吗?

卧……卧……卧了个槽啊!

刘小天哭的心都有了。

这些天来,他好不容易才算是适应了军犬基地的生活,抹平了心里落差,现在,怕是最好的结果就是虎子被赶出军犬基地,弄不好,郝震会连他一起踢出去。

虽说已经授了衔,不会被退兵了,可如果是被踢到哪个后勤部队,那对于刘小天来说还不如被退兵呢。

这会儿,郝震也发现了虎子嘴里的鸽子。

还没等他完成瞪大眼睛再张嘴怒喝的过程,虎子就已经跑到了近前。

只见它小心翼翼的把那只鸽子放在刘小天面前,邀功般的摇了摇尾巴,就直接坐在了那只鸽子面前。

刘小天这会儿人还在军犬基地,可心里却像是开了一座羊驼养殖场,一望无际的尽是奔跑中的羊驼啊!

这特么是啥意思?告诉大队长是我想要吃鸽子了,你去帮我抓一只回来?

问题是,老子不吃鸟纲和所有禽类动物啊!

“内个……大队长……”

刘小天硬着头皮开口,可刚一张嘴,就被郝震抬手阻止了。

只见郝震猛的蹲下去,一把将那只安特卫普烈鸽抓在了手里。

“咕咕……”

没死!

刘小天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小的时候,他舅舅家也养鸽子,不过都不是啥名贵血统的,就是养着玩儿。

那个时候,刘小天最讨厌这些鸽子叫声,咕咕咕的,还不如母鸡下蛋的叫声。

可是刚刚这一声,对刘小天来说却是宛若仙音一般。

没死,就是还有救,就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大队长……”

“闭嘴!”

刘小天第二次开口,被怼的更加干脆。

郝震把那只看上去半死不活的安特卫普烈鸽捧在手里,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伤势,随即就把鸽子塞到刘小天手里,自己蹲下身子把虎子抱了起来。

刘小天先是一愣,随即就一把抓住了郝震的手腕。

他以为,郝震是怒急之下要把虎子摔死,根本连想都没想就动手阻拦。

郝震愣了,训练场上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也都愣了。

一名新兵,跟自己的中校大队长动手,这特么绝对堪称千古奇观呐!

“大队长,虎子太小,不懂事儿,伤了你的鸽子,你也不至于……”

“滚特么犊子!你以为老子要干嘛?跟一只小狗算账?要算账,老子也是跟你小子算!”郝震没好气儿的甩开刘小天的手,把虎子抱在怀里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看。

刘小天虽然没有再阻拦,但是眼睛却一直死死的盯着郝震,只要看出一点儿预兆,他一定会报不犹豫的把虎子抢下来!

第五章 编外?

两分钟之后,郝震深吸一口气,把虎子轻轻的放在了地上,小心翼翼的把那只受伤的安特卫普烈鸽捧在手里,沉声对刘小天说道:

“鸽子不是它咬伤的,它只是发现了它,并且把它带回来……”

“噗通”刘小天一直悬在嗓子眼儿的小心脏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总算是落回了胸腔里。

特么的,虎子才两个月大,咋能抓到鸽子呢?开啥玩笑?

可是,那鸽子又是怎么伤的?

刘小天刚要问,郝震却没给他机会:

“这小家伙儿不错,从明天开始,你没事儿的时候就带着它来训练场,在不影响其它幼犬训练的前提下跟着一起训练。”

听到这句话,刘小天顿时心中大喜:

“大队长,您的意思是……虎子是军犬了?”

郝震咧了咧嘴,笑了,那张脸立即变的猥琐起来:

“这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不过暂时嘛,最多只能算是编外的。”

说完,就转身捧着那只安特卫普烈鸽快步朝医务室走去。

有那么一瞬间,郝震还真以为是虎子把它咬伤的;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根本不可能。

且不说这只安特卫普烈鸽是他精心训练出来的信鸽,就算是一只普通的野鸽,才两个月大的虎子想要抓住也不太现实。

也不能说绝对不可能,但是几率实在太小。

而且,在虎子把那只安特卫普烈鸽放下的第一时间,郝震就看出了鸽子的伤不是它造成的。

从那些血迹的颜色上来看,大部分都是已经干涸的,只有少量的鲜血,一看就是虎子在把它带回来的过程中牵扯到了伤口造成的。

尽管那只鸽子看上去伤的很重,半个身子都被干涸的血迹覆盖,但实际上伤的并不算重,只是左侧翅膀根部受伤,从伤口上看,应该是被弹弓打的。

这只安特卫普烈鸽是郝震几天才带到一千公里之外参加一个信鸽协会组织的千公里放飞活动的,按理说昨天晚上就应该回来,没想到是受了伤。

要不是虎子发现了它,恐怕这只受了伤却依然坚持着飞回来的鸽子就危险了。

从这一点来看,虎子的确有成为救援犬的天赋,只是,还缺乏训练。

如果它在发现这只信鸽之后不是把它叼回来,而是第一时间示警,就能够避免对其造成这第二次伤害,这也是作为救援犬应该具备的基本要求。

这些,刘小天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虎子有机会成为军犬了!

虽说上一次郝震就说虎子是川东犬,可刘小天并没有太在意。

因为他查阅资料的时候,发现川东犬其实也是中华田园犬,也就是土狗当中的一种而已。

土狗作为亚狼种犬类的一种,与那些宠物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其忠诚度极高,而且一般只认一个主人。

它们不像金毛犬、拉布拉多犬等犬种那样亲近人类,没有主人意识,随便谁都能把它们带走,成为它们的主人。

更重要的是,一些土狗的智商要比那些血统名贵、纯正的犬类智商还高。

唯一的缺点就是,它们对于除主人之外的人类都会保持警惕,甚至在一些特殊情况下还会发动攻击。

这就是它们不能成为军犬的根本原因。

不过万事皆有例外,郝震这样做也是一种尝试。

郝震离开之后,刘小天第一时间再次去查阅了有关川东犬的资料:

川东猎犬,别称重庆犬、邻水狗,起源于四川东部邻水周边地区。其性格外向,勇敢有攻击性,这跟本身的猎犬背景吻合,对主人极度忠诚,是中国四大猎犬之一。

该犬起源于汉朝时期,距今已有二千多年历史。原产于我国川渝交界的华蓥山脉及其周边地区,是一种古老而原始的犬种。

20世纪60年代数量不断减少,直至70年代才被加以保护,并成功地繁殖起来。属于中国猛犬。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重庆地区一些繁殖者,用川东猎犬和宠物型肉嘴沙皮及法国斗牛犬等杂交,繁殖出一种外观类似川东猎犬外形更夸张的观赏犬重庆獒犬有时也被当做川东猎犬出售。

上一次刘小天查阅资料的时候看过一些川东犬的图片,结果发现虎子长的跟图片上的川东犬并不太一样,还没来得及去找郝震询问。

这次他才发现,原来图片上那些所谓的川东猎犬之所以一脸的褶皱、短嘴,是因为与沙皮和斗牛杂交的结果。

而虎子的外形则更加偏向于传统意义上的土狗,只是嘴巴稍微短一点儿。

不过虎子现在毕竟还只有两个月,成年之后什么样子,刘小天这会儿就有些不敢想象了。

放下手里的资料,刘小天挠了挠老老实实趴在他腿上睡觉的虎子的下巴,虎子似乎有些不满,哼唧两声,换了个位置。

刘小天一乐:

“小东西,不知好歹。”

郝震同意虎子跟其他军犬幼犬一同训练,这让刘小天看到了一丝希望。

自打被调离原部队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由衷的感到开心。

不为别的,只为有机会证明自己。

穿上这身军装,他总要对得起这身国防绿、对得起头上的帽徽、肩上的军衔、领子上的领花吧?

要是就这么铲两年屎,他刘小天还有什么价值?

毕竟是年轻人,有这样的想法也属正常。

只不过要是被郝震知道,肯定又会瞪着眼睛大声呵斥:

“军人,不管被安排在哪一个岗位,都要尽职尽责,都是奉献!”

只不过,已经学乖了的刘小天是不会自讨没趣儿的去找他说这些话的。

虎子的聪明很快就在“编外”训练当中展现出来。

第二天上午,刘小天在打扫完犬舍之后,就带着虎子来到了训练场。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要参与其中。

“虎子,坐!”

刘小天学着其他训导员的样子向虎子发出指令,但是虎子却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乖乖坐下,而是摇着小尾巴凑过来,“哧溜”一下舔了舔刘小天的手指。

原以为能一举亮瞎人眼的刘小天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特么……不科学啊!

“汪!”

刘小天正纳闷儿的工夫,一道黑影突然从他的旁光、呸!余光中闪现,接着就出现在他面前。

“卧……槽!”

当他看清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竟然是那条退役军犬“大猫”时,下意识的吐出这个象棋术语……

第六章 “大猫”的言传身教

谁能想到,一条十二岁的退役军犬,竟然还有这样的速度?

再者说,这半个月以来“大猫”几乎每天都跟他们在一起,从来都是一副温和中带着一丝慵懒的模样,这会儿突然来这么一下,也难怪刘小天会被吓一跳。

只是这一次,“大猫”根本没有理会刘小天。

作为一条退役救援犬,“大猫”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功勋在身。

用郝震的话说,那是它的运气不好。

作为第一批正式的专业救援犬,“大猫”在它长达八年的服役期间没有发生过一次重大事件。

当然,这应该算是一种幸运。

不过,这却并不影响它是一条优秀的救援犬这个事实。

一年多以前,郝震组建专职救援犬中队的申请被批准,他第一时间就把刚刚退役的“大猫”接到了军犬基地。

只是,上一批的救援犬因为犬种问题,郝震并不是十分满意。

所以这一次他才千方百计的弄来了八条德牧幼犬,作为最新一批的救援犬来训练。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大猫”是要成为这些幼犬的“师父”的。

只是,现在幼犬的训练还没有正式开始,所以“大猫”每天都很闲。

刘小天照顾“大猫”的这段时间,口袋里始终装着一些零食,那都是郝震特批给“大猫”的。

但是这一次,“大猫”却并不是来讨要它的零食的。

“汪!”

大猫又叫了一声,蹲坐在虎子面前,昂首挺胸。

一条成年德牧,哪怕它已经很老了,威势却丝毫不减。

虎子瞪着一双黑亮的小眼睛盯着大猫看了看,口中发出两声“呜呜”的低鸣,竟然老老实实的学着大猫的样子坐下,昂起了自己的小脑袋。

“噗!”

刘小天似乎听到了自己吐血的声音。

大猫这是在---言传身教?

还有这种操作?

“虎子,卧!”

……

“虎子,立!”

……

“虎子,跳!”

……

他每下达一个指令,大猫都会示范般的按照指令做出相应的动作,然后就一脸严肃的看向虎子。

如果虎子调皮,它就会毫不客气的用嘴拱它一下,同时发出低鸣,像是在警告。

当然,如果虎子乖乖的按照指令正确做出相应的动作,刘小天也会及时的奖励一小块儿零食。

只不过,刘小天现在只是在模仿其他训导员,并不知道这是在培养狗子形成条件反射、也是培养感情的过程。

幼犬由于尚在发育期,因此在其六个月以前的所有训练,其实都是带有游戏性质的。

“坐”、“卧”、“立”、“跳”等基础指令训练,一方面是培养犬的服从性,另一方面是培养它与自己的训导员之间的感情。

在军犬基地,一条幼犬从满月开始,就会跟随自己的训犬员,只要没有意外情况,直到这条军犬退役,都会是同一名训导员。

因为,对于亚狼种的犬类来说,它一辈子都只会认一个主人。

或许有人会说:我家的狗子就是长大之后别人给的,也认主人。

这首先与狗子的血统有关,一些犬种天性亲近人类,比如拉布拉多、金毛、哈士奇等,它们对所有人类都一样亲近,甚至不管对方是不是坏人。

而亚狼种的犬类则不同,它们只认自己的主人及家人,而且领地意识极强,对于陌生人进入领地,它们很可能会在第一时间发起攻击。

这些,现在的刘小天并不知道。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现在还只是军犬基地的一名新兵,工作就是打扫犬舍,说难听点儿就是铲屎的,跟训导员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要不是因为虎子,他连踏进训练场的资格都没有。

两个小时之后。

“唐汉,你看那小子咋样?”

“还行,挺有那股子机灵劲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甘心整天跟这些犬待在一起,你不是说,那小子新兵连的时候……”

“屁!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我特么当初也……”

“行了行了,大队长,我过去看看大猫,可别累坏了。”

“嗳?你这是啥意思?唐汉!你特么给老子回来说清楚!”

……

唐汉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郝震一个人在原地消化着心中的那点儿并不存在的愤懑。

他是大队长不假,肩膀上的军衔也是真的。

可是在唐汉面前,他还真端不起中校大队长的气势来。

算起来,他的兵龄比唐汉还要少两年,他入伍的时候,唐汉是他的新兵班长。

还有,二十年了,他这个曾经号称全军最年轻的中校、红极一时的特战大队大队长,就没打赢过唐汉一次……

就连他也不知道,更想不通,唐汉究竟是为什么被调到军犬基地来的。

“行了,刘小天,让它们休息一会儿。”唐汉走到近前,满眼心疼的摸了摸大猫的头,随口对刘小天说道。

刘小天虽然正在兴头上,却也不敢违抗这位五级士官的命令,只能带着虎子离开训练场,到树荫下休息。

“知道成为一名训导员的基本条件是啥么?”唐汉一边给大猫倒水、头也不抬的问道。

“不知道。”刘小天的回答非常诚实。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要把它们当成战友,而不是把自己当成主人。”唐汉放下手中的水壶,看着刘小天的眼睛说。“人与犬最根本的区别,不是比它们聪明,也不是会说话,而是自私。”

刘小天懵了,他不知道唐汉为什么会这样说。

唐汉轻轻的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掏出一根烟递给刘小天。

“班长,我不会抽烟。”

唐汉微微一笑,自己叼在嘴上,却没有点火。

“犬的确不如人聪明,但是同样,它们也没有人的狡诈和自私,它们一旦把你当成主人,就会无条件的服从你的命令,哪怕是付出生命!

人,能做到么?或者说,有多少人能做到?”

刘小天沉默了。

他还年轻,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也无法理解这名老兵突然间的落寞。

但是他知道,唐汉不是在感慨,更不是偏激,而是感触。

他有他的故事,那他这个新兵蛋子无法理解的感触。

半晌,唐汉把那根烟装回烟盒里,站起身:

“小子,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虎子把你当主人,记着,一定要对它好点儿,别让它有一天对你绝望、对人类绝望……”

看着唐汉落寞的背影,刘小天抱起虎子,若有所思……

第七章 麻烦来了

或许是有大猫当“老师”的缘故,虎子的进步很快。

三天之后,当上一秒还在追逐刘小天、扑咬他裤脚的胡子进入训练场的瞬间,就会立即安静下来。

按照唐汉的指点,刘小天也给虎子做了了一件“背心”。

说是背心,实际上就是几条带子,跟军犬身上的牵引带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相似。

汉唐告诉刘小天,所有军犬在解下这种“背心儿”之后,才会像一条普通狗子一样与自己的训导员及同伴嬉笑打闹,一旦穿上“背心儿”,它们就会立即安静下来。

因为它们知道,自己要工作了。

刘小天现在要做的,就是培养虎子的这种条件反射。

当然,这是他的个人理解。

说实话,他还是有点儿无法相信,狗子的智商可以高到这种程度。

“虎子,坐!”

随着他的命令一出口,虎子立即蹲坐在草地上,带着一丝骄傲的昂起他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小脑袋。

刘小天赞许的在它的头上揉了揉,把一小块儿零食递到它的嘴边。

还没等他对虎子下达下一个指令,不远处突然响起他的班长赵云飞的声音

“刘小天,马上去大队长办公室!”

刘小天一愣,随即大声答道:

“是!”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这就是部队里的规矩。

路上,刘小天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因为他不确定,那只安特卫普烈鸽是否还“健在”。

就算鸽子身上的伤不是虎子造成的,可一旦死了,谁知道盛怒之下的郝震会不会把这笔账算他刘小天的头上?

不过有一点不用担心,就冲那天郝震在训练场上说的那番话,他就不会难为虎子;

可是作为虎子主人的刘小天,就不好说了。

来到大队长办公室门口,刘小天扯着嗓子给自己壮胆儿:

“报告!”

不过,里面的人明显比他的底气足,中气更足:

“进来!”

刘小天敢向漫天神佛保证,他真是硬着头皮推开那扇门的。

自从来到军犬基地,他就只见过郝震三次,可不知为什么,对这位性格粗犷、脾气火爆的大队长,就是有那么几分惧怕。

可是,貌似自己也没特么犯错误啊!

“为啥不去医院复查?”

这是刘小天进门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报告大队长,我……”

“少废话,现在、立刻、马上去!还有,医生告诉你下次什么时候去,你特么晚一分钟都不行!滚蛋吧!”

就这样,刘小天是迷迷糊糊进去的,也是迷迷糊糊就被轰出来的。

前后不到三十秒,他甚至没机会看清郝震的脸。

卧……特么,这人是吃窜天猴长大的?

刘小天一边腹诽,一边攥着那张差点儿摔在他脸上的假条,走出了办公楼。

其实还真不能怪郝震发火。

按照医嘱,刘小天半个月之前就该去部队医院复查的,毕竟那根钢钉还在他的骨头上卡着,万一不小心错个位啥的,这个责任算谁的?

就在十五分钟之前,郝震接到了亚庆开打来的电话,还没开口,就被自己曾经的兵好一顿抱怨。

大致内容就是说他带兵过于苛刻,连医院都不让人家去。

亚庆开是郝震当连长的时候一手带出来的兵,连他的脾气都学去了八九分,劈头盖脸的一顿说之后就挂断了电话,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郝震留。

打回去?

人家也得接啊!

有这么一出儿在前面顶着,郝震的心情能好?

没骂人就算是不错了。

排队、检查、拍片子、听医嘱、开药,这一套程序走下来,足足折腾了小半天儿。

还好,刘小天的骨头愈合的不错。

回来的路上,刘小天在路边用公共电话向父母报了个平安。

受伤的事情他并没有跟家里说,一是不想让父母为他担心,二是当时不确定自己还能否留在部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虽然从小到大他都算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但骨子里的倔强却一直悄悄潜伏着。

这一点,从他敢在高考考场上假装晕倒来逃避那场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就看得出来。

用刘小天的话说就是:

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在得知自己要被退回原籍的时候,刘小天甚至已经想好了不回家,直接去外地打工。

不混出个样儿来,他没脸见父母。

这恐怕是当时许多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离开校园、步入社会的想法。

虽然大部分人最后都是在南墙上撞的头破血流,可却很少有人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得知刘小天被调到了军犬基地,父母还都挺开心。

老人嘛,都希望孩子少遭罪,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甚至有的家长还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子女,每一步都提前制定好方向。

对错暂且不论,但初衷一定是好的。

电话里的母亲依旧有些唠叨,可是刘小天第一次觉得,母亲的唠叨竟然是那样的温暖……

直到那张面值十五元的ic卡提示余额不足,刘小天才不得不挂断电话。

抬头看了看已经偏西的太阳,刘小天似乎感受到了北方夏天即将来临的火热。

军犬基地怎么了?

说的俗套点儿,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

作为一名每个月津贴只有一百二十块的新兵,打车的确是有些奢侈的行为。

来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已经花了六块钱,刚刚又消费了一张十五块的电话卡,刘小天“被迫”决定腿儿着回去。

也就七八公里的路程,跑回去就当锻炼了。

一个小时之后,军犬基地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刘小天的眼中。

当然,他并不是以跑五公里的速度跑回来的;还有,他还不认识路,一路上找人问了三次。

现在,他只要穿过面前那条只有三四米宽的小路、过桥,就到了。

只不过,心情大好的刘小天并不知道,麻烦,就在前方不足五百米的地方等着他。

由于是城郊,所以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也不存在尾气超标的现象。

在当时,这样一座七八线的小城,住在市区的人还不知道堵车是个什么滋味儿,更何况是在城郊?

快要经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刘小天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因为,他隐约听到了一阵犬吠,而且是愤怒中夹杂着痛苦的那种。

更重要的是,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第八章 不气盛,那叫年轻人吗?

没有任何犹豫,刘小天立即拐进了那条胡同。

紧接着,他的好心情就破碎了。

在距离他四五十米之外,是正在撕扯中的两男一女,那两个男人手里分别拿着一截木棍,挥舞着抽打一条缩在角落里的狗。

看样子,女人应该是在试图阻止他们。

如果是两伙人在打架,刘小天肯定会掉头就走。

这种事情,他懒得管,也管不着。

可是,两个人殴打一条狗,这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算起来,这应该叫做恃强凌弱。

这事儿,他得管。

甚至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是那条狗咬了人或是偷了人家鸡之类的原因,他宁愿自己掏钱赔偿。

不然呢?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狗打死吧?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谈不上圣母,只是单纯的同情弱小。

当然,有些对人类存有敌意的流浪狗的确很危险,人们有些过激的行为也不为过。

可如果那是一条凶猛且具备攻击性的狗,就那两个家伙手里的两根棍子能管用?应该早就被咬的遍体鳞伤了吧?

要知道,老天在赋予人类远高于其他物种的智力的同时,自然也会降低身体的强悍程度。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成年人在没有武器的前提下是无法战胜一条成年的大型犬类那恐怖的咬合力的。

速度上更是没的比。

翻译过来就是:连跑都跑不了。

当然,他们手里的破棍子根本算不上武器。

刘小天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想法都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可当他看清了被打的那条狗之后,所有一切的想法瞬间就消失了。

因为,那条坐在角落里被打的,正是军犬基地的那条退役救援犬---大猫!

这种情况下,如果按照合理合法的程序,刘小天应该先大喊一声“住手”,然后打电话报警,再给军犬基地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当然,如果对方不听劝阻,他是可以阻止的,但前提是不能伤人,只能制止这种行为。

不过,能这样做的人,必须是极其理智的。

很可惜,刚刚二十岁、血气方刚的刘小天不在此列。

下一秒,一顶带着帽徽的军帽就被挂在了路边的树上。

而帽子的主人,已经在五米之外了。

一只青筋贲起的大手迅速在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家伙眼前放大,没等其作出任何反应,就感觉那只拿着树枝的右手被一把铁钳给掐住了。

作为这一届新兵之中当之无愧的南波万,刘小天的手臂力量对于这个小混混来说,是根本无法抗拒的。

“啪”

树枝落地,那小子捂着膀子摔倒在地,疼的眼泪都下来了。

另一个被吓了一跳,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手中那根沾着血的树枝随即指向刘小天。

“吗的,管闲事儿是吧?小爷就烦你们这帮不知死活的!你赶紧把我兄弟放开,要不老子揍死你!”

说着,就挥起棍子朝刘小天冲了过来。

刚刚盛怒之下出手,刘小天随即就感觉到右肩那根还打着钢钉的锁骨一阵剧痛。

不过,这却并没有影响刘小天的战斗力。

面对这么一个小地痞,刘小天就算没有整条右臂,也能揍的他满地找牙。

撤步、侧身、抬左臂、一记堪称完美的肘击。

力量、角度、时机都掌握的非常好,精准命中。

“砰!”

上一秒还气势汹汹的小地痞重重的摔倒在地,捂着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滚!”

这是刘小天能对那两个小混混说的唯一一个字。

要是他们再不知死活,那迎接他们的就是拳头了。

事实上,他已经留手了,否则,那两个家伙此时一定还在昏迷之中。

的确,以暴制暴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但是,有效吧?有错吗?

这种败类,难道还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就在这个时候,让刘小天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刚刚还在极力阻拦那两个人的女孩儿,却突然伸手推了他一把,大声呵斥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上来就动手?要是伤了我朋友,你就麻烦了!”

听到这句话,刘小天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地上那两个家伙像是瞬间回满了血,双双从地上站起来,目光阴翳的看着刘小天。

刘小天也不废话,挥拳就要打。

说起来,这就是刘小天有些冲动了,过于气盛。

可正如那部当时最流行的电视剧男主的那句台词所说的那样:

不气盛,那特么叫年轻人么?

两个小混混一看刘小天这架势,自知不是对手,撂下一句狠话之后,就灰溜溜的跑了。

女孩儿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脸色有些阴沉,还有些担忧。

不过刘小天并没有注意,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蜷缩在角落里、口鼻流血的大猫身上。

刘小天刚要过去看大猫的情况,没想到那个女孩儿却比他快了一步,近乎于“扑”到大猫面前,随后扭头朝刘小天大声喊道:

“快!帮我把它抱进去,它要死了!”

刘小天心里一急,赶紧上前抱起大猫,跟在女孩儿身后进了街边的一间房子。

进去之后刘小天才发现,那是一间宠物医院。

刘小天把大猫放在那张宠物病床上之后,就被女孩儿赶出了那间屋子。

稍微冷静下来一些之后,刘小天用宠物医院的电话打到军犬基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唐汉。

至于为什么是告诉唐汉而不是郝震,连刘小天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到五分钟,唐汉就“撞”了进来。

对,就是“撞”进来的,那两扇门差点儿被他撞坏。

不过除此之外,唐汉并没有其他任何过激的举动。

在得知大猫正在治疗,他就自己找了张椅子安静的坐下,一句话也不说。

可是刘小天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愤怒和一丝危险的气息。

一个小时之后,那间房间的门终于被打开,那个女孩儿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走了出来:

“没事了……”

这三个字一出口,刘小天清晰的听到唐汉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麻烦你告诉我,打它的人是谁?”唐汉直接开门见山,两眼盯着那女孩儿问道。

女孩儿稍作迟疑,缓缓的低下了头:

“我……我不认识他们。”

刘小天顿时不乐意了:

“你刚才不是还说他们是你朋友吗?咋又不认识了?还有,大猫为啥在你的店门口被打?”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女孩儿有些招架不住,干脆直接一言不发。

刘小天还想说话,却被唐汉拦住了:

“先把大猫送回去再说!”

刘小天忿忿的瞪了女孩儿一眼,转身跟着唐汉走了。

不过,他看到了女孩儿胸前的卡片,上面写着:

秦雨,宠物医生。

抬着大猫经过秦雨身边的时候,刘小天还没忘了狠狠的瞪她一眼。

在他看来,秦雨跟那两个小混混就是一伙的,没啥区别。

要不是身上穿着这身军装,他肯定不会就这么走了!

第九章 “克星”罗建国

出门之后,唐汉只对刘小天说了一句话:

“那个女孩儿有她的难处,别怪她。”

刘小天脖子一梗,没接茬儿。

的确,秦雨有她的难处,唐汉看出来了,也能理解。

可是缺乏社会经验和阅历的刘小天看不出来,自然也理解不了。

这会儿,他已经把秦雨和那两个小混混归为一丘之貉了。

那家宠物医院是秦雨和她一个朋友合伙开的,在那个小城市里大部分超市还叫食杂店的年代,宠物医院的生意并不好。

在这种情况下再遇上两个地痞,这就是秦雨的难处。

你开店做生意,在明;地痞溜街边打闷棍,在暗;试想一下,秦雨怎么敢得罪那两个家伙?

若非如此,她怎么会对刘小天说与那两个人是朋友?

她说的那句“你就有麻烦了”,其实就是在提醒刘小天。

可惜,现在的刘小天还根本理解不了这样的暗示。

回到军犬基地,他们立即就把大猫送到了医院。

大猫的确伤的很重,要不是抢救及时,现在恐怕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但原因并不是那两个小混混下手太狠,而是大猫实在太老了。

十二岁,相当于人类的七十多岁,如果是被照顾的很好的宠物犬,或许还不至于如此。

可大猫是军犬,虽说没有参加过大型救援,可零零散散的任务和长期的训练还是严重影响了它的健康。

刘小天看得出来,大猫在唐汉心里的位置很重要。

自从回到军犬基地,唐汉就一直等在急救室外面,直到郝震的通讯员过来把他叫走。

大队长办公室里,郝震愤怒的声音几乎能掀开房盖儿,要不是上面还有两层的话。

“一条已经老的掉了牙的狗你都看不住,你说你还能干点儿啥?”郝震脑门儿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唐汉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我告诉你,大猫可是咱们大队最优秀的搜救犬,虽然没有立下军功,也已经退役了,但是它要是找不回来,明年你就老老实实收拾东西滚蛋,还转个屁的六级士官!”郝震气的有些口不择言了。

其实,也不怪郝震发这么大的火。

军犬大队丢了一条犬,这与战斗部队丢了一把枪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大猫还是军犬大队最优秀的、唯一真正参加过救援的救援犬!

唐汉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甚至都没有看郝震一眼。

“砰!”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一个与郝震一样戴着中校军衔的男人走了进来。

敢用这样的方式走进郝震办公室的,整个军犬基地只有一个人,就是军犬基地教导员---罗建国。

罗建国,四十三岁,与郝震同龄,而且还是同乡。

不过极少有人知道,他们还是高中同学。

罗建国与郝震完全是两个极端,这一点,光从面相上就看得出来。

郝震黝黑粗犷,一张脸虽然与帅无关,但是绝对称得上刚毅;而罗建国皮肤白皙、样貌周正、温文尔雅,再配上一副半框眼睛,书生气十足。

还有,如果不认识他们的人第一次看到他们,立即就会生出郭德纲与林志颖并立的既视感。

“大队长,这么大声儿干嘛?工作不是这么做的,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要注意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一味的暴躁大吼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郝震:“……”

事实上,打从听到那一声踹门声的瞬间,郝震就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定住了。

要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他从心底里惧怕的人,那恐怕就只有这个罗建国了。

至于唐汉,他虽然打不过,可他是大队长啊!

就比如刚才,他那么大声的吼,唐汉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的听着?

当然,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但郝震并不是借题发挥,而是真的非常生气,甚至是愤怒。

大猫受了那么重的伤,他怎么能不愤怒?

更重要的是,大猫是自己跑出去的,没有训导员跟随,人家完全可以说是大猫吓到了他们或是攻击了他们,出于自保才会打它。

在那个天眼工程还没有正式普及的年代,去哪儿找证据?

所以,他只能把火儿发在唐汉身上。

尽管他知道唐汉比他更加心疼大猫。

另外,他也是想要借机把唐汉的火气给逼出来。

那是他的老班长,他能不了解吗?

当初他还没上军校的时候,唐汉就被调走了,但是却没有人知道被调到了哪支部队。

郝震打听过,但得到的答复却是---不许问!

再见到唐汉的时候,就是七年前,唐汉突然找到他,说自己调到军犬基地了。

郝震发现,自己这位老班长变了。

部队里有句俚语,叫“什么人带什么兵”,可以说,郝震现在的脾气有一半儿都是从当初的唐汉身上“继承”来的。

可是再见到唐汉的时候,他却觉得自己面前站的是另外一个人。

一切锋芒皆消失不见,眼神黯淡,毫无光泽。

要不是身上那身军装,看上去就像是常年与土地相伴的庄稼汉。

两年前,郝震也调到了军犬基地,可是对于唐汉的过往,他还是从来不敢提及,更不敢问。

不过他知道,唐汉对大猫很好,非常好。

得知大猫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郝震第一时间担心的却并不是大猫的伤势,而是唐汉。

他敢断定,虽然现在的唐汉脱了军装跟普通庄稼汉几乎没有区别,但是危险系数,却要远胜当年!

他想要逼唐汉发火,只要唐汉发火,这件事情也就算是过去了。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罗建国来了。

刚刚已经说了,郝震和罗建国是同学,高中同学。

那时候,郝震是班长,罗建国是副班长。

郝震外向,除了学习好之外,足球踢的也好,颇受女同学欢迎。

罗建国内向,很少说话,但是性格却十分好胜。

且不提罗建国心仪的那个女声最后成了郝震女朋友这种无聊加狗血的事儿,光是三年当中罗建国始终是副班长,成绩一直屈居第二,就足以让内心极为好胜的他把郝震当成对手。

当然,那个年代还没有“千年老二”这个名词。

哦,对了,罗建国是考过一次第一的,原因是那次期末考试的最后一科正赶上那一年的欧洲杯决赛直播,郝震为了看比赛而交了白卷。

再后来,就是罗建国故意的了。

三年的高中生涯,罗建国已经习惯了把郝震当成目标,因此在郝震家里发生变故、不得不退学从军的时候,他竟然也跟着退了学,一起报名参军。

新兵连,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较量。

训练、考核、考军校、排长、连长、营长……郝震总是无法摆脱罗建国这个影子,无论他到哪儿,罗建国都会如影随形。

他是连长,罗建国是指导员;他是营长、罗建国是教导员……

第十章 非同寻常

郝震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儿,怪圈儿的名字就叫“罗建国”。

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罗建国对他开启了“唐僧模式”,一点儿小事儿就会“叨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

当然,如果抛开这一点的话,罗建国各方面都是优秀的;甚至很多地方都已经超过了郝震。

同时,郝震必须要承认,如果没有罗建国,他现在的档案里一定会有一大堆的处分,也不会坐在现在的位子上。

“教导员,我在跟唐汉谈话,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为了不让罗建国“滔滔不绝”,郝震已经习惯了跟他说话的时候使用礼貌用语。

但是……貌似并没啥用。

“谈话啊?这好像是我这个教导员的责任范围吧?”说着,罗建国就把目光投到了唐汉身上,面带笑意,语气温和的问道:

“唐汉同志,你有什么思想包袱吗?还是有什么请求?”

“教导员,我两年没有回去探家了,我想请假。”这是唐汉走进这间办公室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当然,没问题,现在就批,马上就走。”罗建国一口答应下来,接着就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径直递到唐汉手里。

唐汉接到手里看了看,是一张已经签字的请假条,时限是二十一天。

他深深的看了罗建国一眼,沉声说道:

“多谢教导员。”

说完,就快步离开了那间办公室。

“嗳?啥玩意儿?回来!卧……你回来!”郝震脑门儿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可是唐汉却根本没理他。

从级别上来说,罗建国签字的请假条,完全有效。

郝震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唐汉经过罗建国身边的时候,罗建国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不能违纪!”

而唐汉,低低的说了一声“是”。

“罗建国!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把他放出去,会有什么后果?!”郝震感觉自己已经快被气晕了。

“郝大队长,你信不信,任何后果都不会有。”罗建国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说话也是慢条斯理。

“你!……”郝震抬手指着罗建国的鼻子,“你”了半天,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唐汉已经走了,这会儿他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虽然他没有任何宗教信仰,可是现在能做的,也就只能是求神佛保佑了。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愤怒值在不断攀升的,就是刘小天。

哦,对了,还有虎子。

经过军犬基地的医生全方面的检查和治疗,大猫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此刻,刘小天和虎子正站在病房门前,隔着玻璃看着一条前腿上扎着滴流的大猫。

虎子的小鼻子从来到这儿就开始不断的抽动,不时还会呲着一嘴小奶牙发出阵阵低吼。

刘小天能感觉到,虎子很愤怒。

至于虎子到底是不是依靠它的小鼻子闻出了什么,亦或是它与大猫能通过某种方式交流,他并不知道,也没有心情去琢磨。

因为,他现在非常生气。

作为一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生气,自然就要发泄。

晚上十一点,一道身影悄悄绕过犬舍,迅速朝军犬基地北面的院墙靠近。

那里,是整个军犬基地的院墙当中唯一一块儿可以轻松翻越出去的地方。

当过兵的人都知道,几乎所有的军队大院儿外面,都会有一到几个不等的食杂店。

而这些食杂店的主要“消费者”,就是院子里面的士兵们。

一般来说,军队大院儿的院墙都在两米五左右,不会太高。

为了防止有人潜入,墙头上还会设置一些具有伤害性的小机关,比如玻璃碴子。

但是军犬基地的院墙没有,只不过高度要超过三米。

军犬基地嘛,保不齐哪条离开训练场的军犬撒个欢儿,万一真要把院墙当成了可以翻越的障碍,伤到了咋办?

适当的加高院墙,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不过,这却难不倒墙外面那些想要赚钱的店主。

由于军犬基地的位置比较偏僻,所以只有北面那处院墙外面有一家小店。

为了方便“客户”买东西,聪明的店主把一根绳子留在墙里面,绳子的另一端在店里,系着一只铃铛。

有人买东西的时候,只要拉动绳子,店主就会立即搬梯子爬上墙头,生意就可以进行了。

当然,这里也是重点地区,巡逻的哨兵自然也是知道的。

刘小天之所以选择这里,也是没有办法。

要是没有受伤,三米多高的院墙,他从哪儿都能翻出去。

可现在钢钉还没取下来呢,要是真错了位,那可就麻烦了。

因此,他只能选择从这里走,“租”店主的梯子。

在暗处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附近没有巡逻哨兵之后,换上了便装的刘小天便猫着腰迅速蹿向墙边。

就在他的手刚刚摸到那根绳子的同时,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差点儿把刘小天的魂儿给吓没了:

“刘小天,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你这伤还没好呢,要不,我给你派台车吧。”

刘小天猛的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罗建国正缓步从墙角的阴影中朝他走来。

“要去医院是吧?是不是伤处有什么问题?这可不能耽误了;你跟我来,我给你批假条,派车送你去医院。”

罗建国的语气极尽关切,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环境和情况下,刘小天一定会认为这个教导员实在是太关爱战士了。

可惜,只要没有傻透气儿的都能看出来,罗建国就是专门儿在这儿守株待他的。

“教导员,我的伤没事儿……”

刘小天的声音都透着心虚。

可是罗建国却似乎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没事啊?那就好、那就好,那这么晚了,还是回去休息吧,要不然,明天哪有精神参加工作和训练?”

阅历如同一张白纸的刘小天哪能招架的住这一套?他现在已经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只能一脸茫然的看着罗建国走到他面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记住,冲动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那样只会让事情变的更加糟糕;对于愤怒,你要学会忍耐;对于让你愤怒的人和事,你要学会用最合适的方法去处理。”

似乎是看出了刘小天的茫然,顿了顿,罗建国又接着说:

“回去吧,我保证,这件事情,你很快就会看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第十一章 一坨……翔

说完,罗建国就朝办公楼的方向走去,顺便拦住了那两名正在朝这个方向走来的哨兵,留下刘小天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不得不说,罗建国真是一个合格的教导员。

如果换了郝震,恐怕这会儿刘小天的屁股上已经挨了好几脚了。

也许在所有人眼中,罗建国都是那种温和谦逊、脾气好的能去当育儿嫂的教导员,可实际上,罗建国的脾气可远比郝震还要坏的多,而且更加倔强、更加固执。

要不然,当年他不会跟着郝震一起退学从军,更不会在郝震被调到军犬基地之后主动申请调过来?

至于还是不是为了跟郝震比个高低,那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郝震可是清楚的知道,在他当上特战大队大队长的同时,罗建国也被调离了原部队。

至于调到了哪里,郝震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从打他们一同晋升到中尉军衔、分别到两个不同的基地集训一年回来之后,他在搏击室跟罗建国单独“训练”的时候就没再赢过。

而且,郝震虽然表面上脾气暴躁,但做事还是非常有分寸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得知大猫的事情之后第一时间把唐汉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可罗建国呢?

他可是带着提前准备好的假条来的,还直接把唐汉放出去了。

郝震怕的不是唐汉有危险,而是怕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混混有危险。

他们的贱命倒是不值钱,可他不想让唐汉因此毁了自己!

要不是唐汉离开之后罗建国笃定的告诉他唐汉一定不会莽撞行事,郝震非把唐汉追回来不可!

现在,小白一样的新兵刘小天,似乎也隐约意识到了自己这位教导员的与众不同。

只不过,还很模糊,不够清晰。

其实刘小天并没想把那两个家伙怎么样,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想去找秦雨问出两个玩意儿的住处,揍他们一顿出出气而已。

现在罗建国告诉他,很快就会有一个让他满意的结果,让决定相信这位“与众不同”的教导员,先等几天再说。

回营房的时候,刘小天特意绕道去了犬舍。

他想看看虎子。

自从他和唐汉把大猫带回来之后,虎子就一直安静的坐在基地医院的走廊里,就在那间病房门口,不出声,也不动。

晚上的时候刘小天把它带回了犬舍,可是喂给它的食物它却一口不动。

刘小天不放心,想去看看。

可是当他走到虎子住的那间犬舍门口时,却愣住了。

犬舍的门关的好好的,可虎子却不见了。

刘小天知道,在这偌大的军犬基地里,虎子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医院。

因为,它的朋友在那里。

军犬基地医院。

灯光有些昏暗的走廊尽头,一个小小的、孤单的背影坐在大猫住的那间病房门口,看上去十分落寞。

“虎子!”

刘小天叫了一声,虎子立即转过头,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朝他跑了过来。

他把虎子抱起来,虎子把小脑袋凑到他面前,舔了舔他的脸。

刘小天躺在病床上的那一个月,虎子经常会这样做,似乎是在安慰他。

可是这一次,刘小天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虎子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告诉他,它很难过。

小家伙两只前爪扒在刘小天的肩膀上,看看刘小天,又扭头看看大猫住的那间病房,嘴里发出几声呜咽般的低鸣。

这是刘小天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狗子的情绪。

它很担心它的小伙伴,情绪十分低落。

刘小天抚摸着虎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虎子一直在用它自己的方式安慰他,可是现在,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小家伙。

“虎子乖,别担心,大猫已经没事儿了,只不过还要在医院里住几天,很快就会回来跟你一起玩儿的。”

不知道虎子是不是听懂了,又一次舔了舔刘小天的脸之后,便把下巴抵在他的肩章上,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刘小天几乎一夜未眠。

他带着虎子回到犬舍之后,刚把它放到垫子上,虎子就醒了。

刘小天想走,虎子就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就是不肯自己回到垫子上睡觉。

可只要刘小天把他抱起来,它就会在他的怀里蜷缩成一团毛球,很快就会睡着。

刘小天没办法,只好把它带回营房,让它趴在自己的枕边睡觉。

不过,这是违反规定的。

按照军犬基地的规定,军犬晚上都要睡在犬舍里,幼犬也是一样。

虽然虎子现在还只是郝震口头应允的“编外”军犬,但也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只是刘小天实在不忍心就那么把虎子留在犬舍里。

折腾了大半宿,他也的确困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只是第二天早上,刘小天并不是被起床号叫醒的,而是被一个名叫肖辉的老兵从床上给“拎”起来的。

对,就是“拎”起来的。

因为,肖辉很生气。

生气的原因,是他刚刚下床穿鞋的时候,踩到了一坨热乎乎的……翔。

那感觉、那画面、那味道、额……算了,还是不要细说的好。

惊怒之下,肖辉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始作俑者----还在奋力挣扎着想要爬回刘小天床上的虎子。

要是换了普通人,恐怕一定会先找虎子“算账”,至少,也要不轻不重的“教训”一下,让它知道那样做是不对的。

可是肖辉没有,他直接找上了刘小天---虎子的主人。

作为这一批拟定接受训导员培训的未来训导员,肖辉自然是知道这个时候该如何“教育”虎子、让它学会该如何上厕所的。

可是他却没有那样做。

原因很简单:他不喜欢刘小天这个有些特立独行的新兵。

刘小天来到军犬基地也快一个月了,但却从来没有与班里的几名老兵说过超过三句话。

这还不算,更让肖辉不爽的是,有传闻说刘小天这一次也可能被送去接受训导员的培训。

要知道,肖辉为了能够有机会参加训导员培训,可是足足经过了一年多的努力的。

先是打扫了半年的犬舍,然后又当了四个月的饲养员,这才算是基本掌握了军犬的基本习性和照顾军犬的一些技巧;

在那之后,他才得到了踏进训练场的机会,为其他训导员打下手。

直到现在,他每天的工作还是按照当天的训练科目布置场地、收拾器材、偶尔能有机会给军犬洗澡;这也是他唯一能够直接接触军犬的机会。

为了保证军犬对于自己训导员的绝对服从,郝震来到军犬基地之后定下了一条新规矩:

军犬在休息时间只能与自己的训导员进行一些游戏项目,其余人不能随意接触军犬。

而刘小天却是个例外。

他不光是能带着自己那条土狗进入训练场,甚至还能被允许照顾大猫,这让肖辉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一丝要被取代的危险。

因为,军犬基地每一年的训导员培训名额,可是有限的。

第十二章 唐汉回来了

这种可能的存在,让肖辉心里很不舒服。

按理说,战士们相互之间存在竞争是一件好事。

因为有竞争,就会有进步。

但前提必须是良性竞争。

肖辉虽然对刘小天这个看上去运气不错的新兵颇为不满,甚至还带着一丝嫉妒,却也并没有搞过什么小动作。

可是今天这件事,他却并不打算以谅解的方式结束。

私自把犬带进营房,光是这一条,刘小天很可能就要被关禁闭。

甚至可能会因此背上一个警告处分。

如果是那样的话,刘小天就不可能成为军犬训导员了。

警告,虽然不重,但那可是要进入档案的行政处分,对于任何一名军人来说,那都是足矣毁掉前途的。

被人抓住衣领从床上“拎”起来,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感觉舒服,刘小天也一样。

因此,在他睁开眼睛、看到肖辉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并不友好,语气也十分生硬:

“你干啥?有病?”

肖辉没有松开刘小天的衣领,侧身指着自己床边的拖鞋怒声说道:

“我有病?你看看你的狗干了啥?!”

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刘小天揉了两次眼睛,才算是看清了其中一只拖鞋上面那一滩已经被踩过的翔。

虽然被人扯着衣领的感觉很不好,但是刘小天还是立即换上了一副满含歉意的表情。

错了就要道歉,这是刘小天的原则。

“实在对不起,我一会儿就去给你买一双新拖鞋,并且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刘小天道歉的语气十分诚恳。

可是肖辉却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他松开刘小天的衣领,冷着脸丢下一句话:

“你赶紧穿衣服,我们去中队长那儿说道说道!”

如果换个精于世故的,这会儿肯定会拉住肖辉,说几句好话,尽量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也就是了。

可是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刘小天不会。

看了看似乎是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小心翼翼的缩在床脚的虎子,刘小天只是淡淡的说了一个字:

“好。”

整个过程当中,包括班长赵云飞在内的其余几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全都明白肖辉的意图,但是却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为刘小天这个名副其实的新兵蛋子说一句话。

这就是现实。

没必要升级这件事情的高度,这绝对牵扯不到人品或是其他的什么事清,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们跟刘小天不熟。

而且,即便是多年之后,已然完全成长且蜕变的刘小天,也从来没有记恨过赵云飞等人此刻的做法;相反的,他还很感谢他们。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那个年轻人都会嗤之以鼻的道理:

挫折和经历,才是最好的磨刀石。

一帆风顺,并不利于成长。

只不过,这件事情并没有对刘小天造成什么影响,也没有任何后果。

因为,当中队长照实把此事汇报到大队的时候,直接被罗建国给挡了回来。

他说,是他同意刘小天把虎子带回营房的。

由于虎子只是郝震口头应允的“编外”军犬,所以罗建国这样做并不算违反规定。

刘小天也没有因此而怨愤,从中队长办公室回来之后,他第一时间去给肖辉买了一双新拖鞋,而且再没把虎子带回营房。

只不过,在大猫痊愈出院之前的那些天里,他每天晚上都睡在犬舍,陪着虎子。

那段时间,刘小天的确是有些迷茫的。

甚至他还一度怀疑,那天晚上罗建国对他说的话也许只是为了阻止他私自离队。

作为一名“非正常”调到军犬基地的新兵,加上那种带着几分孤傲的性格,刘小天没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融入到那个集体当中,这也让他多少有些苦恼。

好在一周之后,大猫就出院了。

而最高兴的,并不是每天都要到医院去“探望”大猫的虎子,也不是郝震,而是刘小天。

至于原因,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虎子在这期间一直都不能认真训练,亦或许是每次他出现的时候大猫看他的眼神。

只是,刘小天一直“惦记”着那两个把大猫打伤的小混混,甚至他已经想好了,如果再等几天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就要再一次去找秦雨,问出那两个家伙的名字和住址,不管代价和后果是什么,他都要痛痛快快的揍他们一顿。

可还没等他把这个想法付诸于行动,唐汉就回来了。

当时,刘小天刚刚打扫完犬舍,正准备带着大猫和虎子去训练场。

大猫突然挣脱牵引绳的行为,的确把刘小天吓了一跳;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了还穿着便装的唐汉。

看着大猫围着唐汉转圈儿、撒欢儿的样子,刘小天心里悄然生出一丝欣慰。

来到军犬基地的一个月,他越来越觉得,与这些情感模式简单、却极为忠诚的狗子待在一起,让他很放松,很开心。

过了一会儿,唐汉带着大猫走到刘小天面前,面带笑意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听教导员说,你小子当天晚上就想跑出去寻仇?”

刘小天赶紧一脸认真的摇摇头:

“没有,班长,我就是想揍那两个小子一顿,出出气而已。”

听刘小天这么说,唐汉笑的更开心了:

“哈哈,小子,你倒是实诚;不过这件事情你不用惦记了,我已经处理完了;那两个小子没少干坏事儿,现在已经被公安机关控制起来,估计最少也要判个三五年才能出来。”

刘小天瞬间瞪圆了眼睛:

“班长,你咋知道的?你不是回去探家了吗?”

唐汉没有回答刘小天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那样的人应该如何对待?”

刘小天想了想:

“应该狠狠的揍他们一顿!”

“后果呢?效果呢?你觉得揍他们一顿之后,他们会收敛、改正,还是变本加厉,甚至在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报复你?”

“……”

“小子,你要记住,武力,只能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使用,但绝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是……”

“没有可是!我知道,想在你还不能理解,但是,却必须记住。”

“是!”

对于刘小天的反应,唐汉明显很满意,脸上再一次现出了笑意:

“对了,那个宠物医院的姑娘,你也不要心存记恨,她也是为了自保,与他们并不是一伙儿的;说起来,咱们还应该感谢人家,要不是她处理及时,大猫很可能会有危险。”

“……”

刘小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汉说的这番话,的确在一定程度上解开了刘小天的心结,但若要完全释然,那还要他自己能够真的理解。

但显然,现在的刘小天,还理解不了……

第十三章 训导员,不好当

对于一名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这个社会的复杂还远远不是他能够理解的。

幸好,刘小天也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人。

他相信唐汉不会骗他,那两个他一直惦记着想要揍一顿的家伙一定是受到了法律的严惩。

而他,也重新把重心放回了对虎子的训练上。

这段时间虎子长大了不少,而且在大猫的“言传身教”之下,对那几项基本的服从性训练进步非常大,甚至已经隐隐超过了那八条德牧幼犬。

刘小天没有社会经验、不懂人情世故不假,但却并不影响他是个聪明且好学的年轻人;虽然他并没有接受过训导员的培训,但他可以自己查阅资料,自己学习如何训练虎子。

通过查阅资料,很快,他就基本弄清楚了军犬的几种类型和基本的训练方式:

首先了解的,就是战斗型的军犬,也就是一般人印象中的军犬;

它们的任务分为三种:

一是在特种侦察行动中,引导特战队员执行情报搜集和目标追踪任务。

外军使用搜索型军犬,进行特殊的情报获取和目标追踪。

如德军特战空降军犬,既可以探查爆炸装置,也可以在视野受限的高楼或茂密的森林发挥侦察和追踪作用。

这对于特种作战而言尤为重要。

而在英、美军队中,特种作战军犬身上装配有摄像头,可以侦察到敌方高层藏身地点等关键情报。

二是在特战打击行动中,协同特战队员执行直接攻击任务。

在此类任务中,外军使用攻击型军犬,迅速撕咬或扑倒目标,特战队员随后突入将其制服。

比如在以色列特种攻击军犬连中,攻击是军犬的唯一任务,其目的是要尽可能快的杀死或咬残目标。

三是在特战渗透中,伴随特战队员执行隐蔽渗透任务。

外军军犬在特战队员的引领下,伴随搭乘陆、海、空特种作战机动工具,实现隐蔽渗透,并能提供威胁预警。

外军认为:

在现代城区及山林,小股特种部队携带特种军犬空降,是迅速插入敌后执行任务的最佳方式。

他们根据犬类察觉不出高度差的特性,所以常由于军犬伴随特战队员伞降渗透。

如美军最精锐的三角洲特种部队,可运用军犬进行6000米伞降。

再比如,近年来军犬为英军特别空勤团充当先锋,它们戴着氧气罩从7500米高空伞降。

刘小天至今还没有见过军犬基地的攻击型军犬训练,唐汉告诉他,那是机密,在他没有成为一名攻击型军犬训导员之前,是不可能看到的。

而且,想要成为一名攻击型军犬的训导员,他刘小天实在是还差的太远了。

对于唐汉的“打击”,刘小天并不在意。

或者说,他也并不想成为攻击型军犬的训导员。

刘小天觉得,虎子似乎更具备成为救援犬的潜质,要不然那天在训练场上怎么就它发现了那只安特卫普烈鸽?

而他,也更倾向于成为救援犬的训导员。

毕竟,如果不是为了救人,他也不会受伤,那就不会被调到军犬基地。

刘小天并不迷信,但是他相信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在遵循一个事先已经设置好的轨迹。

而他能做的,就是在这条路上走好每一步,尽可能的不留下遗憾。

并且,救援犬也丝毫不比战斗型军犬轻松。

救援犬的工作范围非常广泛,包括在自然灾害现场搜索与救援失踪者;比如地震废墟、建筑物倒塌、雪崩、山林及水面等各种现场。

根据救援环境又可分为山地救援和水上救援及陆地救援。

甚至,搜救犬还要承担某些犯罪现场的搜索与救援工作。

详细说来包括:

1,寻找在山里失踪的野营者、猎人、游客等;

2,寻找走失的精神病人;

3,寻找失踪儿童;

4,寻找和救援落水溺水者;

5,寻找可能埋有人的怀疑区域;

6,寻找埋有人的雪崩现场;

7,可能埋有人的倒塌建筑物现场;

8,辨认物品;(比如在某犯罪现场发现一件衣服,被怀疑为犯罪人丢下的,可让犬先闻一下,然后让它指出哪个嫌犯和那件衣服有同样的味道)

9,辨认嫌疑犯用过的车辆,物品;

10,在火灾现场辨认人类的痕迹。

这些,都需要救援犬有足够的耐心和细致的搜索能力,需要很长时间的训练,很可能终其一生都享受不到宠物犬的快乐。

除了这些基本内容之外,刘小天还重点查阅了救援犬训练的基本训练方式。

当然,基本训练方式的含义,就是可公开、无需保密的。

但是对于刘小天这种甚至连犬的种类都说不出十种以上的门外汉来说,光是把这些基础理论转换为实操技能,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救援犬的训练一般分为六个步骤:

(1)基本能力培养。

(2)示警形式培养。

(3)搜索形式培养。

(4)持久耐力及快速搜索培养。

(5)人体气味联系培养。

(6)复杂环境搜索训练。

在此之前,刘小天一直认为自己挺聪明的,可是足足琢磨了两天,他也只是在理论上懂了“基本能力培养”这一项而已。

就这一项,也是分好几个步骤的。

本步聚需要完成的训练内容有:

(1)依恋性培养。

(2)衔取和占有欲望。

(3)嗅认能力。

(4)搜索意识。

此阶段训练的方法:首先采取“少时多次”的方式和训练犬接触,由自己饲喂犬并多和犬游戏,建立犬对主人的信任,形成犬对主人的依恋、亲和关系。

两周后对犬的衔取和占有欲望进行培养,进而将犬对物品的兴奋转化到犬对搜索嗅认的兴奋,即实现“视觉兴奋到嗅觉兴奋的转化”,从而培养犬良好的搜索条件反射,此阶段约需一周。

完成这个基础训练之后,才能开始进行培养犬的示警形式培养训练。

刘小天认为,他与虎子之间的依恋、信任度肯定是合格的,所以他打算直接从第二项开始,也就是训练虎子的衔取和占有欲望。

理解并背熟了要领和步骤之后,刘小天和虎子的“救援犬训练计划”,也就正式开始了。

只不过,刘小天怎么都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开始训练的第一天,虎子就先给他上了一课……

第十四章 现实版狗拿耗子

早上八点,刘小天准时带着虎子来到训练场,找了个角落准备开始训练。

唐汉带着大猫来的时候,虎子已经完成了一组“坐”、“卧”、“立”、“行”的训练。

作为一条退役军犬,大猫的日常生活相比于那些现役军犬来说,可是要清闲、惬意的多了。

对此,刘小天是有些疑问的。

资料上面显示,军犬的寿命一般在十五至二十岁,服役时间一般为八到十二年。

而据他所知,十二岁的大猫在两年前来到这个军犬基地的时候,就已经退役了一年多。

再除去它的幼生期和训练期,实际上的服役时间甚至还不足八年。

如果是受过伤的军犬,这倒也正常。

可大猫根本没有参加过大规模的救援行动,身体非常健康,虽然现在有些老了,但也绝没有老到连走路都打晃的程度。

刘小天敢肯定的说,如果那天那两个小混混殴打大猫的时候它选择反抗,就那两个废柴,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可惜,救援犬不是攻击型军犬,它们从接受训练开始就是以亲近、服从人类为根本的。

而且,即便是攻击型军犬,在没有得到自己训导员的攻击指令之前,也绝不会轻易攻击人类的。

几天前,刘小天试探着问过唐汉这件事情,当时唐汉的脸色一下变了,只说了句“不知道”,他也就没敢再问。

唐汉带着大猫走近之后,刘小天想向他们“显摆”一下自己和虎子的训练成果,往后退了几步之后,从兜儿里掏出了一个高尔夫球,用力朝远处扔了出去。

这是亲和训练中的一个游戏项目,能够培养犬的衔取意识。

刘小天只跟虎子练过一次,虽然有些“坎坷”,但最后虎子还是把球给叼回来了。

他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可虎子却没有让他失望。

高尔夫球刚一脱手,虎子就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已经两个多月的虎子身长长到了四十公分,不再像刚满月的时候那样肉呼呼的,四条小短腿儿也长长了不少,看上去隐约有了那么一点儿猎犬的影子。

可是,当它追到高尔夫球落点的时候,却没有立即把球叼回来,而是撒欢儿般的在原地转圈儿、扑咬。

刘小天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唐汉,大声朝虎子喊道:

“虎子,回来!”

没有反应。

“虎子!回来!”

还是没有反应。

直到刘小天喊第四遍的时候,虎子才似乎刚刚听到一样,迈开四条小腿儿朝他跑来。

刘小天看到,虎子嘴里的确是叼着一个东西的,但却绝不是那个高尔夫球,而是一团黑乎乎的玩意儿。

本来,刘小天是打算虎子回来之后给它一些惩戒,训练它学会服从的,可是当他看清虎子嘴里叼着的东西时,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虎子叼回来的,竟然是一只挺肥的老鼠!

并且,老鼠还没有死,还在极力挣扎。

只可惜,虎子咬住了它的脖子,无论它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也咬不到虎子。

这特么……是天生的捕猎本能吗?

可是,抓个老虎回来算咋回事儿?

用事实诠释一下什么叫狗拿耗子?

刘小天的脸色有些难看。

难道,虎子一直当自己是一只猫?

“内个,班长……”看着虎子把那只肥老鼠扔在自己脚下,还没忘了用一只小爪子踩住老鼠的头,刘小天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点儿什么。

哪怕抓回来一只麻雀呢,也算是你对得起那个猎犬的名头;现在抓个肥老鼠回来是要弄哪样?证明你能跨界吗?

“奖励它一块儿零食。”

唐汉突然开口,刘小天顿时愣住。

这还奖励?

是要告诉它做的对?

抓老鼠也是军犬的“责任范围”?

这特么不是闲的吗?

那具歇后语都说了:狗拿耗子,那叫多管闲事儿,难道还要鼓励它这样做?

“愣着干嘛?赶紧给它一块儿零食!”汉唐的语气有些急了,刘小天赶紧照办,从兜儿里掏出一块儿零食喂给虎子。

小家伙明显有些得意,吃了零食之后又朝那只依然没有放弃挣扎的肥老鼠呲了呲牙,嘴里同时发出威胁式的低吼,似乎是在警告那家伙不要乱动。

说实话,刘小天这会儿有些同情那只老鼠。

它也的确够倒霉的。

这是军犬基地,自然是没有猫的;也就是说,在这个院子里的老鼠绝对是幸运的,因为它们没有天敌。

可是,现在却冒出来一条多管闲事儿狗,还偏偏被这个倒霉的肥货给遇上了。

或许,它要是再瘦一点儿,行动也就能灵活一点儿,也就不会被虎子给抓住了。

可是现在,说啥都晚了。

似乎是被那只肥老鼠不断的挣扎给激怒了,虎子突然一呲牙,一口咬住了那个倒霉蛋儿的脑袋。

就在刘小天以为这注定是一次无用功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两道鲜血从虎子的嘴边呲了出来。

他顿时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虎子现在才只有两个多月。

牙虽然都长出来了,但充其量也就只能算是小奶牙,连那四颗犬齿看上去都是软萌软萌的。

平时虎子也会轻咬刘小天的手,但那感觉就像是在饶痒痒,一点儿都不疼。

可是现在,它竟然咬破了那只肥老鼠的毛皮?

而且看虎子甩头发力的势头,估计在那个倒霉的肥货咽气儿之前,它是不会停下来的。

刘小天再一次把目光投到了唐汉的身上:

“班长,这可不是我训练的……”

这会儿,唐汉的注意力全都在虎子身上,听了刘小天的话,他只是随意的一摆手:

“这还用你说?你哪有这个水平?”

一句话,差点儿把刘小天直接怼背过气去。

别说我,怕是整个军犬基地也没人会训练军犬去抓耗子吧?

能不能训的暂且不说,关键是这也不在训练项目之内啊!

难不成,这是附加题?

刘小天胡思乱想的工夫,虎子已经停下来了。

而那只倒霉透顶的肥老鼠,也彻底的安静下来。

死了。

虎子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它狗生当中的第一次杀生,一甩头把那只已经凉了的肥老鼠扔到一旁,径直扑向刘小天的脚。

卧……不想洗衣服啊!

刘小天的第一反应就是躲开,可没想到虎子的速度竟然比他快了一步。

下一秒,沾在它嘴边的那些老鼠血,就尽数转移到了刘小天的裤腿儿上……

第十五章 吃药?不存在的!

刘小天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轻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能怎么办呢?揍虎子一顿?

那肯定是不行的。

别说唐汉不能同意,就连旁边正在伸着舌头看热闹的大猫也不能同意的。

上一次虎子在树根下尿尿,被刘小天弹了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大猫看见之后直接冲到刘小天面前,摆出一副要攻击的姿态,连连低吼,可是把他吓得不轻。

尽管后来唐汉告诉他,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要没有他的指令,大猫都不会真的攻击,刘小天才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要不然,他都不敢继续训练虎子了。

训练嘛,不听话的时候总是要有一点儿惩戒的,难道这还能靠自觉么?

别说虎子还是幼犬,就算他成年了,智力什么的都发育完全了,也不过就是相当于人类几岁孩子的智商吧?

犬类当中智商排名第一的边境牧羊犬,在训练飞盘的时候也不是完全靠它自己的本能和感悟吧?

当然,这也正是边境牧羊犬无法成为军犬的根本原因。

它们太聪明了,甚至懂得规避危险,这就会导致它们的执行力不强。

虽然有些不公平,但这就是事实。

就在刘小天被气的有些糊涂、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唐汉再一次开口了。

他俯身把虎子抱起来,一张绝对称得上“饱经沧桑”的老脸上的皱纹堆成了一朵盛开在秋天的花。

“小东西,好样儿的!”

刘小天无语了。

这特么叫好样儿的?

身为一条军犬,虽然是编外的,也不能抛下自己的本职去跨界干猫的活儿吧?

刘小天很想说:

既然你认为这是优点,那咋不训练大猫去抓老鼠?反正大猫也不用经常参加训练,名字还叫大猫。

不过,考虑到那样会有挨揍的可能,刘小天还是忍住了。

似乎是猜透了他的心思,唐汉单手抱着虎子,另一只手在大猫头上轻轻的拍了一下,朝训练场上一指:

“大猫,去!”

“汪!”

大猫叫了一声,直接蹿了出去。

三分钟之后。

刘小天看着脚下那只已经气绝的老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大猫”这个名字,还真不是白取的。

从体型上来看,虎子和大猫抓到的这两只,或许是一对儿,至少也是一家的。

一样的胖乎乎,一看就来自“小康之家”。

这也难怪,在这个没有天敌的环境里,这些老鼠估计想不胖都难。

“班长,这是……啥意思?”

唐汉蹲下身子,轻轻的抚摸着虎子的头,头也不抬的说:

“啥意思?这说明虎子的嗅觉发育的快,已经超过了其它幼犬;上次我听说它把大队长的那只鸽子找回来了,还以为只是凑巧,没想到这小家伙还真有成为救援犬的潜质。”

刘小天明显没听懂:

“您的意思是,能抓到老鼠就代表嗅觉灵敏?”

这一次,唐汉总算是抬起头,把目光落在了刘小天的身上。

只不过,他的目光当中尽是鄙夷之色:

“刘小天,你是不是这段时间铲屎铲到脑子里去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我教你?你查了这么多资料,你告诉我,救援犬的基本作用是什么?”

刘小天连想都没想,直接答道:

“寻找并发现具有生命体征的幸存者……”

话一出口,刘小天就明白了。

唐汉的意思是,虎子还不到三个月,就已经具备了发现生命体的嗅觉,而抓到那只老鼠,只是猎犬的本能。

一直歪着小脑袋看着刘小天和唐汉的虎子似乎听懂了这句话是在表扬它,得意的挺了挺小胸脯。

“你就先带着它进行那些基本训练吧,我敢保证,这小家伙一定会成为军犬的。”

丢下这句话,唐汉就带着大猫去一旁晒太阳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刘小天笑了。

不管唐汉是不是出于鼓励的目的才那样说,刘小天的信心都多了几分。

甚至,他已经开始幻想虎子成为军犬、他当上虎子的训导员的样子……

不过,他还是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

他查到的那些有关军犬基础训练的科目和方法都没有错,只是他还不知道,想要成为一名训导员,他还差的很远。

比如,他要先当好一名合格的铲屎官。

能成为军犬的狗子自然的聪明的,但它们毕竟还是狗子,很多事情都要由人来照顾和打理。

最基本的就是:洗澡、梳毛、喂食、铲屎等等看似简单的程序。

而这些,刘小天除了铲屎和喂食,别的都还没干过。

虎子还不到三个月,这么小的狗子,不适合洗澡,也用不着梳毛。

可是,它需要打虫。

刘小天是三天后才知道的。

那天下午训练结束之后,两个医生找到刘小天,给了他几颗药丸,告诉他每天晚上给虎子吃一个,连续吃一周。

当然,其他的军犬幼犬并不需要,即便是需要,一般也只是四天周期的蛔虫药。

毕竟它们的父母也都是血统纯正的德牧军犬,从一生下来就做了全面的检查,按时打各种预防针。

当医生告诉刘小天,虎子第一次吃打虫药两天之后要仔细观察粪便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至极。

整天铲屎也就算了,至少这一个月下来他已经算是习惯了。

可是现在,他不光要铲屎,还要仔细观察。

人家医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一定要确定粪便当中有没有打下来的虫子。

那特么……岂不是要把虎子的粑粑掰开了、揉碎了看?

刘小天有点儿不敢想象那个画面了,他怕自己会把午饭给吐出来。

虎子的确可爱,但这也不代表它的粪便也可爱吧?

可是,他能拒绝吗?

抛开他是虎子的主人这一点不提,这特么还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啊。

刘小天原以为这才是最难的,可没想到在第一步喂药的时候他就被难住了。

虎子用事实向他证明了,它的确是条极为聪明的狗子。

其他幼犬喂药的时候,最多也就是由训导员把它们的嘴扒开,直接把药塞进去。

可是虎子不用,刘小天把要递过去它就吃了。

还没等刘小天夸奖它乖巧懂事,这小东西就直接跑到犬舍角落的排水口,一张嘴,把药吐了。

很明显,它特么是知道要是直接吐出来,刘小天就会再一次给它塞进嘴里。

看到这一幕,上一秒那份开心还在脸上即将绽放的刘小天差点儿没把自己的舌头咽进肚子里去……

第十六章 我先吃一颗

刘小天傻眼了。

人家医生一共就给了他七天的药量,现在少了一颗,他还得去厚着脸皮跟人家讨要。

一颗药倒是小事儿,也没人会难为他。

可是,这特么有点儿丢人吧?

他咋说?说虎子太聪明,直接把要吐进下水道了?

这不就意味着,他这个大活人还不如一条不满三个月的狗子聪明?

刘小天有些生气了,上前想要抓住那小家伙,按着它的脑袋把药塞进去。

可是,他再一次悲剧了。

狗子的智商虽然远不及人类,可是它们对于人类情绪的感知却十分敏锐。

从刘小天朝它靠近的那一刻,虎子就感觉到他生气了。

出于本能,虎子第一次躲开了刘小天伸向它的双手,“嗖”的一下蹿到了犬舍的角落里,一脸警惕的看着刘小天。

刘小天不由得为之气结。

这小东西,特么跑的还挺快!

不过,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你能跑到哪儿去?

不怀好意的看了看缩在角落里、瞪着一双黑亮的小眼睛盯着他的虎子,刘小天再一次凑了过去。

可还没等他走近,虎子就直接朝它的窝里跑去。

刘小天不是拦不住它,可想要拦住,他就只能用脚了,那样就很容易把虎子给踩在脚下,那小家伙会不会以为自己要伤害它?

就这么一犹豫的工夫,虎子已经钻进了窝里。

刘小天无奈,只能慢慢的凑过去,伸出一只手试图把虎子给逗出来。

没办法,幼犬犬舍里的窝棚顶很低,他要想钻进去把虎子抓出来,就只能跪在地上往里爬了。

而且,他也担心那样会吓到虎子。

过去,只要他朝虎子伸手,小家伙就会立即屁颠儿屁颠儿的凑上来,用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他的手,还会舔他的手指。

可是这一次,不灵了。

虎子就那么歪着小脑袋警惕的看着他,一副“老子就是不吃药”的样子。

接连几次尝试无果,刘小天真的有些生气了。

可他能怎么办?他总不能真去找个棍子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把虎子打出来吧?

别说虎子曾经在他最压抑、难受的时候给了他最好的陪伴和安慰,就算是自己家里养的狗子,在它不听话的时候也要尝试着教育、引导它,而不是上去就是一脚。

狗子跟小孩儿其实差不多,它们虽然不会说话,但也是有自己的思想的。

你那样对它,他的确会怕,但是却不一定会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打它一顿,它以后会怕你,甚至是见到你之后就把尾巴夹起来,可那样做的后果呢?它还会把你当成最亲近的人?

这也正是有些人在看到别人家的狗子既听话又懂事、甚至还会在主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保护主人的时候感叹自己家的狗子就知道吃的原因。

狗,也是一条生命,它也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它们没有人类那样复杂的思维,但是它们会知道谁对它好。

整天非打即骂,高兴了叫过来抚摸两下,不高兴了上去就踹两脚;说实话,那狗子没把你咬死就算对得起你那些残羹剩饭了,你还想指望它拼了命的保护你?

没有付出,就特么的别指望有回报。

这个道理,不管是对人、对事还是对狗和其他任何生物,都是通用的。

刘小天有些恼火不假,但却没有失去理智,只是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如何让虎子理解他的意图。

见刘小天背对着它坐在地上好半天不动,虎子终于迟疑着从它窝里的那个角落里走了出来。

它先是试探着拱了拱刘小天的手,接着就爬到他的腿上,努力的伸长脖子,在他的下巴上舔了舔。

刘小天又好气又好笑,最终还是一脸无奈的用手掌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再次取出一颗打虫药,刘小天迟疑了。

因为他明显感受到了虎子的抗拒。

他把那颗药凑到虎子眼前,语气温和的说道:

“虎子,这个是打虫药,吃了才能把你肚子里的虫子给弄出来,要不然,那些虫子会把你肚子里面的东西都给吃掉的。”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就笑了,用两个根手指在虎子柔软的肚皮上轻轻挠了几下。

虎子似乎很舒服,竟然闭上眼睛“哼唧”两声,像是在表达它的赞许。

刘小天压根儿也没指望虎子能听懂他的话,可是这小东西这么享受的模样就有些不地道了。

特么的,我可刚被你气的够呛。

这么想着,刘小天立即曲起一根手指,在虎子肚子上那个还没有他小指第一节大的“毛笔尖儿”上轻轻弹了一下。

也许是对于任何雄性生物来说,那都是绝对要死命保护的部位,虎子当时就一骨碌的翻了个身,奶声奶气的朝他“汪”了一声。

虽然听上去依旧软萌,但是它那两颗呲出来的、带着强烈不满的小牙却在宣告着它的愤怒。

意思是:小爷还没长大,还没娶媳妇儿呢,你给弹坏了咋办?

刘小天“嘿嘿”一笑,伸手揪着虎子脖子后面的皮把它给拎了起来:

“你这小东西,才这么一丁点儿大,你怕啥?”

接着,他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再一次把另一只手里的那颗打虫药举到虎子眼前:

“这个虽然不好吃,但是你也得吃啊,要不然你肚子里的虫子咋办?现在你看着,我先吃一颗,这总行了吧?”

说完,刘小天就张开嘴,把那颗打虫药扔进了自己嘴里,囫囵着嚼了几下就给咽了。

虎子瞪着小眼睛看着,似乎并不能理解刘小天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当刘小天把它重新放回腿上,再一次取出一颗打虫药递到它嘴边的时候,虎子犹豫了一下,就张嘴把那颗味道绝对不好的药给吃了下去。

这下,轮到刘小天懵了。

这特么……是真的吗?

小东西竟然看我吃了他才吃?这是怕有毒吗?

难道是哪个坏事儿做了太多的皇帝转世?吃个药还要有人试毒?

那我特么下次喂食的时候,是不是也要先吃几口?

擦……

当然,刘小天之后喂食的时候并没有“试吃”,不过,他为了让虎子吃打虫药而自己先“做了个示范”的事情,很快就在军犬基地传遍了。

谁说的?

那还用问?自然是那两个听完刘小天讲述的药少了两颗的原因之后差点儿笑岔气儿的医生……

第十七章 铲屎?捏屎!

大队长办公室。

“那小子真是自己先吃了一颗?”郝震脸上的笑容已经极尽猥琐,像极了挖到第一手花边儿新闻的狗仔。

罗建国虽然没有郝震笑的那么夸张,却也没好到哪儿去:

“嗯,真的,我亲自去医院问了邢大夫,那小子要不是担心自己吃了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估计都不会说。”

“哈哈哈……这小子,也特么是个人才!”郝震笑的更欢了,一张大嘴差点儿咧到耳根上去。

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刚想起来一般的问道:

“他那条犬训的咋样了?”

这句话,不是对罗建国问的,而是对三中队中队长阎林问的。

听了郝震的话,阎林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说:

“我前两天在远处观察了一下,那条犬的服从性似乎很好,甚至已经超过了那八条德牧幼犬,只不过……”

郝震的眉毛微微一皱:

“不过啥?别婆婆妈妈的,赶紧说!”

“不过这两天没看到他们训练,每天早上打扫完犬舍之后,刘小天都在摆弄那条犬的粪便……”

“噗……”

一旁刚刚喝了口茶水的罗建国直接把一口茶全都喷在了坐在他对面的郝震脸上。

“罗建国!你特么故意的!”郝震那张脸瞬间气的通红。

可是没办法,两人都认识二十多年了,罗建国从跟他暗中较劲到现在直接摆在明面儿上,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因为……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大队长,您看,我这实在是不小心……”罗建国脸上的歉意和笑容真诚的任何人看了怕是都要觉得他的确不是故意的。

而事实上,他就是故意的。

对此,郝震能有什么办法?

人家道歉道的这么诚恳,你还能咋办?

况且,他现在已经不是人家的对手了。

去训练室?那不是自讨没趣儿加找揍么?

再说,他现在关心的,是那个愣头愣脑却有那么几分执着的新兵刘小天。

“他是怎么摆弄的?”罗建国看似“诚恳”的道歉之后,立即转向阎林问道。

“就是……在手上套个塑料袋,然后一点儿一点儿的找……”

“卧……特么,你们就没人告诉他那玩意儿拿个棍子扒拉扒拉就行吗?”郝震一双眼睛瞪的溜圆,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觉得这个新兵实在是太……实在了。

阎林脸上现出一丝窘迫:

“大队长,刘小天这名新兵性格有些孤僻,不太喜欢与人交流;我每天忙着训练,也没空跟他谈话,这件事情,我有责任……”

“行了、行了,我没空听你说这些用不着的,这样吧,下周一,也就是四天之后,你们中队的八条幼犬进行第一阶段训练考核,你回去通知刘小天,到时候让他带着他的犬,一起参加考核。”郝震不耐烦的打断阎林。

“这……”

阎林一时间有些为难,求助的看向一旁的罗建国。

整个军犬基地没有人不知道,性格温和的教导员阎林就是这个脾气火爆的大队长的克星。

只要郝震做出的某一项决定是不符合规章制度的,哪怕只是模棱两可的事情,罗建国也会坚决反对。

而且,只要他反对的事情,郝震就一定做不成。

军犬基地的每一条犬,那都是登记在册的。

换个比较形象的说法,那就是都有自己的“身份证”。

而虎子,就是个“黑户”,只不过是有了一张“暂住证”而已。

平时享受一些“社区福利”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参加“土地划分”,这就有点儿过分了。

要知道,军犬幼犬的第一次考核,那可是能决定其未来的地位和命运的。

人的身份地位会因为能力的强弱而改变,犬自然也是一样。

现在,郝震要让虎子参加幼犬考核,尽管上面没有明确规定军犬基地不能录入不是军犬后代的幼犬成为军犬,但是阎林觉得,罗建国一定不会同意。

而他之所以不愿意让虎子参加考核,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一点儿私心的。

他是三中队的中队长,那些训导员的日常训练也都是在他的指挥安排下进行的。

如果刘小天也是一名训导员,那就无所谓了。

问题是刘小天不是训导员。

更重要的是,通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虎子的服从性训练的确要比那八条德牧幼犬做的更好,那四项基础训练科目当中,除了搜索意识之外,其余三项都做的有模有样。

要是在考核当中被虎子拿了个第一,他这个中队长的脸面往哪儿放?

难道他这个中队长还不如一个没有接受过训导员培训的新兵?

可惜,这一次,罗建国让他失望了。

“我也认为应该让刘小天带着他的犬参加考核,上一次大队长已经初步鉴定过了,那条幼犬并不是普通的土狗,而是纯血的川东猎犬;还有,即便不是纯血犬,只要它具备成为军犬的条件,我们也是可以将其录取为军犬的。”

罗建国的语气一如往常的平和,但是阎林却连再坚持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其实他也不是出于嫉贤妒能之心而想要阻止虎子参加考核,如果刘小天是一名训导员,他反倒会因为自己手下出现了这么个人才而感到高兴。

可事实上,刘小天现在的能力连个“票友”的级别都达不到。

要不是虎子聪明,而且这一人一犬之间有那么一种莫名的默契,他连“坐”、“卧”、“立”、“行”那几项基础训练都不见得能完成。

都说自学成才,自古以来又有几个人真是自学成才?

就像那些忽悠了七零八零两代人的励志故事那样,大部分人只知道那句爱迪生的名言:

天才,百分之一是灵感,百分之九十九是汗水。

但当时上学的时候却没有人告诉我们,人家特么后面还有半句:

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要重要。

相信大部分小时候被这句话洗过脑、曾经在考试前挑灯夜战、甚至是头悬梁、锥刺股却依旧没及格的朋友们在第一次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心里都生出过想要回去揍那个骗子一顿的冲动吧?

当然,人家当时告诉他们这句话的目的可能更多的是出于鼓励,(好吧,我愿意这样善良的认为^_^)可事实却证明,鼓励,并不能弥补那百分之一。

刘小天也认为自己很努力,为此他甚至不惜在虎子的粪便里摸索,仔仔细细的寻找打下来的虫子……

第十八章 参加考核

阎林找到刘小天的时候,他刚好找到了一条蛔虫。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

米色,形状有些像橡皮筋,弯弯曲曲的,看上去就十分恶心。

这是虎子吃打虫药的第三天,也是刘小天第一次发现被打出来的蛔虫。

在此之前,他还专门去查了犬体内可能存在的寄生虫。

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把他吓了一跳。

除了虱子和跳蚤这两种他早就知道的以外,竟然还有十一种寄生虫。

其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蛔虫,也是犬体内最常见的一种,也是刘小天现在拿在手里的那条散发着臭气的东西。

这是幼犬最普遍感染的一种寄生虫,米色,形状像条橡皮筋,寄生在肠道内,吸收已消化的养分。这种寄生虫大多数是从母体垂直传染来的,特征是会有下痢、呕吐、胀气等情况。

另外十种分别是:

绦虫:虫体像扁扁的面条,有片节,一片片成长串,寄生在肠子里吸收养分。

钩虫:寄生在十二指肠内,又称“十二指肠虫”。虫体细小,头部有细钩,咬住肠壁吸血,造成血便、黑便,以及贫血。

蛲虫:蛲虫俗称线虫,动物感染蛲虫后,在胃及十二指肠内孵化,最后在小肠下段及大肠发育成成虫。

鞭虫:细小的马鞭形虫体,寄生在盲肠及大肠,造成下痢。

球虫:像白血球大的虫卵,寄生在小肠黏膜上及细胞内,引起下痢,小狗若感染此虫,必须注意,因为在犬瘟热时,也很容易合并感染球虫。

心丝虫:成虫像细细的米粉,寄生在右心室及邻近的血管,靠蚊子媒介传染。

旋毛虫:由于旋毛虫广泛地寄生于人、犬、猪、猫、鼠等多种动物体内,而狗又有吃动物尸体或粪便的习性,故农、牧区养狗有很多机会感染。

弓形虫:弓形虫病是由龚地弓形虫引起的人、畜和野生动物(40多种)共患的寄生原虫病。

疥螨:疥螨病是由疥螨(一种外寄生虫)引起的犬常见的皮肤病。

蠕形螨:蠕形螨病也是犬常见的一种皮肤病,多发于5--6月龄的幼犬。

在看过这些资料之后,刘小天还专门去找了医生,询问现在虎子吃的这种打虫药是否对这些寄生虫全都有效。

在得到了专业的解答之后,他才算是勉强放下心来。

这些寄生虫当中除了两三种常见的之外,在没有传播媒介和条件的情况下,一般是不会感染的。

而虎子吃的这种打虫药,对其中半数以上的寄生虫都是有效的。

第一天没有在粪便当中发现打下来的虫子,刘小天还挺高兴;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彻底放心,这不,第二天就发现了一条蛔虫。

阎林叫刘小天名字的时候,已经离他不到三米了。

刘小天站起来、转身,手里的那条已经死了却绝不失恶心的、还沾着一些粪便的蛔虫差一点儿就碰到阎林的衣角。

“我去!拿远点儿!”阎林吓的往后连退三步,脸色都变了。

他不是没见过这玩意儿,但却从来没有拿在手里过。

刘小天赶紧把那条虫子用塑料袋包好放在地上,站直身体给阎林敬了个礼:

“报告中队长,我正在检查虎子的粪便,找到一条蛔虫!”

阎林赶紧摆摆手:

“行、行、行,这事儿你跟医生说就行,我是来通知你,下周一幼犬进行第一阶段训练考核,大队长让你带着虎子一起参加。”

“是!”

刘小天再一次立正敬礼。

那张瞬间涨红的脸和微微颤抖的手,都在彰显着他内心的激动。

的确,作为一名刚刚二十岁的年轻士兵,能够得到上级的认可,那是无比激动的。

具体的表现就是:

在阎林离开之后,转回身继续检查粪便的刘小天竟然忘了在手上套上一个塑料袋……

以至于让军犬基地当中唯一一个跟他走的比较近的唐汉碰巧看见之后,一连三天在食堂碰见他都躲的远远的,死活不肯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四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

在这四天当中,刘小天适当的增加了虎子的训练时间。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虎子已经形成了基本的条件反射:

只要刘小天把那个自制的“背心儿”给它系在身上,上一秒还在围着他撒欢儿的虎子立即就会安静下来,按照刘小天发出的指令认认真真的完成每一个动作。

别的不说,单单在服从性这一点上,虎子就已经超过了半数以上的德牧幼犬。

更重要的是,通过唐汉的指导,刘小天现在已经能够通过指令让虎子做出基本的搜索意识,这对于救援犬来说,那是极为重要的。

周一早上七点半,吃过早饭的刘小天来到犬舍,虎子已经早早的等在门口了。

刘小天打开犬舍门,带着虎子在犬舍前面的空地上玩儿了一会儿。

清晨的阳光洒在草地上,虎子撒着欢儿奔跑、跳跃,时不时的在草地上打个滚儿,撕咬那些“不小心”刮到它湿润的小鼻子的草叶……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刘小天有些难过。

现在,他已经适应了军犬基地的生活,也很想能够成为一名正式的训导员,而且,也已经有了几分希望和可能。

可是他知道,那是虎子带给他的。

如果不是虎子,他刘小天根本没有半点儿出众之处,又凭什么能成为训导员?

凭他是新兵尖子?

那都是过去式了,谁还在乎?

况且,枪打的再准,也不意味着就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训导员。

看着朝阳光辉笼罩下的虎子,刘小天心底突然升起一丝歉意,对虎子的歉意。

如果不是因为他,虎子就不会来军犬基地。

虽然成为一条军犬意味着光荣和使命,可代价却是近乎全部的快乐。

他不知道,成为军犬之后的虎子还能有几次像现在这样在阳光下的草地上撒欢儿的机会,不过他能够确定,那一定不会太多,或者说,是屈指可数。

当那些家普通的狗子躺在屋檐下乘凉、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它却要在训练场上完成各种科目的训练;

或者,是在某个大鱼瓢泼的夜晚,走在泥泞的山路上搜寻某个倒霉被困的求助者;

又或者,是在某一次自然灾害发生之后,第一时间进入现场,在漫天的灰尘当中嗅出生命的气息……

第十九章 虎子的选择

“刘小天!干嘛呢?赶紧带虎子去训练场,考核都快开始了!”

唐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刘小天的思绪。

“班长,你说,我真应该让虎子当军犬吗?这样对它来说,是不是有些不公平?”刘小天转向唐汉的时候,脸上写满了犹豫和迟疑。

这句话要是被郝震听到,肯定会立马把两只眼珠子瞪的溜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吼一顿再说。

可是唐汉的反应却有些奇怪,或者说,是被勾起了某个深埋在心底的回忆……

半晌,唐汉才回过神儿来,不过看向刘小天的目光当中,却多了一丝异样: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到这么多。”

刘小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唐汉这突然间的感慨是为了什么,他不过就是担心这样对虎子来说不公平而已。

“班长,你的话,我没听懂。”刘小天很诚实的说。

唐汉缓缓把目光转到了蹲坐在他身边的大猫身上,伸手摸了摸大猫的头,语调有些怪异、像是对刘小天、又像是自言自语:

“人类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他们养了狗,狗就应该把他们当成主人,无条件的为他们付出一生、一切,甚至包括它们的生命。

可是他们并没有想过,他们给予的那点儿食物,其实并不算什么。

狗,也是一条生命,它们需要的不仅仅是那一点儿残羹剩饭,而是被关爱、被尊重、被需要。

在它们的眼中,并没有‘主人’这个词,而是‘伙伴’。

它们把自己的主人当成最亲近、最重要的伙伴,所以,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它们才会不顾一切的为你奉献,包括它们的生命!

只是,这一点,却极少有人能知道,包括,那些训导员……”

说到最后,唐汉的声音越来越小,刘小天甚至都没有听清,也没有机会开口问,他就带着大猫朝训练场的方向离开了。

刘小天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转身朝还在草地上打滚儿的虎子招了招手:

“虎子,过来。”

虎子翻身爬起来,有些不太情愿的看了他一眼,还是立即朝他跑了过来。

刘小天把他给虎子做的那件“背心”和那个高尔夫球一左一右的摆在地上,蹲下身子把虎子抱起来,盯着它那双黑亮的眼睛,柔声说道:

“小东西,你的命运,我不想替你做决定,我也没有这个权利。

现在,我让你自己来选择;如果你选择背心,那我就带你去惨叫考核,你很可能会就此成为一条军犬,这就意味着至少在十年之内,你将很少有机会能快乐的玩耍了。

但是,如果你选择那个球,那我就放弃这次考核,先把你寄养在附近的老乡家里,等我退伍的时候带你一起回家。

我保证,一直到你离开这个世界,我都会一直让你过的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现在,你自己选吧。”

说完,刘小天就把虎子放在地上,怜爱的摸了摸它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而后便闪身站到一旁。

虎子似乎有些不解,歪着小脑袋盯着刘小天看了半天,才转头看了看面前三米之外的两件东西。

这会儿,刘小天的心情反而平复下来了。

他想成为一名军犬训导员不假,但是却不想以牺牲虎子有限的十几年光阴为代价。

其他军犬的命运他无法替它们提供这次选择的机会,但是他可以为虎子提供这样的一次机会。

虽然虎子可能根本不明白自己现在面对的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可是,这个世界上包括人类在内,谁又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呢?

就在刘小天为自己的莫名感慨而感慨莫名的时候,虎子已经晃晃悠悠的朝那个高尔夫球走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刘小天看到虎子凑过去翕动着小鼻子闻那个高尔夫球的时候,心里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在他打算过去把虎子抱起来,去找郝震说明情况,而后就把它送出军犬基地、找人家寄养的时候,训练场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哨音。

虎子立马抬起头,跑向了另一边放着的背心,直接叼起来,朝刘小天“呜呜”的叫了两声。

刘小天轻轻的叹了口气,拿起那个“复刻版”的军犬背心儿给虎子套在了身上。

说心里话,相比于暂时把虎子寄养在老乡家里,他更希望虎子成为军犬。

因为那样的话,他不仅更有机会尽快成为一名训导员,还可以每天都和这个小家伙在一起,亲眼看着它一天天长大。

刘小天蹲下身子,把背心儿给虎子穿好,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是一脸坚定,之前所有的犹豫、迟疑都已不见踪影。

这一刻,他坚信,虎子在他的训练和陪伴下,纵然会失去作为宠物犬的快乐,但此生一定会更有意义!

阳光下,一人一犬昂首挺胸、并肩而行,缓步走向训练场。

那里,是他们改变命运、证明自己的第一个舞台,他们要在那里,让所有人看到,一名被淘汰的新兵和一条原本只能看家护院、吃残羹剩饭的土狗,是如何完成逆袭的。

刘小天的信心,是虎子给的;而虎子,好吧,它并不知道信心是什么,它只知道,身边这个把自己捡回来、在过去的两个月当中始终情绪低落的主人,腰杆儿再一次挺直了。

如果它知道“意气风发、信心百倍”这两个形容词的话,这会儿一定会毫不吝啬的甩在刘小天身上,就如同它每一次甩在刘小天脸上的口水……

郝震远远的看着朝训练场走来的刘小天和虎子,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低声对旁边的罗建国说:

“你发没发现,这小子今天好像有点儿不一样?”

罗建国淡淡一笑:

“你是想说,在这小子身上看到了你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吧?”

郝震一撇嘴:

“扯淡!这小子有我年轻的时候帅?我那时候,可是名副其实的新兵尖子!”

“你战术理论不及格。”

“我射击全团第一!”

“你战术理论不及格。”

“我体能全团第一!”

“你战术理论不及格。”

“你还会说点儿啥?老子搏击全师拿过第一!”

“你现在打不过我。”

“……”

郝震气的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抽搐了,可却想不出反驳的语言。

谁让罗建国说的都特么是事实?

“报告大队长!三中队军犬幼犬考核前准备完毕,是否开始,请您指示!”

要不是阎林跑过来请示考核是否开始,郝震真怕自己再过一会儿会被罗建国气抽过去。

“开始!”

他扯着脖子吼了一声,吓的阎林一缩脖子,心中暗想:

我又惹他了?

随即看到罗建国眼中的笑意,阎林瞬间明白了。

估计这位大队长是又在教导员这儿吃瘪了,拿我撒气呢。

那就……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考核开始!”

宣布开始之后,阎林立即跑步退到场边,再没往郝震这边看一眼。

自讨没趣儿的事儿,他才不干呢!

第二十章 考核

随着阎林宣布考核开始的声音落下,已经在场边准备就绪的八名训犬员在第一时间对自己身边的幼犬下达了进入场地的指令。

八条德牧幼犬立即执行训导员的指令,一个个昂着小脑袋、晃着肉呼呼的身子朝训导员指定的考核起点跑去。

“刘小天!你在那儿站着干嘛?赶紧进入待考区!”

阎林发现刘小天还在场边没动,立即大声喊道。

刘小天低头看了看虎子,脸上的自信之色更盛:

“虎子,走!”

今天的救援犬训练场上,可谓是人满为患。

训练场周围,所有没有任务、不用站岗的战士全都来了,有的还带着自己的犬。

听说郝震特批三中队刚调来的新兵带着一条来历不明的犬参加三中队的幼犬考核,所有人心里都有些好奇,都想看看这个新兵、这条犬到底有何出众之处。

场边,二中队的一名二级士官军衔的训导员看着刘小天的背影,对站在他身旁的另外一名训导员小声说道:

“老张,你说大队长是咋想的?那小子连训导员要跟在军犬身后的基本规则都不懂,大队长怎么会让他带着犬参加这次考核?”

被称为老张的那名训导员伸手拍了拍身边那条坐的笔直的军犬的脑袋,颇为不屑的撇了撇嘴:

“谁知道呢,不过,这小子估计也就是来凑数的,你看他那条犬,跑起来跟撒欢儿似的,哪有一点儿军犬的样子?你在看看其余的八条犬,那才是军犬幼犬该有的样子!”

的确,在刘小天和虎子朝考核区靠近的时候,那八条德牧幼犬和它们的训导员都已经到位了。

八个小家伙在各自训导员的指令下坐在指定的位置,一个个昂首挺胸,有的目不斜视,有的吐着小舌头东张西望,有的则是伸长了小脑袋去蹭自己训导员的手。

因为,每一名训导员在训犬的时候,手里都要拿上一些小零食,在军犬按照指令完成动作之后立即给予奖励。

对于一些还没有那么强的自制力的幼犬来说,训导员手里的零食对它们的吸引力绝对是无法抗拒的。

刘小天带着虎子跑到最后一个画好线的考核区,转身指着地上军犬的待考位置对虎子发出了第一个指令:

“虎子,坐!”

就在大多数人都认为蹦蹦跳跳的跟在刘小天身后跑的虎子会无视他的指令、直接扑到他腿上玩儿闹的时候,虎子突然一个急刹,在刘小天手指的地方坐下,一直吐着的小舌头也瞬间收了回去。

训练场边儿上观摩的人也许看不清,可武士明却看的很清楚。

作为一名十年老兵、有着七年经验的训犬员,武士明对于虎子的反应感到十分惊讶。

在此之前,他对于这次郝震要他担任刘小天和虎子的考官还有些不能理解,认为一名还没有接受过训导员培训的新兵训练出来的幼犬根本就没有考核的必要。

况且,那条叫虎子的犬还不是军犬的后代,只是中华田园犬这个大范围之内的一员。

相比于那些血统纯正的犬,虎子根本不具备任何优势。

至少,在智力和服从性上就要差的多。

刚刚虎子蹦蹦跳跳的像只兔子一样跟在刘小天身后跑过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条军犬,不太恰当的比喻就是封建社会的大家闺秀,行、走、坐、卧等等都有严格的要求。

休息的时候可以撒欢儿、可以玩耍,可一旦踏进训练场,那就要有军犬的样子才行。

而刚刚刘小天带着它跑过来的时候,跟公园里那些遛狗的人有什么区别?

可是,就在刘小天的指令发出之后,那条上一秒还在吐舌小舌头撒欢儿的幼犬竟然第一时间执行,光是那坐姿就丝毫不输其余的八条德牧幼犬,这如何能不让五十名感到惊讶?

难道……真的是自己走眼了?

没等他回过神儿来,阎林的声音就再一次响起:

“考核科目第一项,坐、立、卧、走,每个动作重复两遍;

标准:训导员发出指令后,幼犬要及时做出动作,犬有甩头、四下张望、动作不规范、吠叫等情况,每次扣五分!”

“刘小天,你可以开始了。”

见刘小天没有在第一时间对虎子下达指令,武士明低声提醒道。

这可真不能怪刘小天,他第一次参加考核,甚至是第一次带着虎子进入训练场的中心,还是参加这么重要的考核,自然要尽量确保自己不犯错误。

在阎林下令开始之后,刘小天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那名训导员,见对方没动,他也没敢动。

而事实上,那名训导员是因为他的犬做了个扒脸的小动作,担心它不能及时对自己的指令做出反应,所以才没有动。

听到武士明的提醒,刘小天感激的朝他笑了笑,侧身面向虎子,沉声发出指令:

“虎子,卧!”

“虎子,立!”

“虎子,坐!”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指令从刘小天的口中发出,武士明的惊讶逐渐升级成了震惊。

这么小的幼犬,如果能在完成一个动作之后得到一次奖励的情况下按照标准完成考核,就已经不错了。

而刘小天却是在一组指令下达之后才会给虎子一块儿零食,而虎子却没有做错一个动作,这就有点儿不正常了。

除非……是这条犬与训导员之间的感情达到了一定程度,才会有这么强的服从性。

坐、卧、立这三个动作都是在原地进行的,刘小天和虎子完成之后,武士明立即闪身站到一旁,把路给让出来。

按照考核要求,训导员要在下达指令之后不进行补充指令的前提下带着犬直行三十米,而后在原路返回,视为合格。

可是武士明却有些担心。

因为如果虎子还是像刚刚入场时那样连蹦带跳的走,铁定是不合格的。

尽管那样看起来更加可爱,可这是军犬考核,不是马戏团。

它是要成为救援犬的,就算还没有所搜意识,也总不能搜救的时候也连蹦带跳、东一下西一下的搜索吧?

刘小天并不知道武士明的担心,在看到他让开之后,立即对虎子下达了指令:

“虎子,走!”

只不过这一次,是他跟在虎子身后,而不是在前面带路。

第二十一章 这次没抓老鼠

虎子毕竟也是第一次进入训练场中心,对于周围的环境还有些陌生,除了刘小天,再没有它熟悉的气味。

因此,在刘小天发出指令之后,虎子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迈开四条小短腿,朝正前方走去。

只不过,它并没有像武士明担心的那样撒着欢儿跑,而是昂首挺胸、四平八稳的走,连方向都没有半点儿偏离。

临时搭建的看台上,罗建国刚刚喝了一口热茶,看到这一幕,顿时一扭头。

但是,迎接他的,却是一只大手,直接捂在了他的嘴上。

淅淅沥沥的茶水从那只大手的指缝里流出来,全掉在了罗建国的身上。

郝震挑着眉毛、咧着嘴,那表情就像是小时候在树上尿尿呲到了树下小伙伴儿的孩子:

“你小子,又来这套?你当老子是吃干饭的?”

罗建国随手擦了擦身上的水,脸上的表情依旧温和,没有任何变化:

“郝大队长,你误会了,我不是故意,多亏你拦住了,要不然,我又得跟你道歉。”

“哼哼!”

郝震没接茬儿,从鼻子里挤出两声冷哼,紧接着就笑了:

“这不怪我,要怪只能怪刘小天那小子!我特么让他训犬,他这是训的啥?盛装舞步?马术表演?你看他那条犬,昂着头、高抬腿,后背挺的溜直,哈哈哈……偏偏你小子这时候端杯,我能不知道你那点儿鬼心眼儿?”

郝震说着说着就笑了,而且明显有些意犹未尽,顿了顿又接着说:

“你小子高中的时候就蔫不唧儿的坏,我那时候给杜悦的情书,是你偷的吧?小样儿,有啥用?最后还不是……”

说到得意之处,郝震不由自主的看了罗建国一眼,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在罗建国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危险。

果不其然,罗建国接下来的话,让郝震那两条二十公里奔袭训练之后还能保证百米冲刺在十二秒之内的腿,瞬间软了:

“那封信我还帮你保存着,年底探家的时候,我直接交给罗丹吧,以后就让她帮你保存,肯定也丢不了。”

就这一句话,郝震的脑门儿上就见了汗了。

军犬基地的人都知道他和罗建国是高中同学,一直“明争暗斗”的折腾,但是却没有人知道,早在十三年前,两人之间又多了一层关系:

罗建国的亲妹妹罗丹,嫁给了郝震。

也就是说,现在罗建国是郝震的大舅哥。

有了这层关系,他就算脾气再不好,又敢怎么样?

要知道,罗丹在手段心计这方面,可是丝毫不输罗建国的。

要是那封“年少轻狂”时写下的“炽烈”情书落到罗丹手里,郝震怕是连哭都找不着调了。

没办法,大丈夫还能屈能伸呢!

这么想着,郝震立即就换上了一副表情,再次转向罗建国。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被罗建国制止了:

“看考核,没空跟你闲扯!”

郝震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这特么还用看什么?刘小天和他的犬明显能排进前三,就等着打报告,给虎子建立档案,让它正式成为军犬就完了呗?

的确,从这最简单的第一个科目上来看,虽然虎子与那八条德牧幼犬当中最优秀的两三条相比还有些生涩,但那绝不是它的原因,而是刘小天的训练方式存在问题。

饶是如此,虎子在考核当中的表现也绝对胜过了半数以上的德牧幼犬。

不过,基本考核一共四个科目,这才仅仅是完成了第一个而已。

回到起点之后,阎林立即宣布了第二个科目考核开始。

衔取和占有意识。

这个训练科目是要进一步培养军犬的服从性,也是日后进行搜寻训练的基础科目。

这一次,刘小天拿到了一只军犬训练的专用器材球,大小比高尔夫球略大,表面有一层短绒,看上去有那么几分宠物玩具的样子。

看到武士明做出可以开始的手势之后,刘小天先把那个球拿给虎子闻了闻,接着就用力朝前方扔了出去。

“虎子,去!”

说实话,在发出这个指令之后,刘小天内心是极为忐忑的。

这些天里,他和虎子已经把四项基础训练都反复练习了许多遍。

可以说,虎子对于每一个指令都能较好的完成。

只是,刘小天已经先后埋了七只死老鼠。

这会儿,他最担心的,就是虎子再抓一只老鼠回来。

要是那样的话,他在军犬基地可就算是彻底出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老鼠已经把虎子列上了它们的“黑名单”,或者是在连续七只老鼠被虎子咬死的“惨剧”让那些老鼠们“鼠心慌慌”、早就安排了专职人员站岗放哨,总之,虎子这一次并没有发现老鼠,而是径直找到那个球,直接转头朝刘小天跑了过来。

直到虎子把那个球放在刘小天的脚下,他一直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另一边,唐汉眯着眼睛站在树下,目光一直追随着训练场上那两个与其余参加考核的幼犬及训导员明显格格不入的身影。

在看到虎子把球叼回来放再刘小天面前的时候,唐汉也不着痕迹的长出了一口气,伸手在蹲坐在他旁边、两只眼睛一直盯着虎子的大猫头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你小子,没事儿教人家抓耗子干啥?你闲着没事儿多管闲事儿也就罢了,可别把虎子给带偏了;你叫大猫,人家叫虎子。

从根本上讲,猫是老虎的师父不假,可是抓耗子这事儿,你自己会就行了……”

唐汉的声音很小,似乎并不是对大猫说的,而是对他自己说的。

估计大猫也根本不知道唐汉在那儿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它也没有心情理会,始终全神贯注的盯着刘小天身边的虎子,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人讲究传承,犬也一样。

虽然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并解读犬的内心世界,但是从大猫的反应上来看,它是真把虎子当成了自己的同伴。

毕竟,在没有被驯化之前,它们的祖先生活习性就是群居,捕猎及各种生存技能的传承,理论上来说应该就是它们的一种本能。

对此,唐汉也不能确定其根本原因是什么,他只把这些简单化的理解为---一种情感。

在他看来,犬的忠诚,正是源于情感。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还没来得及点上,目光突然一凝,原本松懈的站姿瞬间绷紧,死死的看向训练上的方向……

第二十二章 好险

其实不光是唐汉。

在这一瞬间,现场所有人的眼睛几乎都集中在了那一个点上。

包括上一秒还在斗嘴的郝震和罗建国。

障碍训练器材“独木桥”上,虎子四只小爪子死死的扒住那根只有二十公分宽的木头,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

在它的嘴里,咬着一条惊慌失措、四条小短腿乱蹬的德牧幼犬。

桥面与地面之间的距离约有一米七左右,按理说那条德牧幼犬即便是直接摔下来,柔软的草地也不会使其受到太严重的伤害,但却足矣给它留下足够大的心理阴影。

犬毕竟没有人类的智商,一旦对这个训练项目产生恐惧心理,想要克服,就非常困难了。

考核区内,除了刘小天之外还有八名训导员和九名考官,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刘小天是唯一一个瞬间做出反应的。

一个箭步冲过去,七八米的距离不到两秒,充分证明了他这个本届“新兵尖子”的成色十足。

一手一个把两个小家伙从独木桥上“拎”下来,刘小天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这一套连贯至极、堪称迅如疾风、快似闪电的操作,却并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包括场边的唐汉。

此刻,所有人的眼中,只有那条刚刚在关键时刻一下子蹿出去近两米、精准咬住那条失足跌落的小德牧后颈的黄色小土狗---虎子。

而那条小德牧的训导员,已经脸如白纸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就在三分钟之前,也就是唐汉开始自言自语般的絮絮叨叨的时候,阎林宣布了第三项考核科目的开始:

嗅认能力和搜索意识。

这原本是两个科目,但是这些小家伙们还不到三个月,嗅觉器官还没有发育完全,因此这一次考核就把这两个科目合并到了一起。

事实上,它们需要做的,就只是在各自训导员取来一个气味较重的物体之后嗅一下,然后在方圆十五米的范围内把这个东西找出来,就算是完成了这两个科目的考核。

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对于这些小家伙来说,却并不容易。

尽管现在的它们在嗅觉上也要远远超过人类,可是对于寻找和确认方向,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就在九条幼犬全部完成第一次嗅认、由九名考官把九个不同气味的物体分散藏好之后,一个名叫蒋平的训导员第一时间对自己训练的那条德牧幼犬下达了搜索的命令。

但是,在这之前,他想要显示一下自己的犬高于其他幼犬的能力。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刘小天和虎子。

在之前的两个科目当中,虎子的表现绝对算得上是抢了全部德牧幼犬的风头。

刘小天不是训导员、虎子也不是军犬后代,甚至在很多人眼中它就是一条养在农村、吃残羹剩饭、脖子上拴着铁链、只能看家护院的小土狗。

可就是这么一条小土狗,却在两项考核科目当中大放异彩。

蒋平和他的那条幼犬在在平时的训练当中,成绩一直是数一数二的,可是在刚刚衔取科目考核的过程中,虎子的表现竟然压过了他的犬,这让蒋平十分懊恼。

因此,他决定在嗅认和搜索意识这个科目当中扳回一局。

正常来说,只要他的犬能够在规定时间内找到那个物体,就算是通过考核了,而那个小家伙也一定会是用时最短的那几条犬当中的一个。

可是蒋平并不满足于此。

所以,他在下达指令之后,紧接着又私自加了一个,就是让他的那条幼犬通过高度接近一米七的独木桥。

这个科目,本来是要等幼犬超过六个月之后才能开始训练的,目的是增强犬的体能和平衡能力。

之前训练间隙的时候,他试着让自己的犬尝试了几次,结果小家伙的表现还算是不错,虽然有些踉跄,但每次都能很好的完成。

说实话,刘小天可是一点儿都没想模仿,虎子也没有接受过这项科目的训练。

可是看到蒋平带着犬朝独木桥跑去,他误认为必须要从那个地方进入搜索场地,因此也跟着跑了过去。

十几米的距离,眨眼就到。

看到蒋平的犬踉踉跄跄的上了独木桥,刘小天有点儿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让虎子上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条刚刚爬上斜坡、准备向前通过独木桥的小德牧一条后腿却突然滑了一下。

或许是它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在平衡出现问题的瞬间就慌了神儿,四条小短腿同时弯曲,想药通过伏低身体的方式来让自己稳定在那根宽度只有二十厘米的独木桥上。

按理说,这样的宽度对于它的体型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可问题是它害怕了。

这就导致了它在调整平衡的时候不能很好的稳定重心,晃了三四次之后,还是从桥面上滑了下来。

说起来麻烦,实际上这个过程连一秒钟都不到。

刘小天清楚的看到,就在那条小德牧爬上独木桥的同时,虎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问他自己要不要上去。

可还没等刘小天反应过来,那条小德牧就突然出现了这个情况。

虎子没有再等刘小天的指示,四条小腿同时发力,直接蹿上了独木桥,在那条小德牧摔落的同时一口咬住了它的后颈。

可毕竟虎子是第一次上独木桥,加之它也只是刚满三个月,虽然比那八条小德牧大了几天十几天,可体型上却几乎没有差别。

叼着那条与自己体重相差无几的小德牧,虎子也是四条小腿儿乱蹬,才算是勉强稳住身体,没有在第一时间与那条小德牧一起双双摔落。

要是刘小天再晚两秒,那两个小家伙就要双双摔下来了。

那条小德牧似乎受到了惊吓,下来之后身体还在一个劲儿的哆嗦;可虎子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得意的昂起小脑袋朝刘小天叫了一声,转身就跑。

由于还在考核,刘小天也只好先把那条还在哆嗦的小德牧放在一旁,起身跟在虎子身后朝搜索区跑去。

尽管耽误了一会儿,可虎子已然是第二个找到之前刘小天让它嗅认的物体的,根本没有半点儿耽搁,完全是直奔准确位置。

这意味着,虎子的嗅觉绝对要超过其他几条需要四处嗅寻一会儿才能确定方向的德牧幼犬。

可惜,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虎子在嗅认搜寻时的优异表现,因为郝震暴怒的吼声已经完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第二十三章 紧急任务!

“蒋平!立即带着你的犬退出考核!成绩不合格!”郝震满脸怒意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蒋平大声吼道。

紧跟着又补了一句:

“先把犬送回犬舍,你直接去禁闭室,告诉禁闭室,手续随后就到,七天!”

那些人的注意力之所以都被吸引,其实正是因为这句话。

当然,对于新兵连就被关过七天禁闭的刘小天来说,这个惩戒并不算严重。

对于在战斗部队,也就是一般人眼中的大部队服役的战士来说,关禁闭的确不是什么严重的处罚。

可是对于一名军犬训导员来说,其严重程度绝不输记过一级的行政处分。

因为,一旦被关禁闭,就意味着你的犬要换训导员了。

尤其是幼犬。

如果是成犬还好些,轻易不会更换训导员;可幼犬还没满三个月,更换训导员完全来得及。

郝震的命令是要蒋平先把犬送回犬舍,然后去禁闭室报到,这就意味着他将失去继续训练这条幼犬的资格。

蒋平是一级士官,今年是他三年合同的第二年。

在此之前,两年义务兵加一年士官的军旅生涯当中,他也是从打扫犬舍开始一点一点熬过来的,工作一直非常认真。

去年,也就是他转为士官的第一年,才被送去参加了训导员培训,但回来之后依然是助训员。

这一批的八条德牧幼犬来到军犬基地,他才算是正是成为了一名训导员。

实事求是的说,蒋平的能力还是不错的,要不然郝震也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之前就说过,在部队里,争强好胜是好事儿、是优点,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可是,这里的争强好胜可不是不择手段。

如果蒋平是通过刻苦钻研训犬技巧,用实力争得头筹,那不单会赢的重视,还会赢得尊重。

可是,他为了逞一时之功,不顾幼犬的安全贸然进行超出幼犬训练科目级别的项目尝试,险些造成幼犬摔伤,这是郝震决不能容忍和接受的。

这会儿蒋平已经从刚刚那种一片空白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听了郝震的话,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半句,大声答了一声“是”之后,就抱起那条还有些颤抖的德牧幼犬朝犬舍走去。

郝震明显余怒未消,目光一直盯着蒋平的背影,直到其消失在视线当中,才转头朝阎林大声问道:

“完事儿了?成绩呢?!”

阎林心里暗叹一声:

得,吃锅烙的又是我!

“报告大队长,成绩已经出来了……”

话音未落,大队部的通讯员急匆匆的从远处跑来,径直冲到郝震面前立正敬礼,语气急促的说:

“报告大队长,有任务!”

郝震眉头一皱,十分不耐烦的说:

“有任务送这儿来干啥?直接送一中队啊!”

一中队,就是大部分人认知当中的军犬中队,负责配合当地公安机关的一些行动任务。

刘小天之所以没见过军犬的扑咬训练,正是因为那样的训练只是一中队军犬的训练科目。

而且,一中队的训练场以及犬舍都在后山,有自己单独的院子,平时无关人员是不许进入的。

军犬基地的这个院子里,只有二中队和刚刚组建两年不到的三中队。

二中队的任务大部分也是配合公安机关,不过他们主要是协助,比如临时哨卡的排查以及一些大型活动中的危险品排查。

他们的军犬犬种也相对驳杂,德牧的数量极少,多数都是史宾格犬和拉不大多犬这种性情较为温和的犬种。

三中队其实也一样,主要以性情温和的犬种为主,而且成犬只有七条。

要不是这次郝震“不择手段”的弄来了这八条德牧幼犬,三中队就只有已经退役的大猫是德牧犬。

郝震已经习惯了在接到任务的第一时间就直接送去一中队,再不济就是二中队,三中队组建近两年的时间里,还一次任务都没有出过。

要知道,这个中队可是在郝震的申请下才组建的,至今没有接到过一次任务,郝大队长的心情能好吗?

这会儿他正在气头儿上,自然更是没啥好态度。

“报告大队长!这次的任务,应该是三中队的!”通讯员生怕郝震下一句就是让自己滚蛋,赶紧趁着郝震喘气儿的工夫,抢了个机会把话说完。

郝震愣了一下,似乎一时间还无法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但是站在一旁、刚刚还被当了出气筒的阎林却是差点儿乐的蹦起来。

终于……有任务了!

同样都是中队长,人家两个中队一年到头总结的时候,洋洋洒洒的总结报告能写十几页。

可他呢?

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要么就是给犬体检、消毒,对,还有铲屎。

别的?

哪还有别的?

事实就是这些啊!

还没等阎林把内心当中那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表现出来,郝震就直接抢了先。

只见他猛的一转身,两只大手直接伸向罗建国。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激动,一下子把桌子上的水杯打翻了,一杯热茶全都洒在了罗建国的腿上。

“啊?哈哈,教导员,是在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急着出任务,你要是生气,回来我给你洗衣服!哈哈哈……”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瞬间集体石化。

这特么……还是我们的大队长吗?

对不起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么感觉跟骂人似的?

要是放在平时,罗建国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也要滔滔不绝的对郝震进行半个小时的“思想教育”,可是这一次,他并没有那样做,而是十分大度的摆摆手:

“没事、没事,赶紧集合,出任务要紧。”

“咔嚓”

已经习惯了看教导员追着大队长开始“唐僧”模式说教的一种官兵下巴集体脱臼。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哈哈哈……阎林!三中队救援队及成犬训导员立即携犬集合,五分钟之后登车,带齐救援装备!”

“是!”

这一次,阎林的声音异常洪亮,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激动。

“等等,让刘小天带着他的犬一起跟着去!”

刚把虎子带到场边的刘小天一愣,随即脱口而出:

“大队长,虎子太小了……”

“少废话!它走不动你不会抱着它?!还有,把它身上那个丑不拉几的玩意儿摘了,换上军犬背心儿,回来我就打报告,它是正式军犬了!”郝震嘁哩喀喳的撂下这番话,转身就走。

第二十四章 出发

五分钟之后,换上了一身作训服的郝震站在已经集合完毕的队伍前,目光迥然。

阎林开始整队:

“稍息,立正!”

接着转向郝震,抬手敬礼:

“大队长同志!救援队携犬集合完毕,应到四十三人,实到四十三人,请指示!”

“稍息!”

“是!”

阎林再次下达了“稍息”口令之后,跑步回到队列指挥员的位置。

郝震向前三步,挺身而立。

“同志们!这次任务,是进山救援四名迷路的被困者;要求,尽快找到他们,安全将他们带下山!具体部署,到现场之后根据情况分配!现在,立即登车!”

郝震的“战前动员”可谓是言简意赅,甚至连个口号都没有,更没有问那句标配的“有没有信心”就直接下令登车,看的站在一旁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的罗建国连连皱眉。

不过,他也能理解郝震此刻的心情。

三中队组建快两年了,一次任务都没有出过,郝震这个当初极力申请的大队长肯定是面上无光。

当然,郝震并不是那种追求荣誉奖励的人,但是自己一手组建的救援中队至今没有派上用场,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终于等到了这么个机会,罗建国心里也很高兴,但是素来严谨冷静的他自然也想得到,这次任务的难度和危险系数一定都很高。

刚刚他已经看了一遍任务的大概内容,是四个爱好冒险的年轻人进山探险,结果不小心迷了路。

最后一次与外界取得联系,是在前天晚上十点左右。

其中一个女孩儿的母亲接到女儿的电话,说是在山里找不到路了,手机信号也特别不好,时断时续,让母亲想办法求援。

话说到这儿,就断了,再打回去,就是无法接通,直到现在也联系不上。

罗建国清楚的记得,前一天晚上风很大,还下了雨。

在这之前,连绵的春雨一直下了四五天,降雨量很大,直到昨天才转晴。

女孩儿的母亲报警求助,接连寻找了二十多个小时,却是一无所获。

不知道是谁想到了军犬基地,这才把这个搜救的任务转到这儿来。

可想而知,这次搜寻救援的难度有多大。

郝震下达了登车的命令之后刚要走,却被罗建国伸手给拦住了。

“老郝,你和战士们都是第一次执行救援任务,千万要处处小心!”

郝震大咧咧的一摆手:

“怕啥?又不让你去。”

这一次,罗建国没有“反击”,反倒让郝震有些意外。

他与罗建国十七岁相识到现在成了亲戚,已经快三十年的感情了,虽说两人平日里每说一句话都是针锋相对,但是那份情谊,早已经融入了血液。

两人都有在特殊部队服役的经历,按理说,一个简单的救援任务,除了麻烦点儿,还能有多大的危险?

当然,这只是郝震自己的想法。

相比之下,心思向来细腻的罗建国则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次任务的危险性。

这座小城虽说不大,但是却地处东北部山区,紧密相连的大小两座山脉东西绵延上千公里,南北横跨两省一国,其中那座小山脉的北部,就归属西伯利亚那个极寒国度。

当然,那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倒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走出那么远,而且这座以“小”字命名的山脉在建国之后就是木材主产区,共有二十个个林业局,很多地方都是林场,有路可走。

这样一来,也就在一定程度上缩小了搜救的范围。

可是那些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却处处都藏着危险。

眼下虽然已经接近六月,可半山腰上的雪还没有化完,夜晚温度极低;深山之中的野兽更是潜在的危险。

不说别的,光是一头落了单的野猪,就够救援队喝一壶的。

毕竟,他们是去救援,不是打仗,枪肯定是没有的。

要是真遇上野猪或狼群还不算什么,真要是碰上个黑瞎子,那该如何应对?

躺在地上装死?

扯特娘的淡!

那玩意儿是杂食动物,肉也行,草也吃,咬死一头牛那都是日常操作。

况且,人饿极了都能吃腐坏的食物,黑瞎子这种杂食动物还能那么挑剔?

要是真装死成功,那就说明人家已经吃饱了,懒得动弹;要不然,你躺下装死就等于直接自动给它上菜了。

除了没摆盘。

掉头就跑?

别傻了,黑瞎子奔跑的速度比人快的多,要是你有博尔特的速度,那倒是可以尝试一下,顺便为人类运动学的砖家们提供一些数据。

当然,前提是你跑赢了。

总而言之,结论就是罗建国的担心绝不是多余的,这一次的搜救行动,的确是非常危险。

郝震不是傻子,虽说刚刚一直处于兴奋之中,忽略了这些,现在经罗建国这么一说,自然也意识到了这次任务的危险性。

他郑重的点点头:

“放心,我会注意的,也一定把战士和军犬一个不少的带回来!”

罗建国点点头,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说:

“要不……让唐汉带着大猫一起去吧?”

郝震一听这话,脑袋立马晃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大猫体力跟不上,再说,这样的任务,还不至于把它带上,放心吧。”

说完,就迈步朝已经发动的车子走去。

从军犬基地到进山口,足足四个小时的车程,他们赶到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下车的时候,刘小天才明白集合之前阎林为什么要通知大家穿大衣。

这还是在山口,温度就比市区低了好几度。

郝震刚一下车,就被七八个人给围住了。

不用问都知道,那一定是在山里迷路的那几个年轻人的家长。

刘小天抱着虎子站到队伍最后,解开大衣把虎子放进去,只露个小脑袋在外面,顺便往它嘴里塞了一块儿小零食。

接着,他就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是刘小天的习惯,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四周。

但这并不是像一些好莱坞电影当中的特工男主那样,先确定安全,再制定进攻和撤离路线啥的,就只是单纯的想要熟悉一下自己所在的环境而已。

就比如消化系统不是太好的人陪逛商场,你总要先知道卫生间在哪儿吧?要不然关键时刻还要捂着肚子、攥着腰带四处找?

第二十五章 刘小天的辩驳能力

当刘小天的目光扫过停在旁边的几辆汽车时,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颇有深意的笑。

刚刚在路上的时候,郝震已经把这次搜救任务的具体情况跟大伙简单介绍了一遍。

被困者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年纪都在二十岁上下,是户外运动的爱好者。

要知道,那还是二零零七年,猪肉还买四块五一斤。

那个时候能玩儿户外运动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至少也得是个低配版的富二代才行。

此时,停在一旁的那几辆车,就充分的证明了刘小天的这个猜测。

一台三菱越野,两台丰田4500,外加一台刘小天认不出车型的沃尔沃,在那个年代都是有钱人才开得起的好车。

有钱人家的孩子,玩儿的就是花。

这是刘小天的第一感觉。

要说没有半点儿羡慕嫉妒的成分那是瞎说,但绝不至于恨。

人各有命嘛,难不成还能换个爹娘?

虎子似乎感受到了刘小天带着那么一丝丝落寞的情绪,伸长了脖子舔了舔他的下巴,低低的叫了一声。

刘小天自嘲的一笑,低头用鼻子蹭了蹭虎子的脑袋,用只有他和虎子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咱不羡慕,对不?”

也不知道虎子听没听懂,反正小家伙是张开嘴轻轻的用牙齿啃咬刘小天的鼻子,玩儿的不亦乐乎。

突然,刚刚还围着郝震七嘴八舌的人群当中有个女人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

“说了这么半天你也没说啥时候能找到我儿子!我可告诉你,我们高家就这么一根儿独苗儿,要是我儿子有点儿什么事儿,我跟你没完!”

刘小天诧异的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穿着像是收费一般的女人。

一袭黑色皮衣,显得身材倒是不错,要啥有啥,而且该突出的地方都挺突出,就是不知道腰间盘突不突出,肩膀上那条披肩不知道是不是狐皮,反正看上去挺值钱的样子。

女人年纪在四十岁上下,一脸的大白刮的稍微有点儿厚,要不是有一层乳胶漆,估计这么大幅度的发声,脸上的大白就得开裂。

要不是看到了她的脖子跟脸明显不是一个颜色,在这样的光线下,刘小天或许就真当她原本就是这么白了。

两道眉毛又细又尖,眉峰几乎九十度角凸起;高颧骨、尖下巴、薄嘴唇,一看就是尖酸刻薄的面相。

刘小天不会看向,但是他从心底里就不喜欢这种长相的女人。

真正让他意外的是,郝震在被这个女人用这样的语言说了一通之后,竟然没有发火,而是一个劲儿的解释和安抚。

虽然刘小天听不清郝震在说什么,不过从他的动作和表情上,他敢确定,郝震一定是在说好话。

他有些想不通,他们是来帮助那些人救援寻找他们的孩子的,为什么要低声下气的?难道是他们把那些人的孩子丢进山里的?

而且,郝震的态度明显助长了那个女人的气焰,声音又拔高了几度: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要多少钱?我给!但是今天晚上找不到我的孩子,我跟你们没完!”

刘小天的火儿“蹭”的一下就蹿上来了,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他怀里的虎子也朝着那个女人呲出了那四颗还没有瓜子儿大的尖牙,嘴里发出阵阵威胁般的低吼。

看到郝震还是好脾气的低声劝慰,刘小天直接走出队伍,径直冲了过去。

离着还有三五米,刘小天铆足了劲儿一声大吼:

“都把嘴给我闭上!在墨迹一会儿,你们的孩子今晚就得冻死在山里!”

还别说,他这么一吼,那七八个人顿时被镇住了。

刘小天没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机会,直接站到那个女人面前,五官扭曲的大声质问道:

“你朝我们大队长吼什么?有本事管好你的孩子啊!是我们把他丢进山里的?要么你就有点儿骨气,自己进山去找,你以为我们愿意管你家孩子这破事儿?”

“你!……”女人的脸色一变,但是刘小天却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我咋了?你想说我跟你儿子也差不多大是吧?但是为什么现在我站在这里等着去救他?至于我对你的态度,哼哼,我长这么大没吃你家一口饭,所以根本不需要跟你低声下气!

还有,你给我记住了,我们来这儿,是接到了上级的命令来的,不是来这儿挣你的那几毛零钱的!你听说过军队缺钱吗?

是不是要说你是纳税人?那是你应该做的,因为你享受了国家给你营造的良好、安全的生活环境,而不是给你权利让你在这儿个我们大吼大叫!

现在,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继续这个态度,我们就要将你驱离这里!”

刘小天敢对漫天神佛发誓,这绝对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说话。

这些语言,也都是他从港台片里借鉴来的,只是稍微加以改动。

不过,他成功了,成功的把那个刁钻刻薄还蛮不讲理的女人给镇住了,也把其余那些人给镇住了。

郝震这会儿早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当中回过神儿来,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这些话他不是不会说,而是不能说。

因为,他跟刘小天的身份不一样。

如果这些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很容易被人诟病。

但是从刘小天这个新兵嘴里说出来,他就非常容易解决了。

就比如……

一脚踢在刘小天的后鞧上,然后在瞪着眼睛严肃而平静的说:

“你这小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这位女士也是因为担心孩子而着急嘛!家长的心情,我们是应该理解的!”

紧接着,他就转向那个似乎反应过来一点儿的女人,继续说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您这样的态度的确是不利于我们开展救援工作的,您看,这天眼看着就要黑了,您多耽误一分钟,您的孩子也就多一分危险不是?

所以,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配合我们,而不是发泄您的情绪,您说对吗?”

自古以来,这种一个唱红脸儿、一个唱白脸儿的语言方式都在各个行业、各个领域当中被充分使用,不因为别的,关键是,真特么管用啊!

几句话下来,那个女人的眼泪都下来了。

那些保护大白的乳胶漆估计不防水,直接就被冲出了一道道难看的痕迹。

不过,看得出来,她的确是非常担心她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见场面得到了控制,郝震立即对那些人说道:

“现在请各位把你们孩子的衣服或是其他物品拿过来,我们现在就带着军犬进山展开搜救行动,请你们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把你们的孩子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第二十六章 你们不如它!

没有一个人再多说话,七八个人立即分头回到自己的车里,把事先让他们准备好的、带着他们孩子气味的物品拿过来。

郝震转回身,伸手拍了拍刘小天的肩膀,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好小子,干的漂亮!”

当然,虎子也听到了,只不过它听不懂而已。

刘小天很想问一句:

我干的漂亮你还踢我?

但是转念一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很快,那些人就拿着四个被困者的物品再次围了过来。

不过问题也再一次随之而来。

救援犬只有七条,可四个被困者的家长都不愿意自家孩子只有一条犬嗅认气味。

场面再一次陷入了混乱。

不过这一次,刘小天也没招儿了。

如果算上他怀里的虎子,刚好八条犬。

可是虎子能行吗?

到现在为止,刘小天都还没想明白郝震为啥要点名让他带着虎子来。

如果说是让他参加救援是为了学习、积累一些救援的经验倒也正常,可是才三个月大的虎子跟着来干什么?

这样的山路,虎子那四条小短腿儿怕是连一公里都走不上,就得由他抱着。

的确,虎子具备一定的嗅认能力,可就算现在他带着虎子过去,人家那些家长哪个能愿意把自家孩子的安危交到这样一条看上去还在吃奶的幼犬手里?

要是让虎子给他们打个滚儿、卖个萌,平复一下焦躁不安的情绪倒是还有可能。

刘小天不是许褚、赵云,他可没有救主的本事。

之前那次算是超常发挥,这会儿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他刚想抱着虎子躲远点儿,郝震却突然在人群中朝他喊了一声:

“刘小天!把虎子带过来!”

刘小天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

还真是怕啥来啥,可是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抱着虎子走到郝震面前。

“让虎子嗅认物品,然后立即展开搜救!”估计郝震是被这帮又急又怕又担心的家长们给说怕了,一心只想让他们安静下来。

其实,一条优秀的救援犬是具备同时嗅认两个气味源的能力的,只是这些根本不懂犬、更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它们身上的家长无法相信。

虽然他们按照要求提供了被困者的气味源,但却依旧把希望强加在搜救队员的身上。

郝震作为这次搜救行动的指挥员,他们自然要尽量详尽的表达清楚自己的诉求。

刘小天听的很清楚,不知道是那个被困者的家长,这会儿正拉着郝震的袖子连珠炮似的讲述他家孩子的外貌特征,甚至就连兴趣爱好都一并说了。

那语速、那清晰程度,没去学说相声背各种大段儿的贯口,还真是白瞎了那条好舌头。

“还抱着它干啥?放下!让它嗅认气味源!”见刘小天站在那儿不动,郝震的眼珠子瞬间瞪的溜儿圆。

他不能跟那些心急如焚的家长吼,但是跟自己手下兵倒是半点儿不客气。

刘小天无奈,只好解开大衣,把虎子放在地上。

场面瞬间安静了……三秒钟。

“这小狗能干啥?能找人?”

“不行!我家孩子可不能让这条还没断奶的狗去找!”

“就是,这么个小东西,自己走路都费尽,还谈什么找人?”

“这小狗是马戏团的吧?带到这儿来干啥?”

……

虎子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张近乎扭曲的脸和如此激动的情绪及充满焦躁的声音,一时间有些害怕,刚一落地就掉头跑到刘小天身后,身体贴在他的小腿上,探出半个小脑瓜疑惑而惊恐的看着那些人。

刘小天有些心疼。

很明显,那些人把虎子吓到了。

三个月大的虎子,身形要比那八条德牧幼犬稍大一些,体长接近五十公分,肩高大概三十公分,尽管看上去依然软萌可爱,但是完美的流线身材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川东猎犬的样子。

可怎么到了这些人眼里,就变得一无是处了?

看着虎子明显带着茫然失措的目光,刘小天已经消了的火气再一次蹿了上来。

年轻人嘛,别的没有,就是各种火力都旺。

“都特么给我闭嘴!”他这一声喊,再一次镇住了那些人。

只不过和上一次是有区别的。

之前那些人是被他突如其来的训斥给整蒙了,但是连续两次用同样的方法,那可就不灵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就是那个面相就带着尖酸刻薄的女人。

哦,对了,如果用东北部地区的方言来说,应该叫“老娘们儿”。

“你这小孩儿是干啥的?咋哪儿都有你?你是当官儿的?你说了算?”

刘小天斜着眼睛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心中的不屑全都挂在了脸上:

“麻烦您先擦擦脸上纵横交错的沟壑,下次大白别刮的那么厚,影响我的犬辨识你的生物种群,万一把您当成某种野兽可就不好了。”

这次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像是一声炸雷,震的所有人都说不出一个字。

没有脏字,还是用的敬语,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怼人。

而且刀刀割肉、针针见血。

既然头儿已经开了,那也就没啥好顾忌的了。

刘小天的性格就是这么光棍儿。

“你们一个个也都年近半百了,连基本的素质都没有吗?尊重这两个字怎么写?是不是一早就跟大米饭一起吃了?要么就是还给你们的小学语文老师了?

我这条犬还是幼犬不假,但它是军犬!

军犬是什么意思懂吗?就是它这短暂的十几年生命当中,几乎不会拥有宠物犬的快乐!

它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执行任务,能够拥有的快乐比你们短浅的目光还要短!

你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它?

除了会说话,你们哪里比它强?

别仗着自己多浪费了一些粮食就认为自己有多么的了不起,如果现在你们就陪在你们的孩子身边,林子里蹿出一头野猪或是一匹狼,你们哪个敢上去阻拦?

至于搏斗,那就更别提了,跑的时候不掉裤子都得感谢你们的腰带足够结实!

我说这些你们肯定不服,那我现在就证明一下,让你们知道知道,跟犬比,你们真就没啥可骄傲的!”

说着,刘小天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儿石子,擦掉上面的泥土之后举到那些面前:

“都仔仔细细的看好了,看看你们眼中的这条什么都干不了的军犬幼犬,到底比你们强多少!”

第二十七章 技惊四座的虎子

说完,刘小天就把那块儿石头托在手里递到虎子面前,另一只手在它的小脑袋上拍了拍:

“虎子,嗅!”

虎子凑上来闻了闻之后,刘小天站起身就把石头朝远处扔了出去。

距离至少十五米。

“虎子,找!”

随着刘小天发出指令,虎子立即迈步朝石头飞出去的方向跑去。

虽然速度远远不及成犬,却也跑的有模有样,像极了猎犬捕猎时奔跑的样子。

不得不说,刘小天的这一通抢白和扔石头的做法,的确成功转移了那些人的注意力。

他们也都想看看,这条看上去还在吃奶的小狗,到底能不能把那块儿石头找回来。

十秒、二十秒、半分钟……虎子依然在十几米外低着头到处嗅。

刘小天有些牙疼了。

说实话,他心里还真有点儿没底。

他更担心的是,虎子可别在这个时候给他抓一只耗子回来!

要是那样的话,他可就真要摊事儿了。

别人先不说,光是那位刚刚被他连怼两次的老娘们儿就够他喝一壶的。

要知道,这一次刘小天所说的那些话,可要比上一次还要狠的多。

上次是为了帮郝震解围,也是一时冲动,临时用从港剧里面学来的台词改编拼凑了那么几句话。

可这一次,他的确是基本想好了才说的。

原因?原因就是他们把虎子给吓到了。

虽然从他把虎子捡回来到现在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可是在他躺在病床上、最无奈、最落寞的那段时间,是虎子一直在陪伴他。

有句情感鸡汤是咋说的来着?

最长情的告白就是陪伴?大概差不多。

但是那玩意儿是充满变数的。

不是诅咒,而是事实。

感情这玩意儿,谁敢打包票?

可犬不一样。

只要你对它好,它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哪怕你穷困潦倒,整天在大街上要饭。

甚至刘小天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如果现在有人揍他一顿,他也许为了某些主观或客观的原因也就忍了;但是如果有人打虎子,那他一定会让对方见识见识什么叫拳头!

也许到那个时候,他才能真正理解唐汉在看到大猫被打伤之后的心情。

很快,一分钟的时间就过去了。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虎子根本不是在寻找那块儿刘小天扔出去的石头,而是单纯的在玩儿的时候,虎子突然抬起头,撒腿朝刘小天跑了过来。

只是,没人看到它嘴里叼着东西。

小家伙径直冲到刘小天面前,端端正正的坐好,才低下头,张嘴将一块儿石头吐在刘小天脚尖儿前面。

“呼……”

刘小天在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离他最近的几个人好奇的伸长脖子凑过来看了看,顿时一阵惊讶之声响起。

那块儿石头,正是刘小天扔出去的那块儿!

一直站着没动的郝震这才悄悄的松开了握紧的拳头,狠狠的瞪了刘小天一眼。

特么的……老子心跳都上一百二了!

就连他也没有想到,虎子真能把那块儿石头找回来。

要知道,这可不是训练场,刘小天扔出去的也不是训练球。

那样的石子漫山遍野都是,要是换成一条成犬自然是没问题,可虎子才多大?

嗅觉器官还没有发育完全呢,能找的到吗?

反正郝震在看到刘小天的做法之后,一颗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要是这回演砸了,就算这次救援任务最终成功完成,他想要借机给救援犬打广告的计划也肯定破碎了。

就在所有人都还在感叹、惊讶,甚至暂时忘记了他们的孩子还在山里等待救援的时候,一个男声突然响起:

“让这个小家伙帮我找到我女儿,我觉得它行!”

刘小天抬头一看,是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有那么几分成功人士模样的中年男人。

尽管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一个劲儿的扯他的袖子,可他还是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了刘小天面前。

那是……一只袜子。

而且还是没洗的!

刘小天有些无语。

那个男人明明说的是---“我女儿”,谁能想象,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儿,竟然换了袜子之后不洗?

那是一只白色运动袜,袜底淡黄色的五趾痕迹清晰可见。

还特么是……汗脚?

作为一个连洗干净的四角裤都要叠的整整齐齐的单身青年,刘小天内心实在是有些抓狂。

怪不得高考之前有些“见多识广”的同学都说,大学的女生宿舍,要远比男声宿舍邋遢的多……(网络传闻,借鉴一下,绝非作者本人的意思^_^)

但是,也特么得接过来啊!

刘小天这么一迟疑的工夫,男人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讪讪的笑了笑说:

“我女儿那天急着走,换下来的袜子就放在门口鞋柜儿上了……”

刘小天没听男人欲盖弥彰般的解释,伸手接过那只袜子递到虎子面前:

“虎子,嗅!”

谁知道虎子嗅了几下之后,突然呲着牙叫了两声:

“汪汪……”

刘小天明显能够感觉到虎子的叫声中带着敌意,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男人也被吓了一跳,一把抓住刘小天的手腕紧张的问:

“咋回事儿?小同志,它这是啥意思?”

刘小天哪儿知道这是咋回事儿?

别说他,就连不远处那名当了七八年训导员的老兵也没弄明白这是咋回事儿。

郝震已经怕了这些人了,恨不得立即进山展开搜索。

在这儿多耽误一分钟,那几个被困的年轻人就多一分危险。

再说,他也实在是疲于应付这些情绪激动、忧心焦躁的家长了。

所以……

“所有人!立即进山!”

随着他一声令下,救援队立即动身,犬在前人在后,迅速进入了山口。

刘小天刚把新领到手的牵引绳系在虎子的军犬背心儿上,小家伙就直接“拉”着他走到队伍前面,与那七条成犬并肩而行。

那七条成犬似乎也对这个新伙伴很感兴趣,虽然一直低着头搜寻各自嗅认的气味,但是眼睛却不时的朝这个比它们小的多的新伙伴看几眼。

其中走在虎子旁边的那条史宾格犬正是刘小天刚到军犬基地第二天在训练场参加考核的那条救援犬,在与虎子贴近的时候,主动探头闻了闻虎子,似乎在表示友好。

也许犬与犬之间就是没有人类见到陌生人的那种戒备与隔阂,虎子并没有因为那条史宾格的行为而产生丁点儿抗拒或反感,而是抬起头迎上去,用自己的湿润的小鼻子蹭了蹭那条史宾格的鼻子,小尾巴还跟着摇了摇……

第二十八章 意外发生

天色渐暗,所有人都打开了强光手电筒。

郝震把救援队分成了四组,每组两条犬,间隔五百米平行向前推进。

虎子并没有像刘小天预计的那样走不到一里路就走不动,一直走了两公里,小家伙的体力也没有半点儿下降的意思。

看着虎子低着头边走边嗅的认真模样,刘小天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这些外形可爱、内心忠诚的狗子,并不是在撒娇卖萌的时候最讨喜;而是在它们认真忘我的替人类工作时,才更加惹人怜爱。

它们从来不会要求什么,却把自己有限的生命全都奉献给了人类。

哪怕被狠心抛弃,它们也不曾记恨。

甚至在被抛弃之后,它们就一直在原地徘徊,饿了就去垃圾箱里找些食物,直到被人驱赶,或者是被残忍的杀掉吃肉……

虎子似乎感受到了刘小天的目光,扭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的叫了两声,便转回头继续它的“工作”了。

在分组之前,郝震仔细推断了一下那四名被困者现在所处的方位。

他们是四天前的下午进山,前天晚上打出了那个求救电话,间隔大约五十五小时,除去休息时间,实际行进时间不会超过四十小时。

在这种没有路的山上行走,速度受到限制,距离山口应该就在五十到六十公里左右。

听起来,搜索范围似乎并不算太大。

可是,这里山高林密,加之无法确定他们的具体方向,五六十公里的搜索范围,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他们?

城市中落日的余晖还在,但是山里却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

强光手电筒的白光在幽暗绵长的大山之中,几乎与萤火之光无异。

郝震虽然是第一次带队救援,却也不至于小白到让所有人扯着嗓子漫山遍野的喊。

每一名救援队员脖子上都挂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哨子,声音尖锐,传递距离很远。

缺点就是,吹的时候有点儿刺耳。

“你叫刘小天是吧?哪里人啊?”走在刘小天身边的一名老兵突然开口,让他觉得十分诧异。

说话的人叫张伟宝,比刘小天大三岁,刚刚结束了总队教导队的班长骨干集训,年底转士官的意向书已经递上去了。

军犬基地这种颇具特殊性、专业性的单位,每一年的士官名额的确比较多,但是分配新兵却不像战斗部队那样每一年都有。

就拿救援队员来说,光是专业的救援训练就至少要一年时间,还不见得能达到合格标准。

如果只是两年义务兵役期满就退伍,救援队的专业水平如何保证?

目前,整个军犬基地的医务兵只有四个人,除了刘小天之外,张伟宝和另外两人都是参加过总队教导队的班长骨干集训、年底即将转为一级士官的。

也正是因为只比刘小天早来一年多,所以张伟宝才会主动与刘小天说话。

毕竟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和刘小天一样,在那些入伍三四年甚至更久的老兵眼里,上等兵跟列兵除了差一条杠杠之外,基本没啥区别。

刘小天被调到军犬基地一个多月了,除了那天早上肖辉因为虎子在他拖鞋上拉了一坨热乎乎的翔而与刘小天说了几句不太友好的话之外,其他人几乎一直都把刘小天当成空气。

其实这倒也正常,毕竟刘小天也没有主动跟人家说话。

更何况,刘小天从打来到军犬基地的那天开始,就处处享受特殊待遇,其他人因为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而有那么一点儿排斥也是正常的。

但是张伟宝不一样,因为他是救援队的。

三中队除了军犬训导员和助训员之外,还有这个专职的救援队,也就是张伟宝和那些正跟在军犬身后进行搜救的战士。

训导员和助训员每天的训练都是与军犬一同进行,但是救援队则不同,他们需要进行专业的救援训练,其中包括连接绳索、攀爬等等针对性的科目。

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体能训练。

作为救援者,要是体力跟不上,那还救个屁的援?

要是关键时刻没了体力,那不一下就从救援者变成被困者了?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郝震作为一名曾经的特战队大队长,在体能训练这一块,那可绝对称得上是手段多样,每天早晚各一趟的十公里长跑,只不过是餐前甜点而已。

在得知刘小天被调到军犬基地的时候,郝震其实是打算把他安排到救援队的。

毕竟是这一届的新兵尖子,不去救援队岂不可惜?

要是没有虎子,刘小天现在肯定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训练科目不一样,也不存在竞争,自然也就没什么隔阂。

短暂的诧异之后,刘小天报出了一座城市的名字,没想到张伟宝一下把眼睛瞪圆了,满脸惊喜的说:

“那咱俩是老乡啊,我家也是那儿的!对了,我叫张伟宝。”

刘小天客气的朝张伟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是不愿意搭理主动与他说话的张伟宝,而是不敢分神。

在夜里走山路,闲聊的安全隐患可不小,加上前些天下了将近一周的连阴雨,地面湿滑,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摔倒。

在山上摔倒,那可是极为危险的,很容易会顺着山坡滚落下去。

更何况,刘小天和虎子是为身后救援队的战士们带路的。

不得不说,四条腿就是比两条腿走的稳。

从进山到现在,救援队已经走了两三公里,期间刘小天三次险些摔倒,可包括虎子在内的八条犬,却连一个脚下打滑的都没有。

“所有人加快搜索速度,两小时后集合休息。”对讲机里面突然响起郝震的声音。

算算时间,救援队进山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接近零度的气温和湿滑的山路对于体能的消耗无疑是巨大的。

休息的目的是避免出现意外、增加搜救效率,而不是不顾被困者的危机情况。

更何况,八条犬也需要休息,否则会影响它们的嗅认能力。

算了算时间,刘小天从兜里掏出那只撞在密封袋里的袜子,轻轻的扥了一下牵引绳,低声说道:

“虎子,过来。”

他要让虎子再嗅一下气味源,确保虎子不会找错方向。

毕竟,虎子还是太小了,他有些不放心也是正常的。

这已经是进山之后第二次让虎子嗅认气味源了,与进山之前一样,只要虎子嗅完那只袜子,都会呲着牙,露出厌恶加愤怒的表情。

对此,刘小天十分不解。

按理说,虎子自从被他捡回来,就一直待在部队里,来到军犬基地之后更是一次都没有出去过,为什么会对这只袜子或者说是袜子的主人有这么大的敌意?

还没等他琢磨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就出事儿了。

有句话叫忙中出乱,用在此时的刘小天身上就极为适合。

毕竟是第一次参加救援,还是带着虎子在前面带路,这让刘小天有种莫名的紧张。

加快搜索速度之后还没走多远,刘小天突然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直接一头朝地面栽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战友”的含义

当时,走在刘小天身后的张伟宝离他还有四五米,根本来不及上前搀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小天摔倒在地,接着就朝山坡下滚去。

其实刘小天是可以避免的,他完全可是在摔倒的同时单手撑地,至少能避免接下来的滚落。

可是就在他摔倒的瞬间,听到响动的虎子突然停住,转回身焦急的朝他扑过来,似乎是想要帮助他。

说来也巧,刘小天的那条没有受伤的左臂朝地面按下去的位置,刚好就是虎子的背。

以他一百多斤的体重,这一下按在只有三个月大的虎子背上,重量加上惯力,小家伙的骨头肯定会断。

情急之下,重心全都在左侧身体的刘小天强行收手,极力向后缩头,硬生生的让左侧肩膀着地,右手同时松开了虎子的牵引绳。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顺着山坡连续滚了几圈,才被一棵手臂粗细的小树拦住。

刚刚冒出新叶的树枝和地上的枯叶可不认识刘小天,更不管他是不是来救援的,既然摔在这儿了,那自然是要“好生招待”。

更关键的是,特么地上的枯叶多数都是松叶。

松叶是啥?那是一根根针呐!

要不是刘小天身上穿着一件厚大衣,这会儿怕是就滚成刺猬了。

饶是如此,他的脸上、手上、腿上也都被松针刺伤、被枯枝划伤,虽说都是皮外伤,不至于伤筋动骨,可是那滋味儿也觉不好受。

“刘小天!”

在刘小天摔倒的第一时间,张伟宝就发出一声惊呼,直接朝他冲了过来。

但是,虎子却比他更快,几乎是跟着刘小天一起滚下来的。

小家伙径直扑到刘小天身上,口中发出一声声哀鸣,还试图咬着刘小天的衣服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看着虎子鼻尖儿上扎着的那根松针,刘小天心疼的把它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将那根松针拔掉。

还好,只是刺破了一点儿皮。

“你没事儿吧?还能动不?”顺着山坡滑到刘小天身边的张伟宝紧张的问道。

对于张伟宝的这份关切和关心,刘小天有些感动。

“我没事儿,就是刮了几下。”

说着,刘小天抱着虎子站起身,手脚并用的爬回刚刚摔倒的地方。

张伟宝替刘小天拔掉扎在头上的几根松针,又检查了一下他脸上的划伤,从兜里掏出几个创可贴:

“你先别动,我先用创可贴给你把伤口贴上,别感染了。”

刘小天刚要开口说声“谢谢”,可这货的下一句话却差点儿让他忍不住一脚将其踹下去,让这小子也亲身感受一下这是什么滋味儿。

“这山上野猪野狼啥的不少,保不齐这儿就被它们尿过尿,可别在你脸上长出几各狗尿苔、猪尿苔啥的。”

看着刘小天瞬间黑下来的脸和眼中的怒意,张伟宝一阵坏笑:

“瞅啥?兄弟这可是为你好……哈哈……”

刘小天本来不是这种整天闷不做声的高冷性格,过去也有一帮整天闲扯吹牛的同学。

新兵连的时候,他和同班的新兵关系都不错,没事儿也拿着人家小心翼翼藏在床头的女朋友照片逗闷子。

只是来到军犬基地之后,因为被迫调离原部队的失落,才显得有些沉闷。

现在看着一脸坏笑的张伟宝,刘小天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所以……他突然抬起左右从张伟宝的腋下穿过,右手顺势压住张伟宝的脖子,来了个标准的警察抓小偷。

“哎?我次奥!你小子这是偷袭!”

“你信不信,我现在一松手,这张大方脸就立马变刺猬?”

“信、信、信,赶紧松手、松手……”

虎子也在一边帮忙,咬着张伟宝的裤脚,四条小短腿一起使劲儿,似乎是想要把张伟宝拉倒在地。

“前面咋回事儿?”阎林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刘小天赶紧放手。

“中队长,没事儿,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没事儿吧?”

“没事儿。”

“那就赶紧走,别耽误时间!”

“是!”

这一次,是张伟宝答应的,说完还伸手推了刘小天一下,示意他赶紧走,别等阎林跟上来。

他这么做,是为了刘小天考虑。

白天幼犬考核的时候张伟宝也来看热闹了,说到底,蒋平也是因为刘小天才会犯了那么愚蠢的错误,他又是阎林一直比较看好的训导员,阎林这会儿心里肯定不会舒坦。

经过这个小插曲,刘小天与张伟宝之间的关系明显拉近了不少。

刘小天也的确需要一个朋友,至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有个人能说说话不是?

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最可怕的并不是贫穷和伤病,而是孤独。

受伤之后的这段时间,刘小天最深的感触就是这个。

来到军犬基地之后的孤僻,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在他住院的那段时间里,几乎没有人去医院看过他。

不过他也能理解,新兵连的那些战友每天都要训练,也的确是没有时间,可是心里的失望和失落还是无法抹去。

以至于,他在拿到调令之后没有去跟任何人告别,就直接来了军犬基地。

刚刚在他摔倒的那一刻,张伟宝能第一时间冲过来,刘小天心里其实就已经认可了他这个朋友。

对,就是朋友。

至于战友,那还需要时间的和情感的积累。

刘小天虽然才二十岁,但是对于这身军装的向往却已经五六年了,对于“战友”这个词,也有着自己的理解。

在他看来,一同经历过生死、一同并肩作战过的,那才能叫战友,那是在生死关头能把自己的命放心交给对方的人;而绝不是和平年代这种一同服过役、一个桌子上吃过饭、退伍之后甚至还几年都不联系,只有结婚的时候打个电话通知你参加婚礼的那种。

两个小时之后,救援队以小组为单位停下来休息。

而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郝震要求,所有人吃完东西之后立即就地找地方休息,时间为四个小时,凌晨四点继续向前搜索寻找。

与此同时,在距离救援队十几公里之外的一处山谷之中,四个年轻人正缩在一个不足三平方、根本算不上山洞的山体凹陷里面,冻的瑟瑟发抖……

第三十章 秦雨

如果刘小天在这里,一定会认出那个尽管全身发抖还依然带着一脸倔强、一边尽量用那顶已经破碎的帐篷抵挡洞口灌进来的寒风、一边不住安慰同伴的女孩儿,就是那家宠物医院的医生---秦雨。

“小雨,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坐在最里面的女孩儿带着哭腔问道。

女孩身形的脸上画着浓妆,只是被泪水糊成一片,看上去有点儿像京剧里的花脸;耳朵上一排耳钉,耳垂儿更是直接打了个直径超过05厘米的耳扩。

虽然身上穿着户外冲锋衣,但是看得出来,她平时的穿着绝对是那种夜店里最引人注目的类型。

用当时那个比较形象的统称词来形容,就是小太妹。

只不过,这会儿她可没有一点儿小太妹的样子,瑟缩成一团、鼻涕眼泪一起流的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女孩儿名叫骆彤,跟秦雨是高中同学,关系一直很好。

秦雨知道,骆彤其实并不是那种自甘堕落的女孩儿,她之所以这样打扮,其实只是想要引起父母的关注,希望他们不要整天忙生意,能更多的关心她。

“好了,骆彤你就别哭了,秦雨不是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吗?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一个顶着一头黄毛的男孩儿厌烦的看了骆彤一眼,语气十分不耐。

他这么一说,骆彤直接从哽咽转为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说:

“徐昊!你还有脸说我?要不是非要走那条路,我们的能把吃的都掉到悬崖下面吗?要不是非要在露营的时候杀了那条蛇,能把那两匹狼给引来?现在可好,吃的也没了,帐篷也坏了,天又这么冷!我……我还不想死啊……”

“你还怪我?我……”徐昊刚要争辩,一直没有说话的秦雨突然抬头瞪了他一眼。

徐昊莫名的有些心虚,生生的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的确,骆彤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要不是他,这一系列的事情都不一定会发生。

另外一个男孩儿叫石小磊,跟徐昊是哥们儿。

秦雨并不认识他们,是骆彤在一个健身俱乐部认识了徐昊,所以才有了这次所谓的探险。

这段时间骆彤的情绪一直不太好,秦雨拗不过她,才不得已同意参加这次探险。

进山的路线本来都是提前制定好的,但是走了几公里之后,徐昊突然提出改变路线,说他在地图上看到有一做山峰的景色特别美,提议绕路爬上山顶去看看。

由于那座山并没有列入林业局的采伐范围,因此也没有路,四个人一头钻进山里之后,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他们几个当中没有人是真正热衷于旅行探险的驴友,甚至连个爱好者都算不上,丝毫没有经验。

虽然带了指南针,可还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起初徐昊还是一脸无所谓,拍着胸脯说他能带大家回去,可是最终却带着其他三人走上了一处悬崖。

当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要不是秦雨眼尖,及时拉住了走在最前面的徐昊,他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阎罗殿了。

由于慌乱,秦雨在拉住徐昊的时候不小心把装着食物的背包掉到了悬崖下面。

当天晚上露营的时候,刚刚经历了一次危险的徐昊并没有引以为戒,非要把抓到的一条无毒的松花蛇烤了吃肉。

结果却引来了两匹狼。

要不是有那堆火,四个人这会儿还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了。

仓皇逃离之后,他们才发现,还没来得及架设的那顶帐篷也坏了,至于已经架好的那顶,谁敢回去找?

要不是他们身上还有些巧克力和零食,怕是根本就坚持不到现在。

两三天的时间倒是不至于被饿死,可光是寒冷也很容易要了他们的命。

四人当中,秦雨和石小磊还算冷静,但毕竟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好不容易爬到树上才让手机有了一点儿信号,打出了那个求救电话。

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俩也不知道。

他们能做的,就只有等。

此时,距离打出那个电话已经过了近四十个小时,还是没有人来救他们,骆彤的心理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这也难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能有多强的心里承受能力?

他们又不是各种小说影视剧当中的男女主人公,身体里住着个几千上万年的灵魂,遇到这种事情,还没抱头痛哭就已经不错了。

“好了,都别吵了,现在已经这样了,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相信一定有人回来救我们的!”秦雨伸手替骆彤擦掉眼泪,柔声安慰道。

“可是……”骆彤眼泪汪汪的看着秦雨,眼中都恐惧已经近乎实质。

“别可是了,赶紧睡一会儿吧。”秦雨打断了骆彤的话,没有让她再说下去。

因为,她知道自己回答不出来骆彤的下一个问题。

她毕业之后就开了那家宠物医院,虽然平时也喜欢健身,可探险这么疯狂的事儿,她却连想都没有想过。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叫“人贵有自知之明”,秦雨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应对位置环境、尤其是大自然这种环境当中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和变故,自然也就没打算尝试。

此刻,虽然他一直在安慰骆彤,可如果问她该怎么办,那她只能说“等”。

不然呢?

已经尝试过好几次了,根本连方向都无法辨明,要是再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万一越走越远怎么办?

那岂不反倒增加了救援的难度?

所以,现在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儿,等待救援。

一直没有说话的石小磊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失望的看向秦雨:

“你的手机还有电吗?要不然咱们再找棵大树试试能不能打电话?”

秦雨摇摇头:

“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没电了,而且我们已经试了很多次了,就连成功打出电话的那棵树后来都没有成功过,试的再多也是徒劳。”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

“而且,以我们现在的体力,还能爬树吗?”

石小磊没再说话。

他知道,秦雨说的都是事实。

大约是个小时之前,他们四个人把最后的两块儿巧克力分着吃了,现在就连一块儿糖都没有了。

饥饿和寒冷死死的包围着他们,希望似乎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后悔。

这是四个人此刻心中唯一的念头……

第三十一章 狗咬吕洞宾

然而,四个年轻人的后悔在此刻并没有任何用处,甚至还不如一个五毛钱的馒头来的实惠。

饥饿、焦躁、恐惧让他们疲惫不堪,寒冷也无法驱逐虚弱和困意。

终于,他们还是各自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睡去。

凌晨四点,天色依然漆黑一片。

周围传来的响动没有吵醒刘小天,但是趴在他怀里的虎子却在第一时间睁开了那双黑亮的眼睛。

像普通的狗子一样,小家伙先是抬起头,张嘴打了个哈欠。

一口洁白的小奶牙,配上那条窄长而灵活的舌头,绝对能萌翻一众拥有一颗少女心的人。

当然,拥有少女心的,不一定就是少女,甚至不一定是女人。

年轻人的睡眠质量总是很高的,哪怕是睡在冰冷潮湿的地上。

随便铺上一层还算干爽的枯叶,上面再铺上雨衣,把大衣往身上一裹,就满足了睡眠条件。

虎子用它那一口小奶牙啃咬刘小天鼻子的时候,他正在做梦。

他梦到带着虎子站在表彰大会的舞台中央,一个肩膀上扛着一颗金星的首长正在给他佩戴军功章……

可是……怎么突然掉雨点儿了?这可是礼堂啊!

卧……特么!

乍一睁开眼睛的刘小天险些下意识的抬手把站在他胸前、低着头、吐着舌头的虎子给扔出去。

看到他睁开眼睛,虎子往后退了一步,朝他叫了一声。

那意思应该是:赶紧起来,要不然下一次滴在你脸上的,可就不一定是口水了……

刘小天伸手把虎子抱在怀里,挺身从地上站了起来。

叠雨衣的时候他才发现,贴在地上的那面挂了一层冰凉的露水。

“怪不得腰有儿酸……”

刘小天小声嘀咕了一句,迅速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重新把牵引绳挂在虎子身上那件军犬背心儿的拉环上。

“所有人,五分钟时间解决个人问题,把肚子里的废水废物处理干净,五分钟之后集合,继续向前搜索!”阎林的声音从一侧传来,明显有些嘶哑。

这也难怪,身为三中队的中队长,其实他身上的压力要比郝震更大。

郝震毕竟是大队长,整个军犬基地的大事小情他都要操心,因此就算他极力申请组建的救援犬中队至今未建一功,但是另外两个中队的成绩还是在他的带领下干出来的。

可阎林就不一样了。

连续两年的年终总结会上,其他两个中队的中队长上台之后就是一连串的任务记录和成绩,先不说每次任务完成的如何,至少人家干的多。

可他呢?

一份勉强拼凑出来的总结报告上,除了训练数据就是军犬的体检数据,再就是犬舍打扫的多干净,消毒做的多到位之类的日常。

说白了,不就是铲屎铲的干净么?

唯一值得庆幸的,恐怕就只有自三中队组建以来,军犬没有爆发过细小这一件事,还算是他的预防工作做的到位。

这次好不容易有这么个露脸的机会,阎林自然是热情高涨。

整个前半夜的搜索过程中,负责这一组的阎林似乎忘了手里的对讲机,一直都是直接靠嗓子喊,不哑才怪。

带着虎子溜了一圈儿,跟它在一棵树下留了气味记号之后,刘小天立即带着虎子回到集合地点。

张伟宝比他们回来的早,看到虎子,他立即迎上来,从兜里掏出一块儿压缩饼干,掰下来一小块儿放在手心里伸向虎子:

“来,小家伙,给你点儿好吃的。”

然而,虎子却根本连理都没理他,甚至都懒得凑过去闻,只是抽了抽鼻子,就知道他手里的东西不好吃。

压缩饼干嘛,本来就是应急充饥的东西,营养成分没问题,但是味道却不及那些能当零食吃的饼干。

虎子自打被刘小天捡回来开始,就凭借着自己独有的呆萌和乖巧懂事的表现赢得了所有人的喜欢。

连喝的奶都有人趁着训练间隙找附近的老乡买新鲜的羊奶,压缩饼干这种常见货它还能没吃过?

到了军犬基地之后就更不用说了,主食是统一配给的幼犬犬粮,每天晚上还有一顿鸡胸脯肉切碎之后和入牛奶的加餐,平时训练的零食无论营养成分还是味道那都没的说,哪会在乎张伟宝手里那点儿压缩饼干的碎渣?

“擦,小东西嘴还挺刁。”

张伟宝嘀咕了一句,抬手把手心儿里的压缩饼干扔进自己嘴里,又从大衣里怀兜儿里掏出一只保温杯,往杯盖儿里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刘小天。

“来,喝点儿热水暖和暖和。”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能合上一杯热乎水,绝对是一种幸福。

比起军用水壶里冰凉的凉水,这杯热水喝下去,能从胃里一直暖到四肢。

刘小天也没客气,先从兜里掏出虎子的小水碗,往里面到了一些,摇晃着让水温尽快下降,自己才吸溜着把剩下的半杯给喝了。

看到刘小天把温度适宜的水碗放到虎子面前,张伟宝打趣的说道:

“我看你小子退伍之后也别干别的了,去当保姆就行,就你这细心劲儿,照顾个刚满月的孩子都绰绰有余。”

刘小天看着虎子“呱嗒、呱嗒”的喝水,头也不抬的说:

“说的好像你照顾过孩子似的,实际上跟我一样,连女孩儿的手都没摸过。”

张伟宝正在喝水,差点儿被这句话噎的呛着,连声咳嗽了半天才说:

“我说你小子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不是替你计划一下退伍之后干点儿啥吗?”

这时虎子已经喝完了那半碗温水,刘小天拿起碗站起来,斜眼看着张伟宝说:

“狗咬吕洞宾?你知道狗为啥咬他么?”

张伟宝被刘小天这个奇葩的脑回路弄的一愣,下意识的摇摇头:

“这我哪知道?要不你问问虎子?”

刘小天没有理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吕洞宾自从成仙之后就喜欢四处去游历,有一天,他在游历的过程中救下了一个落入水中的男子,用狗的心脏将他给救活了;

可是,男子醒过来之后,却是毫不留情的的指着吕洞宾斥责,大声的质问吕洞宾为什么要救他,而不是让他去死。

这就是狗咬吕洞宾的由来,当然,只是传说。”

张伟宝听的两个眼睛都直了,半晌才回过神儿来,一脸懵的问道:

“你跟我讲故事干啥?这跟我替你想退伍以后的谋生之路有关系吗?”

刘小天用一种极为嫌弃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牵着虎子就走,只丢下一句:

“我就是让你多学点儿知识而已,免得下次再让虎子嫌弃你。”

第三十二章 有发现!

“我特么……”张伟宝看着刘小天的背影,琢磨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句合适的语言来反驳。

“集合!出发!”阎林嘶哑的声音响起,张伟宝只能快步跟上去,并且很识相的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搜索的过程是十分枯燥的,但是却必须要认真。

犬的作用的通过嗅认气味进行寻找,但是到现在为止,算上虎子在内的八条救援犬还没有明确的发现被困者留下的气味。

而救援人员也不能只靠着犬来带路,他们必须要仔细观察,及时发现地上可能留下的脚印或者有人走过的痕迹,哪怕是一株被踩倒的野草、一截折断的树枝。

当然,还要及时发现野兽出没的痕迹,规避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危险。

再次展开搜索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一直低着头寻找气味源的虎子突然间停住,四肢微微弯曲,身体伏低,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一丛灌木。

刘小天看得出来,这是犬在遇到危险或要发动攻击之前的标准动作。

他立即抬手示警,所有人立即放慢了脚步。

张伟宝拎着棍子小心翼翼的凑到那丛灌木前,仔细的听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棍子拨开灌木。

刘小天看不到他的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蹲下身子的动作上,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发现。

没等他开口问,对讲机里面就响起了张伟宝的声音:

“大家小心,发现狼粪,尚有余温。”

后面的话,已经不需要再说了。

尚有余温,就说明时间不会太久,说明那匹狼距离这里一定不会太远。

而如果是一个狼群还好说,他们这么多人,狼群一定不敢靠近,更别提想要捕猎他们当食物了。

可如果是一批孤狼,那可就不好说了。

虽然狼性狡诈,但如果是一匹饿急了的孤狼,很有可能会伺机对某一个目标发动攻击。

被那玩意儿咬一口,就算不会有生命危险,那滋味儿也必然不好受。

“唰!”

刘小天下意识的从挎包里掏出那把多功能军刀,摘掉刀鞘,正握在手里。

或许有人会觉得,军人的军刀全都是统一绑在小腿上的,又帅又酷不说,拔刀的动作也是帅爆了的一批。

而事实上,就连真正的特种兵,也少有把军刀那样绑的。

至于刘小天这些人,他们是救援队,自然更没有必要那样做,刘小天则直接把刀装在了挎包里。

不过,与张伟宝他们比起来,刘小天这个战斗部队的新兵尖子明显对于战斗有着强烈的应对意识,哪怕对手是野兽。

而且,从他握刀的方式就看得出来,他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

一般人握匕首的方式,都是刀尖儿朝上,其实那叫反握,看似更加利于攻击,实则不然。

真正会用匕首的人,在战斗时都是正握,就是刀尖儿朝下。

这样握刀,可攻可守,且进攻更加流畅。

“大家小心戒备,缩小间距,咱们人多,就算附近有狼,应该也不会攻击。”这一次,阎林是用对讲机说的。

张伟宝回到队伍中之后,小声问刘小天:

“你见过狼没?”

“动物园见过,咋了?”

“你说,狼咬人疼还是犬咬人疼?”

“……”

刘小天有些无语。

别看张伟宝比他还要三岁,可是这货身体里应该住着一个逗比的灵魂,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东北山区的狼其实体型并不大,甚至比成年德牧犬还要小一点儿,跟很多人印象当中的那种目光阴冷、身形壮硕的狼并不一样。

人们将其称为土狼。

而大多数人印象中的狼,其实是草原狼,也是游牧民族视为图腾的那种狼。

从战斗力上来说,这种山区土狼要逊色于草原狼,但是在狡诈程度上,却是不输分毫。

刘小天发现,再一次嗅认气味源,也就是那只袜子之后,虎子并没有想前两次那样的表现,不过两只小耳朵却一直像雷达一样转个不停,似乎十分警惕。

看到虎子这样,他不由的握紧了手中的军刀,在前进的过程中不时的观察四周。

直到太阳的光芒透过茂密的树叶洒进树林,虎子一直绷着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

这个时候,救援队已经搜索了十五公里左右,依然没有任何发现,甚至连明确的方向都没有。

直到中午时分,对讲机里才再一次响起郝震的声音:

“各组向我靠拢,有发现!”

刘小天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从昨晚到现在,救援队只休息了四个小时,连吃饭都是边走边嚼点儿压缩饼干,而且还要一路仔细搜索有没有脚印之类的痕迹,实在是有些疲惫不堪。

体力上倒是还没什么问题,可是眼睛却有点儿受不了了。

有的时候看地上的草都出现重影,足见这搜索救援的工作绝不比战斗部队的训练轻松半点儿。

在这之前,刘小天和大多数人一样,也觉得军犬基地这样的兵种要比战斗部队清闲许多,很多时间都是闲着没事儿,训练强度也不大。

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半个小时之后,四组救援队在一条两三米宽的小溪边儿上集合完毕。

郝震一脸兴奋的站在队列前,指着地上的几排脚印说道:

“刚刚我已经确认过了,这就是四个人的脚印,而且从大小形状上来看,是两男两女,加上两条犬的气味辨认,基本可以确定就是我要找的被困者!”

说着,他转身指着身后的那座海拔绝对超过八百米的山峰:

“那四个被困者,应该就在那座山上;一会儿过河之后,重新让犬嗅认气味源,还是分成四组进山,随时保持联络,找到被困者之前,救援队不休息!”

说完,郝震就带着自己那一组战士和两条犬率先穿过小溪,展开搜索。

刘小天抬头看了看那座山,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八百多米的海拔的确不算高,可是海拔跟面积无关呐!

更何况,它左右都是与其他山峰相连的,哪有那么容易搜索?

别说救援队只有六十多人,就算是六百人,想要在这样一座山里找到四个人,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弯腰把虎子抱起来,刘小天有点儿心疼。

已经走了十几公里,前面不知道还要走多远,虎子还这么小,能承受的了吗?

第三十三章 一匹狼

虎子仰起头舔了舔刘小天的脸,扭头朝着那座山峰的方向叫了两声。

刘小天摸了摸它的头,笑着说道:

“你也闻到了?可是,想找到他们,怕是不太容易啊!”

刘小天把虎子放下来之后,小家伙第一时间找了一株一米多高的蒿草,抬起后退呲了点儿尿,跟着又凑过去闻了闻。

刘小天知道,虎子这可不是乱尿,而是留下自己的味道,即是圈地盘儿,也是留下标记。

就在四组救援队全部进山之后,小溪对面的草丛里,突然钻出一匹狼,眼神阴郁的盯着救援队进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便迅速趟过那条小溪,低着头四处嗅。

很快,它就来到虎子刚刚尿尿的那株蒿草旁边,毫不犹豫的抬起一条后退,也挤了点儿尿。

这样做,是为了掩盖掉虎子留下的气味。

看来,这片地盘儿,应该就是属于它的。

做完这些之后,它才不慌不忙的朝着救援队进山的方向跟了过去。

这种狡诈的生物,没有人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想捕猎食物的话,是根本不现实的。

四组救援队虽然间隔很远,可是每一组都有十几个人,别说一匹狼,就是一个狼群,也没有那个实力把他们当成猎物。

当然,这与狼群的数量有直接的关系。

要是来个百八十匹狼的狼群,救援队还真有可能成为猎物。

但是,根本没有那么大的狼群。

一般的狼群数量都在五到八匹狼之间,数量多的也就十一二匹,肯定不会太大。

狼是群居动物不假,但还不至于弄出一个部落来。

狼是最讲究优胜劣汰的动物,一旦狼群中的狼王不再强壮,就一定会被淘汰,狼群的成员也一样,衰老的、伤残的,都会被驱逐。

冷血那只是人类的说法,在自然界,这就是大自然的法则。

显然,这匹狼足够狡诈,也足够有耐性,这么远的距离尾随,不管它的目的是什么,其实成功的几率都很渺茫。

就在那匹狼远远的尾随着救援队钻进那座大山的同时,秦雨四人也在试图找到一个能够更快得到救援的办法。

而那个智商明显低于年龄的徐昊,提出的建议竟然是等到晚上的时候点火。

这么大的一座山,要点多大的火堆才能败发现?

还有,万一无法掌控火势,那他们不就等于给自己弄了个火化炉?

要知道,山火一旦着起来,人的两条腿可是绝对跑不过的,结局就是必死无疑。

从打把食物掉下悬崖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石小磊在听了徐昊这个愚蠢到家的建议之后,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是把脑子落在家里了?你已经把我们害的够惨了,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一定,现在还想直接一把火把我们给炼了?”

徐昊脸色一变,梗着脖子争辩道:

“咱们点个小一点儿的火堆咋了?还能控制不住火势?”

石小磊懒得与他争辩,直接扭过头不说话了。

面对这样一个蠢货,他实在是不愿意浪费口水和所剩无几的体力。

秦雨抬手阻止了还想说话的徐昊,无力的说:

“不能点火,因为风一吹,火星就不一定被吹到哪儿,你可以及时扑灭一小堆火,可如果是几处甚至十几处同时起火呢?”

徐昊没动静了。

过了一会儿,他猛的把手里的外套摔在地上,恼怒的吼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就在这儿等死?我可不想死!你们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我还就不信了,这破山,上的来就下不去?我就顺着山坡往下走,肯定能找到回去的路!”

这一次,秦雨也懒得理他了。

坐在旁边、一直把连埋在膝盖上的骆彤抬起头看了徐昊一眼,声音嘶哑的说:

“徐昊,我求求你别说了,这儿的山都是连在一起的,如果找不到正确的方向,咱们下去之后也还是要再爬上另一座山,那就更没人能找到我们了,我想回家……”

说到最后,骆彤的眼泪又下来了。

她的嗓子哑的比阎林严重好几倍,却不是说话说的,而是哭的。

迷迷糊糊的睡了几个小时,天刚亮,四个人就全都醒了。

虽然饿,可是他们却不敢乱吃东西。

都是家里条件不错的孩子,连婆婆丁这种最常见的野菜都不认识,就更别提那些各种各样的蘑菇了。

好在他们还有那么一点儿常识,知道山里的东西不能乱吃,所以就算是饥饿难忍,也没有乱吃东西。

可是,四个人都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

要不是附近就有一处天然泉眼,实在饿的难受了还能喝几口充饥,恐怕这会儿他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样的时间每一秒都是煎熬,可却并不能减缓时间前进的脚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四个也就越来越饿。

眼看着林中的光线再一次暗下来,骆彤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径直扑到秦雨怀里,哭的歇斯底里: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拉着你来这儿的……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秦雨其实也快要撑不住了,但是理智告诉她,在这种时候,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必须坚持,等待救援,哪怕希望越来越渺茫。

如果到最后一刻还是没有人来救他们,那也许,就是她的命吧……

秦雨轻轻的拍着骆彤的肩膀,两滴泪水悄然滑落。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们的劝阻,只可惜,我可能没有机会当面向你们认错了……

他们四人并不知道,其实这个时候,救援队已经在八条救援犬的带领下,找到了他们第一次露营的地点和遗落的那个还没来得及打开的帐篷了。

由于有了新的气味源,郝震重新让八条犬进行嗅认,准备加快搜索速度。

因为这里的情况已经足矣证明,被困者一定是遭遇了野兽的攻击,否则不会留下那个帐篷。

可是就在八条犬嗅认完心的气味源、准备展开搜索的时候,问题出现了。

虎子选择的方向与另外七条犬刚好相反!

第三十四章 分头搜索

迟疑半晌,郝震才一脸严肃的问了刘小天一句话:

“你对你的犬,有多少信心?”

刘小天有些迟疑的看了看正仰着头望着他的虎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那一刻,他竟然看到了虎子眼中的笃定。

“我相信虎子的判断!”刘小天重新抬起头,看着郝震坚定的说。

郝震点点头:

“那好,我给你八个人,按照虎子的路线搜索,时限两个小时,沿途留下记号;要是两个小时之后还没有任何发现,你们立即原路返回,按照我留下的记号跟上来!”

“是!”刘小天一个立正,给郝震敬了个礼。

他心里很清楚,郝震这样做是给了他,或者说是给了虎子多大的信任。

一条刚刚接受训练一个多月、还是由他这个“业余”训导员训练出来的幼犬,恐怕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认为是虎子的嗅认能力不足,可是郝震偏偏选择了相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是在给刘小天和虎子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任谁都明白,如果这一次虎子真是正确的,那将意味着什么。

至少,在郝震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一旁的阎林脸色十分难看。

其余七条成犬都选择了相同的方向,只有这条现在还没有正式成为军犬的幼犬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向,郝震这样安排,对于阎林和三中队的七条救援犬来说,绝对是一种质疑。

身为中队长,阎林肯定会觉得脸上无光,觉得别扭。

但是郝震都已经发话了,他自然不能再说什么。

况且,现在他还真不敢断定虎子的判断一定是错的;毕竟那个小家伙刚刚在幼犬考核当中呈现了优异的表现,各个方面都压过了其余八条德牧幼犬。

甚至,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丝期待,期待这一次虎子的选择是正确的。

虽然那样有点儿打他这个中队长的脸,但是,与收获一条更加优秀的救援犬相比,面子啥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至于刘小天,那小子一看就是个刺儿头兵;但是在部队里面,刺儿头兵往往也正是排头兵。

试问,没几分本事,凭啥刺儿头?那肯定是夹着尾巴做人呐!

这么想着,阎林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上前几步走到刘小天面前,面带笑意的说:

“你小子可一定要把握机会,要是这一次虎子真是正确的,你小子很可能就借它的光,提前成为训导员了。”

一旁的郝震抬腿就是一脚,不轻不重的踹在阎林的腿弯处,险些让其来个双膝跪地。

“阎林,你特么要想挖墙脚,能不能不当着我的面儿?我看你是真没拿我这个大队长当块儿干粮啊!”

阎林“嘿嘿”一笑,一张老脸却不红不白,似乎对于郝震的当场揭穿毫不在意:

“大队长,等虎子成了正式的军犬,是不是要分在我三中队?那刘小天这小子成了训导员,是不是也归我三中队?再说,您是大队长,我是中队长,整个军犬基地都在您的领导下,咋能说啥挖墙脚呢?”

郝震被他绕的有点儿晕,也懒得废话,直接大手一挥:

“滚蛋,立即出发!”

五分钟之后。

张伟宝笑嘻嘻的快走几步,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火腿肠。

“虎子,吃不吃?来,过来,听话我就给你吃。”

“虎子,坐!”

“虎子,卧!”

……

刘小天就那么站在一旁看着张伟宝的表演,嘴角勾起一丝坏笑,眼神中尽是同情之色。

其余七名救援队战士看向张伟宝的眼神,跟刘小天一模一样。

哦,对了,还有虎子。

小家伙蹲坐在地上,歪着头看着张伟宝拿着火腿肠,一脸猥琐至极的表情,嘴里一连串的发出指令,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包括刘小天在内的八个人都以为虎子是只听刘小天一个人的指令,不想理会张伟宝。

而实际上,虎子却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它当然不会执行张伟宝的指令,因为它根本不认识这个傻不拉几的家伙是谁。

如果熟悉了之后,虎子也不会介意有这么个傻子陪自己玩儿的。

见虎子没有反应,张伟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吭哧”一口咬下一段火腿肠,那牙齿碰撞的声音,连距离他两米之外的刘小天都听的清清楚楚。

“香,真香!你想不想吃?想吃就要乖乖听话,来,坐下。”

这一刻的张伟宝,配上他那张四方大脸上猥琐的表情,像极了骗小孩儿的怪蜀黍。

虎子终于动了。

不过,却不是按照张伟宝的指令做出动作,而是起身走到他脚下,抬起后退在他靠着的那棵树下留下了自己的气味。

只不过……这一次的量有点儿大,而且水柱还挺有劲儿。

悲催的张伟宝躲闪不及,裤脚和鞋面瞬间星星点点。

“握草!你……”

张伟宝“蹭”的一蹦老高,转身指着刘小天大声说:

“是不是你让它这么干的?我……特么,反正,你回去得给我刷鞋洗裤子!”

对于语无伦次的张伟宝,刘小天直接选择了忽视,就如同完事儿之后还得意的甩了甩肚皮下面那个小玩意儿的虎子一样,根本不愿意多看那个傻孩子一眼。

虎子扭头看了张伟宝一眼,那眼神儿似乎在说:

离我远点儿,我妈不让我跟傻子玩儿……

刘小天实在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气的上蹿下跳的张伟宝,从兜里掏出那只袜子,再一次让虎子嗅认之后,便招呼大家立即出发。

每走十几米,就会在显眼的位置留下记号。

这是救援当中极为重要的一项。

毕竟救援队员也不是活地图,无法一直保持正确的方向感。

万一迷了路,那可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郝震只给了刘小天两个小时的搜索时间,即便是加快了搜索速度,也只不过向前推进了五公里多点儿。

可是,他们并没有任何收获。

看了看时间,刘小天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准备叫住还在认认真真的向前搜索的虎子,调头回去。

可就在这时,虎子突然转回头,摆出了一副攻击的架势,呲着牙发出威胁般的低吼……

第三十五章 狼来了!

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小心戒备的动作。

张伟宝握紧手中那条一端包着铁皮的棍子,微微猫着腰,用极小的声音对刘小天说道:

“看好虎子,应该是狼!”

他做出这个判断,自然是有依据的。

救援队不需要直接训练军犬,但是却必须要熟知犬在搜救当中做出的一些反应所代表的意思。

虎子现在这种伏低身体、垂下尾巴、亮出獠牙、不断发出低吼的做法,正是感受到来自其他动物的威胁的情况下才会

做出的反应。

而且,从它脖颈处炸起来的毛发就能看出,它并没有能够战胜对方的把握,甚至是有些恐惧。

如果是虎、熊等山中猛兽,虎子这会儿一定会表现的焦躁不安,哪怕它再怎么勇敢,面对这样的野兽,也绝不会是现

在这样的表现。

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野猪和狼。

但是军犬在嗅到野猪气味的时候,一般都会吠叫示警,而只要不是被激怒的野猪,都会第一时间远遁。

因为单从智商方面来说,猪的智商要远远高于犬类。

毕竟,那是动物界中智商排名前十的生物。

而且,猪的嗅觉也比犬类更加灵敏。

它们绝对能够先于虎子发现救援队的存在,而后立即离开这片可能存在危险的范围。

这是所有动物的本能反应。

哪怕是山中之王,只要不是饥饿到一定程度或是已经与人来了个脸对脸,一般也不会主动攻击。

毕竟,人类并不在它们的食物链上,最多只能算是意外情况下的“零食”。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附近有狼,并且是正在朝救援队靠近的狼!

张伟宝的判断一点儿没错,就在距离他们三十多米之外的一丛灌木之中,那匹一路尾随的狼就蹲在那里,眼中闪烁着

凶狠的光芒。

对于虎子的表现,刘小天颇感意外。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虎子露出这样的表情,比起之前的那一次,此刻虎子的攻击欲望明显更加强烈,眼中的敌意宛若实

质。

“你确定是狼?”刘小天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沉声问道。

“确定,如果是老虎或者熊,这小家伙不会这样,就算他再怎么勇敢,或者说是凶悍,面对虎熊一类的动物,也一定不

会这样;如果是野猪的话,肯定早就跑没影了,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狼!”张伟宝的回答非常笃定。

其他七名战士见状,一个个全都紧张起来。

不是因为胆儿小,而是来源于未知的恐惧。

动物园的狼很多人都见过,可是那些狼都已经基本失去了野性,就算是你丢进去一只鸡,它们怕是也要先仔细观察一

段时间,确定鸡不会伤害它们以后才会有勇气把鸡当成食物去捕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只能算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不得已的行为。

与真正的野狼相比,它们甚至不如一条犬。

算上刘小天在内,这一组救援队员只有八个人,要是只有一匹狼,尚且不算什么。

狼也不是傻子,面对八个成年男人,只要不是被驴提过脑袋的狼,肯定会老老实实、悄无声息的远遁,免得把自己一

身皮毛变成狼皮筒子。

可如果是一个狼群,那可就说不好了。

一般来说,数量最少的狼群也至少有五六匹狼,面对八九个大小伙子,它们捕猎成功的几率还是非常大的。

“咱们怎么办?”一名战士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办,这是问题其实问的有点儿多余。

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谁能比谁有经验?又不是从小在山里狩猎的猎人,这会儿还没跑,就已经够胆儿大的了。

刘小天看了看紧绷着身体、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虎子,迟疑半晌,最终还是艰难的吐出四个字:

“徐徐后退。”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转身逃跑,不管是一匹孤狼还是一个狼群,都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发动攻击,这是狼捕猎的特点。

你越是害怕,它就越狠辣。

刘小天也没有见过野狼,但是对于这种生物的性格却并不陌生。

甚至就连一些某种性质的公司,不知道怎么想的,也渐渐开始掀起了一股所谓“狼性”的企业文化。

但事实上,不过就是为了利益和金钱的洗脑而已。

至于了解,他们了解个屁啊?

事实上,狼这种动物,其性情中的确有着人类无法企及的坚韧,往往只是为了寻找最佳的狩猎时机,它们能够在冰天

雪地之中一动不动的趴上几个甚至十几个小时,只为了一顿饱饭。

那些把狼性拿出来说事儿的人,刻意忽略了狼的残忍与狡诈。

作为一个民族或者说是一群人的图腾,狼这种生物的确是有着可取之处的。

至少,在一个狼群当中,所有的成员都要无条件的服从狼王发出的任何指令,哪怕这个指令会让它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匹狼一路尾随救援队到此,自然不是为了看热闹或者是交朋友的。

它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吃一顿饱饭。

而它的目标,其实就是刚满三个月的虎子。

不管这匹狼有多狡猾,它毕竟也就是个低等生物,与人类相比,它们确确实实的处在生物链的底部。

但是对于一条幼犬来说,它们就是高高在上的王者。

这匹狼之所以能跟在救援队后面这么久,其实就是为了把虎子当成食物,饱饱的吃上一顿。

之所以会盯上虎子,其实有两个原因:

一是近年来树木采伐过多,让一些本该出现在这匹狼领地内的猎物都被迫迁徙,让它难以满足温饱;二是因为它实在

是有些饿极了,好不容易才发现一个适合成为猎物的目标,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这是一批孤狼,一批从小就被狼群抛弃的孤狼。

它想要生存下去,唯一的方式就是不计一切代价捕猎,保证自己不会被饥饿淘汰掉。

因为一旦被饥饿淘汰,就意味着死亡!

在它的世界里,只有生存,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乎。

“虎子,走!”刘小天低声对虎子发出指令,想要带着它和所有人开始后退。

毕竟他们一共有九个人一条犬,即便虎子还是幼犬,可想要把他们当成猎物,也不是一个七八条狼的狼群能够做到

的。

可是这一次,虎子没有按照刘小天的指令做出反应,而是朝着那丛灌木的方向大声吠叫几声,小小的身体一副蓄势待

发的模样……

第三十六章 对峙

就在刘小天打算上前把虎子抱起来、强行带它离开这里的瞬间,突然发现虎子正前方的树丛动了动。

紧接着,一颗暗灰色的狼头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汪!”

虎子一声低吼,直接朝着那匹已经现身的狼冲了过去。

要不是被牵引绳拉住,等刘小天反应过来,怕是虎子早就与那匹狼打到一起去了。

那匹狼的体型不大,肩高不会超过五十公分,体长也就八十多公分,比大猫要小上一大圈儿。

可是对于肩高只有二十八公分、体长不足五十公分的虎子来说,却绝对算得上是庞然大物。

那匹狼出现的一瞬间,包括刘小天在内的所有人都懵了。

不是被那一口森白锋利的狼牙吓的,也不是被那匹狼摆出的攻击架势吓的,而是那两道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目光给吓的。

对,就是吓的。

八名救援队的战士当中,除了张伟宝之外全都是一级士官,年纪最大的也刚刚二十五岁,又都是第一次执行救援任务,谁也没有见过这个阵势。

“唰”刘小天手一翻,那把之前已经取掉刀鞘的多功能军刀再一次出现在他的手中。

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虎子旁边,刘小天握刀的手心儿就已经见了汗了。

之前在新兵连训练的时候班长总是说“训练只是基础,只有经历实战之后才能真正掌握杀敌技能”这句话,当时刘小天根本没往心里去,这会儿才算是真正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匕首这种冷兵器的使用并不在新兵训练大纲当中,仅有的一项也就是擒拿训练当中的空手夺白刃,是刘小天求了好几天班长才同意在周末休息的时候教他的。

在此之前,刘小天一直认为自己已经把这款多功能军刀玩儿的非常熟练了,完全能够像电影当中那些玩儿刀高手那样让刀在手指间跳舞。

可是现在,他却并没有因为手里的刀而减轻半点儿内心的恐惧。

甚至,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使用手中的军犬与那匹狼搏斗,更别提将其杀死了。

要是现在那匹狼直接扑过来,恐怕刘小天唯一的选择就是抱起虎子掉头就跑。

他虽然摆出了这副要攻击的架势,但内心却并没有半点儿真动手的打算。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狼!

你练的是战斗的技能,人家用的是吃饭的本事,那能一样吗?

虎子虽然没有表现出半点儿害怕,甚至还一直想要扑上去,可它实在是太小了;要是在它成年的情况下,刘小天说不定还真会放它过去试试。

自从上次郝震说了虎子的血统之后,刘小天特意去查过川东猎犬的信息,要是一条成年川东犬对上一匹土狼,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其实那匹狼就是冲着虎子来的,天性中的狡诈让它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在这种情况下成功捕猎一名战士。

可犬就不一样了。

它觉得,人类是不会为了一条犬而跟它对峙的。

它的计划并不复杂,只要在它现身的时候那些人类因为恐惧而后退,它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咬断虎子的喉咙,接着就带着猎物远遁。

但是这一次,它想错了。

虽然八名战士和刘小天心里都十分恐惧,但是却没有出现慌乱,更没有在第一时间后退。

而刘小天手里的那把多功能军刀,更是对那匹狼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所以,它才没有发动攻击,而是摆出进攻的架势与刘小天和虎子对峙,准备寻找最佳的动手时机。

“刘小天!赶紧把虎子拉回来!别招惹那玩意儿!”张伟宝看到刘小天拔刀迎上去,脑门儿上的汗都下来了,第一时间沉声低喝道。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弄不好真被咬上一口,就算他们人多,轻易不会有生命危险,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万一被那畜生直接一口咬住脖子,又在这深山之中,那可是神仙都救不了了。

“虎子,听话,回去!”刘小天也不想真跟那匹狼动手,眼睛死死的盯着狼,低声对虎子发出指令。

“汪汪汪……”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虎子突然向前一蹿,同时发出一阵狂吠;要不是有牵引绳拉着,它肯定就扑上去了。

这一下,还真把那匹狼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刘小天注意到,虎子的那条小尾巴从一开始就垂向地面,既没有摇动,也没有夹起来。

犬在摆出攻击姿态的时候,如果尾巴是摇动的,那就说明它并不是真的要打斗,只是在嬉闹;而如果把尾巴夹起来,那就是害怕了。

这就意味着,这小家伙根本就不在乎面前的“敌人”,那几声吠叫也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的确想要扑上去撕咬一番。

这会儿,那匹狼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这特么的不对劲儿啊!难道他们这个种族已经这么没有威慑力了吗?

要说那九个大小伙子不怕也就算了,毕竟人多势众,而且看那模样,应该也是集体群居的,或许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有聚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一旦四散奔逃,那就肯定会有人成为猎物。

可对面那条小奶狗是咋回事儿?不但不怕,看那架势,似乎还想给自己来个反杀?

这就有点儿太丢人,不,丢狼了吧?

它在这片山上好歹也是食物链上层的存在,只要不是遇上黑熊和野猪,哪个不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还敢跟他对峙?活的不耐烦了?

这特么……不科学啊!

要不然,就是狗仗人势?

就在那匹狼开始怀疑狼生的时候,刘小天深吸一口气,开始强行拉着虎子缓缓后退。

他这么一退,在那匹狼看来,就是示弱、就是害怕、就是恐惧。

同时,也正是它一直在等待的时机!

当时刘小天与狼之间的距离不过七八米,只不过就是两个跳跃的距离。

就在他后退的那只脚还没有落地的时候,那匹狼动了。

四肢同时蹬地,身体高高跃起,在第一次落地的同时,稍微调整了一下方向,看似是向刘小天扑来,实际上则是要在落地的同时直接扑倒虎子。

刘小天根本来不及思考,在看到那匹狼扑过来的同时,就侧身将虎子挡在身后,同时抬起握刀的右手横于身前,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怒意……

第三十七章 一匹倒霉透顶的狼

不得不说,狼发动进攻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一口森白的尖牙就在刘小天眼中迅速放大,两条前爪当中锋利如钢钩一般的尖刺也全都伸了出来,直挺挺的抓向刘小天的肩膀。

这一下要是被扑个正着,就算他能把手中的多功能军刀狠狠的捅进狼的肚子,也肯定会被狼咬中。

至于能不能把要害躲过去,那就要看运气了。

“刘小天!”

“汪!”

千钧一发之际,一人一犬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张伟宝从三米之外直冲过来,虎子则是径直从地上弹起来,从侧面迎上了那匹狼。

“噗……嗷呜……扑通……”

刘小天手中的多功能军刀轻而易举的刺入了狼的肚子,而就在狼的前爪已经搭上他的肩、那张散发着腥臭气味的大嘴即将咬中他脖子的瞬间,扑过来的张伟宝直接把他斜着撞了出去。

与此同时,跳起来的虎子则一口咬在了那匹狼的脸上。

准确的说,是咬在了眼睛上。

虎子那是一口小奶牙不假,但是其锋利程度和咬合力却一点儿不差。

一颗犬齿直接刺破了狼的左眼球,强烈的疼痛让那匹狼在后悔不迭的同时,只能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重重的摔在地上。

它想要立即站起来,可肚子上的刀和咬住它眼睛还在不断用力甩头撕扯的虎子却根本不给它挣扎的机会。

事实证明,就算是再怎么穷凶极恶的野兽,在无法承受和抗拒的疼痛面前,想要做困兽斗一般的最后反击,也是需要条件和时机的。

现在,这匹狼只是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击,就再没有机会了。

另外七名战士在张伟宝撞开刘小天的同时就冲了过来,七八多功能军刀下一秒就不分先后的扎进了那匹狼的身体。

是不是要害?

在八把刀面前,你还跟我提要害?

就算连任何一个内脏都没伤到,光是那八处深达二十公分的伤口也能要了它的命。

这条悲催的狼至死都没有想明白,它横行这片山林这么久,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还有那条幼犬,它真的就一点儿都不害怕?

它想再看一眼那个让自己为之丧命的“猎物”,可惜却做不到了。

左眼球被刺破,眼房水都已经流光了,还看个屁?

至于右眼,特么在另半张脸上呢,这会儿不知道是谁的脚死死的踩住了它的脑袋,已经无比虚弱、只剩下一口气儿的它根本无法挣脱。

在它生命的最后一刻,它心里已经没有了后悔,有的只是疑惑。

它怎么都想不通,自己这一次选择的猎物,真的错了吗?

可无论从体型还是其他方面来说,它想要捕猎那条幼犬当做食物,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啊!

疼痛渐渐消失,那匹狼的生命也终于走到了终点。

至于为什么这么快,那还用说吗?

扑上来的七名战士谁也没有把刀捅进它的肚子里就算结束啊!

那一下接一下的招呼,别说是一匹狼,就算是一头老虎,怕是也抗住吧?

就在七名战士看到渐渐停止无力的挣扎和抽搐的狼,刚准备松口气的时候,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

“啊!……我的手!我的手是不是断啦?!”

大伙儿循声望去,只见张伟宝用右手攥着自己的左手腕,瞪着眼睛、一脸惊恐的坐在地上,声音当中还带着一丝哭腔。

的确,他的整个手腕都被鲜血染红了,恐惧与疼痛产生的效果就是根本不知道具体是哪个位置疼,只觉得整只手连带着手腕全都疼。

有人赶紧过去把他和刘小天扶起来,检查两个人的伤势。

刘小天没用人搀扶,直接从地上爬起来,虽然腿还有些软,但还是两步冲到那匹已经死了的狼身旁,一把将满嘴鲜血的虎子抱了起来。

可是……还没有松口的虎子在被他抱起来的同时,竟然把牙齿勾住的那只眼球给带了出来。

还没等刘小天反应过来,虎子突然伸出舌头“呲溜”在他脸上舔了一口。

咸腥的血液味道瞬间冲进鼻腔,刘小天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强忍着那种恶心仔细的检查了虎子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一处伤口,刘小天这才放下心来,立即转身将目光投向还坐在原地的张伟宝。

值得庆幸的是,张伟宝伤的并不算严重,只是在拉开刘小天的时候被狼牙刮了一下,手腕上尺骨茎突的位置被划开了大约15厘米的口子。

由于那里就只有一层皮,所以翻开的伤口看上去有些恐怖,隐约能看到白色的骨头。

一名战士给他的伤口做了简单消毒清理之后,掏出一个急救包撕开,小心的包扎好。

刘小天走过去,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后退半步,深深的鞠了一躬:

“谢谢你救我!”

已经知道自己伤情的张伟宝这会儿已经从那种极度的恐惧之中缓过来了,赶紧用右手扶起刘小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客气啥?咱是战友,又是老乡,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嘛!”

刘小天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知道,张伟宝在扑过来救他的时候心里肯定什么都没有想,也可以说是完全出于本能反应,但,这不就正是战友吗?

难道当年那些在战场上为了救战友而牺牲的先烈们,他们在救人之前还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

要是那样的话,恐怕没等他想完,人就已经凉透了。

大伙一起把那匹倒霉透顶的狼的尸体简单掩埋之后,刘小天就准备按照郝震的命令原路返回。

可是虎子却在这个时候再一次朝它选择的方向大声吠叫,一丝是要刘小天按照它带的路走。

刘小天有些迟疑了。

如果没有发生刚刚的事情,他一定会按照郝震的命令原路返回;可是现在,他决定相信虎子,按照它选择的方向继续向前搜索。

救援队的八名战士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按照虎子带领的方向继续搜索一个小时,如果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在原路返回,只要加快些速度,时间上不会有太大的差距。

为了确保虎子嗅认的准确性,刘小天不得不再把那只袜子拿出来让虎子嗅认一次,结果虎子的选择依然是那个方向。

他们没有再耽搁,立即在虎子的带领下朝着那个方向进发,而且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一倍左右。

刘小天看得出来,虎子似乎对于自己的判断非常笃定,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带路。

他越来越觉得,很快他们就能找到被困者了……

第三十八章 狼咬人疼还是犬咬人疼?

离开那里之后,众人的恐惧和紧张也逐渐消失了。

不过就是弄死了一匹狼而已,对于这些穿着军装的大小伙子来说,还不至于造成什么应激性创伤之类的心理问题。

正走着,刘小天突然停住脚步,转回身目不转睛的看着张伟宝。

张伟宝心里一阵发毛,一脸警惕的四处张望了半天才问道:

“咋回事儿?是不是那匹狼还有同伙儿?”

刘小天不说话。

“你有毛病啊?这么看我干啥?是不是虎子发现啥了?”

刘小天还是不说话。

“我特么……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

张伟宝接连问了好几句,语气也愈加紧张,连多功能军刀都掏出来了,刘小天就是一个字都不说。

就在张伟宝的神经已经绷到极致,眼看就要爆发的时候,刘小天突然收起那一脸严肃的表情,换上了一丝坏笑:

“我觉得,现在你应该知道是狼咬人疼还是犬咬人疼了吧?”

就这一句话,张伟宝足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差点儿扑上去跟刘小天拼命。

“你大爷的刘小天!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跟我这儿扯犊子?”张伟宝有些气急败坏。

众人本来也被刘小天的反应弄的紧张兮兮,一听到那句话,顿时一阵哄笑。

在场的其余七名战士这才想起来,之前发现狼粪的时候,张伟宝就是这么问刘小天的。

而那句“是狼咬人疼还是犬咬人疼”,也在这次救援之后成了一个过不去的梗,在三中队一直流传了许多年。

“行了、行了,笑个屁,赶紧走吧,咱们还得抓紧时间赶回去。”

被笑的有些挂不住脸儿的张伟宝扔下一句话,跟着大步走到前面,俯身在虎子的脑袋上摸了摸:

“虎子,咱们走,不理这帮傻子。”

可惜,虎子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儿,比刘小天和其他七名战士看他的眼神似乎更加----鄙视。

“哈哈哈……”众人再次笑成一团。

突然,虎子那两只小耳朵同时转向前方,大声叫了一声,迈步就右前方的山坡上跑去。

刘小天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虎子拽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小的虎子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在此之前虎子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怪不得这小东西刚刚在面对那匹狼的时候,竟然没有半分惧色。

只是……虎子也没有进行过这方面的训练呐,难不成……是天赋?

看着虎子奔跑中的背影,刘小天只能把虎子这种远超其他同龄幼犬的力量归于天赋。

要不然呢?他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解释。

哦,对了,还有一个可能因素就是,虎子吃的多。

光是军犬基地的标准幼犬犬粮,它一顿吃的,要比其余那八条德牧幼犬两顿吃的还多。

与此同时,在距此15公里之外的那个山泉泉眼周围,秦雨四人围坐成一圈儿,每隔一两分钟就会有人伸手捧起一捧泉水,“咕咚咕咚”的喝下去。

但是,水这玩意儿真是不顶饿啊!

一大口水咽下去,刚有那么一丝丝的饱腹感,紧接着就又饿了。

还有一个弊端就是,尿喝多了、呸!水喝多了,尿就特别多。

就比如----秦雨。

她虽然一直都没像骆彤那样崩溃般的痛哭,但是背地里也悄悄抹了好几次眼泪。

都是第一次经历这样关乎生死的境地,谁又能比谁强到哪儿去?

只不过,秦雨和石小磊表现的稍微坚强那么一点儿而已。

至于骆彤和徐昊,此时基本上就是一副绝望+崩溃的状态。

徐昊还稍好一些,儿骆彤从早上醒来开始,眼泪就几乎没停过。

估计现在她的眼泪里面都已经没有咸味儿了。

“秦雨,你说,我还能活多久啊?我觉得我就快要死了!你身上有没有笔?我想留下一封遗书,等救援的人找到我尸体的时候,他们应该会把我遗书交给我爸妈的,对不对?”骆彤喝了几大口泉水,瞪大了那双红肿的眼睛看着秦雨问道。

秦雨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没有说话。

他们现在距离最后一次进食也不过只过去了十几个小时而已,虽然上一次的巧克力并不足以让四个任填饱肚子,但要说饿死,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只要守着这口山泉,至少四五天之内,他们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只不过……秦雨现在很想去厕所,释放一些身体中的废液。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女孩儿想要一个人远离同伴进入树林解决吃喝拉撒的基本问题,那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

骆彤每次去方便的时候都要拖着秦雨,可是现在秦雨想去,她却不干了,死活也不肯陪秦雨一起去。

至于石小磊和徐昊……就算他们愿意,秦雨也是绝不会同意的。

自己去就自己去,反正都要饿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要是真碰上个不识相的,说不定还能抓个猎物回来!

当然,秦雨的这些想法只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儿用的,而事实上,就算是真碰上一只撞树而死的野兔,她也不见得能有勇气把兔子带回来吃掉。

或许,她还能救活那只兔子。

胆儿小归胆儿小,但是要说救治动物,秦雨这个宠物医生在专业水平上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她从小就喜欢小动物,所以即便是同学老师都认为她学的专业就是个兽医,她也还是义无反顾的学了。

而且,从小到大都没有执意向父亲要求过什么的她,在毕业之后直接拿着写好的欠条,向她的父亲借了十五万,开了那家宠物医院。

虽然至今也没有一毛钱的盈利,但是秦雨却从来没有后悔过。

上一次大猫的事情,要不是担心父亲知道了之后肯定会强行让她关掉那架宠物医院,秦雨一定不会违心去指责刘小天。

这件事情,在她心里一直都没有过去,她想要找机会向刘小天道歉,却发现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其实从那两个小混混被警察抓了的那一刻起,秦雨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绝不是偶然。

刘小天那张充满愤怒的脸,也时不时的在她眼前出现。

只可惜,她连当面说一声“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她可能就快要死了,她发现自己心中除了对父母的愧疚之外,还有对那个年轻战士的愧疚。

可是,她还能有机会吗……

带着满脑子混乱的思绪,秦雨拒绝了徐昊和石小磊想要陪她的提议,一个人走进了树林……

第三十九章 半杯热水引发的冲突

胀满废液的膀胱终于排空的舒畅感,让秦雨在绝望中感觉到了一丝畅快。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即使如此,那也没什么好挣扎和不甘的。

细细回想自己二十年的生命当中,除了那天违心的指责了那个仗义出手的战士,似乎也没有什么遗憾和亏欠了。

至于对父母养育之恩的愧疚,那就留待下辈子偿还吧!

这么想着,整理好衣服的秦雨无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那棵大树下的湿痕,幻想着明天这里或许会长出几多蘑菇。

虽然……她是绝对不会吃的,哪怕是饿死。

“汪!”

突然传入耳中的声音可把秦雨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抓着裤子往上提了提,一脸警惕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大约过了十几秒钟之后,她竟然看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欣喜若狂的希望!

那是一条土黄色的幼犬,一条任何人看上去都不会感觉到半点儿凶狠、反而会生出一种把它抱在怀里稀罕一番的冲动的幼犬。

要不是它嘴边还沾着干涸之后变成褐色的血迹,恐怕秦雨这会儿早就迎上去把那个小家伙抱起来、挠它的小肚皮了!

至于它身后跟着的九名战士,秦雨只当是自己因为饥饿而产生的幻觉。

突如其来的欣喜若狂让已经十分虚弱的秦雨一阵眩晕,再也没能坚持住,身体瞬间失去控制,眼前也陷入了黑暗。

要不是紧跟在虎子身后的刘小天及时保住了顺着山坡滚下来的她,恐怕秦雨这条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小命就要危险了。

当刘小天看清那张略显狼狈而憔悴的脸时,口中不由得发出一声惊疑:

“我去!怎么会是她?!”

张伟宝听到这句话,立即像是掉进厕所的蛆一样贴上来,满脸坏笑的问:

“哎,你俩认识?你刚来一个多月,是咋认识的?赶紧跟我说说!我给你保密。”

刘小天听了,没好气儿的瞪了张伟宝一眼,毫不客气的把还处于昏迷中的秦雨推向他:

“废话少说,赶紧把她弄醒!”

大约十秒钟之后,秦雨悠悠转醒,看到身边围着的几名救援队战士,立即挣扎着离开张伟宝的肩膀,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们……是来救我的?”

秦雨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敢相信。

张伟宝转头看了看刘小天,又看了看正在一棵树下围着那滩湿痕闻了半天、正抬着一条后退试图掩盖气味的虎子,迟疑着点了点头:

“如果你们是四个人的话,那就是的。”

秦雨顺着张伟宝的视线看了一眼,一张脸顿时羞的通红,连想都没想就朝虎子羞恼的吼道:

“走开!快点儿走开!”

说起来,她这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么一喊,谁还能不知道那滩湿痕就是她的“杰作”?

尤其是虎子,不但没有理会她的驱赶,反而呲着牙朝她叫了两声,叫声中充满威胁的意味。

刘小天有些尴尬的拽了一下虎子的牵引绳,让它离开那棵树,干咳两声问道:

“咳咳……另外三个人在哪儿?”

秦雨不敢正视刘小天的目光,微微垂下头,抬手指了指她来时的方向,声音低的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在那边。”

在秦雨的带领下,刘小天和八名救援队的战士很快就找到了围在那口泉眼旁边的三个年轻人。

他掏出两块儿压缩饼干分给四人,转身走到张伟宝身边低声问道:

“你的保温杯里还有没有热水了?”

张伟宝下意识的点点头,说了声“有”,跟着就后退半步,一脸警惕的看着刘小天反问道:

“你要干啥?咱们可还得下山呢!我就剩半杯水了!”

刘小天不由分说的扯住他的衣领,伸手从他大衣的里怀兜儿里拽出那只保温杯,先给虎子的水碗里倒了一点儿,跟着又倒了半杯盖递给两口就吃了一块儿压缩饼干的秦雨:

“别吃了,把这半杯热水喝了,很快你就饱了,吃多了会撑着你。”

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就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和秦雨本就是陌生人,只不过就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别说是朋友,就连认识都谈不上。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刘小天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秦雨心里有种莫名的委屈。

她有种冲动,一种想要立即跟刘小天解释一下大猫那件事情的原因的冲动,可是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

刘小天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她脸上纠结的表情,在她喝完水之后就拿回杯盖儿,又给骆彤到了半杯热水。

至于徐昊和石小磊,他压根儿就没打算给。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都是同龄的大小伙子,这些战士们都能喝冷水,凭啥他们两个不行?

石小磊还好,压根儿就没打算等着和热水,吃了半块儿压缩饼干之后就去喝了几大口泉水,满脸感激的对给他饼干的战士说了声“谢谢”。

可徐昊就不一样了。

他从小就在父母的娇惯下长大,性格自然是极为自我的。

这一点,从他母亲在山口时的种种表现就不难看出来。

好在他多少还有那么一分礼貌,至少在看到刘小天把热水分给秦雨和骆彤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

原以为刘小天接下来就会给他倒上一杯,可是刘小天却直接把杯盖盖好,还给了张伟宝。

徐昊顿时不乐意了,两步抢到刘小天面前大声质问道:

“为啥不给我喝?”

刘小天一愣,刚想解释说水不多了,徐昊的下一句话就丢过来了:

“是不是看她俩是女孩儿,想讨好她们?”

刘小天有些生气,但并没打算与这样一个货色争吵,只是淡淡的看了徐昊一眼,没理他。

见刘小天不理会自己还转身想走,徐昊的少爷脾气顿时上来了,一把扯住刘小天的肩膀,一脸嘲讽的说:

“就你这样的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啊!……”

话没说完,就变成了一声痛呼。

别说刘小天是这一届的新兵尖子,就算是在他没当兵之前,徐昊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富家子弟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刘小天从小就帮家里干活,二百斤的麻袋他两年前就能扛的起来了。

就单是这身力气,却绝不是泡几天健身房的徐昊能够抗衡的。

刘小天只是随手一个反擒,就把他那条胳膊别到身后,上半身来了个超过一百五十度的对折……

第四十章 一记耳光

整张脸都快被强行贴在膝盖上的徐昊疼的冷汗瞬间布满脑门儿,刚刚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不见。

“刘小天!赶紧放手!”一旁的张伟宝见状立即出言制止。

他毕竟比刘小天大上几岁,还多当了一年兵,深知一旦与百姓发生冲突的严重后果。

更何况,徐昊还是他们这次任务的被救援者。

刘小天自然也是知道相关条令的,只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刘小天抬手甩开了徐昊。

没等徐昊开口,张伟宝立即迎上前去,面带笑意的解释道: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胃不好,所以带了这么一点儿热水,她们俩是女孩儿,身体要比咱们虚弱,所以给她们喝点儿,下山的路还有很远,我只剩下最后一点儿,路上还要吃药,所以不能给你了。”

其实,他如果不解释的话,刚刚吃了亏的徐昊还真不敢再嘚瑟。

可是现在看张伟宝这么一解释,徐昊立即就意识到他这是在害怕、在担心。

至于其中的原因,徐昊自然猜得到。

不得不说,这小子要是能把他这份儿聪明用到正地方,至少也能接他爹的班儿,把家里的生意打理的明明白白的。

不过可惜,他只会把自己的小聪明用在歪门邪道上。

“你有胃病?小爷我还有胃病呢!你给我弄明白点儿,现在你们可是来救我们的,自然什么都要紧着我们先来,要不然,你们还配穿这身军装吗?!”徐昊的气势瞬间回归顶点,甚至比之前还要嚣张。

张伟宝被他这番话噎的够呛,真想跟刘小天一样,先给这小子点儿苦头尝尝再说。

可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那样做。

“呼……”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张伟宝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了那只保温杯。

徐昊脸上现出一丝胜利之后的得意,伸手就要去接。

可就在他的手指尖儿刚刚碰到那只保温杯的时候,一只大手却突然从斜刺里伸过来,一把将那只保温杯抓在了手里。

紧接着,刘小天的声音就再一次响了起来:

“剩下的水,我还要喂虎子,不能给他喝。”

说完,刘小天就把保温被揣进了大衣的里怀兜儿里。

徐昊这下可是彻底火儿了。

他在旁边站了半天了,自然知道虎子就是那条军犬。

刘小天竟然说要把水留给那条犬喝也不给他,这让从小娇生惯养、恨不得全天下人都要宠着、惯着自己的徐昊如何能忍受的了?

“你特么放屁!你个穷当兵的……啪!”

说起来,徐昊这个富家少爷也真是够倒霉的,从打救援队找到他们到现在,一共就说了两次话,两次都被人强行打断。

上一次是刘小天擒住了他的一条胳膊,而这一次,是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所有人都愣住了。

如果这个耳光是刘小天打的,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所幸,并不是。

包括秦雨都没有想到,动手扇了徐昊一记耳光的,竟然会是嘴角还沾着饼干碎屑的骆彤。

本来她是想要上前阻拦的,可是还没等迈步,骆彤就直接冲了过来,抬手就给了徐昊一记绝对响亮的耳光。

徐昊懵了,刘小天懵了,张伟宝和救援队的战士们懵了,就连虎子都歪着头看着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掌印的徐昊,疑惑的哼唧一声,不知道那个看上去十分惹人且惹狗讨厌的年轻男人为什么会挨打。

足足过了三秒。

“骆彤!你他吗的敢打我?!”

徐昊的声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味道,而且双眼中的怒火也在熊熊燃烧。

实事求是的说,这还真是这小子二十一年来第一次真正挨打,还是结结实实的一记耳光。

由于是家里的独子,从小到大,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误,家里人都从来没有动过他一根指头,现在被骆彤当众扇了一记耳光,这小子没当场疯掉就已经不错了。

此时的骆彤,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只是看上去十分狼狈。

救援队的到来,让她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消失了,自然也就恢复了原本的大小姐脾气。

对于刘小天给她和秦雨一人喝了点儿热水的行为,骆大小姐内心是非常感激的,而且从本质上来说,骆彤也绝不是徐昊那种自私自利又毫无底线的人。

见到徐昊刁难刘小天和张伟宝,对他们心存感激的骆彤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徐昊他爹的生意,至少有三分之一左右还需要骆彤的父亲照拂;骆彤本身也要比不学无术的徐昊强的多,现在已经开始帮他父亲打理一部分生意不说,还做的有模有样。

这种如牌九一般头压头、尾压尾的关系,骆彤哪会在乎徐昊?

别说当中扇他一记耳光,就算是当着徐昊父母的面,她也照样敢打。

“我特么废了你!”暴怒之下的徐昊完全失去了理智,从地上捡起一块儿石头就要朝骆彤砸过去。

当时刘小天距离徐昊足有三米多远,想要及时拦住肯定是来不及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歪着头看热闹的虎子突然四肢发力,嘴里发出一声充满愤怒的吠叫,“蹭”的一下朝徐昊扑了过去。

“砰!”

徐昊手中的石头掉在地上。

“啊!”

口中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虎子虽然只有三个月,任谁看上去都是一副乖巧呆萌的模样;可是刘小天和战士们都亲眼看到了,就在一个多小时之前,它可是刚刚从野狼的嘴边撕下了一块儿肉的。

就徐昊这种根本没遭过罪的富家少爷,挨上虎子咬下去的这一口,不跟杀猪似的叫唤就怪了。

但是,虎子毕竟还小。

它虽然成功而准确的咬中了徐昊举起石头的那条胳膊,可是本身的重量却不足以将徐昊扑倒在地。

反而,剧烈的疼痛让徐昊更加疯狂,甚至想要把咬住他不肯松口的虎子抡起来摔在地上。

只可惜,刘小天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虎子咬中他的同时,刘小天就冲了过来,下一秒就是一记完美的抱摔,直接将徐昊压在身下,一动都不能动了。

“啊!……你们都特么给我等着!我跟你们没完!”

徐昊虽然身体不能动,但是嘴却一直没闲着,一连串的咆哮怒骂。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郝震的声音:

“都给我住手!干特么啥呢?!”

第四十一章 又受伤了

没错,就是郝震,他带着另外的三组救援队员赶到了。

那七条救援犬的判断也并没有错,只不过它们是按照秦雨四人留下气味的路线绕了一圈儿才找到这里的,而虎子则是选择了最近的路线。

本来,郝震在十几秒之前听到虎子的那声吠叫时还挺开心,这说明他的眼光非常独到和精准,虎子的确有成为一条优秀救援犬的潜质。

可是当他冲过来,看到四名被困者和刘小天等人的时候,却差点儿气晕过去。

救援队的战士跟被困者扭打在一起,这还了得?成何体统?

这特么不是丢他的脸么?

看到一脸怒意的郝震快步冲过来,刘小天心里多少有些打怵。

不是怕挨揍,而是感觉愧了对郝震的信任。

他赶紧放开还在不断挣扎的徐昊,从地上弹起来立正站好,抬手给郝震敬了个礼:

“报告大队长!是……砰!”

刘小天的声音戛然而止,而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那块刚刚还想要砸在骆彤身上的石头的徐昊,也愣住了。

他从小到大没受过欺负不假,经常欺负别人也是真的。

从打小学开始,每天兜里都装着普通家庭孩子半年零花钱的徐昊身边就围着一帮孩子。

打架这事儿,他经历的多了。

但是亲自动手,而且是用家伙,却还是第一次。

眼见着刘小天软软的倒在地上,头上的鲜血迅速糊满了整个后脑,徐昊彻底懵了。

这会儿,什么被虎子咬了一口、什么被骆彤扇了一记耳光,他全都想不起来了,脑中一片空白,眼前只有殷红的鲜血。

还有着一点儿基本常识的他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可是闯了大祸了。

他甚至恐惧的认为,刘小天,死了。

而事实上,已经饿的快要虚脱的他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他也根本用不出多大的力气;这一下砸过去,的确砸的不轻,但是却还不至于弄出人命来。

石头锋利的棱角划破了刘小天的头皮,造成了一道两三厘米长的伤口。

由于头皮下面布满毛细血管,所以才会流这么多血,事实上刘小天伤的并不重,也没有晕过去。

他之所以倒下,完全是灵机一动。

不是为了找徐昊的麻烦,而是为了避免郝震找他的麻烦。

郝震牙根儿就没有想到一次救援行动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救援队的战士们和一众训导员也没有想到,所以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头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虎子。

要不是这会儿它的牵引绳已经被张伟宝攥在了手里,这会儿徐昊肯定又要挨上一下了。

“汪汪汪!……”

虎子愤怒的咆哮唤着,极力想要挣脱那条牵引绳的控制扑向徐昊。

但是反应过来的郝震却没有给它这个机会,直接两步蹿到徐昊面前,一个与刘小天第一次制住徐昊同出一辙的插手别臂,直接将徐昊按倒在地上。

“来人!绑上,下山交给公安机关处理!”

与此同时,两名救援队的战士已经冲到刘小天身边将他的身体扶坐起来,撕开急救包帮他包扎止血。

刘小天靠在一名战士的身上,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迷茫的环顾四周。

别的不说,单说这受伤戏份的“演技”,还真是堪比专业演员。

“虎子,安静!”

刘小天无比虚弱的一句话,上一秒还在狂吠中的虎子瞬间安静下来,径直扑到他身上,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充满担忧。

“放心,小家伙,我没事儿。”刘小天一边抚摸着虎子的头,一边低声的安慰道。

看到刘小天从地上站起来,秦雨这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两步冲到近前一脸关切的问:

“你……没事吧?”

这要是换了韩剧的男猪脚,这个时候一定会摆出一个帅到爆炸的造型,然后嘴角四十五度上扬,用一种能让无数少女酥的跟熟芝麻一般的干净而略带沙哑的声音说一句:

“你没事就好。”

可惜,刘小天不会。

借用用当代网络上很流行的一个名词,刘小天就是那种“直男”,直的跟钢管儿一样。

受了不少罪的秦雨此时很是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再配上她那张称得上精致的脸,足矣让很多男人为之心中一疼。

但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刘小天。

“废话,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没事儿吗?”

这句话一出,“道具组”费尽心思营造出来的氛围瞬间碎落满地,那种泡沫剧中男女主倾心时刻的背景音乐都开始在一些人的耳边环绕了,特么瞬间就变成了“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就连上一秒还在为他的伤势担心的郝震,这会儿也想上前在给他补上一下,最好直接打晕过去,省的破坏气氛。

刘小天却是丝毫不以为意,顶着一颗被包的跟糖三角一样的脑袋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就在郝震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把他们这一组从发现秦雨之后的整个经过讲了一遍。

郝震就那么“目瞪口呆”的听完,而后便大手一挥:

“集合!立即原路返回!”

刚开始的目瞪口呆的确是真的,可是随着刘小天的讲述,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像是脑袋受了严重创伤吗?

要不是看到了那些还没有干涸的血液,郝震怕是都要捡起那块石头检验一下,看看石头有没有受伤了。

这样一来,郝震哪还能猜不到刘小天刚刚的表现是装的?

所以,自然是先回去再说。

而且,有了这道伤口,徐昊父母那边也肯定不会不依不饶了。

要不然,这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别的不说,就是虎子咬徐昊的那一口,就不是一件容易解决的事儿。

至于徐昊,郝震也没有真的让人把他给绑上。

毕竟,他们是救援队,而不是特战队;徐昊是被困者,而不是他们的作战目标。

一路上,徐昊非常安静,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说。

晚上宿营的时候,也是给他吃的他就吃两口,给水就喝两口,可见他的确是被吓的不轻。

不过,并没有人同情或可怜他。

尤其是已经完全缓过神儿来的骆彤,要不是秦雨一直拦着,这一路上,徐昊的日子怕是不会这么好过……

第四十二章 男人的通病

阎林手里拿着一包压缩饼干走到郝震身边坐下,掰下一块儿扔进嘴里,边嚼边说:

“大队长,这晚上咋安排休息啊?还有两个女孩儿呢,要不给她俩生一堆火吧,让岗哨轮流守着。”

“不行!生火肯定是不行的,一会儿让从那帮小子手里收几件大衣分给他们,凑合着眯几个小时就走。”

“可是……战士们一人也就一件大衣啊。”阎林有些为难的说。

郝震目光怪异的看了阎林一眼,瓮声瓮气的问:

“你上次去相亲的那个对象咋样了?”

“啊?”郝震这个弯儿拐的太急,阎林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秒才说:“哦,那个啊,介绍人说了,人家对方没看上我……嗐,大队长,我这儿跟你说正事儿呢!”

郝震把眼睛一瞪:

“我特么也没跟你扯犊子!怪不得你小子三十多了还娶不上媳妇儿,今儿我一看,就特么是活该呀!”

没等阎林开口,他又接着说:

“以现在就去,就直接问哪个愿意把大衣借给俩女孩儿穿一宿,要是没人给,我周末请你喝酒!”

阎林半信半疑,摘下水壶灌了几口凉水,起身走到已经准备各自找地方休息的战士们面前,大声问道:

“两个女孩儿没有大衣,有没有愿意把大衣借给她们穿一宿的?”

话音未落。

“我!”

“我!”

“还有我!”

“中队长,拿我的!”

……

那场面,绝对可以用“争先恐后”这四个字来形容。

看着一件件举到自己面前的大衣,阎林哪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他的确在交女朋友这件事儿上有些迟钝,可也不是傻子吧?这么明显的事儿还需要再回去问郝震?

要真是那样的话,郝震下一步怕是就要考虑换个中队长了。

阎林随手拿了四件大衣,带着怪异的笑容看着挤在自己面前那一张张脸,一字一顿的说:

“把大衣借出来的就自己找人凑合一宿吧,但是要注意,可千万别感冒了;因为这次带回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十公里越野考核,你们这几个当中成绩达不到优秀的,就去打扫一个月的犬舍,要是人多,我去跟二中队中队长说一声,让你们把二中队的犬舍也包了。”

脑袋上缠着白布的刘小天看了一眼身边被他拽住袖子却一直想要挣脱的张伟宝,斜着眼睛说:

“看见了吧?这就是下场。”

张伟宝一缩脖子,小声嘀咕道:

“靠,这也带玩儿套路的?”

刘小天一撇嘴:

“套路?还不是活该?谁让你们愿意献殷勤?好像人家能领情似的。在山口的时候你没看这几个家长都是啥人?人家可都是实打实的富家千金,别说你给一件大衣,就算你把裤子都脱给人家穿,也一样没戏。”

张伟宝脸上现出一丝尴尬,不过却依旧嘴硬,梗着脖子说:

“我献啥殷勤了?这不是怕他们冻感冒了麻烦嘛!”

刘小天翻了翻眼皮:

“屁!刚刚中队长要是说把大衣借给徐昊和石小磊,你能巴巴的往前凑?”

张伟宝没词儿了。

的确,别说是他,就连那四个把大衣献出去的,这会儿看到阎林把其中两件分别给了石小磊和徐昊,也是一个劲儿的呲牙瞪眼,但就是不敢反悔。

不过其中两个看到自己的大衣被秦雨和骆彤穿上的,倒是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似乎对于自己终于当成了这个护花使者感觉非常幸运。

刘小天起身把雨衣铺在地上,顺势往下一躺,没用他叫,虎子就直接拱进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准备睡觉了。

“刘小天,我……我想跟你谈谈。”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刚要开口说话的张伟宝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秦雨。

“行、行,坐、快坐。”

看到秦雨,张伟宝变现出来的殷勤也并不比那几个把大衣献出去的战士好到哪儿去,那副样子活像过去酒馆儿里的小二,就差拿自己的袖子去擦凳子了。

幸好,这儿没凳子。

“我想……跟刘小天单独谈谈。”

见张伟宝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秦雨只能尽量用婉转的语气把话挑明。

“啊,啊?哦,好好好……”

张伟宝带着一脸尴尬和狼狈走了。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想法,那些愿意把自己的大衣借出去的战士也没有。

从根本上来说,他们只不过就是出于本能的想要在异性面前表现一下。

更何况,还是两个足够年轻漂亮的异性。

这并不是男人的通病,而是所有雄性生物的通病。

从孔雀开屏到大猩猩锤击胸口,其目的不都是一样的吗?

这些战士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正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年纪,有这种表现欲也实属正常。

刘小天之所以没去,并不是他已经看破红尘或是少年老成,更不是某项机能有所欠缺,而是单纯的因为秦雨。

喜欢给漂亮女孩儿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这甚至都不是年轻男人的专利,要不然哪来那么多老年得子的故事?

刘小天作为一个功能正常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他只是单纯的厌恶秦雨而已。

这一点,从打在山上第一眼见到刘小天,秦雨就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之中看出来了。

并且,她也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作为一个长相称得上漂亮、从小家教严谨、气质出众且条件不错的女孩儿,秦雨也是在众星捧月般的环境中长大的。

就连那个不怎么说话的石小磊,打从一见到她,那双眼睛也时不时的就往她身上瞄。

而刘小天呢?

不但不看她,竟然还一脸厌恶,这让秦雨实在是无法接受。

更何况,对于上次大猫在她的宠物店门口被打的事情,她一直都想找刘小天解释清楚。

可惜当时刘小天连个名字都没留下,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机会。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她自然想赶紧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当然,这些与男女之间的情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完全不是泡沫剧剧情当中那种男主英雄救美、女主一见倾心的桥段。

她只是不想被人误会与那两个已经被抓起来的小流氓是一伙儿的而已。

见刘小天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秦雨轻轻的叹了口气,径自在刘小天身边坐下,低声开口说道

“刘小天,我想和你说说那天的事。”

第四十三章 治愈系的虎子

“有什么话赶紧说,我困了。”刘小天硬邦邦的甩出一句话。

说实话,这个比装的……有点儿大。

事实上,唐汉在解决了那件事情之后已经对他说过,秦雨跟那两个混蛋不是一伙儿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刘小天依然对秦雨十分厌恶。

而唯一的可能,就是因为大猫。

若非如此,刘小天非常清楚,刚刚阎林收大衣的时候,自己一定是冲上去那些人当中的一个。

“那天在我宠物店门口的两个人,我真的不认识。”秦雨的声音很轻。

“我知道了。”

“可你还是很讨厌我。”

“嗯。”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还是坚持认为我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没有,但是那天你的确是这样说的。”

“……”

秦雨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样低声下气的跟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说话,在秦雨二十一年的生命当中,还是第一次。

可是换来的却是拒之千里。

她有些难过,想要起身离开,但是刘小天却把她给叫住了。

虎子本来正探着小脑袋看热闹,虽然一句也听不懂,可它能够感觉到秦雨的情绪和心中的歉意。

毕竟,犬也有自己的思想和自己的沟通方式。

之前在嗅认那只袜子时它的表现,就是因为从大猫那里得到过一些信息。

当然,它不可能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是怎么回事儿,只是单纯的接收了大猫对秦雨的那份敌意。

刘小天抱着虎子坐起来,从大衣兜儿里掏出了那只撞在密封袋里的白色运动袜递到秦雨面前。

“这是你父母给的气味源,你自己拿回去吧;另外我给你提个建议,身为一个女孩儿,别光想着穿漂亮衣服,袜子脱下来之后最好立刻洗了,要不然,就别穿白袜子,你看看,这脚趾的痕迹,肯定洗不出来了……”

“你!……”

秦雨没等他把话说完,一把抢过那只袜子站起来就跑,只留下了两滴摔在地上的泪珠。

实事求是的说,刘小天这番话说的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只是想把袜子还给秦雨,可是一看到秦雨那张脸,这些话就不由自主的秃噜出来了。

“虎子,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不对?”

重新躺回去的刘小天看着虎子的眼睛,喃喃的问了一句。

“汪!”

虎子朝他叫了一声,就把自己的小脑袋缩到大衣里面去了。

不过,那只前爪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缩回去之前,在刘小天脸上拍了一下。

刘小天倒是很快就睡着了,可是秦雨却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星星,怎么都睡不着。

她回到那处阎林给她和骆彤找好的休息点时,已经擦去了眼泪。

骆彤看到了她的红眼圈儿,可是追问了半天她就是不肯说。

好几天都没有睡好的骆彤实在坚持不住了,裹着大衣很快也睡着了。

山里的夜晚很静,天空也很清,甚至在星光的映射下淡化了夜的黑,变成了深蓝色的静谧。

泪水再一次无声的溢出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

秦雨只是觉得自己很委屈,那件事情真的不能怪她,她也是无奈之举。

没错,以她家里的条件和她父亲的人脉关系,只要她早把这件事情告诉家里,那天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开办那家宠物医院,她父母本来就不同意,要是被他们知道了,那她肯定就不能再继续经营那家宠物医院了。

她喜欢小动物,愿意跟它们在一起,更愿意帮助它们解除病痛,这是她的理想,也是她的兴趣所在。

她不想和骆彤一样,去学着做生意,她知道自己做不好,因为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兴趣。

可是,那个刘小天,为什么就非要把错全都怪在自己身上呢?

秦雨越想越委屈,眼泪更是怎么都止不住。

突然,她觉得自己的眼角被一条柔软湿滑的物体蹭了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看到了虎子那双黑亮的眼睛。

小家伙本来是出来尿尿的,或许是听到了秦雨细微的抽泣,又或者是嗅到了带着悲伤气息的眼泪气味,所以就找了过来。

秦雨本身就极为喜欢小动物,因此并没有惊慌,而且她也感觉到虎子对她并没有敌意,因此就试探着抬手摸了摸虎子的脑袋。

虎子轻轻哼了一声,主动凑上去蹭了蹭她的手心。

秦雨感觉心里莫名的一暖,直接把虎子报到了怀里。

都说小动物是治愈系最佳良药,看来的确不是假的。

自从虎子出现,秦雨就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尤其是将虎子抱在怀里之后,小家伙还主动凑近她的脸,舔掉了她眼角还没有干涸的泪,更是让她感到安慰。

不过,整天跟刘小天混在一起的虎子明显是第一次被女孩儿抱在怀里,从觉得怎么躺都不舒服。

虽然那两个圆乎乎的障碍物很软也很暖,可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的虎子却找不到舒服的姿势,接连变换了好几个位置,才终于选择把下巴搭在那两个柔软的障碍物中间,很快就睡着了。

抱着这个毛茸茸的小东西,秦雨也渐渐涌上一丝困意,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刘小天被叫醒的时候,可真是吓了一大跳。

虎子不见了,这还了得?

先不说郝震会不会扒了他的皮,怕是他自己都会得抑郁症。

再联想到之前打死的那匹狼,刘小天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尾巴骨一直蹿到后脑勺儿。

“虎子!虎子!”

刘小天刚喊了两声,就听到虎子在远处叫了一声,赶紧循声找了过去。

十几秒钟之后,刘小天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让他担心的差点儿去找郝震报告的那个小东西,正一副享受模样的被秦雨抱在怀里,舔食秦雨捏碎了放在手心里的压缩饼干。

看到刘小天,虎子根本一点儿犯错的意识都没有,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继续低下头大快朵颐。

“虎子,过来!”

刘小天带着一丝怒意发出指令。

虎子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立即从秦雨怀里跳下来,摇着尾巴朝刘小天跑来……

第四十四章 矛盾加深

刘小天抱起虎子,屈指在它的鼻尖儿上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

这是幼犬训练当中用以惩戒的一种方式,不会很疼,但能让犬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其实虎子从打听到刘小天喊它的时候就从语气和声调当中听出他是生气了,所以在被抱起来并挨了一下之后,跟着还讨好般的舔了舔刘小天的脸。

本来这只是军犬与训导员之间极为正常且非常普遍的一个动作,尤其是幼犬,由于还很小,所以经常会出现训练不认真或是累了就躺在地上撒娇耍赖的情况,训导员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教训”它们的。

虽然在这种时候每一名训导员脸上的表情都会十分严肃,语气也会十分严厉,但是下手都会掌握力度,绝不会伤到犬。

毕竟,在训导员的眼里,自己的犬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谁能舍得真打?

可是看到这一幕的秦雨却不干了,直接几步冲到刘小天面前,伸手就要抢回虎子。

刘小天闪身躲开,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

“你有毛病?”

秦雨如果跟骆彤或徐昊、石小磊这种同样生于富贵家庭的同龄人相比,的确算得上是性格温婉柔和的那种;但却并不意味着她身上就没有一点儿大小姐脾气。

试想一下,一个从小到大一直顺风顺水,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焦点,被人众星捧月一样恭维着、呵护着的富家千金,脾气再好能好到哪儿去?

况且,一整晚就睡了这么一个多小时,严重缺乏睡眠的她情绪本来就十分焦躁。

现在被刘小天这么一句话,登时激起了心中的愤怒。

“刘小天!你凭什么打它?它还那么小,就算是犯了错误,你也应该和颜悦色的告诉它应该怎样、不应该怎样,难道你们军犬基地的训犬方式就是惩罚吗?

再说,它犯了什么错误了?不过就是来陪陪我而已,这有什么错误?我现在就去找你们领导,告诉他你根本就不配当虎子的训导员!”

刘小天懵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中第一时间冒出来的竟然是一首歌的歌名:女人是老虎。

对于他这个完全没有与女性接触或交流的白纸少年来说,现在的秦雨就是一头活生生的母老虎。

更重要的是,刘小天不是武二郎。

张伟宝悄悄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算了,别惹她,估计是那几天到了,咱惹不起,赶紧把他们几个送回去,要不真闹到大队长那儿,挨骂的还是你。”

本来这句话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的,刘小天虽然不了解女人,但是基本的生理知识他还是明白的。

“那几天”这个词,他一听就明白了。

可是,坏就坏在时机不对。

刘小天现在是处于一点儿懵外加一丝恼怒的状态当中,他不明白自己哪儿做错了。

虎子是一条军犬,虽然现在还不是正式的;他在虎子犯了错误的情况下通过惩罚的方式让它记住自己不该乱跑,这有错吗?

军犬,首先必须要做到的一点,就是对自己的训导员绝对完全的服从,怎么能自己偷偷就跑去玩儿了?

而秦雨,不过就是个被救援者,简单说就是个外人,有什么权利站在这里指手画脚?

在这两种情绪的影响下,听到张伟宝这句话的刘小天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那几天到了没吃药?”

这下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了,秦雨瞬间就炸了毛儿,竟然直接冲过来要打刘小天。

在此之前,她的确是一心想要跟刘小天解释清楚那天的事情的,可是昨晚刘小天的态度和那些话,却深深的伤到了秦大小姐的自尊心。

现在,他竟然又问出这么一句,别说是秦雨,恐怕换了任何一个女孩儿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刘小天可以对她进行语言攻击,但却不能动手。

所以,他只能躲。

这边的闹剧很快就惊动了郝震,他快步跑到近前,怒声喊了一句:

“都给我住手!干啥呢?演戏啊?一大早让这么多人看小品?”

郝震的出现的确镇住了秦雨,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和狠狠的瞪着刘小天,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刘小天赶紧跑到郝震面前,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跟他汇报了一遍。

郝震听完,也是一阵头疼。

这特么……也太巧了吧?

唐汉在归队之后向他汇报情况的时候提到过秦雨,只是郝震根本没往心里去,甚至在救援名单上看到秦雨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一点儿都没想起来。

几秒钟之后。

“砰!”

郝震一脚踢在刘小天的后鞧上,瞪着眼睛吼道:

“你特么一人来高的大小伙子,跟个小丫头较个什么劲?再说,人家说的也没错,虎子毕竟还是幼犬,你特么那手指头跟钢筋似的,万一弹坏了咋办?不知道犬的口鼻是最脆弱的吗?犬冻嘴、人冻腿,这句话听过没有?!”

阎林在一旁听的直咧嘴。

心想大队长也是实在不知道该说啥了,连这句俗语都搬出来了。

那刘小天平时把他那条犬都宝贝成什么样儿了?吃打虫药的时候一节一节的把粪便捏碎了找虫子,他能舍得真伤到虎子?

刘小天挨了一脚,疼的龇牙咧嘴,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从郝震浮夸的表情上他就看得出来,郝震这完全是在息事宁人,只不过,那一脚踢的,那是真使劲儿了,踢的刘小天尾巴骨生疼。

看到刘小天挨了一脚,秦雨反倒有些不忍心了,赶紧上前劝说郝震:

“郝大队长,您别这样,我也就是不满他的方式而已,没有别的意思;说起来,这件事情我也有错,不能全怪刘小天。”

她这么一说,郝震自然赶紧顺坡下驴,黑着脸瞪了刘小天一眼说:

“还站在这儿干啥?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十分钟之后集合出发!”

张伟宝拉着刘小天离开之后,郝震又宽慰了秦雨几句,就转身回去安排接下来的一些事情了。

秦雨看着刘小天离开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

本来,她是真心想要道歉的,可是现在看来,这矛盾只能是越来越深了……

第四十五章 那只袜子

“呦!秦雨,你这表情不对啊!”

骆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秦雨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脸上立即现出了一丝专属于这个年纪女孩儿的八卦神情。

秦雨的脸没来由的一红。

实事求是的说,她还真没有别的心思,就是单纯的不想被人当做坏人而已。

可是刘小天却根本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说话还句句带刺儿。

这样刻薄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心思?

“骆彤!你要是再胡说,以后我们就不是朋友了!”秦雨羞恼的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骆彤丝毫不以为意,赶紧追上去补了一句:

“我看那个兵哥哥挺帅的,说起来,还是他第一个找到咱们的,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可就……”

说道这儿,骆彤把后面的话换成了一阵坏笑。

秦雨伸手在她腰间拧了一把,气哼哼的说:

“你爱怎样就怎样,不用告诉我!再说,人家还真不一定看得上你,跟花脸猫似的。”

……

两个女孩儿笑闹着回去收拾东西了,刘小天却是一肚子气,连早饭都没吃,出发的时候也没有跟其他训导员走在一起,而是抱着虎子混进救援队的队伍中一起走。

虎子毕竟还小,来的时候没有办法,但是从打返回开始,刘小天就几乎一直抱着小家伙,不让它自己走。

小家伙也的确累的够呛,十好几公里的山路,期间只休息了四个小时,对于一条三个月的幼犬来说,绝对是超负荷的。

一路上它就老老实实的被刘小天抱着,除了临时休息的时候下来处理一下肚子里的废弃物,差不多就是睡了一路。

好在,这一路上不管是秦雨还是徐昊,都没有再来找刘小天的麻烦。

秦雨是不好意思,徐昊是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那一石头砸下去会把人伤的多重,但是刘小天当时那副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的模样,却让恐惧一直包围着徐昊。

下午三点多,一行人终于走出了山口。

等在那里的家长们一见自家孩子回来了,立即一拥而上,就差没数数自己孩子上的头发有没有少一根了。

丝毫没有意外,很快人群中就响起一声尖锐的惊叫,接着徐昊的妈妈就一脸怒气的朝郝震冲了过来。

当时,郝震正在跟公安机关的几名工作人员说明这些相关情况,徐昊的妈妈直接冲到郝震面前,一把就扯住了他的衣领,瞪着眼睛大声质问道:

“怎么回事儿?啊?我儿子的伤是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会被狗给咬了?我要求你现在、立刻把那条狗给我交出来,我要先带它回去观察半个月,要是它没死,就算你们走运,说明它没有狂犬病!但是这条狗,我必须打死它!”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每次这样跟郝震说话的时候郝震的态度都是温和的劝慰,说白了就是一直怂着。

在她看来,郝震就是被她的气势给压住了,用东北话说就是被她“拿”住了。

只可惜,她走眼了。

这一次,郝震牙根儿就没打算惯着她,甚至在前一天就想好了要如何应对。

“你给我,放开!”郝震一声怒吼,徐昊的妈妈吓的一哆嗦,下意识的就松开了手。

没等她第二次聚起气势,也没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郝震大瞪着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

“你现在,最好回去问问你的儿子,他干了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们的一名战士被你儿子用一块儿石头砸中了头部,现在我要立刻送他去医院缝合伤口,还要检查颅脑内部有没有损伤,要是有,那你就等着给你儿子请律师吧!

哦,对了,你儿子打疫苗的钱,我现在就给你,之后记得别让你儿子离开家,随时等着公安机关的传唤!”

哑火,彻底的哑火。

自从郝震说出徐昊用石头伤了人,女人就彻底没动静了。

什么咄咄逼人,什么趾高气昂,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而这,还不算完。

还没等她消化完这个让她震惊的消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大步朝这边走来,直接指着她的鼻子吼道:

“徐玉兰!你养的好儿子!竟然还想打我女儿?还真是继承了你这个泼妇的性格。你给我听着,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们徐家所有的生意往来就此终止,你留点儿时间好好教育教育儿子吧!”

说完,男人转身就走,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呆若木鸡的徐玉兰。

徐昊的母亲就叫徐玉兰,一个极为强势且蛮不讲理的女人。

就因为她的强势,所以徐昊才跟了她的姓,而不是随他的父亲姓。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现在看来,有些老话说的还真对。

别的不说,单单是对于子女教育这一方面,徐玉兰做的的确很差,所以才会导致徐昊跟她一样的自私自利。

把四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带回来,郝震这一次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要不是中间发生了徐昊的事,三中队的这第一次救援行动绝对是完美的。

做好交接之后,郝震立即下令登车,带队返回军犬基地。

“虎子,回来,咱们该走了。”

刘小天朝十几米之外正躺在秦雨面前的地上打滚儿的虎子喊了一声,小家伙立即站起来,围着秦雨转了一圈儿,便撒腿朝他跑来。

走出山口之后,秦雨就找到刘小天,要求再跟虎子玩儿一会儿。

刘小天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见虎子对秦雨表现的挺亲近,心一软,就答应了。

因为他知道,虎子很快就要正式成为一条正式军犬了。

而成为军犬,就意味着它至少在十几年之内,都很少会有机会释放天性、自由快乐的嬉闹玩耍,更多的时候都是枯燥乏味的训练和一次次的执行任务。

看着虎子在秦雨面前翻着小肚皮、四条小短腿朝天乱蹬、头尾一起摇的样子,刘小天感觉很欣慰。

虎子长到这么大,像这样开心耍赖的机会用十根手指就数的过来。

他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虎子总是安静的趴在枕头旁边,静静的陪着他。

等他可以下床了,又面临着被退兵,根本没有心情跟它玩儿。

到了军犬基地之后没几天就开始接受训练,这样的机会就更少了。

他一走神儿的工夫,虎子已经跑到他脚下了。

刘小天赶紧抱起虎子转身上车,等坐下了才发现,小家伙嘴里还叼着一团白色的东西。

那特么……竟然是秦雨的那只袜子!

第四十六章 大写的尴尬

看到那只袜子的瞬间,刘小天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瞬间涨了一下,跟着就开始随着心跳的节奏一下一下的蹦着疼。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那只袜子从虎子的嘴里抢下来,然后立即扔出车外,免得被别人看到。

其他人还好说,要是被那个长了一张碎嘴的张伟宝看到,他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难想象,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三中队乃至整个军犬基地都会流传这样一个笑话:

某训导员在救援过程中对被困者当中的一个女孩儿一见倾心,为了纪念,唆使自己的军犬将人家女孩儿的气味源---一只被汗水“侵蚀”、极具“味道”的袜子偷偷带回,只为在相思至苦时拿来一嗅,聊以慰藉!

一想到这些,刘小天的双黄蛋都是生疼的。

要说真对哪个女孩儿有点儿意思,在他眼里的秦雨都不如那个满脸都被眼泪冲散的浓妆覆盖、几乎看不清真容的骆彤。

至少,骆彤在刘小天心里没有任何负面信息不是?

这样想着,刘小天立即伸手去抢夺虎子宝贝一样叼在嘴里的那只袜子。

然而,向来对他极为服从的虎子再一次让他失望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要把那只袜子丢掉,虎子死活都不肯松口,其中一颗犬齿都把袜子给勾脱线了,可刘小天就是抢不下来。

他要是把虎子抱在怀里,等小家伙放松警惕的时候悄悄拿在手里扔掉也就是了,可是这个时候的刘小天已经完全不知道“冷静”两个字怎么写了,只一心想要赶紧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车外。

可是这样一来,动静自然就大了。

俗话说:怕啥来啥;刘小天这次算是深切的体会到了。

“刘小天!哈哈,你小子可以啊?竟然把人家女孩儿的袜子给偷回来了?!”

与刘小天隔了两个人的张伟宝好死不死的一扭头,刚好看到了刘小天与虎子之间的“你争我夺”。

虽然车厢里的光线不是特别好,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搜救时作为气味源的那只袜子。

而袜子的主人,就是秦雨。

听到他声音的刘小天真想一拳砸过去,然后补上一句:

你丫眼神儿这么好使,当初报名参军的时候咋不去报飞行员?这特么不是白瞎了一对儿30的眼睛吗!

其实坐在他旁边的那名救援队员早就看到了,只是他在搜救的时候并不与刘小天一组,也不认识那只袜子。

要不是刘小天的表情和动作太大,其实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毕竟,训导员在没有任务和训练结束的时候与自己的犬有些游戏互动,在军犬基地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谁没事儿会凑过来仔细看看虎子嘴里咬着的是什么?

可张伟宝这么一喊,车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朝刘小天投了过来,自然也看到了那只袜子。

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奇心那么强,可能是嫌光线不好,看不清,还把强光手电筒给打着了。

这下可好,十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只被虎子和刘小天扯的很长、但是却明显是女式的运动袜,脸上全都露出了颇具深意的笑容。

刘小天窘迫至极,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会儿,他也没有心情再跟虎子去争抢那只袜子了。

都特么已经被人看见了,还抢个屁?

要是现在抢下来扔出去,不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更可悲的是,由于怕虎子太小、坐在专门设置了犬笼的车里容易在颠簸中遭到其他成犬的挤压,刘小天特意抱着它跟救援队坐上了一辆141卡车。

虽然盖着油布棚,可是特么的不隔音啊!

张伟宝那个夯货估计是压缩饼干吃多了,那声音大的堪比音响效果,这一嗓子,方圆二十米之内的人怕是全都能听到……

刘小天彻底绝望了。

他现在甚至都没胆子下车,要是万一刚刚张伟宝的话被秦雨听到了,那特么……可咋办?

也多亏他没下车,要不还真就尴尬了。

因为,秦雨在跟虎子告别之后,就一直恋恋不舍的站在原地看着刘小天抱着虎子上了那辆卡车,甚至还往前凑了几步,想要再看一眼那条在她眼里极为可爱的小家伙。

谁知道离着卡车还有三五米的时候,张伟宝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秦雨先是一愣,随即一张小脸儿一直红到了耳根,转身就跑。

她的父母见到女儿满脸羞怯的跑回来,心里难免有些疑惑。

秦母迎上来拦住秦雨,刚要开口问,秦雨却抢先羞恼的瞪了母亲一眼,没好气儿的丢下一句:

“你们干嘛要把我的袜子拿来啊?!”

说完就直接拉开车门,钻进了自家的车里。

秦父愣愣的看了看被重重关上的车门,满脸疑惑的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妻子。

秦母也是满心疑惑,不过毕竟是女人,又是面对自己的女儿,自然多少能够猜到一些什么。

她瞪了一眼依旧满脸疑惑的丈夫翻了个白眼儿:

“开车!问那么多干啥?谁让你拿袜子的?”

秦父:“……”

那袜子……不是你拿的吗?咋又怪到我头上了?

不过,面对自家的母老虎,他还真没有勇气反驳。

不得不说,这娘俩一看就是亲生的,连说话的语气都如出一辙。

听到第二次响起的重重关门声,秦父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拉开车门上车,发动车子向山下驶去……

与此同时,还坐在卡车里的刘小天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紧开车,离开这个鬼地方。

至于接下来这件事情会被传成什么样,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可是,他忘了还有一句老话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场尴尬并没有就此结束。

半分钟之后,卡车车厢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一个跟秦雨一样扎着马尾的女孩儿探进来半个身子,开口就问:

“刘小天在不在这儿?”

刘小天下意识的抬起头,却认出来那个女孩儿就是骆彤。

已经洗掉了脸上模糊成一片的浓妆的骆彤把长发扎起来的样子,就像是传说中的邻家小妹。

再配上那张可爱的鹅蛋脸,比秦雨更多了几分清纯甜美的味道。

又是张伟宝,这个名副其实的猪队友,第一时间出卖了刘小天。

“在这儿,这儿呢!”

说着,他还伸手推了一下刘小天:

“嗳,愣啥?说话呀!”

第四十七章 我有一个要求

刘小天强行压制住想要一拳砸在张伟宝那张碎嘴上的冲动,勉强朝骆彤挤出一丝尴尬至极的微笑:

“你笑我有事儿?”

秦雨倒是非常自然,丝毫没有一丝害羞,抬手将一张纸条递向刘小天:

“我叫骆彤,这是我的电话,你什么时候休息就给我打电话,我请你吃饭,算是感谢。”

“吁……”

十几名救援队的战士齐声发出这么一声,让刘小天错以为自己这会儿正坐在德云社的剧场里听相声。

他还没反应,那个欠儿登的二姨--张伟宝,已经伸手替他把纸条接了过来,还连声对骆彤保证:

“放心、放心,我们每个周末都放假,到时候我一定督促他给你打电话;不过,我们都是一起去的,为啥你不请我们吃饭?”

要是换了一般的女孩儿,面对这样的问题肯定会害羞。

就算不至于转身逃开,但是脸红基本就是标配了。

可惜,骆彤不是一般的女孩儿。

已经开始接触家里生意、并且还做的有模有样的骆彤哪会被这种小场面镇住?

她只是随意的笑了笑,朝张伟宝撇撇嘴:

“我当然感谢你们当中的每一个人,还特别感谢你的半杯热水,但是我总不能一起请你们所有人吃饭吧?你们大队长也不能同意啊。”

张伟宝这会儿脑子倒是转的飞快,紧跟着就接了一句:

“那为啥你是先请他,而不是我呢?”

骆彤的笑容之中多了一丝玩味:

“因为你长得丑,这个理由够么?”

张伟宝:“……”

虽然骆彤说话的时候满脸笑意,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在开玩笑,但是张伟宝还是被噎的够呛。

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还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失落。

见他哑火了,骆彤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冲刘小天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便跳下车跑了。

刘小天看着怀里的依旧死死咬着那只袜子不肯松口的虎子,无奈的把大衣帽子拉起来扣在脑袋上,鸵鸟般的把自己藏了起来。

实际上这只不过就是一场小小的闹剧,但是对于刚刚二十岁的刘小天来说,这种尴尬一时半会儿是很难散去的。

回到军犬基地,吃过饭之后刚准备洗个热水澡、然后再美美的睡上一觉的刘小天被郝震一个电话叫到了办公室。

得到通知的时候,刘小天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现在最怕见的两个人,一个是碎嘴的张伟宝,另一个就是郝震。

谁知道郝震会不会追问他为啥要把人家秦雨的袜子带回来?

“报告!”在大队长办公室门前转了好几圈儿之后,刘小天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喊了一声。

“进来!”郝震的声音随之响起,刘小天只得硬着头皮推开了那扇门。

当他看到罗建国也在的瞬间,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心虚,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只不过就是虎子叼回了秦雨的袜子而已,充其量,也就是他这个训导员没有训练好自己的犬吧?还至于大队长和教导员一齐上阵?

看这架势,是要三堂会审啊?

“刘小天同志,坐吧。”

似乎是看出了刘小天的紧张,罗建国笑着站起身,指了指沙发让刘小天坐下。

刘小天走到沙发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坐下,开口想要解释:

“大队长,教导员,我……”

“先坐,坐下说话。”罗建国打断了刘小天的话,率先在沙发上坐下。

没办法,刘小天只能悬着半个屁股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边儿上,上身挺直,微微前倾,一副准备接受批评的样子。

郝震看的有点儿想笑,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一脸严肃的看着刘小天开口问道:

“刘小天,知道我和教导员为啥找你吗?”

“不……不知道……”刘小天有些结巴。

没办法,谁让他心里有鬼呢?

自打看到虎子叼回那只袜子,刘小天的心就一直悬着。

本来他只是担心这件事情会让他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为三中队乃至整个军犬基地的笑话,可是现在郝震突然把他叫到办公室,更是让他觉得这件事情很严重。

难不成……这算违反了纪律?

可是,条令条例上也没写啊!

要是写检查的话,该怎么写?又该按照哪一条写?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一条能跟他的行为扯上那么一点儿关系。

条令规定不许拿群众一针一线,他特么现在可是把人家一支袜子都给拿回来了,这得是多少线?

正在他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罗建国突然笑了,抬手朝郝震摆了摆说:

“行了,你别吓唬他。”

跟着又转向刘小天:

“刘小天同志,鉴于你和你的犬在这次救援任务当中的表现,我和大队长研究决定立即向上级申请,让它成为一条正式军犬。”

“咚!”

刘小天似乎听到了自己那颗一直卡在嗓子眼儿的小心脏落回原位的声音。

还没等他完全回过神儿来,罗建国又接着说道:

“另外,根据你来到军犬基地之后的所有表现,我们有理由认为你具备成为一名优秀的救援犬训导员的潜质,所以打算让你两个月之后去总队参加这一期的训导员培训,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刘小天脱口而出。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郝震和罗建国的脸上几乎同时闪过一丝欣慰。

的确,军犬基地不缺训导员。

但是训导员能跟自己所训练的军犬达到刘小天与虎子之前这种信任和默契的,却几乎没有。

尤其是在刚刚组建不到两年的三中队。

见刘小天一口答应下来,郝震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不过有件事情你要知道,成为一名军犬训导员有个前提,就是要有长期服役的意愿。

因为一条军犬在其服役期限内,一般不会更换训导员,因为那样犬会需要很长时间的适应期,新的训导员也不容易取得犬的信任和绝对服从,这一点你要想好。”

说完,郝震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刘小天的脸上,观察着刘小天表情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刘小天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十几秒钟之后才重新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郝震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我有一个要求!”

第四十八章 我要带它回家!

郝震听了微微一愣,与罗建国对视一眼之后,眼含深意的再次把目光落在刘小天脸上,语气平静的开口问道:

“什么要求?”

刘小天深吸一口气,起身立正站好,严肃而郑重的说道:

“我要求跟虎子一起退役,并且带它一起回家!”

这句话一出口,郝震和罗建国的脸色同时一变。

提出带退役军犬回家的,刘小天绝不是第一个。

但是,到目前为止,在这个军犬基地,还没有一个退伍老兵的申请得到过批准。

军犬的管理制度向来是极为严格的,尤其是那些退役的军犬,一般都会被集中饲养,直到其生命终结。

当然,每一名训导员与自己的犬之间都会有深厚的感情,在长达十年左右的朝夕相伴当中,他们早已经把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要是让他们把退役的军犬带回去,他们一定会把犬照顾的很好。

而且,能跟自己的训导员回家,对于每一条退役军犬来说,无疑也是最好的归宿。

因为,在这些毛孩子的眼中,训导员就是它们的主人,是它们最亲近的伙伴。

可是,上级虽然也能理解,这样做也是存在极大的隐患的。

军犬退役之后集中饲养和管理,至少能绝对杜绝那些偷狗贼的魔爪,从安全的角度来说,是最为稳妥的。

如果让军犬在退役之后随训导员一同回家,谁敢保证这些几乎把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了人类、甚至是立下无数军功的毛孩子们一定不会遭那些偷狗贼的毒手?

只是鉴于这一点,因此上级才多次驳回了退伍训导员想要带犬回家的申请。

虽说表面上有些不近人情,但实际上却是无奈之举。

刘小天现在提出的这个要求,的确让郝震和罗建国十分为难,也不敢答应他。

其实如果按照一般人的思想,郝震和罗建国完全可以一口答应下来。

虎子现在才多大?三个月;等到它退役的时候,他们俩还能在军犬大队任职吗?到时候就算刘小天不会被批准带着虎子一起退伍回家,又去哪儿找他们?

但是,郝震和罗建国不能这样做。

身为军人,要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这是不仅是身为军人的原则,也是生而为人该有的原则。

只可惜,如今能做到这一点的,早已经寥寥无几了。

半晌,还是罗建国率先打破了沉默:

“刘小天,我们现在还不能答应你,因为这并不在我们的权利范围之内,需要报请上级部门批准。”

刘小天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我明白,那就请您代我向上级申请,我没有其他任何要求,但是,虎子是我带到这儿来的;因为我,它才会成为一条军犬,虽然这是它的光荣,但是它也的确因此而失去了普通犬的那种轻松快乐的生活。

一条犬的寿命一般只有十五年左右,它需要把其中的十年甚至十二年都献给军犬的责任,所以,我必须要保证在它退役之后仅剩的几年生命当中,能够得到最好的补偿!”

刘小天的话音刚落,郝震猛的站起身冲到窗口,很久都没有转过身来。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刘小天就会发现郝震微微抖动的肩膀。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罗建国却知道。

一年多以前,也就是郝震和罗建国调到军犬基地刚刚半年左右的时候,一中队有一条名叫“卡索”的军犬退役了。

那是一条德牧,绝对的功勋犬。

在它十年的服役期间内,立功受奖次数高达十五次,光是留下的伤疤就多达八条。

在它最后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一只眼睛不幸被犯罪分子用匕首刺中,可即便这样,卡索也始终没有松口,直到犯罪分子被制服。

但是,它却为此付出了一只眼球。

三个月后,卡索的训导员----一名三级士官递交了退伍申请,同时还有卡索的退役申请。

那次配合公安机关的行动任务,是郝震被调到军犬基地之后的第一次任务,也是他第一次亲眼见证了这些无言战士的忠诚于勇敢。

抓捕完成后,看着满脸鲜血、一只眼球还吊在脸上的卡索,郝震愤怒了。

如果不是罗建国及时发现苗头,强行把他给拦住,估计那小子连接受审判的过程都可以省了。

当时他们看到那份申请的时候,连想都没想就签了字,直接报上级部门批准。

可是,却被驳回了。

郝震直接拿着被驳回的神情亲自去了总队,据说是直接一脚踹开了领导办公室的门,为此还背了个处分,但是依旧没能得到批准。

老兵退伍的那天,卡索的训导员,一名三十三岁的老兵,抱着一只眼睛已经干瘪萎缩的卡索哭的像个孩子。

他不甘、不舍,更不忍心把卡索留在这儿,可是却无力改变。

最终,老兵还是走了,带着满心的不甘与愤怒。

他无法理解上级的顾虑,但是郝震却能理解他。

而当时已经十三岁、还没有完全伤愈的卡索,在看到汽车缓缓开动的瞬间,居然硬生生的咬断了自己的牵引绳,箭一般的追了上去。

它不知道退伍意味着什么,却感觉到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人了。

它疯狂的吠叫,甚至径直扑上去撕咬车门,牙龈都被划出了血,也依旧不堪放弃。

可最终它还是没能留下那个人。

残忍吗?

可这就是事实。

更加让人难过的是,就在三天后,卡索即将被送往退役军犬饲养中心的那个早上,有人发现卡索死在了自己的犬舍里,口边尽是干涸的血迹。

犬舍门上那些手指粗细的钢筋,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划痕,沾满了卡索的鲜血。

而这一切,竟然都是在悄无声息的状态下进行的,甚至没有惊动巡逻队的战士。

罗建国清楚的记得,郝震在卡索的尸体旁边足足站了十分钟之后,突然抬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记耳光,而后转身就走。

卡索最终被火化后埋在一中队的军犬墓园里,它的那些军功章也随它一同下葬。

只不过,郝震从那之后,就再没有踏进过一中队的大门。

现在,刘小天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自然会勾起郝震对这件事情的回忆……

第四十九章 争执

良久,郝震缓缓转身,目光直视刘小天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我,答应你!”

“老郝!”罗建国一惊,立即开口想要阻止。

“罗建国!你想让我这辈子,再有一次那样的遗憾吗?!”郝震的眼睛瞪的溜圆,死死的盯着罗建国。

“可是……”

“没有可是!我敢答应他,我就一定能做到,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郝震的语气不容置疑。

刘小天并不知道其中缘由,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立即转为惊喜,再次向郝震敬了个礼:

“谢谢大队长!谢谢教导员!”

郝震无力的朝他摆摆手: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先回去吧,从明天开始,带着你的犬跟其他幼犬一同参加训练。

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小子虽然没有接受过训导员培训,没有证书,但是如果让我发现你对虎子的训练有不及其他训导员的地方,别怪我直接给虎子换个训导员!”

“是!”刘小天大声应是、敬礼、转身离开。

看到房门被关好之后,罗建国转身黑着脸看着郝震,一脸愤怒的低声说道:

“郝震!你疯了?怎么能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还有,现在让刘小天担任虎子的训导员,你觉得合适吗?他还没有参加过训导员培训,掌握的训犬知识都是从公开资料里查来的,这样能训练好虎子?

我相信你鼻子两边那两个窟窿不是喘气儿用的,应该看的出来虎子的潜质,万一训练不好,那该怎么办?!”

这会儿,郝震的情绪倒是迅速平缓下来。

他平静的看了罗建国一眼,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说出的话更是让罗建国摸不着头脑:

“你觉得,唐汉怎么样?”

“啊?”罗建国一愣。“你打算让唐汉带刘小天?”

郝震一脸神秘的摇摇头:

“不、不、不,我可支使不动那个倔驴拉的硬屎,不过,你信不信,那老小子肯定会自己巴巴的凑上去?”

罗建国这会儿也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和睿智,很快就明白过味儿来,指着郝震的鼻子没好气儿的说:

“原来你特么刚刚全是装的?!”

“装个屁!这小子特么的确一下捅在了老子最疼的地方,生生的把那块儿刚刚结痂的伤疤又给我扯开了。

但是,他同时也给我提了个醒,这样的事情,我决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我答应他,也并不是你想象中的缓兵之计,而是郑重、严肃的承诺!等虎子退役的那天,我一定让刘小天带着它一起回家!”

“可是……”罗建国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郝震直接挥手打断了。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敢答应,就一定有办法!”

只是,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不管这个办法合不合规矩、会不会得到允许!

与郝震相比,罗建国太过于理性,也就不会真正理解郝震的心情。

虽然他看上去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从刚刚那种失落与悲痛之中走了出来,但实际上,这件事情,终此一生都会紧紧缠绕着他,如影随形,永远不会消失。

感性的人有的时候会容易在冲动之下犯错,但是他们也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负,不负任何人,不负每份情!

刘小天离开大队长办公室之后,就径直去了犬舍。

他想看看虎子,然后再回去洗澡睡觉。

只是没想到,唐汉和大猫却比他早了一步。

看到刘小天,唐汉脸上随即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小子,干的不错!当然,你是沾了虎子的光。”

对于这样的夸奖,刘小天多少有些无奈,不过心里却暗自开心。

在他看来,对于虎子的肯定,那就是对他的肯定。

毕竟,他与虎子之间除了训导员与军犬的关系之外,还有一层关系。

那就是---他是虎子的主人。

这个逻辑一点儿没错。

因为虎子是先被他捡回来,然后跟着他来到军犬基地才有了成为军犬的机会。

而对于不是军犬其他犬类来说,养它们也被它们认可的人,就是它们的主人。

这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班长,明天开始我就要带着虎子跟其他八条幼犬一起训练了。”

“哦。”唐汉的反应明显有些敷衍,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要么就是不感兴趣。

“我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向您请教吗?”刘小天又追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这一次唐汉倒是表现的听正常,至少多了几分热情。

没等刘小天想好先问些什么,唐汉却抢先问道:

“大队长跟你说什么了?”

刘小天也没啥可隐瞒的,当下就把整个过程向唐汉讲述了一遍。

唐汉听完,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刘小天有些不解,试探着问道:

“班长,咋了?有啥不对的吗?”

唐汉抬头看了他一眼,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说:

“这事儿对于军犬基地的老兵来说也并不是什么秘密,我就告诉你吧……”

接着,他就把卡索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刘小天讲述了一遍。

对于从小就喜爱小动物的刘小天来说,这样的事情自然会让他感动。

可是让唐汉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讲完之后,悄悄擦了擦眼角的刘小天抬起头问他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

“班长,那你说大队长会不会是在忽悠我?”

“砰!”

“哎呦……”

刘小天的后鞧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

没等他问,唐汉就接着开口说道:

“你记住,在这个院子里,你可以怀疑任何一个人会忽悠你,或许换了别的事情,大队长也会忽悠你,但是这件事,他绝对不会!”

接着,唐汉抬手看了看表,转身牵着大猫将其送回犬舍,低声对刘小天说:

“你跟我来!”

刘小天不明就里,不过还是乖乖的跟在唐汉身后,朝军犬基地的东北角跑去。

半个小时之后,已经在角落里蹲的两条腿麻了三次的刘小天突然被唐汉用手肘碰了一下,接着就听到唐汉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看着,来了!”

刘小天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影飞快的从远处朝院墙跑来,直到离着院墙只剩两三米,也没有一丝减速的意思。

这是要……私自离队?

这是刘小天脑子里闪现的第一个念头。

第五十章 夜入墓园

可是,这么高的墙,这是要直接撞过去?

刘小天的这个年头刚从脑子里冒出来,就见那道黑影突然腾身而起,右脚尖在墙体二分之一处蹬了一下,上半身就已经高过了墙头。

接着单手在墙头上扶了一下,就那么大头朝下栽了下去。

刘小天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动作他是一点儿都不陌生。

新兵连训练的时候,四百米障碍当中的高板障就是这么过的。

但是,高板障上面可没有碎玻璃和铁丝网啊!

那道黑影这么栽下去,肚子肯定是要挨上墙体的吧?

两秒钟之后,刘小天睁开了眼睛。

预料中的惨叫声并没有出现,那道黑影也已经不见了。

唐汉正斜眼看着他,似乎对他的土包子行径十分不齿。

“完蛋货,不是所有你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就一定没人能做到的。”

说完,唐汉就起身从阴影中走出去,走到距离院墙七八米处的位置站好,朝刘小天招了招手。

刘小天走过去的时候心里还一直在想:

我特么一定是疯了,才会跟着这个精神不太好的老班长到这儿来;看他的架势,怕是也要从墙上翻过去吧……

等他走到近前,唐汉伸手一指院墙,低声说了一句:

“身体达到制高点的时候,上身随之前倾,同时双手一内一外撑住墙体制高点外侧,腰部发力,把你的下半身甩过去就行了。”

说完,他也不管刘小天听没听懂,就直接冲了过去。

刘小天差点儿看傻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唐汉翻墙的动作竟然比之前那道黑影更加干净利落,而且,更快。

刘小天犹豫了。

要是身上没伤,或许他也敢尝试一下。

可是现在,锁骨上还打着钢钉呢!

虽说已经两个多月了,但是万一这一下把刚长好的骨头弄错位了,遭罪的可就是他了。

唐汉翻过去之后,就再没了动静。

刘小天知道,他是绝不会等自己,更不会翻回来帮他的。

要是出不去,那就只能回去睡觉了。

可是对于那道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出现的黑影,他却非常好奇。

甚至,他隐隐觉得,那道黑影很可能就是郝震。

要不然,唐汉为啥在他说完郝震的事情之后非要带他来这儿?

几秒钟之后,对于真相的好奇最终还是战胜了担忧。

刘小天双脚同时发力,学着唐汉的样子直挺挺的朝着那面墙冲了过去。

在右脚蹬上墙体、上本身高出院墙的瞬间,刘小天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双手按照唐汉说的要领,一内一外的撑住墙体两侧,腰间发力,硬生生的把下半身甩了过去。

只不过,落地的时候脚下的土有些松软,刘小天没能第一时间站稳,踉踉跄跄的连退两步。

要不是一只大手及时扶住了他的背,下一秒他肯定会跌坐在地上。

唐汉看向他的目光当中带着一丝赞许,不过嘴上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朝他做了个“跟上”的手势,便转身朝右前方跑去。

十几分钟之后,两人在一面跟军犬基地高度相仿的院墙前面停下。

唐汉扭头看了看刘小天,低声说道:

“还行,体能不错,还能翻进去么?”

刘小天点点头,跟着又摇摇头,压低声音问道:

“班长,这是哪儿?”

“一中队。”唐汉的回答十分简洁。

“啊?咱们来这儿干啥?”刘小天有点儿慌了。

私自潜入一中队,违反纪律啥的还是其次,万一被人家的巡逻哨兵发现,就算内院巡逻是不配枪的,挨顿揍也不太好过啊!

唐汉没有解释,只是不耐烦的甩过来一句:

“少废话,跟着我就行!”

说完就如法炮制,身形在墙头上一闪,就翻了进去。

不得不说,这个晚上,唐汉用实力刷新了刘小天对他的印象。

在这之前,虽然有大猫的事情在那儿摆着,可刘小天依旧没有把唐汉当成身具强悍战力的老兵。

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把唐汉看低了。

就这伸手,就算在战斗部队,也绝对是顶尖儿的存在,实打实的兵王级。

深吸一口气,刘小天也跟着翻了进去。

只是这一次,他完成这个动作多少有些吃力,差一点儿就被墙头上的尖锐物体划伤手腕。

落地之后,唐汉立即带着他朝一个方向迅速跑去。

看着架势刘小天就知道,这个看似不起眼儿的老班长绝不是第一次来这儿。

六七分钟之后,两人穿过一道月亮门儿,进入了一片……墓地?

借着月光看清周围的环境之后,刘小天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

别的他看不清,可是那一块块黑乎乎的墓碑却十分容易辨别。

只是,似乎稍微挨了一些。

唐汉拉着他在墙角蹲下,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跟着我,一定要小心别让人发现!”

说完,他就率先趴在了地上。

对,就是趴在了地上。

刘小天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把战术动作中的匍匐前进用在偷偷潜入一片墓园……

他跟在唐汉身后,在一尺多高的草丛中紧贴着地面往前爬,直到前面的唐汉示意他停下。

这会儿,刘小天已经没有心思再想为什么来了,只是盲目的按照唐汉的指示去做。

直到这会儿,刘小天才不需要再等唐汉的指示了。

因为,他看到了前方十几米处的那道黑影。

他正坐在一块墓碑前,似乎是在……说话?

刘小天觉得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一般都只会在恐怖片里出现。

夜幕下,披着如水的月光,一个人坐在墓地里,对着一块墓碑说话。

这特么不是恐怖片,那什么才叫恐怖?

但是,刘小天渐渐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因为这恐怖的一幕而心生恐惧,反而更加好奇。

他想再凑近一些,去确认一下那个黑影到底是不是郝震,如果是的话,他这又是在搞什么名堂?

这一次,没用唐汉示意,刘小天自己就再次开始缓缓移动身体,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丁点儿声响,缓缓朝那个背对着他们的黑影靠近。

很快,他心中的疑问就得到了确认。

那道黑影正是郝震。

而且,他是在道歉,对着一块儿墓碑道歉!

第五十一章 硬汉的眼泪

“卡索,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恨我们所有人?”

“我知道,我应该答应让他带你一起走的,哪怕上级没有批准。”

“要不是我疏忽大意,安排人轮流看着你,你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

“今天有个新兵向我提出了同样的要求,这一次,我答应了,而且一定会做到!”

“上周你的训导员终于接我的电话了,他说,很快就会来看你。”

“其实他一直向来看你的,就在你离开的第三天,他就来了,而且,狠狠的揍了我一拳。”

“只是,他当时还没有准备好,他不敢来看你。”

……

“卡索,你知道么,我很后悔……我很……愧疚……”

说道最后,郝震的声音开始哽咽。

这一次,刘小天清晰的看到了他颤抖的肩膀。

他感觉的到,郝震很难过,或者说,很落寞。

他不曾想到,向来强势而严肃的大队长,竟然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关于卡索的事情,唐汉不久之前刚刚对他讲过,所以刘小天能够感受到郝震的无奈与愧疚。

听着他哽咽的道歉,刘小天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他下意识的抬手擦了一下眼睛,衣服擦过青草,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郝震的肩膀动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回头。

但同时,他也没有再说话,哪怕是一个字。

他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

半个小时之后,郝震缓缓站起身,却依旧没有回头。

当时刘小天距离他不足五米远,只能低下头,借着身前的一块墓碑隐藏身形。

但是只要郝震转身,就一定会发现他和唐汉。

可最终,郝震也还是没有转身。

他默默的掏出一根烟,点燃,却再没有抽一口。

直到那根烟燃尽,他才掐灭烟头,揣进了兜儿里。

就在刘小天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想要站起来向郝震道歉的时候,郝震突然背对着他们开口了。

声音不大,但是他们两个都听的清清楚楚:

“你们两个,这件事情要是再有第四个人知道,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说完,他就径直朝左前方跑去,速度快的像百米冲刺。

直到郝震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刘小天才终于敢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班长,你说大队长是啥时候发现咱们的?”刘小天看着和他一样翻身坐在地上的唐汉,低声问道。

唐汉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

“啥时候?就是你小子擦眼泪的时候!”

“……”刘小天顿时接不上话了。

半晌,他才再次开口:

“不是说,他从来都不来这儿,甚至连一中队的大院儿都不来的吗?”

唐汉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不来,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脆弱,这件事情,他会一直背负一辈子,永远都无法释然。”

刘小天听了,狐疑的看了看唐汉:

“班长,听你这意思,你很了解大队长?”

听了他的话,一丝淡淡的傲然在唐汉脸上一闪而过:

“废话,我自己带出来的兵,我能不了解?”

“啊?”刘小天顿时瞪大了眼睛。

“啊什么啊?赶紧起来,回去!”唐汉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一个小时之后,洗完澡的刘小天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现在是晚上八点,按理说还不到熄灯睡觉的时候,但是救援队和他们几个训导员刚刚执行任务回来,郝震特批他们不用参加晚点名,早点休息。

本来刘小天是很困的,毕竟接连两天都没怎么睡觉。

可是现在,他睡不着。

在得知了卡索的事情之后,他意识到了郝震当时答应他以后可以带着虎子一起退伍意味着什么。

那根本不在他的权力范围之内。

可他还是答应了。

只因为他不想让卡索的悲剧出现第二次!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即便郝震还是军犬基地的大队长,想要让刘小天带着虎子一起回家,也是要承担后果的。

很可能,他会因此背上一个很大的处分。

甚至,会因此而脱下这身军装,专业回家。

那时候,郝震的军衔应该到上校了吧?

就因为这件事情,他就甘愿放弃前途?

除了感动,刘小天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有什么情绪。

或许,自己也可以通过努力去改变一些什么,但是具体应该怎样做,他并不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小天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梦到了自己脱下军装的那一天,与再也不用穿上军犬背心的虎子一起坐上贴着“欢送退伍老兵”的汽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二天早上,刘小天是被班长赵云飞给叫醒的。

睁眼看了看表,还没到起床的时间。

“你赶紧去犬舍看看,虎子好像病了!”

赵云飞这句话,瞬间赶跑了刘小天所有的瞌睡。

他一翻身从床上弹起来,抓起衣服就跳下床,趿拉着鞋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穿衣服。

来到犬舍,看到虎子的瞬间,刘小天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虎子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就趴在犬舍门口,旁边是一团呕吐物。

“细小”这两个字,在看到虎子的瞬间,就在他的脑海中跳了出来。

刘小天虽然来到军犬基地的时间不久,但是对于这种病毒却一点儿也不陌生。

其实在现实中,恐怕很多人都见过这种病,只是不知道它叫“细小”而已。

这种病毒在民间被称为“翻肠子”,一般多发于幼犬,而且死亡率极高。

刘小天中学的时候,家里养的犬生了五条幼犬,就是在三个月左右的时候得了细小,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一条。

对于虎子现在的症状,他敢断定,这就是得了细小!

并且,这种病症还没有特效药物,只能通过止吐止拉等方法来控制犬的脱水情况。

也就是说,幼犬一旦得了细小,最终能不能活下来,更多的是靠运气和天意。

而且细小病毒的传染性极强,虽然对于一岁以上的成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威胁,但是这儿还有八条德牧幼犬!

刘小天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即带虎子去医院。

他委托赵云飞帮他仔细清理虎子的犬舍并消毒、防止传染给其他八条德牧幼犬之后,就立即抱着虚弱的虎子朝医院跑去……

第五十二章 细小病毒

经过医生的检查,虎子的诊断结果很快出来,就是细小病毒。

刘小天傻了。

虎子并不是军犬基地第一条得上细小病毒的幼犬,但却是三中队组建以来的第一条。

因为,三中队两年来还是第一次增加幼犬,就是那那八条小德牧。

细小病毒这种病,对于成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危险,传染性也不强。

可是对于幼犬,那却是灾难性的疾病。

不但传染性强,而且死亡率也很高。

郝震在得知虎子的病情之后,第一时间给医院下了严令,要求必须做好隔离措施,决不能让其他八条幼犬感染细小病毒。

同时,参加这次救援任务的救援队全体战士,也被严令进行彻底消毒,并且在规定时间内不得靠近犬舍半步!

可是病毒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谁敢保证能做到万无一失?

任谁都知道,在这个时候,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刘小天和虎子暂时离开军犬基地。

只有这样,才能算是彻底的隔离。

道理谁都清楚,可是这话却没人敢说。

怎么说?谁去说?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郝震和罗建国吃早饭的时候还在商量要给虎子申请军犬编制的同时申报嘉奖,罗建国的材料刚写了个开头,就出了这件事。

这会儿,郝震已经急的一个劲儿薅自己的头发了。

三中队组建两年来,除了大猫,其余七条成年救援犬都是从其他单位调拨来的。

说句不好听的,谁能愿意把自己投入了大量时间和精力训练出来的优秀救援犬心甘情愿的送出来?肯定是要挑那些天赋和成绩比较一般的啊!

要不然,郝震还至于连撒泼耍赖的手段都用上,才弄来这八条德牧幼犬?

虎子来到军犬基地的这段时间所表现出来的搜救天赋,的确给了郝震巨大的惊喜,可是没想到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又跟着来了一道晴天霹雳。

如果最后虎子真的没挺过来……郝震根本不敢往下想。

“老郝,你先别着急,遇到事情不能慌,要先想办法解决……”罗建国见郝震这幅模样,无奈的开口劝道。

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从他说的这句大失水准的话就看得出来。

要是放在平时,他想要劝慰某个人,那一开口,就能让对方的心里一轻。

“你少特么跟我扯淡!平时不爱搭理你,说点儿废话我特么就当你放p了,这会儿你要是再说风凉话,可别怪我跟你翻脸!”郝震两只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罗建国。

郝震的驴脾气,在整个军区都是出了名的倔,罗建国毫不怀疑,郝震绝不是在吓唬他。

要是他再多说一句不咸不淡的套话,那头倔驴肯定会第一时间跳起来尥蹶子。

可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面对疾病,这两个都曾经服役于秘密部队中的精英军人,除了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唉声叹气,实在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对了,和他们一样着急的,还有唐汉。

这会儿,他刚刚安抚好从打虎子被刘小天抱走就一直情绪焦躁的大猫,想要来跟郝震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可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郝震近乎咆哮的声音。

唐汉直接推开门走进去,看着郝震和罗建国正色说道:

“我去和刘小天说,让他先带着虎子离开军犬基地,等虎子痊愈了再回来!”

可是话音还没落,郝震就直接蹦起来,指着唐汉的鼻子吼道:

“滚!滚犊子!你特么想让他们去哪儿?你考虑过他们的感受么?!我特么……啪!”

说道最后,郝震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了,直接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就摔在了唐汉脚下。

唐汉看着郝震,似乎看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背着背包刚刚踏进新兵连大门,就因为一名老兵语带轻蔑的喊他新兵蛋子而扑上去跟人家打架的郝震。

他记的很清楚,当时被他及时制服、按在地上的郝震挣扎着梗起脖子,看着那名老兵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话:

老子不用一年,三个月之后就什么都比你强!

事实上,甚至没用上三个月,在两个半月之后的搏击考核时,郝震第一个要挑战的就是那名老兵,并且在拳台上只用了三十秒就完成了ko。

二十多年过去了,这性格……还是一点儿没改啊!

唐汉在心里轻叹一声,语气尽量柔和的再次开口:

“大队长,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样做并不是要把虎子推出去,而是给它换一个更加有利于控制病情和痊愈的环境,相信刘小天也会理解的。”

郝震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瞪着眼睛还要骂,却被罗建国给拦住了:

“你先让唐汉把话说完。”

接着,他转向唐汉问道:

“你打算把他们送去哪里?”

“离咱基地不远,有一家宠物医院,医生就是这次救援任务的其中一个被困者,名叫秦雨;而且我听说,秦雨很喜欢虎子……”

唐汉的话还没说完,郝震又抓起桌子上的一个文件夹朝他甩了过来:

“你特么脑袋让门夹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医术能比基地的医生高明?让虎子去那儿,还回得来吗?!”

罗建国见状,只能强行把郝震按到椅子上坐下,正色说道:

“老郝!你能不能冷静点儿?咱们基地的医疗条件和设备自然要比外面的宠物医院好,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要首先控制传染!难道你想让那八条德牧幼犬也感染细小病毒?”

这句话,算是彻底掐住了郝震的命门。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病毒的传播。

身为军犬基地的大队长,他对于这种病毒对幼犬的威胁力实在是太清楚了。

一年前,一中队就已经出现过一次,结果是四条幼犬全部死亡。

要是这一次真的处理不好,导致那八条德牧幼犬当中哪怕有一条因此而死亡,那都是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要知道,那八条幼犬可都是功勋犬的后代,从一出生就建立档案,在悉心照料下长到满月就被送到这儿来的。

这要是出了问题,责任什么的倒还好说,可是心理上的打击要如何承受?

还有,刘小天现在本来就没能融入到这个集体中去,要是再出现其他幼犬死亡的情况,他势必会更加受到排斥。

这不是阴暗的设想,而是c果果的现实!

第五十三章 郝震的担忧

看着郝震的模样,唐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称呼郝震的职务,而是直呼其名,而且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训斥和严厉:

“郝震,你要明白,出了这样的事情,谁的心里都不好受!从打虎子来的第一天,我就每天看着那个小家伙,看着它从一团肉呼呼的小毛球,到现在已经有了几分猎犬的模样。

可以说,虎子的每一点儿成长,我都亲眼见证了;要说感情,我比你更深!

我知道,你不是因为虎子的优秀而心疼,你是在刘小天和虎子的身上看到了卡索和陈磊的影子!

别跟我说你不是这么想的,我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还配当你的班长?!”

他这句话一出口,郝震和罗建国同时愣了一下。

唐汉不光是郝震的新兵班长,也是罗建国的。

可以说,他们现在的本事,有一半儿都是唐汉教的。

如果不是唐汉的这番话,他们几乎都已经快要忘了,他们的这位老班长,在他们还是新兵的时候,就是那支部队当中当之无愧的南波万。

无论哪一个训练科目,成绩记录的创新者和保持者都是他。

只是再见到唐汉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变了样子,纵使两人依旧不曾有半点儿轻视,却还是不经意的忽略了自己这位老班长曾经的辉煌。

唐汉刚刚说的那番话,每一句都直刺郝震的内心。

没错,他就是在刘小天和虎子的身上看到了卡索和其训导员陈磊的影子。

他担心的不是三中队可能失去一条优秀的救援犬,而是不忍心看到第二个陈磊!

都说时间能抹平一切伤痕,可是在郝震看来,这句话就是个屁,就是一句能毒死人的毒鸡汤而已。

能被时间抹平的,那都算不上伤痕;能被时间冲淡的,那也根本算不上感情。

当然,在人与人,尤其是男人与女人的之间,所谓的情伤的确大部分能够被冲淡,甚至被抹平。

可是犬和其他的一些动物则完全不同。

情侣之间分手总是有原因的吧?而犬呢?能有什么原因?无非就是丢失和死亡。

就连那些养犬或者其他小动物当宠物的人,在其丢失或死亡之后,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走出来,甚至很多人之后都不会再养,害怕自己无法承受,更何况是军人和他的军犬?

卡索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半了,可陈磊恨郝震还是像恨生死仇敌一般。

不是他不能理解郝震的苦衷和无奈,而是这份悲痛需要一个载体,而最好的载体,就只能是郝震。

当然,刘小天和虎子相处的时间远远没有陈磊和卡索相处的时间长,但刘小天年纪还小,缺乏阅历和经历,心理上也不够成熟,承受力有限。

要是虎子真的挺不过来,对他造成的心理创伤必将是巨大的。

如果在这个时候让他带着虎子离开军犬基地,在那样的结果出现之后,刘小天肯定会比陈磊更加恨郝震。

因为他会本能的认为,是因为离开了军犬基地,没有得到更好的治疗,虎子才会死。

这些,都是郝震需要考虑的。

看到郝震的情绪有所缓和,唐汉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所以这件事情由我去跟刘小天说,宠物医院那边也由我去联系。

而且我相信,那个小家伙,一定能挺过这一关的!”

说完,唐汉就转身离开了大队长办公室。

说来也巧,这个时候,刘小天正在虎子的病房里接电话。

电话是骆彤打来的,她想请刘小天周末一起吃饭。

而刘小天的回答很简单,就一句话:

“虎子得了细小,我没时间,也没心情。”

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看到骆彤有些讪讪的放下电话,一直支着耳朵听的秦雨故作无意的笑着问道:

“怎么?人家没答应?”

骆彤忿忿的把手机摔在沙发上,朝秦雨翻了个白眼儿:

“他的狗病了,说是什么小,他没时间。”

秦雨的脸色瞬间一变:

“什么小?细小?虎子得了细小?!”

骆彤兴致索然的点点头:

“好像是,怎么?你这么关心干嘛?又不是你的狗。”

顿了顿,她有换上了一副坏笑的表情:

“你该不会是因为自己的宠物医院没有生意,想去军犬基地拉点儿生意吧?别想了,人家肯定是有自己的一声啊,还能轮到你?嗳,你干嘛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雨就抓起自己的外衣套上,拎着包就往外走。

“我去看看虎子!”

丢下这句话,秦雨就推门走了出去。

骆彤坐在沙发上撇了撇嘴,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鬼才信你!还去看虎子,怕是去看主人才对吧!哼,口是心非的家伙……”

军犬基地的医院里,唐汉正隔着玻璃和刘小天对话。

“什么?让我带着虎子去外面的宠物医院?这是大队长的意思?”刘小天说话的时候,脸上已经现出了怒意。

“刘小天,你应该知道,细小病毒没有特效药,你能做的,只是悉心照料虎子,给它吃一些止吐止拉的药,在不在军犬基地并没有什么分别。

而且,如果是在外面的宠物医院,环境也要相对更好,所有的药物基地医院都会提供的,这样对于虎子来说可能会更加利于康复!”

唐汉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却一脸严肃。

刘小天并不能确定唐汉的话到底可不可信,他现在很焦躁,尤其是在听说要他带着虎子暂时离开军犬基地的消息之后。

只是他并不知道,如果虎子现在已经是正式的军犬,就算郝震想这样做,也是违反制度的。

正是因为虎子现在还只能算是编外,所以才有这个特权。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样做的确更加有利于虎子的康复。

虎子虽然是犬,但同样也是有思想的。

就比如一个病人,住在医院病房里的心情和住在疗养院里的心情哪能一样吗?

很多时候,心情的好坏直接影响着身体的健康。

疾病能否痊愈,心理上的因素也是至关重要的。

哪怕患病的,是一条犬……

第五十四章 留过洋的宠物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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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还在新书期,所以不能更的太多,希望大家能理解,上架之后一定不会每天两更的。

这本书的题材偏小众,很难被太多人喜欢,这我早有预料。

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开书近一个月来,不管是起点主站还是qq阅读,竟然都有不少书友投票打赏,这让我备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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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在qq阅读答应一位书友上架之后为她单独加一更,这一章是不算的,^_^我不会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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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刘小天犹豫不决的时候,秦雨来了。

她是罗建国亲自带着走进军犬基地大门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已经消过毒的宠物箱。

罗建国之所以这么重视,是因为秦雨来到军犬基地大门口的时候,直接让哨兵把两本毕业证书送到了大队长办公室。

一本是诺丁汉大学,动物医疗专业。

郝震和罗建国都被唬的够呛,赶紧打开电脑查了一下资料。

虽然这个专业是在2006年才刚刚成立的,但却是英国最好的动物医学专业院校。

而秦雨,是那里的第一个中国交换生,为期一年六个月。

除此之外,她本身的学校也差点儿亮瞎了郝震和罗建国的眼睛:

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学专业。

对于诺丁汉大学,郝震和罗建国是完全陌生的,但是中国农业大学,他们却非常熟悉。

那里的动物医学专业,那可是世界级的。

也就是说,抛开秦雨的年纪可能缺乏经验这一点之外,即便是总队乃至全国的军犬基地医院,都不见得会有这样学历的医生!

所以,罗建国亲自出门迎接,并且直接带着秦雨去医院见刘小天。

对于连大学都没上过的刘小天来说,这两本毕业证的说服力还真就足矣让他相信秦雨的能力。

他心里依旧对秦雨有些恶感是一回事儿,可是他绝不会因此而错过让虎子更大可能康复的机会。

当下,他再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立即协助秦雨将虎子装进那个宠物箱,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军犬基地,去了秦雨的宠物医院。

目送两人乘车离开之后,郝震抬手挠了挠头皮,转身问唐汉:

“你咋知道这个小丫头这么厉害的?”

这下,轮到唐汉懵了。

他知道啥?他啥也不知道!

刘小天好歹还见过秦雨两次,他就只是去接大猫的时候见过一次,就问了那么一句话,哪会知道这些?

之所以推荐秦雨,就只是因为大猫被他和刘小天带回来之后,军犬基地医院的一声有些意外的跟他随口说了一句:大猫的治疗非常及时、非常专业,甚至比他们做的还好。

一看唐汉的表情,郝震就知道自己浪费表情了,这货压根儿就不是打听好了才来找他们的,也不再废话,转身就走。

唐汉有些尴尬的看了看罗建国,谁知道罗建国的眼神儿也不太友善。

不等他张嘴,唐汉就给他来了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免得还要被损几句。

说起来这唐汉的心态也够好的,自己曾经带的两个新兵,现在一个是他的大队长,另一个是他的教导员,他这个老班长,貌似……唉,一言难尽呐!

这会儿,刘小天和秦雨已经带着虎子到了宠物医院。

上次来的时候,刘小天是憋着一肚子气来的,根本就没有仔细看里面的设备和环境。

现在一看,还不比军犬基地的医院差什么。

虽然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处置室、手术室、检查室、观察室等等一样不缺。

就拿那台x光机来说,一看就比军犬基地的先进的多,至少也相差七八年以上。

只不过,到这儿之后刘小天就被关在了检查室门外,说什么都没让他进去。

此时此刻,刘小天是半点儿也不敢得罪秦雨。

他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有求于人,你还能咋?能上天?

这个时候跟人家甩脸子,那不是自讨没趣儿吗?

虽然他从秦雨看虎子的眼神中完全能够确定,哪怕他还是用之前的态度对待秦雨,她也绝不会把气撒在虎子身上,但不是那么个事儿啊。

人家帮你的忙,你这儿还跟人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干啥?人家欠你的?

就算欠,那也是欠大猫一个公道、一个道歉,跟你刘小天能有啥关系?

不过,在带着大猫进检查室之前,秦雨一脸郑重的给他扔下一句话,也算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秦雨说:

“你放心,我保证虎子一定会好起来!”

说来也怪,听了这句话之后,刘小天一直悬在嗓子眼儿的那颗心,一下就落下去一大半儿。

当然,原因就在那两本毕业证书上,而并不是刘小天这么快就对秦雨转变了看法。

在他心里,人归人,事归事,并不能混为一谈。

如果秦雨真的把虎子治好了,那他自然感谢,但却并不会因此就转变对她的看法。

也难怪罗建国说郝震处处对刘小天给予特殊照顾是因为在刘小天身上看到了他自己当年的影子,单从这一点上来看,刘小天的这股子倔驴脾气还真跟郝震有一拼。

检查室里,秦雨正在给虎子做全面系统的检查。

对于细小病毒,她自然比刘小天更加了解。

其病毒粒子无囊膜,cpv对外界的抵抗力较强,对酒精、乙醚、氯仿有抵抗性,对温度也有一定耐受性。

实验证明,这种病毒在65摄氏度的环境中存留30秒而不失其感染性,低温长期存放对其感染性并无明显影响。

在4--10摄氏度的环境下能存活6个月,37摄氏度能存活2周,摄氏度能存活24小时,80摄氏度存活15秒,在室温下保存3个月,感染性仅轻度下降,在粪便中可存活数月至数年。

简单说,这就是一种生命力和活力都极其顽强的一种病毒。

最关键的是,没有特效药。

感染犬细小病毒后的犬,在临床上可分为肠炎型和心肌炎型两种。

一种是肠炎型,理论上自然感染潜伏期为7~14天,病初表现发热,体温可达40c以上。

犬会表现出精神沉郁、不食、呕吐等症状。

初期呕吐物为未消化的食物以及白色泡沫(胃酸),之后为粘液状及黄绿色液体。

发病一天以后开始腹泻,病初粪便为稀糊状或半成形状,有一定的腥臭味。

随着病情发展粪便成为深绿色或黄色的果冻状。随后粪便呈番茄酱色或咖啡色,味腥臭,排便次数不定,有里急后重的症状。

血便后病犬表现为眼球下陷,鼻镜干燥,全身无力,体重明显下降,同时伴有眼结膜、口腔粘膜苍白,严重的贫血症状。

如不及时治疗,可造成肠内容物的毒素吸收中毒,直至休克、死亡。

偶而也有犬类出现粪便为透明水状物,里面带有血丝,带有腥臭味,或者粪便为白色稀状粪便的症状。

另一种是心肌炎型,多见于40日龄左右的幼犬,病犬无明显临床症状,有的突然呼吸困难,心力衰竭,短时间内死亡。

有的病犬则会在轻度腹泻后死亡。

犬细小病毒心肌炎型为犬细小病毒攻击狗狗的心肌细胞造成的,可以在短时间内破坏狗狗的心肌细胞,继而患犬出现气喘、口头粘膜和皮肤发绀,有时突然衰竭死亡是幼犬患本病的唯一体症。

耐受过的幼犬由于存在永久性心肌损伤,在感染后数周以至数月仍可死于本病。

同时,幼犬还有百分之十的几率出现犬细小病毒同时攻击肠上皮细胞和心肌细胞的病症。

虽然现在虎子所表现出来的症状更倾向于第一种,也就是肠炎型,但是秦雨还是不敢大意,各项检查都要全做一遍,以确保诊断结果和治疗方向的正确性!

第五十五章 钢铁一样直的刘小天

秦雨对虎子重新进行全面检查,并不是信不过军犬基地医生已经给出的诊断,而是要更加细致的了解虎子现在的病情和状态。

细小病毒这种对于幼犬致死率极高的疾病,每一项精准的数据都有可能挽回病犬的生命。

看着老老实实的趴在检查床上、即便自己非常难受也还要尽量配合检查的虎子,秦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就在前一天的下午,这个小家伙还活蹦乱跳的与她告别,甚至还“偷”走了那只让她丢脸丢到姥姥家的袜子。

可是现在,小家伙一点儿精神头都没有,病恹恹的躺在她面前,甚至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

的确,对于一条只有这么点儿大的幼犬来说,在整个救援过程中对其体能的消耗一定是巨大的。

现在又感染了细小病毒,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就已经十分难得了。

经过全面检查之后,秦雨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来一些。

总体来说,虎子的情况还不算太遭。

从虎子现在的生理表现来看,它的发病时间大概在十到十二小时之间,症状也只是感染肠炎型细小病毒之后的初级反应---呕吐和轻度腹泻。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能够及时控制住病情恶化,虎子痊愈的希望至少在百分之五十以上。

秦雨用棉签沾着生理盐水小心翼翼的给虎子擦了擦干涩的鼻头,小家伙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睁开眼睛看看秦雨,发出几声无力的低鸣。

她轻轻抚摸着虎子的小脑袋,柔声说道:

“小家伙,别担心,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但是,你自己也要坚持,不管多难受,你都要吃东西,哪怕吃下去就会吐出来,也一定要吃,知道吗?来,再喝点儿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雨在说完这番话之后,虎子竟然晃晃悠悠的在检查台上站起来,探头凑到秦雨手中装着生理盐水的瓶盖前闻了闻,接着就伸出舌头,“吧嗒吧嗒”的舔食起来。

女孩儿嘛,内心都是极为柔软的,至少大部分女孩儿是这样。

秦雨也身在此列。

看到虎子懂事的模样,秦雨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泪水迅速在眼眶中聚集,很快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虎子很快就喝完了瓶盖儿里的生理盐水,再次抬起头看了看秦雨,才后退两步,把自己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趴在检查台上。

秦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泪水,转身去药柜里取出两只葡萄糖,准备给虎子进行静脉补液。

虎子现在的情况还不算严重,不需要注射盐酸山莨菪碱进行纠正补水和调节电解质及酸碱平衡,只需要5%单位的葡萄糖补液即可。

打针的时候,虎子表现的非常乖,丝毫不乱动,就那么老老实实的躺着,忽闪着一双依旧黑亮的小眼睛看着秦雨,还把头凑过来蹭了蹭秦雨的手。

对于这么个聪明又懂事儿的小家伙,别说秦雨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就算是那些不喜欢动物的人,怕是也会被它此时的样子勾起内心的同情和善良。

打上针之后,秦雨拿了一块儿小毛巾盖在虎子有些微微颤抖的身体上,才依依不舍的退出了检查室。

她其实不想出去的,可是担心时间长了外面那头倔驴会忍不住冲进来。

她推门出来的时候,刘小天正在那儿转圈儿呢。

这要是套上一副架子,在蒙上眼睛,就可以去拉磨了。

看到秦雨,刘小天两步就冲到了她面前,一脸急切的问:

“虎子咋样了?”

这要是换了其他女孩儿,鉴于之前刘小天的态度,人家能给你好脸色看?

就像是后来流行于网络的那句话所说的那样:都是第一次做人,我凭什么让着你?

但是秦雨没有,反而刻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很轻松,轻声安慰道:

“虎子现在的状态还算稳定,而且由于发现及时,病情不算严重,康复的可能性很大。”

“呼……”刘小天听了这句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虽说这是医生的标配官话,但是从秦雨的口中说出来,却非常有效的缓解了刘小天的焦躁。

本来,这个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达到了最佳状态,可是随即就被直的不能再直的刘小天给破坏了:

“内个……之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对……对不起,请你一定要好好治疗虎子,别因为我……”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秦雨微微皱眉,打断了刘小天的话。

不得不说,这话说的真是一点儿水平都没有。

人家就算心里有气,也不至于发泄在一条只有三个月大的幼犬身上吧?

更何况,要是真想那样做,还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拿着两本毕业证书找上门去?直接当不知道不就完了?

可是在刘小天看来,他这是在示弱、在道歉。

好在,秦雨至少在心理上要比刘小天成熟,除了性别因素之外,她也的确比刘小天大两岁,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

此时的刘小天在她眼里,就跟那些扇pia叽输了想往回要的小男孩儿基本没啥区别,一开口就暴露了心思。

不过,能让这个倔的可以去拉磨的家伙低头,可见其对虎子的重视,这一点让秦雨非常满意。

至少能证明一点:他不是那种冷血之人。

要是刘小天知道秦雨此刻心中的想法,怕是能一口老血喷在她脸上。

女人的心思,的确特娘的没法猜,根本就是没有逻辑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秦雨微微皱眉的样子吓到了,反正接下来刘小天脑子就是一抽,问了一句更没水平的话:

“咳咳……你有烟吗?给我来一根儿。”

这一次,秦雨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更别说回答了,直接转身回了检查室,“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留下伸着手的刘小天在原地疯狂的尴尬着。

“我有。”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刘小天吓了一跳,转身一看,说话的竟然是骆彤。

她的手里拿着一盒硬包万宝路,直接递到刘小天面前:

“愣着干嘛?给你了。”

刘小天只能接过来,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可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特么不会抽烟。

“叮……嚓……”

骆彤小手一翻,一只白钢响铜的zippo就举到了他的面前。

“抽烟去门外!”

秦雨略带愤怒的声音随即从检查室里传出来……

第五十六章 迷茫与无奈

“咳咳……咳咳……咳咳咳……”

这是刘小天抽第一口烟的反应。

骆彤在一旁笑成一团,揶揄的说道:

“哟,你这是不会抽烟呐?那你要什么烟啊?”

这要是换了别人,一般就直接把烟扔了。

不会就不会,不抽总行了吧?

可刘小天不行啊!

他是东北人,东北男人,最听不得的一句话就是“不行就算了”。

五六岁的时候吃饭,眼看着剩小半碗吃不了了,只要父母说一句“吃不了就别吃了”,他肯定几大口就塞进嘴里。

至于吃撑了难不难受,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现在骆彤丢出这么一句话,那他刘小天必须不能“丢脸”呐。

烟这个东西,压根儿就是对身体没有半点儿好处的。

而且,其中的尼古丁还会对大脑造成暂时性的麻痹,效果跟喝酒喝到微醺有那么一点儿相像。

尤其是对刘小天这种第一次抽烟的人来说,几口下去的后果就是---迷糊了。

翻译成东北话,就是飘了。

轻微的眩晕感让下脚下有些虚浮,要不是及时靠在了宠物医院的门上,怕是就要出洋相了。

“刘小天!把烟给我掐了!”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赶紧把手里剩下的半支烟扔在地上。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唐汉。

本来他是打算来安慰一下刘小天的,没想到离着老远就看到这小子竟然在门口抽烟。

“班长,我……”刘小天刚一开口,就被唐汉挥手打断了。

“虎子咋样了?”

“哦,秦雨刚刚说了,虎子的情况不算严重,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那你就跑出来抽烟?!再让我看到,你就合计合计自己能不能挺住一顿揍吧!”

说完,唐汉就迈步进了宠物医院。

秦雨听到了唐汉的声音,从检查室里迎了出来。

“你们小点儿声,虎子还在输液。”

唐汉点点头,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脸担忧的问道:

“小姑娘,我们大队长让我过来看看,你看需不需要什么药物或者医疗器械,我回去让人送过来。”

秦雨轻轻的摇摇头:

“不用,我这里的医疗器械并不比你们基地医院的差,至于药物,对于细小病毒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主要还是看虎子的意志和我们的照料。

不过您可以放心,根据虎子现在的状态来看,痊愈的可能性很大。”

唐汉没有再说什么,跟着就把头转向了刘小天,态度也瞬间变了:

“大队长说了,你小子就守在这儿,要是虎子回不去……哼!”

说完,唐汉站起身对秦雨说了声“谢谢”,就大步走出了宠物医院。

其实也不怪唐汉的态度不好,实在是刘小天的表现让他有些恼火。

抽不抽烟的还是其次,至少你得尽心尽力的守着自己的犬吧?让你来干啥的心里没点儿数吗?

整个过程中,刘小天连头都没敢抬。

不是怕挨揍,主要是心虚。

虽然他自己知道虎子在他心中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可是刚刚他站在门口抽烟的行为的确是让人很难接受。

可是,他那样做也是为了缓解心中的焦躁。

他不是医生,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能为虎子做点儿什么。

除了着急,他感觉自己一点儿用都没有。

其实人在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是这样,困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能为力。

刘小天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十分无奈,却无可奈何。

每次隔着玻璃看到虚弱的躺在那个小小的病床上的虎子,刘小天都觉得自己很没用。

晚上七点左右,秦雨再一次给虎子输液之后,终于允许刘小天进了病房。

“我今天晚上有事,你就在这儿守着虎子,每隔一个半小时给它喂一些温水,如果它出现呕吐和腹泻的情况,你就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说着,秦雨将一张写着她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他,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临出门的时候,她又停住,背对着刘小天问道:

“你也一天没吃饭了吧?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送来。”

刘小天摇摇头:

“谢谢,不用麻烦,我不饿。”

秦雨也没再坚持,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个晚上,刘小天一夜都没合眼。

看着虎子一起一伏的小肚子,他想到了自己躺在病床上的那一个月。

当时,还没满月的虎子就是这么每天陪着他的,只要他醒着的时候,虎子就会爬到他的枕头上,时不时的舔舔他的脸,偶尔还会用小爪子捧着他的脑袋啃一会儿。

每次看到小家伙顺着斜搭在床边的木板爬下去上厕所,然后在吃力的爬上来,他都会开心的笑出声。

那个时候的虎子还没有巴掌大,肉呼呼的像一团毛球,每一次爬上爬下,看上去都像是一个小肉团,四条小短腿完全被身上的肉给盖住,像极了一只肉丸子。

每当这个时候,刘小天都会笑的忘了身上的伤,牵动着那根断了的肋骨跟着疼,但是却乐此不疲。

那段时间,虎子给了他很多的快乐和安慰,陪伴他度过了那最难熬的一个月。

可是现在,小家伙却这样虚弱的躺在他面前,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活泼。

“虎子,你一定能好起来的,你马上就要成为正式的军犬了,你还要站在领奖台上,让其他的军犬羡慕呢!对吗?”

“小家伙,你可要坚持住啊,我还要带着你一起退伍回家呢!”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经常被家里养的公鸡和大鹅追的满院子跑,尤其是那些大鹅,拧人一下老疼了,我还等着带你回去找它们,让你替我报仇呢!”

“等咱退伍回家,我给你娶两个媳妇儿,咱挑毛色鲜亮的、长相漂亮的,我给你建个别墅式的窝,你就带着媳妇儿住在里面。”

……

刘小天也不知道自己这些话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反正,整个晚上他几乎就没闲着,嘴里翻来覆去的都是这些话,像是说给虎子听,也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半夜的时候,虎子吐了一次,是一点儿喝下去的清水,带着淡淡的腥味。

不过在那之后,小家伙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站起来捧着他的手啃了一会儿,才又躺下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秦雨就来了。

让刘小天没想到的是,秦雨竟然还给他带了一份儿早餐……

第五十七章 它必须是军犬!

秦雨把早餐递给刘小天:

“把早餐吃了,然后去外面沙发上睡一会儿吧,我再给虎子检查一下。”

一整晚没合眼的刘小天的确也困了,伸手摸了摸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虎子,提着早餐走了出去。

其实,他很想正式的跟秦雨道个歉,为自己之前的态度。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秦雨是真的喜欢虎子,这他看得出来。

要不然,她何必天刚亮就赶过来?

可是,大猫那件事,却像是横在他心里的一根刺,让他怎么都说不出道歉的话。

当然,昨天的那番道歉的话,正如秦雨认为的那样,根本不是诚心的。

上午八点,军犬基地大队长办公室。

郝震放下手里的那份申请材料,皱着眉头问罗建国:

“为啥没把刘小天参加训导员培训的申请加进去?”

罗建国放下手里的茶杯,面色平静的说: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开会研究一下,至少让三中队的班长骨干全都参加,表决同意之后再申请也不迟。”

郝震一听,重重的将那份申请摔在桌面儿上,冷声说道:

“表决啥?这件事情你跟我做不了主?为啥还要表决?”

罗建国放下茶杯,抬手朝郝震虚压一下:

“你能不能别一说什么就急?你也知道,每年的训导员培训都是有名额限制的,给谁不给谁,不能咱们两个说了算,至少也要听听三中队阎林和其他骨干的意见吧?”

郝震一脸不屑的看着罗建国,语气也更加强硬:

“自古以来,任何位置都一样,有能者居之!正常情况下由各中队举荐参加训导员培训的人员名单,那是因为咱们对下面的战士不够了解,才由他们的主管领导举荐。

可刘小天呢?他的表现是你我没看到还是下面的战士没看到?

别的不说,虎子是不是他训的?上次的救援任务,他和虎子是第一个找到被困者的,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罗建国点点头:

“你说的的确是事实,可是你就没考虑过,要是咱们直接决定让刘小天参加训导员培训,三中队那边从阎林到其他骨干和可能成为训导员的战士们,他们心里会怎么想?

工作,不是这样做的,必须要考虑全面,否则容易留下隐患,这个道理还要我来教你?”

郝震知道自己说不过罗建国,并且也清楚他说的是对的,因此干脆大手一挥:

“政工是你的分管内容,用不着跟我说,反正我告诉你,这一批训导员培训,必须有刘小天,名额的事儿,你来解决!”

说完,他就站起身拿着那份神情走到罗建国面前往茶几上一拍:

“我去训练场,这份申请你先报上去,万一虎子……我要它以军犬的身份,带着它的功勋埋在这个院子里!

至于刘小天,这件事情没的商量!我就不信,我这个大队长还没有这点儿权利?更何况,我这又不是徇私,是发现了一个好苗子!”

说完,他就大步走出了办公室,留下罗建国一个人摇头苦笑。

他和郝震二十几年的交情了,如何能不了解郝震的性格?

而且他也知道,郝震说的没错,刘小天的确是个好苗子,具备成为训导员的一切条件。

虽然现在从表面上看是虎子的天赋高,所以才表现优异。

可事实上,有天赋的犬多了去了,那八条德牧幼犬都是血统纯正而优良的军犬后代,它们的天赋就不如虎子?

可虎子能有现在这样的成绩和表现,绝不是单单依靠天赋就能够做到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刘小天绝对具备成为一名优秀训导员的条件。

可是有些时候,考虑问题并不能只是单方面的。

这不是罗建国迂腐,而是现实所迫!

至于无论如何都要让虎子成为军犬,他,也是这样想的。

训练场边儿上,大猫无精打采的趴在树荫下,耳朵时不时的像雷达一样转几圈儿,似乎在寻找什么。

唐汉坐在它旁边,拿着刷子给它梳毛。

看到大猫的样子,唐汉笑了:

“担心那个小家伙?放心吧,我昨天已经去看过了,小家伙的状态挺好,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到时候,它可能就正式成为军犬了,你可要把你的本事都教给它,你就算是它的师父了。”

唐汉说了半天,结果发现大猫只是抬了抬眼皮扫了他一眼,牙根儿就没理他这个茬儿。

他自嘲的笑了笑,接着自言自语:

“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能听懂人话,要不然,当年……”

唐汉没有再说下去,从梳子上摘下一团大猫脱落的毛,装进了旁边的垃圾袋里。

宠物医院,刘小天迷迷糊糊的睡了两个小时之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定了定神儿,他立即站起来走到诊室门口,想要看看虎子的情况。

让他欣喜的是,秦雨冲了一小碗宠物奶粉,虎子正在“吧嗒吧嗒”的喝。

能吃饭,就是有好转!

这是刘小天的逻辑,也是大部分人的逻辑。

但是秦雨并不这样认为。

感染细小病毒的幼犬,也有在第二天就突然好转的情况,可是第三天就会突然死亡,这是心肌炎型细小的特点。

虽说经检查能够确认虎子是肠炎型细小,可是秦雨却不敢掉以轻心。

在刘小天睡着的两个小时里,虎子吐了一次,排了一次便,有些轻微的腹泻,带有标志性的腥臭味。

不过,能进食总是好的,就像人一样,不管是生了什么病,有食欲就比吃不下饭要好是一个道理。

可惜,两人还没来得及高兴,正在喝奶的虎子就突然一扭头,把刚下去的奶全都吐了出来,其中还掺杂这不少泡沫。

刘小天顿时慌了,猛的推开门,一脸紧张的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又吐了?”

秦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第一时间给虎子擦拭干净,又用滴管儿强行给虎子为食了一点儿生理盐水。

这一次,虎子有些抵触,四条小腿儿一个劲儿的踢腾着想要摆脱秦雨的控制。

“刘小天!帮我按着点儿,必须让这小家伙喝点儿盐水,吐也不怕,之后再给它输液补水!”秦雨的语气十分焦急,刘小天只能上前按住虎子小小的身体。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给已经十分虚弱的小家伙再次造成伤害……

第五十八章 第一个患者

灌下去的生理盐水很快就被虎子再一次吐了出来,秦雨一言不发,拿出一支葡萄糖兑好比例,熟练的给虎子进行静脉输液,补充水分。

刘小天此时已经困意全无,心里只剩下了焦躁和担忧。

跟秦雨说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

“你能治好它的,对吧?”

看着刘小天头上缠着的纱布,秦雨心里没来由的一疼。

早上,她是亲眼看到刘小天给自己换药的。

由于前一天晚上跟着唐汉去尾随郝震耽误了时间,也没来得及去医院找医生检查缝针,这会儿再想缝也已经晚了。

伤口的血液已经干涸,部分细胞组织已然坏死,如果这个时候再缝合伤口,那留下的伤疤肯定会极为难看。

刘小天也是在沙发上躺下去的瞬间才被疼痛提醒才记起来头上还有伤,所以就自己找了点儿消毒液和酒精,对着镜子自己换了药。

实际上,他昨晚回到军犬基地没有第一时间去医院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给战士们看病的值班医生有事不在。

给犬看病的医生倒是在,正是上次把他吃了虎子打虫药的事情说去的其中一个。

刘小天倒是不介意宠物医生给自己缝合,毕竟缝犬和缝人除了患者不同之外,缝合技术并没有什么不同,况且刘小天的伤口如果缝合,也是要把周围的“毛”给剃掉的。

可是他担心那个长了一张“大喇叭”嘴的医生再把他找犬医缝合伤口的事儿给大肆宣扬一番,添点油加点醋,他就又成了整个军犬基地训练间隙的笑话了。

可秦雨并不知道这些,她在看到刘小天对着镜子往伤口上倒酒精的瞬间猛然缩紧的后背时,之前心中对他的那一点儿怨气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你放心吧,虎子现在的情况只是细小病毒的正常反应,而且并没有恶化的迹象,不用担心,倒是你头上的伤,等会儿我给你处理一下,要不然一旦出现感染,好了之后肯定会出现增生性瘢痕的。”秦雨柔声说道。

但是,刘小天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那一丝关切,甚至连后面的半句话都没有听到,嘴里连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拜托你了,千万要把虎子治好啊!”

说完这句话,刘小天就转身走出了那间屋子。

他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虎子现在的样子,越看,他就越没有信心。

小家伙就只有那么一点儿大,在病痛的折磨下,更显瘦小。

尤其是那双不时看向他的眼睛,更是让刘小天不忍直视。

虎子的眼神中并没有流露出丰富的情感,作为智力远远不及人类的生物,它们的眼神都十分纯净,能够表达的情感也十分单一,无非就是简单的愤怒、痛苦和亲近等有限的几种。

虎子看向刘小天的目光之中,就只有亲近。

刘小天能够感觉到,虎子只是想看到他,它需要他的陪伴。

仅此而已。

他几乎是从那间屋子里逃出来的,一直冲出宠物医院的大门,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喘息,颤抖着从兜里摸出那盒骆彤留下的万宝路,抽出一根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

尼古丁充斥着刘小天的胸腔,轻微的麻痹感让他有些眩晕,不过,却十分有效的缓解了他的紧张。

怪不得很多影视剧里面的人物在紧张时都会抽烟,原来真不是单纯的为了耍酷。

一根烟还没抽完,给虎子输上液的秦雨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朝刘小天伸出一只手:

“给我一根吧。”

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小手,刘小天有点儿懵。

“你……会抽烟?”

秦雨摇摇头:

“你不也是刚学会吗?”

刘小天没再说话,把手里的烟和火机放到了秦雨手里。

良久,还是秦雨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把手里已经熄灭的烟头扔进垃圾桶,轻声对刘小天说:

“进来吧,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刘小天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处置室里,昨天晚上就被转到这里的虎子趴在小病床上,眨巴着一双小眼睛看着被秦雨拉着才肯坐在椅子上的刘小天,歪了歪脑袋。

他一直很不解,自己的主人为什么要在脑袋上包上一块儿难看的白布。

至于那道伤口,如果他自己舔不到的话,它可以帮忙的啊!

不得不说,急救包里的那块儿大号儿的绷带实在是有些难看,要不是因为虎子让秦雨的情绪十分低落,恐怕每次看到刘小天的“造型”都会笑出声来。

尤其是他自己重新包扎之后,看上去跟傻妞儿扎的头巾基本没啥区别。

可是当她看到伤口的时候,鼻子却不由得一阵发酸。

淡黄色的组织液在纱布上留下了拳头大小的一块儿痕迹,由于肿胀而向外微微翻卷的伤口泛着淡淡的森白,干涸的血液黏住了周围的头发,一部分发梢就贴在创口内侧,只要轻微扯动,就会刺痛伤口。

她先是小心翼翼的剪掉伤口周围的头发,接着进行进一步清理、消毒、上药,然后再重新包扎。

期间,秦雨询问过刘小天是不是要缝合,因为伤口的长度接近三厘米,缝合会让伤口愈合的快一点儿。

但是刘小天拒绝了,理由是怕疼。

秦雨听了只是撇撇嘴。

这个理由,怕是说给虎子听它都不能信吧。

不过她还是遵循了“患者”的意愿,没有进行缝合。

让刘小天高兴的是,在这个过程中虎子站起来两次,伸长脖子想要试图靠近他,最终还是没能战胜对病床与地面之间高度的恐惧,哼唧了几声又重新趴下,只是一双小眼睛一直盯着刘小天,似乎多了几分精神。

包扎好之后,刘小天笑着问秦雨:

“我们俩是你这儿第一个患者吧?”

秦雨听了,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看了看虎子,又看了看刘小天,才点了点头:

“说对了一半儿,虎子不是第一个,但你是,恐怕,以后也不会有第二个。”

刘小天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秦雨是对宠物医院的生意失去了希望,顺口安慰道:

“你也别灰心,慢慢来,总会有……”

话说到一半儿,他才反应过来秦雨的意思,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

“你这是啥意思?!”

秦雨眉梢一挑:

“没意思,就是提醒你,我这儿是宠物医院,你是沾了虎子的光,要不然,我还不接诊呢。”

说完,她扭头看向虎子,又给刘小天补了一刀:

“对吧虎子?”

最可气的是,虎子竟然回应了她。

“汪……”

刘小天:

“……”

第五十九章 抢救

傍晚,见虎子有些好转迹象的刘小天心情也好了一些,心情一好,肚子就饿了。

毕竟,这几天当中就只有回到军犬基地当天晚上算是吃了一顿热乎的饱饭,不过那是四十八小时之前。

刘小天摸了摸兜儿,咬牙去隔壁的小饭店点了两个菜,要了两大碗米饭,算是请秦雨吃饭,借此表示一下感谢。

没办法,谁让那个还没有智能手机的年代没有外卖软件也没有优惠券呢,更没有如今各式各样的“这月花、下月还”。

对于一个月津贴费之后一百多快的刘小天来说,一顿价值三十三块钱的饭菜,就已经非常奢侈了。

就这,他还找人家要了发票,准备回去找郝震报销呢。

一掷千金的豪爽是个男人都向往,可是,实力不允许啊!

好在秦雨也不介意,一个溜肉段,一个尖椒干豆腐,还吃的挺香。

可是刘小天吃的不太好,因为,他没吃饱。

当时只要了两个大碗米饭,他是想着秦雨一个女孩儿肯定是吃不完的,到时候分他半碗,也就够了,三碗不就浪费了么?

毕竟减肥这件事,当时在女孩儿当中已经很流行了。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秦雨端起饭就吃,压根儿没说吃不了。

而且,最终的结果也是连个饭粒儿都没剩。

刘小天有些纳闷儿。

就这饭量,是如何保持身材的?

他们吃饭的时候,虎子明显被香味吸引,还在病床上探出身子叫了几声。

刘小天想给它一块儿肉,却被秦雨拦住了。

她告诉刘小天,虎子现在的肠胃无法承受这样油腻的食物,而且一旦让它吃了,以后它就不爱吃犬粮了。

对此,刘小天深表同意,连连点头。

他当然不会告诉秦雨,在吃过虎子的打虫药之后,出于好奇,他还“偷吃”过一块儿犬粮,几乎没啥味道。

不过训练时的那些小零食倒是味道不错。

眼看着外面天色渐暗,刘小天看了看状态明显转好的虎子,转头对秦雨说:

“你先回去吧,忙了一天,早点儿回去休息,我看着虎子就行。”

秦雨看了看表,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穿好外衣,秦雨走到病床前摸了摸虎子的头,笑着说道:

“小家伙,好好睡觉,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可就在这个时候,刚把头凑过来蹭她手的虎子突然一低头,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

白色泡沫状的呕吐物,散发着难闻的腥味,迅速在房间中弥漫。

而虎子,在连续的呕吐之后,身体也软软的躺倒在病床上,剧烈颤抖,不能自主呼吸。

刘小天慌了,刚要上前查看,秦雨却猛然伸手拦住他,沉声命令道:

“拿消毒巾!只要它能挺过这一关,就一定没事了!”

说完,她就把虎子的身体放平,用两根手指压在虎子的心口处,有节奏的用力按压。

虎子呕吐之后出现呼吸急促、身体发软现象的瞬间,的确把秦雨吓了一跳。

因为出现呼吸困难和的症状,是心肌炎型细小的标志性症状。

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虎子出现这样的情况很可能是由于呕吐物呛入呼吸道所造成的。

接过刘小天递过来的消毒巾,秦雨立即擦拭干净虎子口鼻处的呕吐物及泡沫,接着就捏开虎子的嘴,深吸一口气贴了上去。

这种抢救方式刘小天认识,叫人工呼吸。

他愣住了。

连人工呼吸都用上了,说明虎子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

至于什么给犬做人工呼吸之类能被某些小报拿来当噱头的东西,他压根儿就没想。

按压、人工呼吸、清理口鼻腔,秦雨在足足三分钟的时间里,一直在重复着这个动作。

直到她再一次把空气以嘴对嘴的方式送进虎子的肺里,虎子的身体抖了一下,接着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随着白色的泡沫、不知名的液体不断的从虎子的口鼻之中被咳出来,虎子的呼吸也渐渐稳定下来。

秦雨一直紧紧的盯着虎子,及时为它擦去口鼻之中呛出来的秽物。

二十分钟之后,虎子的情况终于彻底平稳下来,甚至还能站起来在病床上踉踉跄跄的走几步。

至此,刘小天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从算是放松下来,试探着问秦雨:

“你刚刚说,虎子这就算挺过来了?”

秦雨的目光没有离开虎子,轻轻的点点头:

“感染细小病毒的幼犬无论能不能挺过来,症状上都会有一个爆发点,挺过来,也就没什么危险了;根据我的判断,虎子刚刚的情况就是,再观察一天,如果没有再次恶化的情况,就算是彻底脱离危险了。”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

“细小病毒虽然对于幼犬的致死率极高,而且没有特效药,但好在周期短,一旦幼犬挺过了那个爆发点,就会迅速恢复健康。

如果我的判断是正确的,那虎子在三天之内就能和原来一样活蹦乱跳了。”

刘小天低低的“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他要是再不明白之前两次秦雨说虎子一定没事儿的话其实是在安慰他,那他就算是白活了。

过了一会儿,见虎子没有其他异常情况的秦雨终于转过身,擎着双手对刘小天说:

“帮我把外套脱下来,我得去洗手。”

刘小天下意识的点点头:

“哦,啊?!”

下意识,就是没经过思考,但是05秒之后刘小天就反应过来了。

虽说是外套,但是……这活儿他也没干过啊!

“内个……要不你还是自己来吧,弄脏了我帮你洗就是了。”刘小天有些窘迫的说。

其实秦雨说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敢抬头看刘小天,她也觉得有点儿尴尬加害羞。

但是这会儿看着刘小天一脸窘迫的样子,她反倒不觉得难为情了:

“一件外套而已,我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大小伙子怕啥?快点儿的!”

刘小天没有办法,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正坐在床上歪着头看着他们的虎子,佯装恼怒的朝它伸手一指:

“你看什么看?转过去!”

“呜……”虎子发出一声低鸣,直接趴在了床上,但是那双明显比之前多了几分神采的小眼睛,却片刻都没有离开,一直盯着刘小天和秦雨。

外套最终还是脱下来了,只不过刘小天是用两根手指捏着袖口“拿”下来的,连秦雨手背上的汗毛都没碰到,他可以保证。

但是……

“刘小天!你特么干啥呢?!”

背后突然响起的一声怒喝吓的刘小天和秦雨同时一哆嗦,差点儿双双摔倒……

第六十章 郝震会尴尬?不存在的!

根本不用转身,刘小天就知道来的是郝震。

如果不是及时被罗建国给拦住,这会儿刘小天后鞧上肯定印上一个44码的三接头皮鞋印了。

“大、大队长,虎子刚刚吐在她手上了,我帮她把外套拿下来,她去洗手。”刘小天解释的时候明显有些缺乏底气。

而秦雨,早已满脸通红,连头都不敢抬。

本来根本没啥事儿,让郝震这么一喊,反倒弄的像是有什么的样子。

要不然脸红啥?跟***似的,容光焕发?

刘小天倒是脸不红,蜡黄,防冷涂的蜡?

多亏勉强按住郝震的罗建国及时凑到虎子的床边看了看那块儿还没干的呕吐痕迹,要不然,扭头看到地上那几团纸的郝震怕是一顿老拳就朝刘小天招呼上来了。

这还了得?让你带着虎子隔离治病,你这是干啥呢?

关键还是郝震命令他来的,万一真有啥事儿,这不是咣咣打脸么?

“大队长,的确是虎子吐了,你想歪了。”罗建国狠狠的瞪了郝震一眼说道。

其实,他这句话明显就是在“勾火儿”。

要是没有后面那四个字,不管是刘小天还是秦雨都反应不过来。

年轻人,缺乏阅历,很容易就能唬住,随便找个话题也就岔过去了。

可是罗建国那句“你想歪了”一出口,刘小天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缺乏阅历不等于白痴,二十岁的大小伙子,必要的事情还是懂一些的。

当然,这也是本能。

要不,难不成过去那些十四五就当爹的,都是有人教、有人示范的?

反应过来的刘小天脸色可就不太好看了,他用怪异的目光盯着郝震,一字一顿的问道:

“大队长,你以为是怎么回事?”

这下,轮到郝震尴尬了。

其实这也正常,四十多岁的老爷们儿,内心能使一张白纸?尤其是在看到两个年轻男女有些异常的动作时,不想歪就怪了。

可是他能说么?

即便他和罗建国现在都穿着便装,可当着秦雨,也不能乱说话吧?

抛开身份不说,他们也是叔叔辈儿的,能啥都说?

“咳咳……我的意思是,人家秦雨那外套挺贵的,你小子别给弄脏了,要不还得我掏钱赔!”说出这句话的郝震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反应能力真是绝了。

接着,不等刘小天再开口,郝震就两步走到病床前,伸手摸了摸虎子毛茸茸的小脑袋,扭头问道:

“这小家伙好了?”

刘小天:

“……”

秦雨:

“……”

他俩这会儿心里的想法是一样的:您这就算是过去了?

罗建国在一旁看的有些想笑,却又忍住了。

他太了解郝震了。

这要是过去执行什么任务的时候,别说是看到这一幕,就算是有人把尿尿在了他的头上,他也绝不会动一下。

但平时,他就是这么一副火爆脾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骂了再说。

就算是误会,也没啥严重后果。

军犬基地除了一帮老爷们儿就是大大小小的犬,谁还能跟他计较对错不成?

可现在,人家秦雨是单纯的帮忙,跟军犬基地可没有半点儿关系,更不是他们手下的兵。

这种时候,他这个教导员就必须说话了。

“秦医生,您别介意,我们大队长是个急脾气,不是有意的,还请您多原谅。”

秦雨赶紧摆摆手,说了句“没事”,就跑去洗手了。

只不过,这个手一直洗到郝震和罗建国离开,她也没有出来。

秦雨能躲,可刘小天没地方躲啊!

他只能硬着头皮凑到郝震面前,直接把他的手从虎子头上拿开,带着几分不满的说道:

“大队长,虎子刚刚剧烈呕吐,要不是秦雨,我真不知道它现在还能不能活着;不过秦雨说了,挺过了刚才那一关,应该就没事儿了。”

郝震点点头:

“这小家伙的材料今天已经报上去了,一周之内,它就会正式成为军犬,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好好训练它!另外,我找人给你要了一套训导员的培训材料,你先自己学,成为训导员,不一定非要去参加训导员培训,如果能自学,更能说明你的能力。”

罗建国在一旁听的直皱眉,却没法出言打断。

郝震说的这种方式虽然没有明确的条款规定不行,却也没有明确规定说可以,不知道他这脑子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想出这么个主意。

但是郝震已经把话说出来了,他罗建国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不行吧?那也太不给这个大队长兼妹夫面子了。

郝震的话,的确让刘小天有些意外。

他虽然还是个新兵,也没有什么人生阅历,甚至不太懂人情世故,但却已然能够感受到郝震对他的特殊照顾。

一般来说,“特殊照顾”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并不好,意味着其中存在着利益关系和某种交易。

但是郝震对刘小天的“特殊照顾”则完全是出于工作因素考虑。

就算是在战斗部队,对于那些某一项训练科目特别突出的战士,也必然会受到这样的“特殊照顾”。

原因很简单,能力出众者,在关键时刻所能够发挥出的作用要比其他人更大,刻意的、专门的去培养,是为了让其更好的为军队、为国家做出大的贡献。

军犬基地是个比较特殊的单位,自然要更加注重专业人才的培养。

刘小天到目前为止所表现出来的天赋和能力,或许在很多人眼中都被虎子的光环所掩盖,但是郝震却看得出来,他具备成为一名优秀训导员的天赋和能力,所以才如此执意的要培养他。

他一个立正,正色对郝震说道:

“大队长放心,我一定努力做好一名训导员!”

本来,话说到这儿,就是郝震最想要的效果,但是刘小天却紧跟着又补了一句:

“我会训练好虎子,带着它一直到退役!”

郝震刚刚露出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怎么都没法再继续绽放了。

特么的,老子费这么大劲儿,你却就打算带虎子这一条犬?谁规定一名训导员就只能带一条犬了?

更何况,老子啥时候说虎子退役的时候你就肯定也跟着一起退役?当时我只是答应你退伍的时候可以带着虎子一起回家而已!

至于你什么时候退伍,那可不是你小子能说了算的!

再说,好歹也是个高中毕业,虽说没有高考成绩,但是,好好敲打收拾一下,考个军校,貌似也是没有可能嘛……

这么想着,他脸上的笑容在短暂的僵住之后,随即迅速绽放开来。

刘小天自然是不知道郝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的,但是他总觉得,大队长这笑容当中透着那么一丝阴谋的气息,让他后背凉飕飕的……

第六十一章 又一只袜子

郝震和罗建国只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虽说军犬基地离这里不远,但是两个军事主官同时离开,时间长了总是不行的。

再说,他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看看虎子的状态,现在听说小家伙康复有望,自然就更没有长待的必要了。

他们走后,秦雨才从卫生间里出来,脸色仍然有些微红。

有了郝震整出来的这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的有些微妙的尴尬。

虎子似乎凭借它敏锐的嗅觉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歪着脑袋狐疑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没一会儿眼睛就有点儿晕了。

“内个……你还是先回家吧,要是虎子有什么情况,我会给你打电话的。”短暂的沉默过后,刘小天率先开口说道。

秦雨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说:

“没事,我今晚就不回去了,现在还不能确定这小家伙已经进入康复期,先观察一晚再说。”

坦白说,刘小天心里的确不希望秦雨回家。

没有别的,单纯因为担心虎子会再次出现什么状况。

刚刚的那一幕,的确是把他给吓坏了。

听秦雨这样说,刘小天十分感激。

只不过,两人就这么干巴巴的坐着,气氛实在是有些尴尬,尴尬到连虎子都不愿意看他们了,干脆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小脑袋贴在肚皮上,睡觉了。

为了找个话题缓解一下眼前这种几乎快要凝固的气氛,刘小天差点儿把幼儿园老师教的儿歌都在脑子里复习一遍,最终也算是勉强找到了一个算不上话题的话题:

“你怎么会选择当兽医的?”

这句话一出口,刘小天差点儿抬手给自己一个嘴巴。

特么明明是要说宠物医生的,咋就一秃噜整出个兽医来?

幸好,秦雨并不在意,而是淡淡的笑了笑说:

“本来我的高考志愿并不是动物医学,我是大二那年转的专业。”

她的话立即勾起了刘小天的好奇。

“哦?为什么?我看你这个宠物医院也没什么生意啊,肯定也不怎么赚钱。”

都说直男聊天只需要两句就能把天聊死,刘小天此刻就完美的做出了示范。

即便这是事实,可话也能不能这么问吧?

好在秦雨似乎已经适应了他这种聊天方式,自动把他的后半句话给过滤掉了。

“我上小学的时候,养了一条小狗,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豆丁。”

可能秦雨也觉得自己多说一点儿,让不会聊天的刘小天少说话,能有效的避免两人之间再度陷入尴尬,所以才会选择了讲述这个她极少对人提及的往事。

“豆丁来到我家的时候,比虎子还要小一点儿,也就是刚满月的样子,颜色也跟虎子差不多,非常可爱。

那时候我父母都很忙,每天都回家很晚,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豆丁陪着我,做作业、做游戏,陪着我看圣斗士星矢。”

秦雨看着已经睡着的虎子,似乎陷入了那段只属于她自己的回忆。

“豆丁很乖,也很听话,每天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它总是会在门口等我,一见到我,就开心的围着我转圈儿。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过去,一转眼,就是十一年。

我大一开学的时候,妈妈跟我保证过他们一定会照顾好已经老了的豆丁,可是还没等到我大学的第一个假期,豆丁就生病死了。

他们怕我耽误学习,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直到我寒假回家。

我不知道豆丁当时生的是什么病,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几天豆丁不爱吃饭,有一天他们回去的比较晚,进门就发现豆丁已经死了。”

说道这儿的时候,秦雨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刘小天能够清晰的听出她心中的悲伤。

“那次寒假之后,我回到学校就递交了申请,改学了动物医学,为此,我父母特意来学校找过我好几次,但是依然没能改变我的决定。

原本,我学这个专业就是为了弥补自己内心的遗憾,可是慢慢的我发现,我喜欢这个专业,我喜欢救治小动物,每次看到它们在我的治疗下逐渐康复,我都会有特别大的成就感……”

秦雨说的很慢,中间有过几次因为哽咽而停顿,刘小天只是默默的听着,甚至都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应该递上一块儿纸巾。

当然,他也没有纸巾。

相对而言,这就像是一块儿木头,一个稻草人,无声的倾听者,甚至没有一句安慰的话。

这个相对,指的就是他和虎子。

也许是感受到了秦雨情绪中的悲伤,小家伙在秦雨第一次哽咽落泪的时候,就从病床上站了起来,试探了几次,最终还是勇敢的从病床上跳到了秦雨怀里。

每次看到秦雨的泪水流到脸上,它都会扬起小脑袋凑过去,舔去那些带着丝丝咸味的泪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小天终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关节,憨憨的说了一句:

“太晚了,我去外面的沙发上睡一会儿,有事叫我。”

说完,也不等秦雨有所回应,就推门走了出去。

诊室里,秦雨抬手在虎子的小脑门儿上点了点,像是在对虎子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还真是傻的可以……”

也许真的是困极了,刘小天的脑袋还没等挨到沙发,就已经睡着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看了看表,早上八点。

刘小天赶紧翻身坐起来,晃了晃依然有些昏沉的脑袋,起身走到诊室门前,隔着玻璃往里面看了看。

秦雨抱着虎子,蜷着腿躺在那张长度不足一米五的宠物病床上,睡的正香。

简单洗漱之后,刘小天去买了早餐----两碗豆腐脑,八个包子。

当然,还是“咬牙”买的,只是这一次,人家早餐摊没有发票。

他回来的时候,秦雨已经醒了。

虎子的状态的确大有好转,正在地上围着秦雨转圈儿跑。

但是它的嘴里……又特么叼着啥?

刘小天抬手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的看了看。

这特么……又是袜子?

这小东西什么情况?就喜欢袜子?

可是,刘小天也有袜子啊,咋从没见它叼过?

难道……是味道不对?

秦雨也发现了站在门外的刘小天,一时间有些窘迫,一把将虎子抱起来想要抢下自己的袜子。

可是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哄,虎子就是死死的咬着那只袜子不肯松口。

看着那只跟之前同款的白色运动袜,刘小天心里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得,正好凑一双……

第六十二章 痊愈

吃过早饭之后,秦雨见虎子的状态很好,还一口气喝了一小碗奶粉,再次给它做了一次检查之后,便回家去休息了。

只不过,那只袜子她是拿不回去了。

就连喝奶的时候,虎子都死死的把那只袜子压在肚子下面,只要秦雨想拿,它就会立即咬住,说什么也不松口。

没办法,秦大小姐干脆把另外一只袜子也脱下来扔给它,临出门的时候还狠狠的瞪了刘小天一眼。

无辜躺枪的刘小天很郁闷。

特么又不是我让它抢的,再说你睡觉就睡觉呗,衣服都没脱,非把袜子脱下来干啥?

秦雨的判断是正确的,到了下午的时候,虎子已经基本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在宠物医院里撒着欢儿的跑来跑去,还吃了一顿标准量的犬粮。

至此,刘小天那颗悬着心也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第一时间给郝震打电话,报告了这个消息。

下午的时候,军犬基地的医生专门来为虎子做了一次检查,之后便告知刘小天可以带着虎子回去了。

当刘小天兴奋的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秦雨的时候,却发现秦雨的反应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只是平静的告诉他走的时候把门锁好,她就不过来了。

虽然有些疑惑秦雨的反应,但是刘小天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立即收拾东西,带着虎子打道回府。

不过,尽管他想尽办法,最终也只是给秦雨留下了一只袜子,剩下的一只,虎子死活都要叼在嘴里,刘小天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回到军犬基地的时候,提前得到消息的唐汉已经带着大猫等在大门口了。

看到虎子,大猫立即兴奋的跑过来,围着刘小天转圈儿,还不时的站起来把两只前爪搭在刘小天身上。

那意思很明显,是要他把虎子放下来。

可是当刘小天把虎子放在地上之后,却当场傻了眼。

小家伙刚一落地,就显摆似的把一直叼在嘴里的那只袜子放在大猫面前,哼哼唧唧的蹲在大猫面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大猫开始的时候还是一脸警惕,可后来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摇着尾巴趴在虎子面前,左一遍又一遍的嗅那只袜子。

刘小天的脸呐,已经分不清什么颜色了,基本上就是开了染坊,赤橙黄绿青蓝紫,啥色都有。

没办法,谁让唐汉和大门口站岗的几名战士全都挂着一脸坏笑的看着他呢?

几天之前,完成救援任务之后虎子叼回了一只袜子的事儿已经在军犬基地传开了。

当然,没有人会认为那是虎子的“特殊癖好”,所有人都觉得是刘小天这个训导员“指使”的,肯定是看人家女孩儿长的漂亮。

可是……就算是天上的仙女儿,拿人家一只袜子能干啥?

哦,不对,现在是一双了。

刘小天低着头在地上踅摸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条能钻进去的地缝,刚要抱起虎子回犬舍,却看到了一个此刻最怕看到的人----张伟宝。

这个长了张八婆嘴的家伙,要是被他看到那只袜子,这事儿怕是在整个基地就过不去了,估计会被编成一部连载评书,有事儿没事儿就会被人拿出来当笑话说。

刘小天心里一阵哀嚎。

躲肯定是躲不过去了,虎子在他走过去的同时就第一时间把那只袜子叼在了嘴里,现在刘小天唯一的机会就是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尽量不让张伟宝的注意力被那只袜子吸引。

他抱起虎子迎着张伟宝走过去,满脸堆笑的与其打招呼:

“你咋知道我们回来了?虎子现在需要休息,我先把它送回犬舍再跟你说……”

说着就加快脚步,想从张伟宝身边“从容经过”。

但是很可惜,尽管他已经用手臂挡住了虎子的脸,可两只眼睛全都是标准30的张伟宝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虎子嘴里的那只袜子。

聪明如他,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之前带回来的那只袜子,加之刘小天带着虎子去了秦雨的宠物医院进行隔离治疗这件事牙根儿也不是秘密,张伟宝哪能想不到是怎么回事儿?

“卧……可以啊刘小天!每次去都能弄人家一只袜子回来,下次是不是能换点儿更贴身的?”

说着,还故作老道的朝刘小天挤了挤眼睛。

刘小天瞬间一脑门子黑线:

“滚蛋!少胡说八道!”

说完就直接越过张伟宝,径直朝犬舍快步走去。

张伟宝在身后紧追几步,那声音堪比基地大院儿的广播喇叭:

“走啥啊?刘小天,嗳,你等等我,跟我说说你是咋做到的,年纪不大,手段很老到嘛……”

果不其然,甚至都没等到第二天,刘小天又弄回那个被救女孩儿一只袜子的事儿就在军犬基地传开了。

刘小天百口莫辩,除了沉默应对,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跟人家说是虎子死活喜欢?怕是连唐汉都不能信吧!

宠物医院里,秦雨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

事实上,她在接到刘小天的电话之后就立即赶来了。

刘小天抱着虎子锁门的时候,她就躲在不远处看着。

不是不想上前跟虎子告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有勇气走过来。

茶几上放着她的其中一只袜子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字:

“谢谢你这两天对虎子的照顾和治疗,同时,我为那天在山里的态度向你道歉---刘小天”。

在“刘小天”三个字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梅花形状的爪印,一看就是虎子留下的。

秦雨盯着那张纸条呆呆的看了很久,突然展颜一笑,犹如春风拂柳,百花盛开。

“真是个傻子……”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却不知道她是说虎子,还是……说刘小天。

另一边,郝震给刘小天和虎子放了三天假,说是等虎子完全恢复健康之后再开始训练。

对于虎子的康复,郝震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只不过,让刘小天带着虎子离开军犬基地进行隔离治疗,他始终觉得有些别扭。

好在,虎子没事儿,那八条德牧幼犬也没有被传染,算的上是最好的结果。

为此,他还跟罗建国一同找刘小天专门解释了一次,目的就是不想让刘小天心里结下疙瘩。

其实刘小天还真没想太多,当时心里的确有点儿难以接受,但是在看到秦雨的那两本毕业证之后,他就理解了。

加之亲眼目睹并经历了虎子的整个治疗过程,对于这件事情,刘小天现在绝没有丁点儿不满。

第六十三章晋训导员

第二天一早,起床号还没响,刘小天就悄悄的起床了。

洗漱之后,他穿上了一套崭新的作训服,拿着前一天晚上从唐汉那儿要来的一条新的军犬背心,来到了犬舍。

虎子似乎知道今天它就要正式踏上训练场了,早早的就已经等在犬舍门口。

看到刘小天,小家伙兴奋的站起来,两只前爪搭在栅栏门上,远远的就朝他叫了几声。

刘小天一打开犬舍门,虎子就嗖的一下蹿出来,撒着欢儿的跑向犬舍对面的草地,又是打滚儿又是扑咬,几棵不太走运的小草被它锋利的小奶牙咬断,绿色的汁液沾满了虎子的嘴角。

看着小家伙发疯似的模样,刘小天笑了,笑的十分开心。

这是他从那次意外受伤至今,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六点十分,集合号响了,刘小天立即朝刚在犬舍门口的那颗白杨树下呲了几滴尿的虎子喊了一声:

“虎子,过来!”

虎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即颠儿颠儿的跑到他身边,吐着舌头坐在地上,昂起头看着他手里的那件军犬背心。

刘小天熟练的给虎子穿好,挂上牵引绳,又整了整自己身上的军装,抬手朝训练场的方向一指:

“虎子,走!”

小家伙在穿上军犬背心的那一刻,就再没有之前的种种撒欢儿玩耍的模样,一本正经的像条即将开始狩猎的猎犬。

军犬和训导员以及助训员的早操并不像战斗部队那样,除了跑步就是队列训练。

他们的早操场地,也是在军犬的训练场。

刘小天带着虎子来到集合地点的时候,郝震和罗建国已经等在那里了。

只不过,他们身上穿的是常服,而不是平常早操时的作训服。

看到罗建国手里的文件夹,刘小天心里一动,似乎猜到了什么,却还是带着虎子走到队列尾端,规规矩矩的站好。

中队长阎林整队完毕之后,跑步到郝震面前敬礼报告。

郝震抬手还礼,大声说了句“稍息”,便同罗建国一起,大步走到队列正中央,面向队列立正站好。

“同志们!今天早操之前,有一件事情要先宣布一下。”说完,他稍微侧身,后退半步,示意众人由罗建国宣布那件所谓的“事情”。

罗建国打开文件夹,清了清嗓子,大声读到:

“经总队审批,自即日起,川东犬幼犬虎子,正式成为军犬,其训导员为……”说到这儿的时候,罗建国刻意拉了个长音儿,目光迅速在队列中的每一名战士脸上扫过。

说实话,他特别不想当中宣布这件事情,是郝震强行把他给拉来的。

之前上报虎子的军犬编制申请时,郝震只是说一定要让刘小天成为训导员,但却没有说是什么时候,甚至还赌气的说就算下次参加训导员培训的名额不够他也要单独给刘小天要一个。

可是这份文件批回来的时候,上面却在批准虎子的军犬编制之外,还指定了虎子的训导员。

罗建国也是半个小时之前刚刚知道的,是郝震闯到他的房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

当时罗建国心里那个气愤劲儿就别提了,怪不得前一天晚上文件送回来的时候郝震神神秘秘的不让他看,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罗建国实在是想不通郝震是怎么做到的,按理说,总队从来都不会给哪条军犬指定过训导员,因为他们作为上一级单位,当然不会了解下级部队的具体情况。

因为哪个合适哪个不合适,肯定是要主管他们的直接长官才更加清楚。

罗建国并不是不同意刘小天当虎子的训导员,相反的,他非常支持。

抛开别的因素不提,单单是刘小天和虎子之间的默契程度,这个训导员就非刘小天莫属。

可是,先以助训员的身份不能带虎子训练吗?到时候把刘小天送去参加训导员培训,再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就名正言顺了?

现在可好,这么一弄,必然会有人认为刘小天是通过不正当的途径得来的这个机会,其他人心里必然会有意见和想法不说,也不利于战士之间的团结。

试想一下,那些当了三四年兵、已经通过了训导员培训的一级士官还有好几个仍然在当助训员,刘小天一个来到军犬基地只有两个多月的新兵,凭啥就直接成了训导员?

就这事儿,不管换了是谁怕是都会这么想的吧?这不也是再给刘小天制造障碍吗?

但是审批文件都已经回来了,木已成舟,罗建国就算是再怎么不愿意,也必须按照上级的批示执行。

他故意拖了个长音儿,就是想看看有谁对这个训导员的位置有着强烈的向往和渴望,以后刘小天如果真的遇上什么麻烦,他也好知道解决麻烦的大致方向。

随着他的目光扫过最后一名战士的脸,那个名字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

“刘小天同志!”

丝毫没有意外的,队列中鸦雀无声,不但没有一个人鼓掌祝贺,甚至还有几名战士在窃窃私语。

郝震脸上并没有一丝意外,突然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都特么嘀咕啥呢?你们有啥不满意?是不是觉得刘小天是新兵,没你们有资历、能力也不如你们强啊?

但是没办法,人家的努力和能力都摆在那儿呢,由不得你们不服!

且不说上一次救援任务当初他的犬表现优异,率先找到了被困者,光是人家对待犬的那份耐心,你们当中有哪个能做到?!”

郝震的声音十分洪亮,足矣清晰的将每一个字送到所有战士的耳朵里。

随着他的开口,那几个小声嘀咕的战士也立即选择了闭嘴。

不过,这还没算完,接下来他说出的话,就连罗建国都十分意外,完全没有料到。

“前段时间,新兵刘小天为了哄虎子吃打虫药而自己做示范先吃了一颗的事儿你们也都知道吧?是不是都当笑话听呢?觉得好笑是吧?觉得刘小天笨、觉得他傻是吧?

现在我问问你们,如果是你们,在面对幼犬不肯吃药的时候会怎么做?是不是直接抓过来扒开嘴塞进嗓子里?”

说到这儿,他把目光落在那八条德牧幼犬的训导员身上,接着说道:

“来,你们几个都是五六年的老训导员了,你们告诉我,前几天这八条小德牧吃打虫药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做的?!”

八名训导员互相看了看,谁都没有说话。

“还有,怕是你们笑的更欢的,是刘小天手上套个塑料袋就在虎子的粪便里面找虫子的事儿吧?没错儿,当时我也笑了,而且比你们笑的还大声!

但是,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作为一名优秀的军犬训导员所该有的品质!

现在,你们当中如果有谁还认为刘小天是新兵,不配当虎子训导员的,站出来我看看!如果你说的有道理,我可以考虑给他个机会!”

第六十四章 这才叫尊重!

四十多名战士,没有人一个人出声,就连心里那一丝不满,也在郝震一个接一个的质问当中消失不见。

因为那每一个问题,都直击他们的内心。

是啊,他们谁能够做到像刘小天一样?恐怕……没有人吧?

不是他们不够重视自己的犬,而是,根本想不到这些。

见没有人说话,郝震再一次开口,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语气十分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感慨:

“你们缺少的,不是训犬的知识,也不是对犬的照顾和饲养,而是,对犬的……尊重!

不过,这不怪你们,因为就连我,我没有做到过。

虽然这两个字在你们参加训导员培训的第一天教官就对你们说过,可是你们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

但是,刘小天做到了,或许他并没有考虑过,只是完全无意识的这样做了,可这也正是最真实的!

所以,我想总队提出了特别申请,让刘小天来担任虎子的训导员。

话说到这儿,如果你们当中还有哪个不服不忿,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保证,我会心平气和的跟他解释清楚,让他明白!”

随着郝震的话音落下,一些反应快的战士立即就明白了郝震话里的意思。

的确,他们在听说那两件事情的时候全都笑的前仰后合,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其背后代表着什么。

每一名训导员当初去参加训导员培训的第一堂课,教官都会告诉他们,要把军犬当成自己的战友,要尊重它们。

而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也都一直在这样做。

只是,他们从不曾理解这“尊重”二字的真正含义。

他们虽然对犬百般照顾、爱护,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把它们当成一个单独的个体去尊重它们。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并没有把犬放在与他们平等的位置上。

当然,这不是他们的错,而是身为人类对于其他生物的一种与生俱来的俯视感。

他们照顾每条军犬,也都是尽心尽力,可是心里却只是它们当成受自己训练、驱使的犬,而不是平等的同伴。

郝震说的没错,他们缺少的,就是尊重。

刘小天的确是名新兵,没有接受过训导员培训。

可是那又如何呢?

从他对虎子的照顾和训练的点滴就能看出,他是完全把虎子放在了与自己平等的生物等级位置上,而不是站在生物链顶端俯瞰,把照顾当成一种施舍。

所有养犬、爱犬的人其实也是一样,相比与军、警犬的训导员,他们更是把自己当成了高高在上的主人,虽然每天好吃好喝的给,但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厌烦,轻则责骂几句,重则打几下、踢两脚。

更有甚者,养犬就是为了给自己看家护院,一旦不需要了,就直接遗弃掉。

哪怕就是那些把自己的犬宝贝的不行,甚至是当成孩子来养,并且一口一个“儿子”、“女儿”叫着的人,也还是有着一样的“我是主人”的心里。

而事实上,在犬的世界,是没有“主人”这个词的。

它们服从你、依赖你、甚至豁出命去保护你,是因为它们把你当成了“老大”、“首领”是它们最重要的“伙伴”。

郝震之所以想尽办法让刘小天来当虎子的训导员,其实真正看中的,就是这种尊重。

过了一会儿,见大部分人脸上都出现了深思的表情,郝震满意的点点头,再次大声说道:

“今天的早操结束,八点钟如常训练,所有幼犬及其训导员到小操场,正式开始下一阶段的训练,现在,原地解散!”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战士们立即散开,带着各自的军犬朝犬舍的方向走去。

刘小天看着郝震和罗建国离开的背影迟疑半晌,最终还是放弃了想要追上去说话的念头。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成为一名训导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了刘小天的目标,可是现在真的变成了事实,而且这么突然这么快,反倒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担心,自己万一训不好虎子怎么办?

虎子那么聪明,可别被自己给耽误了……

可是转念一想,有啥学不会的?凭啥学不会?去参加培训不也是学培训资料上的东西?只不过就是有个教官讲解而已。

字儿谁都认识,实在不认识还有字典呢,干啥就非要别人讲解?

那不就等于同样是一碗饭,你自己吃下去也是吃,别人嚼碎了吃下去经过胃酸分解软化一下之后再吐出来给你也是吃,难道后者不会导致胃部收缩等不适感么?

把虎子送回犬舍,刘小天先去食堂吃了饭,然后拿着犬粮和郝震特批的一个煮鸡蛋到犬舍喂虎子。

很多人都会认为犬应该吃生鸡蛋才更有营养,但实际上并不是。

生蛋白中含有一种卵白素的蛋白质,它会耗尽犬体内的维生素h,而维生素h是犬生长及促进毛皮健康不可或缺的营养,对犬的健康不利。

把鸡蛋剥壳之后捏碎混入犬粮当中,小家伙一闻到味道就摇头晃脑的凑上来,伸着舌头、流着口水表现着它对食物的渴望。

刘小天把碗放在地上的第一时间,虎子就冲过来直接把自己的小脑袋扎进了碗里,吃相实在是有够难看的。

看着吃的正香的虎子,刘小天突然想起小时候经常见到犬会出现护食的情况,便蹲下身体,试探着伸出手去拿虎子正在吃饭的碗。

他把手伸过去的时候,正在进食中的虎子身体突然僵了一下,从碗边露出一只眼睛,警惕的看了看刘小天伸过来的那只手。

刘小天之前在那些公开的训犬资料上看过如何纠正犬护食的毛病,但是现在看来,虎子似乎并不护食,因为它没有呲牙,身体也没有伏低,完全没有攻击之前的迹象。

可是当刘小天的手碰到碗边,轻轻用力想要拿走的时候,虎子却突然把小脑袋往碗里一扎,用脑袋按住了自己的饭碗。

就在刘小天以为虎子也出现护食的情况时,虎子却突然把头抬了起来,从它鼓溜溜的嘴巴形状上来看,刘小天敢断定这小家伙是狠狠的吃了一大口含在嘴里。

他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一方面是庆幸虎子并没有护食的毛病,无奈的是这小家伙实在有点儿贪吃,那大口犬粮怕是在嘴里都没法嚼,只能找个地方吐出来再一点儿一点儿的吃。

正如他想的那样,虎子很快就把嘴里的一大口犬粮给吐了出来,不过却是吐在了---刘小天脚下。

本来刘小天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小家伙竟然紧接着抬起头看看他,又低头看了看那一小堆犬粮,那意思因该是:

你吃这个吧,碗就别抢了……

第六十五章 活体标本

刘小天的脸瞬间就黑了。

特么的……我是来跟你抢饭吃的?

可虎子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唏哩呼噜的把碗里那些拌了碎鸡蛋的犬粮吃了个干干净净。

之后才跑到他面前,低头闻闻地上散落的犬粮,扬起小脑袋疑惑的看了看:

“汪?”

看那意思,它应该是想说:

你吃不吃?不吃我可不客气了哈。

刘小天顿时哭笑不得,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捡起一块儿指甲大小的蛋黄放在手心儿里送到虎子嘴边。

但是,虎子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吃掉,而是迟疑的蹲坐在地上,歪着脑袋盯着他手心里的蛋黄看了几秒钟,突然抬起一条前爪推了一下他的手。

在那一瞬间,刘小天清晰的看到一道晶莹的口水从它的嘴边滴落在地上。

擦,还真讲究!

刘小天无奈的咧咧嘴,再次把手伸到虎子嘴边:

“你吃吧,我吃饱了。”

本来,他这话就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指望虎子能听懂。

可是小家伙却似乎真的听懂了,小舌头一卷,就把那块儿蛋黄卷进了嘴里,跟着又把地上散落的犬粮都给吞进了肚子里。

刘小天满脸笑意的看着虎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他记得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说是一些乖巧懂事又亲近人类的动物有着极强的治愈能力,会让人心生愉悦和满足。

看来,也不是所有“砖家”都是整天胡说八道、骗吃骗喝的。

虎子吃完之后,刘小天把它从犬舍带出来,让他自己先在空地上玩儿一会儿,他则拿着工具去打扫犬舍。

自从郝震“特批”让他带着虎子参加训练之后,打扫犬舍的活儿就安排给了别人,但是虎子的犬舍,刘小天却一直坚持自己打扫。

几分钟之后,端着盛了几坨混合着沙子的便便的铁锹刚刚走出犬舍,刘小天就看到那个碎嘴子的张伟宝急匆匆的朝这边跑了过来。

要说现在在军犬基地他最不想看见谁,他就是这个战友兼老乡的张伟宝了。

刘小天本打算假装没看到,再退回犬舍里等他过去再出来,可是张伟宝已经叫出他的名字了。

“刘小天!看见唐班长没?”

听到这句话,刘小天心里一松。

原来这货不是来找自己的,那就啥都好说。

“没看到,你去看看大猫在不在犬舍,要是不在,那就是去后院遛大猫了。”

说话间,张伟宝已经到了近前。

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刘小天有些意外,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儿?你这么着急找他干嘛?”

张伟宝抬手抹了一把脑门儿上的汗水,一脸焦急的说:

“嗐!别提了,我刚才碰上教导员了,他让我赶紧去找唐班长,让他立刻赶去大队长办公室,说是有人拿着一中队的一条功勋犬的退役文件到咱基地来了,要把那条犬带回去制成活体标本!”

“啥?!”

刘小天的眼睛瞬间瞪的溜圆。

活体标本,这个名词他并不陌生,高中的时候碰巧去参观过一次标本展览,其中有几个标本就是活体标本。

这种标本的确在研究及保存价值上要更高一些,但是它有一个特点,就是在制作标本的时候,用的是活体解剖的方式!

刘小天不是圣母,他并不会盲目的去同情那些被制成活体标本的动物,也不懂那些所谓的研究价值和保存价值。

但是,想要把军犬基地的功勋犬带走制成活体标本,那就是不行!

什么特么的特殊意义、纪念价值,那都是狗屁!

一条功勋犬,一辈子都在为人类无私奉献,刚刚退役,就要被拉去制成标本?

谁特么想过它们的感受?

见刘小天脸上的表情不对,张伟宝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摆摆手说:

“哎呀,你可别跟着瞎激动,我听教导员说,来的人手里拿着上级的批准文件,大队长正拖延时间呢,说是只有唐班长去了才能管用,你可千万别跟着添乱!”

张伟宝走了,刘小天却待不住了。

尽管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列兵,在这种事情面前,别说是话语权,就连列席权都没有。

但是,如果因为没有这个权利就不管不问,那他就不是刘小天了。

之前的十八年里面,他都是听话懂事的乖孩子,但是从他在高考考场上故意晕倒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变了。

自己认为对的事儿,要是瞻前顾后、考虑后果,那特么就啥也别干了,找个水泥混凝土的窟窿绝食等死吧,吃饭还可能噎死呢。

没有半点儿迟疑,刘小天在把虎子叫回犬舍、关好门之后,就直奔大队长办公室,中间没有片刻停顿。

他想看看,是哪个白痴能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大队长办公室。

郝震一脸怒意、却极力压抑着,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说道:

“您给我点儿时间,这件事情我需要向上级反映一下,因为之前没有沟通,所以这次肯定是要让您白跑一趟了,您先回去,三天后我再通知您结果,您看如何?”

沙发上的男人四十岁上下,圆脸,浓眉、大鼻头,两腮的肉明显比正常人厚实一些,看上去像是嘴里含了块儿糖。

也许是为了彰显他身上的艺术细菌,还特意留长了头发,在后脑勺上扎了个巴掌大小的辫子。

听完郝震的话,男人笑着摆了摆手,慢条斯理的扬了扬手里的那张纸:

“郝大队长,您刚刚也看到了,这是上级的批准文件,今天,我就要带那条狗回去。”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

“您可能不知道,制作一个活体标本,需要的时间不短,制作工艺也是非常的繁琐,我的时间很紧迫,因为它要在下个月的公益展会上展出,所以我没有时间耽误。”

刘小天来到大队长办公室门外的时候,刚好听到了这最后一句。

本来,他是想直接冲进去,一顿拳头将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家伙一顿老拳揍出去的。

可是转念一想,连罗建国都去找唐汉求援,说明这件事情肯定不是通过这种方式就能解决的。

弄不好,还会把事情闹大,最后更是没办法收场。

不得不说,刘小天成长了。

不光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这些,更是因为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办法……

第六十六章 恐怖的唐汉

三十秒之后。

“duang!”

大队长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撞开,门框上锁扣的位置直接裂开,摔落在地上。

一个光着膀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年轻男人手里拎着一根折断的、一端带着尖利木刺的拖布杆冲进来,直奔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扑了过去,嘴里不知道怎么就长出一段京戏韵味却不伦不类的腔调:

“呔!你爷爷我小的时候,常在这里玩耍……最爱做的……不过是将人呐杀……砍下头来只为那……挂城门……砍下腿只为那……把酒下……”

沙发上的男人虽然看上去胖乎乎的,一副常年趴在窝里孵蛋才能养出的身材,但是在危险面前跑的却一点儿不慢,第一时间就跳起来,跑到了郝震身后。

郝震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不过随即他就看出那个正在“发疯”的人,就是刘小天。

但是,眼珠一转的郝震却并没有点破,反而跟那个男人一样,表现的十分惊慌,连声说道:

“快、快躲着点儿,这小子最近精神可能出现问题了,万一伤到你可就不好了。”

这会儿,那个男人已经被吓的面无血色,只剩下被郝震扯着满屋跑的份儿了。

听到动静的罗建国端起茶杯老神在在的喝了口十块钱一袋的猴王茉莉花,吐出两截茶梗,低声嘟囔了一句:

“好小子!之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那个光着膀子的疯小子自然就是刘小天,他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在听到郝震与那个人之间的对话之后,立即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首先,郝震是无法通过正常手段阻止这个人的。

否则,以他的脾气,还能低声下气的商量?早就一顿臭骂之后叫人把他轰出去了好吗?

其次,郝震肯定短时间内或是根本无法改变这个既成事实的,至少,以他的级别和话语权,是无法改变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手里那份所谓的批示文件,那也是事情的关键。

至少,签署这份批示文件的人,一定是郝震“够不着”的。

所以,刘小天才弄了这么一出,其真实目的,就是那份文件。

当然,他不能一上来就直奔那份文件,那就太明显了。

追着郝震和那个男人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儿之后,刘小天找了个机会直接冲到沙发前,一把抓起那张纸就塞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

“贼人休走!待俺吃了这张饼,与你再战三百合!”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刘小天的心里已经急的快要着火了。

他这么闹,一时半会儿还行,时间长了,人家能看不出来?

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唐汉能赶紧出现。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潜意识里,罗建国既然说唐汉能解决这个麻烦,那就一定能。

可是,这老光棍儿干啥去了?不会是带着大猫跑出去扒女澡堂子窗户了吧?

刘小天必须承认,他的这个猜测很龌龊,但是却很现实。

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儿,就算这么干了,貌似也没啥稀奇的,不是吗?

就在刘小天已经快要装不下去的时候,办公室门口突然响起一个带着丝丝寒意却依然平静如水的声音:

“我看看是哪个没长心的想要把功勋犬拉去做活体标本?!”

声音不大,但却震慑人心。

刘小天莫名的感觉浑身一冷,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唐汉还是平时的那一身打扮:洗的有些发白的作训服,肩章都已经磨的有些起毛了,一双四圈儿开胶的作训鞋,上面的迷彩硬生生被刷的只剩下了些许淡淡的痕迹。

再配上那张黑黢黢的脸,要是摘掉军衔,这就是个捡来一身旧军装穿上的拾荒大哥,就差没拎上一个胶丝袋子去捡饮料瓶了。

可是,在唐汉话音落下、迈步走进办公室的瞬间,原本微微有些驼的背却猛然间挺直,身上的气势也在那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刘小天的第一反应就是:危险!极度危险!

他毫不怀疑,只要唐汉愿意,屋子里现有的三个人,包括郝震和他在内,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所以……

“吕布!吾乃大将潘凤,今日身体有恙,改日再战!”

扔下这句依旧疯疯癫癫的话,刘小天踩着心里的锣鼓点儿就快步冲出了这个让他感觉到极度危险的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唐汉身上的危险气息。

只可惜,刘小天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没有经历过生死搏杀的战斗,所以他不知道,那种气息有一个可怕而坚毅的名字---杀气!

就连郝震,都在看到唐汉的瞬间足足愣了两秒,似乎想到了什么。

倒是那个男人,似乎对于刘小天这个“病人”的恐惧更多一些,看到他离开,表情立即轻松了不少,先是上下打量了唐汉几眼,而后转向郝震说道:

“郝大队长,你这里的管理情况实在是太差劲了!你也看到了,文件没了,但是这并不影响它的效力,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立即回去补一份,但是那条狗,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带走,还请你最好配合我的工作,否则后果将由你自己负责。”

“闭嘴!”

那人话音未落,唐汉就是一声怒喝,吓的那人满身的肥肉都跟着颤了几下。

转回头,迎上的是唐汉那张充满怒意的脸。

“我不管这个馊主意是谁出的,也不管你是从那个茅坑里钻出来的,现在我给你个机会,赶紧收拾你的东西滚出军犬基地,要不然,我就先把你做成活体标本,还是局部的,你信不信?!”

男人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而且笑的十分狂妄:

“你?吓唬我?你也不先看看自己肩膀上的军衔?五级士官,哼哼,就算是六级,你也还是个兵,谁给你的勇气在这儿大放厥词?你知道我是谁?我是生物学砖家……呃……你……”

话说到这儿,后面的动静就弱了下去,那声音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但是……没错,他就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而掐住他脖子的那个人,就是唐汉。

那小子少说也有一百六七十斤,可是在唐汉手里,却像是一只一比一比例的玩偶,直接掐着脖子提起来,脚尖都快离地了。

唐汉一手举着他,一手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按下了一组号码。

“老首长,是我……”

第六十七章 莫名其妙的嘱托

唐汉放下电话三分钟之后,那个男人的电话响了。

在他按下接听键的瞬间,郝震、唐汉和刚刚走进来的罗建国都清晰的听到了听筒中一个男人愤怒的咆哮:

“贾云天,你他吗的是白痴吗?赶紧给我从那个地方滚出来!立刻!马上!”

男人先是一愣,随即便一边唯唯诺诺的连胜应是,一边拎起了自己的手提包往外走,自始至终再没敢回头看一眼。

郝震迈步走到窗边看着,直到亲眼看着男人上车离开,才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转回身看着唐汉,眼神中充满疑问。

“我劝你,最好什么都别问。”丢下这句话,唐汉甚至都没给旁边的罗建国一个开口的机会,就快步走出了大队长办公室。

“嗳?我特么……”

郝震惊愕的瞪圆了眼睛看着唐汉消失在门口,接着就把目光投向了罗建国。

那意思是:人是你找来的,你总得知道怎么回事儿吧?至少,是不是也得知道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

可惜,很快他就在一次失望了。

面对他询问的目光,罗建国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说了你不能信,可我是真不知道他给谁打的电话,刚才之所以会去找他,只以为突然想起我刚调来的时候,一次跟当初军校的同学提到过咱们这个老班长,我那个同学当时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告诉我千万别惹他,再问,就什么都不说了。”

郝震明显不甘心,又追问了一句:

“你那个同学现在现在在哪个部门?能不能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罗建国再次摇头:

“你还是别费那个劲了,我那个同学当时在机要处,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个单位,你还想再问么?”

这句话一出口,郝震猛的一激灵,下意识把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不不,还是算了,等我以后找机会直接问唐汉吧!”

罗建国淡淡一笑,没再接茬儿。

过了一会儿,郝震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的一转身,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罗建国,把罗建国吓了一跳。

“刘小天的事儿咋办?人家要是来调查,咱们该怎么应对?”

听他把话说完,罗建国笑了,不慌不忙的在椅子上坐下,斜眼看着郝震反问道:

“你觉得,会有人来查么?反正我觉得不会,而且,很确定。”

郝震仔细一想,貌似还真不大可能。

要不然,刚刚那个叫贾云天的能溜的那么快?至少也要放句狠话吧?

这样看来,罗建国的判断应该是对的。

刘小天正坐在虎子犬舍门前的那颗树下跟唐汉面对面的坐着。

此时的刘小天,那真是一脸的羡慕,都快实质化了。

“唐班长,你那是给谁打的电话啊?这么管用!”

可是唐汉的表情却十分平静,不但没有半点儿喜意,反而隐隐透着一丝怅然,这让刘小天怎么都想不通。

见唐汉没有想说的意思,刘小天也就没再追问,而是非常识趣儿的转移了话题。

当兵也有半年时间了,有些事情不该问也不能问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半晌,唐汉掐灭手里的烟头,缓缓站起身正色对他说道:

“刘小天,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

刘小天一愣,继而也站起来,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唐班长,您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情,我一定尽量做到。”

唐汉点点头,明显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言不轻信,诺不轻许”,这句话经常被某些爱灌毒鸡汤的人运用在一些破烂情爱故事里,但实际上,这句话跟情情爱爱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它只是在强调信用的重要性而已。

如果刘小天一口答应下来,唐汉反而会觉得这小子靠不住。

一个看中承诺的人在许下承诺之前,一定会先问清楚是什么事情,估量一下自己能否做到。

答应了却做不到,那跟欺骗有什么区别?

同理,别人随口应承下来的事情,聪明人也不会相信。

而刘小天说的,是“尽量做到”。

如果换成是与唐汉年纪相仿的人这样说,这句话就是个两头堵的屁话,怎么说都有理。

可刘小天只有二十岁,并且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唐汉对他的人品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才会觉得满意。

简单来说,信任这个东西,要比股市更难预测,信或者不信,都要看对方是什么人,在什么情况下许诺的。

此时此刻,唐汉愿意相信这个年轻人的承诺,并且相信他一定能够做到。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里,且不能带走大猫,麻烦你帮我照顾它,直到它自然死亡;记住,是自然死亡,而绝不是任何外界因素!”

刘小天虽然不知道唐汉为什么要这样说,但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班长,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大猫!可是,你要去哪儿?”

唐汉笑了:

“不去哪儿,我只是说如果,你只要记住今天答应我的话就行了,现在,赶紧带着虎子去训练场吧。

我可提醒你,今天大队长的心情可不太好,你自己小心点儿。”

刘小天被唐汉之前那番莫名其妙的嘱托弄的有点儿懵,稀里糊涂的点点头,转身牵着虎子朝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早上的时候郝震已经说了,所有幼犬都要到小操场去训练。

这块儿场地之前刘小天见过,只是不知道其作用是什么,从来也没见有训导员带着军犬在这里训练。

他不知道,这块儿训练场是郝震调来之后才修建的,是救援犬幼犬的专用训练场地。

两年来,三中队第一次分到幼犬,所以之前才一直没有用过。

这里的训练器材和场地板块儿划分都是结合救援犬的训练科目,请专业人员为幼犬量身打造,郝震和罗建国都一直对这处训练场抱有极大的信心。

毕竟,这八条德牧幼犬和虎子,才算是军犬基地自主训练出来的第一批救援犬,其余七条成犬都是直接从其他单位抽调来的。

刘小天带着虎子来到小操场的时候,那八条德牧幼犬和它们的训导员、助训员都早已经来了,其中一名训导员正带着他的犬在尝试平衡木,也就是上一次幼犬考核当中,虎子及时救下那条德牧幼犬的训练器材。

只不过,这处训练场的平衡木,与考核那天的平衡木除了样式意外,其余都不相同。

第六十八章 它叫“克拉克”

高度不过半米左右,就算幼犬不小心从上面摔落也不会受伤,完全能够避免幼犬在训练中摔伤后产生心理阴影而导致以后不敢进行此项训练。

宽度上要比标准尺寸还略窄一些,这样更有利于提高犬的平衡能力。

众所周知,犬的平衡性较之猫科动物是差很多的,虽然高于人类,但却是他们的缺点。

而弥补的方式,就是不懈的训练。

尤其是对于救援犬来说,提高平衡能力是极为重要的一项训练内容。

在救援过程中,它们必然要面对很多复杂的地形,翻越障碍物以及通过高处的窄路,如果没有很强的平衡性,就会容易发生危险甚至是事故。

所以,这些幼犬的第一项正式训练,其实就是升级了难度的军、警犬基础训练,让它们适应各种特殊环境,掌握未来在救援过程中可能要面对的危险和障碍。

郝震和罗建国来的时候,九名训导员和九条幼犬已经列队整齐,正等着他这个大队长宣布训练开始并训话了。

对,就是九名训导员和九条幼犬。

虽然虎子的外形和毛色与其余八条德牧幼犬并排站在一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其余八名训导员却主动将刘小天和虎子让到了中间。

对于刘小天以一名入伍刚刚半天的新兵身份成为训导员的事实依然让他们心里有些别扭,但是对于虎子,他们却没有丝毫不满。

小家伙已经用自己出众的实力证明了一切,他们还有什么可不平衡的?

至于刘小天,就算虎子是凭借自己的天赋脱颖而出的,但毕竟虎子是他带到军犬基地的,由他来当虎子的训导员,理论上来说的确是最为适合的人选。

至于专业能力,那就要看接下来他在训练当中的表现了。

没有人敢质疑郝震对于工作的认真,如果刘小天真的不行,郝震绝不会容忍,哪怕这个训导员的任命是他极力申请下来的。

作为军犬基地的大队长和教导员,郝震和罗建国自然不会每天都亲自盯着这九条幼犬的训练。

但是今天不同,这是九个小家伙第一天开始正式训练,也是这个建成了一年多却第一次启用的训练场第一天投入使用,他们必须到场。

除了所谓的仪式感之外,也是为了观察一下这些小家伙适应新环境的能力。

等郝震和罗建国走近之后,阎林立即整队,接着跑步到郝震和罗建国面前报告,等待他们下达训练开始的命令。

刘小天偷眼观察了一下,发现郝震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喜色,并没有如唐汉所说的那样,带着一脑门自官司,更不像是随时都要发火的样子。

看来,早上发生的那件事情似乎没能影响他的心情。

的确,郝震现在的心情很好,特别好。

那个贾云天的到来和那一纸批示文件的确让郝震无比愤怒,他对于那些整天只知道正那些表面文章的家伙十分的不感冒。

别的事情与他无关,他不想管,也管不着。

但是想把他这里的退役功勋犬带走做成活体标本,当成他们的功劳簿,那他是绝对不能同意的。

说实话,刚刚就算是没有唐汉,他也绝不会让贾云天把那条犬带走。

大不了,就是背个处分,他不在乎!

为了一条生命,一条为人类付出了全部的生命,他认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唐汉为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心里当然高兴;不过同时也生出了一丝好奇。

他开始想要知道,自己这个老班长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那份批示文件他是亲眼看过的,虽然不是总队手掌签字批准的,但是“效力”却要比那更大。

要不然,他还能极力压抑着脾气好说好商量的跟贾云天费那么多口舌?早就轰出去了好吗?

可唐汉呢?一个电话,问题就解决了!

当时电话的另一端那得是个什么人物?

虽然被罗建国打消了他想要去找唐汉问清楚的念头,但是他心里却是非常高兴的。

这样一来,就等于他知道了自己手里攥着一张绝对的王牌。

要是按斗地主的大小来说,那就是俩王四个二的融合。

下次要是再有什么事儿,哪怕他这个大队长无力扭转,可只要唐汉在,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当然,他深知这样的王牌可绝不是能随便用的,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去找唐汉。

心里有了这个底儿,贾云天带来的那点儿不愉快郝震还能放在心里?那岂不是也太抬举那小子了?

“同志们!这九条幼犬,从今天开始就正式进入正规训练阶段了,你们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训导员还是助训员,都要尽心尽力的去训练它们,争取让它们早日成为一条合格的、优秀的救援犬!

现在,先把这些小家伙的牵引绳放开,让它们去熟悉一下新环境!”

“是!”

九名训导员齐声应是,随后便解开了小家伙们的牵引绳。

“雷洛,去!”

“希瑞,去!”

“索尔,去!”

“佐罗,去!”

“虎子,去!”

……

九条幼犬从左至右,依次在各自训导员的命令下朝远处跑去,只是,它们的名字,貌似都比虎子洋气的多,清一色的外国名,而且基本都是动画片里面的牛x人物的名字。

当时给八条小德牧取名的时候,原本也都是按照“惯力”,叫什么“黑豹”、“赛虎”之类的名字,郝震看了阎林列出来的名字之后,直接大手一挥:

“能不能有点儿创新精神?你自己去看看,咱们基地这样的名字有多少?难不成这还要重名?小时候你没看过动画片啊?捡厉害的名字挑,要多少不够?”

阎林倒是听话,而且还特别实在,回来之后特意开会搜集了动画片里面厉害到爆的主角名字,最终挑选了八个。

除了在虎子前面跑出去的四个,另外四个的名字也全都是这么取的。

当最后一条幼犬的训导员叫出它的名字时,刘小天差一点儿就笑了。

也不知道阎林是咋想的,给那条可怜的小家国取名叫克拉克。

特么的……超人?

看着那个在九条幼犬当中明显最胖、一路扭着胖乎乎的后鞧晃晃悠悠追过去的小德牧,刘小天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

虽说这些小家伙长大之后肯定个顶个的都是帅气威武的模样,但是现在叫“克拉克”,不得不说,实在是有点儿……跳戏……

第六十九章 又抓耗子?!

看着九条幼犬先后跑向训练场中心,郝震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罗建国在内,都不知道他在前一天晚上偷偷在这个幼犬训练场的场地中心买下了一块儿肉干,深度大约三十公分。

肉干是撞在一截直径一寸半的铁管里的,这样就能保证气味的浓度。

三十公分的泥土覆盖,也并没有进行夯实,以犬的嗅觉,哪怕只是幼犬,也是绝对能够找到的。

只不过,如果这些幼犬只是单纯的撒欢儿,那就很可能会忽略掉。

很快,他就发现这些小家伙们并没有让他失望,不到两分钟,就有三条幼犬似乎有了发现。

看到自己的犬出现异常反应,它们的训导员立即想要过去查看,却被郝震喝止了。

“都别动,我就是要看看这些小家伙在没有训导员的命令时,会做出一些什么反应。”

除了刘小天,其余八名训导员都在第一时间猜到郝震一定事先安排了什么,只有他傻呆呆的问了一句:

“大队长,您的鸽子不会又去放飞了吧?”

郝震的脸当时就黑了。

要说这刘小天也真是不会说话,专挑能打脸的话说。

整个军犬基地的人都知道,郝震的那两只信鸽可是在全国都拿过奖的。

上次意外受伤,被当时还只有两个月大的虎子给叼回来就已经让这位爱面子的大队长很没面子了,毕竟他曾经可是当众说过,他的信鸽就连野生的猞猁都抓不到。

可事实呢?即便是翅膀受伤,也不至于被一条只有两个月大的幼犬给叼回来吧?

那件事之后,郝震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对任何人提起过他的那两只信鸽。

可是郝震又不能发火,毕竟这些事儿刘小天是不知道的,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假装。

没办法,郝震只能假装没听到,不着痕迹的一脚跺在旁边正在偷笑的罗建国脚面上,连忙大声道歉:

“哎呀呀,教导员,你看,实在是对不起,我这一激动,把你给踩着了;你快看,那几个小家伙肯定是发现我埋在土里的肉干了!”

按理说,这话已经说的够清楚了,而且就是对刘小天说的,那意思就是我已经把原因说了,你小子就闭嘴得了。

但是很可惜,刘小天却牙根儿没注意听。

他看到了在问出那句话之后郝震脸上的表情,心里更慌了。

虽说现在虎子已经成了正式军犬,可要是再把郝震的鸽子叼回来,那可就太尴尬了。

情急之下,他直接朝虎子喊道:

“虎子!回来!千万别咬鸽子!”

“哈哈哈……”一众训导员、助训员几乎同时放声大笑。

可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远处正低着头奋力在土里刨着什么的虎子在听到刘小天的声音之后,很快就抬起头,迈开四条小短腿朝这边跑来。

而在它的嘴里,也的确叼着一个灰不拉几的东西。

当时虎子距离这边有三十多米,这些人就算眼神儿再好,也很难看清被虎子叼在嘴里左右晃悠的是个什么东西。

罗建国先是一愣,接着凑到郝震耳边低声问了一句:

“你那鸽子真放出去了?”

郝震这会儿脸色都已经快跟猪肝一个颜色了,闻言没好气儿的瞪了罗建国一眼,瓮声瓮气的说:

“滚犊子,都在鸽笼里关着,一直没放出来!再说,你是瞎了吗?你看那玩意儿像鸽子?”

罗建国并没有在意郝震的态度,听了他的话立即朝正在跑来的虎子看去。

这会儿虎子已经往前跑了七八米,它叼在嘴里的那个东西的轮廓也基本能够看清了。

鸽子肯定不是了,倒有些像是……一只够肥的耗子!

更奇怪的是,另外八条德牧幼犬在没有得到各自训导员指令的情况下,竟然也全都跟在虎子身后朝这边跑来。

当虎子离着还有六七米的时候,刘小天那张脸瞬间僵硬,那副震惊加无奈的表情就那么“冻”在了脸上。

那特么……果然又是一只耗子!

而且,与之前相比,这只明显更肥、更大!

丢人呐!

这是刘小天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之前在唐汉面前抓了也就抓了,大猫也抓,算是扯平了。

可现在呢?还有八个训导员和几名助训员在旁边看着呢!

最关键的问题是,这特么也不是救援犬分内的事儿啊!

但是,虎子却并不知道刘小天这会儿心里的想法。

它叼着那只大耗子径直跑到刘小天面前,紧接着又做出了一个惊爆所有人眼球的举动。

那只大肥耗子在被虎子扔在地上之后还企图逃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动作有些迟缓,而虎子竟然直接一下坐了上去。

对,就是坐上去,用自己的后鞧压住那只大肥耗子的同时,还左右蹭了蹭。

那画面……额……有点儿像是……擦一下?

这一幕,就连罗建国都笑了,但是郝震却没有笑。

他先是亲自去了埋放肉干的地方查看,发现那截铁管已经被刨出来扔在一边了。

回来的时候,郝震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甚至,还带着一丝怒意。

他的目光依次在九名训导员脸上扫过,接着便沉声说道:

“立即检查你们的犬,看它们哪个刚刚吃了东西!”

见其他训导员全都马上蹲下身子,抱起自己的犬扒开它们的嘴仔细检查,刘小天也只得照做。

不过,他并没有去强行扒开虎子的嘴,而是伸出一根手指凑到虎子嘴边,轻轻的拨弄着小家伙的胡子。

“虎子,来,张嘴。”

这个指令之前可是从来都没有训练过,虎子自然也听不懂。

不过刘小天在拨弄虎子那几根胡子的时候,食指同时触碰它的嘴唇,有意识的向上用力。

连续几次之后,虎子也许是觉得有些不舒服,突然张大嘴,像是刚刚睡醒的时候打哈欠。

刘小天见状,立即拍拍胡子的头,嘴里赞许的说:

“虎子真乖,来,奖励你的。”

说着,就掏出一块儿零食喂给了虎子。

但是在这之前,他已经看清了,虎子嘴里并没有食物残渣,就连牙缝都很干净。

这一幕刚好被郝震看到,看向刘小天的目光里,顿时多了几分赞许。

但同时,也还有一丝怀疑……

第七十章 这个解释有点儿牵强

赞许是因为刘小天让虎子张嘴的做法非常好,不像其他几名训导员那样强行扒开犬的嘴。

这样做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几乎所有军、警犬在幼犬时期喂药都是这样做的,并不会对犬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不过,刘小天这样的做法,自然是更好一些,能够进一步的增强虎子对他的信任和依赖。

这两年来,郝震花费了很多时间去观察不同的犬与其训导员的日常情况,并且从中发了一个现象。

就是犬在进食或者发现异常声响、处于警惕状态的情况下,如果其训导员这个时候靠近,它们会有一个本能的防备动作,不过随即就会恢复正常。

可就是这一瞬间的防备,却能够看出犬与训导员之间的信任度没有达到最高。

哪怕这只是动物的本能反应,而且对于军犬和训导员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或者说即便有也是微乎其微的可能,但郝震还是对此很不满意。

他想要的,就是犬与训导员之间的绝对信任和默契。

因为只有这样,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意外和错误的发生。

而刘小天现在所做的,完全是把自己跟虎子放在同等的生物位置上,只引导,不强迫。

当然,这种方式并不是其他训导员可以效仿的。

由于犬的本能,训导员必须首先让它们服从自己,也就是让犬意识到训导员是自己的“老大”或是“头领”,它们必须要服从。

所以有些时候,一些必要的惩戒手段还是要有的。

刘小天之所以可以对虎子用这样的方式,是因为虎子从小就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老大”,对他毫无戒备,绝对服从。

这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状态,如果想要普及,并不容易。

至于那一丝怀疑,是因为刘小天喂给虎子的那块儿零食,让郝震觉得有那么一点儿欲盖弥彰的意思。

翻译过来说,也就是在替虎子打掩护。

郝震之所以让所有训导员检查各自幼犬的口腔,是因为他要知道那块儿肉干是不是被哪个馋嘴的小家伙给吃了。

对于所有动物,尤其是幼生期的动物来说,食物都是它们无法抗拒的诱惑。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在自然界中,如果无法抗拒食物的诱惑,动物们往往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对于军犬来说,抵御食物的诱惑更是它们必须要做到的。

首先,胡乱吃东西很可能会影响它们的健康,甚至还会误食一些有毒的食物;

其次,如果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军犬被食物所吸引,那不成了笑话吗?

最重要的是,一条军犬如果不能抵御食物的诱惑,那所有的训练还有什么意义?那不就跟其他更为亲人血统的宠物犬一样,随便什么人给点儿食物都能带走?

所以,军犬是绝对不能在没有训导员指令的情况下随意进食的!

“刘小天,你确定虎子刚刚没有吃东西?”郝震走到近前,语气平静的问道。

刘小天起身立正站好,正色回答道:

“报告大队长,肯定没有!”

就在这时。

“吱吱……”

被虎子压在下面的那只大肥老鼠突然叫了两声,接着脑袋就从虎子的身下钻了出来。

没等郝震和刘小天做出反应,虎子就猛的跳起来,身体在半空中一个转身,一口咬了上去。

这一次,小家伙没有留情,直接咬住了那只老鼠的脖子。

丝丝鲜血顺着虎子的嘴角滴落,那只老鼠的挣扎也渐渐弱了下来。

半晌,虎子终于松口,舔了舔嘴角的血,昂起头看向刘小天,那模样竟然有些得意的意思。

刘小天哭笑不得。

要是换了一条攻击型的军犬,捕捉老鼠的行为或许也无可厚非,至少说明它的攻击意识和能力很强。

可是,虎子是救援犬啊!

抓老鼠难道算是义务劳动吗?

本来,刘小天已经想好了要把这个锅甩给唐汉和大猫,就说虎子是看到大猫抓老鼠的过程才跟着学的。

可还没等他开口,郝震就突然俯身提着那只已经死了的大肥耗子的尾巴将其拎了起来。

而他的眼睛,正盯着那只大肥耗子的嘴。

刘小天下意识的顺着郝震的目光看去,结果发现那只大肥耗子的嘴边伸出一截黑乎乎的东西。

没等他看清,郝震突然笑了,一手捏住那只大肥耗子还在流血的脖子,另一只手把它嘴边的东西给拽了出来。

几秒钟之后,所有人都看清,那是一段儿肉干,而且是风干到极致的那种。

要不然,以老鼠的牙口,怎么会把那块儿长约五六公分的肉干硬生生的藏在嘴里?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倒霉到家的肥货才能被虎子给抓回来吧,要不然,就看它这体型,要是虎子不直接咬死它,想叼回来还真不容易。

再说,这货要不是长的这么大,罗建国还至于问了郝震一句鸽子在不在?

郝震笑着弯腰摸了摸虎子的小脑袋,笑着夸奖道:

“小家伙,真是好样儿的,不愧是川东猎犬,这么小就能有捕猎的意识,对得起你的血统!”

只可惜,虎子压根儿就没理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其实,郝震这话是说给另外八名训导员听的。

虎子之前在那次考核当中的优异表现已经让他们有些挂不住脸了,今天第一次到这个训练场,又弄了这么一出儿,俨然成了九条幼犬当中最耀眼的那一个,他们心里能舒服?

虽说抓老鼠这个项目并不在军犬训练的众多科目之列,但是被一个新兵训出来的幼犬,而且还是没什么血统的幼犬抢了风头,这些当了好几年训导员的老兵肯定会感觉脸上无光。

郝震这么一说,就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们心里的那种别扭。

毕竟人家是猎犬,德牧是牧羊犬,血统不一样,不抓老鼠有啥不正常的?

再说,虎子奋力刨地抓老鼠的时候,其余八条德牧幼犬不是也帮忙了吗?这说明它们也发现肉干的味道,这就足矣证明八个小家伙的嗅觉和意识都算不错。

况且,郝震说的也的确是事实,虎子就是川东猎犬,虽然抓老鼠按理说不在捕猎范围之内,但是……这儿也没有其他猎物,就权当练习捕猎技能,也没啥不行的吧?

给了其他训导员一个台阶之后,郝震立即岔开话题,伸手一指那个缩小版的平衡木桥:

“行了,现在正式开始训练,你们依次引导自己的犬通过平衡木桥!”

第七十一章 呲了一泡

之前已经说过,这项训练其实就是为了训练和培养幼犬的胆量和平衡能力,从而让它们在未来的救援任务当中能够更好的适应复杂的地形和环境。

而且,这只是最初步的训练,后面还会逐渐增加难度,比如制造爆炸现场的声音以及地震中随时会出现的余震状况模拟。

郝震的命令下达之后,包括刘小天在内的九名训导员立即带着自己的犬来到三根并列的平衡木桥前,依次开始尝试通过。

不得不说,这些还只有三个多月的小家伙即便是穿着军犬背心,看上去也依旧是蠢萌蠢萌的。

已经有了几分猎犬模样的虎子与另外八条德牧幼犬相比,竟然还好了很多。

那八条小家伙虽然成年之后会变成一副威武霸气的模样,可是现在,除了可爱之外,真的没有一点儿威严可言。

肉呼呼的小身子,四条小短腿,圆滚滚的小肚皮和那条时不时就伸出来舔舔鼻子的小舌头,连在场的这些大小老爷们儿都想要把它们抱在手里稀罕稀罕,试想一下,要是那些少女心的姑娘们见了,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尤其是德牧犬眼睛上方特有的那两个黄色的圆点儿,要是换了成年德牧,看上去就平添了几分颜值,却丝毫不失威严。

可是眼前的这些小家伙,那两个小圆点儿下面却是两只黑亮黑亮的小眼睛,还泛着那么一丝丝的蓝色,那简直不要太漂亮吧?

更有意思的是,这些小家伙在面对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训练项目时,做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头一个进行尝试的,就是那条名叫“克拉克”的幼犬。

这个小家伙虽说名字是那些国外的“超级英雄”当中能力最全面、最强悍的,但事实上它却是长的最可爱的一个。

别的不说,就说它的四条小短腿儿和那个圆滚滚肉呼呼的小屁股,跑起来一扭一扭的,小尾巴还跟着一下一下的左右甩动,真是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也多亏了那条尾巴,要不然,从后面看完全就是一条丰满型的小柯基。

对此,它的训导员也表示没有任何办法。

犬粮都是定量的,训练时的小零食虽说与其他幼犬多少有些数量上的不同,但也差不了太多,可是这个小家伙就是比其他七条小德牧要胖乎一点儿。

这就像人一样,有的人天生就是小胖子,肉墩墩的很可爱;有些人天生就是瘦子,看上去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可是往往那个瘦的却要比胖的吃的更多,但就是胖不起来。

所有动物其实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一样的,处于幼生期的时候,不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不是最终的结果。

要不然,那句“女大十八变”是从哪儿来的?

要知道,这句话出现的时候,“整容”这个职业可还远远未曾问世呢。

因此,对于“克拉克”明显比它的小伙伴儿们胖乎一些的情况,也没人太过于注意。

他的训导员每次因为“克拉克”的身材被其他训导员开玩笑的时候都一定会说上一句:

“等着看吧,克拉克长大之后,一定会是德牧犬当中最帅的一个!”

不过……

小“克拉克”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还没人知道,可它此时此刻的表现却让训练场上的一众训导员和助训员差点儿笑出尿来。

在它的训导员一路引导着小家伙跑到平衡木桥桥前面的时候,小家伙本来两只前爪已经踩上去了,可不知怎么,紧接着又退了下来。

这其实也算正常,第一次嘛,这么小的幼犬出现恐惧的情绪很正常,只要训导员耐心安抚和鼓励,再加上零食的诱惑,小家伙肯定会很快克服心理的那点儿恐惧的。

毕竟这个平衡木桥只是军犬基础训练当中的一项,至今位置还没发现哪条犬连这一项训练都无法通过的呢。

别说是它们都是纯种的德牧犬,就算是一些天性胆儿小的宠物犬,只要耐心进行训练,这一项也是能够完成的。

所以,“克拉克”的训导员也没有着急,只是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尽量安抚它的情绪,同时鼓励它说:

“克拉克别怕,来,再试一次,你可以的,这个其实很简单。”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小块儿零食摆在平衡木桥的斜坡上,语气绝对柔和的对它发出指令:

“克拉克,上!听话,上来!”

小克拉克歪着脑袋看了看,似乎有些迟疑。

但是两秒钟之后,它还是动了。

就在它的训导员以为小家伙要按照他的指令执行的时候,它却突然一低头,径直从它训导员的脚边绕过,直奔平衡木桥下面的第一根柱子,熟练的抬起一条后退,在柱子上留下了自己的气味。

这特么……可实在是有些搞笑了。

每一条军犬在还是幼犬的时候都会被训练在指定的地方上厕所,虽说小克拉克这样的行为只是在留下自己的气味,是出于领地意识,但是作为军犬来说却是错误的。

因为它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去的也是陌生环境,如果其中一条犬因为领地意识而四处留下自己的气味,其余的犬很可能会因此刻意避开,影响搜救的效率和精准度。

虽然这是小克拉克犯的一个错误,可它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呲了那么几滴之后竟然还有些得意的甩了甩,跟着就转身跑到刚刚要登上平衡木桥的位置,没有半点儿犹豫就直接一溜小跑着上去了。

尽管在通过长度超过五米的桥面时有过两三次失去平衡的晃动,但最终都是在其训导员没有伸出帮助的情况下稳住身体,从平衡木桥的另一端跑了下来。

抛开跑去柱子下面留气味的行为,小家伙的第一次尝试绝对是成功的。

它的训导员把它带回起点之后,一点儿没有意外的,被郝震严厉的批评了一顿。

没错,犬类喜欢在柱状体根部以撒尿的方式留下自己的气味,这是它们的一种习性,一个原因是圈定自己的领地,另一个原因是因为那里有其它同类留下过气味,它要将其覆盖掉。

但是作为一个训导员,必须要让犬知道什么之后可以这样做,什么时候不可以。

如果不是执行任务的情况下,这并不算什么,犬舍门口的那几颗白杨树为啥长的那么快?军犬们可都是有着功劳的。

但是,在训练和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绝不能让它们养成这样的习惯!

第七十二章 平衡木桥

郝震批评那名带着二级士官军衔的训导员时,就站在旁边的刘小天下意识的牵着虎子往远处挪了几步。

因为,他心里有点儿没底了。

克拉克刚刚的行为,虎子貌似更加喜欢。

每天早上刘小天把它从犬舍中放出来的时候,虎子都会挨个的在犬舍门前那几颗白杨树下呲一遍。

有时候刘小天甚至都会怀疑,虎子肚子里哪来那么多的水。

而且,这小东西似乎对这个“项目”那是乐此不疲,几乎是每天早上出犬舍之后必做的一件事。

而现在……每座平衡木桥下面可都是有七八根柱子的。

一共,三座。

克拉克只呲了一根,它的训导员就被郝震劈头盖脸的批评了一番,还好,没骂人。

可要是虎子上去挨个呲一遍呢?郝震还不得上脚踹他?

这么想着,刘小天下意识的就想要躲远一点儿。

这个时候,第二条小德牧已经在其训导员的带领下回来了。

这个名叫“盖亚”的雌性德牧幼犬最终还是没敢上去,第一次尝试失败。

他的训导员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一直在安抚着小家伙的情绪,并没有责备它。

千万不要认为小家伙没敢上去是因为它是雌性,因为在动物界当中,雌性动物往往要比雄性更加勇猛坚韧。

或许论战斗力它们不如雄性,但要论勇气,它们却绝对胜过雄性。

这是自然界的特点,至于原因,赵老师的动物世界就已经讲的很清楚了,这种常识性的东西,军犬训导员的学习资料里面都没有专门说明。

第三条小德牧也是顺利通过,而且比克拉克更加顺畅,中间没有一次停顿,更没有出现过失去平衡的情况。

回到起点的时候,那个小家伙径直跑到虎子面前,凑上来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虎子的鼻子,似乎在表示友好。

刘小天并不知道,这条名叫“卡尔”的小德牧,就是上一次考核当中在平衡木桥上差点儿摔落下来的那个小家伙。

它的训导员在两个小东西闻过鼻子之后准备进行下一项“礼节”之前把它给拉开了,顺便朝刘小天友好的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尽管刘小天及时给与了回应,但是心里却有些意外。

说起来,这是两个多月以来第一次有训导员对他表示友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这名一级士官军衔的训导员叫童磊,半个月之前还是助训员。

蒋平被关了禁闭之后,他就成了“卡尔”的训导员。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童磊才会对刘小天表示友好。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童磊在顶替蒋平之后,多少也遭受到了一些非议。

其实这也正常。

军队里面的士兵也是人,有人的地方自然就会有群体。

“老乡”这个词相信谁都不会陌生,尤其是在一些特殊环境里,这两个字的意义更加深刻。

当然,这种情况也不至于有多明显,但是老乡跟老乡之间,由于地域文化和语言等等原因,自然就要更亲近一些。

很巧的是,童磊和蒋平都在二班,而二班的十二名战士当中,有七个都跟蒋平来自同一个省份。(好了,点到为止,不能多写。)

这些天以来,童磊多少有些不自在,所以在看到刘小天的时候,就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刘小天没时间多想,只是朝童磊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就取下牵引绳,带着虎子朝平衡木桥跑去。

越是靠近,刘小天的心里就越没底。

而且,这种平衡木桥在形状上跟四百米障碍中的独木桥基本一致,当时刘小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直接一步跨上去,来了个亲身示范。

从平衡木桥上跳下来的瞬间,刘小天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儿。

这会儿他跑在前面,要是虎子没跟着他……那就跟定去四处“留气味”了。

咬牙转头,刘小天长长的松了口气。

还好,虎子没跟“克拉克”一样去呲一泡,而是跟在他身后跑上了平衡木桥。

只不过,小家伙没敢往前跑,而是站在另一端歪着脑袋看着他。

刘小天赶紧走过去,伸手在虎子的脑袋上拍了拍,轻声鼓励它:

“虎子,来,往前走,你肯定没问题的,你忘了?上一次你冲上去帮助那条小德牧的时候,可比这个高多了。”

说着,刘小天也掏出一小块儿零食,先递到虎子鼻子下面让它闻了闻,接着就把那只手搭在平衡木桥上,缓缓往前走。

“呜呜……汪……”

虎子嘴里发出几声有些含糊不清的低鸣,眼睛一直盯着刘小天手里的那块儿零食,却还是有些迟疑。

很快,刘小天就走过了平衡木桥的中心点。

这个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实在不行就返回去把虎子抱下来。

虽然上次考核的时候虎子冲上去了,可那毕竟是特殊情况,也许它只是为了帮助那条小德牧。

这没什么,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但不能让虎子在上面待太久,那样它会越来越害怕。

就在这时,虎子突然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紧接着就低头看了看下面的草地,明显有些害怕。

刘小天刚好转身,看到这一幕,他下意识的给虎子下达了指令:

“虎子,过来!”

“汪……”

虎子抬头朝他叫了一声,再次向前迈出一步,跟着又是一步。

走到中间的时候,小家伙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到最后四分之一的时候,则干脆升级成了小跑。

从平衡木桥上下来的那一刻,刘小天第一时间把手里的小零食递到了虎子嘴边。

这会儿,小家伙的恐惧感似乎已经完全消失了,在刘小天开始迈步往回走的时候,它竟然又从反方向登上平衡木桥,一溜小跑着跟了上来。

远处,郝震扭头看了罗建国一眼。

虽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那眼神明显是在得意的告诉罗建国:

“咋样儿?我的眼光可以吧?”

的确,虽然开始的时候虎子明显有些害怕,但是后来的表现却绝对是九条幼犬当中最好的。

其余八条小德牧当中有六条也是一次性完成了这次尝试训练,表现的也都不错。

但是,它们除了做不到虎子第二遍反向跑回来那般流畅之外,似乎还缺了那么一点儿机灵劲儿……

第七十三章 随了你的倔强

对于这些小家伙的表现,郝震表示很满意。

作为大队长,他自然是不能长时间在这儿盯着这些幼犬训练的,所以在看完这第一次尝试性训练之后,就跟罗建国一道离开了。

军犬训导员的日常训练实际上并不像一些影像资料里面展示的那么正规:

所有军犬都昂首挺胸的在等待区等着,在轮到它们上场的时候再威风八面的冲出去。

那种场面一般都只是在考核或者比赛的时候才会出现,平时训练并不是那样的。

再说,一天的训练时间就那么多,还能所有犬都排队等着同一个训练科目的器材器械?那不是耽误时间吗?

科学合理的运用时间和器材,才能够最大程度上的提高训练效率和成果,这个简单的道理,相信不会有人理解不了的。

由于之前的尝试过程中有几个小家伙的表现不是太好,所以三个平衡木桥就留给它们继续联系。

剩下的训导员则分别带着自己的犬寻找其他的项目的训练器材进行训练。

刘小天也直到现在才有空仔细的看一下这处训练场。

虎子已经熟悉完了场地,他这个训导员也有必要熟悉一下不是?

训练场整体呈圆形,半径大概在五十米左右,说实话,场地不算小,别说九条幼犬,就算是十九条幼犬同时训练也有足够的空间。

当然,每一名训导员在训练的时候都希望离其他的训导员远一点儿。

不是担心自己的训犬方式被人学去,而是因为如果距离太近,其中一名训导员对他的犬下达指令之后,很容易影响到别的犬。

尤其是幼犬,它们还没有完全养成只服从自己训导员指令的习惯,而这些训导员又都是它们每天都能见到的,难免会有些熟悉和亲近,在其发出指令的时候,精神不够集中的幼犬就很容易受到影响。

刘小天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除了他和虎子之外,其他训导员和助训员都已经带着各自的犬找好了训练场地和器材,甚至有的已经开始训练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个场面……坦白说真的有点儿像是在驾校学车,尤其是科目二的那几个项目,几个教练各自带着自己的学员练习不同的项目,目的也是为了避免出现场地不足的情况。

意识到自己思想跑题儿的刘小天自嘲的一笑,低头对正在疑惑的看着他的虎子咧咧嘴:

“虎子,走,咱去训练!”

小家伙略带不满的哼唧两声,跟在他身后朝左前方的一处空地走去。

它这是不会说话,也想不明白刚刚刘小天那副傻呆呆的模样是在干啥。

要不然,恐怕它早就开口问上一句:

你个瓜娃子,别人都走了,你在这儿咧着嘴傻笑啥?做梦娶媳妇儿了?

其中一名正在训练的训导员看到了刘小天选择的方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刘小天这个新人不知道,可是他们却知道,那一项训练科目,一般都要等幼犬长到六个月以后才会开始,也是这一组基础训练科目当中最难、也是最后的一项。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个科目的训练是存在很大危险的,而且也特别考验犬的勇气。

一般只有在幼犬已经能够完成这组训练科目当中的其余全部之后,才会开始这个科目的训练。

走近之后,刘小天才发现这里的训练器械与之前的平衡木桥其实理论上是一样的,应该算是升级版。

平衡木桥是一根木头,这是两根钢丝,粗细跟常见的那种粗铁丝差不多,只是更有韧性。

刘小天伸手按了一下,发现不需要很大的力量,就能让其出现弯曲和晃动。

虎子现在的重量差不多有六斤,踩上去的话效果差不多跟走钢丝的那种表演效果差不多。

看了看那两根横向距离二十公分左右、垂直到地面的距离约一米二的钢丝,刘小天有些犹豫了。

在他看来,这个训练项目虎子现在肯定是无法完成的。

由于在郝震给他的训导员培训资料上没有看到过这个训练科目,所以刘小天想要先找个人问问,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带虎子训练。

可还没等他决定去找谁问,突然发现小家伙已经跃跃欲试的想要顺着一端的斜面木板往上爬了。

刘小天笑着伸手在虎子的脑门儿上点了一下说:

“你个不自量力的小东西,还真敢往上爬啊?掉下来咋办?”

“汪!”

没等他的话音落下,虎子就抬起头朝他叫了一声,声音中透着浓浓的不满。

那意思似乎是:你娃瞧不起谁?

刘小天差点儿气乐了,抬手在虎子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骂道:

“好好好,你还来能耐了是吧?那行,你上吧,我看看你这小东西到底有多大本事和胆量。”

虎子似乎听懂了,傲气十足的一甩头,留给他一记不太明显的白眼,再次向前迈出一步。

由于高度问题,这个钢丝桥两端的斜板坡度要比之前的平衡木桥更陡一些,虎子想要爬上去,除了要平衡身体之外,还要对抗这个它根本无法理解的地心引力。

毕竟是第一次主动爬高,小家伙虽然看似坚定,但是四条微微有些颤抖的小短腿却把它给出卖了。

刘小天看的出来,小家伙其实心里很害怕。

这一刻,他多少有些怀疑之前郝震对于虎子是川东猎犬的“鉴定”。

这性格,不特么跟小爷一样么?怕不是郝震看错了吧?还是在东北的时间长了,连性格都变了?

这还真不是扯淡,作为东北人,刘小天从小就听不得那句“不行就算了,千万别勉强”。

大概五六岁的时候,他有一次吃饭吃饱了,但是碗里还剩了半碗米饭,东北的妈妈在这个时候一般都会再劝几句,尽量让孩子多吃点儿,因为她们会认为吃得多就长得壮。

吃饱了的刘小天本来怎么都不肯再吃,就这时候他爸爸来了一句:吃不了就算了,他那么点儿的孩子,能吃多少?

本来这句话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可刘小天不知道当时咋想的,直接三下五除二,几大口就把半碗饭直接塞进了嘴里。

各位,东北的碗可不像茶盅那么大,那可是地地道道的“二道碗”,五六岁的刘小天能有多大的嘴?当时就给噎着了。

但是!注意,但是!刘小天却表现的相当镇定,在他妈妈都慌了神儿的情况下,愣是用半碗鸡蛋汤把嘴里的饭给顺了下去!

可见,这小子有多犟。

民间有句话,叫“谁养的狗就像谁”,本来刘小天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看着四条小短腿都在哆嗦的虎子,他开始信了……

第七十四章 钻火圈?

小家伙用了差不多半分钟的时间才爬上去,抬起一只前爪尝试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敢踩上去。

刘小天就站在旁边有些紧张的盯着,两只手随时准备接住摔落下来的虎子。

这回,他没敢说那句“不行就算了”,因为他现在怀疑虎子是不是能特么听懂这句话。

要是这小玩意儿真的随了他的性格和脾气,那以后的训练当中可就要遭罪了。

训练嘛,哪有一次成型的?

就拿刘小天在新兵连时的摔擒训练来说,虽说那项训练更多的是为了增加观赏型,在一些汇报考核的时候当成一种表演来展示,格斗双方的招式也都是设计好的,被摔擒的一方也主要是配合动作,但是训练的时候磕磕碰碰也是免不了的。

哪怕就是很多人眼中毫无难度的三种匍匐前进,也足足磨掉了他两条前臂的三层皮。

战术动作看似简单,实则都是有严格要求的。

姿势、高度、速度等等都必须要规范,差一丁点儿都不行。

匍匐前进的战术动作,那是为了最大程度上降低被子弹击中的可能的,站要是打起仗来,让那些认为这就是在地上爬的人上去试试看?怕是刚出战壕就得被打成筛子。

训练的前提是为了实战,因此想要练好每一项技能,需要付出的自然也就很多。

这个道理放在军犬身上也是一样,它们不摔疼几次,怎么能知道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刘小天的确一直在准备着接住摔落的虎子,但有个前提,必须是小家伙完全失去自我保护意识,径直大头朝下摔落的情况下,他才会伸手去接。

要不然,他就打算让虎子感受一下被摔疼的滋味儿,下一次也好长点儿记性。

在训导员的培训资料里面,刘小天知道有这么一项训练,目的就是教会军犬学会规避风险。

幼犬时期,尤其是刚刚开始接触各项训练科目的时候,做些保护是为了避免幼犬因为疼痛而对某一项训练科目产生恐惧心理,但是在其八到十个月之后,训导员会刻意在训练中给它们“制造”一些小意外,让它们认识到失误的代价。

而刘小天,现在就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来训练虎子。

当然,这是他根据虎子刚刚表现出来的那种性格才临时决定的。

这么好胜的小家伙,如果用常规的方式训练,反而容易埋没了它。

虽然,到现在为止虎子还没敢真正把一只小爪子踩在钢丝上。

不得不说,刘小天此刻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他很担心这次如果失败之后虎子会对这个训练项目产生恐惧,但是又想趁这次机会让它尝试一下。

成不成功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家伙这次是自己上来的。

与其他带有诱导成分的训练方式相比,如果这次成功了,那么以后在其他训练项目上,虎子也会比其他幼犬更具优势。

这也算是在培养它的训练兴趣和意识。

一次、两次、三次……十次、十一次……

刘小天认真的数着虎子用小爪子试探着触碰其中一根钢丝的次数,直到第二十一次,小家伙终于把那只爪子踩在了那根钢丝上。

下一秒,那根钢丝就出现了晃动。

刘小天手疾眼快,一伸手就把虎子给抱了下来。

他要的,就是虎子这种在没有训导员进行引导的情况下凭借自身勇气的迈出第一步。

只要它敢迈,就算是已经成功了。

他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兴奋的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嘴里连声说道:

“好样儿的!虎子,真是好样儿的!”

但是,虎子明显并不领情,即便事实是刘小天哪怕再晚半秒,它就会失去平衡。

小家伙不满的在刘小天怀里扭动着转个身,伸出两只前爪按在他的脸上,凑过去咬了咬他刚刚冒出胡茬儿的下巴。

一直以来,虎子似乎对刘小天的下巴十分喜爱,每次刘小天抱着它的时候,它都会把脑袋凑过来蹭他的下巴。

估计是因为刘小天下巴上的胡茬儿蹭起来很解痒吧。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有人喊刘小天的名字,刘小天转身一看,是童磊。

“刘小天,现在幼犬还不能进行这个项目的训练,你赶紧带虎子去别的项目,要是被大队长看到,准得骂你。”童磊的语气有些急切。

刘小天点点头,随即把虎子放在地上,跟着童磊朝另外一个训练器材走去。

事实上,就算童磊不来叫他,他也准备带着虎子换一个项目了。

当然,他不知道这是郝震不允许的,只是单纯的认为虎子现在还太小,根本无法完成这个项目的训练。

但是童磊能专门过来提醒他,刘小天很感谢。

来到军犬基地两个多月了,其实他一直想要融入这个集体,可或许是因为性格上的原因,一直都没能如愿。

除了唐汉和张伟宝,所有带着士兵军衔的战士当中,童磊是第三个向他表示友好的。

能不能成为好朋友那是以后的事儿,至少此刻童磊的做法给了刘小天一种被认可的感觉。

至于到底能不能彻底融入其中,刘小天还真没太纠结过这件事。

反正又不是敌人,远一点儿近一点儿,他内心还真不太在意。

况且,虽然其他人都对他有着那么一丝丝的疏远,毕竟没有敌意不是?

带着虎子走到与钢丝桥相距二十米左右的器材近前的时候,刘小天差点儿笑了。

这个东西,嗯,暂时就叫东西吧,刘小天可是一点儿都不陌生。

并排三个离地半米左右的铁圈儿,间隔大约两米半。

这玩意儿,他小时候就在马戏团见过,不过那个铁圈儿是带着火的。

之前看训导员培训资料的时候,刘小天看到过有关救援犬在出火灾现场搜救任务时的训练内容,的确是有模拟火场这一项训练的。

就像他刚来军犬基地的第二天,其实那就是在模拟爆炸引发的火灾现场的搜救。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军犬训练场上,竟然会出现跟马戏团一样的东西。

对了,还差一圈儿火焰。

没等他开口问,一旁的童磊就开口解释道:

“觉得像马戏团?哈哈,正常,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这的确就是军犬训练的一个科目,而且很有必要。”

刘小天:“……”

第七十五章 虎子不听话了

看着面前几米处的那三个铁圈儿,刘小天心里还真有些障碍。

要不是童磊的讲解,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克服心里的障碍带着虎子训练这个项目的器材。

这特么……咋看都是马戏团的把戏。

其实这其中的道理刘小天也不是想不通,只是小时候去看把戏表演的时候见过驯兽师用手里的鞭子抽打那些稍有不听话的动物,当时他就很反感。

当时马戏团进行这项表演的是一条黑色的犬和一只猴子,刘小天看了之后并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觉得好玩,反而觉得那些小动物很可怜。

而且自从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去看过马戏团的表演。

而军犬的训练科目当中之所以有这么一项,其原因是要让犬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众所周知,所有的动物都会本能的怕火,犬也一样。

可能会有人拿农村的田园犬举例,说它们在冷的时候都会主动靠近灶台取暖,并不怕火。

的确,这是事实,有些犬还会钻到灶坑下面,身上的毛都烧焦了也不见它们害怕。

但是,它们并不是一生出来就不怕火的,而是每天都会看到,甚至主人烧火做饭的时候还会把它们叫过去逗一逗,慢慢的它们才会习惯。

农村还有这么一个说法,说是钻灶坑的狗不是好狗,胆子太小,不能看家。

而这些军犬,都是从小被养在军犬基地的犬舍里,虽然在特别冷的时候也会给他们增加一些取暖设施,但绝不是火。

没见过,自然就会害怕。

这个训练科目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犬克服对火的恐惧,并且能够锻炼其穿过火圈的速度,让他们在适应火焰的同时意识到火给它们带来的威胁。

在它们能够适应从火焰中迅速穿过之后,才能够进行下一步的训练,也就是模拟小型火场,同时伴有浓烟,尽量真实的让它们适应火场救援的现场。

当然,这就必须要一步一步的来,否则容易对军犬造成应激性创伤。

要知道,所有动物都是一样的,应激性创伤也绝对不是人类的专利。

童磊简单向刘小天解释了一下这个火圈儿的原因之后,就回去接着训练了。

刘小天看着眼前的那个铁圈儿,跟着又无奈的低头看了正仰头看着他的虎子,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把虎子带到铁圈的一侧,把一只手从中间伸过去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又点了点铁圈儿的下沿儿,轻声发出指令:

“虎子,跳!”

很多人会认为,不管是军、警犬的训导员还是一些宠物训练师,在他们对犬发出指令的时候语气似乎都不是太友好。

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一般犬种的成犬之上都能达到人类三到五岁之间的水平,类似边牧一类的犬种更是能达到六七岁。

它们虽然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是它们有它们的理解方式。

它们对于指令的记忆模式,其实就是重复性记忆。

多次重复同样的指令,它们就会产生相应的记忆,在训导员或主人发出这个指令的时候,它们就会做出相应的动作。

而且,它们是能够感受到训导员或者是主人的情绪的。

犬也会调皮,也会有的时候像孩子一样耍赖,不想训练或是不想完成训导员或主人发出的指令。

如果发出指令的语气是试探性的或者是特别温和的,那有些时候它们就会认为那不是命令,只是在和它们玩耍。

所以,下达指令的声音大小不重要,但是语气一定要稍显严厉,带着命令的意味,让它们知道:这是命令,你必须执行!

可是,刘小天在发出指令之后,每次尝试新的训练科目基本都能顺利完成第一次的虎子却没有如刘小天想象中的那样纵身从那个离地半米左右的铁圈儿中跳过来,而是……从下面钻了过来。

刘小天轻轻的在小家伙的鼻尖儿上点了一下,故意虎着脸说:

“不对!不是这样,你应该这样!”

说着,他伸手抱起虎子,把它从铁圈儿里放到了对面的草地上。

等到小家伙转回身,他又再一次重复了刚刚的动作,手指点了点铁圈儿下沿儿:

“虎子,跳!”

然而……

虎子再一次从下面钻过来,还凑到他的小腿上蹭了蹭,把鼻子贴在他裤兜儿的位置闻了闻,伸出舌头看着他,一副馋嘴模样。

刘小天从兜里掏出一块儿零食,再次把虎子从铁圈儿里放到对面的草地上,重复刚刚的动作和指令。

就在虎子刚刚曲起两条后腿,看那架势应该是要跳的瞬间,训练场边儿上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

“刘小天!有你的电话,赶紧去接一下!”

刘小天心里顿时一沉。

军犬基地也是军队,而军队可不是那种有人打电话找你你就可以随时去接的地方。

拿这儿当门卫了?还是当成了当初矿上干活的牛三斤?给你找个喇叭广播一下得了呗?

开什么玩笑?

按照规定,在训练时间,有人打电话找人只会得到一个答复:

他正在训练,请在休息时间打来。

但是,凡事都会有例外。

比如,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小天提心吊胆的来到队部,拿起电话的手都是颤抖的。

可是当他“喂”了一声之后,一股火儿蹭的一下就蹿到了脑门儿。

“刘小天,我是骆彤,这个周末你能不能请假出来?我想请你吃饭……”电话里传出骆彤的声音。

出于礼貌,也是碍于秦雨的面子,刘小天并没有发火,而是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把他从训练场叫回来的通讯员王猛。

对此,王猛也很无奈,压低声音解释道:

“她说是你妹妹,在来部队看你的路上被车给撞了,现在躺在医院等着你去交住院费。”

刘小天彻底无语了。

或者说,有钱人家孩子的世界,他特么实在是不懂。

“对不起,我周末要去医院复查,没有时间;还有,下次你千万不要在训练的时候打电话,更不要撒这样的谎!”说到最后的时候,刘小天的语气有些严厉,没等骆彤再说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王猛看着一脸怒意的刘小天,满脸歉意的说:

“刘小天,我没听出来她是在撒谎……”

刘小天赶紧摆摆手:

“班长,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个女孩儿有些不可理喻,不过还是谢谢你,我回去训练了。”

说完,他就转身走出了中队部。

第七十六章 紧急任务!

刘小天虽然有些生气,但却也没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对于这个骆彤,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有些任性,行事乖张,标准的富家小姐性格,只要她觉得开心,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至于其本质如何,刘小天不了解,也没法评价。

他只记得,那天她爬上卡车给他电话号码的时候,素颜的她看起来很清秀。

至于说为什么要看在秦雨的面子上,那还不是因为虎子生病的时候他欠了人家秦雨一个人情?

虽说后来郝震派人去给秦雨送了诊费,可刘小天还是觉得欠了秦雨一个很大的人情。

仔细想想,似乎刚刚的态度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的确有些过分,可是……这也不能怪他,这个时候有人叫他去接电话,谁想过他当时的担心和恐惧?

事实上,刘小天后来的这一点儿淡淡的悔意完全是多余的。

因为,被他挂断电话的骆彤根本就没当回事儿,只是朝坐在一旁伸着耳朵听的秦雨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说:

“有啥了不起的?本小姐还不稀罕呢!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几分姿色就有资格在本小姐面前拿架子?切!”

秦雨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平静的像是一汪湖水。

可是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那么一丝……欣慰?还是喜悦?她也说不清,那就算是开心吧!

过了一会儿,秦雨起身走到骆彤身边,假装无意的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他?”

骆彤一听这话,顿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的扭头,等到眼睛看着秦雨,表情夸张至极:

“你不是吧?我会喜欢他?开什么玩笑?且不说他还比咱俩小两岁吧,就这种不识趣儿的性格,我也不可能看得上啊!”

在她说到“比咱俩小两岁”的时候,秦雨的脸忽然红了一下,眼尖的骆彤一下就看到了,立即坏笑着抓住秦雨的手腕,一脸邪异的问:

“小雨,你可是有点儿不对劲儿哦……对了,上次他那条狗生病的时候,你好像还跟他一起在宠物医院待了一整夜吧?难道……有什么故事?还不从实招来?!”

秦雨一下想到了那天晚上郝震突然出现的那一幕,脸色顿时更红了。

她跟骆彤不一样,骆彤现在已经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难免有些时候要出去应酬一些场合,所以言语的尺度和性格要更加外向一些。

虽说她自从上次的事情时候跟父母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整天画着浓妆出去玩儿了,但是有些语言习惯已经养成了,再想改可就不太容易了。

况且,貌似她压根儿也没打算改。

看到秦雨的反应,骆彤脸上的笑意更浓,直接把秦雨推到墙角,盯着她的眼睛逼问道:

“你要是再不说,可别怪本小姐对你用刑哦!”

已经无处可退的秦雨突然发力,一下挣脱了骆彤的控制,径直跑到沙发上坐下,略带羞恼的说:

“根本没有的事儿!你要是再胡说,我可生气了!”

骆彤知道秦雨的脾气,也就没再继续追问,而且以她对秦雨的了解,脸红害羞到还真不能代表什么。

不过,就算是还达不到喜不喜欢的地步,但秦雨对那个叫刘小天的家伙,肯定是有些不一样的情感……

至于她自己嘛,虽说三四年以来在别人看来他就是那种比较不自重的女孩儿,但是对于感情,她还真没有半点儿经验,也不知道喜欢这俩字儿在情感上是个什么感觉。

两个女孩儿忽然间同时安静下来,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偏偏还想揣测一下,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轰!咔嚓!哗啦……”

一声突然响起的声响把两个女孩儿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感觉脚下的楼板猛烈的晃了一下,窗户上的玻璃纷纷碎裂。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尖叫,带着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互相看了一眼。

还是秦雨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拉住骆彤的手大声说道:

“快!先下楼!”

她们来到楼下的时候,才发现楼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伙的目光全都盯着对面距离他们十几米的那栋楼。

这会儿,那栋楼一楼中间并排的四扇窗户正向外冒出滚滚黑烟,其中还夹杂着肉眼可见的明火。

从旁边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秦雨很快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对面那栋楼是临街的,正在冒出黑烟和明火的那几扇窗户是一家狗肉馆,规模不小,而且生意很红火。

而那声巨响,应该是厨房使用的柴油灶发生了爆炸。

远处已经响起了消防车的警笛声,看来已经有人报了火警。

秦雨伸手扯了一下正看的出神的骆彤,满是担心的说道:

“赶紧走吧!这儿距离太近了,很可能会有危险的!”

骆彤迟疑了一下,还是任由她拉着走出人群,一边走一边担心的说:

“我看那火势好像很大啊,你说,那里面会不会有人?要是有的话……”

秦雨赶紧打断她的话:

“呸呸呸,你就不能说点儿好的?消防队已经来了,一定会很快把火扑灭的!”

军犬基地,半个小时以后。

“嘟!……”

一阵急促的哨声突然响起,正在训练的刘小天和一众训导员、助训员几乎同时一愣。

随即他们就反应过来,这是救援队的紧急任务集合信号。

下一秒,刘小天和其余八名训导员都做出了同一个动作:

抱起自己的犬,朝集合地点狂奔。

那虽然是救援队的紧急任务集合信号,但是救援犬肯定也是要跟着救援队出任务的。

按理说,这跟他们几个幼犬训导员其实关系不大,可集合却必须要去。

刘小天抱着虎子站到队列里的时候,一身作训服的郝震和罗建国已经等在那里了。

没等阎林整队报告,郝震就上前一步,语气急促的大声说道:

“救援队和七条成犬立即登车,具体情况路上说!”

说完,他就转身大步朝已经准备就绪的车辆走去。

没走几步,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停住,迟疑了一下才朝还没来得及解散的那部分战士大声喊道:

“刘小天!”

“到!”刘小天下意识的挺身应声。

“你立即去犬舍,带上大猫,随队出发!”

“是!”

第七十七章 刘小天的愤怒

在郝震下达命令的同时,刘小天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次任务的艰巨和严重性。

大猫在军犬基地是个特殊的存在,虽说在此之前三中队一直都没有出过任务,但是却并不影响大猫的地位。

最优秀的救援犬,这就是郝震对大猫的评价。

要知道,一条退役的军犬,虽说伙食标准上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一些特殊的营养补充类食物却是没有的。

可大猫现在不但全都有,甚至有一些还是其他军犬所没有的。

在上次任务之后,刘小天在一次闲聊中问过唐汉一个问题,就是当时郝震为什么要让他带虎子参加任务,而不是让大猫去。

当时唐汉的表情带着一丝淡淡的不屑,说如果有大猫参加的行动,那其中的危险性一定是他这个新兵所无法想象的,而且,也根本轮不到他参加。

可是现在,郝震要带上大猫了,而且,还指名让他带着大猫参加。

五分钟之后,三辆车呼啸着冲出军犬基地的大门,一路狂奔。

很快,对讲机里响起了郝震的声音:

“同志们,这次任务的位置是聚合苑小区三号楼,临街的一间门市,是……一家狗肉馆发生火灾,现在火情已经得到控制,根据消防部门的初步勘察,起火原因是厨房柴油灶泄漏引起的。

之所以要我们参加这次任务,是因为消防部门在控制住火情之后发现这家店的老板私改建,在房子下面建了一个面积比房子还大的地下室。

现在,初步确定地下室里有两到三个人被困,由于爆炸引起了坍塌,又无法确定具体位置,担心贸然清理坍塌物会对下面可能存在的幸存者造成二次伤害,所以请求我们的援助。

一会儿到达现场之后,救援队随时待命,训导员携犬立即进入现场,务必在最短时间内确定幸存者的位置,你们快一秒,他们生还的可能就多一分,大家听没白没有?!”

“一组明白!”

“二组明白!”

“三组明白!”

……

过了大概十几秒,对讲机再一次响了,说话的还是郝震。

“八名训导员听着,有件事情我想我应该告诉你,虽然它们并没有被列为救援目标。

那间地下室,是店老板用来存放饲养活犬的,据他交代,至少有三十条……

如果可能,我希望,你们也能找到它们!”

车厢里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刘小天安静的坐着,右手搭在大猫的头上轻轻的抚摸,可是左手,却悄然攥紧。

突然,他一把抓过阎林手里的对讲机,按下通话键。

在他开口的瞬间,车厢里的所有人都听出了他的愤怒与狰狞:

“报告大队长,我请求,先救犬!”

对讲机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足足过了一分钟,郝震带着怒意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来:

“刘小天!记住你的职责!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决定的!严格服从命令!否则,老子……老子揍你!”

所有人都没觉得郝震的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但是留在军犬基地值班的罗建国却突然脸色一变。

他一把抓起面前的对讲机:

“郝震,郝震回话!”

没有反应。

再喊,对讲机的红灯亮起,超出距离了。

他赶紧抓起电话,拨通了郝震的手机。

郝震有些不耐烦的按下接听键:

“干啥?我这就快到了,有话快说!”

罗建国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郝震,我告诉你,刘小天可以不懂事,因为他年轻,不懂事,但是你可千万不能胡来!你要时刻牢记,你是大队长,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员!”

郝震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

“这不用你告诉我,我刚才不是已经批评他了吗?”

“你少跟我扯淡!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你那句‘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决定的’是什么意思?不是因为你心有不满?郝震我告诉你,你最好按照你说的做!

你要记住,我们是救援者,哪怕被困者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也要交给法院去审判,你没有这个权利!”罗建国的声音急切,带着从未有过的愤怒。

“行、行、行,我知道,不用你告诉我。”郝震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其实,相比于刘小天,郝震心中的怒火更盛。

关于那个狗肉馆的情况,他并没有说全。

那个老板之所以会偷偷修建地下室来关着那些等待被宰杀做成才要的犬,是因为那些犬都是偷来的。

而他的弟弟,也就是被困在地下室的其中一个,每天的工作就是专门开着一辆面包车四处去给他偷犬。

面对这种情况,以郝震的性格,他能不愤怒?

刚刚他之所以说让救援队到达现场之后暂时待命,就是打算等锁定被困者位置之后亲自带队进去。

至于其他,他还没想过,嗯,就算是没想过吧。

罗建国的一番话的确打断了他的那些想法,因为那是对的。

他们是救援者,任务就是搜索并解救被困人员。

至于对方是什么身份,做过什么事情,那自然有人去管,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十分钟之后,救援队到达现场。

刘小天默默的接过阎林递过来的一大一小两个呼吸面罩,先把小的给大猫带上,把另一个戴在自己脸上。

下车的时候,阎林突然一把拉住他的衣角,低声说了一句:

“小子,做了坏事的人自然会受到惩罚,但你是来救援的,记住这一点!”

刘小天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带着大猫跳下车,跟在其他人后面朝那间还在冒烟的门市跑去。

明火已经扑灭了,但是房子里的视线还不是太好,加之地下室坍塌,因此里面的地形十分复杂,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危险。

其实如果只是清理现场,消防队的确不需要向他们求援,因为这是人家的责任范围,更是专业领域。

那个时候,能配备警犬的消防队还真不多,所以他们没办法确定被困者的具体位置。

快要靠近现场的时候,刘小天明显感觉到了大猫的兴奋。

要不是被牵引绳拉着,怕是这会儿它已经冲进去了。

刘小天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在走到那扇已经被炸的连门框都没了、只能被称为入口的地方时,他伸手在大猫的头顶拍了拍,沉声发出指令:

“大猫,搜!”

第七十八章 还有没救出来的!

“搜”是救援犬在搜救时的指令,就是让它们在没有气味源的情况下寻找幸存者或者遇难者遗体。

至于给犬也带上呼吸面罩,是为了避免现场的浓烟进入犬的呼吸道,对它们的身体造成伤害。

刘小天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但大猫却显得极为轻车熟路,甚至还会不时的回头看看刘小天,朝他叫一声。

那意思,莫不是想说一句“佛喽密”?

刘小天有些无语。

由于视线和地面坍塌造的影响,他的确是很难走快,要让他像大猫那样“身轻如燕”、“如履平地”,那他就只能说一句“臣妾做不到”了。

当然,如果那时候有这句台词的话。

自从进入这个已经不能被称为房子的现场,刘小天的耳朵就一直雷达一般支棱着,只是不能像大猫那样前后翻转。

他想听到的,自然不是呼救声,而是……犬吠!

哪怕只有一声,也能让他倍感安慰。

作为一个忠诚于人类、自几千年前就开始为人类效力的物种,刘小天觉得它们很可怜。

虽说猪、牛、羊、鸡、鸭、鹅等畜禽也都是生命,但是它们与人类的亲密程度,却远不如犬。

或者说,它们当中的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不会亲近人类。

而犬,它们不仅亲近人类,甚至还能够帮助人类完成一些工作。

捕猎、放牧、看家护院、陪伴以及近几十年来的导盲、心理创伤治愈,当然,还有救援。

可同时,它们也与其他畜禽一样,也是食物。

别人怎么想、有什么感受刘小天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他此刻的感觉,就是悲哀。

甚至,他的心里会有那么一点点阴暗的想法----希望大猫和其他七条犬全都一无所获。

当然,这是不对的,也是不现实的。

事实上,爆炸造成的坍塌并不算太严重,至少还有百分之六十五以上的楼板还处于连接支撑的状态。

至于坍塌的部分,也没有完全砸到地下室里面去,要不然,这栋楼的楼体恐怕早已经出现裂痕了。

可见,那个店老板还是挺惜命的,也担心万一塌了砸死他自己,所以在建造地下室的时候尽可能的做了加固。

在这样的条件下进行搜索,对于这些专业的救援犬来说,难度并不算太大。

五分钟之后,大猫率先在一处坍塌位置前停住,坐下来朝刘小天吠叫,示意自己有所发现。

刘小天虽然心里依旧很别扭,甚至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第一时间拿出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

“报告大队长,发现被困者位置,暂时不确定被困者是否集中在一起。”

他说完松开按键之后,对讲机里随即响起郝震的声音:

“你们加快搜索速度,尽快确定被困者是否集中在同一个位置。”

郝震的话音刚落,一条史宾格犬就在西南角的位置坐下,向自己的训导员吠叫示意自己有发现。

八条犬又仔细搜寻了几分钟之后,最终确定被困者的位置一共有两处,一处是地下室已经坍塌的入口处,另外一处的位置应该是店老板给店里学徒工安排的宿舍。

确认位置之后,郝震立即亲自带着救援队与消防队员先后进入现场,展开救援。

虽说确定位置的速度很快,但是想要实施救援却并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开始的。

要事先计算可能出现的二次坍塌,提前做好固定和支撑,还要注意避免救援人员发生危险,很多因素都要考虑全面并且做出相应的预防和处理预案,才能够开始实施。

刘小天的任务完成了,他带着大猫从里面走出来,想要回车里去等。

要是换了其他情况,他一定会留在这里,看看自己有什么可做的。

但是现在,他不想管。

就像郝震说的,他得清楚自己的任务。

需要他做的,已经完成了,他现在就可以休息了。

可是大猫在出来之后却突然停下,转身盯着那些正在忙碌商议着制定救援计划的人群,坐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走。

刘小天无奈,只好留下来陪着它。

一个多小时之后,切割机的声音响起,救援开始了。

不得不说,救援过程很顺利,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三名被困者就全都被抬了出来。

对,就是抬出来的,但是没死,只是昏迷。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家店的老板也算是特别幸运了。

爆炸发生的时候,除了这三个人以外,店里的其他人都在门外空地上听他讲话,爆炸时只有五个人被碎玻璃划伤,老板和另外两个人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现在这三个人也还活着,也就是说这次事故只有财产上的损失,没有造成人员死亡。

看着那个长着一脸肥肉的店老板如释重负的模样,刘小天真想冲上去狠狠的揍他一顿。

但是十秒钟之后,他的这种想法就消失了。

不是不敢,也不是理智战胜了冲动,而是他看到两名警察给那小子带上了明晃晃的手铐,押着他走向了警车。

“祝你这辈子都回不来!”刘小天在心里默默的给了他一个“美好”的祝愿。

救援队的战士先后从里面退出来,在空地上列队集合。

不得不说,这次任务,他们完成的很圆满,而且也很轻松。

张伟宝凑到刘小天身边,看着在他们后面往外撤的消防队员一脸羡慕的说:

“嗳,真是不服不行,人家的设备比咱们可强太多了,跟他们一比,咱就像是业余的!”

正说着,郝震与消防队的指挥员一前一后的从里面走出来,碰巧就听到了这句话。

丝毫没有意外的,张伟宝挨了一记飞脚。

郝震其实想说一句“我特么回去就申请补充更新救援装备”,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张伟宝说的话也不完全是错的,在这种情况下,消防队的器材装备的确比他们专业,但要是换个环境呢?

要知道,军犬基地的大院儿里,可是停着十好几台特种车辆呢!

要是大型救援,还得是他们专业!

刘小天没有心情看张伟宝挨揍,本来是要走的,可是大猫突然站起来,扭头歪着脑袋看了看刘小天,似乎有些疑惑。

见他没有反应,大猫转回头,朝着现场的方向吠叫两声,又回头看看他,接着就迈步朝里面跑,把没有防备的刘小天拽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随即,刘小天就反应过来,扭头对郝震说道:

“大队长,还有没救出来的!”

第七十九章 一只小可怜

郝震先是一愣,随即扭头问旁边的消防队指挥员:

“确定下面只有三个人吗?”

“确定,人员已经清点过了,没有其他人!”对方的回答非常笃定。

如果只是刘小天,郝震一定会选择相信消防队指挥员的话。

毕竟,人家几乎每天都要执行这种任务,首先确认被困人员的数量那是基本内容,不可能搞错的。

可是,大猫的判断他更没有理由怀疑。

现在,大猫已经蹲坐在刚刚清理出来的地下室入口,正朝着刘小天大声吠叫。

这说明,它很焦躁。

一般来说,救援犬在发现情况之后的正确动作就是坐下示意自己的训导员,这样大声吠叫是错误的。

要是换了别的犬,郝震回去之后一定会把那条犬的训导员叫到办公室臭骂一顿。

可是大猫不一样。

因为他是亲眼见过大猫在救援任务当中的表现的,只不过,当时他是以被困者的身份见到的。

这件事情,整个军犬基地只有罗建国和唐汉知道。

在那之后,他曾经专门到大猫当时所在的军犬基地去看过它,得知大猫是一条非常优秀的救援犬。

要不然,他干嘛要费尽周折的把已经退役的大猫留在军犬基地?

至于唐汉是用了什么手段把当时在服役状态的大猫弄到这个军犬基地的,郝震一直没弄明白。

不过他相信,大猫的判断不会有错。

因此,他立即转身朝已经列队集合的救援队喊道:

“来几个人,再下去检查一遍!”

那名消防队的指挥员一听赶紧拦住郝震劝说道:

“郝大队长,刚刚救援时并没有对清理出来的坍塌物进行加固,再派人下去,恐怕会有危险!而且,我绝对能够保证,下面肯定不会有被困者了,或许……对,或许你们的军犬发现的,是那些养在地下室还没杀的狗!肯定是的!”

郝震犹豫了。

他知道,消防队指挥员的判断至少有九成以上的准确性,但是……那就可以不救了吗?

没等他做出决定,却发现站在大猫身边的刘小天已经踩着刚刚清理出来的碎石瓦砾准备进入地下室了。

“混蛋!刘小天你给我回来!”郝震一声大喝,可刘小天却根本没理会。

不是刘小天想要违抗命令或是逞强,更不是活腻了。

在过去的半分钟时间里,他已经结合之前搜索时观察到的情况判断出,即便清理出来的坍塌物体因为他的动作而再次滑落,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而且,只要他下去了,那么郝震一定会下令让救援队跟过来。

要不然,下面可能还活着的那些犬,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火虽然灭了,可还有烟。

等到修复楼体的施工队开始清理现场的时候,现在还活着的那些犬肯定一个都活不了!

在那一刻,他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内心,别说那下面是犬,就算是其他动物,他也会这样做。

这不是逞强,更不是圣母,而是对于生命的尊重。

哪怕是一只鸡,出来之后还是会被宰杀吃掉,他作为救援者,也有义务先把它救出来,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义务。

已经坍塌的地下室里光线很暗,刘小天下去之后立即打开了安全头盔上的强光电筒,小心翼翼的仔细寻找。

张伟宝和另外六名战士赶到入口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刘小天的身影了。

他一把扯住想要下去的大猫身上的牵引绳,交到跟过来的郝震手里,然后转头对那六名战士说道:

“清理周围碎石,加固可能坍塌的石板,我下去把他薅上来!”

说完,他就直接从那个直径不过一米左右的入口跳了下去。

地下室的面积超过两百平米,刘小天顺着一侧墙壁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十几米,突然隐约听到一阵细微的低鸣。

他心里一动,立即加快脚步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单独的笼子。

笼子里面,是一条蜷缩着身体的黑黄色的犬,但是,它已经死了。

看得出来,它死的很痛苦,上下颚分别从笼子的两个缝隙里伸出来,似乎想要咬断那两根小指粗细的钢筋,嘴上全是血,却只是徒劳。

火没有烧到这儿,它是被烟生生呛死的。

刘小天轻轻的蹲下来,打开笼子,想要把它拖出来。

就算死了,也不想让它一直在这狭小的空间当中蜷缩着,或许,这也是它在被带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能舒展身体吧。

可是在他抓住那条犬的一条后腿的瞬间,之前的那个声音再一次传进了他的耳朵。

这一次他听清了,声音就是从那条犬的肚子下面传出来的。

刘小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放缓动作,先把它的一条后退从笼子里拉出来,然后轻轻的推动它的身体。

随着他的动作,四只身上的黏液还没有完全干透的幼犬,就这么出现在他的眼前,其中三个已经不动了,只有一个小家伙还在扭动着,似乎想要找到那个能让它填饱肚子的凸起。

只可惜,它的妈妈已经死了,而且就算活着,长时间缺乏营养的母犬怕是也不可能会有奶水。

刘小天摘下手套,双手轻轻的将那个幸运的小家伙拿起来,准备放进怀里。

“刘小天!你干嘛呢?!知不知道危……”张伟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但是刘小天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张伟宝几步冲过来,一把扯住刘小天的衣服,拖着他就往外走,边走边说:

“我已经看过了,那些犬都关在笼子里,一个活的都没有!”

刘小天还是没有反应。

看到张伟宝拽着刘小天出现在那个入口,守在上面的战士立即七手八脚的将两人拽上来。

看到刘小天,郝震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才算是放下来。

但是一股怒火也随即冲上了脑门儿。

“你……”

可刚一开口,后面的话就被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只见刘小天把一直藏在怀里的那只手拿出来,将那只还没睁眼睛的幼犬递到了他的眼前。

“呼……”

两秒钟之后,郝震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沉声说道:

“赶紧放怀里!刚出生的小家伙,脆弱着呢,回去我再跟你算账!”

没等他下令集合登车,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郝震的衣服瞪着眼睛,声音尖利的说道:

“你是当官儿的吧?赶紧再让人下去一趟,帮我把我的钱拿出来,就在休息室的床垫下面!”

第八十章 彪悍的骆彤

说起来,这个不知死活的娘们儿也是真不会看火候,郝震这会儿是强压着怒火没有骂人,她偏偏这会儿凑上来。

不过,郝震毕竟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对于老百姓,他必须给予一定的礼貌和尊重。

当然,他也只是“一定的”而已。

因为,他在第一时间猛的后退一步,那个抓着他衣角的女人险些被带倒在地。

“请你克制一些,我们的任务是救人,而不是来帮你找钱的!”

的确,郝震在这样的状态下还能以这样的态度和语言跟她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不是碍于身份,就算他不会动手,语言上也一定会更加难听。

但是,有些人或者说大部分人就是这样,在面对恶人的时候,吓的跟孙子似的,恨不得跪下给人磕头乞求人家别伤害他们,但是在面对军警等帮助他们的人时,却一个个傲气十足,像是人家欠了他们什么一样。

这个女人,就是个中典范。

听了郝震的话,女人登时就不乐意了,两条不知道在哪里纹的、已经掉色掉成青绿色的眉毛一挑、眼睛一瞪、鼻子一歪、两片飞薄的嘴唇一扯、一股带着腥臭的气味瞬间冲进了郝震的鼻腔:

“嗳?我说你这领导咋这么说话?我们老百姓的财产那就是命啊!你们救援不就是来救命的吗?现在明知道我的命还在里面,你们却不闻不问?”

接着,她把连转向围观的群众,大声嚷嚷道:

“哎呀……我这可没法活了啊!大家来评评理,就这么简单的事儿,下去帮我把我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拿出来,他们竟然都不肯,这是逼着我去死啊……哎呀我不活了啊……”

郝震的确脾气不好,往往三句话不到就要发火骂人,但要是碰上这种没理辩三分的人,他的语言还真就跟不上。

拳头倒是够硬,可是你能揍人家吗?

打人本身就是不对的,更何况还是面对百姓?

过去都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孰不知这种情况在当代社会根本就不存在。

坦白说,就这种女人,要是放在抗战时期,遇上小鬼子都恨不得自己脱的光溜溜去求人家留条命,不得不说,还真是和谐社会把她给救了。

对于女人的纠缠,郝震有些犯难了。

的确,已经清理出来的塌陷想要再下去一次不难,可是谁敢保证不会再次发生坍塌?

刚刚刘小天的行为已经让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要是这个时候派人下去给这个女人找她所谓的“血汗钱”,万一出了事故,他这个大队长也就不用再干了。

这还是在没有出现死亡情况的前提下。

女人明显是那种极其善于查验观色的那种人,一见郝震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对方不敢把她怎么样,当下上前一步,再次抓住郝震的衣角,一下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嘴里的呼喊也变成了哭喊:

“哎呀我地天呐……这可让我往后怎么活呀……咋就偏偏让我碰上了这么个事儿啊……你们这帮当兵的也是没有半点儿良心呐……你们吃的饭呐……可都是我们老百姓出的钱呐……”

光顾着撒泼,想要借此达到自己目的的女人并不知道,在他面前的这些人当中,除了郝震心里窝着火儿,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是愤怒到了顶点。

而且,与郝震相比,这个人可不会控制自己的脾气,更没有郝震那样的忍耐力。

他就是刘小天。

年轻嘛,没点儿火气哪能叫年轻人?

从打女人出现,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刘小天闲着的那只拳头就已经攥起来了。

与其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不同的是,刘小天心里并没有女人是弱势群体的概念,在他眼里,人只分好坏,不分男女,该揍的,更加不分。

就在女人开始坐在地上撒泼的时候,刘小天就已经忍不住了。

要不是张伟宝死死拽着他,这会儿那个嘴脸丑陋的女人怕是已经被揍昏过去了。

至于后果,刘小天没想过,也没空想。

试想一下,谁没有年轻过?谁年轻的时候能做到遇事冷静不冲动?

由于一只手里还抱着那只胎毛还没干的幼犬,刘小天不敢太过用力挣扎,所以才没能第一时间挣脱张伟宝的控制。

但是这会儿,他的一条腿已经闲出来了。

想?冷静?

要是做得到,那就不是二十岁的刘小天!

“砰!”抬腿就是一脚。

但是,这一脚却没有踢在那个女人身上。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影让刘小天一愣,随即他便看清,那人竟然是秦雨。

而他的那一脚,更好踢在了秦雨的小腿上。

要知道,他那可真是没有半点儿保留的一脚,就算是郝震挨上怕是也不会好受,更何况是秦雨?

不过,秦雨愣是一声都没吭,只是那条腿疼的支撑不住身体,一下靠在了刘小天身上。

没等刘小天反应过来,就听到那个女人变了调的喊声:

“哎呀!谁?松手!疼死我了,你特么赶紧松手啊!”

抬头一看,骆彤正一手薅着那女人的头发,用力把她从郝震身前拽开,便拖边大声骂道:

“你这女人也真是不要脸,不顾别人的安全私自挖了地下室不说,还到处去偷狗,现在你们自己的原因造成了这一切,还想让人家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你家的黑钱?我看你是黑了心吧!”

看着骆彤这幅“彪悍”的模样,刘小天愣了。

在他的印象里,骆彤应该是那种有些刁蛮但是十分软弱胆小的女孩儿,要不然他在山里找到他们四个的时候,骆彤怎么哭的那么狼狈?

虽然上次在秦雨的宠物医院里见到骆彤的时候她拿出一盒万宝路的模样让刘小天有些意外,但也绝没想到这姑娘的“动手能力”也这么强。

与刘小天相比,张伟宝的反应就比较夸张了。

只见他两只眼睛瞪的老大,呆呆的看着骆彤,嘴里一个劲儿的小声感叹:

“帅!太帅了!完美!够劲儿!歪瑞biu特否啊!”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一直在远处围观的人群中问询情况的两名民警赶了过来,立即把骆彤和那个女人分开。

郝震松了口气,简单向其中一名民警说明情况之后,立即大声下令:

“所有人马上登车!”

刘小天一脸为难的看了看秦雨,低声问道:

“你现在自己能走吗?要不我去跟大队长请假,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秦雨还没说话,骆彤就过来扶住秦雨,没好气儿的瞪了刘小天一眼说:

“赶紧走吧,我陪她去就行,有良心的话,记得来看看!”

第八十一章 一条小马犬

骆彤说完就要扶着秦雨离开,但是拽了一下,却没拽动。

秦雨低头看着蹲在刘小天腿边、抬着头一脸警惕的看着她的大猫,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

对,还真就是挤出来的。

不是因为心中对大猫的那种愧疚导致她笑的不自然,而完全是因为----疼。

要知道,刘小天在新兵连的时候就能一脚踢断一块儿15厘米厚、20厘米宽的床板,秦雨挨了他这么一脚,要是骨头没事儿那就算是幸运了。

秦雨看得出来,大猫对她还是有些敌意。

她试探着朝大猫伸出手,但是大猫却往后退了退,甚至还呲了下牙,吓的秦雨赶紧把手缩回来。

刘小天有些尴尬,低头对大猫说道:

“你这家伙,还挺记仇,不过上次要不是人家先抢救你,你小子现在还不一定能蹲在这儿呢!而且,虎子生病的时候也是多亏了人家,你就不能大气一点儿?”

本来,刘小天这话就是说给秦雨听的,难不成还能指望大猫听懂不成?

但是,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大猫竟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不过,是用眼白看的。

翻译成人话就是“大猫白了他一眼”,不过刘小天并没有留意到。

紧接着,大猫就往前凑了凑,还把头伸过来主动蹭了蹭秦雨的手,但只是碰了碰就躲开,从刘小天身后绕路朝停在路面的卡车走去。

由于牵引绳还在刘小天的手里,大猫这么一走,牵引绳就缠住了刘小天的小腿,差点儿把他绊倒。

匆匆跟秦雨两人说了声再见,刘小天就赶紧朝卡车跑去。

其余人已经登车完毕了,不过郝震并没有催他。

脾气不好归脾气不好,心里有火归心里有火,但是人家两个女孩儿刚刚帮你解了围,这会儿你能好意思大吼大叫的把刘小天喊回来?

刘小天上车之后,车子立即启动。

不知道是不是郝震命令的,司机班长这一脚油门儿踩的有点儿重,晃的刘小天身子一歪。

快到军犬基地的时候,对讲机里又传出了郝震的声音,但是听起来很平静:

“刘小天,把犬送回犬舍之后立即带着那条幼犬来医院找我!”

“是!”刘小天无奈的回了一句。

郝震这个时候找他,能有什么好事儿?估计臭骂一顿那都是轻的。

下车的时候,张伟宝凑到他身边小声嘱咐道:

“说你啥你就听着,千万别解释,要不然,大队长容易踢你!”

刘小天咧咧嘴,没有说话。

把大猫送回犬舍之后,他立即带着怀里那条幼犬直奔医院。

让他意外的是,郝震在见到他之后并没有发火,而是同值班一声一起先给那个可怜的小家伙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然后找了个专门给幼犬喂奶的小奶瓶,冲了些奶粉给它喂食。

算起来,这应该是那条既万分不幸又幸运至极的小家伙犬生当中的第一顿饭,它吃的很“卖力”,直到连小肚子都鼓起来了也没有松口。

要不是郝震及时强行结束了它的第一餐,不知道这个小东西会不会把自己给撑死。

安顿好它之后,郝震把刘小天叫到了走廊里。

刘小天心里一沉:

完了,该来的终归要来,这顿骂肯定是躲不过去了。

耷拉着脑袋跟在郝震身后来到走廊,但是预料中的“狂风暴雨”却并没有来临。

“你今天,做的很好。”郝震的声音非常平静,听不出一丝怒意。

“啊?”刘小天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是啥情况?气大劲儿了?昏了头了?

没等他开口问,郝震又接着说道:

“你没听错,从这件事情的本质上来说,你没有错,但是……”

听到这儿,刘小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得,这一但是,就是要骂人了。

可惜,他猜错了。

“但是,你的方式不对,你应该先向我请示,哪怕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允许再去做,谁都说不出来什么。”郝震的语气渐渐变得低沉。

“很多时候,不是我们认为正确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去做的,可能现在你不明白,但以后随着成长,你就会渐渐明白;现在,你只需要记住,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一定要先向上级请示,不要随着自己的性子来,记住了吗?”

刘小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郝震轻轻的叹了口气: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跟你说的话,不懂也不要问别人,尤其是唐汉,等你什么时候懂了,就说明你已经真正成长了。

这条幼犬,你不用管,用心训练虎子,我会亲自照顾它,如果可能,我来当它的训导员。”

刘小天轻声应“是”,转身走了。

他是真的无法理解郝震的那番话,更不能理解郝震为什么要亲自照顾那条幼犬。

还有,他还说如果有可能,他要亲自当那条幼犬的训导员,难不成挑选军犬真就这么容易?随便一条幼犬都能成为军犬?

不得不说,刘小天跟郝震比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

抛开人情世故这种比较笼统又无法传教的东西不谈,单单是对犬的了解这一点,他就差出了十万八千里。

虎子能成为军犬,是因为其本身是纯血的传统猎犬,而且足够聪明,要不然,郝震不可能让它成为军犬。

至于那条刚刚出声不到三个小时、眼睛还没睁开的幼犬,刘小天不认识,郝震却在刚刚与医生一同给它做检查的时候发现,那是一条马里努阿犬,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马犬。

说起来,那个狗肉馆的老板还真是够可恶的,他在偷犬的时候还专门挑那些条件不错的人家养的纯血犬,不光是杀掉卖肉的时候可以当成一个卖点,甚至遇到一些比较名贵的犬种,还会转手卖掉。

那条被他单独关在一个小笼子里的母犬,就是因为偷来的时候就是怀孕的,才会被单独关着。

那个老板本来是计划着等它生了幼崽之后能多卖些钱,没想到会出了这样的事。

理论上来说,来自于比利时的马里努阿犬是具备成为军犬的条件的,它们本身就是牧羊犬的一种,智商、服从性都很好。

要不然,郝震哪能随便就说这样的话?

要知道,军犬一般都是内部繁殖的,要是单独引进,需要经过上级的严格审批,就算郝震是大队长,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一条犬收为警犬。

刘小天离开医院之后没有直接会宿舍,而是去了犬舍。

他心里还惦记着秦雨的伤势,可又不好只是打电话去询问,只能等周末的时候请假去看望一下。

不过……没钱呐……

看来,只能先找人借点儿了。

想到借钱,刘小天第一个就想到了张伟宝……

请假

今天实在是不可抗力发生一点儿意外,求原谅,明天补上今天的更新,决不食言!

第八十二章 殷勤的张伟宝

周六早上刚起床,刘小天就去了救援队的营房。

说起来,军队的周末其实挺枯燥,娱乐项目很少,除了一张台球桌之外,也就只能下棋或者看光盘了。

别想歪了,不是日本光盘,就是盗版电影。

那个年代,两三块钱一张盘,虽说画质不太好还经常卡碟,但也聊胜于无。

不是不想支持正版,可几十块钱的价格让刘小天这种一个月百十来块津贴费的义务兵实在是没那个实力。

至于那些士官,当时的津贴也不太高,一级士官五百多,二级七八百。

三级以上的,基本都是成了家的,每个月发了津贴第一件事就是给家里寄钱,那手头真不是一般的紧。

刘小天去的时候,张伟宝正在跟一名老兵下棋,每盘一包福满多方便面,一个多小时,他已经输了七包。

看到刘小天,他赶紧顺坡下驴,把面前那盘已经进入必死之局的棋盘一推,不玩儿了。

用股市上的专业词语来形容,这叫及时止损,要不然还要输进去一包。

“啥事儿?”张伟宝跟着刘小天来到走廊,疑惑的问道。

“借钱。”刘小天的回答简洁明了。

张伟宝不过是个上等兵,津贴费只比刘小天多二十块钱,按理说是不会比他宽裕的。

不过,这家伙家里条件不错,他爹专门给他办了一张当时挺流行的建行子母卡,倒是不缺钱花。

“用多少?”张伟宝边问边从兜里掏出钱,零的整的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一百七八。

“你手里这点儿不够。”刘小天扫了一眼他手里的钱,神情有些尴尬。

张伟宝一愣,脸上随即浮现出一丝坏笑:

“你小子是不是要去看那个女孩儿?”

对此,刘小天压根儿也没打算隐瞒,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他已经给秦雨打过电话了,好在踢中秦雨的时候不是最佳发力点,骨头没事儿,但是软组织挫伤还是比较严重的。

骆彤抢过电话告诉他,秦雨那条小腿被他踢中的位置,都是紫黑色的,可见他那一脚踢的有多重。

一见刘小天点头,张伟宝顿时兴奋起来,咧着嘴小声说道:

“啥借不借的,你带我一起去,医药费我出了!”

刘小天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斜着眼睛问:

“你想干啥?”

“嘿嘿,放心,兄弟肯定不能跟你抢袜子,我就是想去看看那个敢薅老娘们儿头发的女孩儿。”张伟宝两只眼珠连转好几圈儿,看上去有些滑稽。

刘小天想了想:

“我可以带你去,但是你能不能请下来假,我可不敢保证;还有,钱还是算我借的,每个月发津贴我都还你八十,自己留二十。”

张伟宝这会儿已经没心情跟刘小天掰扯这些了,随口说道:

“行行行,你说咋地就咋地,我现在就去写假条,你在大门口等我。”

刘小天的假条,郝震批的很痛快,还嘱咐他道歉的时候一定要诚恳一点儿,就让他走了。

在大门口等了二十多分钟,张伟宝才乐颠颠的跑出来,直接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两人直奔医院。

病房里,秦雨正皱着眉看着坐在一旁滔滔不绝的骆彤。

“你说那个刘小天也真是的,这都几天了?他竟然一次都没来看你,就打了一通电话,这就算完事儿了?不行,下午我得去军犬基地找他说道说道,万一以后你这条腿落下什么毛病,嫁不出去了咋办?”

“你看看,都快九点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今儿可是周六,他们休息,就不知道请假来看看你?”

……

秦雨一言不发,就那么坐在那里看着骆彤,至于她都说了些什么,秦雨压根儿就没注意听。

说实话,她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受伤这事儿她自始至终就没有怪过他,更没想过医药费的事儿,可是,他总应该露个面儿吧?

就这么蔫不唧儿的过去了?

那天在电话里他是说过要来看她的啊。

也许是有事情给耽误了?

嗯,一定是的,要不然他肯定会来看自己!

在想这些的时候,秦雨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竟然一直在主动为刘小天寻找理由开脱。

尽管她不想承认自己很想看到那张脸。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骆彤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快步朝门口走去。

秦雨清晰的感觉到,在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的心跳突然快了一倍不止。

随即,秦雨不满的声音就传进了她的耳朵: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那个刘小天呢?他怎么没来?”

由于有墙壁挡着,秦雨看不到骆彤是在跟谁说话,不过肯定不是刘小天。

他没来,而是让别人来的?

一丝淡淡的失落悄然爬上心头,有种莫名的委屈。

真的……就那么忙吗?

“骆彤,先把人家请进来吧,别在门口大吵大嚷的,影响到别人休息就不好了。”秦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随即,手里拎着两兜子水果的张伟宝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他把水果放下,斜着眼睛看着跟在他身后一脸不满的骆彤,坏笑着说:

“咋了?看到我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就那么想见刘小天?”

骆彤眉毛一挑:

“呸!傻子才想见他,比如病床上的那个。”

秦雨面色一红,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你在胡说,我就叫护士把你赶出去!”

张伟宝贼溜溜的盯着秦雨看了几秒钟,忽然一咧嘴,“嘿嘿”坏笑着说:

“别失落了,那小子来了,本来都进医院了,可他看见一个手里捧着花的,非要去给你也买点儿花,就让我先上来了。”

秦雨听了,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笼罩在她心头的淡淡失落却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喜悦……

与此同时,刘小天正在花店里矛盾呢。

从他进屋开始,店主就一直在推荐玫瑰,在他说明是要去医院看望病人之后,得知对方是女孩儿,也还是坚持建议刘小天买玫瑰,而且还说能给刘小天打折优惠。

没办法,九十九朵玫瑰,要是今天卖不出去,明天就只能扔掉了。

这原本是一个人订来准备求婚用的,可是早上却打电话说花不要了,钱也不要了。

以店主的老道,自然猜得到这又是一个颇具八卦价值的故事。

本着“不能浪费资源”的原则,已经赚了一份儿钱的店主自然想尽早把这些花卖出去,不管卖多少,那都是“纯利润”不是?

第八十三章 送玫瑰?

打从刘小天一进屋,店主就把他当成了最佳客户。

年轻,寸头,一身不太上档次的运动服,进门的时候有点儿懵,一看就是头一回买花,而且兜儿里的钱肯定不太多。

但是,却容易被忽悠。

反正店主也没打算把这些花按原价卖,早点儿便宜卖了,不又是一份儿私房钱?要是等到他老婆来了,那不管卖多少钱,也都跟他没关系了。

所以,这个有些微胖、一脸精明相的店主,早已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九十九朵玫瑰花卖给刘小天。

本来听说他要送给病人之后是打算放弃的,可接着又得知病人是个女孩儿,他更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要是连这么个明显没有社会经验的年轻人都忽悠不了,他还做个球的生意?

“小兄弟,你就信你哥的,保证不会吃亏!女孩儿嘛,肯定都喜欢玫瑰花啊!你要是抱一束百合去,人家最多也就是说句谢谢,可你要是抱着这些玫瑰去,那说不定就要抱得美人归了!

你放心,哥是过来人,肯定不能坑你就是了,况且,这九十九朵玫瑰,我一百五十块钱就卖给你,你看咋样?我看你这小兄弟也没啥经验,就当我帮你一把。”

见刘小天还是没有点头的意思,男人直接一咬牙:

“一百!一百行不?兄弟,你哥这可是赔本儿为了成全你,你要是再犹豫,可就真对不住你哥哥这份儿心了……”

刘小天:“……”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九十九朵玫瑰花的价格肯定不止一百块钱。

刘小天虽然没买过,但是用脚后跟也猜的出来,这种鲜花肯定不便宜。

虽说现在当地的花圃也能种玫瑰了,不用飞机空运,价格远比过去便宜,九十九朵玫瑰也绝不止一百块钱。

只是……他真不知道要是把这九十九朵玫瑰送给秦雨,会不会被人家给骂出来。

就算再没经验吧,总不能连玫瑰代表啥都不知道吧?

到时候要是再被损几句,这张脸要往哪儿放?

可是面对店主的热情,刘小天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一咬牙,买!

大不了就是被奚落一通,还能咋的?

况且,他压根儿也没指望能跟秦雨发生点儿什么故事。

虽说现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了对秦雨的那种厌恶的感觉,可也扯不上喜欢二字。

别的不说,光是家庭条件上的差距,就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呸!想啥呢?想的太远了吧?

刘小天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顿,交了钱,捧着那束玫瑰快步朝医院走去。

一路上,他总觉得行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他的身上,那种别扭劲儿就别提了。

好不容易走进医院,他连电梯都没敢坐,直接走楼梯上了三楼,直奔秦雨的病房。

敲门的时候,张伟宝正在跟骆彤斗嘴。

不得不说,无论是从长相上还是性格上来说,这俩活宝都那么点儿天生一对儿的感觉,看上去很……和谐。

敲门声一响,张伟宝直接弹射起步,直接冲过去把门拉开,嘴里同时说道:

“我说你咋……卧……特么……”

他的惊讶表现的有些过分夸张,以至于瞬间引起了骆彤的好奇,赶紧跟了过来。

“卧……刘小天……你真是……可以啊!”

这会儿,秦大小姐的人虽然还稳稳当当的靠在床头,但是心已经飞到门口去了。

除了那点儿莫名的激动和期待之外,更多的则是好奇。

张伟宝惊讶也就算了,可骆彤那妮子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至于让她如此惊讶?

当那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出现在视线当中时,秦雨也完全懵了。

虽说她心里对刘小天有那么一点儿说不清的感觉,但要说谈恋爱……那颗还差的远呢。

他这是要干什么?表白?

这一刻,秦雨甚至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超过一百八十次每分钟的心跳。

尽管有着那么一丝期待,可更多的还是茫然。

她不知道,如果刘小天真的向她表白,她是该接受还是拒绝。

半分钟之后。

“你俩干啥呢?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瞅啥?先把东西放下啊!”张伟宝在身后踢了刘小天一脚,笑着说道。

秦雨赶紧低下头,只觉得脸上跟着了火似的,特别烫。

骆彤站在一旁看着,眼中悄然闪过一丝失落。

她从小就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下长大,人又漂亮,家里还有钱,身边从来都不缺追求者。

从打高中开始,情书、鲜花这种基础的表达爱慕的东西就没断过,可她始终都没觉得这有什么可感动的。

但是现在看着刘小天傻呆呆的捧着那束玫瑰站在秦雨面前,她竟然有些羡慕,甚至还有一丝嫉妒。

被张伟宝踢了一脚的刘小天这才回过神儿来,结结巴巴的说:

“本来、本来我没想买这个,是、是花店老板非要推荐,我……我内个……”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很好解释的事情,可是在看到秦雨之后,舌头竟然特么打结了,连句利索的话都说不出来。

没等他把话说完,秦雨突然抬起头,笑盈盈的身手结果那束玫瑰,低低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手里的花被拿走了,可是刘小天的两只手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跟被点了穴似的。

张伟宝看的着急,一把扯住刘小天的衣服把他拖到秦雨的床边坐下,很不正经的说:

“我说你俩这是干啥?演木偶戏呢?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倒退几十年,你俩这岁数,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真是的!”

他这么一打诨,秦雨更不好意思了,半低着头,脸都快贴到花上面去了。

都说桃花粉面映红妆,这么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映衬着秦雨的脸,一时间刘小天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镇定下来,一脸歉意的问道:

“内个……你的腿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秦雨依旧不敢抬头看他,小声答道:

“没事的,不严重,本来都不用住院的,是骆彤非要我住院……”

旁边的骆彤一听,鼻子差点儿气歪了:

“我说你还有点儿良心吗?是我逼你住院的?那是医生说让你留院观察几天的好不好?我……”

她还想再说,可是看到秦雨向她投过来的乞求不光,后面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但却伸手掀开被角,指着秦雨小腿上的淤痕对刘小天说:

“你自己看看吧,严不严重?”

第八十四章 擦个药油吧

一截白生生的小腿,内脚踝之上五公分左右的位置,有一块儿直径超过十公分的淤痕,中心为深紫色,逐渐向外渐变成青紫色。

而且,伤处肿的很严重,比其他位置明显高了一寸不止。

骆彤伸手从秦雨手里拿过那束花,转身放在床头柜上,顺势把一瓶药油扔给刘小天,挑着眉毛说:

“正好你来了,那擦药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骆彤……”秦雨顿时大囧。

骆彤一撇嘴:

“咋了?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就是小腿,还都快到脚脖子了,你怕啥?他把你踢成这样,擦个药还不行?”

说着,她把目光投向张伟宝,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你跟我走,去把午饭买回来,也正好给那个榆木疙瘩一点儿道歉的空间,我看咱俩在这儿他有点儿害羞,不好意思开口。”

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刘小天多少有些别扭,可张伟宝那货偏偏就吃这一套,当即笑嘻嘻的点点头:

“好好好,我请客、我请客。”

说着就一副小跟班儿的模样追着骆彤出了病房。

刘小天拿着那瓶药油,脸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尴尬。

的确是够尴尬的。

说实话,刘小天长到这么大,跟女人实打实的身体接触,还真一次都没有过。

现在,看着那只白生生的脚丫,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虽说眼下早已不是封建社会,女人的脚也不再是连丈夫都不能碰的禁地,可是给一个并没有过太多接触的女孩儿擦药油,的确是一种挑战。

当然,这个挑战的真正含义,其实更多的是诱惑和期待。

人虽然是高等动物,但毕竟还在动物的范畴之内,本能的存在还是无法抗拒的。

秦雨见刘小天半晌无语,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的脚,心里更加紧张了。

想把脚收回来,可是心里却有些舍不得,挣扎与羞涩的情绪促使她无意识的蜷起脚趾,甚至还有些微微颤抖。

“咳咳……内个……我帮你擦药哈……”

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小天才想起自己是个爷们儿,总这么把人家晾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咬牙说了这么一句。

“嗯……”秦雨轻轻点了点头,头都快垂到胸前了。

或许很多人会觉得做作,尤其是在当今社会,这种情形似乎只能出现在青春偶像电视剧当中,但是,却没有人能够否认,这是一种他们既想得,却又从不曾得到过的悸动。

与那些十几岁就熟练深蹲技能的女孩儿相比,已经二十多岁的秦雨此刻的表现的确有些太low,当然,刘小天更是如此。

药油最终还是擦了,但是整个过程当中两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甚至过后都记不住这期间到底是个什么过程。

反正,骆彤和张伟宝拎着午饭回来的时候,刘小天还在擦。

“这咋还没完没了了?刘小天,你该不会是上瘾了吧?”骆彤撇着嘴说了一句,刘小天赶紧撒手,手忙脚乱的扯过被角盖住秦雨的那只脚。

下午两点左右,刘小天和张伟宝离开医院,整整五个小时,可刘小天却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时间是怎么过去的。

走出医院,刘小天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肩膀。

一旁的张伟宝见状顿时哈哈大笑着说:

“行啊,真看不出来,你小子蔫不拉几的还净干大事儿,说说吧,把人家的小脚丫拿在手里捧了一个多小时是个什么感觉?”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刘小天自然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斜眼看了看张伟宝,揶揄的说:

“我那是在擦药油,毕竟那伤是我造成的,可某些人呢?一直跟人家没话找话,那个撒娇耍贱的劲头儿,我都差点儿以为自己是带虎子来的。”

张伟宝被噎的够呛:

“嗳,我说你这人有点儿不讲究了吧?我好心好意陪你来,又出钱又出力不说,到头来你还损我?”

“对,你不说我还忘了,喏,钱还给你,就花了一百买花。”刘小天从兜里掏出四百块钱递到张伟宝面前,神情有些沮丧。

张伟宝一愣:

“她没要?”

刘小天苦笑着点点头:

“嗯,没要。”

事实上,他压根儿就没敢把这四百块钱拿出来过。

四百,开什么玩笑?

人家秦雨住的是单间,他去护士站问了一下,光是一天的床位费就二百多,还不算护理、用药这些费用。

他这四百块钱,连一天的医药费怕是都不够。

不过他跟秦雨说了,这住院的钱,他以后一定会还的。

可能是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又或者是刘小天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儿小,总之他说完之后秦雨根本没理他。

病房里。

“骆彤,一会儿你去我家一趟,把我房间里的花瓶拿到这儿来。”

骆彤的两只眼睛瞬间瞪的老大,一脸不可思议的说:

“你不是吧?那花瓶可是你爸爸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别说这种本地玫瑰,就算是从西北空运来的,怕是也能买几千朵,你就用来装这些?你看看,整朵花还没有土豆大呢!”

秦雨一脸不满的看着骆彤,语气明显有些不高兴:

“你就说你去不去吧,你要不去,我自己回去取。”

说着就要下床。

骆彤无奈,只能投降,赶紧上前拦住她:

“行行行,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现在就去你家给你取来!真是拿你没办法,就这么一碰破花……”

看到秦雨的眼神,骆彤只能闭嘴,把后面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周一早上,刘小天起了个早,洗漱之后就去了军犬基地医院。

算起来,那条小家伙应该睁眼睛了。

他赶到的时候,郝震早已经等在那儿了。

自从那天把这个小家伙带回来,郝震算是有事儿干了。

以往每天晚饭之后,他都会到活动室跟罗建国打乒乓球,但是从打那个小东西来了,他球也不打了,吃晚饭就往医院跑,一直待到十点左右才回来睡觉,早上早早的又去看,起床号响起之后才回来出操。

对此,罗建国表示非常不能理解,甚至觉得他这是在弥补孩子小的时候没能在身边照顾的遗憾。

但是郝震根本不理会,不管他说啥,依旧我行我素。

看到刘小天,郝震放下手里的小奶瓶,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那个小家伙的肚皮。

小家伙哼哼唧唧的扭了扭身子,似乎对自己刚吃饱就受到骚扰的行为表示十分不满。

“睁眼睛了吗?”刘小天一脸期待的凑过去看。

郝震赶紧拦住他:

“没呢没呢,你离远点儿,站那儿看就行了,长那么磕碜,别到时候它一睁眼看见你再吓着。”

刘小天:“……”

第八十五章 小家伙叫“蓝博”

(四章哈,补上昨天的,^_^)

这特么……可有点儿太打击人了。

刘小天一米七八的个头,长相虽说不像郝震那么刀削斧凿的刚毅,却也算是五官端正,只是看上去有点儿凶,还有几分痞气,也算属于那种招女孩儿喜欢的类型。

可是,这总不至于把一条刚睁眼睛的小幼犬给吓着吧?

可是……有啥办法?谁让人家是大队长呢,他一个小新兵还敢炸刺儿不成?

“取名了吗?”刘小天岔开话题。

郝震摇摇头:

“没呢,不着急,等它再大一点儿不迟。”

“我看,要不就叫幸运吧,这小东西其实挺走运的。”刘小天试探着提出自己的建议。

对,就是建议。

不然呢?

是他冒着危险把它从地下室救出来的不假,可是郝震已经说了,这个小家伙由他亲自养,哪能轻易把取名的权利让给刘小天?顿时把眼睛一瞪:

“滚蛋!啥破名?一点儿气势都没有,还不如虎子好听,虽然很土。”

刘小天被噎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说事儿就说事儿呗,就算你是大队长,也不能总损人吧?

可是,郝震牙根儿就没看他一眼,更别提感觉到他已经开始不满了。

讨了个没趣儿,刘小天本打算走,郝震却突然兴奋的喊道:

“睁眼睛了!睁了!你看看,蓝汪汪的,精神不?”

刘小天虽然挺喜欢那个肉球一般的小家伙,但是对于这会儿的郝震,他却不怎么待见,随口说了一句:

“那不如就叫蓝博得了……”

本来他就是一句揶揄的话,没想到郝震听了却是眼睛一亮:

“蓝博?这个名字还算靠谱,而且还挺霸气,嗯,你小子总算说句人话。”

刘小天:“……”

对于自己这位时而靠谱时而无厘头的大队长,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形容他。

不过,“蓝博”这个名字,貌似还真挺适合这个蓝眼睛的小家伙。

同时他还有些担心,因为纯血的马犬眼睛一般是浅黄褐色,而这个小家伙的眼睛却是深蓝色,那就可能不是纯血的马里努阿犬。

要是那样的话,这小东西还能当上军犬吗?

这时候,起床号响了,郝震赶紧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小家伙放回它的小窝里,盖上那块儿当被子的毛巾,语气温柔的让刘小天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蓝博,你好好睡觉,等你长大了,咱也当军犬!”

听了这句话,刘小天把想要说眼睛颜色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本来嘛,又没有规定只有纯血犬才能成为军犬,更何况要说起对犬的了解,他自然是不如郝震的,万一说错了又得被训一顿。

出了医院,郝震像是刚想起来似的,突然转身问刘小天:

“之前我忘了问了,你前天去看秦雨,她的伤怎么样?”

刘小天莫名的有些紧张,下意识的避开郝震的目光说道:

“肿的挺严重,不过没伤到骨头,医生说就是软组织挫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郝震点点头:

“那就好,这个周末你抽时间再去看看她,到时候我给你拿点儿钱,不过是我个人给的,这事儿不能申请报销。”

刘小天顿时苦笑着摇摇头:

“还是算了吧,大队长,人家住的是单人病房,咱们给的那点儿钱,人家还真瞧不上眼儿,还不如就买点儿水果。”

郝震先是瞪起了眼睛,但很快就缓和下来:

“也对,那就从你津贴费里面出,多买点儿水果啥的,去看看人家,毕竟是你小子误伤了人家,对了,顺便复查你下你的伤,问问啥时候能取钢钉。”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刘小天一个人在清晨的阳光下凌乱。

特么……啥叫是我误伤?还从我的津贴费里面扣?还多买点儿水果?我一个月一百块钱的津贴能买啥?苹果倒是能买一大堆,还只能是本地产的国光,要是进口的红富士,怕是买不了几个。

这嘴……真特么欠!先把钱拿到手再说啊!

反正这样的大户,不要白不要!

被狠狠上了一课的刘小天暗暗发誓,再次再跟自己这位大队长说话,一定要先想好了再开口,要不然,他在医务兵这两年的津贴费容易让他一句话就全给扣出去……

早操的时候,虎子在小操场上乐颠颠的跑了一圈儿,那几项幼犬基础训练的科目器材全都跑了一遍,除了那个钢丝桥。

这几个科目的训练时间为十五天,可这才六天,虎子就已经能够完整的跑完全程了。

剩下的,就是熟练动作以及提升标准和速度,在掌握技能的同时锻炼体能。

让刘小天感觉欣慰的是,虎子对于训练的热情很高,只要穿上那个背心,立马就有了几分军犬的样子,昂首挺胸的坐在刘小天旁边,没有指令绝不会乱动。

与其余八条小德牧相比,虎子是这九条幼犬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而且,经过这几天的接触,虎子和它们也都熟络起来,俨然一副“老大”的模样。

每次训练间隙休息的时候,虎子都会被八条小德牧围在中间,这个闻闻,那个嗅嗅,也不知道这帮小家伙是不是在准备组建一个小群体。

早饭之后,刘小天把虎子从犬舍里放出来,趁着训练之前的时间打扫犬舍和消毒。

过了一会儿,虎子突然一路冲刺般的跑回来,站在犬舍门口朝刘小天叫了一声,跟着就坐在地上,仰着头伸着小舌头看着他。

刘小天知道,这是虎子讨要零食的动作。

从兜儿里掏出一块儿零食丢过去,但是虎子并没吃,只是低头闻了闻,又抬头看着他。

刘小天无奈,只能再给一块儿。

虎子跳起来接住第二块儿零食,跟着把地上的也给叼起来,转身就跑。

刘小天有些纳闷儿,不知道这小家伙是要去干嘛。

出于好奇,他放下手里的工具,跟着虎子一路转过第一排犬舍,来到第二排犬舍的过道上。

刘小天转过转角的瞬间就愣住了,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条小德牧趴在一间犬舍门口,正在吃虎子放在它面前的零食,而虎子就那么蹲坐在它面前,伸出一只前爪轻轻的拍了拍那条小德牧的脑袋。

这特么……不是我经常拍它的动作吗?

刘小天在心里咆哮。

除了用“成精了”这三个字来形容,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虎子的这份模仿能力……

第八十六章 愤怒的蒋平

那条小德牧的一条前腿似乎是不太舒服,一直在蜷着,就连站起来吃东西的时候也是一样。

刘小天立即走上前去,把那个一脸委屈模样的小家伙抱起来,检查了一下它那条蜷着的前腿。

没有外伤,也没有肿胀,不过从小家伙的反应来看,应该是不小心被夹了或者是撞了。

毕竟是幼犬,对于疼痛的反应还是比较大的。

本打算给这小家伙揉一揉,可就在这时,远处却猛然响起一声怒喝。

对,就是怒喝,要不是带着一口方言的味道,刘小天还以为是三国的猛张飞站在当阳桥头了呢。

也幸好,他不是夏侯杰,不至于被吓死。

“刘小天!你在干啥?赶快把我的犬放下!”

刘小天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心里一阵无语。

中国有句话叫“冤家路窄”,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他亲自诠释了一下。

站在他前方十几米处、一脸怒容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因为那次幼犬考核而被郝震关了禁闭,还失去了训练幼犬资格,回去当助训员的蒋平。

擦,真特么不是一般的点儿背啊!这就是那啥底下长痦子,特么点儿背到家了!

说实话,刘小天并不想整天摆着一副高冷孤傲的模样,毕竟他本身也不是那样的性格。

可是人家不搭理你你能咋办?总不能上赶着去讨好吧?那就更不是刘小天的性格了。

好在,这就是个误会。

这么想着,刘小天赶紧先把那条小德牧放在地上,起身朝正在靠近的蒋平说道:

“蒋班长,你别误会,我……”

“唰!”

话没说完,一只拳头就迎面放大,要不是刘小天的搏击水平还算不错,这一下肯定结结实实的挨上,至少也是个“乌眼儿青”。

见蒋平如此不讲理,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刘小天也有点儿火了,往后退了两步,沉下脸说道:

“你能不能先让我把话说完?”

蒋平低头看了看缩着那条前腿跑向犬舍的小德牧,眼中的怒火更盛:

“说啥?老子跟你没啥可说的,揍完你再去大队长那儿讲理!”

说着就再次挥拳冲了上来。

旁边的虎子本来是歪着脑袋坐在那儿看热闹的。

事实上,这种事儿它到军犬基地这段时间里也看过不少。

都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军队里又没啥娱乐项目,没事儿的时候摔个跤、戴上拳击手套打一会儿都是经常出现的情景。

但是蒋平第二次朝刘小天挥拳的时候,虎子看出事情不对了。

它虽然听不懂蒋平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却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要打刘小天,虎子自然是不能愿意,更不能坐视不理的。

在犬的心里,人类口中的主人,也就是它们眼中的老大,那是必须要拼命保护的!

更何况,它被刘小天捡回来的时候也只比还趴在医院里接受观察的小“蓝博”大了一周左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刘小天在它的心里还有那么点儿“妈妈”的意思。

第一次救援的时候,那个不知死活的徐昊能挨了一口吗?

也多亏虎子还是幼犬,要是成年之后,那一口咬下去,巨大的咬合力一定会让徐昊知道什么叫骨断筋折。

现在,蒋平的行为也瞬间点燃了虎子骨子里的战斗欲和保护欲。

作为中国四大猎犬之一的川东猎犬,除了打猎之外,护主也是这个犬种的特点之一。

别说是猎犬,就连向来温顺的金毛犬在主人受到攻击或者遇到危险的时候都知道帮忙,虎子又怎么不会?

“汪!”

虎子充满怒意的叫声响起的同时,身体也像是一支离弦的箭一般朝蒋平扑了过去。

那虽然是一口小奶牙,但只要这一口咬上去,那四颗尖利的犬齿肯定会穿透蒋平手腕上薄薄的皮肉,一直咬到骨头。

看的出来,虎子这一次的攻击要比一个月之前咬徐昊那次更快、更猛、更加愤怒。

虽说犬的灵敏程度赶不上猫,但若是与人相比,那还是要快上几倍的。

蒋平的拳头还没等完全伸展开,虎子就到了。

怎么说蒋平也是入伍好几年的老兵了,尽管要论搏击是远不及刘小天的,但是面对还是幼犬的虎子发动的攻击,躲开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尽管他想揍刘小天的原因当中的确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但是对于虎子,他还不至于迁怒于它。

拳头猛然下落,虎子的犬齿擦着他的袖子划过,没咬中。

但是出于半空中的虎子却来不及收起后退,刚好碰在蒋平的胳膊上,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

要是成年之后,虎子完全可以在落地前重新恢复身体平衡,可是它现在是在是太小了。

要不是刘小天手疾眼快,及时扑倒在地上接住了它,这一下肯定摔的不轻。

刘小天生气了。

准确的说,是愤怒,控制不了的那种。

他把虎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小家伙的头顶安抚着它的情绪。

虎子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挣扎着想要再次扑上去,似乎知道那样会让蒋平认为它是在“狗仗人势”。

但是,一直呲着的犬齿却无疑在告诉蒋平:

我一定要咬你一口!

蒋平也没有再朝刘小天发起攻击。

刚刚的那一幕,的确也把他吓了一跳。

战士之间发生点儿摩擦和冲突在部队里面还真不算什么大事儿,只要性质不是恶劣的,最多也就批评教育一番也就是了。

可如果虎子刚刚摔伤了,那他蒋平可就倒霉了。

别说助训员,恐怕军犬基地他都待不下去了,不知道会被调到那个单位等着退伍回家。

这会儿,听到动静的几名战士已经赶了过来,站在中间把两人隔开,避免他们再次动手。

蒋平肚子里的火儿到现在的确是没了一半儿,可是刘小天的火儿却已经冲上了顶梁门。

这事儿要是就这么算了,他觉得自己都对不住虎子刚刚那一扑。

半个小时之后,大队长办公室。

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要刘小天有点儿什么事儿,肯定会有人直接跑去向郝震报告。

本来,这事儿由阎林或者三中队的指导员把两人叫到一起了解一下情况,说明误会之后批评教育一番也就完事儿了,可是郝震的电话却先一步打到了三中队的中队部,吼着命令阎林把这俩人送到他的办公室去。

第八十七章 一场拳击

“砰!”

一个破旧的军用背包扔在地上,郝震瞪着眼睛一脸怒意的往沙发上一坐,抬手指了指那个背包:

“打开,里面是拳击手套和护具,你俩穿戴上,就在我这办公室里打,别特么说去给我丢人!”

蒋平看了刘小天一眼,刘小天却没理他。

不过,两人谁都没敢动。

“啪!”

郝震突然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大声吼道:

“咋?听不懂?还是想让我亲自动手?我告诉你们俩,今天不分出个胜负,我特么就挨个揍你俩一顿!自己考虑吧!”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

“你俩放心,这算是搏击对抗训练,不算打架。”

本来刘小天还有些犹豫,毕竟是在大队长办公室,就算他嘴里说是让他们俩动手,可要是真打了,到时候郝震不承认,他俩还不是要挨收拾?

可是有了这句话,他就彻底放心了。

而且从郝震脸上的表情上也看得出来,他不是在说气话。

其实这也是一种处理矛盾的方式,虽然有些极端。

可是对于一些性格直爽的人来说,这却要比说服教育管用的多。

两个人互相看着不顺眼?有矛盾?那好,打一场。

都是带把儿的老爷们儿,又特么没有啥不共戴天的仇恨,打完了,气儿不就也消了?

当然,这样的方式,也就勉强能在部队酌情使用一下。

原因嘛,很简单。

第一,都是年轻人,心思没有那么复杂,更没有那么阴暗,打完了再说两句,一般就会握手言和,甚至关系更好也说不定。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回去之后互相都不会找后账。

第二,郝震之所以敢让他们俩这样解决矛盾,也是根据两人的性格才决定的。

蒋平因为上次考核的事情心有不满,这很正常,不过那是出于心里的不服气,因为刘小天是个新兵,他没有亲眼看到刘小天的能力,换了谁怕是对这样一名来了没几天都处处受到“特殊照顾”的新兵心悦诚服吧?

第三,把地点放在办公室,不管两个人最终谁胜谁负,这个结果都没有人看见,没人看见,面子上也就没啥过不去的。

这也是为了照顾年轻人那张脆弱脸面。

不过这一点,郝震可想错了。

因为,此刻,就在那扇门外,有一个中校军衔的男人正趴在门上,透过那个已经拿掉猫眼儿的窟窿看的兴致勃勃。

那人是谁?

还特么能是谁?整个军犬基地就俩中校,一个是郝震,现在正在屋里“主持”这场即将开始的比试,另外一个自然就是罗建国了!

说起来,罗建国对于格斗的热忱和兴趣可是一点儿都不逊于郝震,只是教导员的身份让他一直刻意收敛着。

只有极少数在其服役于那支特殊部队的时候认识他的人才知道,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说话慢条斯理、似乎什么时候都没有脾气的男人动起来有多可怕!

还有那一身被衣服完美遮挡住的肌肉,那就像是一台大马力的发动机,似乎力量永远不会枯竭,至少在对手倒下之前,一定不会。

这会儿,罗建国正拿着他那部按键上的字都快磨没了的老款诺基亚“盲发”短信。

内容是:

“一百块,刘小天赢。”

郝震感觉到兜儿里的手机震动,拿出来看了看,脸上面无表情,却迅速回了一个字:

“好!”

这时候,刘小天和蒋平已经穿戴好了护具和拳击手套。

本来,刘小天是想找郝震要两条腕带的,因为如果不缠腕带的话很容易挫伤手腕,这一点稍微有点儿搏击知识的人都知道。

多说一句,以后要是看到健身房里戴着拳击手套打沙袋的,千万别以为这人多厉害,哪怕有一身蛋白粉喝出来的肌肉,也是花架子,根本上不了拳台。

可是后来看了看郝震的表情,刘小天还是很识趣儿的没有开口。

没腕带就没腕带吧,反正也没想真打成什么样儿。

这是即将要开始对战的两个人心中同样的想法。

人其实就是这样,冲动愤怒的情绪谁都会有,只是有些人控制住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后期可以通过很多种和平的方式来解决。

但是那些没控制住的,额……有个地方叫监狱,可以了解一下。

本来两人心里都是一肚子火儿,但是到了现在,都已经消了五六分了。

相比之下,还是刘小天对于这场即将开始的“搏击训练”更“感兴趣”一些。

毕竟,因为蒋平的鲁莽,险些造成虎子的受伤,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两只拳套互相拍了拍,刘小天抬头问郝震:

“大队长,可以开始了吗?按照什么规则?”

郝震靠在沙发上,像个买了vip门票的客人,大刺刺的一摆手:

“拳击规则,一人倒地结束,期间没有裁判,不计点数,开始吧!”

刘小天点点头,转向蒋平,眼神迅速变的阴沉。

他现在对这个蒋平的确非常不满,已经到了不揍他一顿都觉得有点儿对不起虎子的感觉。

所以,他率先动手了。

连续左刺拳试探,时不时的跟上一记发力不完全的重拳,只是连续的两个动作,郝震就看的连连点头。

哦,对了,还有门外趴着的罗建国。

看得出来,刘小天的格斗基础和技术都是不错的。

肩膀、脚步灵活,攻击路线多变,攻守及时,这就是一名拳击手最基础的技能。

而反观蒋平,就要生硬的多了。

尽管他在被调来军犬基地之前也曾在战斗部队服役一年半,各方面的素质也都是上游水平,但是与刘小天这种天赋型的相比,他就要差的多了。

虽说刘小天现在的水平在郝震和罗建国手里连半分钟都坚持不下来,可到了蒋平面前,却让蒋平不到一分钟就败了。

连续的试探性逼近、突然发动的连续组合拳、堪称完美的防护,这三个要素就是蒋平落败的根本原因。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蒋平在来到军犬基地之后就几乎没有再进行过搏击训练,反应速度上也慢了一些。

最终,在刘小天的一记上步摆拳连勾拳的攻击下,蒋平捂着肚子痛苦的坐在了地上。

摆拳他躲过去了,但是正中胃部的上勾拳,却让他根本无法抵抗那种痉挛般的疼痛,直接被tko……

第八十八章 论罗建国的重要性

刘小天并没有得寸进尺,在蒋平捂着肚子倒地之后便停止了攻击,转身询问般的看向郝震。

郝震从沙发上站起来,没好气儿的瞪了刘小天一眼。

能有好眼神儿吗?刚特么输了一百块钱。

不过,这也是他故意输给罗建国的,因为很快他就有事儿要求罗建国,这一百块钱晚上正好买点儿酒菜,找他的教导员兼大舅哥喝点儿,到时候求他办事儿的时候也能痛快点儿。

还有,现在他这个大队长该办的事儿都已经办完了,剩下的就要交给罗建国这个教导员来处理了。

虽说刘小天赢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蒋平也不是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刘小天由于来不及闪躲,迫不得已用右臂挡了他两拳,现在锁骨的位置还疼着呢。

郝震没理会刘小天,径直走到蒋平身边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简单询问了几句,确定那一拳没有大碍之后,才转身看向刘小天:

“你赢了。”

“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办公室的门被人重重推开,一脸怒意的罗建国迈步走了进来。

“郝震!你怎么能让他们动手?这是你一个大队长该做的?”

说着,他又转向刘小天和蒋平:

“还有你们俩,还有没有点儿纪律性了?在大队长办公室动手?信不信我一人给你们一个处分?!”

刘小天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不敢吭声,蒋平这会儿也缓过来一些,起身立正站好,跟刘小天一起挨训。

郝震一咧嘴:

“我要是会说服教育,还要你这教导员干啥?正好你来了,我不管了,我走行吧?”

说着就真的转身出了门,连头都没回。

一个小时之后,刘小天跟蒋平一前一后的走出大队长办公室,谁都没了半点儿脾气。

至于相互之间的那点儿不愉快,也都似乎在那场不到一分钟的“训练”过程中消失了。

不得不说,罗建国的说服教育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还有就是他和郝震之间的配合,一个唱黑脸儿一个唱红脸儿,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两个不明就里、甚至还心怀对于罗建国没有给他们处分的感激之情的年轻人走后,郝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转了出来,笑呵呵的走进办公室,大刺刺的往沙发上一坐,对罗建国咧了咧嘴:

“解决了?要么说呢,教导员的攻心术就是厉害,我看那俩玩意儿出去的时候还互相笑了笑,矛盾完美解决。”

罗建国斜着眼睛看着他,言语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我之前就说过你,这种方式不能随便用,也就是他们俩不是那种心窄爱记仇的性格,要不然,你这么一弄,事态只会更加严重!”

郝震撇撇嘴,抬起右手勾着食指和中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

“这还用你说?我要不是看出他俩不是那样的性格,我能这么干吗?行了,废话少说,赶紧跟我去一趟二中队,给他们开个会。”

……

回到犬舍之后,刘小天似乎才回过味儿来,总感觉自己好像被郝震和罗建国给“套路”了。

不过他毕竟年轻,没有那么重的心思,琢磨了一会儿也没琢磨明白,也就放弃了。

眼下九条幼犬的初级训练科目时限眼看着就要结束了,他必须抓紧时间,让虎子完成所有训练科目。

前一天已经尝试了一次钻火圈,虎子明显对于那个铁圈上燃烧着的火苗有些害怕,虽然最终还是成功的钻了一次,但是身上的毛却不小心被火给烧焦了拳头大小的一块儿。

他带着虎子来到训练场的时候,阎林正在场边看着那八条小德牧训练。

看到刘小天,阎林脸上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笑容。

“解决了?”

刘小天点点头:

“是,教导员批评了一顿,我和蒋班长之间的误会也算解开了。”

阎林点点头:

“你们走了之后我也了解了一下,这件事的确是蒋平不对,不是你的错,不过有一点你需要注意一下,就是要看好你的犬,必须要保证它在没有你的命令之前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也不能发动攻击。

你要记住,军犬与家犬和宠物犬最大的区别,就是服从。

它懂得保护你的确是好的,说明你这个训导员与犬之间建立了非常好的情感基础,但是,即便是你遭受攻击的情况下,也必须让你的犬在得到你指令的情况下再攻击。”

刘小天一个立正,大声说道:

“是!中队长,我记住了。”

他知道,阎林并不是在偏袒蒋平。

上一次在救援秦雨他们四个的时候,虎子在没有他指令的情况下咬了徐昊一口。

要不是刘小天被徐昊砸了那么一下,这事儿还真不好解决。

阎林伸手拍了拍刘小天的肩膀,声音也低了下来:

“小子,我知道你从打入伍那天开始各方面的表现和训练成绩就是所有新兵里面最好的,来到军犬基地之后也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和虎子的聪明成了训导员。

不过,在那些老兵眼里,你毕竟缺少资历,而且现在还没跟他们混熟,难免会有些抵触和不服,别着急,也不用上赶着他们,慢慢来,只要你有实力,他们早晚会服你!”

刘小天认真的点点头,带着虎子进了训练场……

日复一日的重复训练虽然有些枯燥,但是刘小天渐渐发现,跟这些小家伙在一起,他会觉得很轻松,很快乐。

那几个初级训练的科目在一周之后宣告结束,九条幼犬全部完成通过,郝震乐的一整个下午都没合上嘴。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这些已经四个月的小家伙们要开始接受军事化管理的训练了。

比如吃饭,原来是开饭的时候宣导员端着犬粮走近的时候它们就会开始兴奋的上蹿下跳,甚至还会一个劲儿的吠叫。

但是在这个阶段的训练中,这些生活上的细节都要规范化。

而且,小家伙们还要掌握一些日常生活中的指令,比如像是为训导员叼取一些东西等等带有一丝游戏色彩的训练。

之所以把这些放在基础训练之后来进行,是因为九条幼犬在开始训练的时候都比较小,过早的接受这些日常规范的训练,容易让它们产生抵触情绪,反倒不利于训练。

就拿虎子来说,现在正在进行的这项在犬舍就能完成的训练科目,就让小家伙觉得很有意思……

第八十九章 要骂街的虎子

“虎子,准备开饭!”刘小天拿了一把小马扎坐在犬舍门口,对正蹲在他面前伸着小舌头卖萌的虎子发出指令。

这个训练,他们在过去的两个小时当中已经重复了近百次,可到现在虎子还没有吃饱它的早饭。

要是小家伙会说话的话,这会儿怕是早就骂街了。

特么的,这是人敢的事儿吗?

从打早饭时间开始,刘小天就拎着那个小马扎来了。

只不过,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定量的犬粮倒进虎子的碗里,而是要虎子在他发出“准备开饭”的指令之后在他面前坐好。

而每次虎子照做之后,这个不靠谱的竟然只往虎子的小饭盆里扔一粒犬粮。

更过分的是,在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这货竟然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每次就给一粒,绝不多给。

本来虎子一顿早饭的犬粮,到现在还有一多半儿在他手里拿着。

虎子此刻看向刘小天的眼神儿都有些不友好了,那种目光如果翻译成人话,那意思应该是: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是想看看我是咋跳墙的?

不过,自己的口粮还在人家手里,这会儿虎子自然不敢直接来个猪八戒摔耙子,在刘小天发出指令之后,它还是乖乖的坐下,仰着头看着刘小天。

那目光……似乎带着一丝讨好。

没办法,这一上午都快过去了,连早饭还没完全吃到嘴里,肚子实在是饿啊!

好汉还架不住饿三天呢,何况咱这就是条还没长大的幼犬?

“啪嗒”

那只小饭盆里发出一声轻响,一粒半个小指甲盖大小的犬粮落入其中,还骨碌碌的转了几圈儿。

一粒儿,又特么是一粒儿!

虎子这会儿还能老老实实的坐在刘小天面前,其根本原因就是它清楚自己不是刘小天的“对手”。

假设他是条藏獒,不、哪怕是已经成年,这会儿恐怕也早就扑上去了。

你是老大,是主人,我不能咬你,但是摔个跤、玩儿闹一下总可以吧?

这也太欺负幼犬了!

在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的训练过程中,这一粒儿犬粮放进碗里之后,虎子也还是不能吃的,要等刘小天下达“吃!”的指令之后它才能吃。

刘小天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虎子此刻内心的想法,发现虎子一直在看他,伸手指了指饭盆儿,并且在饭盆儿的边儿上敲了敲说:

“看这儿,吃!”

虎子稍微迟疑了一下,肚子里的饥饿感还是战胜了一切,低头把那一粒儿可怜的甚至连牙齿都没机会碰到的犬粮给舔进嘴里,直接吞了下去。

“虎子,你这样不对哈,吃饭是要嚼一下的……”

也不知道刘小天今天是抽了哪门子邪风,嘴碎的跟碎纸机似的,几乎没有闲着时候。

“啪!咣啷啷……”

虎子实在是没忍住,突然抬起右前爪,一下把那只小饭盆儿给打翻了,一直骨碌到墙角。

而它自己,也站起身子后退两步,朝着刘小天十分不满的叫了两声。

那意思是:

你娃是不是没完了?格老子的,你训练就说训练的,总不能拿早饭开玩笑吧?不知道我正在长身体吗?要是营养跟不上,耽误了身高,以后还咋找媳妇儿?

当然,虎子并没有呲牙,在配上那副带着些许幽怨的小表情,分明就是……额,好吧,应该就是在骂人。

刘小天看了看自己手里还剩一多半的犬粮,有些尴尬的四处看了看,确保没有人在附近,才赶紧捡回那只被虎子“踢”到墙角的小饭盆儿,把剩下的早饭倒了进去。

没用他发出指令,虎子赶紧往前凑了凑,一副乖宝宝模样的蹲坐在刘小天面前,抬着头看着他。

这回轮到刘小天不解了。

都给你了还不吃?等着上菜呢?

“吃啊!看我干啥?”刘小天表示对于虎子的迟钝有些不满。

虎子听到“吃”,就立即低下头开始吃自己等了两个小时才好不容易能大口吃的早饭。

虽然不明白“看我干啥”是什么意思,但是它却能够感受到刘小天那种带有不满和鄙视的情绪。

为此,小家伙差点儿把自己给噎着。

这还有天理吗?啊?还让不让活了?

你自己忙活了一早上不就是训练吃饭的时候等你说吃然后再吃吗?怎么这会儿有怪我慢了?

你是老大,就算你要先吃我也得同意,可你这是干啥呢?

要不是……算了,老大对我挺好的,我还是别打算等长大了收拾他了……

看着狼吞虎咽的虎子,刘小天尴尬的站起身,给它的水碗里换了些清水,关好犬舍的门拎着那个小马扎朝营房走去。

路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伸手摸了摸兜儿,然后就掏出一块儿训练时装在兜儿里的虎子的零食扔进了嘴里。

额……反正,就是有点儿魂不守舍。

今天是周六,休息,昨天晚上他接到了秦雨打来的电话,问他今天会不会去医院看她。

当时刘小天答应了,可是早上去找郝震批假条的时候,却没找到人。

不光是郝震,罗建国也不在。

按理说,今天应该是郝震值班,他不在,罗建国也不在,别人没有权利批请假条。

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刘小天这两个小时都一直心神不宁的。

快到营房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正要去犬舍找他的张伟宝。

看到刘小天,张伟宝立即迎上来问道:

“你小子干啥去了?假条批完没?”

刘小天摇摇头:

“大队长不在。”

张伟宝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架势伸手一指:

“我说你是不是傻?上次你不是跟我说大队长还说了要你有空再去看望秦雨么?”

刘小天点点头,却不明白这句话跟郝震此时不在办公室有什么关系。

“说你傻你还真配合!这还不知道该咋办?直接去找中队长,就说大队长答应过的,他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到时候大队长给大院儿门岗打个电话,不就啥都解决了?”

接着,不等刘小天开口,他又接着说:

“我劝你可别墨迹了,人家秦雨今天要出院,你这到现在都不露面儿算是咋回事儿?赶紧的!”

刘小天之前不是没想到这个办法,只是不好意思去找阎林说这事儿,毕竟那两只袜子的梗到现在还没过去呢。

现在听张伟宝这么一说,也没心情去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赶紧掏出已经写好的假条直奔中队长办公室……

第九十章 虽然low,但是纯粹

(刚刚接到通知,明天中午十二点上架!不管是起点主站还是qq阅读的书友们,希望你们要是多少有点儿喜欢,就给个首订支持一下吧。

上架感言啥的我就不写了,说多了也没啥意义,总之,就是期待并感谢你们给予我的支持,我一定会尽量写好这本小说,保证不太监、不烂尾!)

医院里,已经收拾好东西的秦雨坐在床边,神情有些失落。

其实她三天前就可以出院了,之所以拖到周六,原因已经非常明显了。

骆彤看了看表,气哼哼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这个刘小天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已经跟他那个战友说了你今天出院,他竟然敢不来?我现在就打电话骂他一顿!”

秦雨赶紧起身拦住她:

“算了,骆彤,咱们走吧。”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是作为多年的姐妹,骆彤自然看得出来,她其实很希望刘小天能来。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个笑嘻嘻的声音:

“谁说我们不来了?这不是来了吗?”

随着声音,张伟宝就推门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脸歉意的刘小天。

看到刘小天,秦雨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欣喜,不过嘴上还是十分客气,客气的有点儿……别扭。

“没关系的,我这就出院回家了,其实你不用来的,我知道你训练很忙。”

这特么……还能再明显点儿吗?

你脸上全都写着呢好吗?要是真不来,怕是这个“梁子”也就算是彻底结下了。

女人呐,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当然,这是张伟宝内心的想法,至于刘小天,这会儿光顾着自责了。

这也难怪,雄性生物的特点注定了他的保护欲,如果秦雨此时给他来个吹胡子瞪眼的表情,那说不得他就要掉头就走了。

事实证明,恰到好处的在男人面前表现柔弱和委屈,绝对是所有姿色尚可的女人最厉害的必杀技。

就比如现在,看着秦雨脸上带着丝丝委屈又故作坚强的表情,刘小天已然不能正常思考了。

这跟喜不喜欢啥的不发生关系,完全就是出于雄性生物的本能。

看到秦雨转身去拿包,刘小天赶紧上前抢到手里,另外一只手扶住秦雨的胳膊,柔声说道:

“我来我来,实在对不起,早上我没找到大队长请假,来晚了。”

看到秦雨在刘小天伸手扶她的时候身体似乎站不稳一般的晃了一下,一旁的骆彤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儿。

演,接着演,要不是看在咱们以往那点儿姐妹情分上,老娘非得拆穿你不可!

咋了?这会儿腿又疼了?昨天还一溜小跑这下楼去买麻辣烫呢,怎么人家一来就旧伤复发了?

姐姐,您那是软组织挫伤,翻译成人话就是肿了,还以为是骨折呢?

懒得继续看秦雨“秀演技”的骆彤扭头瞪了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张伟宝一眼,没好气儿的说:

“看什么看?还不拿东西跟我下楼?在这儿碍眼不知道?非等着人家开口赶你走才行啊?”

无辜躺枪的张伟宝倒是一点儿也不恼,反而乐呵呵的接过刘小天手里的包,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骆彤身后走出了病房。

秦雨这会儿心里都快“恨”死骆彤了,要不是刘小天在这儿,她非扑上去“教训”骆彤一顿不可。

但是现在,她只能假装听不懂,在刘小天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出病房。

走廊上,两个正准备去病房打针的小护士看到这一幕,顿时一脸狐疑的互相看了看,一个矮一些的低声对另一个说道:

“那不是秦雨吗?她好像早就好了吧?昨天我还见她自己跑着下楼,这是怎么了?”

另一个护士看上去要比她大上几岁,一脸神秘的笑着说:

“这你就不懂了,等你遇到喜欢的男孩儿,你就会发现,你这双能把一个一百八十斤的病人抬到手术床上去的手,连个矿泉水瓶的瓶盖都拧不开了……”

上车之后,骆彤从后视镜里看着秦雨,语调怪异的问道:

“大小姐,您指示一下,咱现在是回你家呢,还是去你的宠物医院?”

秦雨微微迟疑了一下,似乎是经过了思考才说:

“去宠物医院吧,我爸妈去外地了,回去我也是一个人待着。”

骆彤没再说话,一脚油门,愣是让其余三人感受了一下一档起步的推背感。

其实,秦雨现在自己也弄不清楚对刘小天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虽然她要比刘小天大两岁,可是在情感方面,两人却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只不过,她想让刘小天多待一会儿,哪怕不说什么,就只是安静的陪伴。

那感觉,说不清,似乎有些玄奥,但很舒适。

“咳咳……内个,一会儿咱们去吃火锅吧,我请客。”一直没敢插嘴的张伟宝在车子驶出医院之后终于弱弱的建议道。

沉默……到有些尴尬。

对于他的提议,没有一个人搭腔。

骆彤在想:这事儿我又说了不算,得是人家秦大小姐点头才行。

秦雨在想:吃饭倒是挺好,能和他多待一会儿,可是……怎么能不让他埋单?

刘小天再想:特么……囊中羞涩啊……

虽然张伟宝说了要请客,可按理说,他怎么都应该请秦雨吃顿饭,也算是表达一下歉意。

等了半天每人出声,张伟宝扭头看了看坐在后排的秦雨和刘小天:

“您二位啥意思啊?去不去总得给个话吧?”

刘小天一咬牙:

“去,不过我请客!”

秦雨刚要说话,却被骆彤抢了先:

“那就这么定了,咱们现在就去!”

下午四点左右,一行四人总算回到了秦雨的宠物医院。

这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由于有骆彤和张伟宝的带动,气氛还算是比较活跃。

只是,刘小天和秦雨之间的对话,基本上都是由秦雨在主导。

回到宠物医院之后,骆彤就把刚刚放下东西的张伟宝给拉了出去。

这也是她能为自己这位一颗心明显有些荡漾的姐妹所创造的最后一个“机会”了。

到底想怎么样,那就要看她自己了。

只可惜,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之后,空气一度陷入了凝固状态,甚至还不如上次虎子生病的时候,两人多少还能有些对话。

最终,还是秦雨率先打破沉默,轻声问了一句:

“以后,你还会来看我吗?”

low到爆、土到掉渣的对白。

可是刘小天却依然接不上来。

这特么咋说?会还是不会?答应了就得做吧?可是下次再请假,怎么说?正常外出购物?那是有指定地点和时间限制的;撒谎?刘小天还真就张不开嘴。

就在刘小天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的时候,秦雨突然来了一句:

“你是不是还在讨厌我?”

第九十一章 地震了……

刘小天顿时连连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没有没有,我是在想应该怎么回答,你也知道,我们外出是需要请假的,可是我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请假……”

秦雨的眼睛瞬间一亮:

“那就是说,只要你能请到假,就会来的,对吗?”

还能说什么?刘小天除了点头之外,还能说什么?说不行?他心里确实不是那么想的。

对于秦雨,他现在还谈不上喜欢,但却多少有那么一点儿……莫名其妙的感觉。

看到刘小天点头,秦雨笑了,笑的十分满足。

刘小天看着秦雨的脸,心里却莫名的一疼。

年少时的情感,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没有山盟海誓,没有花前月下,就只是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就能够牵扯对方的心……

听上去有些可笑?

是啊,很多人都会感觉可笑,包括现在正处于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可是,有谁能够否认,在你们看到被很多人嗤之以鼻的青春偶像剧中类似的桥段时,不会莫名的羡慕?

不曾拥有、不曾体会、却总会有那么一丝期待。

纯粹的、干净的、不带有一丝杂念的……情感。

它的确已经过时了,但却永远不会消失,更不会被遗忘。

糜烂与麻木固然会带来刺激,可是,不管是多渣的人,在其内心深处,总是会有那么一汪清泉,它永远纯洁无瑕。

纵然一生之中都不会遇到那个能让你泛起涟漪的那个人,你也永远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刘小天走了,带着他和秦雨都相信的承诺。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两人的下一次见面,会间隔了近一年之久,而且,还是在那片被灾难笼罩的废墟之上……

十个月之后,军犬基地的训练场上。

九条昂首挺胸、威风凛凛的军犬蹲坐在自己的训导员身边,看着眼前接连发生的爆炸和随处可见的火苗,眼中却并没有一丝惊慌。

它们,就是军犬基地三中队第一批独立训成的救援犬,八条德牧,一条川东猎犬。

现在,八条德牧四左四右,中间的正是那条川东猎犬,也就是已经长大的虎子。

肩高六十厘米的虎子在体型上要比那八条德牧更大一些,成年之后的它已然褪去了幼犬时期的那副呆萌模样,就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就有那么一点儿不怒自威的气势。

现在的虎子,俨然已经成了九条犬当中名副其实的“老大”,那八条德牧每天在训练结束之后都要凑过来给它们的老大“请安”,弄的它们的训导员有事儿没事儿就要找刘小天抱怨几句,让他好好管管虎子。

对此,刘小天只能一脸无辜的表示“爱莫能助”。

本来就是嘛,虎子从来都没跟那八条德牧当中的任何一个打过架,他怎么管?

难道人家犬之间互相闻闻气味他这个训导员也要管?

当然,平时打闹的时候虎子完全占据上风这事儿肯定是不能算的,嗯,就是不能算!

现在,这九条军犬正准备开始它们的第一次模拟爆炸现场的搜救。

像这样的实战模拟训练,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刘小天清楚的记得,虎子七八个月大,第一次进行模拟场景训练的时候,爆炸声刚一响起,当时已经算不上小家伙的虎子就突然掉头,“蹭”的一下径直蹿到了刘小天怀里。

那是虎子就已经二十多斤了,这么带着惯性“撞”进刘小天怀里,差点儿直接把他扑倒在地。

而现在,虎子在随处可见的火焰中间快速穿行,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障碍,更是丝毫不影响它在某一处瓦砾前停下来,向刘小天示意自己有发现。

场边,已经带上一级士官军衔的张伟宝一脸得意的对身边的那名二级士官低声说道:

“老范,信不信,这次考核,虎子肯定第一。”

那名二级士官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

“要是你不整天说你是虎子的副训导员,我就信了。”

张伟宝的脸瞬间一黑:

“你!……我说老范,你能不能不打击我?你没看到吗?虎子那一身油光锃亮的皮毛,那都是我的功劳!”

“你可算了吧,谁不知道你小子是靠着忽悠刘小天才捞到一个给虎子洗澡梳毛的活计?训练有你啥事儿?虎子身上哪个本事是你教的?”

“我特么……”

张伟宝被撅了个结结实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的确,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虎子从幼犬长成了成犬,任何一个科目的训练成绩都是三中队所有救援犬里面最好的,包括那七条抽调来的成犬在内。

可是,这些还真就跟张伟宝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而作为虎子的训导员,刘小天也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他的确是一名合格的、优秀的训导员。

蒋平主动申请来当虎子的助训员,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对,还有蓝博,它总能算是我训练过的吧?”低着头憋的脸红脖子粗的张伟宝似乎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事实依据,梗着脖子说道。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那名二级士官直接笑出了声:

“噗!你还真有脸说啊?人家蓝博那是大队长训练的,这谁不知道?你小子死皮赖脸的非要把喂食的活儿给抢来,半年了,也就勉强让蓝博能在吃饭之前爱答不理的跟你握个手吧?

人家大队长呢?人还没到,蓝博就能知道他来了,直接从犬舍跳出来迎接,你行么?要不是看在犬粮的面子上,怕是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吧?

我说张伟宝,你小子这脸皮可真是够厚的啊?咱三中队最好的两条救援犬,你都说你是副训导员,可是人家两个平时见了你还不如见了我们这些没啥关系的亲热。

你难道不知道你那个‘狗不理’的绰号是怎么来的?我就纳闷儿了,你为啥就这么不招这些犬的待见呢?”

“……”

至此,张伟宝彻底没电,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没办法,人家说的都是事实,他就是不受犬的待见,谁也不知道是啥原因。

就连郝震没事儿都说,纳闷儿这小子是怎么做到让所有犬都不待见的。

观礼台上,郝震和罗建国一左一右的坐在一名大校军衔的男人旁边,三人都是一脸严肃。

这次考核,总队长亲至,目的就是看一看郝震整天吹嘘的优秀救援犬长的生命样。

另外,他也是想挑选一条带回总队。

这,就是蓝博没有参加考核的原因。

郝震给出的理由是:蓝博病了。

什么病?不清楚,正在检查。

换了你是总队长,面对这么明显的耍赖,你能有笑脸儿?

现在,阎林刚刚跑步来到主席台前,准备报告请示考核开始。

就在这时,整个大院儿突然被一阵尖利刺耳的警报声笼罩。

随即,就见二中队中队长手里拿着帽子冲刺般的跑来,离着还有十几米就大声朝郝震喊道:

“大队长!某市发生80级以上地震,上级命令救援队立即集合,一小时后出发,参加救援!”

第九十五章 他们,能活么?

郝震看了看那处塌方最高的位置,大声朝刘小天喊道:

“刘小天!带着虎子跟我过来!”

刘小天本来是想从最浅的地方开始搜的,因为他觉得那样可以节约时间,而且从理论上来说,那也是最合理的。

因为就算他在第一时间搜索并发现被埋的卡车就处在塌方最高点的下面,又有什么用呢?

十几米高的土层压在上面,且不说重量和压力的关系,单单是氧气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土为什么能灭火?还不是因为它能隔绝空气?

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就算那不是一辆卡车,而是一辆坦克,根本不会被压扁的那种,里面的那点儿残存的空气又能支撑多久?能等到他们清理完上面的土层?

可是郝震叫他,他总不能抗命吧?

对于和平年代的战士们来说,这儿就是战场!

要是放在战争年代,敢在战场上抗命,后果谁都知道。

“虎子,找!”

刘小天与郝震一左一右爬上塌方的最高处,分别向两侧开始搜索。

在那一刻,刘小天第一次希望虎子不要有所发现,最好……是等到坡底土石埋的最浅的地方时,再停下来。

山体上的土石还在不时的滑落,刘小天每走一步都要很小心,甚至不由自主的减缓呼吸的频率,生怕自己的呼吸重了会引发下一轮的塌陷。

一米……两米……五米……十米……

虎子每向前走一步,刘小天那颗悬着的心都会放下来一些。

因为他知道,虎子越是往下走,被埋那辆卡车里的人生还的可能就越大。

突然,虎子的耳朵雷达般的转了一下,紧接着猛的抬头朝山顶的方向急促的叫了两声。

刘小天心里顿时一沉。

他当然知道,虎子这是在向他示警。

而在这个时候,唯一可能出现的危险就是旁边这座山的山体再一次发生了坍塌滑坡。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在他耳中迅速放大,下一秒,一块儿足球大小的石头就在他眼前闪了过去。

足足愣了三秒,刘小天才缓过神儿来,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实在是……太危险了。

刚刚他要是再向前走一步,那块儿石头不久刚好击中他的头部?

那样大小的石头,加上从山坡上滚落的速度,怕是这会儿他刘小天已经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了吧?

在地上呆坐了几秒钟,刘小天突然猛的站起来,轻轻的扯了一下虎子的牵引绳,语气平静的再次发出指令:

“虎子,找!”

在过去的那几秒钟时间里,刘小天想通了一件事情。

不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而是要加快搜索速度,尽快远离危险。

他是来救援的,不是来拼运气的。

当然,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但在这之前,身上这身军装赋予他的使命和责任,他必须要认真履行!

刘小天没有注意到,刚刚的那一幕,在他身后二十几米处的郝震也看到了,只是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大喊一声,再骂他没有安全意识。

因为郝震知道,从打他们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安全意识就已经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了。

这里无时不刻不存在着危险,想要预判甚至是规避危险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是吗?

要想规避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立即撤离这处随时可能再次发生坍塌的山体,躲的远远的。

可那样的话,谁来搜救?

在这个时候,或许最不该说的一句话,就是“注意安全”。

因为,本来会很让人暖心的一句话,在地震灾区完全就是讽刺。

刘小天一边坡下搜索,一双眼睛不时的扫向那些正在靠近坡底位置搜索的两条犬。

他敢发誓,自己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期待别的犬能比虎子更早一步发现目标过。

可惜,他很快就失望了。

或者说,是绝望,当虎子坐在地上,转头看向他的那一刻。

现在的虎子还完全不知道灾难意味着什么,它只是像平常的训练一样,伸着舌头甚至有些得意的看着刘小天,等待着它的奖励零食。

只是这一次,刘小天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走过来拍拍它的头,接着把一块儿美味的零食送到它的嘴边。

“报告,虎子有发现。”

刘小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按下对讲机的通话键、说出这句话的。

因为,虎子此时所在的位置,距离塌方的最高点只有十几米左右,那里距离路面的高度,至少在七米以上!

除去卡车的高度,也还有接近四米的土层。

听起来似乎不多,可真的清理起来,那绝对是恐怖的工作量。

郝震是第一个出现在刘小天身边的,脸上的表情难看至极:

“确定么?”

刘小天侧头看了自己这位向来雷厉风行的大队长一眼,没有说话。

从他问出这句话就看得出来,他心里很紧张,甚至是恐惧。

至于恐惧什么,怕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那是六条年轻而鲜活的生命啊!

而且,他们是来这里执行救援任务的,现在却被埋在了厚厚的土层下面。

可能,他们在被埋的前一刻还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决心一定要救出所有被困的百姓,让他们在灾难中安全的活下去……

可是现在,他们自己,还活着吗?

“郝震、郝震,立即把搜救犬带离现场,所有人员退出,先有机械设备进行初步清理!”

对讲机里传出现场指挥员的声音,郝震立即命令所有救援队战士及训导员带着所有犬后撤到安全区域。

路上,跟在郝震身后的刘小天突然开口问道:

“大队长,他们……还活着吗?”

郝震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再次加快,却没有回答刘小天的问题。

十几台挖沟机轰鸣着聚拢到已经被做出标记的位置周围,开始快速清理。

可是在那些焦急等待的战士们眼里,原本作业效率非常快的挖沟机在这个时候却慢的出奇,好半天也不见坍塌的位置有任何变化。

肩佩大校军衔的现场指挥员此时正面色阴沉的看着那些正在清理土方的挖沟机,不时抬起手腕看表,内心的焦急无法言喻。

按照上级指示,他们应该在三十分钟后出现在七十公里之外的t县,可是现在看来,别说是三十分钟,三个小时之后这条路怕是也清理不出来!

第九十六章 求求你,让我打个电话

“刘小天,我找你有事,跟我来一下。”正在给虎子喂水的刘小天被人扯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张伟宝。

“又怎么了?”刘小天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现在,他是真没有心情挺张伟宝说什么,他关心的是,那辆卡车还要多久才能被发现。

“哎呀!你赶紧跟我过来吧!”张伟宝一脸焦急,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刘小天疑惑的放下手里的水碗,让虎子自己喝水,起身跟着张伟宝走到一旁。

“什么事儿?赶紧说,我还得抓紧时间再给虎子和蓝博清理一下鼻腔,给它们戴上面罩。”刘小天不耐烦的催促道。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张伟宝的脸色很难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到底啥事儿?你能不能别跟娘们儿似的?”刘小天又补了一句,但是心里却莫名的生出一丝担心。

“是秦雨,我刚刚看到骆彤给我发的短信,说秦雨今天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已经驱车出发,往这儿来了,说是要来做志愿者!”张伟宝接连长了三次嘴,才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刘小天顿时愣住。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秦雨竟然真的来了。

不管她是真的来找他,还是出于内心的善良想要来灾区尽自己所能的为受灾的人们做些事,他心里都不希望她来。

如果刚刚没有亲身经历那种生死顷刻间的危险,或许刘小天还不会这样想,但是现在,他绝不希望秦雨到这儿来。

“手机给我!”刘小天朝张伟宝伸出手。

张伟宝四下看了看,迅速将那部体积不大的手机塞到刘小天手里。

刘小天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走到停在远处的卡车后面,拨通了秦雨的电话。

足足过了半分钟,秦雨才接听:

“我刚刚在停车,你们到了?”

这是秦雨的第一句话,语气平静,只是带着几分担心。

“秦雨,你听我的,现在掉头回去,这儿你不能来!”刘小天说的很干脆,甚至是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

他看不到,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远在三千公里之外、坐在驾驶室里的秦雨脸上浮现了一丝略带羞涩的欣喜。

不过,她的语气并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十分平静:

“小天,我已经决定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说什么了,况且,我是动物医疗专业,去了之后可以做很多事情;我知道救援工作很危险,那些军犬随时都可能受伤,所以,我必须要去!”

“我说,用不着!我们自己有医生!”这句话,刘小天几乎是吼着说的。

秦雨沉默了,在长达五秒钟的时间里,听筒里只有她轻微的呼吸声。

“刘小天,咱们一会儿见!”这是在短暂沉默之后秦雨说的话,也是最后一句,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再打,就是“您拨叫的号码已关机”。

刘小天忿忿的挂断,把手机揣进兜儿里,就要转身回去。

可刚一转身,他就差点儿蹦起来。

被吓的。

蒋平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那里,刘小天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能……让我打个电话吗?”蒋平的嗓子已经哑了,声音不大。

“蒋班长……”

“求求你!就打一个,一分钟、不、十秒钟就行!”蒋平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刘小天的手。

见刘小天没还有些迟疑,他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叠钱,直接塞到刘小天手里,眼中尽是哀求:

“我出电话费,好不好?求求你,让我打个电话,就一个……”

刘小天感觉自己的两只眼球有些发胀,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儿石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没有再说话,默默的把手机递到蒋平面前。

蒋平一把将手机抓在手里,却接连几次按错了号码。

泪水不断的涌出眼眶,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一次次的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心中的那一丝希望,就像是溺水者眼中的那根救命稻草,他想要抓住,也必须抓住!

刘小天伸手把手机拿回来,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你说号码,我帮你拨。”

“要的、要的。”蒋平心里着急,家乡话脱口而出。

刘小天按下了蒋平报出的那串号码,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

又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

看着蒋平渐渐黯下去的眼神,刘小天心里一急。

随即,他就换上了一副略带惊喜的表情,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开口说道:

“蒋班长,现在你应该放心了吧?”

蒋平一愣,一脸迷茫的看着刘小天。

“你看啊,你拨的是座机电话对吧?”

蒋平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啊!这种时候,你家里人总不会还待在屋里吧?他们肯定是要躲到外面空旷安全的地方去才对吧?”

看到蒋平眼中迅速恢复的希望光芒,刘小天赶紧接着说:

“电话还能打通,那就说明你家里的电话线没断,电话线没断,不就说明情况不严重么?”

蒋平眼中的神采迅速跳跃起来,脸上也现出了笑容:

“是嗦,啷个我就没想到嘞?真是瓜皮的很嗦?”

刘小天趁机把钱塞回蒋平手里:

“钱你收好,放心吧,肯定没事的!”

蒋平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钱揣进兜里,连声道谢:

“谢谢、谢谢……”

说完,就转身快步朝救援队的方向走去。

看着蒋平明显轻松了几分的步伐,刘小天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当然不会告诉蒋平,固定电话这种东西,只要不是空号或者占线,不管对方拔掉了电话线还是线路断了,你这边听到的都是“嘟……嘟……”的等待音……

这一刻,刘小天只能希望他为了安慰蒋平而随口说的话能变成现实。

可是,又有谁能来安慰他呢?

秦雨来了灾区,就算这事儿完全没有他的原因,他也不希望秦雨来。

不管是现在还埋在土石中的那辆卡车还是之前的山上滚落的那块儿石头,都无疑在证明着这里的危险,他不想让秦雨身处于这样的危险之中。

别的不说,就说眼前这种路被切断的情形,她怎么办?

就在刚刚,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已经扛着救援装备绕过去步行了,就是为了早一点儿赶到指定地点展开救援。

这样的路,秦雨能走的过去么?

第九十七章 万幸!他们活着!

刘小天第一次发现,他是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秦雨。

虽说两人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可是秦雨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都是温婉的一面,从来都没有露出半点儿这种倔强到让人愤怒的性格。

特么的,电话还关机了,这是要干啥?

可是这会儿说啥都已经没用了,看到队伍那边已经开始整队集合,刘小天也赶紧把手机装进兜里跑了过去。

此时,距离虎子发现被困者位置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在十几台挖沟机的共同努力下,那处位置已经被挖出一个直径四米左右的坑,挖沟机不敢再继续挖了。

所有挖沟机都把钩子死死的压在边儿上,防止刚刚挖出来的土石再次发成坍塌。

在现场指挥员的命令下,郝震再一次带着刘小天等七八名训导员,带着军犬第二次确认位置。

由于土层已经被清理了很多,这一次几条军犬在进入现场的第一时间,就几乎同时确认了位置。

郝震立即让他们撤出来,派出救援队在指定位置开始人工清理挖掘。

五分钟之后,随着一名战士手中的工具抬起,土石中瞬间闪过一抹熟悉的军绿色。

那名战士立即扔掉手中的工具,跪在地上用双手扒开那些落回去的浮土,抬起头一脸惊喜的大声喊道:

“在这儿!找到了,找到了!”

在场的众人瞬间欣喜若狂,可是紧接着,就变成了深深的担忧。

距离他们被埋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还能……活着吗?

“刺啦……”

锋利的匕首割破了卡车棚顶的油布,一名救援队员在同伴的帮助下钻进了卡车车厢。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

“活着……都还活着……”终于,在那名救援队员进入车厢十几秒之后,充满惊喜的声音终于从里面传了出来。

随着六名处于昏迷中的战士一个一个的被抬出来,众人才意识到这六名战士有多幸运。

那辆卡车当时刚好行驶到一处转弯,山体上一块凸出来的片状岩石刚好挡在了车厢上方。

而这块儿岩石的坚硬度也是够高的,那么一大片山体滑落下来,竟然没将其压断。

要不是这样,谁都能猜到这六名战士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不过,就在那名进入车厢救人的救援队员刚刚被同伴拉上来的瞬间,那块儿挡在车厢上方的片状岩石突然“咔嚓”一声,断了。

而那辆卡车的车厢,也瞬间被压碎。

一秒,哪怕再晚一秒,都一定会出现人员伤亡!

现场指挥员转身在郝震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又一把抓住他的手狠劲儿的握了握,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

“好样儿的,你和犬,都是好样儿的!”

郝震瞬间一脸黑线。

看来这位军衔儿比他高了两级的指挥员真是高兴过头了,这话……也没经过大脑就溜达出来了。

我和犬……这叫什么话?

不过……貌似语法上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可转头看看在场的那些战士们脸上挂着的笑容,郝震也就释然了。

是啊,管他呢,反正,人是救回来了!

六名战士啊!他们还那么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

为了身上的军装、为了肩上的责任,他们受命开赴灾区。

险一险,这六条年轻的生命就没有了!

高兴之余,郝震也没打算把现场指挥员的那句“你和犬”真就自己背在身上,扭头朝身后十几米处的刘小天喊了一句:

“刘小天!把虎子带过来!”

“是!”刘小天答应一声,赶紧带着虎子快步走过去。

看着在他面前坐下的虎子,郝震笑呵呵的转向那名大校军衔的指挥员,突然来了个立正敬礼。

这一出,反倒把那名指挥员弄的一愣,还礼之后微微皱着眉问道:

“你这是要出啥幺蛾子?郝震,我可告诉你,别看咱俩头一回见面,但是你小子的名号,我十五年前就知道了!”

郝震嘿嘿一笑,先指了指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的虎子,又指了指刘小天:

“首长,这就是刚刚最先发现被困战士位置的救援犬,名叫虎子,那是它的训导员,上等兵刘小天,我们都是来自x军分区军犬大队。”

他只是刚开口,那名大校军衔的指挥员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能在部队里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那个脑袋里面装的是浆糊?况且,这个时候的郝震脸上就差拿笔直接写上五个大字“请给我记功”了,让人想要假装不明白都难。

指挥员无奈的笑了:

“你小子这脸皮,还真是够厚,六毫米钢板的防弹衣都不及你这张脸呐!不过也对,这次要不是你带队赶到,那六名战士……也罢,我这个还没到达指定位置就先被困住的指挥员,就给你记上一功,放心吧!”

“谢谢首长、谢谢首长……”郝震连说了几声之后,便带着刘小天走了。

刘小天知道,郝震并不是在为他自己讨要功劳,而是为虎子和作为训导员的他。

对于立功受奖,郝震一点儿都不在乎,这一点,军犬基地的大部分人都知道。

每到年底,他都会想方设法的把所有可能被奖励的成绩都归到罗建国名下,自己的年终总结全都是抄前一年的,啥功劳都没有。

用他的话说,这不是啥高风亮节,而是单纯的怕麻烦和浪费时间。

有那个上台领奖的时间,还不如在训练上看会儿训练,多好。

可是,对于集体荣誉,他却非常看重,只要是能争到手的,绝不会留给别人。

就比如刚刚的行为,难不成这个功劳报上去之后上级就会奖励虎子这一条犬吗?所有都看到是所有犬同时去找的,尽管虎子是第一个发现的,但这或许也是它碰巧离的比较近呢?

人家指挥员的脑子转的快着呢,肯定一眼就看得出来郝震的这点儿已经快要挂在胸前展示的心思了,这一点不用担心。

集体功劳,这是没法直接张嘴要的,郝震只能用这种尽量表达的“含蓄”一些的方式。

三中队组建两年了,要是这次行动中还不能拿回点儿荣誉,从上到下这些人的脸……还往哪儿放?

第九十八章 焦躁的郝震

刘小天他们赶到的时候,这里一共堵了三支队伍,救出那六名战士之后,其中两支就把车辆丢在原地,只带着食物和救援装备走了。

剩下的一支人家本身就是道桥部队,正好这儿发生了坍塌,阻塞交通,正好开始抢修。

只有郝震带领的救援队,只能眼睁睁的等在这里。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郝震去找了现场指挥员十二次,目的只有一个:

请命!我的队伍也要扛着装备绕过去!

最后一次,那位已经五十多岁的大校是连拳带脚的把郝震揍回来的。

郝震都跑出去老远了,那位大校指挥员还在跳着脚骂:

“你这夯货!怂娃!额不比你娃着急嘞?那两支队伍都是步兵,装备就是铁锹撬杠,额肯定让他们先过去嘞!你娃带的是啥?那叫专业救援工具!要是不带上,额让你去干啥呢?你怂娃要是再来,看额不打断你的腿嘞!”

这位来自陕西的大校指挥员也是真气急了,连家乡话都飚出来了,可见郝震五分钟一趟的“唐僧”式请命把他烦成了什么样。

其实人家指挥员考虑的一点儿都没错。

之前的两支队伍都是附近的驻军,本身就是普通的陆军部队,哪有什么救援工具?

就那些铁锹、撬棍,还大多数都是临来的时候现去买的,轻装过去自然没问题。

可救援队不行啊!

那十几辆卡车上都是救援器材,什么液压千斤顶、小型倒链龙门吊、液压撬杠啥的,随便拿出来一件都一两百斤重。

至于那些破拆工具,那就更重了,咋往上抬?就靠他们这不到一百人?

要说急,手里攥着上级命令的大校指挥员还真是比他郝震着急多了,耽误了最佳救援时机,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不,头发已经半百的老爷子这会儿已经脱下上衣,亲自上前把一个工作效率明显比别人慢半拍儿的挖沟机驾驶员薅着领子拽下来,亲自上阵了。

不得不说,大校就是大校,开钩机的技术那都是专业级的。

郝震灰溜溜的跑回来,直接往罗建国身边一蹲,低着头不吭声了。

罗建国无奈的露出一丝苦笑,沉声说道:

“老郝,我知道你着急,但是咱们现在也只能在这儿等,我刚刚已经查看过了附近的地形,要想达到咱们的目的地,现在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况且塌方的位置也已经清理出来一半儿左右了,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咱们就能动身了。

现在的距离实在太远,那位首长说的对,咱们没办法把救援设备扛着绕过去,要是留下,救援能力和速度就要大打折扣……”

罗建国话还没说完,郝震突然不耐烦的抬起头一摆手:

“行行行、你可别墨迹了,让我清静一会儿!刘小天!你小子把烟给老子拿出来!”

刘小天本来正坐在一旁看热闹呢,突然被郝震点到名字,可把他给吓了一跳。

刚刚救援那六名被坍塌掩埋的战士时,刘小天和所有战士们都感受到了自然灾害的不可抗力和巨大的威力,但是这会儿,心情似乎又放松下来了。

说到底,他们也还是没有亲眼见过这种古时候被称为“地龙翻身”的自然力量有多么的强大。

如果说古代人见到日食月食这种自然现象只会用迷信的方式敲锣打鼓的驱赶或者向上天乞求的话,那么一旦发生“地龙翻身”,他们甚至会采取各种常人所无法想象的祭祀方式乞求饶恕。

至于是什么样的方式,有好奇的可以去查一下,不过别问度娘,没有真实性。

总之,他们有多恐惧,祭祀的方式就有多残忍。

刘小天赶紧掏出那半盒万宝路递过去,郝震抽出一支点上,又给他扔了回来,接着抬头对所有人说:

“有烟的就抽吧,从现在开始到任务结束,只要不影响救援,抽烟这事儿解除限制。”

罗建国本想开口阻止,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忍住了。

四十分钟之后,那条路上的坍塌总算是清理的差不多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管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大地开始剧烈颤抖,眼前的一切都跟着一起晃动起来。

刘小天从小到大第一次亲身感受地震的感觉,从来不晕任何交通工具的他,在那一刻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涌动。

好在,这样的震动只持续了不到五秒钟就结束了,胃里那些还没有消化完的食物已经涌到了嗓子眼儿,却又被刘小天生生压了下去。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刘小天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担心被人嘲笑,或许是担心因此被认为身体出现问题而不能继续执行这次救援任务。

又或许,是为了自己身上这套军装、肩膀上的责任。

二十一岁的年轻人,其实心里没有太多的想法。

荣誉、功劳固然能带来荣耀,可是他当初选择从军,却不是为了这些,而是出于对自己所在的这个国家的热爱!

无数的先烈用一腔热血和生命赶走了想要侵略这个国家的畜生,才给了他们这一代人幸福成长的环境,这种热血和精神,需要一直被延续下去。

如今的中国已然不在孱弱,曾经的侵略者早已失去了与之抗衡的能力。

毫不夸张的说,要是现在他们再敢来一次,那个小岛,十分钟之内就会在世界地图上彻底消失!

我辈,为我中华崛起,而自豪!

至于那些蛀虫,别急,杀虫剂的药效如今已然越来越强,早晚他们都会被清除的干干净净。

至少在年轻的刘小天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虽然没有机会用手里的枪去保卫自己的国家和人民,但是现在,在灾难面前,他同样可以用自己的肩膀扛起这份责任!

他必须要参加这次任务,去救出那些在震区苦苦挣扎等待的同胞百姓!

或许这样说,很多人会觉得虚伪,但是对于一名年轻的战士来说,这,就是他内心的读白!

还有,至少那位头发已经半百的大校,在刚刚发生的余震面前也并没有慌乱,而是操控着那台挖掘机第一时间抵住了震动中的山体……

第九十九章 一“片”县城

在他的带动下,其余十几名操控着挖掘机的战士在余震结束之后,也纷纷将自己控制的挖掘机挖斗抵在了那处随时可能再次坍塌的山体上。

接着,那名大校指挥员从挖掘机上跳下来,朝着刚刚从地上狼狈爬起来的郝震大声吼道:

“郝震!让你的人立即登车!给我闯过去!”

郝震挺身立正,声嘶力竭的喊了声“是”,然后立即转身下令:

“所有人登车,全速通过危险路段!”

从命令下达到十五台卡车依次轰鸣着通过那段道路,一共,三分四十二秒。

郝震坐在最后一辆车上,在车辆通过那台指挥员操控的挖掘机时,他抬手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哪怕对方并不会看到,他也还是这样做了。

敬礼,是一名军人表达心中敬意的最好方式,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向那名指挥员承诺:我,一定会带着我的战士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指定位置,展开救援!

车辆通过之后,郝震手里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是那名大校指挥员的声音:

“郝震收到回答。”

“收到,首长请讲。”

短暂的沉默。

“我今年,五十八岁,七六年,我十八岁,入伍第一年,参加了唐山救援;我要跟你说的是,争分夺秒,全力救援,别让他们……等的太久……每一秒钟,都会有人……坚持不下去!”

他用的频道,是所有对讲机的公用频道,也就是说,参加这次任务的所有战士们,都听到了这段话,听到了那位大校心中无尽的遗憾……

是啊,还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呢?

或许很多人在遭遇挫折之后,都会觉得生命也就是那么回事儿,死亡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那只能说明,这个人还并没有遭遇过真正的绝望!

漆黑的空间之中,陪伴你的只有无尽的寂静。

你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看不到一丝光亮,口鼻之中只有呛人的灰尘,浑身上下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疼痛。

你不知道自己哪里受了伤,却怎么都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甚至是一根手指,都不能动一下。

恐惧?害怕?孤独?那都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

在那一刻,你会渴望,渴望有人能带给你一丝光亮,哪怕是一句“有人吗?”

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会真正感觉到什么是希望和曙光!

那绝不是你在泰山顶上看日出能够感受到的,更不是你在看到彩票中奖的那一刻能够感受到的。

那是,真正来自生的希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讲机里响起了郝震的声音:

“同志们!都打起精神来,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将到达指定位置,届时,以战备分组为单位,分散搜救!”

“滴答……滴答……”

军用卡车的油布车棚响起阵阵雨声,车厢里却一片安静。

没有人会好奇的掀开车尾的帘子去看外面的雨,每一个人心里都在回响着那位大校最后的那句话:

别让他们等太久……每一秒钟……都会有人……坚持不下去!

这一刻,每一名战士的心头,都被强烈的使命感和荣誉感所笼罩,他们暗暗发誓,一定要尽自己之所能,去救出更多的人。

只是,根本没有经历过此类灾难的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将会是怎样的一幕惨状。

或许,用人间地狱来形容有些不太合适,但,真的很贴切……

没用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之后,一路在颠簸中飞驰的卡车就缓缓停了下来。

对讲机传来郝震“所有人下车,按计划展开搜救”的命令,但是下车之后,却没有一名战士出声,甚至都忘了去车上拿救援设备。

郝震和罗建国面面相觑,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他们得到的任务目的地,是一座小县城,可是……县城在哪儿?就是面前那一片废墟?

用一个不太恰当的对比,面前的这片废墟甚至比他们在抗战时期留下的影像资料里被日军轰炸过的城池还不如!

“呼……”

郝震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沉声喝到:

“还愣着干嘛?马上卸车,带齐救援器材,立即展开搜救!”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出现一道人影,正跌跌撞撞的朝这边跑来。

最先发现的,额……不是任何人,而是……大猫。

当时它就蹲在唐汉身边,突然扭头朝右侧叫了一声。

唐汉所处的位置正是队伍的最右侧,所以他也是第一个看到的。

接着,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冲了过去。

当时是下午两点半,可阴沉的天色看上去却像是傍晚,光线并不好。

除了距离最近的几名战士,没有人看到那个正在靠近的瘦小身影在一路走来的同时,地上还留下了一道血痕。

唐汉一边跑,一边抽出了自己的腰带,在那道身影在他面前扑倒之前将其扶住,然后立即用腰带勒住了那个人光秃秃的左臂。

“医生!赶紧过来!”唐汉的喊声有些变了调。

他虽然不是医生,却也具备一定的急救手段,而且,对于伤口创面是如何造成的判断,甚至要比医生更加准确。

在用腰带为那个人勒住手臂止血的同时他就看出来了,那只不见了的手,至少有一半是被生生扯断的。

还有,那是一个女人,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身材消瘦的女人。

女人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的脸上糊满了灰尘,就连两个鼻孔都已经被灰尘堵死,只能勉强用嘴呼吸。

虽然已经十分虚弱,嘴里也说不出话来,可是她还在极力的挣扎,不断的用仅剩的那只手指向她来时的方向。

随队的医生赶过去想要为她处理伤口并止血,但是女人却挣扎着不肯,只是一个劲儿的指向那个方向。

她脸上厚厚的灰尘遮挡住了她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象,她此刻一定是非常焦急的。

唐汉伸手拦住正准备给强行按住她的一声,沉声喝到:

“张伟宝!带人抬担架过来!刘小天!带着虎子跟我走!”

郝震和罗建国对视一眼,同时猜到了唐汉的意图,也没有再说什么,立即分别带了一组人,朝其他方向分散进入那座、不、那“片”县城……

第一百章 母亲的笑容

女人被抬到了担架上,这个时候才有人发现,她的右腿胫骨已经断了,骨茬儿刺破了皮肉,就那么血淋淋的露在外面。

除了唐汉,整个救援小组以及那名医生,脸上全都是同样的表情:

不可思议、不敢想象,甚至是,不敢相信!

要不是亲眼看到,谁敢相信一个受伤如此严重的瘦弱女人,竟然能从近百米之外一路跑到这里?

而且,即便是现在,她也并没有躺在担架上,而是强撑着身体,两眼死死的盯着前方几十米外的一座倒塌的房屋。

刘小天突然明白了,在突然加速的同时一扯虎子的牵引绳:

“虎子,走!”

一人一犬,箭一般朝着那处倒塌的房屋冲了过去。

刚到近前,刘小天就对虎子发出了下一条指令:

“虎子,搜!”

得到指令的虎子立即低下头,迅速绕过地上那根倒在地上的房梁,开始四处嗅认搜寻。

那是一座平房,看上去应该面积也不算小,但是虎子搜寻的速度很快,等抬着担架的战士们来到近前时,虎子已经在一处像是屋顶的位置停了下来。

不是抬着担架的战士们跑不快,而是他们不敢跑快。

以这个女人的状态,要是跑快了,她恐怕坚持不到现在。

看到刘小天的手势,张伟宝立即招呼身边的几名战士:

“快,绕过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救援,一旦有哪条犬发有所发现并示警,最忌讳的就是直接抄近路到达那个位置。

因为这种倒塌的房屋很可能会因为踩踏而发生二次坍塌,虽说已经倒成这个样子的房子二次坍塌的幅度也不会很大,可如果下面有幸存者的话,就会对其造成二次伤害。

几名救援队战士靠近之后,立即开始寻找支撑点,同时动手清理上面的碎砖瓦,至少要看到被困者的部分肢体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救援。

担架上的女人这会儿已经被放在了地上,这一次她没有再阻止医生为她清理伤口和止血,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双眼死死的盯着正在实施救援的战士们。

十分钟之后。

“别动!看到腿了!”张伟宝突然出声,把那名正打算把手里的那块明显分量不轻的水泥与砖头的混合物吓的顿时不敢动了,只能咬牙将其抱在怀里。

这些战士们虽然都接受过地震救援的相关模拟训练,可是实际救援,却都是第一次,难免有些慌乱。

张伟宝摆手叫过一名战士,两人合力将一块儿磨盘大小的预制板掀开。

那下面,是一个背对着他们、躬着身体跪在地上的男人。

但是,他已经死了。

张伟宝伸手试探过他的鼻息和颈动脉之后,脸色顿时苍白。

真正的死人,在场的战士们都是第一次见到,有些害怕也是正常现象。

半晌,还是刘小天最先反应过来,咬了咬牙,上前拉住男人的一只胳膊,打算先把人拉起来。

可是他碰到的,却是一条冰冷而僵硬,不,是坚硬的手臂。

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条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尽管已经僵硬,却没有任何变化。

突然。

“哇……”

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在男人的身下响起,说实话,刘小天和一旁的张伟宝差一点儿就惊的双双跌坐在地上。

这……是在是有些恐怖。

那名怀里抱着那块水泥与砖头结合物的战士,更是直接一松手,险些砸到自己的脚。

回过神儿之后,刘小天带着心有余悸的颤抖朝张伟宝做了个手势,两人合力把已经死去的男人从地上抬了起来。

在那身下那块儿狭小的空间之中,一个看上去只有两三个月大的婴儿还在啼哭。

另一边,听到婴儿哭声的女人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然一下从放在地上的担架上站了起来。

要不是唐汉及时将其拦住,没人会怀疑她能跑过来。

对,就是跑过来,拖着她那条断骨露在外面的腿。

至此,战士们才明白了女人为什么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走出近百米求救。

因为她知道,她的孩子还活着!

刘小天俯身将那个婴儿抱起来,绕过坍塌的房屋迅速跑向女人。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就在发现男人尸体不足三米的一处断壁下,静静的躺着一只手。

而那里,应该就是这间已经倒塌的房子的门口。

这说明,这个女人在地震发生的时候,其实是在外面的,她是想要冲进屋里,把自己的孩子和丈夫救出来!

之前在某软件上看到过一些键盘高手,说什么地震的时候不就是剧烈晃动,只要动作快一点儿是完全能够跑出来的。

呸!还真特么是键盘高手,键盘出的来你都出不来!

你以为地震是你蹦迪时的震颤舞池?想出来就能出来?

事实就是像那部地震电影里那个在七六年失去一只手的男主在多年后办公室里坐着发生地震时所说的那样:

小震不用跑,大震你跑不了!

什么叫地震?从特么字面意思上也能理解吧?那就是大地的震动!

它一震动,地面上的所有物体都在跟着震动,除非你命好,刚好那个时候震动的方向正确,就像撞车一样被甩出来,否则,你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等待命运的审判。

当然,前提是你住平房,要是高层,被甩出来的命运并不见得比待在里面更好。

生死关头,这个女人没有选择一个人逃生,而是回去救他们。

就这一点,就多少人做的到?

刘小天跑到近前,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婴儿送到女人面前,那一刻,那似乎看到女人笑了。

透过她满脸的灰尘,他看到了笑容……

女人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她的孩子,可是手伸到一半儿,又缩回去了。

接着,她突然扯起衣襟,努力的想要擦干净脸上的那一层厚厚的尘土。

可是,她身上的衣服并不比脸上干净,擦了好几下,依旧看不清她的脸。

那个婴儿似乎也被眼前的这个“陌生人”吓到了,再一次开始大声啼哭。

刘小天反应过来,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从身上的挎包里掏出毛巾扔给一旁的医生,大声说道:

“到点儿水,给她擦干净!”

第一百零一章

(说到做到哈,十更,一点儿不少!另外,还有打赏过的书友们,除了我之前就答应过的那个名字全是繁体字让我不会写的,所有打赏过的我陆续都会为每人加一更,不在于打赏多少,就是感谢你们的支持。

当然,我qq的榜一榜二,尤其是榜一的夜猫子童鞋,那肯定不是加一更的事儿啊!^_^)

在一声的帮助下,女人终于擦干净了自己的脸。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五官很清秀。

虽然算不上漂亮,但是一定很温柔。

这一点,从她现在看向那个婴儿的眼神中就看得出来。

刘小天担心她现在的状态抱不动那个足有十斤以上的孩子,所以只是把孩子抱在她面前,却一直没有交给她。

一旁的唐汉突然用脚碰了他一下,低声说道:

“把孩子给她,让她抱抱。”

刘小天疑惑的抬起头,迎上的是唐汉那双坚定的目光。

虽然有些迟疑,但他还是按照唐汉的意思,把孩子放进了女人曲起的臂弯。

在抱住孩子的那一刻,女人脸上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但是,这笑容,却永远的凝固了。

等刘小天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女人的眼中已经彻底失去了神采,只有那笑容依然留在脸上,永远定格。

他猛的站起身,愤怒的看向一旁的医生,把对方吓的往后退了半步。

唐汉俯身接住正在缓缓滑落的孩子,沉声说道:

“刘小天!别不分青红皂白!”

刘小天猛的转向唐汉,眼神中满是疑惑。

唐汉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是强撑着一口气挺到现在的,刚刚医生给她做检查的时候我看了,除去外伤之外,她的鼻腔已经被灰尘完全堵塞,勉强能够呼吸的口腔里也尽是尘土。

医生判断,她的呼吸系统,已经彻底不行了,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奇迹。”

刘小天沉默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人是如此的脆弱,又如此的坚强。

矛盾吗?其实不然。

唐汉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声音之中多了一丝无奈和苦涩:

“小子,这才是刚刚开始,你要学着坚强起来,记住,你是来救援的,不是来默哀的,你多耽误一秒,就会有本该活下来的人因此而死!”

刘小天悚然一惊,脑海中又一次响起了那位大校指挥员的话。

唐汉叹了口气:

“去吧,跟他们把尸体抬到空地上,然后继续搜救;记住,在这儿,时间,就是生命!你多感慨一秒,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能救下这个小家伙,已经算是不错的开头了!”

对于唐汉的最后一句话,刘小天并不是太相信。

因为在他看来,人的生命并没有那般脆弱,这座县城,哪怕是这座房屋附近,也一定还有很多幸存者。

可是,一个小时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以找到婴儿的那间房屋为中心,他们这一组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搜索了二十几间倒塌的房屋,但是,没有发现一个幸存者,只找到了十五具尸体。

而且,这还不是全部。

因为救援犬们搜寻的,只是活着的生命体,至于已经死亡的,它们并不会示警。

这就是他们的两个指令当中“搜”和“找”的区别。

在来之前郝震的命令下达的非常清楚,就是寻找活着的。

至于那十五具尸体,只是在搜寻过程中碰巧看到的。

能直接被人看到,就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完全被埋,可是他们还是没能活下来。

或者就像是那位大校指挥官说的那样,没能等到救援。

刘小天不敢想象,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心中该有多绝望……

又过了两个小时,唐汉命令这个救援小组停下来休息二十分钟,吃点儿东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只是喝了点儿水,七八个人,一包压缩饼干,愣是剩下了半包。

刘小天默默的坐在一处断壁的角落里,摘下虎子的面罩,动作轻柔的用棉签沾着生理盐水给虎子清理鼻腔。

虽然这会儿天空依旧飘着小雨,却根本不足以压下地上的灰尘。

虎子在搜寻的过程中需要不间断的嗅认气味,尽管带着面罩,也无法完全隔绝灰尘进入鼻腔。

看着这么几个小时就弄的浑身尘土的虎子,刘小天有些心疼,先给虎子喂了一些清水之后,从兜里掏出十几块儿零食,一块儿一块儿的喂给它吃。

虎子似乎感受到了刘小天的情绪,凑上来舔了舔他的脸,接着就把下巴搭在了他的腿上。

虽然刘小天喂给它的零食它都会吃,但是却并不想以往那般活泼好动。

犬就是这样,它能清楚的感觉到你的情绪,在你不开心或者情绪低落的时候,它也会安静下来,静静的陪着你。

虽然它们不会说话,但是它们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给你它们所能给予的一切。

刘小天轻轻的抚摸着虎子的头,眼神有些空洞。

的确,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自责?是悲伤?是恐惧?还是愤怒?

自责自己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救出所有人?

悲伤那些死难者的不幸?

恐惧接下来还要面对的一条条逝去的生命?

还是愤怒老天的不公,造下这场灾难?

又或者,都不是吧……

救援小组的所有人,集体陷入了沉默。

“哇……”

一声清脆而嘹亮的啼哭适时响起,似乎一下唤醒了这些被这场灾难拖入沉默中的年轻战士。

张伟宝第一个站起来走到唐汉身边,看着那个已经被擦干净小脸儿、白白胖胖的小婴儿,搓着手对唐汉说:

“唐班长,能不能让我抱抱?”

在过去的十个月当中,张伟宝算是跟唐汉彻底混熟了。

他那副不要脸的尽头,的确也让在那之前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唐汉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

甚至,这小子在没机会逗虎子和蓝博的时候,竟然跑来非要给大猫梳毛。

有一次不知道怎么把大猫惹急了,连扑带咬的把这小子按在地上,吓的他狼嚎般的喊救命。

当然,大猫并没有真下口咬他,只是带着一丝恼火的打闹而已。

要不然,张伟宝很可能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死在军犬嘴下的战士吧。

这会儿他又没皮没脸的凑上来,正蹲在一旁盯着那个婴儿看的出身的大猫顿时不乐意了,扭头一呲牙:

“汪汪!……”

就这一声,张伟宝吓的一蹦老高,直接冲到了刘小天身旁。

不,准确的说,是躲到了虎子身后。

紧接着,虎子就站起身,缓缓朝大猫走去。

张伟宝顿时兴奋起来,指着大猫张牙舞爪的说道:

“让你吓唬我!看到没?有人替我收拾你了吧!”

刘小天抬头看了张伟宝一眼,没有说话。

但是他的心里,却有那么一丝感动。

虽然从表面上来看,张伟宝在这个时候咋咋呼呼的的确有些不合适,可是刘小天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现在的他心情也很不好。

他这样做,只是为了缓解一下战士们压抑的情绪而已。

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

尤其是他们这些救援队员,要是这种压抑的情绪一直保持下去,很容易在救援过程中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而受伤。

那样的话,他们的救援效率就会更慢……

第一百零二章 余震

下一秒,张伟宝就失望了。

因为,虎子压根儿就不是去给他报仇的,而是去看那个孩子的。

对于那个小婴儿来说,虎子那颗棕黄色的脑袋绝对算是一颗“柳斗”大的脑袋了。

而且,这家伙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还是伸着舌头凑过去的。

别看平时大猫对虎子总是一副家长般宠溺的模样,但是这会儿,它却不乐意了。

看到虎子伸着脑袋凑过来,大猫竟然摆出了一脸凶相,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虎子有些心虚,贼溜溜的看了大猫一眼,一副讨好的模样凑过去,突然在大猫脸上舔了一口。

说起来,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从小到大,它都是凑上去闻闻就算了,这次竟然特么伸了舌头。

或许是刘小天刚刚喂给他的零食是蒜蓉味的吧,大猫被舔了那一下之后猛的一愣,随即向后连退几步,低着头、张大嘴、舌头都要掉在地上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的出来,那分明就是嫌弃到----想吐!

这特么……也太人性化了吧?

战士们看到这一幕,原本沉重无比的心情多少有了那么一丝轻松。

虎子根本不在乎大猫的反应,反而似乎有些奸计得逞的得意,赶紧把它那颗大脑袋凑到唐汉怀里的婴儿面前,眨巴着眼睛盯着人家看。

不知道有多少人见过犬笑起来的表情,反正此刻虎子露出的表情分明就是在笑,而且还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可惜,它悲剧了。

那个小婴儿倒是没害怕,不但没害怕,还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虎子的舌头……

这特么……

大伙儿都看傻了。

一直以来,虎子不仅各项训练科目都是三中队所有救援犬当中最好的,而且反应速度也是最快的。

抛开德牧犬先天上后肢力量欠缺的缺陷不谈,光是打闹时的反应速度就完全跟不上虎子的节奏。

这小子经常在休息的时候上演1v3甚至1v4的戏码,一只爪子按住一个、屁股下面坐一个那都是常规操作。

与他一起长大的八条小德牧就是这么从小被它欺负着长起来的。

有一次大猫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想上来“教训”一下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可当时只有八个多月的虎子竟然跟大猫闹了个平手,谁都没吃亏。

可是现在,它竟然能被一个甚至还不到百天的小婴儿一把抓住舌头?

难不成那个襁褓里的小家伙是哪位大能转世?先天就是金丹期?

擦,这特么都哪儿跟哪儿?

可是……这的确不科学啊!

相比之下,刘小天倒是没有多意外,因为他是了解虎子的。

这货,嗯,暂且就叫这货吧。

这货虽然是个公的,可似乎从小就母爱泛滥。

它四个多月、蓝博刚满月的时候,这家伙就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前凑,一副“它有事儿,我罩着”的样子。

甚至,郝震有一次训练小蓝博的时候,这货竟然跑去把郝震放在旁边的军装上衣给撕了,连一边肩章上的两颗星星都给咬下来当了玩具。

为这事儿,刘小天差点儿被郝震从办公室骂到营房,但是这货却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一路跟在后面看戏。

这会儿,看着它疼的直哼唧却不敢动的模样,刘小天心里突然有些舒服。

当然,他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为啥就这么舒坦呢?

不过……就这么看着它可怜巴巴的样子也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刘小天只能站起身,打算走过来“解救”一下被薅住舌头的虎子。

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它的牙齿不小心划伤孩子的手。

好在,那个小婴儿似乎觉得那条甜糊糊的玩意儿不是那么好玩儿,只是扯了两下就松开了。

虎子赶紧把舌头收回去,转身跑向刘小天,一幅受了欺负就安慰的模样。

刘小天又好气又好笑,一脸无奈的给它戴好面罩,扭头问唐汉:

“唐班长,咱们继续?”

唐汉站起身,目光在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扫过,沉声说道:

“好了,都收拾收拾心情,继续搜索,记住,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永远是渺小的,我们只需要尽最大的努力去救援,至于结果,那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谁都知道,唐汉说的是对的。

摆在他们面前的,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这些年以来,随着发展脚步的不断加快,科技技术不断完善,国建建设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过去改一栋楼的时间,现在能轻轻松松的建起一个小区,还能带出一个公园儿。

可是这又能如何呢?

大自然的力量只需要半分钟甚至更短的时间,就能让这一切化为乌有。

他们虽然是救援队,却也无法救出所有人。

唯有尽力而已。

或许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真正体现出人类的渺小,生命的脆弱。

这场救援还只是刚刚开始,就已经见到了这么多生命的消逝,这些年轻人能坚持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现在的唐汉是这么想的。

搜做再次开始之后不久,就在刘小天打算带着虎子进入一栋还没有完全坍塌的三层小楼里搜索的时候,走在前面的虎子突然一声狂叫,翻身朝他扑了过来。

刘小天下意识的想躲,却没能完全躲开。

已经成年的虎子体重达到了近六十斤,虽然刘小天躲了一下,也还是被它撞了个跟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还不算完,落地之后的虎子由于带着面罩张不开嘴,却也还是一个劲儿的用头撞他。

刘小天知道,虎子是想让他往后退。

至于原因,他还没来得及想,就已经明白了。

因为,身下的大地再一次开始晃动起来。

而那栋还没有完全坍塌的三层小楼,还没有坚持到三秒钟,就在他眼前轰然倒塌,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

“找空地!趴下!都找空地趴下!”唐汉急切的喊声响起,除了刘小天之外的所有救援队战士都在第一时间回过神儿来,寻找空地趴在地上。

事实证明,在地震面前,不管你是平衡术大师还是抗眩晕强者,想要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那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刘小天在感受到震动的瞬间就一把抓住虎子,强行抱着它一起趴在地上,等待这一波余震结束……

第一百零三章 有人受伤

怎么知道是余震?

这特么还需要解释吗?

就算感觉因为紧张而出现了空白,眼睛是瞎的吗?

那栋原本只倒了一半儿的三层小楼瞬间就成了宅基地,还需要什么解释?

如果要解释那个“余”字,那就更简单了。

要是换在别的地方,这就叫地震。

但是因为这里刚刚发生过更大的地震,所有这种小规模的,就只能叫余震。

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是最后一次。

一般来说,在主震发生之后的几天到几个月的时间里,余震都可能随时发生。

至于几级,那谁知道?

只能说,在大地震发生之后的第一时间进入震区救援,其危险系数绝不比遭受了主震的那些人小半分。

因为你不知道什么之后会发生余震,而且你不是去观光的,要是在救援过程中遭遇余震,很可能瞬间就从救援者变成被困者。

甚至,是遇难者。

这一点,唐汉心里非常清楚。

此刻,趴在地上的唐汉心里最后悔的,就是刚刚没有把余震的注意事项向战士们交代清楚。

十五秒,这一次的余震,足足持续了十五秒,而且比之前在山路上的那次要强烈的多。

当大地重新归于平静之后,趴在地上的战士们竟然没有一个第一时间从地上站起来。

不是他们不够勇敢,而是因为没有经历过这样恐怖的灾难,一时间都被吓傻了。

唐汉第一个翻身坐起来,立即扯着脖子喊道:

“有没有人受伤?啊?说话!有没有人受伤!”

刘小天把脸从虎子的肚皮上抬起来,尝试了两次才从地上站起来。

没办法,两条腿都有些软的不听使唤。

胆儿小?没用?

相比于其他人,他这是捡回了一条命,难道不该心有余悸吗?

要不是虎子及时把他撞出来,这会儿他就算没有被砸死,可还能囫囵个儿的站在这儿吗?

下意识的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主要零件儿,确定没缺胳膊少腿儿之后,刘小天缓缓的在虎子面前蹲下,一把将还处于迷糊状态中的虎子抱在了怀里。

哭倒是不至于,可害怕绝对是真的。

谁要敢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键盘够硬。

张伟宝和几名救援队的战士也陆续从地上爬起来,互相招呼一声,确认都没事儿之后,每个人的心里都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

唐汉抱着那个小婴儿从远处走过来,立即把大家叫到一起,面色严肃的说:

“从现在开始,你们一定要时刻小心,稍微感觉到不对劲儿,就要立即撤到安全的空地上,都记住没有?!”

“记住了!”战士们齐声答应。

这时候,对讲机突然响了,是郝震的声音:

“唐汉收到回答。”

“收到,请讲。”

“让医生立即过来,我在你五点钟方向,有战士受伤。”

“明白!”

说完之后,唐汉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伤的重不重?”

对讲机半天没动静。

十几秒之后:

“左腿骨折。”

唐汉没有再说话,听到这个消息的战士们也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救援才刚刚开始两个小时,就有一名战士受伤,而且还是骨折,那么接下来呢?

这样的余震肯定还会有,还不会有人受伤?

没人敢想,也没人愿意去想。

医生走了,同时也带走了那个幸存的婴儿。

到现在为止,那个既幸运又不幸的孩子是他们在这场灾难中找到的第一个幸存者。

虽然,没有一名战士敢说那是他们的功劳。

要不是他的妈妈撑着最后一口气去求援,要不是他的爸爸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撑起了生的希望,他如何能活下来?

医生离开之后,唐汉转回身看了看脸色都很不好的战士们,沉声命令道:

“行了,都别这样,救援中受伤也不是没有过,继续吧,不过一定都记住,千万千万要小心!”

战士们点点头,继续开始搜索。

郝震这边,那名受伤的战士正躺在担架上。

他的表情很平静,只是眉头一直紧紧的皱着,死死的咬着牙。

刚刚那次余震发生的时候,他正在从一块断裂的预制板下解救一名尚有意识的伤者。

意识到发生了余震,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名伤者拖了出来。

虽然下一秒他就被腿上传来的剧痛疼晕了过去,可是在那一刻,他的内心只有满足。

他觉得,他成功的救下了那个人。

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向身边的人询问那个人怎么样了。

可是,却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当时那个人就躺在距离他不过六七米之外的废墟旁边,但是……

只有一半……

余震发生的时候,一直被卡在上面的一块铁板,意外的完成了一次古代刑罚中颇有名气的腰斩。

他沉默了。

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还是没能救出那个人。

可是,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体会到了灾难的强大。

生杀予夺,就在眨眼之间。

相比之下,曾经号称江山在手的九五之尊,又算的了什么?

大自然的强大,只是不屑于在人类面前展现,哪怕它只是咳嗽一声,管你是什么身份地位,瞬间一切化为乌有,变成一堆碎肉。

内心的自责让他感到卑微,深深的无力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渺小,浓浓的失望,将他完全笼罩,断骨之痛,他似乎根本感觉不到……

灾难,从来都不是对逝者的惩罚,而是对生者的残忍。

看着那名躺在担架上、两眼之中尽是迷茫之色的战士,郝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这一幕,对于一名年轻的士兵来说,真的是很难承受的。

断了的腿可以治好,可是内心的那种创伤,该如何修复?

十几分钟之后,医生给那名战士的腿做好了初步的固定,起身走到郝震身边低声问道:

“大队长,怎么办?是不是派个人开车把他送走?要是时间长了,他的伤口很可能会发生感染,那可就麻烦了!”

郝震抬头看了看天色,一脸无奈的说:

“这个时候开车下去太危险,先让阎林派人找空地搭建帐篷,建立临时医院,立即对他的伤口进行进一步处理,明天天亮之后在送他下去;

另外,你们几个医生分出一半随队搜索,另一半在医院留守,把医疗器械器材都准备好,车辆保持点火状态,用于供电。”

第一百零四章 临时医院

搭建临时医院的任务,落到了唐汉这一组救援队的头上。

原因?

特么交给你个任务你还问原因?

要是真的非要找个理由的话,就是郝震觉得唐汉那一组现在所处的位置貌似刚好合适,距离一块儿还算平坦的空地很近。

别以为搭建临时医院的任务比搜救要好,要是真的较起真儿来,这个任务的复杂性和任务量,真的要比搜救高的多。

首先就是人手不够。

三中队一共就那么六十几个人,被郝震分成了八个救援小组。

唐汉这一组,一共就八个人两条犬。

而光是一顶帐篷,就需要十个人合力才能撑起来。

扯淡?你以为这是沙滩上露营的帐篷?这是医院!而且还是灾区医院!

在选定位置之后,第一件事就遇到了困难。

八名战士当中,只有唐汉和张伟宝会开车,其余六人,包括刘小天在内,都不会。

那个年代,虽说车已经不再是稀罕物件儿,但是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的。

十八九岁就考驾照的,更是不多。

无奈之下,唐汉随手指刘小天和另外一名战士:

“你俩跟我一起去!”

虽说开车并不是一件动动舌头就能学会的技术,可是入门却相当简单,只要不是特别笨的,基本稍微教一下就能开走。

只是想要上路,那就需要长时间的操作和学习了。

很明显,现在唐汉需要的不是技术娴熟的司机,只要能把车开到这儿来就行。

十五辆卡车当中,有四辆卡车上面满满的都是医疗器械和药品,必须先把车开过来。

刘小天还算聪明,唐汉只说了一遍离合挂挡的要领,他还真就把那辆141卡车给开走了。

至于油门儿,暂时不需要,开快了反应不过来撞了咋办?

十五分钟之后,唐汉把开过来的卡车依次调整好了位置,便于连接照明电源,而后便命令大伙儿先把消毒液卸下来,对方圆四十米之内进行彻底消毒。

这,才是搭建临时医院的第一步。

不管是水灾还是地震,在灾情过后都可能会发生疫情,对此,唐汉非常清楚。

四十米方圆,听起来的确不多,但是消毒真是一个很大的工程。

先对要搭建医院的位置地面进行消毒之后,要在地上铺一层塑料布,防止灰尘,然后把要搭建的帐篷打开,再进行初步消毒。

八个人勉强架好三顶帐篷,还要在已经铺好的塑料布上面再进行一次消毒,然后在铺上一层类似地板革之类的东西,再消毒。

昨晚这些之后,就是在帐篷周围铺上一大圈儿渔网一样的地垫,防止有人进入医院帐篷之前带起地上的灰尘。

医院周围要架设隔离带,进入医院必须走固定的入口。

再然后,就是大面积的空气消毒,而且每隔半个小时就要进行一次。

就这,还不敢保证完全隔离细菌。

八个人忙完这第一步之后,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好在,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先把那名伤员给安顿好了,要不然,这一晚上下来,怕是腿伤还没事儿,风寒就先要了他半条命。

相比之下,虎子和大猫倒是得了个清闲,从打开始搭建医院,它俩就被从到一辆卡车的驾驶室里休息,算是睡了个好觉。

唐汉本打算让大家先休息一会儿,眯一个小时再起来把剩下的大部分医疗器械卸车,可就在这时候,两名战士抬着一副担架从远处跑来了。

同行的,还有一名随队医生。

借着刚刚架起来的灯光,刘小天只看了一眼,心就凉了半截。

那个躺在担架上的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完全可以用浑身是血来形容。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血泥。

留守医院的两名医生迎出来,一个对伤者进行清理,另一个立即检查伤势。

刘小天没有再看下去,默默的扔掉手里的烟头,走向了其中一辆卡车。

是啊,别人都在继续搜救,他们凭什么休息?

把剩下的医疗器材搬下车,消毒,抬进帐篷,再消毒。

到后来,所有人都是在机械的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强烈的困意让他们只能不时的往脸上浇点儿凉水来保持清醒。

算起来,他们在过去的四十八小时之内,一共就只是在路上的那段时间里稀里糊涂的睡了一会儿,现在是真有些撑不住了。

可是,他们还是不能睡。

郝震已经说过了,根据上级指示,天亮之后会有一支救援队赶到,那个时候他们才能休息。

医院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天边已经亮起了一丝鱼肚白。

熬过了最困的那段时间,洗了把脸的刘小天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天。

不,再久一点儿也没关系。

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现在还在废墟之下等着他们去救援,他必须坚持住!

把虎子和大猫从车上叫下来,给它们喂水喂饭,战士们用凉水泡了点儿压缩饼干,整个早饭时间不到五分钟就宣告结束,就再次动身展开搜索。

这个时候,已经是五月十四日的凌晨。

刘小天并不知道,就在此时此刻,已经陆陆续续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志愿者进入了灾区。

他更不知道,在地震发生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有一批救援队在道路不通的情况下空降进入地震发生的核心区域展开救援,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连续搜救超过了三十个小时。

与那些人相比,他们这一整晚的时间,又算的了什么?

没有人抱怨,更没有人喊累,他们默默的跟在虎子和大猫身后,在这片废墟中穿行、寻找……

与此同时,在距离此处十几公里之外的一个村子里,一个二十多人的救援队也在搜索寻找幸存者。

只不过,那是一支自发组成的救援队。

他们正在试图合力抬起一间倒塌房屋的茅草屋顶,救出被压在下面的人。

或许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体现出住在茅草屋里的人的幸运。

由于房屋的质量不好,屋顶的重量也很有限,所以在地震发生的时候,虽然屋里的人没能及时跑出来,被压在了里面,却只是受了轻伤。

如果刘小天在这儿,一定会一眼认出那个憋红了脸、用双臂臂弯抬着一根大腿粗细的房梁的女孩儿是谁……

第一百零五章 一条受伤的救援犬

秦雨只比刘小天晚到四个小时左右。

她到的时候,那条路已经修通了,只是有军队拦着不许她进入震区。

人家的理由很简单---太危险。

一个女孩儿孤身进入震区救援,你以为你是燕双鹰的妹妹燕双雀?开什么玩笑?

当然,能有这份心,灾区的人民甚至全国人民都应该表示感谢。

几个小时之后,又陆陆续续的赶来了一些人,还自发组成了一支救援队,这才勉强被批准跟随一个进入灾区的连级单位一同进入。

他们的任务也就是在发现伤员的时候帮忙把伤员抬到临时医院去抢救,至于救援,还用不到他们。

人家负责人的态度很好,但是无论你怎么说,就是不同意参与一线救援。

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余震随时可能发生,真让他们参加,万一出了事情,这个责任谁来负?又有谁负的起?

要不是这处坍塌的房屋本身就是座土坯房,在地震发生的时候就已经倒塌的非常彻底了,他们这些人现在还只能在战士们身后跟着等待抬伤员。

说起来,就光是这抬伤员的工作,对于这些志愿者来说,就是一项巨大的挑战。

血肉模糊什么的就不说了,见过人抬上担架之后有人抱着一条大腿追上来的场景吗?

好奇的话,可以脑补一下。

反正,秦雨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当时就吐了。

队伍里还有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儿,上一秒还好好的,在见到担架上的伤者那一瞬间,当时就崩溃了,吓的直接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这也难怪,那一幕场景,一个人的生命中真是难得一见的。

就算是骨伤科医生,怕是也不会经常见到这样的患者。

即便是车祸,只要没有发生爆炸,也还能看清哪儿是哪儿吧?而现在呢?要不是那条腿的脚上还穿着鞋,怕是没几个人能看出那是一条腿!

这样看来,秦雨的神经还算是坚强的。

房顶终于在二十多人的合理之下被抬起来,有人立即钻进去,把困在里面的两个人扶出来。

那是祖孙俩,奶奶七十多岁的样子,小男孩儿大概八九岁。

两人伤的都不重,只是被吓的不轻,那孩子腿都是软的,表情呆滞,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被救援人员给拖出来的。

人救出来之后,众人把房顶放下,带队的那个四十多岁的光头大叔点名让秦雨和那个之前被吓哭的女孩儿带祖孙俩前往临时安置点。

秦雨和那个女孩儿带祖孙俩来到临时安置点儿的时候,意外的看见一名战士正在一座帐篷门口低着头抹眼泪。

在他面前,躺着一条拉布拉多犬。

小家伙伤的很重,一根长约五十公分的钢筋从它的后退上部穿入,从背部中间传出,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皮毛。

虽然伤成这样,但是小家伙在看到自己的训导员落泪的时候,还是强撑着仰起头,伸出舌头舔掉那名战士脸上的泪水。

秦雨左右看了看,发现似乎并没有人打算救治那个可怜的小家伙,立即迎上去问道:

“怎么不送它去治疗?在这儿干什么?这样下去,就算它的伤不致命,失血过多也会要了它的命的!”

那名战士抬起头看了秦雨一眼,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他手上也被划了个口子,只是用绷带简单进行了包扎,鲜血已经把纱布浸透了,上面还沾满了灰土。

“我已经问过了,这儿没有专职的犬医,别的医生都在抢救伤员,没时间给‘六斤’治疗……”

秦雨没再说什么,上前蹲在那条拉布拉多犬身前,小心翼翼的检查伤口。

小家伙明显被弄疼了,可它似乎知道秦雨是在帮它,所以不但没有丝毫戒备或者警告的姿态,反而用一种求助的目光看着秦雨,即便是疼了,也只是小声呜咽,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秦雨进行了初步检查之后,抬头对那名战士说道:

“你等我一下,我车上有些器械,我去取过来;哦,对了,我是宠物医生,放心,钢筋应该没有伤到要害,只要及时治疗,它很快就会好的。”

那名战士在惊喜中回过神儿来想要说声谢谢的时候,秦雨已经跑远了。

很快,秦雨就把自己的车开了过来,但是治疗需要手术,不能在露天的环境中进行。

她问那名战士:

“我能去帐篷里面给它手术吗?要是在这种露天环境下进行,灰尘很容易造成感染的。”

那名战士没说话,转身进了帐篷。

但是很快,他就一脸失望的走了出来。

“里面有不少伤员,医生说没有地方了,而且还有些轻伤员需要在里面休息。”那名战士说话的时候,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

不是软弱,这一点,从他手上那道还在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上就看得出来。

很明显,他在受伤之后并没有治疗,只是自己用急救包的纱布简单包扎之后就继续救援了。

这样的人,谁敢说他软弱?

可是现在,面对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哭了。

那条名叫“六斤”的拉布拉多犬被交给他训练的时候,刚好六斤,三个月大,所以他才给它取了这么个名字。

现在,它已经四岁半了。

四年多的朝夕相处,现在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它死在面前,换了哪个能不难过?

这也就是这名战士当兵的时间长了,服从意识已经牢牢的刻在了脑子里。

要是换了刘小天那样的愣头青,这会儿已经不知道干出什么事儿来了。

都说两个互相吸引的人性格上一定是有着共同之处的,现在看来,绝对不是胡说。

因为,一向都以柔弱温婉示人的秦雨,现在生气了。

用某些网络游戏的语言来形容,就是怒了。

她一个字都没说,直接绕过那名战士,一把甩开帐篷的门帘儿,迈步走了进去。

“这儿谁负责?”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帐篷里的十六七个人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其中包括两名医生、三名护士和十一二个正在接受治疗的灾民。

一名正在处置伤口的医生抬头看了秦雨一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你是谁?有事儿?”

见有人搭话,秦雨立即迎了上去,一双秀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语气更是生硬的很:

“外面有条受伤的救援犬,为什么不进行救治?!”

第一百零六章 是它救了你们!

那名医生一听,火气也上来了。

确实,现在还有四五个伤势不同的灾民等着接受治疗,他实在是分身乏力。

另外,虽说犬与人都是动物,生理构造多少有一定的共通之处,可是他的确没有给犬进行过治疗。

可是,已经忙的晕头转向的医生并没有心情向秦雨解释,直接低下头去继续处理伤口,头也不抬的说:

“没看我正在忙着吗?人还顾不过来,哪有时间去管一条狗?”

从他这句话就听的出来,他肯定不是救援队的医生,否则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尽管他心里也并不是没把救援犬当成是一条生命,而只是因为秦雨的态度加上长时间的忙碌工作心里有些烦躁,所以才会这样说。

秦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手一指帐篷里的一处角落,冷声说道:

“你不行,那就我来!现在,我要把器械搬进来,在那儿给那条救援犬进行治疗,你让人把位置腾出来!”

她指的位置,刚好是几名已经包扎好伤口的灾民正在休息的地方。

那名医生还没说话,那几个人当中就有人不乐意了,大声指责道:

“你这小姑娘是干嘛的?没看到我们在这儿休息吗?你想让我们出去,让一条狗进来治疗?难道我们这些人还不如一条狗?”

其实这也难怪,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这么大的灾难,好不容易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休息一下,现在却要让他们把地方给腾出来,而且还是腾给一条犬,他们自然不会愿意。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由于这个村子的房屋只有一少部分是钢筋混凝土的建筑,楼房更是一栋都没有,他们并不知道救援犬对他们而言的重要性。

但是,有人告诉他们了。

这个人,就是秦雨。

而且,是用一种极其严厉甚至是呵斥的语气。

“你们不懂,那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因为外面那条受伤的犬,是救援犬,它们是来救你们的!要不然,你以为被压在倒塌的房子下面的你们,是怎么被发现的?

还有,别一口一个狗的称呼它们,它们跟你们家里养的犬不同,它们是救援犬!

最重要的是,外面那条受伤的救援犬,很可能就是在救你们当中某一个人的时候受伤的,你们不觉得,自己欠了它的吗?!”

秦雨还想再说下去,但是刚刚那个说话的人已经站了起来,低着头朝外面走去。

他们都是普通百姓,甚至其中大部分人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所以有些时候会愚昧,会无知。

可是在有人把道理告诉他们之后,他们一定要比某些自认为高知的人群更加通情达理。

因为在这些普通百姓的心里,永远都有一杆秤,它的名字叫良心!

错了就是错了,他们不会狡辩,也不会解释,只会用实际行动去弥补。

一个、两个、三个……

所有已经包扎好伤口的人都站起身走出帐篷,就连没有处理伤口的,也都主动让开一些,腾出足够的空间。

一个年纪在五六十岁左右的大爷在经过秦雨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低着头说了一句话:

“女娃儿,我们不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对不起了……”

说完,就低着头走出了帐篷。

这个时候,秦雨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可能有些过了,但是她并没有时间去反省或者道歉,立即出去把自己车上的器械跟那名战士一起搬进来,准备给那条叫“六斤”的救援犬手术。

小家伙被抱上手术台的时候,似乎知道秦雨是在救它,非常乖巧的把头凑过来舔了舔秦雨的手,虽然那样会牵动它的伤口。

秦雨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让它躺在手术台上,拿其剪刀开始清理伤口附近的毛。

在进行了进一步的检查之后,秦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和她之前判断的一样,那根小指粗细的钢筋并没有伤到“六斤”的内脏,算是比较严重的皮肉伤。

消毒、清创、打麻药、手术、缝合。

整个过程当中,“六斤”全程都没有乱动一下,尽管是局部麻醉,它也一动不动的躺在手术台上,只是不时的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鼻子。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

完成手术的秦雨给它脖子上戴了一个防止它舔舐伤口的小“喇叭”,看上去多了几分呆萌可爱。

看到“六斤”手术完成,那名战士立即迎上来,郑重的给秦雨敬了个礼,满脸感激的说道:

“医生,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秦雨浅浅一笑:

“真的不用谢,你赶紧把它抱下来,放到那个笼子里,我再给它输液,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正说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六斤”突然抬起头朝秦雨叫了两声,不过不是“汪汪”,而是撒娇般的“呜呜”低鸣。

秦雨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柔声安慰道:

“好啦,你已经没事了,乖乖养好伤,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去救呢!”

“六斤”似乎听懂了一样,用头蹭了蹭秦雨的手,又躺了回去。

这时候,先前那名医生也已经处理完了剩下的伤者,主动走到秦雨面前摘下口罩,一脸歉意的说道:

“对不起啊,刚刚我的态度不好,实在是伤员太多,顾不过来,对了,你是哪家医院的?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北方人吧?看你刚刚手术的熟练程度,你还学过动物医学?”

秦雨点点头,不过那副一脸严肃的表情却带着明显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东北的,我是宠物医生,这是我的本职,我男朋友是军人,也来这儿救援了,我是来找他的。”

那名看上去三十岁上下,也是一表人才模样的男医生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去收拾刚刚用过的那些医疗器具了。

不知道为什么,秦雨对这个人有种莫名的厌恶,但绝不仅仅是因为他刚刚的态度。

给“六斤”输上液之后,秦雨就离开帐篷,准备继续跟着那支救援队去搜救。

可刚一出门,一个肩膀上扛着上尉军衔的军人就把她给拦住了。

对方先给她敬了个礼,反倒弄的秦雨有些不自在。

“我听说您刚刚救治了我们的救援犬,我来一是为了表示感谢,二是希望您能暂时留在这儿,毕竟救援是力气活儿,您一个女孩儿的作用有限,能不能就在医院帮帮忙?”

第一百零七章 活着,不一定代表幸运

秦雨迟疑的看了一眼那名军官:

“可是,我是宠物医生,留在这儿也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啊。”

那名上尉的神情一黯,接着说道:

“不瞒您说,刚刚的余震当中,除了那条受伤的‘六斤’之外,我们还有一条救援犬不幸被二次坍塌的石板砸中,当场死亡。

我想让您暂时留在这儿,您一方面可以帮忙处理一些轻伤的灾民,另一方面万一再有犬受伤,我希望您能帮忙救治一下。”

面对这样的一个提议,秦雨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点头答应了。

见她答应下来,那名上尉军官立即笑了,再次说了一番感谢的话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那一刻,秦雨似乎突然理解了刘小天为什么在过去的十个月当中一直没有来看过自己。

因为,他穿着那身军装,肩膀上就扛着责任。

那份责任,重于一切!

这时候,远处又有几名形容狼狈的幸存者在两名战士的带领下匆匆朝这边走来,秦雨收起思绪,转身回到帐篷里面,拿出一副新的手术手套戴在了手上。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这句话用在这个时候明显非常适合。

那名上尉军官说的对,如果她去参加救援,能起到的作用其实非常有限。

在这儿,她能做的更多。

毕竟,她在转学动物医学之前就是学外科的,处置伤口也算是她的专业范围。

此时的秦雨并不知道,她这一走可不要紧,骆彤可是倒了霉了。

秦雨的父母在五月十三日早上就回来了,可是在看到秦雨留在客厅茶几上的便笺之后,她妈妈差点儿当场晕厥。

八级地震啊!

就算没有经历过,难道还没听说过?

一九七六年的那场灾难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可是每每有人提及,那种惨烈依旧鲜活。

而这一次,要比那一次更加严重。

不是他们不够善良,在这场灾难发生的第一时间,她和丈夫就以个人名义向有关部门进行了捐款。

可是他们的女儿,竟然一声不响的跑去灾区参加救援了。

那该有多危险?

反正,秦雨的妈妈是不敢想象的,她怕自己承受不了。

万一宝贝女儿有点儿什么事儿,让他们这两个人到中年的父母怎么活?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两人同时想到了整天和秦雨泡在一起的骆彤。

门铃被按响的瞬间,骆彤的心都跟着翻了一圈儿。

看到秦雨的父母,她第一时间表示自己当时极力劝阻过,但是并没有用。

秦雨的固执,是她能劝的了的?

不过,为了不让两位老人太过于担心,骆彤很不“义气”的把“刘小天”三个字给“供”了出去。

当然,还有张伟宝的电话号码。

到现在为止,秦雨的父母已经在骆彤家里待了十几个小时。

没办法,电话一直打不通,他们不敢走,也不想走。

至于为什么不拿着那个号码回自己家里,恐怕这两位已经急的根本顾不上什么礼节了,至少也要先确定女儿的安危再说。

张伟宝的电话也不是一直都没打通,期间有两次通了,但是没人接。

就这两次,秦雨的妈妈攥着骆彤的手,差点儿没把骆彤疼出眼泪来。

由于刘小天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还在震源中心的边缘,手机信号偶尔还是有的,只是当时他们在忙着搜救,哪顾得上接电话?

这段时间里,骆彤已经在心里把张伟宝“碎尸万段”了不下上千次。

实在太可恶了,就不能接个电话解救我一下?

再说,你不接电话还带着它干嘛?

事实上,这会儿张伟宝正在想办法给她回电话,但是信号似乎比以前更弱了,根本就打不出去。

早上六点半的时候,第二支救援队赶到了,刘小天他们总算有了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简单填饱肚子之后,大家就找了一处安全性比较高的空地,铺上雨衣往上面一趟,几乎瞬间就睡着了。

救援本身就是一项高负荷的工作,极其消耗体能,连续搜索了十几个小时,战士们也真是累坏了。

不过,却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

至少,他们是有成果的。

唐汉这一组除了那个婴儿之外,在不久之前刚刚从一栋坍塌的两层小楼里救出了一名幸存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说起来,这个人要比那个被父母护住的婴儿更加幸运。

房子在地震中倒塌的瞬间,他刚好在二楼的阳台上,几根用于支撑的工字钢在房子坍塌的时候撑住了砸下来的楼顶。

除了一些擦伤之外,这个幸运的男人在没有受到其他伤害。

可是,他却一点儿都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因为,除了他之外,家里其余的五口人,无一幸存。

看着那个已经双手寂静磨坏、却依旧机械般的一块儿一块儿清理坍塌的砖石的男人,战士们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儿。

可是,没有人能拦住他。

郝震已经让人强行把他拉到临时安置点三次了,被拉走的时候男人也不知道反抗,但是只要被放开,就会立即跑回去,继续一块儿一块儿的搬开那些碎砖石。

郝震已经带人确认过了,那处废墟下面,没有幸存者。

从一处斜压下来的二楼主体的缝隙里能够看到,男人的父母就在里面,但是已经死亡多时了。

至于他的妻子和孩子,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具体位置,不过能够确定的是,他们没能活下来。

甚至不需要让救援犬去确认,郝震就能断定。

整个一楼已经变成了平地,四面墙壁全倒了,没有一处支撑点,经过体温仪器探测,里面根本没有生命体。

可是,男人却根本听不进去。

终于,他停下来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而悲凉的哭喊。

郝震看了身旁的罗建国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

“哭出来了,也就活下来了,要不然,我真担心他会生生把自己累死在这儿。”

罗建国默默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作为指挥员,他们所承受的压力要比战士们更大。

自从来到这个已经不能用“一座”来形容的县城,他们就意识到,这场救援的结果并不会理想。

在过去的十几个小时之内,整个救援队找到的还活着的幸存者,一共只有九个。

除了那个婴儿之外,唯一还有独立行动能力的,就只有那个正在痛哭的男人……

第一百零八章 担忧

剩下那些躺在临时医院里的,伤势最轻的是一个女孩儿,没了一条胳膊。

十六七岁的年纪……

“唉……”郝震轻轻的叹了口气。

罗建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说: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这些事情,不是我们拼命就能改变的,你要是被这种情绪所影响,战士们怎么办?”

郝震没说话,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苦笑,直接躺倒在地上,随手抓过半截砖头垫在脑袋下面,身体还没等躺实成,呼噜就先响了起来。

他们在过去的两天当中几乎就没有休息过,能撑到现在,身体已经近乎达到了极限,再熬下去,在救援过程中难免会因为精神状态欠佳而出现危险。

只不过,他们的休息时间,只有两个小时。

被人叫醒之后,张伟宝总算想起来看看自己的手机了。

信号是没有的,但是收到了两条短信,估计是之前不知道什么时间信号出现的时候进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骆彤的。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一条是问他们有没有见到秦雨,另外一条是要他看到之后立即回电话。

张伟宝晃了晃手机,没有任何反应。

刘小天打着哈欠走过来,看到他正在摆弄手机,不由得眉头一皱:

“你疯了?赶紧收起来,要是让大队长看见,你这身肥肉怕是要拿去熬油了!”

张伟宝一脸无奈的把手机揣进兜儿里,一脸苦笑的看着刘小天:

“我劝你最好还是别替我操心了,还是操心你自己吧;我刚看到骆彤的短信,说秦雨已经到了,问咱们见没见到,人家父母都急疯了!”

刘小天一愣,心里那股火气还没等冒出来,就被随之而来的担忧而扑灭了。

震区的环境他们已经亲自感受过了,别的不说,就光是大大小小、没完没了的余震,那危险系数的加号都要爆表了。

就在刚刚他们休息的两个小时当中,二级以下的余震就足足发生了十一次,三级左右的一次,幸好没有更高级别的。

要是放在过去,这些战士们哪个不得惊慌失措?

可是刚刚呢?包括郝震在内的那几个睡的特别死的根本连眼睛都没睁,被震感弄醒的也就是翻了个身就接着睡了。

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大家就已经习惯了曾经的二十几年中只是听说却从未感受过的地震,这意味着什么?

这会儿要是有人敢蹦出来说句是因为适应能力强,恐怕下一秒就会被人揍的趴在地上亲吻依然处于愤怒状态中的大地母亲吧!

郝震刚刚下令集合,早上刚刚到达的那支救援队的指挥员就找了过来。

看得出来,他的脸色不太好。

“您就是郝大队长吧?我是xx救援队的队长徐长鑫;是这样,我的人在前面15公里处的一处山坡下发现了两辆旅游大巴,其中一辆……可能没有幸存者了,但是另外一辆从外观上看应该可能存在幸存者,由于坡度比较陡峭,我的人没带安全绳,想问问你们带没带。”

郝震赶紧点点头:

“我们带了,这样吧,我派一组人过去,你的人就别动了,我剩下的人也立即加入进去,在救援人员没有完全到位之前,咱们必须把握住这最佳救援时间。”

说完,他转头朝唐汉命令道:

“唐汉!带着你那一组立即赶往徐队长说的位置,仔细搜寻可能存在的幸存者!”

经过郝震身边的时候,刘小天迟疑再三还是停下来,小声说了一句:

“大队长,我想跟您汇报个情况……”

郝震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有话就说,别墨迹,看不出火候啊?”

“秦雨……来震区当志愿者了……”刘小天说完迈步就走,根本没给郝震反应的时间。

他以为,郝震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至少也会臭骂他一顿,可事实上并没有。

甚至,郝震脑子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小子挺厉害”,当然,作为大队长,这思路肯定是有点儿跑偏了。

但是站在郝震的角度来想,任何人来参与这次救援,首先这种行为就是值得肯定的。

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叫一方有难八方支援,都是同胞百姓,这个时候伸出援手,有什么不对吗?

至于什么“一个女孩儿到灾区救援太危险”这样的想法,郝震根本没有,也不会这样想。

难道那些大大小小的余震还会区别你是男人、女人、大人、还是小孩儿?人家都是平等对待的好吧?

在大自然眼中,人类也是它怀中养育的千万种生物当中的一种,绝对不会因为性别和年龄而给予不同的对待方式。

能不能活下来,那得看运气。

快步往前走了二十多米也没有听到背后传来骂声,刘小天心里有些疑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郝震已经带人朝还没有搜索过的区域走去,压根儿就没理他这个茬儿。

他有些纳闷儿,看看身旁的张伟宝,发现那货也是一脸懵。

“咋回事儿?是不是没听清?”张伟宝愣愣的问道。

“不会,我说的挺清楚。”刘小天肯定的说。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说到底,还是他们太年轻了,或者说,是他们自己心里有那么点儿“猫腻儿”。

刘小天敢说他跟秦雨之间就是认识或者是朋友朋友吗?他肯定不敢。

至于张伟宝,打从三个月之前厚着脸皮请假出去跟骆彤吃了顿饭之后,回来就开始整天哼哼那首《恋人未满》了。

没错,秦雨来震区当志愿者肯定是有那么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刘小天的,但是比例觉不超过百分之三十。

要是换了罗建国,肯定想的会多一点儿,但是郝震嘛……

只要别闹出动静来,把工作干好,他才懒得管。

毕竟,当年他偷偷拿下罗丹的时候,罗建国也是已经顶上了舅舅的名头之后才知道的。

刘小天心里虽然担心,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去哪儿找秦雨?

别说是他,就算是郝震,也没有权利在震区随意走动,只能在上级规定的救援区域搜索,完成任务之后再想上级请示,得到新的任务之后才能离开。

军人,没有纪律那还了得?

因此,他只能把那份担心藏在心里,除了打算趁下次休息的时候试试能不能找到信号给秦雨打个电话,他什么都做不了……

第一百零九章 遇险!

“刘小天!在后面磨蹭什么呢?快走!”走在前面的唐汉突然回头喊了一声,刘小天赶紧收起思绪,快步跟了上去。

来到那处山坡之后,所有人在探头往下看了一眼之后,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特么与其说是山坡,还不如称之为悬崖,特么坡度都已经无限接近八十度了,跟悬崖有啥区别?

唐汉站在路边看了看,沉声说道:

“找个牢固的地方,把攀登绳系好,我先下去看看。”

刘小天把虎子的牵引绳交给张伟宝,上前说道:

“班长,我跟你一起下去!”

下面就两辆大巴车,什么情况站在这儿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根本用不着救援犬。

事实上,这会儿所有战士的心里,其实都没抱太大的希望。

徐长新说的没错,的确有一辆大巴车还算完整,但那也只是相对于那辆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样的大巴车而言的。

按照一辆大巴车上有四十名乘客来算,唐汉甚至不敢预测有十分之一的幸存者。

两辆大巴车与路面的垂直距离不小于二十米,在这样的坡度面前,那根本就不是滚落下去的,几乎就是直接摔下去的啊!

幸存者……真的不容乐观。

两名战士将两根攀登绳系在了一棵直径超过五十公分的树干上,又反复确认了牢固程度之后,才将绳子交给了唐汉和刘小天。

两人绑好安全卡扣,便顺着山坡快速下到了坡底。

不约而同的,两人落地之后就直奔那辆外观相对完好的大巴车而去。

车体是侧翻的,所有车窗玻璃都已经碎了。

看到这一幕,两人心中原有的那点儿希望瞬间就破灭了。

还用进去确认有没有幸存者么?这已经够明显了好吗?

要是还有幸存者的话,他们难道不会自己从里面爬出来?

就算是受了重伤,可是在生死面前,相信绝大部分人都会凭着求生的欲望而激发出潜能吧。

前面的山崖上不去,难道从大巴车里爬出来也做不到?

但是,本着负责的态度,唐汉还是决定要进去逐一确认一下。

这一次,刘小天真的是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胃里翻滚的呕吐感咬牙进去的。

没办法,车里的情形实在是太惨了。

刘小天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外国恐怖片的拍摄现场。

要不是他现在的神经已经麻木了,就眼前的这幅景象,他应该吓的坐在地上站不起来才对。

至于为什么还能行动,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勇敢。

二十一岁的年轻人,面对如此血肉模糊的惨状,要不是神经麻木,绝不会有人能保持冷静。

两人进入车内三分钟之后,突然有一次感觉到了从地面传来的强烈震动。

唐汉脸色一变:

“快出去!”

相比于唐汉,刘小天自然做不到那样冷静的对待,在震感传来的瞬间,他的大脑像是断电了一般,一片空白。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他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摔在了车厢的过道上。

紧接着,下意识的想要通过抓住什么物体而稳住身体的刘小天就后悔了。

因为他抓住的,是一具尸体黏糊糊的头部……

那种触觉、那种头皮发麻、浑身汗毛都瞬间竖起来的恐惧感,让他第一时间松手,身体重重的摔在车厢的地板上。

可是,这还并不算完。

这一次的余震明显比之前的几次都要强烈,甚至让那辆侧翻在地上的大巴车也跟着动了。

而且,是再一次向下滑去。

这处稍微平缓一些的位置大概有七八米宽,那辆大巴车原本位于中央的位置,除去车体本身的宽度,距离下一个悬崖般的陡坡边缘的距离不会超过两米。

如果再掉下去,那垂直距离可就不是二十米左右了,而是超过三十五米!

刘小天要是出不来,那结果可想而知。

唐汉原本都已经从一处车窗中钻出来了,可是看到刘小天摔倒,他又立即退了回来,径直扑向倒地的刘小天。

与此同时,位于上方路边的战士们也都在余震发生的第一时间趴在了地上。

其实,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也十分危险,万一上方的山体出现落石,他们很容易会被击中。

他们之所以没有离开,躲到安全的地方去,是因为下面还有他们的战友。

更重要的是,系攀登绳的那棵树,竟然在震动中开始缓缓倾斜。

不得不说,唐汉和刘小天也是够倒霉的,那棵树在之前的主震当中都没有倒,没想到会在这场没有超过四级的余震当中,要倒了。

“树要倒!”看到这一幕的张伟宝一声大喊,猛的从地上蹿起来,几步冲到近前,熟练的开始解绳子。

另一名战士随后赶到,动作麻利的解另外一根绳子。

在那棵大树倒下去之前,张伟宝和那名战士的确解开了绳子,不过,大树在翻滚着掉下山坡的时候树枝还是刮住了绳子,两个人谁都抗拒不了那股力量,绳子跟着那棵根须已然完全断裂的大树掉了下去。

几名战士都傻了。

现在还不知道刘小天和唐汉是什么情况,要是他们受伤了,没了绳子上面的战士如何下去就他们俩?

来这儿的时候就带了这两根攀登绳,车上倒是还有,可来回三公里的路程,路又不好走,没有半个小时根本回不来。

大巴车里,唐汉已经把刘小天从地板上薅了起来,单手“拎着”他的腰带直接将他从车窗里“扔”了出去,接着自己也跟俯身钻了出来。

这个时候,这一次的余震也终于宣告停歇,震动的大地重新归于平静。

刘小天心有余悸的看着停在面前、一少半儿车身已经探出去的大巴车,下意识的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嘎吱吱……”突然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那辆本来已经停住的大巴车来回摇晃了两下,接着就猛的摔了下去……

刘小天看了看唐汉,发现后者也正在看着他。

“班长,我刚才……”刘小天有些不好意思,对于自己刚刚的表现非常惭愧。

要不是唐汉,现在他还能坐在这里吗?他不敢想象。

就在这时,刘小天突然听到身后的山坡上传来了虎子的吠叫,赶紧转头查看。

但是,映入他眼帘的一幕,却吓得他肝胆欲裂……

第一百一十章 虎子会轻功?

刘小天看到的,是一道从山坡上滚落的棕黄色身影。

不,准确的说,是跑下来的。

因为那速度,要比滚落快的多。

那是虎子,刘小天甚至不用仔细去看。

可是……

虎子这是什么功夫?乾坤大挪移?

他一脸茫然的扭头看了看对面的唐汉,发现这位五级士官、履历颇为神秘的老班长,那张嘴张的比他还大,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实事求是的说,虎子现在的动作真的有点儿像是影视作品当中的轻功高手。

而真正让刘小天迷惑的是,他想不通虎子是怎么懂得斜着跑能减缓陡峭斜坡与地心引力的交互作用的。

二十多米的斜坡,那个小家伙竟然只用了五秒左右就跑了下来,而且是一路“之”字型跳跃。

只不过,落地的造型破坏了之前所有的帅气,额……标准的二哈式脸刹。

就在刘小天担心它有没有摔坏的时候,虎子已经从地上弹起来,朝右前方蹿了出去。

“虎子!回来!”刘小天一惊,连忙大声喊道。

这处平台式的地方不过七八米宽,照虎子这个速度,很容易刹不住摔落下去。

但是,虎子却并没有听他的指令,径直冲向了那棵刚刚从上面折下来的大树。

刘小天刚刚放下来的心瞬间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在那棵大树止不住冲势、滑下这处缓坡的瞬间,虎子撞了上去。

刘小天那一声“虎子”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儿里,没能发出半点儿声音。

绝望,是他这一刻心中唯一的感受。

不过下一秒,绝望就变成了狂喜,继而转为惊怒。

因为,虎子在那棵大树滑落下去的瞬间,又反身弹了回来,只是嘴里多了一截绳头。

看着虎子飞快的奔向自己,刘小天总算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三秒钟之后,在刘小天的惊呼声中,明显刹不住车的虎子就那么直挺挺的撞在了他的身上。

六十多斤的大家伙,带着超过三米/秒的惯力撞在身上,那滋味,怕是只有亲身感受过的人才能知道其中的滋味。

不过由于虎子已经尽量刹车了,所以这一下并没有撞伤刘小天,只是将他撞翻在地。

虎子明显很兴奋,立即凑上去在刘小天脸上一阵乱舔,不知道是不是在表达自己刚刚的担心。

它不会说话,但是智商能达到五六岁孩童标准的它却完全能够意识到,刚刚的刘小天非常危险。

所以,它义无反顾的、坚决的冲了下来,并且及时留住了一根攀登绳。

至于它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危险,那根本不在它的考虑范围之内,它只知道,在刘小天遇到危险的时候,它必须要做点儿什么……

刘小天躺在地上,双手在虎子头上一通乱揉。

一丝感动在惊吓过后悄然从他的心底缓缓升起,接着就迅速放大。

“好小子,谢谢你!”刘小天低声说道。

可惜,虎子没听懂,就只是一个劲儿的在刘小天脸上又舔又拱,不过效果倒是很明显,没一会儿的工夫刘小天那张脏兮兮的脸就露出了原本的颜色。

上方的路边,张伟宝看着下面的刘小天和虎子,虚脱般的跌坐在地上,苍白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色血色。

好险!好特么的险呐!

这要是刘小天或者虎子出了什么意外,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

虽然……虎子一直以来也不怎么理他。

刘小天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身体中那种被抽空全部力量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大半。

他翻身爬起来,抬头看了看二十米高的山体,又看了看地上的绳子,有些为难的问唐汉:

“班长,你能爬上去不?我怕是不行。”

唐汉一听这话鼻子差点儿气歪了。

虽然他的确有办法上去,但是,你小子就不能先自己想想办法?

还没尝试呢就先说不行,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刘小天似乎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

“班长,不是我不想靠自己的能力,而是我现在心里真的很乱。

刚刚在车里看到的那些,不知道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对我来说,我想至少在未来的一两年里,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副惨状。

我……真的有些承受不了!”

唐汉微微一怔,随即抬手搭在刘小天的肩膀上,用力捏了两下:

“这是正常的,谁见了这种画面怕是都不会舒服,更何况你还是第一次见,我只能说,这中场面其实还比较容易接受,因为车祸时常会发生,比这还惨的现场我都见过。

相比之下,我觉得你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消除在搜救过程中见到的那些场景对你造成的影响,因为一个人一辈子很难见到第二次了。”

唐汉这样说的确是为了安慰刘小天,而且他说的也的确是对的。

这种救援场面很容易对救援战士的心理造成应激性的伤害,现在正在救援当中,连续且高强度的工作暂时能够麻痹他们的神经。

可是在结束之后,那一幅幅画面就会接连不断的在他们脑海中浮现,想要忘记,可真的不太容易。

然而,他怎么都想不到,这种对于一般人来说一辈子难得一遇的经历,对于刘小天却似乎失效了。

因为,还没过几年,他们就再一次执行了同样的救援任务。

虽说那一次的受灾情况远不如这一次,但也同样死了很多人。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一直等在旁边的虎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站起来朝上边大声叫了几声。

随即,留在上面的大猫就回应般的也叫了几声。

刘小天一愣,看着唐汉问道:

“咋回事儿?它俩说啥呢?”

唐汉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儿:

“按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听得懂?”

看着唐汉明显有些不善的表情,刘小天识趣儿的没有再说话。

虎子和大猫“聊”了几句之后,突然低头叼起地上的那截绳头,直接迎着那面接角度接近八十度的山坡冲了过去。

唐汉的眼睛突然一亮,猛的转向刘小天说:

“看来,我们很快就能上去了,不过,要感谢这个小家伙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两所学校

唐汉的话音还没落,虎子就已经高高跃起,依旧是下来时的“之”字型路线,直奔坡顶。

刘小天慌忙跟上去,目光紧紧跟随虎子的身影。

他心里想的是:万一虎子要是中途摔下来,他一定能接住。

只不过,虎子和大猫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虎子快要到达坡顶的瞬间,它突然用力在山体上一蹬,高高跃起。

而等在那里的大猫在瞅准机会,探头一口咬住了虎子身上穿着的军犬背心,直接把虎子给拖了上去。

这一幕,把几名救援队的战士都给看傻了。

谁能想到,这两个家伙竟然会给他们演了这么一出“动作戏”?

本来张伟宝都打算一路狂奔回去取攀登绳了,现在看来,应该是不用了。

反应过来的几名战士立即从虎子嘴里接过绳头,合力把下面的唐汉和刘小天依次拉了上来。

为啥不找个牢靠的地方系上?特么刚刚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

那么粗的大树都说倒就倒,还有啥玩意儿是牢固的?老老实实靠人力才是最稳妥的。

至于下面那两辆大巴车里到底有没有幸存者,等在上面的几名战士根本就没问。

也根本就不用问了好吧?那么明显的情况摆在那里,还用问?

再说,就算是有,现在那两辆大巴车也已经再一次滑到更深的坡底去了,足足三十米左右的垂直距离,还能活下来?

唐汉再一次朝山下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带着战士们返回了救援现场。

让大家感到欣慰的是,他们终于见到了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幸存者。

他们在地震发生的时候并没有在建筑物里,因此幸免于难。

在这之前,这五十多名幸存者都集中躲在一处空地上,用捡来的塑料布和纸壳搭了临时的“房屋”,就这么多了四十多个小时。

由于余震时不时就会发生,所以他们不敢去寻找食物和水,这会儿全都饿坏了。

同时,他们也带来了一个让所有救援队员都万分焦急担忧的消息:

在距离此处六公里之外,是这座县城里唯一的两所学校,一所小学,一所中学。

而地震发生的时候,孩子们正在上课!

得到这个消息,郝震和徐长新立即组织人员开会,最终商议决定由郝震的救援队立即赶往学校救援;徐长新的救援队则依旧按照计划路线依次搜索救援。

同时,徐长新负责联系上级部门,请求调拨大型救援器材进入现场,参与学校的救援。

据那些幸存者提供的情况,两所学校一共有三栋教学楼,两栋宿舍楼和两个食堂。

食堂还好,都是两层的,可当时并不是开饭时间,所以学生们大多数都应该在教学楼里。

郝震和罗建国简单商议之后,决定把救援队重新分成三组,郝震、罗建国、阎林各负责一组,同时对三栋教学楼展开搜救。

但是由于教学楼楼层较高,所以他们只能尽量救援那些人力能够完成的幸存者,至于其他的,只能等待大型救援设备到位之后才能展开,不过一定要尽可能的提前确认被困者的位置,为之后的救援工作提供便利保障。

五分钟之后,救援队出发赶往那两所学校所在的位置。

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的心情都较之之前更加沉重。

因为他们这一次要去救援的,是一群孩子。

当然,如果他们都只是被困在了废墟当中,那么每一名战士都会非常兴奋,甚至在这灾难当中感觉到一丝欣慰。

与死亡相比,被困,绝对是极大的幸运。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呢?他们要如何面对那一具具幼小的、失去了生命的身体?

刘小天走在郝震身后,他无意间发现,郝震的手在颤抖。

“大队长……”刘小天低低的叫了一声。

“干啥?”郝震头也不回。

“您……别太担心,相信老天也不会就这么把灾难强加到一群孩子身上的。”刘小天组织了半天语言,最终也只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话语。

“唉……希望吧!”郝震重重的叹了口气,“希望吧”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明显透着一股子失落和心酸。

是啊,在这个时候,“希望”这两个字,无疑是奢侈的。

一路上映入他们眼帘的,无一不是坍塌的堪称彻底的建筑物。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搜救,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种坍塌程度的建筑物意味着什么。

只有两个字---死亡!

两个残酷的让人心寒的字,却无力扭转,更无从逃避。

在那些碎砖石与钢筋混凝土面前,人类的血肉之躯,就像是餐巾纸一般的脆弱,成年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孩子?

他们现在只能奢望,奢望那几栋教学楼的牢固程度要比看到的这些建筑物好一些……

六公里的路程,他们只用了四十分钟的时间就赶到了,而且,是在每个人身上都有超过二十公斤负重的前提下。

没办法,那些破拆及救援工具,他们只能随身携带。

开车?对不起,那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之前的位置是在这座县城的边缘,房屋之间的空地较大,所以车辆还能勉强通行。

可是那两所学校的位置在这座县城的中心地带,坍塌的建筑物以及那些横倒在路上的树木,早已经完全阻断了原本还算宽阔的路,他们只能步行赶往现场。

实事求是的说,在看到那两所学校的第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瞬间一沉。

三栋教学楼的楼层分别是两栋五层、一栋六层,现在,还能看出轮廓的,绝对不会超过两层。

那下面的呢?

没有人敢去想。

郝震站在路边盯着那三栋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模样的教学楼,半晌无语。

刘小天上前捡起原本应该挂在大门口、已经断成两截的牌子,轻轻的擦去上面的灰尘,将其重新拼在一起,放在路边。

“所有人,立即展开救援!速度一定要快!”郝震突然大声下令,接着就拎着手里的救援工具大步朝其中一栋教学楼走去。

尽管他脸上带着口罩,可是所有人都似乎看到了那一刻他脸上的悲恸……

第一百一十二章 被困的女孩儿

这一次,刘小天和张伟宝都被分到了郝震这一组。

他两手分别扯着一条牵引绳,一条是虎子的,另外一条,是蓝博的。

走到那栋原本六层、现在勉强只剩下两层高度的教学楼前,刘小天先后取下了虎子和蓝博的牵引绳挂钩,深吸一口气,抬手朝前方的废墟一指:

“虎子、蓝博,找!”

两个小家伙同时“汪”了一声,跟着就蹿了出去。

刘小天转身对张伟宝大声说道:

“你去跟着蓝博,我跟着虎子!”

说完就拎起身边的一条撬棍和一步液压千斤顶,朝虎子追了过去。

这个时候,包括郝震和罗建国在内的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随时可能发生的余震会带来怎么样的危险,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可能的救出更多的孩子!

虎子、蓝博、大猫、佐罗、克拉克和大猫,一共六条犬,它们全都被训导员取下了牵引绳,这会儿正飞快的穿梭在这栋坍塌的不成样子的教学楼上,快速搜寻目标。

“汪汪汪……”突然传来的吠叫声,让所有人心中一喜。

郝震猛然抬头,发现在蓝博正蹲在接近最高点的位置朝他大声吠叫,张伟宝已经在朝蓝博的方向靠近了。

他四下看了一眼,高声喝到:

“刘小天!蒋平!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刘小天看了一眼还在到处寻找的虎子,朝远处的唐汉做了个手势,转身朝郝震的方向靠近。

几人来到蓝博示警的位置之后,看了半天才看出来,那里原本应该是个窗户。

可是现在,坍塌的楼板已经把窗户变成了一条缝隙,最多也就能面前买进去一条腿。

“里面有人吗?听到了回答一声!”刘小天趴在缝隙前大声朝里面喊道。

这一刻,他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里面的人,说句话!我们是来救你的!”

……

接连喊了三遍,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们都相信,蓝博的判断不会错,而之所以要先喊话,是因为如果里面的人处于清醒状态,便于他们更好的确认被困者的位置,避免清理坍塌物的时候对被困者造成二次伤害。

五秒……十秒……依旧没有反应。

“不等了,刘小天、张伟宝,找支撑点下液压千斤,把这块楼板先顶起来!”郝震沉声下令。

还没等刘小天和张伟宝找到适合放置液压千斤的位置,缝隙里面突然传出一阵轻微的响动。

“停!都别动!”郝震明显也听到了,第一时间大声喝道。

四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处缝隙,连呼吸都尽量屏住,身体更是一动都不敢动。

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四个人的目光之中同时亮起一丝希冀的光芒……

下一秒,一支脏兮兮的小手就那么突兀的从缝隙中缓缓伸出,映入了四人的眼帘。

从那只手掌的大小来看,被困者的年纪不会超过十岁。

郝震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那支伸向希望的小手,尽量让子棋的语气显得温柔一些:

“孩子,你别动,叔叔马上救你出来!”

他说完之后过了几秒钟,缝隙中才总算是响起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叔叔……里面……还有很多同学……求你……救救我们……”

“轰……”刘小天脑子里瞬间被巨大的惊喜狠狠的撞了一下,有些眩晕。

其余三人也是一样,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原因,只有两个字----很多!

其实,他们更想听到的不是“很多”,而是“所有”。

要是这栋教学楼里所有的孩子都在这儿,那该多好!

可是……那可能吗?

第一个从惊喜中回过神儿来的,是刘小天。

“孩子,你放心,我们现在就救你出来,你别害怕,能不能先告诉我们,你的同学们都在什么位置?”刘小天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矿泉水,拧开盖子放在那只小手里。

“来,你先喝点儿水,千万不要害怕,你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清澈的水从瓶口洒出来,滴在了那只被灰土包裹的小手上。

凉丝丝的湿润感似乎让那只小手的主人意识到了什么,随即便握紧了手里的瓶子,慢慢的收回了缝隙之中。

“咕咚……咕咚……”

吞咽声清晰的传入四个人的耳中,那一刻竟然超越了所有美妙的音乐。

什么钢琴竖琴小提琴,没有一种乐器能发出这样悦耳的音符。

这,才是生命的声音……

郝震猛的抬起头对张伟宝说:

“快去,再拿几瓶水来!”

过了好一会儿,缝隙里面才再一次传出声音。

只不过,那声音似乎比之间清脆了许多,听起来应该是个女孩儿。

“叔叔,我只能找到离我比较近的几个同学,刚刚我已经给他们喝水了,你们什么时候能救我们出去啊?”

听到要获救的消息,里面的孩子似乎消除了大部分的恐惧,说话也连贯了许多。

“马上、马上,你别着急,也别害怕,把眼睛闭上,叔叔现在就救你出来!”郝震连忙说道。

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观察好了这块儿区域的坍塌情况,并且心里有了初步的救援方案。

由于是顶楼,所以只需要对坍塌的楼板进行清理,一些体积较大、重量较沉、不能由人力完成的,就想办法先用液压千斤给顶起来。

整个过程必须要快,因为余震随时可能会发生,要是出现二次坍塌,之后的救援会更加困难。

而且,如果真的出现坍塌,那……这下面的孩子,还能活着被救出来吗?

因此,郝震立即集中力量,开始清理楼板。

说起来容易,在没有大型机械救援设备的情况下,想要清理坍塌的楼板,哪有那么容易?

就算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合力能够抬起或者翘起一块儿体积较大的楼板,可前提是要有合适的发力点吧?就算是液压千斤顶,那也要有支撑点才行,否则很容易把原本的支撑点给压回去了。

五分钟之后,在二十几名战士的合力之下,也不过就是勉强清理了四块儿断裂坍塌的楼板,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看到。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旁边的蓝博突然转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开始大声吠叫。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在这儿,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没有人会知道,想要不紧张,那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可是很快,他们就真的不紧张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喜。

因为,他们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发动机的轰鸣声和履带与地面之间的摩擦声。

那感觉,就像是战争年代被敌人的火力压的抬不起头的战士们突然听到了己方坦克正在远远驶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吊车来了!

两分钟之后,五台黄颜色的大家伙终于出现在了已经等的望眼欲穿的战士们的眼中。

三台吊车,两台履带式挖沟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战场,那五台正在靠近的大家伙,就是坦克,就是重火力支援!

有了他们,救援的效率较之以前,那绝对是天壤之别。

而那些被埋在下面的孩子们,成功获救的几率也就大大增加了。

五台机械车还没等到近前,郝震就突然转身下令:

“快!拿钢丝绳,先把大块儿的绑上!刘小天!你去给每名司机送一部对讲机,告诉他们,三台吊车每栋楼去一台,挖沟机机动作业,第一步的任务就是先给吊车清理出一块儿作业区域!”

“是!”刘小天跟身边的几名战士又要了几部对讲机,朝五台大家伙跑去。

二十分钟之后,第一块儿楼板被吊车吊离楼体,带起一阵烟尘。

可是,等在周围的救援队战士,却没有一个人把眼睛闭上。

哪怕被灰尘迷了眼睛,他们也只是快速用手揉一揉,就继续瞪大眼睛瞪着灰尘散尽。

终于,他们看清了楼板下面的景象。

那应该是一间教室,散落满地的书本和残缺的桌椅板凳之间,一共大概有二十多名孩子。

“救人!”郝震一声大喝,率先跳下去,把一直等在缝隙处的女孩儿给抱了起来。

女孩儿愣愣的看着他,足足怔了七八秒钟,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猛的抱住郝震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松手。

没有人知道,她在过去的四十多个小时之中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和恐惧,就算是听到外面有人说会救她出来,她也不敢相信。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相信,自己,得救了……

虎子不知道什么时凑了过来,站在墙体边缘歪着头看着一张小脸儿已经被泪水和尘土弄的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女孩儿,试探着凑上去,用自己嘴上带着的面罩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女孩儿的小手。

“呜呜……”

它的声音很轻,似乎怕吓到了正在哭泣的女孩儿。

女孩儿感觉到了虎子的触碰,泪眼摩挲的偏头看了虎子一眼,先是有些恐惧的缩回了手,但是很快又伸出手,摸了摸虎子的头。

事实证明,犬能够带给人的安慰效果,要远高于其他生物,包括人类自己。

女孩儿的哭声迅速变小,甚至还朝虎子笑了笑。

虎子也很享受女孩儿的抚摸,晃着脑袋凑过去,蹭了蹭女孩儿的脸。

那些被泪水和成泥巴的尘土沾在了它的头上,可女孩儿的脸倒是很快干净了不少。

郝震把女孩儿放下来,让她站在虎子身边,转身去寻找其他被困的孩子。

“大队长!”角落里突然传来刘小天的喊声,郝震连忙转身看去。

一个男孩儿躺在地上,双眼紧闭。

只能看到他的上半身,下半身被一张课桌挡住了。

郝震的心一下悬了起来,涩声问道:

“怎么回事儿?”

刘小天咽了口唾沫,语气有些异样:

“还活着,可是……”

听到“还活着”三个字,郝震心里一轻,立即迈步上前,边走边说:

“活着就好,活着就……”

第二个“好”字,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因为,他看到了课桌后面的情形:

一块儿折断的水泥板齐刷刷的压在男孩儿双腿上,不用想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这时候,已经被蹲在身边的张伟宝用衣服袖子沾清水擦干净脸蛋并且喂了一些水的男孩儿轻哼一声,又有转醒,茫然的看了看郝震三人。

郝震蹲下身去,轻声问道:

“孩子,没事儿,你没事儿了……”

男孩儿的记忆似乎还处于混乱之中,听了郝震的话,只是无意识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张伟宝把男孩儿扶起来一些,又给他喂了些水,就赶紧再让他躺回去。

因为,他害怕男孩儿看到他自己的腿。

郝震站起身,低声对刘小天说:

“去把医生叫来,紧急处置!”

刘小天当然知道这句“紧急处置”意味着什么,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跑开了。

不是郝震在随意替男孩儿做决定,而是……实属无奈。

压住他双腿的那块儿水泥板并不算大,但是在那之前,上面是压着一大块楼板的!

他和张伟宝本可以第一时间搬开那块儿水泥板,可是那样的话,男孩儿的伤口下一秒就会鲜血狂涌而出。

所以,必须先把医生叫来为他做止血,然后才能搬开楼板。

至于……他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没有人知道。

医生赶到的时候,虽然事先就从刘小天口中得知了大概情况,却也还是愣了一下。

被压住的位置,是在是太高了,他甚至没有足够的放置止血带的位置。

男孩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看着郝震问了一句:

“叔叔,我怎么站不起来?感觉两条腿都动不了了……”

郝震的眼圈儿瞬间有些泛红,连忙蹲下身子柔声说道:

“孩子,没事儿,你只是被压住了,很快就能站起来的,你放心,我们现在就把压住你的东西拿开!”

说完,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名医生,医生赶紧放下医疗箱,取出一支小号注射器,在男孩儿的胳膊上打了一针。

几分钟之后,做好止血的医生看了看已经陷入昏睡的男孩儿,朝郝震点了点头。

刘小天和张伟宝合力抬起那块儿水泥板,另外两名战士立即把男孩儿抬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担架。

刘小天清晰的看到,在水泥板被抬起两秒钟之后,一股殷红的鲜血从男孩儿的腿上喷出,甚至有几滴溅在了他的脸上。

男孩儿被抬走了,刘小天却依然没有放下那块儿水泥板,更没有擦去脸上的血液。

郝震叹了口气,轻轻的碰了他一下:

“放下吧。”

刘小天机械的执行命令,神情麻木。

张伟宝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郝震:

“大队长,他……”

“先把他带到一边儿休息一会儿……”郝震的话还没说完,刘小天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不用!我不需要休息!虎子?虎子呢?虎子!过来!”

听到他的声音,在女孩儿被带离之后已经开始继续搜寻的虎子立即掉头跑过来,在刘小天面前坐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它们,很忠诚!

郝震看了看刘小天,没有说话,转身走开了。

他完全能够理解刘小天此刻的心情,其实他也一样,看到那个男孩儿的瞬间,悲痛这两个字,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

虽说他比刘小天要大了二十多岁,但也同样是第一次经历地震救援。

那些不幸遇难的人对他造成的冲击,丝毫不比刘小天和其他战士们少半分。

只不过,他一直在不断的提醒自己,他是大队长,任何人都可以被悲伤影响,可是他不能。

因为,接下来的救援工作,还需要他来主持。

刘小天带着虎子走了,一人一犬的背影映在郝震眼中,让他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同样的冲动、同样的感性、同样的不顾一切……

罗建国从旁边的一间教室中跳出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走到郝震身边,沉声说道:

“老郝,这两件教室一共发现了三十七个孩子,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遇难的;不过……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从坍塌情况上来看,这两间位于顶层的教室,应该是完整度最高的,同层的其他几间,现在正在清理,不过,情况不容乐观。

而且,下面还有五层,恐怕下面的孩子们……”

说到这儿,罗建国就停住了。

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说下去,现场的情况郝震也看到了,他只是强迫自己不去猜测不去想而已。

“唉……”郝震重重的叹了口气,朝不远处正跟着虎子四处搜寻的刘小天努了努嘴:

“老罗,你说,这小子回去之后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还有其他战士,尽管他们现在都在积极参加救援,可是我知道,那些遇难者的遭遇一定会对他们的心理造成极大的影响。

不难想象,等这种忙碌结束之后,他们会被怎样的噩梦缠绕。

这里,实在是太惨了……

我不是没见过尸体,可是这场灾难让我真正看到了,什么才是人间地狱;相比之下,咱们曾经见过的,真的不算什么。”

罗建国没有说话,抬手在郝震的肩膀上拍了拍,转身走了。

面对眼前的这一幕,他这个向来语言能力极强的教导员,也是无能为力。

是啊,他能说什么呢?

面对一具具或年长或年幼的尸体,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一种人类永远都无法抗衡的力量。

那句出自《道德经》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过去不管是听到看到,都觉得只适合用在一些玄幻当中。

可是现在看来,那绝不只是说天地对万物一视同仁的意思。

在“它”不高兴的时候,万物,真的就只是刍狗,生杀予夺,全凭喜恶;一念之间,万千生命,转眼凋零。

什么特么的人定胜天,还真是一句毒的不能再毒的毒鸡汤!

只是,现在的刘小天根本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他一直紧紧的跟在虎子后面,哪怕虎子只是停下来迟疑一下,他的心都会跟着一阵狂跳。

但是很可惜,在长达十分钟的时间里,虎子停下来仔细嗅了十一次,却没有一次蹲下来向他示警。

这就意味着,虎子一定是嗅到了人的气味,只不过他们都已经失去了生命。

终于,在虎子第二十次停下来仔细嗅认之后,终于蹲坐在原地,转头朝刘小天叫了两声。

刘小天拎着撬棍的手猛然握紧,几步跑到近前,伸手在虎子的头上摸了摸。

那是一处塌陷式的坍塌,几块儿楼板都已经碎了,但是相互之间还有钢筋连接。

他小心翼翼的蹲下身体,开始用手清理那些小块儿的水泥碎屑。

从四周的坍塌情况来看,那里应该是一处楼梯口,周围没有裸露的钢筋。

刘小天的动作很轻,但是速度却很快,随着他的动作,那个位置渐渐出现了一个西瓜大小的凹陷,并且在他又一次捧起几块儿水泥碎块儿之后,突然陷了下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刘小天用手试探了一下周围的牢固程度,反手摘下挂在武装带上的强光手电,趴在地上朝洞口观察里面的情况。

他的判断很准确,那就是一处楼梯转角,下面还能看到已经被压变形的楼梯扶手。

“有人吗?”刘小天试探着喊了一声,但是却没有反应。

“汪!”旁边的虎子朝他叫了一声,用头拱了他一下。

刘小天抬起头疑惑的看了虎子一眼。

虎子歪着头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迈步低头朝那个洞口扎了下去。

刘小天的反应很快,一把抱住虎子的后半截身子,生生把它拽了出来。

“你要干啥?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先让吊车清理掉坍塌再说!”刘小天的手指点着虎子的脑门儿,一字一顿的说。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让虎子下去?

万一这个时候发生二次坍塌,那虎子……还出的来吗?

人懂得规避危险,犬同样也懂,它之所以会这样做,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它被训练成了一条救援犬?

没错,它是听不懂人话的,之所以会在得到指令之后做出相应的反应,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出于长时间训练中形成的条件反射。

但是,它和它那些同伴一样,都已经将这种条件反射当成了自己的使命和任务。

根据动物学家的研究表明,犬是能够提前预知一些自然灾害的,难道它会意识不到进入那个洞里会有危险?

可是,它还是要那样做!

这就是犬的忠诚,没有自我,只有它们所忠诚的那个人。

它能够感受到刘小天的情绪,甚至看出了刘小天的意图。

它不想让刘小天冒险,所以,它宁愿自己去冒险!

被刘小天拦住之后,虎子凑上来安慰般的用自己的头蹭了蹭刘小天的脸,伸出一只前爪在洞口边缘扒了几下。

那意思刘小天明白,它想要下去,它知道它发现的目标在什么位置。

迟疑半晌,刘小天还是放开了虎子,轻轻为它拍掉皮毛上沾的灰土,嘴唇颤抖着低声说道:

“虎子,去吧,快点儿出来,我,在这儿等你!”

也不知道虎子是不是听懂了,仰头“呜呜”低叫两声,转身钻进了那个洞口。

那一刻,刘小天无法轻容自己的心情,实在是太复杂,太矛盾了。

就在虎子进入洞口几秒钟之后,刘小天猛然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又一次开始了震动……

第一百一十五章 罗建国发火儿了!

刘小天顿时慌了,立即俯身趴在洞口朝里面大声喊道:

“虎子!出来!快出来!”

可是,没有回应。

震感越来越强,郝震声嘶力竭的喊声传来:

“所有人!立即撤到安全区域!快!快点儿!”

刘小天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般,直接将右肩和头探入洞口,强光手电的光芒迅速扫过:

“虎子!快回来!”

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或许是大地传来的“隆隆”震动声淹没了他的喊声,也淹没了虎子的回应,总之,他没有看到虎子,也没有听到它的声音。

洞口的砖石碎屑开始颤动,刘小天甚至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卡在这个洞口,可是他依旧没有收回身体,还在大声呼喊着虎子的名字。

不远处,拎着一根撬棍跑下楼体的张伟宝四处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刘小天的身影,立即转身朝坍塌的楼体看去。

很快,他就在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刘小天的背影。

“握草!”

张伟宝下意识的爆了句粗口,扭头喊道:

“刘小天还在上面!”

话音未落,他就迈步朝刘小天跑去。

震感越来越强,刘小天甚至已经感受到了死死抵住他肩膀的那块半截石板传来的巨大压迫力量,可他还是想再坚持一下。

因为……虎子还在里面。

“虎子!回来!虎子!你特么……”刘小天的喊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虎子。

虎子在距离他七八米远的位置,正倒退着朝他靠近。

紧接着刘小天就看到,虎子嘴里咬着一个孩子的衣服,正在将他拖向洞口。

他很难想象虎子是如何弄掉嘴上的防尘面罩的,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想。

那一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下一秒,他就在正在快速靠近的张伟宝的视线中,生生把身体挤进了那个比西瓜大不了多少的洞口,单手抓住一旁的楼体扶手,才没让脸先着地。

脚下传来的晃动已经无所谓了,此时的刘小天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把那个孩子和虎子带出去!

所以,他在落地之后没有半点儿耽搁,立即爬起来朝几米之外的虎子快速靠近。

里面的空间很小,刘小天别说站起来,就连猫着腰往前走都很困难。

那几米的路程,他是手脚并用爬过去的。

张伟宝赶到的时候,刘小天已经进去了。

他立即用手里的撬棍别住晃动越来越大的那半截楼板,怒声朝洞口吼道:

“刘小天!你他吗疯了?快出来!”

就像刘小天之前喊虎子的时候一样,张伟宝的喊声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时,唐汉和另外两名战士赶到,他们合力用撬棍别住那块儿体积不算太大的楼板,四张脸全都憋的通红。

脚下的震动似乎被他们完全忽略掉了,至于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没有人去想,也没空去想。

或许,用“生死有命”这四个字来形容他们四人此刻的心情,应该是最为贴切的,因为在这一刻,他们谁都没有考虑过自己为什么要冲过来,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

万幸的是,这一次的余震似乎被他们的勇敢所感动了,只持续了十几秒就结束不说,震幅也不是很大,这处位置并没有出现二次坍塌。

感觉到脚下震动停止的那一刻,唐汉狠狠的吐出一口混合着灰土的唾沫,恨声说道:

“一会儿这小子出来,你们谁都别拦着,我特么非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毒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虎子突然从洞口探出头来,伸着舌头大口的呼吸,看向唐汉和张伟宝的目光当中充满喜悦。

或许它也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凶险。

张伟宝伸手抓住虎子身上的背心儿,把他给提了上来。

紧接着,一个处于昏迷之中的孩子被刘小天举了出来,唐汉赶紧伸手接过来,似乎忘了要等刘小天出来告诉他什么叫“毒打”的事儿,转身朝下面跑去。

刘小天终于从洞口内爬出来的瞬间,张伟宝和另外的两名战士似乎虚脱了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刘小天咧了咧嘴,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土,伸手依次在三人的肩膀上拍了拍:

“谢了!”

不需要太多的语言,这两个字足矣。

不是客套,而是由衷而发。

这个“谢”字,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内是不值钱的,人们随口就能说出来,但是刘小天刚刚说的,却包含着太多的意义。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以命相托的感动。

这一句看似轻飘飘的“谢了”和那副故作轻松的表情,一如战场上被战友救回一条命的战士……

“砰!”

随着一声闷响,刘小天“蹭”的一下从地上弹起来。

他都没回头,就赶紧连声求饶:

“大队长,我知道……”

说话间他就把身体转了过来,可是后面的话也就卡在了嗓子里。

因为,他猜错了。

踢在他屁股上的那一脚,不是郝震,而是罗建国。

此时的罗建国,脸上挂着一层寒霜,那副愤怒的表情,两年来军犬基地的任何一名战士都没有见过,包括所有军官和郝震。

甚至他们脑海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固有模式,就是教导员是不会生气的……

可是现在,罗建国的愤怒全都写在了脸上。

“刘小天!你不要命了?!我之前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没把我这个教导员放在眼里?!”

刘小天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半步,没敢与罗建国对视,微微低着头说:

“教导员,虎子发现了一个孩子,我……”

“那你就敢不顾命令,任意冒险?!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罗建国脸上的怒意不减反增。

“我……”刘小天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解释,但是在他心里,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是错的。

张伟宝抬脚在刘小天的小腿上轻轻踢了一下,示意他赶紧闭嘴。

罗建国发火儿,他也从来没有见过。

不过他知道,从来不发火儿的人要是一旦发了火儿,那你最好的选择就是闭嘴。

要不然,貌似就不是挨顿揍的事儿了。

这时候,郝震也从下面走了上来,看了看满脸怒气的罗建国,沉声对刘小天说道:

“你小子!赶紧滚蛋!下去给虎子清理一下鼻腔,然后换个防尘面罩再回来,赶紧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虎子受伤了

刘小天当然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危险,可是如果再出现刚刚的情况,他肯定还会那样做。

不管是为了虎子,还是为了下面被困的孩子。

救援,本身就是一项极为危险的任务,尤其是地震救援,其危险程度并不亚于战场。

既然是任务,那就不能因为危险而不去完成。

要是换成战场呢?难不成因为有危险就要放弃阵地逃跑吗?

不过他也知道,罗建国之所以发火儿,绝不是因为这个。

再说,这个时候要是跟罗建国理论,那明显是个不明智的行为。

所以,在郝震让他赶紧“滚蛋”之后,他就立即带着歪着脑袋看热闹的虎子走了。

来到临时安置那些获救孩子的空地上,刘小天找出医疗箱,一边用棉签沾着生理盐水给虎子清理鼻腔一边对跟过来的张伟宝说:

“教导员咋发那么大火儿?我这么做貌似也没错吧?”

张伟宝冷哼一声:

“你小子就知足吧,教导员来基地两年了,从来没人见过他发火儿,你小子这是头一个能让他这么生气的。

不过我猜,教导员肯定不仅仅是因为你刚刚冒险的行为,他是想让你明白,救援,不是拼命,更不是一命换一命,这是救援跟战场上战斗最大的区别,这一点你不懂吧?”

刘小天稍微思索了一下,没有出声。

他知道,张伟宝说的是事实。

见刘小天不说话,张伟宝脸上现出一丝老兵教育新兵的模样,大马金刀的往前凑了凑,伸手摸着虎子的头接着说:

“这是我们第一天接受救援训练的时候教官说的,是不是非常有道理?其实真的是这么回事儿,你想想,别说整个县城,就光是两所学校,有多少孩子等着咱们去救?

没错,你刚刚的确救了一个孩子,这是对的,可要是你没出来呢?

一个换一个的话,咱们这六十多人能换多少?之后的,剩下的那些孩子该怎么办?等下一支救援队?”

刘小天正在给虎子清理鼻腔的手顿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下来的他,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没错,他是来救援的,而不是以命换命。

可是……要是再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能做到先撤下来吗?

他真的不敢保证。

给虎子清理好鼻腔之后,刘小天拿出一瓶水,摘下自己头上的头盔倒在里面,让虎子喝了点儿水。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虎子的一条前腿一直抬着,没有放在地上。

他把手伸到虎子面前,虎子乖乖的把那条腿放在他的手上,伸着舌头看着他,那表情竟然像极了人的笑容。

虎子的爪子上糊了一层灰土,摸上去有些黏糊糊的,刘小天心里一动,用清水冲掉了那些灰土。

淡淡的红色随着灰土一起被冲掉,露出了一道两公分左右的伤口。

伤口有些发白,周围出现肿胀,应该不是刚刚受的伤。

刘小天有些心疼,但是虎子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从医疗箱里拿出消毒水,给虎子的伤口消毒之后,又拿出了缝合伤口用的针和缝合线。

张伟宝一愣:

“你要给虎子缝合?你行吗?”

刘小天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正在给那些获救的孩子处理伤口的医生,又把头低下,声音中透着无奈:

“不然呢?你看医生能有时间吗?虎子的伤口应该时间不短了,要是不及时处理,后果会很严重。”

张伟宝拿起镊子,从那个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酒精盒里取出那根二十多公分长的缝合线,一脸担心的说:

“可是……你小子也不会啊!唉,要是秦雨在这儿就好了。”

正在洗手的刘小天身子一顿,但是没有抬头。

的确,对于缝合,刘小天是一点儿也不会,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用镊子操作那根外形有些像鱼钩的缝合针。

无奈之下,他只能在洗手之后带上一副手术用的手套,拿着穿好缝合线的针准备给虎子缝合伤口。

虎子明显有些害怕,往后缩了一下。

“虎子别怕,你这伤口必须得缝合,要不然会更加严重的,听话,不会很疼的……”

说话的时候,刘小天自己都不信。

就算是医生缝合伤口都会疼,更别提他这个根本就是一点儿不会的门外汉了。

可是,虎子却似乎对他很有信心,只是发出两声轻哼,就不在往后缩了。

甚至,小家伙还十分人性化的偏过头,不看刘小天手里的针,像极了被大人哄骗着要打针的孩子。

刘小天捏着针,深深的吸了口气,从伤口的一侧穿了过去。

他明显感觉到,在针尖儿碰到皮肉的瞬间,虎子的身体抖了一下,但是虎子却没动……

刘小天缝了两针,但是这个过程却用了足足五分钟。

上了药包扎好之后,刘小天送算是松了口气,伸手在虎子的头上揉了揉说:

“虎子,真是好样儿的!好小子!”

虎子转回头看向他的时候,刘小天发现,这家伙的眼睛里竟然噙着眼泪。

他赶紧掏出一把零食送到虎子嘴边,柔声安慰道:

“好了好了,哈哈,你小子都已经长大了,可别跟张伟宝似的,受点儿伤就苦啊!”

虎子倒是没啥反应,只顾着低头吃零食了,可张伟宝不干了,抬脚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说:

“你丫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你哪只眼睛看着我哭了?”

刘小天“嘿嘿”一笑,没说话。

他当然不能当面揭张伟宝的老底儿,更不会说是他很久之前带刚刚满月不久的蓝博去医院打预防针的时候,离着老远就听到了张伟宝杀猪般的惨叫。

本以为是受了多重的伤,走近了趴在玻璃上才看到,原来只不过就是当时感冒了的张伟宝去打了一针退烧针。

当时他就知道,这货,怕打针。

虎子到底是不是疼哭的刘小天不敢确定,不过,这小家伙的勇敢,他倒是刚刚才亲眼见证了。

虎子吃完零食之后,刘小天重新给它带上一个面罩,就准备带着它回现场继续搜救。

虽然他心里很想让虎子休息,可是他也知道,那样不行。

在那片废墟下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孩子在等着他们救援,他不敢也不能耽误……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小女孩儿的请求

“叔叔,我能摸摸它吗?”

一个怯怯的、稚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刘小天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儿怯怯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眼神清澈,只是带着七分恐惧。

刘小天知道,那孩子不是怕他,更不是怕虎子,而是怕眼前的这片废墟、怕这场灾难。

至于那个“叔叔”的称呼,多少让刘小天有些不太自在。

用当今流行于网络的一句话来形容此时刘小天的内心,应该就是那句“人家还是个宝宝”。

呕……虽然有点儿恶心,但却是事实。

他当兵的时候刚刚二十岁,邻居家六七岁的孩子见了他都是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现在一下升级成了“叔叔”,也难怪刘小天感觉别扭。

“虎子,坐!”刘小天向虎子下达指令,要它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尽量露出那种带有长辈般温柔的笑容对那个小女孩儿说:

“来,你摸摸它吧,他叫虎子。”

小女孩儿看着坐在那里也并不比她矮多少的虎子,似乎有些害怕,迟疑着不敢伸手。

刘小天笑着把她拉到近前,柔声说道:

“没事儿的,别怕,它不会咬你的,刚刚就是它……”

话没说完,小女孩儿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是它找到我们,我们才能获救的,刚刚医生叔叔告诉我了;可是……我从小就怕狗……”

刘小天有些无奈。

很多人天生就怕动物,这一点他也没有办法改变。

张伟宝走过来在女孩儿面前蹲下,说话的时候刻意把嗓音勒的很细,似乎是担心自己那副已然嘶哑的大嗓门儿把孩子给吓着:

“怕就算了,来,叔叔把你送回去,跟你的同学们待在一起,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你们离开这里的。”

说着他就朝女孩儿伸出双手,想要把她抱起来。

但是,女孩儿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扭过头看着虎子,尽管明显十分害怕,但还是把手伸向虎子,轻轻的摸了摸虎子的头。

虎子似乎很享受,一双黑亮的眼睛翻了翻,接着就把头凑近了女孩儿的脸。

要不是它带着面罩,估计这会儿舌头就已经伸出来了。

起初,女孩儿明显十分害怕,但是却没有闪躲。

刘小天担心虎子把小女孩儿吓着,刚准备把它推开,女孩儿却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虎子的脖子,把脸贴在虎子耳边小声说道:

“狗狗,虽然我很害怕你,可我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还有,我想请求你,可不可以帮我……找到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医生叔叔说你很厉害的,你能找到被房子压在下面的人,求求你帮我找到我的爸爸妈妈好吗?我……我以后会给你买很多很多的好吃的……”

说着说着,女孩儿的声音就变成了哭腔。

看着那张悲伤中带着希望的笑脸儿,刘小天的视线从清晰到模糊,再到清晰。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面前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也不知道虎子是不是听懂了,反正,在女孩儿说完之后,虎子很小声的、试探般的“汪”了一声。

女孩儿立即高兴起来,紧紧的搂着虎子的脖子开心的说:

“你答应了?谢谢你,谢谢你,我保证,一定说话算话,以后我的零花钱都给你买好吃的……”

刘小天和张伟宝就那么看着,谁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哪句话说错了,会打碎这个小女孩儿心中唯一的希望。

他们都清楚的知道,这也许仅仅是这个小姑娘强行给自己“制造”的一点儿希望而已。

八九岁的孩子,虽说还不能完全明白和理解这场灾难意味着什么,但是面对眼前一望无尽的废墟,她真的就什么都感受不到吗?

半晌,刘小天伸手在小女孩儿的头顶拍了拍,柔声安慰道:

“小姑娘,别担心,虎子一定会找到你的爸爸妈妈的,但是现在,它该去工作了,你先回去跟同学们待在一起,好不好?”

小女孩儿扭头看了看刘小天,慢慢的松开了搂住虎子的双手,重重的朝刘小天点点头,突然后退一步,深深的朝他鞠了一躬:

“谢谢叔叔!”

说完,就转身朝临时安置点儿跑去。

看着女孩儿的背影和辫子上那只已经看不出本色的蝴蝶结,刘小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说他其实是骗她的?

这么多的废墟,去哪儿能找到她的爸爸妈妈?

况且,就算是找到了,他们还能活着吗?

恐怕,这些只有老天才知道。

张伟宝看出了他的心思,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说:

“好了,别想了,再说,你也不算是骗她,说不定我们真就能找到她的父母也说不定呢?”

刘小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站起身带着虎子再一次朝那栋坍塌的教学楼走去。

半个小时之后,救援队在吊车的协助下终于将最顶层的楼板全部吊离楼体,不过,遇难者的遗体也开始陆续被发现。

郝震的脸色很难看,站在旁边默默的看着战士们将一具具幼小的身体从废墟之中抱出来,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对讲机突然响了,是徐长新。

“郝大队长收到回话。”

“收到请讲。”

“第三批救援队已经赶到,正在前往你处的路上。”

“收到。”

短暂的停顿之后。

“你那边……情况如何?”

郝震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对讲机的通话键,涩声说道:

“不太好……”

徐长新再没有说话。

他本来是不想问的,可最后还是没忍住。

事实上,就算是不问,他也能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只是心里还抱有那么一丝希望而已。

过了一会儿,郝震又补了一句:

“不过,目前已经救出四十六名孩子。”

三组救援队,三栋教学楼,最上面的一层几乎都已经清理出来了。

可是,救出来的孩子,合计只有四十六名。

遇难的,郝震没说,徐长新也没问。

因为……他们都没有勇气面对那个数字。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猫出事儿了

徐长新说的那个救援队在半个小时之后就赶到了现场,合计一百三十四名指战员。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在到达现场的第一时间,那支救援队就投入了救援当中。

只不过,他们没有救援犬。

郝震在了解到情况之后,立即分出七条救援犬配合他们搜救,其中就包括大猫。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搜救的效率比之前提升了两倍还多,只是……找到的幸存者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这种程度的坍塌,死亡率其实不难想象,只是没有人愿意面对而已。

这个时候,距离五月十二日十四时二十八分已经过去了四十九个小时。

临时医院的帐篷里,秦雨正在默默的看着手术台上的一条已经失去生命的救援犬,一言不发。

旁边,笼子里的“六斤”似乎感受到了同伴的死亡,口中发出阵阵哀鸣。

那条犬是二十分钟之前被送来的,可惜它没能活下来。

其实,在秦雨看到它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不可能活下来了。

它在搜救过程中被余震造成的坍塌所掩埋,战士们把它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

秦雨还没等清理完它被灰土填满的呼吸道,它就死了。

那一刻,秦雨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自责?无奈?还是悲哀?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能力很强,但是现在,却是那么的渺小。

“秦医生,第一批获救的灾民已经开始转移了,医院也要马上转移,继续向前推进,您看,您是跟着一起走还是撤出去?”之前要秦雨留在医院的那名上尉军官急匆匆的走进帐篷对她说道。

秦雨下意识的转身,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我不走!”

那名军官点点头:

“那好,我派两名战士来帮您收拾医疗器材,一会儿有车送你们走,我们还要去其他地方,秦医生,谢谢您!”说完,他的目光在手术台上那条已经死去的救援犬身上停留片刻,转身出了帐篷。

天色渐暗的时候,秦雨已经把所有东西都装上车,准备再次出发。

“六斤”的训导员走到她身边,准备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

秦雨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你们……是打算继续让它参加搜救吗?”

那名战士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无声的点了点头。

“可是,它的伤还没好,如果继续工作的话,很可能会撕裂伤口,造成感染。”秦雨说道。

“我知道,可是……这是命令……”那名战士的声音很轻,透着深深的无奈。

秦雨拎着手中的药箱走到那名战士身边放下,看了看笼子里蜷缩着身体的“六斤”,低声说道:

“这个药箱给你,每隔一天记得给它换药,尽量不要让它奔跑,那样容易撕裂伤口。”

那名战士点点头,说了声“谢谢”便不再说话了。

秦雨能够感受的到,他并不想让“六斤”带着伤继续搜救,可是,他没办法。

至于小家伙到底能不能痊愈,秦雨不知道,也不敢想。

她走到帐篷门口的时候,笼子里的“六斤”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朝他大声吠叫。

秦雨停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回头,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直到车子启动的时候,她还能听到“六斤”的叫声。

她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再见到这个小家伙了;但是她知道,不管它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都必将带着属于它的荣耀和人类的尊重……

车子一路颠簸,秦雨不知道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在哪里,也不知道她心里想要见到的那个人能不能见到,但是她觉得,自己当初做的那个显得有些冲动的决定,是对的。

与此同时,在那三栋教学楼的救援现场,救援还在继续。

这一整天的时间,战士们都没有休息,眼见着天快黑了,郝震和另外一支救援队的指挥员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战士们轮流休息一会儿。

回到临时安置点儿,刘小天先给虎子收拾了一下皮毛上的灰土,检查了它的伤口之后,把犬粮和水装在碗里喂给它。

小家伙的状态还算不错,虽然已经连续搜救超过了十五个小时,但是依旧表现的很活泼,在刘小天给它脱下背心儿之后,还有精力撒欢儿。

刘小天撕开一包压缩饼干,就着矿泉水顺下去,算是晚饭。

他们这一轮的休息时间是两个小时,他必须抓紧时间睡觉,恢复精神和体力。

下一次休息,怕是就要到明天了。

最佳的救援时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尽其所能的找到更多的幸存者!

就在他准备找个地方躺下睡觉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唐汉的声音,而且,喊的是他的名字。

刘小天赶紧站起来,循着声音跑过去。

在听到唐汉声音的那一刻,他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认识唐汉一年多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唐汉如此惊慌。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大猫。

唐汉是抱着大猫跑回来的,半路上头盔掉了都没顾得上去捡。

离着老远,刘小天一眼就看出来,大猫的状态很不好。

要不是唐汉一直托着它的头,那么刘小天看到的,一定是另外的一副画面。

“怎么回事儿?!”刘小天一边快速迎上去一边大声问道。

“快拿医疗箱!”唐汉边跑边喊。

可是……医疗箱有什么用?

唐汉是亲眼看着大猫突然间倒下去的,没有外伤,也没有被任何物体砸到。

这只能说明,大猫是累的。

不管是他还是刘小天,要是面对外伤,还能勉强应付一下,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根本不知道字该怎么做,又能怎么做。

唐汉抱着大猫来到近前的时候,原本已经睡着了的虎子突然“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直接蹿到大猫身边,伸着头凑到大猫鼻子上嗅了嗅,口中发出一阵哀鸣。

刘小天打开医疗箱之后,就傻眼了。

不是里面缺少药品和器械,而是他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

大猫已经陷入昏迷,沾满灰土的半截舌头耷拉在嘴角,除了肚子的起伏能证明它还在呼吸,在没有其他反应。

就在刘小天面对着医疗箱里的东西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又有人叫他的名字,而且,是个女声……

第一百一十九章 唐汉的讲述

当刘小天看到那个声音的主人时,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老天有眼”感慨。

要不是还有那么一丝理智,他甚至就要喊一声“及时雨--宋公明哥哥”了。

实在,是来的太及时了。

他几乎直接从蹲着的姿势弹起来,标准的弹射起步冲到近前,一把将来人抱进怀里:

“太好了!来的太及时了!”

突然被他抱入怀中的秦雨还没弄明白自己这会儿是应该惊喜还是羞涩,刘小天就已经松手了。

紧接着,他就一把拉住秦雨的手,朝大猫的方向跑去:

“快,你快来看看大猫这是怎么了!”

这一刻,秦雨有些失落。

原来,那惊喜不是因为我……

但是当她看到昏迷中的大猫之后,这些念头瞬间就消失了。

简单检查之后,秦雨扭头“命令”刘小天:

“去,带人到车上把黑色的那个箱子抬过来!”

刘小天非常自然的、下意识的喊了声“是”,转身拽着张伟宝就跑。

对此,张伟宝心里多少有些“怨言”。

你小子献殷勤跟我没关系,可是出力这事儿你可倒是没忘了兄弟!

要不是看在大猫的份儿上,我能理你才怪!

唐汉攥着拳头蹲在秦雨旁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问出了一句话:

“秦医生,大猫……不会有事儿吧?”

秦雨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现在还不好说,它昏迷的原因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因为过度劳累,但是它的年龄太大了,能不能挺过来,我不敢保证。”

唐汉默默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秦雨一边给大猫注射一边问道:

“唐班长,这儿有没有帐篷?小一点儿也行。”

唐汉转头看了看远处临时安置点儿的几顶帐篷,没出声就转身跑了。

刘小天和张伟宝抬着那个箱子回来的时候,唐汉也扛着一个硕大的油布包回来了。

那是一顶班用帐篷,不大,架设好之后面积大概只有十几平米。

不过,这已经是剩下的唯一一顶帐篷了。

要不是因为太小,也留不到现在。

几名战士架设帐篷的同时,秦雨就给大猫进行了紧急处理。

她刚刚并没有把大猫的情况全部告诉唐汉,因为她看得出来,这位老兵对大猫的感情很深,她担心说了之后唐汉承受不住。

大猫的确是累到晕倒的,但还有其他的状况。

就比如,它的呼吸道受到尘土的侵袭,气管儿里很可能有灰尘。

尽管所有的救援犬从打进入震区就带上了防尘面罩,却还是不能完全杜绝灰尘的侵入。

之所以其他犬都没事儿,那是因为它们“年轻力壮”。

跟人一样,犬的身体承受能力也是与年纪密切相关的。

大猫已经十三岁了,一些器官的功能已经开始退化,加上长时间的持续工作,所以才会导致现在的状态。

要想救活它,秦雨必须先为它彻底清理呼吸系统。

如果之后不会造成感染,那么它就能活下来。

帐篷很快就架好了,而且,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刘小天和张伟宝等几名战士还手脚麻利的进行了初步消毒,算是为秦雨提供了一个勉强达标的无菌空间。

大猫被抱到手术台上之后,秦雨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们全都给赶了出去,理由是他们身上的尘土可能造成感染。

而实际上,却是她不想让唐汉看到治疗过程。

因为,彻底清理呼吸道,有些位置是需要开刀的。

直觉告诉秦雨,以唐汉所表现出来的对大猫的重视程度,他一定不会愿意看到那个过程。

从帐篷里面出来之后,刘小天几人就在门口坐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可是大家都太累了,坐下没一会儿的工夫,张伟宝和另外三名战士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只有唐汉和刘小天,俩人就那么面对面的坐着,谁也不说话。

半晌,唐汉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对刘小天说:

“走,跟我去抽根烟。”

两人往远处走了一会儿,唐汉扔掉手里的烟头,背对着刘小天,沉声说道: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在乎大猫吗?”

“不知道。”刘小天下意识的答道。

“因为,它救过我的命!”唐汉的语气很平静,可是刘小天能够感觉到,他的情绪实际上非常不稳定,连呼吸的频率都是乱的。

“几年前,我只身去执行一个任务,结果任务虽然完成了,可我也没能全身而退。

在失去意识的瞬间,我以为自己肯定会死,因为,那是在一间深度超过五米的地下室里,而且发生了爆炸。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猫,当时它正在舔我的脸。

那一次,我全身四处骨折,痊愈之后,就被调离了原部队。

原本,我是要去后勤单位的,是我自己要求去了军犬基地,还要带上大猫。

那一次,大猫也受伤了。

你应该知道,德牧犬的后肢力量不足是先天劣势,大猫当时已经九岁了,受伤之后也应该退役的。

上级领导批准了我的请求,我就把大猫带到了军犬基地。”

唐汉的语速很慢,也很平静,似乎是在讲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刘小天没有问是什么任务,又是什么部队,因为对他来说,那些并不重要。

他只是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

在军犬基地的一年多,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跟这些军犬在一起。

它们不会说话,但是却拥有着比人类更加纯粹的情感。

唐汉又点了一根烟,继续着他的讲述:

“年底,我可能就要退伍了,我想带着大猫一起走。

本来,上一期士官合同结束的时候我就要退伍的,可当时上级不允许我带走大猫,所以我也留了下来,但是这一次,我一定要带走它。

现在,我只希望它能够活下来,能跟我回家,过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

听起来,这个故事很普通,没有想象中的跌宕起伏,除了是大猫在废墟之中救了他。

但是刘小天能够想象的到,当时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至少,唐汉当时的处境不会比现在那些被埋在废墟之下等待救援的幸存者处境好上半分……

第一百二十章 愧疚

秦雨找过来的时候,唐汉和刘小天正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在地上坐着。

“你俩跟我进来看看吧,大猫的情况……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好起来。”

听到这句话,唐汉几乎是直接从地上弹起来的,径直朝那顶帐篷冲了过去。

秦雨想要跟过去,却被刘小天给拦住了:

“让他跟大猫单独待会儿吧。”

秦雨有些不解的看了刘小天一眼,没再坚持。

“你为啥非要来?不知道这儿有多危险吗?”过了好一会儿,刘小天才再次开口。

事实上,他是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完成这个开场白。

人家之前已经在电话里说过了要来,这会儿说这样的话,的确有些没啥营养的感觉。

或许是严重缺乏睡眠的原因,刘小天实在是想不出更合适的语言了。

现在他最想干的事儿就是睡觉,别无他求。

可是,那只能是奢望。

折腾到现在,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已经过去一多半儿了,睡觉肯定是来不及了。

想休息,恐怕就只有等到下一批救援队赶到之后才行了。

帐篷里,唐汉缓缓走到手术台前,静静的看着已经苏醒的大猫。

它的口鼻处缠着厚厚的纱布,眼神黯淡。

看到唐汉,大猫努力的想要抬起头凑近唐汉,可是它实在是太虚弱了,接连尝试了几次,也没能做到。

唐汉轻轻的抚摸它的皮毛,脸上写满悲伤。

这一刻,他很后悔,后悔不该把大猫带到这儿来。

出发之前郝震跟他商量过的,是他觉得大猫的身体没有问题,才把它一起带来了。

现在,想要立即离开是不可能的,想走,只能等到救援结束之后。

唐汉本来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是直到四十分钟之后他们这一组的休息时间结束,他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刘小天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除了时不时的冒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一句有用的也没说。

以至于被叫醒之后的张伟宝凑过来的时候,他跟秦雨依旧保持着一米以上的距离,就那么不尴不尬的面对面站着,看的张伟宝都替他着急。

“我说你俩行不行啊?这么大老远的上演一出千里寻夫,就是为了面对面的站着?”张伟宝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近前,抬手在刘小天背上推了一把。

可结果却是,刘小天就那么直挺挺的倒向秦雨,直接晕在了人家怀里。

起初张伟宝还以为他是忽然开窍了,可几秒钟之后他就懵了,赶紧把刘小天背到了帐篷里。

经过医生的检查,刘小天的身体并无大碍,就是太累了,严重缺乏睡眠导致的晕厥。

郝震知道之后,本打算让他多睡一会儿,但是他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醒了,说什么都不肯再睡。

秦雨拦不住他,只能给他喝了半瓶葡萄糖,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小心。

只不过,刘小天回到救援现场的时候,救援已经结束了。

那栋教学楼的上面两侧已经清理完毕,下面的,已然没有了继续清理的必要。

至于原因,坍塌的程度就摆在那里,任谁都想得到其中的原因。

十几条救援犬反复搜索确认之后,救援队就撤了下来。

至于生命探测仪……到目前为止,那几部生命探测仪合计只发现了不到十名幸存者,比起救援犬,实在差的太远……

两所学校的救援虽然结束了,可是对于救援队来说,救援任务却远远没有结束。

其他的震区暂且不说,就光是这座不大的县城,现有的三支救援队也还没能完成十分之一的搜救工作。

好在,陆续又有十几支救援队赶到,也算是给了那些还在苦苦等待的被困者们更多的生机。

作为第一支进入这座县城的救援队,郝震他们也终于获得了一次长时间的修整。

相比之下,战士们的状态还要稍好一些,毕竟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可是那些救援犬却必须要好好休息一下了,除了身体承受不了这样高负荷、高强度的持续搜救任务之外,它们的嗅觉神经也需要休息。

在十几名训导员为它们脱下身上的背心儿之后,有三条救援犬当时就瘫倒在地,睡着了。

这一次,他们得到了八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除去用了不到十分钟吃饭,所有人都是一直睡到被人叫醒。

他们实在是太困了。

持续长达三十多个小时的救援,如果不停下来的话,他们可能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可是一停下来,那种深深的倦意就瞬间侵袭而来,一些战士甚至连把挎包里的雨衣取出来铺在地上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躺在地上睡着了。

用清水洗了把脸,刘小天活动了一下酸疼的关节,感觉还是有些头晕。

虎子和其他救援犬都被送到秦雨那间帐篷里休息了,刘小天去找虎子的时候,发现这家伙正在围着秦雨上蹿下跳。

刘小天走过去,伸手在虎子的脑门儿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你给我消停一会儿,马上就要开始工作了!”

虎子不满的甩了甩头,抗议般的朝他“汪”了一声。

刘小天刚把眼睛瞪起来,秦雨就伸手拦住他,沉声问道:

“虎子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刘小天看了看虎子腿上明显刚刚换过的纱布,有些心虚的说:

“搜救的时候不小心刮的,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

之所以心虚,当然不是因为虎子的受伤。

这种救援任务过程中,不管是战士还是军犬,都是非常容易受伤的。

尤其是这种刮伤,根本无法避免。

就连刘小天自己,手上腿上也都被刮破蹭破了好几处。

他心虚,是因为猜到秦雨这样问一定是因为看到了他给虎子缝合的伤口。

不得不说,那缝合技术,也真的是没谁了。

就算是补袜子恐怕都不能缝的那么难看。

而这还是次要的,更关键的是,他由于根本不懂该如何缝合,下针的位置有些远,这就导致了伤口两侧皮肉承受的拉力过大,虎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运动,缝合处几乎就要被扯豁了。

要不是秦雨及时发现并且重新进行了处理缝合,一旦虎子的伤口感染,虎子这条前腿怕是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第一百二十一章 被埋

“当时……情况特殊,没有医生,所以我就给它缝了两针……”说话的时候,刘小天都没敢抬头跟秦雨对视。

好在秦雨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告诉他,她已经重新给虎子处理过伤口了,要他在接下来的救援过程当中看管好虎子,不要让它随意奔跑,尽量避免造成感染。

刘小天老老实实的答应着,那姿势就像个犯了错误被罚站的小学生。

集合的哨音响起,刘小天赶紧把手里的军犬背心儿给虎子穿好,一脸严肃的对秦雨说:

“谢谢你!”

秦雨一愣:

“谢我什么?”

“谢谢你给虎子重新处理伤口,也谢谢你……能来……”

说道后半句的时候,刘小天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帐篷,头都没敢回就跑远了。

要不是秦雨耳朵尖,那最后的两个字她根本就听不到。

对此,秦雨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转身开始收拾手术台上的器械,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没错,她来当志愿者参加救援的确有一部分原因在刘小天身上,但却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而且,从她进入震区之后,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能够为灾区的同胞做点儿事情,她觉得非常开心。

至于与刘小天之间的那点儿尚处于朦胧状态中的情感问题,至少现在她根本没想。

队伍重新集合之后,救援队被分配到县城的东南角再次展开搜救。

最初的两个小时里,救援工作异常的顺利,接连在坍塌的废墟之中救出了十几名幸存者,而且除了有些轻伤和脱水之外,他们的身体状况还算良好。

至此,救援队自上而下总算感觉到了一丝轻松。

可惜好景不长,在搜索到一处坍塌的并不算严重的二层小楼时,原本以为这里不会有被困者的郝震很快就有一次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这座二层小楼是他们进入震区以来所见到的最完整的一所建筑,只有一层的左侧承重墙坍塌,如果当时里面有人的话,至少有百分之七十以上已经逃离的可能。

可是,在两条救援犬凑近搜索不到一分钟之后,就双双在发生坍塌的那堵承重墙旁边蹲坐下来,吠叫示警。

几名救援队员立即上前查看,并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原来,那栋二层小楼下面,还有一间地下室。

十分钟之后,战士们找到并且清理出了一处入口。

郝震为难了。

从外观上看,地上两层的坍塌都并不算严重,那么地面没有丝毫塌陷的地下室应该更没有什么问题才对。

可是几名战士在清理出来的入口处喊了半天,里面也没有任何回应。

这说明,被困在下面的人很有可能处于昏迷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有人下去查看才行。

可是派谁下去?

在他们休息的八个小时当中,一共发生了二十几次余震,其中有三次是超过四级的。

这要是有战士下去之后再次发生余震,谁敢保证这栋挺过了主震和近百次余震的二层小楼不会坍塌?

更何况,那还是地下室。

一旦发生坍塌,生还的可能性连一成都不到!

就在郝震准备亲自下去查看的时候,刘小天突然站到了他的面前,正色说道:

“大队长,我下去!”

郝震顿时把眼睛一瞪:

“滚蛋!你一个新兵蛋子,没经验,白白浪费时间不说,还可能耽误救援,一边儿去!”

要是放在平时,只要郝震把眼睛瞪起来,就算是阎林也得立马转身跑路,要不然,轻则挨骂,重则就得挨顿揍。

可是现在,刘小天却没动,而且还敢还嘴:

“大队长,自打一九七六年唐山地震之后,这是国内第一次发生这种规模的地震,您今年四十几?难不成您参加过唐山地震的救援?”

“我特么……”郝震脑门儿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刘小天脸上却没有半点儿惧色,那张平时一遇到正经事儿就卡壳的嘴这会儿也莫名顺畅起来:

“都是第一次参加地震救援,那我跟您有什么差距?更何况,您该不会忘了,去年我就是在地下室里把蓝博救出来的!”

郝震没词儿了。

他心里非常清楚刘小天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身为指挥员,按理说是决不能以身犯险的,如果罗建国在这儿也绝对不会同意。

可是面对这么危险的情形,他是真不忍心让任何一名战士下去。

刘小天没有等他点头同意,说完话之后就转身走到已经清理出来的入口处,把手里的牵引绳交到张伟宝手里,低声说道:

“虎子腿上有伤,别让它快跑。”

说完,就俯身爬了进去。

“你小心点儿!”郝震喊了一声,但是没有得到刘小天的回应。

三分钟之后,一个处于昏迷中的男人被刘小天从那处入口推出来,同时对守在入口周围的战士们说道:

“应该是一家人,下面还有四个,不过都昏过去了。”

说完,他就退了回去。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第四次把一个中年女人送出来的时候,刘小天脸上的表情也多了一丝轻松,笑着拍了拍一直蹲在那儿等他的虎子的脑袋说道:

“还有最后一个,马上出来!”

说完,他就再一次退了回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沉寂了一个多小时的大地突然开始震动,位于郝震脚下的那块儿西瓜大小的水泥块儿都跟着蹦了几下。

守在入口的张伟宝脸色骤变,厉声朝里面喊道:

“刘小天!快出来!快!”

此时,刘小天已经把最后一名被困者背到了背上,正在朝那处入口靠近。

明明只有七八米的距离,可是他抬起来的脚却怎么都落不到想要踩的位置,足足五六秒钟的时间,他依然停在原地。

外面,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

“楼要塌了!快躲开!”

守在入口处的几名战士心里一惊,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剧烈摇晃的楼体,终于还是一咬牙,反身一扑,连滚带爬的躲到旁边的空地上。

张伟宝也是一样,他在躲开的同时,还拉着虎子的牵引绳。

那一刻,他感觉到了虎子的抗拒,却没有想到虎子竟然会把牵引绳咬断。

“虎子!回来!”他连忙喊了一声,可虎子却没理他,一头钻进了那个正在震动中不断落下碎石灰土的洞口……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出不去了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那栋二层小楼轰然坍塌。

而那处入口,也瞬间消失不见。

身处地下室的刘小天只听到头顶传来的一声巨响,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不过在他的视线被黑暗笼罩之前,还是看到了那双闪着两道幽光的眼睛……

这次余震持续了整整二十多秒,大地终于重归平静。

郝震呆呆的坐在地上,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栋已经坍塌的二层小楼,脸上写满了绝望。

就这么足足呆了五秒,郝震突然大喊一声:

“刘小天!”

同时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一般的冲到近前,搬起一块儿重达一百五十斤以上的砖石碎块转身走了几步,扔在空地上。

其余的战士们这会儿也回过神儿来,没有人说话,更没有命令,他们全都默默的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跟郝震一起清理坍塌之后的墙体碎块。

可是,这一次坍塌之后,那栋二层小楼几乎已经变成了平房,整个第一层都已经陷下去了,没人敢想象刘小天能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他们只是安静而迅速的清理坍塌物体,只希望……刘小天是幸运的。

忙活了半天,脸上的灰土已经在汗水的冲刷下变成大花脸的郝震才像是突然响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扯下别在肩章上的对讲机,声音嘶哑的喊道:

“吊车!吊车赶快过来一辆,有一名战士在刚刚的余震中被埋!一定要快!”

他重复了两遍,方圆五公里之内所有使用这个频道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其中就包括正带着另一组人救援的罗建国和正在医院里帮助医生给受伤的获救者处理包扎伤口的秦雨。

听到对讲机里的声音,秦雨先是一怔,咬了咬嘴唇,便开始继续手里的工作。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听到救援战士遭遇受伤或被困的消息,除了担忧,她已经没有特殊的感受了。

在来这儿之前,她还见过一名看上去还不满二十岁的战士在余震中被坍塌物中,整个手掌都血肉模糊。

被埋,如果救援的速度够快的话,应该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吧……

她只能这想期待。

过了一会儿,对讲机里面传出了罗建国的声音:

“老郝,被埋的……是谁?”

秦雨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郝震和罗建国的声音都很有特点,虽然现在明显有些嘶哑,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说话的是谁。

半晌,郝震的干涩的声音终于响起:

“是……刘小天!”

“啪!”秦雨手里装着碘伏的瓶子瞬间落地,瓶子没碎,碘伏洒了一地。

旁边的医生也是军犬基地的,他自然知道秦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赶紧上前接过秦雨手中的镊子,轻声说道:

“秦医生,你过去看看吧,用对讲机问问大队长的位置;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他们会第一时间把刘小天救出来的。”

秦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顶帐篷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正在拼命清理坍塌无的郝震的,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视线一直模糊,怎么都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她想:这样或许也是好的,要是看清了,真的看到他被抬出来,她该怎么办?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也不愿意去想。

或许,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双手上,尽可能的快一点儿清理干净坍塌物,才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看到秦雨一次次吃力的搬起那些连男人搬起来都有些吃力的砖石碎块,包括郝震在内的所有人却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止。

他们只能尽可能的抢着搬起那些比较大的,把小的留给秦雨。

似乎,这也是他们唯一能为被埋在下面的刘小天做的事情。

刘小天死了?

当然没有。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幸运。

在坍塌发生的那一刻,他已经在剧烈的震动中被迫退到了墙角。

也许是这栋二层小楼的主人在建造地下室的时候考虑到安全问题特意加固了墙体,亦或是黑白无常看他长的太帅而不想把他带走;总之,上面那块楼板碎裂坍塌之后,刚好斜着落在了他的面前。

除了头被磕了一下之外,他的身体各个部件儿都没有被砸中。

这会儿,他正在努力的睁开眼睛。

头很沉、很疼,脑子里一片空白,足足过了好几秒钟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又发生了什么。

眼睛虽然睁开了,可是却依然一片漆黑。

有那么几秒钟,刘小天甚至以为自己失明了。

“呜呜……”

伴随着一阵呜咽般的低鸣,刘小天这才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正在拱自己的脸,伸手摸了一把之后,他顿时裂开嘴笑了。

“咳咳……咳咳……呸!……哈哈……虎子,好小子,我就知道你会下来救我!”

刘小天张嘴吐出一口已经在嘴里和了泥的灰土,嘶哑这笑道。

一边说着,他一边摸出腰间挂着的手电筒,按下了开关。

很快,他就开始庆幸了。

眼前,是一处不足两平米的三角形空间,他,那名还处于昏迷中的被困者,还有虎子,两人一犬,就这么挤在这块儿不足两平米的空间里。

但是,还活着。

活着,就是幸运!

刘小天把手电卡在头顶的土石缝里,想从挎包里拿瓶水。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左小臂疼痛异常。

卷起袖子才发现,手腕之下十公分的位置,已经肿的差不多有小腿粗细了。

很明显,那里骨折了。

他咧了咧嘴,用右手中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先给那名还在昏迷中的被困者喂了一点儿,自己喝了两口,又解下虎子的面罩给它喝了点儿。

连刘小天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在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时,竟然能做到如此冷静。

别的不说,就这么一块儿狭小的空间,如果不能在短时间之内获救,那么他和那名被困者还有虎子,恐怕都会因窒息而死。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心里竟然并没有太多的恐惧,这让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刘小天所处的这处狭小的空间中灰尘已经消了下去,呼吸还算是顺畅,那名被困者在喝了一些水之后不久,也缓缓醒了过来。

看到刘小天,她明显吓了一跳,立即坐起来,惊恐的看着刘小天:

“你是谁?我……在哪儿?”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没有氧气了

要是在被埋之前,刘小天肯定会一本正经的告诉那个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倒霉女孩儿,她还在那个地下室,只不过发生了二次坍塌,空间变小了。

可是现在,他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要是我告诉你,这是阴曹地府,你会不会害怕?”、

女孩儿愣愣的盯着他看了两秒钟,一声尖叫突然冲出喉咙,震的头顶的灰土扑簌簌的往下掉。

虎子也被吓了一跳,甚至还望刘小天身后躲了躲。

事实证明,猎犬猛不猛,也要看面对什么样的猎物。

至少现在,虎子看上去不但没有一点儿凶猛的意思,反而很萌。

歪着头,眼神中带着那么一丝丝的惧怕,不敢正视,只是用眼角余光瞟着那个一听就没有受到严重伤害的女孩儿。

为啥?

中气这么足,你找个受伤严重的来试试?

“行了行了,别喊了,你还没死,我是救援队的战士。”

女孩儿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不过并不是因为刘小天的那句话,而是因为----喊缺氧了。

半晌,她的大脑似乎刚刚恢复运转,试探着朝刘小天问道:

“我爸妈呢?我爷爷奶奶呢?”

“都送出去了,你是最后一个,我回来背你的时候,刚好发生了余震,就被埋在这儿了。”刘小天的语气十分轻松,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处境。

顿了顿,他又开口说道:

“你不用担心,外面有人正在清理坍塌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太长时间我们就会被救出去的。

只是,现在你最好别那么大口呼吸,我刚刚已经四处查看过了,这儿现在是完全密封的状态,空气有限;

如果倒霉的话,我们很可能会在被救出去之前因为缺氧窒息而死。”

说着,刘小天把剩下的半瓶矿泉水递过去:

“喝点儿水吧,你要是饿的话,我这儿还有压缩饼干。”

从地震发生到现在,女孩儿一家被困在这个地下室里已经六十多个小时了,早就饿坏了,一听说有吃的,眼睛顿时一亮。

刘小天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笑容,掏出一块儿压缩饼干递给她,又拿出点儿小零食喂给虎子。

他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女孩儿,如果再过两个小时外面的人还没能清理完地面上的坍塌,那他们俩外加虎子,恐怕都要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这个空间不足两平米,其中的氧气含量能让两人一犬活多久?

不过,就算死,好歹也该当个饱死鬼。

女孩儿吃了几口压缩饼干之后,突然抬头看着刘小天问道:

“你不是来救援的吗?快想想办法啊!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

刘小天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里却在苦笑。

他想办法?

他倒是真想有办法,可事实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就算是挖洞挖出去,总得先又把铁锹吧?

现在别说铁锹了,就连随身携带的那把折叠战备锹都在下来救这一家人之前摘下去放在外面了。

再说,就算是有工具,在这种情况下谁敢乱挖?

一个弄不好,头顶“夸嚓”一下掉下来,那就真成了活埋了,连等待救援的机会都没有了。

与此同时,外面的救援工作正在郝震的指挥下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着。

能用大型设备的,一辆吊车和一辆挖沟机随时待命,用不了的,战士们全力清理,片刻都不敢耽搁。

只不过,面对这样的情况,包括郝震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抱太大希望。

整个一层都砸下去了,谁敢说被埋在下面的刘小天还活着?

在大型设备的配合下,那栋二层小楼的上一层不到一个小时就清理完毕。

郝震朝等在旁边的两名训导员摆摆手,示意他们带着犬进入现场,看能不能确认刘小天的位置。

下达命令的那一刻,郝震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以往如果救援犬经过搜索之后没有示警的表现,那代表着两种可能:

一是下面没有被困者;二是下面的被困者已经遇难。

现在的情况是知道刘小天就在下面,如果救援犬在搜索之后没有反应,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

郝震的心就那么悬在半空,直到两分钟之后,那条名叫“克拉克”的德牧在一处靠近墙体的位置坐下来,抬头朝自己的训导员大声叫了几声。

“呼……”

郝震长长的松了口气,抬手看了看时间,扭头对身后的战士们说道:

“快!先打通气孔!”

蹲在路边的秦雨猛的站起身,一把抓住张伟宝的衣襟问道:

“是不是没死?他是不是没死?!”

张伟宝用力点点头:

“看这架势应该是没事儿,你不用担心了,我们很快就会把他揪出来的!”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张伟宝心里并没有多少信心。

现在距离刘小天被埋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从坍塌的情况来看,就算刘小天侥幸没有被坍塌的楼板砸中,甚至更大胆一点儿猜测他丝毫没有受伤。

可空气呢?下面还有空气吗?

事实上,他猜的一点儿都没错。

这会儿,刘小天已经开始感觉到眩晕了。

虎子躺在他的腿上,也是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

至于那个女孩儿,两分钟之前就已经再一次陷入昏迷了。

由于没有经验,之前刘小天还说能坚持两个小时,可没想到还不到一个小时,这处空间当中的氧气含量就开始不足了。

都听说过有人为了省钱而节衣缩食,但是有谁见过节约空气的吧?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不敢大口稀奇的那种?

刘小天现在就是这样。

他给自己定了个规矩,每隔十秒钟才呼吸一次,而且只吸半口。

那个被困的女孩儿昏过去了,虎子又听不懂,他只能尽量从自己身上节约。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氧气渐渐耗尽的窒息感憋的脸色苍白,连心跳的动力都开始不足了。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很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的时候,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有规律的震动……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实在撑不下去了

刘小天虽然没像张伟宝一样接受过救援训练,可毕竟都在一个院儿里,平时的训练项目有的时候也能看见。

迷迷糊糊之中,他先是隐约听到了有规律的敲击声,继而越来越清晰。

刘小天努力的睁大眼睛,看向头顶声音传来的位置。

就在他头顶正上方的位置,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顶出来?

冲击钻头?!

刘小天尽管都快昏迷了,却还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要真是那玩意儿,那可就悲催了。

自己要是因为救人被埋在废墟里窒息而死,那不光是有个全尸,至少还是光荣牺牲吧?

可这要是被外面正在准备救他的战友们用冲击钻头给钻个窟窿,额……那可就有点儿悲剧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刻,刘小天不但没有恐惧害怕,反而还有点儿皮。

算了,就皮一下吧,万一这次真的挺不过去,至少,还能带走属于自己的最后快乐。

只是,有点儿对不起虎子。

它刚一岁多,还没娶媳妇儿呢。

要不是因为自己,它也不会冲下来,更不会被困在这里。

要是虎子娶了媳妇儿,生下来的小家伙应该比它小时候更可爱吧?

刘小天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却完全忽略了他自己也特么还是个连姑娘的腰都没搂过的标准初哥。

秦雨……

那不能算。

摸过她的小手儿不假,但那是在救援的过程中,属于工作范畴。

腰……倒是也搂过一次。

细不细记不住了,当时一脚踢在人家小腿上,那顾得上感受一下人家腰细不细?

擦……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刘小天呐刘小天,你娃可是够悲催的……

这是刘小天陷入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隐约中,已经好一会儿没有动静的虎子似乎是叫了几声,貌似还挺洪亮。

只是……小家伙,对不起了……

被他嵌在头顶缝隙中的手电好像掉了,眼前重新归于黑暗。

又或许,是垂下来的眼皮遮挡了视线吧。

不重要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外面,一根三米长的通风管儿已经有一多半儿进入了废墟之中。

郝震站在一旁瞪着眼睛吼道:

“慢点儿、慢点儿,特么的能不能慢点儿?!跟你们说几次了?下通风管儿的时候一定要慢,万一打到被困者的身上咋办?

继续啊!让你们慢,谁特么让你们停了?!”

张伟宝和另外两名战士集体在心里叹了口气。

都知道您担心刘小天出事儿,可……可也不能拿我们找平衡吧?

这下通风管儿的过程,虽说没再实际救援行动中用过,但是训练可不止一百次了吧?

别的不敢说,只要稍微有落空的感觉,我们立马就能停住好吗?

您说的那种戳到被困者的可能,连千分之一都没有,难不成刘小天就那么蠢?

可是想归想,谁敢说出来?

更何况,他们几个心里也急的直冒烟,都想赶紧把自己的战友给救出来。

要是刘小天真有个三长两短,其他的一切都不提,光是心理创伤,他们这一组的战士估计没有几个能克服的。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太合适,因为毕竟其他被困者也同样是生命,凭什么就他刘小天与众不同?

但这不可避免的。

人嘛,高等生物,其最大的特点就是有感情。

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战友,就算是退伍了都会有一段时间不适应,更何况是在自己面前牺牲?

没有人敢想象,要是一会儿万一挖出来的是刘小天的尸体,他们接下来还能不能继续救援。

“汪汪……”

正与另外一名战士合力按下液压杆的张伟宝猛的一怔,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尽管那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可是他绝对相信,自己不是幻听。

“快、快、快!我听到虎子的叫声了,马上通了,快!”张伟宝一边加快手上的速度一边大声喊道。

其余三名战士虽然没听到,但也跟着一阵激动,手上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咔”

正在徐徐下降的通风管突然一轻,包括张伟宝在内的四名战士同时一愣,随即停下手里的动作,立即固定通风管的位置。

张伟宝头一个跳起来,对着通风管大声喊道:

“刘小天!刘小天?虎子!虎子听到没?”

半晌没有动静。

他又喊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他怀疑自己之前可能是出现了幻听的时候,通风管里清晰的传出了一声吠叫。

尽管十分微弱,不过附近的几个人这一次全都听到了。

郝震一个箭步冲到近前,一把拽开张伟宝,扭头大声喊道:

“拿水来,快!”

很快便有战士拿过一箱矿泉水,张伟宝拧开一瓶,郝震就直接倒进通风管儿里,一口气儿倒了十二瓶。

最后一瓶倒完的时候,郝震心中的兴奋似乎也被这些水给浇灭了。

十二瓶水倒下去,下面还是没有半点儿回应,这意味着什么?

下通风管儿,这是在救援过程中遇到短时间内无法实施救援的情况时所采取的方法。

通风管儿的直径一般在12cm---15cm之间,除了通风之外,还能通过它给被困者传递一些水和食物,让他们能够坚持到获救。

至于打通之后倒水,一是为了迅速消除作业过程中产生的灰土烟尘,二是有一定的几率能让陷入昏迷的被困者因为清凉的水而苏醒。

之前通过对地形的观察和判断,郝震已经断定下面的这处空间不会太大。

在他想来,十二瓶水倒下去,只要刘小天不是离的太远,应该是能够流到他身上的。

更何况,下面还有虎子和另外一名被困者呢。

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回应,这让郝震的心渐渐沉入了谷底。

这就意味着,他们的救援,很可能已经迟了。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了秦雨怯怯的声音:

“郝大队长,他……有回应吗?”

郝震现在最怕的就是面对秦雨那张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每次看到,他都会被自己心里的愧疚感折磨的想撞墙。

秦雨自从赶到这里之后,从来没有像普通女孩儿面对这种情况时的那种表现,既不哭、也不喊,就是咬着牙默默的跟着战士们一块儿清理坍塌的砖石。

郝震几次劝她休息一会儿,得到的回应都是一个淡的不能再淡的眼神,再无其他。

现在,他是真没有勇气转身与秦雨对视。

“我们正在……”郝震本打算背对着秦雨说上两句安慰的话,可刚一开口,就被通风管儿里传出来的那个带着三分虚弱、七分不满的声音给打断了:

“谁……谁特么倒了这么多水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可以给她人工呼吸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郝震一跳,不过随即就被一股狂喜给冲散了。

那是刘小天的声音,他绝对不会听错!

“嘿……特么的,这混小子,命还真大!再给我那几瓶水过来!”郝震明显有些高兴过头了,扭头朝一名战士命令道。

张伟宝赶紧拦住他,低声劝说道:

“大队长,不能浪费水,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喝水呢!”

郝震咧了咧嘴,示意那名战士不用去了。

他心里很清楚,张伟宝说的是对的。

到现在为止,光是几处临时安置点儿的幸存者合在一起就有三四百,虽说山下还在源源不断的往上运送食物和水,但毕竟人多,不能浪费。

不过,不能倒水,还不能骂两句?

“刘小天!你这混蛋!刚才没啥不出声?特么想估计吓唬老子?!”郝震可是半点儿不客气。

其实还真不是这么回事儿。

那么狭小的空间,一共就那么点儿有限的氧气,刘小天能坚持到这个时候已经算是身体健壮的了。

可是,在昏迷之前,他已经在缺氧的状态下坚持了很长时间,哪能那么快就苏醒过来?

就连虎子,在最后发出那几声吠叫之后,也随即陷入了昏迷之中。

说来也真是巧,那根通风管打下来的位置,刚好是刘小天安放手电筒的位置,就在他头顶上方。

由于昏迷之后刘小天靠在了墙壁上,郝震倒下来的十二瓶水没有浇在他的头上,却一点儿没浪费,全都浇在了他的身体中段儿上。

在醒来之前,刘小天还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尿炕了,尿了好大好大的一滩……

要不是这样,他怕是还要一会儿才能醒过来。

意识恢复的第一时间,他就大口大口的深吸了好几口新鲜的空气。

在他已经过去的二十一年生命当中,从来没有过现在这种对空气的……爱恋?

反正不管是啥吧,总是很激动、很稀罕就对了。

有限的高中学历和长时间大脑缺氧限制了刘小天的文学细胞,勉强也就想到“爱恋”这两个字。

躺在他身边的虎子没等他叫就醒了,甩了甩脑袋之后就趴在刘小天腿上开始喝水。

只是那副画面……特么的有点儿不好形容……

“我和虎子都没事儿,那个被困的女孩儿应该也没事儿,我试试能不能把她弄醒!”

恢复了几分力气的刘小天又对着通风管儿喊了一声。

就是这个时候,完全处于兴奋之中的郝震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让他后悔了好几年的话:

“女孩儿?你小子!那还试啥?赶紧人工呼吸啊!要是漂亮,出来我给你当媒人!”

这句话一出口,郝震仿佛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如芒在背听说过没?

郝震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他只觉得,两道充满怒意,不,或许是恨意?反正绝对不是友善的目光如利剑一般落在他的背上,锋利的尖端都快刺破他的皮肤了……

“咳咳……内个,刘小天同志,你尽量还是采取一些其他的方式,咳咳……毕竟,毕竟男女有别……”

说完这句话之后,郝震赶紧闪身离开通风管儿,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我去跟教导员商量点儿事情,你们继续清理,抓紧时间!”就大步走远了。

这是好听的说法,如果用另一种语言来形容就是----开溜了……

张伟宝刚要凑上去说话,却被似乎有所预知的秦雨给拦住了。

她径直凑到通风管儿前,清了清嗓子,又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头发。

张伟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儿。

这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有话就赶紧说呗,还收拾啥?

再说了,您清清嗓子我也能理解,或许是为了能让下面那货听的清楚一点儿。

可是……您整头发他也看不到啊!

“刘小天,我是秦雨,你听清楚,现在,你先把晕厥患者的身体放平,解开她领口的口子,不要让她的咽颈处有任何束缚,听清楚没有?”

下面的刘小天什么反应没人知道,不过她这句话说完之后,张伟宝和其他三名战士不约而同的集体转身,与其他正在清理碎砖石的战士们一起干活儿去了。

还不走?

等着干嘛?看戏吗?

一年多了,如今整个三中队谁不知道刘小天在部队大院儿外面就有那么个“红颜”?

眼下人家本尊就在这儿,而且正在指挥着“自家男人”解另一个女人的衣服扣子……

这个热闹,看好了能笑一年,可要是看不好,说不定就惹祸上身了。

相比于张伟宝几人,下面的刘小天更是一脸懵逼。

基础的急救知识他也是学过理论并在胶皮人身上实践过的。

可现在要在秦雨的指挥下完成这个过程,心里实在是有些障碍。

没有第一时间得到他的回应,秦雨又提高声音喊道:

“刘小天!你听到没有?!”

“汪汪汪……”

估计是以为刘小天说不出话,虎子有些不耐烦的替他“回应”了一声。

刘小天转身瞪了虎子一眼,可惜虎子一点儿没害怕,转身朝他甩了甩尾巴,走到角落里找了个相对干爽的地方趴下,看样子是打算“小憩”一会儿。

刚刚刘小天已经试过女孩儿的鼻息了,呼吸还算平稳,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本来他已经打算好了用按压虎口和人中的方式看看能不能让她醒过来的,可秦雨的声音突然出现,足足耽误了他将近十秒钟的时间。

“没事儿,她的状态还算稳定,按压人中就可以,我能行!”脑子飞速转了几圈儿,刘小天才回了这么一句。

本来他也没打算用上人工呼吸,因为那个女孩儿的状态根本用不着。

可秦雨这么一说,他总觉得就算自己没用也会被认为用了。

对于这种莫名的心虚,刘小天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十几秒钟之后,那个昏迷中的女孩儿悠悠转醒。

好在,再次看到刘小天的她并没有再来一声尖叫,要不然,刘小天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速溶巧克力?坑你没道理!

黑暗中,刚刚苏醒的女孩儿明显非常恐惧。

如何安抚惊慌恐惧之中的被困者,对于刘小天来说,这是空白区域。

“内个,你别喊,咱们现在还是被埋在地下,不过外面的人正在想办法就咱们出去,你要是再继续喊,万一要是把现在这块儿地方给震塌了,那咱们仨可真就死的冤枉了。”

这会儿,刘小天的心情很好,所以说话也有点儿没正行。

不过对于刚刚经历了地震、被困、余震坍塌的女孩儿来说,这中方式反倒有效的让她迅速放松下来。

随着大脑意识和记忆的慢慢恢复,女孩儿的情绪也渐渐冷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女孩儿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般疑惑的开口问道:

“你刚刚说……咱们仨?之前你不是我的家人都被救出去了吗?”

刘小天还没开口,躲到一旁睡觉的虎子却率先不乐意了,口中发出一阵不满且含有警告意义的低吼:

“呜……”

“虎子!你给我消停点儿!”刘小天扭头朝角落中的虎子低声喝道。

虎子不出声了,不知道是不爱理他还是被迫无奈的给自己的“老大”几分薄面。

刘小天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总算是找到了那只手电筒。

按下开关,狭小的空间之中重现光明。

“刘小天!你躲开点儿,我给你们扔两瓶水下去。”通风管儿里再次传出秦雨的声音。

刘小天赶紧往旁边挪了挪,仰起头大声说道:

“最好再扔块儿巧克力,我快饿死了!”

当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没有人看到,秦雨在听到刘小天的要求之后,脸上闪过了一丝……额……反正是不太开心。

“咚、咚”

两瓶矿泉水落地,刘小天捡起来递给那个女孩儿一瓶,接着便扭头继续盯着通风管儿,等着他的巧克力落下来。

可是十几秒过去,上面也没有丝毫动静。

刘小天有些无奈。

“要是没有巧克力,压缩饼干也行,我是真饿了!”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你等会儿吧,秦雨去给你找巧克力了!”这是张伟宝的声音。

其实他很想提醒刘小天“最好小心点儿”,因为秦雨刚刚离开的时候说是去拿巧克力,但是张伟宝总觉得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可还没等说,秦雨就回来了。

她径直走到近前,把两个小袋子扔了下去,跟着就对着通风管儿大声喊道:

“刘小天!这是进口的巧克力,我爸爸的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你今天晚上怕是要在下面过夜了,把这个吃了,顶一晚上没问题!

对了,这是速溶版的,平时要加水之后放进冰箱里才能成型,现在条件不允许,你就这么直接吃吧。”

一旁的张伟宝咧了咧嘴,没敢吭声。

速溶版巧克力?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他不敢确定,但是至少他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听说过。

刘小天当然也没有听说过。

这会儿,他正拿着那两袋全是勾勾圈圈的外国字的“速溶巧克力”发愣呢。

上面印的不是英文,貌似是东南亚某个国家的文字,反正他是一个字母都不认识。

更重要的是,上面除了字之外,连个图也没有,不过整体颜色倒像是巧克力的颜色。

“你确定这是巧克力?”刘小天的声音之中充满疑惑。

“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秦雨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直接把皮球踢了回来。

那意思很明显:你要是信我,就别废话!

刘小天不敢再说话了。

这还有啥可说的?人家都已经把问题上升到信任的高度了,你在问,那不是自讨没趣儿吗?

更何况,这一年多,秦雨的确从来没骗过他。

可是……两人都特么没见过面儿,有啥能牵扯到欺骗不欺骗的问题的?

犹豫再三,实在是饿极了的刘小天一闭眼睛,撕开包装就往嘴里倒了一点儿。

还行,不算太傻,知道先尝尝。

味道有些苦,不过还算可以接受。

听说,进口的黑巧克力就是苦的,咱这穷人家的孩子,见识的东西少,就别露怯了。

刘小天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接着,他就往嘴里倒了一大口,用矿泉水给顺了下去。

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凑了过来,趁着刘小天喝水的工夫把鼻子贴在袋口闻了闻。

之后?之后人家就转身走了啊!

难不成还留下来跟傻子玩儿一会儿?

当然,虎子并不知道“咖啡”是个什么东西,它只是单纯的觉得,那东西绝对不好吃。

一点儿没错,那就是两袋来自东南亚某个小国家的速溶咖啡。

进口到的确是进口的,不过折合成人民币的话,嗯,大概一块钱一袋。

大半袋咖啡粉就这么用水顺下去,那味道,绝对堪称酸爽。

苦就不说了,咋还有点儿咸?貌似,还有那么一丝辣味……

刘小天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瓶谁,可那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已然充斥着他的口腔,没有一点儿淡化的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他要是再意识不到自己是被“坑”了,那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秦雨!你给我的这是啥东西啊?太难吃了!这肯定不是巧克力!”

可惜,秦雨早已经带着一脸胜利的微笑转身去一旁休息去了,压根儿没听见。

张伟宝笑着凑到通风管儿前,尽量压低声音对下面的刘小天说道:

“哥们儿,你这回怕是把秦雨给得罪了,实际上你根本不用在下面过夜,你们周围的坍塌物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最多再有二十分钟,你们就能出来了!”

刘小天咂咂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的确,自从确定了他们被困的位置之后,救援队就立即按照特殊情况救援的方案实施,到现在位置,整个地下室除了刘小天和那个女孩儿所处的位置,基本上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十几分钟之后,挡在他们面前的那块石板被吊车吊离,刘小天、被困女孩儿和虎子先后被救了上来。

女孩儿的父母就在旁边等着,见到女儿没事儿,迎上来跟刘小天表达了谢意之后就去临时安置点儿了,可是刘小天却被晾在原地,压根儿没人过来搭理他。

大部分救援队员还手里还有活儿,张伟宝则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虎子身后。

说起来,虎子也是个没原则的,秦雨就叫了它一声,这货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飞奔过去,好一通撒娇卖萌。

此时的刘小天,很尴尬……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猫不行了

其实张伟宝这小子当个救援战士实在是有些屈才了,他要是去做生意,那绝对是块儿好料子。

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事,绝对要比他救援的专业技能强得多。

反正,现在的刘小天就是这么认为的。

两个相互有那么点儿好感的年轻男女之间,说不得总会有那么一丝默契。

尽管秦雨什么都没说,可是刘小天还是清晰的感觉到,她现在这种视而不见的反应一定跟郝震之前的那句“你可以给她做人工呼吸”有关。

在原地琢磨半晌,他最终还是一步一步的凑过去,在秦雨旁边坐下。

没出来之前,虽说他的心态很好,但也还是免不了紧张的。

所以,左臂骨折的疼痛也似乎没有那么明显了,以至于出现好几分钟了,他竟然都没想起来。

坐下的瞬间,垂在身侧的左臂不小心碰到了一块儿石头上,疼的他顿时一声痛呼。

秦雨本身也没有真生气,况且就算他真的给那个女孩儿做了人工呼吸,那也是为了救人。

之所以这样做,只不过就是本能的撒个小小的娇而已。

听到他的痛呼,秦雨顿时紧张的抬头看向他,一脸紧张的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刘小天赶紧点点头,脸上的痛苦之色更盛:

“应该是被砸了一下,我也是醒过来之后才发现的,嘶……”

说话间,他的五官都快拧到一起去了。

至于是不是真有那么疼,那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秦雨赶紧凑过来,小心翼翼的卷起刘小天的袖管儿。

“你怎么不早说啊!肿成这样,百分之八十以上是骨折,赶紧起来,跟我去检查一下!”

张伟宝原本还在心里感叹这货的演技到位,一听这话也紧张起来。

不得不说,刘小天的左小臂肿胀的的确很严重,相比于之前他在下面自己看的时候,明显又粗了一圈儿。

不过从外观上看,整体并没有凸起或变形,应该没有错位的情况,这也让秦雨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儿。

回到那顶帐篷里,秦雨用自己带来的专门给犬做透视的仪器给刘小天的那条小臂做了检查:

尺骨横折,无错位。

由于条件有限,秦雨只能用三块儿竹片给刘小天做了固定,具体治疗还要等离开灾区之后去医院才行。

秦雨一直在说话,大体上就是责怪刘小天不顾安危逞能之类的。

刘小天也不在意,一直笑嘻嘻的听着,似乎骨折的疼痛对他并没有任何影响。

说起来也怪,从打他第一次在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被埋在地下那一刻开始,他似乎开启了某个开关。

不光是心态,就连性格都发生了一些改变。

要是放在过去,秦雨这么滔滔不绝的责怪,他的表情应该是那种“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而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一种不要脸的气质笑嘻嘻的看着人家。

“呜……”

一旁响起的呜咽声打断了刘小天企图继续耍赖的念头,回头看去,是躺在那张简易手术台上的大猫。

大猫的状态明显不是很好,眼神黯淡,连抬头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明显有些吃力。

刘小天起身走到大猫面前,用右手轻轻的抚摸大猫脖颈处的皮毛,低声安慰道:

“你肯定会好起来的,别着急,用不了几天,你就又能跟那几个家伙到处疯跑了。”

说着,他转向秦雨笑着问道:

“对吧?秦医生?”

秦雨看了看大猫,没有说话。

刘小天心里一沉,朝秦雨做了个手势,转身走出了帐篷。

秦雨跟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之中,刘小天的神情显得有些飘忽:

“它是不是好不了了?”刘小天问的很直接。

秦雨稍微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

“它的状态很不好,本来它的身体状态就不是太好,多年的训练和各种任务让它的身体要远比那些非工作犬虚弱很多,再加上长时间的连续搜救,它的一些器官已经出现了衰竭,恐怕……时间不多了。”

“唐汉知道吗?”刘小天拿烟的手有些颤抖。

“我没告诉他……”秦雨轻声说。

刘小天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大猫现在的状态,你觉得它还能撑多久?”

秦雨想了想,声音中多了一丝苦涩和无奈:

“恐怕……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它的呼吸系统被破坏的很严重,肺功能已经无法恢复,现在,我也只能是想办法让他维持现在的状态,要是撤掉机器……”

刘小天扔掉烟头,用脚尖狠狠的碾灭,沉声说道:

“我去找唐汉,你在这儿等着!”

看着刘小天离开的背影,秦雨有些恍惚。

她能够感觉到刘小天的变化,也能猜到他现在想要干什么……

而这些,仅仅是被埋前后不到五个小时的变化。

的确,如果从医生的角度来说,她应该向唐汉建议关掉仪器的,因为大猫现在一定很痛苦,而且即便是这样,它也不可能好起来。

现在这样,只是徒增它的痛苦而已。

刘小天找到唐汉的时候,他正在一台挖沟机上面替换休息的司机清理一堆路上的碎砖石。

看到他吊在胸前的左臂,唐汉拔下钥匙从车上跳下来,瞪着一双不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知道你小子没事儿,我就没在那儿等着;怎么?来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刘小天没笑,从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根递过去。

看着唐汉把烟点着,刘小天轻轻的叹了口气:

“班长,去看看大猫吧,送送它。”

唐汉拿烟的手猛的一顿,几颗火星掉在手背上,他却没有半点儿反应。

“看啥?过两天它就好了,有啥可看的?”说话的时候,唐汉没有抬头。

“班长,你应该知道大猫的情况……”

“你别说了!什么情况?我知道啥?我就知道它很快就好了!”唐汉瞪着眼睛吼道。

“唐汉!你冷静点儿行不行?!大猫几岁了,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还有,它是军犬,不是养在家里的宠物犬,它的寿命要比宠物犬短的多!

我刚刚看过它了,秦雨说,它怕是撑不过二十四小时,现在完全就是在靠着仪器维持着,你不觉得它不该承受这样的痛苦吗?!”刘小天的语速很快,句句都直击唐汉的内心……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猫离开了

刘小天这一番话让唐汉足足怔了三秒,接着他突然抬手,一把掐住了刘小天的脖子,五官扭曲而狰狞:

“你给我闭嘴!刘小天,你信不信,我可以毫不费力的拧断你的脖子?!”

要是放在几个小时之前,刘小天这会儿一定会认怂。

毕竟他只是来劝说的,既然人家不接受,那他不说就是了,也不至于升级成冲突吧?

但是现在,他不想也不会那样做。

面对那只紧紧捏住他脖子的大手,感受着两侧颈动脉受到压迫而带来的眩晕感,刘小天没有感受到半分恐惧。

他直视着唐汉近乎疯狂的目光,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不屑,言语更是直接而犀利:

“自欺欺人好玩儿吗?你要是真想拧断我的脖子,还用问我信不信?再说,你真以为我是纸糊的?不还手,不过就是看你可怜而已,要不然,我早就一脚提过去了,还等你掐住的我脖子?!

唐汉,你想想自己多大岁数了?竟然还用上了逃避?这么弱智的方法?难道你不觉得,大猫现在一定很想见到你、很想让你陪在它身边,陪着它走完最后的这段路程?!”

当然,前半句刘小天的确是吹牛逼的,在唐汉面前,他那两下子根本就拿不出手。

不过后半句,倒是称的上字字珠玑。

事实就是这样,明知事不可为而选择逃避,那是最懦弱无能的一种表现。

唐汉在大猫出事儿之后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郝震和罗建国都想劝劝他,但是他们都了解唐汉的性格,所以也只能是想象而已。

只是谁都没想到,刘小天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把唐汉心里的这层纸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给捅破。

唐汉潜在他脖子上的手缓缓松开,无力的垂了下去。

其实他知道刘小天说的那种方式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可就是下不了决心,所以才会逃避。

可是现在,刘小天的话似乎触动了他。

放开刘小天之后,唐汉没有再说一个字,转身默默的朝那顶帐篷走去。

半个小时之后,唐汉亲手按下了那台仪器的开关。

自从他走进帐篷的那一刻开始,大猫的目光就始终落在他的身上,始终没有离开。

唐汉一直默默的坐在大猫身边,仔细而轻柔的为它梳毛,一句话也不说,但是眼中的不舍和哀伤却足矣让每一个看到的人为之动容。

关掉仪器开关的那一刻,唐汉仿佛看到了大猫的眼神当中闪过了一丝解脱,很平静,带着一丝眷恋,唯独没有责怪。

唐汉走出帐篷的时候,一直等在外面的刘小天立即迎上去:

“唐班长……”

唐汉轻轻抬手,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径直朝救援现场的方向走去。

走出十几步之后,唐汉突然停住脚步,但是并没有回头:

“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另外,谢谢你……”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雨走到刘小天身边,柔声问道:

“唐班长是不是在怪我们?”

刘小天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会,如果怪,他也只会怪自己,这也是我最担心的。”

郝震没有允许刘小天继续参加救援,所以大猫的事情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十三年的生命,除了刚刚出声的那一个多月,其余的时间全部都贡献给了人类,最终留下的,不过就是一小袋骨灰。

它再不会看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人们也极少有人还能记得它曾经来过。

那些被它救过的人,除了唐汉,怕是也不会有人记得它了。

它留给这个世界、留给人类的,只有一声无言的奉献……

唐汉将它的一半骨灰埋在了这片废墟之下,算是纪念它在这场灾难当中为人类所做的最后一次贡献,剩下的一半,他决定不埋进军犬基地的墓园,而是准备年底回家的时候带回去。

至于六级士官,唐汉已经没有这个念头了。

第二天中午,正在给秦雨打下手的刘小天被郝震叫出帐篷,告诉他下午的时候会有直升机来转移幸存的灾民,郝震要他跟着一起走,到市区医院仔细检查一下骨折程度并接受治疗。

但是刘小天不答应。

他一脸坚定的站在郝震面前,虽然那条左臂还吊在胸前,却还是坚称自己不需要去医院治疗。

郝震把眼睛一瞪:

“少废话!服从命令!”

刘小天从得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郝震的决定,只是还想再争取一下。

另外,就算走,他也不想一个人走。

还有虎子,还有……秦雨。

“那,大队长,我能不能带着虎子一起走?另外还有秦雨,她的父母一直很担心。”刘小天换上了一副恳求的模样。

郝震斜着眼睛看了看他:

“虎子肯定不行,我会让蒋平和张伟宝俩人跟着它,这你不用担心,我一定把它完好无损的带回去;至于秦雨,你怕是得做通她的工作才行,毕竟她是跟着那支地方医疗救援队上来的,我没有权利命令她离开。”

刘小天无奈,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索性也就不说了,给郝震敬了个礼,就转身回到帐篷里面。

犹豫再三,他才走到秦雨身边,试探着说道:

“刚刚大队长来找我了,他要我下午跟着来转送灾民的直升机离开,去灾区之外的医院好好检查一下骨折的情况。”

秦雨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抬头看着他笑着说:

“这样当然好,去检查一下,重新做个固定,避免万一出现错位而没有及时发现,那可就麻烦了。”

“可是……我想让你跟我一起走!”这一次刘小天没有半点儿扭捏犹豫和迟疑,目光灼灼的看着秦雨说道。

如果说秦雨之前脸上的笑容尚且带着一丝牵强的话,那么在刘小天说出这句话之后,则完全变成了发自内心的笑:

“刘小天,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开心;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走;当初决定来的时候,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来了,但是更多的原因却是我也想为这里受灾的人们做些什么,尽一份属于我的绵薄之力!”

刘小天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秦雨却抢着说道:

“你不用再劝我了,你放心,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你回到市区之后,替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很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个拥抱

从秦雨的表情上刘小天就看得出来,自己说服不了她。

尽管她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都是个性格随和温婉的女孩儿,但正是这样的人一旦固执起来,才最难被改变。

刘小天点点头:

“你放心,我一回到市区就立即给你家里打电话,不过,你在这儿一定要时刻小心,千万不要冒险……”

话说到一半儿,他才注意到秦雨看向他的目光,下意识的住了嘴。

其实谁都知道,这些话在此刻来说毫无意义。

身处地震灾区,又伴随着随时可能发生的余震,小心谨慎就能避免危险?那不是糊弄三岁孩子的话吗?

索性,刘小天也就不再说了。

“我去看看虎子……”丢下这句话,刘小天就转身出了帐篷。

其实在他的心里,是有着那么一点儿想要在剩余的这点儿有限时间内陪秦雨多待一会儿的,他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傻呆呆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这会儿根本不是能先聊天的时候,秦雨这边也很忙,那些受伤不重的灾民还排着队的等着处理伤口呢,他吊着一条胳膊在这儿干啥?

虎子已经在蒋平的带领下重新回到救援现场搜救了,他想在临走之前再看看它,就算说的话它听不懂,也总能感受到他不是自己偷偷跑了,而把它扔在这儿的吧?

只不过,刘小天没想到郝震口中所说的那架直升机来的那么快,他刚走出帐篷,就听到了头顶传来的轰鸣声。

郝震和罗建国似乎提前得到了消息,正从远处朝他走来。

自打刘小天受伤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罗建国。

他赶紧迎上去,脸上带着几分羞愧之色:

“教导员,其实我可以留下的,我本身就是训导员,就算胳膊受伤,可带着虎子搜救也不需要两只手吧?您能不能劝劝大队长,让我留下吧!”

罗建国笑着看了看郝震,又转向刘小天,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无奈:

“大队长的脾气你不了解?要是别的事儿我说句话可能还管用,但是现在你的小臂骨折,这儿的医疗条件无法确认断骨处有没有发生错位,他让你先回去,这是对的,你放心,我们一定把虎子带回去。”

“它的腿上有伤,记得给它换药,还有,每隔几个小时就让人给它清理一下鼻腔,那个防尘面罩也无法完全阻隔灰尘……”刘小天还是有些不放心。

“行了行了!我说你小子能不能不这么墨迹?赶紧滚蛋!”郝震挥手打断刘小天的话,伸手朝那架已经降落在三十米之外的空地上的直升机指了指说:

“赶紧的,一会儿没你小子的位置了!检查完伤势之后你就先回去,我们也已经得到上级的命令,说是第一批进入灾区的救援队可能两三天之内就要被替换下来,离开灾区,说不定我们还比你先到家呢!”

刘小天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呢?又不是他能决定的。

虎子他肯定是带不走了,秦雨又根本说服不了。

这一刻,刘小天真觉得自己的语言能力有待于提高。

平时还觉得自己挺特么能说会道的,可到了关键时刻,却一句管用的都说不出来,完全特么就是废物一个!

那就……走吧。

向郝震和罗建国敬礼之后,刘小天转回身,却看到秦雨正站在帐篷旁边笑吟吟的看着他。

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大步走到秦雨面前,伸出那条没有受伤的右臂,一把将秦雨搂进怀里。

算是告别仪式吧……反正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是下一秒他就悲剧了。

估计是被那些突然涌出来的荷尔蒙冲昏了头脑,他竟然忘了那条吊在胸前的左臂。

这一抱可不要紧,秦雨的……呃……好吧,随便是哪儿,反正刚好压在了那条断臂上。

刘小天一声闷哼,不过,咬牙挺住了。

秦雨赶紧从他的怀里离开,一脸紧张的问道:

“你看你,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那特么能不能吗?骨折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不碰都疼,更何况还是那么带着一股子惯性“撞”上去的?

就算是柔软的部位吧,那也受不了啊!

刘小天脑门儿上都见了汗了,不过还是一脸轻松的摇摇头:

“没事儿,没事儿,一点儿都不疼!”

秦雨无奈的笑着看着他那张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脸,抬手为他整了整衣领,柔声说道:

“快去吧,一会儿把你落下了,记得,我回去的时候,要来接我!”

刘小天重重的点点头,虽然十分不舍,却也没再有进一步的举动,转身朝停在远处的直升机走去。

罗建国不着痕迹的用手肘碰了一下郝震,低声说道:

“这小子……你不管管?”

郝震一咧嘴,满不在乎的说:

“这是你教导员的事儿,我管啥?再说了,这小子年底就转士官了,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有个朋友我能管得着?反正,二十五岁之前不把结婚申请交上来,都不算违纪。”

说完,郝震转身就走,根本不给罗建国“反击”的机会。

秦雨盯着刘小天的背影看了几秒钟,突然转身进了帐篷。

她害怕了。

她怕刘小天万一转身,自己会忍不住要跟他一起回去。

刚刚的那个拥抱,让她有些动摇了。

她必须承认,那一刻的感觉,真的很好……

直升机缓缓升空,刘小天把脑袋顶在玻璃上眼巴巴的往下看,却没有看到那个他想见到的人,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说来也怪,在这之前,他和秦雨两人虽然对对方都有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是距离“恋爱”这两个字,却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可是现在,貌似……就这么定了?

有点儿草率了吧?

总之,刘小天这会儿的脑子里完全是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根本没有冷静理智思考的能力。

地面上的事物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远,刘小天开始感觉到从心底悄然升起的那一丝遗憾。

只是他没有看到,在百米之外的救援现场,正在搜救的虎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的转头看着正在飞离的直升机,仰着头发出一阵急切的吠叫。

他更加想不到,他的这次中途离开,会引出那么多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章 终究,是瞒不住的

下午四点左右,救援队再一次得到了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撤出救援现场的时候,张伟宝笑嘻嘻的凑到蒋平身边,突然伸手一把将虎子的牵引绳抢到了手里。

蒋平吓了一跳,脱口而出:

“你瓜娃儿……”

这还真不能算是骂人,因为那是他们家乡话的标配口头禅。

进入灾区的这几天以来,蒋平似乎在忙碌的救援工作中有些麻木了。

他没有再找刘小天借电话,因为他不敢。

他害怕再打过去的时候,听到的不是一声声的等待音,而是线路中断的忙音。

就当……家里一切都好吧!

他一直在这样劝慰自己。

在灾难面前,没有消息,往往就是最好的消息。

包括他在内的所有c省籍战士,在这几天的救援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询问其他地区的受灾情况,只是一味的忙碌救援,借此来平静自己内心的担忧。

因为他们知道,结果,很可能会更加痛苦。

现在,他们只能用忙碌的救援工作来麻痹自己,冲淡那份深深的担忧。

而这些,也是郝震和罗建国此时最为担心的。

罗建国甚至在一天前已经通过卫星电话向上级请示过,想要在救援任务结束之后就地给那几名c省籍的战士放假,让他们回家去看看。

可是他的这个申请,却被上级领导当场拒绝,而且是义正言辞的拒绝。

领导的原话是:

你这是救援把脑袋救坏了?里面装的是农家肥?灾区什么情况你是没看到还是眼瞎?现在让c省籍的战士回家,你敢保证他们的安全吗?

最后临挂断电话之前,领导送给了罗建国一个两个字的“中肯”评价:

白吃!

从某种角度来说,上级领导的考虑的确是对的。

他们此时所在的这座县城还并不是地震最严重的位置,而这里受灾群众的生还率,却还不到百分之五十!

况且,目前整个灾区的交通都几乎处于瘫痪状态,让战士们怎么回家?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家,百分之八十以上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样的打击对于二十几岁的战士来说,有几个人能承受的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其实这些罗建国都知道,也不是没想过。

之所以还要这样做,只是想让那些战士们多一分与家人见上一面的机会。

哪怕……是送别!

这其中,蒋平的老家,就在w市,地震发生的中心位置!

几天来,有关震区的最新情况罗建国都没有对战士们说过,一是没有时间,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要如何安慰那些战士。

作为一名教导员,他在这一刻居然发现,自己不会做思想工作了!

但是,有些事情,是隐瞒不住的。

就像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被张伟宝抢走虎子的牵引绳之后,情绪低落的蒋平并没有与他争抢。

虎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主动凑过来抬起两条前腿搭在他的身上,撒娇般的拱了几下。

蒋平勉强笑了笑,拍了拍虎子的脑袋,扭头对张伟宝说:

“你个瓜娃子都不如虎子,老子莫得心情跟你啰嗦,赶紧带虎子去清理鼻腔,然后给它喂些清水和犬粮,老子先去睡一哈!”

张伟宝自然知道蒋平为何情绪低落,他这样做,很大程度上也就是为了用扯皮打闹的方式冲淡他心里的担忧。

只可惜,全是徒劳。

说起来,这件事情也真的不能去责怪谁,毕竟都是关系受灾的同胞。

那支地方救援队当中有人带了一部能接收卫星信号的收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接上了信号。

救援队来到休息区的时候,那部收音机正在播放灾区新闻:

“抗震救灾指挥部新闻中心召开w市特大地震灾害第五次新闻发布会,通报最新的灾情。”

正准备找地方休息的战士们听到这儿,全都不约而同的围过去,伸着耳朵仔细听着收音机里那个女播音员的声音。

“截止到十六点整,c省共发生余震五千二百一十次,整体上呈现出有起伏的衰减趋势,到目前,地震造成遇难两万八千三百余人,受伤十八万八千一百余人,被埋一万零六百余人。”

听到这儿,战士们互相看了看,脸色都很难看。

但是,那绝不是因为长时间缺乏睡眠造成的,而是因为这个恐怖的伤亡数字。

那些不幸遇难的、受伤的,可都是他们当初穿上这身军装、戴上领章帽徽的那一刻,宣誓要保护的百姓!

可是现在呢?他们一共救出了多少人?

有的,甚至就连遗体,他们都无法将其从废墟中带出来……

而随着女播音员的播报,那一串串的数字,更是让他们感到深深的无力和自责。

“其中,d市遇难一万零二百九十余人,m市遇难九千六百四十余人,c市遇难四千一百三十余人,a州遇难两千一百四十余人……”

说着说着,女播音员的声音开始哽咽。

虽然看不到画面,但是这一刻,战士们仿佛都看到了她眼中的泪水。

那是为了千千万万受灾的同胞而啜泣,为大自然无情的灾难而悲伤……

“g市遇难两千零六十余人,已经从废墟中抢救出三万三千四百三十四人……”

女播音员的声音戛然而止,战士们抬头看去,是跟上来的郝震关闭了收音机。

那名地方救援队的队员,也就是收音机的主人顿时有些不满的走过来,站在郝震面前语气不善的质问道:

“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关了我的收音机?”

郝震面色阴沉的看了那人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声说道:

“为什么?那好,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说着,他伸手朝战士们一指:

“你知道他们当中有多少人老家就在c省吗?你知道,他们听到这些数字会想到什么吗?你知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他们的家人吗?

而现在,他们却要带着对家人的愧疚和担心在这儿继续救援!这些,你可曾想过?你能理解他们的痛苦?!”

他这一番话之后,那些c省籍的战士纷纷低下头,眼中有泪光闪烁。

的确,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哪儿,或者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可是,他们却不能去找,甚至得不到一点儿有关家里的消息……

那人看了看郝震,又看了看那些战士们,突然弯腰朝战士们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抱起收音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对不起……”

这是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留下的道歉……

第一百三十一章 虎子不见了

与此同时,已经给虎子清理过鼻腔的张伟宝却并没有注意到,吃了几口犬粮的虎子悄悄的离开,溜进了秦雨所在的那顶帐篷。

看到虎子,刚刚给一名受伤的幸存者包扎好伤口的秦雨立即迎上来,俯身摸了摸虎子的头,一脸笑意的说道:

“小家伙,你怎么来找我了?”

虎子凑上来在她的脸上蹭了蹭,低声“呜呜”的叫了两声,便开始在帐篷里四处嗅。

秦雨随即反应过来,知道它是在寻找刘小天。

她把虎子叫到近前,抚摸着它后颈的皮毛柔声说道:

“你的主人受了伤,去医院治疗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没事儿,过几天你就能见到他了。”

虎子似乎是听懂了,乖乖的在秦雨面前趴下,把下巴搭在秦雨脚上,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秦雨怜惜的抚摸着虎子背上的皮毛,轻轻的为它摘掉粘在上面的树叶和枯草,梳理打结的毛。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名受了轻伤的幸存者被送来包扎,秦雨只能先去给他们包扎。

她离开的时候,虎子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不过随即就又睡了。

可是等秦雨忙完之后再朝虎子睡觉的地方看去时,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已经不见了。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以为虎子是回到救援队去了。

可是当她找到张伟宝的时候,却得知虎子并没有回来。

睡的迷迷糊糊的张伟宝被叫醒之初还有点儿不太满意,可是在秦雨问他虎子回没回来的瞬间,他一下就清醒了。

在睡觉之前,他也找过虎子,后来发现它在秦雨的帐篷里睡觉,他也就放心的回去睡觉了。

可是现在,虎子去哪儿了?

他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先是四处看了一下,结果发现其他的救援犬都在,唯独少了虎子。

这下张伟宝可慌了神儿。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些受过长时间训练的救援犬,是绝对不会到处乱跑的。

虎子不见了,很可能与离开的刘小天有关。

换句话说,就是虎子至少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可能,是去找刘小天了!

可是,刘小天是坐直升机离开的,虎子去哪儿找他?

要知道,这儿可是灾区,而刘小天去的城市,至少在两三百公里之外!

没有片刻耽搁,他立即找到郝震,耷拉着脑袋把虎子不见了的前后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听到这个消息的郝震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的。

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救援队的战士们立即揉着眼睛从地上站起来,迅速集合列队。

郝震黑着脸走到队列前,沉声说道:

“现在,十分钟时间,所有人分散寻找虎子,十分钟之后,不管找没找到,都回来集合,继续救援!”

战士们先是一愣,随即立即解散,分别朝不同的方向寻找。

每名战士的心里都清楚,虎子很可能是去找刘小天了。

要不然,它是绝对不会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私自离开的。

而且,在震区走失有多危险,他们的心里都非常清楚。

更重要的是,回去之后刘小天看不到虎子,会是什么反应?

这会儿,张伟宝的后心一片冰凉。

要知道,刘小天临行前曾经对他反复叮嘱,一定要照顾好虎子。

可是现在,他竟然把虎子给丢了!

别说刘小天,光是蒋平那张阴沉的脸,他现在都不敢面对。

找到一处临时安置点儿的时候,张伟宝终于得到了一个关于虎子的消息。

可是,他宁愿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其他救援队的一名战士告诉他,一个小时之前,他看到了一条棕黄色的犬从这里经过,身上穿着军犬背心。

不过那条犬并没有停留,而是径直朝东南方向跑了。

瞬间,张伟宝脑门儿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一个多小时之前,那现在虎子得跑出去多远了?

他赶紧掉头回去,把这个消息向郝震报告。

郝震听完之后什么都没说,更没有骂人,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因为他心里清楚,想派人去追,已经不可能了。

郝震立即通过对讲机联系在这里救援的其他队伍,请求他们帮忙留意虎子的行踪,可是直到天黑,也没有得到任何反馈的消息。

救援还在继续,可是救援队的每一名战士心头,都笼罩着一片阴云。

除了对那些不幸遇难者的悲悯,还有对虎子的担忧……

与此同时,在距离救援现场十几公里之外,一条穿着军犬背心,毛色棕黄的救援犬,正蹲坐在路边,伸着舌头四下张望。

此时,虎子的心里非常疑惑。

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才惹的刘小天扔下它一个人走了。

现在,它嗅不到丁点儿刘小天的气味,只能凭借记忆中那架直升机离开的方向奔跑、寻找。

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刘小天。

由于之前的竭力奔跑,它腿上的伤口已经被扯开了,殷红的鲜血透过纱布渗出来,与粘上去的灰土中和在一起,变成了红褐色。

它现在很渴,想要喝水,却找不到水源。

由于没有汗腺,它只能一直伸着舌头,大滴大滴的口水不断滴落在身前的土地上,迅速渗入其中。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虎子站起身,仰头看了看天空,仿佛在判断方向,接着就再次朝着刘小天离开的方向奔去。

救援队吃晚饭的时候,张伟宝一脸愧疚的走到郝震和罗建国面前,低着头说道:

“大队长、教导员,我想申请去找虎子,我一定能把它带回来的!”

郝震的眉毛一挑,刚要说话,却被罗建国给拦住了。

他示意张伟宝坐下,语气平静的说道:

“算了,你也不用自责,虎子走失这件事情,说起来是我们的责任,这件事情就先这样,我们已经通知在这儿救援的其他单位帮忙留意,相信一定能找到虎子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罗建国心里也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这么大的地方,去哪儿找?

事实就是,希望,很渺茫。

可是,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有其他救援队能发现虎子。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办法。

事实上,现在还真就有一支救援队发现了虎子。

而且,还是虎子主动找上去的。

只不过,他们是一支正在朝震区赶的队伍,并没有收到郝震的协助寻找请求。

而虎子找上他们的目的也很“单纯”,就是为了混口吃喝而已……

第一百三十二章 混吃混喝的先天高手

虎子远远的看到那支队伍走过来,就立即躲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它先是找了一从灌木,扭着屁股在上面蹭,那动作像极了懒熊蹭树。

看它的动作,貌似……是想要将身上的军犬背心脱掉。

这家伙,的确够聪明。

它知道,如果身上穿着这件军犬背心,那些跟刘小天穿着同样军装的战士们很可能会把它带回去,那它的这次“逃跑计划”就要失败了。

但是它必须要靠近那支队伍。

没办法,肚子太饿了,蹭点儿吃喝解决温饱是它目前的首要大事。

只要身上没有这件军犬背心,那一切都好说。

别的不行,卖萌耍乖,那可是本能!

很可惜,那丛灌木枝叶太细,虎子费了半天劲儿,也没能把身上的军犬背心“脱”掉。

四处看了看,它很快发现了不远处的一棵倒在地上的枯树。

虎子立即跑过去,找准方向,把军犬背心刮在一截手臂粗细的断枝上,用力一挣。

“刺啦”一声,粘扣被扯开,那件军犬背心被它成功留在了那截断枝上。

虎子扭头看了看那件背心,似乎有些不舍,凑上去闻了好几次,最终还是转回身,朝那支已经离它不到三十米的队伍跑去。

走在队伍左侧正中央位置的指挥员突然发现队伍前面有些乱,立即往前跑了几步,大声问道:

“前面怎么回事儿?”

一名战士随即从队列中脱离出来,跑步来到指挥员面前立正敬礼:

“报告连长!额……有条狗跑进队伍中,直接往地上一躺,咬着一班长的裤脚不让它走!”

那名战士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明显感觉很有意思。

“哦?还有这事儿?”指挥员疑惑的看了那名战士一眼,大步走过去。

紧接着,他也笑了。

一条有着一身棕黄色皮毛的土狗,正耍赖搬的躺在地上,咬着一名肩膀上带着一级士官军衔的战士的裤脚,怎么都不肯松口。

不但如此,这家伙明显是闻到了一班长挎包里食物的味道,一个劲儿的仰起头拱人家的挎包,那意图……实在是不要太明显。

那名士官明显也很无奈,正准备打开自己的挎包。

至于他手里的压缩饼干……嘿嘿,那个躺在地上耍赖的家伙根本就没看上眼儿!

下一秒,一根正宗的红肠就被那名士官从挎包里拿了出来。

躺在地上的家伙一见,立即从地上翻身爬起来,上去就咬,不,是舔了一口。

没错,那个耍赖的家伙,正是虎子。

它还没等冲进那支队伍,就闻到了红肠的香味。

那种红肠,以刘小天老家的最为正宗,在过去的一年多里,虎子可没少吃。

不过由于军犬基地对军犬的饮食控制的很严格,刘小天每次也就敢给它小半根,还要切碎了跟犬粮和在一起喂它。

不得不说,那种红肠的香味,虎子无法拒绝。

而且那种香味非常浓郁,每次虎子吃的时候,旁边一个犬舍的犬都会不满的吠叫,直到这家伙吃的干干净净,把味道藏进肚子里。

不是刘小天舍不得给它吃,而是因为红肠的口味偏重,担心它吃的太咸。

这会儿,那个一班长正拿着那根红肠,哭笑不得的看着蹲坐在他面前,仰着头、伸着舌头、一脸“得意”表情的虎子。

这货……实在是太聪明了吧!

在看到红肠之后没咬,是怕牙齿划伤一班长;而舔了一下……那意思特么明明就是:

我已经舔了,您要是实在舍不得,那我也可以不吃。

这特么的……说好的建国之后不许动物成精呢?

这家伙明明就是成精了好不好?!

可是……这是我妈大老远给我寄过来的,我都还没舍得吃啊!

一共十几根,咬牙给战友们“分享”了一下,就只剩下这一根了,本打算自己吃掉的……可怜我的十几根红肠,我自己就特么吃了几小片而已啊……

这是那个一班长的内心独白,很无奈,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他本来是打算把下面放的火腿肠拿出来打发这家伙的!

可现在,不给?

那不就真成了从狗嘴里抢肉吃?

在一班长心疼加“绝望”的注视下,虎子几口就把一根红肠吃了个干干净净,接着又抬起那条受伤的前腿在一班长的挎包上抓了几下,舌头伸的老长的看着人家。

一班长都快哭了。

他直接把打开的挎包扔到虎子面前,没好气儿的说:

“给给给,想吃啥你自己挑吧,反正红肠是没了!”

接着,他又不甘心的伸手在虎子的脑门儿上点了点,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不甘:

“你这家伙知不知道,那是我自己都没舍得吃的?!”

虎子低头咬住挎包的边缘,一甩头,里面的东西就全都摆在他眼前了。

听到一班长的话,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听懂了,反正就是抬起头,一副“我很无辜”的表情看了看一班长,接着就叼起那根火腿肠放在一班长脚下。

一旁的战士们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这小家伙,实在是聪明的过头了。

吃了人家的红肠不说,这会儿还要让人家帮他扒开火腿肠的皮?

当然,虎子就是这个意思。

而更精彩的还在后面,这货吃完之后竟然又叼起一瓶矿泉水,在一起放在了一班长脚下。

下一秒,所有人都看到了一班长那张几乎扭曲的脸,无可奈何的摘下自己的头盔放在虎子面前,拧开矿泉水倒在里面。

“呱嗒、呱嗒……”

虎子喝的那真叫一个痛快。

一班长的脸色,那真叫一个精彩。

舍不得红肠是真的,喜欢这条聪明的吓人的狗子也是真的。

就连那名指挥员也看的一脸懵,站在那儿半天没说话。

一班长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连长,声音中似乎透着无尽的委屈:

“连长……”

指挥员赶紧摆摆手:

“你小子莫喊我,又不是我吃的。”

接着,他走过来看了看正在喝水的虎子那条受伤的前腿,微微皱了皱眉,转身朝队伍后面喊了一声:

“卫生员!过来给这小家伙包扎一下,然后……就让它走吧!”

一班长一愣,低头看了看还在喝水的虎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舍,试探着问自己的连长:

“连长,咱们能不能……”

那名指挥员轻轻的叹了口气说:

“这小家伙的确招人稀罕,本来咱们带着它也没问题……”

一班长脸上的惊喜表情还没来得及绽放,那名指挥员又接着说:

“但是,你没发现这小家伙是从震区里面跑出来的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座村庄

一班长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虎子是从震区跑出来的,从它的行进方向上就看的出来。

可是,这小家伙独自能走多远呢?

要知道,他们从下车步行到现在,都已经走了将近二十公里。

下面的路在一次次的余震中一次次的坍塌,这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抢修打通。

就算这条狗再怎么聪明,难道还能逃出震区不成?

这时候,卫生员已经从队伍后面跑了过来。

指挥员伸手一指虎子:

“去,给这小家伙处理一下伤口。”

“啊?”卫生员一愣。

“啊啥?没听懂还是不会?”指挥员的脸一黑。

“不是,连长,会到时会,也听懂了,可是……我怕它咬我……”

这会儿,虎子已经喝完了水,刚好扭头看过来。

它看到了卫生员身上背的箱子,也闻出了里面的药品味道。

最重要的是,它认识那个箱子上面的红色十字标记。

之前在震区的时候,所有临时医院的帐篷上都有这个标记,秦雨那顶帐篷也有。

虎子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条受伤的前腿,主动往前凑了凑,试探着用脑袋蹭了蹭那名卫生员的腿。

它感觉的出来,这个年轻的小战士似乎很怕自己。

虎子的意思是:

没事儿,别怕,哥很温柔的,绝不会咬你,不信你去打听打听,整个军犬基地,谁不知道哥是“大暖男”?那可谓是暖天暖地暖空气啊……

接着,它又主动把那条受伤的前腿伸出来,爪子搭在卫生员的鞋尖儿上,仰着头、伸着舌头看着人家。

那意思,怕是反应迟钝的都看得出来:

来吧,我知道你是要帮助我……

它的这些做法,成功的消除了那名卫生员心中的恐惧,甚至还笑着低头摸了摸它的脑袋。

虽然触碰到虎子的瞬间还有些迟疑,但却没有把手缩回去。

打开虎子腿上的绷带之后,那名卫生员和周围的几名战士全都愣住了。

原本已经缝合的伤口几乎已经全部撕开了,伤口向外翻卷,泛白的皮肉已经有了感染的迹象。

卫生员有些迟疑,扭头看了看那名指挥员:

“连长,缝不了了,两边的皮肉已经撕裂了一次,再缝合,伤口里面肯定会感染。”

指挥员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

“尽你所能吧。”

卫生员没再说话,低下头开始给虎子清理伤口。

清理那些已经有些化脓的组织液时,虎子明显很疼,几次下意识的想要缩回爪子,却又第一时间停住了。

甚至,还安慰般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卫生员的手,似乎是同时在表达感谢。

面对如此乖巧懂事的虎子,那名卫生员都恨不得把动作放慢十倍,尽量不让这个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小家伙弄疼。

包扎好伤口之后,虎子突然站起来,直接把两条前腿搭在卫生员的肩膀上,伸着舌头在他的脸上一顿狂舔,沾了人家一脸的口水。

看到这一幕,刚刚都因为虎子那种懂事的表现而收起笑容的战士们再次笑了起来。

表达完自己的感谢之后,虎子扭头把一班长扔在地上的挎包叼起来,送到一班长的脚下,扭头叼起一包压缩饼干就朝旁边跑去。

离开队列之后,虎子把那包压缩饼干放在地上,转回身朝一班长和卫生员叫了两声,算是感谢和告别。

一班长心里莫名的有些难过,突然弯腰捡起挎包,往里面装了几块压缩饼干和两瓶水,快步走出队列,来到虎子面前,把挎包背带缩到最短,挂在了虎子的脖子上。

接着,他蹲在虎子面前,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脑袋低声说:

“小家伙,那就,祝你好运了!”

“汪……”虎子叫了一声,没有再做停留,转身朝远处跑去……

一班长和他身边的几名战士一直看着虎子离开的背影,小家伙跑出三四十米之后,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有些迟疑,但是最终,它还是没有回来,头也不回的朝那个方向跑去。

卫生员看了看一脸不舍之意的一班长,笑着说道:

“一班长,算了,别看了,那小家伙明显就是来混吃混喝的,吃饱了喝足了自然就要走了,难不成你还认为它会因为你那一根红肠就从此把你当成主人了?”

一班长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没在说话。

作为一个从小养狗的人,他看得出来,那条犬一定是有主人的,而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只是一条混吃混喝的流浪犬。

它腿上的伤口他看的很清楚,那么严重的伤势,那小家伙竟然还能坚持一路跑过来,显然是在寻找什么人。

又或许,它的主人已经在这场地震当中遇难了……

一班长没有再想下去,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变成一个小黄点的背影转身跟着队伍大步离开,同样没有再回头。

匆匆相逢,点滴之缘,人是如此,犬,亦是如此。

正如连长刚刚说的那样,这个小家伙,就算是留下,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它。

留在震区,实在是太危险,他现在只能希望这个小家伙能顺利的离开这里,到达安全的地方。

事实上,对于虎子来说,危险,才刚刚开始。

填饱肚子之后,小家伙一路狂奔,循着刘小天离开的方向全速奔跑。

只有这个大致的方向,没有目标。

因为,他嗅不到一丝熟悉的气味。

可是,它并不想也不会放弃,找到刘小天,就是它现在唯一的目标!

至于这条路会有多长,期间会遇到怎样的危险,虎子不知道,也不会考虑。

从小到大,它都几乎没有离开过军犬基地,没有离开过刘小天,眼前的一切对它来说都是陌生的。

但是,它并不会害怕和恐惧。

或许,这样的情绪对它来说有些过于复杂了,又或许,是对刘小天的情感,完全覆盖了它的恐惧。

虎子跑一会儿就会停下来,抬起头看看天空。

那里,有刘小天离开的方向。

两个小时之后,虎子的视线尽头出现了一座村庄。

它立即停下来,坐在地上歪着头看着那座安静的村庄,似乎在思索什么。

或许,是因为那座村庄太安静了,它听不到一丝声音,似乎,那种安静让它感觉到了危险……

第一百三十四章 虎子的第一次单独救援(一)

来到村口,虎子再一次坐了下来。

它歪着头看着村子里面的情况,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那是个不大的村子,大概只有四五十户人家。

与之前搜救过的震区现场一样,村子里面的房屋几乎没有一座是完好的。

不过,这里应该是被搜救过的,所有倒塌的房屋都已经被清理过了。

在虎子的视线中,这个村子看上去就像是恐怖片的现场。

由于视锥细胞比人类少,所以它只能看到黄、蓝、灰色,而红色对犬来说是暗色,绿色在犬眼里是白色,所以它们看到的世界是冷色调的,只是有颜色亮暗区分。

此时虎子眼中的这个村子,就是一片灰白色的世界。

过了一会儿,虎子干脆趴在了地上,把头埋在两条前腿中间,呆呆的看着那座已经毫无生气的村子,很长时间都没有动。

这个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跑了大半天,之前吃的那些东西几乎都消化的差不多了,现在它很饿。

小家伙儿把嘴拱进挎包里,叼出一块儿压缩饼干,直接一口咬下去,包装袋破碎,一些饼干碎屑还没等掉在地上,就被它用舌头给卷进了嘴里。

一块儿压缩饼干,正常能让一名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吃饱,但是这会儿,虎子直接就将这块儿压缩饼干全都吃了下去。

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地上就只剩下一层细碎的饼干渣和一个被咬碎的包装袋了。

至于喝水嘛……那对于虎子来说就更简单了。

一口咬下去,瓶子上至少两个洞,一只爪子踩上去,水就直接呲进嘴里。

用鸟语形容,这应该叫“泼儿飞”。

要是刘小天在这儿的话,他敢向九天玄雷发誓,他真没教过虎子“野外求生”……

这小家伙,完全就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离奇”的是,这家伙竟然还知道把喝剩下的半瓶水给装进挎包里,才站起身晃晃脑袋,沿着那个村子里唯一一条超过两米宽的“马路”走进去,准备从村子里穿过。

进入村子,虎子似乎是嗅到了什么气味,鼻子突然抽了两下。

接着,它就立即改变了路线,朝路边的一座倒塌的房子跑去。

那是一座不大的院子,院子四周的土墙都已经倒了,院子中间的那间房子也倒塌了大半。

很显然,这种坍塌程度的房子,之前在这里搜救的人是不可能漏掉其中存在的幸存者的。

虎子进入院子之后,也牙根儿没有理会那间倒塌大半的房子,而是直奔了后院儿。

在后院儿的角落里,有一口地窖,上面压了一些干枯的杂草挡住了地窖口。

虎子就是在这个地方停下来的,因为他嗅到了人的味道。

说起来,还真不是之前在这里搜救的战士们不够细心,而是他们没有救援犬,实在是很难发现这个院子里竟然还有地窖。

毕竟,这种东西在南方还是很少见的。

由于气候原因,南方要是在地窖里储存蔬菜,要比直接放在外面腐烂的更快。

这家人之所以挖了这么个地窖,实际上也不是为了储存蔬菜,而是放置一些工具的。

地窖的面积很小,也不深,平日里家里的孩子总喜欢下去玩儿。

地震发生的时候,这户人家家里十几岁的女儿就正在跟小伙伴儿们捉迷藏,藏在了地窖里。

别意外,也先别杠,千万别说十几岁的孩子不会再玩儿这种堪称幼稚的游戏。

那个年代,变形金刚和小赛车甚至是遥控飞机这种玩具的确并不新鲜了,可那也要看是在什么地方。

在c省的一些偏远山区,别说遥控飞机,就连洋娃娃也依旧是孩子们的奢侈品。

对于那些父母远走他乡去打工的留守儿童来说,一年当中最开心也是唯一能在小伙伴面前扬眉吐气的时刻,怕是就只有过年时爸爸妈妈带回来的属于大城市的玩具了。

不过很可惜,这家人家的父母并没有出去打工,这个孩子也没有时尚的玩具,一些毫无“成本”的游戏,就是她的全部游戏项目。

地震发生的时候,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强烈的震动给吓傻了,接着就一头撞在地窖的土壁上,昏了过去。

在过去的三天当中,她曾经几次醒来,却没有听到外面有任何动静。

嗓子早已经喊哑了,也还是没有人来救她。

坍塌并不算严重的递交口和压在她身上的梯子将她牢牢困住,虽然每次醒来之后她都会极力想要挣脱,却始终没能成功。

但是,她还是很幸运。

因为,虎子来了。

它在发现了被困者的位置之后,立即下意识的坐下来,大声吠叫示警。

可是随即它就意识到,这一次,刘小天并没有跟在它身后。

虎子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望,低声呜咽两声,随即站起身,开始用前爪扒开挡住地窖口的杂物。

对于拥有双手的人类来说,这不过就是十几秒的事儿,可是虎子却足足用了五六分钟的时间,才把地窖口的杂物给清理出来。

“汪汪……”

虎子把头探进去叫了两声,下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似乎是因为有了上一次跟刘小天一起被埋的经历,虎子这会儿表现的很小心,迟疑着没有跳下去。

但是过了一会儿,见下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小家伙焦急的围着地窖口转了两圈儿,还是纵身跳了下去。

下面漆黑一片,不过对于虎子来说,还是能够看清的。

或许,这就是上天造物之时给犬类的“福利”吧,让它们具备一定的夜视能力。

当然,这跟它之前抓过的那些老鼠可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老鼠体内的牛磺酸能提高猫的夜视力,但是对犬类却没什么效果。

况且,虎子之前抓到的那几只老鼠也只不过是将其咬死而已,它可是一口也没吃。

或许,这就是“管闲事儿”和“专职”的区别吧。

虎子在进入地窖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个被困的女孩儿,它试了几次想要把压在女孩儿身上的梯子给挪开,但是却全都失败了。

它锋利的牙齿在梯子上留下了一排排深深的咬痕,可是那梯子实在是有些重,它拖不动。

小家伙急的直转圈儿,大声吠叫貌似也并没有任何用处。

面对这种情况,第一次单独进行救援的虎子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虎子的第一次单独救援(二)

几次试图用爪子“拍”醒女孩儿都以失败告终之后,虎子干脆就直接上嘴了。

不会人工呼吸,“犬”工呼吸总还是会的吧?

或者也可以说,这货是在用自己的口水代替一些谍战片里往昏迷的受刑者脸上泼的凉水。

不过还别说,这一招儿在虎子的“坚持不懈”之下,终于在两分钟之后见效了。

女孩儿悠悠转醒,可是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虎子那张呲着牙、伸着舌头的“打脸”……

实事求是的说,那个女孩儿没直接再晕过去,就算是神经足够强大的最好证明了。

童话故事里面都是王子亲吻沉睡中的公主,现在可好,王子没有不说,竟然直接换成了一条吐着舌头、还在不断滴口水的犬,这个落差对于正处于懵懂年纪的女孩儿来说,怎么说都算是一种打击吧?

要不是长时间没有喝水进食的强烈虚弱感有效的控制了女孩儿的声带,这会儿怕是早就一声尖叫冲破云霄了。

看着女孩儿不断翕动的干裂嘴唇,咧着大嘴的虎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直接凑过去“呲溜”舔了一口,接着又低头从自己的挎包里把那半瓶还没有喝完的矿泉水给叼了出来。

说起来,这货还是个会过日子的主儿,竟然还知道先拿半瓶的,那个整瓶的居然没舍得给。

已经渴坏了的女孩儿看到那半瓶水,根本没想那另外的半瓶被谁喝了,又为什么瓶盖没有被拧开的痕迹,直接接过去拧开,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

不过,她倒是并没有只顾着自己,喝了一多半儿之后就停下来,把剩下的送到虎子嘴边。

很快,虎子就用事实向她证明了犬喝水不一定非要用舌头反卷带进嘴里的,只要有人喂,它们也可以直接大口的咽下去。

被困三天、已经近乎绝望的女孩儿在喝了几口水之后渐渐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没有其他人来救自己,救她的,就只有面前这条棕黄色、看上去有点儿凶的大家伙。

现实生活中,有很多人怕犬,尤其是对于那些在体型上让他们觉得非常具有威胁的中型犬和大型犬。

甚至,他们会恨不得把所有犬类都集中起来杀掉。

当然,每个人都有喜欢或讨厌一件事物的权利,只是偏激到这种程度,甚至抬杠说要是自己的孩子被犬咬伤就一定要将那条犬杀了吃肉或者如何如何的人,其实还真是挺欠揍的。

的确,文明养犬是所有爱犬人士应该做到的,因为毕竟犬的思想并不想人类那样丰富,攻击和友好往往就在一瞬间发生。

可话又说回来,也多亏它们没有人类的思想,否则人类不早就灭绝了?

对于那些极端讨厌犬且特别爱抬杠的人,事实上,他们真是最应该感谢和谐社会的那一群人。

要不是和谐社会救了他们,他们怕是早在刚刚显露出这种欠揍的性格的时候就已经被人道毁灭了。

且不说这种人往往几乎不具备战斗力、只有键盘才是他们最强有力的武器,即便具备一定的武力值,把他跟一条具有攻击型的成年大型犬关在一起,那也就是立马跪下投降的货色。

对于这种人,完全没有必要让他们了解什么是救援犬,因为他们即便是了解了,甚至是真的被它们救过,思想上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幸好,这个被困的女孩儿并不是那种人,她只是单纯的对这些长的很凶很大的毛孩子有些本能的恐惧而已。

虎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恐惧,所以它并没有第一时间凑上去,而是在距离女孩儿一米多远的地方坐下,歪着头、伸着舌头看着女孩儿。

尽管已经成年,不过虎子发呆时的模样依然呆萌可爱至极。

尤其是对于那些内心纯净的孩子来说,完全就是无法拒绝的可爱模样。

其实此刻虎子的内心很迷茫。

它从出生到现在,接触最多的就是刘小天,其次就是那个死不要脸的张伟宝,再就是蒋平和几名战士。

至于女人,截止到现在,也就只有秦雨一个。

而且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秦雨对它就表现的非常友好。

因此,在虎子心里的概念就是: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应该喜欢它,而不是害怕,更不会讨厌。

所以,女孩儿在刚刚醒来时的表现多少让它有些疑惑。

这个时候,已经意识到虎子是在救自己的女孩儿反倒不再害怕了。

尤其是在她把剩下的水喂给虎子的时候,虎子完全就是一副捧着奶瓶喝奶的架势,更是为它的可爱加了不少分。

恢复一丝力气的女孩儿再一次试图推开压在她身上的梯子,可是她实在是太瘦弱了,要是放在地震没有发生之前,她倒是勉强能挪动那部梯子,不过现在的状态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虎子看出了女孩儿的意图,它立即站起来,试着往前凑了凑,见女孩儿没有表现出恐惧和抗拒,便直接凑到女孩儿身边,爪子蹬在一侧的土墙上,和女孩儿一起用力顶开那部梯子。

在接连几次的失败之后,那部死死压在女孩儿身上的梯子终于开始松动,并且缓缓的离开女孩儿的身体,靠在了另一侧的坑壁上。

终于脱身的女孩儿靠着坑壁一点儿一点儿的站起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瞬间涌进脑中,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再次摔倒。

虎子盯着女孩儿的脸看了一会儿,随即低头从自己脖子上的挎包里叼出一块儿压缩饼干,仰着头凑到女孩儿身前。

看到吃的,女孩儿连想都没想就接过去,撕开包装就咬了一口。

压缩饼干,其实就是临时充饥的食物,味道并不好吃,而且较之普通饼干要硬,而且如果不事先加水泡发干吃的话,是很容易被噎到的。

饿极了的女孩儿就“成功”的被第一口饼干给噎到了,伸着脖子半天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这个时候,性格有些“小气”的虎子才终于把挎包里剩下的那瓶矿泉水给“拿”了出来,直接咬着送到女孩儿手里。

女孩儿接过那瓶矿泉水的同时,还翻了个白眼儿。

就是……不知道是被噎的还是被虎子的小气给气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小气的虎子

好在,人家小姑娘没像虎子那么小气,自己只吃了半块压缩饼干、喝了不到半瓶水,就停了下来。

因为,虎子在这个过程中就那么死死的盯着她,眼睛一动不动,伸着舌头,口水大滴大滴的往地上砸……

“噗嗤……”女孩儿笑了,自从地震发生之后,她还是第一次笑,而且完全是被虎子那一副贪吃又小气的模样给逗的。

事实上,虎子盯着她看的实际意思跟她想的也的确差不多:

那可都是我自己凭本事“骗”来的,下次还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吃的,你可别全给我吃完了!

说起来,我弄来这点儿吃的……也不容易啊!

女孩儿把剩下的半块儿压缩饼干掰成几块儿放在手心儿里,慢慢的伸到虎子面前。

虎子也不客气,直接凑上去,大舌头一卷,基本上就吃了个干干净净,连剩下的一些碎屑都没剩下。

接着,女孩儿又喂给它一些水,算是进一步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喝水这件事情,虎子自己咬破瓶子的方法还真就远远不及这种被人喂喝的多,之前的半瓶它最多也就喝到嘴里三分之一,其余的都在把舌头缩回嘴里的时候掉在地上了。

现在,它可是实打实的喝掉了小半瓶,而且是特别畅快的那种大口喝……

勉强算得上是吃饱喝足之后,虎子率先顺着梯子爬出了那个地窖,动作之熟练,让那个女孩儿瞬间瞠目结舌。

在她的认知当中,会往上爬的只有猫,而犬,是做不到的。

但是现在,虎子却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一条犬能爬梯子,而且还爬的这么快,要是放在现在,被人拍下来放在某视频软件上,那肯定有事一大群高喊666的。

虎子上去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地窖口低头看着里面刚刚站起来的女孩儿,突然开始大声吠叫,似乎非常着急。

女孩儿不明所以,但还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顺着弟子爬了上来。

幸好,那个地窖并不深,一共还不到三米,要是再深一点儿,恐怕女孩儿在这一次余震发生之前是根本上不来的。

在惶恐中熬过了那次余震之后,女孩儿爬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她家那座已经完全坍塌的土房里寻找她的家人。

幸运的是,她们家的房子很破旧、很简陋,救援队员来的也很快,那座已经在一次次的余震中彻底变成废墟的房子里面并没有她的家人,都已经被救出去了。

可是,这座村子现在已经空了,女孩儿在村子里转了好几圈儿,也没有发现一个人。

夜色中,女孩儿既委屈又害怕的在一处空地上缓缓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连贴在上面,默默的留下两行泪水。

的确,这种场面对于一个只有十三四岁、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村子、只在村头哪所只有一个老师的小学读了六年书的女孩儿来说,实在是难以承受。

她害怕,害怕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这里;她想要去找她的家人,可是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虎子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安静的跟在女孩儿身后,女孩儿停下来之后,它就在距离女孩儿两三米的地方坐下,趴在地上,习惯性的把头搭在前爪上,不时的舔舔自己的鼻头,安静的看着女孩儿。

半晌,女孩儿缓缓抬起头看了它一眼,它立即凑上去,伸出舌头舔了舔女孩儿脸上还没干的泪珠。

虎子之所以留下来,并不是它迷失了方向,而是因为它需要休息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天亮之后再走。

留在女孩儿身边,只是单纯的给自己找个伴儿,仅此而已……

不知道这会儿正感动于虎子的懂事儿、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女孩儿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把那家伙一脚踹出去……

于此同时,在距离震区二百公里之外的d市某医院里,胳膊上已经重新打上石膏固定的刘小天正吊着那条胳膊在走廊里转悠。

他在到达医院的第一时间就给秦雨家里打了电话,秦雨的父亲倒是还好,只是嘱托或者说拜托他帮忙照顾好女儿。

而秦雨的母亲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上来就先是一顿质问,问刘小天是不是他把秦雨“拐”到再去来的,之后又是一顿“查户口”,就差没问刘小天的爷爷小学是在哪儿上的了。

刘小天哪经历过这些?

不过那毕竟是秦雨的母亲,人家问了,他就老老实实回答呗。

问到最后,秦雨的妈妈甩下一句“带着小雨一起回来,来家里吃饭,要是不把小雨带回来,你以后也就不用再吃饭了!”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刘小天拿着电话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敢情,要是秦雨回不来,他也活不成了?

这……有点儿威胁的成分吧?

可是,人家女儿大老远的去了震区,当妈的心里担心,说两句稍微不太合时宜的话,也实属正常……

刘小天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现在,他正在一遍一遍的给张伟宝打电话,但始终都是无法接通。

之所以这样焦急,其实还真不是为了秦雨,毕竟秦雨跟救援队在一起,又是在医院帮忙,危险性相对要小的多。

他真正担心的,是虎子。

因为就在两个小时之前,他在医院里听一名刚刚才因为受伤被直升机送到医院治疗的战士说,他们在进入灾区的路上,遇到过一条特别懂事而且会讨好人的棕黄色土狗,还“骗了”他们一班长一根红肠,走的时候连挎包带吃的都给带走了。

最关键的是,那名战士说那条犬的一条前腿受了伤!

只是,身上没有军犬背心。

刘小天现在就只能把唯一的一线希望寄托在手里那部从医生那里借来的电话上,只想打通张伟宝的电话,听到虎子没有走失的消息!

当然,卫星电话是能打通的,可是他一个义务兵,哪有这个资格和权限?

只是他并不知道,就算是他打通这个电话,或者是能用卫星电话跟郝震取得联系,得到的答复也只会是一句:“虎子没事儿”。

因为郝震和罗建国已经下了死命令,任何人在回到军犬基地之前如果能与刘小天取得联系或者见面,都不许说虎子走失的事儿,一切都要等回到军犬基地之后再说!

第一百三十七章 虎子VS野猪(一)

入夜,冷风习习。

震后的村子里静的可怕,女孩儿抱着膝盖坐在那里,渐渐被恐惧笼罩。

虎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恐惧,低低的呜咽两声,往前凑了凑,贴在女孩儿身边蜷成一团。

女孩儿扭头看了看虎子,伸手在它的头上轻轻的摩挲。

虎子似乎十分享受,眯着眼睛,一副惬意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她干脆在虎子旁边躺下,搂着它的脖子睡着了。

在这个已经没有一丝生气的村子里,一人一犬就这么相互依偎着取暖,度过了一个带着几分寒意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女孩儿带着虎子在废墟中找了些能够勉强饱腹的食物和水,填饱肚子之后,便准备离开。

然而,女孩儿并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从小到大,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十几里外的邻村,甚至从来没有走出过这座大山。

在她迷茫犹豫之际,虎子突然凑过来,咬住她的衣角拉着她朝一个方向走。

那是虎子记忆中、刘小天离开的方向。

离开村子不久,一直在前面带路的虎子突然停住,眼睛死死的盯着左侧的树林,四条腿微曲,身体紧绷,两只耳朵雷达一般迅速转动,口中发出阵阵威胁般的低吼。

女孩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见到虎子这幅模样,也不由得停住脚步,一脸紧张的四下观望。

“汪汪汪……”

虎子突然朝着那片树林大声吠叫,似乎感受到了危险。

女孩儿站在它身后,紧张的身体都在颤抖。

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面对这种场面,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知道即将遭遇什么样的危险,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这会儿还能站着,已经算是很勇敢了。

虎子的叫声越来越大,它开始不安,四只爪子在地上蹬出了四道一寸多深的痕迹。

半分钟之后,女孩儿突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叫声,而且那声音她并不陌生。

那是猪的叫声,她非常肯定。

可是,一头猪为什么会让虎子有如临大敌的表现?

还没等她想明白,答案就已经揭晓了。

因为,一头身形健壮、重量绝对超过一百五十斤的野猪,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那是一头雄性成年野猪,两颗长达三寸以上的锋利獠牙彰显着它的危险与可怕。

猪这种动物,或许更多的时候在人类眼中都是砧板上的食材,是一道香喷喷的菜肴。

可是现在,这头野猪却明显把女孩儿和虎子当成了猎物。

它可不是人们印象中那种只吃饲料的素食动物,而是实实在在的杂食动物。

换句简单的话说,就是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它们都吃。

从野果到土里的蚂蚁、蠕虫,再到蛇虫鼠蚁、松树鸟蛋,甚至,它们还会捕食幼年的豹子和豺狗。

但是现在,这头饿极了的雄性野猪想要捕食的对象,明显是虎子和它身后的女孩儿!

没办法,地震之后的树林中很多动物都已经销声匿迹,甚至大多数都已经远遁,这片树林中能够成为食物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已经足足五六天了,这头雄性野猪连一顿饱饭都没有吃过。

由于它的嗅觉要高于犬类,所以,早在虎子发现它之前,它就已经发现了虎子和那个女孩儿。

现在,它准备捕猎了。

要不是对虎子有所忌惮,这会儿它怕是早就冲上来了。

作为动物界中智商排名前十的存在,这头野猪明显意识到了虎子可能对其造成的威胁。

如果是野猪群,在嗅到虎子的气味儿之后,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远远逃开,而不是选择找上门来。

因为野猪群一般都是几头母猪带着一群幼崽,战斗力相对要弱一些。

而落单的成年雄性野猪,那可是连山中之王老虎在不是饿急的状态上都要让它几分的存在。

没办法,这些家伙皮糙肉厚、耐打抗揍不说,动作也一点儿都不慢。

尤其是两侧嘴角的那两颗锋利的獠牙,就算是老虎挨上那么一下,那滋味也绝对不会好受。

毕竟就是为了一顿饱饭而已,要是把命给搭上,那可就有点儿划不来了吧。

山中之王也不是为了名气和面子活着,同样也是为了填饱肚皮,万一肚皮没填饱,反倒被那两颗獠牙给豁两道口子……

想想利害得失,一般的动物都不会主动招惹野猪,尤其是落单的成年雄性野猪。

可是现在,虎子却正全神戒备,只要野猪向他们发起攻击,它一定会第一时间冲上去迎战!

作为一条猎犬,即便是实力上与那头野猪有所差距,但是虎子绝对不会掉头逃跑。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它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一个跑不快的女孩儿。

保护她,是虎子发现野猪之后的第一反应。

如果这里只有它自己的话……估计这小家伙也肯定第一时间选择逃走。

毕竟,一头成年的雄性野猪可不是好惹的。

一个弄不好,它很可能会受伤甚至是成为那头野猪的一顿美餐……

这会儿,虎子正小心翼翼的盯着那头野猪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其实那头迫切的想要吃顿饱饭的野猪现在也很纳闷儿,它在这片树林附近也“横行”了两三年了,还没有遇到过一条不怕它的犬。

之前见到的那些家犬,无一例外的都是远远的嗅到它的味道之后就第一时间夹着尾巴逃走了。

可是今天遇到的这个家伙是什么情况?

活腻了?还是不认识它这个已经成为这一片儿当之无愧的“霸主”的野猪当中的“南波万”?

有或许,这家伙是被自己的“威势”给吓傻了,想要心甘情愿的成为它的一顿“大餐”?

那头野猪是怎么想的,虎子并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它只知道,自己决不能后退半步。

“害怕”这种情绪,在它一年多的生命当中似乎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在它只有四个月大的时候,跟着刘小天在山里遇到那匹狡诈的狼,不还是在那家伙向刘小天发起攻击的时候第一时间冲上去了?

虽说那匹狼的战斗力完全不可与这头野猪相提并论,但是,它一样不怕!

战斗,似乎是它血液中就存在的因子,可是败,但绝不会怯战!

那头野猪的耐性似乎在长达几分钟的对峙当中被消磨光了,它抬起头朝虎子甩了甩,似乎是在展示那两颗锋利的獠牙,也似乎是在向虎子发出最后通牒。

那意思应该是:

你要是再不滚蛋,我就要动手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虎子VS野猪(二)

有句俗话,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显然,虎子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因为,它在那头野猪摆出准备攻击的架势之后,早已蓄势待发的身体就猛的蹿了出去,直扑已经亮出獠牙的野猪。

显然,虎子的做法把那头野猪也给吓了一跳。

在它的认知当中,一条体重还不如它一半的犬这样正面扑向它的攻击方式,那就是找死。

它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迎着对方冲过去,那两颗锋利的獠牙就能轻而易举的刺破对方的肚皮,甚至能一击毙命也说不定。

在虎子扑向它的那一刻,那头野猪甚至已经看到了两份香喷喷的美餐。

眼下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一个人和一条犬,足够它饱饱的吃上三天。

虎子真想就这么扑上去?

那怎么可能!

虽然虎子没有接受过攻击型军犬的扑咬等战斗训练,但是作为猎犬,它自然有着战斗捕猎的本能。

野猪在它的眼里,同样也是猎物,只不过就是大一点儿罢了。

况且,虎子从小可是跟在刘小天身边长大的,更重要的是那个极为不要脸的张伟宝,经常在训练结束之后跑来跟它疯玩儿。

别的不说,就光是摔跤,这家伙就没少“玩儿阴的”。

什么背后下手,什么突然变向,这些都是初级的“基本操作”。

虎子跟他疯玩儿的次数多了,也学会了不少“手段”。

就比如在来灾区之前的最后一次玩闹当中,虎子就在高高跃起之后在半空中凭借腰力来了个完美的变线,直接绕过张伟宝抓向它的手,在下坠的中途一口咬住张伟宝的外腰带,直接一个借力甩头,把那货一下拽倒在地,差点儿闪了腰。

眼下,这头智商在动物界中排名前十,但绝对没有与人类有过“对战”经验的野猪那种完全凭借本能的进攻方式,在虎子面前施展出来,实在是有点儿不够看的。

就在它们眼看着就要撞在一起的瞬间,虎子突然一个甩尾,借着腰力在半空中改变方向,堪堪避开那两颗獠牙的同时,尾巴重重的抽在了野猪的左眼上。

野猪皮糙肉厚不假,但是再怎么皮糙肉厚,眼睛也是极为脆弱的。

就这一下,就抽的它一声惨嚎,一百五十多斤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右侧那颗獠牙直接杵进了土里。

落地之后的虎子没有半点儿停顿,立即蓄力转身,一口咬在了野猪的左后腿上,鲜血顿时顺着虎子的牙缝流了出来。

这还不算,尽管那头野猪在吃痛之下奋力想要挣脱,而它的力量也的确要高于虎子,但是在虎子被甩开的同时,还是生生从它的那条后腿上撕下了一大块儿皮肉,看的旁边那个女孩儿一声尖叫,腿一软,扑通一下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踢腾着向后退。

强烈的疼痛激发了野猪的凶性,它没有因为后退的伤势而惧怕,反而转回身,再一次朝虎子冲了过去。

虎子虽然不会像人那样思考,但也知道自己正面硬钢的话肯定是要吃亏的。

单单是从力量层面上来说,它就不是野猪的对手。

所以,它必须要避免与其正面碰撞,以巧劲儿取胜。

在野猪嚎叫着冲向它的时候,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第一时间选择了有些像刘小天曾经在它面前“施展”过的战术动作,转身就跑出了个“s”形曲线。

相比之下,虎子的变向速度可要比那头体型笨重的野猪快的多了,而且速度上也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不过,这要是换成一条德牧犬,这个时候很可能就要吃亏了。

毕竟,先天的后肢力量不足这个缺陷在与野猪这种以凶悍著称的动物面前,就要被放大十几甚至是几十倍。

在这样的战斗中,哪怕只是01秒的迟缓,都可能因此而丧命。

可虎子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它作为纯种的猎犬,天生就拥有着强大的咬合力和发达的肌肉,无论是奔跑还是撕咬,亦或者是扑击,那都是犬类中排名靠前的存在。

有人说斗牛犬或者罗纳威犬才是真正的战斗型犬,其实并不然。

每一种犬类都具有一定的攻击力,只是强弱不同。

斗牛犬的确凶悍,但前提原因是它们痛觉神经不发达,所以不会因为强烈的疼痛而怯战或者认输。

可是虎子不一样。

它除了身具川东猎犬的血统之外,还在过去的一年当中接受了很多训练,其中最基础的就是体能训练。

说到拼速度,那这头野猪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虎子的。

在连续几次变向之后,虎子突然朝右前方的一棵大树猛的撞了上去。

一直紧张的盯着虎子的女孩儿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本能的想要大声提醒。

可是还没等她的声音冲出喉咙,就生生的卡在了那里。

都知道猫会爬树,可是谁见过犬也能爬树?

现在,这个女孩儿就亲眼见到了。

只见虎子在即将撞上那棵大树的瞬间猛然抬起两条前爪,在触碰到树干的同时弯曲卸力,跟着两条后腿也搭上树干,继而猛然发力,整个身体就向上蹿了出去,接着就是一次重复。

当然,虎子实际上是不会爬树的。

不管它有多聪明,这种先天性的限制也注定了它不能像猫那样爬树。

毕竟,它是没有猫那种锋利而坚固的指甲的。

不过,在过去一年多的训练之中,虎子曾经无数次的翻越过两米高的板障,利用的就是这种借助惯力向上跃起的办法。

而且,它能连续向上蹿两次,看上去的确有些像是在爬树。

同时,它选择的那棵树也够粗,粗糙的树皮有着足够的摩擦力,才能让它超过平时训练的标准,向上窜起将近四米。

第二次发力的时候,虎子并不是完全向上,同时还有向后的力量,让它的身体在跃起的同时离开树干,接着在半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身,然后稳稳的落在地上。

可是……那头已经急了眼的野猪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它的眼睛不知道是被虎子抽的还是因为愤怒所致,反正两只眼睛都有些泛红,冲向虎子时的速度也已经达到了它所能达到的极限。

但这也是它的悲剧。

因为无法消除惯性,无法及时止住冲势,在堪称“惊愕”的发现虎子竟然上了树之后的05秒之内,那头野猪就那么带着一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撞上了那棵足有一人合抱粗细的树干……

第一百三十九章 虎子VS野猪(三)

“砰!”一声沉闷的、算的上巨响的撞击声,让人听着就能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

那头悲催的野猪,一颗獠牙深深的刺入树干当中,另一颗或许是因为角度原因,直接就给生生撞断了。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身体真的是足够强悍,就这么硬生生的装上去,竟然没有装晕,而且还在第一时间把刺进树干的那颗獠牙拔了出来,调转身体再次冲向虎子。

不过,虽说它强悍的身体强度没有在这一次的撞击当中晕过去,但也并不是说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至少,它现在的速度就比之前慢了不少。

不知道虎子是不是看出了这一点,反正这一次看到野猪扑向它的时候,它没有掉头就跑,而是想左边稍微躲了一下,野猪扑了个空。

再扑,它又躲过去了。

额……这一幕,看上去怎么都有点儿斗牛士的赶脚……

连续三次之后,野猪的愤怒值再次上升了一个级别,先是狠狠的在地上拱了几下,生生的在算得上坚硬的泥土路面上拱出一道深沟,接着就再一次朝虎子撞了上去。

它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凭借自己强悍的身体力量正面撞翻虎子,再用它仅剩的那颗锋利的獠牙挑开虎子的肚皮,最后再咬断虎子的喉咙,看着对手慢慢的死在自己面前,成为一顿美餐。

要是换一条别的犬,说不定它真的就成功了,至少,它的凶悍能震慑住动物界中一多半的物种。

无论是从速度上来说还是从力量上来说,它都是占据了绝对优势的。

就算是手里拿着猎q的人类遇上它,要是不能一击致命的话,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但是,虎子却是个例外。

面对已经完全陷入疯狂的野猪,它没有再躲,而是又一次迎着它扑了上来。

不过,在空中变换方向的招数对付这头已经完全处于疯狂状态的野猪倒是屡试不爽,只不过这一次虎子不单单是为了躲避这一次攻击,而是在躲开野猪的獠牙之后,看准角度一口咬了上去。

“噗……”

“呲……”

接连两声轻响,野猪的脖子上瞬间飚出两道血箭,呲了虎子满头满脸。

它那一口,精准的咬住了野猪的脖子,上下合计四颗锋利的犬齿刺破了野猪的颈动脉。

但是它并不能一直咬住,因为这种程度的伤势并不足以让野猪在极短的时间内死去,它依然有足够的力量翻身把虎子压在下面。

要是那样的话,在它的血液流干之前,完全可以把虎子全身的骨头碾断一多半。

所以,虎子在咬中之后立即松口,才会被从野猪颈动脉中呲出来的两道鲜血溅的满头满脸都是。

即便这样,虎子还是慢了一点儿,两颗下犬齿离开的时候,它和野猪已经落地了。

野猪疯狂的向虎子翻滚碾压,稍微慢了半拍儿的虎子躲闪不及,被撞了一下。

野猪脖子及耳后的那些坚硬的鬃毛扎的虎子一声痛呼,奋力蹿了出去。

索性,这一下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在它的后颈处扎了那么一下,连血都没出。

野猪身体中的鲜血不要钱一般的向外喷溅,虽然它还是在落地后的第一时间站了起来,但是气势已经大不如之前那般凶猛了。

虎子也不再向它发动攻击,只是戏耍般的不断闪避,最大限度的消耗那头野猪的体能。

颈动脉上的四个口子同时出血,纵然身体极为强悍,可是也撑不了太长时间。

终于,在又追了虎子足足三分多钟之后,那头野猪再也撑不住了,在一次冲撞未果之后,重重的摔倒在地,再也没能站起来。

看着身体还在不断起伏的野猪,虎子远远的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这家伙是不是假装的,接着便小心翼翼的靠近,继而再次猛然发动攻击,又一次狠狠的咬住了那头已经虚弱到站起来都困难的野猪的咽喉处……

几分钟之后,野猪彻底不动了。

它的生命在鲜血的喷溅中彻底宣告结束。

本来是一次捕猎,没想到却因此搭上了性命。

从动物本能的角度上来说,因为饥饿而捕猎的行为并不存在错误,只是他选错了目标。

虽然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是虎子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在长达近十分钟的搏斗中,虎子的体力已经近乎透支,所以在第二次咬住野猪的咽喉之后,它始终都没有松口,胸口处剧烈的起伏着,趴在地上很久都没有站起来。

一旁的女孩儿带着满心恐惧的盯着虎子和那头野猪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站起来。

不过,也只是站起来而已,哪怕想要往前迈一步她都做不到。

没办法,两条腿哆嗦的实在是不听使唤,根本走不了。

半晌,她才试探着叫了一声:

“小黄……”

好在,她没叫大黄,要不然就跟某部经典电影里那条被吃掉的大黄狗一个名字了。

“小黄”是她临时给虎子取的名字,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虎子能不能听懂了。

“小黄,你……没事吧?起来啊……你不要吓唬我……”说着说着,女孩儿的声音之中就带上了一丝哭腔。

虎子似乎是感受到了女孩儿的担心和恐惧,缓缓松开野猪的咽喉,扭头朝女孩儿小声叫了一声:

“汪……”

女孩儿顿时惊喜的露出一丝笑容,可眼泪却比之前更加汹涌……

半晌,虎子才终于从地上站起来,脚步踉跄着走到女孩儿身边,凑上去舔了舔女孩儿垂在身侧的手。

“啊!……”

女孩儿本来还想摸摸虎子的头,可是刚抬手,却又是一声尖叫。

没办法,虎子满头满脸都是那头野猪的血,她咋能不害怕?

足足十分钟之后,女孩儿才勉强克制住内心对于鲜血的恐惧,带着虎子来到树林旁边的一条小溪旁,仔细的为它洗掉头上身上沾的血迹,并且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它擦干。

就在这一人一犬准备再次出发的时候,女孩儿突然看到了远处升起的烟雾。

很显然,那里应该是有人在生火。

这就说明,那里有人!

女孩儿脸上现出一丝惊喜,扭头对虎子喊了一句“小黄,快来!”,就迈步朝那个方向跑去。

虎子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跟着女孩儿跑了过去。

只是它并不知道,它这一次做出的选择,对它来说有多么危险,甚至说,是一次生死危机……

第一百四十章 不受欢迎

半个小时之后,女孩儿看到了远处正在休息的一群人。

之前她看到的烟,就是这些人在生火做饭。

女孩儿见到远处的那些人之后表现的十分兴奋,扭头朝虎子喊道:

“小黄,快跟上,那边有人!”

说着她就加快了速度,朝那些人跑去。

虎子明显也很开心,大声朝女孩儿叫了一声,几秒钟之后就跑到了她的前面,撒着欢儿的往前跑。

很快,那些人就看到了正在靠近的虎子和它后面跟着的女孩儿。

几个男人立即站起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铁锹或是手臂粗细的木棍。

但是他们的脸上,却似乎对正在迅速靠近的虎子带着深深的敌意。

虎子距离他们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几个男人已经在那三十多人的人群之外站成一排,手里的工具也都举了起来,摆出一副要攻击的姿态。

跟在虎子身后的女孩儿似乎被这一幕吓到了,下意识的停下来,远远的看着那几个面色不善的男人。

虎子也停了下来,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它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对它表现出敌意。

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铁锹,大声朝站在虎子身后的女孩儿喊道:

“女娃儿,快过来,别让那条狗咬到你!”

女孩儿一愣,随即认真的解释道:

“叔叔,它不会咬人的,而且,是它救了我,你们……这是干嘛?”

男人不耐烦的摆摆手:

“你赶紧过来,我们把它赶走,它要是敢靠近,那就说不得要打死它了!”

女孩儿一脸震惊的看着男人,下意识的上前几步,把虎子挡在了身后:

“你们不能这样做!是小黄救了我,它又不会咬人,你们为什么要赶走它?”

男人瞪着眼睛看了女孩儿一眼,大声说道:

“这些带毛儿的畜生身上都带着细菌,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它们很可能会害死咱们的!女娃儿,你要是再不过来,可别怪我们连你也不让过来了哈!”

女孩儿迟疑了。

她不想赶走虎子,更不想伤害它。

可是……她想跟那些人在一起……

毕竟,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跟那些人在一起,会让她获得安全感。

尽管她很想把虎子留在身边,可如果那些人不允许,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在那些大人面前,她是完全没有任何话语权的。

她开始犹豫,开始迟疑。

最终,她还是缓缓向前迈出一步,在虎子疑惑不解的注视中,一步一步的朝那几个男人走去。

虎子试着站起身,跟在女孩儿身后往前走了几步,结果刚刚说话的男人突然向前一步,抡起手里的铁锹朝咬牙切齿的朝虎子拍了下来。

虽然距离很快,这一下根本不会砸在虎子身上,可那个男人的表情和气势还是吓到了虎子,立即停了下来。

女孩儿扭头看了看虎子,虎子也歪着头看着她,眼神中似乎带着七分不解,三分委屈。

它不明白,自己一直在帮助这些人,可是现在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看那个男人的架势,明显就是不想让自己靠近。

可是,为什么呢?

它来到震区几天以来,在废墟之中找到了多少被困的人类?难道他们都不知道吗?

说到这一点,现在它眼前的这些人还真就不知道。

他们住的地方不但位置偏僻,甚至连个村子都算不上,怕是在县一级的地图上都还没来得及标注出来。

那是因为要在山上种植果树,先后有七八户人家搬到了那处山脚下,房屋都是简易的木头和竹子建成的,所以在地震发生的时候这几户人家并没有一个人遇难,最严重的的也只是被砸下来的木梁砸断了一条手臂而已。

本来他们并没有离开那里的打算,可是随着大大小小的余震接连不断的发生,他们不得不离开,去寻求帮助和庇护。

不过震后的山路实在太难走,走了三天,也只走了不到八十里路。

可是现在,他们马上就要没有食物了。

刚刚生火做饭,只是熬了一些稀粥,这二三十人想要吃饱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暂时充饥。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还没有想到办法。

而不让虎子靠近,是因为他们当中有人听说猫狗等动物在自然灾害当中容易感染一些平时并不存在的病菌,一旦传染给人类,是非常危险的。

女孩儿突然反身跑向虎子,从兜里掏出剩下的半块儿压缩饼干放在它面前,又把剩下的小半瓶水拧开瓶盖放在它面前,最后抬手在它的头上摩挲几下,便转身快步跑向不远处的人群。

不是她不懂得感恩,而是与虎子相比,那些人更能给她安全感。

虽然,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物当中,与人在一起,才是最危险的。

只是,这个道理对于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还说,还太过于深奥了……

虎子歪着头看着女孩儿的背影,看着她被一个女人拉着手坐到那一群人中间,看着她转过头用满含歉意的目光看向它……

终于,它明白了。

它知道,女孩儿不会再跟它一起走了。

它知道,不远处的那些人很讨厌它,只要它再靠近一点儿,就会受到攻击……

至于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它不知道,也想不通。

它突然低头把那半块儿压缩饼干三口两口吃完,接着扭头咬住矿泉水瓶的瓶口,一仰头,清凉的水就那么被它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在他们的认知当中,狗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方式喝水?它们不是应该用舌头舔着喝吗?

难道……

不得不说,受教育程度的不足或许是条件所限,不见得是他们的所,可是愚昧和迷信,却更大程度上是他们自己的原因所造成的。

总之,虎子喝水的方式让他们心里同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恐惧,他们挥舞着手里的东西大声恫吓,甚至做出攻击的姿态。

虎子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他们的“表演”,并没有害怕。

因为它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几个人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不过,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受欢迎的虎子也并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盯着那几个“张牙舞爪”的男人看了一会儿之后,它突然站起来,在几个男人下意识齐齐后退一步之后的惊愕目光当中,迅速朝远处跑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被围攻!

虎子很委屈,真的很委屈。

尽管,它并不知道委屈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又该如何表达。

现在,它只想快点儿找到刘小天,因为它坚信,只有他是一定不会这样对它的。

只是它有些迷茫了,不知道下一次如果发现被困的人类,自己还该不该去救他们……

女孩儿看着虎子迅速远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在这些大人面前,她说的话,并没有人会理会。

或许,能让她留下,就已经算是一种善良了。

粥很快就熬好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给女孩儿盛了一碗递给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

“女娃儿,吃吧,我们也没有别的吃的了,吃完这顿,咱们还得继续赶路,要是幸运的话,应该能在路上碰到别的人,说不定就有吃的了……”

女孩儿接过那只碗,看了看跟清水似乎并没有太大区别、一眼就能看到碗底的“粥”,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我来的时候,小黄咬死了一头想要攻击我们的野猪,就在那边几百米的地方……”

刚刚拿着铁锹跟女孩儿说话的男人听了面色一喜,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女孩儿说道:

“走,女娃儿,带我们去把那头野猪弄回来,收拾收拾炖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噻。”

“可是……那时小黄……”女孩儿的声音在男人的注视中渐渐弱了下去。

她本来想说“那时小黄咬死的”,可是后面的几个字却没能发出声音。

十几分钟之后,五六个男人在女孩儿的带领下来到虎子跟那头野猪搏斗的地方,几个人七手八脚的用绳索木棍把野猪绑好,准备抬回去吃肉。

突然,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充满威胁意味的低吼。

而那声音,明显是来自狼或者……犬!

几个人几乎同时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刚刚已经离开的虎子就在距离他们五六米之外,伏低身体、龇出犬齿,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架势。

一个矮胖身材的男人看了看对面的虎子,小声对身边的同伴说:

“咱一起上,打死这畜生,扛回去一锅炖了!”

“不要打它!”一旁的女孩儿突然扑上来挡在前面,哭着对几个男人大声哭求道:

“你们不能打它,真的是它救了我,我没有说谎!”

矮胖男人伸手把女孩儿拉到身后,黑着脸说道:

“你这女娃儿,咋不知道好歹?这狗可能是你家养的,但要说狗能救人,你让我咋信?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把它打死吃了,咱们这些人还能多活几天你知不知道?!

而且看这畜生的模样,是想跟咱们抢这头野猪吃,不打死它,它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要哪个一口,到时候,你娃儿哭都找不着方向!”

说完,他用力甩开女孩儿抓住他衣角的手,握紧手里的木棒往前走了一步,扭头招呼另外几人:

“一起上!打死那条狗回去炖肉!”

“上!”

“打死它……”

……

几个人纷纷附和,但是迈出去的步子都小的可怜。

不得不说,虎子此时的模样对他们每一个人都造成了不小的震慑。

川东猎犬的凶悍,虎子表现的淋漓尽致。

其实,它回来真的不是来跟他们抢那头野猪的,而是因为之前跟女孩儿离开这里的时候忘了带走那只已经空了的挎包。

它回来,就是想把那只挎包拿走。

可它虽然听不懂那个矮胖男人嘴里说的“打死吃肉”是什么意思,却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敌意。

为了自保,它只能摆出这幅攻击的姿态,想要吓走这些对它充满敌意的人类。

可是,那些人虽然心里有些害怕,可是毕竟人多,仗着这一点,他们也想尝试一下。

不管他们在这场灾难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又对猫狗一类的小动物有没有善待、怜悯之心,至少现在,虎子在他们的眼里只是一个具有一定危险性的食物而已。

两天前,这个矮胖男人才刚刚杀了那条他自己家里养的土狗,生生用棒子接连几下将其打晕,直接吊起来开膛剥皮,给炖了。

可怜那条一直把他当成主人的大黑狗,就那么硬生生的站在那里挺着,直到被打晕的那一刻,也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它只是不明白,平日里对它也算很好,家里每次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在它吃的剩饭里加些汤汁的主人,为什么会突然变了脸?

现在,他又想故技重施,把虎子也给当成食物吃掉。

从生物的本能角度来说,想要填饱肚子本身是没错的。

毕竟,人类站在生物链的顶端,没有他们不能吃的生物。

而且虎子又不是他养的,要是动起手来,他更是一点儿障碍都没有。

看着一点一点朝自己逼近的几个男人,虎子最终还是没有攻击,而是开始倒着缓缓向后退。

不是因为天性中对人类的亲近迫使它这样做,而是因为在过去一年多的训练当中,它早已经习惯了服从命令。

在没有得到刘小天的允许之前,它是绝不会向人类发起攻击的!

“砰!”

矮胖男人手里的棍子猛的砸下来,要不是虎子闪得快,这一下怕是就能把虎子打晕。

之前杀那条大黑狗的时候之所以用了好几下才将其打晕,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那是他自己家里养了好几年的狗。

要不是这场灾难,他其实也不会那样做。

只是在饥饿和情感面前,他选择了饥饿而已。

虎子躲过矮胖男人砸向它的棒子之后,还没等站稳,另一个人手里的铁锹就迎头砍了下来。

要是真的被砍中,虽说犬类的头骨足够坚硬,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没办法,虎子只能再次闪躲,接连躲过了几个男人先后砸向它的东西。

女孩儿在后面急得直哭,却不敢再冲上来阻拦。

她害怕,害怕那样做了之后就会被赶走。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哭。

为虎子两次救了她,为心中的那份愧疚。

突然,她的眼角余光看到了静静的躺在野猪旁边的挎包,再看看依然在快速躲闪却没有掉头抛开的虎子,似乎意识到了虎子回来的原因,赶紧跑过去捡起那个挎包,朝虎子的侧后方用尽力气扔了出去,嘴里同时大声喊道:

“小黄!给你!”

虎子看到了那只挎包,在堪堪躲过砸向踏头部的一把铁锹之后,随即猛然转身,朝挎包落地的方向蹿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们不去找,我去!

就在虎子的两条后腿离开远处的同时,一只铁锹的锹头也到了,完全就是擦着虎子的腿砍在地上,甚至都碰到了虎子右后腿上的皮毛。

哪怕虎子的动作再慢那么一丁点儿,它今天肯定就走不了了。

看着虎子叼起那只挎包迅速跑远,矮胖男人愤愤的爆了一句粗口,转回身看着女孩儿恼怒的说:

“你这女娃儿,真是不知道好歹,那个畜生跑了,咱们就少了一顿吃食,你……唉!”

看到女孩儿一脸怯懦而委屈的表情,矮胖男人也不忍心再责怪她,重重的叹了口气,走到野猪旁边与另外一个男人用手里的木棒穿过绳套抬起来,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跑远之后的虎子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再一次停下来,远远的看着那些正在离开的人,和那个不断回头张望的女孩儿,口中发出几声低鸣,慢慢的趴在了地上。

它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些人为什么要打它。

这一刻,它迫切的想要回到军犬基地。

因为在那里,每个人都对它很好,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从地上爬起来,蜷着那条受伤的前腿一瘸一拐的朝它记忆中刘小天离开的方向跑去。

在刚刚的几次连续闪躲中,它那条受伤的前腿伤口再次撕裂,殷红的鲜血已经浸透了纱布。

可是,这里应该不会有人给它治疗包扎了……

七十里外的救援现场,郝震终于得到了虎子的消息。

那支曾在半路上遇到过虎子的救援队,在三个小时之前赶到了那座县城。

他们的任务,就是替换下最初进入灾区的救援队,让他们进行一整天的修整。

而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是五月十七日的下午。

也就是说,最佳救援时间已经彻底结束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郝震所在的这支救援队在结束修整之后,应该就会接到撤离的命令,返回军犬基地。

所谓地震发生之后进入震区的第一支救援队,他们和救援犬们的任务,基本上已经结束了。

剩下的工作,那些还在陆续赶来的兄弟部队会接替他们完成的。

完成工作交接之后,本来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郝震突然又转回来,目光灼灼的看着那支队伍的指挥员问道:

“内个,你们上来的时候,有没有在路上遇到一条军犬?棕黄色,品种是川东猎犬。”

那名指挥员正是曾经见过虎子的连长,听了郝震的话,他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那个小家伙怎么那么聪明,原来是军犬!不过……”说着,他转头看了看正在各自训导员的带领下撤出救援现场的那些救援犬,接着说道:

“不过那小家伙身上没有这样的背心儿啊,要不然我就把它带回来了!”

郝震没有耐性听对方感慨,赶紧抢过话头问道:

“在哪儿看到的?什么样子?是不是川东猎犬?”

那个上尉军衔的连长稍微迟疑了一下才说:

“我还真不了解犬的品种,不过我们遇到的那条犬的确是棕黄色,而且,那小家伙聪明的跟成了精似的,对了,那小家伙的一条前腿受了伤,我还让卫生员给它重新做了包扎……”

这个时候郝震已然完全能够确定,对方说的那条犬一定就是虎子!

他一把抓住那名上尉连长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问道:

“大概在什么位置?距离这里多远?它又是朝哪个方向离开的?”

那名连长想了想,说道:

“离这儿差不多三十里吧,我们连的一班长还喂了它一些吃的,临走的时候还给它带了几块儿压缩饼干和水,它应该……是朝震区外面跑的!

哎呀,我早该想到的,要不是军犬,那小家伙怎么能那么聪明?……”

那个连长后面又说了什么,郝震完全没有听清,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句“三十里左右”。

那还是前一天的下午,虎子就已经跑出去三十里了,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个小时,这小家伙得跑到哪儿了?

他有心开车追上去看看,可是……能找到吗?

那几率……实在是不太大啊!

在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的情况下想要找到一个人都极为困难,更何况是一条犬?

再说,那小家伙肯定不会大摇大摆的在能通车的路上走吧?那要怎么找?

回到休息区之后,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罗建国。

罗建国听完之后,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还说什么?难道郝震想不到就算派人去找也基本没什么希望吗?

况且,现在他们还没有得到上级的撤离命令,怎么能私自让人离队去寻找虎子?

再者说,就算是得到了撤离命令,他们也只能沿途尽量寻找,而不能随意改变返回路线,更不能耽误归队的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秦雨偏偏找了过来。

她径直走到郝震面前,开门见山的问:

“郝大队长,有虎子的消息了吗?”

郝震苦笑着点点头:

“得到一个消息,但是在我看来,还不如没有;昨天的这个时候,那小家伙就在三十里之外了,而且再次离开的时候,应该是出震区的方向。”

“那为什么不派人去找?”秦雨的眉毛踅了起来。

罗建国再次轻叹一声,接过话头说道:

“我们的确是想要派人去找的,可是,没有上级的命令,包括我和队长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能随意离队,这是纪律!”

事实证明,就算是以语言能力见长、善于说服和沟通的罗大教导员,在女人面前,那些所谓的逻辑和一般人看来非常具有说服力的语言,也完全是无效的。

甚至还不如不说,说了反倒显得多余。

因为他的这句话,瞬间引爆了秦雨性格中的那股子倔强和执拗。

她先是缓缓向后退了两步,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带着鄙夷意味的笑容,声音清冷、语气揶揄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要是想离开这里,应该不需要你们上级的允许吧?”

罗建国这次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无奈的点点头说:

“当然不用。”

“那好。”秦雨朝他伸出一只手:“请把我的车钥匙还给我,我想,你应该无权征用我的车吧?!”

“当然、当然。”罗建国赶紧从兜里掏出秦雨那辆吉普车的钥匙,轻轻的放在她手里:

“油给你加满了……”

没等他把话说完,秦雨已经转过身,背对着他和郝震摆摆手:

“油本来就是你们用完的,我不需要说谢谢吧?”说完,迈步就朝远处车辆击中停放的地方走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自讨没趣儿

看着秦雨离开的背影,郝震无奈的砸了咂舌,扭头看着一脸吃瘪模样的罗建国说:

“你小子不是挺能说吗?刚才咋回事儿?脑瓜子跟手机一样,没信号了?再说了,你前天找人家借的车去临时指挥部汇报救援情况,回来为啥不赶紧把钥匙还给人家?

咋?你还真想征用人家的车啊?是不是拿自己当什么重要单位的领导了?就算是领导,征用完了还不是要还给人家一台新的?你有这个级别的资金调配权吗?”

郝震这回算是抓住了机会,狠狠的“损”了罗建国一顿。

同时,他也是在用这样的方式缓解一下内心当中的压抑情绪。

先是大猫的离开,现在虎子又走失了,他这个大队长能有啥好心情?

就算他能用责任压制住那些负面情绪,可总要考虑手下战士的情况吧?

刘小天要是知道虎子走失了,会是什么反应?

反正,向来不惧任何事儿的郝震每每想到这里,后心的位置都会一阵阵的冒凉气……

以那小子的倔劲儿,郝震丝毫不怀疑他敢私自离队回来寻找虎子!

秦雨拿回车钥匙之后,径直到停车点把自己的车开到那顶帐篷近前,下车进去收拾东西。

大部分的药品和器械她都不准备带走,留在这儿给其他医生使用,算是留给那些还在继续搜救的救援犬的一份生命保障。

她只收拾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水纱布和消炎药,装进一个医疗箱里,等找到虎子的时候给它处理腿上的伤口。

正收拾着,有人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来,以一种极为惊讶的语气说道:

“秦医生,你这是要走了?”

秦雨根本不用回头就知道来的是谁,就是那个之前在第一个救援点有事没事儿找她搭讪的男医生。

对于这个人,秦雨心里十分反感。

之前她已经说了自己是来找男朋友的,可是这个人却似乎并不死心,还是经常跟她没话找话。

其实,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至少跟人品没啥必然的联系。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别说人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纠缠,就算是有,也是正常的情感争取,最多也就算是有点儿招人烦而已。

不过,男人追求女人,大部分不都是得有点儿“不要脸”的劲头儿么?

要是放在平时,秦雨还不至于太让其难堪,至少也能应付几句之后委婉的让其离开。

可是现在,她的心情非常不好不说,还有着深深的焦虑和担忧。

根据郝震所说,虎子前一天的这个时候就已经跑出去三十里了,那现在会在哪里?

就算它在这期间停下来休息过,至少也得跑出去百八十里了吧?

现在她只是有大致方向,能有多大的几率找到那个小家伙?

所以,秦雨这会儿的回应十分生硬:

“对,现在就走,你还有事儿?”

按理说,人家女孩儿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识相的就赶紧转身离开得了。

死皮赖脸不是没有成功的记录,但那也要分对象是谁,自己具不具备“死皮赖脸”的条件。

秦雨属于那种外表谦和温柔、骨子里却非常固执倔强的女孩儿,死皮赖脸这一招,在她这儿根本行不通。

而且,她喜欢的是那种比较爷们儿的男人,而这个自讨没趣儿的家伙……额……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阴柔气息。

内在啥的先不说,因为秦雨也一点儿不了解,光是外表,就绝不是她能接受的。

带着几分杀马特风格的头型,白皙的脸庞,细眉大眼、鼻梁直挺,要是换在女人脸上,倒是颇有几分神秘的东方色彩,可是作为男人,翻译成现在的语言,就是有点儿“娘”。

更重要的是,这货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撩一下自己前额的刘海儿,那个动作,是在是女性气息十足。

不过,对于秦雨明显透着抵触和反感的语气,那个男医生似乎一点儿都不介意,先是抬头甩了一下发型,跟着又抬手撩了一下刘海儿,嘴里同时说道:

“还真是巧啊,我也刚刚得到领导的通知,让我今天下午就离开震区,回去休息调整,要不咱们一起走吧,你看如何?”

“不如何!不顺路!”秦雨的语气已经十分生硬了,可男人却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

“秦医生,是这样啊,我还一直没有向你介绍过我的情况;我叫麦克·韩,中文名韩晓利,二十九岁,伦敦大学圣乔治医学院毕业,d市省级甲等医院副主任医师……”

说话的时候,这个韩晓利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傲然之色,似乎觉得这些一摆出来,秦雨立即就会对他露出崇拜的目光。

事实上,这个韩晓利韩麦克也的确具备令人羡慕的资格。

伦敦大学,那可是跟牛津、剑桥并成为“金三角名校”的存在。

简单说,这就是标准的优质“海龟”,是一众少女心中绝对的完美恋爱对象。

可惜,秦雨不在此列。

尤其是韩晓利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的那句“我叫麦克·韩”,更是让她有种想要骂人的冲动。

你特么出国上学就上学呗,在学校为了方便,取个外国名字倒也能接受,可是回国之后你还麦克个屁?中文名不够你叫的?

难不成你爹妈喊你的时候也叫你“麦克·韩”?

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啊!

“你说完了没有?我要走了!”秦雨的耐心已经被还在滔滔不绝的韩晓利消磨殆尽,这已经是她能拿出来的最好的态度了。

韩晓利愣住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在搬出这些在其他女孩儿眼里都能冒出小星星的“条件”之后,得到的竟然会是秦雨如此不耐烦的回应。

说实话,他在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

“秦医生,难道你不觉得,我这样的条件,是作为男朋友最理想的人选吗?还是你认为我不够帅?要知道,就算是在伦敦,我也是众多女同学倾慕的对象……”韩晓利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问道。

可是,刚说到这儿,就被秦雨给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这事儿跟我有关系吗?我现在很忙,麻烦你出去!”

这下,韩晓利震惊了,他惊愕的瞪大眼睛看着秦雨说道:

“秦医生,我非常不能够理解,在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如此着急?如果是急着离开这里的话,我可以开车送你,我的车……”

不得不说,这位韩大“海龟”还真的是悲催的一批。

因为,秦雨这一次打断他的语言,用句比较贴切的语言来形容,就是被九天玄雷给当头劈中:

“我儿子走失了,我急着去找,你要送我?”

第一百四十四章 悲催的小韩童鞋

另外,感谢一下今天起点主站打赏舵主的书友随枫,稍安勿躁,加更必须有,再次感谢!

当然,必须也得有我qq的舵主绛皇童鞋,请拭目以待oo哈哈~

秦雨说完那句话之后,再没看韩晓利一眼,就抱着医疗箱走出了帐篷。

可怜这位自信心已然爆棚的“海龟”医生麦克·韩,就这么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在原地足足愣了半分钟。

直到秦雨的车在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远去,他才渐渐回过神儿来,喃喃的说了一句:

“看上去……很年轻啊!怎么都有孩子了?”

接着,他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脸上现出一阵恶寒的表情,一边快步往帐篷外面走一边继续小声嘀咕着:

“偶买噶的,简直是太丢脸了,真是……浪费了人家好几天的感情……”

出门的时候,蓝博刚好摇头晃脑的跑过来,先是疑惑的看了韩晓利一眼,接着突然一个急刹,一偏头:

“呕……”

一堆还没消化完全的犬粮瞬差点儿溅在韩晓利鞋上,吓得他一下蹦的老高,差点儿没直接给刚刚发完脾气、并且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的大地母亲献上一个甜蜜的吻。

刚刚被彻彻底底的怼到怀疑人生的韩大医生这会儿很恼火、很憋闷。

就算再怎么迟钝,在秦雨驾车走出三五公里之后,这位漂洋过海游回国的大“海龟”也能反应过来刚刚秦雨就是单纯的是在怼他。

什么儿子走失了?

那条叫虎子的救援犬在那个总跟秦医生有那么点儿眉来眼去模样的穷当兵的刘小天受伤离开之后就走失了的事儿,这里哪个人不知道?

秦雨那么说,明显就是故意在奚落自己!

从来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的“海龟”韩医生本来就已经很委屈了,没想到出门儿又被蓝博给吓了一跳。

更可恨的是,那条犬看到自己之后就吐了是啥意思?

人家、人家明明这么帅!

要不是当初家里安排学了医,人家随随便便找个小机会出道,现在也绝对红透半边天好不?

要是那样的话,不知道有多少漂亮女孩儿会每天晚上把人家的照片放在枕边才能入眠呢!

可是……可是现在……你这条脏不拉几的犬,竟然看到人家之后……吐了?!

侮辱!绝对是侮辱!

韩大医生的肺都要气炸了,盛怒之下,他……愤愤的跺了跺脚……

“呕……”蓝博又是一歪头,这次还吐的挺远,韩大医生那双虽然身处灾区却依旧每天坚持擦无数遍才使其保持锃亮到能反光的尖头菲拉格慕皮鞋上被溅上了几个不大的白点儿。

“哦买噶的!我的天呐!你这不懂事的东西!你竟然……你竟然吐到了我的鞋上!我……我……我打你……”

说着,身材瘦的跟个麻杆儿似的韩大医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直接朝蓝博走了两步,挥起……不,还是扬起吧……又或者,还是“拈起”更加贴切一点儿……

因为韩大医生的那支右手,在他看来是在握拳,但实际上,跟兰花指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

他竟然,就那么带着一脸看上去滑稽至极的怒意,在蓝博头上打了一下。

蓝博连动都没动,就那么歪着头看着韩大医生的那只“兰花拳”打、不、碰在自己头上。

在它看来,这明明就是韩大医生在向它示好,想要跟它玩耍。

其实,蓝博还真就不是觉得韩大医生如何恶心、丑陋才吐的,这货刚刚就是单纯的吃多了。

由于这几天吃饭都没有按照它之前的正常开饭时间,所以小家伙偷偷留了个心眼儿,想着开饭的时候多吃点儿,下一顿要是晚了的话也不会太饿。

可是没想到,这个肚子有点儿不太争气,吃的太饱之后刚跑了两步,竟然就全都给吐了。

还别说,吐了两口之后,貌似舒服多了……

犬就是这样,除非特别难受的时候才会安静的趴在那里,对自己主人的召唤和逗弄反应迟缓。

但蓝博本身就年轻,刚满一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现在韩大医生想要跟自己做游戏的意图又表达的如此清晰,那蓝博肯定是没有意见啊!

那就……先来个扑撞吧……

韩大医生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那一“拳”打过去,那条名叫蓝博的犬竟然会直接跳起来扑向自己。

那一瞬间,他真的是吓坏了。

尤其是看到蓝博那条因为开心而从嘴里“甩”出来的舌头的时候。

那上面……貌似还沾着一些呕吐物……

他是想跑的,可是,用当下网络上流行过一段时间的语言来说,那就是“实力不允许啊……”

蓝博扑向他的瞬间,韩晓利没直接腿一软倒下去,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作为一条马犬,蓝博的体重要比蓝博和其他几条德牧轻了一些,但是速度上却要更快。

尽管当时它与韩晓利之间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可就这么四肢同时发力蹬地的扑上去,韩晓利表示真的是……接不住啊……

“扑通……”

韩大医生在蓝博的热情下径直向后跌倒在地,摔的骨盆都跟着疼。

而这还不是最让韩医生绝望的,真正让他绝望的,是蓝博那条正在凑近他的脸、还在往下滴口水的舌头!

犬嘛,像人类示好的其中一种方式就是用舌头舔你的手或者脸,这代表它们对你非常亲近。

蓝博现在要做的,就是舔韩晓利的脸。

尽管韩大医生一直在极力挣扎,可是他那种挣扎,在蓝博眼里,完全就是在打闹,还是丝毫没有力气的那种。

终于……

“哧溜……哧溜……”

蓝博开心的、尽情的向韩晓利表达了一番自己对他的“亲近”,却丝毫不理会韩大医生那种绝望、心酸、无奈、屈辱到撕心裂肺的嘶喊……

要不是张伟宝听到动静之后赶过来把蓝博给拉开了,估计蓝博还得再继续表达自己的亲近和热情。

“我要……我要投诉你们……我要投诉你们的犬!”

被张伟宝用一只手从地上“拎”起来的韩大医生愤愤的丢下一句话,便狼狈的“逃回”了自己的帐篷。

旁边看热闹的战士和获救者也都是会心一笑,谁都没往心里去。

抛开韩晓利对秦雨那点儿心思不提的话,他在这次救援当中的表现还是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的。

至少,他虽然体力是短板,但却从来没有在伤者较多的时候提出过一次休息。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秦雨才始终给他留着几分面子。

要不然,怕是早就恶语相向了。

这边的闹剧平息之后不久,一心想要尽快找到虎子的秦雨似乎也发现了一些线索……

第一百四十五章 虎子的消息

这会儿,秦雨正蹲在地上研究那头野猪留下的血迹。

虽然没有学过刑侦,更不会通过现场痕迹来还原当时的过程,但是这里发生过搏斗,秦雨还是看得出来的。

周围有很多杂乱不堪的人类脚印,同时也有犬和野猪的。

一时间,秦雨无法断定虎子是不是在这里与其他生物发生过搏斗。

此时她的内心非常焦急,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多耽误一秒钟,找到虎子的可能性就会少一分。

而且,就算虎子现在所选择的方向的确是能够离开震区,也正是刘小天现在所处的那座城市的方向,它也很难活着离开震区!

至于原因……、

还有一点就是,她担心地上的那些血迹会有虎子的!

要是虎子再次受伤而不能及时得到治疗,也是相当危险的。

这一刻,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对于刘小天的担心而如此迫切的想要找到虎子,还是单纯的就是担心那个懂事的小家伙。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远处走来了一个单薄的身影。

那是个女孩儿,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样子,手里端着一只铝制的小盆儿,人还没等走近,一股肉香味儿就飘进了秦雨的鼻腔。

秦雨的脸色骤然一变。

这里有野猪和犬出没过的痕迹,可是从地面上留下的痕迹来看,她无法断定发生搏斗的双方究竟是谁。

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就是人类在面对一头野猪的时候,如果手里没有猎枪一类的武器,要想把那头野猪变成食物,肯定是不现实的。

可要是面对一条犬的话……

她不敢在往下想了,径直大步走到女孩儿面前,目光下意识的避开了女孩儿手里的铝制小盆儿,声音有些干涩的问道:

“小妹妹,你……有没有看到一条棕黄色的犬,大概这么高。”、

说着,秦雨弯腰用手比了一下虎子的高度。

女孩儿明显愣了一下,接着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那种极为难过的样子。

秦雨那颗心呐,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了,直接伸手从女孩儿手里夺过那只装着食物的小铝盆儿朝里面看了看,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这是什么肉?!”

女孩儿抬起头,有些害怕的看了看她那张五官已经有些扭曲的脸,怯怯的说:

“是……是野猪肉……”

“嗵!”秦雨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落回原处的声音。

这也就是面前站的是个小女孩儿,要是个与她同龄的或是比她大的,她真不敢保证不会动手。

问你看没看见你就直接说就完了呗?整出一副那样的表情干啥?

就在这个时候,秦雨看到有三四个男人从女孩儿来时的方向朝这边快步走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第一时间把手里装着野猪肉的铝盆儿放回了女孩儿手里。

她知道,在这种时候,这样的环境当中,一定要尽量避免误会,更不能轻易与人发生冲突。

否则,后果将是她无法想象的。

那几个男人明显是看到了秦雨之后才过来的,其中一个男人还没等走到近前就大声朝秦雨问道:

“女娃儿,那台车是你的?”

秦雨点点头:

“是我的。”

“赶紧,拉我们离开这儿,就到最近的市里就行!”男人面色一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秦雨立即按下钥匙上的按钮,把车门锁上,同时皱着眉说道:

“离震区最近的城市也在几百公里之外,送你们去那儿我做不到,不过,我可以送你们到附近的救援队安置点儿。”

男人刚要说话,秦雨又接着说道:

“但是我也有个条件,你们得告诉我,有没有在这儿见到一条棕黄色的犬,一条前腿有伤,做了包扎。”

男人对于秦雨的答复明显很不满意,听到她提出的条件,更是不以为意的一摆手:

“一条黄狗是吧?看到了,想打死吃肉来着,后来被那畜生给跑了。”

“往哪儿跑了?”秦雨紧跟着问了一句。

“往哪儿?那没看清,赶紧的,拉我们去市里,来回多跑几趟也就行了,这儿什么情况你也都看到了,这个时候,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你说是吧?

钱我们没有多少,不过也不能让你白跑。”说着,男人就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一张一张的数了两遍才递到秦雨面前。

“女娃儿,家里本来也没多少钱,房子倒了,就找着这些,不到一百块钱,你就当帮帮忙。”

秦雨往后退了一步,没接。

她知道,自己或许不应该去责怪这些人。

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填饱肚子自然是首要的大事。

一条犬在他们眼中,的确也就是一顿饱饭而已。

但是,那条犬是虎子,她实在做不到在这种时候放弃寻找虎子去帮助这些人。

男人看到秦雨的反应愣了一下,跟着补了一句:

“咋?女娃儿,嫌少?没事,我们一共二十多个人呢,到时候再凑凑,把钱都给你!你看行不?”

秦雨没说话,迅速按了一下开锁键,拉开车门上车之后立即落锁,在那几个人疑惑的目光中把车窗降下一条两指宽的缝隙大声对他们说道:

“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四十里左右就有救援队的安置点,那里有食物和水,也有人会尽快把你们送出去,但是我没有时间送你们;还有,你们刚刚想吃肉的那条犬,是一条救援犬,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它在那些倒塌的建筑物里发现了二十多名被埋在下面的被困者!

可是你们,竟然要把它当成食物!”

说完,秦雨早已经搭在油门上的那只脚猛的踩下去,在几个男人反应过来之前,车子猛的蹿了出去……

刚刚说话的男人满脸疑惑的看了看旁边的同伴:

“这女娃儿咋回事?啥救援犬?还有,她咋跑了?”

站在他身边的几个男人与他一样,也是一脸懵的状态。

在他们的认知当中,也许根本就知道什么是救援犬。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孩儿突然开口,小声对男人说道:

“叔,那个姐姐说的对,我之前就跟你说了,是小黄救了我,你还不信……”

没等她说完,男人就不耐烦的摆摆手打断她的话: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一个人乱跑啥?万一再碰上野猪咋办?”

女孩儿没再说话,轻轻的低下头,跟在那几个人身后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只是,每走几步,她都会回头看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头“溜达猪”

女孩儿,是回来找虎子的。

她手里端的,就是她分到的食物。

可是她没舍得吃,想到这儿来看看虎子是不是还在附近,给它吃点儿。

对于白天发生的事情,女孩儿一直感觉非常内疚。

虎子救了她,也是跟着她才会来到这儿,可是却差点儿成了那些人嘴里的食物。

不过现在,她心里多了一丝安慰。

刚刚秦雨虽然没说的太清楚,可是女孩儿知道,那个姐姐一定是来寻找它的。

现在,她只能希望,它能被找到……

离开那里之后,秦雨便减缓了车速,视线始终在两侧搜寻,可是一直没有发现虎子的踪迹。

此时似乎已经看到了希望的秦雨并不知道,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注定是徒劳的。

因为,虎子这会儿已经不在这里了。

在从那几个男人的攻击下逃脱之后,虎子就没再沿着那条能通车的山路继续往前走,而是钻进了山里。

这会儿,它与秦雨之间的距离甚至还不到五公里。

又累又饿的虎子正躺在一座倒塌的茅草房附近寻找食物。

那是一座用竹子和茅草建造的小屋,屋子的主人是承包这片山坡的。

地震发生的时候,那人碰巧不在这里。

虎子小心翼翼的朝倒塌的竹楼靠近,一副警惕的模样。

因为,它离着很远就嗅到了活物的气息。

不过它能够肯定,那气味绝不属于人类。

实在是……有点儿臭……

这种气味对于从小在军犬基地长大的虎子来说的确十分陌生,但是对于那些生活在农村的家犬来说,肯定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

因为那就是家猪的气味。

其实在嗅到这股气味的时候,也感觉到了那么一丝熟悉,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靠近。

野猪跟家猪,毕竟也算是同根同源。

只不过,虎子没有感觉到来自于野猪的危险而已。

没错,一点儿危险都没有。

能有啥危险?

别说家猪一没有獠牙、二不具备什么攻击性,就算是这些条件都有,虎子嗅到气味的这个家伙,也根本不具备攻击它的条件。

那是一头……额……还没长大的猪,算得上白白胖胖,看上去还挺干净。

之所以把它养在山上,估计是那个主人家想要把它养成跟“溜达鸡”齐名的“溜达猪”吧。

而且肯定不是为了卖钱,否则不会只养一头。

现在,那头可怜的家伙正在极力挣扎。

地震发生的时候,这家伙本想从猪圈里逃脱的,奈何身材在那儿摆着,四肢力量又严重不足,就算是危急关头,它也没能从猪圈里面跳出来。

当然,相比于那些养猪场里整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同类们,这个家伙应该算是体力不错的。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养它的人特意把猪圈的篱笆加固、加高了,为的就是防止这家伙能跑出来。

半分钟之后,那头上半身被倒下来的几根成年人小腿粗细的竹子死死压住、一整坨后鞧正在极力扭动、那条小尾巴也跟着甩的起劲儿的的“溜达猪”突然发出一身凄厉的哀嚎。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它今天要出栏了呢。

那可真是标准的“杀猪般的惨叫”。

为啥叫这么惨?

当然是因为虎子了!

虽然是家猪,但是这货的嗅觉依然没有出现退化,早在虎子还没有发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发现虎子了。

当时这家伙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下玩儿完了……

作为动物界中智商排名前十的存在,这头从小在这片树林里“溜达”着长大的家伙一点儿也不蠢。

它在被困住之后,除了几次短时间的休息之外,一直在试图挣脱束缚。

可是在嗅到虎子气味的第一时间,这货就不动了。

为啥?为自保啊!

虎子咬死那头野猪之后,那个女孩儿虽然在小溪旁给它洗掉了头上身上沾上的血,却洗不掉残留的气味。

这头家猪在虎子离着还有很远的时候就嗅到了同类血液的味道,同时意识到了危险的靠近。

这家伙自然不会因为嗅出靠近的是一条犬而不是狼就放松警惕。

要知道,养它的人家里也养了一条犬。

那货,没到家里炖排骨的时候,都要伸着舌头、滴着哈喇子在旁边等着,主人把吃剩下的骨头扔给它的时候,那货啃的那叫一个香!

虽说这儿没有八角桂皮、花椒大料,也没有咸盐味精,更不可能有人生火做饭,把那头白白胖胖的家伙宰了炖成香喷喷的一锅肉,可是,谁知道正在靠近的这家伙挑不挑食啊?!

万一人家就喜欢吃生的、而且还是带毛吃呢?

所以,最明智的选择肯定是要尽量不被发现啊!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确对得起它的种群在动物界当中的排名。

然并卵,虎子还是发现了它,并且一点儿一点儿的凑了过去。

唯一不同的是,没有感受到丁点儿危险的虎子这会儿明显放松了警惕。

同时它还发现,这头正叫的凄厉惨烈的白胖子,是被困住了。

尽管那些足有成年男人小腿粗细的竹子它也弄不懂,可是作为救援犬,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总要做些什么才对吧……

反正,虎子应该是这么想的,因为它已经凑过去了。

被困的白胖子在地震的时候估计是吓坏了,那颗硕大的脑袋一看就是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生生撞进了两根并不宽的栅栏中间的。

这也是它到现在还被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要不然,以它的力量,用几根竹子下面挣脱出来,虽然不太容易,可应该也是能够做到的。

只可惜,在那头白胖子的意识里,是根本没有“救援犬”这个概念的。

看着虎子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这货的惨叫声更添了几分凄厉。

怕是那些进了屠宰场的也叫不出这样的动静来。

虎子也十分纳闷儿,想不通这个白胖子这是闹的哪一出。

多亏它没有复杂的思维,要是换了那位韩大医生在这儿,怕是又要联想到自己那张帅气的脸是不是震惊了这头“与众不同”的溜达猪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坚强的“白胖子”

说起来,这个白胖子算得上是传说中的“猪坚强”了。

就那么伸着脖子硬生生的撑了四五天,滴水未进,这还不算坚强,啥算坚强?

现在,这货就那么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惊恐至极的看着正在一点点靠近的虎子,眼眶都要裂开了。

别的不说,光是这份求生欲,要是虎子有人类思维的话,那必须抬手、不、抬抓给它手动点个赞,再喊一句“666”。

虎子能够感受到它的恐惧,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或者解释自己是打算要救它,只能……

“哧溜……”白胖子柔嫩的拱嘴儿突然被一条滑溜溜、湿乎乎的物体蹭了一下。

惨叫声戛然而止。

那双小眼睛眨巴、眨巴、再眨巴……

它心里也很疑惑,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很饿也很凶悍的家伙,这是在干什么?

难不成……是要先尝尝咸淡?

总不会也是知道拱嘴儿好吃,打算从这儿下口吧?

说起来,从猪崽长到现在,这拱嘴儿除了在土里拱蠕虫和鲜笋之外,还是第一次被活物这么来一下呢!

说起来,这算是白胖子的“初吻”啊!

就这么没了?

“哧溜……”又一下。

“哧溜……”又是一下。

白胖子快要崩溃了。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好吃不撂筷儿”?

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就算是打算吃我,麻烦至少也给留点儿尊严好不好?

白胖子很不满,非常不满。

“哼唧……哼唧……”这是白胖子能发出的最具威胁的声音了。

那意思是:你差不多就得了哈!别太过分了!

虎子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哼唧、哼唧”的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却的确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行为,而是突然张大嘴巴,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和那四颗锋锐的犬齿,一口咬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白胖子已经忘了这个时候该用一声惨叫来结束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次发声了,就那么瞪着那双小眼睛,愣模愣眼的看着那满口白牙咬了下来。

“咔嚓……”

随着一声轻响,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的白胖子顿时一怔。

貌似……不疼啊……

没咬着?还是那口牙齿太锋利了,痛觉神经还没跟上来?

“咔、咔、咔……”随即响起的声音让它更加疑惑,不由得把那双小眼睛又给睁开了。

映入它眼帘的,没有鲜红的血,而是几根断裂的竹子碎片。

原来,那咬下来的利齿不是冲着它的脑袋和拱嘴儿来的,而是冲着它脖子两边的竹子栅栏来的。

建造栅栏的竹子并不粗,大概也就跟婴儿手臂的粗细差不多。

以虎子的咬合力,咬断它们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

只不过,断裂的竹子同样也很锋利,在虎子的嘴边割出了三四处小口。

虎子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疼痛,连咬带拽的弄断了白胖子脖子旁边的一根栅栏。

被卡在这儿的时间太长了,由于血液流动受到阻碍,这会儿白胖子的脖子肿的很厉害,在断了一根栅栏的情况下还是费了很大劲儿才把脑袋从栅栏中挣脱出来。

至于压在它身上的那几根建造房屋用的竹子,根本没用虎子帮忙,强烈的求生欲就迫使这家伙奋力拱了出来。

脱身之后,白胖子第一时间就倒了下去。

不是受伤,就是单纯的累的。

要知道,这个平时能躺着绝不站着的家伙可是在过去的近九十个小时当中一直站在那里,还要不断的试图挣脱,那四条小短腿儿能坚持到现在,还要感谢一直以来对它实施“放养”的那个人。

虎子在它面前坐下,歪着头看着那“一坨”跟之前那个它用尽办法才最终战胜的那头野猪有那么几分相像的家伙,十分好奇。

很显然,这家伙对自己是没有敌意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自己面前这么四仰八叉的躺着,要害尽露。

半晌。

“汪……”虎子用很小的声音叫了一声。

躺在地上的白胖子挑起一只眼皮看了看蹲坐在它面前的虎子,嘴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哼哼。

不过,这家伙随后还是站了起来,伸着重的跟脑袋差不多粗的脖子凑到虎子面前,非常“敷衍”的用自己的拱嘴儿碰了碰虎子的脸。

这……貌似是在表示感谢。

虽说“语言”不通,但是动物只见的沟通却要比同样语言不通的人类容易多了。

已经确认那条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大黄狗不是想要把自己当成食物来果腹的白胖子在“表达”了感谢之后,便转身朝远处的树林走去。

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看虎子,又是几声慵懒的“哼唧……哼唧……”

虎子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十分钟之后。

虎子看着在一处斜坡处拱了半天的白胖子嘴里叼着一个裹满泥土的东西扔在自己面前,明显是一脸懵的状态。

白胖子也不理它,接着转回身又拱了一会儿,又叼出来一个稍微小了一些的,抬头看了看虎子,把那东西扔在地上,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咔嚓……”

声音还挺清脆。

“吧唧……吧唧……”白胖子嚼的很香,嘴角很快就冒出了一堆泡沫。

看着它吃的那么香,虎子更饿了。

已经几个小时了,它连一口水都没喝到。

可是……这玩意儿能吃吗?

虎子歪着脑袋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抬起一只爪子将其按住,试探着咬了一口。

除了微微泛着咸味的潮湿泥土味道之外,那个东西外面貌似还有一层皮,很坚硬,也一点儿不好吃。

不过……

它上面的两颗犬齿咬到的部分却让它品尝到了一丝颇含水分的东西。

至于味道嘛……

还哪顾得上什么味道?能补充点儿水分就是眼下最重要的!

那玩意儿是啥?当然是竹笋呐!

埋在这种深度的地下,虎子要是吃这东西都能把它们找出来,更何况是那个白胖子?

见过大熊猫吃竹笋吧?

虎子的吃法几乎一模一样!

至于怎么学的,只能说……是无师自通。

白胖子是一边嚼一边把泥土和不能吃的外面几层干叶吐出来,而虎子在咬下去那一口之后,则很快就学会了一个新技能-----扒掉外皮。

两只前爪按着,先咬掉外面带着泥土的笋皮,

那动作,在这一刻看上去竟然毫无违和感……

第一百四十八章 虎子的真香定律

虎子现在的模样,像极了十年后盛行于网络的真香定律。

最开始的时候,它看向白胖子丢在它面前的那个完全被泥土包裹的东西,那可真是一脸的嫌弃。

不,是极度嫌弃。

在它的思维当中,泥土这种东西,还真就是白胖子这种生物的最爱。

没事儿在泥土里拱菜根、找蠕虫,热了在泥巴里打滚儿,权当是洗澡,急眼了那种散发着臭味的稀泥它们也能来几口充饥……

说实话,虎子对白胖子多少是有些嫌弃的。

可事实上,白胖子还真不是这种性格。

不光是它,连带它所有的同类,都不是这样的。

猪这种动物,其实是非常喜欢干净的。

怎么样?全都把嘴张大了吧?

别惊讶,事实确实如此。

之所以在人们和一切人类豢养的动物的印象中猪本身和它们的生活环境都是又脏又臭的,其实只是因为四个字:迫不得已!

对,就是迫不得已。

它们从一出生就被圈养起来,每天的任务就是吃喝拉撒睡。

然后,等到“体重达标”,就直接被送往生命的尽头---屠宰场。

试想一下,谁能为了一头猪而专门修建一处循环水的洗澡池?

要是真有的话,你看这些家伙会不会每天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还有,除了时下已经渐渐开始走入人类生活的宠物猪,比如什么香猪、袖珍猪啥的,可以说人类养猪的目的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为了最后杀猪吃肉。

也正因如此,猪这种动物的高智商也就根本没有机会显露出来。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种动物并不会像犬类一样亲近人类。

之所以白白顶着动物界智商排名前十的帽子而只能成为餐桌上的菜肴,更大程度上就是这个原因。

还有就是,为了让它们尽快长膘、尽管出栏,小猪从很小的时候,不论公母都会被骟掉,也就是剥夺了它们的正常生理上的东西,饲料里有大多含有一些“有助于睡眠”的成分,它们哪还有机会表现出所谓的“高智商”?

说起来,这个白胖子真的算是十分幸运的。

要不是养它的人想吃“溜达猪”的肉,它肯定也等不到虎子救它的那一刻,就更别提还能带着虎子来找点儿食物填饱肚皮了。

说起来,这也是刘小天在未来的很多年里最挠头也是最上火的一件事。

因为虎子从这以后就添了个毛病----每天至少要吃一种新鲜蔬菜,而且必须是水分含量比较大的,以萝卜类为主,水果也行。

可要想拿芹菜、韭菜、蒜薹这一类的蔬菜糊弄它……

呵呵,那你最好先准备好被那个体重六七十斤、四肢粗壮有力的家伙扑倒在地之后还要被“戏耍”一番的准备。

这一点,没脸没皮的张伟宝自然是最有发言权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

现在嘛……

虎子正捧着那个已经被它咬掉外皮的鲜笋吃的满嘴冒沫子。

那副模样,不是活脱脱的“真香定律”,还能是啥?

“咔嚓……咔嚓……咔嚓……”

大口大口的咬,大口大口的嚼,吃的那叫一个香。

不过说到底它毕竟也是犬,在吃东西这个“项目”上,跟白胖子的生物种类比起来,那还真不是差了一点儿半点儿。

它一个鲜笋还没吃完,人家白胖子两个都已经下肚了。

一边吃,白胖子还没忘了“照看”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呸!应该是“救命恩犬”才对。

可能是担心虎子吃不饱,白胖子吃几口就抬头看看虎子,不过,那眼神儿貌似有点儿……狡黠?

啥意思?这是看不起谁?

谁规定犬不能吃素的?

估计这货是在心里拿虎子偷偷跟养它的那个人样的那条犬做对比吧。

那条犬可是最矮啃骨头的,要是换了那个家伙见到自己被困,怕是这会儿一只前肘都被它卸下去吃了吧……

这个黄不拉几的大家伙看上去挺凶,但是脾气倒是挺温和,而且还能“与民同乐”,呸!“与猪同食”,实在是很难得。

这么想着,白胖子似乎也有点儿于心不忍,毕竟在它的认知当中,犬应该是食肉动物才对。

为了感谢它的“救命恩犬”,白胖子决定,给人家上点儿肉!

排骨、腰花、后鞧啥的就算了,且不提什么“相煎何太急”的事儿,关键是白胖子长这么大也没吃过。

但是它吃的肉,说起来那可是营养价值极高的。

那就是……土里的蠕虫……

这玩意儿,别的不说,光是蛋白质的含量,那可就是高的吓人。

要不然,咋会又越来越多的人也盯上了这种东西?

所以,在吃完第二个鲜笋之后,白胖子就把它那个粉嫩软糯的拱嘴儿贴在地上,迅速的在朝右前方迈出了它的小短腿儿。

就在虎子刚刚吃完那个鲜笋的时候,远处的白胖子突然扭头朝它“哼唧、哼唧”的叫了几声。

虎子虽然对这声音有点儿别扭,但还是朝它跑了过去。

凑近之后它才发现,这白胖子还真……特娘的是个天才!

当然,虎子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从哪儿来的,也不会说。

看着地上那个足有一尺多深、散发着湿润的泥土芬芳的土坑和里面那些白花花的、米粒大小、正在蠕动的小虫子,虎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甚至还朝白胖子呲了呲牙,威胁般的叫了两声:

“汪……汪……”

那时候要是有什么犬语翻译软件、而且相对靠谱的话,那么翻译过来的意思大概就是:

“你特么这货……实在太恶心!再嘚瑟,我可就要咬你了!”

这也难怪,这种密密麻麻的玩意儿,虎子真是……下不去嘴……

对于虎子的不领情,白胖子倒是一点儿不生气,低下头,细长而灵活的舌头一扫,至少百十条蠕虫就被它卷进了嘴里,吃的直吧唧嘴,听着都香的不行。

看着它的样子,虎子是真有点儿馋。

它几次伸头凑过去朝坑里看了看,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吃。

没一会儿的工夫,那些蠕虫就被白胖子给吃了个七七八八,坑里就剩下零星的那么几十条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骆彤的异样

不知道白胖子是不是也有某种过去江湖上千门的规矩和原则,又或许是跟那些常年在山里讨生活的老人们一样,有着“采药不断根”的规矩,反正吃到这个时候,它就停下了。

并且,这货还非常“人道”,呸!“猪道”的把刚刚被它拱起来的潮湿泥土填回坑里。

不过,估计这货这样做的理由应该没有那么复杂,就是单纯的打算等那些蠕虫再“繁衍生息”一段时间之后再来饱餐一顿吧。

似乎是怕虎子吃不饱,白胖子在填平那个“饭碗”之后又给虎子拱出来一颗鲜笋,自己也又吃了一颗大的,才算是结束了这脱困之后的第一顿饭。

与此同时,秦雨已经在开出去二十几里之后掉头往回返了。

她知道,以虎子的速度不可能跑那么远,所以一定是她寻找的方向不对。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眼下,她就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方法寻找,而且只能靠她自己。

她能够理解郝震的难处,毕竟那是部队,必须要把上级的命令放在第一位,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擅自行动。

可一旦真的找不到虎子,她该如何面对刘小天?

当然,虎子的走失再怎么样也怪不到她的头上,可她总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

尤其是想到刘小天在得知这件事那一瞬间的表情,秦雨认为那是自己绝对无法面对的!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虎子,不管这个过程有多艰难曲折!

折返回来的时候,每往前开两百米左右她就会停下来,下车大声呼唤虎子的名字,可是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下午四点多,眼看着太阳已经偏西,秦雨的嗓子也已经喊哑了。

强烈的失望已经完全将她笼罩其中,一整天只喝了两瓶矿泉水的她竟然没有半点儿饥饿感。

把车停在路边,秦雨靠在椅背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自责倒是谈不上,但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

她总是在想,如果虎子去她的帐篷时她能多一点儿关注,或许那个小家伙儿就不会自己跑掉……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把已经好几天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的秦雨给吓了一跳。

她在副驾驶的几个背包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那部自从那天进入灾区就没有再拿出来看过的手机。

其实在来到震区之后,秦雨是有想过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的。

可是当她开机的时候,手机信号就已经没有了。

那个时候的手机由于功能相对简单,充一次电能用一个星期的手机并不稀奇。

更何况,秦雨这部手机还是她爸爸花了好几千大洋给她买的最新款,号称超长续航一个月。

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号码,秦雨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不是她父母打来的,而是骆彤。

电话刚一接通,另一端的骆彤已经变了调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卧……去!我说秦雨,你还能不能行了?这么多天联系不上你,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哪怕就那么一丁点儿的良心?!”

就在秦雨内心因为骆彤的关心和担忧而生出一丝感动却还没来得及扩散开来的时候,电话另一端的骆彤接下来的话却差点儿让这会儿心情很不好的秦大小姐直接挂断电话。

“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你爸妈每天至少来我家两次,电话更是几乎五分钟一次,就是打听你的消息?!要不是……要不是昨天刘小天给他们打了个电话,这会儿他们肯定又在我家!”骆彤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其实,骆彤是真的担心秦雨,这样说话也是她的性格所导致的。

虽然她看上去疯疯癫癫的貌似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这种人的情感才是最为细腻的。

只是,他们绝不会轻易的把这些细腻的情感表达出来,就更别提说出来了,那样他们自己都会鸡皮疙瘩掉一地。

就在意犹未尽的骆彤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秦雨的一句话就把她后面所有的话给堵在了嗓子里。

“虎子走失了。”秦雨的语气十分低落。

“哦,啊?!”骆彤下意识的答应一声之后,声音立马再次拔高了十度以上。

“那刘小天呢?他怎么样?!”

按理说,骆彤这样的反应,秦雨应该觉得意外才对。

可是这会儿秦雨的思维有些混乱,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现在还不知道,之前他在救援中受了伤,被送到震区之外的医院治疗了。”

“那……严不严重?伤到哪儿了?现在在什么地方?”骆彤的语气依然显得非常紧张。

“只是小臂骨折,我初步给他进行了检查,应该不严重,现在具体在哪家医院我不知道,就知道在市里。”秦雨还是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儿。

不过,骆彤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随即便转移了话题:

“好了,咱俩先别说了,你赶紧给你父母打个电话,他们都要急坏了!”

听骆彤提到父母,秦雨心里有些愧疚,轻声说道:

“那好,我现在就给他们打过去……”

秦雨的父母跟她说了什么自然无需多说,无非就是家长对子女的无尽担忧,当然,期间免不了会有一通责备,这些不用说,任谁都能想的到。

这会儿,那个让一大群人为其担忧的始作俑者----虎子,正在呼呼睡大觉。

而且,是跟那头猪“相依相偎”。

对,就是相依相偎。

虎子这么多天以来,也没有真正的睡过一个好觉,包括前一晚与那个女孩儿在那个村子相互依靠着取暖,也仅仅是几个小时而已。

现在,吃饱喝足的虎子睡的很香。

而且,不是自己蜷缩成一团睡,是舒展身体,把头枕在白胖子刚刚因为吃饱而重新鼓起来的那个软乎乎的带着体温的肚子上睡。

甚至……这货特么的竟然还在打呼噜!

这就有点儿过分了吧?

但白胖子和虎子这俩家伙并没有觉得自己过分。

尤其是白胖子。

在它看来,身为一头猪,吃饱喝足之后不睡一觉,难不成还要去健身房换上装备之后往脸上“洒”点儿汗水拍照不成?

第一百五十章 虎子的梦

本来,虎子是没打算跟白胖子凑的这么近、睡姿这么“暧昧”的。

可是,这货见虎子准备睡觉,自己就凑了过来,非要摆出一副“好兄弟必须同榻而卧、促膝而眠”的架势。

虎子实在是又累又困,也没再理会白胖子,就那么睡着了。

但是睡着之后,由于白胖子身上的温度的确对于睡眠中的虎子有那么一点儿舒适的吸引力,原本蜷缩着的虎子也就不由自主的把脑袋枕在了白胖子的肚皮上。

对此,白胖子不但没有一丝抗议,反倒睡的十分踏实。

在它眼里,虎子那就是绝对的“保镖”啊!

以它那动物界排名前十的智商,自然是能够意识到自己所处环境当中隐隐存在的危险的。

想要活下去,它就必须离开这里;而在这个时候,它要是离开这片山林,那特么就是一顿“行走的大餐”呐!

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以肉为食的动物,见了它肯定都不会轻易放过。

没办法,谁让绕不具备它的远亲---野猪那样的战斗力呢?

所以,聪明的白胖子就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压在了虎子身上。

它来到这个世界上,也特么的不是专门来给人类当食物的,都只有一条命,想活下去的愿望自然也是一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该说白胖子与“众猪”不同,或者说它那对小眼睛是慧眼中的慧眼。

总之,这货这一次的选择真的是一点儿都没错。

用句几年后盛行于网络的语言来形容就是:它因为这一次的选择,成功的把自己的“猪生”推向了巅峰……

睡梦中的虎子突然发出几声低低的呜咽,白胖子的一双大耳朵动了动,睁开了那双小眼睛,脑袋稍微离地,用余光看了看熟睡中的虎子。

它能够感受到,这一刻的虎子丝毫没有了醒着时候的那种威武霸气的气息,似乎……有些委屈。

至于原因,白胖子想不到,也懒得想。

因为,它还要继续睡觉。

至于虎子……那是因为它做了个梦。

犬,也有梦境。

它梦到了刘小天,梦到了他手里的零食,梦到了在训练场上,刘小天笑着抚摸它的头,用夸奖的语气说了一句“好小子”!

可是下一秒,刘小天就消失了。

就那么在它的视线中,飞上了半空,迅速飞远了……

它在地上拼命的追,可是,却怎么都追不上,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小天消失在视线中,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

虎子的身体猛的一颤,睁开了眼睛。

周围一片寂静,包围它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只有偶尔响起的虫鸣声,证明这片树林之中还有活物的存在。

但是,没有刘小天,那个它最想见到的人。

虎子往白胖子身边靠了靠,枕在它肚皮上的头重新放回自己的两条前腿上,视线落在那处已经散发出淡淡腐臭的伤口上。

有些疼,但是并不强烈。

“呜呜……”

虎子低低的叫了一声,两颗晶莹剔透的泪水从眼眶中溢出,迅速被周围那些已经不再柔顺的毛发吸收。

它下意识的舔了舔包裹着纱布的伤口,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百多公里之外,医院的走廊里。

由于每天都有伤员被送来,这家医院的走廊里都摆满了临时添加的床位。

刘小天的床位,就在走廊尽头靠窗的位置。

只是,床是空着的。

而本该躺在床上的刘小天,此时正在楼顶天台。

他的身上披着那件病号服,打着石膏的左臂吊在胸前,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万宝路。

当然,这不是骆彤给的,而是他被送到这家医院之后自己偷偷去买的。

说实话,自从来到这里,刘小天的情绪就一直十分焦躁。

他几次想要回到震区,但是却找不到人申请。

而且他也知道,就算是申请了,也肯定不会得到批准。

他想给郝震打个电话,问问虎子现在的情况,可是每一次等了好半天之后,手机里面传出的都是那句: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至于为什么担心,他也不知道,总之就是心里很乱、很担心。

两个小时之前,他接到了秦雨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秦雨只是问了他的伤情,并且嘱咐他一定要好好养伤,等到伤情稳定之后就赶紧回军犬基地。

并且还告诉他,说救援队很可能一两天之内就会被撤出震区。

只是,没提虎子,还是他问了之后秦雨才说,虎子很好。

在那之后,秦雨只是又安慰了他几句,就以手机没电为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刘小天的心情更糟了,说不出的纷乱。

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良久,怎么都睡不着,就跑到楼顶来抽烟了。

不得不说,那种微微有些眩晕的感觉,对于此时的刘小天来说,算的上是一种短暂的愉悦……

同样是在这个晚上,救援队也接到了上级的通知,让他们第二天一早撤出震区。

这会儿,郝震正在跟罗建国商量第二天一早撤离的事情。

“我计划让战士们一字排开搜索前进,最多也就耽误一天时间,在回去的路上应该能把时间赶回来!”郝震沉声说出自己的建议。

罗建国皱着眉想了想,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行,一旦出现问题,你我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郝震顿时把眼睛瞪了起来:

“有啥问题?上面都让咱们撤离了,还能有啥问题?”

罗建国斜着眼睛看了看他,语气丝毫没有变化:

“余震呢?你考虑过没有?万一在寻找虎子的过程中再次发生余震,一旦有战士有伤或者被困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的万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么不找了!就这么回去,你让我怎么跟刘小天交代?!”郝震的情绪明显十分激动。

罗建国轻声叹了口气: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不能用战士们的生命安全去冒险!我会尽量与留在这儿的其他单位指挥员沟通,请他们在救援时帮助咱们寻找虎子,如果……真的找不到,我想刘小天同志也会理解的!”

“理解个屁!那小子那股倔劲儿你不了解?你信不信他能私自离队跑回来找?”郝震的两只眼睛似乎又大了一圈儿。

罗建国沉默了。

因为他知道,郝震说的都是事实。

可是,在上级的命令面前,他别无选择……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结伴而行

第二天早上,明显有些睡过头的太阳刚从被窝里跳出来,救援队的战士们已经完成了清点装备、装车、吃早饭的过程。

现在,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了。

与此同时,跟白胖子“同眠”一夜的虎子也睁开了眼睛。

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来,先来了个标准的狗子伸懒腰的动作,大嘴一张,别说后槽牙,就连舌头根儿都在清晨的空气中转了个圈儿。

甩甩头,舔舔鼻子,抬起爪子蹭掉两侧眼角的眵目糊,虎子就算是完成了起床之后的洗漱。

至于刷牙什么的,在军犬基地的时候,刘小天也是好几天才给它糊弄着刷一次。

不是因为懒惰,而是虎子似乎非常不喜欢牙膏的味道和口腔中充斥着牙膏泡沫的感觉。

给它刷一次牙,一支新牙刷就得宣告报废。

要不是刘小天拦着,虎子甚至能把那支让它极为不舒服的牙刷嚼碎了咽下去。

可是现在,它很想刷牙。

因为那样,它就能看到刘小天了……

它醒了,白胖子跟着也醒了。

对它来说,从美梦中醒来的第一件事,那自然是要吃饭。

在土里拱竹笋早已经成了白胖子的一项基本技能,因为养它的那个人从来都不给它吃早饭,每天早上都会早早的打开猪圈的栅栏门,给它脖子上套一个项圈儿,然后就用那条很长的绳子把它拴在这片树林里,让它自己解决早饭的问题。

起初白胖子还是小猪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逃跑。

可是经历了无数次的挣脱失败之后,它也就认命了。

早晚都是一刀的事儿,还不如活好当下,每一天都吃好睡好,享受有限的生命。

当然,白胖子是没有这么复杂的像是参透人生玄机一般的思想的。

它……其实也就是出于本能。

轻而易举的从土里拱出四颗沾满泥土的竹笋,白胖子先挑了一个最大的,跟屎壳郎滚粪球一样用它的拱嘴儿把竹笋拱到虎子面前,“哼唧、哼唧”的叫了两声,就转身去吃剩下的三个了。

虽然它们俩谁都听不懂对方口中发出的那种类似物种语言的声音,可奇怪的是,都能基本上明白对方的意思。

而且,人家白胖子这一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来送早餐的。

不得不说,“知恩图报”这四个字,动物往往做的比绝大多数人类要好得多。

要是换成人类,不给你来个“恩将仇报”,你就应该去感谢一下漫天神佛了。

要不然,为啥现在在大街上看到倒在路边的那些或真或假的突发状况时,人们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拍个视频,然后……然后当然是扬长而去,而且越快越好?

不然呢?等着人家讹你吗?

也许,真的是很思维越简单的生物情感越淳朴吧,反正现在白胖子已经完全把虎子当成了自己的“老大”,有吃的,当然要先给老大吃。

它能感觉到,虎子现在的情绪不太好,所以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就回去老老实实的吃自己那三个竹笋了。

在没有水源的情况下,鲜笋这种水分含量颇高的东西,的确是值得首选的食物。

已经有了经验的虎子三下五除二的扒掉外皮,很快就吃完了那个比一般的红萝卜小不了多少的鲜笋。

调整情绪这种只有高智商生物,也就是人类才具备的“技能”,虎子自然是不具备的,也不需要。

虽然刚刚醒来的时候由于想念刘小天而显得有些情绪低落,但是在吃完那颗鲜笋之后,很快就重新精神抖擞起来。

至于这条寻找刘小天的路未来还有多长,虎子不知道,也不会思考,它只知道它要做什么,同时坚信自己一定能成功!

吃完之后,虎子扭头看了看还在旁边大嚼特嚼的白胖子,朝它叫了一声,转身就走,没有半点儿迟疑或是留恋。

本来嘛,且不说它们压根儿不是一个物种的事儿,就算是要弄出个跨越种族的爱恋,也至少要一公一母啊!

可他们俩,全是公的,往一起凑合啥?

虎子救它,那完全是出于本能,或者说是捎带脚的事儿,现在它要走了,朝白胖子打个招呼,意思差不多就是:

山高水上,就此别过,来日江湖再见……

可是,它想自己走,白胖子却不是这么打算的。

聪明如它,好不容易找到个“靠山”,那必须不能就这么撒手啊!

所以,虎子前脚刚迈出一步,白胖子就三口两口把剩下的半个竹笋只吃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哼唧着跟了上来。

虎子扭头疑惑的看了看白胖子,再往前走,见这家伙还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顿时有些不耐烦了,转身伏低身体,呲着牙摆出一副要攻击的姿态,口中发出一阵威胁般的低吼。

但是……貌似并没有什么用。

白胖子不但一点儿没害怕,反而凑上来用它肥厚的身体侧面,在虎子身上蹭了蹭……

一看那架势,就是吃准了虎子不会真的攻击它。

不得不说,这货的聪明还真不是假的。

虎子懒得与它纠缠,直接转身就跑。

在它看来,以白胖子这体型,两分钟之内它就足矣把白胖子甩掉。

可是,很快虎子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别看白胖子看上去胖乎乎的十分臃肿,但是跑起来的速度可是一点儿都不慢。

更何况,虎子的一条前腿还有伤,奔跑速度比平常至少要慢了不少,因此一口气跑出七八里路之后,也依然没能甩掉白胖子。

渐渐的,虎子也就释然了。

愿意跟着就让它跟着呗,反正自己也是孤身一犬,路上有个伴儿也没啥不好的,更何况这家伙不但没有半点儿威胁,还是个移动的“食物寻找机器”,只要虎子停下来,这家伙总能找点儿什么吃的送到它面前。

有这么一个憨头憨脑的“小弟”,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它愿意跟着并且还能跟得上的话,那就让它跟着,貌似也没什么不好的。

自从上一次被几个男人围攻之后,虎子就长了记性,再没有回到能够行车的主路上走过,但是选择的行进方向却不偏不倚、没有丁点儿差错。

只是……有些可惜。

如果它能回到主路上来走的话,至少在一个小时的时间之内,它能碰到向前开一段路再折返挪来的秦雨不下三次……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吃一堑,就长一智

同时,这也是秦雨最后一次在这条路上寻找虎子。

一个多小时之前,她接到她爸打来的电话,说她妈妈昨晚跟她通电话之后几乎一夜没睡,直到凌晨四点多才好不容易睡着。

但是,睡了还不到一个小时,人就开始发烧,已经超过了四十度。

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爸刚刚挂断打给急救中心的电话。

秦雨知道,虽然昨天下午通话的时候父母都想让她立即回家,但是,父亲是不会因此而说谎骗她回去的。

而这个时候,秦雨已经一路追出近百里了,她最终决定:再找一个小时,然后立即驱车赶回家。

最近的时候,在山中穿行的虎子与她之前的直线距离只有七八百米。

只可惜,直到秦雨满心失望的径直驾车离开,也没能找到虎子……

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其实都有两面性甚至是多面性。

站在不同的角度,对同样一件事情的理解自然也就不同。

就比如虎子现在的走失。

不管是对刘小天还是秦雨、亦或是救援队自上而下的全体官兵来说,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对已经把虎子当成“大哥”、当成“靠山”的白胖子来说,这可是绝对的幸运。

在这场大自然赋予人类的灾难发生之前,白胖子在那片树林乃至整个动物界的地位恐怕都是垫底儿的存在。

别说偶尔跟着主人进山转悠的那些家犬啥的,就连养它的人一同养在那处小竹屋周围的大鹅也没少欺负它。

尤其是它还是小猪的时候,那被大鹅拧一下,可是要疼好长时间的。

长大之后的确是皮糙肉厚了,可,还是疼。

但是现在,白胖子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这一路上,它们先后遇到了两条估计是从附近村里跑到山上的犬,起初看到白胖子那完全就是看到了猎物的模样。

可是虎子不过就是迎上去摆出一副攻击的架势低吼几声,那两个家伙就怂了,跑的时候连尾巴都是夹着的。

要不是虎子没有“追击”的意思,已经“膨胀”了的白胖子肯定敢冲上去狠狠的撞它们一下,说不定咬一口也是有可能的。

猪的牙齿和咬合力,还真就未见得差到哪儿去。

它不知道虎子这是要去哪儿,也不在乎。

反正,现在它不用待在猪圈里等着被宰杀了。

能活着,还有自由,去哪儿……还重要吗?

三个多小时之后,虎子带着白胖子翻过了那座海拔在七八百米左右的山。

由于是山区,公路大部分都是盘山道,如果不想改变方向,它们就要穿过面前出现的那条公路,顺着十分陡峭的山坡跑下去,然后在爬上对面的那座山。

本来这也没什么,一条公路不过十米多宽,一眨眼的工夫就跑过去了。

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虎子看到了停在路边的三辆卡车,军用卡车。

几名战士正围在一起吃饭,虎子问道了午餐肉关头的味道。

要是放在一天前,它这个时候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过去,靠着自己的“颜值”混上一顿。

可是现在,它迟疑了。

它不敢确定,自己如果这样过去的话,会不会再次遭到攻击。

白胖子小心翼翼的凑到虎子身边,学着它的样子蹲坐在它旁边,极力挺直身体,眨巴着小眼睛看向正在吃饭的几名战士。

它不知道自己这个刚认的“老大”这会儿心里在想啥,反正它肯定是不想过去的。

它不认识军装,却认识那是人类。

而它,在人类眼里就是“行走的猪肉柈子”。

要是过去的话,虽说它现在还不到该出栏的重量,怕是也要提前上餐桌了。

“哼唧、哼唧……”白胖子低低的叫了两声,转身又去土里拱吃的了。

肉罐头的味道它也闻到了,而且猜到虎子停在这儿是因为闻到了肉罐头的香味。

白胖子不想让虎子过去,不想失去这个能为自己提供“保护”的老大。

所以,它要去找点儿吃的,让虎子吃饱,或许它就不会被肉罐头所吸引了。

其实,除了想吃肉罐头之外,虎子想要过去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

那就是因为那几名战士山上穿的军装与刘小天是一样的。

它在想,如果跟着他们,会不会找到刘小天。

说起来也巧,那几名战士还真就是要去刘小天所在的那座城市的。

他们的任务,是去运回一批食物和水,送到震区的临时安置点儿。

没一会儿的工夫,白胖子就把一颗刚刚从土里拱出来的竹笋一路“滚”到了虎子面前。

但是这一次,虎子没吃。

它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扭头看了看表情似乎带着一丝谄媚的白胖子,低声朝它叫了一声,便起身朝山坡下跑去。

白胖子想拦住它,却自知没有那样的本事。

那几名战士刚准备上车,就听到了一阵犬吠。

循声望去,是一条棕黄色的、一条前腿还缠着已经变成黑灰色的纱布的土狗。

额……这似乎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条狗的身后,还跟着一头……猪。

而且看起来,这两个家伙貌似还是认识的。

这就有点儿难以理解了。

其中一名带着列兵军衔的战士在看到这个cp组合的瞬间就笑了,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压缩饼干顿时成喷射状从嘴里飚出来,险些呛到气管儿里面去。

“哈哈哈……班长,你看,那条狗带了一头猪……哈哈哈……”

年轻的战士显然没见过这种看上去极不协调的组合,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旁边那名一级士官虽然没笑的那么“狂放”,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样的组合,还真是很难见到。

他朝虎子招招手,嘴里发出一串逗猫逗狗时的标准声音。

但是,虎子没动,就在距离几名战士五六米的地方停下来,歪着脑袋看着他们。

那名列兵军衔的小战士想要靠近,可是他往前走,虎子就往后退。

他的班长见状,随即开口叫住了他:

“别过去了,这小家伙不会让你靠近的,看样子,它很戒备;去拿两盒罐头,再拿几块儿压缩饼干,打开放在这儿,咱们就走吧。”

小战士依言去拿了两盒罐头,打开之后还怕虎子吃不到下面的,直接把整块儿罐头倒出来,平放在盒子上,便转身准备上车……

第一百五十三章 擦肩而过

就在几名战士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虎子突然大声吠叫几声,起身跑到了最后一辆卡车的车厢后面。

按理说,地面到后箱板这两米出头的高度,虎子只需要五六米的助跑距离,是完全能直接蹿上去的。

可是它却没有那样做。

原因有两个:

一是它不确定车厢里面有没有东西,贸然蹿上去,容易受伤;

二是……它看到白胖子也晃晃悠悠的跟过来了。

它是上得去,可是两米多高的距离对于白胖子来说,那就是天堑一般的存在。

看到虎子的动作,那名刚刚拉开驾驶室车门准备上车的一级士官明显愣了一下。

它看的出来,虎子是想要上车。

而让他不解的,却并不是虎子。

犬本身就亲近人类,这个小家伙看上去又很聪明,做出这样的举动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或许,它只是想搭个车,离开震区而已。

可是,那头猪也跟过来就有点儿过分了吧?

更关键的是,那货竟然还在学着虎子的样子蹲坐在地上,吐着舌头、歪着脑袋……

卧……特么!模仿秀吗?

很快,另外几名战士也都看到了虎子和白胖子这会儿的模样。

不得不说,白胖子在这一刻完全压过了虎子,成了那几双眼睛当中的焦点。

一头猪,能学着犬的样子坐在那儿……

这种情形,怕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

愣了半晌,那名一级士官才快步绕到车厢后面,打开后箱板,抽出登车的梯子架好。

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虎子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确保一旦遭受攻击,能够在第一时间逃离这里。

梯子架好之后,那名一级士官见虎子依旧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便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虎子朝车厢指了指:

“小家伙,上去吧。”

虎子扭头看了看一旁眨巴着小眼睛的白胖子,突然叫了一声,跑到旁边叼起一块儿肉罐头,转身几步就蹿进了车厢。

白胖子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反正这货也学着虎子的样子,跑过去叼起另外一块儿肉罐头,晃晃悠悠的顺着那个只有不足一尺宽的梯子爬进了车厢。

只是……可能是因为从来没叼过东西的原因吧,这货把肉罐头咬进嘴里之后就下意识的嚼了几口。

然后,就直接给,咽了。

对它来说,能吃的东西不立马吃了,难不成还要等过年吗?

看着白胖子晃晃悠悠的进了车厢,那名一级士官才慢慢的走过来,撤掉梯子,关好后箱板,朝驾驶室走去。

车厢里,白胖子眨巴着眼睛看着虎子,满眼都是担忧和恐惧。

说实话,这个车厢对于虎子来说还真不算什么,只要它想,在车速不是太快的时候掉下去,一点儿问题都不会有。

可是白胖子……反正也能出去,不过那动作基本就会与小柯基上台阶没啥本质上的区别。

也就是说,它是很危险的。

至于为什么要跟上来,白胖子不知道。

别说是它,就算是人,谁又敢说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清楚的想过原因和后果的?

驾驶室里,坐在副驾驶的那名列兵看着刚刚上车的一级士官问道:

“班长,那两个小家伙是不是马戏团跑出来的?尤其是那头猪,简直太有意思了!咱们就把他们带回去养吧,好不好?到时候我负责给他们收拾卫生!”

听了他的话,那名一级士官轻轻摇头,叹了口气说:

“这事儿你就别想了,等快到市区的时候就把它们两个放下去,是福是祸,那就看它们两个的命了。”

“为啥?”

“不为啥!不该你问的事儿就别问!”

察觉到班长有些严厉的语气,那名列兵迟疑半晌,最终还是没敢再开口……

两个小时之后,这三辆卡车缓缓减速,驶进了岔路。

就在他们开始再次提速的时候,一支十几辆卡车的车队呼啸着从他们后面呼啸而过。

原本趴在车厢里的虎子突然抬起头,径直冲到后箱板近前从车帘下面探出头,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支车队,但是却始终没有出声。

原因,是它嗅到了熟悉的气味,但是并没有刘小天的。

没错,刚刚经过的那支车队,正是得到命令之后撤出震区的刘小天所在的那支救援队。

当时,郝震就在最后那辆卡车的副驾驶座位上坐着,用自己那部按键字母都已经快磨没了的手机打电话。

在离开震区之前,他曾向上级提出过寻找虎子的申请。

毫无疑问,申请最终被拒绝了。

到现在位置,余震依然在不时发生,这个时候让战士们分散进入山林中寻找一条救援犬,谁敢同意?

万一出现事故,这个责任,怕是肩章上面带杠的没一个能承担的起的!

至于那些已经没有杠杠的,郝震也根本找不着人家。

他能说得上话的倒是不少,可是在震区,人家管不到这里啊。

说起来,这似乎也是郝震自打穿上这身军装以来,第一次执行这种尽管圆满完成、自己心里却充满遗憾的任务。

不光是他,罗建国、阎林和所有参加这次救援的战士们,全都是带着满心的遗憾踏上了归程。

孰不知,令他们如此遗憾的那个小家伙,此时正在目送他们的车队远去。

熟睡中的白胖子在车厢里翻了个身,睁开那双小眼睛看了看蹲在后箱板近前把头探出去的虎子,轻声哼唧两声,又睡了。

它很不解,不知道自己这个刚刚认下的“老大”咋就那么多不开心的事儿。

总体来说,他们都是动物,没有人类那样的智慧和思维。

按照正常程序,它们的“猪生”和“犬生”当中最重要的不就是吃饱喝足之后打个盹儿,舒舒服服的过完生命中的每一秒吗?平白无故的给自己弄那么多的惆怅干啥?

看着车队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虎子有些落寞的把头缩回来,转身走到白胖子身边趴下,把身体蜷缩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在它简单的思维当中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到刘小天。

可是,去哪儿找、怎么找,它都毫无方向。

别说是它,就算是一个人想要找到另一个人,在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的情况下,又岂是能轻易找到的?

只是相比之下,思维简单的虎子并不会考虑那么多,心里想,那么就去做。

至于结果如何,它不会思考,也不想思考……

第一百五十四章 垃圾桶

卡车缓缓停下来的时候,还没等停稳,虎子就直接从上面跳了下去。

两米左右的高度,完美的跃起,平稳落地。

看到它跳下去,白胖子顿时慌了神儿,在车厢里面一个加速,也跟着跳了下来。

只不过,半米多高的后箱板并不是它能够轻松跨越的高度。

所幸,还没有达到出栏体重且一直在山上放养、四肢力量要比其他同类强那么一点儿的白胖子至少前蹄还是幸运的探出了后箱板,只是体重受地心引力作用更强、跃起高度又不足的白胖子后腿被刮了一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噼哩噗噜的摔在了地上。

不过这货皮糙肉厚倒是真的,摔那么一下半点儿事儿都没有,直接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扬起四条小短腿儿就跑到了距离他五六米之外的虎子身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儿。

那名一级士官下车走过来的时候,虎子已经在那儿远远的看着他了。

对于虎子的小心谨慎,那名一级士官无奈的笑了笑,像是对虎子、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小家伙,我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把你带到这儿来到底对不对,不过,我真没想过要伤害你。

现在,你得自己走了,因为我要你把你带到那个院子里,你们俩怕是都活不成了……”

说着,他从兜儿里掏出一块儿压缩饼干,抬手朝虎子扔了过来。

虎子本能的原地跃起,接的非常完美。

“好了,小家伙,赶紧走吧,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愿意照顾你的主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名一级士官就转回身,朝那个还在车尾处依依不舍的看着虎子和白胖子的列兵摆摆手:

“赶紧上车,要是你把它们带回去,就是害了它们!”

年轻的战士往后退了一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打开腰间的挎包在里面摸索一阵,掏出一根火腿肠,笑着朝虎子扔了过来。

再次跃起,稳稳接住。

对于虎子来说,这就是个游戏而已,刘小天经常和它这么玩儿。

那名列兵军衔的战士再次深深的看了它们一眼,轻轻摆摆手,便转身快步上车,卡车在一阵轰鸣声中迅速远去……

虎子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又看了看白胖子,再看看那几辆卡车离开的方向和远处那些林立的高楼大厦,然后把叼在嘴里的火腿肠扔在白胖子面前,自己则叼起那包压缩饼干,顺着路边朝城区快速跑去。

这会儿正是中午,虎子和白胖子来到城边的时候,看着那些林立的高楼有些胆怯,徘徊半晌,最终还是没敢往里面走。

它们就在一处像是废弃的施工现场的地方找了个角落趴下,算是提前把晚上的觉给补了,直到天黑之后才沿着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进了城。

虎子走在前面,低着头到处搜寻刘小天的气味。

可惜,这样一座偌大的城市,它到哪里去寻找刘小天?

虽然,现在刘小天还真的就在这座城市里。

不过,明天下午一点二十五分,他就要登上返程的火车了。

本来按照郝震和罗建国的意思,是让他再多住几天,等伤势再稳定一些之后再回去。

但是刘小天等不了了,他在得知救援队奉命返程之后,就跑去火车站买票。

要不是没买到当天的票,他这会儿早已经上车了。

黑暗中,一条犬和一头猪就那么一前一后的在那条小路上走着,虽然看似一直是走在前面的犬在带路,可实际上,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往哪儿走。

白胖子也在到处嗅,只不过它是因为饿了,想要找点儿吃的。

直到临近午夜,它们还没有走完这座不大的城市纵深距离的三分之一。

白胖子实在是走不动了,抬头朝走在它前面的虎子哼唧两声,直接躺在地上,再不肯站起来了。

火腿肠当时就被它给吃了,连肠皮都吃下去一半儿。

可是那点儿东西相对于它的食量来说,那真是连垫底儿都算不上,甚至吃下去之后根本没有丝毫进食过的感觉。

这一路上白胖子都在试图寻找食物,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

听到动静,虎子停下来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耍赖的白胖子,没有理它。

突然,白胖子的鼻子抽了抽,一个翻身从地上站起来,嘴里发出的哼唧声也多了一丝兴奋。

虎子再一次转回头,疑惑的朝它看了看。

白胖子迈开四条小短腿跑到虎子身边,用那个大鼻子拱了拱它的后退,跟着就朝左前方的一条胡同跑去。

跑了一段之后,还回头看了看虎子,还是一样的哼唧声,只不过语调不同,听上去多了一丝带着急切的催促。

虎子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很快,虎子就知道白胖子为什么突然一下就精神百倍了。

因为,它也嗅到了食物的味道。

而且,那味道闻起来真的是香极了!

不由自主的,虎子也加快了步伐。

几分钟之后,它们转过一处转角,终于看到了那种香味的来源。

那是一条不足三米宽的死胡同,也是一家规模不小的饭店的后门。

在距离后门不远的地方,并排摆着四五个大垃圾桶。

之前他们闻到的香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不过……那里有几只流浪猫狗正在“开饭”。

似乎察觉到了有“外来者”闯入,几只正在进食的刘浪猫狗纷纷停下来,伏低身体看向正在一步步靠近的虎子的白胖子,口中发出阵阵威胁般的嘶吼。

对此,虎子一点儿也没害怕。

争夺食物和地盘几乎是所有动物的本能,就连人都是在不断的进化过程中把这种争夺一点儿一点儿的演变成了比较文明且隐晦的方式,更何况是虎子?

事实上,要说打架,虎子从来就没怕过。

至于白胖子嘛……

看这货亦步亦趋的跟在虎子身后、恨不能把它比虎子大了一大圈儿的身体完全藏起来的模样,就知道这货其实已经怂到家了。

与其说它是“讲义气”,纵使害怕也没有丢下虎子自己开溜,还真就不如说食物对它的诱惑力已经完全战胜了对于挨揍的恐惧。

随着虎子的步步逼近,那几只流浪猫狗也陆续从原来的位置跳下来,自动列成一排,迎着虎子摆好了准备攻击的架势……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服?来战!

一时间,充满敌意和威胁的低吼充斥了虎子的耳朵。

实事求是的说,这种阵仗,它还是第一次见。

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它在训练间隙玩闹的时候倒是没少跟其他军犬扑咬打闹,但那都是闹着玩儿的,不会真的下嘴去咬。

可是现在,面对正在步步逼近的七八条流浪猫狗,虎子意识到了危险。

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那只身长绝对超过了一尺半的花狸猫,从其弓起的身体和步伐上来看,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谁说有些没底,但是,虎子一点儿都没有害怕的意思。

还有一点就是,虎子压根儿就没打算跟那些流浪猫狗真打出个你死我活的效果,它就是想吓唬一下,哪怕让它跟白胖子多少吃几口,甚至都不用吃饱,只要应付一下肚子里那种强烈的饥饿感就行了。

其实虎子的领地意识要比这些流浪猫狗更强,只是现在,它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太强的攻击玉望。

随着双方之间距离的不断靠近,虎子清晰的看到,那只带头的花狸猫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一个劲儿的张嘴,但是却没有声音。

熟悉猫这种动物的人都知道,这是猫在发起攻击之前的表现,只是大多数猫在这个时候会发出有些瘆人的声音,可是这只花狸猫不一样,只是张嘴,却没有声音。

这种猫,却是最为危险的。

就在那只花狸猫距离虎子还有一米多的时候,身体突然再次伏低,紧接着就朝着虎子猛的蹿了过来。

虽然猫的速度向来要比犬类快上不少,但那只是相对而言。

对于平时除了被主人带出去上厕所才能运动一会儿的宠物狗来说,面对这种常年流浪的猫,尤其是花狸猫,怕是这会儿就只剩下挨打的份儿了。

要是运气不好,猫那一顿乱挠,很容易抓伤犬的眼睛,受伤失明,都是很可能的。

但是对于虎子来说,花狸猫的攻击根本算不上突然,因为它始终都在小心防备着,在其猛然伏低身体的瞬间,虎子就知道它要扑过来了。

虽然没有接受过撕咬等战斗型军犬的相关训练科目,可是作为一条纯种的川东猎犬,战斗,就是它血脉中的本能。

虽然要是真拼速度和反应能力,虎子必然会输给这只花狸猫,可要是单纯的打架嘛……

那只花狸猫的身体还在半空中滑行,虎子那条没有受伤的前爪就扬了起来,紧接着就狠狠的挥了下去。

对于一只体重不到十斤的花狸猫来说,体重六七十斤的虎子挥出来的这一下,用个比较恰当的形容就是----一个羽量级的世界冠军拳手遇上了正当年的拳王泰森。

花狸猫的爪子和虎子挥过来的爪子几乎是同时碰到对方的。

锋利的猫爪勾住了虎子脸上的皮肉,如果让它把这次攻击完成,那虎子至少也会被挠个满脸花,就像那些喝醉了酒被老婆挠了一顿的男人一样。

只是,虎子没打算也不打算给它这样的机会。

花狸猫至少有三根锋利的指甲勾住了虎子的皮肉,可是虎子挥过来的那只爪子,却瞬间让它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下一秒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花狸猫一骨碌的从地上弹起来,但是却没敢继续向虎子发动攻击。

刚刚那一下,它的脑袋在坚硬的地面上磕了一下,这会儿多少有些迷糊。

如果它要是有人类的思维的话,这会儿心里一定在爆粗口。

特么的……这不科学啊!一条狗怎么能知道我的攻击路线?而且动作和反应还这么快?

要知道,在这一带,老娘可是打遍三街六巷都未曾遇见敌手的!

要不然,旁边那几条体型丝毫不比对面那条大黄狗小上半分的大块头,为啥能心甘情愿的跟着老娘混饭吃?

至于虎子,根本就没把脸上那点儿伤势当回事儿。

就是被浅浅的抓了一下,血珠都没几个,用不上明天早上就会结痂。

不过,花狸猫的这一下,却激发了虎子心底的凶性。

犬毕竟是犬,它可不知道啥叫息事宁人,更不知道啥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虎子从小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输过,三四个月的时候就敢扑上去在野狼嘴上狠狠的咬一口,三十多个小时之前又刚刚咬死了一头野猪,这会儿面对这么几只流浪猫狗,它怎么可能会害怕?

要是这帮家伙不攻击它,它最多也就是和白胖子蹭顿饭,而且还是残羹剩饭,吃几口充充饥也就转身走了,说不定还能说声谢谢。

当然,如果它会说的话。

可是现在,虎子不光是为了那一口饭了。

动物,全都是凭借本能生存的,战斗和领地意识,那就是本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花狸猫这会儿有什么打算虎子不知道,它只知道,自己想要打架了!

这时,一直在缓缓朝虎子右前方移动的那条体型丝毫不熟给它的那条通体漆黑的大黑狗突然低吼一声,悍然扑向虎子。

虎子根本没打算躲,直接迎着那条大黑狗扑上去,两人、呸、两犬顿时滚成一团。

花狸猫似乎看到了机会,趁着虎子暂时被压在下面的空档,再次出击,猛的扑了过来。

虎子正在与大黑狗纠缠,要是这会儿花狸猫扑上来,那锋利的爪子随时有可能抓瞎它的眼睛。

就在虎子刚要发力挣脱与大黑狗的纠缠的瞬间,上一秒还怂的哆哆嗦嗦的眨巴着小眼睛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后退的白胖子突然雄起了!

这货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竟然敢冲上来帮忙。

而且,从白胖子的动作上来看,别的猪不敢说,这货绝对对得起它的种族在动物界中前十的排名。

猫爪锋利,它心里似乎非常清楚,所以在冲过来的同时,那两只比成年人巴掌还大了一圈儿的耳朵就翻向前面,挡在了眼睛两侧。

同时,它扑上来的动作还十分怪异,不是用两条前腿,而是用整个身体的侧面。

看那架势,它是想要……以“重”取胜!

第一百五十六章 白胖子不怂

在动物界当中,几乎所有的动物在发动攻击时的标准姿势都是“扑”。

这一扑,简单明了,就是借助身体的惯性的强大的前肢力量将对手扑倒在地,然后再找准机会一口咬住咽喉要害,完成战斗或是捕食的过程。

可是……这不适合白胖子。

它扑过来能干啥?就那两条小短腿儿,它能扑到谁?

别说是向来以速度见长的猫,怕是连动作快点儿的乌龟它都扑不着。

很显然,白胖子也知道自己的缺点,所以它没有那样做,而是将自己的身体当成了武器,将皮糙肉厚的特性当成了底气。

你是猫,动作快,爪子锋利,ok,没问题,来给你胖爷挠挠痒吧!

形象一点儿来说,白胖子的这一招,应该叫做……无敌风火轮?

好吧,不管是啥,反正,管用就行!

管用吗?那必须管用啊!

白胖子这一招完全出乎花狸猫的预料,原本看它怂的直哆嗦的样子,花狸猫压根儿都没拿它当盘儿菜。

也正是因为它的这种轻视,才给了白胖子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砰……”

一声闷响,花狸猫十斤左右的身体瞬间离地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狠狠的撞在了对面的墙上。

由于这条胡同十分窄小,那一声明明不是特别大声的闷响竟然还出现了回音。

就这一下,那只花狸猫摔在地上之后好半天都没站起来。

或许,那句古话俗语就是为白胖子这种题型专门量身打造的,叫:身大力不亏!

事实上也就是这么回事儿。

那只花狸猫将近十斤的体重在猫类当中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大体格,至少也是百不存一的。

可是在白胖子一百七十多斤的体重面前,它的健壮只能是个笑话而已。

就这一下的撞击力,按照身材对比来说,足矣让撞的骨断筋折。

但是,猫就是猫。

传说中猫有九条命,这句话是真是假恐怕没人知道,白胖子这种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夯货就更不知道了。

但是现在,它亲眼看到了猫身体的柔韧性。

就那么被横着撞飞,再摔在墙上,落地的时候那支花狸猫竟然还是四肢先着地的。

虽然看上去脚步有些虚浮踉跄,但绝没有受太重的伤。

与此同时,虎子也已经彻底摆脱了那条大黑狗。

虎子在它的脖子上狠狠的来了一口,但还是没用全力,大黑狗伤得不轻,却应该不会致命。

与花狸猫比起来,那条大黑狗肯定是要伤的重一点儿,而且也怂的更彻底一点儿。

因为……这货在站起来之后,就转身迅速消失在了墙角。

估计,那里应该有个洞。

要是两伙人打架的话,这会儿基本上也就该停手了。

这是惯例,一方出现受伤颇重的,双方就该停手了,至于胜负,那都可以谈。

况且,打架的目的有几个是为了分胜负而打的?

但是动物不同,虽说有一方明显吃了亏,但却并不会因此而结束。

相反的,这一下,剩下的五六只流浪猫狗几乎同时朝虎子和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白胖子扑了过来。

虎子微微后撤半步,迎着那条毛色与它相仿、体型也相差不多的大黄狗扑了上去。

在这之前,它还抽空瞄了一眼白胖子。

不得不说,今天晚上打的这一架,主力那必须是白胖子。

虽然,这货开始的时候已经怂到姥姥家去了,根本对不起它们的老祖宗,也就是那位掌管八百里天河的天蓬老兄。

但是现在,白胖子那叫一个猛!

只不过……动作多少有些不雅……

滚地葫芦都见过吧?没见过的至少也能理解吧?

现在的白胖子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滚地葫芦。

这货干脆把身体蜷成一团,直接开始在地上来回转圈儿的滚动,完全依靠体重的优势去碾压、撞击。

那几只猫倒是还好,动作快,基本上没吃什么亏,全都及时躲开了。

可是剩下的两条流浪狗就倒霉了,其中一个的一条后退缩的慢了半拍儿,被白胖子一百六七十斤的体重给压了一下。

从那个家伙自那之后那条后退就没敢落地的状态上来看,就算没骨折,至少也要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痊愈。

在那只已经受伤的花狸猫的带领下,另外几只猫也不断的试图向白胖子发动进攻。

可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它们那双在老鼠面前无往不利的爪子,挠在白胖子身上真就跟挠痒痒没有什么区别,连一道血痕都留不下。

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合计四只猫,就被白胖子一顿毫无章法的“滚地式”战术给轮番撞飞好几次。

而那几条流浪狗嘛……

那就更不用说了,全都一个一个的夹着尾巴溜了。

原本,花狸猫敢于虎子和白胖子打架的底气就是那几条狗,现在主力都跑了,它还打个什么劲儿?

要是再耽误一会儿,万一被虎子咬上一口,以猫的体型,怕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一个弄不好,连命都得丢在这儿。

所以,它非常明智的选择了带着它的“小弟”……开溜……

白胖子虽然憨,但绝不是傻,这会儿自然是知道这场仗它和虎子打赢了。

这货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还往前追了两步,嘴里的“哼唧”声中也充满了胜利者的得意和狂妄……

终于能吃点儿残羹剩饭的虎子和白胖子接下来当然就是先把肚子填饱,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就刚刚它们跟花狸猫一伙打架的整个过程,都被饭店后门上方的摄像头给拍了下来。

老板装摄像头本来是为了防止有些无良商贩来偷那些厨余垃圾回去弄油的,没想到却无意间拍下了这样的一幕。

等饭店关门儿之后他闲着没事儿看翻看监控的时候,刚喝到嘴里的一大口茶,径直全都喷了出去。

当然,让他笑的并不是虎子和那些流浪猫狗,而是“大发神威”的白胖子。

碰巧,店老板的表妹几天前刚去本市电视台做了实习记者,看到这个监控录像之后,饭店老板立即拨通了他表妹的电话号码……

第一百五十七章 那是虎子!

第二天早上八点,在市医院前后住了四天的刘小天拿着自己的相关手续,拎着一个塑料袋就下了楼。

本来他也没啥东西,来的时候连身上的军装都是脏的,上面又是泥又是土,还是到医院之后人家护士长看在他在灾区救援的面子上,找了个小护士给他洗的。

至于为啥上面有股淡淡的香味,刘小天也不知道。

衣物柔顺剂这东西,完全处于刘小天这种钢铁级别的直男的认知空白里面。

那个塑料袋里是几袋方便面,刘小天打算带着在火车上吃。

不是占人家医院的便宜,关键是他身上没钱呐!

幸好车票是拿着批示条子去火车站换的,要不然,他身上那二十多块钱哪够买票回家的?

办好出院手续之后,刘小天就拎着那个装着四袋方便面和一套洗漱用品的塑料袋走出医院,打算步行去火车站。

他已经问过了,从医院到火车站,要换乘三次公交,那就是三块钱,打车就更别提了。

所以,他打算步行去火车站,估计等他走到火车站,还得等一个小时左右才能上车。

路过报摊的时候,刘小天花了五毛钱买了一份儿当天的早报。

头版以及大部分的版面都是与灾情有关的,刘小天只是大略看了一眼就翻过去了。

不是不想关心,而是感觉有些太沉重。

他边走边翻看报纸,有一搭没一搭的。

本来买这份报纸也不是为了看新闻,就是想着在火车上面的时候太枯燥,没事儿看看,权当解闷儿了。

随手翻开一页,刘小天一下就被右下角那个很小的标题给吸引了。

上面写着:深夜,一头猪为食物力战流浪猫狗,并最终获胜。

看到这儿,刘小天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意,多看了两眼。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张配图上的时候,瞬间就定住了。

那张配图最多也就跟二村照片那么大,由于后期处理放大图像,所以并不是很清晰。

但是那头正躺在地上的大白猪倒是还算清晰,或许这也正是这张照片被登出来的原因。

只是,在那头猪旁边还有一条棕黄色的犬,虽然不是很清楚,可刘小天还是第一时间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是虎子!

他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郝震明明说虎子已经随救援队一起回去了的,怎么可能在这里?

可是报纸照片上的那条犬,为什么会那么像虎子?

为了确认,他走到路边,从兜里掏出张伟宝放在他这儿的那部手机,拨通了郝震的电话。

“大队长,是我,刘小天。”刘小天的呼吸有些急促。

“听出来了,什么事儿?”郝震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虎子在哪儿?我想听听它的声音。”

“在……前面车上,我们正在路上。”

“我现在就想听听它的声音!”

“胡闹!开着车呢!你不是很快就要回来了吗?这是干啥?”

“我、我在报纸上看见虎子了!你告诉我,虎子是不是没跟你们回去?!”

“报纸?什么报纸?!”郝震的声音瞬间拔高,明显有些异样。

至此,刘小天已经不需要他的确认了,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扔下报纸,刘小天立即打了,查了报社电话,拨了过去。

两个小时之后,刘小天终于见到了写那篇报道的实习记者,并且跟随她一起找到了那家饭店。

只不过,他并没有在后门的那条死胡同里找到虎子。

他没有再麻烦别人,道谢之后就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一边喊一边找,那模样像极了神经病,引的不少人侧目,同时纷纷躲避。

与此同时,虎子和白胖子正在距离此处不到一公里的一处垃圾场的角落里睡觉。

它们昨晚经过一场“恶战”才勉强填饱了肚子,一直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找到天亮。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它们才找到了这个地方休息,打算等天黑之后再继续找。

只是……肚子又饿了。

其实就在刘小天找到那家饭店之前的两个小时左右,白胖子曾经自己回来过一次。

只是,昨晚的剩菜剩饭已经被拉走了,连垃圾桶都刷了,它什么都没吃到。

现在,最怕挨饿的白胖子已经开始小声哼唧了。

原因?就是单纯的饿了。

突然,一直处于熟睡状态的虎子猛的从地上坐起来,两只耳朵雷达一般竖起,不断的前后旋转。

接着,它就站起身,大声吠叫着朝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白胖子被它给吓了一跳,也跟着爬起来,晃悠着大肚子跟在它后面咬着牙往前跑。

虽然饿的实在是一动都不想动,可是与失去这位能保护自己的“老大”相比,挨饿貌似也能坚持一下。

不过这一次,它可完全跟不上虎子的步伐。

幸好,它长了那么一个比虎子的嗅觉还要灵敏很多的大鼻子。

刘小天快速的穿过一条条小巷,嘴里大声喊着虎子的名字,那份焦急无法言喻。

猛然间,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犬吠传进他的耳朵,瞬间就让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

十几秒钟之后,刚刚循着声音转过一处转角的刘小天就看到了正狂奔而来的虎子!

只是,他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差一点儿就没认出来。

小家伙那副狼狈模样就别提了,原本一身柔顺的毛发这会儿大部分都已经粘在一起,一撮一撮的,像是被人扎成了满身的小辫儿。

那条受伤的前腿上包扎的绷带,也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虎子扑到他身上的时候,他甚至闻到了一股火锅底料的味道……

见到他,虎子明显非常兴奋,两只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一个劲儿的舔他的脸,貌似还有那么点儿委屈的意味。

刘小天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看到一头同样脏兮兮的白猪正从虎子来时的方向朝这边跑来,而且那速度……真特么的不像一头猪!

至少,刘小天是没见过能跑这么快的猪!

郝震接到刘小天电话的时候,兴奋的差点儿直接开门下车。

要不是驾驶员及时拉住了他……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要知道,当时的车速可是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关键是这种卡车的配置不够,车门没有自动落锁的功能……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去接你!”

郝震的兴奋还没来得及在心中彻底“绽放”,就被冻结了。

至于原因,自然是那个白胖子。

当他听完刘小天支支吾吾的叙述之后,当时就懵了。

要是只有虎子的话,他完全可以打电话向震区指挥部申请一台车,让人把刘小天和虎子送回来。

实在不行,出具一份相关手续,给虎子办理火车托运也可以。

可是……白胖子是一头猪啊!

他怎么说?

说是虎子在路上“捡”回来的“小伙伴”?说他要把一头猪带回军犬基地饲养?

目的呢?

说虎子跟那头猪“共患难”之后有了感情,要把那头猪带回来一起养着?

谁特么能相信啊?

猪,在绝大多数人的心里,那就是要拿来吃肉的啊!

他要是真提出这个要求,怕是上级领导只会认为他郝震是想从震区“顺”一头猪回去杀了吃肉吧?

但是刘小天说的很清楚,那头猪现在的状态就是走一步跟一步,赶都赶不走。

最无奈的是,就算刘小天想把它赶走,特么虎子还不愿意呢!

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刘小天这会儿身上已经一毛钱都没有了。

不仅如此,之前从电视台打车到饭店的钱,还是人家那个实习工资只有几百块钱的女记者付的。

说实话,这钱就是让郝震从兜里掏,他也愿意。

毕竟,虎子找到了比什么都强。

可是,那个时候特么的还没有智能手机,更不存在当下这些能动动手指就转账的软件啊!

无奈之下,郝震让刘小天去跟那个女记者借用一下银行卡,他会就近下高速,去银行给他转钱。

不过,还没等他乘坐的卡车赶到下一个出口,刘小天就打电话说不用他管了。

原因嘛,郝震压根儿就不用问。

处于关心,郝震在救援队动身离开震区的时候特意给秦雨打了个电话,当时秦雨已经快上高速了。

不过,救援的车队早在前一天的下午就已经超过了秦雨,这会儿更是远远的把她甩在后面了。

救援队是连夜赶路,司机每隔四五个小时就换,而秦雨是自己开车,又是个女孩儿,速度也不快,这会儿距离刘小天所在的那座城市应该不会超过八百公里。

不用想,刘小天这小子肯定是在挂断他的电话之后立即就给秦雨打了电话。

他还真猜对了,刘小天的第二个电话就是打给秦雨的,而且当时秦雨距离那座城市并没有郝震推算的那么远,只有六百公里左右。

由于在震区的时候一直没有休息好,所以前一天下午她早早的就下了高速公路,找了家宾馆睡觉了。

接到刘小天的电话并且得知了虎子的消息之后,秦雨只说了一句“在那儿等我”,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怎么开的车刘小天不知道,不过,四个半小时之后,也就是当天下午五点半左右,秦雨就出现在了那家饭店的门口。

看到刘小天的瞬间,秦雨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眼中除了那张脸,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刘小天面前的,也不知道速度有多快。

反正,她就是想……

貌似也没想啥,最多也就是想要个大大的拥抱?

可是几秒钟之后,她就尴尬了。

她进门的时候,已经吃饱喝足的虎子和白胖子正一左一右的躺在刘小天身边,周围更是围着一帮饭店的服务员、厨师和他们的小徒弟们。

毕竟,这种场面他们全都是头一次见。

而且焦点并不是虎子,而是往地上一躺就直接睡过去了的白胖子。

至于什么“忠诚军犬百里寻主”的故事更是没有人在乎,就连那个想要借此写出一篇感人至深的报道的实习女记者,也是问着问着就把问题扯到了白胖子身上。

没办法,一个人身边带着一条犬的情形怕是三岁孩子都不觉得稀奇,可是带着一头猪,怕是八九十岁的老人活了一辈子也没有几个人见过吧。

更重要的是,那头猪竟然还懂得……撒娇……

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刘小天的虎子自然会表现的十分亲近,自打见到刘小天之后就几乎没在理会白胖子,只是在刘小天试图赶走白胖子的时候上前阻拦了一下。

不得不说,白胖子有一次用事实证明了它的智商。

或许是从虎子对刘小天的“态度”上看出了这是它“老大”的“老大”,亦或许是意识到只要赖上刘小天,它今后的“猪生”也就又着落了?

反正,具体它是咋想的没人知道,可是它学着虎子那样蹲坐在刘小天身边,吐着舌头“求关怀”的样子所有人都看到了。

这家单点的生意本身就不错,这个下午更是火爆异常。

甚至就为了看白胖子,很多人宁愿就那么找几个塑料凳子把胖子放在上面坐在地上吃饭,也想近距离的看看这头聪明的完全不像猪的猪……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才是猪这种生物的正常智商。

只不过,它们并不想犬那样亲近人类,平时很少有机会被人看到而已。

而秦雨的尴尬,正是因为白胖子。

这货虽然打从吃饱之后就一直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睡觉,但是贴在地上的那只比刘小天一只手还大的耳朵对方圆几十米之内的声音可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秦雨出现的时候,无论是呼吸、脚步还是心跳都明显要比其他人更加急促,自然也就引起了白胖子的警觉。

它刚把眼睛睁开,就看到秦雨快步朝刘小天冲过来,白胖子立即“意识”到:自己“立功”的机会来了!

它现在是一心想要跟着刘小天一起走的,但是用古时一些投在某位掌权者麾下的大将一样,寸功未立,又如何能赢得重视和信任?

当然,这些话是刘小天后来跟秦雨解释的时候说的,是他揣测的白胖子当时的心中所想,甚至还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而白胖子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保护“老大”的“老大”。

所以,就在秦雨眼看着就要扑进刘小天怀里的瞬间,被白胖子给挡住了。

也许是昨晚那“一场恶战”让白胖子对自己的武力值的攻击方式有了全新的认识和一定的信心,导致它在试图阻拦秦雨的时候,下意识的选择了昨晚刚刚“自创”的那套“猪肉风火轮”……

第一百五十九章 险些误伤

猝不及防之下,其余的右脚脚尖被白胖子压了一下,虽然及时抽离,身体却还是失去了平衡。

不过,也正是因为白胖子的捣乱,秦雨这一下是结结实实的“撞”进了刘小天怀里。

要不是见势不妙的刘小天及时将那条骨折的左臂从挂在脖子上的托板中拿出来背到了背后,就这一下,他就不用回军犬基地了,直接先回医院做复位吧。

好在,他的腰腿力量还算足够,承担一具带着不轻不重惯力的柔软身体完全没有问题。

要不然,这会儿他和秦雨怕是就要双双摔在地上了。

至于摔一下顺便亲一个的桥段,真是不知道第一个想出这个情节的人是在家里宅了多久、多善于y了个y。

事实上,那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动作。

且不说两人在摔倒的同时身体会不会失去平衡,就算不会,按照“设定”中那样男的抱着女的倒下去,用自己的身体给女方减轻伤害,也绝对不会出现“意外之吻”的情况。

因为在摔倒的瞬间,相对柔弱的颈椎力量是绝对无法完全控制住重量在一般四到五斤不等的脑袋的。

真要是两个人面对面的摔下去,那结果就只能有一个:重重的撞在一起,晕不晕那要看运气。

最好的结果,也是矮一点儿的一方把高一点儿的一方撞的鼻口窜血。

要是身高相当,那怕是就要双双鼻血长流了。

而且这还是最好的状况,搞不好送进医院都有可能,哪特么能弄出“意外之吻”的桥段?

最终的结果是,刘小天借助十分扎实稳固的下盘力量和手臂力量,直接上演了一幕“单臂擒方腊”,横着把失去平衡的秦雨给抱了起来。

说起来,女人似乎对于这种“公主抱”有着先天的潜意识应对,在刘小天的右手揽住秦雨腰间的同时,已经完全失去平衡的秦雨竟然第一时间找到了他的脖子,双臂同时缠了上去。

呸,这个“缠”字用的似乎有些暧昧,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抱的,怎一个紧字能够形容?

围观的人群沉寂片刻,紧接着就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角落里那个上一秒刚刚从火锅里夹起一块儿颤颤巍巍的羊肉的大哥,直接连筷子一起都撒了手,溅起的锅底汤烫的他一哆嗦,但是双掌拍击的频率却与他的年纪十分相符……

而作为“女主”,秦雨这会儿已经是一脸娇羞,但是却没有第一时间挣扎着要下来,而是……直接把脸埋在了刘小天的肩颈之间。

被人这样抱着,貌似,很舒服。

当然,对方要是那个对的人才行,要不然,怕是接下来就要上演“全武行”了,最终还要麻烦警察叔叔跑一趟。

一个小时之后,眼看着那个还在实习期的小姑娘重重的在本子上画上句号,刘小天在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被这么多人围着“参观”,还是第一次,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虎子和白胖子也不睡了,自打秦雨来了之后就像左右护法似的蹲坐在两旁,一副非常负责的“保镖”模样。

虎子自然是一表“犬”才,可惜人们的目光却极少落在他的身上,相比之下,还是白胖子那副明明是憨肥仔却非要装成“硬汉”的模样更加吸引人们的目光。

尤其是那个头脑灵活而聪明的饭店老板,当场出价一千块,要买下白胖子,并且保证一定不会把它杀了吃肉,而是要养在店里当宠物。

被刘小天拒绝之后,饭店老板立即退而求其次,让他表妹,也就是那个刚刚开始实习的女记者给刘小天、秦雨、虎子和白胖子加上他自己,拍了一张“全家福”,说是要洗出一张结婚照那么大的照片,镶在镜框里挂在店里最显眼的地方……

对此,刘小天难不成还能拒绝?

在饭店老板的强烈要求下,刘小天、虎子和白胖子算是吃了顿白食,一分钱没花,还在一群人满脸笑容的“护送”下走出了那家饭店。

依然没有完全死心的老板尝试着想要用美食留下白胖子,可惜白胖子却根本不予理睬,始终紧紧的跟在虎子身后,一双小眼睛根本就不忘别的地方看。

而且,白胖子对于虎子的那种“尊敬”,连刘小天和秦雨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远的不说,就说上车的时候吧,秦雨那辆吉普车后排的空间也算不小,虽然以白胖子的身材来说,要想在前后排之间行动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如果爬到座位上,必然能睡的很舒适。

可是在秦雨和刘小天几乎同时打开后备箱和后排车门的情况下,白胖子瞪着小眼睛看了半天,最终却是选择了后备箱。

尽管,吉普车的后备箱与后排座位只有“一墙之隔”,可是舒适度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虎子上车的时候,刘小天在后面不轻不重的踢了它一脚,面带笑意的说:

“你小子行啊,就这么两天,竟然还给自己弄了个跟班儿。”

跳上后排的虎子转回身不满的朝他叫了一声,直接躺下了。

它不会说话,无法把这几天当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刘小天听,甚至对于那些曾经经历过的危险,在见到刘小天之后也都忘了。

那条受伤的前腿,就是最好的证明。

离开饭店之后不远,秦雨就把车停下来,下车到后排给虎子处理伤口。

之前在饭店里秦雨就看出虎子的伤口附近已经肿的很高了,打开包扎的纱布之后才发现情况要比她想象当中眼中许多。

原本缝合的伤口全都已经撕裂了,而且由于没有及时换药和连续的奔跑及剧烈运动,伤口感染的很严重。

秦雨给虎子清理创面的腐肉及化脓的组织液时,小家伙愣是一动都没动,只是偏过头一脸委屈的看着刘小天。

刘小天伸手在虎子的头上轻轻的抚摸,心里同样十分难过。

可是,这件事情他能去怪谁呢?归根结底,问题也只能算在他的身上,难不成他还能去怪蒋平和张伟宝没有看住虎子?还是怪郝震和罗建国管理不善?

一时间,气氛变的有些沉重。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在后排椅背后面的车厢板上趴的挺舒服的白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用两个靠枕中间探出头,眨巴着两只小眼睛看了看虎子的伤口,又看了看秦雨,“哼唧、哼唧”的叫了两声……

第一百六十章 卧!……见家长?

貌似,白胖子也知道那伤口一定很疼。

事实上,当秦雨用剪刀剪开虎子腿上那些已经无法正常解开的纱布的瞬间,也被吓了一跳。

那道原本只有两厘米多一点儿的伤口,现在已经几乎变成了原型,看上去就像是一张张开的嘴。

由于感染发炎导致的肿胀,伤口周围那一圈儿皮肉肿的很严重,厚度接近一公分左右。

说它像嘴,一点儿都不夸张,非常形象。

清理伤口的时候,秦雨一直紧锁着眉头。

除了心疼之外,还担心……虎子以后还能不能继续留在军犬基地。

受伤的位置本身就几乎只有一层皮,这会儿已经能看到骨头了,这样的伤势,痊愈之后是很有可能会影响虎子的运动能力的。

或许走路、慢跑都没问题,可如果全力奔跑、跳跃的话,就要看虎子的恢复程度了。

翻译过来就是:看运气。

秦雨给虎子清创包扎的整个过程当中,白胖子就那么眨巴着小眼睛看着,直到秦雨做完这一切,重新做进驾驶室发动汽车,它也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直看着躺在后排座椅上很快进入梦乡的虎子。

开车的秦雨和副驾驶的刘小天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在他们穿过城区的过程中,却好几次差点儿把行人给吓到。

尤其是一次等红灯的过程中,排在他们后面的那辆轿车的司机无意间抬头朝前车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白胖白胖的猪头架在那里,换了谁谁不害怕?

对此,作为始作俑者的白胖子并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它也不会在乎。

这会儿,在它眼睛里恐怕就只有熟睡中的虎子,连前面开车的秦雨和刘小天它都根本没当回事儿。

不得不说,思维远比人类简单的动物,其实在情感上要比人类纯净的多,哪怕,它只是一头猪……

刘小天和秦雨是三天后回到军犬基地所在的那座城市的,快到军犬基地之前,秦雨突然有些扭捏,接连偷眼看了刘小天好几次,还是迟疑着不敢开口。

她在折返回去接刘小天之前曾经给她爸爸打过电话,当时她妈妈的烧已经退了一些,听说秦雨想回去接刘小天,当场就表示同意。

只是,有一个附加要求,就是让秦雨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带着刘小天去医院看看她。

听上去,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要求。

作为晚辈,去医院探望一下难道还有什么可为难的?

只是秦雨了解自己的妈妈,她可绝不只是要让刘小天去看望一下而已。

往小了说,这是三堂会审;往大了说,那就是鸿门宴!

反正,只要刘小天见了她妈妈的面儿,就只有两个结果。

一是皆大欢喜,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然后恨不得当场把亲事定下来,安排日子结婚。

二是一拍两散,掐着半拉眼珠子看不上,然后严令秦雨不得再与其交往,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秦雨这会儿之所以紧张,就是无法确定结果会是哪一种。

的确,之前刘小天给她父母打电话报平安的时候她妈妈似乎表现的有些满意的意思。

但是,那只是初步印象,对秦雨的妈妈来说,第一印象一点儿都不重要。

作为一个生意人,而且还是个很成功的生意人,秦雨的妈妈在为人处事上的确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

秦家的生意,基本都是秦雨的妈妈一个人撑起来的,她爸爸主要负责的,其实是技术层面的事儿。

不得不说,这两口气在事业和专业上还是非常合适、非常互补的。

不过在家里,秦雨爸爸的地位其实跟杵在角落里的扫帚几乎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意思就是:不管大事小事儿,让你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让你怎么干就怎么干,别废话、别提意见,直接去做就行了。

因为,就算提了意见,除了不会被采纳之外,还要被劈头盖脸的责骂一顿。

好在,秦雨的妈妈也算是高知分子,不至于骂脏话。

可在秦雨爸爸看来,这还不如直接破口大骂。

这种事儿,还是粗俗点儿好,文雅的,更扎心!

眼看着军犬基地的大门已经出现在视线当中了,秦雨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扭头对刘小天说:

“一会儿你进去跟领导请个假,我妈妈住院了,她说让你去看看她!”

当时,刘小天正在喝水。

那一口水甚至都没能喷出来,直接就全都呛进了气管和鼻腔。

什么模样?

传说中的涕泪横流见过没有?

要是没有的话,就自行脑补一下吧。

总之,就是很狼狈,非常狼狈!

车子驶入大门的时候,郝震。罗建国和阎林以及蒋平、张伟宝等几名战士已经等在那儿了。

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刘小天找到了虎子,或者说是虎子找到了刘小天的事情,早上听说了他们到达的时间,半路从训练场上就溜过来了。

这要是放在平时,这几个家伙至少每人挨郝震三记飞脚以上,可是这一次,郝震只是笑着骂了他们几句,就不做声了。

车子还没等挺稳,向来又欠儿又没脸没皮的张伟宝就迎上来,一把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看到他,虎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从车里蹿了出去。

张伟宝一个没站稳,直接被虎子扑倒在地,转眼间就弄的灰头土脸。

刘小天也打开车门下车,径直走到郝震、罗建国和阎林面前,郑重的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但是却什么都没说。

郝震三人还礼,相互看了一眼之后,还是罗建国头一个开了口:

“刘小天同志,有关这一次虎子走失的原因和经过……”

没等他说完,话就被刘小天给打断了:

“教导员、大队长、中队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就别在提了,我相信,没有人会故意弄丢虎子,是它自己偷偷溜走的,而且是为了找我;要说责任,我才是责任最大的那一个!”

这句话一出,郝震差点儿抬手去揉眼睛。

特么的……我眼睛花了吧?这是刘小天能说出来的话?

难不成,这小子是经历了这次救援之后突然成长了?

就在郝震心里尚在犹豫、疑惑还有那么点儿欣慰的时候,刘小天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差点儿让他直接栽倒在地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 见家长

(绛皇童鞋的加更,请查收一下^_^

另外还要说一下,接下来的一周,加更会不定时出现,包括午夜凌晨和白天的任何时候oo哈哈~

还有起点书友随枫,我的另外一个舵主,你们两个同步进行,这一周内随时出现,数量必然保证满意^_^)

“内个,大队长,我得请个假,出去一趟,今晚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刘小天说话的时候是看着郝震的脚尖儿说的,心想着万一脚尖儿动了,自己就赶紧跑。

请假这事儿,按理说是非常正常的。

可是他这刚刚归队就要请假,貌似也的确有些太快了点儿。

“请假干啥?”郝震的脸上笑容似乎开始凝固了。

一旁的罗建国看了看刘小天,又看了看下车之后就站在车旁没敢上前的秦雨,嘴角随即勾起一抹笑意,伸手看住还要继续说话的郝震,笑着对刘小天说道:

“对,回来第一件事去医院检查一下肯定是对的,另外你本身就有旧伤,也要一并检查一下,确保没什么问题再回来。

至于时间,你自己掌握就行,不用请示报告。”

说完,罗建国就从兜里掏出一个不大的笔记本翻开,“唰唰唰”写了两行字,签名之后往刘小天面前一递,满脸温和的说:

“去吧,检查要趁早,早发现问题也好早点儿治疗,有什么事儿咱们回来再说。”

说着他又看了看等在车旁的秦雨,伸手从兜儿里摸出一叠钱,把仅有的三张红票抽出来,转向郝震问道:

“钱呢?先凑点儿,让刘小天看病,回头打报告去司务长那儿要。”

见郝震有些迟疑,罗建国又催促道:

“赶紧的,别墨迹行不行?”

郝震四下看了看,有些窘迫的把手伸进兜儿里,掏了半天,却只逃出来一张五十块钱,讪讪的递到罗建国面前:

“我就这么多……”

罗建国刚要说话,郝震这次却先把眼睛瞪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

“少说废话袄!你自己妹妹是个什么性子,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罗建国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看向郝震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同情。

五十块钱,说起来,也真是难为郝震了。

可是,自己那个妹妹的脾气,他这个当哥的也奈何不了啊!

还是……死道友莫死贫道吧,要是自己多嘴,搞不好不管要挨顿损,指不定还得顺便要点儿啥礼物也说不定。

阎林没等罗建国开口,就直接把一沓钱递了过来:

“教导员,这是一千二,身上就这么多,要是不够,我再回去取。”

罗建国接过钱,与郝震对视一眼,再次投向阎林的目光之中不约而同的多了一丝不善……

这一幕,让旁边的几名战士全都跟着大笑起来。

虎子回来了,皆大欢喜,自然可以小小的放肆、不、放松一下。

刚刚下车的白胖子哼哧哼哧的凑到虎子旁边坐下,跟之前一样,学着虎子的样子昂首挺胸,摆出一副威武霸气的姿势。

只可惜,虎子这样做的确看上去十分威武霸气,可是换成白胖子,怕是就只剩下“气”了,而且还是肠道中的废气。

这货模样倒是学的七分像,就是那双比小时候玩儿的玻璃球大不了多少的眼睛一个劲儿的贼溜溜的转,一看就透着心虚。

事实上,它就是心虚。

别说是它,就算是人,突然间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面对一群完全陌生的人,谁敢说自己一点儿也不心虚?

好在,这些人看向它的目光都还算友善,最多就是带着几分笑意,好歹算是让白胖子放松了一些。

大家都在笑,但唯独有两个人没笑。

一个是刘小天,一个是秦雨。

至于原因嘛,怕是这会儿只有他们心里才清楚了。

罗建国把钱塞到刘小天手里,还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一脸不好意思的对秦雨说:

“秦医生,您要是顺路的话,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们把这名战士送到医院去?”

就这句话,当时距离他不到五米的张伟宝立即在心里调整了罗建国的位置,从原本高高在上的、诚信敦厚的长者下降到了满嘴跑火车的大忽悠的水平。

其实罗建国也不愿意这么做,可是在场有这么多人,他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说瞎话啊!

有些时候,“心知肚明”这四个字是不够的,必须要有一些表面和形势上的过程才行……

自己是怎么上车的,又是怎么一路来到医院上了三楼住院部的,刘小天一概没记住。

他只知道,意识从新恢复的那一刻,就是秦雨指着面前的一扇门告诉他“我妈妈就在这间病房的”的时候。

那一刻,刘小天觉得,自己的膝盖处似乎长出了一块儿在东北被称为“嘎拉哈”的骨头。

要不然的话,为啥总是觉得站不住呢?

在门外傻呆呆的站了五分钟,刘小天终于一咬牙一跺脚,抬手敲响了房门。

“请进。”里面随即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

刘小天看了看秦雨,秦雨脸一红,先是低下头没理他,就在他打算硬着头皮推门进去的瞬间,突然抬起头,飞快的凑过来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那一刻,刘小天敢向九天玄雷发誓,他看秦雨那一眼,就是单纯的需要一个鼓励而已,绝没有半点儿别的意思!

而且,也真的就是啄了一下而已,甚至都没有小鸡崽儿啄的疼……

半个小时之后,刘小天从病房里大踏步的走了出来。

秦雨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句话没说,就那么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刘小天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才刚想起来一般的扭头问了一句:

“周末……有空吧?”

秦雨点点头,有些扭捏。

刘小天伸手在她垂在身侧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额……好吧,是摩挲,之后就关上车门,车子扬长而去。

秦雨一个人站在路边,看着远去的出租车,好一会儿才转身朝住院楼快步跑去……

第二天一早,总算是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的刘小天在起床号吹响之前十分钟醒了过来,悄悄的拿起脸盆去洗漱。

洗漱完毕回来的时候,起床号刚好吹响。

刘小天刚准备动手叠被,一楼站岗的哨兵就推开了他们班宿舍的门:

“刘小天!你快去看看吧,你昨天带回来的那头猪惹祸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孺“猪”可教

刘小天听的一愣,是在想不出白胖子能惹出什么祸来。

昨晚回来之后,就听说白胖子被送去三中队炊事班后面的猪舍了,跟炊事班养的两头猪关在一起。

难道……那两头猪是母猪?

即便是白胖子干了啥事儿,也不至于就算闯祸吧?

要是就此给炊事班添一窝小猪羔,那也算是为中队“做贡献”吧?

要知道,一窝小猪羔就算只有七八头,哪怕是四五头,那也是一笔不算太小的收入啊!

哨兵见他发愣,赶紧伸手拉了他一把,脸上的焦急之色更盛:

“哎呀……我说你就别愣着了,赶紧去看看吧!”

刘小天赶紧回去穿好衣服,跟着哨兵下了楼。

五分钟之后,他就想哭了。

中国有句古话,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可是白胖子特么的……是头猪啊!

有谁见过猪会打洞的吗?

现在,刘小天就见到了。

这货在炊事班的猪圈边儿上开始拱,生生打了个洞,从里面钻了出来!

可就算是沙土地吧,一头体重一百六七十斤的猪要想从一个洞里钻出来,那得打多大的一个洞?

这还不算什么,从猪圈里跑出来也不算啥大事儿,大不了再关起来也就是了。

可是白胖子出来之后,就循着气味找到了虎子的犬舍,不知道怎么就弄开了犬舍门上的插销,把虎子给放了出来。

具体什么时间干的这事儿没人知道,可是眼下犬舍对面那片草坪上跟刚刚上演了一出“打地鼠”一般的坑足矣证明,这时间肯定是不短了。

幸好刘小天是先去的猪圈,要是先来犬舍的话,怕是血压直接就能从一百二飙升到一千以上!

特么的……这场面也太壮观了吧?

要知道,那片草坪除了这些救援犬在训练结束之后嬉戏打闹放松之外,还是战士们的足球场,规格是按照标准球场的规格建造的,上面的草皮也都是专用的。

当初为了这片训练场的修建,郝震可是磨破了嘴皮子才为战士们争取来的这么一点点福利。

现在,貌似……全毁了。

当然,这么大的工程,自然不可能是白胖子和虎子两个就能完成的。

不知道这俩货当时是咋商量的,反正刘小天赶到的时候,除了拱的正欢的白胖子和刨的正起劲儿的虎子之外,蓝博、克拉克、佐罗等八条德牧,一个不少。

整片足球场上,在这十一个家伙的合力之下,已然成了一片刚刚清理完地雷的雷区,除了坑,还是坑。

作为“带头大哥”,虎子这会儿正在白胖子亲自为它拱出来的那个坑里躺着,清晨的阳光照在它的肚皮上,舒服的这伙不时的哼哼两声。

只是听上去……怎么那么像猪叫?

更重要的是,你躺着晒太阳就好好晒呗?肚皮上那已经发育成型的玩意儿一抖一抖的是要弄哪样?

刘小天以手扶额,神情凄然而绝望,甚至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出言阻止。

都已然这样了,现在阻止还有用吗?

只盼着……一会儿郝震来了能少踢他几脚吧……

这一次,刘小天还真想错了。

郝震来的很快,跟他也就算是脚前脚后。

但是看到这一幕,郝震并没有发火,而是笑了,并且,似乎笑的很开心。

刘小天心里一惊:

完了、完了、完了……大队长……这是气傻了啊……

没理会刘小天,郝震迈步走进那片草坪,挨个的看了看这帮现在还丝毫没有意识到错误的家伙们的“杰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刘小天赶紧跟上去,直到郝震挨个看了一遍之后,才试探着说道:

“大队长,您别生气……”

郝震一扭头,目光怪异的看着他:

“生气?我为啥要生气?没事儿没事儿,这些草坪修复起来不难,待会儿找几个人平整一下,把草坪再铺回去,浇点水,撒上点儿专用的营养肥料,三五天就恢复过来了。”

“啊?……”刘小天有点儿懵。

郝震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脸的不屑:

“啊什么啊?难道你就看到了被破坏的草坪?别的就什么都没看出来?”

刘小天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摇了摇头:

“看出来啥?看出来我要挨揍?”

郝震作势要踢,刘小天赶紧躲开。

“这智商,枉我平时总夸你小子聪明!”郝震明显心情大好,转身朝一个个傻愣愣的站在场边的训导员们摆摆手,示意他们把自己的犬先叫回去,送回犬舍。

至于虎子和白胖子,则干脆继续躺在自己拱的坑里晒太阳。

刘小天这会儿心里那份儿焦急劲儿就别提了,真是把白胖子端上桌的心思都有了。

郝震走到白胖子旁边,低头看着它。

那货丝毫不以为意,睁开小眼睛看了看郝震和跟过来的刘小天,又贼溜溜的看了看旁边那个坑里躺着的虎子,似乎有了底气一般,又把眼睛闭上了,甚至还挑衅般的扭了扭身体,似乎在蹭痒痒。

郝震扭头看看刘小天,又朝白胖子努努嘴:

“你看这家伙聪不聪明?”

刘小天先是一愣,随即答道:

“的确聪明,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聪明的猪。”

郝震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没见识了吧?猪本来就聪明,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重视罢了,这个家伙,在嗅觉上要比犬类灵敏好多,甚至说好几倍也不为过!

以这家伙的聪明程度,要是能加以训练,以后还真不见得就比虎子差!”

“噗……咳咳……咳咳……”刘小天被自己的唾沫给呛的够呛,一个劲儿的咳嗽。

“就说你小子没见识吧?现在西方一些国家已经开始训练这种嗅觉极为灵敏的家伙了,甚至国内也有训练的,只是还在尝试阶段而已。

依我看,这个家伙绝对有被训练成功的潜质,不过由于没有相关训练资料和教程,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慢慢摸索。”说着,他伸手在一脸惊愕表情的刘小天肩膀上拍了拍,转身朝场边走去。

刚走了两步,郝震又突然停下来,再次转身看了看还在那儿舒舒服服的躺着的白胖子,接着对刘小天说:

“今天晚上开始,把这家伙关在虎子旁边那间犬舍。”

郝震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刘小天一个人在一犬一猪之前慢慢凌乱……

第一百六十三章 没有名字的墓碑

刘小天没办法不凌乱。

从郝震的言语和所做的安排上,他隐约能猜到郝震的目的。

可是……这个尝试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于大胆了?

没错,白胖子很聪明,刘小天看得出来。

可是聪明归聪明,但毕竟猪这种生物是不亲近人类的。

就算加以训练,白胖子能像虎子那样听话吗?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这个训导员,从现在开始也成了双料的?

一头猪,一条犬,这要是带着它们踏上训练场,他刘小天怕是就要出名了。

虽然现在他已经在这个容纳了二中队和三中队的院子里“声名远扬”了,而且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要是再加上白胖子,那怕是连一中队那边都要知道“刘小天”这个名字了。

弄不好,还可能因此顶上个什么绰号也说不定。

正想着,张伟宝那个没脸没皮的家伙的声音就远远的传了过来:

“哟?这不是新晋的训猪员吗?在这儿愣着干啥呢?赶紧带着你的‘左膀右臂’边儿上歇着吧,大队长已经把修整球场的事儿交给我们救援队了。

唉,这也真是没有天理啊,你们三兄弟惹祸,还得我来给你们收拾残局……”

看着扛着铁锹走过来的张伟宝,刘小天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要是再废话,别怪我收拾你!”

他这句话刚一出口,上一秒还躺在白胖子拱出来的土坑里晒太阳的虎子就“蹭”的一下跳出来,朝张伟宝呲了呲牙。

啥叫“收拾”虎子是不懂的,不过它却能够从刘小天的语气当中感受到他对张伟宝的“敌意”。

至于是真是假,虎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它也没有是非观念,总之,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要站在刘小天这边,就是它的原则。

看到虎子跳起来对张伟宝呲牙,作为“小弟”的白胖子自然也不能没有“反应”,赶紧也跟着跳出来,蹲在刘小天身边用那双小眼睛警惕的盯着张伟宝。

白胖子已经打算好了,只要张伟宝敢再往前走半步,它就要发动攻击了。

能不能打得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和立场。

以它的聪明,自然能够感觉到其实刘小天和虎子的情绪当中都没有愤怒,貌似……是在闹着玩儿。

这种时候,它作为一个战斗力孱弱到一定程度的“小弟”,自然是最佳的表现时机。

张伟宝有些惊讶的看着蹲坐在刘小天身边、伏低身体一副随时准备撞向自己的白胖子,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度:

“卧……特么!刘小天,这家伙是哪儿来的?看来你这是捡到宝了啊!”

还没等刘小天开口,远处就传来了一阵集合的哨音。

蒋平远远的跑过来,大声朝刘小天喊道:

“刘小天,带上虎子去集合,咱们去一中队!”

刘小天一愣,随即就意识到了要去干什么。

因为,军犬墓园,就在一中队!

集合的时候,刘小天远远的就看到了换了一套崭新军装的唐汉。

这是自打他在救援现场离开之后,第一次见到唐汉,昨晚他回来的时候,唐汉并没有去接他。

前后不到一周的时间,唐汉明显憔悴了很多,瘦了一大圈儿。

蒋平小声告诉他,自从大猫离开之后,唐汉几乎就没跟人说过话,郝震和罗建国几次想找他谈谈,都被他给怼了回来。

原本,大猫的下葬仪式是要等报上去的立功申请批回来之后再进行的,可是刚刚唐汉去找了郝震和罗建国,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在唐汉离开办公室之后,郝震就立即命令三中队集合,马上给大猫举行下葬仪式。

十分钟之后,换上常服的郝震和罗建国来到三中队,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下令部队前往一中队院子里的军犬墓园。

一路上,刘小天几次试图跟唐汉说话,可是一看唐汉脸上那副漠然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能理解唐汉现在的心情,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这名老兵。

他知道唐汉对大猫的感情,换位思考一下,他觉得唐汉这会儿最需要的也许不是言语的安慰,而是没有人打扰,一个人静静的消化掉心中的那份悲痛。

他还知道,唐汉之所以会这样,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自责。

唐汉曾经说过,要不是他主动要求,郝震是不会带上大猫参加这次救援的。

他一直认为,是他害了大猫。

大猫的下葬仪式,其实并不像某些影视作品中演绎的那样隆重,甚至都没让张伟宝他们那些救援队的战士参加,只有全体训导员、助训员以及所有军犬去送大猫最后一程。

墓地的位置是唐汉亲自挑选的,是整个墓园当中地势最高的,用唐汉的话说,这叫站的高、望的远。

他希望大猫睡在这里,希望它能够在醒着的时候,抬眼就能看到山坡下三中队的院子,能够看到那片它几乎不曾训练过、却非常熟悉的训练场……

整个过程几乎都是在沉默中进行,没有赞颂,也没有悼词,所有人肃然而立,静静的看着唐汉亲手捧着那只小小的白色瓷坛,小心翼翼的放入墓穴之中。

站起身,唐汉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只小小的瓷坛,转身从郝震手里接过铁锹,又伸手把罗建国手里的那把锹夺在手里,没有转身,背对着列队整齐的队伍沉声说道:

“刘小天!过来,跟我一起……”

刘小天把虎子的牵引绳交给身边的蒋平,大步走了过去。

唐汉率先铲了一锹土,顿了顿,填了进去。

刘小天学着他的样子,与他一道,很快将那个本就不大的墓穴填平。

大猫的墓碑,就是一块儿平整的花岗岩,上面空空如也。

按照惯例,每一条军犬的墓碑上都要刻上它的生平,包括每一次立功受奖、参加过的重要任务等等。

而大猫的墓碑,在唐汉的要求下,就是一块儿光秃秃的花岗岩,什么都没有。

唐汉放下手中的铁锹,静静的站在大猫的墓碑前,长时间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对刘小天说道:

“没事儿的时候,常来看看大猫,别让它这儿看上去太荒凉。”

说话的时候,唐汉的目光始终盯在那块光秃秃的墓碑上,没有看刘小天。

他的声音十分干涩,正如他此刻干涩的心情……

第一百六十四章 唐汉走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经常来的,带着虎子和蓝博一起来;可是……”刘小天听出了唐汉话里的意思,想问,却被唐汉打断了。

“我要走了,年底就要退伍了,这十几年来几乎就没休过假,现在突然想休假了。

刘小天,你会是一名合格的训导员的,只是你要记住,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千万不要把你的犬当成是你养的一条狗来对待。

我知道,你对虎子不会,可是以后你可能还要同时训练其他的犬,又或许虎子退役之后你还是不能退伍,总之,记住我今天的话。

也许有些乱,不过你慢慢想,慢慢理解,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说完,唐汉没在有丁点儿迟疑,转身就朝山下走去。

在路过郝震和罗建国身边的时候,他没有看他们,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很多年没有休假了,给我算算,我能不能直接休到退伍。”

郝震应该是想要叫住唐汉,可刚一张嘴,就被罗建国给拦住了:

“算了,由他去吧,你应该知道,咱们俩绑一块儿都说服不了他。”

“汪!”

就在唐汉朝山坡下走去的时候,虎子突然挣脱了蒋平手里的牵引绳,箭一般的冲向唐汉。

这一次,唐汉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正朝他奔来的虎子,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笑意。

郝震远远的看着,不由得翻了翻眼皮,小声对罗建国嘀咕道:

“看着没?咱俩,在他心里还不如虎子……”

罗建国斜眼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这个时候,你这个大队长能不能稳当点儿?战士们都看着呢!”

不过,郝震对此倒是颇为不以为意。

“在我看来,不管是犬还是人,也不管是骨肉至亲还是感情深厚,当生命消逝之后,活着的一个完全可以把悲伤埋在心底,用不着挂在脸上。

让别人看到你的悲伤,其实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就拿这些犬来说,我们完全可以在它们活着的时候,尽可能的对它们好一点儿;而当它们离开之后,就在心里默默的怀念吧,再多的难过,也不如在它们活着的时候多给它们一块儿肉、一块儿零食,你觉得呢?”

罗建国愣住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一向粗枝大叶的郝震竟然能说出如此的一番话。

另一边,虎子径直冲到唐汉面前,两只前爪搭在唐汉的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脸上一个劲儿的蹭,极尽亲昵。

看得出来,唐汉很开心,轻轻的摩挲着虎子背上的皮毛,脸上的神情尽显宠溺。

可以说,军犬基地这么多条犬当中,除了大猫,虎子就是他最喜欢的一条。

现在,他要走了,至于还回不回来,他自己也不知道。

虎子似乎是感受到了即将来临的离别,所以才会挣脱牵引绳追上去。

自始至终,刘小天一直站在原地,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有些人,也不需要所谓的安慰。

显然,唐汉就是那种人。

大猫的离开,对他的打击固然很大,但却不会击溃他的理智。

或许,这就是悲伤深切、不负流年。

当天,唐汉就离开了军犬基地,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也没有与任何人告别,包括郝震和罗建国……

晚饭之后,刘小天被叫到了大队长办公室。

郝震告诉他,半个月之后,总队将举办一次救援犬训练科目比赛,他们基地有三个参赛名额,暂定为虎子、蓝博和克拉克,赛前训练从下周一开始,同时,还要刘小天不能间断对白胖子的训练。

其实,刘小天并不想参加什么比赛,毕竟虎子的腿伤还没好,他那条骨折的左臂也还在胸前吊着,这副模样,咋去参加比赛?

至于白胖子,刘小天更是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不得不说,白胖子的聪明有目共睹,只是,训练一头猪,刘小天总觉得有些别扭。

而且他没有相关的资料,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如果按照训练军犬的方式去训练白胖子,貌似……没啥成功的可能。

现在,白胖子完全就是一副“唯虎子马首是瞻”的架势,虽然对他有了那么几分亲近之意,可他知道,那完全是看在虎子的面子上……

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他好歹也是已经拿到了证书的训导员,且不说训练一头猪必然会让其他战士以此为谈资,要是训练失败,他这张脸,还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在过去的一年当中,刘小天可是拿到了一张优秀训导员的奖状的,虽说这其中有一定程度是沾了虎子的光,可是他的努力和进步却是有目共睹的。

对于那个白胖子,说实话,刘小天也挺喜欢那个胆儿小又聪明的家伙,只是每每想到要训练它,总觉得有些心虚。

“内个,大队长,训练白胖子的任务,您看能不能……”刘小天想要推辞。

可是,郝震明显已经下定了决心,根本不打算给他半点儿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小子少废话,让你训练你就认真训练就得了,我给你交个底,就算最终训不出来,也没人会怪你!”

堂堂大队长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他刘小天能说什么?

不过……

借着这个机会,提点儿小小的要求可还行?

“咳咳……大队长,那我就尽量吧,还有,明天周六,我想……请个假……”刘小天试探着说。

至于为啥要请假,那还不是因为秦雨?

说到请假,刘小天肯定是有点儿心虚的。

毕竟,以郝震的阅历,他那点儿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住?

实事求是的说,刘小天对于能不能请下来假这件事,心里是一点儿底都没有的,比训练白胖子还要没底。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郝震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就同意了,而且当场就让他写了请假条,大笔一挥,写了四个字:同意,郝震。

只不过,在他临出门的时候,郝震在背后语带深意的说了一句:

“你小子,可千万记住,不能公然违反纪律,要不然,可别怪我收拾你!”

刘小天听的一缩脖子,连头都没敢回,应了声“是”,就快步走出了大队长办公室……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这……算是恋爱了?

第二天一早,刘小天换上了便装,拿着郝震“御笔朱批”的请假条离开军犬基地,直奔秦雨的宠物医院。

只是他没有想到,刚刚早上七点半,秦雨就已经等在那儿了。

或许是受了不久之前被埋的影响,刘小天现在的脸皮似乎厚了不少。

呸!应该说是对人生有了新的理解才对。

总之就是特么的脸皮厚了许多,有点儿朝着张伟宝那种不要脸的劲头儿发展的迹象。

至少,秦雨是这么觉得的。

“走吧,买菜去。”这是刘小天见到秦雨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啊?”秦雨一时间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买菜去啊,前天晚上在医院不是都说好了吗?今天中午去你家给叔叔阿姨做饭吃。”刘小天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啊,好,不过……”秦雨明显对于刘小天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应接不暇。

刘小天笑嘻嘻的拿起秦雨放在沙发上的包,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说: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前天晚上我和阿姨说话的时候你不是在旁边听着吗?我都答应了,总不能不讲信用吧?”

秦雨一脸迟疑的跟在身后,一句话也不说。

事实上,她也实在不知道这会儿自己该说些什么。

前天晚上在病房中妈妈和刘小天之间的对话,不断的在她耳边回响:

“多大了?”

“二十二了,比秦雨小两岁;内个,阿姨,您别看我比秦雨小两岁,但是您也看得出来,我家里的条件不如您家,所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上小学的时候就能帮家里干活了。

生火做饭,喂家里养的鸡鸭鹅狗,给园子里的蔬菜施肥浇水,这些活儿我都干过。

最拿手的就是做饭,我做的锅包肉,那可是专业水准的。”

“当初为什么没有继续上学,而是选择来当兵呢?”

“我刚上初中的时候就想当兵,就是想穿军装;阿姨,其实人生有很多路可以选择,读书只是其中的一种而已,况且,我上学时的成绩还真的不差,不是因为考不上大学才来当兵的。

我高考的那天,是故意假装晕倒没有参加考试,这事儿在我们县里都早都已经传开了,说起来,因为这事儿我都成了名人了。”

……

秦雨只记得,自从跟着刘小天走进病房开始,她就成了空气。

整个过程当中,刘小天表现的那叫一个乖巧,把秦雨的妈妈哄的从头到尾那笑容就一直挂在脸上,就没有消失过。

看那架势,就差当场拍板儿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了。

那一刻,秦雨只觉得自己之前认识的是假的刘小天,总是羞羞怯怯的跟个害羞的小奶狗似的。

谁能想到,这货在那张看似老实的外表下面,竟然还藏着这么一副面孔?

以至于让秦雨在暗自欣喜之余,严重怀疑刘小天之前在自己面前那副动不动就紧张害羞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啊!

直到上车之后,秦雨才反应过来,扭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刘小天问道:

“你说实话,之前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装?”

刘小天一愣:

“啥?我装啥了?”

“那为什么前天晚上在医院你的话那么多?而且完全就是轻车熟路啊!怕不是第一次见女孩儿家长了吧?”反应过来的秦雨绝对算得上言辞犀利,只不过,总是透着那么一点儿心虚。

别看她比刘小天大了两岁,可要说为人处世,她还真就不及在部队里“混”了一年多的刘小天。

别的不说,就光是一个张伟宝,那副不要脸的劲头儿就足矣在潜移默化当中影响刘小天。

又或许,是这货之前那副模样的背后,本身就藏着这么一副面孔,只不过是经历了那次被埋之后,彻底释放了而已。

其实,刘小天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明明在推开那扇门之前还紧张的不行,可是在听到秦雨妈妈问出的第一句话之后,莫名的就不再紧张了,而且还真就算得上是对答如流,看上去完全就是经验老到的家伙。

听了秦雨的话,刘小天顿时沉默了,脸上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见他这幅模样,秦雨反倒紧张起来,低下头怯怯的说:

“你……别生气,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前天晚上见你妈妈的时候我的确话有点儿多,不过,那并不是因为你口中所说的什么经验老到、轻车熟路,而是在这次被埋的时候,让我想明白了很多。

世事无常这几个字我早就知道,可是在被埋在废墟里的那几个小时当中,我才真正理解了这其中的意思,我想,活着,就应该直面本心,要不然,万一有一天……我不想带着遗憾……”

刘小天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沉重。

话没说完,他的嘴就被一只柔软温润的小手给捂住了。

其实,这句话要是换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来说,那就是标准的大叔套路小姑娘的语言,可是这会儿从刘小天的嘴里说出来,却让秦雨莫名的感动。

至于刘小天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是否真的是套路,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不过,这件事情却让他印证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女人真的是听觉动物。

他敢确定,就刚刚这一番话,要远比他做十件能让秦雨感动的事情的效果还要好。

至于他所说的拿手菜,那还真就不是吹牛。

这道锅包肉他从十二岁开始就跟他爹学着做,算起来也有十年的“工龄”了。

虽说吊着一支胳膊,切菜这些活儿都是由秦雨妈妈来完成的,但是做出来的味道,那却必须是厨师级的标准。

中午的这顿饭,秦雨的父母是全程笑着吃完的。

或许,这也正是郝震自打刘小天来到军犬基地那天开始就对其明显重视的原因之一。

因为他看得出来,这小子,有潜质,不管是在哪个方面。

下午两点多,秦雨妈妈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两张电影票放到刘小天面前,笑眯眯的对他说:

“去吧,你俩去看个电影,我们就不跟着了。”

说着,竟然还给了刘小天一个颇为神秘的眼神儿,看的秦雨小脸儿一阵发烧。

她的确是没明白,刘小天到底是用了什么魔法。

两人出门之后,一直跟在后面不说话的秦雨突然低声问了一句:

“刘小天,咱们俩,算是恋爱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一次训练

这句话,算是把刘小天给问住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是”?貌似两人之间的感情还没到那种程度;说“不是”?连人家家长都见了,而且秦雨妈妈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好吗?

说起来,秦雨的妈妈还真是够开明的。

一般来说,以秦家的条件,必然是看不上刘小天这种条件的男孩儿的。

但是秦雨妈妈却并不这样想。

她的想法是:反正我家也不缺钱,还要求什么门当户对啥的有什么意义?

她看中的,一是人品,二是女儿喜不喜欢。

秦雨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要说了解,谁能比她更了解秦雨?

虽然秦雨从来都没说过对刘小天的感觉,更别提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可是秦雨妈妈看得出来,女儿绝对是喜欢这小子的。

而且,感情明显很深。

感情上的事情,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解的题目,也是唯一一个永远不可能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说起来,秦雨前后才跟刘小天见过几面?

虽说在过去的一年当中两人经常会打电话,可是也绝对谈不上有多么深入的了解。

可是在得知刘小天随队去了震区之后,秦雨还是第一时间义无反顾的跟着去了。

就连她自己都认为,这样做的原因当中刘小天只是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可事实上呢?怕是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其中的比例吧?

而刘小天之所以在见到秦雨妈妈之后能有那么一番堪称“精彩”的表现,这其中未尝就没有“美人恩重”的成分吧?

在这种时候,面对秦雨的这个问题,如果刘小天迟疑或是回答说“不算”,那这情商可真是摔到地平面以下去了。

“你说呢?怎么?你不满意?”刘小天的表情有些不太愉快,斜着眼睛看着秦雨。

面对被刘小天提回来的带着如此明显答案的“皮球”,秦雨除了红着脸快步走向车子,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接下一句了。

看电影的时候,刘小天非常“适时”的握住了秦雨的小手儿,这也算是两人之间的第一次正式的“亲密接触”,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别说再有进一步的举动人家秦雨不能同意,就算同意,他刘小天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毕竟是初恋,虽说放在现在这两个字早已经不知道该去哪儿寻找了,不过在那个时候,还是代表着纯洁的……

回到军犬基地之后,刘小天没有第一时间回营房,而是去了犬舍。

他站在两个犬舍中间,一边是眼巴巴的扒在栅栏门上看着他的虎子,一边是在发现他之后就瞪着一双小眼睛行“注目礼”的白胖子,刘小天还真有点儿不知所措。

至于原因,他自己也有点儿说不明白。

或许是担心虎子的腿伤无法参加比赛,亦或许是担心自己训练不好白胖子,反正,对于刘小天来说,这两件事情或者说是两个任务,都有点儿艰巨……

第二天一早,刘小天就来到犬舍,把白胖子和虎子给放了出来。

由于是周末,其他的战士都在休息,但是刘小天却没有。

他想趁着这个休息日先尝试一下训练白胖子,以免明天一早把白胖子带进训练场之后闹出笑话。

按照郝震的意思,是想要把白胖子训练成“救援猪”。

翻译过来也就是要好好利用白胖子身为一头猪的嗅觉优势。

刘小天昨晚专门去查阅过相关资料,结果发现白胖子还真的具备成为搜救能手的潜质。

猪的嗅觉灵敏,要比犬类高很多。

它们那只大鼻子和那两个手指粗细的大鼻孔,对于气味的灵敏度非常之高。

这是属于它们这个物种的天赋能力。

只是,能不能训练出来,那就要看刘小天的本事了。

“白胖子”这个名字不是他取的,而是当初那个实习女记者在写第一篇报导的时候随便给它取的名字,刘小天就直接以此给它命名了。

前一天被它们拱的“千疮百孔”的足球场已经被张伟宝他们重新铺好了,只是上面的草皮还没有“活过来”。

被放出来的白胖子明显很开心,刚一出门就想往草坪上跑。

“白胖子,你给我站住!”刘小天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白胖子真的就站住了,而且还学着虎子的模样蹲坐在地上,仰着头用那双小眼睛看着刘小天。

只是,这一次它没学虎子伸舌头。

估计,是它觉得把舌头伸出来很快就要风干,而不是像虎子那样一直流口水吧。

没办法,谁让这货的汗腺不在舌头上呢?

刘小天完全没有训“猪”的经验,前一天晚上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先进行一些基础的训练。

“坐”、“卧”、“立”、“行”那一套训练他没敢尝试,因为他很难想象,如果白胖子像虎子那样站起来,两条后腿会不会因为无法承受它的体重而断掉。

所以,他只拿了一个虎子小时候刚开始接受训练时玩儿的那个高尔夫球。

在白胖子的“注视”下,刘小天先把球给虎子闻了闻,然后抬手将球扔出去,接着向虎子发出指令:

“虎子,去!”

虎子立即蜷着那条受伤的前腿一瘸一拐的跑过去,把那个高尔夫球给叼了回来。

刘小天从虎子嘴里拿过那个球,又放到白胖子鼻子下面晃了晃,只是扔出去的时候没敢用力,只扔了四五米远:

“白胖子,去!”

……

对于刘小天的指令,白胖子只是仰着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还没等刘小天说话,虎子顿时有些不满意了,站起来冲着白胖子“汪汪”叫了两声。

白胖子依然不为所动,看看虎子再看看刘小天,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它那双小眼睛里面似乎闪烁着有些无辜的光芒。

虎子叫了两声,起身跑过去把球捡了回来。

刘小天再次重复之前的动作,然后给白胖子下达指令。

可惜,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反复几次之后,虎子都有些不耐烦了,甚至上千用嘴使劲儿拱了白胖子几下,可这货就是不上道。

刘小天有些无奈,甚至是想要放弃了。

毕竟,他从来都没听说过猪还能训练的。

可就在他最后一次把那只高尔夫球放在白胖子鼻子下面,接着扔出去之后,白胖子没有等他下达指令,就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先看看刘小天再看看虎子,接着就转身朝那只高尔夫球的方向跑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跨界”的白胖子

刘小天的确没有想到,白胖子竟然能学着虎子的模样把那只高尔夫球给“叼”回来。

至于这第一次训练算不算成功,他现在还真就不敢确定。

反正郝震暂时还没有给他规定训练进度和时限,第一次尝试能有这样的效果,总的来说,刘小天还算满意。

只不过……白胖子“衔取”这个项目的训练,看起来多少有那么几分别扭。

当然,更多的,是有点儿搞笑。

试想一下,一头体重一百六七十斤的大白猪,跟犬一样嘴里叼着一个高尔夫球,摇头晃脑的跑向你。

那画面,实在是有些违和。

好在,作为始作俑者的白胖子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一路晃悠着自己的大肚子、摇着肥厚圆润的两瓣儿后鞧径直跑到刘小天面前蹲坐在地上,把球往他脚下一扔,就抬起头咧开了嘴……

这货……是在笑?

刘小天只觉得血压有点儿高速飙升,多少有点儿迷糊。

而这还不算完。

似乎是看到了虎子每次把那个高尔夫球叼回来之后都能得到一点儿食物奖励,白胖子仰着头看着刘小天,那条有些狭长的大舌头也学着虎子的模样伸出来,呲着两排大白牙看着刘小天。

那架势,明显是不给吃的就没完呐!

刘小天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接着从兜里掏出几块儿平时奖励虎子用的小零食,递到白胖子嘴边。

没想到,这货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不挑食,连闻都没闻,直接凑上来,舌头一卷,几块儿零食就进了它的嘴,“嘎嘣、嘎嘣”的嚼的那叫一个香,看的还没吃早饭的刘小天一个劲儿的咽唾沫,貌似……有点儿馋……

看了看旁边一脸“笑容”的虎子,刘小天不着痕迹的又从兜里摸出两块儿,飞快的塞进了嘴里。

不得不说,这种小零食与犬粮比起来,那可是相当的可口。

从刘小天这个动作的熟练程度上来看,这绝不是他头一次“偷吃”虎子的零食了……

说起来,这种小零食的味道还真不错,除了味道稍微有那么一点儿淡,绝对称得上“可口”二字。

当然,刘小天当然知道偷吃虎子的零食非常“不讲究”,可是,他一个月百十多块钱的津贴费,要想每天给自己买点儿零食装在兜儿里,那是绝对不现实的。

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往往早饭之后两个小时就出现饥饿感了,兜儿里没钱,除了“偷吃”几块儿虎子的零食,刘小天还能咋办?

况且,那玩意儿的味道还真是不错……

不过现在貌似不用了。

之前郝震给他“凑”的那一千多块钱的“医药费”这会儿还在他的兜儿里揣着,基本上就没花。

刘小天已经想好了,等会儿把虎子和白胖子送回犬舍之后,他就要去服务社买上十块儿那种最便宜装的德芙巧克力,至少在一周之内,他就不用再偷吃虎子的零食了。

也省的每次被虎子发现之后,都要斜着眼睛一脸“幽怨”的盯着他看上一会儿……

训练动物这件事,其实跟教小朋友认字有那么一点儿异曲同工的效果。

白胖子第一次完成衔取训练之后,貌似把球捡回来就能得到零食奖励的模式就已经在它脑海中形成了条件反射。

接下来刘小天又尝试了几次,白胖子每次都是乐颠颠的跑过去,把那只高尔夫球捡回来放在他的脚下。

只是……那速度实在是没法跟虎子相比较。

如果说虎子是跑过去完成衔取训练的话,白胖子完全就是在用散步的方式在训练。

可是看看它的身材……刘小天还真不能责怪它。

能跑这么快,怕也是这家伙“猪生”当中难得出现的情况了吧。

反正,在刘小天的印象当中就是这样的。

他见过的跑的最快的一头猪,就是小时候邻居家一次过年杀猪的时候,那头突然挣脱了捆绑的绳索逃跑的那个家伙。

虽说最后还是没有逃脱最终的命运,但是在它逃脱的那一瞬间,那速度真的很快……

如果他知道白胖子跟着虎子离开震区的时候,曾经以每小时接近十五公里的速度连续跑过两个多小时,怕是连眼珠子都能掉出来吧。

用了一个早操的时间就让白胖子学会了衔取,这样的“成绩”,刘小天心里其实是非常满意的。

至于下一步该进行哪一项训练科目,他暂时还没有想好。

毕竟,白胖子不能像虎子那样奔跑跳跃,有些训练科目,还要为它“量身定制”才行。

刘小天现在掌握的,就只有它的嗅觉极为灵敏这一项,所以他下一步的训练也打算以此为重点来展开。

现在的他还根本没有意识到,白胖子能做到的,要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早饭过后,刘小天带着虎子去了医院。

尽管在回来之前秦雨已经给虎子的那条伤腿彻底进行了清创包扎,但是尚且需要通过进一步的检查来确认伤势。

就比如,伤愈之后的虎子会不会出现运动能力下降的情况。

要是那样的话,虎子怕是就参加不了接下来的军犬比赛了,甚至还有可能因此退役。

实话说,刘小天这一刻的心情是极为矛盾的。

此次救援,虎子无疑一定会立功。

也就是说,刚刚一岁多的虎子,就要成为一条功勋犬了。

虽说评功等级不会太高,但是对于一条刚刚成年、第一次以成犬的身份参加救援行动的救援犬来说,这样的成绩,绝对是很少见的。

就像郝震所期望的那样,虎子真的有可能成为这个军犬基地自组建以来最优秀的军犬。

可是……

如果真想那样的话,那说不得,虎子未来七八年甚至是十年的生命当中,怕是都要穿着军犬背心,奔跑在训练场和救援现场之间了。

说实话,刘小天心里更倾向于虎子能因为这次受伤而提前退役。

当然,这个时候他这个训导员是不能跟着一起退伍的,要不然郝震非活劈了他不可。

只是,他还可以像唐汉那样把虎子留在军犬基地,实在不行寄养在附近的老乡家里也行。

总之,他不想让虎子把它的一生都留在这个院子里……

第一百六十八章 虎子的伤势

来到医院之后,两名犬医就带着虎子进了检查室,给它那条受伤的前腿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

不得不说,秦雨的专业水准真的很高。

在那样的环境下给虎子做出的处置,让两名工作多年的犬医都连声称赞。

由于虎子的伤口曾有过多次撕裂伤,加之长时间奔跑甚至是搏斗当中猛然强行发力,导致关节处的骨膜在不断与伤口摩擦的时候造成了一定的损伤,并且伴随着程度较轻的感染。

虽说回来的一路上在秦雨的治疗下伤处已经消炎,并且正在愈合,但是,最终会不会影响虎子的行动能力,还要看伤愈之后的恢复情况。

翻译成正常人能听懂的话来说,就是骨头没啥大事儿,但是由于伤口感染,造成了部分皮肉在愈合过程中或许会出现短缺现象,甚至伤口愈合之后会出现增生性疤痕。

一旦这样,那就会影响虎子之后的运动能力。

听到这个结果,刘小天脸上的表情……总之是不太好看。

他心里的确有那么一些希望虎子能就此退役的期望,可如果真的出现了这样的结果,怕是以后的行动能力都要受到影响了吧?

看到他的表情,其中一名医生赶紧说道:

“刘小天,你先别忙着担心,我们现在只是跟你说一下可能发生的情况而已。

从虎子现在的伤口愈合情况来看,小家伙出现增生性疤痕的可能性极小,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再说,即便是出现了增生性疤痕,也并不代表就一定会影响运动能力,我们只是把最坏的可能告诉你,不过几率要比完全康复痊愈小的多。”

刘小天有些无语,甚至心里已经开始骂街了。

特么的……就非要弄的这么紧张兮兮的吗?

是不是医生都要先把最坏的结果摆出来?

知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在得知自己患病之后因为内心的恐惧生生被吓死的?

卧……要不是身上穿着这身军装,小爷非特么……抽出裤衩带儿做成弹弓打你们家的玻璃!

不过,仔细想想,医生这样做也是对的。

先把最坏的结果说出来,不见得是为了避免麻烦,也可能就是单纯的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只不过,能以一颗平常心对待疾病的,怕是万不存一吧?

至少,刘小天这会儿已经紧张的手心儿都出汗了。

他其实并不在乎虎子能不能继续做军犬,只是……他无法接受虎子因为这次受伤而成为瘸子。

其他的专业术语刘小天不懂,唯独那句增生性疤痕他是知道的。

由于虎子受伤的位置刚好在关节后侧,一旦出现增生性疤痕,那势必会影响它的行动能力!

他根本不敢想象虎子跑起来一瘸一拐的样子……

大队长办公室。

郝震放下电话,重重的叹了口气。

沙发上坐着的罗建国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问道:

“医院打来的?”

“是。”郝震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虎子的情况不太乐观?”罗建国接着问道。

“谈不上,但是,存在一定影响运动能力的可能。”郝震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有多大几率会致残?”罗建国明显有些不死心。

可是,就是这句话,瞬间就把郝震给问火儿了:

“我特么哪知道?!这不得等虎子的伤口痊愈之后才能知道么?你现在问我,我特么问谁去?”

罗建国也不乐意了:

“你跟我发什么火儿?”

“跟你发什么火儿?你心里没数?在震区的时候,要是你同意在虎子走失的第一时间派人去找,它的伤能到现在这么严重吗?说到底,你罗建国是有责任的,你知不知道?!”郝震的语气完全就是在发泄,说完起身就走,连解释和争论的机会都不给罗建国。

罗建国也知道,郝震其实就是发泄一下。

在震区的时候,由于上级指挥部门有命令,他们绝对不能私自行动。

虎子走失、受伤,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这的的确确不是罗建国的责任,郝震那样说,就是单纯的想要把心里压抑的情绪找个宣泄口倾倒出去而已。

无疑,罗建国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一刻,罗建国在郝震的眼中并不是教导员,而只是老同学,外加大舅哥……

这种关系,那叫自己家人,说的轻点儿重点儿能咋?无伤大雅嘛。

反正,郝震是这么想的。

至于比赛,他经过再三考虑,还是决定让虎子参加。

按照虎子现在的伤势,再有四五天伤口就能完全愈合了,参赛项目都是之前训练过的,相信小家伙熟悉一下也就行了。

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就是,如果虎子的腿伤真的影响了运动能力,那么比赛的前期科目怕是就很难获得好成绩了。

郝震并不是一心想要指望着虎子为他拿回一个好成绩,更多的,是不想让虎子因为这次受伤而落下残疾。

那不光是军犬基地损失一条优秀的救援犬的问题,而是他郝震会因此而背负上长久的歉疚。

实事求是的说,他对虎子的感情与刘小天相比……好吧,那还真是没有什么可比性。

在他眼里,军犬基地的每一条犬,他都一视同仁,就像他手下的战士一般无二。

虎子的潜质更好,那么自然就要重点培养,就像培养一名优秀的战士一样。

作为一名从军多年的职业军人,郝震的个人情感已经习惯于放置在责任和义务之下。

虽然听起来有些情义寡淡,可这是他肩膀上的责任。

军人,首要任务就是服从命令、完成上级交给的任何任务,其次才是考虑个人情感。

郝震,早已经习惯了。

可是,刘小天还没习惯,怕是也习惯不了。

因此,在阎林向他转达了郝震的意思之后,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走了。

训练,不是不行。

但是,要等虎子的伤彻底痊愈之后再说。

在那之前,除了一些对虎子的伤势有帮助的恢复性训练之外,他不会让虎子进行任何一个科目的训练!

至于郝震那边……那必须让“皮糙肉厚”的白胖子来背锅啊!

说句不太“江湖”的话:小弟,不就是用来背锅的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又被困在山里?

事实上,刘小天就是这么做的。

从周一开始,他都会带着虎子和白胖子一起去训练场,只不过虎子一直都是在场边休息,被训练的就只有白胖子。

当然,每当白胖子耍赖不想训练的时候,虎子都必然会冲上来,“教训”一下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小弟。

刘小天这边的训练情况,早就有人报到郝震那里去了,但是郝震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不是他不敢把刘小天叫过来骂一顿,让他立即带着虎子开始训练,而是……白胖子的训练效果貌似……特别的好!

说起来,这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的确,刘小天训练白胖子的时候也是非常认真的。

但是,他所用的训练方式毕竟是自己摸索实验着进行的,而且还专门针对白胖子的性格特点进行了改进;只不过,在训练过程中还是遇到了一些他无法解决的难题。

就比如,在白胖子学会嗅辨气味之后,连续两天的时间都不能做到像虎子那样坐下来示警,而是在发现气味源之后第一时间用它那个堪比挖掘机的拱嘴儿开始“挖掘”。

对此,刘小天可是非常上火。

没错,现在是训练阶段,训练场的土质相对松软,拱也就拱了。

可以后要是真的参加救援呢?

别的不说,就说之前那次因为发生爆炸而塌陷的饭馆儿,要是白胖子找到了幸存者的气息,难不成也要第一时间开始拱?

那可是水泥啊!

大象的鼻子有劲儿吧?那来了都未见得管用,更何况白胖子的鼻子上连根葱都没有,难不成也要装一把?

不过,总体来说刘小天还是很满意的。

因为,白胖子的表现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当然,他的预期……也的确有点儿低……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周当中,军犬基地发生两件与训练无关的事儿。

要是单拎出来,这两件事儿都不算什么,甚至平常的就像空气。

可它们偏偏纠缠到了一起。

一是郝震换了个彩屏的手机,据“知情人士”透露,资金还是罗建国帮忙说情才“批”下来的。

自家这位平日里脾气火爆的大队长“惧内”,这事儿在军犬基地不是秘密。

换下来的那部老旧到一定程度的诺基亚,郝震拿到二手手机店卖了三十块钱,括弧:没有跟夫人报账。

2008年的时候,虽然还没有正式出现智能手机,但是各种各样的触屏、彩屏已经不再新鲜了。

郝震原来用的那部诺基亚,连个不锈钢的盆儿都换不来,能卖到三十块钱,还是他跟老板好一顿“辩论”之后才成交的。

另外一件事,是刘小天趁着一次午休的机会,偷偷去买了一部手机,花了九十五块钱。

他买的,正是郝震卖的,只是老板换了个按键膜,看上去新了不少。

而导致这两件事情被搅和到一起的,是一个叫骆彤的女孩儿。

额,好吧,这么介绍有些生分了,就是骆彤,秦雨的好朋友。

原因是刘小天在周末的晚上刚准备拿出手机给秦雨发信息,骆彤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起初刘小天没想接,可那个号码却再一次拨了过来,由于看着有些熟悉,他才躲到卫生间接通了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另一端就传来了骆彤充满焦急的声音:

“刘小天!我被困在山里了,快想办法救我!”

就这一句话,刘小天就懵了。

首先,他能猜到骆彤是怎么得到他的号码的。

他的手机刚买两天,知道他的号码的,只有秦雨和张伟宝。

可以肯定的是,骆彤一定不是找秦雨要的号码。

别问,没有原因!

唯一的可能,就是张伟宝。

这货自打知道刘小天买了手机,连晚上饿了想吃泡面都是发信息让刘小天给他送过去。

起初刘小天并没有相信骆彤的话,还当她是在开玩笑。

可是在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雨声时,他不得不无奈的相信了。

更让他无奈的是,骆彤这次被困的地点还是在山里。

眼下已经进入了五月底,似乎老天知道这是耕种的季节,所以这两天的雨水都点儿多。

从大前天下午开始,小雨中雨交替着一直下到昨天晚上。

之后并不是停了,而是直接转成了大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一整天。

刘小天想不通,骆彤看上去也不像个脑袋有毛病的姑娘啊?干啥这么想不开?

最重要的是,她这次是一个人进的山。

大概的行进路线和上一次差不多,只是在穿过那条如今已经宽了很多的小溪之后,就在大雨中迷失了方向。

还有,她的手机快没电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刘小天没空去琢磨骆彤这是闹的哪一出,立即穿好衣服直奔大队长办公室。

郝震身上只穿了一条大短裤,刘小天一把推开门闯进来的时候,他正光着脚丫子准备泡脚。

“刘小天!你连敲门都不会了?!”郝震一声怒喝,差不多整层楼都听得见。

幸好是周末,罗建国和其他几名大队干部轮休,除了被吓的一哆嗦的哨兵,再没人听到。

刘小天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口喘息着说:

“大队长,骆彤……骆彤又被困在山里了……”

郝震脸上的怒气未消:

“什么玩意儿?啥叫又被困在……”话刚说一半儿,剩下的就卡在了嗓子里。

“骆彤”这个名字,郝震是有印象的。

“她又进山里了?什么时候?现在在哪儿?!”回过神儿来的郝震直接把已经沾了水的脚丫子蹬进鞋里,挺身站了起来。

刘小天上前抓起他搭在床头上的毛巾擦了擦头上脸上的雨水,边擦边说:

“大概位置和上次差不多,只不过她这次是过了那条小溪之后就迷失方向了!”

郝震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就开始穿衣服。

刚把外裤穿上,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斜着眼睛盯着刘小天问道:

“她被困的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小天连山闪过一丝尴尬,稍微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了那部刚买来两天的二手诺基亚。

郝震扫了一眼,又一把抓到手里看了看,最后又递还给了刘小天,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多少钱买的?”

刘小天一愣,随即老老实实的答道:

“九十五。”

他没有看到,当时正背对着他穿上衣的郝震脸皮一抽……

第一百七十章 “狸猫换太子”

特么的……给我三十,转手卖九十五!奸商!

这是郝震没有说出来的心里话。

不过,随即他就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转回身看着刘小天说道:

“还在我这儿愣着干啥?去通知阎林,救援队紧急集合,十五分钟之后出发!

对了,带五条犬就行,别让虎子去了,这次你带蓝博!”

“是!”刘小天答应一声,转身刚要走,郝震又补了一句:

“下次眼睛睁大点儿,别拿我的擦脚抹布擦脸,我有脚气!”

刘小天一个趔趄,差点儿一头栽下去,最终还是及时用那只还打着钢钉的右手扶住门框,勉强稳住身体,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只是,貌似总是能闻到一股颇为浓郁的脚臭味道……

十五分钟之后,原计划只集合救援队三个班外加五条救援犬的郝震改变了决定,让救援队全体集合,出动犬只的数量也增加到了十条。

而且,他还指名让刘小天把虎子带上。

原因是他刚刚通过电话向上级报备这次救援行动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有关那片半原始森林的最新消息:

由于连日降雨,山中多处出现小股山洪,但是无法确定这些小股水流会不会在某一处汇聚。

要知道,“山洪”的破坏力,可一点儿都不比水、火、地震等自然灾害的破坏力小上半分,只不过要看其能不能形成规模而已。

那些借了山势的水流所形成的冲击力,只是齐膝深的水,其水流造成的冲击力就足以将一名标准身材的成年男人冲倒,甚至直接被水流卷走。

之前郝震并没有想到情况如此艰巨,所以才打算出动一半人,现在看来,全体出动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被困的骆彤,都是个未知数。

他是真想不通,这些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脑袋瓜子里面装的都是啥?

根据刘小天所说,骆彤自称是下雨之前进的山。

可是,进山之前都不看天气预报的吗?还是自认为头铁,或是野外求生能力值爆了表?

与此同时,刘小天正站在虎子的犬舍门前,手里拿着它的军犬背心迟疑不定。

虎子那条伤腿的结痂已经脱落了大半,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没有出现增生性疤痕。

可是如果让它参加这次救援行动,万一伤口因为泡了水而在此发生感染……刘小天不敢再往下想了。

几秒钟之后,他在心里做出了决定:不带虎子去!

不过,公然违抗命令肯定也是不行的,所以,他把目光落在了站在隔壁犬舍门前、眨巴着小眼睛盯着他看的白胖子身上……

两分钟之后,套上了军犬背心的白胖子扭着那两瓣儿肥硕的后鞧出现在了一种战士眼中。

看到它是瞬间,郝震的眼睛就眯了起来。

就在上一秒他还在想,刘小天会不会按照他的命令带上虎子。

现在答案揭晓了,但是他却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里并没有一丝愤怒。

不过,表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刘小天!我让你带虎子,你把白胖子弄来干啥?!”

刘小天一个立正,满脸“惶恐”的说:

“报告大队长!雨大太大,我没听清,我以为就是让我带上白胖子!不过,这家伙这几天训练的不错,我觉得可以带上它去试试,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编瞎话,郝震差点儿就忍不住一脚飞过去。

这特么的,个头儿没见长、体重没见长,编故事的本事倒是有点儿见长。

他挥手示意阎林再让人去带一条犬,随即便下令让战士们立即登车。

刘小天本来就是把白胖子带来走个过场的,事实上他也不相信郝震能同意让白胖子跟着去参加这次任务。

可就在他打算把白胖子送回犬舍的时候,郝震却突然朝他喊道:

“刘小天!把它带上吧!我也瞬间看看你这几天训练的怎么样;丑话说在前面,要是啥效果都没有,你可别说我回来之后收拾你!”

“是!”刘小天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了,只能牵着白胖子走向其中一辆卡车,看着它一步一扭的顺着登车梯走进车厢。

还别说,就那份稳稳当当、不急不慌的架势,还真特么是……稳的一批……

这也就是罗建国不在,要不然,他肯定不能同意把白胖子带上。

执行任务可不是开玩笑,万一白胖子到时候不听指挥怎么办?难不成还得专门派两名战士把它绑上抬回来?

再说,那样也耽误搜救速度啊!

执行任务,那可开不得半点儿玩笑!

也就是郝震这种思维方式比较跳脱的,才敢冒这个险。

而事实上,也正是这种敢于大胆尝试和创新的人,往往才能够获得意想不到的突破性成果。

之前只有三四个月的虎子,不就是最近也是最好的例子吗?

说不定,白胖子这一次还真能一鸣惊人也说不定呢。

三辆卡车先后驶出军犬基地的院子,直奔那个已经去过一次的入山口。

车上,刘小天悄悄给秦雨发了个信息,说了骆彤被困的事儿。

秦雨好半天都没有回信息,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她直接把电话打了回来。

刘小天略微迟疑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军犬基地的管理制度与战斗部队多少有些差异,对于移动电话的管控不算严格,因为在他们这里基本不存在泄密的风险。

当然,也没有命令允许使用,所以战士们也都是自己悄悄的用。

只不过,刘小天这会儿肩膀上扛的还是上等兵的军衔,在一众一二级士官面前掏出手机来,多少有点儿别扭,这就是他迟疑的原因。

“怎么回事儿?”听筒里传出秦雨略带异样的声音。

“半个小时之前秦雨给我打电话,说她又去了上次你们被困的那片山里,由于连日降雨,她在大雨中迷失了方向,被困住了。”刘小天尽量精简语言,说明情况。

事实上,他刚刚在编辑的短信当中都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清楚了,不知道秦雨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

“你现在正在赶过去?”秦雨接着问道。

“是啊,已经在路上了,你别担心,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她的。”刘小天的回答有那么点儿“官方”的意思。

“好,随时保持电话联系。”秦雨平静的扔出这么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这……不可能吧?

对于秦雨的态度,刘小天还真是颇感意外。

她不时一直都跟骆彤十分要好么?怎么在这个时候会是这样的反应?

秦雨当然不是那种人,而且,她和骆彤之间的关系,从打她回来之后,就有那么点儿莫名的微妙。

当然,原因不在她,而是骆彤有些不对劲儿。

自从上一次通过电话之后,骆彤就没再与她联系过。

她倒是给骆彤打过几次电话,但都是关机。

刚刚听到骆彤被困的消息之后,秦雨其实是震惊,而不是漠然。

她想不通,骆彤为什么要这样做。

怪不得白天的时候骆彤的妈妈给她打电话,问她这两天有没有见到骆彤,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只身去了山里!

挂断刘小天的电话,其实秦雨是想立即给骆彤的妈妈打个电话告知一下。

可是按下通话键之后,她又立即挂断了。

因为,她想到了自己在震区的时候。

这个时候如果告诉骆彤的妈妈,那她得多担心?

接着,她就再一次拨通了刘小天的电话。

“你们在哪儿?我现在赶过去找你!”这一次,秦雨的语气明显多了紧张和担忧。

“你别来了,大概位置我们能够确定,估计搜索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现在外面的雨下的太大了,你就在家里等着,找到骆彤,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刘小天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秦雨的提议。

开什么玩笑?下这么大的雨,让秦雨来干嘛?就因为她的名字里面有个雨字?还是因为她跟骆彤的关系好?

再说,现在他不是来了吗?难不成以他现在的“身份”还代表不了秦雨?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同意秦雨过来的。

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考虑。

那就是,如果秦雨在这个时候出现,傻子都能猜到是他通知的。

郝震是傻子吗?

特么的当然不是!

要是秦雨真的来了,那以后他再想在周末的时候请假出去小小的“花前月下”一下,怕是就不那么容易了。

而且,郝震在出发之前已经说了,由于连日降雨,那座山脉当中随时可能会遇到大大小小的山洪,他现在一条胳膊还在脖子上吊着,秦雨要是来了,真出现什么意外,他能照顾的过来吗?

但是,秦雨明显不太容易被说服。

“没关系,我就说是骆彤的父母告诉我的,你们大队长怪不到你头上。”秦雨一语道破刘小天的心思。

不过,不管她说什么,这件事情刘小天都不会妥协:

“好了,就这么定了,你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不许来!”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的秦雨什么反应他不知道,不过想来应该是不会是笑容满面吧。

抛开骆彤的事儿不谈,光是他这么挂断人家电话……怕是一顿锅包肉解决不了。

这时,一直老老实实的坐在车厢最里面的张伟宝凑了过来。

只是,平常这货几乎在醒着的时候都会挂在脸上的那副贱兮兮的表情,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严肃,貌似,还有些难过。

“你咋了?胃疼?”刘小天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货的胃病。

“没……胃没事儿,是心疼。”张伟宝脸上的表情有那么点儿期期艾艾的赶脚。

刘小天斜眼看了看他那张大脸,脸上现出一丝揶揄:

“你特么还有心呢?我咋没看出来?”

说着,他伸手一指躺在旁边的犬笼里“闭目养神”的白胖子:

“我觉得,它肯定是有心的,但是你,还真不一定。”

出奇的,向来在嘴上不吃亏的张伟宝这一次没有反驳,而是一脸严肃的看着刘小天说道:

“哥们儿,我问你个事儿,你正经回答我!”

刘小天满脸狐疑的点点头:

“行,你问吧。”

这会儿他也感觉出来了,这货今天的情绪有点儿不对劲儿,所以也没有继续“打击”张伟宝。

“咳咳……”张伟宝贼溜溜的往旁边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之后才低低的声音问道:

“你告诉我,你心里,有没有那么一点儿……哪怕就是一丁点儿的……喜欢骆彤?”

刘小天差点儿没一巴掌烀过去。

还特么喜欢?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跟骆彤最多就只能算是认识。

仅此而已。

上一次在山里救援,算是见过一面,不过那次刘小天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能看清骆彤的长相,直到回到山口之后她去收拾了一下,算是露出了已经花成一片的浓妆下的真容。

至于那个电话号码,后来也被张伟宝给要走了,刘小天压根儿就没打过。

再就是虎子得细小的时候在秦雨的宠物医院见过一次,骆彤给了他大半盒万宝路,也早就抽完了。

至于后来秦雨住院的时候,刘小天见到秦雨也是被它用语言一通怼,他甚至都没敢抬头,哪儿来的喜欢?

“你今天吃错药了吧?我还没问你为啥把我的号码给骆彤呢!再说了,她之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没说被困的事儿?”刘小天翻着白眼儿说道。

张伟宝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似乎有多了一丝落寞。

这货,貌似今天晚上的戏份有点儿足啊!

刘小天暗自腹诽。

可是张伟宝接下来的那句话,却差点儿让他一头撞在装着白胖子的那只犬笼上。

“我感觉,骆彤应该是喜欢你!”张伟宝的声音很小,但是很笃定。

稳住身形,刘小天大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张伟宝,不过那眼神儿……明显是在看白痴:

“你感觉?你是从哪儿感觉出来的?我和她一共见过几面?而且……”他差点儿把秦雨的名字说出来,话都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虽说现在那帮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多了“扯老婆舌”这个爱好的家伙们也经常在背地里猜测,不过那毕竟只是猜测。

要是他亲口说出来被人听了去,那怕是就要惹出麻烦了。

张伟宝脸上那种已经很复杂的表情当中多了一丝苦笑:

“哥们儿,我真没逗你,今天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情绪就不太对,我听出她在很空旷的地方,而且是在雨里,可我问她什么她都没说,只是要了你的电话号码!”

刘小天:“……”

这特么……有点儿开玩笑了吧?

反正,刘小天心里至少有九成九是不信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再次进山

刘小天真的一点儿都没信。

“喜欢”这件事儿,哪有那么随便?

就算是白胖子想找媳妇儿,至少也得先问问气味合不合自己的胃口吧?

他跟骆彤一共见过几面?

反正,他不相信。

并且认为,这么狗血的剧情,一定是不会发生在自己头上的。

再说,张伟宝说的话,一般来说刘小天都要跑到一公里之外去听,尽管他现在的表情很正经。

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专门为这一次的救援增加了难度,反正,救援队赶到山口的时候,雨下的更大了。

下车之前,训导员们都给各自的犬穿上了它们专用的雨衣。

而刘小天这会儿正拿着那件最大尺码的雨衣,看着犬笼里还在闭目养神的白胖子愣神儿。

试想一下,一条犬,就算它再怎么胖,难不成还能胖成白胖子那种身材?

家犬或者宠物犬刘小天不敢说,但是军犬当中一定不会出现。

而他手里那件最大尺码的雨衣,放在白胖子身上,最多也就是个雨披,而且还是不太够长的那种。

雨披就雨披吧,总不能就让白胖子顶着雨搜救吧?

不过,白胖子貌似还不太领情。

刘小天给它穿雨衣的时候,这货嘴里一直哼哼唧唧的,不知道是在抱怨刘小天不该在这种天气当中把它带出来,还是单纯的就是在骂街。

并且,还十分不配合,刘小天摆弄了半天,也没能让白胖子把两条前腿儿穿进去。

其实还真不能完全怪白胖子,实在是,雨衣的宽度根本不足以包住它那肥厚的身体。

最终,刘小天只能把帽子下面的绳结系上,不让白胖子的那颗大脑袋淋雨。

至于身体……

算了,就当给这货洗个澡吧,反正自打把它带回来,还没给它洗过澡呢。

其实也真是难为了刘小天,吊着一条胳膊还要“伺候”这个白胖子。

至于说郝震为啥要让他一个伤员吊着一条胳膊来参加这次搜救任务,只能说,他压根儿就没想起这个茬儿。

直到这会儿,刘小天拉着迈着“八字步”的白胖子从车厢里走下来,他才记起刘小天胳膊的事儿。

他迎上来大声对刘小天说道:

“行了,忘了你胳膊有伤的事儿了,这样吧,你就留在车上,让蒋平带着白胖子跟着一起去就行。”

刘小天无奈的看了郝震一眼,又看了看下车之后明显对于雨点儿打在身上的感觉很不爽、一个劲儿的把身体往自己腿上贴的白胖子,苦笑着说:

“来都来了,我留在车上算怎么回事儿?再说,骆彤当时是给我打的电话,我还是跟着去看看吧,总觉得她有点儿怪怪的,别到时候再出什么岔子。”

貌似……郝震也就是过来“例行”说一下,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就点头同意了。

刘小天有些无语。

您作为大队长,平时都习惯了用这个身份“压人”,怎么偏偏这会儿就这么好说话了?

就不能在坚持一下吗?说不定您来一句“这是命令”,我就转身上车了呢?

擦,一点儿都没诚意!

这是刘小天心里的总结。

事实上,他想的一点儿都没错,郝震根本就不是诚心的。

郝大队长自然有他的考虑。

特么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被困在山里迷了路,手机有信号,可是人家一没给父母亲朋打电话,二没有给警察打电话,为啥偏偏就给你小子打电话?

就算没有救援队的电话,也知道这事儿按理说是不归警察管的,可打个一一九总可以吧?用得着给你一个训导员打电话?

咋的?你小子的号码是救援指挥中心?

再说了,不过就是个最“基础”的横折而已,这都过去快十天了,除了没有完全消肿,一个大小伙子,骨头就算没长好,也不会有啥大事儿了。

不过就是让你带着犬跟着搜索,万一需要人力救援那不是还有救援队跟着吗?也不用你动手,有啥可担心的?

当然,你要是自己走路还摔跟头,那本大队长就没招了……

看着郝震离开的背影,刘小天无奈的摇摇头,扯了一下手里的牵引绳,低头对白胖子发出指令:

“白胖子,走吧。”

说实话,他在下达这个指令的时候,语气和语调都不标准,甚至有点儿开玩笑的意味。

没办法,在过去的几天当中,白胖子对于这一类的指令都是不会给出任何回应的。

不过,在气味辨认和搜寻上,这货倒是表现的非常突出,比二十年的腰间盘还要突出。

要不是它懒,外加四条小短腿倒腾的慢,怕是虎子的搜寻速度都要在它之下。

正应了那句话: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总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总之,不会让你娃缺氧憋死就对了。

白胖子和它的同类们的嗅觉和智商,看来就是那扇窗了。

虽然,它们的智商通常在他们短暂的猪生当中一般都不会有机会表现出来。

可是这一次,白胖子却似乎听懂了。

它立即站起来,迈开四条小短腿就朝前方走去。

那里,是已经准备好的十条军犬。

这一次,它们并不需要气味源。

郝震的考虑主要有三点:

一是骆彤之所以直接给刘小天打电话,说明她的父母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他如果贸然联系骆彤的父母索要气味源,会让他们非常担心。

二是现在已经知道骆彤所在的大致位置,搜索范围应该不会太大,容易找到。

三是由于连日来的降雨,骆彤走过的地方必然会留下脚印,那要比依靠气味源搜索更加容易一些;况且这么大的雨,气味是很容易被掩盖掉的,拿了气味源的作用其实也并不大。

反正司机和救援队的两名战士回留在山口,如果真的必须要有气味源,到时候再通知骆彤的父母也来得及。

随着郝震一声令下,救援队自动分成三组,间隔十五米,同时进入山口,朝目的地进发。

下这么大的雨进山,其实最大的障碍就是脚下的路。

战士们出发前是特意换的高帮作训鞋,可是刚下车,基本上就已经湿透了。

没办法,靴子倒是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防雨,可是走泥泞的山路,怕是不出一公里就能生生在脚上磨出几个大水泡来,而且阻力也大,会严重影响行进速度。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后悔?晚了!

这一次,刘小天走在了队伍中间,而不是最前面。

取代了上一次虎子的位置的,是已经长大的蓝博。

不得不说,作为一条马里努阿犬,小蓝博长大之后的颜值在这个犬种当中绝对是无可厚非的颜值担当。

尤其是那两只眼睛,总是那么灵动有神。

这家伙要是撒起娇来,那些情感世界丰富的少女就别说了,就连郝震这样的大老爷们儿,都免不了被萌的内心一阵柔软。

相比之下,紧贴着刘小天走的白胖子就……

特么的,一看它那副贼兮兮、贱兮兮的样子,刘小天就想踹它一脚。

那根本不是因为它亲近刘小天才跟他离的那么近,而是这货想借着他的雨衣下摆挡雨。

虽说现在十条军犬都是在各自训导员的带领下行进,并不是搜寻,可至少也得有个样子吧?

白胖子现在这样算啥?

那可真是像极了工作中混日子的模样……

要是碰上这样的员工,恐怕就算老板是亲爹,也要整天气的三尸神暴跳。

山里的路本来就不好走,加上下雨,就更难走了。

两个小时的时间,救援队连十公里都没走出去,而且前面的路貌似越来越难走了。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从到达山口开始,刘小天就一直尝试着给骆彤打电话,可是却始终没有接通。

他甚至有点儿怀疑,这妞儿是不是故意的。

这么大的雨,要是故意为之……那可真是有点儿太任性了。

更何况,这特么完全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也太儿戏了吧?

眼见着雨越下越大,已经超过了大雨的范畴,郝震决定先找地方临时休息,等雨小一点儿在继续前进。

命令下达之后,队伍立即原地解散,战士们三三两两的分别找地方避雨。

刘小天拉着已经明显不想再走的白胖子躲到一处山体倒斜坡的下面,掏出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穿了雨衣不假,可是那也不能避免雨水在风力的作用下狠狠的打在脸上。

这会儿,他连肚皮都已经湿了。

事实证明,救援队的战士,听上去大部分时间都很清闲,也不用像战斗部队那样每天都是高强度的训练,却一点儿也不必他们轻松。

至少,像现在这种时候,只要没有发生重大特殊情况,他们还在被窝里睡的正香。

而救援队的战士们,却要顶着大雨在山里艰难前行。

就在这个时候,张伟宝那货又鬼鬼祟祟的凑了过来,从雨衣里面的衣服兜儿里掏出两个塑料袋递给刘小天:

“擦擦脚,把这个套上,然后穿袜子穿鞋,我觉得,能舒服点儿。”

刘小天伸手接过那两个塑料袋,狐疑的看着他问:

“你刚刚在车上到底咋回事儿?脑袋抽筋儿了?”

张伟宝挤出一丝苦笑,摇摇头说:

“算了,这事儿就不提了,等找到骆彤之后,你就会相信我之前的话了。”

见他还是这么说,刘小天也懒得理他,脱了鞋把脚擦干,再套上塑料袋穿好之后,直接往还算干爽的地上一坐,靠在石壁上闭上了眼睛:

“抓紧时间眯一会儿吧,看着天气情况和地上的泥泞程度,咱们怕是最快也要明天上午才能到达那条小溪;至于什么时候能找到骆彤,唉,我现在是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这个骆彤这次被困好像是故意的;你说,这有钱人家的孩子,是不是都这样?”

张伟宝一撇嘴:

“那你去问秦雨啊。”

“滚!”刘小天只说了一个字,就不再理他了。

白胖子早就趴在地上了,而且看那货的样子,好像早就已经困的不行了,往刘小天身边蹭了蹭之后,就睡着了。

与此同时,在距离此处三十公里左右的一座山上,一道娇小的身影正在雨中艰难的向前跋涉。

只是前方是哪里,这个人也不知道。

现在,她完全就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甚至,她已经有些后悔之前打出去的那通电话了。

没错,这个身影,正是骆彤。

由于她在打电话的时候完全是暴露在雨中的,因此在给刘小天打完那个电话之后,她的手机就因为进水而坏掉了。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就是为了在感受一下被人寻找、被人关心的感觉?

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吧,现在的情况已然这样了,她也懒得想了。

张伟宝之前跟刘小天说的那些话,虽然是他自己的猜测,不过还真有那么几分正确。

对于刘小天,骆彤的确有些好感。

只不过,还远远谈不上喜欢。

而且,她这次独自进山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刘小天,而是因为家里和公司的一些事情,让她感觉很压抑。

也许这就是她这种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孩子的通病,在面对一些自认为无法承受的挫折时,总要使用一些在常人看来过于极端的方式来排解压抑。

而至于为什么非要给刘小天打电话求救,这……怕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在大雨里连续走了三个多小时。

还有,她开始害怕了。

当初她选择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散散心,而且觉得这条路自己已经走过一次,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可是现在,事实已经向她证明了,她的确是想多了。

大自然要比她想象中的神秘的多,也危险的多。

就比如她现在选择在大雨中行走的原因,就是因为在一个树洞中避雨的时候发现了一条颜色鲜艳的蛇……

当然,骆彤当然知道下雨的时候躲进树洞避雨有多危险,尤其是在山里。

可是,当时周围并没有其他能避雨的地方,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冒险进树洞,要么就是在雨里淋着。

由于当时并没有打雷,所以她才选择了那个树洞。

可是在被“原著居民”---那条蛇给吓出来之后,她就不敢再找地方避雨了,害怕再遇到什么蛇虫鼠蚁之类的“土著”。

“后悔”,就是她此刻唯一的念头。

别说她还并没有遇到那些真正能让人绝望的事情,就算是真的遇到那些事情的人,纵然绝望,又有几个真的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

对于死亡的恐惧,那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只要是正常人,即便是舌灿莲花,以什么大彻大悟、看淡生死为借口,聪明人也绝对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们一起趟过河

凌晨时分,雨势终于开始逐渐减小。

休息了三个多小时的救援队立即集合,再次动身。

可是,这一次的行进过程还没有持续半个小时,就被迫停止了。

原因是,前方出现了一条山洪形成的小溪。

从水源的浑浊程度和水流速度上来看,这道深度不足半米的山洪,应该形成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郝震站在那条小溪前,脸上的神情严肃之中带着一丝犹豫。

救援队的大部分战士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因为连日降雨而形成的山洪,可他并不是第一次见。

而且,他深知这种山洪造就的小溪之中潜藏的危险。

虽然看上去溪水流速平缓,甚至连一点浪花都没有。

可实际上,这水流的冲击力却足以将一个体重超过一百五十斤的成年男人冲倒在其中。

如果不能立即站起来,那么等待这个人的,就是死亡!

或许,看到这里的一些会水的杠精们又要开始抬杠了。

“将将没过膝盖的水流能淹死人?”

“三岁孩子都能趟过去!”

“就算是一头猪都能轻松横渡!”

……

的确,猪能横渡。

因为,救援队当中第一个趟过那条山洪形成的小溪的,就是白胖子。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它也被湍急的水流冲倒了一次。

幸运的是,这货的地盘儿够稳,只是打了个滚儿就站起来了。

有人说,猪不会游泳。

但实际上,能横渡游过百米宽的大河的人,与一头猪同时被卷入决堤的洪水之中,更有希望活下来的,一定是那头猪!

不知道有多少记得出自东北的那句俗话: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

游泳不难学,很多人都会,而且在游泳池里堪称“浪里白条”。

可是在河里呢?在江里呢?在海里呢?

即便你在这三个地方都跟哪吒一样能搅的江河湖海不得安宁,但是在洪水面前,一样是死的最惨的那一个。

山洪,亦是如此。

拦在救援队面前的这条水流还算好的,宽度只有两三米,水质也还算清澈。

虽不能一眼见底,但也不至于倒下去一个人看不到在哪儿。

可要是山洪形成之初,那留下来的根本就不是水,而是近乎于泥石流的东西。

只不过没有那么粘稠而已。

沙土、石块儿、树枝等等各种杂物,都会随着水流翻滚而来,要是这个时候不幸被迎面撞上,那么恭喜你,可以去做下一趟飞机、呸!可以赶往奈何桥喝汤了。

当然,前提是你活着的时候一生与人为善,没有任何业障的情况下。

要不然,还有一个叫阎罗殿的地方和一个叫十八层地狱的地方等着你。

想投胎?

莫慌,还完业障再说。

总之,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不管你是现实中的嘴炮还是影视剧中的硬汉,亦或者是那些大师笔下的武林高手、江湖大侠,都只能是一个小渣渣。

什么降龙十八掌?你给我打个三峡我看看?

什么狮吼功、乾坤大挪移?扔到地震灾区我看看?

跟所有普通百姓一样,就算侥幸没死,也要老老实实的等待救援!

恐怕,这就是那句“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的实际道理吧……

总之,现在的刘小天就是这么想的。

哦,对了,白胖子不这么想。

这货可能是长时间淋雨解锁了心中对“淋雨”的享受意识,自打救援队再次出发之后,这货连身上那件“雨披”都不想穿了,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儿,硬生生的把刘小天系在它脖子上的雨衣绳子给扯断了,就那么在雨中撒着欢儿的往前跑。

甚至,丝毫没有心理障碍的就取代了蓝博“排头兵”的资格,大摇大摆的走在头一个。

要不是牵引绳的另一端还被刘小天牢牢的攥在手里,怕是这会儿它能跑出一种“虎归深山”的意境来。

在看到那道水流的时候,就连天生会“狗刨”的十条救援犬都连连后退,生怕被水流卷进去,可是白胖子这货,却是一副兴奋的模样,径直想要冲过去。

刘小天不是没有试图阻拦,但是这货……拦不住啊……

一百六七十斤的体重,加之那是个活物,不是麻袋,刘小天还只有一条胳膊,那得多大的力气能拉住它?

要是有人帮忙的话,怕是那货能生生把牵引绳给挣断了。

郝震及时发现了苗头,立即对身边的几名救援队战士命令道:

“快!过去帮他!”

帮谁?

那自然是帮刘小天,难不成还能是帮白胖子?

那货毫不犹豫的扑进去,仰着脑袋,趟着水就往对面走,根本就不给后面的刘小天半点儿反应的机会。

它被水流冲倒之后一翻身就站起来了,可是如今还吊着一条胳膊的刘小天要是被冲倒了,再想要站起来可就不太容易了。

就算是水性极好的人,在这样湍急的水流之中除了喝水之外,能做的也就只剩下胡乱抓挠,运气好的好抓住块儿石头站起来,运气不好,那也只能看水流能不能有缓和的位置了。

要是两分钟之内还站不起来,怕是就只能看什么时候能被人捞起来了。

刘小天也不例外。

他刚一下水,水流中突如其来的力量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身子一个趔趄,差一点儿就一头扎进水里,要不是及时赶到的几名救援队战士及时扶住了他,那他可就杯具了。

其实,也真不是他就愿意跟着白胖子下水,实在是因为之前被他系在手腕上的牵引绳没来得及解开,完全就是被迫的。

不过,这样也好,有了白胖子趟过去的先例,剩下的人基本上也就能够推断出水流的速度和力量,

加着点儿小心,趟过去没啥大问题。

原本以为白胖子这是要“放飞自我”的刘小天,在趟过那道水流之后才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因为,在水里面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的白胖子在到达对面之后,很快就停了下来。

刘小天跟过去刚准备给它一点儿惩罚,却突然发现这货停下的位置,有一个浅浅的脚印儿……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这……特么是绝境啊!

救援队不是法医,这里面也没有痕迹追踪砖家。

想要仅凭一枚脚印断定是不是骆彤,不好意思,那你可能走错片场了……

不过,从脚印的大小及深浅程度上,阎林仔细观察之后给出结论:

女性脚印,36--38码的鞋,体重大概在160--170之间。

要是放在刑事侦查上,这句话跟没说完全没区别。

不过对于救援队来说,这倒是个不错的信息。

这种林区,除了在林业局工作的人,谁没事儿会到这儿来?

距离山口这么老远,难不成来采蘑菇?

而林业局……到不能说人家那儿就一定没有年轻女孩儿,不过能靠着两条腿在山里丈量地球的,怕是精神正常一点儿的都不会这么干。

由此可以推断出,这些脚印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可能就是骆彤留下的。

郝震当即下令,三组救援队呈一字型排开,间隔五十米,加快速度沿着脚印向前搜索前进。

脚印的方向也是朝着上次遇到的那条小溪的方向,所以郝震并不需要考虑其他可能。

如果脚印能一直连续不断的出现,那么找到骆彤,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或许是为了照顾这些战士们的不容易,天亮之后,雨势渐渐小了下来,虽然没有完全停歇,但是天空已经有了一丝放晴的迹象。

山风吹过,衣服湿了大半的战士们齐刷刷的缩了缩脖子。

郝震抖了抖雨衣上的水滴,低声对走在他旁边的刘小天嘀咕道:

“你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脑子里装的都是啥玩意儿?上次已经在这儿走丢过一次了,还来,这是嫌自己运气太好还是怕咱们闲着?”

刘小天斜眼看了自己的大队长一眼,语气有些不善:

“骆彤是骆彤,再说,我跟她可不是同龄人,她比秦雨还大一岁,比我大三岁,中间隔着一条完整的代沟呢,我哪儿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事儿您或许可以问问张伟宝,他跟骆彤一直有联系。”

对的,就是“卖队友”,一点儿都没错。

刘小天想的是:骆彤这个求助电话是打给自己的,要是这个时候不把郝震的注意力转移出去,那以后……谁知道这位“老奸巨猾”的大队长会联想到啥?

至于张伟宝,反正那货鬼主意多,胆子也大,他应该是能应付过来的。

万一不行,对自己也没啥影响不是?

当时张伟宝跟刘小天之间就隔了一个蒋平,把这句话听了个真切。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但没有反驳,反而默认般的笑了笑。

这家伙如此反常的表现,让刘小天在心里又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什么情况?

难不成,这货真的知道点儿什么?

事实上,张伟宝还真就知道一些。

就在四天之前的晚上,他接到了骆彤的电话,听上去,骆彤应该是喝了不少酒,跟张伟宝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大概意思就是她与秦雨之间的情谊让她很矛盾之类的话。

而那天,正是骆彤在电话里数落秦雨之后。

的确,骆彤并没有说自己对刘小天有任何想法,就更别提喜欢了。

不过,从她的话语和语气之中,张伟宝听出了这么一层意思。

至于是不是正确,他也不敢确定。

坦白说,他是有点儿喜欢秦雨的。

或者说,是很喜欢。

可是秦雨却似乎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跟对哥们儿一样,这让张伟宝一直很无奈。

可是,感情这玩意儿,还真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就能争取到的。

要不然,张伟宝不就成了后来网络上形容甘当备胎的一类人的标配词语----舔狗?

虽然他的性格比较大大咧咧,用刘小天的话说就是不要脸。

但是在这方面,他绝不是那种纠结甚至是无底线的纠缠、不断妥协的那种人。

感情这事儿,它不得讲求一个“两情相悦”么?

努力争取没毛病,但要是过了,那就有点儿多余了。

泡沫剧中的那种堪称虐心的情感纠葛,以张伟宝的性格还真就接受不了。

这就跟买东西一样,一方出价、一方还价,行就行,不行就一拍两散,强求就没啥意思了。

这样一来,对于现在刘小天把他拉出来当垫背的这件事儿,他还需要在乎吗?

另一边。

从进山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个多小时了,包括蓝博在内的十条军犬都出现了一丝疲惫的迹象,可是唯独白胖子,却越走越兴奋。

在这次动身之前,这货自己就吃了一整袋五斤装的犬粮,随便找了个水坑喝的雨水;用刘小天的话说:这货的“灶坑”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烧……

再次前进了十公里左右,救援队再一次遇到了一道山洪形成的水流。

较之之前的那条,这一次的水要更深一些,水流速度也要更快。

可是,仿佛已经无所畏惧的白胖子依然不怯场儿,完全没把那道水流放在眼里,迈步就往前走。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亮了,趟过这样的水流对于救援队来说危险系数并不高,所以郝震没有阻拦,刘小天也没太在意。

只是,下水之后的白胖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回头看了一眼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刘小天之后,竟然扑腾着回到他身边,用自己的身体为它挡住一部分水流,那一幕,别说,还真有那么几分暖心。

郝震看到之后,抬手指着白胖子对刚刚跟上来的阎林说:

“看到没?这家伙还真知道好歹,我觉得,只要好好训练,白胖子以后很可能超过大部分的犬,成为你们三中队的搜救主力也说不定。”。

对此,阎林除了苦笑之外,还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他不是看不上白胖子,只是潜意识里依然认为,这种动物,就只是人类餐桌上的食物。

虽然,它们在动物界中的智商排名数据他也知道,但是却并不太看好郝震的这一次尝试。

最关键的是,特么白胖子“挂靠”的可是他们三中队,要是闹出什么笑话,他这个中队长的脸,那可是首当其中要被按在地上摩擦的。

与此同时,在远处的一座山腰处,像只落汤鸡一般的骆彤正蜷缩着身体在一块儿大石头后面冻的瑟瑟发抖。

在她的身后,是一处超过二十米的断崖,而前面,则是一条半个小时之前刚刚形成的山洪。

多深不知道,不过宽度已经超过了五米,颜色怕是比起黄河水还要浑浊十倍以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 断崖,水流!

救援队在三个小时之后,异常顺利的找到了骆彤。

甚至,在看到骆彤的那一刻,郝震都后退把那十条救援犬给带来了。

这一路上,基本就是靠着骆彤留下的脚印找过来的。

那些救援犬的鼻子,基本就等于没用上。

还有在两个小时之前就已经走累了的白胖子,这会儿正在刘小天的不断催促下哼哼唧唧的勉强往前走。

看那架势,没躺在地上不起来,就已经算是给足了刘小天这个“老大”的“老大”面子了。

没办法,让一头猪连续走上二三十公里,说实话,也真够难为它的了。

而与这个念头同时出现在郝震脑海中的,应该就是一声“握草!”

对,就是这个感叹词。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人,虽说郝震是受过当时那个年代已经算是很高的高等教育的,可是那个标配的感叹词,还是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而且,面前的情况用上这个感叹词,丝毫没有违和感!

前面的一道断崖,这一点张眼睛的都看得见。

可是,在救援队与断崖之间,出现了一道“天上之水”。

要不是这会儿有些不合时宜,怕是郝震还真能接一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当然,要是换了个文化底蕴不太强,也就是肚子里没有几滴墨水的,怕是应该说:

“这水,是真特么的黄啊!”

与其说那是水,还不如说那是泥汤子。

浑浊不堪,水中夹杂着数不清的枯叶、断枝,怕是水面之下还会有大小不一的石块儿……

以现在的水流速度来说,怕是卷起一些拳头大小甚至再大一些的石块儿,那是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丝毫没有难度。

可怕的,正是这一点。

虽然,他们已经看到了十几米之外,正缩在那块儿大石头旁边瑟瑟发抖的骆彤,却一时间根本拿不出救援方案。

怎么救?

让救援队的战士淌水过去?

开特么的什么依拉颗玩笑?

阎林已经用树枝试了一下,水流边缘的位置深度已经超过了一米三,那中央的位置至少也要超过一米五甚至达到一米六吧?

就算是张伟宝那种比较高的,下水之后也要没过胸膛。

要是换了蒋平,至少也要没过鼻子。

而且,水面下根本就不存在可见度,贸然下去,那是可能要出人命的!

在这种情况下,郝震作为大队长,这次救援任务的指挥员,他敢让战士们下水?

除非,他的脑子里面也进了这种水了。

而且,是被灌满了整个脑袋。

若非如此,他是死活都不会那么干的!

“骆彤!你别怕,我们现在就想办法救你!”

不用想,这头一个喊的,除了张伟宝之外,没有别人。

郝震和唐汉正在研究制定救援方案,还有谁能这么欠儿?

而且,在这个时候跟被困者说这样的话,那特么不是让人家更担心、更害怕?

还说啥?

你们六七十人的救援队,清一水儿的大小伙子就在对面,可是不但没有立即实施救援,反倒先喊话让人家别害怕?

你这是哄三岁孩子呢?

骆彤又不是智力发育有问题,你这么一喊,她不时更害怕?

况且,在他们到达的时候,几乎已经四十八小时没有合眼的骆彤已经靠在那块儿石头上睡着了。

尽管谁都知道这样睡对身体不好,很容易生病。

可是,总好过让她看着他们一大帮人在这儿却不能立即实施救援而更加害怕着急吧?

张伟宝的话音还没落,腿肚子上就重重的挨了一脚。

谁踢的?

当然是刘小天。

这会儿,刘小天高度怀疑这货是不是这次出来的太急,忘了带脑子。

骆彤本来睡的就不沉,他这么一喊,骆彤顿时就醒了。

在这种环境下,谁能睡实?

要不是是在太困,怕是骆彤连一秒钟都睡不着。

而且,她也不敢睡。

在她给刘小天打电话的时候,山里的情况还没有这么糟糕。

也就是说,当时她并不是太害怕。

否则,也不会先向张伟宝要了刘小天的号码之后再求援。

可就在那个电话打完之后,她就越来越害怕了。

她进山是因为心情压抑不假,但她绝不是来寻短见的!

现在遇到这样的情况,换了是谁还能不害怕?

那不是开玩笑么?

这个时候,要是能心如止水的,怕是也就真的是看破红尘也看淡生死了。

很显然,骆彤不是那种人。

“刘小天,你能不能过来?我害怕!”

这是骆彤说的第一句话。

刘小天低头看了看吊在胸前的那支胳膊,默默的在心里喊了一声“握草”!

女人,果然在某些时候是不带脑子的。

特么的,没看到眼前这道湍急的水流么?

要是能过去,我不早就过去了?还用你在这儿喊?

“内个,骆彤,你先别着急,我倒是想过去,可是你也看到了,这水流实在是太急了,别说我这幅模样,就算是没受伤,怕是也过不去啊!”

刘小天敢向九天玄雷保证,他现在所说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事实,而且绝对的发自肺腑。

本来就是来救你的,要是能过去,还不早就把你带上启程返回了?

难不成有谁会愿意在这儿吹冷风?

这会儿雨虽然是小了很多,只能算是毛毛雨,可是身上的衣服基本上湿了大半儿,这山风一吹,感觉那叫一个酸爽!

可是,这话他没法说啊!

谁知道骆彤心里是怎么想的?

要是真的哪句话说的不对了,一看就是正处于情绪低落期的骆彤再情绪失控……那可就不太妙了。

后面是断崖,前面是湍急的水流。

特么……随便哪个都是要命的啊!

这要是一个弄不好,骆彤在救援队面前出了点儿什么意外的话……

擦,这事儿还是不想的好。

听了刘小天的话,骆彤笑了。

可是张伟宝接下来的那句话,却差点儿让他一头撞在装着白胖子的那只犬笼上。

“我感觉,骆彤应该是喜欢你!”张伟宝的声音很小,但是很笃定。

稳住身形,刘小天大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张伟宝,不过那眼神儿……明显是在看白痴:

“你感觉?你是从哪儿感觉出来的?我和她一共见过几面?而且……”他差点儿把秦雨的名字说出来,话都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懒猪蹭树的启发

作为一根钢铁一样直的男人,刘小天在秦雨面前都没说话都经常对不起那种花前月下的氛围,更何况是在骆彤面前?

要不是这会儿的气氛是在是有些紧张,刘小天都不知道自己能接一句什么话。

反正,他现在心里想的是:

多亏我特么是救援队的,如果是入殓师的话……你待如何?

一看他脸上的表情,郝震就知道这小子没憋好屁,赶紧上前大声朝对面的骆彤说道:

“内个,骆彤啊,你先别着急,注意安全,往后退一退,我们马上就过去救你!”

说完,他扭头瞪了刘小天一眼,没好气儿的说:

“你,把雨衣脱下来!”

刘小天一愣:

“干啥?这还下着雨呢!”

郝震现在已经懒的跟他废话了,直接把眼睛一瞪:

“你小子哪儿那么多的废话?赶紧脱!”

刘小天无奈,极不情愿的开始解扣子。

郝震从救援队随身携带的物资当中拿出一套崭新的、没有军衔的作训服和一条毛巾,先用刘小天的雨衣包好,再装进一个塑料袋里,托在手里掂了掂分量,然后就奋力甩向了对岸。

“啪嗒!”

东西刚好落在骆彤脚下。

“衣服是新的,雨衣是刘小天的,里面有毛巾,你先去那边的树林里换换上干衣服,穿上雨衣,剩下的事儿一会儿再说!”郝震再次朝骆彤喊道。

其实根本不用他说,刚刚的整个过程,对面的骆彤都看的清清楚楚,包括刘小天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脱下那间雨衣……

可是,她心里却并没有丝毫不满。

因为她知道,要是痛痛快快的脱了,那他就不是刘小天了。

倒不是说刘小天真的不想把雨衣给骆彤穿,而是,郝震之前也没说啊!

这与智商无关,就是在事关男女的问题上,反应和思路都比较“独特”而已。

骆彤捡起郝震扔过去的衣服转身匆匆朝树林中走去,而救援队这边却依然没能拿出一个可行的救援方案。

因为之前考虑到了山中可能会因为这场大雨而出现山洪,救援对是携带了那种可拆装的小型浮桥的。

可是,面前的这道水流太过于湍急,浮桥根本无法搭建不说,而且弄不好就会瞬间变成“气垫船”,顺着水就飘走了。

就在郝震狂挠头皮、差点儿薅下来一把头发的时候,站在旁边的张伟宝“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而且,还没有在第一时间止住,笑声迅速放大,从a调跨越式的升到了e调。

这种情况下大笑出声儿,那必须是找揍的节奏啊。

郝震扭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说呢,要是眼神儿能伤人的话,张伟宝现在至少遭受了一万点伤害,顶级满配的防护外加瞬移,怕是都得被秒杀在当场。

“张伟宝!你小子干啥呢?!”阎林抢在郝震面前沉声喝道。

他之所以这样做,其实还真就是对张伟宝的一种“保护”。

否则,要是等郝震先开口,那恐怕就不是这个态度了,弄不好,回去之后把他送到禁闭室去“体验生活”也说不定。

张伟宝自然也是知道后果的,他也不想笑,除非……是忍不住。

事实上,换了谁怕是也忍不住。

刚刚,由于想不到办法,这货无意识的四处看了一圈儿,也算是观察环境,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过去的办法。

可是刚一转头,就看到了被刘小天拴在七八米外的一棵大树上的白胖子。

传说中有种动作叫做“懒熊蹭树”,现在,白胖子正在表演“懒猪蹭树”。

这家伙估计是雨水浇在身上之后不太舒服,或者是导致了皮肤瘙痒,这会儿正在树干上玩儿命的蹭。

而且,蹭的还是后鞧。

看到它的动作,张伟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货会不会一不小心把那两条后腿中间吊着的那一串儿玩意儿给蹭破了。

一时没忍住,才笑出了声儿;更不幸的是,还特么收不住……

幸好,郝震在发火儿之前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并且还来了个灵机一动,想到了通过那道湍急的水流的办法。

要不然,这会儿张伟宝怕是要见识一下郝大队长的“郝氏无影脚”了。

说来也怪,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吧。

守着这么一座山,数不清的树,竟然面对一条四五米宽的水流就丝毫办法都没有了?

这山上的树,最矮的怕是也有五六米高,还用想什么别的办法?直接放倒两棵树,不就啥都解决了?

“啪!”郝震突然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把旁边的阎林和几名战士吓了一跳。

接着他就大声招呼救援队的战士们:

“快,去找两颗七米左右高的松树,放倒了抬过来!”

一旁的阎林刚要开口,他又接着说:

“你过去跟着,看准了,砍红松,可特么千万别砍珍稀树种!”

阎林担心的正是这个,这片半原始森林当中有很多都是国家保护级别的珍稀树种,要是他们给误砍了,那可就麻烦了。

听了郝震的话,他赶紧亲自带着战士们砍树去了。

半个小时之后,也就是骆彤刚刚换好衣服从树林里走出来的时候,两棵红松也刚好被救援队的战士们横架在了水面上。

第一个跑过去的,是张伟宝。

第二个,是刘小天。

区别是,张伟宝是自愿的,而刘小天,是被郝震赶过去的。

危险?

特么的,四百米障碍中的独木桥这帮小子闭着眼睛都敢过,现在两棵红松并排横在那儿,宽度已经超过了半米,还能掉下去?

要是真掉下去,郝震把他捞回来之后还得再揍一顿。

那种水平还敢说是当兵的?还特么有脸救援?

张伟宝径直冲到骆彤面前,但是却被无视了。

人家骆彤直接绕过他,直奔刘小天。

而刘小天这会儿正在走神儿,根本没注意。

他在想:换个衣服而已,需要半个小时时间吗?

难不成,还顺便蹲了个茅厕?

骆彤冲到他面前,直接来了个“乳燕投怀”的时候,刘小天正邪恶的琢磨那不幸被骆彤选中的大树或者灌木,今年的长势一定会非常喜人的吧?

要是骆彤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把这货推进水里去。

她这一扑,刘小天顿时龇牙咧嘴。

虽说骆彤注意到了他的胳膊,也的确尽量躲开了,可还是不轻不重的碰了一下。

尽管彭上来的物体十分柔软,可是,依然很疼……

第一百七十八章 恢复训练(1)

然后?哪来的然后?

人家骆彤就是这么轻轻的抱了他一下,接着就自己顺着木桥走过去了。

虽然有些晃晃悠悠,看的郝震都一阵心悸。

但是,平稳着陆啊!

在骆彤把双臂从他脖子上拿开的瞬间,刘小天隐约听到她似乎释然般的松了一口气。

至于原因。

他猜不到,也懒得猜。

折腾了一整宿外加大半天,没想到会是这么戏剧性的一次救援过程。

回到军犬基地之后,刘小天先把白胖子送回犬舍,又带着虎子去医院换药,顺便做了一次检查,才回营房补觉。

医生告诉刘小天,虎子恢复的不错,基本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听到这个消息,刘小天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要是虎子真的因为这次受伤而影响行动能力,能不能继续当军犬都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刘小天一定会因此而背负上一辈子的愧疚和自责。

因为,要不是因为它,虎子的伤势根本就不会恶化。

现在好了,他总算是能踏踏实实的睡个安稳觉了。

第二天一早,刘小天似乎完全忘记了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包括骆彤的那个拥抱。

为了让参加救援的战士们休息好,阎林向郝震申请取消了三中队的早操,所以,刘小天是睡到自然醒的。

早饭之后,完全没有了半点儿困倦和疲惫的刘小天来到犬舍,还给虎子拿了一件崭新的军犬背心。

因为,他决定从今天开始让虎子进行恢复训练,准备参加不知何故推迟了一周的纵队军犬大比武。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和虎子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说到这场比赛,其实刘小天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虎子的“专业能力”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绝对是难逢敌手。

这不是刘小天说的,而是郝震说的。

的确,虎子在对气味的搜索和辨认上面,不光是准确,而且速度非常快。

远的不说,就在刚刚结束的震区救援任务当中,虎子的表现就已经能够充分证明这一点了。

蓝博也很聪明,但是跟虎子相比,还要略逊一筹。

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专业比武之前的基础项目比武。

因为,能够成为军犬的犬,至少在体质和血统上都是相差无几的。

尽管虎子是川东猎犬,而且很可能是目前的所有军警犬当中唯一的一条川东猎犬;但是,它在体质上也不见得能占据绝对优势。

毕竟,军犬的犬种不少,而且有一些都是最近几年刚刚尝试引进的国外犬种,甚至还有护卫犬。

这些犬种素来以体能强悍、性格凶悍护主著称,体能都非常好。

挑一项最简单的来说,就单单是奔跑这一项,郝震和刘小天都不敢保证虎子能进前三名。

除此之外,就是在一些影视作品中常见的,什么绕障碍、登高、攀爬等等十几个项目,虎子在九个月的时候就能完成了,而且成绩一直非常好。

郝震专门查过,目前总队有记载的记录当中,虎子的成绩排名第二,与第一名的那条犬只差13秒。

他相信,只要虎子能恢复到受伤之前的水平,再加上它与刘小天之间那种其他军犬与训导员之间难以企及的默契,就一定没问题的。

打开犬舍的门,虎子径直扑上来,把两条前腿搭在了刘小天的肩膀上,那颗比小时候大了好几圈儿却依然算得上呆萌可爱的脑袋随即凑上来,在刘小天脸上又舔又蹭。

昨天从山里回来之后他是来看过虎子的,但是很显然,小家伙还是很想他。

旁边的犬舍里,白胖子眨巴着小眼睛看着这一幕,把自己的拱嘴儿从栅栏的缝隙里伸出来,两个手指粗细的鼻孔好一阵抖动。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货问道了食物的味道。

那是刘小天从兜里逃出来喂给虎子吃的零食。

连他都经常偷吃的东西,试想一下,那味道能差的了吗?

这样的食物,对白胖子的诱惑那就别提有多大的事儿了。

陪着虎子闹了一会儿之后,刘小天把那件崭新的军犬背心穿在了它的身上。

小家伙立马安静下,伸着舌头蹲在他身边,仰着头看着他。

转头看了看正一脸兴奋的看着他的白胖子,刘小天有些无奈。

不得不说,白胖子其实挺聪明的。

对于训练白胖子的任务,他并没有半点儿不满。

可是这货现在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太猥琐了点儿……

貌似,他在它眼中不是什么训导员,而是,一大盆美食。

无奈的摇了摇头,刘小天走过去打开了白胖子那间犬舍的栅栏门。

可是,迎接他的,却是一头人立而起、重达一百六七十斤的大白猪!

那一瞬间,刘小天大惊失色,掉头就跑。

特么的,不跑行吗?

他那条左臂昨天刚刚被骆彤“碰”了一下,现在还有点儿疼呢。

怎么说都是骨折,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长好的。

虎子扑上来没事儿,因为人家有四条“大长腿”啊!

站起来之后,虎子的前腿刚好搭在刘小天的肩膀上,根本不会碰到他吊在胸前的左臂。

可白胖子呢?

不知道猪的腿有多长?没有概念?

没关系,肘子都吃过吧?

比那长不了太多!

它站起来扑向刘小天,那特么是扑么?完全就是砸下来好不好?

要是刘小天没躲开,怕是这会儿就该去医院重新接骨头了!

白胖子懵了,它以为自己是惹“老大”的“老大”不高兴了。

可是……吃的怎么办?

那必须得追啊!

要是“老大”的“老大”不高兴,大不了揍自己一顿也就是了,是要给吃的,老猪扛得住一顿揍!

来吧,科帽北鼻!

所以,犬舍门前那块刚刚修正好、一部分草皮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草坪上,就上演了一出“二师兄怒追杨二郎、哮天犬忠义断无双”的戏码。

最终,还是虎子勉强拦住了一心想要学着他的样子讨口饭吃的白胖子,刘小天总算是逃过一劫。

也直到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白胖子为啥要追他,赶紧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食,但是想了想,却没给白胖子。

动物都是会形成条件反射的,他要是这个时候把零食给了白胖子,那岂不是告诉它这样做是对的?

他可不想每天被白胖子追的满院子跑!

及时意识到这一点的刘小天不由得万分庆幸,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第一百七十九章 恢复训练(2)

直到白胖子彻底安静下来之后,刘小天才慢慢的凑过去,从兜里抓出一大把零食,放在白胖子面前。

看到食物,白胖子那双小眼睛顿时又小了一圈儿,“哼唧”着就要下嘴。

不过……虎子还在旁边呢。

实事求是的说,虎子平时对自己这位“小弟”还是不错的,可是这一次……

“汪汪汪……”

上一秒还是一副豪爽的“大哥”表情的虎子在看到刘小天将一大把零食放在地上的瞬间就不干了,呲着牙朝白胖子大声吠叫,吓的白胖子一缩脑袋,愣是没敢吃。

还真不是虎子护食,关键是,在过去的一年当中,刘小天每次训练都会这样从兜里掏零食,虎子大概能够猜到他兜里有多少吃的。

现在一下子掏出这么一大把,那还剩啥了?

“大哥”是要有大哥的样子,适当的照顾一下小弟没问题。

可是,你也不能给我连窝端了吧?

你特么都吃了,我吃啥?

刘小天笑着拍了拍虎子的脑袋:

“你给我安静点儿,白胖子能吃,多给它点儿,不会少了你的。”

虎子听没听懂没人知道,反正,它是没有再朝白胖子呲牙吠叫。

不过,这家伙明显还是不甘心那么多零食都被白胖子自己吃掉,先低头吃了两块儿之后,才满意的晃晃脑袋,走到刘小天身边趴下。

只是眼睛还依旧死死的盯着白胖子面前的零食,耷拉在嘴边的舌头大滴大滴的口水不断低落在草地上。

白胖子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零食,却愣是没敢吃,看看刘小天,再看看虎子,一张猪脸看上去竟然写满了委屈。

最让刘小天哭笑不得的是,这货竟然把舌头伸了出来,学着虎子的模样张着嘴,就差把后槽牙露出来了。

刘小天伸手挡住虎子看向白胖子的依然还带着一丝威胁意味的眼睛,刚打算示意白胖子赶紧吃,那货却已经先动手了。

只见那条耷拉在嘴边的有些细长形状的大舌头灵活的一卷,散落在草坪上的一少半儿零食就进了那张大嘴。

“握了个草!”刘小天的嘴瞬间张的老大,虽说依旧远远不及白胖子,却也已经是他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难不成,白胖子的出生,还有一只蛤蟆的功劳?

要不然,这舌头怎么能做到如此灵活的?

擦,真特么,是活久见啊!

如果说第一次还能勉强算作是刘小天眼花的话,那么白胖子随之而来的第二次同样效果的骚操作,无疑坐实了刘小天的判断。

这货,肯定跟某一只蛤蟆有着密切的血缘关系!

被挡住眼睛的虎子自然不能老老实实的待着,随即就一甩头,摆脱了刘小天的那只手。

可是,它随即就愣住了。

对,一条犬,愣住了。

神奇吧?

虎子也觉得很神奇。

刚刚地上的那些零食呢?明明很多的啊!

看向白胖子,那货这会儿却连嘴都没动,根本没有咀嚼的动作,正眨巴着那双小眼睛怯怯的看着虎子……

影帝啊!

刘小天在心里大唱赞歌。

他明明看到,白胖子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分两次将地上的零食全都卷进了嘴里的,但是,这家伙竟然连嚼都没嚼一下,就直接给……吞了?

对,就是吞了,根本没有嚼的过程。

刘小天能说什么?还能跟虎子解释一下,说它的这个“小弟”实在是天赋异禀?

看看时间,马上就要开始训练了,刘小天只能默默的给虎子挂好牵引绳,再给白胖子也装备上,带着它们两个直奔训练场。

现在刘小天已经习惯了,每当白胖子跟在他身边的时候,他都是军犬基地当中那道最靓丽的风景线,回头率绝对的百分之百。

用十年后网络时代的那句已经烂大街的话来形容,他就是这条“该”上最靓的崽……

尽管那些战士们都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一幕了,可是那种八卦心理却一点儿不减。

对此,刘小天尽管十分无奈,却没有丝毫办法。

能说啥呢?难不成还能因为这事儿跟那些已经熟络起来的家伙们翻脸?

况且,人家也没有恶意,只不过就是图个乐呵,点缀一下枯燥的训练和生活而已。

来到训练场,郝震和罗建国已经等在那里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一次总队组织的军犬比武,意义是相当的重大。

自打这个军犬基地组建至今,这样的大型活动,他们还是第一次受邀参加。

原因有二:

一是他们距离总队驻地较远;二是自从组建以来,也没有参加过什么大型任务和活动。

可以说,完全就是一支默默无闻、要不是有资料记载都已经快要被忘记了的军犬大队。

没办法,驻扎在这样的一座小城市里,就算是一直负责配合公安机关行动的一中队,一年当中能有几次任务?

所以,说他们几乎被遗忘,还真不算是太夸张。

但是现在,因为那支刚刚组建了两年的救援中队,他们军犬大队的名号瞬间就打响了。

到震区参加救援,在这样的和平年代,那可是相当重要的任务。

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一次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

救援指挥部的嘉奖已经报上去了,用不了几天,集体、个人的记功和奖励通报应该就能到了。

这对于已经两年多几乎一直处于销声匿迹状态的郝震和罗建国来说,那必须是一件大事儿啊!

要知道,他们这俩人曾经在军区乃至全军系统当中,那都是颇有名气的存在,虽说并不在乎那些虚名,可他们还是希望这个军犬大队能得到上级的重视、希望这些从一出生就把一辈子都奉献给了人类的忠诚的小家伙们能够被更多的人熟知……

看到刘小天,郝震心里缘由的一丝担心瞬间烟消云散,咧着嘴对身边的罗建国说:

“你看,我就说这小子不会不顾大局吧?看到没?来了!”

罗建国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他知道郝震一直在担心刘小天不会同意虎子参加这次总队组织的军犬比武,毕竟虎子的腿伤刚刚痊愈,如果立即开始进行高强度的训练,是有可能造成再次损伤的。

不过,看现在虎子朝这边走过来的步伐,貌似应该恢复的不错。

只要在训练当中多加注意,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一百八十章 恢复训练(3)

刘小天径直带着虎子和白胖子走到郝震二人面前,立正敬礼。

说实话,就在昨天,他还在由于到底要不要让虎子参加这次比武。

可是晚上带着虎子从医院回犬舍的路上,小家伙却一直想往训练场的方向跑。

刘小天知道,虎子是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习惯了训练、也习惯了做一条军犬……

虎子毕竟是条犬,它不会有人类那样复杂的思想,更不会去计算“值不值得”这种连人类活一辈子都不见得能算明白的问题。

它只是单纯的已经习惯了,仅此而已。

要是非把这种习惯算成一种选择的话,那虎子的选择,也许可以用“喜欢”来形容。

在震区的时候,小家伙对于每一个被它发现之后成功被救出来的幸存者的抚摸都表现的很享受,或许它会觉得,那是它存在的意义。

那,应该是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很多人都会向往这种感觉,尤其是在情侣、爱人之间。

可是,在这个现实而复杂的人心和纷扰的社会上,这种向往,大部分最终都会被种种不可抗力悄然湮灭。

不是真的做不到,而是最终选择了向现实低头。

多少海誓山盟,最终还不是在现实面前被撕的粉碎?

甚至还不如黑丝结实……

人心的复杂,怕就是很多人终日吵着得不到幸福的真正缘由。

所有的动物在人类眼中都渺小的仿佛尘埃,甚至它们的生命可是成为一些病态心理之人发泄愤懑时的工具。

可是,与它们相比,人类,才是最悲哀的一个族群……

当时想到这些的时候,刘小天并不知道这些类似感慨的想法都是从大脑的哪一个皮层或是某个角落中冒出来的。

他只是觉得,还真特么的正确!

郝震一脸笑意的看着刘小天,流程似的问道:

“怎么样?虎子的腿没事儿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刘小天瞬间觉得这对话有些索然无味。

“报告大队长,基本已经没问题了,我今天就带着虎子开始恢复性训练;不过,至于最终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在比武当中能不能拿到让您满意的成绩,我就不敢保证了。”

郝震俯身在虎子头上拍了拍,脸上的笑意更浓:

“没事儿没事儿,到时候只要你们能正常发挥就好,以虎子的本事,拿个第一完全没问题!”

对于他这种莫名的信心,刘小天并没有任何表示,再次给二人敬礼之后,就带着虎子朝训练场当中的训练器材走去。

看着刘小天的背影,罗建国若有所思。

“老郝,你觉不觉得,这小子似乎成熟了很多?”罗建国的声音之中有种莫名的意味。

郝震浑然不觉,大咧咧的回了一句:

“成熟还不好?难不成你还想让他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无法无天?”

罗建国顿时气结,想说的话也给咽了回去,转身朝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郝震站在原地又看了好一会儿,才满意的咧咧嘴,也回去了。

他看到了虎子在刘小天发出的指令下做出各种动作,虽然都是比较基础的,但是那种绝对的服从和默契,才是郝震真正看好的。

军犬也是犬,在很多时候和一些特殊情况下都会因为情绪的影响而出现各种各样的不听指令的情况。

就比如因为不适应新的环境。

这一次的军犬比武,总队那边为了公平起见,说是场地不在任何一个军犬大队的训练场进行,必须保证所有的参赛犬都是第一次出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中。

也只有这样,才能全方面的考核它们的适应能力和服从性。

因此,直到现在,郝震也不知道比赛场地设在哪儿。

只不过,他对于虎子和蓝博等几条参赛犬是非常有信心的,毕竟这些小家伙都是“见识”过大阵仗的,就算比赛场地再怎么陌生,难道还能比去震区救援时的环境更加陌生、更加危险吗?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虎子的恢复训练并不像他想象当中的那样顺利。

刘小天现在之所以一直在对虎子进行那些简单的基础训练,主要是因为虎子对一些训练项目似乎产生了抵触情绪。

就比如他刚刚想要进行的匍匐前进训练,虎子连续三次都没能完成,每次跑到那个用带刺的铁丝拉成的地网前就会停下来,任凭刘小天怎么引导,它就是不肯向往常一样从下面快速爬过去。

要不然的话,刘小天还至于从那些基础训练开始?

要知道,对于成犬来说,衔取训练早已经成为一个游戏项目了,压根儿就不算是训练。

郝震满心愉悦的走了,可刘小天却上火了。

他想不通,虎子为什么会在受伤之后变成现在这样。

不听从训导员的指令,这可是作为一条军犬来说最严重的的错误。

他是想要通过这些基础训练让虎子重新找到当初训练时的感觉,可忙活了大半个小时,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所有的基础训练,虎子都跟原来一样,服从性非常高。

可一到那些器材障碍训练的时候,小家伙就开始耍赖皮了。

不但不肯按照指令通过障碍器材,甚至连凑近都不肯。

对此,刘小天一时间还真是没有办法。

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虎子和始终在旁边看热闹的白胖子换了个障碍器材试一下。

可结果,还是一样。

刘小天有点儿懵了。

要知道,这个连续三级增高的障碍,可是第一项顺利完成的障碍项目。

由于有着远远高于德牧犬的后肢力量,虎子在这个项目上从来都是遥遥领先的。

就单单在这个项目上,虎子至少也要领先于其他救援犬两秒钟以上。

可是现在,它却死活都不肯按照刘小天的指令跳上第一个高度只有一米一左右的石台,就更别提跳到第二、第三个更高一些的上面去了。

看着转了一圈儿又跑回自己面前撒娇的虎子,刘小天除了无奈的挤出一丝苦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

就在这个时候,几声明显带着不满的“哼唧”声突然在他背后响起,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白胖子。

整个训练场上就它一头猪,不是它还能是谁?

虽然情绪不好,但刘小天还是转身看了白胖子一眼。

就在他的目光随着身体的转动、视线里出现了白胖子那具一身肥膘的身躯时,那真是可以用“如遭雷击”四个字来形容……

第一百八十一章 恢复训练(4)

只见白胖子那双小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虎子,嘴里大声发出一连串的“哼唧”哼唧声,四条小短腿交替用力蹬地,正朝着距离他四五米之外的那个石台跑去。

看那架势和速度,要是这会儿有人告诉刘小天说白胖子是想要一头撞死,他绝对会相信!

这特么,明明就是要撞上去啊!

貌似,野猪的攻击方式当中就有这么一项,用身体的蛮力去冲撞对手。

就算白胖子的身体中有着那么一丝来自祖先的攻击意识,现在又被成功解锁了,可是,它的目标或者说是敌人,可不是任何一种生物,而是一大块儿水泥,死心儿的!

这一刻,刘小天耳边响起了那句非常经典的小品台词:

猪撞树上了,你撞猪上了吧?

看白胖子这架势,分明就要要往那块儿水泥上撞啊!

白胖子的行为,似乎也把虎子吓了一跳,它朝白胖子大声吠叫,似乎是想要阻止。

但是……白胖子却完全不为所动,就那么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飞……了上去!

对,就是飞了上去。

见过一头能一跃而起一米多高的猪吗?如果没见过,那么恭喜你,现在你见到了。

刘小天愣住了,虎子貌似也愣住了。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其他训导员、助训员,在这一刻全都愣住了。

白胖子的这次表演,实在是太……秀了……

一头猪啊,谁敢想象?它竟然能跳这么高?

就那四条明显与体重不符的小短腿,是何以支撑那具重大达一百六七十斤的身体完成这次跳跃的呢?

这特么,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而且,这家伙,貌似是故意做给虎子看的。

因为,它在跃上那第一阶石台之后,就晃晃悠悠的转向虎子,那张猪脸上的表情看上去竟然像是-----有些得意?

不仅如此,它还朝虎子“哼唧、哼唧”的叫了几声。

刘小天猜测,白胖子应该是在鼓励虎子。

还别说,白胖子做的这一切并没有白费。

在犹豫半晌之后,虎子终于迈步朝白胖子跑了过去。

距离第一阶石台还有三米左右的时候,虎子的两条后腿猛然发力,接着就跃了上去。

从它的动作上来看,根本就丝毫没费力气。

看来,它不肯按照指令做出相应的动作,应该不是受腿伤的影响,肯定是另有原因。

而且,小家伙上去之后就跳下来了,并且任凭刘小天怎么说,都不肯再上去。

似乎,它之前跳上去的那一下,就是为了向它的“小弟”证明一下,它上的去,只是不想而已。

另外,刘小天还面对一个比较尴尬的问题。

就是看似并没有费多大力气跳上去的白胖子-----下不来了。

刘小天试着推了那货两下,那货干脆直接躺下,一副“就这一百多斤,你自己看着办”的光棍儿模样。

没办法,刘小天只能求助附近的两名训导员把白胖子给抬了下来。

不然呢?难不成那还能用那条锁骨上还打着钢钉的右臂把白胖子拽下来?

拽不拽的动暂且不说,万一这么拽下来把白胖子给摔坏了,那可就麻烦了。

况且,抛开这货始终把食物放在第一位这一点不谈,其实白胖子还是挺可爱的,也算得上是乖巧懂事。

当然,刚刚早上的时候追的刘小天满球场跑的事儿不能算。

其实这些也不算什么,关键是虎子的不配合,让刘小天十分焦急。

一上午的训练,虎子竟然连一个项目都没有完成过,这事儿要是被郝震知道,刘小天用**跟都能想到那一刻郝震脸上的表情。

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他给秦雨打了个电话。

这是去山里把骆彤“找”回来之后,他第二次给秦雨打电话。

上一次,还是刚刚带着骆彤回到山口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刘小天总觉得有些心虚。

虽然他敢保证,自己对骆彤半点儿想法都没有。

可是在听到秦雨的声音时,心里却还是莫名的有些发虚。

或许,就是因为骆彤的那个拥抱吧。

这次要不是心里着急,怕是他的语气依然不会这么自然。

听了刘小天的描述,秦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离开震区之前寻找虎子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儿。

在那儿,虎子遇到了一次危险,差一点儿被那些缺少食物的人当成食物。

她认为,这也许就是造成虎子现在这种反应的原因。

犬,同样也是有思想的,只是相比于人类来说,要简单很多。

如果对应人类的症状,虎子现在的表现应该就算是一种应激性的心理创伤所导致的心理抗拒。

或许在它的思维当中,这样做能够让它在以后遇到人类的时候,不会遭到攻击吧。

至于到底是不是,没人知道。

毕竟,世界上还没有人能研究明白动物的思想和思维方式,一切现有的资料其实都是根据观察和不断的实验得出的推论式结论,没人能保证其精确性。

秦雨让刘小天下午带着虎子去她的诊所,她尝试着帮虎子进行一些辅助性的疏导,看看会不会有效果。

刘小天也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答应,挂断电话之后就去找了郝震,把虎子上午的训练情况跟汇报了一下。

同时,他还把虎子在走失之后险些被人当成食物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谁都知道说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难不成郝震还能因此去找人家“寻仇”吗?

况且,那些人也不知道虎子是军犬,就算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有这样的行为也情有可原,郝震能说什么?

刘小天之所以要说,主要原因就是让郝震心里有点儿愧疚感。

这样一来,他也就没办法向刘小天发火儿了。

只能说,刘小天还是年轻,根本琢磨不透郝震的心思。

本来,虎子出现这样的问题,不管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只要不是刘小天这个训导员喂养和训练的原因,他都不会随便向刘小天发火的。

他的脾气是不好,但是却不至于为了自己心里痛快而胡乱发火。

相反的,他还安慰了刘小天几句,并且嘱咐他一定要记住秦雨给虎子治疗的全过程,回来写一份详细的情况说明。

目的,很简单也很明显,其实就是偷学点儿本事而已。

没办法,军犬基地的几名医生虽然也全都是专业的,只是与秦雨相比,他们的专业水准还是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儿……

第一百八十二章 遇到麻烦了

好吧,其实是差挺多的。

不是说留过洋就一定能学到比国内更好的东西,但是在动物医学这方面,有些国家真的要比我们早了很多年,对于一些专业性的东西的的确确是领先于我们的。

而且,动物,是近年来才得到重视和发展的,与一些西方国家相比,差距相当明显。

郝震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会当场给刘小天批了请假条个虎子的出门证,让他立即带着虎子去找秦雨。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一条犬出门还要出门证?

那是必须的!

军犬,基本上都是中大型以上的犬,虽说救援队的一些犬种当中有些性格温顺亲近人类的犬种,但是大部分依然是那种具备一定攻击性的犬种。

就比如德牧犬。

它们其实已经非常亲近人类了,而且一般情况下是绝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但凡是都还有个意外。

因此,相比于战士请假离队,军犬想要离开军犬基地,除了集体外出执行任务之外,其余事由外出,都是要由郝震亲自签字并发给出门证的。

而且,这种出门证归队之后要上交建档,万一在这期间出现了什么意外事件,是可以作为证据的。

尤其是虎子这种血统中就带着攻击性的犬只,就算刘小天拉着牵引绳,其实也是有些危险的。

所以,虽然给了出门证,郝震还是专门派了台车送刘小天和虎子去秦雨的宠物医院。

没办法,有些事儿,不得不防。

有牵引绳又如何?

刘小天能保证虎子不招惹别人,还能保证别人不招惹它?

就比如,一些被家长惯坏的孩子,有事儿没事儿不管看见啥都想凑上前看看,手脚还极其不老实,对于犬或者猫这种外表可爱的毛茸茸的小动物,开始会本能的喜欢,凑上来摸两下。

但是,其中有一部分不知道脑子的组成部分有什么毛病,摸两下之后就出幺蛾子,不是抠眼睛就是捅鼻子,要么就是揪着皮毛使劲儿使劲儿的又拧又薅。

这个时候挨咬,那真是咬的活该活该的。

当然,犬本身是没有善恶意识的,主要还是要看养犬的是什么人。

俗话说谁养的犬就像谁,要是看到那种动不动就呲牙的、看到其他犬就要冲上去大声吠叫找茬儿的,其实也不用客气,该咋办咋办。

能养出这种性格的犬,足以说明其主人也是这样,那还客气啥?在不违法的前提下,咋做都行!

说起来也是真倒霉,本来郝震已经安排的很周全了,派车把刘小天和虎子送到秦雨的宠物医院门口,按理说应该就没啥事儿了吧?

可事情偏偏自己找上门儿来了。

来的时候,刘小天特意换了一身便装。

当然,这事儿跟虎子没关系,他是想着,如果秦雨能在短时间内解决虎子的问题,他或许还有时间跟秦雨出去吃个饭或者看个电影啥的……

车子在宠物医院门口停稳之后,刘小天刚下车打开后门,把犬笼的门打开,就听到一阵尖利的吠叫声迅速靠近。

他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一条一尺多长、肩高不过三十公分、一身棕色卷毛的小型犬已经快要到他脚下了。

那条小型犬呲着呀,表情十分狰狞,看到刘小天转身,似乎又有些惧怕,往后退了两步之后又冲上前两步,接着再退回去……

刘小天四处看了一眼,只见一名四十岁左右、烫着绝不是复古、而是那种土的不能再土的波浪卷发、嘴唇抹的跟刚刚吃了新鲜的、没有煮熟的血肠一般的女人正一脸笑意的朝这边看热闹。

看她手里拿的牵引绳,很明显,这条小型犬就是她养的。

不过,她拿着牵引绳绝对不是为了遛那条小型犬的时候用的,而是她想回家的时候防止那条小型犬不肯听话回家的时候用的。

刘小天心里的火儿“腾”的一下就蹿上来了。

本来上午因为虎子不肯训练的事儿他的心情就挺不好,现在就碰上了这么个主儿。

至于那条还在朝他吠叫的小型犬,刘小天倒是一点儿都不害怕。

别说他现在的反应能力要远比普通人快一些,就算是个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的,只要不是因为害怕而慌了神儿,就这么大的小型犬,在其扑上来的瞬间抬脚就踹飞了,根本用不着害怕。

还有,刘小天并没有生那条小型犬的气,他生气的,是不远处那个女人。

这种小型犬其实是很聪明的,只要主人平时稍微加以管教,它们就会很乖,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随意吠叫。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和它的主人,这都是在自讨苦吃。

刘小天虽然不至于与一条犬计较,更不会踢打它,可不代表虎子不会啊!

就那小不点儿,毫不夸张的说,还不够虎子一口咬的。

不过,起初的时候因为没有刘小天的命令,虎子并没有理会那条小型犬。

可是,它的不理会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对方的气焰,那条小型犬叫的更欢了,甚至还几次试图扑咬虎子,都被虎子给避开了。

而那个女人,似乎看的非常开心,甚至都笑出了声儿。

虎子仰着头看着刘小天,表情有些委屈。

这一刻,刘小天的忍耐也已经达到了极限,十分无奈的、不着痕迹的超虎子点了点头。

但是,他并没有让虎子攻击,最多,只能算是一个默许的眼神,甚至都没指望虎子能看懂。

要是他真的下达攻击的指令,那么下一秒,那条小型犬的命运就只有一个:

被一口咬断喉管儿而死。

很显然,虎子看懂了刘小天的那个眼神儿。

它蹭的一下站起来,连一声吠叫都没有,也没有扑咬,就只是抬起那条没有受伤的前爪,横着挥了过去。

不得不说,那动作和速度,有点儿像是一只猫……

“啪”

随着一声轻响,那条碰巧跳起来的小型犬在空中来了个后空翻,只不过,是脸先着的地。

小东西一声惨叫,一骨碌爬起来掉头便朝女人跑去。

就只是一“巴掌”而已,虎子就以“ok”的成绩胜出,耗时还不到一秒。

丝毫没有让刘小天感到意外的,看到这一幕的女人登时就变了脸。

突然间的表情变化造成的五官扭曲,让她脸上那层厚厚的粉底都出现了裂痕……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惯这毛病!

“你这人咋回事儿?你家那么大的狗欺负我们这小的?”说着话,女人就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气势十足的往刘小天面前一站,一副“不给个说法就没完”的无赖架势。

刘小天没理她,回身将车后门关好,示意司机先回去,自己能处理好。

说实话,他是真没想跟这个一看就是常年缺乏关爱和滋润、严重缺爱、甚至有些心理扭曲的女人纠缠。

本来是打算不理她的,可是没想到他的忍让在对方眼里竟然成了惧怕。

“小兔崽子,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儿了?今天你必须给我儿子道歉!要不然,这事儿没完!”

刘小天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这个时候,听到动静的秦雨已经从医院里面走了出来。

当她看清情况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不是实在有些不合时宜,她肯定会冲上去问刘小天,是怎么招惹上这个“万人烦”的女人的。

刘小天知道,可是秦雨知道。

这个女人,是这一带有名的惹不起。

不是因为她有什么背景或者势力,而是她有一张比长城城墙还要厚的脸皮。

谁要是惹上她,那就自求多福外加自认倒霉吧。

基本上要是不给点儿赔偿,她能闹上二十四小时。

说起来,她的套路也简单:

先是撒泼打滚儿耍无赖,一旦稍微有那么一点儿肢体冲突,而且还是在她的步步紧逼之下发生的,这娘们儿就会直接往地上一躺,然后报警。

虽说不至于有什么后果,最多也就是警察调节,说服教育一番也就算了。

可是,谁有大把的时间跟她这儿耗着?

而且这娘们儿很聪明,只要是报了警的,她就绝不会再提赔偿的事儿,不留半点儿把柄。

只不过,你最好祈祷下一次不会再碰上她,要不然,她会更加变本加厉。

这个套路,让她一直以来都屡试不爽。

只可惜,她的好运气似乎用完了。

因为,她今天碰上的是刘小天。

而且,还是心情不好的刘小天。

秦雨赶紧上前拦在刘小天和那个女人之前,赔着笑脸说道:

“姐,您别生气,都不是故意的,您看,要不我赔您一百块钱,您回去给小家伙买点儿好吃的,行吗?”

其实,要是秦雨不出来的话,刘小天还能再忍一会儿。

毕竟,他又不是来惹事儿的,而是来解决虎子的问题的。

可是秦雨这句话一出口,他顿时不干了,伸手一把将秦雨拉到身后,瞪着眼睛问道:

“为啥给她一百块钱?凭啥就给她一百块钱?她哪儿就值那一百块钱?”

这个三连问可算是把那个女人给惹毛了。

本来她的“目标”也就是一百块钱,现在刘小天这么一说,她还能不炸毛?

说起来,这就是她的一个套路。

她是观察好了才把那条小型犬放过来的。

军队牌照的车,刘小天又是短发寸头,虽然身上穿的是便装,可是从身形动作和气质上都看得出来,他是当兵的。

女人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嚣张。

一个当兵的,难不成还敢跟她动手不成?

只要不敢动手,她还真就是啥也不怕!

现在刘小天又说了这么一句话,更是激起了她的愤怒。

“呦呵?你个黄嘴丫子还没退完的小崽子,竟然还敢这么说话?怎么着?我们这些老百姓每年拿钱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在我们面前张牙舞爪的?”

说话间,女人低头看了看发出低吼的虎子。

紧接着,她就做出了一个让她在整个后半生都无比后悔的决定。

这附近就只有一个军犬大队,她之前就判断出刘小天是在那儿当兵。

但是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虎子会是军犬。

从外形上来说,虎子在她眼中就是一条土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至于一名军犬大队的战士为啥要带着一条土狗出门,她没想到,也懒得想。

现在,这条土狗竟然还敢冲她呲牙低吼?

那岂不是正好?

在她想来,只要她抬脚去踢虎子,虎子肯定会咬她。

能不能躲开?

她压根儿也没想躲啊!

她想要的结果,就是被咬一口。

虽然要遭点罪,但是接下来至少一年之内都不用再为了生计发愁了。

想到这儿,她完全没有半点儿犹豫,就抬脚踢向虎子。

不得不说,这个货色也真是够拼的。

虎子长的可要比一般的土狗大的多,要是被它咬上一口,怕是少块儿肉都有可能。

但是,虎子却并没有如她所愿。

小家伙只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就那么硬生生的挨了一脚。

要是放在一年前,就算那时候虎子的身形跟那条小型犬也差不了多少,这会儿也肯定会狠狠的给她来上一口。

可是经过这一年多的训练,虎子在没有得到刘小天的命令之前,是绝对不会攻击任何人类的。

要是刘小天不在这里,它可能会选择跑开,那个女人这一脚还真就踢不着它。

可是现在,刘小天就在它旁边,所以小家伙连除了身体的下意识闪躲之外,连位置都没挪动。

“砰!”

女人脚上的尖头皮鞋重重的踢在了虎子的右侧肩胛上。

虎子发出一声痛叫,一口森白的牙齿都露出来了,却硬是没有咬下去。

可是,它能忍住,却不代表别人也能忍住。

尤其是刘小天。

女人突然间踢向虎子的动作的确是刘小天完全没有想到的,没能来得及阻止,就那么看着虎子挨了一脚。

秦雨也看到了,并且猜到了刘小天接下来的动作。

她试图要阻拦,但是却已经晚了。

侧身、握拳、抬手、挥出,四个动作在04秒的时间内全部完成,秦雨根本都没看清,那个女人就闷哼一声,直接栽向地面,摔的那叫一个结实。

而刘小天,却连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赶紧在虎子面前蹲下,检查小家伙的伤势。

虎子很懂事的在他的脸上舔了舔,似乎是在感谢刘小天为它出气吧。

它和刘小天的确是出气了,可是秦雨却为难了。

那个女人明显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以此来达到她的目的。

其实对她来说,是被虎子咬一口还是被刘小天揍一顿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结果都是一样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是不是很绝望?

刘小天的一拳,就算是一个正直壮年的男人挨了,怕是都要在地上躺上十几分钟,何况是个中年娘们儿?

这一次,那个向来以耍赖皮讹人为生的女人,算是一头栽到了沟里。

尽管她很想保持清醒,至少还能报个警啥的。

可惜,只能是想想而已。

而且,还只能是在陷入昏迷之前。

当时,围观的人大概有十七八个,但是在看到女人倒下去的瞬间,人群中竟然第一时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对,你没听错,就是掌声。

由此看来,这些人平日里对这个女人的厌恶与憎恨已经达到了什么程度?

一个四十岁左右、带着一副厚厚的近视镜的中年男人在女人倒地之后立即上前,一把抓住刘小天的手用力的握了握,像是发表获奖感言般的清了清嗓子,顺便还扶了扶鼻子上那副断了腿又粘好的黑框眼镜,有些激动的说:

“小兄弟,今天真是多谢你了,已经好长时间了,这个女人就在我们这一片儿活动,被她讹过的人已经数不过来了,每一个敢像你这么动手的。

今天,你这是为民除害!

我现在就敢代表在场的所有人向你保证,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看到你打她的!”

说完,眼镜男子转身朝围观的那些同样一脸解气模样的人们大声说道:

“大伙儿都看到了,是这个女人自己摔倒的,对不对?”

“对!”众人齐声符合。

人心呐,这就叫人心所向啊!

刘小天差一点儿就感激涕零了。

重拳导致的暂时性晕厥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最多也就十几秒,人就能苏醒了。

当然,泰森老哥那种重量级拳手的重拳不在其列,这里说的只是正常人或者稍微有些功底的人的重拳。

事先声明,千万不要没事儿去招惹七十公斤级及以上的格斗选手,因为那一记重拳砸在你脸上之后,能得到多少赔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很可能会没命花。

刘小天也不是愣头青,出手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保留的。

所以,在倒地十几秒钟之后,那个之前还气焰无比嚣张的女人轻哼一声,有了苏醒的迹象。

千万不要想多了。

这种“吨位”的女人,尤其是这种年纪又是这种“吨位”的女人,那声轻哼,根本没有半点儿让男人浮想联翩的余地。

让刘小天赶到意外的是,就在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围观的十几个人几乎同时转身,两秒钟之内就回到了自己原本要走的路线上,似乎刚刚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甚至,在离开之前,那个刚刚说话的那人还一脸焦急的朝刘小天和秦雨摆了摆手。

那意思是:

还不走?等上菜呢?!

刘小天在对待男女之间的情感问题上有些迟钝不假,毕竟这货很是有点儿直男的风范。

但是,这却并不代表他脑子缺根弦。

对于那个男人的手势,刘小天秒懂。

一把抓住秦雨的小手,同时扥了一下挂在右手腕上的虎子的牵引绳,两人一犬在三秒钟之内就冲进了宠物医院,并且随手把门给插上了。

半晌,那个女人悠悠转醒。

在地上愣了好一会儿,刚刚发生的一切才缓缓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可是四处看看,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还狼狈的坐在地上,甚至连个侧目看她一眼的人都没有。

看看宠物医院,透明玻璃上的插锁似乎在告诉她:

别瞎几把嘚嘚哈,这事儿跟老子没关系!

在她身边,只有那条已然完全没有了刚刚的那种嚣张气势的小型犬还在忠实的守在她身边。

看到她醒了,小家伙立即扑上来,讨好般的舔了舔那张肥脸上厚厚的粉底……

报警?

还报个屁啊!

你有啥证据?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

说起来,这个几年来一直以此为生的女人也还算是识相,她知道,就算她去挨家挨户的找人给她证明,人家最多也就是满脸堆笑的说声抱歉。

刚刚我啥也没看到啊!一直在家里呆着,咋能给您作证?

至于监控,这么一条小街上,在没有天眼工程普及的年代,去哪儿找监控摄像头?

还别说,马路对面还真就有一家超市门前有。

可是他找过去的时候,超市老板正在屋里拿着锤子玩儿命的砸主板。

理由是:

刚刚玩儿热血江湖卡pk了,一身装备全都没了!

破电脑,砸了买新的!

女人只能灰溜溜的退出来。

那个当时非常火的网络游戏她也玩儿,并且还在游戏中忽悠了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小男孩儿花了半个月的伙食费给她的游戏人物买了一件披风。

而她玩儿那个游戏的主要原因是:

那个游戏终身免费,同时,pk还不掉装备!

你特么说一身装备都没了,骗鬼呢?

可是,砸都已经砸了,她还能说什么?

况且,她心知肚明,人家超市老板的那个监控就是专门给她装的。

原因是她之前曾经多次去人家超市里拿了东西之后不给钱,硬说是已经给完了。

本来就是个小超市,跟过去的食杂店也差不了多少。

都知道女人的德行,店老板也没法报警。

没有证据,报警也没用。

所以,在当时那个安装监控还很贵的年代,店老板硬是咬牙装了一套监控设备,还花了三四千块买了一台电脑。

但是这会儿,电脑主机除了壳子之外,所有的内部零件儿都被砸碎了。

这其中的原因,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甚至,在女人出门的时候还听见店老板小声嘀咕:

“要是天天有人揍你,我特么宁愿每天砸一台电脑!吗的,实在不行把房子卖了,老子认了!”

女人明显还有些气不过,在路边拎起一块儿砖头朝秦雨的宠物医院走去。

她是想着,实在不行,砸了那扇落地玻璃出出气也好。

但是还没等走到近前,就看到秦雨已经拿着数码相机对准了她。

那个年代,一块儿七八百块的落地玻璃要是砸了,这个毁财的价值已经足够教养三年的了,女人只能讪讪的扔掉砖头,弯腰把手里的牵引绳挂在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条小型犬的想圈儿上,一脸无奈的带着它朝自己住的小区走去。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反正,现在她是没想出来。

至于说这个人会不会就此悔改。

开什么玩笑?

这种人要是能悔改,孙悟空都不至于在五行山下压五百年!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直”到天荒地老

不过,刘小天一点儿都不在乎。

面对秦雨苦口婆心的劝说,这货只有一句话:

下次碰上,我还揍她!

年轻人嘛,总是要有些血气的。

正如之前说过的那句电视剧台词一样:不气盛,那特么还叫年轻人?

之前大猫的那件事是唐汉最终解决的,要是不然,刘小天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那两个小混混。

宁可因此脱下这身军装,他也一定要狠狠的揍丫的一顿!

别说什么值不值得、划不划得来之类的屁话,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能平衡的事儿!

这种驴马烂子要是不狠狠的“招呼”,以后肯定会变本加厉。

揍,就一次性的揍到服为止。

至于是不是敢揍死对方,那答案基本上就是不敢。

可要是失手了呢?

这事儿谁说得准呢?

因此,在女人恶狠狠的指着玻璃后面的刘小天和秦雨用口型咒骂的时候,刘小天假装不经意的掂了掂手里的手术刀。

女人脸色一变,匆匆牵着那条小型犬走远了。

要是在挨刘小天那一拳之前,她肯定不会有半点儿害怕。

可是现在,她心里有点儿犯合计了。

毕竟,刘小天挥拳打她的时候,可没有半点儿犹豫。

这种人,其实最怕的就是那种不管不顾的人。

尽管嘴上说的是啥也不怕,大不了你弄死我。

可当真有人想弄死她的时候,这帮怂货那副模样和嘴脸,简直要比抗战时期的汉奸还要谄媚、还要无耻。

就算你当场让他们跪下磕头,这帮家伙也一定会搞不犹豫的照办。

这正应了那句俗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事实证明:在生死面前,越是这种臭无赖,就怂的越快。

看着女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秦雨没好气儿的在刘小天的胳膊上拧了一下,气鼓鼓的说:

“你怎么这么不知道深浅?要是真被她讹上,你这身军装怕是也就不用再穿了!”

刘小天满不在乎的摇摇头:

“自古以来就是邪不压正,我还就不信了,这么个臭无赖,还能把我怎么样?”

秦雨顿时为之气结。

对于刘小天这种用东北话说就是“艮”到极致的人,她也是丝毫办法都没有。

相比之下,秦雨的处事方式就要圆滑的多了。

毕竟家里是做生意的,从小耳濡目染,懂得一些处事之道,没啥稀奇的。

至于刘小天,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别说两人现在还没有啥实质性的关系,就算是有,哪怕是结婚之后,她也不会试图去改变刘小天的性格。

人嘛,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喜欢这个人,喜欢他身上的优点的同时,自然也就要接受他的缺点。

在这一点上,秦雨想的很明白。

不管怎么说,事情没有闹大就是好事儿,秦雨也没有多说什么,随即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虎子身上。

见到她,虎子明显很开心,围着她上蹿下跳,一副兴奋的模样。

就是……这小家伙的口水似乎是不要钱吧?

没一会儿的工夫,秦雨的衣服上就多了好几处黏糊糊的湿痕。

刘小天坐在沙发上看着,对于秦雨的几次求助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原因?

没啥原因,就是很长时间没见过虎子这么开心了。

自打从震区回来之后,包括在刘小天住院的那座城市第一次见到刘小天,虎子在兴奋之余目光中都似乎带有一丝戒备。

对此,刘小天百思不得其解。

有关虎子在寻找刘小天的途中遇到的那个女孩儿和之后发生的事情,秦雨没有、也不打算告诉刘小天。

因为她了解刘小天的脾气,要是说了,这家伙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当然,去找人家算账那是不现实的,但是这家伙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是肯定的。

在观察了一阵之后,秦雨告诉刘小天,她要把虎子留在这里两天,并且保证能调整好虎子的状态。

这事儿刘小天自然是做不了主的,在请示了郝震之后,才答应把虎子留在这里。

本来是打算带秦雨出去吃个饭或者看场电影的,要不然刘小天就不换便装了。

可是现在看来,电影怕是看不成了。

秦雨跟虎子玩儿闹了一会儿之后就把虎子带进了诊室,临关门之前只说了一句:

“走的时候把门关上。”

这特么……还能更明显点儿吗?

逐客令都下了,刘小天觉得再留下也没有什么意思,只能是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不过,出门的时候他还是非常“听话”的把那两扇玻璃门给关好。

可见,他的执行力还是非常强的。

透过玻璃看着刘小天的背影渐渐走远,秦雨有些懊恼的在虎子的鼻尖儿上点了一下,像是对虎子、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道:

“这人,还能再蠢点儿吗?你说,我是不是该后悔才对?”

虎子一脸迷茫的神情歪着脑袋看着秦雨,分明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又要闹哪样。

事实上,别说是虎子,就算把所有男人都绑在一块儿,又有几个敢保证每一次都能猜到女孩儿的心思的?

就算是十年后网络上所说的那种对女人脾性了如指掌、绝不会在女孩儿说肚子疼的时候回一句“多喝热水”的“渣男”,怕是也不敢保证每一次都不会失手吧?更何况是“钢铁”一般的刘小天?

你让我走,那我就走呗?难道还有错?

其实,秦雨不过就是想耍耍小脾气,就算是撒个娇,让刘小天哄哄她而已。

至于原因,那必须是因为在山里骆彤的那个拥抱啊!

她怎么知道的?

有张伟宝那货杵在那儿,只要秦雨想知道,怕是连他什么时间去厕所都能了如指掌吧。

对于骆彤的这个举动,其实秦雨还真的一点儿都没生气。

试想一下,哪个女孩儿愿意买一件没有人喜欢的衣服?

同理,男人也是一样。

要是谁都不喜欢,那岂不是说明自己的眼光不行?

虽然秦雨不是那么俗气的女孩儿,但是自己看中的男人有人喜欢,她自然没啥可生气的。

当然,前提是刘小天不会回应。

要不然,怕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其实骆彤回来之后两人既打过电话也见过面,不过骆彤却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儿一样,全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对“刘小天”三个字除了只字不提之外,还有些刻意的回避……

第一百八十六章 手到病除的秦医生

第三天下午三点多,训练还没有结束,刘小天就接到了秦雨的电话,让他去把虎子接回来。

当时刘小天正在训练白胖子,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把白胖子的牵引绳往蒋平手里一塞,转身就跑。

当时,白胖子那双小眼睛看着刘小天远去的背影,那叫一个委屈……

半个小时之后,刘小天带着虎子回到了军犬基地。

面对他的询问,秦雨只说了一句话:

“虎子应该不会再对你的训练有所抵触了,至于过程,这是学术研究,我还要留着写论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包括你。”

这计划要是被当今的某位渣男听到,那妥妥的赶紧各种甜言蜜语各种哄啊!

再不济,也得例行的询问几句“你生气了?”、“怎么了?”、“没事儿吧?”之类的直男标准用语吧?

可刘小天呢?这货直接点点头,一脸认真的说了一句:

“哦,对,这叫知识产权,我知道,那谢谢你,周末找你吃饭。”

然后?

然后就带着虎子出门上车,回去了啊!

那一刻,秦雨是真想上去揪住他的耳朵,尽情的拧上十圈八圈的,让他感受一下给座钟上弦是什么感觉。

这也……太木头了吧?

秦雨甚至怀疑,以后两人要是真的结婚了,当她说自己独自疼的时候,这家伙最多也就能说一句“多喝热水”。

虽然就算到了医院,医生也还是会给出这个“处方”,但是,人家说的时候是特么跟你要个建议吗?人家要的是关心好不好?

目送着那辆车一溜烟的消失在街道尽头,秦雨突然“噗嗤”一下笑了。

那一瞬间,真是满天乌云散、万树桃花开。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跟这货生气,是在是有些不值当。

更重要的是,人家不知道你已经生气了啊!

你说这气生的有多不值当?

况且,她最初对刘小天有那么一丝好感的时候,他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另一边,把虎子带回军犬基地之后,刘小天带着小家伙在操场上疯跑了一会儿,就给它穿上军犬背心儿,挂上牵引绳,带着它去了训练场。

看上去,虎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时不时的仰起头看向刘小天,一副“我是乖宝宝”的模样。

相比之下,刘小天倒是有些紧张。

尤其是在他带着虎子走到用于训练军犬匍匐通过铁丝网的器械前,摘下牵引绳挂钩的瞬间。

深吸了一口气,刘小天向虎子发出了指令。

他清楚的看到,在那一瞬间,虎子明显有些迟疑。

就在他的心开始渐渐下沉的瞬间,虎子突然在铁丝网前趴下,四条腿同时发力,迅速爬了过去。

从另一端出来之后,小家伙伸着舌头冲到刘小天面前坐下,仰着头看着他。

回过神儿来的刘小天赶紧从兜里掏出两块儿小零食送到虎子嘴边,虎子吃了之后,他又抬手在虎子头上赞许的抚摸几下,声音明显有些激动:

“虎子!好样儿的!”

其实,秦雨哪有什么论文要写?

虎子只是个特例,她可没有把握能治疗其它犬的心理问题。

毕竟,这些小家伙们是不会表达的。

所有的应激性反应,都意味着它们经历了某种创伤,可是它们不能说话,人们很多时候是没有办法知道的。

就比如网上曾经报道过的一条国外的犬,在收容站被人收养之后,它总是非常警惕的自己缩在角落里,并且对于有人把食物拿在手里逗它的行为非常反感,甚至还会攻击。

在经过调查之后才得知,那条可怜的小家伙在第一任主人家里的时候,主人家里有个正处于青春期叛逆期的孩子。

那个孩子总是会一只手拿着食物逗它,但是另外一只手里却拿着一根针。

每次它去吃掉那个孩子手中的食物的瞬间,对方都会用针扎它的鼻子。

众所周知,犬的鼻子是非常脆弱的,别说用针扎,就算只是用手指轻轻弹一下,它们都会感觉到疼痛。

终于有一次,它疼急了,下意识的咬了下去。

虽然那个孩子的手只是破了一点点皮,但是那家的男主人还是用棒球棍狠狠的打了它一顿,并且把它扔到了街上。

大半年之后,他在收容站里被第二任主人收养,可是只过了不到一个月,就被松了回来。

原因就是那个主人在给它喂食的时候总是习惯用手拿着它的饭盆叫它过来,结果它表现出来的不是摇尾巴和亲近,而是想要攻击。

那个人没有打它,但却说什么都不肯再养它了。

渐渐的,这个小家伙变得越来越安静,除了吃饭之外,大多数时间都是孤独的趴在一个角落里,别说是收容站的饲养员,就连那些同类它都不理。

幸运的是,它在一年后遇到了第三任主人。

在得知了它的经历之后,它的第三任主人用了很长的时间去抚慰它,每天都会抽出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与它共处,尝试着让它知道,在主人用手喂给它食物的时候,它不会在遭受被针扎的痛楚。

渐渐的,小家伙终于放下了戒备,尾巴也不会在遇到陌生人的和吃饭的时候夹起来。

它的幸运,除了遇到了一个好的主人之外,还要归功于这段经历能够被人知道。

若非如此,恐怕不管那个主人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它的状态。

秦雨用的,就是类似这样的方式。

她也无法知道虎子为什么偏偏在训练产生了抵触,不过她觉得,那一定与在震区的那次被攻击的经历有关。

当时秦雨是询问了那个女孩儿虎子被攻击的详细情况的,所以她才会尝试着给虎子进行治疗。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治疗,她只是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将铁锹和木棍当成给虎子的玩具,逗着它玩耍,让它认为这两种东西是不会伤害它的,就这么简单。

当然,这其中也存在一定的隐患。

那就是要是虎子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会因此而不躲不逃。

对此,她肯定是要告诉刘小天的,只是不想是现在。

至少,也要等这次比武结束之后……

第一百八十七章 模拟训练(1)

其实,这次军犬比武的科目内容相对于虎子的平时训练来说,还要简单一些。

在解决了虎子不肯执行指令的问题之后,小家伙的训练成绩就迅速恢复到了过去的标准。

那条前腿的伤势并没有给它造成任何影响,除了那里的毛发还没有长出来,看上去有些难看之外。

几天之后,三条准备参加的军犬要开始系统训练了。

用如今考驾照时教练经常说的那句话来形容,就是:单项练的差不多了,该跑圈儿了。

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三个小家伙要开始按照比赛程序连贯的完成场地上的七项障碍器材的训练。

除了熟练之外,就是速度。

当然,虽说名字叫军犬比武,但是训导员也要跟着跑完全程。

只不过,他们不用跟着军犬一起翻越障碍。

用张伟宝的话说,他们三个训导员就是古代“陪绑”的,虽然最终不用砍头,但是这个过程一定要好好享受。

刘小天敢发誓,要是他那条左臂没有断的话,这会儿一定会把张伟宝的那张大脸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说起来,张伟宝也真是够讨人嫌的。

虽说刘小天和其他战士倒没有真的对他产生厌恶,只是相互之间开玩笑的一种方式而已。

但是那些军犬可是心底里烦他。

对了,就在前天,这货还被郝震叫到办公室狠狠的揍了一顿。

当然,打人肯定是不对的,可是这货实在是欠揍。

他也不知道是咋想的,竟然在中午休息的时候跑去犬舍逗那条史宾格犬的时候,突发奇想的把人家嘴边的胡子都给剪短了。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短,就剩下一厘米还不到。

还美其名曰,说这叫“型男”。

就这句话,还不值两记飞脚?

虽说虎子对犬来说并不像猫那么重要,但是胡子被剪对犬还是有不小的影响的。

当时郝震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紧闭七天,一个是挨顿揍。

张伟宝连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后者。

当然,郝震下手也有分寸,基本上就是一顿鞭腿,踢的张伟宝到现在都不敢坐。

这货会回来之后还笑嘻嘻的跟其他战士说:

大队长这腿厉不厉害不知道,但是那双军靴是真不错……

就这货要是不挨揍,怕是连天理都不存在了吧?

郝震显然对这次对整个军犬大队来说意义重大的比武非常重视,亲自到场边来监督训练。

刘小天带着虎子,蒋平带着蓝博,一个名叫马坤的训导员带着克拉克。

三个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一个个昂首挺胸的蹲坐在各自训导员的身边,就差脸上的表情写出“我是第一名”了。

单单是这份气势和自信,就让站在场边名义上是监督训练,实际上就是看热闹的郝震乐的嘴都咧的老大。

严格意义上来讲,郝震对于训犬还真就是门外汉。

让他说点儿理论可以,要说实践和经验,他就是一张白纸。

这里的“一张白纸”四个字可不像是形容小女孩儿的纯洁那么带着褒义,反而,有那么一丝贬义。

作为军犬大队的大队长,竟然自己不会训犬,这要是说出去……

算了,反正以郝震的性格,他也不会在乎。

在这一点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郝震跟张伟宝也算是“孪生”兄弟了。

尽管,他名义上还是蓝博的训导员,可是小家伙从打第一天训练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刘小天跟蒋平教的,完全没有郝震啥事儿。

哦,也不对,郝震教了蓝博跳起来接零食。

而且当时在“训练”的时候,郝震笑的那叫一个开心,比吃到零食的蓝博还要开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娶媳妇儿了呢。

就在刘小天刚刚要向虎子下达指令的时候,一旁看热闹的白胖子突然朝虎子“哼唧哼唧”的叫了几声。

在这个时候的这种表现,如果理解成这家伙再给自己的“老大”加油的话,貌似也没错。

“虎子,上!”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刘小天对虎子发出了指令。

那一刻,他觉得有些陌生。

算起来,他有多久没有在训练场上正式的向虎子发出指令了?

从赶赴震区救援至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加之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让刘小天觉得从自己嘴里发出的指令都有些不太自然。

不过,虎子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在得到指令之后,小家伙立即趴在地上,四条腿有点儿像是游泳时“狗刨”的姿势快速蹬地,爬向距离他一米之外那个高度只有四十公分左右的铁丝网。

这个障碍器材,也是这个训练场上唯一的一处没有青草、而是沙子的场地。

虎子爬的很快,四条腿快速交替蹬地激起的烟尘让它看上去就像装了电动马达,它在前面爬,身后的灰尘随之飘扬,看上去很是有几分气势。

刘小天吊着一只胳膊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这是比赛规定,训导员除了在军犬完成比赛全部项目之前,除了向自己的犬发出指令之外,连投喂零食都都是要扣分的,就更别提抚摸、夸赞等多余的小动作了。

还有,训导员必须全程跟在军犬身后,否则视为“引领”军犬完成比赛,一次性就会扣掉全部分数,也就是直接淘汰。

匍匐之后,就是虎子三个月的时候就敢跑上去的独木桥。

平时,虎子要中间有一次停顿才能登上斜坡,而后再用“小碎步”通过独木桥。

但是这一次,小家伙在到达底木桥近前的时候突然跃起,两条前腿只是在斜坡尽头点了一下,后退就跟上来,没有任何停顿,完全是以奔跑中的速度通过那条长度接近七米的独木桥,而后就直奔三阶的高低台。

看到虎子没有任何停顿的径直冲过去,刘小天有些担心。

这也是他在合计七个单项之中唯一担心的一项。

三阶石台,最高的一阶已经达到了三米,而且虎子在上去之后还要跳上距离第三阶石台两米之外的木板,然后顺着木制台阶快速跑下来。

刘小天担心的,就是虎子在从第三阶石台跳上木板的之后,前腿的伤会不会影响那条腿的力量。

要是影响的话,虎子很可能会在下台阶的时候滚落下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模拟训练(2)

虎子的速度很快,连续几次跳跃就上到了最高处的那块木板上。

刘小天注意到,在虎子的前腿落在那块宽一米、长两米多的木板上时,小家伙的身体明显出现了一次失去重心般的前倾。

虽说及时刹住了,但却说明它在落上去的瞬间前肢力量是不够的。

他想要制止,可是虎子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已经开始顺着楼梯往下跑了。

一般来说,这个训练器材对于小克拉克和其它德牧犬来说是具备一定优势的,因为德牧犬的后肢力量不足那是先天缺陷,这也就导致了它们在从高处向下运动的时候会刻意将身体重心向后移动。

虽然这样会造成后肢承担的重量增加,却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身体的平衡。

但是虎子却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身体重心的问题,从那个角度超过六十五度的楼体往下下的时候,这小家伙竟然还在试图加速,刚到中间的位置就直接借助后肢蹬地的力量一跃而起,直接从距地面的垂直距离超过一米五的地方跳了下来。

按照比赛规则来说,这是允许的。

可是……

刘小天担心虎子落地的时候会导致两条前腿承担的重量太大。

毕竟,它那条伤腿处的皮肤看上去还有些薄,淡红色,一看就是刚刚愈合的伤口形成的颜色。

幸运的是,刘小天担心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虎子轻盈落地,紧接着便借助惯性再一次向前方冲去。

必须要说的是,虎子这小家伙非常聪明,竟然还知道借助奔跑中的惯性来减少体能的消耗。

这一点,刘小天都是当兵一年之后才知道的。

过去他跑五公里的时候,就是咬着牙闷着头往前跑,根本不懂得借助地形环境和呼吸来调整体能的消耗。

没想到,虎子竟然还懂得借力。

之后的四个障碍物对于虎子来说就要简单的多了,没有任何意外的,小家伙一路冲到了终点。

期间,除了在楼梯制高点处有过一丝停顿之外,全部都是一气呵成,动作行云流水。

欣喜之余,刘小天更加好奇秦雨是用什么样的方式给虎子“治病”的。

难不成,还有什么法术?

当然,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十分的可笑。

虎子之后,是小蓝博。

别的不说,单说这个小家伙的速度,还真对得起它身体中马里努阿犬的血统。

除了在器械上所用的时间要比虎子稍微耗时一些之外,它在平地上的奔跑速度绝对超过了虎子。

总用时也只比虎子慢了六秒,如果在正式比武当中,刘小天真不敢保证虎子一定就能胜过蓝博。

克拉克的速度也不慢,但是德牧犬与马里努阿犬在速度上先天就存在着一定的差距,自然还要慢一些。

但是看得出来,小家伙已经非常努力了。

尽管马坤对克拉克的成绩并不是太满意,可是有一个人却非常满意。

这个人,自然就是军犬大队的大队长,郝震。

这会儿,站在场边的郝大队长一张脸已经笑成了一朵花。

三个小家伙的表现都不错,就连暂时屈居第三的克拉克,所用的时间都远远超过了优秀成绩,他能不高兴吗?

照这个架势,他们军犬大队在这一次的比武考核当中那妥妥的就要一鸣惊人、一飞冲天呐!

而且,除了那份集体荣誉之外,就跟所有机关单位一样,被上级重视的单位集体自然会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照拂。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连你递上去的申请,不管会不会得到批准,都能在第一时间给你一个回复。

甚至,领导还可能会打个电话具体询问一下缘由,尽量争取或是解释、告知被拒绝的原因。

作为曾经备受瞩目和关注的特战大队大队长,郝震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希望能够得到认可的。

这并不是虚荣心在作祟,而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正常心理。

谁不希望能够得到认可?

就算在工作之外,也会希望得到身边的家人、朋友的认可吧?

这种心理,貌似是专属于人类才会有的。

毕竟在动物的简单思维当中,得到认可有点儿过于复杂了。

它们,一般来说需要的就是臣服。

只要是群居的动物,那就必须要有个说了算的头头。

刘小天小时候看动物世界里面的猩猩,就经常指着那个首领喊小学班主任的名字……

咳咳……当然,那时候是因为小,不懂事儿,绝不是因为假期作业多到写不完的原因……

三条犬依次完整的跑过一遍之后,郝大队长就美滋滋的走了。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前面的一项基础训练的比武,至于之后的“专业技能”,他真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甚至连“监督”训练的心情都没有。

就算不是这三个小家伙,其余的七条德牧犬随便挑出来哪个在这一项上也轻易都不会输给其他军犬大队的救援犬。

在这一点上,郝震对它们有着绝对的信心。

刘小天三人带着完成了一次模拟考核的三个小家伙回到起点的时候,却发现白胖子正在“翘首以盼”,而且看它的架势,似乎……对那个铁丝网非常感兴趣。

对于白胖子,刘小天也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这家伙的嗅觉真的是非常灵敏。

要不是速度上远不及犬类,这家伙完全有机会超越虎子。

可是这种基础训练嘛……

它毕竟是猪而不是犬,这些障碍物的高度尺寸什么的,根本就不适合它。

可是,白胖子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接连几次用力拉扯牵引绳,就想冲到铁丝网近前。

跑到训练场来看热闹的张伟宝自然就成了白胖子的“看护人员”,这会儿正咬牙切齿、满脸通红的拽着牵引绳,可貌似这家伙在力量上面也不是白胖子的对手。

刘小天有点儿想笑,四处看看,发现郝震已经走了,他干脆朝张伟宝摆摆手:

“算了,别拉着它,让它去吧。”

几秒钟之后,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几乎响彻了整个大院儿。

二中队的战士们互相看了看,一脸羡慕的小声嘀咕道:

“听见没?人家三中队又杀猪了……”

“没法比啊,三中队刚从震区回来,这次妥妥的集体二等功怕是稳了……”

……

第一百八十九章 考核前的准备

二中队的战士们在羡慕,孰不知三中队这边都想哭了。

尤其是刘小天。

这会儿他甚至有种想要去揍那个当初给猪这种生物定那个智商排名前十的人一顿,而且必须是狠揍一顿。

这特么的,不是坑人吗?

根据什么定的?

就眼前这个“一往无前”的冲过去,然后就被卡在铁丝网边缘,叫的比进屠宰场还要凄厉的货,哪儿来的智商?

它难道就看不出来,那个铁丝网的高度,就它那横竖一样宽的体型,就算是躺下也一样过不去?

还好这货皮厚,铁丝网也并不是那种锋利如刀的尖刺,虽然被扎的很疼,却也没有流血。

只不过,这货被弄出来之后就直接跑到刘小天身边,“哼唧”的那叫一个委屈。

那架势明明就是:要是没有半斤零食,这事儿是过不去了。

刘小天还能怎么样?那必须得给啊!

要是这货再惨叫一会儿,惊动了刚刚离开的郝震,他这个训导员就倒霉了。

轻则是挨顿骂,弄不好还要挨上两脚。

不得不说的是,自从白胖子来了之后,能不能成为郝震想要的“救援猪”暂且不好说,但是给一种训导员和救援队的战士们带来了不少欢乐倒是真的。

没看那个智商跟白胖子有点儿“亲戚”关系的张伟宝这会儿乐的别说后槽牙、差点儿连胃里还没消化的早饭都露出来了?

一周的训练时间转眼过去,军犬比武考核在更改了一次时间之后,准时开始了。

郝震在前一天晚上八点接到地点通知,当时一张脸就垮了下来。

举办这次比武的地点距离他们大队倒是不远,问题是,那是一个刚刚建好、还没有投入使用的体育馆场地……

这特么……算是让这些小家伙们去剪彩吗?

他立即把刘小天、蒋平和马坤叫到办公室,让他们连夜给参赛的三条犬洗澡、“美容”,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出发,七点之前赶到比赛场地。

因为,犬的外观也是评分的一项,虽然分值不高,但是这种近乎白送的分,难不成还能不要?

之所以之前没收拾,原因非常简单。

这连那些还不懂事的幼童都没事儿就往地上躺,玩儿起来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脏,更何况这些智力与幼童相仿的军犬?

这些小家伙每天训练结束之后最开心的事儿就是跟自己的训导员在犬舍前面的那个足球场上撒个欢儿,难不成他这个大队长还能阻止不成?

这些小家伙自从成为军犬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了在它们短暂的生命当中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训练或是执行任务,就这么仅存的一点儿释放天性的机会,他怎么忍心剥夺?

每次站在窗口看着那些小家伙们在地上跳跃、奔跑、打滚儿的时候,郝震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感慨。

他觉得,人类欠它们的,实在是太多了。

尽管有些人被犬咬过,甚至还要忌惮狂犬病。

但是,这么多年以来有几个人是因为被犬咬过之后而患上狂犬病的?

相比于那个更加可怕的爱字头传染病,感染狂犬病的几率,怕是还不及那种传染病的千分之一吧?

但是死在人类手里的犬呢?

谁想过这个数字有多大?

抛开吃狗肉的事儿不说,就光是那些胆儿小、心理扭曲、社会没地位、家庭没温暖的家伙们为了发泄心中的压抑而杀死的,还有那些内心阴暗而丑陋的、没事儿看到小区里出现流浪犬甚至是别人家养的宠物犬就厌烦,因而弄点儿什么食物下毒毒死的;

最可恨的就是那些偷犬的,就是利用了犬对人类的亲近,每一天有多少犬会死在这些人手里?

而眼前的这些小家伙们,却在用它们的一生,去为人类奉献。

每每想到这些,郝震心里就感觉莫名的沉重。

尽管,他表面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似乎这些军犬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为人类而生的工作犬,但实际上,他对这些犬的情感一点儿也不必那些与军犬朝夕相处的训导员少上半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上次大猫被打之后,如果不是罗建国把唐汉给放了出去,那么,那两个小混混的结局恐怕会更加凄惨。

至于到什么程度,怕是他俩再经过一次轮回之后,也想象不到。

当晚,刘小天三人把虎子、蓝博和克拉克带到浴室,仔仔细细的给三个小家伙洗了个澡。

洗完之后还要用吹风一点儿一点儿的给它们吹干身上厚厚的毛。

值得一提的是,虎子洗完澡之后,身上那叫一个香。

它用的那种浴液,是秦雨给的,据说,是从国外带回来的。

说实话,刘小天从小到大洗澡都是用香皂,甚至很小的时候用的都是光明肥皂,浴液这东西,他至今没用过。

不过这一次……咳咳……

偷偷用一点儿,应该也没啥吧……

吹干了身上的毛,刘小天发现虎子的毛色似乎都鲜亮了一些。

再用专门给犬刷毛的刷子仔细打理一下,小家伙貌似又多了几分可爱。

当然,那只是在他的眼里。

已经一岁多的虎子完全成年了,别的不说,就那宽度超过四十公分的肩膀,谁见了不得绕着走?

而且,川东猎犬的长相本就不像金毛、拉布拉多那样天生带着一副可爱呆萌的模样,甚至要比德牧还多了几分威严。

尤其是虎子,这小家伙就算是跟刘小天撒娇的时候,扑上来的瞬间也跟捕猎的姿势差不多,要不是从小养到大的,刘小天还真不敢站在那儿等着它扑上来。

万一给他来上一口,那基本上就要全剧终了。

看着老老实实坐在自己面前伸着舌头的虎子,刘小天突然伸手一捏。

虎子完全没有防备,更没想到刘小天能给它来这么一手,顿时一愣,隔了两秒才想起来要挣脱。

可是,它张着的嘴又不敢合上,怕咬伤刘小天,要是用力挣的话,那舌头也受不了啊……

左右为难的小家伙只能用委屈的小眼神儿看着一脸坏笑的刘小天,挣也不是、不挣也不是,左右为难……

第一百九十章 一次重要的集训

那感觉大概就是……

我是咬,还是不咬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带着几分贱兮兮感觉的声音突然在刘小天背后响起:

“刘小天,虎子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啊!”

根本不用回头,刘小天就知道是张伟宝那货来了。

松开手的瞬间,虎子“吸溜”一下把舌头收回去,站起身用力一抖身体……

那感觉,养过犬并且给它们洗过澡的怕是都了解。

反正,一会儿刘小天肯定是要洗个澡外加洗衣服了。

那一身泡沫……别说,还真挺香。

“你来找我有事儿?”刘小天头也不回的问道。

不是他对张伟宝有什么不满,而是因为他得制止虎子继续抖那一身皮毛。

要不然,就成了虎子给他洗澡了。

这小家伙,没看出来,竟然还敢报复。

张伟宝回身把门关好,神秘兮兮的凑到刘小天身边,小声说道:

“我告诉你个秘密。”

刘小天皱了皱眉,扭头看了他一眼:

“啥秘密?不是又说骆彤的事儿吧?”

张伟宝赶紧摇摇头:

“不是、不是,是正事儿,这个消息,至少值五百块,你想不想知道?咱是兄弟,给你打五折。”

刘小天瞬间笑了:

“行,就冲你打的这个折,我也得一分不少的给你,说吧,啥秘密?”

张伟宝顿时反应过来,特么五百块钱打五折,那数字貌似有点儿不太吉利。

不过,尴尬这事儿在张伟宝这儿是根本不存在的,咧咧嘴也就过去了。

“跟你说正事儿,刚才我去大队部找人,听到大队长跟教导员在商量这次比武之后送谁去总队集训的事儿,其中有你的名字。”

刘小天一愣:

“集训?我现在都已经是训导员了,还集训啥?”

张伟宝顿时换了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还带着一丝同情: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除了训犬之外,别的事儿是啥也不是啊!

不光情商低,智商貌似也不咋地。

怪不得到现在还没尝过人家秦大小姐的滋味儿……”

刘小天顿时满脸黑线。

的确,要论扯淡损人,他的语言能力的确不及张伟宝。

但是,他有一对儿足够硬实的拳头。

虽说现在有一个不能用的,但是对付张伟宝这种货色,一个足够了。

眼看着刘小天要动手,张伟宝赶紧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站起来:

“行、行、行,我怂了,行吧?

说不过就动手,你这是人品问题。

我告诉你,这个集训不是普通的训导员集训,而是全国所有军犬支队、大队、中队当中选拔出来的最优秀的训导员都集中在一起集训。

据说,参加了这个集训之后,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军校的大门。

只要集训成绩达到合格的标准,毕业之后报考军校就妥妥的加五十分;

所有成绩都达到优秀的,加一百分。

要知道,这可是那些战斗部队所没有的条件,只要不是傻子,有了这个加分之后,那必须能考上。

而且,所在的部队也肯定会优先考虑你的报名申请,甚至就连入党审核的时候,通过这次培训的,都是一项政治加分!

你说,这次集训重不重要?”

张伟宝一口气把话说完,也根本不管刘小天听懂了没有。

当然,总的来说,刘小天听懂了。

不就是涉及到提干的事儿嘛,没啥不懂的。

至于那些什么加分的细节,听没听懂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刘小天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看着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张伟宝都快要忍不住动手了。

“没听懂?你脑子进水了吧?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刘小天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语气淡的堪比白开水:

“听懂倒是听懂了,可这事儿跟我有啥关系?咱们大队那么多人,还能轮到我一个义务兵?再说了,我也还没考虑过这些,考军校……没想过。”

“……”

张伟宝差点儿被他这句话给噎死。

这人,脑子肯定是有点儿毛病。

这是张伟宝心里唯一的念头。

甚至气的他当场就想转身离开。

深吸了几口气之后,他总算是暂时压下了心中那种想要揍刘小天一顿的冲动,尽量让语气保持平和:

“你以前不是和我说过,你当兵就是为了穿上这身军装吗?难道你说的军装就是这身作训服和肩膀上的士兵军衔?

反正,我在当兵之前,梦想中可是要穿军官服的。

大军勾往脚上一蹬,难道不帅吗?

退一万步说,你没听过那句‘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吗?

你小子是不是最近偷吃虎子的零食吃多了,智商也朝着虎子的标准发展了?”

不知道虎子是不是听出了这句话是在贬低它,反正还没等刘小天开口,它就猛的探头朝张伟宝大声叫了两声。

那四颗森白的犬齿一呲出来,样子还真挺凶。

尽管知道虎子不会真咬,张伟宝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刘小天伸手揉了揉虎子湿漉漉的、沾满泡沫的脑袋,笑着对张伟宝说:

“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虽然我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事儿,不过还是谢谢你。”

张伟宝:“……”

半晌。

“草!”

朝刘小天比了个国际手势之后,张伟宝转身走了,再没回头。

不是生气,而是觉得以刘小天现在的态度和智商,这事儿……没戏!

他这么想,可有人却并不这么想。

就比如,罗建国。

张伟宝听的没错,在这次军犬比武之后,的确是要有这么一次集训的。

而且,名额不是上级直接分配的,而是要通过这次比武来直接挑选。

但是,作为直接主管上级,就算是被选中的战士,也是要通过所在单位的同意才行。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决定权的原部队,是有着建议权的。

同时,推荐谁不一定会被重视,可否定的话,貌似效果会十分明显。

用一句东北话来形容,这就叫“做糖不甜、做醋可酸”。

郝震现在和罗建国商量的,就是要如何对待这次参加集训的名额的问题。

他们一直认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刘小天和虎子至少进前三名是没有问题的。

而这样的成绩,基本是一定会被选中的。

可是……

他还只是个上等兵,连士官都不是。

虽说没有规定说义务兵不能参加,可是他们大队优秀的训导员可绝不止刘小天一个……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即将开始

就比如一中队的赵凯,那是从军五年的老兵了,而且已经入了党,无论是思想还是专业技能,都符合一名优秀士兵的条件。

而且,赵凯在一年半之前的一次配合当地公安机关追捕的过程中还立了一次三等功,五年来每年都是优秀士兵,光喜报就有七八张。

相比之下,还是义务兵的刘小天与他相比,完全没有任何优势。

的确,作为训导员,刘小天训练的虎子要比赵凯训练的德牧犬“黑豹”明显优秀一些。

可那很大程度上是虎子的天赋较高,而不是刘小天的专业能力明显强于赵凯。

如果这次真的因为刘小天带着虎子在这次比武中脱颖而出就把这个名额给他,那其余的战士们会怎么想?

尤其是刘小天来到军犬大队的这一年多,关于郝震对他有“特殊照顾”的传言一直都存在。

虽然郝震问心无愧,但毕竟人言可畏。

千万别说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歪,要知道,在中国,舆论的压力是绝对能毁掉一个人的。

郝震不怕,但是他不敢保证刘小天也不怕。

毕竟,那只是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而且,要是综合考虑的话,刘小天别说与赵凯相比,在军犬大队里至少有十名以上的战士各方面都不比他差。

对此,罗建国倒是对刘小天格外有信心。

尽管平时看上去,郝震才是对刘小天“特殊照顾”的那个人,可这会儿却并不太看好他。

两人商量了半天也没商定出一个结果,最终只能暂且搁置,等明天的比武结束之后再说。

这个消息他们也是刚刚知道,所以仓促之间也根本做不到考虑周全。

更何况,集训的人员主要是由作为组织者的总队那边来决定的,他们能起到的作用,其实很有限。

第二天一早,刘小天、蒋平和马坤三人早早起床,都穿了一套崭新的作训服。

不是做表面文章,而是按照郝震的要求,要有一个好的精神面貌。

虽说作训服与常服相比要少了几分帅气,但是却多了几分士气。

吃过早饭之后,他们立即出发赶往比赛场地。

到了之后,刘小天就有点儿懵了。

说实话,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这么壮观的阵势。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一个军区级的军犬总队组织的比武,光是参赛犬就达到了二百多条。

而据郝震所说,每个军犬大队的参赛名额,最多的也不过就只有五条而已。

当然,这其中是有一定水分的。

郝震所在的军犬大队由于一直处于打酱油的位置,只是在参加了不久之前的那次救援之后才受到了一点儿重视,所以名额比较少。

而与他同级别的一个军犬大队,人家的参赛名额可是比他们多了一倍还带个拐弯儿的。

在二百多条军犬当中,单从外形上来说,虎子明显不是最出众的那一条。

参加这次比武的军犬,其中大部分是德牧犬,不过,德牧犬的外形也不全都是一样的。

就像那条毛色明显比较深的,光是蹲坐在那儿,就要比其他德牧犬更加威严、更具震慑力。

而其他犬种当中,拉布拉多犬自然要更加可爱呆萌,马里努阿犬要更加帅气,史宾格犬毛色更加鲜亮……

总之,作为与普通田园犬外形相近的虎子,唯一能压过其它所有军犬的就是……香……

对,就是香。

也不知道秦雨给的那瓶浴液是哪儿买的,反正,那味道堪比气味浓郁的香水。

刘小天带着虎子一路经过其他参赛军犬的身边,引得那些嗅觉灵敏的小家伙们纷纷侧目。

要不是各自的训导员都在身边,这些小家伙知道自己正在参加一场严肃的活动,肯定早就凑过来闻闻这个浑身香气逼人、但长相却十分普通的家伙是哪儿来的了。

尽管这样,还是有几条母犬在虎子经过的时候转身往前凑了凑,明显对虎子颇有好感。

至于虎子……

小家伙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同类,除了好奇之外,貌似还有些害羞。

一般来说,犬之间初次见面,都是要互相闻一闻的。

而众所周知,闻的位置……是屁股……

虎子也不例外。

这家伙在看到一条毛色与它相近的拉布拉多犬之后,终于还是没能保持住那种“高冷”、“孤傲”的气势,竟然主动凑上去闻了闻……

刘小天儿牙疼般的咧了咧嘴。

算起来,虎子现在也是成年的小伙子了,就算想找媳妇儿也实属正常。

可问题是……现在特么不是时候啊!

走在前面的郝震扭头看了一眼,不由得脸一黑,低声对刘小天命令道:

“赶紧走!别让它在这儿出洋相!”

刘小天在心里翻了翻白眼儿,心说:

您是有媳妇儿有娃的人了,可是虎子还没有呢。

现在不过就是认识一下,还要给人家强行打断?

但是没办法,这会儿他可不敢像平时那样没大没小。

往前走了几步之后,郝震突然转身,抽了抽鼻子,疑惑的问刘小天:

“你用啥给虎子洗的澡?你俩身上一个味儿啊!”

刘小天瞬间不知道该咋回答了。

咋说?说他偷偷用了虎子的浴液?

这特么……有点儿说不出口吧?

好在郝震压根儿也没打算听他回答,只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就转回去继续走了。

他们到达指定位置不久,主席台方向的大喇叭里就响起了主持这次军犬比武的总指挥员的声音:

“各参赛大队指挥员注意,现在开始整队,从左至右,依次报告!”

话音刚落,偌大的比赛场地上顿时响起了一片整队口令的声音。

刘小天只觉得,郝震今天的口令声格外响亮。

可见,这一次的比武对于郝震来说有多重要。

整个报告的过程长达二十多分***计八十多个军犬大队参赛,终于结束的时候,刘小天感觉腰都有点儿酸了。

接下来的过步骤是进行的很快,没到五分钟,郝震就拿着顺序抽签的纸条跑回来了。

由于场地够大,可以让八条参赛犬同时进行比赛。

为了公平起见,整个比赛过程不进行分组,只是统一计算成绩,第一轮就要淘汰掉一多半的犬,只取前一百名进入下一轮。

郝震抽到的三个顺序签,分别是十六、六十六和一百三十六。

他把十六号签给了刘小天,也就是说,刘小天在第二轮的时候就要带着虎子出场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盛大的开幕式(1)

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不在刘小天的预料之内了。

按照他的认知,这场军犬比武就要正式开始了。

而那片可供八条犬同时进行比赛的场地,也就意味着最多十五分钟之后,他就要带着虎子上场了。

说实话,刘小天心里是有点儿紧张的。

可是,就在他准备带着虎子提前进入等待区的时候,主席台的方向却再一次响起了那名指挥员的声音:

“下面我宣布,军区军犬总队第三届军犬比武考核开幕式,现在开始!”

瞬间,刘小天已经抬起来的左脚,又老老实实的放回了原位。

开幕式?

什么鬼?

转头看向郝震,发现这位平日里气势十足、貌似无所不能的大队长,也是一脸懵。

紧接着,刘小天就看到从场地的五个方向同时分别出现一支三十人左右的队伍,迅速朝场地中央靠近。

大队长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刘小天只能把心中的疑惑寄托在脸上并没有意外之色的罗建国身上。

“教导员,这是咋回事儿?”刘小天低低的声音开口问道。

谁知,看上去老神在在的罗建国其实也没比郝震强到哪儿去。

“咳咳……老老实实看着,一会儿就知道了。”

刘小天:“……”

这……都是啥级别的领导啊?

之前闹的像是有多重视这场比武似的,结果来了之后整个就是一个刘姥姥进大观园-----除了东张西望之外,啥也不懂。

而这个时候,他们身后的环形观众席上,也开始出现了一队队快速进入坐席的战士。

刘小天彻底懵了。

不是说不让带着战士来观礼吗?

他们来的时候,除了郝震、罗建国和三名训导员之外,就只有一名司机,一共就六个人三条犬。

可看现在这阵势,光是出现在观众席上的战士,怕是就要超过千人以上。

这都是哪儿来的?

看到这一幕,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郝震也是一脑子浆糊,看那转头的速度,两只眼睛肯定是不太够用。

第一次,郝震和罗建国在刘小天心中的形象变成了两个逗比……

没错,就是逗比。

怎么说他们也是带队指挥员,难不成之前连这次军犬比武的流程都不用了解一下的吗?

其实这还真就不能怪他们俩。

算起来,总队已经三年没有举办这样大规模的军犬比武了。

而且,在所有参加这次比武的军犬大队和中队当中,唯一一个第一次参加的,就只有刘小天所在的这个大队……

当时通知的时候,负责通知他们的人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是第一次,所以也就没有详细介绍流程。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保证公平,连场地所在都是提前十几个小时才通知参赛各部,还哪有时间下发详细参赛流程?

一时间,站在最前面的两个中校军衔的大队长和教导员,处境那叫一个尴尬。

要不是众人的目光很快就被场地中央的情况所吸引,怕是这两位就该琢磨琢磨是不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此时,那五支三十人左右的队伍已经在场地中央完成集结,其中两支队伍间隔一米半左右并肩而立,随即那些战士们就从身上拿出了一些五颜六色的彩绸,一端攥在自己手里,另一端递到对面的战士手里。

随即,面对面的两名战士便依次呈波浪式蹲下,单手扶膝,目视前方。

就在刘小天以为他们是打算表演个什么集体舞蹈的时候,对面的场边突然响起一阵犬吠。

继而,足有四五十条军犬两两成双,并排从场边跑向场地中央。

那些小家伙的毛色基本都是黑色,跑起来犹如一片片黑云,煞是好看。

从它们的跑动节奏和队形上看,这一定是经过了严格训练的,两两一排,十分整齐。

跑在最前面的两条德牧犬径直跑向那些被横拉起的彩绸,到近前时同时跃起,一路跨过三十几条彩绸,到最前面之后分左右跑开,在位于最前面左右两侧的两名战士身边停下,昂首蹲坐在那两名战士身边。

不用问,那一定就是它们的训导员。

后面的军犬也是一样,连续跳跃跨过那些彩绸之后,回到各自的训导员身边蹲下。

说起来,刘小天也在军犬大队当了一年多的兵了,可是如此场面,他却是头一次见。

这是什么情况?军犬仪仗队吗?

而且,看这架势,这还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之前在两侧七八米之外停住的三支队伍,此时也分别跑进一排军犬,并且迅速在自己的训导员身边停下。

接下来的一幕,同样作为训导员的刘小天就觉得有些脸上发烧了。

因为他看到,那些整齐列队的训导员们只是同时抬手,在他们身边的军犬就立即向前跑出七八米之后停下,转回身面对着自己的训导员蹲坐在地上。

其中一个小家伙估计是多跑了两步,在转回身之后发现自己与其他同伴并不在一条直线上,竟然还知道用小碎步迅速倒腾回来……

这特么……必须自愧不如啊!

关键是,他们军犬大队从来也没训练过这个科目啊!

在那些训导员们变换了一次手势之后,那些面对着他们的军犬一个个相继两条前腿离地,以后腿支撑身体,站了起来。

刘小天知道,他是因为距离远,听不到声音,那些训导员肯定是下达了指令的。

可是那些小家伙的动作能做到如此整齐,可见它们一定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的。

虎子似乎被场地中央的那些同伴所感染,也跟着站起来,伸着大舌头扭头看着刘小天。

那意思应该是:看到没?我也能!

刘小天能说什么?他只能无奈的笑笑,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块儿零食塞到虎子嘴里,让它安静一会儿。

这时,场中的队形再一次开始变化。

五支队伍渐渐拉开距离,每一名战士身边都跟着一条军犬,他们在相互穿插,似乎是在可以走出什么队形。

郝震也看的有点儿懵,微微侧身压低了声音问罗建国:

“咋回事儿?来之前没听说还有这些‘节目’啊!有点儿丢人了啊!”

罗建国的身体没动,嘴唇翕动着低声喝道:

“知道丢人还不闭嘴?你怕旁边那些人不知道咱俩是土包子?”

站在他们身后的刘小天三人听的真切,想笑,又不敢,只能强行忍着。

此时,场地中央的队形已经穿插散开,众人只听到一声轻喝,所有战士同时做出前倒的动作,齐齐倒地。

而那些军犬,也立即随着各自的训导员卧倒在地。

刹那间,环形观众席上爆出一阵掌声。

刘小天惊愕的发现,所有战士和军犬全部卧倒之后,他们的身体竟然在草坪上摆出了一个五角星的形状……

第一百九十三章 盛大的开幕式(2)

旁边的蒋平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小声对刘小天说道:

“瓜娃子,你能做到不?”

刘小天微微扭头斜了蒋平一眼,用目光引着他朝自己那条吊在胸前的左臂上看了看,没好气儿的说:

“你看我能不能?”

蒋平咧了咧嘴,没再说话。

而场地中央,这场开幕式还远远没有结束。

战士们依次从地上站起来,那些军犬也随着各自训导员的动作起身,寸步不离的跟着它们的训导员再一次变换队形。

很快,战士们和军犬就形成了一个间隔三米左右的六列方阵,每一条军犬都与自己的训导员面对面而立,竟然没有一个小家伙出现溜号的现象。

接着,战士们依次俯身弯腰,那些军犬也在自己训导员的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径直冲过去,高高跃起之后,稳稳的落在各自训导员的背上。

就看到这一幕的蒋平突然笑了,而且还发出了声音。

一旁的马坤伸手捅了他一下,意识是让他控制着点儿。

蒋平斜眼看了看蹲在刘小天身边伸着舌头一脸认真的盯着场中央的“表演”的虎子,低声对马坤说:

“你说,虎子这体格要是跳到刘小天背上,那瓜娃子会不会直接摔趴下?”

刘小天听的很清楚,但是却没接茬儿。

没办法,人家说的一点儿没错,虎子这体型,在军犬当中的确是有点儿过于“壮硕”了。

单从体型上来说,怕是不输罗纳威犬。

要是再加上跃起之后下落的惯性,以刘小天现在的状态,怕是真会被它压趴下。

而且看虎子的样子,似乎还真有那么点儿跃跃欲试的感觉。

好在,场地中央的那些军犬们在短暂的停留之后便从各自的训导员背上跳下来,再一次老老实实的蹲在训导员身边。

队形再次开始散开,只是没有再出现变换,而是迅速退向场边。

刘小天不自觉的呼出一口长气,似乎有些轻松。

突然。

“叭!”

一声清脆的枪声骤然响起,吓的刘小天六人身体同时一震,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蒋平、马坤和那名司机倒是没有其他动作,而郝震、罗建国和刘小天却同时伏低身体,一副全神戒备的模样。

要是附近有掩体的话,这仨人估计已经躲过去了。

他们三个的这种反应,引得左右两边的参赛队伍纷纷侧目,连场地中央的情况都不看了。

两秒钟之后,郝震才发现场地左侧出现了一名双臂上都穿戴着厚厚的防撕咬护具的战士手里端着一支步枪迅速冲向场地中央卧倒,并且在卧倒之后又开了一枪。

当然,枪膛里装的是空包弹。

郝震老脸一红,有些尴尬的咳嗽两声,扭头训斥刘小天道:

“你小子连空包弹的枪声都听不出来?废物!”

说完就一本正经的转回去,一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架势。

刘小天:“……”

他能说啥?遇上这么无耻的大队长,他还能说啥?

很显然,场地中央正在进行的,就是一场演习。

刘小天并没有见过,这应该是一中队的训练项目。

场地右侧,两条军犬在各自训导员的带领下迅速想场地中央靠近,并且在距离那名扮演匪徒的战士二三十米的时候迅速卧倒。

两条军犬也跟着各自的训导员卧倒在地,不过它们并没有停下,而是匍匐着向前爬行了三五米。

又是两声枪响之后,刘小天隐约听到了那两名训导员发出指令的声音。

匍匐在地的两个小家伙猛的跳起来,径直冲向那名扮演匪徒的战士。

不,不能说是径直,因为那两条军犬竟然会跑“s”形路线!

这……训练的也太好了吧?

看到这一幕,郝震似乎找回了一丝自信,偏头对罗建国低声说道:

“这个不难,一中队的犬基本都能做到。”

可是对于第一次见到攻击型军犬演习的刘小天来说,这一幕却极为震撼。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小家伙在发动攻击时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二三十米的距离,前后不过两三秒钟的时间,它们就扑上来了。

这样的时间,如果不是接受过长期训练的特种战士,根本就来不及举枪瞄准并且完成射击。

更何况,犬的速度要比人快很多,而且目标相对较小,想要命中,其实并不容易。

甚至,那名扮演匪徒的战士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左右双臂就同时被两条军犬咬住,直接被再次拖倒在地。

不难想象,要是这会儿他的双臂上不是戴着厚厚的护具,至少两块儿肉都得被撕下来。

两条军犬的训导员跟上来将那名扮演匪徒的战士按住之后,两条军犬才松口,不过依旧虎视眈眈的盯着那名扮演匪徒的战士,随时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刘小天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心中莫名的有些羡慕。

这一刻,他有种想要把虎子也训练成那种攻击型军犬的冲动。

不得不说,那两条军犬刚刚扑过去的样子,真是帅极了。

可惜,这个过程就是太短了点儿,几乎就是刚刚开始,接着就结束了。

不过,开幕式还远没有结束。

在这之后的一个小时里,刘小天看到了其他军犬的衔取、危险物品搜寻、血迹寻找、跨越火墙、翻越障碍等一系列的表演式训练。

只不过,这些训练对他来说就并不算新奇了。

虎子是救援犬,其中的大部分训练它也都能很好的完成,只是类似物证搜寻这种比较细致专业的训练它没有接受过,估计比不过人家场上的那些军犬。

总是,整个过程他几乎就是晕晕乎乎的看完的。

场地中央重新归于平静,刘小天猜测,这次比武应该就要正式开始了。

不过可惜,他又猜错了。

“下面进行开幕式第二项,功勋军犬退役仪式!”

这一次,就连表情一直没有变化的罗建国脸上都出现了一丝愕然。

怎么就退役仪式了?

看这架势,今天都不一定能开始正式比赛呀!

况且,得是什么级别的功勋犬,能够在这样的场合举行退役仪式?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三条军犬在训导员的带领下走向了主席台。

远远看去,其中走在最前面的那条犬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些异样,应该是腿上有伤。

不需要他们猜测,因为在那三名战士带着它们走上台之后,就有人开始介绍它们的情况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退役的边境巡逻犬

“现在你们看到的,是三条边境巡逻犬,中间的名叫‘雪球’,今年九岁,荣立三等功两次,获嘉奖九次。

截止到今天,它已经在最北方的边境线上戎边守防六年五个月零十八天,参加巡逻七百二十三次,它的左腿,去年冬天在一次长达七天的野外搜捕任务中严重冻伤,失去了一只脚掌。

在它的服役生涯中,曾三次于危急关头救了三名险些知足滚落山崖的战士,它,值得你们的一个军礼!

现在我宣布,军犬‘雪球’,正式退出现役!敬礼!”

尽管相距五六十米,但是在主持人大声喊出“军犬雪球”四个字的时候,刘小天清晰的看到那条位于中间的军犬突然抬起两条前腿,站了起来。

似乎,它明白这一刻对它来说意味着什么。

它的军旅生涯,在这一刻,终于走到了尽头。

或许有不舍,但是更多的,却应该是轻松与解脱。

在此之前,刘小天从没有听说过“边境巡逻犬”这个名称,更没有想过它们的任务有多艰难。

对于平均寿命只有十二年左右的军犬来说,九岁的雪球,真的已经很老了。

而且,现在的它,已经失去了一只脚掌。

即便是现在退役,它的生命怕是也不会有太长的时间了。

这一刻,刘小天只觉得自己抬起的右手有些颤抖。

他深深的意识到,对于这些成为军犬的小家伙,自己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这时,支持人将手中的话筒交给了雪球的训导员。

刘小天不知道的是,那名战士其实并不是训导员,只是一名普通的边防战士。

雪球是在两岁的时候结束训练并被送到边防哨所服役的。

那名战士起初的时候似乎有些紧张,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用一句看似简单却充满深情的话语开始了他的讲述:

“它,是我的战友。”

那一刻,刘小天只觉得自己的心头一颤。

是啊,六年多的朝夕相处,虽说雪球是一条犬,但却拥有着比人类更加纯碎的情感。

“被雪球救过的三名战士当中,其中就有我。

那是三年前,我们在一次进山巡逻的途中,遇到了暴雪。

由于视线受阻,我在爬上一处接近七十度的陡坡时,脚下突然一滑,险些摔落。

当时,雪球就在我前面两米处,是它及时冲过来咬住了我的袖口,否则的话,今天我很可能就没有机会站在这里了……”

随着那名战士的讲述,在场的所有人眼前都浮现出了风雪中的那一幕。

那份惊险,不曾亲历过的身,根本无法体会。

“有一次,哨所因暴风雪而中断给养,雪球把它的肉罐头一罐一罐的叼到我们十几个人的面前,示意让我们吃……”

说到这儿,那名战士的语气中多了一丝笑意。

刘小天知道,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在军犬大队这一年多,他深知这些小家伙们经常会做出一些让你莫名感动又觉得有趣的事情。

它们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情感,哪怕在人类眼中显得有些可笑……

“去年的一次巡逻当中,我的一名战友不小心掉进了结了一层薄冰的深水坑里,也是雪球第一时间跳下去,把他拉到了坑边。

还有一次,我们在凌晨被雪球的叫声吵醒,出去一看,雪球正护在后院儿的那匹军马身前,与两匹野狼对峙……”

随着那名战士的讲述,在场的战士们似乎渐渐明白了,这三条军犬的退役仪式为什么要在这种场合下举行。

对于军犬,别说普通百姓和其他部队的战士们,就连他们这些在军犬大队服役的训导员,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边境巡逻犬”这个名称。

总队首长的意思,应该是希望借此机会,让这些几乎不为人知的小家伙们被人熟悉,就从他们这些训导员开始。

那名战士的讲述结束了,可就在主持人上前想要接过他手中的话筒时,他突然转身面向主席台,声音颤抖却无比坚定的大声说道:

“报告首长!我今年就要退伍了,恳请首长批准我带雪球回家!”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这名战士绝不是第一个想要将退役军犬带回家的战士,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可是,在他之前,却没有这个先例。

要不然,郝震也就不会有那个遗憾。

刘小天清楚的看到,在那名战士大声说出自己的请求的瞬间,郝震的身体猛然一震。

可是,没有人回答。

主席台上的几位首长互相看看,却没有人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恳求!首长们同意我带雪球退伍返乡!”那名战士的声音骤然拔高,又重复了一遍。

那一刻,刘小天脑中一片空白。

不,不只是空白,而且还狠狠的抽了一下。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要退伍的时候,申请带走虎子的一幕。

“答应他!”

一声大喊脱口而出,把前面的郝震和罗建国吓的同时一哆嗦。

不是因为刘小天的声音大,而是……刘小天是他们的兵!

在这种场合大呼小叫,后果有多严重,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

而且,刘小天并不是喊这么一声就完事儿了,而是接着将双臂举过头顶,开始鼓掌。

从那清脆的声音上,就听得出来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而他左臂上打着的石膏,在那一刻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郝震想的是:

完了,这小子还参加个屁的集训,这下肯定是要背上一个处分了,怕是年底转士官的事儿都不好办……

罗建国想的是:

那条左臂……该有多疼?

的确,很疼,但是刘小天不在乎。

因为,他在那名战士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影子,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帮他争取一下,哪怕自己人微言轻,哪怕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但是,无所谓了。

人活一世,不可能所有事情都瞻前顾后,那样的话,岂不是太无趣了?

就在郝震想要转身把刘小天给按住的瞬间,四周渐渐响起了零星的掌声。

继而,越来越大。

郝震的脸彻底惨白。

这下……麻烦大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叫刘小天!

不光是郝震,罗建国也是这么想的。

甚至就连同为训导员的蒋平和马坤,也这么想。

刘小天的这种行为要是放在古代,那肯定是要直接拉出去砍了脑袋的!

要是只有他一个人,最多也就是违纪。

可是那些战士跟着这么一鼓掌,那不就成了胁迫上级?

这是干啥?兵谏吗?

虽说出现混乱的几率不大,可是性质却不会被容忍!

郝震想要阻拦,但是这个时候,就算他阻止了刘小天,也已经来不及了。

郝震可以想象到,现在主席台上的那几位首长的脸色,一定难看至极。

而接下来,怕是就要有人来这儿找刘小天了。

他虽然是大队长,但是在这个时候,却并不能为刘小天挡回去,他也没有这个权利。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几名战士在一名中尉军官的带领下,找到了这里。

那名中尉看了看刘小天那只打着石膏、吊在胸前的左臂,微微皱眉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刘小天倒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丝毫没有怂,上前一步给那名中尉敬了个礼:

“报告!我叫刘小天,上等兵!”

那名中尉抬手还礼,语气十分平静的说:

“请你跟我到主席台去一趟,首长要见你。”

郝震几次想要说话,都被一旁的罗建国给拦住了。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们作为直属上级,说的越多,对刘小天就越没好处。

最佳的处理方式就是先什么都不说,静观其变。

而且,有关军犬退役之后的“养老”问题,貌似自从军犬对最初组建之后就一直存在至今,或许今天刘小天的所作所为,在误打误撞之下真能改变一些什么也说不定。

不得不说,郝震有些太急躁了,而罗建国,则是太乐观了。

他被带到主席台的时候,之前说话的那名战士正蹲在地上抱着那条名叫“雪球”的军犬,眼泪在他的脸上肆意流淌。

雪球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的悲伤,一直在试图安慰他,用自己毛茸茸的头轻轻的在他脸上蹭,还不时的伸出舌头在他的脸上舔一舔。

就在刘小天经过那名战士身边的时候,对方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了句谢谢。

刘小天还看到,一名少校军衔的军官正在快步朝主席台走来,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与那名战士一样,那名少校脸上的皮肤也很粗糙,甚至还有几处皴裂,一看就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结果。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刘小天猜测,那名正在快步走近的少校,应该就是那名战士的直属长官。

事实上,他还真就猜对了。

那名少校走到近前之后先是给几位首长敬了个礼,接着便走到那名战士近前,抬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刻意压低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愤怒:

“周刚!你也是入伍十一年的老兵了,难道还不知道什么叫服从?!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么一闹的后果会是什么?这是很可能会影响到你退伍之后的就业问题的!”

那名战士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眼神中除了坚定之外,还渐渐浮现出一丝决绝。

接着,他猛的一把甩开那名少校军官抓住他的那只手,站起身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我应该怎么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把雪球送去拍那个什么狗屁电影?我已经打听过了,为了追求拍摄的真实性,雪球会死的!”

说到这儿,那名战士顿了顿,眼神之中似乎又添了一抹疯狂:

“雪球从打来到我们哨所就是我带它,而且它还救过我的命!所以,今天不管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一定要说这些话!

还有,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们把雪球带走去拍那个什么破电影!谁敢夺走雪球的生命,我一定让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刘小天听傻了,台上的几位首长也听傻了。

貌似……这里边儿有事儿啊……

其中一位突然站起身,皱着眉头对那名少校说道:

“你放开他,让他把话说清楚!什么电影?这又跟军犬有什么关系?怎么还能扯上生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名少校不敢违抗,赶紧放开再一次抓住那名战士胳膊的手,但是眼神中的愤怒却宛若实质。

刘小天也很好奇,反正这会儿也没人理他,这位心大的能装下十几个太平洋的货干脆就站在那儿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起热闹来了。

那名战士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突然转身看着那名站起来的首长,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悲伤:

“报告首长,因为知道雪球快要退役了,所以不久之前就有一个什么摄制组的负责人去了我们的哨所看了雪球。

因为雪球缺了一只脚掌,他说雪球非常符合他们要拍摄的一部犬题材的电影中那条犬的形象非常吻合。

当时我还很高兴,觉得雪球能够被更多的人熟悉,这也是它的幸运。

可是等到那些人第二次又来的时候,我无意间听说他们在讨论结局时的最后一个镜头。

那部电影,最后要有一个犬为了救人而被炸死的镜头。

而他们讨论的,就是为了确保真实,要真的炸死雪球!

来之前我还听说,雪球今天退役之后,一会去就要被带走了,因为那个剧组说是已经开机拍摄了,现在就等着雪球去了之后就能拍它的戏份了!”

刘小天听到那个原因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从来没有想过,退役的军犬的生命竟然会被如此无视。

这与有些人养犬却又随意杀掉有什么区别?

至少,那些犬在初生之时就已经注定了命运,人家饲养它们就是为了杀掉吃肉的。

可是,军犬却不一样!

它们,是几乎将自己全部的生命都奉献给了人类的。

可是现在呢?

竟然因为一部电影,就要付出一条退役军犬的生命?

相比之下,这些人也并不比那个要将退役军犬做成活体标本的家伙好上半点儿!

说起来,这会儿在主席台上的所有人当中,刘小天其实是那个最没有发言权的。

因为随便哪个都比他的军衔要高。

除了他这个上等兵之外,其余最低的也是个二级士官。

也就是说,这里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可是……没有资格就能不说话了?

那还是刘小天吗?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留遗憾!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要是能因为环境或是身份就放弃自己的坚持,那必须就不是刘小天了。

他这个人,或许能力有限,但却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胆怯,更不知道什么叫妥协。

对生活,他不妥协;对挫折,他不妥协;对所有一切他觉得的不公,他都不会妥协!

远的不说,就说现在。

听清楚了来龙去脉的刘小天直接就抢在那位刚要说话的首长前面开口了,而且,语言犀利,极尽讽刺:

“这是人干的事儿?一条犬把自己生命中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献给了你们,到最后你们竟然要让它去死?就连一两年轻松快乐的日子都不让它过?

既然拍个电影这么追求真实感,那为啥人不去死?

还画什么特效妆啊?遇上要断胳膊断腿的,直接砍了不就得了?反正那样一般还不用死呢。

至于其他那些需要声明的镜头,那更是要拍的真实点儿,最好把你们这些人全都带去!”

“刘小天!注意你的言辞!”把刘小天带到这儿的那名上尉脸都白了,沉声喝到。

刘小天已经说痛快了,这会儿有人接茬儿,他正好歇一会儿。

本以为下一秒自己就会被送去禁闭室,甚至可能连这身军装都不能再继续穿了,但是他却并不后悔。

人嘛,活一辈子总要有自己的坚持。

要是什么事儿都计较得失,一味的忍耐,那还能活出自己的特点和精彩吗?

虽然刘小天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活成一个什么样子,但是,在他想要做什么并且坚信这是正确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去考虑这样做了之后会对自己有什么样的影响。

前途什么的无所谓,至少,老了的那一天,离开这个世界的前一秒,没有任何遗憾!

幸运的是,那几位首长没有一个理会他这番话的,甚至,都没人看他一眼。

这种时候,被无视,就是幸运。

“陈东和!怎么回事?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名站着的首长厉声喝道,吓的那名少校立即挺直了身体。

“报告首长,这件事……其实是地方上的意思,要我们配合一下,我……”

看得出来,那名少校军衔的军官并没有说谎。

他这句话一出口,自己都知道说错话了。

大庭广众之下,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说的。

正如写的不能什么都写出来一样。

那位首长先是一愣,随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这条犬,就让这名战士退伍的时候带回家,但是要定期接受回访。

至于你说的这个理由,回去直接告诉他们,就说我黄凯不同意,我不管他们拍电影的目的到底是为了赚钱还是为了宣传这些无言的战士,都绝对不能因为追求他们所谓的真实和完美,就枉顾一条军犬的生命!

你回去就直接转达我的意思,不管是谁,让他来找我!”

接着,那位手掌有转向身边与他一同列席的几位高级军官,一脸严肃的说道:

“回去之后立即拟一份文件,第一时间下发给各单位。

从今天开始,不管是哪一级的军犬部队,所有退役军犬和现役军犬,如有特殊调动,都必须上报军区总队批准。

另外,成立一支纠察队,不定期轮流到下属各单位普查军犬情况,那个单位要是木明奇妙的少了一条,后果自负!”

……

现场一片寂静。

刚刚发生的整个过程,都被主席台周围的几个高音喇叭准确的送到了全场每一名官兵的耳朵里,远处的罗建国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刘小天或许能捡个“便宜”,说不定根本不会受到任何处分。

至于会不会得到奖励……

要是明智的话,最好还是别想。

这么大的事儿,不受处分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难不成还打算拿点儿奖励回来?

不过,这世界上的事儿,有的时候还真不能较真儿。

峰回路转的桥段随处都在,只不过与落寞悲凉的结局相比,实在是太少了一些。

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的刘小天却的的确确是个意外。

对,就是意外。

这件事情在那位首长说完那番话之后就告一段落了。

台上的三条退役军犬分别在它们身边战士的带领下离开了主席台。

它们都是边境巡逻犬,只不过另外两条身上的功劳没有雪球那么耀眼而已。

而接下来主持人宣布的,竟然是不久之前那次救援任务的立功受奖名单。

刘小天和虎子的名字,就在第二个。

听到自己的名字,刘小天下意识的就要往回跑,却被那名上尉一把抓住了衣角。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儿?让你走了吗?毛毛躁躁的!”说话的时候,那名上尉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不是因为生气,而是替这个不懂事儿的年轻人着急。

这是什么地方?面前都是什么人?

你一个小小的上等兵,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乱跑,是嫌身上没有处分吗?

刘小天这会儿很高兴,特别高兴。

但是,那并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虎子。

的确,虎子在那次救援中的表现真的很出色,绝对配得上它所获得的嘉奖。

他是想要回去把虎子带过来。

这种时候,他不能一个人站在这儿代表虎子,必须让小家伙也站上来,享受一下万众瞩目的感觉!

“报告,我是想回去把我的犬带过来,刚刚念的名单里面,第二个就是它。”

话一出口,那名上尉顿时一愣。

下意识的转向那几名端坐在椅子上的首长,其中刚刚站起来过的那名首长不着痕迹的朝他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刘小天走。

几分钟之后,刘小天带着虎子重新回到了主席台上。

虎子的嘉奖是:记三等功一次。

而刘小天,也是一样。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即便他也想到了那次因为就那被埋在地下室里面的一家时自己跟那个女孩儿一同被埋的过程其实非常之凶险,哪怕那根通气管儿再晚出现二十分钟,他们两个再加上虎子就都醒不过来了,可是也依旧没有想到自己能获得一个三等功!

而且,他刚刚的表现……

首长就是首长,气度真大!

这是刘小天这会儿心里唯一的念头……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它们留给人类的,只有忠诚和感动!

这一次受到嘉奖的战士和军犬,全都是前段时间参加了那次救援的。

只是,事先没有通知任何一个单位。

甚至,有些战士上台领奖的时候,身上穿的还是作训服。

别说这些战士们,就连各个军犬大队的大队长们,这会儿也全都是一脸懵。

谁都猜不到总队领导这是要弄哪样,加上刚刚那个挨了骂的,这会儿还真有那么一点儿人人自危的感觉。

开啥玩笑?万一首长骂到自己头上呢?

军犬大队的工作,谁敢说自己没有过半点儿纰漏?

别的不说,幼犬因照顾不当夭折的,有没有?成犬因生病没能及时得到治疗而死亡的,有没有?

谁敢说没有?

那叫一个军犬大队,哪个大队没有上百条以上的犬?

虽说每条犬都有自己的训导员,但是对于初生的幼犬和军犬的身体状况,他们也根本做不到能面面俱到。

毕竟,人不是机器,很多时候只能看到表面上的现象。

而那些犬又不会说话,而且由于对自己训导员的亲近,即便是它们的身体不是太舒服的时候,一旦看到自己的训导员,也会尽量表现的很活泼。

可怜的是,它们的目的,只是单纯的为了讨好。

在犬的生命当中,可能更多的,就是等待。

宠物犬还好,主人休息、下班、心情好的时候,都是它们最快乐的时候。

它们会得到很好的照顾、美味的食物和主人的宠爱。

可是军犬呢?

它们的生命中,最多的不是等待,而是训练。

而且为了训练效果,往往在它们出现在训练中撒娇、调皮、不听话的现象时,除了会受到一些小小的惩罚之外,还要被训导员冷落。

并不是训导员从心底里想要这样做,而是一种方式和手段。

犬在兴奋的时候,的确会出现不听话、不服从的行为,军犬也是一样。

而每当这个时候,训导员除了要给它们一点儿小小的惩戒之外,还要刻意的去冷落它们,让它们在短时间内安静下来。

就像那些“人来疯”的小孩子一样,一见没人理自己,他们也就渐渐安静下来了。

军犬,也是这样。

接着,它们就要继续训练,渐渐的将一种“只有好好完成训练才能被喜欢”的意识深深的刻在脑海中。

在刘小天所在的军犬大队就流传着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条十一岁才退役的军犬。

退役后,它被送到了指定的地方生活,但好在那个地方距离它服役时的军犬大队很近,大约只有二十里的路程。

而它的训导员,在它被送到那里之后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几乎每天训练结束之后都会骑着自行车跑过去看它,陪它玩耍。

说起来,它应该是所有退役军犬当中最开心、最快乐的一个了。

可惜,好景不长,它的训导员在半年之后的一次意外当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从那天开始,它突然就变的沉默了。

而且,饲养员发现,它每天除了少量的进食和饮水之外,其余时间都在不断的重复着一个同乡的动作,就是趴在地上,把两只前爪捂在自己的眼睛上。

没有人知道,那其实是它与它的训导员之间的一个游戏。

每当它犯了错误之后,只要做出这个动作,就能够得到原谅。

训导员不来了,它认为是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误,所以就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期待着自己把爪子动眼睛上拿开的瞬间,视线中就会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会摸它的头,带着它在草地上奔跑、打滚,他会给它好吃的零食,会叫它的名字,说他是好孩子……

可是,直到它三个月之后闭上眼睛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也不知道它的训导员早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饲养员发现它的时候,它依然用那样的姿势趴在地上,两只前爪挡在眼睛上,其中一只微微拿开一些,露出了眼睛的意思边缘。

想来,那应该就是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尽全部力量给自己的一丝希望吧。

它希望,在它最后一次做出这个认错的动作时,能够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它最终还是带着浓浓的失望离开了,甚至,它还在伤心、还在难过,不知道那个陪伴了它一生的人为什么就会突然间不要它了。

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吗?可是我一直都在认错啊!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就不管用了呢?

据说,它的那只眼睛一直就那样半睁着,从犬舍的栅栏门的缝隙里看着远方。

虽说生命早已消逝,但是眼中的神采却似乎永远的定格在了那一秒。

有希冀、有难过、有悲伤、有期待……

它怎么都不肯相信,那个人会就这么一声不响的离开,甚至没有一个正式的告别……

哪怕,只是笑着说一句:

小家伙,好好的,我有事要先走,你一定要快乐的活下去……

什么都没有,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或许,他其实是能够感受到的吧。

只是它一直都不愿意相信。

走下领奖台的那一刻,看着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身边的虎子,刘小天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这个故事。

那一刻,他的泪水悄然滑落。

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有一天因为某种不可抗的因素离开虎子,这个小家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像上次一样到处寻找吗?还是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等着自己?

犬,其实是很聪明的。

虽然远不及人类,可是他们能够感受到的,却并不比人类更少。

有些时候,它们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和面对罢了。

那条名叫“八公”的犬,难道就真不知道它的主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吗?那为什么在那天早上他破例第一次叼回了那个皮球?

虎子看到了刘小天顺着脸颊滑落的泪水,仰着头低声呜咽两声,突然抬起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把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凑过来,下巴搭在刘小天的肩膀上,其中那条受过伤的前爪还轻轻的在刘小天肩头抓挠。

似乎,它是想要模仿人类在安慰时的动作吧,只是看上去除了可爱之外,就还是可爱……

这一幕,刚巧被总队宣传处的一味干事给拍了下来,并且在第二天就登上了军区报,并且配上了一句话:

年轻训导员获奖后与军犬相拥而泣……

后面的半句刘小天没记住,反正看到这个标题的瞬间,他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却是真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立功受奖

刘小天带着虎子回来的时候,发现郝震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就在刚刚,他已经听到了获得集体二等功及一个个人二等功的名单。

那是在这次救援当中唯一的一个集体二等功,之所以给了他们大队,郝震猜测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蒋平等几瓶c省籍的战士。

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回家去看上一眼。

因为,没有人敢批这张假条,更没有人敢提这个茬儿。

c省籍的战士们不敢提,因为他们怕自己无法面对一片废墟的家和家人的消息;

郝震和罗建国不敢提,是因为他们尽管一直在不断打听,四处求人帮忙查询,至今也依然还没有几名c省籍战士家人的丁点儿消息。

这意味着什么,自然不用多说。

这个二等功,说起来就应该是他们的。

试想一下,谁能做到在那种时候不去理会自己家人的情况而一心救援?

甚至,那几名c省籍的战士连一句多余的询问都没有。

尽管,他们也是没有勇气去问。

又或许,是他们已经明白了什么……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去搜救的几处地点距离真正的震源中心都还尚且有着一定的距离,而那里都已经震成那样了,处于震源中心的情况会如何?

自打从救援现场回来之后,几名c省籍的战士以蒋平为首,都一直表现的很稳定,甚至除了能够认真训练之外,平时也算是有说有笑的。

可越是这样,郝震就越担心。

眼下距离地他们从救援现场返回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新闻当中每天都会报道最新情况,这是郝震想控制也控制不了的。

本来他以为那几名c省籍的战士早就应该爆发了,甚至已经在救援报告当中向上级说明了情况,并且准备了三种应急预案。

可是现在,所有的准备一个都没用上。

然而,越是这样,他就越担心。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一点儿总队首长把这一次的授奖大队加在这次比武之前的用意……

至于那个个人的二等功,则是属于那名在救援中被砸断了一条腿的那名战士的。

对此,郝震只想说:

实至名归。

那名战士,配得起这份荣耀。

看到刘小天回来,罗建国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在刚刚过去的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那妥妥的必须是他调任军犬大队教导员两年多以来最激动、最紧张的一段时间。

先是刘小天当众“带节奏”,虽然每个人心里都觉得这是正确的,甚至坐在主席台上的极为首长也会这样认为,但是,这毕竟是军队,军纪大于一切,服从大于一切。

刘小天在这种时候做出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冒险了。

正如他自己所想的那样,一个大处分就此背在身上,那都是轻的,甚至于年底的时候他就得灰溜溜的脱下这身军装滚蛋回家,还转个屁的士官。

可是现在好了,不但虎子得了一个三等功,刘小天自己也得了一个三等功。

这在义务兵当中,可绝对算是少见现象。

当然,刘小天在救援当中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一个三等功,他配得上。

这次救援,立功受奖的军犬和战士的人数不少,光是颁奖的过程,就进行了将近三个小时,直到下午一点左右才宣告结束。

接着,本次比武的总指挥员就下达了解散休息的命令,同时通知各单位,下午两点三十分整,正式开始进行第一论的军犬比武。

刘小天算了算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和虎子这种第二轮出场的,怕是就要等到明天了。

也就是说,晚上他们要住在这里。

这个体育馆所在的位置距离他们军犬大队的确不算太远,但是来回也需要四五个小时的车程,实属非常尴尬。

而且人家指挥员下令解散的时候也说了,各参赛单位,自行解决食宿问题,总队概不负责。

当时要不是罗建国拉着,郝震就得当场蹦起来。

要是翻着条令条例逐条对照的话,总队这样的安排的确是有些不合理的。

他们是来参加比武的,提供食宿不是应该的?

更让郝震感到气愤的是,在出口处他们看到了为所有军犬提供犬粮和小零食的地方。

也就是说,人家总队不是完全不提供食宿,军犬的饭人家管,但是人,不管。

郝震顿时不干了,瞪着眼睛扬言要去找“管事儿的”理论一番。

这一次,罗建国没有拦他,反而是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去吧,我绝不拦你。”

郝震一愣,脸上的意外根本掩饰不住。

罗建国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你以为,我没有看到你老首长刚刚就在主席台上?虽然我不知道他老人家是不是调到总队来了,但是我敢肯定,他在这儿说话是肯定算数的。

你要是有能耐,现在你就去找,要是没挨揍,回来我都请你吃饭,而且不是一顿,是在整个比武期间内咱们几个的饭钱,我都出了。

反之,就是你掏钱,如何?”

郝震顿时尴尬了。

跟他,提啥都没事儿,但就是别提钱。

他一个月就那么点儿零花钱,再想要,那可很难能申请下来。

刘小天在一旁看着,刚刚的那种低落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

突然,他在那些正在离场的人群中看到了一道身影。

准确的说,是一个女孩儿的身影,像是秦雨。

但他很快就释然了。

这场比武根本没有社会人士参加,连个记者都没让进来,凭啥能让秦雨进来?

可是,当他走出体育场的瞬间,就愣住了。

那个站在车旁正笑靥如花的看着他的,不是秦雨还能是谁?

他偷偷看了郝震和罗建国一眼,没敢过去。

秦雨主动迎上来,笑着先跟郝震和罗建国打了个招呼,并且邀请他们一起吃饭,她请客。

结果?

那必须不行啊!

且不说郝震和罗建国都是什么职务和身份,就光是两个叔叔辈儿的大老爷们儿来说,也不能让人家小姑娘请客吃饭吧?

有了这个铺垫,秦雨再开口说想要向刘小天咨询一些问题的时候,郝震和罗建国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饺子没了……

郝震和罗建国都是四十几岁的人了,能看不出秦雨的心思?

堂堂的动物医学专业,又是双学位博士,有啥是需要向刘小天咨询的?这不是扯吗?

可是他们能说不行吗?

欠了人家秦雨一个人情的事儿先放在一边不提,就冲秦雨出现在这儿,他们也必须得答应。

为啥?

这二位可没一个傻子。

别看郝震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的,但是心眼儿绝对不比罗建国少,只是一般的时候懒得用而已。

之前已经说过了,这一次总队组织的军犬比武,在开始之前可是严格保密的。

连他们俩都是前一天才知道的,这是事实。

而且,今天的现场连个社会上的记者都没有,就说明这场比武是不对外、不许观礼的。

那么,秦雨出现在这儿意味着什么?

再想想人家头上的双料博士的光环,那妥妥的是被请来的啊!

最关键的是,人家提出的要求也并不过分,他们哪好意思拒绝?

郝震几人走远之后,刘小天才像是刚想起来似的,转向秦雨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说不让社会人士参加吗?”

秦雨差点儿气乐了。

这家伙,脑筋还真不是一般的死啊!

“先上车吧,我车上有吃的,边吃边说。”秦雨无奈的扔下一句话,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刘小天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懒得多想,绕到另一侧上了车。

这会儿,他也的确是不愿意想太多了。

刚刚在会场上经历的那一幕,当时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才开始后怕。

不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到严厉的处分,而是担心如果那名边防战士没今天没有说出那件事,那条已经为人类失去了一只脚掌的军犬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他不敢想。

他只知道,如果换成是虎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不计任何后果和代价。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有这样的想法,绝不会只是一时冲动想想而已。

秦雨递过来一盒饺子,举了半天才发现他还在愣神儿,生气的推了他一下说:

“想什么呢?吓傻了?赶紧吃啊,还是温乎的!

不过,我必须要表扬你一下,刚刚在会场里面的时候,你喊的那一声真是帅极了!”

刘小天讪讪的接过饺子,却根本笑不出来。

他呆呆的看着秦雨问道:

“你说,今天这件事是我们知道的,可不知道的,还有多少?

会不会,有些军犬在退役之后很快就悄然消失了,不管它们曾经为人类做过什么?”

秦雨被他问的一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说有?她没有亲眼见过。

说没有?谁敢保证没有?

别的不说,就光是那些狗肉馆儿里,谁敢说就一定没有军犬?

要知道,那些偷狗贼可不会管那些被他们盯上的犬是军犬还是家犬,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咳咳……内个,你先吃东西,别想这些了,刚刚你们的领导不是也说了吗?以后要加强和完善对军犬的管理制度,尤其是退役军犬。

你放心,那些小家伙为人类做了那么多,几乎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人类,命运一定不会对它们太不公平的。”

正说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突然出现在刘小天旁边的车窗外面,吓得他差点儿把手里的那盒饺子给扔了。

好在,他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那是虎子。

刚打开车门,蒋平就跟了上来,气喘吁吁的开口说道:

“哎呦,你个瓜娃子,下次可千万莫要让我替你带这个小家伙,发现你没跟上来,这家伙转身就跑,差点儿没让我摔跟头!”

刘小天从蒋平手中接过牵引绳,勉强笑着说道:

“好了,谢谢你啊。”

蒋平看出了刘小天的状态有些不太好,也以为是刚刚在会场中发生的事情才让他如此,也没再说什么,摆摆手转身走了。

刘小天打开后门,虎子直接就跳上了后排座位,第一时间凑到秦雨近前用脑袋蹭了蹭人家的手。

要不是刘小天紧跟着就上了车,看这家伙的架势,下一步怕是就要钻进秦雨怀里感受一下它第一次见秦雨的那个山中的夜里趴在人家胸前睡觉的感觉了……

看到虎子那股子欢实劲儿,刘小天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

秦雨故意岔开话题说道:

“对了,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在这儿吗?告诉你,我可是你们总队请来的,现在的身份是军犬疫情监测防治顾问。”

额……好吧,这个头衔儿的确有那么一点儿长,以至于注意力明显不够集中的刘小天只记住了最前面的两个字和最后面的两个字:

军犬顾问。

他的第一反应是:

哪条军犬这么牛?都配上顾问了?而且还是个美女顾问、双料博士、动物医疗绝对的专业级……

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就跟着秃噜了出来:

“军犬顾问?”

秦雨的脸瞬间一黑,没好气儿的身手在刘小天腰间拧了一把:

“你耳朵有毛病?是军犬疫情监测防治顾问!”

“啊!”刘小天一声痛呼,手下意识的一松。

本来那盒饺子就是用打着石膏的左手半拿半托着的,这么一松手,那自然就掉了啊。

幸好,没掉地上。

因为被虎子给接住了。

可是……

它却根本没有半点儿还给刘小天的意思,而是直接一口咬进嘴里两个,嚼的那叫一个香,油汁不断的用嘴边溢出来,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车坐垫上。

刘小天那张脸呐,真是无地自容了。

这货,吃就吃呗,还弄脏了秦雨的车坐垫儿……

他刚要喝止虎子,却被秦雨给拦住了:

“算了,反正也有点儿凉了,咱们直接去店里吃吧,来回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也够了,离这儿不算太远。”

刘小天本打算说几句抱歉之类的客套话,可还没等开口,明显吃的有点儿急的虎子就打了个饱嗝。

巧的是,一枚虾仁儿随着这个饱嗝从它的嘴里掉了出来……

虎子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刘小天,发现刘小天也正在死死的盯着它。

半晌,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的虎子慢慢的、有些不甘心的伸出一条前腿,把那枚虾仁儿朝刘小天推了推……

对,就是推了推。

要是这小家伙会说话的话,肯定还要补上一句:

“就这一个哈,我还不够吃……”

第二百章 碰上偷狗的了!

刘小天无奈的以手扶额,挡住了自己要杀人,不,要杀狗的目光。

虎子见状,那绝对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世界充满爱拼才会赢……之势,一口将那枚虾仁儿给“收”进了嘴里。

那一刻,始终看着它的秦雨恍惚觉得,这小东西脸上的表情,似乎是……狡黠?

秦雨无奈的笑了笑,回身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朝饭店的方向驶去。

只是,稍微有点儿远。

期间,他们要经过一段越五十公里的省道,然后才能到达市区边缘,找到一个能吃饭的地方。

虎子似乎很喜欢坐秦雨的车,一直兴奋的把脑袋顶在车窗玻璃上往外看。

也对,每次出任务它都要待在车厢中的犬笼里,上次刘小天在那家饭店附近找到它之后坐秦雨的车回来,是它第一次不用在犬笼里坐车。

或许,它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这种感觉的。

秦雨开车很守规矩,一路上虽然车很少,但她始终没有超过规定的最高时速行驶。

旁边不断的有超速行驶的车辆超过去,那速度,看的两人都是一阵阵心悸。

突然,一辆小型箱货车“嗖”的一下从他们旁边超过去,速度明显要比之前的几辆车都快。

刘小天和秦雨还没什么反应,虎子却突然朝着那辆车狂吠不止,人家超到他们前边之后,它直接从主副驾驶中间探出头,继续狂吠不止。

要不是刘小天拦着,估计它们冲到风挡玻璃近前。

对于虎子如此反常的表现,刘小天在意外之余还多了一丝警醒,不由得盯着那辆正在远离的厢货车仔细看了看。

很快,他就感觉有些不对了。

因为,除了虎子的吠叫声之外,他隐约还听到了外面传进来的犬吠声。

而且,明显不是一两条犬,而是……很多……

他与秦雨对视一眼,还没等说话,秦雨原本搭在油门踏板上的脚就用力踩了下去。

因为,她也听到了。

也正是这一次,刘小天才真正见识到了秦雨的驾驶技术。

不得不说,女司机,真不全是马路杀手。

只不过她们比较极端,要么就是特别菜,要么就是特别强,很少有夹在中间的。

很显然,秦雨属于后者。

开始的时候,刘小天还敢看迈速表,到后来,就不敢了……

总之,就是秦雨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成功追上了那辆厢货车,并且成功超了过去。

可是,之后应该怎么做,她就不知道了。

如果试图将其别停,那肯定是极为危险的。

万一对方不肯减速而是直接撞上来,他们开的虽说是吉普车,可在与箱货的撞击当中,也不见得能保持稳定。

秦雨一边不停的看后视镜一边问道:

“接下来怎么办?你赶紧报警吧!”

这个办法在一开始的时候刘小天就已经想过了。

可是……不能报警。

因为他们没有任何证据。

就算车上拉载的的确是犬,可如何能证明是偷来的?

甚至,就算他们现在能将后面的厢货车截停,也没有权利打开货柜门去检查人家车上拉的是什么东西。

除非,有证据。

眼下,他们唯一能用上的,就是刚刚那个箱货司机的超速行驶。

见刘小天没有反应,秦雨有些急了,几次轻踩刹车降速,想要试验一下后面的厢货车会不会减速。

幸运的是,那辆车的驾驶员还真没有达到那种丧心病狂的地步。

在秦雨减速的同时,他也跟着减速,只是在减速之后还想试图超车。

不过,秦雨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并且不断按喇叭示意。

厢货车司机在尝试了几次超车均以失败告终之后,在恼怒达到顶点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觉得这辆在自己前面看似闹乱的车的驾驶员……会不会是在提示自己什么?

总之,他是逐渐减速,最终把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当然,秦雨很自然的就把车停在了他前面。

接下来……就是刘小天和虎子的表演时间了……

下车之前,刘大训导员趁着转身开车门的工夫,偷偷抹了一把头上已经开始顺着鬓角往下流的冷汗,没让秦雨看到。

要不然,坐个车就吓的满头冷汗……这就有点儿丢人了吧?

一身军装的刘小天刚一下车,后面的箱货司机心里就是一紧。

没错,之前开那么快,也是想把车上的货尽快送到指定地点,然后拿钱走人。

车厢里,全都是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犬。

而且,确实都是偷来的。

只不过,他没有动手,就是个开车的。

只能说,这是个法盲。

以盗窃为例,不管你是踩点儿的还是放风的,也不管你最后分到了什么,法院量刑的时候,刑罚基本都一致。

也幸亏,这货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大的事儿。

要不然,这会儿怕是肯定一脚油门儿就跑了。

在那个天眼工程还没有普及的年代,要想在找到,恐怕就不太容易了。

至于车牌子,呵呵,谁会挂真的干这种事儿?

刘小天刚一下车,虎子就径直从后排跳到副驾驶,直接跟在刘小天身后下了车,接着便冲到那辆箱货前,呲着呀大声吠叫。

其实这会儿刘小天已经开始为难了。

因为他知道,他只是一名普通的战士,现在身上没有任务,所以也没有权利。

如果贸然提出要检查人家的车辆,万一对方是懂这些程序的,自己该怎么说?

弄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

思来想去,他都只能咬住对方超速行驶这一条,以此拖延时间,先把交警找来之后再说。

以刚刚厢货车超速的程度,应该已经满足扣留车辆的标准了。

可是,他想的这些办法,一个都没用上。

因为,那个司机在看到虎子蹿到他车前之后,立即就打开车门举着双手下来了。

不得不说,一名身穿军装的战士外加一条威风凛凛、身上穿着军犬背心的军犬,的确挺唬人。

这名箱货司机,就是被唬住的。

司机下车之后,根本不敢正视刘小天的目光,而是露出一丝明显透着心虚的笑容朝刘小天说道:

“这位小同志,你这是要干啥?”

在他开口的瞬间,刘小天心里顿时安稳下来。

看来这货,唬得住……

第二百零一章 算你小子走运!

事实上,刘小天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他只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是没有权利进行任何一项检查的,哪怕是看一眼对方的驾驶证。

但是他知道,气势上必须要做足,要完全碾压眼前这个一看就是心里有鬼的箱货司机。

“你刚刚超速行驶,有多危险知道吗?”

司机连连点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显然,他也知道不遵守交通规则这事儿并不归面前这个年轻的小战士管。

事实上,如果刘小天是一个人下车,这个司机根本不会表现的像现在这么害怕。

完全是因为蹲在那儿虎视眈眈盯着他的虎子,他才会如此。

这货估计也是警匪片看多了,一见到军犬,就以为自己的事儿被发现了。

不过害怕归害怕,这家伙也并没有一上来就竹筒倒豆子,把什么都说了,显然还是心存侥幸,想着赶紧把刘小天给打发走。

可是,貌似这个年轻的小战士还真没有那么好打发。

刘小天灵机一动,转身指了指秦雨的车:

“刚刚你超速超车的时候刮到了我的车,现在你还不能走,等交警来处理吧。”

司机先是一愣,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从兜里掏出两张鲜红的毛爷爷,扣在手心儿里过来拉刘小天的手,嘴里连声说道:

“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你看,这车也没啥大毛病,咱们就别麻烦交警了,私了算了。”

刘小天立即往后退了两步,与那名司机拉开距离,一脸严肃的拒绝道:

“我警告你你别来这套!没看到我身上穿的是什么?你这叫贿赂,懂吗?!什么都别说了,等交警处理吧!”

这个时候,司机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了。

原本,刘小天刚刚说两辆车在行驶中发生了剐蹭的时候,司机紧张的心理还瞬间轻松了一下。

帮偷狗贼运狗这事儿他这也是刚开始干,但是当司机却已经十几年了。

刚刚在超车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生剐蹭,他心里一清二楚。

在他看来,刘小天这就是想要点儿钱财而已。

如果刘小天换一种语气拒绝,那么下一次他递过来的钱,可能就变成三百或者五百了。

可是他这么严肃的拒绝,顿时让那名本来就心里有鬼的箱货司机有种不祥的预感。

甚至,他已经开始缓缓后退,打算赶紧驾车逃离。

停车的时候是因为恐惧和害怕,现在想跑,还是一样。

看来,这货也知道偷狗这事儿是违法犯罪的行为。

对此,刘小天虽然没有经验,但是从对方脸上的表情上却看得出来,这货想溜!

没等那名箱货司机有所动作,他就两步蹿到那辆箱货车前,拉开车门一把拔下了钥匙。

不得不说,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箱货司机顿时慌了。

想要抢回钥匙,可看看刘小天的体格,在想想自己不足一米七的身高和百十来斤的体重,虽说刘小天的左臂还吊在胸前,可他还是没有勇气直接冲上来。

甚至,他还在偷偷的打量刘小天,想确认一下这名年轻的小战士身上有没有枪……

没错,这货就是警匪片看多了。

这儿特么是中国,不是欧美那些允许公民持枪的国家,那玩意儿是随便带在身上的?

刘小天是当兵的没错,但是,别说他是个训导员,就算是特勤大队,也只有执行追捕等特殊任务的时候才会允许带枪,而且什么时候开枪、什么情况下允许开枪,那都是有着严格的惯力制度的。

那名箱货司机充其量也就是个盗窃,就算现在他想跑,只要不危及刘小天的生命安全,他都没有权利阻拦,就更别提什么枪不抢的了。

就连他拔人家钥匙的行为,其实都是越权。

只不过,刘小天是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了,逼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车厢里的那些犬就这样被带走,那对它们太不公平。

当然,这种事情每一天都在发生,别说他刘小天一个人,就连公安机关都抓不过来,他能救下多少?

只是遇上了,就不能轻易放过。

这是无奈,也是现实,没有办法。

就在刘小天与箱货司机形成僵持局面的时候,远处突然快速驶来几辆军用卡车。

看到它们,刘小天的心里顿时一轻。

没错,在下车之前他就把郝震的手机号码告诉了秦雨,让秦雨给郝震打电话说明情况。

如果郝震也没办法的话,那刘小天就只能尝试着报警了。

但是很幸运,郝震不但有办法,而且来的很快。

三辆军用卡车很快将那辆箱货车围在中间,五十多名战士相继从卡车上跳下来,呈包围状将箱货司机围住。

这阵势,箱货司机当时腿就软了。

别说是他,就算是他上面那个带头儿的,怕是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事儿能归军队管,而且是这么大的阵势。

郝震推开车门跳下来,黑着脸走到近前。

还没等开口,那名箱货司机就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喊着:

“我交代、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狗不是我偷的,我就是负责把它们送到城里而已!”

听了这句话,郝震差点儿笑出声儿来。

他黑着脸走过来是没错,但那却并不是冲着箱货司机来的,而是冲刘小天来的。

虽说刘小天这么做肯定没有错,可是这样的方法却特别不对。

因为,他们没有这样的权利。

要是换个了解政策的老油条,刘小天怕是就要有麻烦了。

带着些人来,其实目的也就是吓唬一下,没想到还真管用。

这么一来,刘小天就算是安全了,说不定还能弄个通报表彰。

这会儿,连郝震都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之前在会场闹那么一出没事儿,现在私自拦住人家的车还没事儿,这难道还不算运气好?

打电话通知当地警方之后,郝震这才把刘小天拉到一边儿,压低声音责问道:

“你小子还真是个惹祸小能手啊!你知不知道,要是人家没事儿的话,到时候反咬你一口,你小子这身军装都不见得能继续穿下去了!”

刘小天一笑,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露出一口白牙:

“可事实却是,我赢了……”

第二百零二章 听说过导盲犬吗?

很快,当地的警方就赶到了现场。

厢货车车门被打开的时候,站在近前的刘小天瞬间攥紧了拳头。

要不是这会儿那个箱货司机已经被塞进警车了,刘小天肯定会冲上去揍他一顿!

车厢里面,是四层十分简陋的笼子。

车厢门刚被打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就扑了出来。

那些笼子里面,挤的满满登登的全是各种各样的犬,大大小小,品种堪称齐全。

甚至,里面还有一些算得上名贵的犬种,随便哪条拎出来,在宠物店里都能卖上一两千块。

可是现在,它们一个个的模样甚至都不如路边那些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流浪犬,不仅身上脏兮兮的,还有些身上都有伤。

其中在最下面一层笼子里的一条拉布拉多犬,左前腿肩胛的位置有一道半尺多长的口子,皮肉翻卷着,白森森的十分恐怖。

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们似乎都知道面前的这些人是来救它们的,除了不断发出哀鸣之外,没有一条犬发出吠叫声。

看到这一幕,郝震的脸色也瞬间变的十分难看。

当地公安机关的负责人看着车上那些可怜的小家伙,轻轻的叹了口气对郝震说:

“最近这些偷狗的十分猖獗,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我们通过群众举报已经截获了三辆卡车,这辆车是最小的。

看来这帮人也学聪明了,为了不让人看到,竟然用厢货车运送这些偷来的犬。

不过……这么一来,里面肯定有不少被闷死的,唉……太可怜了。”

郝震听的直皱眉,沉声问道:

“那接下来它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们会在报纸上刊登通告,让它们的主人前来认领,至于那些没人来领的,就只能送到流浪动物中心去。

我跟你说实话,现在咱们国家对于流浪犬的收容体制还处于起步阶段,所以这些小家伙的命运……并不乐观。”那名负责人低声回答道。

郝震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而这些,刘小天并不关心。

现在,他的眼里只有那条肩胛受伤的拉布拉多犬。

小家伙看上去已经非常虚弱了,可是却一直将目光放在刘小天身上,眼中尽是乞求之色。

在刘小天伸手过去想要摸摸它的时候,还强撑着想要站起来,把头凑过来。

只可惜,完全是徒劳的。

那个小小的格子里足足关了五条犬,体型都是中大型犬,那条受了伤的拉布拉多根本就动不了。

刘小天没有征求任何人的同意,直接上前打开了那个笼子,小心翼翼的将那条拉布拉多犬给抱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一名警察立即上前关上笼子的门,带着一丝愤怒的对刘小天说道:

“你怎么能乱开门?要是它们在这儿跑了,你知不知道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刘小天只是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一个字都没说,就抱着小家伙朝秦雨的车走去。

其实,人家说的一点儿没错。

要是这些小家伙在这儿跑了,的确是不小的麻烦。

它们毕竟没有人类的思维,而且在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难免会对人类产生戒备。

一旦跑了,再想把它们抓回来就不太容易了。

但是总不能就任由它们跑了之后四处流浪吧?

流浪犬的存活率很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些对人类产生戒备甚至是恨意的小家伙们对那些无辜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威胁。

毕竟,它们的戒备可不会单单是针对偷狗贼,因为他们也无法准确的分辨出来。

好在,那名警察也看到了那条可怜的拉布拉多犬肩胛上的伤口,并没有多说什么。

站在车旁的秦雨看到刘小天抱着一条犬走回来,脸色还非常不好,立即就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迎上来,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下小家伙的伤口。

所幸,虽然已经有些感染的迹象,但并不严重,只要及时治疗,痊愈之后不会留下任何残疾。

得知这个情况,刘小天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可是,剩下的那些犬该怎么办?

刚刚警方的负责人与郝震之间的对话他也听到了,而且听的很清楚。

甚至,他还猜到如果这些被救下犬如果长时间没人认领的话,很可能会被……

刘小天不敢再往下想了。

秦雨虽然一直留在这边,没有听到刚刚郝震与那名警方负责人的谈话,但也能大致猜到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们之后的命运。

她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去当地的流浪动物收容机构做过义工,虽说国外的机制相比于国内要健全许多,但是……也会出现一些不太好的情况。

这就是现实,即便不说,它也是真实存在的。

秦雨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看着刘小天说:

“我想开办一家流浪犬收容站,你说怎么样?”

听了秦雨的话,刘小天顿时愣住了。

他很想说:不怎么样!

且不说有关部门会不会批准,卫生防疫这关过不过的去,就光是这其中需要的大量的资金,从哪儿来?

远的不说,就光是那辆厢货车上,怕是至少就有一两百条犬。

这些小家伙一天要吃掉多少食物?

是,秦雨的家庭条件不错,可是人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再说,那些钱又不是秦雨赚来的,而是她父母辛辛苦苦攒下的,凭什么就给她这样花掉?

思索再三,刘小天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涩声说道:

“这……恐怕不行。”

接着,他就把自己心中的担忧全都说了一遍。

其实不用他说,秦雨自然也想得到。

只是,她不忍心看着那些小家伙就这么走向绝境。

当她的目光在那条躺在刘小天怀里的拉布拉多犬身上扫过的瞬间,突然眼前一亮,一把抓住刘小天的手急切的说:

“小天,你听说过导盲犬吗?”

刘小天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的确,他听说过导盲犬。

只不过,那是被调到军犬大队之后,在查阅训导员的相关资料的时候才看到过一些。

在此之前,他对于“导盲犬”这三个字可仅仅是认识而已。

秦雨笑了,笑的很开心。

因为,她已经想到了该如何安置这些小家伙,并且可以有足够的收益来养活它们……

第二百零三章 一个大胆的计划

秦雨的这个计划,说起来是很疯狂的。

她想的是,建一个工作犬培训基地。

不光是导盲犬,还有她之前在国外就见过,目前国内还没有听说过的治愈陪伴犬。

这样的话,就能解决收留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们的“食宿”问题了。

当然,前期想要见到收益显然是不现实的,不过她对此很有信心。

毕竟,国家现在的发展速度极为迅猛,越来越多的人银行卡里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一长串。

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压力过大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

治愈陪伴犬在国外,就是专门为那些存在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的人士服务的。

不得不说,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在经过一定的训练之后,会更加懂得看人类的脸色、感受人类的情绪,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撒娇玩耍,什么时候应该默默陪伴和安慰,这会让那些因为压力而导致阴郁的人得到很好的缓解。

甚至,它们要比那些药品更加管用。

当然,这其中绝不包括那些内心阴暗暴虐甚至是变态的人。

眼前这种情况下,秦雨根本来不及想的太仔细,匆匆跟刘小天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之后,就朝那辆停在路边等待流浪动物收容站的工作人员前来的厢货车跑去。

这会儿,郝震也正在为难。

他也很同情这些小家伙,可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是没有权利私自收留它们的。

军犬大队的管理制度十分严格,每条军犬都是要建档报备之后,上级才会下拨这些小家伙们的伙食费、医疗费等保障款项的。

要是他把这些可怜的小家伙带回军犬大队,先不说要如何安置,光是它们每天的吃喝问题他都无力解决和承担。

有爱心是一回事儿,可有没有这个能力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要不是这红果果的现实摆在这儿,他相信那个对这些小家伙们极为喜爱的愣头青早就冲过来请求把它们带回去了。

愣头青是谁?

那必须是刘小天啊!

他之所以只把那条受了伤的拉布拉多犬抱回车上,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没有能力把呈上所有的那些可怜的小家伙们都带回去的。

单独带走这条拉布拉多犬,也不是因为那个小家伙长的比其它犬可爱,而是因为它受了伤,身体状况在他看到的那些小家伙当中最为不好。

他能做的,目前也就只有这些了。

看到秦雨急匆匆的跑过来,郝震只觉得自己那颗四十多年的小心脏啊,“忽悠”一下就翻了个跟头。

为啥?

这丫头拧啊!

相比之下,她要比刘小天那个愣头青更执拗,用东北话说,就是gen,特别gen。

刘小天认准的事儿,一顿大飞脚加电炮之后再配合一番“心理疏导”,基本上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这丫头,怕是只要还剩下一口气,就会把那条路走到黑。

用一句已经过时的话来形容,就是在撞上南墙之后,不是撞的头破血流还不回头哦,也不是非要撞死不可,而是想尽办法,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将南墙扳倒。

实在不成,炸了也行。

不到黄河心不死?

不存在的。

郝震毫不怀疑,这个倔强的出奇的丫头绝对敢挖沟引流,甚至用抽水机一点儿一点儿的把滔滔黄河水给改道……

要不是这样的话,上一次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救援现场?

没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善良,可是如果刘小天没去的话,她的善良会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吗?

作为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郝震绝对相信自己的判断。

之所以没有横加阻拦,一是因为他相信刘小天会严格遵守部队的纪律,二是因为罗建国提醒过他,处理这种事情一定要讲究方式方法,要不然很容易出大事儿。

这可真是越怕见谁谁就越在你眼前晃悠,眼看着秦雨都要到近前了,他这个年纪完全可以当人家叔叔的大队长总不能转身就跑吧?

再者说,说出去也不像话啊!

别忘了,人家现在还是总队特聘回来的军犬疫情防治检查顾问呢!

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

“秦医生,你怎么过来了?那个小家伙没事儿了?”

秦雨摇摇头:

“我车里没有药箱,一会儿回去之后再给它处理伤口,放心,不会有生命危险;先跟您说一件更重要的事儿……”

听到这儿,郝震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就算用脚指头想,他也能猜到秦雨要说的事情肯定与车厢里那些还在不打断发出哀求般的呜咽声的那些小家伙的事儿来的。

可是……

这事儿他实在是解决不了啊!

本想截住秦雨的话头儿,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句合适的话,就更别提一个有着绝对说服力的理由了。

而这个时候,秦雨已经开口了:

“郝大队长,我来,是想跟您商量一下合作的事儿。”

郝震的嘴下意识的已经准备好了说“不”的口型,可是在那个字出口的瞬间,又被他及时的、强行的给咽了回去。

“合作?什么合作?”郝震的一双眼睛瞪的溜圆,只是这会儿却没有面对自己手下那些战士们的那种威严。

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求放过的意味?

说起来,这位郝大队长也的确够为难的。

不过听到“合作”这个词语,有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听听秦雨说的“合作”到底是怎么个“合作”法。

秦雨倒是没有注意到郝震脸上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直截了当的说:

“我打算建一个工作犬训练基地,首先就先把车上这些小家伙给收留了,从其中挑选出那些适合被训练成工作犬的,主要以导盲犬和治愈陪伴犬为主,至于其它的工作范围和具体细节,由于时间仓促,现在还没有想好。

不过,回去之后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整理出完善的计划方案给您看。”

听说秦雨想要收留这些小家伙,郝震下意识的咧了咧嘴。

这么多犬,谁都知道光是每天的食物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至于什么治愈陪伴犬,郝震表示:从来没听说过……

第二百零四章 貌似可行的合作

只是,郝震并没有听出这其中有什么是可以与秦雨合作的,忍不住打断了秦雨的话:

“秦医生,这……有什么是可以跟我合作的?”

秦雨嫣然一笑:

“是这样的,郝大队长,我毕竟只有一个人,虽然,我家里的条件还算不错,但是要负担这么多小家伙的吃喝拉撒,每个月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可是要把这其中具备成为工作犬潜质的小家伙们训练出来,那就需要聘请一些专业的训导员,而我,恐怕负担不起这笔费用。

我说的合作,就是希望您能在周末或者节假日休息的时候,让您手下的训导员过来帮我训练一下那些小家伙们,作为回报,我基地里的所有犬只,如果具备能够成为军犬潜质的,您都可以带走。

另外,我还可以在您的军犬大队做一名挂名犬医,您也知道,连总队那边都已经聘请我做了顾问,我想,这足矣证明我的能力了吧?

当然,挂名也是要干活的,我会定期去给您大队的那些军犬们进行体检防疫,需要的时候,一些生了病又没能及时查出病因的军犬,您可以送到我这儿或者让我过去协助检查并治疗。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现在正在参与我在留学时的导师的一项研究,如果成功的话,是能够在母犬怀孕期间通过食物及辅助无害药物提升幼犬健康及智力发育的,到时候我可以无偿向您提供相应的药物和技术。”

秦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其实最打动郝震的,就只有这最后一句。

每个军犬大队一年当中都会培育出十几甚至几十条幼犬,可是最终能够被选中成为军犬的,还不足十分之一。

除去无法解释的遗传及基因问题之外,母犬在怀孕期间的训练、执行任务以及营养等方面的原因,同样是很重要的。

年初的时候他们大队就有一条军犬一次生了八条幼犬,可是活下来的只有五条,被挑选出来成为军犬的,只有一条。

其余的四条小家伙,虽然也算健康,没什么大毛病,可要想成为军犬,却差了很多。

要是秦雨所说的这项研究能够成功,那么繁育出更加健康、聪明的幼犬的几率也就大大增加了。

对郝震来说,有这一条,就够了。

如今军犬的使用范围越来越广,但是像虎子那么优秀的军犬,却是百不存一甚至是千不存一。

尤其是那些协助搜查的军、警犬,在一些危险物品甚至是dp的搜查当中,那绝对是能够起到重大作用的。

要是能繁育出更加优秀的军犬,那意义之重大,简直是无法形容。

再次看了看秦雨坚定而自信的目光,郝震严肃的点了点头:

“好,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具体事宜,要等我看到你的详细计划之后才能决定。

同时,我还要想上级申请,会不会被批准,现在我还不敢保证,不过我会尽量争取。”

秦雨笑着点点头:

“那好,郝大队长,那咱们就说定了,至于这些小家伙,怕是还要以您的名义帮我留下来,我保证,那些有主人来认领的,我一定会及时的、无条件的让它们回到主人身边。”

郝震扭头看了看一直站在旁边听着的警方负责人,笑着问道:

“您看……这些小家伙要是交给我们的话……”

本来郝震已经准备好了听人家说不行,然后他就要厚着脸皮给自己的老领导打电话了。

可是没想到,警方负责人都没等他问完,就重重的连连点头,嘴里忙不迭的说道:

“行、行、行,当然没问题!

哎呀,郝大队长是吧?您和这个小姑娘可算是给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啊!要不然的话,我还要犯愁把这些小家伙送到收容站之后该怎么办。

毕竟,现在的管理及各项制度还不够完善,我担心自己现在救了它们之后,最终也还是不能改变它们的命运啊!”

事情如此顺利,顺利的让郝大队长都有些不敢相信。

其实,这还真就不算什么。

没错,对于军犬来说,的确有着细致而严格的惯力制度。

可是在地方,对于这些宠物犬和流浪犬乃至于农村那些养来看家护院的家犬来说,生死,有几个人会在乎?

对小动物特别喜爱、甚至是会把它们当成家人一样对待的那毕竟还是极少数人,大部分人对于它们的生命,都持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毕竟,作为动物,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从打几千年前就开始跟随、陪伴、帮助人类,发展到现在,它们早已经成了人类的附属品。

而且,它们与“灭绝”两个字之前的距离实在是太过于遥远了,因此根本不会有人重视它们。

郝震和秦雨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如此顺利。

甚至为了给他们提供方便,警方负责人收队的时候都没有开走那辆厢货车,只是进行了取证之后就告诉郝震,让他把那些犬安顿好之后再把车给送回来就行了。

眼看着午休的时间就要结束了,郝震让秦雨和刘小天带着那条受伤的拉布拉多犬先回会场,那些“借”来的战士自然也要赶紧回去。

他自己则留下,等人来接这些小家伙们。

它们已经在车厢里闷的时间够长了,他必须让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先找个地方把里面的笼子都卸下来,让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们能好好的喘口气。

等郝震赶回会场的时候,刘小天已经带着虎子在候场区等待上场了。

看到他,罗建国目光不太友善的斜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问道:

“我说你是咋想的?刘小天都跟我说了,说你要跟那个小丫头合作?你是不是傻了?脑子有毛病?你以为军犬大队是什么?是你郝震的买卖生意?你想跟谁合作就跟谁合作?”

郝震“嘿嘿”一笑,并不介意罗建国的态度,神神秘秘的说道:

“这你就别操心了,我自有办法解决。

难道,你不觉得那个小丫头提出的条件是我无法拒绝的吗?

如果她真能成功,那对于咱们大队、总队乃至全国各部门各系统的军、警犬单位来说,不都是一种幸运?

我说你这个教导员是咋当的?思想意识也太落后了吧?”

罗建国扭头瞪了他一眼,刚要说话,身后的蒋平却突然一脸兴奋的低声说道:

“大队长、教导员,快看,刘小天那瓜娃子带着虎子上场了……”

第二百零五章 比赛开始(1)

没错,这会儿第一轮的几条犬已经完成了所有项目,在各自训导员的带领下走出了比赛场地。

刘小天和另外几名训导员则带着各自的军犬,站在了比赛起点上。

其实在蒋平说话的时候,环形观众席以及两侧的各个参赛队伍当中,大部分战士、军官的目光此时也大多都落在了虎子身上。

蒋平这么说,那是因为看到虎子上场心里有些小激动。

而其他人,则是因为惊讶。

现场的所有军犬当中,罗纳威犬、马里努阿犬、拉布拉多犬、史宾格犬也属于少数犬种,绝大数还是德牧犬。

不过少数归少数,却绝不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而作为川东猎犬的虎子,却是现场的所有军犬当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别的不说,光是那一身棕黄色的皮毛,就在一众军犬中格外显眼。

在郝震他们队伍旁边,一名肩膀上带着一级士官军衔,一看就是还没有正式成为训导员,充其量只是个助训员的战士小声问身边的那名三级士官:

“班长,那条土……犬也是军犬?”

他差一点儿就说出“土狗”两个字,不过在最后关头还是改了口。

那名三级士官这会儿也是一脸懵的状态,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没办法,谁让虎子的外形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是一条土狗,往好听了说也就是条中华田园犬呢?

由于血统驳杂、性格不稳定等等原因,中华田园犬虽说大多十分聪明而且忠诚,却并没有成为军犬的先例。

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种狼性血统的犬的忠诚一般只属于一个主人,一旦成为军犬,如果期间它的训导员退役或者由于其他某种不可抗力的原因不能再担任它的训导员,那么这条军犬基本上也就不能再服役了。

想要让第二个人赢得它的忠诚,虽说不是绝对不可能,但是难度极大,甚至一两年的时间都不见得能取代它原来的训导员。

而且,它们的攻击性较之德牧等其他犬种要更强,如果更换训导员,没人敢保证它们不会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向新任训导员发动攻击。

可是现在,场上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一条犬,自然让众人赶到惊讶。

原本他们在上午颁奖的时候也是见过虎子的,只不过当时由于那个插曲和距离较远的因素,让其中的大部分人都忽略了虎子的品种,有的还以为那是一条毛色较深的拉布拉多犬呢。

虽然,虎子的体型足足比拉布拉多大了一圈儿不止。

除此之外,刘小天那条吊在胸前的左臂也让那些战士们颇为不解。

受伤了就好好养伤呗?难不成这个军犬大队就这一名训导员?

这是有多重要、多出色?才能让他带伤坚持参加比赛?

人们如何议论猜测,刘小天并没有听到。

况且,就算是听到了,他也根本不会在乎。

说好听的,这叫有个性;说难听的,就叫gen,反正,郝震一直都说刘小天是个gen货。

这会儿,他的心思全都在即将开始的比赛上。

随着考官示意比赛开始的手势落下,刘小天立即沉声向身边的虎子发出指令:

“虎子,冲!”

这第一项,其实就是个体能和速度的考核。

一条圆弧形的赛道,没有任何障碍物,就是单纯的考核军犬的奔跑速度以及对它的训导员的服从性。

因为在赛道两侧的不同位置分别摆放着一条长凳,途中有几处地点的草地上散落着一些玩具球。

军犬在奔跑的过程中要在跟在它们身后的训导员的指令下衔取一个玩具球,在到达一处长凳的时候,就要把嘴里的球稳稳当当的摆在上面,掉在地上不算。

刘小天跟在虎子后面快速奔跑,在看到地上出现散落的玩具球之后立即下达指令:

“虎子,捡!”

虎子一个急刹,扭头叼起一个距离他最近的玩具球,见刘小天还在往前跑,它也立即跟了上去。

刘小天在第一处长凳近前停下,俯身用手指点了点长凳,缓声对刚刚在他面前停住的虎子发出指令:

“虎子,放,慢一点儿。”

说起来,虎子对于他的这个指令貌似是最讨厌的。

每次训练这个项目的时候,小家伙看向刘小天的眼神当中都带着一丝异样。

那意思要是翻译过来的话,大概就是:

你咋那么多事儿呢?

这次也是一样,不过小家伙似乎也知道自己正在比赛,在得到指令之后立即小心翼翼的探头凑过去,把那个沾满它口水的玩具球轻轻的放在那个长凳上。

可是,既然叫玩具球,那必须是圆的啊。

圆的东西,一般来说就不太容易问问的停在一个并不能保证水平的光滑平面上。

试想一下,就算是让你用手把一个乒乓球稳稳的放在镜子上,还要让乒乓球静止不动,怕是也不太容易吧?

况且虎子是用嘴放。

宽度大约在一尺左右的长凳表面其实并不算光滑,但是由于那个玩具球沾了虎子的口水,在虎子松口之后,那个玩具球晃了两下,还是缓缓向一侧滚去。

就在刘小天已经做好准备让虎子再放一次的时候,却突然看到虎子猛的抬起一条前爪,直接把那个球给按住了。

更让他差点儿把眼球瞪出眼眶的是,小家伙竟然还知道慢慢的抬起爪子,确认那个玩具球不会再跑之后,才完全将爪子拿开。

昨晚这一切,虎子第一时间扭头看了看一脸惊诧的刘小天。

那表情……貌似是得意?

意思应该是:

你看,我腻不腻害?

相比之下,刘小天的反应还算是好的。

站在长凳另一侧的那名计分的战士这会儿已然完全陷入了震惊,看向虎子的眼神当中除了不可思议之外,还有那么一丝恐惧。

刘小天猜测,这位与他差不多同龄的小战士估计是玄幻看多了,怕是这会儿正以为虎子的身体里是不是住着某位大能兵解之后正在苏醒的灵魂吧。

当然,人家那名担任计分员的小战士并没有这样想,他只是感觉到不可思议而已。

这也难怪,虎子刚刚的表现的确是有些过于人性化了。

本来那名小战士已经拿起笔打算在计分薄上画个小红叉了,可是就在他落笔的瞬间,却看到那条“中华田园犬”像人一样抬“手”把球给按住了……

第二百零六章 比赛开始(2)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那名小战士手里的笔就掉在了草地上。

同时,心中还在纠结一件事:

按照比赛规则,球一旦掉在地上,是要扣除五分的小项分的。

但是,规则里面只是规定了训导员不能协助,却并没说不许军犬自己用爪子给按住啊!

这……到底算是完成了还是没完成?

他在纠结什么,刘小天并不知道,而且也没有时间询问,在虎子做完之后就再次发出指令,跟在虎子后面继续向前跑了。

一圈儿三百米的赛道,这样的长凳一共有五个。

而虎子除了其中两处直接将嘴里叼着的玩具球放稳之外,其余三处都是这样用爪子给直接按住的。

很快,参赛的其余几条军犬都相继完成了这个小项,随即就看到其中三名计分员在第一时间就转身朝主席台跑去。

为啥?

这还用问?当然是去询问虎子刚刚的表现算不算违规啊!

负责主持全场比赛兼总裁判的那位总指挥听完三名计分员一模一样的汇报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并不比三个年轻的战士好多少。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每一条能够成为军犬的小家伙都非常聪明,这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不管再怎么聪明,也还是犬类的范畴吧?

而虎子的行为,这是犬能具备的思维模式吗?

是,没错,如果对应人类的话,一条成年的、足够聪明的犬,一般相当于人类五六岁甚至是七八岁幼童的智商。

可那说的仅仅是智商,而不是思维模式啊!

用那句多年后某音软件上的一句常用语来说就是:

让你模仿,可我没让你超越啊!

这不是开玩笑吗?要不是亲眼看到,谁敢信?

面对这个问题,这位总裁判也拿不定主意了。

毕竟,这种情况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他怎么也得向上级请示一下。

而这个时候,刘小天和虎子已经完成了第一个小项目,开始进行通过几种障碍物的比赛了。

到现在为止,虎子还是遥遥领先,落下排在第二的那条罗纳威犬足有三十多米。

它都已经完成了匍匐通过地网障碍,第二名的那条罗纳威刚刚结束第一个小项。

此时,正在尽力完成比赛的刘小天和虎子都不知道,就在主席台左后方的看台上,有四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一双目光中尽是温柔之色,而另一双,则是带着一丝怯懦和九分羡慕。

谁?

自然是已经在赛场临时医院给那条被受伤的拉布拉多犬缝合、包扎好伤口的秦雨和那个可怜的小家伙了。

秦雨的目光基本上一直在追逐着刘小天的身影,偶尔才会投向虎子,至于为何尽显温柔之色,那自然不言而喻。

至于那条可怜的拉布拉多犬,则是羡慕那些有人陪伴、受人瞩目的同类。

虽然它并不知道它们在哪儿跑来跑去的是在做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它羡慕它们。

至少,它们身边都有人陪着,而且它能够感觉到,它的那些同类虽然在拼尽全力的奔跑跳跃,但是它们,很快乐。

可是它呢?

要是没有被救下来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变成一锅狗肉了吧?

想起来,半年前,它也和它们一样的开心快乐。

可是就在半年前的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前一晚,它还在自己温暖的窝里睡觉,临睡前还饱饱的吃了一顿肉干,做梦还梦到了它的肉干也会生小肉干了。

醒来的那一刻它还在想,以后一定会有吃不完的肉干。

可是,那只是它的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早上起床,原本是男主人带它下楼遛弯的时间,可是女主人却突然开始呕吐,看样子似乎很难受。

它凑过去安慰女主人,她还笑着摸了它的头……

只是,它的幸福快乐的生活,也就在这一天突兀的画上了句号。

几个小时之后,男主人带着女主人从医院回来,听到开门的声音,它赶紧跑到门口迎接。

每次这个时候,它都会得到奖励。

不一定是食物,也有可能是女主开心的抱着它的头,和它一起拿着那个骨头形状的玩具做游戏。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却不一样了呢?

看到它等在门口,男主人就像是见到了瘟疫一般,重重的踢了它一脚。

那一脚,很疼,疼的它害怕的哀鸣着跑回了自己的窝里。

它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它尽量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小心翼翼的看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男主人,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它害怕,害怕男主人又会冲自己发火。

它想着,等等吧,再等等,主人可能是心情不好,自己又碰巧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收到惩罚。

可是,男主人为什么要把它最喜欢的骨头形状的玩具装进一个箱子里呢?

难道,从此以后它就不能再拥有那个玩具了吗?

算了,没有玩具就没有玩具吧,只要它乖乖的讨好主人,以后还是会有新玩具的。

虽然,那个骨头形状的玩具是它最喜欢的。

男主人向它走来了,脸色还是与进门时一样的阴沉。

它很害怕,极力的缩紧身体,让自己的身体尽量的蜷缩成一团。

它害怕疼痛,更害怕挨打,只能尽其所能的让自己表现的乖一点儿……

可是,它所有的努力都没有任何效果。

它被带上了项圈,男主人一手拉着它,一手抱着装着它所有物品的箱子朝门外走去。

它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要挣脱,想要反抗,却又被踹了一脚。

它害怕了,只能老老实实的任由男主人拉着出门。

在走出门的那一刻,它回头,看到了女主人脸上的不舍。

在那个瞬间,它还是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下楼、上车、茫然无所的看着道路两旁的以为飞速向后掠去。

它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只是隐隐觉得,那个家,那个微暖的小窝,它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它猜的没错,几个小时之后,车子在一片荒野中缓缓停住,男主人跳下车,先把装着它所有物品的纸箱子扔到了路边那条散发着阵阵臭味的水沟中,接着,就打开车门把它拉下车,在它茫然无措的注视中重新上车,一溜烟的开走了……

第二百零七章 比赛开始(3)

那天开始,它就成了流浪犬。

它一直在等,等它的主人回来接它回家,所以它一直都没有离开那个地方。

饿了,就去垃圾堆里找食物;渴了,就去树林里的小溪边喝水。

它不知道,它的主人不会再回来接它了。

因为它的女主人怀孕了,怕被它传染弓形虫。

去医院检查的时候,他们专门问了医生。

医生给出的答案是:

孕期接触猫狗等宠物可能会感染弓形虫,但是几率不大,只要小心注意一些即可。

当然,医生这样说是没问题的。

人家是医生,站在为孕妇负责的角度上,也必须要提醒你有这种可能性。

即便这个几率实在是小的可以忽略。

弓形虫的传染,是需要很严苛的条件的。

而且,与猫相比,犬传播弓形虫的可能性要更小。

重要的是,即便是猫,要想被传染弓形虫,也是不太容易的。

简单来说,只要你不把猫拉出来的含有弓形虫或虫卵的粪便直接吃下去,都不太可能被感染。

而且,还要是新鲜的。

因为弓形虫及其虫卵在生物体外能够存活的时间很短,如果不赶紧趁热吃的话,它们很可能就已经死了。

当然,为了肚子里的宝宝能够健康,注意预防是没错的。

可是,寄养不行?

嫌贵的话,送人总可以吧?为啥一定要遗弃?

这条可怜的小家伙直到被两个男人以食物为诱饵抓住的那一刻,也还在期待着主人会回来接它。

它肩胛处的那道伤口,就是在刚被抓回去之后试图逃走的时候被打伤的。

在那个狭小的笼子里,它小小的内心里充满了绝望。

虽然,它并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它只是隐隐觉得,自己的生命可能很快就要结束了。

事实上正是如此。

要不是被刘小天救下,它和那辆厢货车里所有的狗狗,在明天早上之前,就会被城里的十几个狗肉馆分别宰杀,变成冰柜里的一块儿块儿肉……

秦雨轻轻抚摸着那个安静的让人心疼的小家伙的头,目光一直盯着场上还在进行比赛的刘小天。

不是她花痴,就想一直盯着刘小天看,而是她有点儿不敢面对那个小家伙的目光。

它的那双眼睛当中,有着六分委屈、三分讨好、还有一分戒备。

它知道是秦雨救了它,也不想再继续流浪,所以要讨好秦雨。

至于那一分的戒备,是因为担心自己还会被抛弃……

这个时候,场上的虎子已经第一个完成了所有项目。

这第一项比赛就是单纯的考核军犬的服从性和奔跑穿越各种障碍的速度,与专业完全没有半点儿关系。

而虎子的绝对优势并不是这个,而是它的专业-----搜救。

只不过,刚刚在这第一项基础科目当中拿了个第一名的成绩,更是让刘小天觉得这次比赛虎子一定能拔得头筹。

虽然这个第一名仅仅只是小组第一。

看到虎子第一个冲过终点,郝震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上去了,笑的那叫一个大声,引得旁边几个单位的官兵们纷纷侧目。

要不是看在他肩膀上两杠两星的军衔儿的份儿上,怕是这会儿已经有人过来让他收敛点儿了。

这特么……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你赢就赢了呗,至于这么高调吗?

更何况,这只不过就是一个小组的第一,现场参赛的还有上百条犬呢,现在就庆祝,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要是最后没能拿到好成绩,那脸打的得多疼?

这会儿,心眼儿稍微小点儿的,都在心里期待着要看这个高调到不行的大队长的笑话了。

其实别说那些兄弟单位的官兵们,就连站在他旁边的罗建国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要不是碍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会儿他怕是都要动手了。

这也……太丢人了吧?

要是个战士也就罢了,毕竟年轻,也没人会往心里去。

可是你丫多大了?

四十多岁的老爷们儿了!

而且,还是堂堂的中校大队长,就不能有点儿深沉劲儿?

哪怕你再等等,哪怕等成绩公布的时候再笑呢,是不是也让人容易接受一点儿?

罗建国在第一时间就往旁边站了站,跟郝震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

他可不想让别人在投来鄙视的目光时把他也给捎上。

蒋平、马坤和那名司机也学着罗建国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郝震顿时就更加显眼了。

就连一脸懵比状态的“蓝博”和“克拉克”,也在没有得到任何指令的情况下往后退了退,“蓝博”更是直接躲到了蒋平身后,趴在地上用一只爪子挡住了眼睛。

它不知道郝震为什么笑,也听不懂周围那些人小声议论是在说些什么。

但是,它能够感受到那些人的情绪和看向这边的目光当中的淡淡的厌恶。

它必须得躲远点儿,免得自己这么“帅气”的外表也会被人一同给“厌恶”了。

这个时候,那位总裁判已经苦着脸从几位首长那里回来了。

为啥苦着脸?挨训了呗。

其中那位老首长说的最为直接:

“让你当总裁判是干啥的?这也要问?犬聪明,那一是犬天生的本事,二是人家训导员训练的好,人家长了爪子,就跟你长了手一样,谁规定你吃饭必须用右手拿筷子了?你小子当兵的时候还用左手扣扳机呢,谁说过你违规?”

说啥?他还能说啥?

那是他当新兵时候的老连长,一句话说不好,挨顿踢都是很正常的,他敢不服?

别说他现在就是个中校,就算戴上了金星,老连长要踢他,他也不敢躲啊。

关键是,现场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要是真被踢一顿,他这个总裁判兼总指挥员的脸还往哪儿放?

除了灰溜溜的回来,他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的确,虽说比赛的是犬,它们的前肢叫做前爪,可那也是长在它们身上的一个部位,总不能规定它们在训练当中只能用嘴吧?

那叫啥规定?有毛病?

回到那三名计分员面前,这位挨了一顿喷的总裁判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按照规定,那条犬没有违规,成绩有效!”

第二百零八章 比赛开始(4)

几分钟之后,大喇叭里开始公布这一轮的比赛成绩了。

没有任何意外的,虎子以领先于第二名二十五秒的成绩,排在小组第一名。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对这个成绩有异议。

问题的关键,就是虎子三次用前爪稳定住原本要滚落到地上的玩具球的行为。

在他们的思维模式当中,军犬在完成这项比赛的时候,就是要用嘴把玩具球稳稳当当的放在长凳上的。

掉了,那就捡起来重放。

而那条棕黄色的军犬用爪子来稳定出现滚动的玩具球,这不就是耍赖吗?

要不是这样的话,它凭什么能领先那么多时间完成比赛?

而且,这些表示有异议的人自然不会只是私下里说说,因为那就成了抱怨,没有任何用处。

当场,就有五个参赛队伍的指挥员跑到主席台前,向那位刚刚挨了一顿喷的总裁判表达了自己的疑问和不满。

可是……

他们并不知道,这位总裁判刚刚被自己的老连长损了一顿,心情可正不好呢。

肚子里的火儿当然不能向那三名来询问确认的计分员发,毕竟人家是战士,遇到特殊情况向上级请示那是正确的。

可是对于这几位跑来质疑的带队指挥员,他可就没必要客气了。

咋说?

那还用想?直接把刚刚自己挨的那顿喷原文复述一遍不就行了?

甚至,他还自己临时加了两句。

其中就包括:

部队规定过你们擦屁股一定要用哪只手吗?规定过你们睡觉一定要是什么姿势吗?

任何一个器官长在身上,那都是有它的作用的。

犬长了爪子,难道就是单纯的用来奔跑走路的?

你们这都是什么智商?!

说实话,这话是有点儿重了。

可是没办法啊,谁让去的几个人军衔都比他低呢?

在部队当中,上下级之间的关系排在头一位的就是服从。

训斥你本就是应该应分的,更何况人家说的还有理有据?

纪律条令里就有这么一条:

对上级的命令有疑问时,首先要执行命令,之后才可以提出不同意见或者向更高一级领导反映情况。

服从,那是作为一名军人的天职。

军犬大队的官兵,也是一样。

五个人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时的样子要比那位总裁判从首长那儿回来时的模样更加灰溜溜。

毕竟,人家总裁判挨喷的时候没有太多人听见,而他们挨喷的时候,也不知道那位总裁判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没关话筒开关,全场都听到了那些话。

这……实在是有点儿没面子啊!

这五人当中,最先提议的那一个就是小组排名在虎子之后的那条罗纳威犬所在的军犬大队的带队指挥员。

由于他们的大队长临时有事不能亲至,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这个副大队长。

本以为这是个露脸的机会,可没想到只是第一轮,就丢了这么大的人。

那条罗纳威犬,是他们军犬大队两年前费了不少心思和精力才找到的,无论智商还是体力,那都是无数个犬种当中的上上之选。

本来,他们对于这次总队组织的大比武是有着绝对的夺冠信心的,可是没想到,刚一开始,这个希望就被浇灭了一半儿。

事实上,只要那条棕黄色的犬在之后的比赛中不出现大的失误,他们就彻底与冠军无缘了。

刘小天带着虎子回来的时候,郝震大步迎上来,重重的双手拍了拍刘小天的肩膀,震的他那条吊在胸前的左臂好一阵疼,疼的龇牙咧嘴。

郝震笑着连说了三句对不起,接着就低头看向虎子,一脸兴奋的伸手揉了揉虎子毛茸茸的脑袋。

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摸遍了每一个口袋,也没有摸出一粒小零食,干脆把手伸到刘小天面前,命令式的说:

“赶紧,给我点儿零食,多拿点儿,我得好好奖励一下虎子!”

对于郝震的热情,虎子明显不太感冒。

在他把手拿开之后,蹲坐在刘小天旁边、紧挨着他的右腿的虎子立即抬起一条前爪,先是用舌头舔了舔,然后就举到头顶像小猫洗脸一般梳理着被郝震揉乱的毛……

那场面……大概就是“头可断,发型不能乱”的意思吧……

要不是看在郝震手里抓着一把小零食的份儿上,怕是虎子根本就不会再理他。

回到他们大队的位置之后,“蓝博”和“克拉克”立即迎上来,三个小脑袋凑到一起,似乎是在表示祝贺和分享喜悦。

当然,如果虎子能明白自己刚刚得了一个小组第一名的话。

第三轮比赛完成之后,太阳都有些偏西了。

公布完成绩,那位总裁判兼总指挥员就宣布了第一天的比赛结束,同时通知各支参赛队,明天的比赛,从早上七点半开始。

这也就意味着,除了驻于本地的那支军犬大队能会营房吃饭休息之外,其余各支队伍基本都不能回去了。

而且,食宿问题要自行解决。

听完之后,郝大队长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儿。

他有点儿想知道这是哪个没长心的定下的规矩,还食宿自理?

这是军队好吗?哪有食宿自理的道理?

怕是发烧烧坏了脑子吧?定这么不合理的规矩?

可是,这些想法,那也就只能在心里偷偷的想想而已,要是真说出来……

后果啥的暂且不说,反正郝震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离场的路上,罗建国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笑着低声对刘小天、蒋平、马坤和那名司机说道:

“走吧,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火锅,不过没有酒。”

四名战士同时发出一声低低的欢呼,加快脚步朝出口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郝震也听到了,见刘小天四人走远一些之后在凑过来问罗建国:

“能不能单独给我要一盘儿蛎蝗?”

罗建国斜眼看了自己这位大舅哥一眼,目光中露出一丝同情,非常肯定的答道:

“那必须……不能!”

郝震一滞,气的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没办法,他能说啥?

埋怨罗建国坑了他,把罗丹这个“悍妇”嫁给了他?

那不是活够了?

只要罗建国跟罗丹一说,那娘们儿肯定会从老家杀过来!

那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百零九章 您的思想真肮脏

一想到年底罗丹就要随军来他们驻地了,郝震的心就一个劲儿的“突突”乱跳……

家有悍妻,他这个大队长,实在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啊!

当然,罗建国也知道自家妹妹是个什么性格,饭,还是会给郝震吃的。

其实,吃饭的问题罗建国还真就一点儿都没有担心。

那最多也就是花点儿钱的事儿,虽然他也是个没啥钱的主儿,但是几顿饭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他担心的,是住宿的问题。

至于担心的对象,那自然是秦雨和刘小天。

毕竟,他们都是年轻人。

以罗建国的细腻,自然很容易就看得出来,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绝不仅仅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可是人家秦雨都跟着一起来了,他总不能在住宿的时候让秦雨换一家宾馆吧?

那是不是意图也太明显了点儿?人家小姑娘的面子往哪儿放?

要说,他也只能跟刘小天说,就算是警告吧。

所以,在吃晚饭往外走的时候,罗建国找了个借口让刘小天跟他一起走在后面,边走边低声对他说道:

“我可警告你小子,部队的纪律条令你应该也知道,有些事情一定要把握好分寸,你年底就要转士官了,要是犯了错误,可没人能帮的了你!”

这话要是跟张伟宝说,那货一准儿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罗建国要表达的意思。

可惜,罗建国是对刘小天说的。

他本身就对情感这方面的事情稍微迟钝了一点儿,罗建国如此隐晦的暗示,要想让他秒懂,还真是有点儿为难他了。

果然,刘小天听完之后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反而一本正经的反问罗建国:

“教导员,您的意思我没明白,是不是今天我做错了什么事情?”

罗建国为之一滞,被他这句话噎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甚至,他有点儿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现了偏差。

就这小子这幅迟钝劲儿,秦雨到底喜欢他啥?

难道就喜欢他这股子傻劲儿?

这也特么太迟钝了吧?

罗建国甚至怀疑,再过三年,这小子到了允许结婚的年龄,万一秦雨不要他,怕是想找女朋友都难。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迟钝?

难不成这种迟钝还是专属于谈恋爱的?

不过,有些话,他还是要说的。

深吸了一口气,罗建国再次开口,只是这一次直接了很多:

“我是警告你,晚上回去之后赶紧睡觉,别去找人家秦雨,更不要进人家房间!”

这回,刘小天懂了。

这要是再不懂,那就不是迟钝的事儿了,应该叫傻才对。

明白了罗建国的意思之后,刘小天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说实话,他压根儿就没有那样的想法。

当然,要说从来没偷偷想过或者期待过,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要说现在他想把秦雨怎么样,那绝对是冤枉他了。

罗建国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他已经尽量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警告”之后,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句话:

“教导员,您的思想,好像有点儿肮脏。”

丢下这句话,刘小天就大步朝走在前面的其他人追了过去,留下罗建国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对,就是凌乱,太特么的凌乱了。

这事儿他也不想说,可是没办法,他是教导员啊!

遇到这样的事情,提醒、警告一下,那是他的责任,难道还错了不成?

“这小子……”罗建国无奈的甩甩头,快步跟了上去。

事实上,他的担心还真就是多余的。

刘小天是不是迟钝、有没有什么想法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秦雨压根儿就没有这样的打算。

这种事儿,无论到什么时候,也是以人家女孩儿的意愿为主吧?

人家不愿意的话,那可就不是违不违纪的事儿了……

况且,秦雨根本就没打算跟他们住在同一家宾馆,而是在走出饭店之后就独自驾车返回了比赛场地。

因为那条白天刚刚救下的拉布拉多犬还在观察期,她必须得回去陪着。

万一出现发热的情况,一旦耽搁了可就麻烦了。

再者说,还有那整整一箱货车的小家伙们呢!

算算时间,现在他们应该已经被送到秦雨她爸爸在郊区的那个院子里了。

而且,为了不给她爸爸拒绝的机会,秦雨干脆来了个先斩后奏,让郝震替她找了个司机先把那些小家伙送过去,等到了之后再跟她爸爸说。

看着秦雨的车子消失在车流当中,刘小天斜着眼睛白了表情有些尴尬的罗建国一眼。

那意思大概就是:看看,你想多了吧?

半个多小时之后,还没等秦雨把车停稳,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一次的手机铃声格外的响,震的她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的。

刚刚按下接听键,她爸爸充满愤怒的声音就飚了出来:

“秦雨!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从哪儿弄回来那么多狗?送到郊区的院子要干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是要在那儿养它们!我告诉你,这事儿我是不可能同意的!”

秦雨下意识的把手机拿远一点儿,似乎这样就不会被她爸爸的声音所吓到。

等她爸爸说完之后,趁着他还没想好下一句话的空隙,秦雨才试探着说道:

“内个,爸,您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行吗?”

老秦同志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没接茬儿。

秦雨赶紧说道:

“爸,是这样的,您也知道,我从小就喜欢狗,要不然我当初也不会选择动物医疗这个专业。

送回家的那些小家伙,是今天中午碰巧遇到的,它们都是被那些可恶的偷狗贼给偷来的,要是没有被救的话,现在它们很可能都已经被宰杀掉了。

我之所以让人把他们送回去,并不是一时冲动、头脑发热,而是经过了充分的考虑的。”

这句话,说实话,秦雨有点儿虚构的成分。

事实上,她从想到要把其中一些适合的小家伙训练成工作犬开始到做出决定,前后一共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哪儿谈得上是深思熟虑?

不过,秦雨的爸爸倒似乎是听进去了,并没有插言,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那你说说你的计划。”

第二百一十章 比赛项目:抵御食物的诱惑

秦雨当然是了解自己的父亲的。

他这么一说,那就是有戏啊!

见状,她的大脑立即开始飞速运转,把白天在现场跟刘小天说的那些简单的、还远远没有成型的计划添枝加叶、仔仔细细的跟父亲说了一遍。

还别说,让她开心的是,父亲在听完之后,并没有立即拒绝,而是带着疑惑追问道:

“你说的这个导盲犬我好像是听过,可是那么什么治愈陪伴犬是咋回事儿?有人需要吗?”

秦雨赶紧答道:

“这个现在在西方国家已经不少见了,不过在国内还很少有人知道。

您之前不是说过吗?只要是没有人做的,那都是具备极大商机的事儿,只要能做起来,就一定能赚钱。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永远都饿不着。

而后面跟风学样儿的,怕是也就只能喝点儿汤了。”

老秦同志一听这话差点儿气乐了。

忽悠,这分明就是忽悠。

作为一个可以把生意做到这么大的成功商人,要是能让秦雨这小丫头几句话就给打发了,那他的钱是怎么赚来的?

难不成,他开的是印钱厂?

之所以没有挑那些秦雨肯定无法回答的问题问,是因为老秦同志打算给自己的女儿一个机会,一个有可能把爱好变成事业的机会。

没错,他们夫妻俩都希望秦雨能到家里的公司上班,准备接他老秦同志的班儿。

可是,秦雨不喜欢呐!

他们也总不能强拉硬拽吧?

总的来说,比起骆彤的父母,他们要开明的多。

做了半辈子生意的老秦如何能想不到?

任凭秦雨舌灿莲花,最基础的一个问题就明晃晃的摆在那里。

就是收益问题。

没错,按照秦雨的说法,这个工作犬培训基地的确是存在一定的发展前景的。

可是,这个期限是多少?

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也就是说,很可能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秦雨要办的这个培训基地,都很难见到收益,发展一定会十分缓慢。

可是,那辆厢货车里现在就有两百多条犬,每天光是食物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也就是说,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秦雨每一天都要往外拿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始赚钱。

尤其是她说的那个什么治愈陪伴犬,他连这个名头都没有听说过。

不过,他并不打算拒绝女儿。

不就是赔点儿钱吗?他今年刚四十多岁,还能折腾些年头。

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挣多少钱还不都是为了她?

现在女儿有了这么一个目标,谁说在很多人看来这个主意都很蠢,甚至是非常蠢,可他却并不这样认为。

在他眼中,秦雨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而且非常独立,非常有韧性。

她既然现在想要做这件事,那就一定能做好。

而且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一件好事,算的上是一份事业。

更何况,秦雨还是宠物医生,这样一来就能跟那个什么基地里面的小家伙们“合作双赢”了。

甚至,就在他给秦雨打电话的同时,临时雇来的工人们就已经开始卸车了。

正如白天的时候所猜测的那样,整整一箱货的犬,全部卸下车之后,已经有五六条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老秦同志没有把这个情况告诉秦雨,只是说那些小家伙们都很好,他会让人解决他们的食宿问题,同时想办法给秦雨在郊区租一块儿地方,作为她的那个什么工作犬培训基地的场地。

对于父亲的理解,秦雨非常高兴。

同时他也知道,父亲这样做,绝不是因为她刚刚所说的能盈利。

他只是,不忍心让自己失望而已……

第二天一早,接下来的比赛在七点三十分准时开始。

不过,不知道总队是怎么想的,竟然给已经完成了第一轮比赛的十六条犬又增加了一个比赛项目。

说起来,这个项目的确不难,甚至连场地都不用。

但要想很好的完成,却绝非易事。

这项比赛的名称,叫做“抵御食物诱惑”。

至于内柔,就是那个名称的字面意思。

当然,考的不是人类,而是那些可爱的小家伙们。

刘小天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四下看去,结果发现,并不是只有他们大队没有收到临时加项的通知,在场的参赛队伍肯定谁都没有训练过。

为了节省时间,总队甚至根本没有给已经完成了第一轮比赛的十六条军犬半点儿熟悉的时间,就将合计十六人和十六条军犬带到了赛场边缘的一处空地上,接着就大声命令到:

“所有昨天参加了第一、第二轮的犬,现在统一进行一次‘抵御食物诱惑的能力。

现在,请各位训导员向自己的犬发出原地等待的口令,比赛开始!’”

听到这句话,刘小天顿时有些紧张。

因为之前郝震没说过有这么一项比赛,所以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赛前也没有进行针对性的训练。

现在突然多出来这么一项,刘小天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还好,这是虎子。

要是白胖子,呵呵……还用说吗?

面对这么一个“题材”的项目,这货肯定是先吃饱了再说啊!

这个项目的考试监督人员站在十八人、十八犬的面前,表情多多少的有那么一点点-----无奈,只能尽量向众人解释道:

“大家不要议论,这个单项原本就是在比赛项目之中的,只是打印成电子版的时候被忽略掉了。

下面,我宣布比赛规则……”

其实规则根本不用说,因为非常简单,每一名训导员都知道。

简单说,这其实就是基础训练“服从”当中的一个小项。

具体步骤是:

寻到在指定位置向军犬下达“坐下”的指令,并同时告诫军犬不可以吃别人给的东西,看哪一条犬能坚持的时间更长。

按照训练大纲,能坚持二十秒的,视为合格;

能坚持三十秒的,视为良好;

能坚持四十秒以上的,视为优秀。

而这一次的比武,因为用膝盖想都知道各大队肯定会带着自家最厉害的几条犬参赛,所以组委会专门调整了时间评定标准:

三十五秒为合格,低于三十五秒的则直接淘汰;

超过三十五秒的,持续计时,直到参赛犬忍受不住食物的诱惑开始吃东西为止。

最终按照时间长短排名。

第二百零一章 宠物罐头

其实,刘小天在得到临时增加比赛项目的通知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是针对他的。

或者说,是针对虎子的。

坦白说,就连他自己,都对虎子在昨天下午的比赛过程中的表现有些难以置信。

那个衔取训练之前并不是没做过,但是刘小天绝对没有教过虎子用爪子去停稳放上去的玩具球。

也就是说,虎子的表现,完全是小家伙自己的主意,跟刘小天这个训导员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刘小天心里的震惊程度丝毫不比那三名计分员少半点儿。

事实上,就连作为训导员的刘小天都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可以训练虎子用爪子去协助完成某一些训练项目。

这只能说……思维还是不够宽啊!

现在既然要增加比赛项目,就算反应迟钝的都能意识到,这其中必然是因为虎子的原因。

其实也没啥不能理解的。

毕竟,他们军犬大队是第一次参加总队组织的军犬比武,而其中一些组建时间较长的,也就是所谓的“老牌劲旅”,人家可都是带着志在必得的心思来的。

要是输给某个实力同样很强的单位也就算了,毕竟犬的发挥有的时候也会失误,没啥不能接受的。

可是,突然杀出虎子这么“一匹黑马”,呸,一条外形长的跟中华田园犬相似度极高的犬,完全抢了他们的风头,怕是任谁心里都会生出不服和怀疑的心思。

那就比吧,谁怕谁?

要说比别的,郝震可能还会合计合计,可说到服从,他真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甚至有些想笑。

这一年多以来,随着虎子一天天的长大,对刘小天的依赖和服从也一天比一天更强。

有一次郝震还专门试验过,刘小天不在的时候,他连把虎子从犬舍里带出来都做不到,就更别提给它吃的了。

也就是说,没有刘小天的指令,虎子绝不会跟任何人走,更不会随便是别人给的食物!

很快,前一天下午已经完成了第一轮比赛的十六条军犬就在各自训导员的带领下在场边的一处空地上集合完毕。

相互之间拉开间距之后,单项裁判员宣布比赛开始。

包括刘小天在内的十六名训导员立即对自己的犬下达“坐下、不许动”的指令之后,随即转身离开场边,快速跑向三百米之外的等待区。

在那里,他们看不到自己的犬,那些小家伙也看不到他们。

随即,便有十六名战士从场边走过来,每人手里拎着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食物。

当然,没有犬粮。

犬粮猫粮这些食物的味道都很淡,就像是人类吃饭时的主食,作用就是为了填饱肚子的。

只是犬粮猫粮里面加入了一些动物所需的营养成分,以此来保证那些小家伙们能够摄入足够的、均衡的营养。

至于味道嘛……说实话,很一般。

相比之下,无论是犬还是猫,它们都爱吃一些味道比较重的食物。

就比如训练时训导员兜儿里的小零食,连刘小天都没事儿偷吃,可见那东西一定不会难吃。

只是,出现的这些战士们手里拿的食物,单从味道上来说可要比犬粮和小零食美味的多了。

当然,犬的味蕾以及食物喜好与人大不相同,它们还不至于喜欢吃烧烤那种大部分人都比较爱吃的食物。

那些战士手中的塑料袋里,装着各种各样犬类爱吃的食物,还没等打开,离着比较近的人就闻到了一阵香味。

人类闻着都觉得香,更何况是犬?

十六名战士分别对应一条犬,之后便开始从塑料袋里拿出各种各种的食物,其中对应那条小组比赛成绩仅次于虎子的那条罗纳威犬的战士,拿出来的是一盒宠物罐头,刚一打开,香味就吸引了旁边的几条犬。

几个小家伙几乎同时转过头来,看着那名战士手中的罐头,一脸神往表情。

站在远处举着望远镜的郝震突然一阵咳嗽,看的一旁的罗建国直皱眉,低声问道:

“怎么回事儿?”

郝震一边咳嗽一边将手里的望远镜递给罗建国,神色怪异的低声说道:

“组委会这帮人挺损呐,连宠物罐头都拿出来了;那玩意儿,连特么我闻了都想吃两口尝尝,那些小家伙能坚持住?这不是故意增加比赛难度么?”

罗建国一边接过望远镜一边低声说:

“就你话多!又不是专门给咱们设置的比赛项目,所有犬都要参加,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但是罗建国心里也有点儿别扭。

没办法,这个临时增加的项目,怎么看都有点儿针对的意味。

这会儿,那条罗纳威犬嘴角都开始流口水了。

小家伙明显非常想吃,但却一直忍着,一张本就比其他犬种宽上不少的大嘴一个劲儿的模拟咀嚼的动作,没一会儿嘴角的口水就变成了一团白色的泡沫。

那条伸在外面的舌头上,更是一个劲儿的往下滴口水。

至于虎子……

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

站在它面前的那名战士先是拿出了一根香肠,外形上与它从震区跑出来找刘小天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班长给它吃的那根红肠差不多,只是味道要差了一些。

虎子只是看了两眼,咽了口唾沫,并没有其他的反应。

虽然小家伙看上去是目视前方、一脸正儿八经的模样,但是那双是不是瞟向那条位于它斜对面的罗纳威犬面前那盒罐头的小眼神儿却出卖了它。

而且,就连刘小天都没有发现,这小家伙其实也可以流这么多口水的。

前后不过十五秒的时间,虎子两侧嘴巴旁边的毛都已经湿了。

可见小家伙有多馋。

但是,它却依然没动。

其它十四条军犬也是一样,只不过罐头没摆在它们面前,小家伙们也都是看看,没有动。

不过,紧接着这十六条军犬就集体不淡定了。

先是站在虎子面前的那名战士放弃了手中的火腿肠,拿出一盒比那条罗纳威犬面前还大一些的宠物罐头打开,接着其余的十四名战士也纷纷拿出了同样的罐头打开。

这下,十六条小家伙当中可有忍不住的了……

第二百零二章 怀疑你作弊

最先忍不住的,是一条两岁左右的史宾格犬。

它面前的那名战士刚把打开的罐头推到它面前,小家伙的情绪就明显开始不稳定。

先是接连凑上去闻了几次,又抬起头四处看了几回,似乎是在寻找自己训导员的身影。

接连几次没有任何发现之后,口水已经连成一条线的小家伙终于忍不住了,低下头就开始大快朵颐。

不得不说,大部分犬吃东西的时候,都能成功的勾起人类的食欲。

原因很简单:这些小家伙们吃东西的时候实在是太香了!

别的不说,就光是那种“呱唧、呱唧”的声响,就会让人觉得它吃的东西味道绝对差不了。

它这么一吃,那对于其他十五条军犬来说更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要是它们会说话的话,这会儿怕是就要上演女生宿舍当中某个正在减肥的同学在临睡前看到了睡在她下铺的室友正在吃麻辣烫。

那对话一般应该是这样的:

“你是人吗?”

“咋了?”

“我减肥呢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所以我没让你。”

“那你还吃?!”

“我饿啊!”

“那你吃就吃呗,为啥还要bia唧嘴?”

“……”

然后,就是两个人一起愉快的把那份麻辣烫的汤都给喝掉。

反正,那条史宾格犬刚一动嘴,其余十五条犬几乎同时把目光投向了它。

同时,还伴随着一阵低吼。

低吼的意思,大概就是上面说过的对话。

而接下来的场面,也相差不多。

相比于那些正在减肥当中的女生,这些小家伙的自制力也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五秒钟之后,一条德牧犬忍不住也开始吃了。

接着,是第三条、第四条……

一分钟之后,还没动嘴的,就只剩下了虎子和那条罗纳威犬。

两个小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对视的眼神儿,颇有种英雄惜英雄的意思……

又是十秒钟过去,那条罗纳威犬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甩了甩头,一串儿口水直接甩到了它对面那名战士的脸上,接着,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虎子依然蹲坐在地上,只是内心的焦急这会儿已经全都写在了脸上。

至此,它已经五六次凑到那盒罐头近前一脸馋相的闻味道,可就是没有下嘴。

站在它对面的那名战士这会儿都已经有些替它着急了。

甚至,他开始怀疑,这条看上去就是普通田园犬的小家伙,是不是被人做了什么手脚。

毕竟,训犬可不只是军警犬各单位的专属。

自古以来,训犬、斗犬的行当就一直存在。

只不过,那些都是旁门左道,甚至有些伤天害理。

斗犬就不用说了,顾名思义,就是把那些可怜的小家伙像训练斗鸡一样训练,让它们互相撕咬,以生死论胜负。

至于目的,基本上都是为了赌。

再就是一些街边杂耍的,训犬、训猴儿,带着它们接头卖艺。

发展到后来,才演变成了马戏团。

在这个训练过程中,那些不幸落在那些人手里的犬和其他动物可就倒霉了。

为了达到目的,那些人在训练的过程中可不会像军警犬训导员那样耐心引导,哄着这些小家伙进行训练。

就比如现在这种抗拒食物诱惑的训练,要是放在那些人手里,根本就不需要浪费这个时间,只要在表演的时候在犬的嘴角或是舌头下面扎一根针,它们就不会吃东西了。

显然,站在虎子对面的那名战士就是想到了这一点。

那是一名三级士官,三十出头,看上去十分刚毅。

在时间来到两分钟的时候,他宣布了比赛结束。

而直到最后,虎子也还是没有去吃面前的那盒宠物罐头。

很快,十六名训导员跑步回到了自己的犬旁边。

刘小天第一时间看了一眼虎子面前的那盒已经打开的罐头,接着就无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

特么的……真香!

这是刘小天的真实想法。

而且他看得出来,虎子没吃。

这项比赛的裁判员当场宣布了成绩,之后便下令退场。

刘小天本来想弯腰把那盒虎子没吃着的罐头拿起来带走,可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拿人家一盒罐头,是不是有点儿丢人?

没想到,他刚准备转身离开,就被人给叫住了。

叫住他的,正是那名三级士官。

“你等一下。”

说话的时候,那名三级士官的手已经碰到了刘小天的衣角,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这是在叫谁。

而且,那名三级士官的语气并不是太友好。

“你叫什么名字?”

“刘小天,怎么?有事?”

对于对方明显不太友善的语气,刘小天也自然不会因为他是计分员就奉上一张带着谄媚之色的虚假笑脸。

“我要检查一下你的犬。”那名三级士官直接了当的提出要求。

闻言,刘小天微微皱了皱眉:

“只检查虎子一条犬?”

“对,我觉得有些不正常。”那名三级士官的回答很简洁。

刘小天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要是输不起就直说,这是干啥?

可又一想,这些充当计分员的,应该都是总队的战士,应该不会有个人情感原因。

因此,他没有把话说的太难听,而是尽量委婉的说道:

“我可以让我的犬接受检查,但是,我要知道原因。”

好吧,其实这句话也并不算太委婉。

那名三级士官的脸色变了变。

因为他看到,自从刘小天回来之后,虎子并没有表现的非常兴奋,也没有表现出特别那盒罐头的意思。

在他看来,这就是最为不正常的。

若非这样,他也不会贸然提出要检查虎子的情况。

因为他觉得,虎子这样的表现,就是被人动了手脚。

他没有直说,其实是想给刘小天留些面子,也算是留给他一个机会。

毕竟,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又当场说破,刘小天这个训导员肯定是当不成了。

弄不好,还会背上一个非常严厉的处分。

可是现在刘小天竟然以这种近乎于质问的态度向他提出要求,那他自然也就没必要给对方留什么面子和机会了。

“我怀疑,你在犬的口鼻处某个部位做了手脚,所以才导致这条犬不敢吃东西!”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第二百零三章 如果错了,我要你们道歉!

远处的郝震等人虽然听不到这边说了什么,但是看到刘小天和虎子被单独留下,立刻意识到出事儿了。

而且,不是好事儿。

这一点,从望远镜中看到的刘小天的表情上就看得出来。

急性子的郝震脸色一变,沉声说道:

“你们等着,我过去看看。”

说着迈步就要走,却被罗建国给拽住了:

“你留在这儿,我去!”

不让郝震去,自然是因为担心他的脾气会激化矛盾。

这可不是他们军犬大队,郝震这个大队长在这儿、在那些总队首长面前,与普通战士的区别也就是身上的衣服不一样,军衔不一样而已。

要是他去了,很容易把本身不算严重的场面给演变成大场面。

当然,这个大场面是要加引号的。

罗建国知道,郝震我行我素惯了,除了有数的几个人,剩下的没有能让他放在眼里的。

哪怕,那个人肩膀军衔上的星星是金色的。

从打当兵的时候郝震就是这幅脾气,二十多年也没改过。

要不是这样,以他曾经服役的部队以及他立下的功劳,现在绝不会仅仅是个中校。

而且,还是军犬大队的中校大队长。

虽说在被调到军犬大队之前,郝震也是大队长,表面上看其实是平级调动。

但是,特种大队大队长,是团级,而军犬大队大队长,是营级。

多余的就不需要说了吧?

郝震,什么都好,唯独性格,是他往上走的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而且,无法避免。

他要是能改了这脾气,他也就不是郝震了。

所以,罗建国才不让他去,而是自己亲自去。

临时赛场上,刘小天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那名三级士官。

这种平静的对视,已经持续了三十秒以上。

就连蹲坐在刘小天身边的虎子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太友善的味道,不安的甩了甩头,咂咂嘴,舔了一下自己的犬齿。

可能很多人会认为,这是犬类恐惧、担忧的表现。

而事实上,如果您或者您家里的熊孩子在与别人家的狗狗玩耍的时候,狗子在它自己的主人面前出现了这样的表现,那么,最好你能赶紧停止并且制止您家里的熊孩子继续。

因为,犬出现这样的表现,实际上是在询问自己的主人。

在它们的世界里,也就是询问自己的首领或者老大,是不是可以发动攻击了。

如果它的主人这个时候因为不明白犬的意图而没有安抚和阻止,那么很快,它就会对那个让自己感到威胁的对象发动攻击。

现在,虎子就是这样做的。

虽然这个动作看上去有那么几分呆萌,甚至有点儿怂。

刘小天伸手在虎子的头上拍了拍,示意它不要乱动。

接着,他正视着那名三级士官,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可以让你们检查我的犬,但是,就在这儿,当着现场所有人的面儿检查。

还有,如果结果是你们判断错了,我要你,向我道歉!”

接着,他扭头看向刚刚迅速围过来的、一直在添油加醋的几名军官,用一种极为蔑视的语气说道:

“还有你们,全都要向我道歉!”

站在最前面的几个人,都是参赛单位的负责人。

他们之所以第一时间围过来,就是因为心中有同样的怀疑。

就算那名三级士官不说,他们也会提出检查的要求。

其实,处于比赛公平的角度考虑,这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他们的态度错了。

在看到刘小天肩膀上的上等兵军衔时候,一种先入为主的思想让他们把自己带进了误区。

在那名三级士官提出要对虎子的口鼻处进行检查的时候,他们纷纷附和,其中难免会有一些颇为伤人的话语。

如果换成其他战士,也许会因为他们肩膀上的军衔而退让。

可是,刘小天不会。

这不,他第一时间就把矛头对准了那些各单位的负责人。

能如何?

对上级不敬?

这有不是古代,就事论事,错了就要道歉!

想要卑躬屈膝?

抱歉,你们找错人了!

刘小天说完那句话,几位军官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精彩极了。

被一名上等兵如此直接的、毫不客气的提出要求,这几位已经很多年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儿了。

毕竟都是所在单位的主管军官,平日里有哪个战士敢这么跟他们说话?

“你这小子这么说话呢?还要我们向你道歉?”

“就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太不像话了!你是哪个大队的?你的上级没教过你见了首长要如何说话吗?”

……

没错,在刘小天面前,这几位少校中校级别的军官的确有资格自称首长。

只可惜,他们选错了对象。

“首长?没错,要是在路上见到你们,我的确要规规矩矩的敬礼,再叫你们一声首长。

但是,我那是冲着你们肩膀上的军衔,而不是你们本身!

而且,现在是在比赛,你们刚刚说的那些话,对我,是一种侮辱!

当然,如果你们说对了,那我没话说,任由你们处置。

可如果错了,让你们道歉,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

条令条例当中有哪一条规定了军官上级就可以随意诬陷下级战士?又有哪一条规定了你们做错了事情之后就不需要道歉?!”

刘小天的语气很平静,但是眼中的不满与愤怒,却宛若实质。

这一幕,把旁边的人都给看呆了。

尤其是那些跟他一样,都带着士兵军衔的战士们。

虽然,他们当中没有一个跟刘小天一样还是上等兵的,最低的也是一级士官。

可是,他们都清楚的知道,如果现在站在那里的是自己,自己一定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毫无疑问,刘小天的这一番话,并不能让站在他面前的几名军官无地自容。

简单几句话就能让人折服,而且还是上级,那种桥段只能是碍于种种规定而删减过的影视作品。

在现实当中,刘小天越是这样说,就越是会造成相反的效果。

就比如,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距离他最近的那名肩膀上扛着少校军衔的军官脑门儿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如果用“羞愤交加”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那应该是非常贴切的……

第二百零四章 罗建国也护短

“还反了你了!”那名少校军官一声怒喝,伸手就要抓刘小天的肩膀。

当然,他是不会动手打刘小天的,只是想要让人把这个不懂规矩、顶撞上级的士兵给带离现场而已。

事实上,也是出于私心。

因为,他只要将刘小天带离现场,并且把这个“顶撞上级”的“罪名”坐实,刘小天就不能再参加下面的比赛了。

就算那条犬还能继续参加,它所在的军犬大队也只能被迫更换训导员。

而对于一条军犬来说,更换训导员,需要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作为适应期。

时间的长短,因不同的犬而异。

总之,这一次的军犬比武,这条已经被誉为“黑马”的小家伙,是不会获得好的成绩的。

面对那只伸向自己肩膀的大手,刘小天没有闪避。

不是不想,而是……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砰”

随着一声轻响,那名少校军官伸向刘小天的手臂顿时垂了下去。

而导致那条手臂垂下去的原因,是罗建国握成拳头的左手。

中指曲起,速度极快,直接点在了那名少校军官因为抬起手臂而露出来的腋窝。

尽管罗建国并没有太用力,可是这一下,还是让对方一阵酸疼。

至少两天之内,他这条胳膊想要活动自如是不现实的。

“你!……”那名少校军官脸上刚刚现出怒意,就看到了一张不温不火、神情平淡的脸。

正是罗建国。

相比于郝震,罗建国这个教导员倒是经常露面,不少人都认识他。

尽管,在这次比武之前,他的那个军犬大队一直都是垫底儿的存在,甚至从来都没有参加比武的机会。

在场的几名军官当中,有三个都认识罗建国,其中就包括这名刚刚被他“捅”了一下的少校。

“罗教导员?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在看清是罗建国之后,对方强行把火气给压了下去,但是态度也并不是太友好。

试想一下,换了是谁,突然间挨了这么一下,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态度。

要不是看在罗建国的军衔比他高了一级的份儿上,怕是他的态度还要更恶劣一些。

罗建国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你问我什么意思?是我应该问你是什么意思吧?

你刚刚伸手想干啥?动我的兵,你问过我了没有?

还是……你觉得我是泥捏的,没脾气?!”

罗建国这句话一出口,周围听到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算那名少校军官刚刚的行为有些过分,可是罗建国这句话说的那就更加过分了。

甚至,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质问的范畴,根本就是在警告。

那意思基本上可以理解为:

你特么要是再嘚瑟,老子就揍你!

郝震这是没在这儿,要不然,他绝对是所有人当中嘴张的最大的一个!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罗建国发这么大的火儿。

从打他们上学的时候开始,罗建国就一直都是一副谦和恭顺的模样,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任何一句带有浓浓的火药味儿的话。

可是现在,别说火药味儿了,甚至都能闻到核裂变的味道了。

“罗教导员,你是要袒护你的兵?”那名少校军官的表情也变了。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要是还猜不到刘小天是罗建国手下的兵,那也就别穿着这身军装了。

毕竟,智力要是跟不上的话,是无法很好的完成任何一项任务的。

罗建国笑了,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阴森的意味。

这样的笑容要是出现在影视剧中的某个反派人物脸上,那绝对是在合适不过了。

可是罗建国偏偏却长了一张充满正义的脸。

这对比……实在是有点儿诡异。

“袒护?我为什么要袒护?又何来袒护只说?

难道,你们不该为自己刚刚所说的话负责吗?

有胆量质疑,没有勇气道歉?

你们,对得起身上这身军装吗?!”

说实话,罗建国的这一番质问,其实从逻辑上来说并不算清晰,只是氛围和语气都渲染的刚刚好,很有那么一点儿震慑全场的意味。

接着,他根本不给对方接话的机会,转身就对那名三级士官大声说道:

“你,现在立刻对我们的犬进行检查,并且,一定要当场宣布结果!

还有,我这个人做事,向来讲究一个理字。

你们所有心里有猜疑的,都可以上前看着!”

说着,他再次转向那名少校军官,目光在他及他身边的另外几名军官脸上依次扫过:

“你们几个,可是亲自动手检查,但是动作一定要轻,心思一定要正!

要是谁敢在检查的过程中动什么手脚……”

那个“脚”字的话音未落,一直负手站在那里的罗建国突然向左侧撤步闪身,同时,背在背后的右臂看似轻飘飘的出现,随手挥向那张放在场边用于计分的桌子。

“啪!”

一声脆响过后,那张单人课桌大小的桌面瞬间碎裂成几块,四条腿几乎同时来了个“卧倒”。

这……

实在是有点儿唬人。

至少,在场的这些人当中,没有人能做得到。

一张平面的桌子,想要一拳打碎桌面的同时让其完全散架,那可不仅仅是有足够的力量就能做得到的。

那名最初提出质疑的三级士官这会儿脸都黑了。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实上也是如此,可就是一阵阵的肝儿颤。

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判断一旦是错的,那该如何收场。

在提出质疑之前,他的确想过刘小天所在大队的负责人会不满。

可是他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很有把握,所以才没有顾忌。

而从刘小天和罗建国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非常笃定。

但是……他从当兵第二年被调到军犬总队至今也已经十年多了,也当过五年的训导员,从来都没有见过一条犬能做到像虎子这样的。

就算有的犬服从性强,坚持的时间长点儿,可也不能强的太离谱吧?

其它犬都吃了,只有虎子,一直坚持到最后都没吃一口。

更关键的是,它在这个过程当中还凑过去闻了三四次。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第二百零五章 那就检查吧

罗建国这一手,别人是什么反应刘小天没注意到,但是他自己却吓了一大跳。

要是换成郝震,刘小天怕是只会觉得:

他的大队长转性了。

可是换成罗建国……

他完全被惊到了。

要知道,罗建国从来都是以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形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

见过他这一面的,只有敌人。

而曾经在他的任务中“担任”他的敌人的,这会儿怕是早就投胎去了。

“握草!老罗急眼了!”远处的郝震拿着望远镜的手一抖,差点儿摔在地上。

不光是他手里的望远镜,还有他本人。

要不是蒋平及时扶了他一把,这会儿这位向来威风八面的大队长,怕是就要跟他的大地母亲来一个热烈的拥抱并且献上一个吻了。

什么情况?!

郝震更坐不住了,迈步就像过去看个究竟。

蒋平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急的连家乡话都飚出来了:

“哎呦我的大队长噻,啷个急啥子嘛?教导员不是都过去了噻?他说不叫你去,你就不要去噻?啷个麻烦的呦……”

郝震眼珠子一瞪,随手一甩:

“你小子说人话!欺负老子听不懂?是不是骂我?是不是?!”

蒋平都快哭了。

格老子的,老子刚刚语调是家乡话不假,可是除了口头语和感叹词,哪个字你娃听不懂?

至于“老子”,那在我们家乡就是“我”的意思好吗?

还有,我特么……也没说这俩字儿啊!

不过,在被蒋平拦了一下之后,郝震倒是冷静了一些,已经迈出去的那条腿又收了回来。

不是怂了,而是觉得罗建国一个人完全能处理好这件事。

不管是文的还是武的,都行!

甚至,他这会儿心里想的完全与正在发生的事情没有关系,而是下一次罗建国再跟他说什么“万事不要冲动”的时候,他可以这么怼回去:

妈了个巴子的,你自己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发疯,还不许我冲动?

当然,这位郝大队长怕是还要很久才能明白,罗建国的冲动,都是恰到好处的。

换句话说,那叫在合适的时间发了个合适的火儿,没有人会觉得他冲动,反而会因此而对他更加尊重。

当然,这其中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知道这人不好惹……

道理很简单,用那个“狼来了”的故事就能解释。

你总是发火,动不动就骂人,时间长了,别人就会认为:

这小子就是嘴把式,真要是动起手来,不见得敢把我怎么样。

而要是你一直都是以一种和善的面貌示人,极少与人发生争执,给所有人的感觉你就是个“面瓜”,可以随意欺负。

当你有一天突然拉下脸来发火的时候,甚至根本不需要爆粗口,更不需要动手,那些人就会在心里犯合计:

老实人急眼,不能惹!

要不然,老实人那是会下死手的!

毕竟,爱装逼的人全都怕死,无一例外。

除非,这人精神上存在问题。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那名三级士官,这会儿后背上的冷汗把衬衫都浸湿了。

不过,他依然坚持自己的判断。

所以,他缓缓上前,在虎子面前蹲了下来。

刘小天轻轻的拍了拍虎子的头,示意它安静,不要动,配合对方的检查。

旁边的几名军官这个时候也小心翼翼的围过来,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名三级士官的手,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其实,这件事情原本用不着这么麻烦的。

要不是那名三级士官看刘小天是个上等兵,心里多少有些轻视的意思,完全可以在他带着虎子离开时笑着说一句把那盒罐头送给他的犬,而后装作亲近的样子拿起罐头送到虎子嘴边。

比赛已经结束了,如果刘小天真的没有做手脚,那么一定会立即让虎子吃掉那盒已经把小家伙馋出半斤口水的罐头,同时还会恭恭敬敬的、真心实意的对他说声谢谢。

可就是因为他的轻视,让自己产生了先入为主的心理,才会以一种上位者的心态来质问刘小天。

虽然,他的本意是给刘小天留个机会,把虎子带离赛场之后再进行检查。

可是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上等兵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更没想到他的教导员罗建国也是这幅脾气。

说起来,这才是正常的。

部队里面有句话,叫“什么人带什么兵”。

长官是什么脾气,那他带出来的兵自然就是什么脾气。

这一刻,那名三级士官的心里别提多后悔了。

可事情闹到这一步,他只能小心仔细的检查虎子,并且无比希望和期盼他的判断是对的。

因为一旦是错的,刚刚在一旁添油加醋的几名军官可不会替他来被这个锅。

当然,如果是对的,那么这几位一定会跟在他身后站脚助威,一起去找诸位首长讨个说法。

掀开虎子的嘴角,那名三级士官仔仔细细的看遍了虎子牙龈以及牙周的每一平方毫米,试图找到那个他想象中的“隐藏机关”。

之后,他又轻轻扒开虎子的嘴,从上下牙膛到舌尖舌根,都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在确认这两处都没有问题之后,这名三级士官的手都开始哆嗦了。

因为一般来说,想要在这个项目上给犬做手脚,那基本上就都要在唇内侧或是上下牙膛和舌根放置一截针尖儿。

这样做了之后,犬在进食的时候就会疼,也就不会吃东西了。

可惜,直到这名三级士官连虎子的鼻腔都小心翼翼的反复检查了三遍之后,终于绝望的发现,自己可能真的判断错了……

可是,他还想再检查一遍,要不然,他实在是有些不甘心,更不死心!

按照常理,这种现场的出现,必然就是做了手脚的表现!

就在他再一次伸手挑开虎子的唇角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小天突然开口了:

“这位班长,要不,我让虎子吃点儿东西给你看看?”

那名三级士官心里顿时一动。

有惊讶、也有希望。

在他看来,刘小天敢这么说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他却是没有做手脚,所以不怕。

可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他早不这么说?

二是耍“欲擒故纵”的把戏,说明他开始心虚了……

第二百零六章 打脸了

很显然,这名三级士官更加倾向于后者。

所以,在刘小天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检查的更加仔细了。

当然,这么检查来检查去的,别人倒是没什么,可作为当事人,呸!当事犬的虎子,肯定不会感觉舒服。

试想一下,要是你的鼻子和嘴被人扒来扒去的检查,你会舒服吗?

小家伙已经七八次抬头看向刘小天,甚至还发出阵阵低吼,以此表示警告,可那名三级士官依旧没有放弃。

刘小天索性也不再说话,只是配合的安抚着虎子,避免小家伙实在不耐烦的时候,直接给这货来一口。

四个多月的时候这小家伙就能把野狼鼻子咬下一小块儿肉来,现在还用说?

要是真来一下,那名三级士官怕是半张脸都废了。

虽然那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

这个时候,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主席台上的几位首长。

没办法,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这边围过来,他们想不注意都难。

其中那名肩膀上扛着两条杠、四颗银星的老首长更是直接站起来,朝那位从打被喷了一顿就老老实实站在角落里的总裁判兼总之会员的军官招招手,不太客气的说:

“你小子,过来!”

那名总裁判心里“咯噔”一下,不过还是立即跑步上前,立正敬礼之后大声说道:

“老首长,您有什么指示?”

他要是不问,说不定这位老首长还不会生气。

可是他偏偏问了。

“什么指示?那边出现状况了你小子看不出来?那么多人围成一圈儿干啥?那儿有耍猴儿的?还是说相声、练杂耍的来了?

这是军犬大比武!让你这个总指挥杵在这儿是当泥胎的?这都看不着,你要眉毛下面那俩窟窿眼儿干啥?”

总裁判兼总之会员:

“……”

这会儿要是给他拍张照片,十年后放在某音软件里配上那句“我太难了”,那妥妥的就是一个无法超越的表情包……

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挨喷了。

这……

过分了哈……

“老首长,您别着急,我现在就过去看一下!”说完,这位可怜的总裁判转身就走,生怕走慢了会被那位老首长给拽回去踹两脚。

这会儿,他可真是一肚子的火儿。

特么的!啥时候出情况不行?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老子上眼药?

嫌我挨骂不够多?还是喜欢看热闹?

几乎是一路冲刺,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位总裁判兼总指挥员,就出现在了已经围成一团的人群外围。

“都给我让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还有没有点儿纪律性了?快点儿!”

他这么一喊,围观的战士们顿时纷纷散开,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把场地中央的几个人给露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那名已经反复检查了五次的三级士官刚好颓然的坐倒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根本无法形容。

委屈?担忧?无奈?后悔?害怕?

反正,啥都有吧,类似与三十中以上的负面表情的综合版。

因为,他什么都没找到,而且找的足够仔细,所以,只能放弃了。

“怎么回事儿?!”走上前的总裁判皱着眉头问道。

罗建国本来是想要说话的,可没想到却被刘小天抢了先。

他迎上前一步,立正向那位总裁判敬礼之后大声说道:

“报告!是这位班长怀疑我在犬的口鼻处做了什么手脚,才赢得了这个比赛项目的胜利;旁边的几位都是其他大队的首长,他们也这么认为,在这儿就是想要找到他们认为的我做的手脚!”

刘小天的话音刚落,一旁的罗建国顿时在心里给他打了个99的评分。

这小子,挺能咬住“理”字,针针见血!

当然,要是刘小天不说,罗建国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那几位“拖下水”。

想捅咕完事儿了就跑?对不起,那你可真是想多了!

很自然的,罗建国紧接着就把话头给接了过去,基本上算是原原本本的把整个过程向那位脸色越来越黑的总裁判兼总指挥员叙述了一遍。

之所以说“基本上”,是因为这位平日里好脾气的罗教导员,这会儿心情很不好,有些事情,肯定是要加上一些“色彩”的。

而刚刚在旁边添油加醋的极为军官,脸色也是越来越绿。

能不绿吗?

他们这会儿可是理亏的一方。

在这位总裁判兼总指挥员出现之前,他们已经能够确认自己的猜测是错的了。

而罗建国这么一说,他们可都瞬间成了“帮凶”,也就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过一会儿主席台上那几位首长得知了具体情况之后,轻则也要挨顿训斥,弄不好,就是个通报批评。

虽说犯了错误之后接受批评是正常的,可是,刚刚那个小上等兵的训导员可是说了,要他们当面道歉的。

这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不是?

再说,因为这事儿被通报批评,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笑柄,怕是一两年之内都不会被众人遗忘。

可是,现在说啥都已经没用了,只能硬着头皮挺着。

至少,还没有最终结果不是?

甚至,那条罗纳威犬所在大队的负责人,这会儿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申请让更专业的人士,比如总队犬医来对虎子进行检查了。

听完罗建国的叙述之后,黑着脸的总裁判兼总指挥员干咳两声,把目光投向了昂首站在那里的刘小天,用一种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的语气问道:

“这位小同志,你怎么说?又能不能证明你没有对你的犬做任何手脚?”

听到这句话,刘小天顿时粲然一笑,坚定而自然的说道:

“报告,当然可以!”

“那好,你如何证明?”总指挥员的笑容更温和了。

“这太简单了,他们不是怀疑我的犬不吃罐头是因为我在它的口鼻处做了手脚吗?我现在就让它吃,如果它吃了,而且吃的很香、很快,是不是就能够证明我没有做任何手脚?”刘小天笑着反问道。

“当然,这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总指挥员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不是他不想还刘小天一个公道,只是……

有点儿打脸呐!

毕竟,这些分项裁判和计分员,都是他选出来的。

刘小天可不管他怎么想,听到这句话,立即低头对一直仰着头看着他的虎子命令道:

“虎子,吃吧……”

第二百零七章 脾气暴躁的总裁判

随着刘小天的话音落下,一直仰着头看着他的虎子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束缚的野马,猛的低下头去,狠狠的吃了一口。

用东北话说,那叫“chua”(三声)。

或许这个形容有些不够贴切,反正就是吃的很急。

这一幕,绝对算的上是“啪啪打脸”。

打谁?

当然是刚刚在一旁添油加醋的那几名军官。

这一刻,他们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只是……

唯一让刘小天感觉有些尴尬的是,虎子这小家伙估计是馋的时间太久、吃的太急了,又或许是跟白胖子在一起混的时间长了,竟然发出了一阵猪吃东西的时候所特有的声音。

这……

不好解释啊!

多亏在场的人眼神儿都没啥问题,要不然,他还真就解释不清了。

只是,现在虎子已经完全不在乎围在它身边的这些人都在干什么了,眼睛里就剩下了那盒罐头。

前后不到一分钟,那盒罐头就被它吃了个底儿朝天。

这一刻,刘小天似乎知道了为什么有一句形容人吃饭吃的干净的话叫做“吃的跟狗舔的一样”了,虎子吃完的那个罐头盒,那简直就是崭新的,连一点儿肉渣、一滴油汤都没剩!

要是抛开消毒的过程的话,这个罐头盒的清洁程度,绝对比刷的干净。

看到这些,那位总裁判兼总指挥员哪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胡闹!你是干什么吃的?没有任何证据就怀疑别人?”那位总裁判兼总指挥员声音之中的愤怒宛若实质,只不过眼睛却直直的盯着那名三级士官。

当然,这种表现方式有个代表性的成语,叫做指桑骂槐。

含沙射影也差不多,只是不够直接。

现在,这位总裁判兼总指挥员就是在指桑骂槐。

“怀疑本身并没有错,可是怎么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是,没错,人家是个上等兵,可那就在你眼中连解释的权利都没有一把年纪了,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呸!我说错了,这么说你们,都是贬低了它!”

说着,他伸手一指刚刚舔干净了罐头盒子,却依然还是一副意犹未尽模样的虎子。

这话,其实有点儿重了。

既然是指桑骂槐,自然还是要隐晦一些。

可是他刚刚说的,是“你们”,这让臊眉耷眼的站在旁边的那几名军官情何以堪?

虽然从职务上来说,这位总裁判兼总指挥员是总队的副参谋长,是他们的上级。

可是从军衔上来说,其中两名军官也是中校,与他是平级。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一名中校军衔就挂不住脸了,沉声说道:

“陈副参谋长,您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儿过了?谁也没有欺负一名战士的意思,只不过为了公平起见,在发生一些反常现象的时候提出质疑,这有什么不对吗?”

其实,那名中校要是接茬儿的话,这位有些气昏了头的总裁判兼总指挥员马上就会道歉。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点儿过分了,甚至已经组织好了致歉的语言。

可是,这位的性格跟郝震有那么几分相像,同样属于顺毛驴子脾气,想呛着他来,那只有他从心底里敬佩的人才行。

比如,刚刚骂了他两次的那位老首长。

剩下的这些,对不起,人家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怎么着?心虚了?我就说你不如它了,怎么着?咬我?你试试,看我能不能掰下你几颗牙来!”

“……”

在场的包括罗建国和刘小天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太钢了!

这是所有人心里的第一反应,也是唯一的反应。

就算是郝震,在这种情况下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见,这位总裁判兼总指挥员之前心里是憋了多大的火儿。

作为整件事情的核心起源,刘小天这会儿非常明智的“怂了”。

他悄悄退后两步,站到了罗建国身后。

神仙打架,莫要累及凡夫……

这是刘小天现在的想法。

本来,他想要的不过就是一句道歉而已,哪怕不真诚。

可是现在,他清楚的知道,这已经不是他能掺和的了。

果不其然,那位被噎的差点儿晕倒的中校军官还没等再开口,那位总裁判兼总指挥员就大手一挥:

“你们,现在都跟我去主席台,首长让我过来就是了解一下缘由,现在我也了解清楚了,你们有什么话,去跟首长说。

当然,刚刚我就是骂你们了,到哪儿我也敢承认,你们可以去首长那儿告我,随便!”

众人:“……”

说啥?还能说啥?

碰上这么个不讲理的,他们还能说啥?

说的再多不也是废话?

想要悄悄溜走?那就更别想了。

在场的极为军官都是老熟人了,还能忘了你个卖切糕的?

无奈之下,几名军官只能气哼哼的迈步朝主席台走去。

站在罗建国身后的刘小天刚好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被那位总裁判兼总指挥员给叫住了。

当然,这一次,他的语气十分和善:

“嗳,那位小同志,麻烦你也一起去一趟,带着你的犬。”

刘小天已经抬起来的脚,又慢慢放下了。

没办法,人家都点名了,他敢不去?

“是!”他只能答应一声,把牵引绳挂在虎子身上那件军犬背心的挂钩上。

扭头看了看罗建国,罗建国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上前一步对那位总裁判兼总指挥员说:

“陈副参谋长,我能不能也跟着一起去?”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兵。”一口答应下来之后,这位总裁判兼总指挥员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一脸别扭的瞪着罗建国说道:

“我说老罗,你小子啥时候也学会虚头巴脑的这一套了?你过不过去,还用得着请示我?

刚才老首长还说呢,为啥这次只看到了郝震那个泼猴,却没看到你这个唐僧?”

“噗!”走在前面的刘小天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没想到,郝震还有这么一个贴切至极的绰号。

只不过,罗建国的绰号多少有些名不副实。

至少,唐长老那是一点儿战斗力都没有的,除了喊悟空就是喊八戒沙僧,要么就剩下一句阿弥陀佛了。

可是罗建国呢?

刚刚那一巴掌拍碎一张桌子的气势刘小天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哪有这么高武力值的唐僧?

第二百零八章 突发事件!

远处,郝震愤愤的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心中暗想:

罗建国这小子,脑瓜儿就是够用哈?我要去他不让,自己去了还不是用的老子的方式?这会儿还奔主席台去了,这是跟我抢露脸的机会啊!

就这事儿,晚上没有一顿三斤手切羊肉的火锅,肯定是过不去了!

这么简单?

当然,不然呢?

郝震又不是那种贪慕虚名的人,要不然还至于来军犬大队当这个正营级的大队长?

只不过就是开玩笑而已,要说生气,也是生气刚刚罗建国拦住了他。

他敢保证,要是刚刚是他过去的话,肯定要抢在那位总裁判兼总指挥员前面狠狠的损那些人一顿!

顺着场边朝主席台的方向走,刘小天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这也难怪,昨天就来一次了,要不是授勋仪式把他给救了,弄不好这会儿还在禁闭室里抄写条令条例呢。

现在又去,万一哪位首长把昨天的事儿给想起来……

一想到这儿,刘小天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不是害怕,而是担心他不能带着虎子继续参加比赛了。

虽然他嘴上从没说过,可心里还是不忍让郝震和罗建国失望。

另外,要是他能拿到一个好的比赛成绩,那以后请假啥的,估计也能痛快点儿。

毕竟他已经答应了人家秦雨要帮她一起训练那些刚刚被救下的小家伙们,要是郝震和罗建国不允许,他也不敢经常私自偷偷外出啊!

带到主席台前,那位总裁判兼总指挥员立即上前把刚刚那件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当然,那是他从罗建国嘴里听到的版本。

虽说事情本质上并没有丝毫的偏差,但是罗建国的用词,却会让人对那几名军官产生更多的反感。

就比如,刚刚听完这件事情经过的那位老首长。

只不过,他没有发火,更没有像之前训斥那位总裁判兼总指挥员那样的训斥那些军官,只是轻轻的、平静的看着他们,淡淡的问道:

“刚刚发生的事儿,陈副参谋长说的没错吧?”

那位总裁判兼总指挥员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小,他们都听的清清楚楚,除了用词之外,没一点儿错误。

只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就那么几个用词,就能把他们刚刚行为的恶劣性质翻上一倍不止。

想解释,可那位老首长却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随手一挥说道:

“行了,都啥也不用说,回去自己写一份情况说明。

如果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的,直接附上一份检查,不知道的,等我亲自向你解释。

现在,都向那名战士道歉!”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这位老首长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

几名军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敢出声,迟疑片刻之后,就齐齐的转身面向刘小天,集体说了声对不起。

而这个时候,刘小天还没有意识到那位老首长口中的“那名战士”说的就是他。

“额……嗬……没关系、没关系……”刘小天连连摆手。

这个时候,那位老首长已经离开座位,走到了台边,站在刘小天面前,神情十分和善的说:

“小同志,你要明白一件事情,我让他们道歉,只是因为他们对你的态度,而不是怀疑你作假的本身。”

刘小天一愣,没敢说话。

那位老首长又接着说道:

“不理解?那好,我来向你解释一下;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他们在看到你的犬完全超出了他们认知的完成比赛项目之后,提出质疑的本身是正确的。

没见过嘛,任谁也很难相信,想要确认一下,这并没有错。

只是,他们不该用那种高高在上又咄咄逼人的态度!”

刘小天一个立正,抬手敬礼:

“是!首长,我明白了!”

老首长笑着点点头,接着转向罗建国:

“小罗啊,你们大队的这个小家伙,不错嘛。

我见过很多战士,各方面的表现都很好,而且也很有原则,或者说是很有个性。

但不管是原则还是个性,憋在心里的,都啥用没有。

这小家伙却不然,至少胆气十足,可以好好培养一下!”

刘小天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笑了笑。

但是罗建国的脸色却变了变,想了想才说:

“老首长,他来的时候,就是个新兵,训练什么的都没完成,要是……”

话没说完,那位老首长就打笑着断了他的话。

“小罗啊,你想的有点儿远了,再说我现在也已经退下来了,那边的事儿,我早就不管了。

再说,我说这名小战士不错的原因,是因为他训犬训的好,没别的意思。”

刘小天听的云山雾罩,罗建国倒是悄然松了一口气。

说完那句话之后,那位老首长就没再说什么,专身回自己的坐位了。

罗建国带着刘小天回到他们的位置,郝震远远的就迎了上来,咧着大嘴大声招呼道:

“不错、不错啊!你们俩都不错,一个没丢大队的脸,一个没丢自己的脸!”

罗建国微微皱了皱眉,斜眼看着郝震说道:

“你少扯没用的,不让你去心里不平衡?可我要是让你去了,现在怕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郝震还想说话,罗建国却根本不给他机会,接着说道:

“专业的比武估计最晚明天早上就要开始了,你现在最应该向的是如何能继续保持现在的领先优势,而不是看热闹!

下午蓝博和克拉克就要开始第一轮的比赛了,你琢磨琢磨,这两个小家伙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虎子那样用爪子去稳定玩具球的方式吧!”

郝震顿时没词儿了。

说啥?

他要是会,当初还至于把小蓝博交给刘小天训练?

可是,他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语言去反驳罗建国。

就在郝大队长气的想打人的时候,主席台方向的大喇叭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紧急集合的号声。

别说是刘小天,连在部队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郝震和罗江国都懵了。

这不是比赛吗?吹紧急集合号干啥?

不过紧接着,他们和现场的所有人就都明白了。

因为那个大喇叭里随即就传出了那位总裁判兼总指挥员的声音:

“x江上游决堤,多个村庄百姓被困,险情严峻,各单位立即退场登车,赶赴灾区救援!”

第二百零九章 出发,救援!

听到这道命令,郝震都快哭了。

三年多了,他调到这个军犬大队当大队长已经三年多了。

在过去的三年当中,除了年底的时候到总队大礼堂列席开会,连一次发言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这么一个很可能会露脸的机会,可是比赛刚进行了三分之一还不到,就被迫中断了。

不得不说,自己这命还真是衰的一批。

看来,年底的时候要考虑买条红裤衩儿穿了。

这是郝震在掏出手机拨出阎林的号码之前最后的想法。

当然,也就是小小的感慨一下而已,对于这样的紧急任务,郝震真是半点儿怨言都没有。

与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相比,他个人的那点儿得失,又算的了什么?

当初穿上这身军装,为的不就是保家卫国、让百姓安居乐业么?

电话那段的阎林刚“喂”了一声,郝震一连串的命令就脱口而出。

仿佛,他的嘴是租来的,着急坏还回去一般。

那语速,真不比几年后那个什么快嘴主持人差半点儿。

“救援队立即集合,带上所有救援犬,带齐抗洪抢险救援所有装备,立即赶赴江上游某县境内,咱们在路上回合!”

郝震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甚至都没给阎林答一声“是”的机会。

没办法,急性子就这样。

更何况,这是在自然灾害面前进行救援,分秒必争!

在水、火、震、啸这样的自然灾害面前,人类所有那些引以为傲的创造和破坏力极强的武器,简直弱的跟渣渣一样。

其中就包括当初美利坚在小鬼子的土地上空扔下去并且成功爆炸的两颗大家伙。

那不过就是摧毁了两座城市而已,可要是海啸呢?地震呢?大火呢?

要是真来上一场大规模的地震,那别说是两座城市,恐怕那个岛国都早就在地图上消失了。

退场之后,郝震几人立即登车,准备出发。

可还没等司机启动车子,秦雨就扳着后箱板跳进了车厢,把刘小天几人吓了一跳。

他还真没有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秦雨竟然能做出这么利索的动作。

“你上来干啥?赶紧下去,我们有任务!”这是刘小天在反应过来说的第一句话。

因为这句话,秦雨差一点儿就抬手给他一记响亮的“大锅贴”。

还能再“直”点儿吗?看不出来老娘这是因为担心而来送送你?

认识你这么久了,啥时候见老娘在关键时刻不懂事过?

撒娇耍赖不是不会,可是在这种当口撒娇耍赖,那不是老娘的风格!

秦雨都快气晕了。

还是蒋平帮了忙,伸手在刘小天的后脖颈上拍了一下,皱着眉头说:

“你个瓜娃子!榆木脑袋是吧?人家秦医生是来送你的,看不出来?”

刘小天挨了一下之后也还是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愣模愣眼的看着秦雨问道:

“送我?送我干啥?没几天就回来了。”

蒋平以手扶额,心中哀嚎一声:

瓜皮哦!这幺妹儿是犯了啥子糊涂哦,咋就看中了这个瓜皮娃子?

相比之下,已经习惯了刘小天这种时候的木讷的秦雨倒是还要好一点儿,深吸了一口气,柔声说道:

“这次救援肯定非常危险,你现在还带着伤,一定要处处小心,千万不要逞强!”

至于为啥要深吸一口气,一方面自然是要压一压心中那股因为刘小天的木讷而生出的怒意,另一方面也是再给自己打气。

因为

“啵”

随着一声轻响,刘小天都还没看清带着一股香风凑上来的秦雨脸上的表情,人家就已经一个“鹞子翻身”下车了。

当然,险些崴了脚脖子的秦大小姐如何红着脸跑开的没人看见,只是刘小天接着说的那句话,却差点儿让车厢里的另外两人冲上来揍他一顿。

人家小姑娘亲了你一口,你小子没啥幸福的反应也就算了,竟然还能在人家仓皇跳下车的第一时间来一句“好身手”?

跟这儿说评书呢?

就算武侠看多了,你娃至少也该懂点儿江湖上的侠骨柔情吧?

哪个大侠在被美貌痴情女亲了一下之后能来这么一句?

就连金大师笔下的令狐少侠也没这么“直”啊!

反正,等刘小天反应过来冲到车厢边儿上撩起帘子往外看的时候,秦雨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脸颊上被亲的地方有些热乎乎的,导致刘小天的脑子也是晕乎乎的。

那副傻呆呆的表情,就连打从秦雨上车开始就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热闹的虎子都“扑通”一下趴在犬笼里,抬起一只爪子挡住了眼睛。

那模样,貌似是在嘲笑自己这位脑子不太灵光的“老大”。

还能再蠢点儿吗?

咱虎子在大队那都有好几条年龄相仿的小母犬追求好不好?

虽说“尚未婚配”,但是咱不缺爱慕者啊!

没事儿还得攒点儿小零食去给它们吃呢,你可好,连个反应都没有,真给雄性生物丢脸!

汽车缓缓启动,接着便猛然加速,汇入车队当中赶往三百多公里之外的某县地区。

一个小时之后,越来越阴沉的天空开始下雨,随着车队继续前进,雨也越来越大。

刘小天从随身带着的挎包里拿出虎子的雨衣,提前给它穿上,自己也把雨衣给套上了。

在与阎林和救援队的车队汇合后,郝震已经在对讲机里简单说明了情况。

上级教给他们的任务,是与另外两个救援队一同进入某县下辖的一个乡、十六个村子当中,帮助被困的百姓撤离。

而且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一支部队赶到了那里,但是由于缺乏救援装备,救援疏散进行的很慢,而且一些水势较急的地方,他们根本过不去。

救援队赶到现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接替他们,先对处于危险之中的群众实施救援,在最大限度上确保人民群众的安全。

随后上级会调配一批充气筏送到现场,只是送到的时间暂时还无法确定,先期的困难,要个各救援队自行解决。

刘小天没有过类似的经历,并不觉得这次救援的难度有多大。

毕竟,决口的位置距离最近的那个村子也有好几公里,洪水到的时候,冲击力应该已经不剩什么了。

无非就是把被水困住的群众转移到安全地点而已,这能有多大困难和危险?

可是这一次,他真是想多了

第二百一十章 救了个熟人

五个小时之后,救援队终于赶到了指定位置。

没办法,越往前,路越难走,卡车到最后只能开到四五十公里的时速,根本提不起来。

就这样,也只能勉强到达受灾最轻的那个村子附近,再难向前半步。

车子刚停稳,对讲机里面就传出了郝震的命令:

“所有人下车!救援队立即准备救援工具,所有皮筏艇充气,所有训导员携军犬准备搜救!”

其实,在水灾面前,救援犬的作用还真是十分有限。

气味这个东西,最怕的就是水。

在水流的掩盖下,这些军犬也很难嗅到气味。

带它们来,更多的作用是在一些战士们无法实施的救援时,让这些小家伙们代替救援战士完成救援。

比如,在湍急的水流当中带着安全绳横渡到存在被困者的位置,搭建一条救生索。

刘小天刚一下车,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镇住了。

在他的预想当中,这一次的救援最多也就是趟趟水、背一背老弱妇孺,就像电视里面见过的那样。

可是现在,在他眼前出现的,完全就是一片白茫茫的睡眠,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个个屋顶,而且还要是那种建的比较高的房子。

至于那些以土坯建成的房子,这会儿基本上都已经被泡倒、冲塌了。

离着还有几百上千米,睡眠就已经没到了他的小腿,要是再往前,不超过三百米,肯定就要没顶。

而且,水面竟然还有上涨的趋势,救援工作迫在眉睫。

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战士总不能游泳过去吧?

就算水性再好,在这种情况下下水,那危险系数也是极高的。

毕竟眼前的水不是河,不仅浑浊,而且水面下可能存在各种看不见的危险。

断掉的树枝、石块、倒塌的房屋,甚至还可能存在没来得及断电的电线

随便碰上哪一样,那都会在顷刻之间带走他们的生命!

就连作为指挥员的郝震,这会儿都有点儿懵。

他扭头看了看罗建国,喃喃的问道:

“咱们有多少皮筏艇?”

罗建国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的说:

“九个。”

九个皮筏艇,在这个时候跟没有的区别仅仅在于聊胜于无。

嗯,就是聊胜于无。

一个皮筏艇最多也就能承载十个人上下,要是坐上去十名救援战士,那还咋转移群众?

要是坐两个人,那剩下的就在这儿这么眼巴巴的看着?

好在,在经过了短暂的惊愕之后,罗建国率先醒悟过来,转身朝一个个愣愣的看着茫茫水面发呆的战士们命令道:

“所有人,立即去砍树,挑小腿粗细的,回来先扎木筏!”

虽然知道在这样仓促的之间内根本来不及制成足够的木筏,而且用树木制成的木筏在水深不足的地方根本浮不起来,但也总好过一个个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在这儿看着吧?

刘小天准备把虎子送回车厢里,自己跟着其他战士一起去砍树。

虽然左臂有伤不能抡着斧子砍树,但是帮忙抬一抬总还是可以的吧?

突然,一直站在那里盯着远处水面的虎子猛的发出一阵狂吠。

刘小天下意识的顺着虎子目光的方向看去,看了半天才发现,远处的水面上,似乎飘着一个与军装颜色差不多的物体。

刘小天不由得心里一动,快步走到十几米外的郝震面前低声说道:

“大队长,虎子好像有发现!”

郝震正在跟罗建国商量向上级请示调拨的充气筏能不能尽快送到的事儿,听了刘小天的话,也是一愣,随即摘下腰间的望远镜朝刘小天所指的方向看去。

几秒钟之后。

“快!皮筏艇!快点儿下水,前面是个人!”郝震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可见他此时心中的焦急。

刘小天估计的没错,水面上飘着的,的确是个人,而且还是一名军人。

只是,看那人的状态,应该是已经陷入了昏迷。

要不是仰面躺在水面上,那一定已经没有任何抢救的希望了。

事实上,即便现在他仰面躺着,也并不能说明这个人还活着。

因为一般来说,溺水的人飘在水面上,生还的几率就已经微乎其微了。

而且,还不知道这个人已经这样飘了多久了。

但是,不管那个人现在是生是死,郝震都必须先把人救上来再说!

就在几名救援队的战士合力将一个刚刚完成充气的皮筏艇抬起来,准备下水的时候,一直焦躁不安的蹲在刘小天身边的虎子突然一扭头,一口咬住了牵引绳的挂钩。

下一秒,挂钩就被它成功的从军犬背心的拉环上咬脱,小家伙径直朝睡眠冲了过去。

“虎子!回来!”刘小天随即大喊,可是虎子已经跑出去快十米了。

踩着没到小腿的水追了几步,刘小天扭头就朝已经被几名战士抬到十几米外的水面上的皮筏艇跑去。

虎子还在跑,转眼之间就超过了皮筏艇。

不得不说,小家伙的四肢力量的确很强,也足够聪明。

或许它也知道在水里面跑会有很大阻力,所以,小家伙从一开始就跳着跑,也难怪刘小天追不上。

刘小天费劲吧啦的爬上皮划艇的时候,虎子已经一顿现实版的狗刨,刨出去三四十米了。

救援队的皮筏艇没有那么先进,至少,电动马达是没有的,只能靠人划。

算上刘小天,皮筏艇上一共五名战士,除了刘小天之外的四名战士同时划水,速度也赶不上还在奋力刨水的虎子。

刘小天也没有想到,虎子这“狗刨”的级别貌似还不低,不但在这湍急的水流当中没有出现方向的偏差,而且速度还一直很快。

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虎子已经游到了漂在水面上的那人旁边,咬住他的衣服就开始往回拖。

不过,拖上一个人之后,虎子可就无法再继续保持平稳的方向了。

眼看着那一人一犬开始顺着水流的方向横向移动,刘小天只觉得胸腔中的那颗小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好在,他所乘坐的皮划艇在四名战士的合力之下,总算是及时赶到近前,把漂在水面上的人和虎子都给拉了上来。

当刘小天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差点儿一个趔趄从皮筏艇上栽下去。

因为,那不是别人,正是一年多以前全力帮助他四处协调申请,才让他保住了这身军装的新兵连长亚庆开!

第二百一十一章 是不幸,也是幸运

那一刻,刘小天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他甚至没有勇气伸手去试探亚庆开的鼻息。

事实上,在过去的一年里,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给亚庆开打过。

不是不感念其对自己的好,而是觉得没有在军犬大队干出个样儿来,没脸给他打电话。

虽然已经成为了正式的训导员,可刘小天还是觉得,这与亚庆开对自己的期望,相差太远。

可是现在,亚庆开就躺在他面前,生死不明。

刘小天彻底懵了,根本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能做些什么。

一名正在划船的救援队战士扭头看了正愣愣的盯着亚庆开看的刘小天一眼,急切的大声说道:

“刘小天!你愣着干啥?赶紧把人翻过来啊!”

在皮筏艇上是没办法进行心肺复苏的,因为皮划艇下面是水,根本用不上力,只能先把人翻过来搭在皮筏艇边儿上。

如果肺里呛进了水的话,这样做或许还能让其吐出来一些。

刘小天赶紧照做,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亚庆开连半点儿反应都没有,任由刘小天怎么呼唤,甚至是推搡,都没有半点儿反应。

距离郝震众人所在的位置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刘小天先是让一名战士用船桨试了试水深,接着就翻身跳下去,单手抓住亚庆开的一条胳膊将其背在背上,迈步就往前跑。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活亚庆开。

即便,他连基础的紧急救护都不会。

看到刘小天背回来的是亚庆开的时候,郝震脸上的震惊之色丝毫不亚于第一眼看到亚庆开的刘小天。

不过,他好歹还没有像刘小天那样,立即把手伸到亚庆开鼻子下面试了试鼻息。

下一秒,郝震就猛的蹿起来朝远处喊道:

“医生呢?赶紧过来,快!”

喊完,他就伸手拽住亚庆开的胳膊,把人扛在了肩膀上原地跳跃。

这样做,是要让亚庆开把呛进肺里的水给吐出来。

起初,亚庆开和之前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郝震并没有放弃,一直在极力的原地蹦跳,肩膀一次次的顶撞亚庆开的胸腹。

终于,在半分钟之后,亚庆开突然张嘴,吐出了一口浑浊的液体。

见状,郝震总算是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虽然这并不能代表人救过来了,但是有反应总比没反应要好吧?

医生上前扒开亚庆开的眼皮看了看,又伸手在其胸腹间按压了几次,随即对郝震说道:

“大队长,幅度还得增加,这样不行。”

郝震点点头,扭头朝站在一旁瞪着眼睛、一脸紧张的看着亚庆开那张苍白的脸的张伟宝大声说道:

“你小子还看个屁?!还不赶紧接过去?记住,动作幅度一定要大,必须让他活过来!”

张伟宝一个字都没说,低头将郝震肩膀上的亚庆开接过去扛在肩头,学着郝震之前的样子又蹦又跳,好一阵颠簸。

这种紧急抢救溺水人员的方式他早就学过,而且,还顺便用事实向郝震证明了什么叫年轻。

不得不说,郝震的确是年纪大了,加之离开了原部队之后训练也就松懈了,体力远不如从前。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伤。

而张伟宝刚二十多岁,正是生龙活虎的年纪,而且,这小子身高体壮,扛起一百四五十斤的亚庆开完全没有半点儿吃力的迹象,跳跃的幅度可要比郝震大多了。

随着张伟宝的动作,依旧死死闭着双眼的亚庆开开始大口大口的呕吐,吐出来的全都是浑浊的液体。

郝震站在一旁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用想也知道,亚庆开肯定是在抢险的过程中不幸落入水中的。

而且,尚且不知道他已经在水里漂了多久了。

别看现在他正在大口大口的往外吐水,可实际上,这条命能不能保住,现在还看不出来。

肺部呛进大量这种混合了泥沙的水之后,就算人能抢救过来,也必然要面对接下来的肺部感染。

如果能挺过这一关,那才算是把命给捡回来了。

五六分钟之后,医生再一次对亚庆开进行了检查,之后便让张伟宝把人背到卡车车厢里,进行下一步的抢救。

就在医生转身准备走向卡车的时候,刘小天突然伸手拽了他的衣角一下,色声问道:

“医生,他,还能醒过来吗?”

医生转头看了看刘小天,沉声说道:

“这我也不知道,照目前的情况看,还是有希望的,至少刚刚我给他做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的呼吸顺畅了不少。

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他的意志力和运气了。”

医生虽然不知道刘小天与亚庆开的关系,但却看得出来,刘小天很担心,所以他只能这么说。

而事实上,他连百分之三十的把握都没有。

刚刚再一次对亚庆开进行检查的时候,他仔细看了一下亚庆开的手掌皮肤,从而推断出亚庆开在水里最少也已经泡了两个小时以上了。

幸运的是,他应该是在落水后极短的时间内就陷入了昏迷,所以才能很快就仰面漂浮在水面上。

如果保持清醒的状态超过五分钟,那这个人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因为,人是有本能反应的。

在落水之后,尤其是在这种江河决堤的情况下落水,水的浑浊和带着强大冲击力的水流,会让人根本无法在水中保持平衡。

至于游泳啥的,那就更不用想了。

水性再好的人落入如此湍急的水流当中,也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呛水。

而人只要呛了水,肯定就会慌乱,即便你自认为很冷静,可是身体还是会下意识的做出本能反应。

比如,胡乱的身手想要抓住什么。

眼睛睁不开,看不清周围的情况更是会增加人的慌乱,因此,一旦在水中胡乱挣扎,那么呛水的次数就会越来越多。

相反的,如果在落水的第一时间就陷入昏迷,身体在完全放松的情况下,反而会在浮力的作用下漂在水面上。

当然,前提是你要足够幸运,漂起来的时候是脸朝上。

要不然,还是难逃一死。

第二百一十二章 醒了?

显然,亚庆开就属于幸运的那种。

而且,还是非常幸运。

几名救援队的战士将其台上其中一辆装有医疗器械的卡车车厢之后,刘小天迟疑了半天,还是没有勇气迈步跟过去。

因为他害怕,害怕一会儿医生下来的时候带给他的不是他想要的消息。

郝震缓步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算是安慰。

整个军犬大队,真正了解刘小天与亚庆开之间的故事的,就只有他了,连罗建国都不是特别清楚。

当然,要是换了别人,恐怕这么长时间早就认为刘小天是把当初竭尽全力帮他保住这身军装的亚庆开给忘了。

可郝震却并不那样想。

虽然,刘小天这名战士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甚至在很多军官眼里这都是个传说中的“刺儿头兵”,是最不招人待见的那种。

但是,郝震却似乎在刘小天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甚至,还犹有过之。

他知道,刘小天绝不是那种会忘记别人对自己的恩情的那种人,同时,他也了解亚庆开,亚庆开更不是那种帮助了别人之后需要那些表面形式上的感谢的人。

当初力保刘小天,肯定是看中了这小子的上进心和那股子伶俐劲儿。

而刘小天明显也是知道这一点,知道自己对亚庆开最好的感谢,就是在军犬大队干出个样儿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次刘小天带伤参加总队组织的军犬比武,与想要让亚庆开看到他的进步,必然是分不开的。

可是现在,亚庆开还能不能睁开眼睛都不好说。

“行了,没事儿的,那小子跟你一样,结实着呢,肯定死不了!”郝震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明显是伪装出来的轻松。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

“你还不知道吧?那小子十几年前也是我的兵,没想到,现在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郝震的声音突然有些异样。

刘小天扭头看他的时候,他却把头转向了一旁。

“大队长,如果我现在很害怕的话,算不算是怂包?”刘小天愣愣的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郝震的肩膀一颤,偏向一侧的头没有再转回来,只是朝刘小天胡乱的摆了摆手,便趟着水快步朝远处走去。

刘小天大概能猜到郝震为什么要走,识趣儿的没有追过去。

他也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可是却忍得住。

不是没有郝震那样担心亚庆开,而是他始终在用那一丝希望“狠狠的”告诉自己:

没事儿,肯定没事儿!

至少,在医生没有亲口说出那个让他恐惧的消息之前,他绝对不会让眼泪流出来。

或许有人会说,不过就是三四个月新兵连的接触,根本不会有什么感情。

更何况,刘小天还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只能说,能有这种想法的人,都是没有当过兵的。

新兵连长,通常对于每一名战士来说都是印象最深刻的那一个。

初入军营,对一切都感觉十分新鲜、好奇、又全都是那么陌生。

每一名新兵在入伍之后的第一个心生崇拜的对象,一般都是自己的新兵班长,而第一个偶像,却通常都是新兵连长。

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是每一名新兵接触到的第一个能“做主”的军官,而且,军官的服装足够帅气。

当然,这只是最肤浅的第一层原因,接下来,还有更深一层的,就是新兵连长在各项训练科目当中的表现。

通常,能够担任新兵连长的都是军队中年青一代的骨干军官,各方年的军事素质都很强,完全具备能够“震慑”住一帮还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的实力。

而刘小天与亚庆开之间除了这样的一层关系之外,还有亚庆开对他的帮助。

毫无疑问,要是没有亚庆开,刘小天最终究竟会不会脱下这身军装暂且不说,但一定不会被调到军犬大队,更没有机会当上这个他越来越喜欢的训导员。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刘小天觉得泡在水里的脚都有些麻木了,那名医生终于从卡车车厢里跳了下来。

郝震是第一个冲过去的,而刘小天却没有过去。

他只是远远的看着,强压着那颗猛然加速跳动的心脏。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医生的脸,想要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万幸,他没有失望。

那名医生刚站稳,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朝郝震做了个ok的手势。

“呼……”

刘小天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缓缓走上前,那名医生还在向郝震介绍亚庆开此时的情况。

“……现在基本还算稳定,只是还没有醒过来,经过初步检查,肺部呛水的情况不算严重,后期如果治疗及时得当的话,是有可能不会发生感染的……”

后面的话,刘小天没听清,只顾着在心里感谢老天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绝不仅仅是幸运那么简单。

一旦后期肺部因为呛水而发生感染,即便是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身体健康情况也会大大受损。

而且,那是根本无法恢复的。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亚庆开再不能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尤其是长跑,那样他的肺立马就会出问题。

对于一名正值壮年的军官来说,身体出现这样的问题,基本上就等于前途尽毁。

当然,功劳是有的,可是身体受到不可逆的损伤之后,一些职务自然就无法胜任了。

总不能因为你有功在身,就把一个你不可能胜任的职务交给你吧?那成什么了?

至此,刘小天终于敢开口说话了:

“医生,要不要现在就把人送去医院?”

医生没等开口,郝震就把话头儿接了过去:

“不用送,我刚刚得到通知,上级调配的充气筏十分钟之内就能赶到这里,到时候让他们把人直接送到医院就行,你小子就别跟着操心了,赶紧去通知所有训导员把犬都带下来,把所有的安全绳都带上,准备到前方的村子里救援转移群众!”

说完,他又大声朝已经绑好了一副木筏的救援队战士们大声喊道:

“都听着!一会儿过去之后,先转移存在生命危险的,其次是老弱妇孺,最后是青壮年!”

话音刚落,旁边那辆装着医疗器械的卡车车厢里突然传出一声轻咳,让郝震和刘小天同时一愣……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充气筏到了!

这一次,是刘小天第一个冲过去的。

车厢里面,亚庆开正一脸茫然的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连长,别动!”刘小天下意识的出声,单手扳着后箱板,右腿一蹬,直接翻了进去。

紧随其后的郝震身形一顿,看向刘小天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丝……嫉妒?

反正随后他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显摆啥?老子年轻的时候,翻这个根本不用手!哪怕是受伤之前……”

话说了一半儿就没动静了,只是脸悄然闪过一丝痛楚。

翻进车厢的刘小天径直抢到亚庆开身前,伸手扶住他的肩膀,焦急的说:

“连长,你别动,你呛了很多水,现在肺里应该还有,马就送你去医院接受治疗!”

直到这个时候,亚庆开才把目光转移到刘小天脸。

显然,此时的他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思维不是太清晰。

三秒钟之后,他才认出刘小天,脸现出一丝惊喜,刚要开口,却是一阵咳嗽。

“咳咳……咳……怎么是你小子……咳咳……看来,我这是被你们救了……”

刘小天连连点头:

“是,是我们救了你,准确的说,是我的军犬救了你,要不是它,我们估计不太可能会发现你。”

亚庆开脸的笑容微微有些扩大,赞许的朝刘小天点点头说:

“我都听说了……你小子……咳咳……没让我……失望……在震区……好样儿的……”

话没说完,却被人给打断了。

“你小子现在都有资格夸人了?再说,我带出来的兵,哪个不是好样儿的?”

说话间,郝震那张怎么看都带着几分欠揍模样的脸就出现在了亚庆开的视线当中。

“咳咳……老连长……”

“行行行,你小子少说话,一会儿再把肺子咳出来,赶紧歇一会儿,车马就到,送你去医院,有话,等你好了之后来军犬大队找我,咱慢慢说。

要说你小子,这么多年也没干出一件让我满意的事儿,唯独把刘小天送到我这儿,算是你小子误打误撞干成的第一件让我满意的事儿!”

亚庆开这会儿本来脑子就昏昏沉沉的,郝震这番有点儿像是绕口令一样的话更是让他多了几分眩晕感。

刘小天赶紧扶着后颈将他的身体放平,转身想去找医生。

郝震猜到了他的意图,直接朝他摆摆手说:

“没用,别去了,刚刚一声不是说了么?这小子命硬、运气好,很可能接下来都不会出现肺部感染;再说,咱们就只有抢救设备,要想进一步治疗,必须送到医院去,你找医生也没用。”

听到这话,刚刚躺下去的亚庆开面突然一喜,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又坐了起来,瞪圆了眼睛看着郝震。

可是刚一张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郝震有些气急败坏的一摆手:

“瞎特么激动啥?医生是这么说的,不过前提是治疗及时,而且本人要足够配合;要不然,你小子最多还能剩下这么大的一块儿肺。”说着,郝震用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圆圈,在亚庆开眼前比了比。

“到时候,你小子也就啥也别想了,老老实实的脱军装专业滚蛋吧。”

眼看着亚庆开脸的焦急之色越来越盛,郝震突然咧嘴一笑:

“你说说你,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轻没重的?赶紧老老实实的躺下,要不然,神仙都就不了你!”

这话明显非常奏效,亚庆开听了之后立马躺了回去。

不过,在躺回去之后,他还是坚持着对郝震说了一句:

“老连长,被困的百姓不少,而且水势还在涨,你们要尽快转移他们啊!”

郝震不耐烦的摆摆手:

“行了,这事儿还用你操心?充气筏马就到,你一会儿就坐来送充气筏的车回去,他们会直接把你送到医院,那边我都已经联系完了,总队那边会有人在医院等着。

记住了,你就好好养伤,堤坝的事儿还有部队,转移群众的事儿有我们救援队,你小子操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亚庆开点点头,还没等说话,车厢外面就传来了阎林的声音:

“大队长,送充气筏的车来了!”

郝震脸一喜,俯身在亚庆开的胳膊轻轻拍了拍,没有说话,转身两步走到后箱板处,一个漂亮的翻越,下去了。

只可惜,他假装无意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刘小天根本没看他。

擦,白特么演了!

接着,他就朝车厢里喊了一声:

“刘小天,赶紧下来吧,放心,那小子死不了。”

刘小天有些讪讪的朝亚庆开笑了笑,轻声说:

“那……连长,我先下去了,等这边的任务结束之后,我去医院看你。”

亚庆开笑着点点头,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不是鼓励,而是完全出于真心。

刘小天当初是以一名新兵的身份正是成为训导员的,这本身就是一件能够证明他能力的事情。

接着,他又在不久之前的震区救援当中为了救人而受伤骨折,如此表现,绝对称得是一名优秀的战士。

作为刘小天的新兵连长和在其受伤出现变故的时候极力为其争取留下的机会并且最终将其送到了军犬大队的“保举人”,自然与有荣焉。

看着刘小天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亚庆开脸现出一丝们以的笑容,虚弱的闭了眼睛。

的确,他现在真的需要休息。

不光是胸腔里面说不出的难受加疼痛,就连头都是昏昏沉沉的,刚刚一直都是在强撑着把两只眼皮挑起来,这会儿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住了。

车厢外,四辆军用卡车缓缓停下,郝震立即招呼救援队的战士们开始卸车,把充气筏的充气装置安置在接触不到水面的地方,电源连在汽车电瓶开始给充气筏充气。

亚庆开被抬来送充气筏的卡车缓缓离开时,这边已经有六只充气筏已经下水了。

坐在其中一只充气筏的刘小天轻轻抚摸着虎子的头,目送着那辆卡车渐渐走远,脸写满了担忧。

此刻,他的内心十分自责。

他怪自己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给亚庆开打过。

要是刚刚亚庆开没有醒过来,那将会是什么样的遗憾?

第二百一十四章 他们不想走

本来刘小天以为,这一次的救援任务要比震区那次容易的多,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救援队来到距离最近的那个村子时,大部分的村民都坐在自家的屋顶上等待救援。

这里的水深尚可,最深的地方不过两米多一点儿,浅的地方也就一米半上下。

远远望去,这就是水面上飘着的一只只木筏。

而且,越往前走,水流的冲击力越大。

幸好,这些充气筏每一个上面都搭配了一部柴油马达,要不然,光靠人力来划,方向和速度都根本没办法保证。

要是拖的时间长了,水势又一直得不到有效控制的话,救援队的战士们都容易被困在这儿。

不过,这并不是让刘小天意识到任务非但不简单,反而十分艰难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那些等待救援的百姓。

因为,他们当中的一少部分还在抱着侥幸心理,认为水势很快就会退下去,没必要离开。

而更让救援队的战士们感到无奈的,是即便是愿意走的那些百姓,在见到救援队出现的那一刻,也立即开始七嘴八舌的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

“带氧气瓶了吗?赶紧给我一个,我要下水把我家的钱和值钱的东西都搬出来带走!”

“我家养的鸡还在下面的鸡笼里呢,你们下去给我捞上来!”

“你们就不能来条大船?这么小的船,连我家的东西都装不下!”

诸如此类,还算好的。

更有甚者,这会儿已经不知道冒着危险下水几次,把家里的大大小小的物件儿都搬到了房顶上,看到救援队之后就立即要求救援战士把充气艇凑过去,装他们家的东西。

看到这一幕,刘小天无语了。

的确,都是普通老百姓,谁家也没有矿,想要尽量把自家的损失降到最小的心思他完全能够理解。

可是,那已经泡了水的电视、冰箱一类的家用电器还捞出来干什么?难不成晒干了之后还能用?

都这会儿了,就把家里的现金拿出来就行了呗!

要那些东西干啥?

甚至,还有把家里的棉被、褥子都给捞出来的。

他们也不怕吸了水之后的被褥太重,把房顶给压塌了。

要是那样的话,这房子也就算是彻底废了,连修复的可能都没有,只能扒了重建。

因为,泡过水的房子比泡过水的车存在更多的隐患,要是房盖儿在塌了,那房梁肯定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形。

等水退了之后,就算四面墙还能将就,房盖儿也是绝对不可能再回复原样了。

面对他们的这些要求,战士们为难了。

那些东西,你不让人家带?

那可都是老百姓的财产,你有啥权利不让人家带?

没办法,战士们只能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丢给郝震。

听着对讲机里战士们接二连三的汇报以及掺杂的百姓的吵闹声,郝震也是一阵头大。

这事儿,他也不敢随意做决定。

在请示了上级之后,郝震差点儿被骂的一头扑在水里把自己呛死。

上级的答复是:你脑子也进水了?人命重要还是东西重要?上学的时候没学过算术?实在不行就用计算器算算,哪个重要?!

然后。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啊!

这样的紧急情况,上级也是很忙的好吗?

很自然的,郝震也只能这样回复等待救援的战士们:

只能带人,东西不能带!

可是,虽然得到了答复,可是这样的答复却不能被那些被困的百姓接受。

刘小天愣模愣眼的看着,虎子也歪着脑袋看着那些坐在自家房顶、已然全身湿透、冷的直打哆嗦的人类。

它的小脑袋自然想不通,那些人为什么还不下来。

难道,在雨里被这么淋着,真就那么舒服吗?

又或者,他们这是在洗澡?

刘小天这会儿可没有心思去琢磨歪着脑袋的虎子在想什么,他在愣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灵机一动,大声朝他面前那座房子上的人喊道:

“你们这个村子的村长在哪儿?”

那人愣了一下,站起身四处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辨明方向。

村长家他可一点儿都不陌生,都是一个村里住着,一共就这么百十来户,谁不知道谁家在哪儿住?

可是,他从来没有站在房顶上去辨认方向,而且,还是在这种只能看到房顶的情况下,一时间还真看不出哪个是村长家的房顶。

足足过了两分钟,那人才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个房顶:

“那个就是,在俺家后面两条街!”

刘小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心里一阵无语。

还两条街,这会儿去哪儿能看到街?

不过好歹是有了方向,他立即对握着马达傻呆呆的愣着的张伟宝说道:

“快,去那边!”

张伟宝立即将按下开关,充气筏在水面上转了个完美的弧线,朝那人手指的方向驶去。

途中,他大声问刘小天:

“你找他们村长干啥?”

刘小天翻了翻眼皮:

“你懂啥?咱们现在跟这些百姓说啥都没用,他们根本不会听,要是僵持起来,他们很容易跟咱们急眼!

但是,他们村长要是说话,大部分肯定是会听的。

你从小在城里长大,你不懂,村长,在一个村子的百姓眼里,那威望可是相当高的。

有时候,村长说句话,比他们父母说话都管用!”

张伟宝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不是不服,而是对于刘小天的那个白眼儿表示不屑。

又问了两次路之后,刘小天终于找到了这个村子的村长一个五十多岁的精瘦男人。

在他把情况简明扼要的叙述了一遍之后,那位姓陈的村长轻轻的叹了口气,放下了抱在怀里的箱子,从房顶上站起身,在刘小天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跳进了充气筏。

“行,俺跟你们去,让他们把东西都留下,人跟你们走。”

话音没落,他突然猛的抬起头,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看着刘小天问道:

“小同志,俺问你个事儿,以后,俺们还能回来不?”

刘小天赶紧点点头:

“能啊,肯定能的,等水退了之后,你们就可以回来了。

不过大叔,你要是问我你们受损的房屋和被毁坏的财产能不能得到补偿,那这个我就没有权利回答您了。”

说话的时候,刘小天有些落寞。

但是他说的是事实,这事儿他真不敢保证,也没有权利作出保证!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刘小天怕水

必须承认,刘小天找村长这个做法还是非常正确的。

在这种情况下,由村长去向那些村民解释,效果会比他们这些战士好上很多倍。

甚至,他们磨破了嘴皮子都说不动的人,在人家村长这儿就是摆摆手、一句话的事儿。

只不过,他们要先说服村长才行。

显然,刘小天成功了。

张伟宝看的一愣一愣的。

他有点儿想不通,这货明明情商不低啊!那为啥总是把秦大小姐惹的抓狂?

难道,这货有“恐女症”?

一件到女孩儿智商就立即隐藏?

擦,这特么,貌似不科学啊!

他想什么,刘小天不知道,也没心思知道。

眼下水位还在上涨,而且天色渐暗,他们必须争分夺秒的转移群众。

要不然,天黑之后再进行转移工作的时候,危险至少要提升三倍以上。

白天尚且看不清水面下的障碍与危险,更何况是晚上?

再说,前面还有两个村子,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果不其然,村长出面之后,那些原本坚称“不让带东西就不走”的百姓们很快就被说服了。

“二小子!你个小犊子!都啥时候了?还管你的摩托车?赶紧把你奶奶背上,上船!”

“老王家大嫂子,赶紧的,把你那些破烂儿都扔下,抱着你小孙女儿上船,你没看孩子嘴唇都冻的发青了?你那些破烂儿比孩子还重要啊?!”

“傻柱子!你特娘的搂着那台破电视干啥?赶紧扔了,上船!再墨迹俺揍你!”

事实证明,村长就是村长。

至少在他们村儿里,那说句话,绝对是掷地有声。

被他点到名的,一个个都立马放下之前还死攥着不肯松手的东西,在救援队战士的协助下登上充气筏,随即被转移到安全地点。

除去之前粗民们的不配合之外,这个村子的转移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二十几只充气筏只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就把全村的村民成功转移到了安全地点。

然而,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看着前方黑黄色的水面,罗建国一脸担忧的对郝震说:

“老郝,你现在立即请示上级,看能不能临时抽调直升机进行高空照明,要不然,不管是群众还是战士,都太危险了。”

郝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立即拿出电话请示上级。

可是得到的答复却是:自行克服困难。

没办法,直升机那是说抽调就抽调的?

这次任务虽然是当地政府机关下达的,可是郝震请示只能向军犬总队请示,而军犬总队还要向当地政府请求协助,当地政府再向上级机关请示,上级机关还要与军方协调,然后才能联系空军部队,在得到命令后,空军才能派出直升机协助。

光是想想这个过程,就至少要一两个小时,还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而耽误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被困的百姓群众会有多危险?

再说,决堤的位置到现在还没能被重新堵截填充,洪水还在不断汹涌而出,就算可以抽调直升机协助,也必须第一时间派遣到大堤上去协助照明。

相比之下,那里抢险的战士们,才是最危险的。

这一点,郝震和罗建国都心知肚明。

因此,他们只能让战士们带上足够的备用电池和强光照明设备,继续赶往下一个村子转移被困群众。

而仅仅在刚刚完成的救援转移过程当中,就有三只充气筏的马达因为碰撞到了水面下不明物体而损坏。

现在剩下的,一共就只有十九只充气筏。

而接下来的救援转移当中,这样的情况必然还会发生。

郝震只能是硬着头皮再向上级请求挑拨充气筏的同时,安排修理人员全力抢修损坏的马达。

坐在充气筏上,看着身边迅速向后退去的水面,刘小天心里生出了一丝恐惧。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天生怕水。

他小的时候每年暑假都要去乡下的奶奶家去玩儿,奶奶家村头有条小河,河水不深,最深的地方也就一米多点儿。

大人都以为没啥危险,所以刘小天每次跟邻居家的小伙伴儿去河边玩儿也没有人拦着他。

可是有那么一次,他在下河捉泥鳅的时候,却不小心被碎玻璃扎了脚。

由于年纪对于疼痛缺乏足够的抵抗力,刘小天一头就扎倒在河里,呛了几大口水。

要不是跟他一起去的小伙伴儿年纪比他大两岁,及时下水把他拉了起来,恐怕现在他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刘小天连游泳池都没有去过,在公园里看到人工湖都是远远的绕着走。

其实从打一来到这里,他的心里就开始害怕,只是一直强撑着。

现在天黑了,四周都是水,这对刘小天的心理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甚至,他这会儿已经开始哆嗦了。

旁边的虎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恐惧,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凑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刘小天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虎子的头。

一旁的张伟宝也看出了刘小天的状态不对,低声问道:

“嗳,你小子咋回事儿?害怕了?”

让他意外的是,这一次刘小天不但没有立即反唇相讥,甚至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张伟宝有些担心,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去吧,你的胳膊还没好,这样的救援任务,本来就可以不参加的!”

刘小天扭头看了张伟宝一眼,在强光照明设备的映射下,他那张脸显得格外的苍白。

不过,他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用,我没事儿。”

张伟宝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是了解刘小天的,虽然表面上总是一副乐天派的模样,但实际上执拗的很。

刘小天认准的事情,别说八头牛,就算是八个擎天柱怕是也拉不回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尽量让充气筏保持平稳,以此来减小刘小天对水面的恐惧。

至于张伟宝为什么会知道刘小天恐惧水面

废话,这家伙一直死死的盯着水面,脸色苍白,不是恐惧,难不成还是兴奋?

第二百一十六章 虎子,上!

就眼下这情况,别说是刘小天,就算是当年水泊梁山的浪里白条来了,怕是也只能远远的看着。

洪水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水,而是隐藏在水面下的危险。

因为这里不是河道。

河道在经年累月的冲刷下,已经形成了固定的形状,一般来说,水面下不会出现障碍。

至于暗礁之类的,那一般都是指有潮汐起落的海里,江河之中极其少见。

可洪水形成的水面则不然。

不但水质浑浊不清,看不到水面之下的物体,而且由于不是河道,水面下随处都可能存在凸起、石块、倒塌的房屋、折断的树木等各种各样的障碍物。

而这些对于充气筏来说,危险更是巨大的。

一旦充气筏被刺破、划破,那上面的救援战士瞬间就会成为被困者。

而且与那些被困的群众相比,他们更加危险。

就连不怕水的张伟宝这会儿一颗心都一直在嗓子眼儿卡着,更何况是向来怕水的刘小天?

抚摸着虎子湿漉漉的皮毛,刘小天的恐惧似乎减弱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有它在身边,刘小天就多了几分底气。

刘小天和张伟宝驾驶的充气筏,是第一个赶到那个村子的。

可是刚刚到达,问题就来了。

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个双手抱在电线杆上的少年。

少年的下半身完全浸泡在水里,浑身颤抖,显然已经保持这样的状态很久了。

由于被水打湿的电线杆十分光滑,少年一直在不断的下滑。

而每次口鼻快要接触到水面的时候,他都会奋力往上爬几下,让上半身露出水面。

从少年的状态上就不难看出,他坚持的有多辛苦。

长时间的浸泡,加之风吹过的寒冷,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快,靠过去!”刘小天调整强光射灯照向少年的位置,大声对张伟宝说道。

但是,张伟宝却没动。

原因是,那附近还有两根交互式折断的电线杆以及水下看不见的电线。

虽说这会儿电早就断了,可是水下复杂的情况还是让张伟宝有些担心。

万一充气筏被戳破,以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恐怕想要被人发现都是一种奢望。

看到张伟宝的表情,刘小天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担心,顿时把眼睛瞪了起来:

“你磨蹭什么?小心点儿不就行了?别用马达,慢慢划过去!”

张伟宝略微迟疑了一下,见刘小天眼中开始出现怒意,才伸手拿起了桨。

其实这还真不怪他胆儿也不是这家伙冷漠,不想救人,而是这么靠过去的话,的确非常危险。

他们是来救援的,而不是来冒险的。

用郝震的话说,就是安全第一。

毕竟,救援任务就相当于救援战士们的战场,但是却不需要面对敌人,更不需要拼命。

不是怂,而是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救援别人。

但是,眼前的情况,确实是例外。

那个少年的状态很不好,一看就是凭着强烈的求生欲在苦苦坚持着,随时都有落水的危险。

而以他次现在的情况,一旦落水,瞬间就会被水流冲走。

那样的话,几乎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张伟宝换用船桨之后,向前划了不到三米,充气筏就猛的一顿,明显是撞到了水面下的什么东西。

筏上的刘小天和虎子往前一扑,差点儿掉进水里。

“不好!碰到东西了!”

张伟宝的脸色都变了,立即开始检查充气筏有没有漏气的情况。

当然,虽说是充气筏,但也不是气球,不至于碰一下就漏,况且刚刚的撞击也不算严重,并没有出现漏气的情况。

但是,这就意味着他们不能再继续往前靠了。

要不然,出不出得来可就不好说了。

虎子朝那个少年所在的位置看了看,突然扭头朝刘小天叫了两声,似乎十分焦急。

刘小天赶紧看向少年的方向,顿时心里一紧。

那个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滑了下去,虽然还是爬上来了,可是动作不仅僵硬,而且十分缓慢。

在强光的照射下,刘小天看的很清楚,那名少年的双腿根本无法盘住电线杆,完全是在靠着已经僵硬的双臂带动身体。

刘小天和张伟宝都知道,如果他再掉下去一次的话,很可能就上不来了。

试想一下,就算是个成年人,在冰冷的水里泡上几个小时,别的不说,光是体温下降这一项,就几乎能要了命。

或许有人会认为这是夸张,毕竟人没有落入水中,认为没有溺水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况且这还是夏天。

而事实上,夏天的河水也一样不是洗澡水。

除了最上层的水温会在太阳特别足的时候有一定升高之外,下层并不会有什么变化。

而且,他们眼前的河水,是连日降雨导致河水上涨造成的决堤之后的河水,其本身温度就很低。

虽然不至于到十五度一下,但是对于长时间泡在水里的人来说,这个温度却是足以致命的。

人的体温如果长时间处在标准体温之下的水中,血流速度就会下降,肢体会渐渐陷入麻木状态之中。

时间越长,血流速度就越慢,死亡的危险也就降临了。

“拿绳子,让虎子过去!”刘小天转头对张伟宝说道。

张伟宝看了看水面,又看了看浑身皮毛还是湿漉漉的虎子,有些担心的说:

“能行吗?会不会太危险了,水流速度太快”

“别废话了,虎子能行!”刘小天头也不回的甩出一句话。

把绳子的一端系在虎子的军犬背心拉环上固定好之后,刘小天伸手一指那名正在看向他们这边的少年,沉声发出指令:

“虎子,去!”

“扑通”,虎子没有任何犹豫的纵身跳进水里,迅速朝那名少年游去。

“喂!小朋友,它是过去救你的,别害怕!等它到近前,你就把绳子绑在电线杆上,我们过去救你!”

刘小天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以少年现在的状态,是不可能抓住绳子自己游过来的。

只是,这样做存在的危险就是,不管少年把不把虎子身上的那一端绳头解开,虎子都是十分危险的。

虎子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凭着一手“狗刨”的功夫游到了少年身边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危急关头

那名被困的少年明显是被吓坏了,眼下所有的行为都是完全凭借本能。

对于刘小天的喊话,那名少年实际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看到虎子游到他身边,能感觉到虎子是来救他的少年心里一直紧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再也撑不下去,断了。

手脚早已经僵硬,身体泡在冰冷的水中已经不知道多久,少年的心理和身体机能都早已超越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在虎子靠近到少年身边的第一时间,少年就下意识的松开了抱在电线杆上的手,直接扑向了虎子。

对,就是扑向。

因为,他完全把虎子当成了救命稻草,出自本能的抓住了它。

不仅如此,少年还立即奋力将虎子压在身下,以求让他自己的身体浮出水面,哪怕只是头部。

虎子明显十分慌乱,也在极力挣扎,但是却并没有攻击。

它只是想要让自己的头露出水面,可是却怎么都做不到。

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又在冰冷的水中泡了好几个小时,按理说是不会有多大力气的。

可这却并不包括被激发出的潜能。

显然,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这名少年身体中潜能完全被激发出来了。

他的双臂死死的按住了虎子,如果虎子不咬他的话,是断然不可能挣脱的。

充气筏上,看到这一幕的刘小天和张伟宝都懵了。

那一刻,他们都看到了虎子挣扎中望向他们的目光。

有委屈、有乞求,却唯独没有愤怒。

三秒钟之后,刘小天一把拽下吊在左臂上的纱布,在张伟宝反应过来之前,纵身跳进了水里。

“刘小天!”张伟宝一声大喝,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小天跳进水里,迅速向虎子和少年的方向靠近。

只不过……刘小天的狗刨并不如虎子标准。

要不是身上那件救生衣,他还真不见得能浮在水面上。

刘小天一边奋力朝少年靠近,一边大声呼喊:

“小孩儿!你把犬放开,别怕,我来救你!”

但是,这并没有任何作用。

惊慌中的少年完全不理会刘小天的呼喊,只是死命的按着虎子,以保证自己不会沉下去。

刘小天这会儿已经完全忘记了左臂骨折的事儿,好一顿手蹬脚刨,只用了二十几秒就来到了少年身边。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后面一把搂住少年的脖子,另一只手赶紧把虎子的头托出水面。

同时嘴里大声说道:

“你别动!我是来救你的,别动!他吗的别动啊!”

但是,惊慌至极的少年根本听不进去,在感觉到背后有人的时候,立即松开虎子,反手开始拉扯刘小天。

一件救生衣,根本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哪怕那个少年的体重绝不会超过九十斤。

顿时,刘小天和少年同时向下一沉,虽然刘小天拼尽全力的扑腾,也只能勉强保证两人的头部大部分时间露在水面之上。

虎子这时已经呛水了,而且体力严重下降,也无法保证头部始终露出水面。

张伟宝在后面一边尽力将皮筏艇朝这边靠近一边大声喊道:

“刘小天!打晕他!赶紧打晕他!”

刘小天虽然也很慌,甚至已经联想到了小时候那一次险些被淹死的情况,但却依旧保持着冷静。

这是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的。

听到张伟宝的话,刘小天没有半点儿犹豫,用左手扯住少年的头发,右手握拳对准他的后脑勺就砸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少年顿时停止了挣扎。

或许会有人觉得这样做非常不对,可事实上,这却是救援溺水之人最安全、最有效的办法。

否则,不光是可能救援失败,就连施救者都很可能会因此丧命。

千万不要小瞧溺水之人的力量,哪怕是个柔弱女子,在溺水之时的力量也不是一个成年男人能够控制的住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打晕。

而且刘小天下手的时候力道掌握的很好,并不会对少年造成大的伤害。

随即,他一手扯住少年的后衣领,一手抓住不远处正在扑腾的虎子身上的军犬背心,奋力将他们托出水面。

可是他自己,却因此接连呛了几口水。

万幸的是,距离充气筏的距离不远,而张伟宝又往前凑了几米,这才在刘小天接连呛了几口水之后一把先将少年拽了上去,接着又在拉虎子的同时拽住了刘小天的救生衣。

回到充气筏上,一阵剧烈咳嗽的刘小天第一时间把虎子拉过来,拍着它的背让它吐水。

虎子浑身湿漉漉的,也是一个劲儿的咳嗽,口鼻之中不断有浑浊的液体流出来。

小家伙虽然很难受,但是看到刘小天也和它一样咳嗽,赶紧把脑袋凑过来在刘小天胸前蹭了蹭,算是安慰。

只是,它的眼神中依然充满委屈。

它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去帮助那个少年的,可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按进水里?

是它做错了什么吗?

看着虎子委屈的模样,刘小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只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虎子解释。

甚至在虎子偶尔看向那名躺在充气筏里,还处于昏迷之中的那名少年时表现的十分警惕甚至带着几分敌意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制止。

虎子有错吗?当然没有!

小家伙在上一次震区救援的时候就差点儿被吃掉,这一次又险些被淹死,难道还不许它表现出警惕和那么一丝敌意?

凭什么呢?

张伟宝解开雨衣,从挎包里面拽出毛巾扔给刘小天:

“赶紧擦擦,别感冒了!”

说完,他就俯身凑到昏迷中的少年身边,伸手按住了少年的人中。

在刚刚的过程中,少年、刘小天、虎子都呛了水,但是情况最轻的,却是这名少年。

先是有虎子撑着他,后来又是刘小天,他几乎就没怎么呛水。

在张伟宝按住他的人中十秒钟左右的时候,少年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到张伟宝,少年的眼中先是露出一丝疑惑,继而便像是慢慢记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表情开始变的恐惧。

张伟宝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少年说道:

“你别怕,你获救了,不用怕,我们很快就会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少年愣愣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还在咳嗽的刘小天和虎子,良久,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幸好,没有大碍

对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来说,在过去的几个小时当中他所经历的,实在是常人做无法想象的。

生死一线,无尽的恐惧……

嗓子早就喊哑了,可是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浑浊的洪水,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在隆隆的水声之中,他的呼救声,是那么的渺小,甚至连十几米的距离都传不出去。

况且,就算有人听见了又能怎么样呢?

在这种时候,除了他的父母,还会有谁能不要命的来救他?

尤其是天黑之后,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在越来越强烈的恐惧和一步一步走向绝望的时间当中煎熬着。

幸运的是,他终于等来了救他的人,并且成功脱离了危险。

“谢谢……”哭了一会儿之后,少年看着张伟宝和刘小天虚弱的说了句“谢谢”。

虽然这两个字在生命面前真是没什么分量,可这已经是在经历了死亡的威胁之后的少年唯一能想到的表达方式。

况且,现在的他依然很危险、很虚弱,需要立即接受治疗。

要不然,他还是会有生命危险。

毕竟,长时间泡在冷水中所导致的体温下降绝不是从水里被捞出来之后就能重新回到标准体温的。

刘小天朝少年摆摆手,接着又指了指虎子:

“咳咳……咳……不用、不用谢我,其实、咳咳……你应该谢的是它;为了救你,它差点儿被你按在水里淹死!”

刘小天这么一说,少年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丝慌乱: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咳……就是想让你知道,是它救了你。”刘小天打断了少年的话,语气还算平和,只是多少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异样。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完全大公无私的人不是没有,但以刘小天的年纪和性格,肯定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尽管他心里并没有责怪那名少年的意思,相反的,还非常理解,可还是对于虎子差点儿再也回不来的事实有些恼火。

更重要的是,这事儿谁都不能怪,要怪,只能怪眼前的洪水。

离开电线杆附近之后,张伟宝立即启动马达,驾驶着充气筏迅速朝安全安置点驶去。

那里,已经等着一些受命来此支援和等待急救的救护车和医护人员。

本来把少年放下之后他们就该立即返回继续救援的,可由于刘小天呛了水,张伟宝非要他也下去让医生检查一下,别之后真弄个肺部感染,那可就倒霉了。

刘小天也想让随队来的军犬大队的一声给虎子进行一下检查和处理,就没有反对,抱着虎子跳下了充气筏。

由于此处的地面上也有能够没过脚踝以上的水,所以军犬大队的犬医只能把“临时医院”安置在其中两辆卡车的车厢里。

额……好吧,其实亚庆开躺的那辆卡车,就是其中之一。

刘小天拒绝了张伟宝要替他带虎子去检查的建议,亲自抱着虎子顺着后箱板的梯子走进了车厢。

人家医生一看他跟虎子那副浑身湿漉漉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下水了。

在对虎子进行了细致的检查之后,医生告诉刘小天,虎子呛水的情况不算严重,只需要简单的处理一下就行。

倒是刘小天,直到现在还在咳嗽,而且声音发空,很可能是肺叶里呛进了谁所导致的,并且建议他到救护车那边检查一下。

听说虎子没有大碍,刘小天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算是落回了原处。

要是虎子刚刚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他恐怕这辈子都会活在自责当中。

因为,是他对虎子下达了指令,小家伙才会那么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那,是一种信任,绝对的信任。

虎子相信刘小天不会害它,所以才会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条件的服从并且执行他所发出的每一条指令。

如果这一次小家伙真的没能回来,那它会不会恨我?会不会觉得是我害死了它?

这是刘小天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确认虎子没什么事儿之后,他才去了救护车那边,请医生为他做了个检查。

果然,他的情况是最严重的的。

除了肺部呛进水之外,他的左臂骨折的位置也重新肿了起来。

至于有没有二次开裂甚至是错位,还要回去之后到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现场接受治疗之后,刘小天再一次带着虎子登上了那只充气筏。

张伟宝一脸担忧的问刘小天:

“你确定你没事儿?我看你这脸色可不太好啊!”

刘小天摆摆手,勉强咧了咧嘴说:

“行了吧你,让你救援还是让你来看相的?我看你脸色还不好呢!赶紧,别耽误时间!”

第二个村子的村民数量要比之前那个村子多了一半儿左右,所以转移的过程也要更慢一些。

好在,这里的被困人员并没有一个人提出要带着家里自认为值钱的物件儿一起走的要求。

原因不是别的,而是这个村子的水淹情况要更严重一些。

有的房子稍微矮一点儿的,这会儿水面都已经快要超过门框最上方了,眼看着就要摸过房顶。

他们都知道,要是在耽误下去,有危险的可是他们自己,所以在转移的过程中全都十分配合。

由于虎子和刘小天检查治疗的时候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他们的那只充气筏只转移了不到十次,那个村子里的被困群众就全都被转移到了安全地点。

没有片刻休息,郝震立即下令救援队朝第三个村子的方向进发,晚饭就在充气筏上吃。

当然,晚饭就是两个面包一根火腿肠。

军犬们虽然有犬粮,但是相比之下,自然是火腿肠的味道更好。

虽说有规定称不能让军犬随便乱吃东西,可是在这种时候,哪个训导员能忍心在小家伙们可怜兮兮的伸着舌头一脸乞求的模样下愣是自己把一根火腿肠都吃了的?

军犬大队的所有训导员,最多的也不过就吃了半根而已,剩下的全都被那些小馋货们给吃了。

途经刚刚完成转移的那个村子时,郝震通过对讲机下达命令,让刘小天和张伟宝以及另外一只充气筏上的两名战士留下,对整个村子再进行两次以上的仔细搜索,确认再没有被困人员之后,再赶往下一个村子……

第二百一十九章 贪吃版的虎子

第三个村子的转移任务,郝震和罗建国全都参加了。

原因很简单,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而且那个村子距离安全地点足足有十公里的距离,他们不亲自带队,不放心。

之所以把刘小天和虎子这一组留下来,其原因所有人都清楚。

刘小天和虎子之前都刚刚呛了水,郝震担心他们的健康状态。

更何况,刘小天的左臂伤还没好。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完全是正确的。

就在张伟宝驾驶着那只充气筏与另外一组被留下的救援队战士分两个方向进入那个已经完成转移的村子后不久,刘小天就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现象。

相比之下,张伟宝身为救援队战士,一些常识还是非常清楚的。

刘小天刚刚出现反应,他就判断刘小天是呛水之后引起了肺部的问题。

虽说现在还看不出来严不严重,但是第一时间回去接受治疗还是非常必要的。

当下,他不顾刘小天的反对,立即驾驶充气筏全速赶回安全点,强行拽着刘小天再一次到救护人员等待的位置寻求治疗。

或许是之前检查的时候刘小天呛进肺里的水还没有到达引发症状的位置,所以才没有检查出来,而这一次,医生只是简单的进行了初步检查之后,就立即让刘小天上了救护车,转到医院进行治疗。

反对?反对无效!

不用说别人,张伟宝就不能同意。

要是放在平时,张伟宝还真就拦不住刘小天,但是现在,左臂的伤势外加呛水之后的虚弱及肺部的症状,刘小天在张伟宝面前还真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只不过,刘小天之所以挣扎,还真就不是像某些影视剧中演的那样,什么为了救援百姓而不顾自己的性命。

坦白说,刚刚二十二岁的刘小天除了认真执行任务之外,并没有那么高的思想境界。

或者说,那根本就有些不切实际。

不管是战士还是其他的什么人,乐于助人到忘我的境界都是值得尊重的,但总要有个度不是?

这会儿他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就算坚持着去了,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弄不好,还会成为负担。

孰轻孰重,刘小天还是能弄明白的。

他挣扎,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虎子这会儿在哪儿,想要嘱咐张伟宝好好照看虎子。

可是直到救护车的车门被关上,他也没看到虎子。

剧烈的咳嗽让他连句话都没机会说完,就被医生护士给按住,扣上氧气面罩的同时,手背上也扎上了滴流。

车子都开出去好几公里了,刘小天总算是觉得呼吸顺畅了一些,刚打算抬手摘下氧气面罩,给张伟宝打个打个电话嘱咐一下,就听到旁边那个稍微有些丰满的小护士惊呼一声:

“呀!这儿怎么有条狗?”

刘小天一下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一眼就看到了伸着舌头从床下钻出来的虎子。

小家伙似乎知道自己本来是不应该跟着上车的,所以被发现之后立即就使出了杀手锏-----耍贱卖萌。

甚至都没理刘小天,直接就小心翼翼的凑到那个小护士近前,乖宝宝般的蹲坐在人家面前,抬起一只爪子试探着伸过去,但却没有放在人家干干净净的衣服上。

似乎,小家伙也知道自己这会儿实在是有点儿脏的不像话。

身上的水就不说了,四条腿一直到腿弯的位置都是黑乎乎的淤泥,这要是放上去,那人家小护士的衣服可就得是一大片的污渍。

虎子的表现成功激发了几个小姑娘的少女心,其中一个甚至丝毫不顾虎子浑身湿漉漉、脏兮兮的模样,直接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一脸惊喜的转向刘小天问道:

“这是你的军犬?它实在太可爱了!”

说着,就直接把虎子搂进了怀里。

刘小天:“……”

他能说什么?

脏不脏的就先不说了,可那小家伙在享受着人家小姐姐温柔的怀抱的同时,回头看他那一眼是啥意思?

貌似……有点儿询问的意味?

那意思应该是:

老大,可舒服了,你来不来?

刘小天要不是咳嗽的说不出话,外加有些话不能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儿说之外,肯定会没好气儿的骂一句“色狗”!

其实这也难怪,这货特么的还只有四个月的时候,就半夜偷偷溜到人家秦雨那边,趴在人家胸前睡了一觉,更何况是现在?

虎子感受到了几个小护士的善意,自来熟的面目就露出来了。

先是用力一甩,甩了人家一身水珠之后,又极其“无耻”的舔人家的手,还把那张大嘴巴子一个劲儿的往刚刚抱它的那个小护士的裤兜儿里拱。

那一幕,实在是有点儿辣眼睛……

“虎子,老实点儿,坐下!”喘匀一口气的刘小天赶紧发出指令。

可是……

虎子倒是的确老老实实的坐下了,可是那个小护士却不干了,一双秀气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瞪着刘小天说:

“嗳,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这小家伙跟着你吃了多少苦?现在不用干活儿,让它跟我们玩儿一会儿又怎么了?干嘛那么严厉?你是不是有点儿太不近人情了?”

刘小天被噎的一口气儿没上来,差点儿翻白眼儿。

这可真是不知好歹的典范了。

行,那就随您大小便吧,小爷还不管了呢!

这么想着,刘小天干脆朝虎子一摆手,自己径直躺回松软的病床上,闭目养神的同时尽量平复呼吸,等着接受治疗。

而看到他那个手势的虎子,则是直接从坐姿变成跳跃,把那个小护士撞的一趔趄。

当然,这可不是因为那个小护士刚刚指责了刘小天,而是单纯的为了人家裤兜儿里的那根火腿肠。

一点儿都没客气,人家刚刚拿出来撕开包装,这货就直接凑上去,极尽讨好之意的把那只小手好一顿舔,“顺便”让火腿肠完全被自己的哈喇子给包围了。

不得不说,这小家伙实在是聪明的很。

这一招,不是它自创的,而是跟张伟宝那货学来的。

有一次张伟宝拿着从炊事班顺来的香肠去犬舍找刘小天,分了一半儿之后刘小天又盯上了他手里没吃完的,这货就直接这么舔了一遍……

恶心是有点儿恶心,但是有效啊!

第二百二十章 吃醋的秦大小姐

几个小护士没有看出虎子的这点儿小心思,可是身为虎子的训导员,刘小天哪能看不出来?

不过,小家伙也难得有这么开心的机会,他当然没有理由阻止。

哪怕,按照规定,虎子是不能吃这些东西的。

救护车到达医院之后,刘小天立即就被送往手术室。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点儿慌了,一脸紧张的看着旁边正在推着他往手术室走的小护士问道:

“内个,我就是呛了点儿水而已,怎么还要开刀吗?”

他这句话把人家小护士也给问的一愣:

“手术?什么手术?”

刘小天更害怕了:

“不手术把我弄进手术室干啥?”

“噗嗤……”明白过来的小护士顿时笑了,一双不算大但是带着几分莫名招人稀罕的眼睛弯成了一弯月牙。

“你别害怕,就是给你做个检查,顺便给你清理一下肺里面呛进去的水,不开刀;再说,人家肺积液的也就是抽水,你这不过就是呛了几口,还想开刀?难不成你想泡病号儿?”

刘小天:“……”

其实他想说:

妹子你不去某云社报名实在是白瞎了这幅口才,要是说相声,估计比你当护士要有前途的多。

就在这个时候,刘小天的眼角无意间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而下了救护车就被那名付出了火腿肠的小护士带走的虎子,这会儿也正老老实实的蹲在那道身影旁边。

刘小天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立即调整焦距、摆正脑袋重新对焦……

没错,是秦雨!

可是……秦大小姐的脸色貌似不太好啊……

非常难能可贵的,刘小天的情商第一次出现了在线的情况。

他第一时间意识到,一定是刚刚自己跟那个小护士对话的时候,被秦雨给看见了。

她应该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可是刚刚那个小护士笑的那么开心……这就有点儿不好解释了。

要说他就是问了一句进手术室要不要开刀,秦雨能信吗?

擦,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看到刘小天的目光看向自己,秦雨冷着一张脸迎了上来。

刘小天心里一声哀嚎:

完了,这运气真是背到家了!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那间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了,两名护士推着一张带轮子的病床走了出来。

刘小天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当时就从自己的病床上坐了起来,瞪着眼睛看向那个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病人大声问推他的护士:

“他咋了?不是说没事儿吗?这是咋回事儿?”

见人家不理他,刘小天直接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张病床一侧的栏杆,瞪着眼睛,声音也提高了几度:

“我问你话呢,你听不见?!”

其中一名护士眉头一皱,刚要开口斥责,刚刚跟刘小天说笑的那名小护士赶紧上前拦在两人中央,急切的解释道:

“周姐,你别生气,这人是他的连长,他们都是刚刚在救人的时候呛了水才被送来的。”

那个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的,正是亚庆开。

小护士刚刚在安全点的时候跟着医生一起给亚庆开做的检查,所以认识。

而刘小天那身湿漉漉的衣服早就在上车的时候就被换下去了,人家没理他也是正常。

听了小护士的解释,那名护士皱着的眉头才舒缓开来,轻声对刘小天说道:

“他的麻药劲儿还没过,过一会儿就会醒的,你不用担心。”

“呼……”刘小天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松了手。

而这个时候,秦雨已经走到了近前。

虎子亦步亦趋的跟在秦雨身边,可是这家伙的表情,咋看都是带着一副看戏的样子。

至于看啥戏嘛……

那当然是看刘小天的戏。

早在一分钟之前,虎子就感觉到秦雨的情绪瞬间出现了变化。

用人类的语言形容,那应该叫……酸?

反正,就是很不爽、想咬人的感觉。

果不其然,秦雨的第一句话就是:

“看你这模样,好像也没啥事儿吧?躺这儿干啥?是为了歇一歇,还是为了跟小姑娘聊天?”

刘小天:“……”

他现在最想干的事儿就是回去买一本带测算吉凶的日历,下次出任务的时候提前看一看,要是不太吉利,他就该考虑一下要不要适当的泡个病号儿啥的。

娘的,这也太背了点儿吧?

之前咳嗽的跟什么似的没让秦雨看见,就跟那个小护士说了句话的工夫,偏偏就让她赶上了。

最重要的是,他哪有跟人家小护士聊天儿的心思?

那是因为看到自己要被推进手术室,心里害怕才问的好吗?

这特么的……简直就是六月飞雪,比窦娥姐姐还冤啊!

秦大小姐明显不善的语气听在人家小护士的耳朵里自然不会舒服,虽然看到虎子老老实实的跟在秦雨身边就知道她肯定是认识刘小天的,可是人家小护士也一点儿没打算“谦让”。

或许正是应了那句话:都是第一次做人,我凭啥让着你?

“你是谁?病人现在要接受治疗,请你让开!”小护士的态度……额……不是很友好。

对此,秦大小姐那绝对是丝毫不惧,迎着小护士有些凌厉的目光淡淡一笑:

“我是谁?我是有权利在他的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人,你说我该是谁?”

刘小天傻了,小护士傻了,旁边的几名医护人员也都是一愣。

就连老老实实蹲在秦雨身边的虎子,也是仰起头看着秦雨,一副听不懂的茫然表情。

当然,事实上它就是听不懂。

不过,它能感觉的出来,这个曾经救过它的“狗命”的姐姐,现在很生气。

或者说,是很吃醋。

本来嘛,在得知刘小天呛了水、正在去医院进一步治疗的消息之后,秦大小姐那可真是焦急万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就赶了过来。

现在秦大小姐的模样,还真是有七分像家庭妇女。

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形容憔悴……

可头发是因为她本来都已经准备睡觉了,所以才没梳;脸色苍白是因为担心刘小天的安危,后来又被气了一下;而形容憔悴则是因为自从受邀到军犬总队任职之后就一直在忙着制定相关计划……

反正,就是所有的事儿都赶到一起了,才造成了眼前的这个局面。

悲催的刘小天这会儿很想问一句:

病危通知书上签字,你是认真的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这算不算是用命换来的机会?

秦雨这一句“我是有权利在他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人”,瞬间就镇住了那名小护士。

只不过,看上去这个小兵哥貌似年纪也不大啊,怎么就结婚了?

而且,还像是姐弟恋啊。

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秦雨,小护士低声嘀咕了一句:

“挺帅的小伙儿,怎么找个这么老的?”

秦雨没听见,可刘小天倒是听的真真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顿时,可怜而悲催的刘小天就是一阵咳嗽。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这一阵咳嗽可要比他刚刚呛了水的时候还要激烈,连一旁的医生都赶紧上前检查。

不过,这一招显然是非常有效的。

见到他咳嗽,秦雨赶紧抢步上前,一脸紧张的问医生:

“医生,他要不要紧?我看他刚刚还好好的啊!”

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虽说刚刚看到刘小天突然剧烈咳嗽的时候也很紧张的第一时间上前检查,但是手里的听诊器还没等拿起来,作为过来人,人家就瞬间明白过来了。

这小子根本就不是身体出现了症状,而是心理。

小护士说的那句话,除了秦雨之外,连耳朵尖的虎子都听到了,人家医生能听不到?

但是这个时候,同样身为男人而衍生的“惺惺相惜”让那名医生违心的说了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违背职业道德的话:

“病人的情况不太好,必须立即进手术室!”

秦雨脸色一变,连忙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医生,请您一定要治好他!”

这话,听上去多少有些不太看好某人还能囫囵个儿的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样子……

但是对于心虚的某人来说,却绝对算得上是“拜年嗑儿”。

不管咋说,总比在这儿继续被秦大小姐的醋劲儿折磨着要好吧?

转身的时候,刘小天非常懂事儿的朝医生使了个“感激不尽”的眼神儿……

事实上,刘小天的情况也不是太乐观。

肺部呛进的河水当中含有很多细菌不说,光是那些顺着呼吸道进入肺部的水,都必须要想办法一滴不剩的弄出来。

要不然,说不定会引发什么样的疾病。

还有那条左臂,虽说没有发生愈合部位的再次裂开,但也需要进一步消炎之后用足够的时间来将养才行。

这一次,刘小天又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肺部的情况才算是彻底稳定下来。

而在这半个多月当中,秦大小姐绝对称得上是衣不解带的贴身照顾,、

而且,同样呛了水的虎子也需要进一步治疗,秦雨只能先把小家伙送回军犬大队的医院,并且亲自参与了细致的检查、制定了治疗方案之后,才返回医院照顾刘小天。

刘小天不知道的是,就他现在这种待遇,那在军犬大队可以说是人人羡慕。

要不是知道自己就算同样呛了水也得不到这样的待遇,说不定真会有人“不小心”落水也说不定。

可惜的是,那次救援任务在一天半之后就结束了,军犬比武也继续进行,只是刘小天和虎子都没能继续参加。

对于刘小天来说,这才是最大的遗憾。

他倒是对于个人荣誉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再抛开郝震的因素,他倒是很想借此机会让虎子露露脸。

其实郝震也没有失望而归,虽然虎子因为中途退出,但是还有小蓝博和克拉克。

这两个小家伙虽然不及虎子的聪明,却也不赖。

最终的结果,是蓝博以五分之差输给了那条罗纳威犬,屈居第二;而克拉克更是只比蓝博少了三分,拿了个第三。

虽说没有冠军,但是郝震他们军犬大队还是狠狠的露了个脸儿。

前三名的军犬有两条都是他们大队的,这还不是露脸的话,还有啥叫露脸?

在比武结束一周之后,郝震终于收到了总队发下来的奖励表彰通报。

除此之外,还有下个月参加总队训犬员集中培训的人员名单。

蒋平和马坤的名字毫无意外的出现在上面,只是没有看到刘小天。

就在郝震带着几分失望的打算把那份名单放下的瞬间,他的眼角突然瞟见了名单最后的一行字。

那里面,似乎有个熟悉的名字。

仔细一看,是这样的一句话:

鉴于本次比武当中出现突发事件,原本有机会夺冠的军犬虎子及其训导员刘小天在任务重意外受伤,中途退出考核,经裁判组根据军犬虎子已有成绩研究后决定,判定其成绩为并列第一名,准许其训导员携军犬虎子赴总队教导队参加此次集训。

看完这段文字,郝震心里那份激动,那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实事求是的说,郝震绝不是那种贪慕虚名的人,而是为了集体的荣誉和军犬大队未来的发展。

一个默默无闻、完全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成绩的军犬大队和一个训练出优秀军犬、能完成艰巨任务的军犬大队,用膝盖想也知道在领导心里这两者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差距吧?

至少,在二者同时打报告提出某项申请的时候,您觉得哪一个会受到重视和批准?

就这样,刘小天前脚刚走出医院的大门回到军犬大队,后脚就得到通知,要他做好准备,一个月之后到总队参加总队教导员组织的训导员集中培训。

事实上,这就算是一次镀金,而且是能够学到真东西的镀金。

对于总队教导队每隔两三年才组织一次的这个训导员集训,其实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则,那就是每个大队当中能参加这次集训并且以优异成绩结业的战士,在下一次的军校报考方面,都是能得到优先参加权的。

更重要的是,总队教导队的那张毕业证,在考试的时候是能加二十分的!

考军校啊!

对于每一名战士来说,这都是梦寐以求的机会。

要知道,就算是六级士官,不论其待遇相当于营级还是团级,说到底那都还是个士兵,而进了军校毕业之后,那就是军官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我喜欢你

尽管在此之前刘小天完全没有想过有关考军校的事儿,甚至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成为一名军官,但是当这样的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万分激动,甚至是欣喜若狂!

那句“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况且,如果能成为军官,那在部队当中的发展,才算是真正步入了正轨。

作为一名出身于普通百姓家庭的战士,能考进军校当上军官,这绝对是光宗耀祖的事儿。

有点儿俗是吧?

可是对于老百姓来说,这不叫俗,而应该称之为梦想。

累死累活的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凭借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吗?

刘小天的父母没能改变太多,可如果他能考进军校,那就算是彻底改变了命运。

当兵不可能当一辈子,可如果成为军官,只要努力上进,那是很可能在部队里干一辈子的!

而对于刘小天来说,他也想一直穿着这身军装。

尤其是现在,他越来越喜欢和那些小家伙们待在一起,如果能考进军校,那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每天看着这些小家伙们,看着它们一个个的从幼犬到成年,成为一条威风凛凛的军犬,一次次的执行任务、立功受奖……

当然,对于这件事儿,还有一个人要比刘小天本人还要高兴。

那就是秦大小姐。

自打那天晚上在医院“冲动”之下说了那句她是“有权利在刘小天的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人之后,直到现在秦大小姐还不敢直视刘小天的目光。

这话说的……实在是有点儿太……难为情了!

虽说她的确是越来越发现自己喜欢刘小天,可是还没怎么着呢就说这么直接的话,秦雨还是每次想到都会觉得脸上一阵发烧。

更何况,现在郝震和罗建国看她的眼神儿都开始有些不对劲儿了,似乎眼神中总是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可是现在好了,如果刘小天真能考上军校,那就是军官了。

不能在驻地谈恋爱的这个规定,可并不适用于军官。

这个规定的存在一是担心年轻的战士们一旦谈了恋爱之后会耽误日常的训练和任务,二是因为战士们在两年的兵役期满之后大部分都是要退伍回家的。

如果谈了恋爱,肯定就要面对异地或者分手,无论对于战士还是他们的恋爱对象来说,那都是存在一定风险的。

可是军官就不一样了。

一旦成为军官,在非特殊情况下,一般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是不会离开驻地的。

调到其他部队任职的情况虽然也存在,但只是极少数。

而且,即便是调离,在达到一定级别的时候家属也是可以随军的。

对于秦雨来说就更简单了,她又不用安排工作,刘小天去哪儿,她就可以到哪儿开一家宠物医院。

只是,现在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秦大小姐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通。

通过上次在医院的事儿,那小子貌似也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老实。

对,还要在好好观察一段时间……

虽然她要比刘小天大两岁,可却也是第一次接触情感。

甚至现在他们也就勉强能算得上是有些恋爱的趋势,想这么远,的确是有点儿……

或许,定义为“恋人未满”是最为贴切的吧。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刘小天在动身的前一天晚上激动的一夜都没睡着,一直在跟秦雨互发短信。

内容嘛,倒是也没啥实质性的内容,无非就是有的没的、东一句西一句,偶尔有那么两条信息带着那么几分暧昧。

仅此而已。

不是刘小天想要“端着架”,而是即便他已经感觉到了秦雨的心思,并且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觉得自己只要表白,秦雨就一定会答应自己,可他就是鼓不起那最后的一点儿勇气。

每次在手机上都已经打出了那四个字,最后却还是默默的删掉,就是不敢按下发送键。

不得不说,这货的确有点儿怂。

要知道,在这一个月当中,已经在成年之后度过了一个没有媳妇儿的发情期的虎子,在这个月的时间里都接连“娶了”三个新媳妇儿,当了三次新郎了。

每次结束之后看到那货懒洋洋的一副舒坦、惬意的模样仰面朝天的躺在犬舍里晒太阳,刘小天都想冲进去踢它几脚。

这特么的,跟谁显摆呢?

还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一晚上上百条信息,直到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刘小天也还是没敢发送那条好歹没有被删除,只是存在草稿箱里的短信。

另一边的秦大小姐真是要发火了。

难道这种事情,还要她亲口说出来?

抬头看了看窗外,秦大小姐打出了这么一行字:

“天亮了,两个小时之后你就要启程去另外一座城市,我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什么是你留恋的,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话要对我说,如果有,我希望你在走之前说出来。”

这还要怎么样?还要更明显一点儿?

刘小天看不出来?

他特么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

思索再三,他打出了这么几个字:

“当然有留恋,我还舍不得大队的其他军犬……”

在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刘小天的大拇指突然抽了一下。

或许这货自己也知道,这条信息要是发出去,他跟秦雨之间可能也就没有以后了。

虽然只是高中毕业的文化,但是刘小天也知道那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时间、距离外加他这么不上道,万一出现什么变化,这后悔药可实在是没地方去买。

抓起被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刘小天把那根有些抽筋的大拇指塞进嘴里使劲儿咬了一口,接着就飞快的在键盘上按下了一行字。

那速度,让那部二手的老诺基亚手机的系统都反应不过来,他都按出第三个字了,第一个字才刚显示出来:

“我的留恋就是你,秦雨,我喜欢你,要是你没啥意见的话,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完成,发送,一气呵成。

这一次,刘小天总算是没怂。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秦雨那边却没有任何回复。

刘小天有些慌了,犹豫再三,还是又发了一条:

“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同意?”

第二百二十三章 神秘的院子

电话另一端的秦大小姐正傻呆呆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字傻笑呢,手机却再次提示收到了一条信息,还是那么大煞风景的一句话,秦大小姐差点儿从床上掉下去。

这家伙,还能再蠢点儿吗?

不是你说的没有意见就算是答应了吗?

我没说话,不就是没有意见?

不过,为了不让某直男一直这么提心吊胆下去,秦大小姐还是回复了一条信息:

“傻瓜……没意见……”

“砰!”某个看到信息的家伙直接从床上弹起来,由于动作幅度过大,脑袋直接撞上了上铺的铺板,把睡在上面的蒋平吓的直接一个鹞子翻身,从上铺跳了下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大声喊道:

“地震了噻?瓜娃子们,快跑!”

要不是刘小天及时一把抓住了蒋平的短裤,这家伙怕是能直接打开窗户从二楼跳下去。

得知是刘小天搞的鬼,及时提上短裤的蒋平气的差点儿跟某人拼命。

一夜没睡,但是刘小天的精神却特别的好。

也许,这就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早上五点半,这货就兴冲冲的起床洗漱,回来就穿上了那套洗的干干净净、熨的板板正正的常服。

没办法,新衣服是没有了。

去参加军犬比武的时候穿的那套常服在落水之后被换下去,就不知道被扔到哪儿去了。

现在,刘小天就只剩下这一套常服了。

吃过早饭,刘小天第一时间来到犬舍,把早就等在门口、几乎可以用“望眼欲穿”来形容的虎子给放出来,梳毛、换上一件崭新的军犬背心,系好牵引绳。

说到这个,刘小天心里多少有些愤愤然。

虎子的军犬背心连申请报告都不用写,直接去后勤就领了一件新的。

可是他平白丢了一套常服,去找郝震申请,得到的答复却是:

“自己的衣服都看不住?活该!等年底发新装的时候再说吧!”

听上去倒是有点儿能多补给他一套新常服的可能,但是刘小天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说到底,不过就是大队长的“缓兵之计”,到时候他肯定不能承认。

上午八点,刘小天、蒋平、马坤三人以及虎子、蓝博和克拉克三条精气神儿十足的军犬就在大队办公楼前笔直的站着等待出发了。

八点十分,换了一身笔挺常服的郝震和罗建国双双下楼,但是却没有立即下令登车,而是把二中队、三中队的战士全部集合在楼前操场上,大队长要训话。

“同志们!这一次总队组织的军犬大比武当中,这三位同志以及他们所训练的军犬获得了优异的成绩!

相信你们也都听说了,刘小天同时虽然因伤中途退出,但是由于虎子在已经进行的项目中成绩极为突出,总队裁判组商议决定,它与另外一条军犬并列第一名!

也就是说,在这一次的比武当中,前三名全都是我们大队的军犬!大家,鼓掌!”

说完,郝震就带头鼓起掌来。

刘小天三人互相看了看,脸色都不是太好。

这……说的貌似跟他们三个没啥关系啊!

尤其是刘小天,人家裁判组看中的是虎子的成绩,好像他这个训导员是沾了虎子的光才获得了参加这次集训的机会。

可仔细一想,事实貌似就是这么回事儿……

至于郝震。

的确,这段时间以来,他表现的一直像个年轻冲动、不够成熟的战士,所言所行全都不符合一名四十几岁的中校军衔大队长还有的言行举止。

这其中除了他本人的性格原因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他看到了希望。

对于任何一名军人来说,荣誉,都是重于一切的。

郝震也不能例外。

是,他跟刘小天一样不太在乎个人的荣誉,但却是非常在乎集体荣誉的。

因为,那是他这个大队长的成绩!

作为一名曾经达到了那种高度的军人,郝震在人际关系和日常管理方面的确是有所欠缺的。

毕竟,在当上特战大队大队长之前,他一直都是没有任何职务、甚至连档案都处于封存状态的军人。

但是现在,他想要证明自己。

而这些,除了站在他身边一直面带笑意却默不作声的罗建国,根本没有人能够理解。

这其中也包括刘小天。

很多时候,想要通过表象去了解一个人,是根本不现实的。

郝震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管他看上去不够成熟也好,做事有所欠缺也罢,他的骨子里都是一名足够优秀的军人!

这一点,没有人有权利和资格去质疑。

“登车!”激动的讲了半天之后,郝震连看都没看一眼始终站在他身边的罗建国,直接就向刘小天三人下达了登车的命令。

刘小天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儿,小声提醒道:

“大队长,教导员还没讲话……”

郝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才讪讪的转向罗建国。

没等他开口,罗建国就面带微笑的摆摆手:

“你就代表我了,赶紧登车吧,别迟到了。”

刘小天有些怀疑,今天的罗建国罗大教导员的嘴是不是开了光了,怎么随口一说就这么准?

八点半,送他们去总队教导队的卡车准时驶出军犬大队的院子,可是赶到的时候,却足足迟到了十五分钟。

堵车、半路轮胎扎了补胎……

这种常年八辈子都不会发生的事情,偏偏就在赶往教导队的路上发生了。

三人下车之后,看着眼前那座占地面积貌似还没有一个营级单位营房驻地的面积大、门口还没有挂任何牌子的院子,全都傻了。

要不是门口有两名战士站岗,刘小天三人肯定会以外他们找错地方了。

就这么一座不起眼的院子,会是总队教导队?

而且,一般来说教导队不是应该在总队院儿里吗?这怎么还单独有个院子?

刘小天刚转身想要问司机,那名二级士官就抢先说道:

“我肯定没走错路,告诉我的目的地信息显示就是这儿,肯定没错!我走了,你们仨自己进去吧!”

说完,那名二级士官就转身跳上卡车,直接倒挡踩油门儿,倒出去近百米才一个漂亮的甩尾,卡车一溜烟儿的消失在了刘小天三人的视线当中……

第二百二十四章 教官是……特种兵?

三人具是一脸无奈,互相看了看,迈步朝十几米外的哨兵走去。

“站住!”

离着还有五米左右,其中一名哨兵就端起了手里的枪,沉声喝止正在靠近的三人。

刘小天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这是要干啥?

就算是战斗部队的大院儿,有人靠近的时候也不至于这样吧?

更何况,他们三个身上都穿着军装、背着背包、手里还牵着一条军犬呢!

“内个,班长,我们是来参加总队教导队集训的,路上出了点儿状况,来晚了,这儿是军犬总队教导队吧?”刘小天越说越没底气,还是问了一句,想要先确认没有找错地方。

“通知文件拿出来!”哨兵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架势……貌似不太友好啊……

刘小天三人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决定老实一点儿,乖乖的拿出了通知文件递过去。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三个人当中除了刘小天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主儿之外,另外两个也都不是什么善茬儿。

蒋平就不用说了,一年前还跟刘小天打过架。

那个叫马坤的,更不是好惹的。

在他们军犬大队,唯一一个因为在原部队惹了祸之后被调到军犬大队的,就是这个马坤。

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是表现的最老实的一个。

哨兵接过文件之后丢下一句“在这儿等着”就转身进了院子,估计是去核实文件的真伪了。

看着那名哨兵的背影,刘小天有些忿忿的抬起左手,打算比个中指。

一旁的马坤脸色一变,一把按下了刘小天的手,摇头示意他不要乱来。

刘小天颇为不屑,压低声音问道:

“咋了?有啥好怕的?咱们光明正大来的,他凭啥对咱这个态度?”

马坤神神秘秘甚至有些鬼鬼祟祟的朝院子里看了一眼,用只有他们几乎把脑袋顶在一起的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千万别乱来!我在原部队的时候,听人说过咱们军区有个特殊的教导队,没有番号。

据说,凡是能从这个教导队毕业的,那个个都是超越特种部队士兵的存在!”

“噗……”马坤的话音未落,刘小天就笑出了声。

没有番号的神秘教导队?超越特种部队战士的存在?

这种神秘部门肯定是存在的,但是刘小天绝对有理由相信,那绝不是眼前的这个院子!

为啥?

那还能为啥,当然是因为他们三个来了!

如果真的是那种特殊存在的教导队,让他们三个训导员带着军犬来干啥?

况且,他们还是救援犬的训导员!

早知道,在那些战斗部队眼中,他们就是一群饲养员。

就这,那还是好听的,要是说不好听的,他们就是一帮养狗的,根本算不上是战士。

“你笑啥?”马坤奇怪的看着刘小天。

“哈哈哈……我笑啥?我笑你呗!我觉得,你小子不去写,还真是屈才了!

你有这么奇怪的脑回路,还当什么兵啊?当初要是考记者的话,现在估计都当上主编了吧?

还特种部队?还神秘教导队?哈哈哈……额!”

刘小天的笑声戛然而止。

或者说,是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因为,就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开始大笑的瞬间,眼角突然瞥见院子里出现了一队士兵,正快去朝大门口跑来。

更重要的是,那是一队荷枪的士兵。

钢盔、子弹袋、防弹衣、战术手套、战术面罩、腰间的手枪、小腿上的匕首……

这特么……是要弄那样?

刘小天必须承认,这一刻,他怂了。

虽然自从穿上这身军装的那天开始,他就希望自己能有一天进入特种部队。

当兵,首先要成为尖兵,继而就要成为特种兵,这不是每一名战士的梦想吗?

曾经在新兵连的时候,刘小天一度感觉自己距离这个梦想已经无限接近了。

可是那次意外受伤,却葬送了他的梦想。

看着正在迅速靠近的那队士兵,刘小天自认为早已经遗忘的梦想,就那么被狠狠的、狂野的从记忆深处拽了出来……

然而……

“你们三个就是来参加集训的军犬训导员?”那队士兵刚刚在他们面前停住,带队的那名少尉军官就皱着眉头问道。

刘小天刚要开口,却被马坤抢了先。

“报告,x市军犬大队受训队员马坤、刘小天、蒋平报到!”马坤的声音之大、语气之严肃,让刘小天十分的不习惯。

“我没空听你们自我介绍!你们迟到了,总教官有令,让你们三个全副武装完成十公里越野,时间为四十五分钟,超过这个时间的,直接取消受训资格,退回原部队!”

说完,那名少尉一挥手,队伍中立即走出三名士兵,走到刘小天三人面前解下身上的装备,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回到队列当中。

刘小天傻了。

啥情况?穿越了?

没说还有这个节目啊!

训导员集训而已嘛,用不着玩儿的这么狠吧?

不要是多看了一眼脚边的那支八一式半自动步枪,刘小天绝对会认为这是一场恶作剧。

而这个时候,那名少尉已经抬起了右手。

刘小天三人看的很清楚,他手里拿了一块儿秒表。

啥意思?认真的?

刘小天和蒋平还是一头雾水,马坤却突然脸色一变,伸手推了他俩一下,沉声说道:

“快穿装备,他开始计时了!”

握草!

这是刘小天和蒋平此刻的共同心声。

看马坤的意思,这不是恶作剧啊!

再看看那名少尉那张扑克牌式的死人脸,刘小天心底的那张封印似乎瞬间被揭开了。

那感觉,一如当年五行山下的孙大圣。

俯身拿起那支已经有些陌生感的八一式步枪,刘小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单手持枪,脚尖一挑,那件老式钢板防弹衣就抓在了另一只手里,随手一甩,就搭在了肩膀上。

此时距离他左臂骨折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虽然一个多月前的那次任务当中又有些肿胀,但是骨头并没有问题,现在已经基本好利索了。

蒋平看着刘小天的动作,一句“龟儿子”刚出口,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龟儿子!快点儿!这不是开玩笑的!”

就在三人穿好装备,茫然不知所措的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的时候,那名少尉突然伸手朝正北方向一指,再次冷冷开口:

“五百米转眼出有引导车,还有,带着你们的犬,它们能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也算是你们的成绩!”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唐老二

实事求是的说,刘小天已经一年多没有跑过十公里了,一般都是五公里,而且还是轻装的。

没办法,他是训导员,又不是战斗部队的士兵,最主要的任务还是训练军犬,自然就少了一些战斗部队训练大纲里面的训练内容。

至于这种全副武装的十公里,他在战斗部队新兵连的时候,也只是参加过有数的几次而已。

作为新兵训练尖子,刘小天最好的成绩是四十六分十八秒六。

而现在,那名负责计时的少尉手中的秒表,至少已经按下去一分钟了。

刘小天穿好装备之后,蒋平才刚刚把防弹衣和子弹带“武装”到身上。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刘小天才发现了马坤的与众不同之处。

这家伙不仅自己已经穿戴好了所有装备,还正在帮蒋平把那支步枪横着背在背上。

“刘小天,我能确定,他们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要是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我们肯定会被取消参加集训的资格!”

刘小天郑重的点点头,弯腰拍了拍虎子的头说:

“虎子,一会儿跟紧我!”

“噗……”刚刚在马坤的帮助下穿戴好所有装备的蒋平顿时笑了,一边扯了一下小蓝博的牵引绳一边笑着说道:

“你瓜娃子开啥玩笑?还跟紧你?你要是能追上虎子,老子请你吃火锅,正宗的重庆火锅!”

开玩笑归开玩笑,但是三人却没有再耽搁半秒。

蒋平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三人已经迈步跑出去几十米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迅速远离,那名少尉抬手摘下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

“报告,迟到的三名参训士兵已经出发,但是……我觉得他们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对讲机沉寂了十几秒,里面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等结果。”

光是这个声音,就让人觉得这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冷面严酷、丝毫不讲情面的人。

军犬大队。

郝震一脸愕然的放下电话,好一会儿没出声。

一旁的罗建国有些急了,不耐烦的问道:

“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话啊!啥事儿把你吓成这样?”

半晌,郝震重重的叹了口气,涩声说道: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老首长能给我来这么一手儿!”

“到底怎么回事儿?赶紧说!”罗建国急了。

丝毫不用怀疑,要是郝震再磨叽一会儿,罗建国很可能会动手。

“呼……”郝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向罗建国,一脸苦笑:

“刘小天他们三个,落到唐老二手里了!”

“啥?!”罗建国的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

能让这二位谈之色变的名字,在整个军区,也找不出第二个。

因为,他们俩本身就这样的存在。

当然,普通士兵除外,因为在他们短短两年的军旅生涯以及能够接触到的消息保密级别,也就只能知道他们是军犬大队的大队长和教导员而已。

就算是在总队,真正了解郝震和罗建国的,也不会超过三个人。

现在,他们俩同时因为一个名字而表现的如此惊慌,足见比人之恐怖。

“老首长这是干嘛?所有参加集训的训导员都给送到唐老二那儿去了?”回过神儿来的罗建国试探着问。

他希望听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问题就还不算严重。

很可能,这就是老首长把唐老二请来训练一下这帮年轻的训导员。

就算是这样,所有参加集训的战士说不得也要扒层皮。

可是,扒层皮总比丢掉半条命还不一定能通过集训要好的多吧?

那是唐老二啊!开玩笑呢?

说起来,这个唐老二还真不是外人。

郝震和罗建国与之都是熟人,而且关系颇为复杂。

首先,唐老二真名叫唐风,已经离开军犬大队两个多月的唐汉,就是那个唐风的亲哥哥。

其次,郝震、罗建国、唐风三人,是新兵连时候的同班战友。

再次,三人都在同一年先后被调离原部队,相互之间在长达八年的时间里,没有任何联系。

最后,又在同一年,三人先后出现。

郝震和罗建国是特战大队的大队长和教导员,而唐风,则去当了一名教官。

在之后的一年里,郝震和罗建国还好,属于一步一个脚印儿,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而唐风,却用这一年时间给自己“赚”来了三个绰号。

“唐阎王”、“地域教官”“唐老二”。

前面两个还好,至少听起来还带着几分霸气,可“唐老二”……就有点儿让人出戏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绰号,是特么郝震给他取的!

原因是,有一次他们三个休假期间在一起喝酒,唐风喝多了,半夜起来想吐,没找到厕所,却摸到了唐汉的房间。

那时候唐汉刚好结束了一个任务,在家里休息。

他看到唐风晃晃悠悠的进屋了,但是却怎么都没想到,这货竟然二话不说,进门就吐。

那天唐风喝的实在太多,一张嘴,就是一道……额……水箭?

不对,太黏了。

反正,就是喷射状的呕吐物,直接就“guai”在了唐汉的脸上。

第二天就醒之后,唐风就悲剧了。

据说,整个小区的人都能听到他的惨叫,足足持续了小半天的时间。

而作为“好兄弟”,郝震和罗建国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

双双靠在沙发里,完全就是看电影的节奏。

最可气的是,郝震竟然专门下楼买了两袋瓜子……

“唐老二”这个绰号,也就在那个时候问世了。

当时郝震还没有被调到军犬大队,在唐汉这个老班长面前,那也是规规矩矩的。

没敢拦着这事儿唐风能理解,看热闹也算了,可是给人家取绰号,而且还那么难听,这事儿唐风忍不了!

几天后,养好伤的唐风一对二,狠狠的跟郝震和罗建国打了一场。

也是在那一天,郝震和罗建国才知道,这货的实力竟然比他们高那么多!

二打一,才只是勉强胜出。

这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就因为这事儿,唐风每次见了郝震都没好脸色。

要是郝震敢叫“唐老二”,那肯定又是一场“恶战”。

本来郝震并没不在乎,大不了就是挨顿揍,无所谓的事儿。

可是现在,刘小天三人落到唐风手里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特殊考核

唐风是什么人?那是特种教导队的教官啊!

郝震对于唐风那是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这货具体服役于那支部队。

但是他跟罗建国都清楚,唐老二服役的部队,要比他们牛逼许多。

一个默默无闻、完全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成绩的军犬大队和一个训练出优秀军犬、能完成艰巨任务的军犬大队,用膝盖想也知道在领导心里这两者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差距吧?

至少,在二者同时打报告提出某项申请的时候,您觉得哪一个会受到重视和批准?

就这样,刘小天前脚刚走出医院的大门回到军犬大队,后脚就得到通知,要他做好准备,一个月之后到总队参加总队教导员组织的训导员集中培训。

事实上,这就算是一次镀金,而且是能够学到真东西的镀金。

对于总队教导队每隔两三年才组织一次的这个训导员集训,其实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则,那就是每个大队当中能参加这次集训并且以优异成绩结业的战士,在下一次的军校报考方面,都是能得到优先参加权的。

更重要的是,总队教导队的那张毕业证,在考试的时候是能加二十分的!

考军校啊!

对于每一名战士来说,这都是梦寐以求的机会。

要知道,就算是六级士官,不论其待遇相当于营级还是团级,说到底那都还是个士兵,而进了军校毕业之后,那就是军官了!

它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去帮助那个少年的,可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按进水里?

是它做错了什么吗?

看着虎子委屈的模样,刘小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只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虎子解释。

甚至在虎子偶尔看向那名躺在充气筏里,还处于昏迷之中的那名少年时表现的十分警惕甚至带着几分敌意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制止。

虎子有错吗?当然没有!

小家伙在上一次震区救援的时候就差点儿被吃掉,这一次又险些被淹死,难道还不许它表现出警惕和那么一丝敌意?

凭什么呢?

张伟宝解开雨衣,从挎包里面拽出毛巾扔给刘小天:

“赶紧擦擦,别感冒了!”

说完,他就俯身凑到昏迷中的少年身边,伸手按住了少年的人中。

在刚刚的过程中,少年、刘小天、虎子都呛了水,但是情况最轻的,却是这名少年。

先是有虎子撑着他,后来又是刘小天,他几乎就没怎么呛水。

在张伟宝按住他的人中十秒钟左右的时候,少年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到张伟宝,少年的眼中先是露出一丝疑惑,继而便像是慢慢记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表情开始变的恐惧。

张伟宝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少年说道:

“你别怕,你获救了,不用怕,我们很快就会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少年愣愣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还在咳嗽的刘小天和虎子,良久,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反正,就是很不爽、想咬人的感觉。

果不其然,秦雨的第一句话就是:

“看你这模样,好像也没啥事儿吧?躺这儿干啥?是为了歇一歇,还是为了跟小姑娘聊天?”

刘小天:“……”

他现在最想干的事儿就是回去买一本带测算吉凶的日历,下次出任务的时候提前看一看,要是不太吉利,他就该考虑一下要不要适当的泡个病号儿啥的。

娘的,这也太背了点儿吧?

之前咳嗽的跟什么似的没让秦雨看见,就跟那个小护士说了句话的工夫,偏偏就让她赶上了。

最重要的是,他哪有跟人家小护士聊天儿的心思?

那是因为看到自己要被推进手术室,心里害怕才问的好吗?

这特么的……简直就是六月飞雪,比窦娥姐姐还冤啊!

秦大小姐明显不善的语气听在人家小护士的耳朵里自然不会舒服,虽然看到虎子老老实实的跟在秦雨身边就知道她肯定是认识刘小天的,可是人家小护士也一点儿没打算“谦让”。

或许正是应了那句话:都是第一次做人,我凭啥让着你?

“你是谁?病人现在要接受治疗,请你让开!”小护士的态度……额……不是很友好。

对此,秦大小姐那绝对是丝毫不惧,迎着小护士有些凌厉的目光淡淡一笑:

“我是谁?我是有权利在他的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人,你说我该是谁?”

刘小天傻了,小护士傻了,旁边的几名医护人员也都是一愣。

就连老老实实蹲在秦雨身边的虎子,也是仰起头看着秦雨,一副听不懂的茫然表情。

当然,事实上它就是听不懂。

不过,它能感觉的出来,这个曾经救过它的“狗命”的姐姐,现在很生气。

或者说,是很吃醋。

本来嘛,在得知刘小天呛了水、正在去医院进一步治疗的消息之后,秦大小姐那可真是焦急万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就赶了过来。

现在秦大小姐的模样,还真是有七分像家庭妇女。

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形容憔悴……

可头发是因为她本来都已经准备睡觉了,所以才没梳;脸色苍白是因为担心刘小天的安危,后来又被气了一下;而形容憔悴则是因为自从受邀到军犬总队任职之后就一直在忙着制定相关计划……

反正,就是所有的事儿都赶到一起了,才造成了眼前的这个局面。

悲催的刘小天这会儿很想问一句:

病危通知书上签字,你是认真真的吗?

原因不是别的,而是这个村子的水淹情况要更严重一些。

有的房子稍微矮一点儿的,这会儿水面都已经快要超过门框最上方了,眼看着就要摸过房顶。

他们都知道,要是在耽误下去,有危险的可是他们自己,所以在转移的过程中全都十分配合。

由于虎子和刘小天检查治疗的时候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他们的那只充气筏只转移了不到十次,那个村子里的被困群众就全都被转移到了安全地点。

没有片刻休息,郝震立即下令救援队朝第三个村子的方向进发,晚饭就在充气筏上吃。

当然,晚饭就是两个面包一根火腿肠。

军犬们虽然有犬粮,但是相比之下,自然是火腿肠的味道更好。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这还不算完!

跑到八公里的时候,蒋平明显已经快要脱力了。

用“汗如雨下”四个字来形容他现在的样子,真是一点儿都不夸张。

而且,他的脸色很难看,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每向前迈一步,都非常困难。

刘小天担心他这样下去会晕倒在终点前,刻意放慢了速度说道:

“蒋平,你这样不行,别在坚持了,把身上的装备给我!”

蒋平抬头看了看刘小天,抬手解下了自己的武装带拦在腰上,把一端递给刘小天,另一端递给马坤,气喘吁吁的说:

“你俩……就这么带我一下就行,装备……装备要是给了你们,你们也……也跑不快,我们……不能被淘汰!”

他说的倒是事实。

这会儿,刘小天和马坤的体力也已经快要接近极限了,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脚步也开始有些虚浮。

看了看跑在前面的三个小家伙,刘小天咬了咬牙,抬手将虎子的牵引绳系在了蒋平的腰带上。

接着,他又把蓝博和克拉克的牵引绳先后系在蒋平腰间,沉声对三个小家伙喝道:

“加快速度,跑!”

虽然他清楚的知道,三个小家伙也已经有些跑不动了,可还是这样做了。

一共十公里的全程,至此已经跑完了五分之四还多,要是在这个时候不咬牙坚持一下,那还真是对不起自己!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全力争取一下,就算是最终还是会被淘汰,那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刘小天,这……能行吗?”看到刘小天的动作,马坤有些担心的问。

刘小天无奈的挤出一丝笑容:

“没办法,只能努力尝试一下了,到时候不论结果如何,都给这三个小家伙吃顿大餐!”

马坤看了看在刘小天发出指令之后速度再次加快的三个小家伙,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可是他也知道,要是仅凭他们两个带着蒋平,肯定是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考核的。

至于丢下蒋平,他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

虽然早已经是和平年代,不是在战场上,可丢下战友,却是任何一名军人的耻辱!

蒋平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努力的调整自己的呼吸和步伐,速度再次提升。

这会儿,他完全就是靠着内心的那股子坚持和韧劲儿在奔跑,体力早已经严重透支。

要是现在不小心摔倒,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绝不可能再站起来的。

三个小家伙也是已经尽了全力了。

本来体能消耗就已经非常严重了,现在还要拖着蒋平,虽说三个小家伙平均分配了来自蒋平的阻力,但是体能的消耗也还是进一步的增多了不少。

前方的牵引车里,开车的战士看了看后视镜里三人三犬的身影,按下了对讲机的通话键:

“报告教官,他们应该快要坚持不住了。”

几秒钟之后,之前的那个声音再次从对讲机里面传出:

“等他们放弃或是成绩不合格再说!

还有,我再提醒你一次,无论到什么时候,在没有看到结果之前,都不要妄下定论!”

正在开车的战士脸色一变,沉声说道:

“是!教官,我记住了!”

院子里角落处的一间房子里,两名军官对坐在椅子上,神情轻松。

其中一名中校军衔的男人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拿起对讲机换了个频道,按下了通话键:

“准备第二项考核!”

“是!”对讲机里随即传出回应。

坐在他对面的那名少校军衔的军官脸色一变,凝声说道:

“唐风,你真要这么做?!老首长可是有过交代,那三个战士怎么收拾都无所谓,只要不伤到筋骨根本就行,可是那三条犬,却是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闪失?能有什么闪失?既然让我训练,那怎么训练,就是我说了算的!

它们是军犬,就该有军犬该有的样子,不能战斗,叫什么军犬?”那名中校军衔的军官沉声说道。

“可是……它们是救援犬!而不是战斗型的军犬!再说,咱们这儿也没有过训练军犬的经验,刚一上来你就弄三头野狼去考核那三条救援犬,它们怎么可能是对手?”那名少校军衔的军官声音之中多了几分急切。

那名中校军衔的军官随即站了起来。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坐着的时候,两人都处于阴影之中,看不清面容,此时那名中校军衔的军官一站起来,无关也随即在光线的作用下明亮起来。

两道剑眉之下,是一双微微向外凸起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嘴唇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傲意。

单从长相上来说,此人一看就是那种话少但是极为狠辣之人。

要不是身上的那身军装为他增添了几分正气,那妥妥的就是一个反派长相。

没错,这个人就是郝震口中的“唐老二”,唐汉的亲弟弟,唐风。

“救援犬不是军犬?是军犬,那就是战士,战士,就要有战斗力!

更何况,它们的训导员是干嘛吃的?难道会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

我已经安排好了,要是他们三个不能很好的处理这个由我一手安排的‘意外’,那就算他们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十公里越野,也会被取消参加集训的资格!

我这儿,不收废物,更不收胆小懦弱之人!”唐风的语气丝毫不容置疑。

“可是……万一出现了意外,老首长怪罪下来……”那名少校军官语气当中充满担忧。

“没有可是,万一出了事儿,我亲自去向老首长解释!”唐风打断了那名少校的话,斩钉截铁。

顿了顿,他再次开口: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已经查阅过那三名战士和他们的军犬的所有资料,那条马里努阿犬和德牧犬的记录倒是很普通,但是那条看上去跟土狗差不多的川东猎犬,四个多月的时候在一次进山搜救的时候就敢扑上去撕咬野狼,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这三个小家伙会输给那三条野狼!”

那名少校军官轻轻的叹了口气,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很清楚,唐风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他说的再多也没用……

第二百二十八第章 军犬VS野狼(1)

坦白说,这名少校军官此时心里想的是:

郝震呐郝震,你没事儿瞎给人取什么绰号?这下好了吧?你的兵、你的犬,这会儿全都落在“唐阎王”手里了……

唉……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最多,一会儿我亲自过去看看,尽量保证你的犬不会受伤吧!

与此同时,刘小天三人三犬距离终点已经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公里。

而时间,仅仅剩下了三分半。

这个时间,要是轻装的话,有很多人都能够完成。

可是对于全身负重超过十五公斤的刘小天三人来说,却是不太乐观的。

毕竟,就算是正常跑一千米,这个时间也能达到良好甚至优秀的标准。

而刘小天三人,可是已经带着负重跑了九公里了……

最后的一公里,即便是全力冲刺,又能跑多快?

面对所剩无几的时间和最后的艰难的一公里,刘小天三人都在咬牙坚持着。

虎子、蓝博和克拉克这三个小家伙,也跟它们的训导员一样,在苦苦坚持着。

三个小家伙已经非常累了,甚至几次都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刘小天三人只能硬着心肠催促,不敢耽搁半秒。

“冲刺吧,不管行不行,已经跑完了九公里,总要尝试一下。”刘小天对马坤和蒋平说道。

马坤还好,除了呼吸明显比刚开始的时候急促了许多之外,至少脸色还算正常范畴内的红色。

而蒋平显然已经超越了几次自己的极限,脸色惨白不说,就连两条腿这会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现在的他,连意识都开始断断续续的出现短暂的空白,完全就是凭借那股子坚持和韧劲儿强撑着往前跑。

要是现在拉着他的三个小家伙停下来,下一秒他就会扑倒在地上。

马坤扭头看了看蒋平,咬了咬牙对刘小天说:

“咱俩用外腰带拉他一把,也是给三个小家伙减少一些负担,你说的对,都已经跑到现在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说完,他就解下自己的外腰带,跟之前蒋平解下来的连在一起,绕过蒋平的腰间,把另一端交给刘小天。

“呼……”两人同时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加快了脚步。

前面的引导车里,开车的战士看着后视镜,脸上现出一丝惊讶的神情。

很显然,他从一开始就是不太看好刘小天三人的。

毕竟,他们都是来自军区的各支战斗部队选拔出来,准备加入特种部队的尖兵,对于刘小天三人这种来自连第二序列都算不上的军犬大队的战士自然是用俯视的眼光看待的。

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这三名战士能坚持下来,还有那三条军犬。

就算是前面加了个“军”字,说到底不也还是犬?

这还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狗。

三条狗而已,训练的再好也还是狗,它们能干嘛?怎么也能来他们这个专门训练精兵的教导队?

而且看总教官的意思,貌似还十分重视这三个人和三条狗。

这不是开玩笑吗?难道以后他们要跟着三条狗一起训练?

这成何体统?

可是在最后剩下的不到三分半钟的时刻,距离终点还有一公里的距离,那三名战士竟然还能爆发出这样的速度?

看来,这帮狗子的饲养员也还是有点儿实力的嘛。

虽然这点儿实力在他们这些精兵、尖兵眼中依然弱的跟渣渣一样。

至少,要是换了他来跑这个武装十公里,这会儿已经冲过终点,甚至已经开始喝茶了。

而这三个人和三条犬,却还在拼命的冲刺。

当然,这份精神还是值得尊重的,虽然这并不影响他还是不太看得起他们。

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刘小天三人终于看到了三百米外的终点。

刘小天此时也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大脑甚至有些缺氧的迹象,两条腿都觉得有些不像自己的了。

“虎子,冲!”

“克拉克,冲!”

“蓝……蓝博,冲……冲!”

蒋平连话都已经说不清了,但是听到刘小天和马坤开口,还是下意识的跟着向小蓝博发出指令。

“汪汪……”三个小家伙几乎同时吠叫两声,用尽全身仅存的力量,奋力向前跑去。

四十秒……三十秒……二十秒……十秒……

三人三犬的步伐似乎在这一刻形成了一致,虽说那三个小家伙是四条腿跑。

终点就在眼前,其余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就连三人当中唯一参加过同样的武装越野训练的马坤,这会儿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终于,在时间只剩下最后三秒的那一刻,跑在最后的蒋平将后面的那条腿踏过了终点。

之前那名少尉军官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刚刚踏过终点的蒋平瞬间倒地,大口大口的喘息,他的眼中悄然闪过一丝不屑。

在他看来,这样的战士,根本不配参加这次集训。

刘小天也有些站不住了,弯着腰扶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豆大的汗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额头上滴落,两条腿剧烈的颤抖着。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走到已经陷入半晕厥状态的蒋平身边,伸手将其扶了起来。

接着,他解开三个小家伙的牵引绳,一只手摘下水壶,拧开盖子把水倒在手上,挨个的往三个小家伙头上和脖子上沾了些清水,帮助它们降温。

人在剧烈运动之后都不能立即喝水,犬自然也不能。

所以,他是往三个小家伙的头上和鼻子上沾了一些,却没给它们喝。

三个小家伙的确渴坏了,刘小天沾在它们鼻子上的清水,随即就被它们用舌头给舔食的干干净净。

刘小天往自己头上倒了些水,胡乱抹了一把脸,感觉多少舒服了一些。

嗓子里像是冒烟了一般,嘴里干的连滴口水都没有。

不过,他心里还是非常满足的。

至少,他们成功了,所有的坚持和努力都没有白费。

突然,刚刚在他脚边趴下、还在大口喘息的虎子触电般的弹起来,双眼死死的盯着不左前方的一转角,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尾巴也不摇了,垂直指向地面。

随即,蓝博和克拉克也是同样的反应。

刘小天知道,这是三个小家伙感受到威胁的表现。

可是,在这儿会有什么威胁?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看到了转角处出现了三条青灰色的身影,脸色猛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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