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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贱偶》


第01章

第一章

男人四十,要么潇洒成熟、风度翩翩,要么猥琐秃顶、大腹便便。

很不幸的是,坐在秦真旁边的正是后者。

胡师傅的脸臭得跟刚从茅坑里捞出一样,口沫飞溅地吼着秦真:“看路!看路!叫你开车,没叫你修车,你把眼珠子黏在方向盘上干什么?前面有车都看不见啊?我真是服了你,全身僵硬得跟机器人一样,学什么开车啊?先抹点润滑油再来行吗?”

他已经念了一路了,越念秦真越僵硬,简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快到路口了,胡师傅又开始凶她:“这回你要是再把油门当成刹车,我告诉你,你干脆以后都别学车了!要早知道你这么笨,我当初就不该收你妈那条烟!”

秦真赔笑赔得脸都僵了,这下子一听他提起这事,气不打一处来,“我说胡师,我妈当初给你那条中华的时候,你那态度简直快要普度众生了,结果学了俩月,你除了骂我还是骂我,还老跟我的智商过不去,我忍你很久了你知道吗?实在不行咱退钱,你把烟还我成不?”

忍气吞声的包子忽然爆发了,胡师傅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吹胡子瞪眼睛,车已经开到了路口,前方的车辆纷纷在红灯前面停了下来。

他赶紧叫道:“刹车!快踩刹车!”

慌乱之中,秦真下意识地踩了右脚……正中油门。

红灯之下,必有勇夫,只见静止不动的车流中,一辆教练车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前方,十分干净利落地撞上了在它之前的那辆黑色宾利跑车。

胡师傅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踩下了刹车,只可惜……晚了。

秦真惊慌失措地冲下车,看着那辆宾利不再挺翘的屁股,顿时心凉了半截。

从宾利上走下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急匆匆地跑到车尾旁边看了眼,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秦真心想这回完了,这男人开的是价值不菲的宾利,穿的又是平整挺括的西服,别到时候修个车都花掉她一两年的工资,那她就哭都哭不出来了。

职业使然,秦真立马九十度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新手,还在学车当中,一时不留神,没看见红灯,真不是有意撞上您的。您看您这么年轻有为,一看就是行业精英,咱们又年纪相当,不如互相体谅体谅……”

她对着那个男人不停鞠躬道歉,却没听见对方有所回应,于是微微抬头看去,只见那个男人迟疑地回过身去看着车内,而片刻之后,车门开了,真正的车主这才在万众瞩目里地走下车来。

秦真没再点头哈腰地道歉,就这么怔怔地盯着车主,差点忘了正事。

之所以一眼认出了他才是真正的车主,不是没有缘由的。

这个男人看上去顶多二十七八的样子,从驾驶室下来的那家伙和他一比,简直穿得像保安队长。而他穿着剪裁合身、熨帖得一丝褶皱都看不见的西服,个子很高,立在那儿跟座雕像似的,不只是身材修长,最要紧的是那张脸。

该怎么形容这张脸?秦真居然有闲心绞尽脑汁地去搜索脑子里匮乏的文学词汇,只可惜受职业所限,她满脑子都是关于推销房屋的形容词。

总之,这个男人长着一张通风良好、窗明几净的脸,户型很独特,恰到好处的美观大方。

不过……这也意味着她刚才对着司机小伙恭维了半天?

男人显然听见了刚才她的那番道歉,皱眉看了眼被糟蹋得体无完肤的车尾,终于把视线转向了始作俑者。

秦真心头一紧,又开始诚心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实在很对不起,我愿意赔偿修理费用,只要……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以内。”

吞吞吐吐的,态度又如此好,一看之下,不难猜到她心里想的什么。

那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的意思是,能力范围之外,就概不负责?”

秦真心头一紧,赶紧赔笑,“这个,您看我也不是故意的,都是从学车的新手过来的,知道师傅一旦骂起人来,情绪都不好……这不就犯错了吗?您看我这样子也是穷苦的劳动人民,但我绝对不会推卸责任,就希望,希望您别太计较,咱们通融通融……”

心里的真实想法是,这男人开宾利、穿名牌,非富即贵,说不定动点恻隐之心,会免她破产之灾。

“情绪不好?”车主抓住了她的关键词,眉头一挑,小动作煞是好看,“情绪不好就该权衡一下经济实力,找辆便宜的车撞。”

秦真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车主朝司机使了个眼色,那司机立马从包里摸出张名片递给秦真,然后礼貌地问道:“小姐,请问您的联系方式是?”

“啊?”秦真接过名片,茫然地看着他。

“程先生赶时间,要提前走,我会把车开去修理厂,费用清单出来以后会联系您的。”

秦真觉得有点怪异,“你不怕我随便报个电话就走人?”

回答她的不是司机,而是车主,那男人唇角轻扬,扫了眼教练车的车牌号,“威龙驾校,车牌号xxxxxx,事故现场目击者不少,找不到你的话,找驾校也是一回事。”

他还不信驾校会包庇她,替她担下这烂摊子。

“……”秦真乖乖地从包里掏出名片递了过去。



“秦小姐,我想过了,这房子还是太大,就我和我太太两个人完全不需要这么大的户型,我改天再看看别的吧,今天麻烦你了。”

秦真看着眼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回以一个职业化的笑容,“没关系,不麻烦,要是没看到合适的房子,欢迎再来欧庭找我。”

她低下头去摸名片,结果一摸摸出两张来,一张是她的,另一张是……两天前被她追尾的车主的。

把名片递过去的时候,那男人顺带摸了把她的手,神情无比自然,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

秦真忍了,飞快地缩回手来,把他送到门口,“您慢走。”

空空荡荡的新房子里就剩下她一人,落地窗外是十七楼的高度,几乎把远处的景物尽收眼底。

刚才那位顾客连着来找了她几天了,她带他看了不下七个楼盘,一会儿嫌采光不好,一会儿嫌通风不好,这回带他来了条件最好的一套,他又嫌面积太大。

秦真忍不住嗤了一声,干这行这么多年,她一眼就看出了那家伙是在外偷腥,所以要给女方找住所。又想满足女方的虚荣心,又不愿意出大价钱,连她这个业务员的便宜也要占,真是恶心死人。

想到刚才被他摸了手,秦真一阵恶寒,只可惜低头打量着手里那张银灰色的名片,一肚子火气又变成欲哭无泪的丧气。

这名片光从质地上看来都非同寻常,正中以她不认得的细长字体写着la lune两个单词,右下角只有三个字:程陆扬。

且不提这名片低调到完全没有发挥出身为名片应具备的介绍功能,名片的主人也十分诡异地没有再联系她,她都为此寝食不安两个晚上了,再这么下去简直要命了好吗!

秦真咬咬牙,干脆拿出手机主动拨了过去。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应了那句老话: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依那男人两天前的几句话,她算是彻底放弃了他会不追究责任的念头。

电话通了,另一头的男声轻快礼貌:“您好。”

她顿了顿,也放出了自己最柔和甜美的职业化嗓音,“您好,我是秦真。”

“……秦真?”对方显然没反应过来。

“那个,两天前我不小心和您的宾利追尾了。”秦真无比自然地笑了几声,不失时机地拍马屁,“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也对,事业有成的大忙人总是这样,呵呵呵呵。”

在她的娇笑声里,对面忽然沉默了几秒钟,另一个较之先前更为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秦小姐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的助理献殷勤,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对他一见钟情了?不过容我提醒,就算是裙带关系,也免不了撞坏车尾的赔偿金。”

“……”

秦真在0.01秒内挂了电话。

几分钟之后,那边又重新打过来,助理先生客客气气地对她说,屁股烂掉的宾利正在返厂修理当中,赔偿事宜等到账单出来再联系她。

秦真默默地挂断电话,愁眉不展,像她这种一个月跑断腿都卖不出几套房子的小可怜居然摊上这么桩烂事,注定是砸锅卖铁再卖血都还不清欠款的节奏。

第02章

第二章

大中午的,环贸大厦的门前人来人往,大多是楼里的工作人员走进走出,要么刚吃过饭,要么正准备出门吃饭。

一片人来人往中,秦真和穿着一身红色套装的外卖小哥僵持无果的身影也就显得格外突兀。

事情是这样的,半个小时以前,秦真因为忙着整理档案,所以就叫了一份回锅肉炒饭,结果半个小时以后,外卖小哥打电话给她,她下楼一看,嘿,对方送了一份回锅肉,一份蛋炒饭。

回锅肉炒饭的价格是二十元钱一份,一份回锅肉加一份蛋炒饭则是三十七元钱,秦真因此和外卖小哥起了争执。

送外卖的坚决不认账,“小姐,我不管你那么多啊,我就是个送外卖的,你要是不付钱,这钱我就得自己赔了,你怎么订的餐,我们老板就是怎么做的,现在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拿不到钱我是不会走人的,你看着办!”

靠,现在的人真是膘肥胆壮啊,送外卖的跟黑社会的一样,tvb的警匪片看多了,那句“拿不到钱我是不会走人的”也说得很顺溜,像模像样的。

本来只是件小事,但是对方态度这么嚣张,秦真也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订的餐,你自己回去问问你们老板,明明是回锅肉炒饭,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回锅肉加蛋炒饭?我还跟你把话撂这儿了,不是我点的餐,我就绝对不能吃这个哑巴亏!”

外卖小哥急了,“嘿,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能这样啊?不就十几元钱吗?多大个事儿啊,你还跟我叫板了,我跟你说啊,你不要以为送外卖的好欺负,我们送外卖的每天到了饭点吃不上饭就算了,还得忍着肚子的抗议四处送饭,闻着那味道肚子里的蛔虫都在挣扎了好吗?你说就这十几元钱,你跟我争什么争啊?十几元钱能干什么?能买件衣服还是买条项链?”

秦真瞪圆了眼睛,“你也知道十几元钱没什么用处?那你跟我争什么争?这么看不起十几元钱,你自己掏腰包赔了就是啊,顺便回去教育教育你们老板,消费者不是这么好蒙的!还有啊,你别在这儿危言耸听,什么叫做送外卖的好欺负?你自己看看现在是谁欺负谁,刚才说拿不到钱就不走人的到底是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好不热闹。

环贸一共三十层楼,各大企业都有,秦真只不过算是其中比较低端的一个售楼品牌旗下的员工。眼下正是饭点,进进出出的不少人都是外企白领,看着这个身穿低档套装的女人就为了十几元钱和一个送外卖的争得脸红脖子粗的,都是啧啧称奇。

程陆扬从专用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几个身着正装的助理,这次洽谈的合作方代表也笑吟吟地送他出来,结果才走到大厅,就发现大门外面被寄了个水泄不通。

方凯身为助理,赶紧上前去看,想要为程陆扬疏通一下人群,好让他顺利通过。

结果程陆扬驻足等在大厅中央的时候,就听见了一个很有特色甚至听上去还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把我拍下来发到微博上去?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肖像权?有本事你发啊,发了就等着收法院的传书,我告你侵犯我肖像权、隐私权、名誉权,还诽谤我!”

另一个男声尖声冷笑道:“呵呵,我真想往你脸上吐泡狗屎,名誉权是个什么玩意儿?大姐我麻烦你,不懂法律就不要在这儿打肿脸充胖子,就你这种为了十几元钱欺负劳动人民的人,我一定得让全世界人民都看看你这丑恶的嘴脸!”

“你说话放尊重点,什么叫做丑恶的嘴脸?我问你,你们这么诓人多久了?做生意有这么做的吗?也不怕消费者来了一次再也不会来第二次了!”

“得了吧,就你这种一把年纪还斤斤计较的老处女,谁还指望你光顾第二次啊?省着你的钱去百合网找□□不是挺好的吗?”外卖小哥火大了,一边冷笑一边冷嘲热讽,“看你这不修边幅的黄脸婆样子,肯定还是单身,我没说错吧?替你发条微博为全世界人民宣传一下,指不定还真有人饥不择食看上你。”

秦真浑身上下的战斗力都被激发出来了,“全世界人民?哟您还真当您是名人了,一条微博全世界人民帮您转发,我真是好崇拜您啊!”她素来牙尖嘴利的,此刻一副毫不认输的样子,末了狠狠地说了句,“我告诉你,我秦真活了二十六年,还真不知道‘被人欺负’四个字怎么写!十几元钱不是个事儿,但你们这种不要脸的行为纯属欺骗消费者,这是诈骗!还有你那张臭嘴,这炒饭你自己留着吧,看能不能堵住你那喷粪的洞,想从我这儿骗钱?你死了这条心吧!”

秦真?

大厅里,程陆扬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了这是哪号响当当的人物……不就是前两天把他的车撞得4s店里的人修车都无从下手的女汉子吗?

有点儿意思。

就在众人围观得很是热闹的时候,人群外围忽然有个四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女人扒了进去,“秦真!老子找你半天了,你***在这儿跟送外卖的吵架?”

秦真正脸红脖子粗的,气势十分足,这下子猛地一惊,像是焉了的气球一样,“刘……刘主任?”

“二环路那个客户等了你半个小时了,我早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十二点半!十二点半人家准时在春天花园等着看楼盘,你倒好,给我忘得一干二净,还在这儿跟人吵架玩!”刘珍珠一张老脸气得通红,“快给我立马打个车赶过去!人打电话来骂咱们没信用、放他鸽子呢!我告诉你,这出租车费是你自找的,公司不报销!”

秦真脸色难看,急急忙忙地就要去路边找了辆空着的出租车,却被那外卖小哥一把拽住,“喂喂,想跑?钱还没给呢,三十七元一分也不能少!”

他一边说,右手一边把刚才收的秦真的二十元钱在半空舞了几下,秦真咬牙切齿地一把抢了回来,“三十七元?我告诉你,一分钱你都别想要!”

她一把甩开小哥的手,哧溜一下钻进了路边的出租车,关门的同时冲着外面的人甜甜一笑,“再见了您,下回记得别欺骗消费者啊,顾客是上帝,您这么着会下地狱的!”

小哥愣了半天,又转过身去看着刘珍珠,理直气壮地说:“你是她上司是不是?你们家员工想吃霸王餐,麻烦你把钱替她付了吧!”

阅人无数的刘珍珠女士上下打量他几眼,“内八,体弱,面黄,肾虚,我说小伙子,现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找不着汉子的女人满街都是,你又何必想不开呢,非要去跟单身女人们抢对象?这么着,你把你的微博名字告诉我,回头你把我们员工发上去了,我也去转发一条,顺便帮你找找对象,替你宣布出柜的喜讯。”

送外卖的脸色一变,听着周围人啧啧一片,面上皆是一片恍然大悟的神色,当下脚一跺,“妈的,今天算老子倒霉!遇见俩女神经病!”

随着当事人的离开,大门外面的人也都渐渐散了。

张代表回过头去,想要送程陆扬出门,却见程陆扬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像是意犹未尽一样。

“程总监?”他小心翼翼地喊了句。

却见程陆扬漫不经心地回过头来问了句:“刚才那两个人是哪家公司的?”

“十一楼的欧庭集团。”

“欧庭?”程陆扬思索片刻,确信脑容量里没有这两个字,于是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难怪毫无名气,员工这么屌,他们老板知道吗?”

张代表默默地看了眼这位穿着橘红色西服的男士,十分镇定地低下头去……程总监你这么屌,你的员工又知道吗?

橘红色西服……这骚包的颜色从三十楼到一楼,一路下来吸引了无数人的瞩目,难得这位程总监由始至终都十分淡定,目不斜视,霸气十足,张代表光是站在一边被余光波及都已经很不淡定了好吗?

如此良好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及如此独特的时尚鉴赏水平……欧庭那两位女屌丝根本不算什么啊,简直相形见绌太多了!

第03章

第三章

方凯拿着新一季的服装展示册往办公室走的时候,大厅里又炸开锅了。

“喂,快看,方助理又拎着一堆画册去找总监了!”

“噗,你说这次总监会选什么颜色?”

“我拿这个月的加班费赌,橘红色!他上个月选了套橘红色的西服,这个月一共穿了三次,破纪录了!”

“简直闪瞎眼了,那么骚包的颜色也敢往外穿……可是怎么办,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他帅爆了?简直狂拽酷炫屌炸天!”

方凯走进办公室,把一片窃窃私语隔绝在门外,然后捧着一摞画册给程陆扬过目。

程陆扬放下手里的文件,接过来看。

la lune在业内也算是翘楚了,更是b市的名企之一,作为总监,程陆扬的衣着服饰也一向由合作的品牌独家提供。方凯每个月只管抱着一摞画册来,至于挑选服装就由程陆扬自己动手,随便画几个圈,一周之内,方凯就能从收到厂家送来的按照程陆扬的身材量身定做的服装。

这一次也不例外——

程陆扬随手翻了翻展示册,挑了几套看得顺眼的,然后画上圈递给方凯。

方凯接过来一看,顿时傻眼了——今年一月的时候,总监选过一套天蓝色的燕尾西服;二月份的时候,选过一套橘红色的西服和一条大红色的裤子;如今是三月的特供装,他家总监一共选了五套最新款的西服和两套休闲装……红黄蓝绿紫,再凑俩色彩可以直接挂在办公室当彩虹了。

程陆扬抬头,“有什么问题吗?”

方凯连连摇头,“没问题没问题……”

于是一周后,程陆扬来上班的时候穿着一套新做出来的西服,从一楼到十三楼,一路掉落的下巴加起来可绕公司三圈。

方凯一直默默地站在他身后,直到程陆扬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问了一句:“我今天看上去哪里不对吗?”

“没有没有。”

“那就是……衣服不合身?”

“没有没有。”

“那他们盯着我干什么?”程陆扬的语气有些不悦了,“问题出在哪里?”

方凯正琢磨着该如何回答他,就听他已然自信地给出了答案,“我承认我长得是帅了点,但也没必要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吧?况且女人就算了,男人也这么花痴,难道不会动动脑子想想,再看也不可能变成我吗?”

“……”方凯淡定地把今天的日程表从ipad里调出来,恭恭敬敬地递给他过目。开玩笑,在这个位置上待了这么久,没有超强的自制力,早就忍不住把早上那堆还没消化下去的食物喷他家总监脸上了好吗?

虽说总监大人确实长得帅,但也没帅到男男女女都挪不开眼睛的地步,回头率百分之两百的原因分明就是因为那身嫩绿色的骚包西装啊!

而一直到晚上回程远航家里吃饭的时候,程陆扬才终于明白回头率不是来源于他长得帅的事实。

坐在凯迪拉克上面的时候,他接到了程旭冬的电话。

“新车开得习惯吗?”

这是程旭冬的典型作风,知道他的车送去修理厂后,二话不说把自己还没开过的凯迪拉克让人送了过来,现在又嘘寒问暖地打来问候。

程陆扬冷冷地回答道:“我又不是开车的人,习不习惯我怎么知道?”说罢,他提高声音问了问在前面开车的方凯,“程旭冬问你车开得习不习惯。”

方凯满头大汗,心知肚明程家大少爷哪里会关心自己这种小角色,但还是忙不迭地答道:“习惯,习惯!”

程陆扬又接起电话,“你听到了?”

“……”程旭冬无奈地笑了笑,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当弟弟的就是这么一副德行,于是从容地问,“到哪儿了?”

“路上。”

“还有多久到家?”

“饿了你就自己吃,没人叫你等我。”

“我和爸妈都等着你的,没关系,回来一起吃饭。”

不管程陆扬说什么、态度如何不好,对方始终保持着温文儒雅的大哥形象,这让他心头那根刺蠢蠢欲动,十分不舒服,最后索性笑了两声,“你爱等就等吧。”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方凯默默地开着车,感受着车内猛然降低十度的冰冷气温,又转了几个弯,开上了一条上坡的多弯道路。

路旁是整齐的绿化带,入目所及皆是小区里一栋一栋的小型别墅,不算多么豪华,但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大城市也算是相当奢侈了。

最后,汽车停在了一栋房子前面,程陆扬理了理衣服,面无表情地下了车,但也不忘回头问一句:“很晚了,吃了饭再走吧?”

方凯连连摇头,“我妈做好饭了的,就等我回去呢,总监您慢慢吃。”

开玩笑,又不是没进大宅吃过饭,这是程家人一周一次的家庭盛宴,那气氛那场面简直就跟鸿门宴似的,不管桌上的饭菜多么精致可口,也味同嚼蜡。他宁愿回家吃热气腾腾的家常便饭,也不要坐在这里浑身僵硬地吃高级菜。

程陆扬走进大门的时候,正好看见程旭冬拎着网球拍往玄关这边走。

兄弟俩对上眼后,程旭冬先是一愣,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一圈,然后才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以为你还有一会儿才到呢,正打算和爸出去打一局,既然回来了,那就先吃饭吧,饭后休息一会儿,咱俩都陪他打打球。”

程陆扬似笑非笑地倚在门框上,“打球?还是算了,你俩的球技是一个档次,我那蹩脚的球技连档次都没有,插不进脚来啊。还是老规矩就好,你陪他打,我坐一坐就行。”

听见他们的谈话声,客厅里的陆舒月赶紧走过来,“陆扬回来了?远航,可以开饭了!”

哪怕已经年过五十,陆舒月看上去顶多四十岁左右,皮肤保养得极好,五官精致好看,根本不像是三十岁男人的妈。

程远航是最后一个入座的,一在餐桌上坐下来,第一句话就带着点不悦,皱眉看着程陆扬,“谁给你选的衣服?”

“我自己。”

“胡来!堂堂公司总监,我程远航的儿子,怎么能穿得这么不伦不类地跑去上班?”

程陆扬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笑得惬意舒适,“这衣服怎么就不伦不类了?我觉得挺好,穿着又帅又舒服,回头率不知道多高!”

程远航正欲板着脸训斥他,却被陆舒月及时制止了,当妈的毕竟心疼儿子,不愿意见到父子俩一见面就火药味浓浓的,赶紧说:“行了行了,年轻人有自己的风格,咱们这些老古董就别瞎参合了,吃饭,吃饭!”

她一个劲给丈夫使眼色,程远航看她的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也就忍下来,只是板着脸吃饭。

饭桌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餐桌很大,几个人坐得稀稀落落的,均是姿态优雅地用餐。

程远航间或问几句公司的情况,现在他年纪大了,虽说还坐在远航集团的董事长位置上,但也只是挂个名罢了,大的事情由他过目,其余的几乎都交给了大儿子程旭冬,至于程陆扬这个小儿子……因为我行我素,和他的意见看法从来没有一致过,再加上性格叛逆狂妄,程远航只敢把la lune交给他,想着再磨练磨练,等到什么时候合格了,再进总部和他大哥一起做事。

程旭冬是个有条不紊的人,说话做事都一样滴水不漏、温和从容,每次跟他谈话,程远航都很满意。

相比起这个大哥来说,小儿子可就让他头疼了,三两句的功夫就见火气。程陆扬也不知是遗传基因突变了还是怎么的,最擅长的事就是惹毛当爹的,一句一根刺,表面上听着倒没什么针对的意思,但就是句句往人心里去,扎得你不痛不痒又没办法忽视。

好在有个当妈的陆舒月帮着缓和气氛,饶是如此,一顿饭也吃得程远航差点没来个心肌梗塞。

晚饭后,程远航和程旭冬果真就去后院打网球了,留下程陆扬和陆舒月在屋子里看电视。

陆舒月看着院子里的父子俩其乐融融、默契十足的场景,再看看身旁慵懒地调频道的小儿子,叹口气,“你呀你,什么时候能跟你大哥一样不惹你爸生气就好了。”

程陆扬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已经有个孝顺的好儿子,干嘛非得我也跟他一样啊?反正有他帮着传宗接代、继承公司,看不惯我的话,就当没这个儿子了呗,你们不是最擅长这一套吗?”

陆舒月一下子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半天才低声道:“陆扬,你别这样,以前是爸妈不好——”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程陆扬倏地站起身来,把遥控器扔在玻璃茶几上,“我让方凯先回去了,恐怕要麻烦家里的司机送送我。”

“这么早就要走?”陆舒月急急忙忙地跟上去,最后还是忍不住柔声说了句,“下回来家里别穿这么鲜艳的衣服了,你爸脾气不好,也比较老派,接受不了这种……这种活泼的风格。”

程陆扬脚下一顿,没吭声,径直走出了门。

坐上程远航的车后,他第一时间给方凯打了个电话,“我今天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

方凯还在吃饭,一边努力把嘴里的饭菜吞下去,一边说:“是您自己选的颜色,您不能怪我……”

“少废话,快告诉我,什么颜色?”

“……绿色。”

程陆扬默了默,“……有多绿?”

“差不多……就是公司门口那颗树那么绿……”

春天的榕树发出了新芽,灿烂夺目,尤其是公司门口那一颗。程陆扬很平静地回忆了片刻,挂掉了电话。

很好,绿色是么?

去***绿色行不行!

第04章

第四章

秦真收到方凯的电话时,已经是追尾事故发生一周后的事情了。

当时她正在带一个龟毛的客户看第四套房子,讲得口干舌燥了也还是没能让客户满意,正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对着镜子加油打气时,手机响了。

方凯很礼貌地问她下午有空没,如果方便的话,请她一点钟去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坐坐,谈谈追尾事件的后续。

秦真看了看表,十一点四十五,如果这套房子还是不能让客户满意,估计也没什么达成交易的可能性了,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秦真出了卫生间后,那个姓李的女士站在客厅里四处打量,不时对着她抱怨窗户开的位置不对,或者户型设计不合理,通风不够好。

“啊呀,这个书房未免也太小了一点啊!你看看你看看,连窗户都没有,这是要闷死几个人啊?”李女士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所有卷舌音通通没有卷舌,抑扬顿挫却又十分夸张,听起来很不舒服。

秦真心里烦躁,忙了一上午也没有结果不说,下午还要大出血,当下就挎着脸小声说了句:“既然不满意,那就算了吧,咱们都别浪费时间了。”

李女士耳朵尖,一下子转过身来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秦真赶紧又提起笑脸,“没有没有,我的意思就是大中午了,要是您饿了,可以先去吃个饭,下午由我们另外的员工继续带您去看房子。”

“哦哟,你是嫌我挑三拣四是不是?不耐烦了啊?还换个员工?”李女士脸色不好看了,“我告诉你啊,我走了那么多家房地产公司,还没有哪家的员工有你这么拽,敢给顾客摆脸色看,你不知道我就是上帝吗?”

“是是是,您是上帝您是上帝……”秦真赶紧道歉,以前的她可不会这样的,就算再挑剔再难对付的客户,也都能让她以铁人精神忍下来,可今天大概是想到下午那桩烦心事,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不留神就把抱怨说出了口。

可李女士无论如何不买账,最后干脆扭头走人,扔下一句:“秦真是吧?售楼部业务经理是吧?哼,我投诉你去!”

“……”秦真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从二环路到市中心只需要半个小时的地铁,秦真想着坐出租车还能在路上啃个面包,把午餐解决了,于是就在拦了辆空车。

结果好死不死,半路堵车。

等到她匆匆忙忙地跑进对方报出的那家咖啡馆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十七分了,她迟到了十七分钟。

不幸的是,在这十七分钟里,程陆扬曾经打过电话给方凯,原因是没有方凯,他有份文件根本找不到。

方凯很耐心地跟他说:“那位小姐还没来,总监您先自己拿一下,就在文件柜的第三层,那摞文件里有个暗红色的档案袋。”

程陆扬依言去找,可第三层的那摞厚厚的文件里几乎全是档案袋,颜色各异,少说也有三四十个。

暗红色的那一个?

程陆扬的手僵在半空,最后还是拨通了方凯的电话,“我找不到。”

“可是那摞档案袋里只有一个是暗红色的啊——”

“少废话,我等你回来找。”程陆扬斩钉截铁地说。

方凯很为难,“可是那位秦小姐还没到啊……”

程陆扬看了看手表,冷冷地说:“这么不守时的人,难怪开个车也能莽撞到追尾的地步。她要是五分钟内还没来,你就直接走人,到时候她等着收律师函吧。”

所幸秦真在五分钟内赶到了,在浑然不知危机差点降临在脑门上的情况下。

秦真又开始对着方凯连连道歉,说自己没有料到路上会堵得这么厉害,方凯正欲温言告诉她没关系,却听秦真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嗓音,“秦小姐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市中心要是不堵车就不该叫市中心,该叫你的老家——偏远山区?”

“……”秦真一惊,随即转过身去,正好看见程陆扬冷若冰霜的表情。

她又开始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是真的一时糊涂,没想到堵车这个问题,因为急着赶过来,我连午饭都没吃,所以想着——”

还没说上两句就被程陆扬不耐烦地打断,“秦小姐,不好意思,我不是来听你报流水账的。”

他先嘱咐方凯,“你上去找文件,赵总等在休息室里的,正急着要。”然后才取代了方凯的位置,在玻璃桌前坐下来,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秦真坐在对面。

秦真坐下以后正欲说话,就见程陆扬朝服务员招了招手,那服务员一见是他,立马进了后面的休息室里,不一会儿就从里面出来个大美女,穿着纯白色的衬衣、大红色的短裙,十分妖娆多姿地走了过来。

“陆扬?怎么有空亲自下来喝咖啡了?”大美女的声音也和面容一样优美动人。

程陆扬眉头一皱,“一杯拿铁,三块糖。”

“……”大美女被当做服务员对待,不乐意了,当即撅起嘴。

见她还立在那儿不走,程陆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姑且认为你们这里的服务态度很好,对待vip顾客的点单会派老板亲自上阵,不过如你所见,我有事情要谈,下去准备咖啡吧。”

美女脸色一变,低低地骂了句:“没良心!”可又不敢真的做什么,只得悻悻地又回那间屋子了。

秦真嘴贱地问了句:“她是……”

“老板娘。”

“我的意思是,她是你的……”

“前女友。”

“前女友?”秦真的眼睛睁得圆圆的,“那你怎么——”

“秦小姐,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好像太多了一点吗?”程陆扬瞥她一眼,满意地看见秦真闭上了嘴,然后把刚才方凯放在桌上的文件夹推到她面前,“这是汽车修理费用,请你过目。”

秦真的手开始哆嗦,打开文件夹的时候简直心惊胆战,就差没把心里不停念叨的那句阿弥陀佛给说出口了。

然后她看见了账单上的那串数字,震惊之余,整只手都颤了颤,那叠纸张从手里滑落出去,铺了一地。

二十三万七千五百三十二?

秦真费力地消化着这个数字。

程陆扬的眼神由始至终都很平静,看见她哆哆嗦嗦、面如菜色的样子时,微微有些鄙夷。恰好这时候服务员端来了咖啡,他拿起那杯拿铁喝了一口,三块方糖的甜度刚刚好,咖啡香浓馥郁,令他眉头一舒,心情大好。

这也是他选择在分手之后依然每天都让方凯从这里替他打包咖啡送上楼去的原因。

不急不缓地放下咖啡,他微微一笑,“秦小姐,我的信用卡号也在那叠账单里,如果你确认账单准确无误后,那就麻烦你把钱打过来,我希望这件事就此结束,没有后续了。”

秦真终于从惊吓里缓过来,哆哆嗦嗦地弯下腰去捡那些纸张,坐起身来的时候,像是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面红耳赤地问了句:“可以分期付款吗?”

程陆扬顿了顿,“分多久?”

“半年行吗……”看见对方脸色不太好看,秦真赶紧改口,“五个月,五个月就好……或者四个月也行……”

程陆扬沉默了片刻,定定地盯着她,“不好意思,你当我是同行吗?分期付款?你买房子呢?”

秦真大窘,只觉得尴尬至极,可想到自己的经济状况,又只得低下头去低声解释:“事实上我不久之前才买了套房子,手头没有多余的钱,再加上之前买房子还借了一些,现在也不好意思再去借了……程先生,我不是想赖账,只是想说,如果那点钱对你来说不急着用,麻烦你宽限几天行吗?就当是举手之劳,我……我肯定会还的。”

她一边说,一边满怀希冀地抬头偷看他的表情,可看到对方始终维持着无动于衷的神色之后,心头还是忍不住凉了半截。

程陆扬放下手中的拿铁,淡淡地站起身来,在秦真面红耳赤的状况下,充耳不闻地走掉了。

“……”秦真看着那个拽得跟条霸王龙一样的背影,真想把手里的咖啡给他砸过去。

偏偏收拾完东西准备走人时,服务员还礼貌地来到她旁边友情提示了一句:“您好,请结账,一共是一百七十五元。”

“……”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绝知此事要躬行?她今天算是大大的明白了!

憋着一肚子难受出了门,为了节省出租车费用,她开始大老远的往地铁站走,半路接到了刘珍珠的电话。

才刚叫了声“刘主任”,就听对方没好气地冲她嚷嚷:“秦真!怎么又是你?你知不知道刚才又有客户投诉你?这回倒是不迟到了,学会耍大牌了是吧?我跟你说,你出来干这行就别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摆什么脸色装什么傲娇啊?还说什么换个员工继续带人看房子,你这就跟出来卖的拒绝接客有什么两样啊?”

噼里啪啦一大通难听的话跟炒豆子似的全部倒了过来,秦真心里本来就憋得慌,这下子更是要爆炸了,习惯性地忍气吞声道了几句歉,谁知道对方完全不理会,还是自顾自地说她的。

秦真一下子情绪失控了,也不说什么,索性爽快地摁下了挂机键。



初春的天气一片晴好,就连这座雾霾严重的城市也难得地显露出一小块蔚蓝色的天空出来,可她茫然地走在街上,忽然觉得人生晦暗至极,看不到一丝希望。

收件箱里还摆着几条短信,妈妈问她这个月的工资下来没有,家里刚给弟弟交了贵族学校的学费,这个月恐怕得过得紧巴巴的了;然后是弟弟发来的那条偷偷诉苦的,说是他的耐克球鞋已经磨破了,下个月校队又有比赛,他想买双新的,但妈妈不给买。

钱钱钱,就好像离了钱这个地球都转不下去了,她气鼓鼓地握着手机走进地铁站,找到位置坐下来以后,又终于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给刘珍珠发了条短信:刘主任,不好意思啊,刚才忽然没信号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改!

其实她不是看不出刚才她一个劲厚着脸皮求情时,程陆扬那种不耐烦和略显轻视的眼神,她比谁都清楚贫贱给人带来的低人一等。

她也不是没有脾气,凡事都能忍,可这个世道有它的规则,你处于这样的位置是没有办法辩驳的,就好像她也希望自己能硬气一点,但那就好像早泄的男人一样,不吃伟哥就硬不起来,她要是腰包里没钱,也没办法硬气起来。

所以她只能妥协。

第05章

第五章

程陆扬回到办公室以后,方凯拿着赵总审阅过的那个暗红色档案袋也进来了,把赵总的意思转达之后,正欲出门,结果就被总监大人叫住了。

程陆扬一边脱掉西装外套挂起来,一边漫不经心地吩咐他:“一会儿给秦小姐打个电话。”

他鲜少吩咐方凯给除了合作伙伴以外的女人打电话——除了以前有女朋友的时候,所以方凯理所当然地愣住了。

程陆扬今年三十岁了,且不论外表,单看他这种身份和条件,想跟他的女人就已经从未成年少女排到了离异大妈。

一开始的时候他只说宁缺毋滥,到后来差点奔三的时候,也就默许了长辈们替他张罗对象。

前后谈过三次朋友,之所以说是谈朋友,而不说谈恋爱,那也是因为相处过程确实就像两个普通朋友的交往,只除了模式比较像情侣。

送花,看电影,吃饭,开车送对方回家,从头到尾都是一样的节奏,他就跟一个缺乏情绪波动的演员一样,动作到家,但总像是没有灵魂……

谁都没想到狂拽酷炫的程陆扬到了这种事情上居然老套得可怕,到最后都是对方受不了他,几乎每一个都像楼下咖啡店的美女老板那样跟他吵一架,质问他:“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女朋友?”

然后换来他的一句:“那你想怎么样?”

对方噎住,是啊,所有约会的过程他都做得很好,有风度,出手大方,她要什么他都买,每次约会还有昂贵的花束……她到底想怎么样?

事实就是,程陆扬仅仅就是在履行一个男朋友应尽的义务,除此之外,他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到最后干脆也不谈恋爱了,早知道谈恋爱浪费时间又麻烦,他才不去受这个罪呢。

“……秦小姐?”方凯开始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前阵子的各大宴会上,总监认识了哪位姓秦的小姐,难道总监又要荼毒良家妇女了?

“当我在跟你说话的时候,请自觉屏蔽掉多余的脑电波,别让你的脑回路在想象力爆棚的三次元空间里与脑残细胞一起随处漂流。”程陆扬瞥他一眼,不难看出他在纠结个什么劲,“我说的是那个追尾的秦小姐。”

方凯有点吃惊,难不成那位小姐追了他家总监的尾,总监就要追她的人?一瞬间,他对总监肃然起敬,这才是复仇者的典范,要知道赔钱事小,失节事大,但还有比这两者更可怕的事——那就是做他家总监大人的女人。

程陆扬见方凯久久没有反应,抬头就看见他眼里浓浓的倾慕崇拜之情,顿时脸上一黑,“我没说过让你关闭掉你那营养过剩的大脑总阀吗?”



秦真看着取款机上显示的余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2502.50——你他妈骂谁二百五呢?

她发了一会儿呆,才转了两千块钱到妈妈的账上,想到秦天在短信里央求她买双新球鞋的话,又咬咬牙,多转了三百过去。

不能再多了,哪怕知道耐克的球鞋不太可能三百块钱就解决问题,但这已经是她的极限。

这个月才刚刚三号,离十五号发工资还有整整十二天,她却只剩下两百块钱生活费……光是每天的地铁公交也得花去至少七八块,可想而知日子会过得如何紧巴巴的了。

回公司以后,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了刘珍珠的办公室。

见她来了,刘珍珠气还没消,冷哼一声,理都不理她,继续在电脑上逛淘宝。

秦真只能赔笑地走到桌前鞠了个躬,“刘主任,真是对不住,又给您添麻烦了……”

“哟哟,别闪着您金贵的腰了,快起来快起来!”刘珍珠嗤她,双下巴上的肉都气得抖起来,“你说说你连着几个月里给我惹了多少事了?业绩不好,还老出岔子,房子没卖出去几套,老客户倒是给我气走不少,我说秦真,你是不是觉得我人好心好品德好,不会把你撵出公司啊?”

秦真:“……”

人好心好品德好?她快被刘珍珠女士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自信吓哭了。

但秦真这个人别的特长没有,最会认错了,只要不涉及底线,她就能忍气吞声把所有苦都吞下去,然后诚恳地道歉,直到你发觉她是真的打算改过自新、从新做人、心怀理想并且拥有拯救世界的决心。

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内心独白之后,耳根子软的刘珍珠终于又一次妥协,瞪了秦真一眼,“没!有!下!次!否则就给我滚蛋!”

这句话她每次都说,结果秦真至今没有滚蛋,通常都是松口气滚出她的办公室而已,可今天秦真没有急着走,反而支支吾吾地留了下来,脸上一派尴尬的神情。

刘珍珠没好气地问她:“还有什么事?”

“我想问您……问您手头有没有多余的钱。”

“开什么玩笑?我就不知道钱什么时候还能多余了,还有人嫌自己钱多的?”刘珍珠瞪眼睛。

秦真哭丧着脸把自己学车时的追尾事故说了一遍,听得刘珍珠满头黑线,这位主任虽然嘴巴缺德,但心肠确实还是软的,平日里虽然常常骂她,但未尝不是在帮她。

“要多少?”刘珍珠恨铁不成钢。

“二十三万七千五百三十二。”秦真利落地报上数目。

刘珍珠张了张嘴,最后吐出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壮士,我们江湖再会!”

秦真扑通一声磕在地板上,抱着她肥胖有余的大腿就开始嚎:“大侠啊!天使啊!皇后娘娘啊!求您高抬贵手救救小女子吧,来生为奴为婢、做牛做马,小的都不忘您老的大恩大德!您就是那天边动人的云彩,让我用心把您留下来!”

刘珍珠老泪纵横地拍拍她的肩膀,“秦真,你还是趁早给老子滚蛋吧!”



接到方凯的电话时,秦真以为他是来催账的,对方才刚喊了句“秦小姐”,她就十分自觉地开始坦白:“是方助理啊?那个,虽然我手头没什么钱,但刚才好说歹说跟我们主任借了点,一会儿就去楼下的银行转账给你,你看行不?”

“其实是我们总监——”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允许我分期付款嘛,我这不是立马就凑够了吗?等你查账之后,我保证这件事到此为止!”她从善如流。

方凯笑起来,“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事实上我是打电话来告诉你一声,虽然这钱是管你要的,但事实上你根本不需要自己支付修车的费用。根据驾校的合约,凡是在学车期间驾驶教练车出现任何交通事故,费用都应该由驾校赔偿。”

“……”秦真惊呆了。

方凯继续说:“之前跟你索赔,也是考虑到你是当事人,驾校那边由你自己负责联系。但现在看来,你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我就打个电话来提醒你一下,免得驾校那边蒙混过关了,让你吃了哑巴亏。”

那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方凯屏住呼吸,正在纳闷怎么没反应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高亢凄厉的惨叫声,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给摔了。

秦真就差没喜极而泣了,抱着手机狂叫:“真的真的?你是说真的?这钱不该我出,该驾校出?你真的没骗我?糟了怎么办?我现在好激动,简直比中了五百万还激动!怎么办怎么办?”

“……”方凯听着那头一个劲的怪叫声,又觉得直接这么挂掉好像不太好,于是憋半天才憋出一句:“不然,出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那头的叫声一下子停止了,秦真想了想,爽快地答应:“没问题,你想去哪儿吃?”

“?”方凯一惊,他这不是让她自己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么?怎么又扯上他了?

秦真却是飞快地报上一家火锅店的名字,兴致勃勃地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方凯迟疑道:“好是好……”

“那就这么定了,我六点钟下班,楼下等你!啊,你知道我在那儿上班吗?”秦真又开始报地址,死里逃生的兴奋劲还没过。

方凯正欲解释,秦真居然直接把电话挂了!挂了?!

好是好,问题是他们又不熟,这么面对面吃几个小时的火锅真的不会尴尬吗?

方凯:小姐你为何如此奔放?其实我很害羞啊!!!qaq



下班的时候,方凯跟程陆扬请假,说是今天不能开车送他回家了。

程陆扬淡淡地停住脚步,回头问他:“你的意思是,要我自己把车推回去?”

总监你不会开车又不是我的错!

方凯委屈地说:“我都跟隔壁的李蜜说好了,今天她帮我送您回去。”

为此他还付出了一张音乐会门票的代价。

程陆扬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李蜜的名字,“你是说,隔壁负责校对的那个李蜜?那个每次见到我就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贴在我的胸肌以及翘臀上的李蜜?”

“……”方凯默默地点赞……不,是点头。

“不行,我不愿意。”程陆扬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看我的眼神太色-情,就跟要把我扒光了一样,我怕她直接把车开到人烟罕见的地方,毁我清白,先-奸-后-杀。”

而且她的胸部看上去似乎只有a cup,程陆扬表示被这样的人先-奸-后-杀感觉实在太糟心。

方凯没办法,只得一边陪总监大人往停车场走,一边给秦真打了个电话,“不好意思啊秦小姐,我可能要晚来半小时,你看看是改日子还是等等我……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怕你饿得不行……好的好的,那我一定尽快赶来。”

程陆扬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秦小姐”三个字,眯眼想了想,“你的这个秦小姐,该不会恰好就是我想的那个秦小姐吧?”

方凯脸一红,慌忙解释:“总监您听我说,我就是照您的吩咐打过去告诉她修理费用不该她出,谁知道她就忽然要请我吃饭,我不好意思拒绝,所以就——”

“你跟我解释什么?还摆出一副捉奸在床的羞涩表情。”程陆扬很淡定地瞥他一样,“你有你的交往自由,和谁吃饭和谁约会不用跟我报备。”

“……”这不是您老人家主动问起的吗qaq?

“不过……”程陆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个女人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对你大献殷勤,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然没有说出在咖啡馆里的那席谈话表明了她贫穷窘迫的生活现状,但他确实觉得有必要提醒方凯一句。

“那个秦真可能看上你了,你自己小心点,别被人利用了。”

方凯一惊,“利用?我有什么值得利用的?”

程陆扬一顿,“也是,你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工资不高,长相一般,身高比坐轮椅上的要好那么一点,买的房子还在三环以外的穷乡僻壤,她看上你什么了?”他很快得出结论,“看来是我多虑了。”

“……”方凯哭了,总监您损人的时候能别当着我的面吗?当着我面的也行,先提示一句也好让我做做心理准备啊!

他忽然觉得,其实让李蜜把他家总监大人拉到郊区先-奸-后-杀简直是太便宜总监了!因为强-奸全过程里,他家总监大人一定会不间断地对李蜜进行惨绝人寰的人身攻击,吃亏的根本不是他好吗?好吗?!

第06章

第六章

程陆扬下车的时候,“好心”地叮嘱了方凯一句:“注意保护好自己,别总不带脑子,被人吃了还替人数钱。”

好端端一句耳熟能详的名言被他改了个字,方凯一下子就惊悚了。

怎么有种即将闯入龙潭虎穴见小倩家姥姥的错觉?就跟秦真是个专吸人精气的老妖怪似的。

方凯想了想,前两次见到秦真的时候,虽说她都只穿着职业装,但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六的样子,哪怕不算什么惊艳的大美女,也绝对有那么几分姿色。

要真是个姥姥,那也是个让人心甘情愿被□□气的姥姥。

于是方凯愉快地开车去吃火锅了,怕龟毛的总监大人有事没事打电话来烦他,他还特地把对方拉进黑名单了——就一晚上嘛,约会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被破坏!

程陆扬心里有点不平衡,凭什么方凯有火锅吃,他就得自己回家叫外卖?

他住的公寓在顶楼,虽然经过他的精心设计显得温暖又居家,但因为房子太大,又只有他一个人住,所以再怎么看也有点空空荡荡的。

推门进去以后,他往沙发上一坐,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然后一边看一边开始沉思。

册子是方凯替他整理的,上面详细地贴满了市中心的多家被他肯定过的餐厅以及餐厅的特色菜,因为他吹毛求疵的性格,方凯还特地把所有图片重新扫描再打印出来,以便整本菜单上的图片都清晰好看、大小相同。

程陆扬越看越来气,凭什么电话是他叫方凯打的,那笔修理费也是他帮秦真省的,等到姓秦的请客时居然叫方凯一个人把好处全占了?

之前也听方凯说了那家火锅店,在什么地方来着?百姓街?虽说光听名字也知道不是他的菜,秦真就是八抬大轿请他他也不去,但请和不请代表着他的面子和尊严好吗?

程陆扬把菜单往沙发上一扔,掏出手机给方凯打电话,结果冷冰冰的女声继续践踏他的自尊:“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可怜的手机被他无情地扔在沙发上。

后来因为心里憋得慌,程陆扬在订餐的时候果断地说了句:“你们餐厅的特色菜每样给我来一份!”

对方被他震住,“不好意思,先生您说什么?请问您能再说一遍吗?”

“换个耳朵好使的来接电话!”程陆扬对着那边傲娇地吼道。

“……”

一个小时以后,十二道特色菜全部送达。

付完帐之后的程陆扬心情舒畅很多,可是对着一桌子的特色菜,忽然发现了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他忘记了叮嘱对方不放辣!所以这十二道特色菜哪些是白味哪些是辣味,他根本毫无头绪。

对于一个一丁点辣都不吃的红绿色盲来说,如何在分辨不出辣椒油颜色的状况下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尝一口?然后一不小心吃到辣椒了,立马灌两瓶水下去?灌完之后又继续尝下一道?

程陆扬很愤怒地把筷子扔了,捏着手机出门找方凯。

……为什么找方凯?呵呵呵,你以为程总监会承认除了他的小助理,这个世界上他还真就拉不下脸去找谁帮他区分饭菜是辣的还是不辣的?

红绿色盲是无法驾驶汽车的,程陆扬招了辆空出租车,利落地报上了火锅店的名字,结果车行到一半时,又有人招手。

大城市里的出租车十分吃香,拼车这种事情也很常见,可是当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把车门拉开的时候,程陆扬面无表情地又把车门给拉过来合上了,对着有点吃惊的司机说:“不好意思,不接受拼车。”

司机略为难,“那什么,你看我也要做生意是吧?”

程陆扬二话不说,掏了一百块钱出来,司机爽快利落地接了过去,油门一踩,欢快地送土豪去吃火锅。



烟雾袅袅的火锅店里,秦真和方凯面对面坐在大厅的一角,吃得很欢快。

秦真个性好,只要不是面对客户和领导,就能毫无顾忌地东拉西扯,方凯虽然要内敛一些,但在秦真的带动下也很快放开了,两人边吃边聊天,谈得热乎。

秦真说:“多亏你啦方助理,替我剩下三万多块钱,要不是你打个电话来,我还真傻不啦叽自己把钱赔了。”

方凯不好意思地说:“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哪能看着你白吃亏呢?本来也不该你出这钱,我也就是——”他本来想说他也就是应总监的要求给她打的这个电话罢了,但话到嘴边又顿住了,变成了下一句,“我也就是担心你不明就里地被驾校骗了。”

秦真爽朗地笑了,“方助理你心肠好,不像你们那黑心总监,当时我想分期付款来着,想着他是有钱人,肯定不会跟我计较时间问题,结果他理都不理我,扭头就走人,活像是多跟我说一句都脏了他的嘴。”

方凯清楚他家总监的嘴脸有多万恶,但心肠其实还是好的,不然也不会让他提醒秦真修理费该由驾校承担的事情。

但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他看见秦真毫无隔阂地对他笑着,白净好看的面庞因为热气而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眼睛也水汪汪的,又黑又亮……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十分心虚地低下头去,选择了不解释。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方凯已经完全放开了,笑着和秦真一起吐槽自己的领导。

秦真说刘珍珠女士有时候会在办公室里抠脚趾,扣完脚趾再挖鼻屎,呛得方凯一口牛肉噎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但她这人刀子嘴豆腐心,我知道她还是很关心我的。”秦真和他干了杯啤酒,眼神亮晶晶的,颇有种万事解决后郁气一空的爽快心情。

方凯觉得既然她这么率真坦诚,他也不好藏着掖着装君子,于是也一口气喝了杯啤酒,开始吐槽自家总监。

“……说实话我真不理解他的欣赏水平是如何成长到今天这种奇葩程度的,有一个星期他连着穿了橘红色的西服、天蓝色的休闲服还有嫩绿色的球服,楼下的一群粉丝给他起了个名字——彩虹之子,于是每次走在他后面,我都忍不住想套丝袜在脸上……”

“……还有啊,他对我的需要程度已经超过地球上的任何物种了。且不说出门坐车要我接送,哪怕是伸手就能拿到的文件夹也非得打个电话让我亲自去拿,还有一次要送他家本命年的小侄女红内裤,他居然逼着我去买!我这是打着助理的旗号做保姆的工作。幸好我是个男的,不然恐怕连三陪这种事情也得包了……”

秦真笑得前仰后合,搁下筷子说:“你们总监今年多大啦?有对象了没?”

方凯一愣,以为她对总监有意思了,心里头咯噔一下,“三十了,还没对象,怎么,你……”

“别瞎想,我就想说,既然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找你当三陪?”秦真说得很含蓄。

方凯顿时脸一红,“不会不会,他的性取向还是很正常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秦真又端起啤酒,“来来来,干一杯,祝你一帆风顺,不受黑心总监的心理荼毒和肉体折磨!”

她动作幅度略大,一不小心把筷子给扫到地上去了,于是又略带歉意地放下杯子,弯腰去地上捡。

这一弯腰可不得了,方凯的眼睛都直了——那个坐在秦真身后背对他们的人怎么长得这么像他家总监?

正手脚冰凉时,那个男人缓缓转过身来,阴测测地对他勾唇一笑,“真巧啊,方助理。”

秦真也终于把筷子捡起来了,回过头来看着忽然出声的男人,惊悚地愣在那儿。

程陆扬也对上了她的视线,用更加惊悚的表情对她呵呵一笑,“秦小姐口才好啊,恕我眼拙,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看来你和我的助理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不要我来签个红线,替你俩做个媒?”

秦真:“……”

方凯:“……”

热烘烘的火锅店里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度,程陆扬还是那么阴沉地笑着,眼神锐利地盯着两个沉默不语的人,“我还说呢,怎么你俩就这么一见如故、再见生情,原来一个渣男一个贱女,天生一对,佳偶天成。背着说人闲话,臆想症病发也不知道吃点药压一压,你们家里人知道吗?”

他看着方凯,“彩虹之子是吧?”

方凯要哭了。

他又转向秦真,“找男人当三陪是吧?”

秦真面红耳赤。

程陆扬的无名怒火已经在此刻全部被激发出来,他端起三百块钱买来的座位和那瓶老板免费赠送的啤酒,也不管这牌子有多寒酸了,径直咬开盖子朝两人一举,“敬你们,双贱合璧、天下无敌!你俩贱得举世无双、万人敬仰,不是有诗人说过在佛前等了五百年才等来心上人吗?虽说做贱人容易,但贱到你们这种地步也着实不容易,今日还走到一起实在令人无语凝噎、声泪俱下,何止五百年的幸运可以囊括?来来来,祝你们百年好合啊!”

最后在两人难堪的表情里,他砰地一声将酒瓶子重重地磕在桌上,冷着张脸转身就走。

第07章

第七章

火锅店里,方凯和秦真面面相觑,方凯从钱包里掏出几张毛爷爷,欲哭无泪地说:“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今天这顿饭吃得很愉快,下次有机会再聚。”

愉快?愉快得都快哭了?

秦真无语地把钱塞回他手里,“别,说好我请客的,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得罪顶头上司,赶紧追出去看看,道个歉应该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方凯苦笑,“没听见刚才他气坏了么?”

毒舌技能全面开启,语不惊人死不休。

秦真赶紧安慰,“也不一定,他一向嘴贱,刚才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嘛。”

方凯擦擦汗,“你不知道,平常嘴贱那是闲着没事干,不贱白不贱,可我看得出,刚才他不止嘴贱,还想狠狠地从我的尸体上践踏过去。”

他执意把钱放在桌上,然后终于追了出去。



程陆扬走在闹哄哄的街道上,脸色炫酷得可以去演无间道。

他很长时间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虽然心里清楚不喜欢他的人很多,但叫他听见朝夕相处的方凯也这么说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只可惜这条街上的出租车很少,他沿着路边走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空车,最后好不容易才拦下一辆,还没上车,就被追上来的方凯死死拖住了衣袖。

“总监!!!”方凯又露出招牌式表情,泫然欲泣地看着他qaq。

程陆扬慢慢地从他的眼睛看到他拽着自己的手,眼神冷冽无情,并且惜字如金,“放手!”

“不放!”方凯死死拽着他的衣袖,“总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不要走!”

司机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程陆扬眼神一眯,冷笑道:“是吗?知道错了?那你告诉我你错在哪里?”

“我错在不该实话实说,当着外人的面就揭你的短,就算对你有意见,也该私下里跟你说,不该背后说人是非!”方凯恨不得立马跪舔他,信誓旦旦地说,“你曾经告诉过我很多次,做事要考虑后果,我不该不考虑后果就快人快语,惹总监你生气。其实我刚才没有说完,总监你虽然嘴贱归嘴贱,但你贱得实在,贱得在理!比如你刚才骂我就骂得很对,是我犯错在先,你嘴贱在后,所以这完全不是你的问题!我完全接受你的嘴贱!”

“……”程陆扬的脸色简直是五颜六色、变化莫测,硬生生地在方凯的咬死不松手之下坐上了车,对着司机怒道,“开车!”

方凯的身子已经有一大半钻进车里了,还拖着他不放,嘴里急吼吼地叫着:“总监!总监!”

司机语重心长地劝程陆扬:“年轻人别冲动,你俩顶着那么大压力走到一起多不容易啊!”

“在一起个鬼啊!”程陆扬忍无可忍,索性把外套一脱,连着衣袖一把塞进方凯怀里,然后重重地把他推出车里,砰地一声关上门,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俩字:“开车!”

司机默默地踩下油门,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落寞地站在原地的方凯。

瞧瞧这小青年,楚楚可怜地捧着狠心爱人的外衣,被伤得体无完肤还不愿意抛弃沾有负心人体温的衣服……啧啧啧,果然是多情自古空余恨啊。



如果要用八个字来概括程陆扬这个人,那么一共有两种版本:

1.在大多数女人看来,他【英俊冷漠、言辞犀利】。

2.由方凯直白点为您翻译第一个版本——此人【嘴贱傲娇,自恋小气】。

火锅店事件之后,方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获得他的原谅,代价是连续一个星期关好话匣子,除了公事以外一言不发,并且在每天早上去接程陆扬的第一时间下车九十度鞠躬,感恩戴德地说一句:“小的给世上最宽宏大量的总监大人请安了!”

然后程陆扬就会冷哼一声,“谁嘴贱?”

“我嘴贱!”

“谁黑心?”

“我黑心!”

“呵呵,我不是彩虹之子么?”

“那我就是彩虹它孙子!”

如此的对话在每日保质保量地进行了一个星期之后,程陆扬终于正眼瞧他了……方凯为自己的嘴贱付出了自尊惨被践踏一百遍的代价,也总算是学乖了。



周日那天晚上,程陆扬亲自接了一单生意,然后开始了长达一周的亲力亲为。

程陆扬的大学是在英国读的,主修建筑,专攻室内设计。

他设计的建筑风格一般偏向淡雅型,不会有大红大紫的色系,但走到总监这个位置之后,就很少亲自动手替人全程设计点什么了,因为虽说他名义上还不是公司的头,但事实上谁都知道la lune上上下下每一块砖都姓程,没人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然走在砖上都怕滑脚。

之所以如此慎重对待这笔单子,是因为程远航亲自打电话来叮嘱:“我希望你能亲自替周家作图。”

程陆扬一贯厌恶父亲命令式的语气,一边胡乱翻着遥控器,一边吊儿郎当地说:“周家?哪个周家值得你百忙之中给我打电话?”

一听他这语气,程远航就头疼,“平时吃饭的时候跟你说这些事情,你从来不听,还能有哪个周家?市里的装修市场几乎都被他周从伟垄断了,这回他的宝贝女儿特意指名点姓要你来设计她的新房子,别错失良机。”

“良机?你的我的?”程陆扬又忍不住讽刺他,呵呵一笑,“你这么一提我似乎又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你怎么拉拢都假清高不愿意跟你合作的周从伟?”

程远航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叫你配合你就好好配合,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我养你那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要你做点事,你就推三阻四、明嘲暗讽的,程陆扬,你是不是忘了你姓什么了?”

陆舒月正在敷面膜,一听丈夫好端端地打个电话都能上火,赶紧跑到书房去,结果听见父子俩在电话里就吵上了,急吼吼地拉住程远航,不住地摆手。

程陆扬在那头冷静地笑了,“养我那么多年?是你养的,还是外公养的?你不说我姓程,我都快以为我是姓陆的了。”

“你——”程远航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却听啪的一声,程陆扬果断利落地挂了电话,结束了这次不愉快的通话。

空空荡荡的屋子里挂有很多色彩斑斓的油画,唯独没有照片。

程陆扬随意地坐在沙发上,长腿叠在玻璃茶几上,视线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

应有尽有,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天堂,他从来不亏待自己,花起钱来无所顾忌,只图自己喜欢。

因为他发现自己赚的那么多钱除了挥霍以外,再也无处可花。

方凯每个月的工资会系数上交给他那年迈多病的母亲,公司里的很多男人会把钱花在心爱的女人身上,而当了母亲的员工则会把钱攒起来,说是要替儿女买房。

可他不一样,程远航和陆舒月不愁吃穿、生活富裕,他这点钱他们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何况家里还有一个更能赚钱的大哥。

他没有女人,也没有可以花钱的对象,存折上庞大的数字可以让很多人眼红,但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串没有意义的数字。

他想起了那个老人形容枯槁地躺在病榻上时,还死死拉着他的手,要他好好孝顺父母,而他哭得满脸都是眼泪,一个劲儿摇头,不住地叫着“外公”。

始终没有说出口的是,他的父母已经有了一个孝顺的儿子,他完全就是个多余的存在。

电视里嘈杂地演着他不爱看的肥皂剧,程陆扬眉头一皱,索性关掉了电源,从茶几上拿过了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打开了作图软件。

亲自设计是吗?

既然他要,那就做给他看。



秦真跑了半个多月,总算从驾校那边把修理费讨到了,按照程陆扬给的卡号把钱汇过去之后,她边往公司走,边给方凯打电话。

方凯正把周从伟的独生女往程陆扬办公室里带,看见秦真的来电之后高兴了一下,没敢接,直到把人带到程陆扬那里以后,才欢天喜地地跑回自己的办公室回电话。

秦真了了一桩事,心情很好,好奇地问方凯上回火锅店那事解决了没,方凯幽怨地把那一个星期做牛做马任劳任怨的苦逼事迹陈述了一遍,惹得秦真哈哈大笑。

方凯问她:“对了,你不是你们公司售楼部的业务经理吗?怎么连几万块钱修车费也要找人借?”

“业务经理?你是不知道,咱们办公室里一共七个人,五个经理,两个副经理,光是听着都洋气。”秦真没好气地说,“实际上个个都是打工的而已,经理个屁。”

方凯正欲安慰几句,桌上的内线电话却忽然响起来,他赶紧让秦真先等等,哪知道一接起电话就听那边的程陆扬语气森冷地说了句:“过来送客。”

方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能草草跟秦真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就去总监办公室。

推开门时,那位年轻漂亮的周小姐面上有些尴尬,程陆扬面无表情地坐在卓后,示意方凯送客。

周雨琳客气地说:“那我下次再来看图——”

“不用了,等我改完之后,会让人给你送过去的。”程陆扬打断她。

周雨琳有点不高兴了,“程伯伯说过,要是我有什么不满意,可以直接告诉你,我也就是实话实说,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哦?他是这么跟你说的?”程陆扬似笑非笑地抬起眉毛,“抱歉,我和我爸不经常见面,可能有的地方没有沟通好。不过恕我直言,周小姐三番两次来看设计图,每次都只提出一点可有可无的修改意见,不是阳台的细节不对,就是厕所的台阶高度不合脚。我看我可能没那个能力满足你的要求,要是这次以后你还是不满意,要么你另找合你胃口的设计师,要么凑合凑合,别那么挑三拣四。”

他这话说得太直白,直接让周雨琳尴尬得脸色都变了,但看在他这张皮相上,周雨琳也拉不下脸来和他说破了,只得勉强笑着在方凯的陪同下走出了公司。

坐上红色的小车后,周雨琳非常不悦地打电话给周从伟:“爸,你是怎么和程伯伯说的?他不是说借着设计图的事,我可以和程陆扬多交流熟悉吗?怎么程陆扬对我就一直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为了多创造几次见面机会,每次都提了点小意见,他居然叫我要么凑合,要么另找别人!我都没脸再来了!”

不知道周从伟说了什么,周雨琳只是干脆利落地说:“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什么迂回战术,我再也不用了!你让程伯伯安排一下吧,我希望我们直接在餐桌上见面,省得人家又摆脸色给我看!”

第08章

第八章

程陆扬和程远航父子俩还是闹翻了。

起因是回家吃饭的时候,程远航非常不高兴地指责程陆扬不懂变通,“人女孩子都主动来接近你了,你一点面子也不给,还对着人家摆谱,乱发少爷脾气,也不想想人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哪里就容你这么怠慢了?”

程陆扬把筷子搁下,漫不经心地说:“我摆谱?她一共来了公司四次,第一次说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扶手宽度不对,不适合她的手指长度;第二次说厕所马桶的位置不对,上大号看书光线不好;第三次说楼梯高度不对,我没有考虑她的身高因素,踏着会费劲儿;第四次说是餐厅的装潢把餐桌的位置给占了,摆不下她那张可容十二人的法式长桌……到底是谁摆谱了?”

程远航被噎住了,面上挂不住,片刻之后脸色难看地说:“那你也不能叫人要么换人,要么凑合!我说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是不知道商场上难免要应酬应酬,周从伟的宝贝女儿看上了你,你就给点面子,跟她走近点,我看她也挺漂亮的,和你年纪也挺合适……实在不喜欢,过段时间疏远了就好,用得着这么较真?况且我都答应你周伯伯了,你这么不给她面子,叫我怎么下得了台?”

程陆扬一下子就想到他的大哥程旭冬,可不就是深得程远航真传,靠着这一套得体又巧妙的待人处事方式替远航集团大大拓宽了人际网络?

从小到大,他最不愿意的就是成为程旭冬的影子,于是懒懒一笑:“既然爸你都答应周伯伯了,那你就去和他女儿约会啊,答应他的又不是我,你要是感兴趣你自己去。”

“你——”程远航气得拍桌子,却被程旭冬拦了下来。

当大哥的赶紧示意弟弟闭嘴,然后低声劝程远航:“爸,陆扬他已经三十岁了,有自己的想法,他这么做也是不愿意耽误人家女孩子的时间,总好过给人希望又把人甩了吧?”

程远航气得不行,指着程陆扬的鼻子说:“你也是程家人,别一天到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际交往你不懂?三十岁的人了,这点都不懂还做什么事?不是我说,要不是我和你大哥替你撑着,你以为你那破公司会有那么多生意?广告没有,商业应酬你也不来,你要不是我程远航的儿子,你以为人家凭什么给你面子,放着那么多设计公司不找,偏来找你看你蹬鼻子上天?”

程陆扬前一刻还吊儿郎当的,闻言脸色一下子拉长了,眯眼看着父亲,“你的意思是我根本没本事,只不过是把你的远航集团当靠山?”

“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有接不完的单子?那么多和远航集团合作的房地产商毫无条件地跑到你那小公司里做设计,不是看着我的面子,你以为是冲着你美名远扬?程陆扬,你别一天到晚看不起我和你大哥,除非你改姓,不然你还是仰仗我们程家的名头——”

“程远航!”陆舒月筷子一扔,厉声朝丈夫喝道,然后霍地一声站起来,神情紧张地盯着小儿子,眼里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程远航自知失言,可是面子上难免下不来台,只得硬着脖子不服输。

屋子里一时之间陷入死寂。

程陆扬拿起纸巾慢慢地擦了擦嘴,抬头看着脸色难看的父亲,“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否认的。虽然我老早就不稀罕这个姓了,但我姓程这个事实毕竟还是改变不了。”

他明白程远航的意思,远航集团是b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与之合作的很多集团都会在购房之后看在程远航的面子上立马跑来la lune找程家小儿子做室内设计,算是对程家的全力支持。

当着三个人的面,程陆扬拨通了方凯的电话,一字一句地说:“替我通知下去,今后凡是和远航集团合作的公司,我们一律不接单。”



出口恶气只是一时的,毕竟逞能谁不会?

可出完气了,一切麻烦也就跟着来了。

方凯开着车载着程陆扬到处跑,一边开车一边苦口婆心地劝他:“总监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远航集团一向就是咱们的大客源,你非得争口气,拒接他们的单子。要知道咱市里除了远航集团,其他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规模都不大,丢了那边,你得找多少个小公司合作才弥补得了咱们的损失?”

程陆扬闭目养神,只冷冷地说了句:“闭嘴!”

方凯:“……”

又隔了一会儿,后座的人却自己睁开眼睛,神情燥郁地把窗户降了下去,暗暗骂了几句。

那糟老头子这回是真的火大了,听他打了那通电话之后,二话不说也拨通了公司人事部的电话,要对方通知下去,今后远航集团上上下下都不会再帮la lune贡献半点客源。无论陆舒月怎么劝说,老头子说完就进了书房,关着门谁也不让进。

程陆扬当即出了门,第二天就开始和方凯一起往各个房地产公司跑,他不承认离开了程远航他就成不了事,但却不得不承认,过去的他确实活在远航集团的光芒之下,优哉游哉地做着个甩手掌柜。

可是能力是他的,所有的设计灵感也是他的,哪怕客源来得艰难,他也仍然相信la lune不会如老头子所说,成为一无所有的空壳子。

哼,老头子想看笑话是吗?

那就让他看,只不过笑话的主角绝对不会是他程陆扬。



有了程陆扬亲自出马,几天跑下来,刚开始的几家小公司都挺顺利就拿下了,听说是业内赫赫有名的la lune,对方都是客气有加,很快就达成协议,一旦这边卖出房子,立马就介绍买家去程陆扬那边进行装修设计。

一般说来,这种合作协议不仅对两家公司有利,对客户来说也是非常方便的,而且这种连锁效应也有折扣可拿,多数客户都会接受。

可是过了几天之后,程陆扬的计划就开始出岔子了,原因是远航集团明确发布通知:今后会从旗下的la lune室内设计品牌正式撤资,并且已经开始另觅新的可供合作的室内设计品牌。

这个消息很快在b市传开,程陆扬也就开始吃闭门羹,别说普通房地产开发公司了,就算是小公司也不太愿意与他合作。

远航集团在b市的地位简直是龙头级的,谁敢有事没事去招惹它?程远航都不愿意帮自己的儿子了,又有谁吃饱了撑的要去助程陆扬一臂之力?

程陆扬气得不行,心里却更是打定了主意要自力更生。

老头子看不起他,他就做给老头子看!他程陆扬那么多年都没靠他老子,还不是长了这么大?笑话!脑子长在他身上,能不能成事岂会由别人说了算?

程陆扬翻着方凯整理出来的册子,逐一看着本市所有中小房地产开发公司,视线里忽然出现了欧庭二字,眼睛微眯,毫无征兆地笑起来。

哟,看来要和那牙尖嘴利的女人见面了呢?

真棒,这段时间压力大,火气憋了一肚子都快憋出毛病来了,这次终于找到活靶子了。



白璐给秦真打电话的时候,原本还兴致勃勃地说着市中心的商场打折了,约她周末去血拼一把,结果说着说着,忽然一拍脑门,想起件更重要的事来。

“对了,你知道我昨天在公交车上看到谁了吗?”

奇怪于白璐的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快,秦真一边挪动鼠标看这个月的业绩,一边漫不经心地夹着电话问了句:“总不能是你家都教授吧?”

“不是我家都教授,是你家孟教授!”白璐在那头幸灾乐祸地说。

秦真握着鼠标的手一下子顿住了,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喂?人呢?”没听见她的回答,白璐看了眼手机屏幕,没挂啊,于是又凑到耳边,“秦真,你死哪儿去了?”

秦真这才回过神来,把电话从脖子和肩膀中间拿起来,“……哦。”

“……”白璐气绝,“你没救了,反射弧加起来可绕地球一圈,赶紧去医院治治!”

秦真又没说话,白璐这才迟疑地问了句:“你怎么了?是不是听说孟唐回来了,心里不好受?”

何止不好受,光是听到这个名字都觉得心里憋得慌。

“说得就跟我和他有过一腿似的。”秦真嗤鼻,“行了,没事儿我挂了,不然一会儿刘珍珠女士看见我浪费公司的话费,又要说我挖公司墙角了。”

“靠,那你倒是用自己的手机给我打啊,别一天到晚——喂!喂?”白璐气得吐血,居然又被她抢先一步挂了电话?

秦真坐在电脑前,脑子里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就像抽真空似的,忽然间干干净净、毫无杂念了。

然后慢慢地,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从记忆深处跑了出来,像是拍立得吐出来的照片一样,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

那个人还是从前学生时候的模样,清隽雅致的五官,干净澄澈的笑容,笑起来的时候会一颗浅浅的梨涡,不知情的人总会以为他温柔又平易近人。

孟唐。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来,活像是缺氧的鱼,嘴唇一张一合也仍然觉得呼吸困难。

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忽然间有人搭了只手在秦真肩上,吓得她猛地挺直了背,“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拍她的是同办公室的黄衣,见她反应这么大,黄衣也吓一跳,“怎么了你?叫你半天都不答应,想什么这么出神?”

秦真尴尬地笑笑,“没,有点犯困呢。”

“那刚好,刘主任找你去办公室呢,哈哈,这下来精神了吧?”黄衣笑嘻嘻地拍拍她的背,神神秘秘地说,“别紧张,这次不是要训你,听说是公司来了贵客,指名点姓要你去跟这笔大单子呢!”

第09章

第九章(15日第二更,大家别错过了上一章哟!)

所谓的大单子,其实不过是场飞来横祸。

秦真站在办公室外面敲了敲门,听见刘珍珠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对她说了句:“请进。”

她浑身一哆嗦,默默地推门而入,不偏不倚正好跟坐在沙发上的人对上眼。

0.01秒内,秦真一共受到了两次惊吓:第一次是被程陆扬脸上那和颜悦色的笑容给吓到了,第二次是被他一身火红的休闲运动服给吓到了。

刘珍珠未语先笑,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呵呵呵当做前奏,然后亲热地对秦真说:“这位是拉驴哪室内设计公司的程总监,今后就是咱们的合作伙伴啦,真真,快打个招呼!”

拉驴哪……程陆扬、站在程陆扬身后的方凯以及秦真都是虎躯一震,好端端的法语名字被刘珍珠女士一说出来,骤然间平添几分乡土气息。

秦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刘珍珠又笑盈盈地向程陆扬介绍说:“程总监,这位是我们公司售楼部的业务经理,秦真。”她朝秦真眨眨眼,“程总监看了下我们售楼部的履历,亲自点了你的名,要你跟进以后的合作单,还不快谢谢程总监给你这个机会?”

秦真艰难地朝沙发上坐得舒服随意的人看去,就看见程陆扬面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眼里光芒大绽,简直像是一头扎进羊圈的狼。

“……”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这匹野狼为何会屈尊降贵跑到欧庭这种破地方来?

于是秦真的悲惨生活始于程陆扬和欧庭签订合作协议那天。

按照她的一贯作风,秦真十分完美地演绎了一场失忆大戏,厚着脸皮当做双方是第一次见面,敬个礼,握握手,大家都是好朋友。结果她嘴贱,被程陆扬那身火红火红的衣服给雷住了,出门的时候忽然唱起歌来。

彼时,刘珍珠脸都笑出褶子来了,正在夸奖程陆扬:“程总监就是有眼光,这身红衣服多喜庆啊!”

红衣服?喜庆?程陆扬的脚步霎时顿住,却听走廊上飘来秦真的歌声:“燃烧吧!燃烧吧!火鸟!”

方凯绝望地闭上了眼,毫不意外地听见程陆扬手里传来咔嚓一声——圆珠笔悲壮牺牲。

于是紧接着,秦真就迎来了生命里的一场寒冬。



程陆扬让方凯告诉刘珍珠,他很欣赏秦真踏实稳重的工作态度,十分信任她,所以欧庭与la lune所有的合作订单都交由秦真来跟进。

刘珍珠那个高兴啊,秦真是她带出来的人,如今受到贵人青睐,她也与有荣焉。

她甚至破天荒地娇笑着拍拍秦真的肩,“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个可塑之才,我的眼光一向很准!”

“……”明明前两天还让她收拾包袱滚蛋的人居然好意思说出这番话!秦真掀桌而起,“主任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

没办法,见风使舵向来是她的专长。

不过说起受到贵人青睐什么的,究竟是青睐还是白眼,恐怕就只有秦真自己说得清楚了。

于是她就这样开始欧庭和程陆扬那里两边跑,带着买了房的客户给出的要求跑到程陆扬面前作报告,然后又带着程陆扬那边给出的设计图返回欧庭,征询客户意见,如果双方都没有问题,就可以直接开始装修。

然而这工作说起来轻松,实则在程陆扬先生的操纵之下变得惨绝人寰起来。

秦真第一次带着设计图往la lune跑的时候,被遗憾地告知:“总监现在不在,请您晚点再来。”

当天下午,冒着灿烂得过分的太阳,秦真又跑去了公司,结果前台小姐还是遗憾地告诉她:“不好意思,总监刚才还在呢,十分钟前已经离开公司了。”

就这样,秦真上上下下一共跑了四趟才见到程陆扬的面。

后来她学乖了,每回去找程陆扬之前,先给方凯打个电话,摸清了程陆扬的去向之后才出发。

连续几次被她顺利地交了差,程陆扬发现了古怪,眯眼问方凯,“是不是你告的密?”

方凯:“……我就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她的问题而已,不关我的事啊!”qaq

程陆扬杀气腾腾地盯着奸细,又折腾出了一个新办法。

比如秦真趁着他在公司的间隙跑来办公室时,却被遗憾地告知:“方凯没告诉你吗?那图还没做完呢,你怎么就跑过来了?”

“……”她忍了,方凯之所以没在电话里说清楚,除了受到贱人指使以外,绝对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性!“那请问程总监多久能做完?”

“唔,明天吧。”

隔天,秦真又一次咬牙跑来,却听程陆扬云淡风轻地说:“哦,我刚才发现那图还有个地方需要整改,你过两个小时再来吧。”

“……”

诸如此类的事件层出不穷。

秦真咬牙切齿,古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照她说,这世上没人比程陆扬更难养,真是苦了他的爹妈,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才养出这么个混账儿子!

不就背后引诱他的小助理说了他几句坏话吗?至于这么挤兑她?

老被这么瞎折腾,秦真一个星期就瘦了好几斤,虽说瘦了是好事,但她心累啊!

周五那天,秉着“做人无下限”的原则,秦真在拿设计图的时候十分诚恳地对程陆扬致以十二万分的敬意。

比如方凯去档案室拿那几卷设计图的时候,她就在程陆扬的办公室东看看、西逛逛,然后闪耀着崇拜的星星眼,“程总监您真是太有艺术气息了,这些古董肯定有挺长的历史了吧?”

程陆扬说:“那是我闲着没事去陶吧做的,你哪只眼睛看着它们像古董了?”

“……”

又比如她探过头去看程陆扬正在修改的一张图,故作西子捧心状天真无邪地说:“这个阳台设计得真是太有内涵了!您还在这里独具匠心地设计了一个艺术气息浓厚的花瓶,简直是绝了!”

程陆扬说:“不好意思,这是厕所,你口中的花瓶恐怕是马桶。”

“……”

屡次拍马屁都撞上了马蹄,秦真还越挫越勇,颇有再接再厉的意思,后来程陆扬终于不耐烦地抬起头来,冷冷地盯着她,“秦小姐,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再三用你的热脸贴我的冷屁股,请问你问过我的屁股它同不同意了吗?”

秦真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终于霍地一下站起身来。

程陆扬淡淡地等待她的下文。

于是方凯推门而入的瞬间,就看见秦真十分尊敬地弯腰去问程陆扬的屁股:“请问您老人家同意我用热脸对你致以亲切的问候吗?”

方凯:“……”

程陆扬:“……”

秦真微笑地直起腰来,“它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从方凯手里接过这次的设计图,她再次含笑朝程陆扬挥挥手,“程总监再见,我下次再来问候您……和您的屁股。”

程陆扬彻底为这个女人的脸皮厚度颤抖了。

方凯则默默地在心里为她点了32个赞,这才是职场精英、我辈楷模啊!

而走出公司的秦真终于没了笑脸,拿着文件袋在楼下站了很久。

握着文件袋的手指都有些发白,秦真深吸一口气,这才迈开步子往公交车站走。

她告诉自己:秦真,不要跟那个骄纵蛮横的男人计较,他是目中无人被宠坏了的大少爷,你根本没必要把他放在眼里。

可无奈程陆扬就跟眼屎一样,每次她上火的时候就牢牢黏在她眼睛里,赶都赶不走。

秦真觉得要是再这么下去,不是她拎着砍刀做掉程陆扬,就是程陆扬打120把她送进精神病医院。

第10章

第十章

欧庭与la lune的合作进展得很顺利,仅仅半个月后,第一套按照程陆扬给出的设计图所装修的房子就已经竣工了。

程陆扬带着方凯一同去欧庭的楼盘看看新装修的房子,结果恰好在楼下的大厅里碰上了秦真。

秦真是带客户来看房子的,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上个月来找她看了七八套房子都不满意的人,临走前还摸了摸她的手,恶心得她晚饭都没吃下。

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又心疼钱,又挑三拣四,结果这回又来看房子了,还偏偏指名点姓找了她。

这已经是今天带他看的第三套房子了,秦真刚带他走进大厅,结果这家伙说他口渴,腿也酸了,想在大厅的沙发上歇会儿。

没办法,秦真只好亲自出去替他买了瓶矿泉水,递给他的时候,不知是有意无意,那男人又摸了把她的手。

秦真心一沉,迅速缩回了手,却听见那男人笑眯眯地问:“秦小姐今年多大啦?”

“二十六。”

“哟,都二十六啦?看不出看不出,我看你皮肤那么白,身材又那么好,脸蛋也年轻漂亮,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刚毕业呢。”话题的走向很令人反感。

秦真皮笑肉不笑,看了眼手表,“张先生,都快十一点半了,不如我们看完这一套就去吃午饭吧?”

男人眼睛一亮,“好啊,我正好饿了,秦小姐想去哪里吃?”

秦真啊了一声,很快笑起来,“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各自去吃饭,要是您对今天看的哪套房子感兴趣,考虑好了,欢迎直接来公司找我。”

她这么一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讨喜可爱,再加上声音清脆好听,真是叫人心痒痒。

男人心猿意马地去握她的手腕,“哟,我看看时间,还真十一点半了呢?”

借着看时间的幌子,那只遍布老茧的手将秦真纤细的手腕完全覆住了,并且还有意无意地轻轻捏了捏。

秦真脸色一变,想要缩回手来,却不料男人微微使力扣住了她的手,朝她呵呵一笑,“秦小姐也别这么紧张,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只要一起吃顿饭,我一会儿就跟你去公司把单子签下来。”

秦真微微一顿,抬眼平静地看着他,“真的只是吃顿饭而已?”

“当然。”男人嘴边挂着一抹笑意,又捏了捏她的手腕,这才慢慢地松了手,胸有成竹地望着她。

如果只是吃顿饭就能卖套房子……秦真看着桌上那串沉甸甸的钥匙,正欲点头说好,却不料另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就在此刻响起:“面带猪相,心中嘹亮,果然是个约炮好手!”

那声音太熟悉,秦真还没回头就已经意识到了来者何人,顿时背脊一凉。

程陆扬已经在大厅里站了好一会儿了,就在秦真进门把矿泉水递给那个男人的时候,他和方凯就已经到了。

从男人摸她的手吃她豆腐那一刻起,程陆扬就停下了脚步,淡淡地看着这一幕,然后一路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张姓先生霍地抬起头来,对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怒目而视,“嘴巴不干不净的,你说谁呢?”

程陆扬眼神一眯,笑得那叫一个邪魅狂狷,“谁约炮我说谁,谁对号入座我说谁!”

“程总监——”秦真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一个劲儿朝他使眼色,想让他别搅这趟浑水。

谁知道程陆扬压根没理会她的暗示,反倒笑得亲切和蔼,“真真你别怕,我是来替你撑腰的,像这种打着买房子的旗号约炮吃豆腐的流氓,来一个我替你赶跑一个!上回那个敢对你动手动脚的家伙现在不是还在医院里躺着的么?我办事你放心,谁要是欺负你,我保准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姓张的一听,有点做贼心虚,再看对方是两个年轻小伙,穿得好,看着也很有气势,也就不敢声张了,只得对秦真匆匆忙忙地说了句,“抱歉啊秦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也不顾秦真的劝阻,拎着黑色皮包就溜了。

“张先生!喂,张先生……”秦真喊也喊不答应,目瞪口呆地看着到嘴的鸭子飞走了,心都凉了半截,回过头去对程陆扬怒道:“程总监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心痒痒啊?平白无故跑来搅黄我的生意干什么?”

程陆扬收起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瞥了她一眼,“搅黄你的生意?你倒是说说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卖房子?还是卖别的?”

秦真被他说得怒火中烧,“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为了卖套房子,你做出的牺牲可不小啊,又是摸手又是陪吃饭的,我看那男人是挺饿的,看你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我也就是路过,好心帮你一把,用不着感谢我。”说完,他潇洒地往电梯里走。

秦真一想到吃了亏还没把房子卖出去,真的很想冲过去把那个混蛋乱刀砍死,可是一想到对方还是她的顶头上司,脚下又跟生了钉子似的挪不动了。

她的房子!她的订单!她的饭碗!她的奖金!她一个月还卖不出去几套房子,眼看着要成事儿了,居然被这么个不长眼睛的脑残搅黄了!

秦真捏着那串钥匙,气得想把电梯摁开,直接砸在程陆扬脸上。



虽然恨他恨得都快脑花怒放了,但隔天去程陆扬办公室的时候,秦真又跟没事儿人一样了。

照例东瞧瞧西摸摸,程陆扬一看就知道她又在酝酿拍马屁的台词了,眯着眼看她今儿又打算说点什么。

连续几个星期了,这办公室就这么大,她几乎把每样东西都夸了一遍,程陆扬还挺好奇她把能说的都说完了之后还能拿什么当话题。

结果秦真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对着地板啧啧称奇:“瞧瞧这地板多亮堂,擦得多干净?程总监就是有眼光,连打扫卫生的人都看得这么准,不是个中好手哪里擦得出这么晃眼的地板?”

程陆扬简直想为她怒赞一百遍,但事实上却悠闲地往座椅上一靠,似笑非笑地问她:“哟,秦经理不觉得我把你的生意搅黄啦?气消了?”

气消了?只要他一天没被人贩子装进麻布口袋卖到西藏去当小白脸,从此音容笑貌随风飘散,她就一天咽不下这口气!

秦真大义凛然地盯着他,挺直了背,“程总监说哪里的话?商场上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哪会和您生气啊?何况您也是出于好心,帮我一把嘛。”

“哦,是吗?那我看这地板有点脏了,你帮我拖一拖。”

“……”秦真看着他脸上明摆着的揶揄,二话不说去茶水间拿了拖布,一言不发地拖起地来。

程陆扬就没见过这么能忍的人,偏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想把这人的假面具撕开,于是又使唤她:“去泡杯茶。”

“把垃圾拿去倒了。”

“桌子有点乱,整理整理吧。”

……

可是不管他怎么差遣,在他修改图稿的这段时间里,秦真始终任劳任怨地替他干活。

程陆扬终于放下了鼠标,看着秦真明明心里憋得慌,却还硬装出一副觐见贵人的笑脸来,不无嘲讽地问她:“秦经理这涵养是从哪儿学来的?天塌下来都笑脸迎人,再怎么得罪你你也忍得下去,为了卖房子可以出卖色相,被那种猥琐恶心的中年男人摸一摸也在所不惜。说实话,我很想问问你的底限在哪里?”

他说得毫不委婉,眼里的轻蔑也没有任何遮掩,就这么直截了当地瓦解了秦真的假面具,秦真忽然笑不出来了。

自打她来了之后,办公室里好像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安静过,四目相对间,谁也没有说话,一个咄咄逼人,一个穷途末路。

秦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就好像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厚着脸皮装没事人,就算被打了脸,她还能笑呵呵地把另一边脸凑过去,“不然您再接着打这边?”

一般说来,对方再怎么穷凶极恶也不好意思继续和她过不去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面对程陆扬这种揭穿老底的行为,她终于没法再装下去。

然后她收起笑脸,看着程陆扬嘲讽的目光,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尊严和面包,你选哪一个?”

程陆扬说:“我用不着做这种虚拟的假设题。”他的表情很冷静,显然是料定了秦真的选择,眼神里难掩轻视,“因为在遇见秦经理之前,我还从来不知道身边有这种人,只要有面包啃,尊严就跟擦脚布一样不值钱,可以任人践踏。”

秦真的耳朵嗡的一下产生无数噪音,就跟耳鸣似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

程陆扬还在继续挖苦她:“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在人跟前时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结果一转背就化身长舌妇,开始说三道四。秦经理不觉得你这种嗜钱如命、不要尊严又偏要卖弄口舌的拙劣行为真的很令人反感吗?”

第11章

第十一章

秦真的指甲已经嵌入手心了,刺痛感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但那种疼痛感完全比不上被人当面打脸的羞辱感来得强烈。

刚开始,她告诉自己既然忍了他这么久,不要前功尽弃了!

到后来,她只感觉到一股热血往脑子上冲,然后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把手里的抹布朝着那张喋喋不休的臭嘴狠狠扔了过去。

当那块擦过地板又擦过桌子的黑漆漆的抹布温柔地堵住程陆扬的嘴时,办公室终于又安静下来。

秦真又笑了,一张脸灿烂得跟□□点钟的太阳似的,冲着程陆扬尽情绽放。

她说:“你可能不理解我们这种穷人的悲哀,但是大多数时候,我觉得面包远比虚无缥缈的尊严来得实际。我可以为了填饱自己和家人的肚子暂时把尊严丢到一边去,也并不觉得这种做法有多可耻。”

她一边说一边绕过桌子走到了程陆扬的面前,笑得更欢了,“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比如遇见的王八蛋令我忍无可忍,宁愿没面包饿死,也不愿意抛弃尊严放任他把人性的丑恶洒遍祖国大地的时候。”

下一秒,秦真的黑色高跟鞋毫无征兆地踩上了程陆扬锃亮锃亮的高档手工皮鞋,就在程陆扬的吃痛声响彻办公室时,秦真拎起挎包淡定地走出了门,并且不忘朝着门外嘴巴张成o字型的方凯温柔一笑,伸手替他抬起了摇摇欲坠的下巴。

方凯忽然想为总监大人高歌一曲,歌名叫做《冲动的惩罚》。



潇洒地和程陆扬摊牌了之后,秦真在回公司的路上又开始捶胸顿足,以往遇见再刁钻的客户也能忍下来,怎么今天就被姓程的给激怒了呢?指不定这回要丢掉饭碗了!

她怨念了一路,可最后转念一想:要是有机会重来一次,她还会不会这么爽快地冲程陆扬再发作一次?

答案是肯定的。

很好,那就没有什么后悔的理由了。她一向认为尊严养不活人,只要在弹性限度以内,适当地割舍尊严也没有什么问题。然而程陆扬已经成功挑战了她的极限,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

可是当她心惊胆战地走进刘珍珠的办公室时,刘珍珠只是抬头问她:“设计图呢?”

看她脸色不太对劲,刘珍珠又问:“怎么了?做错事被程总监教训了?”

没有预料中的指责,也没有类似于叫她收拾包袱滚蛋的言辞,秦真一愣,这才相信程陆扬没有打电话来告知之前发生的事。

可她还是胆战心惊地觉得这只是迟早的事,趁着大姨妈来的功夫请了几天病假,坐等凌迟处死的决议降临到头上。

刘珍珠又开始头疼,“我说秦真你还真是幺蛾子不断,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叫我松口气,你又要请假了,程总监那边叫我找谁替你啊?”

“我家姨妈每回来,都恨不得狠狠爱抚我一番,让我三天三夜起不来床。”秦真开始抹泪,“主任你行行好,让我回家和姨妈相爱相杀吧!”

“滚吧!替我问候你姨妈。”

秦真立马谄媚地上前抱大腿,“我替我姨妈谢谢您!”



程陆扬被秦真气得一肚子火气,当场就拖着差点被踩残的脚回家去了。

方凯一路小跑胆颤胆颤地跟了上去,没办法,他这个助理兼司机必须选择在最危险的时刻迎难而上,否则总监就只能甩火腿回家了……

结果和想象中一样,他被虐得很惨。

因为在程陆扬心里,方凯和秦真就是一丘之貉,自打上回他俩在火锅店里穿连裆裤说他坏话之后,就被拉进了亟待处死的黑名单里。

方凯为了讨好他,替他把车门打开,程陆扬就冷着脸问他:“我看起来很像杨过吗?断了手还是残了脑?要你多事?”

“……”

方凯屁颠屁颠地跑进驾驶室,动作干净利落地把门砰地一关,身后又传来冷得掉冰渣子的声音:“不是你的车,撞坏了不负责是不是?”

“……”

他忙不迭地踩下油门,想着赶紧把这尊瘟神送回家去一了百了,结果程陆扬在惯性作用之下毫无防备地往前一倾,吓了一跳,愤怒地喝道:“你他妈在玩qq飞车啊?”

方凯哭了:“没,我一直玩的跑跑卡丁车……”qaq

程陆扬想掐死这蠢货的心都有了,但他觉得自己不能冲动,满腔怒火一定得留着明天见到秦真时再爆发,要是提前出气了,还怎么叫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生不如死?

然而他的心愿很快落空了,因为在接下来的一周里,秦真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取而代之的是秦真同办公室的另一名业务经理,黄衣。

程陆扬打电话给刘珍珠问情况,刘珍珠一边呵呵呵一边说秦真请了病假,然后又各种嘘寒问暖,叮嘱他春末别减衣服减得太快,免得伤风感冒。

就在刘珍珠絮絮叨叨这当头,程陆扬早就在第一时间把手机塞进了方凯怀里,于是方凯一边默默擦泪,一边收听了将近十来分钟的健康知识讲座。等到对方那句“那我就不打扰总监您工作了”终于出口时,他又泪眼婆娑地把手机凑到程陆扬耳边。

程陆扬哦了一声,“那行,就这样。”以表示自己一直在听。

……

方凯:qaq李蜜快来拯救我!总监他又虐我了!



和秦真比起来,黄衣可就温柔安静多了,除了设计图的交接,顶多说两句话:“程总监好”和“程总监再见”。

因为设计图并非由程陆扬一个人做,大多是设计师们做好,而程陆扬做最后审阅。好几次黄衣等在程陆扬的办公室里等他审阅时,长达十来分钟的时间里,她都只是恭恭敬敬地等着,一言不发,不像秦真跟个话唠似的马屁拍个没完。

按理说程陆扬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以前秦真拍马屁的时候,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她实施人参公**,而她不管被如何讽刺,也总是笑眯眯地点头称是,哪怕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于是就在文件交接的这点短暂时间里,他简直如沐春风、醍醐灌顶,任督二脉都被打通。

然而如今面对这样一个一声不吭的中国好员工,程陆扬就跟毒瘾犯了似的,憋得浑身难受。

他觉得他一定是太恨那个姓秦的女人了,不然不会因为骂不了她就浑身不自在。

就在程陆扬琢磨着哪天还是找个借口把她给弄到身边来继续他的人生修行时,他还真就碰见他阔别好几天、甚是想念的秦经理了。

春末这几天阴雨连绵,看来是要趁着夏天到来之前最后一次降温以示存在感。

晚上的时候,程陆扬打电话让方凯替他买点挂面过来,家里的存货没了,做完设计图之后想加餐都没办法。

方凯的声音有点急,“不好意思啊总监,我妈今天睡午觉的时候着凉了,上吐下泻的,我现在在医院陪她打点滴,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程陆扬臭着脸说他:“就你那点本事还照顾人,能把自己养活都不容易了。”然后傲娇地挂了电话。

没有方凯,他只能打着雨伞出门坐出租车,在车上的时候给人事部打了个电话:“张主任,你通知一下方凯,叫他明天不用来公司了。”

张主任大惊,一边支支吾吾的,一边想探一探总监的口风——小方同志怎么就惹到这尊大佛了?居然要被开除!

程陆扬深觉自己养了一群蠢货,没好气地说:“他妈病了,就他那种胆小怕事的人,我怕他明天把我的工作全部搞砸!少说废话,叫他明天别来了!”

张主任连连称是,“那……这算是旷工还是什么?是不是要扣工资?”

程陆扬放缓了语气,冷哼一声,“他那点工资我也看不上,算大爷赏他的!”

一想到方凯那体弱多病还很依赖儿子的单亲妈妈,程陆扬就头大。

一通电话打完,他发现司机频频从后视镜里看他,于是不悦地瞪了回去:“你老看我干什么?要是长相能传染,你再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也不迟!”

司机只能朝他咧嘴笑:“……呵呵,呵呵。”(心理活动:哪里来的神经病……)

程陆扬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大手大脚的,原本是要买挂面,结果一路走到买挂面的食品区,购物车里已经被随手丢进来的东西塞满了,还都是什么高级牛肉、进口食品。

结账的时候,后面的一个年轻女人频频打量他,还老是借着排队的机会挤上来跟他进行肉体接触,想来是对这个出手阔绰、衣着不凡的高富帅感兴趣了。

程陆扬火眼金睛,一早看出她超强的脑电波,就在她又“一不小心”踩了他一脚然后娇滴滴地道歉时,冷笑着问她:“小姐,我国法律规定了性骚扰并非仅仅针对男性主动对女性实施的猥亵行为,你这么频繁地跟我进行肉体上的接触,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性骚扰?”

“……”那女人连购物车里的东西都不要了,面红耳赤地奔走,

旁边的人都在窃笑,程陆扬目不斜视地拎着口袋边走边说:“笑什么笑?没见过帅到叫人想性-侵的男人?”



就在程陆扬自信心十足地从超市买完东西出来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叫他“思念已久”的倩影。

公交车站就在超市旁边,他一手打伞,一手拎着购物袋,恰好看见一辆公车停了下来。有个左脚残疾的农村妇女收起雨伞,艰难地往车上走,结果因为腿脚不便,连迈好几次都没迈上台阶,反倒叫这场大雨淋了个透湿。

已经接近收班的时间了,司机不耐烦地凶她:“你磨蹭什么啊?要上就上,不上就赶紧站到一边儿去,让别人上!”

那妇女身后的几个排着队的乘客也开始抱怨,可越催促,她就越慌张,怎么也上不去,佝偻的背影看上去很是狼狈。

她甚至不断道歉,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着对不起。

程陆扬看不见她的表情,但猜也猜到了她的脸色会有多丰富多彩。

就在这时候,却见车上忽然有个女人快步走到门口来,朝那个残疾妇女伸出了手,“来,赶紧上来。”

她甚至主动挽起了那妇女被淋湿的手臂,使劲儿把她给拽上了车,然后还一点也不嫌弃她沾满泥点的衣服裤子,亲自把她扶到了座位上,这才又重新下了车……原来那女人本来已经从后门下了车,见到前门的那一幕之后,才又重新上车去扶了残疾妇女一把。

因为这么一个小插曲,她原本干净整洁的淡黄色风衣也被打湿了,特别是之前贴着妇女手臂的那一块,颜色很深。

程陆扬的脚步一顿,忽然没有再往前走。

他听见那个女人在经过前门的时候,很凶残地对公交车司机说了句:“别以为今天下雨没打雷你就不会被雷劈!来日方长,早点准备好烧伤药!”

车上的人笑作一团,那司机骂骂咧咧地发动了车。



秦真打着把白色碎花伞,凶狠地骂了那没有公德心的公交车司机之后,走了没几步,忽然发现前面的路灯下面站了个人,笔直的身影,修长挺拔的身材,好像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定睛一看,立马扭头就走。

靠,居然是程陆扬那尊瘟神!

第12章

第十二章

就在她快步往反方向走的时候,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居然跟了上来。

“秦经理。”程陆扬在后面不紧不慢地叫她。

秦真充耳不闻,十分潇洒地继续走。

程陆扬还是那么悠闲,“我好像忘了点事啊,找个时间该去欧庭拜访拜访,跟刘主任好好叙叙旧了。”

一句话的功夫,成功令秦真停下了脚步。

在家休养好几天,她的大姨妈还没走,今晚是白璐硬拖着她帮忙修电脑,要不她才不出门呢。天知道是撞了邪还是怎么着,居然遇见了瘟神。

人在越虚弱的时候想的事情越多,这几天她也在家窝着想了很多,一考虑到家里还有个学费那么贵的弟弟,爸妈那点退休工资根本不够用,整个人就无力了。

要是真的丢了工作,家里那三个人可怎么办?

于是她又劝自己,刘珍珠这么多天没打电话来骂她,那就证明程陆扬肯定没有把她得罪他的事捅出去。要真是有转圜的余地,那她就服个软,大不了道个歉,把现在的职务让出去,以后专专心心待在欧庭卖房子。

反正眼不见心不烦,程陆扬跟她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也不至于把她往死里整吧?

腹下还在隐隐作痛,大姨妈加上天凉下雨,她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大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么想着,她又转过身去,心平气和地看着程陆扬,“不好意思,程总监,刚才对您不礼貌了,还望您多多担待。”

程陆扬挑眉,这女人终于又恢复了金刚不坏之身,开始大忍特忍朝着忍者神龟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他斜眼看她,“嘴上道歉有用吗?”

秦真一愣,眼神往他手上看去,会意了,赶紧上前去帮着拎购物袋。

程陆扬往后退了两步,很嫌弃地看着她湿漉漉的手臂,“少拿你刚才扶过农村妇女的脏手来碰我!警告你啊,要是你碰到我一根汗毛,我明天就让方凯去欧庭把你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剃光!”

一时之间,秦真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路灯下的男人。程陆扬长得很好看,个子高高的,身材也很修长,哪怕只穿着墨蓝色的衬衣,看着也像是中世纪的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

他的五官很清晰,眼眸漆黑明亮,嘴唇轻薄光泽,定定地看着你的时候,会无端令人心跳加速。

可是这种人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注意到他衬衫上镶金的扣子还在一闪一闪地朝她挤眉弄眼的,秦真还是没忍住,想了想,用比较缓和一点的语气说:“不管是残疾人还是正常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遇到难堪的时候。当对方跟你毫无关系的时候,你可以站在一边看笑话,但要是对方是你的家人呢?你还会这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么?”

程陆扬看上去挺吃惊的,眉毛一抬,“你在教训我?”

秦真不卑不亢,“不敢,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她又不是你家人,你不嫌她脏?衣服湿了,身上还那么多泥点,腿脚不便受人嘲笑……我还没看出来秦经理是个这么热血的青年啊!”程陆扬的语气带着点嘲讽之意。

他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哪怕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却偏要惹秦真生气。

然而这一次,秦真没有生气,反倒平静地抬头看着他,“帮不帮是我的选择,嫌不嫌弃也是我自己的事,要是因为这种行为让程总监见笑了,那我道歉。下次我这么做之前,一定先看看您在不在场,要是您在,我就先叮嘱一句,让您提前把眼睛挪开,成吗?”

这番话说得心平气和的,她甚至一点火气也没有,眼里波澜不惊。

其实也没什么,在她看来,程陆扬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从来不会体谅别人,总是以自我为中心。

既然他是个这样的人,她又何必跟他计较呢?说也说不通,倒不如敷衍了事,低个头,退三分,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程陆扬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顿了顿,只听见秦真意兴阑珊地说:“不好意思啊程总监,我身体不大舒服,恐怕不能跟您久聊了,先走一步。”

“怎么,你当我是瘟神?看了就想跑?”他心里不快,只当她是随便找个借口敷衍他。

然而秦真的肚子越来越难受,脑子也晕乎乎的,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转身快走了几步,结果眼睛一花,一头往地上栽去。

随着她重重地倒在地上,手里的那把碎花伞也滚落在路边的积水里,泥泞的污水把她的淡黄色风衣染得污浊不堪。

程陆扬吓了一跳,赶紧走上前去,“喂!秦经理!秦经理你怎么了?”顾不得她身上脏兮兮的污水,他把手里的伞和购物袋猛地扔在地上,蹲下身去把意识全无的她抱了起来,冲到马路中间拦车。

他头一回遇上这种事,心里砰砰跳个不停,慌张之际又忽然想起前几天刘珍珠的那个电话,她说得很清楚,秦真请了病假……

这女人是真病,不是假病。

坐上出租车的瞬间,他把秦真安置在自己身旁,急切地对司机吼道:“去医院!”

医生问他:“哪个医院?”

他都快气死了,“最近的一个!”

察觉到手上湿漉漉的,他还以为是秦真身上的污水,结果掏钱给司机的时候,司机吓了一跳,见鬼似的问他:“先生,你……你手上怎么全是血啊?”

程陆扬一僵,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有那么一瞬间,心跳都停止了。



秦真晕乎乎地醒过来的时候,眼睛都被刺得睁不开,病房里白得耀眼,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她躺在病床上,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耳边却清楚地传来程陆扬和医生交谈的声音。

程陆扬问:“她真的只是低血糖?”

“对。”

“休息休息,把血糖升上去就好了?”

“没错。”

“不可能!”程陆扬急了,“要只是低血糖的话,哪会大出血啊?你看看我手上这些!”

他急吼吼地探出手去给医生看,虽然他自己分不清血的颜色,但是司机都那么说了,肯定不会错!

医生看他急了,只得尴尬地跟他解释说:“先生你别紧张,病人正处于经期,你手上这个……多半是……”

没了下文。

长长的沉默之后,秦真听见程陆扬一字一句地问医生:“经期?”

“……”

她浑身一哆嗦,面红耳赤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妈蛋,居然侧漏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程陆扬和医生说完话之后,黑着一张脸往走廊上的洗手间走去。

秦真听见脚步声远去,才尴尬地探出头来,面红耳赤地四处寻找手机。可是包里没有,床头柜没有,枕头旁边也没有。

她绝望了,难道是晕倒的时候一不留神掉了?

然后她听见门外传来了程陆扬回来的脚步声,吓得赶紧闭眼继续装晕。

程陆扬不紧不慢地走到床边,迟疑了片刻,伸手碰到了她的衣服。

秦真吓得想睁眼问他要干什么,可是一想到居然把姨妈侧漏到了他手上,顿时又浑身僵硬地不敢睁眼了。

所幸程陆扬只是摸了摸她的风衣口袋,发现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以后,又无功而返地坐回病房里的那张双人沙发上。

秦真猜到他是想找她的手机,只可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家伙跑哪儿凉快去了。她听见他拨通了电话,叫了声方凯之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又冷冰冰地说:“没事,打错电话了。”

她一头雾水地继续装睡,然后悄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见程陆扬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低头看着屏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途护士小姐进来问他,“病人休息休息就没问题了,需要现在就出院吗?”

程陆扬看了眼床上的人,摇头说:“让她睡一晚吧,我怕她回去又晕,直接死在家里了。”

护士小姐笑了,“不是还有你在啊?你会照顾她的嘛!”

娇滴滴的声音,探寻的语气,一听就是在打探两人是不是男女朋友。

“我脸上写着‘我是个大好人我最贴心最喜欢照顾人了’吗?”程陆扬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护士小姐脸一红,只得讪讪地走了。

秦真必须很努力地憋笑才能不破功,这个男人的毒舌技能实在是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完全不留情面地拒绝生人搭讪。

当然,她不会知道程陆扬打电话给方凯其实是想让他开车来送她回家,可是中途想起方凯的母亲还在生病,于是又作罢。

他没有任何朋友,低头看着屏幕一言不发时,眼神里其实带着嘲讽的意味。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的手机里会仅存有四个联系人?又有几个人的通话记录里由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程陆扬发现,除了方凯,原来他还真没有朋友。

不,连方凯也不是他的朋友……不过是上司跟下属的关系罢了。

秦真的手机掉了,程陆扬没办法联络她的家人,就这么把她扔在医院也不放心,只得守在病房里等她醒来。

一开始,秦真真的只是装睡,只可惜低血糖的症状还没过,腹痛加上头晕同时折磨着她,没一会儿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在看见触目所及几乎都是刺眼的白色时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医院。

下意识地往一旁的沙发上看去,这才发现程陆扬正以一种光是看起来都觉得极不舒服的姿态仰靠在沙发上,身上披着昨天穿的黑色外套,眉头微皱地阖眼打着盹。

秦真愣了愣,他就这么守了她一晚上?

注意到他的长腿十分委屈地挤在茶几和沙发中间,然后茶几上又多了一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秦真轻手轻脚地下床去看……呵,满满一口袋姨妈巾!啥牌子都有!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赶紧伸手随便抓了一包,撒腿就往进门左手边的厕所跑。而这点动静很快把程陆扬吵醒了,看见秦真的背影消失在厕所门后,他彻底清醒过来。

于是秦真从厕所后面探了个脑袋出来时,不偏不倚正对上程陆扬漆黑漆黑的眼珠子,她浑身一抖,听见程陆扬阴森森地问了句:“换好了?”

“……换好了,换好了!”她尴尬地连连点头,头上青烟四起。

这算个什么事?居然和一个大男人讨论起换没换卫生巾的问题!

秦真发现程陆扬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于是低头一看,只见那件买了只穿过两次的淡黄色风衣已经皱皱巴巴的了,因为昨天倒在雨水里,大部分都变成了脏兮兮的颜色,完全看不出买衣服时店员赞不绝口的女神风范……

所幸衣服长,还能遮住屁股,不然白裤子上留下的痕迹恐怕就要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了。

她有些局促地走了出来,陪着笑脸,忽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几天以前,她还在程陆扬的办公室里对他大发雷霆,把脏抹布甩到他脸上不说,还毫不留情地用高跟鞋踩了他一脚。结果人家非但没去刘珍珠面前告状,借机搞砸她的饭碗,反而不计前嫌在她落难之际帮了她一把。

秦真觉得很玄幻,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程陆扬没错?

程陆扬从沙发上拎起自己的黑色外套递给她,“既然醒了就回家去,穿上。”

秦真受宠若惊地摆摆手,“不用不用,外面还在飘雨,你自己穿就好。”

程陆扬脸色一沉,“你穿成这个样子要我怎么带你出去?知道的人理解我的高风亮节、助人为乐送伤残病患来医院,不知道的人以为我乐善好施、从哪拎了只乞丐跟着耀武扬威。”

“乞丐也是人,量词单位也不能用只来计量……”秦真又没忍住纠正他的冲动。

程陆扬臭着脸冲她说:“你少给我扯嘴皮子!我可是你救命恩人,让你穿你就穿,让你走你就走,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秦真忍了,刚才软化的内心一下子又威武雄壮起来,怀着不穿白不穿、穿了就给他毁了的心态接过那件昂贵的外套。

程陆扬很高,衣服的长度刚好抵达她的大腿,完美地包住了屁股。

趁着程陆扬办理出院手续的功夫,秦真又去洗手间里整理了一下,镜子里的女人脸色发白、眼睛浮肿,头发也乱糟糟的,毫无光泽。

她叹口气,拧开水龙头洗脸,洗到一半的时候又听见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程陆扬语气不善地质问她:“冷水热水?”

她撒了个谎,“热水。”

程陆扬昨晚又不是没进过洗手间,知道水龙头里没热水,于是眼神一眯,站在门口冷笑一声,“秦经理,我救你是出于人道主义,你要是自己不爱惜自己,下次就别晕在我面前,免得我白费力气。”

水龙头里的水冷冰冰的,秦真的脸上还在滴水,却无可抑制地发烫再发烫。她想说什么,最后又深呼吸忍住了,转而放缓了语气,“对不起,下次我注意。”

注意什么?不晕在他面前?

程陆扬轻而易举看出了她的隐忍,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说:“有什么就说出来,别总是童养媳似的有苦说不出,活像我往你嘴里塞了黄连。上帝赐你一张嘴不是为了让你打哑语的。”

很好,他要听发自肺腑的实话是吗?

秦真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漫不经心地说:“我知道啊,上帝赐你一张嘴不就是为了让你学会吐象牙的吗?”

“……”程陆扬难得地被人堵住了嘴。

偏秦真还露出一个笑容来,诚挚恳切地望着他,“不好意思啊程总监,是你让我说实话的。”

最终,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程陆扬夺门而去,还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诀别语,“我他妈真是吃饱了撑的才把你送来医院!”

秦真不说话,却在他走了以后忽然捂着肚子坐在沙发上,眉头皱成一团。

刚才摸了冷水,没想到姨妈这么快又开始磨人了。这才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来个姨妈就跟生孩子一样!既然都生成这种娇滴滴的矫情命了,这种时候不是也该有个言情剧男主来拯救她吗?

偏就她运气好,男主没来,来了个恶毒男配!

她还捂着腹部低着脑袋等待缓过这一阵,结果有人去而复返,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在了门口,冷冰冰地问她:“你走不走的?”

秦真诧异地抬起头来,就看见程陆扬穿着墨蓝色的衬衣站在那里,表情极不耐烦,但就是没有扔下她离去的打算。

说真的,她绝对没有想到他会回来找她。

秦真张着嘴看着他,却见他一边低低地骂着什么,一边走到她旁边朝她伸出手来,“那么多人看见我把你拎进来,要是你死在这儿,我也脱不了干系!”

极为拙劣的借口,也不知道是解释给谁听的,但秦真还是愣愣地扶住了他的手臂站起身来,跟着他往外走。

他那张嘴就没停止过对她的人参公**,偏手上却稳稳地扶住了她,甚至任由她把大半的身子都靠在他身上。

秦真觉得那些恶毒的话听起来也没那么糟糕了。

出门招了辆出租车,一路上程陆扬都不太想搭理她,像是对自己这种不得不做好人的行为深恶痛绝。

秦真慢吞吞地说了句:“谢谢你啊,程总监。”

程陆扬反问她:“谢我什么?吐象牙给你找乐子了?”

“……谢谢你昨晚把我送到医院,谢谢你之前没跟刘主任告我的状,还有,谢谢你送我回家。”她难得低声下气,这次没有隐忍也没有难堪,而是真心诚意的道谢。

这个男人性格恶劣不假,但帮了她也不假。

程陆扬就跟听了什么叫人掉**皮疙瘩似的恶心话一样,迅速把头扭到窗外,“谁送你回去了?别想太多,顺路而已。还有,你要真感谢我,麻烦你替贵嘴拉上拉链,少说点言不由衷的话我就谢天谢地了!”

秦真条件反射地附和道:“好的好的,以后我一定注意!您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今后一定努力工作回报您——”

“秦真!”程陆扬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过头来喊了她的名字,“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他说什么来着?

秦真一愣,随即脸一红,“是是是,我不说了,不说了……”

他一路把她送到家门口,然后目不斜视地让司机调头。

秦真已然意识到他那句“顺路”根本就是假话,于是笑着朝他喊道:“程总监慢走,谢谢你啦!”

蓝色的车辆跑了好长一段路,程陆扬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发现秦真还在原地朝他挥手,忍不住皱眉骂了句:“蠢货!”

司机呵呵笑,“先生是心疼女朋友吧?”

我心疼你全家!程陆扬冷冷地等了司机的后脑勺一眼,气势汹汹地在心里骂了回去。

第14章

第十四章

大姨妈走后,秦真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糙汉子状态。

首先趁着病假的最后一天和闺蜜白璐一起杀进商场,血拼了一番,然后坐在小吃街上一家一家吃个遍。

白璐是在银行做会计的,薪水优渥,特别鄙视秦真买衣服专挑打折的买,吃东西也只来小吃街,高档一点的餐厅完全不去。

见秦真喜滋滋地拎着那堆战利品,白璐忍不住嗤她:“行了吧你,三个袋子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如我一条丝巾贵,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种自虐的行为?”

秦真瞪眼,“什么叫自虐?我这叫勤俭持家,力行节约。别看你丝巾那么贵,你问过人家戴你脖子上愿意不愿意了吗?”

这话听着耳熟,秦真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自己把程陆扬那句“你问过我屁股同意不同意了吗”拿来用了。

白璐一副恨不能把丝巾取下来勒死她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肩膀,“你完蛋了你,一天到晚就想着为你家那三口子省钱,穿的用的都比乞丐好不了多少!你说你这样子,哪个男人看得上你啊?以前那个娇滴滴水灵灵的秦真哪儿去了?那时候你还有勇气追一追孟唐那种人物,现在的你拿得出脸去追一追楼下的保安大叔我都佩服你胆量可嘉!”

秦真脸一黑,“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故意什么了我?”

“你故意提他!”

“他是谁啊?哪个他?”白璐装糊涂。

“你信不信我跟你拼命啊?”秦真把手里的手抓饼朝她嘴里塞。

“我靠,口水!你的口水还在上面!想毒死我还是怎么的?”白璐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一副冤枉的样子,“大姐你找对重点了吗?我的重点是孟唐吗?我明明是想提醒你,以你现在的水平就适合跟保安叔叔组个队成个家立个业,结果你老对人耿耿于怀念念不忘一往情深至死不渝,你怪谁呢?”

秦真怒了,拎起大包小包的起身就走。白璐见她急了,只得扔下钱,起身去追。

“秦真!”

“闪一边儿去!”

“喂,不带这样的啊!这么多年的友情就毁在孟唐的名字上了?提一提怎么了?好了好了,大不了以后不提他行了吧?我不说孟唐了,真不说了!”白璐去拉她的手臂。

“再说我恨你一辈子!”秦真狠狠瞪她。

白璐不是不知道她的禁忌,以前也很刻意地避免在她面前提到孟唐两个字,天知道今天是哪根神经不对,非要刺激她。

讨好地替她把大包小包拎过来,白璐一边走一边叹气,“不是我说你,都这么多年了,早该把他忘到好忘角去了,怎么还老是惦记着?是个伤口也该结疤了——”

“你还说!”秦真凶她,“还有啊,好望角是那个忘吗?”

“行行行,不说,不说了啊!不愧是咱伟大的语文课代表,咱班当初最有文化的就是你了!”白璐哄她,却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着急,隔了好一会儿才假装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前几天在qq上看见班长说要办同学会,你做好心理准备啊!”

“不去。”秦真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得了吧你,干嘛不去?李老师可是钦点了你的名字,谁叫你是她的心肝宝贝语文课代表?”

提到李老师,秦真又软下来。那个温柔又和蔼的班主任在知道她的家庭条件之后,整个高中阶段对她好得跟亲妈似的。她小的时候就有低血糖的毛病,高考那段时间,李老师还每天叫她去办公室吃**蛋补充营养。

办公室的老师还戏称她是李老师的小女儿。

如今李老师想见她,她去还是不去?

秦真一时无言,半天才低低地说了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无缘无故为什么提起孟唐?还一口一个,频率比当初考四级的高频词汇还高,还不都是想让她克服这个毛病,同学会的时候少点尴尬?

白璐看她又从生龙活虎的样子消沉下去,忍不住重重地朝她脑门上戳了戳,“秦真你知道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最恨你什么吗?你当初借我钱吃我饭蹭我奶茶用我开水从来不记得,可你连那个人哪一天穿了哪件衣服、上讲台时一共要走几步路、一上午要去几次厕所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啊?该记的记不住,该忘的半点也忘不掉,我真想扒开你脑子看看你脑回路是咋长的!”

秦真精神恹恹地回她一句:“像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是没法理解我这种有情有义的好姑娘的!”

白璐真想顺手把她推到马路中央为民除害。



周一的时候,秦真先回公司报道,然后拎着去干洗店溜了一圈的黑色外套往程陆扬那里去了。

刘珍珠正在茶水间倒水,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她手里拎着纸袋往电梯里走,端着杯子指了指:“什么东西?”

“程总监的衣服。”秦真老老实实地说。

刘珍珠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好啊你,出息了!什么时候学会送礼了?”

“不是送礼,是程总监的衣服,穿过的!”秦真着重强调后三个字。

刘珍珠眯眼,狐疑地问:“程总监的衣服怎么会在你那里?”

“……”秦真一时卡住,转而飞快地看了眼手表,“呀,到时间了,再不去程总监又要骂人了!”

跑了老远都能感觉到刘珍珠女士炙热的目光,秦真毛骨悚然地感叹自己的顶头上司原来是头披着中老年妇女皮的狼。



一路坐公交车到了la lune楼下,反正这种时候市中心怎么着都会堵上半天,出租车也不见得比公交车快多少。

秦真拎着纸袋坐在座位上发呆,视线落在衣领上的那一行小小的银色斜体英文字母上,开始无聊地琢磨起这究竟是法语还是德语来。

她曾经一度想选择一门外语当专业,因为嘴皮子溜,从小学什么像什么,每年春晚过后,她准能模仿上一小段相声小品里最精彩的片段,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

秦真的外婆年轻时学过俄语,就爱拉着她秀一秀。她也就十分配合地一口一个“啊外婆你好棒”或者“外婆我好崇拜你嘤嘤嘤”,外婆就会一边笑一边戳戳她的脑门,末了说一句:“我家丫头就该学外语,今后读大学了可千万要听外婆的,瞧你这语言天赋,准是遗传了你外婆!”

只可惜她连大学的门槛都迈不进,拿着录取通知书在家痛哭一场,然后平静地接受了父母的决定——放弃大学,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她那天资聪颖的弟弟。

彼时外婆已经去世了,没有人会再摸摸她的头,笑眯眯地夸她有语言天赋。她收起那些天真无邪的童年记忆,转而一头扎进了复杂的社会,在白璐以及其他的高中同学高高兴兴地跨进大学校门时,不得不一遍又一遍从别人的冷眼中学会如何适应社会,如何放下曾经的骄傲,将自己更好地融入小市民的人生。

所幸她那个天才弟弟不负众望,从小学起就一路过关斩将拿下奥数、英语竞赛等诸多奖项,到了初中更了不得,拿下了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

于是秦真也就释然了,当初弟弟也哭着闹着要让她读大学,她仗着年纪大,硬是把机会让给了他,天知道做出这个决定花了她多少勇气。

还好,还好秦天争气。

大中午的阳光普照,天气又暖和,公交车上的人都昏昏欲睡,秦真也出神地回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

公交车到了途中的一个站,有人上了车,走到她身旁的时候冷不丁问她:“请问纸袋能挪一挪吗?”

“噢,好的——”秦真回过神来,赶紧把身旁空座上的纸袋拿起来,抬头对那个人笑一笑。岂料笑意还没抵达眼底,她就猛地愣在那里。

就好像刚才还阳光和煦的天空突然一下塌了下来,顿时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公交车上那么嘈杂,还反复播放着一些说不出名来但是大街小巷都在放以至于人人都耳熟能详的歌。可是秦真的耳边忽然一下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嗡的一声,像是有人把所有介质都抽走,于是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可以传播到她的耳朵里。

她甚至死死揪着装衣服的纸袋,就这么错愕地望着眼前的人,然后慢慢地吐出两个字:“……孟唐?”

短短两个字像是花光了她全部的力气,他的名字明明陪伴她度过了七年青春时光,甚至一路从她还扎着天真无邪的公主辫起,像首唱不完的歌一样单曲循环到她学会熟练地对着镜子化妆那一天。

可是如今,再一次说出这两个字,她竟然嗓子发干、喉咙紧涩,就好像是深埋地下已久而全身血肉萎缩后的木乃伊,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没有哪一个地方可以动一动。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少年以成熟男人的姿态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她面前,带着一如既往干净温和的眼神,五官英俊一如从前。

于是她又想起了自己曾经满怀少女心思地在那个时候还很流行的带锁日记本上写下这样一段煽情的话:他站在透明的光线里,侧脸被阳光照得清亮柔软,而我只是这样看着他,都觉得像是有人在我心里注射了一剂阳光。明明是寒冬的早上,外面还下着小雪,可我心里像是有一颗小太阳,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温暖光芒。

文科生的气质实在是煽情得可怕,无数纷杂的念头像是筛子里的面粉一样,一经晃动就刷刷地落在神经上,晃得她眼花缭乱、心神激荡。

而此刻,孟唐站在她眼前,一身温和的灰色针织衫竟然让她产生了一种刺眼的错觉。

就好像全身上下都在发光。

她连牙齿都在发抖,血液一路叫嚣着狂奔到心脏。

扑通,扑通。

这是一个怎样突然的重逢?

而在这样短暂到可以用须臾来形容但对她而言却犹如好几个世纪般漫长的时刻,她听见面前的男人用清冽温润甚至带有那么几分浅浅笑意的声音惊讶地对她说:“你认识我?”

窗外阳光明媚,一切都美好得不太真实。

而秦真坐在原地,明明不太怕冷的她头一次感受到了寒冷刺骨的严冬滋味。

犹如晴天霹雳,犹如突坠冰窖,犹如心肌梗塞,犹如血栓发作。

第15章

第十五章

不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重逢时的场景,哪怕没有真的在一起过,她也幻想着他会走向她,微笑地叫着她的名字,像是阔别已久的老同学。

毕竟他们从初中到高中都是一个班的,偌大的b市,几万名同龄学生,这也是一种缘分。

然而秦真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真正重逢的这一天,他竟然真如想象中那样笑得干净美好地望着她,只可惜出口却是一句令她魂都差点丢了的话。

“你认识我?”

换种说法,这句话的意思是:请问我认识你吗?

他不记得她了。

她曾经暗恋七年的人不记得她了。

……

有那么一瞬间,秦真很想哭。

因为她固执已见地对白璐强调过很多次,她暗恋孟唐七年,是七年,不是六年也不是八年。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七年之后的又一个七年里,其实她一直没有忘记过他。

所以其实算起来也许根本不止七年。

她悲哀的,无可救药的,无疾而终的初恋。

秦真在一瞬间感受着山洪暴发、飓风突起、火山喷发以及各种自然灾害同时袭来的可怕感觉,却见面前的男人忽然间低低地笑起来,无可奈何地坐在她旁边,回过头来叹口气。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活像是讨不到糖果的孩子?”那样温柔和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秦真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然而紧接着孟唐便以无比熟稔的姿态证实了这一幕,因为他对她弯起唇角,无比肯定地吐出两个字,“秦真。”

于是秦真骤然回魂,就跟被召唤师召唤而来的神兽一样敏捷迅速。

她忽然意识到,孟唐在跟她开玩笑,他从一开始就认出了她。这也就证明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他一直记得那个叫秦真的老同学。

孟唐问她:“你去哪里?”

她答:“la lune室内设计。”

“你在那里上班?”孟唐的语气有点诧异。

“不是,我负责我们公司和那边的合作。”

孟唐莞尔,“这么多年不见,你都已经是个能干的事业型女强人了。”

秦真红了脸,勉励克制住不知往哪里放的手脚,强壮镇定地说:“就是个业务员罢了,根本没办法跟你比的。”

“你知道我的状况?”孟唐扬起了眉毛,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被他做出来就可以拥有行星撞击地球的功效,掀起一片少女情怀。

秦真承认了,“你那么厉害,先是考上了首都大学的法学专业,然后又被导师推荐去斯坦福大学硕博连读,谁会不知道?老同学里都传开了,美名远扬的孟教授已经成为我们炫耀的资本了。”

孟唐笑起来,右脸露出了那一只浅浅的梨涡,像是斟满了全世界最醉人的芬芳。

秦真的心已经快要跳出喉咙了。

然后两人像是所有阔别重逢的老同学一样进行了非常平和的交流,就在公交车停下来的时候,孟唐出言提醒她:“到站了。”

秦真笑着起身下车,不忘回头对他挥挥手,笑容满面地说了句:“再见!”

孟唐也笑着对她说:“同学会见。”

她一直笑靥如花,直到公交车消失在视线里,整个人才慢慢放松下来,嘴边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等待那么多年,换来了一次平和温馨的谈话。

不足十分钟,熟稔亲切,却又疏离客气。

她和他心心念念的人终于破天荒地在一起坐了一次,这是曾经的她梦寐以求很多年的事情,每回都盼着老师能把她调到他身边去当同桌。

然而在他们当同学的七年时间里,他身边的人来了又走,却始终没有轮到她。

是巧合,也是遗憾。

秦真吸了吸鼻子,忽然红了眼睛。

这大概是混迹职场那么多年的她唯一保留下来的一丁点少女心了,关于她的初恋,关于孟唐二字。

她拎着纸袋转过身来,却猛然发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程陆扬坐在车里,从开着的窗口看着她,也不知注意她多久了。

她猜刚才自己傻了吧唧朝公交车上的孟唐挥手然后久久不愿离去的痴情场景也被他尽收眼底。

在跟着程陆扬亦步亦趋地往大厅里走时,秦真忍不住为自己解释说:“刚才碰见一个老同学……”

“是吗?”程陆扬听起来似乎并不感兴趣,淡淡地看她一眼,踏进电梯。

“因为太久没见,所以就忍不住缅怀了一下同学情谊。”她又补充说,跟着踏进电梯。

“哦。”

“所以站在那儿发呆不是因为舍不得,其实就是一时之间感慨万千,人嘛,年纪大了总会多愁善感一番。”她继续打哈哈。

“看得出。”程陆扬居然十分配合。

秦真于是露出一抹笑容,今天的程总监真是破天荒的可爱。

却听可爱的总监大人露齿一笑,漫不经心地说:“秦真,我有没有说过,今后别在我面前说言不由衷的话?”

“……”

“你说谎的时候,脑门儿上就刻着四个大字:我是骗子。”程陆扬没了笑脸,很快走出电梯,扔下一句,“是个人都看得出你对车上的老同学念念不忘余情未了一往情深海枯石烂,你当我和你一样出门不带智商?”

“……”又一次被狠狠地羞辱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秦真和程陆扬的相处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跌宕起伏的剧情感。

程陆扬的嘴还是那么贱,秦真的脾气还是那么好,只除了随着熟悉度逐渐上升,秦真已经开始适应了程陆扬的说话模式。

人家都是吃米饭长大的,但程陆扬不一样,这人就跟□□长大的似的,说起话来不喷粪心里憋得慌。

但秦真很快也就发现,虽说程陆扬嘴毒,但是心肠不毒,甚至偶尔还会表露出一点善良的影子来。

比如方凯的妈妈经常生病,他基本十天半个月就会请假一次,而程陆扬从来不扣他工资,总是一副老子是国家领导人的样子很炫酷地说:“算大爷赏你的!”

比如天气热起来了,她每回到公司的时候,方凯都会给她端来一杯冰咖啡,帮她一解暑气。刚开始她以为是方凯的好意,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尔后某天来得早,看见方凯从楼下的咖啡店里端上来三杯咖啡的时候,才得知原来那是程陆扬的吩咐,他们三人一人一杯,没有谁被落下。

再比如有一次她刚从公交车上下来,就看见程陆扬在公司门口弯腰朝一个乞讨的老人手里塞了几张粉红色的钞票。那老人眼睛瞎了,只摸得到手里的钱,也没来得及感受面额是多少,就一个劲鞠躬道谢。

秦真震惊地站在原地,看着程陆扬走掉之后,老人猛然间摸出了手里究竟有多少钱,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一刻,她心里冒出两个念头:第一,真他妈是个高富帅!第二,程陆扬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这个人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像曾经认识的那个程陆扬了,只除了嘴贱一如既往。

反正秦真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la lune跟不少中小型房地产公司都达成了协议,并且因为程陆扬带领的一群设计师都是经过他亲自挑选的,设计出来的房屋布局与以往传统的装修风格有很大不同,充满年轻时尚感,在业内的名气也渐渐大起来。

而这一次,程陆扬的成功与远航集团无关。

短时间内,程陆扬变得越来越忙。秦真要来公司找他一次,还得提前好几天预约。

初夏的时候,市中心新规划的一批电梯公寓竣工,程陆扬更是忙得不可开交,秦真来取设计图的时间也改成了晚上。

经常是她走到走廊上时都能看见程陆扬在办公室里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间或移动鼠标修改些什么,十分辛苦地在加班。

她敲敲门,以一副老熟人的语气问他:“哟,总监大人又在加班了,今儿又赚了几百万啊?”

程陆扬瞥她一眼,“不多,刚好买得起几百万个你。”

“……”

然后秦真就等着拿设计图,坐在办公室里,顺便把欧庭那边送来的客户文件给程陆扬报备一下。

有一天拿了好几个文件袋来,为了区分户型,颜色各不相同。她把文件袋递过去,解释说:“红色的是一百平米以内,蓝色是一百到一百五,绿色是一百五到两百。”

程陆扬的手僵在半空,然后以平常的口气说:“桌上有笔,你帮我标注一下。”

秦真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顺序,“红色的是一百平米以内,蓝色是一百到一百五,绿色是一百五到两百。我觉得这个挺好记的,没必要标注。”

程陆扬径直从笔筒里拿了只笔出来,简短地命令道:“标注。”

秦真觉得奇怪,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脸色阴沉沉的,只得接过笔来耐心标注。扫了眼他身上穿的橘红色休闲服,她还颇有闲心地开了个玩笑:“总监你今天穿得真风骚,普通人都不敢把这颜色往外穿呢,简直闪瞎眼。”

程陆扬很快问道:“什么颜色?”

“啊?”她还在低头标注,随口笑道,“橘红色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穿着这套衣服出去,除非是傻不啦叽的色盲,不然谁看到这颜色都会笑你风骚又高调。”

不待程陆扬反应,秦真又继续兀自说笑:“说起来我早就想问你了,那么灿烂鲜艳的衣服就你敢往外穿,每天照镜子的时候也不怕闪瞎自己的眼睛?虽说你穿起来也很好看,但难免太招摇过市,叫人以为你是内心缺点色彩,不然干嘛把自己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活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对色彩具有超强辨识能力——”

程陆扬的脸色骤然变了,忽然打断她的话,冷冷地说:“你可以走了!”

秦真才刚写完最后一笔,闻言笔尖一顿,顿时在纸上染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圆点。她诧异地抬起头来,却见程陆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珠子里盛满怒意。

“程总监——”她已经熟稔到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他发问了。

可是还不容她提问,对方已然指着门的方向,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麻烦你,立刻出去!”

这已经算是非常客气的言辞了,可是被程陆扬以这样的姿态说出来,效果不亚于一个字:滚!

第16章

第十六章

秦真觉得莫名其妙。

她试着揣测程陆扬的心意,于是开口问他:“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得——”

“出去!”再一次,程陆扬一字一句地对她说,目光冷冽得像是刀子一样。

“我只是开玩笑而——”

“出去!”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程陆扬完全没有听下去的欲望,不管是语气还是眼神都没有一丁点温度。

秦真终于再也没办法好脾气且厚脸皮地继续赖着不走了,她拿起桌上装有设计图的文件袋,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子曾经曰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可是今天她算是彻彻底底看明白了,小人也好,女人也好,没人比程陆扬更难养!

就在她耗费几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离他近一点了,可以友好平和地相处下去了,他却忽然莫名其妙地对他发了一通火。

不管她再怎么自诩是女金刚、糙汉子,可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被人指着鼻子让她滚,简直是瞬间自尊全无。

秦真死死捏着文件袋,步伐很快地消失在电梯里,明亮的灯光下,她的自卑渺小无处遁形。

是她错了,她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给几分阳光就灿烂。

她怎么会忘了呢?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程家二少爷,心地善良跟她无关,关爱弱者也跟她无关,买咖啡什么的真的就只是乐善好施。她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和他友好相处,像是朋友一样?

笑话,你见过奥巴马什么时候和卡扎菲把酒话桑麻过?

秦真在电梯里站了很久,最后才走出去。

而办公室里,程陆扬冷着一张脸立在窗前,因为楼层太高,从窗口看下去,人影只有一个小黑点那么大。

以往他会让方凯把秦真送回去,然后开车回来接他,可是今天方凯又因为母亲的身体不好请假了,就连程陆扬自己也得坐出租车回家。

墙上的时钟发出轻微的哒哒声,极有规律,程陆扬烦躁地扫了一眼,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la lune虽然位于市中心,但是这条街算是大公司云集的商业街,这个时间几乎大家都下班了,街上的人少得可怜。

想到那个女人家住二环路以外,偏僻得就跟偏远山村似的,他站在原地阴沉了将近一分钟,这才抓起桌上的手机和钥匙走出办公室。

秦真很生气,走在空荡荡的街上有种孤魂野鬼的感觉,这个点公交车也下班了,偏偏这个地方又不好打车。

她想快点走到人多一点的地方去,于是选择了从一条比较宅的巷子往另一条热闹的街穿过去,谁知道意外就发生在这时候。

秦真走得很快,毕竟是小巷子,哪怕有路灯,一个人走着也怪可怕的。

结果走到三分之一的地方时,身后忽然有人飞快地冲了过来,一把抢了她手里握着的手机,然后朝着出口不要命地奔去。

一个月前在雨夜昏倒那天,秦真才刚丢了旧手机,现在这个是她牙齿都快咬碎才狠心买来的note 3,想着业务需要,买个破手机屡屡送修还不如一次性换个好点的。

眼下被人抢了,秦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也不想地就朝着那个戴帽子的人追了上去,嘴里大喊大叫着“抓小偷”。

那人也给她吓了一跳,跟了她一段路,见她一个弱女子,想着抢了手机她大概也是没勇气追上来的,于是瞧准了时机就下手。谁知道她不要命地追了上来,嘴里还可劲儿嚷嚷着。

出了巷子可就是人群热闹的中心街了,万一有人狗拿耗子,说不定他就栽在这儿了。这么想着,那个男人倏地停住了脚,回过头去看着朝他跑来的秦真。

秦真倒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下来,谨慎地停在离他几步以外的地方,凶巴巴地吼道:“把手机还我!”

男人笑了,“还你?你做梦呢?”

声音粗哑,棒球帽压得低低的,阴影遮住了面容。

那个手机几乎花了秦真一个月的工资,她心疼又气愤,瞧着手机被他握在手里,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抢。那男人没想到她这么大胆,居然被她扑了个措手不及,险些叫她把手机又抢回去。

秦真对着他又打又踢,铁了心要抢回手机,嘴里一个劲喊着救命。那男人一见巷子另一头有人跑来,心里也是又惊又怕,霍地从裤子口袋里拿了把水果刀出来,恶狠狠地要秦真滚蛋。

秦真重重地踹了他膝盖一脚,死咬着嘴唇一把夺过手机,然后转身就跑。哪知道那男人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恼羞成怒地挥刀而下。

转身的时候,秦真尖叫一声,却在一瞬间看见了已然跑到她面前的程陆扬,千钧一发之际,程陆扬也顾不得那么多,将她朝身后猛拽一把,替她免了挨刀的劫难。

然而事情没完,一刀没扎中,眼见着还来了救兵,歹徒火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朝着程陆扬重重刺过去。程陆扬又不是超人,也没练过武,一个躲闪不及,下意识地举起右手挡了一下,于是一身古怪的闷响,那把刀子□□了他的手臂。

歹徒在他的吃痛声里拔出刀子就跑,秦真慌了神,尖叫着问程陆扬怎么样,也顾不得歹徒如何了。

昏黄的路灯之下,程陆扬的手臂往外汩汩渗血,白衬衣被染得鲜红一片。虽然看不见伤口,可光是看着刚才歹徒那一下子也知道他伤得不轻。

秦真都快哭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颤着声音问他有没有事。

程陆扬简直服气了,没好气地冲她吼道:“哭个屁啊哭?刚才为了个手机跟歹徒拼命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哭?”

他的手臂简直又麻又痛,还能清楚地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飞快地往外流逝。在秦真茫然失措的反应里,程陆扬扭头往巷口走。

“你去哪儿?”秦真哑着嗓子跟个无头苍蝇一样跟了上去。

“医院!”程陆扬咬牙切齿,“有的人想看着我失血过多而死,我偏不顺她的意!”

程陆扬招了辆出租车去医院,秦真十分乖巧地跟了上来。

挂号的时候,秦真急急地追上去,“我来吧?”

程陆扬没理她。

挂完急诊进去拍片的时候,秦真又扒拉着门框问他,“要我陪你吗?”

程陆扬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医生说伤了筋骨,得立马处理伤口,然后打上石膏,秦真急得不行,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程陆扬不耐烦地吼了句:“来个人把她拖出去成吗?在这儿看了碍眼!”

进医院的时候是九点半,等到程陆扬从治疗室出来时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苍白的灯光下,秦真抱着手臂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表情极为不安。听见脚步声,她霍地抬头朝他看过来,在见到他包得跟粽子似的右手之后,眼泪汪汪地站起来。

程陆扬几乎以为下一秒她就要哭出来。

认识她这么久,要么看见她忍者神龟的一面,要么看见她女超人似的跟外卖小哥或者歹徒宁死不屈地搏斗的场面,何曾见过这副小女人的委屈模样?

程陆扬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一米六左右的矮个子女人,长得清秀漂亮,眼睛很大很亮,会让人想到小时候玩的玻璃珠。要说惊艳,其实也没有,顶多是清秀佳人,身子还瘦不拉几的。皮肤苍白而不够红润,看着像是很久没晒过太阳。

要不是她这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他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地意识到,原来这家伙也是个女人!

也许是骨子里的雄性基因作祟,程陆扬微微一顿,脸色没那么难看了,只是凶巴巴地问她:“你摆出这么一副‘友谊地久天长’的表情,我是要死了还是怎么着?”

秦真亦步亦趋地走到他面前,低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抱着纱布打着石膏的手臂,眼里闪烁着亮晶晶且可怜巴巴的小星星。

程陆扬直觉她要安慰自己感谢自己,于是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一枚好人勋章的准备。岂料秦真确实委屈地开口了,出口就是一句:“蚊子好多,我被咬死了……”

她居然是因为这个才露出这种表情的?!

“!!!”程陆扬怒极反笑,“要真把你咬死了,简直是喜大普奔!我一定申请给它评个见义勇为为民除害奖!”

然后转身就往药房走。

秦真欲跟上去,结果被医生揪住了,“诶!那个小姑娘,你过来一下!”

“啊,可是我朋友——”她指指程陆扬,想说自己是跟他一路的。

“我知道那是你男朋友,看你那要哭要哭的表情就知道了。”白大褂医生朝她招招手,“过来一下,我把养伤期间的注意事项跟你说一下,你男朋友是去拿药的,别怕,他跑不掉!”

“……”你怎么知道他跑不掉?残的是手又不是脚。

可程陆扬是因为她才受的伤,秦真没法子,只得就这么让人误会着,跟着医生走进办公室。

第17章

第十七章

程陆扬用还没残废的左手拎着一堆药走回刚才的地方时,看见办公室内,秦真正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听医生讲话。她甚至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十分认真地做着笔记。

医生说:“绷带不许解,平常就得这么挂在脖子上,免得又牵动了筋骨。”

秦真很乖地点头,一笔一划记上。

“这期间可能会有点疼,要是病人忍不住,你就哄着,绝对不许他提前拆石膏!”

提行继续记。

“因为伤的是右手,日常生活里的很多琐事儿可能做起来都有点麻烦,比如洗头洗澡。这几天天气还不算热,尽量克服一下,不要洗澡。往后走天气热了,你就替他仔细点擦擦身子,实在要洗澡也得注意不能碰到水。”

提笔写到一半,秦真愣住,抬头张着嘴望着医生。

医生接触到这样的表情,微微停了下来,“怎么,有问题?”

秦真摇摇头,又继续做笔记,想着到时候可要把注意事项通通给方凯看一遍才是。

程陆扬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看着她认真埋头做笔记的姿态,微微有些走神,然后走到了大厅中间去等她。

等到秦真拿着笔记本走出来时,程陆扬还很不耐烦地瞪她一眼,“磨蹭什么呢?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

“医生在叮嘱我一些注意事项。”秦真加快速度,几乎是小跑到他面前。

程陆扬也不说话,就这么往外走。秦真也就亦步亦趋地跟着,看着他包得滑稽可笑的手臂,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出医院以后,程陆扬伸出左手拦了辆空车,秦真也跟着他钻进去。

对上他诧异的目光,她解释说:“医生说你伤了右手,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今天方凯不在,我先送你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怎么,打算帮忙气死我?”

一路上程陆扬没少嫌弃她,可她居然一副乖巧小学生的模样,不管他说什么都用那种真挚诚恳的小眼神望着他,程陆扬直接语塞。

终于到了他家公寓楼下,秦真先下车,伸手去扶他。

程陆扬没吭声,也没把左手递给她。秦真索性在他艰难地弯腰跨出车门的时候,主动伸手扶住了他的左边胳膊。

程陆扬很别扭,身子也僵硬了一瞬间,但是破天荒地没有出言讽刺。

公寓处于市中心的一个环境优美的小区,绿化很好,沿路都是林荫小道。

秦真执意要把他送回家,坚持要亲眼看他洗漱完毕才肯走,程陆扬没好气地凶她:“知道的人以为我现在就是残了只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全身瘫痪了!你非得这么一根筋?”

秦真走在他身侧,撇嘴抬头说:“我也是担心你啊!”

她看见面前的男人表情微微一顿,连步伐都慢了一拍,又不解地问了句:“怎么了?”

程陆扬很快转过头去,“你还好意思说担心我?要不是你为了个破手机把歹徒惹火了,我至于断了只手?”

他没敢去深究刚才的一刹那晃神是因为什么,然而秦真口中的担心二字对他来说确实太过奢侈,似乎很多年没有听人说起过了。

原来还会有人担心他?

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这么想着,他居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秦真吃惊地看着他的侧脸,“你笑什么?”

他说:“有人担心我,我高兴成不成?”

虽然还是那种尖酸刻薄的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敷衍意味,但听起来总有那么几分不对劲。

秦真望着他在路灯下被林叶的光影染得有些模糊柔和的侧脸,真心诚意地说了句:“今天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是你,恐怕现在我都躺在医院里了。”

“言不由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不然……”程陆扬侧过头来,习惯性地和她抬杠,然而对上那双明亮柔和的眼睛,剩下的话一下子说不出口了。

秦真非常诚恳地望着他,没有笑容,脸上是认真道谢的表情。

路灯的光线透过林叶间隙照下来,影影绰绰的,显得不太真实。

她很快咧嘴一笑,“喂,我是真心的!”

程陆扬定定地看她片刻,然后又把头转了回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谁知道呢?”

秦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难道人受了伤,连智商也跟着变低了?跟个小孩子似的,一点也没有威慑力了。



秦真很吃惊,没想到程陆扬这么个一点也不平易近人的人居然拥有这么温馨漂亮的家!墙纸是淡黄色刻有简约花纹的,地板是纯白透亮的大理石,墙上挂着一些很有情调的油画,比如蔚蓝色的深海,比如开得粉红一片的玫瑰。

撇去昂贵精致的家具不说,他的公寓很大,充斥着温馨的家的味道。

夜风掀起白色纱质窗帘,秦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我现在可算相信你是做室内设计的了!”

她十分主动地跑进卧室替程陆扬铺好被子,然后又端茶送水地把他大概会用到的东西都摆出来。

“水壶在哪里?”她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得到回答后,很快捧着装满水的水壶来到客厅,放在茶几上。

“我可以看你的冰箱吗?”得到首肯后,她又兴致勃勃地进了厨房,看着偌大的冰箱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食材,忍不住惊叹一声,“妈呀,真是太齐全了!”

程陆扬看她跑上跑下,忙得不可开交,嘴里还不断冒出恭维话,倚在门框上得意地笑了,只可惜笑道一半就听她说了句:“方助理真是太能干了!”

方助理?关方凯什么事?

程陆扬的笑容僵在唇边,“他哪点能干了?”

“这么多食材,他每天肯定都很费心思地给你做吃的!”秦真在冰箱里晃了一圈,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只得遗憾地说,“可惜你的手不方便,这些东西都用不上,明天早上的早餐怎么解决?不然我下楼去给你买两包速冻水饺,这样比较方便,你早上煮一煮就能吃了。”

程陆扬径直走到她面前,把冰箱门砰地一声关上,“不需要!”

秦真吓一跳,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又不好看了,“你又怎么了?”

“我怎么了?”程陆扬气闷,冷笑两声,也不解释就往客厅走。

秦真只当他又发神经了,赔笑追上去,“速冻水饺比较方便嘛,我也是考虑到你的手啊!不然……”她灵机一动,“你要是不想煮水饺,那我明天早上给你送早饭来吧?”

程陆扬脚下一顿,秦真没来得及刹车,险些撞上他的背。

“那就这么说定了吧,刚好你还有些图没给我,明天早上我来给你送早饭,然后咱们一起坐车去公司拿。”她笑得一脸讨好的意味,眼睛弯弯的像月亮一样。

程陆扬居高临下地瞥她一眼,“随你的便。”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才懒得跟这种人计较!

那种傲娇的表情尽显脸上,秦真很辛苦地憋着笑,看他喝着她倒的水,拿起她摆在手边的书。最后磨磨蹭蹭又过了一会儿,她看了眼时间,觉得也不早了,就问他要不要换衣服洗漱了。

程陆扬的脸又垮了下来,“怎么,想趁机占我便宜?”

一副全天下人都觊觎他的美貌的样子。

秦真哭笑不得,“是是是,我仰慕你很久了,特想占你便宜。”一边说着,她一边往门口走,“你今天穿得是衬衣,解扣子应该也比较方便,既然不愿意,那你就小心点儿自己换衣服。时间不早了,我也先回去了。”

程陆扬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一句:“半路上遇到歹徒,记得拔腿就跑。鸟为食死,人为财亡!”

秦真呸了一句,“就不能吐一次象牙吗?”

赶在程陆扬暴走之前,她十分敏捷地跑出了门,把他的反击关在了屋子里。

回家的时候,她笑着想,果然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活脱脱一个被宠坏了的富二代……不过心肠也不见得很坏。

她明明跟他在办公室吵了一架,他却最终追了出来,想必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看见她跟歹徒动手,想也没想就替她挡了一刀,说明他做的事情完全是出于本能。临走之际,虽然他嘴上说着什么死不死亡不亡的话,但总归是在提醒她注意安全。

想了想,她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程陆扬,我们还是和平相处吧?

没过多久,屏幕亮了,那边的总监大人用左手不太熟练地回了四个字:你想得美!

秦真扑哧一声笑出来,心情愉快地把手机收了起来。好吧,看在他替她保住了小机机的份上,她就大人大量地不跟他计较了。

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秦真起了个大早,瞧着冰箱里没什么存货了,就在楼下的包子店里给程陆扬买了包子和豆浆。

结果到了公寓时,程陆扬开门看见她手里的东西之后,黑着脸又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秦真气绝,大清早的给他买早餐,结果吃了顿闭门羹是什么意思?于是朝着门铃猛按,直到屋里的人再次黑着脸把门打开,没好气地吼她的名字。

赶在他炮轰她之前,秦真率先开口:“程陆扬你太没有礼貌了!我大清早不辞辛劳地替你送早餐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谢谢都不说一声就算了,居然还当着我的面把门给关了,你父母没教过你什么叫做礼贤下士吗?”

程陆扬的视线停留在她手里热气腾腾的包子和豆浆上,“我从来不吃这种不健康的食物。”

他是真没想到饿着肚子等了半个小时,居然等来她在路边摊买来的包子豆浆。

没跟他计较那出类拔萃的挑剔能力,秦真钻进了屋子,“行了行了,下次我不送这个了,主要是冰箱里没存货,也没办法亲自做早餐。”

她替他拿了盘子和筷子,笑眯眯地摆上了桌,还把自己那一份也摆了出来,“一起吃!”

谁知道程陆扬看都不看她可爱的包子,径直走到电磁炉前面开火,单手从柜子里拿了一袋手工拉面出来,然后又往锅里接水。

“怎么了?”秦真走上前去,“凑合一下不行吗?干嘛非得自己做?也不嫌麻烦!”

程陆扬瞥她一眼,“外面的包子用的是什么肉你知道吗?循环使用的食用油里有多少致癌物质你知道吗?面粉发酵的时间太长会发酸,添加化学物质可以抑制酸味你又知道吗?”

“……”

“听说我家楼下以前有个小孩特别喜欢吃包子。”

“然后呢?”

“然后他死了。”

“……”

程陆扬又不理她了,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秦真百无聊赖地坐回餐桌前,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吃。

他都说得那么可怕了,吃得下去才有鬼了!

她发着愣,单手撑着下巴看程陆扬做饭。哪怕只有一只手,他的动作也娴熟好看,显然厨艺不会差到哪里去。

锅里煮着拉面,另一只电磁炉上则是热得刚好的橄榄油。他把**蛋打入了油里,扔掉蛋壳后,又用左手端着平底锅晃了晃,一股**蛋的香气顿时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秦真看得出神,惊觉像程陆扬这样的大少爷竟然会做饭,并且动作还这么熟稔,简直出人意料。当然,最吃惊的莫过于在他单手完成这一切之后,端着自己那碗面坐到餐桌前面来,还冷淡地对她说了句:“面煮多了,自己去锅里盛!”

而秦真走到炉子前面时,却发现锅里的面不多也不少,恰好可以再盛一碗。色泽好看的番茄与金黄色的**蛋平铺在淡黄色的拉面上,光是看着也快流口水了。

她端着面走回餐桌,又看了眼无人问津的包子豆浆,果断埋头吃面。

味道非常好,还很有家的味道,秦真抬头看着程陆扬姿态好看地吃着面,忽然明白了昨晚他为什么气呼呼地关掉冰箱。

她笑着夸他:“真的好好吃!程总监你的手艺简直快跟高级餐厅里的大厨媲美了!”

程陆扬瞥她一眼,“说得就跟你在高级餐厅里吃过番茄蛋面似的。”

秦真笑眯眯地望着他,也没点破他骤然缓和的紧绷面容和脸庞上那点微微的红色,又状似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你肯定比方助理能干多了!”

程陆扬的心情在经历了包子事件的低谷以后,再创新高,跟着太阳公公一起飞上了树梢。

其实也不是很难接近的一个人,嘴里说着比谁都刻薄尖酸的话,可是行动却总是体现出了他的言不由衷。

秦真渐渐发现了程陆扬的秘密。

因为他的手受伤了,方凯家里又有个体弱多病的母亲,也不方便家里和老板这边两头跑,于是出于愧疚和感激心理,秦真便承担了照顾程陆扬的部分责任。

包括送早餐,偶尔往他家跑一次,替他洗洗衣服、打扫房间之类的。

出人意料的是像程陆扬这种有钱人居然没有请保洁人员定期打扫屋子,问起这个问题时,他只是嫌恶地说:“不习惯陌生人在我家里东晃西晃。”

秦真在受宠若惊地意识到原来自己还不算是陌生人之后,又对他的了解多了几分,原来大少爷也有自己收拾屋子的好习惯。

在程陆扬手臂受伤的第三天晚上,秦真接到了他的电话,他在那头语气急躁地让她过去一趟,具体也没说是因为什么。

秦真一头雾水地赶过去,却发现程陆扬尴尬地拎着裤子,说是皮带和拉链卡住了,而他一只手根本解不开。

看着程陆扬那种屈辱的表情和“老子要不是找不到人了绝对不会找你”的眼神之后,她开始止不住地笑,眼见着程陆扬一张英俊的脸涨得通红,最终一边笑得浑身颤抖,一边哆哆嗦嗦地伸手去帮他解皮带扣。

程陆扬一忍再忍,却见她因为笑得浑身发抖而导致动作不利索,解了半天都没解开,反而在他十分尊贵且无人敢冒犯的部位磨蹭良久。他一把捉住秦真的手,恶狠狠地吼了一句:“你是故意的吧?”

“啥?”秦真抬头问他。

程陆扬的眼睛几乎可以喷出火来,“你是故意想摸一摸我家程骄傲吧?”

一句话笑得秦真死去活来,坐在地板上压根站不起来,她边笑边喘着气,“程骄傲?怎么不叫程自豪?”瞥了眼他的腰部以下,她继续作死,“男人只有硬气才能骄傲起来,你现在这样子看不出什么,顶多只能叫程腼腆啊……”

程陆扬掀桌而起,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但高贵如他,怎么能脏了自己的手?于是果断用左手拉着秦真往门口走,开门把她往外一扔,然后砰地一声合上了门。

眼不见心不烦!

岂料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着一声比一声大的深情呼唤:“程陆扬!你的皮带还没解开!”

“程陆扬!你是不是要上厕所啊?你家程骄傲需要我!”

“程陆扬——”喊到第三声的时候,大门霍地开了,程陆扬气势汹汹地伸出完好无缺的左边爪子,一把把她揪了进去。

“给我闭嘴!”他捂着秦真的嘴,恶狠狠地把她扔在沙发上,“你故意丢我人是不是?”

喊得那么大声,整个楼道里都回荡着她的声音,只要有人路过就保准会听见,他的一世英名也会毁于一旦。

而秦真笑得肚子痛,看他暴躁成这样,终于大发慈悲替他解开了皮带扣,拯救了深陷水深火热中的程骄傲……或者说是程腼腆,谁知道呢?

程陆扬很憋屈,也不知道是被尿憋的,还是被秦真气的。



原本五月初的时候就说好要开同学会,然而因为相隔十年,曾经的高中同学各奔东西,哪里有那么容易全部通知到?于是一拖再拖,一直到了六月的尾巴上,姗姗来迟的聚会终于到来。

同学会的那天上午,秦真一如既往地在办公室里汇报这一周的客户要求,程陆扬则坐在桌后听着。结果她说着说着,忽然卡住了。

程陆扬抬头看她,却只见到她愣愣地盯着手里的资料神不守舍的样子,面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问:“怎么不说了?”

秦真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念着资料上的信息:“世纪花园一期13号楼,户型大小一百四十七平米,跃层式……”那些再熟悉不过的信息一个字一个字被她念出了,然后终于轮到了令她颤动不已的那一栏,“客户姓名:孟唐。”

说完这几个字,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

秦真怔怔地盯着纸上的字样,觉得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居然是他?

在之后的客户信息汇报过程中,秦真频频出岔子,不是这里念错就是那里遗漏。

程陆扬皱眉,不客气地质问她:“你昨晚没睡觉?”

“……不是。”

“精神状态糟糕成这样还来上班,你的职业素养在哪里?”

秦真强打起精神来,望着总监大人又一次强势起来的气焰,赶紧道歉,“下次不会了!”

她看了看表,已经十点过了,同学会虽然定在十二点开,但毕竟去得太晚也不好。于是跟程陆扬请了个假,“我中午有点事,今天暂时进行到这里行吗?”

程陆扬扫了她一眼,“看你这状态,留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我的时间。”

意思很明显:你可以滚了。

秦真早就习惯他那张嘴了,出门之前不忘提醒一句:“今天已经到了复查的时间了,记得去准时医院啊!”她还抬了抬右手示意。

程陆扬说:“工作的事情记得不牢,这些琐事反倒一件不忘,看来你们公司给你的工资确实太少,让你怨念成这样!”

秦真哈哈笑着,朝他挥了挥手,“那我先走啦!”

而程陆扬倚在靠背上,看着自己“残疾”了将近一个月的右手,想起秦真为他做牛做马了这么长时间,眉毛稍微松动了些。

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做事情手脚麻利,脾气也很好,其实还是有优点的……只是体现得不够明显。



出了公司,秦真深吸一口气,打车去了白璐家里。

开门的时候,秦真被白璐吓了一跳。眼前的美人儿穿着黑色的真丝长裙,腰际收得十分巧妙,将丰-乳-纤-腰都给衬托得十分好看。不过可怕的是她脸上的面膜,惨白惨白的怪是渗人。

一见她还穿着职业装,白璐就开始翻白眼,“我说秦真你还真真是条汉子!这么多年才开一次同学会,你就打算穿这样去见人?”

“我今天还上班呢,刚从程陆扬那里直接过来的。”秦真走进厨房倒了杯水,还没喝完就被白璐强行拉去了卧室。

白璐把她恶狠狠地按在梳妆台前面坐下来,指了指上面的一堆瓶瓶罐罐,“自己先打个底,我去给你找衣服!”

她和秦真的身材差不多,一米六左右的个子,只是秦真比她要稍微瘦一点。

就在她翻箱倒柜的时候,秦真一边拿湿巾擦脸,一边说:“随便挑一件就行了,化妆其实也可以免了的,反正我也不会久留。”

她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去就是看看各位老师,特别是她的李老师。午饭吃饭就走,不会多留。

毕竟当初那个火箭班里就她一人没有上大学,其余的多多少少也在各行各业都取得一定成就,最不济也是个白领,像白璐一样。她一个低端房地产公司跑业务的小职员,虽说表面上还被称为是秦经理,但大家都是出入社会已久的人了,不会不知道她的真实情况。

她不想表现得格格不入,或者直白说来,在这样一群精英里,她其实很自卑。

白璐替她找了一套白色的小裙子,ochirly的无袖套装,胸口缀着蝴蝶亮片,简单大方。秦真皮肤白,也适合穿这种清新的风格。

待秦真换上衣服之后,她一边替秦真化妆,一边说:“你留多久,我也留多久,反正咱俩肯定得一直待在一起。”

也不多说,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表明了她的态度——不管怎么样,她都会陪着秦真。

好朋友也许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不会甜言蜜语地哄你,甚至偶尔还会斗嘴吵架,可是她永远能从三言两语里听出你此刻的心情,然后用最平常最不起眼的方式安慰到你。

秦真笑着从镜子里看了眼白璐,“嗯,我知道。”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有漂漂亮亮的好处,毕竟这一次的同学会无可避免地会见到那个人,她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也不会希望自己以一副邋遢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

秦真看着镜子里慢慢漂亮起来的自己,苦笑了片刻。

她也就只有这张脸还对得起观众了。

第19章

第十九章

多年前,尚且年轻的同学们聚在一起时,会兴致勃勃地聊着八卦哈哈大笑,没有谁顾及形象,张牙舞爪也是青春的标志。

多年后,老同学们再聚一堂,有人西装革履,有人衣着华贵。五光十色的大厅不同于陈旧熟悉的教室,将曾经的熟稔亲切都照成白炽灯下的苍白陌生。

秦真和白璐坐在一起,同桌的还有几个叫得出名字来的同学,将近十年过去,能记得名字都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知道是谁把地点选在了这样一家昂贵的会所,金碧辉煌的包间大厅,极尽奢侈的陈设,光是坐在那里都令人有些不适应。

秦真和白璐来得算是比较早的,挨着给每张桌子坐下来的同学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大家小范围地聚在一起热切谈论。话题也没什么特别的,来来回回钻进耳朵里的都是那么几个词:工作,薪水,结婚,孩子。

坐在一起的有曾经的学习委员,陈涵,当初成绩一直名列年级第一,后来也考入国内著名的大学学了播音主持。秦真之前在地方电视台上看见过她,做的是新闻主播,漂亮得脱胎换骨,跟从前的那个不起眼的学霸压根扯不上边。

秦真偷偷瞄了她几眼,怀疑她整了容,否则以前的塌鼻子怎么就瞬间与胸部一起高耸起来?又不是气球,打个气就蹭蹭蹭往外涨。

左手边坐着白璐,右手边的位置是空的,新来的一个差点忘记名字的男人十分自然地坐在了陈涵身旁,只朝着秦真和白璐客气地打了个招呼,立马就把脸转向了陈涵,一边惊叹她年轻有为,一边把她前几天报的新闻拿出来说。

其余几个同学也都还算混得普通,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事业、家庭,白璐一张嘴皮子翻上翻下,正好替秦真省了没话找话说的力气。

她闲着没事,挨个挨个打量这群人,从他们的言谈举止到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能看出他们的现状如何,这大概也是她卖房子这么久以来练就的察言观色的本事。

就在众人说话间,又有人陆陆续续又来了,秦真的心一直悬在半空,直到那个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

其实根本用不着她不时地往门口瞟一眼的,因为就在孟唐出现的第一时间,已然有人高声喊起来了:“哟,快看,咱们孟大教授终于来了啊!”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大门口,而那个男人穿着白色的银扣衬衫,下着一条黑色休闲西裤,整个人如同从水墨画里走出的人物,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从容淡雅的气质。

他没有穿西装,因为夏末的温度仍旧很高,只有有意炫耀自己事业有成的男人才会顶着酷暑穿上厚厚的西装来参加聚会。

秦真注意到他的袖子一如从前,被整齐地挽至小臂上,那枚精致的铜扣十分温顺地将挽起的部分固定住,像是在做一个重复多年以至于熟稔到习以为常的动作。

她知道也许全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会无聊到把这种小细节也记得清清楚楚的地步了。

这样想着,她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孟唐身上时,也抓紧时间贪婪地将他看了个够。

岂料孟唐露出一抹微笑的同时,视线竟然掠过了她的脸,然后微微停顿了片刻,那眼神像是在说:“又见面了,秦真。”

秦真陡然间红了脸,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班长站起身来来迎接他,想将他引入最中间的那一桌,毕竟他现在是国内著名的法学教授,更是这群老同学里最出类拔萃的一个,理所当然应该被聚光灯笼罩。

孟唐却摇摇头,视线在人群里慢慢扫了一圈,然后似是不经意地朝着秦真那桌看了一眼,“我坐边上就好。”

“哪能让你就这么跑掉啊?坐中间坐中间!一会儿老师们都坐中间呢,孟大教授哪能蹲角落数蘑菇呢?”班长嘴皮子翻得快,“没见咱们当初的班委都坐在中间的?”

“那……”孟唐似乎是想了想,才笑道,“语文课代表和学习委员可没坐中间呢。”

班长朝秦真那里一看,为了把孟唐留在中间,几步就走了过去,强行把秦真和陈涵给拽了过来。白璐十分主动地跟了上来,“不带这么歧视平民的啊!我也要跟着凑热闹!”

“行行行,你凑你凑,没说不让你凑!”见孟唐终于挨着秦真坐了下来,好歹是留在了这一桌,班长终于笑眯眯的了。

只有白璐偷偷地在桌下捏了捏秦真有些发凉的手,像是不经意地和她对视一眼。

秦真会意,她在说:没事的,放轻松。

是啊,当然没事,孟唐又不是豺狼虎豹,她究竟在怕什么?

前一刻还矜持内敛的陈涵破天荒笑了起来,主动找了个话题,问起在座的人最近在忙些什么。

这桌除了白璐以外都是曾经的班委,彼此也比较熟悉,没有先前那么拘谨了。

有人说在做木材生意,有人说在政府上班,有人说在做同声传译……轮到孟唐时,他笑了笑,“在做教书匠,浇灌祖国的花朵。”

班长哈哈大笑,“你行了吧你,教书匠三个字就想蒙混过关?谁不知道你担任法学院教授之余,还自己成立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啊?赫赫有名的真相事务所呢!前段时间我还听说了,你上个月帮人打赢一场官司,好像是个什么富家子弟玩弄小女生的案子。人家家大业大,本来把事情压了下来,偏你分文不取地替那个小姑娘接下了案子,最终把那小子逮进了局子里,简直是正义使者、地球超人!”

“哟,班长你怎么对孟唐的事儿这么上心呢?”有人戏谑,“是看上咱们孟大教授了?”

“放屁!”班长是个不折不扣的直汉子,瞥了劳动委员一眼,“我妈每天都买报纸,那天蹲大号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刚好看见孟唐的专访。”说到这里,他又笑嘻嘻地转向孟唐,“我说孟大教授你还真高冷啊,人记者问你一大堆话,你只回答了一句:事务所存在的意义就是寻找真相。人性光辉已经上升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了。”

孟唐笑了,“只是说实话而已,新闻媒体一向善于借题发挥,多说多错,倒不如言简意赅。”

班长简直是个活络气氛的活宝,立马又找到了新的话题走向,立马转向了陈涵,“哟哟,这儿不就坐着个新闻媒体的代言人么?陈涵主持人,请问对于孟大教授的当面挑衅,您有什么回应?”

陈涵笑得眼波嫣然,在座的男士心都快融化了,“孟唐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是我的错。”

“你不是搞播音主持的么?嘴皮子赶紧翻起来!一口一把刀子都能把他戳成筛子!”班长火上浇油。

“我那是照本宣科,对着字幕念就行了,人孟大教授可是胸有沟壑,出口成章,我哪是他的对手呢?”陈涵说话巧妙好听。

孟唐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对班长说:“来之前我还在想,章钟林现在是干什么的?现在算是明白了。”

“那你说说我是干什么的?”

“说相声的。”孟唐勾起唇角,“来,说句‘我想死你了’给大家听听。”

大伙都笑开了。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秦真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看样子轮不到她自报家门,汇报自己最近在做什么了。岂料班长非常非常欠扁,为了尽快从说相声的屈辱下走出来,居然又一次接起话茬,“诶,秦真,到你了到你了,你还没说你现在在干吗呢。当初咱们的大文豪,怎么,现在是不是成了文学家了?”

秦真没读大学的事情没多少人知道,班长又是男性,自然跟女人不一样,不会东打听西打听的,还真不知道秦真现在的职业。

在座的都是小有成就的人,就连坐在她身边的白鹭也是银行会计,工作稳定、薪水优渥。秦真有些尴尬地捧着茶水,笑着说:“什么文学家不文学家,我现在在房地产公司上班。”

班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是在帮他们做广告策划的?也行啊,房地产可是好项目,你文笔好,做创意设计也很适合啊!”

“没,我就是卖房子的。”秦真还是笑。

“这样啊……”班长好像是在绞尽脑汁地想下文,“卖房子也好啊,这个,卖房子的话,以后咱们要是卖房子也可以来找你,你还能帮忙打个折呢!”

“好啊……”秦真微笑着和他开玩笑,岂料陈涵却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房地产开发公司是私人企业,一般职员没办法自作主张给你打折的哦!”陈涵笑着指出班长的错误,一针见血得就跟在播新闻似的。

“一般职员”四个字说得委婉动听,秦真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大家沉默了片刻。

于是她那句“好啊”的玩笑话也当真变成了一个笑话,只不过好笑的成了她,好像她是在打肿脸充胖子,明明没那个本事还非要为了面子硬撑下来。

陈涵又说:“除非你认识老总,打折的事儿还可能有点希望。说到这儿,哎,秦真你是在哪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呢?前段时间我做了个这方面的新闻,说不定我还认识你们老总呢。你是在远航集团上班吗?”

“没有远航集团那么有名,只是家普通的小公司。”她平静地抬头,没有看见轻蔑的目光,也没有看见不屑的表情,但是众人的沉默也十分成功地令她心里一滞。

不像其他人说话时那样,每个人都笑着参与,笑着打趣,轮到她了,他们就无话可说只能沉默以对了。

到底还是格格不入的。

其实职业和身份对她来说从来没有什么值得自卑的,她学历不高,自然就只能待在这样的岗位上赚钱,养家糊口。可是因为孟唐坐在身旁,一切平和的心态就都有了新的变化。

曾经的她那么努力地在语文这一科上拼命攀爬,课下广泛阅读,只为了在每周的作文课上获得一次上台朗读周记的机会——因为她理科不行,也就只有在这一个领域上崭露头角,好让孟唐看见她了。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会令你拥有无穷动力,你希望在他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理所当然也会因为他看到你不好的一面而羞愧难当。

这一刻,秦真忽然很自卑。

曾经的他们只是成绩上有十名的差距,而今呢?他们的人生早就在分岔路口沿着不同的轨迹悍然奔走,他一路走向辉煌,而她则走向了平庸。

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哪里只是当初的十名之隔呢?

她低头看着浅黄色的茶水泛着淡淡的雾气,捧到嘴边打算喝一口,却冷不防在下一秒听见了孟唐的声音。

他说:“秦真,其实之后可能还要请你帮我个忙,我还得多多仰仗你才是。”

大伙都不明就里地望着他们。

秦真的茶杯也在嘴边顿住,然后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身侧的人,只见孟唐对着她笑得干净温和,眼里是春风一样的和煦柔软。

他说:“我在欧庭买了套房子,之后要在la lune装修。售楼部的主任告诉我,你在负责这个项目,所以……”那个笑容有逐渐扩大的趋势,好看得令人屏息,“所以之后我可要好好跟你拉近关系了,秦经理。”

大厅里的冷气开得很足,茶杯在手里散发着温热的雾气,那种温热的感觉一路也蔓延到了心里。

他是在帮她走出刚才的尴尬吗?

秦真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片刻之后才笑道:“好啊。”

这才敢若无其事地直视他,然后惊觉他离她这么近,明亮澄澈的眼睛里竟然只有她一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心里冒出了好多好多粉红色的小泡泡。

然后她听见陈涵笑着问孟唐:“呀,我以为你只是回来办事,原来真打算在这里安家了?叶落归根么?”

孟唐点头,“在外面很久了,还是更喜欢熟悉的地方……还有以前的老朋友。”

陈涵连说话的姿态都那么好看,新闻主播就是不一样,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哪一个姿态哪一个角度示人最优雅。她从盘子里挑了只糖剥开来,自然又放松地打趣说:“不过这么急着买房子了,是不是打算既然已经立了业,现在就得抓紧时间成家啦?”

言下之意无非是在暗示孟唐是不是在为婚姻大事做打算了。

大家都对这个问题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好奇心,白璐瞟了秦真一样,发现她也倏地紧张起来。

孟唐还是那么浅浅淡淡地笑着,语气自如地应了一句:“是啊,被你猜中了。”

咔嚓一声,秦真的心一下子结冰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0.01秒内,秦真的脑子里凭空出现无数声音。

他有女朋友了。

貌似不止是女朋友,还是未婚妻。

他要成家立业了,这个意思也就相当于他要结婚了对吧?

她坐在那里明明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脑子里却像是被人按下了快退键一样,十年前的事情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咻咻闪过眼前。

他们从初一开始成为同学,而早在小学六年级时,她就已经认识了他——如果单方面的认识也能叫做认识的话。

那时候的孟唐已经是老师偏爱的宠儿了,传说中的天才少年,总是在各大考试里霸占了年级第一的宝座。不仅如此,他还拥有令人羡慕的特长,小小年纪钢琴就过了八级,代表学校参加了各大比赛,一路过关斩将,以沉稳的姿态夺得无数奖杯。

那个时候,秦真真的很嫉妒他,因为每次看见升旗仪式上顶着万千星辉走上主席台的家伙,就觉得这种小孩儿生来就是招人掐的!

其实她乐感也很好啊,要不是家里没条件送她去学钢琴,哼,说不定站在台上的人应该是她!

小学升初中,她幸运地考入了重点中学,还进入了火箭班,结果不偏不倚发现坐在前桌的人竟然是那个招人掐的小孩儿。当然,孟唐一如既往表现得十分出色,不张扬也不高调,一路稳稳霸占学霸宝座,同时也霸占了女孩子们早熟敏感的心。

秦真又发现一个事实,这家伙不光站在台上招人恨,连后脑勺都长得特讨人厌!光是坐在他后面都得死死压制住内心的冲动,这才不至于拿出自动铅笔往他后脑勺上猛戳猛戳。

她很理智,她年纪还这么小,前途一片光明,绝对不能因为戳后脑勺把人戳死了而进局子,不然她爹娘该多伤心啊!

有时候对一个人的关注有很多体现形式,就好像别的女孩子对孟唐的关注表现为喜爱和崇拜,而秦真可能是因为内心的汉子基因蓄势待发,所以表现为嫉妒和仇视,就跟有人天生仇富是一回事。

可是后来有一件事情让她的表现形式发生了质的飞跃。

初一上期的某一天轮到她做值日了,结果放学以后她蹲在后门抹墙角的瓷砖时,因为个子矮小,被桌子给挡住了。锁门的阿姨没看见她,居然把她给锁在教室里了。

后来秦真发现自己出不去了,慌得不行,趴在窗户那儿对着外面大喊大叫,可是放学都接近半个小时了,谁还会在学校里逗留呢?门卫室离教室又那么远,当真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她。

冬季的天黑得早,很快教室里就暗了下来,而整栋楼的电源都被切掉,秦真只能孤零零地待在窗口用已经沙哑的声音继续喊叫,一个没忍住就哭了出来。

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冻死在这儿,爸爸妈妈会不会来找她。特别是想起中午妈妈做的葱油饼还给她留了一个在冰箱里,弟弟馋得要死,要是她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秦天了?

越想越伤心,她哭得特别凄惨,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

教学楼隔了条小道就是围墙,围墙外面是校外的居民区。当时孟唐刚好去老师家练完琴,背着书包走在路上,冷不丁听见有人在哭,抬头一看,居然发现有人趴在自己教室的窗户上哭得肝肠寸断。

他仔细瞧了瞧,认出那是自己后座的小姑娘,特别高冷的一人。别的小姑娘对他都是笑靥如花的,就她从来不爱搭理他。好几次他回头的时候,甚至发现秦真拿着自动铅笔对着他的后脑勺比比划划,眼神里饱含恶意,特像要恶狠狠地戳死他。

然后他就对着秦真招手,大声问她:“你哭什么呢?怎么还没回家?”

秦真定睛一看,居然发现了救星,当下也不顾那是自己讨厌的人了,扯着嗓子叫道:“救命!我被关在教室里了!”

后来孟唐很快跑到了门卫室,带着阿姨把秦真从黑漆漆的教室里拯救出来了。

阿姨絮絮叨叨地念着:“小姑娘也真是的,放学了不好好回家留在教室里干嘛呢?要不是这小家伙来找我,你就得被关一晚上了!”

秦真红着眼睛、哑着嗓子对阿姨说:“你关门的时候都不看看我!我在做值日啊,呜呜呜,做不完明天要被老师骂!”

然后她一个人可劲儿地边哭边念,一会儿说教室里冷死了,一会儿说冰箱里还有她妈做的葱油饼,也不知道被秦天偷吃了没,要是真被偷吃了,她回去准得跟他干上一架。

特别令人哭笑不得的一个孩子。

孟唐跟门卫阿姨说了再见,就带着秦真一起回家,小姑娘哭哭啼啼的,他没办法,只好去拉她的衣袖,“快回家吧,都这么晚了,再不回去你爸爸妈妈肯定着急了。”

秦真把他甩开,“男女授受不亲!”

他又好气又好笑,察觉到她冷得鼻尖都红了,就去路边的包子铺买了一杯热乎乎的豆浆塞进她手里。

秦真又饿又冷,也没跟他客气,咕噜咕噜就往下喝,结果被烫得龇牙咧嘴的。

孟唐笑啊笑,毫无疑问又被她凶了一道,最后就这么听她念念叨叨的,把她送回了家。

尔后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联系了,哪怕是前后桌,像孟唐这么安静的孩子和秦真这种普普通通的小女生也不会有太多交流。

如果硬要为两人贴上一个标签,那么内容可以是如下几种:

一、巧妙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小学校友,初中前后桌,高中同学。

二、有且仅有过一次亲密交集的家庭优渥的高冷小男生和小家小户的平凡小姑娘。

三、在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的状况下一路暗恋对方但是至今仍然是普通老同学的青年男女。

其实喜欢上他的原因有很多,但是秦真一时之间来不及去回想,就又被拉回了现实。

这一桌炸开了锅,老同学们终于恢复到了高中时的八卦热络状态,合起伙来拷问孟唐。

“什么时候的事儿?”

“多久请我们吃喜糖?”

“好哇这么多年高冷地不跟我们常联系就算了,连这种事情都要到定下来的时候才透露,孟唐你太不够意思了!结婚的时候我肯定不给红包!”

……

那些嬉笑的言语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秦真耳朵里,但她却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明明前一刻还在为他的温存体贴而感动不已潸然泪下,这一刻却只能为自己的初恋无疾而终而悲伤逆流成河。

这他妈究竟是什么事儿啊?

然后她就听见孟唐用那种好听到令人浑身酥软恨不得就此受孕的声音回答说:“那可不成,不给红包不让进门。”

班长怒吼:“你小子都那么有钱了,还在乎这点份子钱?”

孟唐悠然道:“我是不在乎,可你怎么知道新娘子不在乎?”

“这就替老婆说起话了!真是重色轻友的渣男!”班长很想扎小人。

而秦真一直没加入大家的唇枪舌战,只是配合地露出一脸笑容,直到孟唐忽然转过头来望着她,“装修的事情可能还要麻烦你,我希望你能帮参考参考,毕竟la lune那边的联系全靠你。如果你不嫌麻烦,还请你多多帮忙。”

秦真从来都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他,何况他的眼神是那么诚恳真挚,面容英俊得像是儿时读过的童话里走出了的王子。

她只能含笑点头,说:“好,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那一刻,孟唐倏地笑起来,灿烂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他还说:“那我替她谢谢你了。”

还替未婚妻谢谢她呢!多么友好和善的感谢词?一字一把刀子,通通戳进秦真的心坎里,感动得她差点热泪盈眶了。她还真的特别感动地点点头,“我去上个厕所,一会儿回来跟你继续说啊!”

临走时,白璐揪住了她的手,她特别淡定地笑道:“没事儿没事儿,我去上个厕所,你别跟来,我一会儿就回来。”

那眼神几乎是求救的信号了,似乎是在乞求白璐留在这里就好,千万千万不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跟过去。

她得一个人静一静,这时候谁都别来安慰拥抱,不然肯定得难过死。

然后她就走向了包间外面的洗手间,又怕遇见熟人,于是干脆跑进了一间空着的电梯,一口气按了顶楼,门一关就蹲在地上不动了。

暗恋七年是件多可怕的事情她不知道,反正白璐曾经无数次恨恨地骂她,说她没出息,喜欢就要说出来,哪怕被拒绝也没关系,一刀砍下来总好过慢慢地凌迟致死。

可是她没有说过,因为她其实一直相信孟唐是知道她的心意的。

就好像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对他笑的弧度、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小动作以及每一个最细微的表情都在告诉他你是多么多么喜欢他。因为站在面前的是他,所以你变得不一样了,举手投足都小心翼翼,眼神里充满了不一样的情愫。

聪明如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可是他没有回应过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她又何必去捅破已知结局的面纱呢?

他不喜欢她,多么明显的事实?

而今,他笑着感谢她愿意为他的新房跑腿帮忙,甚至还代他的新娘子多谢她。

秦真的眼泪忽然就涌出来了,因为这根本不只是她失恋的表现,根本就是他也不在乎她,一丁点都没有为她着想过的表现。

他知道她喜欢他,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说这些表面带笑、内在为刀的话,难道不知道她也有心,她也会难过吗?

他这么做唯一的理由就是:他由始至终都不在乎她的想法,更不在乎她是否会受伤。

秦真一直觉得自己坚强又勇敢,也许别的优点不明显,但是忍耐力超强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可是当情绪到达这种濒临崩溃的地步时,一颗眼泪就足以淹没她所有的伪装。

她开始埋头哭起来,啜泣声很明显,一下一下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像是被人遗弃的动物。

而不知什么时候,电梯门忽然叮的一声开了。

秦真埋头哭得正欢,完全没有察觉到站在门外的人。而当那人用疑惑的声音叫出她的名字来时,她才花着一张脸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发现了人生里果然没有最悲催,只有更悲催。

因为站在她眼前居高临下望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头号冤家:程陆扬。

老天啊,这是嫌她被刀子戳得还不够惨所以送来一只冷箭加农炮打算把她射成筛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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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猛然间看到那张泪眼婆娑的大花脸,程陆扬有片刻的怔忡。

认识秦真这么久以来,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哪怕是上回她晕倒在大街上那一次,也绝对是被枪毙一样啪的一声十分干脆利落地“倒地身亡”的。

而此刻,她白皙的面庞上遍布泪痕,甚至还有更多晶莹剔透的珠子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啪嗒,啪嗒……他发现自己居然出现了幻听!

事实就是秦真这模样真的遭到不能再糟了。

他有那么点担心,于是走进电梯问她:“你怎么了?”

秦真还蹲在原地,模模糊糊地从嘴里蹦出几个字:“遇见坏蛋了……”

程陆扬一惊,不假思索地问她:“你失贞了?”

“……”

这是要多淫-荡的思想才能在顷刻间把“遇见坏蛋”和“失贞”联系在一起?

秦真伸手去擦眼泪,却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把这么多年的眼泪都积攒在一起了,不然不会水龙头失灵一样瞬间变身玻璃心少女,哭个没完。

程陆扬刚跟人谈完合作的事,谁知道出来就碰见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要是直接假装没看见,又难免觉得心理上过不去,于是仍然没忍住多管闲事的冲动。

他伸手去拉秦真,“先起来,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在公众场合哭哭啼啼像什么话?丢死人了。”

秦真被他拉起身来,缩回手来捂住脸,“谁让你看了?丢死人了你就走远点,别理我啊!”

虽说是在反驳,但到底还是有气无力的,也就少了那么几分气势。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喜欢那么多年的人要结婚了,今后说不定还要跟她有所接触,怎么,还想带着心上人在她面前来溜上几圈,秀个恩爱吗?

她发现自己居然悲哀地对孟唐产生了一种怨恨的心态,怨恨他不顾自己的心意,怨恨他假装若无其事地请她这个尴尬的暗恋者负责他装修新房的事。

也许是心理暗示过于强大,曹操不用说,光是想想就到了。

电梯又重新回到一楼时,程陆扬带着她往外走了没几步,居然碰见了从包间里走出来的孟唐。

孟唐先去洗手间找了一圈,叫了几声,没发现秦真在里面,于是跑来走廊上找。

结果终于让他找到了秦真,却发现她泪眼婆娑地站在另一个男人身后,面上俱是泪痕。

他慢慢地停住了脚步,叫了一声:“秦真?”

而秦真就这样带着一脸泪渍毫无防备地闯入他的眼底,狼狈得连呼吸都快停止。她已经慌乱到来不及分辨对方眼里的情绪,也来不及分析孟唐那种瞬间阴沉下去甚至有些心慌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只是本能地抓住了程陆扬的手臂,乞求似的低喃一句:“带我走!”

她的手指拽得很用力,程陆扬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侧过脸去看她,却只看见她脸色发白、眼里全是惊慌失措的神色。

她甚至像是躲在他身后一样,浑身都有点发颤。

于是程陆扬定定地看了孟唐一眼,毫无疑问地明白了前一刻她口中的坏蛋是谁。甚至不需要提醒,他就想起上一次在公司楼下的车站前面,秦真曾经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公交车把她朝思暮想的人带走,那种不舍又惆怅的表情……无疑也是因为这个男人。

程陆扬的表情慢慢冷却下来,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瞥了孟唐一眼,然后目不斜视地带着秦真往大厅走。

“秦真!”孟唐的声音越过走廊传进秦真的耳朵里,她脚下一顿,差点就停下来了。

可是她不敢——他才刚刚宣布了即将结婚的喜讯,她就哭成这个样子,只要不是脑残都能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她又怎么敢停下来?

她就这样死死地抓着程陆扬的手臂,姿态僵硬地随着他一起走出大门。室外的燥热扑面而来,却像是救命稻草一样拯救了她差点被冷气冻伤的心。



程陆扬一路带着她走进了路边那辆黑色的宾利里,在方凯想打招呼又不敢打招呼的憋屈表情里,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开车。”

“去哪?”方凯迟疑地问,眼神好奇地往秦真脸上瞧。

“回家。”程陆扬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往方凯脸上戳,方凯赶紧回过头去。

车内一片凝滞的气氛。

秦真慢慢地放松下来,靠在座位上,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然后闭上了眼睛。

今天真的是太狼狈了。

狼狈到家了。

可是这种因为丢脸或者差点被识破内心感情而产生的羞耻感却远远及不上发现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和理由去喜欢那个人的恐慌感来得强烈。

就要和那段隐秘的感情道别了,然后不顾内心意愿为之强行画上句点。

七年,甚至远远超出七年,被她那执迷不悟的性子生生延长到了十七年。

想到这里,又一颗泪珠从紧闭的眼皮下跑了出来。

她觉得鼻子有点堵,呼吸也很沉重,身侧的人也许能够轻而易举就听到她这种类似于哭音的呼吸声……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何况在程陆扬面前哭总好过在那个人面前哭。

长长的沉默里,有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伴随着程陆扬低沉悦耳的声音:“秦真。”

她的呼吸一顿,睁眼一看,朦胧的视线里竟然出现了一只修长好看、指节分明的手,手心正中摆着一包纸巾,而手的主人就这么稳稳地托着它。

她颤着睫毛抬头去看,却正好看见程陆扬安静的侧脸——他目不斜视地望着正前方,丝毫没有转过头来窥探她狼狈模样的意味,而是正襟危坐,哪怕姿态其实很随意、很好看。

阳光从他左手边的窗户照进来,在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圈阴影,破天荒地有了些许温柔的气息。

秦真迟疑着,从他手心里接过那包纸巾,低声说了句:“谢谢。”



秦真来过程陆扬家里很多次,可是没有一次踏上过二楼的书房和小阳台。

程陆扬把她带到那个十来平米的室外阳台上时,随手指了指藤椅,“坐。”

秦真恍惚地看着满眼被阳光照得有些灿烂耀眼的花草,忽然有点搞不懂这个男人了。

他像个独行侠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好像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嘴巴坏到极致,属于那种相处一次就会令人想要避而远之的类型——哪怕他还有一张不容忽视的好皮相。

可就是这样一个独行侠却拥有一个温馨到令人羡慕的家,陈设与色调皆是最温暖美好的那一种,就连这个半空中的小花园也叫人啧啧称奇。

秦真没有坐,而是愣愣地看着这个被收拾得整齐可爱的地方。于是程陆扬索性走到她身旁,把一只洒水壶拎给她,“不想坐的话就帮忙浇水吧。”

她接过了水壶,看他又重新拎起一只,然后跟在他身后走到那些花花草草之前,慢慢地把壶里的水倾倒出来。

空气中有一种草木的香气,钻进鼻子里会令人觉得很舒服,就好像身心也能跟随这些花花草草一样舒展在阳光下,毫无牵挂。

程陆扬背对她,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说吧。”

她知道他在问她发生什么事了,迟疑了片刻,“你不会想听的。”

……那种酸掉牙的暗恋的故事。

程陆扬转过身来瞥了她一眼,“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就知道我不想听了?”

秦真拎着水壶没说话,看他又走远了一些,去给边上的月季浇水,终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一讲就是那么多年的心酸往事,就好像是把所有的伤疤都掀开一遍,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于人前。

她才刚说了个开头,就忐忑不安地看着程陆扬忙碌的背影,“你不会往我伤口上撒盐吧?”

程陆扬头也没回地哼了一声,“伤疤就是拿来揭的,多撒几把盐就不会痛了。”

秦真忽然笑起来,笑过之后终于轻松了很多。

有没有一个人会蠢到她这种地步?对孟唐从一开始莫名其妙的厌恶变成了忍不住的持续关注,然后在这样的关注之下,发现了他所有美好的特质,最后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

他写得一手好字,特别是毛笔字。他的爷爷很擅长书法,所以在这样的家庭熏陶下,他也慢慢地练就了出色的书*底,就连性子也染上了几分不属于那个年纪的安静沉稳。

他谦虚好学,没有架子,不管是谁去问题,他都会耐心讲解。好多次她坐在他后座,听他认真温和地为别人一步一步叙述解题过程,都有一种冲动,想要拿着折磨她大半天的数学题去找他求助,可是最终却都忍住了……因为她的数学糟糕到一路奔走在及格边缘,她很怕自己愚钝的大脑会自动屏蔽掉他天才的思维信号。

从初中到高中,她就这么一路暗自庆幸自己竟然有幸和他待在同一个班里,这难道不是在b市这种同龄学生必须以四位数来计算的大城市里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吗?

她每天坐校车上学的时候可以看见他,上课走神的时候可以看见他,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可以看见他,甚至体育课的时候坐在树荫下和白璐聊天的时候也能看见他——他会打篮球,可是背影干净挺拔,和任何一个挥洒臭汗的男生都不一样。

孟唐就是一个这么特别的存在,特别到霸占了她的心脏十七年。

程陆扬在浇花的过程里只问了一句话:“为什么不告诉他?”

秦真沉默良久,才低低地笑出声来,“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他,就他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呢?”

她不聪明,也不是天生的好演员,对一个男生的执着与痴迷不需要过多解释就能被身边的人看出。而当好事的女生好几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当着孟唐的面说出类似于“秦真好像喜欢你”或者“喂孟唐,你看秦真又在偷偷看你了”这样的话时,孟唐的反应永远是微微一笑,回过头来与她对视一眼,然后云淡风轻地该做什么做什么。

“他怎么会不知道我喜欢他?”秦真走到那堆花草中间,远远地朝着这座城市望去,“他只是不在意罢了。”

说得伤感,说得意兴阑珊。

程陆扬手里的水壶终于被他以比较残暴的姿态重重地搁在桌上,他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看着秦真这种伤心人肝肠寸断的模样,一字一句地说:“他不是不在意,恰好相反,他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诸位美人儿们,看到这能别急着翻页么?能耐着性子留个言么,容哥今天绝壁是守在电脑前f5不断的节奏,你们成全我好么!

没错,孟教授不是个纯粹的暖男,他顾……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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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秦真像是被人扒掉插头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程陆扬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一针见血地说:“你又不是傻子,难道看不出那个男人的用心险恶吗?”

秦真张着嘴,重复了一遍:“用心险恶?”

“难道不是?”程陆扬居高临下地直视着她,揭穿了事情的真相,“如你所说,那个孟唐是个高智商的天才,哪怕没有情商,也不可能看不出你喜欢他。而他那么多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单相思,从来不回应你——”

“那是因为他不喜欢我!”秦真争辩说。

“是啊,不喜欢你所以不回应你,那他为什么不干脆点拒绝你?”

“那是……”秦真努力找台词,“那是因为他知道那样做会伤害我!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说话不经大脑,不顾别人的感受?”

程陆扬惊讶地笑起来,眼神锐利地锁定了秦真的眼睛,“伤害你?长痛和短痛哪个更伤害人?就像你说的一样,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眼神、动作、表情、言语,包括姿态在内,无一不是在透露这份感情。而那个男人看出了你的感情,却不点破、不回应,反而还变本加厉地对你好。你不是说了吗?你有低血糖,没吃早饭所以无精打采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地去给你买了面包,你感动得要死。你数学差,老师不喜欢你,没带作业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给你,才让你逃过一劫。他既然不喜欢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乱给你好感,这不是用心险恶是什么?”

“不是这样的!你胡说八道!”秦真差点跳脚,有那么一刻,程陆扬那张英俊帅气的面庞变成了头上长犄角的魔鬼,面目可憎至极。

“不是这样?你又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你只是不愿意接受事实罢了。”

“你少自作聪明!他只是因为心地善良才为我做那些事情,绝对不是你说的这么……这么……”她在努力找一个合适的词,像是生怕这个词若是太恶劣太卑鄙,就会对她心中的孟唐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

“这么虚伪,这么自私,这么心机深沉。”程陆扬好心地替她把话说完,“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自以为是的人,明明不喜欢对方,却可以悠然自得地看着对方为自己挣扎彷徨。他只需要稍微说几句话,做一点小事,你就会高兴得跟中了五百万似的;而他只要稍微跟别的女人走近一点,做出哪怕一丁点亲密的举动,你就会伤春悲秋到好像宇宙都要毁灭了一样。我有没有说错?”

秦真失声了,喉咙里火灼火灼的,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想到了那些年里,每当她看到孟唐温柔地对前来问题的女生微笑时,她心里那种火灼一样的滋味。

她也想到了孟唐每次默默地把数学老师要的答案递给她时,她顺利回答完毕坐下来后的雀跃心情。

好多次好多次,他毫不计较地帮了她,就好像全天下最好的前桌一样,没有理由,不计回报。

也有好多次好多次,她看着他把对她的好同样施加在别的女生身上,然后辗转反侧一整夜,唉声叹气到天亮。

她还在努力说服自己:“不是这样的,他不是那种人。他只是……”

这种自欺欺人的包子心态简直不能忍!程陆扬接嘴道:“只是个烂好人,怡然自得地接受他人崇拜喜爱的目光,像是台下的观众一样看着你们手舞足蹈,演一出暗恋的好戏。他有那么多年的时间和机会可以告诉你,他不喜欢你,一句话就可以让你从这种卑微的暗恋里解脱出来,可是他没有,还让你沉迷其中十七年!你说,你还要多少证据才肯相信他根本不是男神,只是个小人?没事儿,我可以一个一个帮你列举。”

一字一句都这么饱含恶意,生生撕裂她所有表面上已经结疤的伤口。

秦真整个人都慌了,抬头惊慌失措地盯着程陆扬,“你闭嘴!不准说了!根本全是在放屁!”

“嘴长在我身上,你说不准说就不准说?秦真,我是为你好,早日帮你认清他的真面目,你要是不接受事实,就会一直这么活下去,永远走不出来孟唐的阴影!你看清楚他是个多么虚伪的人,利用你的感情获取满足感,他根本不在乎——”

秦真一个字都不想听下去,恨不能一巴掌招呼过去,好叫这个自以为是的人把嘴闭上。

程陆扬还在喋喋不休,她索性一把抓起他的手,凑到嘴边重重咬了下去。

嘶——程陆扬倒吸一口凉气,吃痛得一把推开她。而秦真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毫无防备地踩上身后的花盆,狼狈不堪地跌入了那堆花草之中。

程陆扬没想到自己会把她推倒,赶紧上前去扶她,岂料秦真扑倒在那片花草里忽然没了反应。

就在他心头也跟着一滞时,却看见那个女人伏在地上无声地哭起来。

是真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的那种哭法,只是单纯地伏在泥土上无声地啜泣,纤细瘦弱的背影一下一下颤抖着,活像是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程陆扬脚下一顿,伸到一半的手忽然间也再难移动半寸。

他看见过秦真很多模样,或忍耐力超强地对付像他一样吹毛求疵的人,或强忍不适笑颜以对那些为了在买房子过程中有了过分举动的顾客,或忍无可忍地终于包子大翻身、一吐恶气,或不要命地为了一个手机和持刀的歹徒反抗。

可是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像现在这么无助,脆弱到好像一句话的重量都能轻而易举压垮他。

她这么哭了好一会儿,终于带着哭音低低地说了一句话:“你为什么要拆穿我……”

“我是为你好。”他也终于放低了声音。

“你以为我是傻子,是不是?我没有判断能力,我鬼迷心窍,我蠢到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出他对我的拖延策略,就我一个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只会说他自以为是,其实自以为是的根本就是你!”

如果你不拆穿我,那么留在我心里的永远都是最美好的初恋回忆。

可你偏偏要把人性最丑陋最脆弱的一面揭露出来。

秦真哭累了,也不顾泥土有多脏,忽然傻里傻气地把脸贴了上去,就像要一头憋死在里面一样。

程陆扬一惊,赶紧上前拉她,却被她任性地甩开,“滚!你给我滚!”

他难得不跟她计较,只是拽着她的手臂用力拉她起来。男人的力气毕竟要大很多,秦真很快就被他拖起身来,只得用力挣扎,想要脱离他的辖制。

挣扎之间,互听程陆扬吃痛地叫了一声,秦真这才停下动作,发现自己无意中重重地打在他刚取掉石膏的右手臂上。

可是即便如此,程陆扬的左手仍旧还拽着她的手臂,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真滑稽,一脸的泥土和眼泪混合在一起,浑身脏兮兮的,说她是捡垃圾的都侮辱了垃圾。

他很爱干净,从来不愿意碰这种脏兮兮的东西,按理说他应该立马嫌弃地松手走掉,然后呵斥她滚出他家里的……可是他没有。

这是秦真难得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出最真实的性情来,没有那些虚与委蛇的假面具,没有各种忍气吞声的违心话,狼狈又可笑,但却无比真实。

这么多年里,程陆扬都很难看到有人能够全然坦诚地对待他,方凯算是一个奇葩了。可是今时今日,这个最爱忍气吞声装模作样的女人卸下了防备,把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在他眼前。

而在她哭得这么伤心的时候,却因为他的一声吃痛而立马停了下来,眼里带着一闪而过的愧疚和担忧——这些都是他能够敏锐地捕捉到的。

他发现自己忽然说不出那些恶毒的话了。

这样僵持了片刻,他拉着秦真往客厅走。秦真也像是反抗累了一样,任由他把她拉到沙发上按下来。

片刻之后,他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和一条浴巾去而复返,沉声命令道:“去洗澡。”

秦真闭着眼睛不理他,像是疲倦到了极致。

程陆扬看着她这种意志消沉的样子,心头烦躁,觉得她还不如像刚才一样歇斯底里地反抗一次,于是又气冲冲地拉着她的手,把她推进了浴室,“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把自己整理干净,下午是工作时间,你再这么跟我怄气,我打电话给刘珍珠扣你工资!”

秦真条件反射地动了一下,然后就看见程陆扬砰地一声把门在她面前合上。

她的手里是他硬塞进来的衣服和浴巾,左手边有一面镜子,清晰地投影出她的狼狈滑稽。她慢吞吞地把衣服和浴巾放在平整的大理石洗漱台上,终于还是依言行事。

?

而程陆扬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本杂志看,没一会儿,忽然听见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非常经典的多啦a梦的主题曲,幼稚,老套,滑稽,不成熟……这是程陆扬对这个铃声的全部评价。

他拿起来看了眼,发现屏幕上闪烁着两个字:孟唐。

作者有话要说:孟教授要撞抢眼了,大贱你准备做什么?

从一开始给孟教授这个暖男的形象开始,我就没打算真把他写得男神到压倒大贱的地步。

这世上很多人,有的面冷心热,其实很善良,比如大贱;有的温柔美好,其实心机深沉,比如孟唐。

当然,他们都不是坏人,只是行事有偏差。

如果没有孟唐的出现,大贱也许不会那么快学会珍惜一个人,所以大家拭目以待啦!

也希望这一章的结尾,能再次看到你们那句:容哥你好帅我今天决定要嫁给你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程陆扬十分淡定地接通了电话,用那种清淡悦耳的声音问了句:“谁?”

孟唐觉得有点奇怪,其一,同学会的时候大家明明交换了手机号的,他还为了房子的事情特意给秦真打了个电话,看着她存起来的,怎么会一转头就没了?难道她把自己删了?

其二,他打的明明是秦真的电话,接起来的却是个男人……莫非正是刚才从会所里把她带走的那个男人?

孟唐迟疑了片刻,还是温和地说:“我是孟唐,请问秦真在吗?”

程陆扬还是不动声色地问:“哦,你找她有什么事?”

“我想亲口跟她说,不知道方便把手机给她吗?谢谢。”孟唐礼貌地说。

而程陆扬在听到这么教养良好的口吻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姓孟的跟程旭冬有什么两样?不管面对谁都能拿出这种骑士风度来,别人他管不着,但秦真他必须管!

这心机重的男人对她好了那么多年,心知肚明她对自己的满腹爱恋又不拆穿,就这么平白无故地任她醉倒在他的“温柔善良”之下无法自拔,简直就是个自以为是的伪君子!

怎么,现在又要打电话来拜托秦真他的新房装修的事了?想带着未婚妻来秀恩爱看她嫉妒的样子?

程陆扬此生最恨虚伪的骗子,当即柔情万种地一笑,“抱歉啊,秦真在洗澡呢,现在以及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都不方便接听你的电话,有什么事情可以现在跟我说——”他顿了顿,假意看时间去了,“噢,不过也不能超过十分钟哟,她马上就要洗好了呢!”

那语气说有多风骚,就有多风骚。

孟唐声音一滞,片刻之后才若无其事地问了句:“请问你是?”

“程陆扬。”报上自己的名号后,程陆扬又骚包地叫起来,“啊,真是不好意思,真真她出来了呢!就这样,不跟你说了!”

然后轻快地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机上那两个碍眼的名字,又想到刚才秦真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程陆扬十分果断地将孟唐拉入黑名单。

哼,他就是太好心了才会帮她!感动中国没把他拉进候选名单当真是可惜了,要他说,那什么颁奖词绝对应该写成:他,一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柔情男人,牺牲自己的清白名誉与高贵节操,只为搭救为情所困、无力挣脱的大龄失恋女青年!

而手机那头的孟唐对着屏幕一动不动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收起手机走回了大厅。

程陆扬这个名字他不会不知道,特别是在他选择了与欧庭合作的la lune室内设计品牌的情况下。区区一个业务经理怎么会和程远航的儿子走这么近?业务合作?

……无稽之谈。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沉了下去。

老同学们喝醉的人不少,班长已经有点醉意了,但还在着急地问:“怎么,找到秦真了没?李老师也是,说病就病,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今儿就住进医院了?秦真以前和她最亲了,这事儿不通知她说不过去!”

孟唐的表情不似先前那般柔和,反而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冷意,声音也低沉不少。

他看了眼秦真和白璐空出来的座位,又收回视线,“不用叫她了,我们去就行。”

“为什么不叫她?”班长拿起手提包,跟他一起往外走,“李老师不是早就想见到她了吗?忽然脑溢血发作,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这时候把秦真叫过去不是挺好的吗?”

“她来不了。”孟唐的声音破天荒的显露出一丝烦躁的意味,步伐很快地往外走。

班长一下子噤声了,看出他的背影明摆着写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程陆扬说:“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把自己整理干净!”

而半个小时过去了,秦真还没从浴室里出来。

程陆扬在外面砰砰敲门,“你死在里面了?”

水花声戛然而止,秦真有气无力地说了句:“马上就好。”

等到她换好那件宽松了不止一号的衣服、拎着一旦松手就会立马顺着双腿滑到地上去的短裤走到客厅时,程陆扬扫了一眼她湿漉漉的还在滴水的头发,从手边甩了一条刚准备好的毛巾给她,“我还以为你在里面割腕了。”

“反正不是我交水费,不洗白不洗,洗就洗个痛快。”秦真接过差点甩到脸上的毛巾,毫无形象地一手拎裤子,一手擦头发。

程陆扬嗤她:“看你穷成这幅德行,要不要小爷可怜可怜你,赏你几张毛爷爷?”

秦真把毛巾随手往茶几上一扔,坐在他旁边不紧不慢地说了句:“你以为几个臭钱就能践踏我的尊严?”下一秒,她厚着脸皮地摊出手来,“好吧,踩轻点儿!”

程陆扬把手里的杂志啪的一声打在她手上,“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自尊呢?刚才还哭得稀里哗啦的,怎么这会儿就又嬉皮笑脸了?做人不求棱角分明,好歹别圆滑得骨气都没了啊!”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秦真收回手来,懒洋洋地往沙发上靠去,“生活将我们磨圆,是为了让我们滚得更远……没听过这句话么?”

程陆扬嫌恶地看她一眼,起身朝厨房走的同时说了句:“那你赶紧的,有多远滚多远!”

然而这话说出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甚至,在他走近厨房的同时,面上竟然有了些许放松的表情,像是在为秦真终于没再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而松口气。

他一边操着还在隐隐作痛的手下厨,一边十分淡定地告诉自己那纡尊降贵的手:“本少爷这是大发慈悲可怜失恋人士,不然打死我也不会替她做饭!”

结果等他终于把海鲜面摆上桌时,走到客厅一看,才发现秦真居然就这么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敢情他好心好意地在厨房替她做晚饭时,她居然就躺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睡大觉?

程陆扬想把她摇醒,然而才刚蹲□去,就看见她哪怕在睡梦中也极为不安地翻了个身,眉头微微蹙着,嘴里不清不楚地说了句话。

他仔细分辨,发现她一连说了两句:“我没钱了,别找我要。”

当真是个俗人,他还以为她对那个孟唐爱得那么痴情,至少也该叫两声他的名字来听听,结果做梦都在谈钱。

这么想着,他又站起身来,回卧室拿了床干净的凉被来替她搭上。

他只是不想有人病死在他家里,仅此而已!



秦真是在将近八点的样子醒来的,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一半,墙上的时钟吧嗒吧嗒走着,屋子里静悄悄的。

她坐起身来,看了眼身上的凉被,然后拎着裤子四处寻找屋子的主人。

在一楼搜寻一圈都没发现人影,她又蹭蹭蹭爬到了二楼,终于在书房里看见了程陆扬。

彼时,程陆扬正在打电话,面对窗外的夜幕低垂,只留给秦真一个侧脸。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配上这身白t恤和黑色棉质家居裤,看起来多了几分学生的味道,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感。

秦真听见他用一种烦躁不安的嗓音对那头说:“对,下降得厉害,起初我以为是近视,结果发现眼镜也不管用。”

说到这里,他倏地把黑框眼镜取了下来,不耐烦地往地上一扔,啪嗒的声音惊得秦真站在门口没敢吱声。

“……什么意思?要做详细的检查?上一次是你跟我说什么问题都没有的,怎么又要我来做检查?”他的声音饱含怒意,面部线条紧绷得厉害,又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不知道那头的人又说了什么,他忽然一下站定不动了,然后低沉着嗓子一字一句地说:“你是说,我有可能什么颜色也看不到?不是红绿色盲,也不是色弱,而是完完全全的……”

那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间挂断了手机,再也不听对方啰啰嗦嗦的长篇大论,砰地一声把手机给砸在墙上。

惊人的力道毫无疑问把手机给五马分尸。

震惊之下,秦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躲在了门边,没有让他发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了片刻,她无声无息地又回悄悄到客厅。

她好像撞破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程陆扬的眼睛发生了病变?所以……她恍然间想到了手机被抢的那天晚上,她不过是在办公室里拿他的衣服颜色来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当时他会那么大的反应,直接呵斥她出去。

他是色盲?或者说他正在一点一点变成色盲?

她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忽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想起方凯说过他时常穿那些颜色各异的鲜艳服装,并且毫不自知自己因此成为了人群的焦点。她曾经以为那是他骚包,就爱标新立异、招摇过市。

他从来不开车,按理说他这种身份,加上方凯又经常请假,如果会开车的话行动起来也方便得多……可他从来没有要学车的打算。

还有很多次她把文件袋交给他的时候,就算只有两个颜色,他也执意要她在文件袋上标注文字。一旦她嫌他麻烦,他的脾气就会变得十分糟糕。

……

他真的是色盲,或者说……色感极差极弱。

秦真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消化着这个无人知道的秘密。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程陆扬从二楼下来了。看见秦真木讷地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样子,他顿了片刻,才走进客厅,问了句:“又在为你无疾而终的初恋伤春悲秋?”

左手在墙上随意地按了一下,客厅顿时明亮起来。

秦真抬头看他,发现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的样子,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子口袋里,完全没了刚才的烦躁和愤怒。

她拎着裤子站起来,大言不惭地说:“我饿了,有吃的没?”

程陆扬瞥她一眼,“搞清楚这是谁家!有也不给你吃!”

“大爷你行行好,看在我失恋的份上赏口饭吃吧!”看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于是她也不要脸地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你看这裤子腰这么大,好歹让我把肚皮撑圆,它才不会往下掉了啊!”

程陆扬瞥她一眼,带着她往厨房走,指了指桌上已经凉了的海鲜面,“自己热!”

秦真后知后觉地看着桌上两碗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好但是一口没动的海鲜面:“你刚才做的?我睡觉的时候?”

程陆扬哼了两声,表示回答。

“那你干嘛不吃啊?”她拎着裤子去热面,实在嫌麻烦,就把裤子的腰际打了个结,然后双手操作。

程陆扬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样子,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她热面。

她穿着他宽大的衣服裤子,显得很滑稽,头发也松松散散地披在脑后,一点也没有平时那种职业女性的模样。她甚至十分随意地一边开火一边哼歌,完全没了下午时的伤心欲绝。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她睡着了,他也就没有吃面的心情了,总觉得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餐桌前面吃饭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方凯多次送他回来时,他会殷勤到可怕地把方凯强行扣留下来,然后亲自下厨做两人份晚饭的理由。

不愿意一个人面对空空荡荡的餐桌,不愿意一个人吃着热气腾腾的食物。



海鲜面重新热一次就糊掉了,面疙瘩黏在一块,鱿鱼也不再恰到好处的鲜嫩。

程陆扬本来没什么食欲,结果看到秦真呼啦呼啦吃得欢快,也就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

相比起他的优雅姿态来说,秦真压根毫无吃相。

他忍不住又说她:“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妈把你生下来的时候是不是忘了掀开尿布看一眼,才会导致性别错乱,错把你当成条汉子来养,害的女孩子该有的文雅你一点儿没有。你好歹掂量掂量自己胸前那两坨肉,再考虑要不要把自己划分进一马平川好男儿的行列好吗?”

秦真把面汤一块喝下去了,然后才抬头满足地说:“我自己爽到就好,本来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何必把自己搞成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程陆扬嗤她:“难怪孟唐看不上你!”

本来也只是无心一说,他素来口无遮拦惯了,但这话一说出口,就连他自己也发现了不妥。

秦真的神情如他所料黯然了一点,但还是无所谓地问了他一句:“你觉得要是我吃饭文雅一点,说话斯文一点,难道他就会看上我?”

程陆扬没说话。

“看得上早就看上了,看不上的话,我说什么做什么也影响不了他一分一毫。”秦真端着空碗往水槽走,“别一副呈了口舌之快又后悔莫及的样子,你都说我是汉子了,当汉子的自然要真性情。难过归难过,哭完了也就好了。”

这么说着,她还回过头来冲程陆扬笑了,最后洗完碗还刻意坐到他对面,非常认真地说:“其实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程陆扬抽了张纸巾擦擦嘴,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所以呢?”

“所以——”秦真也跟着站起身来,忽然毫无征兆地张开双手抱住了他,在他瞬间石化的动作里和僵掉的表情里低低地说了句,“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抱了!

抱了!!

抱了!!!

虽然我知道卡在这里特别不人道,但是我还是真诚地望着你们,+o+他们拥抱了!

虽然只是个纯纯的拥抱哈哈,但也有进度了!

所有看到这里的真爱,我确定你们是尊重作者尊重文字并且给予我无限支持的好姑娘。

冲着这一点,劳烦你们留个言,实在不想留言,可以复制以下25个字,留在文下,妥妥的送积分!

我都诚心到这样了,你们如果不嫌麻烦就复制一发,赠送积分是我能为你们的支持做的唯一的事儿了!

容哥爱你们的心日月可鉴!今天三更之后,明天果断不断更!

明天七点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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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哥你已经帅到我以身相许都不足以表达爱意的地步了!我对你的爱犹如大贱那张嘴,一天不喷发就难以自制!爱你么么哒!

当然,容哥还是更希望看到妹纸们对于剧情的留言的哈哈,复制容易,原创不易,且创且评论!

明天见!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那是一个真心诚意的拥抱,很轻很轻,她甚至都没有用力,只是微微地贴上了他的身体。

程陆扬倏地浑身一僵,被这样一个毫无征兆的拥抱弄得不知所措,幸而而片刻之后,她很快就后退两步,回到原地。

秦真故作诧异地指着他的脸,“咦,你脸红了?”

程陆扬的脸色瞬间臭了一万倍,恶狠狠地瞪她一眼,转身往客厅走去。

秦真跟了上去,“谢谢你口无遮拦大言不惭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善举,多亏你让我受宠若惊受益匪浅,我这才明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都是在放哪门子的屁?

程陆扬停下脚步,喋喋不休的秦真又一次撞上他的背,吓了一大跳。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秦真,我发现你特别会蹬鼻子上脸,给你点好脸色你就敢造次!哪天要是给你架战斗机,你是不是就要爱国主义情怀泛滥,直接开去钓鱼岛把无关人等通通杀回老巢?”

秦真摊手,“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难道不该有什么说什么,开开玩笑互相吐槽吗?”

“谁跟你是朋友了?”他一脸嫌恶,“你见过高富帅和*丝女当好朋友的?”

“我以为你没那么肤浅,不会用这种毫无意义的外在条件来衡量一个人的内在的。虽然我是比较穷一点,但我自忖交朋友的真心绝对不会比别人差,甚至比起那些对你有所图谋的人来说,我更光明磊落!”秦真大义凛然地说。

看她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程陆扬忽然笑了,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去,拿两瓶酒来。”

秦真屁颠屁颠地捧着两瓶认不出牌子的啤酒回到客厅时,他接过一瓶,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开瓶器,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盖子。等到把酒递给秦真,换另外一瓶还没开盖的酒时,却见秦真摆摆手,“那么麻烦做什么?”

她豪迈地把酒瓶子凑到嘴边一咬,然后把盖子吐在手心里,一脸得意地晃晃酒瓶。

程陆扬痛心疾首地摇头,“果然是条汉子!”

两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喝酒,程陆扬顺手打开了音响,柔和轻盈的音乐充盈了整个屋子。

他喝了一口啤酒,懒洋洋地靠在沙发,头也不回地对身侧的人说:“你真的要和我做朋友?”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了。”

“真稀奇。”他低低地笑起来。

“有什么稀奇的?”

“近十年来,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秦真愣住,转过头去看着他,却只看见他含笑的侧脸。他微微抬头看着头顶那盏暖黄色的灯,长长的睫毛有些颤动的痕迹,像是被风吹过的柳枝。

“你怎么会没有朋友?”她困惑地望着他,“你长得那么好看,家里那么有钱,事业那么成功,虽然说嘴巴坏了一点,脾气差了一点,但想和你套近乎的人绝对可以装上几卡车……”

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因为没有人真的接近过我。”他答得轻松,转过头来看着她,“因为我从来没有允许过任何人走近我,了解我,然后和我熟络到可以称之为朋友的地步啊。”

除了方凯。

但那也只是上司和下属之间的关系,称不上朋友。

秦真茫然地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他好像想了想,然后才笑着回答她,“因为秘密太多,不希望被人发现。”

他把酒凑到嘴边灌了几口,喉结颤动了几下,性感得无可救药。

在这样一个夜幕低垂的晚上,秦真愣愣地看着程陆扬,忽然觉得他果然不再是以前她印象里那个坏脾气的大少爷了。

他有弱点,有秘密,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却平白多了几分人情味。

他所说的秘密那么多,分不清颜色也算其中之一,那她算不算是发现了他的秘密呢?

她忽然举杯和他碰了碰,清脆的声音里,咧嘴一笑,“既然都是朋友了,那你介不介意我们交换一下秘密?”

程陆扬挑眉,却在还未回答之时就被她打断。

“我先开始。”她非常主动,“我家有两个孩子,我和我弟弟秦天。他小我九岁,今年才刚刚十七,在上高二。我大学毕业那年,因为家里经济条件很一般,没有办法同时承担我的大学学费和他贵族学校的费用,所以最后我放弃了读大学,出来工作。”

程陆扬摩挲着手里冰凉的酒瓶,忽然低低地笑了,“……弟弟?原来你也是……”

“也是什么?”

“没什么。”他喝了口酒,没有想到原来秦真和他一样并非独生子女,而是活在他人光芒笼罩之下的,相形见绌的那一个存在。

秦真看出了他眼里的一点端倪,于是解释道:“我和我弟弟关系很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虽然我为他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但是我一点儿也没怨他,毕竟他成绩好,把钱花在他身上也更值得。”

程陆扬只当她在自欺欺人,看她一眼,“你真无私。”

秦真气绝,“我是说真的,毕竟是亲姐弟,要是因为这一点就怨恨他,那我这个当姐姐的岂不是太幼稚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情况下当然要做对大家最好的选择啊!”

“那为什么不是他放弃贵族学校的机会,就选择一个普通学校,然后你也可以继续读你的大学了?很多话说起来好听,但难免漏洞太多。就好比为什么遇到这种需要牺牲一个、成全另一个的情况,做出牺牲的就是你,成全的就是他?”程陆扬的话锋忽然变得犀利起来,面上的笑意也带着嘲讽的意味。

秦真一愣,片刻之后敏感地开口问她:“你是不是……是不是也有兄弟姐妹?”

程陆扬“嗯”了一声,“有个哥哥。”然后在她没来得及回应的时候,又添一句,“非常非常优秀的大哥,就好像全世界的太阳都笼罩在他一个人身上的那种人。”

秦真看着他那种随意又放肆的姿态,头一次感觉到其实这个人根本没有他表面上活得那么肆无忌惮。他笑得张扬又随心所欲,可是骨子里却是一种深沉到没法倾诉的苦闷与寂寥。

至少他跟他哥哥的关系一定不像她和秦天一样要好。

这么想着,她眨着眼睛嘲笑他,“你还好意思说呢?如果全世界的太阳都笼罩在他一个人身上了,那你呢?你这种随时随地帅气又高高在上的闪瞎人眼的贵族姿态又是怎么回事?”她非常鄙夷地瞪他一眼,“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让我说一句全世界的月亮都笼罩在你一个人身上了么?”

程陆扬失笑,“你没见过他,至少对我父母而言,程旭冬是一个比我好太多太多的儿子了。我无数次听他们说,要是我和我大哥一样就好了,可我做不成他,所以只好继续当这个叫人失望的儿子。”

他淡淡地笑着,又喝了一口酒,眼睛黑漆漆的一片,带着点说不出的好看意味,仿佛有星辉闪烁一般。

长长的沉默里,谁都没有说话,只剩下音响里反复回荡的那首温柔的歌。

this is why i always wonder

i\'m a pond full rets

i always try to not remember rather than fet

this is why i always whisper

when vagabonds are passing by

i tend to keep myself away from their goodbyes

tide will rise and fall along the bay

and i\'m not going anywhere

i\'m not going anywhere

people e and go and walk away

but i\'m not going anywhere

i\'m not going anywhere

那个温柔的女歌手低声唱着长长的岁月里,人们来来去去,而她哪里都不去,一直停留在那里。

非常应景的一首歌,就好像程陆扬此刻的心情一样。

秦真觉得他就是歌里那个执着的人,也许全世界都在随着时间而改变,他的外表也一样成长起来,可是心境却仍然停留在一个孩子的状态——自卑,敏感,倔强,孤勇。

其实这样故作无畏的姿态才最叫人明白,他其实比谁都要渴望父母的认可与偏爱。活在哥哥的光芒之下,他做不成真实的自己,因为没有人给予他支持与鼓励。

她一时之间同情心泛滥,忽然握住他的手,非常非常坚定地对他说:“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人的影子。”

程陆扬诧异地转过头来望着她。

“这样的程陆扬就已经很好了啊,做自己爱做的事情,靠着自己无所顾忌地生活着,比起那些按照父母安排的道路一帆风顺走下去的人,这样真实地活着不是更有意义吗?”她就跟个热血青年一样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程陆扬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捏捏她的脸,“这句马屁总算拍中了我的soft spot,我就不跟你计较是不是言不由衷这种问题了!”

秦真笑眯眯地蹭蹭他,“那你可以跟刘珍珠女士提一提涨工资的事了吗?”

“……滚!”

本来是她提议交换秘密的,结果到最后不知道怎么的,说秘密的基本只有她一个人,程陆扬大多时候都是四两拨千斤地就混过去了。

她不满意,“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说啊?你的秘密呢?”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和你交换秘密了?”他斜眼看她。

“我明明说……骗子!”秦真发现上当了,扔掉空酒瓶,借着酒意朝他伸出了魔爪,却在扑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发现啪的一声,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她一惊,在目标顿时消失不见的时刻,径直将程陆扬扑倒在沙发上,两人结结实实地倒在一起。

不知道是她的嘴唇亲到了他的胸膛,还是他的手臂蹭到了她的胸,总之一片混乱之中,她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我被人非礼了。”他十分淡定地回答道。

秦真脸上爆红,“……我是说怎么忽然停电了?”

“大概是保险丝烧断了。”程陆扬从茶几上把秦真的手机摸了过来,然后打开了电筒功能,“跟我过去看一下。”

秦真脸红脖子粗地跟着站起来,结果在经过茶几边上的时候,一不留神撞在了桌角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地捂着大腿蹲□来。

程陆扬哭笑不得地转过身,蹲下来挪开她的爪子,“我看看。”

昏暗的手电筒光芒下,她看见那个男人认真地蹲在她面前,仔细地替她看了看被撞到的地方,然后才无可奈何地直起腰来。

“没什么事儿,就是擦破点皮。”他把手递给她,“拉着我走,你不熟悉屋里的摆设,别还没挣扎出门,就把自己给撞死在在这儿了。”

秦真拉上他温热的小臂,正感动间,却听他又添一句:“人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这么个德行,死了埋你都是浪费土地。”

“……”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欢迎准时来到容哥话唠时间,今天的主题有三个:

1.大贱和真真交心了,温情脉脉的节奏进行到现在,你们期待激情时刻了么?下章绝对精彩,详情参见作者有话说的最后一句下章预告!

2.看见有的小伙伴对我说:更太少,根本看不够。你们造我一边吐血一边擦屏幕的表情有多狰狞么……三更一万多字还不够……你们这是要糟蹋shi我的节奏么……

3.昨日围观容哥捐躯赴三更的小伙伴,只要达到25字统统送了积分,但是有的小伙伴没有达到字数,容哥真的很痛心!很痛心你们造吗?达不到25字下面没有送积分的按钮_(:з」∠)_……

照例提供本期暗号,不造留啥的小伙伴可以参照此处(记得打2分哟):

如果我是单身,我这辈子非容哥不嫁;如果我不是单身,我就是离婚也要嫁;要是容哥不娶我,我就把全世界的女纸杀光,这样我肯定就能嫁给ta了。

【顶锅盖跑走】

下章预告:遭遇色情狂,真真贞操不保!←我觉得这才是作者有话说的关键,你们觉得呢╮(╯▽╰)╭?

手机党的姑娘们看这里,手机登陆这个网页购买,或者在这个页面选择自动续订,都算是网页订购支持容哥的,方便的话来这儿买v,谢谢你们啊: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秦真替程陆扬举着手机,看他十分从容地修着刚才被烧断的保险丝,那种熟稔的动作令她忍不住走神。

难道不该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吗?哪怕和父母关系不好,也不至于接地气到这种程度才是啊!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养花弄草,家务全包……而今竟然还能以娴熟的姿态修电路、接保险丝,如此全能的选手竟然还是出生金贵的大少爷,简直叫人不能忍!

她对程陆扬的好奇心在一瞬间上升至顶点,除了嘴巴毒以外,他的一切都堪称完美,这样一个孩子,为什么父母会不喜欢?

而程陆扬接好保险丝之后,回头便看见秦真失神的模样,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发什么愣呢?赶紧去开灯!”

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忽然熟络起来,像是多年的好友……虽然程陆扬本人是坚决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时钟指在十点整的时候,秦真才想起该回家了。

程陆扬想说不然就住一晚上好了,反正扔进洗衣机转了几圈的衣服还没干,可是一想到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就没有开这个口。

他拎着两只空酒瓶陪秦真走出门,借口说酒瓶子留在家里臭死了,必须得立马扔出去,于是就这么慢悠悠地陪她走到了小区门口。

保安跟他打招呼:“哟,程先生啊?送女朋友回家呢?”说完还对着秦真笑。

秦真也笑眯眯地说:“没,他扔垃圾,顺路送送我。”

保安大叔呵呵直笑,也不点破垃圾站明明就在反方向的事实,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秦真一眼。这下姑娘身上还穿着程先生的衣服呢,还否认个什么劲儿?

秦真也不知道这身尴尬的打扮出卖了自己,一路被送上出租车了还在朝程陆扬招手,笑得跟朵花似的。

程陆扬看她穿着他的衣服还在拼命朝他招手,模样很滑稽,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无可奈何地伸手朝她挥了挥。

路灯下的他身姿挺拔,穿着浅色系的家居服,修长的影子在地上投下了模糊的影迹,竟然有那么几分说不出的温柔。

秦真一下子忘了把手身回去,怔怔地看着他笑得毫无防备的模样,心跳居然有点快。



这天晚上秦真睡的很香,不知道是酒精起了作用,还是程陆扬的安慰起了作用,总而言之,她所以为的失眠完全没有到来。

隔天早上,她甚至对着镜子里精神不错的人打气:今天肯定会是美好的一天!

结果事实证明,失恋者普遍患有轻度臆想症。

当天中午,就在她笑脸盈盈地按照刘珍珠给出的地址赶到欧庭的新楼盘时,还没和客户交谈上几句,竟然看见大厅里又走进一男一女。

女的是她的同事黄衣,男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两次对她施以咸猪手并且被程陆扬讥讽得颜面尽失的那位张先生。

秦真本来要和身边的李女士一同走进电梯了,眼见着这一幕,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黄衣的表情看上去有点着急,步伐也挺快的,而姓张的男人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嘴里还叫着:“黄小姐走那么快做什么啊?我都快跟不上你了,难道你这是害羞不成?”

黄衣尴尬地笑着:“我就是想赶紧带你看下一套房子。”

“急什么急嘛,我都不急,你也用不着赶时间。”姓张的干脆伸手来牵她,“来来,慢慢走啊,别害羞!”

被他碰到手,黄衣就跟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迅速缩回了手,往旁边快走几步。

“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男人笑呵呵地望着她,一脸饶有兴致的表情。

秦真一看这场景,气不打一处来,赶紧又从电梯前面快步赶回大厅,把黄衣护在身后,朝那个姓张的不客气地吼道:“你干什么你?”

黄衣素来胆子小,不是她这种剽悍的女汉子,平常在办公室里都是秦真帮她跟一群毒舌的同事还嘴。眼见着黄衣受了委屈,这不,秦真的男性雄风又出来了。

那姓张的一见是秦真,眼珠子一转,还笑着说:“哟,今天护花使者不在啦?要是秦小姐怕这位黄小姐抢了你的生意,不如你陪我去把上次说好的那顿饭吃了吧?”

压根就是个臭不要脸的流氓!

秦真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大门外冲他尖酸刻薄地说:“我们欧庭不欢迎你这种se-情狂,麻烦您不管是看房子还是看大姑娘,下回都换家公司继续看成不?”

她发觉自己跟着程陆扬混了几天,居然混出点傲娇的脾气来!

姓张的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发火,还吃了一惊,纳闷前几次吃了亏都闷着不吭声的人怎么今儿就炸毛了,还当她是有同事在,所以故作矜持,于是笑着又说:“秦小姐别这么开玩笑嘛,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不是?走走,大中午的,赶紧去吃个饭,下午继续看房子!”

秦真被他这厚颜无耻的技能给惹毛了,气不打一处来,“看个鬼啊看!你长的两只眼睛看的是房子么?全程朝着人女孩子身上瞅,恨不能抠出来贴人身上了,当人是瞎子还是什么?”

黄衣怕事,更怕给她惹麻烦,赶紧拉住她的手小声说:“好了好了,说几句就成了,别吵起来了……”

“咱怕他不成?”越是见着黄衣害怕,秦真的胆子越是大了起来,有种母性的光辉和人性的高尚充斥心口,干脆卷袖子示威,“你走不走的?不走我报警抓你了!”

姓张的傻眼,怎么病猫一下子变成母老虎了?但毕竟理亏的是他,这么一闹,眼看着保安和电梯门口的人都朝他看过来,只得呸了一声,掉头就走。

秦真转身问黄衣:“没事儿吧?”

黄衣连连摇头:“没事儿没事儿,多亏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秦真拍拍她的手,“下回遇见这种人,直接叫他滚蛋,不滚就打110,千万别跟他客气!”

说得就跟自己多有脾气似的,也不想想之前几次她是怎么忍气吞声当包子的。

尔后陪李女士看房子时,那个三十来岁的温和女人忍不住夸她有侠义风范,直夸得秦真面红耳赤,不好意思极了。

这次的看房因为途中的小风波竟然变得异常顺利,李女士为人也不挑剔,又欣赏秦真的勇敢泼辣,十分爽快地就看中了这套房子,把这笔单子应承下来。

秦真都快高兴坏了,这可是这么多年的卖房经历以来最为顺利的一次!

然而一整天的好心情没能坚持过晚上十点,当她加完班、哼着歌从欧庭走出来时,正准备去路口坐出租车,岂料还没转过街角,忽然有人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重重地压在路边的电线杆上。

秦真吓得尖叫起来,却被人一把捂住嘴巴,紧接着,那人的另一只手猛地拉开她的上衣,重重地探了进去,毫不犹豫地覆在了她的xiong-口之上。

她的脑子都懵了,只凭本能不断挣扎着,双手都重重地推搡着扑在身上的人,试图挣脱开来。她的指甲有些长,不经意间挖到了那个人的手臂,那人吃痛间发怒了,一记耳光朝着她重重地打下来,骂了句:“三八!”

这声音一出口,秦真瞬间明白了他是谁。

那个姓张的王八蛋!三番两次骚扰她的se-情狂!

她更加用力地挣脱着,大喊大叫:“救命啊!救命!”

姓张的在这里等了她很久了,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把她辖制住,哪里容她轻易挣脱?一边伸手去堵她的嘴,一边踹了她的膝盖一脚,嘴里骂骂咧咧地沉声喝道:“贱女人,给老子装什么贞洁烈女呢?上回不是还勾引老子,要陪老子吃饭吗?我告诉你,你好好配合老子,买个一两套房子不成问题!你要是敢再给老子狂,老子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他下手极重,一只爪子掐住秦真的胳膊,几乎要把她拧断了,痛得她叫也叫不出来,更没办法挣脱出来。

秦真都快吓哭了,只凭本能拼命挣扎着,可她人瘦,压根挣扎不过来,更无法和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抗衡。

情急之下,她只能不再反抗,假意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姓张的见她这副模样,还以为她妥协了,笑了几声,就在夜深人静的街角开始抚摸她的身子。而秦真浑身颤抖,慢慢地把左手伸进了裤子的口袋里,浑浑噩噩地按下通话键,也不管对方是谁,在感受到手机微微的颤动之后,明白求救电话算是拨通了。

她像是顺从似的对男人眨眨眼,然后竟然配合地应和了他的动作,那男人一下子兴奋起来,松开了捂住她的嘴,低低地笑了,“我就说啊,只要你听我的话,好好陪我,我肯定让你满意!”

秦真不知道手机那头的是谁,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见这边的对话,只能颤声说:“你不能强迫我,不然我可以报警的!这里是我们公司楼下,到处都有监控,你不要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

“行了吧你,这时候还跟我装什么呢?好好享受享受,你拿你的钱,我买我的房,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那男人的手已然触到了她的nei-衣扣子,秦真终于再也忍不住,又开始拼命反抗,大声哭喊着:“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我!求你放过我!滚开啊!”

嘴里胡乱叫着,她转身欲跑,却被那男人一把拽住手臂,扑倒在地。

街对面的行人注意到了这一幕,震惊地看着他们,秦真还在哭喊,却听扣住她的男人恶狠狠地冲那些人嚷嚷了一句:“两口子吵架,有什么好看的?给老子滚!”

“我不认识他!他是个se-情狂!”秦真浑身都快散架了,嗓子也沙哑得厉害,这么喊着,又被身上的人重重地踹了一脚,忍不住失声痛哭出来。

电话那头的程陆扬拿着手机,整个人都紧绷了,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快步朝会议室外面冲去。

方凯不知所措地追到门口,“总监?”

会议室里的众人都是一头雾水,这会好好地开到一半,怎么忽然中断了?

程陆扬理都没理会一屋子的人,一边拨通了110,一边朝着电梯奔去。见到电梯仍然停在一楼,想也不想地就开始沿着楼梯往下跑。

报警之后,他又一次把电话转到了秦真那边,大声地吼着:“你坚持一下!不准乖乖就范!我马上就到!”

明知对方听不见,他还一直声嘶力竭地吼着,从楼道里一直吼到了上出租车。

司机惊悚地看着他:“先生,你没事儿吧?”

程陆扬把鼓鼓囊囊的钱包都扔给了他,“环贸大厦!赶紧的!”他激动地嚷完这一句后,又开始对着电话那头继续呼叫,“秦真!给我挺住!我马上就到了!把你的汉子作风全部给我拿出来,千万不要放弃!”

吼得那叫一个深情,简直是咆哮哥附体,马景涛见了也该甘拜下风。

司机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绝伦,就差没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通知:今后更新时间仍然定在晚上7点,风雨无阻,不见不散!

今天的话唠时间,容哥决定长话短说:

1.上章那些说大贱是色情狂的,你们绝壁不是真爱,居然乱扣shi盆子在大贱头上,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大贱虽然满口喷shi,但人家脑子里还是干干净净的好么!【大贱:卧槽!】

2.积分我都挨着挨着送了滴,虽然看见暗号很高兴,但你们好歹在暗号后面加一句原创的嘛,不然总有种容哥不要脸的错觉。【大贱:呵呵你放心,你的直觉非常准确!】

3.色情狂都出来了,下章必须有突破进展!下章预告:关于大贱,那些你不曾见过的柔情万种。【大贱:卧槽卧槽,老子想用裤腰带勒死挨千刀的作者!】

本期可供采用暗号:

世上美人儿千千万,但我心里只装得下容哥一个,这绝对不是因为她的体重或者体积等物理原因,而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化学反应!╮(╯▽╰)╭

最后,感谢时光的长评,200币及积分已经送出!对不起回复的时候把名字搞错了t_t

另:规定长评不得复制粘贴,小伙伴们今后不要这样,会被判定是刷分的。

期待更多抢红包的真爱!容哥爱你们!不被你们抢一抢,简直虚度此生!

26-30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程陆扬赶到欧庭所在的环贸大厦外面时,街上行人很少,昏暗的路灯下并没有秦真的影子。

他听见有几个站在路边聊天的老人唏嘘着说:“现在的年轻人哟,真是不得了,小两口吵个架都吵到大街上来了!”

“可不是嘛,那男的还真凶,居然打老婆!”

“我看那小姑娘也真可怜,摊上这么个凶神恶煞的老公,踹了她好几脚呢,怎么哭那男的都不放过她!”

程陆扬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猛地冲上去问那几个人:“她人呢?她人在哪里?”

老太太一头雾水地问他:“什么她?谁?你在说啥呢?”

“就那个被打的女人啊?刚才她还在这儿给我打电话,现在到哪里去了?”程陆扬几乎是用吼的朝她们喝道,声音大得吓死人。

“走了啊,刚才就被带走了!”老太太被吓一跳,指了指街角。

程陆扬青筋直跳,带走了?她们居然就这么放任一个弱女子被土匪强盗流氓□狂带走了?

一想到刚才电话里传来的那个女人的哭音,他简直手脚发凉。

什么叫做被带走了?街上这些人都是傻子不成?竟然就放任那个混蛋欺辱她、然后把他带走?

程陆扬茫然又愤怒地站在原地,有种无力感慢慢地爬上他的脚,然后一路飞快地蔓延到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她在最危急的时刻选择把电话打给他,而当他不顾一切赶过来时,却仅仅发现她已经被欺辱她的人带走这个事实……

程陆扬几乎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个老太太好心地问他:“小伙子没事儿吧?那小姑娘是你谁啊?看着怪可怜的,被老公欺负成那样,咱们几个老太婆老胳膊老腿儿的也不好上来劝架……”

叽里呱啦一大堆,程陆扬根本听不进去。

老太太见他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赶紧安慰他:“没事儿没事儿,派出所的都来了,小姑娘肯定没事儿的!”

程陆扬回魂了,霍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什么派出所?”

“不知道谁报的警,咱们几个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呢,派出所的公安就来了。”老太太指了指转角处那条街,“瞧见没?那男人没找对地方打老婆呢,这条街走到尽头就有家派出所,开车的话一分钟之内就赶得过来。刚才我们正打算打电话,警车就直接开过来了——哎,你跑什么跑啊?”

老太太没说完话,就见那个英俊好看的年轻人转身就朝街角跑去,速度简直杠杠的,没被选进国家队当真遗憾。



程陆扬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一路奔进街尾的派出所里,被民警拦下来也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往里冲。

派出所里人不少,亮着灯的屋子好几间,他连闯了几间都没发现秦真,最后差点被人轰出去的时候,终于在最左边的屋子里看见了人影。

本来还打算见到她的第一时间拎着她的衣服恶狠狠地骂她一顿,一个女人三更半夜加什么班?有没有半点安全意识?既然知道要加班,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在这种商业中心走,难道都不知道提前预约出租车?

他有一大堆尖酸刻薄的话憋在肚子里,打算一见到她就来个炮轰二百五,可谁知道真到了这一刻,他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白炽灯下,那个女人捂着脸坐在靠墙的长椅上,有个女民警蹲□来替她擦药。她的裤腿被卷到了大腿处,露出来的部分到处是淤青和擦伤,因为皮肤白,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她今天原本穿了件白色的短袖上衣,结果被人扯得皱皱巴巴的,衣服也变得东一团黑西一团黑的,脏兮兮的像个乞丐,肩膀那里还脱了线,露出了白皙小巧的左肩……以及细细的肩带。

女民警一边替她擦药,一边安慰她,可她只是捂着脸一言不发,看上去没有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陆扬心头一紧,几步走了上去,喊了句:“秦真?”

他能感觉到面前的人僵硬了一刹那,然后慢慢地放下了手来,一张白皙的面庞上满是惊慌失措,颧骨处甚至有一处触目惊心的擦伤,细细的血珠正往外渗。

见到他来了,秦真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明明有好多话想说,可此刻也只能抽抽搭搭地哭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泪掉落在伤口上,想必痛得紧,她的表情一下子更可怜了,泪珠大颗大颗往外滚。

程陆扬听到她小声地抽噎着叫出他的名字:“程……程陆扬……”

黑漆漆的眼珠子里充盈着模糊的水光,都快看不清原本的神采了。

他怒从中来,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身上,然后霍地扭头看着被手铐铐在桌子前面做笔录的男人,认出他就是上回在欧庭的楼盘那里对秦真动手动脚的人,一言不发地几步走了上去。

那男人背对他,正唯唯诺诺地接受民警询问,岂料忽然被身后的人揪住了胳膊,瞬间就被拉离了凳子。

“你谁——”话音未落,他还没看清是谁把他拉了起来,就被程陆扬一拳重重砸在了桌上。民警的本子和笔通通掉在了地上,民警本人也惊得霍地站起身来。

办公室里一共就两个民警,女警官负责给秦真上药,男警官负责做笔录,眼下见到程陆扬这种暴力行径,纷纷朝他喊道:“赶紧停下来!”

程陆扬理都没理他们,只回头问秦真:“哪只手?”

秦真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嘴巴张得大大的。

“哪只手碰的你?”程陆扬咬牙切齿地又问一句,一把抓起男人没被手铐铐在栏杆上的左手,“这只?”

秦真惊呆了,还是没有答话。而那个男人也开始拼命挣扎,他一只手被铐在墙上的栏杆上,动弹不得,打起架来自然吃亏。

程陆扬火气冲上脑,想也不想就又是一拳朝那个男人脸上招呼过去,“打死你个臭不要脸的!叫你欺负女人!叫你色胆包天!”

姓张的吓得哇哇大叫:“救命啊!杀人了!警官快救我啊!”

程陆扬一拳接一拳地砸在他身上,杀猪似的叫声响彻屋内。

两个民警都冲过来拉住了程陆扬,不让他继续打人。

男警官着急地喊道:“你冷静点!这里是派出所,有什么事情交给警方解决!再闹事的话,信不信我把你一块儿铐起来?”

程陆扬一边挣脱,一边怒吼:“抓我干什么?这种人渣就该挨打!看我不打死他!”

屋子里乱作一团,简直是场闹剧。隔壁很快又有民警闻声而来,一边加入扑倒程陆扬的行列,一边劝说他不要冲动。还有民警把姓张的手铐给松开,推搡着他往隔壁走,远离这个愤怒的男人。

程陆扬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大的火气,一直骂骂咧咧的,直到秦真一瘸一拐地从椅子上下来,伸手拉住了他,“我没事!真的没事!”

他刚才还在剧烈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民警见他没那么激动了,也慢慢松开了他。

秦真一边擦眼泪,一边勉强朝他笑:“你看,我好端端的,真没什么事儿!”

肩膀露了一半在外面,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腿上脸上都是伤,就连拉住他的那只手小臂处也因为跌倒时与地面摩擦而渗出了血……这哪里是没什么事儿的样子?

程陆扬很想骂她,这种时候是装包子的时候吗?

可是她信誓旦旦地望着他,哭得脸都花了还在劝服他,这让他觉得窝火,因为他骂不出来,也没办法再怒气滔天地揍人了。



最后,程陆扬破天荒地打了个电话给程旭冬,让他来派出所解决这件事,自己则带着秦真先去医院。

程旭冬很快开车赶到了,西装革履地走进屋子,浑身上下带着温和内敛的贵气。

程陆扬只扔下一句:“那个人渣在隔壁,你要是没把他送进局子关个痛快,我就亲自把他揍进医院躺个痛快!”

说完,他也没理会程旭冬饶有兴致的表情,拉着秦真出门之后,非常干脆地问她:“背还是抱?”

秦真傻眼了,“什么?”

“你的脚压根不能走,背你还是抱你?”他耐着性子重复一遍。

见秦真还是一副傻愣愣的样子,他索性走带她面前,弯下腰来,背对她说:“上来!”

秦真像是做梦一样被他背着朝门外走去,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膝盖上也一跳一跳的。可是程陆扬稳稳地背着她,嘴里还叮嘱她:“揽住我的脖子,看你虚弱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别掉下去摔死了!”

嘴还是一样臭,可动作却毫不含糊,甚至小心翼翼地避过了她受伤的所有部位,只牢牢地背着她。

刚才的惊险场景还历历在目,被人侵犯的可怕感觉犹在心头,可是这样安静的夜晚,在那样一个噩梦之后,连她都不敢相信竟然是程陆扬接起了那个电话,然后大老远地赶了过来。

路灯把他们两个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地上拖成了亲密无间的姿态,然后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秦真慢慢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薄薄的衣料之下他温热的体温,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一下一下,极为厉害。

她是真的以为自己要完蛋了,被那个人渣侵犯,然后一辈子都怀有这种恶心又可怕的经历。

当时街上的人那么少,她无助地看着那些人,听着他们说这是一场家暴事件,没有一个人上来施以援手,只觉得整颗心都在往下沉。

而警车就在那个时候赶到,在她被扑倒在地拳脚交加时,有人拉走了她身上的人,然后把她扶上了车。然后她大脑空空地坐在那个屋子里,捂着脸惊恐又害怕,完全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程陆扬终于赶到。

直到他叫了她的名字,然后冲动得冲上去对那个男人拳脚相向。

秦真终于找回了些许理智。

而眼下,他就这么背着她,一言不发地朝前走,背影坚实得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挡下来。

她的眼泪哗哗往下掉,甚至染湿了他的白衬衣,啪嗒,啪嗒,十分清楚地落在他肩上。

程陆扬的手臂紧了紧,揽着她的腿没有说话,只是步伐又快了些,半天才问出一句:“是不是很痛?”

她一个劲摇头,哭得更厉害了,只抽抽搭搭地说:“不去医院!”

“伤成这样,怎么能不去医院?”

她还在晃脑袋,“不去医院!”反反复复都是这句话。

他也没有再跟她拧,反而破天荒地顺从了她的要求,“行,不去医院,不去医院。”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他说,“我去给你买药,咱们回家抹药,行吧?”

夜风把他的声音吹到耳边,温柔悦耳得像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歌谣。

秦真把脸贴在他的背上,无声地哭着,可是一颗悬在半空的心却忽然间踏实下来,仿佛刚才的一切灾难终于离她远去。

程陆扬感受着背上的温热水意,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从来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一个人,眼下也无力得要命。

他只能在昏暗的路灯下背着她一步一步走着,然后告诉她:“走到街口我们就打车回去,快了啊,别怕。到了你家附近我们就买药,疼不了多久的!”

秦真一个劲儿点头,然后一个劲儿哭,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么。

真是一个糟糕到离谱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真真是好姑娘,大贱也是好男人,你们看,容哥已经让他们进入粉红色泡泡阶段了!

昨天霸王我的人急剧增多,原来积分和容哥的卖萌已经没办法留住你们了!霸王别走!【尔康手】

于是容哥秉承感动中国好作者的原则,今天以德报怨,毅然双更!

你们觉得就这么撒手走掉,不留下一句暗号,真的大丈夫么!

要是双更的留言也少得可怕,系统会自动默认为你们不喜欢我双更的噗!

留下脚步撒花的姑娘,我敬你是条汉子!→霸王真的没有前途的!真的!

ps:

1.下一章今晚7点准时更新。

2.长评请千万不要复制歌词,不然容哥会被判刷分的!

3.谢谢璃光的长评,红包已送。【有妹纸问了字数问题,提一下,长评为1000字以上的2分评论】

本期暗号:

双更的容哥是我滴爱,美妙的最佳贱偶大贱在,什么样的故事是最呀最摇摆,我们边看边笑才是最精彩!

【今天略弱智,不爱这个暗号的小伙伴可以自由发挥!!】

最近投霸王票的小能手比较少,下章一起感谢(╯з╰)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下了出租车之后,程陆扬把秦真小心地按坐在小区门口的椅子上,然后去几步以外的药店里卖药。

从药店踏出来时,他看见秦真极为不安地一直朝他这个方向张望,像是个受惊的孩子,生怕被人丢下。而当他一旦把视线落在她身上时,她就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来。

明明是个二十六岁的女人了,可是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年纪小,大概是因为她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身体纤弱——这一点,刚才他背着她时也察觉出来了。

而昏黄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更加细长,总有种下一秒就会消失的感觉。

他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匆匆走到她身旁,然后蹲□去,“上来。”

她摇摇头,“能走,你扶我一下就好。”

然后就一瘸一拐地搭着他的肩,带他往自己家里走。

小区是在二环路以外了,但是绿化很好,夜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喷泉的声音。

秦真在他的搀扶下慢慢地走着,然后轻轻地说了句:“我工作了这么多年,花了全部的积蓄,还在银行办了贷款才在这里买了套房子。”

程陆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提到这个,但她肯开口说点什么了总比一直哭好,于是嗯了一声。

“我过得很拮据,因为父母都是下岗工人,退休工资不高,而弟弟又在私立学校读书,学费高得吓人。我每个月的工资都要上交很多回去,有时候家里有急用,我连自己的生活费都留不够。”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走似的,于是程陆扬也忍不住屏息听着。

她说:“我不是不知道晚上一个人走很危险,只是想着欧庭离家不远,半个小时也能走回来,就心疼那点车费,想着……”她低低地笑起来,脸上还是湿漉漉的,“大晚上的预约出租车很贵,五十块钱都够我吃好几天了,我真的舍不得。”

她停在这里,程陆扬于是又嗯了一声,以表示自己在听。

走进楼道的时候,秦真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抠门,很蠢?”

程陆扬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没错。”

秦真有点沮丧,连声音都低了八度,“我就知道你这种大少爷不知道我们穷苦老百姓的艰苦。”

谁知程陆扬却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你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见秦真站在他身旁不说话,他又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和活法,旁人无权干涉。蠢也好,聪明也罢,都是自己的选择。就好比你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却穿得光鲜亮丽,其实本质上没有太大差别,各自有各自的苦恼,只是谁也不清楚对方在为什么发愁罢了。”说到这里,他忽然对她淡淡地笑了,“我也曾经过过苦日子,信不信由你。”

秦真愣愣地看着他,被他这么忽如其来的一段挺正经的话给弄得又惊又疑。

借着楼道里的灯光,她看见程陆扬的睫毛像是刷子一样浓密纤长,在眼睑处投下一圈温柔的影迹,还间或有微微晃动的意味。

他扶她走进电梯,表情安稳认真,眼神里是一望无际的墨一般的黑色。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程陆扬变得很不一样,非常非常不一样。

到家之后,程陆扬把她小心地安置在沙发上,然后打开那些药膏,用棉签替她上药。

先是膝盖、小腿,然后是手肘,听见她发出嘶的吃痛声,程陆扬放轻了动作,看得出还是有点紧张。

估计这位大少爷没有什么伺候人的经验,所以上药的动作笨拙又生涩,慢吞吞的一点没有技术含量。

秦真痛得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自始至终没有哭出来,只是红着鼻子吸一吸的。

好不容易把身上的伤口都解决了,程陆扬又换了根棉签,重新挤了药膏出来,坐到了她身旁,小心翼翼地凑近她,“脸上也要抹。”

秦真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躲,却被他捉住了手臂,“别动。”

于是她一顿,愣愣地坐在原地,没有了动作。

程陆扬离她很近很近,左手还轻轻地握在她的手臂上,温热的体温也传到了她的皮肤之上。而他的右手拿着棉签,以愈加娴熟的姿态替她在颧骨处的伤口上药,动作极轻极轻,像是生怕弄疼了她。

那种力度轻得几乎有些痒,她忍不住颤了颤,却感觉到棉签一顿,面前的男人有些紧张地问她:“弄痛你了?”

两人的距离近得可怕,就连他说话时吐出的温热气息也毫不意外地抵达了她的面庞,像是这个季节的夜风一般带着白日里阳光的余温,也温暖了她的面颊。

秦真有如做梦一般抬头望他,却发觉他的眼眸明亮安稳,仿佛夜里寂静无垠的海面,隐隐闪烁着星光的踪影。但那种亮光也是极轻极浅的,稍纵即逝,若隐若现。

可是不管怎样,他的关切与小心翼翼是毫无保留的,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一丁点细微的表情变化。

心脏像是被小猫的爪子挠着,一下一下,极为清晰的感觉,一点点紧缩起来。

是痒,还是别的什么?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慌乱地摇头说:“没有,不痛……”

程陆扬只当她是在给他面子,于是又放轻了力度帮她抹药,“抱歉,我会轻一点的。”

这样的抹药过程持续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可是对秦真来说却变得格外漫长起来,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锁定她的脸,而他们离得这样近,越是在意,越能感觉到他微微的鼻息。

屋子里很安静,她几乎能听见自己逐渐响亮起来的心跳声,砰砰,砰砰,响彻胸口。

面颊越来越烫,她都快要坐立不安了,最终忽然伸手捉住了他还在上药的手腕,“可以了!”

她勉力维持心神,假装若无其事地对他笑,“差不多了,不用再抹了!”

程陆扬以为是抹药的时候她疼得厉害,所以才不愿继续,于是也不强求,问了句:“洗手间在哪?”

她指了个方向,却没料到他从洗手间拧了湿毛巾出来,又一次回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开始替她擦那些脏兮兮的地方。

她几乎要惊得跳起来了,特别想问一句:“程陆扬你是被琼瑶剧男主角附身了是吗?”

可是程陆扬只是按住她,眉头一皱,“别动,你都遍体鳞伤了,难道想自己动手?”抬头瞧了眼她见鬼似的神情,他不悦地眯起眼睛,“怎么,本少爷大发慈悲救济一下灾民,值得你露出这种撞鬼的样子?”

秦真总算松口气,这才是程陆扬好吗?再这么柔情万种下去,她都快吓得抱住他的身体不断摇晃着呐喊:“程陆扬你怎么了?你快回魂好吗?世界需要你,没有你的嘴贱皮厚,该怎么衬托他人的温柔善良?”

她这样可笑地想着,却最终不得不承认,看似嘴贱毫无口德的他其实拥有一颗柔软而真实的心。

这个夜晚总归是过得有惊无险,离奇得要命。

程陆扬见秦真受了惊,秉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伺候她上了床,替她搭好了被子,转眼却看见她露出了那种恍惚又依恋的神情,忍不住一愣。

这下子才方觉自己好像一不留神做得太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还这么神奇地贴心照料她,简直太不符合他的作风了。

他顿了顿,收回替她掖被子的手,直起腰来,“很晚了,我先走了。”

秦真忽然出声叫住他,看他背影一顿,然后慢慢说了句:“……谢谢你。”

程陆扬回头瞥了她一眼,“谢我?大姐,我麻烦你长点心,下回别为了那么点小钱牺牲色相成全他人了!这个社会没你想象得那么单纯美好,你什么时候能学会保护好自己,免了我开会开到一半还得冲出来英雄救美,我才谢谢你了好吗?”

他还是那么会挖苦人,秦真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然后成功地看见他黑了脸,一副“老子究竟是在骂你还是给你讲笑话?你居然笑得出来!这不科学”的表情。

她把头缩进被子,却一不小心碰到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嘶的一声倒吸口凉气。

“愚蠢!”她听见程陆扬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然后终于离开。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秦真就这么缩在被窝里,听着逐渐远去的声音,一动不动。

然后忽然,那个声音停了下来,她的心跳也顿时漏了一拍。

随之而来的是程陆扬扯着嗓门的说话声:“明天放你的假!不用顶着那张破相的鬼脸来见我了!”

他明明在骂她,她却忍不住笑成了一朵花,把头探出被子也朝他吼道:“你又不是我老板!你说放假就放假,刘珍珠女士扣我工资怎么办?”

程陆扬具体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只知道他似乎又被她的“愚蠢”给弄得一肚子火气,气呼呼地出了屋子,砰地一声把门关了。

秦真也不顾脸上的伤口,就这么无声地笑着,最后抱着被子安心地睡了。

她从来就不是那种娇气的女孩子,不会因为一时的不幸或小灾小难伤春悲秋很久,譬如孟唐带来的伤口,譬如今天遇到的突发事件。

因为她清楚,你无法预料生活会以怎样的面目示人,但重要的不是它如何对待你,而是你会如何回应它。

她活在当下,而非过去——这就是她的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我要严肃地说件事儿,今天看见有真爱留言叫我光光,因为不知道我是男是女……

我要哭死了好吗?好吗?!容哥真的汉子到你们完全看不出我那纯真少女心的地步了么?!!t_t我是女的!!!

另外,真真能有这么幸运,其实除了大贱报警及时以外,最大的功劳在于她有个亲妈哈哈。

所以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平时要有防范心理,该出钱时就出钱,大半夜的千万不要一个人在街上乱晃!

特别是你们这种在文字方面有着卓越欣赏水平的美人儿们!【容哥又开始变着法子扯淡自恋了23333。】

今天的双更是昨晚熬夜到2点的结果,今晚我可能会早早睡觉,所以积分明天早上起来送,留言也一定会逐一回复的!

五一快乐,小长假玩开心哟,明天12点大家可以来刷新一下,不出意外还是12点、19点各更新一章=3=。

看在容哥这么勤奋地在劳动节当个码字工的份上,霸王们出水吧!【继续尔康手】

本期暗号:容哥是独一无二的!比她漂亮的没她勤劳!比她勤劳的没她漂亮!比她漂亮又比她勤劳的→_→不在我心上!

感谢霸王票,每一颗小地雷都是你们对容哥的爱哈哈,感谢大家!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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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秦真刷牙的时候,正对着镜子细看伤口,忽然接到了刘珍珠的电话。

刘珍珠一惊一乍地问她:“听说你昨晚遇见se-情狂了?还进了局子,受了伤?严重不严重?去医院了没?医生怎么说?会不会留疤?”

她一口气问了无数个问题,秦真赶紧截住她的话头,哭笑不得地说:“一个一个来,行吗?”

她把昨晚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听得刘珍珠心有余悸,拍着胸口说:“还好有人报警,不然你这黄花老处女的第一次就得毁在一变态se情狂手上了!”

秦真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黄花后面接的难道不该是大闺女?为什么到了她这儿就变成老处女了?!

刘珍珠还在继续唠叨:“要我说,留着出去419也比这么当街被人调戏身心舒畅啊!你看你都大龄女青年了,还一直单身,不然什么时候还是给你介绍介绍对象吧?我那儿有几个老客户,人都挺不错的,虽说年纪比你大,但成熟男人会心疼人嘛。你看你还是一未拆封的原装货,这行情肯定还是不错的,不然——”

“啊,我锅里的水开了,再不下面要扑了!”秦真赶紧打断她,“主任您挑重点说,行吗?”

“哎?重点就是相亲——”

“啊,已经扑了!”秦真作势要挂电话。

“行行行,你赶紧去!我就是打来告诉你好好休息,今儿放你一天假的。”刘珍珠嘟囔了一句,“要不是关心你,谁担心你嫁没嫁出去啊?”

秦真的声音软了下来,“好啦,我知道你关心我。”

“知道?哼,知道就给我多卖几套房子出去啊!你是不知道,我每个月看着你们几个那业绩,啧啧,那叫一个糟心。不瞒你说,这种心情简直比你被人糟蹋时的心情还要痛不欲生!”

见她又说远了,秦真赶紧以煮面为借口,挂断了电话。心知肚明是程陆扬把她受伤的事告诉了刘珍珠,所以才会接到这么一通电话。

不管是刘珍珠还是白璐,都在替她的终身大事担忧,当然,最焦虑的当属她的老妈大人,每回打电话回来都会就此念上一大堆。

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女人,除了脸上那道擦伤,其余都还是挺拿得出手的。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这样的自己,慢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其实也不是抗拒找个对象,可总是觉得婚姻并不是简简单单地找个伴侣,若非在心灵上惺惺相惜,今后的日子要如何朝夕相对?难道真的仅仅是找个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满足生理需求的小伙伴?

过去是对孟唐念念不忘,所以其他男人都看不上眼,那现在呢?

有那么一刻,秦真忽然觉得很迷茫。



隔天是周六,白璐打来电话提醒秦真该回家看她爸妈了。

秦真放了一天假,落下了一些进度,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核对这个月的卖房信息,接到电话才想起这事,一拍脑门,赶紧把笔记本搁在身旁。

“你不说我都忘了!”她往卧室跑,打算拎出件像样的衣服。

周一是她家祝云芝女士的生日,因为那天是工作日,她肯定没时间回去,所以老早就和白璐说好了,赶在周六周日回去给祝云芝庆祝。

白璐在电话那头长吁短叹,“我要是你妈,非给你重新揉回肚子里,然后从楼梯上滚下去流个产!免得生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不孝女!”

秦真一手拿着电话,一手飞快地拨着那排衣服,“少说废话,你倒是想怀孕,可惜男人都没有,你以为你是圣母玛利亚呢,可以处女生子?”

“呵呵呵!”白璐在那边夸张地笑起来,“就凭你姐姐这条件,男人一抓一大把,你信不信我勾勾手指头,立马就能勾出个孩子他爸?”

“你说的是人家孩子的爸?哟,白璐小姐你长能耐了啊!几日不见,三观跟节操一样碎了,过去是二到无可救药,今天居然长进了,想当三儿了?”秦真终于拎出一条像样的裙子,扔在床上开始脱衣服,“行了,不跟你贫嘴了,赶紧过来,路上还得耽误好一会儿呢!”

白璐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开车赶过来接她。

出门之前,秦真给祝云芝打了个电话,“妈,我和白璐今天回家吃饭。”

她的老家也属于b市,但仅仅是b市边上的一个小县城,划在b市名下而已。从b市过去还要走高速公路,一路要花去大概三四个小时的时间。

祝云芝立马就笑起来,“多久到家呢?午饭赶得及吗?”

“赶得及,白璐开车呢。”秦真单手穿衣服,结果擦到了手肘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

祝云芝听出了不对劲,“怎么了?”

“没,撞到柜子了,疼。”秦真随口编了个理由。

“行,那我赶紧跟你爸去市场买点菜,等你俩回来吃顿好的!”

话音刚落,秦真就听见她在那头扯着嗓门叫老秦。

老秦是秦真的爸爸,全名秦剑锋,和祝云芝一样都是下岗工人。两人就如同全天下最普通的父母一样,上了年纪有些唠叨,可是对儿女的爱都是不变的。

挂了电话之后,秦真对着穿衣镜发了一会儿呆,才发现这条裙子没法遮住手肘上的擦伤,只得又换了下来,重新选了一件中袖的衣服和一条比较宽松的七分裤。

汉子就汉子吧,总比让他们担心来得好。



秦真打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白璐正数落她慢吞吞的跟蜗牛一样,岂料话刚说到一半,忽然看见她脸上的擦伤,不禁一愣,“你脸咋回事?”

“被狗咬了。”秦真坐定,把安全带系上,“你还别不信,真是被疯狗咬了,还差点把□□给一块儿咬掉!”

“……”白璐简直不能忍,“大姐你能说人话吗?我们还能好好地用人类的语言进行文明的交流吗?”

“好好好,我说!就是前天晚上遇到个se情狂,你知道的,就那个三番两次找我卖房子,借机对我动手动脚那个。”

“这跟你脸上的伤有什么关系?他这次不动手动脚了,改用啃的?”白璐狐疑地问她。

秦真对着后视镜看了眼自己的伤口,“没,周四白天的时候,他找上了我们办公室的黄衣,女孩子胆子小,被他吓得不轻,我就帮她把那禽兽赶跑了。结果晚上的时候他居然在公司楼下等我,当场就要把我给扑倒玷污了。要不是后来有人报警,今天你见到的就已经不是完整的我了……”

“靠!你居然没跟我说?”白璐气炸了,“秦真你还真把自己当条汉子是不是?什么叫做女孩子胆子小,你就帮她把禽兽赶跑了?你他妈能把自己也当成个女人吗?有你这么奋不顾身上去帮人,结果把自己给送入虎口的吗?”

“是狼口,色狼之口。”秦真还有心思纠正她。

白璐气得伸手掐住秦真的脖子,晃得她头晕眼花,“那个死变态现在在哪儿呢?带我去找他!”

“送公安局了,不知道现在在哪儿。”秦真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把这事儿压了下来,但遇到白璐这种强势的女人,她只得认命,一路听着唠叨赶向了老家。

半路上,白璐非要她打电话问问程陆扬那个姓张的现在怎么样了,秦真磨不过她,只得掏出电话拨通了程陆扬的手机。



大清早的,程陆扬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脑袋盖住了,无奈魔音不绝,响个不停。

他费劲地探出手来,闭着眼睛在床头柜摸索了一阵,然后想也不想就把电话掐了。

哪个神经病的大周六打电话来扰人清梦?

短短几秒钟之后,电话又响了起来,大有主人不接电话就不屈不挠地死磕到底的架势。

连挂三次,那人都不死心,程陆扬终于睁开眼睛,怒气冲冲地把手机拿到眼前,却只看见一串熟悉的号码——来自他的父亲大人,程远航。

他的表情顿时僵了片刻,毫不迟疑地把手机调成震动,重新黑了屏幕,又把手机扔回了床头柜。闭眼片刻之后,又慢慢地睁了开来,再也睡不着。

自那次争吵之后,这是时隔一个半月之后,程远航第一次给他来电话。

没一会儿,手机停止了震动,大概隔了一分多钟,又一次响了起来。他以为还是程远航打来的,岂料拿起来一看,才发觉是陆舒月。

看来夫妻俩是坐在一起给他打的电话,知道他不愿意接程远航的,当妈的立马又跟着打了过来。

程陆扬看着屏幕一动不动地僵持了好一会儿,终于平静地接了起来,“喂。”



方凯收到总监大人的命令后,赶紧奔过来紧急待命,开着车送他回程家大宅。

今天的boss特别有范儿,面色高冷地坐在后座上把玩手机,一副小言里霸气总裁的模样。

方凯从后视镜里瞄他好几眼,自以为十分小心,没被发觉,却不料几眼之后,忽然听到程陆扬阴测测地开口道:“怎么,满意你看到的吗?”

方凯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平常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在家陪陪老妈。老妈爱看肥皂剧,他对那些不感兴趣,就爱坐在沙发上看看手机上的言情小说。

昨晚看的那本《狂野总裁的小心肝》里,大总裁霸气四射地撕裂小心肝秘书的衣衫,然后邪魅狂狷地褪下自己的衣物,狂拽酷炫*炸天地问了句:“满意你看到的吗?”

接下来就是满满一屏幕触目惊心的场景,看得他血脉喷张。只可惜还没看到下章,就看见读者留言说作者因为涉黄而被逮进局子里关起来了,下周要上焦点访谈。

方凯捶胸顿足,居然掉进坑里了!

而今猛然听见程陆扬这么来了一句,他的脑子里自动把狂野总裁给替换成了他家的总监大人……有一种五脏六腑都沸腾起来的感觉,方凯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赶紧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继续开车,“满意,满意!”

程陆扬扫了他一眼,“你妈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方凯正欲回答,忽听程陆扬的手机又欢快地响了起来,于是赶紧闭上嘴。

程陆扬低头一看,秦真?

刚好车到了程家大宅外面,程陆扬下了车,先示意方凯把车开回去,然后才朝着大门走,接通了手里的电话,“喂?”



在白璐的示意下,秦真迟疑地问了句:“我想问问,那天那个姓张的现在怎么样了?”

“哪个姓张的?”程陆扬显然没有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家里的阿姨替他开了大门,他走过休闲厅的时候,看见程旭冬和程远航父子俩正在玩牌,于是停在休闲厅门口,没有进去。

窗帘大开,室内开着空调,一室阳光明亮又温暖。

好像是程旭冬故意出错牌,让了程远航一手,然后当父亲的就在儿子的孝心之下得胜,忍不住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他微微眯起眼来,看着父子俩相视一笑这样和谐的一幕,听见秦真在对面说:“就是……就是那个对我xing骚-扰的se情狂啊!”

程旭冬察觉到了门口多出一个人,侧过头来看,诧异地对他露出一抹笑意,“陆扬回来了?”

刚好陆舒月也端着果盘走到门口,见到小儿子,笑得整张脸都散发出一种喜悦的气息,“陆扬?”

如此美好的一幕,一家人和乐融融……但那是在他出现之前。

程陆扬看见程远航一见他来了,就很不自然地眯起眼来,习惯性地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收起了柔和的笑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来,而眼神里还带着上次吵架之后留下的尴尬。

程陆扬慢慢地踱进了屋,站定,用那种漫不经心地声音对秦真说:“你等等,我问问程旭冬。”

微微将手机拿离耳边,他问程旭冬:“那天逮进公安局的那个王八蛋怎么样了?”

程旭冬微微一笑,“我让人告他性骚扰,并且把他以前的事都翻了出来,昨天下午刚刚把他送进城南那边。”

城南那边代指监狱。

“几年?”

“能待到他在里面长毛。”

程陆扬微微挑眉,“长毛?”

“他猥亵过小女孩,只是当时没有证据。”程旭冬不紧不慢地笑着,“我帮了他一把,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他想进局子,你又开了这个口,我自然成全他。”

程陆扬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接起电话,用一种玩味的语气问对面的人:“都听见了?我那个浑身上下都笼罩着金光的大哥神通广大,替你报了这个仇,需要亲自感谢他吗?”

秦真赶紧摇头,“不用了不用了,你替我谢谢他就好,还有啊……”她顿了顿,特别认真地说,“还有,我要谢的是你。”

“谢我做什么?我可没那个本事帮你把那混蛋送进城南,还判了个能长毛的罪名。”

“反正就是谢谢你。”秦真笑起来。

在这种当爹的完完全全被当做空气的情况下,程远航的表情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听着程陆扬还在懒洋洋地与对方调侃,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回来这么久,你打算一直打电话打下去吗?”

声音很严厉,还带着微微的怒气。

程陆扬好似这才看到他一样,惊讶地挑眉转过头去对上他的视线,“哟,这不是程老爷子?”

手机慢慢地拿离了耳边,但依然没有挂断。

那头的秦真一怔,也没有挂电话,只是听着他们的对话。

程远航恼羞成怒,“什么叫做程老爷子?程陆扬,你懂不懂孝道?见了你爹不叫人,还这么大放厥词——”

“远航!”陆舒月把盘子重重地放在桌上,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

对上妻子警告的眼神,程远航微微一顿,终于收敛了脾气,冷声道:“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一回来就阴阳怪气的!”

程陆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叫你程老爷子,那该叫你什么?你忘了?上回是你对我说,要我今后别把自己当成你的儿子,我这不是谨遵谕旨么?”

“你——”程远航脾气不好,被他这么一刺,气得脸色大变。

“旭东,带你弟弟去客厅!”陆舒月截断他的话,赶紧吩咐当大哥的把弟弟带走,然后自己来对付这糟老头子。

她简直想给这父子一人一耳瓜子抽上去,根本是两头牛!两头冥顽不灵、毫不长进的牛!

程陆扬对陆舒月要尊敬很多,看她也气急了,于是笑了两声,自己转身去了客厅。

秦真在那头试探性地叫了声:“程陆扬?”

他这才记起自己还没挂电话,想到刚才那番对话落入她的耳里,他眉头一皱,立马掐断了电话。

秦真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白璐。

白璐一边开车一边问她:“问出结果了?怎么样了?”

她愣愣地回答:“程陆扬让人把他送进城南监狱了,说是能待到他长毛。”

白璐猛地一下踩了刹车,“啥?这么快就送进监狱了?你说的程陆扬该不会是你那个嘴巴贱到叫人想抽烂的总监吧?”

秦真点头。

这个事实简直叫白璐瞠目结舌,“好家伙,他来头可真不小,几句话功夫把人给弄进监狱了……那人看上你简直是不长眼睛,倒了八辈子的霉!哈哈哈,我居然开始同情他了……”她一个人絮絮叨叨念了半天,忽然狐疑地盯着秦真,“不过你这一点不开心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秦真又看了眼后视镜,她有不开心吗?

回家的一路上,她都有点慢半拍,耳边还回响着方才从程家听来的对话。

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她还从来没在自己家里体会过这种氛围,那还是一家人之间的对话吗?

这么想着,她又记起了上回程陆扬给她讲述的关于大哥的故事,寥寥数语,充满羡慕。

他究竟是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家庭里?

秦真承认,自己因为程陆扬而有些走神了。

他似乎有很多秘密,她竟然产生了一种想要追根究底的好奇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是过渡章加新的剧情开始。

孟教授还没被虐,大贱就先被小小地折腾了一把,是不是发现容哥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这么久了还没揭露大贱的那些秘密(?д`)。

不要着急,孟教授马上就要登场了,大贱的激情英雄戏码又要来了。我真的炒**期待看到大贱用毒舌攻击孟教授的场景o(≧v≦)o~ 想想都激动shi了!

今天上午奶奶忽然要我陪她去乡下摘草莓,好不容易小长假回家陪她一次,所以我爽快地答应了下午陪她去。

晚上的第二更要食言了,我就把字数增加在了这一章,大家可以看到这章真的非常非常肥~算是弥补一下。

真爱们不会计较这个的对不对!(快说不会,然后容哥就会高高兴兴地争取改天双更补回来!╯3╰)

鉴于有妹纸在微博上说我说话的方式太man了,本期暗号我决定做一点小小的变动:

容哥虽然顶着抠脚大汉的形象坚持卖萌不动摇,但是我还是可以从她娇羞的少女心看出她的妹纸属性。爱容哥,爱生活!【我承认,明显更二了= =、可以的话,大家还是原创吧咳咳咳!】

再次,五一快乐,摸摸大!我亲爱的姑娘们!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祝云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平均五分钟看一次墙上的挂钟,好不容易听见门铃响了,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冲着书房里的秦天嚷嚷道:“快点快点,赶紧去给你姐开门!准是她和白璐到了!”

秦天从一堆书本里直起腰来,一边用手刨了刨那头短得要命的板寸头,一边搭拉着拖鞋往门口走,“每回秦真回来,你都一副迎接美国总统的架势,你这差别待遇够明显的啊!”

祝云芝蹭蹭蹭地从客厅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手里的电视遥控器朝着秦天的屁股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滚蛋吧,你小子连你姐的醋也吃!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你姐放弃读大学的机会,哪里来今天的你啊?”

“还不都是你听了人家说私立学校好,非得把我揉进去,不然秦真哪里用得着放弃大学?”秦天眉头一皱,“每次都把错往我身上推。”

“嘿,你倒是找的着人怪啊!”说起这件事,祝云芝有点心虚,于是又推了秦天一把,“废什么话呢?赶紧开门去!”

秦天咔嚓一声开了门,瞧着门外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的秦真和白璐,双手随意地往裤子里一插,“半个月不见,你们又缩水了?”

祝云芝又一巴掌朝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下来,“你小子今天吃错药了?没大没小!”

秦真一边笑一边和白璐一起进了门,换完鞋后,直起腰来仰慕了一下弟弟的海拔,“我说你是不是吃了催长素之类的?怎么半个月不见,又长了一头?现在得有一米八了吧?”

只穿着简单白t的大男生故作无奈地叹口气,“听说身高和智商成正比,看样子我不长成下一个姚明实在是对不起我的智商。”

说完,他还特别遗憾地看了看秦真和白璐,像是在为她们的智商而悲伤。

秦剑锋从厨房里探了个头出来,身上还围着围腰,手里也拿着锅铲,却还不忘对着女儿和白璐灿烂一笑,“回来了?”

一屋子飘荡的饭菜香气是秦真最为熟悉的味道,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嗯,我回来了。”

一家人外加白璐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午饭,饭后聊了会儿天,秦真和白璐一起出门逛街,商量着给祝云芝买样生日礼物。

腿都逛酸了才相中一块价格中等的玉佩,是块晶莹剔透的如意,秦真趴在玻璃柜上仔细地看了半天才选出来的。

白璐眼都不眨地把钱付了,“改天请我去万达吃海鲜,这玉佩算我们俩一起买的,一人一半。”

她是知道秦真的状况的,要是今天把钱付了,恐怕接下来半个月都得吃泡面。

晚饭的时候,两人把礼物拿了出来,祝云芝高兴极了,一边埋怨她们这玉佩肯定很贵,真不该这么浪费钱,一边还是笑得合不拢嘴,捧着玉佩半天都舍不得放下来。

这么多年她一直很节约,舍不得买这种珠宝玉器什么的,于是饭也没吃就往卧室走,非要把玉佩给放进盒子里,说是改天拿到昭觉寺里开个光,开光之后再戴。

见她那么宝贝这块如意,整顿饭的功夫都三句不离它,洗碗的时候,秦真看着哗啦啦的水流发起呆来。

其实不那么富裕的家庭也有自己的好处,好比这么一点小事情也足够令妈妈开心那么久。要是换做程陆扬他们家,恐怕这种价格的玉佩根本就不被放在眼里,更别提令人喜笑颜开了。

正出神,外面的祝云芝见她愣着没有动作,就心疼朝她叫了一句:“发什么呆呢?水费涨价了,你悠着点儿用啊!”

秦真哭笑不得地赶紧继续洗碗,“行行行,你瞎操什么心呢!这点小钱也值得你动肝火……”

“这点小钱?每天从这儿多花几毛钱出去,银子可就哗啦啦全流走了!”祝云芝瞪她,“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勤俭持家的道理,今后我看谁肯娶你!”

秦真一听到这句话就头皮发麻,还没来得及转移话题,果不其然就听见当妈开始提起这桩话茬,“说到成家的事儿,不是我说你,三番五次提醒你,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连个男朋友都不找?每回有朋友给我介绍,结果一打电话给你,不是说有事就是说要加班,你难道打算这么单身一辈子?”

“妈——”

“我可告诉你啊,女孩子过了二十七就不好嫁人了,你现在都二十六了,你叫我这么大年纪的人还整天为你操这心,你觉得你孝顺么你?”祝云芝把中年妇女的更年期综合征发挥得淋漓尽致,念叨个没完。

秦真恨不能在手上安几个马达,轰隆隆就把碗给洗完了,赶紧逃离这种可怕的催嫁攻势。

只可惜她压根逃不掉,就连洗完碗之后,也被迫和白璐一起坐在沙发上接受祝云芝的教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嫁不出去叫人笑话。

秦剑锋去替她俩收拾屋子,好让她们住在以前秦真的房间,而秦真耷拉着脑袋不断点头称是时,手机忽然响了。

她如获大赦地跑到阳台上接电话,却只听见方凯着急地问她:“秦经理,你现在有空吗?”

被老妈催着嫁人算是有空还是没空?

秦真反问一句:“有什么事吗?”

方凯像是急得焦头烂额了,赶紧解释说:“是这样的,刚才总监给我打电话,听着像是喝醉了,老说胡话。但我妈这几天老毛病又犯了,半夜老是呼吸不畅,离不得人,我得看着她。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我想让你去帮忙看看总监怎么样了。”

方凯的母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肺病外加风湿,其他小毛病也不断,严重起来还可能呼吸不畅,经常半夜被送进医院。

秦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程陆扬也是个成年人了,喝点酒怎么了?为什么非得她去看看?

“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他喝点酒而已嘛——”她试图安抚方凯。

结果方凯已经急得忍不住打断她了,“问题是他还一个人在外面,喝得家都找不到了。你知道啊,他又是那种从来都不看交通信号灯的奇葩,仗着自己长得帅,以为全世界都不敢撞他,我怕他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才真的是帅得他爸妈都不认识他!”

秦真语塞,这倒是,方凯还不知道程陆扬分不清颜色,所以压根没法分辨红绿灯。而且以他那种奇葩的性子就算是没有因为红绿灯被司机撞死,也很有可能因为嘴贱而惹怒他人,万一对方恼羞成怒,开车从他身上碾过去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她十分心虚,怎么这时候还有功夫说冷笑话自娱自乐?

缩头看了眼客厅里还在严肃教育白璐的祝云芝女士,心下也隐隐担心着程陆扬,她不再迟疑,爽快地答应了方凯,“行,你把地址发过来,我马上赶过去。”

进屋一把抄起白璐的手,秦真十分严肃地告知妈妈,因为朋友出了点事,她和白璐今晚不得不赶回去。

好不容易拉着白璐出了门,白璐那小眼神感激涕零的,就差没跪下磕头、高呼一声娘娘万岁了。

再这么被洗脑下去,她都快真信了祝云芝的话——她要是一年之内不谈恋爱,大概就没有机会在两年内结婚,也就没有机会在三年内考虑孩子的事,于是四年之后,她就极有可能成为大龄产妇,生出来的孩子十有□□不聪明不漂亮,那么基因缺陷一代一代传下去,最终她白璐的子孙后代有极大可能性成为阿甘二代……

坐上车以后,白璐松口气,“还好你机智,随便找了个借口逃出来了。”

秦真在第一时间系好安全带,皱眉解释说:“不是借口,是真的,程陆扬喝醉了,一个人在大街上晃荡,没人管他。赶紧开车,我得帮方凯找到他。”

白璐一愣,“帮方凯找到他?方凯是你是谁啊,他叫你帮你就帮,这种忙怎么好帮啊?一个大男人喝醉了酒,关你屁事啊!”

秦真急了,倏地回过头去瞪着白璐,“你开还是不开?”语气恶狠狠的,非常可怕。

白璐懒得搭理她,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嘀咕了几句,“神经病!明明是自己担心他,还非得做出一副是在帮方凯的模样……”

闺蜜这么多年,秦真的神经紧绷起来是什么状态,她能不知道?

按照方凯给的地址赶到市中心的广场上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途中,秦真给程陆扬打了无数通电话,程陆扬最后才慢吞吞地接起来,用那种不正常的醉醺醺的语气问了一句:“干嘛?”

声音拖得老长老长,像是大舌头。

她沉声喝道:“你在哪里?”

程陆扬晕乎乎地看了看四周,“万达……广场?不对,我干嘛要告诉你?”

“就给我待在那儿别动!”听他这种醉得跟个二百五似的口吻,秦真劈头盖脸地骂过去,“程陆扬,你多大个人了?大晚上的一个人喝醉酒在街上乱晃,真当自己是帅得全世界人民都恨不能敞开怀抱保护你的地步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很危险啊?”

程陆扬愣住了,像是被她吓得不敢开口。

秦真不耐烦地又问:“你为什么喝酒?”

本来也没想他会认真回答,她只想知道他究竟醉成什么样了,岂料那边的男人居然底气不足地大着舌头说:“和……和他们吵架了……”

一边说还一边打酒嗝。

喝醉酒的程陆扬竟然变得十分乖巧听话。

秦真瞬间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他们”是指的谁,上午和他通电话时,他明明是在程家大宅和父母在一起的。

她又问:“为什么吵架?”

程陆扬像是思考了片刻,费劲地说:“不记得了……他们骂我!”特别委屈的声音,说完还求救似的加了一句,“你帮我骂回来好不好?你那么泼妇,肯定能赢的!”

“我去……”秦真很想骂脏话,到底谁骂起人来更泼妇更可怕啊?“行行行,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广场上不许动!等我啊,我马上赶过来!要是我来了发现你不在,等我找到你你就等着被泼妇骂街吧!”

程陆扬被唬住了,弱弱地问了一句:“那……我想尿尿怎么办?”

“……”这男人喝醉酒是变弱智了吗?!!秦真好想死,冲着那边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我叫你待在广场上别走,没叫你不准上厕所啊!”

“可是你说不许动啊,不许动不就是一步也不能挪吗?”程陆扬特别理直气壮地反问她。

“那你就憋死好了!”秦真愤怒地挂电话了。

汽车在高速路上飞驰,白璐淡淡地侧过头来瞥她一眼,“老实交代吧,什么时候生的?”

“什么意思?”秦真的语气还很糟糕。

“呵呵,看你对程陆扬这态度简直跟当妈的对亲生儿子一样,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偷人生了野孩子?老实交代吧!”白璐跟看神经病似的看她一眼,“吼得那么撕心裂肺,他跟你到底啥关系啊?”

秦真简直不想搭理她,倏地转过头去看着窗户外面,把车窗放下了呼呼地吹着风。

车行在高速路上,一开窗,大风猛烈地刮进来,噪音大得吓人。

白璐愤怒地吼她:“秦真你忘了吃药是吧?高速路上开个屁的窗户啊!”

秦真没说话,手里紧紧拽着的手机却忽然又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竟然发现是班长,于是茫然地接起电话来。

“秦真?”那头的人问她。

“是啊,这么晚了打来有什么事?”她一边把窗户重新合上,一边问。

章钟林的语气很急,“还说呢!之前孟唐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李老师住院了?脑梗阻呢,明天就要动手术了!这几天孟唐一直在联系你,结果你手机一直打不通。我问你,你到底要不要来看看李老师?她怕得不行,我们现在都在医院安慰她。”

秦真瞬间愣住了,“李老师住院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整个人都震惊了片刻,像是在消化章钟林的话,“还有,孟唐什么时候联系过我?我压根没接到他的一通电话!”

“胡说,我刚才还看见他一直打给你,怎么可能没联系过你?”章钟林很急,可是说到一半,手机却忽然被另一个人拿了过去。

秦真心乱如麻,却忽然听见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来了医院再说吧,李老师对手术有畏惧心理,你来劝她,她应该会好过一些。”

那声音温和清澈,如同春日的湖水,如同高山的清风。

秦真一怔,几乎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孟唐又补充了一句:“脑部梗阻很严重,手术风险也比较大,秦真,你最好亲自来一趟,免得……给自己留下遗憾。”

秦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只是用一种近乎于做梦的惶恐语气对白璐说:“李老师脑梗阻住院了,明天动手术,风险很大,不一定能……能成功……”

白璐的表情也一下子变了,二话不说加快了车速,“去医院!”

那天在同学会上,几乎是秦真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追了出去,自然也不知道李老师生病住院的事情。

而今恩师有事,白璐自然也是心急的。

然而就在汽车一路跨越高速公路,沿着孟唐给的医院地址飞驰的同时,还有另一个醉醺醺的男人非常听话地坐在广场的长椅上,一边正襟危坐地东张西望,一边告诉自己不可以乱动,不然泼妇小姐会来收拾他的。

他并不擅长喝酒,也很少喝酒,而今一沾酒却喝得个酩酊大醉,思维模式简直像个小孩子。

小孩子天真又单纯,对待他人给予的承诺是毫无怀疑的,就像此刻的程陆扬,满心以为只要等下去,那个吩咐他不可以乱跑、要一直等着她来接他的泼妇小姐就一定会很快到来。

夜里有一点降温的趋势,风也慢慢吹起来了,他坐在长椅上皱了皱眉,可怜地缩了缩脖子,却又很快伸直了。

他怕泼妇小姐万一来了看不见他,那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写宫斗的时候,大家都爱说我是男主的亲妈,从不虐男主(′д`)。

今天我要向大家证明,其实容哥也虐男主的!╮(╯▽╰)╭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男主爱得深沉……

废话一箩筐的作者在这里讲几点跟本文设定有关的事:

1.秦天读私立学校,导致秦真无法读大学,原因不完全在于秦天的优秀,而在于祝云芝道听途说,一定要把秦天给塞进去,渴望儿子成材,改变家庭现状——这是她的错,也确实对秦真不公平,这就是我设定的初衷。【材料来源于朋友的真实事件。】

2.大贱的性格外冷内热并非仅仅因为我想塑造一个与众不同的帅(逗)气(逼)男主角,更因为他的成长环境原本就不太可能把他培养成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作者这货一直故弄玄虚没有交代大贱的成长经历是为了给感情爆发点一个伏笔,原谅我。】

最后,昨天没有双更还是觉得自己有一点食言了,很多姑娘潜水难道也是因为这个?

这章的字数也将近五千,非常非常多,希望能够弥补一下下,霸王们不要抛弃我嘤嘤嘤!留言好不好!?

本期暗号【单选题】:

1.容哥昨天没有双更,我本来打算不跟她愉快地玩耍了,但是考虑到她如此勤奋敬业、知错就改,我决定继续爱她。

2.容哥已经非常勤奋了嘤嘤嘤,我压根没生她的气,我要一辈子冒泡当她的亲密小伙伴!容哥么么哒!

3.原创╮(╯▽╰)╭【小伙伴们千万别只写“原创”俩字儿逗我啊= =、】

明天见,摸摸大!

第30章

第三十章

到达医院之前,秦真心乱如麻地拿着手机翻了半天,结果意外发现了孟唐的号码不知为何跑到了黑名单里。她一愣,又把通话记录翻出来看,终于发现了孟唐在被拖入黑名单以前的最后一通来电,时间不偏不倚恰好是同学会那天下午。

五点半……那时候她正在程陆扬家洗澡。

手上一顿,秦真似乎明白了什么。

医院的大门近在眼前,她松了安全带,一把按住白璐正欲拔车钥匙的手,“我进去就好,你现在立马赶去万达广场,程陆扬还在那里。”

白璐一愣,“你要我去接他?”

“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是我压根不认识他啊!”白璐翻白眼。

“这个时间点,广场上也没多少人了,你只用找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放眼望去最帅的那一个就是他了。”秦真开了车门,临走之际不忘叮嘱一句,“找到他了就把他带来医院接我,然后我们一起把他送回家。”

她挥挥手,匆匆忙忙地朝医院里赶去。

病房里的李老师模样很憔悴,看了令人鼻子发酸。

恩师与她记忆里的模样相去甚远,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足迹,那些皱纹和银发都足以证明她的日益迟暮。

病房里没几个人,只有章钟林、孟唐、陈涵,还有李老师的丈夫。

见秦真来了,李老师一下子睁大了眼,然后开心地笑起来,有些吃力地朝她招招手,“秦真来了?赶紧过来!”

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秦真一边走到病床旁坐了下来,一边伸手去拉住她的手。

那只手枯瘦纤细,像是没有生命力一般。

李老师瘦了很多,现在看上去像是只剩了一副骨架子,但因为秦真的到来,她反而精神了不少,絮絮叨叨地开始讲从前的事情,从秦真作文竞赛拿奖一直说到孟唐的光辉事迹。

孟唐和章钟林一直安静地听着,陈涵也坐在床边,时而笑着说几句话。秦真反而只能一直陪笑,连话都找不到一句。

她觉得眼眶隐隐有些发热,因为这些年来她一直自卑于这捉襟见肘的尴尬现状,所以不仅没有与过去的同学有多少联系,就连昔日的恩师也觉得于心有愧,自然也断了联系。

逢年过节发条短信也没敢署名,只说是曾经的学生,因为她知道,要是李老师知道了短信是她发的,恐怕立马就会打回来。

然而眼下,李老师握住她的手,特别怀念地说起从前的事情,哪怕精神不太好,也一直依恋又自然地望着她。这一刻秦真才明白,师恩与母爱一样,不会因为人的身份地位高低而有所差别,所以不管她是跑楼盘的还是更为高端的职业,眼前的人和那种慈爱的目光都不会因此有半点改变。

半个小时以后,护士小姐推门进来,说是老人明天要进行手术,需要好好休息,希望探访者改天再来。今天因为患者心理状态不好,已经破格让大家留过了探访时间。

见李老师也真的露出了疲倦的神情,大家纷纷站起身来道别。

临走之际,秦真抱了抱李老师,却意外听见她在耳边说了一句:“我一直很想你。”

那语气很怅然,遗憾之中又隐隐透露出了几分欣慰,秦真忽然一下子红了眼眶,抱着她纤弱的身子,低声说了一句:“我也是。”

一直到秦真走出病房之后,还能从玻璃外面看见她吃力地朝他们挥手。

几个人走在病房的走廊上,谁都没有说话。

秦真情绪低落地垂着头,直到手里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她打起精神接了电话,听见白璐在那边说:“ok了吗?需不需要我也上来?”

她说:“不用了,我们刚好出病房了,你接到他了吗?”

“那当然,我办事你放心!”白璐回过头去看了眼身旁闭眼靠在座位上的男人,瞧瞧这鼻梁多挺,看看这脸蛋多冷酷帅气,“照你吩咐的,我把最帅的那一只给你拎过来了!”

秦真松口气,“我马上下来了,等我一下。”

白璐收起手机,却听见身侧的男人闭着眼睛淡淡地说了句:“你认错人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酒鬼的话?”白璐呵呵他,却又忍不住再三打量他,这家伙长得可真好看,简直像个明星似的。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个酒鬼了?”那男人慢慢地睁开眼睛,转过头来一瞬不瞬地盯着白璐,眼珠子像是黑曜石一般纯净幽深,好似要将让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反正你说什么都没用,老老实实呆在这儿,等着你亲妈来了再说。”白璐十分好心地拍拍他的脸,“瞧瞧这英俊小脸蛋儿,多好看呀?就拿给你活生生的糟蹋了,可惜啊可惜,毒舌外加酒鬼,这属性还真奇葩。”

那男人眯眼瞧她,也不说话,索性又一次闭起眼睛,像是在乖巧地等待秦真的到来。

挂了电话以后,秦真跨进了电梯,而孟唐走到了她身旁,忽然侧过头来问她:“有人接你?”

她抬起头来,对上那双漆黑温柔的眼眸,愣了一下,“嗯,白璐在楼下等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孟唐的表情似乎有一刹那的放松,然后他低低地笑起来,“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秦真有些不解。

“没什么。”孟唐对她微微一笑,眼里顿时绽放出万千星辉。

电梯里一时无人说话,章钟林觉得气氛有些沉默,于是就试图和身旁的陈涵说话。

也就在这时候,秦真想了想,有些歉意地对孟唐说:“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的,实在是有人恶作剧,把你的电话给拖黑了……”

孟唐一顿,“是那天在同学会上把你带走的人?”

秦真眼睛都睁圆了,“你……”你怎么知道?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她脑子转得快,赶紧说,“你开什么玩笑?他跟你又无冤无仇的,干嘛这么对你?”

程陆扬在帮她放下这个人,而她既然也明白他的好意,断然不能让他被这个黑锅。

孟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以为他在宣誓主权,不让别的男人接近你。”

秦真顿时反应过来孟唐误会了她和程陆扬的关系,正欲解释,却又忽然住了口。

她何必解释?解释就代表她对孟唐还抱有希望,她难道还在期盼着他们之间能发生点什么?

电梯门开了,白璐的车就在外面等着,秦真回过头来朝大家挥挥手,“我先走了。”

她知道孟唐一定也开了车来,章钟林和陈涵自然能跟着他一起回去。

结果没走几步,忽然听见孟唐在身后叫她,“秦真!”

她回过头去,怔怔地看着那个站在路灯下的人,白衬衣,黑西裤,面容被昏黄的灯光染得温柔又模糊。

心下忽然就快了几拍,像是有人投下一颗石子,激起涟漪数圈。

孟唐走到她面前,忽然问她一句:“拉出来了吗?”

她不解,“啊?”

“我是说——”孟唐从她手里拿过了手机,莞尔朝她晃了晃,“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吗?”

他就站在她面前,面容英俊好看,笑容不真实得像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人。秦真听见胸腔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把记忆里那些有关于他的片段全部硬生生地抠出来一样。

曾几何时,他每每回头把数学习题册递给她时,也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她不会做,他就沉默着帮助她。

就好像每天清晨坐公交车上学的时候,他总是恰好站在她身侧的那个位置,车上人满为患,他却有意无意地替她挡住了那些拥挤的人群,留给熬夜看小说的她一个安心打盹的安稳空间。

公车一路走走停停,她偶尔睁开眼睛,总会看见身姿挺拔的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察觉到她的注视以后,总会低下头来对她温和礼貌地笑。

那个笑容就如同现在这样,美好,温暖,带着岁月变迁也不曾带走的干净纯粹。

秦真的心跳沉沉的、钝钝的,甚至又想起了程陆扬说过的那些话。眼前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露出这样令人迷恋的一面,究竟是因为老好人所以对每个人都这么温柔和善,还是故意要让她走不出那段感情,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见她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孟唐低头摆弄她的手机,轻而易举从黑名单里把自己拉了出来,然后把手机重新放回她的手心。

指尖触到她柔软的肌肤,温润轻盈,像是有蝴蝶飞出她的掌心。

孟唐伸手想同过去一样摸摸她的头发,却因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而停在半空,顿了顿,才缓缓将手收了回来。

他朝白璐的车里看了一眼,低声说:“房子的事,我稍后联系你。”

秦真的眼神慢慢冷却下来,却笑着说了声:“好。”

房子的事……果然还是因为有求于人,所以才摆出这样一幅老同学见面分外情深的姿态?

她安安静静地望着孟唐温润如玉的面容与那抹浅浅的笑意,忽然觉得心脏一阵紧缩,这就是她放在心上念念不忘那么多年的人?

无情又无心。

作者有话要说:亲妈舍不得把大贱一直扔在广场上孤零零的等,所以只让他熬了几个小时,下章就会出现萌态酒鬼小朋友。

鉴于这章木有大贱,大家肯定不会放过我,所以容哥又一次小媳妇地屈服于大家的yin威之下,今晚七点见,二更奉上。

内什么,还是剧透一个,今晚的那章写得我整个人都打了**血,心动难以自制。我觉得你们也会喜欢的o(≧v≦)o~!

预告一下,关键词:肌肤相亲,拥抱,真真的动心。

本期暗号:

五一长假结束,容哥在劳动节光荣地日更不辍,甚至双更,绝壁是感动中国好作者!特此颁发香吻一枚!摸摸大!

ps:你们觉得上一章留下【原创】两个字逗容哥真的大丈夫么= =?这简直是一群逗逼调戏一个孤零零的逗逼好吗?!我容易么我t-t……

推荐一篇好朋友刚刚开坑的文,含妈家萌萌的《我的鸵鸟先生》,关键词:男主残疾,重口,小清新。

不爱这口的小伙伴慎入,不过还是劳烦有空滴美人儿进去替容哥留句霸气的暗号:容哥说虽然你比她黄暴,但是她绝对不会因此抛弃你的!

传送门:

31-35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秦真想起了还在车上的程陆扬,醉成那种二百五的姿态,恐怕不会太好过,于是朝陈涵和章钟林挥挥手,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地来到车边。

她敲敲窗,看见白璐费力地探着身子把副驾驶的车窗打开,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靠窗这边那个闭着眼睛的男人身上。

英俊冷冽的面容,坚毅优美的曲线,西装革履,神情倨傲……等等,这是谁?

秦真愣住,又朝后座看了眼,发现空空如也,于是怔怔地问白璐:“人呢?”

白璐也是一惊,“什么人呢?不是在这儿吗?”她指了指坐在身旁的男人。

“他是谁啊?我不是让你去接程陆扬吗?”震惊之下,秦真终于意识到白璐接错人了,一想到程陆扬在万达广场孤零零地等了几个小时,心下顿时一紧。

可她又不能怪白鹭,人大晚上的开车去替她接人已经够任劳任怨了,她还能埋怨不成?

“我现在立马过去找他!”秦真转身往医院外面的车道上走,步伐很急很快,想要拦车去万达广场。

白璐赶紧开车跟了上去,按响了喇叭,“上来,我送你去!”

秦真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刚才闻到一股酒味,看样子也是个醉鬼,只得说:“你把你接错的人给处理好,我自己去接程陆扬就好。这么晚了,我们还大老远赶回来,恐怕你的车也没什么油了。”

说着,她已经招手拦下了一辆空车,“你到家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白璐绝望地坐在那里,看着身边从天而降的祸害,岂料这祸害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侧过头来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薄唇一掀,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hi?”

白璐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那什么,真是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男人微微一笑,“我刚才说什么了?”

“……”她全忘了,因为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当他在放屁┭┮﹏┭┮,一去无影踪。

见白璐一脸悲催的表情,那男人抬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云淡风轻地说:“陪你耗了这么久,酒意也退了。作为时间赔偿与精神损失费,劳烦你载我去吃个宵夜,今晚这事我既往不咎。”

他的语气与动作看起来都不是普通人,白璐心头也觉得尴尬,毕竟逮错了人,不容分说把他拽上了车,还无论如何都不信他说的话……她毅然点头,“行,去哪儿吃?”

那男人微微一笑,“你决定。”

眼眸里有浅浅的光华流转,意蕴无穷。

而白璐一边开车,一边嘀咕,“明明就是按照她的吩咐逮了个最帅的来,居然也会搞错……xxx!”xxx是一定会被视为敏感字眼和谐掉的东西。

她只顾着专心开车,却没有发现身侧的男人唇边那抹慢慢晕开的笑意。

?

秦真赶到万达广场的时候,跳广场舞的人已经散了很久了,商场和餐厅早就关了门,偌大的广场上空空荡荡,只剩下led屏幕在三楼上闪闪发光。

天气好像变温了,等到她下出租车时,已然感觉到有几颗雨点打在脸上,风也呼呼地刮着,行人皆是神色匆匆的模样。

她禁不住站在广场中央东张西望,借着路灯的光芒寻找程陆扬的身影。这场雨来得很急,很快就从豆大的雨点变成密集的阵雨,噼里啪啦往她身上打来。

她漫无目的地快步走着,焦急地四处张望,转头间才恍然发现那个人的身影。

在那盏昏黄的路灯之下,程陆扬非常端正地坐在长椅上,任由雨点湿了衣服也岿然不动。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灰色的棉质休闲裤,看起来像是个居家大男孩。

整个广场上只有几个疾步走过的身影,偏他如此可笑地端坐在那里,傻得连躲雨都不知道。

秦真心头一顿,脚下也跟着顿住,片刻之后,终于朝那盏路灯下跑去。

她的衣服和头发都被打湿了,可眼前的人比她还要狼狈,漆黑柔软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白色的t恤完全湿透了,还有水珠顺着下巴淌下来,一路沿着胸口滑下去。

见她来了,程陆扬忽然像个孩子似的笑起来,眼神亮晶晶地望着她,“你来了?”

面颊还很红,说话时酒意浓浓,天知道他究竟喝了多少酒!而且喝了酒也就算了,竟然还坐在这里淋雨?

秦真气得凶他:“你有病啊你?都下雨了,不去躲雨坐在这里干什么?”

程陆扬局促不安地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嘴里嗫嚅道:“我,我怕你找不到我……那你就要,就要淋雨了……”

秦真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压根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神智清明的酒鬼,竟然在喝得烂醉的情况下还能这么替人着想。

程陆扬还在局促地望着她,眼珠子黑漆漆的,睫毛上还泛着雨水的光泽,因为雨势太大而滴落下来,整个人像是个孤零零的孩子。

秦真的心不知为何忽然有点酸,她没去深究,只是一把拖着他的手去寻找躲雨的地方。察觉到程陆扬步伐踉跄,她微微停住脚步,扶住了他的肩膀,“能走吗?”

像是惦记着她在电话里说过的那些狠话,程陆扬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说不能走的话,你是不是会收拾我?”

那种小心翼翼的语气和神情令人整颗心都塌下去一块,柔软得说不出话来。

秦真不知道胸口忽然升腾起的那阵愧疚是怎么回事,只能凶恶地用手肘在他胸前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叫你大半夜的喝成这幅德行!叫你下雨了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起来!叫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总让人担心!你给我等着,看我收不收拾你!”

说得气势汹汹的,但实际上下手的力道却很轻。

程陆扬被她扶着没头没尾地乱跑一气,最终被她推搡着躲进了路边的电话亭。

如此狭窄的空间里,两人无可避免地近距离接触了。秦真能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一抬头就看见他那黑漆漆的像是宝石一样纯粹透明的眼睛。

程陆扬有些不安地低头望着她,小声说:“我以为,以为你不会来了……我等了好久,又冷又难受……”

语气慢慢地变得很委屈,又因为染了醉意,一字一句都显得模糊而柔软。

秦真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安慰似的说一句:“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来了么?”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程陆扬的睫毛上有水珠慢慢滚落下来,渗入眼眶里很难受,他忍不住抬手揉揉眼,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以前她说会来找我的,可我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她,每年都是一样……”他把手放下来,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红红的,是因为雨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秦真不得而知。

“她是谁?”秦真怔怔地问他。

“陆舒月。”程陆扬很气愤地说,片刻之后又颓丧地垂下眼睛,“他们都是骗子,说好会来接我,可是从来都没有来过……”

他的状态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失望,颓丧,伤心,任性……还很受伤。秦真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却见他忽然又笑起来,毫无征兆地伸手环住她的背,将她抱了个措手不及。

秦真大惊失色,还以为他酒后乱性了,正欲挣脱出来,却听他高兴地说:“幸好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那种语气她还从来没从他口中听到过,至少清醒状态下的他从来不会这么说话,这么欣喜若狂,这么感动万分,这么真实简单。

她的手已经抵在他的胸口了,却无论如何没能推开他,反而慢慢地放松下来,划至他的背后,然后一下一下拍着他。

她说:“嗯,不会丢下你的,当然不会。”

于是程陆扬很快笑起来,最终和她一起坐在电话亭里,等待雨停。因为喝多了的缘故,他很快就靠在玻璃上睡了过去,只剩下秦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和睫毛,还有微微起伏的胸膛。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个嘴巴很贱脸皮很厚性格很糟糕的男人的确拥有一副好皮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用指尖在半空中沿着他的面部轮廓一点一点勾勒下来,从眼睛到鼻尖,从嘴唇到下巴。

宛若冬日里的雪山,拥有与太阳交辉的璀璨夺目。

宛若悬崖上的松柏,虽孤零零的不易接近,却以昂扬挺拔的姿态伫立在空中,令人挪不开眼睛。

她静静地望着他,听着外面稀里哗啦的雨声,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放松。

在这里,在这个狭窄拥挤的电话亭里,连她自己都觉得茫然,为何心情竟像是坐在午后的阳光下喝咖啡一般轻松惬意。

就好像所有的压力和烦恼都不翼而飞,她只用放松地坐在这里,看着一个所有面具都被剥落的男人在她面前显露出最脆弱的一面来。

这样想着,她的手指微微一动,在半空中停留了几秒,然后微微凑过身去,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他的睫毛。

湿漉漉的,像是早晨的露珠。

她坏心眼地沿着他的睫毛一路滑下来……呀,皮肤很好嘛,鼻子也真的很挺,简直像是要划伤谁的手!

只是一种毫无意识的举动,就好像好奇心上来了,于是就随着自己的心意随便乱来,反正程陆扬喝醉了嘛,不会和她计较。

而手指滑到他的唇边时,他好像忽然感觉到了痒,于是一把拽过她的手腕,迷迷糊糊地往身边一拉,秦真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扑倒在他身上。

手臂撑在他身子两侧,胸口居然和他的胸膛完全贴合在一起……她大惊失色地抬起头来,看见程陆扬傻愣愣地睁开眼来,用那种毫无防备的信赖眼神看着她,然后又惊又慌地问她:“怎么了?”

好像不甚明白她为何会忽然跑到自己身上来。

秦真在三秒之后,迅速爬了起来,面红耳赤地说:“雨小了!赶紧的,我们出去拦车!”

然后看也不看程陆扬,匆匆忙忙地拉着他往外跑,挥手、上车,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而电话亭在身后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程陆扬安安静静地坐在她旁边,像个乖巧的孩子,什么也不问。而在秦真心里某个地方,也许是知道刚才失神的那三秒钟里,她为什么没来得及推开他。

因为那时候她在想,这样漂亮的眼睛,要是轻轻地亲上去,会是怎样一种感受?

作者有话要说:凸(艹皿艹 ) 所有说容哥会让大贱孤零零地在广场等一晚上的小伙伴们,你们肯定不是真爱!容哥这么疼爱他,哪里会做这种无情无义的事?!

凸(艹皿艹 ) 还有啊,说真真是没脑子的小言女主的小伙伴,你怎么能这么说咱们真真?她当然不会扔下大贱不管啊!虽然白璐认错了人,可是她这不是第一时间就奔过去了么?……好吧,是第二时间= =、

狗血和突发状况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但容哥可以拍着小胸口保证,容哥的狗血一定撒得漂漂亮亮的,一切都只为了他们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电话亭这个梗我老早就想用了,虽然没什么新意,但容哥还是写得小鹿乱撞。

至少在这个没什么新意的小地方,真真的动心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大贱的呆萌也是前所未有,独一无二的。

ps:那个被抓错的汉子要不要成为白璐的cp呢?这么狗血哈哈,我考虑一下在番外写。

最后真的好开心写到这里,有种全世界的花都在我心里开了的感觉!!!

爱你们!爱shi你们了!

本期暗号:

世界上最亲妈的作者是谁?最娇羞可爱的作者是谁?最人贱人爱的作者是谁?最爱用低智商秀下限的作者是谁?没错,就是容哥!但是不管她再怎么二,我只爱她一个!【这一次别说节操,连脸皮都没了哈哈哈!】

明天中午十二点,不见不散!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把一个浑身酒气的醉鬼扶到床上去需要花费多少力气、消耗多少卡路里?

秦真好不容易把程陆扬给推到床上去了,还得气喘吁吁拉开衣柜替他找干净的衣物,这么*地睡过去,恐怕第二天早上他就得被120送进医院。

程陆扬扑在床上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说话,秦真倒是没去注意他在说什么,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这一柜子颜色各异的衣物给拉走了。

程陆扬的衣柜是一个大大的衣物间,拉开门之后,可以看见各类衣物归类挂在两侧。秦真张着嘴扫视一圈,红橙黄绿青篮紫……彩虹之子这个称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啊!

她忍不住开始想象程陆扬一天一个色系地往公司里走时,沿途员工那精彩纷呈的表情,这大概是他们见过最骚包最张扬的总监了。

可是咧嘴笑的同时,她的心里又隐隐有些酸涩,只因张扬和骚包其实并不是这个男人的本意,他也许比谁都更渴望正常的色系搭配,只可惜他的眼睛不允许。

看着那些颜色惨不忍睹的西装,以及撞色撞得面目全非的套装,她摇了摇头,只拿了一套干净的家居服出来,扔在床上那家伙身上,“赶紧的,把衣服换了!”

说完就往外走,在门口等了几分钟也没听见有动静,于是又推门探了个头进去,“换好了没?”

床上家伙毫无反应。

秦真走到床边去推他,“喂,叫你换衣服啊!”

程陆扬迷迷糊糊地把头抬起来,睡眼惺忪地发出一个单音:“啊?”

秦真气绝,索性自己动手扒他的衣服,三下五除二把白t恤给脱了下来,然后把灰色的棉质上衣扔他脑袋上,“赶紧穿上!”

“好困……”程陆扬看她一脸凶巴巴的模样,只得可怜兮兮地动手穿衣服,湿漉漉的头发被弄得乱七八糟的,与平常整洁干净的样子相去甚远。

秦真一开始只觉得酒鬼太可怕,可看他换衣服的时候才注意到一个问题……她居然硬生生地从一个大男人身上把衣服给……扒了下来……

视线沿着那张好看的面庞一路向下,她发现看似修长纤瘦的程陆扬竟然拥有令人吞口水的好身材,肌肉恰到好处,弧线优美性感。有水珠从头发上滴落下来,沿着脖子一路滑到胸口,然后继续向下,被人鱼线给吸引过去。

果然是夏天到了,热死人了!秦真面红耳赤地去开空调,回过头来的时候,程陆扬已经十分自觉地把裤子也换好了。

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端坐在床上,期待地仰起头来问她:“可以睡了吗?”

亮晶晶的小眼神里仿佛还有星星在闪烁,秦真怀疑他把自己当成了妈= =、于是咳嗽两声,“头发还是湿的,你等等。”

念在前几天她受伤的时候他对她的悉心照料,她也从卫生间里拿了条浴巾出来,走到床边去替他擦头发。

喝醉了的程陆扬当真是个听话的孩子,她让不许动就乖乖不动,让他做好就正襟危坐,只间或打个喷嚏,然后从浴巾下面露出那种亮晶晶的小眼神,对她笑得又傻又天真。

秦真有些哭笑不得,心下柔软了几分,而擦到一半时,程陆扬更是忽然间伸手环住了她的腰,一下子把脸贴在了她的腹部。秦真浑身一僵,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她听见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这一次你不会忽然跑掉了吧?”

“……”

那声音慢慢地软下来,带着点说不出的委屈和幽怨,“你说过要我在书店等你的,结果再也没有回来,我等你那么久,天都黑了……”

她猜他是把她当做了陆舒月,他的母亲。

程陆扬久久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情绪低落下去,然后慢慢地松开了她,抱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闷闷地说:“既然迟早要走,那你现在就走!”

秦真拿着浴巾不知说什么好,却看见那个球状物体隐隐有些颤抖。

他……他不会哭了吧?

她无语地扶额,酒精的力量究竟是有多强大啊?居然把那个拽得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家伙变成了一个智商为负数的小孩子!

心下还是有些可怜他的,她叹口气,打算上去劝劝他,结果才刚掀开被子,忽然看见程陆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床,冲向了洗手间……片刻之后,大吐特吐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真愤怒地直起腰来,妈的,她果然是脑洞开太大的节奏!

程陆扬进了洗手间很久,久到她忍不住走到门边去看,看见那家伙对着马桶吐得丧心病狂,整个洗手间都是酒味。

他吐的只有液体,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她猜到了他大概什么都没吃,空腹喝酒最伤胃了。

等到他什么都吐不出来时,她才慢慢地走进卫生间,也没嫌弃他脏,就这么把他扶回床上,然后打冷水替他洗了把脸。

程陆扬很快睡了过去,只是睡得不太安稳,睫毛隐隐颤动,像是随时会醒过来。

她叹口气,低低地说了句:“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吵架呢?”

是因为那个优秀的大哥,还是因为他那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似的脾气?

明明比谁都渴望亲情、渴望关爱,却偏偏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她从电话里就听出来了,可他的父母却听不出来……多可笑的一家子。

秦真磨蹭了很久,直到程陆扬完完全全地睡熟了,她才替他把湿的衣物扔进洗衣机里,然后又跑到他的衣柜里忙活了一阵子,最后把洗干净的衣服都晒好了,这才离开。

因为不放心他,她甚至走到楼下又买了一袋醒酒药,以防他第二天早上头疼,结果返回时才发现自己没有他家的钥匙。叹口气,她把药挂在他的门上,然后才重新离开。

最可笑的是一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忙活了大半夜,这身衣服居然快给她穿干了……简直是人体烘干机。

因为太累太疲倦了,她回家冲了个热水澡就倒在床上,一分钟都没到就睡过去了。

明明精神已经很不好了,她竟然还做了个梦。梦里那只酒鬼和她还在电话亭里,她在一不小心重演了一次被他拉到身上的场景之后,程陆扬那张好看的脸居然急剧放大,然后把眼睛凑到她的嘴边,十分得意地问她:“怎么,你不是想要亲亲看吗?来啊,给你亲一口,要不要试试?”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时,她大惊失色地盯着天花板发呆良久,模模糊糊记起这个梦……可是到底亲了还是没亲?靠,哪有这样的!前半部分明明记得很清楚,怎么最为关键的结尾部分居然不记得了?!

不对,重点是为什么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啊?

秦真烦躁地冲进厕所洗漱,结果好死不死发现大姨妈又来了,整个人无力地坐在马桶上,抱着面红耳赤的脸长吁短叹。

正发疯之际,忽然听见手机响了,她赶紧换好姨妈巾冲进卧室。

铃声在她拿起手机的一刹那戛然而止,她默默地看着来电人的名字,闭了闭眼,然后拨了过去,“喂,孟唐吗?”

╮(╯▽╰)╭

程陆扬头痛欲裂地睁开眼睛,胸口闷闷的,坐起身来的时候还摇摇晃晃的。

他坐在床边发呆好一会儿,模模糊糊记起了昨晚的一些场景,但也只是很朦胧的记忆,譬如他坐在广场上等秦真,譬如他们淋雨跑进出租车,再譬如她似乎替喝醉的他擦了头发?换了衣服?洗了脸?

很多片段都只是一晃而过,他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那种晕乎乎的感觉赶走,然后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钟,走进了衣物间。

原本还有些晕眩的大脑在看见周遭的一切时瞬间清醒过来,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缓缓伸手拿过一套西服上的便利贴,上面用秀气纤细的字体写着两个字:白色。

下一张:黑色。

再下一张:红色。

……

所有的套装与西服上都贴着一张小巧的便利贴,无一例外以那种清秀的字体标明了颜色。

他姿态僵硬地沿着衣物间走了一圈,也看清了所有的标签,就连鞋子和围巾也被她细心地做了标记……有一条微不可见的细缝从心脏正中碎裂开来。

她发现了?

她知道了他的秘密!

但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程陆扬如遭雷击地站在原地,阴晴不定地看着这一屋子的便利贴,脑子里嗡嗡作响——难道是他昨晚喝醉了一不小心说出来的?

手上的那张便利贴轻飘飘地滑落在地上,他闭了闭眼,慢慢地走了出去,拿起床头的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那头,那个女人用一如既往亲切爽朗的声音说:“喂,你醒啦?”

“……”他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秦真噼里啪啦地又来了一大串问题:“怎么,头还痛不痛?昨晚你喝那么多,东西也没吃,还淋了一晚上的雨,现在感冒没?”

他吸了吸鼻子,开口想说话,这才发现喉咙沙哑难受,显然是肿了。

秦真听见他发出一个嘶哑的单音,一副“我就知道”的语气,“行了行了,快去门外看看,我昨晚买了药给你挂在门上的,感冒药和醒酒药都有。赶紧吃了,免得病情加重!”

他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问她:“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她忽然间顿了顿,才若无其事地说,“你忘了吗?我有个老同学也在欧庭买了房子,他对装修的要求比较高,所以拜托我跟帮他当联络员加陪客,现在在陪他看房子的细节呢。”

程陆扬刚好打开门,指尖在触到那个白色的塑料袋之前忽然顿住,声音一冷,“你说什么?”

“啊?就是我老同学——”

“那个姓孟的?”程陆扬的语气变得非常不友善,本来就粗哑的嗓音硬是把这句话说得有如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

“你赶紧吃药,我不跟你说了!”秦真怕他在电话里说出点什么来,孟唐又在她旁边,万一听到就尴尬了,于是果断挂了电话。

那边的程陆扬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拎着塑料袋重新进了屋,砰地一声把门合上。

很好,那个姓孟的还有脸来找她?

呵呵呵呵,撞抢眼的事情没有他程陆扬怎么能行?姓孟的要撞,他不去开这一枪简直对不起那混蛋!

这么想着,程陆扬把塑料袋重重地扔在茶几上,然后面色阴沉地进屋换衣服。

那满柜的便利贴令他心烦意乱,而心底深处还有一种山摇地动的感觉,像是深埋已久的秘密忽然被人挖掘出来的恐慌感,间或夹杂着一种不知所措的情愫。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帮他做这些?

他烦躁地揉揉头发,穿好衣服走进客厅,本欲直接拿起钥匙走人的,可是视线落在钥匙旁边的塑料袋上时,又忽然顿住了。

指尖僵硬了片刻,最终还是触到了袋子里的药,他慢慢地拿出那些药盒,看着上面熟悉清秀的字迹:一天两片、一次三颗……每个盒子上都有不一样的标注,但相同的是那个笔迹。

程陆扬平生一恨进医院,二恨吃药,可是沉默了片刻后,竟然破天荒地倒了杯温水,按照那个女人的吩咐全部把药喝了下去。

温热的水滑进嗓子时,他忍不住想,她昨夜是冒着怎样的大雨跑去给他买药的?

他怕苦,所以就连喝杯咖啡也习惯性地要加三颗糖,可是眼下,喝着一直以来最厌恶的药,好像感觉也没有那么苦了。

他告诉自己:喝药是为了迅速恢复作战能力,呵呵呵,那姓孟的丧心病狂,明明有了未婚妻还来勾引他那脑残志坚的秦经理,绝对该***被枪毙!秦真那蠢女人也是,明明知道那男的不安好心,居然也顾及什么同学情谊!

这么想着,他砰地一声把水杯放在桌上,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贱正磨刀霍霍向猪羊,孟教授终于要与他擦出火花了!+o+

有真爱预言说,自这场大雨之后,两人就会十分自然地在一起→_→不过你们真的觉得容哥的剧情走向是这么容易预测的么?

没有惊喜我还怎么和你们愉快地玩耍啊凸(艹皿艹 ) ?我明明是那种最不按常理出牌的高(非)大(主)上(流)作者好么!

要让你们觉得一切都是出乎意料却又顺理成章的,要知道容哥为了这一点,每天上班都在仔(发)细(呆)琢(走)磨(神)呢!【老板你在哪里快来管管你家员工啊喂!】

下章预告:还用预告么?大贱和孟教授啊擦!火花四溅啊擦!

本期暗号:

容哥每天想这么多高(神)大(经)上(病)的暗号出来真是太辛苦了!!!我在此深情地对你说七个字:废话少点会死吗?

【噗,这次没有自恋了对么?!】

明天见!摸摸大!期待真爱们的原创留言啊,最近没求留言好多霸王凸(艹皿艹 ) 没动力了啊!

感谢投雷小能手!!!爱shi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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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孟唐买的房子是欧庭最新的一个楼盘里最贵的那种户型,跃层式,面积大约有一百五十平米。

秦真和他约在楼下见面,远远的就看见孟唐站在花坛前面,打着把深蓝色的格子雨伞。朦胧细雨中,他身姿挺拔地立于葱郁翠绿的林木之下,面容沉静好似画中人。

秦真的脚步顿了顿,握着伞柄的手也不由一紧。

这场面太熟悉,熟悉到让她有种重回过去的错觉。

高二那年,因为她贫血,而食堂里的伙食不好,李老师特别批准了她走读的申请。某个夏夜的晚自习之后,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她拎着书包在教学楼的大厅里站到所有住校生都慢慢走光了,却仍然没能等到雨停。

她是坐公交车上下学的,早上出门比较匆忙,没料到今天会下雨,雨伞也忘在家了。眼下除了等待似乎别无他法,只是再这么耽误下去,恐怕会误了最后一班公车。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打算冒雨冲向出校门左转几百米的公交站,结果最终都因为雨势太大而没勇气迈开步子。

就在她万分沮丧地盼着老天爷能稍微体谅她一点,让她早点回家吃上热乎乎的饭菜时,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没带雨伞吗?”

她吓了一跳,回头却发现孟唐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把深蓝色的格子雨伞,唇边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没等她回答,孟唐已经把伞撑了起来,走到了她的身旁,“我刚才去办公室问题,出来晚了,你没带伞的话,刚好一起走。”

和她一样,孟唐也是走读生,他的父亲是大学的数学老师,每晚在家辅导他的功课更方便。

孟唐的笑容如此温和,那句“一起走”也并非询问,而是个肯定句,秦真不由自主迈开了步子,和他一起踏入雨幕之中。

最后一班公交车果然已经走了,下雨天出租车几乎都载着乘客了,两人只得走路回家。

朝思暮想的孟唐就走在他旁边,规律的步伐声传入她的耳朵,雨水滴答滴答落在伞上,道路两旁的树木也在雨水的拍打下飒飒作响,一切都像是一首令人魂牵梦萦的交响乐,响彻秦真十七岁的夏日。

她忍不住祈祷时间走慢一点,这样才好留给她多一秒的时间和他共同走过这段短短的路程。

只可惜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很快走到了孟唐居住的小区外面。秦真原以为他会把伞借给她,让她走完剩下的路程,岂料他却连步伐都没有停下来,带着她径直走过了小区的大门。

她疑惑地问他:“你不回家?”

孟唐低下头来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抬头若无其事地说:“刚好我要去超市买点东西,送你一段路。”

秦真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又惊又喜?感谢公交车下班这么早?还是感谢他刚好要去超市买的那个必需品?

可是直到孟唐又花了半个小时的功夫一路把她送回家时,她才从恍若做梦般的状态清醒过来,意识到沿途已经错过了无数家超市,而他的终点根本就是她住的小区。

她站在单元门前,呆呆地望着还在雨幕之中的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唐笑着问她:“怎么还不进去?”

借着头顶昏黄的灯光,她注意到他的左边肩膀已经湿透了,白色的衬衣变得清晰透明,湿哒哒地贴在左肩上。

秦真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出一句:“谢谢你……”

孟唐没说话,身子微微前倾了一点,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赶紧上楼吃饭吧。”然后看着她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而秦真就这样呆呆地站在楼道前面,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逐渐远去,眼睛也一点一点红了。

她觉得在这样的年纪遇见这样美好的男孩子,实在是像童话一样的故事。

而就在那个身影即将消失在小区大门口时,孟唐却忽然回过头来,像是有预感一般与她的视线交汇在一起。隔着雨幕,明明看不太清楚,可她就是无比确信孟唐对她露出了惯有的那种笑容。

他用没打伞的那只手朝她挥了挥,像是在让她赶紧上楼,而她也傻气地一个劲朝他挥手,最终踏进了漆黑一片的楼道。

她没有出声惊动那敏感得一听声音就会亮起来的灯,而是蹑手蹑脚地往上爬,像是这样小心翼翼就可以藏起自己那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

她喜欢他,谁都不知道。

……

隔着遥远的时光,秦真顿住半天的脚步在重回现实的那一刻又迈了出去。她看见孟唐对她露出了熟悉的笑容,哪怕当初的少年早已成为今日英俊成熟的男人,可是那眼神里的和煦与唇边的温暖却是一分不减,好似冬日的阳光一般柔软清新。

孟唐打着雨伞朝她走了几步,用那种带着笑意的声音叫了一声:“秦真。”

像是读书时代每次回头将数学练习册递给她时那样,眼神里只有她一个人。

秦真心神大乱,有一种分不清现实与回忆的慌张感,最终只能死死捏着手心,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等了很久了?”

他摇头,说没有。而她故作镇定地和他一起踏入大厅,直奔主题。

她不断深呼吸,告诉自己:秦真,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程陆扬说得对,孟唐绝非善类,更不是你一直幻想出来的那个温柔少年。

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如今对你笑也好,对你温柔也好,那都是纯属礼貌,或者现实一点来说,是为了要你帮忙。

醒醒吧,别这么矫情了,十七年都过去了,昔日的少女心也熬成了老处女的心,已经没资格这么伤春悲秋了。

( ̄∇ ̄)

她秉承职业精神,和孟唐一起参观了他的新房,并且中肯地提出了装修意见。

“阳台很大,并且向阳,没被对面的房子挡住阳光,你可以尝试在这边做一个空中花园,不大不小刚好合适,肯定很好看。”她想起了程陆扬的家,忍不住笑起来,指了指角落,“喏,那里可以安个水池,养点儿鱼什么的,家里也会多点生气。这边可以摆些盆栽,夜来香和月季都挺好,赏心悦目又好闻……”

说着说着,她发现自己滔滔不绝讲的全都是程陆扬家里的摆设,而提到他,不知为何心情无端好起来,就连刚才孟唐带来的惆怅也消失了很多。

她忽然停下来,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程陆扬的一切这么上心了?

孟唐一直专注地望着她,听她像个小女生一样喋喋不休地讲着自己憧憬的房子,而见她忽然停下来时,忍不住出声询问:“怎么不说了?”

她尴尬地笑起来,“明明是你的房子,我在这儿指手画脚的好像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孟唐走到她身旁,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在阳台门口。

因为外面在下雨,所以不好再往外走,于是玻璃门把雨幕与干燥的室内隔成两个世界。她抬头看他,却意外地看见他眼里清晰的影子……依旧是从前那样,全世界只剩下她的倒影。

秦真忍不住后退一步,想要说点什么来破除这种沉默到诡异的气氛,而孟唐却在这时候开口道:“我叫你来,本来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秦真,其实这次我回来——”

突然间,一道刺耳的铃声打断了孟唐的话,秦真抱歉地从挎包里摸出手机来,看见程陆扬的名字后,抬头抱歉地望着他,“不好意思啊,我接个电话。”

程陆扬也看见了屏幕上的名字,顿了顿,合上了嘴。

秦真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结束了这通电话,原因是怕孟唐听见程陆扬在对面阴阳怪气地讽刺她居然和这么一个坏心肠的男人讲什么同学情谊。她十分果断地赶在程陆扬发脾气之前掐断了电话,然后若无其事地回过头来对孟唐笑道:“刚才说到哪里啦?你继续!”

孟唐看着她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生动表情,忽然间就说不下去了。

该说什么?

——其实这次我回国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你?

——其实我这些年一直孤身一人,也对你的情况了若指掌,因为这状况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

——其实一直以来并不是你在单相思,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在乎你,在乎到算计到了每分每秒,以及我们今后的每一个可能性?

……

他所知道的全部,就是那个被赞誉为天才的孟唐也有出了差错的时候,他可以把法律的漏洞算得一清二楚,也可以把对方律师在法庭上可能出现的一切攻击和反驳预料得分毫不差,可是关于爱情,关于人心,他失败得彻底。

不为别的,就为秦真在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里对那个叫程陆扬的人所表露出来的关心与在意。

她问他头还疼不疼、嗓子痛不痛、是不是感冒了,她说她淋雨替他连夜买药挂在门口,她说她帮他把衣服洗了,就挂在阳台上的……短短几句话令孟唐再也开不了口。

可是他是谁?那个在法庭上叱咤风云,屡屡令对方律师放弃案子、主动离席的孟大律师,那个在全国最有名的法学院被最顶尖的法律学生痴迷崇拜的孟教授,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弃两个字。

孟唐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始继续若无其事地询问她关于装修的意见。秦真不疑有他,见他这么鼓励,也就没再顾及那么多,专业地以多年来的售楼经验给他提一些中肯的建议。

将近十来分钟过去了,她也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口包里准备好的矿泉水,抹抹嘴巴,“差不多就这些了,多的我也提不出来了,毕竟我不是专业搞装修的,就是个卖房子的罢了。”

孟唐露出惯有的笑容,忽然转过头来问她:“你觉得这套房子怎么样?”

“很好啊!”秦真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在哪里?”他不紧不慢地追问。

秦真想了想,“位置好——因为它坐落在市中心。户型好——因为它设计非常合理。环境好——毕竟这个小区的绿化是出了名的。还有主人也好——因为是个肯花大价钱搞装修的,房子一定会很漂亮。”

她努力表现出一个老同学应有的友好态度来,因为程陆扬让她要学会放下,而学会放下的最好方法,不是逃避这个人和关于他的所有过去,而是用正确的态度去面对他。

可是在她不懈努力之时,孟唐仅用了一句话就摧毁了她的全部心血。

明亮的房间里,他忽然间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用那种温柔到可以溺死任何一只强健得杀虫剂都杀不死的蟑螂和变异到不怕猫的老鼠的声音对她说:“你喜欢就好,因为它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短短一句话,顿时令秦真的世界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她震惊地站在原地,来不及消化这句话的含义,只能怔怔地抬头看他,试图用崩溃的中枢神经系统去分析这句话的语义关系以及前后逻辑,可是大脑已经被一连串神似核反应堆的高速高能化学现象给冲击得连一个简单的条件反射都要发生障碍。

他说什么?

她喜欢就好?

因为房子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

秦真震惊到连包里手机连续不断的铃声都难以令她回魂,只是惊呆了似的望着孟唐。

整整五分钟,电话响了无数次,她却像是感官完全消失了一样站在那里。

孟唐给了她五分钟的时间消化这一切,然后才开口说:“秦真,接下来的话,请你仔细听我说。我曾经喜欢你,从初中开始,一直到高中毕业,我一直都喜欢你。甚至毕业以后,我到了国外读书,都一直没有变心。也许你不知道,我在国外的这些年一直都密切关注你的情况,你在做什么,和什么人做朋友,身边有没有伴侣……这些我都知道。在向你解释清楚之前,我只想告诉你,我并没有所谓的未婚妻,甚至没有一个女朋友,因为我回国来的一切都只为了你。我希望你能考虑我,和我在一起。”

而同一时间,虚掩的门外,在两分钟前终于顺着铃声以及方凯那边关于客户购房资料的报告千辛万苦找到地方的程陆扬亲耳听到了孟唐的这对话。

那张总是傲慢又不可一世的面庞忽然间沉了下去,冰冷得恍若寒冬里不化的坚冰,而那双修长好看的手也已经紧紧握成拳头。

一种没有来的滔天怒火和焦灼感如同火苗点燃稻草一般将他瞬间沸腾。

那个姓孟的说什么?

整整十七年过去,因为他的自私与虚荣令屋内的女人念念不忘、耿耿于怀了这么久,而今她终于准备好要放下他,去迎接属于自己的人生了,他竟然又跑来她面前说这些蛊惑人心的肮脏话语?

卑鄙!下流!龌龊!恶心!

程陆扬想用全世界最难听的语言去攻击他,因为秦真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好到随便一个不认识的残疾女人也值得她伸手相助,好到下雨天连自己都不顾就能为了他这样一个总是对她恶语相向的混蛋奔波忙碌到半夜,好到可以不计较姓孟的冷眼旁观她陷入单相思中苦恋十七年、以一副友好的老同学的姿态继续帮他的忙……

而他何德何能,值得秦真这样对他?

最令人忍无可忍的是,他竟然还敢来招惹她!?

程陆扬像是紧绷的弦,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砰地一声踹开了虚掩的门,大步冲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才是冰与火的混合,前半章缠缠绵绵小清新,后半章轰轰烈烈大狗血。

我写得整个人都要疯魔了,激动得要死!!!

不行,我已经控制不住天马行空的撒狗血*了,我要继续去撒狗血!

对一个人的好感可以持续上升很多很多,可是真正对一个人动心却只需要一瞬间。

真真动心的这一瞬间已经到来了,在大贱下意识地把孟教授k.o掉那一刻,她就会醒悟过来。

我只希望下章不会被我写砸……争取写出这种心动的火山爆发的感觉。

这章木有暗号!!但我还是希望一直潜水的霸王和冒泡的真爱都能继续用留言给我动力,这个故事发展到现在令我觉得无比心动,我希望我可以用越来越好的状态继续写下去!

mua!爱你们!!!

下章预告:大贱的爆发,真真的动心,教授的苦衷。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明亮的房间里亮着一盏吊灯,像是要将窗外的疾风骤雨纷纷赶走一般,独留下一方安稳干燥的空间。

秦真恍若在梦中,耳边尚且回荡着孟唐温柔深情的话语,眼前是他好看得不染一尘一垢的干净容颜。

那些她过去以为的关于单相思的“事实”在被她盖棺定论多年以后,忽然间被全盘否定,而那个始作俑者告诉她:其实他也喜欢她。

秦真的大脑一片空白。

而这时候,大门口忽然传来重重的推门声,下一秒,程陆扬以凛冽灼人的姿态冲进屋子,在看清孟唐的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一拳朝他砸过去。

这一拳来得又快又猛,孟唐压根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重重地打了脸,一个踉跄退至墙角。

秦真惊叫了一声,却被程陆扬猛地拽住了手腕,以一种受保护者的姿态被他挡在身后。

“你——”孟唐站稳的第一时间,好看的眉头倏地皱起,又惊又怒地想要指责程陆扬。

岂料那个以占有者的模样拉住秦真的人丝毫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怒火滔天地看着他,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最好给我关好粪坑,一个泡都别再冒了!否则我不介意把你这坨人渣揍得更渣一点!”

如此开门见山的、毫不掩饰的开场白。

饶是素来好脾气的孟唐也变了脸色,右手捂在受到重击的侧脸上,定定地锁视着程陆扬牵着秦真的那只手上,眼神也逐渐冰冷下来,“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动手?又有什么资格要我闭嘴?”

“凭你对这个女人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凭你仗着她对你的喜爱狼心狗肺地让她一个人受苦,凭你恬不知耻地以为自己是绝世情圣、只要回国说点好话就可以弥补这么多年对她的漠视和绝情!”程陆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圣斗士的火光,眼神里更是喷出熊熊烈焰,“姓孟的,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要别人的时候,就可以像扔垃圾一样把人晾在角落里;等到你想起来了,忽然心血来潮了,别人就活该在被你晾了那么多年以后眼巴巴地接受你的告白,跪下来顶礼膜拜对你高呼万岁?”

这么说着,他又忍不住要冲上去打人。

孟唐已经完完全全站直了身子,用一种冷漠而带着敌意的眼神看着他,“我们的过去关你什么事?程先生,你未免管得太宽了一点。这算是猪鼻子插葱——装象,还是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

哟,还敢一口一句歇后语,不愧是留过学、喝过洋墨水儿的,当真称得上是孟大教授,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啊!

程陆扬简直想要仰天长笑,“过去?哈哈哈,笑话,你们有什么过去?你也好意思提过去?你和她在一起过还是对她许诺过什么?你连她的喜欢都由始至终没有响应过,如此窝囊变态、丧心病狂地让她深陷泥沼,自己却冷眼旁观,你确定你还有脸提什么过去?呵呵呵,我都替你父母赶到害臊,生出这么个恬不知耻的儿子!”

他指着孟唐的鼻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我程陆扬平生最恨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仗着自己有点资本,还以为全世界都该围着你打转!你既然当初没有回应过她,让她伤心难过了那么多年,现在哪怕有半点羞耻心和人性,也不该虚情假意地再来招惹她!你这个禽兽!人渣——”

“你说够了没有?”孟唐所有的好涵养都被程陆扬给消磨殆尽,温和的面容也变得冰冷肃杀起来,他朝前走了一步,越过程陆扬的身影望着怔在原地的秦真,眼神里带着些许歉疚,却毫不退缩地说,“我只想告诉你,秦真,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程陆扬对他这副情圣姿态简直忍无可忍了,当下又一次扬起拳头想动手,却被身后的秦真一把拽住了手腕。

“程陆扬!”她的声音又急又尖,显然是慌了,手上也用力地拽着他,努力地想把他拖回来。

程陆扬的脚步顿时停住,没有再往前踏。

“不要再打了!”她死死地抓住他的手,用一种勉力维持出来的镇定语气说,“可以了,我们走吧,好不好?快点,该走了!”

程陆扬真的很想狠狠地揍孟唐一顿,想让他看清楚他欺负这个女人会有什么下场,更想警告他最好今后离她远远的,不然自己见他一次打一次,绝对不会留半分情面。

他甚至想把孟唐这虚伪做作的伪君子的脸给撕下来,以慰藉秦真那么多年对他的念念不忘。

可是所有的冲动都抵不过秦真的几句话。

因为他听出了她故作镇定的语气,也听出了她此刻的惶惶不安、六神无主。

程陆扬的拳头僵在半空中,最终重重地落在腿边。他牵着秦真的手,面对孟唐一字一句地说:“今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打这个女人的主意,姓孟的,你自己准备好棺材,我会亲自来替你盖上。”

孟唐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秦真和程陆扬以携手的姿态踏出大门,整个人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眼神里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

他也想追上去,可是现在的他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

如果当初他没有做出那种自私的决定,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他闭了闭眼,忽然觉得这屋里的灯光太刺眼,把人的丑陋与无助照得无处遁形。

程陆扬一口气大声地说了那么多话,刚拉着秦真走进电梯,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嗓子又肿又痛,咳起来的感觉真是要命。

秦真下意识地去替他拍背,“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那只手就被程陆扬凶狠地挡开,他憋着一口气忍住咳嗽,朝面前的女人忍无可忍地吼道:“怎么了?秦真,我一直以为你就是处事风格像包子,没想到你脑袋里根本就装了只包子!我之前跟你说的还不够多吗?那个姓孟的怎么对你,你难道不清楚吗?我都说了他的房子不用你来操心了,你眼巴巴地跑来做什么?讨人嫌吗?啊?”

因为一口气说太多,他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一张脸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咳嗽的痛楚而涨得通红。

秦真怔怔地站在原地,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陆扬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深吸一口气,大概是看见她的脸色苍白得离谱,终于把语气放缓了那么一丁点:“人活一辈子,如果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按照别人的心意、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顾及别人的感受,那你这辈子究竟是为谁而活?你顾及同学情谊没错,你选择笑脸迎人也没错,可是秦真,你好好想想那个男人对你做了些什么,对待他这种人有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他转过身去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从今以后,不要再见他,不要再管他,房子的事情交给我,你把他重新拖黑。”

顿了顿,他惊觉自己似乎暴露了什么,于是又咳嗽两声,“上一次我把他拖黑也是为你好,谁让你擅自把他拖出来的?”

电梯到了底层,他率先走出门去,而秦真慢慢地走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还在咳嗽,看来是感冒得很严重了。

他随手拿了两件搭配起来不那么赏心悦目的衣服裤子,看来是出门时太心急,没来得及仔细斟酌。

他的头发左边有一点微微翘起,大概是没梳头就跑了出来,径直奔来欧庭的楼盘找她。

她出神地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然后才注意到他走出大厅之后,停在了那几级楼梯上方,回过头来看着她,特别理直气壮地说:“我没带伞。”

撑开手里那把不怎么大的淡黄色碎花雨伞,她走到程陆扬的身旁,把伞柄递给了他。他非常自然地接了过来,和她一起走入雨幕中。

大概是刚才在电梯里他说得太多、情绪太过激动,眼下一时之间忽然有些尴尬,只能默默地走着。察觉到秦真的步伐似乎慢得有点离谱,他终于转过头去问她:“怎么了?”

这才发现她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难道病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她?

秦真伸手抚在小腹上,摇摇头,“老毛病。”

程陆扬顺着她的手一看,反应过来了她所谓的老毛病是个什么意思,当下也不多说,“出了小区就打车回去,忍一忍。”

可是接下来,他的脚步慢了不止一点,每每察觉到她的眉头微微皱起那么一些,就立马换用龟速前进,直到她的眉头再次松开。

秦真抬头,看见那把小巧的女士雨伞几乎有三分之二都罩在她的头顶,而他频频回过头来看她,一边斟酌她会不会淋雨,一边从她的表情观察她此刻的感受。

细细密密的雨点无可避免地飞在她穿着职业套装和丝袜的腿上,而同一时间,也有更多的湿意沿着喉咙一路涌上来,却不知为何违背了生物原则,径直抵达了她的眼底。

程陆扬忽然伸手拉住她,“小心!”

她朝他那边偏离几步,这才注意到脚下的那处积水。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牢牢地扣在她的手腕上,一如他将她从孟唐面前带离时那样。

秦真慢慢地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身侧的人。这一幕似曾相识,在十多年前的夏夜,也有一个尚为少年的男人走在她身侧,为她撑起了遮风挡雨的伞。

孟唐甚至比程陆扬要沉稳很多,每一步、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能令人如沐春风,从心底里微笑出来。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惊觉不够成熟的程陆扬反而令她忍不住想哭。

他的小心翼翼,他的温柔细心,他的情绪失控,他的大发雷霆,甚至于他的嘴贱毒舌……所有的一切令她真实地感觉到了来自这个男人的关心,不同于孟唐的温柔,程陆扬的温柔是特别的,却又令她完完全全迷失其中。

她问他:“为什么跑过来?”

“担心你。”程陆扬的回答是这样的,“担心你被那个不安好心的男人骗走,你脑子不好使,性格也包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欺负?”

她毫不意外地又被损了一通,却没跟他计较,只是又问一句:“为什么担心我?”

程陆扬倒是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然后才理直气壮地回答说:“是你说的要和我做朋友啊,大爷我好不容易答应你,肯定说到做到对你好!”

他的眼里是毫无防备的坦诚,百分之两百的诚意。

而秦真愈加感觉到眼底*辣的一片液体就要汹涌而出,就好像她已经无法抵抗这样的关怀与保护,和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将她朝他的世界不断拉去。

程陆扬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坚硬又扎人的流连,闻着臭臭的,看着也不想接近。可是一旦剥开外壳,就会发现他柔软细腻的内心。

她仰头看着这样的他,看着他柔软漆黑的发梢,看着他英俊细致的五官,看着他干净透明的眼眸,看着他握住雨伞的好看手指……终于有眼泪吧嗒一声从眼眶滑落。

如鲠在喉。

如鲠在喉。

终于在此刻认清自己的心,原来她已经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这个叫程陆扬的男人。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连续不断的好感也许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可是真正心动的瞬间原来真的只是一刹那的事情。

只需要一秒钟,当你仰头望进他眼底,发现那里只有自己的身影,整颗心都为之颤动起来。

于是你终于发现,心动的感觉来势汹汹,超越了一切看似不可跨越的因素。

作者有话要说:逗逼的作者明明是在写心动的幸福时刻,但是不知道为毛把自己写得浑身颤抖并且热泪盈眶= =、

昨晚在微博上放出了容哥逗逼的骨折石膏蹄,于是你们现在看见的这章是容哥趁着休假养病、窝在沙发上写出来的。【感动中国好作者是不是?】

好了,这章这么小清新,令我那颗少(汉)女(子)心也为之颤动,我决定今天要破天荒地不当逗逼,当煽情小言作者。

孟唐是所有女孩子憧憬的男神,而程陆扬是那种最不讨喜的嘴贱男人,这是大家对他们的初印象。

但在我的计划里,这是一个男神褪下光芒成为凡人 而不讨喜的男人成功上位成为另类男神的故事。

所以不要遗憾没能在年轻的时候遇见属于你的男神,因为你最终会发现,也许陪在你身边那个不那么男神的家伙其实也是属于你的最特别的男神。

希望看到这里的大家不管身边有没有男神,都会拥有这份爱情,以及程陆扬一样的好汉子相伴一生。【忽然有种“咦难道我在大结局”的错觉哈哈】

这章还是没有暗号,因为希望更多地听到你们的声音,批评或夸奖我都接受。

好啦,送积分去了,昨天因为去医院耽误很多时间,没来得及回复评论,大家见谅!

一如既往爱你们,摸摸大!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程陆扬这个事实以后,孟唐的突然告白带来的冲击也变得没有那么震撼了。

只是秦真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要怎么处理自己的这份心思,毕竟在谁看来,她和程陆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沮丧了一点。

秦真跟着程陆扬坐进出租车里,听他老神在在地对司机报出他家地址,这才忍不住插了句嘴:“不送我回家啊?”

“你刚才还那么神勇无敌女金刚的,用得着我送你回家?”程陆扬坐在她身边,没好气地瞥她一眼,“去我家把饭吃了。”

“我家又不是没有饭,干嘛要去你家吃饭?”

“如果你说的是你那满柜的泡面和速食米饭之类的,嗯,挺适合你的。”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上回去你家给你抹药的时候,顺便看到的。”

秦真转过头去看窗外,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个夜晚的场景,他替她小心翼翼地上药,模样谨慎得像个生怕做错事的孩子……难道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程陆扬在她身旁念叨着:“身为一个女人,家里没有半点健康食品,满柜都是防腐剂和食品添加剂,你要想当条汉子你早说啊!缺那点手术费,小爷我家大业大,随随便便捐点钱给你也够你去韩国走一趟了。怎么样,考虑考虑?”

秦真倏地转过头来对他怒目而视。

“哟,这还瞪上了?那你说我哪点说错了?”程陆扬还很认真,“秦真我跟你说,要不是把你当朋友,这些口水我还压根不想浪费。你说说你,哪有一个女人从来不管理自己的皮肤的?你看这里,还有这里——”他伸手去戳她的脸,“这么大年纪还长痘痘,你可别告诉我这是青春痘!”

秦真恼羞成怒地躲闪开来,“老子这是更年期痘,可以吗?”

“呵呵呵,不像女人的第二点,哪有女人会随时随地把老子挂在嘴上啊?”程陆扬又伸手去扯她的嘴角,“从见面的第一天起,你就无时无刻不在向我证明你的牙尖嘴利。我问你,你上回跟送外卖的在公司楼下吵架的时候,有没有看看周围的人是怎么看你的?贪图小便宜就算了,你说说你这嘴是咋长的啊?那些女孩子说不出口的话是怎么就这么流畅自然地被你吐出来的?要不咱们去牙科看看,是牙口出了问题还是怎么的?”

“程!陆!扬!”秦真凶他加瞪他。

司机师傅已经憋笑憋得浑身颤抖了。

“吼啥吼呢?我在这儿不是?你说你一女人嗓门儿这么大做什么?刚不是还跟你说了,要真缺那点儿做变性手术的钱你跟我说啊,身为朋友肯定得两肋插刀,你既然有这誓死不渝的追求,我这就掏钱给你啊!”程陆扬还装腔作势的要掏钱包了。

秦真忍无可忍,“我说你嘴不这么贱会死啊?要不咱俩一块儿去看看牙科,有病一起治不是挺好的?”说到这里,她又猛然刹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盯着他,“呵呵,恐怕我是牙口不太好,你的问题就严重多了,不行不行,不能去看牙科。”

程陆扬瞥她,“哦?我哪里有问题了?”

“这儿!”秦真指指自己的脑子,“是这儿有问题!得看脑科或者精神病科!”

程陆扬哈哈大笑,也伸手懒洋洋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儿,“没错,还算有自知之明,依我看这里也有点问题。”他甚至转过头去对司机说,“哎,师傅,一会儿经过省人民医院的时候,在门口刹一脚,这孩子要去看脑科!”

啪——

秦真火大了,一巴掌照着他的脑门儿拍下去,“程!陆!扬!”

第一次被人使用暴力对待的程大爷惊呆了,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真,“你刚才做了什么?”

“打你!”秦真被他一瞪,气焰顿时下去一半,不过仍然硬着头皮对他怒目而视,“就是打你了,怎么滴?”

“长这么大我爸妈都没打过我,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打我?还打的是我那尊贵智慧的头!”程陆扬开始捋袖子还击。

秦真一边捂脑袋,一边喊着:“打女人的不是男人!程陆扬难道你也早就想做手术了?”

“呵呵呵,小爷我打的还真不是女人!”程陆扬没好气地看着她捂住脑袋的窝囊样,最终只是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看她可怜兮兮地揉着那块瞬间红起来的皮肤,心下还当真一愣。

虽然说她不像女人,但其实她的皮肤还是很好的,至少光滑白皙,除了那一两颗因为熬夜而长出来的痘痘。

看见司机一直颤抖的背影,程陆扬对着秦真哼了一声,“低智商果然是会传染的。”

他低头看了眼她的小腹,“还痛不痛?”

秦真一愣,这才发现跟他一疯起来,连老毛病都给她抛到脑后了,而他却还记得……

她松开揉额头的手,低低地说了句:“不痛了,注意力一转移就直接忘了痛。”

“要不怎么说你是条汉子呢?”程陆扬嗤她。

最后下了出租车,两人一起往他住的地方走。

雨还在下,一把碎花伞压根遮不住两个人,但秦真的身上几乎没有雨水,反观程陆扬……她心情复杂,却又不知该说点什么。

踏进电梯里,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今天,那个,谢谢你了……”

“谢我干什么?点醒了你,打算资助你指引你去做手术?”程陆扬漫不经心地按下电梯按钮。

“是谢你生病了还跑来帮我,让我不用尴尬地面对孟唐。”

程陆扬从光亮的电梯门上看着秦真低头道谢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在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时才说:“秦真,有的事情帮得了你一次两次,却帮不了你一辈子。如果你不想再为他伤心难过,就自己走出来,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他大步走出电梯,留下秦真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最终才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程陆扬叫她来吃饭,原因之一在于她大姨妈来了,不舒服,不适宜留在家里吃那些没有营养还对身体有害的速食食品;原因之二在于,关于他衣柜里那满满当当的便利贴,他必须问个清楚。

他把秦真带进书房,“电脑在那儿,柜子里也有书,你自己看看怎么打发时间。”然后就进了厨房。

秦真看着他整整一面墙的书,一个人在书房里瞎转悠。但程陆扬大部分的书都是和室内设计以及房屋布局有关的,她看不起劲来,于是又跑到了厨房。

那个男人围着围裙在白色的大理石台前忙碌,背影看上去多了几分温柔的意味,天蓝色的围裙系在腰上,看起来也多了几分俏皮。

秦真索性站在厨房门口定定地看着他,看他动作娴熟地操作着,看他像个孩子一样在一盘菜出锅时尝上一口。

她听见他用一种愉悦满足的声音说:“果然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必备好男人。”

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这笑声成功惊动了背对大门的人。

程陆扬转过身来,臭着脸问她:“笑什么笑?有意见吗?”

“没意见,没意见。”秦真慢悠悠地走到他旁边,端起那盘宫保**丁往餐桌旁走,“像你这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人,我哪里敢有意见啊?”

“……”程陆扬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朝她脸上唰唰唰射来,双颊却隐约有点红。

“咦,你害羞了?”秦真故意揶揄他。

“滚!大夏天的,大爷我在厨房里呆这么久,这是给热的!”他凶恶地指着自己的脸,再三强调,“热的!热的知道吗?”

秦真笑弯了腰,岂料笑得太厉害,一阵暖流哗啦啦从小腹往下坠,沉甸甸的疼痛感也跟着上来了。她脸色一变,笑不出来了。

程陆扬一把捞过餐桌上的椅子,把她按了下去,“笑笑笑,报应来了是不是?”

他走到电磁炉边上,端起牛奶锅往一只干净的碗里倒什么东西,秦真却注意到了餐桌上那只亮着屏幕的ipad,定睛一看,网页上写着以下字样:痛经时喝什么会减缓疼痛?

而这时候,程陆扬也端着那碗东西走到她身旁,重重地搁在桌上,一把夺回ipad,朝她凶恶地吼道:“干什么干什么?窥窃他人*是犯法的知道吗?”

秦真怔怔地抬头看他,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他红得厉害的耳朵。

程陆扬目光躲闪地收起ipad,故作生气地说:“赶紧喝了,别在我面前要死不活的,看着都够了!”

他转身重回橱柜边上,又开始忙忙碌碌地做起事来,边做还边唠叨:“大爷我忙的要死,没工夫搭理你!”

话还没说完,一只土豆咕噜咕噜从他手上滚下来,而他手忙脚乱地去捡,耳根子隐约更红了。

秦真慢慢地把手里那碗颜色浓郁的汤汁喝了下去,甜甜的,好像有红枣在里面。温热的感觉一路从喉咙蔓延下去,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她抬眼看着柜台边上的程陆扬,睫毛微微颤动两下。

这难道就是刚从一个泥沼爬出来,就立马掉进另一个泥潭里的节奏?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相处时的小细节,甜甜的。

话说这是我第一次写到大姨妈的俗梗,原因是容哥果然是条汉子,每次来姨妈都毫无感觉,甚至常常忘记它的存在= =、

不过小言神马的,来点姨妈也是可以的【我是绝对不会承认我俗套的!!!】

下章咱们继续走剧情,甜甜蜜蜜的小细节神马的写多了你们就嫌弃了【不要不承认你们就是一群挑剔的家伙!】

本章暗号:

逗逼其实是一种属性,闲杂人等可以比容哥逗,但是绝对没有她逗得有气质有品位。世上逗逼千千万,只爱容哥怎么办!

噗,这期暗号真的体现出了我的逗逼之处。

孟教授还会有一次出场的机会,教授登场那天,就是大贱和真真在一起的日子!!!

【孟教授:t-t不是亲妈……】

36-40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吃饭的时候,客厅里隐隐传来电视里的嘈杂声音,秦真站起身来准备去关掉电视,结果程陆扬制止了她,“不用,让它开着。”

秦真说:“又没人看,开着多浪费电啊!”

“又没花你的钱,我乐意行不行?”程陆扬答得生硬。

秦真自讨没趣了,只得重新坐下来吃饭,嘴里嘀咕着资本家就是奢侈,不知民间疾苦,就会挥霍钱财。

程陆扬反唇相讥:“秦真你真是越来越像我妈了,管这管那,什么都管。要不,我把存折和银行卡也拿给你,你替我保管着?”

“行啊,你要有这意愿,我自然乐意替你管着。虽说自己没那么多存款,好歹每天看着也能刺激刺激我这早年夭折的自尊心和上进心啊!”她恬不知耻装厚脸皮。

程陆扬姿态优雅地放下筷子,扯了张纸巾擦擦嘴,“行啊,没问题,只是我妈老早就说过,这存折和银行卡只能给两号人保管。一号人是她老人家,另一号人是我老婆,你打算挑一个对号入座?”

秦真一口饭卡在嗓子眼儿里咽不下去了。

“鉴于我亲妈还在,估摸着你是想当后一个了。”程陆扬摸摸下巴,仔细打量着秦真,“这长相吧,小家碧玉勉强过关。至于这身材……”他摇摇头,“看着就没几斤肉,手感不好,抱起来不舒服,压着的话就更不舒服了。”

这话的颜色太重了,秦真涨红了脸。

“这性子也是,贪图小便宜,掉钱眼儿里了,还爱斤斤计较。我说什么就老想着跟我对着干,一个钉子一个眼。”综上所述,程陆扬笑眯眯地摇摇头,“咱俩不适合,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他总是这么变着法子损她,特别是成了朋友以后,更是肆无忌惮,想说什么说什么。

秦真知道自己被他戏弄了,按理说应该和以前一样理直气壮地和他争辩一番,看谁噎死谁。可不知怎么的,被他这么一说,她反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就好像一桩心事被他戳穿了,顿时无言以对。

程陆扬看她埋头往嘴里拔饭的样子,无语的说:“你这是刚从非洲回来还是怎么的?饿得连嘴都不还了,就知道吃!”

秦真勉强把米饭都拨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句:“要你管!”

程陆扬撇嘴,伸伸懒腰走近客厅,秦真却呆呆地坐在桌前半天,好不容易把嘴里的米饭都咽下去。

吃得太猛,明明可口的一顿饭也变得难以下咽起来。

她默默地把桌上的残局收拾了,洗碗的时候又发起呆来,水龙头哗啦啦流不停,她条件反射地想把水量关小一点,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资本家的钱多得是,她又不是他的谁,何必替他省钱?

秦真回到客厅时,程陆扬不在沙发上,电视依旧开着,这时候恰好是一个戏曲节目,画着大花脸的花旦咿咿呀呀唱个不停,闹得人耳根子疼。

她依稀想起好多次来程陆扬家里的时候,明明他没在看电视,却总要把音量调得很大,脑子里隐隐约约蹦出了一点头绪——他是觉得这屋里太冷清,所以希望看起来热闹一点?

这样解释似乎说得过去了。

她还在盯着电视出神时,程陆扬出现在卧室门口,出声拉回了她的思绪,“秦真,你过来一下。”

她依言走了过去,却见程陆扬指着大开的衣物间,淡淡地说了一句:“不打算解释一下?”

满眼的彩色便利贴密密麻麻地贴满了衣柜,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秦真表情微微一僵,不自然地笑了笑,“闲着没事就帮你整理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程陆扬打断了她。

秦真有些局促,“上次来你家时,在书房门口不小心……不小心听见的。”

于是程陆扬倏地记起了那通电话,那天医生告诉他,他的色感处于不断减弱的状态中,也许就要在不久之后成为全色盲。

他定定地看着秦真,却见她心虚地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又猛地低下了头。虽然只有一刹那,可那双眼睛里的怜悯同情却被他一清二楚地尽收眼底。

她还在尝试着安慰他:“其实色感也没那么重要的,至少你什么东西都看得见,对颜色也有印象。总不能因为成了色盲,就不知道树是绿色的、天是蓝色的吧?在男性里面,红绿色盲的发病症是百分之七,比例还是很大的,所以全色盲也没那么可怕,毕竟——”

“你说够了吗?”程陆扬忽然间语气森冷地打断她的话。

一直以来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个秘密,父母不知道,程旭冬不知道,就连与他共事多年的方凯也不知道。

他找了诸多理由来掩饰自己色感不好的事实,比如大牌的总监需要司机、怎么能亲自开车?比如坏脾气的boss必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怕是简简单单地拿个有颜色区分的文件夹,也绝对不能亲自动手。

他原本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人,要是连生理缺陷也一起曝光于众人眼前,只怕会收获更多的嘲笑或怜悯。

无论哪一个,都是他绝对不希望看见的。

而眼下,他的秘密竟然被这个女人偷听了去……程陆扬整颗心都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秦真被他的语气唬得一愣,抬头就看见他阴沉的表情,还以为他是在难堪,赶紧出言安慰:“色盲真没什么的,一样过正常人的生活,没有任何区别。以前我读初中的时候,同桌也是个红绿色盲,但是我们一直不知道,要不是后来生物学了那一课,就连他自己都不会发现自己有这毛病——”

色盲,正常人,毛病。

这样的字眼令程陆扬的呼吸都沉重起来,他忍无可忍地打断秦真,指着大门的方向,“出去!”

秦真整个人都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谁准你偷听了?谁要你多事了?谁要你同情我了?”程陆扬暴躁地随手扯下几张便利贴扔在地上,他的力道很大,但纸张很轻,落地时也轻飘飘的。

而这样的举动却让秦真动弹不得,难堪得像是被人用耳光重重地砸在脸上。

她嗫嚅道:“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我说过需要你担心我吗?谁他妈需要担心了?”程陆扬的声音沙哑难听,整个人都处于暴怒状态,“秦真我问你,你是我谁?你凭什么偷听我的电话?你凭什么乱动我的东西?我是不是色盲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觉得自己很多事吗?”

那么多的反问句一个接一个劈头盖脸地砸在秦真脸上,而更多的重量却是砸在她心里的。

她呆呆地看着程陆扬,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然后眼睛也变得酸涩起来。

程陆扬看着那双震惊的眼眸,已经难以承受那其中饱含的各种情绪,只得再一次指着门口,“出去!”

秦真咬紧牙关,猛地冲向客厅,拿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走到大门口时,她回过头去看着卧室门口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是我自作多情,吃饱了撑的才会管你!程大爷你放心,从今以后我都不会这么厚颜无耻地担心你了!”

砰——她关门的声音极其响亮,像是打雷一般响彻屋子。

电视里还在放戏曲,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像是看不见的手指一般拨乱谁的思绪,程陆扬在卧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烦躁地走到茶几边上,拿起遥控器按下了电源键。

脑子里乱糟糟的,他烦躁地揉着头发走进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结果抬头时不偏不倚看见了放在洗漱台上的雨伞……属于秦真的碎花伞。

窗外的雨水还在噼里啪啦打在雨棚上,像是没个完,而他看着镜子里那个恼羞成怒的自己,满脸都是水珠……那个女人没有带伞就冲了出去,也许此刻也和他一样狼狈。

她穿着职业套装,裙子短得可怜,还来着大姨妈,老毛病又犯了。最要命的是她为了省钱一定舍不得坐出租车,所以还要步行到公交车站……

程陆扬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脏话,终于拿起雨伞追了出去。

他这算什么?

犯贱?

绝对是犯贱到了一种无药可救的地步!

程陆扬咬紧了后槽牙,气势汹汹地往外赶,电梯里没人,到了一楼大厅也没人,打着伞冲出大厅,所有人都在吃午饭,小区里也没什么人。

他打着雨伞快步往外走,走到小区门口时,门卫大叔一边吃盒饭,一边抬头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程先生出门呀?吃饭了吗?”

他心里急,也没回答就往外大步走去,结果街道两边都看遍了,就是没有秦真的影子。公交车站离这儿有好几百米的距离,她不可能跑得那么快,大姨妈来着的人没道理一秒变博尔特。

程陆扬茫然又急躁地又在街上搜寻一圈,终于想起了什么,又匆匆走回门卫室边上,“师傅,你刚才看见一个没打伞的女人跑出来了吗?就是上回大晚上的给你说我倒垃圾的那个!”

门卫大叔一头雾水地摇摇头,“没啊,这个点儿大家不是吃饭就是在家睡午觉,没几个人出门啊!”

程陆扬一愣,难不成……她还没出小区?

这么想着,他飞快地说了句谢谢,又朝着里面跑去。

找了一圈,终于在娱乐设施那块小空地上看见了人影。

秦真淋了点雨,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此刻正坐在儿童滑梯的城堡里,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陆扬的脚步停在原地,不远不近地看着她,然后听见她的电话响了。

秦真用带着鼻音的声音接起电话,喂了一声,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低低地应了一句:“孟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陆扬本来打算等她接完电话再上前去的,结果一听这两个字,气不打一处来,几大步冲了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手机,果断地挂断了。

秦真震惊地抬起头来,就听他气势汹汹地朝她吼道:“我跟你说什么了?让你把他拖黑!让你不要再打理他!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还是什么了?你把别人的担心都拿去喂狗了吗?”

委屈,愤怒,滑稽,可笑……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秦真也扯着嗓子对他吼了一句:“关你屁事啊?”

眼见着程陆扬被她吼得一愣,秦真更是肆无忌惮地把他的话一句一句还给他:“我说过需要你担心我吗?谁他妈需要担心了?程陆扬,你不觉得你很多是吗?”

雨水噼里啪啦往地上砸,砸进积水里,溅起水花点点。

程陆扬撑着那把碎花伞站在原地,看着秦真冲他大吼大叫,最后干脆跳下滑梯,顶着大雨不顾一切地往外走。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去哪里?”

“关你屁事!”

“在下雨!你瞎了吗?”他咬紧牙关吼她,把雨伞举到她的头顶。

“关你屁事!”秦真推开他,继续往前走。

“你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不清楚吗?啊?这么大的雨,你淋了不会生病吗?”程陆扬又跟了上去,一声比一声大,一句比一句凶。

“关你屁事关你屁事关你屁事啊!”秦真比他更凶,一个劲儿推开他,不让他把伞举到她脑袋上。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程陆扬终于忍无可忍了,一把把她拉了回来,也不顾她失去平衡一下子撞在他身上,只是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秦真,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雨幕里,那个女人浑身湿透地望着他,红着眼睛凶神恶煞地挤出一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啊?你讲道理?你听劝?你友善地回应了他人的关心?”

程陆扬张着嘴愣在原地,被她瞬间红了的眼睛给唬住了。

秦真恨恨地瞪着他,“觉得很无力吧?觉得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吧?觉得成了东郭先生被畜生反咬一口了吧?程陆扬我告诉你,你活该!你活该你活该你活该!”

一连串的连锁袭击朝着程陆扬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而他张了张嘴,终于一言不发地拖着秦真开始往家的方向走。

“你放手!”

“不放。”

“快放手啊我靠!”

“你想得美。”

“程陆扬我警告你你别逼我啊,逼急了我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呵呵,那你倒是干啊!”

秦真急了,扯着嗓门开始叫:“救命啊!来人啊!有人抢人了!”

程陆扬啪的一声顿住脚,雨伞一扔,一手把秦真扛了起来,一手堵住她的嘴,“给老子安静点儿!”

……

午后的小区终于安静下来,程大爷咬牙切齿地把绑架而来的肉票扛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又名:无理取闹的程大爷 or 被戳中自卑心理的小可怜 or 请不要讨厌程大贱!

大贱这章真的很过分,不顾别人的感受+口不择言,一是因为他自卑,二是因为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最不想要的同情就是来自真真的同情。

这次争吵事件也算是给他一个成长的机会,人不能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要学会考虑他人的感受。

上章是因为太欢乐了么!留言创下历史新低t-t 暗号君重出江湖也没能吸引你们。

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如果这章留言能再次破100,明天双更。

我是绝对不会承认我看完星星顿觉人生空虚了才会有时间双更的╮(╯▽╰)╭

本期暗号君:

人生要勇于和二货做朋友,所以我们欢乐地相中了容哥,一群二货才能愉快的玩耍!爱容哥,爱二货,容哥摸摸大!

我最近真是走上了二货和逗逼的道路一去不复返了(*  ̄3)(ε ̄ *) !

感谢霸王票,投雷小能手们我爱你们:

主君lov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4 13:38:15

软烟罗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4 14:4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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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程陆扬把秦真一路扛进了电梯,然后又抗回了家。

他把她像麻袋一样扔在沙发上,然后凶狠地放话说:“你今天要是再给我这么跑出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秦真浑身*的,气势却一点儿也不落下,索性跳了起来,冷笑两声就往门口走。

程陆扬气坏了,迅速追了上去又把她扛回来扔沙发上,秦真再跑,他再扛……这种傻逼行为一直重复上演了好几次,秦真终于火大了。

她穿着鞋子跳起来站在程陆扬那米白色格子的布艺沙发上,凭空踩出几个脏兮兮的脚板印儿,然后指着程陆扬的鼻子骂道:“我问你,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程陆扬看着那些脚板印儿,悲从中来,也咬牙切齿地吼她:“这话我还想问你,大雨天的你伞也不打就往外跑,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爱惜,反倒要别人来替你担心,不讲道理的究竟是谁?”

他气得一把拽着她往洗手间走,推搡着她进去,然后从架子上取下赶紧的白色浴巾,一把罩她脑门儿上,“看看你这样子!像是个来姨妈的女人吗?啊?”

见她把浴巾从脑袋上取下来扔进他怀里,他又开始凶狠地捋袖子。秦真以为他要打她或者用浴巾憋死她,脑子里的血一下子冲了上来,死咬着嘴唇瞪着他,气得浑身发抖。

她想好了,程陆扬要是真对她动了手,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搭理他!

什么情情爱爱都是个狗屁!她是瞎了才会觉得他是个好人,被猪油蒙了眼才会对他有刹那的心动!

她还在乱七八糟想个没完,岂料程陆扬真把手伸向了她,却并不是打她,而是重新拿起浴巾替她擦头发,一手揉搓着浴巾下的发丝,一手紧紧拽着她的胳膊。

他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表情紧绷得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把后槽牙给咬碎,可是就是这样阴沉着一张脸的他却一言不发地替她擦着。

秦真惊呆了,忘了骂人,也忘了挣扎。

白色的浴巾把她的视线都遮住了,程陆扬一下一下地擦着她滴水的头发,而她只能从浴巾之下看见他穿着蓝色拖鞋的脚。

他的黑色西裤也湿了很多,贴在脚上看着都难受。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却被他喝住:“别乱动!”

他这么一凶,她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凭什么啊?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凭什么他能对她呼来喝去的?

她重新把浴巾扯下来,一把塞进他怀里,“程陆扬,你少在这里当好人了!你既然拒绝别人的关心,又有什么资格做出一副关心别人的样子?这个世界上众生平等,哪怕你家大业大、有权有势,在人心上也得不到半点特权!我是人,不是你养的宠物,不是你高兴就可以称为朋友摸两下毛,不高兴就可以把我一脚踹到一边去,让我有多远滚多远!”

她闭了闭眼,把从头发丝滚到眼皮上的水珠给抹去了,然后重新睁眼看着他,“不是所有的话都是你由着性子想说就说,后悔了就可以收回去的。人心是肉长的,不像你的设计图可以一改再改,由着你的意思随意来。”

秦真从他身旁撞了过去,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她觉得话说到这份上了,两个人这段所谓的友情估计也走到了尽头。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不拿他的工资,没有方凯那份好涵养,容不得他的少爷脾气。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心酸的,为她曾经有过的也许不止一次的心动,也为他对她这种变化无常的反复行为。

可当秦真走到门口时,手腕却又一次被人拽住,正欲叫声松手时,却忽然听见身后的人艰难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的脚步生生顿住。

程陆扬握住她的手腕,像个局促的孩子一样,深吸一口气,“我道歉,是我做错了,这样可以了吗?”

*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程旭冬刚好看见秦真从程陆扬的家里走出来,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遮住了程陆扬那张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难过的脸。

他顿住脚步,凝神盯着这个狼狈的女人,认出了她就是那天晚上程陆扬慌慌张张赶去派出所接走的人,于是诧异地扬起眉毛,叫了一声:“秦小姐?”

秦真抬起头来,看见那张和程陆扬有三分相似的脸,禁不住微微一顿,复杂的心情也被冲淡不少。

*

对于程旭冬喝咖啡的邀请,秦真尴尬地看了眼自己这身*的衣服,委婉地拒绝了。

程旭冬表示理解,只不着痕迹地问了句:“吵架了?”

秦真忙解释说:“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见她急了,程旭冬反而笑了,饶有兴趣地反问一句:“我想象的关系是哪种关系?”

“……”秦真噤声,发现她把自己绕进去了。

程旭冬笑了,“我开车来的,送你一程。”

“不用……”秦真还在拒绝,电梯里的人已经走了出去,没给她半点拒绝的机会。

从市中心开回她住的小区还是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面对程旭冬这种商业精英,秦真多少有点不自在。

程旭冬却说:“既然你和陆扬是朋友,把我也当大哥就好。”

秦真哪敢啊,和远航集团的未来*oss称兄道妹的,她自认还没那个本事。况且……想到她今后和程陆扬估计就要成陌生人了,她有些沮丧地回过头去看着窗外,没再说话。

程旭冬轻而易举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只微微一笑,“陆扬的脾气很坏吧?”

“还好。”呵呵,很坏?明明应该是坏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其实他也就是嘴上爱损人,心里没有恶意的。”程旭冬帮弟弟说话。

秦真连敷衍都懒得了,只在心理反驳,如果世界上人人都用他那种尖酸刻薄的方式待人处事,然后用没有恶意来为自己的行为解释,恐怕这个世界就乱套了。

没听见她的回应,程旭冬顿了顿,才问:“陆扬告诉过你他以前的事吗?”

秦真果然僵了片刻,然后转过头来看着他,“没有。”

很显然是有好奇心的。

程旭冬的目的达到了,眼下喝不喝咖啡都不要紧了,只是用平稳的声音简单地给秦真讲了一个故事。

有一对裸婚的青年夫妻,结婚时家境非常普通,但夫妻俩有抱负有理想,背上行囊从小县城走到了大城市,打算自己创业,用家里的那点老本去拼一拼。

创业第二年,他们还在做小本生意,但同时也有了一个儿子,在家庭条件有所改善的情况下,一边带儿子,一边更努力地起早贪黑做生意。

夫妻俩能吃苦,做丈夫的任劳任怨,做妻子的则是很会待人处事,渐渐的,在各种机遇和外人的帮助下,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甚至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朝着房地产一路专攻,逐渐在市里小有名气。

也就在这时候,他们又有了小儿子,依夫妻俩现在的状况来说,给两个儿子创造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完全不成问题。然而公司成立初期,人手不够,业务又多,很多事情都要夫妻俩亲力亲为。而大儿子也不过八岁,懂事早,勉强能照顾自己,也帮着父母在家做点饭而已。这种时候,成日就会哭哭啼啼需要人看护的小儿子就成了一个包袱。

起初,当母亲的还在公司家里两头跑,可因为太累病倒了一次之后,就实在力不从心了。公司正是发展之际,离不得人,而小儿子也未满一岁,还因为孕妇怀孕期间太过劳累而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需要人细心看护。夫妻俩不是没请过保姆,但好几任保姆都对孩子不够尽心,乃至于孩子生病了也没发觉,好几次烧到脸色不正常才被紧急送往医院。

最后没有办法,夫妻俩把小儿子送回了县城里的外公家,每月寄大笔大笔的钱回去,而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的大儿子则跟在他们身边。

小儿子就这样不满一岁就离开了父母,跟着孤身一人的外公一直生活了十一年,直到外公去世为止。

而在他懂事以来,对父母唯一的印象就是这十一年里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机会。每年过节他都会给父母打电话,一再听他们安慰自己:“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回来接你,到时候你跟哥哥一起陪在爸爸妈妈身边,好不好?”

小小的孩子一边哭一边在电话那头乖巧地点头,“好!”然后又在年复一年的等待中慢慢地长大了。

十一年里,曾经有两次被父母接到城市里去过暑假,但生意越做越大的夫妻俩在整整一个暑假里也没和他见上几次面,反而只有一个哥哥陪着他。后来送他回县城时,当妈的怕年近八岁的他粘人、不让她走,更是把他留在了冰淇淋店里,然后直到坐上大巴车以后,才给他的外公打电话。

在这样的十一年里,从起初满怀欢喜地等待到最后终于意识到父母的敷衍与谎言,他总算不再对父母抱有任何期待,而是像颗悬崖边上的种子一样茂盛生长,由着自己的性子肆意蔓延,孤僻而傲慢。

父母的生意越做越大,他的物质条件日益优越,可是内心对亲情的渴望与缺失却一直停留在最初的阶段。

……

程旭冬的故事讲完时,车也已经开了很远。

秦真怔怔地盯着前方的道路,毫不意外地猜到了这个故事的主角是谁——身旁坐的人是故事里的大儿子,而那个刚刚得罪她气得她甩手走人的家伙也就是小儿子。

她忽然笑了,“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可以写成剧本拍成连续剧在央视黄金时段播出吗?”

素来爱笑的程旭冬却没有笑,而是慢慢地把车停在路边,转过头来对她说:“准备好了吗?最戏剧性的部分还没到,听完以后,大概你就不会纳闷为什么程陆扬的性格会像现在一样尖锐带刺了。”

作者有话要说:非主流的容哥又一次摈弃了女主不幸、男主光芒四射的戏码,把所有的悲伤都留给了大贱……【大贱:刀呢?我的杀猪的呢?凸(艹皿艹 ) 】

然后大贱的经历不是虚构的,我有一个好朋友就是这样,虽然放在故事里有所改动,但是基本走向没什么变化。

很多时候,父母会为了工作或者其他比较现实的因素忽略孩子,特别是这种不止一个孩子的家庭。

我的朋友和大贱一样,只是她拥有的是一个现在加拿大读书的优秀姐姐,从小学开始,忙碌的父母就把我朋友送到了外公外婆家,只带着优秀的姐姐,而我朋友则是从初中开始住校,到现在和父母的关系也不太好。

她的性格属于看起来很张扬很高调的那种,但是过度自恋又何尝不是因为内心自卑呢?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始终认为父母也是平凡人,也会犯错,在教育方面也会有走岔路的地方。

可是人生是我们自己的,我们不可以因为成长过程里出现了不尽如人意的一面就不好好对待自己的人生,未来始终要靠我们自己去创造。

所以不管看到这里的你们是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还是难免遇到过大大小小的挫折,我都希望大家是勇敢而快乐的。

话唠的我又一次犯病啦,这章基调不够快乐,而且剧情也没叙述完,我会按照昨天承诺的那样,晚上七点双更。

┭┮﹏┭┮求不霸王,求冒泡!

本章暗号:

有一句话叫做帅到没朋友!容哥虽然很帅,但是我还是愿意跟她做朋友!因为我怕错过了她,我再也找不到这么帅的朋友!!!

摸摸大,晚上见!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秦真和程旭冬挥挥手,然后在他的坚持下拿着他递来的伞胆战心惊地回家了。

那是一把符合他气质的纯黑色名贵雨伞,伞柄上的标志秦真不认得,但是说实话,她很有种奋不顾身地扑在雨伞上角色互换一下的冲动,谁叫这伞看起来比她值钱多了!

她甚至小心翼翼把雨伞捧回家,恭恭敬敬地把伞大人晾在客厅里,还一点一点拿毛巾来把雨水给擦干了。

而这天晚上,捧着被大姨妈蹂躏得阵痛不断的肚子入睡的秦真毫无疑问地失眠了,但是失眠的原因除了身体不适之外,更多的却是因为程旭冬讲的那个故事。

秋天已经来了,窗外的阴雨连绵不断,顺着屋檐一路吧嗒吧嗒坠在雨棚上,声音细碎得像是一首催命曲,聒噪得不让人入眠。

秦真翻来覆去大半夜,脑子里一直像是放电影一样循环播放着程旭冬讲的那些片段,一幕一幕极为清晰。她甚至脑补了程陆扬小时候的模样,一个拥有漂亮眼睛的小男孩,笑起来的时候会有阳光绽放,刹那间融化一整个寒冬的凛冽。

她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想着那个十一岁的孩子坐在外公的病榻前,哭着给父母打电话的场景,可是整整一夜,一直到外公的呼吸渐渐微弱下去,电话始终处于忙音的状态。

那个时候,他在想些什么呢?

外公的病已经跟了他大半辈子,半年前医生就说了,老人家年纪大了,动手术也没太大作用,好好在家养着,按时吃药,能撑多久是多久了。

十一岁的孩子亲眼目睹了至亲的逝世,看着外公因为肺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终因呼吸不上来挣扎着窒息而亡。

屋里的白炽灯就这样开了整整一天一夜,而程陆扬依外公所言躺在他身旁陪伴他,一直到老人停止呼吸。这期间因为恐惧和害怕,程陆扬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盏灯,浑身僵硬,直至第二日被人发现。

程旭冬说,由于长时间让眼球暴露在白炽灯下,程陆扬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出现了短暂的失明现象,却一个字也不肯说,成日呆呆地坐在那里,任谁说话也不搭理。后来父母带他去看了最好的医生,经过治疗以后,视力终于恢复。

然而那个孩子的性格却一直停留在了儿时的孤僻状态,不愿意交朋友,和所有人保持距离,与父母的关系尤为僵硬。

后来他被父母接到b市念初中,却选择从那时候开始住校,高中毕业后,父母按照他的意愿把他送去英国念书,主修建筑与室内设计。

再后来他回来了,以依旧孤僻高傲的性子面对所有人,包括他的亲人。

……

秦真实在睡不着,批了件外套走到阳台上去,一股凉意朝她扑来,间或夹杂着些许飘进来的雨滴。

她失神地望着一片雨幕中的夜景,隔着高高的楼房,一路望向了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半晌,她才发现那是市中心的方向,夜色沉沉里,那个人现在在干什么?

她很烦躁,自己不是该生他的气吗?怎么听了个故事以后就忽然不生气了,反倒对他又是担心又是同情?

程陆扬说了,他不需要她的担心和同情,她这种行为简直就是犯贱!

可是秦真转念一想,又总觉得程陆扬在说那些话的时候,眼睛里其实闪烁着难以掩饰的脆弱和害怕。他渴望亲情,渴望被关爱,可是童年的经历又让他害怕被抛弃,那么不去拥有也许就不会失去,这大概就是他为什么把所有人都排斥在外的原因。

秦真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程陆扬,你现在睡了吗?

程陆扬一个人暴躁了一晚上,最后把方凯找来家里,说是老早买回来的麦克风还没用过,得试试音。

结果方凯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来应,只得拿出备用钥匙自己开门,没想到一进屋,差点没给吓死。

程大爷居然自己把麦克风给倒腾上了,正光着脚丫子在沙发上站着瞎吼呢。

见方凯来了,他又拉着方凯一块儿唱,硬把另一只麦克风塞进他怀里,点了首陈奕迅的《浮夸》。

方凯好想哭,程大爷不过是塞了只麦克风给他,但是压根儿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从头到尾把这首歌给吼完了。最可怕的是这位爷还一路把人用假音飚的那一部分硬生生地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嘶吼……

够抽象,够野兽,够乡村!

方凯无数次想尿遁,结果程陆扬一边欢唱一边送他去厕所,方凯只能直接哭昏在厕所里了。

这么折腾一晚上,好不容易等到程陆扬唱累了,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方凯总算得以解脱,替他搭了床凉被撒腿走人。

人活一辈子,赚钱当真不容易,特别是碰上个大魔王boss,简直虐身又虐心qaq。

而大半夜的,程陆扬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见手机响了。

客厅里一片漆黑,他又感冒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坐起身来四处找手机。最后发现声音是从茶几上传来的,他伸手去够,结果光脚丫子一脚踩中地上的麦克风,bia叽一下摔了个狗啃屎。

这下子程陆扬彻底清醒了。

他吃痛地捂着下巴站起来,骂骂咧咧地伸手拿起手机,看清楚了屏幕上闪烁的三个字:坏女人。

前一刻还紧紧皱起的眉头倏地松开,他慌慌张张地把手机凑到耳边,“喂?”

声音因为唱了一夜和原本就感冒的缘故显得有些沙哑,但是却难掩其中的欣喜和诧异。

那头的秦真顿了顿,才说:“睡了吗?”

他赶紧摇头,“没睡没睡。”

听他声音确实沙哑得厉害,秦真忍不住问他:“给你买的感冒药吃了没?怎么感觉越来越严重了?”

程陆扬把客厅的灯打开,一边去厨房倒水,一边说:“吃了,已经吃了。”

然后又端着水杯回来,把茶几上的药咕噜咕噜吞了下去。

秦真听见喝水的声音,好笑地问他:“多久吃的?”

“……刚才。”

程陆扬把水杯放下,不知怎么有些紧张。他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灯火辉煌的夜,半晌才说:“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这一问倒是把秦真给问倒了,是啊,她打电话来干什么?

顿了顿,她回答说:“今天我碰见你大哥了。”

程陆扬呼吸一滞,“然后呢?”

久久没听见秦真的回答,他的声音骤然低沉下来:“他跟你说了什么?”

又是那种生怕秘密被人揭穿的语气,隔着遥远的距离,秦真却分辨出了他此刻的心情,最后笑了笑,“没说什么,就是告诉我你脾气不好,要我多担待。”

程陆扬松口气,口气也变得拽了起来,“他倒是好意思说我,活像他自个儿脾气多好!你是不知道,程旭冬那人表面上温文尔雅,实则笑里藏刀。不知道多少女人被他伤了心,见他一天到晚对她们笑得好看,就以为他对她们有意思,结果——啊,对了,他和孟唐是一路货色!”

说到这里,他猛然警醒起来,“喂,秦真,我说你可悠着点儿啊!别以为我哥对你微笑就是对你有意思,他那是纯属礼貌,ok?还有啊……”

这么絮絮叨叨的程陆扬可真是难得,感冒过后的声音虽然低沉沙哑,却带着点朦胧的柔软触感,会让人想起夜晚的萤火虫,又或者是早晨的薄雾。

秦真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陆扬却被她的笑声惊住了,猛地顿住话头,然后迟疑地问了句:“你……不生气了?”

“当然生气!”秦真斩钉截铁地说,她听见程陆扬在那头低低地骂了句*,忍不住又笑起来,“但我决定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秦真你还真是会蹬鼻子上脸啊!大爷我什么时候低声下气跟人道过谦了?告诉你,你是第一个,就别在那儿绷面子了行么?”程陆扬又抬高了声音,可半天没听见电话那头的回答,又迅速弱了下来,“……怎么个将功赎罪法?”

秦真无声地在阳台上笑弯了腰,程陆扬啊程陆扬,根本应该改名叫程傲娇或者程笨蛋才对!

“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秦真望着雨水滴答的夜色,忽然把声音放柔了几分,“睡吧,不早了。”

程陆扬哼了一声,“大半夜的把我吵醒,说几句话就想挂了,你耍我是吧?”

秦真一愣,“你不是说还没睡吗?”

“我——”程陆扬卡住,最后理直气壮地说,“你把我吵醒了,我肯定没睡了啊,难不成是梦游跟你讲电话来着?”

秦真打了个喷嚏,他又立马问她:“你现在在哪里?”

“阳台上。”

“降温了你不知道?外面在下雨你不知道?大晚上的跑阳台上去干什么?”他忍不住凶巴巴地吼她,“我说秦真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一天到晚叫人担心,你是觉得别人太闲了,活该成天对你念叨是吧?”

“程陆扬。”秦真的声音软软的。

“干嘛?”程陆扬倒是没好气,凶得要命。

秦真饱含笑意地问他一句:“你担心我?”

“废话!”

“那我要是不听话,继续在这儿站着,然后要你别管我,滚一边儿去,你什么心情?”

“想冲过来打死你的心情。”

“那就对了,你叫我滚出你家,少管闲事的时候,我就是这个心情。”

程陆扬一下子噎住了。

秦真的声音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温柔又朦胧,“你关心我和我关心你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如果想要我乖乖听你的话,不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那你也得答应我,以后再有什么事,不要拒绝我的关心。”

“……”

“你说过我们是朋友,那么朋友之间的感情应该是相互的,而不是单方面的。何况有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分担,总好过你一个人强撑着,对不对?”

程陆扬站在落地窗前,听着秦真不疾不徐的说话声和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有个角落柔软得一塌糊涂。

屋内灯火通明,窗外夜色温柔,就连扰人心神的秋雨也变得美丽起来。

半晌,他弯起唇角,低声说:“对。”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小剧场——

容哥:大贱动心了,但是智商太低还没意识到,好捉急(?д`)!

大贱:魂淡,那明明是因为神经太粗!凸(艹皿艹 ) 哪里是因为智商太低?

容哥:所以你的神经已经粗到人类无法想象的地步了么?→_→

大贱:是啊,和我家程骄傲一样粗得妹纸们要尖叫了!

……

于是本章以后,容哥被大贱所害,成功坐上了网警叔叔的车,因为黄暴被逮进局子里了…。

真真:好不容易写一次小剧场,为什么没有女主角!?【哭晕在厕所里了。】

方凯:咦,这么巧,你也在厕所?【蹲在马桶后方躲避大贱的野兽派歌声的小助理抬头,喜极而泣。】

——变态小剧场结束——

好吧我承认这根本不是传统小剧场哈哈哈,我就是想调戏大贱,没错!

每次双更,第一更的留言总是很忧桑,凡事去上章补评的妹纸绝壁一个夏天不长痘!肤白似雪不晒黑!

本期木有暗号了= =、表示双更结束的人脑子一团糟,只好眼巴巴期待大家原创了!

ps:我发现贱偶到现在还木有一个话题楼,哭瞎!你们就给我建几个话题楼吧!建几个好么?!比如一个妹纸说了句搞笑的,你们就在下面调戏一下吧!像你们这种风骚的大美人儿们不是最爱调戏这招了么!!!

来吧,调戏一个话题楼!(*  ̄3)(ε ̄ *) 我等你们!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这一夜,明明没什么话题好说的两个人破天荒地打了好长时间的电话。

程陆扬问她:“是不是肚子疼还疼,睡不着?”

这时候的秦真已经钻进被窝了,低低地应了一声,脸上还是有点发烫。

这叫什么事儿啊,每次大姨妈来了都有他的参与。

程陆扬说:“上床了没?”

“嗯。”

“被子呢?盖好了没?”

“嗯。”

“那行,你先就这么睡吧。”

秦真好奇,“那你呢?”

“等你睡了我再睡。”程陆扬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来,随手从茶几上拿了本书,“你不是睡不着吗?那我看书,等你睡着了再挂。”

“大哥,有你这么浪费电话费的吗?”秦真一头黑线。

“你管我呢!”程陆扬笑了,“行了,睡你的,想说话了就直接说,我听着的。”

秦真一颗心扑通扑通的,有种温暖的情绪在胸腔里发酵,眼看着就要蔓延出来。

她一直知道程陆扬是个外表冷漠但是内心细致入微的人,可是当他毫无保留地把这样的温柔体贴送给她时,她却觉得心里十分复杂。

是高兴的,喜悦的,忐忑的,同时也是惴惴不安的。

她枕在枕头上,听着那边偶尔传来的一声翻页声,越发睡不着了。

过了半天,她低低地叫了声:“程陆扬?”

“还没睡?”他反问她。

“睡不着。”秦真翻了个身,这么打着电话睡得着才有鬼!“不然你给我念念你在看什么书吧?”

程陆扬哼了一声,“就知道使唤我,好吧,大爷我今天心情好,你等着!”

他还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秦真也就洗耳恭听,可是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他一开口竟然会是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

“everybody in our family has different hair. my papa\\\'s hair is like a broom, all up in the air. and me, my hair is lazy. it never obeys barrettes or bands.”

……

“but my mother\\\'s hair, my mother\\\'s hair, like little rosettes, like little dy circles all curly and pretty because she pi in pincurls all day……”

秦真已经很多年很多年不碰英语了,哪怕这一段其实很简单,她也只能听懂个大概。可是程陆扬的声音低沉悦耳,像是来自遥远的星星,带着璀璨的星光和温柔的光辉。

读书的时候,相比起美音来说,秦真就更喜欢英音。她喜欢那些老电影里的英国绅士,无论去哪里都拿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见到女士时会温柔一笑,取下礼帽鞠个躬。

而英音也容易令人想起英国的绅士,温厚柔软的咬字,矜持内敛的发音。

秦真听得入了迷。

在他停下来时,她小声问他:“能解释一下是什么意思吗?”

程陆扬含笑说:“那你得叫声‘程大爷行行好’才行。”

她呸了一声。

程陆扬笑起来,还是给她翻译了一遍。

这是一本儿童读物,散文式的诗歌,又或者是诗歌式的散文。作者以孩童的口吻写了一本日记,题目叫做《芒果街上的小屋》。

而他念的这一章是关于头发的,其中一段温暖可爱的文字叫秦真的心都柔软了几分:

妈妈的头发,好像一朵朵小小的玫瑰花结,一枚枚小小的糖果圈儿,全都那么卷,那么漂亮……当她搂着你时,你觉得无比安心,闻到的气味又那么香甜,那是一种待烤的面包暖暖的香味,那是当她给你让出一角被窝时,和着体温散发的芬芳。你睡在她身旁,外面下着雨,而爸爸打着鼾。哦,鼾声、雨声,还有妈妈那闻起来像面包的头发!

程陆扬的声音沙哑又低沉,还带着那么点鼻音,在这样的情况下,秦真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看见了那个童年的程陆扬。

他渴望亲人,渴望父母,更渴望被关爱,所以才会到现在还看着这样稚气温柔的儿童读本吧?

她在被窝里裹成一团,轻轻地叫了他一声:“程陆扬。”

他也就停下来,用鼻音应了一声:“嗯?”

“晚安。”她的声音小小的,还带着一种依依不舍的情绪。

程陆扬笑起来,“舍得睡了?”

舍不得,一点也舍不得……秦真无不遗憾地偷偷叹口气,却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嗯,我困了,都睡吧。”

他还在生病,不能再熬夜了。

程陆扬笑了,“好,你先挂。”

她狠了狠心,一口气按下挂断,然后惆怅又心满意足地盯着屏幕半天,这才睡了。

那头的程陆扬却捧着手里那本淡黄色的小书又看了半天,终于回了卧室。

妈妈的头发真的是这个味道吗?他其实也是好奇的。

***

拥有了一个放在心上的人是种什么滋味?

好像在一片无垠的旷野上奔跑,累得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毫无顾忌地仰面躺在稻田之上,然后看见天空中的云彩不断变幻,像是要从苍穹上坠落,以亲密的姿态覆盖在你身上。

这一刻,你会觉得全世界其实也不过你所看见的天空这么大。

这一刻,你会觉得这片众人欣羡的蓝天其实也可以被你一个人所拥有。

所以当秦真想到程陆扬时,就会觉得全世界都跳进了她的怀里。

每一天毫无新意的工作也因为能与他相见而变得非同寻常起来,她像是刚刚陷入热恋的少女,每天都从欧庭飞奔向程陆扬所在的地方,离开时也总是依依不舍。

***

周六那天,秦真接到妈妈的电话,祝云芝在电话那头问她:“最近忙不忙啊?”

秦真躺在床上看书,前几天刚从网上买来的,正是程陆扬那晚给她念过的《芒果街上的小屋》。她翻了个身,笑着说:“不忙。”

“那正好,晚上回来吃个饭吧,住一晚,明天再走。”

她笑起来,赶紧爬下床,“好!我正愁今天不知道吃什么呢,那我把白璐叫上啊!”

“别别!”祝云芝忽然急了,“别叫白璐!”

秦真纳闷地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怎么啦?干嘛不叫白璐?”

她们一直是一起回家的,因为白璐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对祝云芝也跟对亲妈似的。

祝云芝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说:“总之今天就你一个人回来吧,爸妈想你了,你每次麻烦人白璐开车回来也不好,油费那么贵,你又没给过人钱!”

秦真失笑,“我和她还计较这些?再说了,每回回来,你们做的那些菜也够她那点油费了啊!”

禁不住祝云芝的再三劝说,秦真只得答应,“行行行,我一个人,一个人回来,满意了吧?”

可是就在她花了好几个小时抵达县城的家里时,先前的喜悦全都不见了,原因是家中除了父母和秦天以外,还多出一个陌生人。

祝云芝殷勤地拉着她的手,要她和那男人一同坐在沙发上,然后介绍说:“这是小邵,隔壁赵妈的侄子,来,秦真,赶紧打个招呼!”

被称呼为小邵的男人跟秦真的年纪差不多,带着眼镜,长相斯文,就是整个人太瘦,显得有些没精神。

他伸出手来,微微一笑,“你好,秦小姐,我是邵峰。”

秦真顿了顿,也礼貌地笑了,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你好。”

可是此刻的笑意却再也没法发自内心,因为她再蠢也不会蠢到认不清眼前的形势——祝云芝女士在替她安排相亲。

桌上没有饭菜,眼看着到了饭点,祝云芝只是把两个年轻人推出了家门,“街口新开了一家餐厅,环境挺不错的,适合约会,你俩今天就别在家吃了啊!”

大门关了,秦真的笑容也褪去了那么一点,侧过头去对邵峰抱歉地笑了笑,她叹口气,“我妈她一直就这样,做事太露骨,不好意思啊!”

邵峰也笑,“当妈妈的都这样,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去那家餐厅瞧瞧吧。”

餐厅其实还不错,至少在这个小县城来说算是环境优雅的好地方了。

红白相间的格子桌布,插着鲜花的玻璃花瓶,还有光亮的落地窗……只可惜秦真一直就信奉一个道理,吃什么或者在哪里吃并不要紧,重要的是坐在对面的人。

邵峰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青年,五官周正,性子腼腆,听他自我介绍时,说到他也在b市工作,是一家保险公司的主管。

秦真兴致缺缺地和他说着话,一顿饭吃得无精打采,却还得笑脸相迎。她猜想她可能和程陆扬待久了,不然不会连这种小场合也应付得生硬又不自然,按照她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性子来说,相个亲也应该游刃有余才对。

聊天之余,她还忍不住佩服她妈的眼光,保险公司主管配她这个房地产公司经理,简直是绝配啊!

可是看着邵峰那缺乏男子气概的吃饭姿态和他局促又不自然的谈话方式,秦真很难想象自己今后要和这种人共度余生。

吃完饭后,她很礼貌地谢绝了邵峰把她送回家的提议,表示公司有事,她得立马赶回b市。

邵峰大概也看出了她的兴致缺缺,又礼貌地说了几句之后,和她就此分手。

秦真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直到天色都黑了,把周围熟悉的地方都逛了个遍,这才打道回府。

祝云芝显然已经从邵峰那里听说了两人的进展,开门的时候脸色阴沉得不像话,待她进门,合上门的瞬间就忍不住嚷嚷起来:“我说你像话吗秦真?我好不容易才给你安排了这么次相亲,你居然吃了饭就跑了?”

秦真把包放在沙发上,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但还是放低声音说:“妈,我不想相亲。”

“不想相亲?你马上都要二十七了,楼下的小李比你小一岁,今年都生了第二胎了,还有隔壁单元的李媛媛,你小学同学,上个月也结婚了。人家每次见面都问我,‘哎,你家秦真好日子近了吧?’你叫我怎么回答人家?说你连对象都没着落是吗?”祝云芝一提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前两年劝你,你说你自己看着办,我也就由着你去了。结果两年都过了,你就是这么给我看着办的?”

“那你也不能逼我啊!”秦真烦躁地喝了杯水,“处对象结婚什么的都是我自己的事,你逼我能逼出好结果?”

见她还还嘴了,祝云芝气得拍桌子,“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自己说说,你不就一个跑楼盘的吗?说好听点是经理,说难听点就是个售楼小姐,工资不稳定,什么都要看业绩,何况你那个公司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秦真,你年纪大了,文凭不高,工作不好,能找到什么好对象?我这是因为当了你的妈,要不谁苦口婆心劝你啊?啊?谁一天到晚到处打听有没有好对象啊?”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啊!秦真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别拿这些事儿来烦她了!”秦剑锋拉着她赶紧劝她。

可祝云芝不听,一个劲儿念叨,她的嗓门儿大,声音尖,秦真听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烦躁至极。

到最后,她忍无可忍地回了一句:“妈,我是文凭不高,工作不好,可那也不是我想的啊!你以为我想这么窝囊地待在这种岗位上,成天看人脸色,工资却少得可怜吗?”

祝云芝一下子哑巴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秦真的话正中她的心虚之处,当初要不是她执意让秦真放弃大学、出去工作,秦真也不至于只有个高中学历。

她脸色难看地指着秦真:“你现在是在怨我了,是不是?你总算说出来了,是不是?”

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因为大学的事情和她争执过的秦真终于心烦意乱地站起来,拿着挎包往外走,“我公司还有点事,今天先回去了。”

出门的时候,秦真和上完晚自习回来的秦天撞了个正着。

秦天笑着说:“哟,秦真回来啦?”

秦真勉强笑了笑,“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也不顾秦天在身后说些什么,踏着夜色匆匆离开。

这个时间段,回b市的大巴车早就没了,坐出租车的话不知道又要花去多少钱。

秦真烦躁地拦了辆空车,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上去,报了地址。

无奈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等到她跨越了大老远的距离回到小区门口时,才发现包里的现金没带够。

司机一脸警惕地望着她,像是生怕她赖账,秦真哭笑不得地又合上包,“那什么,师傅,你还是再载我一程吧!”

她把程陆扬家的地址报上,然后掏出手机来给他打了个电话,小声地说明了自己的尴尬处境。

没一会儿,车停在了程陆扬住的小区外面,而他穿着一套深蓝色的休闲卫衣,像个大男孩似的站在路边,见到她探出窗口挥手,往前走了几步,把准备好的钞票递给司机。

秦真拎着包跳下车来,在看见程陆扬的那一刻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她遇见这种窘迫的状况时,第一个想起来的人竟然从白璐变成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拥有了一个放在心上的人是种什么滋味?

——当秦真想到程陆扬时,就会觉得全世界都跳进了她的怀里。

所以当容哥想起你们时,就会觉得全宇宙都跳进了我广阔无边的胸膛里!!!o(≧v≦)o~~

艾玛我果然是条汉子,这么会调戏姑娘!

大家快来我广阔的胸襟里躺一躺可好?!

最近盆地一直在下雨,所以我的文里也总是下雨哈哈哈。

今天的暗号是这样滴:

就算全世界都刮风下雨电闪雷鸣,容哥摸摸大,不要怕!人家会一直为你撑起名牌雨伞,为你遮风挡雨风雨无阻的!

ps:有时候送积分会晚点,但是都会送的!看我真诚的眼睛+o+!容哥每日的意义所在就是不断f5你们的留言!!

第40章

第四十章

出租车师傅收了钱以后,总算心满意足地把车开走了。

程陆扬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侧过身来斜她一眼,“我说,你该不会是心疼车费,所以故意开到我家门口来,找我掏这点钱吧?”

秦真撇嘴,“我还没穷到这种地步好吗?”

“那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秦真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我就不应该下车啊!直接找你要了钱,让师傅再开回我家才对!”

程陆扬哈哈笑,“全宇宙的智商都被你拉低了!”

见秦真有些懊恼,他莞尔,“走吧,我先送你,路上看见空车了招个手就行,这里不太好打车。”

于是程陆扬陪着秦真往来时的方向慢慢走着。

他问秦真:“今天回父母家去了?”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玩得开心吗?”

“嗯。”

程陆扬侧过头去,看见她低着脑袋看着地上的影子,侧脸看上去绷得紧紧的,很有几分郁闷的样子,忍不住严肃地叫了一声:“秦真。”

“啊?”听他这么认真的口吻,秦真抬起头来看他。

程陆扬安静地望着她,不疾不徐地说:“昨天有人跟我说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的感情应该是相互的,而不是单方面的,我记性不好,忘了这个人是谁了,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

“还有啊,那个人还说,有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分担,总好过一个人强撑着,你觉得这话耳熟吗?”

“……”

“我想想她还说了什么来着。”程陆扬还在佯装苦恼地思索着。

秦真扑哧一下笑出来,给了他一个不轻不重的手肘攻击,“得了吧你,这么爱演怎么不去进军好莱坞啊?”

程陆扬遗憾地摊摊手,“小爷我这么帅,特怕去了以后被潜规则,那多不划算?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好男儿!”

贫嘴的话说完以后,他还是回归了正题,“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秦真叹口气,把妈妈擅自为她安排相亲的事给说了出来。

程陆扬听得啼笑皆非,“所以那个男人怎么样?有没有我这么帅,这么有人格魅力?”

“呸!”秦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可是又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又惆怅地想,要真有他一半好,那也不错啊!

程陆扬催促她说说那个男人的情况,秦真心不在焉地把邵峰的长相和具体情况都描述了一遍。

“所以他很瘦很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跑保险的?”这是程陆扬得出的结论。

秦真翻白眼:“别看不起跑保险的,我不也就是个跑楼盘的?”

“那不一样!”程陆扬说得斩钉截铁的。

“哪里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了。”程陆扬伸手搭在秦真的肩上,“你是我程陆扬的好朋友,那种丢进人群里找半年都找不出来的人哪能跟你比啊?”

秦真一时没说话,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给怔住了,心下一时五味杂陈。

她穿着一条小v领的裙子,领口开得不大不小,却足以留下□的肌肤与他的那只手臂亲密相贴。

他没心没肺地和她说着话,全然没有男女之嫌的意识,想必是把她当做了极为亲密的人,并不在意这些小节。

她应该开心的,整颗心也随着他的呼吸与贴近砰砰乱跳起来,可是他的话却又无比清晰地落入耳里——他说她是他的好朋友。

好朋友而已。

秦真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忽然说:“明天天气一定很好。”

程陆扬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但见繁星满天,如同黑幕之上的钻石粒粒,璀璨夺目。禁不住感叹一句:“总算放晴了,这几天一直下雨,我都快发霉了!”

秦真却怔怔地看着这样美丽的夜空,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要跟谁说呢?其实她反倒很喜欢这段时间以来的雨水充沛,哪怕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下雨天的文艺青年。

她一向喜欢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总觉得心情也跟着一块儿晴朗起来。可是若没有这几日的阴雨连绵,又怎么会有程陆扬和她的点点滴滴呢?

他担心她淋雨,担心她受凉,打着雨伞去雨中找她,还和她可笑幼稚地吵架争辩……如果没有这场持续几天的大雨,他们也许仍旧是从前那对距离很近又很远的上司与下属,而非今日的朋友。

两人走了很远,也不知道到底错过了多少辆出租车。

程陆扬见她一直闷闷不乐的,还以为她在烦恼祝云芝逼她相亲的事,忽然兴致勃勃地转过头来对她说:“我有个好主意,在la lune待了那么久,商业合作那么多,好歹条件好的单身男人我也认识一大把,不如我帮你物色物色?”

秦真的心跳骤然停下来,呆呆地抬头看他:“啊?”

而他忽然对她笑起来,用一种“不要太感谢我”的眼神望着她,“我认识的人一定和你妈介绍的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保准你拎回家以后,你妈会满意得逼你塞红包给我这个大媒人!”

***

秦真发现,自从认识程陆扬以后,她失眠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

有时候是高兴得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着他,想他的毒舌,想他的细心,她甚至会在脑子里重播一次和他相处的场景,然后琢磨出无数句可以回应他的毒舌的话,兀自懊恼:啊,当时我其实应该这么回答他的!

有时候是心酸得睡不着,抱着枕头恨不得把自己憋死在里面。如果说孟唐是她眼睛瞎了才会喜欢上的人,那么程陆扬一定是她连脑子都坏掉才会喜欢上的人。因为至少孟唐和她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过去是重合在一起的,可程陆扬呢?

呵呵,远航集团的少爷,la lune的boss。

而今晚,她注定要在郁闷里辗转反侧了。不为别的,就为她喜欢的人兴致勃勃地要给她张罗对象……

秦真长吁短叹了大半夜,打了个电话给白璐,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要死了怎么办白璐我好想死啊我不想活了!”

白璐莫名其妙地被人从睡梦里吵醒了,还是这么劲爆的开场白,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怎么了你?犯病了还是被人强了,这么想不开?”

秦真捂着心脏悲伤地唱了一首歌:“我爱的人,他不是我的爱人,他心里每一寸都是另一个人……”

白璐忍不住骂了句:“神经病,好好说人话会死吗?”

正说话之际,白璐那边忽然传来一个悦耳动听的男声:“谁的电话?”

秦真也是一惊,“你在哪里?”

白璐支支吾吾地说:“在家啊……那啥,是电视里的声音。”

那个男人不高兴了,声音骤然低沉了好几倍:“我是有多见不得人,嗯?”

秦真这次肯定白璐身边绝对躺了个男人,顿时悲从中来,觉得没有办法和她继续交流了。试问在她失恋之际,身为亲密好友的人居然和一个男人大半夜的在家厮混,这算怎么一回事?

简直是戳人痛处、揭人伤疤、伤天害理、伤风败俗!

她把电话一挂,手机也给扔到脚那头,悲痛欲绝得抱起枕头朝着脑袋压了下来。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也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我爱你,你他妈不知道就算了,还要给我介绍对象!

啊啊啊,总算知道生不如死和痛不欲生是怎么一回事了!

***

隔天是周日,秦真盯着黑眼圈起床煮面时,门铃响了。

她一边嚷着“谁啊”,一边关火去开门,岂料门一开,傻眼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个今年要考大学的弟弟秦天。

“你怎么来了?今天上午不是要上学吗?”秦真纳闷。

“逃了。”秦天说得随意,把她往边上推了推,自己挤进门来了。

“逃了?”秦真立马把声音拔高了几度,“逃了是什么意思?”

秦天往沙发上一坐,“就是不上了的意思,秦真同学,你的年纪已经大到这种没办法理解逃课二字的地步了吗?”

秦真气得拖鞋一甩,朝他腿上踹了一脚,“你小子今年都高三了,居然敢逃课?你还想不想读大学了,啊?”

秦天捏着鼻子往一边躲,“少拿蹄子乱踹人,我这不是为了你才逃的吗?”

秦真还在踹他,他索性一把捏住秦真的脚丫子,严肃起来,“行了行了,我是来跟你说正经事儿的。我问你啊,你手机怎么关机了?打了一宿都没打通,急死我了!”

秦真有点心虚,昨天给白璐打完电话之后,心里烦,直接把电池给拔了。

她假装理直气壮地说:“没电了,怎么的?还不许手机关机充电么?”

“是没电了关机还是故意关机的?”秦天瞪她,“昨晚都那么晚了,你居然离家出走,虽说你长得很安全,但万一碰到那种青光眼白内障的变态呢?秦真,我说你那么大个人了,居然还耍小孩子脾气,你知不知道家里人担心死你了?”

“停停停,你一小孩子懂个屁啊,逃课就为了跑来训我一顿?”

“怎么,看我年纪小,训不得你?真理在理不在年纪,谢谢!”秦天瞥她一眼,“我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啥事的,顺便跟你说一句,昨晚你造反的行为把妈给气得一宿没睡,今天早上血压上来不得了,爸已经把她送进医院了。”

秦真傻眼了,“你说什么?进医院了?很严重吗?”

“医生说血压上升得太快,心跳都只剩40几了,先住院观察观察。妈在病床上还担心你,手机又打不通,就让我赶紧来看看你在不在家。”秦天把手机掏出来递给她,“喏,自己给妈打个电话回去,好歹报个平安,别让她担心了!”

秦真没接,只沉默着坐在弟弟身旁,好半天才冒出一句:“我不想相亲。”

“不想相亲好好说啊,要不随便编一个,就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正在努力展开攻势,让妈再等等,这不就结了?”秦天翻白眼,“世上理由千千万,一个不行天天换,用得着大吵一架然后走人?”

秦真哭笑不得,这家伙倒是比她机灵多了。

“喂,有吃的没?我可是饿着肚子来找的你,一起吃早饭吧!”

“行。”秦真站起身往厨房走,“我烧了水,马上煮面。”

走到一半,她又回过头来,“一会儿吃完……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妈。”

秦天笑了,“好。”

作者有话要说:——基于本章后半段是个过渡章,特此送上小剧场,以解大家对于过渡章和短小君的愤恨。——

【关于程先生和程太太的婚后三两事】

某日,程先生在沙发上捧着笔记本认认真真地作图时。

程太太用脚趾头戳了戳他的背:“诶,我忽然想起个事儿,那回你要给我介绍对象相亲时,心里咋想的啊?”

程先生作图正作到关键部分,随口答道:“找个超人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收了你这祸害。”

程太太悲愤了,一脚踹中程先生的腰部,“你滚!你滚!快点滚!”

程先生一惊,“这房子不是我买的么?我能滚哪儿去?”

程太太又是一脚踹过去,“行啊你,这时候跟我提买房子的事儿了?得,幸好首付里头有那么点儿钱是我的,我当初就怕你以后赖账,这才把我的积蓄扔了进来!行,我那钱也算不了什么,好歹你给我打个折,算我买了个卧室,今后你别进来了!”

说完,她气呼呼地拎着抱枕进了卧室。

程先生自知说错了话,赶紧合上笔记本,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滚出去!”

“老婆(*  ̄3)(ε ̄ *) !”

“滚出去(#`o′) !”

“老婆o(≧v≦)o~~”

“叫你滚出去啊,你听不懂人话啊凸(艹皿艹 ) !”

“老婆我错了,求不剥夺终生性福!┭┮﹏┭┮”

“你不走是吧?我走!”程太太气呼呼地又拎着枕头去了书房。

不一会儿,程先生裹着一床厚厚的被子跑到了书房,遮着脸说:“老婆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见我,所以你看见的其实不是我→_→是一床被子!”

“……”程太太想骂人。

“是这样的,冬天这么冷,我这床被子非常心疼你,怕冷着你了,所以请你务必收下我的身体!”程先生裹着被子跳到了程太太面前,瞬间将她扑倒在单人沙发上。

“少来这套啊→_→!”程太太很想笑,可是却板起脸来严肃对待。

程先生开始像毛毛虫一样扭动,“老婆,没有你我睡不着qaq!”

“少来!”

“我真的知道错了!qaq”

“哼,我不是祸害么?”

“妲己就是纣王的祸害啊!”

“不是要找人替天行道么?”

“法海抓白素贞的时候也说要替天行道啊!”

“呵呵,你是在说我等同于妖怪么?”

“我是在说你和妖精一样美!”

程太太有所松动,“哪里美了?”

“这里!”程先生一把掀起太太的衣服,义正言辞地盯着她露出来的……美丽身体。

“滚!→_→”程太太恼羞成怒。

“是真的老婆!老婆你相信我!”程先生为了证实自己的话,非常诚恳地开始动手动脚,“你看,它们都不听使唤了!自己就开始行动了!”

“……”

——这算是非常含蓄的h么╮(╯▽╰)╭——

本来是想写个短小剧场,结果居然到了一千字= =哦漏,放在正文该多好啊!

本期暗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也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我爱你,却没有留言给你!所以我果断来留言了,容哥么么哒!

41-45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祝云芝一直都有高血压,这次和秦真一顿好吵,血压蹭蹭蹭就上来了,一时半会也下不去,只得留院观察。

秦真来的时候,她正在喝秦剑锋从医院食堂打来的粥,当时看见门口的女儿,一下子就激动得呛住了。

秦真赶紧走上前去替她抹抹背,“慢点儿喝!”

祝云芝放下碗,好半天才说了句:“你来了。”

神色间颇为尴尬。

秦真看着她那头白了不少的头发,还有眉宇间露出的老态,眼睛顿时有点酸。她都不知道祝云芝是什么时候一点一点变老的,就好像记忆里的她明明还停留在那个精力十足的母亲形象上,可如今一看,才发现她苍老的速度快得惊人。

她还记得以前因为一点女孩子之间的事情和楼下的小伙伴打架,祝云芝买菜回来,看见瘦小的她被人压在地上又抓又挠的,当场菜篮子一扔,冲上来把那姑娘拉开,凶巴巴地嚷嚷着:“干啥干啥!干啥打我女儿?”

结果女生的家长闻声而动,跑出来和祝云芝大吵一架,祝云芝可不是好惹的,撒起泼来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秦真还能清楚地回忆到那个时候母亲的表情和言辞,简直像是炮竹一般噼里啪啦说得人家毫无还口之力。

可是眼下,母亲已然老去,眼角的皱纹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像蛛网一般细密,不容忽视。

她放低了声音,握住祝云芝的手,“妈,我昨天不该冲你发脾气的。”

祝云芝倒是有些尴尬了,她一向擅长于扯着嗓门儿教育儿女,如今这种亲密的姿态叫她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只得咳嗽两声,“你平安到家了就好,昨晚上打你的电话也打不通,我和你爸很担心。”

“下次不会了。”秦真很乖,知错就改,“你现在还有哪儿不舒服?”

“没,你肯听话我就舒服了。不过不是妈说你,你这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要是再不考虑终身大事,妈怕你将来找不到好人家啊!”祝云芝又来劲了,苦口婆心地劝她,“就听妈的话吧,妈给你介绍的人不说条件多好,但人品和经济条件都是过关的。妈也不逼你嫁人,但好歹有机会就试试,说不定能找到好丈夫呢?”

秦真听她念了一大堆,最后才苦笑着点头,“行,行!”

***

全世界都在为秦真的终身大事操心,从她答应那天起,上至祝云芝,下至左邻右舍、七大姑八大爷,无一不是在替她物色对象,寻找合适的单身男青年。

秦真一个接一个地接见,高矮胖瘦、燕瘦环肥,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大伙牵红线的功力简直绝了,就是掘地三尺也能给她找出各种各样的适龄单身男青年。

她刻意把程陆扬抛到了脑后,把自己埋进一堆不见天日的相亲约会之中,白天工作,晚上吃饭聊天约会,可是不管坐在身旁的是谁,她都没有任何心动的迹象。

白璐和她出门吃小吃时,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提起了上回大半夜那通电话的事。

秦真顿了顿,才说:“其实就是发了个神经,喜欢上一个跟自己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哟,看韩剧了吧?那家伙难不成还来自星星了?”白璐嗤她,“都什么年代了,还同一个世界,整个地球村都在唱《同一首歌》,谁管你一个世界还是两个世界啊?驴子和马都能生出骡子来,你们又没跨越物种,干嘛不能在一起?”

说到这里,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上程陆扬了啊?”

秦真一惊,赶紧四下看看,“小声点会死啊?”

一副被戳中心思的紧张模样。

白璐问她:“那家伙知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忙着相亲?”

秦真兴致缺缺地戳着碗里的糯米丸子,“谁知道呢。”

“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知道个鬼。”

“喂,我说大姐,你还没告白就打算放弃了?”白璐翻白眼,一巴掌呼在她头上,“这什么胆子啊!好歹被拒绝了再放弃也不迟啊!实在不行,霸王硬上弓,叫他对你负责!”

霸王硬上弓?秦真猛地想起一件事来,眯着眼睛盯着白璐,“那天在你旁边说话的男人是谁?”

“啊?什么男人?”白璐开始支支吾吾装蒜,“都跟你说了是电视里的声音啊!”

“少来!”秦真终于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机会,开始借题发挥,严刑拷问。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面有个角落始终在意着程陆扬。

她就是胆子小,就是没自信,就是自卑得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跟他说。

就好像她妈妈给她找的相亲对象都是和她一个层次的一样,她也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和程陆扬之间的差距,那不是只要勇敢就可以跨越的。

那天晚上,她和白璐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聊天,一人一瓶啤酒。

白璐坦白从宽,交代了自己和半路冒出的男神的不可思议结合史,原来那位男神就是她替秦真去万达广场接程陆扬那天抓错的醉鬼。

而轮到秦真的时候,她只是一边笑一边例举了几个事实:

程陆扬的冰箱里用几百块钱一只的品牌密封盒装着进口食品,比如三百块钱一块的神户牛肉,比如价格是市场价十倍的特供时令蔬菜;而她的冰箱里用塑料袋装着一把一把的廉价蔬菜,好些还是超市打折的不新鲜的那种。

程陆扬的柜子里装着外国原装的咖啡和饼干,咖啡豆是越南啊意大利进口的,巧克力是比利时空运回来的;而她的柜子里只有两种东西:方便面和方便米饭——一次性买够五袋还可以免费送一袋,非常划算。

哦不,严格算起来,她的冰箱里有时候也会有第三样东西:榨菜。那是程陆扬看一眼就会嫌恶地扔掉的那一种。

还有呢?

程陆扬的衣柜里装着名贵品牌为他量身定制的西装衬衣,而她的衣柜里是五件加起来都比不上白璐脖子上那条丝巾的便宜货。

程陆扬的一只牛奶杯子动辄几百,而她的杯子时是买果汁的时候超市搞活动送的。

程陆扬出门不坐宾利就坐出租车,而她只能走路或者坐公交车,实在不行做了出租车,就要肉痛一晚上。

那么多的差距横亘在两人之间——

“而你叫我告白?”她好笑地问白璐,然后喝光了手里的啤酒,“可我有那个自知之明,他不是来自星星,却比星星离我还要远。”

仰头望着繁星满天,她像个傻瓜少女一样扯着嗓门儿吼着:“明天又是个好日子,相亲的帅哥啊,麻烦你长得好看点吧!”

声音太大,骤然间惊起一对在林间亲吻的情侣,刺激得秦真真想一头撞死在白璐的小胸脯上。

“哎哎,你干嘛?警告你不许乱来哦!万一把我的b撞成-b,那我才是哭都哭不出来了!”白璐翻白眼,还是默许了她发神经的行为,“吼吧吼吧,大晚上的没人认识你,勉强允许你拉低我的格调。”

秦真兀自哈哈笑着,对着那片星星又开始嚷嚷:“给我一个帅帅的小哥吧!不用帅到惊天地泣鬼神,有程陆扬一半帅就好了!”

最好有他一半毒舌,有他一半细心,有他一半英俊,有他一半暴躁。

最好会穿得花枝招展地进出公司,被人指出骚包的时候会炸毛,会突然间暴走着叫你滚蛋。

最好自恋得千古古人后无来者,把所有人的不友好目光都视为“他们嫉妒老子”,然后张扬又高调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最好……

最好那个人是翻版程陆扬,哪怕及不上他,至少能让她从中看见他的影子。

秦真把啤酒瓶重重地扔向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可是运气差了点,易拉罐在从垃圾桶上反弹回来,又咕噜咕噜滚到她的脚边。

她气得狠狠踩下去,瓶子可怜地扁了。

白璐想劝她,却见她笑呵呵地转过头来,“昔日都是客户对着老子任意蹂躏,今天老子要把这易拉罐搓来揉去、一吐恶气!”

她笑得那么灿烂,就好像真的已经吐了恶气,可是白璐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因为她的眼睛里分明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

程陆扬不是来自星星的外星人,可他分明给她的人生带来了无数星星,首先是那些灿烂得好比星星的点滴时光,然后是她那闪烁如星星的心情,最后……最后终于到了今天,一闪一闪亮晶晶,满眼都是小星星qaq。

***

秦真消停了一晚上,只和白璐待在一起,没有去参加相亲晚宴。

白璐把她送回家以后,看她打着酒嗝倒在沙发上胡乱唱歌,拧了条毛巾来给她擦脸。

结果秦真以为她是程陆扬,一把抱着她哭爹喊娘,句句都在骂程陆扬是个没良心的混蛋,辜负她的少女心,长成这样还出门随意勾引无辜少女,简直罪大恶极。

白璐翻白眼,“大姐,就你这样了还少女?少妇还差不多好吗?”

秦真一把鼻涕一把泪,“你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白璐说:“因为你没有36d的大啵啵。”

秦真又开始鬼哭狼嚎,捧着自己的胸着急地问:“那我去韩国整一整不就好了?”

“你有那闲钱吗?”

秦真哭都哭死了,果然是程陆扬的一贯风格,杀人不见血,光戳嘴刀子。

白璐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的,最后摸出她的电话,找出了程陆扬的电话,在秦真又一轮的哭天喊地里拨了过去。

她问:“是程陆扬吗?”

程陆扬一愣,看了眼屏幕,是秦真的电话没错,于是礼貌地问了句:“请问你是?”

“秦真的朋友,我叫白璐。”白璐自报家门,然后停顿了大概十来秒,让那头的人有机会听清楚这边的嘶吼,最后十分痛心疾首地说,“你听见了吗?”

程陆扬果然虎躯一震,“秦真她怎么了?”

“她心情不好,喝多了。”

程陆扬猜测,“她妈又逼她去相亲了?”

“何止啊,这周以来天天相亲,每晚都跟不同的男人共进晚餐,燕瘦环肥,夜生活多姿多彩呢!”白璐暗示他,“你就没点儿想法吗?看她这么辛苦地奔波在寻找人生伴侣的路上,你就站在那儿没反应,不打算拉她一把?”

程陆扬会意了,言简意赅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麻烦你把电话给秦真。”

白璐满意了,把手机递给秦真,“喏,程陆扬的!”

秦真浑身一颤,小心翼翼地捧过手机,“喂?”

只听见程陆扬在那头义正言辞地说:“你每天去相亲,为什么不告诉我?烦心成这样,喝酒就能解决问题吗?秦真,我发现我以前说你把脑子放在家里忘了带出来其实是个非常严重的错误!我根本不该那么说,因为你不止在外没脑子,在家也一样没有!”

“……”

一片寂静中,程陆扬叹口气,“行了,别相亲了。”

秦真的心颤巍巍的,在半空中晃啊晃啊,借着醉意,她迷迷糊糊地想着,难道这厮终于开窍了,所以才阻止她去相亲?

下一秒,电话那头总算“开窍”的程先生非常严肃地说:“你妈介绍那些哪能看得进去啊?明天开始,我来帮你安排相亲。”

作者有话要说:欢喜冤家,相爱相杀!

虽然大贱要给真真介绍对象,但是我有预感这个故事压根虐不起来,逗逼何苦为难逗逼?

大家不要担心相亲的戏份没有大贱,他一定会高姿态出现在每一次的相亲宴上,砸场子果断地。

计划已久的小高潮了,艾玛,摩拳擦掌啊。

事实其实是,昨晚我终于把顾老师的出版稿修完了,老泪纵横地直接shi在沙发上了,所以这边还没能迈入相亲的步伐。

原计划是今天就直接开始逗逼的新节奏,但是这章在你们看来估计又有点过渡章。

所以!!!怎么样!!!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会给你们一个小剧场?!!╮(╯▽╰)╭

所以我庄严地宣布:这章没有小剧场→_→哈哈哈哈。

本章口号:

为在逗逼之路上一去不复返的容哥点32个赞!逗逼一万年,逗逼经得起考验!

ps:我休整一天,明天给大家肥肥的小高潮。

感谢我的土豪投雷小能手!!摸摸大!!!

joanne20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8 15:2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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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程陆扬说到做到,第二天中午就拉着下班的秦真去相亲了。

相亲之前,他瞧了瞧秦真这身黑不溜秋的职业套装,特别恨铁不成钢地拉着她去市中心换身行头。

“我连相亲都没答应你,你这还蹬鼻子上脸要给我换战斗服了?”秦真无精打采地被他拖出公司。

“你也知道是战斗服?好歹是我程陆扬介绍的,你就穿这身出去见人,指不定把我的脸丢到哪颗星球上去了!再说了,每一场相亲都是一次战斗,为了保存血条,取得战斗的最后胜利,咱们得把装备搞好!”

“人民币玩家是可耻的!”

“等你被人民币玩家轮了一百遍经验清空以后,也会禁不住心向往之了。”程陆扬把她拎进一家名牌商店,特别大牌地朝长腿店员说,“挑一套适合她的。”

店员热情得不得了,一个劲儿询问秦真有什么要求,然后一套一套地指给她,“这件怎么样?小姐您皮肤白,很适合宝石蓝。”

“不然这条裙子呢?您人瘦,穿上去凹凸有致。”

秦真转过身去,看见程陆扬宾至如归地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银灰色的衬衣把他的气质烘托得宛若王者,黑色的休闲西裤也穿出了一股……禁欲又性感的味道?

她感到很绝望,她真不应该多事把他的衣柜给归纳了一番,要不然他穿着花花绿绿的彩虹套装出来,她就有充足的理由指责他:“你这身造型这么犀利都敢出来见人,我这套衣服又有什么问题?”

彩虹之子配黑寡妇,这感情好!

程陆扬看她郁郁寡欢地看着自己,还以为她是心疼钱,十分豪爽地摸了张信用卡出来,在半空中朝她晃了晃,意思很明显:大爷我给钱,你安心挑!

秦真顿了顿,由着长腿美女给她随意搭配了。

不管是谁介绍的对象,总而言之一句话,她怎么着都得相亲。既然都是相亲,见她妈介绍的那些人和见程陆扬介绍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拎着长腿美女搭配的衣服进了更衣室,发了片刻的呆才开始换衣服。

在这种明明应该为程陆扬殷勤地替她介绍相亲对象而感到悲伤的时候,为什么她却在为能在他的陪同下一起买衣服而感到雀跃?

程陆扬还是第一次陪女人出来买衣服,看着秦真以不同的造型慢吞吞地从更衣室里走出来,倒也觉得新鲜。

长腿美女一直在旁边充当解说员:“这条裙子比较贴身,能够突出女性的曲线美,喏,小姐你侧面照照镜子,是不是显出了腰身,看起来特别婀娜多姿?”

秦真有些尴尬地从镜子里看着程陆扬,他的眼里流露出赞赏的目光,笑眯眯地说:“买!”

鉴于店员搭配了那么多套,程陆扬就让秦真每套都去试试,从套装到裙装,从内搭到外套,只要他觉得好看,统统都是豪爽地挥挥手,一个字:“买!”

秦真听得心惊胆战,“就吃一次饭,买那么多干什么?每隔五分钟去洗手间换一次装?”

“这叫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程陆扬选了最初那条裙子作为今天的战斗装备,让秦真换上以后,带着她走向了不远处的一家餐厅。

“发工资了我就还你钱。”秦真看了眼他手里那堆袋子。

“不用,反正钱放在那儿也是闲着,穿你身上还比较有存在感。”

“一定要还。”秦真坚持,心下想着他又不是她的谁,哪能让他给她买衣服?

这么想着,心里又不止塌陷了一两寸。

在电梯里的时候,程陆扬问她:“有口红吗?”

“有。”

“抹点儿,看起来气色会好点。”

她依言拿出来,却苦于没有随身携带镜子,迟迟不知道如何下手。

程陆扬自然而然地接过口红,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别动。”

秦真浑身一僵,看着他的面容无限接近,然后……亲手替她生涩地抹口红。

这么近的距离,她看见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像是两把刷子,几乎遮住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温柔。他的指尖触及她的肌肤,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多么珍贵的东西。

秦真眨了眨眼,看见他的面容又一次缩小,把口红还给她,满意地说了句:“ok,这下能见人了!”

走出电梯之前,他甚至侧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不管你见到的是什么人,身份地位或者职业比你高出多少,你要记住,没有什么人是你配不上的。”

他含笑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别发呆,我是认真的,首先你要相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然后才能让别人觉得你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

秦真一眨眼,差点就掉下眼泪来了。

要怎么告诉他呢?她能拥有的最好的一切就是像此刻一样和他静静地面对面站着,听他用难得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别无其他。

可程陆扬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特别英俊地对她说:“走,该相亲了!”

走进大厅里,程陆扬指了指餐厅左侧靠窗的一张桌子,那里已经坐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了。隔着远远的距离,秦真没看清他的长相,但也能模模糊糊地从轮廓上感觉到这不是一般人。

“上市公司的财务部经理,叶成谦,今年二十八岁,长得很帅——”程陆扬介绍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卡住,然后补充一句,“当然,比我还差那么点。”

他指了指桌后面隔着雕花玻璃的卡座,“我就在那桌吃饭,有什么事随时呼叫我。”

秦真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程陆扬推了出去。

她紧张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他,却只看见他扬起唇角朝她安心一笑,笑容里有无声却安稳人心的力量。

秦真心里一酸,转过头朝叶成谦的桌子走去。大厅里的柱子是镜面玻璃的,映出了她那身黑色的小裙子,整个人看起来修长纤细,清丽可人。

她觉得自己难得穿过这么贵的衣服,难得这么好看,一切都是拜程陆扬所赐,可却是为了让她美丽给别人看,这叫她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叶成谦也注意到了径直朝自己走来的秦真,微微一愣,起身对她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你好,我是叶成谦。”

英俊好看的面容,热情四溢的笑容,瞬间安抚了秦真忐忑不安的心。

也许她的选择是正确的,程陆扬对她的真心日月可鉴,替她找的人也都是行业里的精英,不会让她吃半点亏。

***

从替秦真物色好相亲的对象那一刻起,程陆扬从来没觉得生活这么有动力过。外面阳光明媚,天朗气清,而秦真在他的打扮下穿上了性感又好看的裙子,最后还在他那番差点把自己感动哭了的大道理之下挺直了腰杆,走向了战场。

从带她踏出公司大门那一刻,一直到餐厅的电梯门打开那一刻,一切都和他预料得分毫不差,他可爱的秦经理果然是不经雕琢才会被隐去光芒的璞玉,如今被他一精心打扮,漂亮得简直可以拉出去当模特。

哎,当真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老泪纵横之感啊!

可是当秦真终于转过身去,走向他亲自物色的帅哥叶成谦时,程陆扬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看着秦真的背影,忽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这裙子为什么会露肩?那团白皙细腻的肌肤就这么裸-露在外,这样真的对得起正在严厉扫黄的习大大吗?

嗯,不妥,不妥。

就这么站在原地,他看见叶成谦眼里露出了惊艳的神情,然后站起身来对他的秦经理笑得摇曳生姿,又一个问题冒了出来——这家伙笑得这么猥琐,看起来颇有几分人面兽心,该不会对秦真懂什么歪脑筋吧?

下次物色对象时,还得再三斟酌才是。

有服务员见程陆扬站在那里发呆,很快走到他身旁,笑着问他:“先生,用餐吗?”

程陆扬这才回过神来,“预定了的,我姓程。”然后走到了与秦真仅有一座之隔的卡座里,随随便便点了几道菜,凝神听隔壁桌的对话。

开胃小菜上桌时,他一边伸筷子夹菜,一边听叶成谦自我介绍家里的情况,“我家就我一个独生子,父母健在,和我住在一起。”

听说叶家父母挺强势啊,住在一起的话,以后秦真嫁过去了,这种包子性格肯定会吃亏!不妥不妥。

他吃着嘴里的泡椒花生,皱起眉来。

叶成谦又说:“我在b市一共有三套房子,想着如果今后结婚了,妻子要是不愿意和我父母一起住,也可以分开住的,不要紧。”

什么?随随便便就可以为了妻子抛开年迈的父母,贪图自己享乐?呵呵,这种人品真的没问题吗?不妥不妥。

他心不在焉地又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噗的一口吐了出来,赶紧灌水——夹成泡椒了,辣死人了!

叶成谦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越看越满意,从家庭一路谈到人生理想,谈到对孩子的教育理念,然后谈到了在b市为孩子计划好的幼儿园、小学……甚至一路计划到了大学。

秦真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赶紧说:“叶先生,你都不问问我的工作吗?”

叶成谦莞尔,“这个重要吗?”

“这个……这个怎么不重要了?”秦真一头雾水,以往和祝云芝介绍的对象相亲时,这个可是至关重要的问题。

叶成谦看她怔住的样子,忽然间反应过来了,于是笑着解释说:“不管你现在从事什么职业,今后要是和我结婚了,都会辞职回家当全职太太,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啊!”

秦真彻底愣住了。

隔壁的程陆扬终于忍不住了,砰地一声扔下水杯,沉着脸走到两人桌前,拉起秦真的手,“行了,相亲时间到,走吧!”

秦真吓一跳,“你怎么出来了?”

叶成谦也愣住了,“程总监?你怎么来了?”

程陆扬皱眉嫌弃地看他一眼,“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你还一心想着女人就该在家生孩子做家务,有这种思想该去日本娶个温柔小妻子才是。不好意思,我们秦经理志存高远,是绝对做不来这种全职太太的!”

他拉着秦真的手,十分豪爽地走出了餐厅。

秦真哭笑不得地被他拽着走,“你这样也太不礼貌了!”

“怎么就没礼貌了?言简意赅阐述清楚你俩不合适的理由,然后走人,有哪里不对?”程陆扬慢下脚步,顾及到她穿的高跟鞋。

“相亲的人是我和他,至少也得我来说明我们俩观念不一,不适合继续相处,你这么突然跑出来也太突兀了。”

程陆扬斜眼看她,“那你的意思是你还想回去和他继续进行亲密友好的交谈?行啊,你去,我还真看不出啊,秦真你竟然有当全职太太的意向。行吧行吧,我好人做到底,太太送到西,太太您走好。”

“那倒不用。”秦真不知为何忽然笑了,“既然你都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

这样再好不过,由他开始,由他终止。看得出他是真的在意她,生怕介绍了不适合的人给她会委屈了她。

程陆扬看她笑了,不知怎么回事,心情也好了起来,路过一家餐厅,十分愉悦地拉着她进去了,“走,吃饭去!”

直到两人一起埋头大吃时,他才恍然大悟刚才为什么会有那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了——他一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就是要两个人一起抢着吃才有食欲!

秦真难得看程陆扬吃饭吃得这么欢,一边笑一边说:“哟,非人参鲍鱼不吃的程大爷今儿胃口怎么这么好啊?”

程陆扬斜眼睨他,“你也知道好不容易胃口好,赶紧关闭阀门儿少说几句,免得程大爷多看你几眼又没了胃口,还得买几瓶消食片当饭吃。”

秦真顿时黑了脸,放下筷子开始掀桌布、翻包包,最后还低头往桌子下面找。程陆扬纳闷地问她:“东瞧西瞧的,找什么呢?”

“我们程总监的口德。”她回答得特认真,还在装模作样四处搜寻,“刚才还在呢,怎么放个屁的功夫就不见了?”

程陆扬拉长了脸,“呵,你倒是给我说清楚,谁放屁了,啊?谁放屁了?”

“哎哟,我说你放屁就放屁,干嘛还放连环屁?”秦真干脆捏鼻子,无奈地冲他叹气,“早上吃多豆子了是吧?一放起来还真没完了!”

恼羞成怒的程陆扬开始捋袖子,面目狰狞地要动手,“秦真你信不信老子把你掐死了卖屠宰场去?当然,这肉这么点儿,还得先给你注点水,不然卖不成个好价钱!”

“快来快来,您老请好,赶紧动手!”秦真乐呵呵地把脖子凑上去,“从哪儿开始?从这儿吧?要掐赶紧的,算我求你,跟你认识这么长时间,被你骂死恨死毒舌死都有过,就差掐死了,快来快来!”

而程陆扬原本是真打算掐住她的脖子使劲儿晃两下解气的,可眼看着她穿着露肩的大v领黑色真丝裙,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光滑,看着怪女人的。特别是领口以上从锁骨到脖子,无一不是细腻耀眼,白晃晃的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他僵在半空,脸色臭臭地收回爪子,重新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肉,像是要把对面的女人一口一口啃掉似的,极为解气。

秦真看得毛骨悚然,程大爷这是给饿得失去理智了是不是?居然跟刚从牢里放出来的饿死鬼一样。她赶紧心有余悸地把面前那盘糖醋排骨递了过去,“来来,这儿还有!”

程陆扬一抬头就对上她那同情又嫌弃的目光,忍不住黑了脸,咬牙切齿地说:“这顿你请。”

愣了两秒钟,秦真不再说话,迅速把排骨断了回来,也开始双手并用地以饿死鬼投胎之势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贱的作死序曲已经拉开,每作一次,他离死就更近一步。

之前一直有妹纸在问是谁先告白,看到大贱这么迟钝,大家都觉得应该是真真先。

但是你们觉得大贱作死作到这个份上,亲妈会让伤心的真真先告白么?

我打算先蹂躏大贱,然后让他在一次又一次把真真推开的过程里感受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不过基调肯定是欢乐的,大家放心,我估计我这辈子都写不来虐t-t 【艾玛这果然太虐了】

然后最近爱上玩儿微博了,小伙伴们可以来微博跟我玩儿,有问必答,有评必回。

有什么消息也会第一时间在微博通知滴。

本章暗号:

听说潜水的小伙伴们最近都被容哥袭胸了,不管abcd还是efg,全部变成了凹进去的那一种。所以我留言我骄傲,容哥最棒切克闹。【艾玛不行了,这期留言把我自己都笑尿了。】

之前的章节全部送了分的,小伙伴们都收到了么!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秦真本来以为相亲的事没有结果,程陆扬也就该停一停了,反正人程大爷贵人多忘事,成天还要打理那么多事,哪里有那闲工夫管她的这点怂事呢?

可程大爷在这事儿上还真就认真了,捧着方凯连夜整理出来的候选人资料,有板有眼地坐在办公室审阅。

有了第一次的失败经验,他高举知错就改、不断完善的伟大旗帜,坚持百里挑一,坚持精挑细选,自忖以他这火眼金睛,就不信选不出个如意郎君。

隔壁负责校对的李蜜捧着一堆核对完毕的图纸进来交差时,眼珠子又开始例行乱瞟,从程陆扬的发型一路瞟到衬衣之下看不出个什么的胸肌,然后又从幻想中的八块腹肌一路瞟到他手上和桌上的那堆资料……顿时愣住。

像是履历一样的资料密密麻麻地印在白纸上,可公司最近不招人啊!

她又仔细瞧了两眼,在看清楚那些照片全是清一色的俊男帅哥,且年纪都和总监差不多时,顿时惊恐了。

而程陆扬正皱眉仔细斟酌着,一边用指尖轻轻敲桌子,一边自顾自地对一旁的方凯说:“这个李健不行,看起来跟个白斩**似的,恐怕肾虚,床事方面估计不太行。”

方凯的脑袋埋得稍微低了一点。

“张毅超也不行,有钱是有钱,但喜欢在外面乱来,我以前经常在那些不三不四的酒吧里看见他。”

……自己要是不去不三不四的酒吧,又是怎么看见人家去了的=_=?

方凯的脑袋又低了一点。

“啊,还有这个吴卓越也不行啊,看看这尖嘴猴腮的样子,一看就是好色的家伙。上回北门那边有块地竞标的时候,他不是也去了么?一个劲儿对着礼仪小姐搔首弄姿的,什么东西!”

方凯抬头看着李蜜惊悚的表情和悟出什么的眼神,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程陆扬抬头一看,终于看清了办公室里多出来的人,疑惑地问了句:“杵在这儿干嘛?”

“哦哦,我送图纸来的!”李蜜赶紧目不斜视地挺直腰来,然后匆匆出了门。

方凯默默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觉得今日之后,随着总监性取向的“真相大白”,自己的人气可能会水涨船高起来。

他默默地理了理衬衫,对着透亮的窗户比了个v,露出一口白牙森然一笑。

妈,您的儿媳妇有望了!

而程陆扬耐着性子把一摞资料都看完,以种类繁多的理由x掉了一堆候选人,评论从一开始的振振有词变成了如下几种:

“下巴太尖,像只弱**,过!”

“头发太少,像个秃子,过!”

“额头太高,像个傻子,过!”

……

在他一句“鼻子太大,像法国人,过”之后,方凯纳闷地问:“长得像法国人不好吗?国际范儿,多洋气啊!”

程陆扬瞪他,“长得都这么不爱国,你还指望他爱国爱家爱老婆?”

“……”方凯憋笑憋得好辛苦。

又一次,程陆扬二话不说x掉了一位眼睛鼻子眉毛都长得很端正的先生,方凯又问:“这回毛病出在哪儿啊?这位先生长得正值又善良,挺不错的啊!”

程陆扬呵呵一笑,指着照片上的人,“这穿的是什么?哪个村的村服?我可不希望秦真以后和他一起穿着情侣村服,扭着秧歌来见我,到时候我岂不是还要一人准备一朵大红花给他们戴在胸口?指不定他们还会骑着牛来见我。”

“……”方凯已经开始在心里表演胸口碎大石了。

在程陆扬的百般挑剔之下,厚厚一摞纸最后也只剩了没几张。他烦躁地把纸重重搁在桌上,“全市那么多业界精英,当真找不出个像样的了吗?”

方凯好不容易捧着小心脏把自己从爆笑的冲动中揪了回来,嘀嘀咕咕地说:“可是总监,这些都已经是非常好的了,金无赤足,人无完人,谁就没个缺点呢?”

抬头看了眼程陆扬的表情,他还是没忍住,把话说了出来:“说实话,虽说您说的都是事实,可秦经理也不见得就没有缺点了啊!她学历不高,工作不好,脾气虽然好,但发作起来也不一般,遇到大场面还会畏手畏脚,没有足够的自信心……”

对上程陆扬杀人一般锐利的目光,他把那些没数落完的缺点统统咽回了肚子里,然后小声说:“当然,她优点也是很多的……不过其实这些人配她也已经绰绰有余了,要真有家世外貌人品都出类拔萃的,有什么道理会看中她呢?顶多看在您的面子上和她见见面,但是真的能接受她吗?”

程陆扬的表情迅速沉了下去,眼看着就要反驳方凯,可是张了张嘴,到底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因为他发现方凯说得很对,对得他压根没处挑刺。

可即便是这样,他仍是笃定地说:“就凭她是秦真,是我程陆扬罩着的人,她就值得最好的男人。那些凡是因为她的学历工作或者家境就看不起她的人,压根不配得到她,只有像我这种能够穿过现象看实质的高层次有为青年才是她的真爱!”

方凯见他脸色臭臭的,没敢再还嘴,其实心里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的话——除了总监大人你,估计这世上还真没第二个能够穿过现象看实质的高层次有为青年能当秦经理的真爱了!

可程陆扬已经盖棺定论,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方凯,“秦真是个好姑娘,对人对事都诚心,肯定会有好男人排除万难看出她的好的。到时候咱就放话出去,她就是我程陆扬亲妹妹似的存在,自己的妹妹,就是现在苦点儿替她把把关,也好过将来她拎着流鼻涕的孩子来我面前哭诉老公不疼。”

想到那样的场景,程陆扬不知怎么的有些烦躁。

他告诉自己别瞎想,秦真一定会拥有一个如意郎君的,从此过着灰姑娘似的幸福生活,一家和睦,笑口常开。

***

于是秦真又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了第二次相亲。

这一次,为了弥补方凯所说的秦真的那些不足,程陆扬带着她几乎从头到脚都去好好打扮了一遍,他甚至嘱咐秦真:“闭嘴睡觉就行,其他的我来负责。”

“人都是闭眼睡觉,为什么到我这儿了就成了闭嘴睡觉?”秦真黑了脸。

“秦真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你给我乖乖闭嘴,免得我的国际范儿和你的乡村风一不小心就成了最炫民族风。”

于是在他的全程监督之下,秦真从头到脚都变了个样。

首先是头发被烫成了懒懒的波浪卷,在她的坚持下没染色,但也瞬间就时尚了不少。

其次是那张脸,从眉毛到皮肤,通通都进行了一番改造,还被造型师巧妙地施以淡妆,看上去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

身上的衣服从上到下包括鞋子都是程陆扬亲自挑选的,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的完美。

最后的最后,程陆扬把早就准备好的水晶项链替她戴上了,冰冰凉凉的触感贴在她的锁骨之上,而镜子里的男人英俊好看,动作笨拙却又无比认真地替她在脖子后面系好了金属扣。

他自始至终没有露出多么惊艳的表情,就好像他早已看清她的美丽——在她尚且未经开发的时候,就比任何人都要有预见性地发现了她的惊艳之处。

秦真看着看着,忍不住走神了。

镜子里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好看,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感叹,原来世上真的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那些年里,她把自己给埋没成了什么样?

要是早一点这么漂亮,会不会当初孟唐就早一点看上她了?

说到孟唐,秦真发现自己到现在为止都不明白他是如何想的,那么多年的不闻不问,如今却忽然一往情深起来。

她胡思乱想着,在程陆扬那声“好了”之后,终于被拉回了意识。

镜子里的姑娘眉眼清秀,妆容淡雅,素净的脸上挂着一抹惆怅,眉目之间却依稀有波光流转,像是枝头终于盛放的花朵。

可是这朵过去二十六年都未曾绽放的花朵却是因为一人而忽然间盛放开来,那个人的名字,叫做程陆扬。

这一刻,镜子里的一对男女看上去无比般配,竟然让亲自也忍不住做起白日梦来,总觉得至少此刻的他们看起来是平等的。她漂亮,他英俊,单单定格这一幕的话,也许真会有人说他们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

按照老规矩,秦真跟程陆扬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二号先生相亲时,程陆扬又一次坐在了离他们很近的地方。

这一次是家咖啡馆,他点了一杯咖啡,坐在一株装饰大树后面注视着相亲的两个人。

秦真对面坐着的二号先生是一家投资银行的业务主管,五官端正,衣着得体,谈笑之间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受。

他没有直截了当地询问秦真的情况,而是非常礼貌地在谈话间不经意地了解到了她的点滴,也非常自然地把自己的情况介绍了一下,这一次的见面不像是相亲,反而更像是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重新聚首。

途中,二号先生问她:“你和程总监是朋友吗?他跟我提起你的时候,语气很关心呢。”

秦真笑了笑,“应该算是很好的朋友吧。”

于是就程陆扬这个话题,二号先生拓展出了有一系列的子话题,看得出他对程陆扬的兴趣大过于对秦真本人的兴趣。

秦真猜测他是因为有求于程陆扬,所以才这么爽快地答应了和她见面,但这个事实也并没有多让她受挫。二号先生太完美,简直像是一个理想情人,她除了今天这套行头和妆容以外,估计没有哪里能和他凑成一对。

好在二号先生对话题的掌控能力非常好,不至于让她像是间谍一样交代程陆扬的一切,而是在轻松自然的氛围里像是聊天一样聊了出来。

秦真自己也觉得诧异,一提到程陆扬,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二号先生大概也看出了个所以然来,最后微微一笑,“秦小姐,据我所知,程总监正在绞尽脑汁掘地三尺也要挖出市里的有为青年,大家都知道他有个好得跟亲妹妹一样的女性朋友待嫁闺中。依我看,既然你们都这么在意彼此,反正男未婚女未嫁的,有没有考虑过……”

他没有说完整,只是非常体贴地停了下来,点到为止。

这样温柔又贴心的人给了秦真一种遇见有缘人的感觉,她最近憋了太久,怨念深重,于是忍不住就开始诉说心事。反正买卖不成仁义在,相亲不成也不能浪费咖啡,吐个槽也是好的!

二号先生果然是个好男人,很给面子地听了她的故事,还特别贴心地给出自己的建议,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知心大妈。

秦真觉得这次相亲简直太值了!

***

因为隔得不像上一次那么近,程陆扬苦恼地发现他听不见两人在谈些什么,只是不断看见秦真被逗笑,而二号先生唇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开。

由于看得太专注,程陆扬接过服务员端来的咖啡,忘了加糖就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差点没被苦得吐出来。

他嗜糖如命,大概是从小想念父母时,外公就总会给他吃糖的关系,以至于他极度憎恨苦的东西,苦瓜什么的从来不沾,喝药也跟喝毒药没什么两样。

他赶紧放下咖啡,皱起眉头往里面加糖,再抬头时却发现那边的两人已经越谈越投机,语言交流已经不足够了!看看那小眼神,简直是在半空中激情碰撞、肆意缠绵、纠缠不休!

于是程陆扬愤怒了。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孤男寡女谈得干柴烈火、浴火焚身,这这这……这成何体统?!

不行,二号先生人品有问题,很显然带坏了他们家秦经理!

程陆扬决定再观察那么几秒钟,几秒钟之内,二号先生再不收起那副勾引人的嘴脸,他就果断踹开二号先生,拉着秦真走人!

瞧瞧,瞧瞧!他们家秦经理那种正直善良的好姑娘居然也被勾引得春心荡漾了,笑得那么开心,眼里还含情脉脉!

程陆扬开始对手里的咖啡实行疯狂搅拌的酷刑。

一旁的服务员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位疯狂地凌虐拿铁的先生,想上前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却又畏惧于他那狰狞的面部表情和几乎握成拳头的手。

而那边的一对男女似乎开始交换手机号了,秦真打开挎包,从里面掏出手机来,一不留神带出了一包纸巾,纸巾咕噜咕噜滚到她的脚边。

二号先生非常体贴地阻止了她弯腰去捡的行为,而是亲自站起身来,蹲下-身去,伸手去够那包纸巾。

秦真穿的是条不怎么长的裙子,因为坐下来的缘故,裙摆更是拉高到了大腿处。程陆扬坐的比较远,自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二号先生蹲下去的时候与她的春光乍泄呈现出了怎样亲密的一个角度。

一瞬间,所有的血液都往脑子里冲,程陆扬砰地一声放下咖啡,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向那一桌。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一章一章地相亲的,这大概就是倒数第二次,最后的三号先生你们猜猜是谁╮(╯▽╰)╭?

猜中了奖励容哥的内裤一条【……】

下章不是相亲了,大贱作死会触发新的剧情。

ps:昨天忘了手机看文的真爱看不见微博的链接,微博名字是:娇羞的容哥。一搜就资道!

今天木有暗号君t-t容哥头晕,想不出来了。大家原创一下(*  ̄3)(ε ̄ *) ,还是25字送积分,美人儿们足智多谋,快来帮容哥想暗号。

感谢投雷的真爱,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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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彼时,二号先生手里的纸巾还没有递给秦真,就被程陆扬愤怒地打掉了,他一愣,诧异地叫了一声:“程总监?……你怎么在这儿?”

“呃,那个。”秦真也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看出了程陆扬脸色不太对劲,赶紧解释说:“刚才我的纸巾掉了,张先生帮了我的忙,替我捡起来了——”

“是替你捡起来还是趁机占你便宜?”程陆扬语气不善地打断她。

二号先生赶紧跟着解释:“程总监,你误会了,其实事情不是你看见的这样——”

“停!”程陆扬果断地抬手止住二号先生的话,然后指着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

“……眼睛?”

“被白眼仁包裹在里面那个呢?”

“……眼珠。”=_=、

“那就对了,我长了眼睛自己看不见发生什么事了?张先生这意思是嘲笑我有眼无珠对吧?”程陆扬欲拍案而起,发现自己原本就是站着的,赶紧先坐在秦真身旁,然后再拍桌子重新站起来。

秦真偷偷拉拉他的衣袖,小声说:“你干什么呢?”

“这样显得比较有气势!”程陆扬瞪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程陆扬你有病是吧?”秦真哭笑不得,“我们聊得好好的,你这么突然蹦出来对人凶巴巴地乱说一气,你叫人怎么处啊?我纸巾掉了,换做是你,出于礼貌也得帮我捡啊!你怎么把人想得那么……那么低级趣味啊?”

程陆扬瞪大了眼睛,她当着二号先生的面批评了他一顿?她居然胳膊肘往外拐,说他低级趣味?

二号先生好脾气地笑着,温和地看着他,表示不计较。

秦真又抱歉地看了二号先生一眼,再一次拉了拉程陆扬的衣袖,“行了,你先走吧,张先生很好,我们聊得很开心,你就别担心了。”

她叫他走?

她居然叫他走!

程陆扬惊呆了,偏二号先生还体贴温存地对他点点头,“是啊,程总监放心,一会儿我一定亲自把秦小姐送回去,你不用担心。”

什么?他还要亲自把秦真送回去?这是要认门的节奏吗?

哪有人第一次相亲就回家认门的?

还叫他不要担心,靠,这分明是要他挠肺抓心啊!

程陆扬不淡定了,看了眼桌上的两杯咖啡,特别理直气壮地说:“咖啡也喝完了,聊也聊够了,相亲也可以结束了吧?”

二号先生绅士地说:“我们正准备续杯。”

什么?续杯?他还打算续杯再战?

程陆扬的脸色臭得可以拧出水来,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上的表,一惊一乍地对秦真说:“上班时间快到了,赶紧的,跟我回公司了!”

秦真说:“要回也是回欧庭啊,你回你那儿就行了。我问过了,张先生的银行和欧庭顺路,一会儿他会把我送回去的。”

再三的拒绝让程陆扬不淡定了,可他偏偏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正当理由把秦真带走。

这个女人是瞎了吗?二号先生是哪里好了?除了长得人模人样的,衣着品味还不错,工作稳定了那么点,收入比一般人高了那么点,他到底还有什么优点啊?

二号先生要是听到程陆扬的腹诽,估计得蹲墙角种上一天的毒蘑菇。

然而在这对“一见钟情”、“一拍即合”的x男女的再三劝说只下,程陆扬只能悻悻地拂袖离去,他甚至躲在大厅的拐角处又一次偷偷摸摸看了他们谈笑风生许久,才终于忍无可忍地走掉了。

走出咖啡馆,他第一时间给方凯打了一通电话:“查,给我立马把今天和秦真相亲那姓张的祖宗十八代给我查出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家里有蟑螂有耗子这种东西也给我巨细靡遗地列出来!”

方凯:“……”qaq又来了!总监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

这天下午,办公室的温度低至零度以下。

方凯小媳妇似的捧着笔记本埋头苦干,兢兢业业地为总监大人办事,试图**蛋里头挑骨头,从二号先生那清白得不能再清白的家世里查出一丁点小黑点。

程陆扬则脸色臭臭地坐在办公桌后,拿着铅笔画草图,间或戳破一张图纸,心烦意乱地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晚上秦真正在看电视的时候,程陆扬的电话来了。

“你觉得今天那姓张的怎么样?”他开门见山点题。

秦真的回答很中肯:“很好。”

好个屁啊好!程陆扬想骂人,但想着一打电话就骂人好像不太有礼貌,像他这种风度与帅气并存的好男人偶尔还是应该注意一下形象的。

于是他客客气气地清了清嗓子,“秦真,是这样的,关于你今天相亲的事情,我觉得对象是我的介绍的,所以对于你俩相亲的结果,我这个中间人还是应该说两句,你觉得呢?”

“你说你说。”程大爷忽然用这么客气的语气跟她说话,还真是怪渗人的。

“既然你也同意了,那我就委婉点儿说吧。”程陆扬满意地换了只手拿手机,“赶紧把人打发了,这姓张的就别考虑了!”

哟呵,果然够委婉的!

秦真没好气地说:“干嘛干嘛,还嫌今天砸场子砸的不够啊?人张先生挺好的,怎么着就该被打发了?”

“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你怎么就知道他挺好的了?秦真我可告诉你,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您老挑重点说行吗?”

“行,我让方凯查了一下,发现那姓张的往上数三代,家里出了个脑子有问题的。”程陆扬挺严肃的,“所以你还是别考虑他了,赶紧把他号码给删了吧!”

秦真正喝水,一口气没喘上来,那口水就呛在嗓子眼儿里了。拍着胸口咳了老半天,她又好气又好笑地问:“程陆扬你发什么神经啊?”

“我是认真的!”程陆扬急了,“发神经的是他舅公,也就是他***哥哥!”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程陆扬听她一副不以为然的口气,急了,“怎么就没关系了?这证明他家基因有缺陷,指不定就遗传到他身上了,你看你脑子也不好使,多半基因也不太好,你俩要是结合了,万一生出个傻孩子那还怎么得了?”

“我呸!”秦真把水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程大爷我求求你,积点口德会死啊?你才基因有问题呢,你才脑子不好使呢!我告诉你啊,你要再这么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长蘑菇,指不定以后真会生出个傻孩子,这叫报应你懂吗?”

程陆扬生气了,“你这女人怎么不领情呢?我可是让方凯在办公室忙活了整整一下午才查出来的资料,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

“我谢谢你啊!有这闲工夫,你不如多作两张图,多赚点钱,这个世界需要你,人类的欣赏水平与居住环境需要你,你怎么能把大好的光阴浪费在我身上呢?你脑子里装的可不是豆沙,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啊,程总监你说呢?”说完,秦真把手机挂了,扔沙发上了。

可想而知那边的程陆扬气成什么样,肺都快炸了,越想越想不通,你说他做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是为了什么啊?还不是为了她?可她居然不领情!

他不也是秉承一颗负责的媒婆心,想着要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要不谁理她啊?

想不通的程陆扬又开始给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打电话,可是连续好几次都没有人接,因为秦真把手机调成了震动,塞在沙发靠垫下面,然后舒舒服服地看起电视来。

程陆扬一个人气了半天,最后气呼呼地洗澡睡觉了。睡觉以前,他还发了个短信给秦真:明天见,秦经理:)

最后那个笑脸大大的,带着一股“你死定了”的意味。

秦真睡觉以前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手机,倒在床上的时候,她打开来看,居然看见了十六通电话,统统都是程陆扬打来的。最后打开那条短信,她顿觉头皮发麻,但是关机睡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却高高的挂了起来。

她觉得他管得太宽了,哪怕身负媒婆的使命,也没有必要插手太多,把自己当成红娘来使,可潜意识里却又为他的多管闲事而偷着乐。

秦真觉得自己中了毒,一种叫做程陆扬的毒。

***

隔天,晴了几天的日子又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不停歇,气温也跟着继续转凉。

秦真等了一上午也不见雨停,只得还是冒雨往程陆扬的公司跑。结果还在公交车上时,忽然又接到了方凯的电话,说是程陆扬临时有事,出去见客户了,让她晚点再去。

眼看着已经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这会儿难道要再回欧庭?秦真郁闷地挂了电话,还是在la lune楼下下了车,多走几步在马路边的奶茶店买了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咬着吸管坐在公司大厅里的沙发上。

她每天往这边跑,保安处的也认识她了,远远地打了个招呼,她就一边玩手机一边等人。

微信上的一排头像都亮着,程陆扬的名字也在其中,她想了想,发过去一句:你回来了吗?

几秒钟后,那边回复:在路上了,怎么,你到了?

她说:对啊,到了,正无聊呢。

程陆扬:真可怜,你且等着,我会走三步退五步,迅速赶来见你的。在你给我打上十六通未接以前,我肯定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秦真撇嘴,她就知道这家伙惦记着昨晚她不接电话的事!

她很快又发信息过去:那在你飞奔回来的过程里,我们能聊聊天吗?

程陆扬说:谈什么?谈人生谈理想?

她发了个点头的表情过去。

程陆扬也回她一个笑脸:人生一团乱麻,理想是生个傻孩子的人,拿什么跟我谈?

秦真没理他的讽刺,而是认真地挑选了一个话题:这位帅哥,介意跟我谈谈你的梦中情人吗?

程陆扬很快回复:你是说以前还是现在?

秦真想了想,觉得一个一个来比较好,于是回他:以前什么样?

程陆扬的回答是:温柔善良,知书达理,长发披肩,大波浪。

秦真又问:那现在什么样?

这一次,程陆扬的速度很快,几乎就是复制了一遍上面那条:温柔善良,知书达理,长发披肩,大波,浪。

乍一看,秦真没看出什么差别,仔细一看才从最后俩字里看出了玄机,顿时爆了句响亮的粗口。

大厅里的人顿时抬头朝她投来诧异的目光,秦真脸一红,后知后觉地合上手机,不再说话。

外面的雨好像越下越大了,她喝着逐渐冷掉的奶茶,不时往外看一看。

最后一次转过脑袋去看时,她看见程陆扬和方凯一人打着一把伞从黑色的宾利上走了下来。

程陆扬是去的正规场合,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西服,外套的扣子解开了,露出里面那件熨得一丝皱褶都没有的挺括衬衣。他甚至还系着一条格子领带,秦真记得自己曾在那条领带上贴过便利贴,想来他最终还是默许了她的帮助,不然不会穿得这么正常。

不说话的时候,他看起来真的不像平常那个毒舌的家伙,衣着考究,手腕上还戴着一只价值不菲的表。不知道方凯对他说了什么,他偶尔抿嘴,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和。

秦真的脑袋里瞬间蹦出八个字:赏心悦目,倾国倾城。

而下一刻,她看见正朝大厅走进来的程陆扬忽然间顿住了脚步,往大门旁边走了几步。她站起身来走过去看,却恰好看见他弯下腰去把伞递给一个在旁边门面的屋檐下躲雨的残疾人。

那人的一只裤腿空空荡荡的,正坐在阶梯上等雨停。

秦真看见程陆扬弯下腰去,动作很轻地把伞塞进那人手里。她心里一跳,像是发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忍不住往一旁的盆栽后面躲了躲。

程陆扬和方凯一起走进来的时候,她听见方凯嘀嘀咕咕地问了句:“……那伞值好几千块钱呢,总监您就这么拱手送人了?”

“反正就是把挡雨的伞而已,我也用不着了。”程陆扬很随意地说。

“那也用不着送人啊,反正他也在躲雨,再多等等就好嘛。”

程陆扬笑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弯着嘴角说:“不管是残疾人还是正常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遇到难堪的时候。当对方跟你毫无关系的时候,你可以站在一旁看笑话,但要是对方是你的家人呢?你还会这么袖手旁观吗?”

方凯埋头不说话了。

盆栽后的人却顿时一愣,看着程陆扬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话听着太耳熟,分明就是上一次她在公交车上帮了那位残疾妇女之后跟他说过的话。那时候的他也和方凯一样质疑她这种举动,她就不冷不热地回了他这么一番话。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记得……

秦真觉得心下一热,忍不住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真没想到拉莫多的人猜测三号先生是大贱哥哥,程旭冬先生拉莫高冷,你们真的觉得他会来跟秦真相亲么→_→

也有猜方凯的,哈哈哈,方凯要是真来了,你们觉得大贱今后会怎么蹂躏他?

方凯一定会每日以泪洗面,抱着大贱的大腿跪舔的哈哈哈!

我发现在这个故事里,方凯简直是个悲情小男配,专属表情只有这个:qaq

想给他写个可爱的番外,不过暂时没想到他适合哪种女性,大家有木有好主意!?

上章所有留言我都一一回复了,在这里特别感谢【春风化雨】姑娘,感谢你从头开始每章补评,容哥非常感动,送一只小小的红包表达谢意。

另外还有很多从一开始就每章留言的真爱,容哥也森森的爱着你们!

这几天我统计一下名单,还是土豪一把,给大家发点红包,庆祝我骨折可以放假【……】

本章暗号:

容哥,我资道你每天拉莫多的废话,不是因为你话唠,而是因为你对我的爱已经超越了语言!请你不要这么疯狂地迷恋我,好么!?

小活动:

昨天很多小伙伴来微博找我玩儿,有美人儿问我为什么不搞点小活动,所以我想了想,决定来一发。

活动规则是在5月之内,大家可以为贱偶写长评(1000字+),发在v章里。

如果长评在10条之内,容哥会选一条,送一本《芒果街上的小屋》,然后参与活动的长评皆送200123言情币红包奖励。

如果长评超过10条,则酌量增加获得《芒果…》的中奖人数。

o(≧v≦)o容哥要出血了,本来是想送《我的男人》实体书,但是鉴于书还没上市,所以只能下次活动再考虑这个哈哈。

希望大家都来参与哦!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秦真敲敲门,得到一句“进来”。

她推开门,看见程陆扬正往衣架上挂外套,衬衣的下摆扎在西装裤子里,更显得双腿笔直修长。

看见秦真之后,他还特别傲娇地甩了她两记白眼,“哟,不是说早就到了吗?怎么来得比我还晚?”

不等秦真回答,他又恍然大悟地补充一句:“该不会是和张先生约会去了吧?”

秦真刚张嘴,又被他打断:“哟哟,瞧我这记性,秦经理都说了,像我这种脑子里装的是脑子不是豆沙的人,应该把时间和智慧都奉献给全宇宙全人类。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人一不小心就爱管闲事,今后你多多提醒我,我肯定不会插手你俩的事——啊,对,还有你俩那傻孩子的事!”

秦真瞪眼,“你才生个傻孩子!”

程陆扬一脸惋惜,“像你一样?”

“程!陆!扬!”

被指责的人忽然间绷起脸来,严肃认真地说:“工作时间,请叫我程总监。”他还特正经地坐在办公桌后,伸出手来,“图纸呢?赶紧的,别耽误时间,不然对不起我的脑子你的豆沙。”

秦真忍了。

临出办公室前,脑子不是豆沙先生还笑容满面地对她说:“外面在下雨,记得叫傻孩子他爸来接你哦!”

秦真脚下一滑,转过头去恶狠狠地说了句:“行,用不着你瞎操心!我这就给孩子他爸打电话!”

她凶神恶煞地走出办公室,砰地一声把门关了。

而办公室里,有人笑不出来了。

***

隔了没几天,秦真意外接到了班长章钟林的电话,听说是他们班那个漂亮的新闻女主播下周二要结婚了,因为没有秦真的电话,所以特地拜托班长联系一下。

秦真八卦地打听:“新郎是谁啊?”

“就是陈涵主持的新闻节目编导,办公室恋情!”章钟林在电话那头哈哈笑,“真可惜,上回同学会的时候,我见她对孟唐热情着呢,还在想她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对孟唐有意思——”

“陈涵对孟唐有意思?”

“是啊,写过情书呢,全班都知道的事,你居然不知道?”章钟林还挺吃惊,不过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又尴尬地转移话题,“那个,李老师的手术很成功,你知道了吗?”

秦真笑了,“知道,手术第二天我就打过电话去问了,晚上还和白璐一起去医院看了她,一切顺利,只要慢慢修养就好。”

挂了电话以后,秦真慢慢地回想着班长的那点尴尬语气,觉得隐约能猜到他在尴尬什么。那时候的她那么喜欢孟唐,恐怕全世界都看出来了吧?

一想到婚礼上肯定不可避免地要见到孟唐,秦真就有点忐忑,上回被程陆扬那么一掺和,别说旧情复燃了,简直尴尬得心如死灰了好吗?

这么一来又想到程陆扬,秦真觉得果然她的桃花是一枝比一枝烂,第一朵虽然晚开了十来年,但至少还对她开了那么一刻。到程陆扬这可好,直接给她掐死在萌芽期,还捧着别的桃花来给她传粉,只可惜这桃花没能让她受精,反倒是大大地受了惊。

***

陈涵举行婚礼那一天,秦真穿着程陆扬替她挑选的相亲战斗服之一去参加了。

白璐开车来接她的时候,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位小姐,请问你真的是我的朋友秦真真吗?”

秦真打开车门坐了上去,“不,我是她的妹妹秦假假。”

她本来就皮肤白,如今穿着正红色的雪纺上衣,红白格子相间的同系列铅笔裤,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青春与活力。

白璐说:“我发现你变得不一样了。”

“变美了?这我知道。”秦真很坦诚,“穿的不一样了,发型不一样了,重点是全身上下的行头价格也不一样了。”

她开始感叹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白璐一边开车一边笑,“不,我说的是气质。以前的你就像是用旧的橡皮擦,棱角全被磨圆了,没有一点个性。现在的你看起来更像是削尖了的铅笔,任谁站在一旁也不敢看轻了你,怕被你好死不死扎一下。”

“你直说我脾气变大了不就行了?”

“这哪是脾气啊,这是女王范!”

秦真支着下巴仔细琢磨自己是怎么就变成白璐口中的女王范了,可思来想去,功劳也许还在程陆扬身上。

他对她说:人活一辈子,如果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按照别人的心意,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顾及别人的感受,那你这辈子究竟是为谁而活?

好像是从那天开始,她就在他的带动下渐渐走向了为自己而活的道路。她开始跟他顶嘴,开始借着酒意在公园喊出自己的心声,甚至默许了他带她去购置所谓的战斗服。

那颗在生活的压迫下活得胆战心惊的小白菜开始慢慢地往小白杨发展,从柔柔弱弱、唯唯诺诺走向了挺直腰杆做人的今天。

因为她还记得程陆扬在电梯里对她说的话:你要记住,没有什么人是你配不上的。

***

婚礼酒宴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个样,司仪在台上先煽情,然后对着新娘新郎煽情,再然后把父母请上去一块儿煽情,最后新娘和老人们哭得稀里拉花啦地抱在一起,新郎就特别懂事地许诺自己会好好照顾新娘一辈子,誓言完了,全场饿得要命,最终煽情着开饭。

秦真也参加过不少婚礼了,每次都无一例外地被这种煽情的场面给弄得心里热热的,看见大厅里礼炮漫天、道旁烟花盛放的场景,她还忍不住唏嘘感叹地抹了抹眼睛。

再睁眼时,她看见旁边那桌有个人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然后慢慢地走到了她旁边的那个空座旁边,“我能坐这里吗?”

她和白璐同时开口:“可以。”

“不行!”

说不行的是白璐,说可以的是秦真。

面对白璐递来的那个“你疯了吗”的眼神,秦真笑了,然后转过头去对孟唐说:“你随意。”

于是孟唐就挨着她们坐了下来。

白璐觉得秦真如今真的不止是气势强大了,连胆子也跟着一起肥了起来,以前避之不及的孟唐来了,她居然还能够心平气和地让他坐下来。

士别三日,当真应该扣掉眼屎仔细看看。

白璐不说话了,倒是秦真若无其事地该说什么说什么,孟唐偶尔会认真地看着她,眼神里是波光流转的温柔。

慢慢的,白璐就觉得不对味了,这家伙那么多年对秦真不理不睬的,前段时间忽然转了性,说是喜欢秦真。如今再看这眼神,怎么看怎么有企图,一副居心不良的模样。

秦真笑着看着一双新人换好衣服开始敬酒,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新娘子就是漂亮。”

白璐迅速看了陈涵一眼,“凑合,我跟你说啊秦真,你皮肤好,如今也长开了,今后嫁人的时候肯定更漂亮!到时候别找我当伴娘啊,免得把我显丑了。”

说完她还挑衅地看了孟唐一眼,那意思是:我们秦真迟早是要嫁人的,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孟唐低头喝饮料,唇边挂着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意。

秦真说:“估计我就是找你当伴娘也不成,你和酒鬼先生都到同床共枕的地步了,肯定比我先结婚。”

白璐急了,压着声音恶狠狠地说:“什么同床共枕!还不是当时他装醉,说是找不到回家的路!要不我干嘛把他拎回家?”

“我又没说那天晚上,我说的是后来我打电话给你那天晚上。”

“……那是他不要脸,说是没带钥匙,死乞白赖住我家了!”

“行行行,你心地善良,收留无家可归的酒鬼先生,这不,他不止死乞白赖住你家,还死乞白赖睡了你的床。”

“……”白璐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了。

孟唐就一直面带笑意地听两人咬耳朵,只有在秦真的饮料喝完时,才默不作声地替她添上。

秦真略微尴尬地道谢,他就微笑着摇头,眼神里还是那种浅浅的笑意。

后来轮到他们这桌与新郎新娘敬酒了,朝这边走时,陈涵见孟唐替秦真夹了一只她伸手去够结果没够着的虾,秦真有些紧张,剥虾的时候又不小心把汁水给弄手上了,孟唐又默不作声地替她拿了纸巾,这种互动看在旁人眼里简直意义非凡。

陈涵以前也是喜欢孟唐的,甚至可以说到现在为止,孟唐依旧是她心目中的男神。

可是人都要长大,读书时那种纯粹的喜欢不过是少女情怀罢了,等到她踏入社会,进了电视台之后,才慢慢学会了更多现实的东西。

身边的新郎是她那个节目的编导,正是他把她推上了如今的位置,一路为她保驾护航。陈涵没有任何犹豫地接受了他的求婚,因为虽然平凡又不高大的他并非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可却是真正保护她、替她遮风挡雨的骑士。

然而毕竟爱慕过孟唐那么久,眼下看着他对秦真那种稀罕的态度,陈涵觉得心里酸酸的。

敬酒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孟唐一眼,对秦真说了句:“那会儿你喜欢孟唐那么久,如今总算如愿以偿了。”

一桌子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身上,秦真的脸上一下子火辣辣的,勉强笑着解释:“你误会了,我俩没什么,孟唐他——”

“嗯,我单相思而已。”孟唐像是说笑一般来了这么一句。

大伙都笑起来,拿两人逗趣。

秦真的耳根子都红了,侧过头去狠狠瞪了一眼孟唐,“能别在这时候开玩笑吗?”

“你知道的,我是认真的。”他莞尔,眼神里有种亮晶晶的神采。

结果这顿饭果然吃得索然无味,秦真原本想装作若无其事的,就当做那天的事情没发生,这样也少了几分尴尬。可孟唐这个坏人不肯成全她,非要给她难堪。

吃到五分饱,秦真就放下了筷子,侧过头去跟白璐说:“我想回家休息一会儿,下午还要上班。”

白璐刚才接了个电话,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有点事,现在也要离开一下,但是不方便把你送回家,你坐公车行吗?”

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酒鬼先生找她!

秦真瞪她一眼,“一起出去。”

跟宴席上的人包括一对新人道别以后,两人这就出了酒店。白璐开车走了,秦真还站在外面的公交站台上等车。

而这时候,一辆白色的汽车停在她面前,孟唐把窗降了下去,对她说:“我送你。”

秦真下意识地拒绝了:“不用,我坐公交车就好。”

谁知道孟大教授不达目的不罢休,反而微笑着问她:“秦真,我是豺狼虎豹吗?”

“……”你比豺狼虎豹更可怕,你是老奸巨猾的狐狸!

“不管上次的事情你怎么想,凡事总要给人一点余地吧?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至少把该说清楚的都说清楚,这样我也没有遗憾,你也会踏实很多。”见秦真有所动摇,孟唐乘胜追击,“我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如果在说清楚以后,你依然明确地拒绝了我,我也不会再让你为难。”

他是律师,懂得如何揣测对方的心情,也懂得如何劝服对手。

秦真咬唇想了想,最终坐上了他的车。

他说得对,事情总要解决,倒不如把话说清楚,免得徒增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孟教授出场了,大贱的春天还会远吗?

上章大家说真真对大贱起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其实大贱对真真也一样。没发现真真的脾气越来越有程大爷的范儿了么?╮(╯▽╰)╭

到时候程先生程太太一起对着别人发火,呵呵呵,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o(>﹏<)o!

下面隆重推出我的新坑,贱偶之后会进行的,昨天在微博上和小伙伴们琢磨好久。

一如既往轻松风,欢迎小伙伴们进去参观一下,收藏一个。

收藏多少关系到榜单问题,我希望能一篇比一篇好,所以大家给我点鼓励好么!点进去记得收藏一下下,容哥在这儿谢谢小伙伴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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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咖啡馆里放着慵懒舒雅的英文歌,厚重悠长的女声令人心情愉悦,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放松下来。

秦真刚开始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可一杯温暖的咖啡在手,甜甜的奶油入口,她很快就放下了那点不安,对孟唐笑了笑,“有什么话就说吧。”

孟唐的神情很复杂,对上秦真温柔的眼睛,斟酌了片刻,才开口:“那天我说了那番话,你不生气吗?”

秦真哦了一声,尾音轻轻扬起,“你为什么觉得我该生气?”

“正如那天那位程先生所说,我在你对我怀有仰慕之心的时候刻意忽略了你的心意,却又在你打算过自己的新生活时,跑来你面前说些令你困扰的话——”孟唐低声笑了笑,“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这种行为很卑鄙,你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可是眼神里却带着无可奈何的意味。秦真注意到他握着咖啡的手有些用力,指尖微微泛白,忍不住失神,大律师也会有在谈话时紧张的时候?

顿了顿,她说:“我承认一开始我很生气,但并不是你说的那个原因。没错,大家都知道我以前喜欢你,这点我也不否认,你要是不喜欢我,那就是我自己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毕竟没人规定你必须回应我,对吧?可你明明看出了我的心思,却还一如既往对我好,甚至从初中一路好到高中,让我继续对你保持这种求而不得却又不肯死心的心态,这点就让人不能理解了。”

她喝了口咖啡,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于是继续理直气壮地说:“有人跟我说过,在喜欢和不喜欢这件事情上,人应该有决断力,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赶紧说清楚,否则冷眼旁观他人对你念念不忘,这就是一种虚荣自私的表现。鉴于那些年里你对我的种种不回应,我可以理解为你并不喜欢我,可不喜欢的话,你就不该对我好,送我回家、借我习题、在公交车上帮我挡住人群好让我安心睡觉……这些行为都不该有。你可以说这是同学爱,可明知道我喜欢你,你不觉得这种同学爱就显得太多余了吗?”

孟唐像是很诧异秦真会一口气说这么多,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秦真看着他,很认真地说:“而你那天说的话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你说你从以前就开始喜欢我,但从初中到高中,那么长的时间里你从来没有回应过我,甚至毕业之后还出了国,跟我毫无联系。现在隔了十多年,你回来了,居然跑来我面前说你喜欢我,你觉得正常人谁会信你?”

放下手里的咖啡,孟唐望进她的眼睛里,还是那种温和清淡的声音,“都说出来了吗?”

“什么?”秦真扬眉毛。

“你的疑问和埋怨要是说完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了。”这是孟唐的开场白,不疾不徐,带着十二万分的真挚诚恳。

然后秦真就等来了她苦等十七年的真相和答案。

孟唐说他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开始,就注意到她了。在所有喜欢他或者想与他在成绩上一争高低的女生里,秦真绝对是很特别的一个例外。她从来不会主动找他聊天,也不会在他打篮球的时候跑到操场上去送饮料,更不会像那个年纪的女生一样时常缠着他,问些“你喜欢谁”或者“谁谁谁是不是喜欢你”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秦真想起了以前的自己,胆小平庸,各方面都不太出色,她倒是想有那个胆子去接近他,可在繁花锦簇的孟唐粉丝团的光芒下,她只敢躲在角落里偷偷仰望他……嗯,是自卑得挺特别的。

孟唐说很奇怪,他觉得那个叫秦真的小姑娘可能是真对他不怎么上心,可是做前后桌那一段时间吧,每回回头都能看见她拿着铅笔或者圆锥对他的背脊骨比比划划的,像是“一不小心”就会瞅准时机朝他恶狠狠地扎下来。

秦真有点尴尬,那段时间吧,其实她是因为自卑到无处发泄,所以把罪过都推给了前面坐着的那个天才少年——本来就是啊,要是他不那么优秀,也不至于衬托得她那么渺小平凡!更何况每次数学老师对着她那惨淡的卷子恨铁不成钢时,总会说那么一句:“你看看人家孟唐!”

看看看,看你个鬼啊,整张卷子都是勾勾,没有一点进步空间好吗?!

孟唐说后来有一天他练琴回家的时候,正巧发现了被困在教室里出不去的小姑娘,那个倔强的小姑娘头一次哭得那么伤心,眼泪鼻涕都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了。

他带着门卫阿姨去解救了她,像是英勇的王子一样,可是小姑娘却不像个公主,没有扑上来崇拜地对他表示感谢之情,反而一路念叨着妈妈做的葱油饼可能被弟弟吃了,叫他哭笑不得。

秦真深刻地反省了一下吃货本性,原来一个伟大的吃货从童年起就已经在各方面初露端倪。

孟唐还说,他每天坐公车上学时都会遇见那个小姑娘,不知道每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早上总会在车上犯困。那么拥挤的人群里,她倒是能好端端地打盹,而他无数次替她挡住周围的人群,用手撑起一方安稳的空间。

这样的行为很傻气,一点也不符合他的风格。可是看见她睡得那么香,他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好了起来。他甚至会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看她,长长的睫毛,细腻到毫无瑕疵的皮肤,还有略带婴儿肥的脸蛋。

秦真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上新冒出来的那颗痘痘,觉得孟唐一定会认为她在岁月的摧残中渐渐长残了……

几乎是把往昔峥嵘岁月都给回忆了一遍,然后孟唐深深地望着她,语气里带着一抹无奈:“开始的时候是觉得年纪太小,早恋不合适,后来却是因为我要出国的事情,所以才耽搁下来。”

谁会愿意跟一个即将出国的人谈恋爱呢?并且这个人的出国计划是从很早以前就定下了的,本科四年,硕博连读四年,整整八年的时间里,他都要在国外渡过。这样的他要拿什么向她告白?

——我喜欢你,所以请等我八年的时间,八年之后,我来娶你?

孟唐笑了,睫毛有些微微的颤抖,他抬头看她,眼里波光流转,意蕴无穷。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神情,那样的姿态……无一不是在告诉她,他有他的苦衷。

秦真消化了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慢慢地放下手中的咖啡,“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不回应我,是因为你知道自己不能和我在一起。而不拒绝我,是因为你有私心,希望我能一直喜欢你?”

她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语气也不再温和。

孟唐察觉到了她的态度转变,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秦真笑了,“能说说看你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吗?我十分好奇你是如何能做出这种自私的决定的。”

孟唐有些难堪,手指蜷曲了一下,尽量保持平稳的语气说:“那时候年少不懂事,一面为要出国要离开你而难受,一面自私地希望你不会在这段时间里喜欢上别人。所以没有跟你说清楚,而是一直对你好,希望你记住我的好,并且……”

“并且因为得不到你,所以一直把你放在心上,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对吗?”

“……对。”

秦真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动作情况地从挎包里摸出一张毛爷爷,潇洒地放在桌上,“ok,差不多了,就到这里吧。我下午还要上班,就不跟你多说了。”

她控制住自己心里的怒火,起身就走,岂料孟唐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跟着站起身来,“秦真!”

她条件反射地甩开了他,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己爱慕了很多年的人。在长达她都数不清的岁月里,她竟然一直如他算计的那般,对他念念不忘,为他朝思暮想。

她曾以为自己是拥有了常人所没有的好运气,才会在年少的时光里遇见一个他,虽然没有如愿走到她的身旁,但他留给她的那些温暖岁月也足以点燃一只灯盏,照亮她平凡又贫瘠的青春。

结果一切竟然只是他的刻意为之,她本不需要受这么多折磨,本可以在他说清楚、离开之后,顶多难受一阵子,很快就回归正常的生活轨迹,可他算计她,故意对她好,然后带着她的爱慕飞离了故土。

想到那七年里他对她极尽温柔之势,大概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动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吧?

多可怕的心思,多深沉的心计。

“孟大律师,既然话也说清楚了,不如就按照你说的那样让我走吧,大家都两清了,没什么必要继续纠缠下去。”秦真后退一步,“这两杯咖啡算我请,毕竟你们这种大律师时间宝贵,一寸光阴一寸金,跟我叙旧半天,恐怕耽误了你不少金钱。”

孟唐的心里顿时一滞,难堪的情绪一路蔓延到了眉眼当中。他慢慢地收回手来,“我不是故意要算计你的,我只是,只是……”

素来能言善辩、心思深沉的大律师忽然也没有了语言,像是失去了辩解能力。

他只是什么呢?只是慌了,只是不想失去她,只是希望哪怕有那么千分之一的机会,在他回国以后,她还是单身,还对他抱有那么一丁点求而不得的爱慕之心?

这些年来,他在国外一直打听她的状况,她的工作、生活、朋友圈,她的身体、家人、恋爱状况,一切都如他希望的那样,她一直单身,像是真的在等待他的归来。

可等到他欣喜万分地回到故土,却又忽然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孟唐颓然地拿起那张百元大钞,塞回秦真手里,“哪怕讨厌我,也不要这么对我。”他苦笑片刻,“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没有对你说今天的这番话。”

那么你对我的印象也许还会停留在最初那个温和美好的少年上,不至于厌恶我到了这种地步。

秦真看着他溢于言表的失望与伤感,顿了顿,才说:“我也一样。”

一样希望你什么都没对我说。

哪怕你已经是我年少时的故人,哪怕我已经走出了那段不成熟的爱慕心情,可你仍然是我关于青春最深刻的记忆。

她没有伸手去接那张钞票,而是径直走出了大门,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一时之间晃动了谁的心。

曾几何时,他一言不发地背上行囊独自旅行到大洋彼岸的另一个国度,留下她日复一日地守在故土贪恋他给过的那点温暖。而今,她毫无留恋地离开这个飘荡着温柔女声的咖啡馆,也留下他一人品尝这种滋味。

果然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秦真觉得自己真应该给程陆扬打个电话,把这个潇洒又经典的收尾给他巨细靡遗地陈述一遍。不过在她猜想到程陆扬可能的回答以后,就默默地掐断了这点念头。

因为以她对程陆扬的了解,那厮一定会说:“你还见他?你是哪根筋不对才会见他?秦真,我说错了!你不是没脑子,你是天生脑子有屎!你他妈应该在第一时间对准他的腼腆部位重重一击,让他一辈子也骄傲不起来,这样他才没空骚扰你!”

秦真忍不住偷偷笑起来,那点若有似无的惆怅也终于随着这点脑补的场景慢慢淡去。

嗯,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她们程总监,她也一不小心就学会了这么多损人又带有一定颜色的毒舌语言。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孟教授此行就是为了秦真完全对他死心的╮(╯▽╰)╭。

孟唐【吐血】:你!你这个毒妇!

这里要说一下,放出新坑不是因为这个故事要完了,我的预期是30万字,如今不过18w,还有12w字呢。

历经波折在一起的两个人难道就幸福一辈子了?不,我们要看2只逗逼的欢乐生活。

大家都在叫嚣要看白璐的故事,我承诺在正文结束后,单独放上她和酒鬼先生的番外,应该不会只有一章,还是会独立成一个小故事的。

最后,感谢小伙伴natalie给我的三千字长评,我是真的感动cry了!

也希望大家不要因为孟唐出现而大贱没出现就霸王我,这是最后一劫,两人就可以在一起了,容我稍微铺垫一下也是没关系的吧?

接下来是火力全开在一起的节奏。

爱你们,今天木有暗号,懒虫君可以复制作者有话要说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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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人若是想要彻底抛下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曾经打上的心结统统解开,然后一身轻松地对它们说拜拜。

秦真觉得如今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她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给白璐打电话,连续几次都被挂断了,最后一次是一个男人接起来的,用一种很不耐烦还很冷淡的语气对她说:“不好意思,秦小姐,白璐现在没空和你说话,麻烦你明天再打来。”

不待她答话,那边就直接掐断了通话。

秦真坐在路边的烧烤摊上,目瞪口呆地盯着屏幕上的“通话结束”四个大字,非常清楚地认识到了酒鬼先生的占有欲会对她和白璐无法无天地相爱造成多么大的伤害。

白璐是谁啊?是她随叫随到的发小,是她就算断了手,想拉屎的时候也一样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替她脱裤子的中国好闺蜜!可是在她把初恋未遂的阴影完全抛开的这天,白璐却不能赶来和她痛痛快快地喝一杯!

她觉得她们的友情第一次遭到了破坏!

于是秦真就非常豪迈地打了第二通电话过去,这一次响了半天,酒鬼先生才接起来,用一种隐忍的语气问她:“秦小姐,我刚才说得不够清楚吗?”

“不好意思,我想我打的是我朋友白璐的手机号,麻烦你物归原主,我有话要跟她说,谢谢。”秦真跟他杠上了。

“她没空接电话,抱歉。”男人以更加干脆利落的姿态挂了电话。

秦真的火气蹭蹭蹭冒了上来,继续往那边拨,结果连打几次都被挂断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后来再打时,白璐的手机直接传来了已关机的提示。

想了想,秦真开始打她家的座机。

酒鬼先生第三次接起她的电话时,已经是用一种忍无可忍的声音对她冷冰冰地说了一句:“秦小姐,看来你是真的听不太懂人话啊!”

秦真跟个无赖似的念魔咒:“让白璐接电话让白璐接电话让白鹭接电话……”

咔嚓,座机也被挂断了,等到她还不死心,再往那边打时,居然发现打不通了——看来是电话线被人拔了。

这时候,烧烤摊的老板娘已经端着一盘烧烤、拎着几瓶啤酒过来了,见秦真还在不停打电话,笑着问了句:“哟,姑娘,朋友来不了啊?点这么多菜,啤酒也好几瓶呢!你一个人解决得完吗?”

秦真觉得很愤怒,好不容易想找闺蜜喝杯小酒庆祝一下,居然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汉子给再三阻挠了。想了想,她把电话打给了程陆扬。

程大爷接起电话,听到了她的邀请,趾高气扬地对她说:“你叫我来我就来,那多没面子啊!”

秦真说:“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来?”

“先叫声程大爷来听听。”

“哦,程大爷。”秦真从善如流,毫不犹豫。

这么轻易就得手了?程陆扬一愣,又说:“那你再夸夸我长得帅。”

“行,程大爷你长得特帅特阳光,一笑起来全世界的女人都心花怒放。”

咦,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反常?

“那,你再说说具体怎么个帅法!”

“我靠你能不浪费我话费吗?你能直接过来我当面对你说吗?你不觉得面对面的赞美比隔着遥远的距离用电磁波信号交流更令人内心愉悦并且感动cry吗?”秦真在那头冲他嚷嚷。

程陆扬说:“是你求我还是我求你?你还对我吼上了?”

他一边拎起钥匙朝门外走,一边傲娇地说:“大爷我还不来了!你这种臭脾气又长相避孕的女人,大爷我今天要跟你友尽!”

秦真已经听到他关门的声音了,当下哈哈一笑,不以为然地说:“一切不以绝交为目的的友尽都是放屁!我等着你的,赶紧来!”然后挂了电话。

程陆扬骂了句shit,脸色臭臭地进了电梯。

他觉得随着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秦真的脾气好像也越来越大,但神奇的是从来都不肯迁就别人的他反而变得越来越宽容,居然能忍气吞声地在被她讥讽一顿之后还眼巴巴地跑去陪她喝酒。

他安慰自己,没关系,像他这种长得帅的男人,的确不应该跟女人一般见识。天底下的女人都一样,因为得不到他,所以才气急败坏地想尽方法引起他的注意力。

当然了,秦真是好兄弟,这不一样,但是女人的通性嘛,可以理解!

***

等到程陆扬按照秦真给的地址赶过去以后,又开始感叹她不光人的档次低,连喝夜啤的档次也这么低,什么地方不好找,找了个脏兮兮的路边摊。

秦真也不甘示弱地损他:“瞧瞧你穿的这是什么?呵呵,阿童木家居服!穿得这么屌,你还指望我带你去什么上档次的地方?”

“来见什么档次的女人,自然就穿什么档次的衣服,免得有损我的格调!”程陆扬辩解,不肯承认自己是来得匆忙,接了电话就欢天喜地地出门了,连衣服都忘了换。

秦真又嘲笑程陆扬笨拙地拿着开瓶器开啤酒瓶的姿势,然后从他手里夺过啤酒瓶,牙齿一咬就开了,“大哥你姿势能稍微像个男人一点吗?开个啤酒都这么丑,你家里人知道你这么不爷们儿吗?”

程陆扬居然还是没发火,只哼了一声,“像我这种长得帅的,踢毽子都帅;像你这种长得丑的,打高尔夫都像是在铲屎!”

秦真一口啤酒喷了出来。

程陆扬摇摇头,补充说明:“你看,我就说啊,长得这么丑,喷酒都跟喷尿似的!”

“……”秦真忽然间就意识到她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因为心情好,她居然跟程陆扬耍嘴皮子。清了清嗓子,她才嘟囔着说,“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

“谁不跟谁一般见识呢?要换以前,指不定你已经被我的嘴上功夫给枪毙在大街上了。”程陆扬觉得自己今天脾气很好,然而他所有的好脾气都在听到秦真那句“我今天和孟唐去喝咖啡”之后就彻底消失殆尽了。

他原本拿着一瓶酒在嫌弃,说这是什么牌子,味道这么差劲!结果一听到秦真那句话,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一副想把酒瓶子往她脑袋上砸的模样。

“大哥你别乱来啊!我还没说完呢,你得听完了细节再考虑要不要揍我!”秦真真挚地握住他的酒瓶,生怕他真的拿那东西来敲她脑袋。

程陆扬瞪着她:“给你一分钟的时间阐述完你的理由,要是理由不够充分,请你做好头盖骨在这只酒瓶下颤抖着碎裂的心理准备!”

然后秦真就把今天和孟唐去咖啡馆的来龙去脉都巨细靡遗地交代了一番。

她说得很详细,几乎是回忆着孟唐的话全部复述了一遍,程陆扬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却没能从中发现什么伤心欲绝之类的动态,总算松口气。

她说真好,那些过去现在真的都已经是过去了,再也不用矫情地活在初恋未遂的心态里了,毕竟现在是她拒绝了孟唐,而非孟唐拒绝了她。

她还说:“啊,老子真是扬眉吐气了!来来来,就冲这个,跟我干一杯!”

她举起酒瓶子和程陆扬碰杯,程陆扬哭笑不得,“哪有女人逮着瓶子喝酒的?”

她还争辩:“我这叫女中豪杰!”

于是程陆扬被迫和她一起吃烧烤、喝啤酒,看她一直神采奕奕地对着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喋喋不休,神情里有怀念,有释然,有不舍,也有遗憾。

她的睫毛微微晃动着,眼睛里似乎还闪烁着亮晶晶的星星,温柔明亮,意蕴无穷。

这一刻,程陆扬忽然想起了自己那空空荡荡的过去,他甚至想不起前女友们长什么样,也似乎从未体会过这种心动的情怀。他不自觉地摸着自己那颗空了很多年的心,然后怔怔地看着秦真。

他觉得很羡慕,羡慕她有过这样刻骨铭心的行动时光。

他觉得很心疼,心疼她这么勇敢地撑过了十多年的单相思。

最后,他还觉得很嫉妒,嫉妒那个叫孟唐的男人可以霸占她的心这么久,嫉妒他曾经叫这样好的一个姑娘念念不忘、毫无保留地爱着。

这样想着,程陆扬惊觉自己似乎有了点古怪的念头,胸腔里似乎有某个角落泛出了复杂的情绪,酸涩难当。

后来秦真喝得半醉,和他一起在街边散步醒酒,他看见这个一直活得很压抑很认真的女人跳起来去够路边的树枝,一次不成,又来第二次。她还回过头来对他说:“以前我看小说里提到一种树,具体是什么树我忘了,说是你要是能跳起来一次摘下五片叶子,那么你喜欢的人就会喜欢你。”

然后她傻笑着继续跳起来去摘叶子,“你猜猜看我能不能梦想成真?”

像个不知疲倦的孩子,一次一次跳起来去摘那些离她很遥远的叶子,天真又傻气。

程陆扬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和那种执着的神情,心里砰然炸开锅,他很恨孟唐,直到她口口声声说不在乎了、都已经过去了的此刻,却依然在为那个人做着这种毫无道理的事情。

姓孟的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她?

不,他根本配不上她!

这样想着,程陆扬沉着脸一把拽住秦真的手臂,制止了她继续跳起来摘叶子的举动。他沉声质问她:“有意思吗?”

“有。”她忽然间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望着这张英俊又好看的面庞。

——如果摘到了叶子,你就能喜欢上我,那该多有意思?

可程陆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被孟唐二字彻底弄得烦躁不堪,他抿了抿唇,很压抑地说:“秦真,没了男人你就活不成了吗?做出这副恨不得立马嫁出去的姿态做什么?”

他在想,他那么努力地给她介绍对象,她怎么就不知道谢谢他呢?还是说她觉得他不够尽心尽力,总也找不到最好的对象给她?

秦真却因为他的这句话骤然冷静下来,整个人犹如被一盆冷水浇得浑身透湿,并且在这瑟瑟秋风里无可抑制地开始发抖。

她看他好半天,低头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年纪大了是有点愁嫁。”然后挣脱他的手,慢慢地往前走。

那个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那句话的语气也显得很无奈。

程陆扬怔怔地看着她瘦弱纤细的背影,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他觉得烦躁不安,觉得慌乱茫然,觉得全世界都变得不可爱起来。他为什么就没有办法叫这个女人彻底忘记孟唐呢?他是真的恨不能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送给她,只要她能笑一笑,真心地告诉他:我真的不喜欢他了。

可是全世界最好的一切似乎也抵不过孟唐二字。

头一次,程陆扬觉得原来除了亲情以外,世界上还有第二样他费尽力气也办不到的事情。

***

而正是这样苦恼了一整夜的他,却在第二天早上见到了亲自前来办公室来访的孟唐。

那个男人认真地望着他,“听说你在给秦真安排相亲,前两个都没成,我希望你能考虑安排我作为第三个相亲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我脚还残疾着,昨晚奶奶又摔了一跤,手给骨折了……t_____t

现在是残疾人照顾残疾人,好心酸。

孟唐都找上门来了,大贱你难道还要坐以待毙么!再这么装逼老婆要被人抢走了!

我给酒鬼先生加了一丁点戏份,这么凶的男人你们也爱!他哪点比得上我们的蠢萌大贱呀!不要移情别恋啊小伙伴!

然后昨天收了好几条长评很开心,全都送了红包,因为我是手机发文,今天没来得及回复!等我下午送分,一一回复!

最近留言少了很多t___t我知道你们已经不爱我了,从来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嘤嘤嘤。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程陆扬回到家里时,夜幕已然低垂。窗外可以窥见一片星光,像是薄雾里的萤火虫,静静地闪耀着。

他打开音响,在按照记忆随机播放的音乐里一个人站在窗前,不知道是在看星星还是看远处高架桥上那片川流不息的车辆。

cd机里播放的唱片是很久以前买的了,老旧的英文唱片,那个女人唱着一首很安静的歌谣,依稀记得是在英国念书的时候,经常听见校外的书店放的背景音乐。回国以后,他在逛书店时偶然又听到这首歌,便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张唱片。

i could build the mansion that is higher than the dreams.

i could have all the gifts i want and never ask please.

i could fly to paris.

it’s all my bed call.

why do i leave my life aloh nothing at all.

我可以拥有豪华的别墅,它比梦中的那些还要华丽。

我可以得到所有我想要的礼物,无须向任何人请求。

我可以随心所欲地飞去巴黎旅行,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

可是为什么我却如此孤独地活着,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

那些歌词就算不必细听也如流水一般涌入耳里,叫人毫无抵抗力。

他听见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两个声音,那个女人悠长缓慢的歌声,以及他胸腔里沉顿而寂寥的心跳声。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明明已经拥有了很多人欣羡的一切,可仍然觉得空空荡荡。

他想到了早晨来办公室找他的孟唐,用他从未见过的低姿态恳求他给予一个与秦真重归旧好的机会,他毫无疑问地给了孟唐一顿责骂与讥讽,可是孟唐由始至终不卑不亢,沉默地听由他数落。

他骂累了,也不想骂了,就让孟唐走。可是孟唐只说了一句话:“秦真她不快乐,不管过去我做了多少伤害她的事情,我只求一个弥补的机会。”

程陆扬顿时僵住。

孟唐又说:“我有把握给她快乐,而我也相信,程先生你和我一样希望她能得到她要的快乐。”

他说秦真是一个对生活没有太多要求的人,可正是这样的人恰恰才是最不容易满足的。因为她从未认真想过自己要得到些什么,于是在不断的得失里,她一直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样。

“我曾经见证了她的七年成长时光,我想我知道她要的生活是什么,也有自信可以在将来的日子弥补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给她完整的爱情和人生。”

他伸出手来,恳切地希望程陆扬给他这个机会,也给秦真一个得到快乐的机会。那一刻,程陆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脑子里全是些纷杂的念头。

秦真想嫁人。

秦真想要一份爱情。

秦真对那些相亲对象都没有感觉。

秦真像个孩子似的跳起来摘树叶,说是这样就可以得到心上人的喜欢。

……

而那个人,恰好是眼前这个曾经伤害她的人,孟唐。

他承认自己很厌恶这个男人,甚至每次看见都恨不能把对方一拳打进医院躺几天,不,几天不够,干脆躺一辈子都出不来!可是一想到秦真,他觉得自己的感受也许根本不那么重要了。

后来孟唐走了,他坐在落地窗前发呆,方凯犹豫很久,天真地问了他一句:“可是总监,你不是一直希望帮秦经理找到最合适的那个人吗?”

最合适的究竟是谁呢?是茫茫人海中对他和秦真来说都不过是未知数的某个相亲对象,还是那个对她的过去了如指掌、并且被她挂在心上的人?

孟唐说得很对,秦真活得小心翼翼,从来不曾热切地盼望过什么,而在她漫长的青春时光里,她却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得到一个人的瞩目,那个人就是孟唐。

如果孟唐和她在一起,也许一开始时她还是会生气,可是气消了之后呢?她会得到她梦寐以求的爱情和人生,于是曾经受的苦也终于得到弥补。

程陆扬觉得自己隐约明白应该如何去做了,可是心里是却前所未有的沉重,甚至比找不到合适的相亲对象时还要沉重一百倍。当他抱着替她找对象的念头翻开那一摞厚厚的资料时,每pass掉一份,心里更多的是快意与恶作剧的心态;而此刻,在终于找到最合适的那个人以后,他觉得有人把房间里的灯关上了,世界一片黑暗,安静而空旷。

……

那个女人还在唱歌,声音悲凉又清澈,字字句句直击心脏。

程陆扬听见他的手机响了,下意识地从茶几上拿了过来,凑到耳边,“喂?”

下一刻,他的神情陡然一变,浑身紧绷地拿起了钥匙,连音响都没关就冲出了门。而屋里还回荡着那首歌,女人继续唱着,深情又无奈:

but when i dream, i dream of you.

maybe somedayyou will e true.

when i dream, i dream of you.

maybe somedayyou will e true.

然而当我在梦里时,我梦见了你。

也许有一天,你会由我的梦境变为现实。

当我在梦里时,我梦见的是你。

也许有一天,你终将由我的梦境变为现实。

***

当程陆扬赶到秦真居住的小区里时,她正坐在路边的座椅上发呆。他下车之后跑得太急,深秋的夜里竟然出了一身汗,却也顾不得擦一擦,而是紧张地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埋头一言不发的样子。

她像是很害怕,大老远地看着像个瘦弱的孩子一样,孤零零地坐在黑夜里。

程陆扬没说话,有那么一刻,忽然很想蹲□去抱抱她。

秦真一直心乱如麻地坐在这里,直到看见视线里多出一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叫了一声:“程陆扬。”

她的眼睛里还有些彷徨,却又像终于看到支柱一般如释重负,程陆扬心里一软,把手递给她,“走吧。”

然后拎着乖巧得不似以往的她往医院走。

一个小时以前,秦真接到李老师的丈夫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老人家哽咽着说,李老师去世了。

轰的一声,犹如晴天霹雳,秦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还是老人在电话里简单地说了一下,李老师的术后恢复不理想,开颅手术虽然成功,但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行,没能熬过并发症的折磨。

“殡仪馆的人很快就来了,如果你愿意,可以现在过来见她最后一面,毕竟……毕竟她这些年都一直跟我提起你,对你很是挂念。”

秦真头脑空空地站在那里,几乎就要咬着嘴唇哭出来,最后下意识地拨通了程陆扬的电话,也只有借着这种脆弱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享受他的好。

而程陆扬真的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给予她全部的力量与支持,牵着她往医院去。

***

那天晚上,程陆扬一言不发地陪她进了病房,陪她见了李老师最后一面。

床上的老人面容安详,像是不曾受过病痛折磨一般,走得平和安静。李老师的丈夫说,她是在睡梦中停止心跳的,想必也算幸运,没有受什么痛苦。

秦真只是喃喃地说,明明前几天来看她时还好好的,那时候她还笑着要自己早点找到如意郎君,她还要来参加两人的婚礼……可是生命竟然脆弱如斯,一个不经意间就像泡沫一样消失了。

她颤抖着去握了握老人冰凉的手,那只手骨瘦如柴、凉得吓人,再也不是曾经握着粉笔在黑板上为大家写板书的手了。

她还记得李老师曾经无数次笑着对台下的一众学生说:“其实以前的我是个很胆小的人,每次上台说话都会双腿打颤。可是后来我成为了一名老师,当我再站在讲台上时,看见台下那么多孩子认真地望着我,就忽然觉得没那么可怕了。因为你们尊敬我、爱戴我,把我当成最有知识的人,所以在我心里你们也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没有人会在面对自己的孩子时紧张害怕。”

她也记得这个像母亲一样的女人是如何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关心爱护的,在她贫血的时候,每天把她偷偷叫进办公室,然后拿出在家煮好的**蛋给她,甚至连温热的牛奶都还放在下层装有热水的保温桶里。

离开病房的时候,秦真哭了,像个孩子一样呜咽着,一直念着自己来晚了。

程陆扬帮她擦眼泪,笨拙地安慰她:“谁也料不到会有这种事情,你已经见了她最后一面了,也没什么遗憾了,不晚,啊,不晚。”

秦真摇头,“是我来晚了,如果那些年我没有因为自己没出息就对她避而不见,也许她就不会这么多年都把我挂在嘴上,到头来成了遗憾。”

程陆扬看她摇摇欲坠的泪珠,忽然很想给她一个拥抱。

他觉得秦真是他见过对人对事最认真的人了,她善良又可爱,会牢牢记住别人对她的哪怕一丁点好。这样的人容易开心,容易受伤,容易动心,更容易多愁善感。

他很想学小王子对心爱的玫瑰那样,在秦真身上罩个玻璃罩子,这样就能把她保护起来不受伤害了。可是他想起了孟唐,也许秦真最希望受到的保护是来自那个人,而不是他。

然后他就慢慢地收回了微微抬起的手,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走吧,我们回家。”

***

因为担心秦真会睡不着,程陆扬把她送回家之后,收拾了一下沙发,打算在这里过夜。他还给秦真热了牛奶,看她喝完以后乖乖躺上床,又替她掖好了被子,把灯关了。

秦真睁着眼睛望着他的身影,半天才叫了一声:“程陆扬。”

他嗯了一声,“怎么了?”

她又问了他那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程陆扬一顿,笑起来,“哭傻了不成?都说了我们是好朋友,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秦真又不说话了,就这么望着他,眼睛里有很多情绪交织在一起的。

程陆扬的心跳忽然快起来,脸上也有点发烧,他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只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别难过,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岁数长短都是一辈子,始终要离开的。你看,不管是父母也好,朋友也好,恩师也好,路人也好,所有人都只能陪你走那么一小段路,今后始终要靠你自己走。”

他觉得自己难得说过这么有哲理的话,简直是太感人了,于是又清了清嗓子,继续深沉地说:“你看你都这么大了,这个道理早该明白了,李老师虽然走了,但她曾经给你的爱还会一直记在你心里面,这不就够了?”

他又想起了一句课本上的名言,“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有的人虽然死了,但他还活着。”

原句具体是怎么样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可他还是把这句话说给秦真听了,然后低下头来对她笑。

秦真看着他那种温柔又小心翼翼的笑法,忽然间说不出话来。

其实早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好的人,身体里藏着一颗多么柔软的心,只要你稍微露出脆弱的一面,他就会收起所有的棱角,一心一意对你好。

她望着程陆扬,忽然间问他:“那要是像我这样渺小平凡的人,死了以后又该怎么办?”

这话把程陆扬问得一愣,低头对上她脸上那种无可奈何的神情,心里隐隐有些酸胀。他知道她在自卑,为生活,也为她一片茫然的未来。

屋内陷入一片长长的沉默之中,窗户没有关好,夜风吹起了窗帘,程陆扬注意到了,就起身去关好窗户。而在他合拢窗帘的那一刻,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低沉安静的嗓音对秦真说:“渺小平凡也不打紧,至少还有我会记得你。”

屋内没有开灯,唯余一片寂寥宁静的黑暗,而程陆扬的身影在隔着窗帘从室外透入的微光印衬下竟然显得有几分模糊。秦真侧卧在床上,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忽然间觉得眼眶热热的,有些潮湿的雾气眼看着就要涌出来。

她闭了闭眼,低低地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有那么一刻,她竟然不敢睁眼去看回过身来的他,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忍不住胸口那点发酵膨胀得快要喷薄而出的感情。

她只能默默地咬着嘴唇,把程陆扬三个字翻来覆去回味在唇齿间,然后体会着那种深入骨髓的依赖和喜欢,像是毒药上瘾的人一般。

只要想到他,那颗焦灼不安的心就能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充满了平和悠远的芬芳。

***

程陆扬,当我想起你时,就好像没有星星的夜空下,全世界的萤火虫都汇聚在了一起。它们毫无重量,它们闪闪发光,它们载着我的感情越飞越高,将我的世界点燃得宛如白昼一般美好。

而我就在这样的夜里怀着眼泪期盼黎明不要如期而至。

可在你带来的一片甜蜜之中,我的心里仍然是酸楚的,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天终究会亮,那些被你带来的萤火虫终究会离开。

就好像几秒之后,在我假意睡着的均匀呼吸声里,你会消无声息地离开我,带走今夜不吝给予我的所有温暖,消失在那扇慢慢合拢的门后。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我又文艺了一把,真是不好意思=v=,文中的歌我找了找,没在网上找到翻译,就自己翻了【英语专业请一目十行地瞟过哈哈哈】

这种双向暗恋阶段不会持续多久,三章之内有突破,五章左右大贱会爆发。

我知道我不爆发你们就会继续潜水,所以我打算在爆发之前不对你们卖萌!因为没有人买我好伤心t___t!

暗号君走一发:听说潜水的霸王太多,容哥都不卖萌了!容哥不卖萌,小伙伴的胃口都不好了!!!

感谢投雷的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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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卧室与客厅只隔着一扇门,门内门外的两个人都没有睡好。

程陆扬翻来覆去很多遍,脑子里一直回想着秦真曾经跟他说过的关于孟唐的那些事。而秦真则是定定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一遍一遍回忆着认识程陆扬以来的点点滴滴。

她想着他再三对她说过的那番话,要为自己而活,随着自己的心意过日子。她一直在朝着他说的那种为自己而活不断行进,可唯独在感情这件事上,她却迟迟迈不出那一步。

说句我喜欢你有多难呢?按照人类每分钟一百五十个词的平均语速,这四个字的告白只需要1.6秒就能说出口。可是掰着指头算算,她和程陆扬已经认识了半年时间,从春光明媚一路等到秋风萧瑟,她始终没能对他说出这四个字。

她问自己: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活,为什么不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她怕被拒绝以后,再也没办法维持现在这样的关系——他没心没肺地关心她、对她好,而她肆无忌惮地以朋友之名享受他给予的好。

然而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总是让你忍不住想得到多一点,再多一点,恋人未满的距离只会令人无限惆怅,永远都不知满足。

闭眼以前,秦真告诉自己,就试一次,不顾后果地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努力一次。

她要告白!不成功便……便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_=。

*****

怀着复杂的心情迷迷糊糊睡了一夜,秦真却不知道程陆扬也在这个晚上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起来的时候,程陆扬竟然已经从楼下带回了黑米粥和**蛋,一边在厨房忙活,一边回过头来对厨房门口的她说:“先去洗漱,马上就好。”

秦真蓬头垢面地冲进厕所,开始对着镜子仔细检查眼角究竟有没有眼屎、嘴角有没有口水,然后不幸地发现,呵呵,两样全中。

等到她怀着微妙的心情把自己收拾一番,走出来时,程陆扬已经把早餐端上了桌。黑米粥和水煮蛋是楼下的小店买来的,然后他利用冰箱里仅剩的食材炒了个青椒土豆丝,看上去竟然意外的可口。

秦真坐了下来,忐忑地喝了一口粥,琢磨着要怎么开口跟他提起昨晚纠结一晚上的事,于是试探性地问他:“最近你忙着给我找相亲对象,那你自己呢?我年纪是不小了,但你还比我老呢,怎么不替自己操心一下?”

程陆扬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相亲的事,他也正琢磨着怎么跟她说,眼下她提了也好,于是翻了个白眼,“年纪比你大怎么了?没听说过三十岁的男人才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纪么?体力好,魅力大,性沉稳,迷死人。再说了,像我这种男人用得着担心婚姻大事吗?勾勾小指头,女朋友候选人从三环以外一路排到市中心。”

还如花似玉,根本就是如狼似虎好吗?

秦真一口粥没咽下去,“那你干嘛不找一个?”

“没遇到合适的。”

“那要怎么样的才算是合适的?”秦真假装很感兴趣地问他,“你对身高啊长相啊家世那些,有没有要求?还是只要看得合眼,相处的时候感觉很舒服就行了?”

“相处的时候感觉很舒服?”程陆扬像是琢磨了片刻,“这个倒是,手感很重要,在床上合不合拍也需要具体考虑——”

“喂!”秦真脸红了,凶巴巴地吼他,“当别人在跟你说正经事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说这种有颜色的话?不要开玩笑好吗?”

程陆扬表示很无辜,“我是很严肃认真地在跟你讨论正经事啊,男女之间那点事,来来去去也离不开身体契合度,这怎么就算是有颜色的话了?”

“可是你讨论得太深入了!”

“是你思考的东西太肤浅。”

“……”

秦真觉得话题有跑偏的趋势,扒了几口土豆丝,又含含糊糊地问他:“那要是有人说喜欢你,但是那姑娘各方面条件都不如你,你会怎么办?会不会稍微考虑一下,还是直接就拒绝人家?”

程陆扬没急着作答,而是眯起眼睛打量秦真几眼,“你今天怎么了?一直跟我兜圈子,有什么话就直说。”

他隐约觉得秦真要给他介绍对象。

而秦真连土豆丝都咽不下去了,面红耳赤地盯着他,隐隐有种心脏狂跳的感觉。

他看出来了?

他看出她有话要说了!

那他有没有猜到她要说什么?

她艰难地吞咽着出自程陆扬之手的土豆丝,琢磨着自己是该委婉又文艺地说:“我希望以后每天早上都能吃到你的土豆丝。”还是直白豪迈地告诉他:“我就是那个各方面条件都不如你,但是依旧想追你的姑娘。”

可在她好不容易消化掉嘴里的食物,张嘴的那一瞬间,程陆扬像是等得不耐烦了一样,终于在她之前说了出口:“秦真,其实我有话要告诉你。”

秦真一顿,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更加忐忑了,筷子无意识地拨动着碗里的黑米,低低地问了句:“什,什么话?”

半天没听见程陆扬说话,她抬头去看他,却只看见他定定地看着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开口道:“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要上班啊。”秦真一顿,莫名其妙地问,“这就是你要说的话?”

她望着程陆扬,等待着他的下文,却看见他低下头去看着碗里的粥,然后慢慢地说了一句:“今天我跟刘珍珠打个电话,帮你请一天的假,下午你跟我去个地方吧。”

轰的一下,像是打雷一般,有一种不真实的感受在秦真心里蔓延开来。她听见刚才沉下去的心跳又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并且一下比一下炙热,一下比一下强烈。

他说有话要对她说。

他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是什么样的话不能在这里说,还要郑重其事地选一个合适的场合呢?

秦真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不然为什么会有一种程陆扬即将向她告白的错觉呢?她恍恍惚惚地又喝了一口粥,紧张地点点头,“好,好啊!”

暖暖的黑米粥在喉咙里蔓延开来,一路叫嚣着奔向胃里,顿时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程陆扬走之前,回过头来犹豫了片刻,然后叮嘱她:“好好打扮一下,把上次我带你去买的那些东西都装备上。”

秦真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连为什么都不问,只红着脸一个劲地点头,像小**啄米似的。忐忑如她、狂喜如她、害羞如她,自然难以注意到程陆扬那种勉强又非发自内心的笑意。

程陆扬伸出手来,迟疑着摸了摸她的头,“穿漂亮点,打扮动人点。”

她还在小**啄米,乖巧得不像平常的秦真。

程陆扬把门合上,没有急着走,而是靠在冷冰冰的大门上发了片刻呆,闭眼一动不动地倚了一会儿,然后才重新睁眼离去。

他想,真好,那些战斗服终于有了新的意义,会把她众星捧月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她像个公主一样走向王子。

那是真正的王子,而不再是从前那些与她不相配的骑士了。

你看,他程陆扬也算是成全了一桩美事,这下子功德圆满了吧?

***

整整一上午,秦真都像是在做梦,她把白璐叫来帮她好好打扮,因为白璐才是真正的化妆小达人。

白璐拎着一堆化妆品赶来时,就看见秦真一路红着脸小跑来给她开门,眼睛里像是有无数粉红色的泡泡,说话时也语无伦次。

她说:“停!看你这忽然间骚包起来的样子,容我大胆猜测一个,你和那只来自猴子家的嘴贱皮厚先生终于修成正果了?”

秦真怒斥她:“什么来自猴子家?什么嘴贱皮厚先生?我说你积点口德好吗?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是你说的那种人了?”

白璐:“……”这不都是你以前说的吗?

整个化妆过程里,白璐一直处于一种没好气的状态,“麻烦你别一直笑好吗?口红都要画歪了!”

“别老是扭扭捏捏动来动去的啊,我这眉毛都画不好了!”

“大姐你能把眼睛睁大点儿吗?你这笑法都把眼睛笑成一条缝了,我怎么给你画眼线啊?”

最终骂骂咧咧,骂骂咧咧,终于还是大功告成。秦真把程陆扬送她的那条项链戴在脖子上,看着镜子里的漂亮姑娘,禁不住沾沾自喜地说:“这下总算是郎才女貌了。”

白璐坐在一边吐槽,“明明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话没说完,她的嘴里骤然间被塞入一只苹果,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秦真小姐笑盈盈地对她说:“喏,吃个苹果润润嗓子。”

白璐竖中指,一边咔嚓咔嚓啃苹果,一边揉了揉被撞疼的嘴唇:“秦真你这种重色轻友的行为真是令人发指!我x你大爷!”

秦真特别愤怒地说:“我就认识一个程大爷,你休想打他的主意!”

“……”咔嚓,咔嚓,咔嚓——白璐只能机械且残忍地继续啃着苹果。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520耶,为了表达对你们的森森爱意,我决定双更╮(╯▽╰)╭

今晚七点等我的第二更

:)送你们一个大贱的邪恶微笑,下章有惊喜,大贱会被孟教授小小虐一把,然后就会开窍了。

这几天我写得也很纠结,因为看大家的留言,有的认为进展太慢了,有的希望暧昧期能再长一点,我是按照自己的安排来的,但也希望能够尽量按照大家的期望值来。

在一起也就是这几章的事儿啦,大家不要急,让我把一切安排妥当,然后妥妥地爆发。

感谢一路陪我走来的你们,给了我莫大的鼓励与支持,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请接受我最诚挚的爱意!╮(╯▽╰)╭

爱你们,么么哒!

ps:感谢每章补评的多媒体、红茶公爵、请叫哀家西瓜子【三个妹纸的名字都很……独特啊(′д`)】送上小小红包表示爱意。

最后是感谢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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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茶公爵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 22:5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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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

这一次的餐厅选的比过去哪一家都要高档,璀璨的水晶灯在大厅里投射下耀眼的光芒,身着黑色西装、脖子上还系着红色领结的服务生彬彬有礼地迎接着顾客,就连桌上的餐具与陈设都精致典雅得无可挑剔。

孟唐提前一个小时就坐在了靠窗的座位上,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忐忑不安过了。

他来来回回好几次松了送领带,然后又觉得不妥,把它系了回去,就这么紧张地重复着同一个过程,最后哑然失笑地垂下手去。

秦真接不接受他,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的领带?

他从玻璃窗内看着楼下来往的行人,猜测着多久会看见她,她是否真的会来,面上又会带着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暗笑自己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答辩时一样,看着主考官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考前还紧张地不停喝水。

最后,他看见有人来到了他面前,以一种沉静优雅的姿态坐在他对面。孟唐一顿,有些诧异,“程先生?”

来者正是程陆扬,倨傲的姿态,面无表情的脸,穿着打扮很随意,根本就不是来约会的样子。

是啊,约会的又不是他,穿成什么样都没有人会看的。

程陆扬开门见山地说:“在你见到秦真以前,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孟唐松口气,只要不是秦真不来了就好,于是微笑着点头:“你问吧。”

其实程陆扬早就坐在角落里看了孟唐很久了,看见他再三低头看表,不时重复着送领带、系领带的动作,然后无意识地不停喝水……种种行为都表明他对这次见面的重视和紧张。

他是真的喜欢秦真,发自内心。

程陆扬隐隐觉得踏实了一些,却又刻意忽略了一些从胸腔深处传来的细微骚动,他甚至安慰自己:古时候的兄长把妹妹送出嫁时,大概就是这种感受吧?舍不得,但总归还是要推出去的。

可在秦真和孟唐在一起之前,程陆扬觉得自己还有最后一点事情没做。所以他走了过来,问了孟唐三个问题。

“你会对她好吗?把她看得高于一切,愿意牺牲工作时间抽空陪陪她,当她发脾气的时候也会耐着性子哄哄她,能做到这些吗?如果能做到,你确定自己一辈子都愿意为了她去做这些事情吗?”

孟唐慎重地点了点头。

程陆扬想了想,又说:“她身体不是很好,每到经期都会难受,你要记得多体谅,算好日子,不要让她太劳累。”

孟唐点头。

“她这个人,有什么不开心都喜欢往肚子里吞,平常总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所以如果她对你笑得很开心,不一定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要细心点,多观察她的表情,不要让她总是习惯性地生闷气,这样对身体不好。”

孟唐这次点头得比较慢了,他握着水杯,觉得程陆扬知道得太多了。

可是程陆扬没有感受到他的那点不悦,反而越叮嘱就越着急,他觉得他应该早点跟孟唐完成交接工作的,虽说这个人比之前找的那些要靠谱一些,但是这么多年没跟秦真相处过了,在彼此熟悉度上还需要大幅提高。

程陆扬开始后悔,是不是他太着急了点?这事可以再缓缓的。

孟唐似乎看出了他的迟疑,稳稳地对他说:“程先生,请你放心,也许你觉得现在的我对秦真并不是很了解,可我毕竟和她一起长大。一个人在七年的时间里自然会有变化,但人的本质和内心是不会改变的,何况我还有足够的耐心去了解她的每一个变化。”

他的笑容很浅,可眼里的光芒很盛,低头看一眼手表,对程陆扬说:“时间不早了,一会儿秦真就该到了。”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程先生,你该走了。

程陆扬看着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沉默了片刻,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假装轻松地说:“那行,我先走了。”顿了顿,他稍微把脸色沉下来了一些,用一种像是宣誓一样的口吻对孟唐说,“如果我知道你对秦真不好,我会在第一时间带走她,这辈子你都休想再有第二次接近她的机会!”

孟唐的心里陡然结冰,为这话里话外与秦真非同寻常的关系,也为程陆扬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那份在意与占有欲。但聪明如他知道该怎么做,于是仍旧好脾气地笑了,“程先生请放心。”

——秦真今后由我来照顾,麻烦你收起这副和她亲密无间的表情,放心把她交给我。

程陆扬在他的注视下,终于还是走出了大厅。

***

秦真站在电梯里对自己重复了无数次程陆扬曾经说过的话: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身份地位或者职业比你高出多少,你要记住,没有什么人是你配不上的。

那时候他还弹了弹她的脑门儿,“别发呆,我是认真的,首先你要相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然后才能让别人觉得你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

她觉得整颗心都在这样的话语下变得温暖而踏实,于是终于扬起笑脸,踏出了迟迟不肯打开的电梯门。她按照程陆扬给出的位置走了过去,却在看清了等待她的是谁以后,瞬间僵在原地。

落地窗前,那个男人穿着矜贵优雅的西装,纯黑色的挺括布料将他的气质很好地衬托出来,他系着深蓝色的格子领带,从容不迫地等候在那里,眉眼清隽雅致,宛若阳光下的一株白杨,安静温柔,却又充满不容忽视的力量。

头上的水晶灯闪耀着灼灼光华,而灯下的人更是完美得像是油画里的人物。

这样好的约会地点,这样好看的一个约会对象,甚至当他抬起头来看见她时,唇边的那抹骤然绽放的笑容也像是童话里的场景一样动人美好,可是秦真却在那一瞬间彻底心灰意冷,像是有人从头上淋了一盆参合着冰渣的冷水下来,把她原本躁动不安的心也冰得了无生气。

她一步一步走到桌前,机械地问了一句:“怎么是你?”

孟唐的笑容稍微隐没了一些,却仍然温柔地望着她,“我有话想对你说。”

“那天不是都已经说完了吗?”秦真知道自己很不礼貌,可是整颗心都已经以一种无力挽救的姿态坠落下去,她觉得身体难以负荷这种重量,于是也无心搭理自己究竟在以什么样的态度和语气跟这个初恋说话了。

怎么会是他呢?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她一度以为程陆扬会如她所期待的那样,终于意识到了她的感情,也愿意回应她的感情,可是谁料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程陆扬竟然还是没有脱离老本行,依然在替她相亲。

他到底有多希望她能嫁出去呢?竟然连他最讨厌的孟唐也肯找来……

秦真握住挎包的手渐渐紧了,指甲都陷入掌心,然而疼的却不是手。

孟唐站起身来,用一种令人动容的目光望着她,“先坐下来,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秦真终于慢慢地坐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在给他表达心意的时间,还是给自己一点喘息的时间。

水晶灯那么亮,把她的狼狈与失望照得一清二楚,无处遁形。

而在街对面的儿童画廊里,程陆扬站在一扇窗前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玻璃窗里的场景。他看见秦真很诧异,似乎不太高兴,顿时不知哪里来的冲动,想要冲过去带走她。

他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你瞧,她那么挑剔,居然连孟唐这个相亲对象都不满意呢!必须带走!

可是他还没有动,就看见孟唐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秦真安心坐了下来。

接下来,他们开始交谈,多数时间是孟唐在说,秦真很少作答,却低着头听得很认真,想必话少也是因为紧张和害羞。

程陆扬看着他们面对面坐着,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当真是佳偶天成。这还不算什么,更要紧的是他们彼此心里都有对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今天。

孟唐的喜悦他管不着,但他关心的是秦真,她总算如愿以偿了,是不是激动得想要抱着他大吼大叫了呢?程陆扬想到了她以前开心起来的模样,可是顿了顿,又意识到了另一个事实——如今秦真和孟唐在一起了,哪怕高兴也不会再找他庆祝了。

她抱的人将只有孟唐,也许会和他牵着手步入婚礼的殿堂,从此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儿童画廊里全是一群画画的孩子,有的在玩沙画,有的在玩奇奇怪怪的金粉画,程陆扬全都不曾玩过,此刻静静地站在一群孩子堆里,看起来格外滑稽。

有小孩子偷偷抬头看他,然后问旁边的小伙伴:“那个叔叔在看什么呀?有什么好看的?”

程陆扬倏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说:“叔叔个头啊!是哥哥!”

小孩甲:“……”

小孩乙:“呜呜呜,叔叔好可怕!”

嘈杂的环境令人心情也乱七八糟的,程陆扬顿了顿,最后看了一眼对面的场景,然后转身离开。离开前也不忘再对小孩子强调一次:“是哥哥,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大哥哥!”

市中心总是这么拥挤,大街上来来往往全是忙碌的人群。程陆扬慢慢地走着,看着街边的各类商店,有人在笑着喝咖啡,有人在成双成对地逛衣服,有人趴在珠宝店的柜台上,仔细地挑选着什么,有人吃着路边的小吃,手里还拎着打包的另一份,想必是要带回家给谁吃。

程陆扬在咖啡店里坐了一会儿,然后进了服装店刷了几件衣服,象征性地进珠宝店看了几眼,旁边有对情侣在选戒指。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小姐,钻石那么小,你先生肯定不爱你。”

男人一听简直又羞又窘,“关你屁事啊!”

程陆扬又耸耸肩,走出了门。

他买了两份手抓饼,觉得新鲜,自己吃了一份,另一份打包给秦真。可是走着走着,他又想起自己似乎不能再送秦真这些东西了,老这么做,孟唐会生气,秦真也会尴尬。

他站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忽然间觉得有点空空荡荡的。

奇怪,这颗心不是一直就这么空着吗?过去三十年里都是一模一样,自打外公去世后,好像也没有人再住进去过,现在这种感觉又是怎么回事?就好像真的有人曾经住进去过,只是现在又跑掉了。

灿烂的阳光下,程陆扬忽然觉得有点睁不开眼睛,心脏像是被人用拳头紧紧拽着,沉重又难受。

他快走了几步,把那份打包的手抓饼扔进了垃圾桶,却不知为何手里的那一个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读后感单选题:

觉得大贱活该的请选a,觉得大贱可怜的请选b,觉得虐得还不够惨的请选c,爱我的请选d。【选d的cup也会变成d哦!】

萌萌的容哥又回来了!小伙伴们你们想我了吗?!【呸,分明是贱贱的!】

今天的520大家都被告白了吗?反正我是没有的。【哎哟欢天喜地普天同庆啊!】

你们还在等什么?快来跟我告白啊!【告白即可获得萌宠容哥一只,无毒,可放心食用!】

目测离强吻还剩2章,请小伙伴们做好准备,前方高能预警!

最后,再次告白:520啊小伙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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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二章

程陆扬在凯迪拉克到达小区外的那一刻,忽然回过头来说了句:“调头。”

程旭冬一怔,“怎么了?”

“我不回家!”带着醉意,程陆扬改变心意了,开始耍脾气,“我要去问问那个女人,为什么不来接我!”

他开始疯狂地敲击司机的座椅:“开车开车开车开车……”就跟念魔咒似的。

司机为难地看着程旭冬,却见程旭冬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对他点了点头,“开吧。”

程旭冬送过秦真回家,自然知道她的地址,从善如流地告诉了司机。他看见程陆扬满意地消停下来,一心一意等待着和秦真算账。

而另一边,秦真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等来出租车,反而等来了孟唐的电话。她接起来,听见孟唐在那头温柔地问她:“在哪里?”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报上了地址:“万达广场。”

孟唐有些诧异,“这么晚了,在万达做什么?”

秦真尴尬地摸摸鼻子,找了个神经病都嫌弃的理由:“……散步。”

“那——”孟唐似乎无声地笑了笑,问她,“现在散完步了?”

“嗯,散完了。”她果然是个天才,散步能散到离家一个小时车程的地方,“在等出租车。”

大晚上的,万达不好等车是众所周知的。孟唐想也没想就说:“那我来接你。”

秦真赶紧拒绝:“这怎么行?太麻烦你了,我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儿就来车了。”

“我有点事情找你,顺便过来接你。”孟唐的语气是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然后秦真就听见他刹车的声音,想必是已经调转方向朝万达驶来。

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广场,“那就麻烦你了,路上小心点。”

“嗯。”孟唐结束了通话,平静地望着灯火辉煌的公路,唇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

孟唐抵达万达广场时,看见秦真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边,穿着件浅绿色的风衣,像一株迎风生长的树木。

她朝孟唐招了招手,走到了车边,正准开门时,听见孟唐无可奈何地说了句:“我是病毒携带者吗?用得着离我那么远?”

手上的动作一顿,秦真从后座走到了副驾驶,开门坐了进去,一边系安全带的同时,一边微微红了脸,“那个,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我想问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我妈要过生日了,我想不出该送点什么,想问问你的意见,请你陪我去买礼物。”孟唐发动了汽车,声音稳稳的。

秦真顿时哭笑不得,“这个就是你所谓的找我有事?”

“对。”

“电话里说就可以了,用得着大老远开过来?”

“这样显得比较有诚意。”孟唐用侧脸对着秦真,唇角漾开一点点可疑的弧度,“听说诚意到了,对方就不太好意思拒绝了。”

“……”

他说对了,她还真不好意思拒绝了,明知他是在为两人增加相处的机会,可这诚意已经到了大老远开车来找她询问的地步,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拒绝的话了。

秦真的那点小惆怅在孟唐温柔强大的存在感下很快就荡然无存,她开始觉得,也许尝试着重新和孟唐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那么好,那么沉稳,又是她曾经喜欢多年的人,撇去在之前表现出的那点私心不说,他仍然是个好男人。

那就试试吧,反正不要钱。

想到这里,她侧过头去笑着问他:“那阿姨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以前家长会的时候见过她,只记得她看起来很高贵很温柔,其他的倒是不记得了。”

孟唐笑了,“和其他妈妈没什么两样,你就当做是自己的妈妈过生日,不用顾虑太多,觉得该买什么告诉我就行。不过,也不用着急,明天可以逛逛再说。”

秦真一下子有点尴尬,当做自己的妈妈?这话究竟是表面上听上去那个意思,还是别有深意?

她看了孟唐一眼,发现他的笑容还是稳稳地停在先前那个弧度,好看,温柔,没有半点心虚……那大概是她想多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说着,很快车就到了秦真住的小区门外,孟唐说把她送进去,于是就开了小区大门,一路到了她家楼下。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因为夜色太暗,秦真也没去注意,而是下了车,笑着向孟唐道谢。

孟唐也跟着下了车,站在车前望着秦真,微笑着说:“明天周末,你一天都在家吗?”

秦真点头。

“那不如一起吃晚饭吧。”像是怕秦真会拒绝,他又不疾不徐地补充一句,“算是感谢你帮我选礼物。”

大概是看出他每一句话都像是经过仔细斟酌,用了最不容易被拒绝的方式说出来,秦真忍不住笑起来,没有再拿乔,点点头,“好。”

如此爽快的回答令孟唐微微一愣,然后笑意更盛,想了想,他诚恳地说:“我为之前没有说清楚对你的感觉,让你平白无故难过那么长时间向你道歉,如果可以,秦真,我希望能用今后的时间来补偿你。”

看着秦真发怔的样子,他张开双臂,故作轻松地对她说:“如果愿意原谅我之前的行为,就给我一个老朋友重逢的拥抱吧。然后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这样就更好了。”

秦真忍俊不禁,真心诚意地上前一步,和他来了一个阔别多日的老友见面时才有的拥抱。

也就在这一刻,事情又有了变化。

不远处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上忽然冲下来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带着浑身酒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并且可疑的没有因为醉酒而颤颤巍巍,反倒是直勾勾地冲向了两个刚刚有了肢体接触的人。

孟唐还没来得及体会温香软玉倚在怀中的滋味,就被那个凭空而来的男人一拳打得堪堪靠在车门上才没跌倒,秦真吓得尖叫了一声,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竟然是程陆扬。

程陆扬浑身酒气地拽着秦真的手,用一种森冷愤怒的声音问孟唐:“你是哪根葱?居然敢碰她!活得不耐烦了?”

这是孟唐第二次被程陆扬打,并且和第一次一样,程陆扬竟然专挑脸打!他的嘴角火辣辣的疼,嘴唇也磕在牙齿上了,嘴里还有一股咸咸的味道,想必是留血了。

他看着程陆扬以一种占有欲极强的姿态把秦真护在身后,还紧紧拽着秦真的手腕,眼神也跟着冰冷下来,毫不犹豫地回以一拳,同样打在程陆扬的左脸上,“那你又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碰她?”

黑色凯迪拉克里,司机浑身一僵,眼看着就要下去帮忙,可程旭冬冷静地吩咐道:“不要管他。”

司机的动作顿住,听见当大哥的用一种玩味的姿态说:“由他去吧,说不定这样才能让两个人认清自己的心意。”

战争一触即发,程陆扬松开了秦真的手,照着孟唐又打了过去,吓得秦真赶紧冲到孟唐面前挡住,“程陆扬你干什么!?”

她又惊又怕,闻到浓浓的酒气就知道程陆扬喝醉了,生怕他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只能尖着嗓子问他:“你喝酒了?跑到这里发什么疯啊!”

程陆扬的拳头堪堪在她面前停下来,看着她不顾一切挡在孟唐面前的姿态,眼神里又是惊愕又是气愤的样子,顿时捏紧了拳头,重重地放了下来。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受伤的神情,气急败坏地质问秦真:“你就那么喜欢他?你,你连我的死活都不管了?”

秦真顿了顿,回过头去对孟唐说:“对不起,他喝醉了,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把事情解决了再打电话向你道歉。”

她看着孟唐嘴角似乎肿了起来,担忧地拉开车门,急着让他进去,“回家之前去药店买药,不然明天肯定会很难看!”

几乎是乞求一般的眼神,她在示意孟唐先走,留她单独和程陆扬解决这件事。

“他现在喝醉了,你怎么解决?”孟唐看了眼不远处的凯迪拉克,“秦真,你先跟我走,等他走了以后再回家。”

孟唐看出她的意图,却迟迟不愿意离开,要他把她留给程陆扬?他做不到。

程陆扬听到他的话,醉醺醺的也不知道理解了几成,总之又有点跃跃欲试上来揍人的迹象了。

秦真赶紧拦住程陆扬,几乎是无可奈何地冲孟唐说了声:“算我求你,先走吧!”顿了顿,对上孟唐沉下去的眼眸,她放缓了语气,“明晚还要一起去吃饭,你赶紧去抹药,不然肿着脸怎么吃饭?”

孟唐看了她片刻,心知肚明她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才会拿出那顿晚饭来劝她,但拗不过她眼里的乞求,终于还是上车了。

临走前,他冷冷地看了程陆扬一眼,对秦真说:“有什么事情立马打给我。”

车开出了小区,孟唐停在路边没有走,低头看着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他摸了摸嘴角,疼得皱起了眉头,然而手机终究没有响起来。

五分钟后,他看见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开出了小区,终于平静地也跟着离开了这里。

***

然而离开的凯迪拉克上并没有程陆扬,在看见秦真拎着程陆扬又骂又捶的样子之后,程旭冬微微一笑,叮嘱司机:“开车。”

司机一愣,“那,那——”

“不用管他,自然有人收留他。”程旭冬笑得温柔好看,极易让人想起诗经里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谦谦君子,但眼神里却是波光流转,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于是黑漆漆的楼下只剩下程陆扬和秦真的身影。

秦真对他怒目而视,指责他:“程陆扬你是不是有病啊?大晚上的喝醉了也不是这么发神经的吧?你跟家里人吵架关我什么事?犯得着来找我发气?”

程陆扬理直气壮地说:“我哪里跟你发气了?我又没打你骂你,我打的是那个姓孟的家伙!”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他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要去打他?”

“他抱你了!”程陆扬扯着嗓子嚷嚷,“他对你动手动脚啊!”

“笑话,他对我动手动脚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程陆扬,介绍我们相亲的是你,现在我们别说是抱一抱了,就是住在一起也没你什么事儿吧?”

“你,你还想和他住在一起?”程陆扬气不打一处来,趁着酒劲指着她恨铁不成钢,“我问你,秦真,你还有没有点节操啊?”

“我他/妈就是没贞操也碍不着你的事儿!”秦真气得牙痒痒,一个劲儿戳他的胸,“你现在这么胡来一气是个什么意思?你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是什么意思?人是你找来的,事儿是你撮合的,你到现在了犯什么神经、发什么疯?”

楼上有人探了头出来,没好气地吼了一句:“我说小两口的大晚上吵什么吵啊?回家关着门自己爱咋吵咋吵,能别这么瞎嚷嚷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程陆扬也吼回去:“老子还就嚷嚷了怎么着!”

秦真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忍气吞声地抬头道歉:“哎哎,对不起啊,我们这就回去!”然后一手捂着程陆扬的嘴,一手拖着他的衣领往楼上走。

她憋了一肚子邪火,今晚要跟这厮好好算一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要的来了,明天见!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程陆扬在凯迪拉克到达小区外的那一刻,忽然回过头来说了句:“调头。”

程旭冬一怔,“怎么了?”

“我不回家!”带着醉意,程陆扬改变心意了,开始耍脾气,“我要去问问那个女人,为什么不来接我!”

他开始疯狂地敲击司机的座椅:“开车开车开车开车……”就跟念魔咒似的。

司机为难地看着程旭冬,却见程旭冬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对他点了点头,“开吧。”

程旭冬送过秦真回家,自然知道她的地址,从善如流地告诉了司机。他看见程陆扬满意地消停下来,一心一意等待着和秦真算账。

而另一边,秦真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等来出租车,反而等来了孟唐的电话。她接起来,听见孟唐在那头温柔地问她:“在哪里?”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报上了地址:“万达广场。”

孟唐有些诧异,“这么晚了,在万达做什么?”

秦真尴尬地摸摸鼻子,找了个神经病都嫌弃的理由:“……散步。”

“散步?”孟唐似乎无声地笑了笑,问她,“那现在散完步了?”

“嗯,散完了。”她果然是个天才,散步能散到离家一个小时车程的地方,“在等出租车。”

大晚上的,万达不好等车是众所周知的。孟唐想也没想就说:“那我来接你。”

秦真赶紧拒绝:“这怎么行?太麻烦你了,我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儿就有车来了。”

“我有点事情找你,顺便过来接你。”孟唐的语气是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然后秦真就听见他刹车的声音,想必是已经调转方向朝万达驶来。

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广场,“那就麻烦你了,路上小心点。”

“好。”孟唐结束了通话,平静地望着灯火辉煌的公路,唇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

孟唐抵达万达广场时,看见秦真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边,穿着件浅绿色的风衣,像一株迎风生长的树木。

她朝孟唐招了招手,走到了车边,正准备开门时,却听见孟唐无可奈何地说了句:“我是病毒携带者吗?用得着离我那么远?”

手上的动作一顿,秦真从后座走到了副驾驶,开门坐了进去,一边系安全带的同时,一边微微红了脸,“那个,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我想问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我妈要过生日了,我想不出该送点什么,想问问你的意见,请你陪我去买礼物。”孟唐发动了汽车,声音稳稳的。

秦真顿时哭笑不得,“这个就是你所谓的找我有事?”

“对。”

“电话里说就可以了,用得着大老远开过来?”

“这样显得比较有诚意。”孟唐用侧脸对着秦真,唇角漾开一点点可疑的弧度,“听说诚意到了,对方就不太好意思拒绝了。”

“……”

他说对了,她还真不好意思拒绝了,明知他是在为两人增加相处的机会,可这诚意已经到了大老远开车来找她询问的地步,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拒绝的话了。

秦真的那点小惆怅在孟唐温柔强大的存在感下很快就荡然无存,她开始觉得,也许尝试着重新和孟唐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那么好,那么沉稳,又是她曾经喜欢多年的人,撇去在之前表现出的那点私心不说,他仍然是个好男人。

那就试试吧,反正不要钱。

想到这里,她侧过头去笑着问他:“那阿姨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以前家长会的时候见过她,只记得她看起来很高贵很温柔,其他的倒是不记得了。”

孟唐笑了,“和其他妈妈没什么两样,你就当做是自己的妈妈过生日吧,不用顾虑太多,觉得该买什么告诉我就行。不过,也不用着急,可以明天逛逛再说。”

秦真一下子有点尴尬,当做自己的妈妈?这话究竟是表面上听上去那个意思,还是别有深意?

她看了孟唐一眼,发现他的笑容还是稳稳地停在先前那个弧度,好看,温柔,没有半点心虚……那大概是她想多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说着,很快车就到了秦真住的小区门外,孟唐说把她送进去,于是就开了小区大门,一路到了她家楼下。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因为夜色太暗,秦真也没去注意,而是下了车,笑着向孟唐道谢。

孟唐也跟着下了车,站在车前望着秦真,微笑着说:“明天周末,你一天都在家吗?”

秦真点头。

“那不如一起吃晚饭吧。”像是怕秦真会拒绝,他又不疾不徐地补充一句,“算是感谢你帮我选礼物。”

大概是看出他每一句话都像是经过仔细斟酌,用了最不容易被拒绝的方式说出来,秦真忍不住笑起来,没有再拿乔,点点头,“好。”

如此爽快的回答令孟唐微微一愣,然后笑意更盛,想了想,他诚恳地说:“我为之前没有说清楚对你的感觉,让你平白无故难过那么长时间向你道歉,如果可以,秦真,我希望能用今后的时间来补偿你。”

看着秦真发怔的样子,他张开双臂,故作轻松地对她说:“如果愿意原谅我之前的行为,就给我一个老朋友重逢的拥抱吧。当然,要果能给我一个重新追你的机会,这样就更好了。”

秦真忍俊不禁,真心诚意地上前一步,和他来了一个阔别多日的老友见面时才有的拥抱。

也就在这一刻,事情又有了变化。

不远处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上忽然冲下来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带着浑身酒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并且可疑的没有因为醉酒而颤颤巍巍,反倒是直勾勾地冲向了两个刚刚有了肢体接触的人。

孟唐还没来得及体会温香软玉倚在怀中的滋味,就被那个凭空而来的男人一拳打得堪堪靠在车门上才没跌倒,秦真吓得尖叫了一声,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竟然是程陆扬。

程陆扬浑身酒气地拽着秦真的手,用一种森冷愤怒的声音问孟唐:“你是哪根葱?居然敢碰她!活得不耐烦了?”

这是孟唐第二次被程陆扬打,并且和第一次一样,程陆扬竟然专挑脸打!孟唐的嘴角火辣辣的疼,嘴唇也磕在牙齿上了,嘴里还有一股咸咸的味道,想必是流血了。

他看着程陆扬以一种占有欲极强的姿态把秦真护在身后,还紧紧拽着秦真的手腕,眼神也跟着冰冷下来,毫不犹豫地起身回以一拳,同样打在程陆扬的左脸上,“那你又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碰她?”

黑色的凯迪拉克里,司机浑身一僵,眼看着就要下去帮忙,可程旭冬冷静地吩咐道:“不要管他。”

司机的动作顿住,听见当大哥的用一种玩味的姿态说:“由他去吧,说不定这样才能让两个人认清自己的心意。”

战争一触即发,程陆扬松开了秦真的手,照着孟唐又打了过去,吓得秦真赶紧冲到孟唐面前挡住,“程陆扬你干什么!?”

她又惊又怕,闻到浓浓的酒气就知道程陆扬喝醉了,生怕他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只能尖着嗓子问他:“你喝酒了?跑到这里发什么疯啊!”

程陆扬的拳头堪堪在她面前停下来,看着她不顾一切挡在孟唐面前的姿态,眼神里又是惊愕又是气愤的样子,顿时捏紧了拳头,重重地放了下来。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受伤的神情,气急败坏地质问秦真:“你就那么喜欢他?你,你连我的死活都不管了?我等你那么久,你为什么不来?”

秦真顿了顿,回过头去对孟唐说:“对不起,他喝醉了,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把事情解决了再打电话向你道歉。”

她看着孟唐嘴角似乎肿了起来,担忧地拉开车门,急着让他进去,“回家之前去药店买药,不然明天肯定会很难看!”

几乎是乞求一般的眼神,她在示意孟唐先走,留她单独和程陆扬解决这件事。

“他现在喝醉了,你怎么解决?”孟唐看了眼不远处的凯迪拉克,“秦真,你先跟我走,等他走了以后再回家。”

孟唐看出她的意图,所以迟迟不愿意离开,要他把她留给程陆扬?他做不到。

程陆扬听到他的话,醉醺醺的也不知道理解了几成,总之又有点跃跃欲试上来揍人的迹象了。

秦真赶紧拦住程陆扬,几乎是无可奈何地冲孟唐说了句:“算我求你,先走吧!”顿了顿,对上孟唐沉下去的眼眸,她放缓了语气,“明晚还要一起去吃饭,你赶紧去抹药,不然肿着脸怎么吃饭?”

孟唐看了她片刻,心知肚明她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才会拿出那顿晚饭来劝他,但拗不过她眼里的乞求,终于还是上车了。

临走前,他冷冷地看了程陆扬一眼,对秦真说:“有什么事情立马打给我。”

车开出了小区,孟唐停在路边没有走,低头看着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他摸了摸嘴角,疼得皱起了眉头,然而手机终究没有响起来。

五分钟后,他看见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开出了小区,终于平静地也跟着离开了这里。

***

然而离开的凯迪拉克上并没有程陆扬,在看见秦真拎着程陆扬又骂又捶的样子之后,程旭冬微微一笑,叮嘱司机:“开车。”

司机一愣,“那,那——”

“不用管他,自然有人收留他。”程旭冬笑得温柔好看,极易让人想起诗经里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谦谦君子,但眼神里却是波光流转,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于是黑漆漆的楼下只剩下程陆扬和秦真的身影。

秦真对他怒目而视,指责他:“程陆扬你是不是有病啊?大晚上的喝醉了也不是这么发神经的吧?你跟家里人吵架关我什么事?犯得着来找我发气?”

程陆扬理直气壮地说:“我哪里跟你发气了?我又没打你骂你,我打的是那个姓孟的家伙!”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他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要去打他?”

“他抱你了!”程陆扬扯着嗓子嚷嚷,“他对你动手动脚啊!”

“笑话,他对我动手动脚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程陆扬,介绍我们相亲的是你,现在我们别说是抱一抱了,就是住在一起也没你什么事儿吧?”

“你,你还想和他住在一起?”程陆扬气不打一处来,趁着酒劲指着她恨铁不成钢,“我问你,秦真,你还有没有点节操啊?”

“我他/妈就是没贞操也碍不着你的事儿!”秦真气得牙痒痒,一个劲儿戳他的胸,“你现在这么胡来一气是个什么意思?你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是什么意思?人是你找来的,事儿是你撮合的,你到现在了犯什么神经、发什么疯?”

楼上有人探了头出来,没好气地吼了一句:“我说小两口的大晚上吵什么吵啊?回家关着门自己爱咋吵咋吵,能别这么瞎嚷嚷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程陆扬也吼回去:“老子还就嚷嚷了怎么着!”

秦真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忍气吞声地抬头道歉:“哎哎,对不起啊,我们这就回去!”然后一手捂着程陆扬的嘴,一手拖着他的衣领往楼上走。

她憋了一肚子邪火,今晚要跟这厮好好算一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事情多,没来得及送分,现在就去一一送。

下面是为昨天那点重复章节补上的小剧场:

程先生和程太太的婚后二三事

1

某日,程先生在看杂志,程太太一边吃梨,一边心血来潮地对他说:“心理专家说,夫妻婚后需要常常互送礼物,这样才能维持婚姻的幸福感。”

程先生漫不经心地说:“行啊,你最近缺什么,跟爷说,爷给你办了。”

程太太想了想:“唔,缺钱行吗?”

“……”程先生不理她了。

程太太很委屈:“你的眼里没有我!”

“嗯,没有,当然没有。”程先生回答得很干脆。

“擦,分手!!!”

一个抱枕向程先生劈头盖脸地袭而来。

程先生无奈地放下手里的杂志,委屈地做出西子捧心状,“因为你在我心里……”

程太太顿时一愣,下一秒,小媳妇似的凑过来亲亲程先生,“好吧,那我们和好吧。”

“和好不行,你刚才误会了我,深深地伤害了我。”程先生很认真。

“那你要干嘛?”

“这样……这样……在这样……”

程太太的声音果断被人吞掉了。

╮(╯▽╰)╭这又是一个委婉的h对吗?我觉得网警叔叔的扫黄行动间接促成了一个含蓄的高端黄暴作者。

↑↑以上也是本章的暗号君↑↑

大家不要霸王我呀!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秦真把程陆扬推搡进门,砰地一声把门合上,然后就开始跟他算账。

甚至还没踏进客厅,就在鞋柜旁,她随意地把脚上的鞋子一甩,一边穿拖鞋一边凶程陆扬:“你给我等着,我今天一定要亲手揍死你!”

程陆扬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要揍我?你,你为了那个男的要揍我?”

“不止揍你,我还要揍死你!”秦真恐吓他,见他穿着鞋子踩在自己早上才拖过的木地板上,气急败坏地抓起另一只拖鞋就朝他脸上扔了过去,“你他/妈鞋子都没脱,站那么远做什么?踩脏了地板是不是你拖啊?”

啪的一声,程陆扬刚才被揍过的左脸此刻又跟拖鞋来了个亲密接触,饶是喝醉酒的他脑筋不太好使,脾气不如平常,也已经气得满脸通红了。

他捧着那只拖鞋,悲愤欲绝地望着秦真:“你为了那个男人不来见我,不管我的死活,他打我你还护着他,现在又为了他跟我吵,还拿拖鞋侮辱我的人格,把我的男性尊严狠狠践踏一番。秦真,你好样的,你好样的!”

他像是气急了,不知道该做什么,整个人站在那里像是要发火,又像是要哭的样子。

秦真见他该死的还用蹄子在地上磨蹭,忍不住又吼他:“你继续站在那里弄脏我的地板试试?我叫你滚过来换鞋你听不懂是不是?”

她那么凶,一张白皙的脸此刻涨得通红,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对他怒目而视。程陆扬见她这样子,只觉得浑身的酒意怒气都在往脑袋上冲,气得憋出一句:“好啊,你叫我过来是吧?过来就过来!”

下一刻,他气势汹汹地大步朝秦真走过来,一把将她推到雪白的墙壁上,甚至连她慌乱之中一不小心伸手触到开关,致使整间屋子都黑下来也不理,只是不顾一切地低下头去吻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他不想听她用这张对孟唐笑得那么灿烂的嘴凶他!

他不想再看她对他剑拔弩张、凶神恶煞的模样!

这一瞬间,前一刻还因为两人的争吵而闹哄哄的屋子顿时寂静下来,黑暗的房间里,程陆扬将秦真重重地压在冷冰冰的墙面上,毫无章法地吻了她。

秦真的脑子里劈过一道雷,整个人都僵在那里,甚至忘了挣扎,只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伸手紧紧地箍住她的腰,像是要把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在她毫无防备之际,他温热的嘴唇覆在她的唇瓣之上,那种感觉柔软而奇异,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滋味。

程陆扬下意识地在她的唇瓣上缱绻厮磨,甚至伸出舌尖去轻轻触碰她的双唇,察觉到她的紧绷,更是得寸进尺地撬开她的嘴唇,用生涩难当的姿态放肆地去吻她。

秦真的脑子里只剩下天雷滚滚的三个字:摄魂怪!

在《哈利波特》里,只要被那群摄魂怪吻过的人都会丧失意识,大脑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就正处于这个状态。

面庞上传来他温热的呼吸,嘴唇与他柔软的双唇相触,甚至连意识也被他攻占,身体也处于他的辖制之下……秦真震惊地回味过来一个事实,她被这个把她当哥们儿一样的男人强吻了!

他的唇齿之间还带着浓浓的酒气,秦真回过神来,重重地把他推开,不可置信地问他:“程陆扬你疯了?”

而那个别扭的男人用一种令她心悸的眼神直直地望进她眼底,慢慢地说了句:“是啊,我疯了。”

他把她一路拉到客厅,听见她胡乱嚷嚷着“程陆扬我叫你脱鞋!脱鞋你听不懂是不是”,然后把她往沙发上一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特别认真地说:“你重点没找对!”

秦真心里乱得要命,结结巴巴地说:“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我吻了你。”他特别霸气地用一种宣言的语气说。

“……”

“所以——”酒醉的程陆扬得出结论,“所以我要对你负责,今后你是我程陆扬的人!”

“……”秦真已经惊呆了。

像是觉得这些还不够,程陆扬想了想,又憋出一句:“你要是敢红杏出墙,我,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他打了个酒嗝,坐在秦真身旁摆出一个小鸟依人的姿势。

秦真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倚在她身上,就跟被雷劈了一样惊在那里,不知道作何反应,好半天,她侧过头去想要把他弄开,先发顿火再说。结果一转头,居然发现程陆扬……睡着了。

他居然睡着了?!!!

强吻她,扬言要打断她的腿,然后他居然睡!着!了!

秦真悲从中来!

***

程陆扬不是个擅长喝酒的人,这么发了一通酒疯之后,竟然倚在秦真身上睡着了。

秦真心乱如麻,觉得一切都乱套了,想问个清楚,可看见程陆扬一脸疲倦的样子,终究没有把他摇醒。

她起身把他轻轻地放倒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他不说话。

为什么会吻她呢?

她觉得自己隐约知道那个答案,可是又不敢往那个方向想。

一个人喜不喜欢你,他的眼神和举动都能说明问题,她问自己,程陆扬到底是不是喜欢她呢?无数次,她觉得答案似乎都是肯定的,可是每当她问他:为什么担心我?他的回答总是那一句:因为你是我朋友啊!

于是她失望地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真的就是把你当朋友而已。

她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爱情不是只需要勇气的事情。更何况程陆扬还一次又一次为她介绍相亲对象?如果真的喜欢她,断然不会急着把她推开。

可是今天,他竟然吻了她!

秦真觉得整个世界都颠覆了,她应该恶狠狠地揍程陆扬一顿,然后严刑逼供,可是当她低头看着他的时候,竟然满心都是刚才那个吻。

其实感觉似乎好像大概也许还挺不错的……oh no!她在想什么!!?

这么胡思乱想着,她叹口气,整颗心充满了柔软又酸楚的情绪。看着程陆扬微微肿起来的左脸,她下楼买了药膏回来,又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替他小心翼翼地擦药。

程陆扬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些,迷迷糊糊地看她一眼,无比自然地又伸手把她揽入怀中。秦真浑身僵硬地趴在他怀里,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好半天,她慢慢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她觉得所有的喧哗与热闹都在这样的声音里离她远去,在这里,在这个只有程陆扬和她的房间里,她的世界再次被璀璨的星光所点缀,胸腔里开满了花朵,那些少女的情怀与相思都化作万千蝴蝶飞舞在心上。

她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捧着自己的碎花小被子替他盖好,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卧室。

她想,他总要给她一个交代吧?

嗯,明天一定要严刑逼供!

***

可是一觉醒来,当秦真小鹿乱撞地打开卧室门,探头探脑地在客厅里搜索程陆扬的身影时,却惊讶地发现沙发上已经空了。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走到沙发前面,伸手摸了摸那床碎花棉被……冷的。

她抿了抿唇,又去厕所和厨房看了一眼,期盼着他会像上次一样穿着她的天蓝色小围裙,回过头来笑盈盈地说一句:“先去洗漱,早餐马上就好!”

可是没有,不管是厕所还是厨房,整个屋子里都是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秦真站在厨房里,看着冷冰冰的铁锅和煤气炉,刚才还忐忑得快飞出蝴蝶来的心瞬间冷却下来。

他逃跑了。

酒醒以后的那一刻,他后悔了,所以连招呼也没打,一声不吭地跑掉了。

她气得要死,重新坐回沙发上,振振有词地打电话给白璐,说要掐死程陆扬,然后又改口说:“不,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个王八蛋!”

她骂骂咧咧的唠叨了很久,一副很生气的模样,而当白璐千里迢迢一边跟她打电话,一边赶来她家后,看见的却是光着脚丫站在门后眼泪都出来的人。

白璐把手机挂了,叹口气,朝她伸出手来,秦真重重地扑进她怀里,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她说:“我以为他开窍了,我以为他也喜欢我,我以为昨晚他亲了我就代表他愿意接受我了……”

白璐幽幽地说了一句:“你就算跟他上床了,喜欢不喜欢这种事情也还是那样——”

话没说完,她遭到当胸一击,剩下的话通通被堵了回去。

***

镜头拉回两个小时以前。

当程陆扬从沙发上醒过来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睡在哪里的,于是很不舒服地翻了个身,结果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疼痛感立马让他清醒过来。他扯着身上的碎花棉被,怔忡片刻,随即想起了昨晚的一幕又一幕。

他都做了什么?

好长一段时间里,他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原地,脑子里全是那些杂七杂八的画面,直到最后一幕——他不由分说地把秦真抵在墙上,强吻了她。

程陆扬的脑子里唰的一下,就像是回收站被清空了一样,鼠标一点,思绪全无。

在她和孟唐终于走到一起以后,在他终于排除万难把她给推销出去以后,他居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对她有歪脑筋,借着喝醉酒的机会跑来撒泼不说,竟然还强吻了她!

程陆扬像是屁股着火一般跳了起来,心想糟了糟了,秦真这下一定恨死他了!怎么办怎么办?

心乱如麻的他被子一扔,急急忙忙地就跑出了门。

冷静,冷静,先去找方凯出主意!

无论如何千万要找个好主意安抚秦真!他已经不能和她当男女朋友了,总不能连朋友都没得做吧?

啊啊啊!他真的要爆炸了!

这么心急火燎地往外跑的同时,他还隐约想到一个问题——孟应该还没来得及和秦真发展到接吻这一步吧?所以说昨晚他跟秦真的那个吻,哟呵,是她的初吻吧?

这么想着,程陆扬的脚步忽然间轻快起来。

哈哈哈,如此甚好,甚好!简直是妙极!

作者有话要说:→_→你们要的,这次真的来了!

因为被不真实的指责拖住,这两天忙到没有功夫来这里回复留言。

可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会一如既往努力写下去。

要说的话留待事情解决后,一一向大家说明。

最后,爱你们。

昨晚一直睡不着,于是起来写了一个短篇故事,触动很大,大家在等更之余,可以过去看看。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办公室里,方凯低着头跟个小媳妇似的,战战兢兢地听着总监大人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振振有词。

“你说我怎么就喝醉酒了把她给强吻了呢?她都不知道把我给推开吗?这事儿真伤脑筋!”

“……”你这样子哪里像是伤脑筋啊?这不是挺开心的吗?qaq

“啊,真是!她不是挺汉子的吗?不是挺雷厉风行的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变成小女人了,连个酒鬼都推不开呢?”

方凯弱弱地说:“可能是她本来就没想推开——”

程陆扬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是吧?你也这么觉得?你也觉得其实她不想推开我?”

“我的意思是,她可能是懵了,没反应过来,所以没想到要推开……”

“滚!”程陆扬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方凯就这么看着他来来回回地自言自语,最终没忍住,出了办公室给秦真偷偷摸摸打了个电话,结果意外得知她在下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居然腿骨骨折了。

“啊?严重不严重?在哪家医院啊?”方凯吃了一惊。

秦真迟疑了片刻,若无其事地把医院地址报上了,然后又补充一句:“你来可以,不许告诉程陆扬!”

方凯支支吾吾地应下了。

而病床边上,白璐好整以暇地望着秦真,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秦真心虚地问她:“你笑什么啊?”

“笑有的人口是心非,明明巴不得人家来,还偏偏死鸭子嘴硬,非要强加一句多余的话。”

“谁口是心非了?我和方凯是朋友,他来那不是很正常吗?”秦真还欲继续狡辩,但看到白璐贼精贼精的眼神,也就没往下说了。

她慢慢地靠在病床上,转过头去看着窗户外面,沉默下来。

是啊,她在装什么呢?明知方凯会把她的一切巨细靡遗地告诉那个人,她还多余地嘱咐那么一句不要告诉他。

她不就是希望那个人也知道她受伤了吗?

不管他怎么装死,怎么逃避,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飞蛾扑火。

隔了半天,秦真慢吞吞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很犯贱?”

白璐笑了,恰好打开手机里新到的短信,看见上面的内容,眼神里霎时流光溢彩,然后慢悠悠地回答秦真:“谁说不是呢?恋爱中的人,谁不犯贱?”

她飞快地摁下几个字:我在哪里关你什么事啊,宁先生?

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对方回短信了:我觉得我有义务知道昨晚和我同床共枕的女人如今在哪里浪荡。

白璐笑成了一朵花,专门隔了大半天才把医院地址发过去,顺便回了一句:宁先生,不要太依赖我了哦,不然我会很困扰的。

宁皓晨赶来医院之前,回了最后一条短信:呵呵,这话应该由我来说,白小姐。

***

秦真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因为程陆扬的不告而别,整颗心都乱了,因此下楼梯的时候也一个不留神就摔了一跤。脚疼得实在太厉害,她不得不在白璐的帮忙下去了医院,结果一拍片,腿骨骨折。

医生说留院观察两天,两天后再照一次ct,如果石膏没问题,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秦真还沉浸在自己为何这么倒霉的悲伤里无法自拔,白璐就看了眼手里震动的手机,“我去商场给你买点必要用品。”

秦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白璐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床头柜的手机响了,秦真看了眼,是方凯打来的,心跳忍不住快了些。

她问:“喂?”

方凯说:“我到医院门口了,几楼几号房啊?”

秦真如实报上。

片刻之后,方凯气喘吁吁地拎着一箱牛奶、一只水果篮子上来了。秦真见他一个人来的,脸色暗了点,眯眼问了句:“你买的?”

方凯尴尬地点点头,“嗯,我买的。”

他压根就不是个会撒谎的人!秦真脸一沉,“拎回去,谁买的让谁拎过来!”

于是方凯默默哭泣着,又把沉甸甸的东西重新拎下楼,哭丧着脸对车里的人说:“秦经理说了,‘谁买的让谁拎过来!’”

程陆扬默默地看了眼牛奶和水果篮,干脆掏出五百块钱来,“那你把这个给她,她肯定会收下的。”

几分钟之后,方凯满头大汗地跑下楼来,为难地把钱塞回来:“秦经理说了,‘谁给的让谁拿过来!’”

程陆扬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怎么,连钱都不要了?看来是真的生他的气了。

他深吸一口气,跨出车门,“东西你还是原封不动地拎上去,什么都别说,放下就走,反正她骨折了也追不上你。”

“那总监,你去哪儿啊?”方凯摸不着头脑。

“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

当方凯再一次汗流浃背地把东西拎回病房时,哭丧着脸对秦真说:“秦经理,我求求你俩别折腾我了,我妈都说我太瘦了,再这么多爬几次楼,我都快被折腾死了!”

秦真只问了句:“他人呢?”

方凯支支吾吾没说话。

“你不说?那我打电话跟程陆扬说你趁我腿脚不便对我动手动脚。”秦真很无耻地威胁他。

方凯立马不假思索地说:“门口朝左数第三个办公室!总监正在和你的骨科医生说话!”

时间地点人物内容,一字不漏全部奉上。

秦真顿了顿,拨通了程陆扬的手机,听见那边迟疑地叫一声:“秦真?”

她冷静地说:“你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出现在我面前了吗?”

程陆扬有点慌,立马撒谎说:“我在外面,有点抽不开身,晚点再打给你行吗?”

“行。”秦真的回答让他松了口气,岂料接下来却是一句,“你抽不开身是吧?那我来找你。”

程陆扬一惊,还没来得及答话,通话就结束了。他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接下来下意识地望向办公室的门口……她不是认真的吧?

然而下一刻,他听见方凯在走廊上着急地喊了一声:“秦经理,你看你一残疾人,逞什么能啊?你这么跳着跳着的跟袋鼠似的,还想往哪儿走啊?”

程陆扬一把拉开大门冲了出去,只见十来步开外,秦真用极不熟练的姿势拄着拐杖朝他蹦跶过来,笨重的石膏腿在空中晃晃悠悠,别提多可笑了。

他急得大吼一句:“你干什么?给我站在那儿别动!”

秦真听话地停下脚步,眼睛一眨不眨地锁定了他,那种焦急的表情、担心的目光、手足无措的模样……她忽然想赌一次,赌他究竟是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还是真的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么想着,她忽然笑了,认真地对程陆扬说了句:“我数三声,如果数到三,你还没有接住我,那就算我倒霉。”

程陆扬脸色一变,“你要干什么?”

十几步的距离,三秒钟的时间,只要他多犹豫一秒钟,她就可能伤上加伤。

秦真深吸一口气,在数一的同时,双手一放,两只铁拐以铿锵有力的姿态落在地上,坠地有声。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只靠左脚支撑起整个身体和那条笨重的石膏腿。

然后她说:“二——”

然而二字开口以前,她就看见那个男人以飞快的速度朝她奔来,眼里是一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惊恐的神情,像从前每一次她奔向他那样,这一次换成他朝她不顾一切地跑过来。

她没有再数三了,因为在她摇摇晃晃地跌到以前,那个男人已然奔至她面前,稳稳地接住了她。

她看见他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下一刻却忍无可忍地对她大声吼道:“你出门都不带脑子的吗,啊?!!!”

响彻医院走廊的怒吼声不知惊起多少病患,然而秦真却在他的勃然大怒里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慢悠悠地说:“你不是说,我就是在家也一样没有脑子吗?”

她居然拿他曾经的话来气他?程陆扬直想跳脚,一把抱起她往病房走,嘴里恶狠狠地骂道:“你简直是疯了!刚才才断了一条腿,现在是想把另一条也一起摔断吗?秦真我告诉你,你长得不漂亮,家里没有钱,你这条件本来就够不好了,你要是再把自己弄残了,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心脏都快停止跳动后,此刻他满脑子都是要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拖起来痛骂一顿的念头。

她怎么可以这么不自爱?

她怎么可以这么叫人操心?

她知不知道刚才他吓得膀胱都在颤抖?

程陆扬一边痛骂,一边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病床上,脸色仍然臭得跟大便一样。他欲直起腰来,却忽然被秦真拽住了衣领,顿时维持着俯身贴近她的姿态,起不来了。

他浑身一僵,却看见秦真直直地望进他眼里,平静地说:“程陆扬,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说,说什么?”毒舌小王子居然破天荒地结巴起来。

“关于昨天晚上你喝醉酒之后做的事情,你不觉得你有必要解释一下?”秦真的态度出奇的冷静。

那种直勾勾的眼神叫程陆扬心慌意乱,他很努力地想要维持理智,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至少不要让她厌恶她,至少还能维持他们之间的友情……这么想着,他脑子飞速转动,想要找个听起来比较像话的理由。

谁知道秦真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直截了当地对她说:“我不听谎话。”

程陆扬又是一顿,不听谎话?那势必要和他一刀两断绝交了……

他忽然间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了,他曾经为孟唐对秦真的暧昧不断而窝火,曾经义正言辞地指责这种当断不断的卑鄙行径。他把他对爱情的态度全部灌输给了秦真,所以他几乎清楚地猜测得到秦真在得知他对她的感情之后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远离他。

保持距离。

友情到此为止。

想到这些可能性,他的心跳都静止了。

一片寂静的病房里,他忽然间就镇静下来,就好像在劝服自己一样,无比真挚地对上秦真的视线,然后开口说:“我喝醉了。”

他能察觉到秦真揪住他衣领的手微微松了松。

他觉得自己的表情很严肃,语气也很认真,就连他自己都快相信这个说辞了——他不过是喝醉了而已,别无其他。

可是在秦真看来,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谎言的影子,影影绰绰,动荡不安。

她想,既然都已经放手一搏了,那不如就赌大一点吧。

这样的念头一晃而过,她抛弃了理智,再一次拽紧他的衣领,把他朝自己轻轻一拉。下一秒,两人的双唇再次相贴。

她闭上了眼睛,放肆地去吻他,察觉到他的僵硬,也学着他昨晚的主动,一点一点侵入他的世界。

铺天盖地都是他温热的鼻息,熟悉而好闻,像是冬日里染了腊梅芬芳的日光。

程陆扬忘记了拒绝,忘记了推开她,一片震惊之中,他……他甚至非常自然地回吻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结束以后,在这里和大家说明一下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一位知名作者指责我的师生恋借鉴她的文,为避免没有意义的冲突,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我没有发表任何言论。而今,在长达一万余字的判定分析出来之后,我也在这里和一直以来支持我、陪伴我的小伙伴们交代一下,判定结果为我没有借鉴或抄袭。

去年七月中旬,我来到这里开始写文,从少数人的陪伴到了现在有你们大家一起陪伴,也许有的小伙伴喜欢潜水,有的小伙伴喜欢冒泡和我调侃,但是看到后台的点击,我知道你们一直陪着我,或者说陪着故事里那些欢喜冤家们。

就像我在专栏里说的那样,我叫容光,写文时间并不长,知道我的人并不多,可也因此,我在更努力地写着,希望有一天当你们和小伙伴说起我时,身旁的人能回答一句:“啊,容光,我知道她的。”

然而今天的我并没有达到那个程度,所以遭遇无端的指责和辱骂时,我没有强大到一笑了之的地步。花了三天时间,这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感谢相信我的人始终相信我。

告诉大家这件事情不是为了要大家替我鸣不平,或者砸几个雷(→_→真的不是!),而是第一,给一直以来看文的你们一个肯定的回答;第二,谢谢这几天哪怕在我没有回应的时候依然支持我的小伙伴。

最后要说的是,过去,现在,将来,容光会一直在这里写故事,写温暖而具有正能量的故事,也希望你们会喜欢。

感谢霸王票小伙伴:

夏天的西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7 18:59:02

123456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7 20:2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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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 12: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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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货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9 16: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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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像是在沙漠里迷途的旅人,一路跌跌撞撞满怀希望地寻找目的地的方向,焦灼难耐,彷徨不安。

像是忽然断了线升入半空的气球,一路飘飘摇摇,不知道这次远航会以什么样的终点结束。

你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只气球,因为这份沉甸甸的喜欢而充盈到快要爆炸,可是只要对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语,你又轻快地飞上了云端。

那么,得到心上人的喜欢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程陆扬觉得,如果说他就是那只气球,恐怕现在已经爆炸一百次不止了,哪怕因此粉身碎骨、碎尸万段,他都会像天线宝宝里那样,拍着手大叫:“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他由被动变为主动,环住了秦真的腰,低下头来认真地亲吻怀里的人。鼻端是她熟悉好闻的气息,那种味道是他在她家时常常闻到的,像是茉莉花淡淡的香气,又像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芬芳。

她小小的沙发上有这个味道,可爱的碎花被上也有这个味道,昨晚他靠在她身上时也闻到了这个味道。

程陆扬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恨不得拥有停止时间的超能力,让全世界的纷纷扰扰都停驻在这一刻。

所以当枕头旁边那只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时,他简直想要把它扔到窗户外面去。

秦真微微挣脱出他的辖制,面颊通红地望着他,低声说:“接个电话——”

“别接了。”程陆扬简短有力地说了三个字,然后按住她的后脑勺,又一次用力地吻了下去。

呼吸交缠,彼此的气息无限绵延,染红了谁的脸。

然而来电的人丝毫不死心,一通接一通地打,扰乱了秦真的心神。她又一次微微离开他的唇,连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像是浸渍了雨水过后的珍珠。

“可能有急事——”

“再急也没我急。”程陆扬毫不迟疑地说,又一次覆了上去。

什么叫做再急也没他急?他究竟是在做多紧急的事啊?!秦真又好气又好笑,最终抵住他的胸口,重重地瞪他一眼,“别蹬鼻子上脸啊!”

“明明就是你先勾引我的!”程陆扬看着她接起电话,特别气愤地往病房里的单人沙发上一坐,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哪有这种人的?趁我不备先占我便宜,等你尝到甜头了就不准别人尽兴了,这种事情不是单方面就可以停止的!男欢女爱——”

“你先闭嘴成吗?”秦真忍无可忍地捂住手机,冲他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句。

程陆扬的脸色特别臭,但也忍气吞声地说:“闭嘴也成,但我得先把这句话说完,男欢女爱是不可以被打扰的,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的人容易折寿,这事儿你最好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说,让他下次看好时间再打。”

呸!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秦真的脸都要烧起来了,赶紧恶狠狠地瞪着他,然后松开捂住手机的手,“不好意思,现在可以说话了。”

程陆扬竖起耳朵听。

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什么,秦真回答说:“不好意思啊,本来答应要陪你去买礼物的,但是今天我出了点事,没法陪你去了,只能说句对不起了。”

隔了一会儿,秦真又迟疑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摔了一跤,脚有点疼。”

听到对方说要来看她,她赶紧拒绝:“别别别,不严重,休息休息就好,你赶紧去给你妈挑礼物!”

这么一番对话下来,程陆扬完全明白了来电话破坏他好事的人是谁,当即扯着嗓门儿喊了一句:“秦真,把我内裤给我拿进来!”

还在交谈的两人顿时都没了声音。

秦真的脸都要冒出烟来了,用一种羞愤欲绝的眼神先捅了程陆扬几刀,然后才跟孟唐解释说:“那什么,程陆扬在开玩笑,反正就是,我实在是抽不开身来,不好意思啊!”

也不待那边的孟唐好好说话,她就胡乱结束了这通电话。

看着程陆扬那种沾沾自喜的样子,她气不打一处来,扔了电话就冲他吼了句:“行了,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程大爷!”

“什么意思啊,你刚才还不是这态度呢!”程陆扬又拉长了脸,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理直气壮地说,“你老实交代,刚才为什么亲我?”

“年纪大了,饥不择食。”秦真特别淡定。

“那你怎么不去抱着孟唐亲啊?”

“他这不是不在吗?要在的话,估计就不是你了。”

程陆扬怒极反笑,优哉游哉地走到秦真勉强,低头牢牢锁视她,然后一脸认真地说:“不好意思,饥不择食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抢走了一个根正苗红大好青年的纯情之吻,秦小姐,还请你拿出做人的担当,对我负起责任来!”

“……”

而另一边,孟唐站在律师行里半天没说话,只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下面行走匆匆的人群。

有新来的实习律师敲了敲门,扬起巴掌大的小脸对他甜甜一笑,“孟律师,吃饭了。”

孟唐没有回头,只淡淡地应了声:“嗯,知道了。”

实习律师挺失望的,一天下来就只有吃饭的时候能和他说上两几句话,哪知道他今天不搭理人,白费她穿了一身好看的连衣裙,还花了半个小时化了个精致的妆。

孟唐没有理会别人在想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繁华的景象,最后低笑了两声。

好像还是太迟了。

耽误了七年时光,于是在那以后的七年都被他错过,等到他再回来时,秦真不是当初的秦真了,他也不再是当初的孟唐。

窗外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很容易让人想起学生时代的那场倾盆大雨,他走在秦真身旁,撑着一把不够大的伞。那时候他听着她有些紧张地说话,侧过头去时,可以看见她秀气的鼻尖,还有一点泛红的耳朵。

那个女孩子像是小兔子一样,怯生生的,对他说话时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偶尔结巴,全然没有平时的率直模样。

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欢他,只可惜等到他想要回报这份心意时,她似乎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

程陆扬开始死皮赖脸地赖在病房不走了,他在病房待了整整一天,见秦真吃着医院的病号饭,只好也去医院的食堂里打了自己的饭菜上来。

肉太少,油太多,饭太硬,味道太糟心。

他郁郁寡欢地放下盒饭,“好难吃……”

“难吃就滚蛋,早看你不顺眼了,有多远滚多远!”秦真在病床上玩手机,丝毫不提先前那个吻。

他喜欢她,她算是看出来了。

可是喜欢她还一直把她往外推,这她就不能接受了。

她心平气和地玩着跑酷游戏,全然不理会程陆扬那幽怨的脸色。

程陆扬说:“我不滚!”

“那就坐在那儿玩儿吧。”她就跟对付小孩子一样。

程陆扬不乐意了,“我刚才跟你说你要对我负责任,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程陆扬顿了顿,然后用一种迂回曲折的方式说,“意思就是今后你如果要冠夫姓,很有可能就叫做程秦真女士了。”

秦真手指短暂抽筋片刻,“说人话。”

“好吧,我的意思就是你家里可以准备两双拖鞋、两把牙刷、两条毛巾以及把那张床换成双人大床了。”程陆扬想了想,又忽然发现哪里不对,“等等,我不应该入赘的,应该是你搬进我家才对。”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乍一看以为是脸皮厚,仔细一看根本就是屁股长脸上了!”秦真呵呵他两声,指了指门口,“大爷,赶紧走吧。”

程陆扬这回是真气了,“你这女人变脸也变得太快了是不是?”

他起身往外走,砰地一声把门关了。

秦真愣了愣,把手机放下了,一下子又觉得有点空空荡荡的。

她在想些什么呢?亲他是一时冲动,却并不后悔,他没有推开她,甚至一次一次回吻她,这些都证实了她的猜想——她赌赢了,程陆扬喜欢她。

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说一句喜欢呢?

她又不是在拿乔或者若即若离,只要他坦白一点,说句喜欢她,那就万事大吉了,他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秦真气得要命,躺在床上又不说话了。这么胡思乱想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病房的门又一次开了。她回头一看,咦,程陆扬怎么又回来了?

这一次,程陆扬是拎着一床小被子和一台笔记本来的。他理直气壮地往沙发上一坐,二郎腿一翘,特别霸道地对秦真宣布说:“从今天起,大爷我就是你的男人,你在哪里,大爷就在哪里!你可以喊大爷走或者滚,但前提是你的脚已经好到可以跟着大爷我一起走或者滚的地步!”

然后他想了想,又从包里摸出一个小本子,趾高气扬地走到秦真面前递了过去:“喏,拿去!”

秦真愣愣地接过来,发现那是他的……存折本?里面还夹着一张银行卡。

对上程陆扬的视线,她听见他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说:“大爷我还算是个富二代,怎么样,考虑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大贱的告白很霸气吧?这只是个开始,下章争取在一起,保证大贱的告白是史上最独一无二,最惊喜的。

感谢小伙伴们昨天的鼓励与支持,上章留言的每个小伙伴都获得了一只小红包,分量不大,但是心意满满。

今后会不定期发送小红包。

最后,还剩6天就要揭晓长评的奖励啦~~~还有想送长评的小伙伴可以抓紧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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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秦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存折本往他身上一甩,“程陆扬你神经病是不是?”

程陆扬手忙脚乱地把存折本给拿好了,特别暴躁地翻开来往她眼前一凑,“喂,拒绝之前好歹看个清楚行吗?看看!看看这上面的数字!怎么样?跟了大爷你绝对不吃亏,你这个女人那么爱钱,为了钱爱我一下又不吃亏,干嘛不考虑一下啊?”

他急得跳脚,一副“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光”的痛心疾首样。

秦真盯着他,看见他慢慢红了的面颊和耳根,还有那故作镇定却又忍不住躲避她的眼神。

程陆扬像个大孩子一样,特别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人的肯定,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是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都透露出他的忐忑不安。

他还在嘀嘀咕咕地说:“我条件不错了,你看你那脚,指不定今后落下点毛病,只有我才会不嫌弃你,你就是瘸了我也一样能背你。还有啊,你长得又不好看,只有我才不会以貌取人,还能厚着脸皮昧着良心夸你漂亮……”

啰啰嗦嗦一大堆废话,听得秦真好生气,为什么他就连告白的话说起来也能跟放屁一样臭?

可是最神奇的是她竟然听得心情大好,唇角也忍不住翘起来了一点又一点。

她问他:“程陆扬,你这是在干嘛?”

程陆扬像是被人拿针戳了一样,顿时不说话了,就脸红脖子粗地僵在那里。

秦真叹口气,“我这人也没别的要求,找对象要求也不高,但是告个白吧是必须的。听说当律师的口才好,估计我也就指望孟唐能来跟我好好告个白,要不以前怎么一直喜欢他呢?女人就是矫情,爱听好听的。”

“好听的又不能当饭吃!”程陆扬忍不住插嘴。

“可我就爱听!”秦真很笃定。

看她那贼精贼精的样子,程陆扬特别想掐死她,这女人一早看出自己的想法了,就是要为难他!

以他的脾气,要换以前铁定扭头就走,可是今天,面对这个长得不算太漂亮、性格也挺别扭的女人,他反倒挪不动步子了。

他想,死要面子活受罪,要是就这么走了吧,肯定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如果这时候赶上姓孟的再来挖墙脚,估计他想拿砍刀砍死对方的冲动都会被激发出来。

这么想着,他咳嗽两声,从果篮里拿了只苹果出来,然后又从床头柜上拿过小刀,坐在床边一边削皮一边说:“说那么多渴了吧?先吃个水果。”

秦真有点摸不透他的心思了,这是什么节奏?独家告白进行到一半,怎么变成吃水果了?

而程陆扬一边利落地削皮,一边用一种很低沉悦耳的声音说:“其实我的意思就是,你看咱俩年纪都不小了,父母都在催婚,不如将就将就,就这么着了吧?”

他专心地盯着手里的苹果,耳根子越来越红。

“虽然我脾气不好,但是对你也还算挺能忍气吞声了,你看,你经常对我大呼小叫,还拿拖鞋砸我,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当然,要是在一起了,我肯定会努力不对你发火的。”

秦真小声嘟囔了一句:“你都把我抵墙上这样那样了,还说没怎么样!”

程陆扬的脸唰的一下跟着火了一样,又开始凶巴巴地说:“那你也不能否认,其实我技术还是很好的!”

秦真指控他:“你刚才还说不对我发火!”

程陆扬瞬间噤声,最后臭着脸把削好皮的苹果递了过去。

秦真接过苹果,也不说话,凑到嘴边就啃,汁水很甜,那味道在舌尖迅速蔓延,化作心坎里一点奇异的感觉。

她看见程陆扬慢慢地转过头来,用一种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她,“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是受虐狂,在我认识的人里,你是对我最凶的一个。从来不爱听我的话,还总爱念我骂我,你小气,贪财,任性,优柔寡断,并且特别没有原则,对谁都笑脸相迎,特没骨气!”

等等,她什么时候成了这家伙口中这种毫无优点的大妈型妇女了!?

秦真一下子黑了脸,正欲反驳,却冷不防听他又说一句:“可是怎么办啊,跟这样的家伙相处久了,我觉得女神对我来说都没有吸引力了。”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程陆扬却没有笑,反而闭上眼睛,拉起她的左手贴在自己的眼皮上。

秦真一愣,听他用一种低沉柔和的嗓音说:“秦真,我的世界正在一点一点失去色彩,也许今后的人生会只剩下一片黑白。我一度认为自己很富有,长相也不错,这样的程陆扬应该会有很多女人喜欢。可是如今,我却生怕你会嫌弃这样的我。”

屋内一片寂静,窗外有滴答滴答的雨声。

在这个小小的病房里,程陆扬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怔怔的女人,轻声问了一句:“你那么好心,能行行好,收留一个看不见色彩的人吗?”

***

在这个世界上,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我们也许都在遇见不同的人,或行色匆匆之间的惊鸿一瞥,或闲庭信步时的凝神观望。

所以我从未料到,从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会由陌生人变成如此奇妙的存在,就好像高中时学的化学一样,冷冰冰的镁一旦开始燃烧,顿时白光乍现,耀眼到不可思议。

于是今天的我终于明白,就好像钻石或者玉石的光芒,不经雕琢是无法惊艳众人的一样,所有的感情也是由一个平淡的起点开始,因为相处的过程而逐渐变得美好温馨,最后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开始变得闪闪发光起来。

程陆扬,你说的话从来都不是最好听的,但却是最诚心,最能打动人的。

——秦真日记·程陆扬的告白日

***

“你那么好心,能行行好,收留一个看不见色彩的人吗?”

好像从这句话开始,秦真就傻掉了,她任由程陆扬闭合眼睛,拉着她的手覆在他的眼皮上,而她的掌心正对他的面庞,他柔软温热的鼻息也如同蝴蝶一般抵达她的皮肤上。

热热的,软软的,叫人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程陆扬的眉眼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而她轻轻触碰着他精致好看的五官,忍不住轻轻贴了过去,在他紧闭的眼睛上亲吻了一瞬。

她能感觉到程陆扬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睁开眼睛来,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那双眼睛好看极了,像是波光流转的墨玉,又像是冰雪之上的一点墨渍,乌黑光亮,不带一丝杂质。

程陆扬轻轻开口问她:“这算是同意收留我了吗?”

那么温柔,那么小心翼翼的程陆扬。

秦真的整颗心都塌陷了,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紧紧地抱住他,“程先生,虽然你嘴巴毒、脾气臭、爱别扭、还有王子病,但是像我这么善良的好姑娘,最乐于助人了。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决定替天行道、拯救苍生,勉强把你收留了,你千万不要太感动,存折银行卡统统交给我就好!”

她胡乱说着搞笑的话,眼眶里却热热的。程陆扬低低地笑起来,也没跟她怄气,反而伸手慢慢回应了她的拥抱。

他一边笑一边说:“好,都给你,让你数钱数到手抽筋,然后从此死心塌地跟着程大爷,行不行?”

秦真说:“不行,我数学不好,程大爷你得替我买个验钞机。”

“……”程陆扬只能笑个不停,感叹一句,“程秦氏,你怎么这么可爱?”

“没错,我就是这种可爱到没朋友并且迷死人不偿命的人,所以你要好好珍惜我!”

程陆扬点头,“珍惜自己的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蹂躏她,夫人还请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负你的期望!”

秦真倏地抬起头来指控他:“你又开始说有颜色的话了!”

“眼睛里没有颜色,只好在话里话外带点颜色了,这样批不批准?”程陆扬严肃地板起脸孔,一脸“我在申请领导批准”的模样。

他明明是在开玩笑,秦真却觉得很心酸,再次伸手覆在那双明亮璀璨的眼睛上,轻轻地说:“你放心,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但是从小到大就被人夸成是小太阳,阳光死了。就算你看不见颜色也不要紧,我还能当你的眼睛,负责把你的世界照得光芒万丈!”

她说得信誓旦旦的,表情认真得要命,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心疼、着急、安抚以及依恋。

程陆扬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这样一个柔弱到在外人看来平凡无奇还没什么骨气的姑娘是哪里来那么大的信念和勇气,敢于挺身而出保护一切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就像那一次在公车上帮助残疾妇女,就像在欧庭的楼盘处保护被色狼欺负的同事。

可是就是这样的秦真才叫他难以挪开眼睛,她勇敢,真诚,拥有不顾一切的勇气和善良。

他笑了,连连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我们家程秦氏就是棒!说起肉麻话来特别厉害,叫我**皮疙瘩都掉光了,妈妈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我被谁恶心到了!”

秦真扑哧一声笑出来,推开他那到处乱亲的嘴,“程陆扬你别贫嘴,告诉你,你以后要是敢凶我,我一样翻脸不认人!别以为吃到嘴里了就安全了,我可是长了腿的,指不定就跑掉了!”

程陆扬无辜地竖起手指,“第一,我现在就是沾了沾味儿,还没来得及吃进嘴里。第二,你确定你这腿真能跑得出我的手掌心?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压倒试试,你看你跑得掉么。”

“……”秦真觉得这家伙已经无药可救了,话里话外都是颜色。

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就会另给你开一扇窗——这话放在程陆扬身上很合适,因为他虽然眼睛里没有色彩了,但他的那颗心充满了黄暴的力量,所向披靡,无人能及。

秦真一边想,一边忍不住翘起嘴角来。

她发现自己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当他回应了你,你会觉得自己拥抱了全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告白了!

告白了╮(╯▽╰)╭

告白了o(>﹏<)o

告白了o(≧v≦)o~~

这章写得自己很喜欢,也很动心,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是:“你那么好心,能行行好,收留一个看不见色彩的人吗?”

小伙伴们呢?

然后就是小活动啦,因为是告白章,凡在本章留言25字以上的小伙伴都可以获得小红包一只。

目测下章及下下章,我要写点略微不那么纯洁的东西╮(╯▽╰)╭

求帅帅的网警叔叔快来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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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秦真在医院里观察了两天,第一天晚上,程陆扬窝在单人沙发上睡了一夜,第二天腰酸背痛得直哼哼,眼睛下面也出现了淡淡的淤青。

他嫌医院的早晨不够营养,天还没亮就悄悄起床了,看了眼还在床上熟睡的秦真,蹑手蹑脚地出了门,跑回家给她做早餐。

秦真醒过来的时候,程陆扬已经拎着热气腾腾的南瓜粥和苦瓜烘蛋来了,他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搭起来,一样一样把菜摆好,就跟伺候谁家大爷似的。

秦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当你是在伺候慈禧吗?”

程陆扬把筷子递给她,配合地应了一声,“那小的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秦真问他:“你吃了没?”

他特神气地回答说:“那当然,我在做饭的时候就吃了!”

“你做的?”秦真一愣,“我还以为你是在食堂买的……”

“呸!食堂里的师傅有我这么心灵手巧?看看我的苦瓜烘蛋,不油不腻,清淡爽口;再看我的南瓜小米粥,不稠不稀,恰到好处——”程陆扬还在试图自夸时,手机响了。

他当着秦真的面接起来,“喂?”

病房里很安静,他就站在秦真身旁,所以秦真也听见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是程旭冬打来的。

“你说十万火急,让我大清早的立马赶来你公寓,然后交给我一锅正在沸腾的猪脚汤,自己却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程旭冬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可是就是莫名带了点叫人忍不住打寒颤的意味,“你打算叫我在这儿站到什么时候?”

程陆扬想了想,“猪脚汤熬得越久越好,这样汤里面才有营养。这样吧,你再站两个小时。”

“……”

程旭冬没说话,想必嘴角在抽搐。秦真算是反应过来了,睁大了眼睛问程陆扬:“你让你哥到你家去帮忙盯着那锅汤?”

“是啊,我要照顾病号,抽不出空。”程陆扬答得特别理所当然,“吃哪儿补哪儿,你脚受伤了,当然要吃猪蹄!”

秦真哭笑不得。

程旭冬也像是拿他没法子了,在那边苦笑两声,“行,我给你盯着,只是你自己也没怎么吃早饭,一边熬粥一边胡乱啃了半个面包,在外面买点吃的垫垫肚子吧。汤好熬了以后,我开车给你送过来,你好好照顾秦小姐。”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秦真望着程陆扬,半天才问了句:“你不是说你吃了吗?”

程陆扬镇定地说:“面包不算吃的?”见她瞪着自己,只好妥协,“好吧,怕你起来得早,万一饿肚子怎么办?所以没时间吃,弄完东西就赶紧来了。”

隔着热气腾腾的烟雾,秦真看着程陆扬一脸“这个女人好麻烦一点都不能敷衍”的表情,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她把碗递给他,“我食量小,吃不了那么多,你先喝一半的粥。”

“不用了,我不饿。”

秦真执意要他喝,程陆扬翻了个白眼,只得接过来喝了两口,看着秦真这才把碗拿回去,小口小口地喝起来,忍不住笑了笑,“想和我间接接吻就明说嘛,找什么借口呢!”

“……”秦真差点没一口把粥喷回他脸上。

整整一天,程陆扬把办公室搬到了病房,捧着笔记本、坐在单人沙发上忙忙碌碌,而秦真就坐在病床上玩手机、看书,间或抬头看他一阵子,心里喜滋滋的。

她第无数次对他说:“其实你可以回去上班的,我没事的。”

程陆扬头也不抬地回她一句:“没把你放在眼皮子下面盯着,心里不踏实。”

中午是程旭冬送的猪脚汤来,还拎着一堆别的饭菜,看起来精致可口,想必是出自哪家的大厨之手。

程旭冬笑眯眯地站在病房里,看着程陆扬伺候秦真吃饭,但笑不语,黑漆漆的眼珠子透亮好看,像是老谋深算的狐狸。

秦真怪不好意思地对他说:“麻烦你了。”

程旭冬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程陆扬十分自然地说了句:“应该的应该的。”

嘴角一抽,他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已经做了秦家的上门女婿。

后来程陆扬把他送出门时,程旭冬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家里?”

程陆扬吊儿郎当地笑了一声,“告诉家里干什么?等着老头子来骂我一顿,说我找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

“不管爸怎么看,婚姻是你的事情,他只能影响你,但不能左右你的想法。不过身为儿子,婚姻大事告诉家里人是你的责任,你可以不满意大家的态度,但不能藏着掖着不见光。”这是程旭冬的回答。

临走前,他拍拍程陆扬的肩,含笑走了。

其实也是要感谢秦真的,如果不是她,程陆扬和他的关系也不会这么快缓和。

***

第二天晚上,程陆扬没有继续睡沙发了。

秦真看着他手长脚长地蜷缩在沙发上,光是看着都已经很不舒服了,哪里还敢让他这么缩一晚上?

屋子里已经关了灯,只有走廊上的朦朦胧胧地照进来,她躺在床上看着他,忍不住问了句:“这么睡舒服?”

程陆扬黑了脸,没好气地回答:“不然你来试试?”

秦真躲在被子里笑,想了想,“不然,你睡我旁边来吧?”

沙发上的人顿时虎躯一震,噌的一下坐了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睡那里又不舒服,不然……”秦真红了脸,咳嗽两声,“你要是保证能把持住自己,不做有颜色的事情、不讲有颜色话,就来床上睡吧。”

程陆扬才不管她提了什么条件呢,蹭蹭蹭地就扔下小被子挤到她身边来了,医院的床不宽,两个人睡下来刚刚好,估计要是谁翻个身,都会立马把另一方压住。

秦真背对他,脸上红了又红,最后也只敢把被子往他那边挪了挪,“喏,盖好了,别感冒了。”

程陆扬把被子盖好,幽怨地戳戳她的背,“干嘛啊,用背对人好冷淡的,一点也没有礼貌!”

“睡你的觉好吗?”

“妈妈说用背对别人是不对的!”程陆扬继续伸手指在她背上画圈圈,一下一下,一圈一圈,动作轻柔,不徐不疾,带来一种又痒又奇怪的感觉。

这是什么烂借口?把妈妈都搬出来了!

秦真气绝,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去,在黑暗里瞪他一眼,谁知道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程陆扬得逞了,笑眯眯地看着她,忽然伸手把她往怀里一捞,满意地说:“这才对嘛,看不见我家程秦氏的脸,叫我如何睡得着?”

“你得寸进尺!”秦真涨红了脸,浑身僵硬地感受着和他亲密接触的感觉。

室内开着空调,程陆扬只穿着打底的t恤,长裤未脱,而秦真穿着病号服,浑身上下也没有半点□出来的地方,却不知为何有一种十分羞涩且奇妙的错觉,就好像被子下面的两个人□裸的,什么都没穿一样。

她努力往床沿退,想要拉开和程陆扬之间的距离,谁知道程陆扬的手微微一拽,又托着她的背把她拉进怀里,然后特别认真地说:“小心摔到床下去,到时候就不止是一只脚打石膏了!”

秦真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容,恨恨地说:“比起你来,掉下床去简直不具备任何威胁性!”

“你就这么不看好我的人品?”

“你有那种东西吗?”

“那你总该相信我的节操吧?”

“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你就别提了行吗?我都替你脸红了。”

程陆扬叹气,“跟你说话怎么就这么费劲呢?好好的非要把人的神经都给折腾散架,每次都逼我采取非常手段。”

秦真还没反应过来他所谓的非常手段是什么,就见他的面孔无限放大,下一刻,两人的嘴唇又一次相贴。

这是什么节奏?自从他喝醉酒那天晚上开始,他就不停地吻她,每天都吻!

秦真的脸更烫了,却因为整个人都被他的双臂揽在怀里,完全失去抵抗能力……或者说,其实有的人压根就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就果断地变为小鸟依人了。

大晚上的,医院里安安静静,特别是病房里。秦真被他紧紧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接受他的亲吻。

程陆扬像是渐渐琢磨出技巧来了,熟能生巧嘛,每天练习练习,既能增进感情,又能愉悦身心,何乐而不为呢?

他探入秦真的牙关,舌尖划过她整齐而细小的牙齿上,然后一路寻到她的舌尖,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气息与她融合在一起。

他亲吻她的唇瓣,亲吻她的舌尖,亲吻她的牙齿,亲吻她最生涩最柔软的一切。

而这样密集的吻也点燃了他的神经,一路有火苗蔓延至四肢百骸,也沸腾了他的血液。

渐渐的,像是开始不满足于这样单纯的亲吻,他的手沿着秦真的腰开始慢慢移动,隔着薄薄的布料,由柔软纤细的腰肢慢慢游弋至她的背部,将她紧密地向自己怀中一按,身子微动,他们的姿势顿时变为秦真在上,他在下。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管理员的站短,说是只能描写脖子以上的部分,我在想这么亲亲又摸摸的我会不会被纯洁的小伙伴举报。

之后的计划是,我们先甜一甜,然后立马紧锣密鼓和家长们斗智斗勇。

真真的爸比妈咪应该没有大问题,问题是大贱的爸比,他肯定不是会唱小星星的那种温柔爸比╮(╯▽╰)╭。

然后在一起的两个性格差异如此大的家伙,真的就能王子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吗?

不→_→在这个过程里必定有搞笑又心酸的矛盾时刻!

目测两人的在一起后的故事不会太长了,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最后感谢昨天大家的留言创下历史新高,虽然我资道很多潜水员是因为小红包才冒粗来的t___t

谢谢夏柒妞的处女长评?容哥收到了爱意满满,200点红包已送。

本期暗号君重出江湖:

容哥已经纯洁到人类的语言无法形容的地步了,就算描写脖子以下的部分,也一样充满了纯真无邪的力量!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秦真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脑子里顿时充血,面颊滚烫得要命。她试图伸手抵住他的胸口,拒绝近一步的接触,可是程陆扬的力气很大,紧紧地揽住她,一点也不放松。

她压着嗓音凶他:“程,陆,扬!”

“就抱抱,我保证什么都不做。”程陆扬朝她眨眨眼。

秦真涨红了脸,“谁信你啊?”

程陆扬叹气,“你瘸着条腿呢,我就是要做什么也得等到你好了再做啊!”

秦真不说话了,就这么任由程陆扬抱着,他亲亲她的脸,又亲亲她的鼻子,最后又凑过去亲亲她的嘴角,然后笑眯眯地说:“真好。”

“好什么好?”

“这么抱着你,心里踏实多了。”程陆扬说,黑暗里慢慢地弯起唇角来,“秦真,我这个人智商高,情商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只想对你好,然后看你在我身边忙得团团转的样子。后来带你去相亲,又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其实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你好,所以才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秦真慢慢屏住呼吸,感受着程陆扬胸膛处的一起一伏,耳边是他低沉温柔的嗓音。

他说:“如果没有把你推开,我也不会发现这里那么难受。”

他拉着她的手,慢慢地放到自己的胸膛上,薄薄的衣料下是他有些滚烫的肌肤,径直抵达她的掌心,烫得她有些胆怯,想要缩回来。

他的心跳似乎比平常快了一些,一下一下,稳稳的,强有力。

秦真忍不住笑起来,胡乱地在他脸上亲着,“我家的毒舌小王子也会说好听的话了,真棒!”

“毒舌小王子是什么东西?”程陆扬黑了脸,“你又给我乱起名字!”

“这叫爱称,爱称懂不懂?”她哈哈笑着。

程陆扬索性伸手去挠她痒痒,秦真怕痒,腰上、肚子上、胳肢窝下面,只要被碰到了都会浑身颤抖。她一边笑个不停,一边连连讨饶。

而这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只见方凯小哥大大咧咧地闯进来,“总监,我昨天订了个气垫床,刚才让人送来了,你今晚可以——”

才走到一半时,方凯顿时惊呆了。门一打开,走廊上的灯光全部照了进来,而在这样安静的病房里,他……他看见了什么?

一男一女身躯交叠地翻滚在被窝里。

哦不!瞎了他的24k钛合金眼!他家总监居然能这样欺负一个身残志坚的弱质女流!

方凯捧着心脏,悲愤得大吼一声:“总监你在做什么!?”qaq

面对方凯这种破门而入打断别人恩爱的行为,程陆扬对此只有十个字的回应:“滚!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方凯开始跳脚,“总监你说你怎么能这样呢?你平常欺负我就算了,你怎么能欺负秦经理呢?你就是欺负也要等到人家脚没问题的时候再欺负啊,怎么能乘人不备、占人便宜呢?”

程陆扬已经只能咆哮了:“你给我滚!滚滚滚滚滚!滚蛋啊!滚!”

面对这种不听劝并且一意孤行的上司,方凯破天荒地鼓起勇气没有滚,而是义正言辞地指责道:“总监,做人可以没有脸,但一定要树立正确的三观!你知道跟你相处有多不容易吗?每一次都要在你的炮轰之中不断地重启三观,你给我灭了我再重启,灭了再重启!可那是我,你以为谁都能承受你这毁三观的本事吗?你不能这么——”

话还没说完,方凯已经被气得跳起来的程陆扬迅速捂住嘴巴推出了门。关门之前,程陆扬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你再敢乱嚎一个字,我把你年终奖变成负数你信不信?”

方凯哭泣得想朵风中摇晃的小白花,“总监,做人不能这么毒……”

“砰——”回应他的是一声剧烈的关门声。

程陆扬脸色漆黑地看着躲在被窝里笑个不停的人,没好气地说:“你还笑!刚才他以为我在强迫你做什么不纯洁的事,你居然不站出来帮我说句话!”

秦真露出个脑袋,笑眯眯地说:“谁叫你长了张禽兽的脸啊?一看就叫人没法相信,关我什么事?”

程陆扬瞪她,特别自然地翻身上床,一把将她捞到怀里,恶狠狠地把她压在身下,不怀好意地说:“既然长了张禽兽的脸,不做点禽兽的事情怎么对得起我家程骄傲呢?”

他的身体与她牢牢契合在一起,她的曲线与他紧紧相贴,美好的弧度瞬间刺激了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她的心。

秦真感受到来自胸前莫名的压力,喂,大哥,至高点被压住了好吗?!

她涨红了脸,抗议道:“喂!”

程陆扬也感受到了胸前的柔软,视线慢慢地从她的面庞往下滑,看见了由于两人的玩闹而略微被拉开的病号服。她的皮肤白皙光滑,锁骨可爱地露在空气里,而由于领口被拉低了,隐隐约约还能窥见一点丘壑的踪影。

看来他家程秦氏瘦归瘦,该有肉的地方还是很有肉的!

程骄傲的男儿本色已经被唤醒,蠢蠢欲动地开始探头探脑。

秦真似乎也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咳嗽两声,“大哥,好好睡觉行吗?”

她一动不动,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两人的身体那么紧密地嵌合在一起,他的一丁点动静都能被她察觉到。

室内的温度好像有点高,热得人透不过起来。

程陆扬忽然笑起来,翻身躺在她旁边,侧过头来盯着她,“秦真,我觉得咱俩这进度是不是拉得有点快啊?”

秦真严肃地点头,“是啊,第一天接吻,第二天告白,第三天都睡在一起了,你说在我出院以前,要不要去做个b超啊?说不定那时候都有孩子了。”

程陆扬笑得肚子疼,最后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等我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了,咱们想怎么生怎么生!”

秦真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受着被他抱在怀里的滋味,慢慢地扬起嘴角,“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安静的室内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声,偏偏有人不知死活,想要破坏这种宁静美好的氛围。

程陆扬笑眯眯地问她:“你是说在床上的表现?”

“……”

“不要害羞,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嘛,来来来,听程大爷给你普及普及两性知识。”

“在我把你踹下床之前,关好鸟嘴,闭眼睡觉。”

“……好。”

***

照完ct之后,确定秦真的脚没什么事了,程陆扬就把她接出了医院。车是方凯开来的,程陆扬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塞进后备箱,然后上了车,“去我家。”

秦真抗议:“为什么是去你家?”

“你的脚都这样了,不去我家去谁家?”程陆扬哼了一声,“大爷我屈尊降贵照顾你,少在那儿唧唧歪歪!”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帮秦真调整坐姿,给她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模样小心翼翼的,一点也没有嘴巴上说的这么凶。

方凯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家总监,有一种boss大人被魂穿了的感觉。

他们家总监什么时候这么没自尊地帮人干过体力活了?他们家总监什么时候被人暴力地推搡一通之后还能乐呵呵地合不拢嘴了?他们家总监什么时候一旦看见秦经理,脸上除了春-色无边就找不到其他词语来形容了?

增特么太惊悚了好吗?!

而最终,秦真就这样十分自然地搬进了程陆扬的家,开始享受起为期一个月的“同居”生活。

程陆扬嫌去她家拿生活用品太麻烦,一切都在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搞定,而秦真穿的衣服则是他从抽屉里找来的自己的衣服。

宽大的衬衣被秦真穿出了男友风的味道,而最搞笑的是因为石膏在小腿上鼓鼓囊囊的,没法穿裤子,还好衬衣够长,能够遮住屁股。

秦真遮遮掩掩地逼程陆扬拿条夏天的沙滩裤出来,宁死也不愿这么暴露地在他家走来走去。

程陆扬特别直勾勾地盯着她宽松的衬衣下露出的大长腿,摊摊手表示无奈:“沙滩裤是农民穿的,有损男神气质。身为业界精英,你家程大爷从来不穿那种玩意儿!看来你只能将就将就,就这么着吧!”

秦真黑着脸,怒吼一声:“我要回家!”

程陆扬只能一边念念叨叨地说着“女人真麻烦”,一边随手从衣柜里拿了条西装裤,然后从柜子里拿了把剪刀出来,咔嚓咔嚓剪掉了一只裤腿,把剩下的部分递给秦真:“这下行了?”

“……”这条裤子穿上身去,造型会如何犀利,秦真用脚趾头都想出来了。

所以问题最后是如何解决的呢?╮(╯▽╰)╭

答案就是:程陆扬把浴袍送给了秦真,秦真全天穿着浴袍在家跳来跳去,腰带还给系成了一个洋气的蝴蝶结。

程陆扬每天上午去公司处理必要的事情,中午就回来给她做饭。下午呢,两个人都坐在沙发上,程陆扬偶尔捧着笔记本画图,秦真就东摸摸,西瞧瞧,要么看电视,要么看书,偶尔兴致勃勃地凑过来看程陆扬画图。

当然,这其中还有对秦真来说非常不方便的一件事——因为行走不便,凡是有程陆扬在的场合,他都不允许她在房间里跳来跳去,不论她要起来干什么,他都会放下手里的东西,第一时间抱起她,充当她的轮椅。

然而智能轮椅固然好,但是当你是要上厕所时,事情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本来就是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一个人上厕所,另一个不但要把她抱进抱出,就连她上厕所的中途,他也会在门外等。啊啊啊,厕所门又不隔音,那个销魂的冲击声连续不断地传进对方的耳朵,这叫她如何见人啊?

秦真脸红红地冲了马桶,尴尬地说了句:“好了。”

程陆扬又把门打开,二话不说横抱起她,又一次回到客厅。

秦真尴尬死了,把脸埋在他胸前,一想到那哗啦啦的声音……面部充血得都快爆炸了。所以说腿残的不方便之处莫过于此。

你能接受你的另一半站在门外听你小便时欢快的哗啦啦流水声吗?呵呵,莫名令人想起了童年时代那首《小溪流水响叮咚》。秦真默默地咬着嘴唇,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不是大便,大便的时候可就不止哗啦啦了。

因为那可是噗通噗通=_=!

作者有话要说:前方高能预警!

请小伙伴们做好准备,大贱要变(煽)异(情)了。

关于大贱的过去,真真是从程旭冬的口中得知的,接下来要全方位地展示大贱自己眼中的过去。

这是一个不一样的程陆扬,大家戴好防狗血面罩!

ps:小便这一段我深有体会,我就是传说中那种有人站在厕所外面就拉不出屎的小伙伴= =、这一点也说明了我是个很羞(bian)射(tai)的人。

本章暗号:你能接受你的另一半站在门外听你小便时欢快的哗啦啦流水声吗?+自己的回答,高能回答有红包相赠!!!【我知道其实你们只爱红包不爱我的o(╯□╰)o】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程陆扬把客房里的被子和床单都重新换过了一遍,夜里抱秦真去睡觉时,还特别真挚邀请她和自己同睡,“天气预报说今天要刮风下雨呢,万一打雷了,我又不在你身边,你害怕怎么办?”

秦真瞥他一眼,“过去二十六年里你都不在我身边,要是打个雷都能把我吓死,我的坟头上都已经长毛了!”

结果夜里真的打起雷来了,外面的风刮得树木簌簌作响,雨水也毫不留情地拍打着草木,闪电透过窗帘来,还真有那么几分吓人。

秦真收到一条短信,从床头柜上摸来手机看,是程陆扬发来的:怎么样,怕不怕?要不要你家程大爷来陪你?

她忍俊不禁,特别爷们儿地回了一句:不怕,打雷下雨可有趣了,我爱死了!

那边的程陆扬郁闷半天,干脆回她:可是我怕,我怕死了!求保护么么哒!=3=

秦真哈哈大笑,还没来得及回短信,就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程陆扬敲敲门,“程秦氏,我好怕……”

声音幽怨又委屈,简直笑掉她的大牙。

黑暗里,程陆扬把门推开,抱着枕头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挤到她旁边,小鸟依人地靠了上来,“睡不着。”

秦真往旁边挪了挪,大方地拍拍床,“那行,陪你聊聊天。”

真神奇,有时候总觉得她和程陆扬像是男女性别互换了一样,偏偏两个人还特别自然,毫无违和感。

“聊什么?”程陆扬自觉地钻进被窝,“聊人生聊理想?”

秦真想了想,“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程陆扬一下子不说话了,心情似乎郁闷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褪了点,嘀嘀咕咕地说:“小时候的事情有什么好听的?还不就那点事!”

“可是我想听。”秦真把枕头立起来,和他一同靠在床头,挑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然后侧过头来看着他,“我想了解你的过去,然后分享你的现在,今后嘛,如果你表现好,我也可以考虑和你一起过的。”

真傲娇!谁看不出她想和他一起过啊?

程陆扬撇撇嘴,最终同意了,“好吧,你想听哪一段?”

“你说哪一段,我就听哪一段。”

程陆扬笑了,“那好,我跟你说说在县城里和外公在一起的事。”

他挑了一段最欢快的,远离父母的漠视,在尚且不懂事的年纪里,未曾体会到父母对他和哥哥的区别待遇,也不明白他人略带惋惜的目光,只活在外公的保护之下,无忧无虑的那段日子。

那个时候程陆扬只有四五岁,早上会跟着外公一起去公园练太极,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站在哪里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外公和一群老公公老太太们打得火热,而程陆扬就乖乖地坐在旁边的草地上,喝豆浆、吃葱油饼。

饼是巷子口一个推着三轮的老婆婆做的,每天早上她都准时出现在那里,葱油饼的香气总会叫经过的程陆扬馋上好一阵子。

外公不太主张他每天都吃这种油炸食品,倒不是因为担心外面的食物不卫生,而是因为不健康——毕竟那个老婆婆也在巷口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了,业界良心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程陆扬只好接受了一周吃两次的规矩,铁打不动,要是一周内想多吃一个怎么办?不好意思,外公可是牛脾气,再撒娇都没用!

程陆扬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侧过头来看着秦真:“对了,我还没跟你说过我外公的脾气倔到什么地步呢!那老头子可真是,简直超越了人类的语言范围,一路直逼外太空。”

他明明还没开始说呢,秦真就已经笑得不行了,这都是些什么形容词啊?

“程陆扬,你小时候语文一定很好!”

“呵呵,你家程大爷何止语文好,科科都是那么棒!”程陆扬很神气,“行了,别打岔,跟你讲件我外公的英勇事迹。”

然后他就讲到了老人家是如何在一个深夜里迷迷糊糊地起来上厕所,结果听见隔壁有人在撬邻居家的门,窸窸窣窣的声音特别可疑。他从猫眼里看了看,发现真是贼,立马拎起扫把,把门砰地推开,大吼一声:“抓贼啦!”

他这一吼不打紧,倒是把贼给吓得工具什么的统统掉地上了,当下也顾不得捡,只能撒腿就跑。

程陆扬说:“老头子追了他四条街,追得他瘫倒在地,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塞进老头子手里,求老头子放他一条生路,他还想好好做人。老头子非得让他上派出所去,他又跑,老头子又追,最后把贼给吓哭了,跪在地上讨饶。”

秦真听得一愣一愣的,“外公体力那么好?”

黑暗中,因为距离太近,足以看清她那傻乎乎的模样。程陆扬哈哈大笑起来,“骗你的,那贼什么都没偷到,老头子又不是傻子,干嘛要追那么远啊?再说人家偷的又不是他!”

秦真黑了脸,捶了他一拳,“别的不擅长,胡编乱造就你厉害!像我这种成熟稳重的女性,要被迫和你这种猴子家来的逗比进行常人无法理解的语言交流,简直就是心灵与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程陆扬笑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她贫嘴,而是静静地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隔了好半天才慢慢地开口说:“他是真的脾气犟,肺病拖了那么久,到后来已经变成肺癌了。癌细胞转移扩散得很快,医生再三劝他留在医院化疗,可他偏不。任由医生磨破了嘴皮子,他就是铁了心要出院。那时候一栋楼的老太太老头子们都来家里轮番劝说,他干脆把门锁了,谁的话都不听。”

秦真的笑容顿时消失了,黑暗里,她一声不响地愣在那里,头一次听程陆扬这么认真地给她讲过去的故事。

他的声音很平静,很温柔,与窗外的疾风骤雨、打雷闪电截然相反,带着一种她所不熟悉的哀伤。

他说:“老头子这辈子中年丧妻,晚年一个人住,他说他最高兴的事就是我回到县城去陪他。而他疼我爱我,把余生的所有精力都倾注在我身上,又怎么舍得住进医院化疗,留我一个人在家呢?”

老人回了家,带着外孙继续过日子,和以往任何一天都一模一样,烧菜做饭、送他上下学。周末的时候会带着他外出买菜,由着他像个大少爷一样在菜市场指指点点,他说要吃鱼,菜篮子里就一定有鱼;他说要吃土豆牛肉,餐桌上就一定会出现香喷喷的土豆牛肉。

最初的日子里,老人因肺部不断咳嗽,夜里甚至会咳血,但他关好了门,压低嗓音捂着嘴咳,甚至在被子里咳,无论如何也不让隔壁的程陆扬听见。

后来癌细胞转移到了肝脏,他就一宿一宿地肝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甚至用床头柜上的手电筒不断地抵住肝部,用皮肉的疼痛来转移注意力。

程陆扬说:“小学的时候曾经学过一篇课文,史铁生写的,名字叫做《秋天的怀念》。那时候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史铁生的母亲会用椅子的扶手抵住身体,甚至抵出一个凹槽来。直到后来外公去世,我在他的身体上同样看到了那种东西。”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一字一句平平地念出来:“我没想到她已经病成那样。看着三轮车远去,也决没有想到那竟是永远的诀别。”

这是课文里的原句,秦真朦朦胧胧记得一些,可是也背不出来了。她抬头看着程陆扬,想说什么,却见他轻轻地笑了出来。

他说:“外公去世的时候,其实我一点也不害怕。他跟我说,他可能要睡很长很长的一觉,他说我这么淘气,叫他替**了不少心,今后他可以好好休息,把我交给我我父母了。他说他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炒菜的时候经常放盐会放多,做出来的东西也一天比一天难吃……这样的话,我回到父母身边也不会太想他。”

程陆扬的呼吸很平静,在这样安谧的房间里,一起一伏,声音暗哑而柔和。

“后来我就按他所说,躺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睡。可我怕他会忽然离开我,所以就一直睁眼看着头顶的灯,我听见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听见他艰难地跟我说,今后要好好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勇敢,他会一直看着我……后来他再也不说话了,一动不动地躺在我身旁,闭上眼睛睡着了。”

程陆扬的声音慢慢地弱下去,用一种像是叹息的语气说:“当牵牛花初开的时节,葬礼的号角就已吹响。但是太阳,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辉之时。那一天,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的孩子,抱着他的玩具。”

秦真愣了很久,才意识到他还在背诵一段她所不熟悉的文字,她伸出手去握住他,小声地叫了一声:“程陆扬?”

她的程陆扬回过头来,眼睛里有一种亮晶晶的东西,他把头靠在她的肩上,“他走的那天,我觉得我才真正的一无所有了。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家。我孤零零地看着他,也不觉得害怕,只知道从今以后都不会有一个人像他那么爱我。”

他伸出手来在空中捞了一把,像是在抓什么东西,然后他合拢手指,慢慢地凑到眼前,“有的东西是你无论如何费尽心思也留不住的,比如正在下山的太阳,比如被死亡带走的人,比如正在消失的色彩。”

秦真的眼眶一下子潮湿起来,有热气在不断地溢出来,像是不受控制正待喷发的火山。她胡乱地抓住程陆扬的手,然后贴在自己的脸上,试图拉回他的注意力,“总有会留下来的事物啊,比如我,比如我喜欢你的心情,比如你说过的未来,只有我们两个的未来。”

程陆扬低低地笑起来,“嗯,我知道。”

秦真勉强松了口气,很想假装搞笑地拍拍他的肩,调侃一句“这么煽情不适合你”。

然而下一刻,她听见程陆扬用一种低沉到海平面以下的语音轻声说:“如果你爱一个人,不管他老了还是病了,不管他做的饭菜有多么难吃,记性变得多么差劲,不管他脸上多了多少皱纹、看上去多么丑陋,你都不会因此而不爱他。”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他,我那么努力地在学习如何去做饭,那么努力地学习如何去照顾一个人,是因为哪怕他老了、病了,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再陪在我身边,可我已经长大了,可以陪在他身边反过来照顾他。”

“可是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在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之后,我还没来得及回报哪怕一丁点,他就这么走了。”

“我还没有告诉他,你看,我已经会做饭了,会洗衣服了,会照顾阳台上的花草了,也会一个人赚钱生活了……那些他希望我做到的,我全部做到了,可是那个老头子真狠心,连炫耀一下的机会都不留给我,就这么走了。”

有一颗湿漉漉的珠子落在秦真的手背上,烫得她一颤,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陆扬闭上眼睛,扯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程秦氏,这种时候麻烦就不要秉承沉默是金的原则了,说点好听的,帮我压压惊吧。外面的雷声太大了,我都快被吓哭了,识相的赶紧温柔点劝慰我,不然我可要嫌弃你不够温柔体贴了。”

作者有话要说:越发觉得大贱是我写过最神奇的一只男主了。

他不男神,不温柔,不坚强,不狂拽炫酷屌炸天,甚至还会炸毛还会哭。

可他一定是我写过的最真实的一个人,想什么说什么,诚实又可爱。

噢,其实所有的重点就是,这章真的好煽情哈哈哈。

上章的小便问题你们把我笑shi在电脑前面了,我要去整理一下,到时候发微博给大家看,笑尿你们。

然后上章的红包我还没来得及发,今天下午一一发放,大家注意查收哟。

ps:这样的大贱你们能接受么→_→如果不能,以后我尽量不写悲情男主了哈哈哈。

第60章

第六十章

长长的夜里,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闪电一次一次照亮室内,雷声也轰隆隆的叫人烦躁不安。

秦真的心里像是破了个洞,那些风啊雨啊全部灌了进去,把她淋了个透湿,难过得要命。

她想说句什么,觉得自己应该给程陆扬一拳,然后骂他矫情,骂他装什么文艺青年,可是她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她伸出手去抱住他,凑过去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的眼睛,嘴唇触到湿漉漉的痕迹,心里也像是被人紧紧拽住了一样,紧绷又难受,堵得厉害。

她亲他的眼睛,亲他的眉毛,亲他的面颊,亲他的鼻尖,还亲了他的嘴角。她胡乱地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心里无法言喻的情感,笨拙地认为这就是她的安慰。

凝滞的空气里,她听见程陆扬慢慢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趁着我间歇性忧郁症发作的时候,就可以勾引我为非作歹,然后和你这样那样,夺走一个大龄男青年洁身自爱三十年才在一群饥渴的追求者中保住的宝贵贞操?”

秦真的脸唰的一下烧红了,蹭蹭蹭后退几寸,“你滚你滚!”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前一刻还伤心得像个需要人安慰的孩子,下一秒就立马变身毒舌小王子,不正经地戏弄她!

她面颊发烫,可是在又一道闪电照亮屋子的时候,却看见了他眼睛里那些闪烁的星芒,心底还是无可救药地柔软下来。

她又靠了过去,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深吸一口气,“程陆扬,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不能阻止也不能许诺的事情,比如日出日落,比如生老病死。我甚至不能向你承诺,我能一直忍受你的坏脾气,克服所有和你的差距,一辈子都像现在一样渴望和你在一起。”

她能感受到身旁的人瞬间僵硬了,心跳似乎也快了一些,显然是因为她的话而紧张了。

她还是没有抬起头来,而是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身上好闻干净的气息,慢慢地说:“可我是个胆小的人,一旦认定了某个东西,就懒得去改变,也不愿意去尝试新的。就好像沐浴露和洗发水的牌子,我总是用相同的,这么多年也没变过;就好像孟唐,喜欢他变成了我的习惯,那么多年也没见得对别人动过心——”

“所以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你还喜欢孟唐,然后看看会不会把我刺激得就在这儿把你给办了么?”程陆扬的语气阴森森的,显然很不高兴。

秦真摇摇头,头发丝在他下巴上蹭来蹭去的,“不,我的意思是,所以我能够走出孟唐的感情,然后把你装进心里,这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她的手一点一点收紧,紧紧地抱住他,“所以程陆扬,只要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好,只要你肯每天对我多笑一点,不嫌弃我比你穷、比你小气、比你计较、比你爱唠叨,一直分出一点点的爱给我,我就一定不会轻易把你挪出去,重新换个人住进来的。”

“因为这里现在满满的都是一个叫程陆扬的人,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她把他的手拿起来贴在左心房,那颗跳动的心脏就好像被他握在手里,而她整个人的自尊与情感也悉数交给了他,为他所有。

安静的夜里,所有的坏天气都被锁在室外。

程陆扬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触目所及只有她乌黑柔软的发丝,她像只小猫小狗一样依赖地靠在他怀里,前所未有的温柔乖巧,一点也不和他抬杠。

他忽然觉得心里麻麻的,痒痒的,像是一不小心出现了一道裂纹,紧接着,那点细微的骚动带动了整个胸腔,更大的动静从角落里传来,最后山崩地裂,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他的掌心里捧着她脆弱的、胆怯的心,可就是这样一颗面对爱情不够勇敢的心却又充满了孤勇的力量,敢于把所有的爱慕与筹码通通给他。

他如鲠在喉,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秦真,你这是在鼓励我摸你的胸吗?”

“……”

“虽然我很不想看你得意的样子,但我不得不承认,你蛮有料的,手感不错。”

柔情蜜意的房间里忽然间传来了一阵痛呼声,原因是某人用仅剩的那只完好无损的脚把色狼踹下了床。

“滚!”惊天地泣鬼神的不是雷声,而是女汉子的吼声。

***

和程陆扬相处的这段日子里,秦真发现他其实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孩子,常常会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比如说他洗澡的时候一定要放电视,哪怕厕所和客厅隔着一定的距离,水声哗啦啦的,他也绝对不可能听清电视里在放什么内容,可他就是要固执地打开电视,营造一种家里很热闹的气氛。

比如说他一定要花很多心思在做饭这种事情上,并且在丰盛的菜肴摆上桌后,一定要秦真亲口夸一夸每道菜是多么的美味,并且每回的台词都不可以重复,最好词汇丰富程度可以赶超《舌尖上的中国》。

比如说他每晚睡前一定会和她发上半个小时的短信,不管她有多困,他都会在隔壁的床上对着手机屏幕和她一来一往地打字,并且坚持声称这是维持爱情新鲜感的最好方式,每日必做功课,绝对不能落下一天。

秦真很快察觉到,其实程陆扬是一个非常缺乏安全感的人,在他的生命里,大概自外公去世以后,就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和一个人相处过。他把她看做是自己很不容易才得到的一件宝贝,所以拼了命想要拉进两人的关系,希望近一点,再近一点。

秦真觉得一切都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所以她陪着程陆扬过这种腻腻歪歪的日子,也包容他的小孩子脾气。

***

脚残的半个月里,秦真哪里也没去,给家里打电话就声称自己最近老加班,没法回家。

而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在一个周六的上午,当程陆扬去公司处理事情时,她居然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见,家,长,了。

那天早上,程陆扬走之前把她的房门打开,十分不要脸地进来讨了个早安吻。

秦真睡眼朦胧地翻了个身,“还没刷牙,别闹!”

程陆扬不乐意地又把她翻过来,“我都没嫌弃你,你别扭什么?”

然后就在她毫无防备之间,程陆扬就十分精准地亲了过来,先是吧唧一声,然后就是……缠缠绵绵的法式热吻。

最后他像是一逞兽欲之后的流氓一样一脸餍足地对她挥挥手:“程秦氏,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哦!睡个回笼觉吧!”

呵呵呵,大清早被人夺走呼吸,差点没窒息,还睡得着才有鬼了!

秦真从脑袋下抽出枕头,朝着他重重地甩了过去,结果程陆扬轻轻松松关上门,枕头落空了。

等到程陆扬走后,秦真简单地洗漱完毕,就跳进厨房里觅食。

程陆扬给她做的早餐很丰富,锅里热着小笼包和烧麦,保温杯里是一杯豆浆,餐桌上还放着一只洗净的苹果,颜色粉嘟嘟的,很可爱。

秦真也没梳头,就这么一跳一跳地把东西给挪到桌上,坐下来开始享受营养美味的早餐。

而大门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打开的。

秦真听见咔嚓一声,有人开门进来了,当下一愣,还以为是程陆扬忘了带什么东西,所以回来拿。

她嘴里还鼓鼓囊囊地塞着一只小笼包,因为包子是灌汤的,汁水流进嘴里烫得她直呵气,眼泪都快出来了。

而她一边龇牙咧嘴地用手不停扇风,一边抬头看去。

玄关处很快走进来一位中年妇女,走到餐厅门口时,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秦真披头散发,身着程陆扬的睡袍,跟个傻子似的被包子烫得龇牙咧嘴的。

而餐厅门口的女人衣着大方华贵,烟灰色的大衣衬得她气质不凡,她的面容看起来很年轻,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总体来说,是个非常美丽的太太。

陆舒月困惑地看着这个看上去和儿子的公寓不太搭调的女人,慢慢地问了一句:“请问你是——”

秦真已经顾不得烫了,一口把小笼包吞了下去,端起牛奶咕噜咕噜灌了几口,这才来得及站起身来,局促地说:“我是秦真。”

面对对方依然困惑的表情,她又补充一句:“程陆扬的,女朋友。”

第一次这么跟人介绍自己,她觉得非常非常不好意思。

而陆舒月诧异地看着这个金**独立且非常,嗯,非常有格调、特立独行的女人,表情有些奇特地自我介绍:“我是陆扬的妈妈,我叫陆舒月。”

她看见秦真局促不安地蹦跶到她面前来,伸出了那只刚才还抓着小笼包的手,迟疑片刻,还是友好地和她握了握手。

秦真发誓,她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以这样标新立异的方式见到另一半的家长。

作者有话要说:在家呆了好几周了,觉得灵感都枯竭了,昨晚和歌爷一起讨论剧情,终于想出几个很有爆点的梗。

哈哈哈哈哈,戴好防狗血面罩,婚前婚后都有地雷。

看到上章让很多小伙伴难过了,所以在这里多说两句,我们要相信离开的亲人给予我们的是另一种磨练,经历了与亲人的分开,今后才会用更勇敢更平和的心态去面对人生。

哎哟容哥你怎么这么矫情!!!!!

嗯,有预感这章留言会很少,因为爆点在下章哈哈哈,小伙伴们不要潜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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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简洁大方的布艺沙发上坐了两个人。

穿戴整洁、气质高贵的程妈妈。

衣衫不整、形同屌丝的程秦氏。

秦真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毕竟眼下俨然以一种同居的姿态出现在对方儿子家里的女人是她自己,要是不好好说明一下情况,说不定直接就在程妈妈心里留下一个不自爱的印象。

这么想着,她清了清嗓子,十分紧张却又故作亲切地说了一句:“陆阿姨您好,程陆扬可能没跟您提起过,我是,我是他前段时间刚交的女朋友。”

陆舒月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哪怕面对这样一个穿着品味都不太符合儿子审美,是不是儿子女友还有待考证的人,也依旧露出一个礼貌又好看的笑容,“你好,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秦真特别想拿出亲切大方的姿态来,以表示自己和她儿子的亲密关系,于是头脑不经思考就蹦出了最近程陆扬给她起的爱称,“您叫我程秦氏就好!”

客厅里顿时安静了三秒钟。

大眼瞪小眼。

沉默,一片死寂的沉默。

秦真泪奔,“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叫秦真!程陆扬不知道哪根筋没长对,非得叫我程秦氏!”

话一出口,她又发现不对,匆忙补充道:“不是,我不是说您儿子有根筋没长对!”

秦真哭丧着脸,默默地低下了头。

陆舒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觉得事情好像更有趣了,她摇摇头,“你别紧张,我就是想着挺久没见到陆扬了,今天刚好经过这里,就上来看看。”

秦真的脸都快要烧起来了,低头看着膝盖上的手,“他去上班了,中午才回来。阿姨您别误会,我就是前阵子腿摔伤了,他怕我一个人在家不方便,所以才把我接来照顾的——”秦真很尴尬,同时又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给长辈端茶送水,于是赶紧单脚站起身来,“我去给您倒茶!”

陆舒月又笑了出来,赶紧拍拍她的手,“别紧张,我就是上来看看,既然陆扬不在,我也该走了。”

“要不,您等等他?我给他打个电话。”

“别,他去公司也是有事,急急忙忙又跑回来干什么?我不过是闲着无聊才上来走走。”陆舒月似乎对秦真这种双颊爆红的样子很感兴趣,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来,“来,坐,别老站着,你的腿不是受伤了吗?”

她的态度这么温柔,一点也没有秦真想象中的什么著名企业董事长夫人的架子,秦真局促地又坐了下来,忐忑地迎接着被见家长的“惊喜”。

陆舒月问她:“你们在一起多久啦?”

“半个月多一点。”秦真回答的声音特别乖巧斯文。

“那你们认识多久了呢?”

“大概,唔,半年左右。”

“那秦小姐是做什么的?”

“我是做房地产的,以前负责跑楼盘,现在负责和la lune的合作。”秦真字字句句都说得特别小心谨慎,还刻意把la lune两个单词发得字正腔圆,按照程陆扬曾经教她的方式,力求做到精确标准,希望给自己挣来个稍微高一点的印象分。

虽然,好吧,她的印象分估计已经因为她这充满魅丽与创意的造型一路直逼负数了。

陆舒月倒是没有表现出对她的职业有什么不满,只是眉头稍微上扬了一些,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微微笑起来,“和以前的三个都不一样呢。”

这下子秦真的好奇心才是真上来了,破天荒地发问说:“以前的三个?那三个是什么样的?”

陆舒月想了想,笑眯眯地说:“第一个是个跳舞的,三天两头往国外跑,听说跳几场下来,工资就够她在市中心买套房子了。第二个是位人民教师,在市重点中学任教,教英语,一个假期的补课费比一年的工资都要高。第三个是个咖啡店老板,咖啡店很有格调,我去过,人长得也漂亮,还很会说话。”

一番介绍下来,秦真简直只有捂脸啜泣的冲动了,时至今日,她总算是无师自通了方凯小哥的技能,在面对糟心事时能够摆出qaq的造型以示内心无言的悲愤。

温柔的陆舒月竟然还火上浇油,慈爱地拍拍她的手,十分可爱地说了一句:“不得不说,前几次的失败恋爱可能给陆扬带来了一些阴影,看得出他的择偶标准一直在不断降低,跌幅十分动荡,一泻千里。”

秦真除了qaq,已经没有其他表情了。

那张白净的脸蛋不施脂粉,却堪比剥了皮的石榴,红得可以滴出水来。

她颇为难堪地低下头去,嗫嚅着说:“陆阿姨,不好意思……”

可是不好意思什么呢?不好意思她不够优秀,配不上程陆扬,还是不好意思程陆扬的眼睛不仅色盲了,还在择偶标准上瞎掉了?

曾经的她也觉得程陆扬对她而言是遥不可及的月亮,一如她与他初时,他给她的名片上写着的那个单词:la lune。

可是当他跨越了那段在她看来不可丈量的距离,仅仅因为喜欢她而和她在一起后,她就立马得意忘形,把所有的不匹配都跑到了脑后。

然而今天,当程陆扬的母亲提起了他过去的女朋友,秦真还是无可避免地自卑了。

她的平凡与渺小原本没有那么令她难于启齿,可是因为那些光芒万丈的对比,她瞬间低到了尘埃里,简直比灰尘还要卑微。

陆舒月静静地望着她,眼眸里是浅浅的笑意,波光流转。

秦真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小声说:“陆阿姨,虽然我很普通,工作不好,家境平凡,长得也不够好看,但是我很感谢程陆扬在这么多人里唯独挑中了我。我不知道他过去拥有过这么优秀的对象,也不知道您和程叔叔对于他的交往对象有多高的要求,但是因为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所以我克服了自己的犹豫和胆怯,很勇敢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她的睫毛有些颤抖,却还是勇敢地望着陆舒月,稳稳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我很喜欢他,所以就算您和叔叔要反对,我可能也不会轻易放弃……不好意思。”

陆舒月好半天没说话,看着她的两只手特别纠结地缠在一起绕啊绕,看着她的脸一直维持在一个爆红的状态,看着她的睫毛颤啊颤,简直快把人的眼睛都给晃花了。

最后,陆舒月哈哈笑起来,像个孩子似的摸摸秦真的脸,“秦小姐用的什么牌子的面膜啊,皮肤好成这样,粉嘟嘟的,像水蜜桃,好有光泽!”

“……”

秦真惊悚地望着面前的长辈,仔细琢磨着她究竟是在转移话题打迂回战,还是拖延时间打游击战,然而陆舒月的表情太真实了,眼睛里是真的好奇。

她迟疑地答道:“我不用面膜,就是每晚洗完脸擦点爽肤水……”

陆舒月又开始追问爽肤水的牌子,问题开始十分奇特地从化妆品一路直奔秦真平时穿衣的品牌,然后又发展到爱吃的菜色,最后居然又转移到了对程陆扬的设计风格有什么看法。

秦真老老实实地顺着长辈走,有问必答,态度诚恳。

虽然她也摸不着头脑程陆扬的母上大人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

最后的最后,陆舒月忽然笑起来,朝她眨眨眼,改变了称呼,开口就是一句“真真”,差点没把秦真给吓倒。

她说:“因为是初次见面,我也不知道你是个怎样的姑娘,所以聊得多了点,希望你不要介意。”

秦真赶紧摇头,“不介意,不介意。”

“想必你也有所了解,陆扬从小没有跟在我们身边,所以和我们的关系……”

秦真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陆舒月顿了顿,又说:“身为母亲,我为自己以前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义务而自责,这些年来一直想要弥补,可是陆扬的脾气倔,不肯给我们和解的机会。但是对于儿女的婚姻大事,我还是很重视的,不希望他在这条路上走岔了,今后吃苦头。所以刚才要是言语之间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地方,还请你别往心里去。”

秦真又开始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陆舒月被她这种超级乖宝宝的模式给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别这么拘束啊,刚才我说陆扬的择偶标准一直在不断降低,其实还有下文。”

秦真终于没再附和,而是问了一句:“什么下文?”

陆舒月笑眯眯地望着她,“虽然看起来择偶标准一直在不断降低,但是付出的感情却在一路上涨。以前他从来没有带女孩子回家过,也绝对不会提出要主动照顾对方的要求,而今——”

她拉拉秦真身上属于程陆扬的睡袍,又指了指餐厅的方向,最后摸了摸因为担心秦真蹦跶的时候会撞到、所以被主人家用厚厚的泡沫包起来的茶几四角。

“你有多喜欢他,我暂时不确定,但是他对你有多用心,当妈妈的不会看不出。”

陆舒月的笑容美丽又俏皮,“真真,我不是什么封建家长,不会讲究什么门当户对、金童玉女,没有什么比真心相爱更重要的了。只不过我可要事先提醒你一句,就算我这关过了,你也还有九九八十一减一难要过,陆扬的爸爸——”

在秦真略微惊悚的目光里,母上大人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十分惋惜地说:“可比我难打发多了。”

那种眼神……

那种语气……

那种表情……

陆舒月女士,程远航真的是您户口本上的丈夫没错吗?确定不是偏远山区买来的童养媳?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在微博上问了问,最后决定后文再写一点程先生和程太太的故事(到结婚为止),然后就写一个几万字的白璐和酒鬼先生的番外。

因为我不擅长写婚后琐事,怕柴米油盐酱醋茶写多了,故事也就无聊了。

所以意犹未尽远胜于被你们嫌弃哈哈。

(ˉ▽ ̄~) 昨天是谁说我要写恶婆婆与媳妇的大战?快出来跪遥控器!我明明就是善良可爱的亲妈!

感谢增霸王票的小土豪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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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6 12:59:23

breathesky200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6 19:26:53

^囍^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5-27 16:5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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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沐风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 00:44:10

琴沐风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30 00:49:06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陆舒月没有急着走,反而十分自然地和秦真聊起天来,秦真浑身不自在,特别是在这种对方怎么看怎么美丽、而她自己怎么看怎么怂的时候。

她借口上厕所,拒绝了陆舒月的帮助,一个人蹭蹭蹭地跳进洗手间,关上门来给程陆扬打电话。

程陆扬正在会议室开会,说到重点时,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他微微一顿,低头看了一眼,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挂断了。

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又讲了两句话,手机再次响起来。

这下他有点慌了,想着莫不是秦真在家出了什么事?她一个人在家,脚又受了伤,万一摔着磕着……

程陆扬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连解释都没有一句,拿起手机就往门外冲。

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还真没见过总监什么时候因为一通电话这么紧张过。

方凯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地说:“大家稍安勿躁,这几天总监在忙一笔很重要的单子,耽误不得,耽误不得。”

看了眼合上的门,他还特别得意地在心里为自己鼓了个掌。

娶老婆算是非常重要的单子了吧?婚姻大事嘛,重中之重!

***

走廊上人来人往,程陆扬快走两步,进了茶水间,放低声音问了一句:“怎么了?”

秦真的声音也压得低低的,生怕客厅里的人听见,“程陆扬我要死了,你快回来救救我!”

她说得特别认真,声音里还带着一股慌了神的意味,吓得程陆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怎么了?好好说,到底怎么了?”

“你妈来了!”秦真哭丧着脸,光从声音里也能想象得出她此刻生动丰富的表情。

“……”程陆扬的脸奇异地僵了三秒钟,然后恶狠狠地舒口气,“我妈来了跟你要死了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妈是带着刀子来的?”

有这么说话的吗?有这么危言耸听吓人的吗?这么戏弄他很有趣是吗?

程陆扬没好气地吼她一句:“我妈来了你就这么哭天抢地地要我救救你,要是我爸来了,你是不是就要让我准备好棺材替你收尸了?”

“现在提倡火葬,要棺材干什么呀?”那头的人还好意思跟他嘀咕。

“秦真!”他的声音一下子凶狠起来。

秦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在求人,好像不太适合惹他生气,于是赶紧又放□段央求他:“你能赶回来吗?我觉得我快招架不住了!”

“我妈是老虎吗?”

“比老虎还吓人,一直亲切地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我估计再这么下去,我家上上下下三代的家长里短都快被她问出来了。”秦真很愁,“她刚才连我穿的内裤牌子和颜色都问了,说是贴身衣物必须得注重质量。”

程陆扬的语气一下子高深莫测起来:“是吗?”

“是啊!”他也觉得很搞笑对吧?哪有问这种私密问题的!

“那……”电话那头的人犹豫了片刻,“那你穿的内裤究竟是什么颜色啊?”

“……”

她总算发现了这对母子共同的遗传基因了。

秦真有点慌,“我不能老呆在厕所啊,你赶紧回来好不好?我真的应付不过来了,你妈妈看着特别温柔善良,和蔼可亲,但我老觉得跟她说话的时候,自己就跟被扒光了衣服一样,藏不住事儿——”

扒光衣服,还不用自己动手?

嗯……

程陆扬奇异地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片刻之后,若有所思地说:“这招我倒是应该好好跟她学学。”

“程,陆,扬!”秦真已经没法控制自己的怒火了。

“好了好了,我马上就回来,你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羞涩与腼腆,再裸片刻,忍忍啊!”程陆扬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都还没看过你扒光衣服的样子呢,她居然捷足先蹬了。”

秦真无力地掐断电话,一边对着镜子努力摆平自己那堆杂草似的的头发,一边安慰自己,连程陆扬这种家伙她都一路忍过来了,程妈妈根本不算什么。

跟儿子一比,当妈妈的简直就是太正常了好吗?

***

程陆扬赶回家的时候,陆舒月正在和秦真说程旭冬的趣事,说他三十好几都还没结婚,说他总是不慌不忙顺其自然,说他再这么耽误下去,不知道多久才能给程家抱孙子。

秦真插不进话,一个劲点头微笑,脸上的肌肉都快抽筋了。

然后陆舒月就兴致勃勃地看着她,“真真,你和陆扬……”

秦真一开始没回过神来,看着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瞬间就清醒过来,身体从头发丝一路沸腾到了脚趾头,“不不不,我们,我们还没发展到那一步——”

“其实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可以考虑考虑——”

“陆女士,你好像操心得太多了。”程陆扬就是这么吊儿郎当地踏进客厅的,因为要开会,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华贵挺括,领带是墨蓝色菱格花纹,被他轻轻地拨开了一点,显得有些随意。

他把家门钥匙往茶几上一扔,然后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沙发上,随即长腿一迈,硬生生地插入两个女人中间,舒舒服服地往沙发上一坐。

“来之前也不先说一声,吓到我们家程秦氏可怎么办?”他先是埋怨了一句,然后十分自然地伸手揽住秦真,侧过头去问她,“吓到没,程秦氏?”

秦真本来正在和陆舒月一起吃切成块的苹果,如今那块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果就这么硬生生地哽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的。

越过程陆扬亲切的笑脸,她看见陆舒月的表情很有几分奇妙,像是新鲜,又像是惊讶。

陆舒月撇撇嘴,“我也是为你俩操心——”

“操大发了。”程陆扬毫不客气,“操心都操到床事上来了,你要是对我的技术不放心的话,要不要再传授点细节?”

秦真羞愤欲绝地掐了把程先生的大腿,引来他不悦的回头一瞥,那意思很明显:难道不是你找我回来帮忙的?

陆舒月哼了一声,“越大越不像话,我这么温柔有气质的人,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厚脸皮的儿子?”

程陆扬眼神微动,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本来也不是你教出来的。”

这话一出口,陆舒月愣了愣,笑容没那么自然了。

秦真也是一愣,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该作何反应。

最后还是陆舒月站起身来,笑眯眯地对秦真说:“好啦,今天只是顺路上来看看,我还有事——”

“慢走不送。”程陆扬特别真诚地挥挥手,亲自走到大门口,把门一开,以示礼节。

陆舒月的笑容越来越挂不住,最后只能匆匆地拉拉秦真的手,“改天让陆扬带你来家里玩,见见他哥哥和我家老头子。”

她不太敢在这种场合下称呼程远航为程陆扬的爸爸,生怕儿子在气头上,不给她面子,直接拆台。

秦真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一路跳着要出来送她,谁知道程陆扬却倒回来把她往沙发上一摁,“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

秦真想小声数落他几句,责备他对妈妈的态度,可程陆扬却自觉地追出了门。

她愣了愣,然后偷偷笑了。

其实他还是很在意妈妈的,毕竟是母子,骨肉连心。

***

电梯里,陆舒月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才说:“你爸最近身体不太好,让温医生来了好几次了,血压老下不去。”

“年纪大就算了,气性比年纪还大,这血压下得来才奇怪了。”程陆扬没什么表情。

“他一直都脾气不好,这点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程陆扬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我应该知道吗?”

陆舒月又顿了顿,才说:“这些日子他经常把以前的照片翻出来看,一个人看着也不说话,我知道其实他也是后悔的——”

“每一次吵架,你都告诉我他很后悔,如果后悔,就不会每次说不上两句就跟我吵起来了。他不是后悔,他是根本看不起我,我做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无理取闹的行为,而我的一言一行都有损程家的脸面。”

陆舒月急了,“陆扬,我说的不是这个后悔!”

程陆扬发现自己的情绪出现了大波动,也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

“他后悔的不止是每次和你吵架,还有以前对你的食言,没有依言把你接来我们身边,让你一个人在县城待着……不光他,我也很后悔。”陆舒月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你那时候还小,而我们一心惦记着公司,因为努力了太多年,太渴望成功,所以没能顾得上你。这些年以来,其实我们一直在后悔,如果当初没有把你丢给你外公——”

“够了!”

如果说前面那些懊悔的话还不足以令程陆扬冲动到无礼的地步,那么外公二字就是他的死穴了。

他粗暴地打断了陆舒月的话,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数字。

“你们对不起的不是我。”

叮——电梯门开了。

“是外公。”

他站在电梯里没有出去,而是目送陆舒月跨出电梯,用一种平静又冷漠的眼神与她对视。

“每一个人都渴望成功,我可以说服自己,你们对我的漠视是源于你们对于成功的渴望,希望用成功以后的物质基础来弥补我没有父母相伴的童年。然而外公不同,当他生病的时候,你们对此一无所知;当他病入膏肓的时候,你们也仅仅是每个月如期汇款过来。钱可以给我带来优越的生活条件,算是你们对我的弥补,可是外公呢?他死了,你们的成功他看不到,你们的钱财他也无福消受。”

陆舒月看着平静得可怕的儿子,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半天,她问了一句:“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们?”

而在电梯门合上以前,程陆扬慢慢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这句话,你们替我问问外公吧。”

那扇冰冷的铁门再次合上。

陆舒月静静地站在大厅里良久,看见右手边的数字不断升高,最后停在了他所在的楼层,然后才慢慢地离开。

秋末的凉风刮得呼呼作响,把树上唯一的叶子都给刮得摇摇欲坠,看上去怪可怜的。

她撩了撩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笑得有些难看,眼里的情绪与其说是笑,还不如换成反义词。

看来人真的不能做错事,一旦做错了,错得离谱的话,也许至亲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给程远航的打电话的时候,她低着嗓音问了一句:“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把陆扬送去我爸哪里,十年来都不闻不问?”

电话那头的男人坐在二楼的书房窗边,面容阴郁地俯瞰着楼下那片枯黄的草,很久都没有说话。

陆舒月一度以为他挂断了,最后才听到他低低的咳嗽声,一声一声传来耳边,也一声一声敲进她心底。

“该吃药了。”她疲倦地揉揉眉心,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来了,加更是没有的【挖鼻】,但是有福利!

福利1:我要冒险写一写【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位】。

福利2:1-3号凡是在当天的v章下留言的小伙伴,2分且超过25字的,统统送小红包。

—————于是端午节后,微博君小剧场如下——————

2014净化网络扫黄行动特别组v:公告,作者容光因描写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位,目前已被刑事拘留。敬请众多网络作者注意文章尺度,不要出现色情尺度超标的情节。【奥特曼】

晋江文学城v:引以为鉴!

编辑xx:引以为鉴!

读者1:引以为鉴+10086!@jj容光

jj容光v:网警叔叔一点也不帅!!!【泪】【泪】【泪】

风流倜傥的网警叔叔某某某v:目测这货是想被关一辈子了【怒】。

jj容光:啊,这只帅!【再见】大家勿念,我已决定要在这里呆一辈子了,接受网警叔叔一生的黄暴教育。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秦真发现程陆扬送完陆舒月离开以后就有些兴致缺缺,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电视。

她用水果叉递了块苹果过去,“口渴吗?”

程陆扬看也没看就张嘴吃了,然后像是很高兴地对她说:“不错,很甜。”

秦真松口气。

下一秒,她家程先生又补充说:“在哪儿买的梨?下次多买两斤。”

“……”

第一,这玩意好像不叫梨。第二,这苹果是他买的。

秦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了句:“好吃就多吃点吧。”

电视里演着部偶像剧,女主角生气了,男主角就拿着喇叭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歉,然后深情款款地喊着我爱你,女主角哭得梨花带雨地跑下楼来,两个人深情相拥。

秦真被雷得外焦里嫩的,转过头去看程陆扬,却发现他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捅了捅他的腰,“你说,要是哪天我们俩吵架了,你会主动来找我吗?”

“看情况。”

“什么叫做看情况?”

“看看是谁犯的错啊,如果是我,我当然会来主动找你;如果是你,那就应该你来找我。”

秦真撇嘴,“爱情也需要这么斤斤计较吗?谁犯错了有那么重要?”

“当然有。”程陆扬的声音在电视里嘈杂的欢呼声中不紧不慢地响起,“人应该有自知之明,做错事了就是做错事了。有的错误一旦酿成,就是用一辈子来赎罪也换不回别人的谅解,你说这重不重要?”

秦真一下子不说话了。

好半天,程陆扬慢慢地转过头来,环住她的腰,闭着眼睛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嘀嘀咕咕地说:“没错,我就是这么小气自私又恩怨分明的人,你会嫌弃我吗?”

秦真凑到他眉心响亮地亲了一口,爽快地答道:“会!”

“……程秦氏你还真是印证了女人口是心非的名言。”

秦真没有点破程陆扬有些打结的眉头,只是反握住他的手,默默地继续看电视。

没有说出口的是,其实她和他一样对于有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的成长经历是她不曾体会过的孤独感受,而因为她把他放在心上,那种心酸也同时传递到了她的心里。

***

当你爱上一个人,就会渐渐开始明白,哪怕很多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你的身上,你也同时在经历两个人的人生。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欢笑泪水,通通也都变成了你的刻骨铭心。

我尊敬你的父母,是因为我感谢他们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我才得以拥有一个程陆扬。但我也不能谅解把你抛下十年的父母,如此狠心地让你在那个小县城里和外公相依为命十年,甚至让年幼的你独自面对至亲的逝世。

你总是像只刺猬一样,不知情的人会觉得你难以相处,性情古怪。

可当我走进你的世界,才发现那些刺不过是你受过的伤,坚硬的外壳之下,你有一颗比谁都柔软的心。

程陆扬,我很想拥抱你,在你十一岁那年,在你经历史上最兵荒马乱的那一天,如果可以,我希望给那天的你一个拥抱。

然后从宇宙洪荒直至世界毁灭都不松手。

我很心疼你。

——秦真日记·第一次见到程妈妈的那一天

***

秦真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月,腿总算好起来了。医生叮嘱她少走动,能养就继续养,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还没到一半的时间呢。

但她哪里闲得住呢?央求了好久,程陆扬终于同意在晚饭后带她出去溜达一圈了。

小区外面不远处有条河,横穿b市,十几年前因为工业发展被污染了,近十年来一直是政-府治污的重点对象。如今河堤修起来了,五光十色的彩灯也每晚准时开启,河岸两旁是花园一样的步行街,长长的,蜿蜒一路。

两人就这么慢慢地走在石子路上,河岸下是欢快的流水声,沿途除了茂密的树木与这个时节早已凋零的花坛,就只剩下安静的白色长椅与复古的青铜路灯。

已近冬日,天气转凉,来河边的人很少了,于是这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并肩散步的两个人。

天黑得早,路灯也早早就亮起来了。

就在两人走到一盏路灯下时,河岸两旁的栏杆上悬挂的无数彩灯忽然间就亮起来了,以银色与蓝色为主,闪烁的光点不断呈水滴状下坠,缤纷绚丽。

秦真忽然间就开心起来,指着一路蜿蜒到远处的两条“彩带”,兴奋地对程陆扬说:“你看,好漂亮,像不像《冰雪奇缘》里的场景?”

她想起了艾莎用魔法筑起缤纷的水晶宫殿时的场景,透明单调的冰雪也瞬间变得五光十色,格外绚烂。

程陆扬平静地顺着她的手望去……两条光带,别无其他。

他微微一笑,“像。”

大概……像吧?

他没看过《冰雪奇缘》,而且就算看了,恐怕也不了解秦真所谓的漂亮。

秦真拉着他趴在栏杆上,也不顾河风吹乱了头发,笑嘻嘻地说:“以前总是坐地铁、坐公交,每次下班回家都不会看见这条河,多亏你住在市中心,不然我也不会知道这里晚上这么漂亮!”

程陆扬低声笑着,帮她把一缕飞起来的头发撩至耳后,“那就嫁给我,今后天天来看。”

“你倒是想得美!”

“嗯,想得特别美,嫁给我不好吗?住在市中心,天天来看你喜欢的景色,顺便……”他顿了顿,声音低软了几分,“顺便,帮我把我的那一份一起看了。”

秦真倏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面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很多时候她会不自觉地忘了他眼睛不好这个事实。

彩灯在他眼里会是什么颜色?一片白茫茫的?毫无特色,不过是众多黑白景象中的一种。

秦真有点慌,于是有些紧张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些浪费国家能源的灯,点在这儿也没人看,谁稀罕啊?我觉得有必要跟有关部门举报一下,这些能源供给山区多好啊!我刚才就是随便说说,其实没什——”

“秦真。”程陆扬低低地笑起来,不慌不忙地打断了她的话,“我没事。”

“我没说你有事,我就是说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

“秦真。”他又打断她,把她拉到怀里,用手臂圈住她,无可奈何地说,“喜欢就是喜欢,漂亮就是漂亮,你以为你这么撒谎我就很感激你?”

他故作生气地用额头撞了她,看她吃痛地伸手捂住额头,一副“你怎么这样”的表情,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拉开她的手,看了看那块不知道是被他撞红的还是被她揉红的皮肤,凑上去吹了两口,“这样就红了?痛不痛?”

秦真一愣,“你怎么知道……红了?”

“颜色有深浅,对我来说,阴影的浓淡就是颜色。”

程陆扬的表情浅浅淡淡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他摸摸秦真的眉毛,“这里浓浓的,说明我家程秦氏的眉毛长得很好。”

他摸摸秦真的脸,“这里深深的,说明我家程秦氏现在正在脸红。”

他碰碰秦真的嘴唇,“还有这里,一定鲜红欲滴,像是樱桃的色彩,我能够想象得出。”

最后,他还凑过去亲了亲秦真的眼睛,“不用说,这里一定也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眼力,暮然回首,独独挑中灯火阑珊处的我呢?”

秦真愣愣地看着他,就好像傻了一样。

程陆扬被她这模样逗乐了,一边摇头一边戳戳她的脑袋,“还在为刚才说的话内疚?”

秦真默默地点点头。

于是面前的人忽然握住她的双肩把她转了个身,她面对河岸,而他紧紧靠在她的背上。

程陆扬拉着秦真的手,沿着河流指向很远很远的彩灯那头,“那是什么颜色?”

“……蓝色,白色。”

他又牵着她指向河对岸的树木,“那是什么颜色?”

“绿色。”

“那天是什么颜色?”

“墨蓝色。”

“那个招牌呢?”

“红色。”

程陆扬牵着她的手,一个一个指向触目所及的一切,而秦真就一五一十地回答出那些物体的颜色。

她不太明白程陆扬要做什么,却乖巧地跟随他的步伐,而最后,程陆扬收回了手,慢慢地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低低地笑起来。

“灯是蓝白色,树是绿色,天空是墨蓝色,招牌是红色……你看,哪怕没有色觉了,我也能清楚地知道它们的颜色,有没有色觉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

“没有可是。除非有一天你不愿意做我的眼睛,不愿意陪在我身边,告诉我这个世界的色彩了,也许那天我才会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程陆扬稳稳地打断她的话,“你会吗?”

秦真急急地嚷起来:“当然不会!”

“那就对了,我的眼睛都说不会离开我了,这不就万事大吉了?我家程秦氏虽然学习不好,但胜在视力好,这样就能帮我一起把这个世界的色彩尽收眼底了。”

程陆扬慢慢地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轻轻一闻,鼻端全是她熟悉的香气。

因为这段日子一直住在一起,她用的沐浴露、洗发水都是他的,所以身上的气味也和他变得一模一样。

程陆扬忽然觉得这样的味道闻起来令他无比安心,就好像生命里多出一个自己,分享他的喜怒哀乐,抚平他的每一点郁结。

秋末的风吹得树木簌簌作响,河水也应景地哗哗流淌,穿过城市立交桥,一路奔向未知的远方。

程陆扬怕秦真走多了路会累,就拉着她坐在路边的白色长椅上,和她一起抬头看着寥寥可数的星星。

秦真问他:“你说,哪一颗最亮?”

程陆扬佯装认真地仰头看了看,半天才认真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用手将她的肩膀环住,“这颗最亮。”

秦真一愣,随即捏捏他的脸,“程先生真会说话!”

“那是,天上的星星千万颗,可我眼里只看得见这一个!”程陆扬也捏捏她的脸,“就算有一天我一点色彩都辨识不出了,可你还是最亮眼的那一个。”

因为由始至终,这颗心里只有你,这双眼睛也只看得见你。

回家的路上,他把外套搭在了秦真的身上,然后搓搓她有些凉了的手,故作镇定地说:“怎么样,你家程先生够帅吧?你肯定期待很久了,今儿我就圆了你的梦,让你当一次偶像剧女主。”

秦真扑哧一声笑出来,十分“天真”地指着他的耳朵,“咦,这儿怎么红了?”

唰的一下,偶像剧先生的脸也跟着爆红起来。

秦真哈哈大笑,却被恼羞成怒的男人打横抱起,气急败坏地冲向小区,“程秦氏你居然敢嘲笑大丈夫,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我脸皮厚,不会红!”秦真也跟他疯,搂住他的脖子哈哈大笑。

“那我打屁股,看看它会不会红。”

“臭流氓!”

“夸得好!”

“呸!”

“mua!”

“哈哈哈哈……”秦真笑得难以自持。

真好,和他在一起好像就忘了形象是个什么东西,全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再也不用顾及别人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是内什么了!

红包都送了!只是有的小伙伴忘记打分了tat!

粽子节快乐啊!我麻麻说我骨折了不能吃糯米,不让我吃粽子啊啊啊!

这真是个悲伤的节日= =、我去厕所哭一哭。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程陆扬一路把秦真给抱回了家,途中惹来门卫大叔的大笑声一阵、小朋友的好奇目光三道、小区居民的偷笑声无数。

他趾高气扬地就这么抱着美人回了家,末了得意洋洋地宣布:“毁了你的名节,叫你除了我谁都不能嫁!”

秦真哈哈大笑,“都什么年代了,只要贞操没毁,我想嫁谁就嫁谁,被你抱一抱又怎么了?”

“难道你还指望着嫁给别人?”程陆扬脚一勾,把大门关上,然后一脚甩掉一只鞋子,就这么抱着秦真去了她住的客房。

他把她往软软的大床上一扔,然后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你干嘛?”秦真觉得有点怪怪的,撑着手臂起身望着他。

“我在考虑要不要提前毁了你的贞操,让你嫁不出去。”

秦真哭笑不得,起身脱鞋,“我的鞋子还没脱呢!”

怕她的腿没好利索,程陆扬在第一时间蹲□来替她脱鞋。秦真坐在床上,看着他低头为自己小心翼翼脱鞋的样子,那姿势笨手笨脚的,显然没有怎么伺候过人。

她的心里蓦地一软,对着那个黑漆漆的头顶感动得一塌糊涂。

女人是不是总是这么容易被打动呢?只要喜欢的人稍微体贴一点,稍微温柔一点,就会立马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程陆扬替她把鞋脱掉之后,没急着起身,一抬头就对上那对亮晶晶的眼眸,这才发现他家程秦氏像只小狗似的眼巴巴地望着他,恨不能摇摇尾巴扑进他的怀里。

他扑哧一笑,就这么蹲在她面前,“怎么了?”

“忽然觉得你很好!”秦真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很好很好,特别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面对这只忽然扑入怀里的小狗,程陆扬哈哈笑起来,“好得不得了是个什么样的好法?”

“就是好得超出了语言能够表述的范围。”

她勾着他的脖子,眉眼弯弯地对他笑着,月牙似的眼睛因为那点笑意朝上微微扬起,平添几分妩媚,摇曳生姿。双颊因为先前和他的一番打闹,染上了几分酡红的色彩,无端多了几分绮丽。

程陆扬的心跳砰砰砰地加快了,情不自禁凑上前去吻住她的唇,然后就这样将她压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晚饭吃的是他做的柠檬汁**翅,彼此的唇齿间还带着柠檬淡淡的香气,他伸出舌头去描绘她的嘴唇形状,软软的唇瓣像是棉花糖一般,叫人恨不能吞下腹中。

他把舌尖探入她的唇齿间,然后搜寻到了她的舌尖,轻轻碰一下,察觉到她的身子也颤了颤,随即与他的舌尖开始纠缠不清。

柠檬的香气在两人的口中弥漫开来,微苦的酸涩刺激了神经,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

程陆扬的吻不似以前的晚安吻那么温柔了,反而带着一种侵略的意味,攻占着她的每一寸唇舌,势必要与她纠缠到底,更深入,也更强势。

秦真有些喘不上气来,呼吸都紊乱了些,双眼迷蒙地睁了开来,带着一层亮晶晶的水雾,波光潋滟。

那样的眼神毫无防备,带着全然的信赖与依恋。

很显然,在每晚一个深情的晚安吻的训练下,她已经渐渐习惯了程陆扬的动辄亲吻、间或动手动脚占点小便宜。

而这样一个眼神却令程陆扬的眼神都沉了下来,就好像送到嘴边的小绵羊乖巧地蹭着大灰狼,咩咩地叫着……她简直不知道她有多诱人。

他继续深深地吻她,将她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然后将自己的气息渡过去,势必要侵占她的每一寸领地。而同时,他的手也开始在她的曲线上慢慢游动起来。

他触到了秦真的腰,秦真怕痒,忍不住扭动起来,温软曼妙的身姿与他压在她身上的部分一磨蹭,那滋味简直叫人……按捺不住。

他能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丰盈正与他紧紧相贴,而他的双手也从她的腰腹慢慢地游弋上来,隔着衣物摩挲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他一边吻她,一边手脚麻利地解开了她的扣子,然后一件一件剥了开来,秦真感觉到身上微微有些凉意,睁开眼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吊带。

程陆扬用一种令人心悸的眼神望着她,低低地问了句:“可以吗?”

秦真浑身都在发热,尤其是面颊,在他这种火热而直接的眼神注视下,几乎快要烧起来。

她应该说什么?

作为良家妇女,害羞且矜持地拒绝他?

由着心意率性而为,做一个不拘小节的新时代女性?

她只觉得自己的头脑简直化作一团浆糊,理智也不知道窜到世界上哪个角落去了,总之就是无数纷杂的念头一闪而过,却没有一个值得信赖。

程陆扬轻轻地抓起她的左手,然后凑到嘴边亲了一下,温热的气息烫得她下意识地一缩,却没能逃脱他的掌控。

他吻着她的手心,直吻得她全身发软,然后又用那种漆黑透亮的眼神锁视住她,“秦真,你信我吗?”

她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我信……”

“你信——”他的唇角蓦然扬起,露出一抹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那就好了。”

他没有给她任何反悔的机会,双手灵巧地滑到她的后背,穿过薄薄的衣料直接抚上她的肌肤,然后微微一动——她立马察觉到胸前一松,内衣已经被解开了。

心里有种莫名的退缩感,她清楚地明白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面颊滚烫之际,忍不住紧张地拽住了他的手臂,小声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程陆扬……”

她的身体很紧绷,看得出内心的不安与紧张,程陆扬微微一顿,亲了亲她的嘴唇,低声说:“我忍了很久了,给我好不好?”

她不敢回答,因为接受或拒绝都叫她尴尬不已。

程陆扬还在低声哄她,“你都跟我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个多月了,就当可怜可怜我,我欲求不满得都要疯掉了。”

他,他怎么可以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种厚脸皮的话?

秦真涨红了脸,嗫嚅道:“可我,可我还没准备好……”

她慌乱地想着,她今天的内衣没穿对,丑死人了还没有型;她两天没洗澡了,身上一点也不香;还有头发,早上照镜子的时候发现都有点油了——这个样子怎么能和他,和他那个呢?

程陆扬皱眉看着如此秀色可餐的小绵羊,内心挣扎了无数下,最终在她惶恐的眼神下妥协了。

他幽怨地看着她,“那我就,就稍微探索一下,行吗?”

探……索?

秦真微微张着嘴,一脸囧样地看着他。

程陆扬赌气似的抓住她的手,一把朝自己腹下按去,在她柔软的掌心触到一个火热的事物时,非常高深莫测地问了一句:“感受到了吗?”

“什,什么?”秦真磕磕巴巴的,全身都是一僵。

她摸到了什么?

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啊啊!

她想缩回来,可是程陆扬紧紧拽着她的手,压根不让她退缩。

直视着她通红的面颊,程陆扬用一种幽怨的语气陈述了一个事实:“你看,程骄傲已经跃跃欲试了,以他的男子气概和刚烈节操,一时半会恐怕难以消肿。”

男子气概……

刚烈节操……

难以消肿……

秦真简直想恶狠狠地给他两耳瓜子,你特么再屌炸天也就一个男-性-生-殖-器,哪里来的男子气概!哪里来的刚烈节操!消个屁的肿啊!

她的脸都快滴出血来了,可程陆扬还在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用下巴上隐约冒出来的一点点胡茬蹭她的脸,“让我摸摸吧,我保证就稍微得寸进尺那么一点,好不好?”

秦真被他这么一闹,浑身的**皮疙瘩都起来了,可那是因为身体里的血液也在沸腾,而非反感。

罢了罢了,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她喃喃念出这么一句话,然后说:“我就当自己是文天祥吧。”

程陆扬立马开始动手动脚,进行所谓的探索。他从脖子一路亲吻到她的锁骨,双手也不规矩地探入她的衣服,沿着细腻光滑的肌肤一路轻抚,最后笼住了她胸前的柔软花朵。

他还很高兴地呢喃了一句:“刚好,一手一个!”

“……”秦真已经恨不得掐死他了。

她的柔软被他掌控在手心,一点一点绽放开来,而他恶劣地用手指作乱,叫她气息都乱了。

她警告他:“够了!不可以继续了!”

程陆扬干脆堵住她的嘴,唇舌与手指并用,叫她忍不住低低地喘息起来。

她甚至能感觉到她双腿上抵着的程骄傲,简直生机勃勃,充满了黄暴的力量。陌生的悸动与情-欲的力量叫她有些不受控制地意乱神迷,可是她依然死守着最后的底线,眼神迷蒙地对程陆扬说:“你说了只稍微得寸进尺一点点!”

她没穿对内衣裤,她没洗好澡,她没把自己打扮得香喷喷的!

绝对不是这个时候!

程陆扬要是知道她拒绝他的理由,估计不被气死也得被气得半死,可他那么骄傲一个人,哪里能强迫女人呢?

虽然很难忍耐,但他还是依言松开了手,恋恋不舍地躺在她身旁。

不过他仍然在做垂死挣扎,拉着她的手往更加硬气的程骄傲上一碰,“你当真不可怜可怜这个小家伙?”

秦真触电一样缩回手来,抓起被子往头上一蒙,“程陆扬你太黄了!我不要跟你说话了!”

她的脸上身上都在往外冒热气,滚烫滚烫的。

程陆扬默默地爬起床来,默默地回头看她一眼,默默地低头凝视着可怜的程骄傲,最后默默地留下一句晚安的话:“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是曹植写的,跟文天祥有个屁的关系!”

说完,他忧伤地往厕所进发,打算在那里稍微弥补一下程骄傲不得发泄的冲动。

他果然还是太善良,霸王硬上弓不好吗?管他三七二十一,按住程秦氏一逞兽-欲不好吗?装什么谦谦君子啊?

害得他家程骄傲又要和五指兄弟相亲相爱。

悠悠苍天,何时才能让程骄傲进入对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充满黄暴力量的容哥v:为了保护我的人身安全,为了丑丑的网警叔叔得不到我,请大家在本章留言下委婉腼腆一些!不要出卖我的爱!

上章滴小红包还没送完,会和这章一起送,大家注意查收,小红包是站短形式发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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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秦真的腿还在恢复阶段,请假了一个多月,刘珍珠女士每次打电话来询问病情时,都会忍不住唠叨几句:“本来你业绩就不好,现在请假在家,真打算没钱的时候把自己给煮来吃了?”

秦真就会可怜巴巴地叹口气,“为了省吃俭用凑医疗费,我现在已经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刘珍珠犹犹豫豫地问:“缺钱?缺多少啊?”

一听这语气就是打算忍痛割爱借钱给她,秦真胡乱感动一把,还是满怀深情地告诉她:“不缺,我找到冤大头了。”

她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人,咧嘴一笑,然后在刘珍珠瞬间打了**血一般的连环催命问答之下,随便敷衍几句就挂了电话。

等到八字有了一撇,再来震撼刘珍珠女士那柔弱的小心脏吧。

已经立冬了,天气一下子冷下来,难得出了太阳,程陆扬就叫上秦真一起去小区里走走,晒晒太阳。

他把自己的大衣胡乱裹在秦真身上,又把围巾也给她系了几圈,秦真看了眼自己包子似的打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脚也差不多好了,我这几天就回家去吧,免得在这里衣服也没穿的,怪不方便的。”

程陆扬的脸一下子拉长了,“脚还没好全呢,三个月到了才准回去!没我在,你根本就不会照顾自己!”

秦真凑过去瞧了瞧他的表情,笑眯眯地说:“怎么,舍不得我?舍不得我就明说嘛,找什么借口呢?”

“你脸真长!”程陆扬嘀嘀咕咕地关了门,步伐极快地往电梯里走。

虽然明知秦真的脚迟早会好,但他就是不愿意让她走,好像已经习惯了每天下班回来,打开门的第一时间就会听见她清脆地喊一声:“回来了?”

那时候的他不管多累,也会顷刻间就笑出来,一整天的疲倦都消失不见。

要是她就这么回去了,他岂不是又要一个人面对空空荡荡的屋子了?

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服,程陆扬和她一起走了两圈,坐在小区的长椅上晒太阳。

正值下午三点,又是周末,小区里的人还不少,来往匆匆,想必都是要出门过个愉快的周末。

不远处的24小时便利店里传来关东煮的香气,秦真觉得有些馋,就把手机塞给程陆扬,“喏,你先玩,我去买点东西。”

程陆扬一把拉住她,“脚还没好呢,往哪儿跑啊?我去。”

秦真翻白眼,“每天就在家吃吃睡睡,都要胖死了好吗?几步路累不死我的,权当减肥了!”

她看见程陆扬咧嘴笑,松开了手,于是严肃地拉了拉这身空空荡荡的男士大衣,清了清嗓子,故作搞笑地往便利店走去。

中午吃得不多,眼下肚子有点饿,她买了一份关东煮,在便利店门口就偷偷吃了颗丸子,满足地呵出一口白气。

热气腾腾的,真舒服。

故意绕了一圈从后面接近了程陆扬,秦真站在离长椅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好奇地看着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男孩趴在长椅上,一点一点地往程陆扬那边靠拢。

程陆扬正低着头玩手机,又是那个跑酷游戏,他一无聊就玩这个,分数每次都高得要死,在秦真的好友列表里排第一。

她吃着丸子,看着那个小萝卜头终于挪到了程陆扬旁边,兴致勃勃地凑了个小脑袋过去,“叔叔你在玩什么?”

程陆扬还在熟练地操作,头也不回地纠正道:“是哥哥。”

“这个好玩儿吗?”小萝卜头的脑袋凑得更近了。

“不好玩儿。”

“那……”小萝卜头眨眨眼,“你要是觉得不好玩儿,那我帮你玩儿吧?”

他讨好地眨巴着眼睛,怕程陆扬不同意,还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哥哥!”

秦真觉得以程陆扬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肯定不会搭理这孩子,谁料到他一听哥哥两字,十分干脆利落地就把手机递给了身旁的孩子,顿时把她笑得前仰后合。

小萝卜头笨手笨脚的,又不清楚游戏规则,连续玩了几次都夭折在起跑线上。

程陆扬看他小脸皱得跟包子似的,冲在他叫了自己一声哥哥的份上,于是不吝赐教,指挥着他如何越过障碍物,在合适的时候起跳。

但是小孩子的接受能力毕竟有限,一时半会儿琢磨不透,最后干脆苦着张脸退出了游戏,“不好玩儿!我不玩儿了!”

程陆扬把手机拿了回来,也不说话,又把仅有的几个游戏挑出来,再次送到他面前,“喏,就这些了,你要玩哪个?”

小萝卜头随手挑了个游戏,兴奋地说:“这个!这个我会玩儿!我妈妈手机上也有这个!”

程陆扬挑了挑眉,“泡泡龙是吧?”然后把游戏打开,又一次把手机递给了他。

冬天的阳光就算热烈也不显炙热,就这么柔和地挥洒在一大一小两人身上。

程陆扬穿着件墨蓝色的大衣,发梢在阳光下仿佛闪耀着一点点的星芒,而他侧过头去专心地看身旁的孩子玩游戏,不时笑两声,侧脸英俊得不像话,叫人怦然心动。

秦真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这样的程陆扬就算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应该也会是一个很可爱的爸爸吧?

她索性不再上前,就一心一意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一幕。

然而小萝卜头大概只有六岁的样子,协调能力并不好,泡泡龙也玩得半生不熟的,老是闯关失败。他哭丧着脸把手机递给程陆扬,“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程陆扬身子一僵,平静地说了句:“哥哥也不会玩这个。”

“你骗人,你刚才玩那个游戏都得那么好,肯定会玩儿这个!”小萝卜头开始撒娇,不依不饶地把手机往他手里凑,“就帮我过一关嘛,过一关好不好?”

阳光正好,晒得人心生懒意,偶有风过,也像是夹带着阳光的味道。

程陆扬接过手机,低头看着那片原本应该是彩色的泡泡,慢慢地说了一句:“我没骗人,是真的,哥哥的眼睛生病了,看不见颜色了,这样的游戏……今后都不能玩了。”

***

第二天程陆扬去上班的时候,秦真打了个电话给白璐,让她随便带了一套可以穿出去见人的衣服来程陆扬家里。

换好衣服之后,她拉着白璐一起开车去医院。

白璐在听到目的地之后,表情霎时变得多姿多彩,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秦真一圈,最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这就……有了?速度够快啊!”

秦真顿时黑了脸,啪的一声把她的手打开,“滚啊!麻烦你纯洁点儿行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认识才多久啊,就直接把你家酒鬼先生带回家睡一张床了!”

白璐的脸也红了,故作理直气壮地说:“怎么,就不允许别人一见钟情了?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比你跟程陆扬久,但我俩情投意合、天生一对,才不像你们俩,尽会浪费时间!”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凑过去笑嘻嘻地问秦真:“我说,你俩该不会同居一个多月了还没那个什么吧?”

“那个,那个什么?”秦真红了脸,一巴掌呼过去,把她的脸推得远远的,“我是新时代的矜持女性,才不像你,那么容易就被人拐上床!”

她嘀嘀咕咕地逼着白璐赶紧开车,脑子里却莫名其妙地浮现出那天晚上程陆扬差点就得逞的场景,想到她手心触到程骄傲时那种炙热的感受,心底也霎时变得滚烫起来。

好像……也就差一点了吧?

白璐一边开车,一边侧过头来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她,忽然间问了句:“你脸怎么那么红啊?”

“热,太热了!”秦真赶紧故作镇定地用手扇风。

白璐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热个屁啊!我空调都没开,大冬天的,你是皮厚给闷的吧?”

不,她是想到某些十八禁的场景了。

秦真赶紧把头转向窗外,看着沿街的玻璃橱窗上五彩缤纷的海报,心里又高兴不起来了。

一想到程陆扬在小区的长椅上对那个小不点说的话,心里就堵得慌,有一种酸涩难当的情绪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生根发芽,最后长成了密密麻麻的荆棘,刺得她整颗心都难受起来。

她问白璐:“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看不见颜色?”

“什么意思?你是说变成色盲?”

“嗯。”

“神经病,正常人谁会去想这个?”

“以前不是学过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吗?还有史铁生的《我与地坛》,都是讲,嗯……讲残疾人的。”残疾人三个字令秦真整颗心都忍不住紧缩了,难受得要命,她低头看着自己把玩着扣子的手,慢慢的说,“然后我就忍不住想,要是你曾经看得见这个世界的颜色,可是有一天忽然病了,发现眼前只剩下一片黑白,你会怎么办?”

白璐觉得有些奇怪,“什么怎么办?你怎么尽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算是真的,也该是医生来告诉你该怎么办,你自己在那儿干着急有用吗?”

秦真不说话了。

白璐没听见下文,侧过头去看她,结果却看见她呆呆地盯着手里的纽扣,表情有些呆滞,还有些伤感。于是猛地一刹车,着急地拉住秦真的手,“怎么了?你眼睛出什么问题了?”

秦真慢慢地抬起头来,“不是我,是程陆扬。”

***

在医院逗留了半个多小时,从挂号到候诊,一切都是白璐在操办。

医生详细地问了秦真程陆扬的病情,可具体的秦真也不知道,只说他是十一岁那年被白炽灯照射太久,眼球发生病变,渐渐地就看不见颜色了。

医生又问了很多细节,但秦真几乎一问三不知,最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临走前,那个年纪挺大的眼科医生委婉地告诉她:“如果说已经跟拖了很多年,而现在几乎接近全色盲的状态,痊愈的几率非常小。而且人的眼睛是非常脆弱的器官,有的症状一旦显示出来,就可能是终身性的。具体怎么样你还是带着病人一起来看看吧,这么光说不检查,也不知道他的情况。”

秦真闷着头出了医院,一直到白璐开车把她送回程陆扬的小区里,她都没说话。

白璐干脆又调转车头,把她带去了超市,拉着她的手往蔬菜区走。

“干什么?”秦真终于有了反应。

“大姐,程陆扬自己都没有要死要活的,你这么半死不活的干什么?他那么个臭德行,最怕的肯定就是你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这样他得多自卑啊?”白璐推着购物车,替她选食材,“你得振作起来才是,好好给他做顿好吃的,想想法子,看怎么把他给拐进医院看医生,知道吗?”

那个倔脾气的家伙真的会乖乖跟她去看医生?

秦真迟疑了片刻,忽然有一种十分微妙的预感,要想理直气壮地和程陆扬提条件,这一次恐怕真的要……牺牲色相了。

作者有话要说:1.为昨天继续告诉我吃粽子细节的小伙伴点蜡!【别看错,不是点赞凸(艹皿艹 ) 】

2.关于秦真为啥不洗澡,大冬天的,你们每天都洗澡么?

3.没错,让她不洗澡就是我故意滴╮(╯▽╰)╭就不洗澡,就不就不就不!

4.你们要是看见这章木有小红包,只有积分就不给我留言了,我就算是看透你们那颗无情无义的石头心了tat!

最后的大欢脱来临前,请给我一个煽情的机会吧摸摸大!

以后就虐不着大贱和程骄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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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其实秦真的本意是要做一顿史无前例的超级大餐给程陆扬的,吃人嘴软嘛,毒舌小王子要是都嘴软了,说不定就能乖乖跟她去医院看看眼睛了。

可是怎料得天生我材必有用,但是好厨子这一条绝对对秦真不适用。

她一个人在厨房忙碌大半天,最后做出来的东西简直惨不忍睹、无法见人。

其实也不能全怪她,怪就怪白璐那家伙非说要来一顿洋气的烛光晚餐,所以选的全是什么菲力牛排、日本进口三文鱼……诸如此类她压根没有使用过的食材。

秦真悲伤地望着桌上那一堆吃起来比看起来还可怕的东西,终于还是忍着肉痛的心,把东西都给倒了。

与其吃了拉肚子,还不如就这么处理掉。

然后程陆扬下班回来时,就被她拉着去了外面的餐厅。

秦真穿着白璐带来的一套白色羊绒裙子,头发也松松散散地挽在脑后,为了不给程陆扬丢人,她还抢了白璐随身携带的化妆包,这么长的日子以来头一回化了淡妆。

程陆扬挑眉看了看眼前装潢高雅的餐厅,“确定是这家?”

秦真财大气粗地在他面前晃了晃钱包,“我特意取了钱哦!”

“那还真是——”程陆扬弯起嘴角,“难得了。”

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点餐以后,秦真去了一趟洗手间,洗完手对着镜子打量面上的妆容时,听见一个隔间里有个女人正在打电话。

那个声音有几分熟悉。

“你确定他订的是这个餐厅?我已经到了。”

“嗯,你就在那儿坐着别动,一旦看见他带着那个女人进来,立马打给我,然后我第一时间出来。”

秦真还在分辨这个声音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就看见隔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她从镜子里和那人对上视线,顿时一愣,“陈涵?”

她的老同学,高中的学习委员,电视台的新闻播音员,前段时间刚刚结婚的陈涵。

陈涵化着精致的妆容,一对上秦真的眼神时,顿时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沉下了脸色,“你也在这里吃饭?”

秦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厕所就这么大点,刚才她说话的声音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假装没听见,于是一边洗手,一边迟疑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涵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只冷冷地笑了几声,“没什么,就是电视剧里常见的戏码,捉奸。”

“……”

这叫她怎么接下去……

秦真有点想一头撞死。

大概是陈涵也看出了她的尴尬,抬起头来对着镜子里的她微微一笑,“既然你也在这里吃饭,那就麻烦你一件事情。”

秦真难看地笑了笑,“你说。”

“一会儿看见笑话的时候,请假装不认识我。”

“……”

陈涵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而是定定地看着她,“如果真当我是老同学的话,就听我的,别让我觉得更难堪。”

秦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外面,“那我先走了,你要是有事……可以找我。”

虽然她也知道,光看陈涵这个样子,也绝对不可能找她帮什么忙。

***

程陆扬等了秦真好一会儿,见她终于回来了,这才示意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他举起酒杯,透亮醇香的红酒在杯子里晃晃悠悠的,配上他那悠闲惬意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动人。

他扬起嘴角对她笑,“不干杯吗?”

秦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端起酒杯碰了一下,然后又呆呆地凑到嘴边抿了抿。

程陆扬看出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她还在考虑该不该说出来时,就看见十来步开外的玻璃门被服务员拉开,随着一句热情的“欢迎光临”,她曾经在陈涵的婚礼上看见的那位新郎拉着一个年轻女人的手,朝他们迎面走来。

秦真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朝洗手间的方向望去,与此同时,身着深蓝色大衣的陈涵也冷若冰霜地走了出来。

从洗手间到大门口一共也就几十步的距离,陈涵穿着高跟鞋快步走向了刚进来的两人,在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啪的一声朝那个女人脸上打去。

所有人都懵了。

秦真的脸色也唰的一下变了,紧张地盯着这一幕。

程陆扬回过头去,正好看见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从邻桌端起一杯红酒,一下子全部泼在另一个女人脸上。

陈涵的视线落在两人还没来得及松开的手上,冷冷地说了句:“还真是大方啊,不知情的会以为你们是两口子,我才是小三呢!”

红酒沿着那个女人湿漉漉的头发全部流淌下来,猩红色的液体在她浅黄色的大衣上一路蔓延,很有几分触目惊心。

那个女人张了张嘴,看见整间餐厅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着她,顿时气得面色铁青。她回过头去问身侧的男人:“你就这么看着她欺负我?”

那个男人也很尴尬,低低地说了句:“出去说。”

然后就要拉着身侧的女人出门。

陈涵一把拽住他,又是一杯酒泼了上来,“怎么,嫌丢人是不是?你们俩背着我光明正大地出双入对,我都没嫌丢人,你们还嫌?”

她的声音尖锐得不似以往的悦耳动听,而是带了几分凄厉,下一秒,她拽着男人的衣领尖声质问他:“你对得起我吗?当初那么多人追我,我谁都不选,偏偏选了要长相没长相、要钱没钱的你,你现在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怎么,这个女人是台长的侄女,你觉得你攀上高枝了是不是?”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去,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地看着这一幕。

那个男人终于恼羞成怒,一巴掌招呼在陈涵的脸上,打得她身子一歪,堪堪扶住邻桌的座椅才没跌倒。

陈涵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秦真就倏地站起身来,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一把扶住她,“你有没有事?”

程陆扬惊呆了。

秦真……认识他们?

他也跟着站起身来,却看见他的秦真怒气冲冲地挡在陈涵面前,冲着那个男人怒斥:“你有病啊你?带着小三来耀武扬威被抓了个正着,不心虚就算了,居然还敢打人?”

那男的长得矮矮胖胖的,身材比秦真多出一倍来,眼看着正在气头上,又被这么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给骂了一通,当场又要动手。

程陆扬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拽住他的手,厉声喝道:“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他比那男人高出了半个头,气势也足了不知道多少倍,那个男人瞧着情况不对,猛地缩回手,拉着身旁的女人就往外走。

陈涵推了秦真一把,不顾一切地追出了门,拽着那个男人又打又踹,眼看着在大街上就要打起来。

秦真又要冲上去,却被程陆扬一把抓住。

“你要干什么?”

“去帮忙啊!”秦真急于挣脱出来,“你没看见他动手打人啊?陈涵哪里打得过他?”

“那你呢?你就打得过了?”程陆扬吼她,“你给我站好了,跟你什么关系也没有,你瞎凑什么热闹啊?有事报警,用不着你神勇无敌铁金刚地救苦救难!”

两人还没争执完,就见门外的男人已然把陈涵给推倒在地,拉着身侧的女人钻进路边的一辆空车,然后扬长而去。

秦真再也顾不上和程陆扬说话了,推门跑了出去,扶起地上的陈涵,“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谁知道陈涵满脸泪水地朝她重重一推,“你有病啊你?谁让你来多管闲事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叫你看见什么都别理我吗?你听不懂人话啊?”

秦真被她推得退了好几步,愣愣地叫了声:“陈涵……”

“你滚啊!不要来管我!谁让你管我了?你滚啊……”陈涵就这么坐在地上哭了,眼见着秦真还在那里愣愣地站着,干脆歇斯底里地吼她,“你他妈有病是不是?当初孟唐出国了,你他妈要死不活地在同学会上喝醉了,哭成狗我都没来打扰你,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跟你一样被人抛弃,同病相怜啊?求你滚远点好吗?你他妈才被人抛弃了,我没有!是我不要他,不是他不要我!”

这话说得太难听,直接让秦真脸色一白。

而程陆扬就在这时候从餐厅里不疾不徐地走出来,一身墨蓝色的大衣衬得他身子笔直、修长好看,皮肤也干净温润得像是隐隐透出光泽的玉石。

他以一种悠然的姿态来到秦真身旁,然后执起她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歇斯底里的女人。

“谁跟你说她被人抛弃了?”

秦真愣愣地望着程陆扬的侧脸。

“小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受了伤是自己的事情,没必要把你受到的屈辱再往别人身上栽。”程陆扬淡淡地盯着陈涵,“秦真是我从孟唐手上抢过来的,由始至终都是被我捧在手上的宝贝,我可以不计较你狗咬吕洞宾的行为,但是请你收起你的口不择言,少在别人伤口上撒盐。”

秦真低低地叫了一声:“程陆扬……”

她在央求他别这么对待一个受了巨大打击的女人。

程陆扬回头不轻不重地白了她一眼,临走前对陈涵说了一句:“如果他心疼你的狼狈,你可以继续坐在这里等他心疼;但是他如果巴不得看见你这幅德行,你最好想想清楚,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反击。”

他拉着秦真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真还在努力回过头去看,却听程陆扬在身边低声说了句:“别回头,别让她更难堪了。”

***

天色暗了下来,街道两旁的路灯都亮了,因为圣诞节即将来临,整条街都挂上了装饰。沿街的树上是满天星状的白色灯饰,商店的橱窗里贴满了圣诞老人的头像,市中心总是这么繁华,像个不夜城。

秦真被程陆扬牵着往前走,好半天才抬头叫了一声:“程陆扬……”

“别惹我。”程陆扬警告她,“知道你爱管闲事,不知道你这么爱管,该不该管的都一个劲儿往前冲!我问你,你想过要是那个男人对你动手你该怎么办吗?你打得过他吗?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你老公出轨了,还是你被小三欺负了?”

“程陆扬……”

“别叫我!”

“哦……”

“哦什么哦?做错事情还不道歉?”

“那什么,是我冲动了——”

“少跟我道歉,道歉有个屁用!”

“……”

秦真哭笑不得,“我是担心她,她是我老同学,遇到这种事情,我怎么能不去帮忙呢?”

“那我问你,你帮了她,她感激你吗?”

秦真嘀咕:“我帮她又不是为了要她感激我。”

程陆扬没好气地停下脚步,对着她的脸狠狠地捏了两把,直把她捏得龇牙咧嘴嗷嗷叫。

“秦真。”

“哎?”

“你到底知不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是有底线的?超出那条线,就算再狼狈也不希望别人看见,更不希望别人插手。那个女人是新闻台的主播吧?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发生这种事情被你看见就算了,你还上来帮忙,还差点被她老公打,你觉得她心里是种什么滋味?”

秦真呆了。

程陆扬看她这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就忍不住叹气,只得揉了揉她的头发,放柔了声音,“听我说,每个人都不愿意被别人看见的一面,都希望自己在众人眼里是光鲜亮丽,没有缺点的。这是人的胆怯与虚荣,也是自尊和自卑。”

他以为秦真仅仅是因为刚才那件事才忽然发起呆来,岂料下一刻,她却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问了一句:“那你呢?”

程陆扬一怔,“我怎么了?”

“所以你的眼睛生病了,看不见色彩了,也瞒着家里人,不让他们知道?所以你明明很爱他们,却总和他们吵架冷战,总是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这一次换他怔住。

喧闹的街头,他听见秦真低声问了一句:“程陆扬,你也在自卑吗?”

作者有话要说:医生说我的骨头还没愈合,继续在家养着。

我,要,憋,疯,了!

我想把他们都写shi。:)你们觉得如何?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夜风吹过,把秦真松松散散的头发都给吹乱了,有那么几缕发丝在她的脸上飘啊飘的,而她也不搭理,只定定地盯着他。

程陆扬看了她几秒钟,眼里似乎闪过了一抹复杂的情绪,然后弯起唇角,闲闲地笑起来,“怎么,心疼我?”

那个笑容太吊儿郎当,眼神里也都是戏谑的神情,几乎叫人怀疑刚才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脆弱是她的错觉。

秦真说:“那我呢?我也不能碰到你的底线吗?”

“哪里来的底线啊?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在你面前简直一,丝,不,挂了,你还要什么底线?”还是那么漫不经心的笑容。

他拉着秦真的手,随口问了句:“冷不冷?”

“程陆扬,我在问你话。”

“唔,看来是挺冷的。”他自顾自地把她的手揣进大衣的兜里,温热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在其中。

秦真默默地跟他走了好长一段路,然后才肯定地说了句:“没错。”

“什么没错?”

“我很心疼你。”

程陆扬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他最初的问题,似乎微微怔了片刻,然后才笑着回答说:“我知道啊,我家程秦氏一直就很心疼我。”

他似乎有点无可奈何,侧过头来盯着她,“我不是说过了吗?有你陪在我身边,看不看得颜色都没什么关系的,况且我也已经习惯了。”

“那你父母呢?”秦真有些不依不饶。

“没怎么相处过,无感。”

“……”

“怎么,你不信啊?”程陆扬像是拿她没辙了,只好停下脚步,在一颗提早立起来的圣诞树下回头望着她,“你想啊,我从小到大都是跟着外公长大的,当然跟他最亲了。我爸妈又没在我身边,我跟他们也没感情,现在这样保持距离不是挺好的吗?懒得听老头子念我。”

他像是一只孤零零的船,一个人在海上漂流很久,然后孤勇地告诉别人,他什么也不牵挂,因为没什么人在牵挂他。

秦真忽然就问他:“看不见颜色了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外公走了你很伤心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一个人住着大房子里孤零零的很害怕,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

“父母又不是圣人,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普通人谁不会犯错呢?他们也后悔,他们也想为当初做错事情向你道歉,可是你都不给他们机会,难道要一辈子这么关系僵硬下去?”

“……”

“程陆扬,不要总死守着那条底线,你不走出来,又怎么指望别人走进去?”

“……”

“明天带我回你家吧,带我回去见见你父母,好不好?”

“……”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她像个孩子一样急得上蹿下跳,拉着他的衣领不断晃啊晃,“带我去见见嘛,见了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这可是你说的,好!”最后一个字忽然变得干脆利落起来。

秦真忽然觉得,他是不是妥协得太快了一点啊?

“那,明天去之前,先跟我去一趟医院好不好?”

***

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程陆扬坐着没动。

秦真伸手拉拉他的衣服,“走啦,到了!”

“秦真……”程陆扬的声音有点无奈,“都跟你说了,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来的,如果能治好,你以为我会任由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妈经常说我不见棺材不掉泪,所以我不听你的,只听医生的。”

程陆扬摇摇头,跟着她下了车。

他不喜欢医院,从来就不喜欢,小时候是因为体弱多病,一来医院就要打针,再后来是因为外公死了之后,他因为短暂失明被送来医院治疗了一个多月。

在陷入一片黑暗的日子里,他的身边只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医生护士来了又走,除此之外再没有别人。

每天早上听到病房的门被人打开,他就知道那是护士来给他打针了,之后不断有医生用电筒照他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问他:“看得见吗?”

当他回答看不见,又会有人替他针灸,那些细小的针孔插入面部,疼得他不断哭泣。

一个月,翻来覆去的折腾,终于有一天他看得见了。

但是那天以后,他的色觉就逐渐退化了,开始那几年只是红绿色觉,一直到近几年才变成了全色盲。

他不敢吱声,更不敢告诉父母,甚至连程旭冬也不敢说,他怕他们又会把他送来那个冷冰冰的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已经让他害怕了,更别提日复一日不断扎针的折磨。

就这样,他死守着那个秘密一直到如今,只有秦真发现了。

从医院出来以后,秦真一直没说话,看得出,她受的打击比他自己还要大。

程陆扬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倒是忍俊不禁,“干什么呀?天塌下来了?我只不过是一点小毛病罢了,干嘛摆出一副我得了绝症而你就要成为寡妇的表情?”

秦真给了他一拳。

他却顺势拉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一拉,低下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秦真,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我看不看颜色了,我是个色盲,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开车,也没办法帮你正确地搭配衣服,我可能会在买花的时候给你错买了别的颜色,可能没办法在你染发之后回答你这个颜色好不好看,可能会在公众场合因为分不清颜色而出丑,我甚至需要依赖你帮我做搭配衣服诸如此类的事情……”他停顿几秒,清清楚楚地问她,“这样的程陆扬,你会嫌弃吗?”

他难得这么认真,眼里没有一星半点开玩笑的神色。

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那么好看,璀璨夺目得就像夜空里的星星,叫人忍不住屏息观看,而她所看见的全部就是自己的倒影,那么清晰地映在那双眼眸中。

她忍不住眼眶发热,声音也沙哑了几分,“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程陆扬扑哧一声笑起来,“行,那我们就谁都别互相嫌弃了,成吗?”

他低下头来亲亲她的嘴角,“得到你这句话就可以了。我没有故作坚强,这么多年都矫情过来了,难道真要这么一直矫情下去?你不嫌我作,我自己都嫌弃。”

他牵着她的手,一路往医院外面跑,“不是要见我的家长吗?走啊,早去早娶你,咱们这就以光速飞奔过去!”

***

医院里,医生是这样告诉秦真的:“程先生的眼睛是因为受到强光刺激而失去部分色觉的,而近年来还在继续病变,很可能是曾经的那次事故导致的后遗症,只是一直处于潜伏期,没有发作出来。这种眼球的病变应该是永久性的,很抱歉,我们暂时无法医治。”

***

生命里有很多我们无法改变的事情,也许在旁人看来,经历那些事情的我们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悲惨。

可是如果没有悲惨来衬托,又怎么会让另一些浓墨重彩的时刻变得喜悦起来呢?

史铁生说过,假如世界上没有了苦难,世界还能够存在么?要是没有愚钝,机智还有什么光荣呢?要是没了丑陋,漂亮又怎么维系自己的幸运?要是没有了恶劣和卑下,善良与高尚又将如何界定自己又如何成为美德呢?要是没有了残疾,健全会否因其司空见惯而变得腻烦和乏味呢?

失去了色彩,却拥有了爱情。

如果没有经历那些看不见色彩的日子,也许我就体会不到你带来的色彩有多么弥足可贵。

我是如此知足,因为秦真,你就是上帝赐予我的另一双眼睛。

那个孤零零地活在黑白世界里的程陆扬因为你走了出来,从此拥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程陆扬日记·我要告别单身了么么哒=3=

作者有话要说:前方无煽情矫情燃情戏份了,只剩下真真斗公公、大贱斗婆婆以及结婚戏码啦!

哦对,还有全部写shi的戏码!

然后就是白璐和酒鬼先生的番外,同时我也在写新坑,预计六月中下旬开坑~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秦真以为程陆扬会急着带她回去见父母,然而两天过去了,程陆扬却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早中晚回来陪她吃饭,其余时间都耗在了外面。

吃饭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他:“这几天很忙啊?”

“忙得要死。”

“哦……”她低下头来扒饭,没好意思提见家长的事。

她想,等忙过了这阵,他肯定会迫不及待的拖着她回家的。

然而还没等来上程家见家长的那天,秦真就先等来了自家的祝云芝女士。

这天上午她正在忙着收拾程陆扬的屋子时,祝云芝打电话给她,开口就是一句:“在哪呢?”

她站在洗衣机旁边,机器嗡嗡作响,于是扯着嗓子回答说:“在家洗衣服呢。”

祝云芝纳闷地说:“那我按门铃你干嘛不开门啊?”

秦真顿时受惊了,“你,你在我家门外?”

“是啊,你说你最近加班忙,没来得及回来吃饭,今天早上我煲了乌**汤,就给你带了一桶过来,还热气腾腾的呢,赶紧开门!”

秦真在0.01秒内把电话挂了。

挂了之后,她急得在原地打转,她又没有特异功能,哪能瞬间移动回家呢?

手里的手机还在嗡嗡作响,她着急了一会儿,还是只得接起来,“喂,妈,这边信号不好,刚才一不小心就终止了——哎?不是,我是说在家,但我在白璐她家呢,她昨晚有点不开心,我就跑来陪她睡了一晚上!”

祝云芝要她赶紧回家,秦真只得匆匆应下。

她对着镜子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确定走起路来看不出丝毫异样了,这才离开程陆扬的家。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她给程陆扬打了个电话,结果电话是方凯接的,说是总监大人正忙着开会,焦头烂额的,暂时没法接电话。

秦真顿了顿,觉得程陆扬这几天可能真的忙坏了,她好几次打电话都是方凯接的。

“那好吧,请你帮我转达一下,就说我妈来我家了,所以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方凯顿了顿,声音古怪地问了句:“你的意思是,你之前一直住在总监家里?你的腿不是已经好了吗?好了还住了这么长时间?”

秦真顿时噎住,胡乱吼了两声:“喂?喂?靠,信号怎么这么差!”

然后就赶紧挂了电话。

而直到赶回家,在祝云芝的监督下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乌**汤后,秦真才终于松口气。她妈的神经和大象腿一样粗,压根没有注意到她最近养胖了不少,也没注意到她的腿有什么异样。

祝云芝在家里转悠一圈,发现冰箱里一点吃的都没有,忍不住嘀咕道:“今天中午去外面吃吧,啊?看看这家,简直不像个家,连点吃的都没有。”

秦真心想:要有吃的才奇了怪了,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好吗?

她赶紧搁下碗,“好,我请客!”

祝云芝神神秘秘地摆摆手,“不用你请!”

秦真还觉得挺诧异的,她家老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秦真才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她妈不仅把她的衣柜打量了一番,扔了一套程陆扬买的战斗服给她,督促她化了个淡妆,还变得异常主动,拉着她坐上出租车,毫不犹豫地报上了一家餐厅的名字。

这时候,秦真才意识到祝云芝女士可能早有预谋。

她脸色一沉,“妈,你是不是又想带我去相亲了?”

祝云芝摸鼻子,“哪里的事啊?我一老同学就住在这边,昨天打电话给我,约我聚聚,我这不是就把你带上了吗?”

“恐怕不止你的老同学吧?”秦真黑了脸。

“咳咳,还有她儿子……”

秦真气绝,她早该料到她妈会有这么一出!

“妈。”她叹口气,倚在靠背上,“以后用不着替我相亲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看来程陆扬这事儿不用再瞒下去了。

“呵呵,是吗?”祝云芝压根不信她,从来就没有男朋友一说的人忽然宣布自己有了男朋友,简直是扯淡。

“是真的,他叫程陆扬,今年三十岁,今天早上……”秦真犹豫片刻,“今天早上其实我是从他家回来的。”

“那真是挺好,看来感情发展得很顺利啊,都同居了呢!”祝云芝还呵呵笑,一副“祝你们白头偕老”的样子。

秦真一脸黑线,“我是说真的!我真有男朋友了!!!”

祝云芝瞥她一眼,“我知道啊,你说了嘛,叫程陆扬。名字取得不错,不过听不出是猫是狗,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你的‘男朋友’带回来见见我呢?”

秦真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妈,“……你以为我在骗你?”

“哦,忘了告诉你,楼上老朱家的女儿上个月已经用过这个借口了。她说她交到男朋友了,名字叫阿三,老朱松口气,以为那是昵称,他女儿也就这么躲了一个月的相亲……不过昨天老朱气急败坏地又拎着她去相亲了,说阿三是她女儿新买的宠物龟,她管它叫男朋友。”

“……”

秦真觉得这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只得赶紧给程陆扬打了个电话,想让他亲口跟她妈说几句话。结果接电话的还是方凯,仍然为难地告诉她,总监大人还在忙。

祝云芝一副了悟的神情:看吧,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秦真还没说话,她就笑眯眯地说:“是不是程陆扬先生在忙,暂时没办法接听电话?”

秦真愤怒了,“反正我就是有男朋友了,你这么逼我相亲,等他知道了我该怎么办?”

“不听话的阿猫阿狗,打一顿就乖了,再不乖,饿一顿也够了!”祝云芝眼神一眯,非常有气势。

秦真开始痛不欲生地用头撞出租车的窗户。

车最终还是停在了那家餐厅门外,祝云芝拉着秦真往里走,低声说了句:“别给我丢人,那可是我的老同学!”

秦真央求,“妈,我明天就带程陆扬回来看你,你别不信我啊!我是真不能相亲,你这么祸害我也祸害人家优秀单身青年啊!”

“得了吧,我可不想看你牵条猫啊狗啊的回家乱拉屎拉尿,我还没那个心思打理呢!”

秦真觉得程陆扬要在场,估计已经毒舌属性全面爆发了。

相亲的对象是一个妇产科医生,二十九岁,样子白白净净的,看着还顺眼。

祝云芝拉着秦真在那对母子跟前坐下了,乐呵呵地介绍了一下,“来,叫朱阿姨,这位是陈曦,你朱阿姨的儿子,今年二十九了,在市人民医院妇产科工作。听说他医术可好了呢,办公室好几面小锦旗。昨天和你朱阿姨聊天的时候,咱们还说了,今后要是生孩子,陈曦能自己给老婆接生,这多好啊……”

一落座,秦真就开始头疼,她妈压根一句话的功夫都不留给她,只顾着叽里呱啦介绍人家儿子,天知道她怎么得来那么多信息,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出来。

而秦真与陈曦面面相觑,看得出,相亲什么的完全是家长们的意思,当儿女的都很无奈。

两位相亲的年轻人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当妈的倒是欢快地聊开了,从自家儿女的工作聊到近况,不知不觉又追溯到了遥远的过去,甚至一路飞奔回了那个穿尿片的时代与那穿着开裆裤的时代。

祝云芝:“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朱阿姨:“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秦真:“……”

陈曦:“……”

二十分钟后——

祝云芝:“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朱阿姨:“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秦真:“……”

陈曦:“……”

本次相亲大会完完全全是一次无限不循环的茶话会。

就在秦真欲哭无泪地不断埋头吃桌上的菜,打算无视家长们的热情交谈时,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赶紧说句不好意思,在她妈的白眼下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走到门外接起电话,听见程陆扬在那头问她:“在哪儿?”

她简直都要喜极而泣了,恨不能马上告诉她家程先生,让他速速来救场,于是她用一种亢奋又感动的声音大声说:“在相亲!我在相亲!”

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几秒钟,下一刻,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对她吼道:“秦,真,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秦真默默地擦了擦泪,“不是,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今天早上我见你客厅很乱,就打算给你收拾收拾,结果看见几件脏衣服,就拿去帮你洗。正洗衣服的时候,我妈忽然打电话来,说给我煲了汤。我就回去喝汤,汤的味道还不错,但是她在我喝汤的时候看了看我的冰箱——”

程陆扬青筋乱跳,“麻烦你归纳总结一下记叙文的六要素,一百字以内交代清楚!”

……

餐厅也在市中心,离程陆扬的公司并不太远,十来分钟后,他顶着一张纯黑色的包公臭脸,从车上下来,一把拉起秦真的手往餐厅里走去。

“干嘛干嘛?”秦真赶紧拖住他。

“去见家长。”程陆扬咬牙切齿,瞥她一眼,“你都不会跟你妈说清楚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说了……”秦真快哭了,“我还说了你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那她还让你继续相亲?”

“她说打你一顿,再饿你一顿,看你还敢不敢不高兴……”

“……”程陆扬的小宇宙要爆发了!

进门之前,程陆扬只问了一句:“那男的长什么样?”

秦真想了想,“斯文,衣冠楚楚。”

于是程陆扬就这么拎着她走了进去,“哪一桌?”

秦真十分忐忑地指了指。

程陆扬定睛一看,轻描淡写地呵呵了两声,“斯文?衣冠楚楚?”

“……”

“长相比斯文多俩字,穿着与衣冠楚楚差俩字。严格意义上说,这叫做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程陆扬整理衣冠,面容肃杀地叫了一声:“程秦氏!”

“诶?”

“挽着我。”他十分严肃地伸出手来。

秦真默默地挽了上去,“干嘛?”

他眼神微眯,一字一句地问她:“准备好了吗?”

秦真弱弱地回答道:“准备好了。嗯,不过……我们这是要角色扮演雌雄双煞吗?”

她家程陆扬先生小眼神闪亮闪亮的,带着她昂首阔步地走上前去,“不,我们是新时代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今天要共同携手,谱写大团圆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电视,一时忘记上来更新咳咳咳。

这章欢脱了,之后会一路欢脱下去=3=!

昨天和好基友一起选定了大贱和真真的婚礼事宜。

然后用脸萌做了两个人的婚纱照哈哈,给大家晒一晒!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秦真不知道程陆扬要搞什么幺蛾子,但不管他要做什么,她也都只有陪着的份。

谁叫她连夫家的姓氏都冠上了?

而程陆扬也真不含糊,领着秦真往桌子前面一站,就在三个人惊异的目光中铿锵有力地喊了一句:“妈!”

说完,拉着秦真一起一鞠躬。

“哎哟我去,哪里来了个儿子?!”祝云芝雷得花容失色,赶紧问秦真,“你上哪儿找了个干哥哥?”

对上丈母娘那又惊又怕的表情,程陆扬万分诚恳地说:“妈,打今儿起,我就是您的亲儿子!”

他拉着秦真二鞠躬。

祝云芝赶紧站起身来扶住他,“得得得,别鞠躬别鞠躬,有话好好说!不然我今儿稀里糊涂就多了个儿子,还不好拒绝!”

程陆扬一脸歉意地握住祝云芝的手,“妈,吓着您了吗?要是吓着您了,我跟您赔不是,主要是第一次见到您老人家,心情太激动!”

说罢,他拉着秦真就要三鞠躬。

秦真赶紧虎目蕴泪地抓住程陆扬的手,“咱能有话好好说吗?不这么作会死吗?”

程陆扬这才堪堪停住再次俯身鞠躬的姿势,理了理衣冠,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森森一笑,“好,我都听你的!”

那笑容温柔帅气,人畜无害。

秦真……嘴角抽搐……这厮到底在演哪一出?

陈曦母子俩都是一副尴尬的神情,而祝云芝则是一头雾水,她压根没往女儿交了男朋友这件事上想。

程陆扬似乎这才注意到丈母娘对面坐着的母子,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来,微微一笑,“你们好,我是秦真的未婚夫。”

这一次,全场集体石化。

无奈程陆扬的笑容太美好,动作太优雅,不容拒绝地凑到了陈曦面前,于是陈曦只得晕头转向地伸出手来和他交握。

下一刻——

“嗷嗷嗷嗷——”陈先生痛得龇牙咧嘴,“痛痛痛!”

程陆扬赶紧松开了手,关切地询问:“怎么了怎么了?我还没用力呢,怎么就痛了?该不是身弱体虚吧?”

陈曦还沉浸在被人捏得几欲手骨断裂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程陆扬已然做出结论,沉吟片刻,眉头一皱,“这位先生恐怕身体有些虚,得好好补补,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下一代……”

陈曦本来就长得弱不禁风的,被他这么一说,脸上唰的一下就红了。

祝云芝也是狐疑地盯着他,看他面黄肌瘦的,忍不住就对程陆扬的话信了几分。

秦真默默地捅了捅程陆扬的腰:你不这么贱会死吗?

而程陆扬如沐春风地一把拽住秦真的手,娇羞地说:“真真,大庭广众之下,不许调情!影响多不好啊!”

“……”秦真哭了。

他还特别不好意思地跟三人道歉,“不好意思,我家真真就是这么调皮,你们多多包容!”

这次祝云芝总算回过神来了,脸色一变,不客气地问:“这位先生,请问你是谁啊?我女儿当然是我家的,怎么稀里糊涂就成了你家的?”

程陆扬再次端起人畜无害的笑容,对着祝云芝甜甜一笑,“妈您好,我叫程陆扬。”

祝云芝总算信了世界上真有程陆扬这号人物,可他这副自来熟的姿态真是叫人难以接受,她正打算端起架子来问一句:“程陆扬是哪根葱啊?”

岂料程陆扬已经赶在她开口之前,恭恭敬敬地掏出名片递了过去,咧嘴一笑,“妈,我是la lune设计公司的总监。”

祝云芝张开的嘴没发出声音来。

程陆扬又乘胜追击,在这种关键时刻终于把老头子的名号抬出来了,“我爸爸叫程远航,是远航集团的董事长。”

祝云芝的下巴要脱臼了,半晌,待她悠悠回过神来,只能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句:“我说……那个程女婿啊!你你你,你怎么不早说啊?”

“前阵子一直太忙,准备带着真真登门拜访,亲自向您介绍一下,结果没想到还没准备好,今天真真就说您带她来相亲了——”

祝云芝看看秦真,再看看程陆扬,说不出话来。

程陆扬满意地收到了自己要的效果,非常恭敬地对丈母娘点点头,“妈,我还有点事,先带真真回去了,明天我们一起回家来看您,成吗?”

祝云芝呆呆地点点头,久久回不过神来。

***

回家的路上,程先生与准程太太展开了以下对话:

“你把我妈吓到了!”

“明明是你妈把我吓到了!”

“她哪里吓唬你了?”

“到嘴的老婆被她牵出去相亲,这不是吓死我的节奏吗?”

秦真扶额。

“你不是不愿意跟人说你和你爸的关系吗?今天怎么就说出来了?”

“还能憋得住吗?再憋下去你都成别人老婆了,这叫做资源合理利用!”

程先生得意。

“程陆扬,我今天要严重警告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下次发疯之前,麻烦先跟我说一声成吗?你说说你这嘴怎么这么欠啊?人陈曦招你惹你了,你就那么说人家?我看你不这么贱会死是不是?”

“你——”

“我什么我?”

“你怎么帮着别人说话啊?”程先生不高兴了,“我问你,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黄人了?”

“……你不能因为别人面黄肌瘦就随便叫人小黄人=_=、知道吗?”

“那好,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黄鸭了?”

“小,黄,鸭,也,不,行!”

程先生叫起来:“你这么一直转移话题是不是就代表你看上他了?!”

“呵呵,你觉得我的眼光至于低到看上一个小黄人或者小黄鸭的地步吗?”

“……”程先生陷入深思。

“干嘛?”

“我觉得,程秦氏你其实比我贱多了……”

“……”

小黄人的问题算是告一段落,秦真正色问程陆扬:“明天真的要去我家?”

“当然了,都跟你妈说好了。”

“可是,就这么空着手去?”秦真有点犹豫,“本来还想着先去看你爸妈,结果突发事件在这儿摆着,不然今晚我们去超市买点水果之类的?”

“不用。”程陆扬神神秘秘地摆摆手,“我不是说了吗,我一直在准备,只是还没准备好而已,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

秦真以为他那句准备不过是敷衍她妈的,谁知道——“你真的准备了?”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这个星期在忙什么?”程陆扬白她一眼,“你家程大爷忙得死去活来的,还不是为了你?”

而直到两人到家了,秦真看见方凯从楼下的车里钻出来,然后打开后备箱,这才一惊,明白了程陆扬所谓的准备是什么。

“你妈的腿脚不太好,有风湿,一到换季就痛,我专门去问了我爸以前的一个老战友,他给我说了一大堆补品。我抄了张单子,和方凯到处去买最好的补品,毕竟是送丈母娘嘛,你妈就是我妈,都得挑最好的。”

程陆扬一边说,一边把大盒小盒的礼品指给她看。

“这个是专门去云南买的,那个小巷子偏僻得要死,绕了好多圈才找到地方。”

他又从后座搬了一个沉甸甸的檀木盒子出来,“你爸喜欢下象棋,我妈对玉石比较有研究,我厚着脸皮求她帮我找了个懂这方面的老先生,做了一副玉石象棋出来。不过象棋需要的材料比较多,没地儿找那么多相同材质的好玉,所以这玉很一般,也不知道你爸看不看得入眼。”

最后他搬了一大摞书出来,累得气喘吁吁的,“这是给你弟的复习资料,我找人打听了一下一诊考试考了全市第一的那家伙用的都是什么书,然后照着给你弟买了一套。你告诉他,这可是你家程大爷的一片心意,他要是考不好,你替我揍他!”

“……”秦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些天以来,她一面告诉自己程陆扬是因为太忙,所以没工夫带她回家,一面却又忍不住去猜想,他是不是还没有想好要把她带回家给父母看?

她抱着希望,又忍不住生出一点小失望。

可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

“我想过了,在带你回家见我家里人之前,还是我先上门拜访你爸妈比较好。”程陆扬笑得很得意,“先过了你爸妈那关,咱们就可以直接扯证,扯完证再去我爸面前转一圈,叫他什么反对的话都说不出!”

他甚至凑近秦真的耳朵边上,悄悄地说了句:“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生米煮成熟饭,带着下一代去见他。他看见你肚子里怀了他的亲孙子,保准妥协!”

一个人说了半天,程陆扬终于发现秦真的表情不太对。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他的笑容一点一点褪去,颇为紧张地问她,“是不是礼物选得不好,你爸妈不喜欢这些?实在不行,我,我重新准备,你再给我透露点细节——”

“程陆扬。”秦真打断他的话,忽然间揽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贴进他怀里。

眼眶热热的,心里也跟着热乎起来。

方凯摸摸鼻子,转过身去,眼观鼻,鼻观心。

而秦真在程陆扬耳边低低地说了声:“谢谢你,程陆扬。”

“谢我干嘛?”程陆扬耳根子红了,嘀咕道,“还不是为了娶到你,我也是替我自己做点事罢了,谢什么谢啊?”

秦真没说话。

谢谢你对我父母也这么好。

谢谢你把我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心。

她眼眶热热地抱着他,在他脸上亲了又亲。

程陆扬脸红得快要爆炸了,一边哭笑不得地被她亲着,一边左顾右盼地小声说:“程秦氏,虽然我很高兴你这么主动,但是咱们能不能回家再亲?回家把全套做足了都行,我保证乖乖就范,任你为所欲为……不过,公众场合呢,注意点儿影响行吗?”

秦真已经笑得不成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粗来了么,要完结了!要完结了!

谢天谢地要完结了,我感觉这个文把我所有的幽默细胞都杀死了。

我再也写不出搞笑文了=_=、

我去琢磨白璐和酒鬼先生的故事了!

哦对,还有大贱和真真滴婚礼!

第70章

第七十章

程陆扬起床的时候,秦真还在睡。

迷迷糊糊收到一条短信,秦真在床头柜上摸索一阵,凑近一看,是她家程大爷发来的。

程陆扬说:“程秦氏,快起床快起床!”

她扫了眼右上角的时间……早上五点四十七分。

她只当程陆扬在恶作剧,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几分钟后,有人咔嚓一声推开房门,程陆扬把屋里的灯全打开了,耀眼的灯光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她有力气无力地用被子捂住脑袋,“你神经病啊,这么早搞什么鬼?”

程陆扬特别严肃地走到床边,蹲了下来,“程秦氏,你忘了我们今天要干什么吗?”

“……去我家见我爸妈。”被子里传来秦真闷闷的声音。

“所以赶紧起床!”

“靠,你这个时候去,他们也没起床啊!”秦真翻了个身,背对他,“滚去睡滚去睡,我困死了。”

“不行!从市里到你家一共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再说了,我不得好好打扮打扮?做早餐要花大概二十分钟的世界,吃早餐也要花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检查东西带没带齐要花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万一你起床想大便呢?万一大便的时候还便秘呢?时间还得往后延……不行,你赶紧起来!”

程陆扬在她旁边碎碎念了一通,见她毫无反应地埋在被子里继续睡,干脆以泰山压顶之势往她身上重重一压。

“嗷嗷嗷——”秦真被他的体重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愤怒地叫了一声,“程,陆,扬!”

罪魁祸首一把掀开她的被子,“快起床快起床快起床快——”

魔咒念到一半时,程陆扬愣住了。

秦真还是穿着他的睡袍,却因为一晚上滚来滚去,而睡袍太过宽松,唯一能够固定的腰带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而眼下,她酥胸微露,因为侧卧的姿态,连那条深深的沟壑也尽显眼前。

偏秦真还不知道,一副烦死他的模样准备闭眼继续睡。

程陆扬的眼神在她胸前扫了几眼,那里的肌肤柔软细腻、白皙光泽,隐约快要露出来的部分也是一样的好手感……他有些想念上一次想做而未完成的事情了。

于是他高深莫测地在秦真耳边问了一句:“真的不起来?”

“不起来。”秦真答得很快。

“那好吧。”

他的嘴角微微弯起,动作迅速地躺在她身旁,手脚麻利地把被子捞起来盖在两人身上,然后顺便把秦真给抱进怀里。

“你干嘛?”秦真骤然睁开眼。

“疼爱我家程秦氏啊!你要睡,我陪你一起睡!”他答得理所当然,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

秦真不搭理他了,索性闭眼,这厮爱睡不睡,反正她要睡!

谁知道闭眼之后才发觉哪里不对,程陆扬的手原本是揽在她腰上的,眼下忽然开始慢慢地移动起来,从背后游弋到了身前,然后滑进了她的睡袍之内。

她又一次睁眼瞪他,一把按住他的手,“你要干嘛?”

“……帮你按摩。”程陆扬大言不惭,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很,困!昨晚你拖着我看电视,看到凌晨一点,大哥你行行好,让我再睡会儿成吗?”秦真求饶。

程陆扬十分诚恳地说:“你睡你的,我保证不说话也不吵你。”

然后他的手又一次在她睡袍里作怪,温热的手掌在肌肤上一路缓慢轻抚,最终准确无误地笼住了她胸前的柔软。

秦真的脸倏地红了个透,这下子睡意全无,身体还传来了异样的感觉。

她死死按住程陆扬的手,“拿,出,去!”

“不是说好要生米煮成熟饭的吗?”程陆扬很委屈,“为了我们俩的幸福,为了下一代,为了得到我爸的允许,我们就先实践再补票,不行吗?”

“不——”

赶在秦真说出拒绝的话以前,他狡猾地以一个毫无征兆的吻堵住了她的唇。

不知道是大清早的脑袋不好使,还是他的吻技越来越趋于成熟,秦真很快沦陷在这个吻里,被他搞得气喘吁吁,无暇思考。

而同时,他的手也开始继续行动,在睡袍内毫无阻碍地探索她的身体,点燃一簇簇的火苗。

他的手慢条斯理地覆在她的柔软白玉之上,轻拢慢挑,反复摩挲,力道不轻不重,却又立刻在她身上以及心里掀起万丈波澜。

秦真的心跳无法控制地加快了,一颗心就要跳出嗓子眼里,而她睁大了眼睛,却只看见与自己双唇相贴的人。

程陆扬好看的眉眼近在咫尺,英俊的面庞近在咫尺,她甚至能够细数他细密悠长的睫毛,感受他徐徐传来的温热呼吸。

程陆扬看见她清澈透亮的眼眸,终于还是犹豫了片刻,缓缓离开她的唇,低声问了句:“秦真,你愿意吗?”

她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程陆扬认真地锁定了她的眼睛,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声音说:“把自己交给我,从今以后身心都在一起,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真真,你愿意吗?”

那声音不疾不徐,一字一句都如同染上了芬芳。明明是在求欢,可听起来就跟求婚似的。

秦真觉得程陆扬真是太狡猾了,这要她如何说不?

可是眼前的人是他,是那个像个大孩子一样会叫她心疼叫她忍不住想宠他的程陆扬,是那个愿意把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示给她的程陆扬,是那个为了她的父母不辞辛劳、尽心尽力的程陆扬。

她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看着那双温柔明亮的眼眸,秦真慢慢地、慎重地点了点头。

程陆扬嘴角上扬,露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再一次覆上了她的唇,这一次,攻城略地,毫不留情。

他把自己的气息缓缓渡入她的口中,然后与她唇舌相缠,气息交融。

他的手在她的身体上四处作乱,那种刺激感一路从她的脚趾头蔓延上来,迅速传遍整个身体,叫她忍不住微微战栗。

而他毫不停歇,反复揉捏,力道不断变化。

低头看见秦真酡红的面颊与迷蒙的眼神,他的眸光也逐渐暗了下来,身体的变化明显到不容忽视的地步。

不知不觉中,他的手开始沿着姣好的曲线一路下滑,慢慢地剥开睡袍,来到她最隐秘的柔软部位。

那种火热的、滚烫的触觉贴近她的秘密,叫她浑身一颤,犹如触电一般。

她忍不住抬眼看他,低低地叫了一声:“程陆扬……”双手也抓住了他的手臂。

“别怕,我在。”他含笑安抚她,然后隔着薄薄的布料轻轻动了几下,似乎察觉到了一点湿意,于是唇角的笑意逐渐加深,“我家程秦氏也是水做的。”

“……”秦真羞愤欲绝,索性闭上了眼睛。

而闭眼以后,感官却更加灵敏,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只手是如何剥开她的衣物,如何触摸到她的柔软,如何卷起翻天波澜,叫她按捺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掀开了被子,看她在哪怕开了空调也略显寒冷的空气里瑟缩了一下,然后眯眼欣赏眼前的美景,最后埋头覆在她胸前,含弄住了她的柔软芬芳。

从胸前到小腹,从腰际再往下……他的唇瓣柔软润泽,带来一阵又一阵又麻又痒的触觉。

他的手在她的身下细细抚弄,最终带来水意万千。

秦真低低地喘息着,眼神迷蒙地望着他。

漫长的序曲终于结束,而他抬起头来,对她浅浅一笑,然后搂住她的腰,将滚烫的部分抵上她的身体。

“放轻松。”他这样安抚她。

然而怎么可能放轻松?秦真紧张得要命,身体都紧绷起来。

程陆扬试了几次都没能进去,只能低声在她耳边呢喃:“放松些,是我,不是别人。想不想变成我的?真真,不要紧张,一切都会很美好的……”

一遍又一遍的安抚,一遍又一遍的轻抚。

最终进入时,秦真抓紧了他的肩膀,指甲都陷了进去。她眉头紧皱,低低地倒吸一口凉气。

而程陆扬只能按捺住冲动,强忍不动,凉凉的空气里,他的额头渗出了些细密的汗珠。

他勉强进出了几次,却看见秦真更加紧皱的眉头,小脸煞白煞白的,像是在忍受酷刑。

他低低地笑起来,“别一副我在凌迟你的样子好吗?”

“难道不是吗?”秦真白他一眼。

“还有力气吵架,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不容秦真反驳,他就开始加快速度,引来一阵吃痛的叫声,凄凄惨惨戚戚,一点也不可爱。

而他又伸手在她的敏感之处慢慢揉弄起来,以耐心与技巧让她慢慢放松下来。

一次一次的进出中,秦真终于没那么痛了,可是这感受也称不上是享受就是了。

痛觉一点一点减轻,多了点别的感受,而她睁开眼睛,看见程陆扬有些性感的表情,忍不住心口热热的。

他们终于成为一体,但愿今后再不分离。

她是他的。

他是她的。

想到这里,她觉得眼眶都有些发热,胸口有些情绪缓慢升腾起来。

程陆扬忍耐许久的冲动终于得以发泄,尽管秦真的感受不算欢愉……所以当他纵情地将欲-望倾泻出来以后,低头看着秦真,只能十分心疼地说:“下一次不会这么痛了。”

秦真很害羞,转过身去背对他,不说话。

而他就搂住她娇小的身子,在她背上画着圈,“下次我会很温柔的,一定会让你快乐得升天的……”

秦真就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红了个透!

还有下次?

他已经在计划下次了!

好吧……她必须承认,她也期待下次会更好o(≧v≦)o~~

作者有话要说:嘘,大家一定要低调!!!!容哥不想被抓!!!

留言里千万别提什么肉啊,什么船戏啊,可以夸我,但是绝对不要提到和谐内容!

不然就没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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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731完结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大清早的这么闹了一场,最后两人出发时也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秦真亲自替程陆扬挑了一套衣服,烟灰色的大衣,内搭浅黄色的针织衫与白衬衣。因天气太冷,她还替他围上了纯黑色的围巾。

程陆扬比她高了一个头,为了配合她,微微低下头来,而她则踮起脚尖,将围巾套在他的脖子上。

正扬起脑袋认真地替他整理衣领时,他却忽然拦住她的腰,俯身在她嘴唇上偷吻一个。

秦真脸红红地望着他,却看见他唇角弯弯地对她说:“程秦氏,我有没有说过我有多爱你?”

“……没有。”

“那你现在听听看。”

程陆扬牵着她的手来到自己的心口,隔着衣料,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依旧传递到了她的手心。

“你唬我?”秦真扬眉毛,“谁的心不会跳啊?这跟你爱不爱我有什么关系?”

“有啊,因为你它才会跳得这么快。”程陆扬再次揽住他的腰,低头望进她的眼睛,“秦真,我是真的想娶你,想每天和你腻在一起。每天醒来有你在身边,早上有你为我系领带、配衣服,回家的时候也有你的身影……而我知道婚姻里不仅有这些甜蜜时刻,也有更多烦恼,我们也许会有小摩擦,会争执,甚至你气不过了还可能打我,你有没有信心和我一起克服每一次的困难,一直这么走下去?”

他难得这么温柔,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认真。

秦真心里一动,却笑着推了他一把,“什么叫做我气不过了还可能打你?你脾气那么暴躁,我还怕你会打我呢!我从小就是好孩子,从来都不打人的,不信你今天去问我妈!”

程陆扬捉住她推他的手,眉头一挑,“那你现在在干嘛?”

秦真立马娇笑着揉揉他的胸,“按摩,按摩行吗?”

“那我也来给你按摩按摩。”说着,程陆扬也伸出魔爪,对着秦真实施袭胸大绝。

说笑打闹一阵,两人最终还是踏上了回娘家的旅程。

一切都很顺利,从见家长到饭桌上,程陆扬收起了臭脾气,自始至终都谦恭有礼,陪着长辈说话。

其实他带来的那些礼物就已经足以收买二老的心了,除了秦天比较抓狂,趁着程陆扬和父母说话的时候,拖着秦真就往自己房间走。

“靠,人来了就算了,带那么多模拟卷、参考书来干什么?还嫌我屋子里堆的书不够多吗?”秦天很愤怒。

“那都是市里一诊考试的第一名用的参考书,人家想求还求不来呢!”秦真戳戳弟弟的脑袋,“你给我悠着点儿,认真做!不然我揍你!”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与程陆扬站在了夫妻同心的立场上,一致对外。

秦真往客厅走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转达给秦天的话完全是程陆扬的意思,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倚在门框上,看着程陆扬背对自己,和父母聊得很欢。哪怕他没有回头,她也能感觉到他面上的笑容,一定是真挚又灿烂,那是她家程陆扬对待放在心里的人才会有的温柔诚挚。

这个人一向张扬霸道,像只螃蟹一样横着走,自顾自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可当他一旦碰见了值得他放在心上的人,就会变得柔软下来,收起了棱角,眨眼睛变成世上最可爱的人。

她听他和他们聊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的维护与宠溺,两位老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对她的用心呢?

秦真没有进客厅,就一直这么在外听着,直到程陆扬似是有了感应一般回过头来,瞬间与她视线交汇。

她脸上一红,有种听墙角被他抓了个现行的愧疚感,赶紧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程陆扬牵着她的手对二老说:“叔叔阿姨,本来早就该和秦真一起来拜访你们,说明我们的关系,结果拖到今天才来。我知道第一次来就说这种话有点唐突,但是我和秦真都觉得时机成熟了,我们的关系也发展到了这一步,所以希望你们两位能够同意把女儿嫁给我,我虽然不能保证她跟着我不会受半点委屈,但我会尽我所能,一辈子对她好的。”

祝云芝一时之间没说话,看看程陆扬,又看看秦真,在看见女儿那种“我一定要嫁给他”的表情以后,无可奈何地笑出了声。

她回头看看丈夫,秦剑锋的表情很严肃,大概天底下的父亲嫁女儿时都有这种不太愉快的心情。

秦真很忐忑,以至于没得到父母的回答,午饭都吃得索然无味。

下午的时候,程陆扬和秦剑锋就那副玉石象棋开始了岳父与准女婿之间的厮杀,而秦真就和祝云芝在厨房里一边择菜一边聊天。

祝云芝问她:“你喜欢那小子?”

秦真老老实实地回答:“喜欢。”

“有多喜欢?”

“想嫁给他,非他不嫁。”

“呸,也不害臊!”祝云芝笑起来,白她一眼,“女孩子也不知道矜持一点儿,这么容易就被人骗走了,要是以后他对你不好,有得你后悔的!”

秦真挽着妈妈的手撒娇,“再不害臊、再不矜持,那不还是妈你的功劳?你教出来的女儿,你得负责!”

“啧啧啧,我得负责?我负什么责啊?你都铁了心要嫁人了,叫你家那混小子负责吧!”

得了这句话,秦真放下心来。

她妈这算是同意了两人的事。

不过祝云芝还是收敛了笑容问了句:“真真,妈知道咱家的条件,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一样没指望你找个有钱人。可今天这个不一样,程家小子不止有钱,还是个富得流油的家伙,你们年轻人管这个叫什么来着?”

“富二代……”

“对,他就是个富二代。妈不指望你要像个阔太太一样衣食无忧一辈子,但婚姻大事一定要建立在感情的基础上。咱家这辈子不富,以前还因为养了你和秦天,甚至有些拮据,也苦了你……妈因为虚荣心,一定要让你弟弟上私立学校,害得你连大学都没读——”

“妈!”秦真低下头去,“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说出来干什么?”

“因为妈后悔。”祝云芝叹口气,“人这辈子总要做几件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这些年来我一直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了,你肯定没为这事儿少怨我。”

“我没——”

“行了,你别说,听我说就行!因为妈心里后悔,所以希望你也能认真对待自己的人生,大事小事都少做点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妈不管那小子有多富,家里条件多好,只希望你过得好——而过得好并不在于物质,虽然物质条件也重要,但最要紧的是那个人肯踏踏实实地对你。”祝云芝看着女儿,“知道吗?”

“知道。”秦真眼眶热热的。

这些年来,她很少和祝云芝谈心,也许是从小就生活在严母慈父的家庭里,她鲜少与母亲有过这样深入内心的剖析时刻。

曾经有很多人,包括白璐在内,都不理解她。当初祝云芝为了秦天能去私立学校就读,硬生生剥夺了她读大学的机会,那么多人为她打抱不平,那么多人觉得她应该和家里决裂,可她包子一样选择了释怀。

其实她也哭过,怨过,可是后来看见秦天的成绩好,她也就慢慢地不去怨恨了。

都是一家人,夫妻尚且没有隔夜仇,难道她会因为父母一个错误的决定,就选择一辈子不谅解?

妈妈说得对,人的一生难免要做出几件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情,而她绝对不能因为一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抛弃自己的家庭和亲人,作出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情。

和祝云芝聊天的途中,秦真不时探头看看客厅里的场景,显然很关心程陆扬能否顺利得到岳父大人的首肯。

而直到吃晚饭的时候,看见秦剑锋脸上这一天以来都难得一见的笑容,秦真才松了口气。

程陆扬从小跟在外公身边,常常看外公和院子里的老头子们下象棋,耳濡目染的,自然也练就了一手好本事。

秦真还担心他会不会杀狠了,把自家那脸皮薄的老爸给杀得毫无还手之力,然后恼羞成怒。结果后来才知道,程陆扬一路不卑不亢,偏偏放水还放得不着痕迹,叫秦剑锋赢得特别有面子。

而像秦剑锋这种老江湖,又怎么会看不出程陆扬在让着他呢?

一天下来,他也看出了程陆扬的真诚,最终觉得,把女儿交给他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秦天表现感情的方式比较特别,拉着准姐夫去街口的夜啤摊子上喝了一晚上的酒,口口声声说这是男人表现友情的方式,要是不敞开肚皮喝,那就是不爷们儿的表现!

于是程陆扬豁出去了,和他一起喝了十来瓶,最后醉醺醺地倒在桌子上。

秦真找来的时候,看见两个大男人七倒八歪地靠在那,一个脑袋两个大。

偏程陆扬还拉着她的手,要她给做个证,自己面前的酒瓶子可比秦天要多多了。

秦真一个一个把家里的两个幼稚男人挪回家,累得个半死,结果洗完澡后,程陆扬居然在她的床上搂着她要做一些限制级的事情。

秦真一个巴掌呼了过去,压低声音警告他:“这可是在我爸妈家!”

程陆扬很委屈,浑身酒气地像八爪鱼一样附在她身上,“爸妈一定能理解我的,我这叫为了下一代而努力。”

秦真拉灯睡觉,“闭眼挺尸吧,亲爱的,我这叫为了你不纵欲过度而努力。”

总而言之,岳父岳母这一关,程大爷算是顺利挺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新,后天怒更1w,程秦氏大战程爸爸,以及终极结婚章!!!

后天中午11点不见不散!

那章所有留言的小伙伴均可获得小红包!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约好去程家大宅见公婆以前,秦真很紧张,这下子终于能体会到程陆扬见她爸妈时的那种心情了。

她早上四点半就醒过来了,望着窗外一点亮光都没有的天,却一点睡意也没了。

闭眼尝试了好几次,结果眼睛都累了,却还是没能入睡,她只好裹上大衣,跑到程陆扬的书房去看书。

程陆扬的书柜里有一只天蓝色的盒子,丝绒表面,色泽美好。

秦真犹豫了一下,偷偷打开来看,却看见了一盒子的设计图。

图纸的下方均写着英文,秦真辨认了一下,看出了是程陆扬在英国留学时的大学名称,想必这些图纸也都是他在英国完成的。

她打开台灯,坐在柔和的灯光下一张一张细细来看。

那时候的程陆扬还没有完全失去色觉,设计图里有很多色泽亮丽的景致,其中一张是卧室设计。

米白色的墙壁,米白色的陶瓷地板,卧室中央有一张白色木质双层床,床上罩着公主纱帐,从床顶一路倾泻下来,以蔚蓝色的蝴蝶结装饰两侧。床垫与床顶皆是蔚蓝色,与窗帘共色,而天花板的中央是一盏圆弧形的水晶灯,俏皮可爱。

程陆扬学设计,自然很会作画,简单几笔便能勾勒出浑然天成的室内美景,叫人十分心动。

秦真对着这张设计图失神良久。

这样一个蓝白色的世界,白得像雪,蔚蓝如海。

然而程陆扬今后却再也看不见了。

她无端有些恼怒,竟然开始怨恨程陆扬的父母——如果没有他们对程陆扬的漠视,如果程陆扬失明的那段时间里,他们肯稍微多付出一点关爱,而不是忙于生意,也许程陆扬不会排斥他们,不会隐瞒色觉出现障碍的事情,那么如今,他也许就不会只看得见黑白两色。

秦真就这么一张一张地翻着程陆扬的设计图,直到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她收拾好了这些图,把盒子放回原处,悄无声息地进了厨房忙碌。

***

踏进程家大宅的那一刻,秦真有些紧张,虽然早就告诉过自己,远航集团老总的住宅一定不会太低调,可是院子里竟然有个网球场——这在寸土寸金的b市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奢侈。

她拉了拉程陆扬的手,低声说了句:“我有点心虚。”

“心虚个屁,你又不是我的地下情人,有什么好心虚的?”程陆扬给她打气,“没事儿,他要是敢给你摆脸色,你就跟她说你肚子里已经有一个了!他敢气你,你就对肚子里这个不客气!”

秦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被程陆扬牵着往大门走去。

家里的阿姨应了门铃,替他们开了门,秦真跟着程陆扬换了鞋,一路走进客厅。

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位是秦真前不久见过的陆舒月,另一位头发白了三分之一,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的男人就是程陆扬的父亲了。

秦真朝他们点点头,“叔叔阿姨好。”

陆舒月笑眯眯地望着她,“真真来啦?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而程远航带着金框眼镜在看报纸,只是抬头扫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地低头继续看社会新闻了。

陆舒月用手肘碰了碰他,“诶,叫你呢。”

“是么?”程远航淡淡地问了句,“不认识。”

程陆扬正欲说话,就被秦真一把拉住,她微微一笑,对程远航说:“叔叔你好,我是秦真,程陆扬的女朋友。”

程陆扬迅速补充一句:“马上就是我老婆了!”

程远航的脸一下子拉长了,把手里的报纸往茶几上一拍,“你老婆?说这话也不嫌害臊!婚姻大事,不经过父母的允许就擅自做主,你眼里还有没有我和你妈了?”

“这个啊,我得好好想想才知道。”程陆扬吊儿郎当地说。

陆舒月笑着打圆场,要秦真和儿子坐下来说话,东问问,西问问,十分给面子。

而程远航的眼神锐利得像是老鹰一样,扫在秦真身上叫她浑身不自在。他打量秦真片刻,也不说什么难听的话,只说:“秦小姐既然是陆扬的女朋友,介不介意和我单独聊聊?”

“干嘛干嘛?我女朋友干嘛要和你单独聊聊?你想挖墙脚还是怎么着?”程陆扬一听他要找秦真单独谈话,一下子紧绷起来,为了不让秦真被刁难,居然找了个挖墙脚的借口出来。

程远航也不跟他置气,只淡淡一笑,“怎么,都决定要娶人做老婆了,还不许我和她单独聊聊?”

“是我娶她,又不是你娶她,带她回来只是意思意思,让你们面子上过得去,谁说了一定要过你这关?”程陆扬像刺猬一样,碰上程远航就没什么好脸色,“不行,我不准你们单独聊!”

程远航继续笑,“看来你也觉得你女朋友条件太低,过不了我这关,我还没说什么,你就已经心虚了。”

程陆扬夸张地笑了几声,“呵呵,我要真是心虚了那还好办!只可惜我是太了解你,你对我都从来没有满意过,难不成还会满意我找的老婆?这辈子程老爷子也不见得对谁满意过,就是你家大儿子也经常被你数落,我可不敢叫我还没过门的老婆跟你单独聊聊,万一被你吓跑了,那可怎么办?”

秦真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只不卑不亢地说:“叔叔要和我单独谈话,我没问题。”

程陆扬眉头一皱,把她往身后一揽,“开什么国际玩笑?不许去!”

秦真和他咬耳朵:“听我的,我又不是被欺负的小白花,你忘了当初我和送外卖的小哥吵架?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吃亏了?”

程陆扬挑眉,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我早就想和你爸聊聊了,让我去让我去!”秦真跃跃欲试。

程陆扬觉得这个进展似乎不在意料之中啊!

***

程家大宅的书房大得叫人瞠目结舌,客厅在一楼,书房在二楼。

秦真跟着程远航走上古朴的木质台阶,看着他有些苍老却挺得笔直的背影,又注意到他间或捂着嘴咳嗽几声,这才察觉到他可能身子不大好。

他推开书房的门,自己先坐在暗红色金丝绒的复古沙发上,然后随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秦小姐,坐。”

秦真依言坐了。

赶在程远航开口之前,她就客客气气地说:“不瞒您说,其实我早就想见您一面了。”

程远航倒是没料到她会率先来个开场白,于是淡淡地看着她,“秦小姐的意思是,你早就想好了要嫁进我们家,还嫌陆扬把你带回来晚了?”

这得是多大的自信心才会把人人都看成是觊觎他家大业大的货色啊?

秦真微微一笑,“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有些话,我早就想当着您的面说出来了。”

程远航对上她毫不避讳的锐利目光,看着她那坚定的神情,一时没有说话。

他注意到这个女人和刚进门那会儿似乎不一样了:进来的时候,她看起来很紧张,眼神里还透着一股羞怯的意味,而今她竟然和他目光相接,带这一种毫不客气的意味。

程远航隐约觉得,秦真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不会太中听,但他还是板着脸问了句:“什么话?”

而秦真也当真直言不讳:“我说的话可能不好听,您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程远航眉头一皱,“秦小姐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先提醒您一下,如果您准备好了要听,那我这就开始说。”

谈话还没开始,程远航已经被她弄得又惊又怒了。

秦真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七个月前,我遇见了您的儿子,那时候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不讲道理、最胡搅蛮缠的人,一张嘴臭得能把人气死,家教也差得就跟没父母似的。”

她看见程远航的眉头倏地紧皱起来,显然是被她那句“没父母似的”给气到了。

但她没有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毫不停歇地继续说:“后来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我们开始每天接触。最初我依然觉得他孤僻暴躁,难以接近,他甚至没有一个朋友,就连身边最亲密的小助理也难以琢磨他的内心世界——那时候我就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能教出这样的儿子,叫他丝毫不理会别人的感受,旁若无人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程远航的声音冷冰冰地传来:“秦小姐,说话还请考虑后果——”

“不好意思,我话还没说完,叔叔您是有教养的人,麻烦不要在别人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插嘴。”秦真更加不客气地说。

“相处了几个月下来,我对程陆扬有了新的认识,我发现他并非不关心他人,而是把所有的关心都藏在了冷冰冰硬邦邦的外壳之下。他知道我家庭拮据,委婉地要方凯告知我,我欠他的汽修费应该由驾校来赔偿;他怕我一个人走夜路危险,总是叫方凯亲自把我送回家;他还曾经在我身体不适、晕倒在路边时,把我送进医院守了一夜,第二天哪怕和我争吵了,也忍气吞声地把我送回了家——”

“秦小姐,说话还请说重点,我没兴趣听这些言情小说的老梗——”

“不好意思,麻烦您老人家耐心点,别再打断我的话,那么我就能一口气说下去,行吗?”秦真彬彬有礼地说。

程远航有点恼羞成怒了。

“细节我也不多说,总而言之,我最后明白了程陆扬的心。他拥有一颗全世界最柔软最善良的心,只是缺乏耐心的父母给予他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陪伴,以至于他像颗杂草一样孤零零地成长至今,看上去就成了最没有礼貌、最缺乏教养的人。”

“所以归根结底,他变成今天这样的人,首先我要感谢您,如果没有您和阿姨当初生下他,我就遇不到这个对我好得没人能比的程陆扬。而同时,我也要毫不客气地痛骂您,因为做父母的只生不养,把年幼的他扔给了他的外公,甚至让他受到了至今无法释怀的伤痛,才有了今天这种浑身带刺的性格,这一点,令我无比唾弃!”

程远航震,惊,了!

“秦小姐——”

“抱歉啊,我还没说完,麻烦您再忍忍。”

秦真越说越慷慨激昂,要不是隔着张茶几,恐怕唾沫星子都要飞到他脸上了。

“在遇见我之前,您的儿子孤僻自傲、内在自卑,身边没有一个朋友;而遇见我之后,他终于表现出了喜怒哀乐,并且懂得如何放下自尊去全心全意地对待一个人——我想这一点,是您和阿姨都没有做到的。说实话,我可以很骄傲地说,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配不上您的儿子,因为只有和我在一起,程陆扬才是最好的程陆扬。”

程远航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重重地一拍桌子,“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大言不惭的女人!照你这么说,我儿子一无是处,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是个草包,而你是仙女下凡,大发慈悲救了深陷泥沼的他,是不是?你也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程陆扬听见这声拍桌子的声音,几乎就要冲进来解救秦真了。

然而下一刻,他听见秦真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语气轻快地说:“就是这个意思。”

程远航一下子接不下去话了。

他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

他只能气得胸口大起大落,然后放狠话说:“我告诉你,你休想嫁进我们程家来!”

秦真目光清澈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说实话,你们以前那么对程陆扬,我恨你们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想嫁进你们家呢?也许在你看来,你家的财产和企业叫所有人都嫉妒,但对我来说,它们什么都不是,我只要一个程陆扬就够了。而我非常确定一点,如果我开口,程陆扬就算是入赘我家,也根本不成问题。”

真的不成问题吗?

秦真当然不确定,这话是随口说说的,吓唬吓唬程远航,毕竟程陆扬多多少少还是一个骄傲的家伙,叫他入赘……他肯点头才怪了。

程远航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偏偏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秦真非常从容地站起身来,临走前回头说了一句:“其实来之前,本来还想告诉您一件事情,想看您后悔当初那样对程陆扬的样子……只是您看起来似乎身体不太好,我怕说出来刺激到您,程陆扬心里也不好受,所以今天就点到为止吧。”

她鞠了一躬,“不好意思,明明是来拜访您,结果说的话可能超出了您的预期,多有得罪,还请包涵。”

秦真穿着一双细高跟鞋,一步一步踩得木地板踢踏作响。

而当她走到门口时,又想了什么,回过头来嫣然一笑,“还有一件事,想必您老人家也看出来了,我不是盏省油的灯,您尽管把我当成恶毒的女人不要紧。所以今后但凡有什么要针对程陆扬的,比如说要逼他离开我、逼他和别的女人相亲什么的,请千万冲着我来,拿钱砸我也好,给支票也好,有什么尽管放马过来,千万别一再使用老招数——比如说针对他的公司,收购他的合作方,或者抢走他的客源。”

秦真朝程远航眨眨眼,然后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她家程陆扬先生,眼神亮晶晶的,唇角也弯弯的。

程先生探了个脑袋进书房,对着程远航灿烂一笑,“老爷子,我现在是吃软饭的好儿郎了,您老人家千万不要来招惹我,我家程秦氏不是好欺负的!”

程远航的心头霎时间呼啸着掠过一万头草泥马。

***

秦真在程家停留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一个小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然而程远航却觉得这简直台风过境,灾难重重。

他在书房坐着,一声不吭,既恼怒于秦真的放肆和无礼,又无法抑制地去回想她说的那些话。

他明白自己的恼怒来源于什么,一部分是为她的毫不留情,一部分是为那些言辞之间证据确凿的罪行——他曾经犯下的罪行。

对于程陆扬这个儿子,他于心有愧,终其一生都如此。

可是他程远航又是一个骄傲到不肯低头的人,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做错了,更不愿意因此就伏低做小,让儿子看出他的心存愧疚。所以他变本加厉地在对待程陆扬的时候像个刽子手一样,做任何事情都不拖泥带水,甚至比对待程旭冬还要严厉苛刻。

他想要保留住做父亲的最后一点尊严。

他明知自己一再做着错误的决定,却死不悔改。

他想着程陆扬是他的儿子,无论如何也该体谅做父亲的尊严,此乃孝道。

于是终于到了今天,父子俩的距离越来越远。

窗外竟然飘起了小雪,这是冬日以来的第一场雪。

程远航没有开空调,只是静静地坐在暗红色的金丝绒沙发上,神情疲惫,目光空洞。他甚至有几分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想些什么。

直到陆舒月慢慢地走进来,在他腿上覆了一床毯子,然后拿起遥控器开了空调。

“天冷,一个人坐着发什么愣?”

程远航抬头看她,相伴几十年的结发之妻也老了,只是老去的速度似乎比他慢,至少她一头青丝依旧乌黑亮丽,要仔细分辨才看得出其中的银发。

他叹口气,再看看自己这双苍老的手,可想而知他的面上又是怎样的风尘仆仆。

“我在想……”他迟疑着,最终呼出一口白气来,没有了下文。

“在想什么?在想自己当初为什么舍得抛下儿子,为了生意和公司对他不闻不问?还是在想该怎样才能弥补陆扬曾经受过的苦,叫他今后和你的关系缓和一些?”陆舒月在他面前蹲□来,握住他的手。

“……”

“远航,人这辈子不可能不犯错,可是最重要的是不能一错再错。”她把那只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儿子都长大了,虽然我们犯了错,没能陪他度过那些日子,可他依旧是值得我们骄傲的儿子。你还要固执到什么时候呢?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又要在我们家持续多久呢?”

程远航的手微微发颤,而他平静地望着窗外纷飞的小雪,恍惚间记起程陆扬降生那一天,窗外似乎也是这样的白雪茫茫。

医生对他说:“瑞雪兆丰年,这大胖小子是个小福星呢!”

也是从那一年开始,他的公司越做越大,生意蒸蒸日上,可他似乎在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头脑的同时,也遗忘了什么,丢失了什么。

比如亲情,比如对儿子的关爱。

在这个花花世界里,欲望与名利是两个太可怕的东西,轻而易举令人丧失了理智,从此沦陷其中,越来越贪心。

他苦笑着回过头来,看着妻子,“舒月,陆扬找的媳妇真是有本事啊,都快把我这块冥顽不灵的臭石头给骂醒了……”

而在一片纷纷扬扬的小雪中,那对年轻的恋人也携着手,一步一步走出了程家大宅。

“程秦氏你真是被我养得胆子越来越肥了,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和我爸对骂!”

“我心疼你,气不过他。”

“其实他也是刀子嘴豆腐心,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下次也不要和他吵了。”

“……所以你只会讲大道理吗?你叫我不要跟他吵,那你自己呢?”

“我这叫打是情骂是爱,这是我们程家人表达爱意的独有方式嘛……哎?哎哎!你干嘛?打我干嘛?”

“反正都要嫁给你了,程秦氏嘛,不也算是程家人?我看我也得早早地学会这种独特的表达爱意的方式,这才算是程家的一份子!”

“救命啊!谋杀亲夫了!这种老婆我不要了!”

“你敢不要!”

奔跑打闹的两个人最终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发笑。

秦真的眼神水亮亮的,波光潋滟,面颊也因为奔跑而染上一层粉色的云霞。

这片住宅区处于一片草木之中,哪怕是冬日,也依旧有苍翠茂盛的松林。早晨十点的太阳温柔地挂在天上,柔和的光辉将寒冷的冬日也变得温暖怡人。

程陆扬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秦真。”

“嗯?”

“我有没有说过我有多爱你?”

“……早上的时候说过了。”

“那我再说一次。”

“嗯,最好换个不一样的比喻,别再用同一招了。”

“好。”程先生笑得嘴角弯弯的,用另一只没有牵她的手指了指天空,“我爱你,就像天上那颗最灿烂的朝阳。”

“可是朝阳也会有落下的时候呢!”

“是啊,不过那就是人生,起起落落总是会有的。我们的爱情也一样,总会有悲喜交加,总会有小打小闹。可是不管经历什么样的事情,只要等到天亮,太阳又会升起来,而我的心也一样,会一直在你这里。”

秦真想笑,只能眉眼弯弯地对他说:“程先生,我发现你最近已经变身甜言蜜语小王子了哦!毒舌属性已经泯灭了吗?我忽然间好不适应啊,挺想念以前那个凶巴巴的程陆扬的。”

“我倒是觉得不用了,今天听了你和老爷子的谈话,我发现你已经完美出师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气死人不偿命这方面比我强多了。所以咱们家里今后凡是要和人斗嘴皮子,这种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不能只交任务啊,存折本和银行卡也得通通上交才行!”

“……今天天气真好。”

“你,去,死!”

“哈哈哈哈哈……”

***

我叫程陆扬,男,三十岁,谈过三次恋爱,三个前女友都漂亮聪明,家境优越。

三段恋爱里,最长的恋爱关系维持了三个月,最短的十七天。

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我帅气多金,不是我往自己脸上贴金,虽说我脾气不好,个性糟糕,但我也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能够迎娶一个女神回家。

而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娶一个全身上下除了皮相以外,其余属性和女神完全相反的女人回家。

她凶巴巴的,爱贪小便宜,脾气不好,但涉及利益问题就显得特别包子。她没钱也没学历,没有好工作,也没有好家境,她就是那种离我的世界很遥远的草根一族,兀自生长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起早贪黑,却也换不来什么优渥的生活。

我曾经对这种人敬而远之,因为我们的人生根本不会有任何深入交集。

所以我深切怀疑丘比特是不是在射箭的时候,靶子失准,把我预定好的女神通通射死了,不然月老怎么把这样一个包子送到了我的面前呢?

她是那么横冲直闯地闯进我的世界,鲜活生动,没有一点淑女气质,带着我全然不理解的孤勇,把一颗真心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我眼前。

她关心我,怒斥我,苦口婆心地教育我,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

她看起来明明比谁都无所畏惧,可是面对爱情,她却懦弱又天真,所以才会被渣男伤了一次又一次。

一开始是护短,她好歹算是我程陆扬手下的人,怎么能被人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呢?

而到后来,当她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流眼泪时,我的心里已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情愫——我在心疼。

我甚至嫉妒孟唐,厌恶孟唐,憎恨孟唐。

面对这些过去三十年里都不曾出现在我生命里的种种感受,我束手无策,而在我忙着对她好的同时,一次一次为了她的相亲出力的同时,我终于把她推销出去,也终于察觉到了内心的兵荒马乱。

我喜欢她。

我想要霸占她的好。

我想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完美的搭配,金童玉女、神仙眷侣通通等于放屁,就好比杨过和小龙女结婚以后,我才不相信小龙女没有因为杨过独臂而导致的xxoo时体位长期单一的问题而和他吵过架。

所以我和秦真,高富帅和小草根的爱情,也不应该存在任何问题。

在爱情里,所谓的天作之合、佳偶天成,不在于双方的条件多么好,外在多么匹配。因为在真心面前,一切的不匹配都有一个所谓屁的意义。

我叫程陆扬,男,三十岁,在我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孤零零地生活在黑白世界里这一天,遇见了一个叫做秦真的女人。

从今以后,我的世界里多出一轮五彩缤纷的太阳,永不坠落,光芒万丈。

——程陆扬日记·我的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说好明天才更新的,但是因为这章已经爆字数了,要是和婚礼一起更新,恐怕直逼两万字,所以单独发出来。

程陆扬先生的日记真的很可爱有木有?!

说好了本章留言送小红包,看着这直逼完结的节奏,霸王们是不是都出个水呀?

在微博也说了,6月20日,新文《亲爱的等等我》正式起航。

当天早上8点更新第一章,欢迎小伙伴前来参加开坑活动,开坑当日送红包50只,内有100晋江币。

第一二三名留言的小伙伴有大红包。

以下是《亲爱的等等我》宣传文案:

挂墙头:

我百思而不得其解,

我那温柔善良,高贵典雅的陆叔叔怎么会一夕之间忽然转了性,

对我说出这种威武雄壮、兽性大发的宣言来:

“祝嘉,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你就劫数难逃了!”

我总觉得,他肯定不止说说而已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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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时间的洪流总是轰轰烈烈驶过人生,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快。

坐在飞往希腊的航班上,秦真还是忍不住傻笑。

程陆扬翻着手里的杂志,斜眼看她一眼,“笑什么呢?”

“笑我们速度快啊,才认识一年,就决定要结婚了。”

“不是决定要结婚,是已经结婚了。”程陆扬纠正她,视线继续在书上一扫而过,“程太太,请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时刻牢记自己是一名已婚女性,保持自觉性。”

“……我怎么就没自觉性了?”

“我承认右边的三个座位之中,靠走廊的这位男士长得还挺过得去的,但是身为已婚女性,为夫不得不沉痛地提醒你,请注意收敛目光,自觉把眼神锁定在你英俊帅气、玉树临风的丈夫身上,否则为夫醋性大发,你的结局将会非常惨烈。”

“……”

有了程先生的陪伴,长长的国际航班也会变得很有趣。

***

五月的阳光热烈而自由,照耀在地中海宁静安谧的小岛上。

天是蔚蓝色的,海是蔚蓝色的,地中海圆弧式屋顶也是蔚蓝色的,洁白的墙壁在阳光的印衬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秦真带着遮阳帽和墨镜,在咸湿的海风中拥抱着圣托里尼的阳光与空气。

在那片爬满浅紫色花朵的白色房屋内,她将和程陆扬完成他们的蜜月之旅,或者更确切说来,也算是他们的两人婚礼。

去民政局登记不过是走法律形式,程先生没有什么朋友,秦真也没有什么亲戚,两家人在一起吃顿饭,这就算是简单的婚宴了。

程陆扬问过她:“我不爱热闹的酒宴,你会不会觉得这样委屈了?”

秦真斜眼瞧他,“觉得委屈我了,那今后就好好伺候我,别老动不动就凶我!”

“伺候?”

这个纯洁的词被程陆扬说出来,很快就变得不那么纯洁了,而是意味深长起来。于是之后的几天里,他果然身体力行地实践了“伺候”程太太的任务。

希腊之行是他提出来的,他去英国读书时,曾经周游过欧洲,来过这个叫做圣托里尼的小岛。地中海给过他美的震撼,而他希望能把曾经启发自己做出很多至今难忘的设计的岛屿和秦真一起分享。

而这片宁静的岛屿也真的令秦真流连忘返。

在清晨无人的时候,他们走在充满异国情调的小道上,看着路边的墙上探出的三角梅,绚丽的色彩、抢眼的姿态,展示着地中海最热情奔放的风情。

人多起来的时候,他们与人群一同流连在繁华的商业街头,驻足观看充满希腊特色的装饰品与绚烂服饰。

傍晚的时候,他们坐在傍海的山水,白色的圆顶屋像是童话里的仙人居住的地方。秦真学着程陆扬的样子,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香槟,俯瞰蔚蓝的大海。

天边的橘红色落日一点一点寂静地沉入海平面,将海水也染成了暖黄色。

地中海的美深入人心,震撼灵魂。

世上最说不清的东西不是感情,是时光。

和最爱的人一起漫步在光影世界里,很容易就忽略了时光的流逝。

白天,他们如同所有不知疲倦的游客一般,穿梭在希腊的小镇上,看当地人过着自由散漫的生活,偶尔停下来喝一杯咖啡。

夜晚,他们与其他的蜜月眷侣一样,将沉沉夜色也染上一丝温暖春意。

来到希腊的第三天,程陆扬带秦真去了钟楼之下的小教堂。

教堂靠海,时刻可以呼吸到充满自由气息的海的味道,而教堂附近是居民们的住宅,很多古铜色皮肤的小孩子围在这里玩耍,好奇地望着形形色色不同肌肤的人。

秦真不曾来过教堂,也不曾接触过与宗教有关的事物。

她好奇地看着教堂里对她来说非常新鲜的一切,而程陆扬则带着她慢慢地走到了最前排的椅子那里。

有神父站在白色的布台之后,程陆扬上前与他轻声交谈,然后回头朝左顾右盼的秦真招招手。

秦真听话地走上前来。

程陆扬拿出手机,找出了一首事先准备好的背景音乐。

前奏响起时,舒缓温柔的音符回响在空旷的教堂大厅里。

love, it\'s a special day

we should celebrate and appreciate

that you and me found something pretty

爱是一个如此特殊的节日

我们应该庆祝并且欣赏

因为你和我找到了如此单纯美好的感情

……

秦真一怔,随即看见程陆扬转过身来,对她露出一个温柔又叫人炫目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清澈悦耳的语调说:“诸位亲爱的来宾——地中海的海风与空气,阳光与尘埃,今天,我们在这里齐聚一堂,共同见证秦真小姐和程陆扬先生的婚礼。”

她错愕地站在原地,看见神父在听不懂中文的状态下,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

“在神父的见证下,我,程陆扬;你,秦真,愿在此共结连理,虽不是天主信徒,但依旧请求天主为我们见证。”

他轻轻执起她的手,低下头来望进她的眼睛,在悠长缓慢的音乐里说了很长很长一段话。

那是智利诗人pablo neruda的一首爱情诗,and because love battles,为爱争辩。

他说:

about me, nothing worse

they will tell you, my love,

than what i told you.

他们所传言的我,

我的爱人,

不会比我所告诉你的更加糟糕。

i lived in the prairies

before i got to know you

and i did not wait love but i was

laying in wait for and i jumped on the rose.

在认识你之前,

我曾经居住在大草原。

那时候我从未等待爱情,

玫瑰一经出现,我便热烈地追求。

what more they tell you

i am her good nor bad but a man,

and they will then associate the danger

of my life, which you know

and which with your passion you shared.

他们还能告诉你什么?

我不好也不坏,就是个男人。

他们会提到我生活中的危险

这些危险你都知道

而且你以热情与我共同分担。

……

时光似乎在这一瞬间被画上了休止符,宇宙洪荒悄然停息。

此刻,全世界的喧嚣就此寂静,她的耳边只剩下他的声音。

她已无暇用她那蹩脚的英语水平去分辨他一字一句的意思,可他只是温柔地凝视着她,一切似乎就已经不言而喻。

原来爱情真的是一件超越语言的事情。

当我爱着你,当我望着你,于是一切的心意都已经不需要语言来说明。

程陆扬说:

为了瓦解

我们之间甜蜜坚定的爱,

他们会在我耳边

唠叨说:

“你爱的这个女人

与你不般配,

你为什么要爱她?

你应该找个更美丽,

更认真,更深刻,

或者更别的什么的女人,总之你明白的。

你看她多瘦弱,

多么愚昧,

多么不会着装,

等等,等等

而我要郑重地宣告:

我是如此地需要你,我的爱人,

我是如此地爱你,我的爱人。

……

你带着你的真实

来到我生命当中,

是我期望的

光线,面包和黑夜。

我就爱这样的你,

如果有人想听我说这些

将来我不会再说,今天就听好,

而且我要让他们退到一边

因为与他们争论还为时尚早。

将来我们会让他们瞥见

我们爱情大树的一叶。

那叶子飘落大地,

如同一个深吻

自我们不可战胜的爱情高峰

飘然落地,

它将见证挚爱

的火热和温柔。”

那首诗很长很长,长得像是他们相识以来共同走过的点点滴滴。

那首诗也很短很短,短到于整个漫长的人生而言,犹如沧海一粟,弹指一瞬。

当他停在最后一个音符之上时,秦真的耳边产生了一刹那的幻听,似乎地中海的空气与海风、阳光与尘埃都纷纷鼓起掌来,她的世界一片炫目,喜悦与甜蜜交替奏响了爱情的乐章。

在她泪眼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程陆扬慢慢地单膝跪地,执起她的手低头亲吻,然后抬头虔诚地望着她,“秦真,这是我的誓言,也是我永不背叛的承诺。”

this is my vow. all my life, i will always love you.

谨以此文,献给所有正沐浴爱情、亦或等待爱情的你们。

希望看到这里的你们平安喜乐,终其一生,满满的都是爱。

pablo在诗的结尾说:你带着你的真实来到我的生命里。

而我非常感谢你们也带着分享的心情来到这个故事里。

两个月零三天,程陆扬和秦真的故事画上了句点,而我和你们一起见证了他们的相爱。

无法言喻的感激与感动。

鞠躬。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容哥的专栏,大家可以进去收藏一下,今后开新坑第一时间知道:<

原计划很多字数的婚礼,到最后变成了仅有一首诗的简单告白。

我删去了长篇大论,只留给两人一个简单的婚礼仪式,甚至称不上是仪式。

但反复想了想,依然觉得这才是最佳贱偶的婚礼,最特别,最简单,最符合他们的爱情。

爱情从来都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爱你,而你恰好也爱着我。

明天开始时属于番外的时刻,不论你们会继续看下去,还是就此停住,我都要感谢大家的陪伴。

贱偶虽然就要停在这里了,但是容光还会继续在这里写故事。

希望我写的每个故事哪怕不算很棒,也都能带来一点温暖的力量。

希望看故事的你们哪怕与我相隔遥远,也都能为我的故事会心一笑。

非常非常感谢支持我的你们。

最后,番外与《亲爱的等等我》,期待与你们继续见面=3=!

今天的容哥文艺又严肃,是不是萌萌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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