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三国2:兴魏 - xp1024.com
《最后的三国2:兴魏》


第1章 莫名的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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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羽林郎

因为大脑之中那些记忆碎片逐渐融合的缘故,曹亮最终还是接受了穿越这个事实。

这具身体的主人,居然也叫曹亮,这大概就是他魂穿到这具身体上的原因吧。

话说这个曹亮有些悲催,今天轮他和张统在嘉福门当值,因为刚下过小雪的原因,宫门前的台阶有些滑,曹亮一失足,从台阶上滚落了下去,摔了个七荤八素,昏死了过去,结果被后世穿越过来的曹亮鸠占鹊巢,抢夺了这具身体。

至于穿越过来的这个朝代,曹亮倒是一点也不陌生,三国时期的魏国,时间是景初三年——不过这个纪年的方式就比较蛋疼了,曹亮又不是历史学霸,鬼才知道景初三年是公元多少年。

不过还好知道现在的当朝皇帝是魏明帝曹叡,按他那个短命的尿性来说,也差不多该是快挂了吧?

魏明帝这个称呼,也就是曹亮自己心里嘀咕一下罢了,万万是不可以说出口的,因为明帝是谥号,曹叡死了之后才有的,想想些穿越到汉末的前辈,张口闭口就是献帝长短,曾经把曹亮看得尴尬癌都发作了。

曹亮的父亲是高陵停侯曹演,祖父则是鼎鼎大名的虎豹骑统帅曹纯,曹纯和曹仁是亲哥俩,他们是曹操不出五服的族弟,跟随曹操南征北战,为曹魏的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

曹亮也算是躺在功劳薄上的一名“曹三代”,高陵侯府的小侯爷。

不管怎么说,这个光鲜亮丽的身份,至少能把以前的那个曹亮甩上八条街。

以前的曹亮无钱无势无爹可拼,现在不同了,不但可以拼爹,还可以拼爷爷,正因为有这一层的身份,刚刚年及弱冠的曹亮便以中上品入仕,担任了八品的羽林郎。

曹魏的九品中正制,确实是给士家门阀的子弟提供了进仕之途,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在这个出身决定一切的时代,再有才华和抱负,不及有一个好爹来得实在。

这个羽林郎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第八品官,如果搁在外郡,至少也是一个中等小县的县长或者将军参军、护军司马之类的官职了,而在这天子脚下,却只能是充当宫廷宿卫,给皇帝看门护院。

虽然羽林郎衔职较低,但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担任,汉代初设羽林郎的时候,便是优选凉州六郡良家子充任,而到了魏国之时,便是从宗室子弟或世家子弟之中选优而担任的。

按照九品中正的选举办法,初任官职八品的,必是中正九品的第四品即中上品者方可担任。

要知道第一品上上品一般不亲授,上中品和上下品已经堪称是拨尖的了,做为中上品的第四品,也算是佼佼者了。

其实在朝中,许多达官显贵的子弟都当过羽林郎,羽林郎也是一个比较优裕的职务,平时在宫中轮值当班,隔几天才当值一次,很是清闲。

而且做两年羽林郎之后,很快便可以得到提升,一般可以升任殿中监或者门下督,运气好的可以做到五军校尉或外放做护军、牙门将军,从此青步平云。

可见给天子看门护院,待遇也是极为优厚的。

就是这个张统,也不是一般的出身,他的爷爷,可是曹魏赫赫有名的五子良将之一的张辽,功勋卓著。

正当曹亮思绪万千,还没捉摸过味来的时候,耳旁忽然传来一声厉叱:“怎么回事?”

张统连忙道:“回禀邢将军,方才地上湿滑,曹亮不小心摔了一下。”

来人正是羽林左中郎将邢友,他正在宫内往来巡视,看到张统和曹亮在那儿拉拉扯扯,才沉声喝斥,听张统解释之后,目光倒也缓和一些,问道:“怎么样,没有摔伤吧?”

曹亮赶紧站了起来,道:“回禀将军,没有受伤。”

邢友表情严肃地道:“现在陛下龙体微恙,皇宫内更需戒备森严,你们都给我打起点精神来,若是出一丝秕漏,小心你们的脑袋!”

“诺。”张统和曹亮拱手道。

邢友没再做停留,领着一队禁卫到别处巡视了。

曹亮心中一动,邢友虽然口称皇帝微恙,但皇帝生个小病,用得着这么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吗?

显然曹叡的病可不是什么“微恙”,曹亮记得曹叡只活了三十六岁就挂了,这一次莫不是曹叡的大限到了?

“张兄,陛下那边是什么情况?”曹亮只有去问张统了。

张统看了看左右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某也是听陈太医说的,陛下这次的病很重,恐怕熬不了几天了。”

曹亮噢了一声,看来自己所料不错,曹叡很可能会龙驭宾天,自己居然穿越到了这一个历史的节点上。

虽然后三国时代的历史对大多数人来说比较陌生,但喜欢玩三国游戏的曹亮,显然对这段历史并不太生疏。

曹叡驾崩之后,曹魏的历史便进入了一个拐点,只有八岁的曹芳即位,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军国大政,朝政大权自然落到了顾命大臣的手中。

曹叡临崩之前,确实是搞了一个辅弼大臣的名单,清一色的曹氏宗亲,以燕王曹宇牵头,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等四人为辅。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最终这个名单流产,曹宇等人被逐出宫,辅政大权最终落在了曹爽和司马懿的手中。

而更往后的历史便是尽人皆知了,草包一般的曹爽被司马懿玩弄于股掌之间,高平陵事变中,曹爽不仅掉了脑袋,还把曹操历尽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相让,最后司马纂位,天下易主。

一想到司马懿,曹亮便脊背发凉,司马懿可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对手,他的一生,都象是一条蛰伏的眼镜王蛇,狡诈、凶残、阴鸷、狠毒,看起来人畜无害,所有的对手都被他给麻痹了,但真正露出他毒蛇獠牙的时候,世人才知其可怕之处。

高平陵事变之后,司马懿大开杀戒,曹氏宗族及亲信七千多人,都被他斩尽杀绝,曹亮都有些怀疑,自己也是曹三代,会不会死在司马懿的屠刀之下?

这么一个凶残暴戾阴鸷狠毒的人,为什么曹家三代人都没有把他看穿,难不成曹操、曹丕、曹叡都眼瞎了不成?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司马懿的演技太出色了,那堪比奥斯卡影帝级的演技,确实是忽悠了所有的人。

曹亮顿时有些悲凉了,mmp,好死不活地居然穿越到这个时代,原本以为有一个光鲜亮丽的曹三代身份,至少可以让自己锦衣玉食优哉优哉地度上一生,可谁曾想会遇到司马懿这个凶残的大boss,哎,前途一片灰暗啊!

“张兄,那陛下任命了顾命大臣了吗?”

张统笑了笑,道:“曹兄,你我不过是看门守户的羽林郎,位卑职低,顾命大臣这么高端机密的事,哪能轮得上我们知晓。”

曹亮想想也是,曹叡如果真的已经任命了顾命大臣的话,也仅仅只能是他们内部人知晓,事关朝廷机密,其他人自然是不得而知的。

随后张统压低声音道:“不过,进出陛下寝宫的可没几个,今日午时,燕王和领军将军夏侯献等人离开嘉福殿的时候,皆有得色,或许他们得了诏命也未尝不是。”

听他这么一说,曹亮便了然了,看来曹叡确实已经任命了辅政五人组,顾命大臣的名单已经是确定了,现在看来,还没到曹叡改变心迹的时候。

曹亮暗自揣度,想不到自己穿越而来,竟然是这么一个时间节点,如果能阻止司马懿上位,那岂不是就可以改变历史了吗?

不过很快曹亮就摇了摇头,以自己目前的身份,人微言轻,想要扭转乾坤,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司马懿是什么人,老谋深算,奸滑刁钻,他处心积虑地隐忍了数十年,不就是等着曹叡驾崩的这一刻么?

如此天赐良机,司马懿又怎会错过?

不过此刻司马懿并不在洛阳城中,他还在征讨辽东得胜还朝的路上。

但就算司马懿不在朝中,却未必不能左右朝政。

毕竟司马懿苦心孤诣的经营多年,朝中党羽林立,在皇帝身边早已布好了棋子,关键时刻,自然有人会为他出头露面。

就在曹亮暗暗思索之时,嘉福门外,忽然响起了急骤的脚步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章 软硬不吃

自从曹叡病重之后,寝宫周围就被列为了禁区,无论是内官还是外官,无诏一律不得觐见。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来临,自然让曹亮和张统如临大敌。

“什么人?”张统沉声喝问道,同时右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长长的台阶下,显露出两张略显苍老的脸,两人俱是身着朝服,似乎是急着赶路,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

不过他二人对羽林郎的喝问显然浑不在意,神情倨傲地道:“中书监刘放、中书令孙资谒见陛下,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张统神情一滞,这二位爷可是皇帝身边的贴身秘书心腹要员,三品大官,断然不是他们这些八品的羽林郎可以得罪的,张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让出一条路来。

刘放孙资冷漠地扫了一眼,地位的尊卑自然让他们让不把守卫宫门的羽林郎放在眼里,也确实,他们做为天子的近侍之臣,往来皇宫内殿早已是家常便饭了,在他们的眼中,羽林郎不过是几条看门的狗而已,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挡驾。

方才张统高声地喝问,已经让刘放和孙资很是恼火了,放在平时,他们定然会斥责几句,但今天情况特殊,他们急着面圣,压根儿就没空理睬这些宿卫。

刘放和孙资虽然是中书省的官员,属于天子近臣,但再怎么说也是外臣,所以曹叡拟定下辅政大臣名单的时候,第一时间他们并不知情。

虽然刘放和孙资无法掌握第一手的机密,但多年混迹于朝堂,他们的嗅觉还是相当灵敏,更何况曹叡病重,值此非常时刻,任何的一点风吹草都会令他们警觉。

今天午时,夏侯献、曹肇、秦朗等三人相偕出宫,路过中书房的时候,完全是一付趾高气扬小人得志的神态,曹肇还指着大殿前一棵树上栖息的一只野雉借题发挥道:“这也太久了,看他们还能活几天!”

曹肇是大司马曹休之子,长得极帅,风度翩翩,深得曹叡的宠信。

曹叡有龙阳之好,在宫帷之中也不是什么秘密,魏晋时代,男风盛行,上到天子,下到士大夫,许多人都有此癖好。

曹肇仗着他是皇帝的好基友,在宫内是肆意妄为,经常与他用衣服赌输赢,就算输了也要耍无赖,将曹睿的衣服从寝宫拿走,在群臣面前显摆。这就是典故“赌衣弄帏”的由来。

皇帝好男风,本来也是无伤大雅的事,何况前朝汉代的皇帝就多此癖好,曹叡也不过是按“惯例”行事。

但由于宠幸男宠过甚,以至于子嗣不兴,那便是关乎社稷的大事了。

曹操精力旺盛,妻妾众多,一共有二十五个儿子,曹丕虽然逊色一点,但也生了十个,可到了曹叡这一辈,一共有过三个儿子,可惜全部夭折了,皇位的承继便出现了危机,只能是从宗族中过继了两个儿子:曹询和曹芳。

据此,身为中书监令的刘放和孙资不免会上书劝谏,曹叡听没听姑且不论,但二人却是实打实地得罪了曹肇。

今天曹肇等人的异常举动让刘放和孙资不禁为之警觉,看几人春风得意从宫里出来的模样,二人便暗暗揣测宫中一定有大事发生。

关键时刻,还是刘放缜密,他暗中差人向宫里的太监打探消息,花了不少钱帛,终于让他知晓了曹叡的托孤之事。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刘放和孙资顿时如一盆凉水浇头,面如死灰。

这五个辅政大臣里面,有三个便是他们的死敌,如果曹叡驾崩,他二人的日子恐怕就真得难过了,以曹肇秦朗等人睚眦必报的行径来看,自身的身家性命恐怕都难以保全呀。

心急如焚的老哥俩一合计,不能坐以待毙呀,死活也得去见见皇帝,劝谏曹叡改变心意。

尽管他们知道这事很难,但再难也得放手一搏。

所以两人才急匆匆地赶奔嘉福门而来,正好撞到了当值的张统和曹亮。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还远不止差了一级,张统那怕再牛也得乖乖让路。

但曹亮却没让,反而是向前多迈了半步,将刘放孙资进宫的路线完全给封死了。

别人或许曹亮不知,但这两货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正是由于这两个家伙在曹叡耳边吹风,最终才让曹叡改变了主意,撤消了辅政五人组,改由曹爽和司马懿来辅政。

正是由于刘放和孙资的劝谏,才得以让司马懿上位,最终纂夺了曹魏的江山,否则,司马懿本事再大,他也翻不了天。

所以刘放孙资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曹魏江山失落的真正罪臣。

他们现在进宫的目的曹亮是一清二楚,所以曹亮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身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只要不让他们进宫,那就能堵死司马懿上位的路。

拖过了今天,一切便大局已定。

“你——”

刘放和孙资勃然大怒,他们一向畅通无阻的皇宫大内,居然会被一个小小的羽林郎给挡住了,两人鼻子差点给气歪了。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羽林郎也敢挡本官的道,耽误了军机大事,你吃罪得起吗?滚,趁本官没有发怒之前,赶紧滚,否则本官稍后奏明圣上,要你的脑袋!”孙资怒不可遏地道。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张统脸色陡然一变,暗暗地拉了拉曹亮的衣袖,示意他这两个人咱们可招惹不起。

但曹亮却是不为所动,呵呵一笑地道:“二位上官,息怒息怒,不是卑职想要挡您二位的道,而是职责所在,还请多多海涵。既然二位上官要进宫面圣,不知可有陛下的圣谕否?”

孙资为之一怔,圣谕?鬼才有那玩意,不过他嘴上依然硬气地道:“本官进宫是有紧急要务,事关社稷安危,十万火急,需要亲自面见圣上。”

“宫内自有宫内的规矩,”曹亮淡淡地道,“按宫律,无陛下圣谕,任何人不得入宫,擅闯宫闱者,视同谋逆,一律当诛!二位上官还是请回吧,有什么事等陛下上朝之后再奏不迟!”

上朝再奏?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何况现在皇帝病得这么重,还有上朝的机会吗?

孙资脸拉得比驴脸还长,他做梦都想不到,他堂堂三品中书令,在朝中也算是炙手可热的权势人物,却被平日连压根儿连正眼都瞧不上的羽林郎给挡了驾,而是这种关乎命运的时候。

“混帐东西!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耽误了军机大事,就算是你长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孙资咆哮着。

曹亮平静地道:“实在抱歉的很,职责所在,责无旁贷,无圣谕传诏,任何人不得入宫,这是铁律,就算陛下怪罪下来,卑职也不敢徇私渎职。”

孙资怒火中烧,伸手去推曹亮:“本官今日就要进宫,看你如何能挡我?”

他也是瞧着曹亮身材单薄,倚老卖老,想强行地推开曹亮。

不过曹亮那怕再身板不硬,也不可能不及年过半百文弱书生样子的孙资,曹亮见他伸手,便敏捷地侧身一闪,孙资一掌推空,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在地上。

曹亮趁着他身子往前栽的工夫,刷地将佩刀拨出半截来,锋利的刀刃直接就横在了孙资的脖子上,吓得他差点没尿了裤子。

刘放赶紧地拉了孙资一把,两人后退了几步,看着寒光闪烁的佩刀,孙资不由自主地从心底里打了一个寒颤。

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脖子被压在刀下,那种离鬼门关只有一步之遥的感觉,让他是不寒而栗,先前那嚣张跋扈的气焰顿时是荡然无存。

“你……你……”孙资用手点指着曹亮,气急败坏,“你敢用刀伤本官,本官要告你以下犯上!”

曹亮呵呵笑道:“上官言重了,卑职岂敢伤害上官,只不过刀剑无眼,上官如果硬闯宫禁的话,万一不留神,伤着了上官,那对谁也不好不是?”

刘放将孙资拉了回去,暗暗地低语了几句,满脸堆笑地上前道:“这位小兄弟,方才是我等孟浪了,得罪之处还请海涵。今日实是有关乎社稷之大事要面奏陛下,万万耽搁不得,还请小兄弟通融通融。”

说着,右手向曹亮伸了过去,袖笼之中,隐约可见一块玉佩模样的东西。

曹亮暗暗冷笑,这刘放和孙资还真是贼心不死,硬的不成,便来软的,要拿一块玉佩来贿赂自己,只可惜,他们打错了如意算盘。

曹亮瞄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道:“哎哟,好东西呀。”

刘放一瞧有门,连忙道:“小兄弟一看就是识货的行家,这可是正经的和田玉,千金难求。小兄弟今日能通融一二,日后某必有厚报。”

曹亮咂咂嘴,故意装出一副可惜的样子,道:“东西是不错,不过在下的脑袋更要紧呀。二位上官,真是抱歉了,要不您二位还是回去等等,说不定一会儿陛下就会召见二位了。”

见曹亮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刘放孙资也是无计可施,只能是悻悻而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4章 背后有人

“曹兄,你真厉害,连中书官的驾都敢挡!”张统冲着曹亮挑起了大姆指。

刘放可是三品大员,在朝中也是显贵人物,曹亮居然敢把刀子横在他的脖子上,换做是张统,打死他也没这个胆量。

这回张统对曹亮佩服地真是五体投地。

曹亮呵呵一笑道:“我那有什么胆呀,不过是上头吩咐下来,没有圣谕一律不得进宫,我不过是依令行事罢了,换做平时,这二位爷,我躲还来不及呢。”

张统道:“曹兄,你过谦了,现在宫中,多是趋炎赴势之辈,像你这般能坚持原则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了。刚才刘中书那飞扬跋扈的劲,就算是邢将军在,恐怕也不敢得罪啊。”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人人都象刘放孙资这般擅闯宫禁,那还要我们羽林郎何用?陛下的安危又将置于何地?”

张统摇头轻叹道:“话虽如此,但我们羽林郎位卑职微,又如何招惹得起这些朝中大员?子明兄,今日你算是得罪了刘放孙资二人,只怕将来他们会挟私报复,你可要小心提防才是。”

这一点曹亮不是没有考虑过,以刘放孙资这两个小人的尿性,事后肯定会寻机报复的。

不过曹亮完全顾不上这些,放刘放和孙资进宫,那就等于是给司马懿上位创造条件,这是曹亮最不原意看到的结果,所以就算是自己螳臂当车,也要不自量力一把。

至于结果如何,那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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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嘉福门吃了瘪,让孙资的肺都快气炸了,如果是三公三孤级别的高官,或许他能咽得下这口气去,但一个小小的羽林郎,居然敢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简直反了天了,如果传扬出去,他堂堂中书监的颜面何在?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路孙资忿忿不平的念叨着,这口气不出,实在是难泄他的心头之火。

“子弃,今晚在嘉福门当值的羽林郎是何人,如此狗胆包天,改日定要他好看!”孙资停下脚步,对刘放说道。子弃便是刘放的表字。

刘放则要平静的多,道:“彦龙,你难道没觉得今天的事有些蹊跷吗?”

孙资一怔,道:“这话怎讲?”

刘放道:“平时你我二人出入宫帷,何时曾见羽林郎拦阻过?今日守嘉福门的羽林郎不但不肯让路,而且居然敢拨刀相向,你不觉得诡异么?一个小小的羽林郎,那怕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恐怕也干不出这种事吧?事出反常即为妖!”

孙资神色一凛,道:“你的意思是——此人如此做作,幕后必有人支持。”

“正是,我猜此人背后必有靠山,否则断不会如此嚣张蛮横。”

“那幕后之人定然是——”

“燕王曹宇!”两人不约而同地道,皆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恐怕也是目前最为合理的一种解释了,羽林郎地位低下,敢这么怼他们,分明就是背后有很硬的靠山,这才有恃无恐,否则就凭那羽林郎拨刀相向,就可以治他个以下欺上的罪了。

燕王刚刚被封为大将军,首辅大臣,自然要严加防范,派心腹之人把守宫门,禁止他人接近天子,如此解释,便是合情合理了。

刘放和孙资虽然想通了这个“关节”,但很快又陷入到了愁云惨淡之中,他们进宫的目的,就是要劝谏皇帝更改辅政名单,可如今,他们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上,谈何进谏?

如果羽林郎强行拦阻,他们真是无计可施,只能等到皇帝召见之时,再行谨见。

可是曹叡已经病入膏盲,随时都可能挂掉,又怎么会上朝议事或召见大臣呢,刘放和孙资那就真没有什么机会了,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仇人上位,然后被仇人一脚踩死。

不甘心啊,他们真得是不甘心啊!

刘放眉头紧锁,背着双手,来回地踱着步,忽然他抬头道:“彦龙,你可知今天宫中当值的,是哪位将军吗?”

“武卫将军曹爽。”孙资给了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刘放闻言顿时面露喜色:“真乃天助我也!”

孙资不解地道:“子弃何出此言?曹爽亦是辅政五臣之一,如何能助我等?”

刘放呵呵一笑,道:“彦龙稍安勿躁,稍后你自然知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找曹爽。”

武卫将军乃第四品,虽然官职不高,但由于执掌中军宿卫禁军,所以格外重要,例来都是由曹氏宗室将领或者心腹亲信将领来担任。

曹爽是大都督曹真之子,也是曹魏皇室最为器重的人,所以武卫将军之职,还是当仁不让的。

今天也正好是轮到曹爽当值,不过他可不象其他羽林郎那样,在外面喝西北风,他的执值地点在九龙殿,舒适得很。

刘放和孙资急匆匆地赶到了九龙殿,外面自然有禁兵守着,刘放和孙资虽然比曹爽品秩高,但此时也不敢托大,恭恭敬敬地请求通传。

禁兵见是中书监和中书令来拜,也不敢怠慢,赶忙地去通报给曹爽。

此刻的曹爽,还真是爽翻了天,自从中午得知自己进入了辅政五人的名单之中,他的心情是格外的超好超爽。

按理说,朝中的大臣显贵者极多,那怕是曹氏宗族之中,地位在他之上的,也是不乏其人的,无论是按资排辈,还是论功谈勋,很难轮得上他。

但好运气来的时候,那是挡也挡不住的。

官衔只有四品的曹爽居然排进了辅政大臣的名单之中,而且是仅次于燕王曹宇和领军将军夏侯献排名在第三位,如此荣耀之事,让曹爽是受宠若惊。

曹爽既兴奋又激动,一整个下午都有些晕乎乎的,连他自己都感觉到有些不真实,这平白的就降一大富贵在他身上,这仕途,还真是如梦如幻。

“曹将军,中书监刘放、中书令孙资求见。”禁兵进来向他禀报。

曹爽一怔,这刘放和孙资平素与他并没有什么往来,这个时候居然跑来求见,难不成他们也是听到了消息,要来抱自己的大腿?

可真要抱大腿那也不急于一时呀。

曹爽是一头雾水,挥手道:“有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5章 游说

刘放和孙资很快就进来了,看到曹爽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席子上,心里略有一些不悦,但两人脸上并没有任何的不满之色,双双揖礼道:“见过武卫将军。”

汉魏时代的坐姿是很有讲究的,在正式的场合,都必须要用跪坐的方式,双膝并拢,脚掌朝上,臀部坐于脚掌之上,称之为跽坐。跽坐是正坐,由此而引申出一整套的礼仪,是士大夫上层人氏必须遵守的,否则将被视为失礼。

象曹爽这样箕距(臀部着地,双腿分开的坐法)待客,不光是失礼,而且有傲慢之嫌。

但刘放和孙资是来求人,那怕曹爽再傲慢无礼,他们也不敢有丝毫不悦。

按理说曹爽是四品官,而刘放孙资是三品官,品秩上是要差了一级,但曹爽刚刚荣升顾命大臣,那自然是鲤鱼跃龙门,所以曹爽压根儿就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冲着二人道:“二位中书突然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刘放没吭声,孙资正想开口,刘放却暗暗地拉了他一把,孙资也就闭口不言了。

曹爽有些莫名其妙,这两个人这个时候的跑过来,是要表演哑剧么?

“二位中书这是何意?”曹爽有些不悦地道。

刘放轻咳了一声,道:“某今日造访,确有一事与曹将军商议,只是进殿之后,看曹将军的气色,还是不说为好。”

“我的气色?怎么了?”曹爽疑惑地道。

“某观将军印堂晦暗,似乌云盖顶,恐为不详之兆。”刘放一本正经地道。

曹爽一听,差别没发飙了,靠,你一个堂堂的中书监,居然跟街头的算命先生一个腔调,老子刚刚晋升为顾命大臣,正是人生最得意之时,你居然说老子印堂发黑,有不详之兆,去你大爷的!

“刘中书,你此来就是要给曹某相一面的么?”曹爽冷笑着道。

刘放呵呵一笑地道:“看来曹将军似乎对刘某的相术不太相信啊。”

曹爽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所谓相术,不过是虚妄之言,哗众取宠而已,刘中书若是只为相面来,恕曹某不送,请!”

刘放没有理会曹爽的逐客令,而是悠悠地道:“素闻曹子丹一代良将盖世英雄,想不到其子却如此不智,大祸临头犹不自知,尚在沾沾自喜,可悲可叹!”

曹爽这回真是怒了,刷地抽出剑来,直指刘放,厉声道:“刘子弃,你这三番五次,恶语中伤,莫以为曹某的剑真不敢伤你么?”

面对寒光闪闪的宝剑,孙资都有些慌了,连忙地给刘放使眼色,心道,老兄,咱们可是求人家来了,你一进门就把人家给得罪了,接下来这事还怎么办呀?

刘放却是一脸平静,神色如常,淡淡地道:“刘某今天敢来,自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可惜将军刚刚位列顾命大臣,未得富贵却要步刘某的后尘,岂不惜哉?”

曹爽面色阴睛未定,曹叡在几个时辰之前刚刚确定了辅政五大臣的名单,此本为绝密之事,没想到刘放孙资也竟然知晓了。

不过回头想想,宫中毕竟是鱼龙混杂,各方的耳目众多,想要把这种天大的事给瞒下去,恐怕很难。

可就算是刘放孙资知道了此事,巴结还恐怕来不及呢,可说的居然是什么印堂发黑,又是什么性命之忧的,一句好听的话也没有,这两家伙,是成心来恶心自己的吗?

虽然他们和自己没有什么交情,但往日无怨,近目无仇的,犯得着么?

“没想到刘中书消息到是灵通,此等宫中绝密之事也瞒不过刘中书的耳目。”曹爽自然也不笨,刘放既然知情,那此来必是别有目的,所以他言语之是也缓和一些,想要试探一下刘放孙资的真实意图。

刘放呵呵一笑道:“刘某好歹也算是天子近侍,不光知道曹将军被陛下任命为辅政大臣,而且还知道排在将军前面的还有两人,燕王曹宇和领军将军夏侯献,排在将军后面的,同样也是两人,屯骑校尉曹肇和骁骑将军秦朗。曹将军,不知刘某说得对不对?”

曹爽这回真不再怀疑刘放知道是一些皮毛了,这家伙不但对辅政五人全部知晓,就连排位都一清二楚,看来他知道得还是很详实的。

“既然刘中书知道某身为辅政大臣,那为何还要出言讥讽,说某有什么血光之灾,难不成刘中书认为某不配做这个辅政大臣么?”

“刘某怎么会有此意,这满朝文武,若论资格,非将军莫属!”

“那你……”

刘放哈哈大笑道:“曹将军,你莫不是以为跻身顾命大臣就是锦上添花,烈火烹油,从此仕途青云,一生富贵?”

曹爽脸色阴沉,道:“那刘中书以为如何?”

刘放意味深长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人生之事,本来就是祸福相倚,将军以为是大富大贵之事,未必不会是大祸临头之时。”

“愿闻其详!”曹爽一脸铁青,死死地盯着刘放。

这家伙,自打进门就没有一句好话,如果今天他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这事绝对没完。

刘放反问道:“将军与燕王、夏侯献、曹肇、秦朗平素关系如何?”

“同殿为臣,各为社稷。”

刘放淡笑一声,道:“曹将军恐怕是言不由衷吧,据某所知,将军素来不齿曹肇秦朗所为,耻于为伍,二人与将军也是多有怨嫌,相处不睦。”

“那又怎样?某的顾命大臣,是陛下所任,某只需恪尽职守,与他们又有何涉?”

“将军可曾听闻一句: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曹肇秦朗与燕王、夏侯献交从过密,如果四人沆瀣一气,联手来对付将军的话,将军将会何以自处?朝堂之上,为权力,相互倾轧之事还少么?以将军一人之力,能敌得过同气连枝的四人吗?所以某才说将军自以为富贵将临平步青云之时,可能真的是有杀身之祸性命之忧啊。”

一席话,说得曹爽是冷汗涔涔,他慌忙起身,冲着刘放长揖一礼,神色恭敬地道:“中书之言,醍醐灌顶,爽受教矣,该当如何,愿中书教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6章 拦阻不住

刘放此时却是微捻短须,在那儿沉吟不语。

曹爽有些急了,拱手道:“方才确实是怠慢中书了,爽在这儿给中书赔罪了,还望中书不吝赐教,爽感恩不尽。”

刘放沉声道:“某等身为社稷之臣,当忧社稷之事,先帝在世之日,便立有藩王不得干政之谕,燕王曹宇是为藩王,却任大将军首辅大臣,于律不符。夏侯献平庸无能,曹肇秦朗则为奸佞之辈,此数人辅政,皆非社稷之福。某虽不才,但为曹氏江山社稷,也断不能听之任之,愿拼死上谏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撤除曹宇等四人辅政之职,嗣皇年幼,顾命大臣非昭伯莫属。”

曹爽一听,暗暗窃喜,不过他还是面带忧色地道:“陛下才识明断,如此安排,必是经过深思熟虑,中书进谏,恐怕好难改陛下心意。”

“富贵险中求,成败之事只在今夕,难不成昭伯自甘认命,情愿坐以待毙?”

“某当然不——中书进谏,某自当鼎力相助,只是不知中书要我做什么?”

刘放道:“方才我欲进宫面圣,在嘉福门外,便遇到守宫门的羽林郎拦阻,疑是燕王安排,如果昭伯能调开宿卫,此事便成。”

曹爽再度抽剑,厉声道:“小小的羽林郎也敢如此张狂,他们敢阻拦,某必杀之!”

刘放一把按在了他握剑的手上,道:“昭伯勿要冲动,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节外生枝,因小失大。”

曹爽还剑归匣,豪气地道:“好,我这便护送二位中书进宫,好歹某现在还是武卫将军,就算是燕王的人,也归我调度,看他敢不让路。”

刘放大喜,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于是三人相偕离了九龙殿,直奔嘉福门而去。

九龙殿距离嘉福门并不太远,走路也就大概一柱香的工夫。

曹亮虽然成功地阻挡了刘放和孙资,但曹亮觉得刘放孙资定然是贼心不死,一定会再想办法进宫的,毕竟这事关系到他们的仕途前程甚至是身家性命,他们肯定是不会轻易就放弃的。

果然不出意料,隔了没有半个时辰,就瞧见远远地过来三条人影,正是刘放和孙资,在他们的身旁,还有一人,身着甲胄,曹亮却不识的。

张统却是神色一变,暗暗低呼道:“这下可糟糕了,他们搬来了武卫将军曹爽,这回子明你可是拦阻不得了。”

曹亮了然了,这曹爽定然是被刘放孙资忽悠了,所以才会出手相帮。

曹爽啊曹爽,你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刘放和孙资这是把你往断头台上送啊,你还犹不自知,为虎作伥。可惜的是,曹操一世枭雄,打下的这铁桶江山,最终就是葬送在了你的手中!

来不及曹亮多做思量,曹爽与刘放孙资已经是来到了近前,曹爽手握剑柄,傲然地睥睨了曹亮张统一眼,道:“方才便是你二人拦阻二位中书进宫的?”

曹亮拱手道:“正是卑职。”

曹爽重重地哼一声,斥道:“好大的胆子,二位中书有急务在身,要进宫面圣,若是因此而耽搁了,你吃罪得起吗?”

曹亮不卑不亢地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卑职把守嘉福门,自然是依律行事,绝不敢徇私渎职,敢问武卫将军,卑职何错之有?”

曹爽不禁为之语塞,不奉诏不得入宫的规定那可是白纸黑字写在那儿的,曹亮如此做,并没有任何的错误,只是底下的人执行起来,未必能恪守规定。

“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曹亮。”

“曹亮?莫非你也是宗族之人?”曹氏宗族,发展到现在,早已是枝繁叶茂,旁支庶脉,多不胜数,饶是曹爽也不可能识得所有宗室之人。

“家父高陵亭侯曹演。”

曹爽点了点头,神色缓和了一些,按辈份,他还得叫曹演一声族叔,虽然两家没有什么往来交集,但好歹也是同宗一族,些许情面还是要留的。

刘放急了,他本来拉曹爽来是要给他开道的,但没想到曹爽居然和那个羽林郎拉起了家常,要知道天子在那儿可是命悬一线,真要是这个时候挂了,他们就全白瞎了。

“曹将军,咱们还有急务在身,其他的事还是回头再叙吧。”

曹爽这才想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重重地咳了一声,冲着曹亮和张统道:“本将军现在要紧事之事面见圣上,尔等先行退下吧。”

看到曹爽出现曹亮就已经知道糟了,可是曹爽是武卫将军,不但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而且他是负责整个皇宫禁卫的,有权来调动羽林郎的司职,自己刚才阻拦刘放孙资的那一套说辞显然不可能用在曹爽身上。

曹亮已经没有任何的理由和权力再来拦阻曹爽等人了。

总不能告诉他,今天你踏进皇宫,十年后就会人头落地吧?

曹亮暗暗地苦笑了一声,俯身拱手道:“诺。”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道来。

曹爽没有再理会于他,径直向嘉福殿走去。

而刘放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曹亮一眼,面有得色,不过他也没多做停留,而是紧随曹爽,直奔嘉福殿。

曹亮目送三人进入了嘉福殿,轻轻地摇了摇头,地位低微的自己想要力挽狂澜逆天改命,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些只有在小说中才出现的穿越人士虎躯一震,天下咸服,才是真正扯淡得不能再扯淡的事了。

事实上,历史的强大惯性,并不会由于自己的出现,而改变固有轨迹,自己这是沧海一粟,在这一片浩如烟海的世界之中,渺如沙粒,几乎是无足轻重的存在,想要去改变这个世界,真可谓是试比登天。

曹叡要挂,司马懿要上位,这一切的一切,远不是自己可以阻止的,要和庞大的司马家族去斗,也远不是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和所谓的先知先觉就可以办到的。

摆在自己面前的路,任重而道远。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7章 曹叡



第8章 夕阳无限好

雪后初睛,诺大的皇宫全都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中,日影西斜,金黄色的光芒倾泻下来,仿佛将这一片的纯白镀上了一层金色,绚烂多彩。

曹叡穿了一领深色的裘袍,但在凛冽的寒风之中,他那如枯槁一般的身躯还是簌簌发抖,辟邪心有不忍,竭力劝他回寝宫,但曹叡坚持前行,在辟邪的搀扶下,向嘉福门走去。

站在高台之上,极目远眺,洛阳城楼阁亭台,尽在眼底。

曹叡久久地凝望着,目光幽幽。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眺望他所统驭的土地,曾几何时,他便是这片万里江山的主宰,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如浮云一般,他看得见,却再也抓不住了。

“多美的夕阳啊,绚烂如画,如诗如歌,只可惜逝者如斯,辉煌的背后,将会是永远止境的黑暗。”曹叡遥望夕阳落日,无限感慨地叹息着。

这夕阳就如同是他的生命,一点点地向着地平线坠落而去,那怕他贵为帝王之尊,也无力去阻挡黑暗死神的降临。

曹亮和张统此刻就站在曹叡的身后,紧张地侍立着,他们从来没有同皇帝距离这么近。

这时,曹叡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了曹亮的身上,淡淡地道:“你就是曹亮?”

曹亮愕然一惊,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羽林郎,并不是什么朝廷大员,身为皇帝的曹叡日理万机,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来,这也委实太让人意外了吧?

“臣曹亮叩见陛下。”曹亮拜道。

曹叡示意辟邪等一干宫人退下,嘉福门前,仅剩下曹叡和曹亮。

曹亮不知曹叡何意,此刻心中倒是忐忑起来。

曹叡神色如常,古井无波地道:“以你羽林郎的身份,居然敢在嘉福门拦阻中书监刘放进宫,你的胆色倒是异于常人啊。”

曹亮想不到他拦阻刘放孙资的事,曹叡居然会知晓,不是说这位皇帝病入膏盲吗,怎么可能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明察秋毫,就算是他在宫中耳目众多,也用不着事无巨细到这种程度吧?

“回禀陛下,臣不过是恪尽职守遵章行事罢了,就算有些胆量,那也是陛下您赐予的。”

曹叡直直地盯着他,淡淡地道:“刘放孙资进宫的目的,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很吧?”

曹亮悚然一惊,他从曹叡的如炬目光之中,感受到了一股的寒意,尽管曹叡病体残躯弱不经风,但此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却让曹亮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什么叫天子之威,大概就是这种吧。

更关键的是,曹叡似乎有一种洞察力,一眼就能看透到曹亮的内心深处,让曹亮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

“是。”曹亮老老实实地道,不敢再耍什么花样。

“那你是燕王的人,还是曹肇、秦朗派来的?”

“都不是,臣只是一名羽林郎,与燕王等并无半点交集。”

“那你和司马懿是有仇了?”

“没有,臣位卑职微,如何能与司马太尉交恶。”

“那朕就有些好奇了,你既不是燕王派来的,也与司马懿无怨无仇,为何会甘冒得罪大臣的风险,力阻刘放进宫?”

曹亮暗自感叹,整件事看得最透的,竟然是这位行将就木的当朝天子,慧眼如炬呀,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位卑未敢忘忧国,臣虽地位低微,但也知道曹氏的江山社稷来之不易,司马懿外表温良恭顺,内心险恶奸诈,如此佞臣,如果用来辅弼新君的话,主弱臣强,实非社稷之福,所以臣才斗胆拦阻刘放孙资,以绝其进谏之路。”曹亮如实禀道。

曹叡似笑非笑地道:“你如此诽谤大臣,就不怕朕治你的罪么?”

曹亮前世虽然是一个吊丝,但骨子里却也是傲气的很,现在面对帝王之尊,一样可以做到不卑不亢。

“陛下,臣不过是据实而言,绝无诽谤大臣之意,司马懿鹰扬之臣,如潜龙在渊,陛下在时,尚可弹压于他,若陛下不在,他定然会肆无忌惮,纂权谋位,做窃国之贼,臣以为陛下若为社稷着想,必不可托孤于他。”

曹叡面露异色,略有些欣慰地道:“你之言朕亦自知,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见识与胆色竟能远超朝中那些自命不凡的大臣。位卑未敢忘忧国,好,这句话说的很好。”

曹亮暗暗惭愧,这句话那是他说的,这是宋代诗人陆游的诗句,自己临时挪用了一下而已。

曹叡随后轻叹了一声,道:“不过朝中之事,却也不是你能真正明了的,有些事,朕明知不可为,却也不得不为之,你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诺。”曹亮拱手而退。

曹叡所说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显然说的就是司马懿,在任用司马懿为顾命大臣这件事上,曹叡肯定是有苦衷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曹亮或许还无法真正了解曹叡不得不为之的苦衷。

“陛下,天寒地冻,您还是回宫吧,保重龙体要紧。”辟邪过来劝道。

曹叡没有再坚持,轻轻地颔首,辟邪扶了他,往寝宫而去。

回到嘉福殿,曹叡忽然问道:“这个曹亮,是谁家的子弟?”

“回陛下,曹亮乃高陵亭侯曹演之子。”辟邪倒是门清,很快地回复道。

“噢,是曹演之子,曹纯之后啊,朕本以为曹氏三代子弟,皆是些纨绔浮华之辈,这个曹亮,倒是才识明断,胆色过人,算是吾家千里驹也。”

“那陛下以为他和曹爽相比如何?”

“曹爽不过是庸才耳,谨慎持重,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曹亮头脑敏锐,沉毅果决,有胆有识,只不过太年轻了,还没有经历过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不知道仕途的险恶,如果经过历练和积淀之后,倒也不失为肱股之臣。”

“如此说来,陛下是看好曹亮的将来了?”

曹叡轻轻地摇摇头,幽幽一叹道:“只可惜,朕是看不到了。辟邪,传朕旨意,任命曹演为骁骑将军,蒋济为领军将军,接替秦朗、夏侯献之职。”

“诺。”辟邪领旨道。

“今天晚了些,明日再宣旨吧。”

“诺。不过陛下既然很是欣赏曹亮,为何不晋升一下他的官职?”辟邪疑惑地道。

曹叡道:“曹亮目前不过是一个八品羽林郎,升他个一品两品的,并无多大用处,若是提升的太高,只怕会引起司马懿的警觉,遭到他的阴谋暗算,夭折的天才,永远也算不上天才。给他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或许这才是最为明智的。”

曹叡对司马懿太了解了,阴鸷腹黑,如果他将曹亮视做是潜在的对手的时候,甚至有可能会不择手段地去除掉,如果自己现在只是提升曹亮的官职,只会引来司马懿的关注和警惕,没有自己的辟佑,反倒是让曹亮的仕途变得更为地艰难。

至于让曹演出任骁骑将军,这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毕竟曹演以前曾出任过领军将军,后因事免,现在重新启用,反而降了一品,朝中之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

曹叡吩付辟邪取过笔墨来,亲自挥毫,写下了一封敕诏,然后放入了信封之中,让辟邪用火漆封好,沉声道:“你亲自出宫一趟,前往高陵侯府,将这封密诏交给曹演,传朕口谕,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得打开密诏。”

辟邪心中一凛,但凡密诏,都是极其隐秘重大之事,辟邪接过这封密诏之时,顿感手上沉甸甸的,似有千钧之重。

“奴婢即刻前往,必不负陛下所托。”

曹叡郑重地道:“你需乔装而行,切不可让人知晓你的行踪。”

“诺。”辟邪还从来没有接过这样的使命,以前替皇帝传旨,那次不是大张旗鼓,唯独这次,不光是深夜潜行,还得乔装改扮,辟邪可知这封密诏的分量。

辟邪不敢耽搁,立刻告退,下去替下了宫中的衣饰,换了一身普通的衣裳,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地离开了皇宫。

殿外已是夜色苍苍,曹叡凝视着如漆的暗夜,默然低语:“虎豹骑,天下骁锐,希望曹演父子可以不负朕之所望!”

第9章 高陵侯府

日落之后,曹亮张统便和前来接班的羽林郎完成了交班,离开了嘉福门。

“曹兄,明天见。”张统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这个时代羽林郎当值,可没有八小时工作制那么一说,这一个班从日出到日落,羽林郎得整整在外面站一天,相当地累人,难怪张统急匆匆地离去。

曹亮并没急着离去,而是慢慢悠悠地“溜达”到了止车门。

洛阳皇宫气势恢宏,一点也不输给后世的北京故宫,那巍峨堂皇的太极殿,甚至要比故宫的太和殿还要高大气派,而雄奇壮观的阊阖门,更远远不是故宫午门可以相提并论的。

洛阳皇宫是曹丕称帝以后才重建的,原本的东汉皇宫,早在五十年前被董卓一把火给烧掉了,曹丕在位七年,洛阳皇宫并没有完全建成,一直到曹叡执政时期,才修筑完成,象规模最为浩大的太极殿、阊阖门、昭阳殿等,都是这个时期修建的。

不过阊阖门虽然是皇宫的正门,但平时却是不予通行的,也只有在举行帝王登基、接见四方朝贡者等重大活动的时候才会使用。

平时朝臣内官们进出皇宫,走得都是东面的司马门。

曹亮从止车门牵了马,步行出司马门。

在皇宫内,是禁止骑马的,别说曹亮是低级的羽林郎,就算是一品二品的朝廷大员,也必须在止车门下车,步行进宫。

出了司马门,离开了皇宫,也就没有限制了,曹亮骑了马,沿在洛阳城最宽阔的铜驼大街,缓缓地向南而行。

铜驼大街是洛阳城最为繁华最宽阔的街道,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双向四车道,中间的两条车道,只允许朝廷官员和禁军通行,普通百姓只能走两边的车道。

铜驼大街两边商铺林立,纵然是黄昏时分,也是人流如炽,熙熙攘攘,每当暮色茫茫,家家炊烟袅袅上升,犹如蒙蒙烟雨,纷纷扬扬,这就是人们赞不绝口的“铜驼暮雨”。

高陵侯府位于铜驼大街的南段,距离宣阳门不远。

确实应当感谢前身的这个曹亮所留下来的记忆,否则这么诺大的一个洛阳城,他非得迷路不可。

临近高陵侯府,曹亮的心莫名地忐忑起来,在这座府邸中,有他的“父亲”、“母亲”,有着一群对曹亮极为熟悉的人,他不知道他这个冒牌货,走进这个府邸之后,会不会被人拆穿?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曹亮硬着头皮,翻身下马,准备先进府再说。

整个高陵侯府顿时变得忙碌起来,下人们给曹亮牵马的牵马,卸甲的卸甲,换衣的换衣,端水的端水,曹亮进府以后,愣是没有什么事可以自己动手的,一大群下人丫鬟将他是服侍的妥妥贴贴。

在皇宫里,曹亮是地位低微的羽林郎,不光得站岗值哨,还得饱受上官的训斥,而回到侯府,这才能算是可以享受到小侯爷的舒适待遇。

我靠,这才能算是“曹三代”该真正享受的生活。

“亮儿,累了吧,娘给你炖了燕窝银耳汤,你先喝了汤再吃饭吧。”一位容貌端庄气质高雅的中年妇人满面含笑地迎接道。

她自然就是曹亮的“母亲”刘瑛。

曹亮坐到了几案旁的席子上,丫鬟端过了燕窝银耳汤来,他自然不好拂了母亲的心意,喝了起来。

燕窝可是大补品,价格昂贵,一般人可是消费不起,前世曹亮还真没吃过,看来这二世为人,真有天壤之别。

燕窝炖得很烂很软,味道嘛,抱歉,曹亮还真没尝出有什么好来。

这时,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浓眉重目,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不用说,这就是曹亮的便宜老爹高陵亭侯曹演了。

曹亮内心中略微咯登了一下,也许是前世之身对这位老爹很畏惧吧,让曹亮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这种反应。

“父亲。”曹亮放下碗,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曹演一脸冷峻之色,轻轻地哼了一声,显然对刘瑛如此宠溺曹亮有些不满,刚一进门,家里的仆人就是前呼后拥,服侍的周周全全。

在高陵侯府,能享受这样待遇的,恐怕只有曹亮一人了,连曹演这位侯爷,都未必能享受的上。

这倒不是曹演妒忌,而是担心妻子这般溺爱,最终把曹亮培养成一个纨绔子弟。

曹演虽然籍着父荫继承了高陵亭侯的爵位,但他却是实打实的行伍出身。父亲曹纯死得早,在赤壁之战后第三年就死了,那时曹演只有十来岁,长大后投身军旅,从虎豹骑的百人将,一直做到校尉、牙门将军,建安二十三年,曹休率虎豹骑下辨击破蜀将张飞时,曹演就曾随军出战。

直到后来魏国建立,做为野战部队的虎豹骑被编入了中军禁军,曹演被授越骑校尉,后升为游击将军,明帝时,成为中军的最高统领——领军将军。

中军的统领一般被称为中领军,只有资深者方可授领军将军,曹演的爵位是从父亲那儿继承的,但领军将军的衔职,却是自己实打实用军功换来的。

后因事免官,领军将军换成了夏侯献,如今曹演闲赋在家,倒也是无所事事。

武将出身的曹演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子承父业,但偏偏曹亮自幼多病,身子骨弱,刘瑛心疼儿子,不想他去当兵吃苦,所以在曹亮以中上品入仕之时,刘瑛想让曹亮担任文职的郎官。

在刘瑛看来,虽然边境偶有战争,但总体来讲,国泰民安是大趋势,这种情形下,文官肯定要比武官吃香,文官的前途也要比武官更好。

可曹演不同意,非要让曹亮当羽林郎,走武将一途,刘瑛拗不过他,只好让曹亮当了羽林郎。

可看到儿子每次从宫中当值回来,累得跟狗一样,刘瑛自然是格外的心疼,所以每次儿子回来,她都令下人殷勤地服侍着,又亲自下厨,炖好补品,给他补补身子。

第10章 密诏

“男子汉大丈夫,吃点苦怕什么,为父还有你爷爷,一生戎马,风餐露宿,出生入死,马革裹尸,你现在不过是宫中当值,比起边关疆场来,不知道要舒适多少倍,等将来上了真正的战场,又如何能立足?”曹演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刘瑛不满地道:“一天到晚就知道训儿子,你倒是出生入死地给朝廷打过仗,可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靠边站,连个官职都被人家给削掉了,还让儿子学你,我看不学也罢。”

曹演脸色一变,刘瑛的话又戳到他的痛处,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妇人之见!”

刘瑛不希望曹亮从军,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刘瑛的父亲,不是旁人,正是蜀汉的开国皇帝刘备。

建安十三年,曹操率大军南征,刘备携民渡江南逃,曹纯率五千虎豹骑奉曹操之命追击,一天一夜追击了三百里,在当阳长坂坡追上了刘备。

长坂坡之战,被演义渲染出来的赵子龙单骑救主神勇盖世,但事实上压根儿就不是那一回事,刘备在虎豹骑的追击之下屁滚尿流狼狈逃窜,赵云也仅仅只是保护甘夫人和幼主刘禅侥幸走脱,什么七进七出纯属子虚无有。

事实上,那一战真正大放异彩的是虎豹骑统帅曹纯,他不仅重创和击溃了刘备的军队,缴获大量人口和辎重,而且还俘获在刘备的两个女儿,凯旋而归。

这事让一向忠刘反曹的罗贯中都羞于启齿,在演义之中只字未提,同时还恼羞成怒地把曹纯塑造成一个连周瑜部将都打不过的窝囊废。

曹纯将刘备的两个女儿献给了曹操,不过当时此二女只有五六岁,一向只对人妻感兴趣的曹操自然对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萝莉不感冒,干脆把这两个小萝莉赏赐给了曹纯。

其中之一便是刘瑛,后来她嫁给了曹演,成为了高陵亭侯夫人。

而她的妹妹,则不幸早夭,未能成年。

刘瑛不希望曹亮从军,因为虽然她的父亲刘备已经过世了,可现在蜀汉国的皇帝,可是她的亲弟弟,刘瑛不希望将来曹亮与蜀主兵戎相见。

曹亮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一个更加牛逼的身份,那就是他居然还是昭烈皇帝刘备的外孙,当今蜀国皇帝后主刘禅的外甥。

当然,这个身份也就是供曹亮自己yy一下,在魏蜀两国敌对的大环境之下,这个身份是没有半点卵用的,除非自己将来有机会去蜀国,或许还能沾沾娘舅的光,而现在,自己也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曹三代”而已。

以曹操为首的曹一代,可谓是人才辈出,璀灿耀眼,纵横捭阖,四海盛名。曹操姑且就不说了,其他如曹仁、曹洪、曹纯、夏侯惇、夏侯渊等,皆为世之名将,战功彪柄。

相比于辉煌耀眼的曹一代,曹丕、曹植、曹彰、曹真、曹休、夏侯尚这些人为首的曹二代只能算是进取不足,守成有余了。

他们没有父辈开缰拓土,纵横天下的能力,但也算是好歹守住了曹魏自家的这一亩三分地,没有让他人染指。

可惜穷不过五服,富不过三代,曹家到了第三代的时候,真的就已经是山穷水尽了,除了魏明帝曹叡还勉强能算一位明君之外——可惜曹叡寿短祚薄,三十六岁就英年早逝了——剩下的这一群曹三代,真是麻绳穿豆腐——提不起来。

现在曹叡已经熬不了多久了,八岁的幼子曹芳即将继位,顾命大臣也已经确定了下来,曹爽和司马懿辅政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悬念,而曹爽作为一手遮天的托孤重臣,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被司马懿给算计了,最终身死灰灭,三族尽诛。

当然,这也是十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曹爽还会在首辅大臣的位置上逍遥快活上十年。

但十年之后呢?

想改变历史,真得就这么难么?

就在曹亮陷入沉思之时,府中管事何福进来禀报道:“启禀侯爷,有客求见。”

曹演微微一怔,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会有客人来拜访,太奇怪了。

“是何人前来,可有拜帖?”

何福禀道:“来人并无拜帖,只是口称自宫中而来,有要事求见侯爷。”

“宫中来人?”曹演更为地诧异了,这三更半夜的,宫里来人,所为何事?

“有请!”曹演虽然感到诧异,但却也不敢怠慢,让刘瑛及下人先行回避,大堂之上,只留下他自己和曹亮两个人,吩咐何福以礼相待,将客人迎到大堂上。

来得客人是孤身一人,穿了一件黑色的斗蓬,斗蓬的帽子,将他的大半个脸都遮挡住了,根本就看不清此人的面目,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曹演疑惑地拱手道:“不知阁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来人掀掉了帽子,呵呵一笑,道:“高陵侯爷,莫不是不识得咱家了?”

虽然大堂上的烛火不甚明亮,但曹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太监,黄门侍郎辟邪。

曹演悚然一惊,论官职,辟邪不过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五品官,但他却是皇帝的心腹宦官,曹叡身边的大红人。

“原来是大内官,某有失远迎,还请大内官恕罪。”曹演客客气气地道拱手施礼道。

曹亮也是深感莫名,因为他也认出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今天下午陪同在曹叡身边的那位太监,虽然他不知道此人的名字,但从他和曹叡的关系来看,此人必是曹叡的心腹。

既是曹叡的贴身宦官,此刻不陪在曹叡的身边,却出现在了高陵侯府,这未免有些太怪异了吧?

而且此人并没有身穿插宫的服饰,而是穿了一身普通的衣服,乔装改扮,那他究竟是意欲何为?

辟邪呵呵一笑,道:“侯爷客气了,咱家深夜造访,唐突得很,让侯爷受惊了。”

曹演道:“大内官到敝府,让寒舍是蓬壁生辉呀,何来受惊之事,大内官请上坐。”

辟邪道:“不必了,咱家今日乃是奉诏而来,高陵亭侯曹演,接旨。”

曹演心头一凛,立刻下跪道:“臣曹演接旨。”

曹亮亦在后面跪下。

辟邪取出那封密诏,神色郑重地道:“奉陛下口谕,赐高陵亭侯曹演密诏一封,至若社稷危亡之时,方能打开,不得有误!”

曹演接密诏在手,朗声地道:“臣曹演领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第11章 男人的担当

辟邪宣旨完毕,拱手道:“曹侯爷,陛下多方叮嘱,此密诏乃关乎社稷之大事,请侯爷万万保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而且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可打开,侯爷可否明白?”

曹演沉声道:“请大内官转告陛下,演便是肝脑涂地,亦不失陛下之望。”

辟邪点头道:“陛下知道侯爷乃忠直之士,所以才将密诏托付侯爷,咱家相信侯爷能不负陛下厚望。”

“大内官请放心,曹演人在密诏在,人亡密诏亡!”

辟邪含笑着点点头,显然是对曹演的承诺很满意,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曹亮,道:“这位可是令郎?”

曹演道:“正是犬子曹亮。”

辟邪微微颔首道:“虎父无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将来必为伟器。”

曹演呵呵一笑道:“大内官客气了,不肖子难成气候,让大内官见笑了。大内官还请上座,某令人略备薄酒,与君一醉方休。”

辟邪摇摇头道:“多谢侯爷盛情,只是陛下龙体微恙,咱家不敢耽搁,既然宣旨已毕,咱家便立刻回宫,请侯爷好自为之。”

曹演自是不敢强留,欲亲自将辟邪送出府去。

辟邪立刻阻拦道:“咱家此次前来,乔装改扮,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曹侯爷就不必相送了。切记,咱家今日到府之事,断不可向任何人提及。”

说罢,辟邪拱了一下手,将斗蓬的帽子戴到了头上,飘然而去。

曹演愕然地立在原地,他怎么也想不通曹叡为何会在病重之际突然地想到自己,赐下密诏。

虽然密诏的内容曹演并不知晓,但既然曹叡派心腹宦官前来,又是如此机密行事,那足以证明这封密诏的分量是相当的重。

可是自己现在只是一个闲赋在家的三等侯爵,并不是什么朝中地位显赫的大臣,曹叡为什么会选择将如此重要的密诏交给自己呢?

曹演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曹亮凑了过来,瞧瞧曹演手中用火漆封好的密诏,道:“父亲,这陛下所赐的密诏究竟是何内容?”

“为父如何能知晓?”

“那不简单,父亲你现在打开看看,不就一目了然了吗?”曹亮撺唆道,关键是曹亮也想知道这封密诏里面到底是什么。

曹演瞪了他一眼,道:“陛下口谕之中再三强调,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得打开密诏,你让为父现在打开密诏,岂不是欺君之罪。”

曹演有些光火,谁家的儿子会这么坑爹,随意打开皇帝再三交待不得打开的密诏,这不是杀头之罪是什么,保不齐还得株连三族。

曹演顺手把密诏塞到了怀里,省得曹亮再掂记着:“我告诉你,你少掂记密诏的事,这密诏可是关乎我们全家性命的东西,万万不容有失。”

密诏在手,曹演并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反倒觉得这密诏象一个烫手的山芋,扔是不敢扔,留着也不是,仿佛他平静的生活,突然被这封密诏给拧得稀碎。

只是曹演始终没有想明白的是,天子为何会选择他?

曹亮也比较莫名,曹演做为一名闲赋在家的三等侯(一等为县侯,二等为乡侯,三等为亭侯),此前在朝中简直就是毫无存在感,曹叡在临终之前,怎么会将如此重要的密诏赐给他呢,难不成与今天下午自己和曹叡的一段谈话有关?

想到这儿,曹亮暗暗地摇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即使是今天下午短暂的接触,曹亮也能看得出曹叡其实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象密诏这般重大而绝密的东西,赐给何人,那肯定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断不会见了曹亮一面就临时起意,把密诏赐给曹演。

想不通的事,曹亮也就懒得去想了,不过他还真有心想瞧瞧这封密诏到底是什么内容,是一座大宝藏,还是什么敕命,抑或是别的东西?

但曹演把密诏当做宝贝一样,紧紧地藏在怀里,死活也不敢打开,曹亮也是没有奈何,只得由他去了。

曹演脸色严肃地吩咐道:“亮儿,这密诏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断不可向其他人道之,那怕是你的母亲,也务必不要让她知道。”

他顿了顿,仿佛是生怕曹亮误会什么,又道:“其实,我也并非是有意瞒着你娘的,只是密诏之事,干系重大,甚至会牵连身家性命在其中,我不想让你母亲知道,也是怕她担惊受怕,有些事,有我们男人去担当,就足矣!”

说完,曹演重重地拍了拍曹亮的肩膀,眼神很凝重,却也饱含着信任的目光。

曹亮忽然间觉得有一股暖流在心头徜徉,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是男人,就必须要有担当,也许在曹演的心目中,已经把刚刚及弱冠的儿子视做了真正的男子汉。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期待。

这封密诏,在曹亮的眼中,或许是财富,或许是权力,但饱经世故的曹演却可以看到更为深层的东西,是责任,更包含着一种危机,接受这封密诏,那就意味着曹演乃至曹演一家,都将肩负起一种使命。

因为曹叡说得很清楚,不到社稷危亡的时候,不可打开这封密诏,什么是社稷危亡的时候,那就是奸臣谋反,朝纲倾覆,国家形势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

曹演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个时间的何时来临,他所能做的,只是默默地去等待。

而曹亮不同,听到社稷危亡这四个字的时候,他脑海之中立刻便迸出了高平陵事变的记载。

难不成,曹叡在写下之封密诏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司马懿会谋反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曹叡确实不负才识明断,远见卓识之名,只可惜天命不佑,如此聪明的人却是如此短寿,否则的话,曹魏何至于会亡在司马氏的手中。

曹亮隐隐觉得,曹叡虽然不得已将司马懿推上了顾命大臣的位置,但曹叡还是留着后手来防范司马懿的,这封密诏,便是明证,这无疑也给自己在对抗司马懿父子的时候,平添了不小的筹码。

第12章 穿越不适症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曹亮就起身了。

其实这一夜,他基本上是一夜无眠。

这到没什么好奇怪的,几乎所有穿越剧的主人公,都会在穿越的第一个夜晚失眠的。

紧张、焦虑、不安、烦躁、陌生、恐惧……所有这些,归根结底被称为穿越不适症。

这应该是一种很正常的反应,当一个人换了一个生活环境的时候,或多或少地会出一些不适应的现象,需要自己慢慢地做出调整。

而这还是基于处于一个大的社会圈子之中,同在一个时代之下,而曹亮现在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这儿没有wifi,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甚至连现代人最起码的生活所需——电,都没有。

那怕是曹亮适应能力再强,也会有穿越不适症的。

还好,曹亮多少年养成的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在这个时候帮了他的大忙,既来之,则安之,自己无法改变这一个时代,那就让自己去适应这个时代。

最起码,在这儿他还有一个慈爱自己的母亲,还有一个看似严厉实则却是关怀倍至的父亲,这样的一个家庭,多少让身处陌生环境之中的曹亮带来几许慰藉。

过去的那个曹亮已经逝去了,现在的自己,必将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曹亮一宿无眠,一直瞪着房梁发呆,关于前世今生的事,他想了很多很多,不过大多是杂乱无章的。

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如果说曹亮仅仅在一夜之间,就能做出一个完整的人生规划来,那纯粹是扯淡的事。

一夜之间就安排好一生的事,这个还真没有人能做到。

毕竟,人生总是充满着变数的,就算是你考虑的再周详,那也是计划敌不过变化。

现在曹亮就如同是一只过河的卒子,只能向前,不能后退,不过那怕是再不起眼的过河卒,也有将死老将的机会。

和司马家死磕到底,是曹亮的既定方针,身为曹家人,这也是他无法选择的,但真正想扳倒如日中天的司马懿,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司马懿可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对手,阴狠腹黑,手段叵测,不过他有一副伪善的面孔,大奸似忠,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司马懿骗过了。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倘若当时身便死,千古忠佞有谁知。司马懿如果死在高平陵事变之前,或许能博得一个忠直贤臣的美名,足以和诸葛亮齐名天下了。

但司马懿的生命线委实太强大了,曹家三代人都被他远远地甩到了身后,正因为有着上天的眷顾,司马懿才能够从容地游戏人生,为司马氏的天下谋划运筹。

曹亮身为曹家人,必然要成为司马家的天敌。

这恐怕是他永远都无法逃脱的宿命。

曹亮的血液有一种沸腾的感觉,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你们统统放马过来吧,小爷我好歹也是集两千年的智慧于一身,不相信就斗不过你们贼父子!

不能怂,就是干!

游戏之中,曹亮从来都是把司马懿视做最大的敌人,现在重生到后三国时代,真正去面对司马懿,又有何惧哉?

再不然,把它当做一场游戏也未尝不可,逆天改命,有我在,曹家的天下司马氏想要夺走,绝对不再是那么容易了!

二世为人,陪他司马父子好好玩玩,又如何?

曹亮起身的很早,如果是前世的话,那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做为标准的宅男,如果不睡到日上三竿,还真对不起宅男这种称号。

不过今天可容不得曹亮去睡懒觉,卯时去宫中当值,误了时辰的话,那是要受责罚的。

按理说,羽林郎的职务可是比较清闲的,一般情况下,三五天才会轮值一次。

但这几天都是特殊情况,皇帝病重,整个皇宫及朝中大臣都是紧紧地绷着一根弦,羽林郎取消轮值,改为每日日夜倒班,也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所以,昨天才值完白班的曹亮紧接着又将在卯时接班,继续地在宫中当值。

比曹亮起得更早的是高陵侯府的那些仆人,曹亮起来的时候,他们早已弄好了早膳,侍候着曹亮吃完饭,又服侍着他穿上铠甲,让曹亮也过一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三国时期的铠甲样式比较简单,前后两片,都是用那种较小的鱼鳞状的甲片编缀而成的,加上保护肩臂的护膊和保护腰胯的垂缘,称之为两当铠。

值得一提的是,在三国时代,铠和甲是两种不同的东西,铠是指铁制或青铜制的护具,而甲是指皮制的护具,两者有着本质的不同,直到唐宋以后,才铠甲连称。

曹亮的这身两当铠,是羽林军的制式装备,做工极是精良,每一片甲叶都打磨的闪闪发亮,毕竟羽林军可是天子的近卫军队,代表着皇家的体面。

两当铠的穿戴比较简便,在肩部和肋下的位置各有两条皮制的系带,系带可长可短,方便身材胖瘦不等的人穿着。

所以两当铠比起筒袖铠、环锁铠、明光铠等铠甲来,还是比较轻便实用的,成为羽林军的制式装备,也就不奇怪了。

头盔不叫头盔,而叫兜鍪,也不是铁制的,而是青铜铸造的。

这个时代还没有掌握融化铁水的技术,铁制的东西只能是通过高温锻打而无法进行整体铸造,所以铁制的头盔也是和铠甲一样,用铁片编缀而成的。

羽林军为了兼顾美观,所以选用的是青铜兜鍪,兜鍪的顶端插着一根长长的红色羽毛,非常的漂亮。

曹亮很快地穿戴整齐,一身戎装的他倒也显得格外的英武。

管家何福亲自给曹亮牵过马来,曹亮翻身上马,离开了高陵侯府,向着皇宫方向奔驰而去。

清晨的洛阳街头,行人稀疏,廖若晨星,曹亮难得能放马驰骋,数里长的铜驼大街,须臾即过,曹亮很快就瞧见了大街尽头处那一对巨大的青铜骆驼。

第13章 初见司马懿

这对铜驼已经有些历史年头了,相传是汉武帝为了纪念开通西域而铸造的,高达三米,做工精良,栩栩如生。

当然,铜驼最先摆放的位置并不是在洛阳,而是在长安,曹叡即位之后,大修洛阳城,所以这对铜驼才从长安搬家到了洛阳。

由于铜驼既高且重,光是一路上的运输,就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耗时达半年之久,堪称是劳命伤财。

铜驼移到洛阳之后,被安放在了阊阖门外,于是阊阖门到宣阳门的这条大街被称之为铜驼大街,是洛阳极尽繁华之所。

曹亮从司马门绕行入宫,将马拴在了止车门内的拴马处。

羽林郎每天守卫的宫殿也并不是固定的,点卯之后,曹亮被安排到了九龙前殿当值,不过很巧,今天和曹亮搭档的,依然还是羽林郎张统。

张统笑呵呵地和曹亮打招呼,休息了一晚,看起来张统的精神头还是不错的,张统的年纪和曹亮相当,也是二十刚出头,年轻人的精力确实很旺盛,那怕是值了一天的班,休息一晚就能恢复过来。

“听说昨晚上陛下的病情又加重了,太医们整夜都在嘉福殿外伺候着,战战兢兢,恐怕今天陛下是难逃大限了。”看看四下无人,张统压低声音对曹亮道。

这家伙,小道消息还真是特别的多,曹亮真是服了他了。

曹亮漫不经心地支应了他几句,脑子里还在想关于曹叡托孤的事,现在顾命大臣的班底已经基本确定了下来,那就是以曹爽为首,司马懿为辅的二人辅政格局,原先曹叡定下的,以曹宇等五人的辅政班子,恐怕已经是黄了。

这恐怕就是刘放孙资昨天进宫进谏之后所催生的结果。

表面看来起确实如此,但曹亮昨天傍晚与曹叡相遇之后,却让他又萌发了另外的想法。

刘放和孙资真得能够说服曹叡吗?

对于这一点,曹亮是深表怀疑。

那怕只是短短的接触,曹亮已经对这个睿智的皇帝有了一个明确的认识,曹叡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如果真得能被刘放孙资三言两语就忽悠了,那曹叡的谥号就该改改了,配不上明帝二字了。

曹亮相信,不管曹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那都是曹叡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就算他最终决定用司马懿做辅臣,也必定是曹叡权衡再三的考量,有着不得已的原因,而绝不是心血来潮的举动。

现在司马懿又在何处呢?

史载司马懿接到诏命之后,乘追锋车昼夜兼行,从白屋到京城,四百多里,一夜而至。

敢情司马懿为了上位,也是足够拼的,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一夜狂行四百里,那把老骨头居然没有折腾散架了,还真是一个奇迹。

曹亮一边思索着,一边眼角的余光,始终地瞥向止车门方向。

“来了!”他看到止车门内车影人景晃动,暗暗地低语了一声。

“谁来了?”张统纳闷地道,他也顺着曹亮的目光向止车门那边望去。

“该来的人!”

张统更是一头雾水,什么叫该来的人,他感觉今天曹亮说话,怎么怪怪的,而且曹亮的表情也极为的冷峻,目光深邃,木无表情。

不多时,在刘放孙资蒋济等一干大臣的簇拥之下,一位一身戎装须发皆白的老将出现在了九龙前殿。

不用猜,他就是刚刚征辽得胜而还的太尉司马懿。

此次征伐辽东,司马懿一改在西线作战时的拖泥带水,以优势兵力用雷霆手段,一举击溃了公孙渊,还搞了个京观,威震天下,让人毛骨悚然。

何为京观?就是古代为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

司马懿攻破襄平,斩杀掉公孙渊之后,并没有急于回师,而是屠杀掉城中十五岁以上的男子七千余人,堆集尸体,筑成京观。

这种暴戾的手段,倒是和司马懿一向低调的性格并不相符,按司马懿上奏朝廷的说法,是为了“震慑地方,彰显军威”,但司马懿想要真正震慑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这是曹亮第一次见到司马懿,尽管司马懿已经是花甲之年了,须发皆是花白,但精神矍烁,丝毫没有苍老之态。他的脸型很瘦,颧骨突起,脸部的线条如刀削斧刻一般,一种沧桑之感。

最让曹亮印象深刻的,是司马懿的那对眼睛,深沉如秋水,目光如寒潭,似鹰隼般锐利,那怕是一束不经意的目光扫过,都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按理说,赶了一夜的路,此刻应是疲态尽显,倦容满面,但司马懿虽然风尘仆仆,但却没有丝毫倦意,反而是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此次回京的目的,司马懿显然是清楚的,他隐忍了一辈子,现在终于等到了出人头地的时候,人生的大场面才刚刚开始,兴奋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疲惫倦怠呢?

他的目光扫过曹亮和张统,那股上位者的威压让曹亮和张统顿感压力山大,不过还好司马懿很快地将目光漠然地移向了别处,或许在他的眼里,这些羽林郎不过是同蝼蚁一般的存在,压根儿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此刻的司马懿,最迫切的就是想要见到曹叡,尽管他知道曹叡有着任命他为托孤大臣的计划,但一天没有拿到官方的认证,他一天就不会心安。

他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的焦虑。

正因为如此,他才连夜疾行,一路狂奔了四百多里,赶回了洛阳,目的就是为了要见上曹叡最后一面,将曹叡准备好的权杖接过来。

张统暗暗地给曹亮使了个眼神,似乎在道,昨天你不是拦了中书监刘放和中书令孙资么,看你今天还有没有这个胆量,也把司马懿给拦阻下来?

曹亮不禁是暗暗叫苦,张统这货,简直是坑死人不偿命呀,昨天去怼刘放和孙资,能和对付司马懿一个方式么?

这么去对付手握重兵,权倾四野的司马懿,不就是寿星佬上吊,嫌命长吗?

第14章 人生如戏 全靠演技

虽然曹亮把司马懿视做了一生的假想敌,但他还远没有头脑一热,便敢拨刀相向,宰了司马懿的冲动。

毕竟自己不是刺客,就算是刺客,此时此刻,也绝对没有能刺杀掉司马懿的把握,光是司马懿那身从头到脚的铠甲,就让刺客无处下手。

更别说此刻司马懿身边还有不少的大臣,不远处还有往来巡查的禁卫,曹亮敢动手的话,分分钟可能被人剁成肉酱。

但凡刺客,那都是有着慷慨悲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概,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兮一去不复返,舍死取义,杀身成仁。

而曹亮不管是前世今生,都不会有这样的觉悟,就算能杀了司马懿,把自己赔进去,怎么看都是血亏。

毕竟蝼蚁尚且偷生,曹亮二世为人,还有大把的好前程摆在眼前,断不可能为了一腔义愤,就去出手刺杀司马懿吧。

所以曹亮不动声色地站在那儿,丝毫没有别的念头。

司马懿此番回朝,肯定是得了皇帝的诏命,自己若再去象拦阻刘放孙资那样去拦阻司马懿,不但是自讨没趣,还很可能有杀身之祸。

司马懿的狠辣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曹亮不可能不知道,高平陵之变,整个洛阳城中尸堆如山,血流成河,司马懿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而现在,司马懿在朝中却是盛名极响,肱股之臣,忠直之士,中流砥柱,功勋卓著,尽管有人在背后诋毁,但总的风评,还是誉多于毁。

司马懿的一生,似乎都如潜龙在渊,隐忍而不发。

年轻的时候,司马懿就是一个极有个性的人,曹操做司空的时候,听说司马懿有些才能,便下令征辟他到府中任职。司马懿不愿出仕,干脆在家里装病,说得了风痹之症,这一装,居然装了七年。

司马懿装病的缘由,例来是众说纷坛,说待价而沽也罢,说自视清高也好,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司马懿自己清楚。

但在曹操眼皮底下装病,也是风险极高的事,以曹亮喜怒无常动辄杀人的脾气,一旦被查实装病,很可能有性命之虞。

而事实上,以曹操多疑的性格,也不会轻信司马懿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得了风痹,多次派人去试探司马懿,还很不厚道地用针偷偷地扎过司马懿。

这里不得不佩服司马懿的演技了,针扎在腿上,他愣是一动不动,哼都没哼上一声,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七年,司马懿从二十二岁躺到了二十九岁,人生的大好年华就在病榻上这么蹉跎了。直到建安十三年,曹操做了丞相,这才又想起司马懿,一问左右,那个得了风痹的司马懿现在如何了?左右不敢隐瞒,遂答,他儿子都几个月大了。曹操勃然大怒,下令征辟司马懿为文学掾,再不上任,那就是不是用针扎他了,而是实实在在要砍掉他的脑袋。

于是,司马懿赶紧地从病榻上爬起来,乖乖就范,当了曹操的幕僚。

彼时曹操帐下谋臣如云猛将似雨,司马懿这个小字辈自然不显山露水,再上他为人低调,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

不过曹操的眼光贼毒,看他有鹰视狼顾之相,渐察觉有雄豪异志,便叮嘱曹丕,司马懿必是不甘于臣下的人,不可赋予兵权。

司马懿也必然是察觉到了曹操的猜忌,所以他的大尾巴一直夹得很紧,谦恭谨慎,恪尽职守,一直不给曹操杀人的机会。

司马懿的聪明更在于他的选择,政治上,站队往往是最重要的,站好队那就意味着青步平云,仕途一帆风顺,而站错队的代价,往往是会掉脑袋的,比如杨修。

司马懿选择了曹丕来进行政治投机,历史证明,他的选择睿智无比,凭着扶立之功,司马懿终于从幕后站到了前台,成为曹魏政权灸手可热的权势人物。

当然,在这其中,蜀汉丞相诸葛亮是功不可没的,他一次次挥师北伐,搞得曹魏关中陇右风声鹤唳,曹魏不得不将西线的军政大权委任给司马懿,由他来对付诸葛亮。

司马懿深谙“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政治哲学,所以在对付诸葛亮上面,尽管他掌握着绝对的优势兵力,但除了采用缩头乌龟一样的防御策略,对蜀作战的战绩,一向是乏善可陈的。

当然,司马懿在西线也不全是消极防御,他在排除异己,培植亲信上面,还是不遗余力的。张郃死在木门道死得稀里糊涂的,这位曹魏五子良将的最后一位恐怕至死也没有明白过来,他究竟是死于诸葛亮的奇谋还是司马懿的暗算。

最后诸葛亮死在五丈原的时候,司马懿暗自扼腕而叹,政治的资本还没有捞够啊!

远征辽东,司马懿再无对阵诸葛亮的拖泥带水,金戈万里,气吞如虎,因为他不愿意在辽东这个偏僻之地耽搁太长的时间,尤其是得到曹叡病重的消息,他更是归心似箭,以雷霆手段消灭公孙渊之后,更是大开杀戒,筑京观以震慑辽东民心。

因为司马懿明白,那怕他在辽东拿下更大的功劳,也无法弥补曹叡驾崩时他不在身边的损失,他如果想尽快地分到一块政治蛋糕的话,就必须速战速决,回到洛阳。

而此刻,当他踏入宫门后,听到曹叡还未死的消息,终于是可以暗暗地松下一口气来了。

来得及,一切还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辟邪匆匆地迎了上来,对着司马懿长揖一礼道:“太尉回来的正是时候,陛下在嘉福殿等候已久了。”

司马懿收起了冷傲睥睨的鹰眸之光,谦和地道:“大内官,不知陛下龙体如何?”

辟邪垂泪道:“陛下病势沉重,几近弥留……”

司马懿当场飙泪,泣道:“懿出征之时,陛下身体何其康健,想不到今日竟然如此,大内官,快快于我通传,某要见陛下。”

“陛下已经吩咐了,如太尉回朝,可直接觐见,不必通传,太尉请随某来。”辟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司马懿此刻身子变得佝偻起来,步履也蹒跚不稳起来,与先前进宫之时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一步一洒泪,与辟邪相携进宫。

曹亮注视着司马懿近乎风烛残年的背影,不禁暗暗感叹,当世影帝,真是非司马懿莫属,特么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第15章 蝴蝶效应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就不是曹亮可以耳闻目睹的了,别说九龙前殿距离嘉福殿还有比较长的一段路,就算曹亮今天可以在嘉福殿当值,那也只能是站在宫门外,寝殿内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一个职位低微的羽林郎可以知晓的。

不过熟知这段历史的曹亮早已对最终的结果了然于胸。

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也不会再出什么变故了,曹叡很快就会挂掉,他那过继而来的儿子曹芳会成为曹魏的新君,而曹爽和司马懿则是毫无悬念地成为了辅政大臣。

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能懂得什么军国大事,朝中大权无疑会落到曹爽和司马懿的手中。

准确的说,是落到曹爽的手中。

曹爽成为首辅大臣,意气纷发,飞扬跋扈,排除异己,任人唯亲,自以为朝中大权,尽在其手。

而司马懿将会继续韬光养晦,隐忍克制,继续扮演“忍者神龟”的角色,然后,选择一个最合适的时机,重拳出击,干掉曹爽,给他的后辈儿孙坐拥天下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司马懿演了一辈子的戏,也迷惑了几乎所有的人,按常理推测,一个年逾六旬的老者,行将就木,又如何还有那份野心和壮志。

但司马懿的坚忍不拨却是异乎寻常的,那怕是到了古稀之年,一样壮志不减,雄心犹在,他隐忘了一辈子,等着的,就是属于他的一个机会,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是雷霆风暴,铁血手腕,让他的政敌再没有还手的机会。

曹操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毒,勤勉低调任劳任怨的司马懿被许多人视做好好先生,忠贤楷模,但曹操却认为司马懿有虎狼之心,不甘屈于人下。

曹操还真没冤枉他,司马懿熬死了曹家三代帝王,等得就是他可以上位的这一天。

机会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司马懿用一生去谋划的的事,焉有不成功的道理?

虽然寝宫内的事情曹亮他们不得而知,但还是有一些明面的消息散布了出来,蒋济接替了夏侯献出任领军将军一职,曹演接替了秦朗出任骁骑将军一职。

这两个任命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夏侯献秦朗等人被免职之后,肯定会有人来接替他们的职务的。

蒋济此前担任的就是护军将军之职,此次升任领军将军,几乎是顺理成章的。

而此前曾担任过领军将军之职的曹演重新被起用,转任骁骑将军,虽然较之先前低了一品,但也没有出乎人们的预料。

官员的升升降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曹演毕竟有着领军将军的资历,谁也不会去质疑曹叡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或许还有人替曹演婉惜,这次居然没有能够官复原职。

不过在曹亮看来,曹演出任骁骑将军和昨夜曹叡赐下密诏,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就完全有些不同寻常了。

骁骑营是中军五营之一,和武卫、中坚、中垒、游击等四营并称为中军五大精锐部队,是曹魏诸军之中嫡系的王牌主力。

骁骑将军虽然只是四品武将,但绝对是手握兵权的实力派,曹叡将曹演放到这个位置上,再赐之以密诏,倚重之心不言而喻。

毕竟在史书上,曹叡驾崩之后,曹演并没有得到什么任用,至于密诏,那更是闻所未闻。

所以曹亮隐隐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穿越所带来的变化。

不是有一种理论叫做“蝴蝶效应”吗?据说南美州亚马逊雨林中一只蝴蝶扇过翅膀,两周后便可能在北美得克萨斯州引起一场龙卷风。

蝴蝶效应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事实上却是合理存在的,一件原本看起来的微不足道的事,经过特定条件下一系列的变化与放大,最终很可能会出现极其巨大的差别。

曹亮就感觉自己如同一只小小的蝴蝶,不经意间闯入了三国这座迷林之中,尽管他微不足道,渺如尘粒,但他的到来,终究还是掀起了那怕是一丁点的微澜。

曹演出任骁骑将军便是最好的明证。

铁板一块的历史,还是因为曹亮的到来,出现了一丝的裂痕。

虽然这道裂痕还不起眼,远没有引起别人乃至政敌的注意,但裂痕终究是裂痕,曹亮深知千里之堤,都可能毁于蚁穴,这一道裂痕,将来未必不能扭转乾坤,改天换日。

蝴蝶的翅膀已经扇动了起来,虽然距离引起一场飓风还很遥远的,但这些微小的改变,已经让曹亮平添了许多的信心,斗垮司马氏,看来也未必是遥不可及的,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曹亮相信,他一定会实现心中的夙愿。

既然这场风暴已经是无可避免,那就让这场风暴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司马懿身居高位,似乎很难撼得动,但曹亮有着曹亮的优势,那就是司马懿在明处,他在暗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曹亮还有差不多十年的机会,来扳倒司马懿。

司马懿现在最大的对手,只能是曹爽一个人,显然,他也会把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对付曹爽之中。

而就站在他身边的曹亮,司马懿似乎都没有正眼瞧过一下,毕竟一个小小的羽林郎,还入了位高权重的司马懿的眼。

地位的悬殊,是一种劣势,也是一种优势,曹亮可以用很长的时间去谋划,专门针对司马懿出准备,而司马懿对曹亮的漠然轻视,对待蝼蚁般的态度,注定他不会对曹亮有任何的戒心。

也许等将来司马懿蓦然发现曹亮已经成为他平生大敌的时候,已是悔之晚矣。

曹亮望向了嘉福殿的方向,重重殿宇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而此刻的皇宫之中,除了有几队的禁卫往来巡视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人走动。

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压抑的气氛弥漫着整个皇宫,庄严肃然。

就连平时最为话痨的张统此刻也是默不作声,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一个结果。

只是谁也不清楚,这个结果会何时降临。

第16章 高平陵

“皇帝驾崩了!”

这道声音,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回响在洛阳皇宫的上空。

曹叡带着他的不甘,带着他的怨愤,带着无穷的遗憾,终于是合上了双眼。

三十六岁,原本是年富力强风华正茂的年纪,正可大展鸿图龙翔九天,但生命之花的黯然凋逝,让一切都幻化成空。

做为二十三岁就登上皇位的年青天子,曹叡是有着自己的抱负和理想的,父祖两辈都未曾实现的一统天下的夙愿,曹叡希望在自己的手中去实现它。

那怕再苛刻的史书,也承认曹叡是一代有作为的明君,在他在位的十三年间,魏国的国力鼎盛,国泰民安,对蜀对吴作战,都连番取得胜利,平定了辽东公孙渊的国中之国,暗杀掉了柯比能,分化了强悍的鲜卑和匈奴,曹魏的国力是蒸蒸日上,如日中天。

魏国实力的提升,让曹叡更加坚定了一统天下的信念,如果再给曹叡三二十年的时间,未必不能实现真正的四海一家。

但所有的一切梦想,随着曹叡的英年早逝,化为了灰烬。

洛阳皇宫里一片静谥,所有的禁卫及大臣、太监、宫女全部就地而跪,默默的哀悼这位逝去的天子。

曹叡的葬礼自然是新任的辅政大臣曹爽和司马懿来主持,刚刚被扶立为皇后的郭氏转眼就变成了郭太后,身份的转变让她有些手足无措,而刚刚登上皇位的曹芳更是懵懵懂懂,宛如同牵线木偶一般。

天子的葬礼自然不同于臣民,规格之高,是任何人都不能比拟的。

正月二十七,曹叡驾崩的三七之日,平时历来紧闭的阊阖门巍巍大开,曹叡的灵枢在诸大臣和禁卫的护送之下,离开了洛阳皇宫,满城缟素,万人恸哭,整条铜驼大街,如白雪覆盖一般,一片白茫茫之色。

曹亮亦在护送天子灵枢的队伍之中,缓缓而行,出了宣阳门,往东南行九十里,便是曹叡灵枢的下葬地——高平陵。

高平陵位于洛阳城南半石山下,这一代林木繁茂,风光秀丽,是一片游猎的好场所。曹叡生前没有选择在他父皇曹丕所葬的首阳山,而是选择了半石山,盖是因曹叡究其一生,都对曹丕毒杀他的母亲文昭甄皇后耿耿于怀,死后各葬南北,九泉之下亦不愿再相见。

关于半石山,还有一段轶事,曹叡一次随曹丕狩猎,见到母子两鹿。文帝射杀了鹿母,命令曹叡射杀子鹿,曹叡不从,说:“陛下已经杀掉了母鹿,儿臣实在不忍心再杀掉它的孩子。”说完哭泣不已。曹丕于是放下弓箭,深感惊奇,本来他对立储之事犹豫不决,经此事之后,便确定了立曹叡为太子的心意。

或许正因为曹叡觉得半石山是他的福地吧,于是决定将他的陵寝安排在了这儿。

一般来说,天子登基之后,首先便会选择一块风水宝地做为陵寝,并开始修建,因为天子的陵墓工程浩大,往往几十年的时间都未必能修得完。

不过魏文帝曹丕崇尚简葬,他的首阳陵构造就极为简单,依山为体,不封不树,不与妻妾合葬,也不建陵寝园地,神道等,地表没有任何痕迹。陵中建筑毫不奢华,随葬品以瓦为主,以防后人掘盗。

曹操父子都是打汉末的乱世过来的,他们深知盗墓祸乎由厚葬,随葬品越昂贵,越会引来盗墓者的觑觎。

曹操便是干这事的行家里手,当初起家之时,为了扩充兵员补充粮饷,还曾特设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来干这盗墓的勾当。

那些达官显贵公卿王侯,以为陪葬越丰,来世便可以更显贵,殊不知结果却是陪葬被盗,尸骸曝于荒野,下场凄惨。

干多了亏心事,曹操自然不是不想厚葬而是不敢厚葬了,他的墓内“无藏金无珍宝”,立疑冢七十二,后人不知其实葬何处,自然没人能盗得了他的墓。

既然薄葬是曹魏的传统,所以曹叡也没把修陵寝当做一回事,虽然早就确定了陵墓的位置,但一直也迟迟未曾动工。

或许曹叡觉得自己年轻,还有的是时间,直到去年病重之后,才派人开始修筑高平陵,实际上,直到曹叡下葬之时,高平陵还尚未全部峻工。

毕竟是帝王的陵寝,那怕再简陋,也不可能象普通老百姓那样挖个坑就可能埋了,帝王的简葬只是意味着陪葬品少了,但其他的东西,却也是一样不能少的。

到达高平陵之后,曹亮的心情是于众不同的,别人或许仅仅只是将这儿视做明帝的陵寝,但曹亮的心却莫名的被刺痛了。

十年之后,就在这儿,会发生一件事关曹魏社稷存亡的大事件,司马懿乘着魏帝曹芳及大将军曹爽等一干人到高平陵祭祀的机会,悍然发动政变,一举控制了洛阳朝廷,并诛杀曹爽等曹氏宗族数千人,纂夺了曹魏的政权。

曹魏的江山易主,正是从高平陵开始,所以旁人没有异样的时候,曹亮的心情却是复杂而沉重的。

曹爽和司马懿同为主祭官,但由于司马懿年长得多,阅历和经验也丰富的多,所以这次天子的殡葬仪式,还是以司马懿为主。

司马懿倒也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将曹叡的殡葬仪式做得尽善尽美,无可挑剔,在他的安排下,所有一切仪式进行的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或许,连他也不会知道,十年后的这里,将会发生何等惊天动地的剧变。

世事沧桑,时移事易,今日之因,便可能是异日之果,高平陵被记载入史册,并不是因为这儿是魏明帝曹叡的陵寝,而是一场事关曹魏社稷存亡的变乱。

曹亮的重生,会改变这一切吗?

会让高平陵只是一座陵墓,会让曹叡真正得到安息吗?

曹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未来的一切,他不一定能掌控,但他一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改变这一切。

否则的话,自己的重生,就将变得没有任何的意义。

第17章 暗流涌动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曹亮而言,就变得平淡了许多。

随着曹叡的崩殂,皇宫的戒备等级也随之下调,羽林郎们的当值也不必再每天进行了,隔个三五日轮值一天,羽林郎们又变得悠闲起来。

但是朝中的态势,却是暗流汹涌。

曹芳即位之后,因为曹爽是首席的顾命大臣,所以封曹爽为大将军,假节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加侍中,改封武安侯,食邑一万二千户,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与司马懿各统精兵三千人,共执朝政。

曹爽表面上对司马懿很是恭敬,但内心中却是极端仇视和忌恨,亲信丁谧给他出主意,尊司马懿为太傅,明升暗降,乘机削夺司马懿的兵权。

这个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曹爽称陛下年幼,需德高望众学识渊博之人教导,而司马懿来当这个太傅,则是再合适不过了。

司马懿升为太傅之后,原先他担任的太尉一职便空缺出来,曹爽又乘机上奏称领军将军蒋济德才兼备,理应升为太尉。

至于蒋济升迁后空缺出来的中领军职位,曹爽则任命他二弟曹羲来担任,同时曹爽将三弟曹训安插到了禁军武卫营之中,将自己原先担任的武卫将军一职由曹训来担任,而四弟曹彦则和司马懿之子司马师共同担任散骑常侍之职。

而曹爽的表弟夏侯玄也得到了重用,被任命为中护军,负责总领诸将,选拨军中武官。

经过这一系列的人事调整,司马懿、蒋济等人完全被架空,整个中军禁军的控制权都到曹爽兄弟手中。

当然,曹爽还并不满足仅仅对中军的控制,紧接着他又把手伸向了尚书省,在曹叡一朝被弃用的浮华一党,如今都摇身一变,成为曹爽的亲信和心腹,何晏出任吏部尚书,丁谧为度支尚书,邓飏为五兵尚书,尚书省五曹尚书之中,最为紧要的三个尚书职位皆被曹爽一系掌控。

曹爽还任用李胜为河南尹,毕轨为司隶校尉,彻底操控了京师内外的权柄。

相对而言,司马懿则是低调的多,甚至可以用逆来顺受形容,曹爽明升暗降,削夺了他的兵权,司马懿也表现的似乎毫不在意,从容地去上任,担任有名无实的太傅。

不仅是司马懿靠边站,就连司马懿的两个儿子都没有捞到什么好差事,司马师担任的是散骑常侍。

散骑常侍虽然是三品官,但却是没有实权的一类官职,入则规谏过失,备皇帝顾问,出则骑马散从,随驾侍从。

现在皇帝年幼,朝中大小政务皆归辅政大臣,散骑常侍随王伴驾,到更象是皇帝的保姆。

司马昭则做了典农中郎将,干脆去管理农业生产了。

曹爽显然对司马懿让权的态度相当的满意,识时务者为俊杰,司马懿明知道斗不过自己,主动地退让一步,肯息事宁人,曹爽也就没有再得寸进尺,步步紧逼了。

在他看来,司马懿年事已高,激流勇退,倒也在情理之中。

朝中诸大臣也认为司马懿确实老了,无力再与曹爽争权,于是这些大臣纷纷地倒下曹爽这边,曹爽府前门庭若市,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只有曹亮清楚,司马懿这是扮猪吃虎,隐忍不发,等待着一个机会而已。

司马懿人畜无害的笑容背后,是他铁血一般的雷霆手段。

毒蛇也只有在露出獠牙的时候,才会让人知晓其可怕。

原本曹亮以为这一切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的时候,突然接到任命,由八品的羽林郎提升为七品的期门督。

羽林郎做为皇宫的宿卫,是升职最快的武官,可升职再快,那也至少得满两年或者表现突出有重大功勋任职满一年的,才能获准提升。

曹亮刚刚入职羽林郎没有多长的时间,远还没有到升职的年限,而且在羽林郎的职位上,表现的一直中规中矩,也没有任何功勋可言,按理还真没到升职的时候。

但事情就这么的蹊跷,刚刚做了几个月羽林郎的曹亮直接被提升为期门督,让入职比曹亮还要早几个月的张统是一脸的艳羡。

“曹兄,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曹亮听出了张统话里的酸味,要说张统也是功臣之后,但比起曹氏宗室身份的曹亮来,确实是差了一大截子。

这些年来曹氏宗族式微,士家坐大,但此次明帝托孤,曹爽受到了重用,曹氏宗族之人也纷纷得到升迁,在这种大背景之下,曹亮由八品晋升七品,倒也不足为奇。

曹羲担任中领军之后,感到有些资望不足,为了能获得手下五军将军的支持,他还是有意来结好曹演这些老资格的将领的。

提升曹亮,不过是曹羲举手之劳的事情。

“这有什么呀,不过是升了一品,还不照样是在宫中当差么?”曹亮不以为然地道,一脸的云淡风轻。

说实话,曹亮还真没在乎过七品八品的芝麻官有什么区别,他的对手是高居一品的太傅司马懿,想要和司马懿斗,最起码得拉近他们之间的地位再说,以现在曹亮的地位,还真不够看。

张统撇撇嘴,道:“得了吧,你别在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才几个月就从羽林郎升到期门督了,以后还不是青步平云,大红大紫,我们这些人,就得熬年限熬资历了,混得好,说不定致仕的时候能混个杂号将军、骑督之类的官,混不好,六品七品就到头了。”

曹亮拍拍他的肩,煞有介事地道:“别灰心气馁,借你吉言,兄弟我将来发达了,肯定能提携你一把。”

张统眼前一亮,道:“真的?”

曹亮呵呵一笑道:“那还假得了,好歹咱们也是一起站过岗一起当过值的袍泽,有我肉吃,肯定少不了你汤喝。”

“多谢多谢。”张统心里乐开了花,心想曹亮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这回自己算是抱上一条大腿了。

只是此时的张统压根儿没有意识到,他抱上的这条大腿,究竟有多粗。

第18章 忆往昔 峥嵘岁月

意外升职,总得来说,曹亮的心情还是不错的,离开皇宫之后,他快马回府,准备将这个好消息禀报于父母。

刚一进家,就看到父亲曹演在陪着三位客人说话,曹亮一看到有客人在,便想把刚刚迈去的左脚给退回来。

但似乎有些迟了,曹演和三位客人听到了脚步声,齐刷刷地将目光集中到了曹亮的身上。

“子明,你回来了,来,见过三位叔伯。”曹演看到儿子回来,便向他招手道。

曹亮此刻再想退出去已经是没有可能了,他只好上前躬身施礼道:“曹亮见过三位叔伯。”

三位客人皆是目露惊异之色,呵呵一笑道:“原来是小侯爷,没想到几年不见,真是丰采如玉。”

曹亮注意到这三个人虽然都是峨冠博带深色汉服,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粗犷豪迈,明显是行伍之人的气质。

左边的那一位古铜色的脸膛,短髯竖眉,身材高大,自带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右边的那位五短身材,肤色黝黑,长得倒是十分的壮实;中间的那位则是白净脸膛,黑色长须,神态自然谦和。

曹演给曹亮介绍道:“子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文钦文仲若,现任骁骑营左军校尉,你可以叫文伯父……这位是牵弘牵仲远,现任骁骑营右军校尉,你可以叫牵叔父……这位是刘靖刘文恭,现任骁骑营中军校尉,你可以叫刘伯父。”

曹亮顿时眼前为之一亮,原来那个古铜脸色的是文钦,黑脸的是牵弘,白脸的是刘靖,这三位,可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将。

曹亮熟读三国,对三国各个时期的名将那是如数家珍,三人之中,名气最大的就是文钦,他可是反对司马氏的急先锋,淮南二叛和三叛他都参与其中。淮南二叛时,他和毋丘俭起兵对抗司马师,其子文鸯更是勇冠三军,单枪独马七进魏营,司马师受惊眼疮复发而亡。

不过文钦的下场也很悲惨,毋丘俭兵败身死之后,文钦父子走投无路,被迫降吴,后来诸葛诞在淮南叛乱,文钦奉吴国之命救援寿春,因与诸葛诞有旧怨,被杀,戎马一生,最后死在了疆场之上。

而牵弘是名将牵招之子,任陇西太守,为邓艾部下,参与灭蜀之战,有功,后任凉州刺史,勇而无谋,为北地胡人所杀,以果烈死事于边。

相比于文钦牵弘的骁勇悍猛,刘靖则可以被称之为儒将,他是汉末扬州刺史刘馥之子,饱读诗书,办事风格缜密琐碎,虑事周详,官至镇北将军,也是三人之中唯一得到善终之人。

不过三人的发迹全是在三国后期,景初年间,他们还只是官职低微的五军校督,又全部都在骁骑营任职,这回恐怕是听说曹演出任骁骑将军,所以特来拜会。

曹演虽然早就得到了骁骑将军的任命,但连日来一直忙于明帝出殡事宜,并未曾到城外的骁骑营履职。

曹亮一一见礼,伯父叔父一一叫过,态度恭敬。

刘靖拈须呵呵一笑道:“贤侄免礼,不知贤侄在何处高就?”

曹演道:“高就什么,不过是见充羽林郎,在宫中当值。”

曹亮拱手道:“孩儿还未回禀父亲,今天刚刚升为期门督。”

三人皆是面有异色,文钦道:“虎父果无犬子,子明年纪轻轻便升为七品武将,以后定然是前途无量。”

曹演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若真是凭他的本事倒也罢了,只怕是籍着祖上的余荫,升职再快,将来也是一事无成。”

文钦道:“伯升兄恐怕过虑了,依某之见,子明沉毅有识度,将来必为大材。”

曹演摇头道:“现在的这些子弟,个个富贵加身玩物丧志,没有经过战场的历练,不是纨绔子弟就值得庆幸了。”

牵弘倒是心直口快:“伯升兄这话倒是在理,现在的这些官宦子弟,个个锦衣玉食,吃不得一丁点的苦,想当初,咱们几个并肩而战,随虎豹骑征凉伐蜀,那才是真正的金戈铁马,浴血疆场,不是从修罗场上厮杀出来的,断然不能算得上是武将。”

牵弘一席话,倒是引得曹演几人为之唏嘘而叹。曹演吩咐下人置酒筵招待文钦等三人,亦让曹亮作陪。

虽然曹演现在是他们的上官,但文钦等人并没有因此而拘束,毕竟他们此前都一起在虎豹骑中任职,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

酒过三巡,气氛则变得更加地浓郁了,牵弘感叹地道:“当年下辨之战时,我们四人还都是虎豹骑的百人督,跟随大司马千里突进,跨越秦岭险阻,气势如虹,枭蜀将吴兰首级,号称万人敌的张飞亦是狼狈鼠窜,那一战,真是淋漓痛快。尤其是伯升兄,率部冲杀在前,所向披靡,不及弱冠,便已亲手斩敌将雷铜,真是年少英雄,吾辈楷模。”

曹演呵呵一笑道:“惭愧惭愧,下辨一战,如非仲若兄相救,某只怕早死于乱军之中了。来,这杯酒,我先敬仲若兄的救命之恩。”

文钦推辞道:“伯升兄客气了,当时敌军数倍于我军,情势相当危急,若非伯升兄胆略过人,断然地杀出一条血路,阵斩蜀将雷铜,逼得蜀军不战而溃,恐怕我们这几支人马,都有性命之忧啊。若是说到救命之恩,该是我们几个敬伯升兄一杯才是。”

刘靖道:“你们几个就不必敬来敬去了,想当年,虎豹骑天下骁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们有幸列身其中,驰骋天下,已是人生之幸事。只可惜,世上已再无虎豹骑,昨日荣光不复存在,我提议,这一杯我们共饮,祭逝去的虎豹骑!”

曹演、文钦、牵弘神色皆黯淡了下来,虎豹骑的编制撤消之后,他们确实是倍受打击,那些昨天的英雄胜迹豪情万里,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只留存在了记忆之中。

四人举杯同饮,皆是嗟然长叹。

第19章 新的思路

他们四人说话,激情四溢,曹亮插不上句,只能是默默地坐在一旁听着。

下辨之战发生在建安二十三年,拿诸葛亮的话来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想当初,曹演、文钦、牵弘、刘靖恐怕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年轻一些,都是十七八岁出头,二十岁不到的少年,血气方刚,骁勇刚劲,年轻任性,在战场之上敢打敢拼,确实都有拼命三郎的架式。

现在的曹三代,比起他的上一代来,确实是麻绳穿豆腐——提不起来,过惯了锦衣玉食的优裕生活,享受尽了太平盛世的富贵荣华,再让他们去吃祖辈父辈的苦,再去让他们经历那些战火纷飞的铁血时代,对于这些曹三代而言,确实是力所不逮的。

穷不过五服,富不过三代,这话还真一点也不假,曹魏之所以覆灭的如此之快,与曹三代的整体衰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当司马氏纂权夺位之时,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有能力的曹氏宗族子弟能站出来与之抗衡。

诺大的曹氏宗族,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曹操九泉之下如有知,恐怕棺材板也盖不住了吧。

不过今天对于曹亮的收获还是蛮大的,他本以为老爹曹演那怕当了骁骑将军,也只是一个光杆司令,没想到他还有如此三个性命之交的战友,而且这三位战友将来可都是威震一方的赫赫名将。

文钦就不用说了,他可是反对司马氏的急先锋,牵弘和刘靖虽然以后都臣服于司马氏,但那也不过是形势所迫,曹亮有理由相信,凭着自己老爹的这层关系,把文钦牵弘刘靖三个绑到自己这条船上,还是完全有把握的。

这下自己算是发达了。

本以为将来自己还要单枪匹马地去对付庞大的司马家族,眨眼之间,就得到了三个得力的干将,这个收获,可远比自己升了一级的芝麻绿豆官开心多了。

曹演四个人则是边喝边聊,回忆往事,交谈甚是欢娱,话没少说,酒更是没少喝。

三国时代的酒只是度数很低的米酒,而且很浑浊,善饮者甚至一顿能喝下一石酒(一石约等于二十七市斤),那怕度数再低,那也是海量了。

曹演四人虽然没有喝得那么夸张,但每人喝个两三坛子也问题不大,酒逢知己千杯少嘛。

最后四人皆是喝得酩酊大醉,还好此次文钦他们前来,都是带着下人来的,喝醉了也有人搀扶着回去。

曹亮扶着曹演往后堂走,曹演嘴里还嚷嚷:“兄弟们不要走……我们今天一醉方休……”

刘瑛看到丈夫喝得不醒人事,又恼又怜,数落道:“不能喝就别喝,喝这么多,不是遭罪么。”

一边她又吩咐丫鬟去煮醒酒汤,给曹演来服用。

曹亮没再扶曹演了,已经有两名家丁将曹演扶回了卧室。

刘瑛对曹亮道:“亮儿,你也累了吧,早点安歇去吧。”

曹亮拱手称诺,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榻上以后,曹亮倒是久久未眠。

虽然自己早已将司马氏列为了假想敌,在今后十年的时间内,将会和司马氏一决高下。

但这毕竟只是曹亮的一个宏伟计划,但具体如何实施,如何谋划,说实话,他心里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今天与文钦等人相见,到是给曹亮打开了一个思路,正面去刚司马懿的话,胜算不大,毕竟双方地位悬殊,而且司马懿这个老狐狸,诡诈多端,无论阳谋还是阴谋,都很难敌得过他。

至于支持曹爽去对付司马懿,曹亮不是没有想过,但关键的问题是曹亮如何才能赢得曹爽的信任和重用,现在曹爽身边亲信成堆,许多人挤破脑袋想成为曹爽的手下,甚至不惜相互倾轧。

在这种情形下,自己是很难接近曹爽的。

而且就算是接近了曹爽,也未必能让曹爽对自己言听计从,曹爽身边从来也不缺真正的谋士,比如桓范,连司马懿都服气地称其为“智囊”。

如果曹爽肯用桓范的计策,也不至于落个身死灰灭的下场。

只可惜曹爽一介草包,气得桓范直跺脚:“曹子丹一世英雄,却生你们兄弟犊耳!”

所以曹亮很快就放弃了辅佐曹爽的想法。

对付司马懿,还得靠自己。

但怎么来对付司马懿,曹亮一时之间还很难拿出一个万全的计划来。

今天的事,让他眼前豁然开朗,自己的优势其实就摆在面前,那就是凭着自己的对历史走向的认识,可以先知先觉地做很多事。

比如招揽人才。

司马懿一直是一个招揽人才的老手,他唯才是用,不察门第,许多文臣名将被他召集到了麾下,成为晋国的开国功臣。

而反观曹爽,任人唯亲,任用了一大堆的酒囊饭袋,关键的时刻,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其不败亡才怪。

而现在那些文臣名将大多蜇伏,有的只是身居低职,还未受到重用,有的干脆还是白身,未曾踏入仕途。

如果自己能抢先一步,将这些人才之中的一部分招揽到自己的麾下,一方面增加自己的实力,一方面可以消减司马懿的势力,此消彼长,将来自己的胜算焉能不大?

当然,曹亮也没指望能把司马懿的那些手下全抢过来,毕竟许多人出身门第就已经决定了他的政治立场,想要再争取过来,很难。

曹亮也万万没想到文钦、牵弘、刘靖居然是曹演的死党,这样自己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拉拢过来。

这无疑让曹亮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有这么一个基础,也让曹亮是信心大增,接下来,他便已经规划好了一个全新的计划,那就是虎口拨牙,对那些有希望争取过来的目标抢先下手,拉到自己的阵营之中,既能壮大自己,还能削弱对方,何乐而不为?

今天的收获真是沉甸甸的,曹亮心满意足地睡着了,这一夜,他肯定会做一个好梦。

第20章 骁骑营

前世的曹亮是相当慵懒的,每个休息日都会玩游戏到深夜,然后特么的就没早晨了,一觉醒来往往是午后。

而且就算是上班的时候,每天至少也要被手机闹铃给催上三遍才会睡意惺忪地爬起来,连吃早餐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他也是公司迟到次数最多的人。

但是穿越过来之后,曹亮发现自己居然一改生活恶习,成了早睡早起的模范。

究其原因,当然是这个时代的夜生活太贫乏了,漫漫长夜除了睡觉,似乎根本就没什么别的可干的。

也难怪这个时代的生育率超高,晚上除了床上运动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什么乐子,而且不懂什么叫避孕,生娃自然是一串一串的。

曹亮没有成亲,而且曹家家教很严,虽然丫鬟众多,却也没个通房丫头什么的,曹亮孤枕寒衾,除了和周公做伴,也没别的什么念想了。

按理说,曹亮这个年纪也该娶亲了,但以高陵侯府的身份地位,这个亲事也是马虎不得的,这个时代的人对婚姻之事非常看重,非门当户对不娶不嫁。

不光是要看门第的高低,还得考虑联姻之后的后果,在这个动辄诛连三族的时代,稍有不慎,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所以娶妻有风险,嫁夫要谨慎。

早睡的结果自然是早起,一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每天睡上七八个小时就足够多了。

而且更重要的原因是,曹亮穿越之后,已经不再是那个庸庸碌碌毫无上进心的普通人,哥现在也是有着远大抱负和壮志雄心的有志青年,为斗垮司马氏而不懈奋斗矢志不移。

革命需要本钱,没有一副好的身体怎么能行?

现在曹亮的身体有些偏弱,别说是上阵打仗了,就是穿着盔甲在宫中当值一天,回来都能累成狗。

这种身体状况怎么能行,所以曹亮暗下决心,每天晨起锻炼半个时辰,跑跑步,练练剑,争取早点提升一下身体素质,以适应这个残酷的环境。

这种训练总体来说还是卓有成效的,最初的几天,曹亮在府里跑不上几圈,就累得气喘吁吁,两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跑也跑不动了。

经过这几天的强化训练,曹亮已经可以比较轻快地跑上十来圈,而且步履也轻盈许多,在宫中当值一天,也不觉得太累了。

就在曹亮气息沉重地跑到第十二圈的时候,曹演忽然出现在了走廊上,背负着双手,冷眼打瞧着他。

曹亮停住了脚步,执礼道:“参见父亲。”

曹演微皱眉头,冷然地道:“你每天这么跑来跑去,又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你以为打仗的时候,跑得快的,就一定能逃得了性命吗?”

曹亮真有心给曹演普及一下运动的常识,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这些后世的理论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讲,完全是天方夜谭——噢,这个时代还没有天方国,更没人知道天方夜谭是什么意思。

“父亲,您没听说过一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曹演眉毛一挑。

“春秋时,宋国有一对猎人上山打猎,不幸遇到了一只老虎,张三撒腿便跑,李四晒笑道:‘别傻了,你跑得再快,能跑得过老虎么?’张三边跑边道:‘我当然跑不过老虎,不过我跑得过你就行了。’”曹亮将曾经听过的一个故事讲给曹演听。

曹演忽然感觉到牙有些疼,特么的自己问得是这个意思么,他怎么有一种被曹亮带歪了的感觉。

曹演顿了顿,沉声地道:“在战场上,一心只想着逃跑的士兵绝对不会成为能打胜仗的士兵,为将者,只有勇往直前,才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所在。”

曹亮不禁有些蛋疼,他说这个笑话故事不过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谁知道曹演竟然没有半点的幽默细胞,而且跑步与战场上逃跑有毛的关系,难到就不能认为跑得快有利于追击敌人吗?

“孩儿知晓了,谨遵父亲教诲。”曹亮只得一本正经地道。

曹演流露出满意的笑容,曹亮这话他爱听了。

“今日你在宫中当值吗?”

“今日轮休,不曾当值。”

“那好,为父今日要出城去骁骑营,你且陪我同去吧。”曹演淡淡地道。

曹亮不甚欣喜,颇感意外,曹演到骁骑营履职的事,那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其实曹亮很是希望可以随同曹演去骁骑营见识一下,还在曹亮寻思着理由之时,却没想到竟然会是曹演主动地提出让他去,实在是出乎曹亮的意料。

“诺。”曹亮立刻便应允了。

尽管说曹亮属禁军武卫营的编制,但曹演身为骁骑将军,带几个亲信之人进入骁骑营,根本就不是个什么事。

曹演是刻意将曹亮往能征战疆场的武将上面培养,在宫中当值并非是他的初衷,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此番自己到骁骑营上任,让曹亮陪同他一起前往,也是让曹亮可以认识和接触一下真正的野战部队,为将来转职做一些准备。

父子俩吃过早饭之后,便带了四名家丁充做亲兵,骑马出城,望骁骑营而去。

中军五营除了武卫营担任禁军在洛阳城内部署之外,其余四营皆在城外驻扎,毕竟五营合计兵力在五万余人,如果全部驻防城内的话,并不适合。

更何况,中军五营虽然是内军,负责拱卫京师,但遇到军情紧急之时,中军五营很可能便会立刻调动,投入到战场之上。

太和二年,诸葛亮第一次北伐之时,魏国西北边备松驰,天水、南安、安定三郡沦陷,魏国朝野震动,曹叡派张郃率中军驰援陇右,张郃率军千里突进,一举攻破街亭,逼得诸葛亮不得不放弃陇西三郡,退回了汉中,蜀军的第一次北伐在魏国中军的果断出击之下最终无功而返。

骁骑营的驻地就在北邙山下,距离洛阳城很近,出了大夏门往北走五里即至,与金镛城遥遥相对。

曹演曹亮一行六人快马急疾,未到卯时,便已到达了骁骑营的辕门之外。

第21章 虎豹余威

由于早就接到了通知,骁骑营的五位校尉一早就在辕门之外等候迎接了。

骁骑营五校督除了昨天到过高陵侯府的左军校尉文钦、右军校尉牵弘和中军校尉刘靖之外,尚还有前军校尉高俊和后军校尉荀闳。

前任骁骑将军是秦朗,在曹叡临崩前被撤职,由曹演来接任。由于天子驾崩之后朝中事务繁忙,曹演一直拖到现在,才上任报到。

曹演在辕门前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五位校尉一齐上前,齐刷刷地拱手道:“末将参见将军。”

曹演大手一挥,很有气度地道:“诸位免礼。”

要知道曹演可是做过领军将军的人,并在虎豹骑中服役多年,很有将军的威仪。

早有军士上前,将曹演等六人的马牵走了,曹演在诸校尉的簇拥之下,信步走入了中军帐中。

曹亮跟在曹演的身后,默不作声,这种场合自然也没有轮到他说话的份,今天他只是带着眼睛没带嘴巴来的。

第一天上任,曹演要处理的军务还是蛮多的,不过曹演在军中任职多年,那怕这几年闲赋在家,此番重得任用,处理起军务来,依然是得心应手,雷厉风行。

而骁骑营的前任将军秦朗为人怯懦贪财,醉心于朝堂,深得曹叡宠幸,蝇营狗苟,虽然挂着骁骑将军的名号,但很少来军营理事,骁骑营基本上处于半瘫痪的状态。

这十几年来,骁骑营只参与过一次讨伐鲜卑人步度根和轲比能的战斗,其余的时间,要么疏放于北邙山下,要么给天子出行充任骑兵护卫,基本上是无事可做。

曹演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放下手中的卷宗,沉声地喝道:“整军,列阵,本将军要亲自检阅军队!”

“诺!”五军校督立刻下去,整点军队,到校场集合。

骁骑营由于是骑兵,在编制上是要少于其他中军四营的,按曹魏的兵制,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二伍为一什,设什长,五什为一队,设队率,二队为一屯,设都伯,五屯为一曲,设军侯,二曲为一部,正职为校尉,副职为司马。

一部为千人,一个校尉所掌之兵正好是一千人,骁骑营设五军校尉,共计五千人。

当然,这个数目所指的是战斗序列的人数,骁骑营还有辎重、马夫等辅兵若干,不在此列。

曹演一声令下,各部人马立刻是集结起来,到校场侯命。

骑兵不同于步兵,如果五千步兵列阵,规模不会显得太大,但五千骑兵就不同了,整个校场之内,人嘶马鸣,尘土飞扬,景象蔚为壮观。

曹亮在前世的时候倒也见过马骑过马,但象这般千骑万乘的壮观场面,则是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不由地是暗暗地惊奇。

在冷兵器时代,在平原地带作战,骑兵的战斗力是远远超过步兵的,一支战斗力强悍的优秀骑兵部队,可以轻易地击败数倍甚至于十几倍于己的步兵,所以长期以来,骑兵在战场上,一直是号称王者的存在,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力量。

相比于步兵,骑兵不光有着速度上的优势,灵活的机动性和强大的冲击力,在战场上永远都是步兵梦魇的存在。

曹操正是拥有着强大的虎豹骑,南征北战,纵横天下而无敌手。

只是到了曹魏立国以后,战争的规模和等级下降,在西线和蜀国交战,大部是山地和丘陵,东线和吴国交战,则是江河密布的水乡,这两处战场,骑兵几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用武之地。

更何况养骑兵确实是太烧钱了,养一个骑兵的费用,至少可以养十个步兵,所以规模庞大的虎豹骑,到了曹魏立国之后,反倒成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所以虎豹骑最终被撤裁,也是一个不得不做出的痛苦决定。

下辨之战,已经成为了虎豹骑最后的绝唱。

虽然在下辨,虎豹骑有着惊艳无比的战绩,但随着夏侯渊魂断定军山,曹军败走汉中,虎豹骑也是黯然离场,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中军新五营的确立,是曹魏兵制的最大变化,骁骑营虽然是由虎豹骑转化而来,但论及规模,骁骑营根本无法与虎豹骑相提并论。

不过在曹亮的眼中,这五千骑的规模,已经是相当地壮观了,浩浩荡荡,威风八面,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曹亮不禁为之心潮澎湃,有这么一支强悍的部队,关键还是他老爹的统领,那怕将来他要硬怼司马懿的时候,有骁骑营在后面给他撑腰,曹亮的胆气也能豪壮几许。

但在曹演的眼中,却流露出不满和失望的神色。

曾经的虎豹骑,是一支何等骄傲的部队,军纪森严,斗志昂扬,进退有度,而眼前的这支骁骑营,虽说依稀有几分当年虎豹骑的余威,但那不过是外行人的看法,在真正的虎豹骑人眼中,那可不是只差了一星半点。

曹演决定留下来,暂时不回高陵侯府,他计划要重新训练骑兵,将骁骑营训练成为真正的虎豹骑。

既然他接受诏命,就没有理由让骁骑营沉沦下去。

曹亮自然不可能留在这里,于是曹演派两名亲兵将曹亮护送回城。

曹亮知道父亲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情,那绝对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于是他听从了父亲的话,拱手作别,离开了军营。

北邙山横亘于洛阳以北,绵延百里,山势险峻,风光秀丽。

看着时间尚早,曹亮并没有急着回城,而是在北邙山下一带优游起来。

时值早春时节,浅草才刚刚没过马蹄,正是踏春出游的好时间,曹亮穿越过来也有些日子了,他一直想着出来转转,只是苦无机会,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如何肯轻易放弃。

两位家兵本来是奉命护送小侯爷回府的,但奈何这位小侯爷丝毫没有立刻回府的念头,苦劝无果,拗不过他,他们也只得跟随在曹亮身后,须臾不敢离开半步,陪他四处游逛起来。

第22章 北邙山

“一种山前路入秦,嵩山堪爱此伤神。魏明未死虚留意,庄叟虽生酌满巾。何必更寻无主骨,也知曾有弄权人。羡他缑岭吹箫客,闲访云头看俗尘。”

这是唐代诗人罗隐所写的《七律·北邙山》,曹亮前世到北邙山游玩时,偶尔在山下的一座碑亭之中读过,回去后,还特意地翻过《全唐诗》,印象深刻。

此刻的北邙山,与后世的北邙山有着天壤之别,后世上山游玩的熙熙攘攘的人流早已将邙山的春景践踏无踪,除了后脑勺,真还看不到别的什么东西。

而此时,寂寂空山渺无人烟,带着一股原始的粗犷的气息,山林初显绿意,生机盎然,小溪刚刚摆脱冰雪的束缚,欢快地在山石间流淌着,就连林中鸟儿的鸣叫,都是那样的清脆悦耳。

曹亮贪婪地呼吸着带着一股清香的空气,沐浴在春日的阳光里,他浑身上下有着说不出的舒坦。

后世几乎所有的风景区都沦陷在了人满为患之中,象曹亮这样一个人拥有一座名山大川,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没错,现在的曹亮感觉就如同他拥有整座北邙山似的,美丽的风景由他一人来独享,感觉真心不错。

这个时代的人尚不得温饱,劳作一日所求也不过是食果腹衣蔽体罢了,至于春游踏青,那不过是有钱人闲之人干的事,老百姓可没有半点的念想。

不过曹亮发生此地很快便不能由他专美了,身后的山间小路上,忽然驶来一辆马车,清脆的马铃声在山间回响着。

曹亮是来游山玩水的,所以骑着马走得很慢,而后面的那辆马车,似乎在赶路,快马急驰,马蹄声很是急骤,很快地便接近了曹亮他们三人。

这条小路并不宽阔,仅可容两骑并排而行,而一辆马车的宽度,大概占了一条路的三分之二,曹亮等三人挡在前面,马车自然是无法通过的。

“吁——”

马车夫见前面无法通行,只好紧急地拉住了缰绳。

一个急刹车,马车剧烈地晃动起来,曹亮很明显地听到了马车车厢内传来了咒骂声。

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的声音。

而且看马车的装饰,也甚是奢华,想来也是富贵官宦人家的。

就在曹亮还寻思着谁家的女子竟在脾气这么大时,马车的马帘被掀了起来,一个年纪约摸十六七岁丫鬟打扮的女子跳下了马车,脸色铁青,冲着马车夫发怒道:“老秦头,有你这么驾车的么,刚才差点让小姐撞了头,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回去便让夫人打发了你!”

马车夫老秦头脸色煞白,佝偻着身体,弯腰向丫鬟讨饶道:“小琴姑娘,求你高抬贵手,小老儿家中还有几口人等着吃饭呢,倘若丢了这份差事,小老儿全家恐怕就得饿死了。”

小琴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屑地道:“老秦头,你们全家饿不饿死关我什么事,方才若是伤了小姐一根汗毛,你就是百死也难赎!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也不知道夫人留着你有什么用处?”

曹亮在一边听着,不禁微微一皱眉,那青衣丫鬟的态度和口吻完全是一付居高临下趾高气扬的神色,按理说,她和马车夫一样,都是下人,好歹那老者也是她爷爷一辈的人了,居然训孙子一样训着,真是太不客气了。

曹亮也些恼火了,如果说那丫鬟的身份是主子的话,训斥下人几句,倒也没什么,可偏偏丫鬟也是下人,居然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让他很是不爽。

“小姑娘,难道没人教你要尊老爱幼么?”

小琴看向曹亮,今天曹亮并没有穿羽林郎的甲胄,而是穿了一身士子的衣服,加上他身体瘦弱,怎么看,都象一个游学的士子。

小琴瞅了一眼,确实把曹亮当成了一个外地来洛阳求学的士子了,冷冷地道:“我在教训我们家的奴才,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而且你把我们的路给挡了,还不快点让开,好狗不挡道!”

跟随在曹亮身边的家丁阿福和阿贵顿时怒了,这不知道是谁家的野丫头,居然敢骂自家的少爷是狗,这还了得?阿福阿贵立刻要扑上前去,给她点教训。

曹亮伸手将二人拦下,他倒没有发怒,只是好奇,这是谁家的丫鬟,这么牛b哄哄,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张嘴就骂,看来还是她主子给她不小的底气。

曹亮冷笑道:“你家的路?恕在下孤陋寡闻,没想到这北邙山也是贵府的地盘,只是这率土之滨,莫非王土,难不成贵府比天子还要大么?”

小琴满脸涨得通红,其实她说话纯属口误,我们的路应为我们要走的路,可她在府中向来跋扈惯了,又怎么肯轻易地低头。

“你算什么东西,管得宽么?识相的赶紧把路让开,否则报了官差,要你们的好看!”

曹亮轻轻摇头,这丫头,还真是一个恶奴,狗仗人势,嚣张跋扈,本来好男不跟女斗,曹亮也懒得理会于她,没想到她居然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看来不给她点教训,还真改不了她的臭脾气。

就在此时,马车上的门帘一晃,跟着一道丽影袅袅而出,冲着小琴低叱道:“琴儿,不得无礼。”声音清脆,有如银铃般悦耳。

小琴一下子便老实了,乖乖地道:“诺,小姐。”

那小姐冲着曹亮道了一个万福,彬彬有礼地道:“适才下人奴婢多有得罪,还请公子海涵。”

不知是这位小姐生得漂亮还是态度温和,曹亮的火气顿时便少了一半,不过也是仅仅少了一半,那丫鬟如此刁毒,还不就是因为你这个主子纵容的缘故?方才她在外面不假言辞的骂人,你又不是听不见,这会儿才露面,是不是迟了点?

曹亮呵呵冷笑一声,道:“不敢当。尊府贵不可言,连这北邙山都是尊府所有,区区在下何德何能,值得小姐亲自赔罪。”

第23章 小叩柴扉久不开

那小姐听了曹亮的暗讽之言,脸色有些苍白,讷讷地道:“方才确实是妾身的奴婢过分了,还请公子您大人大量,多多包涵。妾身有急事要上山,还望公子可以行个方便。”

曹亮看到她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紧蹙,神色凄楚,眼角似乎有眼花在闪动,似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人皆有恻隐之心,更何况人家已经反复地道过歉了,曹亮也不是那种得理就不让人的人,于是曹亮吩咐阿福阿贵将马牵离开山间小路,给马车腾也一条路来。

“谢谢公子。”那小姐低低地道了一声谢,转身上了马车,望着半山而去。

曹亮注视着马车消失在山路尽头,心中却是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究竟是那家的小姐?如此行色匆匆,来往于空寂无人的北邙山,究意是所为何事?

曹亮轻轻地摇了摇头,暗暗笑了一声,不过是萍水相逢,和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瞎操这份心干嘛。

“小侯爷,时候不早了,您也该回府了,要不该让夫人担心了。”阿福劝他道。

曹亮抬头看了看太阳,这个时代也没个表什么的,就算有个日昝或刻漏,也不可能常带在身上,平时看时间全凭太***据太阳在天空的位置,大致地来判断时间。

现在日影居中,大概是午时左右,这也算时候不早了?曹亮难得出城一趟,还没有游玩地尽兴呢,这个时候又如何肯回去?

“还早着呢,着什么急?”曹亮不满地道,自打离开骁骑营之后,阿福阿贵一路就催着他回府了,让曹亮是好生心烦。

阿福和阿贵也是奉了侯爷的命令,要他们贴身保护小侯爷,这北邙山荒郊野岭的,指不定那儿暗藏着危险,只有回到洛阳城,回到高陵侯府,那才是最安全的。

曹亮不想回去,不过临近午时,他也有些饿了,但这北邙山除了坟茔众多,却是人迹罕至,别说是饭店了,就连户人家也难寻得到。

阿福道:“小侯爷,这都快晌午了,夫人肯定已经准备好午膳,就等着您回去吃饭呢,再不回去的话,恐怕夫人要着急了。”

曹亮瞪了他一眼,道:“吃,就知道个吃,你是饿死鬼投胎不成?小爷我现在还不饿,等会儿再说吧。”

曹亮嘴里虽然说不饿,但肚子里却叽里咕噜不争气的叫唤起来,引得阿福和阿贵暗暗窃笑,但却不敢笑出声来,使劲地在那儿憋着。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曹亮喝道:“小爷我有些渴了,去,找点水来!”

阿福和阿贵对望一眼,面面相觑,这荒山野岭的,到那儿找水呢?就算前面有个小溪山泉的,可他们也不带取水的工具呀。

还是阿贵眼尖,指着前面道:“小侯爷,前面好象有一道炊烟,应该是有人家的,小侯爷您不如去那儿,说不定不光有水喝,还有饭吃呢。”

曹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有一道炊烟袅袅升腾。

炊烟和别的烟雾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如果是烧荒点的火或自燃的山火,必然是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的,而炊烟则是细细的一道,或直或弯,随风摇曳,袅袅而升。

既有炊烟,那必定是有人家的,于是曹亮骑马顺着山路向前行去,没走多远,就瞧见半山腰处有一座庄园。

庄园并不太大,大概也就是只有十几间房的样子,而且大多都是茅草屋,十分的简陋。

不过庄园之内桃红柳绿杏花白,倒是有一种世外桃源之感。

曹亮和阿福阿贵一齐下马,曹亮上前轻叩柴门,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这柴门还真是柴禾做成的,几根干枯的树枝绑在一起,勉强算是一道门了。

看样子,这家人也甚是贫寒,在这荒无人烟的北邙山上住着,也不怕狼虫虎豹来光顾么?

曹亮叫了半天,这才有个童子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隔着柴扉,用一双带着警惕目光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曹亮一下,喝问道:“你是何人?来此做甚?”

曹亮道:“在下乃洛阳城人,今日来北邙山游历,有些口渴,想讨碗水喝,还请这位小兄弟行个方便。”

那童子并没有给曹亮开门,而是斜睨了他一眼,道:“口渴想要喝水?那山下自有许多的山泉溪流,那里还缺水喝,分明是别有用心。我家先生吩咐过了,恕不见客,公子还是请回吧!”

曹亮顿时是好生郁闷,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刚才被一个丫鬟骂了一通,现在又在一个门童这儿吃了个闭门羹,好歹自己也是小侯爷的身份,论官职,也是堂堂七品官,连番地被人鄙视,算怎么回事?

“你家先生是何人?”

门童用怀疑的目光扫了一眼,道:“你连我家先生都不知道,就敢来上门叨扰?”

曹亮哭笑不得,这门童也太自以为事了吧,你家主人难不成真是很有名气吗?

“我还真不知道贵府主人的高姓大名,不过是偶尔路过此地,想讨碗水喝解解渴的。”

门童犹豫了一下,道:“喝碗水倒算不了什么,只是你们真不是来找先生的?先生可是吩咐过,凡是京师来人,概不相见。”

曹亮还真是被他天真给打败了,无语地道:“这位小兄弟,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你家主人的名讳,又何谈什么拜访之事。这样吧,你端过三碗水来,我们喝过便走。”

门童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把柴门给打开了,道:“行,你们三个就站在这儿吧,我去给你们端水来。”说完便先下去了。

阿福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道:“小侯爷,这门童也太无礼了,您又何须如此礼敬,换作是我,早抽他两个大耳光子,顺带把他那个傲慢的主人也收拾了,看他们还敢不敢慢待您。”

曹亮轻笑一声道:“这好歹也是人家的地盘,再怎么说也不能受到慢待就去打人家一顿吧?不过我倒是好奇的很,这里的主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第24章 天下第一巧(上)

说话的工夫,门童已经端着一个木盘过来了,三只粗瓷大碗,盛满着水。

“喝吧,喝完快点走,我家主人不喜欢生人进来,如果被他看到了,我可又要挨骂了。”

门童虽然口气生硬,但心眼并不坏,曹亮笑了笑,接过了碗,喝起水来。

这水可是正宗的山泉水,甘甜爽口,沁人心脾,足以秒杀那些号称是什么大自然的搬运工的矿泉水了,什么叫纯天然无污染,大概也只有这个时代才会有吧。

就在这时,从庄里面走出两人来,一老一少,老者鹤发童颜,精神矍烁,少者身材挺拨,刚猛威仪,这一老一少,边走边谈,似乎相谈甚娱。

不过看到门口有人的时候,老者似乎神色不悦起来,喝道:“马林,我……我不是说了吗,不……不许外人进来,你好大胆子,竟……竟然阳奉阴违!”

老者说话有些结巴,很是生气,花白的胡须都一翘一翘的。

门童马林大骇,急忙地道:“老爷,他们只是过路的客人,进来讨碗水喝的,我这便撵他们走——”

转头埋怨曹亮道:“我说过主人不让人进来,你们偏不听,这回惹得主人发怒了,你们赶紧走吧。”

山野隐居多怪士,曹亮倒也不以为意,既然别人不待见生人,那自己也没有必要留在这儿讨人嫌不是,曹亮冲着门童拱了一下手,算是谢过他的赠水之谊:“多谢,讨扰了。”

至于那老者,曹亮理出没理,虽然曹亮也算是尊老爱幼模范青年,但那也得分什么人,总不至于拿自己的热脸蛋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不是。

就在曹亮转身而去的时候,老者身边的那位年轻人突然喊道:“兄台请留步。”

曹亮回头疑惑地道:“有事?”

那年轻人呵呵一笑,道:“兄台可是期门督曹亮曹子明么?”

曹亮微微地一怔,对方一语便道破他的身份,显然是认识他的,只是曹亮觉得对方很陌生,毕竟自己继承到的记忆很破碎,以前那个曹亮认识的人未必自己现在能认识。

而且自己由羽林郎升职到期门督也仅仅只是昨天的事,对方如此清楚自己的身份,显然是宫中禁军的身份。

“阁下是……”

“曹兄贵人多忘事,先前我们可是有数面之缘的,在下卫将军参军傅玄。”傅玄冲着曹亮拱手含笑道。

曹亮恍然大悟,这倒不是他记起事来,而是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居然是西晋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傅玄。

在古代,能被冠之以思想家之称的,确实是屈指可数。傅玄虽然做官最高只到了九卿,未至三公,但其创立的唯物论思想,在这个时代,却是独树一帜的。

傅玄认为“元气”是构成自然界事物的基本元素,自然界的生成不是靠“造物主”、“神”、“天”等神秘力量,这是最朴素的唯物观,傅玄也被尊为“傅子”。

在古代,能称之为“子”的,莫不是一代思想大家,如孔子、孟子、墨子、老子、孙子、韩非子、朱子,傅玄被称为傅子,自然在思想领域,也算是有一席之地。

当然现在傅玄只有二十多岁,声名不显,只是担任卫将军参军,属禁军一员,认识曹亮倒也不足为奇。

“原来是傅参军,失礼失礼。”曹亮拱手回礼道。

傅玄道:“曹兄今日没有当值吗,如此有闲瑕出来游山玩水?”

曹亮呵呵一笑道:“今日无事出来踏踏青,路过此地,想讨碗水喝,只是没想到却是吃了个闭门羹,比不傅兄座上客啊。”

傅玄连忙道:“曹兄别误会,这位马先生生性淡泊,不喜名利,故而才闭门谢客,非相熟之人不得见也。曹兄不是外人,我这便引荐给马先生。”

“别,在下就一俗人,象马先生这般清远高雅的世外高人,还是免了吧,毕竟在下高攀不上,相见不如不见。”说罢,曹亮拱手便欲告退。

傅玄连忙相拦,道:“曹兄误会了,马先生可不是什么清高自傲的人,他一生淡泊名利,钻研技艺,乃天下第一巧匠是也,只是为人木讷口吃,不善言谈,故而才闭门谢客,曹兄勿怪。”

曹亮心念一动,这老者姓马,又被傅玄称为天下第一巧匠,难不成他就是三国时期著名的发明家马钧?

想到这儿,曹亮便立刻追问道:“这位马先生可是给事中马钧马德衡先生?”

傅玄点头道:“不错,正是。不过马先生去年冬天已经是辞官致仕,归隐田园了……”

曹亮不等他说完,已经是一个箭步迈到了马钧的前面,躬身施礼道:“在下不知马先生在此,多有得罪,还请恕罪。”

说实话,前世的曹亮对后三国佩服的人并不太多,就算是大boss司马懿,也没有让曹亮去敬佩。

不过这个马钧,却是曹亮真心钦佩的人。

马钧出生于扶风,扶风马家可是一个大世族,出过汉伏波将军马援,汉末经学大师马融,蜀汉骠骑将军马超等名人。

马钧年幼之时,家境贫寒,从小口吃,不善言谈,但他心灵手巧,聪慧过人,勤奋刻苦,肯动脑,善钻研,发明创造出了很多的东西。

也许这个时代的人根本就没有重视过科技发明的价值,但从后世穿越而来的曹亮却深知,马钧的诸多发明,才是推动人类进步的阶梯,从某种意义上讲,马钧比那些王侯将相更伟大。

单单是马钧发明的一个织布机,就可以将织布效率提高五六倍,减轻纺织劳动者强度的同时,对纺织手工业的发展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可惜马钧生不逢时,如果他能出生在工业大革命的那个时代,足可以秒杀爱迪生了,而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最璀灿的钻石也会蒙尘。

傅玄对马钧是推崇倍至,著有《马钧传》一书,书中不但记载了马钧的生平,还详细记载了马钧的三件异事,一直为后世人津津乐道。

第25章 天下第一巧(下)

指南车是一件传说中的器物,相传在蛮荒时代,黄帝和蚩尤打仗,大雾迷漫,难辨方向,黄帝便令工匠造指南车,正是靠着指南车指引方向,黄帝才打败了蚩尤。

既是传说,那肯定是没有实物,也没有图纸的了。一次在朝堂之上,散骑常侍高堂隆就公然地宣称指南车乃子虚无有之事,不过是前人所编的神话传说而已。

马钧当朝就予以反驳,认为指南车巧则巧矣,却不是不可以造出来的。

骁骑将军秦朗还讥笑道,你先生名钧,字德衡,钧是器具的模型,衡能决定物品的轻重,如果轻重都没有一定的标准,就可以作模型吗?

几个人因为这,争论的不可开交,一直闹到了明帝驾前。曹叡没见实物,自然也是倾向于高堂隆和曹叡的。

马钧当殿表示,愿意造出实物,来平息这场争论。

后来马钧潜心研究,刻苦钻研,最终利用差动齿轮的结构原理,制造出了指南车。事实胜于雄辩,马钧用实实在在的成果,打了朝中某些大臣的脸。

马钧造出来的指南车,构造精巧,无论在任何情况下,车上的小木人手指的方向,皆是南方,始终不变。满朝文武皆是惊叹不已,从此天下皆服其巧也。

此为一异也。

翻车早在东汉末年就发明了,但其结构笨重,操作繁复,让翻车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并没有成为水利灌溉的利器。

马钧在朝中做给事中的时候,俸禄不多,闲瑕之余便辟园为地,种点粮种点菜贴补家用。

但马钧家的菜园子是一块高地,虽然毗邻洛水却无法灌溉,于是马钧做改进翻车,制成了龙骨水车,据史书载,马钧改制的龙骨水车车身用三块板拼成矩形长槽,槽两端各架一链轮,以龙骨叶板作链条,穿过长槽;车身斜置在水边,下链轮和长槽的一部分浸入水中,在岸上的链轮为主动轮;主动轮的轴较长,两端各带拐木四根;人靠在架上,踏动拐木,驱动上链轮,叶板沿槽刮水上升,到槽端将水排出,再沿长槽上方返回水中。如此循环,连续把水送到岸上。马钧所制的翻车,轻快省力,可让儿童运转,“其巧百倍于常”,洛阳百姓争相仿制,被广泛应用。

龙骨水车直到后世二十世纪还在乡村广泛的应用着,一项发明成果,可以应用近两千年,惠及亿万农民,马钧堪称是功不可没。

此为二异也。

有一次有人给明帝进献了一套木偶百戏,做工精良,栩栩如生,但唯一遗憾的是这套木偶是死的,不能动的,那怕做工再精湛,看几遍之后也就索然无味了。

曹叡于是问马钧能不能有办法让这套木偶活动起来,马钧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曹叡大悦,诏令马钧加以改造。

这么难的任务别人或许觉得不可思议,木头人本来就是死的,怎么会动呢?许多和马钧不睦的大臣都等着看他的笑话,等着他被皇帝降罪。

但马钧又一次地打脸众人,他成功的制造出了水转百戏,他用木头制成原动轮,以水力推动,使其旋转,通过传动机构。这样,上层的所有陈设的木人都动起来了。有的击鼓,有的吹萧,有的跳舞,有的耍剑,有的骑马,有的在绳上倒立,还有百官行署,真是变化无穷。并且这些木人出入自由,动作极其复杂,巧妙程度是原来的百戏木偶无法比拟。

曹叡龙心大悦,给了马钧很多的赏赐,此为三异也。

马钧在机械发明这个领域,远远地走在了先人的前面,同时代的发明家,也只有蜀汉丞相诸葛亮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但让曹亮感到痛心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们对匠人是极为鄙视的,匠人的地位也是极为低下的,马钧一生最高也只做到了给事中,这只是一个五品的小官,等于是在尚书省中打杂的人员。

马钧有一身精湛的技艺,却无人重视,也没有在一个适合他任职的岗位,比如工部任职,一身的才华全被都被泯灭了。

马钧所做的龙骨水车、织布机算是惠及大众的发明,而指南车和水转百戏巧则巧矣,却不过是取悦帝王的玩乐之物,对社会进步而言,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同时代的诸葛亮却可以把的发明创造应用到军事上,木牛流马解决了蜀道运粮的难题,而诸葛连弩这个大杀器更是提高了蜀军的作战能力,使得兵力上不占优势的蜀军一直能保持着进攻的势头。

诸葛连弩最有名的战绩就是射杀魏国大将张郃,这让诸葛连弩之名响誉天下。

不过马钧对此却不以为然,魏军有缴获的连弩,马钧看过之后,认为诸葛连弩虽然很是精巧,但却并不完善,如果让他来改进的话,至少可以提高五倍的威力。

但是魏国的当政者却无视马钧的提议,在他们的眼里,这些技艺不过是一些奇淫技巧,是不可能左右战争进程的。

这不能不说是马钧的一种悲哀,空有一身的本事,却没有半点的用武之地。

所以马钧也变得心灰意冷了,还未及花甲就主动致仕,归隐田园,并且闭门谢客,不与世俗之人往来。

唯有傅玄,对马钧的才华是赞不绝口,他也就成为少数能自由进出马钧山庄的人,所以别看马钧和傅玄年龄悬殊,却是一对忘年之交的挚交好友。

是以曹亮虽然态度诚恳地躬身施礼,马钧却依然是一脸的冷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傅玄忙陪着笑对马钧道:“曹子明乃高陵亭侯,骁骑将军曹演之子,素来仰慕先生,你二位多亲近亲近。”

马钧并没有因为曹亮的宗室身份而改变什么态度,反倒是更为地不屑了,他丝毫没有理会曹亮,反而是催促傅玄道:“这边的事情你……你就别管了,速拿图纸给大将军看,才……才是正事。”

第26章 你这个发石机不咋地

这回曹亮有些尴尬了,如果在此之前不知道马钧的身份,或许曹亮并不会对这个脾气怪异的糟老头有什么好印象,也懒得理会于他。

曹亮也有个怪脾气,那就是从不趋炎附势,不会去主动地巴结迎奉,这也是他前世混得很惨的一个主要原因,毕竟傲骨是不能拿来当饭吃的。

但知道马钧的真实身份之后,曹亮到也有心来结交了,毕竟马钧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奇人异士能工巧匠,自己以后说不定以后会有用到马钧的时候,今日偶遇,却是机缘巧合,如果错过了,只怕是平生憾事。

所以曹亮才很是恭敬地作揖行礼,但不知道马钧是生人勿近还是先前曹亮的话得罪了他,马钧对他是不理不睬。

这下曹亮是无计可施了,该行的礼也行了,该说的好话也说了,这老头就是油盐不进,爱搭不理的,真心无奈啊。

傅玄深知马钧的脾气,说他姓马,倒不如说他姓驴,纯属那种牵着不走,打着到退的主,他那驴脾气要是上来了,谁说也没用。

马钧如果能处世圆滑一些,也不会得罪那么多的权中朝贵不是。

傅玄无奈地道:“诺。”

回头对曹亮道:“曹兄,真是抱歉,马先生今日心情不好,要不改天,在下做东,再聚如何?”

曹亮看傅玄的手里,拿着一卷图纸样的东西,听马钧方才之言,是要送什么图纸给大将军曹爽的,于是问道:“傅兄所持何物,需得大将军过目?”

傅玄扬了扬手中的图纸,有些得色地道:“此乃马先生的心血之作,如果能装备到军队之中的话,无坚不摧,攻无不克,必然能成倍地提高我大魏军队的战力。”

曹亮已经大约猜到是什么东西了,心底里暗暗地冷笑一声,马钧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他这儿费尽心血费尽心思研究出来的东西,到了曹爽那儿,弃之如敝履,人家恐怕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马钧这是明珠暗投啊。

这老头,简直就是一个死脑筋,你在朝为官的时候,别人就对你的发明不屑一顾,现在都退休了,该在家里颐养天年,清闲清闲了,还在这儿一门心思地搞什么研究发明,有用吗?

曹亮故意惊讶地道:“竟有这种神器,到底是何物?”

傅玄道:“发石机。”

“发石机?”曹亮表情略显不屑地道,“傅兄欺我哉,区区发石机有何厉害,军队之中多有配备,威力虽猛,但笨重不堪,谈不上是什么利器吧?”

傅玄大笑道:“曹兄,你这便有所不知了,马先生所制的发石机可不同于军中的那些发石机,军中所用的发石机,都是单发,每一次装石抛石都需耗费大量时间,效率低下。马先生所做的发石机,又名‘连环霹雳车’,可以连续地抛射石块,让敌方防不胜防,首为攻城之利器。”

发石机也叫投石机,如果在底部安装车轮的话,又叫投石车。投石机是一种远程攻击重型武器,主要用于攻城作战,守城或野战时也有应用。

最初的投石机结构很简单,一根巨大的杠杆,长端是用皮套或是木筐装载的石块,短端系上几十根绳索,当命令下达时,数十人同时拉动绳索,利用杠杆原理将石块抛出。

最早将投石机应用到战争之中是战国时期的楚国,秦将李信攻楚时,楚军准备了大量的投石车,就在秦军渡河之时,天上的石块如飞蝗而至,秦军大败。

东汉末年的官渡之战时,袁绍在曹营外筑起楼橹,堆土为山,用箭俯射曹营。谋士刘晔向曹操献计,设计出一种名为“霹雳车”的投石机,摧毁了袁军的楼橹,官渡的形势转危为安。

刘晔设计出来的霹雳车,已经是非常的先进了,可以抛射越大的石块,射程也比之前的投石机要远的多。

不过投石机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体积笨重,机动性差,一次只能抛射一枚石块,如果想要达到较好的攻击效果,就必须同时准备数量众多的投石机。

而且攻城的时候,如果敌方事先有准备,在城墙上悬挂湿牛皮的话,可以瓦解投石机的进攻。

有鉴于此,马钧集毕生的所学,研究新式的投石机,他从诸葛连弩上面获得了启发,采用了轮式设计,在一个大木轮的上面,悬挂多个石块,在使用的时候,机械转动轮子,就可以将石块接连不断地发射出去了。

由于攻击密度的增加,便使得敌方的防御捉襟见肘,顾东顾不了西,可以将投石机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马钧在朝为官的时候,就曾向朝廷上书,建议改进军中目前使用的投石机,但朝廷对他的建议并没有采纳,这个计划最终也就搁置了。

等到明帝驾崩,曹芳即位,正是大将军曹爽主政之时,马钧虽然已经辞官致仕,但对改进投石机还是念念不忘,于是和傅玄商议,由傅玄带着图纸前去拜见曹爽,希望曹爽可以采纳这个建议。

曹亮呵呵一笑道:“傅兄,这个图纸可否借我一看?”

傅玄有些为难,毕竟这不是他的东西,在没有得到马钧许可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随便拿出来给别人看呢?

傅玄看向了马钧,马钧却是点头示意可以,但他的眼角,却露出不屑的目光,似乎觉得给曹亮看一下也没啥,这些官宦子弟,又如何能懂得机械。

于是傅玄将图纸递给了曹亮,曹亮让阿福阿贵左右执着将图纸展开,自己仔细地端详起来。

马钧轻轻地哼了一声,显然曹亮看图纸的方式让他很是不满,纯粹是在装模装样,不懂装懂,这种人,马钧可是见的多了。

傅玄则问道:“怎么样,曹兄,马先生的大作精妙否?”

他原本以为曹亮会说出一些赞美的话来,那知曹亮一出口,差点没把马钧给噎了半死。

“依我看,你这个发石机可不咋地!”

第27章 怀疑人生

马钧满脸涨得通红,花白的须发都颤巍巍地在抖动,贬低他的发明创造就同于是在侮辱他的人格,这一点,马钧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马钧的脾气真是如同犟驴一样,当初在朝堂上敢和比自己官职要高的高堂隆和秦朗死磕,就是因为高秦二人一再否认他的技艺。

在马钧看来,当官不当官不要紧,自己的手艺断不能让人来侮辱的。

曹亮这句话简直就是要戳到他的心窝里了,这可是他半辈子研究来的心血,居然就换来了曹亮不咋地的评价。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婶也不能忍啊!

“你……狂妄小子……信口雌黄!”马钧眼睛都有些发红了,怒目相视。

傅玄这个时候真有些后悔把图纸给曹亮看了,马钧的脾气他可清楚的很,一旦惹火了他,可是要记一辈子的仇的。

“曹兄,你真能看得懂这图纸么?就算看得懂,也无需如此诋毁马先生的成就,依我看来,这当世再没有比马先生设计得更好的发石车了。”傅玄埋怨道。

曹亮背负双手仰天呵呵而笑,道:“久闻马先生乃当世巧匠,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目光粗鄙,井底之蛙耳,真是相见不如不见,告辞了。”

马钧腾地伸出一只手,一把攥住了曹亮的手腕,厉声地道:“小子,今天你……你不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休……休想离开!”

曹亮奇道:“马先生先前不是恕不接待外人吗,怎么现在反倒要强留在下?”

马钧怒气冲冲地道:“少……少废话,你说我……我的发石车不行,你弄……弄出个好的来看看……”

马钧越生气,似乎越结巴的厉害,听得曹亮一阵好笑,也难怪朝堂上辩论马钧辩不过别人,就他这说话水平,茶壶里煮饺子,再也货那也倒不出来呀。

本来曹亮准备对马钧是以相待,以获得他的认可,但没想到这老家伙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好话说了一箩筐,居然还是爱搭不理的,所以曹亮心生一计,不按常理出牌,先给他挑挑刺。

对付这种脾气古怪的人,自然得用一些非常手段才行。

尽管马钧的技艺在这个时代是无人可出其右的,但曹亮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随便拿出一点东西来,便可以轻松地将马钧甩上十条街了。

当然,曹亮懂得,也不过是一些皮毛的事,真让他现在造一辆投石车出来,那纯粹试比登天,不过曹亮倒不太担心,自己只需抛出一些理论上的东西来,就足够他马钧怀疑人生了。

曹亮不急不徐地道:“马先生,从您的这份图纸上来看,您所做出的连环霹雳车射程应该不超过一百二十步,需要牵拉的拽手至少也得二百四十人,而普通的弓箭有效射程是一百步,最大射程亦可达到一百二十步,床弩的有效射程则要超过一百五十步,连环霹雳车想要达到攻城的位置,必须要推进到城下百步以内。请问,如此庞大的目标如何规避对方弓箭和床弩的打击?”

马钧沉吟了一下,说实在的,马钧属于技术宅,研究机械武器在行,对于排兵布阵,熟练地动用各种器械武器其实并不在行,他在研究投石机的时候,考虑最多的,还是投石机本身的效率问题,至于战场应用,他考虑的自然少得多。

“可以利用……利用盾兵做掩护……”马钧含糊地道。

曹亮呵呵笑道:“马先生,攻城时我方是仰攻,敌方是俯攻,在这种角度下,盾兵就算将盾牌举过头顶,也不过能勉强自保而已,如何还有余力去护卫投石机?”

马钧皱了皱眉头,他平生并未参加过实战,自然对各个兵种之间的协同作战不甚了解,单以投石机而言,如果暴露在敌方弓箭或重弩的威胁之下,被摧毁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那……那就减轻石块的重量,这样便……便可以提高射程了。”

连环霹雳车最大的抛射石块的重量为三十斤,此时的射程为一百二十步,如果将所抛射的石块减轻至二十斤时,射程可相应地增加三四十步,达到一百五十步以上,如果进一步地再减轻石块重量的话,投石的作战距离还能再次提高一些。

但抛射的石块越轻,射程越远,投石机的威力便会越下降,没有威力的投石机,在战场上又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曹亮一针见血地道:“三十斤重的石块,勉强可以撼得动城墙,二十斤的重的石块,砸到城墙上,恐怕已经难有威力了,至下十几斤的石块,马先生,你确实不是要给城墙挠痒痒吗?”

马钧顿时为之语塞,这回还真不是他结巴所致的,而是曹亮的话切中要害,把投石机的短板暴露无异,让马钧是无话可说。

就连傅玄也大为震惊,原本以为曹亮对投石机是一窍不通,没想到曹亮居然说得头头是道,把马钧都问住了,傅玄表示太意外了。

曹亮冷笑两声,道:“马先生以为拿这么一幅图纸找大将军,说服大将军的几率有几成?依在下看来,大将军恐怕是弃之如敝履吧。”

马钧现在恐怕是真得有些怀疑人生了,连他都没有想到,自己研究了大半辈子的投石机,居然几句话就被别人给否定了。

他之前对自己的遭遇一直是愤愤不平的,以为自己发明创造不受别人重视,现在看来,也不全然是别人的因素,自己的东西还是有着很大的缺陷的。

“那如何……如何才能说服大将军?”马钧喃喃地道。

傅玄也道:“曹兄既然知道投石机的欠缺所在,想必也是有办法解决的,还望不吝赐教。”

曹亮这时便卖起了关子:“办法么,倒不是没有……只是说了半天话,口干舌燥的,而且也过了晌午,肚子也饿了,不如这样,在下先寻个地方解决一下口腹之欲,改天有空再研究如何?”

第28章 配重式投石车(上)

傅玄这才意识到他们说了半天的话,还一直站在门口,连忙地道:“抱歉抱歉,真是慢待曹兄了,曹兄还请进屋吧,酒食俱备,吃过饭之后,咱们接着谈。”

这回马钧还真没再拒绝,他也很想知道改良投石机的办法。

曹亮当仁不让地进了屋。

马钧的房子从外面看,很简陋,进了屋里,曹亮才发现,更简陋了,别说是比普通的官宦人家,就是富足一些的平民百姓,恐怕都比他要强。

给事中是五品官,秩千石,而曹亮的期门督比他低两品,秩六百石。千石听起来不少,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月俸九十斛,半钱半谷,勉强可以养家糊口而已。

马钧和曹亮家不同,毕竟曹演除了俸禄之外,还有亭侯的食邑,而马钧则全指着那份微薄的傣禄养家了。

再加上马钧有点闲钱的话,都去搞发明研究了,这机械制造,可都是烧钱的玩意,几十年下来,马钧把大部分的俸禄都砸到了这里,所以才一贫如洗。

致仕之后,俸禄只有三分之一,日子便更难捱了,洛阳居不易,马钧干脆把洛阳城里的房子给卖了,在北邙山盖了十几间草屋,聊蔽风雨。

曹亮看看马钧家徒四壁,啧啧称奇,当官当到这个吊样,也真是没谁了。

至于马家的饭食,也同样粗鄙的很,糙米粥,腌咸菜,干得发硬的饼子,难得的是居然有酒,估计也是自家酿的米酒,喝起来有些发酸。

被后世美食宠坏的胃,让曹亮对这个时代的食物有着一种本能的排斥,好在高陵侯府的生活条件还算不错,也算慢慢地适应了。

可马钧家里的酒食,曹亮却实在不敢恭维,勉强地喝了小半碗的粥,他就不动筷子了,至于那酒,曹亮只抿了一口,那酸爽,打死他也不敢再碰了。

而马钧,却饮之甘之若饴,自顾自地喝了几大碗,满脸的陶醉状。

傅玄道:“马先生爱酒成痴,每日必饮酒数斗,只因家贫,买不起坊间好酒,乃自酿米酒饮之,曹兄恐怕是喝不惯。”

曹亮轻笑了一声,表示自己不在意,不过他的内心,却是深深地触动了。

象马钧这样的科技发明人才,到了后世,那简直就是国家的宝贝,而在这个时代,却被朝廷弃之如敝,生活地竟然如此的清贫。

好歹马钧也是做过几十年官的人,好歹马钧也是受到过皇帝赏识的人,尚且活得如此艰辛,而那些埋没于山野,混迹于市井怀才不遇的才能之士,更是惨淡无比。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时代的悲哀,有才能的人没有施展自己才华的舞台,最后只能是湮灭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而且为了生存,那些本有着发明创造天赋的人,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理想,转而削尖了脑袋往仕途上钻,象马钧这样几十年如一日坚持自己的发明创造的人,已经是很少很少了。

曹亮若有所思,心情也略显得沉重了许多。

饭吃得很快,撤下了杯碗之后,马钧斜着眼睛看着曹亮,似乎在等着他的解释。

曹亮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将马钧的那张图纸铺到了桌面上,道:“按照马先生的设计,石块的重量达到三十斤已经是理论极限了,对夯土城墙的破坏力度尚可,而现在一些重要关隘和大城,已经采用了更加坚固的砖石结构,而这种城墙结构,已经不是普通投石机可以撼得动的。”

投石车和城墙的关系,也可以用矛和盾的关系来解释,早期的投石车,体积小,投石轻,就算是夯土城墙也难以破坏。不过随着投石车技术的发展,投石的重量也在逐步提高,对城墙的威胁也越来越大。

马钧的连环霹雳车,虽然比现在魏军所使用的投石机要先进的多,可以实现连发,加大了攻击的密度,让守军疲于防守。

但是根本性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由于投石的重量有限,对城墙的破坏力度不够,这个连环霹雳车,很难称得上是攻城利器。

马钧沉吟良久,道:“提高投石……的重量,也不……不是不可能,但……但需要建更大的投石机,需要更……更多的人力……”

建造更高更大的投石机,之前人们也不是没有想过,但体积庞大的投石机不但消耗的木材数量惊人,而且过于笨重,根本就无法移动,而且拽手人数至少也得再增加两到三倍,如此庞大的人群,如何能保证同时发力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所以体积越大的投石机操作的难度越大,射击的精度也很差,综合各方面的因素,目前军中所使用的投石机,最大为一钧,没有更大型号的了。

曹亮道:“更大的投石机必然存在更多的问题,拽手协调统一的问题,命中精度的问题,机身防护的问题,机动能力的问题等等,如果这些问题不解决的话,那怕制做再大的投石机都是无用之功。”

马钧陷入了沉思之中,曹亮指出的这些问题都是大型投石机所面临的问题,单单一个命中精度的问题无法解决,这架投石机做出来就是废品。

”以君之见,该……该如何解决?”马钧态度诚恳地道。

曹亮淡然地笑了笑,,并没有开口,而是拿起一支笔来,在马钧的图纸上修改起来。

傅玄大骇,这张图纸可是马钧的心血之作,曹亮随意地在上面涂改,那岂不将这张图纸改得面目全非,彻底地毁了,傅玄连忙地拦阻道:“曹兄,不可……”

马钧却伸手拉住了傅玄,示意他不要打断曹亮的动作。

或许在马钧看来,曹亮既然能指正出他设计图纸的错误,那必然有改正的办法,这张图纸既然有缺陷之处,自然也就算不上什么珍贵了。

马钧隐隐间还有几分期待,他穷极一生心血来设计投石机,自己都感觉进入了瓶颈,他真得很是期待曹亮能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第29章 配重式投石车(下)

曹亮在图纸上涂涂改改,不过一柱香的工夫,便修改完成了。

当然,这个修改只是很潦草的,只是一个让人可以看得明白的简图而已,如果按正规的机械图纸的要求来的话,曹亮修改的部分是完全不合格的。

而且曹亮也没学过什么绘图设计之类的,想要画出一幅真正的设计图纸来,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只是将马钧原来图纸人力牵拉的前端部分划掉,增加了一个配重箱,也就是将马钧的人力牵引式投石机改为了配重式投石机。

配重式投石车也叫对重式投石机、平衡重锤投石机,它最早起源于中亚,大概是公元十一世纪的时候,到了十二世纪以后,已经广泛地应用于欧洲。在中国战场上的运用,最早则要追溯到蒙古军队攻打南宋襄阳时。

配重式投石车一经投入战场,就引起了最大的震憾,元军移破樊攻具以向襄阳,一炮中其谯楼,声如震雷,城中汹汹,宋军诸将多逾城降者。能让宋军为之胆寒的,必定是威力无比巨大的武器,这种投石机由于来自西域,所以又被称做是“回回炮”。

曹亮一直很奇怪,投石机问世至少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为什么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是采用比较笨重繁琐的人力牵拉方式,中国人就一直也没有发明出配重式的投石机来?

看到马钧的现状,曹亮才算是深有感触,不是说古代社会缺乏天才,而是缺乏培养和造就天才的土壤,许多有着发明天赋的天才,早早地就被这个功利而黑暗的社会所扼杀掉了,科技的进步需要的是代代传承,仅仅只依靠几个马钧,是无法让科技有质的飞跃。

曹亮很清楚,自己的这轻轻几笔,将会是跨越千年的神来之笔,由于他的穿越,本来只能在千年以后才出现的配重式投石车现在就跃然于纸上。

这将是一个划时代的突破,至少在兵器发展史上,将会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傅玄看到曹亮在投石机的前端画了一个很大的箱子来取代那些牵拉绳,他不禁看得是一头雾水,道:“曹兄,你画这个箱子是何意,这又有何用处?”

曹亮笑而不语,这牵涉到了物理学的许多常识性学问,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他看向了马钧,希望他可以看得明白。

马钧盯着图纸也是端详了半天,忽然间神色大异,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曹亮面前,深揖一礼,郑重其事地道:“曹公子真奇才也,钧……受教了。”

“马先生看懂了?”

“懂了,钧枉活一生,不……不及曹公子廖廖几笔,曹公子为我解……解开了一生之惑呀。”马钧深有感触地道。

以马钧的学识和才能,象配重式这种原理,只需要稍稍点拨,他便立刻恍然明悟,恰如一个黑暗之中行走的人,给他一丝的光明,他便可以找到太阳。

曹亮道:“只这是一个草图,距离真正设计出配重式投石车来还远得很。”

“呵呵,无妨,有……有曹公子的神来之笔,剩下的……就交给老朽吧。”马钧拈花白的胡须,开心地笑着,很像一个老顽童。

傅玄虽然看不明白图纸,但看到马钧的心情大好,自然也很是为他高兴。

马钧恃才傲物,不畏强权,别人可以看不起他的为人,但绝不容许有人来侮辱他的发明,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性格,不知道在朝中得罪了多少的权贵人物,以致于终身是怀才不遇。

没想到今天意外遇到的曹亮,竟然能与马钧惺惺相惜,真是难得。

曹亮打量了一下家徒四壁的马家府邸,他忽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想研究发明新式的投石车,单单有图纸可不行,最起码地搞出个样品来,还得反复改进,最终才能定型量产。

可如果依靠马钧的财力去办这个事情的话,那完全是痴人说梦。

就算是马钧设计出来的连环霹雳车,想要做出样品,自己也搞不成,所以马钧才想到了去求大将军曹爽,希望可以在军中进行实验。

以曹爽的那个尿性,是断然不会理会这些事情的,而建造体积更为庞大的配备式投石车,所需要的木材及辅料,更是多了好几倍,没有朝廷财力的支持,想搞成这件事,确实是万难。

“以马先生的条件,恐怕是无法搞出样品来吧?”

马钧神色一黯,确实,就算是生产一辆投石车,他也没有那个财力的啊。“等画完图纸,再……再找大将军未迟。”

曹亮摇了摇头,马钧想指望曹爽来帮助他,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管是现在的那种连环霹雳车,还是将来搞出来的配重式投石车,曹爽根本就不感兴趣。

所以指望曹爽,那是指望不上的。

“马先生如果想得到大将军的资助,几无成功的可能。这样吧,我们高陵侯府在洛阳城东有块地,所需物资一应俱全,马先生绘出图纸之后,不妨前往该处,可轻松造出样品。”

曹家确实在洛阳城外有一块地,千亩有余,土地肥沃,佃户众多,不管是利用人力还是物力,都绰绰有余。

这份家当,还是曹亮爷爷曹纯挣回来的,想当初,曹纯跟随曹操转战南北,既是曹操的贴身警卫,也是善打关键之仗的猛将,战功彪柄,他死后,曹操念他的功劳,所以才特赐下洛阳城东的千亩良田归曹家所有。

否则,单凭他家一个小小的亭侯,如何能如此富足。

马钧大喜,再三地拜谢,今天曹亮可算是他的贵人了,曹亮不但给他解决了技术难题,还解决了困扰马钧多年的物资需求,真是一桩意外之喜呀。

曹亮则更是暗喜不已,能拉拢到马钧这般科技型人才,可算是他赚大发了,名将随时都有,但马钧在这个时代,才绝对算得上是稀缺人才。

今天这桩买卖,堪称是双赢!

第30章 连弩图纸

谈妥了一些细节之后,曹亮便准备起身告辞了,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想起了一件事。

“马先生,听闻您当初对缴获的蜀国连弩很是赞赏,但同时也指出了它的一些不足,称可以改进此连弩,效率可提高五倍,是否确有其事?”

诸葛连弩可是一件大杀器,堪称是冷兵器时代的机关枪,投石车因为笨重,适用的场合并不多,但诸葛连弩不同,它可以在任何的作战场合下使用,无论进攻还是防御,都是不得多得的利器。

但让曹亮奇怪的是,三国之中,仅仅只有蜀军在使用,魏国和蜀国曾多次交战,肯定是会有缴获的,只要获得实物,仿制的难度并不太大。

可终魏一朝乃至后来的西晋军队,都没配备这样的武器,难不成魏晋的军事统帅真的就看不上诸葛连弩吗?

总之诸葛连弩随着蜀国的灭亡而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后人只能凭借着简单的资料和臆想,试图来复原诸葛连弩,但鲜有成功者。

这个诸葛连弩究竟是怎么样的神器,曹亮还真有一睹的心思。

至于马钧所说的改进版连弩,是否真有原版五倍的效率,曹亮倒不在意,只要马钧能仿制出一模一样的连弩来,就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

马钧倒是一言不发,而是转身奔墙角而去,在那个犄角旮旯翻腾了大半天,终于找出了一卷图纸,回过身递给了曹亮。

光看看上面落满的灰尘就知道这张图纸多少年没有动过了。

“曹公子喜欢,就送……送给你好了。”马钧毫不吝啬地道。

这个时代的发明也没有什么专利权之说,马钧的愿望其实很简单,他就是想把自己发明设计出来的东西变成真正有用的实物,惠及大众,富国强兵。

就是这么无私的奉献,曹魏的那些当权者们,还是爱搭不理,就象这张连弩的设计图,马钧早就设计好了,几次上呈给朝廷,都被驳了回来,最终也没有采纳,只能被马钧扔到犄角旮旯里蒙灰。

就连理由,上位者都懒得给马钧一个,或许他们觉得大魏的军队已经是足够强大,根本就无需依靠这些奇淫技巧的小玩意来提升战斗力,更新换代军队之中的那些弓弩,似乎完全没必要,劳民伤财。

傅玄都曾经感慨地道,马钧所做的,都是国之精器,军之要用也,费上十寻之木,劳二人之力,便可检验对错与否,可惜上位者总以已之心度天下万物,无端责难,明明有利于国家之事却视而不见,难怪荆和所以抱璞而哭,马钧的遭遇,也大体相同。

而曹亮想说的是,mmp,官僚主义害死人。

曹亮双手恭敬地接过图纸,犹如接过稀世珍宝一般,不,对于曹亮而言,这张图纸可比任何珍宝都珍贵的多,珍宝再贵重,那也是有价的,而这张图纸,分明就是无价之宝啊。

曹亮小心翼翼地打开图纸,果然上面绘制的就是连弩的制作图,当初为了设计连弩,马钧是废寝忘食,呕心沥血,几易其稿,这张图纸,真得已经是做到了尽善尽美,工匠们只需依图纸制作,就可以制造出天下闻名的连弩来。

现在曹亮的心情莫名地激动了起来,这可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曹亮将图纸收好,与马钧傅玄拱手作别,离开了马家。

看着日影西斜,阿福赶紧劝曹亮回去:“小侯爷,时候真的不早了,再不回去的话,恐怕夫人要担心了。”

曹亮无可不可地点点头,今天这一趟出来,简直就是赚翻了,不光游山玩水爽歪歪,还意外收获了两件至宝,投石车和连弩,最关键的,和马钧拉上了关系,这样的顶级机械专家,搁在什么朝代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别人弃之如敝履,曹亮可算是捡到宝了。

既然收获满满,也确实该打道回府了。

北邙山的山势并不险峻,苍松翠柏,风光秀丽,山上野径纵横,虽不宽阔,但往来交通到是极为便利。

先前上山之时是从骁骑营的驻地而来的,此时直接回洛阳城,走得就不是来时的路了,转过前面的那道山梁之后,眼尖的阿福喊道:“小侯爷,前面那几人不就是上午咱们遇到的那几个人么?”

曹亮看了过去,前面是一座坟茔,跪坐在墓前祭拜的,不就是上午他们遇见的那位小姐吗,那位赶车的老车夫还有那个嘴巴特别刁毒的丫鬟在一旁侍立着,身后不远处,还有两名带刀的家丁护卫着。

曹亮顿时恍然了,原来那位小姐是上山祭扫先人的坟墓,怪不得急匆匆地赶路呢?

不过同时曹亮也有些纳闷,虽然说现在已到了二月,但距离清明时节还有些时候,这姑娘现在就来祭拜,是不是早了一些?

北邙山最不缺的就是坟茔,而且这儿并不是什么乱葬岗,没点身份的人,还是埋不到北邙山的。

北邙山光是帝王的陵寝,就有十几座,周代的王陵,东汉和曹魏的帝陵,都在北邙山,包括汉光武帝刘秀的原陵、汉灵帝刘宏的文陵、魏文帝曹丕的首阳陵。除此之外,这里还是名臣武将的埋骨之所,秦代吕不韦、汉代的樊哙、贾谊、班超等皆葬于此处,北邙山堪称是历代帝王将相的安魂之处。

“北邙山上列坟茔,万古千秋对洛城。城中日夕歌钟起,山上惟闻松柏声。”

“芒芒北邙山,高坟尽无主。惟有石麒麟,相向立秋雨。”

“一旦百岁后,相与还北邙。”

历代歌咏北邙山的诗词,简直多的不胜枚举,这块风水宝地,成为了多少人的魂牵梦萦之地。

曹亮感叹,马钧还真是心大,别人是死后葬在北邙山,他倒好,和这么多的王侯将相做邻居,也不怕夜里做噩梦。

曹亮缓辔而行,路过那墓碑的时候,他特意地扫了一眼,想看看这座墓碑的主人究竟是谁。

第31章 司马师的未婚妻

那面硕大肃穆的石碑上镌刻着几个大字:“故上党太守羊衜之墓。”

羊衜?

这个名字对于曹亮来说很陌生,不过朝中世家大族中姓羊的也唯有泰山羊家,想必这个羊衜定然也是泰山羊家的一员。

羊家可是屡仕二千石的名门望族,虽然他们不能和颖川荀氏、陈氏,清河崔氏,河内司马氏这样的豪族相提并论,但在朝中也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尤其是在晋代出了名将羊祜之后,羊家的地位更是直线上升,显赫一时。

也不知道这个羊衜和羊祜是什么关系?不过羊祜的发达是晋代魏之后的事,现在羊祜年纪尚轻,还未出仕,声名不显。

只是不知道这个在羊衜墓前掩面而哭的女子是何人?

曹亮刻意地停顿了一下,那姑娘梨花带雨,哭得眼睛都红肿了,苍白的脸上更是无一丝血色,让人看起来楚楚生怜。

本来曹亮是没打算说话的,大家萍水相逢,也没什么交情,不过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但转念一想,这天都快黑了,这女子都没有要下山的意思,这荒郊野岭的,万一遇到些歹人,可就麻烦了。

于是曹亮冲着那女子道:“这位姑娘,天色将晚,还是早点下山吧,这山上可不太安全。”

一旁侍立的丫鬟小琴对曹亮是横眉竖目:“我们小姐的事,用得着你来管教吗?”

曹亮顿时无语了,我这是管教吗,马丹,我不过是善意的提醒,这丫头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曹亮没再理会她,正准备策马而行,就见那小姐抬起头,对小琴道:“小琴,不得无礼。”

又冲着曹亮道:“多谢公子。”

曹亮暗道,多温柔的妹子呀,知书答礼,娴静淑雅,偏生用这么一个恶丫鬟来侍候着,这一主一仆,还真是鲜明的对比。

“这荒山野岭的,或许有歹人出没,姑娘还是早些下山吧,以防不测。”

小琴扁着嘴,在那儿嘀咕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看你才不像个好人。”

那小姐脸色一沉,道:“放肆,小琴,你若再胡言乱语的话,回去便让夫人将你出配,不必再跟我了。”

小琴脸色大变,急急地喊道:“不要,小姐。”

那小姐神色稍缓,道:“去,把东西收拾了,我们下山。”

小琴不敢违拗,赶忙上前去收拾东西。

那小姐缓步走到曹亮马前,施礼道:“我这丫鬟心慈嘴快,得罪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曹亮此时倒是不方便走了,微微一笑道:“无妨。不知姑娘祭拜的是何亲人?”

那小姐黯然地看了一眼墓碑,低声地道:“先父。”

这倒和曹亮猜想有差不多,如果不是她父亲的话,估计也不用哭得那么伤心了。

“原来是令尊,姑娘节哀,人死不能往生,逝者已矣,保重身体要紧。”曹亮宽慰她道。

“先父早几年便已过逝了,今日祭奠,不过是另有他事。”那小姐淡淡地道。

曹亮有些尴尬了,看她哭得如此伤心,只以为她是新丧亲人,没想到她祭扫的是旧坟,会错意了。曹亮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在下高陵侯府的曹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话一出口,曹亮便觉得有些唐突了,这又不是后世的那个时代,在大街上可以随意搭讪女子,就算汉魏时代男女礼教大防没有宋明时代那么严苛,但随便地问一个女子的姓名,确实不是什么礼貌的事。

那小姐稍有些愕然,但旋即恢复了平静,低声地道:“妾身羊徽瑜。”

我靠!曹亮差点没爆出粗口来,真没想到她就是羊徽瑜,司马师的第三任老婆,景献皇后。

知道她姓羊的时候曹亮脑子里就曾灵光一现,莫非她不就是羊徽瑜?

不过他也不敢肯定,毕竟羊姓的女子何其之多,会这么巧地就撞到她?

此时由羊徽瑜亲口说出,曹亮便没有任何的怀疑了,没想到居然会在北邙山阴差阳错地碰到司马师的老婆——不过看她的装束,还是云英未嫁,应该是他们还没有成婚。

不过应该已经是订了亲吧,按时间推算,羊徽瑜也差不多该是嫁入司马家了。

史载羊徽瑜嫁给司马师是二十一岁,按后世的观念,这个年纪嫁人有些早,可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大龄剩女了。

一般的女子,十五六岁嫁人的很普通,甚至十三四岁都不鲜见,豆蔻年华指得就是十三四岁的少女,十五及笄,便是到了许婚的年龄。

象羊徽瑜二十一了都没嫁出去,绝逼的是“黄金剩斗士了”。

司马师将来可是要纂权夺国的,曹亮自然和司马师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只是曹亮没想到,自己还没有见到司马师,就先见到了他老婆,这世界还真奇妙。

曹亮很纳闷,按理说两个并不匹配,怎么就能走到一起的?

首先是年龄,司马师如今已经是三十出头了,整整要比羊徽瑜大上十岁,据说司马师的长女,都及笄了。

其次,司马师是二婚——不对,应该是三婚了,被他鸩杀的大老婆是夏侯徽,其后司马师还娶了吴质的女儿,又给休掉了,到羊徽瑜这儿,算是第三任了,进门就要给五个女儿当妈,也算是没谁了。

曹亮还真不明白,明摆着就是一大火坑,羊徽瑜就怎么义无反顾地往里面跳,难不成这天底下就没男人了吗?

没错,论家世条件,司马师也很不错,父亲司马懿是顾命大臣,当朝太傅,司马师做了散骑常侍,也算是皇帝身边的近臣。

但这个时候,司马家的野心还没有暴露出来,还没到他们权倾天下的时候,真要是羊家择婿的话,比司马师条件还要好的人多的是,选择谁也比选这个杀妻狂魔要强得多吧?

毕竟做司马师的老婆算一个高风险的职业了。

除非羊徽瑜真是看中了司马师这支潜力股,指着有朝一日可以母仪天下。

第32章 一个唾沫一个钉

嗯,论相貌论气质,羊徽瑜倒是真有点母仪天下的资本。

曹亮是见识过不少美女的,不过后世的那些所谓美女大多数都是用化妆品堆出来的,据说许多买了苹果x的女生睡不着想玩个手机都得半夜起来化妆——人脸识别伤不起。

像羊徽瑜这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倾城姿色,大概也只有这个时代的女人才有吧。

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曹亮突然地有一种莫名的嫉妒,司马师这个王八蛋,运气居然这么好,三婚都能娶得这么漂亮的妞,老子好歹也是小侯爷的身份,咋就没有美人投怀送抱呢?

羊徽瑜看到曹亮表情变幻多端,甚是古怪,奇道:“曹公子想什么呢?”

曹亮回过神来,轻噢了一声,道:“没什么,我在想羊小姐真是至亲至孝,这个时间来祭拜令尊,一跪便是一日,如此孝道,真是让人敬佩。”

羊徽瑜幽幽地道:“父亲在世之时,最是疼爱我,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如今父亲不在了,我……”话未说完,如秋水寒潭般的双眸又闪现晶莹的光芒。

女人什么时候最动人,大概就是哭泣的时候吧,那种哀怨凄婉娇弱无依的神态,那怕是再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动恻隐之心的。

看羊徽瑜的神情,分明有极大的委屈和心事,但毕竟曹亮是外人,她又不方便诉说,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小琴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回禀羊徽瑜道:“小姐,东西收拾好了,奴婢扶您上车吧。”

羊徽瑜点头应允了,对着曹亮道:“多谢曹公子。”言毕,登上了马车。

老秦头早已候着车上了,见小姐上车,便驾起马车来,向山下驶去,那两个家丁模样的护卫,则跟在马车的后面,紧紧相随。

阿福凑过半个脑袋来,笑容暧昧地道:“小侯爷,这羊家的小姐,长得可真漂亮。”

曹亮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没好气地道:“漂亮不漂亮,关你屁事!”

“哎唷!”阿福疼得叫了一声,曹亮这一手可没留情,他揉着脑袋,委屈地道:“小侯爷,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曹亮哼了一声,道:“谁让你胡言乱语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妄议良家女子,不是登徒子是什么?”

阿福一脸坏笑地道:“既然非礼勿视,那小侯爷你干嘛停下马来,还和人家东扯西扯的,小的夸人家一句漂亮就成了登徒子,那小侯爷你也算不上是正人君子吧。”

阿福年纪和曹亮差不多大,虽然是家丁,但也算是玩伴,经常也会开开玩笑。

曹亮佯怒道:“你小子真是皮痒了,连小爷我你也敢调侃了。”说着,做势拿马鞭抽了过去。

阿福连忙地躲了过去,陪笑道:“别别别,小侯爷,我就是看着你们俩挺般配的,缘分的事,可是谁也说不准,保不齐我们将来会喊她一声少夫人呢?”

“缘分个屁,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废话少说,走喽。”曹亮朝着马屁股抽了一鞭子,座骑飞快地奔驰起来。

他们说话的工夫,羊家的马车已经走远了,这条路并不宽,仅可容一辆马车通行,前面的马车走不了,曹亮他们也没法走。

曹亮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就在他准备策马回城之时,却见羊徽瑜的马车又折返了回来。

曹亮很是纳闷,这天都快黑了,洛阳的城门也很快就要关闭了,羊徽瑜不急着回城,在这北邙山下兜圈子,是几个意思?

马车在路过曹亮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车帘掀起来,露出羊徽瑜那张略显着急的脸;“曹公子,不好意思,我把父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落在坟茔上了,需要回去取一下。”

“很贵重吗?”

“并不贵重,但是它对我很重要。”

“可是这天都快黑了,再晚的话,可能都进不了城了。”

“不,我一定得把它取回来,曹公子如果着急的话,你就先回城吧。”羊徽瑜口气坚决地道。

遗落在坟茔上的是一块玉佩,那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的遗物,羊徽瑜平时珍藏得很紧,今天祭拜父亲的时候,她拿出来放在坟上,睹物思人,愈发哭得悲切了,结果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丫鬟小琴漏掉了那块玉佩,刚下山之后,羊徽瑜便想了起来,急催着老秦头赶车回去拿。

曹亮本来想说个好啊,各走各路,但话到嘴边,却又鬼使神差地说道:“我不急,在这儿等你吧,你们速去速回。”

“谢谢。”羊徽瑜脸颊上微微泛起一丝红云,她低低地道了声谢,放下了帘子,马车朝着山上急驰而去。

阿福贱笑道:“小侯爷,多好的机会呀,你应该说我陪你回去,羊小姐必然是感激涕零,以身相许都说不定,哎,这机会真是白瞎了。”

“闭嘴!”曹亮没好气地道。

说实话,曹亮为自己刚才的话还有些后悔呢,别人的老婆,用得着自己瞎几把操心吗,如果真有什么意外,该哭的也是司马师啊。

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居然有当护花使者的心情,而且是仇人的女人,真是操蛋啊!

要不是自己鬼使神差地说了那么一句,现在差不多已经可以回城了,泡个热水澡,喝杯温酒,用得着在这儿喝西北风吗?

但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说话那就是要算数的,既然说了这儿等,那就断然不能离开半步。

夜幕来临的很快,转眼的工夫,周围的一切就黑了下去,夜空苍穹,也变为了深邃的墨蓝色,繁星点点。曹亮左等右等,半响也看不到有马车从北邙山上下来,心里不禁犯了嘀咕,难不成还真会出事?

就在此时,山顶上忽然传来两声凄厉的惨叫之声,在空谷之间回荡着,万籁俱寂,声音传得极远,曹亮心中一紧,暗道一声不好,顾不得多想什么,快马向山上冲去。

阿福阿贵一愣神,被落下了一大截子,也赶忙策马追了上去。

第33章 盗墓贼

那两声凄厉的惨叫,分明就是人濒死之时发出的惨呼,如果曹亮没有猜错的话,羊徽瑜他们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什么时候的太平盛世也没有绝对的太平,就算是法治健全的现代社会,照样犯罪率居高不下,更何况三国本来就是一个乱世。

曹亮一再提醒羊徽瑜早点下山,就是觉得北邙山太偏僻太荒凉,虽然这儿离帝都很近,不可能会有啸聚山林打家劫舍的土匪山贼,但偶尔有心怀歹意的强人出没,也是很正常的事。

而以羊徽瑜的条件,无论是劫财还是劫色,都算得上是上上之选了。

这一刻曹亮没有犹豫,第一时间便冲了上去,救人如救火,绝对是耽搁不得的。

至于别的心思,曹亮还真没有,那怕她将来会成为司马师的老婆,成为睚眦相对的仇人,但在这一刻,曹亮只把她视作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

自己算是英雄救美么?

曹亮苦笑着摇摇头,他还从来没有奢望自己可以去做什么英雄,但见死不救这种事,他还真做不出来,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是一个男人最起码的准则,如果做不到,那他就不配称得上是一个男人。

这段山路并不太长,曹亮快马飞驰,势如疾风,不过片刻光景,就冲了上去。

不过刚上来,曹亮就暗叫一声不好,羊衜墓的四周,居然出现了十几个精壮的黑衣男子,凶恶彪悍,杀气腾腾。

要说他们是土匪山贼吧,可又不太像,那有土匪山贼出来打家劫舍还带镐锹锄头的,可说他们不是强盗,那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就摆在面前,不是旁人,正是羊家的那两个护卫家丁。

而此刻丫鬟小琴和车夫老秦头早就吓傻了,瘫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而羊徽瑜则被那个强盗头子拿刀逼住,那个强盗头子脸上有一道刀疤,看起来就十分地凶残,正满脸淫笑着,欲行不轨之事。

已经是万念俱灰的羊徽瑜看到曹亮赶了过来,眸中又闪起了希望的光芒,不过想到曹亮他们只有三个人的时候,羊徽瑜心又沉了下来,这帮悍匪有十几个人,曹亮无论如何也是打不过他们的。

曹亮的意外出现,打乱了这些强盗们动作,十几个人直愣愣地盯着曹亮,目光是杀气腾腾。

曹亮有些进退维谷了,听到山上出现意外,他想也没想就来救人,原以为只是几个流窜过来做案的小毛贼,但没想到居然是一大帮子的人,他们三个去对付十几个强悍的匪人,开曹亮用脚底板想想,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但现在后退似乎来不及了,曹亮急中生智,倒也想出一个办法来。

这帮子人,未必就是正宗的山贼强盗,看他们手里的家伙什,分明干得就是盗墓的勾当。

北邙山帝陵众多,官宦富人的坟茔多得数不胜数,自然会引来不少盗墓者的觎觑,不过经过汉末的乱世,尤其是曹操指派摸金校尉大肆发掘,许多的墓穴早就被偷盗一空了,他们这些后来者,所获自然不多。

古墓是指望不上了,曹丕的首阳陵有人看守,这些盗墓贼只能将目光盯在了那些年代不多的新墓上,羊衜的墓自然也就成为了他们下手的目标。

这些盗墓贼正准备挖坟,谁知羊徽瑜折返了回来,羊徽瑜见有人挖她爹的坟,急得是心痛如绞,上前大声喝斥。

可这些盗墓贼都是凶残暴戾之辈,如何能被羊徽瑜吓住,两名家丁拨刀相向,立刻是惨遭横死。

贼首刀疤六看到羊徽瑜的倾城姿色,便是垂涎欲滴。

曹亮寻思,盗墓贼虽然也是贼,但他们干得是偷鸡摸狗的营生,终究是比不过那些明火持仗杀人如麻的强盗,自己用点计谋的话,或许有办法将羊徽瑜给救出来。

想到这儿,曹亮大大剌剌地从马上跳了下来,冲着那贼首高声地道:“兄弟,你们也太不仗义了吧,这一票兄弟我可盯了一天了,到头来反倒被你们给捷足先登了。”

刀疤六微微一怔,本以为曹亮是来救人的,没想到居然是同道中人,刀疤六沉声喝道:“阁下那条道上的?”

曹亮呵呵一笑道:“哪条道上的不重要,只是你们发丘摸金这一行的何时也干上杀人越货的勾当了?”

自从曹操委派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干过盗墓勾当之后,那些原本的盗墓贼也个个以发丘摸金自诩,听曹亮这么一说,刀疤六倒是嘿嘿一笑,道:“世道艰难,生计所迫,兄弟我也是逼于无奈也。”

曹亮道:“这桩买卖兄弟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再怎么你们也不能独吞了吧,按道上的规矩,二一添作五,如何?”

刀疤六看了看对方,虽然说对方只有三个人,但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马疤六不禁有些犯嘀咕了,毕竟他平时干得可是偷坟掘墓的活,逼急了才偶尔干点杀人越货的事,说白了,除了盗墓之外,别的他还真不在行。

“行啊,反正就是这么一个漂亮娘们,你先来,兄弟我后上,怎么样,够义气吧?”马疤六爽快地道。

“啊?”曹亮也是迫于无奈,准备在气势上唬住对方,如果对方不同意的话,再另想办法,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爽快地同意,而且把尝鲜的机会让给了曹亮,这反倒是将了曹亮一军。

这刀疤脸的家伙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让自己尝鲜,他自个吃点残羹剩饭,尼玛的,这也不太合常理呀。

曹亮进退维谷之际,忽然瞥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些狡黠的神色,他这才恍然大悟,敢情对方并没有全信他的话,故意引他上套,如果曹亮真是强盗的话,这么漂亮的美女肯定不会放过,如果曹亮推三阻四的话,那就证明曹亮并不是道上的人物。

刀疤六正是想通过这个方法来考验曹亮,如果曹亮确实是一路人,那么分他一杯羹也未尝不可,但如果他不是一路人,那就别怪他刀疤六心狠手辣了!

第34章 假戏真做

“好啊,那在下就先谢过兄台美意了。”曹亮露出淫邪的笑容,走上前去。

刀疤六收起了刀,缓缓地后退了几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曹亮,嘿嘿一笑道:“不用客气,兄弟我最喜欢看男欢女爱的好戏了,希望兄台别让兄弟我失望啊!”

马丹,你特娘的居然有这种癖好!曹亮恨不得唾他一脸。

不过现在曹亮可不能露了怯,那刀疤脸和一干的盗墓贼正直愣愣地盯着呢,如果曹亮一露马脚的话,很可能就会被乱刀砍死。

他大大剌剌地来到了羊徽瑜的面前,此刻的羊徽瑜发丝散乱,惊惶失措,也难为她了,原本就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大迈的大家闺秀,如何见识过这种阵仗,早已是面容惨淡魂飞魄散了。

曹亮故意地露出一副色迷迷地样子,伸手去抚摸羊徽瑜的脸蛋,呵呵笑道:“小娘子模样挺俊的,放心吧,哥会好好疼你的。”

羊微瑜的肌肤雪腻柔滑,简直如羊脂凝玉一般,曹亮手往下一滑,直接探到了她的胸口,那丰硕和惊人的弹性,让曹亮也暗暗惊奇不已,看不出,羊徽的身子还真有料。

那帮盗墓贼个个眼光发直,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有人更是兴奋地吹起了口哨。

刀疤六则是隐在人群之中,死死地盯着曹亮,他的嘴角,露出一丝阴戾的冷笑。

羊徽瑜猝然一惊,羞愤地是满脸通红,身子往后一闪,想要躲过曹亮的“魔爪”。

曹亮则是出手如电,猿臂轻舒,一把就将她揽在了怀中,毫不犹豫地就吻了上去。

羊徽瑜被他抱着,挣脱不得,一股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嘴唇热烈地压在了她的唇上,她仿佛被雷电击中了,全身麻木。

要知道,这可是她的初吻,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拥在怀里,她昏乱了,迷失了,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流泪了,泪水流到嘴里,咸咸的,湿湿的……

“杀了我,你杀了我吧……求你了……”她低低地呢喃着,自从落到这帮匪贼的手中,她早已是万念俱灰,只求一死来捍卫清白之躯。

曹亮紧紧地抱着她,装出一副色急的样子,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俩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羊小姐,事急从权,多有得罪了……你听我的安排,一定能逃得出去。”

此刻,那帮盗墓贼看得个个是血脉贲涨,大声地哄笑起来,马疤脸也终于是露出了点笑意,戒备之心也淡了几分。

“小姐——”小琴则是看着羊徽瑜被侮辱被轻薄,痛不欲生地嘶叫着。

老秦头则是满脸泪流,唉声叹气。

“狠狠地扇我一耳光,然后拿簪子顶在脖子上,装做要自尽的样子……记住,千万别自杀,相信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曹亮低声地叮咛道。

羊徽瑜现在确实是很迷惘,但求生或许是人的本能,她自然不由自主地听从了曹亮的安排。

“叭!”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众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只见曹亮后退两步,捂着左脸,恼羞成怒地道:“臭娘们,你敢打我?”

反手一个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直接就把她打翻在地。

羊徽瑜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沁着鲜血,她伸手从头发上拨下金簪来,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毅然决然地道:“别过来,你们再往前的话,我就死给你们看!”

曹亮一看,行啊,这羊徽瑜倒还有些演戏的天赋,入戏挺快的嘛。

接下来的剧本就是羊徽瑜以死相挟,该曹亮和刀疤脸谈判了,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还是有转机的。

可还没等曹亮开口,马疤六已经是哈哈大笑了:“居然敢以死来威胁老子,哈哈哈,你尽管去死吧,老子最喜欢的就是艳尸了,有你这样的美人,老子就是玩上七天七夜也不腻!”

众盗墓贼更是哄堂大笑,一个个急色的样子。

哇操!曹亮差点没爆出粗口来,老大,你的口味也太重了吧,居然连尸体也不放过!还七天七夜,尸体放上七天就全烂了,尼玛地要不要这么重口?

羊徽瑜彻底地绝望了,此刻她真是生无可恋,可是却也不敢死,这帮凶残的盗墓贼,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如果自己死后再被他们凌辱的话,自己真是死也不能瞑目呀。

刀疤六上前拍拍了曹亮的肩膀,道:“兄弟,没玩过生死交阴阳合吧?”

“没玩过。”曹亮一脸苦相地道。

刀疤六豪迈地大笑道:“这女人刚死之后,身体温热,柔若无骨,又不会反抗,随你摆弄,等会儿试试,保你爽上天。”

“这个……还是算了吧。”曹亮支唔着,脑子里则快速地盘算着,遇到这帮子畜生——不,连畜生也不如,寻常的招数看来是不管用的,看来得另想办法了。

“还没请教兄台的高姓大名?”

刀疤六呵呵一笑道:“在下刀疤六,兄弟们都喊我叫六爷。”

“六爷干的是发丘摸金的活,不知近来生意如何?”

一提生意,刀疤脸就是一脸的苦相,唉声叹气地道:“生意难做呀,这些天连挖了十几座坟,挖出来的全是碎瓷烂瓦片的,连个值钱玩意也没有,真他娘的晦气,这些墓主生前个个都是高官显贵,死后陪葬的全是一堆破烂,再这么下去,兄弟们都快揭不开锅了。”

曹亮呵呵暗笑,这可是曹操做的孽,他起家时穷得叮当响,全靠挖坟掘墓发死人财,这才拉起了一支队伍。结果搞得那些富贵人家死后,也不敢放好东西陪葬了,生怕被人盗墓,就连曹操父子也担心死后陵墓不安,崇尚简葬,其实咎其原因,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帝王都实行简葬,百官争相效仿,坟墓之内陪葬品只有不值钱的瓷哭瓦器,连点金银之物也没有,也难怪这些盗墓贼生意惨淡了。

“兄弟倒是有一条发财的门路,不知六爷有没有兴趣?”曹亮试探地问道。

第35章 最好的逃跑机会

“当然有了!”刀疤六一听有发财的门路,顿时是两眼放光。

曹亮瞥了一眼羊徽瑜,道:“兄弟我盯梢这女人已经是有些时日了,她乃洛阳富商之女,家财万贯,兄弟我本来就是计划趁她今日上山扫墓之时将她绑票,然后向她家勒索百万钱。此富商爱女心切,必舍得花这个大价钱的。”

曹亮没敢提羊徽瑜是官宦人家之女,更没敢说她是司马师的未婚妻,毕竟官家对这些盗贼还是有相当大的威慑力的,如果被他们知道他们绑得是当朝太傅的儿媳妇,估计他们可没胆要赎金,而是第一时间杀人灭口,然后跑路。

刀疤六犹豫了一下,道:“万一他们要是报官,怎么办?”

果然刀疤六和曹亮预想的一样,这些盗墓贼只敢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对官府有着天生的畏惧,和那些敢专门跟官兵对着干的土匪强盗有着本质的区别,这些家伙,注定是上不了台面的。

“怕什么,有人质在我们的手中,他们敢报官,我们就撕票。”曹亮怂恿道。

“好,干他娘的,捞了这票之后,老子也不在北邙山混了,这鬼地方,还真不是人呆的地!”

刀疤六虽然有些担心,但想想那赎金可是百万之巨,太让他心动了,现在在北邙山盗墓,累死累活的,也捞不到什么钱,如果能拿到如此一大笔的钱,这辈子也能逍遥快活了,还在北邙山呆什么。

曹亮暂时放下心来了,只要刀疤六答应要赎金,就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那个女人,千万别给弄死了,如果死了,可就讨不来赎金了。”

刀疤六哈哈一笑道:“这个我自然晓得,等赎金到手,再动手不迟,到时候,第一个让你尝尝艳尸的滋味。”

曹亮心中一紧,果然这帮盗贼心狠手辣,就算拿到赎金,依然会撕票,而且别看他们现在称兄道弟的,等真正钱一到手,决计会黑吃黑。

刀疤六道:“接下来何以行事?”

曹亮撕下一截衣襟,在那边的尸体上沾了一些鲜血,写了一些字,大意就是你家女儿被我们绑票,交上一百万钱的赎金,便可以放还,否则撕票。

曹亮将血书让刀疤六看过,刀疤六大字不识几个,也就能看个大概。

曹亮将血书递给了老秦头,喝道:“你回去将这封信交给你们家老爷,就说你们家小姐在我们手中,让他赶紧地准备一百万钱,明日午时以前,将钱送到北邙山来,如若不然,就等着收尸吧。还有,如果你们胆敢报官的话,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家小姐的祭日。滚吧!”

老秦头早已吓得是魂飞魄散,曹亮的话自然是不敢违拗,带着那封血书,屁滚尿流地下山去了。

曹亮冲着刀疤六道:“六爷,这富商决计舍不得丢下女儿,明天一早,您就静等着收钱吧。”

这些盗墓贼可真是穷惯了,每天拼死累活地挖坟掘墓,到头来经常是白受苦,连几文钱都捞不到,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有人送一百万钱上门,兴奋地他们不禁都欢呼起来,个个笑逐颜开,喜不自甚。

这苦逼的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刀疤六的眼神则明显阴郁的很多,那狰狞可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悲与喜。他吩咐手下赶紧收拾,从这儿撤离,毕竟刚刚放走一人,如果那人回城之后报官的话,他们岂不是坐以待毙。

只要离开这儿,北邙山这么大,就算他们搜山的话,想要找到人,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刀疤六表面看起来凶恶粗莽,其实内心却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偷坟掘墓虽然不像打家劫舍那样罪大恶极,但如果被官府捉住的话,一样是砍头的死罪。

冒着杀头的风险来干这一行,刀疤六自然不敢大意,他们平时出没于北邙山,都是趁着夜幕的掩护来行动,白天则蜇伏起来,不轻易地暴露行踪,而且就算是偷坟掘墓,从来也是小心翼翼,每挖开一座坟,偷盗完墓里的财宝,都要再按原样埋好,如果没有人特意来看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这也是刀疤六他们混迹北邙山多年,都未曾失手的原因。

低调才是生存之道,北邙山紧邻洛阳,一旦被发现,分分钟就能被官兵给灭掉。

这次刀疤六受到曹亮的蛊惑,想要勒索赎金,但他干盗墓是行家里手,可干绑票勒索却是门外汉,为了那百万钱,他也算是铤儿走险了。

不过狡兔尚有三窟,刀疤六决定把羊徽瑜带到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这样一来,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那怕万一情况不妙,他也可以轻松地撕票然后远走高飞。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做事自然是谨慎异常的。

但曹亮却是暗暗地皱眉,不用猜,刀疤六也是要将他们带往了这些盗墓贼平时藏身的窝点。既然是窝点,必定是戒备森严的,如果到了那儿之后,再想脱身,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曹亮暗暗地打量了一下形势,虽然说刀疤六并没有完全消除对曹亮的戒心,但防备之心却要比在墓地时减轻了不少。

最有利的条件就是曹亮手中有剑,而阿福阿贵手中有刀,他们的武器被没有被缴。至于马,则被刀疤六给放弃了,在这山林之中,藏人容易,藏马则要困难许多。

这大概也是刀疤六暂时相信了曹亮的话,将曹亮视做了合作的盟友。

至于将来收到钱之后,还是不是能分赃,恐怕只有天知道。

曹亮注意到刀疤六已经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他和阿福阿贵三个人,处在整个队伍中间靠后的位置,而羊徽瑜和小琴则是被两名盗墓贼裹挟着,跟在曹亮的身后。

而最后断后的,是两个强壮一些盗墓贼,手里持着明晃晃的长刀。

由于路比较窄,近二十多人的队伍被拉成了长条,首尾相隔的比较远。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月光皎皎,树影斑驳,勉强可以看到路而已。

这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逃跑机会了。

第36章 杀人

曹亮对着阿福阿贵悄悄地使了个眼神,二人心领神会,三个人同时放缓了脚步,刻意地将行进的速度压了下来。

前面的那些人则走得很急,不知不觉之间,他们之间竟也拉大了不小的距离。

挟持着羊徽瑜的那两个人则有些恼火,喝道:“快走,别拖拉!”

阿福“哎呀”地叫唤了一声,蹲了下去,露出一副极为痛苦的表情。

“他娘的,又怎么啦?”左边的那个盗墓贼骂骂咧咧地道。

阿福反驳了一句道:“你没长眼么,没看见我的脚葳了吗?”

“真他娘的事多,滚一边去,别挡着老子的路!”那盗墓贼继续地骂着。

曹亮暗暗给了阿福一个眼神,让他把路让出来,阿福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了路边,算是勉强地让出一条路来。

不过这个过程他故意地拖延着,爬起来就用了很长的时间,挪到路边也费了不短的时间,磨磨蹭蹭的,如此一来,与前面队伍的间隔自然又拉长了。

前面的人很快就发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大声地喊道:“后面怎么回事?”

那个盗墓贼有些急了,大声地喊了一声:“有个笨蛋把脚葳了!滚开!”后面的话却是对阿福说的,边说边伸手去推。

曹亮和阿贵抓往这个机会,飞快地拨出刀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刺向了挟持着羊徽瑜和小琴的那两个盗墓贼。

“扑哧!扑哧!”两声,那两名盗墓贼连最起码的反应没有做出,两柄刀剑就已经是透体而过了。

这是蓄谋已久的一次出手,阿福故意地做作受伤,完全将那两名盗墓贼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丝毫没有防备到曹亮和阿贵会出手。

而曹亮拨剑出手几乎是一气呵成,一剑就刺穿了那个盗墓贼的腹部。

那个盗墓贼凄厉地惨叫了一声,用死鱼般的眼珠子瞪着曹亮,伸出一只手来,势图想要抓住曹亮。

但这一剑曹亮下手又快又狠,所刺的部位没有选择肋骨较多的心脏而是所择了柔软的腹部,很轻易地就刺了一个对穿,剑尖从他的身后都透了出来。

旋即曹亮刷地就将剑拨了出来,那个盗墓贼腹部血如泉涌,他再也支撑不住了,仰面朝天地摔倒在了地上,登时便气绝身亡,不过那两只几乎快要努出眶外的眼睛还是直愣愣地朝天瞪着,仿佛是死不瞑目。

血溅到了羊徽瑜的身上,从来没有跟死人如此接近的她吓得是魂不附近,与小琴抱头相拥,浑身颤栗。

曹亮握着剑的手有些轻颤,与方才出剑时的刚毅果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杀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倒在了他的面前,亲手被他杀死,曹亮的内心之中还是一丝的悸动。

前世的曹亮是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有杀人的这一天的,但穿到到三国这个乱世,他先前所有的观念都被颠覆了。

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就倒在他的面前,如果曹亮没有任何的感触的话,那完全是假的,但他在杀人之前,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杀人是为了生存,那么他必然是别无选择。

没有时间来让曹亮多做什么思考,最后押阵的那两名盗墓贼已经是扑了上来。

事起仓促,跟在身后的那两名盗墓贼只看到眼前一晃,自己的两名同伴就已经被杀死了,他们如梦方醒,立刻举刀扑了上去,欲结果曹亮等人的性命。

曹亮出身于武将世家,从小就受到严格的训练,唯一欠缺的,恐怕只有实战的经验了。

但杀过一个人之后,曹亮的心态突然间变得沉稳了,在这乱世之中,为求自保,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无需为一个死人掉一滴同情的眼泪,同样别人在杀死你的时候,也不会有半点的怜悯之心。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想要生存下去,你就必须一路踏着对手的尸体和鲜血前行,义无反顾。

断后的盗墓贼凶狠地冲了上来,从体格上来看,这两名盗墓贼要比其他人强壮的多,也凶悍的多,刀疤六把们安排在队伍的后面断后,对他们的身手是有极大信心的。

这一刀,朝着曹亮的脑袋就劈了过去,刀道奇猛。

但曹亮举剑一封,生生地将这一刀给架住了。

那粗壮盗墓贼也有些奇怪,看曹亮的身体,单薄瘦弱,自己这一刀,怎么也有少说几百斤的力道,一般的人根本就招架不住,没想到曹亮居然生生地挡住了。

那壮汉举刀再劈,这一次他可是用足了全身的力气,暴喝了一声,明晃晃的长刀似如疾风,呼啸着劈了下去。

曹亮这一次没有硬接,而是灵活地向后退了两步,让那壮汉一刀劈空,趁着他刀势用老的机会,曹亮横剑反削,剑尖划喉而过,那壮汉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干脆利落,好歹曹亮也是练过武的,熟知剑法,那壮汉不过是自恃力大威猛,灵活上就欠缺许多,被曹亮轻描淡写地就杀死。

那边阿福和阿贵两个人配合,也和砍瓜切菜一样,将扑上来的那名盗墓贼给结果了。

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眨眼之间曹亮他们就连杀了四个人,清理出一条后退逃跑的路线。

而处在前面的那些盗墓贼,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一方面相隔的距离已经是不近了,由于夜里光线的缘故,他们很难在第一时间内就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听到了那几声的惨叫,才让他们觉得情况不妙,应该是后面出事了。

这些盗墓贼反应也是贼怪,蜂拥地朝这边扑了过来。

曹亮压根儿就不敢担耽,扶起羊微瑜,急急地喊道:“快逃!”

羊徽瑜何尝不知道这是绝处逢生,她此刻也顾不得一切了,跟着曹亮往山下逃去。

阿福阿贵及小琴也是撒腿就跑,紧跟着曹亮,一路狂奔。

双方一前一后,在这荒山野岭,展开了追逐。

第37章 分路逃

如果单论身体素质,曹亮肯定是比不过这些经常卖苦力的盗墓贼的,但如果比跑步的话,曹亮至少能甩他们两条街。

毕竟曹亮每天晨跑锻炼,效果可不是盖的。

曹演对曹亮每天早晨起来跑步不屑一顾,认为这不过是当逃兵的把式,但曹亮却一直坚持,风雨无阻。

只不过连曹亮恐怕也没有想到,他的跑步技能居然会这么快地就派上了用场。

可是如果是曹亮独自逃跑的话,那逃掉是很轻松的。

只可惜他带着两个女人,想要逃脱掉,却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没有跑出多远,羊徽瑜就累得气喘喘吁吁,香汗涔涔了,虽然她还在咬牙坚持着,但可以看得出来,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刀疤六原本是处于在队伍的最前端,准备引领队伍前往一处秘密的窝点。

这个窝点在北邙山深处,那儿山高林密,极为隐秘,外人决计是寻不到那儿的,只要将人质关到那儿,刀疤六就可以高枕无忧地等着收钱了。

至于收钱之后的事,那就简单地多了,为了不留后患,他准备一个活口也不留,包括曹亮他们三个人。

坐地分赃,门都没有!

刀疤六已经做好了吃独食的打算,都是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百万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足够他刀疤六优哉优哉地活下半辈子了。

可正当他在前面盘算着小九九的时候,就听得后面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刀疤六急问道:“怎么回事?”

由于队伍很长,等反馈回来消息,知道曹亮杀了他的手下夺路而逃的时候,刀疤六立刻怒了。

本来他就对曹亮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在巨大的金钱诱惑之下,刀疤六还是选择了暂时和他合作。

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半路反水,杀他的人跑了,这还了得,刀疤六恨得牙根直咬立刻是调头去追,同时吩咐所有的人都折返回去。

眼看着到手的钱就要不翼而飞了,刀疤六如何能不急?

不过就算是没有刀疤六的吩咐,排在队伍中间的那几名盗墓贼已经是追了上去,紧紧地咬着不放。

连续地跑出了几里路,非但没有甩掉对方,反而是被那些盗墓贼越追越近,双方之间的差距,也只不过剩下了几十丈远了。

羊徽瑜脸色发白,急急对着曹亮道:“曹公子,别……别管我了,我就是一个累赘,带着我你也逃不掉的。”

曹亮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腕,低沉地道:“别废话,你跟着我,保你没事。”

羊徽瑜早已力竭了,如果不是曹亮拉着她,她真心地跑不动了。

她已经暗暗地打定了主意,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落到那帮盗墓贼的手中,如果真的逃不掉,她决计要寻一处悬崖去跳崖,死也要死得粉身碎骨,绝不能死后也被那些恶徒所凌辱。

听了曹亮的话,羊徽瑜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的暖意,论关系,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曹亮根本就没有帮她的义务,可就在这个生死关头,曹亮居然没有扔下她跑路,这不禁让她无比地感激。

曹亮虽然如此地答复她,但此时此刻,他却也是背负着很大的压力,敌众我寡,如果逃不掉的话,肯定是死路一条。

如果放弃掉这两个女人,曹亮几乎可以很轻松地就逃走了。

但这么做,他真得可以安心吗?

有些事,开弓便没有回头箭,既然曹亮选择了回头上山的路,那么就注定是这么一个结果了,否则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可追兵越来越近了,如何才能逃出生天,曹亮真没什么把握。

看到前面有一条岔路,曹亮冲着阿福阿贵喊道:“分开跑,你们走这条路!”

阿福急了,道:“小侯爷,分开走我们怎么保护你?”

曹亮吼道:“别废话,听我的安排,否则我们谁也逃不掉,记住,逃出去之后,赶紧去骁骑营找老爷帮忙,快走,别罗嗦!”

这儿可不是纠结的时候,稍微犹豫一下,对方就可以会追上来,曹亮不敢迟疑,强行地命令阿福阿贵分开走。

阿福阿贵也知情况危急,没办法,只得听从了曹亮的安排,含泪拉着小琴从那条岔道上走了。

曹亮也丝毫不敢耽搁,拉着羊徽瑜,顺着另一条道逃去。

那些盗墓贼看得真切,追到了三岔路口的时候,他们反倒犹豫了,不知道该如何追下去。

刀疤六很快地从后面赶了上来,看到手下驻足不前,喝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停在这儿?”

手下回禀道:“他们分路逃了,我们也不知道该追哪一路?”

刀疤六问道:“那混帐小子和那个富家小姐逃得是那一路?”

手下指了指左边的那条路,告诉马疤六曹亮和羊徽瑜走得是这一边。

刀疤六对曹亮是恨之入骨,而且只有追回了羊徽瑜才能拿到那一百万钱的赎金,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亲自率队去追曹亮和羊徽瑜。

至于另外一路,他只安排了三四个手下去追,追到追不到,也就无所谓了。

羊徽瑜双腿如灌了铅一般,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怕有曹亮拉着她跑,她真心也跑不动了,看看身后越追越近的贼人,羊徽瑜真得绝望了,挣扎着想要让曹亮放开她,她不想再连累曹亮了。

曹亮也是极度地疲惫,那怕他经常地锻炼,但这么高强度地逃跑,还拖着一个女人,饶是他身体再强,也有吃不消的时候。

刀疤六已经追了上来,看到曹亮速度大减,不禁是大喜,远远地喊着:“跑啊,接着跑啊,老子倒要看看,你们今天就算是插上翅膀,又能飞到哪儿?”

曹亮暗叹了一声,心道,罢了,他松开了羊徽瑜的手。

羊徽瑜挣了许久都不曾挣脱,就在她放弃挣扎的时候,曹亮却突然地放开了手,她松了一口气,但却似乎有些隐隐的失落。

“快走,你快走!”羊徽瑜喊道。

但曹亮没再走,而是横剑于胸前,站到了羊徽瑜的身前。

第38章 毛骨耸然

羊徽瑜呆住了,一瞬间,她是内牛满面。

黑暗中,她看到的是曹亮的整个背影轮廓,也许他的肩膀并不宽阔,也许他的身形并不伟岸,但在这一刻,她感觉他竟然是无比的高大,就如同一把撑开的伞,为她的遮风挡雨。

在绝境的面前,任何女人的心都是柔弱的,羊徽瑜不知道今天她能不能逃过这一劫,但这个男人的形象却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中。

曹亮此刻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说实话,如果知道这个结局是如此凶险的话,打死他也不会逞能了。

mmp,别人英雄救美轻松潇洒,怎么轮到自个还要把命给搭上。

哎,好人难做啊。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不是说曹亮不想扔下羊徽瑜跑路,而是他也几乎耗尽了力气,跑不动了。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拼死杀他几个,反正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噢,貌似自己已经杀掉两个了,已经算是有得赚了,再杀几个全是利息。

虽然这么想,但曹亮的心情还是轻松不起来,尼玛的,哥可是准备要干大事的人,要和司马家的人死磕到底的,没想到却栽在几个盗墓的蟊贼手中,想一想就憋屈。

而且纠其原因,居然是为了司马师的老婆,这不禁让曹亮更加地郁闷了,他奶奶的,这算个什么事呀?

先前亲了羊徽瑜一口,勉强算点利息吧,可就这么一点好处,把自己的命搭上,值得么?

不作死,就会不死!

曹亮对这句话,现在还真是深有体会。

很快地,刀疤六就率着手下追了过来。

这一路狂追,也把刀疤六累得够呛,看到曹亮横剑立在那儿,他也把脚步放缓了,阴笑道:“跑啊,臭小子,你倒是跑啊,老子看你能不能跑到天上去!”

曹亮冷笑一声,道:“刀疤六,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富商之女,她可是泰山羊家的人,她爹是上党太守,她叔父是当朝太常,她公公更是当朝太傅司马懿,你有胆动她一根汗毛,定然让你九族伏诛,死无葬身之地。”

刀疤六闻言神色大变,他们这些草头百姓,最怕的就是官府中人,那怕是一个小小的衙差,都能让他们胆战心惊,曹亮提到的这些太守啊太傅啊,过于高大上了,刀疤六根本就接触不到。

但接触不到并不代表刀疤六不知道深浅轻重,既然这个女人身份如此尊贵,如果真要杀了她的话,后果肯定是很严重的。

一时之间,刀疤六竟然有些踌躇起来。

一个手下这时道:“六爷,反正咱们已经得罪他们了,如果放过他们的话,将来他们肯定也是不会放过咱们的,一不作二不休,把他们杀了,咱们再逃吧。”

刀疤六脸色凝重无比,杀不杀其实结果都一样,反正得罪了这些权贵人物,自己终究还是要被追杀的,索性把那男的杀了,以泄自己的心头之恨,至于那女的,这么好的货色,自然不能浪费了。

“兄弟们,先把那男的给剁了,大卸八块,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至于那女的,就让你们爽上一个晚上,明天再活埋。”

这些盗墓贼们,立刻是欢呼雀跃起来。

刀疤六身为首领,自然考虑的要深远一些,而这些盗墓贼们,大字不识一个,都是得过且过,就算是明天掉了脑袋,今天该怎么乐呵还是怎么乐呵。

盗墓贼们个个两眼放光,有武器的拿着武器,没武器的拿着镐锄,围成了个半月形,缓缓地向曹**了过来。

而刀疤六却站在了后面,他没有打头阵,是没有摸清曹亮的底细,万一曹亮武艺高强的话,一剑说不定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这个险他可不敢冒,于是鼓动一帮子的手下上前去围杀,在他看来,那怕曹亮有三头六臂,那也架不住他们人多呀,蚁多还能咬死象,刀疤六不信他手下十来个人打不过曹亮一个。

刀疤六打的如意算盘是等手下把曹亮给打残了,自己再上前稳稳妥妥地割下他的脑袋来。

曹亮面沉似水,紧握着长剑,准备和这帮家伙拼了。

就在这时,山谷那边突然地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之声。

本来已经将曹亮团团围住的众盗墓贼个个露出了惊骇的表情,纷纷地向后退去。

刀疤六眼看着就可以将曹亮和羊徽瑜手到擒来,但突然发生的意外情况让他也是面色大变,他心有不甘地看了曹亮和羊徽瑜一眼,打了一响指,一干人飞速地向撤,落荒而走。

那速度甚至要比他们方才追杀曹亮时还要更快,仿佛他们的身后,就有索命的无常,跑得慢上一步,就会有性命之忧。

曹亮皱了皱眉头,他也听到了那嚎叫声,应该是某种野生动物的叫声吧,不过看刀疤六他们这些盗墓贼个个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应该是一种很恐怖的野兽。

刀疤六他们长期夜里活动在北邙山,对北邙山的野兽肯定是很熟悉的,如果不是一种可以吃人的动物,想吓跑他们恐怕是不可能的事,除非这种野兽确实很可怕,吃过他们的人而且不止一个。

跟性命比起来,其他的东西就变得无足轻重了,也难怪这家伙一听叫声,就仓皇逃窜,就连观望的勇气都没有了。

“那是什么东西?”羊徽瑜也似乎被吓住了,有些毛骨耸然。

曹亮扶起她来,道:“不管是什么,我们也赶快离开这儿吧。”

曹亮和羊徽瑜沿着叫声的相反方向走去,前面是一条峡谷,荆棘遍地,几乎没有山路可以通行。

但身后的嚎叫声似乎变得越来越密集了,他们不得不加快脚步。

曹亮挥剑劈荆斩棘,试图开辟出一条道路来,但这儿的荆棘太多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几乎全被划破了,手臂上,腿上,都被划出了道道的血痕,生疼生疼的。

好不容易到达了谷底,羊徽瑜突然地发现前面居然出了几只闪着绿光的眼睛,她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第39章 群狼来袭

狼!

而且不止一只!

曹亮本能地握紧了剑柄,虽然他前世只是在动物园里看到过圈养的狼,从来没有真正见过野生的狼,但是并不妨碍曹亮对狼的了解。

狼是一种极为凶残而可怕的食肉动物,虽然它们没有老虎狮子金钱豹那样威名赫赫,但真正在野外捕食之中,狼才是第一流的王者,当狼群出没的地方,老虎都会退避三舍。

狼是一种群居性的动物,除了那些被逐出领地的独狼之外,大部分的狼都是有着固定的领地和家族成员的,狞猎的时候,它们会集体行动,一般狼群在数量在七匹左右,即所谓的七匹狼,最多时也能达到三十多匹。

如果说什么动物最狡诈凶狠韧性十足,那么肯定是非狼莫属,狼群在捕猎时,很有团队精神,善于布置陷井,会设法将猎物驱赶到陷井之中。

曹亮在看到前面幽幽地闪着绿光的蛰伏已久的狼时,立刻便知道自己已经中了狼的圈套。

身后的狼用不停的嚎叫驱赶着他们,一步步地他们赶到了包围圈中,难不成,北邙山的狼群在帝都附近呆久了,也学会了人类的兵法三十六计了?

那几只蛰伏的狼终于是有所行动了,它们缓缓地从树丛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对曹亮和羊徽瑜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状态。

这几只狼体型巨大,籍着月光,曹亮可以看到它们的毛皮油光水滑,很显然,它们的伙食不错,没有以前曹亮见过的那些狼体形瘦小,瘦骨嶙峋的。

也难怪那些盗墓贼听到狼嚎之声就吓得魂飞魄散夺路而逃了,想必他们平时也吃足过这些狼群的苦头,知道狼群的厉害,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逃跑掉。

曹亮初来乍到,又如何能知道这些狼的狡诈和套路,掉进狼群的陷井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羊徽瑜浑身簌簌发抖,虽然此前她并没有见过狼,但并不妨碍她听说过狼的凶残,这一夜羊徽瑜也足够倒霉的了,才出虎口,又陷狼群,那些盗墓贼那怕再凶恶,也是人类,而面对狼群,想想自己将要成为狼嘴里的口粮,羊徽瑜就不寒栗。

狼群似乎并没有急于进攻的意思,或许它们也在忌惮曹亮手中的剑,或许它们在等待同伴的到来,然后再开始它们的饕殄盛宴。

曹亮也有些无计可施了,面对盗墓贼,他还可以使诈,可以忽悠,毕竟那是人类,有着共同的语言。

而狼群不同,被它们盯上的目标,是很难走得脱的,而且就算是曹亮巧舌如簧,现在也是没有用武之地,狼群听不懂人话,自然也不会被他给忽悠了。

对付一只狼,或许曹亮还有一拼的希望,但对付一群狼,如论如何,也是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的。

毕竟狼群的可怕是天下闻名的,那怕是兽中之王的老虎,也不敢去轻易地招惹狼群。

怎么办?打肯定是打不过的,逃得话,也几乎没有可能,被这群狼盯上之后,它们会一路穷追,根本就没有逃生的机会。

曹亮暗暗地打量了一下地形,这里是一处峡谷的谷底,两边的山崖虽然不太高,但想要攀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毕竟狼群在这儿狼视眈眈,根本就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不过曹亮看到不远处一个小小的山洞时,不禁眼前一亮,如果他们有机会逃到那个山洞的话,生存的希望就会大大地增加了。

但那个山洞与他们现在的位置至少也是相隔了几十丈远,此刻想要突出狼群的包围,撤退到那个山洞,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曹亮低声地对羊徽瑜道:“看到那边的那山洞了吧,我们想办法逃过去,只要进了山洞,就有希望了。”

其实他说话压根儿就无需低声,反正狼群也能听不懂他的话。

羊徽瑜也看到了山洞,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在这个时候求生的欲望是大于一切的,那怕羊徽瑜现在内心之中很恐惧。

她没有说话,因为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听曹亮的安排。

曹亮并不敢主动地去进攻狼群,那样的话,只会死得更快,不过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掷石块,反正脚下遍地都是石块,只是不知道,投掷的石块能不能有效。

对付狗,投掷石块是最为有效的办法,大多数的狗对飞过来的石块有着一种本能的畏惧,利用石块,可以有效地驱赶恶狗。

石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点精准地向着离他最近的那只狼砸了过去。

那只狼非常灵活地闪了过去,石块擦身而过,没有伤到它分毫,不过它看向曹亮的眼神更为地凌厉碜人,如果狼有情绪的话,曹亮一定会认为这种情绪是带着怨毒的。

不过那只狼也仅仅只是闪了一下,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的举动,似乎它仍然在等待着头狼的命令,在头狼没有下达发起攻击命令之前,它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曹亮心念一动,暗想前面的这几只狼里面应该是没有头狼的,而狼群的所有行动,都是由头狼来指挥的,如果头狼没有赶到的话,这些狼应当是不会主动发起进攻的。

想到这里,曹亮试探着向左移动了几步,那几只狼倒是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曹亮移动了几步,双方仍旧保持着原先相对的位置。

只是那几双狼眼,愈发地雪亮,咄咄逼人。

曹亮心中倒是有底了,看来这些狼并没有得到头狼的进攻命令,所以暂时并不发起攻击。

捉住这个机会,曹亮拉上羊徽瑜,缓缓地向着那个山洞移过去。

在行动的时候,曹亮尽可能地将速度减缓一下,避免刺激到这些狼,同时他摒气凝神,全神贯注,紧紧地握着剑柄,注视着那些狼的一举一动。

这一段几十丈的距离,看似不远,抬腿就到,但曹亮却仿佛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手心里攥得全是汗,一刻也不敢放松。

眼看着,距离那个洞口是越来越近了。

第40章 血战群狼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右侧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狼啸,那几只早就蹲在曹亮面前的狼瞬间一跃而起,恶狠狠地朝着曹亮和羊徽瑜扑了过来。

不用想,也知道这群狼的头狼赶来了,并发出了攻击的讯号。

这几只狼都是那种体型硕大彪悍的类型,曹亮没有见过狼,只能用寻常见过的狗来比较。

这些狼虽然比起藏獒这类大型犬要略瘦小一些,但至少比哈士奇要强壮的多,但要论凶恶程度,恐怕就连藏獒都望尘莫及了。

毕竟这些狼才是真正的食肉动物,捕食猎物是它们的天性,再厉害的狗也不过是宠物,没有生存的压力,那怕长得再凶猛也凶猛不起来。

那几只狼的速度简直就是快逾闪电,不过眨眼的工夫就已经扑到了近前。

曹亮顾不上其他,一把就将羊徽瑜推进了山洞之中。

这个时候,羊徽瑜就是一个累赘,面对狼群,她恐怕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如果曹亮不把她推进山洞里面,恐怕片刻工夫就会被狼群啃个干净了。

与此同时,一只灰狼已经扑到了曹亮的近前,它窜得非常的高,冲着曹亮的咽喉就咬了过去。

它张着血盆大口,曹亮甚至可以看到它的森森白牙,闻到一股子的腥味。

很显然,这只狼知道咽喉是猎物的弱点,只要咬住猎物的咽喉,在极短的时间内猎物就丧命,可以说,这是狼群首先发起的致命一击。

这显然是一只聪明的狼,或许在以往的狩猎之中,它就多次用这种手段捕食猎物,而且成功的比例很高。

但是再聪明的人也有愚蠢的时候,何况是一只狼。

这只狼这次犯下的一个愚蠢错误就是它把曹亮视做了普通的猎物,咬住猎物的咽喉固然可以致命,但它跃起腾空的时候,便是它防御能力最弱的时候。

曹亮没有把这个机会白白地浪费掉,他手中的长剑骤然挥起,一剑稳准地削在了那只狼的咽喉之上。

狼血如泉涌一般,那只狼矫健优美的动作被打断了,它恐怕至死也没有明白过来,自己无往而不利的这一招怎么会在今天失手了呢?

曹亮怒斩一狼之后,还没等这具狼尸落地,就觉得左腿小腿处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原来是另外一只狼扑上来咬住了他。

这只狼的动作显然要比刚才那只狼猥琐的多,那只狼高高的跃起,攻击的是上三路,不仅姿态优美,气势上也是压倒群狼的。

而另外这只狼专干偷袭之事,瞄着就是曹亮的三下路,完全是趁着曹亮不备的机会,一口咬在了曹亮的小腿上。

这只狼体型就比较瘦小一些了,而且它是贴地攻击,采用潜行的姿势,并没有张开大口,所以就算是它咬到了曹亮,也不过是皮外伤。

如果象先前那一只张开的血盆大口的话,以灰狼的惊人咬合力,曹亮的这一腿起码是废了。

不过狼牙入肉,也让曹亮疼痛不已,他挥剑便斩了下去。

这把剑虽然不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名剑,但也是精钢打造,锋利无比,再加上曹亮恨及这只狼咬了自己,挥剑的时候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是以这一剑斩下去之后,正好砍在了狼颈之上,一剑就将狼头给斩了下来。

眨眼之间,曹亮就已经是连杀两只狼,气势沛然。

狼向来属于那种欺软怕硬的动物,如果对手示弱,它们则是穷追猛打,绝不给对手任何的喘息之机。

但对手强大的时候,它们首先会认怂,不敢正面硬扛。

曹亮连杀两狼之后,确实是对狼群的一个震憾,原本跟在两只狼后面准备伺机发起攻击的另外几只狼,此刻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向后退去了。

曹亮这时才算是略微的喘了一口气,看了看左腿的伤势,半条裤子都被撕烂了,小腿肚子上留下了两排窟窿,汩汩的流着血。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否则就惨了。

不过曹亮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些狼会不会有狂犬病,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狂犬病疫苗的,一旦发病,绝死无疑。

但愿这些狼没那些病原体吧,否则自己没被狼给咬死,最终也会死于狼吻。

那几只狼后退了一些,但并没有逃走,依然蹲距在离曹亮只有数丈远的地方,虎视眈眈。

这时候,一只体型更大的灰狼出现在了曹亮的视线之中,双耳直立,四肢粗壮,目光凶狠,朝着曹亮是一阵咆哮。

其它的狼一见这只狼出现,个个将身体蜷缩起来,尾巴夹在胯部的两侧,呜呜低嚎,头部埋进臂弯,以示臣服。

显然这只狼就是这群狼的头领,这群狼的所有行动都是由他来统一指挥的。

头狼看到它的子民居然被曹亮斩杀了两只,变得异常愤怒起来,不过它很狡诈,并没有以身犯险,急于地向曹亮发起进攻,而是不停地发出低沉的狼嚎,召唤更多的狼前来,准备围杀曹亮。

头狼已经意识到这个人类并不象它们平时袭杀的人类好对付,它手下两只最善于冲锋的狼已经死在了这个人的手中,那怕它亲自出手,也未必能获胜。

头狼在狼群中的地位超然,具有绝对的领导权,在它的指挥下,原本已经畏战的那几只狼重新地燃起了斗志,缓缓地向着曹**了过来。

更多的狼加入到了围剿,从各个方向将曹亮包围了起来。

曹亮缓步后退,已经是倚在了洞口处。

这个位置已经是退无可退了,如果再后退的话,狼群必然会跟着进入山洞,所以曹亮别无选择,只能是守着洞口。

不过好在洞口狭小,只能容一人通过,曹亮守在洞口,倒也不用担心四面受敌,倒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式。

不过外面的狼已经是越聚越多,显然这个狼群的数量是超过七匹狼的,至少有十几只狼围了过来。

曹亮压力很大,狼性凶残,不达目的誓不甘休,自己一个人想要挡住这一群狼,真是太困难了。

这时,羊徽瑜在里面喊道:“曹公子,快进洞里来!”

第41章 绝处逢生

“不用,我顶得住!”曹亮头也不回地甩了一句。

开玩笑,这个时候能回头吗,这些狼虎视眈眈,一个不留神,就会扑上来,任何一个疏忽大意都会丢掉性命。

再说了,这洞口就是最后的防线了,一旦轻易地放弃,被狼群冲进了山洞之中,他和她,一个也跑不掉。

羊徽瑜急急地道:“曹公子,山洞内有猎人对付狼群的机关,你就放心进来吧。”

曹亮顿时眼前一亮,原来这个山洞并非是普通的山洞,竟然是猎人的据点,北邙山既然有狼群出没,那么这些猎人临时藏身的据点必然有防狼手段,看来自己的运气可不是一点点的好。

想到这儿,曹亮毫不犹豫的闪身向山洞里面退去。

头狼本来还在等待时机,僵持之中如果曹亮稍松懈的时候便是它们最好的进攻机会。

不过等着等着,却看到曹亮主动地朝身后的山洞里面逃去,头狼当然不干了,一声低嚎,两只公狼便冲了上去,试图尾随曹亮,冲进山洞里面。

可等它们刚冲到山洞口的时候,忽然一道烈火从山洞里窜了出来,猛如火龙一般,狼天生便对火很畏惧,一看到烈火扑来,吓得它们便掉头而走。

但这火势来得太突然太迅猛了,那两只狼虽然逃了出去,但身上已经多处被灼伤,狼毛都被烧掉了一大片,可以闻到很浓的焦糊味。

两只狼逃回到头狼的面前,哀嚎不已。

洞口本来就不宽,这道天然的火障很快就将整个洞口覆盖了。

望着那猛烈的火势,头狼亦是无可奈何,狼群虽众,但没有一只狼胆敢穿越火障冲进山洞,可如此离开头狼又不甘心,于是它率着狼群固执地守在山洞外面,等待着火熄的那一刻。

曹亮看得比较真切,他刚退回到山洞内的时候,羊徽瑜便将一支火把扔到了他身后,顿时空无一物的洞口处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曹亮大奇,羊徽瑜莫不是还会变魔术不成,凭空就放了这么一把大火?

“是獾油,猎人们在山洞里存放了不少的獾油,点火用的。”原来羊徽瑜已经将獾油洒在了洞口处,等曹亮一进山洞,便将火把扔上去,将獾油点燃。

獾油是从獾子身上取下来的动物油脂,不但易燃,还有相当大的药用价值。

这个山洞是猎人们在山上打猎时临时的栖身之所,为了防备虎豹狼虫,猎人们在捕获獾子之后,杀獾取油,熬制成獾油,藏在这山洞之中,便是准备在关键之时点火封住洞口,以防备猛兽的袭击。

不管那种猛兽,天生都惧怕火,只要在洞口点燃一堆火,任何猛兽都无法接近山洞,这也是猎人们的一种自保手段。

羊徽瑜进入山洞之后,一团漆黑,幸好她身上带着火折子,点燃之后,发现山洞之内竟然各种器具具备,更是发现獾油罐子,不禁大喜,遂唤曹亮进洞。

曹亮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个山洞洞口虽狭窄,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既宽且深,不禁是啧啧称奇。

他们的运气还真是好,在这荒郊野岭的遭遇到狼群,那绝对是九死一生,没想到他们误打误撞,跑到了一个猎人的居住的山洞里来,总算是能逃得了一条性命。

曹亮将一块巨大的片石移到洞口的位置,这么一来,那怕外面的火熄灭了,狼群也冲不进来,他们也就无需再为安全担心了。

狼是一种昼伏夜出的动物,只在夜里活动,到了白天就会消声匿迹,曹亮倒不用太担心狼群将他们堵在外面出不去。

“哎呀,你受伤了?”羊徽瑜看到了曹亮腿上的伤势,惊呼道。

“没事,就一点皮外伤,不碍事。”曹亮笑了笑,不在乎地道。

“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没事?”羊徽瑜扶着曹亮坐了下来,她左右瞧瞧,也没发现什么可以包扎伤口的东西,于是将她的裙子上的布条撕下一块来,将獾油涂抹在伤口上,然后用布条将伤口仔细地包扎好。

早些在荆棘之中一路狂奔,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划破扯烂了,几近**,羊徽瑜给曹亮包扎伤口的时候,是跪坐在地上的,俯着身子,那浑圆和饱满几乎是呼之欲出,春光乍现。

先前虽然说曹亮曾对羊徽瑜有过轻薄的举动,但那不过是情势所逼,逢场作戏,曹亮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而此时此刻,双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曹亮似乎都可以闻得到她身上如兰似麝的处子馨香,再加上那雪腻白皙的**诱惑,曹亮不自觉得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要命,真得是要命啊!

曹亮可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面对一个如此国色天香倾城绝世的**美人,如果心里面没有半点的想法,那才是不正常的。

柳下惠可以坐怀不乱,但谁能证明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一点即着,如果能抗拒得了这种诱惑,那确实可以称得上圣人了。

羊徽瑜倒是心无旁鹜,耐心仔细地给他包扎好伤口,不过在她包扎完之后,一抬手,无意之间触到了她不该碰触的地方,顿时满脸红霞,羞得不可自抑。

虽然说羊徽瑜还是云英未嫁的处子之身,但她的这个年龄,早就过了情窦初开的时候了,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那坚硬如铁的物什,她还是清楚是什么东西的。

此前一直被狼群所追赶,生死关头,她还真没有顾及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了褴褛,此刻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春光泄露,她急急地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双手抱胸,羞愧得是无地自容。

曹亮见状,默默地把自己身上穿的士子服脱了下来,扔给了羊徽瑜。

羊徽瑜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尽管曹亮身上的衣服也烂得差不多了,但两件烂衣服加在一块儿,可以勉强把羊徽瑜身上的敏感部位给遮挡住,最起码可以让两个人相处,少一些尴尬。

第42章 心事

不过这洞内的尴尬气氛,似乎短时间内很难消除掉了。

两个人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半晌,羊徽瑜道:“你觉得伤口好些了吗?用獾油涂在伤口上,是很有效果的。”

曹亮奇道:“你居然懂得医术?”

羊徽瑜轻轻地摇摇头道:“其实我也不太懂医术的,用獾油疗伤的方法,是父亲交给我的。”

曹亮道:“看得出,羊小姐对令尊的感情是很深的。”

羊徽瑜神色黯然地道:“可惜父亲去世的早,那时我还年幼,未能在膝前尽孝,恐怕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了。”

“那羊小姐家里还有什么人?”

“父兄都已离世,家中只有母亲和一个未及冠的弟弟相依为命。”

看来羊徽瑜提及的未及弱冠的弟弟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羊祜羊叔子了,羊徽瑜家中虽然是世家大族,但由于她父亲和兄长去世的早,家里没有顶梁柱,孤儿寡母的,想必日子也难捱。

“听闻羊小姐已经许配给了司马太傅的公子司马师,司马氏可是朝中显贵,多少人攀附不得,为何见羊小姐却是怏怏不乐?”

羊徽瑜一听此言,眉头不由地紧蹙起来,神色愈发地黯淡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反问上一句你怎么知道的,司马家和羊家订亲之事,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上流权贵的圈子就那么大,想要瞒人根本就瞒不住。

更何况司马家也没打算瞒人,所以这桩亲事虽然是刚刚下过聘礼,但在朝中已经是尽人皆知了。

曹亮是高陵侯府的,知道这种消息羊徽瑜倒没什么奇怪的。

她轻声地道:“人人皆道富贵好,却不知一入侯门深似海,深宅豪院里面的那些尔虞我诈,我见的多了,也打心里厌恶,宁可贫贱一生,安安稳稳过平凡的生活,也不愿去享受那种荣华富贵。”

曹亮奇道:“那令堂为何要同意这门亲事?”

羊徽瑜苦笑着道:“这种世家大族的婚事,那里轮得到我们孤儿寡母来做主?族里的叔伯,一心想要攀附司马家,那里会考虑我们母女的感受。”

曹亮不禁沉默了,是啊,古代的女子是没有权利去主张自己的婚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什么人结婚,自己是做不了主的,那怕父母过世了,还有族中本家的叔叔伯伯来替你做主。

他们考虑联姻的对象,往往是从家族利益来出发的,至于这桩婚姻幸福与否,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羊微瑜本能的对这桩婚事是抵触的,其实不光是羊微瑜,任何一个女子都这种婚姻都是深恶痛绝的,试想一下只有在洞房花烛之夜才能一睹新郎官的尊容,又能奢谈什么爱情?

那些对爱情的憧憬,只能停留在卓文君当垆卖酒的传说之中,只能停留在关关雎鸠的诗词歌赋之中。

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中的闺秀,她们婚姻往往与政治利益纠缠牵挂,想自由追逐爱情,无异于痴人说梦。

以羊徽瑜的身份和地位,很难对这桩婚姻表示任何的反对,但她心里的悲苦,却很想找人倾诉。

所以她才会上北邙山,才会来到父亲的坟前哭泣。

也许只有父亲活着,羊家的这些人才不会肆无忌惮地将她出卖,也许只有父亲活着,才会关心她爱护她,尊重她的意愿。

可惜逝者已逝,那个曾经溺爱她的父亲已经长眠在这里了,那怕她的泪水洒满冰冷的墓碑,再也无法换来半句应答。

沉默半响,羊徽瑜才勉强地笑了笑,笑声之中,是抹不开的浓浓哀怨和无尽的落寞:“我还没有说声谢谢呢,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异日有机会必当厚报。”

曹亮道:“羊小姐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拨刀相助,但凡知礼知义之人,都会这么做的。”

羊徽瑜摇头道:“曹公子过谦了,世态炎凉,人心险似蛇蝎,人情薄如春冰,象公子这般舍身救人的义士,这世间又能有多少?大恩不敢言谢,那怕今生无法报答公子的恩情,小女子来世也必定衔草相还。”

曹亮劝慰道:“其实羊小姐也不必伤感,素闻司马子元俊采神驰沉毅大略,得如此佳婿,别人或许还羡慕不过来呢?”

羊徽瑜幽幽地道:“曹公子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糊涂?”

“羊小姐指得是什么?”曹亮没想到羊徽瑜会问得这么直接,所以他只好去做糊涂。

羊徽瑜不相信曹亮身为宗室之人,对坊间流传甚广的事会不知情,不过她却不好当面拆穿,自顾自地道:“坊间传言,司马师的原配夫人夏侯徽并非病死,而是被司马师鸩杀的,你认为这种连结发妻子都不放过的男人,会是良配?”

曹亮有些暗暗的吃惊,司马师鸩杀夏侯徽的事,应该是极为隐秘的事,知情人想必很少,否则的话,夏侯家的人岂能善罢甘休。

曹亮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史书所载,而史书是晋代以后的人写的,自然不会再避讳什么。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羊徽瑜都知道这件事,可想而知,在市井流言中,司马师被描绘成了怎么样的一个杀妻狂魔。

连结发妻子都不放过的男人,确实成了不了女人的心仪对象。

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事那怕司马家极尽遮掩,也难免也会泄露出一二的,尽管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这并不妨碍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曹亮道:“既是传闻,那恐怕也做不得真,听说夏侯徽为司马师生了五个女儿,感情甚笃,司马师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杀,那和畜生又有何异?”

曹亮这话明着是为司马师辨白,但实则却是将他和畜生划上了等号。

说实话,通过接触,曹亮发现羊徽瑜心地纯善兰心慧质,恰如一块未蒙尘的白璧,想想如此佳人,却要嫁给阴鸷凉薄的司马师,确实不是什么幸事,曹亮打心眼里是不赞成这桩婚事的。

但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曹亮反对,有用吗?

第43章 天亮了

羊徽瑜的婚事,她自己都无法做主,更何况是外人呢,那怕曹亮反对,他也是没有资格的。

羊徽瑜听曹亮将司马师比做了畜生,她却又沉默了下去。

不是说曹亮的比喻不恰当,而恰恰相反,羊徽瑜认为曹亮说的太对了,一个连发妻都下得去手的人,不是畜生是什么?

但让羊徽瑜幽怨的是,自己又不得不尊从家族的意志,却嫁给这么一个畜生一般的人。

也许自己的后半生,真得就将在这种阴霾之中度过,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步前任的后尘,死于非命。

日日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难道说不是一种悲哀?

这时候洞口的火已经燃尽了,狼群顺着洞口往里冲,不过幸好曹亮已经搬过了一块巨石,堵在了洞口处,那些狼拼命地来撞击着巨石,发出低沉的嚎叫,似乎想要把巨石撞开。

本来已经平静的羊徽瑜又心悸起来,紧张地盯着洞口,生怕狼群会破石而入。

“别担心,”曹亮宽慰她道,“狼的力量有限,这么一大块石头,它们是撞不开的。”

狼的体重大约在二十到三十公斤,体型最大的也鲜有超过四十公斤重的,体重决定力量,由于力量的短板,狼始终无法成为顶级的掠食者,所以它们只能依靠团体的协同作战能力来捕食。

可就算是群狼一起冲击,也难撼动那块重达两百多斤的石块,更何况此地洞口狭小,最多只能容两只狼同时靠近。

愤怒的头狼在咆哮着,这次的狩猎失败,让狼群不但没有获得食物,还白白损失了两只擅打头阵的公狼,赔大了。

狼群用爪子撕,用牙啃,但石头太坚硬了,它们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这一层防御。

曹亮见那块石头被狼群冲击,虽然无事但那块巨石还是有松动的迹象,于是他又在巨石的后面,顶上了一块稍微又小一点的石头。

这样一来,山洞就变得万无一失了,别说是狼,就算是最以力量擅长的黑熊,也无法撼得动洞口石头。

曹亮拍拍手,道:“这下就高枕无忧了。”

虽然说高枕无忧,但这种环境下,又如何能做到高枕无忧呢?

曹亮在洞口守了一夜,还好他有在宫中值夜班的习惯,所以那怕是一夜不合眼,他都不会泛困。

羊徽瑜就不一样了,这一天下来,又累又乏,又惊又惧的,虽然外面有狼群锲而不舍地攻击着山洞,但她还是和曹亮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她倚在了山洞的一面墙壁上,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轻轻地颤动着,嘴里还不时地发出梦呓的声音,恰如一尊睡美人的雕塑。

曹亮暗暗地好笑,由缘际会,连他都没有想到,会在这一处小小的山洞之中,与后来大晋的景献皇后共处一室,这个世间之事,还真是奇妙的很。

地位的尊崇就能代表幸福吗?

羊徽瑜的婚姻幸福与否,后人是无从得知晓的,不过从她和司马师结婚十几载却无一子半女的情况来看,很难说他们的婚姻是琴瑟合谐的。

你也可以说羊徽瑜或许没有生育能力,但你总不能说司马师娶的第二任妻子吴质的女儿也没有生育能力吧?

一个女人或许有问题,但两个女人同时都有问题,这样的概率简直是微乎其微的。

因为司马师无后(女儿不算),所以如果羊徽瑜真的不能生育的话,她肯定逃不脱被休的命运,就算不休,司马师也会三妻四妾,怎么也培养出一个后继者来吧,让司马昭父子一边歇菜去。

但事实上,夏侯徽死后,司马师便再也没有生育过一儿半女,在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社会,简直就是不可想象之事。

这一切终究变成了千古之谜。

羊徽瑜不甘心屈从,于是才有了上北邙山向父亲坟茔哭诉的一幕,但她一个弱女子,真能和庞大的家族势力抗衡吗?

那怕她再一百个不情愿,最终恐怕还是不得不屈从于家族的安排,去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这就是一个残酷的社会,悲剧的,又何止羊徽瑜一个人?

路遇盗贼,路遇恶狼,曹亮倒是可以伸之以援手,但在她的婚姻大事上,曹亮却无力去帮助她,不管是司马家,还是羊家,都不是现在曹亮可以轻易能去撼动的。

枯坐之中,天渐渐地亮了,山洞中的火把,早已经燃尽了,不过黎明的光线从石缝之中透了过来,还是可以照亮山洞的一部分,让山洞不是完全漆黑一片。

曹亮顺着石头的缝隙看了过去,狼群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狼有着昼伏夜出的习性,天一亮,就到了狼群下班的时间了,那怕再心有不甘,头狼也会下达撤退的命令。

曹亮可以听得到那头狼的愤怒嚎叫,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山谷,怨愤之余,化做了不甘的哀鸣,直到最后无声无息地离去。

不过曹亮可不敢冒险,狼素来以狡诈凶残闻名,说不定它们就是依靠最后的机会,潜伏在洞外峡谷的草丛之中,伺机发起攻击。

但曹亮死活不出去,头狼就算埋伏地再隐蔽,也是无济于事的。

等到真正天光大亮,曹亮才把那两块石头移开,让那一缕阳光照射进来。

光线很刺眼,尤其是身处暗室的人,一旦走出暗室,是很难适应这种强烈的光线的。

羊徵瑜似乎被晃眼的光线打扰到了,原本在沉睡之中的她猝然而醒,她的表情很愕然,似乎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中。

昨晚的经历,让她有一种恍如梦中的感觉,即真实又虚幻。

“醒了?”曹亮率先和她打招呼道。

羊徽瑜轻轻地点了点头,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有脚步声,有呼喊声,纷至沓来。

“是我弟弟的声音。”羊徽瑜听了出来,略显兴奋地道。

曹亮寻思,应该是羊家收到了车夫老秦头的禀报,差人寻来了。

“我们出去看看。”

第44章 饱以老拳

曹亮也显得很兴奋,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也有机会结识羊祜。

羊祜可是晋代的名将,晋灭吴的第一功臣,位列古今六十四位名将之列,是可以和前三国名将关羽、张辽、陆逊等人比肩而立的人物。

对于一心求贤若渴的曹亮来说,羊祜可是他最希望结交到的人物,虽然现在羊祜未及弱冠,还未出仕,但他绝对是一匹黑马,真正的潜力股。

如果被羊祜知道了自己是他姐姐的救命恩人,那还不感恩戴德,主动来交好么?

一想到这个,曹亮就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兴奋,看来昨天自己救羊徽瑜的举动是何其的明智,虽然有些波折,而且差点就丢了小命,不过总得来说,还是有惊无险。

昨天救羊徽瑜的时候,曹亮还有些纠结,毕竟羊徽瑜可是司马师的老婆,自己拼了命地去救,到底值不值。

现在看来,简直是超值了,凭着一时的见义勇为,换来一代名将的长久友谊,再怎么看,都是一笔超划算的买卖。

此刻,曹亮在心底里已经是偷着乐了。

他急于见到羊祜,所以步履轻快,而羊徽瑜则比他更急,有什么还能在危难之后与亲人重逢更让人心焦的事。

所以两人很快地就出了山洞。

刚一出山洞,迎面就过来一群人,大多都是家丁打扮,急匆匆边走边喊,其中一人,赫然便昨天先回羊府送信的车夫老秦头。

而为首的,则是一位少年公子,一袭白衣胜雪,面如冠玉,身长七尺,英俊潇洒,如玉树临风,看其容貌,和羊徽瑜倒有几分相似,显然他便是羊祜羊叔子。

要说这一对姐弟,相貌都是那样非凡出众,羊徽瑜气质高雅,倾城绝代,羊祜风度翩翩,俊采飞扬,羊家的这一对儿女,典型的帅哥美女呀。

“公子,大小姐在那边。”眼尖的一个家丁看到了羊徽瑜,连忙地指给羊祜看。

羊祜大喜过望,也不顾道路崎岖,跌跌撞撞地一路狂奔过去。

“姊姊——”

“弟弟——”

羊徽瑜和羊祜是相拥而泣。

曹亮很是矜持地站在一边,负手而立,虽然看起来他的样子很惨,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从容的气度。

初次和羊祜见面,曹亮很想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仪表什么的现在是没法讲究了,但最码得有一副居功不傲谦逊有礼的态度吧。

现在姐弟俩大难后重逢,自然有流不尽的泪水,曹亮自然不可能去打扰人家,只好在一边干站着,心中酝酿着和羊祜接下来的对话。

羊祜应该会说感激的话吧,按现在的礼数,大礼参拜也是有可能的,自己需不需要谦让一下,至少也不能摆出一副居功自傲的模样吧?

曹亮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不提防,羊祜已经是向他看了过来,冷冷地道:“你就是曹亮?”

曹亮微微一怔,羊祜的这表情很冷漠啊,不过刚刚哭泣一番,似乎还没有恢复常态吧。

“不才,正是在下。”曹亮微笑着,道。

羊祜两眼冒出两道凶光,目眦欲裂,突地挥起拳头,奔着曹亮的脸上就砸了过去,怒不可遏地道:“你这个禽-兽,我和你拼了!”

两个人所站的位置是很近的,羊祜突然发难,这一拳打的,真是猝不及防啊。

曹亮压根儿就没想到羊祜会出手,所以事先他没有半点的防备,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右脸颊上。

羊祜下手很重,几乎是用尽了平生的力气,打得曹亮登登登连着后退了好几步,口吐鲜血,半个脸都肿了起来。

马丹,这家伙是疯了吧,自己九生一生好不容易才把他姐姐给救出来,非但不予感谢,反而是饱以老拳,这特么的画风和自己想象的全然不对呀。

羊徽瑜也是大惊失色,赶紧地上前拉住羊祜的胳膊,急切地道:“叔子,你干什么呀?”

羊祜怒火冲天,那模样,把曹亮生吞了的心都有。

“姊,你别拦着我,这个畜生,我今天非把他的皮给剥了不可!”

曹亮挨了一拳,虽然很是窝火,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羊祜如此冲动和激愤,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的事,看来这事还得好好解释一下才行。

“羊兄弟,我看你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羊祜冷笑着,他可是亲眼看着曹亮和羊徽瑜从山洞之中走出来的,两人衣衫不整——不,何止是衣衫不整,简直就是衣不蔽体,羊徽瑜身上居然还披着男人的衣服,如果说昨天晚上两人之间没有发生点什么事的话,鬼都恐怕不信。

羊祜对姐姐自然是十分信任的,在他看来,那怕二人发生了苟且之事,也肯定是被曹亮强迫的。

更何况,羊祜还是有人证的,车夫老秦头逃回去的时候,亲口向羊祜讲述了羊徽瑜的遭遇,如何遇到的曹亮,又如何被盗墓贼掳掠,直到被曹亮轻薄强吻的事,都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讲给了羊祜。

听到这事之后,羊祜对曹亮是恨意滔天,把他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现在本尊就出现在面前,再看他的模样,羊祜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记老拳相向,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羊祜点指着曹亮,怒火丝毫不减:“姓曹的,就算你是皇亲宗室,也休想无所欲为,你玷污我姊的清白,我绝不会和你善罢干休的!”

玷污?

曹亮这才算是恍然了,他想起昨天被迫“轻薄”羊徽瑜的那一幕,当时老秦头还在场,应该是看得真真切切,想必他回到羊家之后,把这个情况说给了羊祜,让羊祜误认为自己是淫贼了。

本来当时是情况所迫,为了迷惑那些盗墓贼,曹亮不得不演一场戏,为了演得逼真,曹亮又不得不假戏真做。

如果按真实的情况,曹亮也确实轻薄了羊徽瑜,这一拳他挨得并不冤枉。

可从救人的角度来讲,曹亮真是冤枉死了,比窦娥还要冤。

ps:感谢为什么对流星许愿从未实现、硫酸无毒、gediaol、牛毛细雨s、书友2018041064923712、晚霞的流星群、久远寺木更、丽水果、钱庙子等书友的打赏,谢谢那些收藏和推荐的朋友,谢谢你们的支持,请大家放心,无论如何这书都会坚持下去,不但有最后的三国2,将来还会有最后的三国3的。

第45章 司马师

此刻的曹亮,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辨。

因为老秦头说的确实是事实,曹亮也确实强吻了羊徽瑜,按此时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曹亮的举动也确实算是玷污了羊徽瑜的清白。

这就如同是救溺水的女子一样,不做人工呼吸她就会死,如果做人工呼吸她不会死,但清白却没有了。

是清白重要,还是命重要?

如果搁在后世,曹亮想也不用想,当然是后者。

但在这个时代,却是要斟酌斟酌的。

现在那怕是曹亮再怎么解释,羊祜都不可能相信了,曹亮只得看向羊徽瑜,希望她能站出来,把事情解释清楚。

羊徽瑜当然也不可能看着羊祜去殴打曹亮,她心里清楚的很,曹亮虽然有非礼的举动,但她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曹亮,自己早就被那帮盗墓贼污辱了,如果不是曹亮,她也许早已葬身狼口了。

这份恩情,羊徽瑜还没有来得及报答,反倒是让她弟弟把曹亮揍了一顿,如此以怨报德,让她心里着实不安。

“叔子,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羊祜打断她的话,道:“姊,别说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对了,司马公子也来了,他也会给你做主的。”

羊徽瑜一愣,司马公子,不就是他的未婚夫司马师么,他怎么也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羊祜话音刚落,司马师就率着一大帮子的人从另一边赶了过来。

昨天夜里车夫老秦头被放掉,不过等他回到洛阳城之时,已近亥时了,洛阳的城门早已关闭,老秦头进不了城,急得团团转。

羊徽瑜去北邙山祭奠,羊祜也是知晓的,可是等到天黑了,羊徽瑜还没有回来,让羊祜是心忧如焚,在家里坐不住,于是他便赶到了广莫门查探情况。

彼时城门已经关闭,羊祜出不得城,只能是上城楼上看。

正好老秦头被阻城门外,与羊祜城下城上相对,把羊徽瑜的遭遇一说,羊祜急得想要出城,到北邙山救他姐姐。

但守门的城门令却不肯打开城门,因为按大魏律,城门昼开夜闭,非有谕令者,不得半夜开门,非得等到鸡鸣破晓时分,方可打开。

羊祜救姐心切,如何能等到天明,就在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之时,正好撞到了在宫中当值正欲回府的散骑常侍司马师。

司马师可不是外人,他可是羊徽瑜的未婚夫,于是羊祜便把情况向司马师说了,司马师一听,也是急了,正好城门校尉是司马家的门生,私自打开了城门,放司马师和羊祜出城。

半路上,羊祜才有机会向车夫老秦头问明详细的情况,当老秦头说出曹亮当着众人的面强吻轻薄羊徽瑜的事时,羊祜异常地愤怒,而司马师的脸当时就绿了。

虽然说司马师和羊徽瑜订亲不过才是几天的事,但在司马师的眼中,早已将羊徽瑜视为自己禁脔,又如何容别人染指。

他比羊祜更为地心焦,一到北邙山,便和羊祜兵分两路,漫山遍野地搜索起来。

不过北邙山何其之大,尤其是在黑夜,想找人的话,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不过羊祜和司马师并没有等待,而是摸黑上山,全力地搜寻起来。

搜索了大半个夜晚,羊祜才算是得见到了羊徽瑜的面,而司马师得讯之后,也急急地从别处赶了过来。

曹亮闻言便是一震,原来司马师也来了。

此前曹亮倒是和司马懿打过照面,但和司马师却是素未谋面,此刻司马师现身,不免让曹亮多看了几眼。

仅仅从外表上看,司马师和普通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无论身高还是姿容,皆泯然于众人。

但他一出场,一股逼人的杀气便笼罩在当场。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倒也一点不假,平凡而普通的司马师却长有一对目光犀利的眼睛,阴沉而冷峻,目光锋利如刀,曹亮可以感受到司马师眼里透出来的浓浓杀机。

没错,司马师确实对曹亮是动了杀机的,虽然羊徽瑜尚未过门,还不算他正式的妻子,但在这个时代,订亲便意味着名分已定,有人敢动自己的女人,那便要有承受他怒火的准备。

虽然曹亮是高陵侯府的小侯爷,但司马师却没把他放在眼里,如今他父亲司马懿贵为当朝太傅,又是顾命大臣,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司马家的势力是盘根错节,而其声望几乎已经到达了顶点,无人敢捋其虎须。

曹亮一个小小的亭侯之子,七品的期门督,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他的女人,这口恶气,司马师如何能忍。

更何况,司马师看到曹亮和羊徽瑜二人衣衫不整,羊徽瑜更是穿了一件男人的外衣,不要说,这件衣服也是曹亮的,如此看来,二人之间必有奸情。

妒火在司马师的双目之中熊熊燃烧着,这可是天底下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事,那怕司马师再沉毅稳重,这个时候,也无法冷静了。

他紧握剑柄,大踏步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冷漠地看了羊徽瑜一眼,不过很快便将目光移开,最终死死地盯着曹亮,沉声地喝道:“来人,将这个勾结贼人的无耻之徒给我拿下!”

曹亮知道司马师来者不善,刚才挨了羊祜一拳他是没防备,但此刻如何还能没防备,看到司马师的手下从左右围了上来,曹亮立刻是拨剑在手,沉声地道:“司马师,你我俱是朝廷命官,就算你品秩比我高,但无有司之命,便是擅权行事,你想拿我,就不怕我告到朝廷,治你之罪么?”

司马师阴森森地道:“你既然身为朝廷命官,却胆敢勾结盗墓山贼,挟持良家女子,敲诈勒索,如此行径,罪大恶极,某替廷尉府行事,擒拿你这不法之徒,于律有何不符?”

曹亮呵呵一笑道:“你说我勾结贼人敲诈勒索,可有证据否?”

第46章 人证

司马师面沉似水,冷哼一声,指着车夫老秦头道:“此人你不会不认识吧,向羊家勒索百万钱,可是你亲口跟他说的,而且这儿血书一封,也是你亲笔所书,难道你这也能抵赖得了吗?”

这封血书现在就在羊祜的手中,他愤然地一抖,喝道:“铁证在此,淫贼你还敢狡辩?”

曹亮暗皱了一下眉头,当初为了诳骗刀疤六,曹亮不得不假戏真做,亲手写了一封血书,向羊家勒索百万钱。为了演戏演的逼真,曹亮对老秦头是呼来喝去,不假颜色。

这么一来,曹亮倒是骗取了盗墓贼的相信,但车夫老秦头又如何能知晓曹亮的真实意图,见到羊祜和司马师之后,自然会把山上所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知他们,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曹亮暗道一声苦也,当时演得也太入戏了,光考虑怎么去忽悠盗墓贼了,压根儿就没有考虑别的,现在让羊祜和司马师误会,也属于正常的事。

不过曹亮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毕竟还有羊徽瑜在,有她出来证明,足可以还自己一个清白了。

曹亮淡笑一声道:“非也,非也,司马公子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时情况紧急,羊小姐为盗墓贼所掳,性命堪忧,在下写这封血书,不过是缓兵之计,以此来迷惑盗墓贼,以方便营救羊小姐。这事羊小姐可以做证,你们若是不信,问一下羊小姐便是。”

“一派胡言!”司马师怒喝了一声,他当然不会相信曹亮的鬼话,不过他也明白,这件事最为关键的证人还是羊徽瑜,他转头向羊徽瑜看去,神色自然也缓和了一些。

“徽瑜,让你担惊受怕了,你放心吧,有为夫在,不会再让你受到丝毫伤害了,昨日情形如何,你只管具实道来。”

羊徽瑜神情淡漠地看向他,道:“司马公子,虽然你我有婚约,但尚未行礼,你这称呼欠妥当吧。方才曹公子所言,句句属实,若非他和那些盗墓贼巧做周旋,若非他拼死相救,你们今日便已经见不到我羊徽瑜了。”

羊祜失色道:“姊姊,你怎么替这淫贼说话呢?老秦头先前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他轻薄过你……”

羊祜话说了半截,却再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这事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都感觉不是味。

司马师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目光也变得阴郁起来,看向曹亮的目光,狠戾之中,带着一丝的杀意。

羊徽瑜是否失贞,司马师也不敢百分之百的确定,但先前曹亮强吻和轻薄她的事,那却是确之凿凿的事,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谁也否认不了。

而且两人是一同出现在山洞外的,勿庸置疑,昨天晚上两个人是在一起的,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天知地知,也只有他和她知了。

虽然司马师还有一些期冀,那就是两个人之间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尽管他也知道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两个人身上衣服破碎凌乱,羊徽瑜甚至都把曹亮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但他还是抱着一丝的幻想,或许羊徽瑜没有失贞。

可是羊徽瑜一番话,算是把司马师最后的一丝幻想也击了个粉碎。

如果两人之间未曾发生过什么,羊徽瑜是不可能私心来回护曹亮的,羊徽瑜铁了心地站到了曹亮这边,那只有一种可能存在,那就是两个人奸-情火热。

司马师甚至可以从羊徽瑜的眼神之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她是自己的未婚妻,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可羊徽瑜看他的眼神,却是异常的冷漠,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但她看向曹亮的眼神,却截然相反,柔情似水,含情脉脉。

司马师觉得他心头压抑着的那座火山似乎要喷发了,这对狗男女,当着自己的面,居然就敢眉目传情,简直就视他为无物。

男人最大的耻辱,恐怕也就是莫过于此吧。

司马师现在把两人生撕了的心都有,不过在场这么多人,司马师还得顾及自己的颜面和身份,只能是强忍下一口气来,装作镇定的模样。

这时,一位管事模样的人匆匆来到司马师的近前,拱手道:“大公子,那几个绑架羊小姐的盗墓贼全部被擒获了,如何发落,请公子明示。”

司马师闻言顿时一振,心念一动,在那管家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大声地道:“带上来吧。”

管事的拱手称诺,转身又匆匆地下去了。

曹亮也听到了那管事的话,不禁是心中一动。

昨天晚上那些盗墓贼一路追杀自己,直到遭遇了狼群,才落荒而逃。至于他们逃往何处,曹亮自然是不得而知。

在这个时代,盗墓和杀人抢劫一样,都是重罪,一旦被官府擒获,那就是一个死罪。

这些盗墓贼既然是干着掉脑袋的买卖,那肯定是狡兔三窟,更何况他们在北邙山活动已久,对这里的地形山势都极为熟悉,就算官兵刻意地上山围剿,恐怕都不容易把人给逮着。

可没想到司马家的这些家丁居然会这么给力,这才几个时辰的光景,就把这伙盗墓贼给一网打尽了,真是牛b呀。

不过,曹亮隐隐还是觉得有些不正常,就算司马家的家丁再悍勇,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盗墓贼一锅端了,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尤其是那个盗首刀疤六,鬼精鬼精的,完全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北邙山可是他的主场,想要在这儿把他给捉住,那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除非——

曹亮脑子里面灵光一现,除非是司马家有一支比这些盗墓贼更熟悉地形,武力值更为强悍的队伍,他们熟悉北邙山,对这一带了如指掌,那些盗墓贼自然是手到擒来。

熟知历史的曹亮自然不会忘记在高平陵政变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司马死士,正是凭借着这么一支悍勇无双的队伍,司马懿才一举翻盘,掌控了天下。

莫非擒获这些盗墓贼的,就是司马家的死士?

第47章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权臣豢养死士,搁在那个朝代都是谋逆的死罪,一旦暴露,那就是诛灭三族。

前世的曹亮一直很奇怪,司马家豢养死士,就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洛阳就那么屁就大,这么多年来,朝廷就一直无从发现?

直至高平陵事变之时,司马家的死士横空出世,帮助司马懿控制了洛阳城,控制了朝廷的文武百官,可以说,没有这支三千人的死士队伍,司马懿不过是一个光杆司令,那怕他本事再大,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死士是高平陵事变之时,司马家手中掌握的一把利器,不客气的说,没有这支死士队,就不会有司马晋的江山社稷。

这些死士数量不小,想要藏身于洛阳城中,是很困难的事,因为死士每天要进行操练,以保持较高的战斗水准,如果以平民百姓的身份混迹于城中的时候,是无法保证训练质量的。

看来司马家的死士基地,是建立在洛阳城外的,而且距离洛阳不会太远,否则一旦有事,征调都征调不过来。

而山邙山绵延百里,山高林深,无疑是这些死士最佳的藏身地点。

如果司马师利用这些死士搜山缉盗的话,无疑是事半功倍的,个个身怀绝技的死士对付那些战五渣的盗墓贼,完全是轻轻松松的,全部生擒也不在话下。

对于曹亮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最大的发现。

那怕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但能知道北邙山是就是司马家的死士训练基地,便已经足够了。

只要能掌握司马家豢养死士的证据,司马家恐怕连翻身的机会也不再有了。

曹亮心中暗暗地冷笑一声,司马师情急之下,暗中调动死士,终究还是露了些马脚的。

这一点,恐怕司马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因为他调动的死士数量有限,根本就不足以引起别人的怀疑。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曹亮这个上知三千年,下知二千年的转世者,早就是洞若明烛,那怕他最谨小慎微的举动,曹亮都能探出些蛛丝马迹来。

少顷,管事和一些司马府中的家丁押解着那些盗墓贼上来了,个个被五花大绑着,神情萎靡。

最前面的便是贼首刀疤六,此刻他满脸的灰败之色,垂头丧气,全然已经没有了当初趾高气扬的模样。

刀疤六混迹于北邙山多年,干得就是挖坟绝户的事,他是出了名的狡诈,从来不轻易地招惹他惹不起的势力,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

所以别的盗墓贼死的死,逃的逃,唯有刀疤六他们一直活跃在北邙山上,未曾失手过。

但他们这一次却是真真正正地栽了,栽得刀疤六都有些莫名其妙,这些家丁模样的高手个个武艺超绝,而且他们似乎比刀疤六更为地熟悉北邙山,搞得刀疤六就算是狡兔三窟,最终也没有能逃得出去。

究其原因,刀疤六最恨的人莫过是曹亮了,正是因为他听信了曹亮的蛊惑,才胆大包天地去敲诈所谓的洛阳富商。

仅仅是富商,刀疤六是不放在眼里的,可是他哪里知道,这一回他完完全全地踢在了地板上,惹到了不能惹的存在。

要说天底下刀疤六最恨的人,莫过于曹亮了,因为曹亮,他们都可能将会被送上断头台,这仇恨,自然是比北邙山还高,比黄河水还深的。

刀疤六一眼就瞧见了曹亮,恨得他是牙根直咬。

不过他此刻绳捆索绑的,就算是想要和曹亮拼命,也是无能为力。

管事地将刀疤六等人带到了司马师的跟前,拱手道:“大公子,一共七名盗墓贼带到,其余盗墓贼,已被格杀。”

司马师冷漠地目光扫过刀疤六他们七个人的面上,缓缓地沉声喝道:“尔等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某的女人,今天全都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刀疤六大声地呼喊道:“官爷饶命,我等草民岂敢冒犯官爷,实在是受人唆使,被人蒙骗,并非有意要得罪官爷呀。”

司马师沉声地道:“噢,原来你们是受人唆使为人所骗的,那好,你们可以将此人指证出来,本公子或许会考虑饶你们一命。”

刀疤六如蒙大赦,跪在地上,连连地叩头,道:“草民愿老实交待,求官爷开恩。此人先前草民也不识得,昨日他突然找到草民,许给草民不少的钱财,要草民等人配合他演一出戏。也是草民见钱眼开,猪油蒙心,便上山来挟持了一位扫墓的小姐,然后按约定他出现救走这位小姐。那知此厮心狠手辣,歹毒无比,连杀了我们四个兄弟,带着那小姐逃之夭夭了。草民绝无意得罪官爷,求官爷饶命啊。”

司马师偷瞥了一眼羊徽瑜,看她脸色微变,心中暗暗地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道:“此人乃是何人,你可认得吗?”

刀疤六道:“他就是化成了灰,草民也识得。他自称是高陵侯府的曹公子,看上了一位羊家小姐,所以才找到草民,要草民配合他演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曹亮的身上,羊祜更是神情愤怒,活撕了曹亮的心都有。

就连羊徽瑜的表情,都有些阴睛不定了

曹亮的脸色,也变得冷峻起来,原本以为,有羊徽瑜出面给他证明,便可以把事情说清楚了,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司马师的阴鸷狠毒,低估了司马师的卑劣手段,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腹黑,为了置自己于死地,居然买通了刀疤六,栽赃诬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司马师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吩咐手下给刀疤六松绑,然后和颜悦色地道:“你可知道,诬陷一位侯爷可是要杀头的吗?”

刀疤六磕头如捣蒜:“草民句句实言,如有欺瞒,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那你可否指认一下,他是否在场?”司马师似笑非笑地道。

刀疤六指向了曹亮,咬牙切齿恨意滔天地道:“就是他!”

第48章 欲加之罪

司马师悠然地冷笑道:“曹公子,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刀疤六本来和曹亮就有着极大的仇怨,别说是受司马师的胁迫,那怕就是司马师不威胁他,他也会有把曹亮拉下水的打算,俗话说,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此刻场面的形势,对曹亮来说,则是极为的不利。

曹亮却不为所动,司马师找个污点证人来,就想坐实自己的罪名,天底下那有这么简单的事。

他冷冷地一笑,不卑不亢地道:“这种货色,我想要多少便有多少,司马公子,一个盗墓贼的话你也能信,岂不是自降身份?”

司马师当然也不会认为仅仅买通一个盗墓贼就能让曹亮认罪,但他的目的并不在此,他真正的目的是要让羊徽瑜对曹亮产生反感,那怕他们两个之间确实已经发生了不可告人的关系,只要让羊徽瑜认为曹亮确实是在骗他,那么离间两人的关系,便是轻而易举了。

只要羊徽瑜不再给曹亮作证,曹亮就是百口莫辩,管你是不是曹氏宗族,只要坐实了和盗贼勾结的事实,谁也保不了他。

敢动我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条!

“徽瑜,你也听到了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姓曹的接近你,就没安过好心,你千万别被他给蒙蔽了。”司马师没再理会曹亮,而是对羊徽瑜道。

羊徽瑜古井无波,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虽然说刀疤六一口咬定是曹亮指使的,但羊徽瑜有自己的思维,对刀疤六的话并没有完全相信。

她脑子里闪回过昨天的那一幕幕影像,虽然当时她惊惶失措,但却没有妨碍到她良好的记忆,昨天所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清清楚楚。

羊徽瑜有一种过目不忘的天赋,这种天赋大概也是一种遗传吧,羊徽瑜的母亲蔡氏便是汉末一代大儒蔡邕的女儿,羊徽瑜的姨母便是著名的才女蔡琰蔡文姬。

蔡文姬一生才华横溢但却命运多舛,流落胡地十余载,后来才被曹操用重金从匈奴人手中赎了回来,曹操曾感叹蔡邕藏书无数却毁于乱世,蔡文姬当即表示可以默写出其中的四百篇来,曹操许之,蔡文姬果然默写了出来,而且无一处疏漏,曹操甚异之。

羊徽瑜虽然比不上蔡文姬那般的神通,但记忆力却是远胜于常人的,通过对比,她发现刀疤六的话里面有许多自相矛盾之处,与事实并不相符。

而且,曹亮智斗盗墓贼,血战群狼,几乎都是在以命相搏,如果他只是在演戏的话,断然不会如此地拼命。

尤其是昨夜二人共处一室,曹亮并没有趁机占她的任何便宜,如此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又岂会是卑鄙无耻的龌龊小人?

所以那怕羊徽瑜没有完全去相信曹亮,但也不会因为刀疤六的话就全盘地否定了曹亮,她淡淡地对司马师道:“孰是孰非,现在还不能轻易定论,不过不管怎么说,曹公子都是我的恩人,我相信他的人品。”

司马师真正地从心底里怒了,也彻底地对羊徽瑜失去了信心,本来他指使刀疤六嫁祸给曹亮,目的就是来考验羊徽瑜的态度,现在看来,那怕证据摆在了她的面前,她依然铁了心的要去维护曹亮。

一对男女,如果没有什么关系的话,会这么无条件地去信任他吗?司马师算是彻底地看清了,这种破鞋,白给他都不稀罕。

司马师决意已经要放弃羊徽瑜了,经过今天的事之后,司马师的名誉恐怕已经是大损了,如果将这种失去了节操的女人娶进家门,那他司马师必然会沦为全天下人的笑柄。

这是他司马师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就算羊徽瑜再貌若天仙,娶来当个侧室小妾倒还可以,若是正妻,绝然不配。

曹操一生阅女无数,更有收集人妻的癖好,但最多收来也不过是做个侍妾,正室的夫人,那可是名门淑媛,大家闺秀,在这一点上,没有那个有身份的人可以含糊的。

以现在司马家在朝中的地位,和羊家联姻已经算是低就了,如果不是司马师三婚的缘故,甚至司马家未必能看得上羊家。

现在搞出这么一大桩子的事来,司马师确实已经是萌了退婚的念头,只是现在这个场合他不方便说出来罢了。

司马师逼视着曹亮,冷冷地道:“曹公子好手段,只可惜你蒙蔽了一人,却蒙蔽不了所有的人,今天这事,需得交廷尉府处置了,曹公子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司马师暗暗地给身边的家丁使了使眼色,要他们动手擒下曹亮,如果曹亮敢负隅顽抗的话,司马师可不介意痛下杀手,毕竟自己这边可有好几个人证,曹亮一死,更是百口莫辩,那怕将来高陵侯府兴师问罪,以他家太傅府的地位,根本就不怵高陵侯府。

曹亮当然不甘心束手就擒,司马师既然能收买刀疤六,廷尉府那边自然更会是有所安排,自己真要是进了廷尉府的大牢,不死恐怕也得脱层皮吧?

他看到司马家的家丁亮出兵器,向他围了过来,他仗剑横于胸前,寸步不让,针锋相对,冷傲地冲着司马师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司马公子好大的威风,一言便可定人生死,不过你想要曹某的命,那就先试试曹某的剑利否?”

曹亮以一敌众,丝毫不畏,气势凛然。

因为曹亮知道,现在这个世道,还不是他司马家可以一手遮天的时代,十年之后,才会是司马家真正君临天下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便可以肆意妄为无所欲为,随意地去践踏大魏的律法,想杀谁就杀谁。

而现在,还没到他们猖狂的时候。

司马师暗使眼色给家丁,让他快动手,现在可是擒拿曹亮的最好机会,只要他敢反抗,弄伤弄残都无所谓,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事后他最多不过是受点降职处分。

家丁们得令,不再有所顾虑,一起上前围杀而来。

第49章 老爹很硬气(上)

羊祜也是恨极了曹亮,正想要上前协助司马师擒下他,不料羊徽瑜却暗暗地拉了拉他的手腕,低声地道:“叔子,不可冲动。”

“姊,姓曹的如此作恶多端,你为何还要如此护着他?”羊祜不解地道。

羊徽瑜知道现在想让羊祜去帮曹亮根本就不可能,但她还是能阻止羊祜去助纣为虐的:“叔子,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你且静观其变吧,不可轻举妄动。”

羊祜无奈,只得听从了姊姊的话,作壁上观。

司马师见了,愈发地寒心,这件事本来就是因她羊家而起的,但现在羊徽瑜却丝毫没有站到司马家这一边,反而处处为曹亮着想,其所做所为,完全不配她司马家未过门的媳妇身份。

她越是如此,司马师就越相信他二人有染,越让司马师恨意滔天。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恐怕是一个人平生最大的仇怨了吧,今天这事,司马师决不会让它善了,曹亮那怕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

就算羊家不出手,司马师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他带来的家丁可是有十数人之多,而曹亮孤身一人,他是插翅难逃。

眼看着双方冲突将起,就听远远地有人在大声喝道:“谁敢欺辱我儿?”

众人视之,从山顶上下来一彪人马,皆是穿盔带甲,手持刀枪,数路鱼贯而下,激起尘烟无数。

来得人速度很快,本来是骑着马的,不过此处多是陡坡,马不能行,那些士兵都弃马步行,片刻光景,便已经来到了近前。

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骁骑将军曹演,而他所率的人马,自然全部是骁骑营的将士。

司马府的家丁个个面如土色,别看他们个个很难打的样子,但和真正的军队比起来,则是差了一大截子的,而且这支军队数量众多,漫山遍野而来,足可以轻易地碾压他们了。

阿福和阿贵跑得飞快,率先地来到了曹亮的身边,手持钢刀,一左一右护在了曹亮的左右,俨然一副舍身护主的模样。

老爷都来了,这可是他们最佳的表演机会了,断然不能让这些人伤了少主的一根汗毛。

曹亮其实一直也在挂念阿福阿贵他们,自从分路逃路之后,就一直再没有他们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们逃过盗墓贼的追击了吗,是不是也遭遇到了狼群的袭击,究竟他们的生死如何?

现在看到他们生龙活虎的样子,曹亮也终于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少爷放心,有我们在,谁也动不了你一根毫毛!”阿福很有底气地朗声道。

司马家的家丁这回真蔫了,倒不是他们惧怕了阿福阿贵两个人,而是他俩身后的那一大彪骁骑营的兵士,这特么地谁能挡得住。

司马师脸色一变,他也没想到曹演会亲自带兵前来,本来他稳稳占据优势的场面瞬间就被逆转了过来。

曹演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接近黎明的时候了,阿福阿贵逃跑的这一路,盗墓贼只有几个人追杀着,阿福斩掉一人之后,其他的那几个便丧了胆,再也不敢追得太近了,阿福阿贵一路狂逃,总算是逃下了北邙山。

下了北邙山,那几个盗墓贼也就不敢再追了,于是他们返回去准备禀报刀疤六,山脚下只剩下阿福阿贵小琴他们三个。

还好他们没有遭遇到狼群,此刻狼群都被曹亮吸引去了。

本来他们还有心思去寻曹亮,但想想北邙山这么大,别说是黑夜了,就是大白天,那也跟大海捞针差不多,很难寻得到。

所以两人一合计,决定去骁骑营找曹演求援,让老爷派兵去寻少爷,人多力量大不是。

如果仅仅是阿福阿贵,脚程自然要快得多,但身边多了一个拖油瓶小琴,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

本来阿福阿贵对那个恶言恶语的小琴没什么好感,但少爷吩咐要护着这个女人,他们也只能是照办了。

小琴则早已吓得脸色煞白,一路上嘴闭得紧紧的,再不敢多说一句,那傲娇的脾气,早已经变得是荡然无存了。

他们赶到骁骑营的时候,骁骑营全体官兵还在梦乡之中,没有醒过来,阿福来到了辕门口,对守门的士兵说明来意,这才得以见到曹演。

阿福将曹亮遇险的事告知了曹演,曹演腾身而起,点了一曲兵马,火速地赶往北邙山上,一刻也不肯耽搁。

北邙山有强人出没,又有狼群作乱,实在是凶险无比,曹演就这么一个独子,自然担心他出什么意外。

本来北邙山是极大的,想要寻人并不容易,不过这处山谷之中聚集了无数的人,等于是给曹演提供了坐标,曹演很快地便率兵赶到这座山谷,远远地看到有人正准备对儿子动手,曹演便大喝一声,然后率兵火速地赶了过来。

“亮儿,你没事吧?”虽然说平时曹演对曹亮极为严厉,但危急之时,他还是护犊情深的,一路下来,直接无视所有的人,径直到了曹亮的面前,看到曹亮衣衫褴褛,浑身是血,不禁大惊,关切地问道。

曹亮呵呵一笑道:“事倒是没事,只不过这位司马公子,想请我去廷尉府喝茶,我没答应,司马公子似乎想要强请。”

曹演脸色顿时冷峻了起来,廷尉府是什么地方,他自然是清楚不过了,主管刑狱,缉贼捕盗,非作奸犯科者,用不着去那儿,有人想要带儿子去那种地方,曹演又岂会答应。

曹演一回头,这才看到了司马师,同殿为官,他是认识司马师的。

尽管司马家在朝中地位超然,但曹演并没有象某些大臣去跪舔司马懿,曹氏宗族的人那怕地位不高,终究也是皇亲宗室,该有尊严还是要有的,就算司马懿贵为太傅,位极人臣,曹演也没有半点的巴结之心。

更何况司马师和曹亮在此争锋相对,曹演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原来是司马公子,却不知犬子所犯何事,居然要劳动司马公子?”曹演冷冷地道。

第50章 老爹很硬气(下)

司马师暗皱了一下眉头,本来对付曹亮,他是稳操胜券的,但现在曹演突然出现,而且是带兵而来,形势陡然变化,让司马师有些始料未及。

论品秩,司马师还在曹演之上,但一个是皇帝身边的侍从,一个却是手握重兵的将军,从实权上面来讲,司马师还是略差一筹的。

司马师拱手道:“原来是曹侯爷,羊小姐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昨日上山祭拜先父,不幸被山贼所掳,其中之事与令郎有些纠葛,所以在下才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令郎到廷尉府一趟,冰释误会。”

“误会?”曹演冷冷地道,“恐怕司马公子不单单认为是误会这么简单吧?何况廷尉府是什么地方,我儿行得正,坐得直,并无作奸犯科之事,用得着去廷尉府吗?”

老爹很硬气,敢怒怼司马师,这让曹亮很是欣慰,背靠大树好乘凉,曹亮此时有了靠山,自然放心了下来。

昨天是何情形,曹演已经问过阿福阿贵了,对儿子的莽撞,曹演很是生气,不过他更为挂念的是儿子的安危,这些盗墓的山贼那可是穷凶极恶,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曹亮孤身一人,如何能敌得过这么多的山贼。

所以曹演才会急匆匆赶来营救,没想到围住曹亮的,竟然不是盗墓山贼,而是太傅司马懿的公子司马师,这更让曹演为之恼火了。

曹亮昨天可是拼了性命,救了他司马家的人,司马师不但没有感激,反而是恩将仇报,想要治曹亮的罪,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司马师干笑了一声,道:“曹侯爷,在下当然相信令郎的人品,不过这个贼首一口咬定,此事与令郎有莫大的关系,为此在下也不得不谨慎对待,但绝无冒犯侯爷的意思。”

曹演冷笑道:“一个盗墓之贼,卑劣小人的话,居然也能让司马公子深信不疑?来来来,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信口雌黄,诬蔑我儿?”

他转头环视了一圈,很自然地把目光放在了刀疤六的身上,沉声地道:“你就是那个贼首?”

做为盗墓贼,官兵可是他们最大的天敌,如果说曹亮司马师这些身着便装的人,并没有给刀疤六带来太大的压力,那么眼前这位,盔明甲亮,威风凛凛,可是货真价实的将军,刀疤六腿肚子都有些发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叩首道:“草民叩见将军。”

曹演斜睥了他一眼,道:“那你说说吧,我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刀疤六浑身战栗,别看他平时凶神恶煞一般,要多横有多横,但今天在曹演的面前,畏缩地象一只小山羊,战战兢兢,连裤子都快给吓尿了。

听到曹演的话,刀疤六斜眼看了司马师一眼,司马师暗暗地递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照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刀疤六刚想开口,却见曹演锵地就将佩剑拨了出来,直接就横在了刀疤六的脖子上,沉声喝道:“想说什么你最好考虑清楚,如果有一个字说错的话,就别怪我这把剑认不得人!”

刀疤六本来想把刚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可话到嘴边,牙齿打颤,吭哧了半天,说道:“我……我和曹公子并不相识,没……没任何关系……”

曹演冷笑一声,收回佩剑,对司马师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证人?”

司马师脸刷一下就白了,还以为这个刀疤六是一个什么草莽狠人,让他死死地咬住曹亮,那怕到了廷尉府的刑堂,挨上几板子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可惜司马师真是错看他了,别说是大刑伺候,就是曹演一身戎装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他面前,这家伙马上就怂了。

真他娘是个窝囊废!

司马师唯一指望的人证反了口,让司马师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司马师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讪笑一声,拱手揖礼道:“曹侯爷,真是非常抱歉,在下误听此贼人所言,误会令郎了,得罪之处,还请侯爷多多海涵。”

曹演并没有穷追狂打的意思,既然司马师已经服了软,并且赔礼道歉,见好就收的为官之道曹演还是深谙的,他淡淡一笑道:“若无其他之事,曹某便告辞了,请司马公子带话给司马太傅,他日有瑕,定当登门给太傅请安。”

司马师再没有强留曹亮的半点借口了,尽管他一肚子的憋屈,却也只能是唯唯诺诺地应了,拱手作别。

曹演没再理会于他,大步流星而去。

阿福阿贵一左一右护卫着曹亮,从司马师的身边经过,曹亮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道:“羊小姐真是不错,司马公子千万可别辜负了她。”

曹亮故意地把真是不错四个字咬得很重,他说这话,完全是成心来恶心一下司马师的,真的不错一语双关,可以指羊徽瑜的性格人品真的不错,也可以说她的姿色身体真的不错,至于怎么理解,就完全在司马师了。

明显可以看到司马师脸上的肌肉变得僵直了,曹亮原本一句很正常的话,在他听来,却全然不是滋味,是曹亮在暗示他已经尝过羊徽瑜的味道,所以才会说真的不错这话?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解释吗?

司马师恨得牙根直咬,但此刻他却拿曹亮没有半点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曹亮从容离去。

羊徽瑜没有理会司马师,只是对羊祜道:“叔子,我们也走吧。”

羊祜默然无言地跟在羊徽瑜的后面,离开山谷。

从始至终,羊徽瑜都没有再去看司马师一眼,仿佛司马师同她是陌路之人一样。

司马师脸色铁青,矗立在那儿,久久地都未曾移动一下。

他默默地注视着曹亮等人消失的背影,心头如在滴血一般,今天这样的耻辱,对于司马师而言,是平生都未曾有过的,他的脸上虽然没被人掴过,但却也是火辣辣的痛着。

他向来是天之骄子,是人人仰望的存在,而今天,却彻底地沦为了一个笑话。

第51章 姜还是老的辣

“你们等着,今日之辱,异日必加倍还之!”

司马师紧紧地攥着拳头,目光之中掠过一抹的狠戾之色,暗暗地低语着。

管事小心翼翼地向司马师问询道:“公子,这几个盗墓贼怎么处理?”

司马师两道精光直扫向了刀疤六,今天如果不是刀疤六临阵畏缩,误了大事,他司马师又怎么会一败涂地,这种鼠辈,居然也学人出来挖坟掘墓,简直就是一个最大的废物。

司马师本来对刀疤六还是抱有极大的希望的,只要刀疤六一口咬死了,一切都是曹亮指使的,自己便可以稳稳立足不败之地。

可惜这家伙烂泥扶不上墙,白瞎了自己的算计,最后画虎不成反类犬,丢人丢大发了。

刀疤六看到了司马师眼中的杀机,吓得浑身哆嗦,跪伏于地,连连叩首求饶道:“求官爷饶命!求官爷饶命!”

司马师冷笑了一声,刷地抽出了剑来,飞快地划出一道剑弧,直接就斩在了刀疤六的后颈之上。

司马师的这把剑相当的锋利,一剑斩下,毫无迟滞,将刀疤六的脑袋直接就削了下去,滴溜溜地滚落到了一边。

“没用的废物,留你做甚?”司马师脸色冷峻如常,杀刀疤六如屠狗宰鸡一般,神色没有任何的异常。

一个连自己同榻共枕相濡以沫十年的妻子都能杀的人,杀区区一个盗墓贼,跟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任何的区别。

杀人毕,司马师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而去。

“公子,这剩下的人怎么处理?”管事急急地追问道,除了刀疤六,还有好几个盗墓贼在那儿押着呢。

“全部活埋!”司马师大手一挥,信步而去。

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在司马师的眼里,如同草芥。

在回城的路上,司马师一脸的阴郁,一言不发,随行的手下看着黑着脸的司马师,谁也不敢吭气。

回到太傅府,司马师跳下马来,扔掉马鞭,径直直奔书房而去。

司马懿高升为太傅之后,无所事事了,每日在书房练练字,反倒是成了他的日常。

司马师快步走进来的时候,司马懿正挥毫泼墨,在白纸上奋笔疾书。

结束了戎马生涯,司马懿才算有时间练练书法,这一段时间以来,司马懿的书法居然大有精进,直追当代书法名家手笔。

“父亲,我要休了羊徽瑜那贱人!”司马师一进门,就粗声地道。

司马懿似乎是充耳不闻,手中的狼毫丝毫没有停顿的迹象,直到把这幅字全部写完,才搁下笔来,淡淡地道:“你昨夜一宿未归,就是为了这事?”

司马师便将昨晚及今天所发生的事大概说给司马懿听,末了道:“羊徽瑜与曹亮不清不楚,关系暧昧,定有奸情,如此不贞女子,嫁入我司马家,便是给我司马家抹黑的,孩儿肯求父亲准予休妻,以正家风。”

司马懿听到司马师的叙述,眉头一皱,问道:“师儿,你擒获那几个盗墓贼,可是动用了死士否?”

司马师其实讲得只是一个大概,并未提及是谁擒获了盗墓贼的,不过司马懿是何等的人,就算司马师不说,他也早已判断到了这个结果。

司马师没有否认,道:“不错正是,那些盗墓贼陷隐藏的极深,如果不能调用死士的话,决计是无法捉住这些盗墓贼的。”

“糊涂!”司马懿神色顿时变得严峻起来,叱道:“我们培养死士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去捉几个盗墓山贼的吗?豢养死士,那可是谋逆大罪,一旦被朝廷知晓发现,我们全家都可能横遭灭门之祸,三族无免!师儿,你的轻率之举,带来的可是无穷后患。“

”怎么可能,我派遣的死士早已乔装成了家丁,外人根本就看不出来,更何况那些盗墓贼已经被我灭了口,死无对证,孩儿行事极为小心,绝无任何疏漏。”

司马懿冷哼一声,道:“师儿,你是很聪明,但有些时候,偏偏要自做聪明,诺大的北邙山,那些盗墓贼行踪诡秘,如果单单是从来没有上过山的家丁,又如何能熟悉地形,将盗墓贼一网打尽?如果是有心之人,必然会据此推断出我们司马家在北邙山藏有一支兵马,如果派兵大规模上山围剿搜山话,那些死士必然无所遁形,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司马师脸色刷地就变白了,死士的隐秘重要性不言而喻,司马师在平时的训练和管理上,是极为严格的,这次他也是怒极这些盗墓贼敢动他的女人,才会派出一小部分死士乔装擒拿,本以为是天衣无缝的事,没想到还是被他老爹看出了破绽。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事已至此,该如何补救?”

司马懿沉吟了一下,道:“曹演一介武夫,倒不足虑,不过,此事还得小心行事,千万不可让人捉住把柄,你通知死士队,这段时间要他们分散潜伏,乔装成猎户樵夫,只要朝廷不派大军搜山,谅他们心中有疑,却也拿不到实证。”

司马师拱手道:“父亲明鉴,孩儿这就下去安排,定当万无一失。”

司马懿神色略缓,道:“师儿,做什么事,都需得三思而后行,你今日为图一时爽快,几乎要陷司马家于万劫不复之中,记住,这种错误,以后绝不容许再犯!”

司马师神色一凛,道:“孩儿知错了,请父亲责罚。”

司马懿道:“责罚你能挽回什么,那便罚你无妨,但此事既已发生,回天无力,只能是坐看结果了,罚你并无意义。还有方才你进门就大喊大嚷着要休了羊家姑娘,难道仅仅就是为了其不贞之事么?”

“正是,羊徽瑜与别的男人行苟且之事,玷污我们司马家清誉,这种不贞之妇,孩儿娶来何用?不如趁早休之,以正门楣。”司马师正色凛然地道。

司马懿冷冷一笑,笑得司马师心里都直发毛。

“糊涂啊,我的儿!”

第52章 当时年少春衫薄

司马师不敢吭气了,他最清楚老爹的脾气了,别看司马懿平时常是一副低调谦和温良敦厚凡事和稀泥的模样,但骨子里的那种锐气和精明,却是无人能及的。

司马懿如此喝斥,司马师不敢犟嘴半句,只能是老老实实地听着。

“让你去娶羊家之女,是因为她貌美倾城?还是因为她贞节如玉?师儿,到现在你难道还看不清这桩婚的事的真正目的吗?泰山羊家,虽然不能和颖川荀氏陈氏,清河崔氏这些世家豪族相提并论,但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这次羊耽主动示好,我们便可以依靠这次联姻,将羊家绑到我们的战车上来,为我们所用。女人长得再漂亮,也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只要你掌握真正的权势,天下美人,还不随你享用?”司马懿语重心长地道。

司马师闻之,冷汗涔涔,拱手道:“父亲教训的是,是孩儿糊涂了,险些误了大事。”

司马懿微微颔首道:“为父这些年来,一直忙于征战,疏于对你们的管教,师儿,你已过而立之年,理当自省,难不成当年浮华一案,还不能让你有所警醒吗?”

司马懿提及浮华案时,司马师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当年的浮华案,可以说是司马师心中最大的隐痛,太和之初,明帝刚刚即位,以何晏、夏侯玄、诸葛诞等这些为首的青年才俊云集于京师,聚众交游,品评人物,清谈名理,号为“四聪八达三豫”,是当时京师洛阳上流贵族圈中一道最为亮丽的风景线。

司马师当时也参与其中,当时年少春衫薄,三五好友聚在一起扯皮,喝喝酒写写诗比比富,多么风雅多么有趣!

只可惜他们没有风光多久,曹叡一道禁令将这帮子青年俊才集体罢官,永不录用。

这次浮华案的打击对司马师是极为沉重的,本来他父亲司马懿已经升为大将军,高门子弟,必是前途无量,可一些禁令下来,司马师如冷水浇头,自己的仕途真就这么堵死了?

曹叡自己骄奢淫逸却要打击别人浮华,颇有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味道,这让司马师很是鄙视。

但鄙视归鄙视,真正让司马师忧虑的是仕途前程黯淡,夏侯玄和何晏是皇亲国戚,他们的仕途之路不会永远堵死,但司马师不同,虽然有司马懿做靠山,可司马懿充其量也是一个高级打工仔,多少年来沉沉浮浮,几起几落,仕途坎坷,司马师真指望老爹的话,不过是镜花水月。

浮华案带给司马师的人生反思是极厚重的,从此他和夏侯玄何晏这些浮华友渐行渐远,因为他相信,权力是自己主动争取的,依靠别人的施舍,永远不会长久。

招募死士,暗中培植势力,纵然有司马懿的背后支持,但真正操作这件事的,只有司马师一人,就连弟弟司马昭都一无所知。

夏侯徽为什么会被毒死,就是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不是司马师凉薄,而是为了他司马家全家的性命,不得已而为之。

杀妻之后的司马师,从来不再在女人的房间留宿,好说梦话的他只能选择逃避,以致于他的第二段婚姻变得如此仓促而短暂。

司马懿接着道:“回头挑选一个吉日,把婚完了,免得夜长梦多。”

司马师没再说什么,恭恭敬敬地道:“诺,谨遵父亲之命。”

司马懿轻轻地他的肩头上拍了一把,轻叹了一声,道:“师儿,难为你了,其实换作常人,这样的事还真是接受不了。但你要记住,我们不是常人,非常之人,当行非常之事,忍常人虽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方可成就大事!”

司马师坚毅地点头道:“父亲所言,孩儿时刻铭记于心。”

司马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重新地取过一张纸来,饱蘸墨汁,挥毫泼墨,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忍”字,然后搁笔道:“师儿,为父一生的处世准则,就在这个忍字之中,为父今天把这个字送给你,也足以让你受用一生了。”

司马师双手将那张纸接了过来,虽然轻若无物,但司马师却可以感受到它沉甸甸的分量。

这个字包含着司马懿一生的处事哲理,司马懿用他的谨小慎微低调隐忍,在这个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虽然是几经沉浮,但最终还能站在朝堂的最高之处。

司马师清楚,对于他们司马家而言,现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主上年幼暗弱,曹爽擅权专横,不得人心,他们司马家只要捉住机会,成为这大魏国真正的主宰,并不是难事。

但越是这个关键时刻,便越不能出任何的差池,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招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司马懿之所看重和羊家的联姻,就是急欲培养朝中亲己的势力。

司马懿在外征战多年,在军中拥有极高的声望和地位,但在朝中,却显得人单势薄了一些。

不过好在曹爽很作,任人唯亲,大肆地培植亲信,排挤世家,搞得天怒人怨,这些世家大族方才能为司马家所用。

对于司马懿而言,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一个属于他的机会。

他隐忍了一生,也不差这几年了,曹爽越折腾,那些朝中的世家大族便越离心离德,形势便对司马家越有利。

羊家也好,荀家也好,陈家也好,这些世家豪族都是司马家潜在联盟对象,他们在朝中拥着盘根错节的势力,枝繁叶茂,曹爽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草包,他以为凭借着他一人之力,就能实现当年的魏武盛世。

事实上,他没有曹操的雄才大略,更没有曹操的治世手段,空有一腔的理想,不过是空谈主义。

司马懿就是等着曹爽引火焚身的那一刻。

对于只差一个台阶就可以登上权力的鼎峰的司马懿,现在是满怀着渴望,他坚信,自己一生的隐忍,终将会让司马家走向辉煌的巅峰。

第53章 不速之客

“老爷,中黄门张当求见。”管家侯吉这时进来禀报道。

“张当?”司马师有些诧异地看向父亲,张当是宦官,平时和司马家并没有什么来往,这个时候突然拜访,让司马师有些莫名。

司马懿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对此一点也不惊奇,微微颔首道:“先迎至中堂,某少顷便往。”

侯吉率命而去。

司马师奇道:“父亲,这张当突然造访,却不知所为何事?”

张当为人谄佞,最善拍马溜须、阿臾奉承,在宫中是声名狼籍,为黄门侍郎辟邪所恶,终明帝一朝,也不为重用。

时曹芳即位,张当升任中黄门,正好主管宫女遣散事务。

魏明帝曹叡有好色之疾,他这个好色可不一般,男女通吃,后宫佳丽三千,美人如云。

曹叡驾崩之后,按照宫律,这些宫娥没有子嗣的,一律被遣回原籍,不得再滞留宫中。

张当仗着权力,偷偷地将几名姿色出众的宫娥送给了曹爽。

辟邪闻讯之后,怒斥张当,认为张当此举有污先帝之名。

不过张当有曹爽做靠山,辟邪也奈何不了他,最终这事不了了之。

只是让司马师很奇怪,既然张当抱上了曹爽这条大腿,而且曹爽身为首辅大臣,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张当舍近求远地来到太傅府,又有何目的?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张当虽然声名不彰,但好歹也是宫里当差的,消息最是灵通,走,陪为父去瞧瞧,或许有些收获的。”

一进中堂,张当便一脸谄媚的笑容,冲着司马懿弯腰行礼,那姿态,活脱象一只熟透的大青虾。

“下官参见司马太傅。”

司马懿略作还礼,泰然地道:“不知张黄门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按朝廷的制度,外官和内官是不允许来往的,但制度归制度,实际上这项条例还是很难约束内臣外臣的,只是平时司马懿和张当并没有什么交情,所以司马懿对张当的态度就显得那么不咸不淡,最起码在清楚张当的来意之前,司马懿是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张当不敢有丝毫的不满,谄笑道:“下官冒昧造访,乃是有一事要禀报司马太傅的。黄门侍郎辟邪仗着先帝恩宠,在宫内横行无忌,贪墨财物,收受贿赂,任人唯亲,先帝崩殂之后,依旧毫不收敛,甚至是变本加厉,以先帝老臣自居,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下官恳请司马太傅做主,摒除宫内奸佞,以彰圣听。”

张当和辟邪不和,司马懿也素有耳闻,曹叡在世之时,独宠辟邪,自然辟邪在宫中的地位无人能及,曹叡崩殂之后,张当投靠曹爽,在宫中的地位陡然上升,势必与辟邪产生摩擦。

不过辟邪在人宫人脉极广,虽没了皇帝的支持,但和太后关系也是不错,张当仅仅依靠曹爽,还是扳不倒辟邪的,所以才会来央求司马懿的支持。

司马懿可不愿意趟这浑水,淡淡地道:“某虽为太傅,但乃是外臣,外臣如何能干预宫内之事?六宫之内,当有太后做主,张黄门何不上奏太后,由她来定夺?”

张当如何不知宫内是太后主事,先前曹爽已经奏过太后,请求处置辟邪,太后没有应允,张当寻思,如果曹爽和司马懿两个辅政大臣都给太后施压的话,太后或许会应允,所以张当才登门来求见司马懿。

司马懿的态度张当早就想到了,人家和辟邪无怨无仇的,凭啥帮你,不过张当既然来,那就是准备着杀手锏的。

“司马太傅乃国之重臣,受先帝之命,托孤辅政,宫内之事,关乎社稷,陛下身边,又岂容奸佞之臣,所以下官才斗胆请求太傅上谏太后,清君之侧。”张当道,“下官还有一事需要禀知太傅,先帝临崩之前,曾密赐辟邪诏书一封,当夜辟邪曾乔装出宫,不知去向,此事或许与太傅有些干系,下官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告知太傅为好。”

司马懿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密诏,曹叡居然在临死前留下密诏?这消息着实让司马懿有些震惊。

看来他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位英年早逝的魏明帝。

明面上,诏令曹爽和司马懿为辅政大臣,主持朝中政务,暗地里曹叡却是另有安排,很显然,曹叡对曹爽和司马懿并不放心,在托孤辅政上,做了明面暗里两手准备。

这个消息堪称是石破惊天,本来只把曹爽视为对手的司马懿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一个潜藏着的对手。

而且更让他担忧的是,这个潜藏的对手究竟是谁?

他一无所知。

别看曹爽如今大权独揽春风得意,司马懿有一百种方法能玩死他,但潜藏着暗处的对手,却让司马懿有一种无处发力的感觉。

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看到司马懿略蹙的眉头,张当就知道今天绝对是不虚此行,曹叡有没有密诏,关他们这些小人物屁事,但顶着辅政大臣头衔的司马懿却是不同,张当压了一把宝,以这个绝密的消息来换取司马懿的支持,显然是成功的。

果然司马懿沉吟片刻,对张当道:“张黄门言之有理,容某和大将军商榷一下,改日进宫禀明太后,再行定夺。”

张当拜谢,欢喜地告辞离去了。

司马师愤愤不平地道:“曹叡这狗皇帝终究还是信不过父亲,临死还要防着一手!”

司马懿倒是泰然自若地道:“被他曹家防了这么多年,为父也早已习惯了,主疑臣臣必死,为父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幸事了。”

司马师忿恨地道:“父亲为他曹氏的江山立下了多少的汗马功劳,南征北战,东讨西杀,若无父亲,那曹芳小儿如何能稳坐皇位?我们司马家披肝沥胆赴汤蹈火,换来的却是疑心重重,防贼一样防着,真是憋屈死了!”

司马懿叹息一声道:“伴君如伴虎啊,朝堂之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步履为艰,稍有不慎,就是身死族灭之祸。”

“不行,这颗钉子,必须得挖出来!”司马师斩钉截铁地道。

第54章 不要怂,就是干

离开北邙山的时候,曹演走在最前面,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丝毫没有理会跟在后面的曹亮。

曹亮知道父亲这次是真的恼火了,所以他只好乖乖地跟在后面,缓辔而行,也不敢开口。

本来曹演是准备要在骁骑营呆几天的,但出了这事之后,曹演便带着曹亮直接回了高陵侯府,哎,真不省心啊。

刚一进家门,就看到刘瑛焦急而憔悴的面容,曹亮一宿未归,刘瑛估计一夜也未曾合眼,看到曹亮回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亮儿,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也没说一声,差点把为娘给急死了。”

曹亮偷瞄了曹演一眼,老爹倒现在还怒气未消呢,他也不敢开口,默不作声。

刘瑛奇道:“你们父子这是咋了,都黑着个脸,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曹演坐了下来,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问你的好儿子去!”

刘瑛摇头问曹亮道:“亮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惹得你父亲这么生气?”

曹亮一脸无辜状地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天路过北邙山的时候,正巧碰到几个盗墓的山贼劫掠一位姑娘,我出手帮了一下而已。”

曹演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几案之上,怒道:“帮了一下,还而已?你这逆子还不知道闯了多的祸!那些盗墓的山贼有多凶悍,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不是自己去送死吗?没死是你的运气,但因此而得罪了司马家的公子,你自己说值不值?”

刘瑛不满地道:“你有事说事,凶什么凶!亮儿见义勇为,侠义心肠,你不称赞他就算了,怎么还埋怨起来了,再说了,救人难不成还错了不成,怎么就得罪了司马家的公子呢?”

曹演没好气地道:“我没说他救人不对,只是救人也得掂量一下自己吧,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着去救人,没把自己搭进去,算是便宜了。”

刘瑛一听紧张地道:“亮儿,你有没有受伤?这么凶险的事,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曹亮出了北邙山的时候,已经是换了一身衣服,左腿上的伤口也不是那么疼,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故做轻松地道:“没什么事,就是那些个蟊贼人多了点,不过我也没出什么事,人也给救出来了。”

曹演哼了一声,道:“人是就出来了,可你又干了什么好事?说说吧,你的衣服怎么就穿到了那姑娘的身上,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曹亮立刻道:“父亲,我和羊小姐可是清清白白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身上的衣服被荆棘给划烂了,所以我才脱下我的衣服来给她穿的,父亲,你要相信我呀,我什么也没做。”

曹演沉声地道:“我相信你没用,要人家司马公子相信你才有用。男女授受不亲,羊姑娘是司马公子未过门的妻子,你说你摸也摸了,亲也亲了,没看到司马公子的脸都绿了吗?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曹亮小声地嘀咕地道:“我那不是权宜之计吗,不那样能糊弄得了那帮盗墓贼吗?再说了,我当时也是一门心思想着救人,那会去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那司马师我又没真绿了他,他不知道吃得那门子的闲醋。”

说实在的,曹亮还真没打算去招惹司马家的人,这纯粹是一场无妄之灾,羊徽瑜那时有性命之忧,自己正好在旁边,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可这一出手,接下来的事就不在曹亮可以掌控的范围了,他也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才算保下自己和羊徽瑜的两条命来。

没有自己舍命相救,你司马家的这个媳妇可能就没了,或者被那帮盗墓贼给糟蹋了,再怎么说比起现在来都惨多了。

你司马师不感谢就算了,还拨刀相向,老子又没真绿了你,用得着这么急眼吗?

老子这次躺枪也够倒楣的,本来想着低调一些,不和司马家硬碰硬,等将来羽翼丰满之后,再收拾丫的。

可惜事与愿违,经过这事,算是和司马家杠上了,和司马师算是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

不过,曹亮觉得也没有什么,面对司马师咄咄逼人的态度,曹亮没有什么可认怂的,反正现在当权的是曹爽,司马懿正在装孙子,还远没到他司马家一手遮天的时候,曹亮没有什么理由去惧怕。

人生总是充满意外的,那怕你规划的再好,但事情的发展,总会偏离轨道的,回避矛盾那是一种懦夫的行为,既然挑战摆在了面前,就要勇于去接受它,不要怂,就是干!

曹演也是没有办法,司马懿是当朝太傅,辅政大臣,比自己的地位高多了,得罪了司马家,显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可曹演护犊情深,那怕明知将来不利,也不可能让司马师带走儿子。

曹演叹了一口气,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无可挽回,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斥责了曹亮几句,叮嘱他以后少在外面惹事生非。

曹亮唯唯诺诺地应了,飞也似地逃了。

笑话,不逃快点,难道还等着挨板子吗?

不过话说回了,这次曹亮还是看到了老爹硬气的一面,有理有利有节,噎得司马师没半点话说,到底还是骨肉相连,老爹护短护得很有一套。

刘瑛看着曹亮出去,便对曹演道:“夫君,亮儿已经及冠,我看是不是该给他说门亲事了?”

做为女人,刘瑛敏感地察觉到了这次曹亮的异常,曹亮之所以会去救人,还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

汉魏时代男子大多都是在及冠之后才成婚的,曹亮今年正好二十,确实是到了该婚论嫁的“法定年龄”了。

曹演沉吟了一下,道:“嗯,成亲也好,至少也能让亮儿收收心,这事你就张罗一下吧,看上那家的姑娘了,回头和我说一下,我也好安排人去提亲。”

刘瑛喜孜孜地道:“放心吧,我定然给咱们亮儿寻一个最合适的姑娘。”

第55章 保镖方布

曹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开始为他考虑终身大事了。

如果知道的话,曹亮肯定会觉得蛋疼,这个时代的婚姻也太那个了吧,后世别说是自由恋爱,就算是相亲,那也得男女方见个面,觉得合适再继续交往下去。

而这个时代婚姻的决定,基本上与当事人无关,很多人只有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才会见上第一面。

不管你愿意与否,基本上这辈子就这么注定了。

爱情神马的,就不用多想了,想谈恋爱,ok,也可以呀,结婚以后可以慢慢谈,合适的话皆大欢喜,不合适的话,那只能是凑合着过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对男女一辈子的幸福也许就在他人的一念之间吧。

不知怎么的,躺到榻上的曹亮脑海之中浮现出来的,却是羊徽瑜那哀怨幽伤的样子,显然她并不满意于她和司马师的婚事,可是这个时代吃人的礼教,没有留给她任何选择的余地。

不管她愿意与否,都无法逃脱嫁入司马家的命运。

曹亮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管羊徽瑜未来将如何,都和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就如同两条无限延长的直线,偶尔的邂逅之后,便不再有任何交集的机会。

倒是司马师,做为自己的平生大敌,在未来的政治舞台上,甚至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战场上,将来不止一次的发生交集。

不是冤家不聚首,这么一天,或迟或早都会来临。

只是曹亮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会以这种方式来临。

不是说司马师沉毅有大度,喜怒不形于色,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么,看来传言也未必属实,在他感觉到被“绿”的时候,一样也会有常人的愤怒,一样也会象常人去报复。

今天之后,曹亮和司马师注定将会成为一对不死不休的对手。

其实对于这个结果,曹亮感到无所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就好比玩单机游戏,简单的模式没有挑战性,玩起来兴趣索然,只有困难模式甚至是地狱模式,才会真正激发玩家的潜能。

曹亮早已把挑战司马家当成了一场游戏,就算是地狱难度,那又有何惧,只要玩得好,一样能通关。

两天一夜不眠不休,曹亮还真是累了,躺上床榻没多久,就鼾然入睡了,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糟了!

曹亮暗叫一声不好,今天可是他和马钧约定的日子,马钧要到城东的曹氏庄园去,这会儿工夫,马钧恐怕已经到了庄外了吧?

曹亮可不想做失信之人,尤其是像马钧这样百年不遇的技术人才,如果错过了,足以让曹亮是遗憾终身了。

以马钧那样的怪脾气,如果他认为是曹亮放了他鸽子的时候,还说不定从此不再理睬曹亮了呢。

曹亮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服,旁边服侍他的丫鬟想帮他穿衣,曹亮嫌她碍手碍脚,干脆打发走了。

穿好衣服,曹亮拿起枕边的的剑,掀起门帘正要出去,母亲刘瑛笑嘻嘻地就进来了,道:“亮儿你醒了,娘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快点过来尝尝吧。”

曹亮一心赶着出城,忙推托道:“娘,我不饿,回头再吃吧,我现在约了人,要急着出去。”

刘瑛道:“可你父亲吩咐了,这两天除了宫中当值,你那儿都不准去,省得你惹事生非。”

曹亮顿时头大了,没想到因为昨天的事,曹演竟然把他给禁足了。禁足事小,失约是大,如果马钧今天等不到他,估计会彻底地失望了,会把自己视为骗子,以后都恐怕没有再合作的机会了。

“娘,我真的有紧要的事情,和人家已经约好了,非得出去不可,娘你也不希望我做失信之人吧?”曹亮只得央求道。

刘瑛左右为难地道:“你父亲今天早起便赶去了城外军营,他走之前再三交待过,不准你出门,如果他回来被他知道你擅自出门的话,肯定要责罚你的。”

“娘您放心吧,今天我出去是要办正当事情,决不会再惹出什么事来的,而且天黑之前,我一定到家,决不会让您担心的。”

刘瑛被他缠得没了奈何,只好道:“那你快去快回,千万不要和别人发生冲突,听到了没?”

“谢谢娘。”曹亮道了一谢,一溜烟地冲着门口而去。

刚到门口,曹亮就见突得闪过一条身影,一个身材硕长略显削瘦的汉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把曹亮吓了一跳。

“参见小侯爷。”那人怀中抱着一把刀,弯腰给曹亮行礼,声音却是冷冰冰的,让人感觉寒意附体。

曹亮骤然一惊,他感觉对方怎么看都像一个杀手。

“你是什么人?”

“他叫方布,是你父亲从军中带回来的,说是给你做贴身护卫,以后他就会跟在你的身边,时刻保护你的安全。”刘瑛在后面说道。

曹亮顿时恍然了,看来老爹曹演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对他是关怀倍至。

昨天的事情之后,曹演觉得曹亮身边的那两个跟班阿福和阿贵显然有些不靠谱,关键时候,根本就保护不了曹亮的安全。所以才特意地从骁骑营中调来一个高手,给曹亮做贴身保镖。

毕竟曹亮已经得罪了司马家,曹演此举,也是为了防范司马家有可能对曹亮有所不利,有方布这么一个高手保护曹亮,最起码他的安全系数也高得多。

曹亮打量了一下方布,虽然看起来他没有那么的彪悍强壮,孔武有力,但削瘦之中,却显得无比干练精悍,浑身上下,凛然一股子杀气逼人,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既然是父亲的安排,曹亮也没有不遵从的道理,更何况,昨天的事情之后,曹亮也确实感到自己身边缺个人手,如果昨天他就带上一个象方布这样的高手的话,肯定不会那么的狼狈和被动了。

“你叫方布是吧,好的,那你就跟我来吧!”

第56章 姗姗来迟

洛阳城东偃师县的西南,紧邻洛水的那一块土地,就是曹演家的田庄。

这块土地大约有千亩之多,按理说以曹演家高陵亭侯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分封不到这么一大片土地的,但曹纯跟随曹操征战多年,战功卓著,曹纯病故之后,曹操极为伤心,除了让曹演袭爵高陵亭侯之外,还特意地将洛阳城东这块肥沃的千亩土地赏赐给了曹演。

现在正值春忙时节,佃户们正忙着春耕播种,一头头耕牛在阡陌之间纵横往来,很有一种田园诗意的感觉。

曹亮带着方布及阿福阿贵沿着洛水快马急驰,曹亮几乎没有来过几次田庄,根本就不知道田庄的方位,不过阿福阿贵倒是常来常往,对这一带熟悉的很,有他们带路,曹亮很快便来到了曹家田庄。

一路上曹亮还很担心马钧是不是提前到了,他此前并没有支会田庄的管事,万一让马钧吃了闭门羹,以那老家伙的脾气,还不得大发雷霆吗?

果然,刚到前面的路口,曹亮就瞧见一辆马车由东向西驶来,曹亮赶紧跳下了马,站到了路边,看一看是不是马家的车子。

马车是垂着帘子的,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人,看到有人拦路,马车夫拉住了缰绳,马车便缓了下来。

“敢问一下,车上坐的可是马给事中?”曹亮问道。

还没等马车夫回答,“啪”的一声,那车帘就已经是掀了起来,露出一张气呼呼的老脸,花白的胡须还一翘一翘的,瞪着大眼珠子盯着曹亮,不是马钧是谁呀?

“好……好小子,有……有你这么涮老夫的吗?”马钧很生气地道。

曹亮走了之后,马钧便立刻动手,绘制起配重式投石车的图纸来,仿佛是堵塞了多年的沟渠豁然通畅的缘故,马钧对曹亮的这份草图是爱不释手,废寝忘食地研究起来。

尽管曹亮给他提供的是一种极简的草图,没有任何的细节可言,但这种配重式的结构,说穿了也就是一层窗户纸,凭借着马钧在机械领域多年的研究,几乎是一点就通。

马钧穷尽一生,对投石车进行了多方面的改进和研究,但由于时代的局限性,马钧的研究确实已经是进入了瓶颈。

曹亮的一个小小的提点,立刻让马钧是豁然开朗,算是解决了困扰他多年的难题。

马钧几乎是不眠不休,连着两天,便把配重式投石车的图纸给绘制了出来。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简单图纸,想真正建造出配重式投石车来,还需要进行实物研究,结合实际情况,对各部件的具体尺寸进行仔细量化,马钧深知,闭门造车是造不出真正的东西来的,只有理论和实践相结合,才有可能造出完美的机械来。

而这个研发是需要大量钱的,那怕就是到了后世,任何一个产品的研发都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只有真正的量产之后,成本才会降下来。

马钧一贫如洗,建造这个投石车的样机,他是无能为力,也幸好曹亮家有钱,这才算是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

所以,一到了和曹亮约定的时间,马钧便迫不及待地拿着图纸兴冲冲地赶往了曹氏田庄。

但让马钧失望的是,曹亮并没有露面,而田庄的管事对此一无所知,也没有多搭理于他。

脾气本来就不好的马钧甚为愤怒,觉得是曹亮戏耍了他,一怒之下,差点就把刚绘好的图纸给撕了。

不过,好在马钧想了想,还真没舍得撕,气鼓鼓地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此时撞到姗姗来迟的曹亮,马钧气不到一处来,结结巴巴地就喝骂起来。

曹亮知道自己理亏,又是作揖,又是赔礼,总算是把马钧哄得掉了头,和他一起来到了田庄内。

田庄的管事姓牛,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到曹亮到来,非常殷切地上前施礼问安,态度极为地恭敬。

笑话,他一个田庄的管事,虽然手底下管着几百号的佃户,但终归还是曹家的奴才,曹亮可是少主人的身份,将来可是要承继高陵亭侯的,论地位,那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他敢不巴结吗?

曹亮轻哼了一声,道:“牛管事,你好大的胆子,这位马先生可是我的贵客,而你居然让他吃了闭门羹,你够威风的呀。”

虽然马钧没说,但曹亮已经猜到了田庄管事对马钧的态度不好,如果田庄管事以礼相待,把马钧安顿好的话,他断然不会如此生气。

牛管事顿时傻了眼,方才一个青衣小帽衣着寒酸的老者来到了田庄,牛管事压根儿就没有放在眼里,三言两语便将他打发走了,这年头,招摇撞骗的多了去,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人冒充老爷或少爷的朋友,试图前来打秋风。

这个说话都不利索的老家伙,黄土都快埋到脖子的人了,居然还跟少爷攀交情,牛管事一脸的鄙夷,自然门都不会让他进。

可没想到,他还真是少爷请来的客人,牛管事冷汗涔涔,连忙诚惶诚恐地赔礼道歉。

马钧可是余怒未消,他出仕为官的时候,那也是堂堂的五品官,居然被曹家的一个奴才给鄙视了。

曹亮笑着打趣道:“马先生,您也别埋怨下人们狗眼看人低了,您出门好歹也换身衣服,把您的官服给穿上,保证没人敢小看您。”

马钧冷哼了一声,背负双手,撅着胡须,神情倨傲。

曹亮回头对牛管事道:“你们呀,千万不可以貌取人,这位马先生可是朝中五品的给事中,比我还要高上两个品阶。”

牛管事惊愕不已,这么一个衣饰寒酸样貌猥琐的老头,居然是朝廷的五品大官,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看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他一再地赔罪,还好少爷并没有追究的意思,总算是暗暗地松了口气,暗自庆幸,不过他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敢轻易地以貌取人了。

第57章 先造几辆龙骨水车

对牛管事这种人曹亮也只是斥责几句,没有去追究。

毕竟此次曹亮到田庄来,还是有许多地方要依靠牛管事的,就算重新换一个管事的,许多事情也远不比牛管事要清楚。

更何况,这种事情早已是司空见惯了,做奴才的地位也是有高有低的,俗话说宰相家奴七品官,地位高的奴才狗眼看人低也是常事。

曹亮吩咐牛管事道:“这位马先生是建造业的奇人,这次我请马先生过来,是想要打造几部龙骨水车,以方便灌溉之用。牛管事,你挑选十几个木匠、十来个铁匠石匠以及杂役十人交给马先生,听从马先生的调度。另外,马先生需要的一干原料,你也需负责给他购买,勿使之缺。”

牛管事立刻是眉头眼笑,原来他不曾看得起的那人居然是一位建造大师,洛阳周边,都有马钧制造的龙骨水车。

曹家的这块地,虽然也紧邻洛水,但由于洛水较低而田地较高,洛水的水很难利用的上。

这次少爷居然带人来建造龙骨水车,牛管家非常的高兴,如果成功的话,许多田地就可以改造成上好的水田,田庄的粮食再增产个三五cd不是难事。

马钧一听曹亮居然带他来建造龙骨水车,顿时吃了一惊,不过有旁人在场,他也不好反驳曹亮,只是一昧地给曹亮递眼色,不过曹亮却是视而不见。

牛管事道:“小侯爷交待的事,奴婢自当全力去办,只是这些木匠石匠铁匠的,田庄虽然有些,但不足这些数量。”

“那就到外面去雇,只要手艺精湛,踏实肯干的,多花点钱也无所谓。”

“诺。”有曹亮的吩咐,牛管事自然无条件的遵从,下去之后,立刻便安排人手。

同时,他也暗自高兴不已,以前不管是侯爷还是小侯爷,对田庄都懒得打理,几个月也难得来一趟,这次小侯爷特意请人过来做龙骨水车,对种田之地如此上心,实在是难得。

小侯爷既然如此重视田庄,那不就证明自己管事的地位在曹家有了明显提高了吗,说不定将来他还有机会调回到曹府做管事呢。

等牛管事离开之后,马钧黑着脸道:“我……我可没说要帮你造……龙骨水车。”

曹亮微微一笑,道:“此番请先生来,当然是为了打造投石车的,但投石车乃是军用器械,按律私人不准打造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才对外谎称是请先生来打造龙骨水车的,以掩人耳目。”

马钧听了,也就不吭声了,曹亮说得到也是实情,象投石车这类大型的器械,那绝对是禁止民间私藏的,马钧设计出来连环霹雳车,第一时间也并不是想着给别人,而是给大将军曹爽递上去,也就是这个原因。

曹亮则想着除了建造投石车,先给马钧找点事做,搞几部龙骨水车,不用白不用。这样一来既可以掩人耳目,同时也给曹家的田庄带来实惠,确实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好在龙骨水车对于马钧来说是成熟的技术了,只需绘制出图纸来,交给工匠,就可以生产了。

最先调过来的是十名杂役和三五个木匠石匠,曹亮挑了一块建造场地,左右有两排杨树的一条通道,曹亮让牛管事带人将这片区域给临时扎上篱笆,禁止其他的闲杂人等靠近。

同时,曹亮要求众人众口一词,都说是请马钧来建造龙骨水车的,好在马钧有这方面的特长,别人不会怀疑什么。至于打造龙骨水车之外,建造的什么东西,曹亮要求所有人的都不得透露。

不过还好,只要曹亮和马钧不说,那怕是亲自参与建造的木匠铁匠,也未必识得是什么东西。

毕竟这个投石车是平民百姓不常见的器物,那么一个庞然大家伙建造出来,大家只会觉得古怪,不会把这东西和军事上用的投石机联系到一块。

曹亮之所以如此的谨慎,就是为了防备司马家的,他可不想让司马家的人发现自己在建造新式的武器。

尽管司马懿和曹爽他们对改良军械并不太感兴趣,认为器械对军队作战能力的提升有限,何况以现在大魏军队的实力,足可以碾压蜀吴的军队了,没必要在这个上面再浪费钱粮了。

这也正是马钧郁郁不得志的重要原因,上位者不支持,那怕马钧再穷尽智慧,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堆废纸而已。

而曹亮能给马钧提供一个建造试验的平台,马钧自然是趋之若鹜,至于军中是不是有这种不得民间私藏私建的规定,马钧则压根儿不去理会。

建造配重式投石车是一项极为繁浩的工程,曹亮也没指望在一天之内就能建造出来,毕竟马钧现在所绘制的,仅仅只是理论上的图纸,具体到各个部位的尺寸、比例,还得在实践建造过程之中进行改进,所以第一次建出来的东西,未必就会那么的合适。

只有在多次试验的情况之下,马钧才有可能设计出完全合格的投石车来。

曹亮给马钧安排好吃饭和住宿的地方,吩咐牛管事一定要让马钧吃好住好休息好,要餐餐有肉,顿顿有酒,保证他良好的生活条件。

虽然马钧对除了喝酒之外的饮食并不太讲究,但曹亮还是进行了细心的安排。

牛管事知道马钧的身份之后,又因为他是小侯爷的坐上宾,自然不敢有怠慢了,这食宿安排下来,算是田庄的最大档次了。

第一批所需的木材很快便运抵到了建造场地,马钧亲自绘制了一张龙骨水车的建造图纸,交给了这些木匠,让他们去打造龙骨水车。

这项技术已经是很成熟了,马钧提供了图纸之后,便由工匠们自行建造,他都懒得再去看一眼,而他自己,则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配重式投石车的研究之中,专心致志去搞研发。

这便让曹亮很是期待,这个世界第一辆的配重式投石车,将会是怎么一个模样?

第58章 建造投石车

投石车的建造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造成的,这还得需要马钧反复的试验,甚至造到一半的时候,推倒重来。

马钧看起来脾气古怪,慵懒散漫,但真正做起事来的时候,却是聚精会神,废寝忘食,俨然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的那种专注程度,让曹亮是佩服不已。

马钧之所以在古代发明家之中位列前茅,除了天生的心思巧妙聪慧过人之外,后天的勤奋和努力也是密不可分的,搞发明研究,需要的就是耐心、毅力,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

这条路无疑是布满荆棘的,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路,必须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去发掘出一条路来,没有甘为天下先的勇气和桓心,是无论如何也趟不出这条路的。

曹亮做为现代人,坐享着现代科技文明的成果,对于古人的那些发明创造,甚至是怀有一种鄙夷的态度。

一个很简单的东西,古人创造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会这么的艰难?

是古代的人太笨了吗?

真正融入这个时代的时候,曹亮才发现自己是大错特错了,那怕他知道配重式投石车的原理,但他能造得出来吗?他知道黄色炸药的化学名称和制造方法,但他能得造出来吗?

在这个生产力和科技水平低下的时代,任何一个发明创造都是伟大的,它们就象一个个踏板,筑起人类进步的台阶,它们是现代文明的基石,没有这些发明创造,现代文明就成为了空中楼阁或者是海市蜃楼。

看着马钧一丝不苟专注敬业的样子,曹亮突然之间是心生敬意,他们这些人一代代的薪火传承才是社会进步的真正动力,所谓的帝王将相,争权逐利,流血厮杀,并不能让社会为之进步,只有他们,才是文明的真正基石。

对于机械结构,曹亮所知基本上是等于零,那怕就是那些看起来极为简单的龙骨水车,每一个制造步骤和环节都是极为严谨的,任何一个零件要求都是极为严格的。

马钧虽然说对建造龙骨水车不敢兴趣,但真正建造的时候,看到工匠们的错误,他又按捺不住,亲自动手指点,态度严厉。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按理说已经可以颐养天年,不理俗务了,但马钧不同,他简直就是发明狂人,对机械发明的执着,简直到了着魔的程度。

曹亮觉得自己真是捡到了宝,什么名臣猛将,真正和马钧比起来,真是弱爆了。也难怪曾经钱学森要回国时,美国人竭力阻挠,“无论他在哪里,都抵得上五个师”,而事实证明,钱学森又何止值五个师。

科学技术就是战斗力,马钧如果能研发出配重式投石车来,并且能装备军队的话,那完全可以提升军队的战斗力和攻坚能力。

还有那个大杀器连弩,同样也是重量级武器,这两样冷兵器时代的巅峰之作,对军队战斗力的提升那绝对是实打实的。

司马懿老谋深算,连诸葛亮也不得不佩服其睿智,但他的聪明才智,似乎都用到了官场的蝇营狗苟上面,对于马钧这样如同美玉般的人才,却当成了顽石,弃之如敝履。

这不知道是马钧的悲哀,还是司马懿的损失。

总之,招揽到马钧,绝对是曹亮最大最实惠的收获,再想想目前在父亲帐下任职的文钦、刘靖、牵弘,只要不出意外,将来都可能收入自己的帐下,这些人才,可都是将来曹亮对付司马家的利器。

这些利器,多多益善。

配重式投石车的建造和龙骨水车的建造是同步进行的,拉来的木头是堆集如山,由于曹亮派人在四周建起了蓠芭并派出了岗哨人员,所以外人是很难接近这里的。

而且本身曹氏田庄就是一个独立的田庄,除了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佃户之外,在田庄的四周,都设有障碍,其他的闲杂人等,一律都是禁止接近田庄的土地的。

因为田庄不仅种植粮草,还种植蔬菜以及饲养猪羊鸡鸭这些动物,为了防止不法之徒偷盗,平时牛管事对田庄的管理还是极为严格的,佃户们不得随意离开田庄,而外人不得许可,也禁止进入田庄。

也难怪马钧会吃闭门羹,或许牛管事把他视做了想进田庄混水摸鱼的不良之辈了。

总之曹亮巡视了一圈,觉得田庄还是比较安全的,就算有细作潜入进来,也很难发现什么异常。

不是专业的人员,根本就分不清一堆木料之中,那个是建造投石车的材料,那个是建造龙骨水车的材料。

由于配重式投石车和人力牵拉式投石车有着本质的区别,只要不装载石块进行投射,这个时代恐怕很少有人能认出这是一种投石车。

曹亮在这方面确实很谨慎,他也知道司马懿的嗅觉很灵敏,有些东西想要逃过他的耳目,确实是比较困难,只能采取这种瞒天过海的方式,或许才能瞒得过这只老狐狸。

而现在配重式投石车只在研发阶段,只需要研制成功,能绘出详细的图纸即可。

至于量产,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曹亮可不想在京城近郊制造出成千上百辆的投石车,如果被朝廷发现这么大规模的持有军械,肯定会订一个谋反的罪名。

这种罪名,可是曹亮承受不了的。

体积庞大的投石车藏不住,但小巧精致的连弩,却不妨事,曹家田庄占地千亩,建造着无数的地窖,藏匿一些连弩,似乎没有任何的问题。

自从拿到连弩的设计图纸之后,曹亮就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很想造出几件实物来,一睹为快。

这种被誉为冷兵器时代的“机关枪”的武器早已失传,后人只闻其名,不见其物,曹亮有幸目睹它,真是感到无比的幸运。

更何况这是一种效率几乎有诸葛连弩几倍的连弩,在历史上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曹亮还真是很期待。

这次他多找了几名铁匠,目的就是为了打造连弩。



第59章 石苞卖剑

建造投石车,用的最多的是木匠,投石车的主体结构,便是由木材构成了,其次是石匠,用来加工石料。

军队使用的投石机石料,大多采用分量大致相同的石块,而石块有圆有方,为不规则形。

所以这次曹亮提议让石匠把石块凿成直径相等的石球,石球和石块相比,比较容易掌握重量,重量一致的石弹,可以提高投石车的射程精度和稳定性。

曹亮提出这个方案之后,立刻获得了马钧的认可和赞赏,虽然把石块凿成石球,费时又费力,但对比效果,却是相当的惊人。

石弹还可以用在守城作战和野外作战,普通的石块有棱有角,砸在地面的时候,顶多可以砸死几个人,然后那块石头就会砸入地面。

而石弹最大的特点,就是只要在坚硬的地面上,巨大的石弹可以进行长距离的滚动,如果坡度比较大的时候,这样滚圆的石弹,可以造成大面积的二次伤害。

可以设想一下,那巨大的石弹,呼啸着从天而降,顷刻间就将敌方的士兵砸成了肉泥,而且落地之后,石弹毫不停歇地滚动起来,所到之处,敌方士兵人仰马翻,难以招架。

一颗石弹就足以让敌方手麻脚乱的了,而成百上千颗石弹同时发射的话,那画面简直是不要太美了。

建造投石车,使用最多的是木匠和石匠,只有少部分地方会用到铁匠,而曹亮让牛管事一下子就寻来好几个铁匠,明显的有些浪费了。

就连马钧都明确地告诉多、他,用不着那么多的铁匠。

曹亮当然不会觉得浪费,真正的铁匠,他还是缺的太多。

但连弩这玩意,同样是见不得光的东西,而且连弩不同于投石车,在完成最后的组装之前,没有几个人能认识到这是投石车。

而连弩,识别度就很低了,那怕是一般的人,也会见识到这是一种弩,杀伤能力虽然未知,但从工艺上来讲,足以超越普通的弩了。

所以,打造铁器的铁匠,曹亮坚持使用本田庄信得过的铁匠,这样做的目的是一样的,就是为了防止消息外泄,一旦消息外泄,后果不堪设想。

想要形成战斗力,连弩的数量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最起码也得装备几个百人队,才能在战场之上形成规模。

曹亮决定先建上一部分的连弩,毕竟这玩意造价不菲,全是精钢打造,就连箭簇也都是铁制的,耗铁量巨大。

在这个时代,盐铁都是专卖的,盐是关系到千家万户的生活,而铁则是为了防止个人持有武器。

曹府虽然实力雄厚,但真要去不计成本地打造连弩的话,肯定也是捉襟见肘的,你没看到牛管事的脸都快绿了吗?

这让曹亮禁不住感叹,武器虽好,但也太能烧钱了,而这仅仅只是研制两种武器而已,真要是连数千人的队伍拉起来,那可不是烧钱那么简单了。

说实在的,曹亮还是挺佩服司马家的,论家世地位,司马家还是无法和颖川荀氏、陈氏以及清河崔氏相提并论,底蕴不厚实带来年后果就是财产不足,想要养活三千人的死士,单单靠司马懿的俸禄,是远远不足的。

培养死士,那可是一个特别烧钱的项目,死士们要吃要喝要训练,所用的武器铠甲必须精良,那一样都得花钱。

看来司马家是生财有道,最起码这么多死士养活真不容易,而且一养就是十几年,没有一个庞大的资金链来保证,分分钟会垮掉。

但司马家的财路是从哪儿来的?

这一点曹亮还真不知道,只能是慢慢地去打听了。

如果能想办法截断司马家的财路,恐怕是对司马家最大的打击了。

天色将晚,曹亮安顿好马钧之后,便带着方布及阿福阿贵赶回了洛阳城。

虽然夕阳已至,天色将暮,但丝毫也不减如织的人流。

尤其是东大市和西大市,更是游人的天堂,这里的人群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好一派繁华景致。

曹亮是从洛阳东面的青阳门出的城,回来的时候,亦走得是青阳门,此时正赶上大集,人潮如涌,他们快马无法急驰,只能是随着人流缓辔而行。

正慢慢地行着,忽然前面传来了喧哗之声,围观的人甚众,曹亮很是好奇,便下马挤进人群,准备看个究竟。

方布一言不发,也紧跟着曹亮,护其左右。阿福和阿贵各牵了两匹马,只能候在外面,进去不得。

曹亮挤进去一看,却是一个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大汉正摆着几把剑在那儿卖,他高声地吆喝道:“在下石苞,渤海人氏,流落京师,铸铁卖剑为生,今铸得一口宝剑,欲卖予识剑之人,各位父老乡亲,不知有意购剑否?”

石苞?

曹亮暗中沉吟了一声,他竟然和西晋开国功臣、征东大将军、大司马石苞同名?噢,不对,记得石苞出身微寒,年轻时就曾卖铁为生,后来才遇到了司马懿,赏识其才华,才步入仕途,从此青步平云,位极人臣。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石苞是一个人才,这是毫无质疑的,不过他在没有遇到司马懿之前,只能是流落在洛阳街头卖铁,无人赏识,如果没有司马懿的提携,或许石苞这一世只能注定做一个手艺高超的铁匠了,而西晋朝廷则会少一位开国大将军。

看来现在石苞还没有遇到他命中的伯乐司马懿,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曹亮如何能错过,他疾步上前,来到了石苞的摊前。

虽然石苞在那儿卖力地大声吆喝了,围观的人倒是不少,指指点点,但没有一个肯掏钱买剑的。

石苞也很是无奈,如果今天还不能开张的话,他就交不起房租,会被房东给扫地出门,只能是露宿街头了。

不过石苞的剑都是刚刚打出来的,剑体乌黑,没有剑柄和装饰,品相和那些店铺里的宝剑相差甚远,自然是无人问津。



第60章 我买不起吗?

不是石苞不想把剑装饰地华丽一些再出售,他实在是没有钱了,无论是打磨剑体还是装饰剑柄配剑鞘,都需要一笔不小的投资,对于现在囊中羞涩的石苞来讲,确实是有心无力。

石苞也在暗自懊悔,这次他几乎把所有钱都砸在剑坯的材料上,这次买回的剑坯,可都是上好的寒铁,加工和打造的难度都提升了好几倍,以致于把原先准备打磨和装饰剑体的费用也都花光了。

看着这把不伦不类的半成品,石苞真得是欲哭无泪。

如果将这把剑全部完成的话,以剑的品质而言,绝对是可以卖上一个高价的,但现在,石苞只能是为了生计,挥泪大甩卖。

曹亮拿起剑来,看了看,其实他也就是瞎看,剑的好赖他根本就分不清,如果是成品剑,或许还能试一试锋利与否,这个半成品怎么试?

“你这剑卖几钱?”曹亮随口问道。

石苞咬了咬牙,道:“实不敢多卖,一把剑五千钱。”

曹亮还没有开口,周围的人已经是爆发出哄堂的大笑了,有人讥笑道:“这小子是穷疯了吧,这么一把破剑,居然也敢卖五千钱?”

有人附和道:“就是,一品居里面卖的宝剑,装饰精美,才不过三千钱,这破剑居然值五千,这小子真疯了。”

“就是,这里哪里算是宝剑,我看就是一块废铁!”

石苞满脸涨得通红,急急地道:“此剑坯乃是上好寒铁,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锻打,方才炼成,若是打磨出来,乃是一把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的宝剑,五千钱不过乃是本钱,若得宝剑,当值万钱。”

五千钱确实是石苞的成本价了,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石苞决计不会如此贱卖。

这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一人道:“五千钱是吧,我买了。”

众人都一齐地看了过去,准备看看是谁当这个冤大头。

只见人群之中走出一个青衣人,拿着五贯钱放在了石苞的面前。

有人惊奇,想不到居然有人会出这么高的价格买这么一把破剑。

有人鄙视,看这人的打份,分明是那个富家公子的跟班,要不然凭他的打扮,又如何拿得出五千钱来?还不是那个富家公子心血来潮,才会想到买这把剑的。

不过其中有人眼尖,指着那青衣人道:“这不是一品居的管事吗?”

众人不吭声了,一品居是什么地方,洛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真正出入一品居的,非富即贵。

一品居位于洛阳城最繁华的铜驼大街中段,是一家专门经营各种顶级物品的商铺,金银首饰、珠宝玉器、名贵香料、蜀锦绸缎、刀剑佩饰等等应有尽有,一品居的商品素来以价格高昂称著,达官贵人趋之若鹜,普通百姓则是望而却步。

人们可以看不起石苞和他的半成品剑,但绝对没人敢小觑一品居的人,那怕只是一品居身份不高的一个管事。

那青衣管事把钱扔给石苞之后,直接伸手就去拿那把剑。

而这把剑还在曹亮的手中,青衣管事眼光瞟都没有瞟曹亮一下,准备从曹亮手中直接就把剑抄走。

曹亮手微微地一抬,青衣管事便抓空了,这让他微感诧异,同时也有几分恼怒,冲着曹亮道:“剑我已经买下了,拿来。”

曹亮淡淡地道:“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这把剑我先看上的,再怎么也轮不到你吧?”

一个奴才而已,说话行事居然这么霸道张狂,盛气凌人,看来他的主子身份不低呀,不过曹亮却没有动怒,一个奴才而已,真不值得他动气。

一个人被狗咬了,难道还咬回去不成?

青衣管事微微一怔,这把剑摆在这儿老半天了,不但品相差而且价格奇高,所以一直无人问津,青衣管事也是奉命来买的,他认为根本就不会有人和他抢,可没想到扔出钱去,居然有人说想要这把剑,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青衣管事冷嘲地道:“阁下既然要买,那只管买便是,光看不买也不怕耽误了别人做生意?”

曹亮平静地道:“那你是认为我买不起了?”

青衣管事上下打量了一下曹亮,今天曹亮只是穿了一身普通的士子衣服,在青衣管事的眼里,曹亮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求学的士子而已。

五千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四百石的县令,月俸五十斛,合一千五百钱,五千钱就相当于一个县令三个半月的收入。

一个穷小子,那儿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钱来?

青衣管事一脸的鄙夷之色,他似乎就是等着看曹亮的笑话,想买剑,你得先拿出钱来吧?

曹亮当然不可能随身就带着五千枚铜钱,那玩意毕竟太沉了,曾经带上一沓钱币都些麻烦的曹亮,又怎么可能会把那沉甸甸的铜钱带在身上。

曹亮忍不住吐槽,还是现代社会好啊,移动支付多便利呀,这个时代全用铜钱来买卖,光是背钱就累死了。

其实曹亮想得还不准确,这个时代太平年月还好,若是在乱世年月,铜钱那也不济事,真正充当货币的,只有粮食,想买啥首先得背上一口袋粮食出门,以物易物。

青衣管事笃定曹亮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一脸的冷嘲之色。

曹亮对这把剑其实没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是卖剑的人——石苞,别看现在石苞沦落街头卖铁为生,混得很惨,但后来得到了司马懿的提携,却是飞黄腾达,鹏程万里。

西晋那个最有名的石崇斗富的故事,其主角石崇就是石苞的儿子,从街头卖铁的窘迫到富可敌国的奢华,石家几十年的跃迁,让世人都叹为观止。

不过石家奢侈不奢侈和曹亮没有多大的关系,世风由简入奢,那还不是司马家一窝子坏水给搞的?

曹亮现在最大的目的就是阻止石苞为司马懿所用,趁着现在石苞还在洛阳卖铁,赶紧地把他给“收编”了,不给司马懿认识他的机会,最起码也能剪除掉司马家的一个重要羽翼。

但问题是,曹亮现在没钱,怎么办?



第61章 石苞的心思

曹家当然是不缺钱的,区区五千钱,对于高陵侯府而言,确实不过是毛毛雨,单是今天曹亮在田庄的花费,就不知道比这多了多少倍。

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曹亮正好身无分文,回侯府去取,显然也是来不及了。

青衣管事脸色的嘲笑更浓了,似乎这笔买卖他赢定了。

周围一群吃瓜民众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先前以为一把无人问津的破剑,居然会高价有人去抢,倒是意料之外的事。

石苞有些犹豫了,按理这剑是曹亮先问的价看的货,本着先来后到的原则,曹亮是第一买主。

但曹亮只是询价并没有出钱,而后来的青衣人则把钱扔了过来,五千钱,足以解决他的燃眉之急了。

石苞忍了一下,决定看看,如果曹亮无法拿得出钱来的话,他再接这个钱也不迟。

就在曹亮踌躇之际,身后默不作声的方布却从怀中掏出一块金子,扔在了石苞的摊子前,沉声地道:“这块金子,足抵五六千钱了,够买你这把剑了吧?”

三国时代,黄金和铜钱的兑换比率大概是一比一万,“黄金一斤,值万钱”,方布扔出来的这块黄金,大约也有五六两模样,足以抵得上五千钱了。

曹亮忍不住回头看了方布一眼,没想到这冷面保镖居然出手会这么阔绰,那知方布冲着曹亮点点头,似乎在道,不用急,咱这边钱多的是。

曹亮立刻心知肚明了,这想必是老妈的安排了,自从重生以后,曹亮就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兜里有钱,父母也好象没有给他钱的意思,自然曹亮也不好意思张口去要。

敢情是刘琼早就做了安排,既然让方布来当曹亮的保镖,那自然由他来负责曹亮的花销开支,不管是金银还是铜钱,沉甸甸的带在身上总是不方便的。

嗯,这个老妈还是挺贴心细致的。

石苞不再犹豫,立刻将那块金子抓在手中,含笑地对曹亮道:“多谢公子了。”同时转头向青衣管事道:“一物不能卖二主,实在抱歉了。”

青衣管事脸色比他的衣裳的颜色还重,悻悻然地将那五贯钱拾了起来,阴沉地扫了曹亮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而后才扬长而去。

曹亮回头看了一眼方布,后者一脸的无动于衷,仿佛除了刚才扔出一块金子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之外,整个过程他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不是说主辱臣死吗?青衣管事那般的飞扬跋扈,换作是一般的奴仆,就如阿福阿贵的话,早就要跟他拼命了。

但方布始终是一脸冷漠地站在那儿,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曹亮很是好奇,这个方布既然派来当自己的保镖,难不成非得等到自己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出手?

围观的人群见没戏可看了,都摇着头纷纷散去了,有的人还议论纷纷,似乎觉得曹亮花这么大价钱买回一把破剑,真是不值。

石苞也在收拾东西,准备撤了。

曹亮花钱买剑,本来就志不在剑,看到石苞要走,立刻上前,拱手含笑道:“兄台请留步。”

石苞有些纳闷,按说这交易完成,陌路之人,各走各的,本是常理,难不成他后悔了?

“不知公子有何事?”

“不知这把剑可是石兄亲手打造的?”曹亮问道。

石苞道:“正是。”

“没想到石兄如此年纪,竟然也有如此高超精湛的手艺,在下钦佩之至。只是这把剑尚未完成,却不知是何缘故?”

石苞脸色微微一红,道:“在下家境贫寒,此番购得剑坯,已然耗尽家资,剑体铸成之时,已经是无力维持了,故而只得贱卖,让公子见笑了。”

曹亮道:“原来如此。这把剑终归只是半成之品,如果由其他工匠接手完成的话,不免有狗尾续貂之意,所以在下诚意邀请石兄前往敝府,将这把宝剑完成,所需工钱几何,在下如实付之。”

买剑只是一个幌子,曹亮的目的还是为了要拉拢石苞,就算不能为自己所用,这种人才也不能落到司马懿的手中,只要石苞同意去曹家,曹亮自然有后续的手段把他给留下来。

否则这把剑就买得没有任何的意义。

石苞却有些迟疑了,虽然说石苞打铁铸剑的手艺不错,但他显然志不在此,在这个时代,匠人的地位实在是太低了,那怕就是达到了铸造大师的水准,依然还是处于社会的最底层。

马钧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如果他不是担任给事中的职务,就算他再多发明创造,也终究没有任何的地位。

在三国之中,以匠人身份入仕的,估计也只有蜀国的蒲元了,蜀国丞相诸葛亮极为重视技术人才,任命蒲元为丞相府西曹掾,专事兵器打造,蒲元在斜谷为诸葛亮造刀三千口,他造的刀,能劈开装满铁珠的竹筒,被誉为神刀。

石苞虽然出身寒微,但却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一个小铁匠,一心想要踏入仕途。

他此前曾在冀州的一个小县担任给农司马,给农司马是一个连品秩都没有的官职,石苞当了几年,感觉不到出头之日,郁郁不得志。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石苞结识了时任吏部侍郎的许允,许允对石苞的才华大为赞赏,称其有远量,当为公辅。

石苞趁机向许允求取县官职务,而许允则道,公才远胜于我,若为县令,乃屈才也,当任职朝廷才是。

后来石苞便辞官不做,到洛阳谋求门路,想混个一官半职的。虽然说他和许允是旧识,但空手登门终归是不礼貌的事。所以石苞才准备将自己先前买的一块寒铁坯打造出一把好剑,卖个高价,也好给许允送份见面礼。

不巧的是,这块寒铁剑坯的打造难度超过了石苞的预期,而且洛阳物价贵,石苞的盘缠都用光了,石苞只能是低价出售此剑。

卖完剑后,石苞就准备着去许允府上了,对于曹亮的这个请求,他自然没了什么兴趣。



第62章 许侍郎出事了

石苞拒绝地很干脆,在曹亮看来,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没有丝毫的留恋不舍,拒绝的直接了当,斩钉截铁。

这不禁让曹亮产生了一种错觉,这把剑真的是石苞打造的吗?

任何一个匠人,都对自己的产品有一种依赖感,尤其是象寒铁剑这般的半成品,更是倾注了匠人的心血,就如同是匠人的孩子一般,分别之际,那是千般不舍万般留恋。

正是基于这一点,曹亮才果断出手,不惜重金购买下那把尚未完工的寒铁剑。

曹亮此前一直认为,只要把寒铁剑握在手中,就会很容易地吸引到石苞,只要给石苞重新打造寒铁剑的机会,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上钩。

没错,就是上钩,石苞是一条大鱼,而寒铁剑无疑便是钓饵。

但这一次曹亮似乎失算了,从石苞的眼神之中,看不出对这把寒铁剑有什么留恋之处,它的完成与否,好象和石苞没有半点关系。

这把寒铁剑,就如同是一个弃婴一般,被石苞弃之如敝履。

曹亮有些纳闷了,不少的匠人,比如象马钧,对待自己的作品,那何止是热爱,简直就是一生钟情,一件作品,不仅让他魂牵梦萦,废寝忘食,而且是那怕一点微小的瑕疵,都是他无法容忍的。

但石苞却是截然相反,曹亮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丝的留恋,反而是带着一种躲避瘟神的感觉,仿佛出脱了这件东西,石苞本人便可以摆脱枷锁。

这不科学呀!

曹亮有些摸不清石苞的心思了,看来石苞对打铁这一行并不感兴趣,仅仅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而已,那怕这把剑打造地再好,石苞都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想尽快地将剑出手,然后干点别的什么。

这么一想,曹亮便豁然开朗了,哎,受马钧的影响太深了,都以为天下的匠人都像马钧一样,钟情于自己的事业。

而石苞显然和马钧不一样,石苞打铁卖铁,实在是穷困潦倒下的无奈之举,如果有机会,他肯定不想在这一行干一辈子。

曹亮嘴角微扬,笑了一笑,石苞想当官,想混入仕途,那还不是简单的事?

于是曹亮微微一拱手,道:“看来石兄志不在此,想必石兄此来京师,是另有所图的?”

石苞倒也是爽快地道:“不瞒公子,在下此来洛阳,就是想谋一个好前程的,此番卖剑,也不过是想挣点投门子的钱,所以公子之所请,在下还真不能答应,请公子见谅。”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理解,理解,”曹亮微笑颔首道,“却不知道石兄此来京师,可有门路否?”

石苞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直爽地道:“吏部侍郎许允是某的旧识,在南皮时,许侍郎就曾邀某进京,只因家母过世,守孝三载,未得应约,今孝期已满,故而至洛阳欲投许侍郎。”

曹亮眉毛一扬,道:“原来石兄欲投之人便是许侍郎呀,难道石兄不知许侍郎出事了吗?”

本是曹亮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石苞听来,却宛如睛天霹雳一般,他所有的前途都押到了许允身上,如果许允真的出事了,那等于石苞的前途一片黑暗了。

“出了何事,请公子直言!”石苞急急地道,满脸煞白。

“就是去年的事,有人上谏许侍郎滥用职权,任人唯亲,选官多举同乡亲近之人,先帝为之震怒,将许侍郎革职下狱,幸得众官告免,才官复原职。不过听闻许侍郎经此事后,行举多有收敛,石苞此番前往,恐难如意。”

曹亮这话还真不是胡说,许允担任吏部郎的时候,大多任用他的同乡,魏明帝知道后,就派虎贲去逮捕他。其妻阮氏光着脚跟出来劝诫他道:“对英明的君主只可以用道理去取胜,很难用感情去求告。”押到后,魏明帝审查追究他。许允回答道:“孔子说‘提拔你所了解的人’,臣的同乡,就是臣所了解的人。陛下可以审查、核实他们是称职还是不称职,如果不称职,臣愿受应得的罪。”查验以后,知道各个职位都用人得当,于是就释放了他。

不过事实归事实,曹亮只说了一个大概,后面许允自辩和曹叡宽恕并赞赏的事没提,这无疑就给了石苞一个错觉,许允被皇帝追究过任人唯亲的罪责,以后肯定要避嫌的,自己此时投奔于他,恐怕很难再获得任用了。

这条路,算是彻彻底底地堵死了。

石苞后退了两步,抬头望天,两眼空洞,茫然而无助。

此番进京,石苞变卖了家里的产业,就是准备破釜沉舟,到洛阳谋一个锦绣前程的,不混出一个人样,绝不还乡。

可刚到洛阳,就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让他是万念俱灰,心里拨凉拨凉的。

诺大的京城,他除了认识许允之外,还真没再认识谁,除了许允,他真是两眼一摸黑,求告无门走投无路了。

什么叫绝望的滋味,石苞还真是尝到了。

曹亮看石苞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觉得时机成熟了,便道:“说了这么多话,都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曹亮,忝为期门督,家父高陵亭侯,官拜骁骑将军。”

石苞此刻心头是五味杂陈,看曹亮的年纪,不过方及弱冠,比自己小多了,但人家是什么出身,自己又是什么出身,人家可是含着金汤匙生出来的,一辈子官路亨通,自己都过了而立之年,却还是一事无成,怀才不遇呀!

石苞也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人,他不甘心屈从于自己的命运,一心想往上爬,但这种九品中正的门第制度下,像他这样的寒门子弟想出人头地,真的是很难很难。

“不知公子身份如此显贵,在下唐突了。”石苞弯腰行礼道。

曹亮呵呵一笑道:“相见即是缘份,我与石兄可是一见如故,既然石兄有心求仕,我倒是可以帮上一把。”

“真的?”石苞眼前顿时一亮,宛如看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第63章 香车美人

“小事一桩耳,石兄如果是想求取个三公九卿那般的显贵职位,在下是爱莫能助,若是弄个八品九品的官当当,不过是易如反掌。”曹亮淡然一笑道。

石苞汗颜道:“在下何德何能,敢去求取三公九卿,若得公子相助,那怕是品外小吏,某也感恩不尽了。”

曹亮沉吟了一下,道:“家父近日重整骁骑营,沙汰冗员,想必会空出一些职位,回头我去说说,定能为石兄谋个一官半职的。”

石苞感激涕零地拜谢道:“此番得公子提携,大恩不敢言谢,将来定当衔草相报。”

“石兄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曹亮摆弄了一下手中的剑,有些惋惜地道:“只是可惜这把剑,终究还是一个半成之物。”

石苞大窘,忙道:“这把剑就交给在下吧,在下定当为公子做成一把绝世好剑。”

曹亮倒也不客气,呵呵一笑道:“那就有劳石兄了。”

这家伙,整一个官迷,一心想往仕途上钻,石苞生性贪婪,那可是史有明载的,他那个儿子石崇,更是贪中之贪,贪官中的战斗机,敛财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做贪官也就罢了,一般的贪官都比较低调,闷声发大财,但石崇不同,不仅挥霍张扬奢侈无度,而且敢和国舅爷斗富,并且把国舅王恺斗得是一败涂地。

不过树大招风,石崇最终也没落个好下场,被司马伦给诛杀了。

所以曹亮此番拉拢石苞,最重要的目的还是不想他被司马懿所用,至于拉拢到自己手下,是不是会重用,曹亮还得以观后效,对于石苞这种本性贪婪却有才能的人,即使要用,也必须要慎用。

最起码,还把他当做打铁的苦力用上一阵子再说。

能不能在骁骑营给石苞谋个一官半职曹亮心中还没底,毕竟这事还得通过曹演,曹亮说了不算。

而把石苞就这么地扔在洛阳城里的话,曹亮可不能保证那天就会被司马懿网罗了去,所以最保险的手段就是把石苞先留在他身边为最好。

曹亮吩咐阿福将马牵来,正准备上马回府,就瞧见先前和他争着买剑的那个青衣管家居然又折了回来,而且他的身后,竟有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紧随其后。

“咦,那人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没买到剑不甘心,搬了人来抢不成?”阿福奇道。

本欲上马的曹亮干脆不走了,迎面负手而立,想抢?笑话,这可是京师重地,自己好歹也是禁军期门督,任他搬来什么救兵,动手试试看?

皇城门里,天子脚下,还没有王法了吗?

几个人神色肃穆,静静地站在那儿,没有吭声,都想看看对方究竟要干什么。

青衣管事大摇大摆而来,显然是身后的那辆马车上的人给了他狐假虎威的资本,看向曹亮等人的眼神都有些睥睨无物的感觉。

不过他在距离曹亮还有十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回过身,弯腰去掀帘子,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曹亮也很好奇车上到底是什么人,于是也顺着青衣管事掀起的帘子看了过去。

虽然隔了有十几步的距离,但车帘一掀起来的时候,曹亮还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而且这种香味并非是普通的香气,而是产自西域的一种名贵香料所散发出来的香味。

高陵侯府也用过这种香料,价格极为昂贵,寻常百姓根本就用不起,一般的富贵人家也不过是用在内室,而对方居然在马车上就用这种香料,足见其身份不一般。

少顷,从车内跳下一个容貌清秀的丫鬟,伸手作搀扶状。

首先映入曹亮眼帘的是一只纤纤玉手,五指细长,宛如三月田里的青葱,嫩白如羊脂玉,指甲上涂着红红的豆蔻,鲜红与洁白的强烈反差,让人产生了无限的瑕想,更让人产生无限的期待,那只玉手的后面,将会是怎样的容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曹亮当然也不例外,这么漂亮的一双玉手,确实是平生少见,也确实是激起了曹亮的好奇心,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才拥有如此完美无瑕的一双手。

似乎是在吊人的胃口,那只玉手出现之后,却停顿在了那儿,等待那面容出现的时刻,似乎是那样的漫长。

不过就在众人略感失望的时候,一位身着紫色裙裾的丽人,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那是一张近乎美到让人窒息的容颜,眉如远黛,目似秋潭,鼻若瑶柱,齿如含贝,瓜子脸,锥下巴,如水般娇嫩的肌肤吹弹可破,整个脸上,完全找不到一点瑕疵之处,也许这张脸真的可以诠释什么叫完美二字。

其实漂亮的女人比比皆是,但眼前的女子,不光是漂亮,更有一种高贵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那种矜持,那种优雅,那种雍容华贵的气度,远不是一般漂亮女人所拥有的。

曹亮很难猜测出她的年龄,看她的样貌,似乎是双十年华,最多也不过二十四五岁,但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成熟和妩媚,似乎与她的实际年龄又不相匹配。

如果单论容貌,她和羊徽瑜倒也是不相上下,都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但若论女人味,羊徽瑜就显得青涩了一些,远没有上眼前的这位紫衣贵妇风姿绰约性感妖娆。

紫衣贵妇下了车之后,款款而行,朝着曹亮就过来了。

虽然说汉服比不上旗袍,难以展现女人的曲线美,但曹亮发现,这说法有失偏颇,眼前的这位丽人身着紫色汉服,一样是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曲线毕***涛汹涌,更有一种华贵大度的气场,令人惊艳无比。

紫衣贵妇看向了曹亮,不过她看的可不是曹亮的脸,而是曹亮手中的那把黝黑的剑。

看到这把剑之后,她的眉头轻蹙,弯弯的蛾眉似乎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幽伤,对着这把剑,她似乎凝视了很久,半响,才抬起头来,看向了曹亮。



第64章 转手十倍

“公子这把剑,可否借妾身一看?”紫衣贵妇轻启朱唇,柔柔地道,那声音似乎比夜莺鸟的叫声还好听。

曹亮倒没有犹豫,看对方的衣着打扮,非富即贵,想来也不是那种泼皮无赖,会贪墨这把剑,他立刻递了过去,同时道:“当然可以。”

“多谢公子。”紫衣贵妇接剑在手,仔细地端详起来,越看的仔细,眉宇之间的忧郁便加重几分,不觉划过一滴泪珠,滴落在了剑身之上。

曹亮不禁大为地好奇,看紫衣贵妇的神态,分明不似有假,难不成这把剑还有些故事不成?

不过这把剑是石苞刚刚打造出来的,又怎么可能有什么故事?

曹亮满腹疑惑:“夫人,你这是……”

紫衣贵妇轻拭了一下眼角,缓缓地道:“妾身睹物伤情,让公子见笑了。”

“莫非夫人识得此剑?”

紫衣贵妇轻轻地点了点头,幽幽地道:“家父生前便是爱剑之人,一生收藏宝剑无数,最让他钟爱的,便是一把寒铁剑,此剑坯乃是取至极北寒冰洞穴之中,为天外陨铁,经天外之火熔炼,又于寒冰之中深藏千年,故而至阳至阴,刚柔并济,打造出来的宝剑锋利无比。只是家父所得,不过是寒铁子剑,他曾言,若得寒铁母剑,方可称完璧。”

曹亮奇道:“夫人认为此剑便是寒铁母剑?”

“正是,寒铁子母剑坯本为一体,自天外陨落,失散一方,家父穷尽一生,想让子母剑合二为一,但天涯茫茫,又如何能轻易寻得寒铁母剑,所以直到父亲去世,也终未能完成这个夙愿。”紫衣贵妇幽幽轻叹着。

“想不到令尊倒是一位剑痴。”

紫衣贵妇道:“妾身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公子割爱,将这把寒铁母剑转让给妾身,也算是完成先父遗愿。当然,价钱方面,妾身也绝不会让公子为难,妾身愿出双倍价钱,还望公子可以成全。”

紫衣贵妇看向曹亮的目光很是谨慎,她很清楚这把剑的真正价值,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忧,曹亮既然看重了这把剑,会不会舍不得出售?

其实对于曹亮而言,什么寒铁子剑,寒铁母剑的,他通通不感兴趣,自秦汉时代始,剑已经不再是战场上的主流武器了,更多的成为了士人的玩赏之物,是一种显示逼格存在的装饰品。

之所以买这把剑,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要拉拢石苞,现在石苞已经是拉拢到了,这把剑倒是显得无足轻重了。

不过,看得出,这把剑对这个女人很重要,那曹亮便可以待价而沽。

双倍价钱,听起来很诱人,不过既然这剑这么牛逼,还能和另一把剑配成一套,那就证明它远不止这个价,曹亮又不是傻子,被对方的美色所惑。

这点定力曹亮还是有的,女人长得再美,也不是自己的,抱着赏心悦目的态度看看罢了,该赚的钱曹亮是绝不会放过的。

“这把剑我确实是喜欢,才会买下的,夫人想买,确实也让我很为难……”曹亮咂咂嘴,装出一副不舍的样子。

紫衣贵妇忙道:“只要公子肯割爱,价格的事好说,公子只管开价便是。”

“五万钱,不二价。”曹亮爽快地道。

青衣管事脸登时便绿了,恨恨地道:“你咋不去抢呢?”

石苞也是无语地看向曹亮,心道,这价钱可不是一般的黑,自己只讨要五千钱,买了一天都没卖出去,你倒好,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十倍的价,真狠!

曹亮悠然地道:“本公子本来是不准备卖的,架不住夫人这么恳求,若夫人觉得贵,那便罢了。”

看这女子的装束打扮,也不是没钱的主,区区五万钱,想必也难不住她,这个时候不多敲点还等待何时。

紫衣贵妇银牙一咬,道:“好,成交!”

爽快!曹亮眼前顿时一亮,难得这女子竟然如此爽快,要知道后世的女人,那个不是侃价的高手,说不二价,其实曹亮的心理价位是再少一半也成,没想到这女子毫不犹豫地就买下了。

也好,有这五万钱在手,曹亮又可以办不少的事了。

青衣管事还想再说什么,但被那紫衣贵妇严厉地扫了一眼,立刻是乖乖奉上五斤的黄金。

曹亮吩咐阿福把钱收了,剑一直就握在那女子的手中,这回倒是不用再交还给曹亮了。

紫衣贵妇嫣然一笑,道:“多谢公子成全,妾身拜谢了。”

曹亮则是心情大好,道:“令尊是爱剑之人,夫人心念令尊之遗愿,真乃至孝也,在下若再惜售,岂不是伤了夫人之心。”

众人皆是无语,曹亮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买乖,转手就是四万五千钱入帐,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赚钱的买卖吗?

紫衣贵妇倒是浑不在意,或许以她的身份,区区五万钱,自不在话下,她转头看向石苞,柔声地道:“敢问这位壮士可是铸剑之师?”

石苞早就被她的美色所惑,有些心弛神往,听她问询,忙道:“正是在下,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紫衣贵妇浅浅一笑道:“能锻出子母寒铁的,皆是技艺高超的铁匠,匠师手艺,果然非凡,不知可愿意加入我一品居,至于酬劳方面,我一品居愿出高价,每年六百石如何?”

众人为之咋舌,到底是有钱人,气度果然不凡,要知道六百石的官至少也够七品了,一个区区铁匠,何德何能,能享受到七品官的待遇。

曹亮心中暗暗地冷笑,别看紫衣妇人开出了高价,但石苞志不在此,你出多少钱,这个墙角也挖不了。

果然,石苞道:“多谢夫人抬爱,不过在下已是另有安排,恕难从命。”石苞虽然也眼馋那六百石的薪酬,但和自己前程比起来,却是差了太多,石苞一心想要钻营仕途,改变自己的命运,又如何肯去重操旧业。

紫衣贵妇略感失望,不过她并没有再说什么,道一万福,袅袅而去。



第65章 关键是钱

伊人已去,但空气中还残留着那一丝淡淡的清香。

“一品居?”曹亮低声轻吟着,一品居是洛阳城内最有名的奢侈品店铺,不过曹亮并没有光临过,只是听闻那里面的东西,都贵得比较离谱,但仍有不少的达官显贵公子名流时常光顾,走得俨然是高端路线,引领着洛阳城的时尚风骚。

相比于汉末的乱世,自曹魏立国开始,中原已经算是尽享二十余年的太平时光了,安逸的日子久了,世风由俭入奢,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魏晋风流大抵也是始于这个年代。

这个女人是一品居的人,那出手阔绰也就毫不为奇了,曹亮今天回城的路上,居然就能小赚一笔,心情自然是很不错的。

就算是赚美女的钱,他一样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稍微遗憾的事,这么极品的女人曹亮居然也没问一下姓名,留一个联系方式,呸呸,真是想多了,这年月能有什么联系方式,既没微信,也没qq的,真想联系,恐怕也只有鸿雁传书了。

不过让曹亮比较郁闷的是,但凡他遇到的美女,全是有夫之妇,哎,水灵灵的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石苞显然比曹亮更要郁闷,话说那把剑可是自己售出的,赔本贴钱吐血大贱卖,好不容易才出了手,但没想到到了曹亮的手中,不过片刻光景,就卖出了十倍的高价,曹亮这和空手套白狼有啥区别?

哎,人比人能气死人!

不过石苞可没敢有半句怨言,毕竟他现在还得仰仗曹亮给他办事。

话说回来了,那个女人可真漂亮,尤其是那对眼睛,狐媚一般,勾人心魄,石苞差点就把持不住,答应了她的邀请。

按理说,那个女人给的工钱确实很诱人,一年六百石,都快赶上一个中等县县令的收入了。

但石苞委实不想在打铁了,做一个铁匠,那怕技艺再高超再精湛,终究也是低人一等的存在,想要真正的出人头地,光耀门楣,那就必须要走仕途这条路。

曹亮已经给自己打开了一扇门,他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再去走回头路了。

几个人各怀心思,缓辔而行,黄昏时分,回到了高陵侯府。

曹亮吩咐阿福将石苞带去客房安置,暂时先留住在高陵侯府。

毕竟给石苞安排职务的话,得跟曹演打招呼,而曹演今天留在了骁骑营中,并没有回家,所以这事还得缓缓,找个机会再和曹演说。

用肯定是要用的,石苞除了好色贪婪之外,其实还是极有才干的,否则司马家也不敢把整个东南防线的交给他来经营。

做为一任封疆大吏,石苞在淮南的表现可圈可点,要知道淮南可是反对司马家统治的基地,先后三次叛乱都发生在淮南,而做为抗击东吴的第一道防御线,淮南又是魏晋的军事重镇,能在这儿坐稳位置,没有点手腕和手段,肯定是不行的。

石苞能在这个风尖浪口上处惊不乱,游刃有余地执掌兵权达数年之久,回到朝中又位极三公,得以善终,确实证明石苞是一个极有本事的人。

这种人如果被司马懿网罗去的话,势必将会成为自己的一个拦路虎,所以曹亮就算不惜一切代价,都得想办法把石苞留下,截司马懿的胡,那怕将来石苞没有什么大用,也足矣。

如果真能用得上的话,无疑石苞将会成为对付司马懿的一把利器。

这两天的收获还真是相当的丰厚,结识了马钧,收拢了石苞,在潜移默化之中,自己和司马家的力量对比,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不过这种变化是微乎其微的,司马懿就算少了一个石苞,但他依然有朝中各大世家豪族的支持,手中还握有三千死士,曹亮的力量和司马家相比,依然处于一种弱势的一方。

人才的积累赘如鸟之筑巢,一个个的人才就好比鸟巢的那些茅草材料,看起来毫不起眼,但真正少了其中一个的话,这个鸟巢便不再完美,如果这种情况一直发生下去的话,这个鸟巢必定是芨芨可危。

自己穿越过来这才几天呀,凭着穿越者的先天优势,已经取得了不俗的战绩,只要坚持下去,收获自然将会越来越大。

三千死士?

曹亮现在最印象深刻的就是司马家的这三千死士,他们是司马家抢班夺权的一个重要力量,如果现在能有机会将这三千死士给挖出来的话,便可以很轻易地颠覆司马家。

可惜,司马家对这支死士的管理,是极为慎重的,曹亮明知道有这么一支力量存在,但却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北邙山如此之大,那怕藏兵十万,也决计是难觅踪迹的。

不过司马家的死士倒是提醒了曹亮,想要在未来的战争之中立于不败之地,从现在起,就必须培植属于自己的力量。

就算是山雨欲来,也可谋求自保的能力。

但培植自己的力量,难度也是极大的,毕竟洛阳是京师重地,天子脚下,不是什么天高皇帝远的穷乡僻壤,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一旦泄露,那就是谋逆的铁证,不管动机如何,都是一个夷灭三族的死罪。

其次,培养死士绝对是一个烧钱的项目,没有庞大的资金支持,完全就是一句空话。

别看高陵侯府风风光光,但真正论起来,也并不是什么有钱的主,以目前高陵侯府的收入,保证一家人富足优裕的生活,自然是毫无压力的,但真正要去培养一支忠于自己的私人军队,无疑是天方夜谭。

现在曹亮在田庄搞点研发投石车和连弩的事,倒也算不上什么,但如果真正想要量产的话,根本没有足够的金钱来支撑。

这是曹亮穿越后第一次感觉得钱不够用,看来想要办大事,首先要解决的还是经济问题。

只有自己拥有足够数量的金钱,才有可能办真正的大事,否则的话,所有一切设想,都只能是纸上谈兵。



第66章 冤家路窄

但想挣到钱和能挣到钱,完全是两个概念,否则这个世上的人都是马云了,再也没什么贫富之分了。

挣钱可不是曹亮的什么强项,否则上一世也不会混得那么惨了。

就算是穿越重生,曹亮也觉得自己在挣钱这方面没什么天赋,穿越的时候,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除了他的灵魂之外,别无二物。

曹亮不禁摇头轻叹,别人穿越带几个土豆啥得,就能改变整个时代的粮食产量,最不济,带上几张毛爷爷,也能卖上个古董的价。

可自己真的是一穷二白,想要发财致富,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压力山大呀!

曹亮浑浑噩噩的想了半宿,也没想出一个什么好办法来,直到后半夜,才算是沉沉睡去了。

五更天的时候,曹亮被人给拍醒了,曹亮不禁是大为光火,想睡个好觉,也这么难么?

方布不愠不火地道:“小侯爷,今天轮到你在宫中当值,不要误了点卯。”

曹亮这才腾地想起今天是自己的当值日,于是他赶紧起身更衣,洗漱一番之后,连早饭也顾不得吃了,急匆匆地离开了高陵侯府,直奔皇宫而去。

方布则是如影随行,紧紧地跟在曹亮身后,寸步不离。

曹亮忍不住吐槽道:“今天我在宫中当值,你就不必跟来了吧?”

方布淡淡地道:“属下奉夫人之命,须臾得护在小侯爷的身侧,不敢轻易离开半步。”

曹亮呵呵一笑,道:“皇宫之内,可是由不得你随便进出的,我进宫当差,你能进得去吗?”

方布冷声道:“皇宫进不去,那我自然就会守在宫门外,等候小侯爷出来。”

曹亮大笑道:“得了吧,就你这模样,抱着刀冷着脸守在宫门外,知道的知你在等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行刺天子呢。这样吧,你也别守在宫外了,要么你此刻便打道回府歇着去,要么前面不是有个酒楼么,你可点上一壶酒一个小菜,在那儿坐上一天,然后等我出来。”

曹亮本来只是调侃,没料到方布竟然是满口答应,皇宫他是进不去了,不过守着离曹亮最近的地方,总是没错的。

至于打道回府,则不在方布的考虑范围。

曹亮也没再管他,反正方布身上有的是钱,他自己安排就是了。

不过想一想方布抱着一把刀,在酒楼上一坐一天的画面,曹亮只能是替酒楼老板默哀了,别说能不能挣到方布的钱,光是方布阴森森一身杀气的坐在那儿,酒楼的客人就得跑掉大半。

这画面,曹亮都不忍直视了。

打发走了方布,曹亮直奔司马门而去。

进了宫城,到羽林中郎将邢友那儿点过卯,曹亮便带着四名宫廷宿卫,在宫里面巡视起来。

没错,从羽林郎升到期门督后,曹亮也就无需再站岗了,他的任务就是带着四名宿卫,在宫里面溜达上一圈,巡查一下各处的警卫,这一个上午就交待了。

其实宫里面戒备森严,每个岗位上都有人职守,正常的情况下,曹亮只是瞧瞧看看,走马观花,显然升职之后,曹亮更为轻松了,不象做羽林郎时,在某处宫门,一守便是一天。

今天是曹亮就任期门督之后第一次当值,那些昔日的同僚羽林郎们个个都是一脸的艳羡,都说羽林郎是升官最快的职务,但象曹亮这般只当了几个月的羽林郎就获得提拨,毕竟还真是少数。

知道曹亮身份的人便不以为奇了,宗室子弟的提升一般都是远高于普通士家子弟的,谁让人家是皇室宗亲呢,跟天子是本家,加官晋爵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转到太极殿的时候,正好遇着张统和另一个羽林郎杨建当值。

杨建和曹亮不熟,客客气气地执下官之礼,张统则不同,他和曹亮的关系一直很亲近,两个人以前也最常搭班。

“恭喜曹兄荣升期门督,你现在可轻松了,兄弟我却还得继续当这个苦差。”张统是一脸的艳羡。

曹亮呵呵一笑,道:“我不过升了个芝麻绿豆官期门督,就这么值得你羡慕嫉妒恨呀,将来我若是做了大将军,还不得把你给酸死?”

张统笑道:“哪能呢,我还提望着曹兄将来能提携一二呢,你做的官越大,小弟我希望才越大不是?”

曹亮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哥会罩着你的。”

虽然说张统在历史上籍籍无名,但他好歹也是五子良将之首的张辽的孙子呀,他老爹张虎也是算是一位猛将,将门之后,再差能差到那儿去,曹亮现在手下是人才极度匮乏,将来把张统拉到自己这一边,多少也是一份助力。

和司马家斗,单枪匹马肯定是没戏的,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手下没点谋臣武将,怎么能和老奸巨滑的司马懿、阴鸷狠辣的司马师、腹黑险恶的司马昭三父子斗。

距离高平陵事变还有点时间,但并不意味着曹亮就可以高枕无忧,如果这十年以来曹亮没有积蓄一支属于自己的强悍力量,想在十年后和司马家一决雌雄,恐怕是很难的事。

别看现在曹爽春风得意,而司马懿一昧着装孙子,事实上司马家在底下的活动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这也不难解释高平陵事变的时候,为什么曹爽会众叛亲离,几乎所有的世家大族,都无一例外地站到了司马家这边。

除了曹爽倒行逆施自作死之外,司马家这些年在暗地里的频繁活动,笼络世家,收买人心,才是真正的原因。

玩心计玩花样,蠢猪一样的曹爽又如何是老狐狸司马懿的对手。

历史的真相不能只去看表相,再平静的表面,底下一样是暗流汹涌,波云诡谲。

曹亮和张统闲聊了几句,便准备到别处去巡视,刚一转过身,就瞧见几个官员从太极殿里走了出来,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散骑常侍司马师。

他么的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第67章 赏脸喝杯喜酒

曹亮所站的位置正是大殿门口,而司马师打殿中而出,双方正好打了一个照面,曹亮就算想躲,也是避之不及了。

更何况,曹亮也没躲避的意思,这个时候认怂,可不是他的性格。

曹亮手按着刀柄,傲然而立,微微扬着下巴,目不斜视地瞧着迎面而来的司马师。

从目前来看,双方已经是水火难容了,这注定是一场无法化解的仇怨。

在北邙山的时候,司马师便已经是怒不可遏,生撕了曹亮的心都有,毕竟曹亮践踏的,是一个男人的尊严,司马师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曹亮倒不太担心,毕竟这儿是皇宫,司马师就算再怒火滔天,他也得有点分寸,不敢在皇宫里闹事。

否则的话,就算是司马懿出面,也保不了他。

司马师也没有想到在这儿会碰到曹亮,看到曹亮的时候,他明显的有一个发愣的表情,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脸色也微微一变。

如果说这世上真有司马师不想看见的人,那么排在第一位的,一定是曹亮。

同行的几个官员本来是有说有笑的,但一出殿门,司马师就停住了脚步,他们几个也看到了曹亮,顿时场面变得有些冷场。

所谓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北邙山的事,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洛阳的整个上流贵族圈子,搞得是尽人皆知了。

更有谣言说司马师在山洞之中撞到了自己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行苟且之事,细节都说得绘声绘色,反正一夜之间司马师被“绿”的传闻是满天飞,人们在私底下都议论纷纷,只是当着司马师的面,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罢了。

但谁也没有想到,在太极殿的门口,司马师居然会和诽闻对象撞个正着,那些官员一个个都不出声了,暗暗心道,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司马师定了定神,神色恢复正常,大踏步径直地向曹亮走了过去。

那些官员个个都瞪大了眼,我靠,这司马师是不顾一切地要和情敌拼命吗?

但这里可是皇宫呀,真要是发生什么斗殴事件、流血事件的话,吃不了也得兜着走,一向成熟稳重的司马师不会这么不理智吧?

很快司马师便走到了曹亮的跟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司马师非但没有动手的意思,反而规规矩矩的揖首行礼。

这又是神马情况?

众官员个个三观尽毁,就算司马师没动手,但也用不着这么以礼相待吧?

曹亮也是一脸的愕然,原本司马师冲着他走过来的时候,曹亮已经是暗暗地戒备了,想打架,那好,我奉陪到底!

但司马师非但没有动手,反而是先揖了一礼,这算是先礼后兵吗?

曹亮并没有因为司马师的行礼举动而放松警惕,而是冷眼打瞧着,他想看一看,司马师究竟准备搞什么鬼?

司马师脸上异常的平静,拱手之后,态度很是诚恳地道:“曹兄,前日的事是在下鲁莽了,有对不住的地方,还请曹兄多多担待。”

什么,司马师居然在道歉?

曹亮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昨晚的梦没有醒?

司马师居然会为前天的事道歉,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曹亮看到司马师走过来,设想了好几种可能会发生的结果,但这些结果之中,唯一没有的,就是司马师主动道歉这一种。

司马师见曹亮没有开口,便接着道:“前日之事,在下事后了解过了,确实是误会曹兄了,曹兄为救拙荆,舍身忘死,如此大恩,在下是感激不尽,先前冒犯之处,还请曹兄多多海涵。”

曹亮心念一动,难不成是羊徽瑜私底下给司马师解释过了?毕竟当天的事,只有曹亮和羊徽瑜两个人清楚,其他人只能知道一个大概,司马师想要了解详情,势必会和羊徽瑜交流。

但关键的问题是,就算羊徽瑜说过实情,司马师会无条件的相信吗?

而且,当晚发生的事,对于羊徽瑜而言,确实也有许多难以启齿之处,她又怎么可能会向司马师解释呢?

曹亮真的是一头雾水,当日司马师对他的态度,曹亮可是历历在目,那是一种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怨恨,想要化解这种怨恨,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但现在司马师的态度却极为地诚恳,脸色也平静如常,仿佛前日的交恶,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如果是换作一般的人,也许会相信司马师的道歉。

但曹亮却深知司马师可不是一般的人,阴鸷、凉薄、隐忍、冷血、残忍,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非常善于伪装和克制自己,等到机会来临,才会真正露出他的獠牙,对仇敌进行致命一击。

或许前日的司马师,突遭意外情况,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加以掩饰,而回到家中之后,痛定思痛,才给自己戴上了一副伪善的面孔。

前日的司马师,是性情流露的司马师,而今天的司马师,则是平素看到的带着面具的司马师。

无疑这个司马师,才是真正可怕的对手,吃人不吐骨头。

曹亮不相信司马师会真心道歉,他怀疑司马师回到家中挨了他老子司马懿的一顿训斥,才会违心地和自己来道歉。

毕竟现阶段司马懿还在装孙子,背地里积蓄力量,明面上对曹爽一系是一昧退让,曹演虽然和曹爽并非是一派的,但司马懿明显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曹氏宗族的人发生冲突。

对于当了一辈子忍者神龟的司马懿来说,赔个礼道个歉,还真算不了什么。

不过这笔帐是不是已经记到了他们司马家的小册子上,将来会秋后算帐疯狂报复,曹亮就不得而知。

“司马兄客气了,扶危济困救人危难,乃人之本分,何须言谢。”伸手不打笑脸人,曹亮也不得不虚于委蛇。

司马师含笑道:“下月二十六,是某的大婚之日,届时请曹兄到敝府喝杯喜酒,还望曹兄可以赏脸。”



第68章 张统的劝告

曹亮心中莫名地一动,司马师居然这么快就准备要成亲了?

而且是发生了这种绯闻之后,司马家非但没有退婚的打算,居然准备立刻迎娶羊徽瑜。

看来他还真打算把绿公龟的名声,背到底。

现在洛阳城里的上流圈子,早已是传得沸沸扬扬,对司马师以及司马家的名声无疑是大损的,但这个时候,司马家却做出这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决定,真得让人是大感意外。

曹亮拱手道:“那恭喜司马兄了,这杯喜酒在下定然不会错过。”

司马师没有多做停留,寒喧了几句,拱手告辞而去。

曹亮注视着司马师远去的背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司马师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弯,确实让曹亮始料未及,看来他还是有些低估了司马师的隐忍和虚伪,吃了这么大亏,还能淡然处之若无其事,装得跟没事人一样,看来老缩头乌龟司马懿还真是教子有方。

“曹兄,借一步说话。”张统这时低声地对曹亮道。

曹亮看了看张统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他是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其他人的面讲,于是曹亮同张统往前走了几十步,来到了太极殿的右侧,才停下了脚步,此处再无第三个人。

“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张统看了看左右,确定无人在侧,这才低声地道:“曹兄,以小弟之见,这司马府上的婚宴,你可万万去不得。”

曹亮刚才和司马师也不过是随口应承,就以双方目前比较僵的关系,他又怎么可能会去司马家参加婚礼呢?

不过张统居然也会这么说,这到让曹亮有些好奇了,他故意地道:“这是为何?”

“曹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张统有些错愕地道。

“什么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就是你和羊小姐的事呀!现在早已传得是满城风雨了,司马师表面上不以为然,但内心中想必对你早已是恨之入骨了,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不放过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对仇敌宽宏大量?他肯邀请你参加他的婚礼,此中必有阴谋,所以,曹兄你一定要提防司马师,谨防他的暗中报复。”张统郑重其事的道。

张统好歹也是将门之后,算是洛阳上流圈子里的人了,自然对此刻在京城贵族圈内的消息是了如指掌,在张统看来,这事不管是谁,都绝逼不能忍的。

但司马师不但能忍,而且一副纯粹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不禁让张统有些怀疑其真实的用意,司马师杀妻之名,在私底下是尽人皆知的,只是众人畏于司马家的权势,人们不敢公开议论罢了。

就这么一个连自己老婆都不放过的人,又怎么会有一颗宽容大度的心呢?张统深表怀疑,故而在听到司马师邀请曹亮去司马府参加婚礼的话,不禁暗暗着急,所以才会在司马师走后,专门来提醒曹亮一下。

这个就算张统不提醒,曹亮也是心知肚明的,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了解司马师最深的人,恐怕是非曹亮莫属。

曹亮不但知道司马师的过去和现在,还知道司马师的将来,那得志后的猖狂,对付政敌的铁血手段,曹亮是一清二楚。

对于一个从里到外都看得透彻地不能再透彻的人,曹亮又怎么会不清楚他的为人呢?

不过,对于张统的好意,曹亮还是很感激的,以司马家的地位和权势,别人是巴结还来不及呢,又怎么敢背后去说坏话,也就是张统真心把自己视做朋友,才会好意来提醒。

张统之所以不敢当着其他人的面说,而是悄悄地在私底下说,就是怕隔墙有耳,万一这话传到司马家里的人耳中,张统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谢谢了,兄弟。”曹亮拍了拍了张统的肩。

张统很是欣慰,看得出曹亮还是相信了他的话,虽然说他没有同司马师接触过,但也知道司马师是一个狠人,曹亮得罪了他,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做兄弟的在这方面多提醒一下,也是应该的。

张统可不希望曹亮有什么意外,毕竟他跟司马家可扯不上什么关系,而和曹亮,却是实打实的朋友,将来曹亮如果真的飞黄腾达了,张统也好背靠大树来乘凉。

曹亮和张统告辞,继续地在宫里转悠。

洛阳的皇宫比起北京紫禁城来,大了数倍不止,如果曹亮把挨个宫殿都转一圈的话,一天的时间也走不完。

所以曹亮的巡查职责范围并不是整个皇宫,而是皇宫内西南部分,约占整个皇宫四分之一的区域。

其实期门督的这个职务很是轻闲,皇宫的警戒森严,每一处宫门都有羽林郎来把守,正常的情况下,借谁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皇宫里闹事,那怕是位高权重的大臣,进了皇宫也得亦步亦趋谨言慎行。

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整个皇宫内都是秩序井然,庄严肃穆的。

转了一圈之后,曹亮一个上午的工作便结束了,吃过饭,下午再溜达一圈,一天也就过去了。

交完班,离开了皇宫,刚到铜驼大街,就瞧见方布双手抱刀环于胸前,伫在那儿,曹亮不禁乐了。

自己一天好歹也有事做,忙乎忙乎一天就过去了,方布就这么无所事事的干在这儿耗上一天,这特么的有多无聊啊!

不过看起来方布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那家伙就是一面瘫,曹亮似乎从来没有看过他有第二个表情,脸上的线条似乎从来也没有过变化一样。

他往街头一站,周围的人都绕着走,偶而有一两个路过他的身边,只要看上一眼,也赶紧躲得远远的。

那冷冰冰的眼神,让人有一种透骨的寒气,普通人那敢去招惹这样的怪人。

估计那酒楼的掌柜也快崩溃了,别说收他的钱,倒贴给他钱的心思都有,只要赶快走人,什么事都好说。

方布在酒楼上坐上一天,估计酒楼的顾客难少一大半,酒楼掌柜的心差不多在滴血了。

但这么一尊神,他要不肯走,谁敢撵呀?



第69章 稍安勿躁

回到高陵侯府,阿福一看到曹亮回来,赶紧地迎了上去,殷勤地为曹亮摘盔卸甲,手脚极是勤快。

“府里有什么事吗?那个石苞怎么样,吃得住得还习惯吗?”曹亮解下腰间的环首佩刀,随口问道。

一听曹亮说起石苞,阿福立刻是大吐苦水:“小侯爷,您带回来的那个石苞也太烦人了,今天至少问了我十几遍您回来了没有,我都告诉他您天黑以后才能回来,他依然还是问个不休,真是烦死了。”

曹亮笑了笑,没想到这个石苞还真是一个急性子,问自己回来肯定是为了问询他当官的事,他也不想一想,想入仕途,有那么容易吗?

“行了,你把他叫到我屋里来吧。”曹亮吩咐道,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很快,石苞就过来了,看到曹亮,先揖了一礼,道:“参见公子。”

曹亮呵呵一笑,让座道:“石兄,坐下来说话吧。”

石苞勉强地坐了下来,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支支唔唔欲言又止。

曹亮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不禁有些好笑,道:“石兄想是要问入仕的事吧?”

石苞眼睛顿时为之一亮,急急地道:“嗯嗯,不知办得如何了?”

曹亮轻笑道:“石兄你也太心急了吧,现在朝廷选拨人才,实施的是九品中正制,不光要中正官推举,还需吏部审核,就这一套流程下来,没个三月半载的,能办成吗?更何况这是正常的流程,想要入仕,至少也得中正官品评在中中品以上,如果想在京城任职,那至少也得中上品。以石兄的出身,恐怕走九品中正这条路很难吧?”

石苞神色一暗,他出身寒微,如果真按朝廷的九品中正制度来衡量的话,就连中下品的门槛也达不到。

在这个出身决定一切的时代,那怕你再饱读诗书再才华横溢,那也是枉然,没爹可拼,那就意味着你很难有出头的机会。

石苞当过县里的给农司马,这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主官县里的农事,自然轮不到中正官的考评。

也就是石苞遇着了吏部侍郎许允,才萌发了到京师混个一官半职的想法,毕竟在三等小县做一个小吏,撑死也混不到县令的职位上,只有到了洛阳,才有他真正可以发挥的舞台。

可惜许允这条路断了,石苞倍受打击,幸好有曹亮给他承诺,才让他略感安慰。

虽然说曹亮信誓旦旦地表示没有任何问题,但石苞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曹亮能不能给他办成,他心里实在是没底。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毕竟再怎么看,曹亮也太年轻了。

尽管住在高陵侯府,吃得好睡得软,但石苞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左寻思右合计,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整天没有看到曹亮回来,急得他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现在听曹亮如此一说,石苞心底一沉,脸色陡然地变白了,简直就是万念俱灰。

曹亮看到他的沮丧,便又安慰他道:“不过石兄放心,我曹亮答应你的事,就一定能给你办到,只是时间上我无法做出保证,还请石兄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石苞略感欣慰,道:“等些时日倒也无妨,只要公子实心于某办事,在下便是感激不尽了。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先行告退,在城中客栈等侯公子佳音。”只是在下平时做事惯了,如此闲赋,在贵府白吃白住,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到不如在下搬出去,在城里做些话计,顺便等候公子安排。”

曹亮微皱眉道:“石兄是嫌我府中食宿粗鄙,还是下人有所得罪?”

石苞连忙道:“公子盛情款待,某诚惶诚恐犹是不及,如何还敢抱怨?只是在下平时做事惯了,如此闲赋,在贵府白吃白住,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到不如在下搬出去,在城里做些话计,顺便等候公子安排。”

已经钓到的鱼还能让他脱钩了不成?曹亮可不希望石苞搬出去,万一被司马懿看中了捷足先登,自己后悔都没地哭去。

“石兄过虑了,你我一见如故,相交甚笃,些许衣食,又何足挂齿。如果石兄觉得闲来无事的话,倒不妨去田庄帮小弟个忙。”

石苞立刻道:“公子只管安排便是,只要是石某力所能及之事,必当效犬马之劳。”

曹亮道:“小事易耳,石兄今天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随我去田庄。”

石苞拱手称诺,起身告退。

曹亮嘿嘿一笑,田庄那边还缺几个铁匠,石苞可是打铁的好手,暂时把他安排到田庄那边,正好是物尽其用。

至于安排他进骁骑营的事,曹亮还没有来得及和父亲谈,等那天有了机会,亲自去问问父亲,尽可能的给石苞安排一个职位。

石苞是一个典型的官迷,一心要往仕途上钻,如果曹亮给安排不好的话,这家伙迟早也会投奔到司马懿帐下的,所以曹亮无论如何也要留住石苞,绝不能给他和司马懿见面机会。

既然他嫌府里住闷得慌,那打明天起,给石苞安排点干的,省得他整天胡思乱想的,同时也算是人尽其用。

次日清晨,曹亮洗漱完毕,昨天在宫里当值,没时间去田庄那边看看,所以曹亮今天一直挂念着这个事,也不知道马钧把配重式投石车发明出来了吗?

曹亮还真是挂念着这个事。

今天赶去田庄,曹亮也顾不得去吃早饭,吩咐阿福阿贵叫上石苞,准备出发。

至于那个方布,曹亮根本就无需理会他,曹亮一出府门,那家伙肯定就跟一个影子一样,紧紧地相随,曹亮连招呼都不用打,随时随地会出现在曹亮的身后。

很快石苞就到了,显然昨天曹亮的话对他有很大的安慰,应该是睡得不错,看起来精神头很足。

“走吧。”曹亮吩咐了一声,翻身上马,率先出了高陵侯府。

其他四人亦是紧紧相随,鱼贯而出,望洛阳的东门而去。



第70章 威力惊人的投石车(上)

几十里的路程对于这几匹骏马来说,压根就不算个事,不过小半个时辰,曹亮一行就已经赶到了曹家田庄的地头。

他们这一路走得是洛水的河堤,洛水的河堤其实就是一条比较宽阔的马路,刚进田庄的时候,曹亮一眼就瞧见了有两架龙骨水车已经建造完成投入使用了。

几位农夫卖力地踩踏着踏板,洛河的水被龙骨水车汲了出来,哗啦啦地流淌进了农田之中。

水对庄稼意味着什么,是每一个农夫都清楚不过的,在基本上靠天吃饭的时代,老天爷那洒下一片甘霖,那对农民来说,就是天大的恩赐。

但风调雨顺的年份毕竟是有限的,赶上个连月大旱,那就意味着田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

洛水虽然水量丰沛,但河低地高,仅靠人工担运,累死累活也运不了多少担的水。

但龙骨水车不同,只要有两个人不停地踩踏水车的踏板,河水便可以源源不断地被汲取上来,效率比人工担运简直提高了百倍不止,如果多造几辆龙骨水车的话,曹家田庄的上千亩地,都能改造成上好的水浇地。

有水就意味着有好收成,难怪这几个农夫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话一点也不假,区区几辆龙骨水车就可以改变整个曹家田庄的生产效率,如果把龙骨水车推广到整个魏国全境,那怕适合应用龙骨水车的田地只有百分之一的话,其粮食增产的规模也是空前巨大的。

可惜,当权者的不作为,让马钧的发明创造只能局限在某些个别地方使用,对提高整个社会的生产力,并没有多少帮助。

看到曹亮等人的到来,田庄的牛管事远远地就迎了上来,笑逐颜开,对龙骨水车是赞不绝口。

曹亮简单地问询了一下马钧的情况,便立刻地赶往建造场了。

龙骨水车是曹亮顺手而为的的东西,他真正关注的,却是配重式投石车的建造,他穿越到三国来,可不是为了要种田,与司马家争霸天下,才是他的任务。

建造场占地有四五亩之多,南北略窄,东西较宽,呈狭长状。南北两边的那两排杨树,已经绑上了木板,做成了围档,从外面看去,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在建造的外围,牛管事还安排了几名壮汉,手持棍棒,往来巡视,严禁其他无关人员靠近建造场。

曹亮对建造场的安全防护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偷偷摸摸地建造大型的军械,可不是什么能见得了光的事,不像你造几个弩做几把弓,还能推托说是出门打猎或者用来看家护院的。

这么体积庞大的投石车,你说它是用来打猎的,恐怕鬼都不会信。

曹亮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建造投石车,尤其是不想被司马家的人发现,所以才会以建造龙骨水车的为借口,来掩人耳目。

反正建造场的周围已经是全封闭了,外面的探子想潜入,也是很困难的事。

再说了,配重式投石车压根儿就没有实物可对比,在没有组装成型之前,就算是让人看到这些东西,也不会怀疑到什么。

总之,有龙骨水车来打掩护,使投石车的建造顺利了不少。

进入建造场,便可以立刻感受到那种热火朝天的景象,几十名工匠在紧张地忙碌着,一辆高达三丈的巨型投石车已经是始露峥嵘。

虽然曹亮此前有过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这辆巨型投石车实物原貌的时候,还是同样的感到震惊。

难怪回回炮被称为攻城利器,投石车中的巨无霸,光是这体积就足够吓人的了,现在军队之中使用的投石车,体型最大的需二百四十多名炮手来操作,而其大小,尚不及眼前投石车的一半之大。

雄伟壮观,气势逼人,无怪乎配重式投石车被称为冷兵器时代的巅峰之作,尽管还只是雏形,就已经让人觉得震憾无比了。

没有装备投石臂的投石车更象一个木制的三角塔楼,连石苞看了都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懂曹亮造这么个玩意要干什么。

马钧在这一堆的匠人之中最为扎眼,别人都是安份守己的在原地做事,唯有他一个人,则是跑来跑去,前后穿梭,也难为了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竟然是健步如飞,一点也不输于年轻壮小伙。

马钧形容有些憔悴,脸色发白,胡须散乱,显然是睡眠不好,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激情,从马钧的眼神之中,是那种极度亢奋近乎癫狂的神色,比那种守在产房外的男人都要兴奋。

没错,对于马钧而言,建造出这辆惊世绝伦的投石车,甚至比他老婆生孩子都要紧的多。

一个发明家,最兴奋的时刻,莫过于自己的作品问世,马钧集毕生的心血来研制投石车,梦想就要变为现实,确实是让他欣喜若狂。

“怎……怎么样?”马钧与曹亮并肩而立,昂首挺胸,洋溢着满满的自豪感。

“今天便可以完工吗?”曹亮问道。

“当然!”马钧信心十足地道。

曹亮看了他一眼,难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居然没有结巴,曹亮呵呵一笑道:“马先生真乃天下奇才,如此千无古人的器械竟然能在三日之内就造出来,真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呀。”

马钧听了曹亮的赞扬,并没有飘飘然,而是很谦逊地道:“若无曹公子提……提点,老朽就算是穷……穷其一生,也未必能造出如……如此精妙绝伦的投石车来,此投石车出世,公子当……当为第一功也,老朽只……只能算是陪衬。”

曹亮道:“在下对机械本是一窍不通,只不过是偶尔灵光一现罢了,马先生才智绝世,技艺超群,若无先生,在下就算有这么一个点子,也未必能有什么结果。”

这可是曹亮的大实话,做为穿越者,曹亮虽然比这个时代的人知道的更多,但也仅仅只是皮毛而已,见过火车能造出火车吗,见过飞机能造出飞机来吗,仅仅知道原理,还是不够的,只有与马钧这样的机械专家合作,才有可能造出投石车。



第71章 威力惊人的投石车(中)

距离投石车的最后完工还有一段时间,曹亮趁着这个空隙带石苞到了铁器工坊。

铁器工坊则是座落在田庄的一处庄院内,围墙很高,门口也安排着守卫,和投石车建造场一样,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

铁器工坊的工匠明显要比建造场的人少,不过气氛却是一样的热烈,火红的炭炉,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火星四溅的锻造间。

这个时代还没有普遍使用煤炭,打铁的炉子所烧的,都是上好的木炭,利用风箱,也可以让炉火达到很高的温度。

这无疑是石苞所熟悉的场景,那些铁匠们挥汗如雨,卖力地敲打着铁坯。

铁匠们打造的,正是由马钧改进过的连弩。

这一种钢臂弩,分量比起诸葛亮连弩来,要重上一些,同样是一发十矢,但经过马钧的巧妙改进,在射程和射速上,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曹亮没有见过诸葛连弩,但马钧却是见过的,所以马钧很自信地称,他造出来的连弩,效率可以比蜀国的连弩要担升五倍以上。

连弩和投石车不同,投石车体积庞大,很难存放,连弩只是单兵武器,体积小巧,那怕曹亮打造出数百具来,存贮也不是难事,只要不被人发现,万事ok。

曹亮把石苞留在了铁器工坊,由他来担任监工,负责监造马钧连弩。

石苞的打铁技艺远在这些普通的铁匠之上,毕竟天下能打造出寒铁剑的高手,屈指可数,由他来监造马钧连弩,质量上可以有更好的保证。

石苞没有推辞,一方面打铁确实是他的老本行,而且曹亮也没有让他亲自干苦力,只是让他当监工,为质量把关,这个工作挺轻松,考验的是石苞的眼力和监管能力。

另一方面,石苞还指望着曹亮给他搏一个好前程呢,所以他对曹亮的安排并没有什么任何的不满,反而是欣然接受了这个职务。

看石苞肯留在铁匠工坊,曹亮也是暗暗松了口气,以石苞那个急脾气的尿性,如果把他扔在侯府无所事事的话,天天烦你都能把你给烦死了。

当时为了拉拢石苞,曹亮满口应承信誓旦旦,但回来一想,给他安排个官职,能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现在朝廷实施的是九品中正的选拨制,任何官吏的选拨和任免都是有一套成熟的流程,这就是所谓的游戏规则,以曹亮目前的身份地位,想要去改变这种游戏规则,试比登天。

就算是走曹演这一层关系,那也不是轻而易举的,曹演只是一个四品的骁骑将军,想要任命几个武官,那也必须要等合适的机会才行。

反正短时间内,曹亮觉得是不可能将石苞安插到骁骑营的,石苞愿意留在田庄监造连弩,倒是正合曹亮的心意。

简单的吃过午饭之后,曹亮又来到了建造场。

投石车的建造已经是临近尾声,按照曹亮的要求,许多外雇的工匠已经被清场,现在留在场内的,基本上都是田庄内部值得信赖的人员。

为了防止泄密,曹亮在这方面的安排还是煞费苦心的,为了弥补人手的不足,雇用外面的工匠也是迫不得已,但这些工匠仅仅参与到了投石车的前期建造过程,那个时候整架投石车还是一堆杂七杂八的零部件,没有组装完成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建造的将会是什么东西。

现在已经到了投石车最后的装配环节了,这些外雇的工匠必然要被清退,他们谁也无缘得见庐山真面目,就算是出去了,也无法向其他人说得清田庄里建造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心无大错,曹亮一再地告诫自己,做任何事都必须要谨小慎微,最做坏的打算,不留下任何把柄给对手。

现在留场的为数不多的工匠,都是牛管事再三表示值得信赖的自己人,曹亮自然也就放心了。

更何况,曹亮还留着后手,就算是真的泄了密,别人也拿他无计可施。

最后的装配环节就是给巨型的投石车安装投臂。

投石车的投臂是一根长约五六丈碗口粗细的榉木,榉木具有木质重、坚固、韧性好、抗冲击等的优点,比较适合做投石车的投臂。

这一根榉木异常的沉重,至少十几个强壮的汉子才能抬得起来。

马钧神色冷峻,一丝不苟地指挥着工匠们进行着最后的安装,这是投石车最为重要的部分,马钧不允许它出现毫厘的偏差。

随着投臂的安装完成,整架投石车终于峻工了。

看着巍然矗立在那儿的投石车,曹亮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亲自走上前去,抚摸着这辆绝世无双的投石车。

不容易啊,这可是曹亮穿越之后利用自己前世的知识,创造出来的第一件器物,这让配重式投石车的问世,整整地提前了一千年的时间,实现跨越时代的一个大跃迁。

当然,没有马钧的配合,单凭曹亮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造得出这么庞大的投石车来的。

所以说,一个时代的任何发明创造,都是伟大的,就算你拥有着穿越者的先知先觉,自以为高一人等的优越,但事实上,到了真正要动手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所掌握的东西,都是一些皮毛,都是建立在现代科技水平的基础上的。

而一旦脱离了这个基础,一切都将变得举步维艰。

曹亮没有妄自尊大,更没有自以为是,这辆投石车的建造成功,完全是曹亮和马钧两个人的功劳,缺一不可。

至于谁排第一,谁排第二,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辆投石车终于问世了,这辆号称巨无霸的配重式投石车终于横空出世了。

这将是一项改变整个时代的发明创造,一项军事战争史上的重大突破,它的出现,影响着城池防御体系的建设,现有的所有城墙,都将簌簌发抖吧,因为在它的面前,任何号称最为坚固的城墙,都将变得不堪一击。

配重式投石车,将会是划时代的产物。



第72章 威力惊人的投石车(下)

“恭……恭喜曹公子,投石车建……建造完成了。”马钧兴奋地道。

曹亮点点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接下来,将要进行的,是测试。

测试可是说是最后的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环节,投石车成功与否,和测试结果紧密相关,如果测试失败的话,这辆庞大的投石车只能是一个花架子,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这辆投石车的底部,安装着四个硕大的木制车轮,这就使得这辆投石车不再是原地固定的死物,而是可以进行前后左右移动,大大的增加了其机动能力。

马钧在车轮的设计上,也是颇费心思,极为精巧的,别看投石车高达数丈体积庞大,但只需要七八个人,就可以轻松地推动投石车,进入指定的攻击位置,而且也可以方便地调整射击的角度。

建造场面积很大,在前面几百步远的地方,马钧已经安排杂役们修起了一道石墙,石墙高有一丈之多,宽有一尺,十分的坚固,就算集几十个壮汉之力,也无法轻易撼动,更别说是推倒了。

马钧吩咐庄丁将投石车推进到距离石墙一百五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百五十步,是弓箭所难以企及的距离,就算是一般的床弩,最远射程也很难达到一百五十步,所以在攻城作战之中,一百五十步可以算做是安全距离,投石车安放在这个位置上,城上的攻击手段是望尘莫及的。

以前普通的投石机,射程比较近,必须将投石机推进到城下百步距离之内,如此一来,投石机就会很轻易地暴露在敌方远程打击的范围之内,再加上投石机机动能力差,完全就是一个死靶子,很容易被对方所破坏。

而这辆配备式投石车,则完全没有这个担忧,可以随心所欲地进行布置。

庄丁们推着手推小车运送石弹。

以前投石机所用的石头大多为不规则的块状,多为就地取材,优点在于方便快捷,但缺点也是显然易见的。

每次投掷的石块形状不一,大小不一,重量也就难以把握,射击的精度自然很难控制,抛出去的石块能不能砸中目标,除了依靠炮手的经验之外,更多的是一种运气。

运气好,一炮命中,运气不好,连投十几弹,边都挨不着。

曹亮主动地提出将石块凿成直径相等的圆球状,如此一来,每次投掷出去的石弹,分量都是相同的,这样就便于炮手进行操作和调整,以达到最佳的射击效果。

而且球状的物体飞行轨迹最为理想,空气阻力也最小,和不规则的石块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当然,制作石弹可是一项耗时费力的工程,一个石匠劳作一天,恐怕也只能凿造出三五个石弹来,而且这还是粗加工的,如果追求细致的纹路和完美的球体,恐怕一天连一个都造不出来。

有人就觉得制作石弹太过浪费了,石块也罢,石弹也罢,终归是扔出去砸人砸墙的,球状的石弹倒是美观好看,但制作起来费时费力,效率似乎差点。

但曹亮却坚持自己的做法,尽管制作石弹要费力一些,但对于提升投石车的射击精度,却是大有益处,比如说使用石块的话,十炮中一,而使用石弹的话,最起码也能达到三炮中一,攻击效率完全可以弥补制作效率。

而且同等分量同等规格的石弹方便炮手进行调整,往往前几炮的命中率不佳,但经过炮手的调整之后,命中率便可以大幅度的提升,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不是难事。

而石块由于重量不一形状不一,炮手就算再调整,也很难提高命中率。

所以从长远的角度来看,石弹必将成为配重式投石车的标配,而不规则的石块,最终将会被淘汰。

每个石弹的重量都是一致的,面盆大小,均为三石半重(约合52公斤)。

如此沉重的石弹,一个人抱起都是比较费力的。

石弹被安放在了投臂梢端的铁窝内,马钧下令两名庄丁摇动绞盘,将配重箱拉起来。

配重箱是整个投石车的核心部分,里面装有几吨重的石块,周围用粗大的铁链紧绑着。配重箱的提升是利用绞盘,只需两人操作,就可以将配重箱提升到所需的高度。

配重式投石车的发射原理就是利用配重箱的急坠下降所产生的杠杆力,使投臂上升,将投臂末端的石弹抛射出去。

配重箱越重,下坠时的速度便越快,产生的杠杆力便越大,抛射出去的石弹距离便越远。

整个投石车的操作炮手只需要廖廖数人,和以前那种人力牵拉式的投石机完全是一个鲜明的对比,以前需要几百人通力合作完成的任务,现在变得简单轻松了。

第一颗石弹呼啸而出,不过没有命中目标,它飞越过了石墙,在石墙后面几十步远的地方坠地,轰然作响,声势巨大。

众人不禁面露惋惜之色,不过曹亮和马钧均没有在意,第一弹没有命中是正常的。

经过紧张的调试,第二弹发射了出去,在距离石墙只有几步远的地方,落了下来。

虽然没有命中目标,但这次的调整还是非常的奏效的,它已经是很接近了。

再次调整之后,马钧挥动手势,石弹再一次呼啸而出,没有什么意外,石弹实实在在地砸在了石墙上面,巨大的冲击力让石弹碎裂成了几块,石屑横飞,轰隆之声有如雷鸣一般,石墙摇摇欲坠,上面的几块石头都被砸飞了,石弹命中的地方,明显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坑。

众人是瞠目惊舌,这投石车的威力,委实也太惊人了,那段几十人都无法撼动的石墙,居然一颗石弹就打得快要散架了。

投石车接连出手,连续两弹,全部精准地命中了先前砸中石墙的那个位置,尤其是最后一弹砸中石墙之后,长达数丈的石墙再也经受不住这样巨大的冲击,轰然倒塌。



第73章 拆了吧

成功了!

这辆投石车终于大功告成了,马钧站在投石车上,涕泗横流,仰天而叹。

多年的梦想,今朝终于化为了现实,马钧的激动可想而知。

一页页的图纸,承载着是马钧毕生的愿望,但在这个浊世之中,马钧的理想和抱负始终没有实现的机会,他的许多发明创造,都沦为了帝王的玩物,本该在战场上大显神威的投石车和连弩,却淹没在一堆废纸之间。

年华似水而过,马钧如今已是两鬓斑白的垂暮老者,他知道自己已经是时日无多了,但他一直不甘心自己一生的心血就这样随他埋没在黄土之中,所以他还幻想着身居大将军高位的曹爽可以采纳他的发明创造。

遇到曹亮可以说是一个意外,初遇之时,马钧甚至连一个好脸色都不曾给他,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曹亮促成了马钧梦想的实现。

而且,这个梦想远比马钧先前构想的更为恢宏,配重式投石车,已经远远地走在了时代的前列,如果没有曹亮的提点,马钧是不可能克服时代的障碍的。

自己毕生的心血杰作如今真的摆在了眼前,马钧确实是能难掩激动的泪水,他平生不擅言辞,从来没有试图用花哨的言语来说服任何人,马钧最大的优点,就是埋头肯干,只要他认准的东西,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他缓缓地从巨大的投石车上爬下来,有些步履蹒跚,不过他拒绝了庄丁的搀扶,费力地从投石车上下来,又从一边取过一卷的图纸来,走到了曹亮的面前,郑重其事地将图纸递给了曹亮。

曹亮明白,这封图纸便是这辆配重式投石车的图纸,随着样品的建造成功,这份图纸也就最终定稿了,将来如果再想要建造投石车,只需安排工匠照着这张图纸建造即可。

所以,这份图纸,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曹亮郑重地双手接了过来,这是马钧智慧的结晶,也是马钧的毕生心血,这份图纸,珍贵无比。

阿福在一旁看着高耸矗立的投石车,惊叹之余,也为如何保存这么大个的东西犯愁:“这么大个物件,又如何来保存?”

曹亮听了,淡淡地道:“拆了吧。”

“拆了?”阿福大惊失色,花了这么大力气费了这么大的劲才建造的投石车,只发射了几枚石弹,曹亮居然就要把它给拆了,这怎么可能?

阿福怀疑自己听错了,疑惑地向曹亮看去,似乎等待曹亮的更正说法。

其他人也纷纷向曹亮望去,包括牛管事以及田庄内许多的工匠,他们都有些想不通,既然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小侯爷怎么可能说拆就拆呢,难道是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吗,有钱人玩的就是这么潇洒?

同时,众人也把目光看向了马钧,马钧是这辆投石车的设计师,这几天来,为了建造出投石车来,简直就是废寝忘食,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的埋头苦干。

为了那怕一丁点的错误,马钧都会与人争执甚至发怒,如此一个暴脾气,如果有人真要把他的心血之作给毁了,估计他非得去拼命不可。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马钧并没有发怒,而是神情突得变得黯然起来,惆怅无比地道:“真……真的无法留下吗?”

“是的。”曹亮一脸平静地道。

马钧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看得出,表情很是痛苦,缓缓地长叹了一声,幽幽地道:“那……那就拆了吧。”

如果说曹亮要拆投石车,那还好理解,毕竟做为年轻人,喜欢新奇倒也不稀罕,玩过之后,也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但马钧不同,为了建造投石车,简直是耗尽了心血,就象他的一块心头肉,他又怎么可能会割舍?

但事实就摆在面前,由不得众人不信,这也是彻底地颠覆了人们的三观,哎,只能这么说,这世界太疯狂了。

事实上,曹亮又如何不珍惜辛苦了几日才得到的成果,但珍惜是一回事,保存它又是一回事。

这辆投石车由于体积过于庞大,无论摆在那儿,也都是吸引人眼球的存在,如果不将其拆毁的话,不出几天,整个洛阳城就会尽人皆知,说高陵侯府的田庄内造出了先进的武器。

这种结果,无疑是曹亮所不想看到的,现在他一门心思地低调发展,掩人耳目,培养自己的力量。

而一旦被司马懿查觉到了,曹亮再想低调都很难了,就算司马懿不强行地拒为己有,可配重式投石车已经彻底曝光了,再无任何的瞒人之处,将来在战场上也不会起到奇兵的作用了。

所以那怕曹亮再万般不舍,现在也不是能够保留它存在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它消失。

只要图纸在手,又何愁造不出配重式投石车来。

马钧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他比曹亮更为不舍,神情黯然也是必然的。

曹亮挥了挥手,对牛管事道:“吩咐工匠们将它拆了吧,拆下来的木料,还可以再建造几辆龙骨水车。”

牛管事一脸的懵逼,不过对他而言,小侯爷的话就是圣旨,无条件的遵守即可。

当下众工匠们一起动手,如疱丁解牛一般,将这辆投石车大卸八块。

在任何情况下,拆永远比建要快得多,只不过小半个时辰,投石车已经被拆得是面目全非,再也难觅先前的英姿了。

马钧率先离去,他实在是不忍目睹眼前的景象了。

他离去时步履蹒跚,背影显得无比萧索。

曹亮知道,这个结果似乎对这位老人显得有些残酷,毕竟马钧在它上面付出的心血,比任何人都要多。

可是他现在别无选择,连弩造出来或许还能藏着掖着,但投石车太庞大了,想要藏根本就藏不住。

何况,投石车想要发挥作用,必须要批量建造,只有达到一定的数量,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来。单个的投石车,在浩大的战场上,真是没有什么卵用。



第74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在众人的一片唏嘘之中,威武雄壮的投石车最终化为了一堆散乱无章的木头堆,长短不一的木料堆得如同一座小山似的。

现在不管是谁站在这堆木头前,都无法将其再和投石车有半点的联系了。

曹亮吩咐牛管事安排工匠,照着龙骨水车的图纸,将这堆木料尽可能地全部利用掉,多造出几部龙骨水车来。

牛管事自然是俯首领命,相对于建造看起来毫无用处的投石车,牛管事还是倾向于多建几部龙骨水车的。

田庄内每多增加一部龙骨水车,便可增加几十亩可以灌溉的上等水田,这对于整个田庄的农业生产,可是有极大的利处的。

一辆投石车所耗费的木材,是何其的惊人,现在曹亮吩咐将其改造为龙骨水车,牛管事完全是欣然接受。

曹亮安排马车,吩咐阿福亲自将马钧送回北邙山住所,马钧劳累了这么些天,也是该好好歇歇了。

马钧的精神确实有些萎顿,一方面是连日劳累所致,另一方面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血佳作化为了一堆废柴,让他不禁是黯然心伤。

不过他对曹亮的做法还是理解的,毕竟没有拿到官方的许可,私自建造如此大型的军事器械,真要被人奏一本的话,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以前在研制和设计投石车的时候,马钧也会做一些体积较小的模型,局限于他自己的财力,他是无法制造出真正的样机的。

此次曹亮算是帮助他圆了一个梦,让马钧的人生不再有所缺憾,带着一身的疲惫却有一种别样的轻松,马钧回到了他在北邙山的住所。

曹亮却暂时没有离开田庄的打算,虽然投石车的建造已经是告一段落了,但打造连弩的事却依然是紧锣密鼓。

以曹亮的计划,至少要造出两三百具连弩来,才可以形成一定的战斗力,以目前的生产进度,显然与曹亮的计划相去甚远。

牛管事听到曹亮的计划,则是一脸的苦相,这次建造投石车和龙骨水车,田庄已经是花费巨大了,如果再打造两三百具连弩的话,整个田庄非得破产不可。

连弩的制作成本相当地高,无论弩身还是弩箭,都铁制的,而这个时代,朝廷对铁的管制是非常严格的,不但售价奇高,而且货源奇缺,两三百具连弩所消耗的铁,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原本牛管事以为曹亮建造投石车和连弩只是心血来潮,玩玩而已,投石车不就是建好之后又拆了吗?连弩的话牛管事以为曹亮也只是打造几具,出去打猎用的。

但没想到曹亮张口就是要打造两三百具,着实把牛管事给吓坏了。

这么一大笔的开支,别说是以现在田庄的经济能力拿不出来,就算是能够拿得出来,牛管事也不敢擅自做主呀。

乖乖我的祖宗呀,你这也玩得太大了吧?你这是不把曹家的家底给掏空了,誓不罢休呀!

不过这话牛管事可不敢当着曹亮的面说,高陵侯府就这么一个独子,夫人都把他给宠上天了,牛管事又怎么不清楚曹亮在侯府的地位呢?

“小侯爷,田庄虽薄有余资,但开支浩繁,每年节余所剩也不多,如果造十来具弓弩的话,尚可勉力为之,但真要造如此之多的弓弩,恐怕是力不从心呀。”

曹亮一挑眉毛,质疑道:“牛管事,这田庄好歹也有千亩良田,每年也能收获不少的粮食,怎么会节余不多呢?是不是你把田庄的钱给贪墨了?回头我得命人好好地查查帐才是。”

牛管事一听,脸都绿了,虽然说牛管事一个人主理田庄的事务,多吃多占点倒也不为奇,但如果说贪墨田庄的钱粮,动帐目的手脚,牛管事却是万万不敢的,再怎么说他也是曹家的一个仆人,生杀予夺的大权都在家主手里握着呢,主人一旦不高兴,直接把他给杀了,都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他吓得跪伏于地,连声地道:“田庄的钱粮小人万万不敢贪墨,求小侯爷明查。”

曹亮轻笑了一声,挥了挥手,道:“起来吧,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牛管事你好歹也是在我家做了多年的管事,再怎么说,我也还是相信你的。”

牛管事从地上爬起来,拭了拭的额头的冷汗,道:“小侯爷您一句话可吓煞小人了。”

“以田庄现在的钱,还能造多少弓弩?”

“大概三四十具。”

曹亮皱了皱眉,这个数量显然与他的预期相去甚远。

“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真的只有这么多了。”牛管事一脸无奈地道。

曹亮也是无计可施了,牛管事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田庄能够拿出来的钱估计也就是这么多了,总不能卖地卖房去造这个连弩吧,别人不说,他老爹的这一关就过不去。

最终曹亮还是无奈地离开了田庄,看来这不管在那个时代,这没钱可办不了事,无论如何,曹亮得想办法搞点钱来。

但不论那个时代,赚钱可不是曹亮的强项,否则前世也不会混得那么惨淡了。

穿越到这个时代,上天其实对他还是不错的,最起码锦衣玉食,富贵无忧。

当然,这也仅仅只局限于曹亮不搞事情的前题下,凭着高陵侯府的地位,一辈子衣食无忧那是毫无问题的。

但曹亮可没想着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小侯爷,在他的前面,还有着宏伟的理想要去实现呢。

但在这个起步阶段,曹亮就已经感到压力山大了,光是建造几样新武器,就差不多可以让高陵侯府倾家荡产了,接下来曹亮还有更大的目标,可那一样不得花钱呀,没钱怎么搞事情,没钱怎么去斗司马?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呐!

真正要去赚钱,曹亮也是一阵阵的头疼,想赚钱就得去做生意,可这个时代,做什么生意好呢,做什么生意来钱快呢?

曹亮是一愁眉莫展,考虑了半天,也考虑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第75章 责难

刚回到高陵侯府,就瞧见曹演一脸铁青的坐在堂上,曹亮见势不妙,揖了一礼就想开溜,曹演沉声地喝道:“站住!”

曹亮没有奈何,只好回过身来,笑嘻嘻地道:“不知父亲有何吩咐?”

曹演重重地哼了一声,将一本帐册摔在了几案之上,沉声地道:“瞧瞧你干的好事,三天之内,居然在田庄挥霍了近百万钱,你说说,京师这么多的世家子弟,谁能有你这么败家的?”

刘瑛原本对丈夫的态度不满,还想替曹亮说话,但听到了近百万的钱,着实把她给吓了一跳,连忙地道:“亮儿,你父亲说的可是真的?你究竟干了些什么,会花费这么多?”

曹亮看了看那帐册,估计是牛管事暗中向曹演禀报的,不过想想也正常,这次造投石车造龙骨水车造连弩,一口气也花了八九十万钱,这么一大笔的开支,牛管事肯定不敢隐瞒,一定会上报给曹演的。

“孩儿那日到田庄游玩,发现田庄的土地虽然紧邻洛水,但根本无法灌溉,今年春天久旱无雨,田地都无法耕种,正好几天前孩儿前往北邙山时认识了给事中马钧,马先生乃当世奇才,精通机械建造,故而请他到田庄,建造了几部龙骨水车,可以将洛河中的水汲到田庄的田地之中,如此一来,咱们的田地都可以改造成上等的水浇地,粮食产量至少也增加三四成,虽然现在多花点钱,但等到丰收之时,这些投资都是可以收回来的。”

刘瑛闻之,很是高兴,百万钱虽然是一个不小巧玲珑的数目,但只要不是让曹亮吃喝玩乐挥霍掉的,她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更何况曹亮拿钱是给田庄办正事,她更是举双手赞成。

“亮儿果然长大了,知道给家里分忧了,我说相公,你就别为难他了,亮儿办得也是正事,钱虽然花得多点,但只要不是挥霍浪费掉的就行。”

曹演冷笑一声,道:“你少在这儿打马虎眼,建几部龙骨水车能花费多少?你在田庄造投石车和弓弩,究竟是意欲何为?”

曹亮见瞒不住曹演,只得道:“父亲,借一步到书房说话如何?”

曹演没有吭声,因为曹亮在田庄建造的东西确实已经涉及到了军事之事,有些事情,还是不方便当着妻了和家里的下人讲的。

于是曹演起身拂袖而去。

曹亮也欲跟着他去,刘瑛却将他拉着,低声道:“亮儿,有话好好地跟你父亲说,千万不要惹他生气。”

曹亮道:“娘,您放心吧,我会好好说的。”

进了书房,曹演早已在那儿危襟正坐,一脸肃然,看到曹亮进来,沉声地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曹亮看了看左右,书房确实很安静,周围也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曹亮这才道:“父亲可曾记得密诏之事否?”

曹演正色地道:“先帝之所托,安敢忘却,时刻牢记于心间。只不过你在田庄搞的事,和密诏有何关系?”

曹亮心道,关系大了去了,先帝赐下密诏,要你对付的人就是司马懿,我现在搞这么些东西,还不是为了将来和司马家一争长短给你多点筹码吗?

不过这话曹亮暂时没法明说,说司马懿会反,曹演压根儿不会相信,反而会质问曹亮怎么知道的。

这事还真没解释!

所以曹亮现在完全不能跟曹演提这个事,他只得道:“兵者,利器也,马钧先生用当世奇才,设计出比现在军中所用的投石机效率高上数倍的投石车,设计出比蜀国的连弩威力更强的连弩,但却不为朝廷之所用,孩儿见过之后,甚为惊奇,所以才在田庄试验制造。父亲肩负先帝遗命,假如真如先帝所言,有大臣叛乱,社稷危亡之时,父亲将何以戡乱剿贼,匡扶社稷?”

曹演沉声地道:“真若到社稷危亡之时,为父自当率骁骑营效死以命,尽忠报国,绝不负先帝之遗命。”

曹亮道:“真若是到了乱臣贼子谋逆作乱社稷危亡之时,父亲以一营之众,数千兵马,安能抵得了叛贼席卷天下之势?所以孩儿才想着替父亲分忧,在田庄孩儿已经实验过了,新式的投石车,无坚不摧,就算是强如洛阳的城墙,也绝难抵挡。连弩更不必说了,父亲与蜀军交战多年,自然知道蜀国的连弩厉害,马先生制造出来的连弩,威力更是数倍于蜀弩,骁骑营若持此利器,何患叛贼作乱?”

曹演不禁沉吟起来,他久在军中,对投石车和弓弩这些东西并不陌生,虽然说打仗主要依靠的是士气,但先进的兵器还是不可或缺的,比如说蜀国的连弩,确实是一种厉害的兵器,就连名将张郃都死于蜀弩之下,那种漫天箭雨的恐怖,至今给曹演还是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只是魏国军方高层似乎对开发新式武器并不怎么感兴趣,象蜀国连弩这样的武器一直没有研发出来,更别说派发到军队之中了。

曹演没想到儿子如此年纪轻轻,所思所虑竟然远超常人,如果骁骑营人手配备一具连弩的话,那画面,曹演都不敢去想象了,绝对劲爆,绝对震憾。

“原来如此。只不过制造军械可不是儿戏,如果被人弹劾的话,恐有大祸。”曹演有些顾虑地道。

曹亮道:“所以孩儿才谨慎处置,所募工匠,多为可靠之人,而且所造的投石车,已经拆毁,所有木材都改建了龙骨水车,就算是有人追查,那也是死无对证。孩儿已经掌握了投石车的图纸,如果需要的话,只需要几天之内,便可以重新建造出来。至于连弩,孩儿已经吩咐人藏于地下密室,只算被人看到几具,那也无关打紧,假托为打猎器物,估计也无人去追究。”

曹演这才点点头,算是正常承认了曹亮的做法。

这让曹亮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这事唯一绕不过去的人就是曹演,只要曹演肯同意,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好办多了。



第76章 一品居

不过接下来的谈话,还是让曹亮有些失望。

本来他指望着能够得到父亲认可之后,可以让父亲暗中拨一些骁骑营的军饷来支持他打造尽可能多的连弩。

但曹演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骁骑营的军饷,那是一个子也不能动的,而家里的积蓄,也就那么多,除去日常开支,断然满足不了曹亮的需要。

看来,还得自己想办法去挣钱才行。

同时,曹亮也试探着打听一下有没有把石苞安排进骁骑营的可能,曹演则称目前骁骑营正在整顿,暂时没有新增军官的计划。

看来石苞想要当官的梦想,还得无限期延长一下了。

曹演叮嘱曹亮,要小心谨慎,要量力而为,不可鲁莽从事。

曹亮一一听从,肚子里却是腹诽不止,曹演一心想着来摘果子,拿连弩投石车去装备他的骁骑营,可是却是一毛不拨,连一文钱都舍不得投入。

哎,别人是坑爹,到自己这儿,却变成了坑儿子,没钱还搞个屁。

不过曹亮却不肯放弃,老爹这儿既然拿不到支持,那只有曹亮自己去想办法了。

做什么生意最赚钱?

当然是做达官富人的生意了。

虽然天下平民百姓多了去,但平民百姓消费能力有限,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栖,过着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生活,指望着从他们身上来赚钱,压根儿就不靠谱。

在京师洛阳,真正的消费主力军,还是那些达官贵人的们,曹亮想赚钱,自然得从他们身上来赚。

要说这方面最成功的,莫过于京师的一品居了,这家店铺一直走得就是高端路线,打造着奢侈品牌,那些达官贵人花钱如流水,一品居早赚得是盆满钵满了。

曹亮决定明天去一品居瞧瞧,偷点生意经。

说走就走,第二天上午,曹亮带着方布阿福二人,直奔一品居而去。

一品居座落在铜驼大街的中段,其实离高陵侯府并不太远,只不过曹亮此前从来没有光临过。

今天曹亮没有骑马,而是步行前往,他还特意地换了一身锦衣,光鲜亮丽,活脱一副风流贵公子的模样。

一路上悠悠洒洒,不多时,便已到了一品居的门前。

一品居是一家三层楼的店铺,门脸的装潢的极是考究,金壁辉煌,富丽堂皇,光是这门面,就足以让绝大多数的洛阳人望而却步了。

不过这里依然是门庭若市,进进出出的人相当的多,看穿衣打扮,自然是非富即贵。

门口倒是没有迎宾小姐,而是立着两个彪形大汉,不过他俩一副点头哈腰的奴才模样,实在是与他们的身形不匹配,只是偶尔有一两个穿着布衣不开眼的人路过门口时,那两个壮汉才算是露出一点壮汉的本色,目光凶恶,气势嚣张,让那些不开眼的家伙知难而退。

没有什么装逼打脸的情节出现,但凡到这儿来的客人,个个是锦衣玉带,风度翩翩,根本就不会出现让守门人狗眼看人低的情况发生。

想想都市小说中那些屡屡出现的装逼情节,那些个身份不凡,怀揣几十亿资产的猪脚,故意穿上一身廉价衣服,被人白眼之后再去打脸,曹亮就是一阵蛋疼,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人靠衣裳马靠鞍的看脸时代,你自己要装孙子,不被人踩,那简直是天理不容。

只能说那猪脚是猪脑子,智商下线而已。

曹亮这几天去田庄,常是一身的布衣,不过今天来一品居,反倒是换了一身锦衣,除非自己闲得蛋疼,才会专门穿布衣来装逼。

那两个壮汉一看曹亮到来,立刻是一脸的谄笑,本来比曹亮要高半个头的身子,弓得跟虾米一样,像曹亮这样的贵公子登门,他们就跟迎接财神爷一样。

那怕是曹亮身后穿着普通衣裳的方布阿福,他们也不敢怠慢半分,虽然他们也清楚方布阿福是仆人身份,但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若是因为怠慢了贵公子的下人,惹得贵公子不高兴,那才真正是得不偿失的。

曹亮兴步入内,一层大堂内装饰比外面的门脸更豪华,而所呈列的物品,则是琳琅满目,令人目不瑕接。

一般的店铺,都是经营某一类商品的,比如玉器店、绸缎庄、兵器铺、香料店,金银首饰店等等,而一品居则更象一个杂货店,经营的种类繁多,货物其全。

但绝对不会有人把这儿当做是杂货店的,因为这儿的东西,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贵。

而且不是一般的贵,完全是贵的离谱。

不过论商品的品质,则是无可挑衅的,一品居向来只售精品,那些残次货物,根本就没有机会摆上一品居的货架。

比方一支金钗,在普通的金银首饰店里售价一般不超过一千钱,但在一品居,却是翻了十倍不止,售价高达万钱以上,远远超过金钗本身的价值。

不过尽管如此,这样的金钗还是热销货,购者甚众,同样是三两重的金钗,一品居的样式比起普通金银店的样式就要好看的多,自然让那些千金小姐是爱不释手。

一品居内的伙计,清一色的都是男的,估计这个时代,还没有让女人当售货员的习惯,女人抛头露面的场合,估计也只有青楼乐坊了,女人能做的生意,也只有皮肉生意了。

曹亮碰到了前几天曾遇到过的那位一品居的青衣管事,那家伙看到曹亮,也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恭维模样,丝毫没有前几日的那种倨傲,甚至完全忘记了此前发生的种种不快。

上门即是客,这一点一品居的个个恪守着,绝对没人敢得罪上门的客人,青衣管事虽然在一品居身份不低,但此时却也如同一个小伙计一样,热情地跟曹亮打招呼,盛情相待。

曹亮隐隐有些失望,看来他此行是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位惊鸿绝艳的贵妇了,虽然她是一品居的人,但这种场合,她肯定不会抛头露面的。



第77章 全是套路

一品居的生意确实做的很大,光是一层的商品,就已经是琳琅满目,个个价值不菲,曹亮暗暗地皱了皱眉,一品居虽然利润丰厚,但投资成本也是极为可观的,如果自己想要效仿一品居的经营模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一来自己没有那么多的启动资金,二来就算自己勉强支撑起一个摊子,在竞争力上面,也是和一品居相去甚远的,一品居现在的品牌价值,已经不亚于后世五百强的那些企业了,其在洛阳城独一无二的地位,几乎是无人可以撼动的。

曹亮相信,一品居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店铺,但如果没有世家大族在背后的支持,断然不可能将规模发展到如此庞大,其垄断型的经营地位,更是其他店铺所无法企及的。

但究竟哪家豪门是后台老板,曹亮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能支撑起这么一个大的摊子,绝非是普通的世家大族就可以办到的,至少也是魏国顶尖级别的大族,方才有这个实力。

当然,也不排除几家世族共同出资,搞股份制运营。

但不管是独资还是合资,都是现在的曹亮无法效仿的,就如同现代社会,明知道超市赚钱,但普通人哪有那个实力去开超市。

曹亮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今天确实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回,本欲想学学一品居的经营模式,自己开辟一条赚钱的路子,但到了这儿才发现,压根儿就不是那么回事,没实力没资金没人脉,想要办成点事,还真是难于上青天。

以现在曹亮手中的钱,小打小闹开个小店铺也不是没可能,但这种方式想要快速地赚钱几乎是不可能的,想要赚大钱,更加不可能。

不管那朝那代,商业经营都是有规律可循的,一夜暴富的神话不能说没有,但那种几率几乎是微乎其微的,那怕曹亮是穿越者,也不可能有这个狗屎运。

想想那些点娘穿越文中的主角,卖个肥皂卖个香水甚至卖几张人民币都能混得风声水起,自己咋就这么悲催呢,肥皂香水倒是知道,但配方神马的却是一窍不通。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可惜前世自己数理化学得一塌胡涂,许多东西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到了现在才发现自己的知识真的是很贫乏,学到用时方恨少。

“小侯爷,那不是咱们卖出去的那把剑吗?”逛到二楼的时候,眼尖的阿福指着挂着那儿的一把剑道。

曹亮抬头看去,果然是前几天卖给紫衣贵妇的那把寒铁剑,只不过那把剑已经打磨好了,熠熠地闪着寒光,剑柄也装饰过了,镶着宝石,珠光宝气,档次显然跟石苞在街头卖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

曹亮上前将剑拿起来看了看,旁边的一位伙计立刻是殷勤地道:“公子真是好眼力,这可是极品寒铁锻造出来的绝世好剑,切金斩玉,削铁如泥,绝对配得上您的身份。”

“售价几何?”曹亮淡淡地道。

“五十万钱。”

饶是曹亮有些心理准备,但还是微微耸然,想当时自己狮子大开口,敲了那贵妇五万钱,可没想到人家买回来之后,经过一番装饰,居然就敢卖到十倍的高价,这年头,还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阿福在一旁愤愤地道:“五十万钱,你们咋不去抢?”

伙计笑容可鞠地道:“这位客官,你有所不知,这寒铁剑本是千古稀有的寒铁剑坯所铸,非干将莫邪此等名剑不能相比,干将莫邪是何等的价值,纵然就是千万巨资,也买不到啊!这把寒铁剑你买回去,绝对是传世之宝,搁个几代,价值至少也能再翻几倍。”

曹亮心中暗暗地冷笑,这把寒铁剑,成本不过才五千钱而已,到了一品居,价格居然翻了一百倍,冤大头才会买你这把剑呢。

曹亮翻来覆去地把玩着,忽然心念一动,道:“这把剑不是寒铁母剑吗,应该还有一把寒铁子剑的,你们为何没有放在一起卖,双剑合璧,价格至少也能再翻一倍。”

那伙计是一头雾水,懵然地道:“什么母剑子剑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呀。”

曹亮这才算是恍然了,什么寒铁子剑母剑的,完全是那个女人编出来谎言,目的就是为了从自己手中买到这把剑,玛德,全是套路,自己真的被那个女人的眼泪给骗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如果说本年度最佳男演员奖的得主是司马懿的话,那么这个女人完全可以荣膺最佳女演员奖了。

什么她父亲是藏剑名家,为了一把寒铁母剑死不瞑目,特么的全是假的,这女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寒铁剑,继而放在一品阁卖上十倍的价钱。

曹亮已经觉得自己算一个黑心人了,但没有想到,这女人的心比他更黑,为了赚钱,真是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曹亮将寒铁剑交到了伙计的手中,自嘲地一笑道:“太贵了,我们可买不起。”

那伙计笑吟吟地道:“公子如果嫌这把剑贵的话,一楼也是宝剑出售,价格从三千到一万不等,公子可到那边瞧瞧。”

一品居的伙计素质还真是没得挑,不论曹亮买不买这把剑,他的态度始终如一,和蔼亲切,彬彬有礼。

“好啊。”曹亮含笑应了一声,至于买不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曹亮一行正准备离开,旁边一位锦衣公忽然上前道:“伙计,你这把剑怎么卖?”

伙计还没有来得及把剑挂回原处,看到那锦衣公子,立刻含笑道:“原来是裴公子,这把寒铁剑四十万钱。”

“拿来我瞧瞧。”裴公子道。

那伙计立刻递了过去。

阿福一听火就大了,刚才那伙计要价分明是五十万钱,怎么换了个人来,就主动地降了十万钱,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你们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要价五十万钱吗,怎么眨眼就变成了四十万钱,欺负我们不买是吗?”



第78章 裴秀

伙计笑意不减地道:“客官误会了,这位裴秀裴公子是我们一品居的贵宾客户,享有八折优惠的特权,所以他购买这把宝剑,只需花费四十万钱。”

阿福无言以对,没错,人家是贵宾客户,所以有特权,他们家公子平生第一次来一品居,而且还没有买过任何的东西,自然得不到任何的优惠。

优惠不优惠的曹亮倒是不在乎,就算他打个对折,曹亮也未必会去买这把剑,五万钱卖出去的,再花几倍的钱买回来,自己的脑子岂不是进水了?

不过这位锦衣公子居然是裴秀,倒不禁让曹亮多看了几眼,裴秀也是西晋的开国功臣之一,官拜司空,封钜鹿郡公,声名显赫。

不过此时的裴秀尚还年轻,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刚刚被曹爽招为大将军掾,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轻裘飘逸,意气纷发。

裴秀轻笑了一声,淡淡地道:“把剑包起来吧,我要了。”

曹亮不禁暗暗地吃惊,这个裴秀,出身于河东望族裴氏,父亲是光禄大夫裴潜,四十万钱,眼皮都不带眨的,果然是世家豪族,出手阔绰。

按理说,曹亮的家道也挺殷实的,否则也不会纵容他随意地挥霍百万钱,但对于曹亮本人而言,投资投石车投资连弩,那怕是再多的钱也舍得往里面扔,但如果让他来买一些昂贵的奢侈的没有多少实用性的东西,就算是只值三两千钱,曹亮都不一样舍得。

看着裴秀轻描淡写地一掷千金,曹亮不禁是暗暗腹诽,就算家业再多,也终有败光的一天。

但世风如此,却也不是曹亮一个人就可以改变的,君不见一品居内,多少富家子弟挥金如土,裴秀与之相比,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眼看着裴秀付完帐正准备离开,曹亮不失时机地上前一步,拱手含笑道:“兄台请留步。”

不管怎样,裴秀好歹也是一代名臣,在西晋开国诸臣之中,占有着一席之地,如此重要的人物,曹亮自然不愿失之交臂。

而裴秀最大的成就,却是一位地图学家,他提出的“制图六体”影响深远,沿用了千年之多,直到后来西方的投影式制图法传入中国之后,中国制图学才再一次革新。

或许有人认为,会画个地图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曹亮可不这么看,行军打仗,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如果连地形地理都搞不清楚,还怎么来打仗?

一个优秀的将领,不但能够冲锋陷阵攻城拨寨,更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前提条件就是拥有一张详实正确的军事地图,何处是山峦,何处是河流,何处利于伏击,何处利于交锋,做为主将,必须做到心中有数,如果此时地图上出现那怕是只有一分的误差,很可能会导致满盘皆输,全军覆灭。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足可见地图的重要性。

有这么一位绘制地图的高手,曹亮如何能不尝试地结交一下。

裴秀微感愕然,回过头来一看,一扬眉,惊异地道:“你不就是高陵侯府的小侯爷曹亮曹子明么?”

曹亮有些出乎意外,没想到裴秀居然都认识自己,他拱手道:“正是。”

裴秀连忙拱手作揖道:“原来正是曹兄,失敬失敬。”

“裴兄缘何认识在下?”

裴秀哈哈一笑,道:“曹兄现在可是声名四播,这洛阳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说着,裴秀又凑到了曹亮的跟前,低声耳语道:“曹兄敢睡司马师的女人,兄弟我佩服地可是五体投地,谁都不服,就服你。”

曹亮顿时无语了,敢情北邙山的事竟然传得这么广了,估计在洛阳士子圈里面,是尽人皆知了,曹亮倒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他是替司马师默哀了,估计司马师的脊梁骨,都快被人给戳断了吧。

司马师每天出门,得承受多少异样的目光,这鸭梨未免有点大。

但关键的是,自己和羊徽瑜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司马师的这顶帽子,戴得有点冤。

“裴兄,其实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裴秀一挥手,嘿嘿一笑道:“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事实如何其实并不重用,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说实在的,兄弟我第一次听到这消息,笑得肚皮都疼了三天。走走走,难得今天与曹兄在此相见,相见即是缘分,今天兄弟我做东,咱们一醉方休如何?”

曹亮自然是有心结交裴秀的,听他如此说,便欣然同意,两人相携离开了一品居,来到了与一品居相邻的仙客来酒楼。

仙客来酒楼算得上是洛阳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了,能够在寸土寸金的铜驼大街上开店,都是极其有实力的。

仙客来酒楼装潢考究,富丽堂皇,往来的食客,也全是非富即贵,普通的平民百姓,恐怕连进入酒楼的资格都没有。

裴秀一看就是仙客来的常客,对这儿的情况门儿清,那些酒楼的伙计一见裴秀,态度十分地谦恭,笑容满面。

裴秀抬手就扔出去一块金子,当做是打赏的小费,吩咐伙计准备好一间上等的包间。

酒楼的伙计自然是满口应承,带裴秀等人上了二楼。

三国时代没有桌椅,不管是在家里还是酒楼,都是席地而坐,酒菜都是放在几案上的。

仙客来酒楼的席子可不是一般草席,而是用上等羊毛织成的毯子,就连几案,都是紫檀木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裴秀没有点菜,而是吩咐伙计照惯例上菜就行了。

看裴秀熟门熟路的模样,曹亮相信裴秀完全是把这儿当食堂了,看仙客来的环境档次,这一桌子酒菜肯定也少花不了钱,世风奢糜,挥霍无度,让曹亮不禁是感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所谓魏晋风骨,不过是士人的骄奢淫逸,这似乎是一曲夕阳挽歌,在黑暗来临之前的最后的疯狂,几十年后,当那个黑暗时代笼罩中原大地的时候,人们才会真正体会的所谓的魏晋风骨不过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第79章 五石散

酒菜上的很快,无一不是珍馐佳肴,酒更是美酒佳酿。

裴秀指着几案上的酒壶道:“换一壶温酒来。”

伙计当然是没有二话,立刻将冷酒取走,换过一壶温热的酒来。

曹亮有些奇怪,按理说冬天天寒地冻的,喝点温酒可以滋补养身,温经活络,但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春暖花开,气候宜人,此时再喝温酒,也没那个必要了。

“原来裴兄喜欢喝温热一点的酒啊。”

裴秀奇道:“曹兄不服五石散吗?服过五石散,必饮温酒,方能发散药力,通经活络,百病消除。”

曹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裴秀一直在服用五石散,故而才喝不得冷酒。

五石散起源于汉代,在士人圈子之中广为流行,但真正盛行于世,有一人却是“功不可没”。

此人便是曹操的养子兼女婿何晏。

何晏在三国时代,确实是一个比较另类的人物。他是汉灵帝时大将军何进之孙,何进是一个糊涂蛋,为了对付擅权的十常侍,引狼入室地召来了董卓,结果董卓还没到,何进先被十常侍给干掉了,然后十常侍团灭,董卓进京,三国乱世的大幕由此而拉开。

何进死后,何家家道中落,有人妻之好的曹操看上了何晏之母尹氏,纳为妾,于是年幼的何晏当了拖油瓶,随母一同住进了曹府。

年幼的何晏极是聪慧,因为他不肯做曹操的继子,便在地上划了一个方框,坐在那不出来,旁人奇之,问之何故,何晏答曰,此何家宅也。有人将此事禀报给了曹操,曹操也甚为惊异,于是派人将他送回了何府。不过长大之后,不知是迫于曹操的权势,还是贪慕富贵,何晏还是心甘情愿地投靠了曹操,心安理得地做了曹操的养子。

跟他同样处境的,还有秦朗,只不过何晏要远比秦朗更能讨曹操的喜欢,以至于后来曹操还把女儿金乡公主许配给了他。

虽然曹操喜欢,但曹丕却对其极为厌恶,每次看到何晏身穿世子的衣服招摇过世,便斥其为“假子”。

何晏容貌俊美,有“傅粉何郎”的美称,平时又喜欢打扮,脸蛋细腻洁白,就连女人都比不过他。曹叡疑心他擦了粉,专门在大热天请他吃热汤面,何晏吃得是大汗淋漓,只得用袖子去擦脸,反而脸更白了,曹叡这才相信他没擦粉。

魏晋南北朝时期,伴随着清谈之风的兴起和审美观念的变化,汉族的性格由先前的阳刚而变为阴柔,很多男子不再追求峨冠博带、端庄严肃的仪容,而是纷纷以修饰脸蛋、敷粉装扮为美,不再以展现阳刚气为荣,而是更追求于有类女子的阴柔美。

何晏为了保持自己的漂亮脸蛋,是煞费苦心,最终盯上了五石散。在何晏看来,五石散具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正是自己急需的,同时五石散兼有助阳的功效,更是让纵情于声色的何晏不可自拨。

所以何晏便开始长年服用五石散,并对外宣称,五石散具有祛病强身并有神明开朗的功效。

何晏不仅是皇亲国戚,而且是清谈派玄学派的领袖人物,在他身体力行的带动下,京师士子圈内掀起了一股服用五石散的风潮,也难怪裴秀见曹亮不知五石散为何物时,一脸错愕的表情。

对于曹亮来说,五石散其实就相当于一种毒品,对于他这么一位来自末来社会的五好青年,又怎么可能会沾上这种不良嗜好呢?

裴秀是怎么死的,还不就是服用了五石散之后误饮了冷酒而送的命,死的时候,裴秀还不到五十岁。

五石散是一种慢性毒药,长期服用者会上瘾,服用后全身发热,并产生一种类似于迷幻药的幻觉反应,整个人神思恍惚,飘飘欲仙。

而这种效果,正是以何晏等为首的魏晋玄学清谈派所追求的,所以五石散才会大行其道。

凡是在街头看到那些士子身着轻裘薄衣穿着飘逸,一个个好似仙风道骨模样的,无不是服用了五石散。并不是说他们不喜欢穿得少,能抗冻御寒,而是服用了五石散之后,就必须多吃冷饭,故而五石散又称之为寒食散。

除了吃冷饭之外,还要注意多外出步行运动,称为行散。还要注意多喝热酒、好酒,每天饮数次,使身体薰薰有酒势,即处于微醉状态。如果饮冷酒或劣质酒就可能会送命。另外,服药后还要用冷水浴来将药的毒性和热力散发掉,并不能穿过多过暖的衣服。

五石散可谓是源远流长,不但魏晋时代的人趋之若鹜,直至唐宋明清,都有人服用五石散,直到近代,鸦片兴起之后,五石散才算是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千年的时间,服药者以数百万计,因此而丧命者,亦是不计其数。

但死的人再多,也难挡得住人们的尤其是上流贵族社会的服药热情,就如同现代社会,空虚的人往往需要毒品来麻醉自我,缓减压力。

人的劣根性,大抵如此,这也就五石散流传千年而不绝的缘故。

为了给曹亮瞧个仔细,裴秀从怀中掏出一包黄红色粉末状的东西来,并特意地声明,这包五石散正是从一品居买的,价格是市面上普通五石散的数倍。

尽管曹亮并没有购买五石散的意思,但裴秀还是极力地进行推荐。

何晏现在担任吏部尚书之职,许多人为了求取仕途,刻意地迎奉裴秀,而五石散一旦上瘾,也和毒品一样,是很难戒除的。

所以不管裴秀如何花言巧语,推崇倍至,曹亮丝毫没有去尝试服用五石散的念头,结果只能是裴秀悻悻然罢了。

士子圈里的人不服药的,确实是很少,裴秀自然对曹亮的行为感到诧异,不过各人喜好不同,裴秀也强迫不得,但道不同不相为谋,酒宴的气氛变得有些冷清起来。

酒宴之后,裴秀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声再会,便告辞而去。



第80章 灵机一动

这让曹亮有些郁闷,本来他是试图籍此机会交好裴秀的,但两个人的志趣不一,谈不拢也就没啥奇怪的。

现在上流社会的士子服药成风,曹亮却不敢苟同,自然也不愿意同流合污,毕竟服药有利于交好裴秀,但实打实地却是对自己身体是一种伤害。

别人不说,裴秀将来就是死于五石散,难道自己要和他一样殊途同归?

曹亮下了酒楼,等候在一楼的阿福和方布一脸莫名,小侯爷不就是上楼吃了一顿饭么,怎么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

不过曹亮不吭气,他们也不敢去问,悄然地跟在曹亮的身后,径直回了高陵侯府。

今天曹亮特意地前往一品居,就是想踅摸一条发财致富的捷径,可是看了半天,曹亮才发现,一品居的经营模式根本就不适合他,一来投资成本太大,二来回报周期太长,想照搬一品居的经营模式,完全是死路一条。

可搞什么项目才是短平快的赚钱项目呢,曹亮搜索枯肠,也还是一愁莫展。

受到交通、物流、资金以及世俗观念等多方面条件的制约,三国时代的商业并不发达,曹亮本来以为凭着自己前世的混迹于商场搞销售的经验,随随便便就能赚钱发大财。

但事实上,离开了现代商业社会的那一片土壤,曹亮发现无论自己干什么,都是举步维艰的。

首先,是世俗的观念,如今社会士农工商的定位,将商人归入末等,商者乃是贱业,别说是像曹亮这般侯爵家庭身份的,就算是普通的士家子弟,那是不屑为之的。

其次,就是交通运输的困难,曹亮倒是设想着跨区域贸易,把蜀国知名的蜀锦,江南的茶叶,西域的玉石运到洛阳来卖,利用地域间的价位差赚钱。

但现实是,魏国和蜀吴连年交战,虽然有民间贸易私下进行,但风险奇高,搞不好人财两空。

而交通的不便利,也严重迟滞了贸易的发展,比如从洛阳出发,前往蜀国,往返一趟,没有半年左右的时间,根本就回不来。

别看洛阳城里商铺林立,一派繁荣之象,但实际上绝大多数的商铺,做的都是小本生意,利润虽然不低,但是朝不保夕,每天关门倒闭的商铺比比皆是。

只有一品居是一个例外,因为它走得是高端路线,迎合了上流贵族群的消费需求,所以才能在洛阳城里独树一帜。

但一品居的成功几乎是不可复制的,没有庞大的资金投入,没有深厚的背景后台,没有树立起品牌信誉,那怕你砸进去再多的钱,也有可能血本无归。

这条路堵死之后,曹亮是计无所出,愁眉不展。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还真是诸事不顺,到一品居没取到经不说,就连交好裴秀的机会都失之交臂了,运气真是衰到家了。

五石散!

就这么个害人的玩意,居然让魏晋的士子名流们是趋之若鹜,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念及此处,曹亮不禁是心中一动,对呀,魏晋这么多的士子名流都喜欢这玩意,自己何不投其所好,经营点五石散,一来可以赚钱,二来也可以结交名士,何乐而不为呢?

这确实是一条快捷致富的路径,曹亮知道,五石散故名思义,就是用五种矿石研磨成粉后按比例调配而成的,成本算下来并不昂贵,而售价奇高,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说实在的,让曹亮去卖五石散,多少还是有些心理负担的,毕竟那是一种有害身体的毒品,但回过头来想一想,就算曹亮不去卖,那些士子名流们就不服用了吗?

他们还是照吃不误,只不过钱却是进了别人的口袋,与其让别人来赚这个钱,倒不如自己来赚,如果真有一天自己有机会执掌天下,也可以象林则徐那样来个虎门销烟,禁绝五石散,才算是真正帮了这些名流士子们。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个道理,再浅显不过了,曹亮又如何能想不通。

现在可不是自己当圣母婊的时候,掘不到人生的第一桶金,曹亮的理想和抱负就没法实现,就没法在那个风雨欲来的高平陵事变中和司马家一决雌雄。

曹亮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一旦想好的,立马就会付诸行动,比如建造投石车,或许别人还会去权衡一下利害得失,但曹亮不同,他说干就干,根本就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建造投石车或恐触犯朝廷律法,而生产销售五石散则全无这个禁忌,曹亮也无需去顾忌什么,完全可以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曹亮将阿福阿贵唤了进来,吩咐阿福去寻可以配制五石散的术士,那怕是高薪聘请,也在所不惜。

曹亮虽然知道五石散的五种药石,但配方比例却不甚了然,其实到了后代,。五石散的配方早已失传,没有配方,根本就不可能造成出五石散来。

阿福领命而去,曹亮又吩咐阿贵去购买五石散的原料,即配制五石散的那五种药石。

其实五石散的配方有很多种,魏时多用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这五种药石来配制,后来不断改进,采用了钟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这五种药石,以后历代所用的五石散,大多都是由此五味药石构成。

曹亮吩咐阿贵去买的,就是这五种药石,每样先买回一百斤来。

药石倒是不缺,一般药店里都可以买得到,阿贵出去了两个时辰,便把曹亮交待的这五种药石全部都买了回来,价格果然也不太贵,五百斤的药石,只花费了不到一万钱。

阿福那边却显得不太顺利,会配制五石散的术士,大多被经营五石散的商号给养起来,比如一品居就雇用了四五个术士,专门研制五石散的配方,在京城洛阳售卖的五石散,也数一品居的品相最好。

尽管一品居的五石散卖价是其他商号的几倍之多,但由于质量上乘,购者甚众,其五石散的销量,一直独占洛阳市场的八成左右。



第81章 辟邪被捉

而且一品居的掌柜,特别的会做生意,知道何晏是五石散的倡导者,干脆免费向何晏供应五石散,不管何晏服用多少,一律是分文不收。

连曹亮也不禁佩服一品居的商业头脑,何晏一个人的用量,尚能值几个钱,但他由此而带来的广告效应,却是千倍万倍的回报。

如果曹亮是何晏的话,才不会稀罕这点白送的五石散,至少一年要收一品居一百万钱的广告费才划算。

明星的广告价值,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法衡量出来。

何晏做为玄学派的领袖人物,他的一言一行,自然得到无数的拥趸效仿,他服用一品居的五石散,其他人也自然争先恐后地去买一品居的五石散,那怕价格比其他店铺要贵上几倍,也绝挡不住这些人的热情。

有何晏这个明星来做广告,一品居的五石散根本就不愁销量,独占洛阳的八成市场,也就毫不稀奇了。

懂五石散配方的术士本来就是凤毛麟角,此刻又都被各大商铺雇用,一时之间,阿福根本就无法找来术士。

曹亮也不敢随意瞎配,毕竟五石散是一种毒药,配比适当的话,服用的人只是慢性中毒,不致于一下子给毒倒了,如果配比失当的话,很可能服用的人一命呜呼了。

真要出了人命,尤其是毒死了那些地位显赫的士子名流,曹亮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人命关天的事,可不能儿戏。

曹亮叮嘱阿福:“这事急不来,可徐缓图之,你先想办法接近那些术士,设法与之交好,熟络之后,再试着能不能高薪挖过来,总之不管用什么手段,花多大的代价,也要请一位会配五石散的术士过来。”

阿福拱手称诺,遵命行事。

次日又到了曹亮当值之日,曹亮只能是将手头的事情放心,大清早地便赶往皇宫。

巡视的时候,曹亮就发现皇宫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头,平时执勤守卫的那些羽林郎似乎都在窃窃私语,低声地谈论着一些事情。

不过看到曹亮过来,这些羽林郎便立刻噤声,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曹亮有些纳闷,看样子,昨晚皇宫之内肯定是有事发生了,只不过自己和这些羽林郎并不太熟,羽林郎们也不敢在上司面前乱嚼舌根子。

到了景阳殿的时候,碰到了张统,还没等曹亮问呢,张统就已经主动地向曹亮述说了,这家伙,还真是心里藏不住半点的事。

“曹兄,昨晚皇宫出大事了!”张统压低了声音道。

“出了什么事?”

“先帝身边的红人,黄门侍郎辟邪昨天晚上被捉了,罪名是贪渎皇帝的御用之物,据说是太后下的懿旨。”

辟邪?

辟邪可是先帝曹叡在世之时最为宠幸的太监,后宫第一红人,如果曹叡还活着,又有谁敢动辟邪一根汗毛。

人一走,茶就凉,失去了曹叡的辟护,辟邪自然什么也不是,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腩,估计辟邪曾经仗着曹叡的宠幸,在后宫内干过不少飞扬跋扈的事,遭人忌恨也就难免了。

如今先帝崩殂,宫内与辟邪不睦的势力难免会落井下石,所谓贪渎宫物,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就算找不到这个借口,随便再找个借口一点也不难。

曹亮见过辟邪一次,就是那天曹叡驾崩的,在曹叡驾崩之前,辟邪曾乔装改扮,潜入高陵侯府,将曹叡的密诏传达到了高陵侯府。

曹亮此前没有和辟邪有过其他的交集,不过那次仅有的见面,辟邪还是给曹亮留下了不少的印象。

辟邪沉稳内敛,深得曹叡的信任,否则密诏如此重大的事,曹叡也不会委托他来办。

想不到曹叡死了这才几天,居然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辟邪风光了这么多年,最终也难逃被人算计的命运。

“噢,居然是他,不过贪渎宫物什么的,真是一个拙劣的借口。”曹亮淡淡地道,密诏可是不能轻易泄露出去的,故而曹亮也装做不认识辟邪的样子,淡淡地道。

“可不是咋的,听说中黄门张当和辟邪不睦,曾屡遭辟邪的训斥,一直怀恨在心,这次辟邪被查,肯定和张当脱离不了干系。”

张当是另一位太监,昔日曹叡在世之时,并不曾显山露水,曹叡死后,善于钻营的张当投靠曹爽,很快得势,不清理掉辟邪,张当又如何上位?

能得到太后的许可,看来这位张当能量非浅。

曹亮默然无语,宫廷内部的争斗,向来是血腥残酷的,做为给皇帝看门护院的羽林郎,自然是没权过问宫里的事。

只是不知道张当被捕下狱的话,会不会吐露出密诏之事,如果真相大白于天下,密诏也就算不是是密诏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就瞧见辟邪被两名廷尉府的官差押着,从后宫向前殿行来。

虽然没有绳捆索绑,但披头散发的辟邪一脸苍白,毫无血色。

曾经在宫中风光无二的辟邪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不禁让人们是纷纷地侧目,曹亮张统和其他羽林郎都看了过去。

辟邪面如死灰,神情木然,似乎对一切都已经是麻木了。

关押在宫中,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到天明之时,将会连同证据一起移交给大理寺,将辟邪打入天牢。

在他们的身后,便是一辆小车装着无数的宫中之物,全都是皇帝陛下的御用之物,看来倒是实锤。

路过景阳殿的时候,辟邪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曹亮一眼,微微地冲着他颔首了一下,而后不等人查觉,很快地将目光移向了别处,从曹亮的身边经过,仿佛从来不认识他一般,径直而去,再未回头。

曹亮一时没有明白过辟邪的意思,他轻轻颔首,绝对不止只是打招呼,他那警示性的目光,似乎想要告诉曹亮什么,但现场如此多的人,辟邪压根儿就不敢表露什么,匆匆而去,只留给曹亮无限的瑕思。



第82章 打入天牢

这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幽暗深邃,空气中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似乎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愈发显得阴森可怖。

辟邪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皇宫里的,过惯了金壁辉煌锦衣玉食的生活,骤然间从人生的顶峰直接落到了阴暗的谷底,这种心理落差,确实是让他无法接受的。

曹叡在世的时候,确实是辟邪一生中最为风光无限的好时候,在皇宫之内,不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也差不了多少。

无数的太监宫女对他是毕恭毕敬巴结奉承,辟邪收礼都能收到手软。

其实做为一个太监,有再多的钱也没有什么用处,也没有什么子孙后代需要他留点遗产啥的,但辟邪就是喜欢那些金银珠宝,那怕他自己用不着,但堆满在整个屋里,看着珠光宝气就养眼。

做为天子的近侍之臣,又深得天子的宠幸,那么辟邪得到的赏赐就远比别人要多的多,有时候曹叡一时兴起,就会把自己把玩的一些宝物赏赐给他。

一般天子赏赐臣子宝物,宫内会有专人负责记录的,可问题是,曹叡赏赐给辟邪东西的时候,经常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并无他人在场,自然也就没人去记录了。

曹叡赏得开心,辟邪拿的心安理得,可这些东西,最终却成了辟邪的催命符。

当然,辟邪却也明白的很,所以赃物,也不过是一个由头借口而已,就算这些东西来路明确,他们想要治你的罪,还找不到别的借口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些年有曹叡罩着,辟邪在宫中可谓是横行无忌,得罪人肯定是难免的,背靠大树好乘凉,如今大树没了,辟邪再无依靠,被人秋后算帐,也是难免的。

辟邪隐隐地有些后悔,早知道曹叡驾崩之时,自己一横心,跟着殉葬,也算是能搏个忠义两全的名声。

如今身陷囹圄,还不知要受多少的罪,吃多少的苦头,死的时候,能不能留个全尸,都未尝可知。

很快地,辟邪被押解到了一间刑室之内,阴森昏暗的环境,沾满鲜血的可怕刑具,看得辟邪都有些胆战心惊了。

审讯辟邪的是大理丞王业,他在刑堂坐定,翻了翻辟邪的卷宗,便开始审理辟邪一案。

其实审案走的就是一个过场,王业很清楚,此次降罪辟邪,乃是中黄门张当所谋。张当素来与辟邪不睦,明帝在位时,张当一直受到打压,没有出头之日。明帝驾崩之后,张当内外勾结,让曹爽和司马懿两位顾命大臣给郭太后施加压力,迫使郭太后下懿旨缉办辟邪。

王业做为司马懿一派的人,担任本案的主审官,便是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张当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扳倒辟邪,他要当皇宫的太监总管,而曹爽收受了张当的贿赂,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去处置了。

一个小小的内官,还轮不到曹爽伤脑费神,何况张当这小子很用心,投其所好,将几个本应遣返乡里的宫娥暗中送给了曹爽,曹爽大爽之余,自然也就默许了张当的所做所为。

至于司马懿这边,张当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把辟邪直接交给了司马懿来处置,至于司马懿能不能从辟邪身上挖到有价值的东西,那就不关他张当的事了。

王业装模作样地按程序开始审案,面对一堆“铁证”,辟邪自然是矢口否认,王业也不含糊墨迹,直接来了个大刑伺候,就那辟邪养尊处优的身子骨,刚挨了十几鞭子,就已经是熬刑不过,含恨认罪,签字画押了。

王业得意洋洋地收拾卷宗,就在此时,天牢刑房之内突然进来两个人,王业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傅司马懿和他的公子,散骑常侍司马师,王业连忙上前参拜。

司马懿却是一脸铁青,怒斥道:“辟邪服侍先帝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尔等却如此待他,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王业惶恐地将审讯笔录呈上,道:“回禀太傅,辟邪已然认罪,签字画押。”

司马懿接过了瞄了一眼,甩手扔在了一边,轻蔑地道:“这种屈打成招的东西,能做得了数吗?”

回头司马懿吩咐狱吏将辟邪搀扶起来,狱吏那十几鞭子打下去,辟邪早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了,其状惨不忍睹。

司马懿长揖一礼,道:“某来迟一步,让大内官受苦了。”

辟邪勉强地睁开血泪模糊的眼帘,凄然一笑道:“司马太傅还记得咱家,咱家死而无憾矣。”

司马懿喝退王业及众狱吏,亲自上前,将辟邪搀扶起来,道:“大内官放心,只要某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这些奸邪小人再伤大内官分毫。”

辟邪喘口气道:“司马太傅明鉴,凡此种种,都是中黄门张当陷害咱家的,所有御用之物,都是先帝亲赐的,咱家绝无半句谎言。”

“知了,知了,大内官深受先帝恩宠,所赐之物应有尽有,又何须去贪墨枉法,某也深信大内官的人品,绝无作奸犯科之事。某虽不理政事,但力保大内官无恙,他们还是会给些许颜面的。只是皇宫大内,只怕大内官以后是呆不住了。”

辟邪神色一黯,他年幼净身进宫,在这皇宫之中一呆就是二十年,从来没想过将来会有出宫的一天,但造化弄人,辟邪也知道经此一事之后,他再也没有可能呆在皇宫了,心情黯然如灰。

司马懿沉吟了一下,道:“某在温县尚有一套故居,大内官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到处暂住些时日,此间所有物品,大内官也可以一并带去,敝宅虽比不得皇宫大内,但也住得宽敞舒适,不知大内官意下如何?”

辟邪点了点头,称谢道:“那就多谢司马太傅了。”

司马懿神色如常,淡淡地道:“某受先帝大恩,照拂一下大内官,也是应该的,如今洛阳事了,大内官临行之时,可有什么话还要交待吗?”



第83章 同归于尽

辟邪是何等人,陪王伴驾这么多年,什么人没有见过,什么事没有经历过,司马懿的莫名出现,本身就已经让辟邪心里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司马懿斥责王业也好,对辟邪嘘寒问暖也好,在辟邪看来,做戏的成分居多,毕竟这么多年来,辟邪对司马懿还是有很深的了解的,这头老狐狸,那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他和王业,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王业严刑逼供威逼恐吓屈打成招,而司马懿出场之后,和颜悦色关怀备至,甚至给辟邪都安排好了退路。

辟邪是冷眼观瞧,他清楚司马懿既然是在演戏,那必定会有露出他狐狸尾巴的时候,所以他干脆不动声色,想看看司马懿究竟有何意图。

果然,说到最后,司马懿的狐狸尾巴还是出现了。

辟邪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洛阳咱家自然是呆不下去了,不过先帝已去,咱家这等微末之人,还对洛阳皇宫有何留恋之处,也没有什么可交待的话了。”

司马懿眉毛轻微地耸动了一下,不过他依然是不动声色地道:“大内官离开洛阳,从此皇宫大内的事就无需大内官再操心了,有些事不妨告诉在下,也可以了了心中的牵挂。”

辟邪轻轻地摇摇头,道:“咱家还能有什么事,实在是不值一提,何须司马太傅劳心。”

司马懿淡淡地提醒他道:“不管大事小事,大内官皆可告知在下,比方说,先帝驾崩之日,听闻大内官曾经出宫,去了何处,倒也不妨说与某知道。”

辟邪心弦一颤,果然司马懿是别有所图,他显然没有耐心再虚以委蛇下去了,图穷匕现,直接来逼问密诏之事了。

本来密诏之事做的十分隐密,没想到居然还是让司马懿听到些许的风声,辟邪此刻心如明镜,原来这一切,都是司马懿在背后搞的鬼。

“司马太傅搞错吧,先帝驾崩之时,咱家一直在陪伴着先帝,并未出宫。”辟邪矢口否认道。

司马师一直站在司马懿的背后,听到辟邪如此说,不由地是剑眉倒竖,便欲上前,司马懿轻轻地摆摆手,示意他不可冲动,而后和颜悦色地对辟邪道:“大内官年方而立,还有大好的时间享受荣华富贵,何苦这么想不开呢?先帝都已经故去了,不管先帝遗留下什么,都不过是过眼烟云,大内官是聪明人,何苦如此啊?”

司马懿似乎算定辟邪会屈服,在他看来,一个连十几鞭子都挨不下来的人,根本算不上什么硬骨头,只要自己恩威并施,不相信他不招供。

辟邪目光中带着冷意,仿佛他此刻不是阶下囚,依然还是皇帝身边的近侍,质问道:“司马太傅,先帝待你不薄,封你为顾命大臣,许你掌军政大权,为何你还要打听不属于你应该知道的事,你居心何在?”

司马懿微微一愕,显然没有想到辟邪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却没有动怒,平静地道:“先帝待我不薄?大内官,你是先帝的近侍,先帝如何行事你还不清楚吗,整天防贼一样的防着,就算是封某为顾命大臣,还不是一样不放心?否则,又何须另下密诏,试图制衡于某。大内官,刀悬在脖子上的滋味你没尝过吧?某并无不臣之心,但也绝不会容许旁人在背后觑觎!大内官,你们也是相交多年,今天某就推心置腹地和你谈一谈,如果你肯说出密诏的下落,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某全包了,如果你不肯说出的话,可绝不是十几鞭这么简单的刑罚了,看到这刑房的刑具了吧,每一样都能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何去何处,你自己好好掂量一下吧。”

辟邪沉默了,当司马懿彻底撕掉伪装之后,辟邪有恨不得杀掉他的冲动,看来先帝说的不错,司马懿鹰扬之臣,是不甘心屈于人下的,他现在不择手段地想要知道明帝将密诏赐给了谁,还不就是想除掉这个隐藏的危险吗?

还好,曹叡早就察觉出司马懿的异心,才会暗中密下诏书,等于是伏下了一枚暗子,而这枚暗子,只有曹叡本人和下达密诏的辟邪清楚。

也幸亏没密诏事的曹叡做得极其隐密,方使得现在司马懿狗急跳墙,想要挖出是谁执有的密诏。

辟邪暗暗地在庆幸,司马懿越是如此,证明密诏带给他的恐惧是无比深重的,也证明了曹叡的决断是何其的英明。

“大内官,你考虑的如何?”司马懿催促道。

在他看来,这绝对是稳操胜券的事,辟邪一辈子锦衣玉食,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头,他只需威胁利诱一番,定能让其说出实情。

只见辟邪微微点了一下头,嘴里咕囔了一句。

“什么?”司马懿没有听清楚他的话,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分,

辟邪又说了一句,依然还是含混不清。

司马懿微微一皱眉,是辟邪受了伤说话不清楚还是自己年龄大了有些耳背,居然他说了两次自己都没有听清楚。

下意识的,司马懿已经靠得辟邪很近了,连他自己觉得都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自己的手段完美无缺,不相信辟邪不就范。

就在司马懿靠近到辟邪一尺之内的时候,辟邪突然地暴起,双手死死地扼住了司马懿的咽喉,咬牙切齿地道:“司马老贼,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事起仓促,司马懿全然无备,竟然被辟邪制住了要害。

再怎么说,司马懿也已经是垂暮老者,而辟邪正当壮年,司马懿挣了一下,想推开辟邪,但辟邪好象发了疯一样,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司马懿挣脱不得,气已经无法再喘上来了,满脸涨得通红。

跟随在后面的司马师此刻是大吃一惊,慌忙地拨出佩剑来,一剑刺向了辟邪的身体。

这一剑正好刺在了辟邪的心窝上,刺得又快又猛,直接就刺了个对穿,剑尖从后背都透了出来,辟邪惨叫一声,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第84章 密诏在何人手中

司马懿缓了一口气过来,喘息未定,他顾不上其他,连忙去看辟邪的伤势。

辟邪脸色惨白如纸,前胸已经完全被鲜血所浸染了,气若游丝。

“大内官……大内官……”司马懿试图将他扶起来。

辟邪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断断续续地道:“……很好……咱家终于可以去……去见先帝了……司马懿……谢谢你送我上路……”

言毕,头一歪,气绝身亡了。

司马懿脸色变得阴郁起来,本来他以为控制了辟邪,便可以从辟邪嘴里掏出实情,知晓密诏的真正下落,但他似乎低估了辟邪对曹叡的忠心程度,就算是死也不愿意背叛曹叡。

司马师有些局促不安,方才那一剑他确实是下手急了些,只顾及要去解救父亲,没想到却因此而杀了辟邪。

“父亲,我……”

司马懿摆摆手,并没有一点怪罪司马师的意思,轻轻地长叹一声,道:“对于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你就永远也不要指望能从他嘴里掏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可是,方才王业刑讯逼供时,辟邪只挨了十几鞭子就抗刑不过,全部招供了,为何现在却宁死不屈?”司马师疑惑地道。

司马懿看了一眼辟邪的尸身,缓缓地道:“是我们低估了辟邪对明帝的忠心,先前他所招供的,不过是他个人的事,如今牵涉到了明帝,辟邪便是死也不肯招供的,所以,不管你杀不杀他,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司马师惋惜地道:“辟邪是密诏的唯一知情人,如今他死了,密诏落在何人的手中,我们便无从得知,这根刺不拨除,终究是寝食难安。”

司马懿此刻也是眉头紧蹙,本来是算无遗策的局,最后的结果却出现了一个致命的漏洞,在司马懿看来,辟邪贪婪、胆怯,只要采用威胁利诱的手段,不相信他不会招供。

但辟邪再贪婪再懦弱,却有一颗忠诚护主的心,他和曹叡的情谊已经是远远超过了主仆的概念,为了维护曹叡,辟邪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再顾及了。

曹叡的密诏究竟是什么?这个密诏究竟在何人的手中?

这密诏就如同梗在喉中的一根刺,让司马懿感到很不舒服,尽管他现在感受不到任何的威胁,但这一纸密诏,终究是一个隐患,让他寝食难安。

司马懿很清楚,无论是曹操还是曹丕乃至曹叡,都没有真正地来信任过他,那怕是给他极高的位置,但却同样也是时刻提防着他。

这纸密诏,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明面上的对手,那怕再猖狂,司马懿都没有放在眼里,但暗中潜伏的对手,却让司马懿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不得安生。

看不见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对手。

本来这次借助于张当之手,可以从辟邪身上搞到有价值的线索,但由于辟邪宁死不屈,让司马懿最终是功亏一篑。

司马懿轻叹了一声,曹叡在世之时,才识明断,英明睿智,让他不敢生出半点非分之想,本以为曹叡挂得早,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总算是可以拨云见日,可以熬到出头之时了,但没想到,曹叡居然会布了后手,依然防范着他。

要说司马懿没有野心,鬼也不会相信,如果司马懿是一个忠直之臣的话,又为何会暗中豢养死士,网罗世家豪门,培植亲司马家的势力,凡此种种,只能证明司马懿是一个不甘平庸的人,他现在低调隐忍,只是为了等待一个属于他的机会。

曹爽自坐上大将军首席辅政大臣的位置之后,日益骄狂,根本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任人唯亲,独断专行,已经是引起了满朝文武大臣的不满。

如果曹爽就这么一条道走到黑的话,迟早会众叛亲离,到那时,收拾掉他,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明面上的对手好对付,暗中潜藏的这位,却让司马懿束手无策,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司马懿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没有搞清楚,那怕他浑身是力,却也无发力之处。

这时王业转了回来,瞧见了倒在地上的辟邪,暗暗地吃惊,惊问何故。

司马懿平淡地道:“辟邪自知罪责重大,现已畏罪之死,抬下去好生安葬吧。”

王业忍不住心里腹诽了一下,辟邪分明是剑伤,又怎么可能是畏罪自杀,从现场遗留下来的情况来看,辟邪分明是他杀。

不过王业可不敢出言去质疑司马懿,当下拱手称诺,派人收拾刑房,将辟邪的尸体给抬了去。

司马懿忽地道:“长绪,你且借一步说话。”

王业立刻停下脚步,拱手道:“不知太傅有何吩咐?”

“你派人查一下辟邪近期的出宫记录,他在何时出的宫,见过什么人,应该是所记录的吧?”

王业遵命,立刻便派人下去去查,不多时,便回来禀报给了王业。

王业立刻面见司马懿,道:“近期内辟邪并无任何出宫的记录,不过让人好奇地是,就在先帝驾崩的那个晚上,有人在铜驼大街的南段曾看到辟邪的身影。”

司马懿神色一凛,急急地追问道:“此事确实否?”

“千真万确,看到辟邪出现在铜驼南街的时候,是一位史部的官员,以前和辟邪打过交道,故而认得。”

司马懿和司马师对视了一眼,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本来他们已经是感到绝望了,谁知此事竟然会峰回路转,出现了意外的反转。

铜驼南大街!

既然辟邪在此停留过,那就证明曹叡的密诏,极有可能落在了居住在铜驼大街南断的某位大臣的手中。

很显然,比起原来的大海捞针,现在的范围可是缩小了不少。

司马师心念一动,面带激动之色,道:“父亲,高陵侯府就在铜驼南街上,而高陵亭侯曹演在明帝临死之前,忽然就晋升为骁骑将军,会不会密诏就落在他的手中?”



第85章 无辜躺枪

司马懿面沉似水,重重地哼了一声,挥退王业之后,对司马师道:“师儿,你们兄弟几人之中,为父最为看重的就是你,希望你将来可以挑起司马家的大梁,真正成就一番不朽伟业,可你的表现,却让为父大失所望。一个男人,只沉浸在儿女私情个人恩怨之中,何以成就大事?”

司马师脸色微微一变,低头道:“孩儿蒙父亲教诲,早已摒弃私念,不再将与曹亮的个人恩怨,放在心上。孩儿觉得曹演拿到密诏的可能性很大,故而有此一说,不与曹亮有半点瓜葛。”

“那你对曹演有多了解,你觉得他是一个可以担负起江山社稷的人吗?”司马懿质问道。

司马师不禁为之语塞,说实在的,他对曹演并不太了解,仅仅知道他是荫父爵受封的高陵亭侯,以前做过领军将军后来被免官闲赋,直到明帝驾崩前才被重新起用,担任的骁骑将军。

司马懿缓缓地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曹演颇有乃父曹纯之风,骁勇善战,性格耿直,疏于谋略,如果是冲阵杀敌,倒也不失为一员猛将,但若运筹帷幄,谋划算计,却是相去甚远。师儿,你认为明帝会将社稷重任托付在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身上吗?”

司马师沉吟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象密诏这般牵涉到国家存亡绝续的大事,曹叡肯定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一个只能称其为将才不能算不上帅才的人,肯定是入不了曹叡的法眼,看来司马懿分析得很正确,曹演绝对是没有能力担纲密诏如此重大责任的。

虽然曹演新进被任用为骁骑将军,但骁骑营也不过是中军五营之一,一个四品的将军,手里只握着几千号人马,何德何能会才为社稷重臣,看来这密诏得主,是另有其人了。

“那父亲认为谁最有可能持有密诏?”

司马懿眯着双眼,缓缓地道:“宗室之内,人才暗弱,否则明帝也不会让草包曹爽来当这个首辅大臣了,所以,明帝很可能会选择宗室之外的人赐予密诏,而这个人又住在铜驼南街,除了扬州都督、征东将军王凌之外,为父是想不到何人有此能力了。”

司马师心中一凛,如果说朝中谁还有能力和司马懿比肩的,确实只有征东将军王凌了。

和司马懿多年以来镇守西线防御蜀国相似,魏国的东线的镇国之柱便是王凌。

王凌先后担任兖州、青州、杨州和豫州刺史,可以说除了徐州,王凌几乎牧守了整个东南防线,在数次于东吴的较量之中,也是屡立战功,和司马懿一起成为东西防线上的两颗双子星。

王凌出身于太原祁县王氏宗族,宗族之中最为显要的,就是曾任大汉司徒的王允,王允诛杀董卓立有奇功,但后被董卓余部所杀,满门尽皆遇害。做为王允的侄儿,在那场战乱这中逃得性命,也确实是一个奇迹了。

王凌之所以应引起司马懿的警觉,就是因为王凌在朝中超然的地位,执掌着曹魏东南防线的要职,如果朝中还有谁能和司马相提并论的话,确实是非王凌莫属。

如果曹亮得知司马父子此刻谈论的事,估计睡着也能笑醒了,这事居然王凌成了背锅侠,还真是一个大大的意外,王凌这枪躺的,真是始料未及。

当然,这也不怪司马懿,在司马懿看来,曹叡这封密诏,目标就是要对付他的,而想要对付他,一个小小的骁骑将军,根本就和他司马懿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司马懿丝毫不把曹演放在眼里。

真正让司马懿忌惮的,恐怕也只有手握东线兵权,在东线势力盘根错节的王凌,而偏巧王凌的府邸,与高陵侯府也仅仅只是隔了一条街,而曹叡驾崩的时候,王凌也正好回京述职,所以司马懿有极大把握料定密诏就在王凌的手中。

王凌要是知情,肯定会骂上一句,麻卖批的,老子连密诏长啥也没见过。

此刻的王凌,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无意识之间,自己竟然会树下如此强敌,只怕自己此后的人生,再无宁字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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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邪畏罪自杀的消息,很快便在朝中传开了,不过做为一个过气的太监,他的生死也不再能够牵动人的神经了,只不过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张当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给事黄门侍郎,取代了辟邪的位置,成为大内总管。

一朝天子一朝臣,在人们无尽的唏嘘之中,当年跟随先帝风光无限的辟邪就这样湮没无闻了。

曹亮却有些怀疑,辟邪居然会为了一些宫器畏罪自杀,这简直就是不可相信的事,辟邪之死的背后,似乎有一只幕后的推手,在主导着这一切。

曹亮隐隐觉得,辟邪之死,绝对不是官方说的那么简单,他的背后,必然有一段说不清的故事。

辟邪知道密诏的下落,自然会被某些人给盯紧,死得不明不白,也自然是不出意外的事。

只是曹亮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泄露,这一点才是他最为担心的,如果被司马懿知道了密诏的真实下落,必然会不择手段地阴谋图之,自己再想低调地在夹缝中生存下去,显然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至于司马家会不会大开杀戒,曹亮倒是不要太担心,毕竟司马懿现在还被曹爽死死地压制着,整个朝廷上下,还轮不到他司马家颐气指使,想杀谁就杀谁?

不过司马懿使阴招的手段,那可是层出不穷的,曹亮不得不谨慎从事,还好自己身边有武艺高超的方布,足可以抵御无妄之灾了。

至于其他的,曹亮倒不用太担心了,辟邪如果没有招认就死去了,那就证明密诏之事,再无旁人可以得知的,就算司马懿有所怀疑,但再怎么说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顶上。



第86章 首阳山

洛阳的局势一如既往的平静,那怕是辟邪的死去,都没有荡起多少的涟漪,毕竟他只是明帝身边的一个太监,或许明帝在世之时,他还有些许的影响力,如今明帝驾崩,辟邪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人物,对时局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

曹亮每隔两三天在宫中轮值一日,剩余的闲瑕时间倒是蛮多的,偶尔到田庄看看,牛管事告诉他打造连弩的材料差不多已经耗尽了,如果后续再买不回材料来,连弩的打造只能是暂停了。

而田庄这边已经是拿不出钱来了,建造投石车和龙骨水车花费巨大,再加上连弩的打造费用,已经把田庄内多年的积蓄消耗一空了。

此时正值春季,庄稼才刚刚种下,最起码半年之后才会有收成。

半年的时间曹亮可等不起。

而且田庄的收入有限,不但要保证田庄的正常运转,而且还负担着整个高陵侯府的开支,就算年底略有结余,也不足以应付曹亮的所需。

想办法赚钱是摆在曹亮面前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而且曹亮已经把宝全部押在了五石散上,所有的原材料已经购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就缺一个会配制五石散的术士了。

何福奉曹亮的命令在洛阳城内寻找会配制五石散的术士,连日奔波,却是收效甚微,能制造五石散的术士本来就属于比较稀缺的人才,如今五石散盛行于世,这些术士还不是被当做宝贝一样供着,曹亮想挖墙角,何其之难。

不过阿福听从了曹亮的话,刻意地交好这些术士,倒是意外地打听到一个消息。

原来有一个名叫邱林的小术士在一品居做工,一次酒后向阿福透露道,他有一个师傅,名唤做紫云道人,是擅长做五石散的高人,邱林的技艺,便是得自他的真传。

只是紫云道人醉心于研制长生不老丹药,对制作五石散不太感兴趣,一品居曾多次开出高价,想聘请他来配制五石散,都被他婉拒了。

何福如获至宝,问清楚紫云道人居住在首阳山之后,便立刻禀报给了曹亮。

曹亮欣喜不甚,虽然说紫云道人有如闲云野鹤,不理俗世,但曹亮无论如何也要试试,于是立刻动身前往首阳山,去寻找紫云道人。

首阳山距离洛阳并不远,出洛阳往东北而行三十余里,便到了首阳山。首阳山是邙山主峰,因日出先照,故名首阳山。

首阳山有魏文帝曹丕的陵墓,而最让首阳山出名的,并不仅于此。相传伯夷叔齐二人都是商朝末年孤竹君的儿子,传说孤竹君临终前立叔齐为继承人,而叔齐却在孤竹君死后让位于伯夷,伯夷不肯接受,二人都争执不过对方,先后投奔到周国,后来武王伐纣,二人拦马劝谏未果,周朝建立后,伯夷叔齐都不愿食用周粟,逃往首阳山,采薇为食,直至饿死。

后人称赞伯夷叔齐的品格,在首阳山上立祠以祭奠。

不过在曹亮看来,伯夷叔齐简直就是迂腐不堪,有点缺心眼,纣王无道,武王伐之,代表的是天下民心,伯夷叔齐螳臂当车,想拦阻武王大军,简直是不自量力。而天下归周之后,自以为不食周粟就可以自守清白,殊不知天下一草一木,都是属周朝,就算他们呼吸的空气,也是大周朝的,就算他们身死之后,埋骨之地,一样是周朝的土地,举世茫茫,想要独善其身,完全是不可能的。

曹亮一行三人循着邱林给提供的地址,一路翻山越岭,直奔紫云道人的住所。

紫云道人所居之处是在首阳山的最高处紫云峰,此处终日云烟笼罩紫光飘渺,倒也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紫云道人隐居于此,遂以紫云为号,每日参仙悟道,采石炼丹,不与俗世之人往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曹亮他们才爬上了紫云峰,最后的这一段路极为险峻陡峭,马不能行,曹亮只得是弃马步行,一路攀爬,总算是来到了紫云道观前。

曹亮早已是累得气喘吁吁,阿福更是精疲力竭,气喘如牛,连半步都迈不开了,唯有方布神色如常,步履从容,看不出一点象是翻山越岭的感觉来。

高手果然是高手,曹亮也不禁是暗暗佩服,自己已经算是勤于锻炼了,可和方布比起来,还是差了太远。

紫云道观位于山顶之上,甚是简陋,不过想想能在这山巅绝顶上盖出几间房子来,已经算是奇迹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该上前敲门了,可曹亮瞧瞧阿福,早就累得跟一条狗似的,气都喘不上来了,指望他去敲门,肯定是不行的了。

而方布虽然气定神闲,但却是抱着刀在那儿一动不动,这货压根本只是来做曹亮的保镖的,其他事情,一概不出手。

没奈何,曹亮只得亲自上前去叫门,叩了好半天,那道观的门才吱呀地打开了,露出一个稚气未脱的小道童的脸,疑惑地上下打量了着曹亮,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曹亮拱手含笑道:“在下高陵侯府曹亮,久闻紫云仙长大名,今日冒昧造访,还请通传一下。”

小道童把脸一拉,道:“不见!”伸手便欲关门。

曹亮忙用手挡着,道:“在下远道而来,慕名造访,只为见紫云仙长之一面,勿拒。”

小道童关不上门,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了,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家师傅说了,红尘俗客,一律不见,施主还是请回吧!”

阿福喘息了半天,总算是缓过来了一些,听小道童说话如此不客气,立刻上前怼道:“岂有此理,你一个小小的道童,也敢挡我们小侯爷的驾,叫你们主人出来!”

小道童不甘示弱:“你算那根葱,想见我家师傅,门都没有!”

两个人互不相让,吵在了一起。

曹亮是一头黑线,自己本来是登陆门求贤的,可到人家门口居然吵了起来,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第87章 紫云道人

就在曹亮准备喝斥阿福让他退下之时,就听道观里面有人道:“无量天尊,清风,不得对客人无礼。”

小道童清风满脸委屈地道:“师傅,这些人好生无礼,弟子已经说师傅您恕不见客了,他们还是执意要往里面闯。”

“生亦不喜,死亦不悲,无为无相,与世无争,清风,为师告诫你多次了,万事皆顺其自然,客既来之,由无自有,顺时而来,何苦强阻之?”

清风不敢强辩,恭敬地行了一礼,退至一旁。

曹亮这才注意到门后说话的那一老道人,鹤发童颜,红光满面,想必他就是紫云道人了。

曹亮赶紧揖了一礼道:“末学曹亮拜见紫云仙长。”

紫云道人古井无波地道:“公子远道而来,甚是辛苦,不过紫云乃世外之人,帮不了公子什么,公子还是请回吧,免得耽误了归程。”

曹亮奇了,自己压根儿还没提什么要求呢,紫云道人已经是一口回绝了,也就是说,不管自己有什么要求,他一律是不肯答应了。

“在下还什么也没说呢,难不成仙长已经知晓在下的来意了?”

紫云道人云淡风轻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贫道乃方外之人,早已不理红尘俗世,无论何事,皆帮不了公子,还请公子免开尊口。”

曹亮一路之上还想着用什么言辞来打动紫云道人,是晓以理动之以情还是投其所好,可没想到还没张嘴呢,就被紫云道人一口回绝了,人家压根儿就不理这个茬。

曹亮心念一动,道:“紫云仙长差矣,在下只是仰慕仙长之名,故而特来拜会,并未有什么所求,仙长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能算是顺其自然吗?”

紫云道人微感诧异地看了一眼曹亮,这几年来,他看多了名流士子前来,莫不是求丹问药的,大多一掷千金,出手豪阔,不过紫云道人醉心于仙术,自然不会对黄白之物动心,久而久之,对这些来客便心生厌恶,是以未等曹亮提出要求,并首先一口回绝,但没想到曹亮竟然并非是求取丹药的,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那公子此来何意?”

曹亮道:“久闻仙长乃是丹药大家,而在下于丹道也有一些研究,有些未解之处,想请教仙长一二。”

既是同道中人,紫云道人的脸色和缓了不少,拈须微微一笑道:“既然公子是同道中人,有何疑惑之处,但讲无妨。”

紫云道人在炼丹一道上,颇为自负,当世他称第二,绝不敢有人称第一,所谓五石散之类的,不过是他玩剩下的玩意,五石散最多也就是被祛病强身,增加某些方面的身体功能罢了,并无助于长生不老,成仙得道。

而紫云道人所求的,自然是千古以来让人梦寐以求的成仙之术,曹亮问及这方面的问题,倒是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

曹亮道:“金者,坚刚永久不坏之物;丹者,圆满光净无亏之物。古仙借金丹之名,以喻本来圆明真灵之性也。此性在儒则名太极,在释则名圆觉,在道则名金丹。名虽分三,其实一物。儒修之则为圣,释修之则为佛,道修之则为仙。三教圣人皆以本来真性为成道之本也。愚人不知,或用五金八石煅炼成药为金丹者,非也;真性在大造炉中,经火煅炼成熟,与天地同长久,与日月同光明,岂凡世有质之物能成哉”

中国古代的炼丹术,源远流长,帝王为了贪恋权势,个个都谋求长生不老之术,既然有需求,那么炼丹术便应运而生。

但是这世界上真有服用丹药就能长生不老的方法吗?答案是否定的,那怕现在科学技术突飞猛进,人类寿命大大提高,但距离长生不老,还是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更别说愚昧无知的古代了。

道家炼丹有所谓的外丹和内丹区别,服用铅贡一类的金石之物所炼成的丹药,便为外丹派。

外丹派醉心研究仙丹妙药,希籍此走出一条长生不老的路来。

但金石本质上来讲,都是一种矿物,而且炼丹术士所用的金石,多为剧毒之物,不但求不到长生之道,反而是枉送了卿卿性命。

所以唐宋以后,外丹派渐式衰微,内丹派则是大行其道。

所谓的内丹派,就是把人体作炉鼎,以体内的精、气作药物用神烧炼凝聚可结成圣胎,即可脱胎换骨而成仙。

内丹派能不能成仙,曹亮倒是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可以拿这个钟吕学说来忽悠紫云道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果然,紫云道人神色大变,对曹亮的态度自然是一百八十度大改变,立刻将曹亮等人迎入道观,盛情款待。

多年以来,紫云道人一直参详精研炼丹术,虽是略有小成,但与他自己的述求相去甚远,想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长生不老,还差得很远。

而且,紫云道人的炼丹术已经到了瓶颈之处,再想寸进和提升,已经是试比登天了。

曹亮的一番话,让紫云道人顿时有一种明悟之感,将曹亮迎入观中,放低姿态,虚心求教。

这个时候,曹亮自然不会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稍稍卖个关子,紫云道人便将自己研究了多年的五石散配方拿了出来,并许诺可以派他的两个道童清风明月下山帮助曹亮配制五石散。

原本以为此行会大费周章的曹亮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心情大好之余,自然也就把自己前世所知的那些内丹修炼之法说给了紫云道人。

还好曹亮有所克制,只将唐宋元明时代的那些道家修炼学说讲了一下,没有把那些玄幻小说之中修炼大法说出来,真的全讲出来,恐怕是说上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那也讲不完。

更何况,曹亮已经觉得内丹学说不太靠谱,更遑论那些玄幻的修炼体系了,真要让紫云道人按此修炼,曹亮罪莫大焉。



第88章 五石散出炉

紫云道人听得是如痴如醉,他感觉到自己这么些年简直是白活了,原来炼丹还可以这么炼,以身体为鼎炉,以精气做药物,来炼就真正的金丹。

虽然说曹亮所说的闻所未闻,当世从来没有人这么实践过,但理论之严谨,办法之详尽,并无前后矛盾之处,这种内丹法不禁让紫云道人是怦然心动。

实际上,曹亮心里最清楚,无论是外丹还是内丹,想要求一条长生不老之路,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但内丹法和外丹法对人体产生的结果,却是大相径庭。

外丹法所炼制的丹药,无一不是含有铅汞等重金属的东西,长期服用,对人体的危害甚大,唐太宗李世民英明神武,最后还不是死于丹毒?终唐一朝,竟有六位皇帝死于丹毒,可谓是前仆后继,在作死的道路上勇往直前。

唐代之后,外丹法渐趋没落,代之而兴起的,便是钟离权、吕洞宾(没错,就是传说中的八仙之二,不过史上确有其人)所创立的内丹法。内丹法从本质上来讲,是和外丹法截然不同的,虽然也有借助于药物和丹药,但更多的是依靠人自身的能力,修练的过程本身就是发掘人体的潜能,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

曹亮倒也不藏私,把自己所知道的倾囊相授。

前世曹亮兴趣广泛,涉猎很多,喜欢看一些杂书,不过大多是浅尝辄止,百无一精,什么都懂得点,却没有一样精通的。

紫云道人却是惊诧不已,看不出曹亮年纪轻轻,在炼丹上却是有着高深的造诣,尤其是这种内丹法,让紫云道人困惑多年的难题看到了突破的希望。

最后,曹亮带着五石散的配方和紫云道人的两个徒弟清风明月告辞下山。

清风似乎很不满,不想下山,紫云道人对他道:“曹公子乃奇人也,有夺天地造化之能,贫道年迈,力所不逮,否则真有心随曹公子游历红尘一番。你二人能追随曹公子,乃是此生的大机缘,且珍惜之。”

清风无奈,只好听从师傅的安排,跟着曹亮下了山。

曹亮并没有直接回洛阳,而是直奔田庄而去,首阳山本来就在偃师县,与曹家田庄相隔并不远,下了山,走个十来里,便到了。

曹亮把五石散的生产作坊也设在了田庄,毕竟高陵侯府就那么大,五石散的加工生产必然会产生大量有毒有害的气体,曹亮可不想损害家人的健康,田庄内场地宽阔,干什么都方便。

阿贵已经早一步差人将五石散的原料运到了田庄,曹亮带着配方和术士回来之后,立刻便可以开工了。

紫云道长对两个徒弟说跟随曹亮有大机缘,曹亮在一旁听了,不禁是暗暗地发笑,有屁的大机缘,从紫云道人那儿诳骗两个免费的术士来,是让他们当苦力的,所谓长生之道,那不过是哄鬼的,自己都从来没想过长生不老,又怎么可能教会别人长生之术。

接下来的几天,曹亮除了在宫中轮值之外,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田庄。

有紫云道人提供的配方,有清风明月这两个小术士协助,五石散的配制极为的顺利,只用十天左右的时间,第一批的五石散就成功出炉了。

紫云道人的五石散配方,相比于市面上的配方,更为的先进,紫云道人在五石散之中,加入了一昧名为三分三的药物。

三分三别称大搜山虎、山茄子、山野烟,因为其有大毒,生服剂量不可超过三分三钱,否则会引起中毒,所以此药物被称之为三分三。

紫云道人以三分三为药引,使五石散的致幻作用更为明显,整体地提升了五石散的档次。

紫云道人在炼丹界堪称是大拿,他所配制的五石散,用料精确,药效明显,比起市面上粗制滥造的五石散,毒副作用小,利于服药者长期服用。

其实按成本来就,好的五石散和劣质五石散并没有多大的差别,最为关键的就是配方比例问题,那种药石多用,那种药石少用,那种药石先放,那种药石后放,这都是有讲究的,配比失当或放置错误,产生的毒副效果很可能就会成倍的增加。

服用劣质五石散当场暴毙的人都不在少数,所以那些有钱的名流士子,宁可多花钱买一品居的五石散,也不敢轻易地购买劣质五石散。

而现在曹亮出产的五石散,从品质上来讲,已经是远超一品居的五石散了。

但是知名度上,一品居的五石散,已经是垄断洛阳市场多年,有着庞大的消费群体,口碑相传,其他的五石散,根本就没竞争的实力。

产品是有了,该如何打开销路,这无疑是曹亮现在急待解决的。

普通的经营模式肯定是不行的,在洛阳城里租一间像样的店铺,租金装修下来,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以曹亮现在的财力,根本就无法实现。

搞投石车和连弩,已经差不多把高陵侯府多年的积蓄给搞空了,所幸五石散的原料并不昂贵,否则的话曹亮就得负债度日了。

但现在租赁店铺曹亮可是租不起了,一些倚角旮旯的店铺倒是便宜,但实用性太差,铜驼大街上的店铺位置好,但却贵得离谱。

而且就算是店开起来了,凭什么去和一品居竞争?没有知名度,不被那些服药的士子们认可,在起步阶段,就已经是极为困难的了。

不过前世的曹亮正经八百的就做过一件事,那就是干销售,那可是他的谋生手段,别的本事没有,搞销售的话,在如今这个时代,曹亮自认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

所以有了品质保证的产品,曹亮是信心十足,如何快速地将产品推销出去,覆盖到整个的洛阳市场,曹亮早已想好了办法。

他并没有在洛阳大街上去租赁店铺,也没有去坊间市集上摆地摊,在拿着成品返回洛阳城的第一时间,曹亮便首先前往裴府,去拜会裴秀。



第89章 裴秀试散

河东裴氏算得上是声名显赫的世家大族,自古为三晋望族,也是中国历史上声势显赫的名门巨族。裴氏家族自秦汉以来,豪杰俊迈,名卿贤相,摩肩接踵,辉耀前史,茂郁如林,代有伟人,彪炳史册,公侯一门,冠裳不绝。

裴秀的祖父裴茂曾任尚书令,父亲裴潜现任光禄大夫,封清阳亭侯,门楣显赫,家境殷富,也难怪裴秀出手豪阔,有大家风范。

光看看裴府的门脸,就足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了,高陵侯府虽然沾着皇亲宗室的光,表面看起来地位超然,但论家族的底蕴,比起裴家这样的名门大族来,可是相去甚远。

曹亮令阿福递上拜帖,裴府的门人一看是高陵侯府的小侯爷,自然是不敢怠慢,立刻回禀了裴秀。

裴秀也是一位小侯爷,新进刚刚出任大将军掾,算是大将军府上的新贵,所以裴府的门人,显然也要比普通世家的门人更牛逼一点。

裴秀正好今天在家,接到曹亮的拜帖,不禁有些奇怪,虽然说前几日他和曹亮在一品居偶遇,并一起在仙客来喝过酒,但言谈行止,明显不是一路人,裴秀显然并没有把曹亮视为一路人,所以曹亮今日前来拜访,让裴秀感到很突兀。

不过突兀归突兀,既然曹亮亲自登门拜访,裴秀下令门人将曹亮迎至中堂,自己亲自到中堂会客。

曹亮一看到裴秀,立刻是拱手道:“裴兄,幸会幸会,今天登门造府,有些唐突了,还请裴兄多多海涵。”

裴秀客气地道:“那里那里,曹兄能光临敝府,让寒舍是蓬壁生辉。请上座,来人,看茶。”

三国时代的坐和跪着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普通人家用的草席竹席,而富贵人家用的则是兽皮或羊毛毯子,奢华程度不同。

裴府的中堂,装潢地极是富丽堂皇,几案屏风都是高档的红木制成,而地上铺的地毯,更是由一块块的兽皮拼贴而成的,做工之精美,令人叹为观止。

双方分宾主落座,自有下人送上茶来。

中国人饮茶的风俗源远流长,最早可以追溯到神农氏,“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周武王伐纣之时,巴蜀的茶叶便已经成为贡品。

不过三国时代的茶叶产于巴蜀,由于转运代价昂贵,除了蜀汉之外,茶叶一直是上流贵族社会的专享之物,尚未普及到民间。

而且三国时代的饮茶习惯,与后世也大不相同,与其说是泡茶,倒不如说是煮茶,将茶叶和水一起倒入锅里,加入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等佐料烹煮,水开后,去沫喝汤。

曹亮显然是不习惯这样的饮茶方式,如果是在高陵侯府,他必定要求下人将茶叶拿来,自己拿开水来泡,自己泡出来的茶,自然是清香怡人。

不过在别人家里,曹亮只能是客随主便。

裴府的茶叶,勿庸置疑用的是最好的茶叶,产自益州的蒙顶茶,据说此茶与黄金等价,一两黄金一两茶叶,可谓是茶叶中的极品,一般人可买不起。

就算搁在后世,蒙顶甘露也号称是十大名茶之一,价格不菲。不过让曹亮可惜的是,这么好的茶叶,却被揉碎做成了茶饼,煮茶时更是添加了各种的佐料,画蛇添足,失去了茶叶原本的清香,可惜可惜。

曹亮勉强地喝了几口,满嘴的香料味,大煞风景,于是他弃杯不饮,和裴秀谈起了正事。

“前几日在洒楼,得知裴兄嗜服五石散,近日在下得了几服五石散,特意来送给裴秀品鉴一下。”

上次就是因为五石散,让裴秀和曹亮有些不欢而散,本来裴秀今天招待曹亮,难免还有些心结的,不过此时听曹亮说到五石散,顿时是精神一振,道:“曹兄是从何处得来的五石散,品相如何?”

曹亮冲着阿福示意了一下,侍立在一边的阿福立刻将一包五石散恭恭敬敬地放在裴秀面前的几案上。

五石散分为上品、中品和下品几个等级,分辨五石散的优劣,一般是观其色,闻其香,辨其形,品其味。

上品五石散色泽明亮,黄中带红,气味纯正,带有一种淡淡的清香,粉末细腻,颗粒均匀,味道苦而不涩。

而下品的五石散颜色赤红灰暗,气味呛鼻,粉末粗糙,颗粒大小不均匀,味道既苦且涩,难以下咽。

而鉴于上品和下品之间的五石散,可称之为中品。

这是五石散最简单的区分法,而真正的行家里手,则可以分辨出五石散各种药石的配比情况,上品的五石散,配比精准,药效明显,毒副作用小,而下品五石散,配比混乱,药效差不说,还会危及人的性命。

裴秀可谓是识货行家,一看到曹亮拿出来的五石散,便露出惊异的目光,这个五石散,无论是颜色、气味、细腻程度,都和一品居出售的上品五石散极为相似,同属一个等级的东西。

裴秀用小姆指的指尖挑了一点,放在口中,细细地品尝了一番,点头称赞道:“好散,好散,足以媲美一品居的五石散了,不知曹兄是从何处得来的此散,据在下所知,洛阳市面上恐怕不见此货?”

曹亮卖了关子,并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此散药效如何,需服用后才可知晓,裴秀不如试服一剂,看看效果如何?”

五石散生产出来之后,曹亮在田庄内部已经多次找人进行了试验,做到了百分之百的安全,这才投入的批量生产。

没有安全保证,那就是借曹亮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给裴秀服用。

裴秀自然也能识别出好赖来,当下倒没有什么顾虑,点头称好,取出一剂用量来,和水服下。

不过片刻光景,裴秀的胗色变得一片潮红,目光有些涣散,额头上也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浑身躁热无比,顿时便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裴秀大呼道:“爽!真爽!真乃好散也!”



第90章 售价几何

曹亮微微一笑,这可是当代炼丹大师紫云道长的的手笔,一般的术士能比得了么,别看这个五石散和一品居的五石散外观颜色相似,但只有真正服用过的人,才知道它的妙处。

因为紫云道人在五石散中添加了三分三做为药引,让五石散的致幻作用更加的明显,也更容易上瘾,服过这个五石服之后,其他的五石散等于是吃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三分三之所以被称之为三分三,因为剂量一旦超标,那便是剧毒之物,顷刻之间就能要人的命,之前也曾有人尝试过在五石散之中加入三分三,但无一例外的失败了,因为把握这个剂量是难点,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紫云道人浸淫丹药数十年,技艺高超,所谓艺高人胆大,所以他才敢以三分三入药,使所制出来的五石散品质更佳,无与伦比。

裴秀大呼:“快取热酒来,我要发散!”

五石散服用之后,浑身躁热无比,皮肤奇痒难耐,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发散,让药力排出体外,否则五毒攻心,一命呜呼。

而发散必须要饮温热的酒,而且必须是好酒,一旦服用冷酒或者劣酒,五石散的毒性发散不出去,便会危及生命。

所以名流士子们服用五石散,都有一整套的细微而繁琐流程,穿宽松的衣服,喝温酒,吃冷饭,泡冷水澡,散步,那一个步骤都不能少,别看这些名流士子们衣袂飘飘风度潇洒,实则他们也是有难言之隐的。

曹亮搞不懂裴秀长年服用五石散,为何会在四十八岁的时候误食冷酒而毒发身亡,也许正是应了那句常在河边走,那能不湿鞋的俗语,小心谨慎了一辈子,到头来,一个失误,真就葬送了卿卿性命。

下人们很快就将热酒送了上来,裴秀连饮数杯,汗流浃背,随着汗液排出体外的,还有许多黑糊糊油腻腻的东西。

发散的过程就是排毒的过程,全然的否定五石散的功效那也是不科学的,五石散在排毒的同时,也可以将体内的垃圾和其他毒素一并排出体外,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百病祛除。

不过这种以毒攻毒的排毒方法,代价也是极大的,长期服用五石散,毒性残留在体内,积年累月,终究是会出大问题的。

裴秀冲着曹亮拱拱手,道:“曹兄少坐,某去去便回。”说罢,匆匆而去。

曹亮知道他要去泡冷水澡了,当下微微颔首,由他自去。

五石散是特定时代的特定产物,就如同现代社会的海洛因可卡因,许多人明知道毒品不能沾,还不照样是趋之若鹜。

在现代,贩毒吸毒是重罪,照样有人铤而走险,而在三国时代,五石散的生产销售那是堂而皇之的,没有任何禁忌,是上流社会的专享品。

所以说,在后世人的眼中,魏晋时代的人都是些疯子,一群服毒的狂人,不可理喻。

但一个时代必定有一个时代的烙印,有一个时代鲜明的特色,社会风气如此,想要改变何其之难。

就如同吸烟有害健康,但全世界照样有十几亿的烟民,难道这些人心里都没点b数吗,不知道吸烟会损害肝胆五脏吗,但禁烟的口号喊了几十年,成效大吗?

曹亮此刻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不管自己做与不做,五石散就在那儿,服用它的人,不会多也不会少,不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改变什么。

反过来说,曹亮为这些服食者提供品质更佳的五石散,在一定的程度上帮助他们,优质的五石散配方精确,毒副作用相对较小,而劣质的五石散,那可是随时随地就会要人命的。

如果说服用五石散的人平均寿命有四十岁,那么服用曹亮的五石散,很可能将他们的平均寿命提升个三岁五岁,减少其暴毙的可能。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曹亮的所做所为,还是有着社会贡献的。

无法改变这个社会,那就尝试着融入这个社会,有句话怎么说的呢,生活就象被强-奸,如果你不能反抗,倒不如静静地享受。

这句话说得有些过了,但话糙理不糙,如果不能改变什么,倒不妨学着去接受。

裴秀去洗澡,没有点工夫怕是出不来,曹亮倒是不急,背负着双手,在裴府的中堂上来回慢慢地踱着步,悠悠哉哉的。

曹亮对自己的五石散很有自信,他相信象裴秀这样的“瘾君子”一旦接受这种五石散的话,其他五石散必定是弃之如敝履。

裴府的下人很是殷勤地为曹亮添上热茶,不过曹亮没有再喝,毕竟这样用各种佐料煮出来的茶实在是难以接受。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模样,裴秀终于是出现了,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容光焕发,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经常服用五石散的人,皮肤远比其他人要白要嫩,这大概也就是五石散散发之时排毒的缘故吧,难怪以美男子著称的何晏极为推崇五石散。

“抱歉,抱歉,让曹兄久等了。”裴秀一进来就先含笑着陪礼道歉。

曹亮微笑道:“没关系,看裴兄的模样,容光焕发,想必这五石散比较适合裴兄?”

裴秀称赞道:“不错,这五石散真是不错,就算是一品居的五石散,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堪称是上上之品。不知曹兄这五石散得之何处,还有存货否?有的话,一定要均给小弟一些。”

曹亮道:“实不相瞒,这五石散便敝府所产,裴兄想要多少都成,量大管饱。”

裴秀微微惊异地道:“原来曹兄竟然也做起了五石散的生意,难得难得,只是不知这五石散售价几何?”



第91章 昂贵的五石散

曹亮笑而不语,朝着裴秀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百钱?”裴秀有些疑惑地道,一品居的五石散,售价是每副五百钱,而曹亮所带来的五石散,品质犹在一品居的之上,只卖一百钱,是不是太便宜了?

曹亮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是一千钱。”

“啊?”饶是裴秀挥金如土,见过大场面的,也被曹亮的要价吃了一惊,一千钱,那可是一品居的双倍价钱,就算曹亮的五石散品质要稍高一些,贵个两三成,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曹亮一下子居然将价格提高了双倍之多,确实让裴秀有些难以接受。

一千钱,或许算不上什么昂贵,可五石散是日常消费品,和吃饭一样,是每天都要消耗的东西——甚至比吃饭还重要,对于长期服药的那些名流士子们来讲,饭或许可以不吃,但五石散却不能不服。

一天一千钱,一个月就是三万钱,一年三十六万,十年三百六十万,这么高额的花费,简直就是不可想象。

曹亮含笑地道:“裴兄是否觉得贵了些?”

以裴秀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可能说太贵了买不起的话,毕竟在裴秀世家豪族出身,一把剑四十万都能不皱眉地就买下来。

但裴秀出手豪阔并不代表他就愿意当这个冤大头,他肯买那把寒铁剑,是认为那把寒铁剑物有所值,而一千钱来买这个五石散,肯定是觉得不值的。

“曹兄的五石散,品质在一品居的之上,确实要比一品居的值钱,不过愚以为贵上一倍或许勉强可以接受,但真若是五倍之差价,或恐不值。”

“裴兄,这一文价值一文货,敝府的五石散乃是请当世名术师紫云道长亲自配制的,其配方乃紫云道人呕心沥血之作,较之于普通的五石散,添加了多味名贵药材,裴兄方才试过,想必也感受到了它的不凡之处。其实,论它的真正价值,远不止五倍之数,在下首次推出此散,只为赚个人气而已。”

“曹兄请来的制散术师,真是紫云道人?”裴秀很是震惊地道。

紫云道人是丹药界公认的高手,其制丹水准,举世无双,只是配制五石散这类低端一些的丹药,紫云道人很少出手。圈内传闻,一品居化极高的价钱想聘请紫云道人为术师,来配制五石散,都没有成功,没想到曹亮竟然如此神通广大,居然能请得动这尊神。

如果真是紫云道人出手配制的五石散,那毫无疑问值这个价。至于效果,裴秀已经试服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曹亮呵呵一笑,道:“如假包换!不瞒裴兄,这五石散的配方,确实是出自紫云道人之手,如今他的两个徒弟清风明月,就在敝府主持配制事务,裴兄如果不信的话,可亲自前往敝府查看。”

裴秀摆摆手道:“那倒不必了,方才某还在疑惑,曹兄这五石散品质一流,远超一品居的五石散,曹兄是如何做到的?原来是曹兄请来了紫云道人为术师,难怪品质竟然如此上佳,就冲这一点,先给小弟来上一百副吧。”

说着,裴秀便命人取过十万钱来。

曹亮淡淡一笑,道:“不急,今日在下登门拜访,并非只是想向裴兄推销五石散的,而是想和裴兄做一笔生意。”

“做生意?”裴秀疑惑地道,“曹兄抬爱,看得起小弟,让小弟是受宠若惊,只是小弟才疏学浅,哪里是做生意的料,曹兄错爱了。”

裴秀一听做生意,显然是没有多大兴趣,士农工商,自己士这一阶层,那可是居然社会首要地位的,而商者乃是贱业,裴秀不是不能为之,而是不耻为之。

曹亮不急不徐地道:“裴兄会错意了,在下此来,并不是想拉裴兄入伙去做生意的。裴兄既然服过此散,想必也认可它的品质,裴兄只需向周围的朋友介绍一下此散,只要有一位朋友购买,在下便可以给裴兄五成返利,如果有两位朋友购买的话,那裴兄的五石散,便可以免费享用了。当然,如果裴兄的交际圈子广阔,介绍过来的朋友众多,裴兄亦有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裴秀闻之,不禁对曹亮的提议怦然心动,说实话,裴秀交结的朋友,个个非富即贵,而且都是同道中人,嗜服五石散,说服两个人来购买五石散,简直轻松的不要不要了。

而只要介绍两个人购买曹亮的五石散,拿到的返利,就足够裴秀白白享用这极品五石散了。

一千钱一剂,一年就能省下三百六十万钱,那怕裴秀家世豪绰,也是一笔不菲的钱。

拉两个人购买,裴秀感到毫无压力,只要自己言传身教或者让他们试试此散,很轻易地就可以实现目标。

而且,曹亮提出的,可不仅仅只是两个,只要介绍一个人,他便可以每剂拿到五百钱的回扣,每年在一个人身上,就可以拿到一笔巨额的收入,如果真得介绍多人的话,裴秀都有些不敢想象了。

这画面简直是太美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搬过一座金山银山来。

“曹兄一下子拿出五成的利润来,不会亏本吗?”

曹亮呵呵一笑,道:“敝府的五石散没有租赁租金昂贵的店铺,也无需太多的人力成本,靠的就是口碑相传,朋友之间相互推荐,无论何人,除了自己所用的之外,只要能推荐朋友过来购买,都可以拿到五成的返利。而且,裴兄的朋友拉到的人,裴兄亦可拿到一成的额外奖励,裴兄的朋友的朋友拉到的人,裴兄还可以拿到半成的额外奖励,以此类推,只要下面拉到更多的人,裴兄始终都可以收钱的,真正做到不劳而获。”

别人或许一时半会难以理解曹亮所说的返利模式,但裴秀不同,他是精于术数的,很快地就可以理解到曹亮所言的这种营销模式的可怕之处,别看每多一级奖励幅度减半,但基数庞大的话,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他的获利,恐怕会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



第92章 全新的直销模式

如果只是采用普通的店铺销售模式的话,那怕曹亮的产品再好再优质,短期内也是无法覆盖市场的,是无法同一品居这样的老牌名店来竞争的。

那怕是曹亮使出浑身解数,用尽现代商业竞争的手段,也至少需要一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才能把店铺做大做强。

而现在时间紧任务重,慢慢发展显然是不行的,非常时期也只有采用非常手段了。

五石散的消费群体比较特殊,它仅限于上流贵族阶层,普通的庶民百姓完全被摒除在外,试想一下,一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贫苦百姓,又怎么可能去消费价格昂贵,毫无用处的五石散呢?

这个上流的社会群体比较庞大,也比较集中,有消费需求的名流士子,九成左右都集中在京师洛阳。

这些人之间,关系熟络,来往频繁,有的是同窗,有的是故交,有的是姻亲,那怕双方彼此不认识,只要聊上几句,扯出几个关系人物来,七拐八绕地攀上一个亲戚,都不是难事。

特定的市场,不禁让曹亮萌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直销,不用去租赁店铺,不用去做广告宣传,利用亲戚朋友之间的口碑相传,来达到销售五石散的目的。

当然,没有一定的奖励机制,别人是没有义务来帮你宣传的,所以曹亮决定拿出产品销售五到七成的利润,做为返利,奖励给有业绩的顾客。

只要拉来两个朋友购买五石散,自己就可以不花一文钱白白享用五石散,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个难以抗拒的诱惑。

对于裴秀而言,拉两个朋友来买五石散,这简直就是太简单的事了,平时他结交的那些药友,个个非富即贵,没一个差钱的主,只要是好东西,那怕价钱贵点,根本就不在乎。

而他的那两个朋友,也是富亲贵友一大堆,各拉两个来,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但对于曹亮而言,意义就不同凡响了,假设裴秀拉来两个人,这两个人再拉来四个人,四个人拉来八个人,按照几何倍增学的原理,只要倍增十几次,整个洛阳城的人口恐怕就全覆盖进去了。

依靠这种直销模式,曹亮就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将自己的五石散推广到整个洛阳的上流贵族圈之中,并依靠这个贵族圈,达到辐射天下的目的。

精通现代商业销售技巧的曹亮,对这种金字塔似的直销模式十分的娴熟,安利、纽崔莱公司的最大成功,就是依靠这种销售方式。

但这种直销模式往往和传销被混为一谈,传销的模式也是建立在金字塔销售理论上的,但传销和直销的目的不同,直销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销售产品,而传销的手段买空卖空或者依托于高价质次无实用性的商品,靠拉人头来赚钱。

曹亮的五石散,是优于洛阳市场上的任何五石散的,虽然价格昂贵,但绝对是物超所值,如果曹亮象一品居那样租用那么豪华的店铺,另外再雇用数量众多的伙计,那么销售价格绝对不会低于一千钱,甚至有可能更高。

而现在采用直销的方式,省去的店铺费和人工费以及宣传费,曹亮便可以以返利的名义,奖励给那些有销售业绩的顾客。

不管以那种方式,曹亮所赚到的钱是相同的,而得到实惠的是那些金字塔上层和中层的那些顾客,他们在免费享用五石散的同时,也能赚到数量不等的钱。

至于那些没有业绩,拉不到人的底层消费顾客,他们亏没亏当然没亏,他们花真金白银买来的,是货真价实的产品,是他们最为需要的东西。就如同买其他的东西,明知道别人要赚钱,难不成就不买了吗?

这就和传销有着本质的区别,在传销中,那些金字塔底层的人,只能是血本无归,他们的钱财完全被上层的人所榨干了。

分辨是直销还是传销其实很简单,直销是以销售商品为最终目的,拉人头只是手段,传销是以销售商品为幌子,拉人头为最终目的。

所以说,金字塔销售计划的初衷是好的,是为了推销商品而量身打造的,但最终被一些别人用心的人利用,挖空心思来搞传销,诈骗钱财,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对于曹亮来说,不管直销也罢,传销也罢,毕竟这个时代传销也不犯法,自己没有任何的压力,自己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五石散推销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来覆盖市场,达到赚钱的目的。

其实如果没有五石散的话,曹亮甚至可能会玩一把“庞氏骗局”,空手套白狼,狠赚一把,反正这个时代的人对金融诈骗的防范意识都很淡薄,随个编个什么赚钱的幌子,在前期役资进去一点钱,就很有可能吸引到无数的投资者,赚他个盆满钵满。

当然,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需要跑路了,否则会被那些洛阳权贵给活撕了。

而推销五石散,则没有后顾之忧,价格是公开透明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对于直销的前景,曹亮是抱着相当乐观的态度的,自己的五石散品质一流,质量那是杠杠的,对于洛阳的这些名流士子们来讲,多花点钱买好东西,完全是值得的,依靠贵族圈内的口碑相传,将五石散覆盖到整个上流社会之中,应该是可行的。

裴秀欣然地接受了曹亮的方法,花费十万钱购买了一百付五石散,然后跑出去推销,第二天的时候,很轻易地就拉来了四个人,用四十万钱买了四百付五石散。

裴秀推销这么顺利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这几个朋友试服了五石散之后,个个赞不绝口,效果太明显了,把一品居的五石散立马就给压下去了,其中的四个人毫不犹豫地就当场拍板,就要它!

裴秀心里更是乐开了花,不但自己昨天花的十万钱回来了,还倒赚了十万钱,从来只知道花钱的裴秀居然也能赚到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这钱赚得也太轻松了!



第93章 傅玄的提醒

接下来的几天,五石散的销售果然成几何级数的增长,除了裴秀又拉来了两三个人之外,其他被裴秀拉来的人,也都有一到三五人不等的业绩,谁还没个亲朋好友不是。

别看曹亮的五石散售价为一品居的双倍,但卓越的品质,还是让这些名流士子舍得去掏腰包。

阿福和阿贵被曹亮安排送货收款,专门来负责五石散的销售事务。暂时的话他们两个人就足够忙得过来了,但如果五石散销售规模扩大之后,这点人手是远远不足的,后续曹亮必须规范销售体系,建立高效优质的营销队伍。

阿福和阿贵每天盘点堆集如小山一般的钱堆,惊讶地合不拢嘴巴。

五石散的原料是他们购进的,五石散的生产过程,他们也是参与过的,一份五石散,最多只有五钱的重量,售价可达千钱,就算是扣除最高七成的返利,每份五石散毛利达到三百钱,抛去微乎其微的成本,这五石散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连曹亮也不禁感叹这确实是一桩好买卖,怪不得现代社会那些制毒贩毒的人敢于铤而走险,冒着死刑的风险也在所不惜,暴利呀,十足的暴利!

而在这个时代,制售五石散不但是暴利,而且没有任何的风险,不受律法的约束,特么的天底下还真有这么来钱容易的生意。

起初曹亮对经商一道束手无策,后来结识裴秀之后,才灵光一现,决定去做五石散的生意,由于五石散消费群体的特殊性,曹亮决定采用直销的这种方式,迅速地打开了销售局面,现在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为过。

生意规模发展迅速,曹亮便急需一名帐房先生主管帐目,毕竟自己的事务繁杂,没有时间会下来管理帐目,而且按照目前的发展速度,曹亮必须要配备一名帐房才行。

高陵侯府的管事倒是勉强可以一用,但曹亮需要在这儿配备一名才学卓越之士,做为主管,将帐目经营的井井有条,才能让他放心。

就在曹亮苦思冥想用谁的时候,傅玄突然到曹府拜访。

因为马钧的关系,现在傅玄和曹亮走动的也比较近了,曹亮一拍大腿,这不是现成的帐房先生吗,不容分说,就要拉着傅玄做事。

傅玄是深感莫名,他来曹府找曹亮,是想就马钧的一项新的机械发明和曹亮交换一下意见,没想到曹亮却让他去管帐目。

卫将军参军只是一个八品官,比起曹亮的期门督来还差了一品,但不管官职高低,那也好歹是朝廷命官,曹亮居然让自己去当帐房先生,傅玄多少也拉不下脸来,所以百般推辞。

曹亮可不愿放跑这么一个顶尖的人才,许之以重酬,而且保证不耽误傅玄的职事,傅玄这才勉强算是答应了下来。

傅玄以为曹亮也不过是经营一家小店铺,闲瑕之余干点小买卖,但经手帐目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大错特错了,曹亮经营的可不是什么小买卖,每日的流水竟达百万之巨,妥妥的大生意。

傅玄家境贫寒,出身庶族,自然也没那个经济条件去服食五石散,不过身在京师,他对五石散也并不陌生,于是他对曹亮道:“曹兄想要在洛阳卖五石散,有一个人是绕不过去的,只要曹兄能交好于他,以曹兄的经营方式,足可以独占洛阳市场了。”

虽然说现在生意不错,但曹亮还是有些隐忧的,那就是后继乏力,仅靠裴秀这一系的人脉,想要垄断洛阳市场,是很难做的。

听傅玄如此说,曹亮连忙地追问道:“傅兄所言何人?”

傅玄道:“吏部尚书何晏。据在下所知,五石散自汉以来便流传于世,虽有人服用,但尚未形成气候。自何尚书之始,五石散才倍受推崇,盛行于世,在下听闻,一品居便是长年免费赠送何尚书五石散,故而其他人争相效仿,皆是服用一品居的五石散。曹兄的五石散,若能得何晏认可,何愁不在洛阳大卖?”

曹亮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何晏是玄学派的泰斗级人物,五石散发扬光大的标杆人物,现在洛阳城的服药士子们,大多都唯何晏马首是瞻,何晏服那家的五石散,其他人则是纷纷效仿。

一品居的聪明之处,就是捉住了何晏这个机会,免费提供五石散,其实何晕就算是把五石散当饭吃,他一个人又能吃得了多少,但由此而带来的明星效应,却让一品居赚了个盆满钵满。

曹亮此前也想走何晏的关系,但他和何晏素昧平生,没有什么交情,而现在何晏新进担任吏部尚书,是曹爽身边大红在紫的人物,想要和他拉关系,那更是难上加难了。

“结交何晏,我倒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我和何晏没什么交情,如此权贵人物,现在是门庭若市,恐怕见一面都不易呀。”

傅玄大笑道:“曹兄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品居可以免费送五石散给何尚书,曹兄何尝不去试试?某相信曹兄以高陵侯子的身份,进入何府未必是难事,至于见到了何尚书之后,曹兄还没有机会把五石散推荐给他吗?裴秀人脉不广,都能大赚特赚,以何尚书的地位,还能比裴秀赚得少吗?”

曹亮恍然地道:“多谢傅兄提点,明日我便前往何府,去拜会一下这位何尚书。”

自己先前总是强调困难了,其实正如傅玄所说的,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不行?

何晏可是推销五石散的一个关键人物,只要能把他给捉住了,何愁五石散卖不出去。

于是曹亮吩咐下人准备礼物,明天一早前往何府去拜会何晏。

其实礼物也很简单,就是一百份的五石散,不过是特意地进行了包装,看起来极为的精美。

不过简单归简单,却也价值不菲,按照市面上的价格,这一百份五石散,就是十万钱。

当然,这是拿市场价格来衡量的,对于曹亮而言,成本可没几个钱。



第94章 何晏

曹亮是打听到了何晏今日在府的时候才去登门拜访的,现在的何晏可不是以前那个因浮华案被罢免闲赋在家无所事事的何晏了,如今何晏担任吏部尚书,又兼着侍中名头,在朝里朝外,都是大红人。

何晏在洛阳城属于名份极为特殊的一位,虽然他从来没招曹丕、曹叡两位皇帝待见,一直未受重用,但他身为曹操的继子,又娶了曹操的女儿金乡公主,以当朝驸马的身份,绝对没人敢小觑。

何晏虽然只是列侯,但府邸的豪华程度丝毫不亚于那些县侯乡侯,而且一大清早的,何府门前就已经是车水马龙,往来之人络驿不绝。

现在曹亮的随从阿福阿贵已经各有差事在身了,所以曹亮出门,仅带着方布一人。

其实曹亮也想给方布安排个差事的,毕竟随着生意的扩张,人手很是不足,但方布不理不睬,除了给曹亮当保镖之外,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曹亮也是没奈何,毕竟这位爷是母亲安排来的,自己压根儿差遣不动。

到了何府门口,曹亮下马,递上了拜帖和礼单。

在何府门口负责迎客的,是一名中年的管事,扫了曹亮的礼单一眼,脸上露出鄙夷轻蔑之色,倨傲地道:“我家老爷此刻正在会客,无瑕接见,公子还是先回吧,稍后再来。”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大人物的家奴,往往都是些刁钻刻薄之辈,曹亮懒得与他计较,问道:“不知何尚书何时有瑕,在下有要事相商。”

中年管事拿腔作调地道:“这个可真不好说,我家老爷每日会客数十人,皆称有要事,个个都耽误不得,公子想见,恐怕也只能是约了,或许三五日之后能有空闲。”

曹亮不动声色地拿出一块金子,递了过去,道:“在下有要紧之事,三五日真是等不得,还请管家通融通融,行个方便。”

中年管事一见金子,两眼放光,顺手接了过来,笼入袖中,满面堆笑地道:“公子真是豪爽之人,这样吧,此刻我家老爷正与邓尚书闲谈,我这便进去问问,看有没有余瑕接待公子。请公子稍候。”

有钱能使鬼推磨,别看那恶奴一脸嚣张跋扈的嘴脸,但只需一块金子甩出去,他立马就会跟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了。

以曹亮现在的身价,这么一点钱又算得了什么,买个路路通,比什么都实惠。

很快地,那中年管事便出来了,一脸笑容可鞠地道:“公子您真有福气,我家老爷今天心情很好,准许您进见,请随我来吧。”

曹亮拱手道:“那多谢管家了。”

“您甭客气,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就是伺候您这些公子爷的。不过话出回了,公子爷您对我们这些下人出手阔绰,为何给我们老爷的进见之礼如此薄,这五石散,我家老爷可不稀罕,人家一品居,一送就是一担,您的五石散,能比得过一品居的吗?”中年管家显然对曹亮的五石散很嫌弃。

曹亮晒然一笑,这家伙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今天自己来,就是要和何晏谈五石散的事的,不送五石散送什么?

曹亮没有理会于他,径直地跟随中年管事来到了后花园。

何府的面积极大,亭台楼榭,修筑的极是精致,美仑美奂,那九曲回廊,更是极具巧思,别具一格,整个亭院,奢华而不失清幽,富丽而不减宁静。

看得出,何晏是一个极懂品味又会享受生活的人。

曹亮见识过那些富丽堂皇的豪宅,上下充斥的除了铜臭味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但何晏的府邸,奢华之中,带着一种细腻的清新,让人赏心悦目。

何晏是魏晋玄学派的代表人物,无论是本人还是宅院,都带着那种洒脱不羁的风格,就连会客之所,都没有在中堂,而是放在了后花园。

春天的后花园,正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的好时候,何府后花园之中种植的,皆是许多名贵的花种,姹紫嫣红,花香馥郁,让人疑心走入了神仙之境。

春日的阳光和熙,暖意融融,沐浴在阳光之下,无疑是最惬意不过的事了。

曹亮见到了轻袍缓带一脸慵懒的何晏。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何晏,传说中的何晏是洛阳第一美男子,尽管曹亮有些心理准备,但见到何晏的时候,还是挺震惊的,何晏确实长得太漂亮了,比那些绝世倾城的美女都要更美上几分,粉嫩雪腻的脸蛋,几乎是吹弹可破,凤目流转,蛾眉清秀,唇红齿白,身形秀长,如果不是他的唇边,留着寸许的短须,曹亮真的疑心自己看到了的是一个极尽妩媚的娇滴滴的大美女。

说实话,曹亮打心眼里对这种男生女相的特别地腻歪,好好的一个大老爷们,没有半点的阳刚之气,刮去他的那两撇八字胡须,特么不就是一个人妖么?

尽管曹亮对这种大吊萌妹没什么兴趣,但他此次前来,是求人办事的,自然不可能凭着自己的好恶行事,上前揖了一礼,正色地道:“高陵侯府曹亮,拜见何尚书。”

何晏之所以肯见曹亮,就是缘由曹亮宗室子弟的身份,何晏集皇亲贵戚身份于一身,与曹氏宗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看在骁骑将军曹演的面子上,他也不可能拒绝曹亮的求见。

何晏冲着曹亮轻轻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世侄真是一表人才啊,后生可畏,伯升兄有此佳子,后继有人呐。”

曹亮没把何晏的话当回事,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客套话罢了,他谦逊地道:“何尚书谬赞了,家父也时常提及,何尚书乃玄学之泰山北斗,独领风骚,乃吾辈之楷模。”

曹亮暗暗地心道,夸人,谁不会?只要不嫌肉麻,更好的话还多的是呢,曹亮至少准备了一萝筐。

何晏听了,却似乎极是受用,微微含笑着道:“不知世侄今日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第95章 试用

曹亮双手将礼单奉上,道:“在下偶得一五石散的配方,炼制成五石散,闻何尚书对五石散情有独钟,是以送一些过来,想请何尚书品鉴一下。”

何晏一听,顿时是兴趣盎然,来了精神,五石散因为何晏而发扬光大,而五石散也成为了何晏的命根子,何晏服五石散成瘾,一天不服,就跟丢了魂似的。

谁家的五石散好,谁家的五石散差,何晏最有鉴别的权威,因为何晏把洛阳城里城外所有的五石散,都尝了遍,于是他认为,一品居的品质最佳,质量最好,所以一品居的五石散才得以独霸洛阳市场。

也有人说,是一品居的掌柜太精明,最先将五石散免费送给何晏,所以才换了的这个好评。

但其他店铺的掌柜也想送呀,不光是免费,贴钱都行,但人家何尚书拒收,声称只要最好的,其他次品一律不收,贴钱也不要,他们就算是拎着猪头,也找不到庙门啊。

何晏一听有新的五石散,自然是大感兴趣,至于试用后的效果,那得跟一品居的来比较,如果效果差的话,打死何晏都不会再试第二遍。

“很好,呈上来让某试试。”

在一边侍立的中年管事立刻将曹亮带来的五石散呈了上去,不过他显然没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何晏嗜服五石散,而且是每种都尝,但长期服用的,似乎只有一品居的这一种,其他的都只是试过之后,就被打入了冷宫。

曹亮今天带来的五石散是经过了特意的包装的,每一份五石散包装都极为精致,有很好的视觉效果。

曹亮知道何晏是一个爱美之人,不但注重自己的容貌,而且对环境的苛求,都已经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属于典型的强迫症患者,将五石散包装的漂亮一些,自然能吸引何晏的注意力。

果然,何晏的目光盯在了那些精美的包装,露出嘉许之色,对一旁默不作声的邓飏道:“玄茂兄,你看这个五石散如何,光看这包装就知道我这世侄很是用心呐。”

邓飏瞥了一眼,轻蔑地道:“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邓飏是五兵尚书,而何晏是吏部尚书,二人和做度支尚书的丁谧都是曹爽的亲信,人们私底下称之为“台中三狗”,这台便是尚书台,还有一句谤语:“台中有三狗,二狗崖柴不可当,一狗凭默作疽囊。”这前两狗说的就是何晏和邓飏,后面所指的则是丁谧。

只不过何晏和邓飏交从过密,却和丁谧比较疏远。

做为曹爽身边的红人,邓飏根本就无须看人脸色行事,再加上他一向自傲,对曹亮自然是爱搭不理。

何晏知道这位老友的脾气,倒也不以为忤,打开包装,仔细地端详着曹亮呈上来的五石散。

何晏对五石散精于研究,是好是坏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他最大的乐趣就是收集各种五石散,可惜迄今为止,在洛阳市面上还没发现比一品居的五石散更好的五石散。

不过今天他只看了一眼,便微微地露出惊讶之色,从外表形状上来看,这五石散丝毫都不逊色于一品居的。

何晏迫不及待地用他春葱般的小姆指挑了一点粉末,放在嘴里尝了尝,大喜过望,将五石散推给了邓飏,道:“玄茂兄,你也试试,绝对称得上是上品。”

邓飏将信将疑地也挑了一点粉末尝了尝,微微地点了点头,道:“是不错,不过我觉得还是一品居的好点。”

何晏笑道:“孰强孰弱,还得试试才知道。”

于是何晏和邓飏各取一份,和水吞服。

不一会工夫,两人便觉得身体躁热难耐,吩咐下人取过热酒来,各自饮了几杯,而后便退入林中,行散去了。

何晏为了每天行散方便,便在这后花园之中,建了一座竹林,在竹林深处,挖了一个很大的池子,用汉白玉砌成,引清泉入池,以方便他泡冷水澡。

青竹翠绿,白石如玉,泉水清澈,更有若干个**的美女在一旁服侍,何晏的这行散方式,简直是快活逍遥似神仙。

曹亮一点也不着急,悠哉悠哉地坐在凉亭之中等候着。

自己的五石散品质如何,曹亮心中是有底的,象何晏这种不管价钱高低,只求最佳品质的人,只能用产品的质量来打动他,曹亮绝对相信,何晏试服之后,这辈子是离不开这个五石散了。

竹林很密,透过婆娑的竹叶,只能是隐约看到里面风光旖旎的一幕,不过竹林隔音效果却未必很好,里面传来的靡靡之音,却是不绝于耳。

曹亮哑然失笑,何晏果然称得上是一代风流人物,行散的方式也和别人不同,别人不过是泡泡泠水澡,散散步,将体内的毒性发散出去。

而何晏则是在水中嬉戏,做做活塞运动,这种行散方式,果真是又刺激又有效,一举两得。

何晏的好色放荡,在洛阳城那是出了名的,他老婆金乡公主,时不时地跑到何晏的母亲王太妃那儿哭诉,但何晏依然是我行我素。

而他服用五石散的最大的目的,一是为了美容驻颜,二就是为了纵欲行乐,人生得意须尽欢。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何晏和邓飏各自换了一套宽松的衣服,回到了凉亭之中。

看何晏的粉脸,此刻愈发变得细腻白嫩了,到是邓飏的黑脸膛,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二人的神情,似乎十分的愉悦,洋溢着一种满足感,可见曹亮的五石散,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不错,不错,世侄你的五石散确实不错,堪称上上之品,比起一品居的五石散来,有过之而不无不及。”何晏一入凉亭,便对着曹亮是赞不绝口。

就连先前一直认为一品居的更好的邓飏此刻也默不作声,默认了何晏所言。

曹亮含笑地道:“何尚书喜欢就好。”

何晏道:“这样吧,从下月起,你把五石散按量送到我府上即可,一品居的可以停掉了,从此就专用你的五石散。”



第96章 只卖不送

曹亮微微欠身道:“抱歉,何尚书,在下的五石散只卖不送,一千钱一剂,不二价。”

何晏的脸色陡然地一变,阴沉了下来,在他看来,免费用谁家的五石散,完全就是抬举谁,君不见,洛阳多少家经销五石散的商铺,哭着喊着想求何晏免费用他们家的,何晏还是弃之如敝履,这几年来一直用的就是一品居的。

如今觉得曹亮的五石散不错,品质在一品居的之上,何晏本着只用最好的原则,决定换用曹亮的五石散,没想到曹亮却来了句只卖不送,让何晏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曹亮,还真是有些蹬鼻子上脸,不抬举呀。

邓飏冷笑一声道:“别人哭着喊着免费相送,何尚书都不理不睬。以何尚书的名望和身份,用的五石散,完全是抬举你,有何尚书做示范,下面的人趋之若鹜,何愁没有销路,难道你以为何尚书真缺你这点钱吗?年轻人,还是目光短浅啊!”

何晏目光愈发地冷了,如果不是自恃身份的话,此刻恐怕就已经是下逐客令了。

曹亮轻笑了一声,不卑不亢地道:“何尚书,邓尚书,区区一两人份的五石散,在下并非不是送不起,而是经商自然有经商的规矩,这个游戏规则并不能因人而异。事实上,一品居每年送给何尚书的五石散也不过三百多份,价值有限,而何尚书从某这里购买五石散,在下不敢多做保证,但每年赚个百万千万,不过是小菜一碟。”

何晏微微一怔,说实话,他听得有些糊涂了,曹亮明明是要自己掏钱来买他的五石散,可居然却说自己每年能赚个百万千万钱,这怎么可能呢,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

邓飏冷笑道:“真是一派胡言,何尚书既然出钱购买你的五石散,他又不去做生意,如何能赚得了这百万千万钱,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曹亮不愠不火地道:“在下所采用的销售方法与众不同,何尚书购买了五石散之后,可以推荐他的朋友来买,比如说是邓尚书,而邓尚书购买之后,何尚书就可以获得五成的返利,每份五石散,净赚五百钱。只要何尚书推荐的人数达到两人,他就等于是免费使用五石散,而推荐更多的人,则会有更丰厚的收入。凭何尚书的地位和身份,又何止能推荐到三五人,所以在下所说的百万千万,也不过才是最保守的估计。”

曹亮说的简单明了,何晏自然也听明白了,准确的说,就是何晏推荐人买曹亮的五石散,只要推荐一个,就给五成的回扣,推荐的越多,何晏赚得自然越多。

其实曾经有人跟何晏说过,如果何晏自己搞一个店,专卖五石散的话,以何晏的人脉,想赚点钱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但何晏懒得去做,他本来只是一个喜好声色犬马,比较慵懒的人,而经营五石散,诸事繁杂,远不是自己能做得了的。

更何况士农工商,商者乃是贱业,何晏自然是拉不下来脸,去操持这个贱业,所以何晏虽然有所心动,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如今曹亮提出一个方法来,自己每介绍一个人来买五石散,便可以获利五成,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

而且介绍一个人去买五石散,何晏纯粹只需动动嘴皮子,甚至嘴皮子都不用动,就会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对于何晏来说,这简直就是躺着赚钱的方式,无比的轻松。

何晏差不钱?当然不差钱!光是公主的陪嫁,就堪比一座金山,还有何家本身就是大族,虽然被何进给折腾得人丁稀少,但房产田地这些不动产可一样没少,何晏光是凭着这些遗产,也足够享几世的富贵了。

何晏缺钱不?当然缺!再大的金山,再多的遗产,也架不住他无节制地挥霍呀,再大的金山也有挖空的时候,再多的遗产也有败光的时候。

所以何晏想要继续地享受他奢华无度的生活,就得在开源节流上想办法,否则过了不几年,他的家业必定会挥霍一空。

节流是不可能的了,别说何晏现在地位提高了,就算是没提高,咱堂堂驸马爷,基本的生活水平可不能变。现在洛阳城中的达官贵人,都喜欢讲排场、攀比富贵,以何晏的身份地位,又岂能是矮人一头。

但节源的话,何晏也是甚是头疼,虽然说当了吏部尚书,送礼的人自然是排着队来,但交际多了,应酬多了,开销自然也是成倍的增长,虽然收入不菲,但总体上却是入不敷出。

曹亮的提议让何晏眼前为之一亮,居然有这么轻松的生财之道啊。

要知道何晏在五石散界的地位,那可是一呼百应,引领着时代潮流的,要不然,那么多的五石散店家会争着抢着免费白送五石散给何晏了,拉人来买五石散,何晏压根儿就不觉得有什么难度。

此刻何晏心里已经是算计上了,一个人一天五百钱,一年可就是十几万钱,如果他能拉十个人来,那就是一百多万,拉一百个人来,那就是一千多万,如果有一千人的话,他的收入可就过亿了。

这么好的买卖,何晏又怎么能错过呢,他当即道:“世侄此生意做得妙啊,好,某今天便买十万钱的五石散。玄茂兄,你也买一份如何?”

邓飏自然不能驳了何晏的面子,何况他服用了曹亮的五石散之后,对其药效也是十分满意的,当即道:“好啊,某也买一份。”

何晏大笑道:“世侄,邓尚书买的便算是我的推荐吧?”

曹亮道:“当然算,明日我便差人将五石散送到二位尚书府上。”

何晏心情大好,转眼之间就有五万钱入帐了,看来自己的这条财路真得是金光大道啊。

邓飏却稍显郁闷,不过精明的他也明白此中的赚钱门道了,回去拉几个人来买五石散,不光能回本,而且保证有赚头,这笔买卖,可不能让何晏独享了。



第97章 爆款五石散

有了何晏的助力,五石散的销售可谓是如火如荼,节节攀升。

尝到甜头的何晏在五石散的推销上面,绝对是不遗余力,因为每多拉一个人,何晏每年差不多就有十几万钱的收入,谁愿意和自己的荷包过不去呢?

何晏以前当一品居的品牌代言人,那完全是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自己有免费的白吃白拿,至于别人买不买,和他半文钱的关系也没有,何晏虽然不避讳让人知道自己服的是一品居的五石散,但他从来没有主动地说起过这事,也没有向任何人推荐过。

但现在不同了,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何晏可不能象以前那样云淡风轻了,为了赚钱,他简直就是拼了,不管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朋友小聚之时,他都拼了命地推荐曹亮的五石散。

效果当然是立竿见影的,本身何晏就是五石散界的风向标,许多人都是跟风何晏的,何晏那家的五石散,那家的五石散必定是门庭若市,再加上何晏本人的倾力推荐,曹亮的五石散不想卖疯都难。

何晏换服五石散的事,极短的时间就传遍了洛阳上流贵族圈子。

这个圈子本来就不大,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很快便是尽人皆知,更何况象何晏这样的知名人士,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倍受关注,加上何晏又极是强调张扬,不想别人知道都很难。

但何晏换了那家的五石散,却无人知晓,因为本身曹亮就没有任何的店铺,而且这个销售环节是层层关联的,下一层只知道上一层的存在,却不知道上上层的存在,就算是有人打听到何晏换了五石散,但寻遍洛阳的市面上,也找不到这种五石散的店铺,自然也就买不到五石散。

这就是曹亮采用直销的高明之处,除了裴秀、何晏、邓飏等少数几人之外,购买到五石散的人都不知道这个五石散出自于何处,他们只知道推荐自己购买五石散的人是谁之外,剩下的就是只需他们付钱之后,便会有人将五石散送到指定的地点。

市场上买不到这种五石散,自然便有人去打听如何才能买得到,何晏不光自己到处招人,而且还派出了不少的下人,四处招揽生意,所以在短短几天之内,何晏推荐的人数就达到了几百人之多。

而他们拿到五石散之后,同时也都获悉了这种赚钱方式,都开始进行疯狂地拉人活动,恨不得把自己所认识的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拉来购买五石散。

整个的洛阳市场因为五石散而变得疯狂起来,那些平素只知清谈的瘾君子们一见面不再是谈论玄而又玄的问题,而是相互询问,你换了五石散吗?一副恨不得将对方拉为下线的架式。

不过上流贵族圈子就那么大,也不见得人人都服五石散,所以这些人再疯狂,也是有限的,许多人因为拉不到下线,抓耳挠腮,计无所出。

曹亮将自己的五石散取名叫“逍遥五石散”,他深藏于幕后,不显山不露水,暗中却是推波助澜,搅动着洛阳五石散的市场。

因为傅玄提议,让逍遥五石散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大卖特卖,曹亮自然不可能亏待他,将傅玄的薪俸,提高了三倍,并一次性奖励给他二十万钱,当场兑现。

原本傅玄给曹亮管理帐薄还有点抵触情绪,毕竟自己也是朝廷官吏的身份,怎么能去干这种下九流的营生,但曹亮拿钱砸过来的时候,傅玄还是有些晕了。

毕竟傅玄家境贫寒,依靠朝廷的俸禄,勉强够个温饱而已,从来是家无余资,一下子拿到二十万钱在手里,傅玄都有一种发懵的感觉。

这辈子还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于是傅玄也就放下了士子的架子,死心塌地地为曹亮服务了。

曹亮则是为之汗颜,傅玄是何等人物,那就是一代思想大家,那可是和孟子荀子朱子齐名的人物,却被自己拉来做了帐房先生,真是大材小用啊!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曹亮不可能卖一辈子的五石散,傅玄也不可能当一辈子的帐房先生,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将来打基础,汉高祖刘邦起事之前,还不是一个卑微的小亭长么,本朝太祖皇帝,年轻的时候,不一样干过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勾当么?

从现代穿越而来的曹亮根本就没有觉得经商是一种多么下贱多么卑微的事,赚钱只是一种手段,没有经济基础,干什么事都是畏手畏脚举步维艰,高陵侯府家境看着殷实吧,但仅仅只是造几把连弩,就已经是财力耗尽难以为继了。

如果曹亮大规模地去建造投石车,去招募私军的话(朝廷容不容许放在其次),就算是砸碎高陵侯府的骨髓,那也拿不出钱来,只能是望洋兴叹。

所以,曹亮才不会去在乎什么世俗的眼光,什么商业是贱业,经商是下等人干的营生,统统都见鬼去吧,老子不但要赚钱,而且要大赚特赚,用前无古人的手段去赚钱,至少也得攒够组建一支军队的本钱吧。

和司马家斗,那可不是磨磨嘴皮子,上两本奏折,就能把司马家扳倒的,那可是要真刀真枪要实干才行,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不见血也那是不可能的。

司马家笼络世家,培植亲信,掌控军队,豢养死士,已经走在了谋朝纂位的不归之路上了,别说高平陵事变是什么意外,其实司马家早就拥有了动手的能力,别看曹爽似乎是大权独揽风光无限,只要把司马家给逼急了,立马就会在洛阳城掀起一场风暴来。

对于曹亮而言,形势确实是相当的紧迫,司马家已经是先行一步了,自己想要与之争锋,就必须要奋起直追才行,虽然说距离高平陵事变还有十年的时间,但历史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拐点,留给曹亮的时间,还真的有十年吗?



第98章 第一桶金

当五石散的销售步入正规之后,曹亮也就变得清闲起来。

这就是直销的最大好处,在起步阶段,曹亮肯定必须要付出大量的心血和辛劳,而一旦进入正规之后,销售的终端便会自行地向前延伸,每一位购买了五石散的顾客都会成为潜在的销售员。

正因为推销五石散有着巨额的利润,所以那些平素对经商嗤之以鼻的名流士子们此刻再也经受不了诱惑,开始千方百计地推销起五石散来,不管是亲朋好友,还是陌生路人,只是五石散消费的潜在客户,都成为了他们的争取目标。

在这些名流士子的潜意识之中,显然不会觉得他们的行为是在经商,经商嘛,至少也得有个店铺,有商品出售,他们的举动,充其量算是拉拉人头,和贱业经商扯不上半点关系。

所以这些名流士子们才会心安理得地拉人头拼命地推销五石散,拉两个够本,拉四个还能赚两个,为了自己能免费地享用逍遥五石散,这些名流士子也确实是很拼的。

有他们这些人不遗余力地拉人头,逍遥五石散的销售就如同是滚雪球一样,越做越大,只在短短的十几天内,就覆盖了整个的洛阳贵族圈子。

而逍遥五石散的名号,在这个贵族圈内,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大部分的服药士子,都把一品居的五石散换成了逍遥五石散。

很显然,何晏在逍遥五石散的推广之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何晏做为五石散界的风向标,一直引领着服药界的潮流,之前因为何晏长年服用一品居的五石散,那些名流士子们争相效仿,几乎这个圈里八到九成的服药者,用的都是一品居的五石散。

如今何晏换了五石散,那些拥趸们自然也是发先恐后的效仿,纷纷地弃用一品居的五石散,而改服逍遥五石散。

如果说何晏低调一些,那么这些追随者换散的可能性就要低一些,或者说换散的过程会拖得比较长。

但何晏这回却是史无前例的大张旗鼓,不仅高调地宣称换用了逍遥五石散之外,而且还主动地四处拉人,不遗余力地推销逍遥五石散。

如此一来,逍遥五石散的销量暴增,也就毫不为奇了。

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何晏如此卖力地推销五石散,自然与他的切身利益是息息相关的,逍遥五石散大卖特卖的同时,何晏也是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其实曹亮主动发展的下线,也只有裴秀和何晏两个,也就是说,一根主干,分出两条枝干来。

这两条枝干,明显地发育不均衡,裴秀这边瘦弱无力,而何晏那边却是枝繁叶茂,昌盛兴隆,而且何晏那边发展出来的分支,都远胜裴秀这边。

出现这种状况,显然与裴秀和何晏的人脉厚薄有着极大的关系,裴秀的交际圈子就是那么大,亲戚好友也就那么多,发展了几十人之后,也就没啥潜力可挖了。

而何晏不同,似乎何晏生来就带着吸引人的光环,让众多的服药者是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地奔向他这里,纵然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光是何晏直接拉来的下线就达到了上百位之多,而下线之下线,发展地更为迅猛,据不完全估算,光是何晏这一条支系上,已经有千人之多了。

发展一个直系的下线拿百分之五十返利,下线的下线拿百分之十的返利,下线的下线的下线拿百分之五的,以此类推,虽然说层次越多,拿到了返利点越少,但胜在基数庞大,何晏躺着就能赚钱,估计睡觉时都能笑醒。

何晏赚到了不少的钱,邓飏以及那些百十来个直系的下线的也都各自发展了为数不等的下线,各自或多或少地也赚了一些钱,最不济的也能发展一两个下线,让自己可以白白享用五石散。

这无疑让许多人产生了错觉,买逍遥五石散完全是只赚不赔的买卖,只要自己人脉广的话,发一笔横财也不是难事。

除非那些人品差到家的,连一个下线都拉不来的,只好是自认倒霉。

不过但凡购买五石散的名流士子,莫不是家底殷实非富即贵,逍遥五石散品质卓越,远在其他五石散之上,价格贵点,也无人抱怨。

一文钱一文货,这个道理谁也懂,凡是服过逍遥五石散的士子,让他们回头再去服别的五石散,还真觉得差太远了。

转眼就到了月底,傅玄将整理好的帐目拿给曹亮过目。

当月共计出售逍遥五石散十五万三千八百份,多数是按一百份一包打包出售的,也有少数一次性购买几百份的,也有一次购买十份二十份的,总计购买人数达到了一千三百多人,扣除返利,净赚五千四百三十二万钱。

虽然说曹亮心里有一些计算,但五千多万钱真正摆在他面前的时候,还是让他的心狠狠地震颤了一把,只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曹亮就已经赚到了普通人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

五千万钱如果全部换成铜钱,那堆起来,至少也是一座小山啊,那怕全部换成金子,也可以铺满一间屋子了。

这可是他人生的第一桶金!

傅玄每日掌管帐目,对于每日暴增的数字都已经不再那么敏感了,但裴秀不同,当他看到这个数字之后,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裴秀发展了几十个下线之后,自己也赚了不少的钱,所以现在他和曹亮的关系很铁,隔三岔五的,必然要来高陵侯府一趟,那怕是无事可做,也要来转转。

曹亮当然是乐见其成的,相比于金钱,他更看重的是人才,裴秀和傅玄可都是将来司马家的肱股之臣,挖司马家的墙角,是曹亮最喜欢的干的事,通过五石散就把傅玄和裴秀笼络过来了,这才是曹亮真正的大赚之处。

裴秀小富即安,得意洋洋,但他看到曹亮月结帐目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



第99章 始作甬者

夜幕降临,整个洛阳城都被黑暗所浸染,漫漫长夜,风雨飘摇。

而此刻的一品居,却是灯火通明,掌柜的和众伙计,都没有因为关门打烊而歇息下来,个个都在紧张的忙碌着。

几位掌柜噼哩叭拉地拨弄着算盘,神情严峻,个个一丝不苟,虽然春日的雨夜让气候变得无比的凉爽,甚至有一丝乍暖还寒的味道,但这几位掌柜的额头之上,都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他们时不时地用袖子去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水,右手中的算盘始终不敢停下来,而左手则是不停地翻着帐折,仔细地逐一核对着帐目上的数字。

三国时代,还没有发明出线装本,那些记帐的帐本自然不会是本子,而是象奏折那样折起来的帐折。

其实记帐最初使用的是竹简,在竹简上记载,称之为帐卷,东汉的蔡伦改进了造纸术后,纸张的应用逐渐广泛起来,到三国中期之后,纸已经基本替代竹简,成为最主要的书写材料。

不过纸产生之后,使用方法上一直沿续着竹简的用法,竹简笨重无比,使用时展开,存放时则需要卷起来。

纸虽然很轻便,但在人们的惯性思维之下,还是习惯将纸裁成很长的样式,存放时将纸卷起来。

但纸卷太长的时候,却又不便于打开,所以人们在实用之中,发明了折纸法,将卷纸每隔一段折起来,将文字记录在折纸上,这样便省去了将整卷纸打开的麻烦。

一品居的生意繁杂,所有的帐目都堆放在这儿,堆得就如同一座小山似的,掌柜的为了核算清楚具体的帐目,已经是连续地奋战了几个时辰了。

这已经是他们第三遍复核了,但结果依然是让人心寒,几位掌柜的不冒虚汗才怪。

“夫人驾到!”随着一声高亢的呼喊,几位掌柜如坐针毡一般,立刻地跳了起来,齐刷刷地欲起身到门外迎接。

不过还未等他们出门,一位紫衣贵妇已经是迈步入堂,高高倌起的发髻上还沾着些许的雨滴,她的神情冷漠,虽然是美艳的不可方物,但那高贵逼人的气息,却让这几个一品居的掌柜管事不敢生出半分的非分之想,皆跪伏于地,口称:“奴婢参见夫人。”

紫衣贵妇轻轻地挥挥手,朱唇轻启,道:“起来吧,本月的帐目算得如何了?”

几位掌柜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由大掌柜的道:“启禀夫人,本月的帐目已经是核算清楚了,收支相抵之后,结余二百四十五万四千八百六十三钱。”

紫衣贵妇大为诧异:“怎么回事,以前一品居每月净利润至少也有一千万钱,最不济时也有七八百万钱,为何这个月会如此惨淡?”

大掌柜的一脸苦相,道:“禀夫人,五石散一直是本店的主打货品,至少占到销售额的七成以上,本月以来,五石散大量滞销,销量较之以前暴跌了八成以上,若非是其他货品支撑,恐怕仅五石散一项,就已经是入不敷出了。”

紫衣贵妇柳眉紧蹙,道:“我们的五石散,乃是洛阳城最好的五石散,销量一直不错,为何这个月会如此暴跌?”

“回夫人,盖是因为市场上如今出现一种名为逍遥五石散的货,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是风靡洛阳,购者甚众,所以我们的五石散,销量才会如此暴跌。”

“逍遥五石散?”紫衣贵妇喃喃自语,在她看来,这完全是一个陌生的牌子,一个不知名的牌子,怎么能在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全面地占有洛阳市场,无疑让她是深感莫名,百思难解,“这怎能么可能,任何的东西,刚出来的时候都举步维艰,想要独占市场,何其之难?你倒是说说,这家店铺在何处,我倒要亲自来见识一下!”

大掌柜苦笑着道:“禀夫人,这种五石散并没有经营的店铺,而是私下进行传卖的。”

“私下传卖?”紫衣贵妇更为地不解了,象他们一品居这么大的门面,居然竞争不过连一个店铺都没有的小货郎么?

“是的,夫人,他们把五石散的价钱提到了我们的五石散的双倍,然后将五成的钱再返到那些传卖者的手中,那些传卖者为了获利,自然会不遗余力地推销那种五石散。”

紫衣贵妇目光变得冷洌起来,幽幽地道:“价钱提高一倍,然后再返五成的利,如此算来,他们的五石散,利润与我们的完全相同,看来这个传卖者真的是居心叵测,手段高深啊。查到没有,究竟是何人在幕后指使?”

大管家迟疑了一下,道:“由于他们是私下传卖,很难知道究竟谁是源头,不过就奴婢掌握的情况来看,驸马何晏疑似主谋,许多五石散便是从何府流出的?”

紫衣贵妇目光幽冷,冷哼一声道:“这个何晏,居然敢吃里扒外,这么多年来,他吃了我们一品居的多少五石散,竟然不思感恩,暗中居然和我们作对。这个月的五石散,送到何府没有?”

“送是送过去了,可是何府没收,又给退回来了,莫不是做贼心虚?”

“做贼心虚?”紫衣贵妇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何晏这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浮华奢侈,喜好面子,商者乃是贱业,象他这么自视清高的人,又怎么可能主动地贩卖东西呢,这幕后定然有人唆使,你们可曾细查过吗?”

大掌柜压根儿就不敢抬头,战战兢兢的俯首而立,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引得夫人震怒。

虽然夫人不常来一品居,但一品居所有的经营活动,她却是了如指掌的,大掌柜半句谎话也不敢说。

“奴婢……还没有来得及派人去查。”

紫衣贵妇这次倒没有动怒,不过她冷冰冰的话语里,却带着一丝狠戾的味道:“那就立刻派人去查,明天晚上之前,我要清楚地了解这一切的事实真相,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这个始作甬者来!”



第100章 未雨绸缪

曹亮手头有了钱,许多事情便可以放开手去做了。

不过在打造连弩上,曹亮还是比较谨小慎微的,田庄那边封闭很严,外人一般是进不去的,但是频繁地往田庄里面运铁锭的话,还是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的。

毕竟打造连弩,耗铁量极为巨大,一个田庄,平时虽然需要打造一些犁镐锄头之类的农具,但耗铁有限。

铁是朝廷专卖的,如果田庄购买的铁锭太多的话,肯定会引起有心人注意的。

所以尽管现在不差钱,曹亮还是没有大张旗鼓的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依然还是采用手工作坊的模式,控制连弩的产量,将每月的耗铁量控制在一定数量之内。

同时,曹亮暗中派人到邺城、青州一带小批量多批次地购买铁锭,减少在洛阳市场上购买的量。

如此一来,购买铁锭的成本必然会增加不少,但曹亮现在根本就无需考虑钱的问题,怎么安全怎么来吧。

另外,连弩是造出来了,但必须有人会操作使用连弩才行,否则堆在仓库里,就是一堆死物,等真正要用到的时候,才会发现毫无用处。

培养一个弓弩手,至少也得两到三年的时间,何况这仅仅只是普通的弓弩,而操作复杂的连弩,更需要长的时间。

所以在打造连弩的同时,曹亮已经生出了培养一批连弩手的想法了。

曹家田庄里倒是有不少的佃户,但抽调出几百个人来专门去训练连弩,显然是不切实际的,曹家的上千亩地给撂荒了,老爹那一关可真过不了。

招募的话不是不行,但鉴于这是一支私军,人员的忠诚度必须要有保证,如果一旦泄密的话,那可是要玩死自己的。

曹亮考虑了一下,这事得缓一缓再说。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建立和完善五石散的直销体系,不能因为已经赚到了第一笔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直销方法之所以发展迅猛,就是因为可以发掘下线,每个人希望自己不是最后一个,都希望自己可以拉来更多的人,赚更多的钱。

但现实是残酷的,当所有的人陷入兴奋和盲动之中的时候,只有曹亮是最清醒的,直销在初期肯定是发展迅速的,但到了中后期之后,由于市场已经趋于饱和,直销必然会面临后劲不足的问题。

直销之中,金字塔底层是永远也无法回避的问题,那怕中上层发展的再迅猛,底层永远将会存在,而且由于中上层无限扩张,势必将导致底层的基数更为的庞大。

尽管五石散的直销不是那种买空卖空靠拉人头来榨下线血肉的传销,但丧失了可以赚钱的优势之后,购买者的热情必然会削减,毕竟逍遥五石散的价格昂贵是不争的事实,有人可以无视它的昂贵,但也有人会因此望而却步。

现在曹亮需要做的就是未雨绸缪,别看现在五石散的销售异常的火爆,但终归是会衰败的,不过到那时,曹亮手里已经握有足够的财力了,将直销模式改为店铺销售模式,也是很轻松简单的是。

何况逍遥五石散在洛阳已经建立起了良好的口碑,这些名流士子对逍遥五石散的依赖程度已经到了不可或缺的地步,销售模式的改变,也不会引起多大的反应。

但如果改变销售模式,肯定会触动那些即得利益人群的利益,比如何晏,曹亮估算了一下,这个月光是他一个人的返利,就足以达到一千万钱了。

如果现在曹亮说撤了直销模式,那么何晏必然是急红了眼,要跳出来和曹亮拼命了。

什么时候才能动这块奶酪呢?

曹亮也不能轻易地确定,最起码地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才能有下手的机会。

总之,曹亮对五石散是深恶痛绝的,现在他制售五石散,是尽可能地减轻劣质五石散对人伤害程度,虽然逍遥五石散一样有毒副作用,但毒副作用明显地要小于那些劣质五石散。

现在以曹亮的能力,是无法去左右人们服不服用五石散,但他却在竭尽所能地挽救一些生命,让这些瘾君子们可以活得更长久一些,比如裴秀,曹亮肯定要保证他不会在四十八岁的时候中毒身亡。

缓解五石散的毒性只是一种权宜之计,曹亮真正的愿望还是要实现消灭五石散,消灭这个传承了千年的顽疾。

而想实现这个愿望,曹亮就必须要登上权力的巅峰,在这个君权至上的时代,没有什么是权力干不了的事,比如禁绝五石散,只需要皇帝的一道诏书,就可以办得到,纵然无法铲除干净,但至少五石散不会再象这样堂而皇之地摆在市集中,进入王侯贵族的家中,甚至进入皇宫大内之中。

历代朝廷的不作为,甚至是皇帝大臣带头服用,才会导致五石散泛滥成灾,为祸了上千年。

据不完全统计,从魏晋以来至唐末,服用五石散的人高达数百万之多,至少也有十几万因此而毙命,恐怖如斯。

好在五石散漫长的历史只是开了一个头,如果曹亮将来把它掐死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能拯救十几万条生命不是。

尽管现在曹亮制售五石散有可能会让后人为之诟病,但曹亮却没有因此而后悔,一生毁谤自有后人评说,曹亮能做到问心无愧便足矣。

不经历阵痛,又焉知生命的可贵?

处理完这些琐事,曹亮决定去首阳山走一趟,毕竟自己这条财路是人家紫云道长给的,曹亮也不是一个忘本的人,该去说一声谢谢,那就必须要去。

说实话,紫云道长还真不赖,他所配制的五石散足以秒杀市面上其他五石散了,曹亮的成功里面至少也有紫云道长一半的功劳。

只是不知道,此刻紫云道长参悟自己给他提供的内丹修炼法修炼的怎么样了,说实话,曹亮也只知道个皮毛,更何况所谓的成仙得道,事实证明皆是虚妄之言,以紫云道长对成仙的痴迷程度,不要走火入魔才好。



第101章 原来是他

“夫人,查清楚了,幕后贩卖五石散者,正是高陵亭侯、骁骑将军曹演之子曹亮。”大掌柜如实地向紫衣贵妇禀报了查探的结果。

其实得到这个结果一点都不困难,尽管对于大多数的购买者来说,真的是不知道幕后老板是谁,但只要有心去查,顺藤摸瓜,很快就可以查一个水落石出的。

一品居的大掌柜首先将目标锁定在了何晏的身上,因为从目前流传出来的五石散,大多是出自何晏之手。

当然,一品居的人没胆量亲自去询问何晏,而是采用迂回的办法,花钱贿赂了何府的下人,于是便打听到了正是曹亮把五石散卖给的何晏。

至于曹亮上面是不是还有人,一品居的掌柜就无法确定了,因为他探听到的消息,也就仅限于这个层次,再往深里面探究便是力所不逮。

其实他们也无法再探究下去了,因为曹亮就是他们所认定的那个始作甬者,逍遥五石散的幕后老板。

“曹亮?”紫衣贵妇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那个卖剑的年轻人形象,虽然说当时曹亮并没有通报姓名,但是做为最精明的生意人,又怎么可能不去打听对方的身份呢?

当时为了把曹亮手中的寒铁剑忽悠到手,紫衣贵妇还很煸情地演了一把苦情戏,虽然说代价不菲,但总算是把寒铁剑给弄到手了。

对于一品居来说,没有什么不可承受的东西,即使成本很高的东西,一样能卖得出更高的价钱。

不过曹亮留给紫衣贵妇的印象也很深刻,沉着冷静,狡黠精明,并没有因为紫衣贵妇声泪俱下的煸情表演而大发善心,最终是狠狠敲了她一笔,让她的心痛之余,也暗暗记住了曹亮这个人。

原本以为那一次的邂逅之后,便会和他不再有什么交集,但没想到这才刚刚过了数十日,居然因为逍遥五石散的事,将他牵扯了进来。

“没想到这逍遥五石散,竟然会是出自于他的手?”紫衣贵妇暗自沉思。

这个结果对她而言,确实是比较意外的,之前她比较怀疑的是那些财大势雄的世家豪族,她认为只有那些大世家才有深厚的背景和实力,方有和一品居一较长短的可能。

但没想到最终浮出水面的,竟然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且高陵侯府也远不是那种底蕴深厚的大家族,仅仅是曹氏宗室的一个旁支庶脉而已,紫衣贵妇再怎么想,也不会把五石散联系到曹亮的身上。

紫衣贵妇沉声地道:“那逍遥五石散的样品,搞到了吗?”

大掌柜立刻将一包五石散呈上了上来,道:“奴婢早已差人买了几份五石散,请夫人过目。”

购买五石散倒是比打探消息更简单,只要肯出钱,随便找个上家,就可以买到五石散。

紫衣贵妇打开纸包,仔细地端详起来,不过她终究是不服五石散的,很难分辨出这个逍遥五石散和自家的五石散有多大的区别。

“这个五石散比我们店里的五石散功效如何?”

大掌柜不敢隐瞒,据实而言道:“禀夫人,奴婢已经试服过了,功效和品质确实是在我们的五石散之上。”

紫衣贵妇微微地皱了皱眉,五石散一向是一品居的支柱产品,为了垄断五石散的市场,紫衣贵妇也是煞费苦心,多方寻找高薪聘用五石散的配方术士,可以说洛阳一带最为顶尖的配方术士都集中在一品居。

正因为如此,一品居出产的五石散品质最佳功效最好,深得那些名流士子们的认可,一品居的五石散才得以在市场上独占鳌头。

而如今,曹亮所配制的五石散在品质上居然超越了一品居的五石散,不光是一品居的垄断地位被打破,而且很有可能后来居上,取代一品居先前的地位。

这当然是紫衣贵妇所不能容忍的。

“那这个逍遥五石散的配方,曹亮是得自于何处?”

“这个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奴婢也试着差人接近高陵侯府的人,但那些高陵侯府的人个个都很警惕,显然是得到过曹亮的关照,一点实情都没有能够套出来。”大掌柜一脸无奈地道。

其实他已经是用了不少的手段了,但始终却是一无所获。

紫衣贵妇一脸凝重地道:“必须要搞清楚曹亮的配方是如何得来的,这才是最为关键的所在。”

“诺。”大掌柜不敢有半句怨言,躬身领命。

紫衣贵妇又道:“去,将那几个配药的术士找来,让他们按这个成品试着配药,看能不能配出一模一样的五石散来。”

大掌柜恍然大悟,还是夫人明白,面前摆的,不就是现成的五石散吗,把那些配药的术士们找来,让他们对比着这个五石散,还真不信就配不出一样品质的五石散来。

“夫人圣明,奴婢这就差人去唤。”

不多时,六名身着道袍的术士被召唤而来,为首的一位术士,年约七旬,白发银须,倒是很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就是一品居首席配药术士公孙正。其余五人,也皆是道袍装束,年纪大小不等。

六名术士到了大堂之后,一齐弯腰给紫衣贵妇行礼:“参见夫人。”

紫衣贵妇微微颔首,矜持而高贵,缓缓地道:“公孙道长,此番请诸位前来,是想让诸位试着配制一副品质更高的五石散,样品在此,请诸位参详一下。”

紫衣贵妇挥手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丫鬟上前将六份五石散用托盘送到了六名术士的面前。

公孙正打了一个揖首,方才去查看五石散的样品,他左瞧右看,又亲自品尝,神色很是凝重,看完之后,冲着紫衣贵妇道:“夫人,恕贫道无能,着实配制不出比这种五石散更好的五石散来。”

紫衣贵妇略有些失望地道:“公孙道长乃是五石散配制大师,整个洛阳城无人可出其右,以大师之能,竟然无法配制出这样的五石散来,真是令人失望啊。”



第102章 再临首阳山

公孙正道:“夫人有所不知,这配制五石散,有如鸟之筑巢,每一个步骤都极为重要,容不得一点差错,纵然有样品在此,但在下不知此散配方,确实是有心无力。”

紫衣贵妇看向了另外那五位术士:“你们如何?”

那五人也是个个摇头,就连首席大师公孙正都配制不出来,他们哪个有那个本事。

紫衣贵妇微微有些失望,道:“诸位想必也尝过此散了,那么觉得此散与本店的五石散相比,又如何?”

公孙正率先道:“在下认为此散品质犹在本店五石散之上,洛阳城恐无人可及。”

其他五人也是纷纷点头,赞同公孙正的说法,以他们的水平,确实配制不出这种五石散。

紫衣贵妇倒是神色如常,如果这个逍遥五石散品质不如一品居的五石散,她又何苦劳师动众地把六位术士全都传唤过来。

“那你们认为,这配方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公孙正等人纷纷地摇头,这东西还真不好猜,虽然他们号称是配制五石散的高手,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谁又能断定民间乡野就没有比他们再杰出的术士了吗?

紫衣贵妇注意到排名最末的那一位术士邱林目光闪烁,便吩咐公孙正等五人先行退下,堂上唯留邱林一人。

“邱术士,你似乎知晓这配方?”紫衣贵妇目光如炬,逼视着他道。

邱林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直视紫衣贵妇的眼睛,神色略显惶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小的只是……只是有些怀疑,不敢断定。”

紫衣贵妇冲着大掌柜递了一个眼神,大掌柜心领神会,很快便差伙计端过一个大的托盘来,托盘上放在十贯铜钱,交给了大掌柜。大掌柜接过托盘,看了紫衣贵妇一眼,得到其默许之后,便将托盘递给了邱林,道:“这是夫人赏给你的。”

邱林脸色煞白,双手捧着托盘,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紫衣贵妇的面前,声音有些颤抖地道:“小的无功不受禄,这么多的赏赐万万不敢接受。”

紫衣贵妇淡淡地道:“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过我要听的可是真话,若有半句虚言,你自己清楚后果。”

邱林后脊梁有些发凉,冷汗嗖嗖,跪伏在地,惶恐地道:“诺,小的绝不敢有半句虚言。这个五石散,小的也只是似曾相识,以前小的师傅紫云道长就曾经配制过,颜色形状味道与此相近,不过也有一些差别,所以小的不敢断定此配方是不是出自师傅之手。”

“紫云道长?”紫衣贵妇眉头微蹙,道,“便是那位一品居数次高薪相聘都拒绝前来的紫衣道长?”

邱林头俯得更低了,颤声道:“正是家师。”

紫衣贵妇眼神变得冷削起来,冷哼了一声,道:“原本以为紫云道人乃世外清高之士,不愿理会红尘俗世,但却没想到会助曹亮一臂之力,专门来和一品居做对。看来是该去会会这位紫衣道人了!”

邱林有些不知所措,看得出夫人很生气,想必后果也是很严重的,他不禁暗暗有些懊悔,毕竟紫云道长是他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己办的事,简直就是坑师啊。

但紫衣贵妇的气场摆在那儿,邱林就算不想说,也顶不住啊,更何况紫衣贵妇一出手赏赐就是一万钱,如果邱林不说实话的,下场如何,他可是比谁都清楚,因为邱林曾亲眼看见过一个做了错事的小人被剁碎了喂了狗,自己可不想落到那个下场。

紫衣贵妇轻轻地一挥手,道:“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邱林惶恐地爬起来,倒退着出去,冷汗涔涔而下。

紫衣贵妇扫了一眼放在地上的那个托盘,淡淡地道:“把钱拿走,本夫人赏出去的钱,还没有拿回来的先例。”

她的声音虽然悦耳清脆,听起来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但邱林却是心头大骇,冷汗涔涔,忙不迭地上前将托盘取走。

紫衣贵妇冲着大掌柜道:“备车,我要亲自去首阳山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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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阳山别来无恙,只不过时入暮春,山间的草木愈发变得苍翠起来。

曹亮此次再临首阳山,心情显然与上次是大不相同的,上次登门拜求紫云道长,那时曹亮心里连半点谱都没有,完全是忐忑不安的。

而此番上山,曹亮再无半点紧张之意,人轻松了许多,觉得山间的景致也漂亮了许多了。

所以,曹亮并没有急着登山,而是一路悠哉悠哉,赏山玩水,缓辔而行。

在曹亮身后,紧紧相随,半步不离的,还是保镖护卫方布,和曹亮一脸轻松模样不同的是,方布表情冷漠,全神戒备,时刻没有放松警惕。

在曹亮的印象之中,方布的脸上就如同是带了一副面具一般,而且是那种不会变脸的脸谱面具,永远都是一种表情,冷如冰霜。

有时候曹亮都会逗他,和他开开玩笑什么的,但方布似乎天生的不会笑,那怕曹亮的笑话再逗,都没有让他有任何的表情。

也不知道他这么绷着脸活着累不累。

接近紫云山的时候,忽然瞧见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从山上急驰而下,与曹亮擦身而过。

马车驶得很急,甚至在同曹亮打对面经过的时候,都没有半点的减速迹象,一路飞驰而去。

曹亮不禁有些纳闷,紫云山荒僻偏远,除了紫云观之外,少有人烟,而且紫云道长觉迷求仙之道,与世俗之人并无往来,又怎么会有其他人到来。

而且那马车装饰甚是华贵,显然乘车之人身份不低,他们来紫云山所为何事?

就在马车擦身而过的时候,曹亮的鼻端嗅到了一股幽香,如兰似麝,沁人心脾。

这种幽香十分的特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应该是在什么地方闻过,毕竟这种价格昂贵的西域香料,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能用得起的。

曹亮略一沉思,顿时恍然大悟。



第103章 出事了

这种幽香,不正是上次从自己手中购走寒铁剑的那个紫衣女人一样的味道么?

一品居的女人!

曹亮可没忘就是这个女人摆了自己一道,大演苦情戏,从自己的手中诳走了寒铁剑——当然,主要还是曹亮对这把剑没多在的兴趣,如果真是曹亮爱不释手的话,那怕那女人再多的花言巧语,也未必能得逞。

不过,曹亮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不舒服,再怎么说,他也上当受骗了,那个女人从自己这儿花了十万钱买走了寒铁剑,转手四十万卖给了裴秀。

这事曹亮记住了,自然也记住了长着一副魅惑面孔有着魔鬼身材浑身散发着神秘幽香的那个绝色女人。

虽然她人在马车里,没有露出真容,但无疑身上的香味出卖了她,让曹亮很快就认出了她。

无缘无故的,她怎么会出现在首阳山?

毫无疑问,她是为了五石散而来。

这一点,曹亮毫不怀疑。

自己卖五石散,最大的竞争对手自然是一品居,要知道,在曹亮的逍遥五石散问世之前,一品居的五石散要占到市场份额的八成左右。

五石散的市场就那么大,曹亮完全是虎口拨牙,硬生生地从一品居手里抢生意,抢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自己和一品居的这道梁子,算是结下了。

但市场还得靠产品质量来说话,自己的五石散优于一品居的五石散,那是不争的事实,否则何晏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更换呢?

一品居独霸洛阳五石散市场这么多年,自然不会甘心自己的垄断地位被取代,不过想要和逍遥五石散来竞争,首先需要提高的,就是一品居五石散的品质,如果质量还是次于逍遥五石散的话,那么肯定是缺乏市场竞争力的。

显然一品居的那位紫衣贵妇到首阳山来,就是想从紫云道人手中拿到五石散的配方。

她是如何知道曹亮的五石散配方得自紫云道人的?

曹亮略一思索,便想到了,曹亮之所以能从紫云道长手中获得五石散的配方,最初是因为一品居的一位术士邱林,他是紫云道长的徒弟,从他的口中,曹亮才得知了紫云道长的存在。

如此说来,一品居显然也是邱林的口中,得到了紫云道长的消息。

曹亮心中一紧,暗叫一声糟糕,如果一品居也拿到紫衣道长的配方的话,那么逍遥五石散在品质上必然无法独占鳌头,双方的竞争势必将会又拉回到一条起跑线上。

虽然说,曹亮手中握有直销这个营销利器,但一品居经营多年,底蕴深厚,失去了品质优势之后,曹亮再想斗垮这个商业巨无霸,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曹亮眉头紧皱,游山玩水的心情顿时是荡然无存,立刻快马加鞭,赶往了紫云观。

紫云观一如往常的寂静,朱漆斑驳的观门紧闭着,除了在院墙里一株柳树上呱呱叫个不停的乌鸦之外,观内观外再无半点声音。

最后一段路马不能行,曹亮几乎是一路小跑地上了山,径直来到了紫云观前,轻叩了几下观门。

不过观内毫无动静,也没有人出来开门,虽然说原先守门的清风明月已经随同曹亮下山,但曹亮记得紫云观内还是有几个小道童的,紫云观不并缺守门的人呀。

停了几息之后,曹亮加大了手劲,“蓬蓬蓬”,响声清脆,回荡在幽静的山谷之中。

但让曹亮纳闷的是,紫云观内还是没有人出来开门。

这是怎么回事?

紫云道人不喜红尘俗世,一般不轻易地接待外来之客,但再怎么说,也没有让人吃闭门羹吧?

“小侯爷,你闻到没有,道观内似乎有血腥味。”一直跟在曹亮身后几乎从来不开口的方布这时突然地道。

血腥味?

曹亮愣了一下,他吸了吸鼻子,似乎并没有闻到什么。

方布居然能闻到道观里面有血腥味,这家伙是属狗的吗?

曹亮倒是没有怀疑方布的话,毕竟自己敲了这么好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出来开门,潜意识里面曹亮也认为里面一定出了什么事。

于是曹亮抬脚去踹门,可别看紫云道观的门破烂不堪了,但却结实的很,曹亮使了不小的力气,连踹了好几脚,那扇破门居然是毫发无损。

曹亮不禁有些尴尬了,搁在电影电视剧里,再结实的门似乎一撞之下都能轻易地撞开,怎么搁到自己身上,这么一个看起来破旧不堪的观门撼都撼不动,真他么的郁闷。

曹亮无奈,只得回头去看方布,想问问他有没有破门而入的办法。

方布没有吭声,刷地一下把刀拨了出来,一刀便朝着大门劈了过去。

曹亮刚想喊一句别把门给人家弄坏了,方布的刀已经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门缝之内,锋利的刀刃如切豆腐败一样,将门闩一劈两段。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精准无比,曹亮第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喊出来,方布已经是收刀归鞘了。

曹亮硬生生地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说实在的,这还是曹亮第一次看到方布出刀,刀法快的不可思议,让人叹为观止,这仅仅是砍断门闩,如果砍在人的脖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效果。

画面震撼,曹亮不敢去多想。

而且曹亮也顾不上去多想,道观的门已经打开了,他赶紧地推门而入,去看看里面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出事了!果然出事了!

刚一推开门,曹亮就看到了倒在距门不远处的一具小道童的尸体,鲜血流了一地,果然还是方布的鼻子够尖,隔着一道门便可以闻到血腥的味道。

而且在道观大殿的门口,还倒着一具尸体,也是一位小道童的。

凶手竟然在紫云道观连续地杀人,也不知道紫云道人是否安然无恙?

方布飞快地闪身而入,蹲下来仔细查验了一下道童的伤口,对曹亮道:“都是一刀致命,又快又准,下手的一定是一位使刀的高手。”

曹亮心头震怖,顾不得其他,立刻是奔大殿而去。



第104章 诈尸

虽然曹亮心中还存有一丝的侥幸,但理智告诉他,这种侥幸是不可能存在的。

果然一进大殿,曹亮就看到了紫云道人的尸体已经倒在了三清祖师的神像前面,胸口被刺了一刀,正中心窝。

不过他的神态却十分的安详,表情丝毫没有那种将死之人的扭曲和恐怖,仿佛是睡着了一般,自然平和,如老僧入定。

方布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冲着曹亮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紫云道人已死,回天无术。

凶手的杀人方法极为地老道,完全是一刀制命,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紫云道人做为一个普通人,恐怕连半点的反抗之力都没有。

曹亮默默地望着紫云道人的遗容,不禁有些悲恸。

按理说,曹亮和紫云道人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仅仅也只是有一面之缘而已,甚至于五石散都仅仅只是一笔交易,曹亮从紫云道人的手中拿到了五石散的配方,而紫云道人从曹亮的手中,拿到了内丹的修炼功法。

但是这场交易,却给紫云道人带来了杀身之祸。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也让曹亮对紫云道人的死,有一种深深的愧疚。

紫云道人原本只是一个厌倦了红尘俗世,一心求仙问道不理尘世的方外之人,虽然他身居离洛阳不远的首阳山,但却过着与世隔绝与世无争的生活。

如果不是曹亮的到来打破了他的这份宁静生活,紫云道人完全可以继续沿着他固有的生活轨迹继续悠悠哉哉地过着他神仙似的生活。

曹亮的眸中,涌起了一丝的愤怒之色,一品居的那个女人,果然是蛇蝎心肠,她所求的不过是五石散的配方而已,可是却要用杀人的手段来强取豪夺,这岂止是过分!

同时,曹亮心中也涌起了一阵的悲哀,这个世道,又哪有什么公理正义,强者恃强凌弱,杀人如草芥。

这个一品居行事如此地狠辣,看来它的背景绝对是不简单的。

曹亮轻叹了一声,逝者已矣,入土为安。

“方布,把紫衣道长和那两个小道童掩埋了吧,入土为安。”

方布没有吭气,这回他可没有拒绝曹亮的要求,毕竟死者为大,让他们暴尸山野,也绝不是妥当的事。

方布找来了一把锄头,便到紫云观大殿的后面,刨了三个很深的坑,这里当然没有棺材之类的东西了,方布便找来了几张草席,先将两个小道童的尸体裹了,放到坑中,进行了掩埋。

而后,他又回到了大殿,准备去搬紫云道人的尸体。

曹亮叹息了一声,对着紫云道人道:“紫云道长,真是对不住你了,没想到一张五石散的配方,竟然害得你为之丧命,求仙之途戛然而止。其实不妨告诉你,这世上,绝然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术,所谓得道成仙,也不过是人们的幻想而已。今日你就此踏上鬼门关,也算是了断了此生的念想,黄泉之路,一路走好吧!”

就在曹亮念着悼词的时候,紫云道人紧闭的双眼突然地睁了开来,双手一把揪住了曹亮的衣襟,怒嗔道:“好小子,你竟敢诳骗本道,本道与你不死不休!”

曹亮当时吓得是魂飞魄散,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诈尸?

可这也不太像呀,诈尸的话,最多也就是尸体能动一动,可如果开口说话,未免也太诡异了。

紫云道人说完这句话,神情一萎,又瘫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如纸,不过他的呼吸却恢复了过来。

方布上前一步,探了探他的脉搏,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剂粉末状的药粉来,强行地塞入到了他的口中,又拿另一副的药粉,敷在了他前胸的伤口之上。

很显然,方布的处理是及时有效的,紫云道人的呼吸很快地变得平稳起来,惨白的脸色也渐趋红润了一些。

曹亮这才算是相信自己没撞见鬼,但对于紫云道人的死而复活,依然是好奇地很:“道长,你究竟是人是鬼?”

紫云道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贫道如果真是死了的话,又如何能与你说话?”

“那道长是如何死而复活的?难不成道长有什么仙术不成?”曹亮一脸疑惑地道,说实在的,曹亮还真不相信世间有什么复活神术。

紫云道人轻叹了一口气,道:“贫道那里会什么仙术,不过是自幼习得一种闭气之术罢了,闭气之后,呼吸断绝,躯体渐冷僵直,与死尸别无二致,如此这般,才勉强算是能骗得过杀手。不过此假死之术最多也就能维持一个时辰而已。”

曹亮不禁是大为感叹,这世界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紫云道人居然懂得闭气之术,真是关键之时,还能救自己一命。

不过,曹亮心念一动,道:“道长,杀手的这一刀,可是刺在了你的心窝里,纵然你会闭气之术,但刺中心脏,万命难保啊?”

紫云道人面露些许笑容,道:“贫道的心,和旁人的心生的不同,寻常人心都长在左侧,唯贫道的心,是长在右侧的,杀手这一刀,虽然刺的又准又狠,但却没能要了贫道的命。”

曹亮惊呆了,这偏心的人,恐怕还真是万中无一,紫云道人的运气还真好,不但长了一个偏心眼,而且还懂得闭气之术,这两者可是缺一不可,如果他不会闭气之术,杀手一击未中,再补上一刀,就算是长个偏心眼,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但就算他会闭气假死之法,如果没个偏心眼的话,凶手这一刀,也不会留给他施法的机会。

总之,紫云道人能死里逃生,完全是侥幸之至的事,那怕出现一点点的偏差,他都是绝死无疑的。

看到紫云道人无恙,曹亮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不过他更想知道的是,究竟是谁下的毒手,真的是那位一品居的神秘女人吗?还是幕后另有真凶?

“紫云道长,究竟是什么人,能与你有这么大的怨仇,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



第105章 大大的意外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紫云道人的脸色变得铁青了起来:“臭小子,贫道恐怕是上辈子欠你的了,你拿根本就无用的所谓内丹功法诳骗走了贫道的五石散配方。这倒还罢了,你居然给贫道招来了杀身之祸,如果不是贫道有点法术的话,这回恐怕真被你给害惨了。”

曹亮自知理亏,忙不迭的道歉道:“紫云道长,真是对不住了,在下也没想到一品居的人居然会如此地丧心病狂,会对道长您下毒手,在下给您赔个不是。”

紫云道人长叹了一声,道:“其实这事也怨不得你,合该贫道命中有此一劫,罢了罢了,这紫云观贫道是住不下去了,洛阳一带也呆不住了,贫道就此云游天下,或许还有一番别的机缘也未可知。”

既然紫云道人假死逃生,自然在洛阳一带是隐藏不住了,如果被凶手知道紫云道人还活着,肯定会二次追杀的。

曹亮也不禁叹息,一张五石散的配方,最终逼得紫云道人不得不诈死远遁,这个结果,的确是曹亮未曾料想到的。

“洛阳确实已非道长的容身之地了,不过道长如此重伤,至少也需得将养数月,再动身未迟。”

紫云道人摆摆手,道:“无妨,贫道也略通歧黄之术,此许小伤,贫道并不放在眼里,紫云道观已非栈留之所,迟则生变矣。”

曹亮想想也是,既然一品居欲置紫云道人于死地,那么紫云道人多呆在首阳山一日,便多一份风险,曹亮可不希望出了一回事的紫云道人再出事。

曹亮从怀中掏出了几锭黄金,道:“这些金子,在下本来是想做为酬谢之金送给道长的,希望可以帮道长重修一下道观,现在看来,完全用不上了,这些金子道长就做为盘缠吧,云游天下,无钱也是寸步难行。”

这回紫云道人倒是没有拒绝,确实,离开了紫云道观,他的衣食住行都成了大问题,这些年紫云道人不理俗事醉心于求仙视金钱如粪土,到头来真是一贫如洗。

“算你小子有点良心,”紫云道人也不矫情,顺手接过金子来,“贫道云游天下,没点盘缠还真不行。你给贫道的内丹法全然不管用,贫道还得购买药石,重炼丹药才行。”

曹亮真的无语了,这牛鼻子还真是死性不改,都被人追杀要跑路了,居然还念念不忘修仙之道,他忙道:“紫云道长,外丹法有百害无一益,内丹法虽然并不能真正的长生不老得道成仙,但长期修炼,却可以强身健体,益寿延年,我劝道长还是放弃外丹法,专修内丹法吧。”

紫云道人斜睨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又来忽悠贫道了,这回贫道说什么也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曹亮道:“在下绝无欺瞒道长之处,外丹法道长修炼多年,成与不成,道长心里自然比谁都有数,在下真的不希望道长继续地误入歧途……”

紫云道人呵呵一笑,挥手打断了曹亮的话:“贫道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此番种种,还需要你来提醒么?”

曹亮笑了笑,也就不再言语了。

紫云道人道:“哎,小子,你们得以相遇,乃是一种缘份,临别之时,贫道提醒你一句,千万要小心那个姓柏的女人,她从贫道这儿拿走的那份配方,不过是贫道几年前研制的配方,里面没有添加三分三,远不比上给你的那个配方。那女人配不出最好的五石散,将来只怕会去找你的麻烦。”

曹亮愣了一下,姓柏的女人,紫云道人难道说的是一品居的那个紫衣贵妇么?她姓柏,好生僻的姓氏啊。

攸然之间,曹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等等……你说她姓柏,那么她便是司马懿的如夫人柏灵筠了?”

“你居然不知道她的身份?”紫云道人有些好奇地看着曹亮,随即恍然道:“也难怪,柏夫人一直潜藏在幕后,当年若非贫道曾应邀前往司马府,也断然不会识得柏夫人。”

曹亮半张了嘴,惊愕地无以加复,他绝对没有想到,那个神秘的紫衣女子就是司马懿的小妾柏灵筠。

原来一品居的幕后老板,居然就是司马懿这个大boss啊!

不过想想也就不奇怪了,司马懿阴养死士三千人,那绝对是一笔不可估量的开支,死士可不是家奴,更不是可以产生经济效益的佃户,供养一个死士的开支,甚至是数倍于禁军士兵。

士为知己者死,能称得上死士的人,那个个都是赤胆忠心,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主人献上生命。

培养死士,除了要对其进行洗脑之外,疯狂地往里面砸钱,是必须的首要的条件,没有好的待遇条件,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地慷然赴死,那是不可能的事。冯援客孟尝君的时候,还要求食有鱼、出有车,居有家,想让人死士为之卖命,金钱的投资是必不可少的。

司马懿爵封舞阳侯,食舞阳、昆阳二县,优厚的俸禄在整个曹魏也是无人能及的。但俸禄再多,充其量也只能让司马懿一家老小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去养活三千死士的话,恐怕连个零头都不够。

曹亮一直比较疑惑司马懿是怎么处理这事的,难道他是把国库的钱贪为己用吗?不过想想也不可能,以司马懿低调隐忍的作风,断不会行如此险棋,军队和国库的钱粮那都是有数的,一旦东窗事发,司马懿半生的心血必将是毁于一旦,这种蠢事,谨慎持重的司马懿肯定是不会干的。

原来司马懿的生财之道就是一品居,什么经商乃是贱业,商人乃是贱民,司马懿为了捞钱去阴养死士,才不会愚蠢的做如此之想,什么办法来钱快,什么办法来钱多,司马懿就做什么。

柏灵筠是一品居幕后的话事人,将一品居打理地井井有条,司马家正是有了这么一个钱袋子,才得以源源不断地供给那支死士军队,为司马家培养谋反的本钱。

曹亮因为经营五石散才和一品居杠上了,没想到竟然会牵出司马家来,实在是一个大大的意外!



第106章 羊祜来访

紫云道人呵呵一笑,道:“贫道此番离开洛阳,算是置身事外了,你小子就自求多福吧,告辞了。”

说罢,紫云道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曹亮急走两步,上前扶住紫云道人,道:“道长,就你这身体,怎么能离开得了首阳山,到不如到我家府上将养几日,再走不迟。”

紫云道人摇摇头,道:“得罪了司马家,这诺大的洛阳城恐怕已再无贫道立锥之地了,放心吧,贫道的身体如何贫道心里清楚,曹公子,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吧。”

说着,挣开曹亮,踉踉跄跄地离开了紫云道观。

曹亮默然了,确实,紫云道人上了司马家的黑名单之后,已经再也无法在洛阳立足了,紫云道人说的好听点是一个世外高士,说不好听的,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司马家想要杀他,比掐死一只蚂蚁不会难多少。

现在紫云道人凭着他的法术逃得了一命,但如果柏灵筠回去之后发现紫云道人给她的配方是假的,必定会再度上山,紫云道人如果此时不走,第二次还想逃得性命,那得有奇迹发生才行。

所以紫云道人选择离去,是最为明智的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曹亮随后也离开了紫云道观,本想为紫云道人立个衣冠冢的,用来迷惑一下杀手,但想到一品居的人来了,或许会挖坟刨墓,曹亮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出了紫云道观之后,曹亮吩咐方布放了一把火,把紫云道观给烧了,反正紫云道人已经离开,而他随身的那两个小道童,也已经是死于非命,诺大的紫云道观已是空无一人。

曹亮放火烧之,便可以起到毁尸灭迹,掩人耳目的目的,反正紫云道观再无人居住,烧了也就烧了。

等柏灵筠再来紫云道观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焦土,踪迹全无,她也就不会再怀疑紫云道人是诈死了,这也算是对紫云道人的一种保护吧。

不过回头想想柏灵筠这个女人,心肠歹毒,手段狠辣,还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如果说此前曹亮并不知道一品居的后台老板是谁,才敢肆意地釜底抽薪,从一品居的手里把五石散的市场抢夺过去。

而此刻知道了一品居的后台是司马家的时候,曹亮顿感压力倍增。

这倒不是说曹亮惧怕司马家,自己穿越过来,就是准备刚司马家的,又怎么可能会认怂呢?

不过,曹亮也清楚地认识到,司马家是一个最为难缠最为可怕的对手,如果一品居真的是司马家的钱袋子的话,那么曹亮的商途还真是要变得坎坷起来。

这世上没人会嫌弃钱少,尤其是象司马家这样开支浩大的家族,那怕再多的钱,也难填满这个无底洞。

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对于现在迫切需要钱来武装死士军队的时候,曹亮把一品居最大的一项生意给截流了,这种仇怨,算得上是不死不休了。

曹亮清楚,司马家在排除异己方面手段最为残酷狠辣,从下手诛杀紫云道人一事就可以看得出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敢和司马家做对的,他们都会毫不留情地抹杀掉。

曹亮确实已经是站到了风尖浪口之上,本来因为羊家的事,已经和司马师结下了梁子,此番更是因为五石散的缘故,成了不死不休的对头。

看来想和司马家达成表面的和解,已经是办不到的事情了,司马家将一品居视为他家的钱粮库,曹亮想要火中取栗,无异于与虎谋皮。

下了山,曹亮寻回自己的座骑,与方布缓辔而行,一边走一边思考。

妥协这条路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曹亮也急需用钱,用钱来生产打造马钧连弩,用钱来培植私人武装,这个时候认怂放弃和司马家的争斗,那么对自己刚刚培植起来的五石散经营模式,将会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而且知道一品居是司马家的产业之后,曹亮再妥协退让的话,无异于是一种资敌的行为,这显然更是曹亮所不能接受的。

现在自己和司马家的争斗,还未摆在桌面上,司马懿恐怕还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竞争的对手,他现在唯一要针对的目标,就是手握朝廷大权的曹爽。

这个时候,若是能尽大可能地削弱司马家的力量,无疑是曹亮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如果能在经济上掐住司马家的咽喉的话,至少也能拖慢司马家的造反步伐。

紫云道人面对死亡威胁,依然是摆了柏夫人一道,仅仅给了她一个过时的配方,这个配方无疑是没有市场竞争力的,一品居就算是制造出来新的五石散,也无法抗衡逍遥五石散。

在此后相当长的时间内,逍遥五石散的垄断地位,必将会继续地延伸下去,而且随着直销方式深入人心,一品居在五石散市场上的份额,只会是越来越小,越来越萎缩。

一品居虽然经营广泛,但最主要的赚钱手段还是五石散,如果一品居的五石散最终败下阵来的话,那么对司马家的财政,将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不过,一品居肯定是不甘心束手就擒的,柏夫人杀害紫云道人,还不就是不想让配方流传给更多的人么,如果知道这个配方是假的的话,他们势必会将矛头对准曹亮。

可以预想到的是,此后曹亮和司马家的争斗,会变得越来越惨烈,商界也将是一个不见血的战场。

当然,曹亮是无惧的,他的这一生,注定要和司马家是不死不休,现在也好,将来也罢,司马氏必将是他一生的仇敌。

曹亮一路心事重重,匆匆地赶回了高陵侯府。

一进府门,阿福便递过一张拜帖来,称有人前来拜会曹亮。

曹亮打开了拜帖一看,不禁暗暗地笑了,这张拜帖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泰山羊家的羊祜。



第107章 赴宴

羊祜的来访,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想想当初在北邙山时羊祜对曹亮是恨意滔天,恨不得生啖其肉,把曹亮撕碎了的心都有。

不过曹亮还是相信羊祜最终还是会听信羊徽瑜的解释的,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亲姐弟,羊徽瑜的话容不得他不信。

所以羊祜的到来曹亮没有太过惊讶,不过羊祜这个时候前来拜访,却让曹亮有些纳闷,究竟是所为何事?

羊祜拜访的时候正巧曹亮不在,羊祜也没有久留,而是留下了一封请柬,邀请曹亮明日午时到仙客来酒楼赴约,他亲自在仙客来设宴,宴请曹亮,同时告诉阿福,务必请曹亮一定光临。

象羊祜这样将来威震天下的名将,当然是曹亮的结交对象,就算这种顶尖的人才不为自己所用,也断然不能让他成为司马家的爪牙。

不用说,也肯定是羊徽瑜说服了羊祜,所以羊祜才会主动地示好,来宴请曹亮。

有人请客吃饭,曹亮当然不会拒绝,他也准备趁着这一次的机会,好好地和羊祜亲近亲近,当初之所以舍身去救羊徽瑜,一多半的原因还不就是想拉近和羊祜的关系么。

可惜事与愿违,当时的局面既危急又混乱,许多情况与曹亮的初衷是大相径庭的,完全脱离了曹亮的掌控,至于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也曹亮所无法预料到的。

这次羊祜主动地来拜访并宴请曹亮,无疑是一个示好的信号,曹亮当然是欣然前往。

仙客来就在一品居的隔壁,曹亮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上次在一品居偶遇裴秀,裴秀就曾在仙客来请曹亮吃过饭。

午时左右,曹亮刚赶到仙客来的门口,羊祜就已经迎候在这儿了,彬彬有礼,态度谦恭,简直和上次相见之时判若两人。

进入预定好的包房,羊祜态度诚恳地给曹亮深揖一礼,道:“曹兄,上次的事,祜多有得罪,今日在此设宴,就是特意地向曹兄赔罪的,还望曹兄大人大量,原谅祜的冒失无礼。”

曹亮呵呵一笑,道:“羊兄客气了,这么一点小事早就翻篇了,羊兄又何须挂在心上。”

羊祜大喜,亲自为曹亮满斟一杯酒,敬道:“曹兄如此雅量,让小弟是钦佩不已。这一杯酒,权做陪罪,请曹兄满饮此杯。”

仙客来的酒,自然是整个洛阳城最上等的酒,酒香醇厚,甘绵适口。

一般普通人家饮用的酒都是米酒,酒液浑浊,而仙客来的酒,酒液清澈见底,与后世的白酒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很显然,这便是蒸馏过的酒。蒸馏酒起源于何时,一直是史学间众说纷坛的的难题,不过从出土的东汉青铜蒸馏器上看,应当在汉代末年的时候,蒸馏酒就已经问世了。

曹操曾下达过禁酒令,但阳奉阴违的人很多,人们在私底下称清酒为圣人,浊酒为贤人,而这个清酒,指的就是蒸馏酒。

不过清酒价格昂贵,十倍于浊酒都不止,一般寻常人都是喝不起的,只有那些达官贵人,名流士子,才会常饮清酒。

服用五石散之后,要喝热酒温酒来行散,劣质的酒往往是致命的,必须要喝好酒才行,所以清酒几乎成为了五石散的标配。

羊祜虽然出身于泰山羊家这一大族,但父亲过世的早,家道中落,靠着几亩田产,勉强地维持一个温饱而已,如同裴秀那般出手就能买下价值四十万的宝剑,搁在羊祜这儿,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为了表示诚意,羊祜才特意地选了洛阳城最为高档的酒楼仙客来,其实这里不菲的价格已经让羊祜是肉痛不已了。

曹亮倒是没有什么局促不安的地方,当初和裴秀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曹亮还有些惊异,但时隔不久,曹亮已经是腰缠万贯的主儿了,有钱就是腰杆倍硬,底气十足。

曹亮从容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相对于后世常饮的白酒,这个时代的清酒度数还是低了一些,不过入口绵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羊祜很快地再次举杯,道:“这第二杯酒,小弟谢过曹兄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曹兄舍身仗义相救,家姊恐怕已经是身遭不测了。曹兄如此义薄云天,小弟却是如此无礼之至,惭愧惭愧啊。”

曹亮淡然一笑道:“路见不平,拨刀相助,换作是羊兄,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羊祜诚恳地道:“曹兄高风亮节,当为我辈楷模。”

曹亮呵呵笑道:“羊兄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你我虽然不是一见如故,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今后你我以兄弟相称如何?”

羊祜大喜道:“求之不得,那这第三杯酒,便贺我们的手足之谊。”

曹亮暗暗发笑,自己才真是求之不得呢,别看现在羊祜只是白身,并无官职,但将来可是大放异彩的一代名将,现在自己有机会能和他结交,也算是不枉当时舍身救羊徽瑜一回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个人推杯换盏,喝得是酒鼾耳热。

羊祜虽然看起来极尽殷勤,又是倒酒,又是挟菜,热情的很,但曹亮好歹也是酒场上混过来的角色,酒精(久经)锻炼,又焉能看不出羊祜那闪烁不定的眼神。

不用说,这里面肯定有事!

要说北邙山的事已经是有些时日了,羊徽瑜回家之后,自然不可能不把实情告诉羊祜,羊祜道歉也罢,感谢也罢,应该不会拖上这么长时间吧?

究竟是什么事会让羊祜这样大费周章地设宴款待呢,曹亮边喝着酒,边暗暗地思忖。

距离羊徽瑜的大婚之期已经是没有多长时间了,羊家这个时候应该是张灯结彩,准备嫁女才是,羊祜在这个时候突然有闲情逸致来请客,本身就是有很大的问题。

宴无好宴,搞不好,很可能是一场鸿门宴也说不定啊!

就算不是鸿门宴,看羊祜闪烁不定的眼神,绝对是另有文章的。



第108章 不情之请

当然,曹亮不可能去主动地说破它,他平静地饮着酒,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果然,没过多久,羊祜便按捺不住了,犹豫了一下,道:“子明兄,小弟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曹亮微微一笑,果然,羊祜这一顿饭,绝对没有白请的意思,他不动声色地道:“你我既然以兄弟相称,那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叔子你就不必客气了,有什么事直接说。”

羊祜面露喜色,道:“子明兄如此仗义,那小弟就言无不尽了。是这样的,家姊自从北邙山回到家中之后,一直就是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可就算是我去问她,她也不作答,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眼看她愁眉不展日渐憔悴的样子,我甚是着急,想来想去,这解铃还需系铃人,小弟想请子明兄见一见家姊,或许会让她心情好起来。”

曹亮顿时一头黑线,什么叫解铃还需系铃人,好象我把你姐怎么了似的,羊徽瑜不愿意嫁给司马师曹亮是知道的,但这桩婚姻是双方家长的事,曹亮怎么能去干涉和阻挠呢?

曹亮沉吟了一下,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令姊的大婚之期就是这个月的二十六吧?”

羊祜点头道:“正是。”

曹亮面带难色地道:“令姊马上就要大婚了,这个时候我如果去见她的话,是不是于她的声名有碍呀?”

曹亮清楚,自己和羊徽瑜的事情,早就已经是满城风雨了,所以从北邙山回来之后,曹亮尽可能地保持低调,不再与羊徽瑜有任何的接触,刻意地淡化这件事。

但没想到羊祜却主动地来找他,让他去私会羊徽瑜,这特么的不是火上浇油吗,如果让司马师知道了,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羊祜苦笑道:“如果有别的办法,小弟怎么会来央求子明兄。这桩婚事,是几位叔父做的主,家姊不愿意但却也无力改变,只能是自己独自忧郁,我虽多方开解,亦无济于事,只怕她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曹亮奇道:“那你怎么认为我就能开解得了令姊,说实话,我与令姊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如何比得上你们姐弟情深?”

羊祜脸色一沉,真想给他来句,能不能你心里就没点逼数么,我姊姊之所以魂不守舍,多半还不是因为你么?

虽然说女人心海底针,但羊祜和羊徽瑜嫡亲姐弟,一起长大,羊徽瑜纤细的心思就算她不说,羊祜也多半能猜得到,自从北邙山的事之后,羊徽瑜神思恍惚茶饭不思,羊祜便笃定与曹亮脱不了干系。

眼看着婚期临近,羊徽瑜却变得愈发消沉起来,完全没有半点要当新娘子的欣喜模样,羊祜害怕出什么意外,所以才一横心来找曹亮。

既然有求于人,羊祜自然是不敢翻脸的,只得好言道:“子明兄,无论如何这个忙你一定要帮,一定要劝劝家姊,我真不希望她出什么事。”

曹亮沉默了,如果铁了心的拒绝羊祜的话,只怕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便毁于一旦了,能拉拢到一位名将重臣,已经是殊为不易的事了,如果让羊祜跟他彻底地翻脸,确实也算不上什么明智的事。

一想到羊徽瑜,曹亮不禁有一种怦然心动的莫名感觉,那绝世倾城的容颜,成熟丰腴的躯体,尤其是那香艳的一吻,还真是让曹亮颇为怀念。

但想想她是司马师的未婚妻,曹亮就止住了心中的绮念,倒不是说曹亮就怕了司马师怎么的,但如果再接触羊徽瑜的话,还不得把妒火中烧的司马师给逼疯了吗?

虽然说和司马家已经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对立面,但曹亮现阶段还是不想和司马家摊牌,不想把矛盾激化,只有自己真正拥有对抗司马家的实力的时候,才有可能挺着腰杆正面刚。

如今羊祜等于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北邙山的事、一品居的事,其实曹亮都是在被动的情况下和司马家结怨的,从一开始曹亮就压根儿没有想到要主动地去招惹司马家。

但许多的时候就是这么的阴差阳错,曹亮刻意地想低调一点,回避麻烦,但事与愿违,曹亮总是麻烦不断,救个人结果是无意间轻薄了司马师的未婚妻,卖个东西还要跟司马家起了冲突。

如果这一回他去私会羊徽瑜的话,就算是主动地和司马家开战了,接下来,恐怕就得承受司马家无尽的怒火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不去见羊徽瑜,司马家就能够和他和平共处吗?

显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售卖五石散的事断了司马家的财路,曹亮已经算是走上了和司马家的决战的道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司马家和羊家联姻的目的,曹亮也是清楚的很,羊家做为朝中的世家大族之一,毫无疑问会才为司马懿拉拢的对象,司马懿想要上位,就离不开世家大族的支持,而联姻的方法,无疑是一种最为可靠的手段。

司马昭娶了王元姬,等于是把东海王家绑上了司马家的战车,如果此番司马师得以联姻羊家的话,就等于司马家平白又得到了一大助力。

事实上,司马懿正是通过联姻结谊这些手段,巩固了他在朝中的地位,高平陵事变爆发之后,那些世家大族无一例外地站到了司马家这一边,不是说曹爽有多无能,而是说司马懿这只老狐狸有多狡猾。

让司马家和羊家联姻,是曹亮最不愿意看的到的事,且不说现在羊家在朝中地位显赫,羊祜的叔伯羊秘和羊眈都身居要职,就是羊祜这支潜力股,曹亮也不希望他成为司马家的爪牙。

想到这儿,曹亮暗叹了一声,罢了,帮羊祜一个忙其实就是等于帮自己,先见一见羊徽瑜,其他的事,然后再计较不迟。

曹亮沉吟了一下,道:“好吧,既如此,见见也无妨,只是前往贵府恐怕不太方便吧?”



第109章 人约黄昏后

虽然说曹亮可以假借拜会羊祜的名义前往羊府,但之前他和羊徽瑜的绯闻已经传得是沸沸扬扬了,如果此时曹亮前往羊府的话,只能让人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再加上大婚之期临近,这么敏感的时候去羊府,曹亮不是自己找抽么?

羊祜见曹亮答应了,不禁是喜出望外,连声道:“好好好,子明兄所虑极是,这样吧,今日酉时,濯龙园相见,如何?”

曹亮已经是无力吐槽了,酉时已经是临近黄昏了,这特么的不是人约黄昏吗,羊祜啊羊祜,有你这么上心的给你姐找幽会情人的吗?

如果被司马师知道背后是你搞的鬼,看他不收拾你才怪。

不过貌似历史上做小舅子的羊祜也没沾他大姐夫的当,羊祜发迹的时候,司马师已经挂了,司马昭主政的时候,羊祜也一直声名不显,直到司马炎纂魏立晋之后,羊祜才得以牧守荆州,位列三公。

曹亮点点头,算是应允,羊祜难掩兴奋之色,起身对着曹亮长揖一礼,道:“多谢子亮兄,小弟这便先行回去,准备准备,酉时濯龙园,我们不见不散。”

说罢,拱手告辞而去。

曹亮暗暗发笑,这个羊祜,还真是一个急性子,现在距离酉时还差了好几个时辰,急什么急。

不对,这小子怎么没付帐就走了?曹亮这时才幡然而悟,羊祜急匆匆而去,连帐都忘了付了,说好的他请客,到头来居然曹亮自己得花钱。

曹亮摇头苦笑了一下,不过好在曹亮现在压根儿就不差钱,他伸手叫过伙计来,把酒菜钱给结了,而后离开了仙客来。

方布一直守候在包房的门外,见曹亮出来便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相继离去。

羊祜确实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兴奋之余,把这茬给忘了,他急匆匆地往家里赶,盘算着怎么才能让羊徽瑜去濯龙园。

毕竟羊徽瑜自从回家之后,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羊祜又不能直接说约好曹亮的事,想劝羊徽瑜出门,还得另想办法才行。

刚进家门,就瞧见他二叔羊眈正从里面出来,迈着四方步,神情严肃,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母亲蔡氏在侧相陪,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羊祜皱了皱眉头,叔父羊眈官居九卿,担任太常之职,在朝中也算是地位不低的高官,羊徽瑜的这桩婚事,便是羊眈做的主。

羊眈表面上口口声声为了羊微瑜好,但其真实的用意,却是为了攀附司马家,现在司马懿官居太傅,身为辅政顾命大臣,是朝中仅次于曹爽的二号人物,权势赫赫,羊眈意图用联姻的方法,交好司马家,进行政治投资,这一点,羊祜又怎么会不清楚。

达官显贵之间的婚姻,几乎没有不掺杂政治利益的,这一点羊祜倒是可以理解,但他不能理解的是,司马师摆明了是一个坑,前两任妻子,不是被害就是被弃,下场都极惨,羊徽瑜嫁过去,能幸福吗?

羊徽瑜明显地对这桩婚事是抱着抵触情绪的,羊祜知道,姊姊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年过二十了还待字闺中。

羊祜清楚的记得,自打姊妹姊妹及笄之后,那些名门士家遣来的媒人,几乎要把他们家的门槛给踏破了,但无一例外地被姊姊给拒绝了。

那时母亲蔡氏每次都会同羊徽瑜商议,而这一次,羊眈根本就没有去听羊徽瑜的意见,仅仅只是支会了蔡氏一声,就算把这桩婚事给订下了。

“嫂子,女孩子家的婚事,须得由我们家长来作主,她们年幼尚轻,懂得什么利害,这司马家的大公子不但丰采非凡,而且官居三品,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徽瑜嫁过去,那便是司马家的长媳,如再生个长孙,地位何等尊崇。这事已然确定了,嫂子也需得多劝劝徽瑜,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羊祜依稀地听到羊眈的话。

蔡氏恭声地道:“听凭三叔安排便是。”

羊眈满意地点点头,看了羊祜一眼,道:“噢,叔子回来了。”

羊祜虽不情愿,但该有的礼数可不能缺了,他长揖一礼道:“拜见叔父。”

羊眈似乎很满意羊祜的态度,拈须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也,你姊妹姊能有你这一半的省心,就好了。”

羊祜没有吭气,只是垂首侍立,仿费在聆听羊眈的教诲。

羊眈又说了几句,不过内容离不开这桩婚事,叮咛了蔡氏几句,而后才扬长而去。

羊祜脸色稍缓了一些,对母亲道:“娘,三叔此来作甚?”

蔡氏轻轻叹了一声道:“你三叔过来不是安排二十六你姊姊出阁之事么,听闻你姊姊的态度,不愿多说了几句。”

羊祜不满地道:“他们攀权附贵,却要牺牲我姊姊,是何道理?”

蔡氏摇头道:“你父亲去世的早,这个家也多亏你伯父和三叔照应着,徽瑜的婚事,他们做主也是应当应份的,你回头去劝劝你姊姊,司马大公子的条件也是不错的很了,让她莫要再挑剔了。”

女大不中留,羊徽瑜都二十一了,早过了嫁人的黄金年龄了,祭氏为了她的终身大事,也是操碎了心。

羊祜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他当然清楚,没有父亲支撑的这个家,母亲是很难强势起来的,姊姊的婚姻大事,就这么地让他们草率地决定了,这无疑是姊姊最大的悲哀了。

羊祜径直地赶往了后堂,来到了羊徽瑜的闺房。

门是半掩的,羊祜来得惯熟了,也没有什么避讳之处,连门都未曾敲一下,直接便是推门而入,大声地喊了一句:“姊——”

羊徽瑜直怔怔地坐在铜镜之前发着呆,目光迷茫,花容憔悴,一张瓜子脸瘦得颧骨都明显地突了起来,那双明媚的大眼睛愈发显然更大了,听得羊祜进来,她亦是木无表情,只是淡漠地说了一句:“叔子回来了。”



第110章 濯龙园

没等羊祜回应,她便又将目光移回到了铜镜之上,神情依然是那般的落寞消沉,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羊祜心情莫名的沉重起来,记得姊姊以前是一个很开朗的人,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明艳动人,而如今,因为这一桩婚事,她仿佛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有欢言笑语。

看着她一天天的消沉下去,羊祜莫名的心痛,他很想帮姊姊做点什么,可是以他现在的地位和身份,真的无力去改变什么。

所以羊祜才会主动地去找曹亮,想让曹亮出面来解决这事。

毕竟经历了北邙山的风波之后,曹亮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虽然说羊祜也无法肯定曹亮一定就能帮到姊姊,但好歹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不过曹亮留给羊祜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在这世上,敢正面怼司马家的人并没有几个,至少曹亮也能算得上一个。

羊祜没敢跟羊徽瑜实话实说,但如何骗她去濯龙园,羊祜还是得想个办法才行。

“姊,你总这么闷在家里多不好,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今天下午濯龙园有个游园会,去那儿散散心如何?”

羊徽瑜愁眉未展,轻轻地摇摇头道:“你自己去吧,我没心情。”

羊祜为之语塞,这次安排姊姊和曹亮见面,他是煞费苦心,好不容易才说动了曹亮,姊姊这边又掉了链子,怎么让他不心急。

羊祜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阿姊,其实今天是我想请你帮忙的,事关弟弟的终身大事,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呀。”

羊徽瑜这才回过神来,道:“什么终身大事,又要我帮什么忙?”

羊祜讪讪地道:“是这样的,前几日在陈留太守夏侯威府上,夏侯太守与我相谈甚娱,主动地提出将他兄长征西护军夏侯霸的女儿许配给我,我不好拒绝,只好推托说须得家里人商量再行答复。”

羊徽瑜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笑意,道:“这可是好事呀,听说夏侯护军之女美而贤,叔子你若能娶她,诚为幸事。”

羊祜撇了撇嘴,道:“道听途说的事多半是不靠谱的,夏侯家的小姐,我又没有亲眼见过,说不定长得跟母夜叉似的呢。听说她今天下午会去游园会,所以我才想请姊姊出面,偷瞧她几眼,给弟弟我把把关,如果姊姊你相看的上,回头我便应允了夏侯太守,如果姊姊看不上,我也好回绝了人家。”

羊祜为了忽悠羊徽瑜出门,确实也是够拼的,不过夏侯威许亲之事,倒不是假的,夏侯威见羊祜不但仪表不俗而且谈吐不凡,认为将来他必成大器,所以力主将其侄女许配给羊祜。

不过夏侯小姐去濯龙园的事,却是子虚无有的,完全是羊祜编出来的,唯有这样,才能让羊徽瑜产生出门的念头,否则的话,你就算是找来八匹马,也未必能拉得动她。

羊徽瑜自己的事情还烦着呢,可弟弟的终身大事毕竟也是事关羊家荣辱兴衰的大事,她只好是点头应允了。

汉魏时代,男女礼教大防并没有象后代那么严格,总的风俗还是比较开放的,在京师洛阳,时常会有一些游园会,让男女青年有相识的机会。

所以羊徽瑜并没有对羊祜的话产生什么怀疑,反而是有些期许起来,她也很想见见自己未来的弟媳究竟是什么模样。

羊祜见姊姊答应了,暗自欣喜不已,当下立刻去准备,和曹亮是约在酉时的,不过羊祜决定早点动身,在申时前后,便赶到濯龙园。

羊徽瑜梳洗了一番,画了一个淡妆容,又换了一身衣服,吃过午饭之后,临近申时,便同羊祜一道乘车,前往濯龙园。

濯龙园是汉代的皇家园林,董卓之乱时同洛阳城一道毁于战火,后来曹魏立都于洛阳,大肆重建重修,濯龙园虽然恢复了大部的景观,但由于其并不在洛阳皇宫的范围之内,所以不再是只供皇帝游玩的御花园,而成为了众多青年士子名流们的集会游玩之地。

濯龙园虽然没有明文禁止普通平民百姓入内,但那儿的景致怡人,进场的价格已然不菲,普通的老百姓衣食都很困难,又怎么要能会有闲钱来游山玩水,所以能进入濯龙园的,大多是士家子弟的青年男女。

濯龙园的游园会,逢七举行,每月的初七、十七、二十七,许多的士子才女,便会聚集于此,品诗论道,谈玄说经,饮酒赋诗,曲水流觞,当然也不外乎心仪的青年男女,暗诉衷情,幽会往来。

羊祜和羊徽瑜到达濯龙园的时候,已是申时三刻,日影斜西,濯龙园内大部分的游客已经是尽兴而归了,所以诺大的濯龙园反倒显得有些空旷。

羊徽瑜似乎并不愿意去凑热闹,下了车后,只在人少的地方停留,毕竟这里难免会遇到一些熟人,生出些尴尬来。

“你和夏侯小姐约在何处见面的?”羊徽瑜看到濯龙园之中往来的多为士子,并不见有几个女眷,不禁是心生疑虑地道。

羊祜搔搔头,四处观望着,道:“夏侯太守说好了是在濯龙园的,奇怪,怎么没有瞧见呢?”

羊徽瑜问道:“那夏侯太守告诉你是在那个时辰的吗?”

羊祜摇头道:“这个还真不清楚,或许夏侯太守说了,我记不大清。”

羊徽瑜又气又好笑地道:“你真是个糊涂鬼,连几时都不确定,就和人约来此处,说不定夏侯小姐等你多时未果,负气而回了,我看你这门亲事,八成要吹的。”

羊祜见没有露馅,暗暗吃了颗定心丸,笑道:“姻缘天定,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求也求不来,今日没见着夏侯小姐,只能说我们的缘份未到,那些便罢了。”

羊徽瑜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回吧,呆在此处,徒留无益。”

一听羊徽瑜要打道回府,羊祜连忙阻拦道:“别呀,姊,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正好可以散散心,这濯龙园风景正好,你随处走走,说不定心情也会好起来的。”



第111章 幽会

羊徽瑜无可不可地应了一句,漫无目的地在濯龙园闲逛起来。

暮春时节天气已经变得炎热起来,这个季节的濯龙园,景致无疑是最美的,柳荫成行,遮阳蔽日,已经不再是二月春风刚刚裁出来的绿丝绦了,各式的花卉争奇斗艳,试图在退出春日的舞台前,吐尽最后的芳华,曲水流转,清澈透底,那些锦鳞在水中欢快地嬉戏着,荡起无数的涟漪。

春天可能是属于很多人的,但绝对不会属于羊徽瑜。

那怕置身于这个五彩缤纷姹紫嫣红的环境中,她的心境除了灰色,再无别的什么颜色了。

这一段时间,羊徽瑜一直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她甚至感受不到春天来了春天又去了,或许说她的生命之中再也没有了春天这个概念。

她一直低头而行,目光大多数盯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道她是刻意地去回避面对这个世界,还是尽可能避免自己踩到那些小草小花。

这个时候,她的前面忽然地出现一条人影,羊徽瑜自然没有注意到,径直向前,顿时便撞了一个满怀。

“哎哟!”羊徽瑜吃了一惊,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但还没有等她栽倒,一双有力的大手已经将她给扶住了。

羊徽瑜满面羞红,连忙赔不是:“抱歉,真的很抱歉……咦,怎么是你?”

跟在她的一旁的羊祜可看的真切,曹亮故意地站在了羊徽的前进路线上,低着头走路的羊徽瑜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前面有人,撞个满怀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玛德,这小子也太坏了,这种便宜也要占,软玉温香满抱怀,不占便宜能死吗?

羊祜悻悻然地想着,不过曹亮可是他“请”来的,就算是曹亮故意地来占点便宜他也不能说什么。羊祜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失声道:“这么巧啊,曹公子,你也来游园的么?”

曹亮如玉树临风而立,含笑着道:“是啊,春风十里,美景无限,如何不让人流连驻足,贵姊弟难道不一样也是踏青赏春而来的么?”

羊徽瑜秀眉微颦,她可不是来游什么园赏什么春的,如果不是为了羊祜相亲之事,她压根儿就不会出门,可这事又怎么能和曹亮说得出口,故而踌躇未言。

倒是羊祜机敏地道:“那是当然,濯龙园美景当前,恰是踏春最好时节,闲来无事,正好出来走走。”

同时他向曹亮挤挤了眼,暗示道,老兄,该你上场表演了。

曹亮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很随意地道:“相请不如偶遇,我们同行如何?”

羊徽瑜犹豫了一下,毕竟自己有婚约在身,而且马上就要过门了,和陌生的男子一同悠游,似乎不太妥当吧。

不过曹亮似乎算不上“陌生人”吧?

还没等她出口拒绝,羊祜已经是抢先地道:“好啊,想必曹公子也是濯龙园的常客,正好给我们指引一下路径。”

曹亮含笑着道:“乐意效劳。”

羊徽瑜也就没有再开口了,虽然说相行不便,但好歹其中有羊祜在,三人行倒也不算是尴尬,如果只有她和曹亮两个人,那却是万万不能的。

濯龙园有一个很大的池子,叫做濯龙池,所有园林景致都是围绕着濯龙池而建的,竹林静谧,曲水环绕,亭台楼榭,别具一格。

此时日落西山,霞光满天,火红的夕阳映照在翠绿的竹林之中,更增添了几分幽静与雅致。

这个时候,濯龙园的游人已经是稀稀疏疏了,而曹亮则是刻意地把羊徽瑜往僻静之处带,行至一处竹间凉亭,这里已经是空寂无人。

羊徽瑜还是一如既往地低着头走路,一路之上始终是默然无言,踏足到这片竹林之中,她感觉到寒意来袭,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发现羊祜早已没了身影。

她有些慌乱地道:“叔子呢?”

曹亮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注意:“噢,可能是看到心仪的姑娘了吧,我也没注意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如果羊祜在场,羊徽瑜或许还能平静一些,但此刻只有她和曹亮二人,而且这里空寂无人,她的心莫名的怦怦乱跳,脸色也变得一片绯红。

虽然说这并不是第一次来曹亮独处,但在北邙山的时候,那开启的是被动模式,生死危于一线,谁还会去在乎那个。

但这里不同,濯龙园安静清雅,倒更象是男女幽会的场所,此刻如果被人给看到了,羊徽瑜那就是百口莫辩。

“那我们还是回去吧。”羊徽瑜拧身便欲走。

曹亮伸手一拦,道:“羊小姐莫急,我还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羊徽瑜心如撞鹿一般地怦怦跳个不停,曹亮出人意料的举动把她给吓住了,这里空寂无人,如果曹亮真要是做一些不轨的事情,那她一个弱女子,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坦白的说,羊徽瑜对曹亮还是有着很大的好感的,最起码北邙山上,曹亮挺身而出,舍身相救,光是这一份恩情,也足够羊徽瑜铭记一生了。

但恩情归恩情,并不意味着曹亮可以对她乱来,从本质上来讲,羊徽瑜并不是一个随意的女人,她是有着自己严格的道德底线的,任何逾越底线的行为,她都是不可接受的。

而现在曹亮的行为,显然已经超出了她可以容忍的最大限度。

先前在北邙山的时候,曹亮事实已经是侵犯过她的,不过那个时候情势所迫,羊徽瑜也不会追究什么,但不能是有了一就会有二,如果此刻曹亮对她有所不轨的话,那么她肯定是不会原谅他的。

说实话,与曹亮只有一面之缘,羊徽瑜对曹亮的人品并不是那么的了解,也不会看在他的救命之恩的份上,就无条件地去相信他,京城里那些纨绔放荡的世家公子,她可见的多了。

一个女人,想寻找的是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而不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羊徽瑜面如寒霜,冷冷地道:“曹公子,请你自重!”



第112章 表白

曹亮感觉羊徽瑜有些误会自己了,不过,在这种天色昏暗幽静无人的角落,拦下一位单身的女人,想让人不误会还真难。

曹亮轻咳了一声,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讪讪地道:“羊小姐,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轻薄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羊徽瑜神色缓和了一些,默默地看着曹亮,没有开口,也没走,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曹亮本来已经打好了腹稿,但真正面对羊徽瑜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准备的那些说辞似乎难以启口,索性他具实道来:“羊小姐,其实今天我本不想来,是令弟强拉我来的,他知道你这段时间心情不好,特地地让我来开解一番。”

羊徽瑜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觉得羊祜行事鬼鬼崇崇的,原来是这么一个情况,别人是坑爹,羊祜倒好,连姊都坑上了,看今天回去不收拾他才怪。

这是羊徽瑜心里的想法,她在曹亮的面前,可不曾流露出一丝一毫来,听到曹亮的辩解,她心里虽然有一种释然的感觉,但却难掩微感失望的情绪,淡淡地道:“我一直以为曹公子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今日却为何如此盲从,其实你今天压根就不该来,我的心结,又岂是你能解开的?”

曹亮自嘲地道:“是啊,我确是不该来,我也不是什么心理医生,并没有什么能力去解决你的心理问题,但我真的不忍心拒绝你弟弟的肯求,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完全是因为他的缘故。他不忍心看你伤心憔悴郁郁不乐的模样,为了让你能振作起来,他绞尽脑汁,就连这么笨的办法都想了,所以说,你有一个好弟弟,真的!”

羊徽瑜默然了,这些日子来,她日渐消沉心如死灰,羊祜是真正最着急的人,想尽一切办法来哄她开心,这一切羊徽瑜自然也看在眼里的,也感激羊祜为她所做的一切。

但哀莫大于心死,一个心都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笑容?

曹亮缓缓地道:“羊小姐,其实你根本就不必那么的悲观,虽然说自已的婚姻自己并不能做主,但是你也可以尝试地来接受它,或许你会发现,一切都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糟糕,甚至有可能会超过你的预期。”

羊徽瑜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曹亮,虽然她的神情依然是那般凄怨,但眸光却是宛如秋水寒潭般清澈透亮。

“你真得希望我嫁给司马师吗?”她声音平静,似乎不带丝毫的波澜。

但这句话,却把曹亮给问住了,让她嫁给司马师,曹亮当然是不希望的,不管是从个人角度还是利害关系上,曹亮都不会希望这么一颗水灵灵的白菜就让什么给拱了。

但曹亮能直接回答不希望吗?

显然是不能的,因为这个时代可不是曹亮穿越前的那个时代,如果在后世,羊徽瑜不想嫁给司马师的话,恐怕任何人都强迫不了她。

甚至曹亮可以直接去撩她,那怕从婚礼上把她抢走,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这个年代,曹亮却有一种沧桑的无力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把一个女人的一生给决定了,不管她同意与否,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想要翻盘,试比登天。

就算曹亮说一句不希望,也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既然徒说无益,曹亮当然不会去说,他只有选择了沉默。

羊徽瑜似乎并不关心曹亮的答案,惨然地一笑,幽幽地道:“其实,当日上北邙山祭拜父亲,我已经准备认命了,准备在父亲的坟前哭诉一场,然后回去平平静静地准备嫁人。但我没想到会遇到你,更没想到会发生那么多的事,就如同一匹白练,顷刻间浸染了无数的颜料,再也无法抹去了。”

曹亮愣住了,羊徽瑜虽然说的比较隐晦,但曹亮不是傻子,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她话语中的言外之意,确切的说,就算是她的表白,只是这表白来得是那么地突然,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虽然曹亮觉得那种一见钟情的好事不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但之前在北邙山所经历过的一切,同过生死,共过患难,一个娇弱的女子,在那种环境中,是很容易对所依赖的男人产生情愫的。

也许在羊徽瑜的心中,天大地大,都无她的容身之所,只有曹亮那有力的臂弯,才给了她些许的温暖。

女人是坚强的,有时候她们会心如铁石,甚至是不惧生死。

但女人同样是脆弱的,她们也希望得到呵护,得到关爱。

羊徽瑜原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么的注定了,在一潭死水中度过自己平淡的一生,但遇到曹亮,却让她灰暗的人生突然地擦出了一抹亮光。

虽然说连羊徽瑜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再想回到那种平静无波的状况,已经是不可能了。

但羊徽瑜更知道,这份爱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只能是给她带来更大的伤害和痛苦,如果今天不是被羊祜骗到这里来,她只会将这份心事压到心底,永远都不会对旁人提及。

可是再次遇到曹亮之后,她却无法淡定下来了,所有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那样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她先前一直纠结着说与不说,现在说出来之后,反倒是无比的轻松。

曹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羊小姐,我真不知道……”

羊徽瑜淡然地一笑道:“没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谢谢你肯听我说了这么多的话,我也可以卸去心里的包袱了,此生再也没有什么牵挂了。好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告辞了,也许我们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说罢,羊徽瑜飘然而去,款款如凌波仙子。



第113章 天下为敌

曹亮怔在了当场,慢慢咀嚼着羊徽瑜的话:“……此生再没有什么牵挂了……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猛然间,他的心头突地一震,这话怎么听得如此的碜人,什么叫了无牵挂了,什么叫再见不能了,羊徽瑜的话,就宛如是诀别赠言一样,难道她?

曹亮细思极恐,冷汗涔涔,一个箭步就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羊徽瑜的皓腕,失声地道:“徽瑜,你说清楚,什么叫了无牵挂?为什么再见不能?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让你走的。”

羊徽瑜回过头,向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回眸一笑百媚生,天下群芳无颜色。她柔声地道:“当我心里装下一个人之后,再也容纳不了半点的东西,也许以前我会尝试着去接受一个我不爱的男人,但是现在,抱歉我真的做不到睡着一个男人身边的时候,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所以,他们可以决定我的婚姻,却不可能决定我的归宿。今天,我把我最美的笑靥送给你,希望你可以永远记住我现在的模样。”

曹亮的心弦骤然地为之颤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一把将羊徽瑜拥入到了怀中,紧紧地抱着。

“不,徽瑜,我决不会容许你做任何的傻事!”

羊徽瑜没有挣扎,任由他紧紧地这样拥抱着,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滴落了下来,她轻声地道:“我没有别的选择,这也许就是我唯一的选择了。”

“不,你有,”曹亮松开了她,直视着她的眼睛,热烈地道,“最起码,你还有我,徽瑜,你放心吧,这一切就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可是,司马家势力雄厚,你又怎么可能会斗得过他们?”

曹亮目光无比地坚毅和炽热,沉声地道:“当初我们身陷北邙山群狼之中的时候,生死悬于一线,我们尚且没有放弃,司马家势力雄厚,那又当如何?徽瑜,我决不会让你为我而牺牲的,就算是与整个天下为敌,我也是在所不惜!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羊徽瑜仰望着他,满脸的期冀之色,郑重地道:“好,我等你。”

曹亮俯视着她,眉如远黛,唇红欲滴,古人说红颜祸水,诚不欺我呀。

但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容,羊徽瑜的款款深情,曹亮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根本就无法拒绝,而且他也绝不会容许羊徽瑜为爱而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为了这份痴情,司马家算什么,举天下为敌,曹亮也是在所不辞的。

他情不自禁俯下头去,将自己生命中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到了一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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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亮回到高陵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夜幕沉沉了。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傅玄和裴秀居然都在,而一般到了这个时候,他们都应该各自回家的。

而这个时候还没有离开,那就说明有事发生的。

果然,还没等曹亮开口,裴秀便抢先地道:“曹兄,你去了哪儿,这么回来的这么晚?”

曹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傅玄道:“这几日来,逍遥五石散的销量猛增,田庄那边的产量一直跟不上来,缺货严重。曹兄,你得想想办法才行,不解决这个配制瓶颈,销售那边将受到严重制约。”

别人的家的五石散是生产出来堆在那儿卖不掉,而曹亮这边却是供不应求,配制出来的五石散根本就不够卖。

这也算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吧。

不过想要解决这个难题也不是容易的事,毕竟五石散的配制工艺十分的繁琐,只有精通此法的术士才能够配制出来,如果整个田庄内,也只有紫云道人的两个徒弟青风和明月擅长此术,能够准确无误的配制出逍遥五石散来。

但是两个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所以就算是起早贪黑地工作,配制出来的五石散也是有限的,根本就无法满足日益扩张的市场需求。

这种直销方式,其实销售业绩是倍增的,如果条件容许的话,这种业绩的增长将会是极为恐怖的。

销售暴增而产量却跟不上去,势必将会形成一种瓶颈,严重地制约逍遥五石散后期的发展。

所以,产量这块,一直是曹亮最为关注的所在。

清风和明月的待遇曹亮给的极高,就算是一品居,也未必舍得出这么一大笔。

清风和明月可不象紫云道人那么清新脱俗视金钱如粪土——不过话说紫云道人落魄跑路的时候,照样对金钱是来者不拒——在高薪酬劳下,二人已经是很卖力了,一个至少得工作七八个时辰。

但尽管如此,五石散的产量还是跟不上销量,这段时间销量更是出现井喷似增涨,断货已经成为了常态。

为了扭转这种局面,曹亮已经是专门让清风明月培养新人了,但再心灵手巧的新手,想要成为熟练的术士,都需要一个过程,短时间内这种缺货的状况是无法扭转过来的。

曹亮沉吟了一下,道:“先限售吧,每人每月限购三十份,这样可以暂时缓解一下配制的压力。”

逍遥五石散销售初期是无限量供应的,大多人一次的购买量都在一百份甚至更多,现在销售火爆,货源紧缺,曹亮只能是采用限售的手段来缓解压力。

傅玄道:“此法虽然一定程度上有效,但也是治标不治本,想要根本解决问题,还得在配制那边下工夫。”

曹亮揉揉太阳穴,这事确实比较头疼,当初刚产出五石散的时候,曹亮还得为销路发愁,现在销路有了,反过来得为生产发愁,哎,做生意,难呐。

刚才曹亮一进门,裴秀就瞧着曹亮的神色不对,满面春风,他特意地往曹亮身边靠了靠,果然嗅到了女人身上才有的幽香,裴秀哈哈大笑,象捉住曹亮把柄似地道:“曹兄,老实交待,今天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幽会去了?”



第114章 私奔?

曹亮白了他一眼,道:“你那只眼睛看我去幽会了?”

裴秀哈哈大笑,道:“曹兄,若论这风月场上的勾当,你可比不过兄弟我呀,你沾了女人的一身脂粉味回来,你干过什么事,可瞒不过我。不对,这味道可不是教乐坊那些庸脂俗粉,淡雅而清香,定然是良家之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幽会的可是羊家的那位小姐?”

曹亮为之一骇,这家伙,眼光也太毒了吧,仅仅凭着一些脂粉的味道,就能猜测到羊徽瑜的身上。

不过想想也不难猜,整个洛阳城中,和曹亮有绯闻关系的只有羊徽瑜,如果曹亮真的出去幽会的话,估计对象出只有她了吧。

曹亮刚想开口,裴秀抬手就打断了他:“哎,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曹亮洒脱地道:“我承认,还不行吗?”

裴秀围着曹亮转了一圈,啧啧地道:“曹兄,小弟对你还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什么样的女人也敢碰,你的胆可真够肥的!说说吧,你是想怎么个死法?”

傅玄也道:“子明,司马家可不是能轻易招惹的,这事你可得三思而后行,不可引火烧身呐。”

曹亮呵呵一笑道:“可不单单是这一件事,就连弄五石散,也已经把司马家给招惹上了。你们可知道,这一品居的后台主事的是谁?”

“谁?”裴秀和傅玄齐声地道。

“司马懿的如夫人柏灵筠,所以说,其实这一品居就是司马家的产业。”

裴秀和傅玄面面相觑,这个结果真是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司马懿何等身份,当朝太傅、顾命大臣,居然也甘心从事末流的贱业,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曹亮晒然一笑道:“所以说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我们都已经成为了司马家的死敌,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们和司马家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再多个羊家小姐,也已经是无所谓了。这事怎么办,我想听听二位的高见?”

曹亮不想藏掖着,索性和盘托出,就是想向裴秀和傅玄表明自己的态度,不管有没有羊徽瑜这档子事,他曹亮和司马家已经是杠上了,想苟,不可能的了。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不是,曹亮虽然答应了羊徽瑜,但左右思量,却也是无计可施,以司马家现在的地位和权势,曹亮想和他们斗,无疑是以卵击石。

想来想去,曹亮索性和裴秀傅玄摊了牌,要知道,这二位主可是博学多才的大家,肚子里真有货,尤其是裴秀,他可是后来司马昭智囊团里鼎鼎有名的一位,为司马氏代魏立晋出谋划策,功勋卓著。

让他们给自己好好谋划一下,说不定也能寻出一个办法来不是。

可惜裴秀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这事可不好办呐,曹兄,你要知道,司马师和羊小姐的大婚之期马上就要到了,婚礼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宾客的请柬也都发放出去了,如果这婚礼要是砸了,司马家的脸可就丢大发了,你说司马太傅能干吗?”

傅玄亦道:“子明,以司马家的权势,我们还真是惹不起,羊家小姐再好,那也终究是别人的妻子。子明,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争一个女人,和司马家大动干戈,殊为不智。话出回来了,你和羊小姐那是私情,人家司马家,那是明媒正娶,你凭什么和人家去争?”

曹亮不禁有些气馁,自己找他们两个是让他们想办法的,而不是来泼冷水,他当然知道司马家是明媒正娶,自己和司马家斗,一点胜算都没有。

裴秀呵呵一笑,道:“其实这事也简单,那就看曹兄你舍得舍不得放弃这富贵生活,如果你和羊小姐真的两情相悦,何不效仿司马相如卓文君私奔出逃,天涯海角,任尔逍遥。”

私奔?

曹亮不是没想过,但是以司马家的权势,他们能逃得过吗,捉回来那是要被浸猪笼的。

而且,曹亮壮志未酬,为了一个女人而私奔,恐怕要成为穿越史上最荒唐的一位了。

“不妥不妥,”傅玄摇头道,“这普天之下,皆为王土,司马家有滔天的权势,只怕子明是逃不掉的。”

裴秀一脸坏笑道:“那也未必,要知道,曹兄可是蜀主的外甥,曹兄如果逃到蜀国,司马家那可就是鞭长莫及了,有当舅舅的皇帝罩着,说不定曹兄到了那边,一样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曹亮的母亲是刘备的女儿,那是朝中尽人皆知的事。当年曹纯在当阳掳获了刘备的两个小萝莉,还是曹操亲赐给曹纯的,后来刘瑛许配给了曹演,生下了曹亮,也自然是无人不知之事。

当然,曹亮的这种身份也不会被别人认为有什么通敌的嫌疑,在这个时代,女人通常会成为战利品,将敌人的女人或女儿纳为己用,反带是极为荣耀的事,曹丕还不就是纳了袁绍的儿媳么?

裴秀这么说,其实也就是调笑的成份居多,鬼才知道曹亮逃到了蜀国,蜀主刘禅会不会认这个外甥,说不定会以为是魏国派来的奸细,喀嚓一下把脑袋砍掉了也保不齐。

裴秀在这儿开玩笑,傅玄则是一本正经地道:“逃往蜀国,那就更不妥了,且不说洛阳与魏地相隔千山万水,没等你们逃到边境,只怕已经被司马家的追兵给拿下了。就算你们逃到蜀国,一切都是前途未卜,为一个女人冒如此风险,不值的,不值的。”

傅玄是连连摇头,显然他是不赞同曹亮为一个女人做不智之事的,男人么,自然要干出一番顶天立地的伟业来,这才配得上大丈夫的所为,那些惺惺儿女之态,断然不可为之。

两人一唱一和,惹得曹亮怒火上涌,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让你们给我出个主意,结果却消遣起我来了,平日里号称是饱读诗书学贯今古,自认有通天的本事,临到头却是百无一用!”



第115章 陈年旧案

裴秀和傅玄不禁脸都一红,虽然说他们和曹亮的私交不错,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给曹亮打工的,这么调侃老板是不是有些不尊重?

裴秀讪讪地道:“办法么,不是没有,但是难度太大,恐怕是不好办。”

曹亮没好气地道:“好办不好办你倒是说说呀。”

“杀了司马师或者想办法把他打入天牢,总之能把这桩婚事给搅黄了,你的目的就达到了。”裴秀脸色掠过一抹的狠色。

这条计策确实够狠,不过实施起来的难度却不低,司马家的人例来都是算计别人的人,想要派刺客暗杀掉司马师,难度肯定是非常之大的。

更何况,以司马师的家世地位,如果他横遭不测的话,势必会在洛阳城掀起轩然大波,司马懿必定会疯狂报复,宁可错杀,那绝对不会放过,曹亮想要置身事外,恐怕几无可能,并很可能会殃及池鱼,连累到自己的亲人。

如果想要治司马师的罪将其打入天牢,难度恐怕还会高于暗杀掉他。

治他的罪首先需要理由,需要给他罗织一个罪名,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不过是上位者对下位者而言的,而曹亮想要扳倒司马师,就必须要有实锤,要铁证如山才行。

其实司马家是有着谋反的意图的,单凭豢养死士这一条,就足够满门抄斩了。

但司马懿做事十分地谨慎,绝不可能轻易地让别人来掌握把柄,纵然曹亮知道司马家阴养死士,而且甚至知道这些死士就藏身在北邙山中,但北邙山何其之大,茫茫数百里,想要找出这些死士来,比登天还难。

没有证据,那绝对是告不倒司马家的,而且还有可能会被反咬一口,治你个诬陷之罪。

拿不到证据之前,曹亮肯定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最终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一个较为妥当的办法来,裴秀和傅玄二人告辞离去,只留下曹亮回到房间苦思冥想。

卿以生死相许,吾今生必不相负。

曹亮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倾心于自己的红颜就此陨落,所以他必须要拿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决不能让羊徽瑜嫁给司马师。

如果搁在后世,这压根儿就不是个事,那怕在婚礼现场拉走新娘,最多也就担担骂名罢了,甚至连骂名都不一定有,毕竟真爱至上。

但这个时代,森严的礼法制度让曹亮绝对不敢心存一丝的侥幸,在婚堂上去抢新娘,恐怕还没来得及走出司马家的大门,就已经被乱刃分尸了。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搅黄这桩婚事呢?

曹亮一夜辗转未眠,不停地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暗杀司马师的计划已经被他否决掉了,这个计划也太不靠谱了一点,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至于裴秀说的把司马师送入大牢,倒是让曹亮有些动心了。

现在看来,这恐怕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但关键的关键,是为司马师罗织一个怎样的罪名,才能把他送进去?

一般的贪赎及作奸犯科之类的罪名根本就不可能撼得动司马师,至少也得在谋反叛逆等方面想办法,可惜曹亮拿不到实锤,也自然是治不了司马师的罪。

想着想着,曹亮忽然之间灵机一动,司马师不是鸩杀过自己发妻夏侯徽么,为何这事最终却是不了了之?

按理说,夏侯徽的身份可不低贱,那怕嫁入司马家,那也不是可以随意就能处置了的。

夏侯徽是征南大将军夏侯尚的女儿,夏侯玄的亲妹妹,夏侯一族,终魏一朝都是皇亲国戚显赫大族,夏侯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难道夏侯家真得就无动于衷吗?

虽然这是一桩陈年旧案了,夏侯徽死于青龙二年,那就是诸葛亮死的那一年,距离现在,已经是六年了,但再怎么说,这也是司马师的一个把柄,如果自己善加利用的话,或许可以收到奇效。

第二天本来是曹亮轮值,不过他没去宫中,而是托人请了个假,专门抽出时间来,打探这一桩陈年旧事。

一天下来,曹亮还真是小有收获,通过各个渠道,总算是了解到了这件事的始末。

当年夏侯徽暴毙之后,司马家对外宣称是她得了麻风恶疾,草草下葬,甚至连夏侯家的人都没有见上她最后一面。由于此前司马师与她的感情甚笃,所以包括夏侯家的人在内都没有人怀疑夏侯徽的死因有异。

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夏侯徽被毒杀的消息还是在洛阳城里流传开来,夏侯玄也曾当堂质问过司马师,这事一度也闹得很凶,夏侯玄和司马师这对好基友都为此翻了脸,但苦于没有证据,最后在明帝曹叡的调停之下,不了了之了。

夏侯徽被毒杀的这个事情究竟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楚,只能算是一桩无头公案。

曹亮了解到夏侯玄对此一直是耿耿于怀的,因为这事,夏侯玄再也不同司马师往来,从此是形同陌路。

看来,想要对付司马师,就须得在夏侯玄身上动动脑筋,毕竟当年是因为曹叡出面,才息事宁人的,而如今曹叡已崩,朝中执掌大权的是大将军曹爽。

而曹爽可是夏侯玄的姑舅兄弟,夏侯玄夏侯徽兄妹的母亲德阳乡主,是曹爽的亲姑母,有这一层关系在,为夏侯徽翻案还是有机会的。

当然,首先得说服夏侯玄才行,只要他肯为妹妹的事出头,一切就都好办了。

打定了主意,曹亮立刻前往夏侯玄的府邸,却拜会夏侯玄。

由于和曹爽的表亲关系,夏侯玄目前刚刚从羽林监升任城门校尉,也算是曹爽集团的核心一员,权势不低。再加上夏侯玄的父亲夏侯尚死后,爵位由夏侯玄来继承,昌陵乡侯的爵位比曹演的高陵亭侯还要高上一等,目前夏侯玄在洛阳朝中,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

不过曹亮持帖拜访时,夏侯玄倒没有端什么架子,门人通传之后,恭恭敬敬地将曹亮迎入了府中,曹亮很快就见到了夏侯玄。



第116章 证据

夏侯玄刚过而立之年,正是风华正茂之时,仪表出众,风度翩翩,在这个普遍看脸的时代,夏侯玄确实如鹤立鸡群,时人便称其为“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做为和何晏齐名的玄学派代表人物,夏侯玄同浑身脂粉气的何晏则是截然相反,一派阳刚之气,英俊之中不乏威武之相。

其实曹亮和夏侯玄倒不太陌生,此前曹亮是羽林郎,而夏侯玄担任的则是他的顶头上司羽林监,同在羽林军中效命,虽然地位悬殊,但好歹也是相识的。

夏侯玄将曹亮迎入中堂,以上宾之礼待之,这倒是让曹亮有些奇怪。

按理说现在夏侯玄是四品官,比曹亮要高出三品来,两人品秩相差悬殊,就算夏侯玄再没架子,也用不着这么谦恭吧?

两人客套地闲聊了几句,夏侯玄对曹亮的五石散是赞不绝口,这才让曹亮恍然大悟,原来夏侯玄也是一位瘾君子呀。

不过话说回来了,现在当朝的那些个玄学派人物,那个不是嗜服五石散的,出门聚个会,谈玄论道,没服过五石散,还真不好意思往好个圈子里凑。

夏侯玄知道一品居是司马家的产业,所以他一直拒服一品居的五石散,而其他的五石散质量低劣,让夏侯玄是苦不堪言。

这回逍遥五石散在洛阳上市之后,夏侯玄很快就成为了何晏的下线,服用过逍遥五石散之后,夏侯玄才知道以前的五石散有垃圾,对逍遥五石散是推崇倍至。

而且夏侯玄和何晏一样,是玄学界的领袖人物,手下的拥趸一捉一大把,夏侯玄都不用怎么去推销,就拉来了几十个下线,而这些下线,无疑给夏侯玄带来了大笔的收入。

不光能享用这么高档品质的五石散,而且还有钱赚,这绝逼是夏侯玄意想不到的,他从何晏那边,打听到曹亮竟然是逍遥五石散的东家,不禁大是感激,正有心那日得瑕,准备去高陵侯府拜访一下,没想到曹亮却主动前来,夏侯玄自然是礼让有加,待之甚厚。

曹亮此次前来找夏侯玄,可不是谈五石散的,所以聊了几句之后,他赶紧地岔开话题:“泰初兄,某此次前来拜会,是有几件疑惑之事,想请泰初兄解惑。”

夏侯玄大手一挥,爽快道:“子明有事只管相问,某知无不言。”

曹亮道:“素闻泰初兄与司马子元同龄仿岁自幼相交莫逆,为何现在却是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夏侯玄面色一凝,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过的神色,略感不悦地道:“你提这厮作甚?我与他早已是恩断义绝。”

曹亮连忙地道:“非是在下有意提起旧事,实是司马师大婚之期之临近,在下计无所出,不得以才登门求教。”

夏侯玄意味深长地看了曹亮一眼,道:“看来那市井传言,也未必为假。”

曹亮坦然地道:“不错,我与羊徽瑜两情相悦,私订终身,只是司马家倚仗着权势,威逼羊家,强娶硬纳,难道这世间,就无公理二字了吗?”

夏侯玄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子明,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也仅此而已,恕我爱莫能助。首先你与羊小姐私订终身,于礼不合,其二司马家权势滔天,你又如何能斗得过他们?”

曹亮苦笑一声,道:“是啊,在下位卑职微,和司马家斗,无异于以卵击石。许多人也劝我,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一女子而得罪司马家,不值。哎,罢了,世间常见新人笑,有谁听闻旧人哭,我也只是感叹,司马师纳新妻风光无限,只可惜令妹尸骨已寒,九泉之下闻之,又做如何感想?”

夏侯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腾得起身,拂袖怒道:“曹子明,某以上宾之礼待你,可你却如此恶言相对,简直是岂有此理!来人,送客!”

夏侯徽恐怕是夏侯玄的逆鳞了,一般人都不敢在夏侯玄面前提到夏侯徽,曹亮此刻提及,无疑是触痛了他心里的伤疤,让他勃然大怒,直接下了逐客令。

夏侯府的管家很快就站到了曹亮的身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曹亮站了起来,但他却没有移步离开的意思,声色如常地道:“久闻夏侯泰初至情至性,才识明断,今日一见,不过尔尔,令人大失所望。”

夏侯玄怒目相对,喝道:“你到底是何来意?”

曹亮悠悠地道:“在下失望不要紧,只可惜令妹死得不明不白,她在九泉之下等你为他沉冤昭雪,足足等了你六年,恐怕才是真正的失望之极!”

夏侯玄闻言,脸色再度惨变,一屁股跌坐在地,神色凄惶,号陶而泣:“妹妹,是哥哥无能,没法替你报仇,你死得好冤呐!”

曹亮上前道:“泰初兄,令妹去世之后,你便一直与司马师交恶,不相往来,可见在你的心中,早已认定司马师是凶手。可惜就算你不答理司马师,人家过得还是一样无比滋润,妻妾换了一个又一个,你如此自怨自艾,只怕今生也无法替令妹昭雪。”

夏侯玄恨声地道:“某无时不刻想要取司马师的人头,但事隔多年,证据湮灭,只能看着司马师逍遥法外,此乃某之平生大恨也!”夏侯玄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就是咬牙切齿,他对司马师的恨意滔天,生撕了他的心都有。

夏侯玄和司马师那可是一对发小,穿开档裤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玩了,长大之后,更是相交莫逆,都昌位列在四聪八达列,后来夏侯徽嫁给司马师,两个关系更进一步。

但自从夏侯徽死得不明不白之后,夏侯玄就同司马师彻底地决裂了,只是以夏侯玄的身份,想要扳倒司马师,没有证据,那比登天还难。

曹亮悠然地道:“想要证据,这又有何难?”

夏侯玄顿时眼光发直,拉着了曹亮的手臂,急急地道:“你……你真得能找得到证据?”



第117章 开棺验尸

曹亮问道:“令妹葬于何处?”

“温县司马家的祖坟。”夏侯玄回答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夏侯徽被司马师害死了,还得埋到他们家的祖坟之中。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生是司马家的人,死是司马家的鬼。

温县在河内郡,距离洛阳并不太远,骑马的话,一日可达。

这和曹亮想的完全没有差别,他淡然一笑道:“如此便简单了,你不是怀疑令妹被司马师毒杀的吗,只要开棺验一下尸,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夏侯玄面露犹豫之色,道:“这个不大合适吧……”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一旦埋入土中,不管是何原因都不会轻易地再将尸体刨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古人对盗墓者深恶痛绝并处以极刑的原因,至于那种死后还要被从坟墓里拖出来鞭尸的,更被视为严苛的刑罚。

所以夏侯玄听到曹亮要开棺验尸之后,便有些迟疑不决,毕竟死者为大,一旦开棺,必会将夏侯徽的骸骨暴露于天日,而验尸的忤作又全是男人,让他们去触碰夏侯徽的遗骨,似乎也不太合适。

曹亮淡然地道:“此事事关令妹的死因,能不能为她沉冤昭雪就在此一举了,如果泰初兄对令妹的死因存疑,那便打消这个念头吧。如果泰初兄相确信令妹是被司马师所害,那么开棺验尸便是唯一途径,就看泰初兄想不想为令妹报仇了?”

当初司马家声称夏侯徽是因为染上恶疾而死的,夏侯玄便对此存疑,认为司马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没事,自己的妹妹又怎么会染上恶疾的?所以当有消息传出来说夏侯徽是司马师毒杀的时候,夏侯玄仔细思量,妹妹的死因有诸多的疑点,夏侯玄便相信了这种传言,并去找司马师理论。

司马师当然是矢口否认,但夏侯玄却认为他是欲盖弥彰,只是由于当时夏侯徽已经下葬,夏侯玄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最终也奈何不了司马师。

如今曹亮提出开棺验尸,虽然这并不是夏侯玄情愿的,但只要能找出真凶,为妹妹报仇雪恨,夏侯玄还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时隔六年,吾妹尸骨已寒,就算开棺,也未必能找出什么线索。”夏侯玄也是很担忧,开棺的话如果找出证据来,倒还罢了,如果找不出证据来,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曹亮虽然没当过法医,但那些刑侦的电视剧可看太多了,现代的古代的都有,验尸的程序也懂个大概。

在一堆森森白骨上摸索,曹亮想想就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这个时代也有验尸的人(忤作),根本就用不着曹亮自己去动手。

“泰初兄无需担忧,如果令妹真的是被鸩杀的,那鸩毒入骨,那怕肉身腐烂,白骨之上,也必有乌青之色,只要能找得到令妹的遗骨,一切都可以真相大白。”

笑话,武大郎都被毁尸灭迹了,武松都还能凭着半根发黑的遗骨为兄长报仇,汉魏时代还没有火葬的习俗,那怕司马师真的毒死了夏侯徽,也不会弃尸不顾,肯定会风光大葬的,只要能找得夏侯徽的遗骨,还怕找不出司马师的罪证来吗?

夏侯玄眉头紧锁,看得出他还在犹豫,毕竟挖坟掘墓是对死者的大不敬,而这死者是他的亲妹妹,按当世的说法,打扰了死者的阴灵,很可以能会影响死者的往生。

不过貌似羊徽瑜都死了多年了,如果真有投胎转世这一说,恐怕现在早已是二世为人了。

夏侯玄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权衡轻重,觉得还是为妹妹报仇更重要,这几年来,他和司马师的仇怨已经积累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就象一座随时都可能会喷发的火山,夏侯玄同司马师同归于尽的心思都有。

“唯!就听你之言,不过某希望子明可以同行,以做个见证。”夏侯玄终于是点头同意了,不过他提了一个额外的要求,那就是要曹亮和他同去,也算是做一个见证。

曹亮想也没想,爽快地点头道:“诺。”

夏侯玄目光凝重,沉声地道:“这事虽然定下了,但前往温县,一定要做得隐密才行,万万不可让司马家的人察觉。”

夏侯玄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既然决定要开棺验尸了,那肯定不能大张旗鼓,必须要悄悄地,趁司马家毫无防备之下,才好动手,如果让司马家有所警觉,提前来个毁尸灭迹,他们便是前功尽弃了。

曹亮深以为然,看来夏侯玄的想法和他是不谋而合的,司马家在洛阳耳目众多,如果夏侯玄大张旗鼓地前往温县,一定会被司马家有所察觉,所以干这事,必须要十分隐秘才行,偷偷地挖出夏侯徽的遗骨来,验明中毒于否,这样才能杀司马师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说史书上明确记载着夏侯徽是被司马师鸩杀的,但在拿到确切证据之前,曹亮也不敢百分百地保证史书记载就一定正确。

所以这事只有暗中行事,那怕夏侯徽真的不是被毒死的,他们只需将夏侯徽的遗骨悄悄地埋回去,做到人不知鬼不晓就行了。

如果没有证据就大闹一番,只能是被司马家反诬一口,被动无比。

接下来,曹亮和夏侯玄商议了出行的时间,司马师大婚之期已近,留给曹亮的时间已经是不多了,所以这事必须要抓紧才行,所以他们定下了后天一早就动身,夏侯玄提前找好忤作,藏匿在夏侯府的下人之中,后天一早,夏侯玄即以打猎的名义出城,然后在黄河渡口与曹亮会合,一同前往温县。

商议妥当之后,曹亮立刻告辞,离开了夏侯府。



第118章 新的五石散

“夫人,新配方的五石散已经配制出来了。”大管家恭恭敬敬地将最新配制的五石散递到了柏灵筠的面前,满脸都是难以掩盖的喜悦。

这一个月来一品居的大掌柜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五石散销售的全面下滑,也让一品居的效益大为锐减,现在重振一品居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了这新配方的五石散上。

柏灵筠优雅的将五石散接过来,仔细地端详着,又轻轻地嗅了一嗅。

从外观色泽上来讲,这个新配制出来的五石散显然要比一品居原来出产的五石散好,粉末细腻,色泽纯正,倒是和逍遥五石散几乎一致。

柏灵筠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从紫云道长手里拿到五石散的配方之后,柏灵筠也不能确保紫云道长拿出来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经邱林的确认,这五石散配方确实是紫云道人亲自研制的。

为了以绝后患,柏灵筠下令杀掉了紫云道人。

在司马家生活了多年的柏灵筠自然也沾染了司马家那种阴鸷与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是人命为草芥。

柏灵筠下令杀死紫云道长及紫云道观所有人,也只不过是轻轻地优雅地挥挥了手而已,她的脸上,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这些无足轻重的人在她的眼里,视同蝼蚁一般。

其实柏灵筠还微微有些懊悔,认为自己下手下得有些迟了,多年来紫云道长拒不合作,她就应该痛下决下,将其除掉,如果这样的话,就不会有曹亮拿到五石散的配方,让一品居陷入危机的状况了。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仁慈了,才会让曹亮钻了空子。

现在杀掉紫云道人虽然是亡羊补牢,但犹未晚矣,只要断绝曹亮再次与紫云道人合作的关系,一品居的五石散必然会重新夺回原来的市场份额。

柏灵筠其实承受着比大掌柜更大的压力,因为她清楚,一品居利润的真正用途,这些钱是唯系着司马家的前途和命运的,万万容不得有失,司马懿将这份诺大的产业交给她来打理,显然是对她的充分信任。如果一品居的经营上出现问题的话,司马家的资金链就会断裂,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配制出新的五石散,让柏灵筠确实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从外观上来看,新的五石散完全同逍遥五石散近似,剩下要试的,就是五石散的功效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五日后,一品居就可以售卖新配方的五石散了。

柏灵筠自己是不服五石散的,据说五石散只对男人有效,妇人服之,会导致天葵紊乱,气血亏损甚至难以生育,柏灵筠虽得司马懿的宠幸,但至今也无一儿半女,她又怎么敢轻易去尝试这种东西。

柏灵筠吩咐大掌柜拿十份新配方的五石散,拿下给底下的人试服,以检验药力。

过了两个时辰,大掌柜匆匆地返了回来,脸色比之前凝重了许多,试验的结果出来,他不敢对柏灵筠有丝毫的隐瞒,具实以告。

新配方的五石散,虽然药效比一品居之前的五石散提高了不少,但和逍遥五石散相比,依然还有不小的差距。

主要是体现在致幻方面,服用逍遥五石散,明显比一品居的五石散更爽更畅快,飘飘欲仙,浑然忘我。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就是紫云道人配制出来的最好的五石散了吗,为何还是不如逍遥五石散?”柏灵筠脸色大变,厉声地责问道。

一品居的五石散品质有没有提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要和逍遥五石散达到一样的水准,这样才有足够的市场竞争力,否则的话,一品居所做的就是无用功。

邱林很快被传唤过来,当他听闻新配制出来的五石散药效比不上逍遥五石散的时候,脸色陡然一变,扑通一声就跪到了柏灵筠的面前。

先前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表现这绝对是他师傅的最好配方,然后就亲眼看到他师傅死在了他的面前。

当时邱林就已经是心胆俱裂了,柏夫人的手段之狠,是他们这些卑微的下人天生所畏惧的,此刻他做了错事,生怕步他师傅的后尘。

“夫人饶命,小的拿性命担保,这配方乃是师傅最好的配方,小的以前亲眼所见,绝不敢欺瞒夫人半句。”邱林惶恐不甚,生怕柏夫人一怒之下,要了他的性命。

柏灵筠平静地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何这五石散与逍遥五石散不同?”

邱林脑袋顿时大了,这特么的能解释了得了吗,如果他真知道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不就能配出一样的五石散来了吗?

他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柏灵筠脸色阴沉一下,沉声地道:“既然不知道,那么本夫人养你们这些废物有又何用?拖出去,剁碎了做花肥。”

柏灵筠喜欢养花,她的养的花又红又艳,深得司马懿的喜欢,不过就连司马懿都不知道,柏灵筠养花有一个绝诀,那就是她从来不给花施什么粪尿之类的肥料,而是把那些犯了事的下人剁碎了当花肥,这些靠血肉滋养的花朵自然是妖艳无比。

邱林绝望地求饶着,但很快被那些护卫给拖了下去,原本他以为可以靠着出卖师傅搏个荣华富贵,但他做梦也没想到,师傅前脚刚死,他后脚就步了后尘,甚至死得更惨。

大掌柜看着愠怒难止的柏灵筠,小心翼翼地道:“夫人,奴婢这就亲自去一趟紫云观,纵然紫云道人死了,但说不定他的遗物之中,还会有五石散的最新配方。”

柏灵筠也无计可施了,现在紫云道人已经死了,说什么也晚了,这个天杀的邱林,真是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解恨了,正是因为他的误导,才让柏灵筠出手杀了紫云道人,现在再想得到最新的配方,恐怕难于登天了。

几个时辰之后,大掌柜从首阳山返了回来,满身尘土,脸色比吞了苍蝇还要难看。



第119章 司马家的祖坟

“什么,你说紫云道观已经是一片焦土?”柏灵筠有些吃惊地道。

今天带给她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

“是的,奴婢赶到紫云观的时候,那里已经全被大火烧毁了,片瓦无存。”

柏灵筠秀眉微颦,她绝对不会认为这把火是一个意外,紫云道观地处偏僻的首阳山,人迹罕至,如果不是有人纵火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沦为一片焦土呢?

柏灵筠眼前闪过她离开首阳山时在山下遇到曹亮的那一幕,当时她坐在车上,曹亮是看不到她的,但柏灵筠却可以透过车上的帘子看到曹亮。

不用说,曹亮也是准备前往紫云道观的,当时柏灵筠在车上还是微微一笑,紫云道人及紫云道观所有的人都被她给灭了口,曹亮此行上山,恐怕只能是替紫云道人收尸了。

看来,这把火肯定是曹亮干的。

但他烧掉紫云道观,目的又是什么呢?

柏灵筠微微有些不解,曹亮已经得到了五石散的最新配方,为何还要毁掉紫云道观,这似乎完全没有必要。

但不管怎么说,紫云道长已经死了,紫云道观也已经毁了,柏灵筠再想得到五石散的最新配方,就必须要在曹亮身上想办法了。

但曹亮可不象紫云道人那样好对付,毕竟曹亮乃是宗室的身份,本人虽然官职不高,但他父亲却是高陵亭侯骁骑将军,想要用对付紫云道人这招来对付曹亮,显然是行不通的。

“夫人,唯今之计,也唯有在曹亮身上想办法了,奴婢以为,紫云道人或许提供的配方并没有什么错误,应该是曹亮在拿到紫云道人的配方之后,进行改进,才创出现在的逍遥五石散。”大管家谨慎地道。

柏灵筠倒是没有在意,不管这配方是紫云道人给的还是曹亮自己研究出来的,似乎都不太重要了,现在曹亮恐怕是逍遥五石散配方的唯一知情人,她想得到逍遥五石散的配方,曹亮肯定是绕不过去的一关。

“曹亮……”柏灵筠低吟着这个名字,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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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县,西郊。

司马家的祖坟地就在这儿。

司马懿的高祖父司马钧为汉安帝时的征西将军,曾祖父司马量为豫章太守,祖父司马儁为颍川太守,父亲司马防为京兆尹,所以说司马家家世二千石,是河内的第一望族。

到了司马懿这一代,弟兄八个,表字里面都带有一个达字,号称司马八达,而司马懿位列太傅又顶着顾命大臣的头衔,显然是最为发达的一个。

天刚蒙蒙亮,守墓人何五就已经起来打扫墓园了,这是他多年的一个习惯,反正整个墓园除了他一个人常年这在里陪着这么一大堆的墓碑之外,再也没有半个人影可见。

整个墓园,除了有人下葬和节日扫祭时会人满为患之外,平日里自然是冷冷清清,寂静地让人害怕。

但今天何五刚起来,就发现情况陡然不对了,墓园之内,突然地多了几十条人影,在忽明忽暗的晨曦之下,显得影影绰绰。

还没等何五问上一句,一把雪亮的环首刀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何五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老实巴交的守墓人,对方的动作吓得他是魂飞魄散。

难不成这伙人是盗贼?可自己身无分文,穷得叮当响,他们算是找错人了。

黑衣人阴沉沉地喝道:“司马师妻子夏侯氏的墓在哪里?”

何五恍然大悟,这些人压根儿不是强盗,而是盗墓贼呀,可为什么他们指名道姓地要找夏侯徽的墓?

“各位爷,你们可打错主意了,小的在这里守墓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些老爷夫人下葬的时候了陪葬过金银财物的,都净是些不值钱的瓦器瓷器,你们就算是打开了坟墓,也找不到什么好东西的。”何五央求这些“盗墓贼”道。

汉末魏初一直奉行薄葬,司马家虽然是望族,但也没有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盗墓猖獗,陪葬许多的金银反倒会让死者不得安宁。

黑衣人沉声喝道:“少废话,快说,否则我宰了你。”

何五明显地感到了压在脖子上的刀又重了几分,他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赶紧指认出夏侯徽的坟墓。

其实就算他不指认,这帮人也会很快自己就能找着,因为夏侯徽的墓立着碑呢,只要不是眼瞎,不可能找不到。

一位锦衣公子模样的人抢步来到了夏侯徽的墓前,神色凄楚,手抚墓碑,淆然泪下,失声道:“妹妹,你死得好屈啊!”

另一位公子模样的人在一旁劝慰道:“泰初兄,现在可不是悲伤的时候,还是抓紧时间行动吧,不可节外生枝。”

不用说,来者正是夏侯玄和曹亮。夏侯玄打着去北邙山打猎的旗号,离开了洛阳城,而后便赶往黄河渡口,在那儿与先期到来的曹亮会合。

曹亮轻装简从,只带了方布一个护卫,一点儿也不引人注意。夏侯玄倒是带了一大堆的随从,除了乘马之外,还安排了一辆马车,马车上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拉着些什么东西。

他们会合之后,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在黄河渡口暂时停留下来,直到傍晚时分,才乘渡船渡过了黄河,连夜赶路,天明时正好赶到了司马家的坟地。

早在一天之前,夏侯玄就已经派人前往温县,将司马家坟地的状况打听的一清二楚了。司马家的祖坟位于温县西郊的西山,这里人烟稀少,极是偏僻,只有一个守墓人长年在这里打扫看守。

夏侯玄连夜赶路,目的也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这里偏僻之极,正合夏侯玄的心意,如此一来,确实方便他们开棺验尸,而不会被司马家的人察觉。

真正等司马家的人有所察觉的时候,他们恐怕已经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回到了洛阳城了。

夏侯玄寻到夏侯徽的坟前,这是他第一次前来,自然不免情难自己,失声恸哭。



第120章 移花接木

听了曹亮的劝告,夏侯玄便止住了悲恸。

其实夏侯玄也是一个比较理性的人,这次到温县,所有的事务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为了避开司马家的耳目,他采用昼伏夜行的手段,悄然地来到了温县,并在凌晨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司马家的祖坟地,从开始到现在,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

乍见妹妹的坟墓,夏侯玄一时控制不住,伤心恸哭,但他很快便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下来,吩咐下人们动手开挖。

挖坟的工具早就准备好了,就藏在那辆马车之内,夏侯玄一声令下,那些下人们自然是十分地卖力,不过几柱香的工夫,便挖到一副柳木薄棺,相隔数年,棺身早已是腐朽不堪了。

夏侯玄不禁是勃然大怒,虽然说这个时代的人奉行薄葬,但那也是陪葬的没有金银器皿罢了,按司马家的地位,正室的夫人去世,至少也得用一副好棺椁才是,可安葬夏侯徽的,居然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柳木棺材,可见司马师的狠戾与凉薄。

曹亮劝阻了夏侯玄,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个时候,想验明夏侯徽是不是被毒死的,必须要开棺见尸,才能查验清楚。

夏侯玄怒骂了司马师几句,这才下令打开了棺材。

棺材里夏侯徽的尸体早已经腐烂了,只剩下了森森的白骨,令人泛体生寒。

夏侯玄见状,又是忍不住掉泪了。

这回曹亮也顾不上劝慰他了,直接将忤作唤了过来,让他到墓室里面去查看一番。

忤作见过的死尸和骷髅自然不少,也就不会有什么畏惧,他跳到墓室之中,仔细地查验起来。

过了许久,忤作站了起来,冲着夏侯玄和曹亮摇摇头,道:“启禀二位老爷,遗骨检查下来没有任何问题,不是中毒身亡的。”

夏侯玄和曹亮都愣住了,这次他们完全是满怀信心而来,他们相信,只要开棺验尸,就一定能拿到司马师毒害夏侯徽的证据,就一定能治司马师的死罪,为夏侯徽报仇雪恨。

但忤作报上这个结果的时候,让他们顿时是心灰意冷,如果夏侯徽不是中毒而亡的话,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无用之功,反而事情泄露的话,他们更会担上无数的骂名。

夏侯玄和司马师决裂多年,仇深似海,如果夏侯徽真的不是司马师毒害的,那么等于是夏侯玄平白无故地冤枉了司马师这么多年。

而曹亮更是一脸的懵然,这次开棺验尸,就是他扳倒司马师的最后机会,如果夏侯徽不是中毒而死的,那么曹亮也就丧失了阻止羊徽瑜嫁给司马师的机会,所有一切都成空,这个打击,对曹亮来说也极是沉重的。

夏侯玄面色僵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确定仔细看过了,没有任何错误吗?”

忤作道:“老爷,小人验尸多年,绝对不会搞错的,就算尸体已经腐烂,但毒一入骨,骨必发青,那怕是过上几十年,这附骨之毒都不会消失。”

夏侯玄神情黯然,仰天长叹,难道说这么多年来,他真的冤枉了司马师吗?

曹亮却在沉思,司马师毒杀夏侯徽,那是史书记载的,写晋书的是谁来着?

晋书是一本官修史书,成书于唐代,作者多达二十一人,其中著名的代表人物有房玄龄、褚遂良、许敬宗等,而主持编纂的,是唐太宗李世民,应该说这是一本比较严谨的史书,又怎么会出现如此重大的错误呢?

虽然说晋书编写的时间距晋朝灭亡比较久远,但史书中的事件,都是在考据比较清晰的情况下才下的定论,如果司马师没有毒杀夏侯徽或者是存疑的话,房玄龄等人也断然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把这一段写入史书之中。

那么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秕漏呢?

曹亮很快就得出一个大胆的推论,那就是这墓室里的遗体,或许根本就不是夏侯徽的,以司马懿奸诈多疑的性格,或许会担心夏侯家的人开棺验尸,所以干脆把夏侯徽的尸体给掉了包,来一个移花接木,未尝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但是推论终究是推论,没有真凭实据,曹亮也不敢确定这具遗骨就一定不是夏侯徽的。

毕竟现在也没有个dna检测的手段,再经验丰富的忤作,最多也就能根据遗骨判断一下是男是女,大约身高是多少,其它的,恐怕就无法判断了。

如果真是司马家掉了包的话,那只能说明司马懿真是老奸巨滑到了极致,连一具尸体都不放过,连一点翻盘的机会都不曾留给他们啊。

曹亮打量了一下旁边不远处被押着的守墓人何五,他佝偻着身子,似乎被这些人举动给吓坏了,神色凄凄,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喘。

没有物证,看来只有在人证上面想办法了。

曹亮走到何五的跟前,挥了挥手,示意拿刀架在何五脖子上的那个下人暂且退后,曹亮和颜悦色地对着何五道:“老伯在这墓园呆了多久了?”

何五战战兢兢地道:“有二十多年了。”

“那六年前夏侯夫人下葬的时候,你可曾亲眼看到过?”

“看到过。”

“那你确定那墓室之中埋葬的,就是夏侯夫人吗?”

“是的,那儿埋的,就是夏侯夫人。”

曹亮收起了笑容,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喝道:“撒谎!那里面埋的,根本就不是夏侯夫人,你最好给我说实话,否则现在就让你人头落地!”

何五被吓住了,扑通一声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道:“公子饶命,小人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欺瞒。”

曹亮如同变戏法一样,从怀出掏出一个布袋,在何五的面前晃了一晃,然后掀起了口袋,将它倾倒在了何五面前的地上。

从布袋里面滚落出来的,是十几块大小相同的金块,每块大约寸余大小,一斤左右,十几块金子,就是十几斤啊。

对于曹亮来说,这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于何五而来说,却是平生见所未见,他的眼睛盯着这些金子,都有些发直了。



第121章 怎么办?

做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守墓人,何五的收入是极其有限的,每月只能拿到一些勉强糊口的粮食和几枚数得见的铜钱,这么多的金子,别说是拿,就连见,他都没有见过。

何五只觉得喉头发干,他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沫,虽然眼神中露出贪婪的的光芒的,但他却不敢伸出手来,去捉住这些金子。

曹亮淡淡地道:“今天司马家的祖坟被挖了,你一个守墓人,难道就没半点的责任吗?司马家的人必定然迁怒于你,杀掉你来泄忿,你现在的处境,其实一只脚已经是踏进鬼门关了。拿上这些金子,离开这儿,隐姓埋名,足够你优裕地生活后半辈子,何去何从,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那个拿刀的管事也在威胁何五:“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我一刀砍掉你的脑袋。”

何五哭丧着脸,比死亲爹亲妈还难看,他虽然是司马家的家奴,但对司马家可没一点好感,守墓这种鬼差事,一般地位高的下人根本就不用做,只能是他们这些低等的家奴才会被差使到这儿来。

如果他真知道的话,为了这些金子,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来的。

可惜他还真不知道,所以那怕就些金子再眼馋,他也不敢动半点心思。

“公子,小人绝无半句虚言,那墓中埋的确确实实是夏侯夫人,当日下葬,是小人亲眼所在的,小人如果说了谎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何五急急地发誓赌咒,生怕曹亮不相信他。

曹亮面色难看起来,看何五的情形,似乎不象是说谎的,他一个低贱的下人,应该做不到威胁利诱都不动心的地步。

难道这墓里面埋的,还真是夏侯徽不成?难道夏侯徽真是病死的,而不是司马师毒死的?

历史居然跟自己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夏侯玄走了过来,他的脸色,一样是难看无比,毕竟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事情搞到这个地步,又该如何收场呢?

“怎么办?”夏侯玄问曹亮道。

曹亮眉头紧锁,道:“我始终不相信令妹是病死的,司马老贼如此奸滑,或许将令妹的尸体抬到墓地之前,就已经调包了,这棺木之中的遗骨,根本就不是令妹的。”

夏侯玄也没有反驳,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坚信是司马师毒杀了夏侯徽,这种思想早已是根深蒂固,现在如果有人跟他说你误会司马师了,根本就没杀你妹,夏侯玄肯定要跟他急。

但是相信是一回事,证据是又一回事,现在坟也挖了,墓也掘了,找出一具白骨来,检查之后又没有任何的问题,夏侯玄一脸的发懵,真不知该如何办了。

曹亮现在也是头大无比,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现在却搞成了这个样子,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司马懿的算计,恐怕天下真是无人能及,六年以前,他就已经堵死了别人妄图开棺验尸的路。

一具尸体,从埋葬到腐烂,最多也就十来天的事,司马懿只要能保证这十天之中无事,以后就万事大吉了。

这么特的就是死无对证啊!

曹亮顿时涌起一种无力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还真能拿司马家没辙。

等等,曹亮忽然地想到,如果这个墓里埋的不是夏侯徽,那么真正的夏侯徽的尸体已去哪儿了?

这个时代没有火葬的习俗,那怕就是在战场上杀死敌方的将士,也会采用掩埋的方式,司马家采用移花接木的手段,在夏侯徽的坟墓里面,埋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那么夏侯徽的尸体,也肯定不会被他们遗弃,而是埋葬在了别的什么地方。

夏侯徽和司马师的感情,其实是很好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在夏侯徽婚后九年的时间里面,就给司马师生了五个女儿。如此高的生产率,证明这九年之中,司马师的感情还是比较专一的,专宠夏侯徽一个人。

夏侯徽究竟因何而被毒死,这一直是史学界的一个谜,晋书上说得很含糊,“非魏之纯臣”,不是纯臣,必为反臣,显然是夏侯徽知晓了司马家一些隐秘的事,比如说阴养死士,所以司马师为了避免泄密,才鸩杀了夏侯徽。

但不管结局如何,司马师对夏侯徽的感情基础还是有的,夏侯徽死了之后,司马师也就不用再担心泄露其谋反野心了,怎么安葬夏侯徽,曹亮感觉他应该不会那么过份地将夏侯徽弃尸荒野吧?

曹亮四处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时候天光早已大亮,旭日东升,将司马家的这片祖坟地照耀的是明光灿灿。

司马家的一片坟地很大,至少也有上百座的坟墓,古人的墓葬是极为讲究的,嫡系和旁系,那绝对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夏侯徽的坟墓比较特殊,处于整个墓园的中心位置,但却和周围的坟墓保持着不小的距离,在她坟墓的上首位置,是京兆尹司马防的墓,下面则预留着司马懿兄弟的位置,而夏侯徽将来肯定是要和司马师合葬的,那么就证明,这个位置也就是将来司马师的最终归宿之地。

不过曹亮注意到,在墓园比较边缘的位置上,有不少没有墓碑的坟墓,这些坟墓远没有那些中心区域的大墓修缮的整齐完好,许多的坟墓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土堆而已,估计连守墓人平时都难得去修缮一下,坟头的野草都长得很高了。

很显然,这些坟墓的主人生前地位就低等的多了,安全不能和墓园中心区域的大墓相提并论。

曹亮指着这些坟墓对何五道:“那些坟墓之中,埋葬的是何人?”

何五看了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的轻蔑神色,道:“那些坟墓,埋的都是些下等人,或者是犯了事被家族除名的一些庶支子弟,要不怎么会连墓碑都没有一块。”

曹亮点点头,又问道:“那这些坟墓之中,和夏侯夫人同期埋葬的,有哪些?”



第122章 金丝楠木棺

何五思索了一下,道:“到是有一个,据说是夏侯夫人的一个婢女,夫人死后,她自杀殉葬,所以才有资格埋进家族墓地,不过她低位下贱,只能被埋在东南边上,而且不得立碑。”

大家族的墓地,一般是只有一些有功的家奴才能得以埋在这儿,而且非家族中人,是不得立碑的,立碑代表着身份,如果祖坟之地人人都可以立碑,那岂不就全乱套了?

曹亮眼中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喜色,对何五道:“究竟是那一座,快点带我过去。”

何五不禁是好生奇怪,这些盗墓贼在夏侯夫人的坟墓里没有找到好东西,居然将目标盯上了那些无碑之墓,难不成这些下人的坟墓里还能埋些贵重的东西吗?

真是不可理喻。

不过何五也是暗暗地腹诽两句,别看曹亮跟他说话时和颜悦色,但何五清楚,这些一旦翻脸,那可个个都是凶神恶煞,说砍脑袋就砍脑袋,一点犹豫都不带的,自己还是小心为妙,千万别招惹他们才是。

至于一个丫鬟的坟墓,也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指认给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五还真不相信这个丫鬟的坟墓里面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陪葬。

至于胡乱给指一个,何五也是不敢的,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活命就必须乖乖从命,耍小心眼的后果,很可能会误了自己的性命。

何五在这墓园之中呆了十几年了,对这里的状况是了如指掌,虽然那些无碑之墓很多,但何五对这个印象还是很深刻的,所以他并不会记错,径直地带曹亮到了东南角,指着一个长满荒草的坟莹道:“公子,这是这个了。”

“你确定吗?”曹亮冷冷地威胁道,“如果搞错了,你今天也就不用从这个墓坑里出去了。”

何五亡魂直冒,刚刚还寻思着这帮人手段歹毒,我靠,这不就来了吗,这分明是要活埋他的节奏呀!

“小得记得很清楚,绝对不会搞错的,我发誓,绝对不会搞错的!”何五急急地解释道。

曹亮回过头,对刚刚跟过来的夏侯玄道:“让他们挖开这座坟。”

夏侯玄略有些不满地道:“一个婢女的坟墓,就算挖开了,又能有什么价值?”

曹亮摇头道:“泰初兄,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个婢女和令妹几乎是同时下葬的,难道你真相信她是自杀殉葬的吗?”

夏侯玄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我真是糊涂啊,如果刚才那个墓里埋的是婢女的话,那么这个墓里埋的,很可能就是阿徽!来人,将它挖开!”

这座坟墓只是一座土坟,十几家丁一起动手,片刻工夫,就挖出了一个大坑来,很快就瞧见了埋在里面的棺椁。

金丝楠木?

夏侯玄和曹亮对望了一眼,皆是一脸的惊喜之色。

金丝楠木乃是一种极为贵重的木材,木质坚如铁石,流光溢彩且有一种特殊的香味,一般只有皇帝或者是贵族死后,才有资格使用金丝楠木做的棺材。

方才曹亮还在纳闷,以司马家的地位和身份,再不济也不能让夏侯徽躺到一个柳木棺材之中吧,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

果然还是被他给猜中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死后居然要用到只有皇帝贵族才能用到的金丝楠木棺材,骗谁呢?

恐怕骗鬼鬼也不信。

不用说,这就是被司马家掉了包的夏侯徽的真正棺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里面躺着的人,就是夏侯徽。

金丝楠木的棺椁质量真是没得说,埋到土里面六年时间,居然完好无损,就连一丁点儿的木料都没有腐烂,就连棺木边上雕刻的花纹都依旧是栩栩如生。

“开棺!”夏侯玄沉声地道。

十几个家丁费力地撬起了棺椁的盖板,一个胆大的家丁刚朝着棺里面瞄了一眼,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尖叫着后退道:“鬼呀!”

其他家丁看了一眼,也吓得是四散而逃。

曹亮和夏侯玄很是纳闷,一齐走上前去,看个究竟。

夏侯玄这一看不打紧,顷刻间就崩溃了,泪如雨下,失声泣道:“妹妹,你死得好惨啊!”

曹亮也瞧着了,不禁是一阵的骇然,棺材里躺着的,竟然不是一具白骨,而是一具完好无损的尸体,除了肤色微微发青之外,唇红齿白,面色如常,更为骇人的是,她双目圆睁,几乎要努出眶外,满脸的怨毒之色,仿佛是昨日刚刚死去一般。

这特么的简直就是死不瞑目啊!

不用说,这具尸体就是夏侯徽,但一个死了快六年的人,居然这么完好无损的躺在棺材里,也难怪那些家丁吓得要死了。

曹亮倒是没感到怎么害怕,别说是死了六年还保存完好的尸体,后代新闻报道之中,还常有保存几千年都未曾腐烂的尸体。

夏侯徽的尸体之所以能保存的这么完好,完全是因为这具金丝楠木棺材的功劳,看来司马师爱妻之心尚存,拿金丝楠木棺来厚葬夏侯徽。

但估计他也万万想不到,金丝楠木棺保存了夏侯徽的遗体,同样也保存了司马师的罪证。

夏侯徽整个脸色发青发黑,就算不用忤作来检查,明眼人一看就是中毒的迹象。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夏侯玄跪倒在了夏侯徽的棺木前,泣不成声地道:“妹妹呀,没想到你死了六年了,哥哥居然还能看到你呀……定是你怨魂不散,死不瞑目,所以才会如此……你放心吧,哥哥一定会手刃司马师,为你报仇!”

夏侯玄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抚摸一下夏侯徽。

还是曹亮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给拉开了,同时吩咐那些家丁,将金丝楠木的棺盖重新盖好,并用钉子钉死。

“你干什么……”夏侯玄急火攻心,眼前发黑,差点就昏了过去,也顾不得其他了,冲着曹亮就急了眼,恨不得把棺材扒开,再看他妹妹一眼。



第123章 黑色笑话

“不想令妹此刻就灰飞烟灭的话,你尽管去看!”曹亮大声地道。

夏侯徽的尸体之所以不腐不烂,完全是因为保存在金丝楠木棺内的缘故,因为金丝楠木的特殊功效,可以有效地隔绝了空气,防潮防腐防菌,所以夏侯徽的尸体才能完好无损。

现在尸体暴露在空气之中,用不了多久,就会腐烂掉,如果夏侯玄用手去摸的话,他的手上沾满着细菌,一旦污染尸体,恐怕只能是加速腐烂。

现在想要扳倒司马师,音容笑貌尚存的夏侯徽是最有力的铁证,如果夏侯徽的遗体腐烂的面目全非的话,证据的可信度就会大打折扣。

夏侯玄也冷静了下来,他如此失态,是因为他做梦也想到不到时隔六年还能再一睹妹妹的容颜,曹亮的提醒,让他意识到妹妹其实早已不在人世了,他所应该做的,不是缅怀过去,而是如何去为妹妹报仇雪恨。

“现在怎么办?是否是要拉棺木回洛阳和司马师去对质?”

曹亮摇摇头道:“这个不急,距离司马师的大婚之日还有几天,恐怕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已经找到了被他毒死的前妻的遗体,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把这里恢复原貌,反正这里偏僻的很,很少有人到来。然后,我们回去洛阳,在司马师的大婚之日,给他送上一份厚厚的大礼。”

夏侯玄的嘴角,也挂上了一丝冷酷的笑容,这份大礼,也足够司马师“惊喜”了。

“那他怎么办,杀掉灭口算了。”夏侯玄指着何五道。

何五当即就跪了,连连磕头求饶,他真得不想死。

曹亮淡淡地道:“不必杀他,我们现在虽然有了物证,但还少一个人证,此人便可以做为一个人证,让司马师辩无可辩。”

何五做为守墓人,由他来证明这具尸体确实是从司马家的祖坟地里挖也来的,再合适不过了,总之证据越充分,司马师翻案的可能性越小。

就算有人发现何五失了踪,也不会疑心有他,反正距离司马师大婚之日已经没有几天了,温县这边断然不会把一个小小的守墓人失踪的事报到洛阳去,等他们四处寻找的工夫,洛阳那边差不多局面已定了。

金丝楠木棺相当的沉重,此次夏侯玄前来温县,知道要干的是苦力活,所以带的家奴几乎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饶是如此,十几个人也是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把金丝楠木棺抬到了马车上,个个累得口吐白沫两眼泛白。

金丝楠木也分上中下几等,其价值与纹理是成正比的,纹路越漂亮和稀少,其价值就越高,普通的金丝楠木仅有金丝纹,而上等极品的金丝楠木却有着特殊的纹理,比如皇家专用的龙麟纹、龙胆纹。

这具金丝楠木棺呈现的纹路叫金玉满堂纹,也是极品之一,价值不菲。

守墓人何五如见了鬼一般,记得当时下葬之时,明明就是普通的柳木棺材,怎么出土的时候,却变成了珍稀少有的金丝楠木棺,真是喋喋怪事。

其实曹亮却是心知肚明的,司马师为了掩人耳目,在安葬夏侯徽时,还是费了一番的心思,在金丝楠木棺的外面,包裹了一层柳木的外皮,不管谁看到的也只是一具柳木棺,只不过比普通的棺木厚一点而已。

下葬数年,外表的柳木早已腐朽,所以现在挖出来的,只剩下了金光灿灿的金丝楠木棺。

曹亮暗暗地冷笑着,司马师虽然把夏侯徽的尸体掉了包,但他百年之后还想着要和夏侯徽合葬,所以才会用金丝楠木棺来安放夏侯徽的遗体,并且暂时安葬在了祖坟的外围,一堆无主坟墓之中。等到将来司马师离世之时,估计早已是尘埃落定,再挖出夏侯徽的棺木来与之合葬,也就无人再追究什么了。

司马家的人真是精于算计,已经谨慎到了极其慎微的地步,但是他们机关算尽,千算万算,却没有料算到夏侯徽的尸体竟然没有腐烂,留下这么一个天大的把柄给曹亮和夏侯玄。

本来曹亮只是试图找到夏侯徽的遗骨,从遗骨上来判断她是否是中毒而亡的。

但就算真的找到夏侯徽的遗骨,其证据也是苍白的,毕竟曹亮无法确切地证明这具遗骨就是夏侯徽的,司马家尚有狡辩的余地。

而现在找到的是夏侯徽的遗体,一如夏侯徽初死之时完好无损,这可是铁证如山,司马师再怎么狡辩,也无法逃脱他的罪责。

而这具遗体,却是司马师千辛万苦费尽心机才得以保存下来的。

真是一个极具讽刺效果的黑色笑话。

将金丝楠木棺放置在马车上之后,家奴们又将墓土恢复原状,看起来跟没有动过的也相差不大,不仔细看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曹亮其实倒不太担心露出什么马脚,司马家的坟地比较偏僻,平时绝少有人到来,就算是有人发现墓被挖过,撑死也只会怀疑到盗墓贼的头上,不会怀疑有什么别的原因。

真正埋葬夏侯徽的坟,除了司马师之外,恐怕也绝少有人知道,一座婢女的棺木失踪了,估计也没有去关心其下落。

曹亮这次把守墓人何五带走,估计更会让司马老家的人一头雾水,他们压根儿就不会想到穷得叮当响的何五会成为绑票的对象,只会怀疑何五可能是自己逃跑了。

如此一来,温县司马老家的人最多也就是会在附近四处去找一找何五,就算找不到也没什么打紧的,一个低微的下人而已,他的失踪不会引起任何人的重视,更不会有人去通知洛阳的司马懿。

现在司马家大概正张灯结彩地准备着司马师的大婚之礼,已经没有闲瑕去顾及别的事情了,此番曹亮和夏侯玄秘密回京,带给司马家的,必然是一份出乎意料的“惊喜大礼”。

不过这份大礼拿出来之后,对于司马家而言,绝对是有惊无喜。



第124章 准备好的大礼

不过这份“大礼”什么时候拿出来最为合适呢?

夏侯玄和曹亮还是产生了一定的分歧,以夏侯玄的想法,恨不得现在就插翅回洛阳,当面去对质司马师,立刻将司马师绳之以法,为夏侯徽报仇雪恨。

但曹亮却是另有算计的。

首先现在登临司马府,等于是给司马师提前通了一个消息,震惊之余,司马师必定会想出对策,毕竟这事私底下是无法解决的,最终只能是对薄公堂,交给廷尉府去处理。

如果被司马家提前知道了这件事,以司马懿的诡计多端,定然会想出办法来给司马师脱罪,反倒会让夏侯玄陷入到不利局面之中。

所以,这件事只能是秘而不宣,最好是在司马师大婚之日宾客满堂之时,抬棺上门,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在司马家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夏侯徽重返司马家。

这样不光彻底地把司马师的婚事给搅黄了,而且堂上那么多的人,个个可都算是见证,司马师就算是再想毁尸灭迹,也难逃干系。

还有想要对付司马家,显然夏侯玄和曹亮两个人加起来都显得力量单薄,所以这次想要搞死司马师,必须要请重量级的人物出场才行。

这个重量级的人物当然非曹爽莫属,虽然体态丰盈的曹爽光体形就足以荣膺重量级的称号了,但曹亮这次要利用的,还是曹爽大将军和首辅大臣的权力。

勿庸置疑,司马懿是曹爽目前在洛阳的最大政敌,曹爽最想要除掉的人,就是司马懿。

但司马懿也是顾命大臣,而且手中还握有中坚中垒二营的领兵之权,这可是先帝临崩时赐给的,就算是大权独揽的曹爽到现在还一直是深深忌惮,加上司马懿是百官之首,诸多世家大族都唯其马首是瞻。

所以曹爽就算很想除掉司马懿,但也一直是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这次夏侯玄给曹爽带来的可是一个天赐良机,曹爽正好可以籍着此事借题发挥,就算这次搞不垮司马家,能除掉司马师,也足以让司马家元气大伤了。

司马懿虽然有不少的儿子,但真正让司马懿看重并全力培养的,似乎也只有司马师一个人,就连此刻的司马昭,都未必是司马懿心仪的接班人,要不然司马懿怎么可能会给司马昭安排一个典农中郎将的官,远离政治权力争斗的核心。

怎么看,一个只会种田管地的典农官,也不可能是天下未来的接班人啊。

曹亮的最终目的,是把羊徽瑜从这桩不幸的婚约之中解救出来,但如果能给司马家一点苦头吃,挫一挫他们的锐气,曹亮自然是毫不介意的。

现在不难想象夏侯徽的尸体出现在司马家婚礼大堂之上时众人的表情了,画面太美,曹亮都不敢再去多想。

曹亮相信,只要夏侯玄出面,这个忙曹爽是一定不会拒绝的,再怎么说夏侯徽也是曹爽的表妹,血浓于水,曹爽无论如何也愿意出头露面,给夏侯徽报仇雪恨的。

曹亮把自己方案娓娓向夏侯玄道来,夏侯玄也是一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头脑发热地去做傻事,所以他很快就同意了曹亮的方案。

收拾妥当之后,他们一行人悄然地离开了司马家的祖坟地,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抹平了,就连守墓人何五也被他们带走了。

至于司马老家的人什么时候才会发现祖坟地出现异常,曹亮就不再关心了,他们一行人依然采用昼伏夜行的方式,避开可能出现的任何耳目,悄然的回到了洛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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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大婚之日只有两三天的时间了,司马师却显得莫名的烦躁起来。

不错,曹亮和羊徽瑜的事,就如同梗在他咽喉处的那根刺,就如同扎在他脊背上的那根芒,让他是寝食难安心情无比郁闷。

虽然有着司马懿的开解,让他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份心结,而且他也确实做到了,就算是面对曹亮之时,也能从容淡定若无其事。

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始终是难以释怀的。

就如一块完美无瑕的玉璧,上面出现了一点细微的瑕疵,就算是无损这块玉璧的价值,但司马师的心里,终究还是不舒服的。

或许司马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的内心深处,是容不得揉进半粒的沙子的。

太傅府很大,司马师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在夜深人静地时候出去走走,排遣一下自己郁闷的心情,也许只有这样,才方便他第二天继续地带上他的面具,虚于委蛇地跟其他人去打交道。

司马师漫不经心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花园之中,忽然觉得香风拂面,传来轻轻地调笑之声:“子元不忙着做新郎官,怎么有闲情逸致来后花园游玩了?”

这个女人的声音司马师太熟悉了,而且他打内心深处,对这个女人是深恶痛绝的,正是因为她的出现,让人老珠黄的母亲张春花再也享受不到司马懿的宠爱,和打入冷宫没什么区别。

这个可恶的女人,除了长着一脸的媚惑之外,司马师还真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就能把年过花甲的司马懿迷得神魂颠倒。

不过受到司马懿的专宠,这个女人在司马府上,完全是横着走,就连他这个嫡子,都不敢轻易地去招惹她。

“见过姨娘。”司马师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柏灵筠吃吃地一笑,月光下,她的侧脸半阴半亮,柔和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尽乎完美的轮廓来,绝对是让每个男人都为之动心的倩影。

“看样子,我们的司马大公子似乎有点心事?”

司马师勉强地一笑道:“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

柏灵筠直直地看着他,似乎那对如深潭般的眸子,能把他的心灵给看穿,她浅笑盈盈地道:“我不信,子元,从你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得出撒谎二字,你是很难骗得过我的。那我我猜猜,你的心事,应该与一个人有关。”



第125章 请你帮忙

“谁?”司马师眉毛一挑。

柏灵筠轻笑一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人姓曹名亮字子明,高陵亭侯曹演之子,现任期门督。”

“他?”司马师眼皮略微地跳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淡淡地道:“姨娘错矣,他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而已,我又再么能和他扯上关系?”

“真的么?”柏灵筠笑容很暧昧,“你真得能容忍一个偷了自己女人的男人还活在这个世上吗?要知道新娘子你自己还碰都没碰,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这种屈辱,恐怕是个男人也无法接受吧?”

司马师脸色变得阴郁起来,右手紧握着拳头,在这宁静的黑夜之中,甚至可以听到他手上的关节在咯咯作响。

虽然曹亮和羊徽瑜的事在洛阳城中已经是尽人皆知了,但这恐怕还是有人第一次当着司马师的面来奚落他,如果换作是一般的人,司马师或许已经让他人头落地了。

但眼前的女人是他父亲的妾室,也是他的小妈,那怕司马师再愤怒,他也不敢造次。

司马师松开了拳头,眼帘下垂,淡淡地道:“大半夜的,姨娘怕不是专程来消遣师的吧?”

柏灵筠浅浅一笑道:“你看我有那个闲情逸致吗?都是自家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坦白地跟你说吧,一品居的生意出现了一些问题,我需要你来帮忙。”

在司马家的内部,各项事务也是分工明确的,司马师负责的是死士的训练和管理这一块,而柏灵筠则是负责一品居的经营,寻常的时候,那是井水不犯河水,柏灵筠不会插手死士的事务,司马师也不插手一品居的生意。

一品居赚来的钱,柏灵筠也不会直接交给司马师,而是所有的资金都会交给司马懿,然后由他再统一进行分配。

司马师瞟了一眼柏灵筠,暗道,这女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怪不得她会在这儿专门守候着,敢情是有事要求他办,司马师好整以瑕地道:“这事父亲有过明示,不允许我们插手一品居的生意,姨娘恐怕是找错人了吧?”

商者乃是贱业,那怕一品居做得再大再强,也是翻不了身的,所以司马懿是不允许司马师兄弟他们去碰触商业的。

但司马家的经营又绝对离不开一品居,没有一品居源源不断地提供大量的资金,司马家光是三千死士就养不活,更别说其他的地方同样也是花钱似流水。

为了保障司马家这个体系的正常运转,司马懿又不得依靠一品居这个金鸡来给他孵蛋。

司马懿本人是不可能去经营一品的,同样出于身份考虑,他的正妻和嫡子,也是不可能参与进来的,但一品居想要经营得有声有色,又必须要有一个手腕强硬头脑灵活的主事人,所以如夫人柏灵筠才成为了一品居的话事人。

不过就算如此,柏灵筠也是一直潜藏着幕后的,整个洛阳城中,知道一品居是司马家产业的人,几乎是廖廖无几。

所以,司马师拒绝了柏灵筠,而且拒绝地是理直气壮。

柏灵筠玉牙轻咬,这事如果能通过司马懿来解决,她又何须看司马师的脸色?

别看现在柏灵筠在司马府上地位尊崇,仗着司马懿的宠爱,甚至能力压司马懿的正妻张春华一头。但柏灵筠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仗着老头子的面子而已,如果没了司马懿,她屁都不是,司马师兄弟想要踩死她,不过是踩死一只蚂蚁而已。

司马懿已经是年过花甲,尚无一儿半嗣的柏灵筠确实有自己的隐忧,自己受老头子宠爱,无意之中可是得罪了不少的人,如果有一天老头子撒手西去,她的下场注定是很惨的。

居安思危,柏灵筠可不想跟司马家未来的当家人有任何的冲突,所以柏灵筠和司马师的关系一直就比较微妙,似敌非敌,似友非友。

这次要对付的是曹亮,以司马懿谨慎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同意柏灵筠下死手的,所以柏灵筠才会找司马师来想办法,但平时两人的关系若即若离,柏灵筠才故意地以言语相激,让司马师产生同仇敌忾的义愤,共同来对付曹亮。

可没想到司马师不上道,根本不接她的招,这让一向狡黠多智的柏灵筠有点玩不转的感觉。

司马师虽然不经手生意,但洛阳五石散市场上的风云变幻,他又焉能不知,尽管他本人是不服五石散的,但他的许多好友可是同道中人,早就在司马师的跟前吹嘘逍遥五石散如何如何了得了,司马师自然间接到知晓了五石散的事情。

五石散对于司马家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低成本高利润垄断的经营地位给司马家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着盘根错节的司马家这棵大树的发展。

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司马师可不敢轻易地去触碰父亲的底线,所以一品居的事,还真不是他能管得着的。

柏灵筠幽幽地轻叹一声道:“既然子元不肯帮忙,那就当我没说过这事,哎,其实你们司马家的事,又何须我一个下贱之人操心?司马家兴旺发达了,光耀门楣的,也是你们这些嫡子嫡孙,司马家破败衰亡了,自然也无须我来收拾残局。既然你们老的谨小慎微只想着息事宁人,小的事不关己只思吟风弄月,我一个妇道人家,操这么多闲心作甚,罢了罢了,顺其自然也就是了。”

说罢,她轻抬莲步,便欲离开。

司马师皱了皱眉,道:“且慢!姨娘的意思是一品居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了?”

柏灵筠神色无比的幽怨,叹道:“何止是举步维艰,其实一品居已经到了存亡绝续之时,原本五石散的利润就占到了一品居全部利润的半数,如今惨遭打压,五石散全部滞销,如果不能在年内扭转这种局面,只怕一品居只能是关门大吉了。”



第126章 杀机

“这么严重吗?”司马师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一品居是司马家的钱袋子,是维持司马家族这个庞大机器运转的基础,如果一品居的资金链出现问题,影响到了可不仅仅只是司马师负责的死士这一块。

不过司马师也觉得柏灵筠有些危言耸听了,一品居经营范围之广,涵盖着诸多的领域,珠宝玉器、金银首饰、蜀绵绸缎、名贵香料等等,单单就是一个五石散卖得不好,何止于会关门大吉?

但司马师也清楚,五石散对于一品居的重要性,确实如柏灵筠所言,维系着一品居的半壁江山,如果五石散滞销的话,对一品居的打击将是非常之大的,至少在他负责的这一块,拿不到足够多的资金,不仅是死士队伍的扩充无法进行,就连正常的维持训练都恐怕难以为继。

这支死士是司马家立身安命的本钱,现在司马家的势力遭到了曹爽的疯狂打压,司马懿手中握有的权力一再地萎缩,司马家想要翻盘,唯一的倚仗便是这一支死士队伍了,司马师自然不会允许它出现任何的差池。

柏灵筠神色也不再轻佻,道:“可能会比你想象的严重的多。”

司马师有些怀疑地道:“怎么可能,一品居在洛阳经营多年,树大根深,曹亮才刚刚涉足五石散,就能撼得动一品居的地位?”

柏灵筠无奈地道:“说实话,开始也我不相信,但非常遗憾的是,这就是事实,曹亮仅仅在一个月之内,就抢走了我们七成左右的生意,而且很可能会在以后的几个月之内,抢光我们所有的生意,我们配制出来的五石散,很可能会一两也卖不出去。”

司马师虽然也听说了逍遥五石散销售火爆的事,但他毕竟不服那玩意,对此终归是不太了解的,按理说逍遥五石散就算再火爆,也架不住一品居是老字号,难不成一个月的时间,这些老主顾就全部倒戈了?

“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他的五石散会比我们的好太多吗?”

“确实是好一点,曹亮自己改进了紫云道人的配方,所配制的五石散功效是要优于我们一品居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曹亮采用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售卖方法,不在洛阳城里开设店铺,而是依靠人传人的方法,任何人只能推销出去五石散,就可以得到五成的回报,所以那些买到五石散的人,也是疯狂推销,所以逍遥五石散才得以大卖特卖。”

“那我们就不能效仿吗?”

柏灵筠轻轻地摇摇头道:“这种方式是竭泽而渔,曹亮已经抢先一步占据了市场,如果我们效仿的话,不仅吃不到骨头,甚至连汤都喝不上。”

“那依姨娘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应对?”

柏灵筠的脸上,掠过了一抹的戾色,她道:“很简单,要么从他手中夺下逍遥五石散的配方,要么——要他死!”

司马师眉头微蹙,沉声地道:“既然配方如此重要,曹亮想必视若珍宝,旁人肯定是无从知晓的,而想得到配方,除非他亲口说出来,否则不可能办得到,而杀他?”

柏灵筠眉毛一挑,道:“怎么,连自己妻子都能下得去狠手的子元还会去顾及一个外人的生死吗?”

司马师听到柏灵筠提及夏侯徽,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但他这次没有发作,只是道:“杀他不过如土鸡瓦狗,只不过父亲再三叮嘱,凡是皇亲宗室中人,切不可轻动,以免打草惊蛇,妨碍我们司马家的大计。”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杀人有时候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但问题是杀谁了,杀一个无职无权的普通百姓,确实是如杀鸡屠狗一般,但要动的人是皇室宗亲,那么就是又一种考虑了。

曹亮的官衔虽然不高,但宗室的身份摆在那儿,还是让司马师有几分忌惮的,毕竟现在还不是他司马家呼风唤雨无所欲为的时候。

柏灵筠幽幽地道:“原本还以为子元是一个识大体知轻重的人,没想到还是同你父亲一样,谨慎有余,魄力不足,只知道一昧地忍让和退缩,你们越是忍辱负重,对手便越肆意猖狂,长此以住,不思反击,只怕司马家一退再退,最后连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司马师脸色阴晴不定,沉声地道:“姨娘也无需激我,曹亮在我的眼中,早就是一个死人了,收取他的性命,那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那到底是迟还是早,何时才能动手?总不至于等到曹亮七老八十了,才会等到你动手吧?”

司马师轻轻地哼一声,道:“当然不会那么久,现在只需要一个时机而已,时机只要一成熟,我定取他的性命!”

“时机而已,我完全可以给你创造出来,我需要你做的,只是一击必杀,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的后患,不知道你能否做到?”

司马师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道:“你也太小瞧我手底下的人了,只要他们出手,那怕是十个曹亮,也焉有命在。只不过现在动手,会不会太过明显了,如果被曹爽察觉是咱们司马家的做的,只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柏灵筠道:“现在形势已经是刻不容缓,如果再除不掉曹亮,任其发展,明年一品居还能不能存在,都是一个问题。更何况,你难道愿意一个与你即将过门的妻子有染的男人还活着这个世上吗,让他在你的大婚之日来看你的笑话?就算做掉曹亮会带来一定的麻烦,但总比留着这么一个祸胎要好吧。更何况,死无对证,只要你做得干净利落,我就不信会查到你的头上。”

司马师迟疑了片刻,终于是咬了咬牙,道:“看来这个人是不能留在这个世上了,不知道姨娘有什么对付他的良策?”

柏灵筠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走到了司马师的近前,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司马师心领神会,连连点头,目光中隐现几许杀机。



第127章 刺杀

天色将晚,曹亮轮值完毕,离开了皇宫。

从温县回到洛阳之后,曹亮就不再和夏侯玄有任何的联系了,他按步就班地继续着他的自己的生活节奏,似乎对司马师的大婚之礼漠不关心。

因为曹亮清楚,自己可是被司马家重点关注的对象,自己在洛阳城内的一举一动,甚至都有人在盯梢,他装出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为了麻痹司马家的人。

其实曹亮和夏侯玄已经有了约定,接下来的事,就无需曹亮出手了,夏侯玄自然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曹亮所做的一切,夏侯玄其实已经是很感谢了,如果没有曹亮的建言和机智,恐怕夏侯玄还真一直被司马家蒙在鼓里,这次真相大白,妹妹的死因也确定了,该是和司马家算总帐的时候了。

接下来的事,夏侯玄已经完全可以自己来处理了,反正他和司马家的仇怨,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到是没有必要把曹亮再卷进来了。

其实曹亮倒是无所谓,他现在和司马家已经是水火难容了,那怕再填上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了避免被司马家察觉一些蛛丝马迹,曹亮还是和夏侯玄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司马懿就算再精明,也决计料算不到已经有人在针对他了,所以为了杀司马家一个措手不及,曹亮还是刻意地疏远了夏侯玄,以方便夏侯玄接下来的操作。

曹亮则是该做生做生意,该当值当值,生活节奏并没有因为司马师婚礼的即将到来而被打乱。

刚出司马门,就瞧见一名家奴模样的下人拦在了他的马前,满脸堆笑地道:“曹公子,小的是羊府的下人,奉了我家小姐之命,特来请公子到濯龙园一会。”

又是濯龙园?

曹亮的嘴角,微微地露出一点笑意,他之前就是情定濯龙园,和羊徽瑜算是真正确定了关系。

此番羊徽瑜又约他在濯龙园见面,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羊徽瑜现在的心思,曹亮不难理解,眼看着大婚之期日益临近,而曹亮这边毫无动静,她自然是心忧如焚。

约见曹亮,想必也是要问个究竟的。

曹亮没有拒绝,吩咐那家奴带路,前往濯龙园。

曹亮在宫中当值的时候,方布是进不了皇宫的,只能一直守候在司马门外,此刻曹亮出宫,他很快便恢复了保镖的身份,紧紧相随。

至于曹亮要去哪儿,他并不关心,也从不主动地开口询问,总之,他的职责,就是保护曹亮的安全,至于其他的事,他不闻也不问。

濯龙园别来无恙,只是今天没有游园会,而且时近黄昏,所以濯龙园内一片寂静,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

进了濯龙园,他们三人皆一起下马,踏步而行。

本来情人幽会,都会选择老地方,既方便又有情调,不过让曹亮奇怪的是,这家奴在前面带路,并没有前往上次他们相会的地方,而是走了濯龙池的东面。

这不禁让曹亮有些疑惑,同时也产生了一些警觉,如果真是羊徽瑜约他见面,怎么可能会选择一个陌生的地点呢?

曹亮故意地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以前总是羊公子过来,为何今日羊公子没有露面?”

那家奴神情倒没什么变化,低着头答道:“我家公子事务繁忙,正在府中筹备婚事诸事,今日并不得闲,所以是小人陪羊小姐过来。”

羊祜会主动去干这些婚礼琐事?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羊祜压根儿就不赞成这桩婚事,现在明知道曹亮和她姊姊的事,又怎么可能去做这些。

曹亮停下了脚步,目光有些发冷,盯着那家奴道:“我看你有些面生啊,羊小姐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个奴婢的?”

那家奴依然是不动声色地道:“小人久在羊府,一直服侍小姐,平时并不外人多见,故而曹公子不识小人。我家小姐就在前面,曹公子您请。”

曹亮没有移步,而是冷笑着道:“你究竟是何人?冒用羊府的名义,究竟意欲何为?”

这回那个家奴沉下了脸,而对曹亮的质问,冷声地道:“我就是要杀你的!”

话音刚落,那人手中突然地多了一把匕首,突地向曹亮的胸前激刺而去。

一路行来,那刺客一直和曹亮保持着比较相近的距离,等到事发之时,两个相隔才不过数尺,那刺客图穷匕现,突然地就痛下杀手。

估计那刺客还在郁闷之中呢,这一路行来,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半点的破绽,这人设,怎么说崩就崩呢?

对于那刺客的突然出手,曹亮似乎是早已准备,没有显得一线一毫的慌乱,站在原地,气定神闲,仿佛无视这个变故。

比那刺客出手更快的,自然是方布的刀,那刺客刚一亮出匕首,方布的刀就已经出鞘了,寒光一闪,朝着那刺客的手腕就斩了过去。

这一刀来得太快了,那刺客完全没想到居然还有比他更快出刀者,这一刀劈来,势如破竹,如果那刺客此刻再不停手的话,那只右手注定要和身体分离的。

毕竟这一刺能不能伤了曹亮的性命,还是一个未知之数,但方布这一刀,却是铁定要废了他的。

那刺客牙一咬,只能是选择后退,反正他们今天在濯龙园安排的极是妥当,曹亮想死里逃生,几乎是白日做梦。

丧失了机会,还可以再找,但如果被人斩去一条胳膊的话,那他做为一个死士的头领,可真是自毁武功了。

但他想躲得开,就能躲得开吗?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方布的刀,既然平时很少有出鞘,此刻一旦出鞘,不见点血又怎么可能会放回去。

那刺客身形暴缩,尽施平生之力,试图闪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而方布根本就不给他机会,这一刀以更快的速度闪电般地劈了过去,如影随行,那刺客后退数丈就连脚后跟都没站稳,方布的这一刀便斩断了他的咽喉。



第128章 黄雀在后

这是曹亮第一次看到方布出刀,寻常方布总是抱刀而立,没有看到过他刀出鞘的样子。

方布留给曹亮的感觉,就如同日本武士一样,穿着宽松的衣服,抱着狭长的刀,沉默如金,冷漠如水,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不得不说,方布的形象很酷,但是曹亮没看到过他出手,也自然不知道他的实力如何,保镖是用来保命的,如果只会装酷的保镖,关键时刻那可是要掉链子的。

这个刺客的身手相当地了得,一息之前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动起手来,却是快如闪电,出奇不意,几尺的距离,让曹亮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那把匕首就已经是刺到了曹亮的身前。

但方布的出手似乎更快,原本他一直站在距离曹亮身后三尺开外的地方,刺客突然出手,方布反应相当地敏捷,三尺长的刀“锵”地一声就拨了出来,朝着刺客的手腕就斩了下去,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因为曹亮穿了一身的铠甲,刺客也不能确定自己的这一刺是否能奏效,所以他缩身后撤,想闪过方布的这一刀。

但他的动作似乎还是慢了半拍,方布的刀在空中一个变线,划出一道非常漂亮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切过了他的咽喉。

那刺客连喊都来不及喊上一声,就仰面朝天地栽在了地上,眼睛瞪得如同死鱼一般,恐怕他至死都没有看清楚,方布的这一刀是如何斩过来的。

方布飘然落地,收刀入鞘,有如行云流水一般。

好快的刀法!

曹亮心中是暗暗地赞叹,如果不是方布出手,今天自己恐怕很有可能就交待在这儿了,刚才刺客的那一刀,快的不可思议,所谓迅雷不及掩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是不想掩耳,而是反应不及啊。

而方布不但逼退了对手,而且乘趁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曹亮除得看得眼花缭乱之外,还真没瞧出方布的出刀手法。

快的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曹亮刚想称赞他几句,就见方布面色凝重,如临大敌,沉声地道:“少主小心,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有四个强敌,身手不凡。”

曹亮心中一紧,果然对手这次是有备而来,借托羊徽瑜邀请之名,将曹亮引入到刺客的埋伏圈之中,刚才方布杀掉的,应该只是一个跑腿的小喽罗,真正的高手,还没有登场呢?

玛德,这是谁派来的杀手?

不过就算不用脑袋,用屁股想想,也绝对和司马家脱不了干系。

在洛阳城中,曹亮可没什么仇人,除了司马家之外。

现在曹亮和司马家结下的梁子,那绝对是不死不休的,不过现在还不是他司马家一手遮天的时候,曹亮似乎并不太担心司马家对他下黑手,因为性格决定一切,司马懿老谋深算,小心谨慎,没把他逼到绝路上的时候,他可不是会轻易动手的。

但现在看来,曹亮觉得自己想错了,看来司马家的人已经是狗急跳墙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取自己性命。

曹亮已经来不及考虑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了,因为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之中,已经出现了四个黑衣蒙面人,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缓缓地逼了过来,连曹亮都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有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向他迫来。

方布向来是云淡风轻,一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的架式,但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却是无比的凝重,右手握在了刀柄之上,目光频频地移动着,注视着从四个方向前来的杀手。

方布很清楚,这四人绝对算得上是顶尖的高手了,光是看他们的脚步,就足以看得出他们的实力来,随便那一个单拿出来,都有着不逊色于自己的武力,如果四人联手,方布恐怕都难以敌得过。

以方布的身手,就算这四个杀手联手的话,都未必能留得住他,但现在方布并非是独自一个人,他需要保护的目标是曹亮,而杀手的目标也正是曹亮,他对付一两个人或许绰绰有余,但他再厉害也是分身乏术,想要保护曹亮似乎很困难。

而这些杀手似乎早就计算好进攻的方法,他们也十分忌惮方布的武力,所以在前面那个冒充羊府家奴的杀手一击不中的情况下,潜伏在此处的另外四名杀手则一起出击。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试图想用两到三个来缠住方布,另外一人则对曹亮下手,这显然是他们已经演练好的套路,力求一击必中。

这四人可是司马家死士营之中的精锐,高手中的高手,专门被司马师安排来做暗杀任务的。

其实司马师可以派出的人很多,但人多也就意味着目标很大,所以这次暗杀曹亮,他总共派出了五人,在他看来,对付只有一名保镖的曹亮,这个阵容已经是足够强大了。

方布脸上显露出少有的紧张之色,四名杀手从四个方向围过了,完全堵死了他们的退路,这个时候,再想带着曹亮突围,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

如果方布一个人想走,那怕对方再多一倍的人,也未必能拦得下他来,但此刻带了曹亮这个“累赘”,方布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为了保护曹亮的安全,方布那怕牺牲掉自己也在所不惜。

可是今天之局,那怕就是自己死在这儿,恐怕也护不了曹亮周全啊。

方布目露精光,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全力以赴了。

四名杀手却是不急不躁,慢慢地收紧着包围圈,随时准备发起致命地一击。

就在此时,寂静之中忽然传来了一丝空气被撕裂的声音,然后就听到了一声的惨叫,一个黑衣杀手倒在了地上,寂然不动。

剩下的三名杀手悚然一惊,他们左右张望,试图想看到袭杀他们同伴的人,但四周除了沙沙作响的树叶之外,看不到半个人影。

就在他们疑惑之际,又一声破空声传来,另一个杀手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129章 暗中有人

曹亮顿时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原本以为今天是一个必死之局,曹亮也看得出来,仅凭方布一人的力,想保护自己真得很难,而自己的武力,稀松平常的很,纯属战五渣,和普通人过过招,或许还行,但面对这种恐怖的刺客,曹亮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

曹亮正在思索着如何来脱困,却见对方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一头雾水的同时,也是暗暗欣喜,不管怎么说,也是如有神助,四名杀手去了俩,剩下的自然也就不足担忧了。

这几个刺客本来是暗杀别人的,但却没想到遭到了别人的暗杀,这剧情反转的真是太快了!

从两名倒地的刺客身上来看,均是一支短弩箭射中太阳穴而死,一击致命,干脆利落。

这弩箭的速度,无疑要比普通的弩箭快的多,否则以这些刺客的身手,是很难做到一击必中的。

那么这弩手又是谁派来的呢?

曹亮甚为不解,如果说是老爹派来的,可也不象呀,毕竟老爹派来的保镖不可能不支会他一声。

可除此之外,还有谁会给他派来暗中的护卫呢?

两名刺客当场身亡,剩下的两名刺客显然就难以镇定了,他们的眼神之中透出一丝的慌乱,左顾右盼,紧盯着周围的环境,生怕再遭到短弩箭的袭杀。

其实那两名刺客的身亡,并非就是说这些弩手真的就那么厉害,可以做到百发百中,而是那几名刺客此前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曹亮和方布身上,所以才给了暗藏的弩手可趁之机。

此刻剩下的两名刺客为之警觉,弩手再想偷袭,自然也就很难了。

不过刺客的注意力转向了其他方向,无疑给方布提供了一个机会,他毫不迟疑地飞身上前,拨刀,斩敌,入鞘,动作一气呵成,就在方布足尖落地之时,那两名刺客已经被一刀封喉,栽倒在了地上。

高手过招往往就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如果正面对战的话,就算方布再厉害,也做不到一击必杀,而此刻那两名刺客心乱了,才给了方布可趁之机,弹指挥间,便毙敌于刀下。

曹亮冲着前面的树林喊道:“朋友,多谢方才出手相救,可否赏脸见上一面?”

曹亮喊得是中气十足,可惜对面除了风吹树叶少沙沙作响之外,并无半点回音,仿佛那儿根本就没有人似的。

这更让曹亮是一头雾水,很显然是有人在暗中保护着他,但这个人似乎又不愿意露面,这也委实太怪异了吧?

就在此时,一队巡城的禁军赶了过来,将这儿团团地围了起来。

曹亮立刻表明了身份,现在曹亮还穿着一身的铠甲,那是武卫军的制式装备,为首的什长立刻对曹亮是毕恭毕敬,同时立刻派人向上峰禀报。

不多时,夏侯玄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满地的尸体,不禁是悚然地一惊,道:“子亮,你没受伤吧?”

曹亮呵呵一笑道:“没事,这几个杀手习艺不精,居然也学人家当刺客,只能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夏侯玄埋怨道:“子亮,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居然还有闲心开玩笑?这些杀手究竟是谁派来的,为何要针对你,难不成前几天的事,被……发现了不成?”

曹亮将夏侯玄拉到一边,以免被其他人听到。

“这事确实无疑是司马家干的,不过温县的事应该不会泄露,这次司马家派杀手来,应该是旧怨了,不要因为这个打乱我们的计划。”

夏侯玄恨声地道:“司马家的人果然是睚眦必报,不过他们也太胆大妄为了,京师重地,就敢遣凶杀人,简直是目无王法!”

曹亮看了一眼那五具蒙面尸体,道:“司马家敢这么做,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从这些刺客身上,是查不到任何线索的。”

夏侯玄沉声地道:“不行,这事我必须禀报表哥,让他派人去查上一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曹亮也没有反对,这事查一查也好,至少也让司马家有所忌惮,在后续的行动之中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既然司马家以自己存了必杀之心,那么一击未成,恐怕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终归是一个麻烦事。

夏侯玄拍拍曹亮的肩,道:“子亮,这几天你要小心一些,司马家此番没有得手,肯定还有下一步的动作的,你要多加防备才是。”

曹亮问道:“泰初兄,你是不是派人暗中来保护我的?”

夏侯玄一头雾水,摇摇头道:“没有啊,咱们此前不是说好了吗,这几天各走各路,不要联系的吗?”

曹亮笑了笑道:“哦,那没事了,告辞。”

两个很快地拱手而别,在旁人看来,也不过象是例外公事那般。

夏侯玄吩咐那些禁军将现场收拾了一下,然后他匆匆赶往大将军府,去求见曹爽。

曹爽听闻有刺客暗杀曹亮之时,还是比较吃惊的,毕竟这事发生在洛阳城中,而洛阳城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暗杀事件了,尤其是针对曹氏宗族的暗杀事件。

不过夏侯玄提出要彻查此事之时,曹爽却是不以为然的,一般刺杀案件大多都是无头公案,何况这些刺客已死,所谓死无对证,是很难找到破案线索的,那怕曹爽派人大肆搜查一番,估计也没有什么结果。

所以曹爽自然懒得去查了。

当然,这也跟曹亮的身份有关,毕竟曹亮位微职轻,一个小小的七品官,曹爽自然不可能为他而兴师动众。

如果换了天子或朝廷重臣遇刺的话,曹爽的态度断然不会如此。

曹爽道:“泰初啊,这查估计也查不到什么的,既然刺客也没有得手,这事暂且也就这样吧,你回头跟那个曹亮说一下,让他小心提防点就是了。”

夏侯玄有些失望,正欲退下,一旁的丁谧开口道:“大将军不可,这可是一个天赐良机,万万不可错过。”



第130章 辞官不干了

丁谧担任的是度支尚书,主管着朝廷的财政大权,和何晏邓飏被时人贬称为“台中三狗”,是曹爽最为信任的亲信之一。

丁谧喜欢给曹爽出谋划策,常常以曹爽的智囊自居,不过他的主意一般是比较馊的,刁钻而歹毒,常常会引得众臣不满,就连何晏邓飏也瞧不起他,并不与之私下往来。

不过曹爽对他的计谋倒是比较赞赏,许多时候,对其是言听计从。

此刻丁谧一开口,曹爽顿时来了兴趣,道:“有何良机,彦靖不妨说来听听?”

丁谧拈须微微一笑道:“既然刺客敢在洛阳城中行凶,那定然是有恃无恐的,绝对不怕被查,大将军如果派人去查的话,必然是如竹篮打水一场空也。”

曹爽微感愕然,合着你说了半天,跟白说一样,曹爽当然也清楚这些刺客肯定是有背景的,想要查出来试比登天。

“那彦靖认为此事无需去查了吧?”

“查,为什么不查?不光要查,而且还要一查到底,问责到人!”丁谧斩钉截铁地道。

曹爽这回真是一头雾水了,就连夏侯玄也不明就里,两人一齐看向了丁谧,都想听听他的高见。

“彦靖,你这是何意?”

丁谧悠然地一笑,道:“大将军,这揖凶捕盗乃是廷尉府的份内之事,既然洛阳城内发生刺客刺杀皇亲宗室的恶劣事件,大将军可责成廷尉限期揖凶,如果廷尉能揪出真凶的话,再好也不过了,如果不能的话,大将军便可以渎职之罪,将其撤换。”

现任廷尉的王业是刚刚从大理寺卿升上来的,而王业是司马懿一系的人,因为提升王业的事,曹爽和司马懿还有过一些矛盾,不过为了让毕轨能顺利地就任司隶校尉,最终曹爽还是妥协了,让王业当了廷尉。

王业之所以升为廷尉,还有一段不为人知晓的内情,那就是在辟邪一案上,王业曾出力帮过司马懿,做为回报,司马懿肯定会帮助王业升职的。

所以,在其他的职位上,司马懿都放弃了与曹爽相争,唯独廷尉一职,司马懿始终不肯妥协,曹爽无奈,最终也只得同意了王业的任命。

不过,这件事让曹爽还是一直耿耿于怀,廷尉而九卿之一,掌管着天下刑狱,也算得上是一个要职,曹爽一直试图让他的亲信李胜来担任廷尉一职,但最终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如果有合适的机会踢掉王业,曹爽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丁谧的建议让曹爽是眼前一亮,这不就是正量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么,让王业去查这桩无头公案,倘若查得出来,岂不是正好,按刚才夏侯玄说的,此事极有可能是司马家做的,如果能捉住司马家的把柄,曹爽也正好可以往里死整司马懿。

如果王业查不出来,或者他根本就不去查,那也正中曹爽的下怀,借此机会把王业撤职查办,正好可能让李胜接掌廷尉一职。

“诺,彦靖此计甚妙!来人,传本大将军之令,令廷尉王业即刻去查办曹亮遇刺一案,务必要擒获真凶,不得有误!”

“唯!”中军官领命,立刻前往廷尉府传令。

一般的公干命令,至少也得在官员办公时间内传达,但这道命令是加急命令,所以传令的中军官根本就顾不得现在是不是半夜时分了,径直前往廷尉府传令。

那边王业刚刚脱衣歇下,就听到下人禀报大将军府来人了,他慌忙起身,昏暗的灯光之下,难免是忙中出错,就连裤子都穿反了,也幸亏旁边的下人提醒,王业才手忙脚乱地又把裤子脱下来重新穿好。

来到中堂,王业接见了中军官,中军官也向他传达了曹爽的命令。

王业顿时是一阵头大,象这种刺杀案件,绝大多数都是无头公案,想要缉查,难度很大。

但这是大将军亲自督办的事,而受害人又是皇室宗亲,王业职责所在,也不敢怠慢,于是下令将廷尉府的一干差官半夜都喊了起来。

廷尉府的这些差官大多也和王业一样睡下了,接到命令之后,个个忙不迭地起身,到廷尉府大堂会齐,忙乱之中,衣衫不整者有之,张冠李戴者有之,丢鞋少袜者有之,估计这也算是廷尉府最混乱的一次点名了。

王业率领着一干差官,火速地赶往了事发地点濯龙园。

当事人曹亮和方布早已离开了濯龙园,不过整个现场夏侯玄已经派禁军给保护起来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这儿。

五具尸体还静静地躺在原地,保持着初死之时的状态,王业派忤作上前验过尸体,五具尸体之中,有三具是一刀斩断咽喉而死的,另外两具,则是被短弩箭射中太阳穴而亡的。

从五具尸体的身上,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当然,这一点出没有出乎王业的预料,毕竟刺客出来行凶,没有理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想要查到这五位刺客究竟是何来头,是受何人派遣,绝对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王业在现场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下令将这五具尸体抬回廷尉府,天亮之后,王业又专程赶往高陵侯府,亲自去询问了一下当事人曹亮。

曹亮自然也不会给他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而且曹亮就连同刺客有可能是司马家派来的这种推测,都没有和王业来讲。

毕竟曹亮也清楚,王业是司马懿的人,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

但王业也是一个精明的人,就算曹亮没有吐露详情,但他从其他渠道掌握的情况来看,还是得到了一些的蛛丝马迹,刺杀事件,竟然跟司马家有着莫大的关连。

这无疑让王业陷入了纠结之中,如此查到底的话,势必会查到恩师司马懿的头上,而消极怠工,曹爽那边又交待不了,这次曹爽深夜给他下令督办此事,王业自然不会认为曹爽是无意而为的。

如果此次他侦办未果的好,很可能曹爽不会给他好果子吃,随便给罗织个罪名,就能把他撤职查办甚至是打入天牢。

王业思来想去,干脆递上了一个辞官奏章,这官难做,干脆不做了。



第131章 司马懿的震怒

“子元,谁允许你擅自派人去暗杀曹亮的?简直就是胡闹!”一向沉毅冷静的司马懿这次显然是动了大怒,脸色就得铁青,冲着司马师是大发雷霆,怒不可遏。

此刻的司马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和司马懿的脸色,形成了完全鲜明的对比。

司马师垂手而立,神态略微显得有些沮丧,面对父亲的斥责,他耷着拉脑袋,不敢强辩半句。

这次出手刺杀曹亮,司马师派出了死士之中最好的五大高手,但是他绝然想不到,此次的刺杀行动居然会失败,五大高手无一生死,而曹亮却是安然无恙,这不禁让司马师是郁闷不已。

按理说,曹亮身边只有一名的护卫,司马师派出五个顶级高手,斩获曹亮的首级应该是易如反掌。

但结果却让他很失望,折损了五名死士不说,连曹亮的一根汗毛都没有伤到。

而由此而产生的后果,则更让他始料未及,由于这次刺杀事件搞得动静挺大,连曹爽都责成廷尉连夜查案破案,逼得廷尉王业只能是主动辞职。

王业可是他司马家的嫡系势力,其廷尉一职目前也算是在曹爽的步步紧逼之下硕果仅存的几个重要职位之一了,却被司马师一手导演的刺杀案给“误伤”了。

也难怪司马懿会如此地大发雷霆了。

为了争取让王业当上廷尉,司马懿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的,而且和曹爽也做出了相当大的让步,如此辛苦换来的职位,却因为司马师的一时不冷静而葬送掉,司马懿现在的心情可想而知。

关于曹亮的事,司马懿不是没有告诫过司马师,要他克制隐忍一下,女人嘛,最多也就算是一件衣服,破点烂点虽然不美观,但却是无伤大雅的,男人有男人的事业,有男人的大任,切不可为了那一点儿女私情因小失大。

可结果还是出了这样的事,司马懿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司马师嚅嚅地道:“孩儿没想到会失手,更没想到会连累到王廷尉……”

“没想到?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为父不止一次地告诉你,在这个非常时期,不要轻易地和曹家宗族的人结怨,你偏偏不听,还要动用死士却暗杀曹亮,你简直就是胆大妄为,利令智昏,真是气煞我也!”司马懿怒气郁胸,一口气喘不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旁的柏灵筠赶忙轻轻地给司马懿捶捶背,宽慰道:“老爷息怒!子元年轻气盛一时冲动,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不要伤了自己的身体。”

柏灵筠一边给司马懿捶着背,一边暗暗地给司马师递眼神,示意他赶快地跟老爷子赔礼道歉,不要惹怒了老爷子。

司马师是哑巴吃黄连,有口不能言,这事如果不是柏灵筠在背后怂恿,单是他司马师,也决计不会犯下如此的错误。

现在柏灵筠却跟没事的人一样,而他却受到了老爹的责罚,这特么地也太不公平了吧,司马师此刻恨得是牙根直痒。

不过当着司马懿的面,司马师可没胆把小妈怎么样,他把头俯得更低了,恭声地道:“孩儿知错了,请父亲责罚。”

柏灵筠毕竟心虚,这次司马师派刺客去暗杀曹亮,完全是她在背后撺唆的,司马懿不知内情,当然只是训斥司马师,而柏灵筠心里知道司马师肯定会怨恨自己的,于是她赶紧地打圆场道:“老爷,子元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大人大量,原谅他这一回吧,下不为例如何?”

司马懿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下不为例?师儿,你可知道,如果在战场之上,你这一个小小的失误,葬送掉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项上人头!大丈夫欲成大事,就必须要学会隐忍,韩信能忍胯下之辱,句践能卧薪尝胆,这世上之事,还能什么能难得过此吗?为了一个女人,就不惜调动死士,来刺杀皇亲宗室,你就不动脑筋想一想,万一死士之事泄露,我们司马家很可能会有灭门之祸?”

司马师头俯地更低了,道:“孩儿事先已经做过安排,这几名死士都是极为忠诚可靠的,就算他们失手被擒,也断然不会做出卖给我们家利益之事。”

司马懿冷笑一声道:“怪不得你如此胆大妄为,究竟会做如此之想,这几年让你掌控死士,没想到你竟然会利用机会干出此等事来,真让为父大失所望。”

柏灵筠连忙道:“老爷,子元此番行事,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女人,曹亮贩卖五石散,已经让一品居的生意是一落千丈了,为了咱们家的利益,子元才不得不痛下杀手,其实子元考虑到非常周到,只是可惜这次没能除掉那个曹亮,功亏一篑。”

司马懿扫了柏灵筠一眼,一品居的事一直是由柏灵筠来负责的,如果司马师出手是和一品居的事有关,那么刺杀事件,柏灵筠显然也脱不了干系。

司马懿老谋深算,又岂不知此中道理,不过他现在专宠柏灵筠一人,闻言也不点破,只是神色略微地缓和了一些,道:“师儿,记住,凡事不可冲动,这件事就当做一个教训吧。你们须得记住,无论何时,都得小心谨慎,不给对手任何拿住把柄的机会。因为他们都在盯着我们司马家,等着我们犯错的机会,一个小小的疏忽大意,也许葬送掉的,就是我们全家数百口人的性命。”

司马师心中一凛,恭声地道:“孩儿谨记父亲的教诲,绝对不敢再犯错了。”

柏灵筠也知道司马懿敲打的可不止是司马师一人,她也赶忙地道:“妾身也记下了,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司马懿略为满意地点点头,语重心长地道:“师儿,明天就是你的大婚之期了,记住,男人的婚姻,只是家族利益的一个部分,羊家是我们司马家必须要争取的一个家族,我不希望再出现什么差池,明白吗?”

“唯!”司马师恭声地道。



第132章 疑是刺客

王业的意外落马让曹亮也深感意外,他本来对调查此次行刺案没有什么信心,司马家既然敢做,那肯定是做了万全准备的,别说是死无对证,就算是拿下活口,也不可能有什么证据和把柄留下。

夏侯玄力主查案,在曹亮看来,最多也就是走走过场,威吓一下司马家而已,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不过结果却是真凶没有查到,主管刑狱的廷尉王业却下了岗,这在朝廷内部还是掀起了不少的波澜。

廷尉是九卿之一,是朝廷重臣,也是目前司马懿一系的人掌握的为数不多的重要职务之一,这次王业离职,对司马派系的打击不可谓不沉重。

对于曹亮而言,还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这个后果,绝对是司马家的人没有想到的,现在估计他们的肠子也该悔青了,不仅死了五个得力的手下,而且还丧失了廷尉这一个重要位置,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果他们知道会产生如此不良后果的话,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动手的。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司马家这一步走错,等待他们的,恐怕只有更为糟糕的后果。

曹亮清楚,这牢狱之灾司马师这回肯定是躲不过去的,如果主管刑狱的廷尉还是王业的话,司马师多少也能受到庇护。

这回王业倒了,新任的廷尉李胜可是曹爽的人,如果司马师到了他的手中,不死恐怕也会脱层皮。

不作死,就不用死,看来司马家已经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而这个后果,是现在一心准备着婚礼庆典的司马家的人所不知晓的,等到司马师进了大牢,才会发现,他们之前的这个暗杀举动有多么的愚蠢。

看来曹爽的身边也不全是脓包,会借力使力,趁着这个机会,将曹爽一直觎觑的廷尉一职搞到手,让原本已经式衰的司马懿更加雪上加霜,形势困难。

不管怎么说,只要能打击到司马家势力的行为,曹亮都是喜闻乐见的。

想要扳倒司马家有多难,曹亮是有着清醒认识的,别看曹爽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限的风光,但只有曹亮清楚,曹爽不过是外强中干,等到司马家发起反击的时候,曹爽很快就会一败涂地。

现在搞掉了一个王业,最多算得上是切掉了司马家的一根小手指而已,远谈不上伤筋动骨,对于庞大的司马家的势力而言,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害。

真正想要打击到司马家的要害,就要看明天的行动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不仅可以搅黄司马师的婚礼,而且可以将司马师绳之以法。

夏侯玄在对待司马师的态度上,那绝对是仇深似海的,为了给妹妹报仇,他肯定会死咬着司马师不放的。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的事。

如果这次真的能借着这个机会除掉司马师的话,那曹亮就是大获成功的。要知道,司马师可是司马懿每一顺位的继承人,历史上,虽然抢班夺权的是司马懿,但司马懿虚耗一生,虽然大权在握,但已经是垂垂老矣,没有几年的活头了。

真正奠定司马家江山地位的,便是司马师,他废帝重立,剪除异已,培植亲信,广树恩威,为司马家纂魏立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司马昭父子,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

只要借着这个机会除掉司马师,就等于砍掉了司马懿的左膀右臂,司马家想要雄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司马懿绝对不会坐视司马师伏法的,只不仅仅是护犊之情,而是司马懿把司马师当做家族继承人来培养的,别看司马懿儿子众多,真正让他上心的,恐怕也只有司马师一个。

就连次子司马昭,司马懿都没有把他往家族核心圈子里带,象司马家豢养死士这种机密的事情,司马懿都不曾让他知道。

至于其他儿子司马干、司马亮等人,现在最大的才八岁,还远没到司马懿值得培养的地步。

所以,司马师出事之后,司马懿必定会竭尽全力来营救的,以司马懿的能量,保下司马师一条性命的可能性很大。

曹亮暗暗地思索,究竟要怎样做才能置司马师于死地,彻底地将司马家打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就在此时,阿福进来禀报道:“小侯爷,小的在府外巡查之时,捉到一个鬼鬼崇崇的人,如何处置,请小侯爷明示。”

自从昨天曹亮遇刺之后,整个高陵侯府上下都震动了,尤其是刘瑛,急得是五内俱焚,拉着曹亮的手左瞧瞧右看看,在确定曹亮毫发无损的情况下,这才算是稍稍地松了口气。

不过高陵侯府的戒备等级,似乎立刻被提升了一个档次,除了府里面一天十个时辰不停的有人轮值守卫之外,就连府外的邻近区域,刘瑛都派人四处查探,碰到那些身份不明行为异常的人,刘瑛吩咐下人一律地扣押下来,调查清楚之后再放行。

如果真有一些刺客胆敢接近高陵侯府意图不轨的话,刘夫人下令将其擒获交给廷尉府去处理,如果遇到反抗的话,那就格杀勿论。

阿福当然是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夫人的命令,此刻天色将晚,附近的街道上行人稀少,阿福发现一个人影鬼鬼崇崇地在高陵侯府院墙外面活动,便立刻上前,不容分说将其拿下。

不过让阿福奇怪的是,这人口口声声要见自家小侯爷,至于问其何事,他闭口不答。

万一这家伙是刺客呢,让他接近小侯爷岂不糟糕?阿福还是很有警觉的,说什么也不能让带他去见小侯爷。

不过如何处置,阿福可没这个权力,他只能是禀报老爷夫人或者是小侯爷,既然这家伙口口声声要见小侯爷,那么阿福便禀报给了曹亮。

曹亮倒不相信他会是什么刺客,如果真是刺客的话,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地被阿福给拿下了。

“带进来吧,我亲自瞧瞧。”



第133章 爱美人更爱江山

很快那疑是刺客的人就被带到了曹亮的面前。

曹亮打量了一眼,这人身材极是瘦小,穿着一身布衣,而且是那种身上破着几个洞的那种,脸上脏兮兮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满脸抹着锅底灰,几乎看不清他的眉眼。

这活脱脱地就跟街头的乞丐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高陵侯府来鬼鬼崇崇地探听,绝对不会是正常的乞丐所为。

曹亮也不会把他视作一个普通的乞丐,冷冷地道:“你究竟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

那人一脸警惕地看着曹亮,一声不吭。

阿福也厉声地喝问道:“我们小侯爷问你话呢,你最好老实交待,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那人谨慎地望着曹亮道:“你就是曹亮曹公子吗?”

曹亮点点头,道:“是我,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我这个人不喜欢兜圈子。”

那人看看了曹亮身后的方布和一边的阿福,欲言又止,眼神之中露出迟疑之色。

曹亮看在眼里,平静地道:“他们都是我的亲信心腹,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那人终于是开了口:“小人是夏侯公子派来的,夏侯公子不方便亲自前来,所以特别派小人乔装而来,想问询一下曹公子,是否一切都按原计划行事?”

曹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此人是夏侯玄派来的,不过曹亮没有见过此人,也不敢轻易地断定真伪,上一次还不是轻信了那刺客是羊府来人,结果在濯龙园中了刺客的埋伏。

吃一堑长一智,此刻曹亮肯定是多了一个心眼,平静地道:“你说你是夏侯公子派来的,可有凭据否?”

夏侯家奴显然是早有准备,闻言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了上去,道:“这是我们公子的亲笔书信,请曹公子过目。”

阿福接过书信,转交给曹亮,曹亮拆而视之,果然是夏侯玄的亲笔书信,他点点头,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夏侯玄确实也足够谨慎,派来的人乔装改扮,想必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当然,夏侯玄的谨慎是无可厚非的,出了这桩刺杀案之后,夏侯玄清楚,曹亮肯定是被司马家的人盯上了,如果他明目张胆地过来,岂不是主动地告诉司马家,自己和曹亮已经联了手。

这种事,必须要杀司马家一个措手不及,这样才能有很大的胜算,否则一旦让司马家有所察觉,提早做准备,就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本来按照曹亮和夏侯玄之间的约定,明日依计行事就行,但发了这么大的变故,廷尉易人,夏侯玄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但他不敢亲自前来和曹亮面谈,所以才派出一个得力的心腹下人,前来询问一下曹亮。

曹亮斟酌了一下,现在廷尉易人,其实是一个最大的利好,李胜是曹爽的心腹,对曹爽是言听计从,由他来担任廷尉审理这桩案子的时候,更有可能治司马师于死地。

至于明天的计划,曹亮没有改变的打算,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就可以了。

不过曹亮还是叮嘱道,要夏侯玄注意一下曹爽和李胜出场的时机,他们只有在最合适的时候出场,才能给司马家致命的一击。

这个就需要夏侯玄事先和曹爽打好招呼,确定一个比较好的切入时间。

夏侯家奴听得明白无误,立刻便告辞了。

他前脚刚走,阿福就进来禀报道:“小侯爷,羊公子求见。”

曹亮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羊祜会来,立刻吩咐人将羊祜请进来。

反正曹亮和羊家的关系早就摆在那儿了,羊祜自然不用和夏侯玄一样偷偷摸摸的,他是大明大亮地前来曹府。

“子明兄,你还好吧,没受什么伤吧?”一进门,羊祜就关切地问道。

曹亮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道:“没有,你不看我好好的么?”

羊祜松了一口气,道:“我姊听说你遇刺了,急得不行,所以专程让我过来瞧瞧,如果不是方便的话,我姊可能都会亲自来看你的。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回去告诉我姊,也可以让她安心。”

曹亮心头淌过一丝的暖意,羊徽瑜的关心让他很是欣慰,他笑着道:“怎么,没有你姊的交待,你就不会看我来了吗?”

羊祜脸微微一红,道:“不是,听到你遇刺,我当然也着急了,不过,谁也没有我姊更关心你。子明兄,明天就是我姊的婚期了,你真有办法阻止我姊嫁入司马家吗?”

曹亮笃定地道:“叔子,你回去告诉你姊,明天的事,我已经做了万全的安排,就让她踏踏实实地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千万不可冲动,不要做任何的傻事,不管什么情况下,一定然相信我!”

羊祜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我姊那边还等着我回话呢。”

“善。”曹亮亲自将羊祜送出府去,拱手作别。

望着羊祜离去的背影,曹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明天,将是和司马家决战的时刻,这将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这将是不用刀剑厮杀的决斗,成败输赢,或许将会决定未来与司马家战争的走势。

如果此次能重创司马家的话,未来曹亮的路或许会走得顺畅一些,但如果失败的话……

不,绝对不能失败!曹亮绝不会容许自己心仪的女人被司马师抢走,司马家已经是铁了心地想要取他的性命,现在的局面,他和司马家已经是不死不休,没有什么再可以顾虑的了。

一想到羊徽瑜那凄恻盈盈的眸光,曹亮的心弦就不禁会为之一颤,为女人也罢,为了大魏的江山社稷也罢,曹亮一定会全力以赴,谁说爱美人就不能爱江山了,这美人和江山并不矛盾,也不冲突,

曹亮是绝对不会让羊徽瑜失望的,所以明天这一场由他亲自来导演的大戏,一定要成功,绝对不能失败。

夜深了,风寒露重,曹亮凝视着东边的方向,目光少有的坚定而刚毅。



第134章 盛况空前

铜锣巷是洛阳城中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小巷了,不过因为太傅司马懿的府邸就座落在铜锣巷,所以这条普通的小巷就又变得不普通起来。

司马家的这座宅邸还是曹叡在世时候亲赐的,那时候司马懿还是当朝的太尉,所以当时这座宅院被称为太尉府,如今司马懿晋升为太傅,自然这宅院便被称做太傅府。

而铜锣巷,则私底下被人称做为司马巷。

铜锣巷毗邻着铜驼大街,与宽阔繁华的铜驼大街相比,铜锣巷就显得狭窄冷清了许多,颇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

司马懿对这座宅邸很是中意,因为这里比较低调内敛而又不失奢华,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动静之间,相得益彰,与司马懿本人低调隐忍的风格很是相似。

司马家搬迁到铜锣巷,已经有十年的光景了。

虽然铜锣巷有着司马家这样的世家豪族,但平素的铜锣巷,却是安静而平淡的,和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的大将军府,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今天清晨起来的人们,发现铜锣巷的那片宁静与安详已经完全被打破了,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马车几乎将铜锣巷的入口给堵塞了。

这些马车可不是普通的马车,个个装饰豪华,车厢不是用紫檀木做的,就是红木做的,就连车窗口挂着的帘子,也都是价格昂贵的蜀锦,那一匹匹拉车的马,也个个都是神骏非凡,不是大宛良驹就是塞外宝骥。

不用说,这些马车上的乘客,个个都是当朝显贵,身份尊崇。

铜锣巷巷口狭窄,那最豪华的驷马车都进不来,司马府的管事可有的忙碌了,只能是将这些马车安排停放在铜驼大街上。

现在铜驼大街上的车位也是极为紧缺的,来的早一些的宾客,至少还能停在距离铜锣巷不远的地方,来得远一些的宾客,也就只能是停在较远的地方了,下车步行到太傅府。

刚刚才到卯时,前往太傅府的宾客就已经是人潮如涌了,这些宾客个个都是峨冠博带,谈笑风声,能得到司马家的邀请来参加婚礼,他们无一不感到这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虽然说司马师已经是三婚了,但这么隆重的婚礼,却是头一遭。

毕竟司马师第一次娶妻之时,司马懿的身份还不是那么的显贵,婚礼的规模也就不太大,而第二次娶吴质之女的时候,司马懿尚在陇西军中,忙着与诸葛亮做最后的周旋,根本就顾不上司马师的婚事,所以那场婚礼办得更是潦潦草草。

而此番司马师再度娶妻,情况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是司马懿地位的提升,如今司马懿贵为太傅,列在三公之上,你甭管他有没有实权,但那尊贵的地位,却是实打实的。身为辅政顾命大臣,如今司马懿在朝中的地位,也就是仅次于大将军曹爽了,是众多文武百官需要仰望的存在。

有了这重身份,司马懿就是想要再低调一些,也是不可能的,就比如说这一次的宴请名单,就让司马懿很伤脑筋,请谁不请谁都得反复斟酌,原本只准备请三两百人,可最后却成了近千人的规模,实在是无奈之举。

除了自己的门生故吏,只要是没有怨隙的大臣,司马懿都不可能将其排除在外,毕竟司马懿玩的就是笼络人心,又怎么可能因为一场婚礼来得罪一些人呢?

那怕这些人和司马家的关系并不密切,但出于礼节性的考虑,司马懿也不可能拒之门外。

所以,这段时间来,能拿到司马家的请柬,成为一种莫大的荣耀,那怕参加婚礼是要交份子钱的,但没人因为这个而抱怨。

反倒是那些没有拿到请柬的,整天黑着脸,仿佛谁欠了他几万贯没还似的,郁闷到了极点。

世家豪门之间的联姻,往往被人视为一种政治联盟,这一点人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司马家在朝中的地位已经是如日中天了,此番若再和羊家联姻的话,那势力更是无比庞大。

那些试图结好司马家和羊家的人,个个都是携带重礼来道贺的,金银珠宝堆集如山,倒也不失为司马家敛财的一个好机会。

尚书曹典事杨池只是一个七品的小官,也非司马家的门生故吏,不过他这次也幸运地拿到了司马家的请柬,兴奋地几乎是一夜未眠,在他看来,能得到司马家的青睐,谁不定自己以后也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虽然说大将军曹爽更位高权重,但人家那儿的门槛太高,一般人想攀也攀不上啊,曹爽重用的,都他自己的亲信嫡系,普通的寒门庶族,连迈进人家门槛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司马家的请柬给了杨池莫大的信心,他备上了一份厚礼,早早地就赶往了铜锣巷。

“杨兄,你来的可够早的啊。”

背后有人和他打招呼,杨池回头一看,原来是老相识了,秘书郎周谊。

周谊和他是同一年评的品,而且俱是位列中中品,除九品官,后来杨池升的快一些,未及三年,便升上了七品,而周谊到目前还是停留在八品。

虽然仅仅只是差了一个品级,但杨池在周谊面前,还是很一种优越感的,此番司马家给他请柬,让杨池是激动不已,认为自己从此可以鱼跃龙门,飞黄腾达。

但没想到不光是他拿到了请柬,就连品秩比他低上一级的周谊居然也能得到司马家的赏识,顿时杨池心里的那点优越感便荡然无存了,他讪讪地道:“原来是周兄,怎么,你也是司马太傅的座上客?”

周谊呵呵一笑道:“彼此彼此,今日司马公子大婚,大宴宾客,但凡朝中有品秩的官员,都接到了请柬,杨兄今天能见到的同僚可是不少的。”

杨池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敢情人家司马家并没有厚待于他,对朝中官员采用的是一视同仁的做法,并没有厚此薄彼,看来自己还真有些自做多情了。



第135章 真敢来?

周谊环视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嘿嘿笑道:“虽然说司马太傅几乎请了满朝的文武,不过还是恐怕会有一些人来不了啊。”

杨池奇道:“什么人敢不给司马太傅面子?”

周谊一副天下万事尽在其掌握的神态,悠然地一笑道:“大将军虽然与司马太傅同为辅政大臣,表面上一团和气,内里却是势同水火,这种私人的场合,想必大将军也不会出席。”

杨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大将军身份高贵,自然不会因为后辈的一个婚礼纡尊降贵,屈尊枉驾,他不会出席也必然在情理之中。”

按理说司马懿和曹真算是一辈人,曹爽和司马懿差了一辈,应该和司马师算做一辈人,但现在曹爽官居大将军,首席辅政大臣,和司马懿平起平坐,甚至还压上司马懿一头,比他小上十来岁的司马师只能是降辈了。

如果说曹爽和司马懿关系莫逆,那么出席这场婚礼自然也就正常不过了,但现在两个人在朝堂上明争暗斗,已经是势同水火,貌合神离,这种情况下,曹爽肯定不会纡尊降贵来司马府参加婚礼。

周谊继续地道:“其实不来的人便是司马师的前妻夏侯氏的家人。”

“这又是何故,夏侯氏虽亡,但两家交情应该未泯吧,如此场合,夏侯家不来人,似乎有点说不过吧?”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坊间传闻,这司马师的前妻夏侯氏并不是因病而亡的,而是被司马师下药毒死的,因为这事,夏侯玄和司马师结下了大怨,数年来互不相见,如今司马师再度娶妻,夏侯玄又怎么可能来捧这个场?”

杨池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如此,这个传闻在下也有所耳闻,不过这无凭无据的,只能是一些猜测之言,夏侯家与司马家交恶,夏侯玄不来,倒也是合乎情理的。除此之外,应该没有人再不来了吧?”

周谊诡秘地一笑,道:“还有一人,听说是司马师亲自邀请的,不过某认为,就算是借他天大的胆子,恐怕今天他也不敢来。”

杨池糊涂了,道:“能让司马师亲自邀请的,这人面子也真是足够大了,不过既然司马师亲自相邀,为何他却不敢来?”

周谊笑得异常暧昧,将声音压到最低,低到只有他两个才听得清楚:“他可是司马师新婚妻子的奸夫,你说他敢来吗?”

“啊……你是说……”杨池眉毛上扬,一副恍然顿悟的模样,接着他也笑了起来,笑容异常地猥琐:“你说的是他呀,他当然不敢来了,他若敢来,不被打死才怪。”

周谊哈哈大笑,不过他只笑了一半,脸色便陡然一变,宛如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看。

杨池奇道:“周兄,你这是……”

周谊如见鬼魅般地看向门口,对杨池耳语道:“那个……那个奸夫居然来了……”

“哪个,哪个是?”杨池只是听过传闻,并没有亲眼见过本人,是以他十分好奇地张望着。

周谊指了指刚刚出现在司马府门口的曹亮,道:“那个小白脸便是。”

杨池目瞪口呆:“他……还真敢来呀?”

曹亮刚一迈进司马家的大门,就迎来了无数诧异的目光,其中有认识他的人,也有不认识他的人,许多人都是一脸的惊愕,窃窃私语起来。

今天司马家的宾客几乎是人满为患,厅堂里自然是坐不下的,所以筵席都被安排在了院子里,除了中央的那条大道之外,两边厢廊下,都铺上了红色的席子,摆上了几案,几案之上,则是堆满了珍馐佳酿。

时间尚早,还不到婚礼开始的时候,客人们或坐或立,三五成群,大多在那儿高谈阔论,谈笑风声。

但曹亮的出场却让筵席的气氛陡然地一变,全场顿时是鸦雀无声。

不过曹亮却是一脸的坦然从容,对他而言,仿佛只是参加一个普通朋友的宴会而已,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司马昭此刻正在院子里招呼客人,曹亮的出现让筵席上的气氛一度冷场,司马昭似乎查觉到了什么,不过他并不认识曹亮,所以在第一时间内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还是身边的一个家丁向他低语了几句,告诉他这人就是曹亮。

司马昭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步流星地就冲着曹亮走了过来。

曹亮和羊徽瑜的事,既然已经闹得是满城风雨,司马昭又如何能不知道,所以司马昭对曹亮是恨意滔天,这个辱没司马家声誉的淫徒,居然还有脸敢出现在司马家,简直就是厚颜无耻。

司马昭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他斥责羞辱一番,然后再将其逐出司马府,大哥的辱妻之仇,不可不报。

司马昭的妻子王元姬也在院内招呼客人,看到司马昭神色大变,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拉住了他,低声地道:“子上,你干嘛去?”

司马昭恨恨地道:“那个辱我大嫂的狂徒居然也敢来我们家,真是太放肆了,我这便撵他出去,以免污了我们家的门庭。”

王元姬听他如此一说,便知道此人便是曹亮了,不过她依然劝阻道:“子上,不可冲动,听说这个曹亮是大伯亲自邀请的客人,你撵他出去,岂不让人质疑我们司马家的待客之道。”

司马昭气愤地道:“难不成还要待他为座上之宾吗?你没看到这么多的客人,个个表情异样,一副嘲弄的表情,让这种狂徒呆在这儿,丢的岂不是我们司马家的脸?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会邀请这种人到场。”

王元姬道:“来者即是客,子上你万万不可做出失礼之事,这样吧,容我去通报柏姨娘,让她来处理好了。”

柏灵筠目前是司马府内的主事人,大小事务皆由她一手处置,王元姬自己没办法,又不想让司马昭冲动犯错,所以她径直去寻柏灵筠,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柏灵筠来处理。



第136章 一脸黑线的裴秀

那边曹亮却是怡然自得,丝毫不理会旁人的目光,远远地看到裴秀也在场,曹亮径直地来到了他的身边,跪坐了下来,端起几案上的酒樽,一饮而尽,赞道:“好酒,司马太傅家的酒果然是好酒!”

裴秀混迹于人群之中,他早就看到了曹亮进来,但却没有和曹亮打招呼,想装做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但这货居然径直来到自己跟前,想躲也躲不过去,只得无奈地道:“曹兄,你还真敢来呀?”

曹亮悠然一笑道:“为何不敢来?司马公子亲自相邀,我得赏脸不是?”

裴秀已经是无力吐槽了,为什么不能来你自己心里就没一点逼数吗?

没看到司马家的那些人一个个目光不善,生吞了你的心都有吗?

就连满院的宾客,个个都是异样的眼光,莫名惊诧者有之,义愤填膺者有之,冷眼观瞧者有之,不嫌事大想看热闹者有之。

总之,曹亮就如同是一个异类,与周围的环境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就连裴秀都真的不想认识他呀。

“曹兄,你既然敢来,那就想想怎么走出这个院子吧,说实话,我可没胆给你收尸。”裴秀低声地道。

曹亮晒然一笑道:“季彦,你多虑了,司马太傅什么身份的人,岂能做出什么无礼之事?我可是司马公子亲自相邀的贵客,来见证这场旷世婚礼的。”

裴秀顿时是一头黑线,你特么是来参加婚礼的吗,你完全是来搞事情的,有你在场,这场婚礼非搞砸了不可。

裴秀可清楚曹亮所图甚大,这回不光想要在婚礼现场抢走新娘,还想着怎么来狠狠地打司马家的脸,让司马家名誉扫地。

此前曹亮就跟裴秀商议着怎么对付司马家,不过当时裴秀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但裴秀清楚,曹亮是不会轻易放弃的,看他今天到场那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裴秀就知道曹亮一定是谋划好了。

裴秀心中已经为司马师默哀了,人家已经是忍气吞声地去当绿龟公了,你曹亮居然还得势不饶人,想在婚礼上把新娘给抢走,这也太欺负人了,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这是准备和司马家不死不休的节奏呀!

曹亮怡然自得地自斟自饮,大吃大嚼,参加婚礼么,肯定是要空着肚子来才合算,要不然份子钱怎么能吃得回来呢?要知道,曹亮进门的时候,可是上了一份礼的,厚当然是不可能厚了,反正曹亮也没指望将来司马师能给他回礼。

看得出,司马家的筵席还真讲究,除了美酒之外,山珍海味,水陆毕呈,样样都是顶级食材,价值不菲,顶级疱厨的手艺,味道自然也是没得说。

曹亮不理会旁人的目光,大快朵颐。

这份子钱差不多也能吃回来吧?

裴秀就差捂脸了,老大,这种场合你就不能矜持点么?没看到这四周的宾客个个仪态优雅,文质彬彬吗,有一位是你这种吃相吗?

丢脸呀!

裴秀都有些坐立不安了,曹亮平时也不是这种人呀,怎么今天这番的表现。

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

吃喝归吃喝,曹亮的目光可没闲着,早就暗暗地将四处的情况打量了个遍。

那边阴沉着脸面容有几分与司马师酷似的人,想必就是司马昭了,虽然司马昭没有到他的近前,但看他那目眦欲裂的神情,把曹亮生吞活剥了的心都有。

王元姬去而复返,在司马昭的耳边低语着什么。

“季彦,司马昭身边那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是谁呀?”曹亮故意装出几分的醉意,对裴秀道。

裴秀此刻的脸,差不多全黑了,老兄,你掂记着司马师的新婚妻子倒也罢了,毕竟你们之间有那么一腿,你掂记司马昭的老婆算怎么一回事,难不成你这是要绿司马一家的节奏吗?

“不认识。”裴秀很干脆地道。

曹亮拍拍了他的肩,嘿嘿一笑道:“兄弟,你这就不厚道了,欺负我不认识人吗,她既然和司马昭如此亲近,那毫无疑问她就是司马昭的夫人王元姬了,对不对?”

裴秀没好气地道:“既然你知道,又何须来问我?”

曹亮呵呵一笑,带着几分的醉意阑珊,道:“我不过是看看你说没说实话,果然你小子一点也不厚道,见色忘友!”

裴秀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什么叫见色忘友,你这家伙真是喝多了吧。

“曹子明,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休得再胡言乱语了。”

曹亮指着裴秀大笑道:“越掩饰越证明你心中有鬼,莫不是你和她有一腿?”

裴秀顿时吓得是魂飞魄散,这家伙,居然在这种场合口无遮拦,真是作死作到家了。

裴秀直接捂住了他的嘴,低沉地喝道:“曹子明,你自己怎么作死我管不着,但你别拉我下水,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濯龙园的刺杀案裴秀也知晓了,虽然没有查出真凶,但裴秀认为,肯定和司马家脱不了干系,毕竟曹亮目前招惹到的仇家,整个洛阳仅此一家,不把人家逼到绝路上,人家是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来的。

裴秀可没有曹亮硬刚司马家的勇气,说到底他们裴家在洛阳门阀圈子里,只能算是一个小势力,主动地去招惹司马家,那不是寿星佬上吊——嫌命长么?

此刻裴秀还真有些后悔自己和曹亮坐到一块,指不定现在司马家的人已经把他视为曹亮一党了,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惨了。

不过貌似自己并没主动去找的曹亮,而是曹亮自己贴过来的。

真倒霉,要被这家伙给拖累死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曹公子大驾光临敝府,让敝府是蓬壁生辉啊。”

曹亮和裴秀一起转过头去,身后是一位衣饰华贵的妇人正笑吟吟地看着他,高高的云髻,秀发乌黑,眉不绣而黛,唇不点而红,容颜如玉,气质高雅。

不是柏灵筠还有谁?



第137章 监视

柏灵筠脸色挂着动人的笑容,让人有一种如春风的感觉,绝世倾城的容颜加上明媚纯真的笑靥,很难不让人沉醉在她的笑容之中。

但曹亮却不会有这种感觉,因为他清楚,两天之前想置他于死地的人,毫无疑问与柏灵筠脱不了关系。

最起码,紫云道人就是被她所害,差一点丢了性命。

如此蛇蝎美人,曹亮自然是敬而远之,更不会受其魅惑。

“原来是柏夫人,幸会幸会。”曹亮淡然地道。

虽然此前与柏灵筠有过一面之缘,但曹亮清楚,这些天的暗战,可都是跟这个毒蛇一般的女人在交手,她潜藏在幕后,却是无时不刻地谋划着一切,稍不留神,恐怕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对于这种女人,曹亮防备之心还是满满的,何况今天曹亮所谋甚大,可不想被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给搅了场。

柏灵筠浅浅一笑,道:“曹公子是贵客,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海涵。”

“柏夫人客气了,这儿挺不错,有美酒,有佳肴,更有这么多漂亮的侍女,真的不错。”曹亮轻松洒脱地道。

柏灵筠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头,她实在摸不清曹亮的用意,按理说,这种场合曹亮是不可能出现的,可是他偏偏地来了,而且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容,不,应该是有恃无恐。

柏灵筠从曹亮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紧张焦虑的神情,完全不像是自己的情人被别人抢走的那种焦灼之感,这似乎有点不正常。

虽然柏灵筠不相信有人会在司马师的婚礼上捣乱,但身为内府管事人,柏灵筠是不容许婚礼出现任何的差池的。

毕竟这场婚礼是司马家的颜面,如果被人恶意捣乱或破坏,那么对于司马家的名声,恐怕是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针对曹亮的刺杀失败了,老爷子罕见的动了怒,虽然司马师承担了大部分的责任,但柏灵筠更清楚,老爷子心如明镜,她玩的这点小把戏又岂能瞒过那双鹰一般的锐眼。

柏灵筠现在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五石散的事就已经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而这场盛大的婚礼,更是对她管家能力的一种考验。

仗着老爷子的恩宠她或许可以无所欲为,但如果每件事情都搞砸的话,老爷子也不一定能护得她周全。

在她看来,曹亮绝对是一个危险人物,得到王元姬禀报之后,柏灵筠第一时间便赶到了这儿,她试图从曹亮的言行之中,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不过可惜,曹亮没有给她任何的机会,最起码从外表上来看,曹亮没有任何的异常。

“曹公子满意就好,今天宾客众多,就恕妾身不能多陪了,这两个侍女,是我贴身的丫鬟,就由她们来服侍公子吧。”柏灵筠对身后两个长得颇为清秀的侍女道,“桐灵、含香,你们两个就留在这儿服侍曹公子吧,万万不可怠慢。”

曹亮暗暗冷笑,这是服侍?监视还差不多。不过曹亮浑不在意,柏灵筠专门派人来盯着他,以防发生什么变故,只是可惜,柏灵筠不知道,今天曹亮也只是幕后导演者,真正演戏的主角,现在还没出场呢。

“好啊,那就多谢柏夫人的美意了。”曹亮含笑道,一副来者不拒的神态。

柏灵筠确实不可能一直在这儿盯着曹亮,她是今天整个婚礼的主事人,许多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由她来处理,而曹亮这儿,她也瞧不出任何的问题来,只得留下两个贴身的侍女,在这儿监视着曹亮,那怕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也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曹亮一定是来者不善,虽然现在双方并没有挑明矛盾,但早已是心知肚明的事了,不是猛龙不过江,今天曹亮既然敢登门,那必定是有所图谋的。

至于他所谋何处,柏灵筠百思不得其解,唯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见招拆招。

不管怎么说,曹亮现在也是他们司马家的贵客,最起码在司马府上,是没人敢动他的一根汗毛的。

柏灵筠告辞一声袅袅而去,整个过程看得裴秀是目瞪口呆,这画风,明显的不对呀,曹亮可是他们司马家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此刻受到的礼遇,却超过了那些三公九卿的高官,不光是司马懿的如夫人柏灵筠亲自招待,而且还派专人来服侍,这待遇,他裴秀比起来,天壤地别。

曹亮享受着的两位侍女的殷勤服侍,倒酒的倒酒,挟菜的挟菜,曹亮就差张嘴让人喂了。

“季彦,如何?”曹亮得意洋洋地道。

裴秀没好气地道:“你就得瑟吧,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曹亮哈哈一笑,继续地饮酒作乐。

虽然司马家的酒是好酒,但这个时代酒的蒸馏技术还停留在初始阶段,即使是清酒,度数也是很低的,对于曹亮而言,喝惯了五十度以上的白酒,喝这种只有十几二十度左右的清酒,完全可以做到百杯不醉。

曹亮注意到那两名侍女桐灵和含香,虽然服侍得他无可挑剔,但两女的神态之中,都带着一丝的戒备之色,而且曹亮注意到,这两个侍女可不是一般的丫鬟只会服侍人,她们至少是练过武的,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子的英气。

看来柏灵筠对他的防范还是极严的,专门安排出两个会武功的侍女来监视他,就怕他在婚礼上搞出事端来。

曹亮晒然一笑,柏灵筠还真以为就派两个会武的丫鬟来就能治住他,简直是一个笑话,真把他身后的方布当摆设了?

不过曹亮这回真的是准备安心地当一个宾客的,柏灵筠的安排纯属多余。

就在此时,司马府邸的门外传来了鼓乐齐鸣之声,所有的人都侧目向门口望去,翘首以盼。

不用说,也是司马师迎亲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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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岿然不动

魏代的婚俗和汉代是一脉相承的,可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娶亲当日,男方需到女方迎亲,然后乘车前往男方家中,完成婚礼的仪式。

汉魏时代的婚礼,是有着极为严格的一套流程的,拜堂、沃盥、对席、同牢、合卺、结发、执手,一共是七道程序,只有完成这七道程序,男女才算是礼成,结为合法的夫妻。

婚嫁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上至帝王君主,下至黎庶百姓,无一不对婚礼仪式极为地注重,只不过地位不同,婚礼的规模也不尽相同。

天子娶亲自不待言,那怕是王公贵族,婚礼的奢华程度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

魏初之时,曹丕大力提倡节俭,所以婚葬嫁娶,都极为俭朴,但曹叡当了皇帝之后,大兴土木,奢侈无度,于是上行下效,整个世风由俭入奢,攀比之风盛行,整个上流社会的婚嫁都开始讲究排场起来。

司马懿乃当朝权贵,此次司马师娶亲,自然不能敷衍了事,不光是邀请的宾客如云,就连婚礼的规模和档次也是盛大空前的。

此次司马师带去羊府迎亲的车队,便是十几辆装饰豪华的驷乘马车,这种阵容,就好比后世迎亲时带上十几辆劳斯莱斯一样风光。

不过新娘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羊徽瑜面沉似水,虽然穿着一身纯衣纁袡的新婚服,但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喜色,看得出,她丝毫不乐意嫁给司马师。

这个时代的新娘还不时兴那种红盖头,男方迎亲时,女方会乘坐上舆车,新婚男女挽手立于车上,一路接受人们的祝福。

羊徽瑜虽然登上了舆车,但拒绝与司马师牵手,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同他讲。

不过司马师并不在意,他要的也仅仅是这场婚礼而已,目的就是为了能同羊家联姻,至于这个和别的男人有染的女人,司马师打心眼里厌恶。

迎亲的车队从羊家浩浩荡荡出发,返回了司马府,一路之上,观者如潮,淤塞于路。

羊徽瑜一路之上闷闷不乐怏怏不快,她这个新娘子,做得一点也不称职,引得围观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坦白来讲,羊徽瑜内心是忐忑不安的,如果逼迫她嫁入司马家,她情愿以死抗争。

不过羊祜带回来的消息,让她稍稍的安心,曹亮信誓旦旦表示,让她放心,他会找到一个完美解决方案的。

恋爱中的女人最容易轻信的,就是爱人的话,不管曹亮的话靠不靠谱,羊徽瑜都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

车队缓缓而行,比原定时间大约晚了一刻,才抵达了司马府。

安排婚礼的司仪这个时候是满头的大汗,结婚仪式是讲究吉时的,什么时间进门,什么时间拜堂,什么时间入洞房,那都是有讲究的,错过了吉时,就意味着婚姻不美满和谐。

眼看着吉时将过,司仪赶紧催促一对新人下车,好进行接下来的仪式。

不过羊徽瑜显然不愿意配合,下车的工夫磨磨蹭蹭,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而司马师亦是浑不在意,误不误吉时有什么关系,只要把婚礼仪式进行完了就行,毕竟这桩婚姻,早就跟完美神马滴无缘了。

他们下车走进府邸之后,满院的宾客为了表示尊重,几乎全都离席起身,站立恭迎。

毕竟那些真正有身份的贵客,是不会安排在院子里就席的,院子里的宾客,大多都是官微职轻或年轻后辈,所以绝大部分的人都会给司马家面子,起立相迎。

当然,也有例外之人,那就是曹亮,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别人一个个恭身起立,唯独他依然在座,吃喝不误,完全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不,鹤卧鸡群还差不多。

周围的宾客大多对曹亮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如此狂放不羁的人自然没人愿意接近,除了裴秀之外,大多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和曹亮沾上什么关系似的。

周围空旷无人,众人皆立唯曹亮独坐,如此另类而怪异的画风自然不可能不引人注目,是以司马师和羊徽瑜一进大门,就瞧见了他。

司马师脸色微微的一变,说实在的,虽然他是亲自邀请了曹亮来参加婚礼,但他并没有认为曹亮就一定会出现在司马府,尤其是发生了那场心知肚明的刺杀案之后,司马师觉得曹亮更没可能出现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曹亮不仅来了,而且大模大样地坐在那儿大吃大喝,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如果说司马师最恨的人是谁,那恐怕是非曹亮莫属了,正是因为曹亮的存在,才让他司马师名誉扫地,几乎沦为了整个洛阳人的笑柄。

所以他才会听从了柏灵筠的计策,密谋除掉曹亮。

但事与愿违,原本十拿九稳的刺杀行动却失败了,司马师非但没有除掉心头大敌,反倒是受到了他老爹的责难,让他是郁闷不已。

此刻在婚礼现场看到曹亮,司马师的内心之中当然是不舒服了,不过这种场合,可不是他可以轻易发作的地方,那怕他心里再憋屈,那也得忍着受着,在这个万众瞩目的场合,他必须保持自己的风度。

这家伙如此做作,显然不就是为了能激怒自己吗,如果司马师此刻失态的话,岂不就是中了家伙的诡计了,司马师对此可有着清醒的认识,绝不能让仇人的阴谋得逞。

但这家伙故意如此,显然不光是来恶心自己的吧,一定是有所图谋的。

司马师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毫无疑问,曹亮是冲着他的婚礼来的,目的应该是很明确,就是想要从自己的手中,把新娘子给抢。

这家伙果然是歹毒无比,如果让他的阴谋得逞的话,那么身败名裂的,必然是他司马师。

但这家伙究竟会有怎样的阴谋呢?

司马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是曹亮如果没有图谋的话,司马师打赌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第139章 不速之客

司马师脸色阴郁,但羊徽瑜却欣然地露出了微笑。

此前她一直不开心,但在见到曹亮的那一刻,心中所有的烦恼都一扫而空。

风雨并肩,患难与共,曹亮的出现,仿佛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虽然此前羊祜传话回来,曹亮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会处理好一切,羊徽瑜虽然也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他,但在没看到人之前,她心里总觉的是空荡荡的。

此刻,曹亮就坐在了她的对面,笑意融融,让羊徽瑜那一颗近乎冰封的心,瞬间就融化了。

她笑了,这一刻,她的笑容灿若桃花,明艳动人。

就连曹亮也为之怦然心动,他知道,羊徽瑜的这倾城一笑,是送给自己的,既是奖赏,也是鞭策,更让他背负的责任有泰山一般的重。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羊徽瑜进门之前,冷若冰霜,满面阴霾,而此刻,却是笑容灿烂,盛世美颜,这变化,让所有的宾客都完全是莫名其妙,这新娘子的脸,比六月的天,变得还快呀!

羊徽瑜很快地就将目光从曹亮身上移开了,她可不想被别人瞧出什么端倪来,惊鸿一瞥便已足够了。她的内心虽然又激动又欢愉,但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虽然她不知道曹亮有什么手段,但她清楚,成功的希望应该是很渺茫的。

不过她不在乎,此刻曹亮在她的身边,就已经足够了,那怕今日是必死之局,能做一对同命鸳鸯,也值了。

别人或许不曾捕捉到羊徽瑜的眼神,但司马师却不可能没有察觉,看到羊徽瑜和曹亮默默生死相许的眼神,他的脸色愈发变得阴沉起来,牙关紧咬,拳头紧攥,手指间的关节咯咯作响。

如果有可能,他都想把这对狗男女撕成碎片,一雪压在自己头上的耻辱。

但为了司马家的大计,司马师不得不选择了忍辱负重,那怕做为男人的尊严一再地被践踏,他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因为和司马家的鸿图大业比起来,这么一点屈辱也就微不足道了。

所以,司马师对二人的眉来眼去也只能是选择了无视,脚步僵直地向大堂走去。

今天他需要完成的就是一个婚礼仪式,让身边的这个女人成为他的妻子,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吗,这辈子也甭想在一起了,落到我司马师的手中,自然会让你尝到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司马师的嘴角,掠过一丝残忍的冷笑,这个背叛了婚姻的女人,她一定会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大堂上,拜堂的仪式早已准备停当了,就等这一对新人上前,即可举行拜堂大礼,在众人目光的催促之下,两个缓步终于是迈过了门坎。

可就在此时,司马府邸的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引得人人侧目。

柏灵筠微微地皱皱了眉,立刻吩咐身边的管事出去查看,这婚礼进行到了关键的时刻,难不成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司马府闹事不成。

自打曹亮出现在司马府之后,柏灵筠就感觉有些不好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今天很可能会有事发生,所以她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局势的发展,暗中调集了不少的家丁护卫,以防止出现意外情况。

管事的很快地去而复返,禀报道:“启禀夫人,是……是昌陵侯爷前来贺喜……”

昌陵侯爷就是夏侯玄,这个爵位原本是夏侯玄父亲夏侯尚的,夏侯尚病故之后,夏侯玄便承继了爵位。

以司马家和夏侯家姻亲的关系,此时夏侯玄前来贺喜也算是正常的礼节往来,但是因为夏侯徽出世的缘故,夏侯家和司马家早已是仇深似海,互不往来了,所以司马家也就没有给夏侯玄发请柬。

但没想到夏侯玄却是不请自来,这无疑让司马家有些尴尬了。

司马师似乎听到了什么,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了过来,道:“门外何故喧哗?”

管事的据实以告,司马师闻听之后,微微一怔,夏侯玄此番前来,还真是有些让他出乎意料。

曾经他们手足莫逆,曾经他们堪比金兰,铁的不能再铁的关系,从穿开裆裤就攀上的交情,却因为夏侯徽之死,反目成仇,从此手足之情了断,形同陌路之人。

甚至比陌路之人更差得多,夏侯玄每次见到司马师,都是目眦欲裂,仇深似海,甚至在一些不重要的场合,夏侯玄都会拨刀相向,口口声声是为了妹妹报仇。

这种情况之下,司马师只能是退避三舍,惹不起咱躲得起,尽可能地避免和夏侯玄发生冲突。

说实话,司马师还是挺怀念那一段风光的,如果不是发生这档子事,司马师很可能会和大舅兄夏侯玄相交一辈子,吟谈风月,不问时事。

司马师其实对夏侯徽还是很有感情的,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的话,司马师又怎么可能会去亲手毒杀自己的爱妻。

事实上,当时司马师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如果夏侯徽告发的话,那么司马家就很有可能遭受到灭门惨祸。

一人死总好过全家死,司马师没有做过多的犹豫,就毒死了夏侯徽,把司马家从悬崖边上拯救了回来。

但司马师对夏侯徽的死,还是相当痛心的,所以对夏侯玄,还是有一丝歉意,只不过这种事,还真没法表达出来。

司马师只能将这种歉意埋藏在了心底。

但随着夏侯玄的一次次挑衅,把司马师也给整得太心烦了,所以司马师的歉意也就逐渐地变淡了,在他的心目中,夏侯徽的死是咎由自主,而夏侯玄得理不饶人,处处与司马家做对,怨家易结难解。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夏侯玄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此番夏侯玄前来,是敌是友,究竟有何图谋,司马师一时之间也无法猜得出来。

他快步流星地赶往大门口,去会见夏侯玄。



第140章 贺礼

“你知道某是谁吗?”夏侯玄冷声地质问着门口的管事。

管事的汗如浆出,点头哈腰地道:“知道,知道,您是夏侯舅爷。”

夏侯玄冷傲地道:“既然识得某是谁,还不快点滚蛋,把路让开!”

管事的迟疑道:“夏侯舅爷,您没有请柬,暂时不能进去,容小的回去禀报一声,你稍候一下如何?”

夏侯玄怒喝道:“你一个狗奴才,也敢挡某的驾,真是不知死活!是不是看我妹妹死了,连一只看守狗都敢乱咬人了?”

管事的一脸苦逼相,他今天负责在这儿把门,事先得到过吩咐,没有在请客名单上的客人,一律是不得入内的,虽然夏侯玄是司马师的大舅哥,但因为这几年他们的关系交恶,夏侯玄并没有出现在司马家邀请的名单上,管事的当然不敢随便做主,将夏侯玄放进去。

可在夏侯玄看来,一个守门的奴才就敢如此对他不敬,分明是司马家的人不把他放在眼里,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不禁让夏侯玄无比的愤怒。

就在此时,司马师快步而出,看到夏侯玄正在那儿喝斥门人,赶紧地上前道:“泰初兄,抱歉抱歉,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失礼失礼。”

夏侯玄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们司马家门槛高,在下还真是高攀不上。”

司马师略显得有些尴尬,只好斥责那管事的道:“你也太放肆了,这位是夏侯舅爷,你难到不认识吗?让你在这儿迎接客人,居然敢对夏侯舅爷如此无礼,真是岂有此理,还不快向舅爷赔礼道歉。”

管事的知道今天自己肯定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了,不过在主人的面前,他可不敢有任何不满的情绪,乖乖向夏侯玄赔礼道歉。

夏侯玄重重的冷哼一声,道:“不敢当。”

司马师赔笑道:“泰初兄,一个小小的奴婢而已,你又何须和他一般见识。今日泰初兄大驾光临,让敝府是蓬壁生辉,来来来,里面请,小弟当自罚三杯,以敬贤兄。”

搁夏侯玄以前的脾气,受到如此冷遇,或许早就拂袖而去了,但今天情况特殊,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岂能因为这些小事而节外生枝,所以听了司马师的赔礼之言,夏侯玄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这倒让司马师有些意外了,这几年来,他和夏侯玄势同水火,两人见面,不是冷如冰霜不理不睬,就是相互掐架恶言相对,所以司马师这次大婚,夏侯玄根本就没有被列入宾客的名单之中。

这次夏侯玄不请自来,倒让司马师看到了他们重修旧好的希望,毕竟他们可是发小,交情莫逆,只是因为夏侯徽的事情,才反目成仇的。

既然夏侯玄这次肯放低姿态来参加他的婚礼,司马师当然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能借此机会改善他们的关系,那则是再好也不过了。

两人相偕入内,众宾客看得真切,都感到诧异无比。

这几年来夏侯玄和司马师的关系如何众人可都是心如明镜,两人睚眦相对,这裂痕已经到了无可修复的地步。

但没想到两个居然还有比肩而立的一天,让众人是大跌眼镜。

司马师出门相迎,柏灵筠则站在了原地,夏侯玄这么一个不速之客的来临,让柏灵筠感到了一丝的忧虑。

原本曹亮的出现,已经让柏灵筠有所警觉了,为了防患于未然,她特意地派出自己身边的那两名会武功的贴身侍女去盯着曹亮,以防止发生什么意外情况,搅乱了这场婚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柏灵筠刚刚安顿好了曹亮这边,夏侯玄的意外出现,又让她稍稍松懈的敏感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相比于曹亮,夏侯玄更是一个比较难缠的对手,他和司马家的仇怨更是不共戴天,难不成他会转性不成,在司马师的大婚之日,特意地赶来贺喜,捐弃前嫌,重修旧好?

柏灵筠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夏侯玄和司马师的仇恨是无法化解的,除非夏侯徽能死而复生,如今夏侯徽尸骨已寒,而司马师新纳娇妻,本该是夏侯玄切齿痛恨之时,又怎么可能登门道贺?

事出反常必为妖,柏灵筠隐隐觉得这背后必然有一个大的阴谋。

但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阴谋呢,那怕再狡黠多智的柏灵筠也无法猜得透,但她总感觉到曹亮和夏侯玄不约而同的前来,他们之间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必然会有针对司马家的事发生。

夏侯玄踏足进入他从未进来过的太傅府,以前妹妹还在世的时候,司马家并不在这个府邸,而这个府邸,是司马懿耗死诸葛亮取得西线大捷之后曹叡赐给司马懿的,原先叫做太尉府,今年司马懿晋升为太傅之后,才被称之为太傅府。

这诺大宅院,在夏侯玄看来,阴森可怖,妹妹的惨死,让他心中永远也无法释怀,今天,就是新帐旧帐一起算的时候,夏侯玄要为妹妹报仇雪恨,了结这段怨仇。

“来人,将贺礼给抬上来。”夏侯玄冲着身后的家奴道。

司马师微微一笑,道:“泰初兄,你太客气了,来了便好,你又何需准备什么礼物,如此就太见外了。”

夏侯玄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的意味,呵呵笑了一声,道:“今天是子元你的大喜之日,这份贺礼自不能免,必须的!”

两个正在说话间,夏侯府的家奴十几个人抬着一件物什进了来,显然这件物什相当的沉重,方方正正的,十几个膀大腰圆体格健壮的家奴都明显的有些吃力。

好“大”的一份礼!好“重”的一份礼!

贺礼的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彩帛,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一件怎样的礼物,不过单论体积和重量,在场的任何一个宾客所赠送的礼物皆比不上。

所有宾客的目光,齐刷刷地都聚集了这件贺礼的上面,都在暗自猜测,这究竟是一份怎么样的“厚礼”呢?



第141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许多的宾客,都在议论纷纷,这么大的贺礼,还真是平生未见过的,那怕就是一块石头,想必也是价值连城。

夏侯家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呀!

只有曹亮清楚,那块彩帛的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看着众人个个一脸错愕的神情,暗暗地冷笑了一声。

只想问你们一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夏侯玄快步上前,一把就攥住了彩帛的一角,用力地一扯,那幅轻而薄的彩帛就被他扯掉了,露出了里面的一个巨大木箱。

夏侯玄此刻来司马家,当然不能直接就把金丝楠木棺给抬来,那怕上面覆盖着彩帛,但也无法掩盖棺材的外形轮廓,这么堂而皇之的抬来,只怕连司马府的大门都进不来就被拦下了。

所以夏侯玄派人用薄木板钉了一个箱子,方方正正地罩在金丝楠木棺的外面,如此一来,任何人恐怕都无法瞧得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果然,众人看到夏侯玄扯掉彩帛之时都瞪大了眼睛,想看看这礼物有何贵重之处,但他们瞧到里面是一个木箱的时候,便微微有些失望,还没到谜底揭晓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夏侯玄是准备将木箱直接交给司马家还是打开木箱,将里面的东西交给司马家。

人们还是很期待看到里面的东西的。

夏侯玄的眸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笑意,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家丁将木箱打开。

木箱很薄,这些家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木箱给扒开了。

就在扒开木箱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木箱的里面,赫然竟是一具棺木!

而且不是一具普通的棺木,是一具价值相当昂贵的金丝楠木棺。

人家结婚,居然送棺材,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呀?

果然,夏侯玄并不是来送礼的,而是捣乱的,他们两人的仇怨,还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知道夏侯玄和司马师过节的人就对此不会有什么意外了,这么些年来,他们早就是势同水火,不共戴天了。

只不过,夏侯玄在司马师的大婚之日,送上一具棺材,是不是太过分了?

司马师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青,最后变成了惨人的猪肝色,额头上的青筋毕露着,双目几乎能喷出火来。

“夏侯玄,你——欺人太甚!”司马师此刻再也不能容忍了,目眦欲裂,歇斯底里地大吼着,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

棺材一直是一种比较忌讳的东西,那怕是价值极为昂贵的金丝楠木棺,也不可能成为送礼的东西,尤其是在别人的婚礼上送这种东西,简直就是晦气到家了。

今天是司马师的大婚之日,夏侯玄居然抬来一具棺木当贺礼,那怕司马师再有涵养,也不能忍啊。

当然,愤怒的远不止是司马师一个人,整个司马府的人都是群情激昂,怒不可遏,就连那些亲近司马家的宾客,也是愤慨之极。

一时间,夏侯玄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受到了无数的责难与谩骂。

司马昭比他哥哥司马师更愤怒,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礼仪了,率着一群家丁就冲了上去,想把那棺木给砸了,更想把夏侯玄给揍了。

夏侯玄敢来闹事,自然做好的充足的准备,司马昭带人执刀剑冲上来的时候,夏侯府的那些家丁也纷纷地亮出了家伙,争锋相对,一时间,现场是剑拨弩张,冲突之势一触即发。

这一场本来和谐平静进行着的婚礼,因为夏侯玄的到来,顷刻间便陷入了混乱之中,喊杀震天,鸡飞狗跳,乱作了一团。

柏灵筠眉头紧蹙,她也没想到夏侯玄会来这么一出,毕竟夏侯玄也被称之为儒学大学,和何晏并称为玄学派两大领袖人物之一,那怕平素与司马家交恶,但也是知书达礼,儒雅谦和的一个人,怎么会干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呢?

婚礼上送棺材,亏他能想得出这么一个损招。

这招虽然比较阴损,但是想要破坏司马师的婚礼,也不太可能,大不了恶心恶心人罢了,司马师的婚礼依然会进行下去,反倒是夏侯玄,他的声誉恐怕会因为这件事而大跌,真正得不偿失的反倒是他。

难道说仇恨真得蒙蔽了夏侯玄的心智了吗?就因为对司马师的仇恨让他干出这么疯狂而愚蠢的事吗?

柏灵筠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的简单,她回头看了一眼曹亮。

此刻曹亮依然坐在席间,悠哉悠哉地饮着酒,似乎对眼前混乱的局面视而不见,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柏灵筠越看越觉得有问题,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混乱局面,不把夏侯玄及他带来的棺材处理掉,这场婚礼显然是无法进行下去的。

就在柏灵筠正准备调集更多的人手,将夏侯玄等人逐出司马府的时候,突然大门外传来一声叫喝:“大将军到!”

须臾光景,就瞧见身宽体胖的曹爽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之下,迈着从容的官步,信步进来了。

他瞧了瞧眼前一片混乱的局面,略带着错愕神情道:“这不是司马太傅的府邸吗?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廷尉李胜陪侍在曹爽的身边,弯腰恭声地道:“启禀大将军,没有走错,此处正是司马太傅的府邸。”

“不会吧,今天正是司马太傅之子大婚之日,本大将军亲自前来道贺,可未见婚典,却瞧着一口棺材,难不成司马太傅家里有人亡故了不成?”曹爽愕然地道。

司马师强忍着愤怒,毕竟在大将军曹爽的面前,他也不敢再造次,上前冲着曹爽深揖一礼,道:“大将军在上,师有礼了。”

“你就是新郎官了,可这……又怎么回事?”曹爽指着那棺材道。

司马师深吸一口气,道:“启禀大将军,夏侯玄与在下有旧怨,今日趁在下大婚之时,抬一具棺木来,成心捣乱,破坏婚礼,如此昭彰恶迹,在场诸人皆可作证,大将军来得正好,师恭请大将军做主,惩治此狂徒!”



第142章 恐怖如斯

夏侯玄也抢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曹爽的面前,声泪俱下地道:“司马师六年前毒杀舍妹,恳请大将军做主,为舍妹昭雪,惩处杀人凶手!”

夏侯玄一口认定夏侯徽是司马师毒死的,为此还曾经告过御状,只不过拿不出什么过硬的证据,明帝曹叡自然也无法追究什么,碍于司马懿的面子,最终这事不了了之。

在司马家看来,此番夏侯玄在曹爽面前告状,也不过是老生常谈而矣,没有什么新意,那怕曹爽是夏侯玄的表哥,拿不出证据来,谁也治不了司马师的罪。

所以司马师对于夏侯玄的控诉毫不在意,拱手对曹爽道:“大将军,卑职冤枉,卑职与先妻伉俪情深,如何能存毒害之心?先妻不过是染病身亡,夏侯玄枉顾事实,听信小人谗言,数度诬陷卑职,肯请大将军为卑职洗刷冤屈。”

曹爽没有理会司马师的辩解之言,而是对李胜道:“是非曲直,本大将军一时也难决断,李廷尉,你既主管刑狱之事,那么此案便交给你来处理,希望你秉公办理,不可徇私舞弊。”

“唯!”李胜恭身领命,

司马师眉头紧皱,如果此时他还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局的话,那么他的智商确实可以下线了,夏侯玄和曹爽是姑舅兄弟,今天夏侯玄大闹婚礼,曹爽来得恰逢其时,如果说这一切只是巧合,恐怕鬼也不会相信。

司马师方才主动地上前请求曹爽处置夏侯玄,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想看看曹爽此来究竟意欲何为,此刻曹爽安排廷尉李胜来处置此事,分明就是想翻六年前夏侯徽的旧案。

对于这一点,司马师倒是有恃无恐,当年夏侯家就因为夏侯徽之死一直不依不饶的,但此事司马师做的是天衣无缝,夏侯家没有证据,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他?

事过境迁,夏侯徽尸骨已寒,那怕夏侯玄再怎么折腾,也是无济于事的,司马师不信他们就能翻了天。

不过李胜出面之后,司马师还是感到有些隐隐不快,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所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如果现在廷尉还是王业的话,自己人办起来来就方便多了,如今廷尉换成了曹爽的人,显然对自己是明显的不利。

司马师不禁深深为之懊悔,悔不该不听父亲之言,小不忍则乱大谋,结果曹亮活蹦乱跳的跟没事人一样,自己这边却丧失了一个重要的职位,损失惨重啊!

不过即便如此,司马师还是镇定自若,就算李胜是廷尉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还能屈打成招不成?

要知道,这里可是司马太傅府的府邸,有父亲司马懿坐镇,就算是大将军曹爽亲至,没有证据,谁敢乱来?

李胜倒是装模作样的扫了一眼司马师和夏侯玄,冲着夏侯玄道:“夏侯玄,你既然状告司马师毒杀令妹,可有证据否?”

夏侯玄一脸悲愤地指着身后的棺木道:“证据就在那棺木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盯在了那具金丝楠木棺的上面,敢情夏侯玄今天并不是抬棺来闹事的,而是有实锤的。

司马师心头一凛,方才便觉得这具金丝楠木棺有些眼熟,只不过场面混乱,司马师也顾不上细查,只以为金丝楠木棺大多是一个模样,此棺非彼棺。

此刻听夏侯玄之言,他心里顿时便是咯登了一下,难不成埋葬夏侯徽的棺材被他们挖出来了?

按理说不可能啊,在埋葬夏侯徽的时候,司马师为防意外,采用了移花接木之计,将一个婢女的尸体装殓入棺,安葬在了立有夏侯徽墓碑的坟墓之中,而将夏侯徽的尸体,埋在了乱葬岗之中,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为了防止泄密,司马师亲自安排了此事,知情人压根儿就没有几个,全部都是他信得过的心腹之人,就连看守墓地的人都不知道详情,司马师自认为做的是天衣无缝。

但是这具金丝楠木棺就这么活生生地摆在了他的面前,司马师脸色大变的同时,也在暗暗地思索,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秕漏?

当初依司马懿的想法,就是干脆来个毁尸灭迹,掉包的同时,将夏侯徽的尸体付之一炬,一了百了,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但司马师舍不得,虽然他亲手毒杀了夏侯徽,但那也是迫不得已的做法,毕竟他是爱过夏侯徽的,将来他百年之后,还是想和结发之妻埋在一起的。

所以司马师才煞费苦心地设计了这个掉包计,他信誓旦旦地向司马懿表示,绝对是万无一失的。

但百密终有一疏,司马师万万没想到夏侯玄会真得找到了夏侯徽的棺材并把它挖了出来。

看来夏侯玄的背后,有高人指点,否则凭夏侯玄的本事,那绝对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不过,纵然是这样,那又能如何?

一具棺木而已,棺中只有一具枯骨,谁又能证明这具枯骨就是夏侯徽呢?

司马师暗暗地冷笑着,只要没法证明这是夏侯徽的遗骨,就算你们找着了,又能奈之我何?

李胜木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金丝楠木棺,沉声道:“来人,把棺木打开!”

廷尉府的差役立刻是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将金丝楠木棺的棺盖给撬掉了。

棺盖虽然打开了,但由于棺身比较高,不到近前来,是无法看到棺材里面的状况的。

“棺木已经打开,请廷尉大人查验!”差役向李胜禀报道。

李胜背负着双手,缓步走到棺材旁,看了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回头对司马师道:“司马师,你还有何话说?”

司马师不为所动,晒然一笑道:“一具枯骨,又能证明什么?”

李胜冷笑一声,道:“你且到近前瞧瞧再说。”

司马师亦走到了棺木前面,低头向里面瞧了一眼,顿时是如见鬼魅一般,脸色惨白如纸,再无半点血色,眼睛直直地瞪着,满眼惊惧恐怖之色,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第143章 人证物证俱在

司马师站在了棺木前,木立如死,那副表情,真如同撞见鬼一般。

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鬼不成?

就算是有鬼,那也不可能大白天的跑不出吧?

众宾客皆是一阵狐疑,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有曹亮悠然而坐,微微一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夏侯玄和曹爽这出戏演的的确不错,给了司马师一个大大的意外惊喜,也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有好奇心重的宾客忍不住上前去偷窥一眼,想看看棺材里面究竟是什么,好在李胜也不禁止,谁想看随意便是。

只不过瞧瞧是可以的,想动手却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些宾客也只瞧了一眼,顿时便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棺材里躺着的,根本就不是人们想象之中的一具骷髅,而是一具宛如刚刚去世的尸体,栩栩如生,认识夏侯徽的人,一眼就可以瞧得出,这就是夏侯徽本人无疑。

这消息如同炸了锅一般,在司马府内疯传着,不过片刻光景,整个司马府就已经传遍了,金丝楠木棺内躺着的,就是夏侯徽本人。

但一个已经死了六年的人,如何能遗体保存的如此完好,简直就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之事。

人们是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夏侯玄高声地道:“舍妹含冤而死,遗体六年不腐,就是为了等这讨还血债的一天,司马师,天理昭彰,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司马师双目失神,望着棺内静静躺着的夏侯徽,仿佛是时光溯流,又回到了六年之前的模样,夏侯徽服毒之后的绝望、怨愤、不甘、悲怆都凝固在了脸上,司马师神思一阵恍惚,伸出手去,试图想要摸一下夏侯徵的脸。

李胜冷笑一声,道:“你还想毁灭证据不成,来人,将他拦下了!”

廷尉府的差役将司马师挡了下来,禁止他接触到夏侯徽的遗体,不光是司马师,任何人试图想要接近遗体都会被阻拦,而上前观看的人则不在禁止之列。

李胜此刻前来,准备的是极为充分的,不但带足了廷尉府办案的差役,就连专业验尸的忤作都随同前来。

遵照李胜的吩咐,忤作上前验过尸体,向李胜禀报道:“李廷尉,夏侯夫人确系中毒身亡,所中之毒乃是鸩毒。”

李胜点点头,挥退忤作,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司马师,径直来到了曹爽的面前,拱手道:“启禀大将军,经过验尸,夏侯徽确系中毒身亡,司马师有重大杀人嫌疑,如此处置,请大将军示下。”

曹爽八风不动地道:“你是廷尉,本案就交由你全权处置,你只需秉公办理即可,不管涉及到何人,一律严查不贷,如若徇私枉法,纵容嫌犯,本大将军决不会轻恕于你!”

李胜立刻道:“大将军放心,卑职定当公事公办,公正处治,绝不敢徇私舞弊。”

李胜回过头来,沉声地道:“来人,将杀人嫌犯司马师拿下,带回廷尉府审讯。”

众差役奉令立刻上前,欲要擒拿司马师。

“且慢!”

突地传来一声娇喝,柏灵筠挡在了司马师的身前,道:“李廷尉,事情还未查清楚,就这么草率地拿人,这不大妥当吧?”

李胜呵呵一笑道:“如今夏侯徽的遗体就摆在这儿,中毒之症也查得清清楚楚,铁证如山,柏夫人却认为本官行事草率,这是何意?”

柏灵筠也绝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夏侯徽的遗体死而不腐,真是令谁也绝然想不到的事,夏侯玄完全是有备而来,司马家没有任何的准备,这回一下子就陷入了被动之中。

柏灵筠急中生智,道:“夏侯徽早已于六年前亡故,夏侯玄竟然能抬过一具刚刚死去的尸体,这岂不是喋喋怪事?天下相貌相同之人甚多,李廷尉仅仅凭着这么一具面目有几分相似的尸体就断定这是夏侯徽本人,继而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拿人,这与草率何异?”

夏侯玄冷笑一声,道:“舍妹的遗体是从司马家温县的祖坟之中挖出来的,现有守墓人何五做证,人证物证俱在,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任尔等如何狡辩,一样是难逃罪责。”

李胜道:“人证何在?”

夏侯玄立刻吩咐家丁将何五带上来,何五战战兢兢来到当场,脸色发白,他一生差不多大半的时间与死人坟墓作伴,这回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大活人,场面又是如此地热闹,顿时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夏侯玄将何五的供词递了上去,李胜看过之后,又亲自质问何五。

何五早就拿了夏侯玄给的钱,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压力,只需他据实而言就行了,何况事先排练过,他对李胜的问询交待得很清楚。

其实这一切早已是安排好了的,李胜如此做作,也不过是做给司马家和在场的宾客看的,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柏灵筠再想质疑什么也显得苍白无力,夏侯徽是死在司马家的,又被葬在了司马家的祖坟之中,司马师想要洗刷清楚证明自己与夏侯徽的死无关,确实是很难。

“拿下司马师!”李胜再次喝令道。

廷尉府的差役是蠢蠢而动,司马昭急了眼,提剑率领着司马府的家丁就冲了上去,挡在了司马师的面前,高声地道:“想拿我兄长,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司马府的家丁可不是吃白饭的,个个身手不凡,如果被他们这么轻易地就把司马师给带走了,那么司马家的颜面何在。司马昭护兄心切,看到形势不利,顿时急红了眼,冲上前去,拼死护卫,不让廷尉府的带走司马师。

如今廷尉府已经是曹爽的势力了,司马师倘若被关在那儿,说黑便是黑,说白便是白,全凭人家一张嘴,到时候,严刑逼供,就算司马师骨头再硬,恐怕要也被打成个半残了。

面对司马府的人持械抵抗,曹爽和李胜对视一眼,反倒露出了欣喜之色。



第144章 姜还是老的辣

司马家拒捕这个情况事先曹爽和谋士们事先就曾经考虑过,依丁谧的建议,如果司马家胆敢拒捕的话,那可是正中下怀,曹爽完全可以借籍着这个理由,血洗司马府,一劳永逸的解决司马家这个隐患。

所以曹爽看到司马昭带人冲上来的时候,不怒反喜,现在曹爽需要的就是一个口实,他一声令下,埋伏在司马府外面的禁军是一拥而入,将司马家的院子团团包围起来。

柏灵筠脸色大变,很显然,今日之事,便是曹爽一次有预谋的行动,一环套着一环,丝丝入扣,根本就不给司马家任何喘息的机会,如果司马家现在还执意要保司马师的话,那么曹爽很有可能痛下杀手,血洗司马府。

司马昭握着剑柄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对方调集了这么多的军队,显然就是有备而来,可是他现在后退的话,就无人保护司马师了。

司马昭和司马师兄弟情深,司马昭断然不能看着司马师琅铛入狱,然后被人给害死,所以面对刀枪森森的禁军,司马昭进退维谷,一时难以决断。

曹爽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司马府的人敢公然拒捕,简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眼中掠过一抹的戾色,挥手下令道:“杀无赦!”

曹爽的话音刚落,就听中堂之中传来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且慢!”

虽然说这个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威严十足,极具震慑力,所有人都止住了步伐,朝着中堂门口望去。

这个时候,司马懿从中堂之中缓步而出,削瘦而清矍的面容之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花白色的须发显得他有些苍老,但那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却一如往常,震人心魄。

司马懿的出现让司马府的众人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司马懿就是定海神针,那怕再大的风浪,只要有他,都可以平息掉。

人们个个鸦雀无声,默默地给司马懿让出一条道来。

曹亮放下了酒杯,眯起了眼睛,司马懿这个老狐狸,终于还是出现了,而且出现的恰当其事,就是在局面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司马懿仅仅只是出场亮个相,就震住了混乱不堪的现场,牛人,就是牛人啊!

司马懿缓步走到了曹爽的近前,微微揖了一礼,道:“大将军,能否卖老朽一个薄面,不妄动刀兵,可否?”

曹爽干笑了一声,道:“司马太傅德高望众,这点面子在下岂敢不给。只是令郎司马师牵涉一桩杀人命案,如今苦主追索,铁证如山,在下也不能无视,还望司马太傅能让令郎到廷尉府走一趟,协查此案。”

司马懿正色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犬子既然牵涉杀人命案,理当协助调查,子元,你且随李廷尉前往廷尉府协助查案。”

“唯!”司马师没有抗辩,拱手行礼,奉命从事,神情显得落寞无比。

司马昭有些急眼了,道:“父亲……”

司马懿轻挥其手,平静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兄长乎?放心吧,你兄长真是犯案杀人的话,那么杀人偿命也是天经地义之事,但如果有人栽赃污陷,颠倒黑白,为父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决计不会让奸人得逞!”

司马昭欲言又止,只得退了下去。

眼看着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波随着司马懿的出场,变得云淡风轻,顷刻间便化为了无有。

不过对于曹爽而言,也不是全无收获,这次他们兴师动众,目的就是为了擒拿司马师,司马懿肯许诺让司马师去廷尉府,曹爽的目的便已经算是达到了。

至于血洗司马府,那不过是在司马家的人拒不配合的情况下才会采取的极端手段,司马昭这些小年轻或许还犯这样的错误,但司马懿这么一个老狐狸,又怎么可能中这个计。

所以曹爽见好就收,吩咐李胜将司马师收押了,然后与司马懿寒喧了几句,告辞而去。

夏侯玄目的达到,也不再闹事了,吩咐家丁将金丝楠木棺的棺盖盖上,把棺木抬走。

这可是要治司马师死罪的证据,夏侯玄这次并不需要抬回自己府中而是直接抬往了廷尉府。

曹爽一走,禁军也立马撤了,刚才还拥挤不堪的司马大院,转瞬之间就变得空荡荡地了,只剩下满桌的残羹剩菜和一脸愕然的众多宾客,整个大院一片狼籍。

好好的一场盛大婚礼变成了这个模样,不禁让人唏嘘感叹。

司马懿冲着宾客们抱拳施礼道:“诸位,实在是抱歉了,今日家门不幸,发生了这档子事,让诸位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去,今日各位权且自去,改日老夫定当置酒,向各位赔罪。”

人家家里都闹出这么大的事了,婚礼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这些宾客自然也不好再呆在这儿了,听司马懿之言,便纷纷告辞。

在这一片叹息之中,终于是曲终人散。

司马懿对柏灵筠道:“新妇既已入门,便已是我司马家之人,吩咐下去,将新妇安顿于后堂,派人好生伺候着。”

“唯。”柏灵筠俯首领命,吩咐下人去安顿羊徽瑜。

但下人们寻遍整个司马府,都没有瞧见羊徽瑜的身影。

“糟糕!”柏灵筠眉头紧锁,暗叫了一声不好,刚才府里的场面实在是太混乱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都关注到了司马师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羊徽瑜的存在。

现在空闲下来,这才赫然发现,羊徽瑜居然失踪了。

新郎官琅铛入狱,新娘子不翼而飞,司马家的这场婚礼,毫无疑问将彻底沦为天下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司马家的声誉,也将蒙受极大的损害。

柏灵筠将目光投向了曹亮之前一直坐着的位子,此刻那儿,早已是空无一人了,那两名一直监视着曹亮的侍女,也被人敲昏在地。

“曹亮!”

柏灵筠银牙轻咬,眸中闪动着怨毒的光芒。



第145章 趁乱而逃

曹亮是在场面最为混乱的时候,悄然地接近了羊徽瑜。

在这之前,方布出手敲昏了那两名柏灵筠派来监视曹亮的侍女,虽然她俩有一定的武功底子,但在方布面前,却是不堪一击的,方布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制服了两个侍女。

由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刚刚出场的司马懿以及曹爽身上,所以曹亮这边的小动作,丝毫没有人去关注。

距离曹亮最近的裴秀倒是看到了,不过他肯定不会吭声,不过脑子灵光的他为了避免被殃及池鱼,甚至提前一步溜了,比曹亮还撤得更早。

曹亮向羊徽瑜伸出手的时候,羊徽瑜笑了,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紧紧地握住了曹亮的手。

然后,曹亮就带着她跑路了。

这个时候,曹爽夏侯玄已经在撤离了,数百名的禁军和夏侯府的家丁离开时带来的一片混乱为曹亮提供了绝好的保护伞,让他们是从容地全身而退。

司马府的人因为司马师被拘一片哀鸿,确实没人再去注意羊徽瑜的去向,等他们回过神来再找羊徽瑜的时候,已经是沓无踪迹了。

虽然说今天的计划很成功,司马师被打入了天牢,进行了还不到一半的婚礼自然无以为继,但羊徽瑜终究是踏入了司马家的大门,如果司马懿坚持不取消这桩婚姻的话,羊家也是无可奈何,那怕司马师获罪被处死,羊徽瑜最多也只会成为望门寡。

所以曹亮不敢大意,提前劫走了羊徽瑜,那怕司马府乱成一锅粥,也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唯一要保证的,是羊徽瑜的绝对安全。

一个夏侯徽被毒死已经是足够了,曹亮可不敢再冒风险,把羊徽瑜搭进去。

尽管历史上羊徽瑜嫁给司马师一生并无波澜终得善终,但那只是历史,现在由于曹亮的穿越而来,已经把羊徽瑜的生活搅得是面目全非了,曹亮可不敢冒半点风险,把羊徽瑜还留在司马府上,谁知道阴戾狠辣的司马家会怎么来对付她。

如果司马家不肯放手的话,曹亮大不了以后就金屋藏娇,这天大地大的,曹亮就还不信藏不了一个人。

只不过这么一来,只能是委屈羊徽瑜了,至少要等到曹亮斗垮司马家最次也要拥有和司马家平起平坐的地位时,她才有机会去见光。

“我无所谓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足够了。”羊徽瑜挽着曹亮的手臂,紧紧地依偎在他的身边,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他们两个人静静地坐在洛水河边,西面血红的夕阳将余晖投射下来,整条洛水似乎都被染红了。

马儿在河堤上悠闲地吃着草,方布抱刀而立,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不过这儿距离洛阳城已经是很远了,那怕司马家倾尽全府之力,也未必会追到这儿,更何况,司马家现在一片狼籍,收拾还收拾不过来,未必会派来追。

“你是怎么找到夏侯徽的遗体的?你怎么知道夏侯徽死了六年遗体还没有腐烂的?”羊徽瑜心中似乎藏着十万个为什么,忍不住去问曹亮。

曹亮微微一笑,耐心地给她解释道:“夏侯徽的尸体六年不腐,这当然要得感谢司马师,他给夏侯徽准备了一口金丝楠木棺,金丝楠木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完整的保存遗体,别说是六年,上千年的尸体挖出来完好无损的,也比比皆是。其次,毒药可是最好的防腐剂,夏侯侯徽生前服用过超量的毒药,这些毒药进入她的五脏六腑,她浑身上下都是剧毒,那些啃食尸体的虫蚁,只要挨上就会被毒死了,所以夏侯徽遗体六年不腐一点也不奇怪。”

“司马师真是歹毒,结发妻子都能下这么毒手,难道他们相处这些年,就没有一点恩情在吗?”想想司马师的歹毒,羊徽瑜心头暗暗发悸,还好有曹亮,否则她真是跳入火坑了。

“司马家的人都是薄情寡义之人,为了争权逐利,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放弃的,只要妨碍到他们的篡权大计,任何人都得死,绝无例外。”曹亮道。

羊徽瑜忧心冲冲地道:“子明,你这次为了我得罪了司马家,必然会遭到他们的疯狂报复,司马家势力庞大,如果他们要对你不利,可怎么办?”

曹亮淡然地道:“司马家的手段,我已经领教过了,不过尔尔。不过现在司马师琅铛入狱,司马家自顾不瑕,自然没有什么余力来对付我的,你就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现在司马家的势力,他们还奈何不了我。”

不管有没有大闹婚礼这档子事,曹亮都和司马家结下了不死不休之仇,前几天司马家派刺客暗杀曹亮,双方已经算是彻底地结怨了,所以事情就闹得再大,曹亮也是一所所惧,反正司马家把他早视做眼中钉肉中刺了,只要有机会,肯定是会来对付他的。

不过现在曹亮好歹也算是有些靠山的,父亲曹演执掌着一营的兵马,也算是手握重兵的将领,这次交好夏侯玄,和夏侯玄攀上关系也就间接地和曹爽拉上了一定的关系,不管怎么说,曹爽目前是朝中第一人,地位超然,任何人都无法轻易地撼动得了。

尽管曹亮直接和曹爽说不上话,但有夏侯玄的这一层关系在,至少也能间接的办不少的事。

夏侯玄大仇得报,肯定第一个要感谢的是曹亮,最起码也要保证曹亮的安全,不再被司马家的人给暗算了。

现在曹亮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担心,毕竟司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必然会调动一切能调动的资源,来力保司马师的性命,自顾不瑕的同时,又焉能有余力去对付曹亮?

所以,现在的曹亮,才是最为安全的,只是不知道一分安全感,会维持多久。

羊徽瑜道:“只是不知道这次廷尉府如何来办案,会不会杀司马师来给夏侯徽报仇?”



第146章 名分

曹亮略微的沉思了一下,道:“决定司马师生死的,并不一定会是有没有人证物证,这场官司,终究会演变成了一场政治博弈,如果司马懿能拿出让曹爽心动的筹码来,或许司马师就能安然无恙的出狱,如果司马懿不肯付出太大的代价的话,司马师必然会人头落地。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爱子心切的司马懿或许会在权力上做出让步,以此来换回他儿子的一条性命,这种可能性估计最大了。”

曹亮当然希望借着这一次的机会可以除掉司马师,这样一来,司马家的势力就会出现断档,已经渐趋年迈的司马懿已经没有几年的奔头了,而除了司马师之外,包括司马昭在内的司马诸子嗣,远还未到可以承继大业的时候。

司马师如果一死,对司马家必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个结果,肯定是司马懿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司马懿毫无疑问会倾尽全力来营救司马师的,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不管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司马懿都会力保司马师。

希望是希望,可是曹亮也明白,他的计划做到这一步,能把司马师送进大牢,就已经是做到极致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司马师的生死,曹亮并没有决定权。

不但没有决定权,参与的权力他都没有,现在能决定司马师生死的,恐怕只有曹爽一人了。

曹爽似乎对司马师的死活并不太看重,他唯一看重的,就是能从司马懿的手中,换取到多少的利益。

所以真正决定司马师生死的人,是司马懿,想救儿子的性命,他就必须要交出手中的权力,如果他舍不得交出权力的话,那么就得舍掉儿子的性命。

以曹亮对司马懿的了解,这只缩头老乌龟恐怕只会更把头缩到壳里,隐忍低调一直是司马懿的风格,儿子的命只有一次,手中权力却可以失而复得,所以司马懿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没有致司马师于死地或许曹亮还有些许的遗憾,但他很快就释然了,司马家的势力盘根错节,有能取曹魏而代之的实力,自然足以证明司马家的强大,如此一个庞然大物,又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被自己斗垮,与司马家的这场战斗,必将是一场持久战。

羊徽瑜没有再吭声,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他的身边,对她而言,这个政治漩涡里的水太深,她完全看不懂。

不过,这一切似乎已经变得不太重要了,能和心爱的人这样静静相依在一起,她已经满足了。

这个宽阔而温暖的胸膛,这个强健而有力的臂弯,无疑就是她可以依靠一生的港湾,让她不再孤独彷徨。

看着夕阳落尽,曹亮牵着羊徽瑜的手,回到了庄园之中。

一路之上,不断有佃户下人向曹亮恭身行礼,羊徽瑜脸色微红,几次想要挣开曹亮的手,但曹亮一直抓得很紧,她始终没能挣开,让她的脸色更加地绯红了。

“子明,放手啊,让人瞧见了多不好。”趁着没人的时候,羊徽瑜低声地央求道。

曹亮爽朗地大笑道:“怕什么,我就是要告诉世人,羊徽瑜是我曹亮的女人,现在是,将来也是,那怕来生,你也是属于我的!”

曹亮的话霸气而豪迈,更像是一种宣言,羊徽瑜满是红霞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吃过晚饭之后,曹亮给羊徽瑜安排好了住处,庄园的房子自然比不上府邸里面的那样奢华,但同样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曹亮道:“徽瑜,最近这段时间你不能回羊府,暂时只能是委屈你住在这儿了,我会派人去打听消息的,一旦有新的情况,我会来通知你的。”

羊徽瑜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她确实不适合回羊府了,虽然司马师下了大狱,但在未解除婚约之前,羊徽瑜还是他已过门未举行婚礼的未婚妻子。

曹亮把她安排在这儿,就是想看看羊家和司马家的态度,根据两家的态度再做安排,至于让羊徽瑜再回司马家,那是门都没有的事。

夜已深了,羊徽瑜见曹亮谈兴甚浓,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有些难为情了,虽然说她和曹亮两情相悦生死患难,但终究还是差了一个名分。

而在这个时代,名分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是重之又重的东西。

“子明,天太晚了,我也有些困了,要不,咱们明天再聊?”羊徽瑜婉拒道。

曹亮摸着她的柔荑,笑容有些暧昧地道:“徽瑜,今天可是你的洞房花烛之夜,虽然前任已经琅铛入狱了,但也不能把洞房空着呀,要不,我就越俎代疱如何?”

羊徽瑜脸红的如同熟透了的苹果,羞愤地道:“子明,我可不是那种不正经的女人,虽然我早心意属你,但没有名分之前,我……”

曹亮一看羊徽瑜真的急了,连忙道:“看把你急的,我和你开玩笑的。好了,不说了,你早点休息吧。”

曹亮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心里却是暗暗地叫苦,两人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没机会再进一步,哎,这个时代,把个妹就这么困难吗?

曹亮还真有些怀念那个随便约炮的前世,那可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呀!

他起身往外走的时候,羊徽瑜似乎有些过意不去,主动地牵了他的手,温情脉脉地道:“子明,虽然我现在不能给你,但我的身子,这辈子只属于你一个人,此生此世,此情不渝。”

曹亮看着她小鸟依人的模样,笑了一下,用食指轻轻地刮了一下她如瑶柱般挺立的小翘鼻,道:“放心吧,我会给你一个名分的,我会踏着七彩祥云来娶你,办一场盛世婚礼,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曹亮的妻子。”

羊徽瑜笑了,虽然她不明白七彩祥云是什么典故,但曹亮的承诺,真的让她很开心,她掂起了脚尖,主动地献上了她的香吻。



第147章 何须向尔等解释

次日,曹亮没有回高陵侯府,而是直接从庄园到了皇宫。

昨天司马家发生的事,今天已经是传遍了整个的洛阳城,曹亮进宫之后便发现,许多的羽林郎在那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看到曹亮过来,却又个个闭口不谈,眼神都比较怪异,和曹亮打招呼的时候都表情极不自然。

曹亮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但和这些羽林郎交情一般,曹亮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直到遇到张统。

张统瞧见了曹亮,眼睛瞪得老圆了,一把拉着曹亮走到僻静之处,这才惊呼道:“我的哥哟,你都快把天给捅个窟窿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来当值,真是服了你了!”

曹亮装傻充楞地道:“天就算塌了关我屁事,我不当差你给我发俸禄呀?”

张统嘿嘿一笑道:“装,你继续装!曹兄,你别告诉我昨天发生在司马府的事与你无关,司马师被关入了大牢,新娘子也不翼而飞,整个太傅府鸡飞狗跳一片狼籍,这些都应该是你的杰作吧?”

曹亮一脸严肃地道:“张统,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把司马师送进大牢、把新娘子拐跑的?熟归熟,你这样乱说话,当心我到廷尉府告你个诬蔑之罪。”

虽然曹亮板着面孔,但张统却是毫不在意,嘻嘻一笑道:“得了吧,曹兄,你说这事与你没关,可惜整个洛阳的人都不这样认为,如果真不是你干的,那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曹亮悠然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曹亮行事,又何须向尔等解释!”

张统一挑大姆指,道:“曹兄,兄弟我就佩服你这淡定从容的态度,纵然是泰山崩于眼前,也能够不动声色,整个司马太傅府乱作了一团,整个洛阳城也都为之震动了,唯独你能这样悠闲如常,真服了你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天下的事咱可管不着,只能够独善其身了。”曹亮背负双手,飘然而去。

司马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司马师被关进了大牢,生死悬于一线,司马家的人不急才怪。

司马家的人急,关曹亮什么事,曹亮才懒得去关心,他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和大将军曹爽去讨价还价,司马师的命,可金贵着呢,不让司马家付出一点伤筋动骨的代价,那是绝对不可能把司马师营救出来的。

中午的时候,傅玄告诉曹亮,羊祜有急事找他,此刻正在司马门外等着呢。

傅玄是卫将军参军,当然有资格进入皇宫,而羊祜此刻尚未出仕,还是一个白身,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入到皇宫的,所以他只能在司马门外等着。

曹亮很清楚羊祜是挂念他姊姊的安危,才会特意地跑来找他的,曹亮立刻出宫,刚到司马门,就看到了一脸焦急之色的羊祜。

羊祜寻曹亮已经是整整一天了,他几次赶往高陵侯府,都被告知曹亮暂未回来,羊祜担忧姊姊的安危,这一夜几乎都未曾合眼,一大早就又赶到了高陵侯府,但还是没有看到曹亮的人影,羊祜都快急疯了。

还好碰到了傅玄,得知曹亮今天在宫中当值,所以才赶到了皇宫。

但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进入皇宫的,傅玄也只得好人做到底,亲自入皇宫通知了曹亮。

看到曹亮出来,羊祜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拉住曹亮的胳膊,急切地道:“子明兄,我姊姊呢,她可安好?”

曹亮看了看四周,确信无人之后才道:“好着呢,你放心吧,一根头发丝也没掉。”

羊祜这才算是长吁了一口气,昨天得知羊徽瑜失踪的消息之后,羊祜第一个就是怀疑曹亮带走了她,因为昨天司马家的婚礼上,曹亮也曾出现过,而羊徽瑜失踪之时,曹亮也跟着不见了踪影,所以羊祜的第一反应就是曹亮劫走了她。

当然,不光是羊祜,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同样的想法,毕竟和羊徽瑜有私情的人,只有曹亮,这种场合之中,劫走羊徽瑜的,也只有曹亮了。

就算知道曹亮不会加害羊徽瑜,但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羊祜还是难以平静,所以他才会发疯似的满洛阳城去找。

但洛阳这么大,想找出一两个人来,简直就是大海捞针,羊祜四处碰壁之后,依然不肯死心,多次前往高陵侯府,想见上曹亮一面。

可惜曹亮根本就没有回高陵侯府,而且曹家的家丁一律是守口如瓶,事关曹亮的事,一概是一问三不知,羊祜虽然急得抓狂,却也没有办法。

此刻见到了曹亮,从他嘴里确定了羊徽瑜安全无恙,羊祜心头悬着的一声大石这才算是落了地。

“谢天谢地,姊姊总算是平安无事了。曹兄,这几天我姊暂时回不了家,就劳烦你多多照顾了。”

曹亮呵呵笑道:“这个自然,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定保你姊姊安然无恙。”

羊祜还是些担忧地道:“那司马家的人,会不会追查不放?”

羊徽瑜终究是嫁入司马家的,如果司马家穷追不舍的话,还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羊徽瑜虽然有曹亮来辟护,但他又怎么能敌得过势力庞大的司马家族呢?

曹亮不以为然地道:“司马家现在自顾不瑕,追回你姊姊也不过是为了挽回一点颜面罢了,现在他们的主要精力还放在怎么去营救司马师上面,断然不会有心思去顾及其他。”

羊祜点点头,怎么营救司马师出狱才是司马家的头等大事,在这种情形之下,显然他们是顾不上其他的事了,追查羊徽瑜的下落,并不是有多么的重要,最起码在司马师出狱之前,羊徽瑜的下落,还不是什么大事值得司马家去兴师动众。

尽管司马家那边构成不什么威胁,但羊家这边却也不是好相与,羊祜提醒曹亮道:“子明兄你要小心,我二位叔伯可能会找你的麻烦。”



第148章 羊府来人

拐跑了人家的姑娘,人家肯定不会善干休的,前来兴师问罪曹亮也完全能考虑的到,所以他倒没有感觉到有什么意外,轻轻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羊祜道:“子明兄,我二位叔伯找你的时候,你干脆一口否认掉就行,反正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我姊的下落,你推个一干二净,他们也是无可奈何的。”

曹亮看了一眼羊祜,呵呵一笑,羊祜跟他两位叔伯关系看来真是不咋地,典型的胳膊肘往外拐,不过曹亮心中却是早有计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羊家的那二位家主羊耽羊秘不来找他的话,曹亮可能还会去羊府登门拜访,既然他们要来,正好省事。

心里这般想的,嘴里却是敷衍道:“好,我晓得了。”

羊祜告辞而去,曹亮返回宫中继续当他的值。

羊耽和羊秘考虑的肯定和羊祜是不一样的,羊祜挂念的是姊姊的安危,而羊耽羊秘想的却是和司马家的关系。

羊家和司马家的联姻,羊耽和羊秘原本是最大的受益者,以为可以凭着姻亲这层关系攀上司马家的高枝,但没想到最终婚礼给搞砸了,羊徽瑜也被人劫走了,喜事变成了一场闹剧。

按理说,羊徽瑜是从司马家的丢失的,羊家想要兴师问罪,应该去找司马家,让司马家给个交待。

但羊耽和羊秘畏惧于司马懿的权势,压根儿就不敢去司马家要人,现在小道消息满天飞,毫无例外地一致认为羊徽瑜是曹亮劫走的,所以羊耽和羊秘合计了一下,要来找曹亮要人,只要找到羊徽瑜将其送回司马家,也许会平息一些司马家的怒火。

曹亮下午刚回到高陵侯府,就得到管事的禀报,羊府的人前来拜访。

曹亮暗笑了一声,想必羊耽羊秘早就曹府门外候着了,否则不可能曹亮前脚刚进门他们后脚就赶了过来,想想也真是难为他们了,一个是当朝太常,一个是京兆太守,居然能在高陵侯府门口等上很长的时间。

“有请!”曹亮把手一挥,在后堂之上卸掉铠甲,换了一身普通的士子服,还未出门,母亲刘瑛一把就把他给拉住了。

“亮儿,现在洛阳满城风雨都在说你的事,你究竟搞什么?”刘瑛忧心冲冲地道。

曹亮笑了笑,道:“娘,没什么大事,你不必担心。”

刘瑛把眼一瞪,道:“还说没什么大事,大闹司马家的婚礼,把人家的新娘子都拐跑了,你究竟想干什么呀?如果你想娶亲了,娘这就差媒人给你说合去,以咱们家的条件,什么样的名门闺媛找不到,非要和司马家去抢女人,你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名门闺媛?曹亮表示只能是呵呵了,以现在他在洛阳城搞出这些风波,哪家的名门闺媛还敢嫁给他?

“娘,我的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曹亮说完之后,一溜烟地就跑了,刘瑛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奈何曹亮跑得比兔子还快,她只能是欲言又止,轻轻地摇了摇头。

儿大不由娘啊!

曹亮步入中堂的时候,发现来客一共三个人,除了羊祜之外,另外两位年长的老者却是不认识,不过由于羊祜事先和他打过招呼,所以不用曹亮猜,想必这两位就是羊祜的伯父羊秘和叔父羊耽。

一进来的时候,羊祜暗暗地给他递了一个眼神,露出了一脸的苦相,似乎说他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拗不过二位叔伯,让曹亮依前计行事即可。

曹亮却是视而不见,装作一副不认识羊祜的模样,含笑地和羊秘羊耽拱手行礼。

互通姓名之后,曹亮便知晓了左边身着青衣略显高瘦的老者是京兆太守羊秘,而右边身着紫衣体形略胖的老者是太常羊耽,羊秘为长,羊耽为幼。

虽然说羊秘和羊耽为羊徽瑜的事很焦急,但为官多年,这点沉稳还是有的,所以双方相互见礼,面上倒是客客气气的。

落座之后,羊耽方道:“曹公子,今日冒昧前来造访,不为他事,只为舍侄女徽瑜失踪之事,有传言说舍侄女是曹公子带走的,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

羊耽问话的时候,显得倒是很平和,并没有采用质问的语气,显然事先是和羊秘商量好的。

如果一进门就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他们就很难保证曹亮会说实话,如果曹亮一开口就全部否认掉的话,他们便无计可施了。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事先羊耽和羊秘就合计盘算过,虽然众口一辞是曹亮所为,但毕竟这事没有任何的证据,谁也没有亲眼看到羊徽瑜是曹亮带走的,只要曹亮矢口否认,恐怕谁也没有办法。

总而言之,他们此番来高陵侯府,就是想试探一下曹亮的口风,看看羊徽瑜平安与否,回头也好有个交待给司马家。

曹亮只是微微地一笑,坦率地道:“不错,令侄女此刻便在某家,一切安好,二位敬请放心。”

羊秘和羊耽相互对望了一眼,意外之中带着几分的欣喜之色,似乎略微的松了一口气,曹亮承认地如此爽快,倒是完全有些出乎意料的,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他们费尽心机的盘问,接下来的事似乎就变得简单多了。

羊祜却是脸色大变,这件事他可是支会过曹亮的,先前曹亮明明答应的好好的,怎么事到临头突然变卦了,难不成羊耽和羊秘到场吓住了他?

按理说应该是不会的,曹亮可是敢和司马家刚正面的人物,又岂会畏惧羊耽羊秘,他既然敢如此说,肯定是另有谋算的。

但如此轻易地就将羊徽瑜的行踪暴露,接下来的局面,肯定会变得十分被动,哎,也不知道曹亮是怎么想的,自己的话他居然没有听进去半句。

羊祜的脸色是一变再变,顿时紧张焦虑起来,他真的不知道,曹亮会怎么收场,毕竟自己的这两位叔伯,可是难对付的主。



第149章 打个赌如何

曹亮倒是一脸的从容,他既然开口承认和羊徽瑜在一起,那么他就是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不管怎么说,羊秘和羊耽终究是羊徽瑜的家人,自己终归是要和羊徽瑜走到一起的,他俩个可是羊徽瑜的长辈,将来也就是自己的长辈,曹亮也不想把关系搞僵,让以后大家见面为难。

尽管曹亮对羊秘和羊耽出于家族的利益考虑要把羊徽瑜嫁给司马师的行为表示不满,但站在对方的立场和角度上来讲,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错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以羊家的地位和条件,和司马家联姻也算是攀高枝了。

而且曹亮有更深一层的考虑,想和司马家联姻的人是羊秘羊耽,俗话说这解铃还需系铃人,想真正解除这桩婚姻,还得羊秘羊耽出面。

如果曹亮矢口否认和羊徽瑜在一起,接下来曹亮就没有办法忽悠羊秘羊耽去司马家退婚了,所以曹亮干脆爽快地承认了,以方便接下来的谈话。

羊耽道:“徽瑜的父亲去世的早,所以徽瑜的婚事便由我们来张罗,虽然婚礼有些波折,但我们还是希望徽瑜能顾全大局,回到司马家,曹公子也是知书达礼之人,想必不会做出有悖礼法之事,可否此刻便让徽瑜回家?”

曹亮淡淡地道:“羊太常难道不知道司马家的状况吗,这么急着将令侄女送回司马府,能不成是盼她做望门寡吗?”

羊耽脸色登时一变,冷哼一声道:“曹公子此话怎讲,难不成我还会把徽瑜推到火坑不成?”

曹亮呵呵一笑,道:“这个还真不好说,司马师涉嫌毒杀结发妻子,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想要脱罪,恐非易事,选一个将死之人来做羊小姐的夫婿,羊太常真得认为合适吗?”

羊耽顿时为之语塞,羊秘接口道:“曹公子此言差矣,司马公子虽然暂被收押,但司马太傅威服海内,位高权重,这点小事又岂能摆不平?某料定不出旬日,司马公子定然安然出狱,毫发无伤。微瑜既然已经嫁于司马府,那便是司马家的人,我们又如何能轻易地悔婚,让世人耻笑。”

曹亮暗暗冷笑,说到底,羊秘和羊耽还是想抱着司马家的粗腿不放,尽管这桩婚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司马师琅铛入狱,生死未卜,但羊秘和羊耽还是抱有幻想,认为司马师不会出事。

而且羊秘和羊耽这个时候如此敢去退婚,如果退婚的话,无疑是自决于司马家,把和司马家交好的路子给封死了。

羊徽瑜婚姻幸不幸福,并不是羊秘和羊耽所关心的,他们关心的,只是家族的利益,如何能让家族的利益最大化,才是他们真正考虑的问题,牺牲掉羊徽瑜一个人而换来羊家的昌盛兴隆,在他们眼里自然是值得的。

曹亮自然清楚他们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司马师是生是死,现在根本还没有定论,羊秘居然一口就断定十日之后司马师必然会出狱,难不成你权力比曹爽还要大?

“羊太守真的一口咬定司马师旬日之内即可出狱?要不我们打得赌如何,如果司马师旬日之内真的出来了,我自然将羊小姐送回羊府,如果司马师十天之后仍未出狱,羊太守便向司马家退婚如何?”

羊秘立刻支支唔唔起来,说司马师能在十天之内出狱,不过是他的信口之言罢了,他压根儿就不清楚这件案子的底细,又如何能知道司马师何时会出狱,所以曹亮的这个赌约,他根本就不敢接受。

曹亮捉住时机,道:“羊太常,羊太守,你们处心积虑地交好司马家,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羊耽和羊秘两个抢着道。

曹亮悠然一笑道:“司马师的发妻夏侯徽死了有些年了,这么多年来,夏侯玄矢志不移,为了给他妹妹报仇,都把状子告到了御前,但连先帝都没有办这事,只能是敷衍了事,不了了之。但此番为何夏侯玄一告,就能把司马师告到了大狱之中,你们难不成不知道里面的内情吗?”

羊耽沉声地道:“不就是大将军曹爽和夏侯玄是姑舅表亲吗,夏侯玄依仗着这一层关系,利用大将军的权力,将司马师给拿下来了,否则夏侯玄以一人之力,又岂能撼得动庞大的司马家族?”

曹亮冷笑一声道:“大将军曹爽固然是夏侯玄的表亲不假,但仅仅只是基于这层关系就认为曹爽肯为夏侯玄出面,恐怕有些太天真了吧?在朝中,大将军曹爽和太傅司马懿共为辅政大臣,有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如今朝中权力滔天的人,也只有大将军和太傅两人而已,此番大将军肯动司马太傅,就足以证明大将军那边早有剪除异己的计划。司马师被捕入狱,也只是一个前奏而已,真正的较量恐怕才拉开序幕。二位,这站错队的代价,你们应当比谁都清楚吧?”

一席话,听得羊耽和羊秘是冷汗涔涔,只要牵涉到家族利益荣辱兴衰的事情,那都不是小事,曹亮说的站错队,无舁是提醒了羊耽和羊秘。

其实曹爽和司马懿明争暗斗相互倾轧之事,早已是暗暗地在私底下传播,羊耽和羊秘虽然有所了解,但对司马家他是比较信任的,所以他们还是倾向于司马懿在斗争中占得先机的,所以还是准备和司马家联姻,以结秦晋之好。

但曹亮的一席话,却让羊耽和羊秘为之警觉,是啊,这场博弈到现在还是难解难分,如果一时不慎站错了队,那么这个后果就绝对不可能是是羊耽和羊秘所能承受了得。

他们肯和司马家联姻,就是看中了司马家族的雄厚实力,想要借此来提升羊家的名声和地位,但如果在这场博弈中司马家失败的话,羊家很有可能会被殃及池鱼,那倒是反受其害了。

羊耽小心谨慎地道:“那依曹公子之见,当如何?”



第150章 忽悠,接着忽悠

曹亮微微一笑,道:“权势之争,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却是惊涛骇浪,比起战场上的明刀明枪更残酷惨烈,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步踏错,万劫不复!二位久在仕途,这种道理其实不用我讲,也比我看得更透彻。如今朝堂上的局势已经渐趋明朗,大将军和司马太傅已然势同水火,大将军之所以敢对司马家下手,那就证明他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孰强孰弱,孰成孰败,想必二位也心如明镜。如果羊家这次押错了宝,那么后果……呵呵……”

羊耽和羊秘对视了一眼,他们身在宦海之中,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仕途官场的凶险,虽然他们不可能登上权力的巅峰,但一样要面临选择站队的问题,这可是一道致命的选择题,多少盛极一时的世家豪族就是因为站错了队选错了人最终瓦解冰消灰飞烟灭。

而且这种站队,并不是说你不想选就不用选,政治的形势往往会逼迫着你做出选择,而且许多的时候是没有退路的,一步走错,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羊家面临的就是这样的决择,在曹爽和司马懿之间,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来,虽然事先他们是看好司马懿的,但曹亮如此一说,让羊耽和羊秘又变得犹豫起来了。

本来原先司马懿和曹爽在朝中的势力是势均力敌的,曹爽虽然占着首辅大臣的名头,但终究是根基尚浅,和根深蒂固门生故吏遍天下的司马家难以相提并论,再加上曹爽出身于曹氏宗族,和世家大族有着天然的隔阂,所以羊家在最初的选择上,自然是倾向于司马家的。

但曹爽上位之后表现出来的咄咄逼人的姿态却不得不让人侧目,连续地进行了抢班夺权,在中军和尚书省之中安插了不少的心腹亲信,逐渐地将朝中的军政大权揽到了自己的手中。

反观司马懿,却一昧采取隐忍避让的态度,本身司马懿出任太傅就是一个阴谋,太傅者,帝师也,虽名列三公之上,却无三公之实权,给一个八岁娃娃的皇帝当老师,能有什么权力?

曹爽遵司马懿为太傅,显然就是有架空司马懿的意图,而司马懿的步步退让,双方实力的此消彼长,隐隐然之间,曹爽已经压过司马懿一头了。

之前在朝堂上的争夺,也不过是暗地里的较量,虚以委蛇也罢,口蜜腹剑也罢,表面上最起码的还能维持一团和气。

但这次婚礼事件,却似乎在向人们传递着一个信号,那就是曹爽终于是要和司马懿撕破脸皮了,在大婚之日将新郎官拘走投入大牢,这不光是赤果果地来打司马家的脸,而且比较清晰地向人们传递出一个信号,那就是曹爽集团准备向司马家发起总攻了。

羊耽羊秘想到此关节,也是暗暗地惊出了一声的冷汗,也幸亏此次和司马家联姻未成,否则的话司马家的船翻了,羊家也无可幸免。

羊耽看向曹亮的目光柔和了许多,缓声道:“曹公子,我二人虑事不周,险些酿成大祸,事到如今,不知还有周旋的余地否?”

曹亮轻笑一声道:“周旋的余地吗,当然还有的,不过二位世伯应该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现在大将军强势逼人,如果再斩杀掉司马师的话,就等于是斩掉了司马懿的一条胳膊,司马家的败亡,也许只在须臾之间,此时依附于司马家的势力早已是避之唯恐不及了,羊家想要撇清和司马家的关系,至少也应当退还聘礼解除婚约,向世人表明与司马家决裂的态度,划清界限,这样大将军那边我也可以说上话。”

曹亮此刻完全地信口开河,忽悠起羊耽和羊秘来了,好在曹爽此刻得势,而司马家遭到了全面打压,羊耽和羊秘对此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至于以后的结果,只有曹亮自己心里清楚,羊耽和羊秘又怎么可能知道一场高平陵事变,形势会陡然逆转?

“此话当真?”羊耽听到曹亮说他能帮着和曹爽说上话,不禁是面露喜色,要知道曹爽上台之后,只重用宗族和亲信之人,其他的世家大族,连拉拢的心思都没有,羊家就算是想巴结曹爽,那也是苦无机会。

若是曹亮真能帮羊家得到曹爽的重用,那么羊家飞黄腾达还不是指日可待之事。

曹亮撇了撇嘴,不满地道:“在下和大将军好歹也是以兄弟相称的,羊太常以为在下官微职轻,就和大将军攀不上关系了吗?”

羊耽此前也确实有过这样的心思,毕竟曹亮只是一个小小的期门督,听曹亮这么一说,他倒有些脸红了,连忙道:“某并无此意,曹公子切莫误会。”

羊耽和羊秘此刻对曹亮的话已经是深信不疑了,曹亮和曹爽按辈分来讲,确实算是一辈的,以兄弟相称并不为过,而且宗室之内的远近亲疏,他们也不甚了解,想想此番曹亮的作为,羊耽羊秘也就不会怀疑曹亮和曹爽的关系了。

羊秘道:“我二人回去合计一下,明日便向司马家退还聘礼,解除婚约。”

曹亮点点头,道:“此事宜速不宜迟,迟则生变矣。”

“诺。”羊耽羊秘拱手称诺,羊耽试探地向曹亮询问道:“既如此,曹公子可否让徽瑜回羊府,她若长时间呆在贵府,终究是于名声有碍的。”

虽然说现在的这种情况,羊耽和羊秘也认可了曹亮和羊徽瑜的事,但认可归认可,在没有行大礼之前,羊徽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住在曹府,确实对羊家的声誉有莫大的影响。

所以羊耽还是希望羊徽瑜可以回到羊家,至于退掉司马家的亲事之后,曹羊二人如何发展,那就是后话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洛阳的那些世家子弟,恐怕无人敢娶羊徽瑜了。

曹亮大手一挥道:“羊家退亲之日,便是徽瑜归家之期!”



第151章 羊家退亲

羊家果然是雷厉风行,第二天羊耽便亲自前往司马家退还聘礼。

很显然羊耽和羊秘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曹亮的话,与司马家彻底的决裂,解除了这桩婚约。

羊耽和羊秘做为羊家的主事人,对羊家的基业是十分看重的,傍上哪条粗腿能给羊家带来巨大的利益,是他们首选的目标。现在曹爽和司马懿激斗正酣,曹亮明显地占据着上风,而司马懿则显得有些颓势,在这种情况下,羊耽和羊秘见风转舵,也自然在情理之中。

曹亮的忽悠虽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真正让羊耽羊秘改变主意的,还是当前的形势。

家族之间的联姻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羊家之所以想同司马家联姻,正是因为看中了司马家在朝中的权势,现在司马家摇摇欲坠,羊家此刻再踏上司马家的这条破船,那羊耽和羊秘脑子还真是进水了。

羊家的突然退亲,无疑让司马家是雪上加霜,让本来就已经是伤痕累累的伤口上,又撒下了一把盐,就连一向淡定从容的司马懿都不禁为之耸容。

和羊家联姻,本来就是司马懿为了巩固世家联盟的一个手段,虽然羊家只是一个中等的世家,但在朝中的地位也是不可忽视的,司马家通过联姻把羊家绑上自己的战车,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的算术,通过这种影响力,司马家可以和许多的中小世家建立联盟关系,形成铁板一块。

如今羊家撇手不干了,确实让司马懿有些措手不及,为了营救司马师出狱,司马懿已经是惮精竭虑,动用了各种的关系,忙得是焦头烂额了,此刻羊家突然来退亲,就等于是釜底抽薪,在其软肋上又挨了一刀。

但羊家的退亲司马懿又不得不答应,毕竟羊徽瑜虽然进了司马家的大门,但尚未行礼,并不能真正的算是司马家的媳妇,而且司马师琅铛入狱,生死未卜,司马家也不可能拒绝退亲。

最为关键的是,羊徽瑜此刻还不在司马府中,如果她在司马府中的话,一切还有缓和的余地,可在婚礼现场一片混乱的情况下,羊徽瑜被人给劫走了,最后造成了司马家极为被动的局面。

连人都丢了,司马家还有什么资格拒绝人家的退亲?

司马懿无奈地接受了羊家退还的聘礼,解除了司马师和羊徽瑜的婚约,虽然羊耽的态度极为地诚恳和谦恭,但司马懿清楚,从此之后羊家与他必然是背道而驰,再无联手的可能。

不过现在司马懿也无瑕顾及此事了,司马师的生死才是需要他重点关注的事,从廷尉府传来的消息,李胜已经做实了司马师的案子,司马师已经被关入了死囚牢,形势已经就得异常的严峻了。

为了营救司马师,司马懿确实已经是费尽了心思,动用了无数的关系,甚至不惜托人向曹爽求情,希望曹爽可以网开一面,放司马师一条生路。

但曹爽那边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对这些登门的说客是不理不睬,有些关系的曹爽或许还会见上一面,那些关系疏远的,一进大将军府,就吃了闭门羹,连曹爽的面都见不上。

司马懿不禁为之疑惑了,难不成曹爽真想置司马师于死地?

夏侯玄和司马师有仇,当然想要报仇雪恨,但曹爽和司马师并没有什么仇怨,杀了司马师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让司马家与他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讲,曹爽都没有杀死司马师的必要。

司马懿一生戎马半世飘泊,朝堂之上的这种手段又如何能瞒得过他,曹爽之所以兴师动众地将司马师关入大牢,其目的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强势,逼得司马家不得不做出让步来。

司马懿如何猜不到曹爽的用心,这次曹爽借题发挥,显然是得到了高人在背后的指点,囚禁司马师,逼着司马懿做出让步来。

让步司马懿倒也不是不可以,为了营救司马师,司马懿甚至做好了倾家荡产的准备,不惜一切代价营救司马师出来。

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权力也不过是过眼烟云,这些司马懿倒是能放下,只要司马师平安无事,那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司马懿也是愿意的。

毕竟司马师的安危对司马家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司马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将来司马家兴复的担子,就压到了司马师的肩头之上,那怕司马懿拿自己的一命去换司马师的一命,他都是值得的。

不过值得归值得,如果这个时候司马懿把自己的底牌都透露给曹爽的话,恐怕反而会助长了曹爽的嚣张气焰。

政治的博弈本来就是极为凶险的战斗,司马懿如果轻易地放弃权力的话,只能让曹爽觉得得来全不费工夫。

所以老谋深算的司马懿决定暂时的按兵不动,他想看看曹爽这伙人的胃口究竟有多大,司马懿真正拿出什么东西来,才能让曹爽得到满足。

如此一来,司马师难免会受到一些苦头,全府上下无一不为之担心,担心司马师拒不认罪,会遭到廷尉府的刑讯逼供。

但司马懿却无动于衷,作为一个真正的大丈夫,苦其心智劳其筋骨,没有真正的磨炼不可能成就一番伟业的——此次司马师入狱,也算得上是一次历练了。

他在等待,等待曹爽那边释放出信号来,他要看看,自己这边究竟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把司马师从廷尉府的大牢里面捞出来。

司马懿对曹爽的为人是很了解的,这种小富即安的性格终究是成就不了什么大事的,这次如果不是有人在曹爽面前掏耳朵,如此歹毒的手段曹爽未必能想得出来。

其实曹爽背后藏匿的人,才是司马懿需要重点关注的人,有他们的存在,必将对司马家的大业产生严重的影响。

于是,局面暂时便这么僵了下去……



第152章 暂别离

当羊祜眉飞色舞地将这个消息告诉曹亮的时候,曹亮依然是一脸的淡定。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曹亮自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只要羊家肯去退亲,司马家绝对是没有理由来拒绝的。

总而言之,这一次把司马家整得够戗,姻亲盟友倒戈而去,司马师也被下在了狱中,就算他能保不死,司马家也将会为之付出不菲的代价。

不过司马家树大根深,曹亮也没指望着一次行动就能撼动司马家的根基,但这次行动还是非常的给力,至少让司马家是伤筋动骨,这对曹亮来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毕竟这是一头蛰伏的真正大boss,想要在一夕之间就斗垮它绝无可能,对付司马家,就得有水滴穿石的磨劲,积小胜为大胜,最终真正将它给扳倒。

婚约解除了,羊徽瑜终于是恢复了自由之身,羊祜此来的目的,不光是要告诉曹亮这个好消息,更是准备要接羊徽瑜回去的,毕竟羊徽瑜长时间呆在曹亮这儿,实在是不太合适。

虽然说羊徽瑜和司马师解除了婚约,但曹亮这个时候就提亲的话,显然是不合适的,本来他们已经是绯闻不断了,如果这个风尖浪口上曹亮向羊家提亲的话,那便是火上浇油。

所以,这事只能是缓上一缓,两个人暂时分开。

当着羊祜的面,两人自然不能卿卿我我,不过从羊徽瑜温情脉脉的眼神之中,曹亮还是可以看到无限的柔情蜜意,曹亮笑了笑,郑重其事地道:“徽瑜,过段时间我会派人前往羊府提亲的,从此以后,没有人能再把我们分开了。”

羊徽瑜轻轻地点了点头,如秋水一般的明眸之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她朱唇轻启,轻声地道:“妾今生必不负君,望君亦不相负。”

羊祜拱手告退,带着羊徽瑜匆匆而去。

此刻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在这朦胧烟雨中,羊徽瑜的背影渐行渐远,曹亮的思绪也随之飘忽不定,曹亮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此情此景,一种离愁别绪还是涌上心头。

虽然他知道这只不过是短暂的离别,但再短暂的别离也是别离,对于两情相悦的人来说,不争天长地久,但求朝朝暮暮。

就在羊徽瑜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雨雾之中的时候,她回过了头,向着曹亮站在的方向看了过来,嫣然一笑,虽然她的眉目已经变得模糊朦胧,但那倾城的一笑,还是留给曹亮无限的瑕思。

古人说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还真是一点也不为过,曹亮顿时觉得,自己的所有付出,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羊徽瑜最终乘车而去,曹亮也整理思绪,回到了屋子里。

这时,牛管事急急而来,眉头拧得老紧,抱怨道:“小侯爷,您带来的那个石苞脾气也太大了一些吧,昨天砸坏了一个风箱,今天又碰烂了一个炉子,和别的工匠时不时地就大吵一顿,经常喝得是酩酊大醉,而且醉酒就闹事,搞得现在人人都躲着他。小侯爷,这种人实在是不太适合呆在这儿,要不然太影响工坊的生产了。”

曹亮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牛管事的抱怨了,自从石苞到了田庄之后,搞出来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人际关系颇为紧张。

其实曹亮清楚石苞志不在此,让他做一天两天的铁匠倒还罢了,时间一常,他肯定接受不了,郁闷之下,自然难免会做出一些出格之事。

石苞一心想混入仕途,此番来京师,就是想要谋一官半职的,但他人生地不熟的,原本指望着有一面之缘的许允能给他引荐引荐,但听了曹亮的话,石苞也就断了那门心思,把全部的宝都押到了曹亮的身上。

可是自打进入曹家,曹亮只把他当一个铁匠使唤,让石苞是窝着一肚子的火,这分明和他的初衷是相去甚远的。石苞不敢当着曹亮的面发脾气,只能是在工坊里面折腾了。

曹亮拍拍了额头,现在他一直忙着其他的事,忙得是焦头烂额,早就把石苞的事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曹亮在石苞面前虽然是夸下了海口,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为石苞解决“编制”问题,但真正到了实际操作的时候,曹亮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只能是暂时地搁置了。

但是,这事再难解决也必须要解决掉,否则石苞一怒之下,离开了曹家庄园,很可能就会被司马懿给招揽走了,一旦让他成为司马家的悍将,无形之中就会成为自己潜在的对手。

不行,这可不行!

曹亮深思起来,石苞的耐心看来已经到达了最后的极限,曹亮必须地尽快想办法,给石苞谋一个一官半职的,否则真要坏事了。

“小侯爷,您是否去瞧瞧?”牛管事问道。

曹亮想了想,相见还是不如不见,现在他去找石苞,面对石苞的问询怎么回答,总不能每次的借口都一样,一拖再拖。

“算了吧,我今天还有事,就不去瞧他了。牛管事,不管石苞闹成那样,都由他随他,切记不可行逐客之令,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留在庄园之内。”

牛管事是一头的雾水,虽然说这个石苞打铁的手艺不错,但脾气大,架子大,这种人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真不知道自己小侯爷究竟看上他那一点了,每天什么事情几乎都不用干,好吃好喝招待着,也不知道是招来一个工匠还是招来一位大爷?

不过牛管事对曹亮的命令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着,曹亮命他善待石苞,他就每天大鱼大肉好酒好菜招呼着,就算石苞对庄园没有丁点儿的贡献,但牛管事还是不敢违拗曹亮的命令,连声地点头称是。

曹亮想了想,吩咐牛管事备马,准备前往骁骑营。

牛管事看看天气,正下着小雨,骑马便远不如乘车了,但曹亮并没有坐车的打算,临风沐雨,径直骑马而去。



第153章 偶遇邓艾

从偃师洛水河畔的曹家庄园到北邙山骁骑营军营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就是返回洛阳城,从洛阳城的城东绕到城北,再前往骁骑军营,另一条则是从偃师向北,到首阳山再折向西行,沿北邙山南麓直抵骁骑军营。

这两条路从远近距离上来讲是洛阳那条路稍远的一点,但是道路宽阔平坦,平时曹亮一般会选择走洛阳这条路,而今天他却是心血来潮,向北而行。

蒙蒙细雨之中,道路显得很是泥泞,曹亮只得是缓辔而行,临行之前,他和方布一人披了一件蓑衣,聊可避风雨。

这条路虽然不太宽阔,但平时往来之人倒也是不少,车水马龙,络驿不绝,今天下雨,倒是行人稀少,很是空旷。

只是路况比较糟糕,泥泞不堪,就连曹亮骑的马都不停的打滑,根本就跑不起来。

这让曹亮很是怀念后世的那些柏油马路,平坦干净,那怕是下雨天,也一样是畅通无阻,那像现在,睛天扬灰路,雨天水泥路,坑坑洼洼,坎坷不平。

走出没多远,曹亮就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抄近路,那走洛阳的那条官道了,这条小路路况也太烂了,帝都的近郊,也不说把路好好地修修。

不过已经走了十几里,此刻再回头,曹亮似乎也有些不甘心,所以索性一直往前,他想看看,再往前走,应该会变得好走一些吧。

不过事与愿违,随着雨越下越大,路况只能是变得更加地糟糕了,前面一辆马车便是陷入了泥坑,出也出不去了。

这是一辆比较简陋的马车,车箱是用普通的柳木制成的,油漆斑驳,有些陈旧的样子,马车夫正用力地挥舞着长鞭,抽打着那匹比较瘦弱的老马,想从泥坑里爬出来。

那匹老马发出悲切的嘶鸣之声,奋力地向前冲着,但后面左侧的车轮陷的很深,整个马车都严重地倾斜了,车轮打滑得厉害,那怕老马再努力,马车依然没有冲出去,反倒是越陷越深了。

这时,车厢里面的乘客跳下了车,约摸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衣着朴素,但却很是整洁干净,看了看泥泞的路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下了车,一双黑色的皂鞋立刻是裹满了泥浆。

不过他此刻倒也再顾不得其他了,立刻是跑到了车尾,竭尽全力地去推车。

车轮陷的很深,大半个车轮都陷入到了泥坑之中,那怕中年人竭尽全力,也无法移动马车分毫。

雨下得很急也很密,很快那中年人浑身都湿透了,车轮不停地打滑飞转,溅起了无数泥点子,全都甩在了他的身上,狼狈不堪。

他拼命地推着车,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就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毕露着,满头的水,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他大口地喘着气,似乎显得很绝望。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双白净的手搭在了车厢之上,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子声音道:“来,我们一起推。”

中年男子有些愕然,他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年轻俊朗的笑脸,中年男子颇为有些感动,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呀。

“谢……谢谢。”中年男子有些结巴。

曹亮笑了笑,没有吭声,而是和那中年男子一同奋力地来推车。

有了曹亮和方布的帮忙,马车终于被推了出来,还是人多力量大。

“真……真是太……太感谢了!”中年男子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说话愈发显得结巴起来,不过可以看得出,他的谢意是真诚的,没有曹亮和方布两个人的帮忙,今天他很有可能就会被困在这儿了。

“举手之劳而已。”曹亮洒脱地挥挥手,不过在挥手的瞬间,袖口上的一大块泥片飞了出去。

这特么的真有些尴尬了,再看看自己浑身的泥水,整个人如同从泥浆里捞出来的一样,风度全无。

助人为乐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把自己整得这么狼狈,却是曹亮有些始料未及的,看来不想回头也不行了,就现在的这一番模样,怎么去骁骑营?

中年男子看出曹亮在蓑衣的里面穿得是一件锦衣,再看看曹亮的举止,便断定曹亮是一位贵公子,贵公子能亲自跳下马来在泥坑之中帮忙推车,真是难能可贵。

中年男子满脸感激之色,盛情相邀曹亮到他的马车换件衣服。

曹亮寻思着这番模样确实也难以见人,所以便上车,替换了一下外衣。

中年男子虽然有引起结巴,但为人热情,曹亮不禁想到了马钧,马钧同样也是一个结巴,说话不利索,但是心灵手巧,堪称是天下第一巧匠。

闲聊之中,曹亮问起了中年男子的姓名,中年男子拱手执礼道:“在下姓……姓邓名艾,表字士……士载,不……不知公子如……如何称呼?”

曹亮为之一怔,哇靠,这好运来了挡不住呀,今天心血来潮地走了这么一条烂路,本来他还抱怨不已,但没想到无意之中,竟然撞到了邓艾,难不成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安排?

邓艾何许人也,读过三国的人一定都不会陌生,他可是曹魏名将,灭蜀的第一功臣,虽然最终的下场有些惨烈,但却一点也无损于他的声名。

那跨越七百里阴平险径,千里奔袭cd,一举破蜀的辉煌壮举,被后世之人奋为偷袭战的经典战例。

也许有人会说邓艾的成功是偶然的,但偶然的背后,却是有着必然的因素,邓艾想常人之不敢想,谋常人之不敢谋,出奇制胜,方能成就不世之功。

这时的邓艾,还应当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官吧,曹亮没想到这么一次偶遇,竟然能撞到他。

如果曹亮不帮忙推车的话,只能是与邓艾擦肩而过。

还好曹亮看到邓艾遇到困难,跳下马帮了他一把,好心人终有好报啊!

曹亮不禁是感慨万千,这命运还真是会捉弄人,与邓艾的相见,竟然是如此的有戏剧性。

人生处处有惊喜!



第154章 署名

既然知道他是邓艾,曹亮又怎么可能放弃交往的机会,曹亮也是暗暗地庆幸,方才看到邓艾的马车陷在泥坑之中,邓艾费力地推车,自己心动恻隐,帮了他一把,如果自己刚才心硬一点,熟视无睹地策马而过,恐怕就和邓艾失之交臂了。

果然助人为乐是攒人品的事,曹亮表示以后扶老奶奶过马路之类的事一定要多做,指不定在那个犄角旮旯就能碰到一位名臣猛将。

邓艾虽然出身于南阳邓姓大族,但幼年丧父,家道中落,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建安十三年,曹操率大军南征,攻克了南阳新野,刘皇叔狼狈南逃,携民渡江,其中便有十岁的邓艾和他的母亲。

历史似乎和刘备开了一个玩笑,如果那一次刘备裹挟着新野百姓逃亡成功的话,那么五十多年后蜀汉亡国的一幕也许就不会上演了。

但危难关头,刘皇叔再次发扬他明哲保身抛妻弃子的一贯风格,独自跑路了,连娇妻弱子爱女都顾不上的刘皇叔,又怎么可能顾及到平民老百姓,邓艾母子在乱军之中得以苟全性命,也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其实说起来曹亮还应当感谢刘备,如果刘备不这么跑得毅然决然,恐怕他还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上。

邓艾母子成为了曹操的俘虏,被曹操强迁到了汝南,做屯田民。

东汉末年,战争连年不断,社会生产力遭到极大破坏,土地荒芜,人口锐减,粮食短缺,形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建安元年,曹操采纳枣祗、韩浩的建议,在许都附近进行屯田。屯田的土地是无主和荒芜的土地。劳动力、耕牛、农具是镇压黄巾起义中掳获的,有一部分劳动力号称为招募其实是被迫而来的。据说当年屯田收获谷物百万斛,缓解了社会矛盾。于是州郡列置田官,所在积谷,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遂兼并群贼,克平天下。曹魏屯田有民屯和军屯两种。民屯每 50 人为 1 屯,屯置司马,其上置典农都尉、典农校尉、典农中郎将,不隶郡县。收成与国家分成,使用官牛者,官 6 民 4,使用私牛者,官民对分。屯田农民不得随便离开屯田。军屯以士兵屯田,60 人为1 营,一边戍守,一边屯田。

曹魏屯田对安置流民,开垦荒地,恢复农业生产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为曹操统一北方创造了物质条件。但屯田制的剥削较重,屯田农民被束缚在土地上,身份不自由,屯田士兵则更加艰苦。曹魏后期,屯田剥削量日益加重,分配比例竟达官 8 民 2 的程度,引起了屯田民的逃亡和反抗。屯田土地又不断被门阀豪族所侵占,于是屯田制逐渐被破坏了。

邓艾就是这种环境之中成长起来的,不过他并没安贫认命,而是刻苦求学,决心通过奋斗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在屯民之中,有才学的人很少,邓艾就被典农都尉提拨为典农学士,做了一个看守稻草的小吏,这一干,就是二十年。

邓艾畅读兵书,每见高山大川,都要在亲自勘测地理,指划军营住所,旁人每每嘲笑,都以为邓艾好高鹜远,不切实际,而邓艾则是不以为意,我行我素,依然如故。

此时邓艾已经被提升为典农功曹,此番到洛阳来,是向主管上司典农中郎将呈报兴修水利的公文。

“不知邓功曹有怎样的兴修水利计划?”曹亮饶有兴致地问道。

邓艾对曹亮并没有什么戒心,兴修水利的方案又不是什么军事机密,不需要隐瞒什么,见曹亮对此很有兴趣,他当下便取过一卷公文来,交给曹亮观看。

曹亮可不是什么水利工程师,对水利这一块他其实不并不在行,但再不在行,曹亮懂得知识也比邓艾要多的多,所以曹亮还是很轻易地看出邓艾的水利方案之中的一些疏漏。

于是曹亮一一把邓艾方案中的错误给指了出来,并提出了相应的改进方法,他侃侃而谈,一口气就指出了十余处的错误。

邓艾惊讶的是无以加复,刚才互通过姓名,邓艾已经得知他是高陵侯府的小侯爷,现任七品期门督的禁军军官。

坦白来讲,邓艾很是羡慕曹亮这样的王侯子弟,年纪轻轻地就能出任比他还高的官职,而且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几乎不用努力就能飞黄腾达青云直上,而象邓艾这样出身贫寒的庶族子弟,想出人头地何其之难,他在典农小吏的职位上已经苦熬了近二十年,至今仍旧是一事无成。

不过对于满腹才华的邓艾来讲,又是有些看不起那些拼爹上位的士家子弟的,满身纨绔之气,胸无点墨,论真才实学,哪一个比得过他们这些勤学苦练的寒门子弟?

但曹亮知识的渊博却让邓艾为之震惊,要知道水利方面的事务,就算是那些高级的官吏也几乎无人能懂,邓艾自信自己搞出来的这个方案已经是近乎无缺,但曹亮只是瞥了一眼,就随口指出了十几处的错误,而且并非是那种不懂装懂信口开河,他说得是头头是道,让邓艾心服口服。

邓艾连忙用笔给记了下来,曹亮的这些指正,无疑让邓艾的方案更加地完善,邓艾极为感激。

雨一直下个不停,曹亮看到前面有一家客栈,便建议邓艾一起前往避避雨,邓艾欣然同意,马车上颠簸不平,想好好修改一下文案也不行,到了客栈,一切就方便多了。

进了客栈,曹亮吩咐店家置酒,准备与邓艾痛饮一番。

邓艾则是忙着准备笔墨,一口气将先前曹亮提出来的错误一一更正掉,重新地写出一个方案来,并在方案的末尾,郑重其事地署上了他和曹亮两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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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邓艾的前途

“这个有些不太妥当吧?”曹亮看到自己的名字列在了公文的末尾,有些意外地道。

邓艾在方案的后面署上了曹亮的名字,那就意味着这篇方案是两个人共同创作的。

说实话,这个水利方案可是邓艾的心血之作,也是他求取仕途的敲门砖,虽然曹亮给了他几条建议,但远不足以分润他的功劳。

“曹公子见……见地深远,慧眼如炬,补……补某之不足,这方案得以完善,曹公子功……功莫大焉。”邓艾很是诚恳地道。

在邓艾看来,曹亮给出的建议可以说是字字矶珠,整个方案完善了不少,比起原来的那个方案,几乎是脱胎换骨一般,署上曹亮的名字,不光是对曹亮建议的肯定,也是对曹亮的一种尊重,所以邓艾才毫不犹豫地在文案后面署上了曹亮的名字。

曹亮本欲婉拒,但心念一动,还是住了口。

邓艾是如何发迹的?曹亮记得很清楚,就是邓艾在一次进京述职之中,无意间与司马懿接触,司马懿慧眼识英才,将他辟为掾属,任用为尚书郎。

遇到司马懿,可以说是邓艾人生的一个转折,从此他是青步平云,凭着自己的才干,扎扎实实,埋头苦干,一步步地升到了征西将军的位置上,最终得以灭蜀成功,成就不世之功。

当然邓艾从人生巅峰到死亡的深渊,也就是仅仅一线之隔,灭蜀之后,被钟会诬陷下狱乃至身首异处,邓艾的遭遇让人扼腕而叹。

不过这是后话,是二十多年后的事情,而现在,显然邓艾还没有遇到他人生之中的伯乐司马懿,也许此次前来洛阳,邓艾便是得到了司马懿的赏识才得以重用的,曹亮现在要做的就是截胡。

怎么截胡呢?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不让邓艾见到司马懿,司马懿那怕再慧眼如炬,也不可能没见到邓艾之前就想要提拨他吧,除非司马懿能掐会算,算出邓艾是一个名将。

只要自己想法阻断邓艾和司马懿的相见之路,那么邓艾就不可能再为司马家效力了。

但阻止邓艾和司马懿相见,曹亮又不可能来硬得,总不至于把邓艾捉起来,不让他去见司马懿吧?

而且看邓艾兴冲冲拿着这份方案进京的样子,曹亮觉得忽悠他成功的几率并不大,不让他自己撞一撞南墙,他是不会死心的。

邓艾对这份方案信心十足,他精心准备了多年,极为重视此次的上报,如果上头能赏识的话,升个一官半职不在话下。

如果曹亮劝阻他此刻不要进京,那显然是不可能行得通的。

邓艾在方案上留下了曹亮的名字,让曹亮不禁是眼前一亮,这份方案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肯定会递到典农中郎将司马昭的面前,方案的内容会不会受到司马昭的青睐曹亮不得而知,但如果让司马昭看到方案后面有曹亮的署名之时,绝对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别得不说,就凭曹亮这两个字,就足以让司马昭毙掉之份方案了。

曹亮很清楚自己此刻在司马家的人心头的位置,那绝对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的,邓艾拿着署了自己名字的方案,恐怕是得乘兴而来败兴而回了。

所以,本来想要推拒的曹亮思忖了一番,决定就按邓艾的意思去办吧,心中暗暗地冷笑了一声,邓艾此次定然会栽在这份方案上面。

像邓艾这样智勇双全的名将,曹亮遇不到那还罢了,现在遇到了,怎么也得想法设法来阻止他为司马懿效力,尽最大的能力将其招揽到自己的麾下,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减的问题,像邓艾这样重量级的将领,将来在和司马家的较量之中,必然可以发挥极为重要的作用。

原本曹亮是准备赶往骁骑营的,现在遇到了邓艾,他反倒是不急了,父亲那边的事随时都可以办,而邓艾却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今天错过了,那可能会引为终身的遗憾。

这时,店家的酒菜已经准备停当了,这些村野小店自然比不上洛阳城里的那些大酒楼,但野鸡野兔野猪肉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曹亮自不差钱,吩咐店家拿出最好的酒菜来,招待邓艾。

邓艾有些赦然,按理说今天是曹亮帮了他的忙,这顿饭该是他请才对,但曹亮根本就不给他机会,提前扔出了一块金子,把酒菜钱给付了。

其实曹亮也看出邓艾囊中羞涩,身为典农功曹这样的小官,压根儿就没有多少的俸禄可拿,一顿饭就花上他大半个月的禄米,让邓艾下半个月喝西北风呀?

曹亮有些结交邓艾,自然在花钱上面毫不吝啬。

邓艾道:“曹公子,这……这顿饭该某请才是。”

曹亮呵呵一笑道:“我与士载兄一见如故,些许酒菜又算得了什么?来,这一杯酒敬士载兄,祝士载兄此番进京,鸿图大展,仕途高升。”

邓艾见曹亮如此豪爽,心中也甚是欢喜,道:“谢曹公子吉……吉言。”说罢是一饮而尽。

吃过饭之后,云收雨住,天气也转睛了,邓艾急着要赶往典农中郎将府,便和曹亮拱手作别。

曹亮也没有再挽留,只是说了些一帆风顺之类的话,看着邓艾满心欢喜地离去,其实曹亮心里已经为他在默哀了。

邓艾此去,注定是要失望而归的。

如果那份方案上没有署曹亮的名字,或许邓艾会受到司马昭的重视,继而推荐给司马懿,开启他一路平坦的仕途。

可现在正是因为多了曹亮这两个字,只会激怒司马昭,那怕邓艾的这个水利方案做的再出色,在司马昭的眼里,也只能是垃圾一堆。

如果换作是司马懿,邓艾还有可能有点希望,毕竟司马懿眼光贼毒,有识人慧,如果邓艾真得被他认为有才华,完全可以不计前嫌加以重用。

但换作是司马昭?曹亮表示呵呵了,司马昭的胸襟可比司马懿差得老远了,不把邓艾轰出来就算是客气了。



第156章 典农中郎将

典农中郎将的官署并没有设在洛阳,而是设在距离洛阳几十里之外的偃师,目的就是为了方便管理洛阳周边的屯田事务。

典农中郎将虽然是五品的官职,和郡守平级,但在管理权限上,却有着本质的不同,洛阳典农中郎将负责的是洛阳周边地区的屯田事务、农业生产、水利灌溉,并不参与地方政务的管理。

原先典农中郎将一直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职位,因为在曹亮初设之时,天下纷攘,诸侯并起,战争连绵不断,曹操为了保证军粮的供应,所以才会强化屯田的权限,以保证军队的后勤供给。

但是到了曹魏后期的时候,屯田制遭到了极大的破坏,大量屯田被豪强兼并,屯民流失甚众,而且这个时期曹魏的国库殷实,赋税的征收已经可以满足军队所需,所以屯田制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

历史上,也就是在晋代魏的前两年,魏国正式废除了屯田制,改典农中郎将、典农校尉为太守,典农都尉为县令、长,典农中郎将也就彻底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司马昭担任这个夕阳职位的时候,自然是有着诸多的抵触情绪的,身为司马家的子弟,他自然是渴望着可以和父辈一样,驰骋战场,建功立业,用敌人的鲜血尽染征袍铠甲,成为一代旷世名将。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很骨感,司马昭没想到他第一次出仕,老爹居然给他安排了一个管农事耕作的官,简直让他郁闷地想吐血。

如果说典农中郎将这个官职在十几年前还是比较吃香的职位,那么现在完全就是一个鸡肋,食之无昧,弃之可惜。

毫无疑问,这和司马懿的低调隐忍有关,不是他不想为司马昭争取一个有实权地位显赫的职位,而是那种职位太过扎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司马懿不想司马昭刚刚出仕,就成为众多政敌来针对的出头鸟,选择这么一个没有多少存在感的职业,可以让他安然地度过新手期。

司马昭郁闷归郁闷,但天生就对老爹比较畏惧的他自然是屁都不敢放一个,老老实实地去上任了。

这回家里出事之后,司马昭本来是想请几天假的,但司马懿一声令下,他又不得不赶到偃师,处理起堆集了几天的公文。

典农中郎将虽然职位并不显赫,但事务却是相当地繁杂,涉及到屯田、水利、灌溉、耕作、屯民的诸多事项,司马昭几天没来,案牍便堆集如山了。

几名小吏小心翼翼地搬来籍册,毕竟司马昭阴沉着脸,神色极为的不善,他们可不想触这个霉头,一句话说错很可能会受到责罚。

司马昭确实是心情不好,自从司马师出事之后,司马昭一直就牵挂着这个事,不过他人微职轻,在这个事上,显然是帮不了什么忙的,而且父亲司马懿也不让他插手,司马昭虽然有心想为司马师做点什么,但却是无能为力。

这无疑让他很自卑,也很忿恨,恨自己没有能力去解救陷入大牢的兄长,恨自己担不起家族的重担,当有人来挑衅司马家的尊严时,他却无力来反抗。

司马昭漫不经心地翻动着公文籍册,心里却一直想着婚礼当天的事情,那一日,司马家可以谓是蒙受了奇耻大辱,曹爽、夏侯玄等人轮番地践踏着司马家的尊严,司马昭念及此处,恨得牙根直咬。

当然,他最气愤最怨恨的人,还是曹亮,虽然说曹亮在婚礼上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但最后羊徽瑜的失踪,用脚后跟想想,也是他的所为,这个无耻卑鄙的小人,司马昭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方可泄心头之恨。

“启禀将军,汝南典农功曹邓艾求见。”门下佐吏向司马昭禀报道。

“不见!”司马昭阴沉着脸,把手中的籍册重重地往案子上一摔,喝道,“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有资格来见本官?”

小吏一脸的苦相,典农功曹是典农都尉的助手,也算是九品官了,再怎么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何况典农功曹前来,很可能是典农校尉指派而来的,司马昭说不见就不见,这也太过儿戏了吧?

不过他刚转过身,想要出去告知邓艾,司马昭摆了摆手,道:“传进来吧。”

司马昭本来是没好气地想把邓艾拒之门个,但忽然之间想起了司马懿的叮嘱,要他事必躬亲,亲历亲为,把这段的任职当成是一场历练。

司马昭暗想此事如果传到父亲的耳中,必然会让他受到责罚,所以想了想,还是要见邓艾的,只能把其他的事押后处理。

邓艾匆匆进来,冲着司马昭揖了一礼,阐明其来意。

司马昭皱了皱眉,别的他能容忍,唯独像邓艾这种结巴,绝逼不能忍,听他们说话,简直是费了老劲了,司马昭暗暗地心道,连说话都说不利索的人,有什么资格来当官。

光是这一点,司马昭就对邓艾是轻视了几分。

面对邓艾呈上来的公文,司马昭首先便是有些慢怠之意了,心想,一个说话都费劲的人,又能写出什么高论的公文来。

那知他读了几行,顿时便为之大惊,无论是文章的字迹还是文章的条理,都十分的漂亮,当然,更主要的是文章的内容,邓艾洋洋洒洒数千言,无一不是切中时弊,并提出了改进的意见。

司马昭虽然不是水利专家,但上任典农中郎将来,还是对这方面有了颇多的了解,不至于拿着邓艾的方案如同看天书一般。

司马昭暗暗称奇,于是收敛起了漫不经心地态度,仔细地读了下去,平心而论,邓艾写的方案,确实是不错,如果官方能采纳他的意见的话,必将可以节省相当多的劳力,大幅提高每亩良田的单产效率。

司马昭细细地看了下去,边看边连连点头,只不过他最终目光落在文章末尾的署名处,顿时脸色了陡然地一变,如同吞了一只苍蝇那般难受。



第157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司马昭看到的,赫然是曹亮的名字。

曹亮,这可是让司马昭最为切齿痛恨的人,司马昭看到这个名字,都有恨不得把这封公文给撕碎了的冲动。

不过天底下重名重姓的人极多,司马昭认为此曹亮或许非彼曹亮,他终究还是按压下了冲动,想问个清楚再说。

“这个曹亮是何许人也,为何署名于此?”司马昭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禀将军,曹亮乃……乃禁军期门督也,今日与……与卑职偶遇,见此案牍,补……补遗拾缺十余处,令卑职的方案更……更为完善,卑职不……不敢埋没其功,故而署……署名其上。”邓艾如实禀道。

司马昭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眸光中闪过一抹的戾色,邓艾述说的过程他并不感兴趣,他唯一要搞清楚的,就是这个曹亮是不是那个让他最为痛恨的曹亮。

果然听到期门督的时候,司马昭已经确信这是同一个人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厉声道:“这份方案本官已经看过了,异想天开哗众取宠,如果真按你的方案实行的话,那得劳命伤财耗费多少的钱粮?”

邓艾不禁愣住了,方才在司马昭读这份方案的时候,还看到目露嘉许之色,怎么到最后翻脸比翻书还快,再说了,实施任何工程哪有不费钱的,这项水利工程的预算,其实邓艾已经是核算到最低了,而一旦建成之后,它产生的效益何止于十倍的投入,如此利国利民的方案,竟被司马昭斥责为异想天开哗众取宠,邓艾不禁是气郁于胸。

“禀将军,修筑这项工程自然是……是要耗费一些钱粮的,但建成之后,可以改……改造千顷良田,增产稻谷数……数百万斛,卑职先前有……有些疏漏之处,经曹公子补正之后,方案已……已然完善,绝……绝无哗众取宠之意。”

司马昭怒道:“你一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人也能搞出什么好方案来,我看你不过是一个投机取巧之辈,想拿这个东西晋职升官,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说着,司马昭从案上拾起那份公文,刷刷刷地给撕了,似乎单纯的撕一下不解心头之恨,司马昭还特意地多撕了几次,撕成了细小的碎片,然后顺手朝邓艾扔了过去。

碎纸如雪片一般地在邓艾身上拂过,邓艾面如死灰,心拨凉拨凉的,这份方案可是他多年的心血之作,本以为呈给上官,能得到上官的赏识,但此刻司马昭弃之如敝履,邓艾一念成空,懵然无语。

司马昭喝道:“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给我轰出去,永不得再入典农府!”

手下的小吏赶紧上前,连拖带拽将邓艾赶出了典农府。

司马昭轻舒了一口气,心中有了一丝畅快的感觉,这儿不知道打哪儿嘣过来的一个家伙,自以为是地署上曹亮的名字,想着攀权附贵,今天撞到自己,门也没有!

这几天来司马昭一直郁闷不己,今天总算是出了一口的恶气,心里畅快无比。

不过他的目光扫到地上在碎纸片,心中似乎隐隐约约地觉得错过了什么,回想到那份方案,平心而论,还是有许多的亮点的,可惜了,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曹亮署名在后面,说不定司马昭会采纳也有可能。

但他很快还是释然了,看看邓艾说话结结巴巴的样子,这份方案是别人捉刀的可能性极大,现在的一些人,为了求取高升,挖空心思投机钻营的大有人在,这家伙显然不例外。

退一步讲,就算这家伙有点才能,但天底下有才能的人多了去了,错过一个半个的,又有何妨?

“和曹亮沾上关系,只能怨你自己倒楣了!”司马昭暗暗地嘀咕了一声,低头去翻看其他的公文,将邓艾之事抛之脑后不再去想。

邓艾站到了大街上,失魂落魄,此次来京,他是信心满满,但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让他失望透顶。

邓艾抬起头,天空中一片阴沉,原本已经停了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飘落了,邓艾不躲不闪,任由雨水淋湿他的头发。

这回邓艾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那份方案经过曹亮的修改,就算是摆在真正的水利行家那儿,也完全是无懈可击的。

司马昭只是草草地看了一遍,恐怕连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没理解清楚,就把方案给全盘否定了,甚至连一点辩解的机会都不给邓艾。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邓艾这时才深深地体会到这些上位者的傲慢和盛气凌人,他们这些出身微寒的人,那怕纵然绝世的才学,在这些世家子弟眼里,照旧是一文不值。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九品中正制就如同横亘在寒门庶族子弟面前的一道天堑,想要跨越他,不知道何其之难。

邓艾在汝南当一个守稻草的小吏,一干就是十几年,本来指望着这一次到洛阳来,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但随着他的心血之作划为了碎纸片子,他也彻底地绝望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就与他擦肩而过。

邓艾对停在府署门口的马车视而不见,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神情木讷,步履迟缓,任凭风雨吹打,淋湿了他的衣衫。

这时,一把油纸伞罩在了他的头顶之上,为他挡住了风雨,邓艾抬起头,是曹亮含笑的脸。

曹亮一直守在典农府,看到邓艾出来也不躲雨,忙上前为他撑伞遮雨。

邓艾这时候不想说话,一句话都不想说。

本身口吃的他平时就不善言辞,迫不得己的情况才和别人做言语的交流,平时多数的时候他都是沉默寡言。

司马昭一直嘲笑他的口吃毛病,确实是很伤邓艾的自尊,能怕曹亮给他撑起一把伞,他都懒得去说一句谢谢。

看到邓艾情绪低落,曹亮拍拍他的肩,宽慰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第158章 冒雨前往

邓艾满脸写满了失望,这个结果,早就在曹亮的预料之中了,自从邓艾在那份方案上署上曹亮这个名字之后,这个结果就已经是不可逆转了。

邓艾没在洛阳呆过,自然不知道曹亮和司马家的恩恩怨怨,如果邓艾知晓的话,他是决计也不敢多写这个名字的。

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邓艾的心血化为碎片,这些年的努力一夕成空,了的心有就彻底的凉了。

虽然曹亮安慰他的话说得很中听,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但邓艾只感到前路茫茫,知己难觅,想做到声名天下皆知,又何其之难?

“曹公子,让……让你费心了。”邓艾落寞地道。

曹亮道:“一份水利方案,毁就毁了呗,根本无足轻重。以士载兄的大才,干典农功曹这种芝麻绿豆的官确实是委屈了,不知士载兄可有意到军中任职?”

邓艾闻言眼前顿时为之一亮,不过很快就黯然下来了,或许他觉得曹亮是在安慰他,以曹亮的出身,目前才做到七品的期门督,他一个外郡管农事的小官,又怎么可能调到中军之中当军官,简直跟白日做梦一样。

看到邓艾将信将疑的模样,曹亮微微一笑道:“士载兄看来是有些怀疑在下的话了?”

邓艾忙道:“岂敢岂敢,只不过入……入职禁军可其之难,普通的官吏就算是削……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都不是一件容……容易的事。”

“容易与否就不在士载兄考虑的范围了,在下只问一句话,士载兄可愿意到军中任职?”曹亮呵呵一笑,追问道。

邓艾这才郑重其事地道:“某素……素爱军事,如能入职禁军,实为平……平生大愿也。”

“这不就结了吗,小事一桩,包在某的身上就行。”曹亮拍了拍胸膛,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邓艾犹豫了一下,确定曹亮不是在和他开玩笑,这才道:“此……此话当真?”

曹亮道:“如假包换,只不过士载兄期望值不必太高了,在下也不过是一个七品左右的官,就算能给士载兄谋到一份军职,估计也不会高于在下的官职。”

邓艾原本已经失望的眼神此刻又变得热烈起来,道:“曹公子如能给在下谋……谋到一份军职,就如同是……是某的再生父母,如此大恩,某将来必……必厚报之。”

邓艾最为向往的,便是铁马金戈纵横驰骋,绝不是碌碌无为的做一个看守粮食管理耕作的官,至于军职的高低他到是无所谓,反正再低,也不可能低于现在九品的典农功曹吧。

军队之中的升迁,是最快的,只要有军功,升职就如同喝凉水一般简单,而不像地方官僚体系那样,论资排辈,品评等级,那些家世高贵的世家子弟,不管才学如何,不管政绩如何,升迁的速度比常人更快。

而寒门子弟,那怕你满腹才学,政绩卓著,升迁的机会依然是很渺茫。

曹亮呵呵一笑道:“士载兄不必客气,小事一桩尔,你们相见就是缘份,能帮士载兄一把,是在下的荣幸。”

邓艾可不认为只是小事,对曹亮是千恩万谢,搞得曹亮都不好意思了。

其实曹亮完全是在补偿邓艾,如果此番不是曹亮从中插手,说不定邓艾已经被司马昭举荐给了司马懿,从此青步平云,走向了仕途的巅峰。

自己本来是准备前往骁骑营,去给石苞请取一官半职的,正好遇到了邓艾,他暗自寻思,一个也是求,两个也是求,反正一事不烦二主,索性多向老爹要一个名额,一次性地解决两个难题。

石苞和邓艾,这两个可都是不可多得的名将,曹亮无论如何地想办法将他们留在自己的身边,将来自己纵横天下,当一个光杆司令可是不行的,至少手底下得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名将,以石苞和邓艾的能力,则是完全可以胜任。

当下曹亮将邓艾安顿在了客栈,冒雨前往北邙山下的骁骑营。

这是曹亮第二次踏足骁骑营,临近骁骑营的时候,远远地就瞧见了曹演在率领着一队骑兵冒雨进行操练,骁骑营的气象面貌,与前一次相见,竟然是大不相同,可见这段时间来曹演狠抓训练,成效卓著。

曹亮纵马向前,想和曹演打个招呼,谁知曹演竟然如同陌路人一般,丝毫未曾理睬曹亮,策马急驰而过,泥点子倒是溅了曹亮一身。

曹亮不禁有些愕然了,纵然是在操练之中,那也用不着这么六亲不认吧,你还算是我的亲爹吗?

铁骑隆隆,呼啸而过,仿佛视曹亮为无物。

倒是队伍末尾的左军校尉文钦看到了曹亮,笑嘻嘻地和曹亮打了一个招呼,道:“小侯爷来了,雨下得这么大,你居然冒雨前来,可有急事否?”

曹亮拱手道:“见过文伯父。这骁骑营每日都是这么训练吗,风雨无阻?”

文钦欣然地道:“这是自然,自从曹将军领骁骑营以来,严肃军纪,狠抓操练,每日风雨无阻,绝无中断。曹将军规定,操练之时,不得心有旁鹜,如实战一般无二,所以方才曹将军与小侯爷相见,根本就顾不及打招呼,请小侯爷勿怪。”

听了这番解释,曹亮当然不会去怪罪父亲,反倒觉得父亲像一个真正的军人,铁血无私,他在向骁骑营灌输一个理念,那就是在任何时候,都要全神贯注,因为在战场之上,敌人是不会给你任何疏忽大意的机会的。

“文伯父,全军都在训练,唯独你倒是轻闲的很?”曹亮调侃道。

文钦哈哈一笑,道:“这你可是错怪某了,前几日操练之时,某不慎受伤,曹将军才特批我押后观阵的。小侯爷,操练还得有些时候结束,你也不用在这儿淋雨,先到营房吧,喝口姜汤暖暖身子。”

曹亮点点头,看这情形,操练一时半会还真完不了,自己也就没必要在这傻等着了,于是领着方布在文钦的陪同之下,进了军营。



第159章 空缺的职位

进了营房之中,文钦立刻吩咐伙房的军士端过两大碗姜汤来,递给曹亮和方布。

姜汤可是好东西,这么湿冷的天,淋着雨很容易生病的,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感冒药,一次偶感风寒就有可能要了人的性命,喝碗姜汤,驱寒祛湿,风寒不侵。

曹亮倒是没有客气,先是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而后捧着粗瓷大碗,一口气咕咚咚将微烫的姜汤喝了下了大半碗,味道辛辣刺激,曹亮顿时觉得身上暖意融融,湿冷的感觉全无了。

“多谢文世伯。”曹亮放下碗,客气地道。

文钦哈哈一笑,道:“客气什么,姜汤可多的是,要喝再让他们给你端两碗过来。”

在大雨天操练,姜汤可是伙房必备的,伙房每次都会熬上几大锅,等着被淋得全身都湿透的将士回来,每人一碗,祛除寒湿。

曹亮笑着道:“不必了,一碗足以矣。文世伯,向你打听个事。”

“什么事?小侯爷尽管直说,某知无不言。”

“前几天听家父说起要整饬军纪,裁撤冗员,不知道军职之中可有空缺?”

文钦道:“其实这番整顿,倒是空出了不少的职位,曹将军从下面提拨不少的骁猛之士,校尉都尉暂时没有空缺,倒是司马军侯还有几个位置空着。小侯爷为何问起这个,莫不是有什么人才向曹将军要推荐?”

曹亮笑道:“有两个朋友,才干不错,当文官屈才了,故而想改为武职。”

官场之中,托关系走后门的事屡见不鲜,文钦倒也没有在意,他道:“那你今天算是来着了,正好有两个别部司马的位置空缺着,曹将军一直对新晋的人选不太满意,你可以和他说说。”

曹亮眼前一亮,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别部司马可是八品的武职,位置只比校尉都尉低上一两级,用来安排石苞邓艾再合适不过了。

“多谢文世伯了。”

文钦嘿嘿一笑,道:“这有什么可谢的,虽然有位子空着,不过你得有些心理准备才是,令尊可是铁面无私,如果你的朋友不能胜任的话,就算是父子情面,曹将军都不会给。”

曹演治军之严谨,在骁骑营中那是众所皆知,此次人员大调整,曹演可是下了大决心使了大力气的,在他这儿,可没有什么人情可言,能者上,庸者下,铁面无私,不管是谁的人情关系,在这儿都不好使。

曹亮拱手谢过,文钦还有事在身,告辞离去了,独留曹亮在曹演的主帐之中。

曹亮自穿越而来,和这个便宜老爹其实还真没有见上几面,曹演自担任骁骑将军之后,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军营之中,高陵侯府很少回去,曹亮自然一个月也见不上他几面。

在曹亮的印象之中,曹演为人严谨刻板,不苟言笑,威严持重,刚直不阿,很有那种军人的铮骨风范,在他的身上,看不到普通仕宦者的那种圆滑世故,文钦说他铁面无私,曹亮估计还真是假不了。

这次曹亮来骁骑营,确实是来走后门的,按石苞和邓艾的履历,是怎么也不可能提拨到骁骑营的,唯有通过曹演的这一层关系,才可能变为现实。

不过曹演肯不肯给他儿子这个面子,曹亮还真不好说,不过曹亮对石苞和邓艾还是有信心的,这可是两位旷世的名将,当一个小小的别部司马完全是屈才的。

天色还早,骁骑营的操练并没有结束,在曹演的统领下,现在骁骑营的面貌早已是大为改观,因为天气不好取消而操练,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按曹演的话来讲,到了真正的战场上之上,敌人并不会因为天气不好而放弃进攻,所以骁骑营的训练是全天候的,不管刮风还是下雨,那怕是下刀子,也照旧不能延误。

曹亮百无聊赖,坐在了曹演的几案前,翻动着上面的书籍。

曹演看的书可不是那种现在流行的纸质书,而是那种笨重的竹简,一卷卷地堆放在几案上和几案旁边,他看的书籍,多与兵法有关,什么《孙子兵法》、《吴起兵法》、《孙膑兵法》应有尽有,曹操的《孟德新书》也可以看到。

曹亮不禁有些疑惑,记得当年张松出使许都,为人恃才傲物,杨修想要为难他,故意拿曹操的兵书《孟德新书》给他看,张松晒笑道,此乃战国无名氏所著,蜀中小儿也能背诵,直言曹操不过是一个剽窃者。杨修不信,张松当场是倒背如流。杨修大惊,告诉了曹操。曹操对张松全无好感,这个时代确实是一个看脸的时代,而张松长得实在是太磕碜了,曹操宁可烧掉自己的兵书也不愿意承认张松有过目不忘的才能。

这只是一段野史,看来是不实之辞,否则的话,这《孟德新书》又怎么会摆在曹演的案头?

曹亮随手翻了翻,竹简的打开方式和书籍是不同的,每一块竹片都用皮绳穿着,连在一起,竹片上用墨写着字,这些字也不是现在通行的楷书,而是隶书,也幸亏是隶书,曹亮多少也能看得懂些,如果换了以前用的小篆,那真如同是看天书了。

楷书流传并没有太长的时间,楷书的发明者就是钟会的父亲钟繇,辞世还没有十年的时间,钟繇被称为楷书鼻祖,他死后的许多年,楷书才得以取代隶书的位置,才为通行的书写方式。

这本曹操时期的《孟德新书》用隶书来抄录,也就不足为奇了。

曹操一生戎马征战,对兵法的理解也达到了前人所未有的高度,他的这本《孟德新书》,完全称得上是他一生用兵的总结和概括,有许多比较精辟的理论,曹亮只是随手翻翻,便已感觉到奥秘无穷了,如果想要深入了解,至少得抽时间来详读一番。

天色渐黑,营帐之内已经看不见字了,亲兵过来点燃了一盏油灯,不过曹亮却放下了竹简,油灯昏暗,竹简本身比较暗,想看清上面的字迹,比较困难。

就在这时,帐外响起了脚步声,想必也是曹演回来了。



第160章 开什么玩笑

果然没有出曹亮的意料,曹演大步流星地迈步入内。

这是他刚刚结束操练,特意地先回营帐来见曹亮。

其实曹演也是为人够刻板的,明知道儿子冒雨前来找他,肯定是有要事的,但曹演却没有提前结束操练,而是按步就班一如往常正常操练,直到结束之后他才顾不得去吃晚饭,径直来见儿子。

“父亲。”曹亮赶忙起身,恭身施了一礼。

“你怎么来了?”曹演语气倒是比较平淡。

曹亮道:“父亲多日未曾回府,儿有一事相求,故而才特地过来。”

曹演一挑眉毛道:“何事如此着急,不能等我回府之后再说吗?”

曹亮道:“听闻骁骑营中,有两个别部司马的职位空缺,不知是否属实?”

曹演一怔,骁骑营职位出现空缺的事只有骁骑营内部的人才知道,曹演又没跟家里人说,曹亮是如何知晓的?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之前文钦陪同过曹亮,想必也是他和曹亮提及的。

按理说骁骑营内部的事都属于军事机密,文钦向非骁骑营的人透露消息,等于是泄密行为,不过曹演并没有打算追究,只是摇头苦笑了一声:“这个文仲若,还真是什么都往外说。不错,这个两职位暂时都没有合适的人选,亮儿你问这个何意?”

曹亮道:“我有两个朋友,才干非凡,非常适合担任此职务,所以特意向父亲举荐之。”

“噢?”曹演一听,倒是饶有兴致,这一段时间来,他一直整饬骁骑营的吏治,淘汰冗员,许多职位的人事都出现了变动,而这两个别部司马的位置,曹演一直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暂时空缺着。

曹演一直秉承着宁缺勿滥的原则,没有合适的人选,他宁可空着,也不轻易地委任不合格的人。而这两个别部司马,对骁骑营来说也是两个比较重要的职位,所以曹演更为地慎重。

听曹亮专程而来只为这两个位子,曹演倒是有了兴趣,举贤不避亲,如果曹亮推荐的人能力相当,曹演是不会介意任用的,但同样,如果曹亮准备滥竽充数,想走后门塞两个没能力的人进来,曹演是绝不会答应的。

“有履历吗?拿来我瞧瞧。”曹演问道。

曹亮来之前当然早就准备好了石苞和邓艾的履历,听到曹演索要,立刻便递了上去。

曹演坐到了席上,就着昏暗的油灯光线,仔细打瞧起这两份履历来,不过才端详了片刻,曹亮就瞧见曹演的眉头紧锁到了一块,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啪地一声,将两份履历摔在了几案,沉声地喝道:“开什么玩笑,让两个种田管地的小官来我骁骑营当别部司马,亏你也能想得出!”

从履历上来看,邓艾和石苞确实还真是种田管地的官吏,邓艾是典农功曹,好歹也算是一个九品官,而石苞只当过给农司马,那纯粹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县属小吏,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军旅经验,难怪曹演会生气了。

曹演为了这两个职位的人选,确实是煞费苦心,目前骁骑营中,不是说完全没人可用,而是提出来的人选,无论资历还是能力上,和曹演的要求还是差了一截的,曹演宁缺勿滥,所以才会空缺下来。

此刻曹亮居然会举荐两个完全没有军旅经验只担任农事一类官职的人来当别部司马,曹演差点没有给气晕了,也幸亏这是自己的儿子,换作别人的话,曹演说不定早就给轰出去了。

“父亲……”曹亮刚想解释一下,但曹演毫不容情地打断了他,严厉地道:“亮儿,我不知道你收了别人多少钱,但我这里不是高陵侯府,是军营!是军营,就必须要有军营的规矩,量才而用,是最起码的原则,我身为一营主将,更不能徇私枉律,你推荐两个只管过农事的官吏来,不管他们和你是什么关系,想入骁骑营,断然不行!”

曹演说的是斩钉截铁,丝毫不给曹亮商量的余地。

曹亮不禁有些气急,这老爹也太武断了,凭什么说我收了人家的钱,你儿子我现在月入千万,是个差钱的主吗?再说了,会种地的就一辈子只能当农民吗,这石苞将来可是镇东将军,邓艾可是征西将军,那一个不是威震一方的名将?

曹亮不服地道:“父亲连他们的面都没有见过,凭什么就认为他们没有胜任别部司马的能力,跟你说句实话吧,这两个人随便那一个都是国之栋梁,将来必成大器,你现在不收,将来必定会后悔的。”

曹演冷笑道:“你还真不服气?那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明日正好有场考核,你可以叫你那两位农官前来,和另外几位军官一起比试,如果能胜出,这两个别部司马的位子就归他们,如果失利的话,以后休要再提!”

鉴于这两个职位无合适人选,曹演思前想后,决定在全营下级军官之中,采用公开比试的方式来选拨,胜出者录用。

本来曹演没打算让骁骑营之外的人来参与这场选拨,但曹亮的话似乎刺激到了他,于是他临时改了主意,让曹亮的那两个农官过来,和骁骑营的军官一起参与比试。

在曹演看来,曹亮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让他们比试一场,也让他们见识一下骁骑营的真正实力,到时候自然让他们是知难而退。

曹演还真不信了,两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官,能比得上他久经训练的骁骑营将士,不要以为这两个职位无人胜任,只不过是曹演的要求有点高罢了。

“好啊,那明日便试试!”曹亮立刻傲气地应允道。

笑话,一个是固守东南对抗东吴使其不可越雷池半步的镇国大将,一个是征战陇西千里奔袭灭掉蜀汉建不世之功的旷世名将,还会惧怕参加你一个小小的别部司马选拨赛?

真要失败的话,他们两个也就不用在军队上混了。



第161章 选拨比试

曹亮离开骁骑营之后,首先赶到了偃师的客栈,见到了邓艾。

这时候,已经是天交三更了,邓艾已经歇下了,听到曹亮打门,让他很意外,赶紧地穿衣起来给曹亮开了门。

曹亮没有和他寒喧,而是直截了当地道:“士载兄,请随我来。”

邓艾是一头雾水,这三更半夜的,曹亮这是要叫到去哪儿?邓艾原本以为曹亮办事,怎么也得三五天时间吧,没想到半天还没到,就来找他了,意外之余,让邓艾是颇为惊喜。

曹亮顾不上和他多做解释,和曹演约定的时间是明天卯时,离开骁骑营的时候,曹亮顿时无语了,邓艾和石苞一个在偃师,一个在曹家田庄,自己得赶紧通知他们,这一来一回,那可是二百多里的路程,这一宿别说是睡觉了,就连赶路都得上紧一些,否则误了卯时,连出场的资格也没有了。

哎,别人都是坑爹,这倒好,被爹给坑了。

曹演的军纪严格,点卯迟到那是要砍头的,虽然明天只是比试,就算迟到了也没有性命之忧,但曹演为人刻板,说卯时就卯时,延误一点都会取消比试资格。

曹亮没奈何,只能是连夜赶路,分别去通知邓艾和石苞,让他们赶紧赶往骁骑营。

叫上邓艾,又赶到了曹家田庄,把睡得正香的石苞叫起来,这一番折腾之后,东方已经破晓,天都快亮了。

耐心的解释肯定是没时间了,曹亮吩咐牛管事准备四匹快马,即刻启程,赶往骁骑军营。

在路上,曹亮和他们简单地说了一下比试的事,因为曹亮也不太清楚比试的内容,只能是含糊地告诉他们,骁骑营现在有两个别部司马的职位空缺,但邓艾和石苞他们两个想要获得这个职位,就必须要在比试之中打败所有的竞争对手。

简单地说,机会已经摆在了他们的面前,能不能争取到,就看他们自己的能力了。

邓艾和石苞顿时兴奋了起来,中军的地位比外军要高,中军骁骑营的别部司马,那可是八品的官衔,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机会。

邓艾和石苞可都是心有大志的人,虽然都是出身微寒,但都并不屈从于命运,他们都迫切地需要一个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现在机会就摆在他们的面前,自然都按捺不住心头的兴奋,皆向曹亮表示,一定会竭尽全力,赢得比试。

曹亮是一头的黑线,暗暗地道,你们俩个,将来好歹也是威震一方的封疆大吏,这么一个芝麻绿豆的官职就让你们屁颠屁颠的了,还能不能矜持一点?

赶到骁骑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接近卯时,曹亮估摸着时间快到了,快马加鞭地向着营门口冲了过去。

此刻骁骑营的诸将及准备参加比试的军官早已在校场集合了,这场原定在骁骑营内部进行的比试因为突然要有两个外人的加入而变得特殊起来。

曹演在主席上危襟正坐,四军校尉皆在左右相陪,一个都不缺。

因为今天要进行别部司马的选拨比试,所以原定要进行的操练暂时取消,各部人马都呆在营房之中,只有少部分的将士可以观看这场比试。

“曹将军,卯时快要到了。”中军官看了看沙漏,向曹演提醒道。

曹演不置可否地轻嗯了一声,双目微闭,做闭目养神状,如老僧入定一般。

底下的诸位军士却按捺不住了,窃窃私语起来。

有消息灵通者低声地道:“你们可知道今天要临时参加比试的人,可是曹将军的公子亲自举荐的,所以才有资格列入到比试之中,现在比试没有开始,就是在等曹公子他们到来。”

有人愕然地道:“不可能吧,曹将军一直是刚直不阿,公正无私的,又怎么可能会开这个后门?”

先前的人一脸鄙视地道:“正因为曹将军刚直不阿公正无私才会有这场比试的,否则曹公子举荐的人还用比试吗,直接录用不就得了。”

“那倒是,曹将军素以刚直严峻称著,这场选拨必然也是公平公正的,曹公子举荐的人了必须要比试获胜才有录用的机会。”旁边的人深以为然地道。

“拉倒吧,你们知道曹公子举荐的是什么人吗?我可是有内幕消息的。”消息灵通人士一脸得意地道。

“是什么样的的人?不是猛龙不过江,肯定也是武艺高强之辈吧?”边上的人一脸的好奇之色。

“什么猛龙,分明就是两只菜鸟,以前可是从未当过兵打过仗,听说都是些管农事的官,种地出身。”消息灵通之士嘲笑道。

“啊,管农事的官,居然也有胆量来参加咱们骁骑营的比试,那来不是找虐的吗,估计一上场就被揍个狗啃泥了。”好几个人都表示愕然。

“那是肯定的,也不看看咱们骁骑营参加比试的是什么人,陈军侯,路军侯,刘都伯,张都伯,那个个都是骁勇善战,身手不凡的好手,两个种地的泥腿子,也敢来相争,简直让人是笑掉大牙。这也是咱们曹将军给了曹公子一点薄面,让他知难而退,就不知这两人是不是不知好歹了?”

“应该是不敢来了吧,这都快到卯时了,要来早该来了,估计也是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放弃了吧——”

他话刚说到半载,就攸然地住了口,只见四骑快马,如旋风一般地冲进了校场,激起阵阵的尘烟,也引得骁骑营的一干人众人人侧目。

曹亮、方布、邓艾和石苞跳下了马,自有军士过来将马牵走,他们打量了一下校场的环境,径直地来到了曹演所在的主台前,曹亮拱手道:“启禀将军,应试者邓艾、石苞带到!”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曹亮也不方便叫父亲,而是以官职相称。

曹演双目睁开,扫了一眼旁边的沙漏,正是卯时刚到,他环视了一下全场,沉声地喝道:“别部司马选拨比试,正式开始!”



第162章 邓艾的弱项

参加选拨比试的,除了邓艾和石苞之外,还有骁骑营的十八名军官,这些军官的官职不是军侯就是都伯,都是下级军官之中的精英之士。

汉魏时代的军制是一脉相承的,并没有多少改变,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二伍为一什,设什长,五什为一队,设队率,二队为一屯,设都伯,五屯为一曲,设军侯,二曲为一部,主官为校尉,副官为司马,五部为一营,营官为中郎将或冠号将军。

军侯是曲长,一般大曲领五百人,小曲领二百人,都伯是屯长,是为百人将。不过军侯和都伯都是下级军官,如果能晋升校尉和司马的话,那就算是踏进了中级军官的门槛,所以这次的别部司马竞争,还是相当激烈的。

曹亮坐到了曹演的下首,在这个位置上,可以俯瞰到整个校场,二十位应试者好整以瑕,昂首列队等候着比试的开始。

曹演高声地宣布了比试的规则,比试共分为三项内容,第一项比的是骑术,骑马绕校场十圈,先到者优胜,后四位淘汰,前十六人晋级第二轮的比试。

其实第一轮比得就是速度赛马,考验的是比试者驾驭战马的能力,做为骁骑营的军官,如果不会骑马的话,自然是不合格的,所以这一项比试内容是无可厚非的。

但曹亮当即表示了不满,抗议道:“父亲,这不公平啊,你的人天天骑着战马训练,早已熟悉了战马的秉性,石苞和邓艾却是初来乍到,根本就没有骑过骁骑营的战马,如此比试,有失公允。”

曹演却是不以为然地道:“这世上那来绝对的公平,既然要参加我骁骑营的比试,就必须要遵守骁骑营的规矩,如果连战马都无法驾驭,那我还是劝你的人早点退出为好,省得排名垫底丢人现眼。”

文钦这时道:“曹将军,小侯爷说的也不无道理,既是比试,就应当公平公正,末将以为,这次比试,各位应试者不得骑乘自己的战马,从别营之中,挑选出二十匹体型相当的战马来,每人各选一匹,如此可好?”

曹演微微点头,同意了文钦的建议,吩咐中军官从别营之中挑选中二十匹健壮的战马来。

乘着选马的工夫,曹亮下了看台,将邓艾石苞换至跟前,道:“第一项比得是赛马,二十进十六,你们有信心和把握吗?”

石苞看了看那些竞争者,爽朗地一笑道:“曹公子放心,某自幼习武,骑术了得,区区几个兵崽子,自不在话下。”

石苞长年打铁,身体壮硕,孔武有力,曹亮并不太担心他,只是邓艾,看起来身体条件要比石苞差了许多,曹亮也不知道他以前练过骑马没有,现在第一项考得就是骑术,如果第一关也过不去的,邓艾再多的能耐也施展不开。

果然让曹亮比较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邓艾虽然以前骑过马,但并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和整天在马背上摸爬滚打的骁骑营将士还是有着明显的差别的,邓艾比较迟疑的眼神让曹亮很是担心。

石苞和邓艾,可都是曹亮内定的麾下大将,此次将他们安插到骁骑营中培养,是曹亮谋划已久的计划,这两个后三国时代顶尖的将才,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给流失了,更不能让他们为司马家所用,才为自己的对手。

所以,今天的这场比试,是至关重要的,石苞和邓艾,两个必需要过关,一个都不能少。

但显然骑术是邓艾的弱项,想和骁骑营的这些骑士一较高下难度很大,邓艾能不能过关,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曹亮暗暗着急,只得对石苞道:“仲容兄,此番你二人出战,需得相互照拂才是,骁骑营的这些军官,平时较为熟络,肯定会联合一致的对付你们的,你们各自为战的话,肯定会被各个击破的,只有相互照应,才有胜出的机会。”

石苞立刻应允了,这次能得以参加骁骑营的选拨比试,曹亮是出了大力气的,否则根本就轮不到他们,此刻继然曹亮开了口,石苞当然不可能拒绝。

曹亮略为地放心了一些,只要有石苞的照顾,邓艾闯过首轮关问题应该是不大的,不过曹亮返回看台之时,看到骁骑营的十八名应试者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什么,不禁眉头又微皱了一下,心中多了一层隐忧。

曹亮可以安排石苞邓艾相互照应,但骁骑营的这些比试者又何尝没有相同的心思,而且平时他们都在一起操练,彼此之间很是熟悉,一旦他们联手对外的,石苞和邓艾想要突出重围,难度可不小。

不过曹亮现在也不帮到他们什么了,走上赛场,一切就只能是依靠他们自己了。

十八人里面军衔最高的陈军侯和路军侯,他们也是这次比试胜出的热门人选,本来以为两个别部司马的位置非他俩莫属,但半路杀出两个农官来,居然要抢他们内定的职位,这让陈军侯和路军侯非常的不爽。

他们两人立刻将其他的人召集起来,共同商议应对之策,路军侯提议大家暂停竞争,一致对外,在首轮赛马比试当中,将这两个外来者淘汰出局。

且不说陈军侯和路军侯的地位比较高,就这一提议,也是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的,十六个晋级名额,排除掉这两个外来者,他们之中需要淘汰的,也只有两人而已。

如果各自为战的话,很可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这两个外来者钻了空子,这样的结果显然是不可能令骁骑营的人满意的,所以他们必须要联合起来,控制赛局,将两个外来者压制出局,这样才符合骁骑营的利益。

很快地,二十匹战马被牵了过来,二十名应试分别挑选了一匹战马,在赛场上进行最后的热身。

十八名骁骑营的军官扎堆在一起,窃窃私语,而邓艾和石苞则孤零零地呆在另一边,双方的阵线是泾渭分明。



第163章 弯道超越

中军官的令旗挥舞了起来,二十匹战马一字排开,进入预备出发状态。

与骁骑营的骑手井然有序相比,石苞和邓艾显得就有些手忙脚乱了,第一次驾驭骁骑营的战马,明显的力不从心,连战马都摇头晃脑,喷着白沫,一副不想配合的样子。

看台上立刻是爆发出揄揶的笑声,有人在嘲笑道:“连马都不会骑,居然也敢来参加比试,真是笑死人了。”

曹亮的脸上,又多了一层的凝重之色,对于石苞和邓艾的能力,他是毫不怀疑的,如果今天曹演考的是兵棋推演和战阵指挥,估计没人是石苞和邓艾的对手,但一上来就考骑术,显然石邓二人和骁骑营那些久经训练的骑手是有着明显差距的。

但曹亮却又不能反驳,毕竟现在考核的职位是需要冲锋陷阵的别部司马,而不是运筹帷幄的中军大将,什么兵棋推演战阵指挥,别部司马这个层次上的军官根本就接触不到的,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比试之中呢?

曹演的铁面无私让曹亮真心很无语,正直或许是一种美德,但有些时候却无形之中成为障碍,比如现在,原本可以轻轻松松办到的事,偏偏又要横生枝节,曹亮真得心很累。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有依靠石苞和邓艾个人的能力,只要他们不垫底后四名,一切就还有希望。

中军官的令旗刷地挥了下去,二十匹战马——不,严格来说是十八匹战马如离弦之箭,冲出了起跑线,向前狂奔而去。

石苞和邓艾明显地慢了半拍,落在了后面,他们拼命地用马鞭抽打着马臀,奋力地追赶着。

这里可是骁骑营骑手的主场,他们对战马的掌控和对场地了解都到了很娴熟的地步,所以一切显得游刃有余。

陈军侯和路军侯冲在了最前面,不过他们并没有急于狂奔,在看清楚了石苞和邓艾落在最后面之后,他们也控制住了速度,按照先前设计好的计划,十八匹战马形成几路纵队,将几条向前的通道全部给堵死了,不给邓艾石苞突围的机会。

校场很大,一圈大概有三里多,比试共进行十圈,一共三十多里,既考验骑手的速度,也考验骑手的耐力。

所以在这种中长途的赛马比试中,合理地控制速度才是最为重要的,如果撒开欢儿一路狂奔的话,很可能跑到后半截战马就会累垮了。

陈军侯和路军侯很是聪明的采用了压制手法,将整体的速度降下来,把前进的路线全给封死了,石苞和邓艾想要超越,试比登天。

三圈过后,石苞和邓艾的驾驭开始变得熟练起来了,原本拉下去不少的距离现在也被他们给慢慢地追了回来,不过相对于整个队形而言,他们还是掉车尾,落在了最后。

石苞看到他们速度并不快,便尝试着发起超越,但对方人多马多,线路卡得很死,石苞几次想要超越,都没有成功。

石苞有些急了,对邓艾道:“这些家伙明显是沆瀣一气,联手想要压制住我们,如果照这样跑下去,我们非输不可。”

“那……那怎么办?”邓艾也有些急眼了,这可是改变他人生的一个极好机会,因为输了比赛而丧失了这个机会的话,他实在是心有不甘的。

石苞沉声地道:“现在只有全力拼一把了,前面的弯道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我从内线,你从外线,我们两头下手,看他们还能不能防得住?”

邓艾立刻点点头,直道上速度太快,想要超越难度很大,只有在弯道之时,才是超越的最好时机,虽然他们协同作战,封死了前进的线路,但百密终有一疏,如果两个同时从内线和外线发起超越的话,对方顾此失彼,成功的机率会很大。

商量好之后,两人在长长的直道上采用了跟随战术,死死地追着对方的战马,进入弯道之后,石苞和邓艾立刻是兵分两路,快马奔进,一个直插对手的内线,一个试图从外线进行超越。

原本波澜不惊的赛马比试突然出现了紧张的变化,双方马头马尾相接,几乎要撞到了一起,看台上原本好整以瑕的观众此刻爆发出了惊呼之声,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赛场,谁都没想到两个被视为菜鸟的外来人居然不甘示弱,向骁骑营的骑手发起了挑战,场上的赛况立刻陷入了胶着之中。

石苞内线的冲击相当地有力,在转弯的一瞬间,几乎与对方那名内线的骑手是并驾齐驱。

不过那名内线的骑手还是咬牙顶了下来,死死地封住了自己路线,那怕拼着和石苞相撞的风险也不肯让步,最后在出弯道的时候,侥幸地压了石苞半个马头,守住了自己的线路,最终还是把石苞压在了身后。

虽然这一次的超越没有成功,但还是把那名骑手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石苞在一瞬间暴发出来的速度和力量,确实让他有些吃不消。

石苞倒也很从容,这一次的弯道超越对他而言,本来就只是一次尝试,现在从结果来看,他差一点就成功了,这无疑给了他极大的信心,一圈两个弯道,还有六七圈呢,机会总是有的。

在前面领跑的陈军侯和路军侯自然也注意到了后面的情况,原本以为他们安排的战术很合理,但没想到对方选手竟然是如此地强悍,试图强行地从弯道上进行超越,如果一旦被他们得逞,自己安排好的计划很可能就会破产。

陈军侯和路军侯对自己的骑术是有相当大的信心的,石苞和邓艾实力再强,也威胁不到他俩。

可这项比赛是末四名淘汰,陈军侯路军侯自己进入下一轮自然没问题,但他们却无法保证其他人不掉链子,毕竟这十八人水平可是良莠不齐的,陈军侯和路军侯可不能保证在最后的关头被石苞和邓艾给超越了。

陈军侯和路军侯商量了一下,看来是必须要改变战术才行。



第164章 光脚不怕穿鞋的

石苞和邓艾的一次强力超越,让骁骑营的诸骑手倍感压力,到现在赛程还未过半,石苞和邓艾的机会还有一大把,这次不行,他们下一次再发起冲击,或许就会成功了。

陈军侯和路军侯不禁是大皱眉头,开始以为石苞和邓艾是两块软豆腐,任由他们拿捏,但没想到才跑了这么几圈,石苞和邓艾熟悉战马和场地之后,居然表现出强劲的实力,对他们的领先地位发起挑战。

这十八人虽然都是骁骑营的精英,但十个指头伸出来,那也是有长短的,这十八人的骑术自然是有强有弱的,强者的水平或许石苞邓艾比不上,但超越几个实力一般的,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反正这第一轮比试也只是初赛,只要能排名进入前十六,就可能确保晋级,石苞和邓艾并不准备去超越陈军侯路军侯这样的强者,他们只需超过四个人就足以了。

以现在的局势看来,超过四个人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只要石苞邓艾抓住每一个弯道机会,还是容易成功的。

陈军侯和路军侯压力大增,赛前他们就定了计划,要在第一轮就把这两个外来者给刷下去,但现在体用的压制战术似乎很难再奏效了。

于是陈军侯决定采用新的方案,那就是包夹战术,大部队仍采用压制卡位战术,将石苞和邓艾死死地卡在后面,另外派陈都伯和张都伯等四人,快马加鞭,绕到石苞和邓艾的身后,将他们包夹在中间,使其动弹不得。

这样一来,石苞和邓艾被裹挟在其中,虽然陈都伯和张都伯等四人落在他后面,但他们是领选了一圈的,也就是说排名最后的,依然还是石苞和邓艾。

于是陈都伯和张都伯等四骑突然发力,冲出了大部队,快马加鞭地冲向前方,而陈军侯和路军侯依然是不急不徐地维持着先前的节奏,并刻意地对路线进行封堵,不给石苞和邓艾超越的机会。

石苞也是竭尽全力地在每一个弯道处进行冲击,好几次都是只差了半个马头的位置,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成功了。

屡试失败让石苞显得有些急躁了,眼看着圈数越来越少了,整个赛程已经是临近尾声了,每丧失一次机会,他们就和别部司马的职位越来越远。

不行,必须要加大力度才行,石苞可不想把这个千金难买的机会给白白浪费掉,自己从小就有鸿鹄之志,立志要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人,如果连这一次小小的比试的关都过不去的话,还谈什么鸿图大志,太丢人现眼了。

这一次他和邓艾商量了一下,决定换一下位置,由邓艾从内线进行超越,而他改为从外线进行超越。

这些骁骑营的骑手也看出来了,石苞的能力强悍,所以才特别地格外防备于他,第一次石苞从内线超越之时,差点儿就成功了,所以对手调换了一个人选,专门来针对石苞,封死他所有的前进线路,让他是无计可施。

所以石苞决定这一次从外道进行一下尝试,虽然说外道超越的难度要比内道还要高,但只要拥有强大的爆发力,这点差距可以忽略不计的。

就在石苞准备在下一个弯道进行操作的时候,突然四骑从他俩的背后追了过来,由于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是太快,这四骑飞快就追了上来,并保持着与他们并驾齐驱的样子。

并驾齐驱倒还罢了,陈都伯和张都伯并不善罢干休,一左一右将石苞和邓艾包夹起来,让他俩人几乎没有多少的活动空间,只能是跟在骁骑营大队的后面闻他们的马屁。

卑鄙!

曹亮不禁暗骂了一句,这显然已经不能再算是单纯的赛马了,分明变成了十八对二的战术较量,被套圈的石苞和邓艾处境越来越艰难,他们被夹在骁骑营从多战马之中,想要突出重围,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曹亮看了一眼曹演,曹演则是一脸的沉毅,似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没人规定赛马中不得使用战术,现在骁骑营的这些骑手似乎合理地利用了规则,死死的困住了石苞和邓艾。

曹亮虽然暗暗地焦急,但他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是默默地关注着比赛,很愀心地看着圈数将近,比赛临近尾声,他暗暗地在祈求,祈求奇迹的发生。

比赛进入到最后两圈,似乎再没有什么悬念了,所有的人紧绷的神经也稍微地放松下来,众人开始谈笑风声起来,以愉快的心情迎接比赛的结束。

但是,石苞和邓艾并没有放弃,他们暗暗地相互递了一个眼神,准备发起最后一搏。

强突!石苞和邓艾就是采用强突的手段,不顾一切地向外冲去,试图冲破对手的封锁。

陈都伯和张都伯一直压制在石苞和邓艾的两翼,但这一次石邓二人的强力突破,给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陈都伯和张都伯是领先大队人马一圈的,也就是他们即将要冲线了,而大队人马还得再跑一圈。

眼看着胜利在望,陈都伯和张都伯都有些松懈了,他们没想珐石邓二人的求胜欲望是如此的强烈,径直向他们撞了过来,试图突出重围。

陈都伯和张都伯显然是不想丧失晋级的机会,石苞和邓艾冲过来的时候,他们反应略微的迟疑了一下,本能地闪了一闪。

四马相撞,石苞和邓艾显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玩命似地撞过来,一点也不让,而陈都伯和张都伯犹豫了一下。

这个时候的犹豫其实是致命的,陈都伯和张都伯既不愿意和对方撞到一起,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位置,正是因为他们的这一犹豫,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后果,四匹战马撞在一起,陈都伯和张都伯是身体失控,双双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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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冲刺

这一次的相撞,完全是有心算无心,石苞和邓艾被困在里面,眼看着比赛就要结束了,他们不拼命不行啊,石苞这边身材魁梧体格健壮,对陈都伯是完全是碾压似的冲击。

而邓艾那边也毫不含糊,虽然邓艾体格没有石苞那么强悍,但他头脑灵活心思敏锐,捉住对方想避让的心理,以巧破力,摆了张都伯一道,后者闪了一闪,在马背上失去了平衡,直接就摔了下去。

这个时代的骑兵并没有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可以使用,单边的马镫倒是有,一般在马匹的左侧,悬挂着由两条绳索和一块木板组合而成的马镫,不过这个马镫的用途只是为了方便上下马,骑手骑到马背上之后,这个单边的马镫反倒是失去了作用。

骑手驾驭战马,完全是依靠自己腰腹和双腿的力量,这无疑对骑手的要求很高,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稍有疏忽,就有可能摔下去。

按理说陈都伯和张都伯都是久经训练的骑手,也是这次竞争别部司马的热门人选,但他们因为和石苞邓艾靠得太近,面对石苞和邓艾不顾一切地的冲撞,显然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所以撞击之后失去平衡摔下马去,也属于正常的事。

从高速奔驰的战马上摔下去,就算是侥幸不死,那也就受不轻的伤,再想爬起来参加比试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突然间的变生肘腋,让全场的气氛陡然发生了变化,原本处于领先地位的陈都伯和张都伯瞬间出局,令场上的形势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看台上观赛的后军校尉荀闳脸色大变,这陈都伯和张都伯可都是出自他们后军的人,本来有希望晋级最后的决赛,为后军增光添彩,但没想到首轮最先遭到淘汰的,竟然是他们两个,荀闳的颜面上便有些不好看了。

“曹将军,此二人违反规则,故意冲撞,致使陈都伯和张都伯二人落马,请曹将军取消二人的参赛资格。”荀闳向曹演建议道。

曹演还未开口,文钦先说道:“陈张二人先阻挡在前,相撞之时控制失当方才落马,如果说违反规则,他二人首当其冲,此番落马,也不过是技不如人,曹将军大可不必理会。”

曹演微微颔首,不置可否,荀闳也是无奈,只好默然接受了部下失利的事。

第一轮的赛马比试,是二十进十六,只有四个淘汰名额,现在陈都伯和张都伯惨遭淘汰之后,出局的名额只剩下了两个。

另外两个套圈领先的骑手一看陈都伯和张都伯落了马,他们也害怕了,放缓了马速,与石苞邓艾隔开了一段的距离。

反正他们已经领先了,进入下一轮是板上钉钉,何苦象陈都伯和张都伯那样去拼命地封堵石苞邓艾,万一一个小心,那可真是前功尽弃了。

这两个骑手后缩之后,给了石苞和邓艾极大的活动空间,他们捉住最后的冲刺机会,向着前面的大队人马发起了冲击。

进入到了最后一圈,骁骑营的诸骑手也不再有所保留了,所有的人都竭尽全力,向着终点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石苞和邓艾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一个在外线,一个在内线,发起了弯道超越。

十六匹战马(除了陈都伯和张都伯落马之外,另外两个套圈的骑手已经完成了比试,无需再进行最后的冲刺了)如闪电般地激驰着,马蹄隆隆,朝着最后的终点狂奔而去。

现场围观的人个个目不转睛,都在关注着最后的这一番较量。

进入到了最后的一个弯道了,石苞和邓艾的马速明显地加快了,原本落在后面的他们此刻已经与前面的骑手只相差不远的距离了。

进入弯道之后,内道的骑手肯定要占便宜,邓艾捉住机会,强行地从内道切了进去了,也许是受了陈都伯和张都伯落马的影响,前面的那名骑手显然是害怕相撞,就在邓艾毫不讲理地内切之后,那名骑手则没有再坚守自己的位置,而是迫于压力往里面让了一让。

结果这一让,使他丧失了领先的位置,就在冲出弯道的一瞬间,邓艾的马头已经明显地压了他半个。

这个时候那名骑手似乎有些慌了,想加快速度把失去的位置抢回来,但在这最后冲刺的关头,那怕是毫厘之间的差距,也是难以追赶的,邓艾抢到了前面,自然不可能再给对手反超的机会,他奋力地冲刺着,一点点地将差距给拉开了。

相对于邓艾内线的轻松超越,石苞从外线突出去,那就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还好石苞体格硕壮,虽然狂奔了近十圈,但似乎他的体力还是满格的,这个时候石苞大喝了一声,全面地爆发了,纵马飞奔,快逾闪电。

外圈要比内圈大的多,石苞准备从外圈超越,那就必须要有比其他骑手更快的速度。

他真的做到了,在弯道的外圈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之后,进入了直道,而这个时候,他仅仅只比前面左边的骑手落后了小半个马头。

那名骑手显然不愿意在最后关头被对手超越,他拼了命地挥舞着马鞭抽打着马臀,咬着牙和石苞拼下去。

但石苞的后劲是无人可以比拟的,他一点点地超超着,距离那名骑手也是越来越近了,几乎达到了并驾齐驱的地步。

这一刻,那名骑手真的很绝望,绝望的快要崩溃掉了,坚守了九圈多,居然在最后的关头被人家给绝杀了,郁闷恐怕他年内都不会再减少。

终点就在眼前了,但那名骑手似乎害怕了,他竭尽了全力,还是无力阻挡石苞的前劲势头,他好希望这段距离马上结束。

但最终他还是失望了,石苞一点点地追了上来,就在冲过终点的那最后一瞬,石苞明显地压了对手半个马头。

而内线的邓艾与对手在最后的关头展开了追逐战,死守着自己的位置,最终也是笑到了最后。



第166章 骑射

第一轮比试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排在前两名的是之前一直套圈的骑手,陈军侯和路军侯排在第三名和第四名,邓艾和石苞则是排名第十五位和第十六位,幸运地挤进了第二轮的比试。

而赛前的大热门陈都伯和张都伯双双被淘汰,和另外的两名骑手一道无缘第二轮的比试。

陈都伯只是受了点轻伤,但张都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摔断了一条腿,恐怕得将养几个月的时间,才有可能再跨上马背。

这一轮谁排名第一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何人被淘汰,石苞和邓艾虽然仅以最后两名晋级,胜得相当地惊险,但总算是过关了,也令曹亮长吁了一口气。

虽然过程看得很惊险,但结果总算是好的,只要进入到下一轮之中,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陈军侯和路军侯虽然赢得了比赛,但却是脸色铁青,很显然比赛的结果让他们很是失望,原本在他们的计划中,这晋级的十六个名额完全由他们骁骑营的人包揽,但没想到最后关头,被这两个外来者超越成功,抢走了最后两个宝贵的席位,看来,也只有在接下来的第二轮比赛之中,再决胜负了。

第二轮比得是骑射,这也是骁骑营的基本功之一。

在奔驰的马背上射箭,难度可想而知。由于没有马鞍和马镫,骑手们要必须一只手或双手紧紧地抓住缰绳或马鬃才能够保持平衡,所以骑兵的武器大多是单手的环首刀,而使用弓箭,则必须要双手才行。

所以骑射一直是少数最优秀的骑兵才拥有的技能,这次选拨别部司马,骑射被列为了第二项比试内容,目的就是要选拨出精英之士来。

曹亮得知了比试项目之后,顿感头疼,第一项赛马,邓艾石苞好歹也算是骑过马的人,虽然骑术未必有骁骑人的人精湛,但贵在他们努力,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关。

但第二项的骑射就真是勉为其难了,虽然说君子六艺将骑、射列入其中,但这个骑射可是分开的,骑马和射箭,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项目。

原本就算是骁骑营普通的士兵,也是没有能力在马背上射箭的,真正能在马上骑射的人,可都是骑兵之中的精锐,完全没有经过训练的石苞和邓艾,真有些赶着鸭子上架的样子。

第二项的骑射每名骑手十支箭,五十步之外设有一个靶子,靶子的正中有一个大大的红心,只有射中红心者,这一箭方能得分,最后的结果为射中红心数最多的为优胜。

这项比赛为十六晋八,十六名骑手之中,八人晋级最后的决赛,剩余八人被淘汰。

相比于第一轮的淘汰率,这一轮的淘汰人数占到了一半,竞争自然要远比第一轮激烈。

曹亮没有机会上前去叮嘱他们,因为比赛马上就开始了。

首先出场的陈军侯,在众人的欢呼之中,他缓马而行,拈弓搭箭,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向着箭靶飞了过去,不偏不倚地正中红心。

顿时全场是欢声雷动,显然都在为陈军侯这出色的这一箭而喝采。

曹亮注意到,陈军侯的战马是稳稳当当,只是缓辔而行,甚至连一路小跑都未曾,这种骑射方式,自然是要比高速奔驰之中射箭来得要轻缓的多,如果这一项考得是高速骑射,很可能石苞和邓艾难以过关。

但这种骑射的方式,倒不是说曹亮就以为可以轻松过关,但最起码难度是要比高速骑射要少得少,就算石苞和邓艾从来没有练过骑射,也可以和其他对手一较高下了。

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高速骑赛太难,往往是十不中一,到时候十几名骑手十支箭全部射完全部脱靶,这种成绩,恐怕连曹演都脸上无光吧。

所以,曹演只能是退而求其次,选择缓速骑射,最起码可以保证成绩斐然,只有前八名出色的骑手才有资格进入下一轮。

十六名骑手轮流上阵,每次一支箭,总共进行十轮,以多射中红心者为优胜。

陈军侯射完之后,各位骑手的鱼贯而入,分别射出一箭。

由于是计靶不计分,只要射中红心者方可得分,所以在第二轮的比试之中,只要射中红心即可,无需要去考虑具体的中箭位置。

不过石苞和邓艾的首支箭,却是双双落空,不但没有射中红心,就连靶子都没有射中,直接射了一个三不沾。

这等低劣的射术,立刻是引起人们的哄堂大笑,嘲笑声此起彼伏。

石苞和邓艾皆是面面相觑,原本他们也算是射箭的好手,但在马背上射箭,平生也确实是头一遭,虽然说后面还有九支箭,但第一支箭的影响甚大,石苞和邓艾皆是无法保证后面的箭就可以射中。

第一轮很快就结束了,一共射出了十六支箭,八箭中的,到和出线的比例高度地吻合。

马背上射箭,还是要在移动之中完成,难度可想而知,纵然是经常训练的骑手,也未必能这么快熟悉环境,所以石苞和邓艾的表现虽然不佳,但未必说他们就一定会被淘汰。

其实,真正的较量还没有开始,石苞和邓艾相互鼓励,誓要冲过这一关。

毕竟石苞和邓艾虽然没有投身军旅,但却是有志之人,象射箭这样的全民技能,他们自然是不会落后别人太多的,虽然说骑射他们并不在行,但头脑灵活的人反应敏捷,那怕前面失误了,后面还是一样可以适应过来的。

在接下来的几轮之中,石苞和邓艾经过调整,越射越好,邓艾取得了七箭中六的好成绩,而石苞的成绩虽然差一点,但也是七箭中五,只比邓艾落后一箭。

八箭射完,邓艾已经可以跻身到前头了,而石苞也仅仅只是排名第十,落后两个名次,还保留着翻盘的希望。

随着比赛的进行,现场的空气也似乎变得凝重起来,究竟谁有资格进入到下一轮的决赛之中,两箭之后,将会揭晓答案!



第167章 晋级决赛

关键时候,箭术的高低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真正考验人的,是心理素质,关键时刻谁的抗压能力强,谁就有可能会胜出。

第九轮,邓艾和石苞手没有软,羽箭稳稳地射在了红心之上,邓艾继续地排名并列第六,而石苞则再进一步,排名到了第九的位置上。

最后一轮,邓艾和石苞同样射得精彩,邓艾射中了红心的正中,稳稳地拿到了晋级最后决赛的资格,而石苞则是打了擦边球,羽箭射中的是红心的边缘,有惊无险地排名并列第八,进入到了附加赛。

按照赛前的规定,前八名晋级最后的决赛,但如果第八名出现并列的情况,那就按照一箭决胜负的方法来决定晋级的最后名额。

除了石苞之外,同样取得十箭中七成绩的还有两人,他们和石苞一道,进入到了附加赛之中。

全场的人都摒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之最后的较量。

石苞第一个上场,此刻他的目光坚定,神态从容,原本他对骑射不熟,所失误的三箭,全都是在前面几箭之中,后面经过调整,一箭比一箭射得更好,如果单以后五箭来比的话,石苞已经达到了令人恐怖的全中。

此刻再度上场,石苞自信而从容,但见他不急不徐地驾驭着战马缓步而行,拉弓似满月,大喝一声,箭似流星,正中靶心。

全场鸦雀无声,压力全都甩到了剩余的两名射手身上,附加赛可是一箭定胜负,如果他们这一箭射中了,那就得继续比下去,如果他们射不中,比赛就将结束。

可以看得出两名射手相当地紧张,脸色发白,就连紧握弓箭的双手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完成射箭的石苞回过马来,等候在了一旁,看到那两名射手的神态,石苞微微地一笑,这个时候,已经比得不再是箭术的高低了,谁的心理更过硬,谁才有机会站上决赛的赛场,看这两人的状态,紧张的要命,能射中才有鬼。

果然,压力之下两名射手全崩溃了,第一个上场的射手将箭射到了靶子的边缘,没能射中红心,而第二个上场的射手,更是射了一个三不沾,箭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石苞抢到了最后一个晋级的名额。

曹亮兴奋地冲下看台,很想给邓艾石苞一个大大的拥抱,无论是赛马还是骑射,他们的表现也足够的惊艳了,毕竟这里可是骁骑营的地盘,对手又都是骁骑营的精锐,在强手如林的情况依然可以顺利地晋级决赛,太出人意料了。

不过这个时代并没时兴拥抱礼,曹亮按捺住心头的激动,上前重重地拍了一下石苞和邓艾的肩膀,笑呵呵地道:“干得漂亮!”

石苞和邓艾都会心地报之以微笑,确实,这两场的较量,都是相当的惊险,石苞和邓艾虽然侥幸地完成了晋级,但过程绝对不能用轻松两个字来形容,实力是一方面的,但今天他们的运气都不错。

接下来第三轮的决赛便是将这八个人分为两组,每组四人,各组首先进行一场对决,获胜进入到最后的对决,胜者将会获得别部司马的职位。

比起第一轮赛马和第二轮骑射这样的单兵比试,第三轮所选择的项目,则是马上对战,毫无疑问,这也属于骑兵的基本技能,取对战的优胜者来出任别部司马,估计也能让大部分的人信服。

曹亮在分组的时候还有些担忧,惟恐石苞和邓艾会分到一个组,去竞争一个优胜的名额,这样无论石苞和邓艾表现再出彩,也只能有一个人晋升为别部司马。

不过分组的结果还是让曹亮比较满意的,最起码两个人都没有分到一起。

也就是说第三轮的决赛,要么是一荣俱荣,要么是一损俱损,不过既然比到了这个份上,曹亮还是相信石苞和邓艾的能力的。

决赛总共只有六场,第一场上场的是陈军侯和一位姓高的都伯。为了避免误伤,双方所使用的兵器都换成了木刀木枪,按照规定,在对战之中,只要击中对方的要害或者是将对方挑落马下,立刻判定胜负。

这完全是基于从实战的角度出发的,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在真正的战场上,对手是绝对不会给你两次机会的,一刀即可致命,你如何来得反击机会?所以这场对战比试,一招定输赢。

陈军侯的的武艺明显的在高都伯之上,战不过三合,陈军侯一枪便挑落对手于马下,轻松地获得了胜利。

邓艾便是和陈军侯分在一组的,陈军侯首先晋级决赛之后,接下来出场的就是邓艾和刘都伯了。

邓艾选了一条木枪做武器,而刘都伯选了一柄木制的大刀,双方各跨战马,进入了场内。

这场对战比试和战场上的斗将对战除了武器上有所不同之外,其他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双方骑马面对面冲锋过来,二马错镫双方交手,是为一回合,遇到水平相当的对手,双方打个上百回合都有可能。

刘都伯生得高大魁梧,膂力惊人,属于猛将一类,他选了一把木制大刀,在手中掂了掂,似乎很不满意,这木刀终究还是轻了些,远没有铁制大刀趁手好使。

不过这也是没奈何的事,毕竟刀枪无眼,这种对战如果使用真刀真枪的话,难免会有伤亡出现,而这样的结果肯定不是曹演所希望看到的。

木刀就木刀吧,刘都伯自信满满地跨上了战马,他可是本次晋选的热门人物,前两项比试都名列前茅,他压根儿就没把邓艾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么一个跌跌撞撞幸运挤进决赛圈的外来者,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不出三个回合,他定然可以将其斩落于马下,现在他早已在考虑决赛时怎么和陈军侯打了,毕竟那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刘都伯漫不经心地跨了战马,看着对手持枪而立,不禁晒笑一声,拍马向前,挥起了大刀,欲一刀斩邓艾于马下。



第168章 最后的对战

刘都伯生得高大威猛,明显的要比邓艾高过一头,坐在战马上,志得意满,盛气凌人,斜眼轻蔑地扫了邓艾一下,呵呵地冷笑一声,在他看来,邓艾完全是走了狗屎运,才得以站到他的面前,不过今天碰到自己,他的好运也就该终结了。

刘都伯觉得只需一刀,就可以解决掉战斗,他快马向前,一刀“泰山压顶”,便朝着邓艾的头顶上砍了过去。

邓艾不慌不忙,自知和对手硬碰硬不行,非常灵活的一个闪避,堪堪地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就在双方二马一错镫的工夫,邓艾手中的长枪矫如灵蛇,疾如闪电,刺向了刘都伯的胸口。

刘都伯用力过猛,一刀砍空之后都来不及撤刀,邓艾的长枪已经重重地击在了他的胸口之上,刘都伯闷哼了一声,双方速度较快,饶是木头的枪尖,也撞得他胸口发闷,生疼生疼的。

当然也幸亏是木枪尖,如果换作是铁枪头,只怕他此刻身上已经多了一个透明窟窿。

中军官木无表情地举旗指向了刘都伯,示意他出局。

刘都伯沮丧地离开了赛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连一个回合都没撑过就败了,对方那神出鬼没的一枪,简直是防不胜防啊。

邓艾顺利地晋级,将来陈军侯来争夺一个别部司马的位子。

第三场对战没有出乎人们的意料,路军侯轻松地获胜,而石苞在第四场的对战之中,抢下了最后一个晋级的名额,他将和路军侯来争夺另一个别部司马的位子。

这个结果确实让骁骑营的一干将士深感意外,陈军侯和路军侯的晋级在情理之中,毕竟两人是这次别部司马竞争之中最为强力的人选,他们的晋级自然是众望所归。

但邓艾和石苞的晋级,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简直就是两匹黑马,而且是一黑到底。

从两人的晋级之路来看,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跌跌撞撞,第一轮赛马,他们名列最后两位,第二轮的射箭,石苞更是通过加赛才勉强晋级的,但没想到进入决赛轮,两人的表现却是十分地抢眼,都是很轻松地就淘汰掉了对手,昂首晋级了最后的决赛。

由于石苞和邓艾的强势晋级,也让最后的决赛充满了悬念,原本陈军侯和路军侯拿下别部司马是十拿九稳的,但现在看来,无疑也是充满了变数。

这也让即将到来的决赛,变得精采起来。

围观者窃窃私语道:“你们看,这比试还有悬念吗?”

“应该没有了吧,陈军侯和路军侯实力超群,别部司马的名额绝对是十拿九稳的。”

“我看不一定吧,这两个农官居然一路杀到决赛,实力也是深不可测,想必这最后的对决,也将是一番龙争虎斗。”

“那我们赌一把如何?”

“赌就赌,难不成某还怕你不成?”

“你们疯了吗,如果被曹将军知道你们私下赌博,还不得去挨那两百军棍!”有人劝说道,这两人赌兴方起,就被一盆凉水浇头,只好摇头作罢。

曹演治军严谨,军营内严禁赌博,一轻发现,严惩不贷,这次比试,原本就是一次大好的赌博机会,但在曹演的严苛军法之下,那些赌徒们虽然心痒难耐,但也不敢造次,毕竟谁也不想去挨那两百军棍。

或许是觉得时候不早了,或许是为了让比试更精彩纷呈,曹演宣布两场决赛同时进行,陈军侯和邓艾的这一场安排在了东赛场,路军侯和石苞的这一场院安排在了西赛场,同时开战。

众人立刻都兴奋起来,焦急地关注着赛场,等待着决赛的开始,两场决赛同时进行,精采纷呈,恐怕令人都目不暇接了。

中军官挥动着令旗,示意比赛正式开始。

四匹战马咆哮,飞快地向前奔驰而来。

陈军侯是一个心思谨慎的人,一路走到现在,一直是稳稳当当,虽然他早已视别部司马为囊中之物,但他始终没有轻视任何一个对手,那怕是农官种地出身的邓艾。

在邓艾和石苞加入比试之后,陈军侯就将二人视为潜在的对手,毕竟骁骑营的人知根知底,而这两个人则完全陌生,一向谨慎的陈军侯自然不会认为对方是菜鸟,敢来骁骑营参加比试,那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绝对不应该被他们农官的身份给迷惑了。

所以陈军侯才力主在第一轮赛马的时候就除掉对方,他联合众人,采取压制和包夹的战术,竭力地阻止石邓二人晋级。

但事与愿违,邓艾石苞不但通过了第一轮的比试,而且连闯三关,一路杀入了最后的决赛,如此可怕强劲的对手,陈军侯如何还敢再大意,他凝神静气,全力以赴,与邓艾展开了厮杀。

双方的前几个回合,打得是不分胜负,陈军侯十分的小心谨慎,不轻易地冒然进攻,而是密不透风的采取守势,抵挡邓艾的攻击,并寻机找到邓艾的破绽。

而邓艾同样也是一位善于防守的人,坚持后发制人的打法,双方你来我往,却都有所保留,一时战势胶着,难分高下。

石苞那头却和路军侯打得是激昂热烈,双方都属于那种体形彪悍,脾气暴躁的类型,和那边陈军侯邓艾开打之后磨磨噌噌相互试探不同,两人直截了当,一出手就是狠招,你砍我杀,恨不得一招就置对方于死地。

这样火星四溅的对决,自然是更为地精彩好看,也吸引了大部分围观者的目光。

石苞依然还是手持木制大刀,大声地叫喝着,声震全场,威猛非凡,每一刀的劈出,都是势大力沉,虎虎生风,一把木制的兵器居然能耍出真大刀的风采,也真是没谁了。

石苞可是打铁的出身,或许别的本事没多少,但两把子力气却是足够,几十刀这么砍了下去,他丝毫气不喘力不亏,依然生猛无比,连战了十几回合之后,路军侯颇有些吃力的感觉,渐渐抵敌不住。



第169章 眼光不错

不过这可是决赛场上,关乎着别部司马的位子之争,更关乎着骁骑营的颜面所在,所以那怕是格外的吃力,路军侯都不敢轻言放弃,只能咬牙坚持着。

石苞暴喝一声,大刀高高地抡起,劈头盖脑地朝着路军侯砍了过去,路军侯避无可避,只能举起枪杆接架,只听得“喀嚓”一声,寻常连铁刀都无法劈断的白蜡枪杆居然被石苞的木制大刀生生地劈断了,。

围观的众人下巴都掉了一地,这么硬的枪杆被木刀给劈断了,这尼玛的多大力气才能办得到啊?

路军侯一脸懵然,这家伙也太猛了吧,现在他兵器都断了,接下来还能战得了吗?

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石苞一刀斜劈了过来,直接就砍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只听到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之声,路军侯一声惨叫,被砍翻于马下。

这也就是一把木刀,否则路军侯已经不是骨折的问题了,很可能被一刀劈成了两半。

这边胜负已分,石苞以绝对的令人信服的实力抢走了一个别部司马的名额。

那边陈军侯偷瞄了一眼,看到路军侯落败,不禁有些心中慌乱。

而邓艾则是捉住了他分神的机会,一枪斜刺而出,直挑陈军侯的腹部,陈军侯慌乱之中连忙用枪去格,而邓艾则是灵巧地一抖手腕,长枪一个变线,直接就横在了陈军侯的咽喉之处。

这个地方没有铠甲的防护,虽然邓艾使得是木制的枪头,但枪尖依然很尖锐,邓艾只要稍微的一用力,就可以穿透陈军侯的咽喉,取他的性命。

不过邓艾没有再发力,毕竟这只是一场比试,不是真正的以死相搏的战场,他没有必要下死手。

陈军侯也知道对方是手下留了情,他暗叹了一声,放弃了抵抗,黯然地道:“某输了!”

胜负立分,邓艾继石苞之后,也获得了别部司马的位子。

全场的人哑口无言,虽然说赛前或许已经有人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做为骁骑营的人,依然是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骁骑营十八人出战,对别部司马的位子是志在必得,但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被两个外来者捷足先登,生生地从他们手中抢走了晋升的名额,骁骑营十八人全军覆没,无一获胜。

荀闳忿忿不平地道:“曹将军,将别部司马的位子给了两个外人,这恐怕不妥当吧?”

曹演朗声道:“有什么不妥当的?公平竞争,谁胜出这两个位子就是谁的,众目睽睽之下,难道我骁骑营输不起吗?”

曹演快步走下看台,对中军官引领而来的石苞和邓艾道:“欢迎二位加入骁骑营!”

石苞和邓艾双双恭身施礼道:“多谢曹将军。”

曹演呵呵一笑道:“不必言谢,这是你们应得的。”曹演当即吩咐中军官为石苞邓艾两人注册军籍,发放铠甲军仗,正式地录用为骁骑营别部司马。

石苞此前早已辞官不做,所以进入骁骑营的手续相对简单一些,而邓艾是在任的典农功曹,至少也必须要通过吏部才行。

不过这似乎并不是什么难题,骁骑营要的人典农校尉那儿又岂敢拦着不放?最多也就是手续问题,谈不上有什么难度。

曹亮走到曹演的近前,微笑地道:“父亲,怎么样,这两个人还中意吗?”

曹演轻唔了一声,道:“这一次你的眼光还挺不错的。”

曹亮道:“何止不错,将来你会有更大的惊喜。”

开玩笑,别部司马这种小小的官职,对于邓艾石苞来讲,那绝对是屈才的,不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曹亮能给他们提供的,也只是一个平台而已,以二人的才华,将来必定可以一飞冲天。

安顿好了石苞和邓艾,曹亮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骁骑营。

将他二人安插进了骁骑营,就等于是留在了自己的身边,骁骑营有曹演在统领,那就是自己的人才培养基地,等他们适应了新的角色,逐渐成长起来之后,将来必为自己所用。

和司马家的争斗那将是一个旷日持久的战争,曹亮绝对没想到可以在一朝一夕之间就扳倒司马家,光提升自己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只有建立和培养起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拥有忠于自己的将领,方能在和司马家的对决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在经济上打垮司马家,在人才上多挖司马家的墙角,这样双方的实力才会此消彼长,曹亮才拥有和司马家对抗的资本。

现在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还远远的不够,司马家树大根生,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尤其是那些大的世家豪强,隐然都站在了司马家这一边,这股子力量,堪比洪水猛兽还有可怕,曹亮前面的路,任重而道远。

回到高陵侯府之后,曹亮将阿福阿贵叫过来,吩咐他们严密控制五石散生产和销售,将逍遥五石散做成垄断型的品牌,彻底地将一品居的五石散排挤出洛阳市场。

现在司马家忙着营救司马师,生意上的事自然是自顾不瑕了,趁你病,要你命,曹亮决定是趁胜而进,一举奠定五石散的垄断地位。

五石散可以为曹亮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有了这些钱,曹亮便可以做更多的事。

同时,曹亮要求阿福阿贵密切地注意司马家的动向,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就通知他。

对于这只庞然大物,曹亮可不认为这一次的事能难得住司马懿,他始终要保持着清醒的认识,因为和司马懿这只老狐狸斗,曹亮必须要提十二个小心才行,一抬不慎,满盘皆输,曹爽的教训曹亮可是一直铭记在心的,曹爽阴沟里翻了船,被司马懿夷灭了三族,曹亮可不想步他的后尘。

更何况曹亮远没有曹爽的实力,小心使得万年船,自己已经站到了和司马家对抗的风尖浪口上,不谨慎可不行啊。

安排好一切,曹亮按步就班地去宫里当值,生活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



第170章 司马师出狱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司马师婚礼上引发的轩然大波也逐渐的归于平淡,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变成了其他新鲜的话题,这件事自然也变得淡漠了许多。

但司马师还被关在廷尉府的大牢之中,曹爽和司马懿暗中较劲,双方的博弈远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虽然夏侯玄累次地建言,要司马师杀人偿命,但曹爽没有答应,因为一个死的司马师对他而言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只要司马师活着,就有逼着司马懿让步的可能。

对曹爽来说,杀不杀司马师无足轻重,他看中的,是如何从司马懿手中抢夺更多的权力,这个时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曹爽无论如何不能错过。

而司马懿的老奸巨滑,却不能让曹爽尽心如意。

虽然司马懿救子心切,但他表现出来的沉稳和平静,却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司马懿很清楚,曹爽肯定在这件事上会狮子大开口,拿司马师的性命做要挟,甚至有逼着他致仕的可能。

这一点司马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他可以交出手中一部分的权力,但他决不会任人宰割,也决不会退出洛阳朝堂。

因为司马懿很清楚,一旦离开这个权力的核心,他所掌控的一切就会变成过眼的烟云,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他现在所需要做的,除了隐忍,就还是隐忍,忍常人所不能忍,才有可能成就非凡之事。

司马懿也知道,曹爽扣着司马师不放,目的就是要和他谈条件,如果真是要为了给夏侯徽报仇的话,那早就把司马师给杀了,那还会有这么多废话。

所以司马懿也不太着急,虽然说司马师在大牢里吃点苦头也免不了的,但绝无性命之忧,司马懿也就这么和曹爽耗着,守着自己的底线不放。

耗了这么几个月,从盛夏耗到了深秋,曹爽似乎没有了什么耐心,司马师就这么关着,杀不能杀,放又不能放,曹爽真的有些无奈了。

直接把司马师杀了曹爽倒不是不敢,可问题杀了司马师对曹爽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和司马懿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这显然是违背曹爽的初衷的。

曹爽原本计划着通过这事逼着司马懿致仕,撵他回老家,但现在看来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有朝中的一干老臣支持着司马懿,曹爽就算真想动他,也绝非易事。

所以曹爽到了最后,也只得降低要求了,对着前来说和的大臣,曹爽暗示只要司马懿交出禁军的军权,他便可以放司马师一条生路。

司马懿估摸着这也是曹爽的底线了,想救司马师出来,自己一点代价都不付出显然也是不现实的,曹爽现在急欲控制中军五营,自以为只要把洛阳的所有军队都抓在手里,便可以大权独揽,为所欲为,那便趁他的心如他的意。

于是司马懿在一个适当时候,向朝廷提出了辞去中坚中垒两营统领的职务。

明帝曹叡在临终前将曹爽和司马懿安排为辅政大臣,为了起到相互制衡的作用,将中军五营的人马一分为二,武卫、游击、骁骑三营由曹爽统领,中坚、中垒二营由司马懿统领,等于是两人各掌一半的兵权。

曹爽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身居高位之后,渐渐地发现众乐乐不如独乐乐,司马懿功勋着著,威望甚高,虽然是次辅大臣,但在许多的人眼中,反倒比他这个首辅大臣还更得人心。

这让曹爽感觉很不爽,所以他才一再地设计,试图想要架空司马懿,独揽大权。

把司马懿抬到有名无实的太傅位子也好,在尚书省中军之中安插自己的亲信也罢,但真正让曹爽比较忌惮的,还是司马懿手中的握着的中坚中垒二营,司马懿手握兵权,让曹爽是寝食难安。

这回司马懿主动地放弃了中坚中垒二营的统领之权,接着王肃也辞去了中护军的职务,曹爽大喜,总算在司马师的案子上面松了口。

接下来的操作就是水到渠成了,李胜在审理司马师一案之时,“忽然”有人主动地来投案自首,承认当年毒杀夏侯徽是他所为。此人自称是司马府的家丁,因为偷窃府里的财物被夏侯徽发现斥责于他,于是怀恨在心,投毒报复,毒杀了夏侯徽。

对于这份漏洞百出的证词,李胜连详查都未详查,便予以采信。既然有人顶罪,司马师自然是被无罪释放,在初冬第一场雪的雪花飘飘洒洒之中,司马师离开了廷尉府的大牢。

对于司马师被无罪释放,最为不满的自然是夏侯玄了,他本来指望着这一次人证物证齐全,可以给妹妹报仇雪恨,但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失望之余,他便跑去质问曹爽。

曹爽其实是挺尴尬的,本来这一次说好的是为表妹来报仇,但最终为了利益他食言了。

为了安慰夏侯玄,曹爽把王肃请辞的中护军的职位给了他。

夏侯玄也清楚这是权力博弈的结果,他想要的是司马师的命,而曹爽想要的却是司马懿手中的权,出现这样的结果自然是难以如他的心愿了。

郁闷之中的夏侯玄只好去找曹亮喝酒解闷,虽然得到了灸手可热的中护军的职务,但他却是怏怏不快。

曹亮却是看得很开,因为这个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一点都不意外,如果司马师被砍了头,那才算是意料之外的事。

曹亮劝慰夏侯玄不必想不开,有些事情是自己能力之外的,不是由自己所能掌控的,能做到这一步,他已经尽心尽力了。

夏侯玄痛哭流涕,说他至死也不会忘记妹妹那无法瞑目的眼睛,他经常地会做噩梦,梦到妹妹幽怨凄楚的神情,这次没能给妹妹报仇,他心中有愧啊!他和司马师不共戴天,终有一天,他要亲自手刃仇人,为妹妹报仇雪恨。

这一夜,夏侯玄是喝得酩酊大醉,不醒人事。



第171章 改元正始

正月初一,魏帝曹芳下诏,改元正始,新的一年是为正始元年。

曹芳诏书曰:“烈祖明皇帝以正月弃背天下,臣子永惟忌日之哀,其复用夏正;虽违先帝通三统之义,斯亦礼制所由变改也。又夏正于数为得天正,其以建寅之月为正始元年正月,以建丑月为后十二月。”

魏明帝曹叡是去年正月死的,曹芳即位之后并没有立刻改元,而是沿用了曹叡的年号,仍为景初三年,一直到来年才改元为正始。

曹亮屈指算算,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整整一年的时间了,而这一年之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那怕就是曹亮自己,也是始料不及的。

历史因为自己的到来,已经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变化,比如说羊徽瑜并没有嫁给司马师,这辈子她估计都要和景献皇后这个称谓无缘了;再比如说一帆风顺的司马师却遭遇了牢狱之灾,虽然最终是捡了一条命回去,但其形容枯槁的模样与原本应该是意气纷发从容雅度的风采判若了两人。

其他方面的变化,也是显著的,原本正始七年才撤除的中坚中垒二营居然提前了景初三年,司马懿交出中坚中垒的控制权之后,曹爽干脆将中坚中垒二营的编制给撤消了,其所属军队都并入到了武卫军之中,由中领军曹羲来统领。

至于朝廷上官员的升迁变动,则是数不胜数。

不过所有的这一切除了曹亮心知肚明之外,其他的人全部是懵然无知的,在他们的思维之中,丝毫不会觉得有什么诧异,所有一切,都正常不过,没有任何地方让人会感到诧异。

曹亮不禁暗暗感叹,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带来的巨变,已经是悄然地改变了历史,对于自己而言,历史也将会进入到新的篇章,那些穿越者带来的先知先觉,也将随着历史进程的慢慢改变而丧失殆尽。

他将和所有的人一样,去面对一个全新的历史时刻。

唯一不同的,就是曹亮知道这将是已经改变的历史,而其他人则是懵然无知。

在这一年之间,曹亮已经完成了赚取第一桶金的任务,逍遥五石散为他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身价过亿的他已然位列洛阳城的富豪之列,当然曹亮的根基尚浅,和那些树大根深的世家豪族比起来,还是相去甚远的。

不过这并不是急切之下就可以办到的事,那些世家豪族依靠的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深厚积累,他们的底蕴之深,远不是曹亮搞上一两年五石散就可以超越的,想和这些世家豪族扳扳手腕,曹亮至少得有十来年的积累,而且不光是金钱的积累,在人才储备,在人脉积累方面,也得下很多工夫才是。

诺大的江山不可能依靠一个人的匹夫之力就能打下来,没有一帮子的谋臣勇将来辅佐,曹亮一个人那怕再厉害再无敌,也无济于事,终将是一事无成。

去招揽那些世家豪门的人才,曹亮并不抱什么希望,这些人才虽然很多,但为己所用的可能性却很小,毕竟以曹亮现在的地位,人家根本就不希罕和你结交。只有像邓艾石苞这样的寒门高士,才是曹亮可以招募到麾下的。

这就是穿越者的最大的福利,正是因为曹亮对这些潜龙在渊的旷世之才了如指掌,才可以有的放矢地去招揽他们,为自己的人才储备添砖加瓦。

兴曹魏斗司马,是曹亮责无旁贷的责任,曹爽当权的十年,也是曹氏宗族渐式衰微的十年,司马懿野心勃勃,谋定而后动,江山易主已经是大势所趋,曹亮想要力挽狂澜,就不得不要和司马家站到对立面上,如何来扼制司马家发展,如何能避免曹魏亡国,是摆在曹亮面前急待解决的问题。

总得来说这一年曹亮怼司马家还是怼得很成功,破坏了司马家和羊家的联姻企图,至少让司马家少了一个鼎力支持的势力,打击了司马家的财源,从一个侧面起到了扼制司马家势力的发展,将司马师投入了大牢之中,虽然他侥幸未死,但也足够让司马懿焦头烂额,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了。

虽然说这些举措并没有伤及到司马家的根基,但或多或少也够让司马懿头疼了,尤其是司马懿交出禁军的军权之后,在和曹爽的对抗中明显地处于了下风。

当然指望曹爽来扳倒司马懿,完全是不现实的,以曹爽那种小富即安的尿性,不敢对司马懿赶尽杀绝,迟早会被司马懿反攻倒算。

司马懿可没有曹爽这般的宽宏大量,能容忍政敌的存在,司马懿一旦上位之后,马上就会暴露其阴戾狠毒的面目,对任何可以威胁到他统治的势力一律是斩尽杀绝,毫不留情。

这样的对手,才是真正可怕的对手,司马家之所以派出杀手来暗杀曹亮,恐怕就是认为曹亮已经威胁到了他们的根本。

在洛阳城里杀人,普通人想都不敢想,而司马家派出的杀手,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足以证明司马家是有恃无恐。

尽管这次的刺杀行动没有成功,但绝对让曹亮心生警惕,对司马家是多留一个心眼,毕竟上了司马家的黑名单,那就是随时准备着与阎王爷打交道了,不提防是不行的,司马家一计不成,必然会再生一计,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不管怎么说,自己已经和司马家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想要化解几乎没有什么可能,当然曹亮也不会想着去化解,新的一年,曹亮会和司马家继续地战斗下去,不死不休?那就不死不休!

曹亮对此是无所畏惧的,既然要和司马家死磕到底,这点的仇怨又算得了什么,接下来,曹亮会有更大的动作,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就在曹亮谋划着如何对付司马家的时候,从淮南传来的一则消息,震惊了朝野,也让曹亮深深地吃了一惊。



第172章 东吴来犯

消息传来的时候,曹亮正好还在宫中当值,就看到尚书省的官员个个张惶失措,一路小跑地去禀报曹爽。

也难怪这些尚书省的官员会举止失当,他们这些被曹爽新晋提拨的官员,全是曹爽的一帮子亲信,吟风弄月清谈玄议还行,一涉及到军国大事,便是两眼一摸瞎,什么也搞不清了。

其实不光是这些亲信,就算是曹爽本人,经得过战场的历练吗?

曹真倒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才,深得曹操祖孙三代人的重用,成为一代赫赫有名的旷世名将,在西线抗击诸葛亮的入侵之中,曹真责无旁贷地挑起了大梁。

但曹真一世英雄,生出一堆儿子来,却未必是安天下的主,曹爽虽然晋升为大将军,但从未在战场上有过历练的他,自然对前线传递回来的军情有些发懵,连忙地召集一干心腹来商议对策。

而这消息也很快地传遍了朝里朝外。

东吴大将全琮率兵五万进攻淮南?曹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明显的感觉有些诧异,有没有搞错?历史上东吴发兵攻打淮南的事应该是发生在正始二年,这一点曹亮可没记错。

为何这次的进攻居然会提前了整整一年,曹亮有些不解,他的穿越,到目前为止,影响的也仅仅只是曹魏这一方,而且也局限在洛阳一带,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东吴的进攻居然也会提前,难道说他的影响力,真的已经扩大了江东吗?

或者说,真的是蝴蝶效应在起作用?

魏吴之间的战争频仍,自赤壁之战后,战事便是连绵不绝,无论是战争的规模还是次数,都是远超于魏蜀之间的战争的。

后人受三国演义的影响,认为魏蜀之间的战争是三国战争的主基调,其实那是大错特错了,在魏国人的眼中,一直把东吴视做心头大患,在荆州和淮南布以重兵,就是为了防备东吴的进攻。

而陇西一线,魏人甚为轻视,在诸葛亮北伐之前,整个长安以西的地区,都堪称是不设防的地带,以致于诸葛亮第一次兵出祁山,连克三郡,如入无人之境。

直到后来诸葛亮连番进攻,魏国才对西北战线加以重视,派兵驻守,大修工事,但尽管如此,魏国对西北战线的重视程度,也是低于东南战线的。

相对于魏蜀之间屈指可数的几次战争,魏吴之间的战争密度可以说是相当地密集的,双方你来我往,从荆州打到淮南,大大小小的战争不下二三十次。

魏蜀之间横亘着一条秦岭,这道天然的屏障使双方大规模的军事进攻变得难度很大,在这种易守难攻的地形之下,无论是蜀国攻魏还是魏国攻蜀,进攻的一方的难度要远比防守来得更大,所以别看诸葛亮号称六出祁山,但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司马懿都不用别的什么战术,一个拖字诀,就生生地把诸葛亮耗死了在了五丈原。

而魏吴之间的边界,不是江河就是平原,一望无垠,适合大兵团作战,是最为理想的用兵之地。

而双方争夺的焦点,则主要就是集中在淮南。

千古以来,这流传着这样一句军事名谚:“守江必守淮。”虽然长江号称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但长江防线也有着它的局限性,最为致命的一点就是缺乏战略纵深,一旦被敌方饮马长江之后,数千里的防线必然是顾此失彼,难以防范。

所以东吴自赤壁之后,天下鼎定,就一直谋求着夺取淮南来做为江东的屏障,孙权几次亲率大军围攻合肥,目的就是为此。

但魏国也把淮南视为自己的前进基地,如何肯轻易拱手让人,双方围绕着淮南,多少年都是不遗余力孜孜以求,战争的规模是越打越大,投入的兵力也是越来越多。

这次全琮率兵进攻淮南,自然是受了吴帝孙权的指派,魏明帝曹叡在位期间,吴国就曾几次发起进攻,最为著名的当推“石亭之战”。

石亭之战是吴国一次大胜仗,也是自赤壁之战后吴国的首次胜利,虽然事隔多年,至今还让魏人记忆犹新。那一次吴国鄱阳太守周舫设计诈降,魏国大都督曹休不听贾逵劝阻,率兵轻进,不幸中了陆逊的埋伏,那一役魏军折损万人,伤亡惨重,曹休如果不是被在夹石设疑兵接应的贾逵相救,恐怕连命都交待在了石亭。

如果说赤壁之战奠定了三国的基础,而石亭之战则是重新定义了三国,甚至主导了几十年后三国的走向。

孙权挟石亭之战的余威,于第二年悍然称帝,使三国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三个皇帝鼎立天下的格局。

诸葛亮也在这一年兵出祁山,并在其后连续的六年时间里几度北伐,将战火烧遍整个陇右。

而对曹魏而言,石亭这一战后,曹休因为背伤复发加上战败羞愤,没过多久就死了。曹休一死,对人才本来就已经凋零的曹氏宗族无疑是雪上加霜。本来一个曹休守住东南,一个曹真守住西北,曹魏的军权不会旁落他人之手,但这回曹休一死,曹氏宗族再无可用之人,曹叡不得不任命满宠为淮南都督,将东南的军政大权交给世家豪族之人。

几年后曹真病故,曹叡也只好起用司马懿来对抗诸葛亮,曹氏宗族再无可战之将,兵权易手,江山易主自然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所以说石亭之战的影响力是极为深远的,此次东吴再度兴兵,自然是想再次复制石亭之战的辉煌,当然,孙权有着更大的野心,那就是吞并整个的淮南,将东吴的防线前推到淮河一线去,并在适当的时候,挥师北伐,进取中原。

孙权称帝已经有十年了,这位雄才大略的江东之主显然不想一辈子只在江东称帝称皇,一个偏安一隅的皇帝终究不是一个好皇帝,他一直渴望着可以挥师北进,问鼎中原。

曹叡的驾崩和曹魏朝中大臣的不和,似乎让孙权看到了希望,所以才会有这一次的淮南之战。



第173章 求援

曹叡驾崩的消息传到了江东,孙权的第一个反应自然是认为机会来临了,但是进军需要的是准备,孙权那怕再心切,一时之间也无法筹备起足够的军队和粮草来,所以伐魏之事,只能暂时拖延下来。

主要是曹叡死得太突然了,年仅三十六岁就英年早逝了。曹叡在位其间,多次抵御了吴蜀的进攻,令好谋善断的孙权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吴魏之间的战争,最近的一次距现在也有六年多的时间了,吴嘉禾三年,魏青龙二年,也就是诸葛亮星殒五丈原的那一年,孙权曾亲率大军,想拨除魏国在淮南新立的那颗钉子合肥新城。

这也是吴国最大的一次用兵规模了,孙权率大军十余万亲征,除了一路主攻合肥新城之外,孙权还派出两路人马来牵制魏军,一路由陆逊、诸葛瑾统率一万余人进入江夏、沔口,进指襄阳;另一路由将军孙韶、张承率领进入淮河,直指广陵、淮阴。

魏明帝曹叡率师亲征,这也是魏吴两国的君主第一次在战场上交手,合肥新城城池坚固,防守严密,吴军虽然人数众多,但也久攻不下,而且折了孙权的侄子孙泰,无奈之下,孙权只得撤兵,虎头蛇尾地结束了这次的北伐。

对于这次的北伐失利,孙权一直是耿耿于怀的,其实这次北伐是东吴一次最好的机会了,诸葛亮六出祁山,在陇西拖住了魏国的主力,孙权想着趁虚而入,一举拿下淮南,与诸葛亮配合,共谋中原。

但魏国苦心经营多年的东南防线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攻破的,那怕是在西线战事最为紧张的时候,魏国都没有从东南战线上抽调一兵一卒,固若金汤的东南防线让孙权碰了一鼻子的灰,悻悻而返。

虽然说屡战屡败,但孙权进取中原之心一直未死,只是蜀国自从诸葛亮死了之后,休生养息,再无兴兵的念头了,吴国这边独木难支,没有合适的机会,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曹叡的驾崩让孙权再一次看到了机会,而从潜入洛阳的细作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更让孙权是兴奋不已,魏国辅政大臣曹爽和司马懿的不和,无疑让孙权看到了一线的曙光。

将相失和,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曹爽这种纨绔之子弟,孙权压根儿就没有放在眼里,他唯一忌惮的,恐怕只有司马懿了,毕竟他和司马懿是交过手的,深知司马懿的厉害。

这一次曹爽和司马懿相互倾轧,曹爽尽夺司马懿的兵权,无疑对孙权是一个利好的消息,也更加坚定了孙权的北伐之心。

此次派遣全琮进攻淮南,是孙权的第一步战略安排,全琮做为先遣部队,最主要的作用是试探一下魏国的反应,总之这次孙权所谋甚大,后续将还会有更大的动作。

一石击起千层浪,吴国的进犯在洛阳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太尉蒋济认为此次吴国大举进攻,魏国不可掉以轻心,应立刻调动中军南下,协助征东将军王凌、扬州刺史孙礼,击退来犯之敌。

而都督的人选,蒋济推荐的是司马懿,毕竟在朝诸将之中,谁也没有司马懿的资历高,西拒蜀国,南退东吴,北征辽东,司马懿是战功赫赫,论经验,无人可出其右。

丁谧当即反对,认为吴国进犯不过是癣疥之忧,根本就无需小题大作,单凭征东将军王凌和扬州刺史孙礼,就足以击退吴国的进攻了,又何需朝廷派兵前往。

丁谧的意思自然是曹爽的意思,这次通过司马师的入狱一事,已经迫使司马懿交出了禁军的兵权,如果这次让司马懿重掌兵权征讨吴国的话,那岂不是让曹爽之前努力都做了无用功么。

蒋济此举分明就是济公假私,为了帮助怀马懿再掌兵权,曹爽又怎么会上这个套呢?

所以曹爽这边的人压根儿就不赞成蒋济的主张,将退敌的重任交付给了王凌和孙礼自己解决。

王凌是东南战区的最高军政长官,征东将军兼都督扬州诸军事,扬州刺史孙礼等于是他的副职。

王凌出身于太原王氏,是汉司徒王允的侄子,王允诛杀董卓之后为董卓余部所杀,全家几乎死绝,只有侄子王晨和王凌翻墙脱逃。王凌籍着王允的名声,在并州一带很有威望,被曹操征辟为掾属。

魏立国之后,王凌任散骑常侍,后迁充州刺史。黄初三年,曹丕伐吴,洞口之战中,王凌破吴将吕范,因功封宜城亭侯加建武将军。太和二年,王凌随同曹休出征,在夹石与吴军遭遇,魏军失利,王凌拼死突围,使曹休得以撤退。

后转任扬州刺史,辅佐满宠镇守东南防线。

王凌年长于司马懿,早年经历与司马懿也颇多相似之处,不过到了明帝一朝时,司马懿的升迁似乎要快于王凌,当司马懿取代曹真成为西线最高统帅之时,王凌还在扬州刺史的位置上苦熬着。司马懿耗死诸葛亮,大破公孙渊,功勋卓著,位极人臣,王凌依然还在东南战线上打秋风,其中一段时间还混到了豫州当刺史,在仕途上自然被司马懿狠狠地甩了一大截子。

对此王凌很是不服,颇多微词。

直到曹叡驾崩曹芳即位曹爽掌权之后,王凌这才被加以重用,提升为征东将军兼都督扬州诸军事,成为了东南战区的一把手。

王凌并非是司马懿一系的人,本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原则,曹爽为了对抗司马懿,自然要拉拢王凌。

而孙礼却是司马懿的嫡系门生,是司马懿的死忠,王凌和司马懿有隙,自然和孙礼的关系不佳。

将帅不和,无疑给了前来进攻的全琮一个机会,全琮率军首先攻打芍陂。芍陂是寿春南面的一个湖泊,全琮率水陆两路大军北上,破坏了魏军在芍陂沿岸的屯田,斩杀了屯兵无数,王凌从寿春出兵,与全琮战于芍陂。

王凌兵少于全琮,战不利,只得屯兵于芍坡之北,等待孙礼从合肥来援。但孙礼却是姗姗来迟,被吴将张休阻于芍陂东。王凌等不到援兵,只好撤回寿春。全琮乘胜而进,围攻寿春,王凌只得向朝廷求援。



第174章 曹亮从军

消息传到洛阳,朝廷之中立刻是一片哗然。

曹爽很是郁闷,刚刚任命王凌为征东将军、扬州都督,本来指望着他可以为自己抵敌一下吴军的攻势,没想到首战竟然会失利,被吴军进逼到了寿春城下。

寿春不但是扬州的州治,更是淮南防线之中的一座重镇,一旦有失,吴国的江淮防线就得宣告崩溃,如此重要时刻,曹爽不得不考虑增派援兵的问题了。

但由谁来领军,曹爽却有些犯愁了,他提拨起来了一干子亲信党羽,大多都是当年的浮华一党,何晏、李胜、丁谧等这些人,平时虽然个个都是口若悬河,但真正论及行军打仗,恐怕都是门外汉,曹爽真心指望不上。

让曹爽唯一比较信任的,只有中护军夏侯玄了,夏侯玄是征南大将军夏侯尚之子,在领军打仗方面,总算是有些遗传吧。

最主要的,还是夏侯玄是曹爽的嫡系,也只有夏侯玄领军出征,曹爽才比较放心。

很快夏侯玄被任命为征南将军,抽调中军诸营的兵马,组成征南兵团,前往寿春救援。

魏国的战争机器素来以高效快速称著,当年诸葛亮第一次北伐之时,魏国在陇右全无防备,连失三郡,朝野震动,关键时刻还是魏国的中军给力,曹叡即刻派张郃率中军步骑五万火速从洛阳驰援陇右,在街亭打了一个漂亮的关键仗,让诸葛亮是无功而返。

这次征南,中军诸营都将各自抽调出一部分的人马来,骁骑营也不例外,曹演做为骁骑将军不能离开,但他委派文钦、牵弘和刘靖率三千骑兵加入了征南兵团。

其他中军诸营也各有兵马加入,夏侯玄已经准备在三天后校场点兵,即刻出征了。

曹亮所在的羽林军此番并不在征调之列,毕竟战事就算是再紧急,羽林军也是护卫皇宫的,不可擅离职守。

但是曹亮却心动了,虽然说上战场有风险,但是一辈子窝在皇宫里又能有什么出息,不去真正的战场上历练一番,就不能真正称之为武将。

现在和司马家斗,玩得还是暗战商战,可将来终究会是面对面要在战场之上对决的,司马懿可是沙场老将了,半生戎马倥偬,自己倘若全无半点战场经验,只怕一开战就得一败涂地了。

这次的征吴之战,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让曹亮见识一下什么叫冷兵器的战场,从而学到那些兵书典籍之中没有的东西。

曹亮对于这一次的从军之旅,还是很有期待的。

羽林军这边没有名额,曹亮干脆直接去找夏侯玄,要求将自己调入征南兵团之中。

夏侯玄很是诧异,中军诸营的将士大多是世家大族的子弟,这次征调名单下来之后,许多“中奖”的子弟纷纷地是托关系走后门,想尽一切办法逃避出征,曹亮倒好,主动请缨地来参战,还真是罕见之至。

“子明,战场之上凶险万分,指不定何时会有性命之虞,别人是避之唯恐不及,你倒好,轮不上还主动要来凑热闹。”

曹亮淡然一笑道:“泰初兄,你还不是一样要挑这个大梁吗?朝中能征惯战的大将多的是,为何偏偏要选你出征?”

夏侯玄叹口气地道:“人在朝中,身不由己啊,你以为我真愿意领军出征吗,只不过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之。此次南征,倘若得胜而还,倒还罢了,倘若战败的话,恐怕……”

曹亮也知道,其实夏侯玄带兵出征,也是背负着很大的压力的。他虽然是征南大将军夏侯尚之子,但和绝大多数的世家子弟一样,纸上谈兵很在行,却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打过仗的,兵书读得再多,那和实战也不是一个概念。

此番夏侯玄若是胜了,声望必是大涨,加官晋爵不在话下,但如果败了,不光是他,恐怕就连曹爽也会受到人们的质疑,他中护军的位子也难保全了。

但曹爽身边实在是无人可用,夏侯玄如果这个时候畏缩的话,指不定兵权又要落在司马懿的手中了。

所以,夏侯玄不得不挺身而出,那怕就是为了反对司马家,他都必须要担起这份责任来。

曹亮正色地道:“国家有难,我辈岂可熟视无睹,泰初兄都肯挺身而出,在下又岂能袖手旁观,此番随军出战,还望泰初兄可以恩准。”

夏侯玄终究还是亏欠着曹亮一个人情的,他想了想,点头同意道:“好吧,我这边正缺几个参军,你要来的话,就当个行参军吧。”

参军是将军的僚属,全称是参某某将军事,是将军的参谋和帮手,亦为将军处理庶务杂事。参军的品秩不定,随将军的品秩高低变化而变化,比如诸大将军、持节都督的正行参军,多为第七品,三品四品将军的正行参军,多为第八品,五品将军的参军,多为第九品。

曹亮是七品的期门督,调任征南将军的参军,也是七品,属于平调,不过这个参军为行参军,行即为官缺未补,由其他官员来摄行,此次征战结束,曹亮还是要做回到他的期门督的。

曹亮见夏侯玄同意了,便是满心欢喜,现在出征之际,夏侯玄的权力还是蛮大的,可以随意抽调五品以下的官员,他一句话,基本上就是已经确定了曹亮的征调之事。

告辞离开夏侯府之后,曹亮径直回到了高陵侯府,到前线征战的事,曹亮再怎么说,也得跟父母说一声,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说是征求,其实也就是通知一下,他这边已经和夏侯玄说清楚了,夏侯玄已经是差人为他办理手续了,如果顺利的话,他明天就可以到征南军营里报道了。

今天正好曹演在家,曹亮一进门,揖了一礼,便向父母说了准备去征南军中的事。

刘瑛闻听之后,脸色登时大变,腾地就站了起来,断然地道:“不行,此事万万不成!”



第175章 父亲的支持

当年在长阪坡噩梦一般的经历,让刘瑛是刻骨铭心终生难忘,每一次梦回惊心,看到的都是兵荒马乱,铁蹄铮铮,让她对战争产生了格外的恐惧心理。

还好这么些年来跟着曹演,刘瑛一直享受着富贵安定的日子,也就让她逐渐淡忘了那可怕的过去,如果真让她再经历一场战争的话,肯定会立刻就崩溃的。

所以刘瑛一听到曹亮要去战场的时候,顿时脸色惨白,断然地加以阻止。

她就曹亮这么一个独子,战场之上凶险万分,如果真发生什么外的话,刘瑛如何能接受得来。

前段时间曹亮半路遇刺,就已经把刘瑛吓个半死了,这回前往淮南,那可是乱军之中,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说什么刘瑛也不同意曹亮去。

曹亮倒是对母亲的表态没有太大的意外,哪能个母亲不挂念儿子的安危,更何况刘瑛这种经历过父母姐弟离别之痛的人,所以刘瑛的态度是在情理之中的。

但曹亮可不会因为母亲的拒绝就放弃了上战场的打算,这次难得的战场历练机会他怎么肯白白地放弃,曹亮转头看父亲曹演,希望可以得到他的支持。

曹演表情严肃,意味深长地看了曹亮一眼,沉声地道:“亮儿,你为何会有征战边关的念头?”

曹亮道:“父亲不是常说不经历战场搏杀的儿郎绝非是好儿郎吗,孩儿认为,此次机会难得,随同夏侯征南一道出征,可以学到排兵布阵的经验,也可以学到行军打仗的学问,孩儿既然入了军职,肯定会谋求一番作为的,希望父母大人可以恩准,以全孩儿的心愿。”

曹演露出嘉许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欣慰地道:“我儿能有如此之想,甚得我心!夫人呐,亮儿已然长大成人,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就应该支持他。”

虽然说平时家里的大小事务皆是刘瑛做主,但在大事情上,还是曹演当家,曹演既然同意曹亮出征的事,刘瑛也不好再反驳,但她依然还是顾虑重重地道:“老爷,你的心思妾身也是懂的,你希望亮儿可以继承家风,做一位旷世名将,但是战场之上凶险万分,刀枪无眼,我们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可怎么办?”

曹演爽朗地一笑道:“夫人多虑了,为夫久经战阵,戎马半生,不也一样安然无事么?此番南征,我大魏的军队占据绝对的优势,亮儿又是跟随夏侯将军做参军,不在阵前陷阵厮杀,能有多大的风险?更何况,此次骁骑营也派出了三千骑兵助战,文钦、牵弘、刘靖三位兄弟肯定会照拂亮儿的,你就无需担心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瑛也就无话可说了,只好是点头同意。

曹亮见父母都同意了,甚为欣喜,他知道,父亲肯定会支持自己的想法的,而且在这个家里,曹演的态度才是第一位,虽然母亲有些担忧,但在父亲的劝说之下,这事也就圆满解决了。

吃过晚饭之后,曹亮正准备溜出去,曹演眼皮没抬,沉声地道:“亮儿,你随我到书房来。”

曹亮搞不清曹演还有什么事,但他还是不敢违拗,老老实实地跟在曹演的身后,进了书房。

曹演坐了下来,看着曹亮还侍立在一边,便指着旁边的座位道:“坐。”

长者立,幼勿坐,长者坐,命乃坐,曹亮的三字经还算没白读,这套礼仪倒是守得中规中矩,得到父亲之命后,他才缓缓而坐,拱手道:“不知父亲有何吩咐?”

曹演沉声地道:“你这次主动请缨出征淮南,为父甚感欣慰,好男儿志在疆场,为国建功立业,所以为父是鼎力支持。”

曹亮道:“多谢父亲说服母亲,让孩儿无后顾之忧。”

曹演话锋一转,声音也变得有些沧桑:“你母亲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战场之上,那可是杀机重重,一时不慎,便有可能丢掉性命。为父亲历过战场,自然知道战场的险恶,一步一杀机,为父就曾几次经历生死攸关之时,所幸有贵人相助,才化险为夷。你此番出征,千万要小心谨慎,切不可立身险地,为父希望你可以成为一个智勇双全运筹帷幄的智将,不希望你成为一个只会逞匹夫之勇的蛮将。这些年你读过的兵书也可以车载斗量了,但这次亲临战场,你会发现,战场之上军情讯息万变,再多的兵书也难以教会你怎样随机应变,许多的战斗经验,必须要在战场上亲身经历才会获得,这是你成长之中的一次难得机遇,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把握它,以后你会明白,这将是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曹亮重重地点点头,拱手道:“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严父慈母,这是这个家庭留给曹亮穿越后的第一印象,说真的,曹亮还真心有些畏惧神情严肃,不苟言笑的父亲,那怕平时说话,也是斥责多于鼓励,但此时此刻,曹亮看到的,只是一个推心置腹敦敦教诲的父亲。

想想他在北邙山上被司马师围困时曹演的护犊之情,曹亮眼角不禁有些润湿了,父亲严词峻言的背后,何尝不是一片望子成龙的拳拳赤心。

论到战场经验,曹演肯定是要比曹亮丰富的多,他也明白,那怕读再多的兵法兵法,学得再精通,窝在家里不出去,终究也只会成为赵括那般纸上谈兵的人物,想要成为智勇双全的名将,只有在真正的战场之上历练,才会学到真的本领,舍此之外,别无它途。

所以曹亮的想法,曹演是极为赞成的,不过有些话还是要告诫他一番,年轻人,冲动有时是好事,但有时却会变成坏事。

曹演看着他,目光深邃而凝重,缓缓地道:“去吧,希望你此行,不会让为父失望。记住,活着回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曹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地道:“一定!”



第176章 奉姊之命

曹亮的调令办得相当的顺利,有征南将军夏侯玄亲自给他来督办,自然要快得很。

别看夏侯玄只是一行二品的将军,但大敌当前,他的地位似乎无限地拨高了,就连尚书省中书省的官员,都对他是迎奉巴结,笑脸相迎。

夏侯玄可是有靠山的人,这个靠山还不是一般的硬,所以没人敢驳夏侯玄的面子,何况曹亮只是一个小小的期门督,那怕羽林军有规定不得擅离职守,但夏侯玄要人,羽林监也不敢拒绝不是。

张统极为羡慕地道:“曹兄,这回你可是走大运了,当了夏侯征南的参军,去战场上镀镀金,回来便可以加官晋爵了,多美的差事呀。”

曹亮道:“你也可以啊,要不我和夏侯将军说说,替你也要个出征的名额如何?”

“当真?”张统眼里闪过一抹亮色。

曹亮白了他一眼,道:“这也算事吗?好歹人家夏侯将军位高权重,调你一个小小的羽林郎参战还是一句话的事,你若真想去的话,我倒不妨给你说说。”

张统关键时候有些怂了,叹口气道:“算了吧,你和夏侯将军交情莫逆,可以呆在中军帐里安然无事地混军功,我们这些羽林郎,上了战场,最多也就能当个队率,撑死混个屯长,还不是冲锋陷阵的命,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差事,说不好这回就交待在了淮南,我可是家中的独子,老爹老妈那一关恐怕就过不了。”

曹亮嘲笑道:“没种就是没种,找那么多理由干嘛,好歹你也是张文远的孙子,不觉得脸上臊得慌么?”

张统满脸涨得通红,期期艾艾地道:“这次就算了吧,朝廷出兵也没有征调羽林军,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夏侯将军呢,人家可是日理万机的,何必为咱这点小事上心。“

曹亮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人各有志,中军诸营之中的世家子弟凡是轮到证调的,无不在找门子托关系,尽力地想法留下来。

夏侯玄似乎也不太在意,反正他对这些纨绔子弟也看不上眼,他们不想去也正好,省得拖累部队的战斗力,去除掉这些纨绔子弟,留下的必然是精锐之士。

张统和曹亮一样,也是家里唯一的独子,张辽和张虎父子俩为国尽忠,征战一生,张虎希望唯一的子嗣平平安安,为张家保留一点血脉,这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象曹亮这样主动请缨出战的羽林军官,还真是绝无仅有,曹亮又怎么可能按自己的要求去要求张统呢。

和张统开了几句玩笑之后,曹亮离开了皇宫,准备去城南的校场报到,正式加入征南的大军。

还没来得及出城,就听背后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有人在高声喊着:“子明兄,留步。”

曹亮回头一看,原来是羊祜。

他身边还有一人,容貌甚伟,和他一样年轻帅气,曹亮却不识得。

“叔子唤我何事?”

羊祜埋怨地道:“子明兄调去南征之事也不和兄弟说一声,太不仗义了吧?”

曹亮呵呵一笑道:“我这调令还没办完呢,你咋就知道了?”

羊祜道:“别人都是托关系走后门想留在洛阳,唯独子明兄主动请缨出战,这已然成为了洛阳城里的一段佳话,子明兄还不自知吗?”

曹亮还真没想到自己此举居然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本来再平常不过的事,却传得人人皆知,这还真是非曹亮之所愿。

曹亮拱手道:“我正准出城办理调令之事,有事回头再聊,叔子,你可要准备一桌饯行酒才是。”

羊祜呵呵一笑道:“饯行酒你恐怕是喝不成了。”

曹亮奇道:“一顿饯行酒而已,你用得着这么小气吗?”

羊祜和身边的那位年轻人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和杜元凯已经接受了朝廷的征辟,被辟为从事中郎,随同征南将军出征,所以我们也是出城接受军令的,正好可以和子明兄相偕而行。”

曹亮一愣,按理说这个羊祜已经几次拒绝了朝廷的征辟,这次怎么会改了性,接受了朝廷征辟,而且是担任征南将军的从事中郎,真是喋喋怪事。

历史上羊祜出仕的比较晚,虽然朝廷几次征辟,他皆不应征,整个曹爽执政其间,他都游离于政权之外。直到司马师去世之后,司马昭执政其间,才官拜中书侍郎,从此青步平云,位列三公。

其实这确实是一件怪事,曹爽当政之时,就已经看中了羊祜的才能,几次征辟,或许羊祜看出了曹爽的无能,不是司马懿的对手,所以避祸拒绝出仕。

但司马师当政之时,司马家的势力已经是权倾四野了,羊祜做为司马师的小舅子,居然不走裙带关系,谋求个一官半职的,着实耐人寻味了。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次羊祜怎么会主动应征,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改变了想法,曹亮还真是一头雾水。

“叔子你不是说无心仕途么,这么这一次就爽快地应征了呢,更何况是去淮南打仗,你就不怕你母亲和姊姊担心吗?”

羊祜诡秘地一笑道:“还不是你的缘故吗,有人担心你的安危,所以特别让我陪同随行,也算有个照应不是?”

曹亮恍然大悟,敢情这里面有羊徽瑜的缘故,难不成是羊徽瑜听说了自己要出征的事,所以才会派她弟弟羊祜来保护自己的。

曹亮有些哭笑不得了,这羊徽瑜还真是一往情深,但这次明显是用错了情,羊祜是名将不假,但这个时候他还从来没有从军的经验,完全是个雏儿菜鸟,让他来保护自己,指不定谁保护谁呢?

而且这羊祜也太听话了吧,你姊姊叫你上战场你就上啊,她让你跳火坑是到底是跳还是不跳?

而且曹亮也注意到了羊祜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他叫什么来着?听羊祜刚才说起过,他好象叫杜元凯,难不成他也是被家里人忽悠着从军来的?



第177章 杜武库

羊祜看到曹亮的目光看向杜元凯,连忙介绍道:“忘了介绍了,子明兄,这位是京兆杜家的杜预杜元凯;杜兄,这位就是我常提起了高陵侯府小侯爷曹亮曹子明,二位多亲近亲近。”

杜预立刻是含笑抱拳道:“久仰久仰。”

曹亮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杜元凯就是杜预呀,他忙拱手回礼道:“幸会幸会。”

这声幸会可不是普通的客套之辞敷衍之语,而是曹亮发自内心的话,杜预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而是灭吴的功臣,和羊祜一起并列为武庙六十四名将之一。

这个排名可不是民间百姓按喜好排列的,而是经过正统王朝评定选拨出来的,配享与武成王庙,得到历代帝王祭祀的。

武成王即姜尚也,姜尚辅佐周武王灭商,在唐宋以前,姜太公被历代皇帝封为“武圣”,唐肃宗封姜太公为“武成王”,诏令京城及各州皆设太公庙,以张良、韩信、白起等七十四位历朝历代的名臣名将配享姜尚两侧。其中有十位被尊为“十哲”,其余六十四位被称为“武成王庙六十四将”。

这些都是官方认证的名将,是最为权威的,三国之中民间流传的一吕二赵三典韦,则是无人上榜。三国名臣名将之中地位最高的是诸葛亮,被尊为“武庙十哲”之一,而六十四名将三国则占据了十一位,分别是魏晋的张辽、邓艾、羊祜、杜预、王浚,蜀国的关羽、张飞,吴国的周瑜、吕蒙、陆逊、陆抗。

三国是一个群星璀灿名将辈出的时代,短短的几十年间,就涌现出了无数名将,无论其数量还是质量,都是其他朝代所无法比拟的。

现在这些名将之中活着的除了吴国的陆逊和陆抗之外,其他都在魏国,曹亮屈指算算,魏国后期的这四大名将,除了王浚之外,其他三位或多或少,都会自己攀上了交情,真是喜大普奔啊。

杜预出身于京兆杜家,京兆杜家可是关中的一大豪门望族,杜预的祖父杜畿是三国时期曹魏的名臣,担任河东太守十六年,因为与荀彧、耿纪关系密切,因此不受曹操的信任,直到曹丕即魏王位,才获封关内侯,入朝担任尚书。曹丕代汉称帝后,杜畿进封为亭侯。以尚书之职代理司隶校尉,直到黄初三年的十月,曹丕征吴,杜畿才升任尚书仆射,杜畿留守洛阳,并且受诏制造龙船,结果杜畿在孟津试船时遇难,追赠为太仆,谥号戴侯。

杜预的父亲杜恕在明帝时担任散骑常侍,为人忠义耿直,因弹劾大将军曹真的弟弟曹璠,被外派任职,随后称病在宜阳的一泉坞隐居。曹叡去世后,才得以担任河东太守。

由于杜恕和朝中权贵的关系紧张,杜预并没有什么机会早出仕,不过杜预可不象别的纨绔子弟那样,只知道声色犬马吃喝玩乐,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博览群书,研究兵法战阵,耽思经籍,博学多通,所以便得了一个“杜武库”的绰号。

不过由于杜预武艺不行,骑术不精,箭术更是一塌糊涂,所以时人也有嘲笑他的,认为杜预不过是一个书呆子,只知道死读书读死书,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

也只有象羊祜这样的人才慧眼识才,将杜预引为知己,两人年纪相若,志趣相投,自然是交情莫逆。

这个时代的名士多秉承汉代名士的传统,往往无视朝廷的征辟,倒不是说他们不喜欢做官,而是没有合适的位置他们是不肯轻易地屈就的,一般刚刚通过九品中正制考核的这些士子,只能获得一些比较低微的职位,而这些职位,往往又不是自己心仪的,比如朝廷就曾征辟羊祜为上计吏。

羊祜心有大志,又怎么甘愿去当一个小小的会计,所以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他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谋求一份适合于自己又能快速升迁的的官职。

他的想法,和杜预是不谋而合,这次东吴进犯,夏侯玄出任征南将军,无疑让羊祜和杜预看到了致仕的希望。

于是羊祜跑去找夏侯玄,现在他已经和夏侯霸的女儿夏侯惠订了亲,也算是夏侯玄的堂妹夫了,希望可以为自己和杜预在夏侯玄的手下谋一份差事。

出征在即,夏侯玄缺的就是人手,当下便是爽快地答应了,录用羊祜和杜预为征南将军从事从中郎。

征南将军的掾属众多,府中官秩最高的为长史,算是征南将军的首席幕僚,其次便是参军,相当于参谋,再次便是从事中郎,虽然也算是幕僚身份,但更象是将军的副官和侍从。

羊祜和杜预此前从未担任过官职,所以这次除授从事中郎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羊祜和杜预倒是很满意,虽然从事中郎是九品低级官职,但此次跟随夏侯玄出征,只要能捞到军功,升迁那便是指日可待的事。

其实羊祜刚才和曹亮说什么奉姊之命出仕征战,不过是玩笑之言,真实的情况是羊徽瑜听到羊祜要出征的消息,反倒是担心不已,力劝羊祜不要从军参战,以免发生危险。

但羊祜主意已定,羊徽瑜怎么劝他也不听,反而告诉她曹亮此番也调任征南将军参军,也要一起出战了。

羊徽瑜闻听之下,沉默了。

羊祜和杜预急匆匆地赶往城南校场,由于杜预骑马不行,不敢骑得太快,所以羊祜远远地瞧见曹亮之后,大声地喊了一句,才喝住了曹亮。

曹亮听到羊祜杜预也要从军作战,很是高兴,羊祜自不必说了,自家的小舅子,那是没得跑了,但杜预和他却不是很熟,这次南征,再怎么地也要和杜预联络一下感情,这等旷古烁今的名将没遇着算是一种遗憾,遇着了争取不到,那才是平生最为懊恼的事,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和杜预失之交臂了。

三人寒喧片刻,一同出城,望城南的校场而去。



第178章 征南军中

一路之上,曹亮是谈锋甚健,有说有笑,让初次相见的杜预没有半点的陌生感,觉得很是亲切。

从羊祜的口中,杜预自然知道了不少关于曹亮的事,不畏权贵,敢正面怼司马家的,曹亮可谓是普天下的第一人。

杜预的父亲杜恕便是刚正不阿的人,杜预受他的影响,或多或少在性格之中也有其直拗的一面,所以杜预对曹亮还是很欣赏的,甚至期盼着有机会能结识一下。

如今通过羊祜认识了曹亮,而且曹亮正好是同府为官高他们一极,为人谦和又没有架子,杜预是甚感欣慰,对曹亮自然是好感培增。

城南校场就在灵台的附近,原本这里就驻扎着中军的不少军队,夏侯玄将帅营选择在这里,也是为了方便行事。

现在淮南的军情紧急如火,容不得夏侯玄在这儿多做耽搁,所以点兵和筹备粮草的事宜,用尽快地完成。

接近城南校场,已经可以看到连营座座,旌旗招展,整个征南大军已经是初见规模了。

各营各部的军队召集起来是很快的,就如同骁骑营一样,一下子就成建制地调走了三部人马,而其他各营的情况也相似,调走的军队都是成建制的。

不过调动虽然快速,但不同营的兵马集合在一起,统一协调上自然就差了一些,需要时间来磨合。但是时间紧迫,容不得夏侯玄来操练,只能是先出征,路上慢慢整合吧。

还好曹魏的中军曾多次接受调遣,久经善战,磨合阵形也不算是太困难的事,此去淮南,最快也得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内边行军边整合,夏侯玄相信进入淮南战场之时,军队足够形成战斗力了。

曹亮、羊祜和杜预前往帅帐报到,夏侯玄没在,接待他们的是长史任览。长史是将军府的首席幕僚,相当于参谋长的地位,曹亮等诸参军和羊祜等从事中郎都受其节制。

任览是名臣任峻之子,为人宽厚谦和,丝毫没有上官的架子,亲自为曹亮等人办理完手续,又交待了各人衔职的职权范围,含笑着拱手道:“各位,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希望大家可以精诚合作,为夏侯将军署理好府中诸事。”

“诺。”曹亮等拱手称诺,看得出这个任览还是很好相处的。

征南将军是开府将军,府中设有掾属若干,除长史之外,设参军二人,丞二人,主薄一人,从事中郎四人,佐吏若干,长史作为首席幕僚,是将军府的主管,参军负责军事参谋事务,丞则负责行政事务,主薄负责管理帐薄,从事中郎则是将军的侍从官。

曹魏的官制经过几十年发展,已经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官僚体系,各官吏各司其职,各谋其事,井然有序,那怕是征南将军这种临时搭起来的班子,也可以很快形成一套有效的运作机制。

今天只是报到的日子,曹亮等人也只是简单地熟悉一下军营内的事务,并非今天就要上任当值,任览告诉他们今天可以自由活动,可以回家处理一下,但明天点卯之时,不得延误,点卯不到,轻则挨军棍,重则是要杀头的。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这军规可不是儿戏,曹亮在羽林军中当值已久,自然是熟悉的,但羊祜和杜预初次入仕,任览则要着重地提醒一下,虽然他也知道这几个之所以进来,全都是因为夏侯玄的私人关系,不过饶是如此,该遵守的军规他们一样还得遵守,没有例外,否则夏侯玄何以治军?

有空闲的时候,曹亮特意地到了骁骑营的营房来转转,听曹演说过,此次骁骑营出征的三部人马分别是文钦、牵弘和刘靖,既然相随出征,战场之上自然还得相互照应,曹亮提前过来和文钦他们打个招呼,有备无患。

文钦、牵弘和刘靖,和曹演的关系非比寻常,自然是把曹亮视作子侄来对待,此次出征,他们也都得到了曹演的告诫,不管在任何危急的情况下,都要确保曹亮的安全。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谁又能保证不会出半点的事,那怕就是连自己的性命,恐怕都难以保全。

不过文钦他们还是满口地应承了下来,他们知道曹演只有曹亮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出点什么事,曹演夫妇恐怕得心痛死,不管怎么说,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何护曹亮的安危。

得知曹亮此刻进入征南军中并不是呆在先锋营时而是当了夏侯玄的参军,文钦他们顿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一定要说征南大军之中什么位置是最为安全的,恐怕毫无疑问的是征南将军的的中军帐,这是全军拱卫的核心位置,如果夏侯玄的中军大帐也被敌军要攻破的话,整支军队全军覆灭已经是不远了。

骁骑营做为主力部队之一,自然要承担战场上许多急难险重的任务,所以和曹亮所在的中军帐比起来,骁骑营才是真正的风险之地,曹亮去当夏侯玄的参军,至少比他们呆在骁骑营要安全的多。

文钦等人放心了下来,不免要和曹亮开开玩笑,在场的气氛很轻松。

“文世伯,我上次安排到骁骑营做别部司马的邓艾和石苞不知现在如何,他们此次是否随军前来?”曹亮前来骁骑军营,最主要的还是打听一下邓艾石苞是否随同出征。

自己已经是强行地改变了邓艾和石苞的人生轨迹,如果自己没有参与,邓艾恐怕现在已经在淮南兴修水利管理屯田了,而石苞也已经成为司马懿的掾属,大展鸿图指日可待。

名将的成长除了本人的资质之外,成长的环境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曹亮可不希望因为自己强行改变邓艾石苞的人生轨迹而让他们的成长道路产生变化,从而影响他们的成就。

这次的伐吴南征,不光是对自己的成长有益,对邓艾石苞也是机会难得,曹亮就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会随同出征,如果没有,他也会向曹演来争取两个名额的。



第179章 曹演的安排

文钦闻听之后,含笑不语,冲着身边的一名军士耳语了几句,那名军士匆匆离去,须臾光景,就见邓艾和石苞急急地赶了过来,刚欲拜见文钦,便瞧见了文钦身边的曹亮,皆是为之一怔。

曹亮调任征南参军的事二人还不知晓,只以为曹亮来此是为文钦等人送行的,他二人拱手施礼道:“见过曹公子、文校尉。”

那怕文钦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但二人还是发自内心地将曹亮排在前面。

看着曹亮一脸疑惑的模样,文钦笑着解释道:“邓司马和石司马乃别部司马,隶属于曹将军统辖,平时并不归我们几个校尉管,昨天接到调令之后,骁骑营共调出三部人马,邓司马和石司马并不在此列。今天曹将军亲自吩咐将邓司马石司马调至某的麾下,随同出征。某还在纳闷,此前可没有这般的先例,现在看来,想必是曹将军为小侯爷做出的安排了。”

别领营属者被称为别部司马,虽然地位品秩和军司马假司马相当,但正因为别领营属,所以平时不受本部校尉的节制,而直接受骁骑将军的统领。

此番调动的三部人马,分别是左军校尉文钦、右军校尉牵弘和中军校尉刘靖的人马,而邓艾和石苞并不在此列。

只是今天一大早,他们就接到了曹演的命令,要他们暂归左军校尉文钦的麾下,随同大军出征。

有战事才有机会获得军功,邓艾石苞初闻骁骑营调动人马加入征南军的事之后还有些小激动,但他们很快便失望了,因为此次出动的并不是骁骑营的全部人马,而仅仅是左中右三部,他们所统领的别部营,并不在此次调动的范围之内。

眼看着别营的将士有机会建功立业,邓艾和石苞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这可是积攒军功的最好时机,居然就这么白白的错过了。

但是军令如山,已经在骁骑营呆了有一段时间的邓艾和石苞对军规是熟悉之至,他们无权抗辩,只得接受了这种安排,默默地看着其他营的将士缓缓离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接到了曹演的军令,将他二人调到文钦的麾下,两人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很快地遵令行事,赶来城南校场报到。

其实邓艾和石苞也就比曹亮早来一点点的时间,听到文钦的召唤,立刻便赶了过来,他们看到曹亮也在场的时候,便恍然大悟,敢情这一切是小侯爷安排的,怪不得曹将军会突然安排他们前往征南军中。

虽然说打仗有风险,但却是获取军功的不二途径,对于邓艾和石苞这样的寒门庶士来讲,想要升迁,那就必须要有军功,否则一辈子苦熬,也不见得能熬上去,只有斩获军功,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文钦识趣地道:“某还有些事要办,你们聊吧。”说罢,拱手而退。

邓艾和石苞再一次地拱手而拜,道:“多谢曹公子成全。”

曹亮含笑道:“不必相谢,此次南征,我们当风雨同行,砥励前行。”

石苞诧异地道:“曹公子也调入了征南军吗?”

曹亮道:“区区不才,现为征南将军参军。”

邓艾和石苞以为曹亮这次来是送行的,但没有想到曹亮也加入到了征南军中,两人俱是一喜,这次可以和曹亮并肩作战,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曹亮也是相当地满意,没想到看起来严肃冷酷的老爹也有贴心的一面,这次还没等他开口要求,曹演就已经为他办得妥妥当当了。

这次曹演刻意地安排邓艾和石苞到征南军中,首先也是为曹亮考虑,邓艾和石苞的本事都不错,上一次别部司马的考核,两人能够力压骁骑营诸强而拨得头筹,足可见一斑。

将他们两个安排到曹亮的身边,曹演也就可以放心不少,乱军之中,虽然曹亮有方布的贴身保护,但也是远远不够的,能多一份助力,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私底下,曹演也曾交待过文钦等人,要他们尽力保护曹亮的安全,有骁骑营的这三千兵马,曹亮想出事都难。

虽然说曹演对曹亮加入征南中是极为支持的,但战场的风险有多大,曹演比谁都有体会,不过因噎废食这种事,曹演肯定是不会干的,想把曹亮培养成为真正的将才,这样的战场历练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曹亮主动请缨出征,曹演完全是鼎力支持的,不过他在暗中布了多手的棋,就是为了保证曹亮的安全,历练虽然重要,但性命更重要,殒落的英才永远都不能真正成材,只有活着的人,才有可能最终成为真正的人生赢家。

和邓艾石苞聊了一会儿,曹亮便告辞离去了。

将他们安排到征南军中,曹亮的目标已经达到了,其他的事就无需曹亮再去操心了,毕竟这只是一场历练,曹亮所需要做的,就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历练的舞台,如何去表演,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曹亮不想干预,也无需去干预,名将之路,必须要由他们自己去摸索,自己去探寻。

曹亮相信,以邓艾和石苞的能力,他们自然可以处理好一切,相信这一番的战场经历,会对他们的成长有很大的帮助。

离开了征南军营,曹亮返回了高陵侯府,刘瑛已经在为曹亮打点行装了,心中虽然是千般不舍万般无奈,但此刻也不好再劝阻他了,只是默默地为曹亮打点好一切,只是希望他在军营之中,不要吃苦。

曹亮宽慰了母亲几句,刘瑛的情绪这才变得稍好了一些。

回到了房间,曹亮写了一封信,交给了方布,道:“这封信,立刻送往羊府,亲手交给羊徽瑜小姐。”

方布点点头,没有片刻的迟疑,立刻是飞身而去。

ps:实在抱歉,昨天断更了,昨天老丈人突发脑梗住了院,在医院照料了一天一夜,情况总算是稳定了,赶写的一章,稍后的一章会迟点,请见谅。



第180章 再约黄昏后

濯龙园,风景依旧。

曹亮赶到濯龙园的时候,正好最后的一抹夕阳洒落濯龙池的时候,如血的残阳将一池的春水染成了血墨色,恰如一副浓墨重彩的山水画,引人入胜。

寒冬刚过,二月的春风带着一股乍暖还寒的味道,日暮时分,伫立湖边,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种凛冽的寒意。

这个时候的濯龙园,游人已经很少了,曹亮远远地就看到濯龙池边,伫立着一道纤秀的人影,在夕阳光线的勾勒下,婀娜如池边的垂柳。

不是旁人,正是羊徽瑜,曹亮和她约好的时间是日落时分,没想到她居然早来了,也不知道她在这凛冽的寒风之中站了多久。

曹亮不禁有些心疼,加快了脚步,飞奔了上前。

羊徽瑜看到曹亮出现,眸中顿时闪现过一抹亮色,她的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迎了上去。

曹亮看到她冻得有些发红的脸蛋,不禁心疼地道:“徽瑜,不是说了好日落之时吗,你这么早过来,岂不要冻坏了?”

羊徽瑜浅浅一笑道:“我早点过来,不就可以在你来的第一刻就看到了你了吗。”

曹亮伸手握住了她的柔夷,她的手好冰好冰,仿佛快要冻僵了,曹亮轻叹一声道:“你呀,真傻!”

曹亮之所以把约会的时间定在黄昏时分,实在是因为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明天就要离开洛阳出征了,许多的事情还要他亲自来处理和安排。

他把阿福和阿贵叫来,将五石散的事务交给他们,好在五石散的销售已经进入到了一个良性循环的轨道,无需曹亮亲自打理,阿福他们也可以处理地井井有条。

曹亮交待阿福,在他不在的这一段时间,如果生意上的事发生什么问题,可以找裴秀和傅玄商议,此前他已经支会过裴秀和傅玄了,要他们多帮衬着一些。

销售方面,有何晏,曹亮根本就无需担心,毕竟销售量越大,何晏分到的利润便越多,看在钱面子上,何晏自然也会鼎力相助的。

曹亮比较担心的是五石散的配方问题,柏灵筠一直觎觑着五石散的配方,此番曹亮离开洛阳,难保柏灵筠不会动心思要抢夺配方。

对于五石散的配方,曹亮一直持着严谨的态度,虽然紫云道长的两个徒弟清风明月一直负责五石散的配制生产,但是最为核心的技术曹亮却没有告知他们,清风明月所掌握的,其实也就是紫云道长先前的配方,至于添加了三分三的配方,他们也是并不知晓的。

紫云道人在将新配方交给曹亮的时候,就暗中叮嘱不可将配方泄露,那怕是他的弟子,也不得轻传,所以三分三这剂药物,曹亮是秘密差人在外面加工的,除了阿福知情之外,再无旁人知晓。

阿福的忠心曹亮是比较放心的,柏灵筠就算是诡计再多,也是枉费心机。

至于连弩的生产,曹亮吩咐牛管事,在他离京的这段时间,连弩的生产先暂停了,反正这大半年的时间,已经生产了不少的连弩,曹家田庄的地下密室之中,已经是堆放满了。

将连弩的生产停掉,也是防止落人口实,毕竟这种武器不同于一般的刀剑,如果被有心人咬着不放,会担上意图叛谋的罪名。

处理好这些事,曹亮才匆匆地赶到了濯龙园,本以为自己来得不迟不早刚刚正好,但没想到羊徽瑜早就到了,也不知在寒风中伫立了多久。

分别在即,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曹亮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默默地牵了羊徽瑜的手,沿着濯龙池边缓缓而行。

最终,还是羊徽瑜打破了沉默,她轻声地道:“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去出征打仗?”

曹亮停住了脚步,正色地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徽瑜,你也不希望自己将来的丈夫做一个混吃等死,只知道享受荣华富贵的废人吧?此次出征,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成就一番功名事业,非得要在战场上获得功勋不可,徽瑜,我希望可以得到你的理解和支持。”

羊徽瑜莞尔一笑道:“子明,你看我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么?放心吧,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来,我都会支持你的。”

曹亮握紧了她的手,深深地道:“徽瑜,谢谢你,本来答应过你,过年后就去羊家提亲的,但现在,只能原谅我食言了,不过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回来,就一定会娶你为妻的!”

羊徽瑜脸色微微泛红,道:“没羞没臊的,谁说我一定要嫁给你了?”

曹亮很是霸气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有别的想法?上天已经注定你是我曹亮的女人,你不嫁我还想嫁谁?”

羊徽瑜挣了一下没有挣脱,略有些羞涩地捶了一下他的胸膛,佯怒道:“你还是和当初一样的霸道,我的名节,全都有让你给毁了。”

曹亮哈哈大笑道:“这是上天安排的姻缘,上天安排的,自然最大了,现在就算你想后悔,也是晚了。”

羊徽瑜敛去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道:“能遇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如何会有后悔一说。子明,此去征战,你需得万般小心,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管你走多远,走多久,我都会日日夜夜等着你回来。”

“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既然承诺给你一场盛世婚礼,我就绝不会食言的。”

“此番叔子也要出征,我实在是放心不行,拜托你多加照顾才是。”

曹亮愣了一下道:“不是说你让他从军来照应我的吗,怎么反倒成了我去照顾他了,我们俩这是该谁照顾谁呀?”

羊徽瑜一听,顿时便明白是怎么回了,道:“你别听叔子瞎说,我怎么可能会让他去从军的,是他自己哭着喊着要去,我拦都拦不住。”

曹亮这才恍然了,感情羊祜是在忽悠自己,这小子,看来你后该多敲打才是,得拿出点当姊夫的威严来,要不还不让他反了天。



第181章 祭旗

一直到天色渐暗,夜幕降临之时,曹亮才把羊徽瑜送上了马车,目视着马车缓缓地离去,曹亮心头泛起了一丝离愁别绪。

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

不过很快曹亮的这种情绪就消失殆尽了,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只困囿于儿女私情之中,离别虽然使人愁,但没有离别,又怎么知道相逢的可贵?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曹亮心有鲲鹏之志,此番征南,正是他施展抱负与理想的时候,又怎么能为一点儿女私情所拖累。

展望即将到来的战争,曹亮只觉得血管之中的血液在加速的流淌,冷兵器战场上的血腥和残酷,以前曹亮只有在电影电视剧之中才会看到,而且那一看就是假的,即将踏足的淮南战场,将会是曹亮生平的第一仗。

前路茫茫,一切都充满着未知之数,但正因为一切都是未知的,所以曹亮心中才充满着憧憬和渴望,如何真正地融入这个时代,一直是曹亮默默地思考的一个问题,既然战争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那么曹亮的王霸之路,就从这场淮南之战开始吧。

第二天清晨,曹亮习惯性地早起,有条不紊地收拾好一切,在刘瑛的泪目之中,换好了一身戎装的曹亮带着方布,离开了高陵侯府,直奔城南校场而去。

军队的点卯是一项极为严格的纪律,可不像后世的上班一族,打卡迟到了罚点款了事,军纪森严的军队,点卯迟误,那就是二话不说,直接拉出去砍了,连个辩解的机会也没有。

所以卯时之前,是军营最为热闹的时刻,各路人马络绎不绝,蜂拥而入,整个校场人嘶马鸣,摩肩接踵。

曹亮点过卯,看到羊祜和杜预双双赶了过来,两人都换好一身的甲胄,年轻的脸庞虽显有些稚气,但铠甲加身,一样是英气勃勃。

尤其是羊祜,原本就是唇红齿白,俊朗非凡,不管搁在那个时代,都是颜值高得绝伦,此刻换了一身的戎装,更添了几分的英武之气,意然与主帅夏候玄,有不遑多让之感。

今天的夏侯玄,可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的夏侯玄如今便身兼中护军、征南将军二职,统率三万征南大军,意气纷发,风采飞扬。

夏侯玄少时便是薄有声名,身为玄学派的领袖,与何晏有着平起平坐的地位,位列“四聪八达”之首几位,只是由于明帝禁浮华,才让他的仕途黯淡,再加之为人高傲,于毛皇后之弟毛曾同坐之时,认为是玉树倚着芦苇,降低了他的身份,从而面露不悦之色。此事为明帝忌恨,夏侯玄被贬为羽林监,一直到明帝驾崩,都没有再受到重用。

此番曹爽当权,夏侯玄如沐春风,不但一跃而高升为中护军,此番更是执掌征南大军的兵权,担负着讨伐吴国的重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夏侯玄要崛起的前奏,讨伐吴国并非什么太大的难度,历数魏吴之间的战争,魏国是胜多败少,尤其是吴国挑起的战争,除了石亭之战外,吴国鲜有胜果。

别看现在淮南防线好象是芨芨可危,但事实上,魏国在淮南防线上投入非常的大,寿春、合肥、六安等几座坚城,个个固若金汤、坚如磐石,善长打水仗而不擅长攻坚的吴军,那怕前期再打得多么风光无限,但一进入到攻坚阶段,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就攻不下来。

所以夏侯玄此次片南,更多的给人感觉好象是去捞取功勋,换取声望的,司马懿为什么在朝中有很高的威望,那还不是一刀一枪换来的,无论是南征北讨还是东挡西杀,他所获得的军功积重如山,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

光是辽东那几万颗人头筑就的京观,就足以震撼人心了。

功勋越大,威望便越大,在朝中的地位便越发牢固,那怕曹爽对司马懿再忌恨,也得徐缓图之,毕竟司马懿在朝中有着很高的人脉,牵一发而动全身,曹爽那怕权力再大,也不敢与满朝文武为敌。

曹爽想要扳倒司马懿,就必须自己培养可以取而代之的人物,但曹爽目前的亲信之中,何晏、丁谧、毕轨、李胜之流,逞逞口舌之能倒是不错,但真正能担负千军万马的统帅之能,却是万万不及的。

在曹爽的眼中,唯一合适的人选,估计只有夏侯玄了,夏侯玄文武双全,又是将门虎子,如果他真能在军中挑起大梁的话,曹爽有就有了取代司马懿的念头了。

想要在军中站住脚跟,可不光是一纸诏书就能起作用的,没有足够的资望,那怕是身居要职,也会让许多的下属鄙视,口服心不服。

而获得资望唯一的途径,那就是军功,在军人的眼里,只有闪闪发光的功勋,才是唯一让他折服的东西。

所以曹爽这次力主让夏侯玄征南,就是为了他能在军功薄上,重重地记下一笔,为以后的执掌军权,打下一个夯实的基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为了这次南征,曹爽整整地调动了三万精锐的中军力量,夏侯玄有这么大的助力,想打败仗都难。

夏侯玄本人更是信心满满,这次南征,可算是他翘首以盼的机会了,他渴望着扬鞭策马,饮马长江,继承其父征南大将军的辉煌功绩。

校场之上,如今三军聚齐,人马雄壮,旌旗如云,遮天蔽日。

夏侯玄登临高台,举行出征前的祭旗仪式。

祭旗仪式是大军出征之前一项必不可少的仪式,目的是激励士气,为大军壮行,祭旗时所斩杀的祭品有活人,也有牲畜,活人一般是敌方的人,现在仗还没开打,也没个俘虏可供夏侯玄来斩杀,所以夏侯玄选择了一头鹿来做为祭品。

刀斧手一刀砍了下去,斩断了鹿头,鲜血喷溅出来,洒在了帅旗之上。

全场是欢声雷动,夏侯玄缓缓地站了起来,拨出了佩剑。

众将士都在等待着他宣布出征的那一刻。



第182章 突发意外

祭旗仪式结束的那一刻,整个校场的气氛都被调动了起来,站在高台的之侧的曹亮也可以感受到那种热血沸腾的澎湃之感,让人血脉贲涨,充满着战斗的欲望。

不得不说祭旗是一种激励士气的绝佳手段,当鲜血洒满帅旗的时候,让人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兴奋,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地流淌,那怕再怯懦的战士,在这一刻,也会变得坚强起来,勇而无畏。

夏侯玄一脸的凝重之色,他站在了万众瞩目的高台之上,手中的宝剑熠熠生辉,他的目光坚定,举止从容,心有惊雷而面如平湖。

他等待这一刻其实已经是等待了很久,他现在终于可以执掌数万大军,意气纷发地去征伐敌国了,人生的理想即将变为现实,内心之中早已是激动如潮了。

就在他准备下达出征军令的时候,突然中军官匆匆地上了高台,来到了夏侯玄的身边,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夏侯玄脸色微微地一变,他没有再下达军令,而是撤回了宝剑,随着中军官下了高台。

本来众人是翘首以盼,就等着夏侯玄宣布出征的军令了,但谁也没想到,会突发情况,夏侯玄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高台,留下众将士是满腹的狐疑,都在那儿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太突然了,突然地让人措手不及,本来众将士的情绪都已经高涨起来,就等着出征的军令了,但军令没下达,主将也不见了踪影,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曹亮也是皱了皱眉,他距离夏侯玄比较近,可以明显地看到夏侯玄脸色的变化,本来夏侯玄态度相当的坚决果毅,镇定自若,但接到了中军官的禀报之后,神色立刻是大变,脸色发青,显然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感到意外的事,否则以夏侯玄的气度,断然不会如此的失态。

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曹亮也是一头雾水,看来只有夏侯玄重新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时候,才会有答案分晓。

站在一边的羊祜往曹亮这边靠了靠,低声地道:“子明兄,怎么回事?”

曹亮一脸无辜状:“我怎么会知道?夏侯将军匆匆离去,显然是有要事的,等着呗,很快便会知道的。”

羊祜满脸笃定地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夏侯将军只差一句就要宣布出征了,在这节骨眼上,能有什么要紧事而耽误出征大事的,必定是与出征的事务有关,依我之见,这次出征之事,多半要黄。”

杜预连忙地道:“叔子兄,在军中千万不敢胡言妄语,小心治你个惑乱军心之罪。”

羊祜不在意地道:“我不过是私底下说说而已,也就我们几个知道,怎么能算是惑乱军心呢?”

曹亮道:“叔子,你稍安勿躁,耐心等待片刻,应该便会有结果的。”

羊祜也就不再开口了,等就等呗,就当是练站姿了。

不过事情显然并不是那么的简单,曹亮说片刻,可经过了多少个片刻之后,夏侯玄依然没有露面,这让征南大军渐渐变得躁动起来。

这士气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本来祭旗的仪式已经将全军将士的情绪给调动了起来,但夏侯玄的突然离场,让全军的士气明显地跌落了下来,远没有初时那么的高涨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士气下降的程度越来越快,虽然没有人敢高声地喧哗,但私底下的交谈却是无法避免的,人们都在猜测着夏侯玄离开的真正原因,都急切地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夏侯玄又突然出现在高台之上,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全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三万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夏侯玄的身上,都在等待着夏侯玄的军令。

夏侯玄的脸色,明显地变差了好多,先前意气纷发豪情万丈的神色此刻是荡然无存,满脸的颓唐之色,脸色灰败,恰如一只高昂的公鸡斗败之后,有些丧气的感觉。

他没有再拨出腰间的剑,而是用低沉地声音宣布:“出征之事暂时取消,各营兵马各自回营,等候命令。”

“为啥?”这条消息一宣布,全军如同炸了锅一般,人们心头似乎都有这个疑问,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夏侯玄似乎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宣布完这一项军令之后,他颓然地扭过了身,缓缓地又离开了高台。

在曹亮看来,夏侯玄就如同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无精打彩,和先前完全是判若两人。

曹亮不用怀疑,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情况,才会导致这一次的出征行动流产,从夏侯玄的表情上来看,这件事对他的打击非常地大。

其实曹亮也不难体会夏侯玄现在的心情,本来是志得意满,意气纷发,准备率领大军挥师南下,大展鸿图,可到头来却是撤消出征,回归到原先的状态,这样的打击确实让人很难受。

各营的校尉司马已经在指挥各部人马撤离校场了,魏军的军纪森严,尽管是发生了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但军队的纪律性还是有的,并没有变成一锅乱粥。

曹亮快步向前,在高台的后侧截住了刚刚从高台上下来的夏侯玄,他径直上前,拱手道:“夏侯将军,出了何事,为何要撤消出征军令?”

夏侯玄满脸的无奈之色,轻叹了一声道:“军情有变,刚刚接到淮南和荆州的急报,吴伪帝孙权尽起二十万大军,兵分四路,大举进犯,所以大将军才紧急下令,撤消出征。”

曹亮恍然了,敢情是前方的战事升级了,怪不得曹爽会下令暂停出征,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如果不顾军情,强行让夏侯玄三万人马救援淮南,那不就是白送死么。

拿三万人去抵敌吴军二十万大军,无异于是以卵击石,别说是夏侯玄第一次掌兵出征,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未必能打得出这么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仗来。



第183章 横冲直撞

虽然明白利害的所在,但夏侯玄的心情却依然是糟透了,你说这孙权早不出兵晚不出兵的,偏偏在夏侯玄刚刚祭旗准备出征的时候,突然间搞出这么大的幺蛾子,这让踌躇满志的夏侯玄情何以堪。

曹亮心中则是暗暗地思量,虽然说这一次东吴的进攻比历史上要提前了整整的一年,但从规模上来讲,却并没有什么减少,先前全琮率领着五万军队进攻寿春,应该是孙权的试探性举动,他在后面想必是憋着大招呢。

其实综吴国的军事实力,撑死也就最高二十五万左右的军队,这一次一下子调动二十万的军队投入战争,孙权还真是孤注一掷,几乎倾尽了全国的军力。

魏国在南线的常备军,基本上保持在十万左右,其中淮南五万,荆州五万,这样的守备规模,应对一般的战争,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但这次吴国倾尽全国兵力来攻,情况就不一样了,整个南线的形势陡然间变得严峻起来,那怕是夏侯玄玄三万中军前去增援,亦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无济于事,甚至有可能是去送人头。

魏国势必要进行军事调整,增派更多的军队,方可抵敌吴国的进攻。

以魏国的军力来看,吴蜀两国合起来,也未必有魏国的数量多,据史载,蜀亡时有军队十万余人,吴亡时有军队二十三万人,那怕就算是高峰时期,蜀国的兵力不可能超过十五万,吴国的兵力也不可能超过二十八万,而魏国的常备兵,中军和外军以及州郡兵加起来,至少也能保持在四五十万的规模。

不过魏国辐员辽阔,地域宽广,不仅要在蜀吴的边境驻扎大量的军队,而且北方的游牧民族也丝毫不敢让他们掉以轻心,在幽州和并州,也是驻防着大量的军队,以防备胡人作乱。

所以,那怕魏国维持着四五十万的常备兵力,看起来数量庞大,但每到用兵之时,无不是捉襟见肘,窘迫的很。

外军之中,南线的十万军队和西线的六七万军队,那是基本盘,根本就不能动,十万中军担负着拱卫京师的任务,一下子全调空了也根本就不现实,而幽州和并州的边防兵,更是不能轻动。

而州郡兵,论战斗力则要比中军外军低一个档次,用起来也难以让人放心。

所以这次吴国的大举进犯,其实对魏国来说也是一种考验,单单派夏侯玄率三万兵马救援淮南,肯定是远远不够的,至少也得派出数量相当的军队来,才能抗衡吴国。

曹亮问道:“那现在将军当如何?”

夏侯玄一脸不甘地道:“某此刻便立刻去面见大将军,请他增派兵马,择日再度出征。”

本来这次出征,他非常的高调,就是急欲向世人证明他的能力,但现在突发状况,原定的出征计划突然地取消了,夏侯玄当然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带三万兵马出征显然是不现实的,但倘若曹爽能再给他调派几万军队来,夏侯玄还是完全可以重装上阵,再度出征的。

夏侯玄将几个副将和长史任览、参军高原召来,连同曹亮在内,紧急地开了一个碰头会,向他们传达了大将军刚刚送达的军令。

大将军曹爽明确要求征南大军暂停出征,原地驻扎候命。

这个军令只是要求大军原地候命,并没有要求大军原地解散,等于是传递了一个比较清晰的信号,那就是征南大军并不会取消出征计划,而是计划有变,夏侯玄要求各营各部的人马,保持最高的战备状态,等候命令,随时开拨。

本来经过祭旗誓师,征南大军的士气已经到达了顶点,但出征计划临时取消,让大军的士气明显地有所跌落,再加上情况不明,将士们的情绪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如何平复各营将士的情绪,显然是一个难题。

夏侯玄要求各营各部的将校统领要尽力地安抚士兵的情绪,尽可能保持着高昂的士气,毕竟出征只是暂停,并不是彻底取消,而前线战况紧急,急待朝廷的援军支援,所以不出所料的话,几天之内应该便会有一个结果了。

交待完这一切之后,夏侯玄快马离开了城南校场,径直奔大将军府而去。

一般人到了大将军府,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一律是步行入内,以示尊敬。

但夏侯玄此刻根本就顾不得这些礼节,打马如飞,直接就冲进了大将军府,把几个守门的家兵惊得是面如土色。

这也太狂妄了吧,纵马横闯大将军府,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胆大的人?

有不识得夏侯玄的家丁正欲上前喝斥,却一把被身边的家丁给拖住了:“你疯了吗?你知道他是谁?”

那新来的家丁不解地道:“难不成他比咱们大将军位子还高?那不可能啊,咱们大将军可是皇位之下的第一人,有谁还能高过大将军?”那家丁倒也不糊涂,知道当朝皇帝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娃娃,而舍此之外,放眼整个天下,再无人可以和大将军比肩了,来人擅闯大将军府,飞扬跋扈,可他再怎么说,官职也不可能高过大将军。

旧家丁嘿嘿一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此人可是大将军的姑舅兄弟,是大将军面前的一大红人,看情形,他也是有急事欲见大将军的,才会如此放肆。但你就甭操心了,真要是拦了表少爷的马,到头来吃苦头的恐怕反倒是你。”

新家丁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幸亏贤兄提醒,否则在下可是闯了大祸了,看来这有些人,还真是得罪不起啊。”

那几名家丁在门口议论的时候,夏侯玄已经是心急火燎地快马飞奔到了曹爽的堂前,那几个小人物的言谈姑且他没听到,就算听到了,也是无心来理会,他翻身下马,顺手把缰绳扔给了目瞪口呆的曹府管事,自己大步流星地迈步直奔大堂。



第184章 何人取而代之

此刻大将军府的大堂上是济济一堂,曹爽一系的亲信大臣都在,听到外面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众人不由地都有些纳闷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大将军府里横冲直撞?

曹爽的脸有些拉得长了,在别人的府邸里面纵马驰骋,本身就是一种极不礼貌的行为,现在他身居高位,任何人见了他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敢这么放肆地横冲直撞,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啊!

就在曹爽正准备吩咐下面的人出去看看是谁这么张狂放肆,夏侯玄已经是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曹爽顿时住了口,干笑了一声,道:“某当是谁,原来是泰初啊,坐下说话。”

夏侯玄一身戎装根本就没来得及换,他目光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曹爽的一干谋士,拱手沉声地道:“大将军,末将已经奉令暂停出征,何时才能出征,请大将军示下。”

曹爽没有开口,倒是丁谧说道:“吴伪帝孙权出兵二十万,进犯淮南荆州之事,想必夏侯将军已经是知晓了吧,有鉴于此,大将军认为夏侯将军暂不宜出兵,至于何时出兵,值得商榷。”

夏侯玄转头看向了丁谧,道:“此事某已经知晓了,不过前线军情既然如此紧急,更应当火速增援才是,末将此来,就是欲和大将军商议此事,既然吴国增派了军队,我军理应也得增加兵员,以此来对抗吴国。”

丁谧神情有些不自然,支唔道:“这个自然,吴国此次倾举国之兵力大犯我国边境,伪帝孙权更是亲征出战,如果仅是夏侯将军的三万兵马前往增援的话,不过是杯水车薪,难解燃眉之急,所以……”

夏侯玄是何等的聪明,从丁谧的神色之中,他便可以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看看曹爽这些亲信的架式,分明早已在此商议良久了,如此长的时间拿不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来,那不尽是扯淡吗?

或者说,他们已经有方案了,只不过这个方案对自己来说可能并不太友好,所以丁谧才支唔其声,夏侯玄就已经瞧出一些端睨来了,他沉声地道:“丁尚书显然有话未说,请言无不尽。”

丁谧轻轻地干咳了一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曹爽一眼,似乎向曹爽求取帮助,本以为三言两语就足以打发掉夏侯玄了,但没想到夏侯玄是如此地咄咄逼人,让丁谧很是被动。

曹爽也看了出来,他连忙地道:“泰初啊,这次吴国大兴兵马,大举来犯,显然是蓄谋已久的,所以我们必须要谨慎应对才是,决不可掉以轻心。”

“那大将军认为怎样才算是谨慎应对,前方战事紧张,更应该火速增援,我们这边议来议去,拿不出一个有效的方案,恐怕前方早已是丢城陷地,损失惨重了。所以末将以为,此为头等要务,必须尽快地拿出方案来,尽快出兵,方为上策。”

“方案么,又怎么会没有,大家议来议去,已然达成了共识,在准备付诸实行了。”

夏侯玄为之一怔,自己身为征南军的主将,居然连讨论征南军队事务的权利也没有了,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

这无疑也证明,曹爽已经是准备更换主将了。

虽然说夏侯玄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事情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心理失落落的,空空荡荡。

“末将知晓了,还请大将军尽快派人前来交割事务,前线军情如火,确实是耽搁不得。”夏侯玄嗓音发涩,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确实,这次征南对于夏侯玄来说,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事,他现在身居显然官职,却是寸功未立,这无疑是很难服众的,这次征南之战,如果夏侯玄能击退吴国的军队,必然是功劳满满,声望和资质倒也可以达到顶点。

但事与愿违,夏侯玄的这方佩印,还没有来得及捂热,就要被别人取而代之了,这让夏侯玄很是难受。

曹爽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夏侯玄,劝道:“泰初,这是你第一次掌兵出征,如果仅仅是吴国全琮的一部人马,倒也无妨,以你之才,足以应付的过来。但此番情况不同了,吴伪帝孙权亲自带兵来攻,麾下大将如云,孙权本人亦是老谋深算,所以将你撤下来,实属无奈之举。”

其实曹爽此番安排夏侯玄出征,完全是为了让夏侯玄刷声望和功勋的,虽然夏侯玄第一次领兵出征,但论能力才干,当不输给东吴大将全琮。

可现在情况突变,吴国不但是兵分四路,大举进犯,而且孙权亲自御驾亲征,如果此时再让夏侯玄硬上的话,曹爽觉得很难有什么胜算。

毕竟孙权可不是什么善茬,多年征战,经验老道,以夏侯玄的能力,是很难匹敌的,与其战败受辱,倒还不如现在早做打算,另换经验老道的大将领兵出征,方为上策。

捞功勋固然重要,但和性命相比较,就无足轻重了,曹爽可不希望夏侯玄出什么事。

夏侯玄咬了咬牙,虽然他很是不甘心,但同时他也明白,以自己的资历,去对阵吴主孙权,确实不是一个级别的,曹爽身为大将军,要统筹全局,这一仗,魏国可是输不起的,所以夏侯玄那怕再难受,也必须要接受这个结果。

不过让夏侯玄比较疑惑的是,曹爽手下亲信之中,并没有什么能征惯战之将,否则当初也不会让自己挂帅出征了,那么问题就来了,究竟谁可以取他而代之呢?

夏侯玄左搬右算,确实也想不出谁是合适的人选,因为和孙权可以匹敌的帅才,曹爽这边还真是无人可用,那怕就是大将军曹爽本人,也完全不足以抵挡啊。

夏侯玄是很清楚曹爽能力的,虽然出身于名将之后,但本人和自己一样,压根儿就没有打过仗,所以他很快就否定了曹爽亲征的可能性。

“敢问大将军,准备让何人代某之职?”夏侯玄问询道。



第185章 驱虎吞狼

“太傅司马懿。”

“什么?”夏侯玄惊讶地差点没把下巴掉到地上,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做为曹爽的表弟兼亲信的夏侯玄太清楚了,司马懿是什么人,那可是曹爽在朝中的头号政敌,曹爽欲除之而后快,早就谋算着怎么除掉司马懿了。

去年借着妹妹夏侯徽之死一案,曹爽逼着司马懿让出了中坚中垒二营的兵权,算是给了司马懿重重的一击,可如今却是要将征南大军的兵权赋予司马懿,等于曹爽是连本带利地吐了出来,这可不象是曹爽的做事风格呀?

夏侯玄真心有些想不通了,改派别人或许他可以理解,但改派司马懿前来,这曹爽想得是哪一出啊?夏侯玄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这显然是毫不可能的事啊。

“大将军,赋予司马懿兵权,万万不可啊,司马懿狼子野心,常怀不轨之心,绝非我大魏之纯臣,请大将军三思而后行。”夏侯玄看到在场的诸位皆是曹爽的心腹和亲信,所以也就不用顾及其他,直言不讳了。

曹爽自己也在摇头苦笑,夏侯玄所言他何尝不知,现在赋予司马懿兵权就等于是纵虎归山,自己先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很可能就会付诸东流,可是如今大敌当前,曹爽扳着指头数,都没数出一个既忠于自己又有能力抗敌的领军大将来,满朝文武之中,曹爽骇然发现,除了司马懿,竟然无人可用。

这不禁让曹爽是郁闷不已,可郁闷归郁闷,退敌之事还得抓紧进行才行,前方告急的文书如雪片一般传来,军情是十万火急,身为大将军首辅大臣的曹爽再怎么也不能是熟视无睹。

若论真实的本事,或许曹爽不行,但身居高位的他还是知道要谋其位的,在其位便须谋其政,相比于自己和司马懿的予盾,吴国才是他真正的大敌。

这是一条“驱虎吞狼”之计,献计策的人正是丁谧。

丁谧看到曹爽一愁莫展,于是向曹爽进言,建议起用司马懿,来统帅征南大军,平定吴国的进攻。

这数年间,魏国的将星凋零,宗室的曹休曹真夏侯尚先后病故,能征善战的满宠、贾逵等人也相继离世,朝中有能力有经验的领兵者,已经是非司马懿莫属了。

如果是别人提出这条建议,曹爽很可能会大发雷霆甚至将提建议的人拖出去斩了,这摆明了是要重新起用司马懿啊,这还了得吗?

但提此建议的人是自己的心腹亲信丁谧,曹爽不得不去深思熟悉,因为他知道丁谧这个人头脑灵活,诡计多端,既然丁谧要献此妙计,想必是早有准备的。

丁谧清楚曹爽身边无人可派,唯一算得上领军大将的夏侯玄也只是一个战场雏儿,以夏侯玄的能力,若是对付一般的敌方大将和为数不多的敌军,或许可以胜任,但此番吴国大举来犯,伪帝孙权亲征,让夏侯玄一个根本就没带过兵的人打这么一个关键的仗,确实是勉为其难的。

如果夏侯玄吃了败仗,后果肯定是极为严重的,朝中许多大臣本来就对曹爽任命夏侯玄为主将的举动极为地不满,如果夏侯玄败了之后,无疑是落了许多人的口实,而用人不淑的曹爽也必然会承受许多压力。

算来算去,也恐怕只有司马懿有这个资历前往了,所以丁谧才推荐的司马懿。

看到曹爽欲言又止的模样,丁谧立刻对夏侯玄道:“夏侯将军此言差矣,现在大敌当前,大将军不用司马懿,何人能退敌?夏侯将军有这个把握吗?”

夏侯玄为之语塞,如果让他去对付全琮,充其量是困难模式,但如果让他去对付孙权,那就等于是开启了地狱模式,困难程度的对手或许可以一试,但地狱级别的对手夏侯玄恐怕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了。

丁谧拈着他颔下几缕稀疏的胡须,微微一笑道:“夏侯将军担心的恐怕是一旦让司马懿执掌兵权,容易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其实夏侯将军多虑了,此乃驱虎吞狼之计,狼性凶残,非虎不可擒之,所以在下认为,想克孙权,非司马懿莫属。”

夏侯玄疑惑地道:“就算让司马懿掌兵,又焉能知道他是否用心,要知道司马懿奸诈无比,此番必是要看大将军的笑话。”

丁谧晒然一笑道:“夏侯将军多虑了,如果司马懿敢不用心,故意吃败仗的话,那便是大将军趁势除去政敌的大好机会,籍此一点,就足以治司马懿的死罪了。”

夏侯玄顿时眼前为之一亮,想除掉司马懿,这倒也不失是一个好办法,可以假借东吴之手,如果司马懿不幸打了败仗,他就算不死在东吴人的手里,也可以让曹爽找到治他死罪的借口。

不过想用这个机会除掉司马懿,难度委实也太大了一些,要知道司马懿功勋卓著,有常胜将军的的美名,无论是对战东吴还是西蜀,他都未尝败绩,别看孙权举全国兵力来攻,但对于司马懿而言,根本就视同无物。

“如果司马懿得胜了,那岂不又助长了他的声望,以后再想对付他岂不更难?”夏侯玄还是有些疑虑。

丁谧倒是信心满满,拈须笑道:“征南之军,原本就是临时拼凑之军,将来若得胜还朝,各营各部的兵马,依旧要回归本营本部,司马懿不过是一个光杆的都督,等征南之中尽数散去,其兵权便自行瓦解,何愁难以对付?”

夏侯玄暗暗掂量了一番,你别说,丁谧的这个“馊主意”看来还是有不少的可取之处。

首先司马懿是非胜不可,曹爽将兵马交付给司马懿,然后就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等着司马懿犯错,便可以狠狠地补上一刀了。

其次就算是司马懿侥幸得胜,但长期保有这个军权也是不现实的,比竟各营各部人马都各有建制,得胜还朝之后,也是各爹归各爹,各妈归各妈,到头来司马懿只剩个光杆头衔,又能有什么用途?

所以曹爽考虑半天,还是接受了丁谧的建议。



第186章 何喜之有

还是丁谧鬼计多,虽然在场的人一致同意由司马懿来担任平南大都督,统率目前已经是集结完毕的征南大军以及再征调的军队,但丁谧还是建议曹爽不要轻易下达命令,改在明日朝会之时,由司马懿或他的党羽主动提出来为最好。

曹爽对丁谧的这条计策是大加赞赏,自然是言听计从。

次日早朝之时,出人意料的是司马懿抱病称恙,没有上朝。

不过司马懿的那些党羽么依然还是很“给力”,在朝堂上力荐司马懿担任平南大都督,统率诸路兵马,平定吴国的来犯之敌。

司徒高柔、太尉蒋济,左右光禄大夫刘放孙资等人,皆是联名上奏,表示非司马懿不足以担此重任。

曹爽很快地就“顺应民意”了,由曹芳拟旨,任命司马懿为平南大都督,节制淮南、荆州诸路兵马,另外征调三河兵马及中军共计十万人,南下抵敌东吴的进攻。

三河兵马是指河南尹、河内郡、河东郡的郡兵,由于三河郡兵起到拱卫京师的作用,所以装备精良,战斗力要比其他一些州郡兵强悍一些。

当然,调三河兵马也是为了动作能迅速一点,在中军不足的情况,三河兵马一直是一个比较理想的选择,否则调动其他州郡的兵马,显然是远水难解近渴,等他们赶到洛阳再出兵,黄花菜估计也都凉了。

这个结果曹爽一系的人比较满意,而司马懿的党羽,则个个兴高采烈,认为吴国这次也太“帮忙”了,让最近比较失意的司马懿又复得意起来。

旨意还没有传达下来,消息就已经先传递到了太傅府。

此刻的司马懿,正在太傅府的后花园里从容地打着五禽戏,一招一式,舒展大方,动作规范。

已经六十有二的司马懿看起来红光满面,精神矍烁,丝毫没有一点苍老之态,更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之所以抱病称恙不上朝,是因为目前曹爽太过强势,司马懿不得不再行韬晦之计,以退为进,等待机会。

神医华陀亲传给司马懿的这套五禽戏他练习多年,早已是纯熟无比,一套五禽戏打下来,有如行云流水,有板有眼。

司马懿和毕陀可是有着不错的私交,这可惜这套禽戏之法虽然流传了下来,但其创造者却早已是墓草青青尸骨已寒。

司马懿收势住,轻叹了一声,自语道:“伴君如伴虎啊!”

这时,司马师从外面进来,他走得很急,却是满面春风,看到司马懿,远远地便道:“父亲,喜事了,有大喜事了!”

司马师自出狱后,经过调养,身体状况已经恢复如常了,只不过他散骑常侍的官职早被撤了,如今闲赋在家。

司马懿神色从容,古井无波地道:“有何喜事?”

司马师道:“东吴伪帝孙权亲率四路二十万大军进犯淮南、荆州诸地,本欲挂帅出征的征南将军夏侯玄被曹爽撤回,今日朝议之时,司徒高柔、太尉蒋济等人保荐父亲为平南大都督,征调中军及三河之士十万,南下伐吴。此消息是朝议之时有人透露出来的,诏书稍后即至。”

司马懿闻讯之后,淡淡地道:“何喜之有?”

司马师为之一怔,纳闷地道:“父亲因孩儿之故,痛失中坚中垒二营的兵权,此番如果能重新执掌征南大军的兵权,亦不失为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难道还不算是喜事吗?”

司马懿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那曹爽态度如何?”

司马师道:“曹爽那边并无可征战之人,就连先前委任的征南将军夏侯玄,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勉强行事罢了,此番应对吴国的二十万大军,除了父亲这般久经善战的大将,何人可当之?曹爽那怕再不甘心,也得接受这个提议了。”

司马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师儿,你还是太年轻,曹爽虽无谋略,但身边却是不乏多谋之士,那个丁谧就非善类,这个‘驱虎吞狼’之计,显然便是出自此人之手。”

“驱虎吞狼?”司马师诧异地道。

司马懿道:“不错,当年荀文若就曾献计给太祖,令袁术、刘备、吕布三人自相兼并,先后覆亡,如今东吴兵锋强盛,朝中无人可挡,诏令为父挡之,如果侥幸得胜而还,倒还罢了,如果为父与东吴斗个两败俱伤,却是正中曹爽的下怀,也会给曹爽诛杀我司马氏一门的口实。”

司马师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道:“好歹毒的计策,这个丁谧,真是该死!那父亲您该怎么办,还是托病拒诏吗?”

司马懿轻轻地摇摇头,道:“无妨,曹爽欲借吴人之手除掉我,可惜他们却不知,吴人只思守成,不思进取,别看他们二十万大军来势汹汹,其实内容不过是稀松一泡水。为父和吴人打过不止一次的交道,他们的北伐之心,远没有诸葛亮那般坚定,不过是想着偷机取巧,谋点小利小惠罢了,只要我们能挫其锐气,吴人自会退兵罢战。二十万,那可是孙权的全部家当了,他如果把这些兵马全折损在淮南荆州,那么他这个皇帝也就当到头了。”

司马师喜道:“那父亲是准备接受诏令出征了?”

司马懿淡淡地道:“圣旨不可违,为父就算明知是计,也要给他们来一个将计就计,为父倒要看看,他们的这个如意算盘,又能打得如何?”

司马师拱手道:“此番出征,孩儿恳请父亲让孩儿随行吧。”司马师被削职之后,一直谋求着重新出仕,只是曹爽当权,他再想重整仕途之路,难度重重,所以这次司马懿挂帅出征,可是他出仕的一个最好机会了,若能再获得一些军功,那更是有机会青步平云的。

他老爹就是统兵大都督,只要能凯旋而归,均点军功出来给他,还是顺手的事。

以前司马懿可没带司马师玩过,不过这次不同了,司马懿郑重其事地道:“好,那你就做个参军吧。”



第187章 决不退缩

征南大军的班子很快就确定了下来,由司马懿领衔挂帅,征南将军夏侯玄为其副手,除了已经征调的三万中军之外,朝廷此番又征调三河郡兵等七万余人,凑足了十万之数,克日出征。

曹爽的原意是想让夏侯玄退出,毕竟夏侯玄和司马家有仇怨在身,同军共事的话,难免会产生一些矛盾和冲突,而在前线军中,远不比洛阳城中,就算曹爽有心照应,那也是鞭长莫及,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曹爽并不建议夏侯玄随军出征。

不过夏侯玄却不肯轻易地退出,自己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征南将军的位子上,又怎么可能因为主帅是司马懿就轻易地退出呢。

自己和司马家有仇不假,但夏侯玄不相信司马懿就敢公然地暗算自己,毕竟在征南军中,自己做为司马懿的副手,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司马懿想要动他,没有一个合适正当的理由,绝对是不行的。

何况自己也并不是光杆将军,原先的三万中军,可都是他的部下,假如说司马懿心怀不轨,想要谋害于他时,夏侯玄完全有可能率部反抗,司马懿虽然持节,战时有权斩杀二千石以下的官员,但以夏侯玄的身份,却是他不能轻动的,就算夏侯玄有罪,也需得押送回洛阳,交由廷尉审理,那怕司马懿身为平南大都督,也是无权定夺他的生死。

何况大敌当前,夏侯玄认为司马懿也是一个知道深浅,懂得进退的人,所以此行只要自己小心从事,必定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而如果夏侯玄放弃这一次机会的话,不但是为人诟病,而且晋级之路也将要蒙尘受阻。

所以,夏侯玄要拼上一把,为自己的前程。

曹爽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

其实司马懿出征,曹爽肯定是不会完全放心的,必然要在司马懿的身边安插一个自己的亲信,或为副手或为监军,坦白的说,就是来监视司马懿的,以防他有二心。

十万大军交在司马懿的手中,曹爽焉能安心?

夏侯玄坚持不肯退出,到让曹爽省得再找监视司马懿的人选了,由夏侯玄来做司马懿身边的这颗钉子,倒也再合适不过了。

曹爽给夏侯玄一道密令,如果司马懿有通敌叛国或自立之心的话,夏侯玄可以先斩后奏,不必通报朝廷。

夏侯玄高调地回到城南军营,召集诸将,宣布了朝廷的决定。

众将都为之沉默,这一转眼的工夫,夏侯玄就由主将变成了副将,虽然依旧统率诸营兵马,但主事之人却变成了司马懿,夏侯玄都得仰人鼻息,更何况是他们呢?

夏侯玄倒不以为意,这次出征,不管他是主将也好,副将也罢,总而言之都是为朝廷出力,为国效命,他要求诸将一如既往执行军令,保持高昂的斗志,做好一切准备,随时出征。

现在征南军中是小道消息满天飞,多数传言都在说夏侯玄将会被解职,不再担任征南将军一职。夏侯玄重返军营,则等于让诸将吃了一颗定心丸,也让那些流言是戛然而止。

众将离开中军帐的时候,夏侯玄单独叫住了曹亮。

“子明,想必你也听说了司马懿将出任平南大都督之事吧?”夏侯玄首先提了此事。

曹亮点了点头,这消息也并不是什么隐秘事,早已在军中传开了。

夏侯玄道:“这样吧,我会安排你离开征南军中,并且保证无人敢追究你临阵脱逃之罪。”

现在曹亮的身份已经是征南将军参军,而不是羽林军期门督,如果曹亮不随同大军出征的话,那么很快就会被有司定为临阵脱逃之罪,按魏律,临阵脱逃可是重罪,一旦被捉获,那是要被处斩的。

曹亮和司马家的关系,夏侯玄比谁更清楚,此番司马懿执掌帅印,曹亮如果还留在军中,那么将会是非常的危险,夏侯玄为了他的安全考虑,决定安排曹亮退出征南大军。

曹亮笑了一笑,道:“为什么?”

夏侯玄皱了一下眉头,曹亮这话显然有些明知故问了,不过他还是很有耐心地道:“子明,你和司马家的矛盾已经是无法化解,此番司马懿担任平南大都督,执掌兵权,有生杀予夺之权,而且司马师也将随军出征,担任平南都督参军,以我对司马师的了解,他是睚眦必报,你若继续留在军中,或恐会受到司马家的迫害,所以有可能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及早离开军营,免受无妄之灾。”

曹亮无动于衷,淡然一笑道:“泰初兄,真正说起来,司马师最为记恨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那你为什么还要执意地呆在征南军营中,不思退路?”

夏侯玄为之语塞,不过他很快地道:“我虽然和司马师有些仇怨,但我好歹也挂着征南将军的名号,司马懿持节可以斩杀二千石以下的官员,却是奈何不了我。而你不同,只是一个比千石的参军,司马懿想要弄死你,比掐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你我相交一场,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在我这儿出事。”

夏侯玄的意思其实是很简单,由于他的地位足够高,司马懿持节杀人的权力并不会威胁到他,而曹亮由于职位较低,司马懿只要找一个借口,一个合适的理由,就可以轻易地治他死罪。夏侯玄现在是自顾不瑕,不敢让曹亮留在军营冒险。

曹亮当然也会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有夏侯玄的安排,退出征南军不受追究倒也不是难事,但从此之后,曹亮必然会蒙受一个临阵脱逃的骂名,甚至会被人耻笑为懦夫,在这个极重名声的时代,很可能会让曹亮一直抬不起头来。

这可不是曹亮所愿意看到的,如果自己一遇到困难就退缩,一看到司马家的人就退避三舍,那么以后还怎么来和司马家的人斗?

“不,无论如何,我不会离开的!”曹亮斩钉截铁地道。



第188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夏侯玄惊异于曹亮的态度,竟然是如此的毅然决然,一如自己面对曹爽时的表态,一时间夏侯玄竟然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他轻叹了一声道:“你选择留下来,或许会付出性命代价的。”

曹亮呵呵一笑道:“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有些事终究还是必须要去面对的,一昧的退缩,只能是儒夫的行为。更何况,素闻司马太傅治军严谨,恩怨分明,又岂会无故斩杀下属?泰初兄怕是多虑了。”

夏侯玄看着曹亮有些天真的表情,暗暗地叹了口气,道:“子明,你还是太年轻了。”

曹亮道:“泰初兄也不是一样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其实我若是真有事,相信泰初兄也会拼尽全力相救的,然否?”

“那当然,就冲咱们两个的交情,我岂能见死不救,只是司马家的人个个心机深机,手段叵测,子明你若是铁了心要留在军中,一定要多加防备才是,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夏侯敦敦教诲,提醒曹亮要加倍小心。

其实司马懿父子是何德行,曹亮比谁都更清楚,别看现在司马懿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低调的很,而一旦真正让他登上权力的巅峰,必然会露出他那可怕的獠牙。

曹亮之所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是看中了司马懿的性格,现在虽然司马懿重掌兵权,但还远没到肆意张狂无所欲为的时候,所以此次征南之役,司马懿多半还会继续地夹着尾巴做人,自己呆在军营之中,安全系数应该还是很高的。

最起码,司马懿不会干出无故斩杀下属的事来。

别看持节假节之类的特权是有临阵杀人的权力,但其实也是有着诸多的限制的,如果持节官员无故斩杀下属官吏的话,事后就会受到严厉的追究,甚至是一命抵一命。

这种赔本的买卖肯定是司马懿干不出来的,现在的曹亮,在司马懿的眼中,不过是癣疥之忧,不足一提,如果将他斩杀的话,后果是无可预估的。

司马懿隐忍了大半生,又怎么可能为了曹亮这种小人物而自毁前程,就算是动手的话,那也绝对是使用那种借刀杀人的把戏才行,断不会亲历为之,自己动手。

遇到那种不分青经皂白只凭意气用事的蛮将莽夫,那才会是让曹亮真正头疼的人,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怒之下取了你的脑袋,那怕是后果很严重,也只图一时之快。

遇到这种人曹亮就需要当心了,毕竟一不留神死在对方刀下,那才是真是冤枉死了,就算将来能治他的罪,也是白费枉然。

而反倒是司马懿这种深谋远虑,遇事考量极为周详的人,曹亮才敢放心大胆的留下来。

其实曹亮也是在赌博,赌司马懿不会轻举妄动,赌司马懿继续会隐忍克制。性格决定命运,现在还远远没到司马家翻牌的时候,相对而言,曹亮是安全的。

至于其他的手段,借刀杀人也罢,阴谋算计也罢,曹亮却是不惧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自然有应对的招数。

更何况,夏侯玄也肯定会照应一二的,做为军中的副帅,夏侯玄掌控着近三分之一的军队,司马懿投鼠忌器,也不敢轻易地有所行动。

曹亮虽然和夏侯玄话说之时,故做天真无知之状,但他的内心之中,早已把这一切计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如果没这个把握,他是断然不敢留在征南军中的。

声名这种东西,曹亮其实是看得很开,和卿卿性命比起来,声名再好,也有个屁用,名哲保身,才是最为重要的。

当然,在这个名哲保身的前提下,曹亮还要若干文章可做,出征淮南是曹亮成长之路上最为关键的一步,这一步迈好了,自然是前途一片光明,这一步迈得不好,前途便是一片黑暗。

和司马家斗,那是要有本钱和底子的,现在看来,形势逼人呐,曹亮不得不提早做出计划来,淮南之战,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征南大军在城南校场只等候了三天,便接到了司马懿的军令,立刻是拨营起寨,与其他各路大军汇合,准备出征。

在这三天之中,夏侯玄下令营门紧闭,任何人不得进出,更不得与家人有所联系,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凝聚军心,保持旺盛的斗志。

司马懿也不是第一次调动三河兵马了,当年他驻守宛城,克日擒孟达,用的就是三河之兵,所以司马懿对这支军队还是比较了解的。

十万大军在鲁阳完成了最后的集结,司马懿下令,即刻开拨,望淮南而进。

淮南其实相距洛阳并不太远,只有十余日的路程,比起当年来出征辽东,百日行,百日回,百日战,几乎耗费了近一年的时间,那么艰苦卓绝的环境,司马懿都坚持了下来,相比于这么一段行军线路,简直就是轻松无比。

象曹亮这般从来没有踏足过战场的新人,整个大军之中比比皆是,包括征南将军夏侯玄,平南都督参军司马师,以及羊祜、杜预、邓艾、石苞等人,他们和曹亮一样,对大军的征进充满了好奇之感,同时又是热血沸腾,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充满着渴望。

由于隶属关系的不同,曹亮一直呆在征南将军营中,就连平南大都督司马懿的面,都未曾见上一见,更别说同样担任参军一职的司马师了。

和仇人两不相见,到让曹亮安心了不少。

为了加快行军的步伐,司马懿下令每日行进里程不得少于一百里,这可是正常行军速度的两倍,部队的疲乏便是在所难免。

救兵如救火,司马懿这样的操作,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而且司马懿多年征战,经验丰富,知道如何合理化地安排军队的体力,在临近淮河之前,司马懿调整了行军的速度,让将士们保持着良好的体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第189章 孙权的野望

吴军虽然是兵分四路,但进攻襄阳的那一路不过只有两万人,由朱然率领,显然目的只是在牵制魏军荆州的兵马,不使其向东增援淮南。

孙权将主攻目标,依然还是放在了淮南。

除了全琮进攻寿春的这一路人马之外,另外派遣诸葛瑾、步骘率兵攻打弋阳,诸葛恪率兵攻打六安,而孙权则是居夹石策应,总督诸路兵马。

这次孙权刻意地绕开了合肥新城,虽然从地理位置上来讲,合肥更接近于吴境,对吴国长江沿岸的威胁最大,但屡攻不克让孙权对合肥产生了一种畏惧,当年的逍遥津之战,孙权携赤壁之战的余威,倾起十万大军,剑指合肥,欲一举荡平淮南之地。

十万对七千,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让这场合肥之战变得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孙权志得意满,骄傲轻敌,结果被张辽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三百亲卫全部战死,就连侍卫大将陈武也葬身战场,如果不是孙权跨下有一匹宝马,很可能孙权本人也就此交待在了逍遥津。

逍遥津的噩梦多年以来一直萦绕在孙权的心头,这一战也成就了张辽的旷世之名,而其后东吴数度攻打合肥,在固若金汤的坚城面前,无一不是折戟沉沙,合肥也成为孙权一生都无法逾越的一道坎。

所以这一次孙权干脆放弃了进攻合肥,将主攻的方向,放在了魏国的腹地淮河一线,同时进攻寿春、弋阳和六安,只要在这三点之中,敲开任意的一点,吴国就可以摧毁魏国的淮河防线,进而窥探中原。

这也是吴国军事力量积蓄多年之后的一次大爆发,孙权这一次倾尽举国之兵,就是要意图有所斩获。

江东的基业开创于孙坚孙策,在世人的眼中,孙权不过是坐享其成而已,其能力完全不足以和父兄相提并论,孙权似乎对此很敏感,为了向世人展现自己的王霸之气,孙权不止一次地挑起吴魏战争,在绵延数千里的吴魏边界上,试图打开一个缺口,实现他进取中原的目的。

他急欲向天下人证明,他绝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守成者,也不是一个平庸无能的坐享者,他要把父兄留下来的这片基业发扬光大,甚至他还有更大的野心,想要逐鹿中原,问鼎天下。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孙权在位多年,除了玩阴招背后捅刀子从关羽手中抢下荆州之外,和曹魏对战,始终是未得寸土。

屡战屡败,却也不能磨灭孙权锲而不舍的精神,只要有机会,孙权就会发起进攻,合肥拿不下来,那就打寿春,寿春打不下来,那就攻荆州,总之绵延数千里的吴魏边境,总会有合适的地点成为孙权的目标。

而且孙权也属于那种机会主义者,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撤,绝不会将军队陷入那种无休止的消耗战之中,说穿了,那也是东吴的家底薄啊,总共就那么一点军队,如果打一两次战役就给折腾光了,那么东吴的败亡也就不远了。

那么这一次的进攻也不例外,孙权就是趁着魏国新主年幼,辅政大臣不和,才敢发此大兴兵马,全力进攻的。

首先他派出全琮攻攻淮南,就是想要试探一下魏国的虚实,芍阪一战,全琮大获全胜,这不禁让孙权是欣喜不已。

看来魏国内部权臣之间的倾轧,已经蔓延到了边关战地。扬州都督、征东将军王凌是曹爽一系的人,而扬州刺史孙礼,则是司马懿一派的,扬州将帅不和,明显地为吴军提供了机会,全琮在芍阪大败王凌,最大的功劳其实是孙礼,正因为他救援动作迟缓,未能及时地赶到芍阪,才给了全琮以可趁之机。

芍阪之战,让孙权看到了希望,立刻亲自御驾亲征,指挥水陆二十万大军,全面攻魏。

除了全琮的五万大军是先期一步出发的,芍阪之战后,其他十五万的军队皆是火速出发,诸葛恪从庐江郡出发,包围了六安,诸葛瑾和步鹫则从薪春郡出发,攻打弋阳,朱然则从江陵出发,佯攻襄阳,牵制魏国在荆州的兵力。

这次的进攻是孙权预谋已久的一次军事行动了,自从魏明帝曹叡驾崩之后,孙权就开始谋划这次进攻了,魏明帝曹叡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孙权打过一次交道,清楚的很,不过这家伙英年早逝,也让孙权窃喜不己,认为伐魏的最好机会来临了。

不过既然要玩一票大的,孙权就必须要凑足足够的军队才行,派几万人出征,那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没有多少意义,要玩就玩大点,这次彻底地拿下淮南,解除魏国对建业的威胁。

所以这次出兵,孙权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召集到了国中近八成的军队,势如雷霆,进展神速,天下皆为之震动。

可以预见的是,魏国朝廷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定然会派出援兵,前来救援的,孙权对左右道:“只要不是司马懿带兵前来,孤无惧矣。”

这句话也暴露出了孙权的心虚之处,魏国满朝文武,孙权未必会都放在眼里,唯有司马懿,才是真正让他忌惮的人,所以只要司马懿不来,孙权就基本上是无所顾忌。

孙权之所以敢这么说,也是基于吴国强大的情报网,那些潜伏在洛阳城中的细作,早就把洛阳城里面的一切状况都搞得清清楚楚了,辅政大臣曹爽和司马懿斗得是不宜乐乎,孙权也可以等待机会做一只黄雀。

曹爽得势而司马懿失势,让孙权更为坚定了北伐之心,既然司马懿不可能出现在淮南,那么那怕曹爽亲自带兵来攻,孙权也没将他放在眼里。

但曹魏援兵出征的消息传达室到淮南之后,孙权知晓了主帅之人,顿时便呆住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魏国此番援兵的统帅,不是旁人,恰恰是孙权唯一畏惧的人——司马懿。



第190章 虎头蛇尾

孙权得知魏军主帅是司马懿之后,心中是郁闷之极,看来自己这一次判断真的出了问题,这帮魏人的心思真让人捉摸不透,在洛阳城里为了争权夺利,斗得是你死我活,但一到关键时刻,却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难不成曹爽和司马懿就因为吴国的入侵就那么轻易地和解了?

孙权想不通,但事实上,曹爽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宽宏大量,高风亮节,之所以让司马懿领军,曹爽实属无奈之举,毕竟宗室和亲信之中,能带兵打仗的廖廖无几,曹爽才不得不让司马懿领军,倘若现在宗室之中有曹真、曹休那样可以独挡一面的大将,司马懿恐怕那儿凉快那儿呆着去了。

连曹爽都认为想退东吴之敌非司马懿莫属,孙权对司马懿心生畏惧也自在情理之中,整个江东,唯一能与司马懿抗衡的,恐怕只有上大将军陆逊了。

而此刻的陆逊,正在兴修邾城,并没有随同孙权参与此次的北伐。

邾城在长江之北,与西都武昌隔江遥遥相对,三国初立时,此城归属于魏国,魏国兵马隔江可望武昌,陆逊深以为忧,吴赤乌二年,陆逊率军攻克邾城,大修重建,将邾城改造为江北的一座军事要塞,使魏人再不能轻易地饮马长江。

当时许多人对陆逊的举动不解,吴国拥有长江天险,又何苦辛辛苦苦地江北另立要塞,邾城背对长江,无险可御,似乎并没有多少战略价值。

但陆逊却坚持己见,认为邾城可以增加东吴的战略防御纵深,江北的土地虽然是易攻难守,但坐拥长江却未必就能高枕无忧,长江防线绵延数千里,百密终难免有一疏,而增设邾城要塞,则可以御魏人与长江之外,魏人连饮马长江的机会都没有,再想寻找长江防线的破绽自然是无从谈起。

陆逊的主张得到了孙权的支持,重修邾城加大武昌的防御纵深其实是和孙权一直秉承的守江必守淮的理念极为相似的,孙权为了拿下江淮之间的这片土地,数度用兵,锲而不舍,还不就是为了加大建业的防御纵深吗?

否则孙权在建业城歌舞升平,对岸魏军号鼓连天,这日子寝食难安啊。

陆逊在孙权大力支持下,重筑邾城,并以三万兵马戎守之,要知道终吴一国,都始终没有超过三十万兵马,陆逊以全国十分之一的兵力来驻守邾城,可谓是重镇之中的重镇,除了建业之外,恐怕没有第二座城池有这样的待遇了。

陆逊远在邾城,淮南这边的大将只剩下全琮、诸葛瑾、步鹫这几个了,孙权深知,以他们几个的能力,确实要比司马懿差了一截,真要交锋起来,恐怕谁也不是司马懿的对手。

一时之间,孙权便又萌生了退意。

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孙权每次进攻的主基调了,每次北伐,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虎头蛇尾,稍微有些挫折困难,就草草收场了。

这样的战争,其实打得很无趣,虽然说吴军打了很多仗,几乎没有多大的损失,但总这么打,军心士气必然不振,许多士兵的心里,都是想着还没开战就要撤退了。

可说到撤退,孙权心里面又有些不甘心,毕竟这一次孙权可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倾尽全国二十万的兵力,就想要玩一把大的,可到头来如果还是一样的虎头蛇尾草草收场,恐怕只会再次被天下人耻笑。

所以,孙权立刻召集众将来商议对策,想听听众将的意见,到底是该撤还是该战。

驸马朱据道:“寿春、六安、弋阳皆久攻不克,如今司马懿率军来援,若魏人里应外合,我军难以抵敌,不如暂且退兵,待再有时机时,再行出兵不迟。”

众将皆随声附和,认为朱据言之有理,都认为此时战况不利,不如撤兵罢战为好。

孙权一脸的阴沉,如果说这么些年来北伐一直难有建树,这些大臣的态度占据了很大因素,每次孙权起兵征讨,必有一堆大臣前找各种理由来劝谏,一旦战事不利,这些人又开始在孙权的耳边吹风,劝说孙权退兵罢战。

有这么一帮子人在扯后腿,孙权的壮志雄心又如何能实现得了?

长久以来,东吴的政治势力分为江东派和淮泗派两大派系,江东派以顾、陆、朱、张四大豪族为代表,而淮泗派则以张昭、周瑜、鲁肃、诸葛瑾、程普、吕蒙为代表,随着周瑜吕蒙等人的先后病逝,江东的政治格局明显改变了,虽然淮泗派还有诸葛瑾、步骘等一些重臣犹在,但随着顾雍担任丞相,陆逊拜为上大将军,文武枢首的位置皆为江东大族所执,江东派已然成一家独大之势。

孙权想要坐稳帝位,那就离不开江东世家大族的支持,而这些世家大族,对自己所得利益极为看重,所以并不支持孙权北伐,千方百计地要来扯孙权的后腿,显然此次出征也不例外,一听司马懿率兵前来,个个都打起了退堂鼓。

威北将军诸葛恪却有不同的意见:“陛下大举兴兵,敌未至则先退,岂不让天下人耻笑?司马懿虽然厉害,但已经是耳顺之人了,黄土埋了半截,有何惧哉?今芍陂一战,王凌丧胆,我军气势正盛,断不可此时退兵,以丧士气民心。”

诸葛恪是诸葛瑾的长子,自幼聪慧过人,刚毅果劲,有神童之誉,在任左辅都尉的时候,就曾提出征讨丹阳山越人,征募其壮丁为兵。丹阳山越人民风彪悍,丹阳兵骁勇善战,天下闻名,众人皆以为不可,独诸葛恪坚持认为可行。孙权从之,拜为丹阳太守,诸葛恪用了三年的时间,扫荡了整个丹阳郡,得十万山越民众归附,诸葛恪择其精壮四万人编入军队,使吴军的战斗力大为提高。

孙权见状,面带喜色地道:“元逊可有良策否?”



第191章 诸葛恪献策

诸葛恪不慌不忙地道:“我军虽然兵多,但由于兵分四路,反倒不及司马懿的十万大军,很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所以臣以为,唯今之计,并不是撤不撤军的问题,而是如何利用魏人劳师疲惫的弱点,一举将其歼灭。”

朱据一脸轻慢地道:“司马懿可是出了名的缩头乌龟,谨慎持重,当年蜀国丞相诸葛亮计智百出,都奈何不了他,你想一口吃掉司马懿的十万大军,谈何容易?”

诸葛恪坦然地道:“司马懿老道不假,但此次他率兵救援,总不至于看着城池陷落而无动于衷吧。现在我军同时攻击寿春、六安和弋阳,兵力分散,而对手守备坚固,故而难有进展,臣建议,暂撤围攻寿春和弋阳之军,全力攻打六安。六安危急,必求救于司马懿,而司马懿也必挥军渡河,以援救六安。魏军自淮北渡河,必经飞鱼浦,我军可在飞鱼浦设伏,趁魏军半渡而击之,焉能不胜?”

目前吴军攻打的三座城池,寿春和弋阳皆在淮河南岸,而六安则位置要靠南一些,在芍陂之南,诸葛恪计划将围困寿春和弋阳的军队全部撤下来,在飞鱼浦设下埋伏,等到司马懿率军救援六安之时,半渡而击,杀魏军一个措手不及。

孙权则是闻之大喜,道:“元逊果然好计谋,司马懿一生所惧的就是令叔父,孔明之后,司马懿号称是天下无敌,不过他碰到了你这个小诸葛,又该他倒楣了。”

诸葛恪道:“家叔父之智谋,天下无人可出其右,只可惜他明珠暗投,蜀国暗弱,民疲兵乏,虽然有经世之才,奈何无回天之术,徒然累死于五丈原。倘若当年他肯与家父一道,投奔江东的话,定然可以建不世之功,定鼎中原。”

诸葛恪这话还真是说到孙权的心坎上了,吴国从来不缺文臣猛将,真正缺的,就是象诸葛亮这样的智慧型统帅人才,当年在赤壁之战时,孙权对诸葛亮就很欣赏,很想把诸葛亮收揽到帐下,只可惜诸葛亮一心辅佐刘备,孙权没有挖墙角的机会。

后来因为荆州之事和关羽之死,吴蜀反目,兵戎相见,孙权腹背受敌,懊悔不己。后来还是诸葛亮主动修好,吴蜀同盟才得以维持。如果吴蜀持续交恶的话,真正开心的人恐怕是曹丕了,孙权能不能坐稳江东,那还真是一个未知之数。

诸葛亮在这个时候展现出来的大智慧大谋略让孙权也是敬佩不已,常常暗自叹息,若得诸葛孔明,何愁天下不定。

江东虽然英才俊杰倍出,但时过境迁,随着周瑜、吕蒙、程普等人逝去,吴国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人才的断档,就连孙权一向倚重的陆逊,也早已不复当年之勇,陆逊之后,何人可以当之,这无疑是孙权思考最多的一个问题。

诸葛恪的出现,无疑让孙权是眼前一亮,他曾试探性地让诸葛恪去担任节度,主管粮草辎重,但诸葛恪显然不适合这项职务,就连诸葛亮闻之都亲自给陆逊写信,称诸葛恪性格疏漏,如此文书繁琐的工作并不适合。陆逊转告了孙权,孙权才让诸葛转为了军职,领兵征讨丹阳山越。

征讨山越无疑是诸葛恪最为出彩的事迹,不光为吴国解决了几十年来一直头疼不已的山越问题,而且征募到了四万丹阳兵。

丹阳兵在三国历史上可是赫赫有名的军队,完全和虎豹骑、陷阵营、无当飞军可以相媲美,曹操凭着募来的几千丹阳兵就可以起家争天下,而陶谦凭着丹阳兵就可以硬抗曹操,刘备也是凭着陶谦留下来的丹阳兵班底,转战南北,最终立足于荆州,孙策就更不用说了,初入江东时带的就是五百丹阳兵。

虽然说三国的这三位大佬真正立国的本钱不一定是丹阳兵,但他们起家征途中,却都有着丹阳兵的影子,丹阳兵的骁勇善战,可见一斑。

诸葛恪一下子收编了四万丹阳兵,等于使吴军的战斗力在极短的时间内提升了一个档次。

吴军强于水军而弱于步骑是天下皆知之事,此番突然增加了四万骁果悍勇的丹阳兵,无疑让吴军的陆战能力大大地提高了,正因为有这么一支强悍的生力军,孙权才动了大举北伐的念头。

既然诸葛恪有这么一个好的计划,孙权立刻表示同意,下令遵此计划行事,将围攻弋阳和寿春的军队暂时先撤下来,在飞鱼浦设下埋伏,单等吴军上钩,而六安方面,诸葛恪则率军继续强攻,给司马懿制造一股紧张的空气,逼着他快速南下,渡河救援。

既然大帝孙权有令,诸将莫敢不从,各自领命下去,各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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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安是魏庐江郡郡治所在,是魏国淮南防御体系之中较为重要的一座战略重镇,一直以来深受魏吴双方的看重。

魏国的看重是如何守住这座城池,吴国对六安则是觎觑多年,欲夺之而后快,此次吴国派遣诸葛恪这支人马进攻六安,就是对六安志在必得。

诸葛恪的麾下,可是有着一万名悍勇骁果的丹阳兵,这些步战精锐虽然组织性纪律性要差一点,但论攻击能力,却是令任何军队都为之胆寒的,,庆阳兵作战之勇猛,冲击力之强悍,确实是许多军队的逗号梦。

庐江太守王基就是深有体会。

自从得到吴军来犯的消息之后,王基立刻是紧闭城门,严令诸将谁也不准出城应战,六安城中,只有八千守军,而诸葛恪这一路人马,便有五万之众,如果野战的话,那纯粹是找虐,唯有坚守城池,才是不二的选择。

六安城虽然没有合肥新城那么宏大,但做为边境第一线上的军事重镇,也确实是坚固非凡,各种城防工事应有尽有,军械粮草的储备也是极为完善,坚守半年以上,丝毫没有问题。



第192章 安风之战(上)

吴军调整了布署之后,诸葛恪很快地便挥师从六安北上,直指安风。

诸葛恪自从丹阳太守调任威北将军以来,一直驻守在长江北岸的庐江郡皖口,这里山险路崎,很是适合丹阳兵活动,诸葛恪轻兵突进,偷袭过舒县,掳获数千民众,魏军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

诸葛恪名义上是奉旨在皖口屯田,但他到任之后,却从来不打理屯田之事,反倒是屡次出兵,倚仗着丹阳兵的机动灵活,不断地骚扰魏国边境,劫掠人口,破坏屯田,让魏国边境的将领和太守都是颇为头疼。

其实诸葛恪并不满足于这样的小打小闹,滋扰的过程其实也是一个试探的过程,诸葛恪不断地出兵,就是想要摸清魏国在淮南一带的兵力布署,他还多次派出斥侯,打探寿春、合肥、安丰的情况,绘制比较详尽的地形图,并上书孙权,请求孙权同意他偷袭寿春的计划,只不过因为孙权担心太过冒险而没有实施。

此次吴军大举北伐,诸葛恪被孙权委以重任,单独指挥一路人马,进攻六安。熟知淮南地理军情的诸葛恪并不热衷于打六安,因为六安是魏军淮南前线的一座要塞,守备精良,吴军想要拿下,没有足够的兵力和足够的时间,是很难成功的。

这次诸葛恪统率五万大军,兵力上是足够的,但时间上却是仓促的,只有十几天的时间,根本就撼不动六安的城防,魏国的援兵就已经抵达了淮河北岸。

继续攻城的话吴军便有腹背受敌的可能,而且吴军目前分散在寿春、弋阳、六安三地,呈一个巨大的品字型,但三地之间相隔都在数百里,彼此难以照应,很容易被魏军各个击破。

所以诸葛恪建议孙权改变策略,将分散在三地的军队集合起来,攻打三地中间的安风。

安风也是淮南防线上的一座重镇,地位虽然不及寿春合肥,却和六安弋阳不相上下,尤其是安风城北连淮河渡口安风津,一旦攻陷的话,就等于是在魏国固若金汤似的淮南防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东可直逼寿春,南可钳制合肥,西可直通荆州,向北更是可以进军汝南,威胁中原。

如此左右逢源之地此前一直不受重视,最主要的原因是安丰郡地势险要,道路崎岖,擅长打水战的吴军对这种山地并不精通,所以主攻的方向一直放在淮南东路上,就是合肥那边,那儿水网密布,地势平坦,有利于吴军行动。

不过随着诸葛恪带来四万丹阳兵入驻皖口,吴军山地作战能力大为提高,诸葛恪审时度势,将这次的主攻方向,放在了安风。

安丰太守王基以前并没有什么名气,所以诸葛恪丝毫没把他当一回事,诸葛恪根据斥侯的报告,知晓安风城的守军不过只有八千人左右,如此一座孤城,拿下自然不在话下。

如果吴军可以顺利地攻克安风城的话,那必然会深深刺激到司马懿,司马懿肯定会立刻抢渡淮河,试图夺回安风的。

当然,就算吴军没有攻克安风,司马懿得知安风危急,也必定会倍道而行,救援安风的。

所以拿不拿得下安风,对于诸葛恪来说,都并不太重要,他真正的目标,是盯着司马懿的那十万大军的,小小的安风城,还没放在他的眼里。

诸葛恪将攻击安风的任务交给了副将唐咨和留赞,让他俩各率五千丹阳兵和五千吴军,围攻安风城,自己则率三万大军屯扎在安风以北,密切地注视着安风津方向,随时准备北上,参与在安风津对魏军的伏击。

唐咨和留赞得令,立刻率领两万吴军向安风城发起了攻击。

自从淮南战事打响,王基就下令安丰郡的所有军队保持高度戒备状态,不管敌人是否前来进攻,安风城的城门一律紧闭,无他本人的将令,任何人一律不得出入城池。

虽然说战火尚未烧到安风城,但寿春、弋阳、六安那边的战况消息不断地传了过来,隔岸观火,王基时刻不敢掉以轻心,说不定那天风向一变,吴国军队就会转头来攻打安风了。

事实证明,王基的判断果然正确,进攻六安的吴军连攻十余日受挫之后,便放弃了再攻六安,转头北上,直扑安风而来。

唐咨和留赞想要诱使王基出战,他们率军攻打安风城下之时,并没有急于发起进攻,而是率三两千人到城下挑战叫阵,百般辱问。

王基手下的将校听了,怒不可遏,区区三两千吴兵,就敢这么滋意猖狂,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他们纷纷向王基请命,请求开城出战,杀一杀吴军的锐气。

王基摇头道:“听闻吴人此次大举来犯,大兴兵马二十余万,如何单单只有两三千人前来安风?此必有诈,切不可轻举妄动。”

于是王基下令封闭四门,不让任何人出城,调动城中所有的魏军,投入了城墙的防御作战之中,全员戒备,随时准备战斗。

吴军从清早就喊上了,但一直到午时,始终没有瞧见魏军有开城出战的迹象,很显然,这诱敌出城之计,已经是失败了,吴军死活不肯上钩。

于是唐咨和留赞将后面埋伏的精兵全部调到城下,架设云梯,开始强攻安风城。

安风城的将校看到吴军如蝗虫一般扑天盖地而来,这才始信王基之言,吴军果然在城外设有埋伏,一旦魏军出城,必然会落入到敌人的圈套之中。他们个个是冷汗涔涔,脑袋都快掉了还犹不自知,此时都佩服起王基来,还是王太守有卓识远见,方让他们勉遭厄难。

捡回一条性命的魏军将校,都在暗暗地庆幸,守城时自然是格外地卖力,全力以赴地投入到守城大战之中,

但见安风城下杀声阵阵,人影幢幢,绵延数十里,如乌云委地,双方都投入了重兵,你攻我守,展开了血腥而残酷的攻城战。



第193章 安风之战(下)

丹阳兵的悍勇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次唐咨和留赞所率的兵马,丹阳兵就占了一半,他们在指挥攻城的时候,特意地将丹阳兵安排到了最前沿的位置上,丹阳兵果然是骁果非凡,战意凛然。

吴军在攻城器械上在准备的并不太完善,两万大军,攻城哭械最多的,也只是云梯,其他的器械,只有很少很少,而被称之为“攻城之王”的投石车,则一个也没有。

不是说吴军缺乏这样的重型装备,而是诸葛恪所进军的这条路线,多以山地丘陵为主,道路崎岖狭隘,大型的攻城器械,很难运得进来,所以诸如攻城车,投石车,床弩车等等攻城利器,并没有装备于军中。

真正硬撼安风城池的,正是丹阳兵的血肉之躯。

丹阳兵人人身披一件皮甲,就连铁甲都很少看到,手挽木盾,手执短刃,动作如风,对着安风城墙,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强硬攻势。

城上是箭矢如雨,滚木擂石,呼啸而下,做为淮南防线的重镇,安风城的城防器械,准备也是极为充分的,面对吴军的猛攻,王基亲自冒着箭矢,登临于城头,指挥若定。

那怕城外的吴兵多如牛毛,王基也是一脸的从容之态,并没有因为吴军的兵势强胜而生出半点的畏惧之态,他平静地指挥守城的军队,与扑上来的吴军展开珠死的较量,决不让吴军踏上城头半步。

在王基的指挥之下,原本军心不稳的魏军变得众志成城,誓死而战,倚仗着城墙,魏军挡住了吴军如潮水一般的攻势。

王基很清楚,现在吴军的气势正盛,如果挡不住这一轮的攻击的话,安风城就会很快陷落。

同样,如果吴军进攻受挫之后,士气必然低落,再难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守住安风城的希望反倒是变得最大。

所以王基认为,这场攻防战,最为关键的其实就是开头的几天,只要魏军能挺过吴军的这前几轮冲击波,接下来的战斗就会进入相持阶段,守城的难度会相当变得小一些。

城下吴军的尸体堆集如山,但这似乎并没有让后续攻上来的吴军望而生畏,他们目无表情地踏着袍泽的尸体,前仆后继,舍生忘死地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冲击,似乎踏不破安风城头誓不罢休。

王基暗暗地心惊,吴军的战斗力其实他是早有耳闻的,而现在这支吴军表现出来的强悍攻击力,可是跟他先前听说过的截然相反,这些家伙,简直就是疯了一般,不要命地进攻,吴军何时拥有了这么凶悍的军队?

丹阳兵的悍不畏死,其实背后是有着巨额奖励的刺激,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诸葛恪亲自承诺,斩杀一名敌兵,赏十亩良田,斩杀一名敌兵头目,赏耕牛一头,如果能斩杀掉敌人的主将,赏百户侯。

如此巨额的悬赏,如何令这些丹阳兵不动心,这些山越人世代居于深山,土地贫瘠,生活困苦,如今被朝廷收编,安置于平原地带,他们也渴望过上富足的生活,有田地有耕牛,便是他们最大期盼。而这一切其实并不太遥远,只要他们能在战场上斩敌立功,就能获得牛田,所以这些丹阳兵一上战场,个个生龙活虎,打起仗来,跟杀红了眼一样,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对面的并不是敌人,而是一亩亩的田地,一头头的耕牛,不拼命行吗?

守城军队的伤亡也变得越来越大了,王基脸色也变得格外的凝重,吴军的强悍攻击力让他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这么不要命的打法,王基还是前所未见的。

“王太守,快向寿春合肥求援吧,再怎么打下去,安风肯定是守不住的。”都尉齐平左臂被箭给射穿了,顾不得医治,斩断了箭杆,箭头还留在肉里,血流如注,他急急地向王基道。

王基轻轻地摇摇头,道:“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派得出去信使吗?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如今只有死守,别无他策了。”

王基下令各部,坚守城头阵地,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安风城。

丹阳兵的攻势虽猛,但守城军队有王基这个主心骨在,还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击退了丹阳兵的进攻,把守城池未失。

唐咨留赞也是一整天守在前沿阵地上督战,待到夕阳日暮之时,也未能拿下安风城,只得禀报于诸葛恪。

“王基?”诸葛恪微微有些诧异,先前他以为安风城不过是一块任他拿捏的软柿子,但没想到居然是一个硬茬,这倒让诸葛恪对这位守城的安丰太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没想到这个王基倒是有些本事的,既然如此,安风城倒也不必再强攻了,拿不下来也许更好,司马懿的大军已到汝南,距离淮河不远,如果他知道安风危在旦夕,定然倍道兼程前来救援,安风津这一仗,才是最为关键的一仗,等打完这一仗,回头再来取安风城吧。”

“唯。”唐咨留赞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拿不下安风来,他们十分害怕诸葛恪会责备,但此刻诸葛恪心情大好,显然没有要追究他们的意思,这让唐咨留赞心中暗称侥幸。

诸葛恪忽然问道:“你们攻城一日,可曾见城中派出求援的信使?”

唐咨留赞对视了一眼,皆摇头道:“没有,当时末将将安风城围困地水泄不通,别说他们派出信使,就算是一只鸟,也休想插翅而过。”

诸葛恪微微地皱了皱眉,王基派不出人来,司马懿那边定然不知道安风的情况,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上钩呢?

诸葛恪来回地背着手在地上踱着步,转来转去,看得唐咨和留赞头都晕了,他们擅长打仗,可不擅长智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是尴尬地站在那儿。

半响,诸葛恪停住了脚步,眼睛为之一亮,自语道:“有了,需如此这般,还怕司马懿不肯就范么?”



第194章 兵抵汝南

每日近百里的行军对步兵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光是铠甲军械这些东西就已经沉重不堪了,大都督司马懿规定,每名士兵还必须要携带七天的口粮,这样的负重,对于魏军步兵而言,简直就是如噩梦一般。

而且在行军途中,所携带的口粮并不是用来吃的,那是备用军粮,只有在战斗其间或者是后勤保障中断的情况下,才可以吃,平时正常行军的时候,则是有大锅灶,所以这个负重并不会逐日减少。

这样高强度的行军就是为了保证军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投入到淮南前线之中,由于从洛阳起兵,一路前往淮南,所途径的地区都是在魏国的腹地,根本就不用担心到遭遇敌人伏击的情况。

所以司马懿不恤军力,倍道而进,只用了十余天,就从洛阳赶到了汝南,距离淮河前线,已经是咫尺之遥了。

这已经不是司马懿第一玩倍道而行的计谋了,当年孟达在新城造反,司马懿闻讯之后,火速进军,倍道而行,原本孟达认为一个月后才能赶来的司马仲达,仅仅只用了八天时间,就已经是兵临城下了,猝不及防之下,孟达失手遭擒,全军覆灭。

司马懿在这方面可是经验老道,轻重缓急的火候掌握地炉火纯青,这次淮南事急,司马懿自然不敢有所耽搁,全力以赴,赶往救援。

不过到达汝南之后,司马懿立刻调低了行军的速度,这里已经距离前线不远了,为了防备吴军可能的偷袭,司马懿自然不敢再不恤军力,将士兵的体力和精力都消耗在行军途中,万一敌军夜袭,体力极度透支的魏军士兵恐怕连战斗的力气都没有了。

司马懿是不会给敌军制造任何机会的。

不过对于曹亮而言,却没有任何负担,那怕是一天行军百里,跨下有战马,都不是个什么事,一点都不觉得累。

这是曹亮平生第一次出征,他所见所学的东西还真的很多,身为参军,他的主要的职责就是帮着征南将军夏侯玄处理各种公文和信件,不过由于夏侯玄的地位由主将变为了副将,相对而言他需要处理的公文就少得多了,曹亮一路行来,反倒是轻松惬意不少。

不过职务虽然轻闲,但曹亮却不让自己轻闲下来,每日行军之时,他都要观察军队的行军阵列及扎营驻军时的各个细节,这些都是需要他学习的地方,平心而论,司马懿在这些方面,做的是无可挑剔,无论是行军还是宿营,都是井井有条,颇有章法。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一位成功的名将,并不是说他平生取得过何等的功勋和殊荣,而是在点滴之间,都可以做到完美极致。

而在这方面,曹亮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需要走的路还很长,虽然他将司马懿视为平生之敌,但在某些方面,他却也不得不视司马懿为师,因为从司马懿的身上,他可以学到很多的东西。

师敌长技以制敌,曹亮贪婪地学习着一切,所有一切有益的东西,对自己成长有所帮助的东西,曹亮皆不放过。

这次出征,还没有同敌人接触,曹亮就已经学到了不少东西,真可以称得上是不虚此行。

到达汝南之后,即将投入到战场之上了,曹亮心中更多了一份期待,真正的战斗就要打响,这将会是他亲历的第一次战争。

大军未动,斥侯先行,司马懿还未抵达淮南前线,他派出去的斥侯就已经是活动频繁,不断地将前线的消息给传递回来。

斥侯就是大军的一双眼睛,可以洞悉前面发生的一切,一般领军者,斥侯的作用仅限于侦察,所侦察的范围为周围十至二十里的范围,以确定对方有没有在此区域内设伏,为大军的行进提供安全的信息。

但做为司马懿的斥侯,则要辛苦的多,他们所侦察的范围何止提高了十倍,司马懿还未曾抵达淮河,淮南的一切他就都已经可以明察秋毫,了如指掌。

大军在汝南扎营下寨,司马懿也很快拿到了斥侯带来的最新情报,吴军先前围攻寿春、六安和弋阳的军队,突然间全部撤离,不知所踪。

长史陈圭贺道:“太傅威名所至,吴逆不战而逃,恐怕此刻已经是鼠窜南回,太傅兵不血刃,便解了淮南三郡之围,可喜可贺。”

夏侯玄冷笑一声,道:“敌情未明,又怎知吴军是不战而逃?说不定这是吴人的阴谋呢?”

陈圭不服地道:“夏侯将军恐怕是第一次来淮南吧,吴人打仗多势利,三城攻而不克,我大军援兵又至,腹背受敌之下,焉能不逃?”

夏侯玄悠然地道:“这和某第一次来淮南有何关系?战场之上,讯息万变,吴人上次可以不战而逃,这次却是未必,战场之上,难不成还能凭猜测打仗的吗?吴军究竟何往,至少也得斥侯探明才是吧?”

护军将军牛金道:“斥侯也不是神,如果敌人有意躲藏或者是故布疑阵的时候,斥侯也很难探明其去向,就算是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是真是假,还得甄别才行。”

牛金所说的倒是实情,斥侯神通再广,所探听到的情报也是有限的,如果对方刻意地隐瞒行藏或者是故布疑阵来迷惑对手的时候,斥侯要不很难得到情报或者拿到的情报严重掺杂水分,甚至会误导领军者的判断力。

这时候就要看领军者的火眼金睛了,如何去伪存真,在一大堆有用无用的信息之中,抽丝剥茧,拿到有价值的情报,那才是真正见功底的时候。

司马懿半眯着眼睛,缓缓地道:“夏侯将军、牛护军所言极是,在未得吴人确切消息之前,一切即不可定论。”

这时,督军胡遵匆匆入帐,上前拱手道:“启禀大都督,得到确切的消息,吴人撤围六安之兵,改攻安风城,战况激烈,安丰太守王基请求大都督立刻派兵增援。”



第195章 何处设伏

司马懿微闭的双目突然地张了开来,双目精光灼灼,沉声道:“此消息可确切否?”

胡遵道:“此消息是安丰太守王基派人突围出来,专程送达的,十分可靠。”

司马懿微微颔首,既然是安丰太守派人送来的求援信息,那倒不会有假,毕竟安风城就摆在那儿,司马懿只需派人核实一下,便可知道这消息的真伪。

斥侯打探消息有一定的局限性,那就是对固定的目标可以探听的比较详细,而对于那些移动的或隐藏的目标,往往就很难掌握。

安风城是摆在那儿的,是否受到攻击其实很简单,只需派几名斥侯,渡过淮河前往侦察一下,就清楚不过了。

但吴军这次出征,可是有着二十万人马的,除去滋扰荆州的那两万人,吴军在淮南,可是整整集结着十八万的军队,用十八万的军队,去攻击一座只有八千守军的城池,再怎么看都是一个笑话。

司马懿当然不相信吴军的全部主力会去攻击一座安风城,但是从寿春和弋阳撤下来的吴军呢,魏军的斥侯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仿佛这十多万的军队,凭空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司马懿缓缓地沉声道:“吴国不是有三路兵马么,除去攻打安风那一路,剩下的两路人马现在何处?”

胡遵面带难色,道:“攻打安风的是吴军诸葛恪部,其余两路诸葛瑾部和全琮部,暂未知下落,末将正遣人四处打探,相信很快便有结果。”

司马懿八风不动,淡然地道:“既然对方有意要隐藏行迹,如何肯轻易地让你们发现,看来此次孙权的胃口蛮大的,他所图的,可远不止淮南三郡,他这是想一口吞掉我这十万大军。”

众将皆为之愕然,吴国虽然出动了二十万的大军,但魏国在南线至少也驻扎着十余万的军队,加上这次增援而来的十万大军,双方的兵力基本上是持平的。

打仗么,互有胜负是很正常的事,但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想要全歼对方,几乎是异想天开的事,除非领军者智障了,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否则很难全军覆灭。

赤壁之战几乎是曹操败的最惨的一次,但曹军丢掉荆州,却是一年之后的事,此后魏吴两国多次交手,甚至好几次都是双方投入几十万人马的大战役,但是再未发生那种近乎全军覆灭的状况。

其中魏国输得最惨的那次石亭之战,也不过才折损了一万多人马,司马懿称孙权这次图谋甚大,想全歼魏军,众将听来,皆不以为然,以为孙权自不量力,痴心妄想。

胡遵道:“大都督,安风遭敌人重兵包围,危在旦夕,还请大都督即刻发兵,救援安风,迟则恐怕城陷矣。”

司马懿依然是不动声色地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吴军攻城者不过才五万,安风有守军八千,尚未有十倍之数,且安风坚城要塞,坚守些时日,定然不难。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吴军主力究竟在何处,和他们的真正图谋!”

司马懿在军中素有权威,这种权威并不是强加的,而是司马懿多年征战,算无遗策,众将心服口服的结果。

在司马懿看来,吴军突然撤出围攻寿春、六安和弋阳的军队,却单单围攻安风城,这似乎本身就不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其背后肯定暗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在未洞悉对手的计划之前,司马懿肯定不会轻举妄动的。

“拿地图来!”司马懿吩咐了一声。

中军官立刻将地图呈上来,平铺于案上,司马懿凝视着地图,端详了许久,挥手召诸将到近前,指着地图道:“诸位可看一看,此去安风可走哪条路?”

众将立刻都凑了过去,围观起地图来,在场的诸将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就是熟读兵法的饱学之士,对军事地图并不陌生,司马懿既然这么说,很显然就是想要考较一下众将的眼光。

看地图是为将者的一种基本技能,行军打仗最离不开的就是地图,山川河流,地形地貌,只有熟知地理,才能无往而不胜,而一个人的目力所限,根本就看不到更远的地方,所以看懂地图,熟悉地图,是为将者必须要掌握的。

一般情况下,司马懿这么问,肯定是有好几条道路可供选择,这些道路忽远忽近,忽平坦忽坎坷,而从中选出一条最为合适的道路来,那就考验的是看图者的眼光。

可是现在这张地图之中,从汝南通往安风,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并没有第二条道路可以选择,众将为之疑惑,司马大都督这么问,难不成还有别的深意不成?

牛金最为直爽,首先便道:“大都督,依末将之见,此去安风,别无他途,只有从安风津渡淮河向南直抵安风城这一条路可走。”

司马懿微微一笑,向众将道:“那你们认为还有别的捷径可寻么?”

众将皆是纷纷地摇头,表示没有别的途径可走。

司马懿道:“既然你们都认为此去安风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么孙权同样也会这么认为,而且不出预料的是,这条路,原本就是东吴给我们安排好的,他们急攻安风,就是想让我们从这条路南下去救援安风。”

牛金恍然大悟,道:“大都督的意思是吴人会在这条路上设下埋伏,准备伏击我们?”

一听牛金如此说,诸将也才明白过来,敢情司马懿的问话是别有玄机的。

司马懿淡然地道:“吴人既有如此计划,那么诸位再来看看,他们在何处设伏的可能性大些?”

这一次司马懿的问题便有一些深度了,从汝南到安风,有近两百里的路程,吴军如果想要在半路伏击魏军,必然会选取一个最为合适的地点。

而打伏击战最为理想的地点莫过于峡谷、关隘,山林、河流等险要地段,而从汝南到安风,地形复杂,似乎许多地方都适合打伏击,但究竟哪一处最为合适,这倒是有些难住众将了。



第196章 半渡而击和里应外合

司马懿看向夏侯玄,面带微笑地道:“泰初,你怎么看?”

夏侯玄沉吟了一下,道:“半渡而击?末将认为,吴人在淮水安风渡设伏的可能性最大。”

司马懿既没否定也没肯定,只是微微一笑道:“何以见得?”

夏侯玄指着地图道:“淮水以北乃我们大魏之腹地,吴人不敢轻易地跨河而击,所以吴人能设伏的地段,也就只有安风渡到安风城这几十里的路段,据末将所知,安风城以北虽有丘陵,但地势不高,并没有什么特别适合伏地的险要地段。而安风渡附近的淮水宽阔,如果吴人在南岸设伏,等我军半渡之时,阵容不整,趁乱攻击,我军定然是首尾难顾,形势堪忧。”

司马懿闻之,抚掌大笑道:“泰初之见与某略同,某亦认为吴军在安风渡设伏可能性最大。”

胡遵道:“既如此,我军当如何破之?”

司马懿道:“此事易耳,吴人在安风渡南岸设伏,待我军半渡之时击之,我军可将计就计,大部继续按原计划从安风渡渡河,另遣精兵一路,从弋阳等处渡河,绕到吴军的背后,待吴军兵出之际,从背后掩杀之,与渡河之军里应外合,共破吴军。”

胡遵赞道:“大都督果然妙计,吴人想半渡而击,大都督却给他一个两面夹击,吴人腹背受敌,焉能不败。却不知大都督将派何人绕到安风渡的背后?”

司马懿尚未开口,夏侯玄抢先拱手道:“末将愿率部前往。”

牛金虽然比夏侯玄迟了一步,但也很快上前道:“末将也愿前往。”

夏侯玄不禁微微有些变色,这可是和吴军打得头一仗,夏侯玄急欲立功,所以抢先请命,其他人没有相争,倒是一向比较爽直莽撞的牛金不肯相让,也要来抢生意。

牛金咧着嘴大笑道:“夏侯将军,你可是第一次上战场,这背后偷袭可是高难度活计,可不适合你们这些书生来干,还是让我老牛来吧。”

夏侯玄也急了,道:“牛将军虽然战功卓著,但偷袭吴军乃是一件缜密之事,牛将军性格过于急躁,只怕不适合担任此职吧?”

牛金正要反驳,司马懿道:“牛护军此役另有安排,暂且退下吧。”

牛金无奈,只得拱手而退,夏侯玄不禁暗暗一喜,看来没人和他再竞争这个任务了,这个任务是非他莫属了。

司马懿看向夏侯玄,沉吟了一下道:“牛护军所言也有一定道理,泰初你初次领兵,如此重任恐不便当之,不如偷袭吴军之事另遣他人前往,泰初还是随同大军渡河而进吧。”

夏侯玄连忙道:“大傅多虑了,末将虽然初次领兵出征,但自幼熟读兵书,深知虚实进退之道,此战定不负太傅所望,还请太傅可以恩准。”

司马懿点点头,不过还是有一丝忧虑地道:“此任务事关重大,关系着我军是否能突破吴人的淮水防线,泰初你初次掌兵,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夏侯玄涨得满脸通红,急急地道:“末将愿立军令状,若不得胜,当受军法处治。”

这可是建功立勋的好机会,夏侯玄又怎么可能让它白白地溜走,所以一急,干脆说出要立军令状的话来。

司马懿道:“军令状?免了吧,无关紧要的东西,谈军令状多伤感情。既然泰初态度坚决,那偷袭之事便由泰初你来一手操办吧。不过你可需知,此事事干重大,我军能不能全数渡河大败敌军,全系泰初身上,绝不可轻敌。”

夏侯玄拱手道:“唯,末将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太傅之望。”

接下来,司马懿又和诸将商议了此役的诸多细节,和夏侯玄约定渡河出击的时间为后天午时,双方以狼烟为号,一同出击,共破吴军。

议罢,诸将各自拱手告辞离去,中军帐之中,独留司马懿一人。

司马懿正在整理案牍,不提防司马师已经是悄悄来到了他的身边,幽幽地道:“父亲既已洞悉吴人诡计,为何还要把建功的机会留给夏侯玄?”

司马师只是一个参军,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这么高等级的将领会议的,不过不能参与并不代表司马师不知情,其实他早已在帐外听得是一清二楚。

他和夏侯玄的隙怨本身就很深,去年自己锒铛入狱,还不就是拜夏侯玄所赐,虽然侥幸未死,但廷尉府的大牢,好进难出,司马师可是吃足了苦头,原本对夏侯玄还有些许的歉疚,这回便是荡然无存,司马师暗暗地发誓,他所受的苦难,必然要让他的仇人加倍地偿还回来。

他的仇人,当然不光是夏侯玄,更让他切齿痛恨的,是曹亮。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恐怕是人生之中最为难化解的仇怨了,说不共戴天,一点也不为过,司马师遭受人生的最大耻辱,此仇不报,誓示为人。

在洛阳,或许司马师真没有多少的机会,但这一次,却是阴差阳错的,夏侯玄和曹亮俱在征南军中,而他司马师也成为了他爹司马懿的参军,搭上了南征的末班车。

统兵大帅是他老爹是司马懿,这无疑给司马师的复仇平添了许多的机会,在这军旅之中,杀人如同草芥一样,只要罗织一个简单的罪名,拥有着先斩后奏权力的司马懿可以斩杀任何人。

司马师恨不得一离开洛阳就要取曹亮的性命,但司马懿知悉之后,反倒把司马师给痛斥了几句,杀一个小小的曹亮原本不是什么问题,但真正的问题是将来回到京师,如何向曹爽及众朝臣解释。

以司马懿今时的地位,无论做什么事,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一旦犯错,那可就是万劫不复,所以司马懿老谋深算,自然不能跟司马师一个心思。

司马师很是无奈,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才行,不过今天他在帐外偷听到,功劳偏偏要让夏侯玄抢了去,他很是心有不甘,见帐中无别人,故而才要跟司马懿问个明白。



第197章 借刀杀人

司马懿没有抬头,而是慢悠悠地继续整理着案牍公文,半晌才道:“我儿还真以为这是一桩天大的功劳吗?”

司马师为之一怔,讷讷地道:“父亲的意思是?”

司马懿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着司马师,嘴角挂着一丝令人玩味的笑容,他道:“这一仗如果打得好,自然不失为奇功一件,但如果打不好,别说是功劳了,就连身家性命能不能保得住,恐怕都是一个未知之数。”

司马师顿时明悟了,略带惊喜地道:“父亲的意思是……”

司马懿伸手阻拦住了他,沉声道:“噤声!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记住,无论在何时在何地,只都是天意,战场之上,讯息万变,有许多的事情,并不是为父可以左右了得,切记切记!”

司马师连忙拱手道:“孩儿谨尊父亲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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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玄带着满脸的兴奋,回到了营中,正好就撞到了曹亮。

曹亮有些诧异,道:“泰初兄这是有喜事啊?”

夏侯玄呵呵笑道:“这征南的第一仗马上就要打响了,而这第一功马上也就要落在愚兄的头上了,可不是有喜事么。”

曹亮听得是一头雾水,这几天来他一直在处理各种公文,从各方面传递过来的消息称,吴军已经是闻风而动,未等到魏军援兵到来,就已经主动地撤出了围攻寿春、六安和弋阳的军队,现在吴军的主力踪迹全无,魏军还滞留在淮北,夏侯玄说仗马上就要打起来了,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吴军已经不战而逃了吗,怎么还有仗要打?”

夏侯玄嘿嘿笑道:“谁说吴军不战而逃了,他们是主动地撤了下来,准备在安风渡伏击我军呢,今天满营诸将皆不解其意,唯独我的见地与大都督不谋而合,幸甚幸甚。”

安风渡?曹亮挑了挑眉毛,看来东吴果然是憋着大招呢,如果从战术的角度上考虑,安风渡确实是一个比较理想的伏击地点,淮水虽然没有长江黄河那般宽阔雄奇,但也不失为一条大河,在这个时代,河流山川那都是天然的屏障如果吴军在淮水南岸设伏,等到魏军半渡之时,突然袭击的话,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什么样的计谋在识破之前,都是好计,一旦被识破,那就不能再称之为好计了,司马懿这么一只老狐狸,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上了别人的圈套,既然司马懿已经识破了吴人的计谋,那么想必他也早已有了破解之法。

“那司马大都督可有什么反制之计?”

“当然有啊,欲破吴人的伏击,我军只需派遣一支精兵,从别处绕过淮水,转而至吴军的背后,与主力大军里应外合,前后夹击,可破吴人。”

“泰初兄不是想告诉我,这支精兵将会由你来率领吧?”

夏侯玄颇为自得地道:“不错,此计策乃是我提出的,自然要由我来执行,牛金还试图想和我抢功,真是不自量力。”

曹亮不禁是大皱眉头,这夏侯玄想功劳想疯了吧,绕到敌后去,说好听点叫里应外合,前后夹击,说不好听的,那就是孤军深入,一旦失去接应,必然会陷入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夏侯玄的这计策,还真是火中取栗呀。

自从司马懿当上了平南大都督,曹亮对他的防备之心就一日不减,别人或许会被司马懿的外表所迷惑,但曹亮不会,司马懿的狠辣与刚决,他是历历在目,对待政治,司马懿可是从来也没有手软过,自己和夏侯玄可都是司马家的仇人,司马懿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底里恐怕是恨极的,一旦有机会,司马懿又岂能放过?

曹亮未知详情,便追问夏侯玄当时的情形如何,夏侯玄得意之时,自然言无不尽,将中军帐内的经过详细地给曹亮说了一遍。

从表面上看,这完全是一次普通的军事会议,这个里应外合前后夹击的计策也确实是破解敌方半渡而击的最佳方案,而且这个任务还是夏侯玄主动申请来的,司马懿百般不同意,其间还有牛金来争,最后宁是夏侯玄欲以立军令状的方式才争下这个任务。

怎么看,也没毛病啊。

没有胁迫,也没有强行命令,甚至就连行动的计划,都是夏侯玄主动提出来的,如果说,这也算是司马懿陷害的话,打死也没人相信。

但曹亮却始终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司马懿老谋深算,奸滑歹毒,如果这真是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司马懿真的肯将机会让给夏侯玄吗?

显不说司马家和夏侯玄之间有仇怨,就单单他是曹爽亲信的这一层身份,就不可能得到司马懿的重用。

这次南征,摆明了就是让夏侯玄来镀金的,挣一些功劳回去,就可以让夏侯玄的官职再往上升一升,因为没有资望和功勋的话,那怕夏侯玄真的掌了兵,也未必能让那些朝中重臣心服口服,只有真正有功勋在身,别人才不敢说什么闲话。

曹爽现在在军事上,所能倚靠的人不多,他把夏侯玄提拨起来,就是想要取代司马懿的位子,统领天下兵马。

如此强劲的政敌,司马懿欲除之而后快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他有立功的机会,除非司马懿脑子进水了,才会干出这种事。

那么排除了这种可能之后,就剩下唯一的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司马懿必有阴谋。

从表面上看,这个任务是夏侯玄主动争取来的不假,但却是在司马懿循循善诱之下,头脑发热一心想要战功的夏侯玄才会主动上了套,至于牛金?曹亮晒然一笑,那不过是和司马懿演得一出双簧而已。

如此看来,夏侯玄已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危险之中,司马懿这是要借刀杀人啊,借东吴的手,除掉自己的心头大患,真是好毒的计策啊!



第198章 苦劝不得

“泰初兄,我建议你立刻找一个借口,辞去这次的任务。”曹亮郑重其事地道。

夏侯玄不解其意,道:“子明,这可是愚兄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别人还求之不得呢,你偏偏要我放弃,这是为何?”

曹亮语重心长地道:“泰初兄,如果你相信我的话,那就一定不要去冒险,功勋虽然重要,但却不值得拿命去搏,那怕这一次放弃了,下次还是会有机会的。”

夏侯玄死死地盯着曹亮,道:“子明,你这是话里有话啊,究竟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咱们兄弟之间,不用藏着掖着。”

曹亮还真不好把他心里的猜测说出来,猜测毕竟是猜测,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说出来夏侯玄也未必相信,反倒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泰初兄,我只是觉得此事过于冒险,孤军深入敌后,万一策应的大军不到,便会陷入敌军的重重围困之中,后果难以预料。”

夏侯玄晒然一笑道:“子明你多虑了,我率本部三万人绕到敌后,司马太傅便会率七万大军抢渡淮水,又怎么可能是孤军深入呢?如果你认为司马太傅会公报私仇,那你是对司马太傅太不了解了。没错,我与司马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司马师一日不死,我一日不肯罢休。但私仇归私仇,在国家大义面前,我相信司马太傅绝不会因私废公的。”

曹亮暗暗地苦笑一声,夏侯玄居然把司马懿认做是秉公行事的忠良之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也。如果司马懿是大魏的忠良贤臣,那么曹魏的江山又何至于葬送在司马家的手中?

当然这话曹亮是没法对夏侯玄说的,其实这也怪不得夏侯玄,着实是司马懿伪装的太好了,几乎蒙蔽了所有的人,司马懿摆出一副忠而无私的面孔,确实是让别人相信他就是大魏的不二忠臣。

事实上,司马懿才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真正狠角色,虽然说曹亮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但直觉告诉他,这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泰初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认为此事绝不可草率行事,需三思而后行。”

夏侯玄呵呵一笑道:“子明,对于你的头脑,我确实是佩服的很,但有些时候,你还是把简单的事想复杂了。这次与吴军交战,是建功的一个大好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此次征南,恐怕再无机会了。”

曹亮为之语塞,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他的猜测,而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猜测往往是不靠谱的。

夏侯玄重重地拍了曹亮的肩膀一下,道:“子明,我知道你谨慎,但你也看到了,这可是三万人的性命,司马太傅就算是心胸再狭隘,也不可能枉顾三万子弟兵的性命吧。更何况,他虽然身为平南大都督,但一举一动也受朝廷监视,如果三万人全军覆灭的话,他如何向朝廷交待?”

曹亮欲言又止,夏侯玄呵呵一笑道:“子明,不必再纠结了,此事我意已决,传令本部兵马,即将出发。”

夏侯玄那可是要在司马懿面前立军令状的,如果转头出去,就要打退堂鼓,岂不让众将是笑掉大牙,别的不说,单单是这张脸,夏侯玄就丢不起。

而且,以夏侯玄对司马懿的了解,必然是以国事为重,断不会因为一点个人的恩怨,就将三万军队拿来陪葬,所以无论曹亮如何劝说,夏侯玄坚持己见,始终不肯放弃出兵的计划。

曹亮也很无奈,现在他确实拿不出真凭实据来,所以一门心思都放在建功立业的夏侯玄压根儿就听不进去。

曹亮只好去传达他的军令,因为对安风渡之敌的总攻会在后天午时打响,所以对夏侯玄所部来讲,时间还是很紧迫的,他们必须要绕道弋阳,从那儿渡过淮河,然后再迂回到安风渡。

整个的行军过程,又必须要求保密,必须要在吴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吴军的背后,这样才可以给吴军以致命一击。

曹亮进入大帐的时候,正巧羊祜和杜预两个人都在,他便将命令转达给他们,要他们向下传达。

羊祜和杜预闻听之后都有些按捺不住兴奋之色,离开洛阳之后,一路除了行军还是行军,枯燥无味,让羊祜和杜预都有些烦闷,这次终于要动真格得了,两人自然都是兴奋无比。

战斗就意味着立功的机会到了,只有获得足够的功勋,才有加官晋爵的可能,仕途才有可能节节高升,羊祜和杜预都是不甘平庸的人,他们都渴望在血与火的洗礼之下,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曹亮默然无语,但愿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但愿这场战斗打响之后,自己的这些至亲好友都能平平安安。

在军令下达之后,征南军各部人马很快就拨营起寨,与大部队分道扬镳了,大部队在司马懿的率领之下,沿着东南大道,大张旗鼓,浩浩荡荡地向安风渡方向挺进。

而征南军则是偃旗息鼓,悄无声息地望西南方向而行,放在大路不走,专走偏僻小道,直奔弋阳而去。

抵达弋阳淮河北岸,夏侯玄并没有急于渡河,而是差人悄悄地渡过淮河,找到了弋阳太守方义,让他帮忙解决渡船的问题。

前一段时间吴军围攻弋阳时方义可是忙得焦头烂额,所幸在他率部坚守之下,弋阳城未曾陷落。方义当然清楚,如果不是朝廷的援军到来,吴军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撤退走,所以弋阳得以解围,援军的到来是关键,听闻大军要在弋阳渡河,方义立刻是组织人手,抽调渡船,帮助征南大军渡河。

有方义的帮忙,征南大军在渡过淮河时并没有耽搁多少的时间,仅仅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将征南大军的三万人马运载过了淮河。

夏侯玄渡河之后,稍做休整,便在夜幕降临之时,踏上了征程。



第199章 完美的作战计划

夏侯玄之所以选择在夜间行军,就是为了提高隐蔽性,抵达淮南之后,吴军的细作便是无处不在,就算夏侯玄刻意地派出特战队,去清除这些吴军斥侯,但百密难免一疏,夏侯玄根本就无法保证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夏侯玄还是选择了在夜间行军,反正从弋阳到安风渡的路并不太远,只有百十来里,魏军一路赶赶,在天明时分抵达安风渡的外围应该不是件困难的事。

夜间行军最大的好处就是隐蔽性,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安风渡,杀吴军一个措手不及。

夏侯玄严令诸部人马不得举火,不得扰民,不得高声喧哗,就连马脖子底下的铃铛都一律摘下来,不得发出任何的声响,全军保持静默状态,全速行军,中途不得耽搁。

可以看得出,夏侯玄虽然没有打过仗,但治军之严谨,丝毫不亚于久经沙场的老将,队伍队列齐整,虽然是夜间行军,甚至没有灯火,但依然可以作到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整支队伍,除了听到一些沙沙的脚步声和一些嗒嗒作响低沉的马蹄声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嘈杂声音。

天色微明之际,魏军已经赶到了距离安风渡只有十余里的地方,此处名曰长风林,虽然地势并不太高,但地形起伏变化多样,而且处处有树林相掩,算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隐蔽地点。

夏侯玄见状大喜,这里的地形十分适合军队的隐藏,自己的三万大军藏身于此,外界很难发现,简直就是天造地设一般。

先前夏侯玄还担心安风渡附近的地形是否是一览无余的平原地带,如果是没遮没拦的平原,那特么就尴尬了,原本计划是奇袭,结果到了地头才发现,对方的军队就这么陈铺在眼前,一览无余。

到了长风林,夏侯玄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这儿林木繁茂,丘陵起伏,别说是藏三万兵马了,就算是藏个十万人都绰绰有余。

夏侯玄下令各营各部立刻分散隐蔽,就地休息,长途奔波了一宿,全体将士都是又乏又累,急待休整。

距离和司马懿约定的总攻时间还有三个多时辰,征南军抓紧时间休息,时间还是挺充裕的。夏侯玄严令各部不得生火不得举炊,每人只能吃一点干粮,彻底地隐藏行迹,不让吴军发现。

这里距离安风渡已经很近了,夏侯玄连续地派出多路斥侯,打探吴军的状况,很快就得到了回报,征南军距离最近的吴军营地,已经是不足五里的路程了。

夏侯玄暗称一声侥幸,如果不是正好赶到长风林,看到地形合适潜伏起来,魏军很可能一头就和吴军撞上了,到那时,就不是偷袭战了,而成了遭遇战,里应外合前后夹击的计划肯定是泡汤了。

据斥侯禀报,吴军连营数里,皆在山林隐秘处扎营,很显然吴军目的就是想在安风渡伏击魏军,斥侯未敢轻入,只是大概地数了一下吴军的营帐,至于营帐内藏匿着多少的吴军,还真是未知之数。

夏侯玄倒没有在意,现在去探究吴军的数量并没有多少意义,关键是掌握了吴军在此扎营的信息这就足够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做好己方军队的隐藏,双方距离如此之近,魏军完全是在吴军的眼皮子底下打埋伏,如果一旦暴露的话,就失去了奇袭的效果。

还好现在吴军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安风渡,想必此刻司马懿已经率军抵达了安风渡北岸,并做好了渡河的准备,吴军想要半渡而击,自然要密切地注视着河对岸魏军的动向,至于身后这支悄悄潜入的魏军,他们还真是压根儿没有注意到。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那是偷袭作战的先决条件,还好现在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夏侯玄是踌躇满志,信心满满,趁着全军将士正在休整的时候,将各营的主官都召集起来,布置行动计划。

中军帐自然是没有的,夏侯玄为了字全起见,下令全军不得搭帐蓬,不得建围栅,三万军队全部进入山林之中隐藏起来。

这次的作战会议,夏侯玄和诸将皆是席地而坐,在一块大青石上面铺开了地图,大家围着地图,夏侯玄便开始布署进攻方案。

代表骁骑营参加会议的是文钦,其他各营也皆有中郎将或校尉参加,不过整个作战计划夏侯玄早已制定好了,也无需和诸将讨论,他指着地图分配兵力,某营处何处进攻,某营从何从策应,某营从何处截击,布置的是井井有条,诸将只需按令行事即可。

这个行动计划夏侯玄这两天就一直进行着谋划,所有的细节他都反复地斟酌过了,其间还参考过任览和曹亮等幕僚的意见,不过大主意还是夏侯玄自己拿的。

对于这份尽为详尽的作战计划,夏侯玄自己是相当地满意,在他看来,没有比这份计划再完美无缺的计划了,如果魏军能忠实地不折不扣地执行他这个计划的话,取胜的把握至少也在九成以上。

众将对夏侯玄的计划也都是相当地佩服,能把计划做得这么周详细致的人,必然是心思缜密算无遗策的人,跟着这样的主将打仗,他们所需要做的,真是省心极了,只要冲锋陷阵和敌人厮杀即可,别的就无需他们考虑了。

众将听从夏侯玄的指挥,个个唯唯诺诺,拱手领命,没有半分的抗拒之意。

因为夏侯玄的计划确实也是过于的完美了,那怕是征战多年的老将,也觉得无可挑剔。

不过坐在最后面的曹亮却心底之中颇有些不以为然,虽然他也承认夏侯玄的这个作战计相当的完善,所有的细节都布置的井井有条,毫无破绽,夏侯玄为了制定这个计划,确实也已经是做到了极致,尽善尽美。

但战场之上,真的能够实施得了这个完美的作战计划吗?

第200章 勘查地利

真正的战场,永远是危机四伏,计划跟不上变化,那怕是再完美的作战计划,到了真正的战场上时,总是会出现一些偏差的。

所以真正的名将,都不会是一个完美计划的制定者,他们最大的能力,在于临机权变,根据战场上形势的变化而做出相应的调整。

计划越完善,就意味着调整的余地变得更小,一旦遇到紧急的情况,反倒是会束手束脚。

所以曹亮对于夏侯玄这个计划,其实是不太赞同的,只不过看到夏侯玄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实在是不想打击他罢了。

在昨天夏侯玄向他征询意见的时候,曹亮就曾隐晦地提出,再完美的计划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赵括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他可是理论派兵法的鼻祖,然而长平一战,四十万人全被白起给坑杀了,赵括本人也是万箭穿心,死于非命。

其实曹亮是想告诉夏侯玄计划虽然重要,但不必做到事无巨细,只要能把握大方向足矣,剩下的就需要在战场上随机应变,灵活掌握了。

但彼时夏侯玄沉沉浸在自己的完美计划中不可自拨,至于曹亮的善意提点,夏侯玄是故意疏漏还是无心理会,曹亮就不清楚了。

但从今天公布的作战计划来看,和昨天的那个是如出一辙,显然夏侯玄丝毫没有听进去曹亮的劝告。

曹亮心情稍稍有些郁闷,不过他自问没资格去生气,毕竟这支军队的主将是夏侯玄,自己也只是了的幕僚,幕僚的作用就是给主将来出谋划策,提供建议的,至于主将采纳不采纳,就不是幕僚所要考虑的事情了。

曹亮没有等会议结束,他就起身离开了。

因为今天的会议是布置作战任务的,接受龠令的,都是各营各部的主官,曹亮做为参军,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所以他早走一步和迟走一步,其实是没有多大区别的。

方布一直就站在不远处,看到曹亮起身离开,他便快步跟了上去,问道:“少主,您这是要去哪儿?”

曹亮长吁了一口气,道:“心情有点闷,出去走走。”

方布便没有开口,紧跟着曹亮,须臾不离。

在洛阳之时,方布做为曹亮的贴身保镖,一直就是寸步不离的,而且方布很少开口,几乎从来不问曹亮要去哪儿,反正曹亮去那儿,他就跟到那儿,很少有离身的时候。

到了战场上之后,方布似乎变得更为的警惕,毕竟战场上的凶险要远远高于洛阳,不仅有敌人的明枪,还有来自暗处的冷箭,这一切都需要方布提出做出准确的预判。

在战场上,他更是时刻地关注着曹亮的动向,有时候发现苗头不对的时候,方布则会主动地来询问一番,反正危险之地方布是不允许曹亮踏足的,只有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方布才会允许曹亮自由活动,当然,无论何处,方布也是寸步不离的。

自从上次在洛阳曹亮遭到刺客袭击之后,曹家对曹亮的安全护卫就极为的重视,方布也是承受了极大压力,此次出征,曹演将曹亮身边的护卫增加到了五人,除了方布继续做为曹亮的亲随贴身保护之外,另外四人则做为曹亮的亲卫,远距离暗中保护着曹亮的安全。

曹演夫妇为了曹亮的安全,可谓是煞费苦心的。

曹亮没有骑马,而是一路步行,沿着魏军的散驻地点转悠起来。

为将者不但要熟读兵法兵书,而且要熟知天时地利,所以每到一地,曹亮都会亲自登临,却观察山川地势,有时候还会对比地图,发现不足。

这个时候的地图,还没有经过裴秀的改制,简陋的很,有时候绘画的不完整,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却出现在了地图之上,有时候是比例尺不对,原本看地图两地之间是十里的距离,可真正到了实地,却远不止十里之遥,差得比较离谱。

看惯了后世那种精确的甚至带导航的地图,曹亮对这个时代的地图实在是无力吐槽了,简陋的无以加复,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真要是按这种地图打仗,打着打着自己也非得糊涂了不可。

原本地图上标注的是一道小山梁,可实战时却发现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关隘,原本地图上是一望无垠的大平原,实战中却处处是坑。

哎,说多了都是泪呀。

自从曹亮发现这军事地图不靠谱之后,每到一地,他都会亲自去勘探地形,把地图上的错漏更正过来,到达安风渡之后,更是紧要的地段,曹亮如何能不察?所以他亲自登临各处,仔细查看,以备不时之需。

长风林这边的地势较高,可以隐约看到波光粼粼的淮水,那东北方向不远处应该就是安风渡了吧,大约两三个时辰之后,战斗就会打响,这次淮南之战魏吴两国的第一次战役即将要拉开帷幕。

夏侯玄憋着一口气,全军将士也都憋着一口气,这一仗魏军势必要打出魏军的气势来,打出魏军的威风来。

其实吴军又何尝不是?

此次吴人在安风渡设伏,准备对魏军半渡而击,也是一个精心准备的计划,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站在这片高地之上,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吴军的营帐,这些营帐全部藏匿在密林之中,如果不仔细地分辨,是很难看得到的。

在营帐的周围,还可以隐约看到吴军的士兵在集结,刀枪在初升的朝阳下熠熠生辉,反射过来的光线甚至晃了曹亮的眼一下。

看来吴军也已经是在集结军队了,大战真得将要是一触即发。

好在魏军隐蔽工作做的极好,已经到达了吴军身后不远的地方,藏身于山林之中,吴人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既然没有察觉,那就更谈不上什么防备了,这一战,似乎魏军已经是抢得了先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魏军必然会大获全胜。

也许,这一战还真应了夏侯玄的计划不成?

第201章 邓艾的方案

“曹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身后有人惊喜地道。

一般而言,属于中军的参军多数时候是会留在帐中,为主将出谋划策,不会身临前线,而此刻曹亮出现在了阵地的最前沿,无疑让人感到吃惊。

曹亮回过头,笑了笑,说话的人正是石苞,而他身边一样身穿着铠甲的正是邓艾,这里是骁骑营的驻地,距离吴军营地最近,稍后发起冲锋时,骁骑营也将是当仁不让的先锋主力。

“我随便看看。”曹亮随口道,“怎么样,马上就要进入战斗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石苞咧嘴一笑道:“曹公子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给你脸上抹黑的。”

石苞期待这场战斗已经很久了,既然投身军旅,石苞就不再是那个只治农桑的小县吏了,战场就是他最为广阔的舞台,想要加官晋爵,混出一个人样来,那他就必须要在这场血与火的战斗中淬炼自己,他渴望着杀敌立功,同样也渴望着鱼跃龙门,步入人生的巅峰。

而他所憧憬的一切,并不再是镜花水月,只要自己努力,一切就都可以争取得到。

与石苞的激情满满不同,邓艾则表现的要沉稳的多,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坚定的眸光之中,曹亮一样可以看到他对这场战斗的渴望。

战场就是功名富贵的源泉,是步入成功的阶梯,如果没有战争,这些渴望着建功立业的将士将会变得籍籍无名,在庸碌之中度过平凡的一生,纵然是一代名将,最终也会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只有战争,他们才有机会大放异彩,才有机会扬名于世,生于乱世,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一种不幸,但对于石苞和邓艾这样的旷世名将来说,却是幸甚之至,只有在这个时代,才会体现他们的价值。

曹亮对邓艾道:“士载,听说你每到一地,都喜欢勘测地利,指定军营处所,谋划行军路线,随我走走如何,我想听听你的高见。”

“唯。”邓艾俯身称是。

邓艾有一个习惯,每次出门之时路经一地,总喜欢勘测地形,谋划军事,那儿适合扎营,那儿适合防守,那儿适合进攻,他都会指点一二,就连具体的行军路线,他经常都会在图纸上画出来

为此,邓艾时常还会受到同行之人的嘲笑,认为他是不自量力,一个管屯田的官,却操着领军将领的心,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不过邓艾丝毫没有受到旁人的影响,始终是我行我素,不管经过哪儿,都会按照自己的习惯,亲自勘测规划,俨然就如同是一位领军的大将军一样。

曹亮带上邓艾,一路往前,在距离吴军营地只有两三里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所幸这儿丛林茂密,他们掩身在树丛的后面,对面往来巡弋的吴军士兵并没有发现。

不过曹亮不敢再往前走了,越接近吴军营地,便有越多的明岗暗哨,明岗还好说,远远地就可以瞧得见,也就能躲得开,但暗哨布置在隐秘处,很难发现,恐怕只有到了近前才能知晓,但到了近前的时候,只怕曹亮就已经是暴露了。

如果曹亮暴露了,那后果很可能是灾难性的,吴军便会察觉背后有魏军的活动,然后不遗余力地来搜查,那样夏侯玄的整个计划就会流产,魏军只能是由偷袭战改打遭遇战,结果难以想象。

所以曹亮呆在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上之后,便不再往前走了,指着前面吴军的营地,对邓艾道:“如果你现在是领军主将,你会采用怎么的方式来进攻?”

邓艾跟随着曹亮一路前行,虽然一直是默不作声,但他的脑子却没有闲着,暗暗地在心里早已经是谋划好了,此刻听曹亮相问,邓艾毫不犹豫地便将自己的心中所想道了出来。

曹亮不禁是暗暗称奇,邓艾的进军路线和方式几乎和夏侯玄的是一模一样,要知道夏侯玄的这份作战计划,可是他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地搞了两天才搞出来的,而邓艾只是刚刚看了两眼,就随口而出,果真是一个军事奇才。

名将确实是名将,不服还真是不行,要知道,曹亮也仔细观察过地形地势,但如果让他拿得出同等质量的作战方案来,还真是勉为其难的事。

毕竟这是曹亮第一次亲历战争,纵然此前读过无数的兵法兵书,但曹亮明白,实战和兵书其实是两回事,战场之上,你可以决定开头,但你永远也无法决定结果。

曹亮对邓艾道:“士载,方才你规划的是进攻的路线,如果我军战况不利,遭遇敌军围困,又该当如何撤退?”

邓艾明显地为之一滞,别人制定计划,总是往好的一方面考虑,如何发起进攻,如何乘胜追击,而曹亮则是明显走的是另一条路子,仗还未打就考虑败退的事了,完全的与众不同啊。

不过,邓艾倒没有反驳,毕竟未雨绸谬也是深谋远虑的智者才会想到的,他沉吟了半晌,这才给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撤退方案。

邓艾之所以会沉吟半晌,是因为此前邓艾还真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未进先考虑退,本身就是一件丧士气的事。

但邓艾思路敏捷,那怕此前没有考虑过,此刻默想片刻,还是能给出曹亮一个比较满意的方案来。

曹亮暗暗地点头,邓艾的这个方案虽然说不能尽善尽美,但却不失为一条好的退路,如果战斗不利的话,倒是完全可以采纳邓艾的这个方案,至少征南军不会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曹亮没有完全否定夏侯玄的作战计划,不过夏侯玄的计划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光考虑了如何去里应外合来破敌,没有考虑到一旦战事不利,整个征南军的三万人马将何处何从。

孤军深入敌后,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而一旦陷入敌军的围困之后,如何才能脱困,夏侯玄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一点。

第202章 爽约

看看临近午时了,曹亮也不敢耽搁,于是和邓艾告辞,返回了中军。

这个时候全体征南军的将士已经休息完毕,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各营各部的军队已经是集结完成,就单等着夏侯玄最后的命令了。

曹魏的中军并不是一支养尊处优的贵族军队,而是真正的帝国精锐,他们曾多次参与对吴对蜀作战,每次都是在最为紧急最为关键的时候投入战场,力挽狂澜。

当年的街亭之战,魏国中军正是在张郃的率领之下,长途行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蜀军一个措手不及,利用蜀将马谡的扎营失误,一举攻克街亭要塞,让趁兴而来的诸葛亮是败兴而回,蜀国为之精心准备了数年的北伐,化为了无有。

曹魏的中军就如同是中流砥柱一般,每次在战况最为危急的时候,总会出现中军的身影,他们就如同是救火英雄一般,东线着了火救东线,西线着了火救西线,无往不胜。

此时到达淮南战场上的曹魏中军,不少的将士都参与过对蜀对吴作战,算得上是老兵了,大战在即,这些经历过战场厮杀的老兵不但没有半点的紧张情绪,反而是变得极为地亢奋起来,热血沸腾,激情四溢。

那些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难免会有一些紧张,但在这种情绪的调动之下,恐惧感很快就丧失殆尽了,代之而来的是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渴望。

曹亮在往回走的途中,就可以感受到这种浓烈的气氛,越是临近战时,这种气氛就越发浓重,整支军队的气势都处于一种高涨的状态,古人说一鼓作气,魏军此刻就算没有鼓声的激励,同样也是斗志昂扬,士气如虹。

回到了中军,曹亮看到夏侯玄正在对任览说着什么,大概是最后的一些布署吧,稍后的冲锋作战之中,中军的长史和参军这些人是不会参与到进攻之中,不过后勤诸多事务,还需得他们来处理,显然夏侯玄就是交待后勤事务的。

看到曹亮回来,夏侯玄笑着和他打了招呼,万事俱备,单等司马懿那边的信号了。

“子明,你去了哪儿?”

曹亮答道:“我随处看了看,吴军连营数里,想必驻扎着不少的军队,这一战想必定然是一场恶战。”

夏侯玄哈哈一笑道:“那倒是未必,只要我军里应外合前后夹击,吴军阵势必定大乱,再想组织有效抵抗,恐怕也是难事。”

夏侯玄对此战是志在必得,言谈举止之间颇有几分自信。

曹亮没有再说什么,此刻夏侯玄正在兴头上,曹亮也不想扫他的兴,更何况,曹亮也无法断定战斗的走向,现在说什么也是言之过早。

其实这场战斗的关键在司马懿,如果司马懿能玄兵抢渡淮河,拖住吴军的主力,夏侯玄再从背后插上吴军一刀,这场战斗恐怕很快就能结束了。

任览令人取过一根木棍来,插在了地上,用来确定时间。

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什么准确的时间观念,计时大多是看太阳,日出而作,日落而歇,辅助的工具有日昝和漏刻,精准是谈不上的,但可以大致计算出时刻来。

还好今天日光明媚,插上一根木棍就可以根据木棍的影子长短来判断时间了,当木棍的影子达到最短的时候,就正是午时时分。

前方吴军的营地隐约传来军队集结的声音,偶尔还可以看到尘土飞扬,显然吴军也进入到了临战状态之中,但淮河对岸久久地没有传递过来消息,让夏侯玄心情莫名变得烦躁起来。

按照他和司马懿事先的约定,双方举狼烟为号,只要夏侯玄看到安风渡方向升起狼烟,征南军就可以发起袭击了。

但木棍的影子越来越短,但淮河对岸始终却是没有动静,夏侯玄的脸色开始变得阴郁起来。

如果没有司马懿所率大军的接应,夏侯玄的这支军队完全就是孤军深入,以三万人面对吴军十几万的军队,谈何赢面,能不输个全军覆灭,就已经烧高香了。

其实夏侯玄所有作战计划,都是围绕着魏军主力来进行的,只要渡河的魏军主力吸引大部分吴军的注意力,夏侯玄才有成功的可能。

但现在司马懿那边是沓无音讯,这无疑让夏侯玄是踏入了左右维谷之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木棍的影子彻底地变为了最短,午时已至,但东北方向的天空中依然只是蓝天白云,丝毫看不到半点狼烟的影子。

夏侯玄眉头紧锁在了一起,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脸色阴沉到了极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东北方向的天空,就连脸上的肌肉都轻微地发生了扭曲。

这恐怕是夏侯玄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了,整个征南军现在就单等着他的命令,可他偏偏无法下达这个命令。

任览宽慰夏侯玄道:“夏侯将军,勿要心急,说不定司马大都督那边有什么事给耽搁了,相信稍后会有结果的。”

夏侯玄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有他清楚不过司马懿大军的状况了,吴军此刻在淮南设伏,而淮水北岸,吴军根本就未曾踏足,所以司马懿在抵达安风渡之前,是不会受到任何阻碍的。

难道说真的是司马懿企图公报私仇,要置自己于死地吗?

一想到这里,夏侯玄就感到不寒而栗,司马懿对付自己在情理之中,但拉上三万魏兵陪葬,这样的手段是否太过歹毒了?

夏侯玄以前一直不相信司马懿会这么做,那怕曹亮当时苦劝于他,他都充耳不闻,认为司马懿并不是那种假公济私,因私废公的人,他们之间的仇怨是私仇,而此刻所做的一切,是国家大事,司马懿那怕再有所图谋,也不应该枉顾三万魏军的性命吧?

可在事实的面前,一切的辨白都是苍白无力的,司马懿到现在还不肯出兵,那就足以证明,他是在报复,拿三万魏军士兵的性命来陪葬。

第203章 狼烟

眼看着时间在一息一刻地流逝,诸将也都沉不住气了,不是说好的午时吗,怎么午时都快过了还没动静,他们都有些按捺不住了,想要去问问夏侯玄,但看到夏侯玄黑着脸,只好都又憋了回去。

夏侯玄能不黑着脸吗,他费尽心血搞出来的作战计划临战之时因为友军的不配合面临夭折的可能,怎么不令他心痛如绞。

更糟糕的是,夏侯玄只制定了一个作战计划,并没有备用的第二计划,也就是说在失去了司马懿大军的接应之下,孤军深入的征南军将怎么办,他还没有想好。

这个后果几乎是灾难性的,虽然此刻征南军的行踪还没有被吴军所发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暴露那是肯定的事,只不过是迟或早的问题。

而征南军的行踪暴露之后,毫无疑问会遭到吴军的围剿攻击,打仗夏侯玄不怕,但面对数倍的敌军,夏侯玄心里终究还是没有底的。

最关键的是,征南军现在的粮草不足,为了起到偷袭效果,征南军几乎是轻装前行,抛却了一切辎重车辆,每名士兵身上,只带着七天的干粮,也就是说征南军最多可以支撑七天,如果七天之后不能摆脱吴军的围攻追击,首先自己就会崩溃掉。

夏侯玄看向了曹亮,想起了曹亮昨天对自己说的话,他不禁生出一丝的懊悔,如果早一些听曹亮的劝告,做好两手准备,那何致于现在这么被动?

夏侯玄正要和曹亮说话,就听任览激动地喊道“夏侯将军,狼烟……狼烟!”

顺着任览手指的方向看去,东北方的天空中,一股黑烟冲天而起,似有直冲云霄之感。

夏侯玄激动地难以自抑,胸腔之中那一股的郁闷之气顿时是喷薄而出,他拨出了腰间的佩剑,斜指向前方,大声地喝道“传我之令,冲!”

征南军等待这道军令已经是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如今军令一下,征南军如出林猛虎一般,向着吴军的营地冲杀而去。

狼烟升起来的时候,司马懿已经开始指挥大军强渡淮河了,之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主要是因为架设浮桥的时候出了一些小问题,不过这些小问题很快就得到了处理,大军开始按照原计划向淮河南岸进发。

吴军在淮河南岸设伏的事,司马懿是心知肚明,不过他有自己的计划,所以一点都没有慌乱,反正吴军的计划是半渡而击,在魏军到达南岸的数量没有达到足够多的时候,他们是不会轻易发起攻击的,这倒是给了魏军渡河的一些便利。

魏军在淮河上同时架设了四座浮桥,数万大军成四路纵队,源源不断地从浮桥上通过,杀入到淮河南岸。

吴军从寿春和弋阳撤军之后,就赶到了安风渡设伏,其中东路撤下来的全琮部埋伏在了安风渡的东面,从西路撤下来的诸葛瑾部埋伏在了安风渡的西面,东西两路十几万大军,对安风渡是虎视眈眈。

按照诸葛恪所提出来的方案,吴军一路人马在安风围城诱敌,另外两路人马在安风渡扎好了口袋,就等魏军来钻了。

这个方案得到了孙权的首肯,所以吴军很快地就从寿春和弋阳撤了军,并进入到了伏击的阵地,等候魏军的到来。

安风渡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安风渡水流平缓,河面宽阔,比较适合渡河。

北岸相对来说地势平坦,一望无垠,吴军在南岸处的高地之上,便可以清楚地看到魏军动静,简直就是无遮无拦的。

而安风渡南岸,丘陵起伏,植被茂盛,那些成片的山林给吴军设伏创造成了极为隐蔽的条件。

总之,吴军藏身于淮河南岸的山林之中,魏军抵达前线之后,想从北岸窥探南岸的情况,几乎是一种奢望,因为从北岸去看南岸,除了一片郁郁葱葱之外,还真看不到什么。

这对吴军的伏击来说,自然是非常有利的,诸葛恪选择在安风渡设伏,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比较淮河沿岸的其他渡口,恐怕也只有安风渡最为合适了。

所以诸葛恪才会将三路大军全部撤下来,一路进攻安风城为饵,另外两路都去设埋伏,准备在野战之中,打魏国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另外诸葛恪之所以选择半渡而击的计划,就是因为这要可以有效地杀伤魏军,给魏军一次迎头痛击,如果吴军隔河而守的话,固然可以将魏军挡在淮河以北,给魏军强渡淮河增加无数的难度。

可这样一来,吴军杀伤魏军的人数就极为地有限了,而且魏军如果觉得安风渡不能轻易地渡过之后,肯定会暂时放弃掉安风渡,转而寻找其他的可以轻易渡河的渡口,比如说目前就被魏军所控制的寿春和弋阳,如果魏军从那儿渡河的话,则会轻松许多。

所以吴军尽可能地把安风渡伪装成无人防守的模样,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丝毫看不到吴军的身影,借此而迷惑魏军,然后待魏军半渡之时,一举杀出,重创魏军于淮河南岸。

吴人自以为计,殊不知司马懿一生征战,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不过是当年他所玩剩下的,所以司马懿一早就料算到了,吴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会白白地让开淮河这道天然的屏障,所以还没有等司马懿到达安风渡,就已经料算到了吴军可能采取的手段和花招。

而半渡而击,是诸多兵法阵形之中最为稳妥的办法,司马懿就早已料算到了吴军完全可能会在安风渡设伏,为此,司马懿还精心地设计反制的计划。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吴人自以为得计,想做一只隐藏在叶子后偷袭吴军的螳螂,可他却殊不知,自己早已被黄雀所盯上了。

角色的转换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只不过在角色转换的过程之中,当局者是懵然无知的,只有旁观者才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204章 势如破竹的骁骑营

司马懿经验老道,在释放狼烟时选择的时机完全是恰到好处的。

此刻魏军渡河成功的的部队已经有两万余人,在渡过淮河之后,便主动地在淮河南岸上排兵布阵,建立起防御阵形。

此时担负着右路军主将的诸葛瑾比较担忧,他很清楚,司马懿是怎么样的人,那怕自己弟弟诸葛亮这样的天纵奇才,碰到司马懿一样也无可奈何,自己的儿子诸葛恪比较托大,想实施一个半渡而击的计划,重创魏军于安风渡。

半渡而击顾名思议就是等敌军渡河渡了一半的时候,再行出击,趁着敌军立足未稳的机会,重创已渡河之敌。

诸葛瑾观察到魏军渡过淮河之后并没有欢呼庆祝,更没有得意忘形,而是非常务实地在淮河南岸构筑起简单而实有的防御阵形,以应对可能到来的危险。

不能再等了!

诸葛瑾神色严峻,简单地和副将步骘商议了一下,认为如果按原计划,吴军等到魏军真正渡过一半人马的时候,恐怕魏军早已结成铁桶一般的阵形了,真正等到那个时候,吴军不得不去啃这个硬骨头,恐怕还不一定能拿得下来。

所以诸葛瑾计划提前发起攻击,不管现在魏军渡过河的有多少人马,趁魏军立足未稳之时,果断出手,将这支已渡河的军队给歼灭掉。

步骘很快地同意了诸葛瑾的计划,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和对面东路军的全琮来打一下招呼,没时间了!诸葛瑾果断地下令吴军行动,全面出击,拦腰斩向魏军的南岸军队。

这一切早已在司马懿的预料之中,所谓半渡而击也不过是一个战术名称而已,在实战之中,恐怕没有那个将领可以等到敌方的军队真正渡过一半时才发起攻击。

他微微地冷笑了一声,下令身边的亲兵点燃早就准备好的干柴堆,一股浓而黑的狼烟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在通信欠发达的古代,狼烟一直是一种有效的通信手段,万里长城上的烽火台,就无时不刻地准备着引火之物,一旦遇到敌人入侵,便立刻点燃入狼烟示警,千百座的烽火台一一传递,其景象也是蔚为壮观的。

狼烟顾名思议是用狼粪来点燃的,但在实际的操作之中,狼粪的效果并不太明显,真正的狼烟是混合了干柴湿柴和油脂的材料点燃的,这样的狼烟黑且浓,能直冲天际,效果最为明显。

吴军的提前出击给了司马懿很大的压力,现在渡过淮河的魏军尚不足两万之数,很难承受吴军的大举反攻。

不过司马懿是留着后手的,尽管他不知道夏侯玄的军队现在赶到了那儿,但根据约定,只要狼烟一起,夏侯玄就会率军不顾一切地赶来增援,里应外合前后夹击,杀吴军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在长风林等候已久的夏侯玄早已是焦灼万分了,如果司马懿那边再不发信号,他都感觉自己真有些撑不住了,看到狼烟之后,夏侯玄顿时变得轻松了不少,立刻拨剑下令全军全部出击,痛击吴军。

骁骑营原本就处于最前沿的位置上,距离吴军的营地不过才四五里的距离,接到军令之后,文钦立刻下令,三千骁骑如铁骑洪流一般,浩荡而出,以不可阻遏之势,向着吴军营地扑了过去。

成建制的骑兵最大的倚仗就是速度,千骑万乘,呼啸而来,强大的冲击力完全可以摧垮一切,势不可挡。

吴军在此立营,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安风渡口上,以至于营地背后的防御,是极为地薄弱,连道像样的栅栏都没有,几根稀疏而细长的树枝就充当了防御工事。

这种防御工事,在骁骑营面前,简直就是形同虚设,骑兵很轻易地就突破了这层工事,杀入了吴军的阵地之中。

不光是防御工事的薄弱,就连守营士兵的状态都是浑浑噩噩的,全部吴军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面,尤其是开打之后,所有的吴兵吴将无一不是目视前面,那怕没有参加战斗,关注点自然也是安风渡口上。

三千骁骑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狂砍猛杀,将吴军的营地捣了个稀烂,军营全毁,那些守营的吴兵更是只恨爹娘给少生了两条腿,想逃出去,几乎没有可能。

人的速度远远不及战马,那怕跑得再快的人,最多也就只能是跑着前面,面对身后如狼似虎的铁骑,真心让人感到绝望。

当三千以骁骑横扫整个吴军营地之时,征南军的步兵也冲了上来,面对一片狼籍的战场,征南军倒像是清道夫,而不是参与进攻的步兵。

魏军毫无征兆地从背后杀来,让诸葛瑾顿时心凉了半截,作战时最怕的是什么,那就是腹背受敌。

现在吴军刚刚向魏军的滩头阵地发起攻击,双方也刚进入短兵相接的时刻,吴军的背后突然地杀出一支军队来,让诸葛瑾是措手不及。

看来魏军是早有准备,早就针对着吴军的伏击计划采取了反制的手段,什么时候如此强悍的一支军队竟然绕到了吴军的背后,诸葛瑾竟然是全无察觉,失职!严重的失职啊!

骁骑营的动作极快,不过是片刻的光景,就已经冲破了吴军的营地,斩敌无数,其后三千骁骑不待步兵跟上,便长驱直入,开始对吴军进攻的军队发起进攻。

吴军进攻的方向是安风渡口,而骁骑营的进攻方向也是安风渡口,双方是同向而行,骁骑营完全可以追着吴军的屁股来打。

军队打仗讲究阵法,排什么样的兵,布什么样的阵,事先就早做了安排,而骁骑营的突然出现,似乎打乱了吴军的布署,此刻吴军再想回头应战,整个军队的队形就无法再讲究了,变得凌乱不堪。

而混乱的阵势,则是骑兵最为喜欢的,他们可以有敌军阵中恣意往来驰骋,横冲直撞,简直就如同是进入了无人之境一般,毫无抵抗之力。

第205章 长枪结阵

骁骑营此次派往前线的是三部人马,左军校尉文钦暂代统领之职,率右军校尉牵弘和中军校尉刘靖一同参战,虽然人数只有三千人,绝对算得上是主力之中的主力,夏侯玄对骁骑营是极为倚重,此次进攻,自然是委以重任。

魏军的优势就在于拥有强悍的骑兵力量,而与之相反的是吴军却从来没有成建制的骑兵,所以在陆战对抗之中,魏军则占有着明显的优势,光是这一支骑兵力量,吴军就无可匹敌。

除了十二年前的那一次长驱奔袭街亭的战斗,骁骑营已经是久未曾历战阵了,长期疏于战阵并没有令骁骑营的将士畏惧战斗,反而是让他们长久以来被压抑的那种激情全面暴发了,在冲锋之时,皆是悍不畏死,玩命地向前冲着,不把吴军阵地踏个稀巴烂,誓不罢休。

此次骁骑营的骑兵是三路齐出,分别由文钦、牵弘和刘靖率领,这三路骑兵就如同是三把锋利的尖刀,直接刺向了吴军的要害。

而魏军步兵则是紧随其后,跟随着骑兵的步伐,也冲入了吴军的阵营之中。

魏军的冲锋彻底地打乱了吴军的进攻节奏,诸葛瑾是又惊又惧,急问道:“这一支的魏军是从哪儿杀出来的?派出去这么多的斥侯都是吃干饭的吗?”

步骘一头的雾水,诸葛瑾问他,他也不知道啊,这支魏军也太过诡异了,悄无声响地就出现在了吴军的背后,有如天降奇兵一般,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要真正探究他们从何处而来的,步骘还真不知道。

不光是步骘不知道,全体吴军也都感到莫名其妙,这一支的魏军看起来数量并不少,他们是如何突破吴军的防线,接近安风渡的?

诸葛瑾知道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现在他必须要挡住魏军的攻击,这样才能避免受到腹背之敌。

诸葛瑾立刻下令步骘整点兵马,前去迎敌,自己则指挥军队,协同全琮所部,继续围攻刚刚渡河而来的魏军。

魏军里应外合前后夹击的架式,诸葛瑾又是如何看不出来,这背后的这一支魏军,早不杀出晚不杀生,偏偏就是在吴军刚刚出击的时候,他们杀了出来,这分明就是想要破坏吴军进攻计划的。

那一股冲天的狼烟,诸葛瑾自然是看到了,起初他还有些不明白,魏军怎么会点起这玩意,等到魏军从背后杀来的时候,他这才明白,敢情这是魏军之间在传递信号呀,他们就是图谋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以打乱吴军的计划。

诸葛瑾当然不甘心自己这方面的计划就这么破产,要知道,这个计划可是他儿子诸葛恪亲自制定的,得到过孙权的认可,如果此役能大获全胜的话,诸葛恪可是第一功。

他诸葛瑾年老了,但他儿子诸葛恪却是正当壮年,官运蒸蒸日上,大有取代陆逊成为东吴第一大将的趋势,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诸葛瑾可不想拖他儿子的后腿。

诸葛瑾步骘所率的这一路人马,是四路军中兵力最多的一路,麾下整整的八万人,诸葛瑾分出一半的人马由步骘率领前去迎敌,剩余四万人,也足够对付司马懿的渡河大军了。

更何况,还有全琮的这一路人马参与围攻,所以诸葛瑾并没有太过担心,他令步骘率军先牵制住夏侯玄,只要击退了渡河的魏军,剩下的这支偷袭的魏军将会成为无根之水,无土之木,回过头来再去对付他们,将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诸葛瑾一生都活在诸葛亮的光辉之下,其实若论能力,诸葛瑾并不会比诸葛亮差多少,但在名臣猛将如云的东吴,诸葛瑾终究还是要比周瑜吕蒙陆逊等名震天下的大都督逊色一些,只能算是二流人物,始终都无法成为独挡一面的封疆大吏。

所以诸葛瑾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诸葛亮恪的身上,诸葛恪聪慧过人,有胆有识,只要给他足够的上升空间,诸葛恪的聪明才智肯定会有发扬光大的时候,到时候光耀他诸葛家门楣的,可不止是诸葛亮一人了。

战场之上的情形迅息万变,虽然说诸葛恪的计划已经是相当的完美了,但终究还是会有一些变数的发生,就如同现在,突然从背后杀出的魏军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是打乱了诸葛恪的布署。

绝不能让这一支魏军毁了他诸葛家的希望!

吴国兵分两路之后,混乱的局面才有所改观,虽然在骁骑营和其他诸营兵马有力地冲击之下,吴军折损了不少的人马,但毕竟吴军人数众多,此刻步骘将溃退的吴军重新集结整合起来之后,战场上的形势重新发生了变化。

虽然说吴军除了水战能略胜魏军一筹之外,陆战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最起码吴军步兵在对阵魏军骑兵之时,就显得十分吃力。

但吃力归吃力,并没有说魏军骑兵就拥有着碾压的实力,方才吴军被骁骑营打得抱头鼠窜,也不过是因为吴军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如此乱局,真正整合起来之后,尚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否则的话,东吴的军队干脆就龟缩到长江之上,凭着水军的优势来苟延残喘,又何必一次次地兴师动众,大举北伐。

其实在长期的作战之中,吴军还是摸索出一条对付魏军骑兵的办法来,那就是采用长枪结阵的方式,扼制骑兵的冲击力。

长枪结阵之后,就可以在步兵方阵的外围,形成一道枪林,密密麻麻,如果魏军骑兵胆敢发动冲击,必然会被无数的长枪洞穿战马和骑士的身体。

长枪阵也是目前对付骑兵最为有效,最为机动灵活的阵型了,其他诸如采用辎重车拦截的方法,虽然有效,但机动能力太差,被骑兵迂回打击的话,就难以奏效了。

长枪结阵却可以不受地形地势的干扰,人数多少都可以,只不过人数越多,防御的面积就越大,被攻破的可能性就越小。

第206章 形势困难

步骘领命之后,立刻率军前去迎击魏军,他策马边走边大声地喝道“长枪结阵!长枪结阵!”

吴军大部分的士兵都是经历过数次吴魏之战的老兵,这个时候有人高喊长枪结阵,他们就如同条件反射后般,立刻结成了一个个的方阵。

当然,吴军也不可能全是长枪兵,所以结成了方阵也并非是纯粹的长枪兵,还包括弓箭兵和刀盾兵。

方阵形成之后,四面外围自然都是长枪兵,在长枪兵的间隙间,则是由刀盾兵来防护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方阵不受弓箭的攻击,而最里层的弓箭兵,在乱军之中,是为最为脆弱的一个兵种,如果一旦丧失保护的话,弓箭兵在近处,几乎是只有惨遭被蹂躏的份。

长枪方阵保护了弓箭兵,也使得弓箭兵有了用武之地,可以进行远程打击,就算敌军的骑兵再强悍,那也得面对弓箭兵的袭击,每一次的冲击,骑兵也必将会受到相应的损失。

吴军一个个方阵形成之后,都在缓慢地向前推进,其中较小的方阵会自行合并成较大的方阵。

长枪方阵也不是说越大越好,虽然说大的方阵可以增加防御面积,但相对而言,越大的方阵在协凋性方面就会越差,机动能力也会变小,所以方阵最为理想的配制一般为四五百人,三个兵种有机搭配,形成这样的长枪方阵,才是最为理想的。

吴军这一新的作战方式,对战场形势的改变还是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长枪方阵有效地扼制住了骑兵的冲击力,让骑兵不再那样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避免了吴军遭受更大的损失。

当然长枪方阵在扼制骑兵的作用上只是偏重于防御,极本谈不上反击,如果敌方骑兵不来进攻的话,长枪方阵最终也只能是一个摆设,不会对骑兵部队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除非敌方骑兵依然要不顾一切地冲击,那么远程的弓箭兵和近程的长枪兵,就会杀伤骑兵,让敌方骑兵蒙受很大的损失。

所以文钦在看到吴军改变阵型之后,便下令骑兵随机应变,不得再采用强攻硬打的模式了,各部所属骑兵,皆采用迂回作战的方式,避免与吴军方阵硬碰硬,寻找吴军的薄弱环节,各个击破。

如此一来,和吴军交战的主力就变成了步兵,双方攻守平衡,战事陷入了胶着之中。

此刻诸葛瑾无瑕去顾及身后,魏军在淮河上架设了四座浮桥,通过浮桥,魏军正源源不断抵达南岸,随着时间的推移,渡过淮河的魏军是越来越多,再耽搁一个半个时辰的话,渡过河的魏军必然会翻倍,那时候诸葛瑾再想对付渡河之兵,显然就是变得困难的多。

现在趁着人少,正是吴军发挥其人数众多的优势,就地将已渡河的魏军歼灭,将正在渡河的魏军驱赶回北岸去。

所以诸葛瑾不顾后面的军队,而是将几乎全部能调动的兵力,都投入到了进攻之中,试图想要依靠进攻,摧垮魏军的渡河计划。

战斗很快就全面展开了,魏军渡河时构筑的临时防御之地很快就被吴军给突破了,双方立刻是陷入到了肉搏战之中,战况十分的惨烈,整个安风渡口如被血染了一般,尸体横七竖八地铺了一地,也分不清那一具是魏军的那一具是吴军的。

魏军在淮河南岸指挥战斗的正是大将牛金,当时和夏侯玄争执偷袭任务时,司马懿称对其另有重用,司马懿说话自然是有份量的,牛金便成为了南岸的最高指挥官,亲临一线,与吴军展开了激战。

诸葛瑾和全琮终于是碰了面,而东西两路军也完全地融合在了一起,浩浩荡荡,其势极为地壮观。

全琮也早就注意到了西路军那边的变化,只是奈何双方相隔有一定的距离,全琮也摸不清状况,此时和诸葛瑾碰面之后,终于可以打听一二了。

诸葛瑾据实以告,称有一支人数大约在三万人左右的魏军从背后试图偷袭吴军,不过诸葛瑾已经让步骘就率兵去拦阻了,不会对吴军围攻魏军渡河军队产生什么影响。

全琮一听大皱眉头,道“看来我军的半渡而击之计已经被司马懿给击破了,接下来该当如何?”

诸葛瑾不以为然地道“战场之上,总会有意外之外的事,现在步将军已经率兵前去拖住这支魏兵了,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坚决地歼灭已过淮水的魏兵,回过头来再收拾那支魏兵不迟。”

诸葛瑾还是有着自己的底气的,这次他和全琮奉命前来安风渡,可是带着十三万大军的。在数量上,超过了司马懿的十万大军,而且还有距离安风渡不远的诸葛恪的五万大军,也可以随时增援。

有如此压倒性兵力的优势,诸葛瑾才不会在乎己方的计策是不是被敌方所识破,关键的时候,还是实力高于一切的。

诸葛瑾指挥大军,轮番地向渡口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诸葛瑾和全琮双双站在后面督战,凡是畏缩不前,气势低迷,妖言惑众者,一律就地正法斩无赦!

这种的铁血手段,显然是非常有效的,吴军将士没有退路,只能是奋力相前,与魏军厮杀在一起。

司马懿的手中,倒还是有着几万军队的,但浮桥并不宽阔,每次只能容一人通过,虽然四座浮桥连起来看似不少,但现在前面的战斗如此地惨烈,一次只能通过四五个人,效率上还是严重不足的,投入进去的兵力,远不止消耗掉的。魏军在安风渡南岸,始终处于兵力上的劣势,和数倍于自己的吴军作战,形势极为困难。

所以在安风渡南岸,魏军始终受到了压制,牛金虽然竭尽全力,指挥军队构筑防线,但奈何这次吴军的攻击力无比坚强,一点喘息的机会也没有,激战多时,牛金也渐渐不支,抵敌不住,魏军的形势变得芨芨可危。



第207章 鸣金收兵

诸葛瑾的目标,自然是一口气想要吃掉牛金的这两万余人,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如果能全歼掉魏军的两万人,那么此役吴军就是大获全胜了,当年石亭之战,号称辉煌之战,吴军也不过才斩首万级而已。

吃掉魏军的两万人,无异对司马懿就是一次重创,让他不敢再轻易地渡河南下,淮南诸地的城池,还不是任取之?

当然,想要吃掉魏军的这两万多人,首先便是要切断那四座浮桥,只有把魏军的退路给封死了,这两万人才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所以,吴军的进攻首要的目标就是要摧毁浮桥,在进攻之中,吴军对着浮桥方向是展开了全力地猛攻。

牛金当然知道浮桥对魏军的重要性,浮桥既是前进的路,也是后退的话,失去了浮桥,已经渡过河的魏军就会身陷绝境,所以在防守中,牛金也是死命地护住浮桥,不让吴军接近浮桥。

但吴军涌上来的兵力实在是太多了,前仆后继,怎么杀都杀不完,而且四座浮桥又不是集中在一起,每座浮桥之间相隔了几十丈,凭牛金的这点兵力,想要守住四座浮桥勉为其难。

吴军的进攻越来越强悍,魏军难以力敌,最东面的那座浮桥首先失守了,吴军兴奋地冲上了浮桥,砍断了系着浮桥的粗大缆绳,然后又在浮桥上面放起火来,熊熊的烈火很快就把这座浮桥吞没了。

浮桥上原本还在向前推进的魏兵慌忙地向后逃去,但已经失去联结的浮桥已经彻底地垮了,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桥上的魏兵失去了平衡,纷纷地落水,水性好的或许还能逃过一劫,水性差的当场就被淹死了。

魏军绝大多数是北方人,都是旱鸭子,熟悉水性的人本来就没有几个,这一落水,大多数的人都在水里折腾着喊救命,可惜淮河水又急又湍,水深不见底,落水的魏兵大多都被洪水给卷走了。

虽然魏军在浮桥之间还有一些船只负责救援,但落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救援的船只数量有限,落水者分布的又广,最后也只救起了少部分人,大部分落水者都遇难了。

司马师在对岸瞧着,脸色铁青,对着司马懿焦急地道:“父亲,浮桥可不容有失,如果全部被毁的话,那过河的军队就没有退路了。”

司马懿神色平静,下令道:“鸣金,退兵!”

牛金在前方听到了鸣金之时,不禁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闻鼓而进,闻金而退,是军队最起码的纪律,在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之前,牛金那怕就是血战到底,也不能后退一步。

做为军人,牛金并不怕死,但是看着身边一个个的袍泽倒了下去,他还是心痛如绞,这是一场看不到胜利的战斗,那怕再坚持下去,也只能是让更多的人送死。

但是军令如山,上峰没有让他们撤退,他们谁也不能后退半步,只有殊死而战。

一座浮桥的失守,让牛金等人心底里生出一丝的绝望,这四座浮桥就宛如是连接他们的性命的桥梁,失去一座浮桥,就等于失去一线的希望,按目前双方的攻守态势,四座浮桥的失守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四座浮桥全部失守,那么已经过河的魏军就会陷入到绝境之中去,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困守绝地,保留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可却始终听不到退兵的鸣金声,这种绝望的情绪开始在魏军之中蔓延,象瘟疫一样,感染着每一个人,让魏军的战斗精神出现在了松懈。

还好鸣金之声及时地出现了,牛金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某来断后,尔等速退!”

那些早已心生绝望的魏兵此时如看到了生命的曙光一般,争先恐后地朝着那三座浮桥涌去。

其实在这个时候的魏军,是最困难的时候,在吴军的步步紧逼之下,魏军已经是趋于崩溃了,而此时一旦开始撤退,那就是完全要崩溃的节奏啊。

三座浮桥每座都只能是容许一列纵队通行,千军万马挤在一起过独木桥,还要面临吴军的追杀,这绝对是噩梦之中的噩梦。

这个时候如果没有象牛金这样的大将挺身而出去的话,魏军遭受到的重创只怕是更坏。

牛金久轻善战,自然知晓目前魏军面对的艰难处境,如果魏兵都想着赶紧撤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话,那结果就是谁也走不了。

关键的时刻,就得有人挺身而出,牛金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率领着一帮子的敢死队,冲上前去和吴军展开血战,掩护大部队撤退。

这几乎是九死一生的事,但如果没有人去做的话,必然是十死无生。

牛金身为前线的最高将领,这个时候他没有主动地后撤后退,而是奋顾不身地来断后,就足以休现他的高风亮节了。

吴军听到了魏军的退兵声,丝毫没有降低追击的力度,反而是更加卖力地进行追杀,眼前的这一颗颗人头,可是他们晋级获奖的希望,如果被他们给逃了,岂不是白等了半天。

所以眼看着魏军要逃,这些吴军个个是心有不甘,奋力地冲了上去,都想试图在最后关头捞上一把。

牛金却率部继续地在坚守着,阻挡着吴军的进攻,似乎在向世人证明,有他牛金在,将是一道敌人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嘶声大吼着,手中的那把大刀舞得如雪片一般,风雨不透,那些试图冲上来的吴兵,被他毫不留情地砍掉了脑袋,牛金浑身浴血,就连他的眼珠子也变成了血黑色。

诸葛瑾见状,不禁暗暗地点头,魏军之中,果然还是有如此悍不畏死的猛将啊,硬生生地以一己之力,阻挡了如潮水涌来的吴兵,果真是悍猛如斯。

诸葛瑾下令,停止追杀,让魏军残部退出战场。

牛金总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其时魏军已经撤离的差不多了,他依然守护在最后,徐徐而退。



第208章 老谋深算

全琮诧异地道:“子瑜难不成有惜才之心,看那魏将如此悍勇,故意放其一马?”

诸葛瑾摇头道:“困兽犹斗,想擒杀此人,我军必要付出数十人的代价,某非惜敌之才也,而是惜江东子弟之殒矣。何况敌大部已退,就算能杀其断后之部,亦得不偿失也,故而放其离去。如今淮北之患初平,正是回头对付淮南之敌之时。”

诸葛瑾遥指西面,神色凝重。

在他看来,牛金所率的残部消不消灭,其实已经是无关大局了,只要能将司马懿的军队逐出淮南,对于吴军而言,也算是一场大胜了。

牛金悍不畏死,拼尽全力而战,想要斩杀于他,必然要付出十倍的代价,除了陡增江东子弟的伤亡之外,对大局已无关系,所以诸葛瑾才下令放弃追杀。

其实诸葛瑾真正的心腹之患是在西面,步骘与之战斗的那支魏军。

如此神出鬼没的军队,才是诸葛瑾需要忌惮的,司马懿已经被他击退,挡在了淮河以北,暂时难以有所作为,所以诸葛瑾现在的大敌,恐怕只有夏侯玄的这一支人马了。

魏军既然已经退却了,吴军立刻便占据了整个的安风渡口,摧毁浮桥那是必不可少的,吴军开始放火焚烧,将剩下的三座浮桥尽数毁去,那怕司马懿就算想重新渡河,重新建桥便是首要的先决条件。

而吴军此时控制了淮河南岸,在不玩半渡而击的这些招数之后,吴军将与魏军隔河而峙,依仗淮河天险来阻击魏军,司马懿想要再次强渡淮河,难度就要比先前大的多了。

吴军的第一次半渡而击虽然没有取得事先理想的结果,但斩敌数千,击退了魏军的渡河行动,总的来讲,算得上是一场小胜了。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夏侯玄部的突然从背后杀出,给吴军造成了不小的压力,既得抽调兵力去对付,还得担心魏军里应外合前后夹击,所以诸葛瑾在没有等到魏军真正半渡之时就发起了进攻,所以才所获有限。

如果说魏军真正达到总数的一半渡过淮河,那么吴军获胜的话,将会取得比现在更为辉煌的战绩,斩敌肯定会过万人了。

但更大的战绩就意味着更大的风险,诸葛瑾不敢轻易地涉险,只要能确保小胜即可,接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做。

那就是全力围剿夏侯玄部。

现在魏军的主力已经退到了淮河以北,吴军只需调派少数的部队守住淮河防线,大部分的主力就可以参与到围剿夏侯玄的行动中。

诸葛瑾遥望着淮河北岸,魏军已经全部撤走了,河面上只剩下了被焚毁的浮桥,在水里半沉半浮,有的还在冒着袅袅青烟,间或漂浮着一些魏军士兵的尸体,河面上一片狼籍。

这场胜利让吴军是欢欣鼓舞,兴高采烈,但诸葛瑾却隐隐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总感觉到魏军未尽全力,完全不象司马懿的作战风格,司马懿经验老道,用兵持重,而这一仗魏军打得却是虎头蛇尾,狼狈不堪,根本就不象是司马懿在指挥战斗。

诸葛瑾轻轻地摇了摇头,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奥妙所在,不过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诸葛瑾自嘲地一笑,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也未可知,毕竟司马懿也老了,廉颇老矣,早不复当年之勇了,打起仗来束手束脚,也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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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金浑身血污地站到了司马懿面前,一脸愧疚地道:“大都督,末将有辱使命,还请大都督以军法处之。”

司马懿轻轻挥了挥了袍袖,云淡风轻地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何况这次乃是吴人狡诈,牛将军以寡敌众,能够全师而退,已是大功一件了,何罪之有?来人,扶牛将军下去休息,好生伺候。”

左右立刻上前去搀扶浑身浴血重伤累累的牛金,牛金神色明显地一滞,如此惨烈的败仗,牛金侥幸逃回来的时候,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唯恐司马大都督按军法处治于他,没想到司马懿非但没有怪罪,反而是好言宽慰,牛金感激涕零,拱手道:“大都督不罪之恩,末将没齿难忘,愿肝脑涂地,以报万一。”

牛金退下去之后,司马师瞧着左右无人,上前低声地道:“父亲既然不准备打赢这场战斗,为何还有折损数千人的性命,这损失未免太大了吧?”

司马懿淡然一笑道:“做戏做得太假旁人岂不一眼即可识破,要做的天衣无缝,自然需下一些血本。倘若我们按兵不动,将来朝廷调查,必然是难辞其咎,如此惨烈一役,为父最多承担点指挥不当的责任,夏侯玄恐怕就得自求多福了。”

司马师会心地一笑,道:“父亲深谋远虑,孩儿钦佩不已,这次夏侯玄面对十数万的吴军,看他如何应对?”

司马懿这次料算的非常精确,狼烟一起,夏侯玄必定率兵来攻,隐藏的行踪就会完全暴露,而司马懿这边把兵马一撤,自然就逼得夏侯玄单独去面对十几万的吴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以三万人去抵敌十万人,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而且这一次司马懿把责任推卸的是一干二净,渡河作战不利,那是谁也没办法的事,魏军也是经过了浴血奋战,负责断后的牛金更是全身多处重伤,差一点就折在了淮河南岸,司马懿最终下令撤军,那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吴军这次兵势强大,如果渡过河的那两万魏军不撤退,必然会全军覆灭,饶是如此,还有数千名的魏军葬身在了淮河南岸,再也回不来了。

司马师注视着对岸,暮色沉沉,喊杀之声却依然是不绝于耳,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夏侯玄和曹亮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已经是一个未知之数了。



第209章 突围

“喀嚓!”

曹亮干脆利落地砍翻了一名吴兵,鲜血喷溅出来,洒了曹亮一头一脸,曹亮顺手抹了一把,手驻环首刀,大口地喘着气。

这是他亲手砍翻的第几个吴兵了,曹亮都记不过来了,反正他只记得这一路杀过来,除了血战,就是血战。

当司马懿的鸣金之声响起的时候,曹亮就知道夏侯玄已经被司马懿给卖了,没有了主力魏军的支援,夏侯玄的三万人马将单独地面对十几万的吴军,这几乎是一个难解的死局。

撤退已经是来不及了,征南军本来就和步骘的人马纠缠在一起,想退出战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吴军的动作极快,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全面地包抄过来,将征南军团团围困,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如果不是黑夜来临的话,曹亮所能看到的,只有人山人海了。

夏侯玄懵了,出现这种状况,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在他的作战计划之中,完全没有考虑到这种状况,现在三万征南军被吴军团团包围,夏侯玄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没有可以凭险御守的要塞,没有足够的粮草辎重,没有援兵,在敌人的团团包围下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夏侯玄计无所出,其他诸将也是一脸的茫然。顺风仗谁都会打,而且说起来往往是头头是道,但象这种逆风仗,却不是谁都可以打得,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下,再整出一套详尽的作战计划来,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现在考验的,就是为将者的临机权变的能力,在以寡敌众的情况下,如何带领这支军队杀出重围,才能证明为将的实力。

夏侯玄显然是不具备这种能力的,虽然说夏侯玄学识才华皆有过人之处,但做为一个刚上战场的菜鸟,显然那些兵法兵书上学到的东西是不够用的,在老谋深算的司马懿面前,他终究只是一个雏儿。

从主动请缨领命出战的那一刻,夏侯玄就已经注定掉入了司马懿的算计之中,阴戾狠辣的司马懿为了消灭夏侯玄,早已把三万魏军视做了草芥,让他们为夏侯玄陪葬也在所不惜。

夏侯玄还口口声声称司马懿不会因私废公,不会因为私仇而耽误国家大计,事实证明,这只是夏侯玄一厢情愿的想法,在清除政敌方面,司马懿才不会有半点妇人之仁,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滴水不漏了无痕迹地将夏侯玄送上断头台。

“卑鄙!司马懿简直就是卑鄙透顶!”夏侯玄愤怒地拨出长剑,狠狠地劈掉了身边的一截树枝,他用这种方式,发泄着他心头的怒火。

但一切都于事无补了,夏侯玄的大意和轻信,让他包括手下三万将士身陷绝境,想破除这种死局,除非有奇迹发生。

曹亮上前道:“夏侯将军,困守此地,只能是坐以待毙,还是分路突围吧。”

夏侯玄眼中掠过一抹的亮色,事先就是曹亮提醒他要防备司马懿,没想到还真被他不幸言中了,夏侯玄对曹亮便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意思,此刻他献计突围,让夏侯玄生出一丝的希望,上前一把捉住曹亮的手,急切地道:“子明,如何分路突围,你可有计划否?”

曹亮之所以敢主动献计,正是因为他此前做过这方面的计划,和邓艾曾商讨过如果己方被数倍于我的敌人包围之后,该如何办的问题。

邓艾当时给出的办法就是分路突围,并根据地形地势,给出了详细的突围方案,曹亮当时便牢牢地记下了,此刻正好为之所用。

不得不说邓艾确实是一个军事奇才,他对山川地理的掌控已经远远超越常人,到达新的地方,邓艾只需要瞧上几眼,就可以制定出一整套行之有效的行军方案来。

也难怪他会在若干年之后,想常人之不敢想,走常人之不敢走的阴平小路,一举灭蜀,创下了不世之功。

没有平时的日常积累,没有锻炼出如炬的慧眼,邓艾是不可能立下如此奇功的,所以说在每一个成功的背后,看似偶然,却一样有着必然的因素。

曹亮拿出来的这一套突围方案,让夏侯玄顿时为之一喜,原本如一团乱麻的战局,顿时变得条理清晰了。

尽管说突围行动不可能百分之百的成功,但总比现在这样坐以待毙要强吧,夏侯玄下令各营各部的人马遵照此方案行事,立刻行动。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了一切,黑夜给突围行动增添了许多的不确定因素,但究竟是有利的,还是不利的,无人能够知晓,现在夏侯玄是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次的突围行动中。

最初曹亮是和夏侯玄的中军一起行动的,他们沿着一条小径,向西南方向而走,刚走出没有多远,吴军的一股兵马就围杀过来,混战之中,曹亮和夏侯玄被分隔开了,夏侯玄在亲卫的保护护之下,望西边而走,而曹亮在方布等人的保护之下,继续向西南突围。

四野一片的漆黑,只有那稀疏的星光微微地照出一点前路的光景,为了生存而战,这便是曹亮此刻的信念。

一路之上,他已经不知斩杀了多少的吴兵,他手中的环首刀已经是斑斑的血迹,身上也溅满了血污,有他自己的血,也有敌人的血,曹亮身上已经是多处受伤,所幸都是些轻伤,并不碍事。

他之所以能在乱军之中安然无恙,方布等人的护卫自然是功不可没,曹亮不禁暗暗感叹,如果没有方布的保护,他恐怕都不知道要死上几次了。

战争确实可以磨励人的意志,这是曹亮平生第一次踏足战场,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他已经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了,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的手还颤抖过,但在这个战场上,他早已变得麻木了,杀人就如同是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因为在这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



第210章 夜战

现在曹亮的身边,除了方布等几人之外,还有上百名的追随者,这些魏兵除了一部分是一直跟随在曹亮身后的,还有一部分则是队伍被打散落了单的。

在突围之中,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落单了,落单的话就意味着一旦被敌军包围,十死无生,所以曹亮在突围途中,一旦遇到落了单的魏兵,不管他们是那个队伍的,都会将他们收容起来,编入自己的队伍。

当然,突围作战,并不是人越多越好,越是大规模的集团行动,越容易遭到敌人的重兵围剿,只有短小精悍的队伍,突出去的希望才更大。

整个安风渡的地形相当地复杂,有山坡,有丘陵,有河流,有沼泽,这么复杂的地形那怕是白天行军,都有些困难,更何况是黑漆漆的夜里,难度更是无比巨大。

曹亮不敢点燃火把来照明,一旦点起火把,自己的位置不就全暴露了么,纯粹是找死的行为。

吴兵却是没有这么一层顾虑,他们肆无忌惮地点燃火把,漫山遍野地搜寻魏兵的踪迹。

吴军点燃火把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让他们不必在黑暗之中苦苦摸索,找寻一些道路或者河流也容易的多。

但弊端也是十分明显的,点亮火把不光是把吴军的位置暴露出来,就连吴军的数量魏军都可以数得一清二楚,如果吴军人数众多兵马强悍,魏军便可以绕着走,不与之发生冲突,但如果吴军数量比较少的话,魏军则可以强力狙杀之,夺路而走。

现在魏军这个分路突围的方法让吴军有些焦头烂额了,这么多的魏兵如星流云散,四面突围,让吴军是防不胜防,只好是来分头堵截。

黑夜之中行动自然也有好处,在黑暗的掩护之下,魏军的突围行动更为地从容一些,吴军顾此失彼,虽然截杀了不少的魏军,但多少人混水摸鱼突了出去,他们连一点底也没有。

曹亮在行军途中,遇到大队的吴军就绕道而走,遇到小股的吴军则毫不客气地斩尽杀绝,吴军点亮火把的行为确实是给他提供了不少的便利,让他可以比较轻松地挑选对手。

但不是每一支吴军都会点亮火把的,曹亮在行军途中,就曾遭遇过两次吴军的暗中伏击,这些吴军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在黑暗之中突然袭击,让曹亮是防不胜防。

不过这些伏击的吴军终究只是一些小股部队,虽然能给曹亮的队伍带来一些伤亡,但却无法阻止曹亮前进的步伐。

连续地斩杀了几支吴军的小队之后,曹亮已经率军渡过一条不宽的河流,进入了一片丘陵地带。

此时已经是天交三更了,连续战斗了两三个时辰,曹亮的队伍是人困马乏,曹亮下令暂时在一片树林中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喝点水,后半夜还有恶战等着他们,必须要在天明之前突围出去,否则就会突围失败。

曹亮估算了一下路程,距离他们的出发点已经是有十几里的路程了,但这个距离并不安全,远还没有走出吴军的包围圈,想真正地突围出去,至少还得再走十几里的路程。

曹亮坐在一棵树下,夜风习习,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黑暗之中,曹亮也瞅不清楚这究竟是一棵什么树。

他拎着皮袋,咕咚咚地连灌了几大口的凉水,又啃了几口干得发硬的面饼,战场之上,条件就是这么艰苦,曹亮也没啥可以抱怨的,在这里,生存是摆在第一位的,其他的,都得一律靠边站。

曹亮瞟了一眼,方布就站在他身边三尺之内,抱臂而立,永远是刀不离身,虽然经历一场场的恶战,但他依然是平静淡漠,神色从容,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会令他动容。

“方布,你说我们今夜会死在这儿吗?”

“不知道。不过方布但有一息尚存,就会保护少主周全。”方布平静地道。

战场之上千军万马,一个人的武艺再高强,也是无济于事的,方布的职责就是保护曹亮,只要他没有倒下,就永远不会失职。

曹亮道:“我们相处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籍贯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

方布淡淡地道:“在下祖籍并州晋阳,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并州晋阳?”曹亮立刻是饶有兴致,因为穿越前他就是山西太原人氏,这么算来,方布和他算得上是老乡了,不过这个老乡隔得有点远,足足隔了一千八百年的时空。

“那你离开故乡多久了?”

“很久了,久到我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离开的。”

“那你不准备回家去看看吗?”

“回家?”方布喃喃自语,或许在他的记忆之中,早就没有了家的概念。

曹亮正准备再问问,忽然前面左边方向传来了喊杀之色和兵器相撞的金鸣声,正在休息的队伍立刻是警觉起来,个个都操起了手中的武器,紧张地向那边张望过去。

黑暗之中,除了厮杀之声,看不到任何的情景。

不过这种情况一路之上也不知道遭遇过多少次了,肯定是有魏兵突围之时中了吴军埋伏。

曹亮没有冒险前往,而是派出斥侯前去打探一下。

如果遭遇到的是小股的吴军,那么曹亮并不介意去伸以援手,但如果他们遭遇到的是吴军的大队人马,曹亮自身难保,就不敢轻易暴露自己了。

派出去的这个斥侯可是专业的斥侯,他很快地就去而复返了,回来禀报曹亮,遭遇吴军伏击的是魏军一支大约两百多人的队伍,他们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围攻他们的吴军,至少也有五六百人。

“五六百人?”曹亮有些踌躇了,自己的队伍不过才百十来号人,肯定是打不过这么多吴军的,而且周围的吴军如果得到消息,肯定会来增援的,自己如果去救援,救不下人来反倒可能会深陷包围之中。

不过斥侯接下来的话却让曹亮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领军的人好象是羊中郎和杜中郎。”



第211章 伸以援手

曹亮腾地就站了起来,如果是不相熟的人,曹亮或许会怂一下,但是羊祜和杜预的话,他却是不能不救的,尤其是羊祜,如果他出事的话,曹亮怎么向羊徽瑜交待?

曹亮二话不说,提刀就直奔那个方向而去,方布及众将士也毫不迟疑,紧紧地跟随在曹亮的后面。

最初突围时,羊祜杜预和曹亮俱在中军,只不过后来被打散了,曹亮单走了一路,羊祜和杜预则是随同夏侯玄一起撤走的,此时在这里听到了羊祜和杜预的消息,曹亮一惊,莫不是夏侯玄也和他们在一起?

不管怎么样,曹亮都不能袖手旁观,就算吴军人数再多,自己也得拼了老命去救援。

羊祜和杜预他们遇伏的地点和曹亮休息的地点相距也不过才一两里的距离,曹亮发足狂奔,很快便冲至了近前。

此时双方正在激战,吴军仗着人数众多,将羊祜杜预他们团团包围住了,羊祜和杜预这支队伍不满二百人,而且挂彩的甚多,此刻再被数倍的敌军围困,虽顽强抵抗,但形势十分危急。

曹亮冲至近前,手起刀落,砍翻了一名吴兵,高声喝道:“杀!”

经过短暂休息,曹亮的队伍体力皆有所恢复,此刻在曹亮的率领下,龙精虎猛,气势如虹,硬生生地冲出一个缺口来,和羊祜杜预会合在了一处。

羊祜乍见曹亮,又惊又喜:“子明兄,真的是你吗?”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们一起杀出去!”曹亮奋力地挥刀格挡住吴兵刺过来的长枪,高声地道。

羊祜他们被吴军包围,死战不能得脱,本来已暗生绝望之心,此刻曹亮率部来援,让他们都是精神大振,皆奋力厮杀,顺着曹亮打开的缺口便冲了出去。

吴军领军的是一个司马,他率领着五六百人的队伍在此设伏,就是单等鱼儿上钩,好不容易逮住条大鱼,眼看着胜利在望,半路却杀出一个曹亮来,冲破了他的包围圈,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他不禁是勃然大怒,下令吴兵全力追击,一个都不能放跑。

曹亮瞧见他便是吴军的指挥官,便向方布道:“干掉他!”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杀掉这个指挥官,剩下的吴兵便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了。

方布点点头,对付这种小角色,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他飞身掠起,如苍鹰搏兔,踩着几名的吴兵的脑袋飞掠而过,从半空之中便向他袭去。

吴军司马亡魂大冒,方布就如同是飞人一般,直袭而来,这种本事,他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自知不敌,扭身便想逃跑。

但以方布的速度,他如何能逃脱得了,吴军司马还没有来得及跑出几步,就觉得脖子微凉,低头一看时,只看到了一具无头的尸体很是眼熟,不正是自己的身体吗,他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正如曹亮所料想的,吴兵一看领军者阵亡,顿时便群龙无首,再无心恋战了,曹亮率兵一阵反攻,吴兵便狼狈而逃,做鸟兽散。

杀散了吴军之后,羊祜来到了曹亮的面前,兴奋地刚喊了声:“子明兄——”

曹亮直接就打断了他,道:“快走,此处非久留之地!”

那些溃逃的吴兵一旦遇到大股的吴军,肯定会把这边的情况上报的,现在滞留原地就等于自取灭亡。

羊祜自然知道此中利害,只不过是因为太兴奋的缘故,才会如此,听了曹亮的话,立刻是闭口不言,跟随着曹亮,向西南转移而去。

其他的人也是紧紧相随,受伤的人也在同伴的搀扶之下,尽快地离开了此地。

一口气奔出了两三里路程之后,曹亮才停住了脚步,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信没有吴军的埋伏,这才下令众军士暂时休息一下。

羊祜两次想说话都被曹亮给打断了,这回终于是可以和曹亮说上一句完整的话了。

“子明兄,你来得太及时了,这回没有来救,我们肯定就完了。”

杜预也是拱手称谢:“大恩不敢言谢,曹参军的救命之恩,某日后定当相报。”

曹亮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同为袍泽,理应守望相助,何足相谢?如果异地而处,相信你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杜预暗暗点头,曹亮的磊落胸怀让他更是钦佩不已。

曹亮又道:“先前你们不是同夏侯将军在一起的吗,为何不见他的人影?”

羊祜道:“和你分开之后不久,我们又遭遇到了一支吴军大队的人马,激战之后,我们也被冲散了,黑夜之中,也摸不清路径,只能是走一算一步,幸亏遇到子明兄,否则还不知道会死在什么地方。”

现在的形势,完全是犬牙交错,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根本就无法分辨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什么地方是危险的,曹亮隐隐有些担心,不知道夏侯玄现在情况如何了。

“不知夏侯将军现在何处,可否安全?”曹亮问道,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他还是想知道一点关于夏侯玄的下落。

羊祜摇摇头,这个问题还真难住他了,夏侯玄的情况他真是一无所知。

“子明兄也不必担忧,夏侯将军身边有任长史保护,定然可保无虞。”羊祜也只得如此说了。

曹亮默然无语,他也清楚,敌众我寡之下,这场突围之战拼得就是运气,运气好的一点的,便可以从敌人的兵力薄弱之处突出去,运气不好的,撞到敌人大队兵马的铁板上,那就是死路一条。

夏侯玄虽然身边的护卫众多,但人数越多目标越大,越容易吸引吴军的注意力,曹亮和羊祜他们被冲散的那两次,都是遭遇到了吴军的大队人马,都是经过一番的血战,才侥幸地逃离死地。

如果夏侯玄运气好点,或许此刻已经逃离了吴军的包围圈,如果运气不好的话,那后果还真是不可想象的。

但愿他能平安无事吧。



第212章 步步杀机

现在考虑别人的生死于事无补,曹亮所需要做的,就是带领这支两百多人的队伍如何杀出重围,这才是他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抬头看了看夜空,幸亏今夜天气晴朗,虽然没有月亮,但是繁星点点,曹亮在天空中很快就找出了北极星的位置,确定了他们现在所处的方位。

白天靠太阳,晚上靠北极星,就已经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最简单实用的辨别方向的办法了,曹亮庆幸今晚的天气帮了他的大忙,否则绕来绕去,很可能会绕到最初的出发地点,那可真得就悲剧了。

有北极星指明方向,一切就变得顺利了许多,至少曹亮不会迷路。

但如果今天是阴天雨天呢?

军队中到是有司南,司南就是那种用天然磁铁矿石琢成一个杓形的东西,放在一个光滑的盘上,盘上刻着方位,利用磁铁指南的作用,可以辨别方向。

可司南体积笨重,不利于单兵携带,整个征南军中,也不过才有几个而已,曹亮现在根本就没有这玩意。

看来这次回到洛阳之后,还得找马钧研制点体积小巧的指南针,方便于单兵携带,这样再遇到这种情况,那怕是极端恶劣的天气,大雾大雨之中,也不会辨别错方向。

曹亮的突围方向是西南,确定了北方之后,很容易就辨识出西南来,稍做休整之后,曹亮便下令队伍出发,望西南方向继续前进。

这一路前进,一路战斗,队伍的减员非常的严重,最初曹亮带出来的时候,有两百多人,这还不包括一路之上收编的落单掉队的成员,经过数场血战,只剩下百十来号人了。

而羊祜那边损得得更为惨重,最初带出来三四百人,经过几战之后,也只剩下一百多人了,尤其是最后一战,差一点就全军覆灭,饶是曹亮救援及时,可那一战他们还是损失了近一百人。

如此惨烈的伤亡比率,让曹亮都黯然而叹,这些逝去的生命,昨天或许还曾笑脸打过招呼,或许还在一个行军锅里吃过饭,但今天今夜,他们便都躺在了冰冷的大地上,血染异乡之土。

现在曹亮所带的这支队伍,存活率尚且十不足三,那么整个三万人的队伍,曹亮不知道现在还能尚存几何?

骁骑营是曹亮最为关心的,也不知道文钦邓艾石苞他们的情况如何了,骁骑营可是连人带马,动静极大,难免会引得来吴军的重兵围剿,但愿他们强悍的冲击力可以冲破吴军的重重围困,能够杀出一条血路来。

战场对人对锻炼无疑是最大的,羊祜和杜预尚未及冠,如果在洛阳城里混的话,完全是轻裘缓带年少轻狂的世家郎,如今亲身经历这血与火的战场,早已稚气不在,浑身浴满鲜血,目光却是坚定如铁。

也许他们杀第一个敌人的时候会感到恶心难受,但是这一路砍杀下来,反倒是热血澎湃,慷慨激昂,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知道生的可贵,如果在战场上你不想倒下,那就必须要让你的敌人倒下,这就是战场法则。

一场战斗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观念,可以让懦弱者变得坚强,也可以让胆怯者变得无畏,还可以让人快速地成长起来。

因为这一场战斗,或许可以让羊祜和杜预的名将之路,起步得更早,走得更远。

再往前走,曹亮的运气显然不错,没有再遭遇到吴军的伏击,虽然一路之上还是碰到过几支吴军的人马,但吴军点燃着火把,将自己完全地暴露出来,曹亮只需要避开他们,就可以避免战斗。

这里已经属于了外围地段,喊杀声已经是渐趋平静了,吴军驻守的人马似乎也有些松懈,他们只驻守在一些大道隘口之上,封锁着交通要道,并没有再展开地毯似的搜索。

这无疑给曹亮的突围提供了便利,不过大道是没法走了,曹亮只能是率领着队伍迂回着从小路上前进,有的时候甚至没有路,只能是从荆棘满地的山坡上踏过去,只能从小溪河流中趟过去。

还好这一片的区域没有那种险峻崎岖的山峰,也没有那种宽阔湍急的河流,这边的丘陵比较低矮平缓,纵然有些起伏,但并不险峻,河流也多是淮河的一些支流,水深之处尚且不过顶,遇到横渡河流时,魏军只需要趟河而过即可。

经过一夜的长途跋涉,比及天明之时,曹亮一行已经到达了距离出发点大概二十多里的地方,此时可以看到的吴军队伍已经是越来越少了,曹亮预计他们距离突出重围,已经是不远了。

越是这个时候,越应该保持足够的警惕,东边已经是微露曙光了,晨雾在林间弥散着,重重的雾霭影响了他们的前进方向,也影响了他们的视线。

这个时候,吴军也不用再点燃火把照明了,所以曹亮已经是很难远距离地发现吴军,只有走到近前数十丈的距离,才能看得到对面是否有人。

这无疑是十分危险的,因为这么近的距离一旦发现对方,对方也必然可以发现自己,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将不可避免。

如果对方只是一支小规模的吴军,那倒也无惧,只要将他们杀散即可,但如果遭遇到大队的吴军人马,那情况就会变得很糟。

曹亮还真是暗自庆幸,这一路上有吴军在帮助他们“照明”,所以他们才有机会走到这里,看来敌人的愚蠢还真是他们的一大助力。

现在天快亮了,这个优势不在了,曹亮就更需要小心翼翼,他下令队伍不得喧哗,不得交头接耳,就连脚步声都尽可能地轻一些,不要发出任何的一点声响,以避惊动突然出现的敌人。

而曹亮更是竖起了耳朵,侧耳细听着周围的一切动静,这个时候提前发现敌人尤为重要,浓雾虽然是最大的保护伞,可以逃避敌人的阻击。

但同样,浓雾着也潜藏着危险,杀机重重。



第213章 发现一条大鱼

这时,在前面探路的斥侯折返了回来,低声地告诉曹亮,前面发现一条宽有十几丈的河流,水流甚急,恐怕难以泅渡,问曹亮是否绕道。

河流是东西走向的,如果绕道,还不知道会绕道哪儿去,只会距离曹亮原定的目标越来越远。

更何况,河流一带一直是吴兵防守的要点地带,顺着河堤走,只会面临更大的风险。

“带我去瞧瞧。”曹亮决定亲自去看看。

斥侯立刻引曹亮前往,一行人轻手轻脚地接近了那条河。

这条河显然要比曹亮他们之前渡过的那些河流明显要宽得多,水流也比较湍急,此刻河面上浓雾弥漫,只能隐约地看到对面河岸的树影,朦朦胧胧,也不知道河对岸是否藏有伏兵。

曹亮看了看河流的宽度,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十几丈的河面连中等的河流都算上,只不过水深水浅还不知道。

曹亮派两名水性好的魏兵去下河查探一下河水的深度,如果合适泅渡的话曹亮准备泅渡过去,如果水太深不适合泅渡的话,曹亮只能是另想办法了。

两名水性好的魏兵很快地就跳进了河里,河水虽然很湍急,但却并不太深,大概只到了齐腰深的位置,曹亮见状大喜,这种水深一点都不影响渡河,他正准备招呼队伍下水,就听对岸有人在高声喊道:“什么人?擅闯者死!”

那两名已经达到了河心位置的魏兵不禁一慌,事先确实没有想到河对岸竟然会有人听口音,乃是吴地的口音,确信是吴兵无疑,大概是他们下水的声音太大,惊动了河对岸吴军的巡兵。

两名魏兵不敢再动,也不敢开口,一张嘴就是一股子浓重的北方话,想忽悠也没法忽悠。

两人不开口并不意味着没事,对方见等了半天都没有回应,干脆就用弓箭来招呼了,数十支羽箭嗖嗖作响,穿过浓雾,向着河心位置疾射而来。

可怜那两名探路的魏兵躲无可躲,当场被乱箭射死,尸体顺流漂走。

突然出现这种状况,让正准备下水的曹亮连忙暂停了行动,浓雾之中,根本就无法分辨对面有多少的吴兵,单看射出箭支的数量,都不少于几十支,也就是说对方的人数是高于几十人的,甚至达到上百人也有可能,毕竟对方不可能全是弓箭兵,至少还应该有其他的兵种。

虽然说曹亮这边的人手不一定会弱于对方,但隔着一条河流做屏障,而且对方拥有弓箭兵这种远程兵种,还真是让曹亮是一愁莫展。

虽然现在浓雾重重难辨人影,但对方完全可以凭借着自己这边渡河时产生的响动放箭攻击,人到了河中则是全无还手之力,那两名不幸遇难的魏兵就是前车之鉴。

但曹亮不想绕道而走,谁也不清楚这条河什么地方没有吴兵防守,而且太阳升起之后,浓雾就会消散,没有了大雾做掩护,隔着几里就会被敌人发现,突围必将会变得更为艰难。

曹亮眉头紧锁,苦苦地思索着办法,忽然他眼前一亮,冲着身后的人低声地道:“你们之中,有谁会说东吴话?”

众人皆是纷纷地摇头,魏军所有的士兵都是来自于北方各州,所讲的话自然都是北方各地的方言,大部分人一生都没有机会离开故土,就算是打仗出征,也是偶尔的短暂的时间,所以根本就没有能会讲东吴话。

就在曹亮感到失望之际,站在队伍最末尾的一个瘦小个子的老兵道:“曹参军,小的年幼之时跟随父亲经商,曾去过几年吴地,倒是会说几句东吴话。”

曹亮大喜,立刻将那小个子老兵叫至身旁,对他道:“好的很,你这样朝对面喊话,就说你是右将军全琮的部下,追击一路魏兵至此,还请准以渡河。”

小个子老兵立刻朝对岸喊话,将曹亮所交待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小个子老兵的东吴口音甚是标准,比东吴人说得还更流利,对方一听之下,倒也没有什么怀疑,只是道:“此处乃是大将军的驻地,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大将军?曹亮清楚,此时的吴国大将军可是诸葛瑾。

吴国的军制比较混乱,大将军可不象是曹魏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吴国的大将军却不是第一等的高官,大将军之上,还有上大将军,大司马、丞相等职。

不过大将军也算得上是重臣了,曹亮没想到自己误码打误撞,究竟然摸到了诸葛瑾的营帐边上,乖乖,这可是条大鱼啊!

曹亮顿时是欣喜不已,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擒下诸葛瑾,说不定就可以扭转战况。

当然诸葛瑾身边护卫成群,人数之多恐怕不是曹亮所能应付得了的。

不过曹亮可不想就这么放弃,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既然吴军将诸葛瑾的大营设在这儿,想必也不会调动太多的人来守卫,毕竟这里已经是边缘地带了,魏军很难杀到这里。

众将士也变得跃跃欲试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可不想放弃,这就好比一个赤贫已久的人,突然间拾到万贯之财,有些手足无措。

曹亮让那小个子老兵道:“左近不远发现魏军的渡河痕迹,让这些人渡河而过,势必会危及大将军的安全,你阻碍拦某等过河追击魏军,莫非与魏人是相退的吗?”

一顶里通外国的大帽子扣上来,对方果然不敢再坚持了,一道戴金披银,紧张地防范起来,同时也同意了曹亮的渡河要求。

一旦涉及到主将的安全,这支队伍必然不敢有丝毫大意,而曹亮则是捉住这个机会,少走一些弯路,同时,在适当的时候,发现魏军主力相配,这才是关键之中的关键。

采用调虎离山之计,将诸葛瑾周围设防的军队大部调走,这样曹亮便可以无所欲为了,渡过河去,擒杀掉诸葛瑾,那才是真正的首功一件。

曹亮不禁心思活络起来。

第214章 乔装渡河

曹亮让羊祜和杜预带上五十个人,从左路迂回渡过河,在吴军营地的右侧故意地整出一些声响来,摇旗呐喊,假装厮杀,反正是动静越大越好,足够吸引吴军的注意力。

反正在大雾之中,无人可以辨别出魏军究竟有多少的人,五十个人故作疑兵,已经是足够了,只要能将守卫大营的吴兵调动出一部分去,那就足够了。

曹亮同时叮嘱羊祜和杜预,切不可与吴兵交战,他们在那儿鼓噪声势,要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尽可能地将吴军越引越远。

羊祜和杜预知道这回曹亮要玩一票大的,皆是欣然领命,带五十人去打仗是不行的,但搞点动静出来,却是绰绰有余的。

送走羊祜和杜预之后,曹亮便开始安排渡河了,借着大雾,渡河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一登岸之后,马上就会暴露了,所以曹亮找来了十几件吴军的军服,让方布等人换上,那个会说东吴话的小个子老兵,也给他穿了一件。

这些军服还是曹亮一路上顺手扒来的,按曹亮的计划,如果到了白天还实在是突围不出去的话,那就换上吴军的军服,这样乔装改扮的话,或许也有机会蒙混过关。

方布等十几个人先行渡河,渡河的时候,曹亮让小个子老兵不断地跟对岸喊话,迷惑他们的注意力。

果然吴兵没有什么防备,方布一行很快就上了岸。

吴兵见上岸的果然是“自己人”,原本有一些的防备之心也就荡然无存了,看到他们湿淋淋如落汤鸡一般,都忍不住嘲笑起来。

方布冷眼打瞧,这队吴兵大约有五十人左右,除了二十多个弓箭手之外,尚还有二十多个刀兵和枪兵,此刻他们都围拢了过来,并且毫无防备之心,这无疑给了方布他们动手的最好机会。

方布暗暗地给身边的人递了一个眼神,他们十几个人如果要对付五十个人,那就每个人必须要杀掉三四个,方布带过来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对付这五十个人不算什么难事。

难的是必须将这五十个人全部瞬杀才行,既不能让他们逃走一个,也不能让他们发出求救的信号。

小个子老兵用东吴话跟那些吴兵打着哈哈,方布等人已经是慢慢地靠了上去,十几个人分别占据了有利的位置,方布微微点了一下头,十几个人便同时出刀,快如闪电,一人首先便劈翻一个。

还没等吴兵反应过来,方布他们的第二刀又已经劈了过来,干脆利落地再次干翻一批,他们出手既凌厉又狠辣,刀刀皆中要害,都斩在对方的咽喉之上,吴兵就是想发出呼喊的声音都来不及。

方布的刀则是更快,别人砍翻两个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放倒四个了,刷刷刷,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离方布最近的四个吴兵已经是栽倒在了地上。

事起仓促,这些吴兵完全懵了,明明听声音看着装都是自己人,怎么一上来就是突下毒手,太让人意外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一大半的吴兵倒在了地上,剩余的吴军有的刚要拨出兵器迎战,有的准备高声呼喊救兵。

但方布又怎么会给他们机会,看到那些想张嘴叫喊的,方布飞身掠过去,一刀就劈在了他的喉头上,那吴兵刚吐出半个字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他瞪着死鱼般的眼睛,至死都无法瞑目,他实在是想不通,怎么有人会出刀这么快,快到连让他喊话的机会都没有。

整个战斗只在几息之间就全部结束了,没有一个吴兵可以走脱,甚至连最基本的呼救都没有发出声来,这一仗打得是干脆漂亮。

解决掉吴军的巡哨之后,曹亮等人也很快地上了岸,斩杀了五十多人之后,又无疑多了五十多套吴军的军服,曹亮自己首先换了一身,又让其他的人全部换上,如此一来,近大半数的魏兵全都换上了吴军的军服。

魏军的军服是褚黄色的,按五行五德说,汉为火德,魏代汉,自然为土德,火为红色,土为黄色,所以魏国的国色为黄色,魏军的军服自然是土黄色的。

而孙权认为吴国为水德,所以吴军的军服为乌衣,戎守建业的军队驻地就叫乌衣营,那个地方后来成为王谢大族的居地,乌衣营也改为大名鼎鼎的乌衣巷。

此时已经是临近天明了,大雾渐渐消散,曹亮身处吴军的大营深处,自然是换上吴军的军服方便的多。

曹亮决定带着这一百多已换好装的魏兵潜入到吴军的军营之中,剩下五十多人没有换装的,则留在营外接应。

吴军的这座大营背河而设,营帐相连,看不到头,如此大的军营,也不知道驻守着多少的军队。

曹亮看了看,方才方布下手之时过于狠辣,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剥掉衣服之后,全部被方布他们扔到了河里,毁尸灭迹。

“应该是留个活口的,至少也能问一下大营里面的情况。”曹亮嘟囔了一句。

方布二话不说,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大雾之中,就在众人还在诧异之时,方布已经挟着一名吴兵返了回来,扔在了曹亮的脚下。

大雾简直就是给方布披了一身的隐身衣,他来去如风,恐怕吴兵还没发现怎么回事呢,自己身边就已经是少了一个人。

那名吴兵是惊魂未定,他只觉得脑袋上挨了一下,就失去了知觉,然后就来到了这儿,让他更纳闷的是,这些人明明身穿的都是吴军的军服,都是自己人,干嘛要挟持自己。

曹亮也不废话,直接就拨出刀来,把刀压在他的脖子,逼问他大营里面的情况。

那名吴兵再傻也看得出这帮人并不是自己人,肯定是敌人伪装的,为了活命,他只能是把大营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不敢有丝毫隐瞒。

曹亮闻听之后大喜,看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215章 混入吴军大营

这里确实是吴军的指挥大营,大将军诸葛瑾此时就在营中,由于几乎所有的吴军都参与了围剿行动,所以此刻大营之中虽然营帐众多,但实际上却没有多少兵马,只剩下了大将军的亲卫营大概只有一千多人了。

因为这里已经是后方了,所以诸葛瑾也就没有在身边多留兵马,只留下亲卫营来守护大营,其他的各营各部人马,都投入了战斗之中。

这一次诸葛瑾所谋甚大,那就是要一口气全部吃掉夏侯玄的这三万人马,安风渡未能全歼司马懿的人马,诸葛瑾已经是很郁闷了,所以把这口气全撒在了夏侯玄的身上,他把能派的兵全部派了出去,自己则扎营在了浮水河南岸,运筹指挥。

曹亮听罢,是又喜又忧,喜得是诸葛瑾果然在营地之内,这无疑给自己提供了擒贼擒王的机会,忧得是那怕诸葛瑾身边兵马再少,却也有千人之众,凭自己手下这百十来号人,又如何来擒获诸葛瑾?

曹亮用刀背拍了拍那吴兵的肩膀,道:“既然你肯说实话,那我也不是失信之人,权且留你一条性命,不过此时却不可放你回去。”曹亮吩咐人将他给绑了,又在口中塞满了布条,谨防其说话。

绑好之后,寻一隐秘草丛,扔了进去,至于他将来的生死,也就听天由命了,如果能被人发现,那还有得救,如果几天之内都无人发觉,只剩下活活饿死的份了。

那吴兵是一脸的苦相,不过这可不由的他,曹亮为了不让消息泄露,只能这么做了,换做了别人,早就一刀喀嚓了事。

吴军大营内有一千多人马,如果换作是旁人,早就绕道而走了,免得吃不上羊肉惹上一身的臊,引火烧身。

但曹亮却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那怕不谈功劳,单是传扬出去,都堪称是一段佳话了。

如果没有撞到这儿,那只能怪自己的运气不好,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却白白地放弃,曹亮如何能甘心。

人生难得几回搏,这次曹亮决定拼了。

不过就这么冒然地杀进去,肯定是不行的,曹亮手下的人那怕再悍勇,也不可能做到以一挡十的地步,更何况能身为大将军护卫的亲兵,肯定也是勇武非凡的猛士,所以此番只能是智取,绝不可强攻。

还好曹亮此前就已经布置了一步棋,让羊祜和杜预带领着五十个人迂回到吴军的侧翼,故意地造出声势,引诱吴军出营,这样一来,便可以给曹亮偷袭创造机会。

但曹亮也不敢指望太多,毕竟现在留在诸葛瑾身边的,都是其亲卫部队,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为了保护诸葛瑾,至于围剿匪魏军,那是可为不可为的事,所以指望着羊祜和杜预整出动静来吸引走大部分的吴兵,那是完全不现实的。

所以乔装改扮潜入吴营成为了曹亮的不二选择,只要能悄然接近到诸葛瑾身边,曹亮便有把握来狙杀他。

于是曹亮便接原定的计划,将手下一百多人分为两拨,自己亲自率领一百多已经换好了吴军军服的魏兵潜入到吴营之中,剩下七八十名没有换军装的魏兵则留在营外策应,一旦在营里面的行动受挫,就必须要里应外合,强行地突围出去。

布置停当后,曹亮立刻率领方布等一百多人向吴军的大营而去。

此刻浓雾已经是消散了不少,吴军在营的全貌也已经是渐渐地显露了出来,曹亮一行到达大营门口的时候,受到了门口守卫的严厉盘查。

曹亮他们所执的令牌都是那支巡逻部队的,全军会说东吴话的也只有小个子老兵一人,所以和守卫打交道的事,全部由他来处理。

在大营门口负责守卫的是一位军侯,他反复查看了那块令牌,令牌自然不会有假,不过那军侯一脸的疑惑之色:“你们几个,怎么都面生的很?”

诸葛瑾的亲卫营,总共只有一千来号人,那怕这一千号人不一定都能认得叫得上名字,但平时来来往往,都是一张熟面孔,突然之间多出这么多的陌生面孔,自然让那军侯起了疑心。

小个子老兵满脸堆笑地道:“这位军侯,我们几个都是从别营之中刚调动来的,所以您不认识,这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您不就认识了吗?”

“别营调来的?原先是哪个营的?”那军侯不依不饶地问道,疑惑之心未减。

小个子老兵不禁为之语塞,吴军大将军的麾下,究竟有几个营,具体都叫什么,他还真是一无所知,自然是答不上来。

如果答不上来,肯定就会露馅,所以曹亮暗暗地给方布使了个眼神,让他做好动手的准备。

还好这个时候大雾虽然有些消退,但远处依然看得不太真切,曹亮如果能够动手迅速,不露痕迹地除掉这几名守卫的话,还不一定会被营内的其他亲卫知晓。

方布的刀已经握在了手掌之中,随时准备出手,如果那个吴军军侯继续盘问地话,方布就会奉曹亮的命令动手了。

就在此时,吴军大营的西侧,突然响起了呐喊声厮杀声,而且伴有兵器相撞的金鸣声,声响极大,整个吴军大营都清晰可闻。

“有敌袭!”那军侯是悚然一惊,举头向西望去,迷雾之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也不知道来犯的魏军究竟有多少的人,那军侯有些慌乱了,再也顾不得多说什么,下令打开营门,放曹亮等进营,并道:“立刻回营,做好战斗准备,保护大将军。”

小个子老兵立刻拱手称诺,领着众人进了大营。

这羊祜和杜预出现的还是正当其时,让他们这一闹,曹亮一行反而是很顺利地就进了吴军大营,省了一个动手的环节。

在营门口动手,那是迫不得已的下招,和在河岸上不同,曹亮根本就无法保证不被其他吴兵发现,如果强行动手,只怕是会功败垂成。

第216章 谈一笔交易

羊祜和杜预的出现,给吴军大营带来了不小的混乱,别看他们只有五十多人,但在大雾之中造出来的声响,却不亚于几百人上千人。

因为事关主帅的安危,再加上大营之中吴军的兵力不足,守卫大营的吴兵便显得慌乱不已,生怕魏军会突然杀入营中。

曹亮见状大喜,这种混乱的局面可不正是他期盼的吗,混水才好摸鱼,只要现在找寻到诸葛瑾的所在,一击杀之,便可大功告成。

可这么多的营帐,诸葛瑾到底在哪座营帐之中,曹亮有些犯愁,总不能一座接一座地去找吧,这得找到何时?

可这也不能找人打听啊,随便找个人去问,人家马上就会怀疑你的企图。

更何况,非诸葛瑾贴身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诸葛瑾的去向。

就在曹亮犯愁的时候,只见前面不远处一座营帐的帘子掀起了起来,一群身披铠甲的人簇拥着一个身穿儒装的人走出了营帐。

看众人对那儒士的态度,毫无疑问,他就是诸葛瑾。

诸葛瑾已经是六十多岁了,年老体衰,自然穿不得沉重的盔甲,不过一身儒服,似乎是诸葛家的传统,儒雅从容,风度翩翩,诸葛瑾虽然仪容上比不上诸葛亮(脸长似驴),但一样气度非凡,温文大方,所以曹亮一眼便认定他是诸葛瑾。

看到营中诸将士一片慌乱,诸葛瑾淡然一笑地道:“闻此声乃魏军疑兵是也,不足为惧,各营将士俱回本营,恪守本职,不得擅动。”回身吩咐长史何济领一曲人马出营查探,然后闲庭信步地又回到了营帐之内。

既然大将军有令,诸营将士也不敢再在营中停留,各自返回驻地。

机会来了!

曹亮眼前顿时为之一亮,诸葛瑾派出去的何济乃是他身边的长史,带走的两百人更是他的亲卫部队,如此一来,诸葛瑾营帐旁的守卫人数必然是大大地减少,方便曹亮行事。

曹亮不敢再迟疑了,迟则生变,现在距离太阳升起来已经不远了,太阳一升,大雾散去,曹亮再想在吴军大营内随意活动就很难了,趁着这最后的机会,正是下手的良机,时不待我,曹亮决定是立刻动手。

趁着周围各营的吴兵各自回营的机会,曹亮大步流星地向诸葛瑾的大帐走去,刚走到帐门口,就听有人断喝道:“站住!此乃大将军营帐,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全部退下!”

出言之人毫无疑问是诸葛瑾的贴身亲卫,态度蛮横,傲慢无礼。

曹亮根本就不答话,依然如故地走上前去,同时暗暗地给方布等人递了个眼神。

亲卫怒了,似乎还从来没有见过象曹亮这般胆大妄为的人,怒斥道:“你是何人,敢擅闯这里?再不停步,立斩无赦!”

曹亮冷沉似水,突地拨刀刺向了那亲卫的腹部,那亲卫猝不及防,环首刀透体而过,曹亮这才冷冷地道:“我是送你上路的人。”

曹亮动手的同时,方布等人也对余下的亲卫出手了,电光火石之间,那些自命不凡的亲卫居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都气绝身亡了。

这些自然都是出自曹亮的安排,解决掉诸葛瑾身边的护卫,必须要稳准快,绝不能拖泥带水,不让声音传递出去。

也只有这样,曹亮才有成功的希望。

方布等人是干脆利落,此刻营外是喊杀声阵阵,这边杀人的动静,却连外面的声响都不如,所以没人注意到诸葛瑾营帐之边发生了什么状况。

方布等人不光是动手杀人,杀完之后,立刻将尸体掩藏起来,不让其他各营的人看到。

并且第一时间取代了这些吴兵亲卫的位置,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不会怀疑有他。

曹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原本以为接近诸葛瑾会很困难,但事实上,却是轻松无比的,几乎不废吹灰之力就控制了诸葛瑾的营帐,完全让诸葛瑾成为了瓮中之鳖。

曹亮叮嘱守在外面魏兵,一定要眼观六路,不给吴兵接近大帐的任何机会,那怕是吴国大将回来了,也一样不让他们进营帐。

布置完外面的一切之后,曹亮才率着方布等人闯入了营帐之内。

“什么人?”诸葛瑾的贴身亲卫大声喝叫着,由于这营帐是最为厚实的水牛皮制成的,隔光隔热隔声音,所以外面有动静,里面的人压根儿就没听到。

更何况曹亮的动作很快,那边刚刚处理完尸体,这边就已经是杀入了营帐,让吴军亲卫是措手不及。

曹亮也不答话,自有方布等人出手,一路从外往里,所有试图抵抗的亲卫都被方布是一刀斩杀,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转瞬之间,大帐之内除了诸葛瑾再无其他的人,曹亮站到了诸葛瑾的面前,四目相对,神情冷漠。

不过从始至终,诸葛瑾都没有显出半点的惊慌之色,他跪坐于席上,优雅而从容,淡然地道:“敢问足下何人?”

曹亮倒也没有隐瞒,直言道:“大魏征南将军参军曹亮。”

诸葛瑾轻瞟了他一眼,幽幽地道:“一条遑遑漏网之鱼,居然能潜入到这里来,你倒是确实有几分本事。只不过你虽然进得来,却也只怕出不去。”

“久闻子瑜公儒雅君子,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不过子瑜公担心恐怕是多余的,既然在下进得来,那自然也就出得去。”

“足下此来,只怕是为某首级而来,既如此,任尔取之吧。”诸葛瑾镇定自若,微闭双目,引颈待戮。

曹亮不禁暗暗佩服,诸葛瑾自知必死,却没有常人的恐惧和害怕,反倒是镇定自若视死如归,真有一种名士的风范。他淡然地一笑道:“子瑜公差矣,在下此来,并非要来取公之首级,而是有一笔交易要与公谈。”

诸葛瑾闻言,立刻是张开双目,目光凛然,沉声地道:“某即为阶下之囚,还有何好谈的?”

第217章 自杀身亡

曹亮道:“只要子瑜公肯撤兵休战的话,在下以人格担保,绝不伤子瑜公一根汗毛,不知子瑜公意下如何?”

此前曹亮准备偷袭诸葛瑾的大营,确实没想太多,如果在混乱之中能取诸葛瑾的人头,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不过现在曹亮改变主意了,如果能用诸葛瑾的人头来换取征南魏军的全师而退,这笔买卖还是最划算的。

曹亮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只要诸葛瑾肯答应他的条件,放他一马也未尝不可,与万千魏军袍泽的性命相比,自己斩获敌方主将首级的这点功绩就显得微不足道。

诸葛瑾却是冷笑一声道:“谈交易是地位平等之人方可为之的,此时你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情况下,非常抱歉,老夫拒绝与你谈任何交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罢,他干脆是再次微闭双目,对曹亮是不理不睬。

曹亮没想到诸葛瑾的态度竟然是如此地决绝,就连一丝商量的余地都不给,看来这事还真不好办。

方布低声道:“少主,此地不可久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潜入到敌方帅营,本来就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现在又擒获了敌方的主将,这无疑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舍不得扔掉,却又无法握在手里。

现在的情况其实是十分的凶险,大营内的吴兵尚不知道主将被擒,如果一旦知晓的话,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来解救,到时候他们被上千人的敌军包围,想要走脱,将会是很困难的事。

而且这个消息泄露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因为诸葛瑾不可能一直呆在营帐之中不出去,也不和外面的人接触,一旦外面的人要见诸葛瑾,分分钟就得暴露。

所以方布劝说曹亮别跟诸葛瑾磨矶,咱们进来就是取敌方主将首级的,取了就赶紧地走,多耽搁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险。

但曹亮总觉得就这么简单地杀掉诸葛瑾似乎没有生擒诸葛瑾的价值大,诸葛瑾一人唯系着三万魏军将士的生死,如果曹亮轻易杀掉他的话,那就等于是暴殄天物了。

可是诸葛瑾一副拒不合作的态度,却让曹亮有些伤脑筋,如果诸葛瑾肯答应的话,曹亮那就省事了,只要一声令下,那就可以解救身陷重围的魏军。

曹亮想了想,对方布道:“将他押走,到了安全的地带,再想办法。”

方布有些愕然,带着一颗人头和带着一个大活人突围,这困难又岂是一个数量度极的,难度无远不止增加一倍。

诸葛瑾同样也无比震惊,他可不想成为魏国的俘虏,饱受屈辱,活到了他这个年纪,其实早已经是无欲无求了,活着并不是唯一的追求,屈辱的活着,倒不如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其所。

方布有些无奈,在他看来,曹亮此举有些任性,但看着曹亮坚决的态度,方布也是没有奈何,只得上前伸手去拉诸葛瑾。

但一拉之下,才发现不对劲,诸葛瑾面容惨白如纸,目光涣散,已是濒死状态。细看之下,方布发现诸葛瑾的腹部,深深地扎入了一把匕首,鲜血已经流了一大滩。

原来诸葛瑾不愿做魏国的俘虏,自杀身亡了,只不过他此前一直跪坐在席上,身前有一张几案,挡住了他人的视线,方布没有上前去拉扯的话,还真发现不了。

“少主——”方布停下手,喊了曹亮一声。

曹亮本来已经走向了帐蓬口处,准备看看外面的情况,听方布这么一喊,回头去看,发现诸葛瑾已经是自杀身亡了。

诸葛瑾一刀刺入腹部,按理说这个过程是极为痛苦的,但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留下痛苦的神色,反倒是神态安详,从容不迫。

曹亮不禁为之耸容,没想到诸葛瑾一介儒士,却也竟然会如此刚毅果决,宁死也不愿意与他做交易,不愿做魏国的奴隶。

“你这是何苦哉呀?”曹亮叹息地道,其实诸葛瑾一代名士,曹亮也是极为尊重的,真要让曹亮就这么活生生地砍掉他的脑袋,曹亮还真有些办不到。

其实诸葛瑾只需要同意曹亮的交易,下令其他各营的兵马停止围剿,放弃进攻,他就可以安然无恙。

但诸葛瑾没有选择屈从,而是用死得方法,悍卫他一生的尊严。

曹亮肃然起敬,在心中为他默哀了三秒,这么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此时此刻,却更像一个斗士,视死如归,从容自尽,就算是一般人,也真是做不到。

既然诸葛瑾已死,曹亮已经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了,他正准备吩咐方布离开,却见方布手起刀落,将诸葛瑾的人头给砍了下来。

“你这是……”曹亮骇然,从尊重死者的角度,他还是准备给诸葛瑾留一个全尸的。

方布一边从地上将诸葛瑾的人头拾起来,一面又找来一块厚实一点的布,将诸葛瑾的人头,包裹了起来。

“少主,这颗人头可是你晋级的台阶,如此诺大的功劳,怎么可能放弃?”

曹亮没再吭声,方布的所做所为,究竟是对是错他没有去探究,如果从尊重死者的角度出发,给诸葛瑾留一具全尸倒无不可,可曹亮的功勋却没有了,在这个唯人头论的时代,只有砍下敌人的头颅,他才有功勋在身。

于是曹亮也没有再说什么,反正方布已经将诸葛瑾的人头砍了下来,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用的,他最后一眼看了下诸葛瑾的尸身,无头的尸体显得十分的可怖。

曹亮一行又悄然地出了营帐,正准备离开。

可刚一出帐口,就瞧见长史何济带着两百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直奔大将军的营帐,显然是冲着诸葛瑾来的。

而且他们来势其快,显然是有急事一般,眨眼就到了跟前,曹亮再想躲闪,亦是不及,与何济迎面相撞。

何济看到曹亮一张陌生的脸,顿时脸色瞬间大变,要知道诸葛瑾的身边,可是从来都不会有不明来历的外人,而此刻曹亮一行人全是陌生人,何济不禁断喝道:“尔等何人?”

第218章 突出重围

曹亮知道这次再想蒙混过关完全是不可能的了,那就干脆杀出去好了,他沉声地下令道“动手!”自己当先一刀,朝着何济就砍了过去。

何济看到曹亮等人全是陌生人之后,早已心生警惕了,拨刀在手,此时曹亮杀了过来,他倒一点也不意外,拿刀一格,和曹亮战在了一处。

曹亮一动手,方布他们自然也都动了手,双方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

曹亮并没有和吴军一决生死的想法,他率兵是且战且退,想要尽快地杀出吴军大营去。

但是何济的手下有两百人,此刻全力追杀,急切之下,曹亮一时难以脱身。

更麻烦的是,这边厮杀起来之后,其他各处的吴军也纷纷赶了过来,虽然曹亮他们穿得也是吴军的军服,但何济却是无人不识,这些士兵肯定是相助何济的,纷纷参与到追杀的行列。

何济一面率军与魏军厮杀,一面挂念诸葛瑾的安危,吩咐手下的人赶紧去大帐之内瞧瞧,诸葛瑾可曾安好?

手下冲了进去,很快地又冲了出来,哭丧着脸喊道“大将军……大将军被贼人所杀了!”

何济顿时有如五雷轰顶,当他看到曹亮等人从帅帐之中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隐隐觉得不好了,尤其是方布带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布包下面隐约还有些血迹的时候,何济心里便是咯登了一下。

此时听到噩耗,何济顿时是声泪俱下,没想到自己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大将军就已经是身遭不测了,失职啊,这绝对是自己的失职!

“这些贼人杀了大将军,一定不能让他们逃了,杀了他们!”何济嘶声力竭地大喊着,诸葛瑾身死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军营。

整个的吴军军营顿时沸腾了,吴兵们个个目眦欲裂,眼珠子都红了,拼命地冲了上来,争着要为诸葛瑾报仇。

“杀了他们,为大将军报仇!”

“将他们碎尸万段,祭奠大将军之灵!”

几乎所有的吴兵都围了上来,将曹亮他们团团围住,而且个个都好似拼命三郎一样,悍不畏死地往上冲,争先恐后地要为大将军报仇。

曹亮不禁是为之头疼,想必诸葛瑾平时在军中甚得人心,这些士兵为了给他报仇,激发出了至少比平时高出三倍的斗志,个个都如同疯癫了一般,那怕他身边有着方布这样的高手,一时之间,也难以脱困。

就在危急之时,忽然吴军大营西面火起,营内原本都是些易燃之物,风借火势,火助风威,很快整个大营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这把火正是羊祜和杜预放的,他们原本在外围故意制造动静,吸引吴军出来,何济奉了诸葛瑾的命令,带人出营查探。羊祜和杜预兵少,自然不敢在一处逗留,喊上两声,折腾出一些动静,马上就换地方,何济扑了几次都扑了个空,最后只能是悻悻而退。

羊祜和杜预见吴兵退走,这才又放胆折了回来,想看看曹亮这边是何状况,却发现曹亮已经被吴兵团团包围了。

羊祜和杜预心急如焚,但他们手下只有五十来号人,就算是全部上去,也是难有作为,救不了曹亮,反倒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关键时刻,还是杜预心思活络,看到吴军大营四处无人,便率兵潜了进去,在上风口放起火来。

这把火确实救了曹亮一急,吴兵们看到大营火起,顿时便乱作了一团,曹亮精神一振,率兵冲杀了出去。

何济两眼发红,现在他眼里只有曹亮这个仇人,那顾得上什么起火,挥舞着长刀,拼了命地要斩杀曹亮。

方布看到曹亮被何济死缠着,连斩了两名吴兵之后,便赶去增援,一刀劈在了何济的后背上,结果了他。

何济一死,吴兵群龙无首,虽然是斗志不减,但没了主心骨,围攻的效率上自然是大打折扣。

这时留在营外策应的魏兵也杀了过来,和曹亮羊祜杜预一道,里应外合,总算是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摆脱了追兵之后,曹亮率领着队伍继续往西南而行,此时早已是日上三竿,大雾消散,登上一座山岗之后,发现吴军的追兵已经被甩在了身后,前面一望无际的平原,再无半个敌军的身影。

曹亮傲立于山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总算是突围而出了。

魏兵们也纷纷地卧倒在地,经过这一夜的恶战,众人皆是精疲力竭,此刻松懈下来,自然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在敌人的重重围困之下,能安然突围而出,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而且曹亮不光是成功地实现了突围,还顺手捎带了吴军主将的首级,这绝对堪称是意外之喜了。

经历了一番生死之战,羊祜和杜预也是暗自庆幸,无数的魏军袍泽都没有活着看到太阳,他们经历九死一生,能够幸存下来,确实已经是幸事了。

战场的残酷,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谁都无法想象出来,这一夜的生死之战,必然会让他们受益良多,学得许多重要的东西。

曹亮让军士们原地休息,吃点干粮喝点水,就算是突出了重围,谁也不知道战斗还会不会再次降临,所以保持战斗戒备状态不可有所松懈。

这里差不多已经是和夏侯玄以及其他诸将约定的会合地点,可是曹亮茫然四顾,发现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周围数里之内,竟然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人影。

曹亮心里突地一沉,难道夏侯玄他们真的没有突出来吗?三万魏军,就这么的全军覆灭了?

如果是这样,那绝对将是魏军史无前例的大惨败,就算自己侥幸斩杀了诸葛瑾,也无法挽回如此沉重的损失。

曹亮心有不甘,极目向四周眺望,希望可以看到夏侯玄或者是文钦、邓艾等人的身影。

这时候,地平线方向出现了一支军队的身影,原地休息的军士们顿时紧张了起来,纷纷地拿起来武器,严阵以待。



第219章 意外之喜

这支军队大约五六百人的样子,远远看去,倒是可以分辨出身着褚黄色的军服,应该是魏军的队伍了,那面残破的旗帜上,还可以看到大半个夏字,曹亮一眼便识得,那正是魏军主将夏侯玄的帅旗。

那面旗帜是代表夏侯玄的,只要那面旗帜不倒,就证明夏侯玄还活着。

曹亮激动了起来,上天保佑,夏侯玄终于是平安无事了。

曹亮立刻是率众迎了上去。

这支队伍确实是夏侯玄的亲卫部队,他们奋力地厮杀了一夜,终于是保着夏侯玄突出了重围,此刻早已是精疲力竭,就连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他们也看到了曹亮的队伍,不过远远地却分辨不出人来,只看到了许多身着黑色军服的士兵朝着他们冲了过来,个个惊得是面如土色,以现在队伍的状态,虽然看起来对方人比较少,但他们也打不过呀。

不过眼尖的人似乎发现了什么,这冲过来的可不止是身穿乌衣的吴兵,还有一部分是身穿黄衣的魏兵,夏侯玄的队伍真被搞糊涂了,这支队伍倒底是吴军还是魏军?

曹亮很快地就来到了近前,高声地喊道“夏侯将军何在?”

队伍前列的士兵认出了曹亮,疑惑地道“曹参军,你为何是这般打扮,莫非你降了吴人不成?”

曹亮早把换装的这事给忘了,生死亡命之间,谁还顾得上把衣服给换回来,此刻听士兵如此说,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自己的这身衣服把他们给吓坏了,连忙地道“误会,纯属误会,我换这身衣服,纯粹是为了突围时混入吴人军中方便一些。夏侯将军可安好?”

听曹亮如此解释,那些魏兵也就安心了下来,有人道“夏侯将军受伤了,在后面的担架上呢。”

曹亮一听,立刻上前,拨开众人,扑到了夏侯玄的担架前。

夏侯玄在突围的时候,胸口中了一箭,所幸没有伤到心脏,性命倒是无忧,只是不能行动,只得由几名士兵用担架抬了,一路艰难前行。

在这种连番的厮杀激战的突围过程之中,手脚健全的人都不一定能活着突出去,躺在担架上,不能动弹,那就更需周围的士兵来保护,夏侯玄得以突围出来,可见这帮子亲卫是费了多少的力气,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知晓了曹亮的身份之后,亲卫军自然也不再了阻拦,甚至有些士兵直接引曹亮来到夏侯玄的近前。

夏侯玄伤得很重,只能是平躺在担架上,那怕是支起身子,胸口都会剧烈的疼痛,还好他神志清醒,性命无虞。

也得亏是夏侯玄命大,那支羽箭如果再偏上两寸,夏侯玄铁定是一箭穿心而死。

看到曹亮来到近前,夏侯玄欣喜地想要挣扎起来,曹亮连忙双手按住,不让他乱动。

“夏侯将军,您有伤在身,不可妄动,静心养伤最好。”曹亮道。

夏侯玄惨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的苦笑,幽幽地道“假如当初早听子明之言,何致于有此一败?”

当初曹亮可是提醒过他,要谨防司马懿算计,当时立功心切的夏侯玄并没有对曹亮的话上心,想不到最终还是应了曹亮的话,失去了大军接应的征南军孤军深入,深陷敌军的围困之中,虽然夏侯玄侥幸地逃了出来,但更多的魏兵将士却没有那么的幸运,在突围途中,倒了下去,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朝阳。

曹亮宽慰他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夏侯将军何须挂怀,来日重整旗鼓,定然杀他个片甲不留。”

夏侯玄苦笑道“重整旗鼓?这谈何容易,这次突围,我军损失惨重,恐怕是十不存一,元气大伤,能捡回一条性命,也已经是庆幸之至了。子明呀,此处非久留之地,还是早些撤退,免得吴人追兵赶来,走都走不脱了。”

曹亮淡然地道“夏侯将军勿忧,此时吴人恐怕是无瑕顾及了,此地安全的很,就在此处歇息一下,也好收拢旧部人马。”

长史任览奇道“这是为何?”

任览一路之上保护夏侯玄,经历过数次激战,杀敌无数,亦是浑身浴血,伤痕累累。

曹亮让方布将诸葛瑾的人头呈上来,看着这颗白发苍苍的人头,众人皆是新奇,一路之上杀敌无数,大家也顾不得捡几颗人头,曹亮却拿来一颗老者的首级,他们皆不知何意。

“这是何人的首级?”任览奇道。

曹亮道“吴国大将军诸葛瑾的首级。”

众人惊骇不已,就连担架上的夏侯玄也是为之耸容,诸葛瑾是何人,那可是吴国的重臣,统御十万兵马的大将军,居然会被曹亮给枭了首级,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之事。

“子明是如何斩获诸葛瑾首级的?”夏侯玄问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曹亮的身上,都急切地等着曹亮说出这个答案。

曹亮不慌不忙地将自己如何发现诸葛瑾的大营,如何潜入,如何擒获,诸葛瑾是如何自杀的具实一一道来,听得众人如同是云里雾里,啧啧称奇,能斩杀敌国的统帅级大将,对于这支亡命之师来讲,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意外之喜。

末了曹亮道“现在吴军恐怕都忙着给诸葛瑾处理后事了,那里还顾得上前来追击,所以此地暂可无忧,大家可以放心歇息。”

夏侯玄听罢,惊喜地道“子明真乃福将也,生死逃亡之时,都能有这般的好运气,今日斩了诸葛瑾,虽我军大败,亦可抵偿也。”

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魏军此役虽然折损极大,但和吴军损失一位国之栋梁相比,魏军显然还是占了极大便宜的,士兵损失了还能再征募回来,国之栋梁折损了,却是无人可以替代。

阵斩吴军重将,这可是多年未有的胜绩,功劳甚至比攻陷一座城池还大,也难怪夏侯玄喜形于色了,曹亮立此奇功,足以抵消夏侯玄的这次惨败了。



第220章 威武!骁骑营

诸葛瑾的死虽然不至于让吴军混乱不堪彻底崩溃,但要说不受一点影响也不可能,毕竟诸葛瑾是吴军四路大军之中人数最多的一路,他的突然死亡,对这一路人马的指挥还是会出现不少问Щщшlā

所以在吴军重新确立这一路军主将之前,吴军的指挥必然出现短暂的瘫痪,群龙无首,自然不会对已经突围而出的魏军再造成什么伤害,呆在这儿,短时间内肯定是比较安全的。

而且这里是魏军所约定的会师地点,所有突围后的军队,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都会赶到这里进行会合。

夏侯玄伤重不能视事,所以军队的事务暂时由任览和曹亮代行,他们指挥残部人马原地休息,吃点干粮,补充和恢复体力。

等待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果然突围后的魏军陆陆续续赶到了这里,每一支队伍少则三五十人,多则四五百人,皆是伤兵累累,疲惫不堪。

能从敌人的包围圈之中突围出来,已经是幸运之至了,比起那些死在突围之途上的同伴,受点伤受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在这里,生命才是最为可贵的。

虽然说每支队伍人数不多,但这么几十几百的会集起来,也有好几千人的规模了,这无疑让夏侯玄感到欣慰,至少没有全军覆灭,最终还是有不少的队伍突出来了。

但归来的人越多,曹亮的脸色却变得更差,因为在这群人中,曹亮始终没有发现骁骑营的身影,别说是骁骑营的将领文钦、牵弘、刘靖他们,就连骁骑营的普通士兵,曹亮都没有看到一个。

能不成他们真的全军覆灭了吗?

曹亮心头,涌起了一丝的不祥之感,虽然说骁骑营的战斗力强悍,但在黑夜之中可是大打折扣的,由于骁骑营目标大动静大,肯定会遭来吴军主力部队的围剿,双拳难敌四手,骁骑营失利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这可是曹亮最不想看到的一幕,骁骑营可是他们曹家父子的心头宝贝,是曹亮将来赖以对付司马家的先锋利器,如果全师折损在淮南之战中,那曹亮的损失就真得是无比巨大了。

眼看着日影渐短,却始终不见骁骑营的一人一马,曹亮坐卧针毡,忧心冲冲。

羊祜看到曹亮眉头紧皱上前道:“如今我们已逃出险地,子明兄为何还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曹亮叹了口气道:“骁骑营至现在不见一人一骑,也不知他们是否身遭不测了?”

羊祜道:“骁骑营战力天下无双,凭吴军实力,是很难挡得住他们的,或许他们有事耽搁了,反正我是不信他们会全军覆灭。”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就听得西北方向响起了隆隆的雷声,众人皆是纳闷,这么晌睛的天怎么会打雷?难道这世道还真变了不成?

疑惑的工夫,西北方向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隐隐可见黄色的尘烟飞天。

曹亮顿时舒了一口气,吴军没有成建制的骑兵,而魏军也仅此一支,所以这么多骑兵出现的时候,曹亮已经笃定是骁骑营了。

看其状,骁骑营损失恐怕不太大,不过现在曹亮并不是担心损失多少的问题,关键的关键是文钦他们以及邓艾石苞平安无事即可。

很快,骁骑营就出现在了曹亮的面前,曹亮发现,队伍之中不光有骑兵,还有数量众多的步兵,人马之多,蔚为壮观。

文钦、牵弘、刘靖俱在军中,三人来至近前,首先拜见了夏侯玄,而后又来到了曹亮的身边。

曹亮此刻已经和邓艾石苞在一起了,曹亮迫不及待地问询起骁骑营的战况和损失。

邓艾说话结巴不利索,基本上都是石苞向他讲述的。

和曹亮的想象不同,骁骑营此役并没有蒙受很大的损失,三千多人才折损了百十来骑而已,简直就是一场奇迹。

“怎么可能,你们战斗了一夜,为何只折损了百十人?”曹亮惊奇地问道。

石苞道:“骁骑营势不可挡,如果不是天黑路难行的话,这百十来人都是多损失的。”

与石苞邓艾的交谈中,曹亮对昨夜骁骑营的战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和别的部队一样,骁骑营也是担负着向外突围的重任,但战斗开始之后,骁骑营一路所向披靡,那怕吴军前后围追堵截的人并不少,但却根本就无法对骁骑营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这确实是一个奇迹,骁骑营的铁骑洪流几乎让吴军的防线形同如虚设,骁骑营沿着大路,横冲直撞,将吴军试图拦截的队伍冲了个七零八落,一路是斩杀无数,不到半夜,骁骑营就冲出了吴军的包围圈。

原本吴军还以为黑暗可以对魏军骑兵造成一定的困扰,但事实上,骁骑营几乎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反倒是吴军,因为黑暗,弓箭兵发挥的奇差,连目标都找不到,远程攻击大打折扣。

骁骑营一路势如破竹地就冲杀了出去,文钦突出重围之后,却发现其他部队压根儿没有突围出来,尤其是不见征南将军夏侯玄和参军曹亮的身影,所以文钦一声令下,骁骑营又折了回来,一路找寻夏侯玄和曹亮的下落。

但战场极大,在加上是黑夜,骁骑营一路找寻,也未能碰到夏侯玄和曹亮,反倒是帮助了不少被吴军围困的魏军队伍,将他们带出了吴军的包围圈。

虽然吴军人数众多,但其四面而围,兵力便有所限,加之骁骑营本身就是一把尖刀,可以轻易地撕裂敌军的阵形,所以骁骑营往来纵横驰骋,一夜之间,竟然杀了个三进三出,杀得后面,吴军竟然是主动地避让,不敢再与之争锋了,这一夜,死在骁骑营马蹄下的吴兵,多到不可计数。

而被骁骑营顺利接应出包围圈的魏军步兵,竟然高达七八千人,因为骁骑营的存在,这些原本需要通过血战才有可能突围甚至难以突围的军队,竟然也能做到全师而退,损失轻微。

第221章 转投安风

骁骑营归队之后,整个征南军突围成功的人数达到了一万五千人,虽然还是有近半数的将士血染疆场,再也没能走出这片土地,但这个结果,对于夏侯玄来说,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原本在他的计算中,此次突围,魏军至少要损失七八成的兵力,毕竟吴军数量远超魏军,这种情况下,魏军没有全军覆灭已经算是幸事了。

但没想到骁骑营给他带来了无比的惊喜,不仅骁骑营全师而退,而且帮助近万人的魏军步兵突出了重围,这场惨烈的战斗,魏军最终能保留下近半数的兵马,实在是夏侯玄想都不敢想的事。

接下来魏军何去何从又将变成一个难题了,吴军围剿失败之后,定然会重整军队,再度进攻的。

何况曹亮斩杀了吴国大将军诸葛瑾,必然会引来吴军的疯狂报复,接下来的战斗,只怕会更加惨烈,更加血腥。

众将官此刻都围在了夏侯玄的担架前,共同商讨对策。

“此处非久留之地,依诸位之意,我军现在将去往何去,可保平安?”夏侯玄忍痛支着身子,问计于诸人。

任览道:“唯今之计,也恐怕只有暂且退回弋阳,再做打算了。”

征南军此番进军,就是绕道弋阳渡的淮河,如今前进无望,退守弋阳似乎成了不二的选择,众人听了任览的话,皆是纷纷点头,都是认为退兵弋阳是上上之策,以现在魏军的状态,只有依托坚城,才能够抵敌得住数量众多的吴军。

曹亮却有不同的意见:“退兵弋阳虽是上策,但此地距离弋阳尚有两百余里路程,我们可以想到撤兵弋阳,吴人未必想不到,如果现在吴军在半路设伏阻击的话,只怕我军危矣。”

战争之中,最怕的就是被敌方识破战略意图,既然魏军诸将都认为退守弋阳是唯一可行的计划,那么吴人也肯定可以料算到这一点,他们只需在前往弋阳的道路上设下埋伏,以逸待劳,便可以一举全歼魏军。

这个口袋,魏军无论如何不能钻。

“那依子明之见,我军该当如何?”夏侯玄很是诚恳地道。自从夏侯玄没有听从曹亮的建议提防司马懿导致吃了大亏之后,夏侯玄如今对曹亮是另眼相看,对曹亮是言听计从。

曹亮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往西不可行,不如我军掉头往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众将皆是大吃一惊,众所周知,再往南可就进入了吴国的边境,以现在魏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窘境,反袭敌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往南和送死也没多大区别。

面对众人的疑惑,曹亮极是沉稳地让羊祜拿过一份军事地图来,就地摊开,指着地图道:“此去安丰郡只有六七十里,如今安风城尚未失陷,我军完全可能暂奔此城,一来可获粮草补给,二来有坚城相守,纵然吴国十万大军来攻,也有栖身之地。”

安风城虽然遭到吴军的围攻,但在太守王基的坚守之下,尚未沦陷,也算是距离征南军最近的一座避风港了。

而且安风城距离此地只有六七十里的路程,魏军一日可达,那怕吴军知晓了魏军的动向,举兵来追的话,未等追兵赶来,恐怕魏军早已进了安风城了。

现在摆在征南军面前最大的难题就是粮草匮乏,此刻偷袭安风渡,征南军是轻装上阵,每日只带了七天的干粮,原先预估这场战役最多只打个五六天,这些干粮是绰绰有余的。

但没想到现在情况突变,断绝了后援的魏军几乎已经是陷入了绝地之中,如果几天之后再得不到粮草补给的话,未等吴军来攻,只怕魏军就先崩溃了。

而且战争打得是天时地利,此番突围,就是因为魏军没有占据地利,无法凭险据守,面对吴军的围剿,只能是被动地突围转移。

如果此时魏军有一座可以坚守的城池和充足的粮草,纵然吴军数量众多,也一样奈何不他们。

能退回弋阳自然是上上之选,弋阳扼守淮河,城池坚固,进可攻,退可守,魏军如果能撤回弋阳,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曹亮不得不考虑吴军半路设伏的可能,毕竟现在吴军领军的全琮、步骘、诸葛恪皆非庸才,自己这才能想到的吴军那边自然也想得到,如果他们设个口袋阵让魏军来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战场之上,必须要临机善变才行,只有敌人想不到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相对而言,现在安风城水深火热,绝对不会有人想到魏军征南军这支残部会奔安风城而去,所以说,这条路才是目前最为稳妥最为安全的路。

众将显然对曹亮提出的这个方案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有人支持,有人反对,莫衷一事。

反对的也有他们的道理,他们认为现在魏军新败,士气低落,淮南诸城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安风城座落在了敌后,孤城难守,魏军前往那儿,和魏军主力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能不能守得住安风城将会成为关键,如果按曹亮的建议将军队带往安风的话,魏军再无腾挪的机会,只有死守一途,协助王基守住安风城,否则的话,城破人亡,只会落到全军覆灭的地步。

众人的目光看向夏侯玄,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大主意还得由夏侯玄来拍板。

夏侯玄思虑了半天,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毕竟西去弋阳有太多的风险,以现在魏军的状况,只怕是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而前往安风,风险就要小的多,有安全的保障,夏侯玄自然是倾向于后者的。

而且,这个计策是曹亮提出来的,夏侯玄现在对曹亮是比较放心的,曹亮提出来的计策夏侯玄认为可行性比较高,所以最终还是采纳了曹亮的方案。

于是,魏军立刻调转枪头,往东南方向,直奔安风城而去。

第222章 报仇心切

乘肥马而衣轻裘,诸葛恪沐浴在春风之中,心情舒畅,自然是春风得意马蹄急。

做为此次安风渡战役的总策划师,到目前未止,诸葛恪对于吴军取得的战绩还是相当满意的。

半渡而击,吴军成功地阻止了魏国大军的渡河行动,歼敌数千。虽然说歼敌数量并不能让人太满意,但成功地将魏国大军阻挡于淮水北岸,对于吴军而言,已经是一次了不起的胜利了。

之所以出现歼敌数量不多的情况,是因为吴军的伏击出现了一些意外,夏侯玄率领的一支魏军突然出现在了吴军的侧后翼,似图对吴军进行夹击,还是诸葛瑾沉稳应对,对没有让魏人的诡计得逞。

现在吴军的主要作战任务已经发生了变化,从阻击魏军渡河变为了全力围剿这支已过河的魏军,诸葛恪围攻安风的这个诱饵,已经是变得没什么太大作用了,所以诸葛恪干脆撤围安风,挥师北上,准备加入战团。

这次的淮南之战,诸葛恪是寄以厚望的,能不能从此登上吴国政坛的显赫位置,这一战是至关重要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吴国的那些名臣宿将,大多已经是步入了迟暮之年,象诸葛恪的父亲诸葛瑾,象顾雍、象陆逊,都早已过了当打之年,吴国的政坛,急需新鲜的血液来补充,吴国的军队,也需要新的领军人物。

纵观新一代的后起之秀,诸葛恪无疑是风头最健的人物,他也深得孙权的赏识,在处理内政,平定山越人这方面,诸葛恪表现的确实也是颇为抢眼。

这次的淮南之战,等于是吴帝孙权对诸葛恪的一次大考,如果他能够在对魏作战之中表现不俗的话,孙权很有可能会对他委以重任,接掌吴国的军政大权。

天生就聪明过人的诸葛恪又怎能不知此中的利害,所以此次战役,他表现的格外地卖力,当诸将畏惧魏军强援而建议退兵,孙权犹豫不决时,诸葛恪力排众议,主动献策,从而扭转了战局。

此次他果断北上,就是准备配合诸葛瑾、全琮部,全歼魏军夏侯玄部。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诸葛恪慧眼如炬,又岂能看不出魏军将帅之间的怨隙,司马懿渡河行动时看似十分卖力,但其中却深藏着猫腻,远在安风城外的诸葛恪一眼就看穿了。

这对于吴军而言,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司马懿送上的这一份大礼,他诸葛恪如何能不笑纳,所以诸葛恪急切地挥师北上,目标就是直指夏侯玄的这一支魏军的。

经过一夜的行军,天明之后,诸葛恪赶到了安风渡战场。

此刻的战场之上,完全是一片狼籍,到处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士兵的尸体,残破的旗帜上,还残留着火烧过的痕迹,这里完全是一片死寂之地,似乎看不到任何有气息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这确实不是诸葛恪喜欢的味道,他皱了皱眉,回头向中军官道:“立刻派出斥侯,去打探一下现在的战况,同时看看大将军在什么位置,即刻回来禀报。”

中军官领命,立刻派出斥侯前去打探消息。

诸葛恪也没有原地等候,他率军一路向前,想看看吴军围剿魏军战况倒底如何了?

正行间,一队吴兵匆匆而过,诸葛恪眼尖,一眼就瞧见了领兵的正是他们家的家将来喜,便喝问道:“来喜,你这是要去往何处?”

来喜本来已经是眼睛都哭肿了,此时看到少爷,立刻是跪倒在诸葛恪的面前,号陶大哭起来。

诸葛恪脸一黑,沉声喝问其故,来喜悲怆地道:“少爷,老爷被魏人所害已然弃世,求少爷一定要给老爷报仇啊!”

诸葛恪顿时如五雷轰顶,惊得是面如白纸,急令来喜带他去见诸葛瑾的遗体。

吴军的大营已经被大火完全烧毁了,不过诸葛瑾的遗体还是被吴军抢救了出来,没有被火焚毁,诸葛恪赶到营地的时候,诸葛瑾的那具无头尸体就安放在临时搭建的帐蓬之内。

吴军的大将全琮步骘等人俱在,诸葛恪看到父亲遗体的时候,大叫一声,哭绝于地,昏了过去。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抬起来,猛掐人中,半响才悠悠转醒,接着又是恸哭不已,众人安慰了半天,这才算是止住了哭声。

“是谁下的毒手?”诸葛恪问道。

步骘道:“捉住几个魏军的俘虏,严刑拷问之下,他们招认杀害大将军的,正是魏国征南将军参军曹亮。”

“我父亲的首级呢?”

“估计是被曹亮拿去邀功请赏了。”

“曹亮!”诸葛恪双目血红,眼珠子都快瞪出眶外了,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嘶力竭地道:“某与你不共戴天,誓不两立!”

全琮宽慰道:“少将军节哀,大将军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诸葛恪咬牙切齿地道:“曹亮何在,某誓将他碎尸万段!”

全琮道:“曹亮随同魏军突围而出,暂时未知去向,某已遣人四处打探,一有消息便禀报回来。某以为,魏军此败之后,定然会返回弋阳,某又派遣一支人马在去往弋阳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他们只要经过此地,决计不会走脱。”

诸葛恪挣扎着爬起来,大声地叫道:“来人,备马,我要亲自前往,今日若斩不得曹亮首级,我誓不为人!”

步骘连忙地拉住诸葛恪,道:“少将军,现在还不知道魏军的确切下落,你又何须如此着急。报仇之事,还得从长计议,大将军为国捐躯,此仇此恨,乃是我东吴所有将士之恨,你万不可因气急而伤了身子。”

冷风一吹,诸葛恪头脑清醒了不少,他没有再执意要去报仇,而是坐到了父亲无头的尸体旁,默然垂泪。

这时斥侯进来禀报道:“启禀将军,探得魏军动向。”

诸葛恪跳了起来,一把扯住斥侯,沉声喝道:“说,曹亮何在?”

第223章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那斥侯一脸的茫然,谁是曹亮?没听说魏军诸将之中有这号人物呀。本来斥侯想说不知曹亮是何许人也,但看看诸葛恪想要吃人的眼神,斥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支支唔唔地道“想必是在魏军大队人马之中。”

“那魏军大队人马何在?”诸葛恪追问道。

“小人查探到,魏军夏侯玄所部已往安风方向而去。”斥侯禀报道。

全琮脸色陡然一变,追问道“此消息可确切否?”

那斥侯道“小的亲自查探,魏军确实已奔安风而去。”

全琮本来笃定魏军必返弋阳,所以在前往弋阳的路上布下了重兵,就等魏军来钻口袋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魏军并没有撤军弋阳,反而是不退而进,进军安风了,让自己的埋伏彻底地落了空。

全琮有些尴尬,也有些恼怒,做为在东吴军中的地位有资望的大将,全琮一向都很自负,这次他派遣重兵设伏在弋阳道上,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会重创魏军,为诸葛大将军报仇。

但没想到魏军竟然识破了他的计谋,并没有撤返弋阳,而是前往了安风,现在由于诸葛恪的北上,吴军在安风一带并没有什么军队,如果魏军逃到安风,与安风守军汇合,反倒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魏军在淮南的几座城池,一座比一座坚固,都是难啃的硬骨头,以吴军的攻坚能力,不管那座城池都是他们的噩梦。

不过诸葛恪却是腾身而起,吩咐手下,喝令其立刻重整军队,追击魏军。

本来诸葛恪行军北上,刚刚从安风城赶到了安风渡,连一刻也未曾歇息,此时便又马不停蹄地南下,重回安风,让人觉得诸葛恪似乎在做无用之功。

甚至连无用之功都算不上,原本诸葛恪包围着安风城,就算夏侯玄的魏军逃到了安风,也恐怕是无法突破吴军的封锁进入城中,但现在诸葛恪撤围之后,反倒让夏侯玄的军队轻松地与安风守军相会合了。

这显然是诸葛恪的一个重大失误,他的北上,非但没有让吴军受益,反而给了魏军可趁之机。

诸葛恪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连忙下令回师安风,尽可能追上魏军,将其全歼于安风城外。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诸葛亮恪急于报仇,父亲诸葛瑾的死,让他是悲愤欲绝,若不能亲手手刃曹亮,为父报仇,必难解他的心头之恨。

还有就是诸葛恪的怒火,可不光是指向曹亮一个人的,现在所有的魏兵,都成了他的仇人,诸葛恪压抑在胸腔里的怒火,急待去发泄,杀人,只有淋漓酣畅地斩杀这些仇人,才能使他心头的怒火平息下去。

步骘和全琮也不好再劝说什么了,毕竟诸葛恪刚刚经历丧父之痛,情绪低落也属于正常,他急欲报仇之心,大家也都可以理解。

步骘和全琮送走诸葛恪之后,便立刻书写奏章,将这里的情况奏明吴帝孙权,另一方面,他们清理战场之后,也准备挥师南下,协同诸葛恪拿下安风城。

不过目前在淮北的司马懿部也不得不让步骘和全琮提防,虽然说司马懿第一次渡河失败,但这并不代表司马懿就会休兵罢战,再不犯境了。

相反的,司马懿一定会秣兵厉马,等候合适的机会,再度卷土重来。

所以别看吴军在此次战役中取得大捷,重创了魏军,先后歼敌达到了两万余人,但全琮和步骘清楚,以魏国这么庞大的国力军力,这点损失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相信魏军卷土重来之时,又必将是一场恶战。

所以全琮和步骘暂时分了一下工,由全琮率部坚守安风渡,提防司马懿的再度来袭,是首要大事。

至于步骘这边,自然是要率军增援诸葛恪。

这支军队的主将是诸葛瑾,诸葛瑾死了之后,在朝廷新的任命没有下达之前,自然是由副将步骘领兵。

诸葛瑾的战死,似乎让这支吴军悲恸起来,主将身死,这支军队简直是蒙受了奇耻大辱,人人义愤填膺。个个报仇心切,纷纷地向步骘请命,请求加入战斗,为大将军报仇。

步骘和诸葛瑾可是过命的交情,两人在最初投奔孙权的时候,就已经是刎颈之交了,从年少轻狂的儒生变为了头发花白的老者,两个人同进共退,相交默契。

这次淮南之战,两人还是一样延续着传统,诸葛瑾为主将,步骘为副将,两人配合地行云流水,默契无间,包括出现了魏军在安风渡背后偷袭的意外情况,诸葛瑾和步骘一样处理地极为妥当,由步骘分兵去抵挡,想方设法地拖住魏军偷袭的人马,另一方面沉着应战,阻击了司马懿的渡河行动。

而接下来的围剿夏侯玄部的计划,还是由诸葛瑾步骘以及全琮共同来制定的,当时合围魏军的吴军兵分为三路,东路由全琮率领,西路由步骘率领,而南路则由诸葛瑾负责,三路兵马采用地毯似地搜索,妄图将魏军夏侯玄部就地全歼于安风渡。

但让步骘没有想到的是,昨夜一别,竟成永别,吴军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居然会被魏军偷袭得手,折了主帅,也让吴军到手的胜利变得黯淡起来。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这不光是诸葛恪的想法,恐怕诸葛瑾带过的这支人马,人人都渴望着可以为诸葛瑾雪恨。

所以,这一路全军南下,似乎是全军将士的心愿,他们将会以哀师的状态,投入到追击之中,让魏人是血债血偿。

随着夏侯玄的队伍向南而逃,吴军的主力也随之南进,整个战役的中心点,也将从安风渡转向了七十里之外的安风城,新的大战一触即发。

安风渡之战,双方可以说是打了一个平手,魏军损失了将近两万的人马,而吴军则失去了统兵大将,双方似乎又站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接下来的战斗,恐怕只会是更为地残酷,更为的血腥。



第224章 追兵来袭

魏军既然已经是确定了行军的方向,动作也是极快的,立刻是挥师南下,直奔安风城。

所幸他们所走的路,和诸葛恪率军北上走的不是一条,否则的话,又恐怕将是一场遭遇战了。

曹亮清楚,如果被诸葛恪知晓了诸葛瑾的死讯之后,必然会拼了命地来报仇,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不过血战是无可选择,但曹亮却可以选择比较适合的地点,魏军在安风渡已经是吃足地形不利的亏了,如果在弋阳道上再遭遇吴军的伏击,那特么地真就全完了。

所以曹亮才当机立断,建议改道前往安风。

从表面看来,这似乎是一招险棋,因为安风城深入敌后,乃是孤城一座,随时有沦陷的可能,魏军前往安风,简直就是去送死。

但是纵观整个战局,前往安风却成为了魏军绝地求生的唯一选择,司马懿的援兵是指望不上了,老谋深算的司马懿现在恐怕还在盘算着怎么利用吴军彻底地消灭夏侯玄;弋阳也是回不去的,吴军此刻正挖好的坑等着呢。

而现在魏军的真正大敌,却不是吴军,而是后勤补给的问题,军无粮自乱,现在魏军的粮草最多再支撑个三五天,一旦粮绝,那怕再顽强的百战雄师也会顷刻间崩溃掉。

所以不解决掉这个问题,那怕吴军不来进攻,魏军自己也支撑不了。

而安风城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座魏国城池,做为前方要塞城池,自然有充足的粮草储备和坚固防御工事,这无疑成为曹亮选择前往安风城的重要理由。

但曹亮只是一个参军,出谋献策是他的职责,但他却没有决断的权力。

还好夏侯玄只是身体爱伤,脑子没事,对于曹亮的建议,他还是赞成和支持的,所以那怕诸将之中还是有不同的意见,但魏军还是很快地拨营起寨,前往了安风城。

一路之上,到是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一万五千多魏兵集结在一起,尤其是拥有三千骁骑的高端战力,魏军的战斗力依然还是很强悍的,一般小股的吴军那怕见着了,也是赶紧地绕道走,根本就没胆量与之交锋。

除非是吴军大队的人马,方有能力与之交锋,不过大队的人马都还有北面,唯一一支在南面的诸葛恪军,也连夜赶往了安风渡。

所以,在安风城的周围,并没有什么吴军成建制的部队,魏军的南下之旅,还是很顺畅的。

但是魏军的行军速度,还是让曹亮有些担忧,经过一夜的血战,魏军几乎是精疲力竭,而且许多的士兵身上都挂着彩,这种状况下,想要保持高速行军的状态,几乎是很困难的。

当然唯一例外的是骁骑营,虽然他们昨夜的突围之战要比别的魏兵多走了三倍的路程,但今天依旧是生龙活虎,保持着高昂的斗志。

文钦还让每一个骑兵多载一个腿脚不利索的伤员,避免因为伤号过多影响整个部队的行军速度。

但尽管如此,整个魏军的行军速度还是不太快,至少比当初从洛阳出发前往汝南的时候速度慢得多。

曹亮很是担心吴军的追击,于是他派人不时在队伍后面打探敌情,一旦发现吴军追兵的消息,就立刻上报。

经过一路的行军,天色黄昏的时候,终于可以看到安风的城楼了,在沉沉的暮色之中,安风城的城楼显得特别的巍峨高大,傲然挺拨。

曹亮长吁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总算是赶到了安风城下,只要进了城,他们就安全了,那怕是暂时的安全。

所有的魏兵也是欢喜不甚,这一路长途跋涉,总算是看到了盼头。

就在此时,在后面打探消息的斥侯急匆匆前来禀报道:“启禀曹参军,吴国的追兵已在十五里外,随时就会追来。”

曹亮还没有什么表情,周围的士兵就已经是一脸的骇然了,经历过昨夜的血战和今天的长途跋涉,魏军早已是疲惫不堪了,毫无战斗力可言,此刻听到吴军追兵的消息,皆是心胆俱寒。

不过曹亮显然并没有感到意外,一路行军,他不时地派人打探追兵的消息,就是担心吴兵会很快地追来,现在吴兵终于追来了,显然是在曹亮的意料之内。

如果吴军早一些追来的话,曹亮肯定会担心的,但此刻安风城就在眼前,只要进了城,那怕再多的吴军追来,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曹亮便和任览商议,要求魏军加快速度,尽快地进城,以躲避吴军的追兵。

夏侯玄伤重不能视事,中军事务皆由任览全权代表,不过此前由于曹亮的出色表现,此刻任览对曹亮很是尊重,和敬佩,凡事曹亮的意见,任览无不赞同,如此算来,曹亮倒也算是魏军的半个指挥官了。

听到追兵来袭的消息,任览也有些忧色,魏军现在的战斗力,根本就无法撑得起一场战斗,如果野战中遭遇吴军追兵的话,必败无疑。

此刻也只有进城,方可赢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所以任览立刻下令,要全军加快速度,直奔安风城。

此时魏军距离安风城,也只有几里的路程了,任览一马当先,径直赶到安风城下,亮出夏侯玄的旗帜来,高声喊守军打开城门。

此刻天色已黑,城上的守军却依然是戒备森严,并没有因为天色将晚而松懈下来,看到城下突然地来了一彪人马,顿时如临大敌,全线戒备。

不过让守军奇怪的是,城下的这支军队并没有攻城的打算,而是径直冲到了城门楼下,唤出几个嗓门大的士兵,来到城下,扯着嗓子大声叫喊开门。

已经是连续作战了几天几夜的守军顿感莫名,难不成这是攻城的吴军搞出来的新花样?白天刚刚撤走,晚上又来突袭,这些吴人真是诡计百出,难以应付。

面对城下的喊门,守军既不敢答话,更不敢打开城门,他们立刻是差人去禀报安丰太守王基,请他来定夺。

第225章 不得其门而入

吴军连续多日对安风城的攻击让王基丝毫不敢有半点松懈,那怕是箭矢如雨,王基都坚守在城头上,半步不曾离开。

丹阳兵的悍勇给王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些家伙们就如同是亡命之徒一般,悍不畏死,攻城冲锋时的那股子凶悍劲,简直如发疯了似的。

他们给安风城的防守,带来了极大的挑战,丹阳兵的每一次冲击,都会让守军的防守压力倍增,整个防线是芨芨可危。

吴军连续地强攻了几天,安风城的城池多处出现破损,防御体系也遭到了很大的破坏,如果不是王基坚守第一线督战,鼓舞士气,说不定安风城都已经陷落了。

援兵久等不到,守军日渐疲乏,就连王基都觉得难以守下去的时候,吴军却突然地撤军了。

这让王基是深感意外,按理说自己这方面也觉得快撑不住了,吴军主将诸葛恪不可能不察觉,在这个时候突然撤兵,难保不是诸葛恪的诡计。

不管诸葛恪有没有诡计,王基是绝对不会打开城门的,任你狡诈多智,我自岿然不动。

既然吴军已经退走,王基也就能放松一些了,这几日来人不卸甲连续作战,铁人也撑不住啊。

不过就算是下了城墙,王基也是忙不过来,伤员需要探视,粮草器械虽然查点,城内的百姓需要安抚,桩桩件件,忙得王基是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才忙完了,王基正准备小憩一下,忽有军士来报,称征南将军夏侯玄已到城外。

王基闻听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深感诧异,安风处于魏吴两国的边境,此番又被吴军包围多日,消息闭塞自在情理之中,所以朝廷派出平南大都督司马懿和征南将军夏侯玄前来淮南的事他这边并不知晓。

不过诧异归诧异,但王基还是第一时间赶往了城楼,如果真是朝廷的援兵到了,那王基还真就安心了。

不过他踏上城楼的那一刻,心底还是为之一沉,虽然天已经黑了下来,但依稀之间,还是可以看到这支军队的规模,大概是一万多人吧。

朝廷既然派出了援兵,怎么也不可能只有一万多人吧,相对于吴军的十几万人马,这一万多人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啊。

而且瞧着对方旗帜残破军容不整的模样,王基顿时心中涌起一丝的狐疑,这真是朝廷派来的援军吗,怎么看也不像啊,莫不是吴人派来诈城了?

吴军的突然撤围本来就让王基是满腹怀疑,吴军强攻不下,很可能憋着大招,没想到刚到天黑就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如果真是朝廷的援军,这个时间也来得太巧了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太阳落山黄昏时分就出现了,这个时候想远距离辨别,还真是一件困难的事。

王基暗暗地冷笑了一声,看来这个诸葛恪还真是贼心不死,企图派人假扮魏军援兵来诈开城门,简直是痴心妄想。

任览在城下等候一会儿,有些焦急了,眼看着身后吴军的追兵越来越近了,可偏偏城门还没有打开,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的节奏呀。

“王太守到否?军情紧急,刻不容缓,还请速速通传。”任览高声喊道。

王基在城上不慌不忙地道“敝人王基在此,尔等既称是朝廷援军,那征南将军夏侯玄将军何在?”

任览如实地道“夏侯将军在安风渡一战之中,受了重伤,此刻在军中调养,不便前来,这里有夏侯将军的印绶,可为凭证。”

王基呵呵一笑,他已经基本上断定城下的这支军队是吴人假扮的了,既然夏侯玄领兵前来,如何可能不露面?

夏侯玄受伤了?还能找到比这更离谱的借口吗?至于印绶什么的,王基压根儿就懒得去看,所谓的印绶,不过是一方小小的印鉴和一条腰带而已。按征南将军的级别,应该是银印青绶,银制的印鉴和青色的绶带,这玩意假冒起来也太容易了,随便找个工匠,就能刻出来。

所以想拿印绶来糊弄,门都没有。

王基冲着城下冷笑道“回去告诉诸葛元逊,这点雕虫小技就不用拿出来摆弄了,有本事咱们真刀真枪见个真章,王某在此恭候着。”

任览一头雾水,这哪跟哪儿呀。

曹亮却是听得明白,低声对任览道“人家把咱们当做了吴国的奸细了。”

任览这才恍然大悟,不是他脑子不好使,而是压根儿没往那儿想,他本来想把夏侯玄的印绶递上去,以好证明自己的身份,没想到王基压根儿就不理睬,这还真是让人头痛。

“王太守,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什么吴国的奸细,在下任览,征南将军长史,这里有夏侯将军的印绶为凭,王太守一看便知真假。”

王基冷笑道“这样的印绶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何须去看?想要证明你们不是吴国的奸细,那将拿出靠谱一点的凭证来,本太守得为城中数万将士和百姓安危负责,别以为穿上几件魏军的衣服,打上两面破旗,就可以诈开城门。”

任览不禁为之语塞,除了印绶之外,他还真拿不出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这可怎么办?

曹亮也是无语,其实王基做的,也并没有什么错,他身为一城太守,至少得为全城的数万军民考虑,一旦城破,那就是生灵涂炭百姓遭殃。这个时候的谨慎是有道理的,如果在没有确信这支军队真的是朝廷援兵的情况下,贸然开门,那后果真得挺严重。

可是自己这边真是等不及呀,吴军的追兵就在身后,转瞬即至,一旦被吴军堵在城下不得其门而入,那后果将会是糟糕无比的。

怎么才能向王基表明身份,证明自己确实是魏人不是吴人,曹亮还真是犯了愁,身边诸人之中,也没一个王基认识的呀,难不成还真要把伤重的夏侯玄抬来,让王基瞧个清楚?

不过就这光线,那怕夏侯玄和王基相识,也认不出来呀!



第226章 你如何才能相信

就在曹亮踌躇之时,斥侯又来禀报:“启禀曹参军,吴军追兵已到达五里之外。”

五里,已经是一个相当近的距离了,转瞬即至。

可现在整个征南军被困于安风城下,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形势相当危急,如果再进不了城的话,征南军就真得很危险了。

任览此刻急得直跺脚,连忙对王基道:“王太守,我们千真万确是大魏的军队,绝无虚言,在下可以对天发誓,如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任览是真急了,向王基发誓赌咒,只求王基可以打开城门。

但曹亮却不相信这么做会有用,拿不出铁一般的凭证,任你说破大天,王基也不可能开城门的,发誓赌咒,压根儿就没半点用,只会引来王基的嘲笑。

果然,王基在城上冷嘲道:“本太守今天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对天发誓?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就算你们费尽心机,今日也休想踏入安风城半步!”

任览几乎快哭出来了:“王太守,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夏侯将军就在军中,稍后我们将他抬来,你们相认即可。现在吴人追兵已至,我军情势危急,还望王王太守可以打开城门,先让我们进城,我们可以交出兵器,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王基根本就不为所动,那怕任览再声泪俱下,焦急万分,在王基的眼里,不过是如同看伶人唱戏罢了,他心里已经有一个先入为主的概念了,认定任览他们就是吴国的奸细,那么那怕任览说得再好听,也不可能改变王基的心意。

“你们不是朝廷的援兵吗?既然你们如此地惧怕吴国的军队,想逃入城中避难,那算是你们救援我们,还是我们救援你们?”

曹亮突然发现,这王基还真一个极具幽默感的人,只不过,这个黑色的笑话并不好笑,王基的漠然,很可能会置一万五千多人的魏军身陷绝境。

吴军的追兵确实已经是很近了,别说是后队了,就连曹亮所站的位置,都可以清晰地听到吴军的喊杀之声,曹亮相信,王基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相信很快,吴国的追兵将和魏军的后队人马进行接触,一场厮杀已经是无可避免了。

甚至就算此刻进城的话,曹亮也无法保证所有的魏兵都可以顺利地进入到城中,毕竟吴军的来势极快,一旦后队人马陷入混战之后再想脱身,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更何况,以王基现在的态度,魏军根本就无望入城。

就算此刻把夏侯玄抬来,也是来不及了。

曹亮平静地朝着城头上的王基道:“王太守,你要怎样才会相信我们是大魏的军队?”

王基顿时愣住了,这个问题你别说,他还真没想过,他内心之中早已把这支军队视做了吴人的奸细,那怕对方再花言巧语,都无法博得他的信任。

此刻曹亮镇定自若地来问询他,反倒是让王基有些措手不及,是啊,怎么来证明呢?

王基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吧,你们不是说身后有吴军的追兵吗,只要你们能杀退吴军的追兵,斩获敌将的首级,某便相信你们不是吴人的奸细。”

任览一听,简直要气疯了,王基不光要他们击退吴军的追兵,而且还要斩杀敌方的主将,如果他们真能做到的话,那还用进城干嘛。

他正要出言反驳,曹亮却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衣袖,不让他开口。

“一言为定?”曹亮高声地道。

王基还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答应他的要求,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一言为定。”王基被动地道。

不过他心中也暗暗有了计较,吴军就算是有心来诈取安风城,但也肯定不会自相残杀的,尤其是王基要求必须要斩获吴军主将的首级,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曹亮没有再言语,而是拉上任览离开了城下。

任览有些气急,道:“曹参军,你怎么能答应他的条件呢,这明明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曹亮淡淡地道:“不答应又如何?任长史已经是费尽口舌了,说得动他吗?”

任览只是摇头道:“没想到王基这个人如此食古不化,怎么说也没用,死活就是不开城门。可是曹参军,吴军兵多将广,你又如何能胜之,再说了,就算打退了吴军,怎么才能斩杀他们的主将?”

曹亮平静地道:“敌军主将的首级,我们已经有了。”

“啊,有了?”任览先是一惊,而后恍然大悟道:“曹参军是说诸葛瑾的首级?对对对,我们完全可以把诸葛瑾的首级拿出来呀,能杀诸葛瑾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吴国的奸细。”

曹亮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我们现在贸然地将诸葛瑾的人头拿出来,只怕对方更为生疑,认为人头是假的,所以我们必须要打这一仗,只要全部完成王基的两个条件,他才无话可说。”

“可是吴军兵马众多,如何才能打败他们?”任览真得发愁。

曹亮没有再说话,而是快马返回了军中,径直来到了文钦的面前,道:“文伯父,小侄有一事拜托,还望文伯父可以应允。”

文钦一愣,道:“贤侄有话直说,只要我能办得到,责无旁贷。”

曹亮简单地把王基的要求说了一下,然后道:“现在我军被困安风城下,如果不能进城的话,很可能会面临全军覆灭之险,所以小侄才恳请文伯父率领骁骑营出击,击破敌军的先锋部队。”

现在想要退敌,就必须要依靠骁骑营了,别的部队,已经丧失了战斗力,他们出战的话,那就是去送人头的。

唯有骁骑营,才是曹亮的最大倚仗,现在吴军大举来袭,兵力分散,如果骁骑营捉住机会,进行一个反击的话,完全可以杀吴军一个措手不及。

王基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击退吴军的进攻,曹亮所需要的也就是一场小胜而已,至于击败吴军的大队人马,曹亮想都不敢想。

第227章 横扫碾压(上)

文钦也知道此时的情况十分的危急,如果骁骑营不出头的话,还真没有能出头的队伍了。

曹亮既然找到了骁骑营,那就证明他对骁骑营是有足够的信任的,如此急难险重的任务,真是非骁骑营莫属。

文钦拱手道“骁骑营定然不负曹参军所托,效死以命!”

曹亮点点头,不管是那次战斗,骁骑营的表现都足够惊艳了,所以曹亮才会对骁骑营委以重任,相信这一次骁骑营也可以不负重托,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文钦说完之后,立刻去点兵,骁骑营原本就是随时候命的,此刻文钦的军令一下,整个骁骑营便立刻地行动起来,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完成了集结,而后调头转向,迎着吴军追击的人马就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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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任吴军先锋的是唐咨和留赞,诸葛恪率军离开安风渡的时候,就曾下令,凡斩获曹亮人头者,重重有赏,而且这个赏格可不是一般的赏格,诸葛恪亲口许诺,不论何人,只要斩落曹亮的人头,诸葛家将会拿出其半数的家产来做为赏金并允诺向吴帝求取千户侯。

诸葛瑾可是东吴的重臣,多少年来,积累下丰厚的资产,虽然比之江东四大家族要稍逊一筹,但其半数的家产,已经足以让人们仰叹了。

而且不光如此,诸葛恪也会向孙权求取一个千户侯的爵位,以诸葛家的地位,想必吴帝孙权也不可能不答应。

如此巨额的悬赏,没人能不动心,诸路兵马是蜂拥而上,恨不得插翅飞到安风去。

唐咨和留赞做为吴军正副印的先锋官,自然是冲在了最前面,他们已经仿佛看到了那千户侯和亿贯钱财在向他们招手了,所以二人几乎是不恤军力,狂飙突进,生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眼看着离安风城越来越近了,唐咨和留赞好不懊恼,狂追了近一日,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偏偏魏军已经赶到了安风城下,如果此刻魏军进了城的话,他们的这一番辛苦可就全白费了。

两人正哀叹运气不好的时候,前面探路的斥侯回来禀报,称夏侯玄的魏军虽然已经抵达了安风城下,但不知何故,城门并未打开,魏军现在汇集于安风城下,进退无路。

唐咨和留赞对望一眼,哈哈狂笑起来,唐咨喜道“真乃天助我们也,没想到魏人相互猜忌,可是帮了我们的一个大忙。留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留赞道“那是当然!所有将士听令,凡有斩获曹亮首级者,赏钱百万,良田百顷。”

诸葛恪的赏格,到了他这儿,已经不知道降了多少,不过这些普通的士兵听了之后,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百万钱百顷田,这可是他们这辈子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只要杀一个人就能办到,这简直就是天降福祗。

整个吴军先锋营都兴奋了起来,热血沸腾,精神亢奋,一路狂奔带来的疲惫感顷刻就烟消云散了,吴军士兵都挥舞起来刀枪,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下,寒气森森。

如此群情激愤,又怎么会没有士气来打仗,唐咨和留赞已经是在一边偷着笑了,今天不管是那个士兵斩获曹亮的人头,功劳也都会落到他们两个人头上,想想那天价的赏格,两人已经沉醉在金山银山的憧憬之中了。

此刻距离魏军的后队人马,已经是不足一箭之地了,唐咨和留赞立刻下令,发起全面的攻击,所有的魏兵,一律格杀勿论,不可放跑一人。

因为他们也不认识曹亮啊,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宁枉勿纵,只要将这些魏兵全部杀光,他们就不信曹亮还能跑得了?到时候再一个个地来辨认,保证万无一失。曹亮的人头也太值钱了,他们不得不他细一点。

吴军士兵呐喊着,个个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仿佛对面的并不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而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就在他们冲到魏军阵前只有几十丈远距离的时候,魏军阵中突然如黑色闪电一般,冲出了无数的战马,去势之疾,有如离弦之箭。

其实吴军已经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显然这样的情况还是出乎他们的意料,这些魏兵奔波了一天,亡命逃窜,应该也没什么战斗力了,虽然不能说毫无抵抗之力,但绝对是一触即溃。

可没想到魏军非但没有溃败,反而发起了强力的反冲锋,而且一出手动用的就是骑兵这个大杀器。

吴军士兵猝不及防,顷刻之间就被魏军骑兵横扫碾压。

骑兵的最大优势就在于它强悍的冲击力,千骑万乘齐出,就如决堤的洪水一样,势不可挡。

文钦准备好骑兵之后,并没有立刻出击,而是藏身于后队阵营之中,就是等着吴军冲上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近的距离,吴军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更不用说有组织的长枪结阵来构筑防御阵地了,所以骁骑营在战斗的一开始,就给了对手一记重击,将吴军的先头部队杀了个七零八落。

骁骑营的骑兵标配武器是一把刺枪,和一柄环首刀,刺枪要比寻常士兵所使用的长矛略长一些,枪头尖锐而狭长,在战马全速奔驰下,刺枪依靠惯性冲击力,可以刺穿最厚的铠甲。

更何况,大多的吴军士兵只有牛皮做的皮甲而没有那厚重的铁铠,刺枪穿透皮甲就如同穿过一张纸一样,轻而易举,就连吴军士兵的身体,都可以被轻易地刺穿。

在第一轮的冲击中,大部分的吴军士兵都被穿成了冰糖葫芦,另一部分的士兵则是被马蹄践踏,沦为了肉泥。

魏军骑兵冲了多远,这条血肉之路就有多远,整个战场上是一片狼籍,吴军的先头部队完全是被碾压过了,不管他们冲上来多少的人,都无一幸免,全部惨遭横扫。



第228章 横扫碾压(下)

玩这种突袭作战文钦是最为拿手了,吴军这种一哄而上的散乱阵型根本就无法对骑兵构成任何的威胁,所以文钦在吴军发起冲击的时候,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等吴军冲到阵前时,才下令出击。

诸葛恪的军队,基本上是以丹阳兵为主,而丹阳兵素以骁果悍勇闻名天下,单兵作战能力天下第一。

不过相比于优点,丹阳兵的缺点也是同样的显著,组织性差,纪律性差,团队协作能力差,或许在厮杀混战之中,他们的缺点可以用优点来弥补,甚至于可以完全掩盖缺点。

但是,个人能力再强,应对铁骑洪流的时候,一样是力不从心。

散乱无章的队形无疑给魏军骑兵的进攻提供了绝好的机会,在这股强大的洪流面前,强悍如斯的丹阳兵也如同是蜉蚍一般,完全被横扫碾压,就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那怕是逃,也逃不掉啊,两条腿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跑得过四条腿,那些原本冲上去梦想着百万钱财百顷良田的吴兵,这个时候才深深地体会到什么叫绝望,有的人木若呆鸡地站立在战场上,有的人试图挣扎抵抗,更多的人选择了逃跑。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幸免,魏军骑兵所到之处,就如同割韭菜一样,寸草不留,无情地收割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铁骑碾压之后,除了一地的残肢断臂血肉模糊之外,看不到任何的生命迹象存在。

吴军还在逃窜,但他们的速度和节奏还是远远落后于魏国骑兵的,那股铁骑洪流依然动力强劲,无情地吞噬着眼前的一切,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在后面押阵的唐咨和留赞如同傻了眼一样,自从诸葛恪收服了丹阳山越人之后,他们麾下的士兵大多替换为了丹阳兵。

成为丹阳兵的统领之后,唐咨和留赞便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因为他们率领的,可是天下无双的丹阳兵啊,谁敢与之争锋,分分钟秒了他。

可今天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些让他们平素引以为傲的丹阳兵此刻是尽遭屠戮,如同蝼蚁一般,被人家横扫践踏,全无半点还手之力。

这完全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那些骁勇善战天下无敌的丹阳兵成为了待宰的羔羊,也彻底地颠覆了他们的三观。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从前丹阳兵号称天下无敌,而今天却有它的克星出现,那就是骁骑营。

骑兵对付步兵,本来就有着天然的优势,而丹阳兵的一盘散沙,更为骁骑营的攻击提供了便利,原本可以用单兵战力强悍来弥补阵形方面的弱点,但在骁骑营的强大冲击力面前,丹阳兵的悍勇却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丹阳兵被碾压横扫。

“结阵,快,结阵!”留赞愣了半天神,看到魏军骑兵朝这面冲了过来,这才惊醒过来,立刻下令长枪兵结枪,构筑防御阵形,来抵御魏军骑兵的进攻。

吴军每次与魏军交战,都要吃骑兵的亏,谁让他们没拥有成建制的骑兵,就算是有战马,东吴出产的马匹矮小瘦弱,跟魏国高大硕壮的西凉战马,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东吴倒是水军强大,可惜水军又上不了岸了,只要魏军不到江河湖海之中与之争锋,吴军的长处就无法发挥出来。

不过吃得亏多了,也能长一智不是,在应对魏国骑兵的时候,吴军还是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手段,比如长枪结阵,战车拦截,虽然这些招法看起来陈旧一些,但却是对付骑兵的最为有效的手段。

长枪结阵,密如林的枪阵和围成弧线的辎重车确实可以有效地抵御骑兵的进攻,虽然机动性差一点,但总的来说,不至于因为全无还手之力,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

但真正的长枪结阵不动如山是有着严格的要求,想构筑一道冲不垮打不烂的防线,各兵种之中的配合最为重要,而此刻吴军仓促之间组成的战阵,自然是做不到这一点。

更何况这是在黑夜之中,各种疏漏极为难免,所以虽然吴军结成了阵形,但能不能挡得住魏军骑兵,唐咨和留赞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文钦却有更深的一层考虑,毕竟夜晚作战不同于白天,骁骑兵们可以纵情地驰骋,黑夜之中,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吴军构筑的战阵那怕有诸多的破绽,此刻要想寻出来,也是不容易的。

那怕吴军的长枪阵再松散,骁骑营显然突破它也必然会付出不小的代价,破阵毕竟不同于对付游兵散勇。

于是文钦下令改变攻击的模式,从横冲直撞式改为了迂回攻击式,但凡没有长枪阵的地方,骁骑兵就继续一如既往地攻击,一旦遇到对方的长枪结阵,就主动地避其锋芒,迂回到敌方的侧翼和后翼,从敌人的薄弱环节下手。

如果是一个完善的长枪阵,它的防御必然是铁桶一般的,无论骑兵从那个角度发起攻击,都难以突破它的防御。

可惜唐咨和留赞临时拼凑出来的长枪阵,完全不具备这样完善的条件,或许它的正面会强一些,可以抵挡一下骑兵的进攻,但它的侧翼和后翼,却是松散的,骁骑兵快速地迂回到了它的侧后翼,便可以轻易地撕裂吴军的整个防线。

唐咨和留赞见连长枪阵都无法抵敌魏军骑兵的攻势,便知大势已去,如果再战下去,恐怕有全军覆灭的危险,所以两人决定,果断跑路。

那荣华富贵虽然看着眼馋,但没命谁也享受不了,唐咨和留赞倒是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见势不妙,他们干脆放弃抵抗,全面败走。

而且吴军逃跑采用的是四散而逃的方式,魏军骑兵想要追赶,那也必须分头而追,以魏军骑兵的数量,显然想要一口吃掉吴军的全部人马,还是没有机会的,他们只能是择一路而追,其他的暂且放弃。

至于谁逃掉谁逃不掉,那就全凭运气好了。

第229章 见好就收

王基一直在城头上目不转睛的关注着这场战斗,在他看来,识破了吴军“阴谋”之后,吴军肯定会恼羞成怒,连夜发起攻城作战。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两支军队竟然真得厮杀在了一起,虽然说天色已黑看不太真切,但吴军点着火把,蜿蜒如龙蛇,把远处的景象都照得一清二楚。

王基心里不禁犯了嘀咕,就算是假戏真做,也用不着这么下血本吧?

难道说,先前抵达城下的那支军队,真的不是吴军的奸细,确实是征南将军夏侯玄的部众?

多有这一层的想法,王基观战时的心情也变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当骁骑兵横扫碾压吴军所向披靡的时候,王基不禁愣住了,且不说吴军不可能付得出这么大的伤亡代价来演这么一出戏,他们就算是想演,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战马啊。

吴军水军强悍步兵暗弱是天下皆知的事,成建制的骑兵更是闻所未闻,他们假扮魏军倒是可能,但这么多的战马又从何而来?

这一瞬间,王基的心理顿时动摇了,原来自己笃定的事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的可靠,这一场真刀真枪的厮杀,就足以证明他们真的是大魏的军队。

王基的心里,顿时是五味杂陈,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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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亮一看吴军溃败,便立下令鸣金收兵。

本来这一仗打得就是一个闪击战,趁着吴军立足未稳急于进攻阵形混乱的情况,让骁骑营突袭一下,打吴军一个措手不及。

曹亮的这个想法获得了很大成功,骁骑营在危急关头,果然是不负众望,一举就击溃了吴军的先头部队。

曹亮要的就是一场胜仗而已,吴军先头部队人数并不太多,但后续赶来的部队数量肯定庞大,骁骑营搞搞突袭战没什么问题,也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伤亡,但一旦陷入到敌人的重围之中,这仗可就不好到了。

所以曹亮见好就收,鸣金将骁骑营召了回来。

骁骑营倒是意犹未尽,这一仗打得实在是酣畅淋漓,痛快无比,不知不觉已杀出到了十里之外,吴军士兵漫山遍野落荒而走,如果骁骑营再一路追击,还能取得更大的战果。

不过文钦却有着冷静的想法,听到中军之中鸣金声响起,立刻高声喊道:“穷寇莫追!”

这一点,文钦和曹亮是不谋而合的,虽然说骁骑营的突袭非常的成功,但是也仅限于吴军全然无备的情况下,而且吴军先头部队人数并不太多,所以这一仗才打得这么的顺利,如果后续吴军主力部队赶到时,骁骑营再想打得这么轻松,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想着这么进城,只要进了安风城,征南军才会真正地安全了。

闻鼓必进,闻金必退,这是一支合格的军队所必须要有的素质,骁骑营的进攻很快就戛然而止

黑色的铁骑洪流就如同潮水一般,上涨时迅猛快速,退潮之时亦是快速消逝,那些本来已经绝望的吴兵早已是闭目待死,可等了半天却没有了动静,再睁开眼时,却发现魏军骑兵已经悄然消失了。

唐咨和留赞满头的汗珠,如果魏军骑兵就这么一路狂追下来,他们今天绝对是必死之局,因为论跑,没有那个吴军士兵可以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打也不过不过,跑也跑不掉,除了等死,还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还好魏军骑兵并没有赶尽杀绝,只追出了十来里,就收兵回去了,剩下这些吴军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累趴了。

和战马玩竞速,还真不是人干的事。

唐咨和留赞收拢残兵,这一战吴军损失惨重,他们带来的五千兵马,至少也折损了一半以上,想想当初一路狂追的时候,吴军将士个个都是信心满满,觉得那巨额悬赏简直就是唾手可得。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宛如一盆凉水浇头,美梦破灭的同时,他们也不禁地哀叹,赏金虽好,但有命能拿才算啊。

唐咨留赞垂头丧气地集合起了残兵,现在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也没人在敢往前走一步了,恐怕骁骑兵留给他的噩梦,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往前是不敢了,唐咨留赞只好率兵往回走,和诸葛恪的大队人马汇合之后,再做打算。

不过诸葛恪率兵杀到的时候,恐怕又是一个态度了,这就不是唐咨和留赞所能决定的了。

这边吴军败逃而去,这边骁骑营则是顺利地回归了本营,曹亮远远地就迎了上去,文钦跳下了马,冲着曹亮拱手道:“末将幸不辱命!”

曹亮笑道:“文伯父,多亏了你们骁骑营,大军总算是转危为安了。”

现在征南军疲惫不堪,除了骁骑营有一战之力外,其他的部队真要参战的话,恐怕是损失惨重,现在骁骑营击退了吴军的先头部队,情况终于算是有所缓和了。

但曹亮可不敢大意,现在骁骑营击退的,仅仅只是吴军的先头部队而已,如果后续大军赶到,情况还会恶化,骁骑营就算是再猛,也恐怕只有自保之力,如果想要护征南军的话,还是力不从心的。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先进城再说。

先前和王基谈的两个条件,击退吴军曹亮算是办到了,斩杀敌将么,就只好拿诸葛瑾的人头来凑数了,但愿王基不会出尔反尔吧?

“任长史,带上诸葛瑾的人头,咱们再去会会这个王太守。”曹亮冲着任览喊道。

诸葛瑾的人头任览早已是取过来了,拿一块布包着,其实距离斩下人头时间也并不是太久,所以皮肉还新鲜着呢,颈部的断口还沁着暗红的血,把那布包濡湿了一大片。

听得曹亮吩咐,任览立刻是答应下来,紧紧地拎着那个布袋,随同曹亮,一起赶往了安风城下。

第230章 首级

到了安风城下之时,看到安风城的城门依然紧闭,不过城头上燃着火把,曹亮看到王基依然还守在城头之上,于是曹亮道:“王太守,在下如约而至,方才击退吴军之事想必王太守已经是亲眼目睹了吧,至于敌将的首级,还请王太守过目。”

曹亮从任览的手中接过那个带血的布包,高举过顶,示意给王基看。

方才骁骑营击败吴军的一幕,王基看得确实很真切,只是他没有想到,曹亮居然会如约送来敌将的人头,这让他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战场之上,打败击退敌军是很正常的事,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便可以办到,但斩杀敌将,尤其是敌方的主将,一般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除了具备绝对的实力之外,还需要一点点的运气,要知道三国时代发生过那么多次的战争,斩杀敌方主将成功的例子却屈指可数。

王基不相信曹亮运气真的就这么好,黑漆麻乎的,居然就能斩了吴军的一个将军,他猜疑曹亮是在战场上随便找了一个人头来凑数,不过今天他们的表现确实已经是够出色了,王基也不再怀疑他们是吴人的奸细了。

“此乃何人的首级?”王基随口问道。

曹亮微微一笑,道:“王太守只需亲自查验一下,不就清楚了吗?”

城上悬下一个罗筐来,曹亮把布包放到了罗筐里,城上的士卒立刻将罗筐提了起来,取出布包,呈给了王基。

王基命人将布包打开,一颗人头立刻是呈现了出来,在场诸人都是经历过战场杀伐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惧怕的心理,大家都围拢了过来,借着火把的光,都想瞧瞧这究竟是何人的首级。

王基虽然诸葛瑾不曾相识,但做为边郡太守,又怎么可能不对敌方的大将有所了解?

魏国官方曾派出细作,将吴军政首脑人物的肖像描绘出来,分发给边郡的官员和将军们,让他们对对手有所了解。

所以说,王基没有见过诸葛瑾本人,但还是见过他的画像的。

而眼前的这颗人头,无疑与诸葛瑾的画像赫然相识,难道说,他真的就是吴国大将军诸葛瑾吗?

王基惊呆了,斩杀吴国的大将军,这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诸葛瑾可是吴国的重臣,在吴国朝堂上,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啊,这样的显贵要员,身边的护卫如云,就算是在战场上,想要取得他的性命,那是何其之难。

可是,诸葛瑾的人头就活生生地摆在他面前,不容他不信。

“秦功曹,你曾经到过东吴,认识诸葛瑾,你且来瞧瞧,这个人头可是诸葛瑾本人的?”王基为了稳妥起见,便将以前去过江东的秦功曹叫过来,让他看个仔细。

秦功曹以前当过密探,在江东潜伏多年,自然是识得吴国那些重臣高官的,他上前端详了片刻,笃定地道:“诸葛瑾面相异于常人,脸长似驴,所以下官断定此首级必是诸葛瑾本人的。”

都尉齐平疑惑地道:“诸葛瑾是何等身份,又怎么会出现在吴军的先头部队之中,就算是吴军大败,想杀诸葛瑾也非易事。而某瞧这人头,砍下来已经是有些时候了,绝非刚刚斩首的,所以还请王太守谨慎一些,小心有诈。”

王基摆了摆手,道:“只要确信是诸葛瑾的人头,那就足够了,至于何时所斩,这并不重要。来人,立刻打开城门,迎候征南将军入城!”

王基以前因为怀疑他们的身份,所以不敢轻易地将他们放进城来,现在疑虑解除,王基如果再做刁难,朝廷那边追究下来,他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城门隆隆地打了开来,曹亮和任览相互对视了一眼,为了开这个城门,还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如今城门一开,整个征南军终于算是转危为安了。

王基亲自出城相迎,冲着曹亮任览拱手道:“先前不知诸位身份,不得以才将诸位拒之门外,真是抱歉之至,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曹亮抱拳还礼道:“王太守职责在身,在下深表理解,说到底,终究还是一场误会,如今能冰释前嫌,再好不过了。”

其实曹亮也清楚,这事还真不怪王基,如果易地而处,让曹亮来守城,突然间冒出一支军队来,号称是友军,如果曹亮想也不想就打开城门放其入城,恐怕很有可能中了敌人的诡计。

战场之上,永远是充满着阴谋和诡计的,为了攻陷城池,敌人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王基如此谨慎,自然也情理之中。

一旦麻痹大意,后果很可能是城毁人亡的下场。

所以说,王基做的并没有错,所幸征南军有骁骑营的存在,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失,总之到最后,还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王基心里还存着一个巨大的疑问,客气地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现居何职?”

曹亮道:“在下曹亮,忝为征南将军参军。”

“原来是曹参军,失敬失敬。诸葛瑾贵为东吴大将军,却不知曹参军是如何斩获其首级的?”

事到如今,曹亮也无需隐瞒了,简单地把安风渡之战的情况说了一遍,让王基也大概清楚了征南军到来的前因后果。

王基这才是恍然大悟,原来征南军在安风渡经历过如此一场的恶仗,难怪看起来这支军队军容不整。

任览暗暗着急,毕竟吴军虽然被击退了,但是后续的大队人马依然会很快赶来,魏军现在滞留在安风城外,一样情况危急,只有进入城中,才可以确保无虞。

于是任览道:“王太守,具体详情还是入城之后慢慢再谈吧,吴国大军随时可能杀到,还是先让军队入城为好。”

王基连忙地道:“好好好,入城要紧,入城要紧。”

守城的军士已经彻底地将城门打开了,让出了通道,任览下令,征南军立刻入城,大军是鱼贯而入,用不了小半个时辰,就全部进入了安风城中。



第231章 不止是人头

诸葛恪率大军赶到安风的时候,正遇到了垂头丧气的唐咨和留赞,问明了情况,不禁是勃然大怒,喝令刀斧手将唐咨和留赞推出斩首。

别说唐咨和留赞一脸懵逼,就连军中诸将都大吃一惊,连忙劝谏,刀下留人。

诸葛恪虽然治军严谨,但对部下还是比较宽容的,唐咨和留赞做为帐下先锋,也曾多次立功,此番虽然打了败仗,但罪不至死。

不过诸葛恪自从诸葛瑾死后,性情大变,动辄就杀人泄忿,这一天来因为小事,他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搞得他身边的人都战战兢兢,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就会人头落地。

不过先前所杀之人,地位低微,也就没人在意了,但唐咨和留赞不同,他们可是军中大将,怎么可能说杀说杀呢?

众将纷纷地给唐咨和留赞求情告免,诸葛恪余怒未消,虽然没有要两个人的脑袋,但还是死罪恶可免,活罪难逃,一人打了一百军棍,以为惩罚。

诸葛恪的脾气本来是没有这么暴躁的,但在得知诸葛瑾的死讯之后,他整个人的性情为之大变,尤其是看到父亲的无头尸体之后,诸葛恪简直就要暴走了。

若真正论父子关系,其实诸葛瑾和诸葛恪并不太和睦,诸葛恪聪明归聪明,但在诸葛瑾看来,他是有些聪明过头了,所以诸葛瑾曾常常叹息,恪不大兴吾家,将大赤吾族也。

因为这个缘故,诸葛瑾时常不忘敲打诸葛恪,让他自敛一些,不可聪明外露,得意忘形。

诸葛瑾和诸葛恪的关系,属于那种严父慧子的情况,诸葛恪对父亲也极是尊重,在父亲面前,永远是循规蹈矩,安分守己,丝毫也不敢造次。

如今父亲突然死于曹亮之手,如何不让他悲愤欲绝,恨不得将曹亮碎尸万段,来解他的心头之恨。

所以刚听说魏军投奔安风而去,诸葛恪便是率军一路狂追,想要在半路之上追杀曹亮,并许下了巨额的悬赏。

诸葛家的一半资产加上千户侯的爵位,光是听听就让人垂涎三尺了,也难怪唐咨和留赞不顾一切地冲在最前面,想把这悬赏拿到手。

但结果却是令人出乎意料,唐咨和留赞非但没有斩获曹亮的人头,反而是吃了一个大败仗,灰头土脸地逃了回来,这怎么能不让诸葛恪生气。

唐咨和留赞折损的,可不止是一些兵马,而是整个吴军的士气,现在吴军给诸葛瑾报仇雪恨的呼声很高,激情激愤,斗志昂扬,结果唐咨和留赞这么一败,把吴军的士气都给丢光了。

打了两个各一百军棍,诸葛恪怒气犹为消减,传令吴军兵抵安风城下,连夜攻城,一刻也不停歇。

众将皆面有难色,这安风城他们又不是没有打过,刚刚还连续地攻了几天,这不才撤下来的吗?而且从安风城到安风渡又折回安风城,吴军根本就是连续行军,几乎没有休息过,现在正处于疲惫状态。

就算是全盛状态,想要拿下安风也不容易,更何况哪有连夜攻城的,黑漆麻乎的,只怕损失会更大。

可诸将皆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提,诸葛恪正在气头上,谁提谁倒霉。

偏将军吕据上前劝阻道:“诸葛将军休怒,我军连日赶路,军力疲惫,倘若连夜攻城的话,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末将知将军报仇心切,明日一早,末将便亲率大军攻城,誓取曹亮的人头,为大将军报仇。”

吕据是东吴名臣吕范之子,吕家和诸葛家交情不浅,所以吕据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诸葛恪思忖了一下,这连夜攻城确实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所以他按捺住自己的情绪,下令诸军安营扎寨,明日再攻安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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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军入城之后,王基总算是见到了躺在马车上的夏侯玄,夏侯玄不能起身,一脸惭愧地道:“王太守,敝人本是奉旨前来救援安风的,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副状况来见王太守,惭愧之至啊。”

王基宽慰道:“夏侯将军乃是为国而战,不幸身负伤,如今到了安风城中,夏侯将军只需安心养伤便是,退敌之事,就交由下官来办吧。”

以夏侯玄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已经是无力承担指挥之职了,他微微地点点头,本来他们逃到安风,就是寻求辟护的,现在恐怕也只能是依靠王基了。

王基令人将夏侯玄安顿在了太守府,把自己的卧室腾出来让夏侯玄住,又安排了家丁丫鬟尽心地服侍着。

他本人则同曹亮、任览登上了城头,调兵遣将,以防备吴军的连夜偷袭。

至于征南军,暂时被安置在了城内的民房之中,吃饭休息。

接下来肯定会有连番的恶战,王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前几天吴军连续地攻城,已经让安风的守军疲于应付了,此番再度来袭,只怕攻势更胜以往,还好有一万五千征南军加入了防守,这让王基可以略微地松下一口气了。

城下不远处吴军已经安营下寨,连营数十里,灯火通明,光看看这阵势就足以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了。

曹亮道:“王太守可要做好准备才是,吴军明日的进攻,恐怕会异常的猛烈。”

王基颇为自信地一笑道:“实不相瞒,前几日吴军早已几度攻打安风城,有本太过亲自督战,他们休想破城。”

曹亮道:“这次可不同以往,诸葛恪亲自领兵,王太守可不敢大意。”

王基疑惑地道:“前几次吴军来攻,也是诸葛恪领的兵,难道会有所不同么?”

曹亮微微一笑道:“死了爹和没死爹,能一样吗?”

王基这才想起那颗人头来,敢情这次诸葛恪是为报父仇而来,挟着私恨,肯定是要拼命啊,王基隐隐有些头疼,曹亮带的来可不止只是一个人头,带来的可是诸葛恪的满腔怒火,这仗还真有些不好打了。



第232章 兵临城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怎样,这一战都势在难免,无论如何,王基都不容安风城有失,这不仅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而且还关系到安风城中数万军民的安危。

在与吴国接壤的边郡做太守,那无时不刻就得做好打仗的准备,吴魏之间的战争频仍,三年一小打,五年一大打,战争就是家常便饭,所以不管吴军何时来进攻,王基都不会感到意外,他需要的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守住城池,保护百姓即可。

夜已深了,按理说这个时间吴军是不会再来进攻了,但王基还是命令守城的士卒驻守原地,轮班休息,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士兵保持着清醒的状态,时刻紧盯着城下,以防备吴军的偷袭。

曹亮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暗暗地点头,王基在魏晋时代虽然没有象邓艾羊祜杜预这些人一样赫赫有名,但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名将,他治军严谨,又极有谋略,今日一见,果然是不负其名。

虽然说王基在司马氏掌权之后,成为了司马氏麾下的得力悍将,鞍前马后,为平定淮南的三次叛乱立下过奇功,但此刻他却不是司马家的嫡系,王基最早是受到王凌提拨,做了青州别驾,曹爽当权之后,赏识其才华,又被委任为安丰太守。

可以说现在的王基和司马家还没有攀上什么关系,曹亮忍不住暗暗地盘算,这样的将才,可不是能被司马家给挖走了,自己看来要想别办法,将他争取到自己的阵营中来,这无疑将会再多一份助力。

不过现在想要招揽王基,似乎难度有点大,因为他不象地位低微的邓艾石苞,也不象还没有出仕的羊祜杜预,现在的王基,已经做到了二千石的太守,而且很快就会得到提升,做个刺史或一方都督,都不是难事,而自己的官职要比他低的多,想要拉拢他,绝非易事。

所以曹亮并没有急于下手,而是与王基打好关系,笼络一下感情,等将来有机会再出手。

最起码曹亮留给王基的第一印象很不错,临危不乱,关键时候手不软,一举击溃了吴军的先头部队,而且斩杀诸葛瑾这件事,让王基也是刮目相看,虽然说这其中有一些运气的成分,但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之首级,还真是一件可以值得大书特书的事。

英雄惜英雄,王基和曹亮倒有一种一见如故之感,侃侃而谈,有相见恨晚之意,只可惜今宵无酒,否则两个倒是可以不醉不归。

不觉已是三更了,王基连忙地道:“时候不早了,曹参军还是早点歇息吧,明日必有一场恶战,我们携手杀敌如何?”

“唯。”曹亮拱手应允了。

曹亮的住处,王基已经是给他安排好了,曹亮倒是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了,而王基却是人不卸甲,坚守在城头第一线上,最多也只能是靠着墙根打个盹。

还未到五更天,曹亮就被隆隆地鼓声给惊醒了,他赶忙起身,一问,才知道有敌袭,吴军已经开始攻城了。

曹亮折回身到屋里,把睡得正香的任览给叫醒了:“任长史,吴军开始攻城了,立刻召集军队迎战吧!”

任览又困又乏,这一觉睡得别提多沉了,曹亮告诉他有敌袭的时候,他顿时睡意全消,赶紧地爬起来,穿戴整齐,传令召集征南军的所有人马,准备战斗。

吴军的进攻确实要比想像之中的早,天刚蒙蒙亮,他们就对安风城发起了攻击。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诸葛恪彻夜未眠,那杀父之仇就如同是附骨之蛆之一样,啃噬着他的灵魂,让他是痛苦不堪,这个仇一天不报,仇人一天不得授首,他就一天不得安宁。

所以满营的吴兵都进入梦乡的时候,诸葛恪却是枯坐于营中,望着黑沉沉的安风城出神。

吴军缺乏攻坚的能力,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当年曹军赤壁败得那么惨,所有人认为荆州是唾手可得,但那时江东军整整打了一年,才拿下了南郡,而襄阳郡,至今也无法染指,吴军的攻坚能力,确实是可见一斑。

安风做为淮南的一座重要要塞,魏军是苦心经营多年,几天前诸葛恪想要依仗丹阳兵的骁勇悍猛,一举拿下安风城,但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连攻了几天,都无法突破安风城的防御,只能是望城兴叹。

当然,这和诸葛恪未尽全力有莫大的关系,围攻安风城,本来就只是一个诱饵,目的就是为了吸引魏军的援兵渡河,吴军的真正主战场是在安风渡,那时攻破安风城最好,攻不破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魏军援兵上钩的话,就足矣了。

这次再攻安风,诸葛恪的想法和心情俱是大变,这次他对安风城是志在必得,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安风城。

他不光要将曹亮从魏军之中揪出来,扒皮抽筋,挫骨扬灰,而且安风城的所有人,都必须死,诸葛恪要砍下每一个人的人头,来祭奠亡父的在天之灵。

这将是诸葛恪赤果果地报复,魏人既然做得这么绝,连诸葛瑾的尸体都不放过,那他们就必须要承受诸葛恪的复仇之火,诸葛恪要斩尽安风城中所有人的首级,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这一夜,诸葛恪觉得比一百年还要漫长,天刚微露曙光,他就下令全体集合,隆隆的战鼓声将睡梦之中的吴兵全部给惊醒了,忙不迭地集合起来。

诸葛恪阴沉着脸,发布了进攻的命令,同时再一次地重申了悬赏。

这一次的悬赏可是面对全军将士公布的,而不是像上一次只限在将校军官之间知晓,唐咨留赞他们再想欺上瞒下,已无可能。

一听悬赏,吴军士兵顿时便兴奋了起来,睡意全消,这么丰厚的赏格,很难不让人动心,吴兵个个大吼大叫着,喊杀声震耳欲聋,吴军很快就兵临城下,将安风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第233章 血战安风(一)

天光还未大亮,吴军就已经是黑压压地压了上来。

曹亮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城头上,王基和守城的郡兵早已是严阵以待了,曹亮从城墙的垛口向下望去,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已经经历过了安风渡突围战,但那场战斗是在平地上作战,曹亮虽然知道吴军的人马众多,但究竟多到什么程度,却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

如今站在城墙上,看到吴军黑压压的就如同是蝗虫过境,漫山遍野,铺天盖地,如一股股黑色的熔岩,向着安风城缓缓地流淌而来,速度虽然不快,但洪流所到之处,仿佛如拉枯摧朽一般,可以吞没一切。

但王基却是一脸的镇定,吴军围城攻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吴军攻城的套路他已经是熟知了,所以那怕吴军派出再多的人马,王基也是沉着应对。

不光是王基,就连守城的郡兵也看不出丝毫的紧张,他们紧握着刀枪弓箭,严阵以待,单等着王基的命令,开弓放箭。

另外,守城所用的滚木擂石,滚油沸水,都有着充足的准备,前几日毁损的城墙,经过两天的抢修,也已经是恢复了原貌。

曹亮不禁暗暗佩服王基的胆色,率领只有七八千的守军(这个数量是开战之前的数据,估计连战了数日,安风城早已没有那么多兵马了),就敢和数万敌军相抗衡,换作是其他的将领,光是瞧瞧敌人的阵仗,估计就已经是吓尿了。

而王基却是岿然不动,镇定自若,确实是有名将的风范。

“王太守,我们征南军何时可以投入战斗?”任览拱手问道。

虽然说征南将军的品秩是高于安丰太守的,但此刻王基是在地虎,熟知安风城的防务,所以任览主动地将指挥大权交给了王基,守城之时,征南军皆由他来调度。

王基却晒然一笑道:“征南军远道而来,暂且先休息吧,守城之事,就先交给敝军,等需要之时,再投入战斗不迟。”

王基对自己的人马还是很有信心的,如果没有征南军,安风城还不得照样来守么,他现在充其量是将征南军当做预备队来用,非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是不会轻易动用征南军的。

这也是王基的一股傲气所在,安风城是他的地盘,他要向别人证明,就算没有援兵,他王基一样也能守得住安风城。

任览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毕竟王基是主,他们是客,就算征南军兵马众多,实力要在安风郡兵之上,但喧宾夺主的事,他们还是干不出来的,既然王基有所安排,他们只需听令就是。

任览下城而去,征南军的诸多事务,需要他去协调,征南军虽然没有立刻参战,但至少也得做好应敌的准备,随时候命。

曹亮没有下城,而是带着他的亲卫留在城头一线阵地上。

参与战争本身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有些东西,永远是兵书上学不来的,只有亲身经历,亲眼目睹,亲自体会,才能学到真正的东西。

曹亮经历过野战,打过突围战,但城池攻防战,这种冷兵器时代最为重要的战争方式,他却是第一次经历,所以曹亮留在城头上,更多的是为了学习。

王基没有拒绝,不过他也没有给曹亮分配任何的任务,似乎将曹亮当做了一个观摩者。

吴军攻城的器械并没有什么改观,数量最多的依旧还是那些简陋的云梯,这些云梯,大多是吴军从周围的山林之中伐了木材连夜赶制的,云梯的木料之上还残留着树皮,制作的极为粗糙。

萝卜快了不洗泥,这话还真一点也不假,诸葛恪为了赶制这一批云梯,几乎将军中所有的但凡有一点木匠手艺的士兵都调上去了,制作出来的云梯自然是良莠不齐。

不过诸葛恪并不在乎,这些云梯是用来攻城的,又不是拿来观赏的,只要凑乎着能用就行,反正这些云梯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打完这一仗就会扔掉。

攻城器械的不足,只能依靠士兵的悍勇来弥补了,不过诸葛恪对自己麾下的丹阳兵还是充满着信心,如果要论能征善战,天下诸兵恐怕难有敌得过丹阳兵者。

更何况,自己已经拿出巨额的悬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对丹阳兵是更为地有效。

丹阳兵来自丹阳郡的穷山僻壤,这里民风彪悍,骁勇无敌。

之所以这里的山越人十分厉害,关键就是丹阳郡山势险恶,土地贫瘠,这里的人想要生存,就必须与天斗,与地斗,与狼虫虎豹野兽斗,与其他的部落山民斗,穷山恶水出刁民,一点也不假。

以前招募的丹阳兵,大多是来自丹阳郡边缘一带的山民,但就是这批山民,打出了丹阳兵的威名。

而诸葛恪自担任丹阳太守之后,深入丹阳深山之中,剿抚并用,恩威并施,最终使十余万山越人迁出了他们世代居住的深山老林,诸葛恪更是择其精锐,挑选了四万精壮勇士,加入了吴军之中。

这些丹阳兵,常年居于深山老林之中,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生活极度贫困,恐怕他们毕生的理想,就是养几头耕牛,种上几顷好亩,生活衣食无忧就足矣。

在巨额的悬赏面前,这些丹阳兵又如何不会眼红,平时打仗丹阳就素以悍不畏死称著,现在恐怕更是红了眼,他们要是全部拼了命地冲杀的话,试问天下谁人能敌?

黑色的洪流继续地朝着安风城下涌去,很快就就接近了安风城的城壕。

不是所有的城池都有护城河,挖掘护城河开支巨大,所以一般只有一些大城才会有护城河,许多中小城池,城池的周围,没有护城河,只有一些深达几丈的壕沟,用以阻挡敌人的进攻。

这些壕沟一般都不会太宽,最窄的地方,只有五六丈,就算最宽之处,也超不过十丈。

吴军一路喊杀而来,已经冲到了壕沟的面前。



第234章 血战安风(二)

单凭壕沟,是很难阻挡敌军的攻势的,毕竟吴军人数众多,每人背上一袋土,顷刻间就足以垫出一条道路来。

其实做为城池的防御体系,壕沟正好处于城上弓前兵的射程之内,壕沟周围设着陷井,拒马和鹿角,吴军一旦逼近壕沟,首先就必须要清理掉这些障碍。

而进入到城上弓箭的射程之后,城上的魏军自然会毫不客气地手下留情,自会用猛烈的箭雨来袭击敌方,以迟滞敌军进攻。

王基一看吴军已经推进到了壕沟的前面,他坚毅沉着地大手一挥,下令道:“放箭!”

魏军立刻是援弓而射,箭似飞蝗,直接就朝着城下射去。

这个距离是刚刚好,完全是经过测算的,力道相同的弓前,正好可以射在壕沟的边上,而到达壕沟边的敌军,想要用弓箭反击的话,由于是仰射,除了特殊臂力的人,其他人都无法将箭射到城上。

所以魏军根本就无需担心吴军的反击,魏军的弓箭兵可以肆无忌惮地朝下面射箭,连续地射杀吴军士兵。

这第一波的射箭,就给吴军带来了不少的伤亡,吴军大多身披皮甲,这种皮甲除了轻便之外,几乎没有什么防御力,魏军的箭矢,可以轻易地穿透他们的皮甲。

只有手执盾牌的吴兵,尚能勉强遮挡箭矢,逃过一劫。

但在吴军之中,盾兵的比例不并太高,所以这一波的箭雨,杀伤了不少的吴兵。

担任攻城指挥的偏将军吕据一看情况不妙,便下令吴军稍稍地后撤,撤出到魏军弓前的射程之外。

这道城壕,无疑是这两天魏兵趁着他们攻城的间隙抢修的,整个城壕不但加宽了也加深了,对吴军的跨越,还是产生了一个很大影响。

吕据当然是不甘心的,此刻他们调动了几乎全部的五万大军,投入到了进攻之中,这个兵力投入,和前几天的两万多人进攻,提高了一倍还不止,诸葛恪为了这次的进攻,几乎是倾尽血本。

主动请缨担任攻城指挥的吕据很清楚,如果他今天拿不出令诸葛恪满意的战绩战果来,只怕要承受比唐咨留赞还要更重的惩罚。

所以,这一战他必须要有所建树才行。

一道小小的壕沟,又岂能阻挡得了吴军前进的步伐。

吕据立刻是调整布署,将盾兵大量地派到前面来,头顶着密密的盾牌,完全可以抵御魏军的箭矢。

头顶着盾牌,手底下的动作却没有停歇,一袋袋的沙土从底下传递过来,再投入到壕沟之中。

想要平填掉这长达数里宽有十丈的壕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怕吴军数量众多,但短时间内想要全面突破到城下,还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所以吕据并没有准备一口气就全部来填完这数里的壕沟,而是有选择性地进行分段填埋,每一处只需填埋数十丈宽,可以供吴军顺利通行即可。

吕据的计划还是相当地奏效,吴军的进展十分顺利,依靠盾兵头顶盾牌进行保护,可以将吴军的伤亡减低到最小,这些盾牌形成了一道盾墙,让魏军的弓箭几乎丧失了优势。

王基一看吴军的盾墙,索性下令弓箭兵不再射击了,如此射过去,不能有效地杀伤敌人,就是白白地浪费箭支,得不偿失。

弓箭兵不再射击,并不意味着王基就毫无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吴军攻到城下,他下令调投石车过来,利用投石打击吴军的盾牌阵。

安风城并没有配备太多的投石车,只有几十架,而且由于城墙上地方有限,只能是安置那种最小型号的投石车,只需要五六个人牵拉便可以完成投射。

不过,这种投石车表现依然很犀利,它可以投射重达二十斤的石块,二十斤的石块看起来毫不起眼,但高高抛起再重重砸落下来,那些木盾还真是难以承受,立刻四分五裂,就连底下的吴兵也是一命呜呼。

投石车命中精度率其实是很差的,但城底下的吴兵却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石头投射出去,虽然不能保证是百分百的命中,但是落在吴兵头顶上的概率却是无比的大,基本一石砸出去,大多都能砸中一到多名的吴兵。

在弓箭哑火的时候,投石车攻击还是可以收到奇效的。

曹亮看了,不禁暗暗地感叹,如同魏军都能按马钧的提议,把现有的投石车全部升级改造一下,那魏军的战斗力还能显著地提高不少,无论是马钧之前研制出来的连环发石车,还是和曹亮共同研发的配重式投石车,都可以在战场上大显神威。

只可惜魏国的当权者对此并不热衷,使得有机会改良的投石车依然还停留着四十年前官渡之战时的水平上。

几十架的投石车尽管每一次投射都可以取得战果,但面对数万之众的吴军,这点数量的投石车就好比是杯水车薪,无法真正左右战局的进行。

壕沟很快地被吴军填出一条条通道来,吴军顺着通道,蜂拥而上,直扑到了安风城下。

投石车不象弓箭那一样灵活,可以攻击远处的目标,也可以攻击近处的目标,投石车则只能是攻击较远一些目标,对于已经攻到城下的吴军,它就有些无能为力了。

王基下令撤回投石车,将守城的兵卒全部安排到位,严阵以待。

谁都知道,接下来的战斗才是真正的城防攻击战,方才的那一番远程作战,只不过是热热身而已。

吴军兵临城下,一架架的云梯很快地竖了起来,这些云梯的高度显然是经过设计的,不高不低,正好地搭在了城墙的垛口下面一点。

云梯低了的话,就算攻城的士兵爬上梯子,登城也是一件困难的事,而云梯高了之后,又很容易遭到守城军队的破坏。

而这个云梯显然是按照安风城城墙高度量身打造的,高度正合适,吴军士兵若能爬到顶端,只需要跳跨上一步即可登城。

第235章 血战安风(三)

吴军士兵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跳上了云梯,甚至为了争这第一个上梯的资格,相互之间还发生了冲撞,成功地第一个挤上云梯的,莫不是膀大腰圆力气很大的。

巨额悬赏就在眼前,这些丹阳兵没有一个愿意主动地放弃得到悬赏的机会,个个争先恐后,唯恐那悬赏被别人给抢走了。

一架云梯上,几乎爬满了吴军士兵,他们顶着盾牌,提着刀枪,飞快地向上攀爬着。

王基沉声下令魏兵发起攻击,顿时城上箭矢如雨,向着云梯上的吴兵射去。

尽管吴军个个都顶着盾牌,但那圆形的木头盾牌面积并不太大,举过头顶时,也仅仅只能防护到头顶上方这一片,而从侧翼射过来的箭,他们则无从招架。

魏兵守城作战经验丰富,对付云梯上的敌人,根本就不从正面射击,而是实施交叉射击,左面的射又右面的敌人,右面的射左面的敌人,吴军士兵连连中箭,惨叫着从云梯上摔了下去。

这些吴兵所受的箭伤未必都是致命的,但一旦从云梯上跌落下去,却是致命的,轻者断腿断脚,重则一命唔呼。

不过袍泽的伤亡似乎根本就动摇不了吴兵攻城的决心,吴军前仆后继,源源不断地有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整个城下,都挤满了吴军的士兵,云梯上爬不下,只好守在一边等着,一旦出现伤亡,他们便可以适时地顶上去。

魏军单凭弓箭已经是很难阻挡吴军的攻势了,毕竟守城的军队弓箭兵只占一部分的比例,而且每一箭的射出,不一定能射中目标,面对蝗虫似的吴军,弓箭兵的局限性很快地就暴露了出来。

射死一个吴兵,很快便会有另一个吴兵顶上来,这样周而复始源源不断的进攻给魏军的防守带来了不少的压力,单纯的射杀吴兵根本起不到遏制吴军进攻的作用,想要阻止吴军的进攻,还得从破坏攻城器械上入手。

看到吴军都快要爬上城头了,王基下令守军使用滚木擂石。

滚木擂石属于防御性的重型武器,每根滚木长约丈余,粗细则不等,从碗口粗细到磨盘粗细的皆有,越粗的滚木威力自然越大,一根滚木砸下去,根本就无视敌人的防御,云梯上的吴兵,无论是多长一串,都会被一撸到底,横扫干净。

擂石则是大小不等的石块,小的石块单兵就可以举得起来,大一占的石块,则需要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魏兵来抬。

擂石虽然没有滚木那样的横扫效果,但沉重的石头从天而降,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抵挡的,一旦被擂石砸中,脑袋立刻便会开花。

最大的擂石甚至有破坏云梯的作用,从高空坠落的石块如果正好砸到云梯的梯框上,便有可能砸断云梯。

当然对云梯破坏力最强的,却不是滚木擂石,而且火油。

这个时代的油脂,并没有后世的那种压榨植物油,可以在常温下保持液体的状态,这些油脂,大多是动物的脂肪,没有加熟之前,都是凝固成了一团。

所以城墙上在靠后的位置都是用柴禾烧那种吊锅,将油脂投入大锅之中融化,并烧到滚油的状态。

这种滚油,温度高达二三百度,热油浇下去的时候,会听到吴军士兵那种嘶心裂肺的惨叫声,被烧伤后,痛不欲生。

当然由于油脂的成本较高,守军不可能全部采用火油,许多的大锅内,烧得都是开水,如果论烫伤的效果,开水和滚油的作用几乎是相差不大的,都可以对攻城的敌人造成致命的打击。

不过火油有一项功能却是开水所无法企及的,那就是火油淋到云梯之上,守军可以扔下火把来,把油给点燃了,整架的云梯很快就会被焚毁,救都救不过来。

摧毁云梯比杀伤敌军士兵更能迟滞敌军的进攻,所以在火油攻击收到奇效之后,魏军自然大量地采用这种方法,一瓢瓢的热油浇下去,不但可以烫伤攻城的吴兵,还可以焚毁吴军的云梯。

由于吴军的数量远超于守城的魏兵,在进攻时,吴军完全不恤军力,那怕再大的伤亡他们都可以承受。

但攻城云梯的数量却制约着吴军的行动,如果有足够的云梯,他们甚至可以密密麻麻不离空隙地平铺于城墙上,可以让吴军士兵漫城墙地来进攻。

所以摧毁云梯变得十分重要,每多摧毁一架云梯,就可以减轻守军的不少压力。

使用火油来焚毁云梯成为目前对付云梯最为有效的一种手段,一时间,城墙上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许多云梯在烈火之中被焚毁,吴军不仅是伤亡惨重,而且丧失了许多云梯之后,进攻的势头明显地衰减了不少。

随着进攻力度减弱,吴军的气势也衰减了不少,原本对巨额悬赏志在必得的那些丹阳悍卒,此刻也稍稍有些气馁,毕竟吴军进攻的再猛烈,伤亡便越惨重,整个城下,躺满了吴军士兵的无数尸体,清理都清理不过来。

到处都是被焚毁的云梯残片,依然着那儿冒着轻烟,残肢断臂以及血肉模糊的尸体堆满了城下,一片狼籍,更多的是无数的伤兵,哀号悲鸣,其状甚惨。

第一波的进攻受挫让吕据是焦急万分,虽然说攻城作战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甚至经年累月的都有,但是今天吴军以压倒性的兵力优势倾尽全力发起攻击,一点成效都没有,岂不要让主将诸葛恪火冒三丈。

诸葛恪的怒气就如同是一座即将要爆发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喷发出来,而怒火冲天的诸葛恪,谁也不敢轻易地来招惹,吕据清楚,如果今天拿不出令诸葛恪满意的战绩来,很可能他就会把怒火发泄到自己的身上。

吕据可不想着无辜受罚,所以在第一波进攻受挫之后,他立刻重新调动军队,增加新的云梯和攻城器械,再次对安风城发起猛烈的攻击。



第236章 血战安风(四)

当然再次进攻吕据不可能重蹈覆辙,他认识到,第一次的进攻吴军太过于冒进了,只知道拼命地往前冲,缺乏应有的保护,让魏军的防守太轻松了。

倒不是说在第一轮的进攻之中,吴军没有弓箭兵在后面做掩护,但数量并不太多,不能给守军以足够的压力。

所以在第二次进攻之中,吕据调集了大量的弓箭兵赶到了城下,这个时候,城下的壕沟已经差不多都被填平了,除了沙袋土袋,还有吴兵的尸体,再宽的沟壑也难能填平。

如果说,第一轮的进攻还带有着试探的性质,那么第二轮的攻击,吴军在兵力的配置上,就要比较完善的多了,除了弓箭兵之外,床弩、攻城车、冲车这些重型武器也纷纷登场,吴军开始发力,试图一鼓作气地拿下安风城。

单单是最新调来的弓箭兵,就多达五千人,无疑这在火力压制方面,要远超过魏军了。

仰射的难度是要高于俯射的,但吴军出动了数倍于魏军弓箭兵的兵力,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第二轮的进攻,从双方的对射开始,正式地拉开了序幕。

魏军可以掩藏着城垛的后面,从垛口之间探出弓箭来射击,甚至直接从城垛的射击孔中进行射击。

而吴军则实施的是漫射,漫无目的地漫天射击,这种攻击方式简单省事,吴军弓箭兵几乎连瞄准都不用,只要认准大方向,抬弓就能射。

如果是单兵这样射箭,那根本就是毫无效果,但几千名的弓箭兵集中到了一起,反倒是卓有成效的,漫天的箭雨几乎是无闪避的空间,城上的魏军纷纷中箭,伤损了好大一部分人,剩余的人几乎不敢再露头了,只能躲在城根底下,看着头顶上的箭矢呼啸而过。

有人想探出头去看看情况,刚一露面,一支羽箭就便射穿了眼睛。

到不说吴军的箭就这么的准,而是这种漫天攻击之下,魏军就连头都没法现出来,只要将头伸到垛口上,保证会挨上一箭。

在吴军的压倒性箭雨掩护下,丹阳劲卒又一次地展开了攻击。

床弩配备着巨型的箭支,硕大的箭头,小臂粗细的箭杆,每一箭的射出,都是声如霹雳,呼啸而过。

这样的弩箭,无论是射程还有力度,远比普通的弓箭兵要凶悍的多。

吴军的重型装备比较少,全军才不过配置了几十部床弩,就算这些床弩再威力惊人,数量也是一个极大的缺限,不足以左右战争的进程。

但吕据不慌不忙,本来这些床弩就不是用来攻击城头的,他将这些床弩集中在了一处,将弩箭射向了城墙。

巨大的铁制箭头带着冲击力,稳稳地钉在了城墙上,夯土的城墙根本就无法抗得住如此大威力的箭支,全部的箭头都没入到了墙体内,只剩下大半截的箭杆露在外面。

几十部床弩同时投入使用,巨箭呼啸而出,嗖嗖嗖地都一齐钉在了墙上,钉得还比较齐,一箭紧挨一箭,形成了一个向上的坡度一字排列。

这样射出的箭,有一个名头,叫做“踏橛箭”。

踏橛箭就是将粗大的箭支钉入到夯土墙上,形成一个字坡度的排列,这样就方便攻城的步兵来踩踏。

踏橛箭可以弥补云梯的不足,在第一波进攻之中,吴军损失了不少的云梯,后来虽然补允了不少的云梯,但完全不足吴军的所用,所以吕据才调动床弩,制造踏橛箭,以方便吴军的登城。

和普通的云梯相比,踏橛箭除了死的不能移动之外,其他的功效不低于云梯,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牢固的箭杆不易被破坏,既结实又稳称。

趁着魏军没有缓过劲来,吴军的攻城兵已经是一拥而上,继续地对着安风城发起冲击。

在密集的箭雨之下,魏军很难抬起来头来,所以当吴军顺着云梯和踏橛箭扑上来的时候,魏军几乎还没有防备到位。

不过吴军的箭雨终归还是有停止的时候,当吴军冲上城头的时候,为了避免误伤,所有的弓箭便一律停止攻击。

魏军好不容易才在密集的箭雨下赢得了一口喘息之机,但没等他们喘过气来,吴军就已经扑了上来。

魏军奋力地抵挡,继续使用多种手段,拼死地想将吴军挡在城墙之外。

但吴军的数量其实在太多了,东边不亮西边亮,终于在某些地段,吴军冲上了城头。

冲上城头的吴兵似乎很兴奋,在他们看来,巨额的悬赏已经是更近一步了。

但王基对发生这种状况却不慌不忙,守城之时,百密难免一疏,会有部分的地段冲上一些敌兵来,但只要敌兵的数量不太多,守军完全可以把他们斩杀在城头上,将敌兵刚刚升腾起来的信心再次给打掉。

所以在城头上,王基安排着短兵相接的精锐小队,他们并不参与防御,而是养精蓄锐,单等吴军冲上来。

可以说,他们完全是步战的精锐,是城池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连他们也抵挡不住吴军最后的进攻,那么城池的防线也就彻底地崩溃了。

此刻吴军攻上了城头,那些精锐小队立刻是扑了上去,趁着吴军立足未稳,大肆砍杀起来。

毕竟攻上来的吴军是少数人,在绝对的兵力面前,这些士兵根本就抵敌不住魏军的冲杀。

本以为是距离悬赏更近了一步,但没想到却是距离黄泉路更近了一步,他们无可抵敌,很快就被魏军给斩杀干净了。

杀掉冲城成功的吴兵,对吴军士气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试想一下,本来胜利在望,但最终却发现,依然远得很,这样的情况恐怕只能是加深失望,进而对攻城的成功产生怀疑。

王基的守城经验十分的老道,无论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他都能做到沉着应对,有条不紊,所以不管城头上的局面多少的紧张,甚至是险象环生,但到最后,总是能转危为安的。



第237章 血战安风(五)

说实在的,曹亮还是真心佩服王基,敌军如此强大,换做是其他人,早就惶恐不已了,而他却是镇定自若,从容不迫,丝毫没有畏惧之感,以五六千人马,硬撼近十倍的敌军,真没有点大无畏的勇气还真做不到。

其实曹亮不知道的是,王基是抱着与城共存亡的信念来守安风城的,敌军强大他何尝不清楚,但是王基他没有退路,身为一郡之守,他与安风城是休戚与共,荣辱相依的。

王基虽然是寒门出身,但自幼也是熟读经书,学行坚白,深知礼义节悌,那种贪生怕死献城投降的事,断然不可为之,人在城在,人亡城亡,是王基坚守的信念。

有这种视死如归的信念支撑,王基自然是无所畏惧的,那怕敌人再多,他一样也会坚守城池,决不轻言放弃,但凡有一口气在,他一定会坚守到最后一刻。

吴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了,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丹阳兵号称天下之骁锐,果然也是不负其名,攻城战本来也是最为难打的一种战斗,一般的军队,久攻不克,都会产生的焦躁的情绪,士气也会低落下去。

但丹阳兵却好象一具永不停歇的机器,前面的士兵阵亡了,后面的士兵会立刻顶上去,前仆后继对他们而言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怕前面尸堆如山、血流成河,对他们都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

这和山越人长期处于恶劣的自然条件下有着莫大的关系,山越人久居穷山僻壤,生活极为困苦,生死往往在一线之间,别说是不相干的外人,就算是至亲骨肉,也可能随时离去,见多了生离死别,才让他们对周围人的死亡极度地漠视,也不会产生任何的恐惧心理。

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可以改变他们命运的巨额悬赏,为了抢得那悬赏,他们就算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所以在冲锋时,丹阳兵永远是一往无前的,无所畏惧。

最简陋的攻城器械,最原始的进攻武器,丹阳兵正是在燃烧着他们的热血,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强行撼动安风城那坚固的城防。

诸葛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的战斗,吴军大量的伤亡没有让他皱一下眉头,其实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而已,至于过程如何,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那怕死上再多的人,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能为父亲报仇雪恨,手刃仇人,任何代价他都是可以承受的。

吴军这种不知疲惫轮番进攻的打法,确实给安风守军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这样的战争强度,他们此前可是从来都没有承受过的,眼看着日影偏西,天色将晚,但吴军的攻势却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迹象,依然生猛无比。

但魏军守兵的体力却是近乎消耗殆尽了,经过这么一天的血战,那怕就是铁人也会累垮的。

吴兵人多,可以轮换着进攻,但守军人少,就必须全员齐上全力以赴,这么一种车轮大战,必然是守军最终会吃不消的。

激战了一整天,王基脸上终于露出了疲惫之色,可看着无休无止无穷无尽杀上来的吴兵,王基仍不敢有半分的懈怠,继续咬牙坚持着。

曹亮看得出王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光是王基,包括他手下的那些郡兵,也确实拼到了极限,再战下去,非垮掉不可。

而此刻吴军的攻势,并没有因为时间已远而有减缓或者停止的迹象,很可能吴军会一直进攻下去,挑灯夜战。

显然诸葛恪也知道守军的顽强,但再顽强的守军他也得吃饭也得睡觉吧,攻城战打得就是持久战,比谁的耐心好,比谁的意志强,吴军人马众多,完全可以轮换着来打,诸葛恪不相信拖不垮魏军。

曹亮一把拉住了王基,道:“王太守,再这么打下去也不一个办法,吴军很可能会挑灯夜战,我们必须要做好夜战的准备,现在是该把征南军调上来的时候了。”

王基沉默了,当前的这种战况,他是无比清楚的,也许再多坚持一下魏军守兵还能顶一下,但如果吴军真的挑灯夜战的话,守军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撑过这一夜的。

如果真要王基主动开口的话,那至少也要坚持到无可再守的地步,或许王基才有可能央求征南军出击的。

不过此时曹亮已经开了口,王基似乎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确实再打下去,安风郡兵确实无力坚持了。

以五六千人来对付十倍之敌,王基之所以坚守下去,就是因为这一鼓而不泄,但吴军主将似乎吃透了守军的图谋,不停地以最强的进攻来拖垮魏军。

魏军必须全力以赴才能抵敌的住,已经打过一次安风的诸葛恪自然是清楚无比,他又怎么能肯给魏军休整的机会,既然强攻攻不下来,那就打消耗战累死他们。

反正诸葛恪等待着城破的那一刻,过程吧,他不在乎,打成什么样都由吕据来安排,总而言之,他要的就是一个结果,必须要亲眼看到仇人的头颅,才肯罢休。

看到王基还在迟疑,曹亮连忙地道:“同是为国靖难,王太守又何须分什么彼此,如何能保住安风城,才是重之中之重的事。”

王基终于是点了点头,道:“好吧,那就有劳曹参军了。”

听到王基答应下来,曹亮心中一喜,他也清楚,征南军在城下等候了一天,恐怕那才是真正的百爪挠心,明明战斗就在身边发生,他们却没有机会参与,对于这些热血战士而言,确实是一件比较难受的事。

但军队最讲究的就是纪律,没有指挥官的同意,任何军队都不可能擅自行动,而王基做为安风太守,安风守军的最高指挥官,他便是拥有指挥的权力,征南军做为预备队,能做的,就是等待命令。

曹亮命令即刻通知任览,率军登城作战。



第238章 血战安风(六)

征南军经过一夜的休整,早已是疲态尽除,斗志昂扬。

进入了安风城,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吃上一口热乎饭,安心地睡上一个囫囵觉,这对士兵们体力和精神的恢复有很大的帮助。

从突围战开始,征南军真如丧家之犬一般,被吴军追着打撵着打,早就憋屈得一肚子闷气了,如果不是双方的兵力悬殊太大,征南军都恨不得掉过头去,狠狠地教训一下吴人。

这回到了安风城,吴军依然是穷追不舍,不过了有了城池的依托,征南军也就胆正了许多,等到吴军攻城之时,各营皆是纷纷请战,欲与吴军决一胜负。

征南将军夏侯玄伤重未出,军务便由长史任览代为处理,面对诸将的请战,任览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安风太守只把征南军当做了预备队,在这里,他也无权擅作主张,只能是吩咐诸将,安心等侍,随时侯命。

这一等居然等了一天,搞得诸营将士都颇有微词,议论纷纷,认为王基是厚此薄彼,纯粹是不给征南军杀敌立功的机会。

军队不等同于普通老百姓,普通老百姓看到战争,躲都还不及,哪里还敢往上凑,但军队不同,军队天生就是打仗的,如果看到战争就绕着走,畏首缩尾的,那肯定不是一支合格的军队。

安风渡之战虽然打得很惨烈,征南军损失了将近一半的人马,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征南军的士气,诸葛恪急着为他死去的老爹报仇,征南军也何尝不想为安风渡死难的弟兄雪恨,所以他们的求战欲望极为地强烈。

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似乎王基都不肯给,也难怪征南军会颇有怨言了。

任览也是无奈,在人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既然王基做了这样的安排,他们也只好遵命从事,面对众军的微词,任览也只好是尽量地予以安抚,关键时刻,军心还是最为重要的。

看到天色将晚,任览以为今天是没戏了,但没想到曹亮突然地派人前来,通知他们登城作战。

任览精神顿时为之一震,机会终于是来了。

不过传令兵还带了曹亮别的话,曹亮告诉任览,不要把征南军一次性全部投入到城墙上,毕竟安风城不是那种大城,城墙上容纳程度有限,一万五千名征南军全部登城的话,反倒是拥挤不堪,不利于作战。

所以曹亮建议将征南军分为三批,进行轮换作战,每一批五千人,一批登城作战,另一批等待侯命,还有一批则休息,养精蓄锐。

从今天吴军的攻势来看,曹亮认为这必将是一场持久大战,诸葛恪依仗兵多将广,便试图用车轮战的战术来拖垮魏军。

如果征南军也采用王基的那种打法,不恤军力,一直拼到精疲力竭才肯罢休,那打到后头,肯定是吃亏的,吴军的进攻永无竭止,守军一旦力竭,后果不堪设想。

象今天王基的郡兵连续作战了一天,基本上都累垮了,如果吴军夜晚停战的话,他们还有恢复的机会,但从现在看来,吴人根本就没有休战的念头,临近天黑了,攻势还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如果没有征南军这么一支预备队,安风城今天晚上就可能悬了。

所以曹亮一开始就不准备将征南军全部投入进去,而是分批换防,暂定作战时间为二到三个时辰,然后根据战斗情况再进行调整,这样就可以持续地保持军队的战斗力。

任览很快地便率领征南军登上了城墙,安风郡兵便开始撤离,将城池的防御交给了征南军。

王基一脸的疲惫,但他却没有下城的意思,曹亮对他道:“王太守,这里就交给我吧,你放心,有我曹亮在,绝不会让安风城有失的!”

王基得到了他的保证,终于是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城头。

吴军的进攻就没有停止过,所以征南军一登城马上就投入了战斗。

休息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征南军在处于体力和精力的巅峰状态,斗志昂扬,战力澎湃,本来吴军已经取得了一些优势,此刻又被生生地压了下去。

安风郡兵确实是疲惫之极了,体现在战斗之中,就是防守能力明显地有所下降,城下督战的吕据暗暗地窃喜,以为魏军已经不支,只要自己这边再加大一点力气,很快就可以拿下安风城了。

就在吕据调集精兵再度强攻的时候,却发现魏军的防守能力又瞬间满血了,就连射出来的箭不但密集而且力度颇大,先前吴军还能偶尔突破防御攻上城头,结果现在居然被压制地完全抬不起头来。

这是神马情况?

吕据一脸的懵然,没听说什么样的军队还有越打越精神的,这些魏兵难不成是打了鸡血不成吗?

眼看着胜利在望,但没想到魏军却状态回涌,破城恐怕又遥遥无期了,吕据的郁闷可想而知。

本来穿着厚厚的铠甲督战一天,吕据也是身疲力乏,本来指望着可以拿下安风城,也好去歇息,可以现在的情况,恐怕就是再打一夜,也是白搭。

一般的军队夜里都是不打仗的,尤其是攻城作战,不拿火把照明的话,根本就看不见,可是点燃火把之后,敌暗我明,城下的吴兵更是成了活靶子,夜晚攻城,难度至少要比白天高好几倍。

可是这是诸葛恪的命令,谁敢违抗?

就算再疲惫,吕据也得咬牙坚持了,蚁附攻城本来就是一个拼消耗的战斗,也就是吴军人数众多,可以不计伤亡代价地一昧强攻,若是兵力不足,这一天打下来的伤亡恐怕已经是承受不起了。

就算如此,吴军现在的士气也远没有初进攻时那么高昂了,虽然巨额的悬赏一样还是那么诱人,但再高的悬赏,当你看不到得到它的时候,便会产生懈怠的心理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的吴军,士气也确实到了衰竭的时候了。



第239章 血战安风(七)

吴军的进攻确实是一整夜都没有停止,但进攻的效果却是差强人意的,白天的进攻吴军还能偶尔小范围地突破防线,冲上城头,但一整个夜里,都没有一个吴兵可以完成突破,大多数的吴兵在攀爬的过程之中就被射死射伤或被砸死砸伤,从整晚的战斗来看,吴军更像是来送人头的。

这首先和夜间攻城的难度有关,对于守城者而言,白天和黑夜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就算有一些差别,那也是微乎其微的,一点都不影响防御效果。

但攻城的就不一样了,漆黑一片,眼睛不能视物,前进途中那怕有些障碍和陷井也看不到,许多人因为这个而枉送了性命。

其实想要进攻,必须点起火把来照明,而照明之后,等于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了魏军,躲藏在黑暗之中的魏军弓箭兵完全可以放冷箭偷袭,吴兵举着火把前行,等于是给人家竖个活靶子。

其次是吴军的士气大跌,再也没有先前进攻时的那般斗志昂扬了,丹阳兵再骁果勇猛,但他们也是人,并不是机器,总有疲惫乏力的时候。

诸葛恪刚愎自用,不恤军力,妄图用吴军士兵的血肉筑就一条复仇之路,但在坚固的安风城下,堆砌再多的吴军尸体也是枉然。

相比于吴军的萎靡,征南军的防守却是有条不紊滴水不漏,曹亮安排的“三班倒”的战术策略让征南军丝毫没有疲惫感,一整夜都以全盛的状态来作战,吴军在他们面前,讨不到半点的便宜。

当初在安风渡陷入包围之后,征南军那一仗打得特别的艰苦,为了突围,他们拼死而战,最终是伤亡泰半,许多熟悉的袍泽战友最终都没有能再走出那一片山林。

这一战,留给征南军的,是刻骨铭心的惨痛经历,所有的幸存者,都怀有一颗复仇的心,为死难的兄弟报仇,是他们最大夙愿。

当然,这也只是他们心底之中的愿望,安风渡一战,征南军损失惨重,想要报仇,似乎变得很遥远了。

但没想到仅仅时隔两天,他们便有机会再和吴人相对垒,而且是依托城池,以居高临下的姿势俯瞰对手。

这一仗征南军打得是酣畅淋漓,他们拉动弓弦的时候,都带着一种复仇的快感,吴军士兵临时之前发出的惨叫之声在他们听来,却仿佛如同是最美妙的音律,可以告慰那些战死的战友灵魂。

曹亮也只熬了前半夜,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他也困得不行了,毕竟白天的时候,曹亮可是和王基并肩作战的,丝毫也未曾休息。

不过征南军的战斗状态,让他很放心,那怕曹亮就是去睡觉,也能睡得很踏实,只要照着这个打法,吴军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攻破安风城。

离开城头的时候,曹亮特意地叮嘱任览,要他恪守三班倒的作战方案,每隔两三个时辰倒一次,让魏兵有充分的时间休整,始终保持充沛的体力和高昂的斗志。

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吴军的进攻不可能只是这一天一夜,在接下来的几天甚至更长的时间,吴军的进攻将会是连绵不绝的,魏军必须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曹亮记得,历史上打得最长的城池防御战,就是南宋时的钓鱼城,居然坚守了三十六年,直到南宋灭亡了,这座城池都还没有陷落,堪称是战争史上的奇迹。

不过安风之战不可能打那么长的时间,且不说淮北还有司马懿的援军,那怕他就算是一百个不情愿,也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动,迫于朝廷方面的压力,司马懿最终也会跨过淮河,进击淮南的。

就算司马懿指望不上,曹亮也不相信吴军十几万大军能坚持很长的时间,毕竟作战所需庞大的后勤补给,也不是吴军可以长期承受得了的,军队的规模越大,作战的范围和时间就会越小,只要安风城能坚守一段时间,吴军屡攻不克,自然也就抗不下来了,最终会自行退走。

战争打得就是后勤,粮草辎重、军械给养,这些才是一支军队的根本,孙权为了谋划这次进攻,定然也是筹措了许久,以吴国的国力,短时间内支撑二十万大军的作战给养是没有问题,但时间一长,恐怕还真承受不了。

安风城则不一样,一般像安风这样的边郡重镇,粮草储备都是极为充足的,至少有半年以上的存粮,就算增加了征南军的一万五千多人,安风城保证两三个月的粮草供应是毫无压力的。

光是这么长的时间,就足以拖垮吴军了。

曹亮是和第一批登城的征南军一同离开的城头,接替他们作战的,是骁骑营和游击营的魏兵。

城池作战,自然是骑不得马的,骁骑营这时候弃马登城,战斗力方面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不过骁骑营的斗志并没有因为失去战马而有所懈怠,反而是士气高昂,在文钦的带领下,鱼贯登城,接手防务。

有文钦在,曹亮自然是更为地放心了,文钦素来以沉稳大度见长,指挥军队很有一手,由他来辅佐任览守城,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曹亮冲着文钦说了几句话,文钦立刻是点头称是,曹亮也就放心地离开了。

回到征南军的驻地,曹亮安安心心地睡了一觉,还真是睡得很踏实,那怕城头杀声震天,都没有影响他的好梦。

当清晨曹亮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城头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竟然消失了,变得寂静无声了,曹亮纳闷了,难不成诸葛恪改性了,居然会暂停攻城了,如此说来,诸葛恪那一天一夜下的工夫,岂不全白费了?

曹亮赶紧地起身,往城头赶去,半路之上,再好遇到了休息了一晚的王基,王基明显的精神恢复了不少,容光焕发,他也是听到了城头的消息才赶过来的,两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匆匆而行,相偕登上了城头。



第240章 准备屠城

城头上果然是寂静一片,骁骑营和游击营的将士除了一部分继续戍守城池的第一线之外,大多的人都靠着城墙在那儿假寐,趁着战斗的间隙,做短暂的休整。

曹亮快步走到城墙边上,隔着垛口向城外望去,城下除了一地的吴兵尸体之外,看不到一个活人的踪影,吴军的进攻果然是暂停了。

这倒让曹亮稍稍有些意外,按照诸葛恪不恤军力的疯狂打法,此刻天明之后,应该是吴军的进攻高-潮才对,可没想到吴军的进攻居然会戛然而止,是诸葛恪知难而退,还是他憋着大招要使?

曹亮还真心猜不透。

任览赶了过来,向王基和曹亮说明了一下,其实吴军的进攻也是刚刚才停止的,就在黎明之时,吴军还曾发动过一次规模浩大的进攻,不过在魏军坚如磐石的防守面前,他们依旧是无功而返。

正是打退了那一次的进攻,才迫使吴军暂停了进攻。

这个清晨格外的宁静,让人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不过这应该只是大战之前的短暂平静,曹亮相信,诸葛恪对安风城是志在必得,所以昨天进攻受挫之后,今天肯定会再度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魏军应该捉住这个时机,进行防守上的调整。

骁骑营和游击营已经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该是他们下岗的时间了,按顺序,该是征南军第三批部队换防了。

不过王基这边的郡兵也经过了休整,拥有了再战之力,究竟派那支军队上,这事还得和王基商量一下。

曹亮提出的轮班换防法,王基也是极为赞成的,他之所以没法效仿,是因为安风郡兵兵力有限,别说是三班倒了,就是两班轮换,王基也是捉襟见肘,根本就无瑕分兵。

无瑕分兵的后果,只能是越打越疲劳,打到最后,往往是难以为继。

还好有征南军这支预备队,否则以吴军的进攻情况,安风城真得恐怕很难守得住。

看到征南军打了一夜,还那么游刃有余,王基对曹亮佩服的五体投地。昨天之所以不敢轻易地用征南军,并不是说王基有什么抢功的心思,都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还谈什么军功?

正是因为安风城处于危急时刻,王基才不得不慎重起见,征南军虽然是朝廷中军,魏国的最强战力之一,但进攻和防守却是两回事,善攻者未必善守,王基不敢将安风城的安危寄托在征南军的身上,所以他宁可让安风郡兵多守些时候,也不敢轻易地让征南军来作战。

拼到最后王基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毕竟谁也没想到诸葛恪会挑灯夜战,持续的攻城,王基的郡兵实在是打不动了,所以才把城防交给了征南军。

说实话,王基还有些忐忑,下城之后,他还派心腹暗中观察征南军的表现,结果征南军这一夜都打得十分漂亮,始终没有让吴人得逞,王基这才能安心歇息下来。

王基也清楚,吴军的进攻不会在一两日之内就停止,这场战斗,将会是一场艰苦的拉锯战,魏军必须要做好连续作战的打算。

而曹亮的作战方案,无疑是一种最佳的战术方案,可以保证守城的军队有充足的体力和精力,于是王基和曹亮商议着,将安风郡兵和征南军混编为三班,实施轮流作战,以保证魏军作战能力的可持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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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军这边停止进攻并不是诸葛恪情愿的,按照诸葛恪原本的计划,就是要用连续不断地进攻来拖垮安风城的守军,让他们疲惫不堪,穷于应付,这样吴军便有机可趁,从而一举拿下安风城。

可没想到魏军没有被拖垮,反倒是吴军势头萎靡,士气大跌,屡攻不克让吴军产生了焦躁情绪,这种焦躁情绪在军营之中蔓延开来,产生了很多的负面影响。

不过步骘率军的到来让吴军的气象陡然一变,步骘所率的就是原先诸葛瑾为主将的那一路人马,这一路人马人数最多,那怕经过屡次大战,目前至少还有七万多人,加上诸葛恪军的四万多人马,吴军的人数陡然增加到了近十二万。

拿十二万大军来对付一座小小的安风城,简直就是牛刀小试。

不过为了给诸葛瑾报仇,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诸葛恪暂停了进攻,就是要和步骘商量一下,该怎么打。

既然有足够多的兵力,那就算是用人海战术去堆,也足以堆死魏军了,那么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彻底地围死安风城,务必不使一人逃脱,尤其是不能让曹亮给逃了,这个罪魁祸首,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擒获才是。

以诸葛恪先前的兵力,攻城绰绰有余,但分出兵马来封锁魏军的退路,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现在步骘率大军赶来增援,诸葛恪便可以放手去做。

诸葛恪的目标就是屠城,杀他个鸡犬不留,只要攻破了安风城,这座城池已经没有在世上存在的必要了,诸葛恪会彻底地摧毁它,片瓦不存,寸草不留。

现在破城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诸葛恪已经下令吴军做好屠城的准备,一旦破城之后,允许吴军大掠三天,财物女人,谁抢到就是谁的。

这一道命令更让吴军是兴奋不已,虽然斩杀曹亮者有巨额的悬赏,但十万大军之中,恐怕也就那么一个幸运儿而已,绝大多数的人恐怕只有眼馋的份。

而破城大掠不同,那可是人人有份的事,谁抢在前头,金银财宝和漂亮女人那就是谁的,这样的奖赏,才是最实惠不过的,也最能让吴军士兵心动不已,不光是骁勇善战的丹阳兵,就算是其他各路吴军,也都暗暗地憋着一口气,想最先冲进安风城。

所以诸葛恪下达攻城命令之后,吴军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疯狂地冲向了安风城。

第241章 火攻

短暂的平静之后,马上又迎来了吴军山呼海啸一般的攻势,今天吴军投入的攻城兵力更多,整个安风城下,密密麻麻,只能看到人头攒动,如蝗似蚁,扑天盖地。

曹亮看城头上看了,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很显然,吴军的兵力又增加了,而且增加的不是少数,从规模上看,至少增加了一倍有余。

如此庞大的兵力,对安风城的防守,确实是一个考验。

而且吴军不但兵力有所增加,投石车、床弩,攻城车,冲车这些重型的器械也出现在了吴军之中,数量明显比昨天增加了不少,尤其是投石车和攻城车,还是首次出现在吴军之中。

攻城车是一种大型的攻城器械,在它内部用绳或铁链悬挂在横梁上的一根粗大的圆木,原木后端有金属帽,前端有金属头,多制成羊头形,称为攻城槌。攻城时,依靠攻城车中的士兵合力抓住攻城槌向后运动后猛烈撞向城门,依靠惯性和动能来破坏城门或者门后的门闩结构。

城门往往是一座城池最为薄弱的环节,极易遭到破坏,攻城车的出现,就是专门来对付城门的,笨重的攻城车类似于尖屋顶的结构,可以承受滚木擂石的打击。

有经验的守军会用火箭进行攻击,不过攻城车很快就又进行了升级改造,在木头的外面,包上铁皮或铜皮,在车顶上,浇上浓稠的厚厚泥浆,如此一来,就算是火箭也拿它无可奈何了。

攻城车唯一需要防范的,就是对方步兵的破坏,不过在一般的进攻之中,攻城车的周围都会配备一定数量的步兵来做保护,敌方想要偷袭,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吴军这次动用大型的攻城车,目标直指安风的城门,巨大的攻城槌撞击着城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城门一般是由厚重的木头制成的,包以铁皮,上下有十几道的门栓,关闭城门之后,还会使用粗大的圆木来做顶梁。

但在攻城车的冲击之下,如此厚重的城门还是出现摇摇晃晃的情形,守卫城门的军官面如土色,急忙禀报给了王基。

王基脸色顿时为之凝重起来,城门可万万不容有失,一旦失守,吴军便可以长驱而入,他们在城墙上的抵抗便变得毫无意义。

曹亮建议将安风城的四门全部封死,这样的话便可以避免城门失守。

不过封闭城门之后,安风城就会成为一座死城,进不来也出不去,魏军除了死守城池之外,再没有别的途径了,那怕是突围,都没有机会了。

王基深思熟虑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曹亮的建议,封死城门恐怕是现在最佳的办法了,如果不封闭的话,城门肯定是经不起攻城车反复撞击的。

换言之,封闭城门更是一种态度,没有退路的守军,只能是与城共存亡。

封闭城门其实很快,曹亮安排正在等候出战的那一班人马用石块和沙包进行封城门,几千士兵,每人般一块石头或一个沙包,就足以将四座城门全部封死了。

吴军的主攻的是北门,此刻因为攻城车的猛烈撞击,北门的城门已经是摇摇欲坠了,上千沙包和石块堵了上去,那怕是吴兵将城门给捶烂了,也无济于事。

步骘一计不成,又向诸葛恪献上一计,利用投石车向安风城内投掷火绳球。

吴军所用的投石车,体积都不太大,每部投石车只有十来名拽手,这种投石车,只能投掷较轻较小的石块,象安风城这样坚固的城池,这类投石车一般是破坏不了。

不过步骘却另有妙计,用浸过油的草绳缠成一个大大的草绳球,点燃之后,用投石车抛射到城头或城内,对安风城实施火攻。

火绳球虽然个头大,但却没有什么重量,比石块轻多了,投石车可以将它高高地抛起,直接抛入到安风城中。

步骘的目的,就是要把安风城便成一座火海,让魏军无立锥之地,到时还怕他们不投降?

诸葛恪眼前顿时为之一亮,步骘的这个办法好,吩咐手下立刻将所有的投石车都集中起来,结草为绳,浸过油后再缠成一个个草绳球,准备点火投射。

淮南地区广泛种植水稻,稻草自然是不缺的,数千吴兵一齐动手,结草为绳,缠绳为球,很快吴兵便获得了堆积如山的草绳球。

诸葛恪下令将投石车推进到距离城墙不远的位置上,点燃草绳球,用投石车投掷出去。

一个个火球冒着浓烟向安风城飞去,有的落在了城头之上,有的则直接落到了城里。

落在城头的倒没有什么危险,除非正好砸在魏军的油锅里,其他的地方都是砖石结构,防火,草绳球无法引起火来。

但落到城里面的,却是无比的糟糕,这个时代的屋顶,清一色的都是木制结构,还有许多的房子,甚至是用草做的屋顶,这些草木结构的屋子,最怕的就是火灾。

浸过油的火绳球燃烧得很快,一旦落地,立刻是滚动起来,火星四溅,着起火来。

落在屋顶上的,那就更容易引起火灾了,顿时城内是四处着火,城内百姓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王基显然也没想到吴兵会玩这么一手,火攻一般情况不会采用,倒不是敌人仁慈,而是火攻的破坏力甚大,持续不断的火攻,甚至可能将安风城沦为一片火海,那样就算破城的话,面对的也只是一座废墟而已。

王基不知道的是其实诸葛恪早已下令要屠城了,那怕他占领安风城,也会放火将安风城毁掉,现在放火,就当是提前行动了。

曹亮亲自下城指挥休息的两班人马在城内四处救火,以解决百姓的燃眉之急,必要时拆毁一些房屋做隔离带,避免火势向城内蔓延。

毕竟火绳球那怕投得再远,也不可能投到城中心去,只能是投到靠近城墙这边,影响的房屋毕竟有限,只要应对得当,还是可以避免全城沦为火海的。



第242章 合格的救火队长

漫天盖地的火球给安风城的百姓带来了极大的恐慌,本身这些火绳球就是带着油的,很难扑灭,落地之后四处滚动,一遇到可燃物就会点燃,火势汹汹不可阻挡,百姓们都束手无策。

曹亮感觉到事态严重,亲自下城去指挥灭火,他知道,如果处置不当的话,整个安风城都有可能沦为火海,那么他们就将再无栖身之地了。

而且所有的辎重粮草给养都在城中,如果被火烧毁之后,就城也就守不住了。

曹亮赶到了城中,立刻调集正在休整的魏军前去灭火。

城内的房屋基本上都是木制结构,一旦被点燃,火势就很难受到控制。

曹亮当机立断,一面组织军队救火,能救多少救多少,另一面则派邓艾石苞率兵赶往下一个街区,赶在火势蔓延过来之前,将这一街区的房子全部拆除,制造出一条隔离带来,以保证城池中央的粮库、太守府等重要建筑的安全。

曹亮采用的这个方法就类似于森林救火,只有通过舍弃一部分的建筑,阻断火源,这样才能保证整座城池的安全。

被拆掉房子的老百姓当然不太满意了,不过曹亮很快地公布了安民措施,将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暂时都安置到学堂,校场和兵营之中,并给他们提供食宿,曹亮还承诺等到战争结束,将由官府出面重建房舍,安置失房百姓。

这些百姓很快也就接受安排,不再有怨言了。战争期间,是一个怎样的状况,老百姓也是心知肚明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生活在一个战争频仍之地,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现在曹亮为百姓着想,主动地给流离失所的百姓提供安置条件,换作是别的将军,一言不合就把你的房子给扒了,屁补偿也没有,老百姓也是无可奈何的,这兵荒马乱的,能碰到一个说理的,已经是万幸之中的万幸了。

魏兵也是也选择的进行拆除,在火势蔓延的必经之路上,清理出一道十来丈宽的空白地带即可,拆下的砖石和木料,还能运到城墙上充当滚木擂石,一举两得。

吴军的火球源源不断地投射进来,紧挨城墙的那一片住宅已经是沦为了一片的火海,曹亮下令军队和百姓向后撤退,将这一片区域给放弃了。

吴军的火攻太猛了,这儿刚刚扑灭,那儿又引着了,火势滔天,救都救不过来,曹亮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后撤了。

隔留带已经清理完毕了,吴军的火球投射不到那儿,火势也无法蔓延过去,城中央暂时安全了。

至于挨城墙这一带,只能是让它烧着吧,反正木料等引火之物就那么多,烧光之后只剩下一堆的瓦砾,还能烧什么?

看到安风城中火势冲天,浓烟滚滚,诸葛恪和步骘都不禁为之欣喜,看来这火攻之计果然绝妙,只要将安风城付之一炬,看他守城的军队吃什么喝什么,再坚持个三两天肯定会主动投降的。

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大火只烧了不过一个时辰火势就明显地衰减了,叔骘还以为是魏军在城内救火,把火给扑灭了。于是他下令投石车加大的投射的力度,将更多的火绳球投射到城里。

这回步骘满怀期望的看着,等待着火焰再度升腾起来。

但让他失望的是,这些火球投射进去之后,就如同是泥牛入海,悄然无踪,先前城中还有不少的火势,此刻连火光都瞧不见了,只看到袅袅升起一股股的轻烟。

步骘完全是大惑不解,下令吴军竖起刁斗,派人爬上去,查看安风城中的情况。

刁斗上的士兵很快禀报称,大火只烧毁了离城墙近一些的房舍,城中央的建筑,皆是安然无恙,魏兵正在往城里的地面上浇水,那些火球落到地上的时候,很快地就熄灭了。

原来曹亮等到大火稍熄之后,就命士兵取水过来,浇于地面上。

安风城内有一个大水池子,名叫莲花池,水深数丈,占地有几十亩,魏兵取水到也不困难,只需排一长队,准备无数只木桶即可,一桶桶的水经过魏兵接力转运,很快就传递到了前方火场。

将地面全部浇湿浇透,吴兵的火绳球落下来就熄灭了,再没有起到什么的作用了。

曹亮化为身合格的救火队长,终于将吴军的火攻克制住了,安风城终于是终危为安了。

诸葛恪闻讯之后,则是一脸的懊丧,原本以为火攻之计就可以迫使魏军投降了,但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虽然火攻烧毁了安风城内的不少房屋,但对于粮库、太守府这要的要害建筑却伤及不到,未对安风守军造成致命打击,等于是失败了。

无奈之下,诸葛恪只得下令撤除投石车,还是加强了攻城的力度,看来投机取巧的招数不行,想要拿下安风城,还得实打实地强攻硬取。

安风城的攻防战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吴军倾尽全力,出动了几乎可以出动的全部兵力,对安风城发起了一轮又一轮地猛烈攻势。

城墙上密密麻麻地排满了云梯或者是射满了踏橛箭,而身着黑色军服的吴兵则是挂满了城墙,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只只黑色的蚂蚁,正在努力地朝上攀爬着。

一根根滚木落下来,黑色的蚁群便会掉落一大片,这才能露出城墙的原本颜色。但很快,又会被乌黑的颜色所填充,蚁群不知疲倦地攀爬着,前仆后继,悍不畏死。

魏军的防守则是相当地顽强,尽管吴军如蝗似蚁,斩之不绝,杀之不尽,但魏军却坚守在城池的防线上,永不退缩,死死卡在那儿,让吴军始终是无法越雷池半步。

第二天战斗在夕阳之中落下了帷幕,诸葛恪采纳了步骘的意见,没有坚持继续挑灯夜战,但他也决不会轻言放弃,第三天的清晨,吴军将会再一次结集兵力,发起轮番的强攻,不拿下安风城誓不罢休。



第243章 吃人不吐骨头啊

寿春。

自从吴军退去之后,王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算是放下了。

芍陂之战失利之后,王凌被迫退守寿春,而吴军乘胜而进,整个淮南的局势变得芨芨可危。

王凌身为征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负责整个淮南的军政事务,表面上看他大权独揽,权势滔天,但由于扬州刺史孙礼的掣肘,让王凌有些放不开手脚。

此番芍陂之战,如果孙礼能给予支持和配合的话,王凌也不至少敌不过全琮,正是因为孙礼故意爽约,才让孤军深入的王凌大败于全琮,被迫撤回了寿春。

这也让王凌深恨不已。

原本王凌做征东将军驻守寿春,孙礼做扬州刺史驻守合肥,两人之间倒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微妙的政治关系,却让两人是貌合神离,在许多事务上,相互掣肘,让王凌这扬州都督做得很不顺心。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还得从司马懿说起,司马懿这些年平步青云,籍着征战关陇和平定辽东的功劳,位列三公,明帝驾崩之后,更是成为辅政大臣之一。

司马懿的步步高升,让年龄比大,出身比他好,资历比他的高的王凌嫉妒不已,司马懿已经在朝中位极人臣了,而王凌只做到了一个封疆大吏,地位比司马懿要差了一大截子,王凌的不满自在情理之中。

王凌从来也没认为司马懿的水平和能力要比他高多少,司马懿之所升迁的快,是因为他运气不错,选择了蜀国和公孙渊做对手,这可比他独挡一面的吴国弱多了。

所以王凌暗暗地憋着一口气,想要在淮南有所做为,击退吴国的进攻,提升自己的资望和功绩。

但没想到初战即败,这也王凌郁闷不已。而导致他兵败的孙礼,正是司马懿的人,所以王凌都暗暗怀疑,是不是孙礼得到了司马懿的暗示,让他专门来拉王凌的后腿的?

寿春被围,让王凌是大为着急,如果寿春有失的话,他别说是想高升了,恐怕连现在的位子也保不住了。

所以王凌亲自布署寿春的防御,做好坚守寿春的准备。

但没想到吴军来如一片云,去似一阵风,还没等双方打起来呢,吴军就已经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不禁让王凌是疑惑重重,连续几天,他都派出斥侯前去探听吴军的消息,他想看看吴军的真实意图,他们的攻击目标,究竟是放在哪儿?

斥侯经过几天时间的打探,终于把情况给搞清楚了,立刻回报给了王凌。

朝廷派出司马懿为平南大都督来救援淮南,这事王凌是知晓的,他早已经得到了朝廷方面的通知。

其实王凌看到司马懿就很烦,很不想见他,这家伙,分明是来淮南抢功的。

不过该打探的消息,王凌却一点也不含糊,了解的一清二楚。

安风渡魏军援兵的大败,让王凌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司马懿吃了败仗,两人总处划扯平了。

不过让王凌有些费解的是,以司马懿的能力,这一仗应该不会输的,或者说至少不会输的这么惨,除非……

这一仗输的最惨的,自然是征南将军夏侯玄了,甚至差一点点,夏侯玄就全军覆灭了,王凌隐隐觉得,这件事司马懿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不过明面上司马懿做得无可挑剔,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王凌也是凭借着多年经验,才会觉得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根据最新的情报,夏侯玄率部逃往了安风城,如今安风城遭遇到吴军诸葛恪部和步骘部两部人马的围攻,情势危急。

“父亲,安风城那边该怎么办,是否我们要派兵前去增援?如果征南将军出了事的话,谁也难逃罪责。”其子王金虎道。

王金虎的王凌的第三个儿子,王凌一共有四子,长子王广现在在朝中任职,二子王飞枭和三子王金虎俱在他的身边,四子王明山在书法上颇多造诣,喜欢舞文弄墨,不喜军事,故而也不在身边。

王金虎却是一员悍将,跟随王凌一直在淮南,多次与吴军交战,战功彪柄。

王凌也正纠结于此事,按理说他是扬州都督,负责整个淮南的防务,安丰郡也在他的治下,如果安风城有什么闪失的话,王凌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不过现在吴军的用兵,却有些让他看不透了,寿春兵马并不太多,如果倾巢而出的话,寿春就成了一座空城,如果吴人突然袭击的话,寿春如何抵敌?

但征南将军夏侯玄却是大将军曹爽的表弟,如果有什么意外,曹爽的怒火恐怕是一般人承受不了的。

王凌现在刻意地和曹爽交好,在是想要朝中寻找一座靠山,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句话还真没什么错,想要制衡司马懿,现在朝中唯一能凌驾于司马懿头上的人,只有曹爽。

不管出于那一层的考虑,王凌觉得自己都不能袖手旁观。

“现在司马懿那边如何了?”王凌问道。

王金虎道:“司马懿自安风渡兵败之后,一直缩在淮北,收拾残兵,整饬军队,暂时应该没有渡河再战的打算。”

王凌呵呵冷笑,七万人马,安风渡之战中只损失了数千人,充其量只伤及个皮毛而已,就这还需要收拾残兵整饬军队,司马懿这只老狐狸,戏演得有些过了吧?

司马懿此举,明显有些做戏的成份,也许只有那些朝中从未打过仗的权贵人物不会怀疑,但王凌何许眼神,在淮南战场上混迹了多年,还不清楚战场上是怎么回事么?

如果折损个半数人马或者三分之一以上,那才算是伤亡惨重,不重整军队确实难以为继,但伤损兵力只有十分之一左右,对军队的建制完全没有影响,随时都可以再投入战斗。

安风渡之战时,王凌便有些怀疑司马懿使诈,现在看来,其中果然是有些猫腻的,本来是司马懿和夏侯玄两路人马前后夹击吴军,结果反倒成了夏侯玄深陷重围,这只老狐狸,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啊!



第244章 王凌出兵

司马懿和曹爽之间的明争暗斗,王凌就算没有身在京城,一样也有所耳闻。

对于政客而言,权力的倾轧是无所不在的,夏侯玄是曹爽的人,那么注定和司马懿不是脚踏一条船,遭到司马懿的算计,也是正常不过的事了。

偏偏这事司马懿做得又十分的隐秘,可以把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司马懿似乎并没有做错什么,因为只要是战争,就必须要承担风险。

王凌吩咐道:“金虎,即刻下去点兵,准备出征安风。”

王金虎有些愕然地道:“父亲,围困安风城的吴军多达十二万人马,倾我们寿春之兵,也不过才四万人,此去安风,无异于以卵击石啊。更何况,司马懿的大军都按兵不动,我们又何苦出这个头呢?”

王凌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救与不救,那是态度问题,那怕最终救不了,摆出一个姿态来,那才是最重要的,大将军那边也可以有所交待了。更何况为父身为扬州都督,治下安丰郡为敌所困,如果不理不睬,也确实说不过去。”

王金虎恨恨地道:“司马懿老奸巨滑,他身为平南大都督,却在淮北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偏让我们来打这个头仗,真是居心险恶。”

寿春兵马不多,就算全调出去,也不过才四万人,以四万人对阵十二万,很难有胜算,一旦交锋,损兵折将势必难免,王家苦心经营淮南多年,损失的可全都是自己的力量啊!

王凌却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道:“放心吧,司马懿贼得很,他背后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再怎么也不敢肆意妄为,我们不动,司马懿也很有可能不动,我们一动,他必然会动。”

王金虎将信将疑,但他也不敢当面质疑,只得恭身称是,下去整点兵马。

寿春守军大约有四万多人,这也恐怕是淮南诸城之中兵力最为雄厚的了,不过王凌可不敢把人马全部带出去,他还是留下了一万多人来守城,自带三万大军离开了寿春,望安风方向而去。

“父亲,刚刚接到淮南方面的消息,夏侯玄和曹亮在安风渡之战中侥幸未死,现已逃往安风城。真是可恶,这帮吴人简直就是土鸡瓦狗,十几万人就连三万人也对付不了,而且还被曹亮反杀了吴国大将军诸葛瑾。曹亮这贼子,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不成?”

司马师忿忿不平地道,本来在他们的计划中,夏侯玄所部被吴军所困,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或死或被俘,不管那个结果,都是司马师可以接受的。

但万万没想到,夏侯玄和曹亮居然突出了重围,让他们的计划全落空了。

更可恶的是,曹亮居然在突围之中捡了个漏,反杀了吴国大将军诸葛瑾。

不管这场战争最后的结果如何,曹亮斩杀敌国大将军,这功劳肯定是没跑了,一想到这个,司马师不禁是胸口发堵,郁气塞胸。

司马懿却是泰然自若,波澜不惊,只是微微地颔首道:“曹亮这运气还真不错,能斩杀了诸葛瑾。诸葛瑾可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啊,虽然没有其弟诸葛亮的才华,但在东吴,也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可惜,就这么没了。”

司马师恨恨地道:“这么一个大功劳,居然让曹亮捡了去,这家伙的运气真就这么好么?”

司马懿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能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者,绝非泛泛之辈,这个曹亮,还真有点过人之处。不过,吴军现在的领军者,可是诸葛瑾的儿子诸葛恪,他肯定是要为父报仇的,曹亮能不能逃过这一劫,才算他是真正的气运加身。”

司马师面带喜色地道:“是啊,曹亮以为白捡了一个天大的功劳,但却无意中招惹了诸葛恪,诸葛恪现在统率丹阳精兵,恐怕是吴国最强的军队了,他要找曹亮报仇雪恨,曹亮必定是在劫难逃。”

诸葛恪报仇心切,必然会纠集重兵围攻安风城,丹阳兵的勇悍那可是天下闻名的,以安风的那点守兵加上征南军的残部,想要守住安风城不失恐怕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曹亮斩杀诸葛瑾倒是杀了个痛快,但殊不知却引来了诸葛恪的深仇大恨,还真是塞马失马,焉知非福,只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逃得过此劫。

如果没有援兵的话,安风城根本就不可能久守,这一点自然是勿庸置疑的,至于援兵?那就得看他司马懿父子的心情了。

安风渡之战详情,司马懿已经是快马飞报给了朝廷,司马懿在奏章之中,主动地承担了兵败的责任,并向朝廷提出了辞呈,请求朝廷派出合适的人选来接替他的位置。

司马懿很清楚,朝廷现在根本就派出什么得力的人来接替自己的职务,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选,曹爽断然不会让自己带兵出征。

所以司马懿这一手以退为进玩得十分高段,他似乎在说,不是我不想救夏侯玄,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如今大军刚刚战败,军心不稳,急需休整,所以进军之事还得再缓缓。

其实司马懿玩得就是一个时间差,从淮北向朝廷递奏章,等朝廷再下旨过来,这一来一回至少也得好几天时间,如果诸葛恪发狠要报仇的话,这么几天的时间也足够拿下安风城了。

毫无疑问,朝廷那边肯定派不出其他的人来接替,所以只能是尽量地安抚司马懿,那么兵败之罪,也就掩饰而过了。

倒是朝廷那边肯定会下旨催促司马懿进军安风的,等接旨之后再出兵,那也不迟,至于何时才能抵达安风城下,对不住,这个还真没法回答得了,战争嘛,永远也存着不确实的因素,天才能知晓魏军能不能顺利渡过淮河,抵达安风城。



第245章 姿态

就在此时,中军官进来禀报道:“启禀大都督,征东将军王凌自寿春起兵三万,往安风方向而去。”

司马懿闻言,原本淡定从容的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他居然会抢先出兵了。”

司马师挥退中军官,小心翼翼地道:“父亲,王凌此时出兵,恐怕会坏了我们的大事啊!”

司马懿眉头微蹙,沉声道:“不是恐怕,而是确确实实,我们的全盘计划,就因为王凌此举,全部毁于一旦了。”

司马师道:“应该不至于吧,王凌只有三万人,想要解安风之危,这点兵力应该是办不到吧?”

司马懿叹了一口气道:“师儿,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的东西,王凌出兵,并不是他真得要去救援安风,这仅仅只是一个姿态而已,而这个姿态,是做给朝廷看的。为父的奏章,怕是刚刚送达朝廷,这个时候王凌主动出兵,岂不是正合曹爽的心意,为父真担心曹爽会来个顺水推舟,将平南大都督之职授予王凌,如此岂不糟糕。”

“啊?!”司马师为之吃了一惊,这确实是他未曾料想过的。

司马懿此番上奏章,以退为进,本是一个高招,但王凌这一出兵,却把司马懿的步骤给打乱了。

先前朝廷没有重用王凌,是因为王凌刚刚在芍陂之战中吃了败仗,所以司马懿才有机会出任平南大都督。而这回司马懿在安风渡也吃了败仗,等于两个人扯平了,如果司马懿按兵不动,必令曹爽反感,而王凌主动进军,把姿态做足,必然可以取悦曹爽。

曹爽一高兴,让王凌来取代司马懿做平南大都督,也未尝不是不可能的事。

难怪一向不动如山从容淡定的司马懿这回也不淡定了。

如果说朝中那位大臣能与司马懿相匹敌的话,司马懿恐怕认为只有王凌一人,论能力,论资望,王凌确实是司马懿的一个强劲对手,当初密诏事件泄露出来的时候,司马懿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王凌。

虽然说王凌的年纪还要比司马懿更大,但论出身条件或者是论资历水准,王凌未必就在他司马懿之下,王凌其实与司马懿相差的,也就是一点点的运气而已。

曾经司马懿镇守西线王凌镇守东线,被称为大魏王朝的双子星座,一西一东,同样耀眼夺目。

易地而处,如果让王凌和司马懿换一个位置,那么现在位高权重的,就不一定是司马懿了。

别说什么诸葛孔明盖世无双,天下无人可以匹敌的话,其实司马懿能够耗死诸葛亮,并不是证明司马懿比诸葛亮更有才华,而是魏蜀两国太过悬殊的国力决定了任凭诸葛亮如何折腾,也不可能有什么收获。

以司马懿对付诸葛亮蹩脚的战术就可以看得出来,换一个沉稳一点的将领,同样采用坚守不出的乌龟战术,一样能拖死诸葛亮。

东线的吴国远远要比西线的蜀国难对付的多,所以王凌镇守东线多年,也没有撞到什么诸葛亮早死的好运气——吴国大帝孙权至今还活得活蹦乱跳的,所以没捞到什么功绩的王凌在这一点上,自然是输了司马懿不少。

司马懿和王凌的关系,一直是若即若离,或许是司马懿瞧着王凌不顺眼,抑或是王凌对司马懿嫉妒不已,反正两个人貌合神离,相互算计,始终尿不到一个壶里。

让孙礼出任扬州刺史,正是司马懿的主意,司马懿猜测到明帝遗诏很有可能落在王凌手上的时候,便对王凌起了深深的戒心,安排孙礼就任扬州刺史,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制衡王凌。

从目前来看,孙礼做的还很不错,最起码遏制住了王凌想独揽淮南的打算,芍陂兵败,也让王凌的声望大损,就连朝廷那边考虑这次平南大都督的人选,自然而然地就把王凌给排除在外了。

王凌当然是不甘心的,所以才会这么做出高姿态,做给朝廷看,做给曹爽看。

其实明眼人那个不知道王凌的企图,拿三万人就想解十万大军的围,那根本就是不可能事,王凌此刻出兵,还真是姿态大于目的,

可司马懿更清楚,曹爽好大喜功,偏偏就吃这一套,那边夏侯玄被围着,危在旦夕,这边司马懿按兵不动而王凌却是主动出战,高下立判呀。

再加上司马懿主动请辞,或许曹爽一看王凌行啊,干脆让王凌上位也有极大的可能,所以司马懿还真有一些慌乱。

原本十拿九稳的操作,现在看来,恐怕还是漏算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导致现在突然间变得被动起来。

司马懿如果再继续按兵不出话,肯定要受到曹爽和诸大臣的诘难,司马懿好不容易地握在手中的兵权,再次出现旁落的风险。

所以司马懿必须要有所改变才行,至少他得渡过淮河,就算是摆个姿态,也必须要摆出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隔岸观火。

那怕司马懿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但也必须要改变策略了,否则军权易主,先前司马懿做的一切努力,很可能就会全部落空。

“父亲,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司马师忧心冲冲地问道。

司马懿有些无奈地道:“立刻整点兵马,准备过河,必须要抢在王凌的前头,到达安风城下。”

“可是,如此一来,夏侯玄和曹亮便绝处逢生,咱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司马师忍不住地叫道。

司马懿神色冷峻,目光如鹰一般犀利,他沉声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果有机会,便趁机铲除掉他们,如果这次没机会,那么下次再找机会也不迟。师儿你一定要记住,成大事者,一定要学会审时度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莽夫所为,真正有胸襟的人,是决不会计较一时的得失的。”

司马师悚然一惊,拱手应道:“父亲所言,字字玑珠,孩儿当永远铭记在心!”



第246章 全琮献计

司马懿的大军可以说是雷厉风行,说行动立刻行动,不过司马懿并没有直接从安风渡再渡淮河,而是选择了向西到弋阳,从那儿渡过淮河,以绕开对岸的吴军全琮部。

司马懿想要以最快地速度抵达安风城,当然是走直线从安风渡强渡淮河,但吴军全琮部在安风渡严密驻防,司马懿想要从这儿渡河,无疑将再次经历一场恶战。

魏军刚刚渡河失败,无论从士气上来讲还是心理上来讲,都不适合再战,而司马懿又不想在安风渡浪费时间,所以他选择了当初夏侯玄的进军路线,从弋阳绕道渡过淮河。

弋阳目前还控制在魏军的手中,所以从弋阳渡河,丝毫没有什么困难,司马懿率军渡过淮河之后,马不停蹄地挥师南下,奔赴安风。

由于魏军从东西两路直逼安风,使得整个淮南战局的状况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首先驻守在安风渡的全琮部失去了驻守的必要,全琮率兵驻守在安风渡,就是为了防止司马懿从这儿渡河的,如今司马懿绕道弋阳渡过了淮河,防守安风渡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而且继续驻守安风渡的话,很可能会遭到魏军的东西两路夹击,反倒会陷入到不利的境地,所以全琮在接到司马懿大军绕道的消息之后,当机立断,主动地撤离了安风渡,向南前往安风,和诸葛恪、步骘的队伍相汇合。

集结在安风的吴军,如今已达到了十六七万之众,可偏偏就是如此数量庞大的军队,却始终攻不下安风城来,这让诸葛恪是郁闷不已。

凡是能试的手段诸葛恪都已经试过了,但魏军却是见招拆招,不管吴军采用什么样的手段,魏军都有破解之法,围攻安风城已经五六天了,攻城的队伍伤亡惨重,整个安风城下尸堆如山,可吴军却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跨过那看似简单却怎么也攻不下来的安风城墙。

报仇心切的诸葛恪已经是几天都没有合眼了,阴郁的眼睛之中布满了鲜红的血丝,看起来十分地碜人。

诸葛恪脾气也变得十分的暴躁,动不动就杀人,临阵畏缩者,斩!怠慢军心者,斩!妄议军事者,斩!光是他下令斩首的,都数不胜数。搞得整个军中的士兵,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轻易地去触这个霉头。

虽然说诸葛恪开出的悬赏和发布的屠城令十分的诱人,但再高的赏格无人能拿到,时间长了,总会让人有所懈怠的,就如同那海市蜃楼一般,看得挺美,可惜摸不着,得不到,最终还是枉然。

这巨额的悬赏就有如空中阁楼一般,看起来挺诱人,但始终却无人能得到,时间久了,吸引力自然是大不如前了。

如今吴军的士气,和最初攻城时相比,已经是一落千丈了,就连号称天下骁果无双的丹阳兵,也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进攻没了激情,没了士气,再打下去,就是机械一般到受到驱使,进攻的效率自然是可想而知。

而守城的魏军,却是越战越勇,尽管守军的伤亡在不断地增加,但他们的意志却是越来越顽强,战斗也越来越英勇,以前吴军还偶尔有可能攻上城头,但打到后来,他们连城墙的垛口都摸不着了,不是在城底下就被射死,就是在云梯上被砸死,吴军距离攻克安风城,似乎变得越来越遥远了。

魏军没有任何的悬赏,也没有任何的奖励,但所有的人都明白,守住城池,他们才有生的希望,一旦城池被攻破,他们所有人,都将会和这座城一同埋葬掉。

所以求生的欲望迫使他们顽强地奋战着,和那巨额的悬赏相比,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源动力,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只有生命才是最可贵的东西,丹阳兵再勇,也只能靠外在的一些诱惑来激励他们,等他们发现这些东西遥不可及的时候,懈怠自然是难免的。

而魏军身处危城之中,死亡的危机时刻笼罩在他们的头上,所以从始至终,没有人敢松懈半点,几乎都是在以命相搏。

斗志此消彼长,所以尽管吴军兵多将广,但几天下来,却是屡攻不克,急得诸葛恪恨不得亲自操刀上阵,杀他一个痛快。

全琮的到来让诸葛恪的兵力大涨,似乎攻城的筹划码更多了,但诸葛恪却一直是眉头紧锁,因为全琮的到来,确实不是一个好的事情。

刚刚传来的消息,魏军王凌部三万余人从寿春出发,向西朝着安风而来,而司马懿绕道弋阳之后,更是一路急行军,向东也朝着安风杀了过来,魏军两路人马,合计也有十万之众。

吴军加起来的兵力虽然是超过魏军的,但目前吴军却处于一个并不有利的作战位置,安风城久攻未克,吴军只能是四面对安风进行了包围,如果遭到魏军里应外合的攻击,形势会变得很不利。

诸葛恪和步骘、全琮紧急地商讨对策,步骘和全琮都认为安风并非是和魏军交战的理想战场,稳妥起见的话,吴军应当暂时南撤夹石一带,依托夹石一带险要的地势阻击吴军,等待机会再反击。

但诸葛恪却舍不得放弃围攻安风,他始终坚信,守城的魏军不过是强弩之末,只要他再加一把力气,必然能攻克安风城。

更何况,被围的安风城中,有他的杀父仇敌曹亮,好不容易地将堵在了城里,只要城破,诸葛恪必然可以擒获曹亮,为父报仇。

如果这个时候撤围安风的话,就等于诸葛恪先前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曹亮更是鱼入大海,诸葛恪再想报仇,试比登天。

所以说,诸葛恪踌躇再三,难下决断。

步骘有些着急地道:“元逊呐,知你报仇心切,不拿下安风城,不擒获杀父仇人誓不罢休,但事有轻重缓急,如今魏军援兵将至,我军腹背受敌,情势不利,不可再犹豫了!”

全琮晒然一笑道:“想要报仇,这有何难,某有一计,可令魏人乖乖交出凶手。”



第247章 交出一人来

诸葛恪闻言大喜,连忙追问道:“计将安出?”

全琮轻笑一声,道:“杀害大将军者,乃魏军参军曹亮是也,元逊若得此人,便可为大将军报仇,攻不攻破安风城,其实倒是无足轻重的。”

诸葛恪点头道:“全将军所言即是,某所求者,乃是曹亮一人而已,攻下攻不下安风城,倒在其次。只不过曹亮乃是魏军参军,不破安风,焉能擒下曹亮?”

全琮道:“安风城被我军所围,水泄不通,魏军两路援兵到来的消息,想必城中是一无所知,所以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倾尽全力围城,围而不打,只需向城中喊话,让其交出曹亮,我们即刻便撤军。城中诸军为了活命,很有可能会交出曹亮,这样一来,元逊便可以手刃仇人,为父报仇,我军也可以快速撤离,免于敌战。”

步骘一拍大腿,叫道:“好办法呀,我们这么事先就没想到,舍一人而救安风城数万兵民,这笔买卖也太划算了,估计魏人会爽快答应的。”

诸葛恪却依然是眉头不展,真要是这么简单,他又何苦费心费力地来攻打安风城。诸葛恪已经派人调查过了,曹亮虽然只是一个参军,但却是皇室宗亲,高陵侯之子,地位显贵,如此重要的一个人物,魏军显然不可能轻易地舍弃。

不过现在诸葛恪也没什么好办法,如果吴军不撤退话,将会蒙受更为沉重的损失,如果消息传到一向惜兵如命的孙权那儿,他肯定逃不了干系。

所以诸葛恪死马当活马医,决定采用全琮的建议,逼迫魏军交出人来。

此前的攻城,诸葛恪都是分兵进行的,各营各部轮流为战,并没有一举全压上去,因为想要维持可持续进攻能力,就得合理分派兵力,否则很容易出现后继乏力的现象。

当然,这次的行动不同于以往,吴军撤兵在即,也就无需再保存什么实力了,所以诸葛恪也决定倾注全力再攻上那么一次,如果攻下来最好,攻不下来也可以籍此威势逼迫城中交人,一举两得。

诸葛恪筹划了一下,立刻便付诸实施,吴军三路大军,倾巢而出,直抵安风城下,同时对安风城的四座城门,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以往吴军的攻击,往往都是侧重于一个方向的,或东或西或南或北,那怕就是同时攻击几座城门,那也必定有主次之分,其中主攻的是一路,其他的都是辅攻。

而今天吴军突然地改变了进攻的方式,倾尽全力,同时对安风城的四座城门都发起了攻击,这下带给守军的压力就无比巨大了。

王基不敢掉以轻心,和曹亮商议了一下,立刻将预备队都调了上来,分别去守四门,以应对吴军的突然全面进攻。

吴军扑天盖地而来,整个安风城,不管从那个方向望去,都是黑压压漫无边际,如同黑云委地,浩浩荡荡,看得人是胆战心惊。那怕魏军守兵意志再坚定,也没有经历过如此地阵仗,难免心中会忐忑不安。

难不成吴人是发疯了不成?

王基有些想不通,其实吴军的攻城器械有限,那怕派出再多的兵力来,也不可能全部参与到攻城之中,只能是前仆后继,等前面的士兵伤折完了,后面的才有机会顶上,轮番作战。

吴军倾巢而出,全军押上,更多的是一种威势,给守军造成一种心理影响,所以王基下令诸军坚守城池,奋力作战,不要被敌人的威势给吓倒了。

其实诸葛恪也就是虚张声势而已,如果这个方法有效的话,他早就采用了,攻城作战不同于野外作战,有时候太多的兵力反倒是施展不开,只有持续不断地进攻,保持一种高压状态,才能给守军造成压力,继而找到守军的破绽,攻克城池。

诸葛恪看看气氛搞得也差不多了,立刻下令吴军暂缓进攻。

吴军得令,稍稍往后撤了一些,退到了原来的城壕之外,不过并没有完全撤军,依然保持着那种黑云压城的威势。

诸葛恪纵马向前,在一箭之地外停住了战马,在众将的簇拥之下,朝着城头高声地喊话:“在下诸葛恪,不知哪位是王基王太守?”

魏军诸将都深为纳闷,不知诸葛恪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打了这么多天的仗,偏偏这个时候出来喊话,难不成是要来谈判的?

王基冷笑了一声,诸葛恪亲自出面,无非是想招降罢了,仗打到这个份上,吴军虽然兵多势大,但在攻城作战中,却始终也没讨到什么便宜,自以为摆出这么多人马来,就能吓倒魏军守兵,简直就是笑话!

不过既然对方喊了话,王基自然不能怯了场,他从城头上探出半个身子,高声地道:“在下就是王基,不知诸葛将军呼某何事?”

诸葛恪道:“在下与王太守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些天来围城,令贵军徒增伤亡,实属无奈之举,在下深表歉意。”

王基暗暗冷笑,道:“两国交兵,何来道歉一说?你我各为其主,理当尽人臣之事,诸葛将军乃是江东俊杰,某亦常闻其名,有缘与将军做对手,也算是平生快事。今日之战,你我各凭本事,胜败各安天命,如果诸葛将军想要劝降的话,某倒要劝将军免开尊口,你我还是战场上分高低吧!”

诸葛恪摇头道:“王太守坚贞不屈,素有威名,某如何不知,某绝无意来毁王太守的名节。只是大军交锋,殃及的却是黎民百姓,王太守镇守安丰多年,难不成就不替治下百姓想想,如何能免除之刀兵之祸?”

王基大笑道:“诸葛将军想做这仁人君子,倒也不难,只需一道军令,退兵即可,又何须多言!”

诸葛恪沉声道:“要某退兵,也不是不可能,只要王太守交出一人来,某便立刻退兵,从此秋毫无犯,不知王太守意下如何?”



第248章 重于泰山,轻于鸿毛

王基并不糊涂,诸葛恪话一出口,他已经清楚了其目的何在,不过王基并没有主动来挑明,而是故意地道:“怎么简单啊,那诸葛将军想要何人?不妨说来听听!”

诸葛恪道:“王太守何必明知故问,安风城中,与某有杀父之仇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征南将军参军曹亮。王太守只需交出此人,某以人格担保,即刻退兵,绝不再停留半刻,而且也绝不再伤贵城一兵一卒。”

此刻城上城下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王基身上,包括征南军的所有人,而且征南军的人目光都泛着冷意,方布更是将手握在了刀柄之上,如果说王基答应了诸葛恪的要求,方布的刀还指不定先削了他的脑袋。

诸人之中,唯独曹亮是一脸的轻松,以一人换一城,这诸葛恪开出的价码还真不低,安风城历经苦战,伤亡累累,而且沦陷的危机始终没有解除,一旦城破,那就是玉石俱焚,如果能以牺牲一人的方式就得以解决,不得不说,还是令人颇为心动的。

和自己有袍泽之谊的征南军当然不会同意,但安风守军却压根儿没有什么交情,许多人连曹亮是谁都没有听说过,拿一个路人来解救安风城数万人的性命,这样的交换条件许多人都会觉得很值。

王基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围的人,这里有安风的郡兵,也有征南军的人,王基可以感受到期盼的目光,也可以感受到逼人的寒意,不过王基丝毫没有为之所动,而是冲着诸葛恪大声道:“城中诸人,都是王某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参军曹亮更不例外,诸葛将军要王某交人,就犹如断王某之手足,诸葛将军觉得王某可能会答应吗?”

诸葛恪似乎对王基的态度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平静地道:“王太守既然视满城将士皆为兄弟,那为一人而死全城兄弟,王太守就不感到心痛吗?保一人而死全城,舍一人而保全城,孰轻孰重,想必王太守也惦量得清楚,机会无多,希望王太守不要自误!”

王基道:“诸葛将军此言差矣,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些死难的将士他们是为国捐躯,死得重于泰山,倘若王某出卖兄弟,那怕得以苟且偷生,那活着也是轻于鸿毛。”

王基环视左右,目光扫了一圈,在看向曹亮的时候,他多停留了一息的时间,而后对着众人高声地道:“我王基在此立誓,愿与诸弟兄同心协力,并力戮敌,守望相助,不离不弃,如违此誓,当如此箭!”

他抽出一支箭矢在手,高举过顶,双手猛地用力,一折两断。

众军士齐声高呼,群情激愤:“同心协力,并力戮敌,守望相助,不离不弃!”

王基走到了曹亮的面前,面色凝重,没有开口,但却向曹亮伸出一只手来,不是平伸过来,而是斜举于胸前。

曹亮笑了笑,伸手和他握在了一起,王基的手掌,宽大而有力,带着一丝的温暖,两只手掌紧紧握在一起。

诸葛恪暗叹了一声,知道自己的攻心之策,完全地失败了,反倒是让魏军更同仇敌忾,成了铁板一块。

方布冷眼打瞧,看着诸葛恪抽身欲走,从旁边的兵士手中讨过弓箭来,掂弓搭箭,朝着诸葛恪便射了过去。

原本诸葛恪所处的位置,是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普通的弓箭手根本就无法将箭射过这个位置。

但方布是何人,膂力又岂是普通的弓箭手可比,他弯弓似满月,一箭射出,箭如流星一般,不偏不倚,就奔着诸葛恪的后脑勺而去。

诸葛恪听得耳后风声正紧,心中一寒,慌忙低头俯身,那一箭正中他的头盔之上,把盔顶的红缨给射落了。

诸葛恪亡魂大冒,吓得赶紧拨马而走,再不敢停留片刻。

这一箭虽然没有伤及诸葛恪的性命,但射落其头顶上的红缨,使其狼狈而走,确实是让魏军大涨士气,安风城头,欢声雷动。

吴军随着诸葛恪的败退,也随之四散而走,围在城下原本黑压压的一片,不到一刻光景,竟然是撤了个干干净净。

城上的魏军顿感匪夷所思,难不成方布这一箭,不光是吓退了诸葛恪,就连十几万吴军都给吓跑了?

这也太奇怪了吧!

众将跃跃欲试,都想着下城去瞧个究竟,如果吴军真得败退,他们倒有心思前去追击。

这个时候,还是王基比较冷静,力阻道:“诸葛恪狡诈多端,此中或许有诈,不可轻出,尔等还是安守城池,静观其便吧。”

诸将闻言,只得老实地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不敢再轻举妄动。

但是等了很长的时间,都瞧不见吴军的下一步动作,而且极目远眺,吴军已经是撤退得无影无踪了,彻底地消失在了魏军的视线之中。

曹亮也是深感纳闷,如果诸葛恪耍什么阴谋手段,似乎也没有退兵的必要吧,想诱使魏军出城?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安风城的四门早已被沙石给封死了,想要打开城门,没一点时间根本就办不到。

难不成是吴军真的退兵了?

曹亮立刻派出斥侯兵前反叛打探消息,由于城门闭塞,斥侯兵也只能是用大萝筐装了,缒下城去。

骑马是不可能的了,这些斥侯兵只能是徒步而行,还好这些斥侯兵动作敏捷,行动如风,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将打探到的消息回报给了曹亮。

曹亮这才算是恍然大悟,原来诸葛恪并不是什么被吓退的,而且魏军司马懿和王凌各率一支人马,前来救援安风,此刻距离安风城,也只有三五十里的距离了,怪不得诸葛恪会撤兵而走。

曹亮不禁暗暗地呵呵了,敢情诸葛恪已经是决定要退兵了,而退兵之前,他还是心有不甘,所以才会上演这么一出的闹剧。

如果心智不坚定者,说不定还会中了他的算计。

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黑!



第249章 吴兵退走

由于魏军围困在安风城中,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诸葛恪才利用双方信息不对等的状况,企图诱使王基交出自己来。

其实王基交不交人,诸葛恪就都已经是做好了撤军的准备了。

也幸亏王基意志坚定,没有上诸葛恪的当,否则还真是追悔莫及。

话说回来了,这诸葛恪也忒特么的不是玩意了,凭真本事拿不下安风城,净想这些歪招阴招,也不觉得给诸葛家丢脸么?

就算是杀父之仇那又怎么着,且不说诸葛瑾是自己自杀的,就算真的是被曹亮所杀,那也无可厚非,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既然踏足其间,那就得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被诸葛恪杀死的人也有千千万,他们的亲人如果都要来找诸葛恪报仇的话,诸葛恪就算是长一万个脑袋,那也不够呀。

说实在的,曹亮总觉得诸葛恪为人心胸狭隘,鼠肚鸡肠,没什么容人之雅的气量,睚眦必报,得意忘形,也难怪将来会落个横尸街头,三族皆诛的下场。

摊上这么一个爹,他的儿女们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听到了吴军退兵的确切消息,整个安风城头沸腾了,安风郡兵和征南军一起欢呼雀跃,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许多的人扯着嗓着高声地呼喊,似乎在渲泻着他们的激情,欢呼着来之不易的胜利。

更多的人则是喜极而泣,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虽然只经历了几天的厮杀,但魏军将士都有一种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感觉,这几天的战斗太过于惨烈了,许多的袍泽战友为国殉难,活着的人,其实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何时要死难袍泽的后尘。

因为谁也不知道战斗什么时候停止,谁也不知道吴人什么时候退兵,等待他们的,只有无休止的战斗。

现在,这一切的苦难终于是要结束了,盼星星盼月亮,他们终于是盼来了出头之日。

相比于欢腾的人群,王基却是一脸的凝重,他默然地走到了城墙边上,隔着垛口,凝望着远处苍茫的大地,久久地没有移动一下身形。

曹亮走到他的旁边,道:“吴兵退去了,安风城也算是转危为安了,难道王太守还有什么心思不成?”

王基没有回头,依然远眺着城外的风景,缓缓地道:“方才我也确实有些心动,差一点就答应了诸葛恪的条件。”

曹亮轻哦了一声,道:“那你为何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

王基道:“诸葛恪的条件确实是很诱人,为了守住这座城池,安风的军队和百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如果诸葛恪要的人不是你而是我的话,也许我会义无反顾地把自己交出去。”

曹亮奇道:“王太守难道就没有想过,诸葛恪很可能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万一他反悔怎么办?”

王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为了城中的百姓,我便是豁出去了,那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值得我去试一试,用我一人之血,救万千黎庶,值了!”

曹亮微微一笑道:“其实王太守完全可以把我交出去,以换取安风城的安宁。”

王基轻轻地摇摇头,道:“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我早已将曹参军视为朋友,如此卖友求荣之事,却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那怕安风城真的得到了安宁,可这辈子我的心却永远也不可能再得以安宁。”

曹亮赞道:“王太守真乃光明磊落的君子啊!”

如果王基不说,曹亮也许永远也无法知道王基曾经的小心思,其实私欲人人都有,但就看你能不能经受得住考验了,王基在关键时候,还是经受住了利与义的考验,做出正确的选择。

正如他所说的,交出曹亮,也许可以换来安风城的安宁,但他一辈子恐怕都得生活在愧疚和悔恨之中。

方才短短的一瞬之间,王基内心之中经历的挣扎,也许是旁人永远也无法知晓的。

听到曹亮的赞叹,王基有些惭愧地道:“曹参军,你切莫如此说,我愧不敢当啊。”

曹亮笑道:“就凭王太守坦荡如坻,直言不讳,就已经配得上磊落二字了,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希望将来你我还有携手同心,再战天下的机会。”

王基眼睛一亮,道:“曹参军此话当真?”

曹亮道:“如蒙不弃,你我兄弟相称如何?”

王基大喜道:“好啊,在下虚长几岁,妄自叫一声曹贤弟,以后如有机会,你我定当携手征战,为国效力。”

王基很是欢喜,曹亮则更是心中偷着乐,不管怎么说,又一员赫赫名将算是扯上了关系,这个年月,能以兄弟相称的,那都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将来有机会,一定把王基拉到自己的帐下。

相交虽然日短,但一个战壕里并肩作战的友谊却是不可磨灭的,这无疑为以后将王基归入自己的阵营创造了一个好的条件。

和司马家的对抗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了,这次他能侥幸地避开司马懿的暗算,但下次就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所以,曹亮组建自己领军班子的计划,还得需要提前才行,才能和司马家来掰掰手腕子,要不然,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司马懿一计不成,很可能再施一计,招招致命啊。

自己只有真正能和司马家平起平坐的时候,才可以和司马家一较长短,时间紧迫,不容曹亮慢悠悠地来。

得知吴兵完全退走,魏军援兵即将到来之际,王基下令将四门重新挖开,打开城门,准备迎接司马懿和王凌的军队。

一个是当朝太傅,权势灸手可热,一个是王基的顶头上司,这两个人,显然那一个都不是王基可以轻视的,所以他们的到来,王基至少也得是恭敬有加。

当时封闭城池慌不着路,恨不得把城门完全给堵死了事,现在往开挖则是费力很多的力气,才将封门的土石清理一空。



第250章 探视

司马懿率大军是倍道兼程,从弋阳一路狂飙突进,赶到了安风。

司马懿一生征战无数,多年的戎马生涯早就让他练就了一身收放自如的本事,驻守淮北,按兵不动,他可以做到静若处子,长途奔袭安风,倍道兼程,他可以做到动若脱兔,该快则快,该慢则慢,从容不迫。

当年突袭孟达,司马懿用的这是一招,原本几十天的路途,硬是让司马懿八天就抵达了新城城下。

结果当然是可以想像的,孟达措手不及,就连城防工事都没有修筑完全,又如何能抵敌住攻到城下的司马懿,最终城破遭擒,被斩首于洛阳。

本来司马懿这次是坐山观虎斗,在淮北按兵不动,但没想到王凌抢先出兵,打乱了司马懿的布署,司马懿不得不连夜进军,倍道兼程,目的就是要抢在王凌之前,解安风之围。

虽然王凌距离安风要比司马懿近的多,但王凌兵少,不敢轻兵冒进,所以他采用步步为营的方式,谨慎地前行,速度上自然是比不过司马懿的,所以司马懿虽然绕了一个大圈,还是抢在王凌的前头,抵达了安风外围。

听闻吴军退兵的消息,胡遵牛金等诸将皆向司马懿道贺,大赞司马懿英明神武,兵锋所至,吴人丧胆,就连交战的勇气都没有了,一听大都督兵马杀到,吴人是屁滚尿流而去。

司马懿微微一笑,他很清楚,吴人之所以撤退,是因为作战形势和地理条件对吴军不利,魏军东西两路夹攻,再加上安风城的兵马,随时可以里应外合,一旦交锋,吴军必然处于腹背受敌的危险之中。

这个时候的果断撤军,至少也显示了吴军主帅的魄力。

而对于司马懿来说,能够兵不血刃地解决了安风之围,也算是功劳一件,虽然不足以抵消安风渡兵败的责任,但至少司马懿的地位是无忧了。

这一点,对于司马懿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他派出斥侯不时地打探东路王凌的动静,知道王凌至少要比他落后半天的路程,司马懿便安心了,他下令立刻兵抵安风城下,扎下营来,并传令安丰太守王基和征南将军夏侯玄前来面见。

司马懿是当朝太傅,此番更是总揽兵马大权的平南大都督,自然不可能纡尊降贵前往安风城中去见他们,最起码这点谱还是要摆的。

王基此刻在正城里清理城门通道,堵得时候生怕不牢固,魏军一股儿地把石头和沙土全部地填入到城门甬道之中,将城门封得死死地,那怕吴军的攻城车再凶猛,也无法撼得动安风城的四门。

此时吴军退兵之后,魏军开始担沙运石,将这些石头沙土清理出去,由于封得太死,魏兵清理起来也是颇为费力,好不容易清理完毕,刚刚打开城门,就看到魏军传令兵快马疾驰而至,将大都督司马懿的军令传达给了王基。

王基知道司马懿率大军杀来,但没想到司马懿来得竟然是如此之快,听斥侯禀报,司马懿的大军尚在五六十里之外,按正常的情况,至少也得要半天的时间,才能抵达安风城下。

可王基万没想到,司马懿进军速度堪称是神速,他这边刚清理完毕打开城门,司马懿就已经到了城外,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司马懿令王基和夏侯玄前往面见,王基有些犯愁了,自己前往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夏侯玄至今重伤未愈,下不了地,如何能前去见司马懿?

显然司马懿是不知道夏侯玄的情况的,所以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但曹亮却不这么认为,夏侯玄突围时身负重伤,这消息他们也并没有隐瞒,就连吴人也知晓,司马懿老谋深算,在征南军中不可能没有耳目,所以夏侯玄受伤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此番他下令让王基和夏侯玄前往,就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让别人误以为他对夏侯玄受伤之事毫不知情,其心计之深,旁人真是难以揣测。

最终王基和代表夏侯玄的任览一同前往城外大营去面见司马懿。

司马懿对王基的守城战绩是赞不绝口,隐隐有些拉拢之意,不过王基并没有搭他的这个茬,双方也仅限于寒喧了片刻,多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

到是任览的出场,似乎让司马懿有些意外,待问明情况之后,他道:“不知夏侯将军身负重伤,恕罪恕罪,这样吧,夏侯将军英勇而战,为国负伤,该是某前去拜会夏侯将军的才是。”

当下司马懿立刻安排进城去探望夏侯玄,就连司马师他都没带,只就带着他平时的十多名亲卫前往。

司马师闻之,阻拦道:“父亲只带几个亲卫入城,万一夏侯玄或曹亮有所图谋,父亲可就没有一点退路了。”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为父身为平南大都督,他们如果想要诛九族的话,就只管动手,为父还真不信他们有这么一个胆量!”

无论是夏侯玄还是曹亮,他们的家人都在洛阳,如果敢对司马懿有所不利的话,那可是诛灭九族的重罪,大家都是聪明人,虽然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但嘴上却是不会说出来的。

司马懿入城探望夏侯玄,更多的是一个姿态,毕竟征南将军夏侯玄是他的副手,就连副手重伤都不闻不问的话,与情与理也说不过去啊!

至于安全问题,司马懿还真没有半点担心,毕竟此时他们还未撕破脸皮,该虚以委蛇的地方还得走走过场,再怎么说征南军也是他司马懿麾下的人马,如果他身为大都督,检阅一下自己的人马还会出事情,那简直就是没有王法了!

所以司马懿没有听司马师的劝阻,执意前往,随同王基和任览一道回城。

王基当然不敢拒绝,而且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是缓辔而行,在前面给司马懿带路。

司马懿年事已高,骑不得马,此番乘坐的,还是那标志性的冲锋车,



第251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司马懿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街头的士兵只是给他让出一条路来,坐在冲锋车上的司马懿甚至可以感受到这些士兵目光中的冷意。

安风渡拼死突围,安风城浴血鏖战,许多的士兵葬身疆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司马懿的大军救援来迟,虽然他们不知道缘由何在,但对司马懿的怨念,还是蛮大的。

不过司马懿对这些士兵的态度并不在意,他乘坐在冲锋车上,双目微闭,如老僧入定一般,在他的眼里,这些普通的士兵不过是像蝼蚁一般的存在,蝼蚁的态度,值得人去关注吗?

做为上位者,司马懿考虑的是永远是更深层的东西,比如说夏侯玄的感受,朝堂上曹爽的态度,这些才是司马懿需要去关注的东西,其作的人和事,司马懿会选择直接无视。

不过行至太守府的时候,司马懿下车之后,迎面见到一人,却令他再也不能无视了。

曹亮?!

他或许是司马懿从前都不曾正眼瞧过的人物,但这一年来司马家遭遇的风风雨雨,或多或少都和他有关,司马懿如何能不正视于他。

司马懿半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曹亮,虽然说他和曹亮从来没有正面相处过,也从来没有说过半句话,但这并不妨碍司马懿认识曹亮,这次见面,算是司马懿第一次正面审视于他。

“你就是征南将军参军曹亮?”

曹亮没有半点畏惧之意,不卑不亢地拱手行了一礼,道:“卑职参见大都督。”

司马懿苍老而略显清瘦的面容之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那怕曹亮曾经的所做所为,给司马家的名声带来过无可挽回的损失,也许司马懿的内心之中充满着恨意,但此时此刻,饱经世故的他却不曾流露出半点情绪来,从曹亮的眼中,看到的司马懿就如同是一潭深不见底的秋水,平静无波。

但曹亮清楚,这平静无波的表情之下,恐怕却是惊涛骇浪,他和司马家的仇怨,已经达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此番司马懿暗使阴谋,欲置自己和夏侯玄于死地,便是明证。

不过直面司马懿,曹亮还是一无所惧的,那怕司马懿位高权重,声名显赫,那怕司马懿心计深沉,歹毒狡诈,曹亮都没有半点回避的念头。

这可是自己毕生的对手,是曹亮下定决心一定要战胜的人,那怕他再强大再无敌,也不可能令曹亮屈服。

司马懿微微颔首,道:“听闻曹参军阵前斩杀东吴大将军诸葛瑾,确实是奇功一件,可喜可贺,本督自会奏明朝廷,为曹参军请功。”

曹亮道:“大都督谬赞了,卑职能斩获诸葛瑾的首级,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司马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曹参军的运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希望曹参军能把这好运气一直保留下去,则是我大魏之幸啊。”

曹亮坦然地道:“一定,卑职也希望大魏社稷可以万古长存,天下一统。”

司马懿轻轻一笑,道:“曹参军真是好志向啊。”

曹亮不卑不亢地道:“位卑未敢忘忧国,卑职虽然人微职轻,但从不敢忘报效朝廷,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卑职自当尽人臣之事。”

司马懿沉默了片刻,回头对王基道:“夏侯将军何在?”

王基赶忙道:“夏侯将军正在敝府之中休养,大都督里面请。”

司马懿只是微微地颔了一下首,没有再理会曹亮,而是随同王基进了太守府。

曹亮注视着司马懿的背影,暗暗地道,这老家伙,可只是一只老狐狸,还真是胸有激雷却面如平湖,此番折节探视夏侯玄,姿态十足,不明真相的人还真会被他给迷惑住,以为司马懿关心下属,亲近部下,只有曹亮知晓,这司马懿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见血。

曹亮没有跟随他们进去,而是静静地在外面等候,不过他很清楚,司马懿在里面肯定也不会呆很长的时间,一方面夏侯玄伤情未愈,还需要静养,另一方面,司马懿只不过是来装装样子的,夏侯玄也未必就会有什么实心的话要和他说,两个见面,最多也就寒喧一下,司马懿应该会很快离开的。

果然不出曹亮的预料,司马懿进去之后还没有一柱香的光景,就已经出来了,还是在王基的陪同之下,走了出来。

不过出来的时候司马懿没有同曹亮再打招呼,神情冷漠,他很快地登上了冲锋车,离开了太守府。

曹亮则是折身进了夏侯玄的房间,看到夏侯玄半躺于榻上,便问道:“泰初兄,看司马懿走时一脸铁青,莫不是在你在碰了钉子?”

夏侯玄轻哼了一声,道:“这条老狗,假惺惺跑来探看,我又何需给他脸色。”夏侯玄此番差点丢了性命,心中对司马懿的恨意自然是不轻的,所以司马懿前来探视,他还真没有给司马懿什么好脸色。

曹亮道:“司马懿此番前来,恐怕是别有用心,此番安风渡算计不成,恐怕他是贼心不死,接下来泰初兄还得小心谨慎,提防中了他的道儿。”

夏侯玄有气无力地道:“我都已经成了这个模样了,就算是想提防,那也是有心无力啊。”

曹亮想想也是,夏侯玄现在重伤未愈,卧榻不起,就算是司马懿真要耍什么阴招手段,他还真是有心无力。

似乎这次司马懿前来,就是想亲眼看看夏侯玄的伤情,司马懿可是玩装病的高手,如果夏侯玄故意装受伤的话,恐怕司马懿一眼就看穿了。

不过司马懿想要对付夏侯玄,至少也是要用借刀杀人的手段才行,毕竟夏侯玄的背后靠山,可是朝中当权的曹爽,司马懿就算手段再阴险,他也得有所顾忌才是,曹亮认为,夏侯玄这回卧榻养伤,其实倒是比较安全的。

虽然加强提防的,反倒是自己这边,毕竟合兵一处之后,征南军的指挥权重归司马懿,自己得多留神才是。



第252章 王凌兵至

果然,在第二天司马懿就下达了调令,令征南军撤出安风城,回归到魏军的大队人马之中。

不过夏侯玄并没有随军出城,而是继续地留在了安丰太守府,按司马懿的原话,夏侯玄此刻伤重未愈,不宜出征,暂且就留在安风城中养伤,等伤愈之后再归队不迟。

王基做为安丰太守,依然留守安风城,不与大军汇合。

军令如山,任览和曹亮不敢再多做停留,马上召集征南军,准备出城。

王基率军是列队相送,许多安丰郡兵的眼睛,都有些泛红,毕竟战斗之中结下的友谊,是最令人难以忘怀的。

曹亮和王基也是依依惜别,并肩战斗的这几个昼夜,同生死共患难相濡以沫,两人之间的友情也是格外的深厚,此番别离,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两人皆是感叹不已。

曹亮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王兄请回吧,下次如有机会到洛阳,一定要去高陵侯府,小弟必当扫榻相迎。”

王基哈哈大笑道:“扫榻就不必了,咱一个行伍的粗人,没那么多的讲究,贤弟只需备好美酒就行,我们喝他个一醉方休。”

“那是自然的,少什么也不能少了好酒。夏侯将军这边,就劳烦王兄照料了。”

“贤弟放心吧,夏侯将军就交给我吧,保证一个月后,还你个生龙活虎的夏侯将军。”

曹亮拱手称谢,两个人互道珍重,曹亮随军离开了安风城。

司马懿的大军就驻扎在安风城外十里之处,不过这个驻地是临时的,随着战事的改变,大军随时都可能更换扎营地点。

征南军回归大营,依然还是原来的编制,只不过这次回归之后,却与其他各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征南军系出中军诸营,和其他从三河征召过来的郡兵有所不同,征南军的地位优越感很强,毕竟他们是中军的部队,是天子身边的近卫军,论地位,确实是外军和郡兵所不能相比的。

此番征南军单独与吴军恶战数场,战斗减员犹为严重,到目前都不足半数之众,和建制大部齐全的其他部队相比,征南军一干人众不免有些落寞,与其他各军的的疏离感自然会更强了。

好在征南军依然还是独立扎为一营,与其他营人马没有混编,这倒是减少了不少的麻烦。

征南军撤出安风之后,王凌的军队终于是姗姗来迟,也赶到了安风城下。

这还是王凌听说了吴军已经撤军的消息之后,才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否则按他原来的行进速度,距离安风城还远得很。

王凌知道吴军是听闻魏军两路人马同时杀来的情况才退的兵,这让他是懊悔不已,早知如此,他就应该率领人马,尽快地赶到安风城下来解围。

不至于象现在一样,被司马懿拨走了头筹。

而且是兵不血刃,司马懿几乎没有费半点的力气,就逼使吴军主动地撤围了安风,原本还以为会有一场的恶战,现在看来,完全是落空了。

让王凌耿耿于怀的是,这笔解围的功劳,自然是算在司马懿头上的。

这如何不令他郁闷?

按王凌的原计划,这笔功劳是算在他的头上的,毕竟王凌是抢先出兵,主动地来解安风之围的。

可惜司马懿的动作比他要快得多,虽然司马懿走了比王凌多一倍的路程,但他的果断进军,比起王凌小心谨慎,自然要快得多。

王凌其实也是有苦衷的,他麾下只有三万人,自然是不能跟拥兵七万之众的司马懿相比的,这么一点军队,可是他驻守淮南最大的本钱了,容不得半点有失。

功劳被抢去了,王凌虽然有些气馁,但一想想自己的编制未减,兵马未损,多少又有些心安,想想征南军此役损失过半,真是太惨了。

王凌抵达安风城下之后,也学着司马懿在安风城外驻扎,并没有急于入城,或者说他也压根儿不准备进城。

王凌将王基召来,详细地询问了一下安风城攻防战的详情。他是扬州都督,总揽淮南地区军政大权,王基做为他的部下,自然是要跑得勤快一些。

王基备述详情,将安风城攻防战的细节一一讲给王凌,基本上没有什么遗漏,王凌听了,连连地点头,这一役,安丰郡兵打得确实不错,在征南军的协助之下,数度粉碎了吴军的进攻。

安风郡兵力保安风城不失,王凌面上也略带喜色,至少这一部分的功劳,是不会被司马懿给抢走的,王基力保安风城不失,确实是立下功劳的,王凌立刻准备奏章,为王基请功。

安丰郡兵打得不错,至少王凌颜面上也是有光的,再怎么说,安丰郡也属于他的治下,治下的郡兵立下功劳,说明王凌他是“领导有方”。

王凌的寿春军驻扎在安风城的东郊,和西郊的司马懿大军隔着安风城遥遥相对,王凌刚刚送走王基,司马懿的军令就到了,召集包括征南军诸将和王凌在内的诸营将校,商讨退敌之良策。

此番吴军虽然退了兵,但主力部队尚存淮南,所以魏军必将会有一场与吴军的决战,先前王凌以为安风将会是主战场,双方围绕安风城,必将有一番激烈的战斗。

但没有想到吴军统帅头脑灵活,看到安风城的状况之后,果断地下令撤军,以避免更大的损失。

如此一来,魏军东西两路人马等于是扑了个空,安风城下与吴军决战的计划也落空了,司马懿将包括王凌在内的诸将召集起来,就是商讨与吴军到底决战于何处的方案。

在这股子吴军最终彻底退回江东之前,司马懿是不会掉以轻心的,因为吴军虽退,但毫发无伤,仍旧具备着反击的能力,司马懿自然提防着,不会给吴军反击的机会。

不过更重要的是,司马懿必须寻机与吴军主力进行决战,以真正地解决淮南问题,否则双方一直这样呆着,谁也伤不起啊!



第253章 新的镇北将军

战争打得就是后勤,拼得就是消耗,如果是规模小一点的部队,那情况还好点,一旦牵涉到十几万甚至是几十万的大军,那军队的给养消耗是相当惊人的,每天有几十万张嘴等着吃饭,后勤上那一个环节上出了问题,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魏军虽然在淮南地区设有屯田,淮南的驻军粮草基本上可以实现自给,但司马懿十万大军——现在剩下八万左右了——的粮草供应,则全部要依赖于洛阳朝廷,八万多人马的粮草转运,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浩繁的事。

更何况军队的给养不光是粮草,军械营帐被服车马等等,这些物资样样都不可或缺,全部都得从洛阳转运。

吴军撤离安风之后,双方的战事转为了相持,吴军退到了夹石,凭险而据,以逸待劳,准备和魏军打相持战。

司马懿不禁有些诧异,毕竟他和东吴交手了数次,对吴人的作战风格很是了解,以前吴人每次进犯,总是得小利而自喜,一旦受挫,立马撤退,绝不拖泥带水,但这次却在夹石玩起了持久战,确实让司马懿有些意外。

这特么的也不太符合孙权的作战风格呀。

在司马懿的印象之中,孙权是一个持重而谨慎的人,他从来不把进攻寄托在冒险上面,打得赢就打,打不赢果断撤退,毕竟东吴的那点子家当,可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一旦损失过大,孙权可承受不起。

这一次安风之战,东吴方面还是有所获益的,仅仅安风渡一战之中,东吴就杀伤魏军两万余人,如此辉煌的战果,甚至超越了石亭之战,仅仅是逊色于赤壁之战,难怪孙权有些忘乎所以了。

不过接下来攻打安风,吴军损失较大而未有斩获,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初战易告捷,再战却无力的虎头蛇尾的怪圈之中,尤其是被迫从安风城退下来的时候,孙权又萌生了退兵的念头。

力阻退兵的,还是诸葛恪,杀父之仇还没有得报,诸葛恪又怎么肯轻易地退兵呢?

所以他上书孙权,洋洋洒洒写了上万字,引经据典,言辞恳切,核心意思就是劝孙权不要轻易放弃,古代成大事者,那个不经历一番挫折,越王句践,卧薪尝胆,齐王韩信,忍辱负重,他们最终都成功了,所以现在吴军承受一点小小的挫折,甚至连败仗都算不上,就轻易地撤退,把之前取得了大好形势白白放弃,殊为可惜。

诸葛恪劝孙权重整旗鼓,与魏军决战到底,不要轻易放弃。

目前吴军主力退到了夹石至天柱山一线,这里可是大别山的崇山峻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或许有人会说,吴军擅长水战,又不擅长山地战,要崇山峻岭也没用啊!

这次诸葛恪却要大声地说:不!

吴军不擅长山地战,那是过去式了,现在诸葛恪的手中,掌握着一支丹阳精兵,这些丹阳兵,自幼就生活在崇山峻岭之中,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最擅长的就是山地作战。

如果说在安风攻城战之中丹阳兵并没有展现出他们应有的实力来,那么在夹石,丹阳兵会告诉天下人,谁才是真正的山地骄子。

有这么一支山地精锐部队,吴军还要惧怕山地作战,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孙权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采纳了诸葛恪的建议,虽然孙权也知道诸葛恪为父报仇心切,但如果吴军可以在夹石打败魏军的话,便可以将整个淮南的形势彻底地改观过来,这也是孙权期盼多年的愿望。

于是孙权升任诸葛恪为镇北将军,都督各路吴军,指挥这次的夹石之战。

以前吴军打仗,喜欢分进合击,似乎兵马派出去的路数少不足以显示吴军兵多将广的优势,这次进攻魏国,孙权又是尽起四路大军,除了朱然攻打襄樊的那一路,其余三路都集中在淮南。

三路大军三个统帅,这就很容易形成各路人马各自为战,互不隶属的状况,如今大军退守夹石至天柱山一线,如果继续保持这种分兵的状态的话,反倒是不利于统一指挥统一作战的。

所以孙权便将三路人马的指挥权全部交给了诸葛恪,既然诸葛恪要打,而且有一套成熟的方案,那么孙权便放手由他去做,他想看一看,诸葛恪能不能给他带来一个意外的惊喜。

从孙权的内心深处,他还是渴望着可以开疆拓土,进取中原的,就算不能得到中原,最起码淮南这块土地,是他多少年梦寐以求的,孙权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孙吴的大旗,插遍淮南这片土地。

或许连孙权都记不得这是他第几次进攻淮南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孙权对这片土地的执着超乎寻常,一次次锲而不舍的进攻,那怕是寸土未得,寸功未建,也不能磨灭孙权的进取之心。

东吴的大将大多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这些世家豪族出身的将领,都不热衷于北伐,在他们看来,吴国能守住江东的这一亩三分地,就已经很不错了,孙权屡次北伐,虚耗国力,已经是遭到了江东士家大族的联合抵制。

每次孙权要举兵出征,总有一些大臣来犯颜直谏,每到战事艰难之时,诸多将领又开始和风劲吹,鼓噪着要退兵。

孙权嘴上没说什么,但心底里却是厌恶之极,当皇帝时时有人掣肘,这个皇帝自然当得也不甚开心。

这个时候,有人能站出来替他排忧解难,孙权自然是对他大有好感。

这些年来,孙权对诸葛恪的赏识远胜于其他年轻将领,诸葛恪本身也挺争气的,在出任丹阳太守这段时间,诸葛恪的表现堪称完美。

要知道丹阳太守可是最为难当的一个差事,丹阳境内广布山越族人,民风彪悍,不服王化,历届的丹阳太守只能是以抚为主,尽量平息山越人的骚乱。

而诸葛恪在任其间,降山越人十余万,彻底解决了东吴的内患。



第254章 正名之战

正因为如此,孙权才对诸葛恪是刮目相看,将其调往了江北,进入和魏国交战的第一战线,以考验其外战的能力。

此番四路大军伐魏,诸葛恪被孙权提升到了独自指挥一路人马的位置上来,和东吴重臣诸葛瑾、全琮、朱然等并驾齐驱,不可谓不位重。

而诸葛恪的表现也超乎孙权的想象,安风渡一战,正是出自诸葛恪的手笔。

当时听闻司马懿出兵来援,大多数的吴将是萌生了退意,唯有诸葛恪挺身而出,设定了一个半渡而击的计划。

这个计划执行下来,吴军果然是大败魏军,不但粉碎了司马懿的渡河企图,而且将魏军夏侯玄包围起来,予以重创,夏侯玄部总计三万余人,硬是被吴军斩杀和歼灭了近半数,可谓是战果辉煌。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未能擒获魏军的主将夏侯玄和杀父仇人曹亮,否则这一役是堪称完美。

但尽管如此,此次在安风渡之战斩杀敌军的数目,是远超其他各次进攻淮南的战果的,此次安风之战,一时令东吴上下为之沸腾,除了赤壁之战和石亭之战,还真没那次出征可以和这一次相提并论的。

经此一役,诸葛恪在孙权的眼里,又拨高了一位,孙权认为诸葛恪可以委以重任,甚至可以接替上大将军陆逊的位置。

不过此后的安风城之战,诸葛恪的表现则是略显急躁,损失虚耗了不少兵马,却始终未能拿下安风城来,让人颇多诟病。

孙权知道,这和诸葛瑾的意外身亡有着莫大的关系,诸葛恪为父报仇心切,做出一些急功尽利之事,也在所难免,这也反应了诸葛恪不成熟的一面,身为统兵大将,理应做到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显然诸葛恪做不到这一点。

诸葛恪终归还是年轻了些,稚嫩了些,不过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一点孙权还是明白的,毕竟象诸葛恪这样的年轻的一辈,还真没有什么人可以上得了台面,更别说统兵一方,对抗强魏了。

所以,此次孙权下令诸葛恪为都督,总揽征北诸军务,就是要看看诸葛恪究竟几斤几两,能不能挑起东吴未来的大旗。

诸葛恪接到圣旨之后,大喜过望,原本他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因为他清楚,孙权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言出必行,别人很难改变他的心迹,如果孙权也铁了心要退兵的话,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劝谏了。

没想到这次孙权答应的竟然是如此地爽快,令诸葛恪喜出望外。如果一旦退兵,报仇之事将会变得遥遥无期,这让诸葛恪心底之中的那道坎很难迈得过去。

其次,诸葛恪想要出人头地,想要位极人臣,就必须要建功立业,拿功勋来打动孙权。

在江东,像他这样的官二代,那至少也是如过江之鲫,多的不可胜数,大多的官二代都是躺着父辈们的功劳薄上成长起来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真正有才华也有担当的人,却是廖廖无几。

诸葛恪想要证明自己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官二代,他就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战绩来,这样才能真正赢得孙权的信任。

指挥打夹石之战,诸葛恪还是有充分的信心的,他在任丹阳太守其间,就一直是生活在崇山峻岭之间,所以对夹石一带的险峻的地势,诸葛恪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反而是变得更加的兴奋了。

丹阳兵最为擅长的就是山地作战,回到大别山,就等于是回到了丹阳兵的主场,这样的地理环境,丹阳兵完全可以发挥其特长,打出他们应有的风采来。

安风城一战可以说是丹阳兵最为窝囊的一战了,虽然丹阳兵打得十分的英勇,但奈何安风城的防守太过于坚固了,就算丹阳兵竭尽全力,也未能突破安风城的防御。

世间都例来都是以成败来论英雄的,丹阳兵背负着天下第一骁勇的名声,连战数日,却是折戟沉沙,以致于人们甚至都怀疑这么一支丹阳兵有些名不副实。

所以夹石之战,也成为了丹阳兵证明自己实力的一次机会,只有这一战打好了,才能恢复丹阳兵的声誉。

为了给自己证名,丹阳兵上下也是群情激愤,发誓要把在安风城丢掉的面子,在夹石给找回来。

对于诸葛恪来说,报仇是最为重要的,只要留在淮南,他才有报仇的机会,尤其是听到曹亮及征南军离开了安风城,重新加入到魏军战斗序列之后,诸葛恪更是急盼着与曹亮的再战机会。

如果不能手刃仇人,诸葛恪将何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当然为父报仇是极为重要的,但却不是排在第一位的东西,真正排在第一位的,是诸葛恪的那一颗野心。

明珠蒙尘的事发生的太多了,再有才能的人,遇不到伯乐一般的相士,也终究会明珠蒙尘,难有出头之日。

诸葛恪已经得到了孙权的赏识,那么接下来诸葛恪的表现,将会是他在未来几年是否可以登上的吴国朝堂的关键,想走一步登天的捷径,那至少要获得拿得出手来的战绩和功勋。

既然这是一个以成败来论英雄的时代,那么想要获得成功,首先就必须要把握机会,用赫赫战功来征服天下之人。

其次是,没有机会,也要创造出机会了。

如今孙权已经采纳了他的建议,可以说这个机会就是诸葛恪自己争取得来的。

创造机会,不等于是把握机会,诸葛恪清楚,此番他面对的可不是那些有勇无谋的山越人,而是狡猾多智的司马懿,在这样的对手面前,他渴求一胜的机会并不太多,想要成功,就必须要付出比常人多的多的代价。

机遇已经摆在了面前,这一次不光是丹阳兵的正名之战,而且也将会是诸葛恪的扬名之战,只有打得好这一仗,诸葛恪才有机会能够像他的父亲和叔父那样真正地扬名于世。



第255章 夹石

夹石是大别山东段一道最为险要的隘口。

大别山山势险峻,锦延数百里,是长江和淮河的天然分水岭,大别山的名称与众不同,在四书五经的《尚书》之中便有记载,不过让他名噪声于世的,还是雄才大略的汉武帝。

相传汉武帝祭旧南岳天柱山经过大别山,当他登上了大别山主峰后,观赏了南北二侧的景色不禁感叹道:“山之南山花烂漫,山之北白雪皑皑,此山之大果别于他山也!”

一提到夹石,留给魏人的,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惨败记忆。十二年前,吴国鄱阳太守周舫献诈降计,诱使魏国大司马曹休率兵十万南下,而陆逊早已率吴军在石亭设伏,就等曹休上钩。

吴军如此大规模的调动魏军不可能不查,事实上曹休在抵达石亭之前,就已经发现上了当,但恼羞成怒的他自恃兵精粮足,不肯退兵,一意孤行地继续进军,结果在石亭遭到陆逊、朱桓、全琮等九万吴军的袭击,损失惨重,被迫撤退。

撤至夹石附近之是,前有吴军伏兵阻击,后有追兵不断,曹休军心大乱,幸亏此时贾逵率军赶到夹石,救下了曹休,使其免遭全军覆灭之厄。

尽管如此,魏军损失了上万的人马,车马粮草辎重全部失陷,石亭之战也成为了曹魏继赤壁之战后对吴作战的又一惨败。

诸葛恪退守夹石,也完全是看重这里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有熟悉山地作战的丹阳来驻守夹石,诸葛恪自信夹石就如同一道天险,魏军别说有十万大军,就算是倾全国之兵来犯,那不可能攻破夹石天险。

晋升为镇北将军,都督诸路兵马之后,诸葛恪是踌躇满志,此前虽然诸葛恪也是单独地统帅一路兵马,但在这四路人马之中,他是年纪最小,职位最低,资历最浅的一位,无论是他老爹诸葛瑾,还是名将全琮、朱然,个个都是他的前辈,在他们面前,诸葛恪只能算是一个后生晚辈。

如今诸葛恪得到了大帝孙权的器重,一跃高升,凌驾到了全琮、步骘之上,很容易令全琮步骘这些大将有些不满。

不过极为聪明的诸葛恪处理这些人际关系时却是游刃有余,虽然他现在的位置在全琮步骘之上,但他丝毫没有以上位者自居,而是谦恭有礼,对全琮和步骘极是尊敬,一口一个叔叔伯伯叫得亲热。

全琮和步骘虽然是心中有所不满,但这项任命出自孙权之手,他们也不敢去质疑,而且诸葛恪对他们很恭敬,二人也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而且诸葛恪一再表示,他虽为都督,但绝无擅权之念,只是为了能报父仇,可以便宜行事,他再三恳请全琮和步骘二人,要他们全力配合,擒杀曹亮,以慰诸葛瑾的在天之灵。

诸葛瑾乃忠厚长者,在东吴地位虽高,但却是与人为善,所以他的人缘极好,此番不幸遇害,东吴诸将都颇多伤感,全琮和步骘与诸葛瑾关系更为密切,此时就算诸葛恪不请求,他们也有为诸葛瑾报仇的念头,所以二人皆表示,愿意接受诸葛恪的调遣,配合他完成报仇之举。

诸葛恪令全琮去守天柱山,步骘去守挂车,与夹石形成犄角之势,单等魏军来犯。

司马懿率兵离开了安风,一路南下,很快便抵达了无强口。

无强口是进入大别山地区的第一道隘口,无强口往北,便是一马平川的淮河平原,而无强口往南,则是连绵起伏山势险峻的大别山。

司马懿心思缜密,用兵例来谨慎,进入山区,便令他回忆起在陇西的那些峥嵘岁月来,巍巍的秦岭,可比大别山更为险要,而他的对手诸葛亮,也远非诸葛恪之流可比。

望着旁边的嶙峋山石,乘坐在追锋车上的司马懿对车旁骑马而行的司马师道:“此情此景,到让为父怀念起在陇西的那些时光来,诸葛孔明真乃用兵奇才,这崇山峻岭之间,猱猿难渡,他却可以运筹谋划,挥洒自如,非千古名将,亦不能比也。”

司马师却是不以为然地道:“诸葛亮虽然厉害,但还不是一样屡败于父亲之手,数度北伐,无立寸功,我看他也不过尔尔。”

司马懿轻轻地摇摇头,道:“诸葛孔明之所以不成功,非能力之不足,而是不识天时而已,天下大势,魏强而吴蜀弱,以弱击强,乃是有丧天和,故而诸葛孔明奇智百出,终也未能有所建树。”

正说话间,胡遵急马赶来,喘气吁吁地道:“启禀大都督,前面无强口发现有吴军驻守,是否立刻发起攻击?”

司马懿淡淡地道:“不必急于进攻,下令诸军立刻扎营,探明敌情之后再做行动。”

魏军立刻停止了行军,挑选地方扎营安寨。

其扎营安寨的地方,都是司马懿亲自查看过的,山区扎营,要比平川地区扎营更得谨慎才行,尽量选取远离险要山峰、河道河口的地方,而且地形要平整,那怕挑选不出一块完全平整的宿营地时,也要尽量避免在高低落差太大的地方宿营。

扎营之后,还有要营寨的四周挖出壕沟来,以防止敌军的偷袭。

山区不同于平原,平原之上,一望无际,敌军如果来偷袭,隔着很远就可能被发现了,而在这山里不同,很可能敌人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都无法发现,当他们发起偷袭的时候,距离往往极短,很有可能守军来不及反应过来,敌人已经冲进了营寨之中。

极为擅长在山地宿营的司马懿到达了大别山,还是依葫芦画瓢,扎出和陇西大营一样的营寨来。

不光是在营寨的四周挖出一些深深的壕沟来,而且为了防止吴军前来袭营,还暗设了不少的陷井和鹿角,派出了大量的明岗暗哨,保证大营万无一失。



第256章 凉拌呗

司马懿才不会犯诸葛瑾那样的错误,居然能被百十来号的人偷偷地混了进去,最终身为主帅的诸葛瑾疏于防备,被曹亮偷袭得手,连脑袋都掉了。

这种错误,谨慎小心的司马懿至死也不会犯,他有条不紊地布置着这一切,整座大营是井井有条,错落有致。

就连对司马懿一直抱有成见的曹亮,对司马懿的立营扎寨很是欣赏。

不得不说,这姜还是老的辣,司马懿一生戎马,征战多年,对行军打仗这一套还是相当地在行,单看这宿营的水准,没有几十年的功力,还真是做不出来。

征南军一直是做为一个独立的营种而存在于大军之中,就算扎营之时,都是各立一营,虽然也在大营寨之中,但与其他各营互不相通,有着极高的独立性。

对于司马懿的安排,长史任览一直是忧心冲冲,现在夏侯玄负伤示归队,整个征南军似乎是群龙无首,以他任览的资望,似乎又难孚众望。

在安风渡,征南军已经被算计过一次,差一点就全军覆灭了,每每回想起这来,任览都心有余悸,非常担心这一幕会重演。

现在征南军连一个主心骨也没有,如果司马懿对征南军不满的话,随便找着由头,便有可能让征南军去送死,而且司马懿持节执掌大权,征南军如果不遵令行事的话,那司马懿就敢直接拿他开刀。

遵令是死,不遵令也是个死,任览左右为难,愁眉不展。

现在他代理征南将军事,摆明了赶着鸭子上架,任览心力交瘁,觉得难以胜任,可是这差事再烫手,那也交不出去呀,有事他也只能是找曹亮来商议。

虽然征南将军帐下的参军不止曹亮一人,但其他人纯粹是聋子的耳朵——摆设,任览觉得除了曹亮,他还真找不到什么商议的人了。

“子明,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刚刚扎营下寨之后,任览就把曹亮给找来了,急急地和他道。

“怎么办?凉拌呗!”曹亮则是一脸的轻松。

任览的脸一黑,道:“子明,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事关咱们征南军一万多人的身家性命,你可儿戏不得!”

曹亮呵呵一笑,道:“任长史,有这么严重吗?”

任览一脸正色地道:“最起码,比你想像的严重的多。现在咱们征南军只是一个残部,别说征南将军不在位,就连编制都只有出征时的一少半人了,安风渡的教训犹在,曹参军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万一大都督要是针对咱们有什么不利之事,我们该当如何,得早些有个谋划才是。”

曹亮笑呵呵地道:“任长史,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调兵遣将,是大都督的权力,至于怎么来安排,大都督那边自有决断,你又何须操心?”

其实任览和其他诸将,对安风渡的事情也只是一个猜测,只有曹亮和夏侯玄才是真正的心知肚明的,曹亮和夏侯玄为了避免军心不稳,他们刻意地把自己和司懿的私人恩怨隐瞒起来,尽量地不让众人知晓。

这次安风渡之战,老谋深算的司马懿做的也是滴水不漏,尽管征南军之中颇多怨言,但谁也不清楚其中实质的东西,就连任览也是胡乱猜测,只是认为司马懿或许有针对征南军不利的举动。

不过接下来任览的担心,曹亮却认为是没必要的,司马懿做事缜密,绝不会轻易地落人口实的,安风渡之时,他刻意针对的就是夏侯玄,或许曹亮也只是一个稍带而已,如今夏侯玄不在军中,司马懿自然也没有去算计的必要了。

何况司马懿做事,肯定是不会留下什么破绽的,安风渡之战,事先是夏侯玄自己争取的,战时司马懿的大军也没有袖手旁观,而是表面上也竭尽了全力,至于征南军被围困,司马懿只能表示力所不及,爱莫能助了。

这件事只能是猜疑,就连给司马懿定罪都办不到,因为从各方面来看,司马懿做的是无懈可击,完全没有指责之处。

所以说,那怕司马懿再要有针对征南军的举动,他也只能是暗中进行,绝不会在明面有什么动作的,洛阳朝廷有那么多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呢,司马懿公然地把征南军往火坑里推,似乎他也没那个胆量。

如果是一个记仇且莽撞的人,那曹亮倒是不得不防了,那种人做事只凭好恶,从来不考虑后果,一意孤行,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但司马懿明显不是那种人,他老谋深算,心机深沉,那怕是算计人,使得也是阴招,绝不会去怼正面的,只有他自己认为算无遗策的时候,才会来动手。

对于这种人,要谨惕的,是他的阴谋,而不是阳谋。

任览有些不信,道:“曹参军,你所言为真?”

曹亮呵呵一笑道:“那我们拭目以待如何?”

司马懿派出了大量的斥侯去探明无强口的情况,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拿到了最为确切的情报。

无强口驻守的吴军数量并不太多,大概只有两三千人,他们凭险而据,修筑工事,试图阻挡魏军的前进路线。

山区作战和平原作战最大的不同就是,平原上到处都是路,此处不通,可以绕道而行,从别从绕过去。

但山区道路狭隘,往往还没有别的路可走,如果绕道的话,很可能会多做上百里甚至几百里的路,所以有时候的隘口,是必须要拿下来,才能保证大军通行的。

牛金主动请命出战,司马懿同意了,牛金兴冲冲地带兵向无强口发起了攻击。

牛金也算是一个善打硬仗的猛将,安风渡一战之时,便展现出过他顽强的一面,他身先士卒,浴血而战,奋不顾身,大军都撤离了,他还不顾危险来断后,硬是凭着一己之力挡住了吴军的进攻,让魏军避免受到更大的损失。

此番出战,牛金也是憋着一口气,主动出战,想要报安风渡的一箭之仇。



第257章 押运粮草

无强口的战斗并没有想像之中那么激烈,牛金的攻势确实比较猛,但吴军似乎守得并没有那么太顽强,抵抗了一阵之后,便开始了溃败,把阵地让给了魏军。

无强口是淮河平原进入大别山区的第一道屏障,之所以叫无强口,确实地形也不太险要,谷口形如喇叭,谷底平坦宽阔,吴军把守的两侧高地,坡度也比较缓,这也是牛金可以轻松得手的原因。

拿下无强口之后,魏军等于是打开了通往夹石的通道。

其实夹石并不是一个特定地点的名称,这一条绵延几十里的谷口通道,都被称为夹石口,是南下庐江郡皖城的必由之路,魏军想要拿下皖城,就必须要占领夹石,攻破石亭。

魏军以牛金为先锋,携攻破无强口之势,迅速地向夹石挺进,意图快速地拿下夹石。

但是攻打夹石的难度可不是和攻打无强口可以相提并论的,诸葛恪在夹石布下了重兵,几乎是清一色的丹阳兵。丹阳兵至了夹石,就是如鱼得水,他们完全可以发挥出他们的最佳战力来。

悍勇骁果的丹阳兵确实给魏军的前进造成了极大的困难,他们利用有利的地形阻击着魏军,甚至有时候会神出鬼没一般地出现在魏军的后面,对于魏军而言,这里已经是难以攀爬的险峻之地,累得气喘吁吁,而对于丹阳兵来说,翻山越岭却如同吃饭喝水一样,轻松自若。

进入夹石,整个战斗的攻防节奏完全被吴军所掌握,魏军的进攻受到了极大的制约,魏军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战事一度地陷入了胶着之中。

如果换作是其他主将,面对这种情况,肯定是焦躁万分,这种战斗,简直就是泥泞战,陷入其中,便不可自拨。

而司马懿则是沉稳的多,那怕进攻再不利,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眉头紧锁的模样,司马懿深沉的就如同是一潭秋水,深不见底。

这恐怕是以前长年来诸葛亮交战留下经验,什么叫八风不动?全军恐怕也只有司马懿能给出相应的答案来。

面对难有进展的进攻,司马懿似乎并不着急,他每天看得最多的,就是夹石口的地形图,而他研究最为透彻的,也正是这儿的形势。

司马懿并不急于进攻,那怕战事再胶着,他也照样是不动如山,每天也只有夜晚在何处宿营,如何来宿营算得上是一道难题,司马懿必是亲力亲为地反复地看过宿营地,只要在他确认无误的情况下,魏军才会开始安营扎寨。

或许有的人很奇怪,一个常堂的魏军主帅,不去研究和操心怎么破敌,反倒是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心,真让人费解。

其实军旅无小事,那怕是这种宿营安寨的事,同样也是非常重要的大事,进入到了地形狭隘的山区,魏军再想象从前一样扎营安寨,似乎是很困难的事,因为在夹石口,想找出一片比较平整的土地来,都算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那么这片土地上扎营,就变得需要十分的谨慎了,如何防止吴军的夜袭,这是司马懿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丹阳兵的强悍,司马懿肯定是已经领教过了,这种作战能力,不光是白天能给魏军带来困扰,而且夜间,也绝不会让魏军安然入睡。

所以整个大营的防卫,就显得格外重要,老成持重的司马懿更是不敢掉以轻心,每次宿营,他总要严格把关,绝对不露出半点的破绽来,让对手有机可乘。

前方的进攻受阻,战事便无限期地拖延了下去,司马懿又没有退兵的打算,所以战事就这么耗着,时间则是在日复一日之中消耗掉了。

现在最为困扰魏军的,就是粮草给养的问题,战线每向前推进一里,后勤补给线便会延长一里,脆弱的魏军补给线让司马懿都有些为之头疼,丹阳兵在一旁早已是虎视眈眈,如果没有得力的军队来护送粮草的话,很可能这条补给线会被吴军所破坏掉。

军无粮必乱,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懂的道理,诸葛恪当然更清楚,他在夹石口有计划地步步后撤,诱敌深入,就是等着一个机会,要给魏军致命地一击。

司马懿瞻前虑后,将押运粮草的任务交给了征南军。

经过安风渡和安风城的两场战斗,现在的征南军,充其量只能是算一支残部,战斗力较之前要锐减少,以前的征南军,那可是披坚执锐善打硬仗的先登部队,而如今,却只能是在战场之上打打酱油。

因为安风渡的事件,整个军中包括朝中都有人对司马懿是上颇多微词,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司马懿当然不可能再耍什么阴谋,把征南军摆到一个风尖浪口的位置上。

押运粮草这类的闲职,似乎挺合适征南军来做。

现在征南军唯一能保持着高端战力的队伍,恐怕只有骁骑营的三千骑兵了。

而骑兵,在夹石之战中,却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崎岖坎坷的山路,完全限制了骑兵的发挥。

但如果押运粮草的话,似乎这个任务骁骑营及征南军都很合适。

目前从洛阳转运来的粮草经过漕运,大多都堆集到了弋阳的码头之上,而从弋阳到夹石,尚有二三百里的路程,全部需要从陆路转运。

司马懿大军和王凌的寿春军,合起来有十一万多人,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每日的粮草消耗都是十分庞大的,二三百里的路程,一大半是平原,一少半是山地,如果没有一支得力的军队来护送,肯定是十分危险的。

粮道几乎是一支军队的生命线,一旦有失的话,必然会使前方的军队陷入到绝境之中,军中不可一日无粮,再战斗力强悍的部队,一旦陷入到粮荒之中,军心必乱,所以押粮运草,看似一个简单的任务,却是维护大军生命的存在,司马懿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将押运粮草的任务,交给了征南军来做。



第258章 给我绑了

对于司马懿的这道命令,在征南军中还是掀起不小的波澜。

本身押粮运草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以前在战场上充任押运粮草任务的,大多是老弱残兵的部队,司马懿的这项任命,让征南军的许多人都觉得深受侮辱,原本是冲锋陷阵的队伍,现在却要干后勤保障的活,太跌份了。

这不消息刚传开,其他诸营的将士看向征南军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了,嘲弄之中带着一丝的鄙夷的味道,有些人则是出言不逊,公然地奚落起来。

那些不甘受辱的征南军士兵立刻是拨刀相向,双方很快就起了冲突。

正好曹亮路过,看到此情景,立刻喝止住了,在军营之中私自斗械,那可是很严重的罪责,轻者挨两百鞭笞,重者可能就会人头落地。

行伍之人大多是目不识丁的粗人,经历过战场的搏杀,个个都是宁折不弯的血性汉子,那些条条框框名目繁多的军法条例,其实懂得人并没有多少,就算是有人稍微懂点,如此场合之下,又有谁会克制自己的情绪?

曹亮不禁暗皱眉头,如果双方真的冲突起来,甚至伤及人命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征南军原本在魏军之中,就属于特立独行的一支队伍,中军的优裕地位,确实不是外军和郡兵所能比拟的,被羡慕嫉妒恨,自然也是在所难免。

而且征南军的一举一动,很有可能被司马懿的亲信盯得死死的,他们巴不得征南军出事呢,只要捉到征南军的错处,司马懿那边很可能就会下黑手下死手。

“怎么回事?”曹亮沉声地喝问道。

征南军士愤愤不平地道:“曹参军,是他们主动挑衅的,他们说征南将军的属下都是些不中用的窝囊废,没胆冲锋陷阵,只配做赶车拉马的运粮兵,他们太欺负人了!”

曹亮抬头看向对面的魏兵,为首的几个一脸的痞相,并没有因为曹亮的到来而有所收敛,反而是用戏诌的神情看着曹亮,一副你能奈之我何的模样。

曹亮暗暗地冷笑一声,这几个兵痞显然是受人指使,故意地来挑事的,想必目的就是激怒征南军的将士,诱使其做出不理智的事来,然后就可以拿住他们的把柄,再处之以军法。

也幸亏曹亮碰到了,及时地制止了冲动的征南军士兵,避免了流血事件。

曹亮一脸的冷色,这几个小小的兵痞,居然也敢在中军头上耀武扬威,要知道,中军在洛阳那可是横着走的角色,就连一些权贵都得给点面子,今天在这儿却被外军所奚落,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大都督一再强调,各营各部的将士必须同心同德,一致对敌,不得内讧,你们几个,真是狗胆包天,公然违抗大都督的军令,挑起纷争,该当何罪?来人,将他们几个绑了,交给大都督来处治!”曹亮一声地断喝,吩咐手下将那几个带头闹事的兵痞给抓起来。

曹亮好歹也是七品武将,虽然他并不统领那些兵丁,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么一点权威还是有的,那几个兵痞顿时没了先前的飞扬跋扈,连声地道:“我们可是先锋营牛将军的人,你敢动我们?”

曹亮冷笑一声道:“本参军管你们是谁的人,违反军纪者,一视同仁,严惩不贷,有胆敢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那几个兵痞顿时蔫了,本以为搬出牛金来,能震慑得住曹亮,那知曹亮根本就不理这个茬。

而且他们也不敢反抗,军营之中,官大一级的就是上官,以下犯上,那就是死罪,如果他们敢公然持械抵抗的话,被曹亮砍了脑袋,也是枉死。

这几个兵痞被绑了起来,一脸的苦相,早知曹亮如此地厉害,打死他们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了。

曹亮正准备令人将这几个兵痞押住中军帐,交给司马懿手下专门的军法官来处治,就听得背后有人高声地喝道:“是谁,敢动老子的人?”

曹亮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护军将军牛金。

只见牛金怒气冲冲,两条浓墨一般的眉毛都倒竖了起来,看到自己手下的兵士居然被绑了起来,那就等于是打了他的脸,平时为人高傲的牛金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自然要上前理论一番。

曹亮淡淡地道:“原来是牛将军,原来这几个扰乱军营,破坏团结的兵痞是你的手下?”

牛金发现带头绑人的居然是曹亮时,神情一缓,倨然之气倒是消解了几分,不过他仍然不依不饶地道:“某当是谁,原来是曹参军,且不知我这几个不争气的手下如何得罪你,要将他们这般绳捆索绑?”

曹亮道:“这个几兵士公然地在军营之中故意挑衅闹事,挑起纷争,严重违反军纪,在下正准备将他交给军法司来处治。他们既然是牛将军的手下,为何敢公然违抗军令,是何道理?”

牛金本是怒气冲天而来,此刻看到曹亮,倒是气泄了几分,道:“这几个士兵都是某营中之兵,曹参军可否给某一个面子,放了他们?”

曹亮暗暗冷笑,这几个兵痞虽然胆大包天,但如果没人在背后唆使的话,借他们一百个胆子,恐怕也不敢在军营之中闹事了。既然他们有胆量出来闹事,那就得有伏法的觉悟,不把他们扭送到军司处,曹亮如何肯善罢甘休。

方才这几个兵痞闹事的时候,牛金没有出面,现在他们被绑了起来,牛金反倒是是跑出来说情,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牛将军,在下行事,向来秉公而为,这几个士兵所犯何事,该如何处置,军司的人,自然会处理的,牛将军只需前往军司处便可。”

牛金一听,怒眉倒竖,道:“如此说来,曹参军是不给某面子了?”

曹亮淡淡地道:“这几个兵士扰乱秩序,破坏安定,如果这么地就轻饶了他们,在下又如何向属下的这些士兵交待?”

第259章 神操作

最后的三国2:兴魏正文卷第259章神操作牛金这回真得发怒了,他可是堂堂的五品护军将军,曹亮不过是一个七品的参军而已,论地位,比自己可是差了一截子的,如果不是曹亮先前斩杀诸葛瑾,在军中颇有威名,自己恐怕正眼也瞧不上他几眼。

本来牛金以为自己出面,曹亮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予追究这些士兵的责任,没想到曹亮却是铁面无私,一点面情都不给,这如何不让牛金大动肝火。

牛金可是司马懿麾下一员最为得力的战将,冲锋陷阵,屡立功勋,所以便养成了一副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态度,军中诸人都知其脾气,大多时候,众人是退避三舍,尽量地不与其争执。

但曹亮却一点也不给他面子,牛金怒道:“我倒也要看看,你怎么把他们带走?”

牛金摆明了就是和曹亮杠上了,拦住了他的去路,不让他带走这几个士兵。

其实只不过是几个兵痞而已,按理说牛金也用不着这么大动肝火,但没想到牛金的态度是如此地强横,颇有点护犊的味道。

曹亮暗暗地思索了一下,牛金的为人他还是有所了解的,比较直率豪爽,按理说这种性格的人,肚子里并没有多少花花肠子,这种阴谋算计的事,还真做不出来。

难不成是背后有人挑唆指使,牛金也不过是他人的一枚棋子而已。

那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大营之中,和曹亮有仇怨的,也不过是司马父子而已,这事究竟是老司马做的,还是小司马所为,曹亮一时之间也不好判断,不过这事铁定和他们是脱不了干系的。

他们利用牛金的耿直和护短,故意地导出了这么一场戏,目的就是要针对自己,如果曹亮不能为征南军的人出头做主,恐怕在征南军中,会威信丧失。

可曹亮硬要出头的话,牛金摆明了不会善罢干休,他们两个在这儿斗个你死我活,隐藏着暗处的人恐怕却是笑不拢嘴了。

按理说曹亮后退一步也无妨,但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事情已经杠到这个程度了,再后退的话,就是认怂了,这种情况下,曹亮又怎么轻易地能认怂呢,后面还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呢。

这个时候,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牛金似乎更理直气壮了,瞪着大眼瞧着曹亮,似乎在道,你有种就从我面前把人给带走。

曹亮有些左右为难了,牛金摆明了是要和他硬刚到底的,自己如果硬要带人走,牛金这一关肯定过不了啊!

就在此时,任览从人群之中急急地走了出来,一把拉住了曹亮,道:“曹参军,原来你在这儿呀,到处找你也找不到,营中出了点急事,等着你回去处理呢,快走吧!”

随后任览冲着牛金道:“牛将军,对不住,营中还有些急事,你们有什么事,回头再办吧。”

曹亮正等着这个台阶呢,任览的出现让他算是松了口气,所以他没有说什么,径直地跟随任览离去了。

主角走了,围观的人也就看得索然无味了,四散而去。

在场唯独剩下牛金,本来他还准备铆足了劲和曹亮干上一场,今天的事本来也就只是个由头,此次出征,曹亮意外地斩杀了诸葛瑾,算是把头功给抢走了,这让一直争功心切的牛金是耿耿于怀。

毕竟牛金再能打,也是无缘去斩杀吴军大将的,曹亮杀诸葛瑾,这样的功劳已经是破天了,牛金那怕再努力,也不可能超过曹亮了。

所以今天牛金是借题发挥,准备和曹亮硬怼一场,但没想到任览突然出现,把曹亮给拉走了,反倒让牛金有一种无处发力的感觉。

那几个兵痞顿时如释重负,连忙地向牛金称谢道:“多谢牛将军相救。”

牛金瞪了他们一眼,沉声地喝道:“你们几个扰乱军营,寻衅滋事,真是把本将军的脸都给丢光了,来人,将这几个家伙送到军司去,交给军司的人处治。”

那几个兵痞顿时便凌乱了,还以为牛金是为了维护他们才怼的曹亮,没想到曹亮,他们也没幸免呀,还是要被送到军司去治罪。

既然如此,牛金将军又是何苦来哉?

牛金扫了一眼那几个害群之马,丝毫没有怜悯之色,他冷哼了一声,背负双手,悠然而去。

还有一些围观的人看得是目瞪口呆,还真有这种神操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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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牛金是有名的滚刀肉,浑不吝,曹参军你又何苦去招惹他?”任览拉着曹亮离开现场,到了僻静之处,任览埋怨道。

曹亮苦笑着道:“这事还真不赖我,之前我还真不知道这几个兵痞子是牛金的部下,正要将他们交军司治罪,却跑出个牛金来,最后是骑虎难下,若不是任长史赶来,还不知道这事该如何收场?”

任览道:“现在征南军的处境微妙,我们切不可意气用事,须得谨小慎微才是。”

曹亮轻叹了一声,现在征南军的地位很是尴尬,与其他各军各营是格格不入,再加上没有主将坐镇,总感觉差了些什么。

这时,有人匆匆地上前禀报,将他们离开后情形给说了一遍。

曹亮和任览不由地面面相觑,一脸愕然,牛金为了阻止曹亮把人带走,简直就是不遗余力,似乎他要硬把这几个人保下来。

可结果是曹亮放弃了,牛金反到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将那几名士兵交给了军司去治罪。

这算是几个意思啊?

曹亮真是哭笑不得,这个牛金,仅仅只是为了保自己的一点面子,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这种神操作,真是666,简直就是令人匪夷所思。

“任长史,多谢解围。”曹亮拱手称谢,不管怎么说,任览还是来得很及时,也算是把自己解救了出来。

任览道:“我可不是专程来给你解围的,营中之事,还等着你来商议呢,我们还是先回军营吧。”

第260章 曹亮的办法

任览急着找曹亮,就是要商议军情的,两人匆匆地赶回了征南军营中军帐,文钦等一干校尉牙门将已经在中军帐候着了。

任览找众将来要商议的事,自然是押运粮草辎重的事。

虽然说押运粮草看起来是一桩简单的事,谁的野战军都不屑干这种差事,但后勤补给事关整个大军的命脉,却是万万疏忽不得的,所以任览一接到司马懿的军令,自然得找众将来商议。

由于东南战事连绵不绝,所以经营东南防线是曹魏的立国之本,构筑东南防线,不光是驻扎数量足够的军队就行了,而是一个系统的工程,涉及包括诸如屯田、驿站、后勤运输等等诸多的事务,其中保障后勤运输尤为关键。

虽然为了保证前线军队的粮草供应,魏国在淮南大兴屯田,但是由于淮南地区自然灾害较多,不是洪涝就是旱灾,再加上吴军不时地滋扰破坏,魏国想让屯田能满足淮南军民的粮草供给,也常常是勉为其难的事。

而且淮南的军队在数量上仅仅也只能满足一般的守备需求,一旦吴军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进攻,魏军就需要派洛阳的军队前往增援,这无疑会加重淮南后勤补给的负担。

所以为了保证淮南战局的稳定,魏国朝廷在后勤运输上可谓是煞费苦心,从洛阳到淮南前线,至少也有一千多里的路程,如此长距离的运输,单靠马拉骡驮,肯定是不行的,古人常云,千里不运粮,就是因为路途遥远,粮草运输的成本代价太大,不划算。

陆路行不通,只能是想水路的办法,为了保障洛阳至淮南的运输畅通无阻,魏国开通了漕运,漕运运输成本低,这样便方便将洛阳的粮草补给运到淮南。

但目前漕运只能保证将物资运送到弋阳或者是寿春,到不是说再往前送水路不通,而是再往前的话,就进入了吴国的地界,吴国水军的厉害自然是天下皆知的,魏军如果强行地开通漕运到吴境,恐怕只能是给人家送粮食了。

所以目前魏军所需的粮草辎重,都堆集在弋阳,而从弋阳到夹石,就必须从陆路转运了,征南军担任的,就是押运粮草辎重到夹石前线的任务。

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约两百里左右,由于临近前线,极易遭到吴军的攻击,所以司马懿再三考虑,才让战斗力比较强悍的征南军来担任押运粮草的任务,以确保前线粮草供应无虞。

任鉴接令之后,不敢有丝毫怠慢,乃召集众将前来,商议如何办好这件差事。

可无论那一次的战争,中军都毫无例外的是攻坚作战的主力,冲锋陷阵的先锋,什么时候干过押粮运草的任务,所以任览向众将询问时,个个皆是摇头,说实在的,他们还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曹亮见诸将都不吭气,于是道:“押运粮草,比起冲锋陷阵来,倒是一个轻松的差事,不过看似轻松,实则却是责任重大,这粮草补给维系着整个前线大军的运转,一旦粮草补给出现了问题,军心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会垮掉。当年官渡之战时,太祖皇帝以寡敌众,形势危急,正是因为烧掉了乌巢的袁军粮草,袁绍的军队才崩溃掉,太祖皇帝才有机会灭掉袁绍,统一北方,建立了大魏的基业。诸葛恪自命不凡,自然不会死守夹石,肯定会想办法来偷袭我军的粮道,以断绝前线的粮草供给,逼着我军大军撤退,所以这个任务实则并不轻松。”

文钦道:“那依曹参军之见,我们该当如何行事,才能保证粮道无忧?”

曹亮扫了众人一眼,微微一笑,道:“从弋阳到夹石,分两段路,一段便是从弋阳到无强口,另一段则是从无强口到夹石,这两段路,第一段越长,大约有一百八十里,但却是一路平原,只要有骁骑营在,吴军的偷袭成功率几乎为零。第二段路虽然只有几十里,但全是险峻的山路,地形复杂,如果吴军想要偷袭的话,就一定会选在这一段路上,成功的机会便大的多。”

任览连连点头,曹亮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由人不信服,骁骑营别看只有三千人马,但论在平原上的战斗力,那就是十倍的吴军,他也近不了身,也就是说,吴军不可能选择从弋阳到无强口这一段路发起偷袭,吴军要想有所动作,肯定会选择只有几十里路的第二条道路。

“那曹参军有何良策,能确保粮草万无一失?”

曹亮胸有成竹地道:“想要确保这一点,并不难,吴军想在无强口一带设伏,至少得掌握我军的行踪才行,只要我军能控制平原地带,封锁道路,杜绝吴军斥侯的活动,这样吴军就无法知晓我们何时通过无强口,那他们就算有心来偷袭,也无力办到了。”

任览眼前顿时为之一亮,想要伏击,至少得掌握伏击对手的行踪吧,如果连这一点都无法掌握的话,那么伏击就无从谈起,总不至于派遣一条兵马,没日没夜地在无强口一带守着吧。

伏击作战往往是在敌后进行,想要达成目的,行动就必须要捉住时机,果断出手,不管这一击成与不成,撤退之时都必须要快,不可恋战,否则会遭到对方的反击。

所以曹亮提出的隐藏征南军的行踪还是一个比较恰当的办法,在平原地带封锁消息并不太困难,只要在从弋阳通往无强口的道路上,多设岗哨,严查吴军的奸细,便可以比较轻松地避免行踪外泄了。

拿不到征南军的行军路线图,想必诸葛恪也是不敢冒然从事的。

任览对曹亮的计划是绝不赞口,立刻下达了军令,令一部分的军队去封锁道路,多布岗哨,争取彻底地消灭吴国奸细的活动,将平原地带牢牢地控制在魏军的手中。

而主力部队,则立刻启程,奔赴弋阳。

第261章 押运粮草(上)

征南军轻装简行,只用了三天时间,便从夹石赶到了弋阳。

如今弋阳已经成为了魏军粮草物资的转运中心,通过漕运,前线大军所需的粮草辎重军械给养源源不断地运抵了弋阳。

弋阳太守方义忙得是焦头烂额,这么多货物堆集如山地堆放在弋阳,让他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朝廷这次将弋阳设为物资转运点,方义盼望以久的机会终于是到来了,只要他能顺利地协助大军胜利的话,那可就算是大功一件了,再加上前一段时间成功地抵御了吴军的进攻,方义是很有机会获得升迁的,那怕就算是平调,能调回到内地的郡国,也比在弋阳这个边郡当太守强太多了。

弋阳这样的边郡连年战事,人口锐减,经济惨淡,可以说一点油水都没有,弋阳一个郡,恐怕连司州一个县都比不上。

如果方义能调回到内地的郡国当太守,那可比这个地方当官强多了。

忧的是,这么多的粮草堆集在弋阳,一旦有所闪失,自己别说是想升迁了,能不受处治就已经是很幸运了,严重的话,人头都有可能落地。

因为方义也很清楚,这粮草是本军的命脉,也是敌人觎觑的目标,虽然说弋阳距离前线夹石尚有两百多里的路程,但这么长的路,也未必就是安全的,如果遇到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长途奔袭两百多里,也有可能会发生。

现在弋阳的守军并不太多,单单守住城池,倒也问题不大,但绝大多数的物资粮草,都集中在淮水码头上,这里距离城池稍远一点,数量极为庞大,就算方义有心转运到城里,也是有心无力,根本就办不到。

现在方义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司马懿派出精锐部队来,把粮草运走,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给带走。

方义等了好多天,总算是把征南军盼来了。

征南军对于方义而言,并不陌生,前一段时间,抵达淮北的征南军,正是通过弋阳赶赴的安风渡,而随后,司马懿的大队人马也从弋阳进军,前往了安风城。

不过征南军在安风渡吃了败仗的事,方义也听说了,他也深深地替征南军惋惜,真是时运不济,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夏侯将军现在可安好?”方义向曹亮询问道。

曹亮道:“在安风渡突围的时候夏侯将军负了点伤,现在正在安风城休养,并无什么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方义连声感叹,安风渡突围战,征南军打得确实是很艰苦,连征南将军夏侯玄都身负重伤,可见其他将士的伤亡有多惨重,不过夏侯玄能保下一条命来,也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方太守,粮草是否准备妥当,可否立刻启运?”曹亮问道。

方义连忙道:“粮草辎重早已准备好了,只是押运粮草的队伍迟迟没有确定,所以没有启运,你们来的正好,稍时准备一下,便可启程。”

征南军的任务是押运护送粮草队伍,并不需要他们亲自手推肩扛,所有准备运往前线的粮草辎重都已经装入了辎重车中,上千辆的辎重车排成了一条巨龙,早己是等侯出发了。

之所以迟迟不敢启运,是因为这么庞大的一批物资,方义可保证不了它的安全,到夹石前线两百多里的路程,如果出现一点闪失,那可就是要命的事。

更何况,方义的职责只是负责在弋阳渡接受粮草辎重,运送粮草辎重到前线的事无他无关,所以那怕弋阳渡口的粮草堆集如山,方义也没有办法运出去。

但这么多的粮草,就这么堆集在弋阳渡,就如同是悬在方义头上的一把刀,如果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比如火灾什么的,那可就是他的责任了,所以方义现在急盼着将粮草运走,减轻他这边的压力。

任览负责清点辎重车的数量,清点完毕之后,便与方义告辞,准备出发了。

方义看到天色将晚,便劝任览歇息一晚再走不迟,任览摇摇头,婉拒了方义的好意,执意立刻出发,方义也不好再说什么,拱手而别,目送征南军押解粮草离去。

任览之所以急着赶路,是因为此去夹石,还有两百多里的路程,来时征南军轻装简行,速度较快,但也用了三天的时间,如果押解辎重车的话,速度自然是快不了,最起码也得五六天的时间才能返回到夹石,这一来一回,再加上装卸粮草,起码得将近十天的时间。

如此算来,征南军确实没有什么时间来歇息,毕竟司马懿那边是会有时间要求的,耽误了军情,谁也吃罪不起。

任览可不想有什么把柄落到司马懿的手中,征南军那怕再不愿意,但一旦接受了这个任务,就要把它完成的漂漂亮亮的,让司马懿无话可说。

离开弋阳的时候,已经是日影西斜了,运粮车队晃晃悠悠地只走出了五六里路,天色就已经黑了下来,任览只好下令扎营安寨,明日再行。

押运粮草的营寨自然和普通的营寨不尽相同,因为明天还要紧着赶路,所以征南军的大营扎得极是简单,为了防止辎重车发生意外,任览和曹亮商议后,采用了曹亮提出来的方法,将辎重车全部集中到营地的中央,征南军各部人马就宿营在周围。

而最精锐的骁骑营,则布署在营地的最外围,如果遇到敌袭,敌人至少得突破骁骑营和其他步兵营的防御,才有可能接触到运粮的辎重车。

想要突破骁骑营的防御,难度自然是可想而知的,至少偷袭的敌军必须要拥有强过骁骑营的战力,才有可能实现这个目标。

这种铁桶型的双层防御体系,保证了粮车的绝对安全,虽然说这儿距离夹石前线还有一段相当长的距离,在这里遇到吴军伏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曹亮却不敢掉以轻心,他要征南军全体将士,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第262章 押运粮草(下)

同时,曹亮也希望这种防备状态成为一种常态,不管是在距离吴军较远的弋阳,还是距离吴军较近的夹石,都始终保持高度的戒备状态,一刻也不能放松。

夜晚宿营时,往往是军队精力最为衰弱,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刻,这个时候,也是敌人发起偷袭的最佳时机,想要保证不发生任何的意外,时刻保持警惕是最起码的一个条件。

押运粮草不同于行军作战,如果是行军打仗,进可攻,退可守,真如果战事不利的话,还可以撤退,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押运粮草就不同了,不管在任何条件下,首先要保证的是这些粮草的安全,军队不能投入进攻,也不能轻易地放弃逃走,把押运粮草的辎重车拱手让人。

无论如何,粮草是排在这一位的东西,征南军习惯了冲杀在前的战场模式,第一次干这种差事,确实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曹亮此举就是为了扭转这种状况,他的这种特殊的宿营要求,就是要培养征南军养成一种以粮车为核心的思想,将他们的荣辱与共与这些粮草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时候时近四月,天气也渐渐地转暖了,春末的的气侯最为的怡人了,没有白天那种炎热的天气,春末的夜晚,和风习习,心香沁人心脾。

押解粮草,任务细致而繁琐,许多的将士对此深恶痛绝,都不愿意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

但曹亮不同,他接受这个任务却是欣然的,行军打仗,押运粮草可是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它让曹亮可以学到很多的东西。

或许夏侯玄没有受伤的时候,曹亮很难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事,如今夏侯玄伤重未归,整个征南军全部由长史任览代管,而任览一介书生出身,管理军务往往力不从心,正因为如此,曹亮才有机会协助管理,成为征南军的幕后话事人,逐渐将曹亮培养和锻炼起来。

人生的每一笔经历都是一种财富,人生的阅历越多,学到的东西就越多,这次出征,曹亮真的是深有体会,从初入军中的懵然无知到现在的游刃有余,曹亮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

凌晨的时候,征南军就已经踏上了新的路程,辎重车一辆接着一辆,逶迤如一条长蛇,辎重车的速度确实快不了,尤其是上千辆的辎重车集中在一处,早晨出发的时候,都得按序而行,光是一个启程,就能足足地消耗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就算是想急,都无法急起来。

征南军需要保证的,是粮草的安全,其次才是速度。

曹亮很清楚,吴军对魏军的这条粮道一直是虎视眈眈,司马懿对此有深刻的认识,才会派征南军来担负押运粮草的任务。

或许有人会认为这是司马懿给征南军穿小鞋,大材小用,但其实司马懿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整个大军之中,恐怕唯有征南军最为适合这个任务。

大军进入到夹石山地之后,骑兵的优势就已经是完全地丧失了,许多的地段,战马无法通行,骑兵还不如步兵好使。

所以将征南军撤下来去押运粮草,司马懿最为看重的就是征南军的那支骑兵,从弋阳到夹石,大部分的地段是平原,而平原是骑兵最为理想的舞台,吴军如果试图想在这条路上打伏击的话,他们恐怕就得失望而归了,光是骑兵的这一道防线,对于吴兵而言,简直就是如噩梦一般。

白天行军之时,曹亮特意地将骁骑营布置在队伍的两侧,随同运粮的车队缓缓而行,如果车队受到敌军的围攻,那么骁骑营将会果断地予以出击,斩杀一切来犯之敌。

骁骑营强大的机动能力,保证了它们在作战的时候,有速度,有力量,不管敌军从哪个方向发起进攻,骑兵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迎击敌人,绝对不会有让敌人靠近粮草的机会。

吴军之所以想要偷袭运粮车队,目标显然并不是为了杀伤押运粮草的队伍,而是想要破坏掉魏军的粮车,但有骁骑营在,吴军的这种企图自然是不可能实现的,平原之王,绝不是浪得虚名。

白白的损耗兵马,诸葛恪肯定是不会干的,所以缺少机动能力的吴军,选择在平原地区袭击魏军粮道的可能性很小,他们选择的地点,毫无疑问会是在无强口通往夹石的这一段路上。

这一段的山路,骁骑营的优势也已经是不复存在了,狭隘险峻的道路,骑兵根本就没有可能展开作战,而笨重的粮车,通行起来也是无比困难,行进的速度会大大地减低,这一段看似不长的路,粮车需要通过的话,至少也得要一天多的时间。

所以进入到了无强口之后,曹亮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原本在平原地带,魏军就已经是广设岗哨,盘查来往行人,杜绝泄露运粮军的消息。真正到达无强口之后,吴军恐怕对魏军的行踪也是一无所知,仓促之间,他们是很难调集军队绕到魏军的身后进行伏击的。

经过最后一天的行军,征南军的第一次运粮任务于黄昏时分结束,他们顺利地赶到了驻扎在夹石口的魏军大营,交割完成之后,顺利地完成了押运粮草的任务。

这次的任务,看似简单,整个过程平静无波,没有受到吴军的任何袭击,顺顺利利地完成了任务,但实际上,却是曹亮等人付出无数的艰辛换来的,没有事先做大量细致而周密的准备工作,这个任务或许就会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按照前线大军的所需,征南军一次所押运的粮草,基本上可以满足大军半月所需,所以征南军此后每月都必须至少出两次任务,押运两次粮草。

所以短暂的休息了三五天之后,征南军再一次出发,前往弋阳,押运粮草。

不过和第一次相比,征南军倒是轻车熟路,习惯了不少。



第263章 难以逾越的鬼愁涧

夹石口鬼愁涧。

这里夹石口最为险要的一段路,左边是高耸入云的悬崖绝壁,右边是深不见底的沟涧,婉蜒曲折的山路,就如一条盘山的玉带,镶嵌在千尺绝壁和万丈深渊之间,山路最窄之处,不过才数尺之宽,仅可容一人一马通过。

踏上这条路,足以令人心惊胆寒,头晕目眩,那深不见底的鬼愁涧,一旦落下去,足以摔得是粉身碎骨。

魏军在夹石口的推进速度并不算慢,前期的一个月,魏军连续地攻破吴军的数座营寨,向前推进了二十多里,但攻到鬼愁涧的时候,进攻明显地迟滞了下来,连续的半个多月,魏军受阻于鬼愁涧,毫无进展。

诸葛恪正是利用鬼愁涧的有利地势来阻击吴军,他将丹阳兵的精锐全部集中于鬼愁涧,以逸待劳,无论魏军发动如何猛烈的进攻,吴军都巍然不动,始终无法越过这道天险,

之前在无强口及夹石口的前段,诸葛恪只是派出了少部分的军队,对魏军进行梯次地阻击,不为坚守,只为迟滞魏军的进攻,虽然说吴军也付出了一些伤亡的代价,但却成功地拖延了魏军一月之久,让魏军是精疲力竭,士气大跌。

山地作战的艰苦自然是不言而喻的,魏军初战之时气势很盛,但经过一个多月的作战,疲惫之态已经是显露了出来,再加上吴军在鬼愁涧顽强的防守,令魏军是寸步难行,士气低迷。

那怕是一向沉稳有度处乱不惊的司马懿这个时候都是皱眉不展,百思而不得其计,只得下令魏军发起强攻,尽快地拿下鬼愁涧,打通夹石口。

今日率军主攻的是裨将军秦源,他率军顶着盾牌,执着长枪,鱼贯地排成长队,努力地向前攻去。

身边就是悬崖万丈,而前面则是乱前如雨,那怕是有盾牌防护,也无法完全覆盖的住,间或有魏兵中箭之后,重心不稳,掉落于悬崖之下,其惨叫之声空谷传荡,余音久久不绝,闻之令人毛骨悚然。

这种濒死之前的凄厉惨叫之声,听来确实让人头皮发麻,胆战心寒,这万丈的深渊,迄今为止,也不知埋葬了多少魏兵的尸体,落涧身亡者不计其数。

不光是普通的兵卒,就连领军者秦源也是心底里发颤,他偷偷在打量了脚底外只有一尺之远的深渊,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秦源脸色有些发白,他使劲地咽了一下唾沫,滋润了一下发干的喉咙,虽然说他已经心生胆怯,但是想想司马懿严苛的军法,他又不得不努力地向前发起冲锋,死在战场上,也总比死在军法刀下更好一点。

就在他们接近到吴军阵地前只有几十丈的距离,突然吴军杀了出来,魏军显然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被吴军一阵冲杀,阵形大乱,秦源一看抵敌不住,只能是向后撤退而去。

发起反冲锋的,正是吴军的丹阳兵,悍猛骁勇,杀得魏兵是丢盔弃甲,狼狈溃散。

论单兵作战能力,丹阳兵确实是无可匹敌的,在这种狭隘的地方,丹阳兵的战力几乎可以发挥到极致,善于使用战阵的魏兵根本就没法发挥出自己的特长,和丹阳兵单打独斗,只能是处于下风。

更何况丹阳兵在山顶上以逸待劳养精蓄锐,一旦出战,龙精虎猛,气势如虹,又岂能是精疲力竭的魏兵所能抵挡的。

山顶的战斗几乎是压倒性的,那怕魏兵占据着数量上的优势,依然是溃不成军,被杀得尸横遍野,抱头鼠窜。

丹阳兵杀退魏军,倒也不曾追赶,冲着败退而去的魏兵是哈哈大笑,尽情地嘲弄魏军的无能。

魏军荒不择路,败退途中,又有多人掉落山崖,死无葬身之地。

司马懿在山下看了,一脸的铁青,窝囊的仗他不是没打过,但象这样一败涂地的进攻,确实是见所未见的。

“将领军的秦源带来见本督!”司马懿一甩袖子,掉头回到了前线临时的帐蓬之内。

秦源满脸是血地退了回来,他刚刚拿袍袖擦了一下血迹的时候,中军官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通知他立刻去面见大都督。

秦源忐忑不安地走进了大帐,司马懿在那儿危襟正坐,诸将侍立在侧,秦源刚上前施了一礼,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司马懿便是一声断喝道:“来人,将秦源推出营门,斩首示众!”

秦源的脑袋嗡地就炸了,他看到司马懿铁青色的脸,就知道今天是难逃责罚的,但没想到司马懿的处罚竟然是如此地严厉,居然要砍自己的脑袋,秦源顿时魂飞魄散,瘫倒在地。

胡遵是秦源的上司,见状立刻上前道:“大都督,秦源虽然战败,大失军威,但也是事出有因,还请大都督饶他一命,许他阵前立功代过。”

诸将也是纷纷地为秦源求情。

司马懿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是众将求情,今日定斩你这阵前鼠辈。不过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来人,将其拖出营门,鞭笞五十,以敬效尤。如果明天还拿不下鬼愁涧,二罪合一,定斩你的狗头!”

秦源跪地谢过大都督不杀之恩,两名如狼似虎的魏兵已经将他架了起来,拖出大帐,将他绑在了营门口的立柱之上。

行刑的是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壮汉,秦源被扒光了皮甲,露出光光的脊背,行刑人拎着一条形似响尾蛇的长鞭,鞭稍因为常年浸染鲜血呈现出碜人的黑紫色,他面无表情地走到近前,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秦源的背上。

鞭声异常的响亮,秦源疼得直咧嘴,不过他咬牙忍住了,没有发出声来。

显然这是一个专业的行刑手,三鞭子抽下去,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都落在同一个部位上。这三鞭同样有个名头:第一鞭叫皮开,第二鞭叫肉绽,第三鞭叫血流。三鞭为一组,每抽完三鞭,便换一块皮肉下鞭,绝不再重复,一般三十鞭下去,整个后背就已经无法找到一块完好的肉皮了。

这一番鞭笞,围观者甚众,其血腥的场面,看得人心惊肉跳。

不过秦源倒是一条硬汉,整整地挨了五十鞭子,居然一声不吭。

第264章 苦肉计

行刑完毕,胡遵命人将绳子解开,将秦源搀扶回了军营,并让军中的医匠给他敷上金疮药,这种皮外肉一般好的比较快,只要用上好的金创药敷过,基本上第二天就能好个五六成,只不过痛苦却是难免的。

秦源在帐蓬里躺到了半夜,背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痛,让他怎么也睡不着,他只能是在那儿爬着,爬久了,压得胸口都喘不过气来。

秦源睡不着,干脆爬了起来,到外面去溜达溜达。

巡逻的魏兵认识他,所以也就没有盘问,秦源离开了宿营地,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鬼愁涧边,看着黑黝黝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秦源轻声地叹了一口气。

此刻的他恨不得就从这儿跳下去,一了百了,省得受这么多的折磨。

何况司马懿已经下过令了,如果明日还攻不下鬼愁涧,那就要砍他的人头来问罪了。

以现在魏军的战斗力,想要拿下鬼愁涧何其之难,秦源觉得希望渺茫。

那么明天就是生死之战了,秦源自然不想死在司马懿的刀下,因为如果被司马懿斩首的话,那么他的家人就会受到牵连,不是流配千里,就是沦为奴婢,总之下场极为的悲惨。

但如果秦源是死于战场上的,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他的家人不但不会获罪,而且还会得到一笔优厚的怃恤,秦源也会由国家的罪臣成为殉国的烈士。

总之,今夜将会是秦源活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夜了,他暗暗地决定,如果拿不下鬼愁涧的话,那么他就决不会象今天这样退下来,宁可战死在山顶,也绝不会再后退半步了。

秦源苦笑了一声,虽然说战场之上刀枪无眼,生死难论,但象他这般早早就上了阎王生死薄的人,还真是一个莫大的笑话。

这时,突地从身后传来了冷笑之声,有人道:“秦将军在这儿自怨自艾,莫不是对大都督责罚之事心存怨念?”

秦源悚然一惊,回头一看,皎皎月光之下,看得分外真切,来人长身玉立,风度卓然,正是司马懿的公子现任平南参军的司马师。

秦源连忙拱手参拜,低头道:“末将交战不利,有损军威,本已是死罪,幸得大都督宽宏大量,只略施惩戒,许末将明日戴罪立功,末将已是感恩不尽,如何还敢心存怨念。”

司马师微微一笑道:“那秦将军明日将做何打算?”

秦源慷慨激昂地道:“明日末将必当效死以命,不拿下鬼愁涧,誓不罢休。”

司马师呵呵冷笑一声,道:“秦将军也无需表什么决心,发什么毒誓,这里也没有外人,平心而论,你觉得明日能攻得下鬼愁涧吗?”

秦源咬了咬牙道:“少将军既然如此说,末将也不交个实底吧,以现在我军的状况,想要拿下鬼愁涧,试比登天,不过末将已报必死之决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拿不下鬼愁涧,末将宁死而绝不会后退半步!”

司马师悠然地道:“秦将军精神可嘉,不过却是愚蠢至极,如果你死于战场,那岂不白白浪费了大都督的一番苦心。”

秦源为之一愣,大都督的苦心?一时间他还是没有明白过来,一头的雾水。

司马师知道秦源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或许在战场他可以表现的很出色,悍不畏死,但若论计谋什么的,他可就差太多了。

司马师微微笑道:“鬼愁涧我军已经连续地强攻了半月之久,吃得败仗已经是数不胜数了,如果象今天这般,打一个败仗回来就斩一将的话,我军现在恐怕都无人可用了,秦将军难道就不想一想,大都督为何对其他吃了败仗的将领网开一面,唯独对秦将军要处于重罚?”

秦源怔住了,是啊,这些天来,吃败仗的可不止是他秦源一个,各营诸将那个没打过败仗,但他们个个却跟没事人一样,顶多被司马懿斥责几句,唯独自己,司马懿却是严厉的多,打了败仗回来,要打要杀的,一样的战绩两样的待遇,如何不令秦源郁闷。

“少将军,难道大都督……”

司马师会心地一笑道:“鬼愁涧易守难攻,我军连战半月,一直未有进展,所以鬼愁涧不可强攻,只可智取,只有调虎离山,才能有机可乘。”

“如何才能调虎离山?”秦源下意识地问道。

司马师淡然一笑道:“此事说难便难,说简单亦简单,只要设一诱饵,足以能让诸葛恪心动的,便可以让他离开鬼愁涧。目前诱饵倒是现成的,押运粮草的曹亮曹参军,正是诸葛恪的心心念念想要除掉的杀父仇人,而破坏我军的粮道,亦是诸葛恪的最大心愿,所以于公于私,诸葛恪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秦源更有些糊涂了,你们设诱饵也好,调虎离山也罢,似乎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呀,何苦自己白折地挨了五十鞭子,而且那可不是玩虚的,那可是真打,鞭鞭见血,皮开肉绽,你们这唱得是那一出啊?

司马师见秦源瞪大了眼睛,不明就里,于是细心地道:“现在诱饵是有了,独缺一个可以让诸葛恪信任的送信之人,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诸葛恪。而令其相信这个诱饵,必须选一可靠之人,使用苦肉计,然后假意投靠吴人,将这份征南军行军的线路交给诸葛恪即可。”

这回秦源终于是明白了,合着自己被司马懿毒打一顿,是有任务在身的,要自己潜入到吴军之中,把一个重要的消息传递给诸葛恪。

这和黄盖的苦肉计还真没有什么区别,当年赤壁之战时,正是黄盖挨了周瑜的一顿毒打,假意向曹操投降,才有火烧赤壁之事。

所不同的是,黄盖挨到那是他自己献的计策,正所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自己挨了这五十鞭子,却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真是苦也!

第265章 一石二鸟

司马师看到秦源的表情,便知其内心的想法了,连忙道:“秦将军不要误会,此事事先没有通知将军,是因为军营之中,难免会有吴人的奸细,如果事先让秦将军知道,便很难假戏真做了,故而事先有所隐瞒,还望将军不要介怀。”

秦源点点头,表示理解,话说回来了,如果事先真让秦源知道一切的话,反倒不会太自然,容易被潜藏着魏营之中的吴国奸细所识破。

现在这个情况被吴国奸细看在眼里,早就回报给吴军大营了,如果事先让他知情的话,很可能前功尽弃。

司马师道:“这次让秦将军受苦了,不过,此次如果成功,那秦将军就是大功一件,朝廷必有封赏。”

秦源立刻拱手道:“些许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末将能为大都督效劳,虽死不辞!”

司马师微微一笑道:“大都督之所以挑中秦将军,就是看中秦将军的人品和头脑,此次深入吴军之中,殊为凶险,非对朝廷忠贞不二之人不可选,大都督认为,此事非秦将军莫属,你到吴营之后,需如此这般……”

司马师压低了声音,在秦源耳边吩咐道。

秦源俯首贴耳,连连点头,而后一脸激动的样子,拱手道:“大都督和少将军如此信任末将,末将愿肝脑涂地,以报万一!”

司马师拍拍他的肩,道:“秦将军只需依计行事即可,我这边有四名手下,皆是武艺高强之人,他们将扮作秦将军的随从,关键时刻,也可以保护秦将军的安全。”

说罢,司马师将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四名护卫召了过来,他们皆身着魏兵的普通衣甲,司马师对四人道:“你们四个,即刻跟随秦将军上山,一切听从秦将军的吩咐,记住,无论任何情况之下,都要保证秦将军的安全。”

四人拱手称诺。

秦源看了一下,果然这四人十分干练,想必他们正是司马师的贴身护卫,身手不凡,秦源大是感激,道:“少将军放心,末将当幸不辱命。”

司马师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还是早些启程吧,秦将军,等凯旋之日,某当亲自设宴,为你庆功。”

秦源拱手作别,带着四个护卫朝着鬼愁涧吴军阵地方向而去。

司马师注视着秦源等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脸上的笑意也慢慢地消退了,代之而来的,是一股子阴鸷狠戾的神色。

“曹亮,这一次看你还有没有好运气能再逃一劫!”司马师咬牙切齿地低声自语道。

不知何时,司马师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并未穿魏军制式的衣甲,而是一袭华丽的锦衣,琳琅环佩,叮当作响,极是悦耳。

那人悠然地道:“这秦源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这一去,可就再没回头路可走了。”

司马师呵呵一笑道:“士季,这还不是你的妙计么?”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钟会钟士季,钟会未及弱冠,并没有入仕,此次只是因为和司马师私交不错,以私人的身份,见充司马懿的幕僚,随军出征的。

钟会微微一笑道:“少将军心心念念不忘报仇,在下自当为少将军分忧解难,此一石二鸟之计,少将军既可除掉仇人,又可杀敌立功,何乐而不为?至于这个秦源,少将军可是从来没见过此人,他投敌叛国,自然是人人可得而诛之。”

安风渡陷害曹亮未成,司马师心头早就是窝着一团火,思忖着怎么来对付他,偏偏司马懿又不许他轻举妄动,司马师只能是等待时机了。

今日魏军进攻未果,司马懿盛怒之下,鞭笞了秦源,钟会在一旁瞧着,顿时心生一计,回头就和司马师商量,正可以利用秦源做苦肉计,令他带着征南军押粮路线图前去投奔吴军,借诸葛恪之手,除掉曹亮。而且司马师也可以提前埋伏于一侧,等诸葛恪斩杀曹亮之后,再行出兵,击退吴军,倒也不失为功劳一件。

司马师听了钟会的这一石二鸟之计,顿时大感兴趣,连称妙计妙计。

诸葛恪肯定对魏军的粮道感兴趣,如果能破坏魏军的粮道,毁其粮草,必然可以逼着魏军退兵。

当然诸葛恪更感兴趣的是曹亮这个人,此人乃是他的杀父仇人,诸葛恪早就欲除之而后快,只可惜没有机会而已,如今要是把曹亮的行踪告知了诸葛恪,诸葛恪很可能就算明知是计,也要冒险出兵。

等到诸葛恪除掉曹亮之后,司马师再率兵击退吴军,抢回粮草,如此功劳,岂不又白白地落到了他的头上,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

这事对司马师来说一点也没有风险,倘若苦肉计被诸葛恪识破,牺牲的不过是秦源这一枚棋子罢了,最多再搭上他们司马家的四个死士,这点损失,和司马师将要获得利益,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更何况,秦源在司马师的眼中,早已是死人一个了,就算吴人不杀他,司马师安排好的死士也会在适当的时候将他除掉,绝不能让他再回到魏军营中。

秦源可是一个重要的人证,只有他知道司马师把曹亮当做诱饵,他多活一天,对司马师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所以秦源离开了魏军营地,就已经是踏上了不归之路。

而这个计划,司马师也暂时不准备告诉司马懿,第一,司马师知道司马懿太过谨慎,没有万全的把握,他是不会轻易出手的,如果告诉了司马懿而司马懿要阻止他的行动,那司马师就前功尽弃了。第二,司马师这次准备自己单干,就是想要在司马懿面前证明自己,他要实打实地把功劳摆在司马懿的前面,他要告诉父亲,自己已经有独挡一面的能力了。

这次司马师是雄心勃勃,他和钟会反复地研究了整个计划的细节,争取做到万无一失。

当然,这个计划最为关键的人物还是秦源,这个苦肉计能不能成,就看秦源的表现了,只要他能获得诸葛恪的信任,那么这个计划就已经是成功了一半。



第266章 老子当年玩剩下的

今天是望日,一轮满月挂于天空,银色的月光洒满大地,秦源一路往山顶而去,倒也不用担心看不清路。

虽然这条路秦源已经走过无数次了,但此刻他心中依然有些忐忑,毕竟和率军攻山不同,这回他是前去诈降的,能不能获得成功,他心里可没有半点底。

一路走,一路默默地消化着司马师交待给的话,司马师考虑的很周详,把如何应对的各种情形都讲给秦源,只要不发生太多的意外,相信他可以应付得来。不过说到底,还得依靠秦源本人的临机善变才行,一旦进入吴军营中,所有的一切都将变成未知之数。

半路上,可以看到许多魏兵的尸体,由于这里距离吴军的防线很近了,处于吴军弓箭的射程之内,魏军就算是想要收尸,也很困难,所以死在这儿的魏兵只能是就地晾着,以致于许多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秦源不得不掩鼻而行,就在他们转过一个弯之后,前面突然地传来了一声断喝“什么人?站住,再往前就开弓放箭了!”

秦源连忙道“别放箭,在下乃是魏国的将军,前来向诸葛将军投诚的?”

“魏国的将军?真的假的?”对面的人疑惑地道,不过看了看秦源一行不过才四个人,便放心下来,一队吴兵手持刀枪冲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地围住。

为首的一个头目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源,认出了他,哈哈大笑道“你不就是那个白天带队进攻的魏军将军么,白天抱头鼠窜而去,现在居然敢来?”

秦源忍受住了对方的奚落,耐着性子道“在下有要事面见诸葛将军,麻烦这位军爷通报一声,不甚感谢。”

“就凭你,一个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能见诸葛将军?我看你还是那儿凉快那儿呆着去吧。”那头目不为所动,依然尽情地嘲弄着秦源。

秦源内心之中早就是怒火中烧了,看那头目的军衔,最多也就是一个都伯,如果在自己的军中,一个小小的都伯敢如此嘲弄于他,秦源早就一巴掌打翻在地了,可现在,秦源却不敢动手,在人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位军爷,在下真的有要紧之事面见诸葛将军,十万火急,如果耽搁了,让诸葛将军震怒,你我的的项上人头或许可都保不住了。”

那头目压根儿就不相信秦源的话,拿刀逼了过来,指着秦源的脑袋,冷笑着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威胁本军爷,信不信我现在一刀就砍了你的脑袋。”

秦源内心真崩溃,还没见到诸葛恪,就被一个低阶的吴兵军官拦着不放行,阎王好见,这小鬼难缠,司马师给的剧本里根本就没这个东西呀,百般讨饶,那家伙居然是得理不饶人,秦源真有一种无计可施的感觉。

吴军的一个队率这时劝那头目道“王都伯,算了,别为难他了,兴许他还真有军情向诸葛将军禀报呢,如果耽搁了,我们可都吃罪不起,还是将他们押到大营中,交给诸葛将军处治吧。”

那头目这才算罢手,命人将秦源等四人的武器给缴了,不过到没有绳捆索绑,而是由他们一行人押解着,来到了中军大营。

按级别,他们是没有资格去面见诸葛恪的,更何现在是半夜四更天,他们找到了巡夜的将军留赞,将秦源等人交给了留赞。

留赞问明情况,极为地慎重,可不象那都伯一般刁难秦源,客客气气地将秦源等安置在一座营房之内,并及时地禀报了诸葛恪。

因为留赞很清楚,如果秦源是真心归降的,而且有立功之举的话,那将来在东吴的官位,肯定不会比在魏国时低,在魏军时他是裨将军,到了吴国后,至少也能封个杂号将军甚至是名号将军,地位只在留赞之上不在留赞之下。

一直以来,东吴降魏者甚众,时不时地就会有镇守一方的大将投降魏国,而魏国为了笼络人心,对降魏的东吴将领,都给予了极高的待遇。

反之,东吴对降吴的魏将甚是优厚,只要是真心归降的,一般都会高升两三级,双方在拉拢人心方面,表现地都不遗余力。

留赞对吴国的政策可比那些小兵小卒了解的透彻,所以对秦源很是客气,也方便日后同朝为官好见面。

秦源见到诸葛恪的时候,已经是吴军点过卯了,中军帐内人头攒动,诸葛恪手下诸将都在帐中。

秦源头皮有些发麻,不过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就算是赶着鸭子上架那也得上啊,他硬着头皮,上前参拜道“败将秦源参见诸葛将军。”

诸葛恪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秦将军可是魏军的先锋大将,数度犯我军地界,今日只身前来,却是何故?”

秦源脸上微微一红,知道诸葛恪是明知故问,但他还得老老实实地答道“司马懿治军严酷,今日未有进展,便要以怠慢军心之罪处斩于某,幸得众将求情,死罪虽免,活罪难逃,罚了五十鞭子,而司马懿更是直言,明日若无法破阵,必二罪归一,要某的首级。某寻思左右是个死路,才上山投奔诸葛将军,还望将军可以收留。”

诸葛恪饶有兴致地道“司马懿真打了你五十鞭子?”

秦源如实地道“是的,将军,背伤犹在,将军可令人查验。”

诸葛恪微微一笑道“那你脱下衣来本将军瞧瞧。”

大庭广众之下,秦源有些为难,不过他还是将衣服解开,露出脊背来,众将瞧之,果然其背上鞭痕犹在,纵横交错,体无完肤,倒是不假。

诸葛恪也亲眼瞧了,忽地脸色一沉,叭的一声,右手重重地拍在了几案之上,高声喝道“好你个秦源,在本将军面前,也敢玩苦肉之计,须知此等计谋,不过是我东吴当年玩剩下的,司马老贼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第267章 真假难辨

苦肉计古以有之,但真正把它发扬光大并且名扬天下的,莫过于当年赤壁之战时黄盖施苦肉计诈降于曹操,这才有了火烧赤壁这一段传世佳话。

所以诸葛恪看到秦源背后的鞭伤,便是冷笑三声,认定秦源也是想效仿黄盖,施苦肉计来诈降准备赚取鬼愁涧的,当场便直言喝破,同时诸葛恪冷眼观察秦源的反应,如果有异常的话,立刻推出辕门斩首示众。

诸葛恪的反应自然是在秦源的意料之中,他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镇定自若地道:“久闻诸葛元逊聪慧过人,智谋无双,天下无几人能及,今日一见,却方知不过尔尔,世人之言,皆夸大其词,名不副实。”

唐咨在一旁怒斥道:“大胆!诸葛将军的名声,岂容你如此抵毁?”

诸葛恪却没有动怒,挥手将唐咨挥退,淡然地道:“如何名不副实,你且说来听听?”

秦源平静地道:“两国交兵,皆有降者,诸葛将军缘何一见伤痕,便断定是苦肉之计?当年黄盖诈降于曹,乃是所图谋,以火船偷袭曹军水寨,某如今只身前来,手无寸铁,贵军阵地,亦是一无所失,诸葛将军缘何知我不是真心归降?本来在魏营之中,司马懿便要取某之人头,某为避祸而来,想不到竟遭诸葛将军猜忌,也罢,横竖便是一个死字,有何惧哉,请诸葛将军即刻斩某首级,从此也算是断绝了北士归南之心。”

诸葛恪脸上阴睛未定,方才之言,他确实是有试探秦源之意,不过秦源对答如流,看不出任何的破绽,而且说得句句在理,尤其是最后一句,断绝北士归南之心,更让诸葛恪为之耸然。

长期以来,魏强吴弱,吴国这边投敌叛国者,俯首即拾,而魏国降吴者,则是廖廖无几,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投降来的,却不问青红皂白给杀了,那后果可能是让那些准备降吴的魏国将领望而却步。

所以,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诸葛恪是不可能斩杀秦源的。

不过就凭秦源的这几句话,就让诸葛恪再无疑心,全部相信于他,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对待这类阵前的降者,诸葛恪必须要谨慎再谨慎,不能存一丝一毫的侥幸。

“只以为秦将军是一位冲锋陷阵的勇将,没想到还是一位能言善辩的学士,真是失敬失敬啊。”诸葛恪打着哈哈道,这个时候他也不提秦源是真降假降之事,反倒是称赞起秦源的学识来了。

秦源也算是世家子弟出身,也是识文断字的,不是一般的蛮士莽夫可比,他早已听出了诸葛恪的言外之意,显然诸葛恪对自己考验尚未结束,还好司马师给了他好几套的剧本,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还好现在的剧情发展,还没有跑出剧本的范围,秦源勉强还能应对得过来。

汉魏时代的武将可不象后代的武将那样和文官是泾渭分明的,这个时代的武将大多也是有也饱学之士,比如羊祜杜预,不仅是一代名将,更是一代文人,包括诸葛恪本人,也堪称是儒将。

所以那怕秦源对答如流,巧舌如簧,诸葛恪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反倒觉得秦源是一个人才,以其学识才华,在魏军之中只做到裨将军,简直是大大的屈才。

这时,中军官匆匆而来,在诸葛恪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诸葛恪边听边频频点头,还时不时瞧上秦源几眼。

秦源顿时了然了,这想必是吴军潜藏在魏军营中的细作将昨日的消息传了回来,正好,这也可以从一个侧面来证明秦源的话。

果然,在听了中军官的话之后,诸葛恪的面色缓和了许多,道:“秦将军如果诚心归降我东吴,某必以国士待之,如果是诈降,妄图从中渔利,某必斩之,绝不留情!”

秦源立刻道:“末将归降东吴,绝无二心,如有异志,必遭天谴,万箭穿心而死。”

诸葛恪大手一挥,道:“来人,置酒,为秦将军接风压惊。”

吴兵立刻准备酒宴于偏帐,诸葛恪亲自携了秦源的手,自偏帐落座,诸将在侧作陪,酒宴海陆毕呈,堪称豪华。

“秦将军出身北地,却不知习惯不习惯江东的饮食?”诸葛恪指着满桌的鱼虾蟹鳖笑道。

秦源道:“还好,在下对饮食不甚挑剔,能裹腹即可。”

“就算不习惯也没办法了,以后秦将军可就吃不到中原的饭了,只能是慢慢来适应吧。来,这第一杯酒,我敬秦将军弃暗投明,以后你我同殿为臣,共为东吴效力。”诸葛恪端起酒杯来向秦源敬道。

秦源刻意地半躬了身子,满饮了此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宴上的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诸葛恪热情四溢的频频敬酒,吴军诸将也是轮番把盏,让秦源有些招架不住。

看这阵式,秦源就明白了,这诸葛恪压根儿没全信自己呀,分明是想把他给灌醉了,让他来个酒后吐真言。

秦源暗叫一声不好,虽然他的酒量还可以,可酒量再好,那也架不住东吴诸将这么多人轮番敬酒啊,再这么喝下去,肯定会酩酊大醉的,醉的不省人事之后,秦源可没法保证自己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想到此处,秦源干脆装醉吧,连饮了几杯之后,故意摇摇晃晃地道:“诸葛将军……某……不胜酒力……不……不能再饮了……”

诸葛恪呵呵一笑道:“今日心情畅快,我们且不醉不归。”

举杯再劝,秦源只喝了半杯,便倒在了桌上,伏桌不起。

诸葛恪伸手推了推他,道:“秦将军,你这酒量可不行,来来来,再饮,再饮!”

秦源趴在桌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瘫软如泥。

诸葛恪对着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道:“来人,将秦将军扶回帐中歇息。

侍从立刻搀扶着秦源而去。

等到秦源一走,大帐内的气氛顿时变凝固了,诸葛恪环视众将,道:“诸位看看,这秦源是真降还是诈降?”

第268章 各怀鬼胎

众将相顾而视,皆摇头,表示看不出来。

吕据道:“如果是诈降,那必有所图谋,但从目前看来,其并无所图,且此人为司马懿所迫,为求活命,或许真心归降亦未可知。不管是真降还是假降,都可以动摇魏人军心,将军何不利用之,以退魏兵。”

司马懿就如同是一块牛皮糖一样,死粘着不放,让诸葛恪是颇为头痛,虽然说夹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百密难免一疏,一直这么打下去,诸葛恪的防守压力也是很大的。

再说了,吴国的国力本来就弱于魏国,凡战都希望是速战速决,久拖不决,对吴国的后勤补给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诸葛恪也想扭转这种被动的局面,但司马懿经验老道,攻防两端都布置的十分严密,无懈可击,诸葛恪找不到魏军的破绽,也就不敢轻易地动手了。

此刻听了吕据之言,倒让诸葛恪生出一些想法来,若有所悟地道:“或许破敌之良策,真的能出自此人身上。”

坦白讲,诸葛恪对秦源一直是将信将疑,这么多年来,魏国降吴的将领不能说是没有,但那绝对是廖若晨星,尤其是阵前投降者,更是凤毛麟角,绝无仅有。

如今魏军屡攻不克,秦源这个时候前来投降,那怕是理由极为充分,但诸葛恪也未敢全信,认为这种巧合也太过巧了,事有反常即为妖。

诸葛恪姑且暂时将他留在营内,以观后效,同时令人严密监视其一举一动,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常,立刻禀报。

魏军的进攻连日不停,今天一样也不例外,不过鬼愁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无论魏军怎么进攻,都很难获得成效。

诸葛恪有些心不在蔫,他一直在思索,如果秦源是来诈降的,那么他肯定是会有所图谋的,是里应外合拿下鬼愁涧吗?

这个猜测的结果连诸葛恪自己都在摇头,秦源只带了四个人上山,单凭他五个人,在吴军的严密注视下,想要掀起什么风浪来,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所以这种可能性几乎是等于零的。

难道说秦源是真降而不是诈降?

可诸葛恪觉得这也太过巧合了,巧得确实令人难以相信。

总之无论如何,诸葛恪都不能对秦源掉以轻心,必须把他牢牢控制住,绝不能让他做出任何危害吴军的事来。

当然,诸葛恪更希望从秦源那儿,套出一些关于魏军的情报来,秦源做为魏军的中层将领,肯定要比吴军的细作能探听到更深层次的情报。

秦源一直睡到日暮之时才醒过来,装作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一天他差不多都在装睡,那怕他是真困得不行,也暗暗咬牙坚持着,他生怕睡过去之后会说梦话露出什么破绽马脚的。

毕竟身边的那两个吴军侍从就一直在盯着,等着他酒后吐真言呢。

诸葛恪闻报之后,亲自赶过来,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秦源道:“在下不胜酒力,多有失态,让诸葛将军见笑了。”

诸葛恪呵呵一笑,道:“那里那里,秦将军倒是真性情,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随后诸葛恪又用随意闲聊的口吻问及秦源魏营中的事,不过这基本上都是些简单的事,比如魏军的安营情况,比如魏军各军的驻防情况,秦源不敢有所隐瞒,一一据实道来,听得诸葛恪是频频点头。

其实这些情况只要是吴军在魏营之中安插有细作,便可以轻松的掌握,秦源知道,诸葛恪依然还是在试探自己,显然直到现在,诸葛恪依然没有全信自己是真投降的。

为了获得诸葛恪的满盘信任,秦源在这方面一点也没有隐瞒,反正这些信息其实诸葛恪早已掌握的,全然当做考验秦源的试题了。

其实秦源还是有些犯愁,此番前来,他是怀有重大使命的,在他的怀中,揣着一张司马师交待给他的图纸,只有把这张图纸泄露给诸葛恪,才能算是圆满地完成司马师交待的任务。

可就这么直接地交给诸葛恪,那是完全不行的,毫无疑问,诸葛恪会将它视做是一个圈套——事实上,那确实就是一个圈套——秦源如果这么做,不但是前功尽弃,而且将会使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好不容易建立的一点点信任顷刻间就荡然无存了。

所以图纸是要献,但关键是以哪种方式去献,既自然而又得获得诸葛恪的信任,不着痕迹,看来这还是一个技术活。

诸葛恪先前的这些问题,大多是来考验和测试秦源的,事实上,这其中重要的要的一部分东西秦源藏在怀中,反倒是不知如何交出来。

试探性地问询之后,诸葛恪终于是提到了魏军的粮草状况,当秦源告诉诸葛恪负责押运粮草的,是魏军征南军,而负责指挥的将领,则是征南军的长史任览和参军曹亮。

提及曹亮的时候,秦源看到诸葛恪的面色明显地发生了变化,目光中闪烁着戾色,一股子杀气毫不掩饰地显现出来。

诸葛恪急欲知道关于曹亮的一切事情,但他却又故意地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询起来。

这搞得秦源很是难受,这些消息,其实是秦源巴不得一下子全都告诉他的,反倒是因为诸葛恪的态度,秦源只能是一点一点地往外掏。

两个人各怀鬼胎,各自算计,都自认为得计,反倒是真的多此一举。

秦源费了好大的劲,才竹筒掉豆子一般将关于曹亮及魏军粮道的事说完,诸葛恪则如获至宝,立刻连夜召集诸将,商议军情。

对于诸葛恪而言,曹亮是一个让他永远也无法释怀的名字,只要能有机会,诸葛恪一定要杀他来报杀父之仇的,这种不共戴天的仇恨,绝对是不可能化解的,也不可能因为时间的推移而被冲淡的,它是刻骨铭心的,诸葛恪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忘记这段仇恨。



第269章 出兵无强口

诸葛恪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其实,很早之前,诸葛恪就有一个计划,一个破坏魏军粮道,逼使司马懿退兵的计划。

但这个计划实施起来难度极高,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魏军在弋阳到夹石之间的道路隘口之处,设有大量的关卡,使得吴国细作的活动空间大为地缩减,吴军无法有效地掌握魏军运粮的时间和路线。

只知道粮道的存在而不知道运粮的时间和路线,那就等于是一场空,诸葛恪空有计划,却一直没有实施的方案。

现在魏军一路强攻夹石口,虽然受阻于鬼愁涧,但吴军却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为了扭转这个局面,诸葛恪甚至是思忖了不少办法,但都缺乏实施的条件,没有一个办法有具体的行动方案。

通过秦源了解到魏军的具体运粮时间和路线之后,诸葛恪难掩兴奋,连夜召集诸将商议军情,想研究出一套破袭魏军粮道的方案来。

“诸葛将军,这会不是魏人的一个圈套?司马懿老奸巨滑,经验老道,而粮道又是重中之重的事,如何能轻易地让我们得手?这其中恐怕有些蹊跷,望将军明查。”吕据立刻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吕据的看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司马懿是什么人,那可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了,料无遗算,象粮道这么重要的事,他又岂能枉顾之,必须保证百分百的安全,不能出现一丝的秕漏,如果真得能让吴军成功偷袭掉的话,那司马懿恐怕就不是司马懿了。

不过留赞的意见却和吕据不同,他道:“司马懿再厉害也老了,年老昏聩,所以才会干出逼反秦源的事来,魏军粮道绵延二三百里,他们也不可能处处设防,只要我军捉住一点,打他一个伏击,焚其粮草,便足可以制胜了。”

唐咨也附和道:“不错,末将也认为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否击破魏军,就在此一举了。”

虽然说诸将的意见不同,但诸葛恪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得知曹亮在魏军押粮的队伍之后,那就更加坚定了诸葛恪的想法,就算这是一次冒险,那也值得他放手来搏一次了。

或许仇恨可以真得让人失去理智,但诸葛恪却不那么认为,仇恨或许会让他变得冲动一些,但绝对不会丧失理智,那怕就是冒险,至少也会控制在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而不会是自杀性的行动。

诸葛恪对诸将道:“秦源那边,某已经是反复地试探过了,其言并无前后矛盾之处,所述之魏军的状况,也和我军细作查探到的大致相同,最起码从目前来看,秦源的归降还是值得信赖的。他所提供的关于魏军运粮的消息,对我们而言,是极为重要的,如果能捉住这次的机会,断其粮草,便可迫使魏军不战而退,所以这次的机会,我们不应当错过。但为了避免中了魏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我们还是要做好两手准备的。”

诸葛恪旋即下令兵两路,五万大军留下一半来驻守鬼愁涧,由吕据率领,加强戒备,不给魏人以任何可趁之机。

以鬼愁涧的险要地势,守得守不住并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只要吴军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严防死守,那怕只有几千人,魏军想要逾越,都是不可能的事。

其余的二万五千人,则由诸葛恪亲自率领,留赞唐咨为先锋,由小路直奔无强口,在那儿设伏,来伏击魏军的粮队。

这一路,将由秦源为向导,由他引路而行。

吕据有些担忧,本来还想再劝劝诸葛恪,但诸葛恪已经是下定决心,一意孤行,整个吴军立刻是行动了起来,该留守的留守,该出征的出征。

秦源看到吴军在行动,暗暗地一拍大腿,成了!司马师的计划还真是顺利的很,诸葛恪果然上钩了,看来是自己该找个机会开溜了。

不过就算是开溜,那也必须要等到诸葛恪出兵之后才行,否则被诸葛恪发现自己失踪了,说不定会改变行动计划,前功尽弃。

就在秦源暗暗盘算什么时候开溜的时候,传令兵来到了他的面前,要他立刻去见诸葛恪。

秦源还认为事情败露了呢,脸色大变,不过他没别的办法,只好跟在传令兵的后面,老老实实地去见诸葛恪。

秦源他们一行只有五个人,那怕司马师表示那四名护卫并非是寻常士兵而是武艺高强之士,但武艺再高强,能敌得过万人吗?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源果断地放弃了此刻跑路的想法,而是老实地来到了诸葛恪的面前,等候发落。

诸葛恪看到秦源之后,喜道:“秦将军,多谢你提供的消息,某决定亲自率军前往无强口,伏击魏军的粮队,还请秦将军代为领路。”

秦源这才恍然了,原来并不是诸葛恪发现了什么,而是诸葛恪要带他一齐出发,前往无强口。

秦源一肚子的憋屈,没地诉说,自己献的策,到头来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虽然说秦源一百个不愿意,但在诸葛恪的面前,依然还保持着沉稳的状态,不敢流露出一丝的不满情绪来,连忙地躬身领命。

秦源手中握有图纸,由他来带路,自然是合适不过了。

诸葛恪就是准备连夜出发,预计到达无强口的时间,应该正好是黎明时分。

这个时间段行军,魏军很难发现,所以比较安全。

而且根据秦源透露出来的消息,魏军大约每月运送两次粮草,如果错过这个机会的话,那至少也要再等半个月了。

而诸葛恪,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再等了,更何况,世事难料,谁知道半个月之后,又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恐怕得遗憾终身了。

大军很快地就集结完成了,诸葛恪一声令下,二万五千人的吴军队伍悄然离开了鬼愁涧,连夜地从小路赶往了无强口。



第270章 轻车熟路

征南军数度往返于夹石和弋阳之间押运粮草,如今已经是轻车熟路,也就比较悠闲了。

本身运送粮草有后勤辎重营来负责,装卸运输粮草的繁重劳役自有临时招募来的民夫来做,征南军只负责护卫粮草辎重的的安全,其他的事务一概不管。

在没有敌袭的情况,押运粮草本身就是一件比较轻松的差事,尤其是从弋阳到无强口这一段路,全是平原坦途,宽阔的官道,走起来甚是平稳。

只有无强口到鬼愁涧这一段路,比较艰辛一些,道路险峻坎坷难行,不过这一段路只有几十里长,最多只用两天的时间就可以抵达魏军前线大营,路途短暂,那怕再不好走也不是什么事。

起初征南军因为被分配去押运粮草还颇多怨言,但这几趟下来,任务轻松惬意,比起其他各营的魏军在鬼愁涧浴血鏖战,这差事几乎舒服的要死,所以征南军将士们的怨言也就渐渐的少了。

那怕有时候遭到别营魏兵的白眼,也一样可以理直气壮地回应,押运粮草怎么了,没老子给你们送吃送喝,你们去喝西北风?

开始的时候,征南军每次押运都是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全神戒备,时刻提防着敌袭,而且任览和曹亮对行军路线和时间都做了周密的布置安排,对粮道周边区域都实行了戒严,所有路口要隘之处,都派驻巡哨的兵马,将吴国细作暗探的生存空间压缩到了极小的地步。

吴军摸不清魏军运粮的路线和时间,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每次都平安无事之后,征南军的戒备之心就松懈了下来,都以为这片区域是魏军的后方,吴军根本没有胆量绕过魏军的主力部队来偷袭粮道。

但曹亮却没有丝毫的大意,粮草辎重事关重大,它的得失甚至会牵涉到战争的胜败,当年的官渡之战,曹操正是偷袭了袁绍的乌巢粮仓,才得以转败为胜,创造了军事史上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

而曹操也正是凭借着这一场战役的胜利,统一了北方,从而奠定了曹魏江山的基础,换句话说,没有当年乌巢的那把火,现在也就不可能有大魏的这一片锦绣天下。

诸葛恪虽然有些刚愎自用,但其聪明才智却也是天下皆知的,虽然跟他二叔是没法相比的,但是诸葛恪的聪慧却也在一般的将领之上。

如何才能退敌,这显然是诸葛恪需要思考的一个问题,现在吴军处于守势,进攻权在司马懿手中,退不退兵完全由司马懿来做决定,只要的兵马有粮草,司马懿完全有可能把一场速战速决的局部战争打成无休无止攻防战。

从国力上来讲,魏国是完全有能力支撑得起这么一场持久战的,再长的时间不敢说,打个一年半载的,则是毫无压力。

而吴国不同,如此浩大的军事开支,必然会拖垮吴国的经济,战役拖得时间越长,就越对吴国不利,所以吴国一定然争取速战速决,不能把有限战争打成无限战争。

而想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争,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偷袭魏军粮道,掐断魏军的粮草供应,如此一来,就算是司马懿有心再战,也是无以为继的。

不过就算是诸葛恪的觎觑之心不死,但在他掌握征南军的确切动向之前,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等待机会。

等待机会和完全放弃,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曹亮相信,一旦诸葛恪看到有机可乘,必然会前来偷袭的。

所以征南军必须常有一颗戒备之心,时刻保持着战斗状态,以应对一切可能的突发状况。

有备无患是一支军队最起码的素质,曹亮看到征南军出现了松懈的苗头,便立刻整顿军治,要各营各部的人马,都必须保持戒备等级,不得放松警惕,玩忽职守。

那怕是从弋阳到无强口这一段平原路程,曹亮都要求各军做到时刻戒备,骁骑营更是防范的重点,往来巡弋,以确保征南军护送的整个粮队在遭遇到吴军偷袭而那够迅速地有力地组织起反攻之势来。

曹亮虽然只是一个参军,同高原职位一样,但在征南军诸将士心目中,曹亮却是权威渐重,有时候甚至曹亮的命令,比身为代行征南将军之职的长史任览还管用。

这当然和过往的战绩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征南军数度化险为夷,都和曹亮的计谋有着莫大的关系,无论是安风渡的突围战,还是安风城的防御战,征南军打得都十分的惊险,如果不是在关键时刻曹亮出谋划策,稳定军心,或行这一支军队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这些征南军的将士自然对曹亮是刮目相看,崇敬之心也油然而生,所以现在曹亮的每一道命令,人人都言听计从,无人违拗。

这一次的行程,突然出现了一些意外,本来是酷热难耐的天气,却突然之间变得阴雨连绵,道路难行。

气候变得凉爽了许多,但大雨却给大军行军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原本从弋阳到无强口,正常是四到五天的路程,因为连绵的大雨让道路变得泥泞无比,辎重车满载货物,一旦陷入泥坑之中,往往难以自拨,全能靠人拖马拉,才能走出泥潭。

这个时候征南军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虽然说运输粮草是民夫的事,但遇到如此的困难,单单依靠民夫是解决不了的,只能和征南军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因为这几天行军已经是耽误了原先的计划,曹亮也不敢让征南军扎营安寨等待开气好转,他只能吩咐征南军顶风冒雨地前进,争取早一些到达魏军前线大营,交割粮草。

在正常的情况下,魏军都备有七日的口粮,而七日一过,就必须要依赖于新近运来的粮草了,所以耽搁的越久,对魏军的士气有着莫大的影响。

在曹亮的催促之下,魏军运粮车队,缓慢而艰难地抵达了无强口。

第271章 来了

此刻在吴强口埋伏的吴军已经是等待了三天之久,连绵的大雨让他们也是苦不堪言。

由于是要打伏击战,所以这次吴军的行动是悄然进行的,抵达无强口之后,只是在无强口的两边高地上进行了埋伏,既不敢安营扎寨,也不敢埋锅造饭,吴军此行每人只带了五天的干粮,轻装简行,一切笨重的辎重物资都没有。

这么做当然是为了隐蔽的需要,为了发动奇袭,吴军只能是风餐露宿,不能见一点炊烟,不能暴露一丝的行踪。

如果是晴天情况还好一点,但这连日的大雨把吴军士兵身上的衣服都淋透了,从上到下,几乎没有一片地方是干的,许多士兵冻得是簌簌发抖,到了夜里,更是一片哀嚎,许多士兵耐不住风寒,竟然得病死去了。

未战先减员,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诸葛恪也是愁眉不展。

按理说魏军的运粮车队,三天前就应该赶到无强口了,但吴军提前到达这里埋伏,却等了个空,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魏军的半个人影。

魏军的粮队,究竟会不会出现,谁心里都没底。

“把秦源叫过来!”诸葛恪沉声地吩咐道。

很快秦源就被传唤过来了,相比于吴兵,秦源更是叫苦不迭,普通人身上没伤没痛,淋个雨都受不了,秦源可是背上的鞭伤未愈,被雨一淋,伤口恶化,整个人都发烧起来,头脑晕晕乎乎的。

“怎么回事,不是说魏军的粮队三天前就会从这儿经过,为何到现在还不见踪影?”一见面,诸葛恪就劈头盖脸地问道。

有亲兵在后面为他撑着一把大大的油纸伞,诸葛恪倒是没有被雨淋湿,但恶劣的天气,让诸葛恪还是郁闷不已,上次为了报仇攻打安风城,屡攻未克,这次打个伏击,居然在风雨中挨了三天,哎,报个仇咋就这么难呢?

秦源也是一脸的苦相,他所有的情报,都是司马师给的,他那里知道征南军什么时候会走无强口,何况这么糟糕的天气,征南军还不知道躲那儿避雨呢?

“粮队迟迟未到,或许是因为天气缘故耽搁了,再等等或许会出现的。”

诸葛恪默然无语了,其实他很清楚,遇到这么恶劣的天气,粮队的车两必定难行,耽误个三五天,都是正常不过的事。

无强口是魏军的必由之路,所以只要魏军粮队出现,肯定是会经过这里的,这一点诸葛恪倒不怀疑。

只不过吴军所带的干粮已经消耗完毕,剩下的粮草只剩下回师途中所需的,所以吴军等得望眼欲穿,还是等不来魏军的消息,今天应该就是吴军等的最后的极限了,再等下去,吴军就将陷入到绝境之中。

雨好不容易停了,但天色还依然阴沉地厉害,看不出要放晴的迹象。

中军官向诸葛恪禀报了粮草的消耗情况,由于天气原因,吴军的干粮消耗是远大于预期的,现在每人手中平均都不到一天的口粮了,而回程则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就算吴军现在撤军的话,至少还得饿一天的肚皮才能返回鬼愁涧营地。

诸葛恪不禁是大皱眉头,本来偷袭作战讲究的就是一个速战速决,他们在此埋伏了三天,已经是大悖军事常识了,如果不是连降大雨的话,很可能这次行动就已经是暴露了。

所以,就算不是粮草的原因,吴军也不可能这么无限期地埋伏下去。

诸葛恪向北看了看苍茫的淮河平原,除了一片灰蒙蒙的颜色之外,他看不到任何有生机的东西。

诸葛恪长叹了一声,看来这次的行动是失败了,苍天不佑,奈之若何,他正准备下达撤军的命令,这时,负责巡哨的留赞急匆匆地跑来,带着满脸的兴奋之色,对诸葛恪道:“诸葛将军,无强口外发现魏军的运粮队伍,正朝着这边行来。”

“什么?魏军的粮队来了?”诸葛恪是喜出望外,他抬头望天,感觉他老爹的英魂还真是暗暗地在保佑着他,总算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等来了他想要的结果。

如果诸葛恪再早一刻撤军的话,那么错过这一次的机会,必将是他终生遗憾的事。

诸葛恪立刻下令,全军按预定计划,进入战斗准备,单等他的一声号令,便发起进攻。

魏军的粮队确实是姗姗来迟了,滂沱的大雨和泥泞的道路,让运粮的辎重车行动缓慢。

诸葛恪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魏军的旗帜和车辆,不过他按捺住了心头的激动与兴奋,挥手示意吴军蜇伏起来,不要让魏军发现无强口有伏兵的存在,现在还只是魏军的先头部队进入了无强口,真正的大部队还落在后面,如果此刻吴军发起进攻的话,魏军最多只损失一点先头部队,主力队伍会立刻后撤,退往平原地带,吴军在平原地带和魏军交锋的话,肯定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所以诸葛恪并没有草率地出兵,他藏身于一丛灌木的后面,密切地注视着魏军的运粮车队缓慢而行,次第通过无强山口。

这条路显然是魏军时常通行的,所以魏军丝毫没有怀疑这儿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更何况是这么恶劣的天气条件下,他们似乎也在催促着赶路,只不过辎重车笨重无比,路况又十分的糟糕,所以魏军的行动比较缓慢。

辎重车辆的左右,护卫着全副武装的魏军步兵,诸葛恪瞧来瞧去,不见魏军骑兵的踪影,把秦源唤过来一问,才知道由于山路崎岖难行,所以征南军一走到无强口,骁骑营的骑兵就留驻山外,剩下的最后一段路程,将会由征南军的步兵来押送。

说实话,诸葛恪对魏军骑兵还是有几分忌惮的,安风之战时,他就曾领教过骁骑营的厉害,此番在无强口,少了骁骑营这个劲敌,诸葛恪的信心更足了,曹亮只要踏足进无强口,保证他插翅难飞。



第272章 捡个漏

诸葛恪对这次的伏击作战,是有着详尽的作战方案的,他利用无强口的地形地势,制定出了一套关门打狗的战术,那就是等魏军全部进入到伏击圈之后,派出吴军最为精锐的部队,掐断魏军的后路,利用无强口三面环山的地理特点,一举将魏军全歼于无强口内。

这里原本就是是吴国的地盘,诸葛恪驻守皖城之后,曾多次到无强口实地考察过,对这里的地形地势十分的熟悉,何处设伏,何处阻击,何处打援,诸葛恪都有着详尽的布置,这里就是诸葛恪的主场,利用天时地利,他可以发挥出最强的战力来。

诸葛恪之所以在无强口设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从弋阳到夹石的平原地带,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平原伏击的难度太大,而魏军又拥有强大的骑兵,吴军取胜的概率基本不大。

而接近鬼愁涧的地段,魏军的援兵随时可至,不利于打伏击。

所以考虑再三,诸葛恪还是将伏击的地点选择在了无强口,虽然说这里的山势并不十分险要,隘口的谷地也有些宽阔,但伏击作战,打得就是突然性和隐蔽性,只要吴军能把魏军的运粮队的人和车困在谷底,以丹阳兵强悍的近战能力,一两个时辰内就足以结束战斗了,别处的魏军就算是想救援,那也是鞭长莫及,远水解不了近渴。

另外无强口地形条件一般,普通的人都不会考虑在此设伏,而魏军显然也没有担心会遭遇到伏击,他们专注于行军赶路,浑然不知危险已经是悄然地降临了。

诸葛恪很有耐心地等待着魏军全部进入到包围圈中,这才沉着地下令发起攻击。

最先动手的是埋伏在无强口里面的吴军,由唐咨负责指挥,接到军令之后,他便下令吴军将早已准备好的石块和滚木投放下去。

这些石块和滚木事先都放置在了斜坡之上,用粗大的绳索绑着,攻击的时候,只需将绳索砍断,那些石块和滚木就会顺着山势滚落下去。

由于山体坡度较陡,这些石块和滚木滚落下来的时候,速度奇快,并发现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声,有山崩地裂之感,让人不是疑心地震就是山体滑坡。

无强口深处的隘口极为的狭窄,这些石块和滚木落下来的时候,眨眼之间便将魏军前进的方向给封死了,一辆粮车正好处于滚木和石块落下来的区域,还没等车夫反应过来呢,巨石和圆木已经滚落了下来,那辆粮车和车夫躲闪不及,直接就被压到了底下,粮车四分五裂,人也血肉模糊。

吴军的目的就是首先封锁魏军前进道路,这些滚木和石块堆集起来,简直就如同是一座小山似的,高达数丈,一下子就将前进道路完全给封死了。

事起仓促,魏军的先头部队惊得面无血色,急急地将情况报给了任览和曹亮。

这仅仅只是吴军发起的第一道进攻,就在前面投放石块和滚木的时候,后面的吴军,已经在留赞的率领之下,从山坡之上冲了下去,将魏军的后路给掐断了。

无强口呈巨大的喇叭形状,谷口附近,几乎宽达一里,而越往里走,谷地急剧收缩,就在吴军投放木石的地段,只有十几丈的宽度。

吴军掐头去尾,等于一下子就将进入无强口的一万多魏军封在了里头,象包了饺子一般。

吴军最先动手的就是这一头一尾,诸葛恪就是要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无强口的前后两条路给封死了,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把这只瓮中之鳖给拿下来,反正魏军被困到了山谷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诸葛恪有着足够的耐心,把这一万多的魏兵给分割蚕食。

同时他下令,对曹亮的悬赏依然有效,只要有擒获曹亮或斩获曹亮人头的,依然可以得到此前他所宣布的巨额悬赏。

整个吴军此刻都沸腾了,要知道上次曹亮可是躲在城垣坚固防守有如磐石一般的安风城中,就那样,吴军士兵还是奋勇当先锲而不舍地对安风城发起了一轮又一轮进攻,尸堆如山的情况下依然不放弃进攻,可见那巨额悬赏有多么的诱人。

而现在曹亮就被困在无强口的谷地之中,这里非但没有象安风城那样坚固的城墙,而且就连一条退路都没有,等于曹亮就是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毕竟这千军万马,能够擒获曹亮的,只有一人,所以吴军都眼红了,都想成为斩获曹亮人头的那一位,所以在进攻命令下达之后,吴军士兵争先恐后,一窝蜂地向山下冲去,都想争这份头功。

按理说,对付包围圈内的敌军,尤是居高临下的时候,进攻的一方完全可以利用地势,进行远程的攻击,这样即可以有效地射杀敌军,而且可以减少自己部队的伤亡,同时也能瓦解敌军的斗志。

一开始就发起进攻进入到肉搏战,这样双方的机会是相等的,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肉搏战之中,谁能拼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诸葛恪事先的安排,也确实是准备在包围魏军之后,首先进行弓箭的远程打击,但军令一下,这些吴兵压根儿就没缓一下的念头,如同百米冲刺一下,一口气就冲了下去,直接就冲到了魏军的战阵之中。

搞得后面的吴军弓箭兵拈着弓搭着箭无所适从,自己这方面的人马都已经冲上去了,这个时候在射箭的话,岂不要误伤到自己人吗?

为了曹亮的这么一颗人头,至于这么拼命吗?

不过这些弓箭兵想一想,还是赶紧地收拾起弓箭,拿起刀枪,加入到进攻的行列之中,曹亮的那颗人头,就等于换来几辈子都用不完的荣华富贵,不但自己可以少奋斗半辈子,儿孙都享受不完呀。

虽然说现在出手有些迟了,但是这乱军之中,谁又能知道谁有机会,兴许落在后面的也能捡个漏呢?



第273章 只为悬赏

在上面观阵的诸葛恪有些无语了,他之所以重提悬赏之事,就是要激励吴兵奋勇向前,但现在他突然发现,这个激励是不是有些过头了,吴兵们岂止是奋勇向前,简直兴奋地如同打了鸡血似的,跟发了疯了没什么两样了。

原本他准备安排弓箭兵射上几轮箭,彻底瓦解掉魏军的斗志,但是这些吴兵都争着去抢曹亮的人头,生怕落后别人一步,这人头就被别人给抢去了。

如果乱箭射出去的话,一不留神把曹亮给射死了,箭上又没记号,天知道这是谁射死的?

更何况,这抢人头,往往是冲在前面的机会最大,所以吴军的热情似乎太高涨了,没有人肯甘于人后,一窝蜂地就冲了上去,与魏军厮杀在了一处。

乱军之中,想要找到曹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说诸葛恪为了悬赏,特意地画过曹亮的图像,许多人都记往了曹亮的模样,但是战场之上,乱军纷纷,想真正地找出一个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此刻曹亮也压根儿顾不上考虑到底有多少人惦记着他的人头,无强口突然出现吴军的伏兵,确实是一个比较意外的情况,任览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脸都白了,押粮运草最担心的是什么,不就是敌人的偷袭吗?

尤其是这种易守难攻的地形,魏军一旦陷入包围,再想脱困那就变得极为困难了。

“曹参军,怎么办?”任览无计可施,只得问计于曹亮。

曹亮也是眉头紧锁,这些日子以来,他日防夜防,就是时刻提防着吴军的伏击,那怕是征南军全员都有些松懈的时候,曹亮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时刻不曾放松。

天天喊狼来了,总也不见狼来,征南军自然而然产生了一些松懈的思想,如今狼真的来了,而且这头狼凶恶无比,该是征南军发挥作用的时刻了。

征南军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粮草的,而吴军显然就是冲着粮草而来,如何保护粮草不被吴军夺走或者毁坏,这个任务还是相当的艰巨的。

而从吴军目前采取的战术来看,他们的目标又岂止只是粮草,吴军掐头断尾,直接就将魏军整个粮队和护送粮草的征南军全部包围在了无强口之内,显然吴军的胃口很大,目标不光是魏军的粮草,而是连同征南军在内的所有魏军,准备一口全部吞掉。

在曹亮看来,这完全是吴军一次有预谋的伏击,绝不是一次偶然为之的行动,看状况,吴军至少在这里埋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显然是完全掌握了魏军粮队的情况,才会采取这种极为冒险的行动。

从围攻的吴军数量上来看,至少是超过两万人的,现在征南军深陷于吴军的重围之中,自身能不能保全都是一个难题,更别说保护粮草的安全了。

所以曹亮当机立断,下令征南军放弃粮草,向谷口方向突围。

任览一愣,道:“曹参军,我们的职责可是护卫粮草的,如果粮草丢了,如何向大都督交待?”

曹亮苦笑不得,这任览还真是迂腐之至,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保护粮草,如今吴军势大,征南军能不能突出重围都是一个未知之数,丢了粮草算什么,顶多受点司马懿的责罚罢了,而丢了性命,恐怕就什么也没有了。

“任长史,吴军势大,我军不可力敌,只能是寻机突围,保住性命要紧,至于粮草,只能是暂时放弃了,如果将来有机会,再夺回来未迟。”

没错,征南军的职责就是护送粮草,不过那也得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才值得去拼命吧,如果命没了,粮草自然也就丢了,到头来那是人货两空。

如果真是这样的结果,那么曹亮宁可要保全征南军而不会去保全什么粮草辎重,粮草辎重不过是一堆死物而已,比起征南军将士的性命,那是万万不及的。

所以在遭遇到袭击的第一刻,曹亮就立刻是审时度势,认为吴军这次伏击的力量太强大,以征南军目前的实力,根本就抵敌不过,所以干脆主动地放弃了粮草,下令征南军以及那些运粮的民夫迅速地向谷口方向撤离,先强行突围再说。

至于那些笨重的辎重车,曹亮毫不犹豫地就放弃了。

吴军如潮水一般地从山坡上冲了下来,本来他们以为会遭到魏军激烈的抵抗,但没想到的是,除了一些零星的尚未来得及撤退的魏军之外,整个山谷之中,除了横七竖八的停满了粮草辎重车之外,压根儿见不到魏军主力部队的身影。

原本他们可是冲着曹亮而来的,纵然是满地的粮草车亦不足以让他们心动,从山谷两侧冲下来汇合在一处的魏兵,都急切地寻找着,曹亮到哪儿去了?

有些眼尖的吴兵指着朝谷口方向奔袭而去的魏兵高声喊道:“快看,他们在那儿!”

这些吴兵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何况曹亮的那一颗价值连城的人头,如何不令人眼红耳馋,看到魏军朝着谷口方向奔去,他们也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无论如何,今天绝对是不让曹亮再脱逃了。

至于这些粮草辎重,吴兵压根儿就没有看在眼里,他们争先恐后地跳过粮车,然后继续朝着魏军撤退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些零星的魏军队伍试图抵挡吴军的攻势,但吴军的这股子强悍冲击力,仿佛有天然的吞噬能力,可以挡在他们的任何东西,都将被他们的洪流所淹没,那些小股的魏军队伍一旦陷入到吴军的洪流之中后,顷刻间就会被淹没掉。

吴军的这一支队伍,几乎都怀有着同样的目的,他们众志成城,都跟杀了红了的一样,除了曹亮之外,任何东西,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为了那巨额的悬赏,吴军确实是确实是拼尽了全力。

因为那悬赏的价值,大于任何的东西,绝对是值得吴军用命去拼的。



第274章 喋血无强口

曹亮看到在后面紧追不舍的吴军,不禁是大皱眉头,他故意地放弃掉粮车,就是想引吴军去争抢,为征南军的的突围赢的时间。

但没想到吴军压根儿就志不在此,对被魏军遗弃的辎重车,连正眼去瞧都懒得,由于辎重车摆放的位置几乎是淤塞了吴军前进的方向,许多的吴军士兵爬上了辎重车,然后再毫无留恋地跳下去,仿佛如同是踩过一块石头或者踏脚板似的,没有觉得脚底下的东西,会有什么的价值,值得他们去争夺。

此次诸葛恪所率的军队,全部都有战斗力极强的丹阳劲卒,山险坡急的山路,他们都可以如履平地,行走如风,无强口的这么一点地势,对于丹阳兵来说,压根儿就不算什么,所以他们追击的很快,没过多久,就已经和魏军的后队人马接触上了。

双方一旦接触,自然免不了一场短兵相接的交锋。

吴军气势如虹,战斗力强悍,魏军则处于败退之中,气势上自然是要逊色一筹的,陷入到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之中后,吴军立刻是占据着明显的优势,魏军兵后队人马很难抵敌得住。

此刻魏军距离吴军谷口的封锁线已经不远了,但是后队人马的压力太大,完全抵挡不住吴军的冲击,如果照这个样子下去,等到魏军冲击吴军封锁线的时候,必然会受到吴军两面的夹击,情况恐怕是再糟糕不过了。

曹亮想过最困难的情况,但恐怕事先预计的困难比起现在的情况来看,要低上许多,如果照这么一个打法的话,魏军的突围行动势必会变得凶险万分,有全军覆灭的危机。

关键时刻,羊祜和杜预是挺身而出,愿意率领中军的精锐部队去抵抗吴军的追兵,为主力部队的突围赢得机会。

曹亮大受感动,谁都知道断后是极为凶险的任务,甚至是九死一生,羊祜杜预明知危险,却能挺身而出,足可以见其英雄气概。

本来曹亮是不想派他们两个去的,但现在自己的手下确实是无什么勇将可用,而吴军攻势强悍,如果没有强力的大将前去断后的话,是很难抵挡的。

曹亮重重地拍了拍羊祜的肩头,沉声地道:“叔子,我答应过你姊姊,要好好的照顾你的,所以你一定不要有事,如果不能力敌的话,千万不可勉强,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

羊祜咧嘴一笑,道:“姊夫,如果我这次没能活着回去,你一定要照顾好我姊。”说着,扭头就走,率兵而去。

这可是羊祜第一次喊曹亮姊夫,曹亮心里大不是滋味,他回头对方布道:“方布,你率人立刻跟着叔子和元凯,无论如何,也要保他们杀出乱军之中。”

方布没有从命,道:“少主,小人只是奉命守护少主的,战场之上,须臾不得离开。”

曹亮知道方布的死板,老爷和夫人让他守护在自己的身边,他就一直是寸步不离,如今战场之上凶险万分,方布当然更是不肯离开曹亮,那怕是曹亮板着面孔下令,他都不会遵命,搞得曹亮也丝毫没有办法。

没奈何,曹亮只能是退而求其次,把方布留在自己的身边,让其他四个护卫前去保护羊祜和杜预,并再三申明,这两个人对自己十分的重要,万万不容有失。

方布倒没有再特别的坚持,或许他认为只要有他一个人来保护曹亮,那怕是万军之中,也已经是足够了。

于是四名铁血护卫跟着羊祜和杜预去了。

此时魏军的后队,已经是溃不成军了,许多魏兵陈尸当场,更多的魏兵则是节节败退,节节抵抗,形势已经是极为不乐观了。

羊祜和杜预率军赶到之后,立刻是双双拨剑在手,大吼道:“今日不是功成之日,就是授首之时,众儿郎,给我杀!”

羊祜和杜预率领的军队并不太多,只有五六百人,不过这支军队可是征南军的核心精锐,那怕是吴军势如疯虎,他们也全然无惧,听到命令之后,立刻手持刀枪,迎难而上,与吴军激战在一处。

原本吴军的进攻势如破竹,但羊祜和杜预杀到战场上后,处惊不变,立刻是率魏军精锐投入战斗,与敌厮杀起来。

刀光阵阵,双方杀得是天昏地暗,羊祜和杜预本来就没有畏惧之心,那怕是天下无双的丹阳精兵,在他们眼里,也不可能战不胜的,羊祜和杜预既然敢主动请命而来,自然是经过了深思熟悉,他两人并肩而立,指挥魏军作战之时,他们也亲自操剑上阵,劈翻了好几名的吴兵。

羊祜和杜预的加入,立刻是扭转了战场之上的形势,五六百人放到如此规模的战斗之中,根本就显不出什么,但他们带来的形势变化,却是相当显著的。

本来魏军就处于撤退之中,气势不足,如果难以抵敌住吴军的,很可能会被吴军杀个对穿。

战场之上,最凶险的就是莫过于被敌军分割包围,丝毫没有挣扎和反抗的余地,所以想要在战场上生存下去,就一定不能被敌人分割包围,成为待宰的羔羊。

羊祜和杜预的行动也激励着许多的魏兵,面对丹阳兵的强势,或许他们萌生了退意,但战场之上就是这么大,他们又能退到何处?

横竖是一死,或者窝窝囊囊地被吴军追杀而死,倒不如轰轰烈烈拼他个你死我活,许多败退下来的魏兵此刻受到羊祜杜预激励,又重新加入到了战斗之中,面对敌人而死,总是强于背对敌人而亡的。

曹亮看到吴军的追击之势被挡住了,知道羊祜和杜预的战斗起了作用,他心里暖意融融的,羊祜和杜预为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现在曹亮必须要面对吴军的防线,杀出一条血路来,否则羊祜和杜预的努力,最终还是会成灰。

曹亮此刻没有任何的选择了,他大吼一声,拨出了佩刀,身先士卒地率领着魏军,向着吴军的封锁线冲了过去。



第275章 踢到铁板上了

留赞率领的吴军似乎已经预料到魏军会向他们这边扑来,早已是严阵以待。

无强口的谷口比较宽阔,差不多有一里左右,吴军为了达到封锁谷口的目的,派出了大约八千人来参与到封锁行动中。

留赞所率领的军队是第一波发起进攻的吴军,目的就是为了切断无强口内外的联系,因为这将关系的能不能全歼魏军的问题,所以诸葛恪派出的这一拨人马,堪称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其实封锁谷口的任务还是相当的艰巨,且不说被困在谷内的魏军在求生欲望的催使下,会对这一条唯一的通道发起疯狂的反扑,就算是留在谷外的那一支魏军骑兵,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过对诸葛恪利好的消息是,魏军骁骑营驻扎的地方,并不是在无强口附近,他们距离无强口还有十几里的距离,那是一个小镇。

但十几里的距离对于步兵来讲得走好半天时间,但对于骑兵而言,不过是转瞬即至的事,诸葛恪派兵严密封锁无强谷口,就是想把谷内魏军和留守小镇的魏军骑兵隔绝开来,不让无强口的消息,传到那个小镇上去。

相隔十几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虽然诸葛恪也没指望着真的就能完全隔绝消息,但是只要魏军骑兵迟到一会儿,吴军或许就可以将包围在无强口山谷内的魏军全部歼灭了。

所以这首战极为关键,能不能将魏军全部堵死在无强口,首战是至关重要的。

留赞骑在马上,手里提着一条长矛,冷眼打瞧着向这边冲过来的魏军,这一次,可不像是在安风城下,留赞率领的吴军被魏军骑兵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狼狈逃窜,今天在这里,吴军将会是一道坚如磐石的大堤,抵御着一切的冲击。

留赞在如潮水般涌来的魏军之中,似乎看到了曹亮的身影,顿时他极度地兴奋了起来,仿佛看到那荣华富贵在向他招手。

原本被诸葛恪派来把守无强谷口,留赞还暗叹与那巨额悬赏将会擦肩而过,但没有想到,曹亮竟然会自动地送上门来,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一撺长矛,大吼一声:“曹亮休走,留某在此!”他急不可耐地就率领着吴军冲了上去。

那些吴兵一听留赞高声喊叫曹亮的名字,顿时也都莫名变得亢奋起来,诸葛恪的巨额悬赏没有一个人不眼馋,如果能斩获曹亮的人头,那可是几辈子都享用不用的荣华富贵啊。

留赞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那些吴兵也紧紧跟在后面,他们和魏军的距离远本就没有多远,相对而行,褚黄色的洪流和黑色的洪流很快就撞击在了一起,双方陷入到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之中。

这是一场殊死而血腥的战斗,魏兵是绝地求生,此刻爆发出来的巨大能量,势不可挡,而吴兵则是为了那巨额的悬赏,个个如拼命三郎一般,争先恐后地想把曹亮从人群之中揪出来。

呐喊声、厮杀声、兵器的撞击声,濒死之际的惨叫声等等交织在一起,仿佛如同一曲战场交响乐,宏大澎湃,气势磅礴。

此刻立于山巅之上的诸葛恪更可以清楚而直观地看到交战的全貌,黄色的洪流和黑色洪流在不断地交汇融合,激烈地发生着碰撞,让诸葛恪感到欣慰的是,任凭那黄色的洪流四处扰动,由吴兵将士构成的黑色的铜墙铁壁,始终是岿然不动。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确实都在诸葛恪的计算之中,谷口外,至今还没有看到魏军骑兵来援的情形,这无疑让诸葛恪是信心大增,按照目前的战况,吴军很可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可以结束掉战斗,到那时,就算魏军的骑兵赶来,也不过是收拾残局罢了。

“曹亮!”诸葛恪牙根紧咬着,从牙缝之中挤出了这个名字,自从父亲遇难之后,诸葛恪为了报仇食不甘味,夜不能寝,他就是等待着这一复仇的时刻,今天,将会是夙愿得偿的一日,大仇得报,终于可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此刻在无强谷口,留赞急得是团团乱转,本来在两军交锋之前,留赞是瞧见曹亮的,曹亮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非常的醒目,留赞瞅得真切,提着长矛就冲了上去。

眼看着冲到了近前,突然曹亮身前涌出了无数的魏兵,挡住了留赞的路,留赞奋力地厮杀,好不容易将这帮子魏兵给杀散了,可再回头时,已经是两军混战的激烈场面了,想在乱军之中找到曹亮,简直就同是大海捞针一般。

留赞非常的郁闷,这可是他和那亿万悬赏距离最为接近的机会,但此刻寻不到曹亮的踪迹,那巨额的悬赏似乎又变得遥远起来了。

与此同时,曹亮也是心情郁闷到极点,在他的鼓动之下,魏军的求生欲望极强,士气高昂,这种气势,杀出一条血路应该不是困难。

但吴军的防御顽强却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尽管他也知道丹阳兵的厉害,但吴军的表现,还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个个就如同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异常,完全是拼了命的架式,魏军的进攻,就如同是踢在了铁板上,横竖突不破吴军防线。

这对曹亮而言,绝不是什么利好的消息,羊祜和杜预在后队顶着压力,顽强地抵抗着吴军的进攻,要知道,那可是数倍于魏军的力量,羊祜和杜预的坚持是有限的,如果他这边打不破僵局的话,征南军还真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现在曹亮已经将希望完全寄托在骁骑营的身上了,只有这支生力军的到来,才可能会挽救战局。

但是骁骑营驻扎在十几里之外的小镇上,似乎没有察觉到无强口这边的状况,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通知骁骑营,让他们紧急来援。

可现在吴军的防线针扎不透水泼不进,曹亮就算是想派人突出重围,也是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

曹亮急中生智,暗叫一声,有了!



第276章 狼烟起

丹阳兵的强悍此刻已经完全显示的淋漓尽致,无论魏军发起怎样有力的冲击,都始终攻不破这一道防线。

现在魏军的形势确实是极其险恶,前面打不开缺口,后面的追兵是步步紧逼,如此打下去,魏军是进退维谷,很有可能会遭遇灭顶之灾。

任览这时候真有些急了,他一介文人出身,手无缚鸡之力,此刻也是恨不得带兵冲上去,杀出一条血路来。

曹亮一把将他拉住了,就凭任览这身手,上去也是送死啊!

“任长史,别着急,会有办法突围的。”

任览急得两眼是泪,眼看着形势越来越危急了,再不想办法真得会困死在这儿了。“曹参军,得派人突围出去通知骁骑营,光凭咱们是杀不出去的。”

曹亮不动声色地道:“突围是没戏了,吴人防备的很严,现在恐怕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了。”

“那怎么办?”任览环视周围,有些绝望了。

曹亮沉稳地道:“甭急,某自有办法。”

曹亮吩咐魏兵收拢一些易燃的杂物来,木头、皮甲、营帐、粮草、衣服甚至是战死士兵的尸体,全部都堆到一片空地上来,尽可能堆得高些,魏兵们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依令行事,几百上千号人一起动手,倒也很快地堆集起一座小山来。

看看差不多够了,曹亮下令魏兵把那杂物堆给点燃了,由于所堆之物,大多是易燃之物,很快大火渐起,熊熊地燃烧起来。

不过因为刚刚下过雨,空气中的温度很大,火光之中伴随着阵阵的浓烟,袅袅升腾。

曹亮嫌烟不够大,于是下令魏兵多收集一些潮湿的可燃物,七手八脚地扔到火里,熊熊的大火自然控制了下来,浓烟滚滚,呛得周围的士兵是不住地咳嗽。

在山顶上的诸葛恪瞧见了这一幕,开始还以为曹亮要用火攻呢,可怎么瞧着都不太像,诸葛恪暗暗地冷笑一声,看来曹亮自以为没有活路,准备点火自焚,连鞭尸的机会都不留给吴军。

不管怎样,只要能除掉曹亮,诸葛恪的杀父之仇就算可以了结了,而且曹亮尸骨无存的话,那诸葛恪还能省下一大笔的巨额赏金不是?

可诸葛恪瞧来瞧去,这曹亮也不像是要引火自焚啊,想要自焚,至少得把火烧旺一点才会,怎么看那火势,越来越弱,反倒是烟越来越大了。

看看直冲云霄的滚滚浓烟,诸葛恪猛然地惊觉,这特么不就是狼烟吗,魏军正用这法子,通知处于十里之外的魏军骑兵呢。

诸葛恪脸色顿时为之大变,他下令封死无强口,就是为了防止魏军向其骑兵报信,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战斗。

可是他防前防后,就是漏防了一个天上,不过话说回来了,就算诸葛恪提前想到了,那特么的天上也是没办法防范不是。

诸葛恪看到那滚滚的浓烟,想到十里之外的魏军骑兵也必然能看得到,他不禁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百密终有一疏啊,真是怕什么什么就来。

此刻骁骑营正在这个名叫青竹的小镇上悠闲地歇着身子,他们至少要比步兵少走两天的路,不,这一来一回,至少要走四天的路。

当然,这也不是骁骑营偷懒,而是山路崎岖的夹石口,根本就没适合骑兵的行进,曹亮和任览商议之后,决定把骁骑营留在无强口外,等大军到大营之中交割完粮草之后,折返回来再与骁骑营会合不迟。

所以骁骑营才被安置到了青竹镇,说是小镇,其实也就是一个不大的村庄,近三千骑兵一下子停留在这里,让青竹小镇顿时如临大敌。

文钦下令不得扰民,毕竟这里怎么也还算是大魏的领土,那么生活在这儿的,也同样是大魏的子民。

每次大军押送粮草走到无强口,骁骑营都会在青竹镇停留,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惯例,曹亮正是通过这种方法,保护了骁骑营的战马不必再受崎岖山路的折磨。

雨终于停了下来,不过天气还没有放晴,但文钦的心情却是很不错,别看骁骑营只多这么四天的休整时间,但对于骁骑营来讲,却是弥足珍贵的。

尤其是战马,多出这四天的时间来,这些战马也可以从长途跋涉的疲惫之中恢复过来,毕竟战马不能等同于人,它们不会说话,也不会理解人的意图,有劳有逸,才能让战马保持活力状态,否则到真正到了战事,占马疲惫不堪,很难打仗。

就在文钦盘算着今天晚上吃什么的时候,有一名亲兵眼尖,瞧见了无强口方向升腾起来的浓烟,便禀报给文钦道:“文校尉,那边好象有状况!”

文钦抬头一看,果然无强口的方向上,浓烟滚滚,虽然说天气阴沉,但那浓烟依然是清晰可见,文钦暗叫一声不好,征南军这个时候正是刚过无强口的时候,无强口突然升起浓烟,岂不是证明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么?

牵弘和刘靖也发现了无强口的异常状况,便赶了过来,和文钦共同商量一下怎么办。

牵弘率先地道:“这股浓烟太过蹊跷了,是不是我们派人过去查看一下出了什么状况?”

刘靖摇摇头,道:“这显然是出了什么状况,派人过去,一来一回尚需要不少时间,如果大军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岂不就耽搁了,所以不管有没有事,我建议骁骑营全体立刻出击,有事救之,无事更好。”

文钦点点头,刘靖的话正合他的心意,如果征南军遭遇敌袭,那么必定是情况紧急,仅仅派个斥侯过去查探确实误事,还是立刻调兵前往,才是正途,有事救急,没事就当是溜马了。

文钦下令骁骑营紧急集合,不到半刻光景,骁骑营就已经全体完成了出战准备,文钦等三人皆跨上战马,朝着无强口方向急驰而去。



第277章 新式投枪

奔驰出数里之后,文钦他们看到天空中的浓烟更盛了,而且无强口方向,隐约传来了喊杀之声,毫无疑问,前方正发生着激烈的战事,果然是征南军出事了。

文钦下令骁骑营快马加鞭地赶往无强口,救兵如救火,这个时候可不是考虑什么体力分配的时候,骁骑营能快一步赶到无强口,说不定就能多挽救几名魏兵的性命。

十几里的路程,对于骑兵来讲,不过是须臾之事,更何况骁骑营此刻是全速前进,所以很快骁骑营就已经抵达了无强口外。

“可恶!”文钦看到无强谷口聚集着大量的黑衣军,飘扬着的也是东吴的旗帜,他不禁为之大怒,和征南军分别才不过一两个时辰的事,竟然被吴人给钻了空子,真是太可恶了。

看这阵势,分明是吴军早在无强口设下了埋伏,单等征南军押运粮草进入无强口之后,吴军的伏兵尽出,将征南军连同粮草辎重车全部堵死在了无强口。

想必被围困的征南军处境极为艰难,否则他们也不会点狼烟来求援了,文钦下令骁骑营立刻排列成进攻的队型,准备发起攻击。

魏军骑兵的到来,留赞也很快得到了消息,本来封锁谷口的吴军就是一分为二的,对内要阻击魏军的突围,对外要防备魏军骑兵的攻击,这两项任务,一样的重,那个那不能松懈。

不过相对而言,还是对付骑兵要头疼一些,留赞在骁骑营手下,可是吃过苦头的,所以这次奉命封锁无强口,留赞唯一畏惧的,就是魏军骁骑营。

所以留赞刚一占据了无强口的时候,就专门地调派出了两千长枪兵,专门来对付魏军骑兵这个潜在的危险。

留赞一心想要在乱军之中找到曹亮,只可惜场面太过于混乱了,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斩杀了多名魏兵,最终也没看到曹亮的踪迹,不禁是悻悻然而退。

刚一退下来,就听到了魏军骑兵来袭的消息,留赞顿时想到了魏军所放的那把火和烟,敢情就是这玩意把魏军骑兵给招来的,只是令他有些想不通的是,魏军骑兵这也来得太快过了吧,这边才刚刚火起,那边骑兵没过多久就有如神兵天降,这些家伙怕不是乘风而来的吧?

不过留赞现在可没心思去仔细考虑这点,他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挡得住魏军骑兵的冲击,守住无强谷口这一道防线。

两千名长枪兵早已是严阵以待,在宽达一里的谷口上,排出了一道长枪阵,密密麻麻的枪尖,比刺猬的刺还要密集。

这一道枪林,给留赞平添了不少的底气,过留赞为了更保险起见,又调派了两千的弓箭兵和刀盾兵,给长枪兵做后盾,协助长枪兵守住这道防线,这也使得这道枪林不但锐度十足,又平添了不少的厚度。

骁骑营很快地排出了一个进攻性的纺锤阵型,比起一字型的攻击阵型来,纺锤阵类似于织布时的纺锤,头尾较细,中间略粗,这种阵型利用中央突破,也可以减少攻击时敌方弓箭兵的威胁。

处于锤头位置的,自然是战斗力最强,最擅于攻坚的部队,这次石苞和邓艾主动地请缨出战,文钦想了想,便同意了他们的请求,所以骁骑营的先锋部队便由石苞和邓艾两位别部司马来担任。

文钦一声令下,骁骑营铁骑隆隆,开始向吴军的阵地发起了进攻。

战马起初的速度其实并不太快,奔行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开始进入到了全速狂奔,石苞和邓艾挂念曹亮的安危,此刻更是打马如飞,恨不和胁生双翅,直接就飞到阵前。

骁骑营和吴军也只相隔了两三箭地的距离,对面的吴军长枪阵是清晰可见,如果战马这么高速奔驰过去,想要冲破吴军的枪阵,必然要付出比较大的代价,至少处于最前排的人马,伤亡一定会很惨重。

邓艾和石苞既然主动领命来当这个先锋,自然不想以血肉之躯去硬撼吴军的长枪阵,这次进攻,他们为每位部下都准备了一面盾牌和三支投枪,盾牌是为了防备吴军的弓箭的,而投枪则是专门为了破坏敌军的长枪阵的。

这个骁骑营从来没有用过的“秘密武器”其实还是曹亮研究出来的,有一次曹亮和石苞邓艾讨论战阵的时候,石苞邓艾对骑兵攻破敌方的长枪阵一愁莫展。

本身长枪阵就是步兵为了克制骑兵而采用的一种防御阵型,这种阵型,在最大程度上可以保护步兵不受骑兵的冲击伤害,也是长期以来步兵对付骑兵为数不多的几种有效手段之一,石苞邓艾虽然熟读兵书,但对于破阵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于是曹亮提出了一种全新打法,那就是为骑兵配备专门的投枪,实施中距离投射,在接近到敌人长枪阵几十步远的地方,将手中的投枪投射向敌阵中。

长枪兵虽然可以防备骑兵的冲击,但是对付中远程的投射攻击防御力却是比较薄弱。其实对付长枪结阵,最为有效的手段就是骑射,不过在现阶段骑兵没有配备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的情况下,骑兵使用的武器大多是单手武器,另一只手需要去操控战马的缰绳,所以骑射根本就是不实现的,因为那将涉及到一个全新的兵种——弓骑兵。

所以曹亮折衷了一下,让骁骑兵配备投枪——一种比普通长矛又短又轻的矛,矛尖尽可能打造得锐利一些,枪柄采用细长的木柄,方便骑兵单手来握。

再轻的投枪也要比弓箭重,而枪头也要比箭头更大更锐利,所以投枪的破坏力将会比弓箭要高的多,当然射程则短的多。

一般的弓箭可以射到百步以上,不有一句成语叫百步穿杨吗,而投枪的距离大概只有五十步甚至更短一些,不过投枪带来的伤害植,就不是弓箭能比拟的了。

此番石苞和邓艾出战,带的正是由曹亮改良过的投枪。



第278章 所向无敌

当然,投枪的使用,古以有之,那怕是原始社会,猎人打猎时都会使用木制的投枪来猎杀猎物,后来应用到军事之中,木制的石制的枪头逐渐为青铜枪头和铁制枪头所取代。

不过之前投枪的使用,大多是单兵的行为,而在骑兵之中,大范围大规模的应用,恐怕还没有先例,曹亮此举,也算是开了一代之先河。

骁骑营千骑奔腾,气势如虹,隆隆的马蹄声,有如惊雷一般,震得地动山摇,就连吴军脚底下的大地,都微微地在轻颤。

步兵面对汹涌扑来的铁骑洪流,本能地就有一种天生的畏惧,丹阳兵虽然号称是天下骁锐,但在如狼似虎的骁骑兵面前,他们的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一丝的恐惧之色,这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似乎一点都不受吴兵自己的情绪控制,就连紧握枪杆的双手就都有些颤抖了。

魏军骑兵来势极快,不过几个眨眼的光景,他们就已经进入到一箭之地的区域。

吴军已经开始放箭了,试图想用弓箭来阻挡魏军的攻势。

吴军的弓箭兵数量倒是不少,虽然说达不到齐射的标准,但那怕是零星的各射各的,上千支箭汇聚起来,也算是不可小觑。

这个时候,纺锤形的阵形优势便可以体现出来的,由于纺锤形的前端部位又尖又细,吴军这种漫无目的漫射,真正能落到魏军骑兵头顶上的,少之又少。

而石苞和邓艾此次完全带足了盾牌,那些从天而降的箭矢,大多又射在了盾牌之上,原本被视为骑兵大敌的弓箭兵,这次却是战果廖廖。

纺锤形战阵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规避弓箭兵的打击,本身前端部分细长,而中间粗大,等中间部分进入到敌方弓箭兵的射程之内时,前端部分已经和敌军前沿接触上。

比起一字阵型来讲,纺锤战阵的防御能力大大地提高了,可以有效地减少骑兵的伤亡。

不过在进攻端,则是要考验到锤尖的锐利程度了,能不能敲开吴军的防线,锤头部分的锐度至关重要。

石苞和邓艾主动来请缨担纲先锋,绝不是他们心血来潮,一时激愤,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们也想趁此机会,检验一下投枪的真正威力。

很快距离吴军的长枪阵越来越近了,魏军骑兵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枪尖上的冷光,寒意森森。

进入到最后的五十步,也就进入到了投枪的使用距离了,骁骑兵背缚着的三把长枪,是正好插在骁骑营背后特制的背包之内,枪尖统一朝上,使用时只需向后一伸手,就可以轻易地拨出一支来,然后大力地投掷出去。

五十步的距离对于骑兵而言,稍纵即失,正是因为这个背包设计精巧,很方便骑兵取用投枪,骑兵可以在投掷完第一轮之后,迅速地投掷出第二第三支投枪,丝毫没有停顿感。

数百把投枪一齐投掷出来,在强大的惯性力面前,这些投枪几乎是飞了起来,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向着吴军阵地激射而去。

石苞和邓艾有些忐忑,毕竟投枪这个项目,是他们自己研发出来的,并没有经过实战的检验,究竟能不能破坏掉吴军的阵地,这一切还是未知之数。

刷刷刷,所有魏军先锋队的骑兵都把手中的投枪投掷了出去,对面立刻传来了一阵阵的惨叫声和哀号声,鬼哭神嚎。

正如曹亮预料地那般,吴军长枪阵对付直接冲阵的骑兵是有效的,但对方先来投枪这么一手,却是让他们有些始料不及,手中的长枪毕竟不是防御武器,想要抵挡密密麻麻投掷过来的投枪,显然是力不从心的。

近距离的投掷有近距离的好处,一方面敌人来不及出做防御,另一方面,如此近的距离,力量大,穿透力强,锐利的枪尖不但可以穿透最前面的吴军长枪兵,就连身后的刀盾兵和弓箭兵也难以幸免,有掷的力量大的投枪,直接就将吴兵给穿了糖葫芦。

由于纺锤阵是侧重于中央突破,而后利用战阵的宽度,一点点地蹭进去,继而瓦解掉吴军的整个战阵。

中间部位的长枪阵受到魏军如此规模的攻击,一时反应不过来,已经是死伤一大片了。

石苞和邓艾捉住这个机会,一马当先,直接就窜入到了吴军的阵中,而身后数千骑的魏军骑兵鱼贯而入,直捣战阵的后端。

一切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的事,五十步远,骑兵纵马,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眨几下眼,原本看起来固若金汤一般的防线,此刻竟然也崩溃掉了。

魏军骑兵的战斗力,果然是恐怖如斯,所向无敌!

文钦看到石苞和邓艾成功地完成了突破,顿时为之大喜,立刻下令骁骑营加快进攻的速度,顺着石苞和邓艾刚刚打开的这个缺口上冲进去。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小小的窟窿或破绽,就可以使固若金汤的大堤全部溃坏。

而吴军看似坚固无比的长枪阵,也不过才是眨眼的光景,就被魏军的投枪所洞穿了,如此大的窟窿,那怕就是留赞,想要再堵上,也是枉然了。

魏军骑兵冲上来的人数是越来越多,吴军虽然只被突破了中间,两面其实依然还是有着防御阵地的,但魏军顺着这个缺口,一点点地将吴军的阵地蚕食掉,等魏军纺锤型战阵最为粗壮的腰部冲上来的时候,吴军的长枪阵彻底地瓦解掉了。

接下来的战斗,就完全成为了一边倒的战斗,没有阵形来做防御,吴军步兵根本就无法抵御骑兵的冲击,整个谷口,诸葛恪派出了至少八千精兵在此守卫,但从战阵被突破到吴军的全面崩溃,竟然连一柱香的工夫都没有。

吴军的瓦解,甚至可以用神速来形容,完全的一败涂地。

留赞看到大势已去,再也无心来抵抗了,为了免遭魏军骑兵的屠戮,留赞只能是下令吴军全面撤退,逃离战场。



第279章 救人要紧

远在山顶上观战的诸葛恪看到这一幕,脸都绿了,为了筹备这一次的伏击,诸葛恪那可是在风雨中苦熬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本来以为熬不下去的时候,目标突然自动送进了伏击圈。

这几乎让诸葛恪是欣喜若狂,还真以为他老爹的英灵在上天之中冥冥地保佑着他,让他可以一偿心愿。

但结果却是……

这种神转折来得简直让人是欲仙欲死,诸葛恪是欲哭无泪。

本以为八千的丹阳劲卒可以为吴军构筑一道坚固的防线,抵御得住魏军骑兵的冲击,那怕就算是防不住,最起码支撑一两个时辰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事实是,八千丹阳兵构筑的防线,竟然如同纸糊的一样脆弱,魏军骑兵仅仅只发动了一次冲击,就打得吴军长枪阵七零八落,四分五裂。

防线的瓦解就意味着这次吴军的伏击彻底的失败了,诸葛恪精心设计的计划也破产了,这仗再打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只能是徒增伤亡而已。

于是诸葛恪下令吴军撤退,不过撤退的时候,那些粮草却不能白白地丢弃,该拿的,还是要拿的,毕竟吴军在粮草供应上,也不富裕,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当然,这么多的粮车,吴军是不可能全部带走的,诸葛恪下令将带不走的粮草全部焚烧掉,绝不能给魏军留下一粒粮一把草。

这次的伏击战,诸葛恪原本就是有两个目的,首要的目的那肯定是斩杀曹亮,报杀父之仇,次要的目的则是劫魏军的粮草,迫使司马懿因为粮荒而撤军。

第一个目的显然是落空了,看着魏军骑兵冲破了吴军的防线和被围困的魏军会师,诸葛恪就知道自己真的报仇无望了。

但丢了西瓜,芝麻却不能不要,如果再让魏军把这些粮草失而复得,那就是诸葛恪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吴军开始了撤退,边撤边四处点火,把带不走的粮车给烧掉,显然他们十分畏惧魏军骑兵,撤退的时候十分的仓皇,生怕魏军骑兵突然地冲过来,收割掉他们的性命。

不过似乎骁骑营的目的只在救人,对吴军焚烧粮车的举动并没有太在意,事实上,由于粮车大部分已经深入到了无强口内,山路狭隘而崎岖,再加上粮车本身就是堆放的横七竖八,这样的条件下,并不有利于骑兵作战。

所以骁骑营只管将被围困的任览曹亮及南征军诸营人马解救出来,对吴军劫粮烧粮的举动是听之任之,不予理会。

整个无强口谷内是烟火遍野,一片狼籍。

任览见状大为心痛,疾呼道:“快去救火,别让吴人把粮草全烧光了!”

曹亮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相比于粮草的损失,他更在乎的是人员的伤亡,现在征南军的大部队和骁骑营是汇合了,但仍有些一股的部队没有突围出来,他们仍在顽强地战斗,与围困他们的吴军殊死一搏。

还好吴军现在并无多少的战意,大部分的吴军已经在撤退中了,这也是这些小股的魏军得以存活下来的原因,否则吴军全力围攻的,他们这些几十人的小队,几乎没有生存的可能。

曹亮下令救人为先,只要是还有魏军被围,不管规模大小,一律火速赶往救援,那怕是只剩下一个活的,都不能放弃。

至于粮草,那就早顺手了,有条件的话就去救一下火,能抢下多少来算多少,反正救人和救粮,救人是排在第一位的。

在曹亮看来,人才是最重要的,粮草没了,还可以再运,人没了,那就是真没了,这一战,征南军也承受了很大的损失,若非骁骑营救援及时,很可能损失会大于安风之战。

征南军经过历次的血战,伤亡达到了六成以上,当时肩并肩离开洛阳城的这些将士,一多半已经长眠在淮南的这片土地之上,再也回不去故乡了。

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曹亮不禁是感慨万千,战争永远是这么的残酷,不管你愿意与否,它都会夺去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曹亮现在就等于是和死神抗争,他这边多努点力,也许就能从死神的手上,多挽救一条生命。

羊祜和杜预回到了曹亮的身边,两人的身上,都沾满了血迹,衣甲残破,满脸的疲态,显然他们拼尽了全力。

羊祜咧嘴笑道:“姊夫,这回没让你失望吧?”

曹亮大为感动,虽然说羊祜和杜预皆为一代名将,但他们都属于那种运筹帷幄的儒将,何时曾冲锋陷阵过,没想到此番随跟随自己出战,却是亲临战场,浴血厮杀,还真是够难为他俩的了。

曹亮拍拍他俩的肩膀,道:“这次你们可是立了大功的,回头我一定为你们请功,先下去歇息吧,保重身体。”

这次羊祜和杜预打得十分顽强,与数倍于他们的吴军展开了浴血奋战,成功地阻挡了吴军的进攻,为曹亮这边大军的突围创造了机会,今天羊祜和杜预的表现极为的抢眼,功不可没。

石苞和邓艾则是奉了曹亮的命令在战场上四处营救被困的魏兵,骑马能赶到的地方,他们率兵第一时间便杀了过去,将吴军给杀散了,将被包围的魏军营救出来。

许多骑马无法达到的地方,石苞和邓艾也不放弃,他们弃马步行,攀山而上,只要在无强口内发现魏兵的踪迹,不管是多远,他们都会赶过去,将其解救下来。

至于粮车,石苞和邓艾自然是无瑕顾及,只能是交给后续赶到的魏兵。

还好刚下过雨,山谷内的气候潮湿,吴军退走时又烧得比较仓促,许多粮车上的火只烧了一半,就被后面赶来的魏兵给扑灭了,多少也能抢回一些粮食来。

至于那些喂马的干草,却是无法保住了,被大火烧了个精光。

吴军撤退的很快,而魏军忙着救人救火,也无瑕去追击,无强口的战斗,很快就进入到了尾声。



第280章 黄雀在后

“什么?诸葛恪竟然撤退了?”司马师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和诸葛恪一样,司马师埋伏在这儿也已经是三天的时间了,经历了苦不堪言的凄风冷雨,司马师听到了诸葛恪撤兵的消息,心头顿时是五味杂陈。

为了这一次的计划,司马师可谓是煞费苦心,绞尽了脑汁,试图做到万无一失。

派秦源施苦肉计投降吴军,就是为了引诱诸葛恪可以上钩,这个计划司马师反复地考虑过,料无遗算。

果不其然,此计前半段还是实行的完美至极,别的不说,就光是曹亮行踪的这一条消息,就足够诸葛恪心动了。

诸葛恪出兵鬼愁涧,设伏于无强口,这一切让司马师是了解的清清楚楚,他跑去见司马懿,告诉司马懿在魏军的后方,发现一股身份不明的魏军,试图破坏魏军的粮道,司马师请求司马懿调派军队,加强粮道的保护。

司马师是故意地隐瞒了一些事情,他倒不是说对司马懿也不想讲真话,而是希望此役之后,能给司马懿一个惊喜,司马师认为,这件事自己完全可以处理的很好,就无需惊动司马懿了。

司马懿二话不说,立刻拨给了诸葛恪两万兵马,由他来全权调度,负责搜寻吴军的下落,必要时可以先斩后奏,不必支会于他。

显然司马懿对这条粮道还是极为看重的,绝不容许它有任何的闪失,尽管征南军一万五千人负责押运粮草,但司马懿知道,这点兵力维持平时的运粮所需只能是勉勉强强,如果遭遇到吴军大队人马的袭击,估计粮草会很难保得住。

所以司马懿毫不犹豫地就拨给了司马师两万大军,这让司马师是暗暗窃喜,有一个完善的计划,有一支数量足够的军队,这次司马师想不成功都难。

这次的计划,准确一点讲,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曹亮是蝉,诸葛恪是螳螂,他司马师便是黄雀。

所以司马师并不着急,他派出斥侯,掌握着吴军的一举一动,而他则率领魏军,隐藏在距离无强口十余里地的藏云岭,密切地监视着吴军的动静,只有诸葛恪和曹亮斗个两败俱伤的时候,司马师才会出来收拾残局。

但是天公不作美,司马师刚刚率军抵达藏云岭,就下起了滂沱大雨,而且一下就是连续的三天,魏军和吴军一样,不敢安营扎寨,不敢埋锅造饭,只能是淋着雨,吃一些干粮,在风雨中苦苦等待着。

诸葛恪苦苦等待的是曹亮的出现,而司马师苦苦等待的是两军交战的结果,其实两者是殊途同归的,只有征南军出现了,这一仗才有得打。

司马师和隐隐有些担心,因为天气不好,征南军比往常要迟到一段时间,不知道诸葛恪会不会放弃,如果曹亮始终没有出现,诸葛恪肯定是会退兵的,此刻司马师就已经是纠结万分了,如果诸葛恪退兵,他究竟是出击还是不出击呢?

这还真是一个比较难的决断,如果吴军在无损的情况下,兵力总数是要大于魏军的,何况诸葛恪所率的,大多都是丹阳兵,这些丹阳兵骁勇善战,熟悉山地,司马师如果阻击吴军的话,还真没法预料这个结果。

还好司马师纠结了两天,今天终于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曹亮率领征南军押运粮草抵达了无强口,并且与骁骑营分开,他将骁骑营安置到了距离无强口十几里之外的一座小镇上,其余的军队则是押解着粮车进入了山谷。

真是不作死就不用死,司马师闻讯之后,暗暗地冷笑,曹亮居然会舍弃了战斗力最强的骁骑营,那就等于是给自己判了死刑。

司马师一直密切地关注着无强口那边的战斗,他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准确地来讲,就是等着诸葛恪灭掉了曹亮之后,再行出兵。

司马师有些自鸣得意,这一石二鸟之计,果然是妙得很,既可以借刀杀人,除掉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又可以重创诸葛恪,为司马懿夺取鬼愁涧创造一个机会,真是一举两得。

不过最新传来的消息却让司马师大失所望,骁骑营及时赶到,成功地营救了被围困的曹亮等人,诸葛恪见大势已去,悻悻然引兵撤退。

“废物!真是不中用的废物!什么狗屁的丹阳兵,就这么一点战斗力,还好意思叫天下骁锐?”司马师怒不可遏地道,脸色都发青了。

他本来对吴军丹阳兵是抱有厚望的,指望着他们可以为自己除掉仇人,但没想到他们根本就不是骁骑营的对手,一回合竟然被打得落花流水,也难怪司马师会来吐槽了。

钟会也是暗皱眉头,显然这个结果也出乎他的意料,先前他的计划进行地相当地顺利,没想到最后关头,竟然是功亏一篑。

“少将军,现在我们该当如何,是否按原计划阻击吴军?”既然出现了意外,钟会就需要征询一下司马师的意见,看一看是否还要按原方案执行。

司马师恨声地道:“当然地打,不要我们这几天,就白淋这雨了,诸葛恪的丹阳兵既然中看不中用,那也正是我们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如果能擒获诸葛恪鬼愁涧便是唾手可得。”

失之东隅,再怎么也得收之桑榆,司马师原定的计划就是等他们双方斗个两败俱伤的时候,自己站出来好收拾残局,坐收渔翁之利,现在虽然计划有些差错,但并不影响他对付诸葛恪。

更何况,诸葛恪如今战败而归,气势上肯定要比打了胜仗低迷的多,这不正是自己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吗?

司马师立刻下令,在吴军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阻击吴军,司马师下令称,凡事斩获诸葛恪人头者,官升三级,赏金千万。

魏军立刻是行动起来,光是凭着这些赏格,就足以让他们心动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还真一点也不假。



第281章 风水轮流转

既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么司马师也就早把黄雀的捕食计划给制定好了,从藏云岭出兵之后,魏军立刻赶往了飞马尖,这里是吴军撤退时的必经之路,封死了飞马尖,也就等于是掐断了诸葛恪的归途。

吴军撤离了无强口,迅速地往鬼愁涧方向奔行,虽然一直困扰吴军的粮草问题是解决了,但是由于吴军已经暴露了位置,这里已经不再是久留之地了,诸葛恪必须要尽快地折返回鬼愁涧,以免遭到魏军的前后堵截。

诸葛恪现在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无强口的这一战,他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回,损兵折将就不说了,这么好的机会他都没有把握住,只怕以后再想杀曹亮为父报仇,试比登天了。

杀父之仇,就如同梗在诸葛恪嗓子里的的一根刺,他三番五次地大兴兵马,就是想斩曹亮的人头,把这根心头之刺给拨除了,可惜天不遂人愿,任凭诸葛恪如何折腾,曹亮始终活得是活蹦乱跳的,报仇之事遥遥无期,令诸葛恪不住地哀叹,报个仇咋就这么难?

返程途中,诸葛恪是一路黑着脸,一言不发,旁人也不敢触这个霉头,谁也没有主动地和诸葛恪搭话,生怕一句话不小心,触碰到了诸葛恪的逆鳞,倒了大楣。

君不见,自从诸葛瑾死了之后,还不知有多少无缘无故地死在了诸葛恪的手中,大家对脾气暴躁阴睛不定的诸葛恪满是畏惧之心。

大军行至飞马尖,诸葛恪看到这里山势险恶,地形复杂,便问手下道:“此乃何处?”

有兵士答曰:“回禀将军,此乃飞马尖。”

诸葛恪眉头微蹙,熟知兵法的他自然知道这里地形险恶,却是打伏击的最好地方,诸葛恪立刻下令吴军快速前进,不可在飞马尖久留。

就在此时,山上突然呐喊声四起,一支人马自山上冲下,旌旗招展,兵强马壮,气势汹汹,将吴军的前进之路给封了个死死的,一员魏将立于道当口,持矛大喝道:“诸葛恪休走,留下命来!”

诸葛恪脸色大变,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他看到飞马尖地势险恶,担心会有伏兵,结果是果不其然,一支魏军就埋伏在这儿,显然已经是等候他多时了。

中计了!

诸葛恪并不笨,更不蠢,他之所以兵行险棋,到无强口来伏击魏军的粮队,主要是因为曹亮的缘故,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也让他甘于冒险。

现在他冷静了下来,仔细一思忖,才发现,这件事从头至尾就是一个骗局,一切都是有预谋的,秦源苦肉计诈降,有意无意地泄露了曹亮的行踪,利用诸葛恪报仇心切的冲动,来了一个请君入瓮。

唯一让诸葛恪有些不解的就是,在这个局里面,做为诱饵的曹亮似乎并不知情,想必设局者早有预谋,就是准备让曹亮和吴军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他们从中渔利。

不过魏国内部的尔虞我诈诸葛恪并不感兴趣,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冲破魏军的防线,平安地返回鬼愁涧。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注定是一场无法回避的战斗,诸葛恪立刻下令唐咨和留赞率军进攻魏军,打开一个缺口出来。

唐咨和留赞领命,立刻率领吴军向山谷口的魏军发起进攻。

先前向吴军喊话的魏将正是胡遵之子胡奋,此次出征胡奋担任破虏校尉之职,和司马师关系密切,故而被司马师调来参与此次的行动。

胡奋虽然年轻,但已经跟随其父胡遵多次出征,临战经验也算丰富,见吴军气势汹汹地逼来,他并没有与其在山口硬拼,而是避其锋芒,且战且退,将吴军引入到了魏军早已设好的伏击圈之内。

唐咨和留赞自然是穷追不舍,这一战事关吴军的生死存亡,他们不拼命也不行啊。

诸葛恪督帅后军,次第而进,他突然想起一事,左右打瞧了一下,竟然不见了降将秦源的身影,便喝令亲兵立刻将秦源找来。

结果亲兵搜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秦源,只得回禀诸葛恪,称秦源已经失踪了。

诸葛恪是勃然大怒,终日打雁,还是被雁啄了眼,现在已经毫无疑问确定秦源是诈降了,诸葛恪想把他找出来立刻就地处决,但秦源贼得很,还没等诸葛恪有所动作,他就已经玩了一把失踪,趁着吴军不备,悄然带着司马师派给他的四名护卫离开了吴军的队伍,不知去向。

现在诸葛恪想杀秦源出一出心头的恶气,都办不到了。

诸葛恪是恼羞成怒,平素他自诩聪明过人,才智不输给他二叔诸葛亮,但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被魏人结结实实地坑了一把,好面子的诸葛恪还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喝令吴军加快进攻,力争在魏军援兵到来之前,杀出一条血路来。

魏军居高临下,凭险据守,吴军拼命地发起进攻,伤亡惨重。

仰攻的难度往往是最大的,尤其是这种在险要山地上的进攻,守军几乎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进攻的一方,每前进一步都将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还好吴军全是丹阳兵,山地作战是他们的强项,一般军队无法胜任的仰攻任务他们还能勉强地应付,只见丹阳兵上撺下跳,在险峻的山路上如履平地,他们灵活地闪避着魏军射出来的箭支和投掷下来的石块、滚木,竭尽全力地向山顶上攀爬着,拼命地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吴军这次还真没有退路,这条山路便是通住鬼愁涧的两条必经之路之一,而另外一条大道,则是驻守着司马懿的大军,穿过司马懿的大营返回鬼愁涧,诸葛恪想都不敢想,所以唯有一条路,才是吴军的生存之路,如果打不通这条路,吴军很可能会全军覆灭,葬送在这里。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吴军原本是前来打伏击的,要把征南军灭在无强口,但没想到这种窘境,却最终落到了他们的头上。



第282章 你知道的太多了

攀上一座低矮的山峰,累得气喘吁吁的秦源双腿如灌满了铅字般,一点力气都不没有了,他坐在了一块巨大的山石上面,喘息如牛,不住地摇头道“不行了,真得再爬不动了,容我缓缓。”

秦源喘着长气,瞧了瞧身后,并无吴军的追兵,他这才算是微微地心定下来。

这次算他机智,眼瞅着前面出现了魏军的伏兵,秦源马上撒腿就开溜,因为他知道,再走的迟一点,那就再没有逃走的机会了,知道真相的诸葛恪岂能轻饶了他,零刀碎剐五马分尸都有可能。

本身他诈降打入吴军内部,就是一件极为凶险的事,一旦被识破,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秦源找机会一定要逃。

但这个逃却也得把握时机,不能逃早了,也不能逃迟了,逃早了没有完成怀马师的计划,回去之后还是要受到责罚的,而逃迟了,那更是插翅难飞。

诸葛恪自负聪明,和这种人打交道,秦源自然地小心翼翼地提防才是,他知道诸葛恪一直以来就没有完全地信任于他,无论是在大营还是出来征战,诸葛恪都没有放松对秦源的警惕,一直派出两个人来盯梢着他,一旦秦源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举动,诸葛恪那边都会明确地知道。

所以秦源想要逃跑成功,就必须暗中除掉那两个盯稍的亲兵,这样才能为秦源赢得一点时间,不致于刚刚逃走,那边诸葛恪就得到了消息,想逃也逃不掉。

秦源把自己的计划和四个护卫说了,四个护卫只是点点头,并没吭声,但在行动的时候,他们出手却是极其地狠辣,轻轻地一扭,就扭断了那两名魏兵的颈椎,那两名魏兵也吭都没机会吭出一声,就魂飞黄泉路了。

那四名护卫不但杀人手法快,而且极为隐蔽,在纷纷攘攘的吴军之中,谁都没有意识到刚才会有人在队伍之中杀人。

处理好尸体之后,秦源总算是赢得了一些时间,毕竟只有这两名亲兵,是时刻来提防秦源的,一理秦源有什么异动,他们便会报给了诸葛恪。

而其他的人,则是要漠不关心的多,更何况现在吴军为了打开这条通道,竭尽全力发起进攻,那怕是那些没有参与到进攻之中的吴军,注意力也全部被吸引到了交战的地方,秦源等几个人悄然失踪,还真没有人去注意。

所以秦源他们的“出逃”很是顺利,瞅好了一个机会,便趁机溜出了大部队,沿着一条狭长的小路,一路狂奔而去。

逃到了半山之处,秦源回头看看,总算是身后没有任何的追兵,他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瘫坐了一块山石上面,调整喘息。

而那四名护卫,却是站在他的身后,气定神闲,丝毫不见疲态,这让秦源不禁是好生奇怪,同样跑了这么长的山路,他们竟然一点也不累

要知道秦源可是领兵打仗的武将,时常需要阵前冲锋厮杀,并不是那种只知吃喝玩乐,在军中混资历的纨绔子弟,秦源自信以自己的身体素质,在魏军之中,也算是平均水准之上的。

但没想到看起来毫不想眼的四个护卫,身手不凡就不用说了,光是这一路狂奔心不跳气不喘的,就远胜于一般的士兵。

司马家的护卫亲兵,果然是异于常人的,秦源暗暗点头,心底里十分地佩服。

秦源指了指前面的那条小路,对四人道“翻过前面的那道山梁,咱们就可以回归队伍了。”

四人没有吭声,皆是一副听从其便的表情。

秦源内心之中是极为欢愉的,这次诈降于吴军,表面上看他镇定自若,随机应变,处理的滴水不漏,但实则他内心也是受着煎熬的,生怕一个不小心,露出了马脚,被诸葛恪给识破了,那可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他急切地想要回到魏军营中,心情极为的迫切,那怕是在吴军之中多呆那怕是一刻的时间,都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

如今如鸟一般逃脱樊笼,秦源心中是轻快无比,这次任务完成的极为地顺利,回到魏军大营,肯定会受到司马懿的表扬和奖赏,至少也能在目前裨将军的位置上动一动了,升个杂号将军,似乎不再是什么难事了。

带着欣喜的心情,秦源看向魏军目光都是那么的亲切,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即刻回归到魏军队伍之中去。

稍歇了片刻,秦源喘息渐定,于是他站了起来,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可他刚刚迈出一步,就觉得后心背微微地一凉,他低头一看,发现前胸之处居然会多出半截的刀尖来,雪亮雪亮的,更带着一丝寒体的气息。

他不可思议地扭过头,那还是四张冷漠的脸的。

”为什么要杀我”秦源嘶声沙哑地道,胸前的鲜血已经是濡湿了胸口一大片,他感到头晕目眩,只觉得生机在快速地流逝着。

这次一名护卫非常稀罕的开了口,如果他们依然不说话的话,秦源兴许还会把这四个人当成哑巴。

“你知道的太多了。”护卫平静无波地道。

秦源哭丧着脸,连忙地道“其实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杀错人了”

那名护卫刷地抽出刀来,秦源扑通一声就栽倒在了地上,不过他还没有断气,怨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不过再想说什么,他也口不能言了。

那名护卫不为所动,一脚踹向了秦源,将他从半山之处踢入了悬崖。

几十丈高的悬崖,掉落下去就会粉身碎骨,秦源身负重伤,只剩下半口气吊着,坠崖之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为首的那名护卫声色不动地道“回去禀报大都督,裨将军秦源在返回大营途中,不慎坠落悬崖,尸骨无存。”

那剩下的三名护卫心领神会,皆拱手道“唯,谨遵老大之令。”

为首的护卫冷漠地点点头,从地上拾起了秦源所用的刀,带着他们很快地消失在山间。



第283章 狙杀

这是司马师第一次亲自指挥战斗,自幼他就在父亲的刻意培养下,熟读兵书战策,所以对战争他一向并不陌生,如今亲自指挥千军万马,看那波澜壮阔的战斗场面,司马师难免心潮澎湃,壮怀激烈。

是男人就有一颗昂扬战斗的雄心,更遑论一直以来都是野心勃勃的司马师了,虽然说司马家现在已经是名满天下,但这声名却是他老爹司马懿拼出来的,似乎和他司马师并没有多少关系。

所以司马师急切地渴望着建功立业,让他自己摆脱那种官二代的形象,而现在,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只要能擒杀东吴主将诸葛恪,他便有机会扬名于天下。

司马师对自己这一次的表现,还是相当自傲的,整个计划,都是他亲自设计的,利用被司马懿责罚的秦源施苦肉计诈降于吴军,将曹亮督运粮草的路线图泄露出去,最终成功的诱使诸葛恪上了钩。

虽然说这一石二鸟计划出现了一些偏差,诸葛恪并没有成功地除掉曹亮,为司马师拨掉这颗眼中钉,但是那逮到诸葛恪这条大鱼,其结果还是令司马师满意的。

至于曹亮,司马师有的是机会去对付他,只要他司马家一天没有大权旁落,曹亮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跑不了。

而诸葛恪不同,这位东吴刚刚兴起的军事天才政治明星,其地位在东吴如日中天,深得孙权的器重,好不容易地把他困在了夹石道上,如果让他此番遁去,再想擒拿之,那可就试比登天还难了。

所以司马师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先擒下诸葛恪这条大鱼,这等唾手可得的功勋,司马师是绝不会轻易地放过。

此时的诸葛恪,真有些狗急跳墙的感觉,魏军死死地扼守着飞马尖,不给吴军任何突破的机会,而吴军更没有任何退路可走,此刻再退回去的话,那必将又会去面对魏军征南军,又将会面对噩梦一般存在的骁骑营。

所以打死他们,都不会再想回头了之事了,唯有冲破眼前的屏障,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吴军将士格外地卖力,对着飞马尖的山头,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丹阳兵果然是山地精英,那怕是这么高难度的仰攻作战,换作是其他的部队,早就望而生畏,主动放弃了,但丹阳兵却始终不屈不挠,前仆后继,连续地攻破了魏军好几道的防线,直逼山顶上的主防线。

面对如此生猛的丹阳兵,司马师有些坐不住了,先前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现在却是心急如焚,亲临山顶防线,指挥魏兵拼死抵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拦住吴军的进攻。

司马师现在满肚子的疑惑,这就是那支和骁骑营交手,一触即溃的丹阳兵吗?而现在却是判若两军,龙精虎猛,骁勇异常,丝毫看不出败军之旅的模样。

司马师真怀疑先前和骑骁营交手的,是假的丹阳兵,要不然怎么来解释丹阳兵此刻的表现。

司马师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当时听到关于无强口战斗的报告,让司马师产生了丹阳兵也不过尔尔的想法,整个魏军上下,也产生了轻敌的情绪,认为丹阳兵好对付的很,根本就没有传达室说中那么玄乎,什么天下骁锐,在魏军骑兵面前,狗屁不是。

但他们忘了,他们并不是骁骑营,骁骑兵之所以可以轻易地击败丹阳兵,那是有着一个决定性的先决条件的,那就是在平原地带,骁骑营是绝对的王者之师,他们天生就是步兵的克星,那怕强如丹阳兵,一样无法抵御骁骑兵的进攻。

而现在,这里是山地,是丹阳兵的主场,虽然说魏军居高临下,抢占了有力的位置,但对于自幼生活在大山深处的丹阳兵来讲,这点困难自然算不了什么,在这大山里面,他们如鱼得水,如鸟归林,可以尽情地施展他们的本事。

所以魏军表面上看似乎占据着优势,但事实上在丹阳兵屡屡进攻之下,魏军的阵地一损再损,眼着就连最后的一道防线都快守不住了。

司马师有些急眼了,这煮熟的鸭子,又怎么能让他再飞了呢,他亲自加入到了防线的战斗之中,在山顶上高声疾呼,调兵遣将,拼命地抵御着吴军的进攻。

诸葛恪虽然并不认识司马师,但看到他的神态举止,便可以断定是魏军的最高指挥官,心中暗道,如果除掉此人,想来魏军也会不攻而破。

于是诸葛恪将手底下的一个亲兵召了过来,这名亲兵最擅长的就是箭术,百步穿杨,例不虚发,正因为他射得一手好箭,才被诸葛恪召至帐下。

诸葛恪指着司马师对那名射手道:“给我射死那个魏军的将军。”

射手有些迟疑了,他能百步穿杨不假,但现在他和司马师的距离,可不止一百步,是要超过一箭之地的,普通的弓箭根本就无法射及,只有使用三石强弓,方能射中目标。

三石弓一般的人根本就拉不开,只有膂力非凡的人,才有可能拉得动如此强弓,那射手虽然可操三石弓,但在准度上,却是远远不及普通的一石弓的。

诸葛恪也知道这一箭的难度,他激励道:“你若能射得中那魏将,本将军立刻升为你为牙门将军,如何?”

一箭就能从普通亲兵跃升为牙门将军,如此飞一般的蹿升速度让那射手极为地渴望,他二话不说,立刻操起三石弓来,搭箭,开弓,他满脸涨得通红,才将弓弦拉到了满月,瞄准了司马师,略略地上抬了一下,然后松开了弓弦,“嗖”地一声,箭似流星,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趄着司马师便疾射而去。

此刻的司马师,正在埋头指挥着魏兵奋力向前,抵御吴军的攻击,压根儿就没料到有人会偷袭狙杀他,当时只觉得寒意生生,刚一抬头之时,一箭凌空飞来,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左眼。



第284章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司马师惨叫一声,仰面朝天地就倒了下去。

钟会就在他的身后,一看司马师中箭,大惊失色,连忙将他扶起,看到一支羽箭正好射入到了司马师的眼球之中,鲜血迸裂,司马师痛得大叫:“痛死我也!”

钟会不懂医术,不敢乱拨箭矢,而司马师也没有夏侯惇那种拨矢啖睛的豪气,钟会只能让魏兵将司马师抬离山顶,急找医匠来医治。

司马师这一中箭倒地,魏军之中顿时便是一片荒乱,虽然有胡奋在指挥,但丹阳兵趁此机会,发起了最为猛烈的攻击,魏军难以抵挡,整个防线芨芨可危。

那射手在重赏之下,完全是蒙了一箭,平时使用三石强弓,超过百步的射中率,不足两成,说实话,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把握,而且他知道,只有一箭的机会,本来就只是趁其不备,狙杀偷袭,如果一箭刺空,对方有所警觉,就不会再给他射第二箭的机会了。

但没想到这一箭居然中的,直接就撂倒了那魏将,虽然生死未可知,但只要能重伤重创于他,必然可以瓦解魏军的军心,为吴军的突破创造良机。

诸葛恪兴奋地拍拍那射手的肩膀,道:“这一箭射得好,从此刻起,你就是牙门将军了!”

那射手嘴巴微张着,虽然他早听说诸葛恪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但没想到他还真能兑现承诺,直接将他一个小兵升任牙门将军。

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那射手是激动不已。

诸葛恪倒没有吝啬那个牙门将军的位子,更何况这一箭射中了魏军主将,对魏军的士气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他立刻封那射手为牙门将军,而后下令吴军发起强攻,趁乱夺取飞马尖。

魏军的士气因为司马师的中箭而大损,此刻吴军又发动了前所未有的强攻,所以防线很快地就宣告失守了。

诸葛恪并没有趁胜追击的打算,打开了一条通道之后,他下令吴军立刻突围,望鬼愁涧方向而走。

魏军无可奈何地望着吴军扬长而去,钟会胡奋只得收罗残军,抬着司马师,赶往大营。

曹亮在无强口收拾残军,掩埋尸体,同时整点了一下粮草。

粮草的损失颇为惨重,被吴军所抢的和被焚毁的粮草几乎占了总数的十之七八,余下只有两三成的数目。

剩余的粮草也得运送过去,去交卸任务,曹亮下令将残余的粮草收集起来,装在粮车之上,望魏军的前线大营而去。

原本从无强口到魏军的前线大营,只有两天的路程,但被吴军这么一伏击,行程肯定是耽搁了,曹亮率军赶到大营之时,已经是第三日的下午了。

一进大营,曹亮就感觉到大营之中的气氛十分的怪异,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哭声,曹亮比较纳闷,找人一打听,居然是司马师身亡的消息。

曹亮顿时就愣住了,这司马师先前还活蹦乱跳动的,无病无灾,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通过询问,曹亮这才知道了飞马尖的战事,原来诸葛恪兵败无强口之后,仓皇而走,逃至飞马尖时,遭遇到了司马师率军阻击,混战之中,司马师左眼为流矢所伤,因失血过多,回到大营之后不久便暴毙了。

曹亮一阵愕然,这司马师居然就这么挂了?

太出乎意外了!

没有了司马师,三国后期的进程必将会重写改写,毕竟司马懿已然年迈,撑不了几个年头了,做为他的预定的接班人司马师如果死了的话,司马懿就必然需要从司马家族之中重新培养一个接班人出来。

也许会是司马昭,也许会是司马孚,但是他们似乎都没有司马师的那种铁腕和狠辣刚决,司马晋能不能再取代曹魏,已经是一个未知之数了。

曹亮心底里微微地浮起一丝的笑意,不过他尽量地克制住了自己的神态,不让这种笑意浮现到脸上。

自作孽,不可活!

司马师出现在飞马尖,绝不是一种偶然,而是一个早有预谋的行动,难怪征南军的行踪会遭到泄露,会在无强口遭遇到吴军的伏击,现在看来,毫无疑问是司马师所透露的。

按理说,司马师有意伏击诸葛恪,把曹亮及征南军当做诱饵,也并无不可,但关键是你得通知曹亮及征南军呀,让他们有所准备才行。

不过从过程来看,司马师何止是把曹亮及征南军当做诱饵,完完全全是当做弃子,司马师真正的意图是,借吴军之手,除掉曹亮及征南军,而且趁着吴军两败俱伤的机会,在飞马尖伏击吴军,准备收割胜利的果实。

但是事与愿违,征南军虽然损失不小,但依然没有垮掉,曹亮虽然身处危险,却是安然无恙。

反倒是司马师,居然会被不知从那儿射来的一支箭,就这么中箭而亡。

曹亮现在真想仰天大笑三声,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不过曹亮还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现在举营悲切,自己若是得意大笑,传到司马懿的耳朵里,那还不得气疯了。

一个刚刚经历晚年丧子之痛的人,或许会做出一些丧失理智的事情来,曹亮可不想这个时候去触什么霉头。

交割粮草之时,军需官也没有责难什么,只是照单全收了。曹亮问及粮草短缺众多,是否需要连夜再次转运?

军需官摇头,低声地告诉曹亮,不必再运粮了,因为大都督已经暗中下令,准备撤兵了。

虽然说现在大营之中的粮草短缺,但再支撑个三五日是毫无难度的,但司马懿似乎因为丧子之痛,对征伐之事已经是兴趣全无。而且鬼愁涧已成为了魏军的拦路虎,连攻了多少天,都拿不下来,司马懿最终只能是放弃,干脆不打了。

果不其然,到了次日卯时,司马懿升帐点卯,当着诸将的面,宣布了撤兵的决定。



第285章 一夜白头

几日不见,原本精神矍烁神采奕奕的司马懿突然之间变得苍老了许多,原本花白的头发竟然全白了,身形也变得佝偻了许多,仿佛一下子从一个擎天立地的强者,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的眼中,全是灰败消沉之色,宣布了撤军的决定之后,司马懿黯然地挥了挥手,示意众将可以退下了。

诸将皆神情肃然,拱手称唯。

现在司马懿的心情,众人都可以理解,幼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可谓是人生的三大不幸之事,更何况司马师是司马懿的嫡长子,是他最为看重的和着力培养的儿子,竟然横遭意外,客死异国他乡,司马懿一夜白头,心中的悲怆可想而知。

先前曹亮还有所怀疑,司马师未必是真死,老谋深算的司马懿或许会利用此事做一做文章,但此刻看到司马懿那一头的银发苍苍,曹亮便又改变了想法。

悲伤表情对于老戏骨司马懿来说,自然可以做得惟妙惟肖,但这一夜白头,这个总做不了假吧?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那是愁的,人生若不遭逢大难大痛,是不会让白发一夜变白的。

而这个时代,也没个什么染发的技术,要是换到后世,别说是白发,就连红发绿发,都能给你染出来,此刻曹亮倒一点也没有怀疑司马懿能在白发上做假。

看来司马师还真有可能丧了命,如此看来,整个后三国的历史将会彻底地进行改写,尽管说少了司马师,司马家篡位的难度将会无限的增大,但司马懿多年来铺下的底子也不会轻易地放弃。

毕竟现在司马懿只是老了,还没有死去,这老贼向来老谋深算,司马师死了之后,他必然会调整战略布署,说不定提前发动政变都有可能。

所以曹亮并没有因为司马师的死而沾沾自喜,相反的,他更加地有所警惕了,毕竟司马师的死,将来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有些变化,将会出乎曹亮的预料,他必须要做出适当的应对才行。

比如此番魏军大撤退,就是因为司马师之死导致的,如果司马师没有死的话,司马懿未必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撤军,丧子之痛让他心绪难平,整个人都颓废了许多,以司马懿现有的精神状态,确实已经不再适合领军作战了。

更何况鬼愁涧强攻不下,魏军在这里已经受阻快一个月了,除了撤军,似乎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所以本当再坚持几天的,结果因为司马师的事,司马懿决定立刻撤军。

各军立刻行动了起来,拆除营帐,收拾行李,按照原定的计划,陆续地撤离了鬼愁涧营地,奔无强口而去,司马懿的计划是大军先撤至安风,然后根据形势,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一具棺木被抬上了一辆马车,随同中军一齐离开了大营。

战地条件有限,象金丝楠木、紫檀木之类的棺木自然是寻不到的,只能找来一副柳木的薄棺就将了。

司马家的亲兵家将个个披麻戴孝,围在灵车的四周痛哭号涕,引得魏军人人侧目。

很快地,魏军大营就已经是人去营空,只剩下了一片的狼籍。

诸葛恪顺利地返回了鬼愁涧,这才算是把一颗悬着的心放回到了肚子里。

这次中了魏人的奸计,诸葛恪差一点就回不来了,想想这一战的凶险,诸葛恪至现在还心有余悸。

战场之上,原本就是尔虞我诈,诸葛恪也是报仇心切,这才会中了魏人的苦肉诈降计。

所幸苍天辟佑,诸葛恪在飞马尖射死了魏军的领军之将,这才算是逃出生天,想想这一箭何其的至关重要,如果没有那名神射手一箭中的,只怕诸葛恪到现在还被困在飞马尖,寸步难行。

这一箭就换来一个牙门将军,许多人都觉得那射手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但诸葛恪却认为太值了,用一个不大的将军头衔,保得两万多人的平安归来,简直就是太划算了。

既然回到了鬼愁涧,诸葛恪也就放轻松了下来,他派人前去魏军那边打探,看来魏军的攻势如何,他也好加强鬼愁涧的防御。

很快从魏军那边传来的消息让诸葛恪是惊呆了。

那个被射死的魏将,居然是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

诸葛恪做梦也不会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司马懿竟然派他儿子上战场,结果无巧不巧,被吴国的神射手一箭给射死,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啊!

虽然这次出击没有能够擒杀曹亮报仇雪恨,但却意外地除掉了司马懿的儿子,还真是有失有得。

诸葛恪立刻将刚刚晋升为牙门将军的神射手左胜传至大帐,提升他为射声校尉。

众将不解,皆问何故。

要知道,左胜刚刚从一名小兵提升到了牙门将军,已经是飞箭一般的撺升速度了,提升就提升吧,谁让人家一箭救了两万大军的性命。

可这刚刚回到大营,左胜还未再立寸功,缘何诸葛恪还要再次封赏,这似乎不合规定吧?那怕他射死的是司马懿的儿子,按道理,同一项功劳是不可能被封赏多次的。

诸葛恪看到众将颇为不解,微微一笑道:“左胜一箭射死司马师,可是立下赫赫战功,某预料到,不日魏军即会退兵。”

众将都为之不解,按理说司马师死于吴军的箭下,为了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司马懿肯定会寻机报仇的,诸葛亮恪却说,魏军将会很快退去,这似乎看起来不大可能。

但看诸葛恪信誓旦旦的模样,众将都是将信将疑。

诸葛恪笑而不语,事实胜于雄辩,他只需等待结果便行。

到了第三天,果然再次传来了魏军的消息,驻扎在鬼愁涧前面的魏军大营,此刻已经是人去营空,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人影了。

众将皆惊,看来还真是被诸葛恪说中了,他们皆赞诸葛恪料事如神。



第286章 追击

诸葛恪微微一笑道:“此事如果换了别人,或许还会兴兵报仇,不死不休,但司马懿一个垂暮老者,经历此番晚年丧子之痛,心绪已乱,如何还会有精力来指挥作战,所以退兵之事,已经情理之中了。”

众将叹服。

唐咨道:“如今魏军撤退,走得很是仓促,不知诸葛将军将如何行事,是按兵不动,还是起兵追击,请诸葛将军示下。”

其实不用唐咨来提,诸葛恪已经在盘算在是否要去追击的事了。

按理说,吴军刚刚吃了魏人的苦头,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现在该是吴军养精蓄锐的时候,不能再轻易地出兵,再被魏军打一个伏击。

但诸葛恪心中却是不甘,这一次出击,虽然说吴军能够射杀司马师,算是勉强地挽回一点颜面,但事实上,这一点功绩也无法掩盖吴军所遭到的惨重损失。

这一战,吴军损失了近五千人马,也让素有小智囊之称的诸葛恪暗暗憋屈,这仇,一定得寻找机会给报了。

当然,不光是这次的损失,就连诸葛瑾的仇,诸葛恪都一直是铭记在心,时刻不曾忘记,只要有机会,一定要为诸葛瑾报仇。

其实诸葛恪看起来表面上豁达,内心之中却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此番魏军大举撤退,正是吴军出击的最好时刻,不指望吴军可以全歼魏军,只要能斩获一些魏军的人头,诸葛恪就可以挽回点前几日丢掉的面子。

诸葛恪自幼聪慧过人,人人奇之,皆称诸葛恪有着诸葛亮的风范,这不禁让诸葛恪是沾沾自喜。

其实诸葛恪是看不起诸葛亮的,那怕诸葛亮再聪慧再有本事,但蜀国暗弱,兵力不足,想要北伐,总是虎头蛇尾,一次次损兵折将而回,白白辜负了天下盛名。

如果诸葛亮能归顺吴国的话,凭其才干,一定会被孙权所重用的,而吴国无论是兵力还是国力,皆是强于蜀国的,如果诸葛亮能率东吴之兵,说不定已经可以北伐中原,平定天下了。

诸葛亮英年早逝,对于从未和其谋面的诸葛恪来说,这多少也是一种遗憾。

诸葛恪的弟弟诸葛乔过继了诸葛亮,但诸葛乔死得更早,在诸葛亮死之前,他便已经去世了,这无疑更让诸葛恪对诸葛亮表示不满,认为他没有顾照好弟弟。

野心勃勃的诸葛恪想要证明他是比诸葛亮强的,那就需要他拿得出实打实令人信服的战绩来。

之前在安风之战时,诸葛恪就极欲想要表现自己,不过事与愿违,吴军并没能拿下安风城来,这让诸葛恪有一种很深的挫折感。

所以这次的无强口伏击,诸葛恪原本是寄以厚望的,但结果是诸葛恪非但没有能够擒下曹亮来,反而遭到了魏军的反伏击,损失惨重。

这让一向自负的诸葛恪很是觉得大失颜面,所以他急盼有个机会,来获得一场大胜,为自己挽回点颜面来。

显然这次魏军大撤退对于诸葛恪来说,是一个比较好的机会,虽然说司马懿老谋深算,就算是撤退,也不会给吴军留下什么太多的机会。

但这次诸葛恪总算得有机会一改以前的状况,他压根儿就不想放弃这次的机会,那怕这次的行动可能会有些风险,但诸葛恪不在乎,行军打仗能能没有风险,放弃掉这次的机会,魏军远遁而走,诸葛恪再想报仇,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所以诸葛恪还是比较赞同出击的,他对诸将道:“司马懿此番经历丧子之痛,必然是倍受打击,无心恋战,故而撤走。而这也将是我军一次绝佳的反击机会,某计划,出兵追击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吕据素来谨慎,道:“司马懿向来诡计多端,说不定还会利用这个机会谋取鬼愁涧呢,所以末将建议将军还是以观望为主,不宜兴兵,只要能守得住夹石,便是大功一件,将军何须再去冒险?”

但诸葛恪却似乎打定了出击的主意,诚然守住鬼愁涧,也算得上是功劳一件了,但这点小功,对于诸葛恪来讲,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他要捉住这次魏军的大撤退来做做文章,以挽回先前之败的颜面来。

诸葛恪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以书信的方式快马报之驻守在天柱山的全琮和驻守在挂车的步骘,想征询一下他们的意见。

当然,此次如果出兵追击的话,单凭诸葛恪一部人马是无法成事的,毕竟他这一路人马并不多,还得派兵留守鬼愁涧,这样下来能战之兵就更少了,所以诸葛恪这次下书,名为征询全琮和步骘的意见,实则是想看看他们和自己态度是否一致,如果全琮和步骘也有意出兵的话,那么三路兵马齐出,那怕就算是魏人有所防备,吴军也可以应付得过来。

很快全琮和步骘就给诸葛恪回复了,他二人皆同意诸葛恪的出兵之举,认为这是一次吴军的大好机会,不应当错过。

有了全琮和步骘的支持,本来还有些忧虑的诸葛恪这次真是彻底地放下心来,一门心思地准备追击计划。

根据魏军此次的撤退速度,诸葛恪把追击的地点定在了夹石道双鱼峡,此地距离无强口不远,但还是属于比较狭隘的山地,至于平原作战,现在诸葛恪已经是完全地放弃了,毕竟骁骑营带给他的心理阴影,恐怕没个几年时间是无法消散的。

如果进入到平原地带,势必将会和骁骑营再对阵上,这样的战斗,可是诸葛恪永远也不想再经历的。

至于全琮和步骘的兵马,分别出天柱山和挂车,从左右两路迂回攻击魏军的侧翼,如此三路大军一齐攻击,诸葛恪就不相信司马懿能对付得了。

至于鬼愁涧,诸葛恪也没有完全就放弃防守,他还是派吕据带兵驻守,以防备魏军的偷袭,只不过此次兵力有限,诸葛恪只给吕据留下了三千人马,其余的军队,则全部随同诸葛恪出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最后的三国2:兴魏》,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287章 混乱的大撤退

魏军的这次撤退,并没有象以前一样,井然而有序,而是各营人马各行其事,原本并不宽阔的道路,显得更加拥挤不堪,为了抢道而行,魏军之间还多次发生摩擦,状况十分的混乱。

但大都督司马懿却如同失踪了一般,整个撤军途中,几乎连面都没露过几次,对这种混乱的状况熟视无睹,听之任之。

就是偶尔露面的时候,魏兵所看到的司马懿与平时也是大不相同的,神色恍惚,形同槁木,浑浊的眼球之中看不到丝毫的光彩,他似乎还沉浸在丧子之痛的悲怆之中。

哀莫大于心死,现在的司马懿便是心如死水,万念俱灰,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

各营的将军虽然都很努力地想指挥好军队,但各营之间并不相互隶属,出现一些混乱的状况实属难免。

越混乱便越影响行军的速度,整个魏军的撤退显得拖拖沓沓,从鬼愁涧通往无强口的夹石道上,军队、马匹和辎重车辆淤塞于路,行动迟缓。

征南军也夹在人流之中缓缓而行,羊祜看了看神龙不见首尾的魏军人流,抱怨地道:“这么乱糟糟的撤军,如果吴人此刻前来追击,岂不要出大事?”

曹亮亦是无可奈何,征南军他指挥得动,当其他各营的兵,可就不归他管了,曹亮就算是想管,那恐怕也是没人听他的。

说实话,曹亮也没想到魏军撤退时会出现这种状况,简直就是糟糕透顶,各军各营各自行事,没有统一协调的指挥,简直就是乱成了一锅粥。

这和司马懿的指挥风格可完全不同啊,按理说司马懿就算是遭遇丧子之痛,也不应该对魏军不管不顾吧,现在魏军撤退时混乱不堪,司马懿却始终无动于衷,这委实也太让人奇怪了。

曹亮虽然大惑不解,但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这涉及到十几万魏军,他一个小小的征南参军根本就插不上嘴,只能是随人流缓缓而行,遇到阻塞之时,也只能是等一等。

曹亮给征南军下达了命令,尽量地克制情绪,不与友军发生任何冲突,同时做好戒备,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按照目前魏军的行进速度,三四天估计都走不出夹石道,魏军拖得时间越久,越容易受到吴军的追击。

如果说魏军撤退时井然有序,有章有法,吴人也不敢轻易地来追击,如果魏军混乱不堪,行动拖沓,便很有可能让吴人觉得有可趁之机,很有可能会追杀过来。

做好战斗准备,才能有备无患,曹亮管不着其他的军队,但却不能让征南军也跟着了随波逐流,所以曹亮要求征南军保持着时刻的戒备状态,以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战斗。

至于军队之间的小摩擦,这往往是难免的,这山路总共就那么宽,前面的人马和车辆不动了,后面的自然走不了,这个时候就要尽量地克制军队的情绪,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开撕根本就不值得。

到了夜晚宿营的时候,整个山谷之中灯火通明,照如白昼。

由于山谷之内地形所限,魏军也没办法像先前在鬼愁涧前面那样找一块空地扎一座大营,此时只好当道下寨,绵延十几,所扎着的营帐,也是十分的简陋。

这样的营寨,无遮无拦,无防无备,极易受到吴军的攻击。

但司马懿依然是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任凭各营各行其事,到了晚上立营的时候,司马懿甚至连面都没有露一下,一直就呆在中军帐内没有出来。

只不过中军帐却是彻夜的灯火不熄,谁也不知道大帐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到了第二天行军的时候,情况依然如旧,甚至发生了更为严重的拥堵,魏军士兵个个怨声载道,抱怨连天,不过这种混乱的状况始终没有得到更多的改善。

行至双鱼峡的时候,突然之间,杀声四起,吴军从两侧发起了攻击,魏军顿时大乱,自相践踏,伤亡不计其数。

双鱼峡距离无强口已经不足十里的路程了,魏军排成了十几里的长队,中军经过双鱼峡的时候,估计前锋部队已经出了无强口。

吴军的进攻十分的犀利,他们的作战目的很明确,就是试图拦腰将魏军一切两断,已经通过了双皇峡的魏军前部人马不管,倾尽全力将魏军的后队人马困在双鱼峡之内,围而歼之。

这次吴军进攻是由诸葛恪亲自指挥,攻势迅猛而凌厉,他们利用双鱼峡特有的险要地形,将魏军的长队人马一分为二。

对于诸葛恪而言,这确实已经算是一场漂亮的伏击战了,这两天来,他不断地接到魏军那边传来的消息,大都督司马懿因为丧子而不理军务,魏军撤退之时混乱不堪,行动拖沓。

这无疑更加地坚定了诸葛恪准备打伏击的决心,这样的天赐良机,如果不去争取而白白的浪费掉,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吴军的突然袭击,给魏军造成了很大的混乱,虽然各营的将军都在组织本部人马进行抵抗,但是缺乏统一而有效的指挥,魏军的抵抗显得零乱不堪,在吴军强有力的攻势之下,魏军节节败退。

征南军由于曹亮事先下达过军令,所以戒备十分的充分,在吴军发起进攻的时候,征南军全体立刻进入到了战斗准备之中。

之所以是战斗准备,是因为征南军所处的位置,和吴军相隔比较远,中间还有好几支魏军的队伍,就连司马懿所在的中军,位置都比征南军更靠前,所以征南军暂时只能处于戒备状态,还没办法进入到战斗之中。

到是前面的几支魏军抵达不住吴军的攻势,一路地败退下来,一直退到了司马懿的中军前面,许多人高呼:“大都督救命!大都督救命!”

许多的士兵,都把司马懿视做了救星,在这一刻,大家都希望司马懿可以站出来,率领着大军抵御吴人的进攻,似乎也只有司马懿,才能拯救魏军。



第288章 奥斯卡欠他一个小金人

但就是这般的呼叫,却也如泥牛入海,听不到半点的回音,司马懿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始终没有再露一下面。

魏兵们都有些绝望了,司马懿就如同是大军的主心骨,此时此刻,主心骨没了,这仗还怎么打?

吴军则是乘胜而进,诸葛恪得意洋洋地亲率大军截断双鱼峡,追击溃散的魏军。

诸葛恪此时一扫之前屡败的阴霾,踌躇满志,得意非凡,自从兴师北伐以来,诸葛恪就没有痛快地打过一仗,攻六安,六安未果,打安风,安风不克,好不容易在鬼愁涧挡住了魏军的进攻,却不慎中了魏人的奸计,伏击无强口的魏军粮队,差点儿就回不去了。

现在总算是可以扬眉吐气一把了,如果这一次能擒获司马懿的话,诸葛恪更堪称是奇功一件。

别说没这个可能,看现在吴军的进攻势头,再看看魏军闻风丧胆的模样,诸葛恪觉得一切皆有可能,如果被截死在双鱼峡之中还有曹亮的话,那结果可就更完美了。

诸葛恪下令吴军步步紧逼,争取速战速决,将包围圈内的魏军一锅端掉,以免夜长梦多。

此刻败退下来的魏军都聚集到了司马懿的车前,许多跟随司马懿征战过的老兵竟然是放声大哭,曾几何时,他们打过这样的窝囊仗?

主将是一支军队的灵魂,失去主将的军队就如同是丢掉了灵魂,只剩下了行尸走肉,这样的军队,自然就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了。

这时,车上的帘子突然地掀了起来,司马懿现身了!

与先前灰败颓废意志消沉的司马懿不同,此刻的司马懿,身形挺拔,目光明亮,炯炯有神,他环视着周围的魏军将士,朗声地道:“儿郎们,莫慌,本都督在此,管叫吴人再不敢前进半步!”

那个让人熟悉的司马懿又回来了,魏军众将士皆热泪盈眶,高声的欢呼起来:“大都督威武!”

司马懿回身道:“师儿,出来吧!”

一条人影应声而出,站到了司马懿的身边,长身玉立,气质非凡,只不过他的左眼上,却戴着一只黑色的眼罩,白净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的凶戾之色。

那不是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还能是谁?

众人一瞬间全都惊呆了,不是说司马师中箭身亡了吗,就连棺材不也准备好了吗,这会儿司马师又活生生地站到了众人的面前,能不成他还能死而复活不成?

对面正带着兵进攻的诸葛恪突然看到司马师的出现,他也呆住了。

司马懿环视众人,沉声道:“前日小儿负伤回营,左目为箭刺中,左眼不保,但性命却是无虞,某心痛之余,暗生一计,正可利用此诱使吴人出战,故而才有抬棺撤军之举。今吴人果然上钩,诸军可愿与本都督并力戮敌?”

听了司马懿简单的介绍,魏军诸将士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司马师并没有死,而是司马懿设计诱使吴人出战,真是好计策,真是好谋算!

魏军将士明白过来之后,顿时是士气大涨,群情激愤,高举起武器,嘶声竭力地高喊着,斗志也变得昂扬起来。

诸葛恪则是面如死灰,看来自己又中计了,都是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这诸葛恪都栽了几次跟头了。

他和司马懿来斗,还真是差得太远了,司马懿老谋深算,诡计多端,每一次都为他挖了一个很深的坑,而且坑坑相连,让他是防不胜防。

曹亮只能看到司马懿和司马师的背影,不过司马师一出现的时候,曹亮不禁大为感叹,奥斯卡欠司马懿一座小金人啊!

司马懿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把那老年丧子的形象演绎得是惟妙惟肖,司马懿几乎瞒过了所有的人,在他这般高超的演技下,求功心切的诸葛恪不上钩才怪。

司马懿悲痛欲绝的神情,万念俱灰的模样,真的迷惑住了几乎全部的人,很难让人相信,没有经历过丧失亲人的人,能把这种感觉,演得逼真之极。

曹亮暗自感叹,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树老成精,人才成怪,司马懿真是诡诈多端,用司马师的死讯,就能钓出诸葛恪这条大鱼来,看来以后和司马懿较量的话,还得多留一个心眼才是,否则一不留神,就很有可能着了他的道儿。

这次司马懿对付的是诸葛恪,倘若来对付自己话,还真是难以招架,虽然说曹亮事先也略微的有所怀疑,但是终究还是被司马懿的演技给蒙蔽了,相信了司马师的死讯。

司马懿的这一手,玩得套路真是深啊!

此刻魏军的士气陡然回升,先前军无主将,宛如一盘散沙,所以才会在吴军的进攻之下节节败退,此刻司马懿站了出来,魏军的士气顿时止跌回升,可见司马懿的人气是何其之高。

他的出现,给魏军吃了一颗定心丸,魏军立刻是重整旗鼓,在司马懿的统一指挥下,朝着吴军发起了反击。

反观吴军,明白中计之后,士气顿时变得低迷起来,面对魏军的反攻,他们反而是节节败退起来,战场上的形势,陡然地发生了变化。

此刻已经率军通过双鱼峡的王凌的寿春军,也折返了回来,对试图要截断双鱼峡的吴军发起了进攻。

吴军遭受到了两面的夹击,形势陡然变得不利起来,唐咨急劝诸葛恪道:“将军,我们中吴人的埋伏了,还是赶紧地撤军吧,保住鬼愁涧要塞才是最重要的。”

诸葛恪却是心有不甘,为了此次的伏击作战,他可是精心准备过的,几乎调动了所有的吴军参战,就是想要有所斩获。

不管是司马懿的人头还是曹亮的人头,都是诸葛恪求之不得的。

但没想到最终还是中了司马懿的诡计,让他是深陷困境,诸葛恪可不是那种轻易就能服输的人,他下令吴军,咬牙再坚持一下,只要吴军东西两路的援军赶来,究竟鹿死谁手,还未确定。



第289章 连夜撤军

不过诸葛恪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全琮和步骘的援兵,原来司马懿早就暗中派胡遵和牛金各率一路人马,在半路之上阻击吴军。

全琮率军从天柱山向东,步骘率军从挂车向西,按照诸葛恪的原定计划,三路人马将会会师于双鱼峡,围歼魏国军队。

但全琮还没有赶到双鱼峡,在半路之上,就遭到了魏将胡遵的伏击。胡遵率部凭险据守,将吴军的前进之路封得死死的,无论吴军发起怎么样的进攻,都无法突破魏军的这一道防线。

同样,在双鱼峡的东面,牛金也率军阻击了从挂车杀来的步骘部,步骘亲自操刀上阵,指挥吴军全力进攻,度图撕开魏军的防线,但牛金根本就不给他任何的机会,连续地打退了吴军的多次进攻,眼看着日影西斜,吴军始终是不得寸进,步骘也是无计可施。

诸葛恪在双鱼峡激战了几个时辰,等得是望眼欲穿,也等不来全琮和步骘的援兵,想必他们也是受到了魏军的阻击,看来这两路人马是指望不上了。

而魏军的攻势相当的猛烈,吴军渐渐不支,难以抵挡,唐咨和留赞都劝诸葛恪撤兵。

诸葛恪无可奈何,只得下令撤兵。

不过双方的人马此刻都纠缠在一起,想要撤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吴军经过一番的血战,折损了不少的人马,总算才突出了重围。

诸葛恪回首望向双鱼峡,神情黯然,原本他对这一仗是抱有厚望的,连番的败仗已经让诸葛恪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想必那些朝中对他心怀不满的老臣,已经在向孙权进献谗言了,他现在极需要一场胜利来挽回他的声名和地位。

如果再失败的话,恐怕连孙权都会对他产生信任危机,诸葛恪想凭借着这一战登上吴国政坛顶峰的梦想就会破裂。

所以这一仗,对于诸葛恪而言是至关重要的,打得好了,名利双收,打得不好,身败名裂,就算能勉强地保住现在的地位,但再想更进一步的话,将会遭遇到重重的阻力。

这毕竟是一个以成败来论英雄的时代,没有显赫的战绩,没有彪柄的功勋,他如何能在朝堂上立足。

诸葛恪也深知,孙权对他是寄以厚望的,朝中的那些江东名宿,个个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他们宁可固守着江东的这一亩三分地,也不愿兴师北伐中原,孙权数度北伐,每每关键的时候,这些老臣就会站出来拖他的后退,孙权烦都烦死了。

可孙权也不能拿这些江东大族怎么样,毕竟这些人都是东吴立国的基本,没有这些江东大族的支持,孙权的皇位都不一定能坐得稳。

孙权急需要一场辉煌的胜利来震撼这些江东的鸽派大佬,所以他对锐意进取锋芒毕露的鹰派人物诸葛恪才会委以重任,他希望诸葛恪这一次能带给他意外的惊喜,复制一下当年石亭之战的辉煌。

可惜急功近利的诸葛恪如何能是老谋深算的司马懿的对手,这次司马懿利用司马师的诈死,引蛇出洞,又狠狠地坑了诸葛恪一把。

损兵折将之余,诸葛恪的心里是哇凉哇凉的,他知道,这一战的失利,恐怕将再难翻得过身来了,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能守住鬼愁涧,争取一个平局的结果。

一想到鬼愁涧,诸葛恪是猛然地惊觉,想想老道而狠辣的司马懿既然能在双鱼峡伏击吴军,又怎么不会对鬼愁涧动手呢?

这次诸葛恪出击,几乎带走了吴军的绝大部分兵力,只留下了三千人马来把守鬼愁涧,如此薄弱的兵力,就算是鬼愁涧再险要,那也难以守得住啊。

诸葛恪是心忧如焚,担心鬼愁涧会出事,他下令吴军全速前进,赶往鬼愁涧。

天色已经是黑了下来,但诸葛恪并没有让吴军扎营安寨,而是简单地吃过干粮之后,连夜地行军赶路,尽早地赶回鬼愁涧。

这一路之上,全是崇山峻岭,就算是白天,都极难行走,到了晚上,难度更是成倍的增加,就算是打着火把照明,许多吴兵由于脚下不慎,失足跌落悬崖的比比皆是。

那坠入深渊时发出的凄厉惨叫,让人是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更让诸葛恪心急的是,魏军的追兵是如影随行,一直是穷追不舍,那怕吴军一再地加快行进的速度,也如终无法摆脱魏军的追击。

这对于吴军来说,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吴军在双鱼峡经过一番苦战,已经是很疲惫了,再加上连夜的赶路,一刻也不得停歇,吴军的体力和精力都极度疲乏,根本就没有什么再战之力了,一旦被魏军追上,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诸葛恪始终警惕着后面的追兵,为此他还特意地派留赞率领一支精锐的部队来断后,这可是他此前一直都没有动用的预备队,是目前唯一还有一战之力的队伍了。

但这支部队人数不多,只有千余人,单凭他们能不能抵得住魏军的攻击,诸葛恪一点底也没有,唯今之计,也只有尽快地赶回鬼愁涧,才有辟护之所。

比及天明之时,距离鬼愁涧只剩下了七八里的路程,诸葛恪这才略为的心安了一些,只要翻过前面的那一道山梁,就可以看到鬼愁涧的险要山路了。

诸葛恪看了看了身后,经过这一夜的奔波,似乎魏军的追兵有些掉队了,距离和吴军拉得比较远了一些,看来昨夜的强行军,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魏军没有能够跟得上吴军的节奏,被吴军甩开了不少。

诸葛恪长吁了一口气,看来昨夜自己的坚持还是正确的,把魏军追兵甩在了身后,他们便全都安全了,只要回到鬼愁涧的营地,诸葛恪就没有什么再可怕的了。

就在诸葛恪下令吴军继续前行的时候,突然前面出现了一支队伍,在隐约朦胧的晨雾之中,只看到隐隐约约的身影,无法分辨敌我,吴军众将士皆是大惊。



第290章 鬼愁涧失守

这个时候如果魏军这此设下一支伏兵的话,那么他们可真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吴军士兵都惊出了一声冷汗,紧张地观望着对面的来军,尽管他们都已经疲惫之极了,但还是勉强地拿起了武器,准备战斗。

诸葛恪也是眉头紧锁,这里距离鬼愁涧已是不远,但事先诸葛恪交待过留守的吕据,要他时刻警惕魏军的偷袭,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地离开鬼愁涧大寨。

也就是说,对面出现的军队,有极大的可能并不是吴国的军队而是魏军的伏兵,如果司马懿精于算计的话,在鬼愁涧前面暗伏下一支军队,自己真的只有束手待擒的份了。

以司马懿谋深计诡的尿性,这恐怕还真是有可能的事。

诸葛恪下令吴军做好迎敌的准备,他也清楚吴军现在的状况,要体力没体力,要精力没精力,如果遭遇到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的魏军伏兵的话,这一仗确实很难打。

但再难打也不能束手待毙啊,所以诸葛恪决心要誓死而战,无论如何也要杀出一条血路,回归鬼愁涧。

就在吴军士兵列阵迎敌全神戒备之时,对面的人影越来越近,渐渐地可以分辨出士兵所穿的衣服来,俱是清一色的黑衣黑甲。

黑衣黑甲可是吴军的标配军服,毫无疑问这是自己人,吴军士兵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但诸葛恪可没有放松警惕,魏人也可以假扮吴军呀,他老爹不就是因为曹亮带人假扮吴军混入了大营之中被刺身亡的吗?

这一次他可没有掉以轻心,如果这些魏兵假扮吴兵的话,行至近前,就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诸葛恪下令喝止对方前进,并高声地喝问道:“来者何人?”

对面答道:“是诸葛将军吗?末将吕据,在此恭候多时了。”

一听是吕据,吴军彻底地放了心下来,魏人可以穿一身黑衣黑甲来假扮,但吕据本人他们可是假扮不了的。

诸葛恪听说是吕据,不喜反忧,心中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立刻命人将吕据传至近前,很快吕据策马而来,行至近前,跳下了战马,拱手而拜。

诸葛恪沉声地道:“世议,我命你把守鬼愁涧大营,须臾不得离开,你为何要擅离职守?”

吕据面带愧色地道:“回禀将军,末将无能,把鬼愁涧大营给丢了。”

众人闻之,皆惊的是面如土色,鬼愁涧大营可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归路了,如果这条路断了的话,那可真是无路可走了。

诸葛恪喝问缘故,吕据一一如实道来。

原来自诸葛恪率兵而去之后,吕据奉命把守鬼愁涧,一刻也不敢有所松懈,连续多日,倒也是相安无事。

直到昨夜,一队人马突然出现在了鬼愁涧山前,皆着黑衣黑甲,打着吴军的旗号,守营的吴军问之,自称乃是留赞的部下。

吕据未辨真假,不敢轻易地放箭,只得让他们到大营近前,以验明真假。

谁知这支军队刚到营前,就突然地发难,向吴军大营发起了进攻,吕据率军仓促迎敌,怎奈寡不敌众,很快地就被魏军攻破了营寨。

这次魏军偷袭鬼愁涧,正是胡奋率领的人马,他们乔装改扮,谎称是留赞的部下,刚刚败退回来。

虽然凭着这一层身份,没有能够直接进入吴军大营,但却冲到了大营之外,把那段最为险要的山路给避开了。还没等吴军询问详情,胡奋就已经是发起了突袭,纷纷地将手中的火把扔到了吴军营内,熊熊的大火将大营的栅栏都给烧毁了,也为魏军攻入大营创造了机会。

猝不及防之下,吕据虽然率军抵抗,但魏军源源不断地杀了上来,数倍于吴军的兵力,他们占据着明显的优势,不多时,整个大营都陷落了。

吕据没有办法,只得率领着残部拼死突出了重围,正准备去寻诸葛恪的大部队,正巧就撞上了。

诸葛恪看着衣甲残破一身血污的吕据,不禁仰天长叹道:“天亡我诸葛恪也!”

鬼愁涧大寨,可是目前诸葛恪的唯一指望了,只要能守得住鬼愁涧,吴军至少还有扳平的希望,可现在鬼愁涧失守了,诸葛恪完全是一败涂地。

更为糟糕的是,鬼愁涧是夹石道上的咽喉要冲,是通往皖城的唯一通道,如今鬼愁涧为魏军所得,等于是封死了诸葛恪南归的道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可不是身陷绝境吗,难怪诸葛恪仰天哀叹,天要亡我!

鬼愁涧失守的消息很快地在吴军之中传播开来,整个吴军之中是人人自危,个个一副绝望的神情。

这时,吕据对诸葛恪道:“诸葛将军,末将知道有一条隐密的山道,虽不能直通皖城,但却可以通往挂车,只要挂车未失,我军尚有一线生机。”

诸葛恪眼前一亮,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啊,他对吕据道:“世议,快在前面带路,立刻前往挂车。”

他们此刻在这儿驻留半天,听得身后魏军的追兵渐近,再不走的话,恐怕就走不成了,吕据既然知晓一条隐秘的小路,诸葛恪就等于是抓到了一条救命的稻草,如何敢再轻易地放弃,他立刻下令全军沿着这条小路赶往挂车。

挂车峡是夹石道东面另外一条通往皖城的峡谷,夹石勉强地能算一条道路,挂车峡压根儿就是一座原始的峡谷,基本上无路可走。

不过为了防范魏军从挂车峡偷渡,诸葛恪派步骘率兵驻守于此,只要挂车峡没有失守,那么诸葛恪的这一支吴军,还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吴军一路翻山越岭,披荆斩棘,终于是摆脱了魏军的追击,赶到了挂车。

步骘在双鱼峡外遭到的只是魏军的阻击,激战了一天之后,无法逾越,无奈之下,步骘只得退兵,返回了挂车。

还好司马懿所谋的只有鬼愁涧,并没有对挂车动兵,步骘刚刚返回挂车,诸葛恪就率军赶到了,两军会师,喜极而泣。



第291章 临阵换帅

能够死里逃生,吴军将士是庆幸之至,不过诸葛恪却没工夫去欣喜,他必须重新来调整战略布署,以应对形势的变化。

鬼愁涧的失守,就意味着魏军彻底地打通了夹石道,只要司马懿愿意,他便可以挥师南下,经石亭,直取重镇皖城。

皖城可是东吴在江北的一座重镇,是庐江郡郡治所在,一旦皖城失守,那就是意味着东吴将尽失江北之地,魏军便可以饮马长江,其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诸葛恪到达挂车之后,第一件思考的事便是如何守往皖城,这可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事。

先前孙权曾驾临皖城亲自督战,不过战线平推到夹石一线之后,诸葛恪力劝孙权返驾回了建业,因为这里距前线太近了,一旦夹石防线失守,孙权在皖城情势便危急的多。

事实证明,诸葛恪所虑还是极为正确的,如果孙权目前还在皖城的话,想必司马懿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必定会派轻骑突进,袭取皖城的。

而现在,司马懿考虑的则会多一点,刚刚拿下鬼愁涧,立足未稳,自然不可轻易地进军,毕竟他还得防备天柱山和挂车的两路吴军,一旦魏军深入吴境,被吴军掐断后路,同样是极其危险的。

当然,打通了夹石道,只要条件成熟,司马懿肯定会挥师南下直取皖城的。

所以,诸葛恪痛定思痛,将首要的精力放在了皖城的防御上。

原本派出全琮和步骘的两路人马,就是为了协防夹石道的,不给魏军从东西两路迂回进军的机会,但夹石失守之后,再驻守天柱山和挂车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于是诸葛恪和步骘商议之后,决定在挂车留守少量的军队,大部分的主力南下石亭,在石亭构筑一道防线,阻挡魏军南攻皖城的企图。

同时,也支会全琮,要他从天柱山撤军,回师龙逢,与石亭的魏军构成犄角之势,拱卫皖城。

这场战火从魏国境内绵延到了吴国境内,吴军也被迫地由攻转守,形势的变化让孙权很是恼火,自然难免会迁怒于诸葛恪,再加上朝中大臣多有弹劾诸葛恪的,孙权于是下旨免去诸葛恪的都督之职,而改由从荆州撤退回来的朱然担任江北都督。

不过孙权也并没有深究诸葛恪的责任,更没有完全弃用诸葛恪,让他移守柴桑,拜为江西都督。

也许从感情上来讲,诸葛瑾此番殁于王事,让孙权也不好意思对诸葛恪加重处罚。

其次,诸葛恪此番虽然战败,但一直以来是秉承孙权的意志行事的,如果完全否定诸葛恪的所做所为,那就等于是打了孙权自己的脸。

所以孙权的板子看似高高举起,却是轻轻地落下,处罚的不痛不痒。

但对于诸葛恪来说,却是深感痛心的,本来他是准备着大干一场的,但最后却是不得不带着壮志未酬的遗憾,离开了石亭,率军前往柴桑上任去了。

诸葛恪原本是对这场战争寄予厚望的,想在吴国的政坛上脱颖而出展露头角,就必须要在这场战争之中有所建树。

诸葛恪确实也是尽了他的全力,他努力地想要打好这一仗,殚精竭虑,费尽心机,但奈何他遭逢的是司马懿这样久战沙场深谋远虑计智百出的老狐狸,和司马懿相比,诸葛恪终究还是嫩的多。

年轻是要付出代价的,是要交学费的,和司马懿的几次较量之中,诸葛恪还是完全地处于下风,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手的老辣和计谋,他确实是甘拜下风。

但诸葛恪服气吗?不,他一点儿也不服气,虽然在夹石道遭遇到了大败,可诸葛恪将兵力收缩到石亭和龙逢一线之后,还是摆出了一副誓于魏军决战的架式,从那儿跌倒的,就要从那儿爬起来,诸葛恪如何肯轻易地服输。

但是,孙权的一道圣旨,让诸葛恪的满腔热情化成了空。

虽然说诸葛恪对孙权的决定一点儿也不意外,经历了如此的大败,孙权没有把他革职查办而是另调别郡,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这或许是孙权念着诸葛瑾的旧情,才对诸葛恪没有实施重罚,同时孙权也是安抚那些朝中的鸽派老臣,要知道,因为此次的北伐失败,朝中弹劾诸葛恪的奏章堆集如山了,孙权再怎么也不能枉顾这些大臣的意见。

出于安抚的目的,孙权肯定必须对些江东老臣们有所交待,诸葛恪也自然清楚自己的命运了。

黯然地离开了石亭,回首北望,诸葛恪也是感慨万千,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的,而将来,也一定不是今日的这如此场面。

接替诸葛恪的,是车骑将军朱然,原本在这次北伐之战中,朱然充当的是打酱油的角色,他奉命率军两万进攻樊城,明眼一看,就知道朱然所率的不过是一部偏师,用来牵制在魏国在荆州的部队,使其不敢东顾。

虽然是偏师,但朱然打得一样是有声有色,朱然采纳了骑都尉朱异的计谋,在樊城的外围大破魏军,直逼樊城城下,引得天下震动。

荆州刺史胡质轻兵突进,紧急地增援了樊城,才使得樊城转危为安。

后来吴军在淮南方面战事不利,孙权就下令朱然放弃进攻樊城,而转守蕲春,随时准备增援淮南。

诸葛恪在夹石大败之后,朱然被孙权任命为江北都督,统领前线之兵。

朱然火速地从蕲春赶到了皖城,接任了江北都督的职务。

现在吴军面临的形势相当的严峻,夹石的失守,使得皖城丧失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处于魏军可以随时攻击的位置。

而石亭、龙逢虽然可以驻军,但其险要程度自然不如夹石,而且这两地距离皖城太近,使吴军完全丧失了战略纵深,如果魏军挥师南下进逼石亭的话,皖城也是芨芨可危。

如何守得住这江北第一重镇,现在担子完全搁在了朱然的肩上。



第292章 朱然的命令

但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朱然上任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撤离石亭和龙逢的军队,将原来驻守这两地的军队撤往了皖城和皖口。

此命令一下,众皆哗然,这不是放弃防御,给魏人的进攻大开方便之门吗?

如此一来的话,江北重镇皖城岂不就直接暴露在魏国的铁蹄之下了,再无险可守,而一旦皖城失守,那对东吴就是一个重创。

人们对朱然的举动都大惑不解,诸葛恪在职的时候,在石亭和龙逢布下重兵,严防死守,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可朱然倒好,干脆放弃了这两个要地,谁也不知道朱然的真实战略意图何在。

但朱然对是胸有成竹,对自己的计划充满着信心。

朱然认为,双方经过了连月的大战,已经是疲惫之极,没有多少的再战之力了,从魏军攻克夹石之后,迟迟地按兵不动就可以看得出来,现在司马懿的进攻欲望并不是那么的强烈,甚至看不到其进军的意图。

之所以司马懿没有退兵,就是因为双方一直僵持着对峙着,如果司马懿选择在这个时候退兵的话,肯定会遭到吴军的反击的,所以双方干脆地僵在这儿了,你不动,我也不动。

朱然上任后这一件事就是撤兵,示敌以弱,不再前方战线上驻兵和对峙,尽量将军队往南撤,退回到吴国的腹地。

不过朱然也不是一昧地退缩,而是加强了皖城和皖口这两个军事重镇的防御,那怕吴人前来进攻,想要攻克这两座战备充分兵精粮足的城池,也试比登天。

当然,退守最大的好处就是解除了双方的前线对峙,让双方的军队得到了缓冲。吴军撤兵之后,由于远离了夹石前线,反攻的可能性也大大的降低了。

说实话,朱然也并没有反攻夺回夹石的意图,夹石道险峻天成,易守难攻,吴军如果强攻夹石的话,得不偿失。

现在朱然摆出一个防御示弱的姿态,就是有意无意地想与司马懿求和,只要双方各退一步,这场战争,也就算是划上一个句号了。

至于将来双方再起干戈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吴魏之间三年一小打五年一大打已经成了一个惯例,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战争会在什么时候打响。

司马懿其实等得就是吴军发出来一个明确的罢战信号,之前诸葛恪退守石亭、龙逢,虽然是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式,但却是寓攻于守的阵势,一旦夹石方面有什么异动,诸葛恪很可能会在第一时间出兵,准备要夺回夹石。

面对诸葛恪的咄咄态势,司马懿当然不敢掉以轻心,所以虽然魏吴双方没有再发生大规模的冲突,但保持高度的警惕却是时时刻刻所必须的。

其实拿下夹石之后,双方的战斗欲望就已经减弱了不少,这场战争已经是临近了尾声,只不过是诸葛恪心有不甘,一直摆出一副准备进攻的姿态,司马懿自然也不肯退兵。

夹石是魏军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司马懿自然不会轻易地放弃,在驻守夹石的这几个月时间里,司马懿可没白歇着,而是派人重修了鬼愁涧,将吴军原先的大营改为了关隘,大大的提高了其防守能力。

原来的鬼愁涧,只是一个极为险要的山口,吴军在此临时驻防,就连营寨都是现扎的,也难怪胡奋乔装改扮成吴兵的模样,成功地接近吴军大营之后,便轻易地攻破了吴军的营寨。

这固然与吴军守备力量薄弱有关,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木栅结构的营寨和砖石夯土结构的城墙有着本质的区别,如果吴军在鬼愁涧修筑一座关城的话,别说是三千人,就是只有一千人,都可以轻轻松松地将魏军挡在关外。

但诸葛恪撤军到鬼愁涧时,十分的仓促,只能是勉强地扎营安寨,凭险据守,根本就没有时间和条件来兴修一座关城。

而司马懿现在有的是时间,所以不急不徐地来打造夹石关,将夹石关兴建为御吴的第一道防线。

建造夹石关时,吴军就地取材,采大别山之石,以此来垒砌,省时省力省钱不说,石砌的城墙堪称是最为坚固的城墙,以目前双方的所使用的武器来看,那怕是最为厉害的武器投石车无法撼动其分毫。

夹石关就是在鬼愁涧的原址上兴建的,依托险要地势,关城坚固如铁,完全可以粉碎吴军的任何进攻。

司马懿之所以兴建夹石关,完全是把这里按照魏吴前线第一关口的标准来打造的,也就是说,司马懿并没有真正打算要去进攻皖城,夹石已经是魏军所抵达的最前沿防线了。

这次的战争是吴国挑起来的,魏国处于一个防御的状态,战争打到这个阶段,魏军已经收服了所有被吴国侵占的领土,而且夺取了夹石,等同于魏军连本带利地收回来了。

战争打到这个程度,或许就已经是该见好就收了,毕竟从魏军的各项准备来讲,根本就没有做好打一场无限战争的准备。

而将战火引入到吴国境内,这势必将会是扩大战争,将战争导向一个不可知的方向。

司马懿此次担负的任务也就是收复淮南之地,将吴军逐出淮南限可,在原本的计划之中,就没有准备乘胜而反攻的计划,如果司马懿现在改变计划的话,势必将会加重魏军的后勤供应的负担。

而整个的后勤供应体系,将会是一个庞大的系统的工程,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司马懿是不可能派兵进入吴境,去攻打吴国的重镇皖城的。

如果仅仅只是派一支小规模的队伍突袭一下皖城,这倒不太妨事,但如果是十几万大军全部向前推进,与吴军展开规模浩大的战争,这就是另一个概念了。

在没有一个正常运转的后勤保障体系建立之前,司马懿是不会轻易发动南征的。



第293章 饯行宴

原本在夹石道上还杀得难分难解的魏吴两军,进入到了对峙局面之后,却奇妙地停战了,各守阵地,互不进攻,一直维持着一个僵持的局面。

朱然接替诸葛恪之后,吴军很快地撤防石亭和龙逢,如此一来,双方最前沿的对峙都不存在了,司马懿便萌生了退兵的念头。

这次出征,已经耗时达到了半年之久,司马懿远离朝堂也已经是半年了,这对于司马懿而言,确实已经是太久了,距离政治权力的中心越远,就越危险,司马懿可不甘心大权旁落,所以他向朝廷上表,陈述当前战况,请求朝廷准许其停战回师。

无论是对蜀作战、对吴作战还是平定辽东,这些都不过是为司马懿捞取政治资本的,那怕司马懿灭了吴国,最多也不过是获得一些功勋罢了,想在洛阳朝堂上站住脚跟,就不能离天子太远。

这一次司马懿出征的任务就是解淮南之围,击退吴国的来犯之敌,这个任务简单而且明确,并没有反攻吴国的计划,而现在魏军已经占领了原本处于吴魏交界原属于吴国的夹石,将吴军驱逐出了魏国的领土。

而朱然的这次撤军,隐约已经显露出吴国的态度,那就是已经放弃了这一次的北伐,除非魏国是志在乘胜而进,深入吴地作战,否则退兵已经是不二之选了。

司马懿显然有见好就收的打算,毕竟魏国这一次根本就没有做好反攻吴国的准备,虽然皖城近在咫尺,但吴军防备甚严,又在皖城集结重兵,魏军想要拿下皖城,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依然是困难重重。

吴国每一次的进攻都是潦潦草草,虎头蛇尾,总想着速战速决,这一次能拖上半年,已经是实属罕见了。

很显然,吴国的国力是不足以支撑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的,而且,吴国每次进攻,也只是谋划着一个局部的有限战争,从来没有想把战争朝无限化方向发展。

这次主动地撤军避让,也代表着朱然向魏国发出停战的讯号。

司马懿对这个讯号还是比较欢迎的,因为司马懿也没有把战争朝无限化发现的想法,他现在归心似箭,急欲撤军回京。

奏章是递上去了,六百里加急,最多三四天即可送抵京师,但是回文却是姗姗来迟,从月初等到月尾,才算是等来了朝廷的诏书。

这次司马懿是真的要撤军回师了,经过几个月的修建,夹石关已经是新建完成,石砌的关墙巍峨挺拨。

司马懿在夹石关留驻了一千人马,凭着这座险要的关隘,吴军此后再想进攻淮南,就必须要走合肥平原那条东路了,再也难以威胁到六安、安丰、弋阳等诸郡了,就连扬州州治寿春,也相对地安全了,此后吴军想要进攻寿春,至少也得攻下合肥这座重镇,才有可能抵达寿春城下。

而且有了夹石关,魏军的撤退也变得顺利了许多,再也不用担心在撤退途中会遭到吴军的伏击了。

夹石关,成为了吴军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这次魏军的撤离,与上次的情形截然不同,井然而序,行军的速度也自然是大大的提高了,三日之后,便抵达了安风城。

夏侯玄的伤势虽然仍未痊愈,但伤情已无大碍,自然也就回归了征南军中,跟随大军,返回京师。

至于王凌,则要撤军回寿春,分别之时,司马懿在安风城中设宴,为其饯行,虽然说二人彼此心照不宣,但表面上依然维持着一团和气,虚于委蛇。

几乎所有的将军校尉一级的军官都参加了此次的宴会,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讲,也算是一场庆功宴了。

曹亮和夏侯玄以及征南军的其他将校坐在相邻近的位置上,大家把酒言欢,祝贺夏侯玄的回归。

夏侯玄则是感慨万千,此次征南,他身为征南将军,在第一次战役的时候便受了伤,以致于缺席了后面的诸多战斗,也没能赶得上对吴作战的大反攻,确实是一种遗憾。

而且这次出征,征南军付出了很大的伤亡代价,泰半的将士血洒疆场,长眠在了这片土地之上,可以看到能够活下来的人,是何其的幸运。

虽然司马懿对夏侯玄极是热情,邀请他到主位就坐,但夏侯玄神色淡然,平静地拒绝了司马懿的好意,他宁愿和征南军袍泽坐在一起,也不愿和面上和善心如蛇蝎的司马懿坐在一起。

安风渡一战,虽然从表面上来看,夏侯玄捉不住司马懿的把柄,但是这种事情,原本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事,司马懿究竟有没有陷害夏侯玄的主观意图?夏侯玄心里完全是有数的。

他现在纵然是拿司马懿没有办法,但普通的好恶之心自己还是可以做得了主的,那怕司马懿当着众人的面,把戏演得十分殷切热情,但夏侯玄就是不卖给他面子。

司马懿眼神之中闪现过一丝的怏怏不快,但他很快地掩饰了下去,今天的主角还是王凌,司马懿还是以招待王凌为主。

王凌在司马懿的心目之中,可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对手,虽然没有确切的凭据,但司马懿还是认定王凌和曹叡的遗诏有着密切的关联,因为当夜前去传诏的辟邪就曾出现在王凌府邸的附近。

虽然说那条街上,住着不少的王公大臣,但是真正有实力有能力和司马懿叫板的,绝对没有几个,所以司马懿主观地认为,遗诏和王凌必然脱不了干系。

遗诏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司马懿自然是不得而知的,但越是神秘的东西,越能吸引人的兴趣,司马懿自然很想知道曹叡临终之前的另一项安排究竟是什么。

如果说曹叡信任自己的话,那就根本不用搞什么遗诏出来,既然曹叡另有安排,那必定是针对自己的。

这无疑让司马懿是坐若针毡,遗诏的事情一天不解决,司马懿就难以真正的安心,这几乎快成了司马懿的一块心病了。

第294章 独眼司马师

王凌比司马懿还要年长几岁,论出身论资历论战绩,王凌似乎并没有比司马懿要差多少,但论现在的地位,两人似乎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司马懿是顾命辅政大臣,当朝太傅,论在朝中的地位,也仅仅只次于首辅大臣大将军曹爽,位高权重,人人仰望。

而王凌的地位则要逊色许多,他只是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虽然说在淮南他有着总揽军政大事的权力,但这个权力却受限于朝廷,如果朝廷那边稍有不满意的话,就可以收回他的权力。

此番如果不是曹爽全力提拨于他,王凌还真不一定能坐到这个位置上,那怕就是真坐到了这个位子,也恐怕难以保得住。

更别说,在淮南司马懿还安插着扬州刺史孙礼这根刺,让王凌的淮南都督,当得也是极为地不顺心。

所以,在这个宴会之上,司马懿和王凌是各怀心思,推杯换盏之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气融融,但实在却是各怀鬼胎,各自盘算。

就算是两人之间的谈话,也是些不咸不谈的套话,想从两人之间的谈话之中,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那纯粹是枉费心机。

人老成精,树老成怪,司马懿和王凌的年纪加起来,都一百大几十了,活过了若干的岁月,阅尽了人间的炎凉,双方想要摸出对方的底来,那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酒宴的气氛倒是很热烈,赴宴者十之七八都是征战沙场的将领,大多性格直爽,豪气外露,这三杯酒下肚,话匣子一开,谁都拦不住。

行军打仗,第一要戒的,就是酒,所以这半年以来,把那些好喝酒的将领可算是憋坏了,如今战事结束,总算能开怀畅饮,许多人准备着就是一醉方休。

不过于热烈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就是独坐在边角之处的司马师。

司马师左眼中了一箭,虽然不致命,但左眼却是彻底的瞎了,回到大营之后,医匠们为他拨除了箭矢,但由于左眼内流血流脓不止,医匠只得将他的眼球给摘除了。

没有了左眼珠子的司马师彻底失去了英俊帅气的外表,变得面目可憎凶恶可怕,为了掩盖左眼的残疾,司马师只得配带上了一只黑色的眼罩,在曹亮看来,司马师倒还真有几分海盗船长的风范。

由于司马师的诈死,司马懿成功地算计了诸葛恪,攻破了夹石道。可以说,正是因为司马师的缘故,魏军才算是取得了一场大捷。

如果论功行赏的话,司马师倒是奇功一件。

只不过司马师情愿宁可不要这份功劳,也愿把他的眼珠子给换回来。

但可惜的是,这个想法充其量也只是想想,根本没法子办到,那怕这天下最好的神医,也再无法挽回他的这个左眼珠子。

司马师拒绝了许多的人邀请,独自坐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别人是淋漓畅快地痛饮,他则是借酒浇愁。

这次是司马师数月以来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自从负伤之后,他就如同是一只受伤的小鸟,将自己蜷缩到窝里,再也不想见世人的面。

伤虽然早就痊愈了,但由此而变得自卑的司马师却躲着不愿见人,他不想去面对人们怜悯或者是嘲笑的面容,情愿一个人独自藏起来,去舔舐伤口。

若不是司马懿的命令,今天司马师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人多的场合。

司马懿对司马师的日渐消沉很是担忧,虽然说司马师伤了一目,但却也不太影响他的视力,一只眼的视线虽然窄了一些,但一样可以看到该看的风景,司马懿不希望司马师的视野变窄了,心眼也变窄了。

所以司马懿特意吩咐手下将司马师给请出来,参与这个宴会,让他多和众人接触,重拾信心。

虽然这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司马懿希望司马师可以尽快地振作起来,心病还需心药来医。

不过司马师却是离群索居,始终是郁郁寡欢。

他的目光,投在了不远处正和周围的人相谈甚欢的曹亮身上,一股子无名之火顿时在司马师的心中升腾了起来。

曹亮,这个让他切齿痛恨的人,自己使劲了百般的力气想要置他于死地,可结果他还是活得活蹦乱跳,一根头发都没伤着,而自己却是伤痕累累,搞得连眼都瞎了,这贼老天,也太不公平了吧!

司马师饮着苦涩的酒,所有过往的经历一幕幕地在他的眼前闪回着,自从在北邙山遇到曹亮之后,司马师觉得他从前一帆风顺的人生从此就转了舵,倒楣的事情接踵而至,一桩接着一桩。

在北邙山上,司马师就结结实实地被曹亮给扣了一顶崭新油亮的大绿帽,更让他郁闷的是,这顶子绿帽他还非戴不可。

为了家族的利益,他咬牙忍了,但是曹亮却依然不依不饶,在他婚礼的当天,当众抢走了他的新娘,让他蒙受了奇耻大辱。

人生平最大的仇恨莫过于杀父之仇,其次就是夺妻之恨了,如果说司马师不恨曹亮,那纯粹是扯谈,这种不共戴天之仇,任谁也不可能放得下。

丢了新娘倒还罢了,司马师还饱受了牢狱之灾,如果说这事和曹亮没有关系的话,司马师敢打赌把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基于对夏侯玄的了解,司马师认为这样的事情,夏侯玄是不可能办到的,他思来想去,只有曹亮才能干得出这种事,而且曹亮为了抢走羊徽瑜,完全是不择手段的,只有他有后面兴风作浪,自己才没能逃得过这一劫。

司马师终于等到了报仇的机会,夏侯玄和曹亮落在了他的手中,一定要让他们尝尝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安风渡之战就是司马师设计出来的一招毒计,只可惜事与愿违,非但没有置曹亮于死地,反而让他侥幸杀了诸葛瑾,白白立了一件大功劳,这事司马师到现在想起来,都恨得牙根直痒痒,不把他碎尸万段,难解心头之恨。

第295章 命中煞星

司马师当然不甘心失败了,所以他和钟会合计,又精心的设下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当然,这个计策最主要的目标,还是曹亮,他就是要借诸葛恪的手,除掉曹亮,至于接下来收拾诸葛恪,那纯属打鱼捎鳖。

既想要借刀杀人,又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留一点的痕迹,司马师还是费了一番苦心的。

想要取信于诸葛恪,就必须派一个合适的人选过去,这个人选相当的关键,如果无法赢得诸葛恪的信任那一切就都等于是空的。

就在司马师犹豫不决的时候,正好秦源因为进攻不利受到了司马懿的处罚,钟会立刻向司马师建议用苦肉计,让秦源前往吴营诈降,实施这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司马师当即便同意了,为了防止意外的出现,他特意地在秦源的身边安排了四名死士,秦源终归是不能活着回到魏营的。临行之前,司马师已经授意四名死士,事成之后,一定要除掉秦源,这个人证可是万万留不得的。

布署好这一切之后,司马师便稳会钓鱼台,单等鱼儿上钩了。

司马师知道,只要是事关于曹亮的消息,诸葛恪就一定会上钩的,毕竟诸葛恪和曹亮有着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利令智昏,诸葛恪虽然聪明过人,但在曹亮这个问题上,却是他的一个短板,为了杀父之仇,诸葛恪很可能明知是套圈都不会放弃。

果然事情发展和司马师预计的别无二致,诸葛恪在得知曹亮的讯息之后,很快便出兵在无强口设伏,半路伏击征南军。

司马师亲手导演的这出好戏到目前为止,都进行的是顺风顺水,一切都没有脱离他的掌控,司马师坐山观虎斗,就等诸葛恪诛杀曹亮,一泄自己的心头之恨了。

但计划进行到了这里,却发生了不小的偏差,司马师千算万算,漏算了一个骁骑营,正是因为骁骑营的火速增援,又一次让曹亮是死里逃生,诸葛恪的杀父之仇没能得报,司马师的夺妻之恨也失之交臂。

但更让司马师懊悔的却是,在阻击诸葛恪的时候,他竟然被吴军一箭射瞎了左眼,结果诸葛恪这只煮熟的鸭子最后也飞了,而司马师则是落下了一个终身的残疾,他的左眼,再也看不到光明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是司马师的真实写照,但司马师会将这一切归咎到他自己身上吗,显然是不会的。

司马师觉得自己自从遇到了曹亮之后,就没有再顺心过,新娘被人抢了,自己身陷囹圄,到了最后,更是连眼睛都瞎了一只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曹亮脱不了关系,难不成他就是自己的命中煞星不成?

司马师左眼瞎了之后,更是将满腔的怒火都归咎到曹亮的身上,对曹亮的怨恨,更是与日俱增,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方解他的心头之恨。

但是错失了这两次的良机之后,再想置曹亮于死地,难度将变得越来越大了,毕竟司马懿虽然手握兵权,但他做事还得有所顾忌才行,那怕在军中,他也不能无所欲为,直接找个借口将曹亮除掉,根本就不现实。

唯有借刀杀人才是最好的办法,可惜不知是曹亮那家伙运气太好的缘故,还是吴人太菜,根本就指望不上,总之,曹亮到现在还没得好好的,而且吴军撤军之后,就连借刀杀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司马师现在除了借酒浇愁之外,还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曹亮也注意到了坐在角落之中的司马师,看到他一脸颓废的样子,曹亮心中不禁是暗暗地冷笑,历史每每都有惊人的相似之处,真实的历史之中,司马师也是一个独眼龙,最终还是死在眼疾上面。

虽然说,司马师的左眼,比起历史上来,要早瞎了十几年,但殊途同归,这辈子他是没法摆脱独眼龙的命运了。

司马师的阴戾与狠辣曹亮是见识过了,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司马师机关算尽,到头来反倒是瞎了他的一只狗眼,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啊。

和司马家斗,是一项长期艰巨的任务,曹亮现在已经没有选择权了,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不管司马家再强大,自己都不会放弃,不管他们明刀明枪的来,还是阴谋暗箭的使,曹亮都不会心生畏惧。

所以曹亮面对司马师的目光是直直的,没有一丝的回避,反倒是司马师象躲避瘟神一样,避开了曹亮的目光。

曹亮不禁会心地一笑,曾几何时,他觉得自己都没有直面司马家的勇气,毕竟这些人可都是真正的大佬,搅动历史的风云人物。

但随着曹亮融入到这个社会,他才发现,这些所谓的风云人物其实和普通人也并没有什么两样,自己完全有能力和他们一较长短,去书定一段全新的历史。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由于司马懿也没禁止,许多人都是喝得酩酊大醉,甚至有些人酒性不好,喝醉之后还要耍一耍酒疯。

不过这些人很快地被司马懿的亲兵给清理出场了,司马懿显然秉承一个原则,那就是既然来喝酒,喝得尽兴一点没有关系,但在这里耍酒疯则是完全杜绝的,不管是真喝醉还是借酒装疯的,一律清理,绝不姑息。

宴会结束之后,王凌起身向司马懿拱手作别,态度不卑不亢,那怕司马懿再三劝酒,王凌也是适可而止,超过自己酒量范围的酒,他是坚决不再饮了。

司马懿也似乎早就知晓了这个结果,所以他并不在意,呵呵笑着和王凌道别,就如同是几十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和气慈详,笑容可鞠。

王凌退下去之后,整点兵马,与次日清晨离开了安风,直奔寿春而去。

而司马懿的大军,也同样收拾完整,那些喝醉酒的将校,到了次日一样是精神抖擞,面貌焕然一新,司马懿大声地宣布回师的命令,大军即刻启程。

第296章 班师回朝

安丰太守王基亲自出城相送,城中的百姓则是自发地扶老携幼,夹道焚香叩拜,场面甚为浩大。

司马懿乘坐在追锋车上,看安风的百姓倾城而出,又叩又拜,不禁微微颔首,司马懿野心勃勃,自然要笼络人心,眼瞅着安风城的百姓对自己是感恩戴德,他心中也是暗暗自得,对身边的胡遵道:“传令下去,让百姓们回城吧,他们这番的心意,本督业已接受。”

胡遵有些尴尬地道:“这些百姓口中念叨的,是征南参军曹亮的名字……”

司马懿:“……”

此刻司马懿心中真有一句mmp不知道当不当讲,他是三军的主帅,这么多的安风百姓出郭相送,竟然与他无关,这确实让他够郁闷的。

其实老百姓的心思最简单,谁对他们好,谁救过他们的命,他们自然会念叨谁,都说皇帝是天下之主,但天高皇帝远,老百姓对皇帝只有敬畏之心,并不会有什么感恩戴德的心思。

吴军围困安风的那些日子,正是曹亮率领着征南军浴血奋战,拼死抵抗,才保全了这座城池,保护了城中的百姓。

这一切老百姓自然是感激涕零,念念不忘,如今曹亮和征南军就要离开安风城了,城中的百姓奔走相告,皆出城夹道相送,焚香叩拜。

主帅司马懿的车驾经过之时,这些百姓无动于衷,他们压根儿不关心这车驾上坐的是谁,他们个个翘首以盼,等待着正主的出现。

曹亮和征南军出城的时候,城门口聚的百姓顿时都沸腾,他们欢呼着,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献上好准备好的美酒和猪羊,以致于大军的行军都受到了阻碍。

看到安风的百姓如此的热情,曹亮颇为有招架不住,他知道,安风城遭逢大难,小半个城都毁于大火,老百姓的生活别说是富足了,就连基本的生活恐怕都难以保证,他们拿出羊酒来馈赠,曹亮如何好意思地收。

“安风的父老乡亲,你们的心意我曹亮接受了,但这些礼物我真的不能收,曹亮拜谢诸位了。”曹亮一身的戎装,跳下马来,冲着百姓深深地一揖。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激动的地道:“曹参军,你们的救命之恩我们安风百姓可都铭记在心啊,大恩不敢言谢,这些微薄之物只是我们的一些小小心意,请你务必地收下,否则我们无法心安啊!”

周围的百姓也是七嘴八舌地嚷道:“曹参军,大恩大德无以为谢,这些东西你们可不能不收啊。”

曹亮是左右为难,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王基在一旁看了,含笑道:“贤弟,既然百姓们如此盛情,你就不必辜负他们了,这些东西,你就收下吧。至于如何安顿百姓,交给愚兄便是。”

王基到是善解人意,他看出了曹亮的为难之处,知道安风城的百姓生活困难,所以才替曹亮想办法,既满足了百姓的心愿,又不致于让他们的生活雪上加霜。

曹亮冲着王基点头,对众人道:“如此,在下便却之不恭了,受之有愧啊。”

百姓们看到曹亮答应了,皆是欢呼雀跃。

待到百姓散去,曹亮这才有机会和王基说话:“王兄在安丰太守之位上必不会久留,以兄之才,也远不止做一方郡守,将来若有机会回到京师洛阳,记得来找小弟,我们共图发展。”

“一定,一定!”王基拱手称诺,两人互道珍重。

大军离开了安丰城,王凌自引军东去,其余各军,则望北而行。

这次班师回朝,自然不用再绕道弋阳了,魏军可以堂而皇之地从安风渡渡过淮河,直抵汝南。

安风渡口别来无恙,魏军在淮河上又架起了浮桥,虽然只有一座,但没有任何干扰,通行顺畅,是以魏军过河的速度并不慢。

征南军是靠后一批过河的队伍,在等待过浮桥的时候,征南军全军静默,注视着西南方向,这里就是征南军死难将士的埋骨之地,征南军全体成员此刻肃立,为死去的袍泽默哀。

这里是征南军打过的第一仗,也是给征南军留下惨痛记忆的一仗,近半数的征南军将士长眠于此,今天路过此地,征南军每一个活着的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夏侯玄面色凝重,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的话,征南军是不会经受到这么惨重的损失的,夏侯玄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懊悔之中,唏嘘长叹。

曹亮看在眼里,宽慰道:“逝者已矣,往事随风,泰初兄,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更何况,这些将士的死难责不在你,如果有朝一日,你能为他们报仇血恨,那便是告慰他们在天之灵的最好方法了。”

夏侯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是啊,如果不是司马懿阴谋诡计,征南军又何至于陷入这种死局之中,自己身负重伤侥幸未死,但是一万多名征南军的将士就不会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倒在了司马懿的算计和吴人的屠刀之下,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故土,回到他们亲人的身边。这份仇,他夏侯玄记下了,他日若有机会,一定会为这些死难的将士报仇雪恨的。

现在,他是没有机会扳得倒司马懿的,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风水轮流转,谁知道十年以后,又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

总之,这份血仇,夏侯玄是记在了心里,终有一天,他会让司马家的人,连本带利地偿还回来的。

渡过淮河之后,进入到了豫州,这里更是魏军的腹里要地,自然不会遭受敌人的埋伏袭击,这一路而行,更是顺畅无比。

当初冬的第一场雪覆盖中原大地的时候,南征的大军终于是抵达了洛阳城外,望着白雪皑皑之下巍峨高耸的洛阳城墙,魏军将士是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活着真好!

这是每一个站在了这里的魏军士兵内心之中最真切的心声,一场战争,打了将近快一年的时间,能够回到洛阳,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第297章 就地解散

太尉蒋济和五兵尚书邓飏代表朝廷出城迎接大军的凯旋,不过按惯例,出征的军队是不入洛阳城的,只有领军之将才有资格觐见皇帝。

所以,大军暂时地留驻在了城南校场。曹爽似乎有些担忧,他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立刻解散南征大军,各军各营的人马各归其位。

曹爽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本身司马懿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而他又是统率十万大军的主帅,兵权在握,如果他起了歹意的话,那绝对是十分危险的,虽然出征的大军进不了洛阳城,但如果司马懿实行兵变的话,洛阳危在旦夕。

所以曹爽听从了丁谧的意见,等到司马懿一回到京师,就把他手下的军队给遣散了,避免出现军队哗变的事。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士兵们的家人大多都在洛阳城中,他们归心似箭,急等着回家和亲人来团聚,又怎么可能会跟着造反作乱?

但再小的可能也是可能,曹爽不敢冒任何的风险,毕竟手握兵权的司马懿那就是一只会吃人的老虎,让曹爽是寝食难安,只有削减掉司马懿手中的兵权,曹爽才可能会睡得踏实一些。

在接到这一命令的时候,众军士都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回到了洛阳,立即解散队伍才是正招,大家都急等着回家和亲人团聚呢。

唯有司马懿脸上微微地露出一丝的不悦,不过很快地让他遮掩了下去。别人或许查觉不到这其中的意味,但司马懿又焉能不知曹爽的心思。

不过说实话,曹爽这纯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司马懿如果真有异心的话,那在淮南或中途别的什么地方就反了,何至于回到洛阳再动这个心思,带着一帮子归心似箭的中军和三河郡兵,司马懿又怎么可能会有别样的心思?

司马懿虽然身为平南大都督,三军统帅,但事实上这些军队并非是他的嫡系人马,只是临时拼凑到的一块儿的,如果司马懿真的有谋反的野心,又怎么可能会依靠这支与他并不同心的军队。

所以对于曹爽的命令,司马懿是晒然一笑,如果他真想送几个字给曹爽的话,那肯定是杞人忧天这四个字了。

解散就解散,司马懿本来也没有任何的想法,他立刻将军令传达到了各军各营,宣布南征大军立刻解散,各部队立刻返回原先营属。

命令一下,各部队立刻是行动了起来,场面自然难免有些混乱。

不过司马懿对此却是熟视无睹,如果在战场上出现这种混乱局面,说不定司马懿会杀人来以正纪律,但此时此刻,他却是懒得去管了,反正队伍解散之后,他这个平南大都督就是光杆司令了,此时再去严肃军纪,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

各营的队伍各自集结起来,各回各营,各找各妈,不过小半时辰,诺大的校场已经是人去场空了。

邓飏见任务达成,便立刻告辞而去,唯有太尉蒋济还留在校场之上,看着一身寂廖的司马懿,苦笑道:“仲达公,真是抱歉,刚回京师就让你是孓然一身,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啊。”

蒋济似乎对曹爽的命令有些不满,在他看来,曹爽此举颇有些卸磨杀驴的味道,太过分了。

司马懿却不以为然地挥挥手,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来的终究会来,该去的留也不住,随他去吧,我们进城!”

司马懿在司马师及为数不多的亲兵护送之下,由蒋济陪同着,返回了洛阳城。

而曹亮则是先行了一步,回家去了。

和文钦他们不同,曹亮之前的身份是羽林期门督,但这个差事在出征之前就已经交卸了,改任为征南将军参军,而文钦他们虽然参加了征南军,但其编制还是归属于骁骑营,官衔还是骁骑营校尉,所以他们要回骁骑营复命。

而曹亮只是跟夏侯玄打了一个招呼,直接就回了高陵侯府。

羊祜和杜预也是夏侯玄直接隶属的从事中郎,和夏侯玄告了个假,跟在曹亮的屁股后面,进了城。

南征大军今日回洛阳之事只有朝廷上层的人知道,普通的百姓自然是不会知晓这些军事机密的,所以曹亮他们一行几人进城的时候,洛阳城内一如既往,虽然是初冬时节,雪过天睛,道路上依然是人流熙攘,一派繁华之景。

离开洛阳城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重新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曹亮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战场上呆久了,戎马倥偬,除了厮杀打仗,就没有别的了,重新回到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之中,曹亮乍然之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羊祜和杜预也在感慨,征战了疆场大半年时间,两人的气质都明显地改变了,已经完全没有了初入伍之时的青涩和稚气未脱,如今的他们一身戎装,沉稳内敛,英武非凡,就连肤色,都已经是晒成了古铜色,再也没人敢把他们和京城的那些官二代纨绔之弟划上等号了。

“子明兄,这洛阳城,还是老样子啊,可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羊祜诧异地道。

“有什么不对,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你就是那只迷途的燕子。”曹亮笑道。

“等等……”羊祜对从曹亮嘴里突然蹦出来的两句诗词大感兴趣,“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子明兄,你这算诗吗?这是何人所作,只有这么两句吗?”

曹亮白了他一眼,道:“你见过有两句的诗吗?此乃战国无名氏所作,你涉猎不广,只知道死读经书典籍,自然是孤陋寡闻了。算了,这事完了再说,咱们还是各回家吧,改日再聚。”

反正曹亮时不时地会蹦出几句唐诗宋词来,他也懒得解释,如果别人刨根问底的话,那就由战国无名氏来背这个锅吧,反正他身上的锅已经是够多了。

曹亮说完,不再理会于他,打马如飞,直奔高陵侯府。



第298章 回家真好

“小侯爷回来了!”

曹亮刚到府门口,阿福和阿贵就高声地嚷了起来,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内府之中,整个高陵侯府上下都震动了。

得,本来曹亮还准备给母亲一个惊喜呢,这下完全被这两小子给破坏了。

其实刘瑛早就得到了曹亮今天要回来的消息,只不过不知道具体的时间罢了,所以才派阿福和阿贵在府门口等候着,看到曹亮回来,第一时间便禀报。

曹亮刚刚下马的时候,刘瑛已经是快步从府里迎了出来,一袭的紫色貂裘,雍容而华贵,曹亮喊了一声娘,纳头便拜。

刘瑛双手托了曹亮的臂膊,两眼之中,泪水涟涟,泣不成声地道:“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

曹亮安慰她道:“娘,我这不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吗,你该高兴才是。”

刘瑛轻拭泪水,破涕为笑,道:“娘这是喜极而泣,亮儿,你回来就好,让娘好好地看看。”

曹亮摊着双手,转了一个圈,道:“娘,你看,我好着呢,没有缺胳膊少腿,这回你可以放心了吧?”

刘瑛仔细端详着曹亮,有些心疼的道:“亮儿,你黑了,也瘦了,这一去大半年,让你可吃了不少的苦啊。”

曹亮呵呵一笑,这行军打仗,自然是风吹日晒,不黑不瘦才怪。

“娘,吃点苦算什么,能征战疆场,杀敌报国,是孩儿最大的夙愿,今日凯旋而归,娘该为孩儿高兴才是。”

“娘当然高兴了,听说你在战场上斩杀了吴国的什么大将军,立了大功,娘听了之后,也很欢喜。”为人父母,都有一颗望子成龙的心,刘瑛当然也不例外,曹亮斩杀诸葛瑾的事传到洛阳,刘瑛着实也为儿子高兴了一把。

曹亮道:“其实,那诸葛瑾也不是儿子亲手杀的,是他自己自刎而死的,只不过这功劳自然是算在孩儿的头上的。”

刘瑛面有担忧之色,道:“那吴国的大将军身边自然是护卫成群,亮儿你既然能逼死于他,想必也是身赴险境,九死一生。”

曹亮笑了笑,正欲开口,阿福在一旁劝道:“夫人,小侯爷,外面天冷,还是回屋里说话吧。”

曹亮这才发现光顾着说话了,刘瑛的鼻尖都冻得通红,洛阳刚刚下过一场雪,天寒地冻的,外面还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连忙地道:“娘,我们还是先回屋吧,有趣的事情多着呢,回去后我慢慢说给您听。”

刘瑛含笑应了一声,由曹亮搀着,回到了屋里。

卧室之内,烧着一盆炭炉,木炭烧得通红,屋里面是暖意融融,曹亮脱去铠甲和征袍,换上了刘瑛为他准备的裘袍,也不知道是哪种动物的皮毛,触手倒是光滑柔顺,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穿在身上既轻薄又暖和。

现在还没到饭点,刘瑛命人烫了一壶热酒,又在桌上摆了八样的干果蜜饯,让曹亮先喝点热酒暖暖身子。

“娘,我父亲呢?”曹亮自进了府里,就没有瞧见曹演的身影,故而有此一问。

刘瑛道:“这不是骁骑营出征的人马回来了吗,你父亲一早就赶去了军营,估计很晚才能回来。”

曹亮轻噢了一声,不错,今天正是骁骑营回归军营的日子,身为骁骑将军的曹演自然得去迎接。

饮着香甜温热的米酒,吃点核桃松子这些零食,曹亮周身被一种暖暖的温馨包围着,回家的感觉,真好!

刘瑛耐心地询问着曹亮出征的情况,曹亮则是不厌其烦地将自己的一些亲身经历讲给她听。当然,这些话曹亮都是有选择性的,为了避免让刘瑛担心,许多危险的经历曹亮直接就给省略了或者一言代过,饶是如此,刘瑛听来也是脸色发白,一脸的惊骇,担心的要死。

曹亮不说了吧,又不行,刘瑛一个劲儿地刨根问底,曹亮只好是避实就虚,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大说特说,把一些性命攸关的事则是轻描淡写,既满足了刘瑛的好奇心,又不至于让她担心受怕。

其实曹亮就的倒是实情,并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无中生有,他知道,天底下最关心他的,便是母亲了,和母亲说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慌话说假话。

不知不觉已经是临近午时了,下人进来禀报,午饭已经是准备好了,请夫人和小侯爷前去用膳。

曹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刘瑛道:“好吧,亮儿,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听你讲守卫安风城的故事。”

曹亮不禁是大皱眉头,哎哟,我的娘呀,你还有没有完,再说下去,我可就词穷了,这故事恐怕圆都圆不回来了。

刘瑛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人,虽然她并没有亲历过战场,但但凡曹亮言语之中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她都会抓着不放,反复地追问,搞得曹亮是狼狈不堪。

本以为到了饭点,他们的谈话也该终结了,但刘瑛说吃完饭继续,让曹亮是一阵头大。

今天的午餐相当的丰盛,几乎全是曹亮爱吃的菜,显然是刘瑛吩咐厨房精心准备的,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了,曹亮是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吃得很舒服。

军营的饭菜例来很糟糕,色香味三个都没有一个沾边的,也就是只能用尚能裹腹来形容,不过曹亮从来也没有抱怨过,行军打仗,条件艰苦,往往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实在不能讲究太多。

如今回到了家里,享受着美食,曹亮还暗自地感叹,这世上,恐怕没有比家里更好的地方了。

刘瑛一个劲儿地给曹亮挟菜,曹亮的碗里,堆得如小山一样,曹亮无奈地拍了拍肚皮,表示自己真得已经吃饱了。

饭后,曹亮把方布找了来,将一封信递给了他,让他再充当一回信使,方布心领神会,立刻是飞身而去。

就在这时候,阿福进来禀报,裴秀和傅玄连袂而来,此刻正在中堂等候。

曹亮笑了笑,这两人来得正是时候,他终于不用再忍受母亲的“轰炸”了,他立刻前往中堂,去会见二人。



第299章 这事免谈

裴秀和傅玄的消息很灵通,曹亮回到家的消息,他们很快便知道了,而且他们掐得点也很准,正是曹亮用过午膳之后,他们便赶来登门拜访。

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蹭饭的习惯,而且打扰别人吃饭,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曹操在他的诗作里面,便有这样的诗句:“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说的就是吃饭吃到一半时候,放下碗筷去迎接贤者。这也从一侧面证明,古人一般对吃饭是比较重视的,食不言寝不语,这是最基本的礼仪,更别说半中间打扰别人用餐了。

曹亮一进中堂,裴秀和傅玄都站了起来,抱拳为礼道:“曹兄凯旋而归,可喜可贺呀!”

曹亮拱手还礼,呵呵一笑道:“不过是侥幸地捡了一条命回来罢了,何喜之有?”

裴秀道:“听闻前方传回来的战报,曹兄可是斩杀了逆吴大将军诸葛瑾,如此卓绝的战绩,只怕是大魏立国以来,都是绝无仅有的,籍此功勋,曹兄此番定能够加官晋爵,荣耀之至。”

确实裴秀说的可是大实话,自三国鼎立以来,还真没有象诸葛瑾这种级别的重臣殁于战事,此次曹亮斩杀诸葛瑾,的确是一件比较罕见的大功劳,肯定会得到朝廷的高规格赏赐的。

曹亮淡然地一笑道:“不过是我运气好一点罢了,在战场上捡回了这么一颗人头。阿福,给客人上茶,裴兄,傅兄,这次从淮南回来,别的没带,倒是带了些好茶叶,一起品品如何?”

淮南六安的瓜片可是中国十大名茶之一,此番曹亮到了淮南,收购了一些当地山区的茶叶,如获至宝,特意地带回了洛阳。

三国时代的饮茶习惯源于秦汉,这个时代,茶叶是一种比较奢侈的物品,非达官贵人不可享用,而且喝茶的方式和后世大相径庭,这个时代用的是煮茶法,把茶叶捣成粉末,加入盐和一些香料,熬煮成浓汤饮用。

由于茶叶具有解酒之功效,对于那些酩酊大醉者,喝点茶水,可以减轻宿醉的头痛症状。

不过曹亮可不习惯这种煮着喝的茶,不但苦涩难喝,而且把茶叶本身的清香给破坏掉了,所以曹亮喝茶时要求下人用开水直接冲泡,不要煮的。

此次从淮南带回的茶叶,可比洛阳市上所卖的茶叶珍贵的多,如果再用煮的方法,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下人们很快地将茶水端了上来,裴秀和傅玄是一脸的惊奇,一般煮出来茶茶汤浑浊,颜色发红发暗,曹家的茶却是茶汤清澈透亮,微微地泛着嫩黄之色,而且清香高爽,香气馥郁。

裴秀惊呼道:“曹兄,你的茶果然是不同凡响,淮南之地,还真有这等好茶?”

曹亮呵呵一笑,这世上并不缺好茶,而是缺好的制茶和泡茶方法,中国人的茶道技艺,那是几千年的传承和积淀,不断地改良之后才得以完善的,三国时代,仅仅只是饮茶的开始,远没有达到巅峰鼎盛的时期,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茶叶,难怪裴秀傅玄会惊艳了。

“怎么样,半年多未见,二位过得如何?”

裴秀自嘲地道:“还不是老样子,每天浑浑噩噩,无所事事,谈玄论道,喝酒品茶,无聊至极,那像曹兄这般,驰骋疆场,陷阵杀敌,快意人生。”

“那好办得很,下次大军出征之时,我定然举荐裴兄,随军出征。”

裴秀连忙地摆摆手,道:“别别别,我不过是说说而已,曹兄你千万别当真。”

傅玄笑道:“季彦过惯了肥马轻裘的日子,那军旅之苦,他可消受不了。”

裴秀可是典型的官二代出身,虽然才华横溢,但却是生活奢糜,每天吃着五石散,轻裘宽衣,逍遥自在,真要是把他扔到军中,恐怕连一天也捱不下去。

曹亮问道:“季彦,这五石散吃多了,对人身体不好,你以后尽量地少吃一些,能戒掉最好。”

裴秀奇道:“曹兄,你一个卖五石散的,居然劝人不要吃五石散,真是奇哉怪事,难不成你嫌钱赚得太多了?”

曹亮道:“正因为我做五石散,才知道五石散的危害,五石散其实就是一剂慢性毒药,吃得久了,就等于是慢性自杀,如果你嫌命长的话,直管去吃好了。”

裴秀瞪大了眼睛,质问道:“你既然明知道是慢性毒药,偏偏还要卖给别人,曹子明,你居心何在?”

曹亮微微一笑,道:“在我买五石散之前,洛阳市面上,可有五石散乎?洛阳达官贵人,可服五石散乎?”

裴秀疑惑地道:“那自然是有的。”

曹亮道:“那不结了,我不卖五石散,照样有人要卖,我不做五石散,照样有人要吃。而且自从逍遥五石散问世以来,你可曾听说谁因吃逍遥五石散暴毙的?”

裴秀坦白地道:“那倒是还真没听说过,以前倒是常有人吃五石散出人命的,自从逍遥五石散问世以来,还真没出过问题。”

曹亮微微笑道:“逍遥五石散无论是原料还是配方,都是极为精确的,就算是慢性毒药,那也是所有五石散里面毒性最小的,也是最为安全的五石散,所以逍遥五石散问世以来,算是挽救了不少的生命,有功无过。不过是散三分毒,那怕逍遥五石散毒性最小,使用最安全,但长年累月的服用五石散,终不免有后遗之症,所以为身体健康考虑,我建议裴兄还是戒掉五石散。”

裴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道:“一日不服散,毫无精神,二日不服散,浑身倦怠,若三日不服,似百爪挠心,曹兄你让我戒掉五石散,那不等于让我的命么,这事免谈!”

裴秀早已服散成瘾了,一天不服,就浑身不自在,那怕是五石散真的是慢性毒药,裴秀也不会去轻易戒掉。所以就算曹亮是谆谆告诫,裴秀也是置若罔闻,把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第300章 有人撬墙角

曹亮见一时说服不了他,也就暂时罢手了,毕竟裴秀服散成瘾,在没有切身的利害发生之时,他把曹亮的话只当做是危言耸听,根本就没有认识到五石散的危害性,所以真想劝服裴秀,还得再找机会才行。

曹亮其实对五石散是深恶痛绝的,但正如曹亮方才所言,如果他不做逍遥五石散,洛阳城中依然会有人去做,而且那些大量的质量低劣的五石散,带来的危害只会更多,会有许多无辜的人因此而丧命,从一个侧面来讲,是曹亮的五石散来挽救了他的生命,那怕他们最终依然会死于五石散,正如裴秀一样,但多活几年终究比少活几年要好的多。

曹亮也不求谁对他感恩戴德,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尽量地减少劣质五石散对整个服药阶层带来的损害,虽然这也是下下之策,但总比不做为要好的多,在五石散全面禁绝之前,这也是唯一有效的方法了。

当然,曹亮最主要的目的还是通过五石散来赚钱,五石散不仅让他掘得了第一桶金,而且按照这个发展势头,完全可以为曹亮打造一个金元帝国,将来想和司马家争雄天下,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这一走大半年,曹亮根本无瑕去顾及五石散的制作和销售,此刻傅玄在场,曹亮自然要问询一下五石散的销售情况。

傅玄是负责管理帐薄的,所以对五石散的销售情况了如指掌,曹亮问询,傅玄是对答如流,将五石散的销售情况一五一十地道来。

这大半年来,逍遥五石散的销量持续地走高,今年预计能比去年提高三成左右的销售额,形势喜人。

逍遥五石散在洛阳垄断性的经营地位已经是不容动摇了,那怕一品居等几家专营五石散的店铺联合起来,也无法撼得动五石散的地位。

尤其是五石散独特的营销方式,不仅给它带来了成千上万的消费者,而且带了数之不尽的营销人员,现在曹亮这边的人根本就用操心如何去推销五石散,他们只需要做好五石散的配制和配送即可。

这其中何晏是居功至伟,曹亮只发展了裴秀和何晏两名下线,而裴秀的成绩,恐怕连何晏的一个零头都抵不上,何晏这条线上,至少占据了五石散销量的九成以上。

正是因为何晏在五石散界无与伦比的地位,才会造就如今逍遥五石散的火爆,那些瘾君子们,无一不是唯何晏马首是瞻,何晏服用什么五石散,几乎就是五石散的风向标,那怕是何晏不主动介绍,买者都是趋之若鹜的。

便何况,何晏以前对其他五石散爱搭不理,但自从他服用逍遥五石散之后,对推广逍遥五石散是不遗余力。

当然,这和金钱是有着莫大的关系的,推销别的五石散,充其量是获得别家的免费使用的权利,但在曹亮这儿,虽然不能免费使用,但由此而产生巨额利润,却是让何晏目瞪口呆。

没有人不爱财的,便何况是何晏这样挥金如土的人,只需说一句话就能获得滚滚财源,何晏自然不吝言辞。

而且何晏成为了逍遥五石散的保护伞,逍遥五石散的爆红,让许多人眼睛发红,阴谋破坏有之,恶意诋毁者有之,但有何晏在前面挡着,这些破坏者造谣者自然都灰溜溜地走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谁想破坏逍遥五石散,那就是跟何晏过不去,何晏是谁,那可是曹爽身边的大红人,位高权重,谁敢捋其虎须,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逍遥五石散的销量持续地走高,何晏自然是功不可没的。傅玄预估,今年全年五石散的销量,必然突破去年,创造一个空前的记录。

曹亮对此很满意,他离开洛阳大半年的时间,五石散的销售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这无疑证明,五石散的销售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正常的轨道上来,他只需要做好ceo,统领全局就行了,至于那些繁琐的事,则完全由下面的人来操作了。

曹亮把阿福和阿贵叫进来,想要问询一下五石散生产方面的事。

销售渠道火爆,那必须生产配制的跟得上,否则供不应求,常常断货的话,会给市场带来极为负面的影响。

曹亮还没有开口,就瞧着阿福一脸苦相地道:“小侯爷,出大事了。”

“出了何事?”曹亮一脸镇定地问道,五石散的销售良好,那就证明配制那边,并没有出什么影响大局的事,如果仅仅是粗枝末节的事,曹亮都懒得去管,由阿福和阿贵去处理。

这不过,这次曹亮却有些失算了……

“启禀小侯爷,配药的术士清风明月于两个月之前突然失踪,小的追查了多日,也没有找到。”阿福道。

清风明月是紫云道长的小徒弟,被紫云道人派往曹亮这里配制五石散,按理说二人不愁吃不愁穿,曹亮也是待之甚厚,他们没有理由来玩失踪呀?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动了手脚,想要来撬他的墙角。

这事恐怕八、九不离十与一品居脱不了干系。

曹亮的眼前,浮现出柏灵筠的身影,看来她还真没有死心,找机会终于是挖走了清风明月。

曹亮暗暗地冷笑一声,柏灵筠自以为成功策反术士清风明月,就可以配制出和逍遥五石散一样的五石散来,那就是她大错特错了。

之前曹亮在获赠五石散秘方的时候,紫云道人就认为自己的这两个小徒弟并不太可靠,受不了红尘俗事的诱惑,所以紫云道人让曹亮把其中关于三分三的这个药引故意地隐去了,不为外人所知。

看来紫云道人是果有预料,他太清楚那两个小道童的性格了,只不过曹亮不清楚,当柏灵筠看到清风明月配制出的五石散之后,将会是何种有趣的表情?

“既然清风明月失踪,你是如何维持五石散的配制的,使其不受影响?”曹亮问道。



第301章 久别重逢

“小侯爷忘了,我们以前可是培养了不少的人手,早就可以上手配制五石散了,就算清风明月离开了,一样不会影响到五石散的配制。”阿福笑嘻嘻地道。

曹亮点点头,关于五石散的生产,曹亮之前就有过安排,增派了不少的人手做学徒,毕竟只依靠清风和明月两个人,是很难满足迅速增长的需求的。

正是因为这一手,才使得清风明月离开之后,逍遥五石散的配制生产没有受到一点的影响。

曹亮估计,柏灵筠为了挖走清风明月,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尽管一直以来自己对清风明月不错,给他们的待遇也很高,但归底到底,他们也不是自己的人,只要柏灵筠给出的价钱足够的高,他们自然还是会跳槽的,毕竟人的贪焚是无止境的。

不过柏灵筠费尽心机,最终还是会失望的。逍遥五石散之中添加三分三这昧药,本身就是一件十分绝密的事,清风明月根本就不知晓,曹亮特意地安排手下去收集三分三,研磨成粉,并将其混入到五石散的原料之中。

而且收集研磨三分三的人,也压根儿不知道这些药的用途。

所以那怕是清风明月按照原有的配方来配制五石散,也绝对不会配制出和逍遥五石散一模一样的五石散来,柏灵筠机关算尽,这一切恐怕她还是一样会失望的。

一品居的生意对司马家的财源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别看其他的物品利润惊人,但在销量上,却是极少的,毕竟那些高端的消费品,可不是一般的富家子弟能承受了的。

就象裴秀买的那把剑,价值四十万,一品居净赚三十万,堪称是暴利,除了像裴秀这样的官二代公子,别人一般可拿不出手。

但裴秀花钱再奢侈,也不可能天天去买剑吧,所以这种一锤子的买卖,那怕一品居赚得再多,也终究是有限的。

唯有五石散这种消耗极快的物品才是一品居的主要收入来源,自从逍遥五石散大行于市之后,一品居的五石散根本就卖不动了,而减少了这项主要的收入,一品居的生意自然是一落千丈。

司马家豢养死士、网罗内外官员、培植门生故吏,那一个不是烧钱的营生,而且不是烧小钱,那可是烧大钱,虽然说司马家有两个县的封邑收入,但拿这些钱来添司马家的无底洞,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司马家才暗中经商,依靠一品居来敛钱聚财,以维持司马家庞大的地下势力的运转。

曹亮对自己选择五石散做为切入点感到十分的满意,五石散原本就是一个一本万利的项目,在这个时代,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容易赚钱了。

而且自己的赚钱的同时,能给予司马家经济一个沉重的打击,那是再好也不过了,缺乏了一品居的输血能力,司马家地下势力的培养肯定会迟滞许多,实力此消彼长,相信用不了几年,自己还真有机会追上司马家。

现在五石散的生产和销售已经进入到了一个良性的循环之中,曹亮完全可以撒手不管了,每年它可以为曹亮创造巨额的财富,现在曹亮的身家,恐怕在洛阳城中,也是屈指可数了。

有了钱就可以办大事,在曹亮的计划之中,这些钱可是大有用武之地的。

送走了裴秀和傅玄,方布走了进来,冲着曹亮点了点头,示意信已经送达。

曹亮看了看窗外,大概是申酉相交之时,初冬的日头很短,这个时候日影已经西斜,很快太阳就要落山了。

约定的时间就是日落时分,曹亮赶紧地换了衣服,披了一件貂皮的大衣,骑马离开了高陵侯府。

老时间,老地方,濯龙池畔,人约黄昏后。

由于天近日暮加上刚刚下过雪天气寒冷的缘故,洛阳街头上的行人很少,曹亮快马疾驰,也不用担心撞到人。

虽然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大半年都没见面了,这得隔了多少个秋天啊?

眼看着离濯龙园越来越近了,曹亮的嘴角浮现起一丝的笑意,终于可以再见到她了,终于可以一诉离情衷肠,他的心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濯龙池平静的就象一面镜子,上面覆盖着柔软的雪,如果不是岸边的那些迎风摆动着细弱柳条的垂柳,已然分不清那边是湖,那边是岸。

濯龙园此刻早已是人迹罕至,诺大的园林空空荡荡,除了一片的苍白之色,似乎找不到别的颜色了。

不过,曹亮远远地就看到了濯龙池边一道红色的人影,如此的鲜艳,如此的亮丽,他纵马飞驰过去,停在了那道红色身影的面前。

娇靥如花一般盛开着,她的眉目之间,满是柔情蜜意的笑容。

和以往一样,她总是先到者,曹亮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提前多少时间到的这儿。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唯有这深情的一瞥,如惊鸿一般,在彼此的心头萦绕。

曹亮拉起了她的手,纤细而白嫩的手指冻得通红,曹亮握的她的柔荑,就如同握着一块冰似的,曹亮心疼地道:“不是约好了日落之时见吗,每次都来得这么早,你真傻,手都冻僵了。”曹亮紧握着她的双手,让自己手上的温暖去融化掉她的冰冷。

羊徽瑜浅浅地一笑,道:“没关系,知道你忙,我早来一点儿,就可以在第一时间让你看到我了。”

曹亮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件大红的裘袍,非常的鲜艳,在曹亮印象之中,羊徽瑜总是喜欢穿浅一点颜色的衣服,纯白、浅紫、嫩黄,唯独不喜欢穿太过鲜艳的衣服,今天不知为何却穿了一件红的耀眼的衣服。

“我记得你不喜欢穿大红的衣服,今天为何会穿这件?”

羊徽瑜盈盈一笑道:“我若穿一件白衣服,你恐怕得找我大半天,我穿红色的,你便可以远远地就看到我,便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来到我的身边,”

曹亮心中一暖,一把将她拥在了怀里,久久地不曾分开。



第302章 我不同意!

“小侯爷忘了,我们以前可是培养了不少的人手,早就可以上手配制五石散了,就算清风明月离开了,一样不会影响到五石散的配制。”阿福笑嘻嘻地道。

曹亮点点头,关于五石散的生产,曹亮之前就有过安排,增派了不少的人手做学徒,毕竟只依靠清风和明月两个人,是很难满足迅速增长的需求的。

正是因为这一手,才使得清风明月离开之后,逍遥五石散的配制生产没有受到一点的影响。

曹亮估计,柏灵筠为了挖走清风明月,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尽管一直以来自己对清风明月不错,给他们的待遇也很高,但归底到底,他们也不是自己的人,只要柏灵筠给出的价钱足够的高,他们自然还是会跳槽的,毕竟人的贪焚是无止境的。

不过柏灵筠费尽心机,最终还是会失望的。逍遥五石散之中添加三分三这昧药,本身就是一件十分绝密的事,清风明月根本就不知晓,曹亮特意地安排手下去收集三分三,研磨成粉,并将其混入到五石散的原料之中。

而且收集研磨三分三的人,也压根儿不知道这些药的用途。

所以那怕是清风明月按照原有的配方来配制五石散,也绝对不会配制出和逍遥五石散一模一样的五石散来,柏灵筠机关算尽,这一切恐怕她还是一样会失望的。

一品居的生意对司马家的财源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别看其他的物品利润惊人,但在销量上,却是极少的,毕竟那些高端的消费品,可不是一般的富家子弟能承受了的。

就象裴秀买的那把剑,价值四十万,一品居净赚三十万,堪称是暴利,除了像裴秀这样的官二代公子,别人一般可拿不出手。

但裴秀花钱再奢侈,也不可能天天去买剑吧,所以这种一锤子的买卖,那怕一品居赚得再多,也终究是有限的。

唯有五石散这种消耗极快的物品才是一品居的主要收入来源,自从逍遥五石散大行于市之后,一品居的五石散根本就卖不动了,而减少了这项主要的收入,一品居的生意自然是一落千丈。

司马家豢养死士、网罗内外官员、培植门生故吏,那一个不是烧钱的营生,而且不是烧小钱,那可是烧大钱,虽然说司马家有两个县的封邑收入,但拿这些钱来添司马家的无底洞,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司马家才暗中经商,依靠一品居来敛钱聚财,以维持司马家庞大的地下势力的运转。

曹亮对自己选择五石散做为切入点感到十分的满意,五石散原本就是一个一本万利的项目,在这个时代,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容易赚钱了。

而且自己的赚钱的同时,能给予司马家经济一个沉重的打击,那是再好也不过了,缺乏了一品居的输血能力,司马家地下势力的培养肯定会迟滞许多,实力此消彼长,相信用不了几年,自己还真有机会追上司马家。

现在五石散的生产和销售已经进入到了一个良性的循环之中,曹亮完全可以撒手不管了,每年它可以为曹亮创造巨额的财富,现在曹亮的身家,恐怕在洛阳城中,也是屈指可数了。

有了钱就可以办大事,在曹亮的计划之中,这些钱可是大有用武之地的。

送走了裴秀和傅玄,方布走了进来,冲着曹亮点了点头,示意信已经送达。

曹亮看了看窗外,大概是申酉相交之时,初冬的日头很短,这个时候日影已经西斜,很快太阳就要落山了。

约定的时间就是日落时分,曹亮赶紧地换了衣服,披了一件貂皮的大衣,骑马离开了高陵侯府。

老时间,老地方,濯龙池畔,人约黄昏后。

由于天近日暮加上刚刚下过雪天气寒冷的缘故,洛阳街头上的行人很少,曹亮快马疾驰,也不用担心撞到人。

虽然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大半年都没见面了,这得隔了多少个秋天啊?

眼看着离濯龙园越来越近了,曹亮的嘴角浮现起一丝的笑意,终于可以再见到她了,终于可以一诉离情衷肠,他的心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濯龙池平静的就象一面镜子,上面覆盖着柔软的雪,如果不是岸边的那些迎风摆动着细弱柳条的垂柳,已然分不清那边是湖,那边是岸。

濯龙园此刻早已是人迹罕至,诺大的园林空空荡荡,除了一片的苍白之色,似乎找不到别的颜色了。

不过,曹亮远远地就看到了濯龙池边一道红色的人影,如此的鲜艳,如此的亮丽,他纵马飞驰过去,停在了那道红色身影的面前。

娇靥如花一般盛开着,她的眉目之间,满是柔情蜜意的笑容。

和以往一样,她总是先到者,曹亮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提前多少时间到的这儿。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唯有这深情的一瞥,如惊鸿一般,在彼此的心头萦绕。

曹亮拉起了她的手,纤细而白嫩的手指冻得通红,曹亮握的她的柔荑,就如同握着一块冰似的,曹亮心疼地道:“不是约好了日落之时见吗,每次都来得这么早,你真傻,手都冻僵了。”曹亮紧握着她的双手,让自己手上的温暖去融化掉她的冰冷。

羊徽瑜浅浅地一笑,道:“没关系,知道你忙,我早来一点儿,就可以在第一时间让你看到我了。”

曹亮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件大红的裘袍,非常的鲜艳,在曹亮印象之中,羊徽瑜总是喜欢穿浅一点颜色的衣服,纯白、浅紫、嫩黄,唯独不喜欢穿太过鲜艳的衣服,今天不知为何却穿了一件红的耀眼的衣服。

“我记得你不喜欢穿大红的衣服,今天为何会穿这件?”

羊徽瑜盈盈一笑道:“我若穿一件白衣服,你恐怕得找我大半天,我穿红色的,你便可以远远地就看到我,便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来到我的身边,”



第303章 红颜祸水

曹演一言既出,现场气氛瞬间就冷场了。

曹亮原本也觉得这事在父母这边可能有些阻力,但没想到曹演的态度竟然是如此的决绝,又拍桌子又瞪眼,脸色极为地难看。

刘瑛连忙劝道:“不同意可以慢慢商量么,别吓坏了孩子。”

“孩子?”曹演冷笑着道,“他现在还算是孩子吗?就连终身大事都可以擅自做主了,那要我这个当父亲的还有什么用?”

刘瑛见劝不动丈夫,便回头对曹亮道:“亮儿,其实你的婚姻大事,我和父亲也早就商量过了,尚书仆射卢毓有一女,年方十六,正值妙龄,品貌娴淑,与你十分般配。原本我和你父亲还商量着等你回来就向卢家提亲的,可你……”

卢毓是汉末大儒卢植的幼子,世代书香门第,明帝时曾任侍中、吏部尚书,典选举事,及曹芳即位,曹爽当权,多重用亲信,迁卢毓为尚书仆射,由何晏顶替他当吏部尚书。

卢毓家世清白,为人清廉正直,禀性贞固,而卢家女素有贤淑之名,品貌双全,刘瑛早就暗暗地相中了,与曹演合计,曹演自然也不反对,所以这门亲事就这么的内定了下来,就等曹亮出征归来,上门说亲了。

曹亮心里那个苦啊,什么卢家女,他压根儿就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父母就已经把他的婚事这么的定了,这万恶滔天的旧社会啊!还有没有点人性,还有没有点婚姻自由?

原本曹亮还以为自己的父母会通情达礼一些,但没想到全都是一丘之貉,什么婚姻自由,根本就不存在的!

但曹亮会退缩吗?会屈从于父母之命吗?

不!绝不可能!

他和羊徽瑜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终于有机会走到一起了,曹亮又怎么可能会屈从于父母的安排,去娶什么他从来都不认识的卢家女。

对于有着现代思想的曹亮来说,最不能接受的恐怕就是包办婚姻了,那怕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快两年了,可以说差不多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但曹亮依然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这种婚姻方式深恶痛绝。

婚姻是人生的头等大事,曹亮可不想到了洞房花烛夜才可以看到与自己相偕一生的女子的真容。

更何况,他和羊徽瑜两情相悦,彼此真心相爱,无论谁想要站出来拆散他们,曹亮都绝不会答应。

那怕是自己这一世的父母,也不行!

所以这桩婚事,曹亮是一定要抗争到底的,难不成从司马家婚礼抢回来的老婆,连父母这一关都过不了吧?

“父亲,母亲,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对羊徽瑜有成见,难不成她不配做你们的儿媳妇吗?”

曹演神色冷峻地道:“我们高陵侯府虽然不是什么高门望族,显赫世家,但在洛阳城中,多少也是有一些地位的,羊徽瑜既已许嫁司马师,自应从一而终,可结果呢,却弄得是满城风雨,这样的女人,我们曹家,可是高攀不上的!亮儿,你须记得,自古红颜多祸水,你和她之间,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曹亮知道曹演的想法,在曹演的眼里,羊徽瑜既然曾嫁入司马家,那就不再是“清白之身”,而且经过那次的事件之后,弄得是满城风雨,羊徽瑜逃婚而走,司马师锒铛入狱,羊徽瑜自然会背上不贞之妇,红颜祸水的骂名。

这样的儿媳妇,曹演自然是看不上的,所以他才一口拒绝,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曹亮知道自己不能后退,硬气地道:“父亲,这个中曲直你不太清楚,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但是,羊徽瑜之所以现在声名不佳,并非是她自己的缘故,这一大半的责任需要我来承担,你告诉过我,是男人就必须要有所担当,坦白地说吧,不管你们同意与否,我是非她不娶!”

曹亮目光直视着曹演,坦然而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畏缩。

曹演怒不可遏,站了起来,厉声地道:“反了你了,你真以为出征一趟,翅膀就硬了,就可以无父无母,目无尊长了吗?曹亮,我告诉你,这桩婚事,我不同意,否则你就不是我的儿子!”

说罢,曹演一甩袍袖,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曹亮没想到曹演在他婚事的这个问题上如此决绝,不禁是大皱眉头,看来想要说服曹演真是很难。

刘瑛见父子俩谈着谈着就谈崩了,也是一脸无奈地道:“你们父子,难道就不能坐下来好好地说吗?如何大发雷霆,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她见曹亮默不作声,于是又劝道:“亮儿,其实你父亲也是为你好,如果你真喜欢那个羊家姑娘,纳她为妾,也不是不可以的。我们曹家,好歹也是侯爵门第,娶她为正妻,岂不为世人讥笑?”

曹亮是家中的嫡子,将来肯定是要继承曹演的爵位的,而他嫡妻的身份,自然也是十分的尊贵,一个品行不端的女人,如何能做得了侯爵夫人?

刘瑛的方案便很折衷,你既然喜欢羊家女,那也很简单呀,把她纳为妾,一样可以双宿双栖,这样曹亮就可以另娶一个名门闺秀为正妻,这样一来,既顾全了曹家的面子,也满足了曹亮的心愿,一举两得。

但在曹亮听来,却很不是滋味,要知道,这个时代,只有身份卑贱的女人才会做妾,泰山羊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让他们家的女儿给别人当小妾,这对羊家来说也是一种折辱,羊家未必就会答应。

而且曹亮心里这道坎自己也过不去,羊徽瑜为他做了这么的牺牲,到头来只换来一个妾室的地位,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更何况,拥有着现代思想的曹亮对一夫一妻制根深蒂固,他似乎还没有做好纳妾的准备,这个时候突然把他和羊徽瑜之间,硬塞进一个女人来,而且这个女人的地位还是要凌驾于羊徽瑜之上的,这似乎很难让曹亮接受。



第304章 偶遇

和父母谈崩了之后,曹亮是一夜无眠,郁闷得睡不着觉。

这是古今两种观念的冲突,而且几乎是没有什么可以调和的余地。

但这是自己的父母亲人,曹亮断不能象对付司马师那样,用尽手段,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尽可能地去说服他们。

但面对油盐不进的曹演,曹亮还真是有些头疼,说理?这时代,还有说理的地吗?

但是,无论如何,曹亮是不会放弃的,这一段感情,来之不易,羊徽瑜那盈盈恻恻的期许目光,便是对曹亮的一种鞭策,不管怎样,他是不可能辜负羊徽瑜的感情的。

虽然说纳羊徽瑜为妾是一个折中的办法,但曹亮也很难接受,且不说羊徽是何想法,泰山羊家同意于否,曹亮自己心里的这道坎,终究还是迈不过去。

究竟该怎么办?曹亮思索了一夜,也没有想得出什么好办法来,早晨起床的时候,头脑也是浑浑噩噩,神思恍惚。

今天早上,曹亮没有出去跑步锻练,这恐怕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偷懒了,就连一直守在他外屋早就起身的方布都暗自奇怪,不过方布一贯保持着沉默是金的状态,对曹亮的任何行为都是不闻不问的,他只需严格地做好曹亮的护卫,别的任何事他都漠不关心,更不会去主动打听什么。

曹亮起身之后,百无聊赖地伸了伸懒腰,大半年的军旅生涯,还真没有一天能这么的惬意的。

只不过此刻曹亮心头是一阵的阴霾,并没有因为可以松懈下来就变得轻松一些。

丫环为他端来洗脸的水,水不温不凉,刚刚正好,曹亮胡乱地擦了一把脸,换好了衣服,径直前往父母的住处。

不管怎样,曹亮还是决定要和父母好好地谈一谈,再做一下最后的努力,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心迹。

而且曹亮也计划好了,和父亲谈话的时候,要尽量地克制自己的情绪,避免双方再针锋相对。

但曹亮似乎来晚了,他只看到了母亲刘瑛,并没有看到父亲曹演的身影。

“你父亲一早就赶往了军营……”刘瑛如是说。

曹亮无语了,看来他起得还是不够早,曹演早已是先行一步了。不过应该不是躲着他,毕竟骁骑营的三部人马刚刚归营,骁骑营确实有许多的事务等着曹演前去处理。

刘瑛安慰他道:“亮儿,你也别急,回头找个时间,和你父亲好好地谈谈,其实你父亲对你还是十分关心的,你出征期间,他一直挂念着你的安危,每次淮南有战报传来,那怕是深夜,他都会起身来看,知道你平安无事,他才能安心地去睡。昨夜,我和你父亲了也聊了很久,其实他对羊徽瑜也没什么恶念,只不过她曾为司马妇,而现在司马懿位高权重,如果你真娶了她,会平白无故地树一强敌,司马家这样的对头,我们还是尽量地不去招惹为好。”

曹亮哑然失笑,其实许多事情,曹亮唯恐父母担心,还是刻意地进行了隐瞒,现在他和司马家的仇怨,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不管他娶不娶羊徽瑜,这种矛盾已经是不可能再化解了。

去年在洛阳之时,司马家就曾经派出过刺客暗杀于他,此番出征,司马家又是几次三番的设计,想要借吴国之手来除掉他,总之,曹亮和司马家已经完全结下了深仇大恨,而且是那种不共戴天的仇怨。

如果司马家发起政变,他们第一个想要的脑袋,不是曹爽而是曹亮的。

所以曹亮在婚姻之事上,根本就不用去考虑司马家的感受,反正仇恨的种子早已经埋下了,也不在乎多一颗少一颗。

这种话曹亮还没法和刘瑛说,免得她更胆惊受怕,反正家里的大事还得曹演点头才是,所以曹亮也没有再和母亲多说什么,一起用过早饭之后,曹亮离开了高陵侯府,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溜达起来。

说实在的,曹亮现在无论干什么,还真没有些头绪,他计划着先见见夏侯玄,商量一下,看看夏侯玄有没有可能帮到自己。

但赶到夏侯府的时候,很不凑巧,夏侯玄并不在府里,而是进宫去了,应该是夏侯玄进营述职,曹亮职务低微,这种事自然是轮不到他的。

曹亮信马由缰,不知不觉来到了城外,时值正午,曹亮看到路边有一座小酒店,早饭他基本上没吃,此刻觉得肚里有些饥饿了,索性跳下了马,来到了这个小酒店之中,先打打尖再说。

“客官,几位?”店家是一个略胖的中年男子,看到曹亮衣饰华贵,热情地接待着。

“两位。”曹亮信步而入,自己寻了一张几桌,坐在了草席之上,“店家,拿两坛酒来。”

不知为何,曹亮现在很一种想要喝酒的冲动。

店家应了一声,很快地取了两坛酒过来,另外给曹亮上了四盘下酒菜,两荤两素,虽然是寻常的菜,但却很精致。

曹亮看了一眼抱刀立在一边的方布,笑了笑,道:“来,坐,今天也没有外人,你便陪我喝一杯如何?”

“抱歉,小君侯,你是知道我从来不喝酒的。”方布从来也没有喝过酒,做为保镖,他需要保持时刻的清醒,而喝酒注定会误事。

曹亮摇摇头,方布就是这么一个人,别人很难改变他的习惯,那怕命令也不行,曹亮只得自斟自饮,喝起闷酒来了。

酒店内的酒客并不太多,靠近窗户的一位酒客吸引了曹亮的目光,一般人喝酒,都是正坐,双膝着地,臀部坐在脚后跟上,神态严谨。而这位,却是屁股坐地,叉着双腿,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

他显然要比曹亮来得早得多,几桌上已经摆着好几个空酒壶了,但他似乎还是意犹未尽,大声地疾呼店家上酒。

店家又端着两壶过去了,不过那客人却是一脸的嫌弃,喝道:“去去去,叫你娘子前来斟酒。”

胖店家讪笑了一声,回头吩咐他的娘子前来上酒。



第305章 狂士阮籍

这一幕无疑落到了曹亮的眼里,看那客人,约摸三十岁左右,一身士子的装束,但却没有士子敦敦守礼的模样,行为张扬,倒如市井泼皮无赖一般。

居然会让女人来敬酒,这无疑是一种失礼的行为,曹亮以为那店家会拒绝,但没想到店家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是陪着笑脸喊他娘子出来倒酒。

这倒让曹亮有些好奇了,这人究竟是谁,如此的肆意张扬?

很快酒店的老板娘就来到了跟前,看模样,倒也有几分颜色,虽是中年,倒也风韵犹存。

不过再漂亮在曹亮的眼中,也是庸脂俗粉,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市井女人,缺的就是那种雍容华贵的气质。

老板娘很快来到了那士子的面前,盈盈一笑道:“哟,阮公子,今天怎么有空光临敝店了?”

那士子虽然行为乖张,但目光清澈,没有丝毫狎邪之色,坦然笑道:“因为想喝酒了,所以来了,这十里八坊,也就你家的酒最好喝。”

老板娘笑了起来,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笑容倒是很迷人,她亲自给他斟了一杯酒,道:“那阮公子一定多喝几杯。”

阮公子?曹亮心中立刻蹦出一个念头,这位莫不就是号称“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阮步兵吗?

“竹林七贤”是魏末晋初出现的七位名士,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七人,有七贤之称,因常在当时的山阳县竹林之下,喝酒、纵歌,肆意酣畅,世谓竹林七贤。

这七个人虽然不是社稷之臣国之栋梁,但他们以特立独行的生活姿态,影响了不止一代人,就连《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对阮籍都极为推崇。

阮籍一生仕途坎坷,做官最高也只做到了步兵校尉,所以世人称其为阮步兵。步兵校尉在汉朝时那可是武职,是北军五校之一,不到了魏晋之际,新立中军五营武卫、骁骑、中坚、中垒、游击,步兵校尉逐渐沦为了一个有职无权的官衔,常常由文官来充任。

阮籍堪称是行为艺术的典范,喜欢喝酒,每饮必醉,每次喝醉之后,都会做出令人匪夷所思之举,他经常一个人驾着车出门,不择道路,任其车马狂奔,奔到无路可走,然后挥袖扬首,对着天地旷野,扯开喉咙,放声恸哭,哭得山摇地动,哭得淋漓酣畅。

一次邻居家的一个少女去世了,阮籍平时与那家素无往来,居然跑到人家灵堂上,扯开嗓子号哭不已,哭得是伤心欲绝,天昏地暗,满堂宾客无不骇然。

阮籍哭够了,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阮籍的颠狂之名,是数不胜数,理想与现实几乎让他痛苦中几近绝望,他愤怨,他彷徨,他深知官场之凶险、小人之得志,他不甘于沉沦,不同流合污,表面的声名何足惜,真性情,真肝胆,放浪于形骸实是与天地精神相往来。

心性高洁,生有傲骨,偏偏遭遇一个动乱的时代,他又不齿与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往来,只有借酒装疯,借酒消愁,活出一个真的自我。

其实曹亮是挺佩服阮籍的,不为世俗所羁拌,不为礼法所束缚,天马行空,我行我素,活得潇洒自在。

没想到,今天在无意之中,竟然会见到阮籍。

为了确认没有搞错,曹亮在店老板经过的时候,把他给喊住了,问道:“那是何人,掌柜的似乎对他很迁就?”

店老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这位阮公子是我们的邻居,就住在前面的那座草屋之中,为人性情豁达,不拘小节,喜欢喝酒,其实他人挺不错的。”

“这位阮公子可是名叫阮籍?”

店老板眉毛一挑,道:“正是,客官莫非也认识他?”

曹亮摇了摇头,道:“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那边的阮籍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背后议论他,立刻朝这边看了过来,并对曹亮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阮籍常以青白眼看人,对喜欢的人示以青眼,对不喜欢的人则饱以白眼。

阮籍的白眼那可是一项绝活,旁人翻个白眼顶多是黑眼珠朝上,半黑半白,而阮籍翻起白眼来,眼眶之内,绝对一点黑眼珠都瞧不见,灰白的眼珠上还布满着血丝,一片惨白碜人。

曹亮呵呵地一笑,这阮籍的白眼,果然是不同凡响,难怪能青史留名。

曹亮站了起来,走上前去,冲着阮籍揖礼道:“久闻阮兄之大名,今日有缘得见,真是幸会。”

阮籍可没有因为曹亮说了一句客气话就把白眼珠给放下来,冷冷地道:“你是何人?”

曹亮倒也没有在意,阮籍可是一位狂士,自然不可以常理度之,他微微一笑道:“在下曹亮,忝为征南参军。”

阮籍一听,居然立刻翻下了黑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曹亮,道:“你就是高陵侯府的曹亮,敢怒怼司马师的那个曹亮?”

“不才,正是在下。”

阮籍两眼放光,喜上眉梢,连声道:“久仰曹兄大名,失敬失敬。”

这态度,先倨后恭,让曹亮是始料未及,阮籍立刻往里面挪了挪,腾出一个位子来,对曹亮道:“曹兄请坐,今日难得一见,赏脸喝一杯如何?”

曹亮含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阮兄了。”

阮籍冲着旁边的老板娘大声嚷道:“酒娘,快去取好酒来,就是你家那个珍藏了十五年的那个女儿红,今天我要和曹兄不醉不归。”

这回老板娘却是无动于衷,白了他一眼,道:“十五年的女儿红,你喝得起么,那一坛可是价值万钱?”

“价值万钱又如何?夫子有云,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日我与曹兄共醉,区区万钱的酒又何如,你且放心吧,不会少你一文的!”阮籍拍着胸膛道。

老板娘当即道:“那阮公子便把先前的酒钱结了吧,本店小本经营,可经不得赊欠。”



第306章 狂人狂语

阮籍家境贫寒,却又嗜酒如命,平时在这个小酒店里,都会赊一些酒来喝,而且喝得都是一些价格低廉的劣质酒。

这也是店家和他关系不错,才赊欠给他的,如今阮籍张口便要喝一坛一万多钱的女儿红,老板娘如何敢拿给他,是以才这么说。

阮籍却丝毫没有脸红,斜着眼道:“某现在忝为太尉府掾,还怕还不起你的酒钱吗?”

阮籍出任步兵校尉,那是司马氏掌权之后的事了,正始年间,阮籍第一次出仕,担任的就是太尉府掾,时任太尉的蒋济听说了阮籍的才华,便下令征辟他为掾属。虽然阮籍不太情愿出仕,还写了请辞表,但蒋济不许,阮籍无奈之下,也只得应命,所以他现在的官职正是太尉府掾。

老板娘则是嗤之以鼻:“啧啧,还以为你是多大的官,一个两百石的芝麻绿豆官,能把自己给养活了,也就算是不错了。今天你想喝女儿红,那好,拿现钱来,没现钱,别说是你二百石的官,就是二千石的官来了,老娘一样也不赊给他。”

阮籍此刻已是微醉,横眉斥道:“二百石的官也是官,你凭啥就看不起二百石的官?”

老板娘则是毫不退缩,冷笑道:“老娘当垆卖酒,想赊便赊,不想赊谁也强迫不了,就算是三公九卿来了,老娘也未必买他的帐。”

阮籍嚷道:“某今日是喝定了女儿红,你上也是得上,不上也得上!”

老板娘针锋相对:“酒是老娘的,想让谁喝谁就能喝得上,不让谁喝,谁就喝不上!”

曹亮看了看,这两个人还真是一对臭脾气,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一个要赊酒来喝,一个贵贱不赊给,僵持在那儿了。

曹亮笑了笑,道:“二位息怒,不就是一坛女儿红么,我请了便是,二位休要再争执了。”

阮籍和老板娘同时转头看向了曹亮,异口同声地道:“关你什么事!”

曹亮一愕,这不是看你们争吵不休吗,刚劝了一句,你们居然将矛头转移过来了,这叫什么事?

阮籍似乎也觉得这么对曹亮说话有些不妥,忙道:“曹兄第一次来,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呢,这一坛女儿红,我还是请得起的。”

老板娘抱臂当胸,冷笑着道:“请得起你倒是掏钱呀,死要面子活受罪!”

阮籍悠悠地道:“酒娘,你这话可差矣,面子,那是一个男人的尊严,没有面子的男人,那是无法称其为男人的,不管是死要面子,还是活要面子,都是男人的本性使然,和受不受罪那可没多大的关系,受罪也好,不受罪也好,一切顺其自然为最好。”

老板娘冷笑道:“那怕你今天就是再说个天花乱坠,不拿出钱来,你甭想喝到女儿红。”

就在两人继续地争执不下的时候,胖胖的店老板抱着两坛女儿红上来了,放在了桌上,客客气气地道:“客官您慢用。”

老板娘怒了,冲着丈夫吼道:“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把酒给拿上来?而且居然敢拿两坛来?”

别看那老板娘生得美貌动人,发起怒来,柳眉倒竖,杏目圆睁,恰如一头发狂的河东狮。

店老板委屈巴巴地道:“是这位客官点的,我焉敢不拿?”

就在两人争吵不休的时候,曹亮已经回身吩咐店老板取两坛女儿红来,虽然说一坛女儿红价值万钱,但对于曹亮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之事,他随手就点了两坛,以此来平息两个人的争执。

两人互不相让,再这么吵下去,午饭的时间都差不多快过去了。

老板娘可以和自己的丈夫吵,可以跟阮籍来吵,但再怎么说,也不能跟曹亮吵不是,她悻悻然地撅了撅嘴,离开了桌前,回到了她当垆卖酒的柜台前。

阮籍满脸的兴奋,今天老板娘总算是知难而退了,若是别日,只怕还要没完没了的,这样的闹剧还不知得进行多长的时间。

曹亮拆开了酒坛上的泥封,一股子酒香顿时是扑鼻而来,虽然这女儿红还是浑浊的米酒,但经过十五年的发酵保存,这女儿红特别的香醇浓烈,酒未入喉,就已经让人为之沉醉了。

曹亮为阮籍满斟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酒来,对阮籍道:“今日借花献佛,这一杯酒,敬阮兄!”

阮籍闻着酒香,就是食指大动,含混地回应了曹亮一句,立刻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之后,还不停地砸砸嘴,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曹亮倒没有在意,阮籍乃是天下第一狂士,唯有竹林七贤的嵇康、刘伶能与之比肩,既为狂士,自然有其桀骜不驯的一面,比起醉酒裸奔的刘伶而言,阮籍已经算是行为艺术比较克制了。

“既然阮兄喜欢,那就多喝几杯吧。”

此刻阮籍却是突然地放下了酒杯,一脸警惕地道:“无功不受禄,你既然请我喝这么好的酒,必然有所图,说吧,你有何图谋?”

曹亮立刻是哭笑不得,跟这些狂人异士打交道,还真是得提一百二十个心,这酒不是你刚才非要喝吗,还跟老板娘争执不下,怎么转眼工夫就变成了我想要贿赂你呢,还有所图谋,我能图你个啥?

“阮兄,区区两坛女儿红而已,今天初次见面,算我请你了,其实你也别误会,我对你真没所图,真的!”

阮籍斜睨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没图谋,就没图谋了,这世上所谓的正人君子多了去了,他们同你也是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腔调,可事实上,一肚子的阴谋算计,让人防不胜防啊!”

曹亮苦笑不已,看来跟他讲道理,就没有能讲得通的时候,阮籍的狂放不羁举世闻名,虽然现在还没有到他名声鼎盛的时候,但骨子里的那种性格却早已是注定了。

说实话,曹亮虽然有心和他打个招呼,但也绝对不会引为知己,毕竟和阮籍这样的打交道,实在是太累了,虽然有才,但难为我用,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第307章 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就在酒桌上气氛有些冷场的时候,阮籍突然又哈哈大笑道:“开个玩笑,曹兄莫要当真。”

曹亮疑惑地看向阮籍,他之前的表现,可不象是在开玩笑啊,不过阮籍既为狂士,肯定和常人是不一样的,曹亮也没有在意,道:“阮兄倒是出人意表啊。”

阮籍笑呵呵地道:“曹兄如今可是名震洛阳城啊,万军之中取上将人头,亲手斩杀东吴大将军诸葛瑾,古今名将亦不过如此,在下一微末小吏,能与曹兄同桌共饮,与有荣焉。”

这话如果是旁人所言,曹亮未必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可阮籍是何人,愤世嫉俗,离经叛道,视功名富贵如粪土,这些赞美之辞出自他的嘴里,曹亮怎么听都觉得不是滋味,讥嘲的味道甚重。

曹亮淡淡地一笑,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或许在下便是侥幸成功的竖子,阮兄当以为如何?”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这句话是阮籍几年前登临广武城楚汉古战场,在鸿沟前发出过感叹的话。

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阮籍身边并无他人,也就是说这话是阮籍自言自语的话,并不为世人所知,更何况,此前阮籍也是一个籍籍无名之人,就算他当着众人的说这话,也未必有人去听。

如今,曹亮却一字不差的说出这句话来,阮籍脸色顿时为之大变,他想不通曹亮是如何知晓他曾经之所言的,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可阮籍从曹亮戏谑般的口吻上来看,分明是别有所指的。

阮籍干咳了一声,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道:“籍乃无名之辈,如何有品评英雄的资格,不过是聚二三友人,竹林悠游,酩酊一醉罢了。”

曹亮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道:“阮兄真乃性情中人,今日你们在此邂逅,亦是缘分,好,今天我便陪阮兄一醉如何?”

一听到喝酒,阮籍顿时是两眼放光,连声道:“好好好,你们今日是不醉不归。”

曹亮暗暗一笑,这家伙好喝酒,酒品却是极差,每饮必醉,还创下一醉六十天的当世记录,那次不醉归过?

眼看着一坛子女儿红差不多见底了,阮籍喝得已经是有些醉意阑珊了,唏嘘感叹道:“曹兄,其实在下最羡慕你的,还是你有一位红颜知己啊,为了她,你可以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从司马家的婚礼上,把她给抢出来,冲冠一怒为红颜,敢做敢为,在下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啊!”

曹亮也有三分的醉意了,苦笑一声道:“可惜,我现在却如全民之公敌,就连父母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事。”

阮籍把眼一瞪,道:“你们两个人你情我愿就足矣,关他人屁事?所谓礼法,不过是障人耳目之事,曹兄能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何须还要在乎世俗之眼光,难不成你父母不同意,你就要辜负红颜知己的殷殷期盼不成?曹兄,自己的路还需自己去走,坚持自己的本心才是至关重要的。”

自己的本心?曹亮默默的咀嚼着这几个字,阮籍看似狂放不羁,但其骨子里的自由思想却和后世人的精神惊人的吻合,难道自己在这个时代呆得久了,也被这世俗的空气所污染了不成,忘了自己本心。

一瞬间,曹亮似乎明白了什么,端起酒杯,郑重其事地道:“谢谢你,阮兄。”

阮籍眼珠子一翻,道:“谢我什么,有什么可谢的,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做,今朝有酒今朝醉而已,呵呵呵……”

阮籍大笑不止,恰如有癫狂之症,老板娘听到了动静,便赶了过来,看着阮籍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模样,诧异地问曹亮道:“你和他说了些什么,今日竟是这般的模样?”

曹亮耸耸肩,一脸无奈的表情,道:“没说什么,只是随口闲聊了几句而已,难道他平常不是如此吗?”

老板娘眉头微蹙,轻轻地摇摇头,没再说什么,正准备离开,阮籍却突然抱住了她的一条大腿,醉话呢喃:“酒娘莫走,酒娘莫走……”刚说着,但靠着老板娘的大腿,睡了过去,居然还鼾声大作。

曹亮顿时愕然了,以前他听过阮籍的事迹,说他经常到一酒店喝酒,每次醉了之后,就往老板娘的身边一靠,鼾然入睡。

曹亮原本以为这种事未必是真的,毕竟这个时代讲究男女授受不亲,阮籍可以疯,但也得有人陪他疯才行。

没想到今天居然看到了真人版的,大庭广众之下,阮籍还真抱着老板娘的大腿入睡。

老板娘的俏脸微微的一红,想要挣脱阮籍,但阮籍抱得还真紧,老板娘挣了几次,才算是挣脱出来,满脸红晕,轻轻地唾了一口,嗔骂道:“还是这副德性。”

店老板倒是在一旁观着,并没有发怒,而是一副苦笑无奈的表情。

显然这阮籍也不是第一次抱老板娘丰腴的大腿了,不过要说阮籍有轻薄之心吧,也瞧不出来,因为他是真醉而不是装醉,每次喝醉,都醉得是不省人事,那怕就是冷水浇头,也未必能把他唤醒。

曹亮笑了笑,看来这阮籍还真是一介狂人,所言所行,就连一点逻辑都没有,信口而言,随性而为,亦不知他的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之处甚多。

曹亮从身上掏出了一大块的金子,放在了桌面上,对店老板道:“掌柜的,这是酒钱,还有阮公子先前所赊欠的帐,也一并给他结了吧。”

店老板瞧了瞧那块金子,至少也有几十两重,连忙满脸堆笑地道:“用不了这么多。”

曹亮淡然一笑地道:“多余的钱,就先给阮公子存上,等他下次来喝酒的时候抵帐吧。”

说罢,曹亮看了一眼鼾然入睡的阮籍,天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醒来,曹亮已经没有等他的必要了,他起身离开了酒店。



第308章 坚守本心

与阮籍相逢,对于曹亮而言,纯粹是一场意外,所谓的建安七子也罢,竹林七贤也好,在曹亮的印象之中,澡过是世家大族之间相互吹捧的产物,或许这些人有一些真才实学,但谈学论道,弄点诗词歌赋什么的还行,真要让他们参与到政治之中来,却是略非所长。

不过阮籍所说的坚守本心四个字,对曹亮的触动还是很大的,人生在这个世上,为世俗所包围,最难的恰恰就是坚守本心。

人是最为善变的,争名逐利,擅权夺位,有时候为了追逐利益,往往会屈从于现实,不得不低头折腰,或许他们早已经忘却了,最初的本心究竟是何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曹亮头脑中的思想与阮籍有不谋而合之处,最大的限度去追求自由,便是他们的共同之处,不过曹亮的所做所为,都是在理性的范畴之内,而阮籍则是狂放不羁的,他肆意地践踏着这个时代人人恪守的礼法,自然不能见容于士大夫阶层。

阮籍一生仕途坎坷,自然与他的性格和行为息息相关,曹亮虽然同情于他的际遇,但是却也无力改变什么,许多时候,阮籍的境遇完全是他自找的,没有沦为和嵇康一样被杀头的命运,其实阮籍已经是算运气不错了。

曹亮渴求人才,但是象阮籍包括刘伶这些人,却不是他追逐的目标,他需要的是那种文可治国武可安邦的经世之才,不是这种夸夸其谈,行为怪诞,标新立异的狂悖之士,这样的人才,曹亮觉得自己都不一定能驾驭的来。

出了酒店,曹亮轻轻地吐了一口浊气,和阮籍交谈,最大的收获就是坚守本心这四个字,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快两年的时间了,经历过种种的磨难,曹亮在融入这个时代的同时,也渐渐地屈从于这个时代的礼法。

父母对他和羊徽瑜婚事的不赞同让曹亮很是苦恼,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将何去何从,因为他既不愿当父母的忤逆之子,更不愿辜负羊徽瑜的深情厚意。

这个看似不可调和的矛盾让曹亮是左右为难,而阮籍的这四字真言让他猛然惊醒,是啊,世事未必都能如意,在无法两全其美的情况下,坚守本心才是最为重要的。

一瞬间,他似乎有了一个决定,遵从于自己内心的想法,才是最为重要的。

曹亮接下来去了一趟田庄,由于连弩的生产已经停止,田庄内显得十分安静,那些庄丁们安守本分地重好田即可。

时值初冬,田庄的庄稼都已经收割入仓了,有着马钧建造的龙骨水车,曹家田庄的几千亩地变成了上好的水浇地,平均每亩的粮食产量比去年要提高好几成,在洛阳周边土地因为天气原因歉收的情况下,曹家田庄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获得了大丰收。

牛管事对龙骨水车是赞不绝口,对曹亮说,没有这些新建的水车,曹家田庄就不会有现在的大丰收。牛管事还希望明年可以建造更多的龙骨水车,将田庄的全部旱地都改造成水浇地,这样明年田庄的收成还能再涨上一涨。

曹亮对他的想法还是十分支持的,尝到了科技的甜头,他们才有更进一步学心和使用科技产品的愿望。

龙骨水车只是一个简单的机械,却可以显著地提高粮食产量,如果龙骨水车在全国大范围推广的话,那么为解决天下饥荒的问题,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但是,这个时代对科学的漠视让龙骨水车的推广举步维艰,曹亮也最多把它应用到自家的田庄上,更多的洛阳土地乃至于天下土地,应用者廖廖。

想要切实地提高农业的生产力,任重而道远。

曹亮查看了一下存放在秘密地窖之中的连弩,这些连弩静静地躺在这儿,让曹亮是感慨万千,如果此次出征能带上这些连弩的话,无论是突围战还是守城战,必将会打得很轻松。

但是目前曹亮还不能将这些连弩公诸于世,一旦出世的话,势必让司马家的人眼红,就算他们不强取豪夺,起了防备之心的话,对曹亮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秘密武器,就必须要应用在一个最为合适的场所,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这样才能称其为秘密武器。

如果早早地就公诸于众的话,显然就不能称其为秘密武器了,也不能成为对付司马家的杀手锏了。

曹亮对弓弩手的培养还是十分的用心的,去年在建造连弩的时候,曹亮就曾让牛管家组织一支弓弩队,熟习和掌握连弩的使用方法,对外则是称其培养一支打猎的队伍。

一两百人的家丁队伍在洛阳城中一点也不稀罕,一些世家豪族,动辄就有上千的私人武装,出门打个猎,都是前呼后拥,气势非凡。

高陵侯府好歹也算是名门了,培养几百人的私兵也不是什么大事,曹亮让牛管事从庄丁之中挑选出两百名键壮的家丁来,专门地从事连弩的训练。

经过这大半年的训练,连弩队的效果不错,曹亮还特意地点选了几十名连弩手,进行了测试。

看着他们娴熟的操练,精准的射击,曹亮暗暗放心下来,这支连弩队伍,可算是曹亮的一个秘密武器了,现在还派不上用场,但是将来在最为关键的时候,这就是一支生力军啊。

和司马家的交锋将会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曹亮现在未雨绸缪,尽可能的培养自己的力量,虽然和司马家的三千死士相比,这点力量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是曹亮坚信,只要自己持之以恒,走精兵路线,必定可以弥补数量上的不足,就凭借着连弩这个大杀器,也足以能和司马家一较高下了。

连弩队初步形成了战斗力,这让曹亮暗自欣喜不已,他再次叮咛牛管事,在狠抓连弩队训练的时候,要注意保密,不可使消息泄露出去,尤其是连弩的样品,绝对不能落到别人的手中。

牛管事连连点头,谨遵曹亮的吩咐。



第309章 窃书贼

离开了田庄,回到洛阳城的时候,已经是日影西斜之时,曹亮并没有立刻返回高陵侯府,而是奔昌陵侯府而去。

算算这个时候,夏侯玄差不多已经是结束朝会,回到家中了。

不过赶到昌陵侯府一问守门的家丁,却说夏侯玄入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曹亮无奈,又不想来回奔波了,所以干脆进府等夏侯玄回来。

反正曹亮是昌陵侯府的常客了,侯府的管事对曹亮也是客客气气,将其迎入书房,奉上茶来。

这茶自然是熬煮过的茶,曹亮对此并感兴趣,挥手示意管事的出去忙吧,他在这儿等候就行了。

管事的拱手告退,曹亮倒也没有坐着,而是背着手,饶有兴致地欣赏起夏侯玄悬挂于堂上的字画来。

夏侯玄原本就是玄学大家,喜欢追逐风雅,这墙上所挂的字画,可皆是出自名家的手笔,蔡邕、钟繇、张芝这些书法大家的作品一个不差,就连曹操、曹丕、曹植的墨宝都有,堪称是价值连城。

曹亮闲来无事,逐幅观之,夏侯玄的收藏还真是全面,就连东吴著名画师曹不兴的作品都有收藏,看得曹亮是叹为观止。

方布显然对这些书画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没有进屋,而是守在门外走廊处,抱刀而立,一言不发。

曹亮却是很有兴趣,这些书画名名家的真迹如果能流传到后世,那幅幅都是价值连城啊,蔡邕就不必说了,钟繇和张芝都是与东晋王羲之、王献之并列的人物,史称为书中四贤,张芝被称为“草圣”,钟繇更是首创楷书,影响了世世代代的人,他们的墨宝,绝对是无价之宝。

而三曹的书法和曹不兴的画作,也都是这个时代的鼎峰代表,夏侯玄收集得这么全,显然也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就在曹亮沉浸在书画艺术之中的时候,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在背后脆生生地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到书房里来,知不知道这儿闲人免进的?”

曹亮一回头,看到一位身着紫衣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他的身后,容貌俏丽,肤如凝脂,约摸有十五六岁的模样,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乱转,嘴角微微地上翘着,似乎有些生气,又似乎有些好奇。

看装束,肯定不是什么丫环使女,不过曹亮来到夏侯家多次了,也没听说过夏侯玄有这么大的女儿,但听那口气,分明似乎有一种主人的作派。

她的身份,到让曹亮有些好奇了。

“那你又是谁?”曹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那少女微哼了一声,似乎对曹亮的态度很不满意,嗔道:“你管我是谁,你可知道,这墙上挂的,件件可都是珍品,弄坏了你陪得起吗?”

曹亮哑然失笑,道:“我不过是瞧瞧,又不曾动手,难不成看看也能看坏了不成?”

“那可说不定,谁知道有人会不会偷梁换柱,这些字画件件可都是珍品,拿出去能换不少的钱,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那少女冷笑着,上下打瞧着曹亮,还真想看看曹亮有没有夹带的嫌疑。

曹亮真的有些无语了,这少女伶牙俐齿,刁钻无比,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丫头。

不过看她能自由出入夏侯府,想必与夏侯玄也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爽朗的笑声,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夏侯玄回来了,那少女面上一喜,飞快地跑出门外,脆生生地喊了句:“舅舅,你回来了——”

夏侯玄刚到门口,就瞧见了她,满是惊喜地道:“如儿,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看你说的,好象我不能来似的,难道你不欢迎我么?”如儿俏皮地道。

夏侯玄连忙地道:“当然欢迎了,只是你父亲……”

如儿得意地笑了笑,道:“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他们可管不着我。舅舅,你不在家时,我可替你逮住个窃书贼,我可是要向你讨赏的。”

“窃书贼?在哪儿?”夏侯玄满头的雾水。

如儿一指曹亮道:“就是他。”

夏侯玄哈哈大笑,道:“你说他是窃书贼,可有证据否?”

如儿笃定地道:“我来的时候,正瞧见他在书房里溜达,觎觑着你的这些宝贝,门口还有个放哨的,如果不是我来得早点,说不定你的这些字画,都被他偷了去。”

夏侯玄捧腹大笑,笑得几乎快要弯下腰去了,连连摆手道:“不行了,让我缓会儿,真让人笑破肚皮了,曹子明,你什么时候变成偷书贼了?”

曹亮也是无奈地苦笑一声,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不其然,如同秀才遇着兵,有理也说不清。

夏侯玄半天才缓过劲来,对如儿道:“如儿,你弄错了,他可不是什么窃书贼,他是舅舅的朋友,高陵侯府的小君侯曹亮。”

如儿立刻瞪大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直直地朝着曹亮看了过去,端详着曹亮的脸,似乎想要把曹亮的模样,烙印在脑子里。

曹亮还真没有被一个女人这么瞧着,浑身有些不自在。

“你就是曹亮?”如儿有些质疑地道,“你就是抢走我后妈的那个人?”

后妈?曹亮是一头的黑线,这么什么跟什么呀?

夏侯玄呵呵一笑,道:“子明,这是我妹妹徽儿的大女儿司马如,适才有些误会,别见怪。”

其实那姑娘喊夏侯玄舅舅的时候,曹亮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夏侯玄只有夏侯徽一个妹妹,能喊他做舅舅的,也只有司马师和夏侯徽的女儿了。

她喊作后妈的,自然是羊徽瑜了,只不过这称呼曹亮听来,有些怪异,脑子里当时就没转过弯来。

夏侯徽嫁给司马师之后,一口气生了五个女儿,这司马如便是长女,年方十六,亭亭如玉。

夏侯徽去世的时候,司马如已经是七八岁了,自然和夏侯玄比较亲近,所以长大之后,一直不顾家里的反对,和夏侯玄有着偷偷的来往。



第310章 越骑校尉

离开了田庄,回到洛阳城的时候,已经是日影西斜之时,曹亮并没有立刻返回高陵侯府,而是奔昌陵侯府而去。

算算这个时候,夏侯玄差不多已经是结束朝会,回到家中了。

不过赶到昌陵侯府一问守门的家丁,却说夏侯玄入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曹亮无奈,又不想来回奔波了,所以干脆进府等夏侯玄回来。

反正曹亮是昌陵侯府的常客了,侯府的管事对曹亮也是客客气气,将其迎入书房,奉上茶来。

这茶自然是熬煮过的茶,曹亮对此并感兴趣,挥手示意管事的出去忙吧,他在这儿等候就行了。

管事的拱手告退,曹亮倒也没有坐着,而是背着手,饶有兴致地欣赏起夏侯玄悬挂于堂上的字画来。

夏侯玄原本就是玄学大家,喜欢追逐风雅,这墙上所挂的字画,可皆是出自名家的手笔,蔡邕、钟繇、张芝这些书法大家的作品一个不差,就连曹操、曹丕、曹植的墨宝都有,堪称是价值连城。

曹亮闲来无事,逐幅观之,夏侯玄的收藏还真是全面,就连东吴著名画师曹不兴的作品都有收藏,看得曹亮是叹为观止。

方布显然对这些书画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没有进屋,而是守在门外走廊处,抱刀而立,一言不发。

曹亮却是很有兴趣,这些书画名名家的真迹如果能流传到后世,那幅幅都是价值连城啊,蔡邕就不必说了,钟繇和张芝都是与东晋王羲之、王献之并列的人物,史称为书中四贤,张芝被称为“草圣”,钟繇更是首创楷书,影响了世世代代的人,他们的墨宝,绝对是无价之宝。

而三曹的书法和曹不兴的画作,也都是这个时代的鼎峰代表,夏侯玄收集得这么全,显然也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就在曹亮沉浸在书画艺术之中的时候,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在背后脆生生地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到书房里来,知不知道这儿闲人免进的?”

曹亮一回头,看到一位身着紫衣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他的身后,容貌俏丽,肤如凝脂,约摸有十五六岁的模样,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乱转,嘴角微微地上翘着,似乎有些生气,又似乎有些好奇。

看装束,肯定不是什么丫环使女,不过曹亮来到夏侯家多次了,也没听说过夏侯玄有这么大的女儿,但听那口气,分明似乎有一种主人的作派。

她的身份,到让曹亮有些好奇了。

“那你又是谁?”曹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那少女微哼了一声,似乎对曹亮的态度很不满意,嗔道:“你管我是谁,你可知道,这墙上挂的,件件可都是珍品,弄坏了你陪得起吗?”

曹亮哑然失笑,道:“我不过是瞧瞧,又不曾动手,难不成看看也能看坏了不成?”

“那可说不定,谁知道有人会不会偷梁换柱,这些字画件件可都是珍品,拿出去能换不少的钱,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那少女冷笑着,上下打瞧着曹亮,还真想看看曹亮有没有夹带的嫌疑。

曹亮真的有些无语了,这少女伶牙俐齿,刁钻无比,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丫头。

不过看她能自由出入夏侯府,想必与夏侯玄也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爽朗的笑声,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夏侯玄回来了,那少女面上一喜,飞快地跑出门外,脆生生地喊了句:“舅舅,你回来了——”

夏侯玄刚到门口,就瞧见了她,满是惊喜地道:“如儿,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看你说的,好象我不能来似的,难道你不欢迎我么?”如儿俏皮地道。

夏侯玄连忙地道:“当然欢迎了,只是你父亲……”

如儿得意地笑了笑,道:“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他们可管不着我。舅舅,你不在家时,我可替你逮住个窃书贼,我可是要向你讨赏的。”

“窃书贼?在哪儿?”夏侯玄满头的雾水。

如儿一指曹亮道:“就是他。”

夏侯玄哈哈大笑,道:“你说他是窃书贼,可有证据否?”

如儿笃定地道:“我来的时候,正瞧见他在书房里溜达,觎觑着你的这些宝贝,门口还有个放哨的,如果不是我来得早点,说不定你的这些字画,都被他偷了去。”

夏侯玄捧腹大笑,笑得几乎快要弯下腰去了,连连摆手道:“不行了,让我缓会儿,真让人笑破肚皮了,曹子明,你什么时候变成偷书贼了?”

曹亮也是无奈地苦笑一声,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不其然,如同秀才遇着兵,有理也说不清。

夏侯玄半天才缓过劲来,对如儿道:“如儿,你弄错了,他可不是什么窃书贼,他是舅舅的朋友,高陵侯府的小君侯曹亮。”

如儿立刻瞪大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直直地朝着曹亮看了过去,端详着曹亮的脸,似乎想要把曹亮的模样,烙印在脑子里。

曹亮还真没有被一个女人这么瞧着,浑身有些不自在。

“你就是曹亮?”如儿有些质疑地道,“你就是抢走我后妈的那个人?”

后妈?曹亮是一头的黑线,这么什么跟什么呀?

夏侯玄呵呵一笑,道:“子明,这是我妹妹徽儿的大女儿司马如,适才有些误会,别见怪。”

其实那姑娘喊夏侯玄舅舅的时候,曹亮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夏侯玄只有夏侯徽一个妹妹,能喊他做舅舅的,也只有司马师和夏侯徽的女儿了。

她喊作后妈的,自然是羊徽瑜了,只不过这称呼曹亮听来,有些怪异,脑子里当时就没转过弯来。

夏侯徽嫁给司马师之后,一口气生了五个女儿,这司马如便是长女,年方十六,亭亭如玉。

夏侯徽去世的时候,司马如已经是七八岁了,自然和夏侯玄比较亲近,所以长大之后,一直和夏侯玄有着偷偷的来往………………………………



第311章 我有一个问题

唯一没有什么变动的则是夏侯玄了,出征之前,他便是中护军,出征时临时改任征南将军,回到洛阳之后,交卸了征南将军的差事,依然还是做回了中护军,似乎兜了个大圈,还是在原地踏步。

不过中护军在中军之中的位置颇高,仅次于中领军,如果不是他和曹爽的特殊关系,这样重要的职位压根儿就轮不到他。

夏侯玄自然也清楚这其中的缘由,所以他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相反的夏侯玄心情很不错,说明曹爽对他的倚重之心并没有降低。

其实此次出征,夏侯玄简直就是糟透了,首战就负了重伤,差点把命搭在了安风渡战场上,以后征南军的历次大战,他都没有参与,等到他伤愈归军时,已经是战争结束,班师回朝的时候了。

所以,此次出征,被曹爽寄以厚望的夏侯玄最终只是打了打酱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病榻上度过的,就连夏侯玄自己都有些汗颜,他这个征南将军,当得可是一点也名不副实。

还好曹爽对此并不在意,反而对他的伤势一直比较担忧,如今平安地返回了洛阳,曹爽才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否则曹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姑妈德阳乡主。

夏侯玄的父亲夏侯尚去世的早,德阳乡主只有一儿一女陪伴,而七年前夏侯徽也死了,如今膝下只剩下了夏侯玄一个亲人,如果这次征南之战中夏侯玄出了什么意外,曹爽还真担心姑妈她抗住抗不住。

毕竟这次出征,是曹爽指派的,如果夏侯玄出了什么意外,曹爽真得无法向姑妈交待。

所以夏侯玄平安归来之后,曹爽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重新安排夏侯玄任中护军,本来这个重要的职位曹爽就没有安排别人代替,夏侯玄归来后重任中护军,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曹亮和夏侯玄一直到聊到天色将晚,这才告辞离去。

离去的时候,曹亮没有再看到司马如,心想她大概是回司马府了吧,毕竟偷偷地跑出来,显然呆不了多长的时间。

不过刚离开夏侯府,拐过一条街,曹亮正想策马加速,忽然一条纤细的身影拦在了他的马前,曹亮赶紧地拉紧了缰绳,要不然就会撞上去。

曹亮仔细一看,这不正是司马如吗,原来她离开了夏侯府,并没有回家,而是在半路上等着自己呢,曹亮不禁纳闷了,自己先前和司马如并没有见过面,今天一见面还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夏侯玄回来也就解释清楚了,司马如半路拦道,她这是意欲何为,难不成因为书房的事,她还不依不饶吗?

司马家的千金大小姐,脾气又是如此地刁钻古怪,曹亮还真猜不透她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司马小姐,你这是意欲何为?”

司马如却是一改顽劣之态,郑重其事地道:“曹校尉,小女子有一件比较重要之事,想向曹校尉求证一二,不知曹校尉可否直言相告。”

曹亮看了看天色,冬天的黑夜来临的极快,刚刚还是夕阳西下,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是暮色渐浓了。

“天这么晚了,司马小姐孤身一人,恐怕有所不便吧?”

司马如莞尔一笑道:“谁说我是一个人?”她说着话,眼光不经意地往左边瞟了瞟。

曹亮这才注意到在她的身后左侧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的周围,站在几个身穿家丁衣服的汉子,都配着刀,不用说,也是司马如的保镖了。

曹亮这才恍然了,司马如先前说她是偷偷溜出来的,显然她是撒了谎的,偷偷溜出来还能带上保镖吗?想必司马如出府是准备去别处的,她半路擅自更改了路线,让几个保镖和车马在外面候着,她独自一人前往了夏侯府,却看望了一下夏侯玄。

司马家的千金大小姐,是何其尊贵的身份,如果没有保镖的话,怎么可能天快黑了,还呆在洛阳的街头之上。

虽然说洛阳的治安要好于别的地方,但毕竟洛阳城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也有,白天有禁军巡逻,或许情况还会好点,到了晚上,守备力量松懈之后,谁能保证没点混水摸鱼的不法之徒出来活动。

象司马如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或许正是那些街头痞子的目标。

不过带着几个精悍的保镖,司马如是有恃无恐。

曹亮道:“好吧,看在令舅的面子上,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不过仅限我所知道的而已。”

确实曹亮是给了夏侯玄面子,如果是司马如的父亲司马师,曹亮还真没准备给他什么面子。

不过他还是提前打了个预防针,司马如古灵精怪,曹亮还真怕她有什么刁钻的问题问出来,所以提前声明,仅限于他所知道的,不知道的一概不答。

司马如仰着头,看着高高骑在马上的曹亮,歪着脑袋道:“我们这么说话不方便吧?”

曹亮本以为她提个问题,自己随便来敷衍一下,就此分道扬镳,没想到司马如还是挺认真的,他也只得下马道:“这样总行了吧?你直管问吧,在下知无不言。”

司马如神色凝重了几许,道:“曹校尉,我想问你的是,我娘真的是被我爹毒死的吗?”

曹亮吃了一惊,显然还真是没想到司马如会直截了当地问出这个问题来,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这事你为何没有去问你的舅舅?”

司马如神色有些黯然,道:“我早就问过了,但舅舅总是含糊其辞,显然有些事情他并不想让我知道。”

曹亮默然了,他很清楚夏侯玄的想法,毕竟真相对于这个只有十六岁的花季少女来说,太过于残酷了,不管怎么说,司马师终究是她的父亲,如果司马如知道真相之后,将何以自处?

难道她能杀掉司马师来为母亲报仇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知道真相之后,必然会让她更加的痛苦不堪。



第312章 执着于真相

唯一没有什么变动的则是夏侯玄了,出征之前,他便是中护军,出征时临时改任征南将军,回到洛阳之后,交卸了征南将军的差事,依然还是做回了中护军,似乎兜了个大圈,还是在原地踏步。

不过中护军在中军之中的位置颇高,仅次于中领军,如果不是他和曹爽的特殊关系,这样重要的职位压根儿就轮不到他。

夏侯玄自然也清楚这其中的缘由,所以他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相反的夏侯玄心情qg很不错,说明曹爽对他的倚重之心并没有降低。

其实此次出征,夏侯玄简直就是糟透了,首战就负了重伤,差点把命搭在了安风渡战场上,以后征南军的历次大战,他都没有参与,等到他伤愈归军时,已经是战争结束,班师回朝的时候了。

所以,此次出征,被曹爽寄以厚望的夏侯玄最终只是打了打酱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病榻上度过的,就连夏侯玄自己都有些汗颜,他这个征南将军,当得可是一点也名不副实。

还好曹爽对此并不在意,反而对他的伤势一直比较担忧,如今平安地返回了洛阳,曹爽才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否则曹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姑妈德阳乡主。

夏侯玄的父亲夏侯尚去世的早,德阳乡主只有一儿一女陪伴,而七年前夏侯徽也死了,如今膝下只剩下了夏侯玄一个亲人,如果这次征南之战中夏侯玄出了什么意外,曹爽还真担心姑妈她抗住抗不住。

毕竟这次出征,是曹爽指派的,如果夏侯玄出了什么意外,曹爽真得无法向姑妈交待。

所以夏侯玄平安归来之后,曹爽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重新安排夏侯玄任中护军,本来这个重要的职位曹爽就没有安排别人代替,夏侯玄归来后重任中护军,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曹亮和夏侯玄一直到聊到天色将晚,这才告辞离去。

离去的时候,曹亮没有再看到司马如,心想她大概是回司马府了吧,毕竟偷偷地跑出来,显然呆不了多长的时间。

不过刚离开夏侯府,拐过一条街,曹亮正想策马加速,忽然一条纤细的身shēn影拦在了他的马前,曹亮赶紧地拉紧了缰绳,要不然就会撞上去。

曹亮仔细一看,这不正是司马如吗,原来她离开了夏侯府,并没有回家,而是在半路上等着自己呢,曹亮不禁j纳闷了,自己先前和司马如并没有见过面,今天一见面还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夏侯玄回来也就解释清楚了,司马如半路拦道,她这是意欲yu何为,难不成因为书房的事,她还不依不饶吗?

司马家的千金大小姐,脾气又是如此地刁钻古怪,曹亮还真猜不透她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司马小姐,你这是意欲yu何为?”

司马如却是一改顽劣之态,郑重其事地道“曹校尉,小女子有一件比较重要之事,想向曹校尉求证一二,不知曹校尉可否直言相告。”

曹亮看了看天色,冬天的黑夜来临的极快,刚刚还是夕阳西下,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是暮色渐浓了。

“天这么晚了,司马小姐孤身shēn一人,恐怕有所不便吧?”

司马如莞尔一笑道“谁说我是一个人?”她说着话,眼光不经意地往左边瞟了瞟。

曹亮这才注意到在她的身shēn后左侧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的周围,站在几个身shēn穿家丁衣服的汉子,都配着刀,不用说,也是司马如的保镖了。

曹亮这才恍然了,司马如先前说她是偷偷溜出来的,显然她是撒了谎的,偷偷溜出来还能带上保镖吗?想必司马如出府是准备去别处的,她半路擅自更改了路线,让几个保镖和车马在外面候着,她独自一人前往了夏侯府,却看望了一下夏侯玄。

司马家的千金大小姐,是何其尊贵的身shēn份,如果没有保镖的话,怎么可能天快黑了,还呆在洛阳的街头之上。

虽然说洛阳的治安要好于别的地方,但毕竟洛阳城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也有,白天有禁j军巡逻,或许情qg况还会好点,到了晚上,守备力量松懈之后,谁能保证没点混水摸鱼的不法之徒出来活动。

象司马如这样娇jiāo滴滴的小姑娘,或许正是那些街头痞子的目标。

不过带着几个精悍的保镖,司马如是有恃无恐。

曹亮道“好吧,看在令舅的面子上,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不过仅限我所知道的而已。”

确实曹亮是给了夏侯玄面子,如果是司马如的父亲司马师,曹亮还真没准备给他什么面子。

不过他还是提前打了个预防针,司马如古灵精怪,曹亮还真怕她有什么刁钻的问题问出来,所以提前声明,仅限于他所知道的,不知道的一概不答。

司马如仰着头,看着高高骑在马上的曹亮,歪着脑袋道“我们这么说话不方便吧?”

曹亮本以为她提个问题,自己随便来敷衍一下,就此分道扬镳,没想到司马如还是挺tg认真的,他也只得下马道“这样总行了吧?你直管问吧,在下知无不言。”

司马如神色凝重了几许,道“曹校尉,我想问你的是,我娘真的是被我爹毒死的吗?”

曹亮吃了一惊,显然还真是没想到司马如会直截了当地问出这个问题来,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这事你为何没有去问你的舅舅?”

司马如神色有些黯然,道“我早就问过了,但舅舅总是含糊其辞,显然有些事情qg他并不想让我知道。”

曹亮默然了,他很清楚夏侯玄的想法,毕竟真相对于这个只有十六岁的花季少女来说,太过于残酷了,不管怎么说,司马师终究是她的父亲,如果司马如知道真相之后,将何以自处。

难道她能杀掉司马师来为母亲报仇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知道真相之后,必然会让她更加的痛苦不堪。



第313章 越骑营

曹亮回到家,果然曹演又没有回来,刘瑛早就淮备好了晚饭,一直等着曹亮回来,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看到曹亮进门,刘瑛很快地迎上前去,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看得出,刘瑛对曹亮是心怀愧疚的,曹亮喜欢羊徽瑜,她不是不知道,但选择怎样的儿媳妇,却事关着家族的门面,象羊徽瑜如此“声名狼籍”的不贞女子,刘瑛也是不太赞同她进门的。

更关键的是,曹演从头至尾,压根儿就没有同意这桩婚事,他一个一家之主都不同意,刘瑛就算是想帮曹亮,也是有心无力的。

曹亮也没有因为父母不同意就大发脾气,虽然他内心之中就早选择了坚持永不放弃,但对父母的阻挠,曹亮只能是心平静气地来解决问题,以理服人。

他也知道,母亲在这件事的影响力比较小,如果想要让羊徽瑜进门的话,必须要征得父亲的同意。

而想要过父亲这一关,简单的求情肯定是不行的,曹亮必须要另想办法才行。

次日,朝廷的诏书至,正式任命曹亮担任越骑校尉,即刻走马上任。

到了比二千石这个级别,官员的任命就需要天子的诏书了,而不是吏部一纸简单的公文,这也算是彰显地位的一种方式。

曹亮从第七品的征南参军直升为第五品的越骑校尉,直接就跨过了第六品这个品阶,这次的跃升,无疑是曹亮在此次出征之战中卓越表现的回馈,诸葛瑾的这颗人头,还真是价值非凡。

不过越骑校尉的官职,带给曹亮的,也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头衔而已,已经没落了的北军五校,早已不再有汉代的辉煌了。

原本按照正常的程序,曹亮可以过个几天再去上任,但曹亮却没有做任何的耽搁,在接旨之后当天就赶到了越骑营。

越骑营不象骁骑营,是驻扎在城外的,越骑营的营房,就在皇城根下,东掖门外,军营的规模并不太大,只有一个院落,甚至比高陵府的面积都不如。

尽管曹亮有一些的心理准备,但看到如此景象的时候,还是暗暗一惊,残破的营门和不远处巍峨高耸的皇宫城墙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营门口有两个老兵在站岗放哨,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在战场上,虽然曹亮只是一个官衔并不太高的参军,但在征南将军夏侯玄不能视事之后,而长史任览又偏于文弱,曹亮实则便担任了征南军的指挥之职,千军万马,从容调度。

曹亮的指挥才能,很快就得到了征南军全体的认可,无论是安风渡的突围之战,还是安风城的守城之战,还有无强口的决死之战,曹亮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于是全军用命,唯曹亮马首是瞻,他们都没有轻视曹亮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军,而是把曹亮视做了能带领他们走出困境的救星。

当上了越骑校尉,地位比之先前的征南参军可是要高了不少,按理说应当是风光无限才对,但曹亮一到越骑营的门口,才发现梦想与现实的距离是何其的遥远。

这能算是一个军营吗,一个普通侯爵的宅第,也比这个大吧?

那两个守营门的老兵看到有人接近军营,便警惕了起来,喝问道:“来者何人?有何公干?”

守门兵卒的质问让曹亮微感不悦,冷声地道:“现在军营之中主事的是何人,让他出来回话!”

两个小小的兵卒,还犯不着曹亮动怒。

守门兵卒显然是老油条了,看到曹亮年纪轻轻,直以为他是哪家的富家子弟,虽然他们明白或许曹亮背后的势力他们惹不起,但以曹亮的身份,还没有资格对他们呼来喝去的,左边的那个高个子兵卒呵呵一笑道:“这位公子,这军营可不是擅闯的,快快离去吧。”

右边的那个低个子兵卒也调笑道:“是啊,都快到饭点了,你娘喊你吃饭了。”

曹亮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经历过征南之役那种血腥的考验,军队也都培养出了铁血的风格,军纪森严,号令如山,像这般自由散漫的兵卒,恐怕连一分钟也在征南军中呆不下去了,敢随便开长官的玩笑,放肆调笑,恐怕已经是人头落地了。

这些士兵,大概还没有注意到什么叫祸从口出,在没有明确来人的身份之前,就敢如此地胆大妄为,简直就是自己在作死。

“给你们十息的时间,将主事的人传唤出来,否则后果自负。”曹亮态度强横地道。

小个子士卒刚张口道:“你算什么……”话只说了半截,就被那高个子的士卒给拉住了,高个子的士卒压低了声音道:“别犯傻,就算他是世家子弟,那也是背靠大树,远不是咱们这些小人物可以得罪的。”

显然那高个子的士卒要比那小个子的士卒精明的多,看他的年纪,也确实要比小个子的士卒大不少,社会经验可比他丰富多了。

久经于世,他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惹,什么样的人不能招惹,眼前的这个少年郎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态度却是无比的蛮横,分明就是有恃无恐啊。

越是这个人物,他越不敢得罪,生怕一时不慎,让自己的脑袋给搬了家。

“好的,你稍等,小的这就前往通传。”

高个子的士卒立刻折返回军营之中,前去报信。

不多时,打军营里出来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人,身着一身的儒装,宽衣大袖,他走在前面,那大个子的士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径直地来到了军营门口。

那中年儒生面带不悦之色,来到军营门口之后,斜睨了一眼,喝道:“是谁要见本官?”

曹亮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官威,你便是越骑营的主事之人?”

中年儒生斜着眼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眼曹亮,陡然间他的神色大变,脸如白纸,慌忙地躬身下拜,道:“越骑营主薄林诚见过曹公子。”



第314章 整饬军容

曹亮回到家,果然曹演又没有回来,刘瑛早就淮备好了晚饭,一直等着曹亮回来,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看到曹亮进门,刘瑛很快地迎上前去,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看得出,刘瑛对曹亮是心怀愧疚的,曹亮喜欢羊徽瑜,她不是不知道,但选择怎样的儿媳妇,却事关着家族的门面,象羊徽瑜如此“声名狼籍”的不贞女子,刘瑛也是不太赞同她进门的。

更关键的是,曹演从头至尾,压根儿就没有同意这桩婚事,他一个一家之主都不同意,刘瑛就算是想帮曹亮,也是有心无力的。

曹亮也没有因为父母不同意就大发脾气,虽然他内心之中就早选择了坚持永不放弃,但对父母的阻挠,曹亮只能是心平静气地来解决问题,以理服人。

他也知道,母亲在这件事的影响力比较小,如果想要让羊徽瑜进门的话,必须要征得父亲的同意。

而想要过父亲这一关,简单的求情肯定是不行的,曹亮必须要另想办法才行。

次日,朝廷的诏书至,正式任命曹亮担任越骑校尉,即刻走马上任。

到了比二千石这个级别,官员的任命就需要天子的诏书了,而不是吏部一纸简单的公文,这也算是彰显地位的一种方式。

曹亮从第七品的征南参军直升为第五品的越骑校尉,直接就跨过了第六品这个品阶,这次的跃升,无疑是曹亮在此次出征之战中卓越表现的回馈,诸葛瑾的这颗人头,还真是价值非凡。

不过越骑校尉的官职,带给曹亮的,也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头衔而已,已经没落了的北军五校,早已不再有汉代的辉煌了。

原本按照正常的程序,曹亮可以过个几天再去上任,但曹亮却没有做任何的耽搁,在接旨之后当天就赶到了越骑营。

越骑营不象骁骑营,是驻扎在城外的,越骑营的营房,就在皇城根下,东掖门外,军营的规模并不太大,只有一个院落,甚至比高陵府的面积都不如。

尽管曹亮有一些的心理准备,但看到如此景象的时候,还是暗暗一惊,残破的营门和不远处巍峨高耸的皇宫城墙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营门口有两个老兵在站岗放哨,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在战场上,虽然曹亮只是一个官衔并不太高的参军,但在征南将军夏侯玄不能视事之后,而长史任览又偏于文弱,曹亮实则便担任了征南军的指挥之职,千军万马,从容调度。

曹亮的指挥才能,很快就得到了征南军全体的认可,无论是安风渡的突围之战,还是安风城的守城之战,还有无强口的决死之战,曹亮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于是全军用命,唯曹亮马首是瞻,他们都没有轻视曹亮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军,而是把曹亮视做了能带领他们走出困境的救星。

当上了越骑校尉,地位比之先前的征南参军可是要高了不少,按理说应当是风光无限才对,但曹亮一到越骑营的门口,才发现梦想与现实的距离是何其的遥远。

这能算是一个军营吗,一个普通侯爵的宅第,也比这个大吧?

那两个守营门的老兵看到有人接近军营,便警惕了起来,喝问道:“来者何人?有何公干?”

守门兵卒的质问让曹亮微感不悦,冷声地道:“现在军营之中主事的是何人,让他出来回话!”

两个小小的兵卒,还犯不着曹亮动怒。

守门兵卒显然是老油条了,看到曹亮年纪轻轻,直以为他是哪家的富家子弟,虽然他们明白或许曹亮背后的势力他们惹不起,但以曹亮的身份,还没有资格对他们呼来喝去的,左边的那个高个子兵卒呵呵一笑道:“这位公子,这军营可不是擅闯的,快快离去吧。”

右边的那个低个子兵卒也调笑道:“是啊,都快到饭点了,你娘喊你吃饭了。”

曹亮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经历过征南之役那种血腥的考验,军队也都培养出了铁血的风格,军纪森严,号令如山,像这般自由散漫的兵卒,恐怕连一分钟也在征南军中呆不下去了,敢随便开长官的玩笑,放肆调笑,恐怕已经是人头落地了。

这些士兵,大概还没有注意到什么叫祸从口出,在没有明确来人的身份之前,就敢如此地胆大妄为,简直就是自己在作死。

“给你们十息的时间,将主事的人传唤出来,否则后果自负。”曹亮态度强横地道。

小个子士卒刚张口道:“你算什么……”话只说了半截,就被那高个子的士卒给拉住了,高个子的士卒压低了声音道:“别犯傻,就算他是世家子弟,那也是背靠大树,远不是咱们这些小人物可以得罪的。”

显然那高个子的士卒要比那小个子的士卒精明的多,看他的年纪,也确实要比小个子的士卒大不少,社会经验可比他丰富多了。

久经于世,他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惹,什么样的人不能招惹,眼前的这个少年郎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态度却是无比的蛮横,分明就是有恃无恐啊。

越是这个人物,他越不敢得罪,生怕一时不慎,让自己的脑袋给搬了家。

“好的,你稍等,小的这就通传。”

高个子的士卒立刻折返回军营之中,前去报信。

不多时,打军营里出来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人,身着一身的儒装,宽衣大袖,他走在前面,那大个子的士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径直地来到了军营门口。

那中年儒生面带不悦之色,来到军营门口之后,斜睨了一眼,喝道:“是谁要见本官?”

曹亮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官威,你便是越骑营的主事之人?”

中年儒生打量了一眼曹亮,陡然间他的神色大变,脸如白纸,慌忙地躬身下拜,道:“越骑营主薄林诚见过曹公子。”……………………………………



第315章 杀鸡儆猴

号令虽下,但越骑营的士兵似乎根本就没有那种紧急集合的样子,好半天工夫,才三三两两拖拖沓沓地出现在了操练场上。

而操练场则是坑坑洼洼,周围的野草竟有半人之高,一片荒芜之象。

曹亮的脸色阴沉着,一言不发。

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一支宿卫军的状态,天下脚下,居然还养活着这么一群酒囊饭袋的军队。

曹亮羽林郎出身,历任武卫军期门督,后转任征南将军参军,所经历的军队,无不是魏军之中的精锐,无论是战斗意志和精神面貌,都是焕然一新的,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在战场上拥有铁血一般的意志,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越骑营完全就是一支军纪散漫,慵懒不堪的军队,就连点个卯都是如此拖沓,可想而知这样的军队如果上了战场,还能打得了仗吗?

林主薄陪着曹亮站着,看到曹亮的脸色不善,他也是万分尴尬,越骑营上次操练是什么时候?林主薄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了。

别说是操练了,林主薄这一两年来,压根儿就没见过前任越骑校尉的人影,连越骑校尉都不来军营,谁来负责军队的操练,这不是扯淡吗。

“曹校尉,军队久未操练,所以……”林主薄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道。

曹亮平静地道:“再次击鼓,并传令下去,一刻时不到者,按军纪处置。”

鼓声隆隆地响了起来,显然曹亮的军令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这回赶到的士兵就多了起来,只不过盔歪甲斜,队形散乱无章,许多士兵站到了操场上,还相互打闹,开着玩笑,根本就没有把操练当做一回事。

林主薄看看曹亮的脸色,又大声地训斥那些嬉笑打闹的士兵,但看起来却是毫无效果,那些士兵依然是我行我素,林主薄也无可奈何。

越骑营的这些士兵,并非是从平民之中招募来的,而大多是一些低层士家子弟。一般而言,身份高贵一些的士家子弟优先充任羽林郎,那儿待遇最优,升职最快,其次才是北军五校这些部队,相当于也是闲职,混个一年半载的,就会转投其他门路。

而中军五营,那才是帝国军队的核心,戍卫京师,征战四方,都离不开中军五营。

和中军五营相比,越骑营简直就是一堆垃圾,别说是斗志了,就连最普通的纪律都无法遵守,这样的军队,何谈战斗力一说。

林主薄陪着笑向曹亮解释道:“曹校尉,越骑营很久没有进行操练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局面,如果曹校尉上任之后,能整肃一下军纪,想必这种局面会改善的。”

曹亮脸上古井无波,淡淡地道:“林主薄,距离一刻时还有多长的时间?”

林主薄看了看身后的沙漏,道:“差不多到了。”

曹亮平静地道:“现在开始点名,所有未到者,都记录在册。”

“唯。”林主薄躬身领命。

就在此时,从营房里走过来两人,身上的衣甲穿得是七歪八斜,走路的姿态也是摇摇晃晃,边走还边说笑着,对曹亮刚刚下达的军令浑不在意。

曹亮沉声地问林主薄道:“此二人是谁?”

林主薄答道:“是军侯郭扬和都伯范金。”

军侯是曲长,都伯是屯长,在越骑营之中,已经算是职务比较高的军官了,集结鼓响,他们非但没有起到表率作用率先集结,反而是姗姗来迟,超过了点卯的时间。

“将二人带上来。”曹亮沉声地道。

很快二人就被带到了曹亮的面前,一股子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看两个人的脸色,显然是喝了不少的酒,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连站都站不稳了。

虽然说军队之中只有到了出征之时才会禁酒,但平时能饮酒的时候也只是在休息的时候,当值的时候是绝对禁止喝酒的。

光凭这一点,也要受到军纪的处罚。

郭扬眯缝着双眼,打瞧着陌生的曹亮,嘴里含混不清地道:“你是何人?”

林主薄平素和二人的关系不错,连忙喝斥道:“大胆,校尉面前,岂容你放肆!还不向曹校尉陪罪!”

郭扬醉意阑珊地道:“曹校尉?哪门子的曹校尉,打哪儿来的?”

林主薄恨不得上前抽他两个嘴巴子,把他给抽醒了,这家伙,也太放肆了,在刚刚上任的曹校尉面前居然是这副德行,这不是找抽吗?

“曹校尉,他们两个不知道你要来,所以才喝成这个模样,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还有下次?曹亮暗暗地冷笑着,今天是他第一天上任,眼看着越骑营如此混乱不堪,曹亮肯定要整顿一番。

既然想整顿,那么他就必须要立威,杀鸡儆猴才行,本来他还寻思着怎么立威呢,结果这两家伙就么地撞了上来,曹亮立刻便拿定了主意,拿他两个开刀了。

一个军侯,一个都伯,大概也是目前越骑营的高级军官了,曹亮想要震慑全体,这两个倒楣鬼的的分量显然是足够的。

曹亮淡淡地道:“林主薄,按照军规,点卯不到者,该如何处置?”

林主薄对军规自然是了如指掌,当即便道:“点卯不到,按例当斩。”

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曹亮如此问,显然是心存了杀机的,如果真按军法处置的话,这二人便要人头落地了。

林主薄立刻追加了一句话:“曹校尉还请念在他们是初犯的份上,从轻发落才是。”

曹亮冷冷地道:“军法便是军法,岂能形同儿戏。来人,将郭扬范金二人押出辕门,斩首示众!”

已经集结起来的营兵闻听之后,皆是大惊失色,林主薄也是面色惨白,谁都没想到曹亮竟然如此地“心狠手辣”,第一次点卯不到,居然就要如此重罚,现场的空气立刻凝固起来,所有的人,都是鸦雀无声,摒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里,看看今天的这个局面,将如何来收场。



第316章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一听杀头,郭扬和范金的酒登时醒了一大半,范金的脸色如死灰一般,吓得直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郭扬满脸涨得通红,直着脖子嚷道:“某乃蒋太尉的外甥,凭你也敢杀我?”

曹亮冷冷一笑,搬出个蒋济来便以为自己怕了吗,别说他是司马懿的走狗蒋济的外甥,就算是司马懿的外甥也不行!

“我管你是谁,天子犯法,亦同庶民同罪,军规在此,谁敢违抗?来人,将二人拿下,推出斩首!”

这次到越骑营来,曹亮除了方布之外,还带了四名亲兵,此刻正好派上用场,四名亲兵分别将郭扬和范金扭了,押往营门外。

曹亮冲着方布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要他充当刽子手来行刑。

方布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此刻斩二人不过是如杀鸡一般,得了曹亮的吩咐,方布自然是大踏步地跟着出去了。

郭扬这个时候真慌了,他万万没想到曹亮居然会来真的,又跳又叫,想要摆脱亲兵的控制。

但那亲兵是何人,那可是曹亮身边身怀武艺的高手,两人挟一个,如老鹰捉小鸡一般,任凭郭扬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

郭扬见逃脱无望,鬼哭神嚎地叫着:“姓曹的,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舅舅绝不会放过你的!救命啊,林主薄救我!”

林主薄平时和他关系不错,见曹亮执意要杀他,连忙劝道:“曹校尉息怒,军规虽如此,但法外尚留情,郭扬范金二人虽然误了点卯,但曹校尉念及他们初犯,还是从轻发落的好。何况,如果真杀了此人,蒋太尉面上,也难交待不是。”

曹亮轻轻摇头道:“晚了。”

“晚了?”林主薄莫名其妙,这郭扬和范金这才刚被押出去,还没见曹亮下令斩首呢,怎么就能说晚了呢?

林主薄正待再问之时,方布已经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走了进来,正是郭扬和范金的首级。

方布的刀奇快无比,郭扬和范金几乎连临死前的惨叫都轮不上喊一声,就已经是尸首分离了。

整个军营之中此刻如同死寂一般,鸦雀无声,没有人再敢说话,都直愣愣地盯着那两颗还在不停滴血的人头,个个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甚至有些人还暗暗地庆幸,幸亏自己早来了一步,否则定然也会步郭扬和范金的后尘。

许多人原本还是自恃自己的身份的,但太尉蒋济的外甥都让曹亮毫不犹豫的给杀了,他们自己的那点可怜的家世身份便变得微不足道了。

林主薄脸色惨白如纸,他万没想到曹亮竟然是如此地果决,那怕知道了郭扬的身份,依然毫不犹豫地下令将其斩了,这样的铁血手段,可是林主薄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的。

想想昨天还跟郭扬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现在郭扬就已经是尸首两分,林主薄便是心惊胆寒,有些头晕目眩。

曹亮吩咐方布,将郭扬和范金的人头,悬挂于营门之处,让往来的人都可以瞧得清楚,示众三日,以敬效尤。

这个杀鸡儆猴的效果果然是立竿见影的,接下来,但凡是曹亮发布的命令,越骑营的的一干人众莫不是遵令行事,让他们往东,他们就得往东,让他们往西,他们就得往西,莫敢不从。

不过今天的操练显然是无法进行的,因为整个操练场杂草丛生,坑坑洼洼,根本就不具备操练的条件。

于是操练演变成了劳动,五百来号人参加了集体劳动,拨除杂草,平整场地,修缮操练场。

这个工程量其实并不太大,按理说五百来人一齐动手,应该很快就会完工,但这些越骑兵平时养尊处优得惯了,没干几下就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流夹背了,所以光是平整这个场地,大概就用了三四个时辰,个个累得腰软腿硬,却又不敢叫苦,只能是憋着,一声也不敢吭。

曹亮背负着双手,站在场外一直监着工,倒不是说他有多么的冷血,而是对这群士兵失望的很,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劳动,他们都难以为继,更别说上阵打仗,浴血奋战了,以这些人的素质,上阵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当逃兵。

活干了不到一半,就已经到了晡时,该是吃第二顿饭的时候了。

不过曹亮压根儿就没有理会,没有下令收工,所有的人自然没有敢吭气,只好是饿着肚皮,继续地干。

直到将近日落时分,整个操练场才算是清理出来了,所有的杂草都被拨除干净了,所有坑洼也修补一平,整个操练场显得平整多了,也宽敞多了。

曹亮下令解散的时候,许多的士兵一头倒在了平整的操场,大口地喘息着,再也不愿爬起来。

林主薄今天是全程陪同曹亮,虽然他不用劳动,但站得太久了,他也有些吃不消,可吃不消也得抗着呀,现在没人敢和曹亮对着干,郭扬的下场谁也不敢再步后尘。

“曹校尉,操练的事,容易的很,但这些战马羸弱不堪,大部分难以骑乘,恐怕……”林主薄的意思很明确,曹亮你杀鸡儆猴的手段确实厉害,这些兵士恐怕没人再敢违抗军令,但战马却是没办法,老弱不堪,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曹亮不以为意,大手一挥道:“战马的事,我来想办法,三天之内,便可解决!”

笑话,越骑营没有马骑,那还能叫骑兵吗?

曹亮已经是打定了主意,既然自己担任了越骑校尉,那就责无旁贷,一定要要好好地整顿一番越骑营。

虽然说越骑营只有五百人马,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五百骑兵如果培养的好了,那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司马家只凭借着三千死士就敢搞政变,如果曹亮手中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力量,还真是无法和司马家来抗衡的。

既然担任了这个越骑校尉,曹亮就不可能如同前任一样,不理军务,连军营的门都不进,一心等着升官晋爵,他一定要有所做为,把越骑营培养成一支精兵来。



第317章 夜宿军营

这一夜,曹亮干脆都没回家,留宿在了军营之中。

对于曹亮来说,这简直就是习以为常的事,随军出征半年多来,那一夜不是夜宿军营,和普通的将士们同吃同住。

就算是那些没有出征的时候,曹亮的父亲曹演身为骁骑将军,还不一样经常留宿在军营。

所以,曹亮很是理所当然地在越骑营住了下来。

但他的这一举动,在林主薄和其他人的眼里,却是匪夷所思,难以理解的。

先前的几任越骑校尉,别说是留宿军营了,平日里就连踪影也瞧不见,偶尔来越骑营公干,也不过是晃一下,然后再也不见人影了。

曹亮刚刚上任的第一天,就全力整肃越骑营,不但杀掉了军侯郭扬和都伯范金,逼着他们当了一天的苦力,本以为到了晚上,还能消停自在一些,没想到曹亮居然留宿在了军营,这让他们可怎么活?

越骑营一干人众是悲苦万分,但个个却是噤若寒蝉,毕竟曹亮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但弹指挥间,就能让人头落地,这样的“魔王”谁敢招惹?

林主薄本来可以回家的,但曹亮不走,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离开,谨小慎微地陪同着曹亮,就连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那个字说错了,曹亮一怒之下,把他也给杀了。

这一切曹亮看在眼里,自然是了然的,今天他来越骑营,原本可没有存杀人的心思,但看到越骑营如此混乱的情况,不整顿不行啊,但若想整顿,首先就必须得立威,不立威的话,何以服从。

很不幸,军侯郭扬和都伯范金这两货成了倒霉蛋,上了断台头,这两颗人头的效果确实很不错,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现在整个越骑营对曹亮是心生畏惧,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但曹亮清楚,治军如果仅靠强硬手段,那是不行的,杀几个人,让其他人害怕,那只是畏惧,想要真正地统领军队,还得让部下崇敬尊敬,让他们有敬畏之心,这样才能上下同心,让军队形成战斗力。

简单来说,治军就必须要恩威并施,现在威已经足够了,曹亮就必须要在这个恩字上下功夫了。

越骑营的伙食不错,比起曹亮在征南军中时好多了,毕竟这是在天子脚下,待遇再差,也要比外面好的多。

曹亮和士兵们同一个大锅里吃饭,丝毫没有嫌弃伙食差,吃得是津津有味。

那些士卒诧异之余,反倒有一种亲切的感觉,毕竟象曹亮这样亲民的高官还真是少,居然能和普通的士兵在一起吃饭。

要知道,以前的那些高官们,无一不是高高在上,和普通的士卒保持着相当大的距离,别说是一个锅里吃饭了,就是连看一眼,做做样子都不曾有。

曹亮和士兵们一起吃饭,立刻就把彼此的距离拉近了,虽然说白天曹亮那铁血的一面让他们心生畏惧,此刻在不知不觉中畏惧之心变淡了,曹亮现在给人的感觉是并不是那么难相处,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不过郭扬和范金那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至现在还悬挂在营门口,让这些士兵们时刻也不敢造次,吃饭的时候,也是个个循规蹈矩,安分守己,就连窃窃私语的人都没有了,大家都埋头吃饭,除了沙沙的咀嚼之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林主薄已经给曹亮安排好了住宿的房间,由于越骑营是常年驻扎在宫城外的,所以营房全部都是那种砖瓦结构的平房,不像骁骑营驻扎在城外,居住的还是帐蓬。

林主薄把最大最好的房间给腾了出来,原本这房间就是留给越骑校尉的,前堂后屋,比较宽敞。不过几位前任从来没有在这里住过,所以这屋子便一直空置着,堆放着一些杂物。

趁着吃饭的工夫,林主薄派人将屋子给收拾了出来,被褥也全部换上了全新的,屋子里用火盆烧上了木炭,等到曹亮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干干净净,暖意融融了。

曹亮看了看屋子,点点头,表示很满意,林主薄这颗悬着心才放回到了肚子里。

说实话,林主薄可是知道曹亮的身份的,高陵府的小君侯,皇室宗亲子弟,如此显贵的身份,在侯府之中的衣食住行想必也是奢华之极的,军营的条件如此简陋,林主薄不知道曹亮是否满意。

其实曹亮在侯府的生活条件确实不低,但曹亮本人对物质对享乐并没有太多的追求,食能果腹,衣能蔽体,住的地方能避风雨,这就足够了。

越骑营的条件虽然比不上高陵侯府,但和征南军的条件比起来,却不知好了多少倍,在淮南之战最困难的时候,他们都是和衣睡着野外,吃口发硬的干粮喝一口凉水,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最紧张的时候,只能是饿着肚子。

关键是饿着肚子也得打仗呀,饥肠漉漉也得和敌人浴血奋战,比起这些来,现在能吃口热乎的饭菜,睡着干净的床榻,简直就是到了天堂了。

曹亮并没有急着休息,而是在林主薄的陪同下,打着灯笼,挨个视察部队的营房。

普通士兵居住的营房自然没有床榻,都是在地上铺点干草,士兵们和衣而睡,最多身上裹一条毡毯,家庭条件好一点的或许会盖上一件皮毛做毯子。

不过营房内没有生火,这么大冷的天,营房内还是寒意逼人。

曹亮询问缘故,林主薄告诉他并不是因为缺少柴禾的原因,而是营房内生火,容易走水,所以干脆就这么冻着。

这一点曹亮倒也能体会,毕竟一个营房之内至少住着几十个人,人多手杂,房内又全是引火之物,点上明火的话,很容易发生火灾事故,一旦发生火灾,如此人命关天的事,主事的人自然是逃不了干系,所以营房内是杜绝生火的。

既然生火是不可能的,曹亮仔细看过之后,要求林主薄要加强营房的保暖措施,比如封闭好门窗,给士兵多铺一些谷草,尽可以保证每个士兵都有一条毡毯,以度过这个寒冬。



第318章 调动

林主薄一一地记下了,连他也没想到,曹亮竟然如此地事无巨细,就连普通的士兵住宿,他都要细心地查看过问,并要求对出现的问题要进行整改。

如果说狠,还真没那位前任比曹亮狠的,上任的第一天就连斩两人,整肃军纪,强迫越骑营兵清理操场。

但要说关心,还真没有那位前任这么关心过普通士兵的食宿,林主薄开始以为曹亮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做做样子,但看到他细致用心,不厌其烦地挨个营房查看,林主薄自然明白曹亮确实是关心士卒,并不是走走过场。

而那些普通的士兵看在眼里,对曹亮是心生感激,从来也没有人对他们这样嘘寒问暖过,曹亮的举动,赢得了大部分士兵的好感,不知不觉之间,越骑营的大部人对曹亮的态度已经是为之改观了,看向曹亮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畏。

到了第二天早上,曹亮一早起来,就和林主薄商议军队的每日操练事宜。

林主薄可算是倒了大楣了,平常这个点,估计他还在被窝里梦周公呢,而现在,却不得不陪同着早起的曹亮,处理起军中的事务来。

曹亮将操练的事务交给林主薄之后,便离开了越骑营,赶往了北邙山下的骁骑军营。

曹演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或许他是刻意地躲着曹亮,或许真是骁骑营有繁忙的军务。

在听到中军禀报曹亮求见的时候,曹演不禁微微地皱了皱眉,他还真没有想到曹亮会追到这儿来,不过他又不能不见,吩咐中军将曹亮带进来。

曹亮毕恭毕敬地揖了一礼,道:“参见父亲。”

曹演脸色冷峻,道:“这里是军营,如果你要谈家事的话,就不必开口了。”曹演以为他追过来是要说羊徽瑜的事,所以先一口回绝了,不给曹亮开口的余地。

曹亮微微一笑,平静地道:“孩儿自然分得清场合,今日来找父亲,是要和父亲要两个人的。”

“要谁?”曹演疑惑地道。

曹亮道:“孩儿已经正式受命担任越骑校尉,如今越骑营兵备松驰,军心涣散,孩儿有心整顿军容,奈何手下无人可用,所以请父亲将别部司马邓艾、石苞调往越骑营,协助孩儿管理越骑营。”

曹演显然已经知道了曹亮就任越骑校尉的事,所以曹亮说出来的时候,他也没感到意外,只不过曹演是知道越骑营状况的,对曹亮整顿越骑营并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北军五校现在早已没落,凭你一人之力,就想要重整越骑营,何其之难?”

“难不难只有试过才知道,孩儿既然受命担任越骑校尉,又岂能浑浑噩噩坐等调职升官,今天来此,就是想要父亲你一句话,放不放人?”

“邓艾和石苞原当初便是你推荐而来的,按理说你要他们回去,亦无不可,但此番出征,邓艾石苞立下不少的功劳,为父也在考虑如何重用于他们。亮儿,此二人确实本领不低,如果留在骁骑营,会有更好的发展,但跟你去了越骑营的话,或许真要埋没了。”

曹亮呵呵一笑,道:“是金子,不管在哪儿,也总是会发光的,我在越骑营,没两个帮手可不行,父亲你就莫要惜才了,过几日我再给推荐几个人才。”

曹演自然不能强留着不放,于是道:“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就不强留了,这两个人你带走便是,至于调任手续,我自会让仲若去办理。记住我的话,如果越骑营的不行的话,还是把他们调来回吧。”

曹亮笑了笑道:“孩儿办事,父亲不放心吗,只要有我在,管教越骑营旧貌换新颜,到时候,和骁骑营较量一番,如何?”

曹演哈哈大笑,道:“我儿有如此气魄,为父接招便是。”

在曹演看来,曹亮不过是开玩笑,北军五校没落已久,想要重振雄风,谈何容易,曹演可不认为曹亮会成功,不过曹亮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倒是和他年轻时候不遑多让,曹演心中暗自欢喜。

很顺利地给邓艾和石苞办完了手续,曹亮带着两人离开了骁骑营。

石苞疑惑地道:“小君侯,我们这是去哪儿?”

“请叫我曹校尉,敝人现在忝为越骑营校尉,秩比二千石。”曹亮悠然地道。

“恭喜小君侯。”邓艾石苞齐声贺道。

这次曹亮出征是立了大功的,邓艾和石苞很清楚曹亮一定会升官晋爵的,不过一下子从比千石跃升为比二千石,两人还是有些吃惊,这升职的速度还真是蛮快的。

按理说他俩人在出征之时也是立了不少战功的,可回到骁骑营之后,却也没听到什么动静,两人还在揣测不安的时候,曹亮一纸调令,将他们调出了骁骑营。

曹亮道:“我一人升官,也不能忘了兄弟们不是,这次调你们出骁骑营,就是为了让你们担任越骑营左右军司马的,以后跟着我混,保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多谢小君侯提携。”二人拱身称谢。

别看军司马和别部司马都是司马,论品秩可差得太远了,军司马是正派的司马,校尉的副职,秩比千石,而别部司马却是无定员,无营属,品秩也是高低不定的,象邓艾石苞初入军中的别部司马,只是秩四百石。

如今能跃升为比千石的军司马,二人皆是喜不自甚,只不过他们不清楚越骑营现在的状况,等真的到了越骑营,恐怕就会有上了贼船的感觉。

和骁骑营比起来,越骑营实是麻绳穿豆腐——提不起来。

曹亮是暗暗地发笑,这上贼船容易,下贼船可就难了,离开了骁骑营,他们便没有回头路可走。

不过想想,他们可没有选择权,这事曹亮和曹演打了一个招呼,没有征求过他们的意见,就把他们召到自己的麾下了,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只能跟着自己一条道走到了黑了。



第319章 你咋不去抢

离开了骁骑营,曹亮并没有立刻返回越骑营,而是径直去了昌陵侯府,去见夏侯玄。

夏侯玄担任中护军,也是职务繁忙,曹亮也不敢确定夏侯玄就能在家,不过看看时候不早了,就算没回来想必也不用等很长的时间。

结果到了昌陵侯府一问门人,夏侯玄刚刚回来,曹亮一喜,看来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立刻进府去见夏侯玄。

“泰初兄,你给我谋得是什么差事呀,这么一个烂摊子,也太坑人了吧?”曹亮一进门就连声地抱怨道。

夏侯玄有些诧异地道:“你今天去过越骑营了?”

曹亮没好气地道:“昨天接了诏令之后便去了,你是没见越骑营的状况,军纪涣散,一盘散沙,这样的军队,如何能上得了战场,打得了仗?”

夏侯玄呵呵一笑道:“忘了提醒你了,其实当这个越骑校尉,你压根儿就不必履职,只管呆在家里即可,将来有机会放个外任,便可做个太守或者护军。至于越骑营,包括北军五校在内,朝廷差不多就要废弃了,所以你大可不必理会。”

曹亮奇道:“既然朝廷有意废弃北军五校,那何不干脆将五校的编制撤裁掉,花费粮饷养这么多的闲人,值得么?”

夏侯玄苦笑一声,道:“其实中军五营建立之后,北校五校就已经是名存实亡了,不过说到撤裁编制,却是难以为之,光是一下子多出了这五个比二千石的职位,就无法安置,还有五校兵马,诸多官吏,将往何处打发?别的地方,可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突然之间多出这么多的官吏来,更部尚书也非得抓狂不可。所以,虽然有大臣屡屡上书,要求撤裁北军五校,但朝廷方面就是拖着不办,一直流存至今。”

曹亮这才算是明白了过来,敢情这官僚主义可不分古今中外,只要有政治的地方,它就会存在。

现在的北军五校,更多的成为了官员升职的跳板,当了北军校尉之后,根本就不用视事,完全就是一个闲职,大部分的官员都会获得升迁的机会,显然曹爽安排曹亮担任越骑校尉,也有这一层意义,在这个位置上呆一段时间,肯定会另有重用的。

比二千石,第五品,这样的官职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再进上一步,那便可以跻身二千石的行列,退一步则泯然于众人焉。

夏侯玄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让曹亮挂这么一个闲职,根本就无须去管越骑营的事,等到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给他谋一个外放郡守位子,这样就合适不过了。

但曹亮却有着不同的想法,诚然越骑营现在糟糕透顶,但是如果经过整顿,曹亮不相信越骑营还会是老样子,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越骑营之所以混乱不堪,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好的领军之将,只要自己肯下一番苦功,相信越骑营一定会有大变化的。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越骑营的五百骑兵如果真正能操练出来,那么将来在对抗司马家的时候,曹亮终归是多了一些底气的。

曹亮对夏侯玄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我既领越骑营,那便断然没有甩手不管的道理,所以整顿越骑营,势在必行,还望泰初兄可以鼎力支持。”

夏侯玄有些意外,在他看来,越骑营没落已久,军心涣散,真要想整顿的话,那绝对是出力不讨好的,不过曹亮有这么一个想法,终归是好的,他笑了笑道:“行啊,你现在是越骑校尉,自然有全权处理越骑营事务的权力,反正就是那一亩三分地,随便你怎么折腾,如果真能为大将军训练出一支精兵悍旅来,想必大将军也欢喜的很。”

曹亮道:“泰初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昨天初至军营,那些官兵闻鼓不来,点卯不到,我便是大怒,斩了为首的两人,这才算是稳住了局面。”

夏侯玄对曹亮杀鸡儆猴的举动倒没什么太多的意外,在夏侯玄看来,曹亮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想在越骑营干出点名堂来。

但夏侯玄同样也很清楚,越骑营的混乱状况,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曹亮不碰个钉子,是不肯回头的。

“杀两个违反军令的士兵,倒也不算什么,你自己把握分寸就行了,立威可以,但不能太过了,否则会适得其反。”

曹亮道:“泰初兄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听那家伙临死之前,叫嚷着他是太尉蒋济的外甥,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夏侯玄一听,不禁是大皱眉头,生死关头说的话,多半是真的,曹亮刚刚上任,就惹上了太尉蒋济,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竟然会是太尉将济的外甥,这事倒也有些麻烦了,不过,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帮你处理就是,蒋济和司马懿关系非浅,既然他们穿一条裤子,那便愿不得我了。”夏侯玄和司马家现在是势同水火,蒋济和司马懿站到了一处,那就休怪他夏侯玄无情了。

曹亮见夏侯玄主动地来承担蒋济外甥的,倒也心想不错,这背靠大树还是好乘凉啊,有夏侯玄在前面顶着,却承受蒋济的怒火,自己自然是乐得清闲,可以置身事外。

曹亮笑了笑,道:“今日我前来,可不光是为了这么个小小的人物。现在越骑营的战马大多老弱病残,不再适合骑乘,还请泰初兄可以想想办法,调换一些战马,最起码得让越骑营的一干人众,都骑上战马。”

夏侯玄眉头一皱,道:“缺多少?”

曹亮道:“现在越骑营现有战马三百余匹,尚缺四百匹,而且一多半都是老弱病残,能骑乘者,也不过才百十来匹,所以越骑营战马至少缺六百匹,还请泰初兄可以帮得上忙。

“什么?六百多匹?你咋不去抢?”夏侯玄闻听曹亮狮子大开口,顿时是不满地道。



第320章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离开了骁骑营,曹亮并没有立刻返回越骑营,而是径直去了昌陵侯府,去见夏侯玄。

夏侯玄担任中护军,也是职务繁忙,曹亮也不敢确定夏侯玄就能在家,不过看看时候不早了,就算没回来想必也不用等很长的时间。

结果到了昌陵侯府一问门人,夏侯玄刚刚回来,曹亮一喜,看来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立刻进府去见夏侯玄。

“泰初兄,你给我谋得是什么差事呀,这么一个烂摊子,也太坑人了吧?”曹亮一进门就连声地抱怨道。

夏侯玄有些诧异地道:“你今天去过越骑营了?”

曹亮没好气地道:“昨天接了诏令之后便去了,你是没见越骑营的状况,军纪涣散,一盘散沙,这样的军队,如何能上得了战场,打得了仗?”

夏侯玄呵呵一笑道:“忘了提醒你了,其实当这个越骑校尉,你压根儿就不必履职,只管呆在家里即可,将来有机会放个外任,便可做个太守或者护军。至于越骑营,包括北军五校在内,朝廷差不多就要废弃了,所以你大可不必理会。”

曹亮奇道:“既然朝廷有意废弃北军五校,那何不干脆将五校的编制撤裁掉,花费粮饷养这么多的闲人,值得么?”

夏侯玄苦笑一声,道:“其实中军五营建立之后,北校五校就已经是名存实亡了,不过说到撤裁编制,却是难以为之,光是一下子多出了这五个比二千石的职位,就无法安置,还有五校兵马,诸多官吏,将往何处打发?别的地方,可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突然之间多出这么多的官吏来,更部尚书也非得抓狂不可。所以,虽然有大臣屡屡上书,要求撤裁北军五校,但朝廷方面就是拖着不办,一直流存至今。”

曹亮这才算是明白了过来,敢情这官僚主义可不分古今中外,只要有政治的地方,它就会存在。

现在的北军五校,更多的成为了官员升职的跳板,当了北军校尉之后,根本就不用视事,完全就是一个闲职,大部分的官员都会获得升迁的机会,显然曹爽安排曹亮担任越骑校尉,也有这一层意义,在这个位置上呆一段时间,肯定会另有重用的。

比二千石,第五品,这样的官职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再进上一步,那便可以跻身二千石的行列,退一步则泯然于众人焉。

夏侯玄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让曹亮挂这么一个闲职,根本就无须去管越骑营的事,等到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给他谋一个外放郡守位子,这样就合适不过了。

但曹亮却有着不同的想法,诚然越骑营现在糟糕透顶,但是如果经过整顿,曹亮不相信越骑营还会是老样子,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越骑营之所以混乱不堪,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好的领军之将,只要自己肯下一番苦功,相信越骑营一定会有大变化的。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越骑营的五百骑兵如果真正能操练出来,那么将来在对抗司马家的时候,曹亮终归是多了一些底气的。

曹亮对夏侯玄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我既领越骑营,那便断然没有甩手不管的道理,所以整顿越骑营,势在必行,还望泰初兄可以鼎力支持。”

夏侯玄有些意外,在他看来,越骑营没落已久,军心涣散,真要想整顿的话,那绝对是出力不讨好的,不过曹亮有这么一个想法,终归是好的,他笑了笑道:“行啊,你现在是越骑校尉,自然有全权处理越骑营事务的权力,反正就是那一亩三分地,随便你怎么折腾,如果真能为大将军训练出一支精兵悍旅来,想必大将军也欢喜的很。”

曹亮道:“泰初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昨天初至军营,那些官兵闻鼓不来,点卯不到,我便是大怒,斩了为首的两人,这才算是稳住了局面。”

夏侯玄对曹亮杀鸡儆猴的举动倒没什么太多的意外,在夏侯玄看来,曹亮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想在越骑营干出点名堂来。

但夏侯玄同样也很清楚,越骑营的混乱状况,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曹亮不碰个钉子,是不肯回头的。

“杀两个违反军令的士兵,倒也不算什么,你自己把握分寸就行了,立威可以,但不能太过了,否则会适得其反。”

曹亮道:“泰初兄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听那家伙临死之前,叫嚷着他是太尉蒋济的外甥,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夏侯玄一听,不禁是大皱眉头,生死关头说的话,多半是真的,曹亮刚刚上任,就惹上了太尉蒋济,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竟然会是太尉将济的外甥,这事倒也有些麻烦了,不过,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帮你处理就是,蒋济和司马懿关系非浅,既然他们穿一条裤子,那便愿不得我了。”夏侯玄和司马家现在是势同水火,蒋济和司马懿站到了一处,那就休怪他夏侯玄无情了。

曹亮见夏侯玄主动地来承担蒋济外甥的,倒也心想不错,这背靠大树还是好乘凉啊。

曹亮笑了笑,道:“今日我前来,可不光是为了这么个小小的人物。现在越骑营的战马大多老弱病残,不再适合骑乘,还请泰初兄可以想想办法,调换一些战马,最起码得让越骑营的一干人众,都骑上战马。”

夏侯玄眉头一皱,道:“缺多少?”

曹亮道:“现在越骑营现有战马三百余匹,尚缺四百匹,而且一多半都是老弱病残,能骑乘者,也不过才百十来匹,所以越骑营战马至少缺六百匹,还请泰初兄可以帮得上忙。

“什么?六百多匹?你咋不去抢?”夏侯玄闻听曹亮狮子大开口,顿时是不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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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甩手掌柜

越骑营的原有的战马也不完全都有老马残马,曹亮派人刻意地检查了一遍,大约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战马可供骑乘。

不过饲养战马可是一个比较精细的活计,越骑营多年来粗放式的喂养,好马也能给养残了,现在越骑营别说是好马,就连好的马夫都找不到。

曹亮特意地从骁骑营借调了几十名马夫,对越骑营的战马进行调养,这些马夫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管理马匹没有丝毫的问题,曹亮将这些战马交给他们打理,自然也是很放心的。

至于剩下的那两百多匹已经无法再服役的战马,曹亮干脆联系到了几个卖马的商人,将这些马匹全部处理掉。

战马的要求是比较高的,但淘汰下来的马匹还可以做其他的用途,比如拉车、耕地,但价值上来讲,就相去甚远了,曹亮用这二百多匹淘汰的马和马商进行了交换,结果只换到了四十匹符合要求的战马。

现在越骑营只有三百五十匹左右的战马,距离满额只有一半,曹亮如果想要解决战马的问题,就必须从市场上再购买一些战马。

但马商的手里好马真心不多,这回换给曹亮的四十多匹战马,已经把洛阳马商手里的一些存货给消化掉了,短时间内再想购进一些好马,有价无市。

而且好马的价格并不便宜,往往一匹上等的凉州马,在洛阳市上就能卖到四五十万钱,就算是勉强能充当战马的中等马,市价也在二三十万钱,如此算来,三百五十多匹战马最少也得一两亿钱。

越骑营当然没这个钱,本身越骑营所有钱粮用度都是由度支尚书那边开支的,每月都是按需发放,甚至有的时候还要拖欠,现在越骑营别说是卖三百五十匹马了,就算是想买一匹马,恐怕都拿不出钱来。

曹亮手头现在倒是略有积蓄,五石散的爆销给他带来不菲的利润,但那是私款,是曹亮个人的财产,没必要去填越骑营这个无底洞。

更何况,曹亮现在有也不过才有几个亿而已,这次了解了马匹的行情才发现,倾尽他全部的资产,也不过只够买几百匹马而已,如果想要组建一支真正的军队,那才是要烧钱的。

也难怪司马家家大业大,财雄势厚,也只养得起三千死士,看来这家里要是没个矿,还真是玩不转。

而且这矿还不是普通的矿,至少也是金矿银矿才行。

看来在赚钱的道路上,曹亮不是任重而道远。

不过战马的事可以慢慢来,只要上面肯给拨款,曹亮还是有信心凑齐这七百匹战马的。

如果单纯地从操练的角度上来讲,有三百多匹战马已经可以保证越骑营正常的操练了,两人一轮换,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除非到了战场上,越骑营才需要满编的战马来供士兵来骑乘。

曹亮现在需要狠抓的,是兵员的素质问题。

越骑营久未操练,部队军心涣散,慵懒不堪,就连最基本的素质都不具备,说是骑兵,许多的人就连马背都没上过,压根儿就不会骑马,如果让外人得知,还不得笑掉大牙才怪。

所以曹亮想要提升越骑营的战斗力,就必须要狠抓训练,只有百炼才出精兵,这过程,没有半点投机取巧的地方。

现在越骑营中层的军官严重缺失,林主薄最多也只能负责一下后勤保障,管理一下钱粮帐薄,至于带兵操练,还真不是他的强项。

军侯郭扬也处算一位不低的军官了,但曹亮刚一到军营,就把他杀鸡给猴看了。

效果当然是很不错的,整个军营现在噤然寒蝉,都十分畏惧曹亮,曹亮想要立威,目的显然是达到的。

但治军光凭畏惧是办不了任何事的,你想这些士兵倒是有心想好好的训练,有人好好的骑马,但素质不行,办不到啊。

现在越骑营参差不齐的素质,才是曹亮最为头疼的事,是啊,军队想要保持战斗力水准不下降,平常的训练必须要持之以恒,从不间断,一支数年来都不曾操练的过的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才是见了鬼的。

将邓艾和石苞调到越骑营,并不是曹亮一时心血来潮的想法,事实上,曹亮对这两员大将一直都极为重视,将他们放在骁骑营,也不过是临时委培,只有有条件的话,曹亮还是想把他们留在自己的身边,加以重用。

这次曹亮就任越骑校尉,虽然越骑营的这个烂摊子不咋地,但却是曹亮平时第一次真正地执掌一支军队,而且他急需象邓艾和石苞这样的治军能手来管理越骑营,所以邓艾和石苞顺理成章地到了越骑营。

曹亮给他们的任务也是简单明确的,那就是负责越骑营的管理日常,主持每日的训练,沙汰不合适的士兵,培养出一支战斗力强悍的骑兵队伍来。

邓艾和石苞在骁骑营呆了也有比较长的时间了,而且经历过淮南之战,他的治军能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别说是管理这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就算是统率千军万马,自然也不在话下。

曹亮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操练的事务交给了邓艾和石苞,那他就不再插手,全部事务都由二人来决断。

邓艾和石苞起初看到越骑营这么一个烂摊子,都萌生了退堂鼓,只不过邓艾碍于面子,没有出声,心直口快的石苞当即就想撂挑子,还是因为曹亮巧舌如簧,才算是把他们给留下了。

不过上手之后,邓艾和石苞对管理越骑营倒是有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毕竟在骁骑营,他们的地位不上不下,许多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们来处理。

这回到了越骑营,他们便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理一切军务,曹亮根本就不去管,全部由二人来决断,邓艾和石苞难得能有如此的机会,这左右军司马,干得确实是舒心愉快。

曹亮这回还真是可以做一个甩手掌柜了。



第322章 整顿

不过曹亮这个甩手掌柜也仅限于平时的日常操练事务上,越骑营的许多大事,还得由他这个越骑校尉来拿主意。

比如这个人员沙汰的问题,邓艾和石苞可以简单地将这些不合格的人员沙汰下来,至于这些被沙汰的人如何处置,就是曹亮的事了。

邓艾和石苞下手确实够狠,他们起步便按骁骑营的标准来执行,被淘汰出来的人是层出不穷。

曹亮只得要求他们降低一点要求,否则真要是按骁骑营的那个标准,越骑营干脆解散得了,几乎找不出什么合格的来。

邓艾和石苞也明白曹亮的意思,曹亮调他们来,就是为了要治理好这支军队的,把人员都剔除了,那还治个屁军。

所以,邓艾和石苞在沙汰不合格士兵的时候,也一直采用比较宽松一点的条件,除非是那种实在不合适,经过训练,也无法达到最低要求的士兵,才归入到了沙汰的行列。

尽管如此,被沙汰下来的人员还是一大批,合计有一百多近两百人,这在总数只有五百来人的越骑营,已经是一个相当大的比例了。

这些人确实不适合当兵,留在越骑营不光是白白虚耗粮饷,而且还会影响其他士兵的训练质量,所以,曹亮也毫不手软,将这些士兵立刻从越骑营除名,遣返原籍,该干嘛干嘛去。

当然,曹亮也不是冷酷无情地将他们扫地出门,而是不光发给了他们足额的路费,还给了他们一笔不少的安家费,投门子找路子悉听尊便,最次的回去买上几十亩地,也能混个温饱不是。

沙汰了这么多的士兵,再加上原本越骑营就是近两百人的缺员,如此一来,越骑营的兵员到是和战马持平了。

但曹亮显然是不满足于此的,本来越骑营的人数偏少,就已经让他很是不满了,再少上一半的人,越骑营岂不真得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所以曹亮在淘汰掉一部分不合格兵员的时候,就已经在考虑补充一些新鲜的血液了,越骑营长久疏于管理,培养了一大批的兵油子兵痞子,虽然曹亮第一天来军营时杀一儆百,狠狠地震慑了他们一把,但时过境迁,这些人的惰性还是一样会显露出来的。

毕竟时间可以冲淡恐惧,但人的劣根性却是很难清除的。

被淘汰掉的,大部分都是些兵油子兵痞子,但留下来的,也不一定都是好鸟,曹亮只有招募新兵,在越骑营之中融入新鲜的血液,才能真正地让越骑营脱胎换骨。

但招募新兵,显然是超出曹亮的职责范围的,虽然说越骑营缺勤员严重,但曹亮却是无权去招募新兵的,他只有通过顶头上司中领军和中护军,由他们处理这事。

中领军是曹爽的弟弟曹羲,中护军自然是夏侯玄了,曹亮再次登门造访夏侯玄,还拜会了中领军曹羲,希望他们可以尽快地解决越骑营的兵员问题。

其实这件事对于上位者来说,并不是多大的事,越骑营所欠缺的,不过才三两百人而已,他们只需要将别处的士兵划拨一下,到越骑营履职,就可以了。

但曹亮要的不是这个,调拨而来的士卒,也不见得就比原先军营那些兵油子要好得多,这些士卒混迹军中多年,那怕换上一个环境,也依然改变不了他的习惯。

所以这次曹亮所需要的并不是那些混迹军中多年的老油条,而是确确实实刚刚入伍的新兵,这样的士兵可塑性比较强,如果融入到越骑营之中,相信他们也很快可以适应。

更重要的,曹亮是想把越骑营培养成自己的一支心腹嫡系之师,如果是为他人做嫁衣,那么曹亮的这一番心血岂不就白费了。

夏侯玄那边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而且在他的劝说之下,曹羲也同意了由曹亮来自主招募兵员。

当然,这也是有限额的,不可以超出越骑营的编制上限。

私自招募军队那是触犯律法的,甚至会被判以谋逆之罪,也难怪司马家的三千死士隐藏究竟如此之深,直到高平陵事变之时,才大白于天下。

是以如果司马懿培养死士的消息外露,那肯定是谋逆之罪,全家三族尽诛。

曹亮一直以来,就想培养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军队,当然,田庄的连弩队不在此例,他们由庄丁组成,人数也不过才一两百,用来看家护院,外出行猎护卫,倒是合适不过。

但培养军队不但花费甚大,而且也风险极大,曹亮才不希望被人拿住把柄,让自己处境艰难。

藏私军于正规军队之中,无疑是最好的一种方式,不但可以省钱,而且还可以借用国家的资源,来达到培养自己心腹之目的。

夏侯玄和曹羲同意了之后,曹亮立刻在洛阳城立起了招募的幌子,将曹家庄丁安插进了越骑营,当然,为了掩人耳目,曹亮也是公开招募了一部分的平民子弟的。

这次招募曹亮的要求极为严格,筛选条件相当严苛,非悍勇之士不可选,许多的人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回。

通过一系列的暗箱操作,这次招募到的近四百人,大部分都是曹家的嫡系庄丁,这些人的加入,无疑对曹亮完全掌控越骑营提供了便利。

而越骑营原来的兵员,已经占不到一半之数了,而且在邓艾石苞的严格麟选之下,能够留下来的,已经是比较合适的人选了。

就算是能够留下来的,也必须严格地遵守军纪,服从命令,在操练时一丝不苟,否则,也是会随时被踢出越骑营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越骑营的面貌已经是焕然一新了,现在的越骑营将士,已经完全习惯和适应了越骑营的新规,老兵和新兵也相互融合,每日操练也步入了正轨,整个军队已经是初具战斗力了。

虽然和骁骑营依然没法相比,但对于原本一盘散沙的越骑营来说,这个转变,已经够得上是脱胎换骨了。



第323章 兴师问罪

眼看着年关将近,曹亮依然是忙得不可开交,这几日连回家的空都没有,整天都呆在军营之中,白天还得跑各个官署,不光是马匹,越骑营的军械、营帐、器物样样都缺,曹亮只能是一趟趟去跑,把尚书台都跑遍了。

越骑营本来已经是一个被人们所遗忘的存在,现在曹亮上任之后,大力整顿,面貌大变,让众人也是刮目相看。

这天,曹亮正准备出门,忽然有兵士进来禀报,武卫将军司马羊祜求见。

回到洛阳之后,羊祜升任武卫将军司马,和曹亮不在一处,自然见的面就少了,曹亮连忙亲自出迎,将羊祜接入营堂。

羊祜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笑意,和曹亮打招呼的时候,也很冷淡,等到曹亮挥退其他人之后,羊祜劈头就问:“曹子明,你的承诺呢,总不会当个屁放了吧?”

“承诺?”曹亮微微地一怔,不过旋即他就明白了,羊祜这是代羊徽瑜兴师问罪来了,上次和羊徽瑜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答应了羊徽瑜,会尽快地向羊家提亲的。

但父母不同意这桩婚事,曹亮也只能暂时先放一放再说,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再和父母来谈。但由于曹亮就任越骑校尉之后,一直忙于越骑营的事务,只能是暂时把这事给搁置了。

而且这段时间来,曹亮忙得是天昏地暗,连见羊徽瑜一面的时间也没有,本来他还寻思着找个时间和羊徽瑜解释一下的,可忙来忙去,真心抽不出一点空来,所以这事也就一直拖了下来。

和曹亮不同,一直闲着家中的羊徽瑜是度日如年,曹亮出征之时,她已经是操碎了心,一方面挂念着曹亮的安危,一方面企盼着他的归程。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把他给盼了回来,短暂的见了一面之后,羊徽瑜又陷入到了无尽的相思之中,明知道曹亮就在洛阳城,可是咫尺天涯,连个见面的机会也没有,怎么不令她望断秋水望穿冬云。

其实羊徽瑜的心情还是相当的复杂的,眼看着年关将近,转过年来,她又长了一岁,二十三岁或许对于曹亮而言不觉得有什么,但放在这个时代,妥妥的“黄金圣斗士”,别的女孩子一般十五六岁就都已经出嫁了,到了二十三,恐怕孩子都一大堆了,偏偏羊徽瑜到了这个年龄还没有出嫁,说不急,那是假的。

羊徽瑜愁眉不展日渐憔悴被羊祜看在眼里,在他的反复追问之下,羊祜才知道了曹亮答应她的事,顿时羊祜是火冒三丈,这曹亮也太不守信用了,答应的好好的事,为什么不办,让姊姊在这儿痴痴苦等。

于是羊祜径直来寻曹亮,如果曹亮真是那种始乱终弃的家伙,羊祜才不管和他有没有交情,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才行。

不过曹亮还真心有点“冤枉”,乱都没乱过,那来得始乱终弃这一说。

羊祜也有些日子没看到曹亮了,不过关于曹亮的事情倒是有不少的传闻,别人当上越骑校尉,等于就是一个闲人,而曹亮不同,完全成了大忙人,对越骑营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改,似乎想把越骑营训练成一支精兵。

这事在洛阳官场上已经成为了一桩笑谈,越骑营和北军五校的其他四营一样,已经渐趋没落,军纪涣散,兵备松驰,曹亮想要凭着一己之力改变越骑营的面貌,谈何容易?

现在没人觉得曹亮会成功,越骑营荒废了这么久,积重难返,曹亮此举,不过是异想天开,许多人都在等着看曹亮的笑话,看他失败的那一日。

羊祜倒没觉得曹亮会失败,但是他也并不赞同曹亮的举动,就算曹亮费尽心血把越骑营搞起来了,但终有一天,曹亮是会离开越骑营的,他不可能当一辈子的越骑校尉。

而一旦曹亮离职,越骑营换了一个主事人,肯定又会退回到老样子,也就是说,曹亮所有的努力,最终也许只能是付诸东流。

毕竟越骑营是朝廷的军队,不是曹亮个人的私军,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换上一茬子的人,肯定又会是另一番的景象。

当然羊祜这个时侯见过曹亮,一肚子气还没撒呢,又怎么可能去劝说曹亮。

曹亮道:“实在是抱歉的很,这些天越骑营诸事繁多,我实在是抽不出空来去见令姊。叔子,麻烦你回过转告令姊,让她放心,我答应过她的事,就绝对不会落空,那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听到了曹亮的承诺,羊祜神色倒是缓和了一些,不过他仍不放心地道:“你光整这些空话又有什么用,想知道你不是在敷衍,至少也给我姊一个确切的时间啊,你知道她等待的有多辛苦吗?”

曹亮歉疚地道:“我知道,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放心吧,我会处理好一切的,这个正月,我会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的。”

羊祜道:“好,我权且就再相信你一次,但如果你真的辜负了我姊,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曹亮笑了笑,道:“你这算是威胁我吗?”

羊祜一挑眉毛,道:“算是吧,我不能再容许别人再伤害到我姊了。”

曹亮郑重其事地道:“叔子,你放心吧,徽瑜对我一片深情,我岂能辜负于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不管有多少的波折,我发誓,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弃她的,海枯石烂,此情不渝!”

羊祜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的笑容,道:“子明兄,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姊能遇到你,是她的福气。”

曹亮拍拍他的肩,道:“难得来越骑营一趟,走,我陪你出去看看,现在越骑营的新面貌。”

羊祜道:“子明兄,你还真有决心要整治好越骑营?”

“那当然了,越骑营其实是一块好铁胚,只是没有遇到一个高明的锻造师而已,在我的锤炼之下,将来必定会大放异彩!”曹亮自信地道。



第324章 年夜饭

眼看着年关将近,曹亮依然是忙得不可开交,这几日连回家的空都没有,整天都呆在军营之中,白天还得跑各个官署,不光是马匹,越骑营的军械、营帐、器物样样都缺,曹亮只能是一趟趟去跑,把尚书台都跑遍了。

越骑营本来已经是一个被人们所遗忘的存在,现在曹亮上任之后,大力整顿,面貌大变,让众人也是刮目相看。

这天,曹亮正准备出门,忽然有兵士进来禀报,武卫将军司马羊祜求见。

回到洛阳之后,羊祜升任武卫将军司马,和曹亮不在一处,自然见的面就少了,曹亮连忙亲自出迎,将羊祜接入营堂。

羊祜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笑意,和曹亮打招呼的时候,也很冷淡,等到曹亮挥退其他人之后,羊祜劈头就问:“曹子明,你的承诺呢,总不会当个屁放了吧?”

“承诺?”曹亮微微地一怔,不过旋即他就明白了,羊祜这是代羊徽瑜兴师问罪来了,上次和羊徽瑜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答应了羊徽瑜,会尽快地向羊家提亲的。

但父母不同意这桩婚事,曹亮也只能暂时先放一放再说,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再和父母来谈。但由于曹亮就任越骑校尉之后,一直忙于越骑营的事务,只能是暂时把这事给搁置了。

而且这段时间来,曹亮忙得是天昏地暗,连见羊徽瑜一面的时间也没有,本来他还寻思着找个时间和羊徽瑜解释一下的,可忙来忙去,真心抽不出一点空来,所以这事也就一直拖了下来。

和曹亮不同,一直闲着家中的羊徽瑜是度日如年,曹亮出征之时,她已经是操碎了心,一方面挂念着曹亮的安危,一方面企盼着他的归程。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把他给盼了回来,短暂的见了一面之后,羊徽瑜又陷入到了无尽的相思之中,明知道曹亮就在洛阳城,可是咫尺天涯,连个见面的机会也没有,怎么不令她望断秋水望穿冬云。

其实羊徽瑜的心情还是相当的复杂的,眼看着年关将近,转过年来,她又长了一岁,二十三岁或许对于曹亮而言不觉得有什么,但放在这个时代,妥妥的“黄金圣斗士”,别的女孩子一般十五六岁就都已经出嫁了,到了二十三,恐怕孩子都一大堆了,偏偏羊徽瑜到了这个年龄还没有出嫁,说不急,那是假的。

羊徽瑜愁眉不展日渐憔悴被羊祜看在眼里,在他的反复追问之下,羊祜才知道了曹亮答应她的事,顿时羊祜是火冒三丈,这曹亮也太不守信用了,答应的好好的事,为什么不办,让姊姊在这儿痴痴苦等。

于是羊祜径直来寻曹亮,如果曹亮真是那种始乱终弃的家伙,羊祜才不管和他有没有交情,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才行。

不过曹亮还真心有点“冤枉”,乱都没乱过,那来得始乱终弃这一说。

羊祜也有些日子没看到曹亮了,不过关于曹亮的事情倒是有不少的传闻,别人当上越骑校尉,等于就是一个闲人,而曹亮不同,完全成了大忙人,对越骑营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改,似乎想把越骑营训练成一支精兵。

这事在洛阳官场上已经成为了一桩笑谈,越骑营和北军五校的其他四营一样,已经渐趋没落,军纪涣散,兵备松驰,曹亮想要凭着一己之力改变越骑营的面貌,谈何容易?

现在没人觉得曹亮会成功,越骑营荒废了这么久,积重难返,曹亮此举,不过是异想天开,许多人都在等着看曹亮的笑话,看他失败的那一日。

羊祜倒没觉得曹亮会失败,但是他也并不赞同曹亮的举动,就算曹亮费尽心血把越骑营搞起来了,但终有一天,曹亮是会离开越骑营的,他不可能当一辈子的越骑校尉。

而一旦曹亮离职,越骑营换了一个主事人,肯定又会退回到老样子,也就是说,曹亮所有的努力,最终也许只能是付诸东流。

毕竟越骑营是朝廷的军队,不是曹亮个人的私军,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换上一茬子的人,肯定又会是另一番的景象。

当然羊祜这个时侯见过曹亮,一肚子气还没撒呢,又怎么可能去劝说曹亮。

曹亮道:“实在是抱歉的很,这些天越骑营诸事繁多,我实在是抽不出空来去见令姊。叔子,麻烦你回过转告令姊,让她放心,我答应过她的事,就绝对不会落空,那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听到了曹亮的承诺,羊祜神色倒是缓和了一些,不过他仍不放心地道:“你光整这些空话又有什么用,想知道你不是在敷衍,至少也给我姊一个确切的时间啊,你知道她等待的有多辛苦吗?”

曹亮歉疚地道:“我知道,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放心吧,我会处理好一切的,这个正月,我会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的。”

羊祜道:“好,我权且就再相信你一次,但如果你真的辜负了我姊,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曹亮笑了笑,道:“你这算是威胁我吗?”

羊祜一挑眉毛,道:“算是吧,我不能再容许别人再伤害到我姊了。”

曹亮郑重其事地道:“叔子,你放心吧,徽瑜对我一片深情,我岂能辜负于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不管有多少的波折,我发誓,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弃她的,海枯石烂,此情不渝!”

羊祜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的笑容,道:“子明兄,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姊能遇到你,是她的福气。”

曹亮拍拍他的肩,道:“难得来越骑营一趟,走,我陪你出去看看,现在越骑营的新面貌。”

羊祜道:“子明兄,你还真有决心要整治好越骑营?”

“那当然了,越骑营其实是一块好铁胚,只是没有遇到一个高明的锻造师而已,在我的锤炼之下,将来必定会大放异彩。”曹亮自信地道。



第325章 曹演的软肋

进了书房,两个人相对而坐,反倒是沉默了下来,谁都没有先开口。

曹亮心里想什么,曹演自然是知道的,上次曹亮提出要和羊徽瑜成亲之后,父子两人的关系就处于一种微妙的尴尬之中,若即若离,虽然谈不上是冷战,但彼此之间似乎有一种隔阂。

今天曹亮主动地要求和曹演谈一谈,曹演没有拒绝,似乎有在向曹亮表达一个和解的信号。

不过对于曹演而言,是很难接受羊徽瑜做正妻的,曹演必须要维护高陵侯府的尊严,这是他的底线,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刘瑛曾经和他私底下交流过,希望他们可以各退一步,让曹亮不再坚持娶羊徽瑜为正室,只要曹亮可以接受卢家小姐为妻的话,曹演便同意羊徽瑜以妾室的身份进高陵侯府的大门。

原本曹演对羊徽瑜是不待见的,压根儿不同意她进家门,但这段时间来,曹亮的态度似乎很决绝,一点没有妥协的意思,如果一直就这么僵持着,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曹演对刘瑛的提议虽然口头上没有同意,但在心底里已经是默认了,不过这已经是曹演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如果曹亮继续坚持他的想法,肯定是谈不拢的。

曹亮虽然不清楚曹演的态度有所转变,但这对他而言,却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他要和羊徽瑜在一起,这将是任何人也无法阻止的,那怕是他的父母在他们之中硬塞另一个女人进来,曹也是无法接受的。

曹亮清楚,今天将会是一场艰苦的谈判,想要让固执的父亲同意他和羊徽瑜的婚事,绝非易事,如果曹亮还是用以往的方式,肯定会失败的,而且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越僵。

所以,曹亮必须要另辟蹊径,去说服曹演。

而想要说服曹演,则必须要从他的“软肋”上下手,只有戳中他的软肋,才能真正地打动他的心。

但什么才是曹演的软肋呢?

曹亮苦思冥想,最后认定,曹演手中的那道密诏,才是他真正的软肋。

曹演为人正派,刚直不阿,不好酒色,不贪钱财,唯有一颗赤忠之心,对先帝的遗诏是敬若神明。

这无疑成为了曹亮可资利用的一点,只有在密诏上做做文章,或许曹演才会做出让步。

沉默了半晌,曹亮终于是开口道:“父亲可记提不记得密诏之事否?”

曹演本来是等着曹亮开口,来谈他的婚事,但没想到,曹亮压根儿没说这事,而是突然问起了密诏的事,让曹演倍感诧异。

屈指算算,曹演接受密诏,已经是整整两个年头了,明帝曹叡驾崩,就是在前年的正月初一,而诏书的下达日期,不迟不早,正是两年前的除夕之夜。

这对曹演,对高陵侯府而言,都是一件石破惊天的大事,曹演诚惶诚恐地接受了这封密诏,从此,他的肩头上,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担子。

密诏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曹演自然是不得而知,因为辟邪当初下达诏书的时候,就曾交待过,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得打开密诏。

如今曹叡早已驾崩,就连传诏的辟邪也死了,知晓密诏存在的人,也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曹演完全可以打开密诏瞧瞧,看到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曹演就连一点偷窥的心思也没有,虽然说人皆有好奇之心,曹演也不例外,但对于密诏,他却是始终心怀敬畏,妥善地将其保存,丝毫不敢有半点渎渎之心,因为在他的心目之中,曹叡是大于一切的,那怕曹叡早已不在人世,但他的遗命,却无时不刻地在告诫着曹演,曹演严苛地遵守着,连一丝的违拗之心都没有。

毫不客气地讲,这封密诏,甚至大过曹演的性命,完全值得让曹演用毕生来保护它。

一提及密诏,曹演的脸色立刻变得庄严而肃穆,他正色地道:“密诏之事,为父须臾也不敢忘,只是……无缘无故的,你为何要提及此事?”

曹亮道:“怎么能叫无缘无故,如果孩儿不曾记错的话,正是这两年前的除夕之夜,先帝遣辟邪前来宣旨,赐父亲以密诏,时至今日,不多不少,正好两年。”

曹演的目光便得深邃无比,曹亮的话,似乎触动了他最为敏感的那根神经,他幽幽地道:“是啊,整整的两年了,这两年以来,为父夙夜忧叹,唯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

曹亮暗自呵呵一笑,老爹你这是在背出师表吗?不过曹演的表现更加地笃定了曹亮内心之中的想法,父亲真的对这密诏是敬若神明,如果自己能在密诏上面做做文章,想必是可以收到奇效的。

“都两年了,父亲难道就没有一点好奇,这密诏上究竟写得是什么,真的不要打开来瞧瞧么?”

“混帐!”曹演喝斥道:“先帝命人传诏之时,曾再三强调,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得打开密诏,你如此是想要为父做欺君之臣吗?”

“先帝早已崩殂,此密诏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父亲还何须如此谨慎?”

曹演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正因为天知地知,才让我心怀敬畏,先帝令我在社稷危亡之时打开密诏,那么不到那一刻,谁也休想打开它。那怕我身遭不测,也会将这封密诏传到你的手中,并会让你立下重誓,遵先帝遗旨行事。”

其实曹演都已经想好了,如果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不到社稷危亡的那一刻,那么他临终前,必然会将这密诏传到曹亮的手中,将来再由曹亮传给他的子孙,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这样才不负皇恩。

而且曹演知道曹亮的好奇心甚重,所以现在密诏是压根儿也不让他看的,真要是传给他,也必须要他发下重誓,遵先帝遗旨行事,不得私自打开。

曹亮悠然地道:“那父亲认为,何时才会是社稷危亡之时?”



第326章 动之以理

曹演正色地道:“外敌入侵,国之将亡,此便为社稷危亡之时。”

曹亮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目前我大魏的外敌只有西蜀和东吴,不过单凭蜀国和吴国的实力,想要威胁到大魏的社稷,恐怕是难之又难的事,魏可吞蜀灭吴,蜀吴却不可能破魏。想必先帝留下密诏之时,也很清楚大魏社稷的真正威胁,并不是来自吴国和蜀国的。”

曹演所谓的社稷危亡之言,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的,或许在他的认知里面,除非国家到了这步的田地,否则很难称得上社稷危亡之时。

不过曹叡既然留下密诏,那肯定是有目的的,如此重大的事,曹叡如果不是经过深思熟虑,又岂能为之?

曹叡乃是一代明君,聪明睿智,深谋远虑,只可惜天命不佑,英年早逝。他既为明君,又如何能不知魏国的大敌究竟是什么,无论蜀国还是吴国,它们都没有颠覆魏国社稷的能力,那么曹叡如此郑重其事地赐下密诏,究竟是何用意?

曹演此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确实,他在接受诏书的时候,只知道遵命行事,不敢有丝毫的违背,只是他从来也没有想过,曹叡下诏书的真正目的何在,究竟什么时候,才是社稷危亡之时?

想必曹叡在写下这封诏书的时候,心中就已是洞若明火了。

曹亮见曹演没有开口,便又道:“先帝何等睿智,既下密诏,肯定是他断定曹氏的江山社稷有危险,现在看来,既非外敌,那便是内患了,父亲认为,现在满朝文武之中,谁有可能成为内患?”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既然曹叡看了危机的存在,才会有密诏的诞生,将密诏赐给曹演,就是为了防范权臣来谋朝篡位。

真正能对朝政起到威胁作用的权臣,那是一个手掌都能数得过来的,现在朝中权力最大的人,自然莫过于曹爽,但曹爽是何能耐,曹演自然清楚的很,更何况曹爽本身就是曹家人,如果不是这一层关系,曹叡也不会对他委以重任。

那么显而易见,另一位位高权重的辅政大臣司马懿便成为了怀疑的对象,难道他真的就是曹叡眼中的内患吗?

但如果说曹叡认定司马懿就是内患,那么为何还要对他委以重任,托孤辅政呢?曹叡为何不在临死之前先把司马懿给干掉,以绝后患?

看到曹演还在沉吟,曹亮呵呵一笑道:“想必父亲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敢轻易确定而已,今日此处并无外人,你我父子完全可以畅所欲言,那怕就是猜错了,也无伤大雅。孩儿认为,先帝密诏所针对之人,正是司马懿,不知父亲是否也如此认为?”

曹演轻轻地点点头,如果一定要从朝廷大臣的名单之中,找出一个疑似内患的人来,那么司马懿便是不二之选,因为舍此之外,曹演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兼具野心和权力的人来。

曹亮微微一笑,道:“先帝赐父亲以密诏,就是为了对付逆臣贼子的,假设,如果司马懿要谋反,社稷到了生死存的时刻,父亲将何以应对?”

曹演慷然地道:“为父自会率领骁骑营誓死而战,铲除乱臣贼子!”

曹亮道:“司马懿如果想要谋反,那肯定是做了充分之准备的,这些年来,司马懿结联党羽,拉拢世家,豢养死士,广培亲信,早已是树大根深,父亲真以为仅凭骁骑营一军之力,就能和司马家抗衡么?”

曹演有些踌躇地道:“大将军曹爽手握重兵,难道他能坐视不理吗?”

提及曹爽,曹亮只能是呵呵了,曹爽确实是手握重兵,但那又怎样,最终还不是一败涂地么,指望曹爽,母猪也能上树。

“曹爽如果真有魄力的话,他早就应该干掉司马懿了,只可惜,草包终究只是草包,不堪大用,否则先帝又何必委任曹爽为大将军之后,还要下密诏给父亲,恐怕在先帝的眼中,单凭一个曹爽,是远远无法制衡司马懿的。”

曹演若有所悟地道:“我儿之所以重振越骑营,想必也是欲培养一支可以抗衡司马家的军队。”曹演想到曹亮此次返回洛阳之后的表现,为了重建越骑营,堪称是呕心沥血,想来也是为了应对危机的,曹演没想到曹亮居然会想到他的前头去了,甚感欣慰。

曹亮摇摇头道:“不够,远远不够,现在司马家的势力庞大的近乎无可想象,单单凭借骁骑营和越骑营,根本就不足以和司马家抗衡。如果父亲想要完成先帝的遗愿,还得别想办法才是。”

“噢,还有别的什么办法么?”

曹亮笃定地道:“当然有了,司马懿就算网罗尽天下豪门,但总有一些豪族是不愿意与司马家合作的,他们唯恐引火上身,担心其庞大的家族受到牵连。这些豪门大族,便是父亲所要争取的对象。比如说,泰山羊家,他们本来有机会和司马家联姻结亲,同气理枝,但此时他们已经和司马家决裂,势同水火,此正是我们可咨利用之处,如果错失这个机会,让羊家重新倒向司马家,后果必是不堪设想的。”

这时曹演才恍然大悟,敢情曹亮说了半天,兜了个大圈子,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说到底,曹亮还是为了羊徽瑜,费了这么大劲,狐狸尾巴还是露了出来。

不过这次曹演没有直言驳斥,因为曹亮所言,句句在理啊。

密诏对于曹演而言,是头等的大事,没有什么可以和它相提并论,那怕事关高陵侯府的尊严,也不能与之相比,为了完成先帝的遗愿,曹演完全可以做到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司马懿毫无疑问是自己的头号大敌,如何对付这个大敌,曹演心中还真没有什么底,与势力庞大的司马家族比起来,号称天下骁锐的骁骑营也许还真算不了什么,司马懿背后站的,可是天下士家的的半数以上,这才是司马家敢于造反的真正资本,没有了这么多的士家支持,司马家也不算什么。



第327章 同意了

密诏等于是一道使命,是压在曹演肩头的一座大山,让曹演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时刻都不敢放松。

曹亮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曹演所面对的敌人,让曹演彻底地明白了他所面对的是怎样一个状况,歌舞升平波澜不惊的背后,是暗流汹涌惊涛骇浪,处境十分的险恶。

但曹演没有任何的退路,从接受密诏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背负起一个堪比泰山的重担,这是他的宿命,他注定将来要和司马懿狭路相逢,殊死一战。

其实摆在曹演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什么家族荣耀世家颜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司马家已经是磨刀霍霍,留给曹演的时间已经不太多了,等到司马懿发动政变,试图颠覆大魏王朝的时候,曹演必须责无旁贷地挺身而出,开启密诏,与一切叛乱的势力做斗争。

曹亮的话很明确,此刻如果让他娶羊徽瑜进门,必然可以拉拢到泰山羊家这一支重要的力量,在对抗司马家的斗争中增加一个重要的筹码。

泰山羊家虽然不是顶尖的士族,但放眼天下,那也绝对称得上是一个重量级的豪门大族,现在曹演几乎是身单影只,并没有什么可资利用的士家势力。

这主要是因为曹氏宗亲这一势力本身和天下士家隐然为敌,曹氏宗族本身就是拱卫曹家皇权地位的基石,与世家豪门之间的关系十分的淡薄。

先前曹演夫妇给曹亮内定的正妻卢家女,也未必能给他们带来政治利益。卢毓虽然是大儒卢植之子,但卢家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书香门第,算不得什么豪门望族。

更何况卢毓和司马家的关系特殊,虽然卢毓并不是象郭淮、孙礼那些人死心塌地地追随司马懿,但他依然和司马懿保持着密切的关系,那怕他真的和曹家联姻,也未必会倒向曹家,这一点,曹演也是明白的。

如此相比,和羊家联姻肯定要比和卢家联姻带来更大的政治利益,明白了这些,曹演陷入了沉默。

曹亮趁热打铁地道:“父亲如果真的视密诏为天命的话,那么个人荣辱家族的声望,这些东西就都变得无足轻重了,也许羊徽瑜并不能让您喜欢,但是却能给您带来一个豪门大族的鼎力支持,就算真到了和司马家开战的那一日,羊家也会始终坚定地站在您的身后,和您一起并肩作战。”

曹演有些疑惑地道:“羊徽瑜在羊家能有那么高的地位吗?据我所知,羊徽瑜的父亲过世的早,家中只有孤儿寡母,和其他房的关系也不太密切,羊家如此一个望族,仅凭一桩婚事就能和司马家决裂吗?”

曹亮晒然一笑道:“现在不是羊家想和司马家决裂,而是为情势所逼,不得不为之。本身司马师和羊徽瑜的婚约就是羊眈羊秘试图结好司马家而擅自做的主,只是他们没想到,司马师不但没娶到羊徽瑜,反而因为杀妻案锒铛入狱。所以司马家的人迁怒于羊家,和羊家是势同水火,羊眈和羊秘本意是交好司马家,但经过此事之后,羊家已经是彻底地得罪了司马家,羊家现在争欲找一个靠山,才能继续地立足于士林不倒。”

羊眈和羊秘当初为了交结司马家,不惜拿羊徽瑜的终身幸福来交换,可惜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结果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联姻不成,反倒与司马家交恶。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既然羊家和司马家完全的决裂,那么势必会让羊家倒向了曹家,如果曹亮与羊徽瑜成亲的话,曹家联姻羊家,将会使双方的政治联盟更加地牢固。

听了曹亮的话,曹演的心思不禁也为之松动了,泰山羊家这一支势力,无疑是举足轻重的,如果能得到羊家的鼎力支持,那么曹演在对抗司马家的道路上,也会平坦几许。

“好吧,为父承认之前的决定有些草率,既然你意属羊徽瑜,那么隔日找个媒人上门提亲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曹演倒也坦率,既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便爽快地承认了。

做为补偿,曹演立刻同意了曹亮的婚事,并要求择日请媒人前去提亲,尽快地完成这桩亲事。

曹亮非常的高兴,他先前还有些担心曹演会食古不化冥顽不灵,没想到这利害关系一摆出,曹演非常地爽快同意了这桩婚事,并且还主动地承认了错误,实在是难能可贵。

这从一个侧面证明,曹演确实是一个明白人,在他的心目之中,密诏是最为重要的东西,为了密诏,为了完成先帝的遗愿,曹演那怕再不愿意,这个时候也只能是果断地做出让步,别无选择。

当然,对于曹亮而言,也并非是故意危言耸听,而是事实就摆在面前的,不管你愿意面对于否,它就是真实存在的。

司马家为了谋朝篡位,不知道已经耗尽了多少的财力物力,其所谓在弦之箭,不得不发,司马懿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了。

谁想谋朝篡位,谁将是曹演父子的敌人,这次的联姻,已经不再是曹亮和羊徽瑜之间的事情了,这桩婚姻,也必将包涵着沉重的政治婚姻的味道。

这显然不是曹亮所希望的,他更希望自己的婚姻可以变得更纯粹一些,不要掺杂别的什么东西在里面,曾经,他向往前一段完美的爱情,不被功利所染,不被世俗所污。

但是,曹亮还是失败了,在这个时代,想寻找一份纯粹的爱情,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似乎所有婚姻,都带着一种政治的利益在里面,逃不开也绕不掉。

不过结果还是让曹亮比较满意的,现在他也变得坦然了,政治婚姻也好,家族利益也罢,只要他能和羊徽瑜在一起,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事了,曹亮已经不再有什么浪漫的想法了,能取得这么一个结果,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了。



第328章 媒人夏侯玄

刘瑛一直在书房门口徘徊,焦急地观望着。

书房可是曹演的禁地,一般人都不准踏入其中半步,就连刘瑛也不例外,只要是曹演呆在里面的话,其他人一律禁止进入的,除非是曹演点头同意了的。

刘瑛一直很紧张,生怕父子两个吵起来,在这之前,父子二人的态度,都是甚为决绝的,显然在这桩婚事上,谁都不愿意做出让步。

两人走进书房之时,脸色都十分的凝重,这无疑让刘瑛十分的担心,但是她又不能跟进去,所以等在书房外面,刘瑛更为地着急。

他们究竟谈了多长的时间,刘瑛已经无法去统计了,只觉得这段时间过得好漫长好漫长,始终没有看到他们出来,刘瑛觉得再等待下去,她真得能发疯。

今天父子二人的谈话内容,刘瑛是不得而知的,但是勿庸置疑,肯定将会和曹亮的婚事有关,刘瑛虽然也不太喜欢羊徽瑜,但态度远没有丈夫那么决绝,毕竟在她的心目之中,儿子才是最大的,什么家族荣耀什么家族声望,都不比不上儿子,如果让她来做主的话,她肯定会站到曹亮的一边。

可惜这个家真正当家做主的,是曹演,刘瑛充其量也只是能敲敲边鼓,而真正的决定权,一直都在曹演的手中。

看看曹演和曹亮前后相随地离开了书房,刘瑛终于不用再忍受这份煎熬了,她想看看,今天的谈判结果究竟如何了,不过她并没有主动地去问,而是打量着两人的表情神态。

刘瑛只需要察言观色,就知道今天谁是获胜者了。

不过瞧了半天,刘瑛还是一脸的疑惑,因为两人都面带着笑容,而且笑容都非常的自然。

这是怎么一回事?

刘瑛更加地迷惑了,如果说谈判没有取得进展,那么两个人都应该板着面孔才是,既然是面带微笑,那说明这事已经谈妥了。

既然谈妥了,那就说明有人欢喜有人忧才是,胜利的一方的肯定是心满意足,而让步的一方肯定是心情郁闷,可刘瑛真得看不出来谁心情郁闷了。

难道这事还能讲双赢吗?

她忍不住偷偷地低声去问曹亮:“亮儿,谈得究竟怎么样?”

曹亮笑而不语,将目光看向了曹演。

曹演轻咳了一声,道:“夫人,年后找一个媒人,向羊家正式地提亲吧。”

刘瑛愣住了,羊家?原来他们商量好提亲的对象不是卢家么?怎么曹演变卦了?

看来曹演此番是向曹亮做出了让步,同意了他和羊徽瑜的婚事,曹亮是如何让他宁折不弯的父亲改变心意的,刘瑛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如今曹演终于点了头,曹亮的亲事也就尘埃落定了。

“诺。”刘瑛点头应允了。

曹亮却是笑嘻嘻地道:“这媒人倒是现成的,何须去找,让中护军夏侯泰初来当媒人,不是挺好的吗?”

曹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如果夏侯泰初肯出面的话,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这个时代,媒人的身份地位也是极为重要的,寻常的百姓人家或许会找那些职业的媒公媒婆来做媒,但一般有身份的人家,往往会请一些有声望有地位的人来充当媒人,这样不但有助于提高提亲的成功率,而且让联姻的双方倍有面子。

夏侯玄担任中护军,在朝中地位超然,又深得曹爽的器重,其声望和地位是如日中天,由他来当这个媒人,确实是挺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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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让我当你的媒人,好好好。”夏侯玄听到曹亮的话之后,颇感意外,不过他还是满口地应承了下来。

“子明,你终于是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了。”夏侯玄调笑着,和曹亮开起了玩笑。

说实话,夏侯玄也是见证了曹亮和羊徽瑜的这段感情,这一路走来,风风雨雨,两人可以共结连理,确实也是一件人生幸事。

“是啊,九九八十一难,总算是可以修才正果了。”曹亮自己也是不无感慨地道。

今天是正月初三,曹亮在给夏侯玄拜新年的时候,顺便提出了让夏侯玄当媒人的事。

“听说令尊令堂死活不同意你和羊徽瑜的亲事,你是如何说服他们的?”夏侯玄饶有兴致的问道。

曹亮不禁愕然了,这事原本只是他们曹家的私事,没想到这好事不出门,糗事倒是传千里,居然连夏侯玄都知道父母的态度了,真是出乎意令啊!

“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罢了,其实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子,为了这桩婚事啊,他们可是操碎了心。”曹亮一本正经地道,真正的原因因为要牵涉到密诏,曹亮可不能随便说出来的。

好在夏侯玄也没有刨根问底,两人约好了准备提亲的日子,闲谈了一会儿,曹亮便起身告辞了。

此前夏侯玄还真没干过这差事,不过他没有拒绝,满怀兴致地答应了曹亮,其实媒人在这个时代可是极为重要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离了这个,婚姻就丧失了合法性,无媒那叫苟合,是最让人瞧不起的一种结合方式了。

而且媒人的身份越高贵,越能彰显婚姻的重要,这往往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谁某人成亲的时候是何等大人物保的媒,说者十分崇敬,听者也是极其神往,似乎这媒人的身份地位越高,这婚姻就更加牢固似的。

和夏侯玄约定好之后,曹亮便回府准备去了。

汉魏时代的婚事,还是比较繁琐的,有六礼可循,分别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是从议婚到完婚的六项礼仪。

第一项为纳采,即男方家请媒人去女方家提亲,女方家答应议婚后,男方家备礼前六礼去求婚。问名,即男方家请媒人问女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纳吉:即男方将女子的名字、八字取回后,在祖庙进行占卜。纳征:亦称纳币,即男方家以聘礼送给女方家。请期:男家择定婚期,备礼告知女方家,求其同意。亲迎则是最后一步,即新郎亲至女家迎娶。



第329章 铜镜

“混帐东西,谁让你们在屋里摆放铜镜的?”司马师刚迈步进入一个房间,就瞧见了对面梳妆桌上的铜镜,铜镜明光闪亮,映出的人影清晰可见,司马师看到了自己可怕的脸,顿时是勃然大怒,从桌上抓起铜镜,狠狠地碎在了地上,一声脆响之后,质地坚硬的铜镜居然被摔得四分五裂。

汉魏时代的铜镜多采用高锡的青铜所制,一般情况是摔不坏的,但司马师盛怒之下,居然将它摔成了四五瓣,可见司马师这力气使得有多大。

自从司马师成了独眼龙之后,性情就怪戾了许多,回到司马府之后,便立令府中一律不得摆放铜镜,因为司马师一看到自己的模样,就忍不住大发雷霆。

曾经的司马师,俊朗非凡,玉树临风,和夏侯玄一样有着盛世美颜,是无数大家闺秀心仪的美男子。如今瞎了一只眼,并导致左脸的肌肉萎缩,整个左脸变得丑陋恐怖,如果不是司马师经常戴着一只黑色的眼罩,估计就他那模样,半路撞见了,能把人给吓死。

对自己的容貌向来很在意的司马师彻底地绝望了,这个时代也没有假眼可用,更没有手艺高超的整容医生,所以司马师只能是戴着黑色的眼罩出门进门,无论走到那儿,都是一些异样的目光,司马师整个人都快要发疯了。

尽管他意识到没收府里的全部铜镜,也不过是掩耳盗铃之举,但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多少还能抚慰一下他狂躁的情绪,每次看他到自己的这副样子,都痛不欲生。

没想到今天他无意中路过府里一间偏僻的屋子,走进去之后,居然看到了一面铜镜,大概是下人忘了收拾或者以为司马师不会经过这个地方而疏忽了,原本今天心情还不错的司马师顿时火冒三丈,不但将铜镜给摔坏了,而且怒吼不止,问身后的随从,这是何人的房间。

一个侍女很快地被带了过来,她惶恐地跪倒在司马师的脚下,脸色苍白,这间屋子平时很少有人来,所以她有些日子没打扫了,自然忽略了屋子里还摆着的铜镜,现在看到司马师异常的生气,吓得她是魂飞魄散,连连地叩头道:“大公子饶命,大公子饶命!”

司马师表情冷漠,并没有因为侍女的求饶就改变态度,原本他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遭遇了左眼失明的事故之后,性情愈发变得暴戾阴狠,一个侍女犯得小小错误,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

“来人,拖下去,罚一百皮鞭,如有再犯,直接处死!”

那侍女面如死灰,司马家惩罚家奴的皮鞭可不是一般的皮鞭,它比寻常的皮鞭还有粗上一倍,平时沾在水缸之中,行刑时才出水缸中拿出来,那鞭子抽在人身上,让人痛不欲生。

而且司马家的家法极为严苛,行刑时可不是隔着衣服抽,而是全身给剥光了,皮鞭是直接抽到肉上面。

或许当初定刑罚的人认为,这些家奴可是司马家的私有财产,包括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司马家的,人犯了罪衣服可没有,几鞭子下去抽烂了衣服,还得再置备,所以家奴们挨鞭子的时候,都是光着身子的。

几个家丁如狼似虎地将那个侍女拖了下去,在她的惊叫声中,将她身上的衣服剥了个精光,露出白羊似的身子。

行刑的家丁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满脸的横肉,拎着一条水蛇样的皮鞭,狞笑着,抡起皮鞭来,狠狠地抽在了那侍女白嫩而纤细的后背之上。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司马师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旁边的管事看到司马师脸上的不悦,立刻吩咐手下的家丁把那侍女的嘴给封上,以免其惨叫之声影响司马师的心情。

接下来,能听到的声音就只有皮鞭的叭叭声和低低的呜咽声,司马师目无表情地站着,似乎都忘来自己来此的目的。

连抽了几十鞭子之后,管事的听到没有动静了,亲自上前喝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打了?”

那行刑家丁有些惶恐地道:“这小丫头受刑不过,已经没气了。”

那皮鞭,那怕是抽在一个彪形大汉身上,也是难以承受的,更何况是一个瘦弱的女子,还没打够一百鞭子,她就已经没了呼吸。

管事的上前查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果然已经是气息全无,而她的整个后背和臀部,血肉模糊,体无完肤。

管事的立刻去禀报司马师:“大公子,那侍女受刑不过,已经死了。”

司马师阴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哼一声道:“死了,便宜她了,拖下去埋了!”

“唯!”管事立刻领命,吩咐几个家丁将那侍女的尸体收拾了,拉到城外乱葬岗给埋了。

大户人家处决一个家奴,就如同处死一只阿猫阿狗一般简单,司马师对丫环的死,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一个下人,死就死了吧,何足惜哉。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了轻笑之声,一个身影窈窕的女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大公子何等身份,也要和一个下女一般见识么?”

司马师看了柏灵筠一眼,不屑地道:“怎么姨娘何时也有了慈悲心肠,就连一个小小的侍女的死也要过问吗?”

柏灵筠盈盈一笑道:“一个小侍女,死了便死了,何足道哉,我是怕她影响到大公子的心情,大公子若因她之故气坏了身子,那才是真正的不值?”

司马师冷笑一声,道:“凭她?姨娘是在说笑吗,我司马师何曾因一个小小的侍女就能影响心情,有些言过其实了?”

柏灵筠声音带着磁性,宛如百灵鸟一般悦耳,她轻笑一声道:“那究竟是何人何事影响到了大公子的心情,我来猜猜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

“打住!”司马师粗声粗气地道:“我心情如何,就不劳姨娘来操心了吧!”



第330章 抱歉,我帮不了你

“混帐东西,谁让你们在屋里摆放铜镜的?”司马师刚迈步进入一个房间,就瞧见了对面梳妆桌上的铜镜,铜镜明光闪亮,映出的人影清晰可见,司马师看到了自己可怕的脸,顿时是勃然大怒,从桌上抓起铜镜,狠狠地碎在了地上,一声脆响之后,质地坚硬的铜镜居然被摔得四分五裂。

汉魏时代的铜镜多采用高锡的青铜所制,一般情况是摔不坏的,但司马师盛怒之下,居然将它摔成了四五瓣,可见司马师这力气使得有多大。

自从司马师成了独眼龙之后,性情就怪戾了许多,回到司马府之后,便立令府中一律不得摆放铜镜,因为司马师一看到自己的模样,就忍不住大发雷霆。

曾经的司马师,俊朗非凡,玉树临风,和夏侯玄一样有着盛世美颜,是无数大家闺秀心仪的美男子。如今瞎了一只眼,并导致左脸的肌肉萎缩,整个左脸变得丑陋恐怖,如果不是司马师经常戴着一只黑色的眼罩,估计就他那模样,半路撞见了,能把人给吓死。

对自己的容貌向来很在意的司马师彻底地绝望了,这个时代也没有假眼可用,更没有手艺高超的整容医生,所以司马师只能是戴着黑色的眼罩出门进门,无论走到那儿,都是一些异样的目光,司马师整个人都快要发疯了。

尽管他意识到没收府里的全部铜镜,也不过是掩耳盗铃之举,但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多少还能抚慰一下他狂躁的情绪,每次看他到自己的这副样子,都痛不欲生。

没想到今天他无意中路过府里一间偏僻的屋子,走进去之后,居然看到了一面铜镜,大概是下人忘了收拾或者以为司马师不会经过这个地方而疏忽了,原本今天心情还不错的司马师顿时火冒三丈,不但将铜镜给摔坏了,而且怒吼不止,问身后的随从,这是何人的房间。

一个侍女很快地被带了过来,她惶恐地跪倒在司马师的脚下,脸色苍白,这间屋子平时很少有人来,所以她有些日子没打扫了,自然忽略了屋子里还摆着的铜镜,现在看到司马师异常的生气,吓得她是魂飞魄散,连连地叩头道:“大公子饶命,大公子饶命!”

司马师表情冷漠,并没有因为侍女的求饶就改变态度,原本他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遭遇了左眼失明的事故之后,性情愈发变得暴戾阴狠,一个侍女犯得小小错误,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

“来人,拖下去,罚一百皮鞭,如有再犯,直接处死!”

那侍女面如死灰,司马家惩罚家奴的皮鞭可不是一般的皮鞭,它比寻常的皮鞭还有粗上一倍,平时沾在水缸之中,行刑时才出水缸中拿出来,那鞭子抽在人身上,让人痛不欲生。

而且司马家的家法极为严苛,行刑时可不是隔着衣服抽,而是全身给剥光了,皮鞭是直接抽到肉上面。

或许当初定刑罚的人认为,这些家奴可是司马家的私有财产,包括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司马家的,人犯了罪衣服可没有,几鞭子下去抽烂了衣服,还得再置备,所以家奴们挨鞭子的时候,都是光着身子的。

几个家丁如狼似虎地将那个侍女拖了下去,在她的惊叫声中,将她身上的衣服剥了个精光,露出白羊似的身子。

行刑的家丁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满脸的横肉,拎着一条水蛇样的皮鞭,狞笑着,抡起皮鞭来,狠狠地抽在了那侍女白嫩而纤细的后背之上。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司马师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旁边的管事看到司马师脸上的不悦,立刻吩咐手下的家丁把那侍女的嘴给封上,以免其惨叫之声影响司马师的心情。

接下来,能听到的声音就只有皮鞭的叭叭声和低低的呜咽声,司马师目无表情地站着,似乎都忘来自己来此的目的。

连抽了几十鞭子之后,管事的听到没有动静了,亲自上前喝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打了?”

那行刑家丁有些惶恐地道:“这小丫头受刑不过,已经没气了。”

那皮鞭,那怕是抽在一个彪形大汉身上,也是难以承受的,更何况是一个瘦弱的女子,还没打够一百鞭子,她就已经没了呼吸。

管事的上前查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果然已经是气息全无,而她的整个后背和臀部,血肉模糊,体无完肤。

管事的立刻去禀报司马师:“大公子,那侍女受刑不过,已经死了。”

司马师阴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哼一声道:“死了,便宜她了,拖下去埋了!”

“唯!”管事立刻领命,吩咐几个家丁将那侍女的尸体收拾了,拉到城外乱葬岗给埋了。

大户人家处决一个家奴,就如同处死一只阿猫阿狗一般简单,司马师对丫环的死,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一个下人,死就死了吧,何足惜哉。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了轻笑之声,一个身影窈窕的女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大公子何等身份,也要和一个下女一般见识么?”

司马师看了柏灵筠一眼,不屑地道:“怎么姨娘何时也有了慈悲心肠,就连一个小小的侍女的死也要过问吗?”

柏灵筠盈盈一笑道:“一个小侍女,死了便死了,何足道哉,我是怕她影响到大公子的心情,大公子若因她之故气坏了身子,那才是真正的不值?”

司马师冷笑一声,道:“凭她?姨娘是在说笑吗,我司马师何曾因一个小小的侍女就能影响心情,有些言过其实了?”

柏灵筠声音带着磁性,宛如百灵鸟一般悦耳,她轻笑一声道:“那究竟是何人何事影响到了大公子的心情,我来猜猜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

“打住!”司马师粗声粗气地道:“我心情如何,就不劳姨娘来操心了吧!”



第331章 柏灵筠的危机

司马师显然不想再趟这趟浑水了,所以拒绝了柏灵筠之后,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地离去了,只留下柏灵筠站在原地怔怔发呆。

一品居和封地收入是司马家的两大经济支柱,是维持司马家庞大体系运转的保障,封地收入是固定的,每年的增减变化变不太大,而且这种明面子上的收入,是被许多人的盯着的,司马家想要维持地下势力的运转,最主要的还是依靠一品居。

但是自从曹亮插手洛阳五石散生意之后,一品居的五石散销量就一落千丈了,那怕是柏灵筠绞尽脑汁使尽手段,也无法换回这种颓势。

在其他生意方面,一品居倒也做得红红火火,但其他生意再好,也无法弥补五石散销量大跌带来的损失,已经连续两年一品居利润大幅下滑,柏灵筠大管事的地位是芨芨可危。

虽然说司马懿对柏灵筠特别的宠爱,但是事关司马家的经济命脉,司马懿也不得不慎重考虑,而且不断地有人在司马懿耳边煽风点火,说女人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司马懿已经动了撤换柏灵筠的心思。

柏灵筠自然就急了,如果没有这个一品居大管事的地位,她也只是司马懿众多姬妾之中最为普通的一个,甚至比别人更低下,别的姬妾还有一儿半女的,母凭子贵,在司马府中多少有些地位,可柏灵筠一直也没有儿女,如果再失去财政大权之后,她恐怕真的沦落到司马家的最底层了,恐怕就连正室夫人的丫鬟都可以对她横眉竖目了。

这种深宅大院的争斗,往往是带着血腥的,这几年来,正室夫人张春华年老色衰,早被司马懿给嫌弃,司马懿连她的名字都不叫,当着下人的面,就直呼其为“老物”。

而司马懿对年轻漂亮的柏灵筠,却是宠爱有加,自然难免和遭到其他妻妾的嫉恨。柏灵筠深知司马懿年事已高,寿祚不永,而一旦司马懿过世,柏灵筠在司马府中的地位便是芨芨可危。

所以她才想要把司马家的经济大权牢牢地掌握在手中,虽然说这也不是万分保险,但有总比没有要强,如果她连经济大权都没有了,那才真正是悲催了。

如今一品居的经营陷入了困境,又传出了司马懿想要派人取代她的消息,柏灵筠不禁有些慌了,不得以,才会再次地找上司马师,希望他能帮自己的忙,解决掉曹亮这个祸害。

对于五石散,柏灵筠也不是没有想办法,在曹亮离开洛阳的这段时间,她千方百计地打听到了给曹亮配制五石散的术士正是紫云道长的两个徒弟清风和明月。

于是柏灵筠想方设法地派人接近清风明月,对他们许以重利,诱使其离开了曹家。

成功地策反清风和明月之后,柏灵筠兴奋地一夜都睡不着觉,她将其他的术士全部踢开,将一品居五石散的配制工坊交给了清风明月。

但很快柏灵筠就失望了,因为清风和明月配制出来的五石散,从品质上来看,和一品居的五石散并无二致,就连清风和明月也糊涂了,原料一样,工序一样,怎么配制出来的五石散和曹亮的逍遥五石散完全不同呢?

柏灵筠立刻顿悟了,清风和明月虽然是配制术士,但他们掌握的仅仅只是工序而已,真正核心的东西,一直掌握在曹亮的手中,秘不外传,那怕柏灵筠把整个曹家工坊全部挖来,也无法复制出逍遥五石散。

看来,真正想要破解逍遥五石散的秘方,还得从曹亮身上想办法。

可惜想从曹亮口中套出五石散的秘方来,无异于是与虎谋皮,逍遥五石散是曹亮唯一的发财道路,怎么可能自毁前程?

看来事情又回到起点,在无法得到逍遥五石散配方的情况下,只有除掉曹亮,才是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惜,柏灵筠手下虽然有几个护卫,但论及身手,远不是曹亮身边的那个方布的对手,当初司马师派出四大死士刺杀他都失败了,柏灵筠这边真没法对付得了他。

想除掉曹亮,看来还得司马师的死士出手才行,四个死士杀不了他,四十个应当就足够了吧,要知道司马家可是豢养着三千多死士的,如果真想除掉曹亮,那怕一百个曹亮也死定了。

所以,柏灵筠还得来找司马师,她知道,这次司马师左眼失明,也完全是拜曹亮所赐,司马师暗中谋害曹亮不成,才导致自己的眼睛为流矢所伤,瞎了一只眼之后,想必司马师对曹亮的恨意更为深了。

这个时候,洛阳城里又传来了曹亮和羊徽瑜定亲的消息,柏灵筠知道,这肯定又会深深地刺激到司马师,这个时候趁热打铁,说不定能说服司马师,让他再次地派出死士来暗杀曹亮。

曹亮一死,司马师的仇也就报了,心结也就解开了,而一品居的生意也就盘活了,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出乎柏灵筠意料的是,司马师竟然拒绝了,拒绝的干脆利落,连柏灵筠先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都没有机会用上。

司马师又何尝不想报这仇,但几次三番的失败之后,深深地挫伤了司马师的信心,让他变得心灰意冷。

更何况,上次动用死士暗杀曹亮,已经让司马懿大为地震怒了,司马师再有几个胆子,也不敢再忤逆父亲的话。

现在随着曹亮地位的上升,在朝中也开始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尤其是他成功地斩杀吴国大将军诸葛瑾之后,在朝中,声望极高,司马懿已经再三重申,要司马师学会隐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点小恩怨暂止地可以放到一边,司马家需要全力以赴地准备谋反叛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可不能出一点的差池。

所以司马师虽然恨不得将曹亮碎尸万段,此时此刻,却是无法出手,只能是拒绝柏灵筠。

司马师这边帮不上忙,柏灵筠不禁是愁眉紧蹙,看来想要对付曹亮,得另想办法才行。



第332章 定下亲事

司马师显然不想再趟这趟浑水了,所以拒绝了柏灵筠之后,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地离去了,只留下柏灵筠站在原地怔怔发呆。

一品居和封地收入是司马家的两大经济支柱,是维持司马家庞大体系运转的保障,封地收入是固定的,每年的增减变化变不太大,而且这种明面子上的收入,是被许多人的盯着的,司马家想要维持地下势力的运转,最主要的还是依靠一品居。

但是自从曹亮插手洛阳五石散生意之后,一品居的五石散销量就一落千丈了,那怕是柏灵筠绞尽脑汁使尽手段,也无法换回这种颓势。

在其他生意方面,一品居倒也做得红红火火,但其他生意再好,也无法弥补五石散销量大跌带来的损失,已经连续两年一品居利润大幅下滑,柏灵筠大管事的地位是芨芨可危。

虽然说司马懿对柏灵筠特别的宠爱,但是事关司马家的经济命脉,司马懿也不得不慎重考虑,而且不断地有人在司马懿耳边煽风点火,说女人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司马懿已经动了撤换柏灵筠的心思。

柏灵筠自然就急了,如果没有这个一品居大管事的地位,她也只是司马懿众多姬妾之中最为普通的一个,甚至比别人更低下,别的姬妾还有一儿半女的,母凭子贵,在司马府中多少有些地位,可柏灵筠一直也没有儿女,如果再失去财政大权之后,她恐怕真的沦落到司马家的最底层了,恐怕就连正室夫人的丫鬟都可以对她横眉竖目了。

这种深宅大院的争斗,往往是带着血腥的,这几年来,正室夫人张春华年老色衰,早被司马懿给嫌弃,司马懿连她的名字都不叫,当着下人的面,就直呼其为“老物”。

而司马懿对年轻漂亮的柏灵筠,却是宠爱有加,自然难免和遭到其他妻妾的嫉恨。柏灵筠深知司马懿年事已高,寿祚不永,而一旦司马懿过世,柏灵筠在司马府中的地位便是芨芨可危。

所以她才想要把司马家的经济大权牢牢地掌握在手中,虽然说这也不是万分保险,但有总比没有要强,如果她连经济大权都没有了,那才真正是悲催了。

如今一品居的经营陷入了困境,又传出了司马懿想要派人取代她的消息,柏灵筠不禁有些慌了,不得以,才会再次地找上司马师,希望他能帮自己的忙,解决掉曹亮这个祸害。

对于五石散,柏灵筠也不是没有想办法,在曹亮离开洛阳的这段时间,她千方百计地打听到了给曹亮配制五石散的术士正是紫云道长的两个徒弟清风和明月。

于是柏灵筠想方设法地派人接近清风明月,对他们许以重利,诱使其离开了曹家。

成功地策反清风和明月之后,柏灵筠兴奋地一夜都睡不着觉,她将其他的术士全部踢开,将一品居五石散的配制工坊交给了清风明月。

但很快柏灵筠就失望了,因为清风和明月配制出来的五石散,从品质上来看,和一品居的五石散并无二致,就连清风和明月也糊涂了,原料一样,工序一样,怎么配制出来的五石散和曹亮的逍遥五石散完全不同呢?

柏灵筠立刻顿悟了,清风和明月虽然是配制术士,但他们掌握的仅仅只是工序而已,真正核心的东西,一直掌握在曹亮的手中,秘不外传,那怕柏灵筠把整个曹家工坊全部挖来,也无法复制出逍遥五石散。

看来,真正想要破解逍遥五石散的秘方,还得从曹亮身上想办法。

可惜想从曹亮口中套出五石散的秘方来,无异于是与虎谋皮,逍遥五石散是曹亮唯一的发财道路,怎么可能自毁前程?

看来事情又回到起点,在无法得到逍遥五石散配方的情况下,只有除掉曹亮,才是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惜,柏灵筠手下虽然有几个护卫,但论及身手,远不是曹亮身边的那个方布的对手,当初司马师派出四大死士刺杀他都失败了,柏灵筠这边真没法对付得了他。

想除掉曹亮,看来还得司马师的死士出手才行,四个死士杀不了他,四十个应当就足够了吧,要知道司马家可是豢养着三千多死士的,如果真想除掉曹亮,那怕一百个曹亮也死定了。

所以,柏灵筠还得来找司马师,她知道,这次司马师左眼失明,也完全是拜曹亮所赐,司马师暗中谋害曹亮不成,才导致自己的眼睛为流矢所伤,瞎了一只眼之后,想必司马师对曹亮的恨意更为深了。

这个时候,洛阳城里又传来了曹亮和羊徽瑜定亲的消息,柏灵筠知道,这肯定又会深深地刺激到司马师,这个时候趁热打铁,说不定能说服司马师,让他再次地派出死士来暗杀曹亮。

曹亮一死,司马师的仇也就报了,心结也就解开了,而一品居的生意也就盘活了,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出乎柏灵筠意料的是,司马师竟然拒绝了,拒绝的干脆利落,连柏灵筠先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都没有机会用上。

司马师又何尝不想报这仇,但几次三番的失败之后,深深地挫伤了司马师的信心,让他变得心灰意冷。

更何况,上次动用死士暗杀曹亮,已经让司马懿大为地震怒了,司马师再有几个胆子,也不敢再忤逆父亲的话。

现在随着曹亮地位的上升,在朝中也开始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尤其是他成功地斩杀吴国大将军诸葛瑾之后,在朝中,声望极高,司马懿已经再三重申,要司马师学会隐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点小恩怨暂止地可以放到一边,司马家需要全力以赴地准备谋反叛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可不能出一点的差池。

所以司马师虽然恨不得将曹亮碎尸万段,此时此刻,却是无法出手,只能是拒绝柏灵筠……………………………………



第333章 忘年之交

在骑兵的建设上,曹亮是有着许多成熟的想法的,比如说可以大幅提升骑兵战斗力的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比如说在马鞍和马镫装备之后培养出来的弓骑兵以及全身覆铠的重骑兵。

至于骑兵的战术,在十二三世纪,被蒙古人发挥到了极致,两个万人队的骑兵,就可以横扫整个欧亚大陆,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

但许多想法,曹亮也只能是想想而已,现阶段,他可不敢把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给暴露出来,武装一支七百人的骑兵容易的很,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是,这种东西太容易山寨了,对方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很轻易地仿制出来。

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说穿了,就是一层窗户纸,只要捅破了,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缺乏科技研究的精神,很难突破惯性思维的。

高桥马鞍不过是一块前后高翘中间的凹陷的木头而已,双边马镫也不过是在单边马镫的基础上增加一个而已,并没有多少的科技含量在里面。但这两种马具,却是实实在在提高骑兵战斗力的大杀器,一直到五胡十六国的末期,鲜卑人才将这两种马具正式地装备于军队,从而也让中原历史进入到了鲜卑时代。

如果曹亮现在把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造出来,估计用不了几年的时间,就可以风行天下了,且不说司马家那边会抄袭,就连北边的五胡诸夷都会跟进。胡人本来就是强于骑兵,如果让他们再得到马鞍马镫,那么对中原百姓而言,将会是一个噩梦,甚至五胡乱华的悲剧会提前上演。

所以曹亮只能是按压下自己心头的冲动,将革新创造的念头给掐掉,只有等将来条件成熟之后,再去考虑了,现阶段,也只能是按照最普通的方式来训练越骑营。

真正想培养一支成熟的骑兵队伍,没有个一两年的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这事急不来,只能是循规蹈矩按步就班。

不过好在有邓艾和石苞,越骑营的日常训练无需曹亮来操心,经过几个月的时间,越骑营的训练基本上也步入了正轨,骑兵操练也有模有样,虽然不敢说和骁骑营的骑兵能相比,但最起码在外行看来,也没有多大的分别了。

不过曹亮心里清楚,现在越骑营也只是徒具外表而已,没有经过真正的战争历练,永远不可能成长为一支真正的骑兵队伍,越骑营的训练,任重而道远。

闲瑕之余,曹亮还去了几趟北邙山,拜会了一下马钧。

都说实践出真知,还真是一点也不假,经历过淮南之战后,曹亮对许多的军用器械有了一些深刻的理解,这次去见马钧,就是想和马钧谈谈自己的认识,希望马钧可以改良这些武器,以提高军队的作战能力。

马钧对曹亮的到来也是欢喜,满朝文武官员之中,曹亮虽然不是第一个赏识他的人,但却是第一个真真正正将他的发明付诸于实践的人,投石车和连弩,可是马钧毕生的心血结晶,却一直因为得不到上层的认可,而尘封于角落之中。

马钧甚至感叹,可能在他的毕生之年,都不会看到图纸化为实物,做为一个发明家,这无异是最为遗憾的事。

曹亮的出现,弥补了马钧的这份遗憾,当他没日没夜废寝忘食辛苦劳作终于将第一辆投石车建造出来之后,马钧激动得是热泪盈眶,多年的夙愿终于得偿,这份喜悦,难以言表。

马钧从内心深处,对曹亮是非常感激的,没有曹亮的帮助,他的这些发明根本就无缘于世,胎死腹中。正是得到了曹亮的鼎力支持,花费巨资,才让这辆巨型的投石车问世,了却马钧多年的心愿。

这次曹亮到来,又给马钧带来了许多新的创意和灵感,无论是攻城车、冲车还是投石车、床弩,曹亮都根据实践提出了一些针对性的意见,让马钧是如获至宝,一一记下,然后再进行研究改进。

曹亮虽然对机械方面并不精通,但在后世好歹也看得多见的多了,这个时代的机械粗陋简单,根本与后世无法相提并论,曹亮提出来的许多见地,确实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

不过仅凭曹亮自己,虽然明白原理是什么,也明白差距在那儿,但是他却无法制造出来,也幸亏有马钧这个能工巧匠,两人通力合作,便可以将现在的机械水平大大地提高了。

曹亮给马钧提供人手,提供资金,提供充足的原材料,而马钧所需要的,只是发挥他的聪明才智,一步步地图纸上的东西,变为现实。

搞科技革新,曹亮一点儿也不心疼钱,因为他知道,马钧的任何一项发明,都是价值连城的,有这样辛勤的发明家为他“免费”劳动,曹亮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去克扣给马钧的拨款呢?

人类的进攻离不开发明创造,有时候曹亮还暗自感叹,像马钧这样的顶级发明家,如果放在现代社会,足以造福千千万万的人了,可惜生不逢时,那怕他再心灵手巧,所有发明创造也只能是自娱自乐,根本产生不了任何的社会价值。

曹亮对马钧极是尊重,本来他想让马钧搬到洛阳城里去,曹亮已经为他买好了一处宅院,设施一应俱全,马钧直接搬进去即可。

但马钧却拒绝了,称他在北邙山住得惯了,不想再回到充满浊气的洛阳城,曹亮便派人给他重新修缮了房子,将马钧所需的实验物品全部搬上山,另外还安排了多名的学徒,给马钧当下手,同时也伺候马钧,毕竟马钧年事已高,身边没几个人照顾,那可不行。

马钧对曹亮的盛情厚意深感过意不去,连连推辞,不过曹亮却是坚持自己的做法。

笑话,马钧可是发明界屈指可数的人才,如今年岁大了,朝不保夕,曹亮可不是因此而失去一个发明家,所以才会在各个方面予以照顾。



第334章 伐蜀计划

在骑兵的建设上,曹亮是有着许多成熟的想法的,比如说可以大幅提升骑兵战斗力的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比如说在马鞍和马镫装备之后培养出来的弓骑兵以及全身覆铠的重骑兵。

至于骑兵的战术,在十二三世纪,被蒙古人发挥到了极致,两个万人队的骑兵,就可以横扫整个欧亚大陆,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

但许多想法,曹亮也只能是想想而已,现阶段,他可不敢把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给暴露出来,武装一支七百人的骑兵容易的很,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是,这种东西太容易山寨了,对方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很轻易地仿制出来。

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说穿了,就是一层窗户纸,只要捅破了,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缺乏科技研究的精神,很难突破惯性思维的。

高桥马鞍不过是一块前后高翘中间的凹陷的木头而已,双边马镫也不过是在单边马镫的基础上增加一个而已,并没有多少的科技含量在里面。但这两种马具,却是实实在在提高骑兵战斗力的大杀器,一直到五胡十六国的末期,鲜卑人才将这两种马具正式地装备于军队,从而也让中原历史进入到了鲜卑时代。

如果曹亮现在把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造出来,估计用不了几年的时间,就可以风行天下了,且不说司马家那边会抄袭,就连北边的五胡诸夷都会跟进。胡人本来就是强于骑兵,如果让他们再得到马鞍马镫,那么对中原百姓而言,将会是一个噩梦,甚至五胡乱华的悲剧会提前上演。

所以曹亮只能是按压下自己心头的冲动,将革新创造的念头给掐掉,只有等将来条件成熟之后,再去考虑了,现阶段,也只能是按照最普通的方式来训练越骑营。

真正想培养一支成熟的骑兵队伍,没有个一两年的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这事急不来,只能是循规蹈矩按步就班。

不过好在有邓艾和石苞,越骑营的日常训练无需曹亮来操心,经过几个月的时间,越骑营的训练基本上也步入了正轨,骑兵操练也有模有样,虽然不敢说和骁骑营的骑兵能相比,但最起码在外行看来,也没有多大的分别了。

不过曹亮心里清楚,现在越骑营也只是徒具外表而已,没有经过真正的战争历练,永远不可能成长为一支真正的骑兵队伍,越骑营的训练,任重而道远。

闲瑕之余,曹亮还去了几趟北邙山,拜会了一下马钧。

都说实践出真知,还真是一点也不假,经历过淮南之战后,曹亮对许多的军用器械有了一些深刻的理解,这次去见马钧,就是想和马钧谈谈自己的认识,希望马钧可以改良这些武器,以提高军队的作战能力。

马钧对曹亮的到来也是欢喜,满朝文武官员之中,曹亮虽然不是第一个赏识他的人,但却是第一个真真正正将他的发明付诸于实践的人,投石车和连弩,可是马钧毕生的心血结晶,却一直因为得不到上层的认可,而尘封于角落之中。

马钧甚至感叹,可能在他的毕生之年,都不会看到图纸化为实物,做为一个发明家,这无异是最为遗憾的事。

曹亮的出现,弥补了马钧的这份遗憾,当他没日没夜废寝忘食辛苦劳作终于将第一辆投石车建造出来之后,马钧激动得是热泪盈眶,多年的夙愿终于得偿,这份喜悦,难以言表。

马钧从内心深处,对曹亮是非常感激的,没有曹亮的帮助,他的这些发明根本就无缘于世,胎死腹中。正是得到了曹亮的鼎力支持,花费巨资,才让这辆巨型的投石车问世,了却马钧多年的心愿。

这次曹亮到来,又给马钧带来了许多新的创意和灵感,无论是攻城车、冲车还是投石车、床弩,曹亮都根据实践提出了一些针对性的意见,让马钧是如获至宝,一一记下,然后再进行研究改进。

曹亮虽然对机械方面并不精通,但在后世好歹也看得多见的多了,这个时代的机械粗陋简单,根本与后世无法相提并论,曹亮提出来的许多见地,确实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

不过仅凭曹亮自己,虽然明白原理是什么,也明白差距在那儿,但是他却无法制造出来,也幸亏有马钧这个能工巧匠,两人通力合作,便可以将现在的机械水平大大地提高了。

曹亮给马钧提供人手,提供资金,提供充足的原材料,而马钧所需要的,只是发挥他的聪明才智,一步步地图纸上的东西,变为现实。

搞科技革新,曹亮一点儿也不心疼钱,因为他知道,马钧的任何一项发明,都是价值连城的,有这样辛勤的发明家为他“免费”劳动,曹亮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去克扣给马钧的拨款呢?

人类的进攻离不开发明创造,有时候曹亮还暗自感叹,像马钧这样的顶级发明家,如果放在现代社会,足以造福千千万万的人了,可惜生不逢时,那怕他再心灵手巧,所有发明创造也只能是自娱自乐,根本产生不了任何的社会价值。

曹亮对马钧极是尊重,本来他想让马钧搬到洛阳城里去,曹亮已经为他买好了一处宅院,设施一应俱全,马钧直接搬进去即可。

但马钧却拒绝了,称他在北邙山住得惯了,不想再回到充满浊气的洛阳城,曹亮便派人给他重新修缮了房子,将马钧所需的实验物品全部搬上山,另外还安排了多名的学徒,给马钧当下手,同时也伺候马钧,毕竟马钧年事已高,身边没几个人照顾,那可不行。

马钧对曹亮的盛情厚意深感过意不去,连连推辞,不过曹亮却是坚持自己的做法。

笑话,马钧可是发明界屈指可数的人才,如今年岁大了…………………………………………



第335章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大将军已经决意要伐蜀了吗?”曹亮问道。

历史上,曹爽便是曾经出兵讨伐蜀国,但却是无功而返,虽然说现在这个事件要比历史上提前了两年,但曹亮倒没有感到有什么意外,毕竟天下的形势在变,曹爽提前伐蜀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历史上曹爽是惨遭败绩而还,不知道这一次是否能有所改变?

夏侯玄点点头,道:“是的,现在朝内朝外人心浮动,质疑之声此起彼伏,大将军不得不考虑征伐蜀国以孚众望。逆蜀伪相诸葛亮在世之时,多次出兵滋扰我雍凉边境,攻城略地,残害我边民,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大将军此次决意讨蜀,就是欲报当年诸葛亮犯境的一箭之仇。”

曹亮道:“这仓促之间发兵讨蜀,能有几成的胜算?”

夏侯玄晒然一笑道:“反击蜀人的侵犯,朝廷早有预案,只不过因为辽东和东吴战事不断,所以才一直拖延至今,如今辽东平定,东吴兵败,正是集结兵力讨伐蜀国的大好机会。雍凉之地原本就驻守着七八万军,大将军决定再征调七万大军,合计十五万大军,足以横扫蜀国了。”

看得出,夏侯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自信,淮南之战他没有出色的表现,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司马懿的掣肘,此次曹爽亲征,以夏侯玄为征西将军,兼都督雍凉二州诸军事,假节,曹爽名义上是统帅,但实际上行使兵马指挥大权的,是夏侯玄。

夏侯玄感到这一次将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对这一次的出征行动自然是充满着信心。

曹亮实在是不忍心打击他,只得道:“那就祝泰初兄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夏侯玄含笑着道:“这次来我可不光是为了送贺礼的,我已经向大将军提请,由你来担任征西将军长史……你别用这个眼神看我,我当然知道你要成亲的,所以此次出征,我先行一步,等你完婚之后,自有调令调你去长安,所以你我此次还得同心协力,并力戮敌。”

这次淮南之战曹亮的表现极为出色,所以夏侯玄对曹亮是极为重视,上次出征时曹亮担任的是参军,这一次夏侯玄干脆把他提到了长史上的位置上。参军等于是参谋,长史就等于是参谋长,是将军府的首席幕僚。

曹亮当然是无惧打仗的,不过正巧赶上他的婚礼,所以曹亮脸色才微微地一变,不过夏侯玄话锋一转,主动地提出等曹亮成亲之后再调动,也算是有点人情味的。

给夏侯玄当长史,曹亮肯定是欣然同意的,长史的权力可比参军要大的多,上次淮南之战时,夏侯玄因伤不能视事,整个征南军便是由长史任览代为指挥,曹亮如果当了征西将军长史之后,在军中将会有更多的话语权。

而且这次夏侯玄是征西将军兼雍凉都督,等于是征西军的一把手,而上次出征淮南,征南军只是平南大都督司马懿麾下的一支人马而已,两者之间的差距,那可是有着云泥之别的。

不过曹亮可不仅仅满足于只当一个长史,上次出征淮南,曹亮迫切想要锻炼自己,而这一次,曹亮可不光只有这么一个目的,他想锻炼的,还有七百越骑兵。

经过了近一年的训练,越骑营已经算是脱胎换骨,面貌焕然一新了,在淘汰掉一些兵痞补充了大量新鲜血液之后,军队的整体素质得到了提高,那怕是以前散漫惯了的越骑兵们,在邓艾石苞的强化训练之下,也有了根本性的转变。

单从训练的水平来看,越骑营已经和骁骑营及魏军的其他骑兵队伍不遑多让了,它们唯一所欠缺的,就是实战经验。

北军五校沦为陪衬之后,基本上就再也没出征的机会了,这么些年来,魏国的多次征伐,都没有调用过北军五校,可以说北军五校除了名义上存在之外,基本上已经废了。

这些越骑营的兵马,以前连操练都不曾进行,更别说出征打仗了,如今曹亮担任了越骑校尉,情况有了根本性的转变,所以这一仗,曹亮肯定是力争让越骑营参战的。

“泰初兄,你想让我当你的长史,可以,但这越骑校尉我可不想辞了,越骑营好不容易能改头换面,如果重新换一个校尉,恐怕又要给废了,我这辛苦一年,岂不是白费了?”

夏侯玄哈哈一笑,道:“谁说要把你的越骑校尉给免了?虽然让你来当长史,但越骑校尉一样兼着,越骑营还是你说了算。不光如此,大将军还有意让越骑营参与此次的出征,就不知你意下如何?”

曹亮面上一喜,道:“当真?”

夏侯玄道:“军无戏言。子明,这一年来朝廷可在越骑营身上砸了不少的钱,这付出终归是有回报的,你给我透个实底,这越骑营可有一战之力否?”

北军五校荒废多年,基本上已经是丧失了战斗力,虽然曹亮重整越骑营花了不少的钱,但夏侯玄心中也没多少底,不知道现在越骑营的状况如何,如果无法出战的话,那岂不是花钱养了一堆银样蜡枪头。

曹亮信心满满地道:“放心吧,越骑营早已是今非昔比,现在的越骑营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此番就算大将军不征辟,我也会主动要求让越骑营让战场的,只有实战,才能更好地锤炼出越骑营来。”

夏侯玄大笑道:“子明,这等你这句话呢,练兵千日,用兵一时,希望越骑营此番出征,能不负众望。”

曹亮淡然一笑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分得清楚,泰初兄你尽管放心,越骑营绝不是孬种,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夏侯玄道:“有你曹子明在,我何时曾失望过?只不过此次你刚刚成亲,便要出征,说实在的,做兄长的,还真是对你不住。”

ps:下一章的更正时间可能会晚些,等不及的书友明早再看吧,抱歉了。



第336章 讨蜀方略

说到这里,夏侯玄的神色略有些黯淡,说实在的,夏侯玄对曹亮还真是歉意满怀,正值人家新婚燕尔共效于飞之时,却要将曹亮征召边关,此举再怎么说,也是不近人情啊。

成亲可是人一辈子的大事,夏侯玄也希望曹亮可以好好地享受这个新婚蜜月,但是伐蜀之事,已经是在弦之箭,按照曹爽原定的计划,明年正月,最迟到明年二月,就准备要出征了。

现在距离大军出征已经只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了,千头万绪,诸事繁杂,都压在了夏侯玄的一个人的肩膀上,所以得到任命之后,夏侯玄一刻也不敢耽搁,准备立刻动身,前往长安,做好出征前的准备工作。

兵马倒是现成的,但是夏侯玄现在最为急缺的,是得力的助手,所以他才会特意地登门拜访曹亮,希望曹亮可以在成亲之后,尽快地赶到长安和自己汇合,协助自己完成出征的一切准备。

如此一来,夏侯玄便是矛盾不已,他也清楚,这么做简直是不近人情,但是他却是无可奈何,因为夏侯玄现在能倚仗的人并不多,除了曹亮最为可靠之外,夏侯玄还真指望不上别的人。

他也很清楚,此次前往的雍凉之时,那可是司马懿的大本营,曹真死后,司马懿便成为了西线的总指挥官,在对抗诸葛亮的屡次进攻之中,司马懿也逐渐地在雍凉培养出了他的嫡系部队来,现任雍州刺史的郭淮,便和司马懿的关系极为地密切,是司马懿的亲信心腹。

虽然几年前曾调夏侯玄的族叔夏侯霸担任征蜀护军,本意就是改变西线军队的的成分,但几年下来,夏侯霸的作用几乎是微乎其微,根本就没有能够产生什么变化。

西部战线是魏国最为紧要的防线之一,仅次于东南战线,其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由于司马懿在这里执掌权力的时间最长,再加上司马懿刻意地苦心经营,所培植得的势力几乎能覆盖整个战线,说西线是司马懿的老巢,一点也不假。

曹爽一直对西部防线是比较担忧的,想动司马懿,那就必须要解除西部战线的威胁,否则极有可能会造成西线的叛乱或动荡。

如果西线不稳的话那么一直觎觑着雍凉之地的蜀国虎视眈眈,很有可能就会趁虚而入,势必对魏国铁桶一样的江山造成冲击。

所以此次曹爽让夏侯玄提前地奔赴前线,就有着清理整顿西线的的意思,攘外必先安内,不处理好西线的问题,势必会拖累到进攻蜀国的计划。

这也是夏侯玄不得不及早动身的原因,距离大军出征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夏侯玄要处理的事情是千头万绪,他的时间一点也不充裕。

看到夏侯玄踌躇满志的模样,曹亮却是比较担忧,蜀国难道在夏侯玄及曹爽的眼里,当真是软柿子吗?

“泰初兄,此次伐蜀,你觉得直有把握能成吗?”

夏侯玄笑道:“子明,当初出征淮南之时,你可不是这番表情哟,怎么,真对伐蜀没有信心吗?如今蜀国的诸葛亮已死,真正能担纲大任的,廖廖无几,如今当政的蒋琬费祎,皆是庸碌之辈,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我大军所至,敌必是望风披靡。”

曹亮暗暗地摇摇头,这夏侯玄对伐蜀太过于乐观了,这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蒋琬费祎如果真是庸碌无能之辈,诸葛亮又怎么可能会临终寄之以大事。要知道,诸葛亮为人极是谨慎,用人更是慎之又慎,他很清楚,自他之后,蜀国已再无可以匹敌司马懿的将才了,所以才重用善守的蒋琬费祎来主持大局,甚至不惜搞掉当时蜀国的第一大将魏延,就是避免蜀国在攻守的问题上首鼠两端。

自从蒋琬主政以来,七年的时间,魏蜀两国再无战事发生,至于姜维零星地率偏师兵犯羌氐之境,无关大局,忽略不计。魏国获得西线安宁之后,便可以全力以赴调兵于东北东南,平定辽东叛乱,击退东吴来犯。

但对于蜀国而言,却可以休养生息,将这几年诸葛亮屡屡用兵造成的亏空给补足了,如今的蜀国,虽然谈不上富国强兵,但与诸葛亮当年连续北伐用兵造成的民有菜色兵力疲惫相比,却已经是元气恢复了。

再加上蜀道难行,关隘险阻,这些自然的不利条件,所以曹爽想取得一场辉煌大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曹亮真不知道夏侯玄的乐观自信从何而来。

“泰初兄若要进军汉中,将走何道?”曹亮问道。

秦岭可谓是一道天险,横亘于关中汉中之间,魏军想要进攻汉中,就必须得翻越秦岭这座大山,绵延数百里的秦岭只有廖廖几条古道可以通行,东面的子午道,中间的骆谷道,西面的斜谷道,这三条道路是最为重要的古栈道,道路迂回曲折,崎岖难行,尤其是子午道,更是险中之险,既然夏侯玄已经有了进攻汉中的预案,那么曹亮就想要知道他们计划从何处进军。

夏侯玄显然已经考虑过攻蜀方略了,此刻便是毫不犹豫地道:“子午道险,斜谷道远,唯从骆谷道进军,最为妥当,不知子明你如何看?”

曹亮一听,果然夏侯玄所说的和他想的完全一致,子午道道路险峻天气诡异,不利于进军,斜谷道过于遥远,也不在考虑范围,唯有从骆谷道进军,比较合适,历史上,曹爽也确实走得是这条道。

曹亮道:“骆谷道确实是上上之选,但无论走哪一条道,最为关键的,是粮草补给,栈道艰险,粮草转运困难,才是制约大军作战的主要因素,当年诸葛亮犯境,无一不是受困于粮草,一旦粮草供应不足,前线大军必陷入困境。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十数万军队进入汉中,蜀人必坚壁清野,凭险据守,所以泰初兄此去长安,首先要考虑的是粮草辎重的后勤保障问题,其次才是军队战力的问题。”



第337章 搭建幕僚班底

夏侯玄深以为然地道:“子明所言极是,此次我去长安筹备出征之事,首先便要屯积粮草,解决后勤补给的问题,确实这兵马未动,粮草得先行啊。我拟用任览做粮草督运使,不知你意下如何?”

任览是夏侯玄的亲信,淮南之战时便担任夏侯玄的长史,这次夏侯玄把长史的位置给了曹亮,自然得给任览重新安排一个位置,所以夏侯玄考虑了一下,决定让任览担任比较重要的粮草督运使一职,负责军队的整个后勤事务。

曹亮点点头,道:“任长史为人谨慎持重,虑事周详细致,堪当此职。”

曹亮和任览是共过事的,两个人配合得很是默契,任览的长处在于周密细致,管理军务井井有条,不过将略非其所长,当个谋划军务的参谋长有些勉为其难,如果当个后勤部长的话,倒是比较称职。

任览的短板在谋略和指挥,淮南之战时,夏侯玄在职时倒没有什么,毕竟军中主事的是夏侯玄,任览只是协助而已,但真正等他代理军务的时候,却显得力不从心,如果没有曹亮从旁协助,征南军还不知道要被任览带到哪条沟里。

所以这次夏侯玄弃用任览做长史,是一个最为明智的决定,任览的能力,当一个后勤部长,倒是十分合适的。

夏侯玄又问道:“参军之职,还是由高原来任如何?”

曹亮摇摇头道:“不妥。”

夏侯玄很是诧异地道:“莫非上次子明与其共事时多有不睦?”

曹亮呵呵一笑,道:“你看我是像那种鼠肚鸡肠器量狭小的人吗?其实我和高原之间很是融洽,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只是我觉得,参军既为参谋军事,理当有所建树,能为主将谋划分忧,从一点上,高原并不称职。”

说实话,曹亮和高原上次出征同为征南参军,曹亮是极为地耀眼,而高原则是毫无存在感可言,根本就没有起到参军应有的作用,曹亮就事论事,丝毫没有夹带个人的感情。

夏侯玄点点头,既然曹亮不同意,他也就作罢了,幕僚班子很重要,如果没有一个齐心协力的幕僚班子,单凭夏侯玄一个人,啥事也办不了,现在既然让曹亮来当长史,搭建幕僚班子的事,自然也得征求他的意见才行,否则手底下的一帮人互相掣肘,岂不乱套了。

“那依你之见,何人可为参军?”

曹亮道:“我认为羊祜和杜预最为适合。”曹亮即将和羊徽瑜成亲,那么羊祜就是他的小舅子了,不过曹亮举贤不避亲,坦然地举荐了羊祜和杜预。

夏侯玄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地道:“你看我,怎么把他两个给忘了,上次出征淮南,他们两个表现还是很不错的,足可任参军之职。”

上次出征淮南,羊祜和杜预初次出仕,担任的是从事中郎,虽然位轻职低,但是他们的表现却是可圈可点,尤其是在安风渡突围之战中,打得十分出色,成功地率部完成了突围,安风城之战中,率部坚守城池,出色地完成了防御任务。此次回京之后,都得到了升迁,一个出任了武卫将军司马,一个出任了游击将军司马。

虽然他们同在洛阳为官,但隶属于不同的军队,之前的往来反倒是变少了,不过曹亮可一直惦记着他们,这次将他们召至麾下,便是有心将他们聚在一起,共谋大事。

虽然说羊祜杜预邓艾石苞这些人日后都将会成长为旷世名将,但是任何人的名将之路都不会是一蹴而就的,天赋固然重要,但后天的成长经历同样不可或缺,曹亮意外地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已经是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不少东西,这个时代的轨迹早已偏离,也许会影响到每一个人都说不定。

所以曹亮刻意地给他们提供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这样便有助于他们的成长,在成为名将的道路上迈出最为坚实的步伐。

这样一来,以曹亮为长史,羊祜杜预为参军的征西将军幕僚班底就这样组建成了,不过夏侯玄也没有急着让他们出行,而是安排他们跟随曹亮一起出发。

曹亮又问道:“太傅司马懿对此次出征是何态度?”

夏侯玄轻哼了一声,道:“司马懿那老匹夫当然是一如既往地反对,大将军此次出征,如果获胜而归,必然是声望大涨,在朝中的地位愈发牢固,司马懿显然是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竭力阻挠也在情理之中。但此次大将军心意已决,绝不是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挡的,所以此次出征,是势在必行。”

曹亮心里清楚,曹爽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只怕此次出征难有收获,只不过这话曹亮不能当着夏侯玄的面讲,因为曹亮没有证据来证明曹爽必然会失败,先知往往都是异端,那怕曹亮真的知道出征的结果,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更何况现在就给自信昂然踌躇满志的夏侯玄头上浇凉水,确实也不太合适,所以曹亮现在能做的,只有给夏侯玄一些善意的提醒,让他们尽可能地少犯错误,避免失败的可能性,那怕最终无法避免失败,也要尽可能地减少一些损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所以这次伐蜀的前景,曹亮并没有执乐观的态度,不过曹亮心中也暗暗有些计较,那怕就算不能打胜仗,自己也一定要尽可能参与到其中去,任何一次战争,那怕是失败的战争,对自己而言都是一种历练。

历练是成长的必要台阶,也许将来吴国和蜀国会成为曹亮的敌人,曹亮终究会面对他们,但此时此刻,曹亮的头号大敌还是司马懿,和饱经世故经验丰富的司马懿相比,自己还差得太远,所以曹亮急待锤炼自己,让自己成长,拥有和司马懿相抗衡的资本。

曹亮原本以为自己有十年的时间,但现在他意识到似乎一切都在加快,很可能高平陵事变真得会提前发生,那么留给曹亮的时间,就变得很短很短了。



第338章 抓紧训练

夏侯玄深以为然地道:“子明所言极是,此次我去长安筹备出征之事,首先便要屯积粮草,解决后勤补给的问题,确实这兵马未动,粮草得先行啊。我拟用任览做粮草督运使,不知你意下如何?”

任览是夏侯玄的亲信,淮南之战时便担任夏侯玄的长史,这次夏侯玄把长史的位置给了曹亮,自然得给任览重新安排一个位置,所以夏侯玄考虑了一下,决定让任览担任比较重要的粮草督运使一职,负责军队的整个后勤事务。

曹亮点点头,道:“任长史为人谨慎持重,虑事周详细致,堪当此职。”

曹亮和任览是共过事的,两个人配合得很是默契,任览的长处在于周密细致,管理军务井井有条,不过将略非其所长,当个谋划军务的参谋长有些勉为其难,如果当个后勤部长的话,倒是比较称职。

任览的短板在谋略和指挥,淮南之战时,夏侯玄在职时倒没有什么,毕竟军中主事的是夏侯玄,任览只是协助而已,但真正等他代理军务的时候,却显得力不从心,如果没有曹亮从旁协助,征南军还不知道要被任览带到哪条沟里。

所以这次夏侯玄弃用任览做长史,是一个最为明智的决定,任览的能力,当一个后勤部长,倒是十分合适的。

夏侯玄又问道:“参军之职,还是由高原来任如何?”

曹亮摇摇头道:“不妥。”

夏侯玄很是诧异地道:“莫非上次子明与其共事时多有不睦?”

曹亮呵呵一笑,道:“你看我是像那种鼠肚鸡肠器量狭小的人吗?其实我和高原之间很是融洽,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只是我觉得,参军既为参谋军事,理当有所建树,能为主将谋划分忧,从一点上,高原并不称职。”

说实话,曹亮和高原上次出征同为征南参军,曹亮是极为地耀眼,而高原则是毫无存在感可言,根本就没有起到参军应有的作用,曹亮就事论事,丝毫没有夹带个人的感情。

夏侯玄点点头,既然曹亮不同意,他也就作罢了,幕僚班子很重要,如果没有一个齐心协力的幕僚班子,单凭夏侯玄一个人,啥事也办不了,现在既然让曹亮来当长史,搭建幕僚班子的事,自然也得征求他的意见才行,否则手底下的一帮人互相掣肘,岂不乱套了。

“那依你之见,何人可为参军?”

曹亮道:“我认为羊祜和杜预最为适合。”曹亮即将和羊徽瑜成亲,那么羊祜就是他的小舅子了,不过曹亮举贤不避亲,坦然地举荐了羊祜和杜预。

夏侯玄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地道:“你看我,怎么把他两个给忘了,上次出征淮南,他们两个表现还是很不错的,足可任参军之职。”

上次出征淮南,羊祜和杜预初次出仕,担任的是从事中郎,虽然位轻职低,但是他们的表现却是可圈可点,尤其是在安风渡突围之战中,打得十分出色,成功地率部完成了突围,安风城之战中,率部坚守城池,出色地完成了防御任务。此次回京之后,都得到了升迁,一个出任了武卫将军司马,一个出任了游击将军司马。

虽然他们同在洛阳为官,但隶属于不同的军队,之前的往来反倒是变少了,不过曹亮可一直惦记着他们,这次将他们召至麾下,便是有心将他们聚在一起,共谋大事。

虽然说羊祜杜预邓艾石苞这些人日后都将会成长为旷世名将,但是任何人的名将之路都不会是一蹴而就的,天赋固然重要,但后天的成长经历同样不可或缺,曹亮意外地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已经是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不少东西,这个时代的轨迹早已偏离,也许会影响到每一个人都说不定。

所以曹亮刻意地给他们提供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这样便有助于他们的成长,在成为名将的道路上迈出最为坚实的步伐。

这样一来,以曹亮为长史,羊祜杜预为参军的征西将军幕僚班底就这样组建成了,不过夏侯玄也没有急着让他们出行,而是安排他们跟随曹亮一起出发。

曹亮又问道:“太傅司马懿对此次出征是何态度?”

夏侯玄轻哼了一声,道:“司马懿那老匹夫当然是一如既往地反对,大将军此次出征,如果获胜而归,必然是声望大涨,在朝中的地位愈发牢固,司马懿显然是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竭力阻挠也在情理之中。但此次大将军心意已决,绝不是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挡的,所以此次出征,是势在必行。”

曹亮心里清楚,曹爽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只怕此次出征难有收获,只不过这话曹亮不能当着夏侯玄的面讲,因为曹亮没有证据来证明曹爽必然会失败,先知往往都是异端,那怕曹亮真的知道出征的结果,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更何况现在就给自信昂然踌躇满志的夏侯玄头上浇凉水,确实也不太合适,所以曹亮现在能做的,只有给夏侯玄一些善意的提醒,让他们尽可能地少犯错误,避免失败的可能性,那怕最终无法避免失败,也要尽可能地减少一些损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所以这次伐蜀的前景,曹亮并没有执乐观的态度,不过曹亮心中也暗暗有些计较,那怕就算不能打胜仗,自己也一定要尽可能参与到其中去,任何一次战争,那怕是失败的战争,对自己而言都是一种历练。

历练是成长的必要台阶,也许将来吴国和蜀国会成为曹亮的敌人,曹亮终究会面对他们,但此时此刻,曹亮的头号大敌还是司马懿,和饱经世故经验丰富的司马懿相比,自己还差得太远,所以曹亮急待锤炼自己,让自己成长,拥有和司马懿相抗衡的资本……………………………………………………………………

第339章 陪练

实战训练和平时的操练是完全不同的,平时的操练内容主要是队列排阵骑术,而实战训练则是增加了对抗,邓艾和石苞将越骑营分为了两组,一组骑兵,别一组扮作步兵,各自带领一组,主要演练的是骑兵如何攻击步兵方阵。

上午下午则进行轮换,骑兵变为步兵,步兵变为骑兵。

这样的实战训练是有针对性的,蜀军基本上都是步兵,很少有骑兵,所以一旦出征,越骑营所面对的敌人,基本上就是步兵。

在一般的情况下,步兵会结成长枪方阵来对抗骑兵,或者使用车辆、壕沟、拒马、鹿角等障碍物来阻挡骑兵,实战训练就是模拟战场上可以发生的一切情况,让越骑营具备应变反应能力。

邓艾和石苞经历过淮南之战后,已经变得成熟悉了许多,他们在统率骑兵作战的时候,已经是得心应手,对战场上许多复杂的情况,都可以处理地游刃有余。

当然,现在进行的实战训练,只能是基于战场上最为常见的普通的情况,可以让从未经历过战斗的越骑兵们体验一下战场环境,训练时使用的是木制的枪头箭头,这样那怕对抗再激烈,也不会有伤亡的情况。

但到了战场上的时候,使用的那可是真正的武器,真刀真枪,是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所以说战场之上的惨烈,可不是儿戏。

实战训练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越骑兵熟悉战场上的情况,从而能在真正的战争之中保全自己,将伤亡减少到最低,越骑营满打满算才七百人,真心折腾不起。

曹亮并没有回去准备自己的婚礼,而是一直地呆在越骑营之中,督促其训练,大战在即,时间相当地紧迫,曹亮可不敢再浪费一分一秒。

不过光是自个儿训练,难免有一种闭门造车的感觉,曹亮思来想去,决定去找父亲,让骁骑营给越骑营当一当陪练,提高一下越骑营的实战能力。

骁骑营可是一支真正的百战之旅,它的前身就是名闻天下的虎豹骑,纵横天下,所向披靡,鲜有败绩,就拿最近的淮南之战来说,征南军在安风渡为数倍的吴军所困,拼死突围,浴血奋战,半数的将士魂断南疆,唯独骁骑营,突围之战如闲庭信步,来去自如,根本就没把吴人的包围放在眼里,在吴军的包围圈之中,杀了一个几进几出,不停自身伤亡廖廖无几,还对被困的魏军伸以援手,解救了不少的队伍。

如果不是骁骑营出色的表现,征南军的伤亡人数可能会远不止这些,最起码可能再多损失三成以上。

这种响当当的战绩,完全是拼出来的,无强口之战,骁骑营更是如救星一般,如入无人之境,将吴军精心设计好的防线给冲了一个七零八落,救出了被吴军所围困的征南军。

如果那一役骁骑营的表示差强人意的话,征南军就很能有可能被诸葛恪给包了饺子,几乎无人能得以生还,但正因为有骁骑营如狼似虎的存在,征南军才得以全师而退,让诸葛恪气得直跳脚。

不过在骁骑营的面前,诸葛恪的丹阳兵还真没什么底气,虽然号称是天下骁锐,但在骁骑营面前,却变得不堪一击,在骁骑营的冲击之下,千疮百孔,形同虚设。

丹阳兵战斗力强悍天下闻名,在与魏军其他队伍作战之时,打得十分的出彩,但面对骁骑营,却如同是遭遇了克星一般,被骁骑营压得死死的,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

这一战,不过是骁骑营万千战斗中较为出彩的一战,但让人们却是刮目相看,打得太漂亮了,完全打出了当年虎豹骑的风采。

如果真要把这么一支队伍拉出来当陪练,那对越骑营来讲,绝对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越骑营自身所缺乏的东西,这次完全可以弥补过来。

只不过,不知道曹演是否会同意,以曹演的傲气,又怎么可能让骁骑营给越骑营来当陪练?反过来,还差不多。

事不宜迟,曹亮立刻行动起来,快马加鞭地赶往了骁骑营的驻地。

骁骑营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曹亮赶到骁骑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骁骑营全员操练的大日子,队伍队列齐整,气势沛然。

骁骑营的那些军官一看到曹亮,就不停地和他来打招呼,热情洋溢。

这些人大部分都和曹亮同过生死共过患难,在淮南之战最为艰苦的安风城防御战中,由于兵力紧张,骁骑营的将士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战马,登上城头,当做一员却为普通的魏军士兵。

别人是扬长避短,这次曹亮带领骁骑营却是扬短抑长,把骁骑营当做步兵来使用。

不过在别人看来这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挑战,骁骑营却完成了,他们拼死力战,多次打退了吴军的进攻,在安风城上,巍然不退,直到最后,也没有让丹阳兵逾越半步。

文钦笑呵呵地道:“小君侯,你这是将欲何往?”

“我有事想见一见父亲,不知他现在何处?”

“不巧的很,令尊刚刚出去了,似乎回家了,小君侯如果有事,可回家一看。”

曹亮顿时无语了,本来他还以为曹演是留在军营的,没想到却是扑了一个空,白白地转了个大圈,早知如此,又何必来兜这个大圈的?

曹亮向文钦问询了一下父亲近日的状况,听到文钦说曹演的情绪很是不错,曹亮便是暗暗地点了点头,前些天来,虽然说父亲答应了和羊家结亲,但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的喜色,所以曹亮也不敢贸然地提出什么要求,如果曹演心情不好的话,是有可能拒绝曹亮的。

一听曹演近日来心情不错,曹亮自然松了一口气,曹演今天主动地回家,想必也是为了给儿子筹备婚礼,曹亮心中还是暖意融融的。

既然父亲不在,曹亮也没有久留的打算,寒喧了几句之后,立刻是打马回府。

第340章 卓有成效

实战训练和平时的操练是完全不同的,平时的操练内容主要是队列排阵骑术,而实战训练则是增加了对抗,邓艾和石苞将越骑营分为了两组,一组骑兵,别一组扮作步兵,各自带领一组,主要演练的是骑兵如何攻击步兵方阵。

上午下午则进行轮换,骑兵变为步兵,步兵变为骑兵。

这样的实战训练是有针对性的,蜀军基本上都是步兵,很少有骑兵,所以一旦出征,越骑营所面对的敌人,基本上就是步兵。

在一般的情况下,步兵会结成长枪方阵来对抗骑兵,或者使用车辆、壕沟、拒马、鹿角等障碍物来阻挡骑兵,实战训练就是模拟战场上可以发生的一切情况,让越骑营具备应变反应能力。

邓艾和石苞经历过淮南之战后,已经变得成熟悉了许多,他们在统率骑兵作战的时候,已经是得心应手,对战场上许多复杂的情况,都可以处理地游刃有余。

当然,现在进行的实战训练,只能是基于战场上最为常见的普通的情况,可以让从未经历过战斗的越骑兵们体验一下战场环境,训练时使用的是木制的枪头箭头,这样那怕对抗再激烈,也不会有伤亡的情况。

但到了战场上的时候,使用的那可是真正的武器,真刀真枪,是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所以说战场之上的惨烈,可不是儿戏。

实战训练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越骑兵熟悉战场上的情况,从而能在真正的战争之中保全自己,将伤亡减少到最低,越骑营满打满算才七百人,真心折腾不起。

曹亮并没有回去准备自己的婚礼,而是一直地呆在越骑营之中,督促其训练,大战在即,时间相当地紧迫,曹亮可不敢再浪费一分一秒。

不过光是自个儿训练,难免有一种闭门造车的感觉,曹亮思来想去,决定去找父亲,让骁骑营给越骑营当一当陪练,提高一下越骑营的实战能力。

骁骑营可是一支真正的百战之旅,它的前身就是名闻天下的虎豹骑,纵横天下,所向披靡,鲜有败绩,就拿最近的淮南之战来说,征南军在安风渡为数倍的吴军所困,拼死突围,浴血奋战,半数的将士魂断南疆,唯独骁骑营,突围之战如闲庭信步,来去自如,根本就没把吴人的包围放在眼里,在吴军的包围圈之中,杀了一个几进几出,不停自身伤亡廖廖无几,还对被困的魏军伸以援手,解救了不少的队伍。

如果不是骁骑营出色的表现,征南军的伤亡人数可能会远不止这些,最起码可能再多损失三成以上。

这种响当当的战绩,完全是拼出来的,无强口之战,骁骑营更是如救星一般,如入无人之境,将吴军精心设计好的防线给冲了一个七零八落,救出了被吴军所围困的征南军。

如果那一役骁骑营的表示差强人意的话,征南军就很能有可能被诸葛恪给包了饺子,几乎无人能得以生还,但正因为有骁骑营如狼似虎的存在,征南军才得以全师而退,让诸葛恪气得直跳脚。

不过在骁骑营的面前,诸葛恪的丹阳兵还真没什么底气,虽然号称是天下骁锐,但在骁骑营面前,却变得不堪一击,在骁骑营的冲击之下,千疮百孔,形同虚设。

丹阳兵战斗力强悍天下闻名,在与魏军其他队伍作战之时,打得十分的出彩,但面对骁骑营,却如同是遭遇了克星一般,被骁骑营压得死死的,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

这一战,不过是骁骑营万千战斗中较为出彩的一战,但让人们却是刮目相看,打得太漂亮了,完全打出了当年虎豹骑的风采。

如果真要把这么一支队伍拉出来当陪练,那对越骑营来讲,绝对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越骑营自身所缺乏的东西,这次完全可以弥补过来。

只不过,不知道曹演是否会同意,以曹演的傲气,又怎么可能让骁骑营给越骑营来当陪练?反过来,还差不多。

事不宜迟,曹亮立刻行动起来,快马加鞭地赶往了骁骑营的驻地。

骁骑营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曹亮赶到骁骑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骁骑营全员操练的大日子,队伍队列齐整,气势沛然。

骁骑营的那些军官一看到曹亮,就不停地和他来打招呼,热情洋溢。

这些人大部分都和曹亮同过生死共过患难,在淮南之战最为艰苦的安风城防御战中,由于兵力紧张,骁骑营的将士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战马,登上城头,当做一员却为普通的魏军士兵。

别人是扬长避短,这次曹亮带领骁骑营却是扬短抑长,把骁骑营当做步兵来使用。

不过在别人看来这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挑战,骁骑营却完成了,他们拼死力战,多次打退了吴军的进攻,在安风城上,巍然不退,直到最后,也没有让丹阳兵逾越半步。

文钦笑呵呵地道:“小君侯,你这是将欲何往?”

“我有事想见一见父亲,不知他现在何处?”

“不巧的很,令尊刚刚出去了,似乎回家了,小君侯如果有事,可回家一看。”

曹亮顿时无语了,本来他还以为曹演是留在军营的,没想到却是扑了一个空,白白地转了个大圈,早知如此,又何必来兜这个大圈的?

曹亮向文钦问询了一下父亲近日的状况,听到文钦说曹演的情绪很是不错,曹亮便是暗暗地点了点头,前些天来,虽然说父亲答应了和羊家结亲,但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的喜色,所以曹亮也不敢贸然地提出什么要求,如果曹演心情不好的话,是有可能拒绝曹亮的。

一听曹演近日来心情不错,曹亮自然松了一口气,曹演今天主动地回家,想必也是为了给儿子筹备婚礼,曹亮心中还是暖意融融的。

既然父亲不在,曹亮也没有久留的打算,寒喧了几句之后,立刻是打马回府……

第341章 婚期将至

越骑营和骁骑营的混编训练进行的十分顺利,骁骑营的五千人马包容越骑营的七百人,简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越骑营就如同是小溪汇入大江一样,连一丝的浪花都激不起来。

曹演将越骑营编入到了邓艾石苞曾统领过的旧部,如此一来,让双方减少了不少的生疏感,邓艾和石苞指挥部队进行操练,也更为地得心应手。

骁骑营无论从实战经验还是日常训练,都堪称是当世最高水平的,越骑营虽然经过近一年的整顿,和先前相比进步神速,但和真正的骑兵队伍相比,差距立刻便显现出来了。

有差距并不可怕,关键是找到差距的原因,这样才能有针对性的解决方案,在混编训练的最初几天,越骑营确实是有些跟不上骁骑营的节奏,操练起来有些吃力,但经过了几天的磨合之后,这种差距也渐渐地变小了,越骑营的兵马逐渐地可以和骁骑兵并驾齐驱了。

邓艾和石苞知道时间紧任务重,所以他们尽可能地让越骑兵学习一些实战性的比较有用的战术和技能,至于经验,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没有在真正的战场上历练一番,是永远也学不到那些经验。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距离曹亮的大婚之期,也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高陵侯府如今已被修葺地焕然一新,里里外外打扫的一尘不染,整个府邸是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一派喜气洋洋的面貌。

笑容也洋溢在每一个曹府家丁的脸上,虽然他们比较的忙碌,干得活也是十分的繁重,但却是非常的充实,当然这个充实的不仅仅是心情,还包括口袋。高陵侯府对下人从来也不苛刻,如今曹亮大婚日期将近,府里的活计也多了起来,刘瑛吩咐凡是在大婚之期内,所有的家丁都派发双饷。

如此优裕的条件,如何不令这些家丁丫鬟心花怒放,他们干起活来,自然也是十分的卖力。

高陵侯府在洛阳城内的地位虽然不及那么王公贵族世家豪门,但因为是宗室的关系,也是举足轻重的,更何况现在曹演身为骁骑将军,曹亮身为越骑校尉,不俗的地位也让这桩婚事成为引人瞩目的焦点。

当然,这桩婚事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重点,这与新娘子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位曾经差一点就嫁入司马家的泰山羊家千金小姐,如今成为了高陵侯府的媳妇,于是乎,关于曹亮和羊徽瑜的“风流韵事”又被旧事重提,重新地挂到了那些好事之人的嘴边,并且经过了许多的渲染和加工,快速地在洛阳城中流传开来。

这种街头的流言蜚语是无法禁止的,那怕贵为皇权,也不可能让人们噤声,曹亮就算是想要禁止,那也是有心无力的。

阿福却是忿忿不平的,这些流言之中,有称颂曹羊二人爱情坚贞的,但也有人出言诋毁,将曹羊二人的故事编造的污秽不堪,阿福恨不得将这些人给揪出来,狠狠地教训一番,他们胆敢败坏小君侯的名声,简直是找死。

不过曹亮才懒得去搭理这些流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流言止于智者,至于那些小人的龌龊想法,曹亮只是付之一笑,随他们去吧。

他和羊徽瑜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能终成眷属,也确实了了曹亮的一桩心愿,得成比目何辞死,宁做鸳鸯不羡仙,旁人想什么说什么曹亮根本就不在乎,他只要能跟羊徽瑜在一起,就比什么都重要。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如今的曹亮,这两样算是都占全了,人生得意处,也莫过于此,旁人羡慕嫉妒恨,就让他们嫉妒去吧,曹亮能抱得美人归,人生便已经是再无缺憾了。

尽管说曹家已经把婚礼宾客的名单一减再减,但是也至少发出了七八百份的请柬,按这个推算,婚礼当日到场的宾客,至少也得在千人以上。

为了筹备这个千人大宴会,刘瑛可是煞费苦心了苦心,如今曹演和曹亮父子各把持一军兵马,忙得是不宜乐乎,根本就无心来打理婚礼事务,所有的操办事宜,都落到了刘瑛的头上。

刘瑛虽然是累得够戗,但她却是开心无比,曹亮是家中的独子,刘瑛对这么唯一的儿子自然是心疼之至,而婚礼关乎曹亮一辈子的幸福,这等终身大事,刘瑛自然是马虎不得的。

几乎所有的细节,刘瑛都不会放过,在这一刻,她简直是化身为完美主义者,什么都要挑剔一番,不做到尽善尽美,她这一关就过不去。

在这个家里,唯一清闲的人就是曹亮了,有刘瑛主事管理,有一大群的家奴丫鬟忙碌,曹亮根本就没有任何动手的机会,只需要安安心心地等着做新郎官就行了。

这几天曹亮已经不去军营了,婚期临近,就算他无事可干,也只能是遵照刘瑛的吩咐呆在家里,偶尔去看看婚宴的菜品,试试新做的婚服,真是百无聊赖。

这个时代的婚礼流程曹亮一点也不熟,唯一参加过的婚礼,还是司马师的半成品婚礼,而且汉魏时代的婚礼,仪式极为地繁琐,曹亮听了就是极为地头疼,没奈何,只能随他们去了,办成啥算啥吧。

终于到了婚礼的前夕之日,高陵侯府已经是被装饰地美仑美奂,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曹亮在堂上闲坐,看着家奴丫鬟如穿花蝴蝶一般往来穿梭,为婚礼做最后的准备,曹亮不禁是摇头苦笑。

高陵侯府一向崇尚节俭,而现在却是大肆铺张,与平时的习惯完全是格格不入,曹亮倒不是心疼钱,而是觉得不就是结个婚吗,用得着这么浪费么?

就在此时,阿福匆匆地上前,将一份礼单交给了曹亮,道:“小君侯,门外来了一人,锦衣豪车,看起来身份不凡,他将这份礼单递上,请小君侯您勿必过目。”

第342章 神秘的礼物

越骑营和骁骑营的混编训练进行的十分顺利,骁骑营的五千人马包容越骑营的七百人,简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越骑营就如同是小溪汇入大江一样,连一丝的浪花都激不起来。

曹演将越骑营编入到了邓艾石苞曾统领过的旧部,如此一来,让双方减少了不少的生疏感,邓艾和石苞指挥部队进行操练,也更为地得心应手。

骁骑营无论从实战经验还是日常训练,都堪称是当世最高水平的,越骑营虽然经过近一年的整顿,和先前相比进步神速,但和真正的骑兵队伍相比,差距立刻便显现出来了。

有差距并不可怕,关键是找到差距的原因,这样才能有针对性的解决方案,在混编训练的最初几天,越骑营确实是有些跟不上骁骑营的节奏,操练起来有些吃力,但经过了几天的磨合之后,这种差距也渐渐地变小了,越骑营的兵马逐渐地可以和骁骑兵并驾齐驱了。

邓艾和石苞知道时间紧任务重,所以他们尽可能地让越骑兵学习一些实战性的比较有用的战术和技能,至于经验,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没有在真正的战场上历练一番,是永远也学不到那些经验。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距离曹亮的大婚之期,也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高陵侯府如今已被修葺地焕然一新,里里外外打扫的一尘不染,整个府邸是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一派喜气洋洋的面貌。

笑容也洋溢在每一个曹府家丁的脸上,虽然他们比较的忙碌,但却是非常的充实,当然这个充实的不仅仅是心情,还包括口袋。高陵侯府对下人从来也不苛刻,如今曹亮大婚日期将近,府里的活计也多了起来,刘瑛吩咐凡是在大婚之期内,所有的家丁都派发双饷。

如此优裕的条件,如何不令这些家丁丫鬟心花怒放,他们干起活来,自然也是十分的卖力。

高陵侯府在洛阳城内的地位虽然不及那么王公贵族世家豪门,但因为是宗室的关系,也是举足轻重的,更何况现在曹演身为骁骑将军,曹亮身为越骑校尉,不俗的地位也让这桩婚事成为引人瞩目的焦点。

当然,这桩婚事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重点,这与新娘子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位曾经差一点就嫁入司马家的泰山羊家千金小姐,如今成为了高陵侯府的媳妇,于是乎,关于曹亮和羊徽瑜的“风流韵事”又被旧事重提,重新地挂到了那些好事之人的嘴边,并且经过了许多的渲染和加工,快速地在洛阳城中流传开来。

这种街头的流言蜚语是无法禁止的,那怕贵为皇权,也不可能让人们噤声,曹亮就算是想要禁止,那也是有心无力的。

阿福却是忿忿不平的,这些流言之中,有称颂曹羊二人爱情坚贞的,但也有人出言诋毁,将曹羊二人的故事编造的污秽不堪,阿福恨不得将这些人给揪出来,狠狠地教训一番,他们胆敢败坏小君侯的名声,简直是找死。

不过曹亮才懒得去搭理这些流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流言止于智者,至于那些小人的龌龊想法,曹亮只是付之一笑,随他们去吧。

他和羊徽瑜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能终成眷属,也确实了了曹亮的一桩心愿,得成比目何辞死,宁做鸳鸯不羡仙,旁人想什么说什么曹亮根本就不在乎,他只要能跟羊徽瑜在一起,就比什么都重要。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如今的曹亮,这两样算是都占全了,人生得意处,也莫过于此,旁人羡慕嫉妒恨,就让他们嫉妒去吧,曹亮能抱得美人归,人生便已经是再无缺憾了。

尽管说曹家已经把婚礼宾客的名单一减再减,但是也至少发出了七八百份的请柬,按这个推算,婚礼当日到场的宾客,至少也得在千人以上。

为了筹备这个千人大宴会,刘瑛可是煞费苦心了苦心,如今曹演和曹亮父子各把持一军兵马,忙得是不宜乐乎,根本就无心来打理婚礼事务,所有的操办事宜,都落到了刘瑛的头上。

刘瑛虽然是累得够戗,但她却是开心无比,曹亮是家中的独子,刘瑛对这么唯一的儿子自然是心疼之至,而婚礼关乎曹亮一辈子的幸福,这等终身大事,刘瑛自然是马虎不得的。

几乎所有的细节,刘瑛都不会放过,在这一刻,她简直是化身为完美主义者,什么都要挑剔一番,不做到尽善尽美,她这一关就过不去。

在这个家里,唯一清闲的人就是曹亮了,有刘瑛主事管理,有一大群的家奴丫鬟忙碌,曹亮根本就没有任何动手的机会,只需要安安心心地等着做新郎官就行了。

这几天曹亮已经不去军营了,婚期临近,就算他无事可干,也只能是遵照刘瑛的吩咐呆在家里,偶尔去看看婚宴的菜品,试试新做的婚服,真是百无聊赖。

这个时代的婚礼流程曹亮一点也不熟,唯一参加过的婚礼,还是司马师的半成品婚礼,而且汉魏时代的婚礼,仪式极为地繁琐,曹亮听了就是极为地头疼,没奈何,只能随他们去了,办成啥算啥吧。

终于到了婚礼的前夕之日,高陵侯府已经是被装饰地美仑美奂,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曹亮在堂上闲坐,看着家奴丫鬟如穿花蝴蝶一般往来穿梭,为婚礼做最后的准备,曹亮不禁是摇头苦笑。

高陵侯府一向崇尚节俭,而现在却是大肆铺张,与平时的习惯完全是格格不入,曹亮倒不是心疼钱,而是觉得不就是结个婚吗,用得着这么浪费么?

就在此时,阿福匆匆地上前,将一份礼单交给了曹亮,道:“小君侯,门外来了一人,锦衣豪车,他将这份礼单递上,请小君侯您勿必过目。”…………………………………………

特别声明

前一段时间,有些书友发现凌晨十二点左右更新的章节有重复的现象,没错,这是作者菌刻意的,也算是一种测试吧,看一看,防盗与不防盗之间的订阅差距到底有多少。

没办法,作者菌也是要吃饭的,这一点,希望能得到书友们的支持和理解,本书更新慢,其实大家每天只需要花费两毛钱而已,两毛钱能影响一个人的生活吗?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其实写书和看书本身就是一个等价交换的过程,为了这四千字,手残党的作者菌需要在电脑前奋战四五个小时,自从写书以来,熬夜已经是常态,一点钟之前几乎没睡过觉,象今天这样写到三点,也是平常的事。

熬夜会猝死,这已经不是危言耸听了,无数的网文作者,其实都是透支着自己的生命来写作的。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或许有些人认为你写得很渣,免费看你的书就已经高抬了你了,对于这类读者,作者菌只能说客气地说一句,这既然不是你的菜,请绕道,谢谢!

现在郑重声明一下,从本月起,本书正式开启防盗模式,为了不影响大家的阅读,初次更新的时间会定在凌晨三点到四点左右,修改的时间会在早上八点,正版订阅的读者请在八点以后再订阅,切勿提前!如果你看到的是错误的章节,那一定是你的打开方式不对,请放心,重复的章节也不会二次收费,只要重新刷新一下就可以了。

最后,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无论如何,本书不会太监,大家会看到一个圆满的大结局的。

第343章 原来是她

ps:郑重声明,正版读者八点以后再订阅,谢谢配合!“公子这把剑,可否借妾身一看?”紫衣贵妇轻启朱唇,柔柔地道,那声音似乎比夜莺鸟的叫声还好听。

曹亮倒没有犹豫,看对方的衣着打扮,非富即贵,想来也不是那种泼皮无赖,会贪墨这把剑,他立刻递了过去,同时道:“当然可以。”

“多谢公子。”紫衣贵妇接剑在手,仔细地端详起来,越看的仔细,眉宇之间的忧郁便加重几分,不觉划过一滴泪珠,滴落在了剑身之上。

曹亮不禁大为地好奇,看紫衣贵妇的神态,分明不似有假,难不成这把剑还有些故事不成?

不过这把剑是石苞刚刚打造出来的,又怎么可能有什么故事?

曹亮满腹疑惑:“夫人,你这是……”

紫衣贵妇轻拭了一下眼角,缓缓地道:“妾身睹物伤情,让公子见笑了。”

“莫非夫人识得此剑?”

紫衣贵妇轻轻地点了点头,幽幽地道:“家父生前便是爱剑之人,一生收藏宝剑无数,最让他钟爱的,便是一把寒铁剑,此剑坯乃是取至极北寒冰洞穴之中,为天外陨铁,经天外之火熔炼,又于寒冰之中深藏千年,故而至阳至阴,刚柔并济,打造出来的宝剑锋利无比。只是家父所得,不过是寒铁子剑,他曾言,若得寒铁母剑,方可称完璧。”

曹亮奇道:“夫人认为此剑便是寒铁母剑?”

“正是,寒铁子母剑坯本为一体,自天外陨落,失散一方,家父穷尽一生,想让子母剑合二为一,但天涯茫茫,又如何能轻易寻得寒铁母剑,所以直到父亲去世,也终未能完成这个夙愿。”紫衣贵妇幽幽轻叹着。

“想不到令尊倒是一位剑痴。”

紫衣贵妇道:“妾身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公子割爱,将这把寒铁母剑转让给妾身,也算是完成先父遗愿。当然,价钱方面,妾身也绝不会让公子为难,妾身愿出双倍价钱,还望公子可以成全。”

紫衣贵妇看向曹亮的目光很是谨慎,她很清楚这把剑的真正价值,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忧,曹亮既然看重了这把剑,会不会舍不得出售?

其实对于曹亮而言,什么寒铁子剑,寒铁母剑的,他通通不感兴趣,自秦汉时代始,剑已经不再是战场上的主流武器了,更多的成为了士人的玩赏之物,是一种显示逼格存在的装饰品。

之所以买这把剑,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要拉拢石苞,现在石苞已经是拉拢到了,这把剑倒是显得无足轻重了。

不过,看得出,这把剑对这个女人很重要,那曹亮便可以待价而沽。

双倍价钱,听起来很诱人,不过既然这剑这么牛逼,还能和另一把剑配成一套,那就证明它远不止这个价,曹亮又不是傻子,被对方的美色所惑。

这点定力曹亮还是有的,女人长得再美,也不是自己的,抱着赏心悦目的态度看看罢了,该赚的钱曹亮是绝不会放过的。

“这把剑我确实是喜欢,才会买下的,夫人想买,确实也让我很为难……”曹亮咂咂嘴,装出一副不舍的样子。

紫衣贵妇忙道:“只要公子肯割爱,价格的事好说,公子只管开价便是。”

“五万钱,不二价。”曹亮爽快地道。

青衣管事脸登时便绿了,恨恨地道:“你咋不去抢呢?”

石苞也是无语地看向曹亮,心道,这价钱可不是一般的黑,自己只讨要五千钱,买了一天都没卖出去,你倒好,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十倍的价,真狠!

曹亮悠然地道:“本公子本来是不准备卖的,架不住夫人这么恳求,若夫人觉得贵,那便罢了。”

看这女子的装束打扮,也不是没钱的主,区区五万钱,想必也难不住她,这个时候不多敲点还等待何时。

紫衣贵妇银牙一咬,道:“好,成交!”

爽快!曹亮眼前顿时一亮,难得这女子竟然如此爽快,要知道后世的女人,那个不是侃价的高手,说不二价,其实曹亮的心理价位是再少一半也成,没想到这女子毫不犹豫地就买下了。

也好,有这十万钱在手,曹亮又可以办不少的事了。

青衣管事还想再说什么,但被那紫衣贵妇严厉地扫了一眼,立刻是乖乖奉上五斤的黄金。

曹亮吩咐阿福把钱收了,剑一直就握在那女子的手中,这回倒是不用再交还给曹亮了。

紫衣贵妇嫣然一笑,道:“多谢公子成全,妾身拜谢了。”

曹亮则是心情大好,道:“令尊是爱剑之人,夫人心念令尊之遗愿,真乃至孝也,在下若再惜售,岂不是伤了夫人之心。”

众人皆是无语,曹亮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买乖,转手就是四万五千钱入帐,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赚钱的买卖吗?

紫衣贵妇倒是浑不在意,或许以她的身份,区区五万钱,自不在话下,她转头看向石苞,柔声地道:“敢问这位壮士可是铸剑之师?”

石苞早就被她的美色所惑,有些心弛神往,听她问询,忙道:“正是在下,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紫衣贵妇浅浅一笑道:“能锻出子母寒铁的,皆是技艺高超的铁匠,匠师手艺,果然非凡,不知可愿意加入我一品居,至于酬劳方面,我一品居愿出高价,每年六百石如何?”

众人为之咋舌,到底是有钱人,气度果然不凡,要知道六百石的官至少也够七品了,一个区区铁匠,何德何能,能享受到七品官的待遇。

曹亮心中暗暗地冷笑,别看紫衣妇人开出了高价,但石苞志不在此,你出多少钱,这个墙角也挖不了。

果然,石苞道:“多谢夫人抬爱,不过在下已是另有安排,恕难从命。”石苞虽然也眼馋那六百石的薪酬,但和自己前程比起来,却是差了太多,石苞一心想要钻营仕途,改变自己的命运,又如何肯去重操旧业。

紫衣贵妇略感失望,不过她并没有再说什么,道一万福,袅袅而去。

第344章 换盏

整个校场的气氛都被调动了起来,站在高台的之侧的曹亮也可以感受到那种热血沸腾的澎湃之感,让人血脉贲涨,充满着战斗的欲望。

不得不说祭旗是一种激励士气的绝佳手段,当鲜血洒满帅旗的时候,让人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兴奋,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地流淌,那怕再怯懦的战士,在这一刻,也会变得坚强起来,勇而无畏。

夏侯玄一脸的凝重之色,他站在了万众瞩目的高台之上,手中的宝剑熠熠生辉,他的目光坚定,举止从容,心有惊雷而面如平湖。

他等待这一刻其实已经是等待了很久,他现在终于可以执掌数万大军,意气纷发地去征伐敌国了,人生的理想即将变为现实,内心之中早已是激动如潮了。

就在他准备下达出征军令的时候,突然中军官匆匆地上了高台,来到了夏侯玄的身边,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夏侯玄脸色微微地一变,他没有再下达军令,而是撤回了宝剑,随着中军官下了高台。

本来众人是翘首以盼,就等着夏侯玄宣布出征的军令了,但谁也没想到,会突发情况,夏侯玄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高台,留下众将士是满腹的狐疑,都在那儿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太突然了,突然地让人措手不及,本来众将士的情绪都已经高涨起来,就等着出征的军令了,但军令没下达,主将也不见了踪影,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曹亮也是皱了皱眉,他距离夏侯玄比较近,可以明显地看到夏侯玄脸色的变化,本来夏侯玄态度相当的坚决果毅,镇定自若,但接到了中军官的禀报之后,神色立刻是大变,脸色发青,显然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感到意外的事,否则以夏侯玄的气度,断然不会如此的失态。

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曹亮也是一头雾水,看来只有夏侯玄重新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时候,才会有答案分晓。

站在一边的羊祜往曹亮这边靠了靠,低声地道:“子明兄,怎么回事?”

曹亮一脸无辜状:“我怎么会知道?夏侯将军匆匆离去,显然是有要事的,等着呗,很快便会知道的。”

羊祜满脸笃定地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夏侯将军只差一句就要宣布出征了,在这节骨眼上,能有什么要紧事而耽误出征大事的,必定是与出征的事务有关,依我之见,这次出征之事,多半要黄。”

杜预连忙地道:“叔子兄,在军中千万不敢胡言妄语,小心治你个惑乱军心之罪。”

羊祜不在意地道:“我不过是私底下说说而已,也就我们几个知道,怎么能算是惑乱军心呢?”

曹亮道:“叔子,你稍安勿躁,耐心等待片刻,应该便会有结果的。”

羊祜也就不再开口了,等就等呗,就当是练站姿了。

不过事情显然并不是那么的简单,曹亮说片刻,可经过了多少个片刻之后,夏侯玄依然没有露面,这让征南大军渐渐变得躁动起来。

这士气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本来祭旗的仪式已经将全军将士的情绪给调动了起来,但夏侯玄的突然离场,让全军的士气明显地跌落了下来,远没有初时那么的高涨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士气下降的程度越来越快,虽然没有人敢高声地喧哗,但私底下的交谈却是无法避免的,人们都在猜测着夏侯玄离开的真正原因,都急切地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夏侯玄又突然出现在高台之上,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全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三万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夏侯玄的身上,都在等待着夏侯玄的军令。

夏侯玄的脸色,明显地变差了好多,先前意气纷发豪情万丈的神色此刻是荡然无存,满脸的颓唐之色,脸色灰败,恰如一只高昂的公鸡斗败之后,有些丧气的感觉。

他没有再拨出腰间的剑,而是用低沉地声音宣布:“出征之事暂时取消,各营兵马各自回营,等候命令。”

“为啥?”这条消息一宣布,全军如同炸了锅一般,人们心头似乎都有这个疑问,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夏侯玄似乎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宣布完这一项军令之后,他颓然地扭过了身,缓缓地又离开了高台。

在曹亮看来,夏侯玄就如同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无精打彩,和先前完全是判若两人。

曹亮不用怀疑,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情况,才会导致这一次的出征行动流产,从夏侯玄的表情上来看,这件事对他的打击非常地大。

其实曹亮也不难体会夏侯玄现在的心情,本来是志得意满,意气纷发,准备率领大军挥师南下,大展鸿图,可到头来却是撤消出征,回归到原先的状态,这样的打击确实让人很难受。

各营的校尉司马已经在指挥各部人马撤离校场了,魏军的军纪森严,尽管是发生了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但军队的纪律性还是有的,并没有变成一锅乱粥。

曹亮快步向前,在高台的后侧截住了刚刚从高台上下来的夏侯玄,他径直上前,拱手道:“夏侯将军,出了何事,为何要撤消出征军令?”

夏侯玄满脸的无奈之色,轻叹了一声道:“军情有变,刚刚接到淮南和荆州的急报,吴伪帝孙权尽起二十万大军,兵分四路,大举进犯,所以大将军才紧急下令,撤消出征。”

曹亮恍然了,敢情是前方的战事升级了,怪不得曹爽会下令暂停出征,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如果不顾军情,强行让夏侯玄三万人马救援淮南,那不就是白送死么。

拿三万人去抵敌吴军二十万大军,无异于是以卵击石,别说是夏侯玄第一次掌兵出征,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未必能打得出这么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仗来。

第345章 上还是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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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军队大约五六百人的样子,远远看去,倒是可以分辨出身着褚黄色的军服,应该是魏军的队伍了,那面残破的旗帜上,还可以看到大半个夏字,曹亮一眼便识得,那正是魏军主将夏侯玄的帅旗。

那面旗帜是代表夏侯玄的,只要那面旗帜不倒,就证明夏侯玄还活着。

曹亮激动了起来,上天保佑,夏侯玄终于是平安无事了。

曹亮立刻是率众迎了上去。

这支队伍确实是夏侯玄的亲卫部队,他们奋力地厮杀了一夜,终于是保着夏侯玄突出了重围,此刻早已是精疲力竭,就连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他们也看到了曹亮的队伍,不过远远地却分辨不出人来,只看到了许多身着黑色军服的士兵朝着他们冲了过来,个个惊得是面如土色,以现在队伍的状态,虽然看起来对方人比较少,但他们也打不过呀。

不过眼尖的人似乎发现了什么,这冲过来的可不止是身穿乌衣的吴兵,还有一部分是身穿黄衣的魏兵,夏侯玄的队伍真被搞糊涂了,这支队伍倒底是吴军还是魏军?

曹亮很快地就来到了近前,高声地喊道:“夏侯将军何在?”

队伍前列的士兵认出了曹亮,疑惑地道:“曹参军,你为何是这般打扮,莫非你降了吴人不成?”

曹亮早把换装的这事给忘了,生死亡命之间,谁还顾得上把衣服给换回来,此刻听士兵如此说,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自己的这身衣服把他们给吓坏了,连忙地道:“误会,纯属误会,我换这身衣服,纯粹是为了突围时混入吴人军中方便一些。夏侯将军可安好?”

听曹亮如此解释,那些魏兵也就安心了下来,有人道:“夏侯将军受伤了,在后面的担架上呢。”

曹亮一听,立刻上前,拨开众人,扑到了夏侯玄的担架前。

夏侯玄在突围的时候,胸口中了一箭,所幸没有伤到心脏,性命倒是无忧,只是不能行动,只得由几名士兵用担架抬了,一路艰难前行。

在这种连番的厮杀激战的突围过程之中,手脚健全的人都不一定能活着突出去,躺在担架上,不能动弹,那就更需周围的士兵来保护,夏侯玄得以突围出来,可见这帮子亲卫是费了多少的力气,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知晓了曹亮的身份之后,亲卫军自然也不再了阻拦,甚至有些士兵直接引曹亮来到夏侯玄的近前。

夏侯玄伤得很重,只能是平躺在担架上,那怕是支起身子,胸口都会剧烈的疼痛,还好他神志清醒,性命无虞。

也得亏是夏侯玄命大,那支羽箭如果再偏上两寸,夏侯玄铁定是一箭穿心而死。

看到曹亮来到近前,夏侯玄欣喜地想要挣扎起来,曹亮连忙双手按住,不让他乱动。

“夏侯将军,您有伤在身,不可妄动,静心养伤最好。”曹亮道。

夏侯玄惨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的苦笑,幽幽地道:“假如当初早听子明之言,何致于有此一败?”

当初曹亮可是提醒过他,要谨防司马懿算计,当时立功心切的夏侯玄并没有对曹亮的话上心,想不到最终还是应了曹亮的话,失去了大军接应的征南军孤军深入,深陷敌军的围困之中,虽然夏侯玄侥幸地逃了出来,但更多的魏兵将士却没有那么的幸运,在突围途中,倒了下去,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朝阳。

曹亮宽慰他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夏侯将军何须挂怀,来日重整旗鼓,定然杀他个片甲不留。”

夏侯玄苦笑道:“重整旗鼓?这谈何容易,这次突围,我军损失惨重,恐怕是十不存一,元气大伤,能捡回一条性命,也已经是庆幸之至了。子明呀,此处非久留之地,还是早些撤退,免得吴人追兵赶来,走都走不脱了。”

曹亮淡然地道:“夏侯将军勿忧,此时吴人恐怕是无瑕顾及了,此地安全的很,就在此处歇息一下,也好收拢旧部人马。”

长史任览奇道:“这是为何?”

任览一路之上保护夏侯玄,经历过数次激战,杀敌无数,亦是浑身浴血,伤痕累累。

曹亮让方布将诸葛瑾的人头呈上来,看着这颗白发苍苍的人头,众人皆是新奇,一路之上杀敌无数,大家也顾不得捡几颗人头,曹亮却拿来一颗老者的首级,他们皆不知何意。

“这是何人的首级?”任览奇道。

曹亮道:“吴国大将军诸葛瑾的首级。”

众人惊骇不已,就连担架上的夏侯玄也是为之耸容,诸葛瑾是何人,那可是吴国的重臣,统御十万兵马的大将军,居然会被曹亮给枭了首级,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之事。

“子明是如何斩获诸葛瑾首级的?”夏侯玄问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曹亮的身上,都急切地等着曹亮说出这个答案。

曹亮不慌不忙地将自己如何发现诸葛瑾的大营,如何潜入,如何擒获,诸葛瑾是如何自杀的具实一一道来,听得众人如同是云里雾里,啧啧称奇。

末了曹亮道:“现在吴军恐怕都忙着给诸葛瑾处理后事了,那里还顾得上前来追击,所以此地暂可无忧,大家可以放心歇息。”

夏侯玄听罢,惊喜地道:“子明真乃福将也,生死逃亡之时,都能有这般的好运气,今日斩了诸葛瑾,虽我军大败,亦可抵偿也。”

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魏军此役虽然折损极大,但和吴军损失一位国之栋梁相比,魏军显然还是占了极大便宜的。

阵斩吴军重将,这可是多年未有的胜绩,功劳甚至比攻陷一座城池还大,也难怪夏侯玄喜形于色了,曹亮立此奇功,足以抵消夏侯玄的这次惨败了。

诸葛瑾的死虽然不至于让吴军混乱不堪彻底崩溃,但要说不受一点影响也不可能,毕竟诸葛瑾是吴军四路大军之中人数最多的一路,

第346章 绿光油油的新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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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军队大约五六百人的样子,远远看去,倒是可以分辨出身着褚黄色的军服,应该是魏军的队伍了,那面残破的旗帜上,还可以看到大半个夏字,曹亮一眼便识得,那正是魏军主将夏侯玄的帅旗。

那面旗帜是代表夏侯玄的,只要那面旗帜不倒,就证明夏侯玄还活着。

曹亮激动了起来,上天保佑,夏侯玄终于是平安无事了。

曹亮立刻是率众迎了上去。

这支队伍确实是夏侯玄的亲卫部队,他们奋力地厮杀了一夜,终于是保着夏侯玄突出了重围,此刻早已是精疲力竭,就连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他们也看到了曹亮的队伍,不过远远地却分辨不出人来,只看到了许多身着黑色军服的士兵朝着他们冲了过来,个个惊得是面如土色,以现在队伍的状态,虽然看起来对方人比较少,但他们也打不过呀。

不过眼尖的人似乎发现了什么,这冲过来的可不止是身穿乌衣的吴兵,还有一部分是身穿黄衣的魏兵,夏侯玄的队伍真被搞糊涂了,这支队伍倒底是吴军还是魏军?

曹亮很快地就来到了近前,高声地喊道:“夏侯将军何在?”

队伍前列的士兵认出了曹亮,疑惑地道:“曹参军,你为何是这般打扮,莫非你降了吴人不成?”

曹亮早把换装的这事给忘了,生死亡命之间,谁还顾得上把衣服给换回来,此刻听士兵如此说,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自己的这身衣服把他们给吓坏了,连忙地道:“误会,纯属误会,我换这身衣服,纯粹是为了突围时混入吴人军中方便一些。夏侯将军可安好?”

听曹亮如此解释,那些魏兵也就安心了下来,有人道:“夏侯将军受伤了,在后面的担架上呢。”

曹亮一听,立刻上前,拨开众人,扑到了夏侯玄的担架前。

夏侯玄在突围的时候,胸口中了一箭,所幸没有伤到心脏,性命倒是无忧,只是不能行动,只得由几名士兵用担架抬了,一路艰难前行。

在这种连番的厮杀激战的突围过程之中,手脚健全的人都不一定能活着突出去,躺在担架上,不能动弹,那就更需周围的士兵来保护,夏侯玄得以突围出来,可见这帮子亲卫是费了多少的力气,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知晓了曹亮的身份之后,亲卫军自然也不再了阻拦,甚至有些士兵直接引曹亮来到夏侯玄的近前。

夏侯玄伤得很重,只能是平躺在担架上,那怕是支起身子,胸口都会剧烈的疼痛,还好他神志清醒,性命无虞。

也得亏是夏侯玄命大,那支羽箭如果再偏上两寸,夏侯玄铁定是一箭穿心而死。

看到曹亮来到近前,夏侯玄欣喜地想要挣扎起来,曹亮连忙双手按住,不让他乱动。

“夏侯将军,您有伤在身,不可妄动,静心养伤最好。”曹亮道。

夏侯玄惨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的苦笑,幽幽地道:“假如当初早听子明之言,何致于有此一败?”

当初曹亮可是提醒过他,要谨防司马懿算计,当时立功心切的夏侯玄并没有对曹亮的话上心,想不到最终还是应了曹亮的话,失去了大军接应的征南军孤军深入,深陷敌军的围困之中,虽然夏侯玄侥幸地逃了出来,但更多的魏兵将士却没有那么的幸运,在突围途中,倒了下去,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朝阳。

曹亮宽慰他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夏侯将军何须挂怀,来日重整旗鼓,定然杀他个片甲不留。”

夏侯玄苦笑道:“重整旗鼓?这谈何容易,这次突围,我军损失惨重,恐怕是十不存一,元气大伤,能捡回一条性命,也已经是庆幸之至了。子明呀,此处非久留之地,还是早些撤退,免得吴人追兵赶来,走都走不脱了。”

曹亮淡然地道:“夏侯将军勿忧,此时吴人恐怕是无瑕顾及了,此地安全的很,就在此处歇息一下,也好收拢旧部人马。”

长史任览奇道:“这是为何?”

任览一路之上保护夏侯玄,经历过数次激战,杀敌无数,亦是浑身浴血,伤痕累累。

曹亮让方布将诸葛瑾的人头呈上来,看着这颗白发苍苍的人头,众人皆是新奇,一路之上杀敌无数,大家也顾不得捡几颗人头,曹亮却拿来一颗老者的首级,他们皆不知何意。

“这是何人的首级?”任览奇道。

曹亮道:“吴国大将军诸葛瑾的首级。”

众人惊骇不已,就连担架上的夏侯玄也是为之耸容,诸葛瑾是何人,那可是吴国的重臣,统御十万兵马的大将军,居然会被曹亮给枭了首级,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之事。

“子明是如何斩获诸葛瑾首级的?”夏侯玄问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曹亮的身上,都急切地等着曹亮说出这个答案。

曹亮不慌不忙地将自己如何发现诸葛瑾的大营,如何潜入,如何擒获,诸葛瑾是如何自杀的具实一一道来,听得众人如同是云里雾里,啧啧称奇。

末了曹亮道:“现在吴军恐怕都忙着给诸葛瑾处理后事了,那里还顾得上前来追击,所以此地暂可无忧,大家可以放心歇息。”

夏侯玄听罢,惊喜地道:“子明真乃福将也,生死逃亡之时,都能有这般的好运气,今日斩了诸葛瑾,虽我军大败,亦可抵偿也。”

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魏军此役虽然折损极大,但和吴军损失一位国之栋梁相比,魏军显然还是占了极大便宜的。

阵斩吴军重将,这可是多年未有的胜绩,功劳甚至比攻陷一座城池还大,也难怪夏侯玄喜形于色了,曹亮立此奇功,足以抵消夏侯玄的这次惨败了。

诸葛瑾的死虽然不至于让吴军混乱不堪彻底崩溃,………………………………

第347章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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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羊祜眉飞色舞地将这个消息告诉曹亮的时候,曹亮依然是一脸的淡定。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曹亮自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只要羊家肯去退亲,司马家绝对是没有理由来拒绝的。

总而言之,这一次把司马家整得够戗,姻亲盟友倒戈而去,司马师也被下在了狱中,就算他能保不死,司马家也将会为之付出不菲的代价。

不过司马家树大根深,曹亮也没指望着一次行动就能撼动司马家的根基,但这次行动还是非常的给力,至少让司马家是伤筋动骨,这对曹亮来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毕竟这是一头蛰伏的真正大boss,想要在一夕之间就斗垮它绝无可能,对付司马家,就得有水滴穿石的磨劲,积小胜为大胜,最终真正将它给扳倒。

婚约解除了,羊徽瑜终于是恢复了自由之身,羊祜此来的目的,不光是要告诉曹亮这个好消息,更是准备要接羊徽瑜回去的,毕竟羊徽瑜长时间呆在曹亮这儿,实在是不太合适。

虽然说羊徽瑜和司马师解除了婚约,但曹亮这个时候就提亲的话,显然是不合适的,本来他们已经是绯闻不断了,如果这个风尖浪口上曹亮向羊家提亲的话,那便是火上浇油。

所以,这事只能是缓上一缓,两个人暂时分开。

当着羊祜的面,两人自然不能卿卿我我,不过从羊徽瑜温情脉脉的眼神之中,曹亮还是可以看到无限的柔情蜜意,曹亮笑了笑,郑重其事地道:“徽瑜,过段时间我会派人前往羊府提亲的,从此以后,没有人能再把我们分开了。”

羊徽瑜轻轻地点了点头,如秋水一般的明眸之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她朱唇轻启,轻声地道:“妾今生必不负君,望君亦不相负。”

羊祜拱手告退,带着羊徽瑜匆匆而去。

此刻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在这朦胧烟雨中,羊徽瑜的背影渐行渐远,曹亮的思绪也随之飘忽不定,曹亮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此情此景,一种离愁别绪还是涌上心头。

虽然他知道这只不过是短暂的离别,但再短暂的别离也是别离,对于两情相悦的人来说,不争天长地久,但求朝朝暮暮。

就在羊徽瑜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雨雾之中的时候,她回过了头,向着曹亮站在的方向看了过来,嫣然一笑,虽然她的眉目已经变得模糊朦胧,但那倾城的一笑,还是留给曹亮无限的瑕思。

古人说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还真是一点也不为过,曹亮顿时觉得,自己的所有付出,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羊徽瑜最终乘车而去,曹亮也整理思绪,回到了屋子里。

这时,牛管事急急而来,眉头拧得老紧,抱怨道:“小侯爷,您带来的那个石苞脾气也太大了一些吧,昨天砸坏了一个风箱,今天又碰烂了一个炉子,和别的工匠时不时地就大吵一顿,经常喝得是酩酊大醉,而且醉酒就闹事,搞得现在人人都躲着他。小侯爷,这种人实在是不太适合呆在这儿,要不然太影响工坊的生产了。”

曹亮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牛管事的抱怨了,自从石苞到了田庄之后,搞出来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人际关系颇为紧张。

其实曹亮清楚石苞志不在此,让他做一天两天的铁匠倒还罢了,时间一常,他肯定接受不了,郁闷之下,自然难免会做出一些出格之事。

石苞一心想混入仕途,此番来京师,就是想要谋一官半职的,但他人生地不熟的,原本指望着有一面之缘的许允能给他引荐引荐,但听了曹亮的话,石苞也就断了那门心思,把全部的宝都押到了曹亮的身上。

可是自打进入曹家,曹亮只把他当一个铁匠使唤,让石苞是窝着一肚子的火,这分明和他的初衷是相去甚远的。石苞不敢当着曹亮的面发脾气,只能是在工坊里面折腾了。

曹亮拍拍了额头,现在他一直忙着其他的事,忙得是焦头烂额,早就把石苞的事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曹亮在石苞面前虽然是夸下了海口,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为石苞解决“编制”问题,但真正到了实际操作的时候,曹亮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只能是暂时地搁置了。

但是,这事再难解决也必须要解决掉,否则石苞一怒之下,离开了曹家庄园,很可能就会被司马懿给招揽走了,一旦让他成为司马家的悍将,无形之中就会成为自己潜在的对手。

不行,这可不行!

曹亮深思起来,石苞的耐心看来已经到达了最后的极限,曹亮必须地尽快想办法,给石苞谋一个一官半职的,否则真要坏事了。

“小侯爷,您是否去瞧瞧?”牛管事问道。

曹亮想了想,相见还是不如不见,现在他去找石苞,面对石苞的问询怎么回答,总不能每次的借口都一样,一拖再拖。

“算了吧,我今天还有事,就不去瞧他了。牛管事,不管石苞闹成那样,都由他随他,切记不可行逐客之令,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留在庄园之内。”

牛管事是一头的雾水,虽然说这个石苞打铁的手艺不错,但脾气大,架子大,这种人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真不知道自己小侯爷究竟看上他那一点了,每天什么事情几乎都不用干,好吃好喝招待着,也不知道是招来一个工匠还是招来一位大爷?

不过牛管事对曹亮的命令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着,曹亮命他善待石苞,他就每天大鱼大肉好酒好菜招呼着,就算石苞对庄园没有丁点儿的贡献,但牛管事还是不敢违拗曹亮的命令,连声地点头称是。

牛管事看看天气,正下着小雨,骑马便远不如乘车了,但曹亮并没有坐车的打算,临风沐雨,径直骑马而去。

第348章 最佳的上床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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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羊祜眉飞色舞地将这个消息告诉曹亮的时候,曹亮依然是一脸的淡定。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曹亮自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只要羊家肯去退亲,司马家绝对是没有理由来拒绝的。

总而言之,这一次把司马家整得够戗,姻亲盟友倒戈而去,司马师也被下在了狱中,就算他能保不死,司马家也将会为之付出不菲的代价。

不过司马家树大根深,曹亮也没指望着一次行动就能撼动司马家的根基,但这次行动还是非常的给力,至少让司马家是伤筋动骨,这对曹亮来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毕竟这是一头蛰伏的真正大boss,想要在一夕之间就斗垮它绝无可能,对付司马家,就得有水滴穿石的磨劲,积小胜为大胜,最终真正将它给扳倒。

婚约解除了,羊徽瑜终于是恢复了自由之身,羊祜此来的目的,不光是要告诉曹亮这个好消息,更是准备要接羊徽瑜回去的,毕竟羊徽瑜长时间呆在曹亮这儿,实在是不太合适。

虽然说羊徽瑜和司马师解除了婚约,但曹亮这个时候就提亲的话,显然是不合适的,本来他们已经是绯闻不断了,如果这个风尖浪口上曹亮向羊家提亲的话,那便是火上浇油。

所以,这事只能是缓上一缓,两个人暂时分开。

当着羊祜的面,两人自然不能卿卿我我,不过从羊徽瑜温情脉脉的眼神之中,曹亮还是可以看到无限的柔情蜜意,曹亮笑了笑,郑重其事地道:“徽瑜,过段时间我会派人前往羊府提亲的,从此以后,没有人能再把我们分开了。”

羊徽瑜轻轻地点了点头,如秋水一般的明眸之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她朱唇轻启,轻声地道:“妾今生必不负君,望君亦不相负。”

羊祜拱手告退,带着羊徽瑜匆匆而去。

此刻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在这朦胧烟雨中,羊徽瑜的背影渐行渐远,曹亮的思绪也随之飘忽不定,曹亮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此情此景,一种离愁别绪还是涌上心头。

虽然他知道这只不过是短暂的离别,但再短暂的别离也是别离,对于两情相悦的人来说,不争天长地久,但求朝朝暮暮。

就在羊徽瑜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雨雾之中的时候,她回过了头,向着曹亮站在的方向看了过来,嫣然一笑,虽然她的眉目已经变得模糊朦胧,但那倾城的一笑,还是留给曹亮无限的瑕思。

古人说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还真是一点也不为过,曹亮顿时觉得,自己的所有付出,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羊徽瑜最终乘车而去,曹亮也整理思绪,回到了屋子里。

这时,牛管事急急而来,眉头拧得老紧,抱怨道:“小侯爷,您带来的那个石苞脾气也太大了一些吧,昨天砸坏了一个风箱,今天又碰烂了一个炉子,和别的工匠时不时地就大吵一顿,经常喝得是酩酊大醉,而且醉酒就闹事,搞得现在人人都躲着他。小侯爷,这种人实在是不太适合呆在这儿,要不然太影响工坊的生产了。”

曹亮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牛管事的抱怨了,自从石苞到了田庄之后,搞出来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人际关系颇为紧张。

其实曹亮清楚石苞志不在此,让他做一天两天的铁匠倒还罢了,时间一常,他肯定接受不了,郁闷之下,自然难免会做出一些出格之事。

石苞一心想混入仕途,此番来京师,就是想要谋一官半职的,但他人生地不熟的,原本指望着有一面之缘的许允能给他引荐引荐,但听了曹亮的话,石苞也就断了那门心思,把全部的宝都押到了曹亮的身上。

可是自打进入曹家,曹亮只把他当一个铁匠使唤,让石苞是窝着一肚子的火,这分明和他的初衷是相去甚远的。石苞不敢当着曹亮的面发脾气,只能是在工坊里面折腾了。

曹亮拍拍了额头,现在他一直忙着其他的事,忙得是焦头烂额,早就把石苞的事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曹亮在石苞面前虽然是夸下了海口,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为石苞解决“编制”问题,但真正到了实际操作的时候,曹亮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只能是暂时地搁置了。

但是,这事再难解决也必须要解决掉,否则石苞一怒之下,离开了曹家庄园,很可能就会被司马懿给招揽走了,一旦让他成为司马家的悍将,无形之中就会成为自己潜在的对手。

不行,这可不行!

曹亮深思起来,石苞的耐心看来已经到达了最后的极限,曹亮必须地尽快想办法,给石苞谋一个一官半职的,否则真要坏事了。

“小侯爷,您是否去瞧瞧?”牛管事问道。

曹亮想了想,相见还是不如不见,现在他去找石苞,面对石苞的问询怎么回答,总不能每次的借口都一样,一拖再拖。

“算了吧,我今天还有事,就不去瞧他了。牛管事,不管石苞闹成那样,都由他随他,切记不可行逐客之令,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留在庄园之内。”

牛管事是一头的雾水,虽然说这个石苞打铁的手艺不错,但脾气大,架子大,这种人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真不知道自己小侯爷究竟看上他那一点了,每天什么事情几乎都不用干,好吃好喝招待着,也不知道是招来一个工匠还是招来一位大爷?

不过牛管事对曹亮的命令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着,曹亮命他善待石苞,他就每天大鱼大肉好酒好菜招呼着,就算石苞对庄园没有丁点儿的贡献,但牛管事还是不敢违拗曹亮的命令,连声地点头称是。

曹亮想了想,吩咐牛管事备马,准备前往骁骑营。

牛管事看看天气,正下着小雨,骑马便远不如乘车了,但曹亮并没有坐车的打算,临风沐雨,径直骑马而去。

第349章 人质

ps早上八点更正

进了书房,两个人相对而坐,反倒是沉默了下来,谁都没有先开口。

曹亮心里想什么,曹演自然是知道的,上次曹亮提出要和羊徽瑜成亲之后,父子两人的关系就处于一种微妙的尴尬之中,若即若离,虽然谈不上是冷战,但彼此之间似乎有一种隔阂。

今天曹亮主动地要求和曹演谈一谈,曹演没有拒绝,似乎有在向曹亮表达一个和解的信号。

不过对于曹演而言,是很难接受羊徽瑜做正妻的,曹演必须要维护高陵侯府的尊严,这是他的底线,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刘瑛曾经和他私底下交流过,希望他们可以各退一步,让曹亮不再坚持娶羊徽瑜为正室,只要曹亮可以接受卢家小姐为妻的话,曹演便同意羊徽瑜以妾室的身份进高陵侯府的大门。

原本曹演对羊徽瑜是不待见的,压根儿不同意她进家门,但这段时间来,曹亮的态度似乎很决绝,一点没有妥协的意思,如果一直就这么僵持着,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曹演对刘瑛的提议虽然口头上没有同意,但在心底里已经是默认了,不过这已经是曹演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如果曹亮继续坚持他的想法,肯定是谈不拢的。

曹亮虽然不清楚曹演的态度有所转变,但这对他而言,却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他要和羊徽瑜在一起,这将是任何人也无法阻止的,那怕是他的父母在他们之中硬塞另一个女人进来,曹也是无法接受的。

曹亮清楚,今天将会是一场艰苦的谈判,想要让固执的父亲同意他和羊徽瑜的婚事,绝非易事,如果曹亮还是用以往的方式,肯定会失败的,而且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越僵。

所以,曹亮必须要另辟蹊径,去说服曹演。

而想要说服曹演,则必须要从他的“软肋”上下手,只有戳中他的软肋,才能真正地打动他的心。

但什么才是曹演的软肋呢?

曹亮苦思冥想,最后认定,曹演手中的那道密诏,才是他真正的软肋。

曹演为人正派,刚直不阿,不好酒色,不贪钱财,唯有一颗赤忠之心,对先帝的遗诏是敬若神明。

这无疑成为了曹亮可资利用的一点,只有在密诏上做做文章,或许曹演才会做出让步。

沉默了半晌,曹亮终于是开口道“父亲可记提不记得密诏之事否?”

曹演本来是等着曹亮开口,来谈他的婚事,但没想到,曹亮压根儿没说这事,而是突然问起了密诏的事,让曹演倍感诧异。

屈指算算,曹演接受密诏,已经是整整两个年头了,明帝曹叡驾崩,就是在前年的正月初一,而诏书的下达日期,不迟不早,正是两年前的除夕之夜。

这对曹演,对高陵侯府而言,都是一件石破惊天的大事,曹演诚惶诚恐地接受了这封密诏,从此,他的肩头上,又多了一份沉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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甸的担子。

密诏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曹演自然是不得而知,因为辟邪当初下达诏书的时候,就曾交待过,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得打开密诏。

如今曹叡早已驾崩,就连传诏的辟邪也死了,知晓密诏存在的人,也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曹演完全可以打开密诏瞧瞧,看到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曹演就连一点偷窥的心思也没有,虽然说人皆有好奇之心,曹演也不例外,但对于密诏,他却是始终心怀敬畏,妥善地将其保存,丝毫不敢有半点渎渎之心,因为在他的心目之中,曹叡是大于一切的,那怕曹叡早已不在人世,但他的遗命,却无时不刻地在告诫着曹演,曹演严苛地遵守着,连一丝的违拗之心都没有。

毫不客气地讲,这封密诏,甚至大过曹演的性命,完全值得让曹演用毕生来保护它。

一提及密诏,曹演的脸色立刻变得庄严而肃穆,他正色地道“密诏之事,为父须臾也不敢忘,只是……无缘无故的,你为何要提及此事?”

曹亮道“怎么能叫无缘无故,如果孩儿不曾记错的话,正是这两年前的除夕之夜,先帝遣辟邪前来宣旨,赐父亲以密诏,时至今日,不多不少,正好两年。”

曹演的目光便得深邃无比,曹亮的话,似乎触动了他最为敏感的那根神经,他幽幽地道“是啊,整整的两年了,这两年以来,为父夙夜忧叹,唯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

曹亮暗自呵呵一笑,老爹你这是在背出师表吗?不过曹演的表现更加地笃定了曹亮内心之中的想法,父亲真的对这密诏是敬若神明,如果自己能在密诏上面做做文章,想必是可以收到奇效的。

“都两年了,父亲难道就没有一点好奇,这密诏上究竟写得是什么,真的不要打开来瞧瞧么?”

“混帐!”曹演喝斥道“先帝命人传诏之时,曾再三强调,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得打开密诏,你如此是想要为父做欺君之臣吗?”

“先帝早已崩殂,此密诏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父亲还何须如此谨慎?”

曹演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正因为天知地知,才让我心怀敬畏,先帝令我在社稷危亡之时打开密诏,那么不到那一刻,谁也休想打开它。那怕我身遭不测,也会将这封密诏传到你的手中,并会让你立下重誓,遵先帝遗旨行事。”

其实曹演都已经想好了,如果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不到社稷危亡的那一刻,那么他临终前,必然会将这密诏传到曹亮的手中,将来再由曹亮传给他的子孙,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这样才不负皇恩。

而且曹演知道曹亮的好奇心甚重,所以现在密诏是压根儿也不让他看的,真要是传给他,也必须要他发下重誓,遵先帝遗旨行事,不得私自打开。

曹亮悠然地道“那父亲认为,何时才会是社稷危亡之时?”

第350章 依依惜别

最后的三国2:兴魏正文卷第350章依依惜别ps:早上八点左右更正

反倒是沉默了下来,谁都没有先开口。

曹亮心里想什么,曹演自然是知道的,上次曹亮提出要和羊徽瑜成亲之后,父子两人的关系就处于一种微妙的尴尬之中,若即若离,虽然谈不上是冷战,但彼此之间似乎有一种隔阂。

今天曹亮主动地要求和曹演谈一谈,曹演没有拒绝,似乎有在向曹亮表达一个和解的信号。

不过对于曹演而言,是很难接受羊徽瑜做正妻的,曹演必须要维护高陵侯府的尊严,这是他的底线,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刘瑛曾经和他私底下交流过,希望他们可以各退一步,让曹亮不再坚持娶羊徽瑜为正室,只要曹亮可以接受卢家小姐为妻的话,曹演便同意羊徽瑜以妾室的身份进高陵侯府的大门。

原本曹演对羊徽瑜是不待见的,压根儿不同意她进家门,但这段时间来,曹亮的态度似乎很决绝,一点没有妥协的意思,如果一直就这么僵持着,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曹演对刘瑛的提议虽然口头上没有同意,但在心底里已经是默认了,不过这已经是曹演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如果曹亮继续坚持他的想法,肯定是谈不拢的。

曹亮虽然不清楚曹演的态度有所转变,但这对他而言,却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他要和羊徽瑜在一起,这将是任何人也无法阻止的,那怕是他的父母在他们之中硬塞另一个女人进来,曹也是无法接受的。

曹亮清楚,今天将会是一场艰苦的谈判,想要让固执的父亲同意他和羊徽瑜的婚事,绝非易事,如果曹亮还是用以往的方式,肯定会失败的,而且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越僵。

所以,曹亮必须要另辟蹊径,去说服曹演。

而想要说服曹演,则必须要从他的“软肋”上下手,只有戳中他的软肋,才能真正地打动他的心。

但什么才是曹演的软肋呢?

曹亮苦思冥想,最后认定,曹演手中的那道密诏,才是他真正的软肋。

曹演为人正派,刚直不阿,不好酒色,不贪钱财,唯有一颗赤忠之心,对先帝的遗诏是敬若神明。

这无疑成为了曹亮可资利用的一点,只有在密诏上做做文章,或许曹演才会做出让步。

沉默了半晌,曹亮终于是开口道:“父亲可记提不记得密诏之事否?”

曹演本来是等着曹亮开口,来谈他的婚事,但没想到,曹亮压根儿没说这事,而是突然问起了密诏的事,让曹演倍感诧异。

屈指算算,曹演接受密诏,已经是整整两个年头了,明帝曹叡驾崩,就是在前年的正月初一,而诏书的下达日期,不迟不早,正是两年前的除夕之夜。

这对曹演,对高陵侯府而言,都是一件石破惊天的大事,曹演诚惶诚恐地接受了这封密诏,从此,他的肩头上,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担子。

密诏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曹演自然是不得而知,因为辟邪当初下达诏书的时候,就曾交待过,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得打开密诏。

如今曹叡早已驾崩,就连传诏的辟邪也死了,知晓密诏存在的人,也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曹演完全可以打开密诏瞧瞧,看到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曹演就连一点偷窥的心思也没有,虽然说人皆有好奇之心,曹演也不例外,但对于密诏,他却是始终心怀敬畏,妥善地将其保存,丝毫不敢有半点渎渎之心,因为在他的心目之中,曹叡是大于一切的,那怕曹叡早已不在人世,但他的遗命,却无时不刻地在告诫着曹演,曹演严苛地遵守着,连一丝的违拗之心都没有。

毫不客气地讲,这封密诏,甚至大过曹演的性命,完全值得让曹演用毕生来保护它。

一提及密诏,曹演的脸色立刻变得庄严而肃穆,他正色地道:“密诏之事,为父须臾也不敢忘,只是……无缘无故的,你为何要提及此事?”

曹亮道:“怎么能叫无缘无故,如果孩儿不曾记错的话,正是这两年前的除夕之夜,先帝遣辟邪前来宣旨,赐父亲以密诏,时至今日,不多不少,正好两年。”

曹演的目光便得深邃无比,曹亮的话,似乎触动了他最为敏感的那根神经,他幽幽地道:“是啊,整整的两年了,这两年以来,为父夙夜忧叹,唯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

曹亮暗自呵呵一笑,老爹你这是在背出师表吗?不过曹演的表现更加地笃定了曹亮内心之中的想法,父亲真的对这密诏是敬若神明,如果自己能在密诏上面做做文章,想必是可以收到奇效的。

“都两年了,父亲难道就没有一点好奇,这密诏上究竟写得是什么,真的不要打开来瞧瞧么?”

“混帐!”曹演喝斥道:“先帝命人传诏之时,曾再三强调,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得打开密诏,你如此是想要为父做欺君之臣吗?”

“先帝早已崩殂,此密诏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父亲还何须如此谨慎?”

曹演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正因为天知地知,才让我心怀敬畏,先帝令我在社稷危亡之时打开密诏,那么不到那一刻,谁也休想打开它。那怕我身遭不测,也会将这封密诏传到你的手中,并会让你立下重誓,遵先帝遗旨行事。”

其实曹演都已经想好了,如果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不到社稷危亡的那一刻,那么他临终前,必然会将这密诏传到曹亮的手中,将来再由曹亮传给他的子孙,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这样才不负皇恩。

而且曹演知道曹亮的好奇心甚重,所以现在密诏是压根儿也不让他看的,真要是传给他,也必须要他发下重誓,遵先帝遗旨行事,不得私自打开。

曹亮悠然地道:“那父亲认为,何时才会是社稷危亡之时?”

第351章 不速之客

司马师脸色阴郁,但羊徽瑜却欣然地露出了微笑。

此前她一直不开心,但在见到曹亮的那一刻,心中所有的烦恼都一扫而空。

风雨并肩,患难与共,曹亮的出现,仿佛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虽然此前羊祜传话回来,曹亮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会处理好一切,羊徽瑜虽然也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他,但在没看到人之前,她心里总觉的是空荡荡的。

此刻,曹亮就坐在了她的对面,笑意融融,让羊徽瑜那一颗近乎冰封的心,瞬间就融化了。

她笑了,这一刻,她的笑容灿若桃花,明艳动人。

就连曹亮也为之怦然心动,他知道,羊徽瑜的这倾城一笑,是送给自己的,既是奖赏,也是鞭策,更让他背负的责任有泰山一般的重。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羊徽瑜进门之前,冷若冰霜,满面阴霾,而此刻,却是笑容灿烂,盛世美颜,这变化,让所有的宾客都完全是莫名其妙,这新娘子的脸,比六月的天,变得还快呀!

羊徽瑜很快地就将目光从曹亮身上移开了,她可不想被别人瞧出什么端倪来,惊鸿一瞥便已足够了。她的内心虽然又激动又欢愉,但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虽然她不知道曹亮有什么手段,但她清楚,成功的希望应该是很渺茫的。

不过她不在乎,此刻曹亮在她的身边,就已经足够了,那怕今日是必死之局,能做一对同命鸳鸯,也值了。

别人或许不曾捕捉到羊徽瑜的眼神,但司马师却不可能没有察觉,看到羊徽瑜和曹亮默默生死相许的眼神,他的脸色愈发变得阴沉起来,牙关紧咬,拳头紧攥,手指间的关节咯咯作响。

如果有可能,他都想把这对狗男女撕成碎片,一雪压在自己头上的耻辱。

但为了司马家的大计,司马师不得不选择了忍辱负重,那怕做为男人的尊严一再地被践踏,他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因为和司马家的鸿图大业比起来,这么一点屈辱也就微不足道了。

所以,司马师对二人的眉来眼去也只能是选择了无视,脚步僵直地向大堂走去。

今天他需要完成的就是一个婚礼仪式,让身边的这个女人成为他的妻子,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吗,这辈子也甭想在一起了,落到我司马师的手中,自然会让你尝到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司马师的嘴角,掠过一丝残忍的冷笑,这个背叛了婚姻的女人,她一定会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大堂上,拜堂的仪式早已准备停当了,就等这一对新人上前,即可举行拜堂大礼,在众人目光的催促之下,两个缓步终于是迈过了门坎。

可就在此时,司马府邸的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引得人人侧目。

柏灵筠微微地皱皱了眉,立刻吩咐身边的管事出去查看,这婚礼进行到了关键的时刻,难不成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司马府闹事不成。

自打曹亮出现在司马府之后,柏灵筠就感觉有些不好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今天很可能会有事发生,所以她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局势的发展,暗中调集了不少的家丁护卫,以防止出现意外情况。

管事的很快地去而复返,禀报道:“启禀夫人,是……是昌陵侯爷前来贺喜……”

昌陵侯爷就是夏侯玄,这个爵位原本是夏侯玄父亲夏侯尚的,夏侯尚病故之后,夏侯玄便承继了爵位。

以司马家和夏侯家姻亲的关系,此时夏侯玄前来贺喜也算是正常的礼节往来,但是因为夏侯徽出世的缘故,夏侯家和司马家早已是仇深似海,互不往来了,所以司马家也就没有给夏侯玄发请柬。

但没想到夏侯玄却是不请自来,这无疑让司马家有些尴尬了。

司马师似乎听到了什么,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了过来,道:“门外何故喧哗?”

管事的据实以告,司马师闻听之后,微微一怔,夏侯玄此番前来,还真是有些让他出乎意料。

曾经他们手足莫逆,曾经他们堪比金兰,铁的不能再铁的关系,从穿开裆裤就攀上的交情,却因为夏侯徽之死,反目成仇,从此手足之情了断,形同陌路之人。

甚至比陌路之人更差得多,夏侯玄每次见到司马师,都是目眦欲裂,仇深似海,甚至在一些不重要的场合,夏侯玄都会拨刀相向,口口声声是为了妹妹报仇。

这种情况之下,司马师只能是退避三舍,惹不起咱躲得起,尽可能地避免和夏侯玄发生冲突。

说实话,司马师还是挺怀念那一段风光的,如果不是发生这档子事,司马师很可能会和大舅兄夏侯玄相交一辈子,吟谈风月,不问时事。

司马师其实对夏侯徽还是很有感情的,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的话,司马师又怎么可能会去亲手毒杀自己的爱妻。

事实上,当时司马师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如果夏侯徽告发的话,那么司马家就很有可能遭受到灭门惨祸。

一人死总好过全家死,司马师没有做过多的犹豫,就毒死了夏侯徽,把司马家从悬崖边上拯救了回来。

但司马师对夏侯徽的死,还是相当痛心的,所以对夏侯玄,还是有一丝歉意,只不过这种事,还真没法表达出来。

司马师只能将这种歉意埋藏在了心底。

但随着夏侯玄的一次次挑衅,把司马师也给整得太心烦了,所以司马师的歉意也就逐渐地变淡了,在他的心目中,夏侯徽的死是咎由自主,而夏侯玄得理不饶人,处处与司马家做对,怨家易结难解。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夏侯玄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此番夏侯玄前来,是敌是友,究竟有何图谋,司马师一时之间也无法猜得出来。

他快步流星地赶往大门口,去会见夏侯玄。

第352章 做笔交易如何

ps:早上八点更正………………司马家拒捕这个情况事先曹爽和谋士们事先就曾经考虑过,依丁谧的建议,如果司马家胆敢拒捕的话,那可是正中下怀,曹爽完全可以借籍着这个理由,血洗司马府,一劳永逸的解决司马家这个隐患。

所以曹爽看到司马昭带人冲上来的时候,不怒反喜,现在曹爽需要的就是一个口实,他一声令下,埋伏在司马府外面的禁军是一拥而入,将司马家的院子团团包围起来。

柏灵筠脸色大变,很显然,今日之事,便是曹爽一次有预谋的行动,一环套着一环,丝丝入扣,根本就不给司马家任何喘息的机会,如果司马家现在还执意要保司马师的话,那么曹爽很有可能痛下杀手,血洗司马府。

司马昭握着剑柄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对方调集了这么多的军队,显然就是有备而来,可是他现在后退的话,就无人保护司马师了。

司马昭和司马师兄弟情深,司马昭断然不能看着司马师琅铛入狱,然后被人给害死,所以面对刀枪森森的禁军,司马昭进退维谷,一时难以决断。

曹爽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司马府的人敢公然拒捕,简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眼中掠过一抹的戾色,挥手下令道:“杀无赦!”

曹爽的话音刚落,就听中堂之中传来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且慢!”

虽然说这个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威严十足,极具震慑力,所有人都止住了步伐,朝着中堂门口望去。

这个时候,司马懿从中堂之中缓步而出,削瘦而清矍的面容之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花白色的须发显得他有些苍老,但那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却一如往常,震人心魄。

司马懿的出现让司马府的众人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司马懿就是定海神针,那怕再大的风浪,只要有他,都可以平息掉。

人们个个鸦雀无声,默默地给司马懿让出一条道来。

曹亮放下了酒杯,眯起了眼睛,司马懿这个老狐狸,终于还是出现了,而且出现的恰当其事,就是在局面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司马懿仅仅只是出场亮个相,就震住了混乱不堪的现场,牛人,就是牛人啊!

司马懿缓步走到了曹爽的近前,微微揖了一礼,道:“大将军,能否卖老朽一个薄面,不妄动刀兵,可否?”

曹爽干笑了一声,道:“司马太傅德高望众,这点面子在下岂敢不给。只是令郎司马师牵涉一桩杀人命案,如今苦主追索,铁证如山,在下也不能无视,还望司马太傅能让令郎到廷尉府走一趟,协查此案。”

司马懿正色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犬子既然牵涉杀人命案,理当协助调查,子元,你且随李廷尉前往廷尉府协助查案。”

“唯!”司马师没有抗辩,拱手行礼,奉命从事。

司马昭有些急眼了,道:“父亲……”

司马懿轻挥其手,平静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兄长乎?放心吧,你兄长真是犯案杀人的话,那么杀人偿命也是天经地义之事,但如果有人栽赃污陷,颠倒黑白,为父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决计不会让奸人得逞!”

司马昭欲言又止,只得退了下去。

眼看着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波随着司马懿的出场,变得云淡风轻,顷刻间便化为了无有。

不过对于曹爽而言,也不是全无收获,这次他们兴师动众,目的就是为了擒拿司马师,司马懿肯许诺让司马师去廷尉府,曹爽的目的便已经算是达到了。

至于血洗司马府,那不过是在司马家的人拒不配合的情况下才会采取的极端手段,司马昭这些小年轻或许还犯这样的错误,但司马懿这么一个老狐狸,又怎么可能中这个计。

所以曹爽见好就收,吩咐李胜将司马师收押了,然后与司马懿寒喧了几句,告辞而去。

夏侯玄目的达到,也不再闹事了,吩咐家丁将金丝楠木棺的棺盖盖上,把棺木抬走。

这可是要治司马师死罪的证据,夏侯玄这次并不需要抬回自己府中而是直接抬往了廷尉府。

曹爽一走,禁军也立马撤了,刚才还拥挤不堪的司马大院,转瞬之间就变得空荡荡地了,只剩下满桌的残羹剩菜和一脸愕然的众多宾客,整个大院一片狼籍。

好好的一场盛大婚礼变成了这个模样,不禁让人唏嘘感叹。

司马懿冲着宾客们抱拳施礼道:“诸位,实在是抱歉了,今日家门不幸,发生了这档子事,让诸位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去,今日各位权且自去,改日老夫定当置酒,向各位赔罪。”

人家家里都闹出这么大的事了,婚礼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这些宾客自然也不好再呆在这儿了,听司马懿之言,便纷纷告辞。

在这一片叹息之中,终于是曲终人散。

司马懿对柏灵筠道:“新妇既已入门,便已是我司马家之人,吩咐下去,将新妇安顿于后堂,派人好生伺候着。”

“唯。”柏灵筠俯首领命,吩咐下人去安顿羊徽瑜。

但下人们寻遍整个司马府,都没有瞧见羊徽瑜的身影。

“糟糕!”柏灵筠眉头紧锁,暗叫了一声不好,刚才府里的场面实在是太混乱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都关注到了司马师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羊徽瑜的存在。

现在空闲下来,这才赫然发现,羊徽瑜居然失踪了。

新郎官琅铛入狱,新娘子不翼而飞,司马家的这场婚礼,毫无疑问将彻底沦为天下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司马家的声誉,也将蒙受极大的损害。

柏灵筠将目光投向了曹亮之前一直坐着的位子,此刻那儿,早已是空无一人了,那两名一直监视着曹亮的侍女,也被人敲昏在地。

“曹亮!”

柏灵筠银牙轻咬,眸中闪动着怨毒的光芒。

第353章 拿出点诚意来

ps:八点左右更正,请勿提前订阅。当年在长阪坡噩梦一般的经历,让刘瑛是刻骨铭心终生难忘,每一次梦回惊心,看到的都是兵荒马乱,铁蹄铮铮,让她对战争产生了格外的恐惧心理。

还好这么些年来跟着曹演,刘瑛一直享受着富贵安定的日子,也就让她逐渐淡忘了那可怕的过去,如果真让她再经历一场战争的话,肯定会立刻就崩溃的。

所以刘瑛一听到曹亮要去战场的时候,顿时脸色惨白,断然地加以阻止。

她就曹亮这么一个独子,战场之上凶险万分,如果真发生什么外的话,刘瑛如何能接受得来。

前段时间曹亮半路遇刺,就已经把刘瑛吓个半死了,这回前往淮南,那可是乱军之中,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说什么刘瑛也不同意曹亮去。

曹亮倒是对母亲的表态没有太大的意外,哪能个母亲不挂念儿子的安危,更何况刘瑛这种经历过父母姐弟离别之痛的人,所以刘瑛的态度是在情理之中的。

但曹亮可不会因为母亲的拒绝就放弃了上战场的打算,这次难得的战场历练机会他怎么肯白白地放弃,曹亮转头看父亲曹演,希望可以得到他的支持。

曹演表情严肃,意味深长地看了曹亮一眼,沉声地道:“亮儿,你为何会有征战边关的念头?”

曹亮道:“父亲不是常说不经历战场搏杀的儿郎绝非是好儿郎吗,孩儿认为,此次机会难得,随同夏侯征南一道出征,可以学到排兵布阵的经验,也可以学到行军打仗的学问,孩儿既然入了军职,肯定会谋求一番作为的,希望父母大人可以恩准,以全孩儿的心愿。”

曹演露出嘉许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欣慰地道:“我儿能有如此之想,甚得我心!夫人呐,亮儿已然长大成人,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就应该支持他。”

虽然说平时家里的大小事务皆是刘瑛做主,但在大事情上,还是曹演当家,曹演既然同意曹亮出征的事,刘瑛也不好再反驳,但她依然还是顾虑重重地道:“老爷,你的心思妾身也是懂的,你希望亮儿可以继承家风,做一位旷世名将,但是战场之上凶险万分,刀枪无眼,我们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可怎么办?”

曹演爽朗地一笑道:“夫人多虑了,为夫久经战阵,戎马半生,不也一样安然无事么?此番南征,我大魏的军队占据绝对的优势,亮儿又是跟随夏侯将军做参军,不在阵前陷阵厮杀,能有多大的风险?更何况,此次骁骑营也派出了三千骑兵助战,文钦、牵弘、刘靖三位兄弟肯定会照拂亮儿的,你就无需担心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瑛也就无话可说了,只好是点头同意。

曹亮见父母都同意了,甚为欣喜,他知道,父亲肯定会支持自己的想法的,而且在这个家里,曹演的态度才是第一位,虽然母亲有些担忧,但在父亲的劝说之下,这事也就圆满解决了。

吃过晚饭之后,曹亮正准备溜出去,曹演眼皮没抬,沉声地道:“亮儿,你随我到书房来。”

曹亮搞不清曹演还有什么事,但他还是不敢违拗,老老实实地跟在曹演的身后,进了书房。

曹演坐了下来,看着曹亮还侍立在一边,便指着旁边的座位道:“坐。”

长者立,幼勿坐,长者坐,命乃坐,曹亮的三字经还算没白读,这套礼仪倒是守得中规中矩,得到父亲之命后,他才缓缓而坐,拱手道:“不知父亲有何吩咐?”

曹演沉声地道:“你这次主动请缨出征淮南,为父甚感欣慰,好男儿志在疆场,为国建功立业,所以为父是鼎力支持。”

曹亮道:“多谢父亲说服母亲,让孩儿无后顾之忧。”

曹演话锋一转,声音也变得有些沧桑:“你母亲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战场之上,那可是杀机重重,一时不慎,便有可能丢掉性命。为父亲历过战场,自然知道战场的险恶,一步一杀机,为父就曾几次经历生死攸关之时,所幸有贵人相助,才化险为夷。你此番出征,千万要小心谨慎,切不可立身险地,为父希望你可以成为一个智勇双全运筹帷幄的智将,不希望你成为一个只会逞匹夫之勇的蛮将。这些年你读过的兵书也可以车载斗量了,但这次亲临战场,你会发现,战场之上军情讯息万变,再多的兵书也难以教会你怎样随机应变,许多的战斗经验,必须要在战场上亲身经历才会获得,这是你成长之中的一次难得机遇,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把握它,以后你会明白,这将是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曹亮重重地点点头,拱手道:“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严父慈母,这是这个家庭留给曹亮穿越后的第一印象,说真的,曹亮还真心有些畏惧神情严肃,不苟言笑的父亲,那怕平时说话,也是斥责多于鼓励,但此时此刻,曹亮看到的,只是一个推心置腹敦敦教诲的父亲。

想想他在北邙山上被司马师围困时曹演的护犊之情,曹亮眼角不禁有些润湿了,父亲严词峻言的背后,何尝不是一片望子成龙的拳拳赤心。

论到战场经验,曹演肯定是要比曹亮丰富的多,他也明白,那怕读再多的兵法兵法,学得再精通,窝在家里不出去,终究也只会成为赵括那般纸上谈兵的人物,想要成为智勇双全的名将,只有在真正的战场之上历练,才会学到真的本领,舍此之外,别无它途。

所以曹亮的想法,曹演是极为赞成的,不过有些话还是要告诫他一番,年轻人,冲动有时是好事,但有时却会变成坏事。

曹演看着他,目光深邃而凝重,缓缓地道:“去吧,希望你此行,不会让为父失望。记住,活着回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曹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地道:“一定!”

第354章 卧底

最后的三国2:兴魏正文卷第354章卧底ps:八点左右更正,请勿提前订阅,已订阅的只需要刷新一下就行了,不会重复收钱的。曹亮的调令办得相当的顺利,有征南将军夏侯玄亲自给他来督办,自然要快得很。

别看夏侯玄只是一行二品的将军,但大敌当前,他的地位似乎无限地拨高了,就连尚书省中书省的官员,都对他是迎奉巴结,笑脸相迎。

夏侯玄可是有靠山的人,这个靠山还不是一般的硬,所以没人敢驳夏侯玄的面子,何况曹亮只是一个小小的期门督,那怕羽林军有规定不得擅离职守,但夏侯玄要人,羽林监也不敢拒绝不是。

张统极为羡慕地道:“曹兄,这回你可是走大运了,当了夏侯征南的参军,去战场上镀镀金,回来便可以加官晋爵了,多美的差事呀。”

曹亮道:“你也可以啊,要不我和夏侯将军说说,替你也要个出征的名额如何?”

“当真?”张统眼里闪过一抹亮色。

曹亮白了他一眼,道:“这也算事吗?好歹人家夏侯将军位高权重,调你一个小小的羽林郎参战还是一句话的事,你若真想去的话,我倒不妨给你说说。”

张统关键时候有些怂了,叹口气道:“算了吧,你和夏侯将军交情莫逆,可以呆在中军帐里安然无事地混军功,我们这些羽林郎,上了战场,最多也就能当个队率,撑死混个屯长,还不是冲锋陷阵的命,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差事,说不好这回就交待在了淮南,我可是家中的独子,老爹老妈那一关恐怕就过不了。”

曹亮嘲笑道:“没种就是没种,找那么多理由干嘛,好歹你也是张文远的孙子,不觉得脸上臊得慌么?”

张统满脸涨得通红,期期艾艾地道:“这次就算了吧,朝廷出兵也没有征调羽林军,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夏侯将军呢,人家可是日理万机的,何必为咱这点小事上心。“

曹亮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人各有志,中军诸营之中的世家子弟凡是轮到证调的,无不在找门子托关系,尽力地想法留下来。

夏侯玄似乎也不太在意,反正他对这些纨绔子弟也看不上眼,他们不想去也正好,省得拖累部队的战斗力,去除掉这些纨绔子弟,留下的必然是精锐之士。

张统和曹亮一样,也是家里唯一的独子,张辽和张虎父子俩为国尽忠,征战一生,张虎希望唯一的子嗣平平安安,为张家保留一点血脉,这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象曹亮这样主动请缨出战的羽林军官,还真是绝无仅有,曹亮又怎么可能按自己的要求去要求张统呢。

和张统开了几句玩笑之后,曹亮离开了皇宫,准备去城南的校场报到,正式加入征南的大军。

还没来得及出城,就听背后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有人在高声喊着:“子明兄,留步。”

曹亮回头一看,原来是羊祜。

他身边还有一人,容貌甚伟,和他一样年轻帅气,曹亮却不识得。

“叔子唤我何事?”

羊祜埋怨地道:“子明兄调去南征之事也不和兄弟说一声,太不仗义了吧?”

曹亮呵呵一笑道:“我这调令还没办完呢,你咋就知道了?”

羊祜道:“别人都是托关系走后门想留在洛阳,唯独子明兄主动请缨出战,这已然成为了洛阳城里的一段佳话,子明兄还不自知吗?”

曹亮还真没想到自己此举居然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本来再平常不过的事,却传得人人皆知,这还真是非曹亮之所愿。

曹亮拱手道:“我正准出城办理调令之事,有事回头再聊,叔子,你可要准备一桌饯行酒才是。”

羊祜呵呵一笑道:“饯行酒你恐怕是喝不成了。”

曹亮奇道:“一顿饯行酒而已,你用得着这么小气吗?”

羊祜和身边的那位年轻人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和杜元凯已经接受了朝廷的征辟,被辟为从事中郎,随同征南将军出征,所以我们也是出城接受军令的,正好可以和子明兄相偕而行。”

曹亮一愣,按理说这个羊祜已经几次拒绝了朝廷的征辟,这次怎么会改了性,接受了朝廷征辟,而且是担任征南将军的从事中郎,真是喋喋怪事。

历史上羊祜出仕的比较晚,虽然朝廷几次征辟,他皆不应征,整个曹爽执政其间,他都游离于政权之外。直到司马师去世之后,司马昭执政其间,才官拜中书侍郎,从此青步平云,位列三公。

其实这确实是一件怪事,曹爽当政之时,就已经看中了羊祜的才能,几次征辟,或许羊祜看出曹爽的无能,不是司马懿的对手,所以避祸拒绝出仕。

但司马师当政之时,司马家的势力已经是权倾四野了,羊祜做为司马师的小舅子,居然不走裙带关系,谋求个一官半职的,着实耐人寻味了。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次羊祜怎么会主动应征,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改变了想法,曹亮还真是一头雾水。

“叔子你不是说无心仕途么,这么这一次就爽快地应征了呢,更何况是去淮南打仗,你就不怕你母亲和姊姊担心吗?”

羊祜诡秘地一笑道:“还不是你的缘故吗,有人担心你的安危,所以特别让我陪同随行,也算有个照应不是?”

曹亮恍然大悟,敢情这里面有羊徽瑜的缘故,难不成是羊徽瑜听说了自己要出征的事,所以才会派她弟弟羊祜来保护自己的。

曹亮有些哭笑不得了,这羊徽瑜还真是一往情深,但这次明显是用错了情,羊祜是名将不假,但这个时候他还从来没有从军的经验,完全是个雏儿菜鸟,让他来保护自己,指不定谁保护谁呢?

而且这羊祜也太听话了吧,你姊姊叫你上战场你就上啊,她让你跳火坑是到底是跳还是不跳?

而且曹亮也注意到了羊祜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他叫什么来着,听羊祜刚才说过,他好象叫杜元凯,难不成他也是被家里人忽悠着从军来的?

第355章 函谷关

ps:早上八点更正,敬请关注。

征南军经过一夜的休整,早已是疲态尽除,斗志昂扬

进入了安风城,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吃上一口热乎饭,安心地睡上一个囫囵觉,这对士兵们体力和精神的恢复有很大的帮助。

从突围战开始,征南军真如丧家之犬一般,被吴军追着打撵着打,早就憋屈得一肚子闷气了,如果不是双方的兵力悬殊太大,征南军都恨不得掉过头去,狠狠地教训一下吴人。

这回到了安风城,吴军依然是穷追不舍,不过了有了城池的依托,征南军也就胆正了许多,等到吴军攻城之时,各营皆是纷纷请战,欲与吴军决一胜负。

征南将军夏侯玄伤重未出,军务便由长史任览代为处理,面对诸将的请战,任览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安风太守只把征南军当做了预备队,在这里,他也无权擅作主张,只能是吩咐诸将,安心等侍,随时侯命。

这一等居然等了一天,搞得诸营将士都颇有微词,议论纷纷,认为王基是厚此薄彼,纯粹是不给征南军杀敌立功的机会。

军队不等同于普通老百姓,普通老百姓看到战争,躲都还不及,哪里还敢往上凑,但军队不同,军队天生就是打仗的,如果看到战争就绕着走,畏首缩尾的,那肯定不是一支合格的军队。

安风渡之战虽然打得很惨烈,征南军损失了将近一半的人马,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征南军的士气,诸葛恪急着为他死去的老爹报仇,征南军也何尝不想为安风渡死难的弟兄雪恨,所以他们的求战欲望极为地强烈。

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似乎王基都不肯给,也难怪征南军会颇有怨言了。

任览也是无奈,在人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既然王基做了这样的安排,他们也只好遵命从事,面对众军的微词,任览也只好是尽量地予以安抚,关键时刻,军心还是最为重要的。

看到天色将晚,任览以为今天是没戏了,但没想到曹亮突然地派人前来,通知他们登城作战。

任览精神顿时为之一震,机会终于是来了。

不过传令兵还带了曹亮别的话,曹亮告诉任览,不要把征南军一次性全部投入到城墙上,毕竟安风城不是那种大城,城墙上容纳程度有限,一万五千名征南军全部登城的话,反倒是拥挤不堪,不利于作战。

所以曹亮建议将征南军分为三批,进行轮换作战,每一批五千人,一批登城作战,另一批等待侯命,还有一批则休息,养精蓄锐。

从今天吴军的攻势来看,曹亮认为这必将是一场持久大战,诸葛恪依仗兵多将广,便试图用车轮战的战术来拖垮魏军。

如果征南军也采用王基的那种打法,不恤军力,一直拼到精疲力竭才肯罢休,那打到后头,肯定是吃亏的,吴军的进攻永无竭止,守军一旦力竭,后果不堪设想。

象今天王基的郡兵连续作战了一天,基本上都累垮了,如果吴军夜晚停战的话,他们还有恢复的机会,但从现在看来,吴人根本就没有休战的念头,临近天黑了,攻势还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如果没有征南军这么一支预备队,安风城今天晚上就可能悬了。

所以曹亮一开始就不准备将征南军全部投入进去,而是分批换防,暂定作战时间为二到三个时辰,然后根据战斗情况再进行调整,这样就可以持续地保持军队的战斗力。

任览很快地便率领征南军登上了城墙,安风郡兵便开始撤离,将城池的防御交给了征南军。

王基一脸的疲惫,但他却没有下城的意思,曹亮对他道:“王太守,这里就交给我吧,你放心,有我曹亮在,绝不会让安风城有失的!”

王基得到了他的保证,终于是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城头。

吴军的进攻就没有停止过,所以征南军一登城马上就投入了战斗。

休息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征南军在处于体力和精力的巅峰状态,斗志昂扬,战力澎湃,本来吴军已经取得了一些优势,此刻又被生生地压了下去。

安风郡兵确实是疲惫之极了,体现在战斗之中,就是防守能力明显地有所下降,城下督战的吕据暗暗地窃喜,以为魏军已经不支,只要自己这边再加大一点力气,很快就可以拿下安风城了。

就在吕据调集精兵再度强攻的时候,却发现魏军的防守能力又瞬间满血了,就连射出来的箭不但密集而且力度颇大,先前吴军还能偶尔突破防御攻上城头,结果现在居然被压制地完全抬不起头来。

这是神马情况?

吕据一脸的懵然,没听说什么样的军队还有越打越精神的,这些魏兵难不成是打了鸡血不成吗?

眼看着胜利在望,但没想到魏军却状态回涌,破城恐怕又遥遥无期了,吕据的郁闷可想而知。

本来穿着厚厚的铠甲督战一天,吕据也是身疲力乏,本来指望着可以拿下安风城,也好去歇息,可以现在的情况,恐怕就是再打一夜,也是白搭。

一般的军队夜里都是不打仗的,尤其是攻城作战,不拿火把照明的话,根本就看不见,可是点燃火把之后,敌暗我明,城下的吴兵更是成了活靶子,夜晚攻城,难度至少要比白天高好几倍。

可是这是诸葛恪的命令,谁敢违抗?

就算再疲惫,吕据也得咬牙坚持了,蚁附攻城本来就是一个拼消耗的战斗,也就是吴军人数众多,可以不计伤亡代价地一昧强攻,若是兵力不足,这一天打下来的伤亡恐怕已经是承受不起了。

就算如此,吴军现在的士气也远没有初进攻时那么高昂了,虽然巨额的悬赏一样还是那么诱人,但再高的悬赏,当你看不到得到它的时候,便会产生懈怠的心理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的吴军,士气也确实到了衰竭的时候了。

第356章 难入潼关

最后的三国2:兴魏正文卷第356章难入潼关ps:早上八点更正,望周知!

征南军经过一夜的休整,早已是疲态尽除,斗志昂扬

进入了安风城,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吃上一口热乎饭,安心地睡上一个囫囵觉,这对士兵们体力和精神的恢复有很大的帮助。

从突围战开始,征南军真如丧家之犬一般,被吴军追着打撵着打,早就憋屈得一肚子闷气了,如果不是双方的兵力悬殊太大,征南军都恨不得掉过头去,狠狠地教训一下吴人。

这回到了安风城,吴军依然是穷追不舍,不过了有了城池的依托,征南军也就胆正了许多,等到吴军攻城之时,各营皆是纷纷请战,欲与吴军决一胜负。

征南将军夏侯玄伤重未出,军务便由长史任览代为处理,面对诸将的请战,任览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安风太守只把征南军当做了预备队,在这里,他也无权擅作主张,只能是吩咐诸将,安心等侍,随时侯命。

这一等居然等了一天,搞得诸营将士都颇有微词,议论纷纷,认为王基是厚此薄彼,纯粹是不给征南军杀敌立功的机会。

军队不等同于普通老百姓,普通老百姓看到战争,躲都还不及,哪里还敢往上凑,但军队不同,军队天生就是打仗的,如果看到战争就绕着走,畏首缩尾的,那肯定不是一支合格的军队。

安风渡之战虽然打得很惨烈,征南军损失了将近一半的人马,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征南军的士气,诸葛恪急着为他死去的老爹报仇,征南军也何尝不想为安风渡死难的弟兄雪恨,所以他们的求战欲望极为地强烈。

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似乎王基都不肯给,也难怪征南军会颇有怨言了。

任览也是无奈,在人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既然王基做了这样的安排,他们也只好遵命从事,面对众军的微词,任览也只好是尽量地予以安抚,关键时刻,军心还是最为重要的。

看到天色将晚,任览以为今天是没戏了,但没想到曹亮突然地派人前来,通知他们登城作战。

任览精神顿时为之一震,机会终于是来了。

不过传令兵还带了曹亮别的话,曹亮告诉任览,不要把征南军一次性全部投入到城墙上,毕竟安风城不是那种大城,城墙上容纳程度有限,一万五千名征南军全部登城的话,反倒是拥挤不堪,不利于作战。

所以曹亮建议将征南军分为三批,进行轮换作战,每一批五千人,一批登城作战,另一批等待侯命,还有一批则休息,养精蓄锐。

从今天吴军的攻势来看,曹亮认为这必将是一场持久大战,诸葛恪依仗兵多将广,便试图用车轮战的战术来拖垮魏军。

如果征南军也采用王基的那种打法,不恤军力,一直拼到精疲力竭才肯罢休,那打到后头,肯定是吃亏的,吴军的进攻永无竭止,守军一旦力竭,后果不堪设想。

象今天王基的郡兵连续作战了一天,基本上都累垮了,如果吴军夜晚停战的话,他们还有恢复的机会,但从现在看来,吴人根本就没有休战的念头,临近天黑了,攻势还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如果没有征南军这么一支预备队,安风城今天晚上就可能悬了。

所以曹亮一开始就不准备将征南军全部投入进去,而是分批换防,暂定作战时间为二到三个时辰,然后根据战斗情况再进行调整,这样就可以持续地保持军队的战斗力。

任览很快地便率领征南军登上了城墙,安风郡兵便开始撤离,将城池的防御交给了征南军。

王基一脸的疲惫,但他却没有下城的意思,曹亮对他道:“王太守,这里就交给我吧,你放心,有我曹亮在,绝不会让安风城有失的!”

王基得到了他的保证,终于是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城头。

吴军的进攻就没有停止过,所以征南军一登城马上就投入了战斗。

休息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征南军在处于体力和精力的巅峰状态,斗志昂扬,战力澎湃,本来吴军已经取得了一些优势,此刻又被生生地压了下去。

安风郡兵确实是疲惫之极了,体现在战斗之中,就是防守能力明显地有所下降,城下督战的吕据暗暗地窃喜,以为魏军已经不支,只要自己这边再加大一点力气,很快就可以拿下安风城了。

就在吕据调集精兵再度强攻的时候,却发现魏军的防守能力又瞬间满血了,就连射出来的箭不但密集而且力度颇大,先前吴军还能偶尔突破防御攻上城头,结果现在居然被压制地完全抬不起头来。

这是神马情况?

吕据一脸的懵然,没听说什么样的军队还有越打越精神的,这些魏兵难不成是打了鸡血不成吗?

眼看着胜利在望,但没想到魏军却状态回涌,破城恐怕又遥遥无期了,吕据的郁闷可想而知。

本来穿着厚厚的铠甲督战一天,吕据也是身疲力乏,本来指望着可以拿下安风城,也好去歇息,可以现在的情况,恐怕就是再打一夜,也是白搭。

一般的军队夜里都是不打仗的,尤其是攻城作战,不拿火把照明的话,根本就看不见,可是点燃火把之后,敌暗我明,城下的吴兵更是成了活靶子,夜晚攻城,难度至少要比白天高好几倍。

可是这是诸葛恪的命令,谁敢违抗?

就算再疲惫,吕据也得咬牙坚持了,蚁附攻城本来就是一个拼消耗的战斗,也就是吴军人数众多,可以不计伤亡代价地一昧强攻,若是兵力不足,这一天打下来的伤亡恐怕已经是承受不起了。

就算如此,吴军现在的士气也远没有初进攻时那么高昂了,虽然巨额的悬赏一样还是那么诱人,但再高的悬赏,当你看不到得到它的时候,便会产生懈怠的心理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的吴军,士气也确实到了衰竭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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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强龙难压地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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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初睛,诺大的皇宫全都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中,日影西斜,金黄色的光芒倾泻下来,仿佛将这一片的纯白镀上了一层金色,绚烂多彩。

曹叡穿了一领深色的裘袍,但在凛冽的寒风之中,他那如枯槁一般的身躯还是簌簌发抖,辟邪心有不忍,竭力劝他回寝宫,但曹叡坚持前行,在辟邪的搀扶下,向嘉福门走去。

站在高台之上,极目远眺,洛阳城楼阁亭台,尽在眼底。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眺望他所统驭的土地,曾几何时,他便是这片万里江山的主宰,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如浮云一般,他看得见,却再也抓不住了。

“多美的夕阳啊,绚烂如画,如诗如歌,只可惜逝者如斯,辉煌的背后,将会是永远止境的黑暗。”曹叡遥望夕阳落日,无限感慨地叹息着。

这夕阳就如同是他的生命,一点点地向着地平线坠落而去,那怕他贵为帝王之尊,也无力去阻挡黑暗死神的降临。

曹亮和张统此刻就站在曹叡的身后,紧张地侍立着,他们从来没有同皇帝距离这么近。

这时,曹叡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了曹亮的身上,淡淡地道:“你就是曹亮?”

曹亮愕然一惊,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羽林郎,并不是什么朝廷大员,身为皇帝的曹叡日理万机,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来,这也委实太让人意外了吧?

“臣曹亮叩见陛下。”曹亮拜道。

曹叡示意辟邪等一干宫人退下,嘉福门前,仅剩下曹叡和曹亮。

曹亮不知曹叡何意,此刻心中倒是忐忑起来。

曹叡神色如常,古井无波地道:“以你羽林郎的身份,居然敢在嘉福门拦阻中书监刘放进宫,你的胆色倒是异于常人啊。”

曹亮想不到他拦阻刘放孙资的事,曹叡居然会知晓,不是说这位皇帝病入膏盲吗,怎么可能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明察秋毫,就算是他在宫中耳目众多,也用不着事无巨细到这种程度吧?

“回禀陛下,臣不过是恪尽职守遵章行事罢了,就算有些胆量,那也是陛下您赐予的。”

曹叡直直地盯着他,淡淡地道:“刘放孙资进宫的目的,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很吧?”

曹亮悚然一惊,他从曹叡的如炬目光之中,感受到了一股的寒意,尽管曹叡病体残躯弱不经风,但此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却让曹亮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什么叫天子之威,大概就是这种吧。

更关键的是,曹叡似乎有一种洞察力,一眼就能看透到曹亮的内心深处,让曹亮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

“是。”曹亮老老实实地道,不敢再耍什么花样。

“那你是燕王的人,还是曹肇、秦朗派来的?”

“都不是,臣只是一名羽林郎,与燕王等并无半点交集。”

“那你和司马懿是有仇了?”

“没有,臣位卑职微,如何能与司马太尉交恶。”

“那朕就有些好奇了,你既不是燕王派来的,也与司马懿无怨无仇,为何会甘冒得罪大臣的风险,力阻刘放进宫?”

曹亮暗自感叹,整件事看得最透的,竟然是这位行将就木的当朝天子,慧眼如炬呀,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位卑未敢忘忧国,臣虽地位低微,但也知道曹氏的江山社稷来之不易,司马懿外表温良恭顺,内心险恶奸诈,如此佞臣,如果用来辅弼新君的话,主弱臣强,实非社稷之福,所以臣才斗胆拦阻刘放孙资,以绝其进谏之路。”曹亮如实禀道。

曹叡似笑非笑地道:“你如此诽谤大臣,就不怕朕治你的罪么?”

曹亮前世虽然是一个吊丝,但骨子里却也是傲气的很,现在面对帝王之尊,一样可以做到不卑不亢。

“陛下,臣不过是据实而言,绝无诽谤大臣之意,司马懿鹰扬之臣,如潜龙在渊,陛下在时,尚可弹压于他,若陛下不在,他定然会肆无忌惮,纂权谋位,做窃国之贼,臣以为陛下若为社稷着想,必不可托孤于他。”

曹叡面露异色,略有些欣慰地道:“你之言朕亦自知,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见识与胆色竟能远超朝中那些自命不凡的大臣。位卑未敢忘忧国,好,这句话说的很好。”

曹亮暗暗惭愧,这句话那是他说的,这是宋代诗人陆游的诗句,自己临时挪用了一下而已。

曹叡随后轻叹了一声,道:“不过朝中之事,却也不是你能真正明了的,有些事,朕明知不可为,却也不得不为之,你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诺。”曹亮拱手而退。

曹叡所说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显然说的就是司马懿,在任用司马懿为顾命大臣这件事上,曹叡肯定是有苦衷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曹亮或许还无法真正了解曹叡不得不为之的苦衷。

“陛下,天寒地冻,您还是回宫吧,保重龙体要紧。”辟邪过来劝道。

曹叡没有再坚持,轻轻地颔首,辟邪扶了他,往寝宫而去。

回到嘉福殿,曹叡忽然问道:“这个曹亮,是谁家的子弟?”

“回陛下,曹亮乃高陵亭侯曹演之子。”辟邪倒是门清,很快地回复道。

“噢,是曹演之子,曹纯之后啊,朕本以为曹氏三代子弟,皆是些纨绔浮华之辈,这个曹亮,倒是才识明断,胆色过人,算是吾家千里驹也。”

“那陛下以为他和曹爽相比如何?”

“曹爽不过是庸才耳,谨慎持重,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曹亮头脑敏锐,沉毅果决,有胆有识,只不过太年轻了,还没有经历过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不知道仕途的险恶,如果经过历练和积淀之后,倒也不失为肱股之臣。”

“如此说来,陛下是看好曹亮的将来了?”

曹叡轻轻地摇摇头,幽幽一叹道:“只可惜,朕是看不到了。辟邪,传朕旨意,任命曹演为骁骑将军,蒋济为领军将军,接替秦朗、夏侯献之职。”

第358章 封门

ps早上八点左右更正,请勿提前订阅。

雪后初睛,诺大的皇宫全都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中,日影西斜,金黄色的光芒倾泻下来,仿佛将这一片的纯白镀上了一层金色,绚烂多彩。

曹叡穿了一领深色的裘袍,但在凛冽的寒风之中,他那如枯槁一般的身躯还是簌簌发抖,辟邪心有不忍,竭力劝他回寝宫,但曹叡坚持前行,在辟邪的搀扶下,向嘉福门走去。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眺望他所统驭的土地,曾几何时,他便是这片万里江山的主宰,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如浮云一般,他看得见,却再也抓不住了。

“多美的夕阳啊,绚烂如画,如诗如歌,只可惜逝者如斯,辉煌的背后,将会是永远止境的黑暗。”曹叡遥望夕阳落日,无限感慨地叹息着。

这夕阳就如同是他的生命,一点点地向着地平线坠落而去,那怕他贵为帝王之尊,也无力去阻挡黑暗死神的降临。

曹亮和张统此刻就站在曹叡的身后,紧张地侍立着,他们从来没有同皇帝距离这么近。

这时,曹叡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了曹亮的身上,淡淡地道“你就是曹亮?”

曹亮愕然一惊,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羽林郎,并不是什么朝廷大员,身为皇帝的曹叡日理万机,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来,这也委实太让人意外了吧?

“臣曹亮叩见陛下。”曹亮拜道。

曹叡示意辟邪等一干宫人退下,嘉福门前,仅剩下曹叡和曹亮。

曹亮不知曹叡何意,此刻心中倒是忐忑起来。

曹叡神色如常,古井无波地道“以你羽林郎的身份,居然敢在嘉福门拦阻中书监刘放进宫,你的胆色倒是异于常人啊。”

曹亮想不到他拦阻刘放孙资的事,曹叡居然会知晓,不是说这位皇帝病入膏盲吗,怎么可能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明察秋毫,就算是他在宫中耳目众多,也用不着事无巨细到这种程度吧?

“回禀陛下,臣不过是恪尽职守遵章行事罢了,就算有些胆量,那也是陛下您赐予的。”

曹叡直直地盯着他,淡淡地道“刘放孙资进宫的目的,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很吧?”

曹亮悚然一惊,他从曹叡的如炬目光之中,感受到了一股的寒意,尽管曹叡病体残躯弱不经风,但此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却让曹亮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什么叫天子之威,大概就是这种吧。

更关键的是,曹叡似乎有一种洞察力,一眼就能看透到曹亮的内心深处,让曹亮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

“是。”曹亮老老实实地道,不敢再耍什么花样。

“那你是燕王的人,还是曹肇、秦朗派来的?”

“都不是,臣只是一名羽林郎,与燕王等并无半点交集。”

“那你和司马懿是有仇了?”

“没有,臣位卑职微,如何能与司马太尉交恶。”

“那朕就有些好奇了,你既不是燕王派来的,也与司马懿无怨无仇,为何会甘冒得罪大臣的风险,力阻刘放进宫?”

曹亮暗自感叹,整件事看得最透的,竟然是这位行将就木的当朝天子,慧眼如炬呀,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位卑未敢忘忧国,臣虽地位低微,但也知道曹氏的江山社稷来之不易,司马懿外表温良恭顺,内心险恶奸诈,如此佞臣,如果用来辅弼新君的话,主弱臣强,实非社稷之福,所以臣才斗胆拦阻刘放孙资,以绝其进谏之路。”曹亮如实禀道。

曹叡似笑非笑地道“你如此诽谤大臣,就不怕朕治你的罪么?”

曹亮前世虽然是一个吊丝,但骨子里却也是傲气的很,现在面对帝王之尊,一样可以做到不卑不亢。

“陛下,臣不过是据实而言,绝无诽谤大臣之意,司马懿鹰扬之臣,如潜龙在渊,陛下在时,尚可弹压于他,若陛下不在,他定然会肆无忌惮,纂权谋位,做窃国之贼,臣以为陛下若为社稷着想,必不可托孤于他。”

曹叡面露异色,略有些欣慰地道“你之言朕亦自知,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见识与胆色竟能远超朝中那些自命不凡的大臣。位卑未敢忘忧国,好,这句话说的很好。”

曹亮暗暗惭愧,这句话那是他说的,这是宋代诗人陆游的诗句,自己临时挪用了一下而已。

曹叡随后轻叹了一声,道“不过朝中之事,却也不是你能真正明了的,有些事,朕明知不可为,却也不得不为之,你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诺。”曹亮拱手而退。

曹叡所说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显然说的就是司马懿,在任用司马懿为顾命大臣这件事上,曹叡肯定是有苦衷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曹亮或许还无法真正了解曹叡不得不为之的苦衷。

“陛下,天寒地冻,您还是回宫吧,保重龙体要紧。”辟邪过来劝道。

曹叡没有再坚持,轻轻地颔首,辟邪扶了他,往寝宫而去。

回到嘉福殿,曹叡忽然问道“这个曹亮,是谁家的子弟?”

“回陛下,曹亮乃高陵亭侯曹演之子。”辟邪倒是门清,很快地回复道。

“噢,是曹演之子,曹纯之后啊,朕本以为曹氏三代子弟,皆是些纨绔浮华之辈,这个曹亮,倒是才识明断,胆色过人,算是吾家千里驹也。”

“那陛下以为他和曹爽相比如何?”

“曹爽不过是庸才耳,谨慎持重,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曹亮头脑敏锐,沉毅果决,有胆有识,只不过太年轻了,还没有经历过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不知道仕途的险恶,如果经过历练和积淀之后,倒也不失为肱股之臣。”

“如此说来,陛下是看好曹亮的将来了?”

曹叡轻轻地摇摇头,幽幽一叹道“只可惜,朕是看不到了。辟邪,传朕旨意,任命曹演为骁骑将军,蒋济为领军将军,接替秦朗、夏侯献之职。”



第359章 算你狠

有人试探着想要接近这支军队,但面前明晃晃的刀枪告诉他们,此路不通!这些行人和商旅只得退了回去,看着越骑营杀气腾腾的样子,没人敢来捋虎须。

越骑营使用的可是真刀真枪,那寒光闪闪的利刃让这些手无寸铁的行人商旅个个为之胆寒,没人敢再上前去自讨没趣。

最关键的是,没人知道越骑营为何要这么做,难不成他们担负着特殊的任务不成?或许他们在执行朝廷的绝密任务也未尝不可。

等待通行的行人和商旅是越来越多,但由于越骑营封死了东去的道路,所以这些人大量地滞留在了潼关城中。

成济赶到东门的时候,正是那些过往行商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的时候。

许多人认识成济,便立刻地围上来,向他询问缘故,个个是一脸的焦急,毕竟这些行商之中,有许多贩运瓜果菜蔬之类的,准备运往洛阳城的,如果在潼关这儿耽搁久了,那些瓜果时蔬岂不全烂掉了。

还有投亲访友的,也是焦急万分,错过了约定的时间,可就麻烦了。

成济如何能知晓缘故,不过他还是强作镇定,含笑着向众人解释了一般,并且信誓旦旦的表示,事情很快就可以解决。

身为潼关的守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还是有着充足的把握的,敢在这儿闹事,他们是自讨苦吃!

成济之所以对这些商旅和颜悦色,是因为这些过往的商旅逢年过节的,都会有所孝敬,正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成济收了人家的过路费好处费,自然要给人家办事。

出城之后,成济立刻是收敛住了笑容,板起了面孔,看着距离潼关东门只有十几步远的越骑营士兵,顿时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怒喝道:“放肆,潼关重地,岂是你们这些人肆意妄为之所,还不快快退下,否则休怪本官翻脸无情!”

守在东门外的越骑营士兵并不多,只有十几人,不过却是曹亮精心挑选出来的胆大之人,虽然成济怒气冲冠的样子十分骇人,但这些越骑兵却是一脸的冷漠之色,无动于衷,看向成济的目光,都跟看待白痴一样。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儿咋咋呼呼的?

成济本来指望变个脸,让这些越骑兵们知难而退,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丝毫不加理睬,顿时有一种颜面大失之感,喝令身后的潼关守兵,将这些越骑兵给轰走。

还没等潼关守兵上前,曹亮已经率人是信步而出,站到了最前面,曹亮的左边是石苞邓艾,右边是羊祜杜预,身后跟着护卫方布,有这么一大群人簇拥着,曹亮是气势沛然。

“成将军好大的官威,怎么,出了潼关城,还照样能耍你的威风不成?”曹亮冷冷地道。

成济脸上一变,他当然知道越骑校尉曹亮才是正主,不过越骑校尉的品秩可是在他之上的,上下有别,成济那怕心里再不舒服,也得虚于委蛇。

“原来是曹校尉。却不知曹校尉率人在此意欲何为?”正因为曹亮的品秩在成济之上,成济才不得不把脸色放缓。

曹亮冷笑道:“成将军你也管得太宽了吧,我越骑营行事,又何须何你解释!”

成济一愣,这儿好歹也是潼关的地盘,怎么能算管得宽呢?更何况,潼关关外只有一条道路,你们这般将道路给堵死了,让过往的行人和军队该当如何?

成济脸色一沉,道:“鄙人职责所在,岂能不管不问?”

曹亮冷冷地道:“成将军你是何职?”

成济不知曹亮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道:“某忝为潼关督,奉朝廷之命,镇守潼关。”

“那你既为潼关督,所辖范围不过是潼关一城,此处已不再是潼关城,我越骑营如何行事,还需要向你汇报不成?”

成济脸色一变,顾名思议,他是潼关督,职责范围确实只在潼关城内,出了潼关城,便不再是他的职权管辖范围了。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越骑营在潼关城外如何行事,确实是他无法干涉的。

当然此前成济从未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他往往都可以号令,此刻听了曹亮的话,不禁为之语塞。

他讪讪一笑道:“曹校尉,此前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还请多多海涵,如今城门大开,下官恭迎曹校尉入关。”

曹亮冷眼打瞧,这个成济变脸简直比翻书都还要快,先前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现在却是突然地低眉顺目起来,全然忘记了他先前的那副嘴脸。

想必是越骑营在关外拦路,严重地影响到了潼关的通行,成济硬的不行,便换软得来。

曹亮虽然不是那种睚眦必报之人,但昨天晚上越骑营受了一夜寒冻之苦,他可没忘,成济想拦就拦,想放就放,如此随心所欲,曹亮可不吃他这一套。

“曹某也是刚刚接到的军令,要某率越骑营封锁函关古道,严查过往之人,大敌当前,蜀国的细作活动频繁,需十分的谨慎才是。”曹亮信口胡扯,反正成济也不可能跑到洛阳去求证。

就算成济真得跑到洛阳求证,那也根本于事无补,毕竟征西将军夏侯玄是曹亮的至关密友,从他那边只需随便找一个军令,就算不上曹亮越权行事。

成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曹亮完全是在报复,在信口开河,但却没法反驳,因为成济没法去洛阳求证,所以那怕曹亮真的是在扯谎,他也是无可奈何。

“算你狠!”成济无奈之下,只能是拂袖而去了。

曹亮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正夏侯玄也没给他什么时间要求,迟上个三日五日到长安也无所谓,既然选择在潼关和成济怼上一场,曹亮就没有主动认怂的时候。

反正现在双方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曹亮真心想看看,谁先草鸡了?

第360章 搞大了

潼关之所以险要无比,就是因为它是关洛大道上必经的隘口,无论是从长安到洛阳,还是从洛阳到长安,潼关都是必经之地。

当然绕道而行也不是不可以,比如走北面的蒲坂津,南面的武关,但比起潼关道来,至少也得多绕几百里的路,而且走蒲坂津的话,还得横渡两次黄河。

所以,潼关道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长安通往洛阳的首选捷径。

自两汉以来,长安和洛阳这两座都城成为了天下最负盛名的两座城池,而潼关道则是连接两座城池之间的纽带,每日来往于这条交通要道上的行人和商旅是络驿不绝。

如今越骑营直接就封死了这条路,以致于大量的行人和商旅滞留在潼关和潼关的东面,无法通行,不禁是怨声载道。

而且这条路上通行的可不光是商旅,还有应召而至的军队,除了越骑营之外,从洛阳及三河赶赴而来的军队一样被阻隔在了潼关的东面,无法进入到潼关城。

在听闻了越骑营和潼关守军的争执之后,有的将领对越骑营的所做所为表示理解,甚至拍手称赞,有的将领则认为越骑营此举有失体统,那怕再有矛盾,也不该采用封路的过激手段,从而影响了第三方。

连续的几天之后,越骑营承受的压力已经是越来越大了,也许刚开始的时候,有人还同情他们的遭遇,但是到了后来,指责之声不绝于耳,就连邓艾石苞羊祜杜预他们都有些动摇了,不知是否该继续下去。

不过曹亮却是出奇的淡定,事情似乎闹得越来越大,但一切却始终没有出乎曹亮的预料,因为曹亮在封路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要面对众人的责难。

许多人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往往会选择息事宁人,但是妥协的背后,往往会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尽管司马懿这一次没有前来,但整个的雍凉体系,几乎都是司马懿一手培养的亲信,他们和司马懿的关系,恐怕也只有血浓于水来形容了。

上到雍州刺史郭淮,下到普通的军侯都伯,雍凉的军队已经形成了铁板一块,针插不进,水泼不透,外人再想插足于雍凉,必乎是很能实现的。

曹叡在世之时,对雍凉军尾大不掉之势就是深感忧虑,但是诸葛亮数度咄咄逼人的攻势,让曹叡不得不倚仗司马懿来退敌,司马懿在雍凉军中威望日渐增长,亲信势力广布军中,将雍凉军整个地牢牢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在夏侯玄出任征西将军之前,曹叡就已经任命了夏侯玄的堂叔父夏侯霸来担任征蜀护军,其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牵制司马系势力的发展,提升曹亮宗族势力对雍凉军的掌探之力。

起没起效果曹亮不知道,但曹亮可是清楚的记得,历史上的夏侯霸,在曹爽伏诛之后,果断地单骑跑路了,最终投奔了蜀国。

堂堂的一个将军,在叛逃的时候居然身边连一个体己的亲信都没有,更别说拉上一支麾下的队伍去降蜀了。

可想而知,整个的雍凉军体系根本就没有夏侯霸的容身之所,就连身为雍凉军的最高统帅,征西将军夏侯玄,在高平陵事变之后,黯然地被裁撤了兵权,调回洛阳任了一个闲职,并且在几年后,因为谋逆被司马师给杀掉了。

这个借口显然很拙劣,夏侯玄在长安时,坐拥兵马大权都不曾谋逆,偏偏回到洛阳,做一个无权无职的闲散官吏,却有心思想要搬动人马来谋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历史本来就是由强者来书写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的事情,都掩盖在了真相的后面,永远不为人所知。

当曹亮第一次听说成济的名字时,跃然与脑海之中的,就是惨死于他手下的曹髦,一个连君主都敢杀的人,又何曾去考虑别的。

曹亮后来仔细地了解过了,潼关守军此前压根儿就没有一条夜不开城的规定,这条规定完全是后来由成仪执行过,并且是无巧不巧地就在曹亮担任征西长史,途经潼关的时候,第一次被拿出来执行。

仿佛这条规定,就是天生为曹亮及越骑营打造的。

曹亮和司马家的仇怨,现在已经是尽人皆知了,是否雍凉军的所做所为,是刻意地针对你,曹亮都不用动脑筋,毫无疑问,这绝对和司马家脱不了干系。

就算这其中没有司马家指使的成分,但成济等人行事,绝对是要为司马家出头露面,给越骑营一个下马威。

如果曹亮逆来顺受委屈求全的话,只会让雍凉军暗自高兴,说不定后续还有更为恶劣的手段来针对曹亮。

只有曹亮清楚,这一仗甚至要比淮南的那一仗更为的艰巨,前面是狡猾多智的蜀军,身后又堪称是一批猪队友的雍凉军,就算曹亮想要大展鸿图,最终也很能实现。

此番拒绝越骑营入关,看似成济大公无私,实则只有曹亮清楚,刚刚踏足到了关中的土地之上,就已经受到雍凉军的特意“照顾”,曹亮那怕再忍气吞声,也未必能会换来平静。

所以,不能怂,就是干,曹亮用一种看似极端的手段,来打乱雍凉军的布署,让他们清楚,越骑营早已经不再是昔日吴下阿蒙,不再是那支任人奚落嘲笑的队伍,他们必将以一种更为强硬的姿态,告诉时时觑觎他们的“敌人”,越骑营,绝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封堵住了潼关道,肯定会一石击起千层浪,曹亮相信,在很短的时间内,征西将军夏侯玄和雍州刺史郭淮就会得到潼关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肯定是会赶到潼关来的。

在潼关,注定会有一场好戏来上演。

曹亮面对汹涌的一浪高过一浪的指责声,丝毫地不为所动,依然是我行我素,从容淡定,越骑营的将士则是唯命是从,和曹亮并肩战斗在一起。

ps:今天家里有事,回来得晚了,很是抱歉。

第361章 干得好事

最后的三国2:兴魏正文卷第361章干得好事果然没有出乎曹亮的预料,在封路事件发生之后的第三天,征西将军夏侯玄就出现在了潼关城,而雍州刺史郭淮,几乎是夏侯玄前脚步刚到,他就后脚赶到了。

不过二人虽然是不约而同的前来,但目的地却是不尽相同的,郭淮直奔潼关督府,而夏侯玄则由潼关的西门而入,直奔东门而去,出了东门,就来到了越骑营的岗哨前。

有曹亮的撑腰,那些个越骑营的岗哨自然也是十分的硬气,面对不认识的夏侯玄,也敢刀枪相向,令其不得寸进半步。

“大胆!尔等不得无礼,征西将军在此,还不速速退下!”夏侯玄身后的中军官立刻是出言喝斥。

为首的都伯并没有被征西将军的名号吓住,丝毫不为所动,傲然地道:“没有我家曹校尉的命令,谁也休想通过!”

中军官是勃然大怒,喝斥道:“放肆,尔等……”

夏侯玄挥手示意中军官退下,轻轻一笑道:“有点意思,看来曹子明这一年的努力可没白废,往日不成器的越骑营如今竟然有这么的硬气,不错不错。去,将你家曹校尉唤来,本督有话与他说。”

曹亮其实就在营中,一个七百多人的军营,规模也不可能有多大,曹亮远远地瞧见夏侯玄到了,立刻便上前,躬身施礼道:“卑职参见夏侯将军。”

尽管曹亮和夏侯玄私交不错,但在公众场合,还是以官职相称,中规中矩地上前见礼。

夏侯玄呵呵一笑道:“曹校尉,你可干得一桩好事啊!”

曹亮不卑不亢地道:“旁人不许越骑营入城,难不成还不许在城外扎营了?”

夏侯玄道:“你扎营安寨总得挑个地方吧,这不当不正的,刚好把路给封死了,搞得过往之人无法通行,这状都告到长安了。”

曹亮掷地有声地道:“就算是告到天子御前,也得辨个是非曲直,越骑营也是大魏的军队,吃着皇粮官饷,为朝廷征战效力,凭什么到了潼关城下,就连城门都无法进得,在此挨冻受饿?这事不讨个说法,绝对没完!”

夏侯玄看了看左右,对曹亮道:“曹校尉,借一步说话如何?”

“请。”曹亮立刻将夏侯玄迎入了帐中,同时摒退左右。

夏侯玄哈哈大笑道:“子明啊,你这一手可真绝了,郭淮都恐怕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干,你这一封路,有人恐怕是梗刺在喉,难受得很啊。”

曹亮淡淡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夏侯玄感慨地道:“也是,子明你连司马家的人都不怵,更别说这么几个小喽罗了,愚兄还真是真佩服你敢想敢干敢做敢为的真性情,没有你,愚兄真如失了左膀右臂,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曹亮道:“怎么,泰初兄莫不是遇着难事了?你可是贵为征西将军、雍凉都督,持节可杀二千石以下的官员,谁人敢不听命?”

夏侯玄苦笑一声,道:“你还真以为那根小小的竹节就能吓得住人?愚兄是征西将军、雍凉都督不假,但单枪匹马的来到长安,身边连个体己的人也没有,办什么事也是举步维艰呐。”

“泰初兄可是拿着朝廷的敕令,当地的官员敢抗旨不遵?”曹亮道。

“这雍凉之地,水可不是一般的深,愚兄此来长安,就是为了明年大将军出征蜀国进行前期准备,可这人生地不熟的,所到之地,到是一片曲意迎逢,恭敬有礼,可一办到真正的实事,要不是推三阻四,就是阳奉阴违,除了敷衍就是搪塞,这一个多月以来,压根儿就没办成几件事,眼看着年关将近,距离大将军原定的伐蜀日期越来越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夏侯玄长长地叹息道。

朝廷可以一纸任命,让夏侯玄担任征西将军雍凉都督,但如此空降而来的雍凉都督想要服众,何其之难。

雍凉二州属于边陲之地,这里战争频仍,故而民风彪悍,士卒果劲,极易养成桀骜不驯的性格。上一任的雍凉都督还是司马懿,他在这里苦心孤诣地经营多年,可以说包括雍州刺史郭淮在内的几乎所有的将校军官,都是他一手提拨的,门生故吏覆盖了整个雍凉之地,旁人再想插足进来,除非将雍凉二州的官员进行大换血,否则根本就无法撼动司马懿的根基。

曹叡认为派一个夏侯霸任讨蜀护军,就可以制衡司马懿,曹爽认为派一个夏侯玄当雍凉地区的一把手,就可以总揽西线大权,其实他们都远远低估了司马懿在雍凉地区的影响力。

司马懿在对付诸葛亮的时候,拖泥带水,一直采用龟缩战术,稳守不出,硬生生地把诸葛亮给耗死了。但在培养亲信势力方面,司马懿却是不遗余力,费尽心机,将忠于自己的亲信安插到了雍凉军队和官场之中。

而那些和司马懿关系不佳的异己势力,司马懿则采用阴谋暗算的手段,或排除出雍凉,或借刀杀人,利用蜀军之手将其除掉,名将张合死得不明不白,便是拜司马懿所赐。

尽管现在司马懿已经离开了雍凉,但其培植的势力却在雍凉大地上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可以说现在忠于司马懿的势力已经是渗透到了雍凉的整个官僚体系之中,盘根错节,枝繁叶茂,远不是从洛阳空降一两个权贵人物就能解决问题的。

所以夏侯玄到任之后,虽然在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人人对夏侯玄是恭敬有加,但实际等夏侯玄要去办事的时候,才发现四处碰钉子。

而且这种钉子,却又不是又尖又硬的铁钉子,而是柔若无骨的软钉子,摆在夏侯玄前面的道路看似一片坦途,但真正等他前行的时候,却发现四处碰壁,总有一种无穷的阻力在阻挡着他,那怕是夏侯玄想要发力,却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就无力可使。

第362章 该硬的时候就不能软

夏侯玄此次前来长安,就是为了明年曹爽的伐蜀大计,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此规模庞大的军队出征,尤其是还要翻山越岭,跨越险峻的秦岭,后勤保障就变得尤为重要。

所以夏侯玄此行的任务,最主要的就是筹措粮草辎重。十几万大军的后勤所需,可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量,原定计划中,一部分的物资将会从洛阳及其他地方调运,而大部分的物质,则需要雍凉二州支应。

对于朝廷方面的征调,雍州刺史郭淮则是满口承应,但在实际操作的时候,却出现了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以致于夏侯玄到任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物资筹措的进度迟缓,与原定的计划相去甚远。

夏侯玄清楚,这一切其实都和郭淮脱不了干系,可偏偏郭淮做得是滴水不漏,夏侯玄那怕想找他的把柄,却也无处下手。

关键的时候,夏侯玄又想到了曹亮,曹亮足智多谋,有勇有略,如果他能在这里的话,必然可以替自己分忧解难。

夏侯玄之所以提拨曹亮做自己的长史,正是看中曹亮的能力和智谋,上次淮南之战时,曹亮就有着相当出色的表现,在夏侯玄因伤无法视事之时,曹亮就带着征南军走出了困境,平心而论,夏侯玄认为就算是自己不受伤,都未必能如曹亮处理的如此完美。

所以夏侯玄对曹亮的倚重之心是很强烈的,他非常希望自己上任征西将军之初就可以带曹亮一起来,但非常不巧的是,曹亮即将成亲,夏侯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带走曹亮,所以只能是等曹亮完婚之后再调他来长安。

其实,夏侯玄已经是很过意不去了,谁没个新婚燕尔,谁没个新婚蜜月,而给曹亮的调令,正是在他结婚的第七天,成亲后这么短的时间就要奔赴前线,夏侯玄都觉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可是夏侯玄也真是没招了,此刻他在长安,几乎是举步维艰,四处碰壁,虽然说夏侯玄此行带着他原来的谋士,但在困难面前,却也一样是愁眉不展。

强龙不压地头蛇,夏侯玄也很是无奈,现在的关中,几乎是铁板一块,牵一发而动全身,夏侯玄真有些无计可施了,只有等到曹亮来了再想办法。

夏侯玄连着几日就一直等曹亮的到来,屈指算算,也差不多是该到了,可夏侯玄却始终没听到曹亮的音讯,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却传来了潼关的消息。

夏侯玄二话不说,直奔潼关而来。

关于曹亮和潼关守将成济的矛盾,夏侯玄压根儿就没觉得有多大的事,但没想到两人却因此而杠上了,成济拒绝让夜间到来的越骑营入城,而曹亮则是干脆直接把关洛大道给封了。

夏侯玄只关心曹亮到了没有,根本就没考虑这件事是谁对谁错,就算是曹亮把潼关给拆了,夏侯玄都不一定认为曹亮错了。

夏侯玄要求曹亮立刻拨营起寨,跟随他回长安。

曹亮却是连连地摇头,道:“这儿的事还没解决呢,着什么急?”

夏侯玄一脸苦相,道:“曹子明,你这就有点得寸进尺了吧,你把关洛大道给封了三天,整个关中的行旅都是怨声载道,这些我都替你担着了,你还准备要怎样?”

曹亮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如果不给越骑营一个说法,还绝对是没完的,如果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撤了,旁人还认为是越骑营认怂了的。”

“那你的意思的是必须要追究潼关督成济的责任了?”夏侯玄有些犯愁地道,“子明,其实这事你们双方都有责任,如果真追究起来,恐怕也是各打五十大板,与其如此,倒不如息事宁人,各退一步,现在关中的事比较复杂,而我们又不得不倚重于郭淮,成济是他的人,如果因为处罚成济和郭淮闹得太僵了,恐怕以后的事就越发难办了。”

曹亮晒然一笑,夏侯玄似乎官做得越大越胆怯了,想当初在司马家抬棺闹事的时候,夏侯玄还意气纷发,敢怒怼司马家,如今到了长安,却变得越发谨小慎微起来了,原先身上的棱角都快给磨平了,一心直想着来和稀泥,却不知越是如此,对手便越猖狂,到不如硬杠到底,反倒让对手怵上三分。

“泰初兄,自从做了征西将军,你的性情可是变多了啊,要知道,一昧的妥协可是换不来和平,雍凉的水就算是再深,那也得往过趟不是,有些时候,退路也需要杀出来!”曹亮语重心长地道。

夏侯玄有些无奈地道:“道理我又何尝不是不知,但此次任职长安,肩负着大将军的所托,如何敢像你这般意气用事,如果搞砸了这个差事,又如何向大将军交待?”

曹亮呵呵一笑道:“泰初兄多虑了,依我看来,如果按泰初兄的办法来办,这差事十有七八是要搞砸的,恐怕也只有置之于死地,或许才会有一线的转机。”

夏侯玄有些意外地道:“置之于死而后生,子明的意思是要我和郭淮彻底地撕破脸吗?”

曹亮轻轻一笑道:“那倒不必,郭淮也算是一只老狐狸了,跟着司马懿混了这么些年,司马懿那韬光养晦的本事他倒是学了不少,毕竟泰初兄的职位是在他之上的,许多时候,他做事也会掂量掂量的,现在朝中大将军当权,并非是司马家的天下,所以泰初兄何必与他虚于委蛇,该强硬的时候,一定不能疲软。”

夏侯玄有些好奇,曹亮并没有亲身赶到长安,却对长安的状况是了如指掌,说郭淮是一只老狐狸还真是不假,夏侯玄和他打交道多了,自然能看出他的世故与圆滑。“那我们接下来如何?”

曹亮神秘地一笑道:“其实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只需静观其变的为好,方才不是听说郭淮已经到了潼关督府吗,我们倒不妨来瞧瞧,此事郭淮将何以处置?”

第363章 谋逆之心

夏侯玄到达东门外的时候,郭淮也已经到了督府。

成济不敢怠慢,亲自出迎,看到郭淮一脸的铁青,成济甚为地惶恐,把头俯得很低。

“卑职参见郭刺史。”

郭淮轻轻地哼了一声,背负着双手,径直地来到了堂上,成济识趣地挥退左右,站在了郭淮的身后,一声不吭。

郭淮回过身,打瞧了他一眼,沉声地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成济心头一凛,他也清楚这事闹大了,本来以他的想法,只是要给曹亮一个下马威而已,但没想到曹亮居然给他最为强烈的回击,不让进城是吧,干脆直接就把路给封了,成济以前还真没遇到过如此暴戾的主。

“卑职也只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而已,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成济低着头低声道。

“哼,曹亮是何许人物,你应该也听说过吧,当众抢了司马公子的新婚夫人,害得司马公子盲了一只眼,就连司马太傅如此位高权重的人也拿他无可奈何,你有几斤几两,敢捋其虎须?”

郭淮说起曹亮之时,明显的有几分忌惮之色,虽然他从未和曹亮照过面,但人的名,树的影,曹亮的所做所为,早已是名闻天下了,尤其是抢亲的那一段故事,更是传扬天下,搞得尽人皆知。

一个敢在司马家头上拉屎撒尿的主,全天下还真没有几个,偏偏司马家吃了如此大的亏,居然还忍气吞声默不作声,到现在曹亮还活得活蹦乱跳官运亨通,这其中如果没有点背景,还真没人敢相信。

司马懿是何等的人物,杀伐果断,冷血无情,郭淮在其手下呆了多年,深知司马懿的厉害,多少桀骜不驯的主都被他收拾了。大将张郃牛逼吧,想要跟司马懿分庭抗礼,结果还不是一样惨死在木门道上,万箭穿心。

还有大司马曹真,遭司马懿算计,屡战屡败,最后是郁郁而终。

在郭淮的印象中,和司马懿作对的人,鲜有善终者,唯独这个曹亮,屡屡冒犯司马家,甚至把司马师害得很惨,但到目前为止,却依然活得很滋润。

是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还是司马懿老了,没那个心气了?

这一点郭淮可看不透,但无论如何,他也不敢小觑曹亮,曹亮可是目前唯一一个敢和司马懿刚正面屡屡让司马家的人吃瘪而且还活得逍遥自在的人,在郭淮看来,曹亮确实是人才啊!

一个连司马家的人都不惧的主,你说你一个小小的关城守将没事去招惹他干嘛,郭淮想想就来气。

成济小心翼翼地道:“卑职正是因为不忿他欺辱司马太傅,所以才寻思着让他吃点苦头的,只是没想到,这厮如此狠毒,竟然使出如此卑劣的招数来。”

郭淮是怒极反笑:“连司马太傅都治不了的人,你居然异想天开去对付他,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成济把头俯得更低了,道:“卑职知错了,请刺史责罚。”

郭淮摇头轻叹一声道:“成将军,你我皆是太傅的心腹之人,与司马太傅同进共退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曹爽当权,在朝中极力排挤司马太傅,在外郡,则派出心腹之人抢班夺权,如今夏侯玄就任征西将军雍凉都督,摆明了就是要想换雍凉的这片天。”

成济忿忿不平地道:“曹爽夏侯玄他们也是欺人太甚,当年诸葛亮寇边犯境,他们又在哪儿?若非司马太傅率领雍凉的子弟兵浴血而战,只怕这关中之地,早就落入到了蜀人之手。如今大敌已去,他们就要卸磨杀驴了,岂不让雍凉诸将士寒了心。”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今以来,盖莫能外,司马太傅匡扶社稷,功高盖世,现在一样不是靠边站?英雄一世,却被曹亮一个黄毛孺子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可悲可叹乎!”郭淮唏嘘长叹道。

成济恨声地道:“曹亮不过是一个宗室子弟,仗着其身份地位,横行霸道,还不是有曹爽在背后撑腰。朝纲混乱,奸佞横行,这世道,士家子弟都没有出头之日,司马太傅肯忍,我们却不肯忍,倒不如现在就杀了夏侯玄曹亮,杀上洛阳,把曹爽及那些宗室子弟屠个一干二净,拥戴司马太傅为帝,岂不快哉?”

郭淮脸色大变,环顾一下左右,确认无人之后,他才道:“这无君无父大逆不道之言成将军休得再提,小心隔墙有耳,泄露了半点风声,那可是谋逆死罪。就算你心里真有些想法,也给我烂到肚子里,一个子也休得再向别人提起。”

成济可是郭淮举荐的,由司马懿亲手给提拨起来的,所以成济对司马懿是忠心耿耿,起兵造反拥戴司马懿为帝这个想法,也不是成济今天心血来潮,而是之前他深思熟虑过的。

而且这话也只有在郭淮的面前才敢提及,若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告上一状,成济便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郭淮的告诫不是没有道理,而且他也担心成济这个愣头青把这话随便说出去,要知道成济就是郭淮举荐的,如果成济谋反的话,自己也难逃罪责。

郭淮可不希望自己的前程被这家伙给耽误了,谋逆大罪,可绝不是儿戏。

“郭刺史放心吧,这话也就是私底下说说罢了,如何能说与外人听。不过卑职说的可是大实话,这些劣迹斑斑的宗室子弟不除,我们这些人就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今日之言绝非戏言,还请郭刺史三思。”成济直言不讳地道。

郭淮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如此重大紧要之事,绝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做得了主的,如果司马太傅肯举旗起事,我等自然唯马首是瞻,就算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不过在没有得到司马太傅的起事消息之前,我等还是谨小慎微些才是,如此大事,成则万户侯,败则祸延三族,切不可麻痹大意!”

第364章 暗藏心计

此中利害,别看成济一个愣头青,他心里也是完全知晓的,所以对郭淮的叮嘱,还是言听计从的,连声地点头应了。

郭淮又道:“虽然雍凉之地的官员皆是我们自己人,但此番夏侯玄出任征西将军,还得小心应对才是。曹爽想要靠征伐蜀国来获得威望,想要进一步削减司马太傅在朝中的影响力,这个阴谋可不能让他轻易地得逞了,是以我们要尽最大的努力,阻止他伐蜀成功。当然,此事还得讲究一些策略才是,绝不可鲁莽行事,象你这般意气用事,可是万万不行的。”

成济拱手道:“卑职知错矣,任凭刺史处置。”

郭淮道:“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想要大事化小,恐怕不易,这样吧,这个潼关督你且不要做了,某自会调你到雍州军中,伐蜀之战很快进行,你在前线军中,更会有一番作为的。”

成济应道:“谨遵刺史之命。”

郭淮道:“如此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记往某之言,小不忍则乱大谋,和这些曹氏宗亲打交道,尽可能地顺其言,悦其心,万万不可让他们捉住把柄,只要应对得当,这雍凉之地就绝不会变了天。”

┄┄┄┄┄┄┄┄┄┄┄┄┄┄┄┄┄┄┄┄┄┄┄┄┄┄┄┄┄┄┄

和曹亮料想的一样,郭淮到了潼关之后,很快便免去了成济潼关督的职务,算是以敬效尤了。

曹亮清楚,这不过是郭淮做的表面文章而已,是做给别人看的,尤其是做给夏侯玄看的。

之后,郭淮还亲自来见曹亮,向他表示了歉意,同时委婉地提出,能不能让曹亮撤离关洛大道,以恢得关洛大道的通行。

按理说郭淮身为雍州刺史,是仅次于雍凉都督的二号人物,如此一位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亲自跑来向曹亮赔礼道歉,而且看起来态度十分的诚恳,不禁让曹亮有些迷惑了。

搞不清之前的事,究竟是谁对谁错了。

原本曹亮已经做好了各挨五十大板的打算,在他看来,那怕是成济挑衅在前,自己也不应该有这么过激的行为,就好比是防卫过当,曹亮自己都认为难免会因为此事而受罚。

不过就算是受罚,曹亮也是绝不后悔的,地头蛇再厉害,自己这条强龙也绝不会认怵,别人欺到了头上还不反击,这绝对不符合曹亮的做事风格。

曾经的越骑营,完全是别人眼里的笑话,可现在不再相同了,越骑营已经是改头换面脱胎换骨了,曹亮就绝不容许别人再讥讽嘲笑于它,这次出战,实际上就是越骑营的正名之战,曹亮必将会带领越骑营,成为引人注目的焦点。

郭淮差不多也有五十来岁了,饱经风霜,明显地可以看到他额头上的皱纹,在曹亮的眼中,郭淮倒象是一位劝学的儒生,而不是一位能征惯战的名将,态度温文尔雅,只是一昧地提及成济的冒犯,绝口不谈曹亮的过错。

这家伙和司马懿一样,是一个难缠的老狐狸。

曹亮在心中很快地给郭淮定了一个位,确实,郭淮在雍凉前线呆了将近二十多年的时间,人老成精,树老成怪,他的态度越谦恭,越证明他心中有鬼。

对于成济这样的枪头炮筒,曹亮打心眼里不怵,完全可以以牙还牙,以怨还怨,逼急了,还能以血还血。

但对于郭淮这样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对手,曹亮暂时还真是无计可施,伸手不打笑脸人,明知道郭淮是包藏祸心,曹亮也只能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了。

成济受到了处罚,被撤消了潼关督的职务,曹亮也就没了再继续封路的理由。尽管曹亮很清楚,成济被撤职之后,依然可以在别的军中另谋高就,其实处罚和不处罚并没有任何区别。

但曹亮也确实没有再呆在这里的必要了,曹亮收拾人马,进了潼关城,不过他并没有在潼关城多做停留,而是在夏侯玄的陪同之下,直赴长安了。

潼关只能算是曹亮此次出征的一个小小插曲,不过却造就了他在雍凉地区的一个“恶名”,还没到长安城,他的名声就已经鹊起了,只不过别人是美名传扬,曹亮却是恶名昭著,也许在关中军民的心目之中,曹亮成了怙恶不悛的代名词。

不过曹亮可不在乎,他知道这些都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刻意地散布的,企图把他的名声搞臭,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对此,曹亮是付之一笑,说实话,他们这些人还没有成济这样耿直,只会偷偷地躲在阴暗之处,做一丝见不得光的事情,如果说真比做过街老鼠的话,这些人恐怕是再合适不过了。

从潼关到长安,路途不再遥远,也不再坎坷,所以脚程挺快,不过一天的光景,曹亮就可以看到巍峨高耸的长安城了。

长安城是前汉的都城,辉煌的汉代创就了长安城的一个传奇,只可惜汉末天下诸侯争雄,长安城成为了修罗道场,前有董卓做乱,后有马超兴兵,好好的八百里秦川沃野,只看到了累累白骨,百里之内难闻人烟。

直到三国立国之后,长安城才算是恢复了一些元气,做为和蜀国接壤的最前线,也受到了曹魏朝廷的重视,经过几十年的重修和改建,长安城多少又恢复了强盛时期的旧貌。

长安可是诸葛亮一生都梦寐以求的地方,他累次兴兵犯境,目标直指长安,只可惜诸葛亮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踏足到这座城池中来,据说诸葛亮北伐离长安最近的距离尚不足百里,但在魏军的抵抗之下,诸葛亮最终只能是悻悻然而退,留下了终身的遗憾。

曹亮仰望着这座恢宏的城池,不禁是感慨万千,和洛阳相比,长安城还是要萧条的多,往来的行人亦是廖廖无几,只有铁骑滚滚尘土飞扬,证明这儿是一座军事重镇。

魏国伐蜀的起点,便从这里开始。

第365章 糖衣炮弹

最后的三国2:兴魏正文卷第365章糖衣炮弹征西将军的官署,就座落在长安城未央宫中,这里原本是西汉的宫殿,饱经战乱,年久失修,往昔的繁华早已是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些残破的宫殿,依稀可见往日的风光。

曹亮将越骑营安置在了未央宫的西面,这里距夏侯玄的官署,只有半里之遥,一旦官署那边有事,越骑营便可以火速驰援。

石苞和邓艾留下来处理安置越骑营的事务,而曹亮和羊祜、杜预则随同夏侯玄前往都督府。曹亮是征西将军长史,羊祜杜预则为征西参军,此番到达长安,也就算是正式的上任了。

没有幕僚班底的夏侯玄就如同是光杆司令一般,无论办什么事都得亲历亲为,再加上诸事不顺,让夏侯玄是心情郁闷到了极致,有心和亲信之人商量一下,但是举目四望,就连一个能出主意的人也没有。

夏侯玄早就盼着曹亮他们来了,就连曹亮他们的办公地点,都早已收拾出来了,就算没人入住,夏侯玄也吩咐亲兵打扫的是一尘不染。

未央宫原本是西汉皇宫的大朝正殿,凡皇帝登基,朝国群臣,皇家婚、丧大典大礼等均在此殿举行,整座宫殿规模庞大、气势恢宏,不过因为饱经战乱的缘故,许多的宫室或毁于战火,或年久失修,只剩下了残垣断壁,无复当年的壮丽与奢华。

不过雍凉都督府所在的承明殿倒是保存完好,经过简单的修缮,到也不似那般残破。

夏侯玄亲自带着他们到住处查看,曹亮三人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炉火正旺,房间里面暖意融融,曹亮拱手道:“泰初兄有心了。”

夏侯玄呵呵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们可是本督的心腹干将,岂能招待不周。你们可以四处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我吩咐他们整改便是。”

曹亮淡然地道:“出征在外,何须讲什么条件,食能果腹,衣能蔽体即可,越是奢糜越是排场便越容易消磨人的意志,简单一点就最好了。”

羊祜和杜预也点头称是,夏侯玄一笑道:“好吧,诸位一路鞍马劳顿,今日暂且休息一下,明日再履职办公吧。今夜我在府中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说罢,夏侯玄拱手而退,只留下曹亮等人在房间里。

羊祜一屁股便坐到了床榻上,又暖又软,不禁赞道:“夏侯将军还真是一个有心人,居然这么一点小事都要亲自来操办,真不错,挺舒服的。”

羊祜杜预原本以为军旅生涯都和淮南之战一样,风餐露宿,苦不堪言,但没想到此次出征条件竟然十分的优裕,就连住处都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虽然羊祜和杜预出自名门世家,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但住在宫殿之中,却也是平生头一遭,不禁是啧啧称奇。

不过曹亮却是泰然处之,以前他就是羽林郎,成天的呆在宫殿里面,对这种庞大的建筑群已经是免疫了,更何况,若论舒适,这个时代的条件那怕再好,也没法跟后世那五星级的酒店相提并论。

夏侯玄刚来长安一个多月,显然不可能打理好这一切,那么都督府的这一切优裕条件又是谁提供的呢?

自从司马懿卸任了雍凉都督之后,这个职位就一直空缺着,关中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自然是由雍州刺史郭淮担着,郭淮有着自己的刺史官邸,所以平时雍凉都督府是空着的。

夏侯玄刚一来就可以享受到优裕的生活条件,毫无疑问,这条件是郭淮给提供的,在公务上,郭淮是处处掣肘阳奉阴违,暗地里下绊子,似乎和夏侯玄有仇怨似的。

但在生活条件上,郭淮却是关怀备至,给夏侯玄提供的东西,莫不是最好的。

这不禁让人是心生疑惑,这郭淮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曹亮暗暗地冷笑一声,糖衣炮弹!

郭淮此举,分明有拉拢和腐蚀夏侯玄的嫌疑,优裕的生活条件,美酒美人,如果夏侯玄沉缅其中的话,郭淮自然是最为高兴不过的事。

做为司马懿的亲信,郭淮自然也是不希望曹爽伐蜀事成,不过想要破坏伐蜀计划,郭淮绝不敢明目张胆,他只能采取一些比较隐晦的手段,一方面给夏侯玄筹措物资制造一些困难,另一方面,则是尽可能拉拢夏侯玄,给他提供最好最优裕的生活条件,令其产生松懈消极的想法,只要夏侯玄这边筹措粮草辎重的事完不成的话,肯定对曹爽的伐蜀大计有着致命的影响。

这个郭淮,果然真是一个老狐狸,手段高深莫测,在别人的眼里,压根儿就看不到郭淮在使诈,看到的,只能是郭淮殷勤献媚,丝毫猜不透郭淮的真正用意。

不过曹亮却是洞若明烛,心如明镜,因为他清楚,郭淮是司马懿的人,断然不会为了巴结夏侯玄而送上大礼,所以安排这么好的条件给夏侯玄,只是为了要腐蚀于他,让他安于享乐,不思进取。

公务上挫折连连,处处碰壁,但在生活条件上,却是优哉优哉,许多人受挫之后,往往是退而求其次,惰性心理严重,耽于享乐而放弃了正事。

夏侯玄虽然也是一个实干的人,不会被一些蝇头小利所迷惑,但曹亮也清楚,夏侯玄性情高傲,此番如果倍受打击的话,对他的心理还是有着严重影响的。

在潼关之时,曹亮就已经看到了夏侯玄的着急和无奈,公务上诸多的不顺心,已经是明显地影响到了他的情绪,屡受挫折之后,他的心态难免会有些失衡,性情也变得焦虑起来。

这显然就是郭淮所希望看到的,首先打击掉夏侯玄的自信心,接下来的事就好办的多了,挫折越多,越容易丧失方向,放弃目标。

看来是该和夏侯玄好好谈一谈了,必须要让他正视困难,重新树立信心,绝不能让向亲司马的势力低头。

第366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ps:一点左右更正。

征西将军的官署,就座落在长安城未央宫中,这里原本是西汉的宫殿,饱经战乱,年久失修,往昔的繁华早已是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些残破的宫殿,依稀可见往日的风光。

曹亮将越骑营安置在了未央宫的西面,这里距夏侯玄的官署,只有半里之遥,一旦官署那边有事,越骑营便可以火速驰援。

石苞和邓艾留下来处理安置越骑营的事务,而曹亮和羊祜、杜预则随同夏侯玄前往都督府。曹亮是征西将军长史,羊祜杜预则为征西参军,此番到达长安,也就算是正式的上任了。

没有幕僚班底的夏侯玄就如同是光杆司令一般,无论办什么事都得亲历亲为,再加上诸事不顺,让夏侯玄是心情郁闷到了极致,有心和亲信之人商量一下,但是举目四望,就连一个能出主意的人也没有。

夏侯玄早就盼着曹亮他们来了,就连曹亮他们的办公地点,都早已收拾出来了,就算没人入住,夏侯玄也吩咐亲兵打扫的是一尘不染。

未央宫原本是西汉皇宫的大朝正殿,凡皇帝登基,朝国群臣,皇家婚、丧大典大礼等均在此殿举行,整座宫殿规模庞大、气势恢宏,不过因为饱经战乱的缘故,许多的宫室或毁于战火,或年久失修,只剩下了残垣断壁,无复当年的壮丽与奢华。

不过雍凉都督府所在的承明殿倒是保存完好,经过简单的修缮,到也不似那般残破。

夏侯玄亲自带着他们到住处查看,曹亮三人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炉火正旺,房间里面暖意融融,曹亮拱手道:“泰初兄有心了。”

夏侯玄呵呵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们可是本督的心腹干将,岂能招待不周。你们可以四处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我吩咐他们整改便是。”

曹亮淡然地道:“出征在外,何须讲什么条件,食能果腹,衣能蔽体即可,越是奢糜越是排场便越容易消磨人的意志,简单一点就最好了。”

羊祜和杜预也点头称是,夏侯玄一笑道:“好吧,诸位一路鞍马劳顿,今日暂且休息一下,明日再履职办公吧。今夜我在府中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说罢,夏侯玄拱手而退,只留下曹亮等人在房间里。

羊祜一屁股便坐到了床榻上,又暖又软,不禁赞道:“夏侯将军还真是一个有心人,居然这么一点小事都要亲自来操办,真不错,挺舒服的。”

羊祜杜预原本以为军旅生涯都和淮南之战一样,风餐露宿,苦不堪言,但没想到此次出征条件竟然十分的优裕,就连住处都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虽然羊祜和杜预出自名门世家,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但住在宫殿之中,却也是平生头一遭,不禁是啧啧称奇。

不过曹亮却是泰然处之,以前他就是羽林郎,成天的呆在宫殿里面,对这种庞大的建筑群已经是免疫了,更何况,若论舒适,这个时代的条件那怕再好,也没法跟后世那五星级的酒店相提并论。

夏侯玄刚来长安一个多月,显然不可能打理好这一切,那么都督府的这一切优裕条件又是谁提供的呢?

自从司马懿卸任了雍凉都督之后,这个职位就一直空缺着,关中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自然是由雍州刺史郭淮担着,郭淮有着自己的刺史官邸,所以平时雍凉都督府是空着的。

夏侯玄刚一来就可以享受到优裕的生活条件,毫无疑问,这条件是郭淮给提供的,在公务上,郭淮是处处掣肘阳奉阴违,暗地里下绊子,似乎和夏侯玄有仇怨似的。

但在生活条件上,郭淮却是关怀备至,给夏侯玄提供的东西,莫不是最好的。

这不禁让人是心生疑惑,这郭淮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曹亮暗暗地冷笑一声,糖衣炮弹!

郭淮此举,分明有拉拢和腐蚀夏侯玄的嫌疑,优裕的生活条件,美酒美人,如果夏侯玄沉缅其中的话,郭淮自然是最为高兴不过的事。

做为司马懿的亲信,郭淮自然也是不希望曹爽伐蜀事成,不过想要破坏伐蜀计划,郭淮绝不敢明目张胆,他只能采取一些比较隐晦的手段,一方面给夏侯玄筹措物资制造一些困难,另一方面,则是尽可能拉拢夏侯玄,给他提供最好最优裕的生活条件,令其产生松懈消极的想法,只要夏侯玄这边筹措粮草辎重的事完不成的话,肯定对曹爽的伐蜀大计有着致命的影响。

这个郭淮,果然真是一个老狐狸,手段高深莫测,在别人的眼里,压根儿就看不到郭淮在使诈,看到的,只能是郭淮殷勤献媚,丝毫猜不透郭淮的真正用意。

不过曹亮却是洞若明烛,心如明镜,因为他清楚,郭淮是司马懿的人,断然不会为了巴结夏侯玄而送上大礼,所以安排这么好的条件给夏侯玄,只是为了要腐蚀于他,让他安于享乐,不思进取。

公务上挫折连连,处处碰壁,但在生活条件上,却是优哉优哉,许多人受挫之后,往往是退而求其次,惰性心理严重,耽于享乐而放弃了正事。

夏侯玄虽然也是一个实干的人,不会被一些蝇头小利所迷惑,但曹亮也清楚,夏侯玄性情高傲,此番如果倍受打击的话,对他的心理还是有着严重影响的。

在潼关之时,曹亮就已经看到了夏侯玄的着急和无奈,公务上诸多的不顺心,已经是明显地影响到了他的情绪,屡受挫折之后,他的心态难免会有些失衡,性情也变得焦虑起来。

这显然就是郭淮所希望看到的,首先打击掉夏侯玄的自信心,接下来的事就好办的多了,挫折越多,越容易丧失方向,放弃目标。

看来是该和夏侯玄好好谈一谈了,必须要让他正视困难,重新树立信心,绝不能让向亲司马的势力低头。

第367章 微服私访

曹亮是一头的黑线,自己这才刚到长安,两眼一摸黑,夏侯玄就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直接给扔了过来,虽说关系不错,但也有点坑啊。

不过曹亮身为夏侯玄的参谋长,替主将分忧解难,那是份内之事,所以那怕是困难重重,曹亮也是责无旁贷地答应了。

夏侯玄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以前曹亮就曾无数次地给他带来惊喜,夏侯玄相信,这一次曹亮也肯定不会让他失望。

心情好了,胃口就好了,之前如梗刺在喉的夏侯玄此刻心情愉悦,自然是开怀畅饮,喝了一个酩酊大醉。

本来是给客人接风洗尘的,主人却喝得大醉不醒,简直是失礼之至,不过大家都早已熟络了,没有外人,自然也不能说什么,一笑付之。

夏侯玄当了甩手掌柜,一身的轻松,曹亮却如同肩头压了千钧担,那敢把自己往醉里灌,只是敷衍地饮了几杯,回到住处之后,却是彻夜辗转,一宿未眠。

夏侯玄顶着征西将军雍凉二州一把手的头衔都搞不定的事,自己真的能办成吗?

雍凉之地是司马懿的大本营,想要在这块地方办成点事,无异于与虎谋皮,曹亮深知此事困难重重,不过他向来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别说此事还没有登天的难度,就真得是试比登天,那他也绝不会心甘情愿就此认输,不搏上一搏,枉姓曹也。

次日清晨,曹亮起得很早,并没有因为旅途劳顿和一宿未眠导致精神萎靡,相反的他依旧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年轻就资本,现在曹亮的这具身体,只有二十三岁,正是风华正茂、血气方刚之时,体内蕴藏着总也用不完的力气。

即使是处于同样的纬度,长安的天气就要比洛阳更为地寒冷,这大概是地势的关系吧,长安的清晨,寒冷彻骨,呼一口气,都可以瞬间凝结成白霜。

曹亮吩咐亲兵将羊祜和杜预叫来,二人起身也比较早,听得曹亮招呼,便都赶了过来。

“姊夫,什么事?”羊祜一路小跑,口里呼呼地吐着白气。

曹亮道:“没什么事,初到长安,咱们一起出去转转,看一看这儿的风土人情。”

“好啊。”羊祜满口地承应了。

曹亮打量了他一下,道:“就穿这身啊?”

羊祜这才注意到曹亮穿了一件普通的皮袍,俨然一副士子的装扮,他这才醒悟过来,曹亮这是要微服私访的,连忙和杜预回屋换了一身普通士子的衣服。

三人往那儿一站,到像是三位求学的仕子,虽是布衣装扮,倒是也年轻俊朗,颜值担当。

只有方布没有换衣服,他本身就是一袭布衣劲装,带着几分游侠的味道。

四人离开了都督府,来到了长安的街市之上。

冬天的清晨,街头上的行人自然并不太多,但是集市上的商贩却早已忙碌了起来,卖菜的、卖肉的、卖米的、卖鱼的等等小商小贩都在卖力地吆喝着,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四人穿行于集市之中,一路之上,曹亮东瞅瞅,西瞧瞧,还不时地问问价格,不过显然他并没有买什么东西的意思,连逛了两个集市,他依然还是两手空空。

羊祜有些纳闷了,曹亮既然不买东西,那不停地问价格是什么意思。

曹亮呵呵一笑,解释道:“一个地方的物价高低自然可以反应当地的经济水平,如果长安的粮食奇缺,那么米价包括菜价肉价肯定会暴涨,现在大体上看了一下,长安的米价与洛阳等地只不过略微高了一点而已,基本上相差并不太多的,那基本上就可以证明,长安城的粮食供应并不紧张。”

羊祜恍然大悟地道:“姊夫亲自到集市上来查问价格,原来是了解米市的行情的,现在看来,长安一带粮食供应绰绰有余,可夏侯将军却偏偏无法征集到所需的粮草,却是何故?”

一直沉默不语的杜预这时道:“应该是有人把这部分的粮食藏匿了起来,否则的话,也不会出现粮库空空而市场充盈的现象。”

曹亮含笑点头道:“元凯言之有理,米价是衡量一个地方粮食是否短缺的重要依据,如果长安地区因为天灾人祸导致粮食歉收的话,那么米价必然会暴涨,反之粮食丰收米价便会暴跌,谷贱伤农就是这个道理。现在长安的米价稳中略升,这就证明今年雍州的粮草产量并不太差,甚至少也维持在常年平均水平略低一些的程度上,没有出现大起大落的现象。”

羊祜道:“如果粮食产量正常的话,那么赋税征收也应该会比较顺利,怎么可能会出现仓库空空如也的现象,这些征收上来的粮食又去了哪儿?姊夫,要不要好好查一查帐目,看一看谁在背后搞鬼?”

曹亮摇摇头道:“有人既然敢做,就不怕你去查,那些帐目,必然会有人来造假,甚至是天衣无缝,你如果真想在帐目上查出点东西来,完全是不可能的。”

曹亮清楚,既然有人敢在帐目上动手脚,那么必然会造假造得天衣无缝,从明面上去查,肯定是一无所获,反倒容易打草惊蛇。

现在整个的雍州官场早已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了,他们既然有心想要隐瞒什么东西,肯定不会留下把柄的,所以想要查出真相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曹亮也不会去整肃什么雍州官场,那怕雍州官场腐败透顶,与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关系,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查清粮仓之中的粮食的去向,把这些粮食给追回来,以保证伐蜀大军的粮草所需足矣。

现在时间相当的紧迫,距离曹爽原定的伐蜀日期已经是不足两个月了,如果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筹措不到足够的粮草,很可能导致大军无法出征,所以曹亮必须要尽快地想出办法来才行。

曹亮看到前面有一个买早点的摊子,热气腾腾,这才觉得跑了一个早上,肚子有些饿了,于是招呼羊祜和杜预,上前买些早点来吃。

第368章 莫名消失的屯田

ps:今天回来得晚了,下一章更正的时间在两点左右,等不及的书友们可以明早起来再看,抱歉!!!

曹亮是一头的黑线,自己这才刚到长安,两眼一摸黑,夏侯玄就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直接给扔了过来,虽说关系不错,但也有点坑啊。

不过曹亮身为夏侯玄的参谋长,替主将分忧解难,那是份内之事,所以那怕是困难重重,曹亮也是责无旁贷地答应了。

夏侯玄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以前曹亮就曾无数次地给他带来惊喜,夏侯玄相信,这一次曹亮也肯定不会让他失望。

心情好了,胃口就好了,之前如梗刺在喉的夏侯玄此刻心情愉悦,自然是开怀畅饮,喝了一个酩酊大醉。

本来是给客人接风洗尘的,主人却喝得大醉不醒,简直是失礼之至,不过大家都早已熟络了,没有外人,自然也不能说什么,一笑付之。

夏侯玄当了甩手掌柜,一身的轻松,曹亮却如同肩头压了千钧担,那敢把自己往醉里灌,只是敷衍地饮了几杯,回到住处之后,却是彻夜辗转,一宿未眠。

夏侯玄顶着征西将军雍凉二州一把手的头衔都搞不定的事,自己真的能办成吗?

雍凉之地是司马懿的大本营,想要在这块地方办成点事,无异于与虎谋皮,曹亮深知此事困难重重,不过他向来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别说此事还没有登天的难度,就真得是试比登天,那他也绝不会心甘情愿就此认输,不搏上一搏,枉姓曹也。

次日清晨,曹亮起得很早,并没有因为旅途劳顿和一宿未眠导致精神萎靡,相反的他依旧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年轻就资本,现在曹亮的这具身体,只有二十三岁,正是风华正茂、血气方刚之时,体内蕴藏着总也用不完的力气。

即使是处于同样的纬度,长安的天气就要比洛阳更为地寒冷,这大概是地势的关系吧,长安的清晨,寒冷彻骨,呼一口气,都可以瞬间凝结成白霜。

曹亮吩咐亲兵将羊祜和杜预叫来,二人起身也比较早,听得曹亮招呼,便都赶了过来。

“姊夫,什么事?”羊祜一路小跑,口里呼呼地吐着白气。

曹亮道:“没什么事,初到长安,咱们一起出去转转,看一看这儿的风土人情。”

“好啊。”羊祜满口地承应了。

曹亮打量了他一下,道:“就穿这身啊?”

羊祜这才注意到曹亮穿了一件普通的皮袍,俨然一副士子的装扮,他这才醒悟过来,曹亮这是要微服私访的,连忙和杜预回屋换了一身普通士子的衣服。

三人往那儿一站,到像是三位求学的仕子,虽是布衣装扮,倒是也年轻俊朗,颜值担当。

只有方布没有换衣服,他本身就是一袭布衣劲装,带着几分游侠的味道。

四人离开了都督府,来到了长安的街市之上。

冬天的清晨,街头上的行人自然并不太多,但是集市上的商贩却早已忙碌了起来,卖菜的、卖肉的、卖米的、卖鱼的等等小商小贩都在卖力地吆喝着,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四人穿行于集市之中,一路之上,曹亮东瞅瞅,西瞧瞧,还不时地问问价格,不过显然他并没有买什么东西的意思,连逛了两个集市,他依然还是两手空空。

羊祜有些纳闷了,曹亮既然不买东西,那不停地问价格是什么意思。

曹亮呵呵一笑,解释道:“一个地方的物价高低自然可以反应当地的经济水平,如果长安的粮食奇缺,那么米价包括菜价肉价肯定会暴涨,现在大体上看了一下,长安的米价与洛阳等地只不过略微高了一点而已,基本上相差并不太多的,那基本上就可以证明,长安城的粮食供应并不紧张。”

羊祜恍然大悟地道:“姊夫亲自到集市上来查问价格,原来是了解米市的行情的,现在看来,长安一带粮食供应绰绰有余,可夏侯将军却偏偏无法征集到所需的粮草,却是何故?”

一直沉默不语的杜预这时道:“应该是有人把这部分的粮食藏匿了起来,否则的话,也不会出现粮库空空而市场充盈的现象。”

曹亮含笑点头道:“元凯言之有理,米价是衡量一个地方粮食是否短缺的重要依据,如果长安地区因为天灾人祸导致粮食歉收的话,那么米价必然会暴涨,反之粮食丰收米价便会暴跌,谷贱伤农就是这个道理。现在长安的米价稳中略升,这就证明今年雍州的粮草产量并不太差,甚至少也维持在常年平均水平略低一些的程度上,没有出现大起大落的现象。”

羊祜道:“如果粮食产量正常的话,那么赋税征收也应该会比较顺利,怎么可能会出现仓库空空如也的现象,这些征收上来的粮食又去了哪儿?姊夫,要不要好好查一查帐目,看一看谁在背后搞鬼?”

曹亮摇摇头道:“有人既然敢做,就不怕你去查,那些帐目,必然会有人来造假,甚至是天衣无缝,你如果真想在帐目上查出点东西来,完全是不可能的。”

曹亮清楚,既然有人敢在帐目上动手脚,那么必然会造假造得天衣无缝,从明面上去查,肯定是一无所获,反倒容易打草惊蛇。

现在整个的雍州官场早已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了,他们既然有心想要隐瞒什么东西,肯定不会留下把柄的,所以想要查出真相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曹亮也不会去整肃什么雍州官场,那怕雍州官场腐败透顶,与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关系,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查清粮仓之中的粮食的去向,把这些粮食给追回来,以保证伐蜀大军的粮草所需足矣。

曹亮看到前面有一个买早点的摊子,热气腾腾,这才觉得跑了一个早上,肚子有些饿了,于是招呼羊祜和杜预,上前买些早点来吃。

第369章 前北屯

ps:稍后更正

卖早点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汉,驼着背,满脸的皱纹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早点摊的生意似乎并不太好,老汉看到四位客人光临,还蛮有一些小激动。

老汉卖的早点只有羊肉汤一种,一口大铁锅里煮着大块的羊肉和羊骨,香味浓郁,令曹亮是食指大动。

“老伯,来四碗羊肉汤。”

“好咧!”老汉麻利地盛出四碗羊肉汤来,端到了桌前。

奶白色的汤汁中飘着几大块的羊肉,那羊肉的块头大分量足,每一块至少都有二两,羊肉的香气在冷风中弥漫着,在这么一个寒冷的早上喝上一碗这么热乎的羊肉汤,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唯一让曹亮感到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时代还没有辣椒,不过羊肉汤之中放入了大量的葱姜,也可以起到驱寒增香的作用。

汤汁浓郁醇厚,羊肉绵软味足,曹亮是大快朵颐。长安近胡地,而胡人多食牛羊肉,所以长安的饮食多少带有胡人的习俗,就连早点摊上的桌凳,也和后世的几乎没有多少区别了,与汉人平常所坐的席子有着本质的不同。

“老伯,多少钱?”

“十钱一碗,一共四十钱。”

价格低得有些出乎曹亮的预料,曹亮摸了摸袖子,掏出一块散碎的金子,递了过去。铜钱这玩意又笨又沉,曹亮一般是不会带的。

老汉瞧着那块金子,约摸有一两左右,一两黄金约合一千铜钱,老汉没敢接过来,犯愁地道:“客官,老汉我小本经营,这金子可给您找不开。”

曹亮回头对羊祜和杜预道:“你们带铜钱了吗?”

羊祜和杜预皆是摇头,今天出来的急,他们压根儿就没带钱,心想有曹亮请客,也用不着他们带钱呀。方布身上带的,是更大块的金子,压根儿没准备铜钱。

曹亮也是无计可施,毕竟曹亮不差钱,带点金子也是为了防不时之需,铜钱那玩竟儿真心沉,带少了不顶事,带多了光是一大串的钱就把人快累死了。

这里距钱庄银楼并不太远,曹亮倒是可以去那儿兑换,不过曹亮那有时间去干这事,他索性将金子拍在了桌子上,道:“老伯,你找不开不要紧,这样吧,这块金子就放你这儿吧,算是预定你的羊肉汤了,下次我们过来再吃。”

老汉一听,连连摇头道:“这不成啊,一块金子足抵一千钱,那可是一百碗的羊肉汤啊,老汉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做那么久。”

曹亮奇道:“老伯难不成不是常年做这生意吗?”

老汉神色黯淡,道:“客官您也瞧见了,老汉我生意惨淡,基本上无人问津,说不定那天就关门大吉了。”

“老伯您这羊肉汤味道鲜美,还愁没人光顾吗?”

老汉苦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这一碗羊肉汤可以换两斗米,寻常的百姓人家如何舍得来吃,老汉我也只是宰了家中养的几只羊,方才撑起这个摊子,等到羊肉卖光了,或许就歇业了。”

曹亮道:“那这样吧,我把你的这只羊给包了吧,回头送到都督府便是。”

老汉一听,又惊又喜,敢情他们是都督府的人,怪不得会如此出手阔绰,本来老汉每天都发愁把这羊肉给卖出去,今天居然遇着贵人了,老汉对曹亮是千恩万谢。

曹亮好奇地道:“老伯你既然不是以卖羊肉汤为生,那平时是做何营生的,家里有地耕种吗?”

老汉一听,神色黯然地道:“不瞒客官,老汉我姓张,原本是前北屯的屯兵,只因屯田废止,再无地可种,所以才被迫出来做些小生意,朝不保夕。”

曹亮不禁眼前为之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无意之中吃了一碗羊肉汤,居然是一位屯田老兵卖的。

现在曹亮急需要了解一下屯田的状态,以前整个雍凉前线的粮草供应,全部是依靠于当地屯田的供给,雍凉和淮南,这两大对敌作战的前线,屯田搞得是最好的。

但经营的如此不错的屯田,怎么就如此地破败下去了呢?

曹亮又掏出一块金子,扔给了张老汉,道:“老伯,这绽金子权当是补偿,你带我前往你说的那个前北屯瞧瞧,如何?”

张老汉连声地推托,道:“使不得,使不得,客官您刚才给的已经是太多了,区区领个路而已,又不费什么事,如何敢收您么多的钱,客官您就拿回去吧,至于前北屯,老汉我一定把您带到。”

曹亮可以感受到张老汉身上浓浓的质朴,他微笑地道:“老伯你无须客气,以后还有许多的事情要麻烦于你,还望可以不吝赐教。”

张老汉只得将金子收下,连声地称谢不止。

由于前北屯距离长安还有一段的路要走,曹亮吩咐羊祜回去把马牵来,并多带几名亲兵,由于要出城,为了安全起见,曹亮决定多带几个人。

出了城,一路向东,沿着渭河而行,张老汉有些好奇地道:“公子为何想起要去前北屯的,那儿的屯田早就废了,荒草遍地,根本没有什么看头。”

曹亮道:“这前北屯何时荒废的?”

张老汉道:“时间不长,也就是两年前吧。”

“好好的屯田,怎么说废就废了呢?”

张老汉摇头苦笑道:“公子您有所不知,前营五屯之中,前北屯是最后一个荒废的屯田,象前南屯和前西屯,早几年就已经荒废了。荒废了之后,官府便可以判为无主之地,那些世家大族拿到手之后,只需重新开垦一下,就又可以变作良田,只不过如此倒腾一下,原本官家的田地,都变做了世家大族的私产。”

曹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莫名消失的屯田并不是真正的荒废了,而是被那些世家豪门通过不为人知的手段巧取豪夺,把原本属于朝廷的田地变成了个人的私产,果然是好算计,看来不管是那个时代,这种手段完全是如出一辙,古今通用。

第370章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ps:这一章迟点,两点以后更正

卖早点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汉,驼着背,满脸的皱纹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早点摊的生意似乎并不太好,老汉看到四位客人光临,还蛮有一些小激动。

老汉卖的早点只有羊肉汤一种,一口大铁锅里煮着大块的羊肉和羊骨,香味浓郁,令曹亮是食指大动。

“老伯,来四碗羊肉汤。”

“好咧!”老汉麻利地盛出四碗羊肉汤来,端到了桌前。

奶白色的汤汁中飘着几大块的羊肉,那羊肉的块头大分量足,每一块至少都有二两,羊肉的香气在冷风中弥漫着,在这么一个寒冷的早上喝上一碗这么热乎的羊肉汤,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唯一让曹亮感到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时代还没有辣椒,不过羊肉汤之中放入了大量的葱姜,也可以起到驱寒增香的作用。

汤汁浓郁醇厚,羊肉绵软味足,曹亮是大快朵颐。长安近胡地,而胡人多食牛羊肉,所以长安的饮食多少带有胡人的习俗,就连早点摊上的桌凳,也和后世的几乎没有多少区别了,与汉人平常所坐的席子有着本质的不同。

“老伯,多少钱?”

“十钱一碗,一共四十钱。”

价格低得有些出乎曹亮的预料,曹亮摸了摸袖子,掏出一块散碎的金子,递了过去。铜钱这玩意又笨又沉,曹亮一般是不会带的。

老汉瞧着那块金子,约摸有一两左右,一两黄金约合一千铜钱,老汉没敢接过来,犯愁地道:“客官,老汉我小本经营,这金子可给您找不开。”

曹亮回头对羊祜和杜预道:“你们带铜钱了吗?”

羊祜和杜预皆是摇头,今天出来的急,他们压根儿就没带钱,心想有曹亮请客,也用不着他们带钱呀。方布身上带的,是更大块的金子,压根儿没准备铜钱。

曹亮也是无计可施,毕竟曹亮不差钱,带点金子也是为了防不时之需,铜钱那玩竟儿真心沉,带少了不顶事,带多了光是一大串的钱就把人快累死了。

这里距钱庄银楼并不太远,曹亮倒是可以去那儿兑换,不过曹亮那有时间去干这事,他索性将金子拍在了桌子上,道:“老伯,你找不开不要紧,这样吧,这块金子就放你这儿吧,算是预定你的羊肉汤了,下次我们过来再吃。”

老汉一听,连连摇头道:“这不成啊,一块金子足抵一千钱,那可是一百碗的羊肉汤啊,老汉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做那么久。”

曹亮奇道:“老伯难不成不是常年做这生意吗?”

老汉神色黯淡,道:“客官您也瞧见了,老汉我生意惨淡,基本上无人问津,说不定那天就关门大吉了。”

“老伯您这羊肉汤味道鲜美,还愁没人光顾吗?”

老汉苦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这一碗羊肉汤可以换两斗米,寻常的百姓人家如何舍得来吃,老汉我也只是宰了家中养的几只羊,方才撑起这个摊子,等到羊肉卖光了,或许就歇业了。”

曹亮道:“那这样吧,我把你的这只羊给包了吧,回头送到都督府便是。”

老汉一听,又惊又喜,敢情他们是都督府的人,怪不得会如此出手阔绰,本来老汉每天都发愁把这羊肉给卖出去,今天居然遇着贵人了,老汉对曹亮是千恩万谢。

曹亮好奇地道:“老伯你既然不是以卖羊肉汤为生,那平时是做何营生的,家里有地耕种吗?”

老汉一听,神色黯然地道:“不瞒客官,老汉我姓张,原本是前北屯的屯兵,只因屯田废止,再无地可种,所以才被迫出来做些小生意,朝不保夕。”

曹亮不禁眼前为之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无意之中吃了一碗羊肉汤,居然是一位屯田老兵卖的。

现在曹亮急需要了解一下屯田的状态,以前整个雍凉前线的粮草供应,全部是依靠于当地屯田的供给,雍凉和淮南,这两大对敌作战的前线,屯田搞得是最好的。

但经营的如此不错的屯田,怎么就如此地破败下去了呢?

曹亮又掏出一块金子,扔给了张老汉,道:“老伯,这绽金子权当是补偿,你带我前往你说的那个前北屯瞧瞧,如何?”

张老汉连声地推托,道:“使不得,使不得,客官您刚才给的已经是太多了,区区领个路而已,又不费什么事,如何敢收您么多的钱,客官您就拿回去吧,至于前北屯,老汉我一定把您带到。”

曹亮可以感受到张老汉身上浓浓的质朴,他微笑地道:“老伯你无须客气,以后还有许多的事情要麻烦于你,还望可以不吝赐教。”

张老汉只得将金子收下,连声地称谢不止。

由于前北屯距离长安还有一段的路要走,曹亮吩咐羊祜回去把马牵来,并多带几名亲兵,由于要出城,为了安全起见,曹亮决定多带几个人。

出了城,一路向东,沿着渭河而行,张老汉有些好奇地道:“公子为何想起要去前北屯的,那儿的屯田早就废了,荒草遍地,根本没有什么看头。”

曹亮道:“这前北屯何时荒废的?”

张老汉道:“时间不长,也就是两年前吧。”

“好好的屯田,怎么说废就废了呢?”

张老汉摇头苦笑道:“公子您有所不知,前营五屯之中,前北屯是最后一个荒废的屯田,象前南屯和前西屯,早几年就已经荒废了。荒废了之后,官府便可以判为无主之地,那些世家大族拿到手之后,只需重新开垦一下,就又可以变作良田,只不过如此倒腾一下,原本官家的田地,都变做了世家大族的私产。”

曹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莫名消失的屯田并不是真正的荒废了,而是被那些世家豪门通过不为人知的手段巧取豪夺,把原本属于朝廷的田地变成了个人的私产,果然是好算计,看来不管是那个时代,这种手段完全是如出一辙,古今通用。

第371章 临时调动

ps:稍后更正………………

“办法是人想出来!”曹亮的目光之中透着坚定。

现在屯田这块是指望不上了,但曹亮不相信雍凉之地这么大,就拿不出五十万斛的粮草么?

今天早上,曹亮特意地前往集市,了解了一下长安城的物价水平,根据米价和其他东西的价格,曹亮已经初步了解了长安城的状况。

现在的米价维持在七八十钱一斛的水平上,不算最低,但也绝对称不上最高,战乱年月,米价都可能飙升到一万钱一石甚至更高。

历史上长安城的米价,最高曾卖到五十万钱一石,如此恐怖的价格普通百姓恐怕是无人问津了,饿殍遍野,人竞相食,便是那个时候的真实写照。

现在长安城米价稳定,至少证明关中一带的粮食并没有出现严重短缺的状况,诚然现在大部分的屯田毁弃了,但是粮食的生产总量并没有出现过多的减少,因为除了象前北屯这样的屯田暂时地荒芜之外,其他的屯田都落入到了世家豪强的手中变成了私田。

按常理,这些私田也是要交纳赋税的,就按最低的税率三十税一来计算,整个雍凉地区的赋税总额怕也远不止五十万斛这个数吧。

而事实上,朝廷的税率又何止三十税一,各种的苛捐杂税加起来,十税一还差不多,甚至可能会更高。

可等夏侯玄要筹措粮草的时候,却发现粮库空空如也,那官府征收上来的赋税去哪儿了?曹亮不相信郭淮的胃口那么大,一个人就能把这么多的粮食给吞掉了,虽然说这个时代反腐力度并不是那么太大,但曹亮相信,郭淮做为曹爽政敌司马懿的亲信,在目前曹爽当权的大势之下,绝对是夹着尾巴做人的,一旦被人捉住痛处,这辈子他都别想再翻身了。

曹亮捋一捋思路,现在去探究屯田被侵占的事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就算追查出了一些世家侵占的事实,那也解决不了燃眉之急的,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去追查赋税的下落,这是最短时间内筹措到粮草的最佳机会。

打定了主意之后,曹亮送别了张老汉,和羊祜杜预快马回城。

夏侯玄宿醉刚醒,只觉得头痛欲裂,昨天晚上开怀畅饮,现在却难受得要命,夏侯玄有些懊悔,真不该喝那么多的酒。

他正准备吩咐下人找医匠来服点醒酒治头疼的药,曹亮打外面进来了,径直来到了夏侯玄的堂上。

夏侯玄看了一眼,曹亮是风尘仆仆,就连鞋底上,都沾满了泥土,他不禁好奇地问道:“子明,你这是从何而来?”

曹亮道:“去长安郊外逛了一圈。”

夏侯玄奇道:“这天寒地冻的,城外也没啥风景可看?对了,粮草的事你准备怎么办,距离大将军出征之期可是不远了,耽搁不得。”

曹亮微微一笑,看来夏侯玄把他出城当做是游山玩水去了,不过曹亮没有做任何的解释,道:“粮草的事,有些眉目了,不过我需要雍州诸郡历年来税赋征收的明细帐目,泰初兄可有办法否?”

夏侯玄哈哈一笑道:“此乃小事一桩,回头我和郭刺史说一下,把税赋帐目交给你便是。不过,你真的确定这些帐目之中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夏侯玄是雍凉都督,位置在郭淮之上,如果他真想要去查帐的话,郭淮肯定是没法拒绝的。

曹亮自信地道:“这恐怕是目前最有可能搞到粮草的办法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夏侯玄自然是十分相信曹亮的,曹亮准备将赋税帐目查上一遍,夏侯玄当即表示支持。

和郭淮的沟通还是比较顺利,当夏侯玄向郭淮提出要查对历年来雍州各郡的赋税帐目,郭淮想都没想就一口地应承下来,并且吩咐中军官立刻将赋税帐目全部搬到都督府来。

这些帐目堆集如山,整整用了好几辆辎重车才搬运过来的。

雍州主薄听闻夏侯玄要查帐,不禁面色大变,惊呼道:“郭刺史,这该如何是好?”

郭淮淡然处之,道:“这些帐目案牍如山,想要查出一个究竟来,没个几月光景又如何能办得到,现在曹爽出征在即,急需筹措到粮草,夏侯玄这是病急了乱投医,想从这些案牍之中找出线索,简直就是蠢货。”

所以郭淮放心大胆地将帐目递交上来,其实,这些帐目大致里面已经是做平了的,真要去查,最多会查到一些小瑕疵,根本就无伤大雅。

更何况,这些小瑕疵也得细心地比对之后才能找得见,从堆集如小山一般的卷宗中找到有用的信息,郭淮自问自己也找不到,更别遑论外人了。

也不知道是那个蠢货给夏侯玄出得这么一个馊主意,居然想要在这里面做文章,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还好许多的漏洞自己早就补上了,就让他们慢慢地去查吧,也不知道等曹爽来到了长安,他们又将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郭淮一边吩咐手下装车,一边露出鄙夷的笑容,粮草就是大军的命脉,如果在预定的时间内筹措不到粮草的话,曹爽想要出征的事必然会沦为一个笑柄。

如今在洛阳朝堂上,曹爽已经和司马懿势同水火,曹爽一系得势,那就意为着与司马懿一系失势,如果司马懿无法在朝堂上立足的话,必定将会影响到郭淮在雍州的地位。

郭淮在军中摸爬滚打几十年,好不容易才爬上了雍州刺史的位子,他之所以投靠司马懿,就是因为司马懿可以帮他走得更远。

而现在,曹爽在朝中得势,处处排挤司马懿,这可是郭淮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如果曹爽这次出征大捷而归,必定会严重影响司马懿的地位,郭淮这次帮司马懿,其实就是为了帮自己。

他和司马懿,就是一条绳子上拴的两个蚂蚱,谁也跑不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结果是早就注定了的。

第372章 全体世家会议

ps:大约两点以后更正,望周知…………

“办法是人想出来!”曹亮的目光之中透着坚定。

现在屯田这块是指望不上了,但曹亮不相信雍凉之地这么大,就拿不出五十万斛的粮草么?

今天早上,曹亮特意地前往集市,了解了一下长安城的物价水平,根据米价和其他东西的价格,曹亮已经初步了解了长安城的状况。

现在的米价维持在七八十钱一斛的水平上,不算最低,但也绝对称不上最高,战乱年月,米价都可能飙升到一万钱一石甚至更高。

历史上长安城的米价,最高曾卖到五十万钱一石,如此恐怖的价格普通百姓恐怕是无人问津了,饿殍遍野,人竞相食,便是那个时候的真实写照。

现在长安城米价稳定,至少证明关中一带的粮食并没有出现严重短缺的状况,诚然现在大部分的屯田毁弃了,但是粮食的生产总量并没有出现过多的减少,因为除了象前北屯这样的屯田暂时地荒芜之外,其他的屯田都落入到了世家豪强的手中变成了私田。

按常理,这些私田也是要交纳赋税的,就按最低的税率三十税一来计算,整个雍凉地区的赋税总额怕也远不止五十万斛这个数吧。

而事实上,朝廷的税率又何止三十税一,各种的苛捐杂税加起来,十税一还差不多,甚至可能会更高。

可等夏侯玄要筹措粮草的时候,却发现粮库空空如也,那官府征收上来的赋税去哪儿了?曹亮不相信郭淮的胃口那么大,一个人就能把这么多的粮食给吞掉了,虽然说这个时代反腐力度并不是那么太大,但曹亮相信,郭淮做为曹爽政敌司马懿的亲信,在目前曹爽当权的大势之下,绝对是夹着尾巴做人的,一旦被人捉住痛处,这辈子他都别想再翻身了。

曹亮捋一捋思路,现在去探究屯田被侵占的事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就算追查出了一些世家侵占的事实,那也解决不了燃眉之急的,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去追查赋税的下落,这是最短时间内筹措到粮草的最佳机会。

打定了主意之后,曹亮送别了张老汉,和羊祜杜预快马回城。

夏侯玄宿醉刚醒,只觉得头痛欲裂,昨天晚上开怀畅饮,现在却难受得要命,夏侯玄有些懊悔,真不该喝那么多的酒。

他正准备吩咐下人找医匠来服点醒酒治头疼的药,曹亮打外面进来了,径直来到了夏侯玄的堂上。

夏侯玄看了一眼,曹亮是风尘仆仆,就连鞋底上,都沾满了泥土,他不禁好奇地问道:“子明,你这是从何而来?”

曹亮道:“去长安郊外逛了一圈。”

夏侯玄奇道:“这天寒地冻的,城外也没啥风景可看?对了,粮草的事你准备怎么办,距离大将军出征之期可是不远了,耽搁不得。”

曹亮微微一笑,看来夏侯玄把他出城当做是游山玩水去了,不过曹亮没有做任何的解释,道:“粮草的事,有些眉目了,不过我需要雍州诸郡历年来税赋征收的明细帐目,泰初兄可有办法否?”

夏侯玄哈哈一笑道:“此乃小事一桩,回头我和郭刺史说一下,把税赋帐目交给你便是。不过,你真的确定这些帐目之中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夏侯玄是雍凉都督,位置在郭淮之上,如果他真想要去查帐的话,郭淮肯定是没法拒绝的。

曹亮自信地道:“这恐怕是目前最有可能搞到粮草的办法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夏侯玄自然是十分相信曹亮的,曹亮准备将赋税帐目查上一遍,夏侯玄当即表示支持。

和郭淮的沟通还是比较顺利,当夏侯玄向郭淮提出要查对历年来雍州各郡的赋税帐目,郭淮想都没想就一口地应承下来,并且吩咐中军官立刻将赋税帐目全部搬到都督府来。

这些帐目堆集如山,整整用了好几辆辎重车才搬运过来的。

雍州主薄听闻夏侯玄要查帐,不禁面色大变,惊呼道:“郭刺史,这该如何是好?”

郭淮淡然处之,道:“这些帐目案牍如山,想要查出一个究竟来,没个几月光景又如何能办得到,现在曹爽出征在即,急需筹措到粮草,夏侯玄这是病急了乱投医,想从这些案牍之中找出线索,简直就是蠢货。”

所以郭淮放心大胆地将帐目递交上来,其实,这些帐目大致里面已经是做平了的,真要去查,最多会查到一些小瑕疵,根本就无伤大雅。

更何况,这些小瑕疵也得细心地比对之后才能找得见,从堆集如小山一般的卷宗中找到有用的信息,郭淮自问自己也找不到,更别遑论外人了。

也不知道是那个蠢货给夏侯玄出得这么一个馊主意,居然想要在这里面做文章,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还好许多的漏洞自己早就补上了,就让他们慢慢地去查吧,也不知道等曹爽来到了长安,他们又将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郭淮一边吩咐手下装车,一边露出鄙夷的笑容,粮草就是大军的命脉,如果在预定的时间内筹措不到粮草的话,曹爽想要出征的事必然会沦为一个笑柄。

如今在洛阳朝堂上,曹爽已经和司马懿势同水火,曹爽一系得势,那就意为着与司马懿一系失势,如果司马懿无法在朝堂上立足的话,必定将会影响到郭淮在雍州的地位。

郭淮在军中摸爬滚打几十年,好不容易才爬上了雍州刺史的位子,他之所以投靠司马懿,就是因为司马懿可以帮他走得更远。

而现在,曹爽在朝中得势,处处排挤司马懿,这可是郭淮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如果曹爽这次出征大捷而归,必定会严重影响司马懿的地位,郭淮这次帮司马懿,其实就是为了帮自己。

他和司马懿,就是一条绳子上拴的两个蚂蚱,谁也跑不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结果是早就注定了的。

第373章 四大家族

ps:2点左右更正,敬请注意。

曹亮已经是好几天没有合眼了,眼圈都微微发黑,如同熊猫眼一般,这天凌晨,他实在是盯不住了,打了一个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是在梦中被裴秀给摇醒的,曹亮睡意惺忪地勉强睁开眼,裴秀给他递过来一本册子,笑道:“子明兄,你瞧瞧,这是否是你想要的东西?”

“真的?”曹亮立刻是眼前一亮,睡意荡然无存,接过册子来,仔细地读了起来,一直看到了最后,曹亮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季彦、休奕,这次你们可是立了大功了,回头我会让夏侯将军为你们请功的。”

册子上的内容,正是曹亮这些天梦寐以求的东西,准确的来讲,是和曹亮所预判的一样,这些世家豪门,果然在赋税上动了手脚。

当然之前曹亮也只是猜测,现在终于是拿到了真凭实据,曹亮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裴秀和傅玄也很是高兴,到了长安之后,他们就废寝忘食地投入到了查帐之中,连着多日,他们都是夜以继日,焚膏继昝,从海量的数据之中寻找他们想要的目标。

查帐需要细心而刻骨的努力,裴秀和傅玄这次的表现也是相当的出色,他们剥丝抽茧,大浪淘沙,终于获得了有价值的东西,总算是没有白费一番辛苦。

他们确实很努力,大概是受到了曹亮飞速升迁的影响,他们也想着可以立功晋升,让自己的仕途之路走得顺畅一些才好。

所以裴秀和傅玄这次还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尤其是裴秀,一改之前的纨绔气息,非常的刻苦,仔细地核对查验着每一条帐目,因为他们很清楚,那怕付出再多的辛苦,如果拿不到夏侯玄想要的东西,一切就都是枉然,都是白费功,只有拿到有价值的东西,才能算是立功一件。

裴秀不光善于绘制地图,而且是统计学方面的绝顶人才,因为绘制地图原本就是需要庞大的数据统计,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完全是相通的。

曹亮不禁是由衷地赞叹,这次特意地从洛阳把裴秀和傅玄调来,还真是起到了奇兵的作用,现在曹亮手中所握的,完全是可以扭转乾坤的东西。

拿着册子,曹亮匆匆地赶往了夏侯玄的住处,大清早的,夏侯玄还没有起身,曹亮赶到了门口,就被夏侯玄的中军给挡住了。

“速速通报夏侯将军,就说某有紧急之事求见。”曹亮也知道这么直接闯进去不礼貌,只得求中军官赶紧地通报给夏侯玄。

中军官也不敢耽搁,从曹亮的神态来看,这事肯定是十万火急的,否则也不可能这么一大清早就赶过来,他立刻进去禀报了夏侯玄。

夏侯玄这些天也在等着结果,眼看着距离曹爽到达的日期越来越近了,他这边筹措粮草的事却毫无进展,不禁让夏侯玄是心忧如焚,别的途径他也想过办法了,但毫无头绪,他也只能将宝押到了曹亮的身上,希望曹亮这边能够有所突破吧。

这一宿几乎是彻夜未眠,直到凌晨之时,才昏昏小睡了一会儿,听得中军官前来禀报曹亮求见时,夏侯玄几乎差点就跳了起来,连衣服都顾不穿好,就急急地道:“有请!有请!”

曹亮进来的时候,夏侯玄还光着脚连袜子都没穿上,他看到曹亮进来,急急地道:“子明,可有喜讯否?”

曹亮含笑道:“泰初兄,幸不辱命,这回可是拿到真凭实据了。”

“当真?”夏侯玄两眼放光,兴奋地难以自抑,他等候多日,想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曹亮拱手道:“此事如此重大,某岂敢儿戏?只不过接下来泰初兄还得有点铁血手腕不可,否则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噢,铁血手腕?”夏侯玄面露惊异之色,道,“子明有何计划?”

曹亮如此这般地将先前所谋划的计划一一道来,听得夏侯玄是脸色凝重,频频点头,道:“子明你的计划甚好,此次就全部由你全权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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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府下发请柬邀请长安城几乎所有世家大族参加宴会可以算得上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所以在长安城引起的轰动绝不亚于一场五级的地震,人们议论纷纷,不知究竟是何缘由。

长安城里的世家豪门以“杜、裴、贾、赵”四大家为首,大大小小的世家不下百十家,毫无例外地都收到了都督府的宴请请柬,而且按照都督府的要求,参加宴会的必须是各家的族长或者是话事人,也就是说,参加宴会的,必须是各大家族的实权派人物。

此消息一出,各大世家皆是暗自揣测,毕竟此番都督府宴会是在一个最为敏感的时期,魏国大军出征伐蜀在即,却传出了粮草不足的消息,如此看来,此次的宴会,必定与大军粮草供给方面有着莫大的关联。

都督府宴请,这些豪门大族自然是不敢不应,于是他们相携前往,一时之间,都督府是热闹非凡。

杜家的族长中一位耆耋老者,须发皆白,在家人的搀扶之下,才得以步履蹒跚而行。

不过就是这么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也无人敢予以轻视,毕竟杜家在长安城的地位可是排名第一的,而且就这位杜老太爷,年轻的时候还做过一任太守。

几乎所有的士家族长都纷纷地予以让路,优先地让杜老太爷通行,人们毕恭毕敬地上前行礼,非常地客气。

这一次,这些大小世家似乎都达成了共识,他们皆以四大家族马首是瞻,四大家族的态度如何,将会决定整个长安世家大族的态度,他们同气连枝,结成了统一的联盟,来参加都督府的宴会。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这场宴会,绝不会是一场慈善宴会,所谓宴无好宴,他们都有着要赴鸿门宴的打算。

第374章 杀一儆百

ps:这一章更正估计会很晚,大家还是明早再看吧。

曹亮已经是好几天没有合眼了,眼圈都微微发黑,如同熊猫眼一般,这天凌晨,他实在是盯不住了,打了一个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是在梦中被裴秀给摇醒的,曹亮睡意惺忪地勉强睁开眼,裴秀给他递过来一本册子,笑道:“子明兄,你瞧瞧,这是否是你想要的东西?”

“真的?”曹亮立刻是眼前一亮,睡意荡然无存,接过册子来,仔细地读了起来,一直看到了最后,曹亮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季彦、休奕,这次你们可是立了大功了,回头我会让夏侯将军为你们请功的。”

册子上的内容,正是曹亮这些天梦寐以求的东西,准确的来讲,是和曹亮所预判的一样,这些世家豪门,果然在赋税上动了手脚。

当然之前曹亮也只是猜测,现在终于是拿到了真凭实据,曹亮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裴秀和傅玄也很是高兴,到了长安之后,他们就废寝忘食地投入到了查帐之中,连着多日,他们都是夜以继日,焚膏继昝,从海量的数据之中寻找他们想要的目标。

查帐需要细心而刻骨的努力,裴秀和傅玄这次的表现也是相当的出色,他们剥丝抽茧,大浪淘沙,终于获得了有价值的东西,总算是没有白费一番辛苦。

他们确实很努力,大概是受到了曹亮飞速升迁的影响,他们也想着可以立功晋升,让自己的仕途之路走得顺畅一些才好。

所以裴秀和傅玄这次还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尤其是裴秀,一改之前的纨绔气息,非常的刻苦,仔细地核对查验着每一条帐目,因为他们很清楚,那怕付出再多的辛苦,如果拿不到夏侯玄想要的东西,一切就都是枉然,都是白费功,只有拿到有价值的东西,才能算是立功一件。

裴秀不光善于绘制地图,而且是统计学方面的绝顶人才,因为绘制地图原本就是需要庞大的数据统计,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完全是相通的。

曹亮不禁是由衷地赞叹,这次特意地从洛阳把裴秀和傅玄调来,还真是起到了奇兵的作用,现在曹亮手中所握的,完全是可以扭转乾坤的东西。

拿着册子,曹亮匆匆地赶往了夏侯玄的住处,大清早的,夏侯玄还没有起身,曹亮赶到了门口,就被夏侯玄的中军给挡住了。

“速速通报夏侯将军,就说某有紧急之事求见。”曹亮也知道这么直接闯进去不礼貌,只得求中军官赶紧地通报给夏侯玄。

中军官也不敢耽搁,从曹亮的神态来看,这事肯定是十万火急的,否则也不可能这么一大清早就赶过来,他立刻进去禀报了夏侯玄。

夏侯玄这些天也在等着结果,眼看着距离曹爽到达的日期越来越近了,他这边筹措粮草的事却毫无进展,不禁让夏侯玄是心忧如焚,别的途径他也想过办法了,但毫无头绪,他也只能将宝押到了曹亮的身上,希望曹亮这边能够有所突破吧。

这一宿几乎是彻夜未眠,直到凌晨之时,才昏昏小睡了一会儿,听得中军官前来禀报曹亮求见时,夏侯玄几乎差点就跳了起来,连衣服都顾不穿好,就急急地道:“有请!有请!”

曹亮进来的时候,夏侯玄还光着脚连袜子都没穿上,他看到曹亮进来,急急地道:“子明,可有喜讯否?”

曹亮含笑道:“泰初兄,幸不辱命,这回可是拿到真凭实据了。”

“当真?”夏侯玄两眼放光,兴奋地难以自抑,他等候多日,想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曹亮拱手道:“此事如此重大,某岂敢儿戏?只不过接下来泰初兄还得有点铁血手腕不可,否则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噢,铁血手腕?”夏侯玄面露惊异之色,道,“子明有何计划?”

曹亮如此这般地将先前所谋划的计划一一道来,听得夏侯玄是脸色凝重,频频点头,道:“子明你的计划甚好,此次就全部由你全权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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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府下发请柬邀请长安城几乎所有世家大族参加宴会可以算得上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所以在长安城引起的轰动绝不亚于一场五级的地震,人们议论纷纷,不知究竟是何缘由。

长安城里的世家豪门以“杜、裴、贾、赵”四大家为首,大大小小的世家不下百十家,毫无例外地都收到了都督府的宴请请柬,而且按照都督府的要求,参加宴会的必须是各家的族长或者是话事人,也就是说,参加宴会的,必须是各大家族的实权派人物。

此消息一出,各大世家皆是暗自揣测,毕竟此番都督府宴会是在一个最为敏感的时期,魏国大军出征伐蜀在即,却传出了粮草不足的消息,如此看来,此次的宴会,必定与大军粮草供给方面有着莫大的关联。

都督府宴请,这些豪门大族自然是不敢不应,于是他们相携前往,一时之间,都督府是热闹非凡。

杜家的族长中一位耆耋老者,须发皆白,在家人的搀扶之下,才得以步履蹒跚而行。

不过就是这么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也无人敢予以轻视,毕竟杜家在长安城的地位可是排名第一的,而且就这位杜老太爷,年轻的时候还做过一任太守。

几乎所有的士家族长都纷纷地予以让路,优先地让杜老太爷通行,人们毕恭毕敬地上前行礼,非常地客气。

这一次,这些大小世家似乎都达成了共识,他们皆以四大家族马首是瞻,四大家族的态度如何,将会决定整个长安世家大族的态度,他们同气连枝,结成了统一的联盟,来参加都督府的宴会。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这场宴会,绝不会是一场慈善宴会,所谓宴无好宴,他们都有着要赴鸿门宴的打算。

第375章 十条罪状

ps:今天的更正会迟一些,早上八点左右,凌晨看的书友就不必等到了。

越骑营的原有的战马也不完全都有老马残马,曹亮派人刻意地检查了一遍,大约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战马可供骑乘。

不过饲养战马可是一个比较精细的活计,越骑营多年来粗放式的喂养,好马也能给养残了。

曹亮特意地从骁骑营借调了几十名马夫,对越骑营的战马进行调养,这些马夫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管理马匹没有丝毫的问题,曹亮将这些战马交给他们打理,自然也是很放心的。

至于剩下的那两百多匹已经无法再服役的战马,曹亮干脆联系到了几个卖马的商人,将这些马匹全部处理掉。

战马的要求是比较高的,但淘汰下来的马匹还可以做其他的用途,比如拉车、耕地,但价值上来讲,就相去甚远了,曹亮用这二百多匹淘汰的马和马商进行了交换,结果只换到了四十匹符合要求的战马。

现在越骑营只有三百五十匹左右的战马,距离满额只有一半,曹亮如果想要解决战马的问题,就必须从市场上再购买一些战马。

但马商的手里好马真心不多,这回换给曹亮的四十多匹战马,已经把洛阳马商手里的一些存货给消化掉了,短时间内再想购进一些好马,有价无市。

而且好马的价格并不便宜,往往一匹上等的凉州马,在洛阳市上就能卖到四五十万钱,就算是勉强能充当战马的中等马,市价也在二三十万钱,如此算来,三百五十多匹战马最少也得一两亿钱。

越骑营当然没这个钱,本身越骑营所有钱粮用度都是由度支尚书那边开支的,每月都是按需发放,甚至有的时候还要拖欠,现在越骑营别说是卖三百五十匹马了,就算是想买一匹马,恐怕都拿不出钱来。

曹亮手头现在倒是略有积蓄,五石散的爆销给他带来不菲的利润,但那是私款,是曹亮个人的财产,没必要去填越骑营这个无底洞。

更何况,曹亮现在有也不过才有几个亿而已,这次了解了马匹的行情才发现,倾尽他全部的资产,也不过只够买几百匹马而已,如果想要组建一支真正的军队,那才是要烧钱的。

也难怪司马家家大业大,财雄势厚,也只养得起三千死士,看来这家里要是没个矿,还真是玩不转。

而且这矿还不是普通的矿,至少也是金矿银矿才行。

看来在赚钱的道路上,曹亮不是任重而道远。

不过战马的事可以慢慢来,只要上面肯给拨款,曹亮还是有信心凑齐这七百匹战马的。

如果单纯地从操练的角度上来讲,有三百多匹战马已经可以保证越骑营正常的操练了,两人一轮换,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除非到了战场上,越骑营才需要满编的战马来供士兵来骑乘。

曹亮现在需要狠抓的,是兵员的素质问题。

越骑营久未操练,部队军心涣散,慵懒不堪,就连最基本的素质都不具备,说是骑兵,许多的人就连马背都没上过,压根儿就不会骑马,如果让外人得知,还不得笑掉大牙才怪。

所以曹亮想要提升越骑营的战斗力,就必须要狠抓训练,只有百炼才出精兵,这过程,没有半点投机取巧的地方。

现在越骑营中层的军官严重缺失,林主薄最多也只能负责一下后勤保障,管理一下钱粮帐薄,至于带兵操练,还真不是他的强项。

军侯郭扬也处算一位不低的军官了,但曹亮刚一到军营,就把他杀鸡给猴看了。

效果当然是很不错的,整个军营现在噤然寒蝉,都十分畏惧曹亮,曹亮想要立威,目的显然是达到的。

但治军光凭畏惧是办不了任何事的,你想这些士兵倒是有心想好好的训练,有人好好的骑马,但素质不行,办不到啊。

现在越骑营参差不齐的素质,才是曹亮最为头疼的事,是啊,军队想要保持战斗力水准不下降,平常的训练必须要持之以恒,从不间断,一支数年来都不曾操练的过的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才是见了鬼的。

将邓艾和石苞调到越骑营,并不是曹亮一时心血来潮的想法,事实上,曹亮对这两员大将一直都极为重视,将他们放在骁骑营,也不过是临时委培,只有有条件的话,曹亮还是想把他们留在自己的身边,加以重用。

这次曹亮就任越骑校尉,虽然越骑营的这个烂摊子不咋地,但却是曹亮平时第一次真正地执掌一支军队,而且他急需象邓艾和石苞这样的治军能手来管理越骑营,所以邓艾和石苞顺理成章地到了越骑营。

曹亮给他们的任务也是简单明确的,那就是负责越骑营的管理日常,主持每日的训练,沙汰不合适的士兵,培养出一支战斗力强悍的骑兵队伍来。

邓艾和石苞在骁骑营呆了也有比较长的时间了,而且经历过淮南之战,他的治军能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别说是管理这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就算是统率千军万马,自然也不在话下。

曹亮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操练的事务交给了邓艾和石苞,那他就不再插手,全部事务都由二人来决断。

邓艾和石苞起初看到越骑营这么一个烂摊子,都萌生了退堂鼓,只不过邓艾碍于面子,没有出声,心直口快的石苞当即就想撂挑子,还是因为曹亮巧舌如簧,才算是把他们给留下了。

不过上手之后,邓艾和石苞对管理越骑营倒是有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毕竟在骁骑营,他们的地位不上不下,许多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们来处理。

这回到了越骑营,他们便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理一切军务,曹亮根本就不去管,全部由二人来决断,邓艾和石苞难得能有如此的机会,这左右军司马,干得确实是舒心愉快。

曹亮这回还真是可以做一个甩手掌柜了。

第376章 世家俯首

ps:今天的更正会迟一些,早上八点左右,凌晨看的书友就不必等到了。

不过曹亮这个甩手掌柜也仅限于平时的日常操练事务上,越骑营的许多大事,还得由他这个越骑校尉来拿主意。

比如这个人员沙汰的问题,邓艾和石苞可以简单地将这些不合格的人员沙汰下来,至于这些被沙汰的人如何处置,就是曹亮的事了。

邓艾和石苞下手确实够狠,他们起步便按骁骑营的标准来执行,被淘汰出来的人是层出不穷。

曹亮只得要求他们降低一点要求,否则真要是按骁骑营的那个标准,越骑营干脆解散得了,几乎找不出什么合格的来。

邓艾和石苞也明白曹亮的意思,曹亮调他们来,就是为了要治理好这支军队的,把人员都剔除了,那还治个屁军。

所以,邓艾和石苞在沙汰不合格士兵的时候,也一直采用比较宽松一点的条件,除非是那种实在不合适,经过训练,也无法达到最低要求的士兵,才归入到了沙汰的行列。

尽管如此,被沙汰下来的人员还是一大批,合计有一百多近两百人,这在总数只有五百来人的越骑营,已经是一个相当大的比例了。

这些人确实不适合当兵,留在越骑营不光是白白虚耗粮饷,而且还会影响其他士兵的训练质量,所以,曹亮也毫不手软,将这些士兵立刻从越骑营除名,遣返原籍,该干嘛干嘛去。

当然,曹亮也不是冷酷无情地将他们扫地出门,而是不光发给了他们足额的路费,还给了他们一笔不少的安家费,投门子找路子悉听尊便,最次的回去买上几十亩地,也能混个温饱不是。

沙汰了这么多的士兵,再加上原本越骑营就是近两百人的缺员,如此一来,越骑营的兵员到是和战马持平了。

但曹亮显然是不满足于此的,本来越骑营的人数偏少,就已经让他很是不满了,再少上一半的人,越骑营岂不真得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所以曹亮在淘汰掉一部分不合格兵员的时候,就已经在考虑补充一些新鲜的血液了,越骑营长久疏于管理,培养了一大批的兵油子兵痞子,虽然曹亮第一天来军营时杀一儆百,狠狠地震慑了他们一把,但时过境迁,这些人的惰性还是一样会显露出来的。

毕竟时间可以冲淡恐惧,但人的劣根性却是很难清除的。

被淘汰掉的,大部分都是些兵油子兵痞子,但留下来的,也不一定都是好鸟,曹亮只有招募新兵,在越骑营之中融入新鲜的血液,才能真正地让越骑营脱胎换骨。

但招募新兵,显然是超出曹亮的职责范围的,虽然说越骑营缺勤员严重,但曹亮却是无权去招募新兵的,他只有通过顶头上司中领军和中护军,由他们处理这事。

中领军是曹爽的弟弟曹羲,中护军自然是夏侯玄了,曹亮再次登门造访夏侯玄,还拜会了中领军曹羲,希望他们可以尽快地解决越骑营的兵员问题。

其实这件事对于上位者来说,并不是多大的事,越骑营所欠缺的,不过才三两百人而已,他们只需要将别处的士兵划拨一下,到越骑营履职,就可以了。

但曹亮要的不是这个,调拨而来的士卒,也不见得就比原先军营那些兵油子要好得多,这些士卒混迹军中多年,那怕换上一个环境,也依然改变不了他的习惯。

所以这次曹亮所需要的并不是那些混迹军中多年的老油条,而是确确实实刚刚入伍的新兵,这样的士兵可塑性比较强,如果融入到越骑营之中,相信他们也很快可以适应。

更重要的,曹亮是想把越骑营培养成自己的一支心腹嫡系之师,如果是为他人做嫁衣,那么曹亮的这一番心血岂不就白费了。

夏侯玄那边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而且在他的劝说之下,曹羲也同意了由曹亮来自主招募兵员。

当然,这也是有限额的,不可以超出越骑营的编制上限。

私自招募军队那是触犯律法的,甚至会被判以谋逆之罪,也难怪司马家的三千死士隐藏究竟如此之深,直到高平陵事变之时,才大白于天下。

是以如果司马懿培养死士的消息外露,那肯定是谋逆之罪,全家三族尽诛。

曹亮一直以来,就想培养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军队,当然,田庄的连弩队不在此例,他们由庄丁组成,人数也不过才一两百,用来看家护院,外出行猎护卫,倒是合适不过。

但培养军队不但花费甚大,而且也风险极大,曹亮才不希望被人拿住把柄,让自己处境艰难。

藏私军于正规军队之中,无疑是最好的一种方式,不但可以省钱,而且还可以借用国家的资源,来达到培养自己心腹之目的。

夏侯玄和曹羲同意了之后,曹亮立刻在洛阳城立起了招募的幌子,将曹家庄丁安插进了越骑营,当然,为了掩人耳目,曹亮也是公开招募了一部分的平民子弟的。

这次招募曹亮的要求极为严格,筛选条件相当严苛,非悍勇之士不可选,许多的人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回。

通过一系列的暗箱操作,这次招募到的近四百人,大部分都是曹家的嫡系庄丁,这些人的加入,无疑对曹亮完全掌控越骑营提供了便利。

而越骑营原来的兵员,已经占不到一半之数了,而且在邓艾石苞的严格麟选之下,能够留下来的,已经是比较合适的人选了。

就算是能够留下来的,也必须严格地遵守军纪,服从命令,在操练时一丝不苟,否则,也是会随时被踢出越骑营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越骑营的面貌已经是焕然一新了,现在的越骑营将士,已经完全习惯和适应了越骑营的新规,老兵和新兵也相互融合,每日操练也步入了正轨,整个军队已经是初具战斗力了。

第377章 曹爽到来

ps:大约两点左右更正,谢谢大家的支持。

裴严是裴家新一代的家主,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显然对“杜裴贾赵”四大豪族的排名有所不满,远远地瞧见颤巍巍的杜老太爷,嘴角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裴家和杜家皆是长安世家中的翘楚,两家的实力和地位基本上相当,只是杜家要比裴家略胜那么一筹,所以一直以来,杜家在长安世家之中,排名第一位,而裴家则是居于次席。

这种排名,自东汉以来就没有再改变过,杜家榜首的位置,一直无别的世家可以代替。

自从裴严担任家主以来,对这种排名一直是耿耿于怀,杜家的那老家伙,行将就木了,居然还紧捉着权力不放手,难不成他还能把世家的权力带到棺材里吗?

如果说裴家的实力和杜家相差太远的话,裴严也不会想入非非,但问题是裴家和杜家比起来,差距也就是那么一点点,甚至在某些方面,裴家已经可以超越杜家了,唯一欠缺的,就是底蕴。

和杜家数百年的根基相比,后起之秀裴家确实是缺了那么一点点的底蕴,世家门阀,有些时候看的不光是实力,更看重的是资望。

杜家在资望方面,确实不是一般的深厚,杜老太爷在东汉末年就曾担任过太守,经历过汉末乱世,风雨沧桑,将杜家经营地是地位牢固,

而裴严却是剑走偏锋,为了和杜家一争长短,重新定义长安世家的排名,裴严和雍州刺史郭淮走得很近,从而获得了大量的好处,隐然想要超过杜家并取而代之了。

“杜老太爷,您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要亲临都督府?何不将手中权力交给后生晚辈,由他们处置才是。”裴业皮笑肉不笑地道。

杜老太爷瞟了裴严一眼,淡淡地道:“年轻人太锋芒毕露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老朽虽然年迈,但家族之中,并无可塑之才,是以老朽还得多担当才是。杜家如能有裴家像贤侄这样的后起之秀,老朽才好省心不是。”

裴严不紧不慢地挨了一个软钉子,呵呵一笑道:“老太爷您说的极是,您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饭还多,您走过桥比他们走得路过还长,您才是长安世家主心骨啊!”

杜老太爷没有理会裴严的揶喻,淡然一笑道:“老朽活了这么大的岁数,确实是饱经风霜,也许没有你们年轻人的锐气了,不过经验还是有一点的。”

周围的几个世家之主则是纷纷地恭维杜老太爷:“杜老太爷您可是泰山北斗,长安城内诸世家大族,唯您马首是瞻。”

裴严微感不悦,不过这种场合,他也不好发作才是,默默地记下了这几个拍杜家马屁的世家,日后等有机会,非给他们小鞋穿不可。

贾家和赵家的家主则是向裴严这边靠了过来,低声地问询道:“裴兄和郭刺史关系不浅,就不能透露点此次都督府宴请的内幕?”

裴严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倒不是他有意隐瞒,而是他确实也不知晓,今天他还特意地私下问询了郭淮一番,但郭淮表示,他也不清楚,这次都督府宴请的事非常的突然,郭淮他们也是临时接到了通知,至于内幕,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次都督府大宴世家,与粮草之事脱不了干系,这两个月来,夏侯玄几乎没有干什么别的事,除了筹措粮草还是筹措粮草,而且是战绩不佳,到目前为止,距离五十万斛军粮的目标还相差甚远。

所以郭淮提醒裴严,要密切注意夏侯玄的动静,这次宴会,估计十有八、九是离不开粮草的,现在夏侯玄无计可施,恐怕会对关中的世家动刀子。

裴严对郭淮是言听计从,暗暗地记在了心底,做好了一切准备。

郭淮暗暗地为之冷笑,夏侯玄现在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了,无法从官方的途径获得粮草,居然动了从世家手里征收粮食的心思,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士家豪族是什么,那可是魏国朝廷的根基,一旦触怒了众怒,后果不堪想象,看来夏侯玄和曹亮已经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夏侯玄的请柬,可不光是发给关中的世家豪族的,所有的官员也都有一份,所以说,这场宴会,规模浩大,盛况空前。

不过入席之后众人才发现,都督府的宴席,竟然是如此的简单,一菜一饭而已,就连酒水都未曾淮备,完全是出乎所有的人意料。

对于那些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世家家主们,面对如此的粗茶淡饭,隐隐都有些抱怨之声,要知道,这样的伙食平时他们看都不看,除了喂狗之外,也只有最为卑微的下人才会吃,夏侯玄居然以这样的伙食招待大家,岂直就是目中无人!

不过大多的人,却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夏侯玄的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呢,公然反对的话,确实下不来台。

好在也就是一顿饭而已,伙食再差,他们大可不必太过纠结,不想吃的话那就不必动筷子,少吃一顿饭也不至于饿得要命。

许多的家主,则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宴会的内容上面。

一个堂堂的雍凉都督,居然沦落到如此的地步,也太过寒酸了!很显然,夏侯玄这么做是刻意的,他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向关中诸世家索求粮食的。

粮食各大世家并不是没有,但如果夏侯玄依靠强权逼迫的方法,让诸世家拿出粮草来,大家肯定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于是,诸多的家主停杯投著,在那儿冷冷地观望着,等侯着正主的出场。

终于,征西将军雍凉都督夏侯玄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登场了,他在曹亮、羊祜、杜预、任览等人的陪同下,缓步入场。

这个时候,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夏侯玄的身上,整个宴会场的气氛凝重无比。

第378章 出征讨蜀

ps:大约四点到七点到更正,请大家明早起来再看。

裴严是裴家新一代的家主,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显然对“杜裴贾赵”四大豪族的排名有所不满,远远地瞧见颤巍巍的杜老太爷,嘴角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裴家和杜家皆是长安世家中的翘楚,两家的实力和地位基本上相当,只是杜家要比裴家略胜那么一筹,所以一直以来,杜家在长安世家之中,排名第一位,而裴家则是居于次席。

这种排名,自东汉以来就没有再改变过,杜家榜首的位置,一直无别的世家可以代替。

自从裴严担任家主以来,对这种排名一直是耿耿于怀,杜家的那老家伙,行将就木了,居然还紧捉着权力不放手,难不成他还能把世家的权力带到棺材里吗?

如果说裴家的实力和杜家相差太远的话,裴严也不会想入非非,但问题是裴家和杜家比起来,差距也就是那么一点点,甚至在某些方面,裴家已经可以超越杜家了,唯一欠缺的,就是底蕴。

和杜家数百年的根基相比,后起之秀裴家确实是缺了那么一点点的底蕴,世家门阀,有些时候看的不光是实力,更看重的是资望。

杜家在资望方面,确实不是一般的深厚,杜老太爷在东汉末年就曾担任过太守,经历过汉末乱世,风雨沧桑,将杜家经营地是地位牢固,

而裴严却是剑走偏锋,为了和杜家一争长短,重新定义长安世家的排名,裴严和雍州刺史郭淮走得很近,从而获得了大量的好处,隐然想要超过杜家并取而代之了。

“杜老太爷,您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要亲临都督府?何不将手中权力交给后生晚辈,由他们处置才是。”裴业皮笑肉不笑地道。

杜老太爷瞟了裴严一眼,淡淡地道:“年轻人太锋芒毕露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老朽虽然年迈,但家族之中,并无可塑之才,是以老朽还得多担当才是。杜家如能有裴家像贤侄这样的后起之秀,老朽才好省心不是。”

裴严不紧不慢地挨了一个软钉子,呵呵一笑道:“老太爷您说的极是,您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饭还多,您走过桥比他们走得路过还长,您才是长安世家主心骨啊!”

杜老太爷没有理会裴严的揶喻,淡然一笑道:“老朽活了这么大的岁数,确实是饱经风霜,也许没有你们年轻人的锐气了,不过经验还是有一点的。”

周围的几个世家之主则是纷纷地恭维杜老太爷:“杜老太爷您可是泰山北斗,长安城内诸世家大族,唯您马首是瞻。”

裴严微感不悦,不过这种场合,他也不好发作才是,默默地记下了这几个拍杜家马屁的世家,日后等有机会,非给他们小鞋穿不可。

贾家和赵家的家主则是向裴严这边靠了过来,低声地问询道:“裴兄和郭刺史关系不浅,就不能透露点此次都督府宴请的内幕?”

裴严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倒不是他有意隐瞒,而是他确实也不知晓,今天他还特意地私下问询了郭淮一番,但郭淮表示,他也不清楚,这次都督府宴请的事非常的突然,郭淮他们也是临时接到了通知,至于内幕,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次都督府大宴世家,与粮草之事脱不了干系,这两个月来,夏侯玄几乎没有干什么别的事,除了筹措粮草还是筹措粮草,而且是战绩不佳,到目前为止,距离五十万斛军粮的目标还相差甚远。

所以郭淮提醒裴严,要密切注意夏侯玄的动静,这次宴会,估计十有八、九是离不开粮草的,现在夏侯玄无计可施,恐怕会对关中的世家动刀子。

裴严对郭淮是言听计从,暗暗地记在了心底,做好了一切准备。

郭淮暗暗地为之冷笑,夏侯玄现在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了,无法从官方的途径获得粮草,居然动了从世家手里征收粮食的心思,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士家豪族是什么,那可是魏国朝廷的根基,一旦触怒了众怒,后果不堪想象,看来夏侯玄和曹亮已经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夏侯玄的请柬,可不光是发给关中的世家豪族的,所有的官员也都有一份,所以说,这场宴会,规模浩大,盛况空前。

不过入席之后众人才发现,都督府的宴席,竟然是如此的简单,一菜一饭而已,就连酒水都未曾淮备,完全是出乎所有的人意料。

对于那些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世家家主们,面对如此的粗茶淡饭,隐隐都有些抱怨之声,要知道,这样的伙食平时他们看都不看,除了喂狗之外,也只有最为卑微的下人才会吃,夏侯玄居然以这样的伙食招待大家,岂直就是目中无人!

不过大多的人,却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夏侯玄的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呢,公然反对的话,确实下不来台。

好在也就是一顿饭而已,伙食再差,他们大可不必太过纠结,不想吃的话那就不必动筷子,少吃一顿饭也不至于饿得要命。

许多的家主,则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宴会的内容上面。

一个堂堂的雍凉都督,居然沦落到如此的地步,也太过寒酸了!很显然,夏侯玄这么做是刻意的,他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向关中诸世家索求粮食的。

粮食各大世家并不是没有,但如果夏侯玄依靠强权逼迫的方法,让诸世家拿出粮草来,大家肯定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于是,诸多的家主停杯投著,在那儿冷冷地观望着,等侯着正主的出场。

终于,征西将军雍凉都督夏侯玄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登场了,他在曹亮、羊祜、杜预、任览等人的陪同下,缓步入场。

这个时候,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夏侯玄的身上,整个宴会场的气氛凝重无比。

第379章 骆谷道

ps:稍后更正。

有人试探着想要接近这支军队,但面前明晃晃的刀枪告诉他们,此路不通!这些行人和商旅只得退了回去,看着越骑营杀气腾腾的样子,没人敢来捋虎须。

越骑营使用的可是真刀真枪,那寒光闪闪的利刃让这些手无寸铁的行人商旅个个为之胆寒,没人敢再上前去自讨没趣。

最关键的是,没人知道越骑营为何要这么做,难不成他们担负着特殊的任务不成?或许他们在执行朝廷的绝密任务也未尝不可。

等待通行的行人和商旅是越来越多,但由于越骑营封死了东去的道路,所以这些人大量地滞留在了潼关城中。

成济赶到东门的时候,正是那些过往行商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的时候。

许多人认识成济,便立刻地围上来,向他询问缘故,个个是一脸的焦急,毕竟这些行商之中,有许多贩运瓜果菜蔬之类的,准备运往洛阳城的,如果在潼关这儿耽搁久了,那些瓜果时蔬岂不全烂掉了。

还有投亲访友的,也是焦急万分,错过了约定的时间,可就麻烦了。

成济如何能知晓缘故,不过他还是强作镇定,含笑着向众人解释了一般,并且信誓旦旦的表示,事情很快就可以解决。

身为潼关的守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还是有着充足的把握的,敢在这儿闹事,他们是自讨苦吃!

成济之所以对这些商旅和颜悦色,是因为这些过往的商旅逢年过节的,都会有所孝敬,正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成济收了人家的过路费好处费,自然要给人家办事。

出城之后,成济立刻是收敛住了笑容,板起了面孔,看着距离潼关东门只有十几步远的越骑营士兵,顿时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怒喝道:“放肆,潼关重地,岂是你们这些人肆意妄为之所,还不快快退下,否则休怪本官翻脸无情!”

守在东门外的越骑营士兵并不多,只有十几人,不过却是曹亮精心挑选出来的胆大之人,虽然成济怒气冲冠的样子十分骇人,但这些越骑兵却是一脸的冷漠之色,无动于衷,看向成济的目光,都跟看待白痴一样。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儿咋咋呼呼的?

成济本来指望变个脸,让这些越骑兵们知难而退,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丝毫不加理睬,顿时有一种颜面大失之感,喝令身后的潼关守兵,将这些越骑兵给轰走。

还没等潼关守兵上前,曹亮已经率人是信步而出,站到了最前面,曹亮的左边是石苞邓艾,右边是羊祜杜预,身后跟着护卫方布,有这么一大群人簇拥着,曹亮是气势沛然。

“成将军好大的官威,怎么,出了潼关城,还照样能耍你的威风不成?”曹亮冷冷地道。

成济脸上一变,他当然知道越骑校尉曹亮才是正主,不过越骑校尉的品秩可是在他之上的,上下有别,成济那怕心里再不舒服,也得虚于委蛇。

“原来是曹校尉。却不知曹校尉率人在此意欲何为?”正因为曹亮的品秩在成济之上,成济才不得不把脸色放缓。

曹亮冷笑道:“成将军你也管得太宽了吧,我越骑营行事,又何须何你解释!”

成济一愣,这儿好歹也是潼关的地盘,怎么能算管得宽呢?更何况,潼关关外只有一条道路,你们这般将道路给堵死了,让过往的行人和军队该当如何?

成济脸色一沉,道:“鄙人职责所在,岂能不管不问?”

曹亮冷冷地道:“成将军你是何职?”

成济不知曹亮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道:“某忝为潼关督,奉朝廷之命,镇守潼关。”

“那你既为潼关督,所辖范围不过是潼关一城,此处已不再是潼关城,我越骑营如何行事,还需要向你汇报不成?”

成济脸色一变,顾名思议,他是潼关督,职责范围确实只在潼关城内,出了潼关城,便不再是他的职权管辖范围了。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越骑营在潼关城外如何行事,确实是他无法干涉的。

当然此前成济从未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他往往都可以号令,此刻听了曹亮的话,不禁为之语塞。

他讪讪一笑道:“曹校尉,此前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还请多多海涵,如今城门大开,下官恭迎曹校尉入关。”

曹亮冷眼打瞧,这个成济变脸简直比翻书都还要快,先前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现在却是突然地低眉顺目起来,全然忘记了他先前的那副嘴脸。

想必是越骑营在关外拦路,严重地影响到了潼关的通行,成济硬的不行,便换软得来。

曹亮虽然不是那种睚眦必报之人,但昨天晚上越骑营受了一夜寒冻之苦,他可没忘,成济想拦就拦,想放就放,如此随心所欲,曹亮可不吃他这一套。

“曹某也是刚刚接到的军令,要某率越骑营封锁函关古道,严查过往之人,大敌当前,蜀国的细作活动频繁,需十分的谨慎才是。”曹亮信口胡扯,反正成济也不可能跑到洛阳去求证。

就算成济真得跑到洛阳求证,那也根本于事无补,毕竟征西将军夏侯玄是曹亮的至关密友,从他那边只需随便找一个军令,就算不上曹亮越权行事。

成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曹亮完全是在报复,在信口开河,但却没法反驳,因为成济没法去洛阳求证,所以那怕曹亮真的是在扯谎,他也是无可奈何。

“算你狠!”成济无奈之下,只能是拂袖而去了。

曹亮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正夏侯玄也没给他什么时间要求,迟上个三日五日到长安也无所谓,既然选择在潼关和成济怼上一场,曹亮就没有主动认怂的时候。

反正现在双方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曹亮真心想看看,谁先草鸡了?

第380章 蜀道难

ps:大约早上八点左右更正。

有人试探着想要接近这支军队,但面前明晃晃的刀枪告诉他们,此路不通!这些行人和商旅只得退了回去,看着越骑营杀气腾腾的样子,没人敢来捋虎须。

越骑营使用的可是真刀真枪,那寒光闪闪的利刃让这些手无寸铁的行人商旅个个为之胆寒,没人敢再上前去自讨没趣。

最关键的是,没人知道越骑营为何要这么做,难不成他们担负着特殊的任务不成?或许他们在执行朝廷的绝密任务也未尝不可。

等待通行的行人和商旅是越来越多,但由于越骑营封死了东去的道路,所以这些人大量地滞留在了潼关城中。

成济赶到东门的时候,正是那些过往行商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的时候。

许多人认识成济,便立刻地围上来,向他询问缘故,个个是一脸的焦急,毕竟这些行商之中,有许多贩运瓜果菜蔬之类的,准备运往洛阳城的,如果在潼关这儿耽搁久了,那些瓜果时蔬岂不全烂掉了。

还有投亲访友的,也是焦急万分,错过了约定的时间,可就麻烦了。

成济如何能知晓缘故,不过他还是强作镇定,含笑着向众人解释了一般,并且信誓旦旦的表示,事情很快就可以解决。

身为潼关的守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还是有着充足的把握的,敢在这儿闹事,他们是自讨苦吃!

成济之所以对这些商旅和颜悦色,是因为这些过往的商旅逢年过节的,都会有所孝敬,正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成济收了人家的过路费好处费,自然要给人家办事。

出城之后,成济立刻是收敛住了笑容,板起了面孔,看着距离潼关东门只有十几步远的越骑营士兵,顿时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怒喝道:“放肆,潼关重地,岂是你们这些人肆意妄为之所,还不快快退下,否则休怪本官翻脸无情!”

守在东门外的越骑营士兵并不多,只有十几人,不过却是曹亮精心挑选出来的胆大之人,虽然成济怒气冲冠的样子十分骇人,但这些越骑兵却是一脸的冷漠之色,无动于衷,看向成济的目光,都跟看待白痴一样。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儿咋咋呼呼的?

成济本来指望变个脸,让这些越骑兵们知难而退,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丝毫不加理睬,顿时有一种颜面大失之感,喝令身后的潼关守兵,将这些越骑兵给轰走。

还没等潼关守兵上前,曹亮已经率人是信步而出,站到了最前面,曹亮的左边是石苞邓艾,右边是羊祜杜预,身后跟着护卫方布,有这么一大群人簇拥着,曹亮是气势沛然。

“成将军好大的官威,怎么,出了潼关城,还照样能耍你的威风不成?”曹亮冷冷地道。

成济脸上一变,他当然知道越骑校尉曹亮才是正主,不过越骑校尉的品秩可是在他之上的,上下有别,成济那怕心里再不舒服,也得虚于委蛇。

“原来是曹校尉。却不知曹校尉率人在此意欲何为?”正因为曹亮的品秩在成济之上,成济才不得不把脸色放缓。

曹亮冷笑道:“成将军你也管得太宽了吧,我越骑营行事,又何须何你解释!”

成济一愣,这儿好歹也是潼关的地盘,怎么能算管得宽呢?更何况,潼关关外只有一条道路,你们这般将道路给堵死了,让过往的行人和军队该当如何?

成济脸色一沉,道:“鄙人职责所在,岂能不管不问?”

曹亮冷冷地道:“成将军你是何职?”

成济不知曹亮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道:“某忝为潼关督,奉朝廷之命,镇守潼关。”

“那你既为潼关督,所辖范围不过是潼关一城,此处已不再是潼关城,我越骑营如何行事,还需要向你汇报不成?”

成济脸色一变,顾名思议,他是潼关督,职责范围确实只在潼关城内,出了潼关城,便不再是他的职权管辖范围了。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越骑营在潼关城外如何行事,确实是他无法干涉的。

当然此前成济从未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他往往都可以号令,此刻听了曹亮的话,不禁为之语塞。

他讪讪一笑道:“曹校尉,此前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还请多多海涵,如今城门大开,下官恭迎曹校尉入关。”

曹亮冷眼打瞧,这个成济变脸简直比翻书都还要快,先前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现在却是突然地低眉顺目起来,全然忘记了他先前的那副嘴脸。

想必是越骑营在关外拦路,严重地影响到了潼关的通行,成济硬的不行,便换软得来。

曹亮虽然不是那种睚眦必报之人,但昨天晚上越骑营受了一夜寒冻之苦,他可没忘,成济想拦就拦,想放就放,如此随心所欲,曹亮可不吃他这一套。

“曹某也是刚刚接到的军令,要某率越骑营封锁函关古道,严查过往之人,大敌当前,蜀国的细作活动频繁,需十分的谨慎才是。”曹亮信口胡扯,反正成济也不可能跑到洛阳去求证。

就算成济真得跑到洛阳求证,那也根本于事无补,毕竟征西将军夏侯玄是曹亮的至关密友,从他那边只需随便找一个军令,就算不上曹亮越权行事。

成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曹亮完全是在报复,在信口开河,但却没法反驳,因为成济没法去洛阳求证,所以那怕曹亮真的是在扯谎,他也是无可奈何。

“算你狠!”成济无奈之下,只能是拂袖而去了。

曹亮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正夏侯玄也没给他什么时间要求,迟上个三日五日到长安也无所谓,既然选择在潼关和成济怼上一场,曹亮就没有主动认怂的时候。

反正现在双方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曹亮真心想看看,谁先草鸡了?

第381章 遭遇战

ps:稍后更正

看得出曹爽在军事上也并非是一无是处,从洛阳到长安再到骆谷,曹爽也只用了仅仅几天的时间,他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所以他在夏侯玄完成一切前期前准备的前提下,一入关中,就发起了进攻,试图打蜀国一个措手不及。

正月的关中还是一片春寒峭冽,渭河上的寒冰都还没有完全消融,这个季节,显然并不是适合于作战的季节,尤其是进入到了秦岭深处,山势陡峭,寒意更浓,那种山谷间刮过来的阴冷的风,有如刀割一般,似乎要将人生生地撕碎了。

但是正因为这样,才会给蜀人一种错觉,让他们认为现在还不到魏军进攻的时候,疏于防范。

魏军一整个冬天都在备战,这种情况想要瞒过无孔不入的蜀国细作几乎是很困难的,所以魏国试图发起进攻的消息肯定早已传到了蜀国,蜀国也必然会采取相应的防御措施。

但问题的关键是魏军何时来犯,在没有确切的时间之前,蜀国的防守必然也是存在盲点的。

夏侯霸封锁几大谷道虽然并不能完全隔绝消息的传递,但肯定会产生迟滞的效果,魏军出其不意的行动,也必将打乱蜀军那些细作的节奏,恐怕还没有等到他们将消息传递到汉中,魏军已经杀出傥谷,直取兴势了。

曹爽给先锋郭淮和夏侯霸的任务就是十天之内走出骆谷道,如有延误,军法处治。

十天走四五百里的路程,似乎看起来再简单不过了,但走山路完全不同于平川,尤其是这种地势险要,崎岖坎坷的秦岭谷道,十天的时间真是紧巴巴的,郭淮和夏侯霸不敢有任何的耽搁,率军一头地扎进了骆谷,向南进发。

其余诸军,递次而进,逶迤而行,十五万大军,形成了一条长达数十里的长龙,在这崇山峻岭之间蜿蜒而行。

曹亮是随同中军一起行动的,就处于两支先锋军的后端,此次进攻蜀国,魏军调动的骑兵数量占据的比例并不太大,越骑营清一色的骑兵队伍,在整个魏军大队人马之中显得很是扎眼。

曹亮也知道这种山地作战,骑兵的作用是比较有限的,如果魏军大规模地使用骑兵,反倒会因为地势的缘故,而行动不便,所以这次进攻蜀国,步兵所占据的比例达到了九成以上,这在以前魏军作战的配制上,是极为罕见的。

魏军正常的骑步配置,一般是三比七,骑兵占据三成,步兵占据七成,在平原地带野战之时,这个比例甚至会提升到五五,骑兵占据总兵力的一半,骑兵成为战场上当仁不让的主力。

而此时的一九配置,完全将骑兵沦入到了辅助兵种的位置上,甚至在有的战斗之中,骑兵就连辅助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是作壁上观。

这是曹亮平生第一次踏足秦岭古道,虽然说洛阳到长安的淆函谷道也可以称之为险要,但和气势磅礴的秦岭相比,那可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秦岭的雄浑与峥嵘完全被李白的那首《蜀道难》所道尽: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

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以前可以将这首《蜀道难》倒背如流的曹亮此刻置身于诗作的环境之中,才完全被大自然的雄浑和奇伟所征服了,如果李白没有亲身经历过蜀道的艰险,他绝对是不会写出这样璀灿壮丽的诗篇来。

蜀道之难,确实是难于上青天,孤身轻装客旅尚且如此,更遑论十几万装备精良的军队,骆谷道上有许多的地方都是在悬崖峭壁上开凿出来的栈道,天梯石栈相勾连,那种盘山而上的石栈一旁是壁立万仞的峭壁,一旁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光是踏上去就会让人腿肚子发抖,站都站不稳,更别说快速地通行了。

此刻的栈道之上,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雪,这无疑更增加了行路的难度,有的士兵稍不注意,脚下一个打滑,直接就坠入了万丈深渊。

那濒死之前凄厉的惨叫在空谷之间回荡,碜得人头皮发麻。

到了夜晚,彻骨奇寒的风呼啸着,如刀割一般,秦岭地势奇高,那怕是到了夏天在山顶上宿营时都可以看到寒冰,更别说现在早春时节,甚至比平原地带的数九寒天更冷,尽管魏军采用了防寒的措施,但一到晚上,依然是冻得人簌簌发抖,那堪比地狱之中吹出来的阴冷寒风,在一夜之间甚至会冻僵许多的士卒。

一路行来,魏军的减员相当的严重,失足掉落悬崖的,寒风之中冻毙的,得了风寒之症不治的,诸营之中比比皆是。

沿途之中,可以看到许多的骡马倒毙在路边,还有许多等待掩埋的尸体,让人心头发寒,莫名惊惧。

许多人心头无比沉重,前路茫茫,也许下一个倒下的就是自己,想要走出这片大山,真是何其之难。

不过再大困难似乎也阻挡不了魏军前进的决心,在狂风和暴雪之中,曹魏的旗帜始终是屹然不倒。

第382章 打草惊蛇

ps:大约八点左右更正

但曹亮无惧啊,根本就没把他们当一回事。

结果证明,这些世家纯粹是欺软怕硬,好话说了一罗筐,他们压根儿就无动于衷,但只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怂的比什么都快。

有了杜家的榜样,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这些家主们争先恐后地献上了自己囤积的粮草,都唯恐献得迟了同,人家不要了。

五十万斛的军粮,在困扰了夏侯玄两个来月的时间之后,终于是筹措到位了。

第379章

骆谷道也叫傥骆道,其南口位于汉中洋县傥水河口,北口位于周至县西骆峪,绵延有四百余里,由于最为靠近秦岭的主峰太白峰,是为诸古道之中最为便捷也是最为险峻的一条谷道。

之所以选择从骆谷道进军,曹爽和手下的一帮幕僚是有过研究的,子午道艰险难行,而褒斜道和故道位置靠西,魏军迂回转进,殊为便利,所以才选择的骆谷道。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骆谷道的南口,也就是汉中方向的出口,位于兴势和黄金一带,距离汉中的中心地带汉乐二城只有相隔不到百里的路程,如果魏军出傥谷,一切顺利地话,将首先会控制兴势和黄金这两个重要的据点,等于掌握了汉中东部的制高点,随后便可以挥师西进,直取汉乐二城。

所以,早在洛阳时谋划进军方案的时候,曹爽就已经是选择了骆谷道,夏侯玄到达长安之后,便正式启动了这个伐蜀方案,魏军所有的筹备,都是围绕着骆谷道而进行的。

讨蜀护军夏侯霸此次被曹爽委以重任,率先赶到了骆谷口,在那儿做前期的布署。

进攻蜀国最难之处便不是打仗,而是行军,巍峨高耸的秦岭不光是魏蜀两国的边界,而且是北方和南方的分界线,秦岭以北现在是千里冰封天寒地冻,而秦岭以南已经是春意盎然山清水秀了。

崎岖险峻的山道,成为魏军伐蜀的第一大难题,对于习惯于平原地区作战的魏军来说,这座神秘的大山就如同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让人望而生畏。

所以夏侯霸率先赶到骆谷,便是前来做好进军的前期准备工作的,粮草、辎重、车马、军械、器仗、营帐、炊具、医药等等,需要准备的东西几乎是五花八门,种类繁多。

这个准备工作不光是事务繁杂琐碎,而且要求极为地细致,不可出现一丝的秕漏,夏侯霸到任之后,兢兢业业,废寝忘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做好这一切。

毕竟十五万大军的开支用度极为地浩繁,夏侯霸不敢掉以轻心,事无巨细地做好每一件事。

真正算起来,这还是魏国第二次兴兵进攻蜀国,则上一次地进攻,则要追溯到十三年前,魏明帝命曹真率主力由长安入子午谷,左将军张郃出斜谷,司马懿自荆州溯汉水出西城,兵分三路会攻汉中。

不过这一次魏国集结二十万大军伐蜀,却是虎头蛇尾,未曾与蜀军交战一场便遇到了连阴大雨,一个月的大雨滂沱,山洪暴发,道路损坏,魏军只得撤军,无功而返。

相比于蜀国诸葛亮频频用兵,屡次北伐,魏国在西线上一直是采取守势,就无疑让许多人为之诟病。

从实力上来讲,魏国蜀弱是不争的事实,可偏偏暗弱的蜀国却不断地发起挑衅,自诩为强大的魏国却被动挨打,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于是魏国朝野许多人对这种局面深怀不满,认为魏国在西线战场应该有所作为,把战火烧到蜀国的境内,而不是一昧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御敌于国门之外,才是防守的最高境界,所以此次曹爽尽管有司马懿一系的大臣竭力反对,但还是有许多的人为之赞同,都认为该是狠狠给蜀国一记反击的时候了。

所以,曹爽的这一次军事行动,其实还是很得人心的,人们都期望着曹爽可以凯歌而还,狠狠地教训一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蜀国,最好是曹爽率军直接杀入蜀国国都,擒获那个伪帝刘禅,直接把自诩为正统的蜀汉政权给覆灭了。

有着强大的群众基础,曹爽有些飘飘然了,忘乎所以。

不过以目前魏蜀两国的实力对比,曹爽确实是有着可以骄傲的资本,单单就是此次曹爽率领的十五万大军,就已经是超过蜀国的兵力总和了,这场战役,将会是一场碾压似的战斗,曹爽似乎可以想象得到他凯旋而归时洛阳军民万人空巷为之欢呼的场景了。

曹爽虽然是第一次领军出征,但自幼在父亲曹真的熏陶之下,曹爽对行军打仗并不陌生,所以他是信心十足,认为此次出征必然是可以旗开得胜马到功成的。

抵达骆谷口之后,曹爽率军在谷外扎营,各路兵马纷至沓来,十五万大军已经是齐聚骆谷,就等曹爽的一声号令了。

在抵达骆谷口的次日,曹爽升帐议事,与诸将商讨进军事宜。

为了争夺先锋之印,夏侯霸和郭淮是争得面红耳赤,虽然二人在雍凉共事多年,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甚至是矛盾重重,夏侯霸身为下官,以前屡屡为郭淮所压制,这次有曹氏宗族的人为他撑腰,自然底气很足,丝毫不惧郭淮,为一个先锋官,争执不下。

从情感上来讲,曹爽自然是偏向夏侯霸的,不过考虑到郭淮身为雍州刺史,此番麾下的兵马,近半数是来自雍州的军队,这次的伐蜀作战,倚重郭淮的地方还有很多,所以曹爽采用了一个折中的方案,由郭淮担任左先锋,由夏侯霸担任右先锋,各率五千兵马,递次而进。

由于骆谷道狭隘难行,大多的时候只能容许一人一马通行,所以曹爽指定由郭淮先行,夏侯霸殿后,至于出谷之后的作战,则两人各自为战,相辅相称。

第383章 有瑕疵的胜利

ps:大约早上八点左右更正。

曹亮已经是好几天没有合眼了,眼圈都微微发黑,如同熊猫眼一般,这天凌晨,他实在是盯不住了,打了一个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是在梦中被裴秀给摇醒的,曹亮睡意惺忪地勉强睁开眼,裴秀给他递过来一本册子,笑道:“子明兄,你瞧瞧,这是否是你想要的东西?”

“真的?”曹亮立刻是眼前一亮,睡意荡然无存,接过册子来,仔细地读了起来,一直看到了最后,曹亮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季彦、休奕,这次你们可是立了大功了,回头我会让夏侯将军为你们请功的。”

册子上的内容,正是曹亮这些天梦寐以求的东西,准确的来讲,是和曹亮所预判的一样,这些世家豪门,果然在赋税上动了手脚。

当然之前曹亮也只是猜测,现在终于是拿到了真凭实据,曹亮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裴秀和傅玄也很是高兴,到了长安之后,他们就废寝忘食地投入到了查帐之中,连着多日,他们都是夜以继日,焚膏继昝,从海量的数据之中寻找他们想要的目标。

查帐需要细心而刻骨的努力,裴秀和傅玄这次的表现也是相当的出色,他们剥丝抽茧,大浪淘沙,终于获得了有价值的东西,总算是没有白费一番辛苦。

他们确实很努力,大概是受到了曹亮飞速升迁的影响,他们也想着可以立功晋升,让自己的仕途之路走得顺畅一些才好。

所以裴秀和傅玄这次还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尤其是裴秀,一改之前的纨绔气息,非常的刻苦,仔细地核对查验着每一条帐目,因为他们很清楚,那怕付出再多的辛苦,如果拿不到夏侯玄想要的东西,一切就都是枉然,都是白费功,只有拿到有价值的东西,才能算是立功一件。

裴秀不光善于绘制地图,而且是统计学方面的绝顶人才,因为绘制地图原本就是需要庞大的数据统计,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完全是相通的。

曹亮不禁是由衷地赞叹,这次特意地从洛阳把裴秀和傅玄调来,还真是起到了奇兵的作用,现在曹亮手中所握的,完全是可以扭转乾坤的东西。

拿着册子,曹亮匆匆地赶往了夏侯玄的住处,大清早的,夏侯玄还没有起身,曹亮赶到了门口,就被夏侯玄的中军给挡住了。

“速速通报夏侯将军,就说某有紧急之事求见。”曹亮也知道这么直接闯进去不礼貌,只得求中军官赶紧地通报给夏侯玄。

中军官也不敢耽搁,从曹亮的神态来看,这事肯定是十万火急的,否则也不可能这么一大清早就赶过来,他立刻进去禀报了夏侯玄。

夏侯玄这些天也在等着结果,眼看着距离曹爽到达的日期越来越近了,他这边筹措粮草的事却毫无进展,不禁让夏侯玄是心忧如焚,别的途径他也想过办法了,但毫无头绪,他也只能将宝押到了曹亮的身上,希望曹亮这边能够有所突破吧。

这一宿几乎是彻夜未眠,直到凌晨之时,才昏昏小睡了一会儿,听得中军官前来禀报曹亮求见时,夏侯玄几乎差点就跳了起来,连衣服都顾不穿好,就急急地道:“有请!有请!”

曹亮进来的时候,夏侯玄还光着脚连袜子都没穿上,他看到曹亮进来,急急地道:“子明,可有喜讯否?”

曹亮含笑道:“泰初兄,幸不辱命,这回可是拿到真凭实据了。”

“当真?”夏侯玄两眼放光,兴奋地难以自抑,他等候多日,想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曹亮拱手道:“此事如此重大,某岂敢儿戏?只不过接下来泰初兄还得有点铁血手腕不可,否则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噢,铁血手腕?”夏侯玄面露惊异之色,道,“子明有何计划?”

曹亮如此这般地将先前所谋划的计划一一道来,听得夏侯玄是脸色凝重,频频点头,道:“子明你的计划甚好,此次就全部由你全权处理。”

┄┄┄┄┄┄┄┄┄┄┄┄┄┄┄┄┄┄┄┄┄┄┄┄┄┄┄┈┈┈

都督府下发请柬邀请长安城几乎所有世家大族参加宴会可以算得上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所以在长安城引起的轰动绝不亚于一场五级的地震,人们议论纷纷,不知究竟是何缘由。

长安城里的世家豪门以“杜、裴、贾、赵”四大家为首,大大小小的世家不下百十家,毫无例外地都收到了都督府的宴请请柬,而且按照都督府的要求,参加宴会的必须是各家的族长或者是话事人,也就是说,参加宴会的,必须是各大家族的实权派人物。

此消息一出,各大世家皆是暗自揣测,毕竟此番都督府宴会是在一个最为敏感的时期,魏国大军出征伐蜀在即,却传出了粮草不足的消息,如此看来,此次的宴会,必定与大军粮草供给方面有着莫大的关联。

都督府宴请,这些豪门大族自然是不敢不应,于是他们相携前往,一时之间,都督府是热闹非凡。

杜家的族长中一位耆耋老者,须发皆白,在家人的搀扶之下,才得以步履蹒跚而行。

不过就是这么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也无人敢予以轻视,毕竟杜家在长安城的地位可是排名第一的,而且就这位杜老太爷,年轻的时候还做过一任太守。

几乎所有的士家族长都纷纷地予以让路,优先地让杜老太爷通行,人们毕恭毕敬地上前行礼,非常地客气。

这一次,这些大小世家似乎都达成了共识,他们皆以四大家族马首是瞻,四大家族的态度如何,将会决定整个长安世家大族的态度,他们同气连枝,结成了统一的联盟,来参加都督府的宴会。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这场宴会,绝不会是一场慈善宴会,所谓宴无好宴,他们都有着要赴鸿门宴的打算。

第384章 大字不识的王平

ps:早上八点左右更正,望周知!

曹亮已经是好几天没有合眼了,眼圈都微微发黑,如同熊猫眼一般,这天凌晨,他实在是盯不住了,打了一个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是在梦中被裴秀给摇醒的,曹亮睡意惺忪地勉强睁开眼,裴秀给他递过来一本册子,笑道:“子明兄,你瞧瞧,这是否是你想要的东西?”

“真的?”曹亮立刻是眼前一亮,睡意荡然无存,接过册子来,仔细地读了起来,一直看到了最后,曹亮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季彦、休奕,这次你们可是立了大功了,回头我会让夏侯将军为你们请功的。”

册子上的内容,正是曹亮这些天梦寐以求的东西,准确的来讲,是和曹亮所预判的一样,这些世家豪门,果然在赋税上动了手脚。

当然之前曹亮也只是猜测,现在终于是拿到了真凭实据,曹亮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裴秀和傅玄也很是高兴,到了长安之后,他们就废寝忘食地投入到了查帐之中,连着多日,他们都是夜以继日,焚膏继昝,从海量的数据之中寻找他们想要的目标。

查帐需要细心而刻骨的努力,裴秀和傅玄这次的表现也是相当的出色,他们剥丝抽茧,大浪淘沙,终于获得了有价值的东西,总算是没有白费一番辛苦。

他们确实很努力,大概是受到了曹亮飞速升迁的影响,他们也想着可以立功晋升,让自己的仕途之路走得顺畅一些才好。

所以裴秀和傅玄这次还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尤其是裴秀,一改之前的纨绔气息,非常的刻苦,仔细地核对查验着每一条帐目,因为他们很清楚,那怕付出再多的辛苦,如果拿不到夏侯玄想要的东西,一切就都是枉然,都是白费功,只有拿到有价值的东西,才能算是立功一件。

裴秀不光善于绘制地图,而且是统计学方面的绝顶人才,因为绘制地图原本就是需要庞大的数据统计,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完全是相通的。

曹亮不禁是由衷地赞叹,这次特意地从洛阳把裴秀和傅玄调来,还真是起到了奇兵的作用,现在曹亮手中所握的,完全是可以扭转乾坤的东西。

拿着册子,曹亮匆匆地赶往了夏侯玄的住处,大清早的,夏侯玄还没有起身,曹亮赶到了门口,就被夏侯玄的中军给挡住了。

“速速通报夏侯将军,就说某有紧急之事求见。”曹亮也知道这么直接闯进去不礼貌,只得求中军官赶紧地通报给夏侯玄。

中军官也不敢耽搁,从曹亮的神态来看,这事肯定是十万火急的,否则也不可能这么一大清早就赶过来,他立刻进去禀报了夏侯玄。

夏侯玄这些天也在等着结果,眼看着距离曹爽到达的日期越来越近了,他这边筹措粮草的事却毫无进展,不禁让夏侯玄是心忧如焚,别的途径他也想过办法了,但毫无头绪,他也只能将宝押到了曹亮的身上,希望曹亮这边能够有所突破吧。

这一宿几乎是彻夜未眠,直到凌晨之时,才昏昏小睡了一会儿,听得中军官前来禀报曹亮求见时,夏侯玄几乎差点就跳了起来,连衣服都顾不穿好,就急急地道:“有请!有请!”

曹亮进来的时候,夏侯玄还光着脚连袜子都没穿上,他看到曹亮进来,急急地道:“子明,可有喜讯否?”

曹亮含笑道:“泰初兄,幸不辱命,这回可是拿到真凭实据了。”

“当真?”夏侯玄两眼放光,兴奋地难以自抑,他等候多日,想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曹亮拱手道:“此事如此重大,某岂敢儿戏?只不过接下来泰初兄还得有点铁血手腕不可,否则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噢,铁血手腕?”夏侯玄面露惊异之色,道,“子明有何计划?”

曹亮如此这般地将先前所谋划的计划一一道来,听得夏侯玄是脸色凝重,频频点头,道:“子明你的计划甚好,此次就全部由你全权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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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府下发请柬邀请长安城几乎所有世家大族参加宴会可以算得上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所以在长安城引起的轰动绝不亚于一场五级的地震,人们议论纷纷,不知究竟是何缘由。

长安城里的世家豪门以“杜、裴、贾、赵”四大家为首,大大小小的世家不下百十家,毫无例外地都收到了都督府的宴请请柬,而且按照都督府的要求,参加宴会的必须是各家的族长或者是话事人,也就是说,参加宴会的,必须是各大家族的实权派人物。

此消息一出,各大世家皆是暗自揣测,毕竟此番都督府宴会是在一个最为敏感的时期,魏国大军出征伐蜀在即,却传出了粮草不足的消息,如此看来,此次的宴会,必定与大军粮草供给方面有着莫大的关联。

都督府宴请,这些豪门大族自然是不敢不应,于是他们相携前往,一时之间,都督府是热闹非凡。

杜家的族长中一位耆耋老者,须发皆白,在家人的搀扶之下,才得以步履蹒跚而行。

不过就是这么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也无人敢予以轻视,毕竟杜家在长安城的地位可是排名第一的,而且就这位杜老太爷,年轻的时候还做过一任太守。

几乎所有的士家族长都纷纷地予以让路,优先地让杜老太爷通行,人们毕恭毕敬地上前行礼,非常地客气。

这一次,这些大小世家似乎都达成了共识,他们皆以四大家族马首是瞻,四大家族的态度如何,将会决定整个长安世家大族的态度,他们同气连枝,结成了统一的联盟,来参加都督府的宴会。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这场宴会,绝不会是一场慈善宴会,所谓宴无好宴,他们都有着要赴鸿门宴的打算。

第385章 力排众议

ps:早上八点更正

其实被傅佥逃脱,完全是魏军的两路人马在配合上出现了一些问题,郭淮在抱怨夏侯霸不出力的时候,夏侯霸也在埋怨郭淮没有和他里应外合。

夏侯霸原本的计划是里应外合,前后夹击,但是当他赶到后山的时候才会现,虽然魏军可以控制槐树关后的那一处高地,在地势上确实要比槐树关高出一截。

但是让夏侯霸沮丧的是,这处高地与槐树关之间相隔着一道天然的裂缝,宽有两三丈,深不见底,除了有一条索道相联接之外,几乎两者根本就不相通。

想要通过这一条小小的索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蜀军只要派上几个人守在那儿,魏军就没有半点的机会,真所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求功心切的夏侯霸到了此处才发现这是一处绝地,他想发力却始终也无法发得上,只能是隔岸观火。

就算是射过箭去,也不过是隔靴挠痒,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不过魏军的前后夹击却让傅佥感受到了一种死亡的威胁,看来槐树关是守不住了。

既然守不住,那就得寻机突围,背后的那条索道原本就是蜀军的最佳退路了,但现在被夏侯霸牢牢地控制住了,傅佥再想着从这儿突出去,简直就是试比登天。

所以傅佥想要突围,就必须要和郭淮的人马刚正面,没有任何的捷径要走,所以傅佥尽可能多的在正面杀敌,寻找可以突破的空当。

当他看到郭淮进攻受挫,稍稍松懈的时候,立刻便捉住了机会,引着蜀军的全部人马,强行地突围出去。

虽然说魏军的人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地位,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郭淮以为傅佥一定会死守待援的,所以在全力投入进攻的时候,就没有注重防御的细节,等于是矛强盾弱,被傅佥找出了一个破绽。

而且,魏军的进攻是呈一个扇面形状的,而傅佥突破的时候,是集中火力冲击一点,以点破面,傅佥生生地从魏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扬长而去。

对于魏军而言,这几乎是一场尴尬的胜利,以十倍于敌的兵力将对手控制在了一个狭隘的地带之内,却未能全歼对手,最终反让对手是逃之夭夭。

郭淮倒是有心去追击,但蜀军擅长的就是山地作战,一旦脱困,就如同纵虎归山,纵龙归海,魏军根本就是鞭长莫及。

这次未能全歼对手,有主观的问题,也有客观的问题,但归根结底,还是两路人马配合的问题,由于两个先锋貌合神离,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配合,没有成功围歼这一支蜀军,也并非是什么意外的事。

夏侯霸双目几乎能喷出火来,诚然自己对地形的判断错误导致了无法抄蜀军的后路,但在正面战场上,拥有八千兵力的郭淮居然没能够封死道路,让蜀军是扬长而去,简直就是无能的废物!

夏侯霸原本的目标,就是想要一个不剩地吃掉这支蜀军,不使一人走脱,也就无人向兴势的守军来报信了,这样的话,魏军就可以继续地瞒天过海,一举拿下重镇兴势了。

但现在所有的计划都落空了,逃之夭夭的魏军很快地将逃回到了兴势,而兴势的守军也必将会在第一时间内知晓魏军来犯,摆在魏军前面的,将会是一道严阵以待的铜墙铁壁,可以想象一下,一出傥谷口,迎接魏军的,将会是一场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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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将军,末将无能,有失您的厚望,把槐树关给丢了。”衣甲残破浑身挂彩狼狈不堪的傅佥回到了兴势,第一时间就赶到王平面前来请罪。

但王平似乎对槐树关的失守浑不在意,微微点头道:“魏人来得倒是好快!槐树关丢了?唔,那倒是无关打紧的,傅中郎能平安归来,已经幸事了。到底是何状况,你且道个明白。”

傅佥便将槐树关的战斗一五一十地向王平说了一遍,王平听罢,哈哈大笑道:“若非是这个领军的魏将手下留下,傅将军恐怕说什么也不可能逃出重围,看来你还真得好好谢谢这位将军了。”

傅佥有些吃惊地道:“魏人领军之将是雍州刺史郭淮,在后山试图夹攻的是护军夏侯霸,难道真如王将军所说的,末将此次脱困,还是拜郭淮所赐了?”

王平道:“如果真是这二人的话,倒也正常不过了,郭淮和夏侯霸关系恶劣,水火不容,在关中已是公开的秘密了,傅中郎这次能死里逃生,大概是两个之间没有默契的缘故吧。”

蜀国派遣往关中的细作可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就连魏军在关中的主要将领的性格脾气以及相互关系摸了个门清,所以王平一听是郭淮和夏侯霸,就已经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王平在诸葛亮去世之后,就一直担任汉中太守这一重要职务,别看王平大字不识几个,但处理起公务来,却是井井有条,那些让记室记录下来的表章,皆有义理,比之那些饱学之士也不遑多让。

王平是益州巴西人,不过此前他却不在益州做官,反倒是在曹操的手下担任一校尉。汉中之战时,王平为刘备所俘,转而降了刘备,成为蜀汉诸将之中的一员。

那时候蜀汉可是将星璀灿,五虎上将名震于世,王平一直便是籍籍无名,从牙门将军做起,一直做到了现在的前监军,镇北大将军。

王平受到重用,那还得追溯到诸葛亮第一次北伐,马稷痛失街亭丢了脑袋,而做为副将的王平却受到了重用和提拨,从此青步平云,屡屡高升。

这当然是王平能力的体现,慧眼如炬的诸葛亮又怎么可能会容许滥竽充数的存在,王平几次随同诸葛亮北伐,战功赫赫,成为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才,和马忠、邓芝并称为平安三侯,为蜀汉的国之栋梁。

第386章 兴势山

ps:早上八左右点更正。

其实被傅佥逃脱,完全是魏军的两路人马在配合上出现了一些问题,郭淮在抱怨夏侯霸不出力的时候,夏侯霸也在埋怨郭淮没有和他里应外合。

夏侯霸原本的计划是里应外合,前后夹击,但是当他赶到后山的时候才会现,虽然魏军可以控制槐树关后的那一处高地,在地势上确实要比槐树关高出一截。

但是让夏侯霸沮丧的是,这处高地与槐树关之间相隔着一道天然的裂缝,宽有两三丈,深不见底,除了有一条索道相联接之外,几乎两者根本就不相通。

想要通过这一条小小的索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蜀军只要派上几个人守在那儿,魏军就没有半点的机会,真所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求功心切的夏侯霸到了此处才发现这是一处绝地,他想发力却始终也无法发得上,只能是隔岸观火。

就算是射过箭去,也不过是隔靴挠痒,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不过魏军的前后夹击却让傅佥感受到了一种死亡的威胁,看来槐树关是守不住了。

既然守不住,那就得寻机突围,背后的那条索道原本就是蜀军的最佳退路了,但现在被夏侯霸牢牢地控制住了,傅佥再想着从这儿突出去,简直就是试比登天。

所以傅佥想要突围,就必须要和郭淮的人马刚正面,没有任何的捷径要走,所以傅佥尽可能多的在正面杀敌,寻找可以突破的空当。

当他看到郭淮进攻受挫,稍稍松懈的时候,立刻便捉住了机会,引着蜀军的全部人马,强行地突围出去。

虽然说魏军的人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地位,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郭淮以为傅佥一定会死守待援的,所以在全力投入进攻的时候,就没有注重防御的细节,等于是矛强盾弱,被傅佥找出了一个破绽。

而且,魏军的进攻是呈一个扇面形状的,而傅佥突破的时候,是集中火力冲击一点,以点破面,傅佥生生地从魏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扬长而去。

对于魏军而言,这几乎是一场尴尬的胜利,以十倍于敌的兵力将对手控制在了一个狭隘的地带之内,却未能全歼对手,最终反让对手是逃之夭夭。

郭淮倒是有心去追击,但蜀军擅长的就是山地作战,一旦脱困,就如同纵虎归山,纵龙归海,魏军根本就是鞭长莫及。

这次未能全歼对手,有主观的问题,也有客观的问题,但归根结底,还是两路人马配合的问题,由于两个先锋貌合神离,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配合,没有成功围歼这一支蜀军,也并非是什么意外的事。

夏侯霸双目几乎能喷出火来,诚然自己对地形的判断错误导致了无法抄蜀军的后路,但在正面战场上,拥有八千兵力的郭淮居然没能够封死道路,让蜀军是扬长而去,简直就是无能的废物!

夏侯霸原本的目标,就是想要一个不剩地吃掉这支蜀军,不使一人走脱,也就无人向兴势的守军来报信了,这样的话,魏军就可以继续地瞒天过海,一举拿下重镇兴势了。

但现在所有的计划都落空了,逃之夭夭的魏军很快地将逃回到了兴势,而兴势的守军也必将会在第一时间内知晓魏军来犯,摆在魏军前面的,将会是一道严阵以待的铜墙铁壁,可以想象一下,一出傥谷口,迎接魏军的,将会是一场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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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将军,末将无能,有失您的厚望,把槐树关给丢了。”衣甲残破浑身挂彩狼狈不堪的傅佥回到了兴势,第一时间就赶到王平面前来请罪。

但王平似乎对槐树关的失守浑不在意,微微点头道:“魏人来得倒是好快!槐树关丢了?唔,那倒是无关打紧的,傅中郎能平安归来,已经幸事了。到底是何状况,你且道个明白。”

傅佥便将槐树关的战斗一五一十地向王平说了一遍,王平听罢,哈哈大笑道:“若非是这个领军的魏将手下留下,傅将军恐怕说什么也不可能逃出重围,看来你还真得好好谢谢这位将军了。”

傅佥有些吃惊地道:“魏人领军之将是雍州刺史郭淮,在后山试图夹攻的是护军夏侯霸,难道真如王将军所说的,末将此次脱困,还是拜郭淮所赐了?”

王平道:“如果真是这二人的话,倒也正常不过了,郭淮和夏侯霸关系恶劣,水火不容,在关中已是公开的秘密了,傅中郎这次能死里逃生,大概是两个之间没有默契的缘故吧。”

蜀国派遣往关中的细作可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就连魏军在关中的主要将领的性格脾气以及相互关系摸了个门清,所以王平一听是郭淮和夏侯霸,就已经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王平在诸葛亮去世之后,就一直担任汉中太守这一重要职务,别看王平大字不识几个,但处理起公务来,却是井井有条,那些让记室记录下来的表章,皆有义理,比之那些饱学之士也不遑多让。

王平是益州巴西人,不过此前他却不在益州做官,反倒是在曹操的手下担任一校尉。汉中之战时,王平为刘备所俘,转而降了刘备,成为蜀汉诸将之中的一员。

那时候蜀汉可是将星璀灿,五虎上将名震于世,王平一直便是籍籍无名,从牙门将军做起,一直做到了现在的前监军,镇北大将军。

王平受到重用,那还得追溯到诸葛亮第一次北伐,马稷痛失街亭丢了脑袋,而做为副将的王平却受到了重用和提拨,从此青步平云,屡屡高升。

这当然是王平能力的体现,慧眼如炬的诸葛亮又怎么可能会容许滥竽充数的存在,王平几次随同诸葛亮北伐,战功赫赫,成为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才,和马忠、邓芝并称为平安三侯,为蜀汉的国之栋梁。

第387章 进攻受挫

ps:稍后更正。

春去夏来,而夏天又匆匆过去了,转眼又是秋天了。

高陵侯府变得忙碌了起来,因为曹亮的婚期已经是渐近了。

曹亮的婚事对于高陵侯府,可是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所以那怕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高陵侯府的上上下下就都已经投入到了紧张的筹备之中。

毕竟修缮府邸,清理打扫,准备婚宴,发放请柬,都是紧要之事,那怕所有的家丁一齐动手,刘瑛都感觉有些忙不过来,高陵侯府一派繁忙的景象。

不过曹亮却跟没事人一样,他的任务,就是等着做新郎官,别的一切,都无需他来操心,刘瑛就已经为他操办好了一切。

这段时间,曹亮也确实去越骑营的时间少了,不过越骑营的训练,已经是纳入到了正轨,有邓艾和石苞在那边盯着,一切都顺利无比。

这确实让曹亮很省心,邓艾和石苞似乎也知道曹亮的婚期将至,所以两人在越骑营的管理上,格外地卖力,无论曹亮是否视事,越骑营的气象都一始既往。

这日,忽然有不速之客来访,曹亮出府相迎,不是旁人,却是夏侯玄。

夏侯玄是上官,一般曹亮有事都会前去找他,无论是军中还是昌陵侯府,曹亮都跑过无数次了,不过夏侯玄却是第一次登曹亮的门,让曹亮是颇感意外。

曹亮将夏侯玄迎入府内,寒喧了几句之后,夏侯玄掏出一个装饰精美的木盒,递给了曹亮。

“这是?”曹亮打开一看,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白玉手镯,静静地躺在木盒之内。

这对玉镯色泽温润,没有半点瑕疵,一看就是难得的和田玉精品,价值非凡。

这无缘无故送这么重的礼,曹亮有些不解,问道。

夏侯玄微微一笑,道:“这对玉镯,便权做你的成亲贺礼吧。”

曹亮纳闷道:“泰初兄,你这贺礼送得也太早了些吧?”

夏侯玄道:“不早不行啊,刚刚接到了朝廷的调令,前往长安,担任征西将军,克日便要赴任,恐怕你的婚礼,我是参加不了了。”

曹亮微露异色,道:“这么快?怎么事先就没有听到什么风声,说走就走?”

“不快不行啊,大将军已经决意明年年初就要伐蜀了,我此时前往长安,便是打前站的,筹划伐蜀事宜,任务繁重啊。”

曹爽谋划伐蜀之事,曹亮是知道的,这件事在朝里朝外,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自从司马懿从淮南凯旋而归之后,曹爽一直就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许多声音传来,都在质疑他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根本就不配窃居大将军的位置。

曹爽的大将军之位,是先帝临崩时诏封的,但从不曾有过战争经历的曹爽就任大将军,一直以来都遭人诟病,尤其是此次淮南之战后,质疑之声越发多了,搞得曹爽很是不爽。

虽然说曹爽根本就不必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但是在这个看重声望的时代,资历尚浅的曹爽是很难服众的,在丁谧等人的撺唆之下,曹爽起了伐蜀的念头。

现在魏国想要对外作战,也就是两条路可以选择,伐吴还是伐蜀。

在曹爽看来,伐吴的难度较大,还是伐蜀比较靠谱一点。

三国之中,魏国实力最强,吴国次之,而蜀国最为暗弱,尤其是诸葛亮穷兵黩武屡次进犯,搞得蜀国兵疲民贫,实力大跌。

而吴国则是占据水乡之利,坐拥长江天险,魏主曹丕曾数度亲征,都无功而返,魏国在没有强盛到可以压制东吴水军的力量之前,是无法轻易能战胜吴国的。

所以,老太太捡筛子——专挑软的捏,曹爽把立威的目光,投向了西边的蜀国。

这些年来,魏蜀之间战争不断,不过大多数都是蜀国主动挑起来的,魏国的伐蜀作战,却是屈指可数。

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还是魏太和四年,明帝曹叡派遣大司马曹真、大将军司马懿统兵十万兵分两路,进攻汉中。不过不巧的是,大军刚走到半路,就遇到了连绵的大雨,道路阻隔,兵不能行,所以最终是未接一战,潦草撤退。

所以伐蜀作战,其实魏国是没有多少经验可循的,但在曹爽的想法之中,伐蜀还是要比伐吴容易一些,毕竟蜀国所倚仗的是,是山川之险,魏国只有派遣足够的人马,就足以踏平蜀国了。

很快,伐蜀的计划就摆上了朝廷的议事日程,但却遭到了司马懿的强烈反对。司马懿认为,蜀国关山险恶,易守难攻,这些年来,一直休养生息,兵强民富,此时进攻蜀国,选择的并不是时候。

按理说长年在西线和诸葛亮作战的司马懿是最有发言权的,但是曹爽却并不这样认为,他认为司马懿这是为了阻止他声望提升而故意下绊子,现在为了争夺朝政大权,他和司马懿已经是水火不相融,司马懿又怎么肯轻易地放手让曹爽单干。

司马懿一人反对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司马懿站出来之后,后面的群臣个个跳了出来,都不赞成曹爽的出征计划。

这似乎让曹爽很是为难,在反复的交涉之下,曹爽和司马懿总算是达成了谅解,由夏侯玄担任征西将军,他所空缺中护军职位,则是由司马师来担任。

这无疑是一种妥协,但曹爽为了获取司马懿的支持,而做出的不得不让步的决定,让司马家的人插手中护军的位置。

不过夏侯玄出任征西将军一职,倒是可以把司懿在关中的势力大幅削减,要知道司马懿苦心经营西线多年,在关中军中培养了不少的亲信势力,如果此机会,派夏侯玄出任征西将军,到是有机会对雍凉的军队进行一番清洗。

而且伐蜀作战是一个系统的计划,曹爽必须要提前做好一切的准备,派夏侯玄去长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这里,曹爽虽然没有打过仗,但生在名将之家,耳濡目染,自然还是可以学到不少东西的。

第388章 曹亮的计策

ps;早上八点左右更正。

春去夏来,而夏天又匆匆过去了,转眼又是秋天了。

高陵侯府变得忙碌了起来,因为曹亮的婚期已经是渐近了。

曹亮的婚事对于高陵侯府,可是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所以那怕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高陵侯府的上上下下就都已经投入到了紧张的筹备之中。

毕竟修缮府邸,清理打扫,准备婚宴,发放请柬,都是紧要之事,那怕所有的家丁一齐动手,刘瑛都感觉有些忙不过来,高陵侯府一派繁忙的景象。

不过曹亮却跟没事人一样,他的任务,就是等着做新郎官,别的一切,都无需他来操心,刘瑛就已经为他操办好了一切。

这段时间,曹亮也确实去越骑营的时间少了,不过越骑营的训练,已经是纳入到了正轨,有邓艾和石苞在那边盯着,一切都顺利无比。

这确实让曹亮很省心,邓艾和石苞似乎也知道曹亮的婚期将至,所以两人在越骑营的管理上,格外地卖力,无论曹亮是否视事,越骑营的气象都一始既往。

这日,忽然有不速之客来访,曹亮出府相迎,不是旁人,却是夏侯玄。

夏侯玄是上官,一般曹亮有事都会前去找他,无论是军中还是昌陵侯府,曹亮都跑过无数次了,不过夏侯玄却是第一次登曹亮的门,让曹亮是颇感意外。

曹亮将夏侯玄迎入府内,寒喧了几句之后,夏侯玄掏出一个装饰精美的木盒,递给了曹亮。

“这是?”曹亮打开一看,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白玉手镯,静静地躺在木盒之内。

这对玉镯色泽温润,没有半点瑕疵,一看就是难得的和田玉精品,价值非凡。

这无缘无故送这么重的礼,曹亮有些不解,问道。

夏侯玄微微一笑,道:“这对玉镯,便权做你的成亲贺礼吧。”

曹亮纳闷道:“泰初兄,你这贺礼送得也太早了些吧?”

夏侯玄道:“不早不行啊,刚刚接到了朝廷的调令,前往长安,担任征西将军,克日便要赴任,恐怕你的婚礼,我是参加不了了。”

曹亮微露异色,道:“这么快?怎么事先就没有听到什么风声,说走就走?”

“不快不行啊,大将军已经决意明年年初就要伐蜀了,我此时前往长安,便是打前站的,筹划伐蜀事宜,任务繁重啊。”

曹爽谋划伐蜀之事,曹亮是知道的,这件事在朝里朝外,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自从司马懿从淮南凯旋而归之后,曹爽一直就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许多声音传来,都在质疑他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根本就不配窃居大将军的位置。

曹爽的大将军之位,是先帝临崩时诏封的,但从不曾有过战争经历的曹爽就任大将军,一直以来都遭人诟病,尤其是此次淮南之战后,质疑之声越发多了,搞得曹爽很是不爽。

虽然说曹爽根本就不必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但是在这个看重声望的时代,资历尚浅的曹爽是很难服众的,在丁谧等人的撺唆之下,曹爽起了伐蜀的念头。

现在魏国想要对外作战,也就是两条路可以选择,伐吴还是伐蜀。

在曹爽看来,伐吴的难度较大,还是伐蜀比较靠谱一点。

三国之中,魏国实力最强,吴国次之,而蜀国最为暗弱,尤其是诸葛亮穷兵黩武屡次进犯,搞得蜀国兵疲民贫,实力大跌。

而吴国则是占据水乡之利,坐拥长江天险,魏主曹丕曾数度亲征,都无功而返,魏国在没有强盛到可以压制东吴水军的力量之前,是无法轻易能战胜吴国的。

所以,老太太捡筛子——专挑软的捏,曹爽把立威的目光,投向了西边的蜀国。

这些年来,魏蜀之间战争不断,不过大多数都是蜀国主动挑起来的,魏国的伐蜀作战,却是屈指可数。

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还是魏太和四年,明帝曹叡派遣大司马曹真、大将军司马懿统兵十万兵分两路,进攻汉中。不过不巧的是,大军刚走到半路,就遇到了连绵的大雨,道路阻隔,兵不能行,所以最终是未接一战,潦草撤退。

所以伐蜀作战,其实魏国是没有多少经验可循的,但在曹爽的想法之中,伐蜀还是要比伐吴容易一些,毕竟蜀国所倚仗的是,是山川之险,魏国只有派遣足够的人马,就足以踏平蜀国了。

很快,伐蜀的计划就摆上了朝廷的议事日程,但却遭到了司马懿的强烈反对。司马懿认为,蜀国关山险恶,易守难攻,这些年来,一直休养生息,兵强民富,此时进攻蜀国,选择的并不是时候。

按理说长年在西线和诸葛亮作战的司马懿是最有发言权的,但是曹爽却并不这样认为,他认为司马懿这是为了阻止他声望提升而故意下绊子,现在为了争夺朝政大权,他和司马懿已经是水火不相融,司马懿又怎么肯轻易地放手让曹爽单干。

司马懿一人反对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司马懿站出来之后,后面的群臣个个跳了出来,都不赞成曹爽的出征计划。

这似乎让曹爽很是为难,在反复的交涉之下,曹爽和司马懿总算是达成了谅解,由夏侯玄担任征西将军,他所空缺中护军职位,则是由司马师来担任。

这无疑是一种妥协,但曹爽为了获取司马懿的支持,而做出的不得不让步的决定,让司马家的人插手中护军的位置。

不过夏侯玄出任征西将军一职,倒是可以把司懿在关中的势力大幅削减,要知道司马懿苦心经营西线多年,在关中军中培养了不少的亲信势力,如果此机会,派夏侯玄出任征西将军,到是有机会对雍凉的军队进行一番清洗。

而且伐蜀作战是一个系统的计划,曹爽必须要提前做好一切的准备,派夏侯玄去长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这里,曹爽虽然没有打过仗,但生在名将之家,耳濡目染,自然还是可以学到不少东西的。

第389章 火烧兴势山(上)

ps:早上八点左右更正

骆谷道也叫傥骆道,其南口位于汉中洋县傥水河口,北口位于周至县西骆峪,绵延有四百余里,由于最为靠近秦岭的主峰太白峰,是为诸古道之中最为便捷也是最为险峻的一条谷道。

之所以选择从骆谷道进军,曹爽和手下的一帮幕僚是有过研究的,子午道艰险难行,而褒斜道和故道位置靠西,魏军迂回转进,殊为便利,所以才选择的骆谷道。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骆谷道的南口,也就是汉中方向的出口,位于兴势和黄金一带,距离汉中的中心地带汉乐二城只有相隔不到百里的路程,如果魏军出傥谷,一切顺利地话,将首先会控制兴势和黄金这两个重要的据点,等于掌握了汉中东部的制高点,随后便可以挥师西进,直取汉乐二城。

所以,早在洛阳时谋划进军方案的时候,曹爽就已经是选择了骆谷道,夏侯玄到达长安之后,便正式启动了这个伐蜀方案,魏军所有的筹备,都是围绕着骆谷道而进行的。

讨蜀护军夏侯霸此次被曹爽委以重任,率先赶到了骆谷口,在那儿做前期的布署。

进攻蜀国最难之处便不是打仗,而是行军,巍峨高耸的秦岭不光是魏蜀两国的边界,而且是北方和南方的分界线,秦岭以北现在是千里冰封天寒地冻,而秦岭以南已经是春意盎然山清水秀了。

崎岖险峻的山道,成为魏军伐蜀的第一大难题,对于习惯于平原地区作战的魏军来说,这座神秘的大山就如同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让人望而生畏。

所以夏侯霸率先赶到骆谷,便是前来做好进军的前期准备工作的,粮草、辎重、车马、军械、器仗、营帐、炊具、医药等等,需要准备的东西几乎是五花八门,种类繁多。

这个准备工作不光是事务繁杂琐碎,而且要求极为地细致,不可出现一丝的秕漏,夏侯霸到任之后,兢兢业业,废寝忘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做好这一切。

毕竟十五万大军的开支用度极为地浩繁,夏侯霸不敢掉以轻心,事无巨细地做好每一件事。

真正算起来,这还是魏国第二次兴兵进攻蜀国,则上一次地进攻,则要追溯到十三年前,魏明帝命曹真率主力由长安入子午谷,左将军张郃出斜谷,司马懿自荆州溯汉水出西城,兵分三路会攻汉中。

不过这一次魏国集结二十万大军伐蜀,却是虎头蛇尾,未曾与蜀军交战一场便遇到了连阴大雨,一个月的大雨滂沱,山洪暴发,道路损坏,魏军只得撤军,无功而返。

相比于蜀国诸葛亮频频用兵,屡次北伐,魏国在西线上一直是采取守势,就无疑让许多人为之诟病。

从实力上来讲,魏国蜀弱是不争的事实,可偏偏暗弱的蜀国却不断地发起挑衅,自诩为强大的魏国却被动挨打,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于是魏国朝野许多人对这种局面深怀不满,认为魏国在西线战场应该有所作为,把战火烧到蜀国的境内,而不是一昧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御敌于国门之外,才是防守的最高境界,所以此次曹爽尽管有司马懿一系的大臣竭力反对,但还是有许多的人为之赞同,都认为该是狠狠给蜀国一记反击的时候了。

所以,曹爽的这一次军事行动,其实还是很得人心的,人们都期望着曹爽可以凯歌而还,狠狠地教训一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蜀国,最好是曹爽率军直接杀入蜀国国都,擒获那个伪帝刘禅,直接把自诩为正统的蜀汉政权给覆灭了。

有着强大的群众基础,曹爽有些飘飘然了,忘乎所以。

不过以目前魏蜀两国的实力对比,曹爽确实是有着可以骄傲的资本,单单就是此次曹爽率领的十五万大军,就已经是超过蜀国的兵力总和了,这场战役,将会是一场碾压似的战斗,曹爽似乎可以想象得到他凯旋而归时洛阳军民万人空巷为之欢呼的场景了。

曹爽虽然是第一次领军出征,但自幼在父亲曹真的熏陶之下,曹爽对行军打仗并不陌生,所以他是信心十足,认为此次出征必然是可以旗开得胜马到功成的。

抵达骆谷口之后,曹爽率军在谷外扎营,各路兵马纷至沓来,十五万大军已经是齐聚骆谷,就等曹爽的一声号令了。

在抵达骆谷口的次日,曹爽升帐议事,与诸将商讨进军事宜。

为了争夺先锋之印,夏侯霸和郭淮是争得面红耳赤,虽然二人在雍凉共事多年,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甚至是矛盾重重,夏侯霸身为下官,以前屡屡为郭淮所压制,这次有曹氏宗族的人为他撑腰,自然底气很足,丝毫不惧郭淮,为一个先锋官,争执不下。

从情感上来讲,曹爽自然是偏向夏侯霸的,不过考虑到郭淮身为雍州刺史,此番麾下的兵马,近半数是来自雍州的军队,这次的伐蜀作战,倚重郭淮的地方还有很多,所以曹爽采用了一个折中的方案,由郭淮担任左先锋,由夏侯霸担任右先锋,各率五千兵马,递次而进。

由于骆谷道狭隘难行,大多的时候只能容许一人一马通行,所以曹爽指定由郭淮先行,夏侯霸殿后,至于出谷之后的作战,则两人各自为战,相辅相称。

看得出曹爽在军事上也并非是一无是处,从洛阳到长安再到骆谷,曹爽也只用了仅仅几天的时间,他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所以他在夏侯玄完成一切前期前准备的前提下,一入关中,就发起了进攻,试图打蜀国一个措手不及。

正月的关中还是一片春寒峭冽,渭河上的寒冰都还没有完全消融,这个季节,显然并不是适合于作战的季节,尤其是进入到了秦岭深处,山势陡峭,寒意更浓,………………

第390章 火烧兴势山(下)

ps:早上八点左右更正……

骆谷道也叫傥骆道,其南口位于汉中洋县傥水河口,北口位于周至县西骆峪,绵延有四百余里,由于最为靠近秦岭的主峰太白峰,是为诸古道之中最为便捷也是最为险峻的一条谷道。

之所以选择从骆谷道进军,曹爽和手下的一帮幕僚是有过研究的,子午道艰险难行,而褒斜道和故道位置靠西,魏军迂回转进,殊为便利,所以才选择的骆谷道。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骆谷道的南口,也就是汉中方向的出口,位于兴势和黄金一带,距离汉中的中心地带汉乐二城只有相隔不到百里的路程,如果魏军出傥谷,一切顺利地话,将首先会控制兴势和黄金这两个重要的据点,等于掌握了汉中东部的制高点,随后便可以挥师西进,直取汉乐二城。

所以,早在洛阳时谋划进军方案的时候,曹爽就已经是选择了骆谷道,夏侯玄到达长安之后,便正式启动了这个伐蜀方案,魏军所有的筹备,都是围绕着骆谷道而进行的。

讨蜀护军夏侯霸此次被曹爽委以重任,率先赶到了骆谷口,在那儿做前期的布署。

进攻蜀国最难之处便不是打仗,而是行军,巍峨高耸的秦岭不光是魏蜀两国的边界,而且是北方和南方的分界线,秦岭以北现在是千里冰封天寒地冻,而秦岭以南已经是春意盎然山清水秀了。

崎岖险峻的山道,成为魏军伐蜀的第一大难题,对于习惯于平原地区作战的魏军来说,这座神秘的大山就如同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让人望而生畏。

所以夏侯霸率先赶到骆谷,便是前来做好进军的前期准备工作的,粮草、辎重、车马、军械、器仗、营帐、炊具、医药等等,需要准备的东西几乎是五花八门,种类繁多。

这个准备工作不光是事务繁杂琐碎,而且要求极为地细致,不可出现一丝的秕漏,夏侯霸到任之后,兢兢业业,废寝忘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做好这一切。

毕竟十五万大军的开支用度极为地浩繁,夏侯霸不敢掉以轻心,事无巨细地做好每一件事。

真正算起来,这还是魏国第二次兴兵进攻蜀国,则上一次地进攻,则要追溯到十三年前,魏明帝命曹真率主力由长安入子午谷,左将军张郃出斜谷,司马懿自荆州溯汉水出西城,兵分三路会攻汉中。

不过这一次魏国集结二十万大军伐蜀,却是虎头蛇尾,未曾与蜀军交战一场便遇到了连阴大雨,一个月的大雨滂沱,山洪暴发,道路损坏,魏军只得撤军,无功而返。

相比于蜀国诸葛亮频频用兵,屡次北伐,魏国在西线上一直是采取守势,就无疑让许多人为之诟病。

从实力上来讲,魏国蜀弱是不争的事实,可偏偏暗弱的蜀国却不断地发起挑衅,自诩为强大的魏国却被动挨打,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于是魏国朝野许多人对这种局面深怀不满,认为魏国在西线战场应该有所作为,把战火烧到蜀国的境内,而不是一昧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御敌于国门之外,才是防守的最高境界,所以此次曹爽尽管有司马懿一系的大臣竭力反对,但还是有许多的人为之赞同,都认为该是狠狠给蜀国一记反击的时候了。

所以,曹爽的这一次军事行动,其实还是很得人心的,人们都期望着曹爽可以凯歌而还,狠狠地教训一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蜀国,最好是曹爽率军直接杀入蜀国国都,擒获那个伪帝刘禅,直接把自诩为正统的蜀汉政权给覆灭了。

有着强大的群众基础,曹爽有些飘飘然了,忘乎所以。

不过以目前魏蜀两国的实力对比,曹爽确实是有着可以骄傲的资本,单单就是此次曹爽率领的十五万大军,就已经是超过蜀国的兵力总和了,这场战役,将会是一场碾压似的战斗,曹爽似乎可以想象得到他凯旋而归时洛阳军民万人空巷为之欢呼的场景了。

曹爽虽然是第一次领军出征,但自幼在父亲曹真的熏陶之下,曹爽对行军打仗并不陌生,所以他是信心十足,认为此次出征必然是可以旗开得胜马到功成的。

抵达骆谷口之后,曹爽率军在谷外扎营,各路兵马纷至沓来,十五万大军已经是齐聚骆谷,就等曹爽的一声号令了。

在抵达骆谷口的次日,曹爽升帐议事,与诸将商讨进军事宜。

为了争夺先锋之印,夏侯霸和郭淮是争得面红耳赤,虽然二人在雍凉共事多年,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甚至是矛盾重重,夏侯霸身为下官,以前屡屡为郭淮所压制,这次有曹氏宗族的人为他撑腰,自然底气很足,丝毫不惧郭淮,为一个先锋官,争执不下。

从情感上来讲,曹爽自然是偏向夏侯霸的,不过考虑到郭淮身为雍州刺史,此番麾下的兵马,近半数是来自雍州的军队,这次的伐蜀作战,倚重郭淮的地方还有很多,所以曹爽采用了一个折中的方案,由郭淮担任左先锋,由夏侯霸担任右先锋,各率五千兵马,递次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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