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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姝》


第一章情归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了。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有些冷,刚下了雪后,就更冷了。锦昭从小就怕冷,这会手都是冰凉的,她将手往衣袖里面缩了缩。

她一个人坐在暖塌上,神情木然的望着窗外缀满枝头的红梅发着呆,一串串,一朵朵的,红满了整个院子。看到眼前的这般场景,锦昭的嘴轻轻扬起,出现了久违的笑容。她记不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笑了,好像很久似的,久的连她都快忘了原来自己也会笑的。只不过下一瞬嘴角一僵,笑容转瞬敛了去,当初赏梅的两人,如今变成了她一个,大概此情此景,莫名的有些孤独。

一向爱梅的锦昭,只觉得眼前的红梅太过刺眼,她慢慢的收回了目光,不再看窗外。这时眼泪突然落了下来,也许这才最合适她当下的心境吧。

吱的一声,巧慈端着热水进了屋,抬眸间看到锦昭脸上挂满了泪水,心疼之余,忙放下热水,掏出帕子为锦昭拭泪。

“娘娘,您怎么又哭了起来。”

这些天,锦昭前前后后哭了很多次,好像眼泪总哭不完似的。

巧慈一边擦泪,一边低声说道:“娘娘,快别哭了,待会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要不奴婢替您补一下妆吧。”

锦昭最爱惜自己的妆容,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总是很注重自己的仪容。巧慈都记在心里。

也难怪,当年苏家嫡女,倾国倾城,一颦一笑间,名动京都。只是当下年过三旬的锦昭,久病缠身,似乎已不及当年的风采照人。

巧慈正要扶她去妆台,被锦昭摆手拦住了。

“不用了,如今我一身的病,容貌早已不复当年,再多的胭脂水粉也是没用的,老了就是老了。”

在宫里最忌讳的字就是“老”。

巧慈听了这话,鼻子一酸,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安慰说:“娘娘,说胡话了不是,在奴婢看来,娘娘倾国倾城,整个京都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与您比及的。”

这也是巧慈的真心话。

巧慈是锦昭陪嫁的丫鬟,打从记事起就跟在锦昭身边,伺候她的日常起居,是众多丫鬟当中最贴心,也是最为信任的一个,算算日子,跟在锦昭身边已经有好些年头了,而巧慈也不再是当初那个见了生人就脸红的小丫头了。想当初多少世家子弟为慕名苏家大小姐的风采,光上门提亲的人就踏破了苏家的门槛,场面一时轰动无比。为此,当时还流传着一句佳话:娶妻当娶苏锦昭。

锦昭轻笑了笑,说:“你不用安慰我,我这个样子打扮给谁看,不会有人来的。”说着,锦昭慢慢看向屋外,喃喃低语道,“至少,他不会过来的。”

连自己的容貌都不甚在意了,可见人活着是真没了盼头。

巧慈自然明白锦昭说的他所指何人,声音哽咽道:“娘娘,千万莫要胡思乱想了,皇上兴许是诸事缠身,这才耽搁了看娘娘的时间,说不定很快就来了,娘娘别灰心才是。”

锦昭抬眸看了看她,又低眉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最新的,也不是款式最好看的,不过是去年的衣裳罢了,怕是早已过时了吧。她已经有多久没做新衣裳了,估计都不曾记得了。连自己最为紧要的容貌都不在意了,衣服穿得好不好看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锦昭微闭上了眼,待睁开眼后,摇了摇头,说:“傻丫头,眼下什么个形势,我自己心里清楚着,如今这宫里头已不是我受宠的日子了。想想,我病了这么多天,他几时关心过,又几时过问过,我又何必心心念念他会过来,到头来不过是傻傻自欺罢了。”

想起昔日和他恩爱的日子,锦昭心中一阵莫名的悲凉,说好一辈子不离不弃,白首到老,这才过了多久,怎就变了心。原来伤人的最莫过于人心,枉她一世聪明,偏偏在情字上面生生的糊涂了。

巧慈看到锦昭缩在衣袖里的手,忍不住上前握了一下,身子顿时怔住。

“娘娘,您的手怎么这么凉?”巧慈眸色惊讶道,赶忙将锦昭的手又是放在怀里捂着,又是哈气的,恨不得将锦昭的一双冰冷的手捂热。

锦昭却抽回了手,她轻声说:“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

巧慈急道:“娘娘,再怎么样,您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您还生着病在,天又这般的冷,万一冻坏了身子,病情更严重了,可如何是好,让奴婢怎么跟过世的夫人交代。”说罢,巧慈转过身将窗户给关了。

锦昭最怕冷,眼下却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巧慈看着都心疼,她想不明白的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巧慈一时口快,无意间提起了过世的夫人,锦昭听了身子当场僵住。

锦昭的父亲是当朝的大将军,作为苏家的嫡长女,母亲可谓是这世上最疼爱她的人,可偏偏这至骨的疼爱,却成了她这辈子无法挽回的遗憾,也成了她心头的一道伤疤,至今深刻刺骨。

一个临死前都不愿见她的人,可见对她是有多不原谅。锦昭实在想不通,曾经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母亲,竟也有对她冷漠相对的一天,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称得上勇敢的女子,谁知面对母亲的冷言冷语,却也有不敢面对的时候。

终究,她还是错过了见母亲最后一面……

这么多年,她始终做着一个梦,梦里母亲亲口对她说已经不怪她了,直到梦醒后,她才明白原来这不过是一场梦罢了,母亲最终还是走了,而她,也永远不可能听到母亲的那句原谅。

锦昭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语气透露着无奈道:“母亲,她走了,带着对我的恨走了,永远也不可能原谅我了。”

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锦昭伸手摸了摸湿润的脸颊,她一向最见不得女子哭哭啼啼的,总觉得那是懦弱的行为,曾几何时,她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人了。想想也是可笑。

巧慈见了,满是自责,她说:“娘娘,是奴婢不好,不该在您面前提起夫人的。”

明明知道夫人是锦昭心里的痛,她还提起,实在是千不该万不该。

锦昭没有怪她,要是以前,她定会苛责巧慈几句,眼下她却什么也没说。抬头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气,一连阴了几天的天,也不知道还要继续多久,何时才能见到阳光。比起阴天,锦昭更喜欢晴天,尤其冬天的时候,喜欢泡上一壶茶,坐在院子里喝喝茶,晒晒太阳。这也是某人喜欢的,是的,某人喜欢的,锦昭喃喃的念着……

第二章重生

巧慈别过脸,用手擦了擦湿润的眼睛。

暖炉里冒着火光,此时屋里渐渐地暖和了起来。

巧慈又将准备的手炉放在锦昭手中:“娘娘,拿着这个,过一会手就不凉了。”

锦昭握着手炉没有吭声,只觉得全身都很冷。她不甘的抬头再次望了一眼屋外,而后满眼的失望。

巧慈见状,想了想,说道:“院子里的梅花开的甚好,娘娘要是喜欢,奴婢替您出去摘几枝回来吧。”

锦昭摆了摆手,淡淡道:“不必了。”

说完,便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看着手里的手炉。

巧慈见了,暗叹了一声,心中略有所感,面对锦昭的沉默,她眸光一闪,似想起了什么,于是话锋一转说道:“瞧奴婢这记性,娘娘一定是想和皇上一起摘梅花枝,奴婢明白,皇上虽然和娘娘赌气,可心里始终是有娘娘的。对了,过几日就是除夕了,每年除夕夜,皇上总会陪着娘娘去摘梅花枝,今年也应是如此,娘娘得振作起来。”

巧慈说话直,却也是真心为她好。

听到这里,锦昭手一顿,心中仿佛被针刺了一下,下一瞬便重重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打开帕子一看,竟咳出血来。锦昭看着手帕上的血,反倒是习以为常了,这样的情况已经好多次了,一旁的巧慈却慌了。

“娘娘,这都是第多少次了,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奴婢还是叫宫里的御医过来看看。”

锦昭却拉住了她:“我身子什么情况,我自个清楚,御医就不必了,免得被宫里有心的人拿来大做文章。”

巧慈眼眶红道:“娘娘是真的病了,难道生病了还不准人看病不成。”

锦昭似乎没在听她说的话,望着外面的梅花,叹了叹气,说:“我怕是等不到今年的除夕了。”怕是……也等不到和他一起摘梅花枝了。

巧慈一听,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摇头说:“不会的,娘娘还要长命百岁呢,奴婢这就去找皇上。”

“站住!”

一只脚还未迈出屋子,锦昭便喊住了她。

锦昭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她冲巧慈说道:“不许你去找他,你若是敢去找他,今日你我主仆之情也算是尽了。”

锦昭还是第一次冲她说这般绝情的话,吓得巧慈立马收回了脚,打消了去找皇上的念头。

“娘娘别生气,奴婢不去就是了。”巧慈重新回到锦昭身边来。

明明想见对方,为何却不肯承认,还要说出这些违心的话,巧慈一边不解的同时,一边又心疼主子。

锦昭抬手指了指前方,吩咐道:“替我把那小绷拿过来,还有一点未绣完,趁着今日有空,把那朵梅花给绣上。”

巧慈应了一声,转身将小绷拿了过来,递给锦昭。

锦昭不光容貌出众,绣艺也十分精湛,她的绣工是母亲手把手教的,在整个京都是出了名的。

巧慈看着小绷上绣得逼真的梅花瓣,不无感叹道:“娘娘的手艺真好,这梅花瞧上去就跟真的一样,皇上要是知道娘娘亲手做荷包送给他,准是高兴的。”

听这话,锦昭的手突然顿了一下,一个不留神针扎进了手指里,疼的她皱起了眉。

不等巧慈反应过来,锦昭迅速的将针从手指里抽回来,比起心上所受的伤,这点伤痛还算不得什么。

巧慈看着手指渗出的血珠,担心的说道:“娘娘,奴婢去取药箱帮您上点药包扎一下吧。”

锦昭却看着自己的手指,淡淡的说道:“不用了,别大惊小怪的。”好似疼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巧慈本想再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只好闭了口。

锦昭看着手里的小绷,上面的梅花只绣了两片花瓣。看了好一会,以为会继续下去,没想到随手放在了一边。

巧慈不明问道:“娘娘是不打算绣了吗?”

倒不是她不想,就算绣好了又如何,明明是想给那个人的,骨子里的倔强却让她拉不下面子,连到对方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锦昭叹气道:“绣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绣好,就算绣好了,只怕也没机会送出去了,算了,还是放着吧。”

巧慈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有种莫名的陌生感,很难想象这满是无奈又沮丧的话居然是自家主子说出来的,这是受了多大的伤才会这样。

巧慈试图劝慰说:“怎么会呢,娘娘千万莫乱想了,在整个后宫里,娘娘在皇上心里的位置是谁都代替不了的,娘娘还要和皇上去摘梅花枝,得赶紧把身子养好才是。”顿了一下,巧慈又接着说,“等娘娘病养好了,奴婢帮您好好打扮打扮,该时常出去走走,也让后宫里的那些人好好瞧瞧娘娘的风姿,省的一个个的都不知天高地厚。”

说话间,语气明显有些打抱不平的意思。

锦昭听后心里却泛起几分苦涩,宫里本就是个是非之地,后宫那些为了争一时之宠,终日算计的人又何其多。从前她或许有些不甘,自打病倒后,整日待在屋子里,渐渐地倒想明白了许多,有些曾经执着的事,反而也看开了。

锦昭看着一身还是去年的旧衣裳,慢慢说道:“你不用安慰我,我这病怕是好不起来了,想来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这次,锦昭说的并非是气话。

一个人一旦没了希望,没了盼头,活着反倒觉着没什么意思。

巧慈抹了抹眼泪,轻声说道:“娘娘,您跟皇上赌气终究也不是个办法,皇上的性子一向吃软不吃硬,您这样做是苦了自己,奴婢觉得倒不如……”

话还未说完,锦昭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便打住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在我身边伺候多年,应该了解我的性子,以后这种话休要再提。”

找他和解,她做不到,也做不来。

之前她还不愿意相信,还对那个人抱着希望,现在看来,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认清了事实,未必是件坏事,如今,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她反而心如止水,既然活着也没了可盼的念头,拖着病弱的身子,还不如就此睡过去了,再也不醒的好。

炭盆里的火依旧在烧着,锦昭抬眼再次看了一眼外面的梅花,才对巧慈吩咐道:“我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

巧慈欲言又止了下,这才点头退出屋子。

锦昭慢慢闭上了眼,屋外的梅花香伴着微风飘进了屋里,很快进入了她的梦香。

梦里,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苏家大小姐,梅林深处,一白衣少年正手持梅花枝缓缓朝她走来……

第三章归来

寒风凛冽,下了几天的雪终是停了。苏府里积压了几天的雪,连道路都看不清,下人们在管家的带领下正忙着除雪。

动静大了,正在睡梦里锦昭被外面的铲雪声吵醒了。锦昭揉了揉眼,慢慢睁开眼,看着屋里的摆设,一时愣了神。

并非是陌生,而是记忆深处最熟悉的地方,这是她未出嫁之前一直居住的沐瑾院,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只是,她怎么会在自己闺房呢,她现在不是应该在皇宫,那个看似繁华无比,实则冷冰冰的地方吗?

锦昭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或许是在做梦,便又揉了揉眼,再一次细细打量眼前的屋子。这次,她看清了,不是在做梦,确确实实是在自己的闺房。她甚至有些不大相信,如果真是一场梦,她宁愿永远不要醒来,至少就不用面对那些让人伤心的事。

锦昭收住思绪,朝屋外喊了一声,在外面等侯着的胭脂听见了喊声,这才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见锦昭坐在床上,小丫头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不容多想,她快步走了过去,上前屈了一下身子,恭声说道:“大小姐,您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往常这个时候锦昭还在睡梦里,今个起的这般早,反而让小丫头有些不太适应了。

锦昭看了一眼略显青涩的胭脂,皱了皱眉,淡淡问道:“一大早的,怎么这么吵,外面都在忙活些什么呢?”

胭脂这才反应过来是外面的闹声吵着了大小姐,于是回说道:“回大小姐的话,眼下管家正带人在除雪呢,连下了几天的雪,地上的雪可厚了。”

锦昭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胭脂轻声问道:“大小姐,要不奴婢伺候您穿衣梳洗吧?”

锦昭抬起头,看了看屋外,问道:“巧慈呢,她去了哪里?”

胭脂闻言身子一怔,听这语气,倒更是想让巧慈伺候梳洗,这伺候大小姐日常起居的活一直以来可都是他她负责的,胭脂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惹的大小姐这般嫌弃自己,咬了咬嘴唇,回答道:“大小姐莫是忘了,巧慈姑娘这会正闭门思过呢,您还罚她抄写一百遍佛经,这会怕是在抄写吧。”

同样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凭什么巧慈那丫头就可以陪大小姐读书,有机会识得字,胭脂难免有些不甘,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嘲讽的意思。

锦昭是何人,自然是听得出来胭脂话里的挖苦之意。只是她不明白,好端端的自己为何要罚巧慈,她可是自己身边最忠心的丫鬟。当初连母亲都不愿见她,是巧慈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着,甚至在她一度失宠的日子里,巧慈也是对她不离不弃,忠心耿耿。

这样忠心的丫头,自己怎么会惩罚她。

“你且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锦昭正色问道。

胭脂莫名的看着锦昭,语气颇为惊讶的说道:“大小姐,您忘了,昨个巧慈姑娘说错了话冲撞了您,您一气之下罚她去抄写佛经。”

“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得大小姐,谁让巧慈姑娘主仆不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倒是一点都没个眼色,仗着大小姐您的宠爱,便自以为是,不把人放在眼里,实在是不该。大小姐罚她也是让她长长记性,免得日后说话不知轻重,惹了您不快。”

胭脂自顾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锦昭脸色一时不快。

巧慈是什么样的人,什么为人,几十年的主仆之情,锦昭再清楚不过,胭脂当着她的面这样说巧慈的不是,无非是想中伤巧慈,好让她更加厌恶巧慈。偏偏当初她就轻信了这丫头的话,以至于对巧慈冷落了好长一段时间。

谁能想到,看似乖巧的胭脂,最后却成了白眼狼,背着她和苏锦彤来往密切,帮着苏锦彤做了不少陷害她的事。这些都是她后来才知晓的,只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

见锦昭没有搭话,胭脂便自作主张的为她更衣梳洗。

锦昭心想,老天既然让她重新再活一次,那么前世的种种,她也该吸取教训,留留心眼。以前活的没心没肺,以为事事都会如她所愿望的样子,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妆台前,锦昭对着镜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女子不过十四、五岁模样,看上去有些稚嫩,容貌却是极好看的,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锦昭一直以自己的容貌为傲,上天给了她一副好看的皮囊,自然而然成了众人眼里关注的焦点,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个人只一眼便在人群里相中了她。只是到了后来,事事身不由己之后,在被冷落的那段日子里,她才开始明白用美貌来留住一个男人的心,是一件多么可笑而荒唐的事。即便她再如何明媚动人,终究她也会老去的。

也许,年纪渐大了,每次梳妆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反而是嫌弃了,曾经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讨厌。

她永远忘不了在她入宫那天,她跪在屋外,母亲却避而不见的情景,也永远忘不了自己的好妹妹明面上处处为她着想,背地里却害得她小产,以至失去生育能力,她更忘不了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要对她好的那个人,没想到最后却是伤她最深的人。

回头看来,她这一生,原来竟是个笑话。

前半生风光无限,后半生累了一身的病,孤独无助,以为就此了却残生,却不想得老天眷顾,大概是念她困苦,让她又重新活了一次。

既是如此,这一生她要好好的活着,为自己活着,再不要被前世的那些人所伤,而那些伤她害她的人,她此生都不会忘。

这时,胭脂已为她梳好了双平髻的发髻,当她拿起妆台上的那对璎珞耳坠时,忍不住出声赞叹道:“大小姐的耳坠真好看。”

锦昭扫了一眼满眼羡慕的胭脂,这丫头对耳坠子喜欢的紧,只要看到好看的耳坠子,两眼都会发光,当初她那个好妹妹为了买通胭脂这丫头,从她这里探得消息,可没少送她耳坠子。

想到这,锦昭眸子一冷,淡声道:“怎么,瞧上了?”

话音刚落,胭脂吓得手当即一抖,差点弄掉了手里的耳坠子。

她慌忙跪下,低声道:“奴婢不敢。”

锦昭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若不是她重活了一次,她都不知这丫头的胆子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第四章巧慈

人只有在无助和落魄的时候,才能看清身边的人,到底几个是真情,几个是假意。

那时,她风光无限,别人免不了对她巴结奉承,久而久之,她听惯了顺耳的话,稍微有几句不中听的,她便恼火。脾气上来了,不是呵斥就是责罚,比如巧慈,若不是当年她困苦之时,这丫头自始至终对她不离不弃,她还不知身边竟有如此忠心耿耿的丫头。

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在自己显贵的时候,没能替巧慈张罗一门好亲事,以至于耽误了巧慈一生。

不过,这丫头从未抱怨她半句,依然尽心尽力的伺候她,直到陪她走完生命中那些最苦的日子。

想到这里,锦昭心中一时感慨万分,她对胭脂吩咐道:“让巧慈到我这里来一下。”

胭脂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小姐莫是忘了,巧慈姑娘得把佛经抄满一百遍才能来伺候您,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估计一半都还没有抄到呢。”

胭脂也是不理解,昨个才被罚,今个就要见巧慈,眼前的这个大小姐怎么想的,她是越来越摸不透了,总觉得今日的行为与平时不大一样。

锦昭重新打量起胭脂来,前世她怎么就偏偏轻信了胭脂的话,将真心待自己的人冷落于一旁,而那些对自己别有用心的人,却认为是为自己好的,也难怪最后会落到被人家利用的地步。

她看着胭脂,不咸不淡的说:“你来府里,难道妈妈们没有教你规矩,不该问的最好别多问。”

胭脂神情一顿,心慌道:“奴婢知错了,大小姐息怒,奴婢这就去找巧慈姑娘。”

说完,忙起身出了屋。

锦昭暗自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周围的场景,情绪复杂难耐。

没过多久,胭脂便把巧慈带来了。

“大小姐,巧慈姑娘来了。”因为刚才的事,胭脂心中忐忑的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锦昭抬眸看了看她一眼,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说罢,目光从胭脂的身上移到了巧慈那处。

胭脂心知大小姐这是支走她的意思,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也不知究竟要和巧慈说什么悄悄话,还不许她在场。虽然心有不甘,但大小姐的命令,身为奴婢的她不敢不遵从,未免再次惹了大小姐不快,随即应道:“是。”

胭脂走后,屋里只剩下锦昭和巧慈二人。

巧慈曲身跪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巧慈比锦昭年长两岁,今年十六。比起长的不算出众,却是个耐看的丫头。

就是这样一个忠心的丫头,跟了她半辈子,也不知道在自己死后,巧慈这丫头后半生是怎么过的。

锦昭一时动容,上前亲自拉她起来。

显然,巧慈被锦昭的举动吓了一跳,忙缩回了手。她十岁到苏家当丫鬟,在府里妈妈们的调教下,在府里当了一年的丫鬟后,大夫人看她做事勤快,便将她指给锦昭,伺候锦昭的日常起居。

锦昭身边的丫鬟除了她之外,还有胭脂、青雯,不过她是伺候锦昭时间最长的,算来有五年了。

巧慈低声说:“巧慈不过是个卑贱的丫鬟,大小姐使不得的。”

锦昭伸出去的手僵了一下,随后收了回来,冲她说道:“先起来吧。”

语气比刚才同胭脂说话时温和多了。

巧慈犹豫了一下,最后从地上起来立在一旁。

“不知大小姐找奴婢过来可是问抄写佛经的事?奴婢手慢,写了一夜也只才写了三十遍,还没达到大小姐要求的一百遍。”巧慈低着头,搓着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不安的说道。

闻言,锦昭端着茶杯的手突然一顿,这么说巧慈是一夜未眠。

锦昭深深吸了口气,再次朝巧慈看去,道:“你且抬起头来。”

锦昭吩咐了,巧慈这才抬起了头。

看到巧慈满眼略显疲倦之态,锦昭有些心疼道:“你这个傻丫头,我又没催你,你可以慢慢抄写,谁让你不眠不休了。”

语气听上去不免有责怪之意。

巧慈抿了抿嘴,回答道:“奴婢只想尽快抄写完,好过来伺候大小姐。”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奴婢的职责。”

还真是个傻丫头。

锦昭随手放下茶杯,朝她说道:“不必再抄写了,处罚就到此为止。再者,她也是为我好,是我一时气过了头,罚你也确实罚的重了些。”

锦昭的一席话让巧慈心中顿为惊讶,她伺候大小姐这么些年,还从未听到大小姐主动承认错的,更何况哪有自家主子跟奴婢认错的理,巧慈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大小姐千万别这么说,是奴婢说话一时口快,没个思量,这才惹了您生气,是奴婢的错,大小姐罚奴婢也是理所应当的,奴婢心甘情愿接受惩罚。”巧慈说。

锦昭就知道这丫头对她没有心存怪意,不然不会在她落魄的时候,不离不弃的照顾她,陪伴在她身边,从而误了自己的后半生。

像巧慈这样心存善念,忠心不二的人,本该得到老天的眷顾,后半生应该有所依靠的,却为了她,耽误自己一生的幸福。

锦昭摇头道:“你能这么想,我自然甚感欣慰,好了,惩罚之事,就此作罢,你回去也不用再抄写了。”看着巧慈整个人状态不佳的样子,又说,“瞧你这一宿没睡,先回去好好休息,等补足了觉,再过来陪我去母亲那里请安。”

巧慈听到锦昭要去大夫人,一时惊讶,便道:“要不奴婢现在就陪您过去?大夫人要是知道大小姐去请安,一定很高兴。”

锦昭看着眼前情绪难免有些激动的巧慈,下意识明白了过来。前世她不常去母亲那里请安,难怪巧慈听到她这么说,会惊讶了。

不过她对母亲却是十分敬重,这份敬重带有一份疏远和敬畏。

在她印象里,母亲是个厉害的女人,而这份所谓的厉害言外之意是说母亲聪慧,好像能把什么都能看透似的,所以在母亲面前,仿佛自己就是个透明人,没什么秘密可言,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愿与母亲过多的亲近,大概每个人都不想自己被别人看穿心思吧。

锦昭打住思绪,冲巧慈摆摆手,道:“回去休息好了再来。”

第五章请安

管家领着府里的下人除了大半日的雪,路面上堆积的厚雪已基本上被清除干净了。

巧慈是下午才过来的,一宿未休息,本想睡两个时辰的,没想到这一觉睡了很久。

过来的路上,十分不安。

“大小姐,奴婢起来的晚了,误了你去看夫人的时间,奴婢有错,还请你恕罪。”巧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说道。

锦昭却没有要怪她的意思,对她说道:“不打紧,这个时候去看母亲倒也正好,况且你一宿没睡,睡到这个时辰也是正常的。”

巧以为锦昭会责骂她几句,却反过来安慰她,锦昭这么说,巧慈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她低声说:“奴婢还是陪您去看夫人吧。”

锦昭点了点头。

母亲喜欢养鱼,映华阁那里有一池塘,里面养了很多鱼儿,母亲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喂那些鱼儿食物,私下里她瞧见了很多次,不过也只是远远的看着而已。

巧慈陪着锦昭很快来到了映华阁,看着映入眼帘的“映华”两个字,锦昭思绪万千。这是以母亲名字命名的庭院,想当初她不顾母亲的反对执意入宫,已经有好多年不曾踏入这里了,每次按耐不住心中的思念过来的时候,也只是静静的站在外面,未曾进去罢了。

巧慈见锦昭神情一时异样,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小姐,您怎么了?”

锦昭缓过神,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我没事,进去吧。”

巧慈应了声,在前面给她带路。

外面有扫雪的丫鬟见她过来,立马停了下来,一个个立成一排,规矩的向她见礼。

站在最前面的叫惜梅,是傅氏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深得主子的信任,这丫头原本叫落梅,傅氏觉得这名字不好,便改成了惜梅,意指珍惜。

能得傅氏赐名的丫鬟,在苏家也算是头一个。因此,与一般丫鬟相比,惜梅多少是有些不同的。

惜梅走上前一步恭声道:“大小姐来得巧,夫人这会已经起来了,佟妈妈陪着在屋里头说话呢。”

母亲喜欢午休,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锦昭朝她点点头,倒是个机灵的丫头,她都不用张口询问了。随后惜梅去为她开门。

门开了,不知怎的,想到屋里的人是她念念不忘多年,相见而不得见,锦昭却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好些年没见了,她都快要记不住母亲的样子了。

“大小姐,您请。”惜梅轻声道,在她面前作了一个请字的手势。

锦昭这才回过神来,当下稳住紧张的情绪,迈脚进了屋。

此时,傅氏正微坐在暖塌上,神情专注的在看手里的东西,佟妈妈陪在一旁。

惜梅见锦昭忽然停住不走了,于是上前向傅氏恭声回禀道:“夫人,大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傅氏这才抬头朝锦昭看去,下一刻嘴角轻轻扬起,露出微笑来。

“我的锦昭来了。”傅氏向她招手。

锦昭身子一怔,眼前的场景,可是她盼了许久的。片刻不容多想,她立马走过去握着母亲的手,紧紧的握着,生怕下一秒母亲就会松开她的手似的,大概是听怕了母亲当年说的那些决绝的话,情绪比方才更显得激动了,眼眶看上去红红的。

看她这般,傅氏不明所以的问她道:“你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

锦昭吸了一口气,对母亲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只是太想念母亲您了,有些日子没来给您请安了。”心里期盼了多年的人,她怎能不想。

当初,她以为傅氏的母亲之情算是走到了尽头,想不到老天待她还算不薄,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母亲。

傅氏却听得一愣,脸上依旧一副微笑的样子,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锦昭的头,笑着说:“你这孩子,天天待在府里的还想着,要是以后嫁了人,还不得天天往娘家跑,不怕被别人笑话了。”

此话一出,佟妈妈等人都被逗笑了,锦昭却没有笑,她说:“那我以后就不嫁人好了,陪在母亲左右,侍奉你终老,可好?”

这是锦昭的心里话,那个时候她就是这么想的,傅氏听了却当她是玩笑之语,便摆手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起了傻话来,哪有姑娘家到了年纪不嫁人的道理,母亲还寻思着帮你说一门好亲事呢。”说话间,傅氏脸上的笑意渐深了。

锦昭听了反而难受起来,原以为她入宫会让苏家荣耀,母亲应该高兴才是,哪曾想却是极力反对的。后来她才明白,一向心思深远的母亲,不过是盼着她嫁个门当户对的男子,疼她一世,爱她一生,并不想她卷入到后宫的争斗当中。

比起所谓的荣华富贵,子女的一世安好,未尝不是做母亲期盼的。只是,那时她还不太明白这些。

锦昭轻抿了抿嘴,说:“那母亲可要为锦昭好好选这亲事。”

傅氏手神情微顿了一下,既而说道:“今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说要自己选呢,我的锦昭可莫要哄母亲开心才这么说,不过,母亲也是为了你好。”

锦昭笑了笑:“怎么会呢。”

说着,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傅氏身旁的东西,便指着问:“方才母亲在看什么如此专注?”

傅氏拿起身旁随手放着的东西,说道:“这是你弟弟写的字,今日还被教书先生夸了,你瞧瞧,你这弟弟现在写字的是越来越不错。”

说起她那个弟弟苏承业,傅氏满眼的宠溺,可谁想到被母亲小心呵护的弟弟,竟一次又一次被苏锦玲利用,以至于后来落了个身败名裂地步。

她清楚的记得,苏承业一身落魄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看上去整个人清瘦无比,没想到母亲一生引以为傲的儿子,当初是那么的聪明,最后却落了个这般田地。

可那时的她不及之前风光无限,对弟弟也是爱莫能助,眼睁睁的看着苏家一步步的落到他人手里。

想到此处,锦昭伸手将傅氏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苏承业今年不过才十一岁,写的字看上去却颇有几分老成的样子。写的确实不错,难怪母亲会忍不住夸起来。

“弟弟的字写的越发的好了,父亲要是知道了,肯定也是高兴的。”锦昭说道。

傅氏点点头,看着眼前的锦昭,只觉得与平时有些不大一样,似乎要懂事了不少。

她想要去拉锦昭的手,想了想,又作罢了。

过了一会,傅氏抬了抬眼,看着锦昭意味深长的说道:“只要你们姐弟两好好的,母亲也就别无所求了。”

第六章下厨

锦昭眼眶一红,下意识别过脸,为的不让母亲给瞧见了。

前世弟弟苏承业英年早逝,而她呢,在深宫里百病缠身,当初口口声声说爱她一生的男子却对她不闻不问,怎么能叫好。

看似风光无限,不曾想,她这一生活的竟是个笑话。

傅映华见女儿别过脸去,问道:“平日里说一句就要顶上十句的,今日这是怎么了?这般安静,可让母亲好生不习惯呢。”

锦昭平复了一下情绪,转过脸,对着母亲说:“母亲不是一直说女儿整齐闹腾,不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现在安静了,母亲怎么现在反倒是嫌弃起来了。”

傅氏笑了两声,说:“原来是母亲的错啊。”

锦昭也跟着笑了起来:“母亲我跟您开玩笑的。”

傅氏自然知道锦昭方才说的是玩笑话,只是……只是眼前不过才十四岁的少女,说话间竟带有几分沉稳,于是傅氏再次打量起她这个女儿。

被母亲这般看着,锦昭显得有些不自在。

过了一会,傅氏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的锦昭长得真是好看。”

这话落了锦昭的耳里,她没有吭声,前世她就是太在意容貌,再加上她那个妹妹的鼓动,以为长着一张好看的脸,男子便会为她倾倒,却不想,不过是一张皮囊而已,以至于后来每每照镜子,连她自己都厌恶。

锦昭暗自思忖,一旁的佟妈妈却开口夸道:“咱们大小姐容貌极佳,名动京都,不知要倾倒多少世家子弟,等到过了及笄礼,只怕媒婆要将军的门槛都踏破了。”

锦昭听了,只笑笑,向佟妈妈说:“佟妈妈就莫要打趣锦昭了,京都比我好看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的。”

锦昭并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微风。后宫里什么莺莺歌歌的女子没有,为了得宠,可是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前世的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倒是傅氏听了,却不乐意道:“胡说,我的锦昭可是最好看的,旁人哪能比得上,就说上次那个伯阳公家的女儿,长得哪有我们锦昭一半的好看,不过就是出身好了些罢了。”

佟妈妈连连点头附声。

自己的孩子,无论什么样,在她们眼里,都是最好的,好像每个做母亲的都是这样,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锦昭想,要是当初她听母亲的话,不入宫的话,母亲是不是就不会被她气的早早过世,那么,结局或许就会不一样吧。

幸好,老天让她又重活了一次,这一世,她决定要好好孝顺母亲,不再让悲剧重演,也不让自己的后半生过得悲苦。

说了半天的话,锦昭看了看时离晚膳时间还有一会,便道:“母亲今日想吃什么,不如女儿做给你吃?”

此话一出,不光是佟妈妈和巧慈,就连一向了解她的傅氏也惊呆了,多年养成的涵养并未像其他人一样表现夸张罢了。

傅氏笑说:“你可是半点厨房都不进的人,居然说要做吃的,这听起来倒是新鲜事。”

佟妈妈趁机说道:“大小姐有心了,还是奴婢去做吧,夫人的喜好,老奴都记着在。”

话落,佟妈妈正要出屋,锦昭上前一步,拦她道:“佟妈妈留步。”

佟妈妈看了看傅氏,见傅氏靠在踏上没有说话,看着锦昭为难说:“可是大小姐,你真的没有问题吗?”

傅氏对食物一向很挑剔,对于锦昭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莫说是做出美味的食物来了,能做出来都是一件难事。

佟妈妈担心她话出了口,万一没做到,会落了面子。

在锦昭的记忆里,佟妈妈一直很疼她,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

锦昭笑着说:“佟妈妈这是对我没有信心不成?”

也难怪佟妈妈不相信她,要是以前她可不敢说这样的话,前世为了宇文煜,她特地让宫里的御厨教她如何做菜。如今她这手艺,只怕比府里的厨子还要好些。

佟妈妈连连摆手:“奴婢不敢,只不过奴婢觉着厨房油烟大,不是大小姐你待的地方,况且做饭这种粗活,应是奴婢们做的。”

佟妈妈从小就宠着锦昭,什么活都不让她伸手,自然而然养成了专被别人伺候的日子。要不是那段困苦的日子,她不会那么快独立。

佟妈妈如何劝说,锦昭心意已决,她说:“佟妈妈放心,只是想给母亲做顿饭而已,身子没那么娇贵。”

佟妈妈正要再开口,见两人试图说服对方,这时傅氏打断道:“好了,锦昭既然这么说了,就按照她说的办吧。话说,我还没尝过锦昭的手艺,难得这孩子主动开口,就让她试试,无妨的。”

其实,傅氏心里是好奇的,她这个平日里厨房都不进的人,今日突然说要给她做饭,听了虽然感动,但和佟妈妈一样,傅氏也是不大相信的。看锦昭一副认真的样子,她反而好奇了起来,闲着无事,她倒想瞧瞧这个女儿会做出什么花样来。

傅氏既然发话了,佟妈妈只好打住了不再说了。不过终归是不放心,便道:“大小姐第一次下厨,要不要老奴去给你打下手?”

锦昭摆了摆手,说:“佟妈妈还是在这里陪母亲说话就好。”然后又看向傅氏,“请母亲稍等一会,我这就去给您准备晚膳。”

傅氏点了点头:“不急,你忙你的便是。”

话落,锦昭喊了一声巧慈,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屋,朝着厨房的方向去了。

人走后,佟妈妈忍不住说道:“夫人,大小姐可是从来不进厨房的,老奴实在不大放心,要是弄伤了可怎么办,奴婢还是跟过去看看吧。”

傅氏却抬手道:“你呀,就是把她保护的太好,什么都不让她做,以后嫁了人,事事都要靠她自己的。”说到这里,语气顿了一下,表情微微一沉,若有所思道:“你没发现今日这还好跟往常有些不太一样吗?”

佟妈妈仔细想了想,点头回说:“确实是有些不一样,夫人想说什么?”

放在平时,大小姐是不会做这些的。

傅氏低眉暗自思量了一会,才道:“且看看再说吧。”

第七章围观

话说锦昭带着巧慈去了厨房,下人们听说大小姐要亲自下厨给傅氏做吃的,一个个的睁大了眼睛,既惊讶又难以置信。

掌勺的李厨子恭声道:“大小姐尽管吩咐,这种粗活由奴才做就是了,哪能劳您亲自动手。”

李厨子性子直,说话也比较直接,不过并没有别的意思。

锦昭嘴角微微上扬,冲他说:“李师傅的好心,锦昭心领了,不过,我已在母亲面前作了保证,难道是想让我做个言而无信之人不成。”

李厨子本也是好心,一听这话,十分惶恐道:“奴才不敢,大小姐既然这般说了,奴才就不多嘴了,厨房就交给大小姐,若有任何需要,大小姐尽管吩咐就是。”

说罢,很知趣的让出了厨房。

锦昭第一次下厨,在府里倒是个新鲜事,一时之间,厨房外面围了不少的下人。

对于别人好奇的目光,锦昭却不甚在意的,她专注的在厨房里忙活,按照母亲平日的喜好认真准备食物。

很快这事传到了蓉秀院苏锦铃的耳里。

“这事听来还真是有趣,我那个长姐一向都不进厨房的,什么时候会做这种事了。”语气之间,颇带有几分嘲讽之意。

丫鬟夏芙随即附和说:“二小姐说的极是,八成也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罢了,好让别人觉得她是有多孝顺,这种事,咱们听听就是,当不得真。”

语落,苏锦铃眸子一闪,似想到了什么,饶有深意的扬起嘴角,说:“不管是不是做给旁人看的,这么有趣的事,我们可不能错过了,你且随我去看看。”

她可不相信苏锦昭能做出什么美味来,要是错过了什么热闹,岂不遗憾。

夏芙早就想去看看了,听到苏景铃这般说了,欣然道:“是,奴婢这就陪二小姐过去。”

外面的下人大多数是本着看热闹的心情过来的,没过一会,香味从屋里传了出来,惊呆了所有的人,纷纷低头窃语起来。

“好香啊,闻着我都流口水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大小姐从不沾厨房的人,没想到厨艺竟这么说。”

“说不定大小姐是深藏不漏……”

“想不到大小姐不仅人长得好看,还有一手好厨艺,这以后谁要是娶了咱们大小姐,可就有福气了。”

……

下人们互相议论着,却没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苏锦铃脸色越发的难看。

“二小姐。”夏芙清了清嗓子,喊道。

闻得这一声,众人下意识的寻声望去,下一秒立马住了嘴,方才说的正起劲,此时却安静了下来。

“见过二小姐。”大家各自排成两列,向苏锦玲行礼。

苏锦玲看也不看他们,冷声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说的正热闹来着,这会倒是一个个哑巴了。”

这话听上去,更像带了几分怒气。下人们就更不敢吱声了,一个个的低着头。

见此,苏锦铃脸上瞬间不快,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一个个的都杵在这里,府里的活都不用做了,是吗?还有没有一点主仆之分了?”

此话一出,过来看热闹的下人纷纷告退离开。一时间,剩下的基本是在厨房当差的人。

锦铃抬头望了望前方,见苏锦昭这会并未出来,想了想,只好在外等着,不打算进去。

厨房那种地方,平时都是下人们出入的,她堂堂苏家二小姐,大将军之女,才不要去那种地方。苏锦铃心想,也不知道今日苏锦昭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到这种地方来,来了也就罢了,还亲自动手做饭,真是难以想象。

外面刚刚发生的事情,说的话,在厨房里忙活的苏锦昭都听见了。她依旧云淡风轻的搭配食物,仿佛外面的事与她毫无关系。

巧慈在一旁时不时的递个盘子,帮个忙,原以为锦昭会无从下手,哪层想厨艺如此精湛,她在锦昭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自家的姑娘竟有这般好手艺,而且忙起来,丝毫不费力的样子,也不知道这都是什么时候学的。

想至此处,巧慈惊叹道:“在大小姐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小姐你下厨,这手艺真是没得说,只怕李厨子见了都要甘拜下风。”

锦昭边忙活边说:“你这话可别当着李厨子的面说,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厨艺,再说了,他可是母亲重金聘请来的。”

提到傅氏,巧慈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忙低声说:“大小姐说的是,奴婢不说就是,只不过……”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一外面,提醒道,“大小姐,二小姐此刻还在外面,似乎在等你呢,大概有什么事吧。”

锦昭笑笑,苏锦铃这会过来,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听说她今日亲自下厨,说不定就是来看她的笑话罢了。

当初她对这个妹妹可谓相当的信任,直到后来,她才渐渐看清苏锦铃的为人,这么多年了,在她面前装的够深的。只怪她瞎了眼,才会相信苏锦的那些鬼话。

“管她来做什么,眼下得把晚膳做好,母亲那里,可还等着在,别让她等久了。”

傅氏向来守时,不太喜欢等人,况且她也不想母亲等太久。

巧慈应了一声,随手拿起盘子,帮忙摆盘。

过了一会,锦昭停了手,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不免有种成就感。

锦昭一共做了五样菜肴,分别是西湖醋鱼、碧螺虾仁、莲花包、雪梨酥和莲子羹。有种让人赏心悦目之感。

巧慈咽了咽口水,竖着拇指道:“大小姐做的这些菜肴,奴婢从来都没有见过呢,闻着香,卖相又好看,肯定好好吃。”

巧慈并非为了拍马屁才这么说,实则说的是心里话,她是真这么觉得的。

锦昭似乎并不意外,她做的这些菜都是出自宫里才有的,一般不常见到的。

锦昭喃喃道:“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喜欢?”

许是第一次给傅氏做吃的,她居然有些紧张,且带有一份小小的期盼。

巧慈想也不想的回道:“小姐做的这般好,奴婢觉着夫人肯定会喜欢的。”

希望如此吧。

锦昭对巧慈吩咐道:“将这些都装入食盒中,得给母亲送去,免得她等饿了。”

巧慈应答了一声。

第八章愿意

等的久了,苏锦铃明显有些不耐烦,她向来就是耐不住性子的人。

夏芙似乎看了出来,凑近低声道:“二小姐,大小姐迟迟没有出来,这不知道还要继续等多久,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苏锦铃咬了咬唇,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夏芙便不再出声了。

没看到人,苏锦铃哪能甘心离开。

说话间,锦昭和巧慈从厨房里出来了。

苏锦铃见状,快步走了上去。

“长姐,你可算出来了,我在这里都等你半天了。”苏锦铃柔声道。

锦昭低头自顾的理了理衣袖,语气淡道:“你等我作甚?”

说的好像是自己让她等似的。

面对锦昭突然冷淡的态度,苏锦铃有点不适应,她勉强笑道:“听说长姐来了厨房,这不想着你头一次下厨,便过来看看。怎么样,可还顺利?”听着像是在关心,说着,她慢慢靠近,“不知母亲的晚膳做得如何了,可否让我这个做妹妹的瞧一瞧?”

她才不相信苏锦昭会做菜,只是之前闻到的香味又作何解释,苏锦铃百思不得其解,不弄个明白她总归是不甘心的。

听得这话,暗自笑了一下,方才抬头看向苏锦铃,不动声色的说道:“二妹有心了,给母亲做的晚膳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外面才刚下过雪,一时冷的很,二妹要真是想看看,不如随我回映华院。”

闻此,苏锦铃眸光一愣,听说要去映华院,自是不愿意的,但却又不肯私心,于是她又拉着锦昭的胳膊说:“真的不可以吗?我就想看一眼,长姐怎么跟个宝贝似的。”

就只是单纯的看一眼这么简单吗?锦昭可不信,看苏锦铃无辜般的眼神,她这次可不再吃她这一套,抽回了手:“母亲那里还在等着呢,耽搁了就不大好了,妹妹也不想母亲等太久吧。”

苏锦铃面色一僵,一时语噎,她没想到锦昭会拿傅氏来压她,她自然是不敢的。

她微有些失望道:“瞧我这记性,这会已是晚膳时辰,我还拉着长姐在这里说话,别真的让母亲久等了。”

锦昭将一切看在眼里,笑说:“你也别好奇了,不过是做了几道家常小菜,上不了台面的。”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厨子,又说,“你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叫厨子做便是,到底是掌勺师傅,厨艺总是比我好的。”

话落,锦昭也不打算继续跟她絮叨,带着巧慈便往映华阁的方向去了。

此时,苏锦铃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亏得她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点都不买账,说不给看就不给看,这还是她认识的苏锦昭吗?

想到此处,苏锦铃眸光一闪,似想到了什么。

一旁的夏芙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小姐今日挺奇怪的,平时只要二小姐你好言好语说的话,她都会听你的。”

苏锦铃淡道:“你也发觉她今日不太一样,是吧。”

夏芙就是这么一说,也说不上一个所以然来,听到锦铃问她,想了想,回答道:“奴婢自然没有二小姐你看得深远。”

傅氏对锦昭下厨一事原本并未抱多大希望,见锦昭把晚膳带了过来,不免有些意外,在看到事盒里的菜肴,就更惊讶了。

“这真的是你的做的?”傅氏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问道。

锦昭笑而不语。

巧慈恭声回道:“当时奴婢就在旁边,这些的确是大小姐亲手做的,府里的厨子都没有帮忙。”

闻言,傅氏疑惑道:“可母亲明明记得你并不擅长做这些的。”说着,傅氏又仔细瞧了瞧眼前的几道菜肴,别说,光卖相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的样子。她拿眼指了指慢慢说道,“看着真心不错,就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话落,锦昭拿起筷子递给傅氏:“母亲不妨尝尝,看看是否合你的口味?”

这几道菜她一直想做给母亲吃,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总算能得偿如愿了,此刻,锦昭心情难免有些激动。

傅氏看了她一眼,接过筷子夹了那道碧螺虾仁尝了起来。

看傅氏微闭着眼,吃的津津有味甚是满足的样子,锦昭微微一笑。她心知母亲是个对食物比较挑剔的人,如今这般,她应该可以放下心来了,也不枉费当初跟宫里的御厨学了足足两个月的时光。

待傅氏睁开眼,锦昭问她道:“母亲,味道如何?做的可还合你的口味?”

自然是合口味的,傅氏点点头说:“不错,只是母亲有一疑问。”

锦昭平静道:“母亲请说。”

傅氏用筷子指着那道碧螺虾仁,问道:“眼下是冬天,虾仁一般不常有的,你是如何得来的?”

锦昭对此并不意外,仿佛猜到了傅氏会这么问,她一字一句的回道:“母亲说的是,这个时候确实不易有虾仁,不过方才母亲吃的虾仁其实是我用面粉做成的,只不过吃起来味道像而已,并非真的虾仁。”

没想到她居然连一向精明的母亲也给“骗”过了。

傅氏听了,露出意外的表情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出现在锦昭面前。

傅氏诧异道:“怎么会呢,方才我吃的时候明明就是虾仁的味道。”说着,她看了一眼巧慈。

巧慈心领神会,立马说道:“大夫人,如大小姐所说,这确实是用面粉做成的虾仁,当时奴婢也是颇为惊讶的,要不是奴婢亲眼瞧见,只怕还不相信呢。”

听罢,傅氏低头看了看眼前的菜肴,而后笑了起来,她夸道:“想不到锦昭的厨艺竟这般好,我居然都不知道。”说着,她看向锦昭,忽然话锋一转,问,“这都是什么时候学的?说说,究竟还有什么其他我不知道的了?”

语气听着并非是质问,倒更像是好奇。

锦昭的厨艺是在宫里和御厨学的,总不能直接和母亲这样说,锦昭想了想,笑说:“母亲说笑了,你是我的母亲,能有什么事瞒你的,这几道菜都是我闲来无事照着食谱上学的,想着能做给母亲吃,母亲若是喜欢的话,我倒是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傅氏半信半疑的说:“是吗?”她放下筷子,拉着锦昭的手,目光落在一双纤长的手上,“不过我可舍不得你天天下厨,万一手变粗糙了,母亲可是会心疼的。”

说到“心疼”二字,锦昭眸光一怔,转瞬表情又恢复如常,朝傅氏说:“锦昭是愿意的。”

第九章亏欠

用过晚膳,锦昭又陪傅氏说了会话,眼看天色不早了,这才离开了映华阁。

等人走后,傅氏静静沉思了起来,佟妈妈却一脸笑意的说:“咱们大小姐如今都会下厨了,还真是了不起呢。”

佟妈妈是从小看着锦昭长大的,一直以来把锦昭当作个孩子看待,即便锦昭已十四岁了,在她眼里,也一样是个孩子。

锦昭下厨这事,不光是傅氏,连佟妈妈也是十分惊讶的。

傅氏收回思绪,看向佟妈妈,说:“会下厨就了不起了?我可不想她以后去当个厨子。”

佟妈妈下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不妥,连连点头道:“夫人说的是,大小姐往后应是个有福气的人,哪能做这种粗活,今日这么做怕也是为了夫人你,你看大小姐如今越发的孝顺了。”

傅氏听了,眸子微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道:“我自然知道她的一片孝心的,只是我并不希望她把心思都放在这上面,她应该为以后的路谋一谋才是,别什么人的话都信了。”

佟妈妈明白傅氏说的是二小姐,她说:“夫人是不想大小姐与二小姐走的太近?”

偌大的将军府,放眼望去,若说谁与大小姐走的近,那一定非二小姐莫属了。更何况锦昭的脾气说来就来,一般人很难与她亲近。

傅氏点点头:“锦玲这丫头表面上看似温顺,实则有心的很。如果她真心有锦昭这个长姐,那我当然是盼着她们姐妹感情好,倘若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锦昭受她教唆,毕竟,锦玲并非我亲生,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可明白。”

佟妈妈犹豫道:“奴婢看着二小姐不像是有心机的人。”

一个不过才十三岁罢了,年纪这般小,还未出阁,怎么可能是颇有心机的人。这一点,佟妈妈却不认同,傅氏终究是她的主子,便是有不同的看法,她也不敢明面上反驳。

谁知,傅氏冷哼道:“看似无辜的人,才越叫人提防着。当初沈曼心表面上与我姐妹相称,却在我怀锦昭的时候背着我私下里勾引大将军,用的可真是好手段。苏锦铃是她女儿,有其母必有其女,决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跟头。”

提起这事,傅氏的情绪难免有些激动,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这么多年了,与人共侍一夫不说,那对母女又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叫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佟妈妈自然是知道这事的,想当初这件事对傅氏影响挺大的,在生下锦昭时消瘦了不少,还差点落下病根。

也因此,傅氏曾一度刻意与锦昭疏远,在她看来,要不是她怀孕,沈曼心又怎么会有机可乘。好在这些年,傅氏在锦昭的事上也慢慢看开了,到底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想到此处,佟妈妈叹了一口气,说道:“夫人既然不喜欢沈曼心,又为何与她继续姐妹相称,撕破脸好让她知趣岂不更好,毕竟这个家您才是女主人,难道还怕了她不成。”

这一点,佟妈妈始终想不明白,正好今日提起了,她便问了起来。

傅氏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道:“你方才也说了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如果我面上不和,别人一定会认为我处处针对她,背后还不定怎么议论我欺负她呢。再者,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将军,他一心盼着这个家和睦,我若不如了他的意,只怕他处在中间也难做。”她顿了一下,又说,“当初的事,他深知对不起我,这么些年,一直对我怀有愧疚,倘若我真处处针对沈曼心,大将军只会觉得我心胸狭窄,容不下她们母女,只怕心里的那份愧疚早就没了。我就是让他觉得是欠了我,至少面对沈曼心的时候,就会想起我的委屈来。”

佟妈妈当即明白了过来:“奴婢倒不如夫人想的深远,夫人体谅大将军的难处,如此,对你的在意只会只增不减,相反,沈曼心那里便不会再多出一分喜欢来。相比之下,别人自然也会夸你大度,由此一来,沈曼心便落了诸多不是,夫人此举倒是高明。只是……”话到这里,佟妈妈却突然停了下来。

傅氏抬头看了她一下,只是一眼,并未言语。

佟妈妈抿了抿嘴,这才道:“只是这样一来,夫人便苦了自己。”听上去有些替她不值的意思。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大将军和沈曼心,却要让傅氏为二人周全着,这叫一个什么道理。

傅氏苦笑道:“你这话要是叫旁人听了,只怕会笑话的。在他们看来,我这个将军府的女主人,光这将军夫人的头衔,便是何等的荣耀了,如今又有一双儿女,应是该知足了的。但谁又能明白,这风光无限的背后,个中滋味估计也只有自己能体会到了。”

她原以为苏家只有她一个女主人,大将军也只有她这么一个枕边人,世事难料,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别的女子共侍一夫,以她心高气傲的心性,这种事,她是无法忍受的,偏偏忍受了这么多年。说来也觉得自己很可笑,仿佛一个巴掌生生的打在了自己脸上。

佟妈妈安慰道:“夫人,如今大小姐对您孝顺有加,小少爷又聪明用功,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不是吗?”

傅氏嗯了一声,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大将军虽纳了沈曼心为妾,至少老天是眷顾我的,怎么说也赐给了我一双儿女。承业以后是要掌管苏家的,至于锦昭,我一直担心这孩子性子冲动,往后要吃大亏,今日看来,说话沉稳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也与先前有所不同,也不知道这丫头几时想通的,不过,这样的改变倒让我欣慰了不少,但愿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下去,也不枉我费心养育了他们两个。”

佟妈妈道:“会好的,有你为她们事事周全,大小姐和小少爷将来必不会比别人差的,夫人您就把心放宽吧。”

第十章挑拨

刚下过雪,外面的天气有些冷,锦昭从傅氏那离开后,一路上并未逗留,径直往沐瑾院。一路上时不时的与巧慈搭话,这让巧慈受宠若惊,也很是不习惯,大小姐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巧慈低声道:“奴婢有错,之前不该说话没有分寸而惹了大小姐不快。”

锦昭当即停下了脚步,转身冲她说道:“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倒是我,不该因为一时不快罚了你,你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此话一出,巧慈整个人都怔住了。大小姐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这还是头一次。

巧慈忙回道:“大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要错也是奴婢有错,大小姐没有错。”

的确,做主子总是没有错的。

锦昭刚要张口,远处的一女子声音传入了耳。

“碧桃妹妹。”说话的是夏芙,苏锦铃身边的贴身丫鬟。

这两人居然碰到了一起,想起前世的事,锦昭一时来了兴致,对巧慈使了个眼色。

巧慈立马会意,不再说话,随锦昭走到一处,打算听听看这二人接下来会说什么。

夏芙快步走上前去,挽着碧桃的胳膊,一脸笑意的对她说道:“碧桃妹妹,今日打扮的真是好看,可是要去给三少爷研磨?”

碧桃略带羞涩的点了点头,细声道:“正是,不知夏芙姐姐找我何事?”

夏芙是府里的一等大丫鬟,又是苏锦铃身边的红人,语气客气有礼。

夏芙看着她,笑答道:“怎么,难道就不能找你唠嗑了,非要有事才能找你不成。”顿了顿又继续言说,“也是,碧桃妹妹在三少爷那当差,身份非比寻常,自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不然,研墨这种事,别的丫鬟也可做,偏偏只叫你去。要是妹妹往后富贵了,可莫要忘了我啊。”

碧桃年纪不大,但夏芙的这一番话却真真听了出来,心暗暗窃喜,面上却推开夏芙,别过脸去,故作娇羞道:“夏芙姐姐就莫要拿我开玩笑了,三少爷往后要娶的自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而我不过是府里的一个丫鬟罢了,主仆有别,碧桃能留在伺候三少爷左右就已经很知足了,哪敢再奢望其他的。”

夏芙重新将手覆在碧桃的手上,嘴角轻轻扬起,笑说道:“瞧你说的,以为我是拿话哄你不成,以你较好的模样,在府里恐怕也没几个能盖过你的,千金小姐又如何,以你在三少爷心中的位置,还怕了她们不成。”

夏芙几句话说的碧桃心里直痒痒,仿佛真如对方所说,三少爷会娶了她,日后是会荣耀的。欣喜过后,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忙回过神,摆手道:“不不不,这玩笑来不得,夏芙姐姐就别再打趣我了。”

夏芙却没有要住口的意思,她继续说:“怎么就成打趣你,连我家姑娘也常在奴婢面前夸你呢,你也知道,我家二小姐可是很少夸府里丫鬟的,你能入得了她的眼,自然有你的好。要不是大夫人把你指给了三少爷,没准二小姐就把你要了过来。”

碧桃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忙说道:“夏芙姐姐莫要拿话匡我了,府里谁不知道,你才是二小姐身边的大红人,跟你比起来,我又算得了什么。以前我以为胭脂才是大小姐跟前的红人,可是大小姐却带了巧慈去了大夫人那里请安,之前大小姐还罚她去抄写佛经,真是难以想象。”

说到这里,碧桃想起胭脂情绪低落的样子。往日里,大小姐可不会那样对巧慈的,偏偏最近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叫人很是想不通。

夏芙嘴角一勾,拿眼瞥了一下碧桃,她怎能听不出来碧桃话中有话,不过碧桃的话说得倒是不假,她在二小姐身边伺候多年,可不是旁人能比得了的。方才她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罢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和她相提并论的,算她碧桃还有点自知之明。

心里这么想,表面还要假意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说来也是奇怪了,真不知大小姐究竟怎么想的,明明巧慈犯了错,最后竟跟个没事人一样,往后都这样的话,这府里的规矩还不乱了套了。”

听到这里,碧桃冷笑道:“她是主子,我们是奴婢,规矩还不是主子的一句话,能有什么办法。可伶胭脂还想着尽心尽力的伺候大小姐,没准伺候高兴了,能给她指一门好亲事,如今看来,怕是不太可能了。”

夏芙眼珠转了转,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府里就数你和胭脂关系最好,我自然明白你说这些气话是替她感到不值,不过这些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旁人面前可说不得,万一哪天传到了大小姐耳里,不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且叫你那个小姐妹看开一点吧,谁叫我们生来是做丫鬟的命,天生就是看人脸色受气来的。”

说完,夏芙顺便叹起了气来。

碧桃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说道:“夏芙姐姐说的我当记在心里,回头便和胭脂说,叫她看开点。只是来日方长,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让巧慈那丫头先得意几天吧,我相信胭脂她会获得大小姐信任的。”

夏芙嘴角一僵,费了这么多口舌,碧桃居然还抱着这样的念头,真是一根筋,刚要张口说话时,却被碧桃打断了。

碧桃看了看时辰,说:“对了,时候不早了,我不能跟夏芙姐姐在这里絮叨了,少爷那边还等着我过去呢,耽搁久了,总归是不好的。”

说完,夏芙注意到她脸色有几分焦虑,目光望着前方,注意力早已不在她这里,随即作罢,转而说:“瞧我,天这般冷,我还找你说话,而且少爷还在等你过去,可不能耽搁你时间了,少爷一向只认你研的墨,你快去吧。”

要不是认她研的墨,又怎么会每次叫她过去,碧桃脸上浮现一片红晕,娇羞答道:“夏芙姐姐,我先过去了,我们改日再聊。”

夏芙故作一脸明白的意思,冲她摆摆手:“去吧去吧,不拉你闲扯了,正事要紧,我可不想到时候你跟我急。”

第十一章疑惑

人走后,锦昭才从一处走了出来。

刚才的一幕,夏芙和碧桃两人的对话,巧慈都全听在了耳里。那些背后说大小姐的话,她自己听了都觉得气愤,原以为以大小姐的脾气会很生气,抬头看了一眼,谁知,锦昭却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并未有任何的怒气表现在脸上。

她想了想,低声说道:“大小姐,你别听她们胡言乱语,她们那是乱说,奴婢明白,大小姐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明明说的是她,自己的丫头反倒气了起来,锦昭笑了笑说:“看你,我都没有生气,你倒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说的是你呢。”

前世,后宫里那些是非,她听得比这难听多了,当初没能被那些吐沫给淹死,区区两个丫鬟的话,她又怎么会在意。

巧慈犹豫道:“奴婢觉得大小姐不是这样的人,她们不该背后议论,说大小姐的不是。”

锦昭愣了一下,下意识抬眸看了看巧慈,问道:“她们说的也并非全是胡说,我的确罚了你,你不怪我吗?”

巧慈当即摇了摇头,说:“奴婢从未怪过大小姐一丝一毫,她们的话,大小姐可别放在心上。”

锦昭点头道:“她们的话还不足以伤得了我,让我动气。不过今日一事,倒是提醒了我。”

提醒?

巧慈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并未多嘴相问。自个想了一番刚才的情景后,才恍然大悟,轻声说:“大小姐指的是……碧桃?”

锦昭看她默而不语,不愧是陪她在宫里生活了多年的丫头,也不愧是最懂她心思的丫鬟。

锦昭理了理衣袖,随口说道:“走吧,外面冷,我们也该回去了。”

巧慈恍然会悟,大小姐一向怕冷,方才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要是放在以前,早就嚷着要回去了。巧慈不禁拿眼瞧了瞧走在前面的锦昭,心中满腹的疑惑。

苏锦铃从厨房离开,并未直接回蓉秀院,而是直接去了母亲沈曼心那里。

此刻沈曼心正在院子里修剪海棠,苏锦铃带着一肚子火过来了。

“母亲。”

人刚到门口,就冲着院子里的沈曼心喊了起来。

闻声,沈曼心手一顿,剪断了半个枝头。丫鬟绿秀见了,立马慌了神,这可是自家主子最喜欢的海棠,哪知被二小姐的莽撞弄成了这般,她赶忙弯下身子将剪落的海棠捡了起来,不安的捧在手上。

只见沈曼心神情一敛,好似没了心情,便将手里的剪刀给了绿秀,伸手抚摸方才被剪断的地方,有心疼之意。

苏锦铃全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她还在为苏锦昭说的那些话心烦。她快步走到沈曼心面前,气呼呼的向她抱怨道:“母亲可真是好雅兴,你都不知道女儿今日好生委屈。”

言下之意是在说她都被别人欺负了,而自己的母亲竟还有心情在这里修剪。

沈曼心当然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却指着面前的海棠半开着玩笑说:“你瞧瞧,这株海棠被剪去半个枝丫,也是委屈的很。”

说话间,手一直放在刚才剪坏的地方。

听到这话,苏锦铃心里就更觉委屈了,一时来气道:“女儿受了委屈,母亲不安慰也就罢了,只担心自己的海棠,女儿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苏锦铃向来被沈曼心惯坏了,说话也是张口就来,也不掂量一二再说。

此话一出,不光是沈曼心愣了一下,连身边的丫鬟绿秀和夏芙也是慌了神。

绿秀赶忙说:“二小姐说笑了不是,您当然是二夫人亲生的,这还能有假不成。”

苏锦铃一时语噎,方才也是情急才说了这话,没有想那么多。她下意识的抬头偷偷看了母亲一眼,见母亲并没有生气,心下反而放心了些。

她欲言又止了一番,看着沈曼心,声音一时软了下来,解释说:“母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是被苏锦昭气得才说了刚才的胡话,望母亲你别放在心上。”

沈曼心将目光从那株海棠上收回来,转看着她说道:“你是我的女儿,哪有做母亲的会和自己女儿赌气的。”语气顿了顿,表情微沉道,“刚才你说被苏锦昭气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和母亲说说。”

说完,沈曼心便拉着苏锦铃进了屋。

坐下后,苏锦铃迫不及待的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沈曼心:“……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平日里只要我好言好语,苏锦昭都会答应,谁知这次硬是不肯,弄得让我在下人面前很没面子。”

一旁的绿秀趁机柔声说道:“依奴婢看,八成是大小姐厨艺不怎么样,拿不出手,怕叫二小姐笑话了,才没有给您看。”

苏锦铃却不这么认为,便瞥了她一眼,说道:“你是不了解状况。”说着,她看了一眼夏芙。

丫鬟夏芙心领神会,解释说:“当时奴婢陪二小姐去的时候,大小姐做菜的香味都飘到外面,外面围观的下人都纷纷夸大小姐的厨艺不错,应该不是担心厨艺不好怕叫二小姐笑话了。”

这时,久未出声的沈曼心开口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原来是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给你看,不看就是了,不就做了几道菜,估计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还为了这点小事影响了心情,可是不值当呢。”

听着母亲对此事不甚在意的态度,苏锦铃当即说:“母亲,这怎么能是小事呢,以前我说的话,苏锦昭可都是会听的,偏偏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不愿搭理我似的,就连说话的语气,仿佛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说到这里,沈曼心神情一顿,想了想,说:“听你这话,今日这事确实叫人想不透。对了,方才你说她为傅氏做饭,她堂堂苏家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的,平时更是不曾进厨房半步,哪会做饭。话说,你不会看错了吧?”

苏锦铃摇头道:“女儿不会看错的,当时厨房里只有苏锦昭和她的丫鬟,厨子都被她叫到了外面,她的丫鬟厨艺也不怎么样,应该是她亲自下厨的,这一点,女儿敢肯定。”

第十二章烧饼

闻言,沈曼心脸色微沉了下来,拉着苏锦铃的手,说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苏锦铃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母亲,我还能骗你不成。”

沈曼心低眉沉吟了半晌,才摇头道:“这不可能,旁人我或许不敢保证,但苏锦昭,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哪会什么厨艺。从来都是别人伺候她,哪有亲自动手的份,这不可能。”

沈曼心再三强调自己的看法。

苏锦铃也随即说道:“莫说是母亲不相信,连我也是不信,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女儿亲眼所见,不会有错的。我天天和她待在一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我学了一手好厨艺,今日过后,只怕府里无人不知苏家大小姐厨艺精湛。要是哪一天传到了父亲那里,指不定又博得父亲的夸赞。”

苏锦铃想想都觉得气,她自认不输给苏锦昭,偏偏在人前却要低她一等,张口闭口尊称她一声长姐。别人都觉得她和苏锦昭的姐妹感情不错,却不知她心里其实是有多讨厌她的。

苏锦铃的话反倒是提醒了沈曼心,她嘱咐道:“你天天和苏锦昭在一起,往后可要多留个心眼,苏锦昭虽然不足以畏惧,但是别忘了,她身后还有个傅映华,那是个决不简单的女人,不然,母亲也不会和她斗了这么多年。”

说话间,沈曼心的目光闪过一抹不甘和愤怒。

苏锦铃见了,便安慰说:“母亲不用担心,你还有父亲,不是吗?若然父亲心里没有你,也不会在傅映华怀孕的时候娶你进府,可见父亲对你的爱不比那个女人少。女儿相信,终有一天,这个家早晚是母亲您说了算的。”

沈曼心听了,神情微动,若有所思道:“但愿如你所说,有这么一天。”

其实,她何尝不比苏锦铃更盼望有这么一天,这些年,傅映华一直拿苏家主母的身份压着她,就因为她是苏家的大夫人,便要处处看她脸色行事,沈曼心早已受够了。奈何,却又不得不多番隐忍着。

话说,锦昭回去后,想起回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一幕场景,思绪久久难平。

碧桃,她差点把她忘记了。当初要不是她鬼迷心窍,她的弟弟又怎么会落到那般境地。自小聪明的弟弟,父亲又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本应该前途无量,谁曾想,最后整个人落魄不说,还消瘦不堪,仿佛风一吹,人便倒了似的。

承业会变成那样,碧桃有不可逃脱的责任。

想至此处,锦昭握紧了拳头。

此时,进屋奉茶的巧慈见了,忍不住低声问道:“大小姐,你没事?”

语气无不表露出担心来。

锦昭慢慢抬眸看向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昨日你也在场,夏芙和碧桃二人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巧慈点头,应答说:“是,奴婢都听到了。”

锦昭又道:“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么你对此事怎么看?”

巧慈闻言,心中莫名一顿,随即说道:“奴婢愚钝,不知道大小姐问的是哪方面的?”想了想,又说,“可是关于三少爷的?”

锦昭再次抬眼看了她一下,点点头,说:“自然是关于承业的。”

她就这么一个弟弟,别的事,她都可以暂且缓缓,唯独承业的事,缓不得。当年就是她不够细心,自认为别人个个都是真心待她的,最后面对被身边的人背叛的时候,她才看清那些人的嘴脸,原来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她竟可笑的以为是真心实意。

不管怎样,那个碧桃是不能留在承业身边了,得想个法子赶走才是,免得将来成了祸害。

念及此,锦昭便对巧慈吩咐道:“明个你陪我去沁轩院,母亲说弟弟的字近日进步不小,想来一定是用功读书,我这个做姐姐总要去看看的。”

话落,巧慈便说:“大小姐对三少爷还真是疼爱。”

听完,锦昭忽然想起了什么来,说道,“对了,回头你帮我准备一些梅菜和肉来。”

巧慈略带疑惑的问道:“大小姐要奴婢准备这些是做什么用?”

看着巧慈满是困惑的样子,锦昭笑了笑,说:“自然是有用的。”说完,不再多说一句。

巧慈见锦昭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也不好多问,只好耐住性子,等着明日看看。

翌日,锦昭起了个大早。

巧慈过来的时候,看到锦昭穿戴整齐的在屋里等她,一时感到惊讶。以前大小姐通常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来梳洗,今日起的这般早,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待人进了屋,锦昭二话不说,便问她道:“昨日吩咐你的事,都准备好了吗?”

巧慈应答道:“按照大小姐的吩咐,都已经准备妥当。”

锦昭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巧慈做事一向让她很放心。

锦昭起身理了理衣服,说道:“如此,随我去小厨房吧。”

巧慈并不清楚锦昭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不过既是主子的吩咐,她也就照做了。

到了厨房,锦昭先和好面,又将肉剁成肉沫,手法十分娴熟,巧慈在一旁看得愣住了。这才明白锦昭让她准备这些是用来做点心,原以为自家的姑娘只会做菜,没想到在点心上也是擅长的。

巧慈侯在一旁,时不时的帮锦昭搭把手,不过,基本上都是锦昭一个人在忙活,巧慈想出力,总感觉插不上什么手,帮不了多大的忙似的。

没过多久,巧慈便闻到了锅里的香味,她忍不住说道:“大小姐,你这是做的什么,好香啊,奴婢闻着都快留口水了。”

锦昭轻轻一笑,说:“是烧饼,里面加了梅菜和肉沫,吃起来可口脆香的,我记得承业很喜欢吃,昨个想起来了,便想着做给他吃。”

其实,算算,她也就只做过一次而已。

巧慈明白似的的点头说:“原来如此,不过大小姐说的烧饼,奴婢倒是头一次听说,连三少爷都喜欢吃的话,想必一定很好吃。”

巧慈这么说,自然是有她的根据。苏承业对食物有所挑剔的事,府里的人都是皆知的。能入得了他的眼,味道应该不错的。

等饼出锅了,锦昭拿了一块递给巧慈。

“尝尝看。”锦昭微笑着示意她接着。

巧慈咽了咽口水,接过烧饼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眼前巧慈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锦昭想起来了弟弟来宫里看她,她第一次给他做饼的情景,那是个雪天,当时弟弟竖着拇指直夸她的手艺好。

想此,锦昭的笑意更深了几许。

第十三章撞见

锦昭带着丫鬟巧慈到沁轩院时,只见两个小丫头坐在门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闲聊起来。

锦昭依稀记得这两个小丫头的名字,一个叫冬柳,一个叫迎春,都是先前傅氏安排在儿子身边伺候的。

两个小丫头光顾着说话,也没注意到锦昭何时来的。

长得有些微胖的冬柳出声道:“碧桃这都进去多久了,怎的还不出来,也就是研个墨而已,更何况三少爷这会人又不在。”

迎春吐了一口瓜子壳,冲她虚了一声,说:“小声点,这话可别让里边的人听见了,碧桃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向来是只听顺耳的话,你刚才的话若是让她听到了,岂不是给自己找气受。”

经迎春这么一提醒,冬柳立马有所意识,于是放低了声音道:“你说的极是,不能叫她给听见了。她现在是三少爷跟前的大红人,没准哪一天就爬上了三少爷的床,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当初沈姨娘不也是在大夫人怀孕期间,使了招数,让大将军娶她进府。说不定到时我们还得叫她一声主子,见了面还要行礼,这个时候还是少惹那个碧桃为好。”

锦昭听到这里,神情一顿,脸色一时不太好看。她的弟弟左右不过才十一岁而已,男女之事还与他甚远,这些丫鬟竟不知羞耻的说出这些难听入耳的话来,哼,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莫说是她了,只怕母亲第一个不答应。也不知道母亲当初究竟是怎么选中了这些丫头在苏承业伺候。照此下去,非但无利,只怕会影响了弟弟。

前世的教训,历历在目,这一世她绝不能重蹈覆辙,让这种事发生了。

两个小丫头说的正在兴头上,哪里注意到苏锦昭眼眸里的冷意。

迎春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瓜子分一些与冬柳,继续说:“咱们做丫鬟的,本就命贱,若能入得了主子的眼,那自然是最好不过。说来也是碧桃命好,这一点咱们是比不了的。”

话刚落,冬柳不以为然的哼了一下,撇了撇嘴,话中带着几分嫉妒和不甘说道:“也不过就是比我们早来了两年,想当初见了面还和我们打招呼,有说有笑的,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远远的瞧见我们,都是摆出一副高姿态,借着研墨为由,有事没事的便到三少爷这里来,好似她真的是沁轩院的女主人一样。同样是丫鬟,这命还真是不同。”

迎春听了,赶忙捂住她的嘴,小声道:“你怎么越说越起劲了,刚才嘱咐你的话都忘了不成。”她拿眼示意了一下身后,“碧桃还在屋里呢,万一被她听到了,准是不高兴,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冬柳欲要张口,想了想迎春的话,说:“我说的也是事实。”

此时,锦昭脸色比刚才更难堪了些,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巧慈。

巧慈心领神会,当即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闻声,准备开口说话的迎春迎和冬柳立马抬头看去,顿时,两人身子都僵住了。

来不及多想,冬柳和迎春忙上前给锦昭磕头行礼,声音颤抖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说话间,两人害怕得不敢把头抬起来。

锦昭看着二人,想起刚才听到的话,语气颇为冷淡道:“我还以为你们早已不把府里的规矩放在眼里了呢。”

听这话,两个丫鬟心里更慌了,两腿都在发抖,看来方才说的话,大小姐八成是听到了。贸然出声,又怕再一次惹恼了大小姐,两人一时无言。

见此,锦昭声音一沉,道:“怎么,刚才不是说个不停吗,这会倒成了哑巴了。究竟谁教你们的规矩,主子问话可以闭口不回答的。”

锦昭看着二人面无表情。

刚才说得滔滔不绝的冬柳,此刻早已被吓得直打哆嗦,迎春见她没有出声,咬了咬嘴唇,低声回道:“大小姐息怒,奴婢不敢,府里的规矩,奴婢一直谨记于心,丝毫不敢忘记。”

说着,拉着冬柳赶忙向锦昭磕头认错。

“大小姐,奴婢们知错了,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

放在以前以锦昭的性子,早就让这两个丫鬟挨板子了。这次却迟迟却没有动手的意思,甚至在锦昭还没开始说重话时两个丫鬟已经被吓得不成样子了,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见两个丫鬟怕成这样,锦昭也懒得跟她们一般见识,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瓜子壳,一字一句的吩咐道:“在我出来之前,将这里给我清扫干净。”

迎春和冬柳连连点头应道。

待锦昭进了屋,两个丫鬟便立马对地上的瓜子壳进行清理。不过,一颗心还一直悬着,并未有所放松下来。

锦昭进屋时,碧桃正慌慌忙忙的准备离屋,要不是锦昭反应快,差点就撞上了。

碧桃神色慌张的跪下道:“大小姐恕罪。”

锦昭也不看她,从她身边经过,径直走到书案前,才停下脚步道:“慌慌张张的,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碧桃一听,顿时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以为锦昭是因为不快自己刚才的鲁莽,忙回答道:“回大小姐,奴婢知错,差点冒犯到大小姐。”

要不是听到刚刚大小姐责问迎春和冬柳,她也不会急着离开屋子。三少爷去了大夫人那里,被大小姐撞见她待在屋里,总归是不大好。

想想也是奇怪,往日大小姐可是不怎么过来的,就算来的话,也会事先派个丫鬟来吱个声,偏偏今日说来就来,让她一点准备也没有。

锦昭随坐了下来,环顾了周围,微着眉,问她道:“屋里就你一个人?”

碧桃恭声回答说:“大小姐莫是忘了,每每这个时候,三少爷都会去大夫人那里请安,久而久之已成了习惯。”

锦昭眉心一动,心道,她这个弟弟还是依旧如此孝顺,前世如此,今世也是一点没变。她还清楚的记得,母亲走的那天,苏承业比谁都难受,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就是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在母亲离开时哭的最伤心。

念及此,锦昭微挑眉道:“如此说来,你倒是比我还了解这个弟弟。”

第十四章警告

碧桃面色一变,忙说:“大小姐是三少爷的亲姐姐,当然是您比奴婢了解三少爷才是。奴婢也就是觉得三少爷经常这个时候去大夫人处,才自个这么以为的。”

好一个自个以为的。

锦昭慢慢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说话。

跪了许久,两条腿已经跪得发麻,碧桃早就想起来,奈何锦昭却一直没有开口让她起来的意思。

起来归起来,碧桃丝毫不敢放松。担心自己万一说错了话,得罪了大小姐,于是低声道:“大小姐若是没有别的事,奴婢就先行退下了。”

说完,正要走时,锦昭却喊住了她。

“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可是听到冬柳说你在屋里待了好长时间。三少爷不在,你一个人没事在这屋里做什么?看来你们一个个倒是很清闲。”

碧桃闻言,心中打了一个冷颤,她连忙解释道:“大小姐误会奴婢了,奴婢过来是给三少爷研墨的,并不是偷懒,三少爷说奴婢研的墨不错,便常常叫奴婢给他研墨写字。”

说完,碧桃自顾的上前指着书案上研好墨给锦昭。

锦昭并未说话,随手拿起旁边的砚台,碧桃突然出声道:“大小姐,这墨奴婢已经研好了。”说着将一只手伸了出去,准备去拿锦昭手里的砚台放回原处。

锦昭并未放下砚台,而是看她,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难道我还碰不得了!”

说话间,脸上未有任何异样,不过已吓得碧桃赶忙缩回了手,低声道:“不不不,大小姐当然碰得,碰得的。”

锦昭看着手里的砚台,不紧不慢的说:“是吗?我还以为这东西只有你碧桃一人碰得,旁人倒是不能碰得。”

刚才她拿起砚台的时候,分明瞥见碧桃眼里的紧张。怪不得那两个丫鬟会那样说了,俨然真的是把自己当成了沁轩院的女主人了。

碧桃整个人都怔住了,今日大小姐说话处处话里带刺,她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小祖宗,难不成大小姐是对她私下来三少爷屋里不满?

想到这里,碧桃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哆嗦低道:“大小姐误会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她还想继续往下说,又怕自己说多错多,惹了锦昭不快,随即闭了口,低着头看着脚上的鞋子。

锦昭本是过来看承业的,不想人去了母亲那里。想起碧桃这丫头当初联手陷害弟弟的事,锦昭心中一时气愤。眼前这个看似维诺的丫头,当年还真是低估了她。

锦昭微沉着脸,说道:“研墨这种简单的小事,也不是缺了谁就不可以的,既然母亲把你安排在三少爷身边伺候,希望你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该妄动的心思,最好给我收起来。若是再让我听到了什么不该有的闲言碎语,否则,别怪我到时翻脸无情,将你赶出苏家。你可听清楚了?”

碧桃愣在原地,她不知道迎春和冬柳在外面都说了她什么话,但今日看大小姐这般不待见她,心知肯定是两人说了她不该的话。不过她的确是动了心思,对三少爷的心思。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大小姐会当着她的面说出来。这让她无比尴尬和羞愧。

碧桃咬咬牙,回答道:“是,大小姐说的话,奴婢听清楚了。”

锦昭看了看时辰,想着这会苏承业应该请完安要回来了,便打发碧桃说:“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先下去吧。”

碧桃行礼道:“奴婢就不扰大小姐了,这就退下。”

见人走了后,一直没说话的巧慈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奴婢看着碧桃似乎有些不服气,不知道会不会在心里记恨大小姐您。”

锦昭笑了笑,说:“区区一个奴婢,还不足以让我费心,倘若她是个明白人,方才的话,想必她应该听得懂。但若是她想打承业的主意,动了歪脑筋。放心,我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视不管的,毕竟承业才是我的亲弟弟,同母亲一样,我也是盼着他好的。”

巧慈想起过来时在门口见到的那一幕,点点头,说:“大小姐说的是,三少爷年纪还小,这些丫鬟说话没个分寸,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没个注意的,张口就来,可不能叫这些人带坏了三少爷。今日大小姐给她们来了个下马威,也让她们长长记性,有所收敛。”

苏承业是锦昭的亲弟弟,巧慈同锦昭一样,自然也是盼着他好的,不许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苏承业。

锦昭点头道:“自然是要管的,否则由着她们,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今日我没有把事情做绝,无非就是给她一个警告,若是冥顽不灵,我也不会由着她乱来的。”一个身份低微的丫鬟竟也痴心妄想做主子,这是锦昭万万没有想到的。平日里一个个看着温顺懂事,谁能想到背后心思竟如此龌蹉不堪。

巧慈忽然想到了一事,于是说道:“这个碧桃一向爱嚼舌根,今日大小姐当面说落了她,奴婢担心她会不会在三少爷面前乱说。据奴婢所知,三少爷平日里对她十分信任,要是她在三少爷面前诋毁您,说你的坏话,而偏偏三少爷又相信了,这保不准会影响你和三少爷间的姐弟之情。”

巧慈忠心于锦昭,事事为锦昭着想,自然要想的多一点。

锦昭暗自思忖了起来,巧慈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碧桃确实喜欢背后打小报告。不过,她却有别的看法。

锦昭摆手道:“不怕,她是母亲指给承业的丫鬟,倘若她敢在背后做小动作,说我的不是,母亲那里第一个便不会轻饶她。更何况还有外面那两个丫鬟,她们今日说的话也不是空穴来潮。碧桃那丫头不会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冒这个险的,除非她自己不想好了。”

锦昭倒更愿意碧桃现在就去苏承业面前告状,这样她就有理由将人赶出沁轩院。

说话间,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长姐,你来了。”

第十五章拉勾

这个声音,锦昭再熟悉不过了。她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一长相清秀模样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此时的锦昭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之情,抬步走了过去。

“承业。”她嘴角挪动,最后忍不住轻声喊了他一下。

再次重逢,锦昭心情莫名的复杂。

锦昭难得来他这里,苏承业笑着问道:“长姐什么时候过来的,今日来我这里,可是有事?”

锦昭平复了一下心绪,微笑着朝他说温声道:“怎么,难道我非得有事才能找你不成,你我姐弟两个还不能好好说说话了。”

闻言,苏承业微微冷愣了一下,自打他记事起以来,他的长姐可没有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还说了这般的话,这实在不像平日里的锦昭。

他和苏锦昭是姐弟不假,但却没有像平常人家的姐弟那样亲密无间。

见弟弟愣在原地,锦昭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行为较以前有些反常,顿了一下,她主动上前拉着苏承业坐了下来。

“姐姐跟你开玩笑的,你看长姐给你带什么来了。”说着,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巧慈。

巧慈立马会意将食盒里的点心拿了出来,放在苏承业的面前。

“三少爷,你今日是有口福了,这是大小姐亲手做的烧饼,奴婢有幸尝了一块,味道可好了。”巧慈笑说。

苏承业看了看摆在眼前的点心,又抬头看了一眼苏锦昭,有些惊讶,指着面前的点心好奇的问道:“这是长姐做的?”

今日母亲告诉他昨个长姐下厨的事,他还不相信,看到眼前的点心,他忽然有些动摇了。

锦昭点头说:“看来弟弟你不相信呢,要不先尝尝看,看看长姐的手艺如何。”

说着,锦昭从盘里拿了一块点心递到他面前。

苏承业犹豫了一下,最后伸手接了过去,尝了起来,不过只是咬了一小口。锦昭想起她第一次做烧饼给承业吃的场景,当时他也是带着试探先咬了一小口,大概是觉得她做的东西会很难吃吧,又不想博了她的面子。

想到这里,锦昭扬起嘴角,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如锦昭想的,苏承业以为不会很好吃,没想到却是香翠可口,甚是好吃。

“长姐,没想到你做的东西竟这般好吃。”说着,苏承业又吃了一口,这回是大口的吃着,“对了,这点心叫什么,怎么以前都没见过呢。”这么好吃的点心,他居然都没有吃过。

锦昭脸上依旧带着笑,说道:“这叫烧饼,里面放了肉末和一些梅菜,我闲来无事,便想着做给你尝尝,你喜欢就好。”

和前世一样,他果然是喜欢的。当初也只做了一回,弟弟便念叨着,只不过后来落魄了之后,就一直没什么机会做给弟弟吃,难得这一世圆了她这个心愿,锦昭觉得很欣慰。

许是东西好吃的缘故,苏承业三下五除二就把手里的烧饼吃完了,然后又看向盘里顺手又拿了一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锦昭被他这个吃相逗乐了,一旁的巧慈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大概是看见两人脸上的笑意,苏承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吃相有些不雅,瞬间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还是一个孩子,难免有些腼腆和羞涩。锦昭当即收起了笑意,又对巧慈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均不再笑话他的吃相了。

这时,苏承业突然放下了手中未吃完的烧饼。

锦昭见了,心中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不吃了?你刚才不是说喜欢吃来着吗?”

苏承业自然是喜欢的,何况还是长姐亲手给他做的,他怎么会不喜欢呢。他解释说:“这烧饼的确很好吃,只是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哪天我馋了,可怎么办。”说完,表现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锦昭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说道:“那还不简单,你要是想吃的话,长姐做给你吃便是了。”

苏承听了,心中一喜,又难以置信的问道:“长姐说的可是真的?莫要骗我才是。”语气颇有几分怀疑。

“自然是真的,长姐是不会骗自己的亲弟弟的。”锦昭不假思索的回他道。

话刚落,苏承业伸出手来,锦昭不明所以的问他说:“这是要做什么?”

苏承业道:“当然是和长姐你拉勾,免得长姐以后忘记了,拉了勾也算是和长姐做了约定,这样就不会赖账了。”说着,随朝她作了个拉勾的手势。

锦昭苦笑不得,到底还是一个孩子,便和他拉了勾。

“好了,这下子总算是可以放心了吧。”锦昭看着他,目光柔和的说道。

自然是放心的,苏承业点点头,一脸开心的说:“一想到以后再能吃到长姐亲手做的烧饼,我自然十分开心。”说完,忍不住又细细打量起锦昭。

被他这么上下打量着,锦昭有些不习惯。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总这样奇怪的眼神看我作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有东西。”

苏承业忙摇头:“脸上倒是没有东西,只是觉得今日长姐与以往有些不大一样,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就比如这烧饼,我以前可是从来没有听说你会厨艺,今日去母亲那里请安,母亲无意间说起你有一手好厨艺,我还偏不信,总觉得那不是你能做的事。不过……”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重新落在了那盘烧饼上面,“现在我算是相信了,长姐这手艺,肯定是没话说。长姐对我还真是好。”

锦昭笑了笑,说:“瞧你这话说的,怎的还跟我客气了,烧饼本就是做给你吃的,你喜欢我做的东西,也是对我的肯定,再说了,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不对你好,难道还对别人好不成。”

看到弟弟脸上的笑意,锦昭只觉得今日一早没有白忙活,当然她也愿意做这些,前世没有好好照顾好这个弟弟,好在上天重新给她这么一个机会,这一世她决定好好弥补。那些对弟弟别有用心的人,只要她们敢动什么歪脑筋,她也不会手慈手软的。

第十六章碧桃

从沁轩院离开的碧桃,一路上憋着闷气,有走也比平常快了许多,不想半路上遇到了胭脂,一个稍没注意与迎面过来的胭脂撞了个正着。

“哎吆,痛死我了。”碧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痛喊道,憋着的闷气一下子冒了上来,直骂道,“谁这么不长眼。”说罢,抬眼朝对方瞧去,待看清是伺候大小姐的胭脂时,语气放缓和了一些:“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胭脂你啊。”

撞疼的不只是碧桃一人,当然还有胭脂,只见她整个人都被撞到了地上,念着碧桃毕竟是三少爷跟前的红人,又是大夫人亲自指定的,而且平日里关系还算不错,心里虽火,终究还是压了下来,她忍着火气的从地上爬起来,去扶碧桃起来,扯着笑意说:“方才走路想着事事,一时没看清是碧桃姑娘,这事怪我,碧桃你没伤着哪里吧。”说完,这才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尘灰。

这事也不能全是胭脂一人的错,见胭脂态度诚恳的向她道歉,还主动过来扶她,碧桃便压了些火气,语气略微缓和了一些说:“伤倒是没伤着,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算了,你下次最好看着点路,别再这么不注意了,这要是撞到了旁人,只怕早就破口大骂了,哪有我般的好说话。”

胭脂连连点头,应道:“你说的对,下次一定把路看清。”说罢,心下正烦着,也不想跟她在这里絮叨,准备要走,“既然碧桃你没什么事,我还得去沐瑾院伺候大小姐,就先走一步了。”

话刚落,碧桃眸中闪过一抹亮光,顺手拉住胭脂,饶有深意的说道:“恐怕胭脂你这会去要落空了。”

听得这话,胭脂微愣了一下,略带疑惑的问她道:“落空?此话怎讲?”

碧桃这话听着实在是古怪。

碧桃随松开了她的手,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小姐今日带了巧慈去看三少爷去了,这会应该在和三少爷说话,怕是没回沐瑾院,你此时过去,岂不是落了空。”

听着像是好心在提醒她。

听到锦昭只带了巧慈,胭脂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几日大小姐去哪都带着巧慈,原来都是自己陪着大小姐的,现在陪在大小姐身边的那个人却换成了巧慈。胭脂怎么也想不到,前几日巧慈还因说话不知分寸惹了主子不快,本以为会失了宠,如今反而因祸得福,大小姐仿佛越发的信任她,这事让胭脂十分恐慌,现在,主子的心思,她好像是越来越摸不透了。

“是吗?”半晌,胭脂才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见这情景,碧桃顿然明了,看来胭脂并不知大小姐今日是去了沁轩院,不然也不会这会去找大小姐了。

碧桃突然心生一计,便拉着胭脂道:“前日三少爷赏了我一盒桂花糕,我寻思着一个人吃不完,要不去我屋里坐会,我拿给你尝尝,反正现在大小姐还在三少爷那里说话,你也不用急着回去。你看可好?”

胭脂并不清楚碧桃心中打的什么主意,想着大小姐今日带了巧慈去看三少爷,都没有带自己,甚至都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她又何必巴巴的过去坐等。比起干着等大小姐回来,还不如跟着碧桃回屋吃桂花糕。

胭脂缓了缓语气,柔声道:“也好,既然碧桃你盛情邀约,我若是推辞,反倒是显得我矫情了,那我只好却之不恭了。”

碧桃并不意外,好似预料她会答应,便说道:“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跟我还客气啥,走吧,我们去吃桂花糕。”

在苏家,一等大丫鬟都是一间屋的,等级稍微低一些的是两人一间,甚至几个人一间的。碧桃虽是二等丫鬟,前几日却有幸得三少爷照拂单独住一间屋,这是府里许多丫鬟羡慕不来的。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二等丫鬟里的胭脂。

一进屋,胭脂便环顾周围,眼神无不是羡慕。

这一切被旁边的碧桃看在眼里,她不动神色的说道:“房间小了些,胭脂你可别嫌弃了。”

胭脂摇头道:“不会。”她羡慕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嫌房间小,“三少爷对你真是好,特地让你单独住一间屋,哪像我,还要跟别人挤在一起。”说话的语气颇有不满的意思。

一向察言观色的碧桃,自然是听得出来。她笑言道:“看你说的,我看大小姐对你也是不错的,估摸要不了多久,你也会升为一等大丫鬟的,我可是看好你呢。”

这是客气话。

胭脂笑笑,并未答话。原以为她也是这样想的,不久的一天,她就会取代巧慈的一等大丫鬟的位置,可是近日看到大小姐对巧慈的态度,只怕她这个二等要升到一等,是希望渺茫了。

见胭脂一时沉默起来,碧桃心中会意,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来说道:“瞧我这记性,都把正事给忘了。”说罢,起身转身去将桂花糕拿了过来,打开放在胭脂的面前,冲她示意说,“你尝尝看这味道如何,我还没来得及吃,也不知道是否好吃。”

胭脂看了一眼面前的桂花糕,嘴角扯着笑意说:“碧桃说笑了,大少爷送的,哪能不好吃呢。”

说完,便拿了一块桂花糕尝了起来,不时的点头:“味道确实是不错的,你也吃吃看。”

碧桃听了这话,自然是十分满意,这才伸手拿了一块,自己吃起来了。然后自顾的低道:“还不错。”

胭脂手一顿,看着手里的桂花糕,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而后缓缓说道:“三少爷待你真是好,还送你点心,我就没有你这样的好福气了。”

碧桃看向她,语气关心的询问道:“怎么,最近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吗?我看大小姐对你也是不错的。”

胭脂摇了摇头:“对我好?哼,那是以前了,现在大小姐眼里只有巧慈那个丫头,哪里还将我放在心上。”

碧桃瞬时安慰说:“怎么会呢,你可净说瞎话。”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听说近日大小姐总喜欢把巧慈带在身边,这件事你可不能大意了。”

第十七章心思

碧桃的话看似是安慰,实则是往胭脂的心头上再添上了一刀罢了。

这几日胭脂心里本来就够难受的,听到碧桃不经意的这么一说,当即便冒了些火。

“大小姐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仿佛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大小姐不大待见。”说到这里,她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恐惧,她忙拉住碧桃的手,不安的问道,“要真是这样,我以后该怎么办。我还指望着大小姐能看在我尽心服侍她的份上,没准一高兴,能为我指定一门好人家,那么我的后半生也就有个着落,有了依靠,我就不用每日看人脸色,伺候别人了。”

最近胭脂因为大小姐对她的态度转变的事总是思绪不安,身边又没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听她说委屈的人,便也就没多想,把心里的想法和不安直接告诉对方,更何况她两平日关系就还不错。

碧桃的手被胭脂抓得紧紧的,她心知这丫头是真的害怕在大小姐那里失了宠。胭脂说的那些,又何尝不是她所想的,否则她又何必费尽心思的去讨好三少爷,即便背后被人说闲言碎语,也不过是替自己后半生谋个依靠,而她的依靠便是三少爷。

见碧桃没说话,胭脂心一下慌了,情绪难免激动道:“看吧,你也觉得我以后没了指望是不是?”

碧桃回过神,眸子转了转,随拍了拍她的手,一副关心的样子说道:“瞧你这急性子,说什么瞎话呢,我方才之所以没说话不过是听了你说的话略有所感罢了。”说着,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像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生来命就不好,若是自己都不替自己着想,等到年纪大了,后半生也就只能孤苦终老。”

碧桃的话仿佛触动了胭脂,她点头说:“是啊,若不替自己打算的话,那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只是,现在大小姐什么心思,对她为何突然冷落了,她都不清楚,她就是有心想改变局势,也无从对症下药,万一走错了一步,惹恼了大小姐,以大小姐的脾气,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她宁愿被大小姐不待见,也不想冒这一步险,可是,她又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

碧桃随口一说的话反而让胭脂更气愤起来,她桃想了想,说道:“这事放在谁身上,谁都不大好受,昨个碰到夏芙,她还让我多劝慰你来着,叫你想开些呢。”

说起夏芙,胭脂眸子一动,不以为然的撇嘴道:“她会有这么好心,还让你来劝我?你什么时候跟她走到一块去了。”似乎不大相信夏芙会说那样的话。

对于胭脂的反应,碧桃并不意外,一个是伺候大小姐的丫鬟,另一个则是伺候二小姐的,两人关系没有多好,可以说私下里也不怎么往来。她说起夏芙,胭脂当然会惊讶了。

碧桃解释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和她的关系怎么能和你我之间相提并论,你我才是姐妹,至于我和夏芙,也就是偶然间碰上了,说了会话而已,你可莫要多想了。”

胭脂本就是个容易多想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大小姐对她态度突然转变而郁闷了好几天。她试探性的问道:“是吗?那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碧桃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有想到胭脂会这么问她,这个胭脂还真是什么事都好奇。

胭脂以为碧桃迟迟没有开口,以为是不太愿意,有些不大高兴,语气也颇有不爽:“看你一副不愿意告知的样子,算了,我也不问了。夏芙是二小姐身边的大红人,你能和她做上朋友,也是不错的,总好过我这个受了冷落的小丫鬟。”

仔细听这话,有些嘲讽的意思,碧桃心里也有些不爽。经胭脂这么一激,碧桃便脱口道:“看你还生气来着,其实也没什么秘密不能说的。”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胭脂一听,眼睛一亮,抬头看向她,认真听她说来。

碧桃慢慢说道:“无非就是羡慕我可以在三少爷身边当差,羡慕三少爷对我的好,还说起二小姐很看重我,夸我做事不错,说要不是因为我被大夫人先指给三少爷当丫鬟,没准就把我要了过去,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同我开玩笑,不过看她说的有模有样的,也不像是有假。”

说话间,碧桃表情略显得意,丝毫没有注意到胭脂此刻异样的神情。

胭脂没想到碧桃能入得了二小姐的眼,虽说两人是姐妹,可是府里哪有什么真的姐妹之情,利益当头,亲姐妹也不过如此。

她咬了咬嘴唇,扯了扯嘴角,说道:“那我要恭喜你了,能入得了二小姐的眼,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也知道,二小姐这个人一向挑剔的很,她能看重你,是你的福气才是。既然二小姐如此看重于你,我觉得你可以找那个夏芙牵牵线,若是日后有二小姐的照拂,往后你在府里便能挺直腰杆,说话也有了底气。而且你和三少爷的事,二小姐要是能从旁帮你说话,这多好啊。”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满是嫉妒。

碧桃摆了摆手,故作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如今是三少爷的丫鬟,那便只能是沁轩院的人,至于二小姐如何想的,我是没有那个心思。而且能不能帮忙说话,还是个未知数呢,我可不抱希望。”碧桃自有她的想法,这事关键在三少爷,说着,她眸子一转,看向胭脂,“我看你平时做事比我差不到哪去,要是你在大小姐那里真不受宠的话,没准二小姐那里是个希望,你看夏芙就知道了,她现在在府里,有二小姐撑腰着,可是风光的很呢。”

说完,碧桃不动深色的看了一眼胭脂。

碧桃随口说的话,倒让胭脂心动了。未免心思让胭脂看了出来,她故作生气的甩开碧桃的手,嘴上否道:“净说些胡话,我现在是大小姐的丫鬟,怎么能背叛自家姑娘去二小姐那里,这话以后莫要再提了。要是让别人听到传到了大小姐那里,我还不得被扒了一层皮,你莫要害我才是。”

碧桃见她反应如此大,便赔笑道:“好了好了,我同你开玩笑的,你千万别跟我生气,不提了,不提就是了。”

说罢,碧桃又拿了一块桂花糕递给胭脂,“我们吃东西吧。”

胭脂这才消了气,只是两人心思各一。

第十八章用意

和碧桃说了半日的话才离开,一路上胭脂边走着边寻思着碧桃的话,快到沐瑾院,才发现这个时候锦昭和巧慈已经回来了。胭脂赶忙收住思绪,进了屋。

“大小姐,你回来了。”胭脂上前行了一礼。未免担心大小姐问她去了哪里回来迟了,主动交待说,“方才奴婢遇到碧桃,说了会话,这才回来的晚了,请大小姐见谅。”

锦昭手顿了一下,随后只点头轻嗯了一声,低头喝着茶,好像并未在意似的。

胭脂嘴角一僵,看自家主子如此这般满不在乎的样子,微有些失望,轻轻退到旁边侯着。

锦昭放下茶杯,看向胭脂,问道:“你和碧桃平日关系,不错?”

听到锦昭问话,还是问她和碧桃的关系,想着碧桃是三少爷的丫鬟,甚得三少爷的信任,而三少爷又是大小姐的亲弟弟,冲着这层关系,胭脂自作聪明的回答道:“回大小姐,奴婢和碧桃平日里关系处的还算不错,私下里以姐妹相称。”

话音刚落,锦昭看了她一眼,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并未说话。

这一眼,看得胭脂浑身不大自在,她不明白大小姐这个眼神有何含义,但让她心里着实不舒服。她以为大小姐起码会说几句话,谁知,一个字都没有说。她甚至怀疑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有何不妥,才惹得大小姐这样的反应。

正想着,这时傅氏身边的惜梅丫头过来。

“奴婢见过大小姐。”一进屋子,惜梅恭敬的向锦昭见了礼。

锦昭看了对方一眼,不愧是母亲调教的丫鬟,行礼的姿势都是十分标准。

锦昭朝她说道:“母亲让你过来,可是有什么话要你带过来?”

惜梅连忙点头,回道:“回大小姐,老爷来信说这两日就会回来。”

听到父亲要回来,锦昭顿时一喜:“父亲他要回来了?”

算一算日子,父亲去边关已经两月有余,而她却觉得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父亲了,其实,的确是有很长时间没见了,听到父亲这两日便会抵达,难免有些欣喜。

不过看惜梅的样子,似乎还有话要说,锦昭道:“母亲让你过来,该不会只为了这一件事吧?”

经历了前世种种,她似乎越发的了解母亲了。

惜梅眸色闪过一抹惊讶之色,点头回道:“如大小姐所见,夫人还交代说大小姐的厨艺不错,要是老爷能吃到大小姐亲手煮的菜,一定会很开心,便让奴婢过来告诉你一声。”

果然,这才是母亲让惜梅跑这一趟的主要目的。

锦昭自然明白母亲的用意,因为上次她为母亲下厨的事弄得府里上下皆知,若是她在父亲回府当日亲手下厨,必定会讨得父亲的欢心,这也是母亲希望看到的。

锦昭笑着说:“你回去转告母亲,就说她的意思我已明白,请她放心。”

既然这是母亲的意思,身为她的女儿,她会做好这件事,前世没能如她愿,也未能尽到为人子女应尽的本分,以至于让她含泪离开,但愿今世可以弥补。

见大小姐爽快答应,惜梅心中一喜:“那奴婢就不打扰大小姐了,夫人那里还等着奴婢回去回话,这就退下了。”说完,便朝着映华阁去了。

等人走后,胭脂瞅准机会,上前自告奋勇道:“大小姐亲自下厨,要不要奴婢给你打下手,奴婢平时也常在厨房帮忙,不会比巧慈姑娘做得差的。”

巧慈能做的,她自然也是可以的,胭脂希望大小姐可以看到她的诚意。

对于胭脂所献的殷勤,锦昭并未领情,她摆手道:“不用了,沐瑾院还有其他事等着你去做,你做好分内之事就行了,至于为父亲下厨的事,我自有主张。你先退下吧。”

胭脂嘴角当即僵住,其他的事,不过也就是每日的清扫而已,大小姐这般的拒绝她,还支开她,让她心头一冷。

胭脂面色尴尬的应了一声,心有不甘的退了下去。

离开沐瑾院,胭脂越想越生气,但大小姐的转变,却让她越想越害怕。明明之前对她的态度就不是这样的,她念头一转,想到了巧慈。

指定是那丫头在大小姐跟前说了她坏话,一定是这样,大小姐才会对她这般不待见。

想到这,胭脂心中顿时来了火,平时看着老实模样,没想到背后竟卑鄙如此,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呸,胭脂气的骂出来了声,声音不大,却被经过的夏芙听到了。

“哎呀,这不是胭脂姑娘吗?这大白天的怎的火气这么大,究竟是谁不长眼惹你生气了,难道不知咱们胭脂姑娘可是大小姐身边的红人吗?”夏芙当面打趣道。

胭脂本来就有些气,听到夏芙火上加油的一番挖苦,心里就更来气了,她没好气的来了一句:“要你管。”

说罢,懒得理她准备要走,夏芙却快步走上前拦她道:“怎么,一见到我这就要走了?”

夏芙一再触犯胭脂的底线,她当即瞪了对方一眼:“我可没你闲,再说了,我和你似乎并没有太熟。”

夏芙脸上的笑意仍在,不紧不慢的说道:“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我虽跟随不同的主子,但都是将军府的丫鬟,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能叫不熟,胭脂你说这话可要伤人心了。”

伤心?怕是来看她的笑话是真。夏芙什么样的人,她最是清楚不过,哪有那般好心。

即便她现在是个二等丫头,与夏芙相比,虽说是低了些,但她不怕得罪她,毕竟她现在还是沐瑾院的丫鬟,还是大小姐的人。

胭脂撇嘴道:“你不在二小姐身边伺候着,与我这里絮叨个什么,小心二小姐到时候因偷懒之过责罚于你。”

夏芙听了,笑了起来,不以为然道:“这你就想错了,二小姐不是那种轻易说变就变的人,她才舍不得责骂于我呢,说起来,我倒是比旁人幸运一些。”

胭脂听了这话,心里极为不舒服,好个夏芙,她这是明摆着在说自己被大小姐冷落。

第十九章诚意

胭脂恨恨的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是吗?那可真是要恭喜你了。”说着,她收回目光,转而道,“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刚迈出步子要走时,只听到夏芙在身后说道:“行了,你就别跟我较劲了,多没意思,大小姐最近冷落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话音刚落,胭脂只觉得尴尬无比,心里更是对夏芙恨的牙痒痒的。

她转过身,阴沉着脸看向夏芙,扯着嗓子对她说道:“用不着你强调,怎么,你是想看我笑话不成,哼,我可不会随你的愿。我现在虽然被大小姐冷落了,但也只是一时的,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大小姐就会知道我才是对她最忠心的丫头。”

夏芙听了,轻笑了两声。

胭脂眸子一怔,夏芙的笑让她很不舒服,像是在嘲笑她似的,于是质问道:“你笑什么?”声音比之前提高了些。

夏芙收住笑,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原先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人,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对方一副也是没谁的样子,让夏芙心里很是不快,她直接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芙却并未回她,而是别有一番深意的说道:“做人,应该给自己留条后路,别把希望寄在一处,到时候自己连选择的余地也没有,那可就可悲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这话,夏芙也不再继续待下去,转身便走了。留胭脂一个人呆愣在原地,脑海里浮现那日她与碧桃说话的情景,还有碧桃对她说的那些话……

夏芙同胭脂说完话,也并未多作停留,直接回了蓉秀院,苏锦铃此时正在屋里等着她。

夏芙刚进了屋,话还未说出口,只见锦玲微抬头看了看她,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夏芙上前恭声答道:“回二小姐,奴婢照你的吩咐把话都跟胭脂那丫头说了,如果她是个聪明人的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就会过来找二小姐你的,只是……”说到这里,夏芙停顿了一下,她抬头看了一眼锦铃,这才说道,“只是奴婢担心她是个死心眼的人,那么这事就棘手了。”

毕竟,夏芙心里也是有顾虑的,她担心将二小姐的事给办砸了,主子会不高兴。

苏锦铃却好似胸有成竹,摇头道:“我倒不觉得她是个死心眼的丫头,可不是每个人都如巧慈那丫头忠心于苏锦昭。”

说起巧慈,夏芙趁机说道:“当初二小姐有心想拉拢巧慈那丫头,让奴婢去当说客,谁知她不知好歹,白费了奴婢一番口舌不说,还辜负了二小姐你的好心。”

苏锦玲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指,冷笑道:“既然那丫头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想别的法子,我不信这府里的下人个个都忠心于苏锦昭不成。”

夏芙连连称是:“二小姐你深谋远虑,这一点,奴婢自叹不如。想必大小姐怎么都不会想到你并非真心和她做姐妹。”被自己信任的妹妹背叛,这恐怕是最痛心的事了。

苏锦铃听到这里,眸子一冷,似乎是在警告于她,瞧在眼里的夏芙心下一惊,赶忙低道:“二小姐息怒,奴婢一时妄言了。”

事实虽然像夏芙说的那样,可苏锦铃却不允许别人当着她的面道破,这虚假的姐妹之情,样子还是要做足的。

正如夏芙所说,胭脂回去想了一番之后,终究还是过来找苏锦铃了,并且当天晚上人就来了。

“奴婢胭脂见过二小姐。”胭脂进了屋,小心翼翼的向苏锦铃见礼。

苏锦铃微微抬眸,淡淡说道:“起来吧。”

“是。”胭脂低道。

苏锦铃看了一眼旁边的夏芙,并未说话,心领神会的夏芙便上前对胭脂问道:“不知胭脂姑娘这么晚来找我家二小姐所为何事?”

夏芙这是明知故问。

胭脂搓了搓衣角,低着头,一副难以言口的样子。

是以,苏锦铃面色一沉,微有些不快,夏芙见了,便又道:“要是没别的事,就回去吧,我家二小姐还要歇息呢。”

胭脂听了,心一下子慌了,当即开口言道:“请等一下。”她这才抬起头看向苏锦铃,声音低低的问道,“不知二小姐觉得奴婢怎么样?”

苏锦铃嘴角上扬,慢声说道:“你是长姐身边的丫头,至于你为人怎么样,想必长姐应该最为清楚,胭脂姑娘怕是问错人了。”

目的达到了,但苏锦铃却不把话挑明。毕竟是胭脂自己主动找上门的,还得由她自己先开这个口,不过,人既然都来了,她也不急着把话挑开。

胭脂咬了咬嘴唇,最后跪了下来,夏芙瞧了,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叫人瞧了,还以为在我们二小姐这里受了欺负呢。”

说罢,她看向苏锦铃。

若不是被大小姐冷落,胭脂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到二小姐身上,如此,哪能叫夏芙看了笑话。

不等苏锦铃开口,胭脂先一步说道:“在苏家,奴婢一来没人脉,二没背影,所依靠的不过是主子。只是如今大小姐对巧慈信任有加,反倒将奴婢冷落于一旁,长此下去,只怕沐瑾院便没有奴婢的容身之处,倘若二小姐看得起奴婢,奴婢愿为你做牛做马,只盼着日后在府里有个依靠。奴婢所说句句发自肺腑之言,还望二小姐明鉴。”

终于,胭脂还是说了出来。

眼看着胭脂主动投诚,目的快要达成,本以为苏锦铃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然而并没有。

过了半晌,苏锦铃才道:“说了这么多,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长姐派过来试探我的。”

胭脂眼下的处境,苏锦铃是清楚的,不过她有她的顾虑。在苏锦昭面前恭敬了这么些年,她总得处处小心谨慎些,切不可走错一步。

胭脂自然没有想到苏锦铃会这么说,莫说是试探了,今日过来也是撞着胆来的,她想了想,说:“奴婢是诚心诚意来,二小姐要怎样才肯相信奴婢说的话?”

苏锦铃听了,不紧不慢的说道:“既是如此,那就拿出你的诚意来。”

第二十章帮忙

傅氏让惜梅传了话,本等着锦昭找她,谁知,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女儿过来,傅氏想了想,有些不放心,便吩咐佟妈妈说:“锦昭这孩子从小被人伺候惯了,如今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我心中难免有些不放心,不如你替我去帮帮她。”

佟妈妈毕竟跟了她多年,有她在,也能帮帮锦昭,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对于傅氏的这一交代,佟妈妈自然是乐意的,她说:“是,奴婢这就去沐瑾院找大小姐去。”

傅氏轻嗯了一声,又转而吩咐说:“这孩子好面子,到了那里,锦昭要是问起的话,可别说是我的意思。”

佟妈妈应道:“奴婢明白。”

佟妈妈心想,到底是母女,傅氏嘴上不说,心里对女儿的关心却丝毫不减。

大将军眼看着要回来了,事不宜迟,佟妈妈便动身去了沐瑾院。

到了那里,锦昭正在写食材,也好让巧慈拿了给管家去准备。见佟妈妈来了,锦昭便放下笔起身迎了上去。

“佟妈妈怎么来了?”锦昭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微笑着问道。

佟妈妈笑言道:“老奴过来看看大小姐这里可需要帮忙的,也好给你搭把手。”

锦昭手顿了一下,想了想,问道:“可是母亲的意思?”

她总感觉跟佟妈妈此番过来是母亲的意思。

佟妈妈微微怔了一下,随后说道:“怎么,难道就不能是老奴自个的意思?”

锦昭摇头说:“锦昭不是这个意思,佟妈妈你从小就疼我,舍不得我受一点苦。”

佟妈妈笑了笑,说:“罢了,我就不瞒大小姐你了,确是是吩咐让我过来的,她嘴上不说,心里可是十分关心你的,这不,担心你会应付不来,便叫老奴来。”

果真是母亲的意思,锦昭当即觉得心里很暖。

佟妈妈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方才锦昭写的东西上,一股子认真的样子,于是好奇的问道:“老奴刚才进屋的时候看到大小姐在写东西,不知大小姐都写了什么?”

锦昭回说:“是一些食材。”

佟妈妈听了眼睛一亮,不禁仔细打量了一番锦昭,笑着点了点,说道:“既是夫人吩咐老奴过来帮忙的,大小姐不必有什么顾虑,只管吩咐就行。”

锦昭却回绝说:“佟妈妈和母亲的好意,锦昭心领了,我想自己试试。”

佟妈妈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想到锦昭会拒绝,以为是怕落了面子,她便说道:“怎么,大小姐是嫌老奴的手艺不好?”

锦昭笑了笑,说:“你说笑了,连母亲一向挑剔的人都夸你的手艺不错,锦昭又怎么会嫌弃,只不过这次我想自己试试看,倘若佟妈妈你帮了我,那就不是锦昭自己做的了。”

自己亲手做的和别人帮忙的,总归是不一样的。前世她总事事依赖别人,那段失宠的日子里,她才知道生活是有多艰难,因为被保护的太好,到了后来反而不利于她的成长。由此看来,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听了锦昭这番话,佟妈妈目光一时流露出赞许,声音也温和了下来:“咱们大小姐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不过,佟妈妈也不是那种不肯罢休的人,锦昭的一再坚持,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摆手道:“罢了,既然大小姐有自己的主意,想自己亲手动手,想必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忙,老奴这就回去了。”

锦昭便让巧慈送佟妈妈。

等到巧慈回来时,锦昭已将食材写好了。

“眼看父亲回来的日子将近,你把这个交给冯管家,让他着手准备,切莫耽误了。”锦昭吩咐说。

巧慈双手接过,目光扫了一眼上面写的食材,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似乎不相信这是自家小姐写的。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不成?”锦昭见她站在原地没动,眼睛看着她方才写的食材,便出声问道。

巧慈忙缓过神,回道:“大小姐的厨艺是何时学的,奴婢怎么都不知道?”

难道私下里真是偷偷学的不成,但是以小姐的性子,不应该啊。巧慈心中甚为困惑。

自己是又活过一次的人,前世的种种,巧慈自然是不知道的,锦昭也不好明说,就随口解释说:“平时闲来无事,看了一些食谱,许是误打误撞吧。”

对于锦昭说的,巧慈也并未怀疑,似乎是相信了。巧慈佩服道:“那日大小姐下厨之后,府里的人都夸你的厨艺好,就连李厨子也是自叹不如,私下里都在猜测大小姐是跟谁学的厨艺,有的还向奴婢打听来着,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大小姐竟是从食谱上学来的,如此,可见在厨艺的上颇有天赋。”

这丫头对她的话一向深信不疑,要是真能看食谱就能学会,当初她也不会亲自去找宫里的御厨请教了。学厨艺的那段日子,因为总是做不好,她几乎要放弃,现在想来,还多亏她咬牙坚持了下来,否则她也不会如愿给母亲做一顿饭。这还是她第一次做饭给母亲吃,想起那日母亲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还夸她的手艺好,她心里感到莫名的欣慰。

盼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

就在这时,巧慈自语道:“连夫人都说大小姐的手艺不错,这次也一定没问题,大将军要是一回来就能尝到你的手艺,肯定是高兴的。奴婢这就去找冯管家,让他准备着,免得大小姐需要用的时候,来不及准备。”

说完,巧慈快步出了屋子。

看着巧慈渐行渐远的背影,很快小消失不见了,锦昭眼眸低垂,大概是有所思,一时感慨了起来。

父亲高不高兴的,她倒不敢奢望,只希望别再惹他生气就行。

前世的苏锦昭,任性不说,还常常因为做了不少荒唐的事情,而惹父亲生气,对这个女儿,苏剑南也是操了不少心。

想到这里,前世的苏锦昭是有多不懂事。

好在,老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好让她弥补以前的无知。

第二十一章泄露

锦昭将需要的食材交给冯管家去准备,而自己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待在屋里,看看书打发时光。

苏锦铃过来的时候看到这场景,心中顿时生惑,她抬步进了屋,扬起嘴角上的笑意说道:“我还以为长姐这会正忙着呢,谁知却好生的悠闲自在。”

锦昭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收起目光,说道:“我能有什么可忙的,不过闲来无事看看书罢了。”

看书能养养性子,不易冲动,但是,前世的苏锦招是不大喜欢看书的。

苏锦铃似是不信,笑了笑说道:“长姐什么时候对书感兴趣了,我听说父亲就要回来了,长姐不是要为父亲下厨吗?可准备了?”

锦昭手一顿,看向她道:“你是听谁说我要为父亲下厨的?我倒是很好奇这人是谁。”

母亲才派人过来说起这事,苏锦铃这么快就知道了?

自然是胭脂那丫头告诉她的,否则她哪那么快知道,府里有什么紧要的事,一向都是大房第一个知晓,当她去翠居院和母亲说起这事时,母亲也是一脸的惊讶,像是不知道父亲要回来的消息。

苏锦铃想了想,心虚道:“我也就是无意间听说起罢了,也不知是真是假,长姐又何必刨根问底呢。”

这么说,今日苏锦铃过来是为了探一探此事的真假。

锦昭不动声色的说:“是吗,那告诉你的这个人消息还真是灵通的很。”

苏锦铃当即神色一怔,握了握手,面色一时尴尬道:“不过是与否,还得听听长姐亲口说,我一向对你的话深信不疑。”

锦昭笑笑:“这么说,妹妹今日是过来探探虚实的了。”

闻言,苏锦铃心中一沉,她确实如苏锦昭所说,过来探探情况的,不过,她不能当着苏锦昭的面这么说。苏锦铃眸一一闪,随笑着解释说:“瞧长姐说的,我就是想着过来看看,要是真是如此,我这个做妹妹的也好帮长姐搭把手,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忙活了。”

帮忙?说得好听,不帮倒忙她就谢天谢地了。

锦昭摆了摆手,说:“我还能应付过来,就不必麻烦妹妹你了,再说你平时不进厨房一步的人,也不擅长做这些的。”

苏锦铃听这话,心里就觉得不快,说的好像只有她苏锦昭一个人能做到,别人能不能似的。

苏锦铃脸上依旧带着笑:“也是,锦铃自然没有长姐好本事,学的一手好厨艺,叫人好生钦佩。”

锦昭笑了一下,她能有一手好厨艺,归根结底还多亏了苏锦铃。要不是她当初背后陷害,步步紧逼,她又怎么会沦落到那种地步,又怎么会想着学好厨艺去讨好宇文煜,那个时候的她,才叫天真。

锦昭随口说道:“妹妹又何必羡慕,你若是想学,大可让李厨子教你,我想以你的聪明,一学就会。”

苏锦铃听了这番话,却满是不屑。她堂堂苏家二小姐,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学好女红,才是正事。像下厨这种事,一向都是由下人们去做的,也不知道苏锦昭究竟怎么想的,居然不顾及身份的去做这种事,也不怕他日被别人笑话了。苏锦昭可以由着自己,她可不会。

苏锦铃说道:“长姐真是高看我了,不是每个人都像长姐一样有这份勇气的,要是我,我可做不来。我还是学学女红算了。”

很明显,锦昭听出苏锦铃话里的嫌弃,也是,经过前世种种,她对苏锦铃再是了解不过了,否则那日,她宁愿在外面等着,也不愿进去厨房半步,可想而知,她是有多介意。

被苏锦铃左一句长姐,右一句长姐,锦昭听着十分不舒服,不过现在的她,性子反而沉稳了许多。

锦昭目光轻轻扫了一眼苏锦铃,不动声色的说道:“也是,听说姨娘的女红就做得很不错,难怪妹妹会喜欢女红了。”

锦昭口中所说的姨娘自然指的是沈曼心,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说的,这摆明了是想让她难堪。

苏锦铃气得牙痒痒,扯了扯嘴角,说道:“既然长姐不用我帮忙,蓉秀院还有事,我便不扰长姐了,先回去了。”

说完,苏锦铃借故要离开。

锦昭也不挽留她,由着她去了。

苏锦铃走后,巧慈凑身低声说道:“小姐本想低调行事,没想到如今连二小姐都知道了,看来府里上下应该也都知晓了吧。”

锦昭抬眸看了看,饶有深意的说道:“那倒未必,母亲做事向来不爱张扬,她派了身边的惜梅来,就已经是最好的说明。”

巧慈眼神闪过一丝不解,于是问道:“那二小姐是如何得知的呢?”

傅氏前脚才派人过来,后脚二小姐便来了,巧慈起初也是颇有疑惑的,经锦昭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锦昭嘴角划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然后目光看向巧慈,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说呢?”

除非是亲近的人。

巧慈眼前一亮,不敢确信的轻声道:“大小姐是怀疑是身边的人?”说完,她忙跪了下来,“大小姐明鉴,巧慈没有告诉别人,二小姐怎么知道的,不关奴婢的事情。”

说罢,巧慈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平日里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关系不错,可是今日看着,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不过主子的心思,她一个丫鬟也不好随意揣测,总感觉最近自家的姑娘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就连何时学的厨艺,她跟了多年,也是无从得知。

锦昭上前拉巧慈起来:“你不必惊慌,我知道不是你说的,而且我也没说是你透露的。”

看这情景,锦昭像是知道谁说的。巧慈虽然好奇,也不好多问。于是说道:“大小姐请放心,奴婢会注意自己的言行的。”

管住自己的嘴巴,好好的伺候大小姐,这才是她当前应尽的本分,至于其他事,哪是她一个丫鬟能管得了的。但倘若是对大小姐不利的事,当然,她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第二十二章迎接

地面上,连下了几天的积雪虽早已化去,却也掩盖不住寒意,大街上的行人也不及往日的热闹,即便如此,苏家这一天从里到外透露着喜气,下人们更是一大早便开始忙活着。

此刻,各房都随聚集在静德院,苏老夫人身上穿着一件茄紫色洋缎褙子,正坐在中间,眉间掩饰不住的喜色。傅映华和沈曼心各自坐在两边,挨着苏老夫人最近,丫鬟们则整整齐齐的站立在一旁侯着。锦昭坐在傅氏的旁边,她仔细瞧了一眼母亲,与往日不同,略施了粉黛,衣服也选了一件颜色较为鲜艳一点的,锦昭明白,这是因为今日父亲要回来了,故才打扮了一番,不过倒是极为精致妥当的,也难怪,以母亲的容貌。

锦昭又将目光轻轻扫了一眼对面,比起母亲,沈曼心可谓是精心打扮,衣服是新款式不说,首饰也比平时多戴了几样,咋眼一看,俨然一副贵妇模样。至于苏锦铃,锦昭再了解不过,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苏锦铃哪肯甘心落于人后,做那低调之人。上身是粉红色云织锦缎,下身则翡翠撒花褶裙,放眼放入,的确是众人当中最为喜庆的一个。

这时,无意间碰触到傅氏投来的目光,似有几分无奈,却并没有怪她的意思,大概是觉得她今日穿着过于素雅了一些吧。

要是前世,她一定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觉得那样才好看。

不过,锦昭却并未觉得自己穿着有任何不妥之处,因为她知道,今日的主角是父亲,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坐角落里,做最不引人注意的那一个,故才不想费尽心思的去引人注目。

苏锦铃却在此刻说道:“对了,上次祖母让刘妈妈送去的布料,孙儿很是喜欢。”

语罢,苏老夫人眯着眼,目光慈和的说道:“你喜欢就好,那些布料都是让刘妈妈亲自去选的。”说着,她停顿了一下,仔细打量苏锦铃一身衣裳,说道,“你这身衣裳莫不是用上次送去的布料做的吧。”

苏老夫人也是有六旬的人,人看上去还是那么的精神,记性也一如既往的好。而且,那些布料也是她亲自看过的,自然是记得一些的。

苏锦铃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笑着点头应道:“祖母慧眼,锦铃身上的这件新衣裳正是用刘妈妈送来的那些布料做的,说来,孙儿还没感谢祖母呢。”

苏老夫人却笑着摆手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我给自己的孙女选几件布料是应该的,我还怕你不喜欢呢,喜欢就好。”

人都是这样的,总希望送出去的东西,别人会喜欢,也不枉费之前的挑选了。

苏锦铃应道:“祖母送的东西,我都喜欢,只是……”说话间,突然话锋一转,“我原以为长姐会同我一样穿新衣裳迎父亲回来呢,倒是我想错了。”

声音不大,锦昭却字字入了耳。

看似无心一说,实则最有心机,当初她怎么就看走了眼,还以为苏锦铃真是表面乖巧模样呢。哼,倒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听了苏锦铃的话,大家的目光一时都看向了锦昭。连母亲看她的神色都有些不一样。

苏老夫人出声道:“锦昭是不喜欢我送去的布料吗?”

布料,不光苏锦铃有,锦昭和弟弟也是有份的。只不过祖母送去的布料,如今还放在沐瑾院,丝毫未动。

这时,傅氏也开口问道:“是不是被别的事牵绊了,还未来得及做衣裳。”

傅氏说是在问她话,其实是担心她解释不好,寒了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锦昭并未顺着母亲的意思来,她解释说:“正因为是祖母送的,我才舍不得做衣裳,留在身边放着也好,要是做了衣裳,穿在身上总有旧的一天。更何况我的衣服还够穿,倒不急于拿来做衣裳。”

话音刚落,苏老夫人脸上难掩笑意,说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正所谓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那些布料呢。”

一旁的沈曼心出声打趣道:“大小姐何时也开始节俭了,这可不像平日的你。”

这话听着像是没什么问题,仔细一听,却别有深意。言下之意,这是在说她平时不注重节俭了。

未等她开口,一旁的母亲听了,脸色一时不太好,语气颇有点不快的说道:“是吗?那不知我们锦昭儿平日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说着,目光转向苏老夫人,“母亲有所不知,锦昭儿近日可是懂事孝顺了,之前还特地为我下厨,做的饭菜也是相当的可口诱人,锦昭知道将军今日回来,这次的宴席也是她亲自负责的。儿媳担心她兼顾不来,本想让冯妈妈去帮她的,没想到却被她拒绝了,说亲自下厨才显得诚意。这孩子真是越发的懂事了。”

听罢,苏老夫人看锦昭的目光流露出赞许来,她笑着点头说:“不错,不错,锦昭什么时候学的一手好厨艺,我居然都不知道。”

锦昭本来想安静的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不想母亲竟夸起了她的厨艺,她不得不回道:“回祖母,孙儿不过是照着书本,依样画葫芦罢了,上不了台面的。”

谁知,苏老夫人却摆手道:“映华都夸你厨艺好,想来不会太差的,你这孩子就别谦虚了,待会祖母可要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这时,沈曼心也跟着附和道:“老夫人说的是,大小姐的手艺,我们是该好好尝尝的。”

锦昭看了她一眼,说:“听说姨娘平日对饮食向来注重,就怕锦昭做的不大合你的口味。”

沈曼心嘴角一僵,最后面色尴尬道:“怎么会呢,大小姐说笑了。”

锦昭只笑笑,没有说话。

说话间,一小斯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先向众人行了礼后,才回禀道:“回老夫人,将军回来了,人已经进府了。”

苏老夫人眯着眼,脸上挂着笑意连连说道:“终于是回来了。”

说罢,众人伸长了脖子,望向门口,眼神满是期待。

第二十三章表现

没过一会,屋外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铿锵有力,傅氏忙坐正了身子,低头理了理衣服,扶了扶头上的发钗。

这一幕恰被锦昭瞧见了,想不到一向淡定自若的母亲,大概只有在面对父亲的时候,才会紧张吧。

正想着,一身军装的男子走了进来。锦昭定睛一看,身子顿时愣住了,记忆里的父亲还是那么的精神焕发。印象中那些做将军的人,应是一身戎装,腰间佩戴宝刀,性格豪放之人,可是父亲谈吐之间却是少有的斯文有礼。不过严肃起来,也是让人望而生畏的。

锦昭忙随众人一起起了身。

苏剑南快步走到苏老夫人面前,跪了下来。

“儿子给母亲请安,儿子不在的这些日子,母亲是否一切都安好?”

苏老夫人忙伸出双手去拉苏剑南起来,声音难掩激动:“好好好,母亲一切都好,快起来,叫母亲好好看看你。”

不见两个多月的人,难免让人心中挂念。更何况又是至亲之人,苏老夫人满心欢喜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疼。

“瞧瞧,这才走了多久,人都瘦了,想来外面的日子一定清苦。”说话间,眼眶微红了起来。

苏剑南解释说:“行军打仗在外,哪有不吃点苦的,要是儿子连这点苦都受不得,怎配担当这大将军头衔,又怎配当你的儿子。”

这么一说,苏老夫人就更心疼了:“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苦自己挨着不与人说,这一走就是两月有余,也不知在外面究竟吃了多少苦。”

说着,用手帕擦着眼角的泪。

苏剑南忙安慰说:“儿子在外一切安好,倒是不能在母亲跟前尽孝,还让母亲每日担忧挂念,实在是不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大概是许久未见了,心中思念所致。

见此场景,沈曼心柔声说道:“今个是高兴的日子,大将军回来了,理应高兴才是,老夫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沈曼心总能找准时机,在恰当的时刻说恰当的话。

苏老夫人随即敛去了脸上的难过,点头说道:“是这个理,瞧我,这是怎么了,倒让人见笑了……回来就好。”

话音刚落,这时傅氏出了声:“母亲也是思儿至深。”顿了一下,又指着锦昭说,“知道将军今日回来,这孩子特地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

苏剑南听后,不禁将目光落在锦昭身上,语气不无惊讶的问道:“是吗?锦昭竟会厨艺?”

面对父亲的疑惑,锦昭恭声会回道:“只粗略懂一些,谈不上精湛,听说父亲今日回来,就想试着做给你尝尝,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还望父亲到时别嫌弃了女儿的手艺才是。”

听了这番话,苏剑南不禁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女,眸中除了惊讶之色之外,赞赏的目光表露无疑。说觉得话稳重有度,像是一下子更懂事了不少,就连其他人也是不大相信这些话是出自锦昭之口。

苏剑南点点头:“锦昭现在懂事了,都会下厨了,待会我可要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被大家如此看着,锦昭并未觉得不自在,反而习惯了一般,她脸上仍旧带着笑意。

苏锦玲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苏锦昭一个人身上,自己反倒是被冷落在一旁,心里一时急了起来,她上前对苏剑南撒娇道:“父亲,你离家两月多,女儿每日都向菩萨虔诚跪求,祈祷菩萨保佑你平安归来,现在好了,一家人终于是团圆了。”

闻言,苏剑南无这才看向她,笑了起来,回应道:“难得锦铃一片孝心,今日父亲很是高兴。”

除了效忠朝廷之外,家人也是苏剑南最为在乎的,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场景,他心中自是满怀欣慰。

殊不知,锦昭听到苏锦铃说的话,冷然一笑。若是她真在乎父亲的安危,当初也不会为了攀附权贵,一心向着别人,不顾及亲情了。而且,她心中再清楚不过,苏锦铃是不信佛的。

锦昭正想着,旁边的傅氏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角,锦昭抬眸,正对上母亲神情异样的看着自己。

锦昭明白,母亲是觉得自己今日太过于安静,不像往日里那个话多的苏锦昭,尤其是在父回来这么特别的日子里,以前那个苏锦昭怕是第一个冲到父亲跟前了,哪还轮到苏锦铃跟父亲撒娇。

对于傅氏的提醒,锦昭并未有所动,她能这样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亲人谈言欢笑的情景,已是很满足了,别的,她不奢望,也不敢再去奢求更多了。

见女儿迟迟未动,以为未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傅氏暗自叹了口气,心中又不甘被那对母女抢去了风头,于是缓缓走过去,拉着苏老夫人,语气和言道:“母亲,既然大将军已经回来了,我看这饭点的时间快到了,想必大家应该也饿了,不如入席吧。锦昭她这两天一直忙活着,难得这孩子有这份孝心。”

说罢,苏锦铃嘴角一僵,未免让人瞧见,忙又敛了去,换上一副笑脸,柔声道:“既是长姐的手艺,今日沾了父亲的光,我这个做妹妹还是第一次能有幸尝到长姐做的佳肴,待会入席可要多吃一些。”

说的好像是自己平时不做给她吃似的。

锦昭言道:“说不定手艺还不及府里的李厨子,你可别对我抱有太多希望,免得不合你的口味,到时失望了,就不大好了。”

苏锦铃立马一副委屈的样子,声音胆怯道:“怎么会呢,说的我好像待会要挑长姐的刺一样,长姐,莫要误会了我。”

误不误会的,恐怕没人比苏锦铃更清楚了。也就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当初她才轻易相信了苏锦铃,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锦昭笑笑,说:“没有就好,我倒不知妹妹心里如何想的,更何况,方才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而已,至于其他的,并未多想。”

说完,锦昭将目光看向别处,不再看苏锦铃。

此时,苏锦铃只觉得落了尴尬,心中气愤难当,却又不好在人前表露出来,只得压着。

第二十四章迟到

入席后,锦昭让人将准备好的菜肴摆上了桌,看着一桌子的美食,众人无不惊叹。

苏老夫人先一步对锦昭说道:“你这孩子还说自己的厨艺不怎么样,我还差点相信了,冲着这水平,当真是谦虚了。”

祖母这么一说之后,她若是再说自己厨艺不好,反倒是显得自己矫情了。锦昭只好静静地听着,索性就不说了。

苏剑南惊讶之间,也点头附和道:“锦昭的厨艺倒是能和宫里的御厨颇有些相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原先一直以为这孩子一步都不进厨房的,想不到今日倒让我惊讶了。”

说罢,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锦昭身上,赞许的点了一下头。

坐在身边的傅氏趁机说道:“将军走后,锦昭相较以前懂事了不少,每日都去我和母亲那里请安。对了,还有承业,最近写的字也进步了不少。”

听到这里,苏剑南的眼神一时柔和了下来,温声道:“这个家多亏了你打理有方,辛苦你了。”

傅氏微怔了一下,既而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摇头道:“将军在外征战沙场,才叫辛苦,可惜妾身却不能为将军分忧,能做的便只有这些了。”

傅氏管家有方,苏家上下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么说自然是谦虚了。

苏剑南握了握傅氏的手,说:“这些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小事,夫人莫要过谦了。”

管家一大家子,何其容易,这一点,锦昭再明白不过。而傅氏却做的很好,这让锦昭十分佩服。

一旁的苏锦铃见父亲一味的夸赞傅氏,反而将自己的母亲冷落了,心中难免有些不甘,念头一转,当即开口言道:“父亲有所不知,其实姨娘平日里也有帮着尽一份力的。”

沈曼心终究是苏剑南娶的妾室,在称呼上,苏锦铃是要管傅氏喊一声母亲的,而自己的亲生母亲,只能喊姨娘。

锦昭了然一笑,不管父亲对沈曼心如何个心思,碍于母亲在场,父亲多少会有所顾忌母亲的感受,毕竟当初的事,父亲有愧于母亲。偏偏苏锦铃聪明反被聪明误。

果然,父亲听了后,只嗯了一声,并没有说及其他的话。

苏剑南这种淡淡的态度,不光苏锦铃见了不快,连沈曼心也是挂不住面子。

锦昭看了一眼母亲,只见母亲略低着头看自己的手绢,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好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苏锦铃本想将父亲的注意力转移到母亲身上,谁知,却没能如愿,心中又着实不甘,她不想今日的风头都被大房抢了去,可眼下却又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心里是又急又气。

眼看着菜都上的差不多了,锦昭扫了一下众人,发现弟弟的位子还空着在,于是招了巧慈到身边来,低声吩咐说:“你去一趟沁轩院,看看三少爷有没有过来。”

总不能叫大家一直等着,况且苏承业一向守时,今日父亲回来这么重要的日子,人应该早就在场才是。母亲刚才才夸过他的,迟到总归是不大好的。

锦昭这样想着,门口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抱歉,我来迟了。”

锦昭抬头看去,只见苏承业满头大汗的出现在门口,心想,这是怎么了。

苏承业进了屋,一一向席上坐着的人问了安,傅氏抬头招他过去,从袖口掏出手帕替他擦汗:“你这孩子怎么满头大汗的,今日你父亲回来,大家可都在等你了。”嘴上虽是嗔怪,语气却又藏不住关心。

苏承业解释说:“和儿子玩的好的一个好朋友今日病了,儿子便去看看,这才回来晚了。”

原来如此。

锦昭看着眼前的这般场景,弟弟和母亲的关系总是亲密无间的,而她却是做不来的。

待苏承业坐下后,苏剑南对他说道:“听你母亲说你的字进步了不少,学业上也很用功,父亲很是欣慰。”

被自己的父亲当面夸赞,苏承业倒显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他略显腼腆道:“承业想像父亲一样,将来做个有用之人。”

说到这里,锦昭手一顿,面色一时不太好。弟弟一直崇拜父亲,凡事以父亲为榜样,前世可不就是因为这样一个念头,最后却是害苦了她的弟弟。殊不知,父亲的风光和荣耀,皆因这些年征战沙场所积下的功劳。

欲握玫瑰,必承其伤,年幼的弟弟虽说有如此之志,倒也没错,只是要做个像父亲那样所谓有用之人,可不只是简单的努力就行了。当初,那个人不也是如此。

对于弟弟有这样的志向,父亲自然是高兴的。

傅氏帮儿子擦完汗后,便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这时苏锦铃略思忖了一下,开口言道:“你去看望朋友,虽说事情情有可原,不过今日父亲回来,情况特殊,你委实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你瞧,长姐做了一桌的美食,到现在都没有动筷,幸亏你回来了,否则可就辜负了长姐一番辛苦做出来的美味佳肴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话音刚落,苏承业看着眼前一桌子美食,大家为了等他一直未动筷,一时心中甚感歉意。

“今日父亲回来,承业应该早些回来才是,让大家都等我一个人,心中实在是深感歉意。”苏承业说道。

苏锦铃的话,听上去是好心提醒,仔细一听,无疑是在从侧面说苏承业不懂事。

苏剑南才夸过傅氏管家有方,这么一说,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傅氏当然听着心里有些不快,脸色一时沉了下来,刚要张口,苏老夫人先一步说:“你也是有事耽搁了,又不是存心迟到的,我想大家都不会介意的。”

此话一说,即便今日苏承业迟到了,旁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谁让苏老夫人对这个孙子从来是疼爱有加。

老夫人发了话,傅氏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沈曼心未免女儿说话不知分寸,惹了老夫人生气,便附和说:“老夫人说的是,承业这孩子做事一向是有分寸,方才是锦铃失言了,还望承业莫要放在心上。”

苏承业面带笑容的摇头道:“姨娘放心,二姐也是好心提醒,我是不会放在心里的。”

锦昭暗自摇了摇头,到底还是经历少了些。

第二十五章夸赞

到底是和宫里的御厨学的手艺,当众人动筷吃了一口时,居然比李厨子做的还要好。

就连想看锦昭笑话的苏锦铃,不相信的又尝了一口,似是不信的看着苏锦昭说道:“这真的是长姐做的吗?”顿了一下,又说,“长姐的手艺,与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锦昭料到她会这么问,笑了笑,说道:“看来妹妹是不大相信这一桌子是出自我之手了,这要我如何证明呢,莫不是要我当着大家的面再重新做一份吧。”

苏锦铃嘴角一僵,她没想到眼前的女子会反驳她这么一句,未免众人真的以为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便解释说:“长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进厨房这种粗活是下人们做的,堂堂苏家大小姐,不该做这些才是,姨娘常教导锦铃要多学女红,将来嫁了人,也好主中匮。”

嘴上说着不是,心里却巴不得苏锦昭这么做,上次她也只是站在外面,至于苏锦昭在厨房里面的情况她是不大清楚的。

听到这里,傅氏面露不悦,苏锦铃的话无疑是在说她教女无方,随即放下筷子,说道:“怎么,锦铃的意思是说锦昭不该有一手好厨艺了?”

闻言,苏锦铃当场一时语噎。

傅氏又继续说道:“锦昭辛苦为父亲准备的饭宴,反被说成了不是,难道在锦铃眼里,学好女红真就比尽孝心更为重要不成。”

“我……”苏锦铃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

傅氏甚至都没有说一句重话,苏锦铃就已经慌了起来。

见女儿被傅氏几句话说的哑口无言,心中委实看不过去,便出声道:“锦铃也不过就是好奇问问罢了,姐姐又何必生气,你瞧,这孩子都被吓成什么样子了。”

说罢,便去安抚女儿。

傅氏冷哼了一声,说道:“若是被几句话吓的不成样子,怎配做苏家的孩子,沈姨娘未免太惯着锦铃了,这要是往后真遇到一点挫折,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叫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去帮着解决吧。”

此话一出,沈曼心脸色瞬间就不太好了,最后没好气的说了句:“锦铃可没有那么娇气。”

苏剑南见状,心想二人向来是面不和心也不和,眼下的情形又各不相让,若是再由着她们两个说下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便出声打断道:“好了,都打住吧,再说下去,菜就凉了,这可是锦昭辛苦准备的,莫要辜负了这孩子的一片心意,大家动筷吧。”

苏剑南带头吃了起来,边吃边对锦昭竖起了大拇指,连连道了句不错。

锦昭回应道:“父亲喜欢吃就好。”

今日她做的菜都是按照父亲平日的喜好来的,父亲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

傅氏和沈曼心见此,互看了对方一眼,便不再说了。

倒是苏锦铃目光却紧盯着苏剑南,眼神有些古怪,锦昭将这一切瞧在了眼里,不动声色的说道:“锦铃,看你一直没怎么动筷,是不是嫌弃长姐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

话音刚落,苏锦铃注意力全在苏剑南身上,好似没听见锦昭说话。最后还是沈曼心用手碰了一下她,这才回过神,看向锦昭,说道:“长姐说笑了,难得吃到长姐的手艺,我怎么会嫌弃呢。”

锦昭点了点头:“那就好。”说着,又看向父亲,“父亲在外,吃住都不比在家里,两月不见,父亲你都瘦了。”锦昭夹了一块虾饼放到苏剑南碗里,“这是女儿亲手为你做的,你多吃点。”

看着眼前的少女举止言谈颇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苏剑南感到欣慰。他说:“想不到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锦昭倒懂事了不少,父亲很高兴。”

随后便吃锦昭为他夹的虾饼。

锦昭抿嘴笑了笑,慢慢说道:“人都有长大的时候,以前是女儿年少无知,做了许多糊涂事,让你们没少跟着操心,还望父亲见谅才是。”

锦昭这一番话,让坐在席上的人纷纷将目光转向了她,一时惊讶不已。仿佛根本不像是从锦昭口中说出来的。

面对众人诧异的目光,锦昭却表现得淡然自若的样子,丝毫不受影响。傅氏看着身旁的女儿,神情有些异样。

苏剑南呵呵的笑着说:“锦昭确实是长大了。”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傅氏,柔声道:“孩子能这般懂事,想必平日里你没少费心。”

傅氏手顿了一下,听得出来,苏剑南这是在夸她把孩子教的好。若是儿子,她确实是没少花心思,只是锦昭……傅氏又看了一眼女儿,最近锦昭仿佛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做事也比先前沉稳了许多,这种转变是她没有想到的,当然,也是她希望的。原先她对女儿莽撞的性子还有所担心,怕日后会吃了亏,如今这般看来,遇事处变不惊,就好比刚才和苏锦铃那一幕,她怎瞧不出来了那丫头是有意挑刺,可是锦昭却应付自如,于此,倒让她放心了些。

难不成真是她平时在锦昭面前说多了,这丫头一下子想通了?傅氏又暗自摇头,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总觉得这好像是经历了什么,才有如此大的转变。

想到这里,傅氏开口言道:“孩子们都变懂事了,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傅氏又转而看向老夫人,“母亲,你说是不是?”

儿子回来,老夫人比平时更高兴些,她眯着眼,笑着说道“是了是了,我像她这般大的时候都做不到,锦昭真是能干。”

听到老夫人夸锦昭,傅氏自然是高兴的。

见到这般场景,沈曼心心里有些不快,今日苏锦昭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作为母亲,傅氏无疑是跟着沾光。再看自己的孩子,反而被冷落于一边,这让她如何能甘心,她眼珠一转,随即说到:”那是自然,自己的孩子总要比别的孩子更用心些的。“

这话听着倒是别有一番深意。

沈曼心这是暗指傅氏偏心自己的孩子,忽略了她的孩子。

锦昭明显看到母亲脸上不快,以母亲的性子,听这话,怕是早就动怒了,想是碍于父亲的缘故,才压着火,没有跟沈曼心一般计较。

第二十六章怀疑

下了席,老夫人和儿子说了几句话,便由刘妈妈陪着回了静德院。

席上,一直没有好好和苏剑南说话,不见两月有余的丈夫,她心中甚是想念,如今下了席,老夫人又回去了,眼看是有了机会,谁想傅氏却迟迟不走,此时她正与苏剑南说着话,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沈曼心微有些失望,看这情形,怕是还得继续说下去。她若是在这个时候上前打断两人的谈话,总归落了不好,想来想去,打算就此作罢回去,省的她在这里看着碍眼,心里也堵。

见母亲要离开,苏锦玲一把拉住她,凑声问道:“母亲,你是要走了吗?你不是常念叨着父亲,有好多话要与他说,怎么这就走了?”

沈曼心看了一眼她,暗叹了一声,淡淡说道:“不急这一会。”

苏锦铃还想劝她再等等,沈曼心人已出了屋子,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可见心里是有多想离开这里。

苏锦铃目送母亲离开,又回头看了看父亲,依旧被傅氏拉着在说话,气得都想跺脚,奈何她又不想就这么走了。

这一幕恰被锦昭看见了。

锦昭缓缓走过去,似笑非笑的说道:“沈姨娘都走了,妹妹不和她一道吗?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吧,有什么事可要告诉我,没准我这个做长姐的也能帮着出出主意。”

苏锦玲听了,压着心中的不快,说:“长姐说笑了,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既然说到离开,长姐又为何不走?”

锦昭笑了下,说:“父亲和母亲正说着话,也不便打扰,这就准备走了。”说着,回头喊了一声苏承业,“你和我顺路,不如和长姐一块吧,路上也能陪长姐说说话。”

自那日锦昭亲自送烧饼给苏承业吃,今日又沾父亲的光吃到这么好的手艺,一时对这个长姐改观了不少,加之又惦念着上次的烧饼,苏承业当面也不好拒绝,见父亲和母亲在说话,便应道:“也好。”

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回头对苏锦铃说道:“二姐不和我们一起吗?”

苏锦铃摆手道:“不了,你们先回吧。”似乎不愿这么早走。

“可是……”

苏承业还要说什么来,锦昭打断道:“可能锦铃还有别的事,我们还是先走一步。”

眼看着一个个人都走了,父亲那里却没什么动静,苏锦铃心中实在纳闷,直到父亲过来跟她说话:“曼心可是已经回去了?”

苏锦铃回道:“姨娘见你们说话在,不忍打扰,就先回去了。”

苏剑南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看了看她,颇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一直在这里,可是有事找与我说?”

她其实也没什么事,被父亲这么一问,苏锦铃想了想,回道:“也没什么紧要的事,就是许久未见父亲了,想多看一会,之前也没什么机会和父亲你说上话。”

说罢,苏剑南微愣了一下,理既而道:“方才父亲没来得及顾上你,你心里别多想,父亲对你和锦昭的疼爱都是一样的。”

一样?真是这样吗?她是庶出,而苏锦昭确实正室所生,苏家的嫡长女,因为这个,她便处处低她一等,方才的一幕,她都真真切切的瞧在眼里。今日,苏锦昭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苏锦铃握了握手,低头看了一身的精心打扮,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父亲说道:“父亲莫要多想才是,我怎么会嫉妒自己的长姐,以后我还要和长姐一起孝尽你和母亲呢。”

母亲,自然说的是自己的生母,至于傅氏,人前尊称她一声母亲也就罢了,至于私下里,她压根就没有把她当作母亲看待。

见女儿如此明白事理,苏剑南放心的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父亲也就放心了。我和你映华还有话说,改日再去翠居院。”

听到苏剑南说要去看母亲,苏锦铃心下一喜:“姨娘一直念叨着父亲你,方才见你和母亲在说话,不忍打扰便独自回去了,要是父亲能去看看她,姨娘肯定会开心。”

苏剑南微动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说及此,苏锦铃见父亲好端端的模样,并未有何异样,心知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于是告退道:“女儿也该回去了。”

会蓉秀院的路上,苏锦铃一直想不透哪里出了问题,于是问身边的夏芙道:“胭脂那丫头究竟和你怎么说的?”语气不免带了些火。

夏芙不敢怠慢,忙回答道:“胭脂跟奴婢保证此事万无一失,让奴婢带话给二小姐,说请二小姐你放心。”

苏锦铃冷笑道:“是吗?放心,今日这样的结果,你说,让我如何放心得下。苏锦昭风头出尽,反倒是我落了个诋毁长姐的不是,若不是母亲出言阻拦,指不定那个傅氏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苏锦铃越说越气,脸色变得都十分难看。

夏芙自知她正在气头上,小声解释道:“二小姐息怒,奴婢也是听信了胭脂那丫头的话,以为她为表忠心,真的会出卖大小姐,谁曾想会是这样。说来说去,这件事都怪那个胭脂,要不是她再三保证,奴婢怎么可能会误信了她。”

苏锦铃暗骂道:“好一个贱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夏芙跟着应答说:“二小姐,看来胭脂那丫头的话也不能相信了,说不定她就是大小姐派来试探二小姐的。”

夏芙随口一句让苏锦铃身子一愣,若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平日里苏锦昭把我当姐妹,以为我是真心为她好,应该不至于用个丫鬟来试探我。”

夏芙应道:“二小姐说的是,是奴婢想多了,不过经此一事,往后要多提防那丫头才是。”顿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劝说道,“二小姐。虽然今日让大小姐出了风头,不过奴婢觉得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

苏锦铃暗自思忖了片刻,觉得夏芙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好在没让众人看出了端倪来,只是今日的事让她心里堵的慌,她没好气的冷哼了声,不再说话,抬步便往蓉秀院去。

殊不知,这个时候胭脂正满心欢喜的在等着她讨赏……

第二十七章解释

胭脂一直在门外等,等了许久,远远瞧见苏锦铃回来了,二话不说便迎了上去。

“二小姐你回来了。”胭脂面带笑意的走了过来,向苏锦铃行了一礼。

苏锦铃此时在气头上,正无处发泄,偏偏胭脂自个又主动找上门来,苏锦铃不由分说上去便给了胭脂一个耳瓜子,沉着脸道:“贱婢,居然还有脸来这里。”看是活得不耐烦了。

胭脂捂着被打的脸,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二小姐,你这是为何啊,奴婢做错了什么事吗?让你这般生气。”

苏锦铃都懒得看她,语调十分冰冷道:“夏芙,你说给她听。”

夏芙应了一声,便把今日的事说了一遍,想起方才在二小姐那里落了面子,心中也是十分气恼,说话间便带了些指责:“当初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亏得我还相信你,以为你是真心投靠我家二小姐,没想到却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今日你家主子可是出尽了风头,你还不去沐瑾院伺候着,没准你家小姐一高兴了,打赏你也说不定。”说到最后,便开始嘲讽起来。

胭脂听完夏芙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顾不得脸上的伤痛,忙向苏锦铃解释道:“二小姐,你听奴婢说,奴婢明明按照你的吩咐,将将军吃了会过敏的芥末粉放入大小姐做的菜中,至于将军为何没事,奴婢实在是不知,望二小姐明鉴。”

苏锦铃当即呵斥道:“住嘴,什么叫按照我的吩咐,明明是你自己一个人所为这件事与我何干,你这贱婢,休要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胭脂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惊住了,明明就是二小姐授意的,怎么能说何她没关系,要不是受了二小姐的首肯,她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害主人的事情来,坏了府里的规矩不说,还是大逆不道的事,轻则挨板子,重则只怕这府里便容不下她了,胭脂心中委实憋的屈,却又不得不回道:“二小姐教训的是,是奴婢失言了,奴婢一心想向二小姐表忠心,又怎么会说一套做一套,这当中定有什么误会,二小姐你可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对你可是忠心不二的。”

事情没办好就是没办好,苏锦玲哪会听她一个丫鬟的解释,她冷言道:“真放了还是假放了,你心里最为清楚,如今这事,很明显菜里压根就没有那东西,你要作何解释。”

“这个......我.......“胭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听二小姐的语气,很明显是不相信她。

人一旦没了信任,解释再多,也是徒劳无功。

苏锦玲心里正烦着,见胭脂迟迟不走,碍于眼下这丫头还是苏锦昭得人,多少有些顾及,毕竟她现在和苏锦昭的关系还算不错,闹僵了对她自己未必是件好事,有时候该伪装的还是得伪装,于是将人撇下径直回了屋。

望着苏锦铃离去,胭脂整个人都不好了,又不敢上前去拦她的路,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苏锦铃进屋。

就在身后的夏芙也准备跟上去时,胭脂下意识拉住她的衣角,语气恳求道:“事情变成了这样,二小姐肯定不再相信我了,姑娘你是二小姐身边最信任的人,胭脂求求你帮帮我在二小姐面前说些好说,好让二小姐改变心意,我真的将芥末粉放进了大小姐做的菜里,至于将军为何没事,我就不得而知了。求你帮帮我,以后有什么用得着地方,夏芙尽管吩咐。”

大小姐对她已然是不信任了,她唯有抱紧二小姐这颗大树,否则在府里便没了可依仗的人了。看清这一点,胭脂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看着胭脂几乎哀求的目光,夏芙满是不屑,在做人这一点,胭脂倒不如碧桃,最起码人家会瞅得准,像胭脂这样心不专一的人,她自己都看不起,要不是因为二小姐想借胭脂打听大小姐的事,这才有了一点用处,她早就懒得搭理了,那还轮到她在这里说话的份。

夏芙推开胭脂的手,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的说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是你主动投靠我家二小姐,二小姐给了你机会,是你没有办好,怨不得我家姑娘会生气,你自己回去好好反思反思。”顿了一下,见胭脂面色沉重的低头不语,担心把话说重了,免得日后没有回旋的余地,便放缓了语气,“你也知道我家二小姐的脾气,如今仁正在气头上,我若是替你说话,不仅不会听进去,反而还会无端添了一身的骂,你总不能忍心我被二小姐责骂吧。”

话音刚落,胭脂摇头说:“我当然不希望,夏芙有自己的难处,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仁,这件事总归是我没有办好,既是如此,那我只好等二小姐气消了再过来。”

夏芙点点头,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说:“你回去也要多加注意,免得让你家姑娘怀疑了。”

胭脂闻言,身子当场一怔,喃喃低道:“不会的.......“声音很小,听上去有几分不自信。可能大小姐已经对她有所怀疑了,又或者她侥幸,大小姐暂时还不知情,不管哪一种可能,她心里都是害怕的。大小姐对她态度已经不似从前,若想再取得信任,恐怕不大容易。胭脂想来想去,把希望寄托到了苏锦铃身上,眼下情形,她只有投靠二小姐,方能有出路。

夏芙拍了拍,语气淡道:“回去想想吧,我还得去伺候二小姐,就不送你了。”

说罢,也不再看胭脂,便走了,留胭脂一人傻站在原地。

愣了半晌,想着大小姐应该回去了,胭脂也不便在这里久留,她没把事情办好,留在这里,二小姐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若是大小姐回去发现自己不在,难免会起疑,不容多想,胭脂便脚步加快往沐瑾院方向走去,免得大小姐真的对她起疑,她就解释不清楚了。想至此处,她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第二十八章提防

胭脂回到沐瑾院的时候,锦昭早已回来了,在屋里喝茶,巧慈在一旁陪着她说话。

见胭脂过来,两人便停了下来,锦昭随手将茶杯放于一旁,眼眸慢慢抬起看向胭脂,语气不咸不淡的问道:“去哪里了?”

胭脂身子怔了一下,心虚的回道:“奴婢见大小姐没有回来,便把手中的活做完找碧桃说话去了,一时忘了时辰,望大小姐见谅。”

锦昭只奥了一声,末了又补了一句:“是吗?”

听上去,似乎不信。

胭脂自知说了谎,心里也是跟打了鼓,局促不安,在锦昭面前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锦昭收回目光,慢慢说道:“眼下没什么事,你先忙别的吧。”

胭脂听了,心暗暗一凉,她如何听不出来大小姐这是在打发她出去。胭脂低声应了一声,便默默退了出去。

锦昭看了巧慈一眼,向门口示意了一下,巧慈心领神会,走了过去,将门轻轻掩了。

等巧慈再回来时,锦昭开口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巧慈想了想,说:“大小姐是不是怀疑胭脂是受了二小姐的指使?只是大小姐是如何知晓胭脂有问题呢。”

毕竟胭脂一个丫鬟,胆子还没大到在主子身上动手脚的地步。

锦昭下意识的又再次看了她一眼,果然,巧慈虽然看上去不怎么精灵,但却是最懂她的丫鬟,也是伺候她最贴心的一个。

锦昭点点头,说:“之前的事,让我不得不怀疑她。”

前世,胭脂不止一次帮苏锦铃陷害她,索性这次她留了个心眼,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巧慈听了,心中纳闷的问道:“之前?莫非大小姐一早便开始胭脂?”

巧慈心想,难道大小姐能未卜先知不成?

她是又重活一次的人,对于前世的事情,巧慈又怎么会知道。锦昭低头抿了口茶,慢慢说道:“我自问平日里对胭脂不薄,没想到这丫头竟会生出二心来,当真是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巧慈也是始料未及的,她说道:“胭脂对大小姐你一直恭顺有加,哪曾想到私下里居然帮着二小姐陷害大小姐,要不是小姐你事先让奴婢盯紧厨房,就不会发现胭脂在那些菜里放芥末……也就不会发现他与夏芙来往频繁,还送东西给胭脂。”说到这里,巧慈心情有些复杂,她怎么也想不透,平日里一起伺候的人,会做出这种背叛主子的事来。还有二小姐,对大小姐也是敬爱有加,还经常过来找自家的主子闲聊家话,外面的人都在说苏家两姐妹虽然不是同出一母,但是感情却是甚好,丝毫不受傅氏和沈姨娘的影响。

原来这一切不过都是假象而已,要不是今日一事,她都不知道二小姐并非是真心待大小姐的。

人前看着一副善良的二小姐,想不到却是别有用心的人。

要不是自己亲眼见到,巧慈到现在还有些不大相信二小姐会对自己的长姐下手。

锦昭叹了一口气:“我自然也是没有想到的。”

她没有想到的不光是胭脂的所作所为,这当中还包括苏锦铃。为了让自己出丑,居然会把主意打到父亲头上,明知道父亲对芥末过敏,还依旧那么做。只怕这事说出来,别人都不会相信,要不是前世经历的那些事情,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苏锦铃的心到底有多狠。

当初吃了那么多次亏,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看清这个人,不能让悲剧重演。

说着,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茶杯,饶有深意的说道:“表面上装着一副孝女的样子,背地里却不惜拿父亲的身体开玩笑,我还真低估了这个看似柔弱的苏锦铃。”

巧慈见状,忙安慰说:“还好大小姐有先见之明,将放了芥末粉的菜换了,否则将军吃了过敏不说,大家还把错误归咎到大小姐你身上,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巧慈建议说,“二小姐一边和你维护着姐妹之情,一边又借着胭脂陷害于你,这次她们没有得逞,指不定下次还会想出其他什么招来,这事要不要告诉夫人?”

傅氏毕竟是锦昭的母亲,又是主母,由她出面解决,往后也能少些麻烦。

锦昭闻言,却摆手道:“不用,先不必惊动母亲,一来是不想让她担心,二来我若是事事都劳烦母亲活在母亲的庇护下,若是他日我嫁了人,遇到比这更棘手的事情,母亲不在身边,而我又该如何面对,又如何解决。”

前世,后宫里那些女人为了争宠,明的暗的,何其少。区区一个苏锦铃,她姑且还能应付得来,这种事还必要到劳烦母亲的地步。

巧慈想了想锦昭的话,觉得在理,便点了点头。

锦昭又嘱咐说:“今日之事,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对其他人说起,至于胭脂那丫头,平时该怎么样相处,就怎么样和她处,你也别因为今日的事情对她有任何的情绪,免得让她察觉出来。我倒想看看苏锦铃接下来还会用什么其他的招数对付我。”

面对这种事,一般情况都是相想出法子来应对,或者制止,巧慈却产生出一种错觉,眼前大小姐淡定自若,丝毫不怕似的。

巧慈出声应道:“大小姐既然这般说了,今日的事情,奴婢自当守口如瓶。不过容奴婢说句不该听的话,二小姐既然都能不顾念姐妹之情,对大小姐你下这般重的手,可想而知她心里并没有你这个长姐,如此的话,大小姐也要时刻提防才是,莫要着了她的道。奴婢也会帮着大小姐你留意着胭脂的一举一动,不能让她们再害小姐你。”

说话间,巧慈对此事的反应比锦昭还要气愤。

看到巧慈气呼呼的样子,锦昭笑了笑,说:“放心吧,你家主子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苏锦昭了,苏锦铃想让她我出丑,还要看她有没有这个能力才行。”

此话一出,巧慈看锦昭的神情一时有些不太一样,最近这些天,自家的姑娘言行举止跟以前相比,确实是不太一样,巧慈觉得眼前的大小姐似乎要更聪明了。

第二十九章有事

自从上次帮着二小姐做了陷害大小姐的事后,这几日胭脂心里总是思绪不安,生怕大小姐会发现出什么。

只是她明明记得自己的确往大小姐做的菜里放了芥末粉,为何将军吃了却跟没事人一样,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怀疑是不是二小姐是不是给错了东西。见大小姐对她的态度和平日一样,不安的心又缓缓放松了些,努力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来。不过在面对锦昭的时候,心里的愧疚却越深了。

其实想想,大小姐对她还算是不错的,至于自己究竟为何会走上这一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巧慈。要不是大小姐对巧慈转变态度,她又怎么会背着大小姐私下里去投靠二小姐,还不是怕自己万一哪天在大小姐那里失了宠,有二小姐照拂着,她在苏家也能有个倚仗的人。人嘛,总得为自己考虑着。

胭脂替锦昭选了一件红色衣裙,拿给她看时,锦昭却摇头说:“不好,这件颜色过于鲜艳了些,还是换件儒雅一点的衣服吧。”

胭脂微有些失望,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衣裳,大小姐明明说过自己喜欢这件红色衣裙的,怎么又不喜欢了。以前只要她选的衣裳,大小姐都很满意,还说以后穿着上都叫她拿主意,如今她是越来越摸不透锦昭的喜好了,胭脂无奈之下又去重新换了来。

最后,锦昭指着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衣料上绣了几朵怒放的梅花,说道:“就这件吧。”

胭脂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大小姐,这件未免也太偏素了些吧。”

锦昭却并未理会,淡淡说道:“替我穿上吧,等会还得去母亲那里请安。”

锦昭一向最为守时,胭脂虽然不建议锦昭穿这件,又不好当面直言,未免真的耽搁了请安的时间,惹得主子不高兴,只好应答道:“是,奴婢这就伺候大小姐你穿上。”

锦昭生得一副美人胚子,即便再普通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也尽显明媚动人。胭脂看着眼前的少女,一根玄色腰带系在腰间,尽显窈窕婀娜之感,不仅不会看着普通,反而给人一种清雅而不失华贵的感觉。

胭脂一度看得愣了神,心里却想,果然,好看的人,穿什么样的衣裳都是好看的。

锦昭看差不多了,吩咐道:“给母亲请安的时间快到了,就这样吧。”

胭脂这才回了神,应了一声是,犹豫了一下,想问是否她陪着,话到嘴边,只听到锦昭喊了一声巧慈,就这样,胭脂眼睁睁的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朝着映华阁的方向去了,此刻,胭脂恨的牙痒痒的。

大小姐到底对巧慈更偏爱一些,如是此,那么她胭脂在大小姐眼里算什么。想到这里,胭脂心里十分不甘心。思绪之下,她决定再去蓉秀院一趟,没准二小姐看到她诚意十足,先前的事,就不与她计较了。

锦昭到映华阁时,苏剑南刚走不久,她向坐在榻上的母亲恭敬的请了礼。

傅氏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向她招手,示意她坐下来说话。

锦昭应答了一声,并没有直接坐在傅氏身旁,而是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跟苏承业相比,她与傅氏之间多了一层疏远,即便她很想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向母亲撒娇,挽着母亲的胳膊说些体己的话,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母亲怀里,理智让她选择从容应对。这一点,她还真不如那个天真无邪的弟弟。

傅氏看了她一眼,慢慢说道:“真是不巧,你父亲刚走不久,你若是早来的话,还能碰上他,他方才在我这里还说到了你。”

锦昭听了,微怔了一下,有些惊讶的问道:“是吗?该不会跟母亲说我不是了吧,苏家的孩子当中,我是最不省心的一个,这些年我可没少让他操心。”

她还记得有一次学绣艺,苏锦铃学了一个月已经初见成效,能绣得一手好绣品,偏偏到了她这里,总是绣不好,还在祖母寿辰当日闹出了笑话,反倒让父亲在众人面前好没面子,为此父亲气得要责罚于她,要不是祖母和母亲护着,只怕鞭子就要落在她身上了,现在想想,因为想着偷懒,女红做的十分粗糙,入不了旁人的眼,她确实是不够争气。

傅氏却摇了摇头,说:“这次你是猜错了,方才你的父亲可是当着我的面夸你来着呢,说你现在懂事了不少。”

锦昭闻言,眸子一顿,父亲可是不常夸她的,没想到还是在母亲面前。

听到母亲这么说,锦昭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父亲当真这么说?”

见女儿似乎不信,傅氏笑了笑,说:“母亲难道还骗你不成,大概是因为你上次下厨的事,对你有了改观。你父亲他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说的话重了也是为了你好,你别记在心上,跟他一般计较才是。”

父亲向来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这一点,她是随父亲的。

锦昭说道:“母亲多虑了,身为女儿,哪会跟自己的父亲计较,锦昭怎么会不明白,父亲之所以对我严格,说到底是为了我好,我不会将父亲说的那些重话放在心上的,这一点,母亲放心便是。”

傅氏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母亲自然是放心了,我还担心你们父女会因此有了隔阂,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如此,甚是好。”看着眼前懂事的少女,傅氏目光一时变得不太一样,多了几分赞赏。傅氏又继续说,“既然你今日来了,眼下母亲有一事要与你说……”说到这里,傅氏突然停了下来。

锦昭手顿了一下,有事要对她说?

她抬头慢慢看向母亲,心想,母亲究竟说的是什么事,隐隐约约觉得接下来说的事似乎跟她有关。

锦昭面色平和的说道:“母亲请说就是。”

说完,锦昭便不再言语,静静坐直了身子,听母亲往下说。

第三十章交办

傅氏端起旁边的杯子,揭开茶盏,吹了吹茶沫,茶香随入了锦昭的鼻子,母亲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喝普洱茶。

傅氏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才道:“这次你父亲打了胜仗回来,圣上大喜,昨日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封了你父亲为护国大将军。”

说话间,傅氏脸上无不表露出喜悦之情。

父亲能封为护国大将军,这是朝廷对父亲的嘉奖和肯定,锦昭自然也是替父亲高兴的。

“既然昨日就受封了,怎么没听父亲提起呢?”锦昭问道。

这么大的事,她居然一点都不情,要不是今日听母亲说来,恐怕还蒙在鼓里。

傅氏解释说:“你父亲一向低调,这不才刚受了封,若是拿来大肆宣扬,也不是你父亲一贯的作风。”

锦昭想想觉得母亲说的在理,在她的印象中,父亲是那种只做不太愿意说的人,正因为如此,他底下的人对十分他敬重,誓死追随,可谓颇得人心。

锦昭点点头:“母亲说的是,父亲行事低调,这种事自然不愿拿来说的。”

若是她当初有父亲一半的低调,少一些冲动,做事多些考虑,也不会落到那个地步。

锦昭抬眸时,发羡母亲正看着自己。想了想,问道:“母亲可有别的事要与锦昭说的?”

话音刚落,傅氏当即露出诧异的神色来,好像眼前的少女能看出她的心思似的,傅氏点头道:“眼下确有一事。”

果然,她猜的没错。不知怎么的,她似乎看出了母亲的顾虑,母亲可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锦昭道:“母亲但说无妨,若是锦昭能帮得上忙,一定尽力帮母亲达成。”

听锦昭这么一说,傅氏满意的点了下头,便道:“你父亲方才过来告诉我三日后皇上将要亲临府上,让我好好准备,切不可怠慢了。母亲思前想后了一番,打算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故此想听听你的想法。”

锦昭闻此,目光诧异的看向傅氏,难以置信,欲要推辞:“母亲,女儿经验尚浅,此番圣上亲临府上,这么重要的事情,女儿担心会做得不好,万一有什么闪失,如何是好。”

锦昭觉得母亲做事一向有分寸,并不是个考虑不周的人,只是刚才说的话,未免有些欠妥。

锦昭以为这么说了,母亲会就此作罢,哪知傅氏却摆手道:“正因为你没什么经验,母亲才希望你能借着这次机会好好锻炼一下,至于你的顾虑,大可不必太过于担心,我会让佟妈妈协助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过来问我。母亲对你有信心,你只管放手去做就是。”

锦昭听到这番话,微愣了一下,皇帝亲临府上,母亲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转手交给自己去做,锦昭实在想不透自己究竟哪里让母亲如此放心的。

“可是........“

锦昭打算再劝说一下母亲的,话还没有说完,傅氏便打断说:”别可是了,这件事交给旁人倒不如交给自己人放心,上次的事,你就做的很好,相信这一次也一定不会让母亲失望的,对吧?“

锦昭还想推辞来着,见母亲话说到了这份上,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仿佛不给她拒绝的余地。最后只好答应下来:“既然母亲这般说了,我若是执意不答应,也不大好,不过女儿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做得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母亲到时可别怨我就是。”

傅氏眉眼带笑道:“不怪的,不怪的。”

锦昭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次,母亲当真是给她出了一道难题。

和傅氏又说了会话,锦昭才起身告退。

傅氏望着女儿渐行渐远的背影,略有所思。

等人走了后,佟妈妈才开口言道:“夫人,大小姐不过才十四岁,到底还是个孩子,夫人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去做,奴婢实在你这么做的用意何在?这无疑对大小姐来说十分困难。”

傅氏抬眸看了她一眼,出声道:“怎么,心疼了?”

佟妈妈固执的说:“夫人说笑了,你是大小姐的亲生母亲,夫人都不心疼,我一个奴婢有什么好心疼的。”

傅氏轻笑了笑:“这里没有外人在,你呀就别跟我嘴硬了。旁人不知,难道我还能不清楚,这么些年来你对锦昭的关心可不比我这个母亲少,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愿意与你亲近,有什么话也都愿意和你说,这一点,有时候我这个做母亲的反而还不如你。”

佟妈妈忙说:“夫人,你可别这么说,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况且,夫人对大小姐的疼爱,奴婢都看在眼里的。”顿了一下,佟妈妈又说,“这次不比上次的家宴,圣上亲临,到时宫里的人也会随圣一起来,还有朝廷的官员,肯定忙的不可开交,大小姐在这方面上委实又没什么经验,夫人你轻易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大小姐,这样真的好吗?这个决定,会不会太轻率了?”

看得出,佟妈妈心里是为锦昭担心的。

默了一会,傅氏才缓缓说道:“做母亲的,哪个不盼着儿女将来过得好的。我的锦昭如今已有十四了,再过一年就要及笄了,倘若事事还像以前一样帮她做好,依旧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逸日子,她又怎么能长大,又如何体会个中不易,要是哪天她嫁了人,要她独当一面的时候,她又如何应对。”说到这里,傅氏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我宁愿现在让她吃点苦,也不想她到时候只会哭鼻子,你可明白?”

佟妈妈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沉思了片刻,最后默默的点了点头,同意傅氏说的。

这时,傅氏话锋一转:“这些天,锦昭似乎变了一个人,为人处事都比以前稳重了许多,就拿上次的家宴,简直出乎我的意料,刚才将军和我提起圣上要来府里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锦昭,把这件事交给她做,确实大胆了一些,不过也正好能磨练一下她,当然,你要随时帮着我留意着,毕竟她经验不足,有的不到之处,我们也能及时补救。”

傅氏嘴上说全交给锦昭,心里却也是不放心的。

佟妈妈应了一声,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帮大小姐的。”

第三十一章偷听

锦昭从映华阁离开,一路上都没有说一句话,回来后更是待在屋子里。见她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以为是为了皇上来将军府的事烦心,想了想,便安慰道:“大小姐,你也别太担心了,夫人说了到时候会让佟妈妈协助你,真遇到棘手的问题,夫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实在不行,就请夫人出面。”

锦昭看了她一眼,她倒不是担心这个,前世她操持后宫,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她担心的倒是别的事,如果真像母亲说的,圣上亲临府上,那么势必那个人也会随同而来。想到这里,锦昭的心莫名的揪疼了一下。

锦昭只朝巧慈轻“嗯”了一声。

时间紧迫,需要准备的事很多,巧慈见锦昭却不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想了想,便主动问道:“小姐,离圣上来将军府只有三天了,你需要奴婢做些什么?”

锦昭却摆手道:“不急,先别忙活,容我好好想想再说。”

巧慈以为锦昭会吩咐她事情做,已经随时做好了准备,哪知却是这样。

这时,胭脂进来了,向锦昭行了一礼,抬头时瞧着大小姐神色不太对劲,不免有些心慌,便走到巧慈身旁,用胳膊戳了她一下,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她想起上次帮着二小姐在大小姐做的菜里放芥末粉的事,不安又多了几分。

巧慈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并没有答她话,胭脂这爱打听的小毛病一点都没改变,更何况大小姐还在这里。,巧慈不想理她,眼神便看着别处。

对于巧慈这样的态度,胭脂心里当即冒了些火,碍于锦昭在的缘故,只好把火压着。

空气异常的静,让一旁的胭脂好生不自在,自从背着大小姐做了那样的事情,这几日她心里一直恐惧着,在锦昭面前极力表现,生怕哪天被大小姐发现。

过了一会,锦昭淡淡的出了声:“没别的事,先退下吧。”

两人一同应了声。

刚转身走时,锦昭又吩咐胭脂:“你去把开着的窗户给关了。”

胭脂心里咯噔了一下,忙应道:“瞧奴婢的记性,倒是忘了大小姐吹不得风的,巧慈也是的,怎么也跟着糊涂了,奴婢就这将窗户给关了。”

锦昭神情莫名的看了胭脂一眼,没有做声,临了,还不忘带上巧慈说落一句,这的确像她认识的胭脂。

反倒是巧慈,她记得走的时候窗户是关着的,怎么就开的了。

不过,对于胭脂的话,平日里这些话,她听得多了,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关了窗,两人将门轻轻掩了,才退出去。

快走出沐瑾院时,胭脂忍不住叫住了巧慈:“你现在仗着大小姐的宠爱,胆子是越来越大,都不敢将我放在眼里了。”

巧慈一脸平静的说道:“倒不是我变了,我还是原来的巧慈,只是胭脂你变了而已。”

巧慈说的是她背叛大小姐事。

但对于这答非所问的话,胭脂不仅没听懂,压着的火也一下子冒了上来,她冷笑道:“是吗?那我问你,方才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还是说你和大小姐有什么是瞒着我不成。”

巧慈不卑不亢的说:“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身为奴婢,只管做好自己本份的事就好,即便主子有事,也不该是我们能够打听的。”

要不是锦昭之前有交代,巧慈真想当面质问胭脂为何要在大小姐的菜里放芥末粉。

胭脂听了,却不以为然,撇了撇嘴,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小姐现在对你的态度不比之前,到哪都带着你,大小姐的事,你会不知道,别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一样好哄骗。我看你是诚心不想告诉我,怕影响到你在大小姐心目中的地位吧。”胭脂越说越来劲,语气也不由的带了几分挖苦,“以前你无论做什么,都不讨大小姐喜欢,现在不一样了,都成了大小姐身边的红人了,难得主子对你另眼相看,你还不得抓紧了机会,往后我是不是见了你还要行礼?”

巧慈只觉得胭脂的话难听入耳,再由着她说下去,还不定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便出声道:“手上的活还没做完呢,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胭脂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她话还没说完,巧慈这丫头居然说要走,很明显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当即说道:“怎么,说几句就听不下去了是吗,你又知这些天我被大小姐冷落,是如何过来的,你不想听,我偏要说。”

巧慈见胭脂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自顾的走了。

胭脂呸了一声,暗骂了几句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便停了下来。

方才在外面她偷听到大小姐和巧慈那丫头说皇帝要来府里,这么重要的事,她要是提前告诉二小姐,说不定二小姐一高兴,便不与她计较之前的事,这可是个讨好二小姐的法子。

事不宜迟,胭脂便动身往蓉秀院去。

夏芙远远的瞧见胭脂往这边来,不由得迎了上去,堵了她的去路。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你怎么还敢往这里来,你不知道二小姐的气还没消吗?你就这么过来,岂不是过来找骂。”

听不出来是善意的提醒,还是关心。

胭脂却面带笑意的说:“多谢夏芙姑娘的提醒,上次的事没办好,二小姐生气也在情理之中,是我辜负了二小姐对我的期望,这几日我一直想寻着机会过来,又担心二小姐气还没消,惹了她心烦,好在总算找着机会了,这不,还得麻烦夏芙姑娘为我带路,好让我能和二小姐见上一面。”

夏芙听此话,不由得看向胭脂,心中有些好奇,于是乎说道:“这么说,你此番过来是将功补过了?”

看胭脂自信满满的样子,指不定又从大小姐那里打听到了什么消息来。

胭脂点头回道:“这次打探到的消息,我相信二小姐一定会满意的。”

“是吗?”夏芙半信半疑道,想了想,没准真是什么好的消息,便说,“二小姐这会在屋子里呢,你且等着,容我进去向她禀告一声。”

胭脂见夏芙松口,肯为她传话,立马应了一声:“有劳夏芙姑娘了。”

第三十二章告知

苏锦铃此时正在屋里做女红,小绷上的那对凤眼总是绣不好,眼下心情烦燥的很,见胭脂跟着夏芙进来,自然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冷不丁的说道:“听夏芙说你有事要与我说?”说话间,目光仍旧落在手中的小绷上,看都不看胭脂一眼。

胭脂赶忙行礼,应道:“是,奴婢确实有一事要向二小姐你回禀,是关于大小姐的,这才让夏芙姑娘传话,若是扰了二小姐,还请你多见谅。”

此话一出,苏锦玲眼睛立刻一亮,这才拿正眼看她,道:“那你倒说说是什么事?“

只要和苏锦昭有关的,苏锦玲定是感兴趣的。

胭脂恭声回道:“回二小姐,今日大小姐一早去了大夫人那里,回来的时候,奴婢在门外偷听到她和巧慈说到圣上要来府里……”

未等胭脂话说完,苏锦铃打断道:“此话当真?圣上真的要来府上?”语气无不表现出惊讶和意外。

胭脂回说:“奴婢听到大小姐亲口这么说的,寻思着这么重要的事情,二小姐应该还不知情,便片刻不敢耽误的过来告诉你。”

胭脂心想,看二小姐这惊讶的表情,果然是不知情的。

“对了。”胭脂似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说,“二小姐怕是还不知道,大夫人让大小姐准备这次事宜,让佟妈妈从旁协助。”

苏锦铃眸中一怔,沉思了片刻后,才道:“你倒是有心了。”然后吩咐夏芙,“胭脂大老远的过来,你去将我首饰盒里的一支珠钗拿出来送给她,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胭脂看着夏芙递到面前的珠钗,满心是喜欢,主子的东西就是好。

转念一想,若是就这么直接收了,似乎不大好,这会让二小姐觉得她是为了要赏赐来的,又如何能表明她的诚意,于是推辞说:“奴婢怎么能要二小姐的东西呢,使不得,使不得的。”说着伸手推辞。

苏锦铃却道:“怎么,不收,是嫌弃了不成?”

胭脂身子一怔,既而答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这支珠钗太过于贵重了,而奴婢身份低微,哪能用这么好的东西,二小姐还是收回去吧。”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这不符合苏锦铃一贯的风格。更重要的一点,方才她明明瞧出胭脂看珠钗的时候两眼都冒着光,显然是喜欢的。

“这支珠钗,我平日里也不怎么戴,放着也是放着,你若是喜欢便拿去用,更何况,你为我做事,往后好处自然少不了的,区区一个珠钗,算不得什么的。”

“可是……”胭脂似乎还是有些犹豫。

这时,夏芙趁机将珠钗放到胭脂手里:“二小姐都这般说了,你就收下吧。再说了,二小姐送你东西,是对你的看重,别人还没有这样的机会呢,你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胭脂听了,想了想夏芙的话,说的也有些道理,倘若她一再拒绝,反倒是显得她矫情了。于是便收下东西,向苏锦铃谢道:“二小姐的厚爱,奴婢一定铭记在心,日后会好好做事,多留意大小姐的一举一动,不辜负二小姐你的一番期望。”

倒是个机灵的丫头,难怪当初会被傅氏指给了苏锦昭当丫鬟,只怕傅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选中的人,有一天会为自己所用。

苏锦铃点了下头:“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胭脂应了声,见事情禀告完了,久待下去也不大好,万一让大小姐撞见了,就说不清了,拿着珠钗乐呵呵的退了下去。

人走后,苏锦铃收起了和色的面容,表情反而有些不悦。

夏芙见此,想了想,说:“圣上亲临府上,这么重要的事情,大夫人怎么就轻易交给了毫无经验的大小姐,这要是办砸了,惹恼了圣上,后果不堪设想,大夫人何时变得糊涂了。”

苏锦铃冷笑道:“傅氏才不糊涂,这府里,就数她最精明。”说着,她看向夏芙,“她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她的宝贝女儿。”

夏芙略带疑惑的说:“怎么可能,大小姐年纪尚轻,又从未帮着大夫人管理府中事务,大夫人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大小姐,对于大小姐这样毫无经验的人来说,无疑是块烫手的山芋,恕奴婢愚钝,实在看不出哪点是为了大小姐好。”

苏锦铃哼了一下,说:“你动动脑子想想,圣上要来,那么随行的人自然不少,到时候那些皇子也在其中,想必个个气度不凡,英俊潇洒,奈何我没什么机会得以一见,如今机会好不容易来了,傅氏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将此事交给苏锦昭准备,明显是让她那个宝贝女儿在人前留得好印象。就算苏锦昭做不好,又如何,你可别忘了,她身后还有傅氏,身为母亲,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出丑而不闻不问,想也知道,傅氏定会为苏锦昭安排妥当。”

苏锦铃这么一说,夏芙瞬时恍然大悟,她说:“原来如此,经二小姐这么一说,奴婢算是清楚了,眼看大小姐也快到嫁人的年纪了,如此,大夫人这么做说不定是想替大小姐谋一门好亲事。”

夏芙随口几句话似乎提醒了苏锦铃,她暗自思忖着,傅氏还当真是偏心,同是苏家的女儿,私下里却只为她的女儿考虑。她自问样样不输给苏锦昭,就因为她是嫡长女,她母亲是正室,她便要在人前低她一等,什么都要看大房的脸色行事,哼,想替苏锦昭谋一门好亲事,她偏不让。

想到这里,苏锦铃脸色一时沉了下来,她皱眉道:“我绝不能让她们母女逞心如意。”说着,又叮嘱夏芙,“胭脂那丫头值得好好利用,私下里你要和她打好关系,她是苏锦昭的人,打探消息也比旁人来得容易,目前对我们还是有些用处的。”

夏芙应下:“是,奴婢明白该怎么做,这件事只怕沈姨娘还不知道,二小姐要不要去一趟翠居院?”

话音刚落,苏锦铃便起身道:“这件事当然要告诉母亲。”她还得靠母亲替她出主意,说罢,她便出了门,夏芙跟着一同随行。

第三十三章梅林

胭脂从蓉秀院回来,心里带了几分不安,但见锦昭和巧慈似要出去的样子,想也不想的迎上去,语带惊讶的问道:“大小姐,你这是要出去吗?”

锦昭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倒不是出去,准备去后山瞧瞧罢了。”并未多说其他。

胭脂一听,立马道:“后山上的那一片梅花,想必这会应是全开了,要不奴婢陪你一道去吧。”

锦昭却摆手说:“不用了,我只是去看看就回了,没必要都跟着去,况且,我还有事要吩咐于你。”

有事吩咐她?

胭脂莫名的怔了一下,这几日大小姐有事都是交代巧慈去办,难得想到了她。胭脂以为锦昭要吩咐她什么紧要的事,于是好奇的问:“不知大小姐有何事需要奴婢去做的?”

锦昭看她,随口说道:“替我去一趟蓉秀院,告诉我那个二妹,就说圣上三天后要来府上,让她心里有个数,提前准备着,免得到时候出了错就不大好了。”

闻言,胭脂身子顿时一怔,她这才从蓉秀院回来,大小姐就让她告诉二小姐这事,也不知大小姐心里究竟怎么想。

胭脂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说道:“大小姐方才说当今圣上要来咱们将军府,这是真的吗?”

见胭脂无比惊讶的模样,锦昭说:“怎么,难道当今圣上就不能来我们苏家?”

这不咸不淡的话着实让胭脂打了个冷颤,只见她低声回道:“大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想了想,忽然话锋一转,“大小姐对二小姐真是好,还特地嘱咐奴婢去传达一声,怪不得外面的人都传将军府的两位小姐感情甚好呢。”

锦昭笑笑:“是吗?外面如何传的,我倒不曾听说的。”

胭脂顿时面色一僵,颇有些尴尬,随即扯了扯嘴角,笑说:“可能是大小姐久居深闺,对外面的事情不曾留意吧。”

的确,外面的事,她确不如胭脂了解,否则当初也不会轻信了苏锦铃的话。

“或许吧。”锦昭淡淡的说,然后抬步便走了。

胭脂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方才真怕自己在大小姐面前露出了端倪。

半盏茶的功夫,锦昭和巧慈便来到了后山,梅花香入扑鼻,看着眼前的景,锦昭不由得想起了往事。

后山原本是一处荒地,有一次傅氏娘家人送来两株上好的红梅,锦昭见了,心生喜欢。后来这事不知怎的竟传到了当时陪母亲过来做客的傅叶耳里,他是锦昭的表哥,比锦昭大两岁,见小锦昭实在喜欢的紧,回去之后不久便让人送来了梅苗,那时傅氏还夸傅叶倒是个有心的孩子。

也多亏了傅叶,才有了这片梅林。

巧慈见眼前的锦昭看着梅林发怔,拍了拍她的肩,轻声喊道:“小姐。”

锦昭回过神,缓缓说道:“若是没有当年表哥送梅,只怕这里还是一块荒地,说来倒是多亏了他。”

巧慈点头,回道:“表少爷对大小姐也真是有心,每年都会变着花样的送大小姐礼物,屋里那个箱子都快放满了,奴婢寻思着要不要再换一个大点的箱子呢。”

锦昭静静地看着眼前开的甚好的梅花,没有做声。巧慈说的话,她何尝不知是什么意思,她一直视为兄长的表哥,没想到却是对自己钟情多年的人。若不是那年她要嫁宇文煜,傅叶也不会为了阻止她,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当着她的面说出多年来的心意。可惜她喜欢的是宇文煜,想嫁的人也是他,对于傅叶,她只能选择拒绝。那天,她记得雨下得很大,下了一整天,她站在走廊里,眼睁睁看着傅叶失望而去,最后消失在大雨里……

她还记得,她在宫里失意的那段日子里,傅叶也曾不止一次的过来看她,不过都被她一一回绝了。

那个时候,她一边担心宇文煜会为此不高兴,另一边,她又不想让自己最不如意的样子让傅叶看到,这个钟情她多年的男子,竟为了她一直到三十五岁才娶妻,之所以娶妻,也是因为为了长辈,毕竟傅家就他这么一个独子。

锦昭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个时候的苏锦昭任性又有些胡闹,反观傅叶,不仅生得聪明,长得温文尔雅,又是大家眼中懂事的孩子,连母亲都多次在她面前夸过他。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究竟哪点吸引了他,以至于让他钟情了多年。

不过,对于这点疑惑,她一直没有机会问过,也未曾想过要问,她觉得有些事情不必过于追究,既然无意于他,又何必深根,免得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烦恼。

锦昭收住思绪,目光却仍旧看着眼前的梅林,说:“这件事,你看着办。”

巧慈刚想说表少爷的事,见锦昭已经抬步走向那片梅林,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梅林深处,只见少女捧起一枝头的梅花放在鼻尖闻了闻,一对眸子清澈如水,笑颜如花的模样,倾国倾城。巧慈一时看得入了神,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来: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虽记不得是哪里的出处了,用来形容眼前看到的场景,再合适不过了。

巧慈一直觉得自家的姑娘生来就有一副好容貌,放眼整个京都,只怕也没几个可以比及的。

她不过这么认为,也一直这么觉得。连她这样一个女子看了都羡慕不已,莫说那些男子了。

想到此处,巧慈紧跟上去,将手里的披风披在锦昭身上:“大小姐,眼下天气还冷着,免得冻坏了身子。”

锦昭一向是最怕冷的,特别是到了冬天,今日她突然说要来后山看看这片梅林,着实让巧慈有些惊讶。虽然大小姐喜欢梅,但不常过来的。

锦昭冲她点点头,说:“不碍事的,你家主子身子还没那么娇弱。”

说罢,伸手去摘了一梅枝,枝丫上的一朵朵梅花仿佛在向她笑脸相迎。末了,又吩咐,“你也摘一些,回去送去母亲那里。”

巧慈应了声,两个少女正欢快的穿梭在梅林中,笑声随着梅香飘向了远处……

第三十四章谈话

眼看着离圣上来府的日子越来越近,苏锦铃一边让胭脂打探苏锦昭这边的动静,一边让府里的妈妈为她做新衣。

圣上来府,那些皇子肯定也会随同,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与之接触,她当然得好好打扮一番才行。不过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后,胭脂也不敢明面着乱来。

锦昭叫来冯管家,和他商量事情后,又让佟妈妈们教府里下人们规矩。

佟妈妈从十二岁便到傅家当丫鬟,如今已有三十个年头了,傅家向来最注重规矩和礼仪,锦昭想来想去,觉得佟妈妈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更何况,母亲之前已言明,让佟妈妈帮她,必要的时候,她这个做母亲也会亲自助她的。

为了给苏锦铃打探消息,锦昭商量事情的时候,胭脂都守在一旁,只为了听他们说些什么,好去告诉苏锦铃,没准一高兴了,还能得些赏赐什么的,那她可就赚了。

奇怪的是,锦昭虽心知肚明,却并未借机打发她出去,仿佛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巧慈趁胭脂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对锦昭说:“小姐,你就由着胭脂她吗?就不担心她又去给二小姐通风报信?”

锦昭边摆弄着梅花枝,边问:“那你有什么好的法子吗?”

巧慈一时语噎,让胭脂离开沐瑾院,从大小姐的身边离开,不失为一个法子,只是以胭脂的性子,自己会主动离开吗?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大小姐心里明明清楚却迟迟没有挑明这件事,是不想让胭脂难堪,还是别的原因,巧慈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有一点,巧慈可以确定,那就是大小姐似乎并不担心,否则,也不会由着胭脂这样了。巧慈心想,要是以前的大小姐,肯定会发一通火,然后将胭脂赶出去的。眼前的少女,遇事比之先沉稳了很多。

最后巧慈摇头说:“奴婢没用,想不到好的办法帮大小姐排忧解难。”

说话间,巧慈低着头,似乎没想到法子帮主子而自责。

锦昭见此,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反过来安抚她说:“一个丫鬟,暂且还不足为惧,由着她去吧,你也不必太担心。”

她怎么能不担心呢,巧慈犹豫道:“可她背后的人毕竟是二小姐,枉大小姐当她是姐妹,想不到背地里却要害你,当真是辜负了大小姐平日里待她的好。”

巧慈这是在为她打抱不平。

锦昭只笑笑,连巧慈都感到惊讶,只怕不是亲眼所见,旁人是不会相信苏锦铃会是一个如此虚情假意的人。

“她自己都不在乎这所谓的姐妹之情,我又何必紧紧抓着不放,既然她到现在都没有和我撕破脸,对我多少是有所顾忌的,我若是气恼了,反而显得我在意了。只要我心里是清楚的就行,总好过蒙在鼓里,由她牵着鼻子走的要好些,你说是不是?”

巧慈点了一下头,心里默认了锦昭说的,但见她处变不惊的样子,念头一转,又说道:“将一个生了二心的人留在身边,确实让人不大放心,大小姐还是多留个心眼。”

锦昭点了一下,轻嗯了一声。

对于锦昭这般反应,巧慈莫名的愣了一下。

锦昭见她这般诧异的表情,随即问道:“怎么了这是?”

巧慈回了回神,说:“没什么,奴婢只是觉得大小姐你似乎愿意听进去奴婢说的话了。”

听言,锦昭随即一怔。想想,其实也是,前世的苏锦昭只听得顺耳的话,对于巧慈这般逆耳的良言,并不待见,说的多了,以至于不怎么喜欢这个丫头,反而更偏爱胭脂那丫头,殊不知,巧慈这丫头才是对她最忠心的。

锦昭握住巧慈的手,轻拍了拍说:“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以后我会为你寻得一户好人家,让你下半辈子有个依靠,不用再做这伺候人的活。”

巧慈听了,心中莫名的慌了,忙松开锦昭的手,声音低道:“奴婢不是为了这个才这样说的,大小姐不要误会,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巧慈急于说清,却并不能很好的解释清楚。这丫头一紧张起来,话就说不清。

锦昭笑了起来,看着她说:“你不用解释,你是什么样的人,对我如何,我心里明白着。方才我说的是心里话,并不是玩笑之语,身为女子,终究是要有个依靠的,总不能到最后孤独一人终老吧。”顿了顿,又继续说,“以后你要是遇到中意的男子,要和我说,到时我替把关,看看他是不是你值得托付于一生的男子。”

巧慈听了,一下子的羞红了脸,难为情的说:“大小姐,你就别打趣奴婢了,奴婢只想当你的丫鬟,一辈子伺候你。”

锦昭听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姑娘家的,哪有不嫁人的,难道真想一辈子孤独到老不成。”

前世,她没有机会看到巧慈出嫁,也不知今生这丫头会遇到什么样的男子,对她好不好。

正想着,巧慈突然出声说:“这么说,大小姐你也会嫁人了。”说话间,巧慈低眉思索道,“不知道谁会有这么好的福气娶到大小姐,娶大小姐的人长什么模样,好不好看,配不配得上大小姐……不过,大小姐这般的好,对方应该不会差到哪去的。”

闻言,锦昭嘴角顿时一僵,笑意渐渐敛了去,表情一时微沉了下来。

前世,她的确嫁了一个才华样貌都出众的男子,可惜却也是伤她最深的人,她以为自己嫁给了幸福,原来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罢了。

巧慈见锦昭神情不太对劲,有些不安,低声问道:“小姐,是不是奴婢说错了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了?”

锦昭缓过神,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道:“这一生,我也想知道自己会嫁一个什么样的男子,那人对我会不会真心以待。”

巧慈以为她是担心会嫁的不好,便安慰说:“小姐别太担心,夫人也会帮你把关的,到时候肯定会帮你选一个良人的。”

听到这里,锦昭面色不太好,也不再说话了。

第三十五章功劳

不知不觉三天便这样过去了,转眼到了圣上来府的日子。

当今圣上亲临将军府,这在当时是多大的荣耀,这一天苏家的人穿戴都比平日显庄重些,下人们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等待中,锦昭扫了一眼周围,今日苏家的女子在妆扮上比平时格外用心了许多,锦昭特地瞧了一眼人群里的苏锦铃,一身刺绣妆花裙,仔细一看,布料不仅是上等的,就连一针一线的做工都是十分精细的,头上的饰品也比平时多戴了几样,俨然一副贵气逼人的模样,如此看来,苏锦铃为了这身行头应该花了不少的心思。

这种场合,对于像苏锦铃这种爱出风头的人,自然要好好表现,方才能引人注意。

光这身精心的打扮,就已经赢得别人的目光。锦昭见苏锦铃一副得意的样子,似乎很享受被人注意。

身旁的傅氏似乎发现了什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语气淡淡说道:“怎么,后悔自己没有好好打扮?”

锦昭低头看了看,一身月白色绣着梅花的衣裳,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在母亲看来,她今日本应该好好打扮自己才是。

上次也是如此。

锦昭笑了下,半开着玩笑道:“锦昭光顾着做好母亲交代的事,这才没来得及准备。”

傅氏看了她一眼,说:“如此,倒是母亲的不是了。”

见母亲这般说,锦昭随解释说:“这哪是母亲你的错,方才锦昭同你开玩笑的,你可不要真的生气了。”

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确实该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对于锦昭,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苏锦昭了,如今的她,更喜欢低调处事,在这样的场合最好不引人注意才好。

看自己的女儿乐得其中的样子,傅氏神情微有些诧异,眼前的少女,她似乎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没过一会,当今圣上便来到了府上。站在他身边是眼下颇为受宠的如妃娘娘,也是二皇子的母亲,都说母凭子贵,如今的二皇子宇文显能得皇帝的器重,这当中多半是因为如妃的功劳。

苏剑南带着家眷跪礼恭迎圣上,只见皇帝抬手道:“都起来吧,今日不比在朝堂,大家不必拘礼,都随意些。”

苏剑南应了一声,大家各自都起了身。

皇帝宇文明先走到苏老夫人面前,语气客气道:“老夫人的身体近来可好?”

老夫人恭声回道:“多谢圣上关系,老妇人一切安好。”

说话间,如妃走了过来,我语带笑意的说:“上次宫中一别,有些日子没见了,老夫人可要多带家眷到宫里多走动才是。”

如妃说的是她生辰那次,去了不少朝廷大臣的家眷,当然,还有苏家。

老夫人点头应了声是:“如妃娘娘盛情邀请,老妇人自然却之不恭。”

如妃脸上笑意仍在,看了一眼人群,转而对皇帝说道:“大将军不仅骁勇善战,屡立战功,子女也都是懂事有礼,外面的人可都在传苏家的两姐妹样貌出众,感情甚好。如此看来,都是平时大将军教的好。”末了,不忘恭维几句苏剑南。

底下的锦昭听在耳里,旁人或许没听明白,当初在宫里没少和她打交道,如妃这是在向父亲示好,凭父亲如今在朝廷的地位和声望,若能帮自己的儿子拉拢这位朝廷重臣,无疑对二皇子宇文显是一大帮助,只可惜如妃这算盘是怕是要打错了地方,父亲本着一颗忠心为国的心,对于私下里结党营私,向来深恶痛绝,又怎么会与之合作。

果然,正如锦昭所想,苏剑南语气淡淡道:“如妃娘娘说笑了,平日里陪伴孩子们的时间倒是不多的。”

言语之间,苏剑南似乎并不买账。

如妃面色一僵,微有些尴尬。

锦昭暗自生想,父亲这刚正不阿的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

见时辰差不多了,这时傅氏走出来,说道:“午膳的时间到了,不如请圣上和如妃娘娘,还有皇子大臣们请先入席吧。”

语罢,皇帝点了点:“也好。”

今日天气格外的好,宴席摆在前院,皇帝坐在最上面,如妃则在他旁边坐下,皇子和大臣们分别依次坐在下面。

府里的下人早已准备就绪,等到人都坐下后,下人们纷纷端上早已准备好的佳肴。

这里面不光有锦昭做的,还有厨子们的手艺,准备这么多人的家宴,锦昭一个人可做不来。她需要人手,府里厨艺较好的人自然而然成了她心中的人选,做她的帮手。

看着眼前一道道菜色新颖的佳肴,圣上动筷尝了一口,随后对苏剑南满意的点头,道:“吃惯了宫里的山珍海味,没想到能在将军府吃到这般颇具特色的佳肴,实属难得,这厨艺和宫里的御厨有得一比,有过之而不及之处。”

锦昭的手艺出自宫里,不过她却在此基础上有所改动了些。没想到皇帝对此倒是十分满意。

听到圣上这么说,苏剑南心里甚为欣慰,便出声道:“谢圣上赞誉,不过臣不敢居功,这些都是内人的功劳。”

听到这里,众人纷纷都将赞许目光落在傅氏身上,谁知傅氏面露微笑的说道:“将军这回说错了。”她指着面前的佳肴,“这些都是锦昭一手操办,妾身可不能将这功劳揽在身上。”

说完,傅氏看向了身边的锦昭。

今日锦昭虽穿了一件月白色衣裳,不过样貌却是极好看的,甚过在场精心打扮的少女。

锦昭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本想低调的躲在角落里,等过了一会趁无人注意的时候再悄悄的离开,谁知母亲却在此时说起了她,惹得众人都看向了她。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锦昭并未觉得别扭,反而习惯似的,之前在宫里,也就是这么过来的,一旦习惯成自然,也就觉得没什么别扭了。

只是,她今日并不想这么引人注意。

见她依旧坐着没有要动的意思,傅氏对她使了个眼色,锦昭这才了身。

皇帝看她还不过是个孩子,居然能做出如此佳肴来,似有些不信,语气颇为惊讶的说道:“当真是你做的?”

锦昭恭声回道:“不完全是,也有府里的师傅帮着一起忙活的,不过锦昭粗笨的厨艺哪能跟宫里的御厨相提并论,难得能合圣上的口味,锦昭心里已经很高兴了。”

第三十六章助兴

锦昭一点也不意外,圣上的口味,她多少是了解的。

宇文明看着眼前的少女不骄不躁,说话平稳有礼,丝毫没有一丝胆怯,便对苏剑南说道:“剑南,你倒是生得一个好女儿,朕的女儿能有锦昭一半的能干,就好了。”

小小年纪能做成这样,确实是不可多见。

这话听来对锦昭是多大的认可。

旁人羡慕的,却在锦昭看来反而成了麻烦,未等父亲说话,锦昭一字一句道:“圣上谬赞了,锦昭怎么能和公主相比。”今日皇帝的女儿好在没有一同而来,她可不想有一天这话传到她们耳里,徒增了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这种场合,怎么能少得了如妃,只见她笑着打断锦昭说:“臣妾也觉得锦昭不仅生得一副好容貌,性格也好,还这般能干,将来不知哪个有福气的能娶到苏家大小姐?”说着,看向傅氏,问道,“不知锦昭可与人定亲了没?”

此时,锦昭神情一紧。这话听来意思再明显不过,拉拢父亲不成,反将主意打在她的头上,这个如妃还当真不肯死心。

想到这里,锦昭略有不安的看向母亲,恰遇傅氏的目光。

随后,傅氏不紧不慢的答道:“回如妃娘娘,锦昭年纪还尚小,暂且说这个还为时尚早,况且我和将军想多留她在身边几年,至于她将来嫁什么样的人,只要是她中意的,我们做父母的都尊重她的选择。”

这话无疑是帮她找了个理由来应付如妃,锦昭心里对母亲是感激的。想想也是,母亲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应该是看到了她方才的不安吧。

如妃笑笑:“锦昭这般好的女孩,肯定要嫁个家世显赫的人家才是,免得将来嫁得不好,吃了苦头,你们做父母的也心疼。”

家世显赫,是在说她的儿子宇文显吗?

未免再说到她身上,锦昭话题一转,道:“对了,锦昭还为大家准备了一些助兴的节目。”

听到有准备节目,圣上好奇的向她问道:“不知锦昭丫头准备了什么样的节目?”语气里听上去有些期待。

锦昭恭敬的回答道:“听说圣上射箭技术了得,一直想得以一见,难得今日有这样的机会,只是射箭太麻烦,锦昭觉得不如用投壶代替。”说罢,锦昭拍了两下手,便有两个小厮拿来了花瓶和箭。

苏剑南看着锦昭,表情微样,当今圣上的箭术确实精湛,只是他之前并未与她说过,锦昭又是如何知晓的。

投壶听来倒新鲜,只是投中看似也不大容易,锦昭看了一眼众人,大多数是抱着看看的心态,并没有主动想试的。她下意识的又看了一下坐在第一排边上吃菜的宇文煜,只一眼,便很快收了回来。

这时宇文明笑道:“锦昭既然有此心愿,那朕若是不表现一下,岂不辜负了丫头今日用心准备的美味佳肴。”

说完,便起身准备下来。

苏剑南见状,忙拦说:“锦昭这丫头一向爱开玩笑,圣上不必当真。”

投中还好,若是未能投中,圣上在众人面前落了面子,委实不大好看。苏剑南认为锦昭做事太鲁莽了,果然是经不得夸的。

苏剑南的担心北锦昭看在眼里,就连傅氏也生怕有个闪失,出声附和道:“锦昭这丫头从小就爱调皮,还请圣上见谅。”

宇文明已准备跃跃欲试,被两人这么一说,自然不肯罢休。便道:“话已说出口,难不成是想朕做个言而无信之人?”

此话一出,苏剑南随打住,傅氏也跟着闭了口,不再劝说。回头看锦昭的时候,不免有些嗔怪的意思。

锦昭却很平静的看待这一切,她之所以这么说,当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当初百发百中的宇文煜就是来自于他父皇所教。

只见宇文煜拿起一支箭丝毫没有犹豫便投了出去,正如锦昭所料,那支箭刚好投中,登时响起来一片掌声和叫好。

此时的苏剑南和傅氏均长舒了一口气。好在,结果是如人意的。

今日圣上心情似乎看起来不错,原本以为他会回到座位,谁知却走向了锦昭,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的。

待走近,宇文明看着眼前的少女面色如静,居然没有表露出一丝畏惧,不由心生诧异。

他语带笑意的说道:“如何?”

锦昭微愣了一下,忙竖起大拇指,答道:“皇上技艺了得,实在叫锦昭心生钦佩,总算得偿所愿。”

话刚落,傅氏眉心一动,急于解释道:“回皇上,小女年幼,之前若有莽撞之举,还望皇上见谅包涵。”

此刻,傅氏为锦昭着实捏了一把汗。

谁料,宇文明却连笑了两声,摆手道:“不碍事,如此,才显得锦昭丫头的真性情,这丫头倒是有趣的很。”

傻瓜都能听出来皇帝话语里对锦昭颇为赞赏。

苏锦铃在一旁气的不行,今日风头全都让锦昭抢尽了,她如何不生气。

皇帝开了个头,底下的人纷纷欲试,锦昭明白,这些人不过是想在皇帝面前表现罢了。就连二皇子宇文显,也在如妃的鼓动下参与投壶之中,她瞥了一眼宇文煜,自顾的吃菜,一副自然自得的样子,丝毫不受这里的影响。锦昭想,这个人还真是坐得住。

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皇帝那样的百发百中,只见没投中的人落了面子,沮丧不说,面上也是极为尴尬的。

不过也有投得比较好的,比如二皇子宇文显,到底是皇家的孩子,多少是有些能耐的。否则当初又怎么能和宇文煜争那个高高的皇位,只可惜最后的结局却是不太好。

大概一个人有多大的野心,就得付出更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宇文显错就错在没有真正看清他这个三弟,有的人习惯于收起自己的锋芒,才会在关键的时刻给对方重重一击。

而宇文煜,就是这么一个人,或许连宇文明也不会知道吧。

玩了一会,皇帝似乎意犹未尽,见有搭好的戏台子,便问锦昭:“不知这丫头还准备了什么节目?”

锦昭笑了笑:“的确还有其他的节目,听闻皇上爱听戏,锦昭特地请来了民间岳家班的戏班子。”

岳家班,在坊间甚为有名,不过戏班主却是个古怪的人,似乎不愿与权贵打交道,因为得罪了不少有身份和威望的人家,也不知道锦昭是如何请他们过来的。

说到听戏,皇帝果然来了兴趣,点头说:“听了宫里不少戏,也不知道坊间的如何,让他们开始吧。”

锦昭应下来,只见戏台子戏就这样开始了。

第三十七章跟踪

都是岳家班的戏是坊间最出名的,果然一开口,便吸引了众人,连一向不怎么听戏的父亲也是一脸认真的在听。

锦昭看了看时辰,觉得这里也没她什么事了,趁着大家听戏,悄悄的和巧慈离席了。

“大小姐,我们就这样不打招呼的离开,合适吗?”巧慈犹豫的问道。

锦昭说道:“不必担心,若是有人问起的话,想必母亲会为我们圆好说词的,再说,我们做了该做的,剩下就交给父亲了。”今日已经够引人注意的了,再待下去,还不定有人会说到她身上,与其待下去,倒不如早早离开。

哪知巧慈却说:“大小姐是不喜欢那种场合,才想着离席的吧。”

锦昭抬眸看了她一眼,嗔怪道:“多嘴。”一副你都知道的样子。

被锦昭这么一说,巧慈摸着脑袋瓜,憨憨的笑了笑。忽然念头一转,巧慈问道:“大小姐,我们眼下去哪?是回沐瑾院吗?”

话音刚落,只听到巧慈肚子咕咕的响了起来。这丫头顿时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锦昭便问:“是不是肚子饿了?”

巧慈点头道:“忙活到现在,奴婢都没吃什么东西,确实饿了,让大小姐你见笑了。”

这几日巧慈跟在她身边忙7前忙后的,今天更是起了个大早,都没来得及吃东西。

锦昭握住她的手,心疼道:“什么见笑不见笑,跟我还这般客气,忙活到现在都顾不上吃东西,是我的疏忽,一定很难受吧。”

巧慈却表现一副没事的样子,摇头道:“奴婢其实也不是太饿。”

说话间,肚子还依然叫着,倒是个惹人心疼的丫鬟。

锦昭眸中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来,脱口道:“不如随我去摘些梅花回来,我做梅花羹给你吃,我记得你可是很喜欢吃的。”

听罢,巧慈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大小姐怕是记错了,奴婢没吃过梅花羹,更不知道味道如何,还是第一次听过这东西。”

锦昭语顿,她居然忘了,那都是后来的事了,现在的巧慈又怎么会知道,更何况梅花羹还是有一次突发奇想尝试才有的。在未出嫁之前,那时的苏锦昭是不会厨艺的,更别谈做什么梅花羹了。

锦昭承认说:“的确是我记错了,既然你没吃过,那今日你算是有口福了。”

巧慈有些受宠若惊,大小姐此话是要做东西给她吃,她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丫鬟,何德何能竟要主子为她下厨,况且今日大小姐也一刻没闲着,该多休息才是。

念及此,巧慈忙摆手说:“大小姐这几天一直忙着,都没好好休息,奴婢去厨房看看,随便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就行,不必麻烦的。”

虽然巧慈这么说,但锦昭却没有同意。

她解释道:“正好我也准备去摘些梅花枝,顺手的事而已。”

说罢,锦昭提步往后山去了,巧慈只好跟了上去。

巧慈不知道梅花羹是什么,所以摘了很多梅花,多的可以留着下次备用。不一会儿,便摘满了一篮子。

锦昭则去挑了些好看的梅花枝,摘回去放在屋里,梅花香最是好闻了。

这时,她正要伸手去摘梅花枝,谁知,一只手却先她一步摘了去。锦昭下意识的抬头望了去,顿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怎么会是他?

面前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将手里的梅花枝递到她面前。

锦昭回了神,并没有去接,后退了两步,道:“三皇子不陪着圣上看戏,怎么到这里来了?”

虽然这是他们今生第一次见面,锦昭对他却并不陌生。

她暗自生想,他是怎么来的。

宇文煜见她没有收下自己手里的梅花枝,并未生气,收回了手,笑了笑,说:“我是一路跟着你过来的。”

锦昭愣了一下,这人一路跟着她,她居然都没有发现,倒是她大意了,想到这里,锦昭语气没好气的说:“三皇子何时学人家跟踪了?”

宇文煜脸上仍旧带着笑意,答道:“好奇而已。”说话间,目光却看着少女。

被他这么一直看着,锦昭着实不太舒服。

锦昭刻意不去看他,出声道:“三皇子真会说笑,我一个小女子,又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好奇的,三皇子此时应该和兄长陪着皇上才是。”

毕竟那个皇位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跟着她算怎么一回事。

宇文煜却反驳道:“是吗?那你又为何悄悄离席,今日你可是主人家,连主人都自行走了,独留我们这些客人,难道这就是将军府待客之道,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宇文煜这是在说将军府待客有失礼数,锦昭听着不快,便道:“三皇子这话是在说我们亮将军待客有失礼数了?三皇子莫要忘了,方才皇上可是当着众人夸了我。”

这丫头不仅不怕他,居然拿父皇来压他。宇文煜对眼前的少女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只是,不知为何,方才在人前懂事俏皮的少女,对他说话却是句句带刺,宇文煜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便问道:“你对父皇说话恭敬有礼,对我却满是敌意,究竟是你对我有误会,还是说我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姑娘你?”

锦昭语气淡道:“三皇子说笑了,你贵为皇子,身份尊贵,别人巴结你还来不及,怎么敢对你有意见,这话让人听见了,将锦昭置身于何地,三皇子莫要拿锦昭寻开心了。”

她和他之间,岂是一句误会就能说得清楚的。

宇文煜把弄着手里的梅花枝,饶有深意的说道:“寻开心?我可不敢,能让父皇称赞的人,我哪里敢拿你寻开心。”这话像是对之前反驳,“看来苏大小姐对我误会不浅,不过今日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没想到我这人居然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宇文煜话里有话,很明显,这是说她不待见他宇文煜。

锦昭灵机一动,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说:“是吗?那这个人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若有机会的话,锦昭倒真想见见。”

三皇子听了,笑意渐渐敛了去,一字一句的看着锦昭道:“不用在我面前装作听不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第三十八章简单

锦昭继续扮作一脸无辜模样,说道:“三皇子若是出于好奇跟着锦昭来此,如今既已瞧见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大家见不到你,该是着急了。”

说话间,锦昭目光看着手里的梅花枝,或是看往别处,总之就是不去看宇文煜。

宇文煜听了,却说道:“莫不是我的到来打扰了苏大小姐?”

打扰?他居然用了打扰。

前世,她想尽法子讨好于他,只是人的心一旦受了伤,便很难再愈合,眼下,面对宇文煜,锦昭表面上故作淡定,心里实则有些无措,到底是曾经爱到骨子里的男子。

她虽有支走他的意思,毕竟是皇子,也不好直接明言,最后只好说道:“打扰倒是谈不上,只是三皇子久不在宴席上,也不大好,锦昭纯属一番好意的提醒罢了。”

此话一出,宇文煜轻笑了下:“没想到大小姐还替我这般着想,方才我还以为你不欢迎我来这里呢,看来,倒是我多想了。”说着,看了看周围,“这儿的风景不错,比看戏有趣多了。”

明明是心知肚明,嘴上却说着反话,这个宇文煜和当年一样,还是一样的狡猾,偏生之前的苏锦昭一心向他。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锦昭无奈道:“罢了,我还要多采些梅花枝回去,就不打扰三皇子赏风景了。”

说罢,便往前处走去,不再理会宇文煜。转身时,锦昭只觉得自己心跳加快,脚步也跟着快了起来。

面对锦昭冷淡的态度和无视,宇文煜也不恼,看着少女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换做别的女子,怕是早就找机会搭话了,偏偏苏锦昭却有意避着他,不想与自己有何瓜葛似的,这丫头倒是有趣。

没了宇文煜在旁边,锦昭采摘梅花枝也自由些,没过一会,梅花枝已摘得差不多了,这时巧慈走了过来,提着手里的一篮梅花给锦昭看,眨着眼睛问道:“小姐你看,这些够做梅花羹吗?”

满满一篮子,够做好多次了,锦昭点头说:“够了够了,多的留着下次再做。”

巧慈应了声,看了看时辰,说:“出来有一会了,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吧。”

锦昭嗯了声,忽然想起了什么来,下意识的朝周围望了望,见四下无人,眸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可能是走了吧。

巧慈见此,想了想,问:“小姐可是在找三皇子?这会人怕是应该回去了。”

心思被巧慈看了出来,锦昭微有些尴尬,言语之间却不肯承认:“当然不是寻他,我巴不得他早走为好,最好眼不见心不烦,省的在这碍眼。”

听这话,巧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几位皇子都是样貌堂堂,尤其那位三皇子,更是生的一张绝世容貌,谈吐之间,气宇不凡,贵气逼人,让人的目光无法移开。奇怪的是,大小姐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好感。

方才的一幕,巧慈也是瞧在眼里,算来两人是第一次见面,面对世间这般优秀的男子,大小姐好像并不怎么喜欢那个三皇子,有意与他保持距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对于小姐的冷淡,好在对方没有气恼,这样对比下来,反显得大度了许多。

想到这里,巧慈犹豫道:“奴婢看得出,大小姐好像并不怎么喜欢三皇子……莫不是以前有什么过节。”说到这里,巧慈又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巧慈怎么也想不明白。

锦昭看了一眼巧慈,若有所思道:“别瞎猜了,我只是想今生可以多尽尽孝心,活得简单点,如果可以,我希望最好不要与那些皇室的人有任何的牵扯。”

巧慈听得似懂非懂,不解道:“别人都是想着法子与那些权贵攀上关系,为的是有朝一天,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你看今日二小姐为了这场盛宴,将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偏偏小姐你却是不屑于这一切,好不容易三皇子主动过来与你搭话,你都不太愿意理睬人家,好在三皇子修养好,才没有予以计较,换做脾气不好的,怕是早就翻脸了。”

锦昭笑笑:“这么说的话,那我应该感谢他了。”

巧慈微愣了一下,这话听上去明摆着对三皇子有敌意,好好的一个人,她不知究竟哪里得罪了大小姐,招自家主子这般的不待见。

巧慈解释说:“大小姐误会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以小姐的条件,应该找个家世身份都与之相配的男子,今日那些皇子瞧着都不错,还有如妃当面对小姐你大加赞赏,似乎有意撮合你和二皇子,不过,话说回来,这些皇子当中,大小姐难道就没有中意的吗?”

锦昭明白巧慈的意思,她自然是盼着自己可以嫁得好,她没有回答巧慈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倒是有心了,还特意帮着留意那些皇子,俗话说,一入宫门,深四海。与其嫁的好,倒不如嫁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繁华固然好,可我却只想要一方净土,遵从自己的初心,做真实的自己,你可明白?”

巧慈听着有些糊涂了,明明和自己年纪相仿,说的好像经历了一回似的,明明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说话却颇带几分老成。巧慈觉得锦昭的眼里好像有东西,只是她看不清。

想要得到的更多,是要付出代价的,当初她以为自己拥有了一切,到头来,不过是落了一身伤罢了。

之前那个心思简单的苏锦昭已经死了,如今这个,不想去参与那些争斗当中,想获得简单一些而已。

锦昭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你应该饿坏了吧,走吧,回去给你做梅花羹。”

待两人走远了,梅林一处走出来一风度翩翩的男子,看着锦昭渐行渐远的身影,宇文煜的嘴角再没了之前的笑意,表情竟难得的深沉,一双眸子深邃的不见深底。

等到少女终于消失在视线里,他缓缓低头看着手里方才摘的梅花枝,紧紧的握着,一时陷入了沉思……

第三十九章碰巧

锦昭从后山回来没有再去宴会,而是直接去了厨房,这会厨房里没什么人。

巧慈本想帮着,奈何却无从下手,只好在一旁看着。

没过多久,梅花羹便做好了,香味扑鼻,卖相也十分有食欲。

早已饿坏了的巧慈看到这般美味的东西,二话不说端起便吃起来。

看到巧慈狼吞虎咽的样子,锦昭抿嘴笑了笑,说:“慢点吃,厨房里还有的是,没人跟你抢。”

大概是梅花羹太好吃了,又或是饿坏了的缘故,巧慈几下就将碗里的梅花羹吃完了,抹了抹嘴,不好意思的看着锦昭,问道:“小姐,这梅花羹真好吃,我还可以再要一碗吗?”

果然,巧慈是喜欢的。

锦昭指着厨房道:“猜你肯定喜欢这个味道,方才多煮了些,眼下厨房里多的是,自己去盛便是,管够吃。”

巧慈一听,心里乐坏了,端着碗进厨房去盛梅花羹。

锦昭则悠闲的坐在外面的石凳上,嘴角微微一笑,一碗梅花羹就高兴成这个样子,这丫头也太容易满足了。要是她身边的人都如巧慈这般简单和满足,该是多好,那就不用她劳心伤神,时刻提防着了。想到这里,锦昭叹了口气,面色一时微沉了下来。

只可惜,人总是不容易满足的,总想着得到更多。

收回目光之际,锦昭身子顿时僵住了。

锦昭开口道:“三皇子走路都不带声的吗?”

宇文煜神情微松说道:“苏大小姐真会开玩笑,走路没声那成什么了,倒不是我走路没有声音,而是你方才想事情太过于专注,以至于我何时来的都没有发现。”

之前在梅林,宇文煜一路跟踪而至,难不成也是一路跟着她来到此处的。

念及此,锦昭看对方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了。

奇怪的是,宇文煜好似看出来她的心思一样,怂了怂肩,对她说:“不用这样看着我,这次我可没有跟踪你。”

没有跟踪?那人为何会这般巧合的出现在这里,锦昭不信。

“是吗?”语气更是充满了质疑。

宇文煜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随解释说:“我是闻着香味一路过来的,哪知偏巧又碰上了,一天之内连碰上了两次,当真是有缘,你说是不是?”

锦昭脸色一僵,只当他是玩笑之语,淡道:“有缘倒不至于,只是碰巧罢了。”

说这话,很明显是在刻意抵触他。

宇文煜想起了在梅林处听到的话,突然身子向前伸了伸,向锦昭靠近了一些。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我不这么觉得。”

还是那般熟悉的味道,如此近距离的直视,锦昭只觉得自己心跳都加快了,紧紧的揪住她的裙角,她一紧张就会揪自己的衣裙。

此刻,锦昭心有些乱,避开宇文煜的目光,故作镇定道:“锦昭心里明白就行了,至于三皇子怎么想的,锦昭自然是管不着的。”

说话间,锦昭的身子下意识的往后移了一些。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苏锦昭了。但面对宇文煜的时候,她还是一样的手足无措。

见眼前的少女有些生气了,宇文煜话锋一转:“厨房里煮的是什么,不知我是否有这个口福?”

话音刚落,锦昭当即道:“不敢当,倒不是什么珍贵的佳肴,三皇子吃惯了了山珍海味,我们这些粗茶淡饭,自然是入不了你的眼的,不吃也罢。”

说完,巧慈在这个时候端着梅花羹出来了,见宇文煜也在这,赶忙行了礼。

宇文煜抬手让她起来,又示意巧慈走近一些:“过来,让我看看你碗里的东西。”

巧慈为难的看了一眼锦昭,见锦昭没有反应,只好照做,往前走了几步,将碗伸到宇文煜面前。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宇文煜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锦昭依旧没有出声,巧慈只好回答道:“是小姐给奴婢做的梅花羹。”

“是吗?你家小姐对你真是不错。说话间,宇文煜的目光仍旧看着苏锦昭。

宇文煜的话无疑说到了巧慈心里去了,她恭声回道:“我家小姐待奴婢确实很好。”末了,看着碗里的梅花羹,在这里站着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回厨房,便道,“奴婢就先退下了,不扰三皇子和小姐说话。”

正要转身,宇文煜喊住了她:“方才我被这香味吸引过来,劳烦替我盛一碗来,也好让我尝尝你家小姐亲手做的梅花羹。”

这话听着倒不像是请求,更像是吩咐,好在锦昭做的梅花羹较多,否则岂不尴尬了。

巧慈忙应道:“有的有的,三皇子既然想吃,奴婢这就去盛。”

待巧慈进了屋,锦昭突然出声道:“三皇子倒真不跟人见外。”巧慈可是她的丫鬟,宇文煜好像使唤的随心自如似的。

宇文煜笑了笑,说:“总归是连了两次面的,若是见外了,岂不生分了,再说我与苏大将军私下关系也是不错的。”

锦昭瞥了他一眼,真把将军府当他自己家了。

若不是跟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多年,她兴许真就以为他是表面看到的那样。殊不知,眼前这个男子,却是个隐忍腹黑之人。要不是如此,他又如何继承大统,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

巧慈将盛好的梅花羹小心翼翼的放在宇文煜跟前,然后退到一边侯着,锦昭想着她自己怕是还没吃饱,便抬头朝她摆道:“这里不需要你伺候着,先退下吧。”

巧慈语带感激的应了一声,然后回到了厨房,那碗盛好的梅花羹还一口没顾得上吃呢,正好得空了。

宇文煜看着面前的梅花羹,似乎并不急着吃。

“这碗梅花羹做得倒是精致,想不到堂堂苏大小姐,竟有如此巧手。”

话里多半是夸奖。

锦昭语调依旧淡道:“三皇子过奖了,我的这点手艺上不了什么台面的,锦昭有自知之明的,三皇子还是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大好了。”说罢,低头自顾理着衣裙。

宇文煜嗯了一声,正要端那碗梅花羹,谁知,身后的一只手先他一步将那碗梅花羹抢了过去,说是抢,倒也不为过,那人不仅抢,还自顾吃了起来。

“你倒真不带客气的。”宇文煜皱着眉道。

第四十章讨谢

来人一身蓝色直缀锦服,腰间系一条金丝云礼纹带,整个人风度翩翩间又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锦昭朝看他时,目光里不禁多了几分柔和。

这突然出现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宇文煜的皇弟,宇文峰,当今的五皇子,虽并非同出一母,感情却是极好的,事事宇文煜为先,说他是宇文煜的小跟班,倒一点也不为过。不过本人倒是心思纯净,不像他前面的两个哥哥深不见底。

宇文峰放下碗,抹了抹嘴,说:“三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也不叫上我一起。”说罢,也不跟他客气,自顾的坐了下来。

宇文煜看了一眼被他这个弟弟吃了个精光的空碗,那可是他好不容易要来的,却没想到宇文峰突然出现,从他手里抢了去,宇文煜黑着脸,用眼指着空碗,说道:“不是都被你吃了吗。”

被这么一说,宇文峰摸了摸脑袋瓜,有些不好意思,笑笑解释说:“方才一路过来找三哥,不想有些饿了,一时没忍住。”

宇文煜倒也不是真的生宇文峰的气,在兄弟几个当中,他与宇文峰的感情最为要好,也是最疼他的,平时只要他开口,他都是毫不犹豫的就给了,只是这碗梅花羹,是她做的。宇文煜想了想,便看向一旁的锦昭:“既然梅花羹被我这个弟弟给吃了,你看……”

宇文煜只落了一半的话,锦昭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想向她再讨要一碗梅花羹。只是她原本是要做给巧慈吃的,总不能将东西分与他人,饿了自己的丫鬟。

锦昭先起身向对方施了礼,才道:“梅花羹已经给了三皇子你了,既然让五皇子给吃了,你应该找他讨要才是。”

对她这一副不愿给他的样子,宇文煜并不意外,反倒是旁边的宇文峰看不过去,打断道:“你这人怎么这般抠门,不就是一碗梅花羹嘛,还跟个宝贝似的不愿给,你可知道别人想给,我们三哥还不愿意要呢。”

话里话外,显然是在说她不识趣。

宇文峰向来是有话直说,好在锦昭了解他,不与他计较,要不然换成之前那个苏锦昭,早就不高兴了。

锦昭笑了一下,说:“正如你所说,我就是这样一个抠门的人,如此,你们不如找那些愿意给的人要,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说是不是?”

宇文峰愣了一下,平日里身边的人无不对他恭敬有礼,说话也是低声细语,哪曾想眼前的少女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丝毫不惧他皇子的身份。

宇文峰用惊讶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锦昭,啧嘴道:“瞧瞧,你一个女孩家,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将来谁敢娶你,还好我和三哥心胸开阔,不跟你计较,这要是换成旁人,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怕是早就不高兴了。”

锦昭轻笑了一下,说:“如此,我还得感谢两位皇子的大度,不跟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计较了。”

宇文峰不假思索的说:“那是当然。”一副颇有理、等着她感谢的架势。

锦昭哭笑不得,吃了她的梅花羹,不道一声谢就罢了,还在她面前振振有词的说着她的不是,这世间大概也只有宇文峰了。

锦昭指着面前的空碗,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辛苦采摘梅花做来的梅花羹,就这么被人吃了,那我又该找谁讨谢?”

宇文峰听了一时语噎,梅花羹倒被他吃完了,也的确还没和她道谢来着,微有些尴尬,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来,摆手说道:“不不不,苏大小姐此言差矣,梅花羹是三哥给的,要感谢自然也是谢我三哥。”

宇文煜当即看了他一眼,明明是趁他不注意抢过去的,什么时候成给他的了。

锦昭也不甘示弱,又接着反驳道:“总归是我亲手做的吧。”

宇文煜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言,互不退让,再者,对他不想有丝毫瓜葛的苏锦昭,却对宇文峰印象颇好,这点倒是让他很是不解。

未免两人再说下去,僵持不下,宇文煜话锋一转,出声打断道:“怎么,苏大小姐认识三弟?”他只说是他的弟弟,并未说哪个弟弟。锦昭好似认识一般,一下子认出他是五皇子来。

还未反应过来的锦昭却暗自生想,认识?宇文煜不是糊涂了吧,今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包括他在内,先前都是未曾谋面的,怎么能谈得上认识。

只是宇文煜从不说无凭无据的话,锦昭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口误。

这么一说,宇文峰似乎也反应了过来,便附和道:“三哥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苏大小姐怎么知道我的?我还没和你自我介绍呢。”刚才可不就是喊他五皇子来着,不得不说,宇文煜观察细致入微。

锦昭明显感觉到宇文煜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颇有怀疑的成分,眼下,又多了一个宇文峰。锦昭有种自己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住审问的错觉。

重生的锦昭又岂会让自己置于这般境地,她眸中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解释道:“之前无意间听到别人也这样喊你五皇子,难不成这世上还有两个五皇子。”

对于这样的解释,宇文峰像是信了,不过宇文煜倒是未必了,他饶有深意的看着锦昭说:“想不到你不仅会一手好厨艺,还学会了察言观色。”

比起察言观色,她又怎么能比得上他呢。

锦昭说:“彼此彼此。”

画风一下子改变了。

宇文峰觉得气氛有些不太一样,总觉得眼前的两个人有什么过节似的,说话也只说一半,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太正常。

他出声道:“刚才听三哥那样说,我还真以为你认识我。”

锦昭笑了笑说:“五皇子说笑了,锦昭久居深闺,平时不大出门,怎么会认识五皇子呢,再说了,五皇子身份显贵,哪是什么人轻易想见就能见的。”

她虽然贵为将军府的大小姐,与他们的身份毕竟还是有差距的。

宇文峰并未听懂她的意思,笑着说:“那有何难,你若是想来,宫里随时欢迎。”

话落,宇文煜却来了一句:“只怕人家并不想。”

第四十一章搭话

闻言,锦昭身子微怔了一下,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宇文煜,也只一眼,很快便又收了回来,的确,那个皇宫,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宇文峰不解的看着宇文煜,问道:“三哥,你又不是她,怎知她如何想的。”

宇文煜没有回答,总不能当着苏锦昭的面说他听了墙角。

宇文峰撇了撇嘴,道:“依我看,苏大小姐应该是愿意去的。”说着,他看向锦昭,问她道,“你说是不是?”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话刚落,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锦昭不用看也知道是苏锦铃来了,抬眸间,却见二皇子宇文显也来了此。

各自行了礼,便围坐一起。

宇文煜向二皇子点了一下头,然后问道:“可是戏唱完了?”

宇文显摇头回说:“还没,戏唱的不错,此刻父皇听的正在兴头上,我见你们都不在,本想在府里转转,说不定还能寻到你们,苏二小姐担心我对府里不熟,便为我带路,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说完,宇文显向对方投去感激的眼神。

苏锦铃却一副含羞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能帮到二皇子,锦铃自然是义不容辞,二皇子委实没有必要拿出来说,再者,来者是客,这也是锦铃该做的。”

这话听来,有示好之意,锦昭特意瞧了她今天的这一身打扮,怕是没少花心思和功夫。

锦昭问道:“锦铃,你怎么也不带二皇子去别处看看,偏生把人带到了厨房这里。”

她本想图个清净,谁知,事与愿违,不该来,不想见,全都聚到一块了。

苏锦铃看了看身旁的宇文峰,解释说:“原本是要打算带到别处看看的,可二皇子说要来厨房这里,这才把人带了这里。”

一路上,苏锦铃实在想不透,她就纳闷了,厨房乃是干粗活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偏偏对方点名要来,无奈,她只好带路。

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宇文显笑了笑,解释道:“好奇而已。”

好奇?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了些。

见众人没搭话,苏锦铃柔和道:“对了,三皇子,方才过来的时候见你们在说话,不知都说了些什么?”

这么直白的话,苏锦铃的好奇心也是没谁了。

宇文煜随口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我这个五弟想邀请苏大小姐去宫里,但……”说到这里,宇文煜停顿了一下,抬眸看了眼锦昭,见她面色平静,未有异样,又继续说,“苏大小姐似乎不太愿意去。”

此话一出,苏锦铃眼睛一亮,当即说道:“依锦铃看,可能长姐有其他顾虑吧,皇宫戒备森严,上次也是因为如妃娘娘的寿辰,才有幸随母亲一起进宫,平时倒是不曾去的。”

苏锦铃说的母亲指的是傅氏,原本傅氏并不打算带其去的,说来还是个多亏了锦昭。

不过,上次如妃的寿辰,去的大多是朝中大臣的家眷,苏锦铃本想借着机会与诸位皇子们得以一见,偏不巧,那些皇子大多只派了人送去礼,人并未到场,那日的苏锦铃满心的失望。

今日风头都让苏锦昭一个人出尽了,赢得了皇上的赞赏不说,还引起了这些皇子们的注意,这不,一个个见她离开都下席来寻。甚至还邀苏锦昭去宫里,同是苏家的女儿,为何偏只叫了苏锦昭一人。苏锦铃心中十分不服。

她眸子一闪,对锦昭言道:“难得几位皇子开口邀约,长姐这般回绝,妹妹觉得有些不妥。”

这话是在说她不识好歹。

当真是她的好妹妹。

锦昭看着她,脸上带着笑说:“奥?那依妹妹之间,长姐该当如何?”

苏锦铃嘴角一僵,她原本是想让苏锦昭自己去说,没想到她却把问题抛给了自己,这原本是苏锦昭的事,现在倒成了自己要替她回答,当着几位皇子的面,要是回答的不好,对自己多少是有影响的。

宇文煜有种看好戏的心态,苏锦昭年纪不大,却是个心机深沉,懂得按而不发,静观其变的人。

不像苏锦铃,虽有些小聪明,却耐不住性子,做事容易冲动。

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苏锦铃捏紧了手中的绣帕,有意无意的朝锦昭那处瞥了一眼,见对方神态静若,苏锦铃出声道:“难得三皇子和五皇子开口,若是一口回绝了,总显得不大近人情。父亲常说做事凡事留有余地,不过,这毕竟是长姐的事,妹妹可不敢擅自替你做主,还需你自己拿主意才是。”

苏锦铃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总之最后还得锦昭自己决定。

锦昭对她的话丝毫不意外,虽然她知道苏锦铃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不会帮自己作决定的,人前,她得时刻装出一副尊重长姐的样子,这样才能很好的掩饰她心中的嫉妒。

锦昭懒懒的怂了一下肩,对宇文峰说道:“既然二妹都这般说了,我若是说不,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答应归答应,至于去不去,何时去,还得由她说了算。

听到她这么说,五皇子宇文峰自然是高兴的,犹如松了一口气,半开着玩笑道:“方才瞧你不语的神情,我还真怕在你这落了面子。”

说罢,众人一时笑了起来。

人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的风趣。

锦昭也微微一笑。

苏锦铃见此,忙插话道:“五皇子未免也太偏心了些,为何只邀请了长姐,偏落了锦铃,方才我也帮着劝说长姐来着,五皇子莫不是忘了吧。”说话间,一副甚是委屈的样子。

宇文峰闻言,念着方才苏锦铃帮着说话的份,应允道:“等哪天得空,你和你长姐一起便是。”

苏锦铃脸上立马露出笑容:“锦铃今日可记下五皇子这句话了。”

也不知皇宫有什么吸引人的,不过是地方大了点,繁华了些罢了,里面处处讲规矩,人前谨言慎行,丝毫怠慢不得,还得需察言观色,这些,锦昭再清楚不过了。

坐久了,锦昭感到一丝冷意,便起身找了个理由:“锦昭想起还有一些事未处理,先回去了,不扰几位皇子在这说话。”

说完,喊了巧慈,朝着沐瑾院的方向去了。

走了苏锦昭,苏锦铃本以为机会来了,谁知锦昭前脚刚走,宇文煜后脚也走了,最后没说几句话,人都离开了。

独留苏锦铃,阴沉着脸,气到不行,身边陪伴的丫鬟见此大气不敢喘一声。

第四十二章出手

回到屋里,锦昭对着那些梅花枝发起了呆。

今日就这么和他不期而遇,记忆里,一样的眉,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若不是经历了那些事,她真就以为她还是之前那个苏锦昭,初次相见,记忆犹深。

正想着,胭脂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大小姐,不好了,出事了。”胭脂说。

锦昭回过神,皱着眉,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丫头行事越来越莽撞了。

胭脂怔了一下,声音略带不安的往下说:“回大小姐,方才戏台子突然塌了……”

未等胭脂说完,锦昭猛得站了起来:“什么?”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又问,“可有伤到人?”

胭脂低声道:“倒未伤到人,只是出了这样的事,不少人被吓着了,奴婢当时也被吓住了,急忙跑来向小姐你回禀此事。”

说话间,胭脂捂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锦昭眉头紧皱着,面色一时不大好看。出了这样的意外,也不知道此刻那边的情况如何了。不容多想,锦昭提步就朝外面去,巧慈和胭脂紧跟其后。

人到了后,已有人陆陆续续和父亲道别,皇上和如妃早已不见了人影。

傅氏见她来了,脸色也是不好看,走上去,对她说道:“怎么才过来?”

她离开许久,母亲这是在说她来得迟。

锦昭回道:“女儿来迟了,胭脂方才都和我说了,这次是女儿疏忽了。”

看着倒塌的戏台子,锦昭紧握着手,她明明都亲自督促,事事交代再三,怎会出了这样的意外。

瞧着女儿颇带自责的模样,傅氏心一软,声音放缓和了一些,说道:“事情来得太过于突然了,未免再出意外,圣上和如妃娘娘先行回了宫,其他朝臣也在挨个向你父亲道别。”

听到这里,锦昭心里有些难受,好好的一场宴会,竟因她的大意弄成了这样,想必此刻父亲心情也不是很好。

锦昭声音低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圣上一定很生气吧,都是女儿事先没有检查仔细,要不然也不会出这样的意外。”

傅氏伸手轻拍了拍锦昭的肩膀,说:“圣上倒没说什么,只是考虑到安全问题,便和如妃先回去了。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你也别太自责,好在当时三皇子及时将人救下,才没有人受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三皇子人还在,找机会,等下你去向人家道一声谢。”

听到这里,锦昭眸中一顿,环顾了周围,终于发现了宇文煜,许是对方察觉到了什么,此刻也朝她这边看来。

锦昭心陡然一动,忙收回了双眸,对傅氏道:“这次错在我,女儿定会好好反思的。”

傅氏嗯了一声,看着她饶有深意的说道:“主动认错,固然是好的,不过认错之前,得查查错因,凡事得弄个明白,切不可糊涂了。”

母亲这番话,话里有话,似乎不相信是个意外。

的确,连她自己都是怀疑的。

以为接下来没她什么事,便可安心的离开,谁想这才离开了一会,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这次宴会是她一手操办,出了错,她有逃脱不了的责任。

她扯了扯嘴角,应道:“母亲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傅氏点了一下头:“你明白就好。”说完,便去陪苏剑南送客人。

锦昭低着头看脚上的鞋子,犹豫了很久,一番挣扎之后,最后才下定决心按照母亲说的去做。

但是,等她再抬头去看方才的地方时,发现宇文煜已经不在那里了。锦昭又看了看周围,依旧没有他的身影。瞬时眼眸垂了下来,眼底黯然神伤。

……

走了吗?

他是走了吗?

……

锦昭发声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满心纷乱。

不知为何,她有种难以言语的失落,只觉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刺痛了一下,生生的疼痛着。

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她转过身看去,竟是宇文峰,眸中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

“你这般看我作甚?”宇文峰撇了撇嘴道。

锦昭没有答他话,而是问道:“你怎么没有走?”刚才没有看到宇文煜,她以为宇文峰也跟着他一块离开了。

宇文峰回道:“原本是要走的,看到你来了,想着过来和你打声招呼。”说话间,目光指着塌了的戏台子,庆幸道,“还好你不在,方才情况真是危急,要不是三哥及时出手,只怕这会已有人受了伤。”

听到这里,锦昭眼眸低垂,表情微样。声音低道:“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宇文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随说:“别太自责,这是个意外,毕竟你也不想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次你确实应该得好好感谢三哥,要是没有他帮忙,指不定会怎样呢。”

锦昭静静的听着,随意的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刚才宇文煜最后出现的地方。

“他应该走了吧?”锦昭喃喃说道。

说好了,不想再有任何瓜葛的,再见时,不知怎的,心中竟有几分不舍和留恋。

宇文峰并不知锦昭当下复杂的心情,点头说:“走了,不过不要紧,等下次见到他时,你再向他道谢。只是……”

宇文峰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锦昭问:“只是什么?”

印象里,宇文峰是个有话直说的人,何时这般吞吞吐吐了。

宇文峰想了想,最后才说道:“也不知道你对三哥有什么成见,总感觉你刻意避着他似的,他这个人吧,别看他表面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其实并非如此。虽然不能劝你对他一下子改观,时间久了,就会发现我说的是不是了。”

宇文煜是什么样的人,身为他枕边人,和他生活了多年,锦昭自然是了解的。

只是一旦无情起来,也会寒了人心。

见她不语,宇文峰也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时间会给答案的。他就算说再多,要是苏锦昭不信,是无用的。

宇文峰便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锦昭嗯了一声,目送他离去,没有相送。

宇文峰向来行事随意,不拘小节,那些表面的客套对他来说,并不适用。

抬眸,看着宇文煜的位子,心下久久难平……

第四十三章难受

等客人都陆陆续续离开将军府后,已近黄昏,劳累一天,老夫人由刘妈妈陪着回了静德院。

此时,陪在苏剑南身旁的,除了傅映华,还有沈曼心。

锦昭站在一边,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和父亲解释一下今日发生的“意外”。

出了这种事,她知道父亲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微妙。

傅氏见状,打破僵局,对苏剑南说道:“老爷劳累一日,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

与其在这里生着闷气,倒不如将人劝离。

沈曼心也很识趣,附和着傅氏说:“姐姐说的是,老爷可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这一声姐姐,叫得傅氏心里着实不自在。

当初她待沈曼心亲如姐妹,谁知对方却背着她勾引自己的夫君,这口气,她如何能咽得下去。居然还有脸喊她姐姐,真够厚颜无耻的。

想到这里,傅氏眸子一冷,闷哼了一声。

这时,苏锦铃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故作惊讶道:“刚刚我听丫鬟说戏台子塌了,我还不信,便过来瞧瞧,没想到却是真的。怎么会这样呢?”

真是哪壶一提提哪壶,只见苏剑南原本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傅氏看了苏锦铃一眼,语气硬道:“二小姐来得也真是够巧的,这会人已经走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过来,真会挑时间的。

苏锦铃轻咬嘴唇,出声道:“母亲这是何意?我一听说此事,便片刻不容耽误的赶了过来,哪知终是来迟了一步,并非有意来迟。”

傅氏嘴角一撇,似是不信。

沈曼心自然不允许傅氏这么说自己的女儿,便道:“若是事先仔细检查,也不至于出了这等意外,好好的一场宴会就这么给散了,倒也可惜了。”

虽未直接指明是锦昭的疏忽,话里却无不暗显其意。

果然,苏剑南的脸色又深了几许。

他声音淡道:“谁说不是呢,现事情已然发生,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锦昭在一旁静静听着,手紧揪着衣角,果然,父亲内心还是偏爱沈曼心母女的。

闻言,苏锦铃也不闲着,眸子一闪,慢慢说道:“女儿觉得这事虽说是长姐的疏忽所致,但毕竟是第一次操办,难免经验不足。想必长姐她不是故意的。”

话音刚落,傅氏神色微冷,语气带了几分怒气道:“这么说,锦铃是在指责我的不是,不该将此事交给锦昭去办。”

傅氏的气场一向强大,压得苏锦铃有些喘不过气。

瞬间一副委屈的模样,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往苏剑南身后退了退,声音带着哭腔道:“母亲误会了,锦铃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长姐虽说是你亲生的,维护是应该的,但也不能否认我对长姐的情谊,若是刚才的话让母亲听着不舒服,锦铃不说便是了。”

好一张利嘴,口口声声为她说话,言下之意却是在强调她没有经验,不能堪当此重任,同时也在表明母亲处事不周。

如今还在这里扮无辜,当初她就是被苏锦铃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给骗了。

看破这种伎俩,她只觉得自己当初是有多天真。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去想想,就轻易相信了,以为人家是真心待自己好。现在想来,当真的可笑。

傅氏本就不快,如今再听这话,脸色一沉,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意:“不说?话都让你说了出来,难不成还能收得回去。再者,这要是传了出去,别人会指责我仗着主母的身份欺压一个庶出,试问,你究竟存的什么居心?”

她恨沈曼心,偏偏苏锦铃和她母亲长得颇有几分相似,每每见到苏锦铃这丫头,傅氏犹如含沙射影般不舒服。

苏锦铃嘴角一锦僵,咬着牙,傅氏居然用了欺压,难道不是吗?平时日里,大房事事压着二房,她已经受够了。明明她也是苏家的小姐,论样貌和才学,她哪点此苏锦昭差了,就因为她嫡长女的身份,她便要低她一等,处处以她为先。

而傅氏就更不用说了,因为母亲的关系,将自己视为眼中钉,便是如此,她也要违心的喊她一声母亲。

见女儿被数落,沈曼心脸色一时泛白,不得不出声道:“姐姐的话未免过重了些,锦铃到底还是个不懂事孩子,说话没轻没重的在所难免,姐姐不至于还跟个孩子计较,好歹是将军夫人,未免有失了身份。”

“就算姐姐自己不顾及,也该为将军着想一二。”

傅氏气得脸色一阵难看。

自己勾引别人的夫君,怎么不说,如今反倒说教自己,论不顾及形象,她哪里比得上她沈曼心。

傅氏双眸冷道:“关于这一点,我可比不上某人。”

某人,不言而喻,自然指的是沈曼心。

苏剑南就知道会这样。

他出声制止道:“好了,都别说了,还嫌闹得不够,是吗。”

……

见此,傅氏和沈曼心都住了口,可心里却是各自不让。

这时,锦昭走了过去。

“父亲,今日对将军府来说本是个重要的日子,女儿原本是想帮母亲的忙,奈何却出了这样的事。事情没做好,反而落了难堪,女儿自知有错,恳请父亲责罚。”

说罢,锦昭便跪了下去。

傅氏见状,上前去拉她起来:“你这孩子,说什么糊涂话呢,这怎么能是你的错,这是个意外,意外你懂吗?”

之前还提醒她要查清楚事因,这会却改口说是意外,这一点,母亲是偏向自己的孩子的。

且不说是不是人为,就算今之事是个意外,她也是有错的。

傅氏拉了两下,锦昭却依旧跪着不起。

苏剑南见她主动揽错,脸色略缓和了一些,道:“罢了,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了,今日她忙了一天,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话语里,并没有怪她之意。

锦昭应了声,这才起来了。

苏剑南摇了摇头,便独自走了。傅氏和沈曼心也不打算待下去,各自也走了。只剩下她和苏锦铃,还有各自陪同的丫鬟。

看着父亲独自离去的背影,锦昭心中微动,今日原本是高兴的日子,弄成了这样,她心里有些难受,觉得对不起父亲。

第四十四章试探

苏锦昭看着之前热闹的戏台子,如今这般的冷清,神色黯然。

苏锦铃见状,嘴角上扬,慢步走了上去,握着锦昭的手,语气满是关心的安慰她说:“长姐莫要自责了,父亲只是心情不好,下次注意便是了。”说着,瞬时一副委屈的模样,“方才本是好心,没想到忙没帮成,还被母亲误会是别有用心,长姐,你是知道的,我打从心里敬重你,一心盼着你好的。”

锦昭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闻的冷笑,好一句盼着她好,当初是谁想方设法的害她,见不得她好,才是真吧。

锦昭叹了叹气,同她说道:“你在父亲面前说那些话,左右不过是为了帮我说好话,你对我的用心,我怎会不明白。母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想是因为戏台子塌了的事,一时气恼,若是刚才说了什么不重话,你可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苏锦铃微微一愣,见苏锦昭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她总要表现大度一些,便道:“长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把妹妹想成了什么样的人了,我怎么会跟母亲计较呢。”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只是妹妹本是无心之说,却被母亲说成了别有用心,听了叫人寒心。”

说罢,苏锦铃从衣袖中掏出绣帕去擦眼。

瞧着这般楚楚模样,若是叫旁人见了,还以为是在她这里受了欺负。

人前扮无辜,苏锦铃最拿手了。

前世,她可不就是被她的表面给欺骗了,以为她这个妹妹天真单纯,毫无城府。

见惯了后宫那些嫔妃动不动哭闹,亦或是扮作柔弱,以博取怜悯,久而久之,苏锦昭便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更何况,苏锦铃并没有真的在哭,不过做样子给她看罢了。

苏锦昭随找了理由说:“母亲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就是,母亲和沈姨娘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两每次遇到一起,总免不了一番争论。”

想起傅氏对母亲的态度,苏锦铃心中立马生了一股恨意,平日里仗着主母的身份对自己指手画脚也就罢了,苏锦铃最见不得傅氏那种高高在上,对母亲不屑一顾,这是她无法容忍的。就算母亲当年有不是,现如今她已成了府里的二夫人,在傅氏眼里,却连个丫鬟都不如。

不仅如此,她还要当着众人的面日日喊她母亲,对她恭敬。

念及此处,苏锦铃心中愤愤不平,咬着牙道:“我明白,母亲还对当年沈姨娘做的事耿耿于怀,毕竟是沈姨娘糊涂,母亲不高兴也是应该的。”

沈曼心不顾姐妹之情,背着母亲去示好父亲,这种行为本就是为人所不耻,明明做错了事,苏锦铃偏偏说成了糊涂,可见她心里并非是认同母亲的。

到底是母女,苏锦铃站在沈曼心那一边,不足为奇。

偏偏她却要违着心在她面前说假话。

苏锦昭出声道:“好了,别难受了,不管母亲如何想你的,最起码我并没有这么认为。虽说你我并非同出一母,但你待我如何,我心里自是清楚的。”

苏锦铃听了,脸色微微笑了起来:“长姐说的是,有长姐这句话,锦铃哪怕被母亲误会,受些委屈也不要紧,只要长姐信我就好。”

说话间,苏锦铃的仍旧握着对方。

苏锦昭笑笑:“我自然是相信的。”

就因为前世轻易的相信了苏锦铃,她才吃了一次又一次的亏。

如今,了解了眼前的少女,曾经吃过的亏,总得如数奉上,才不枉她受过的苦,承得痛。

听到苏锦昭这么一说,苏锦铃略略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傅氏说的那些话会左右苏锦昭,毕竟她一个庶妹,怎能比得过亲生母亲。

只可惜,傅氏母女的关系并不如平常人家亲密无间,这一点,倒让她有机可乘。

不过,对于戏台子倒塌一事,苏锦铃有些不大放心,便试探性的问道:“长姐,今日要不是无故出了意外,兴许这会圣上还在听戏呢,也不至于人都散了去,反倒显得冷清了。要我说,这次的意外来得真不是时候。”

锦昭眸子一动,心下当即明白了几分,随即附和说:“谁说不是呢,只怕今日之意外,他日要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也不知道圣上那边如何想的,又是如何看我们将军府的,若是认为我们是故意怠慢,没有重视,该是如何是好。父亲这才刚受了封赏,又会不会有影响。”

虽说这话是说给苏锦铃听的,但苏锦昭的心里也不免是有些担心。

她自己倒不怕闹笑话,前世的苏锦昭没少闹笑话,她担心父亲会因此事落了难堪。

只是,她的话好似提醒了苏锦铃,原本是要让苏锦昭当众出丑的,并没有想到这一层面上。

苏家如今的荣耀,可以说是苏剑南带来的,所谓,一荣俱荣。父亲若是不好了,别说是她了,整个苏家都会跟着受影响。

她只顾得图一时之快,却并未往深层去想。

想起往日里父亲待她也算不薄,苏锦铃神色微样,低头不敢看那戏台子。

苏锦昭却已了然于心。

心中怀着一丝愧疚,欲要离开,便和苏锦昭说道:“长姐,我看天色不早了,也该是时候回去了。这几天你一直操忙着,应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苏锦昭点头说:“劳妹妹你挂心,这就回去了,你也回去吧,外面风起了,别受寒了才是。”

话落,苏锦铃应了声:“长姐也是,别久站在外面。”,便转身离去了。看着苏锦铃脚步加快的背影,苏锦昭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了。

巧慈想到了什么,在一旁小声说道:“夫人之前有叮嘱过,看这情景,小姐是不打算查了吗?”

苏锦昭开口道:“查,当然得查。”

她自己落了面子事小,事关父亲和苏家,就不行。

她不允许自己身边有心存二心的人,也许,是时候得解决了。

她看向巧慈,一字一句的道:“不过,查之前得养足精神,有了精神再查不迟。”

这几日,巧慈忙前忙后的,也没怎么好好的休息,因为没有足够休息好,眼圈都黑了一圈了。

身为主子,她看着心疼。

第四十五章恶奴

搅了宴会,胭脂从苏锦铃那里领了赏,是一对樱桃耳环。

胭脂早就想有一对这样的耳环了,便在夏芙面前有意的提了一句,没想到今日竟如愿了。

胭脂看着手里的樱桃耳环,满心欢喜,越看越是喜欢的紧。总算不枉费她在戏台子上面做的手脚。

为此,她也更加确定,跟着二小姐才是明智的选择。至于大小姐,虽说是嫡出,但从目前对她冷淡的态度来看,别说是赏赐了,指不定哪天巧慈便压她一头。眼看着在府里一年年的过去,她总得为自己打算。

想到此处,心里的那点愧疚之意也荡然无存了。

胭脂打算回屋将耳环收藏好,再去沐瑾院伺候着,不曾想,却被巧慈拦下了。

“可算是找到你了。”巧慈对她说。

胭脂神情一顿,想起平日里大小姐对她的宠爱,语气颇为冷淡道:“吆,你不在大小姐身边伺候着,找我作甚。万一大小姐找不到你,怪罪到我身上,我可担不起。”

巧慈深深吸了口气,并未理会她这些挖苦之语:“是大小姐,大小姐有事找你,便让我出来寻你。”

临走之前,大小姐让她去蓉秀院看看,起初她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没想到真如主子所料,人果然来了这里。

她不好直接到蓉秀院找人,只好在这里等着。

听说大小姐要见她,胭脂神色一慌,不安的向巧慈打探道:“你可知大小姐找我所谓何事?”声音也放缓了一些。

说话间,胭脂将手里的东西紧紧的攥着,往身后藏了藏,有些心虚。

巧慈瞧在眼里,并没有当场道破,她神情平静的说了句“不知”。

胭脂似是不信,脸色一变,嘴角满是不屑的冷笑道:“你会不知?你现在是大小姐身边的红人,还能有什么事是你不清楚的,我看是不想说吧。”

任凭胭脂用言语如何激她,巧慈依旧不卑不亢的重复刚才的话:“你若是想知道,自己去问大小姐。”

胭脂一时气极,半分好脸色都不给巧慈,她怒哼道:“你当真狠心,一点都不肯透露。”心里不由的暗骂,呸,活脱脱一个死木头。

巧慈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心想,若论及狠心,哪比得上她。

平日里,大小姐待她也算是不薄,偏偏哪根筋不对,帮着外人对付自家的主子,良心都被狗吃了。

巧慈微气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面无表情的说道:“时候不早了,大小姐还在沐瑾院等着,胭脂姑娘进府时间也有些年头了,应该清楚府里的规矩,身为奴婢哪有让主子等的道理。”

胭脂一听,被噎得一时无话,虽有不甘,心里却也清楚,去迟了总归是不大好的。况且,近日大小姐对她已不似以往那般信任了。

她怒瞪了巧慈一眼,抬脚走在了前头。

再怎么说,她现在还是沐瑾院的丫鬟,气势上至少也得压着巧慈。

苏锦昭此刻靠在塌上悠闲的翻看前朝古书,眼前的少女,乌发如墨,肌肤胜雪肤,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一双美眸更是生得极为漂亮,犹似一泓清水,美艳不可方物。宫里最重规矩,待得久了,连坐姿看上去都是那么优雅无比。满目书香,一时静谧美好。

胭脂踏进屋子,看见眼前的这般场景,微微愣了一下。

苏锦昭样貌出众,胭脂却不知她安静下来的时候,美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她一个女子都这般,由此可见,那些男子就不必说了。

这时,苏锦昭抬眸看了她一眼,胭脂身子顿时一僵,忙收回思绪,和巧慈上前一步恭敬的行礼。

苏锦昭抬了抬手,声音淡道:“起来吧。”

两人应了声是,巧慈便退到一旁侯着,胭脂却有些不安的等着苏锦昭问话。不时的摸了摸衣袖里的东西,心情莫名的复杂。

到底是做了亏心事,难免有些心虚。

苏锦昭将书随手放在一旁,目光看向胭脂,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可知今日为何叫你过来?”

胭脂提着紧张,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奴婢愚钝,还请大小姐明示。”

苏锦昭神色如常,语气却带了几分冷笑道:“明示?你那么聪明,又何须我明示。”

此话一出,胭脂心里发慌,忙跪了下来,低声道:“奴婢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

小姐最近对她不冷不淡,今日说话的时候也不怎么看她,胭脂心里跟打了鼓似的十分不安。

她抬头看了一眼巧慈,谁知那丫头无动于衷的站在一旁,看都不看她,气的她心里牙痒痒的。

可恶的丫头,回头要她好看。

见她这个丫鬟在她面前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心中竟冒起一丝少见的怒火。

后半生,她渐渐看开,遇事从容,已经很少动怒了。

想起昔日这丫头是如何勾结苏锦铃害自己,苏锦昭心头的怒火更增添了几许,她声音冷道:“你倒是装的够无辜的,机会已经给你了,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吗?”

闻言,胭脂全身一哆嗦,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投靠二小姐的事,难不成大小姐已经知道了?

不能啊,她平时行事处处谨慎,大小姐又怎么会知晓。

带着几分侥幸的心理,胭脂回道:“奴婢对大小姐一片赤城,忠心可表,小姐莫要听信了小人的话,误会奴婢,奴婢是无辜的,你一定相信奴婢。”

说话间,她狠狠的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巧慈,一定是这个死丫头在大小姐面前说了她什么坏话,否则大小姐今日不会如此反常的对她。

到现在还不知悔改,言辞振振。还把脏水泼到巧慈身上,当初就因为她诋毁针对,害得那丫头没少吃苦。

不想便罢,一想,件件犹在眼前。

她前世怎么就相信了这恶奴,被其害了一次又一次。

苏锦昭脸色一沉,怒言道:“好一张利嘴,好一句无辜,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她看向巧慈,吩咐道,“巧慈,把证据拿给她看!”

巧慈应了一声,从衣袖中拿出那支珠钗,呈了上去。

苏锦昭将珠钗拿在手里,心中喃喃道:“这东西,做工精巧,样式不俗,果真是不错。”

第四十六章赶来

胭脂定睛一看,吓了一跳,那不是二小姐赏给她的珠钗吗,怎么会落到大小姐手里,她明明已经藏了起来,怎么会……

她看向巧慈,目光里带了几分恨意。一定是这死丫头趁她外出,偷偷从她房里找出来的,如此,便可在大小姐面前邀功。

怪不得大小姐最近对她的态度越发的冷淡,原来竟是这丫头从中作梗。

胭脂一咬牙,抵死不认,喊冤道:“奴婢不认得这支珠钗,大小姐方才也说了,这东西不是普通之物,像奴婢这等身份低微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珠钗。”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睁眼说瞎话,死不悔改。

苏锦昭质问道:“你既不识得这东西,为何这珠钗却在你屋里找到,你又做何解释?”

胭脂面色一僵,不容多想,赶忙解释道:“诬陷!这一定是诬陷,是有人存心栽赃,大小姐,奴婢对你忠心一片,你可一定要相信。”

忠心?可笑,真是可笑。

苏锦昭把玩着手里珠钗,字字冷道:“是吗?你对我是忠心还是假意,等下便可知晓。”

说罢,对巧慈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去搜胭脂的身。

巧慈心领神会,大步朝胭脂走了过去。

胭脂心里一紧,吓得脸色都白了,连连往后移,失声道:“你要做什么?”

巧慈一字一句道:“当然是为了力证你的清白。”

胭脂清楚的明白,若是让巧慈搜身,那么她便说不清了。

所以,她不许,也不能任由巧慈搜她的身。

她向苏锦昭哭求道:“大小姐,奴婢平时里伺候你好歹也是尽心尽力,今日若是被丫鬟搜了身,这往后叫奴婢在姐妹们当中怎么抬得起头来,如此,奴婢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以表自己的清白。”

苏锦昭不信她会真的撞柱表清白,一个背主弃义、贪心不足的人,会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吗?

答案是,

不可能的。

见苏锦昭无动于衷,胭脂咬了咬牙,心一横,欲要往对面的柱子上撞。

正巧,此举被探亲回来的青雯撞见了,她忙上前拦住胭脂。

“胭脂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呀?”说着,她看向苏锦昭,仿佛在问出了何事。

她回去探亲才几天,一向得宠的胭脂竟要寻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苏锦昭本来就不信胭脂会真的寻死明志,被青雯拦下,省的她再去吩咐巧慈了。

面对小丫头挂满疑惑的小脸,苏锦昭淡淡的说道:“你刚回来,府里最近发生的事你还不清楚。”意思再明白不过,是让她不要插手。

青雯年纪不过十二岁,却也听懂了,拦下胭脂后,自觉的退到一边。

她终归是一个丫鬟,主子的吩咐,她不敢不从。

苏锦昭微点了下头,还算是听话。

看看时辰,人差不多该来了。

苏锦昭低眉,看向跪在地上的胭脂,微微勾起嘴角:“既然你说对我忠心不二,怎么,搜一下身,你就不肯了?”

见苏锦昭态度决绝,不容商量,胭脂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她哭道:“奴婢……奴婢……”

“长姐!”屋外一个甜美的声音突然响起,只是这一声长姐带了几分急促,像是匆匆赶来一般。

苏锦昭嘴角微微上扬,不枉费她让巧慈事先放出声去,这才引得苏锦铃前来。

苏锦铃见到这般场景,脚步加快的进了屋。

人未坐下,便指着跪在地上的胭脂,问苏锦昭:“长姐,大老远的就听见你屋里的哭声了,胭脂这丫头平日看着乖巧懂事,不知今日犯了什么错,惹得长姐这般不高兴,瞧着这一张哭花了的脸,多让人心疼。”

话音刚落,胭脂赶忙向苏锦铃磕头行礼。

二小姐这会过来,肯定是来帮她说好话的,她做的那些事,多半是二小姐授意的,她现在被大小姐怀疑,二小姐总不能见死不救。

要是她出了事,二小姐也脱不了干系。

苏锦铃听说胭脂离开蓉秀院后便被苏锦昭叫来问话,左右思量后,未免这丫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决定过来看看。

她要是再晚来一步,只怕胭脂这丫头就要全部交代了,后果不堪设想。

苏锦昭脸色仍旧带着笑意,不动声色的请苏锦铃坐下,慢慢说道:“昨日戏台子无故倒塌,事后我让人检查了一番,才发现并非意外,而是人为之。”话落了一半,她停了下来,抬眸朝苏锦铃。

此时,苏锦铃表情微样,故作淡定道:“是吗?我之前还以为是意外呢,没想到竟是……意外。”

说着,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胭脂,心底涌起几分不安来。

苏锦昭将一切瞧在眼里,继续说:“谁说不是呢,起初我也宁愿是意外,也不愿相信是人故意为之,不过胭脂这丫头应该没有那么大胆子,想来是受人指使,这背后之人心思也是歹毒的很,要是那天闹出了什么人命,可如何是好,只怕整个将军府在圣上面前都交代不清楚。所幸是无碍。”

歹毒之人,这不是在说她自己吗。

苏锦铃脸色一时不太好,却又不得不出声应道:“长姐说的是,这人不顾他人安危,心是真够狠毒的。”

向来都是骂别人,自己骂自己狠毒,苏锦昭听了都想笑,想必此时苏锦铃心里的滋味不太好受。

苏锦昭点头道:“之前都是我亲自交代下去办的,若不是身边人出了问题,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了。”

苏锦铃握了握手,说:“长姐身边那么多丫鬟,为何偏偏怀疑到胭脂身上,这丫头看上去老实本分,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长姐莫不是弄错了,说不定在戏台子上做手脚的另有他人。”

苏锦昭嘴角划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苏锦铃果然是着急了,这般急着为胭脂撇清嫌疑,目的再明显不过了。

苏锦昭拿着手里的珠钗在苏锦铃面前晃了一下,道:“倒不是我针对这丫头,而是近日我发现这丫头行为实在可疑。喏,你看这支珠钗,是从她房间里搜出来的,妹妹好好想一想,区区一个丫鬟,怎么会有如此贵重的东西,不得不让人起疑啊。”

看到那支珠钗,苏锦铃脸色都变了。那是她为了拉拢胭脂赏赐给她的,不曾想,今日居然落到了苏锦昭手里。

第四十七章拒认

藏个东西都藏不好,真是没用。

苏锦铃暗骂道。

苏锦昭却进一步问道:“不知锦铃妹妹对这支珠钗是否眼熟?”

眼熟?

苏锦铃眉心一动,苏锦昭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想也不想的否认道:“长姐说笑了,无我屋里的首饰比起来,这不过是支再普通的珠钗了,还入不了妹妹我的眼里,我怎么会识得这东西。”

能撇得,她尽量一一撇得干净,免得苏锦昭怀疑到她身上。

胭脂也跟着说道:“大小姐明查,这东西不是奴婢的,肯定是有人为了洗脱罪责,将东西放到奴婢屋里的。奴婢压根就没见过这支珠钗。”

没了珠钗,固然心疼,只是,眼下,除了一口否认之外,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两人一唱一和的,倒是配合默契。

苏锦昭笑了笑:“如此,这支珠钗倒成了无主之物了。”

苏锦铃没出声。

胭脂也没说话。

这个时候,说多错多。

苏锦昭目光一扫,最后落在胭脂身上:“你说东西不是你的,巧慈又口口声声说是从你屋里搜出来的,两边都有理,我这个做主子的偏帮了哪一边都不大好,了为了证明你是清白,不妨让她们搜一下身,若是你清白的话,我亲自向你道歉,如何?”

此话一出,胭脂身子一僵,那忙求救似的看向苏锦铃。

苏锦铃哪能不明白她这眼神的意思,事关自己,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苏锦铃笑容不减:“长姐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是主子,胭脂不过是个丫鬟,尊卑有别,哪有主子向奴婢道歉的,即便这丫头没做错事,你也不能降低身份给她道歉,这要是传了出去,对长姐的名声也不大好。”

苏锦昭摆手道:“妹妹怎肯定这丫头一定就没错呢?是与不是,等会就知道了。”

说罢,巧慈正要上前去。

苏锦铃见状,急忙道:“长姐,你看这丫头哭的多伤心,依我看,这当中定有什么误会。长姐又何必为难一个小丫鬟呢。”

吆,居然把她说成了狠心的主子。也不知当初是谁狠心到六亲不认,连伺候自己多年的丫鬟也可以退出去,替自己挡罪。

苏锦昭闪过意味深长的冷笑,语气也淡了几分:“妹妹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维护胭脂这丫头,很难不叫人生疑,莫不是这里面有我不知道的内情。”

苏锦铃面色一僵,被噎得一时无话。

她一直觉得苏锦昭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草包,对付她,只要略动手指,跟踩死一只蚂蚁似的易如反掌。没想到眼前的苏锦昭好似换了个人一样,处处逼得她无语不说,就连在气势上也压着她。

她几乎是没辙了。

趁她愣神之际,巧慈上前从胭脂的衣袖里搜出一对樱桃耳环。

“大小姐,你看。”巧慈将樱桃耳环呈给苏锦昭。

苏锦昭接过,看了看后,一双澄澈的双眸对上苏锦铃那双诧异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说道:“二妹,长姐怎么觉得这对樱桃耳环看着眼熟呢,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闻言,苏锦铃眉头一紧。

苏锦昭眼睛一亮,拍道:“想起来了,我说怎么看着眼熟,我记得二妹你曾戴过。”

被苏锦昭当面戳穿,苏锦铃的面色越发的难看,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长姐真是好记性,你这么你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好像确有这么一回事。”

她竟不知苏锦昭记性何时变得这般好了,连她戴过一次的首饰都记得。

对方承认就好办了,苏锦昭以为她会像胭脂一样抵赖不认呢,不过,就算不认,她也有其他的法子。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好哄骗的苏锦昭了。

她抬眸朝胭脂看去,脸色瞬时微沉道:“这就奇怪了,既然是二小姐的东西,怎么在你这里,可是你从二小姐那里偷来的?”

胭脂一听,吓得两腿都软了。苏家的规矩向来严格,傅氏管家,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要是她落了个偷东西的罪名,还得了,定是要被严惩的。她想也不想的回道:“奴婢没有偷耳环,是二小姐,耳环是二小姐赏给奴婢的……”

苏锦铃如同被打了脸,脸色一阵难看。一双凌厉仿佛要杀人的眼神,着实把胭脂吓住了。

苏锦铃语中带怒的指着胭脂骂道:“住嘴,你这贱婢,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把脏水往本小姐身上泼,我堂堂苏家二小姐,怎么会送你一个丫鬟耳环,这未免太好笑了,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

胭脂:“………”

句句讽刺挖苦,胭脂听得整个人都惊呆住了,东西明明就是二小姐给她的,她没有说谎。

“二小姐你为何要这样说,在戏台子做手脚让大小姐当众出丑,本就是你授意的,奴婢只不过是照着你的意思去做,耳环也是你赏……”

“啪!”

赐字还未说完,一个巴掌响亮的落在胭脂脸上,因为打的时候过于用力,脸上的五个掌印清晰可见,一张秀气的小脸瞬间红肿了起来。

胭脂委屈的捂着脸,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泪流不止。

打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苏锦铃自己。

急得堵住别人的嘴,都亲自动手了。

苏锦昭却不急着变态,她倒要看看苏锦铃如何应付眼前的“麻烦”。

果然,苏锦铃向苏锦昭解释了起来:“长姐,你可不要听这贱婢胡言乱语,我对长姐一向敬重,怎么会在背后做出害你的事情。倒是我听说胭脂这丫头因为受了冷落,心情不是太好,兴许是嫉妒,才动起了歪念来。至于耳环,确实是我的不假,究竟怎么落到这丫鬟手中,就不得而知了。”

话落,身边的夏芙一个机灵,立马开口提醒道:“二小姐,你莫是忘了,那对耳环之前好像丢了,奴婢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这件事情,奴婢事后还跟你提了呢,许是你贵人事忙,一时忘记了。”

经夏芙这么一说,苏锦铃眼睛前一亮,仿佛洗脱了嫌弃一般,当即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确实是丢了。”

主仆两一唱一和的,配合的倒是相当的默契。

睁着眼睛说瞎话,放眼府里,除了苏锦铃,也是没谁了。

第四十八章赶府

胭脂听这些话,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苏锦铃:“二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耳环明明就是你让夏芙给我的,还有那支珠钗,当初也是看着奴婢诚心投靠你,才赏的。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不等苏锦铃开口,夏芙上前就掌嘴。

“不知死活的东西,当着大小姐的面,休要污蔑我家小姐,你自己做错了事,怕受罚,就想把错推到我们主子身上,好在大小姐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定不会受你糊弄。”

吆,竟说到她身上来了。

果然是苏锦铃忠心的丫鬟,句句维护自家的主子。

胭脂急得眼泪一直掉个不停,脸更是涨得通红,她哭着道:“我没有,当初要不是你说二小姐对我颇有好感,若不是夫人先把我指给了大小姐,二小姐就准备把我要了过去,这些都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如果不是一时鬼迷心窍,误信了你的话,又怎么会背叛大小姐,做了这等糊涂事情。”

此刻,胭脂悔不当初,想到夏芙前后反差的态度,更是气得不行,加上又挨了巴掌,欲要找她理论。

“是你,都是你害的。”

见胭脂向自己扑过来,夏芙眼疾手快,忙将她无情的推到在地,语气更是冷到骨子里:“呸,都成这样了,诬陷我家二小姐不成,还想害我。府里谁不知道你胭脂姑娘向来最有心,旁人哪能从你这里占得一丝便宜,只怕巧慈平日里没少受你欺负。真是好笑,难不成我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你觉得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

要怪的话,就怪太贪心。人,一旦不满足于现状,就容易被收买。

胭脂万万没想到夏芙会说出这般决绝的话,想起当初她好言好语的安慰自己,她恨自己,错看了人。

无计可施的胭脂,顾不得脸上的泪水,急忙爬到苏锦昭跟前,轻轻的拉着她的衣裙,哭泣道:“大小姐,奴婢错了,请你饶恕胭脂这一回吧。无论你怎么罚奴婢,只求你别赶奴婢出府,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的伺候你,给你做牛做马,服侍你一辈子。”

苏锦昭抬脚甩开了胭脂的手,面无表情的说道:“机会之前已经给你了,是你没有好好珍惜,放弃了。”

放着好好的坦白机会不珍惜,自以为仗着小聪明,就可以平安无事,当真是愚昧不可及。

胭脂手僵在半空,失神的坐在地上。犹如晴天霹雳,被重重一击。片刻过后,大概是心里实在不甘心,真要是被赶出了苏家,哪还有她的活路,等于死路一条。那还有仗着大小姐在背后撑腰,府里的下人们私下里对她敬畏三分的风光,现在想来,对于她一个丫鬟来说,已经是难得福份了。

念及此,胭脂拼命的向锦昭磕头:“大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有了第一回,还有第二回,第三回……放着一个生了二心的人在身边,便要时刻提防,指不定哪次就再害她了。

苏锦昭弯下身子,捧起胭脂满面泪水的小脸,慢慢说道:“生得倒是不错,只可惜了这张脸,念你平时伺候我的份上,你做的这几桩事情,我便不与你计较,回头将东西收拾一下,尽早离府吧。”

说罢,便放开胭脂,起身再不看她。

见惯了这种场合,苏锦昭早已习以为常了。倒是苏锦铃看着眼前的场景,咽了咽口水,这哪里是她认识的苏锦昭,分明就是个冷绝的女子。

不知怎么的,她被这气势压的手都不自觉的在抖。

巧慈和青雯对望了一眼,心下会意,将胭脂拉出了屋子。只是胭脂喊破嗓子的的哭求声,一声声的牵动着苏锦铃和夏芙。

人落了这般田地,她两功不可没。

直到胭脂的哭声渐渐小了,乃至听不到了,苏锦铃才上前去,声音略显无辜的说道:“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枉我还觉得她是个老实乖巧的丫鬟,竟不想是个暗含心机的小人,怪我错看了她。”顿了一下,又道,“长姐将人赶出府,这样也好,省的她再动其他歪念头,陷害你。”

语气无不表露关心之意。

听得她差点就信了,要是之前那个苏锦昭,恐怕早就深信不疑了。

戏台一事,险些酿成人命,她若是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这丫头胡来,只怕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祸事来。

昨日之事,正好给她提了个醒,胭脂这丫头,是时候给打发走了。

苏锦昭目光微闪,笑了一笑,将手里的耳环交到苏锦铃手里,叮嘱道:“胭脂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差点就相信了。亏得妹妹将耳环弄丢了,否则你今日就解释不清了。”

苏锦铃听得一时尴尬,勉强答道:“可不就是这样说。”

苏锦昭嘴角勾起,道:“这樱桃耳环你收好,莫要再粗心弄丢了,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捡了去大做文章的话,就不大好了。”

苏锦铃看着手里的耳环,她送出去的东西,向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没想到这对耳环又回到了她手里。更没想到的是,因这耳环,让苏锦昭起了疑心。

苏锦昭又将珠钗一并也给了她。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敛了敛神色,换上平日里天真无辜的样子,对苏锦昭应道:“长姐的话,我记住了,妹妹这爱丢东西的毛病确实得改改。好在长姐没有听信胭脂那贱婢的话,不然,被那丫头反咬一口,我就有理,也是说不清的。”

苏锦昭嘴角划过一抹深意的笑:“妹妹今日也瞧见了,说我不顾念主仆之情也好,说我狠心也罢,胭脂做错了就是错了,任谁也是如此,我一样绝不手软。不过,”突然,话锋一转,“你我是姐妹,妹妹一定不会做出害长姐的事来,是否?”

苏锦铃身子一僵,心虚的挺着胸道:“那是自然,我敬重长姐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想着害你,这太可笑了。”

害没害得她,只有她苏锦铃自己清楚了。

第四十九章警告

今日不比往日,闹了胭脂这么一出,没准苏锦昭已经起疑了,苏锦铃不打算继续呆下去,便告辞离开,丫鬟夏芙紧跟在身后。

人走了后,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苏锦昭慢慢坐回椅子上,静静的看着眼前梅花枝。

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苏锦铃倒是一点没变。

不一会,巧慈和青雯进屋回话:“已按照大小姐的吩咐,送回屋让其收拾东西离开,不过人却一直哭个不停,一直拉着奴婢和青雯,希望能在大小姐面前帮她说几句好话,似乎不愿意离开。”

苏锦昭抬了抬眸,淡淡说道:“意料之中,她在苏家好歹也当了几年的丫鬟,若是离了府,生活一下子便没了着落,自然不如在府里过得好。”

青雯本想替胭脂说话,想劝劝大小姐改变主意的,见苏锦昭这般说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随打消了念头。

青雯低声说道:“临走之前,奴婢见胭脂哭的很是伤心,可能是不想离开吧,真没想到她会落到这么个结果。”

胭脂满面泪水的一幕还记忆深刻,印象里,她不可是个爱容易哭的人,大小姐这次是心意已决。

原先她以为胭脂是沐瑾院里最受宠的丫鬟,平日里又得大小姐照拂,日后定是个有福气的人。她不过是外出探亲几日,万万没想到胭脂会变成了这样子。

当真是没有想到。

见青雯话里有同情之意,巧慈叹了一口气,出声说:“又能怨得了谁呢,说来都是她贪心不足所致,怪不得大小姐狠心,大小姐也是按规矩办事,这次要是纵容了她,保不定哪一天大小姐会受她所害,你愿意这样的事发生吗?”

青雯想都没想的摇头说:“当然不愿意。”

巧慈便不再说话了。

青雯低着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到底是一起共事过的,身边的人落了个这么一结果,心里难免不太舒服。

巧慈其实说那些话,也不是针对胭脂,更不存在看笑话之意。她只是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罢了。私下里欺负她就罢了,若是把主意打到了大小姐身上,她就不许。之前大小姐不想打草惊蛇,她才没有揭穿。

苏锦昭看着两人,说:“我本无意惩罚胭脂,倘若将一个生了二心的人留在身边,将来必成了祸患。经过戏台子一事,我便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青雯张了张口,又慢慢低下了头。

过了片刻,她声音低道:“离府几日,奴婢先回屋收拾一下,再过来伺候大小姐你。”

苏锦昭点了下头,摆了一下手:“去吧。”

青雯应了声,转身便出了屋。

看着那丫头离去,很快没了身影,苏锦昭摇了摇头:“到底是个心善的丫头。”

巧慈听着,想了想,说:“大小姐是想说青雯其实是去看胭脂了。”

苏锦昭笑了一下,没有答话,好似默认了一般。

巧慈又道:“胭脂平日里虽然跋扈了一些,和青雯倒并无过节。想一想,青雯向来乖巧听话,一直规规矩矩的做事,很少得罪人,加上心地善良,看到胭脂被赶出府,心里难免有些不忍,故生了同情之意,去看看也是在情理之中。”

巧慈说的正是苏锦昭想说的,的确,是最懂她心思的丫鬟。也难怪到最后,她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忠心的丫鬟。

倒不是说青雯对她不忠心,只是比起巧慈,到底还是差了些。后来她知那丫头一直心系着邻家一块长大的男子,好在对方也是有意于这小丫头,她便做主了这门亲事,看着服侍自己多年的丫鬟穿着嫁衣高高兴兴的出嫁,她心里也是欢喜的。难得遇到一有情郎,她这个做主子当然得成全这桩美事。

听说后来两口子过得倒是恩爱幸福,这大概便是傻人有傻福吧,最易满足的人,往往也是最幸福之人。

她抬眸看了眼巧慈,暗叹了一下,只是遗憾的是,在她离开之际,终没能看到巧慈找到幸福。

念及此,苏锦昭一时动容:“说白了,胭脂做这些事情,也是为了自己,只是方法用错了罢了。”

巧慈应道:“再怎么样,也不能害人,她害小姐就是她的不对。奴婢只是不明白,既然胭脂迟早都要赶走,大小姐为何不在一开始的时候这么做,既知胭脂是受二小姐指使,今日又为何不把话挑明了呢。”

苏锦昭就知道她会这么问,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心里藏不住话。尤其在她这个主子面前,更是半点秘密都没有,也愿意和她说。

苏锦昭却反问道:“今日你也看到了,你觉得以苏锦铃的性子,单凭胭脂一人的说辞,你觉得我这个妹妹会乖乖就范,承认自己就是那幕后主使一人吗?”

答案当然是否的。

“事关苏家的声誉和父亲的颜面,她到时定是抵赖不认。”

这是她一惯的伎俩。

前世种种,浮现在眼前,她太了解苏锦铃了。被反咬一口的次数多了,她也学会了谨慎。

更何况,眼下,还没到和她撕破脸的地步。

巧慈不解的问:“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二小姐再加害你吗?”

巧慈也是心系主子之切,情绪上难免激动了一些。

苏锦昭自然明白她的心意,便道:“今日借着将胭脂打发走之际,也是想给苏锦铃一个警告,若是她冥顽不灵,休得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什么姐妹之情,她自以为的姐妹之情,苏锦铃却丝毫不当一回事,既是如此,她又何必顾念。

巧慈一时愣了神,眼前的女子说话之间,眼眸带了几分决绝之意,悄然变了个人似的,一双澄澈的双眸下有着她看不懂的深意。

巧慈道:“大小姐既然心里有数,奴婢就不多说了。但愿二小姐能引以为戒,有所收敛,莫要再想着法子对付大小姐你了。”

苏锦昭倒并不惧怕,她只是有所顾虑而已。

说话间,门外传来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抬头望去,只见青雯急匆匆的赶来……

第五十章打死

苏锦昭颇为疑惑的问道:“怎的又回来了?”

还是说出什么事了?

青雯年纪虽小,也不如其他丫鬟灵活,却是极守规矩的丫头,一言一行都不敢怠慢丝毫,眼下这般神色慌张的,不免让人多想。

青雯声音哽咽道:“大小姐,不……不好了,胭脂她独自去了蓉秀院,说是找她们理论去……”

说到一半,青雯哭了起来,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终究是个不甘心的丫鬟。

苏锦昭暗自思忖,苏锦铃这次铁了心是与胭脂撇清关系,这会过去,只怕理没讨到,免不了还会吃苦头。

见青雯哭了,苏锦昭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却难得的冷静道:“说下去!”

青雯抹了抹眼泪,说:“不管奴婢如何劝说,胭脂都不肯听,硬是要去,拉都拉不动。那样的情况下,想是胭脂说话偏激了一些,得罪了二小姐,一气之下命人将她打死。”

当时她听到后,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好久,她才从这个噩耗中回过神,到现在,手都在发抖。

虽然料到胭脂去了也是白去,讨不到任何便宜,对于苏锦铃那样的人,蓉秀院本就不是个说理的地方。

平时看着精明的胭脂,想不到关键时刻也是莽撞,且糊涂。或许人在情急之下,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只是……

她没想到苏锦铃下手会如此狠,竟将人活活给打死。

当真在苏锦铃眼里,丫鬟命贱。

对她这个长姐尚且如此狠心,又何况一个无关痛痒的丫鬟呢。

一旁的巧慈听了,难掩惊讶道:“胭脂虽说有错,但二小姐,下手未免太狠了些,好歹胭脂也曾是沐瑾院走出去的丫鬟,二小姐这么做,是没把大小姐你放在眼里。”

终归是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确实是够狠的。

许是同为丫鬟,略有感触吧。

苏锦昭淡淡一笑,苏锦铃眼里要是有她这个苏家大小姐,当初就不会在背后耍那么多心机,中伤她。

苏锦昭慢慢说道:“我与胭脂主仆之情已断,苏锦铃就没有必要再顾及我的感受了,更何况胭脂口口声声说是受苏锦铃指使,这话落在旁人的耳里,对她的声誉必定有所影响,她向来清高,怎么会容忍别人毁她清誉,坏她名声,若想堵住胭脂的嘴,死人往往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法子。”

巧慈听着倒吸了一口凉气,青雯亦是如此,她垂泪道:“要是她没有做那些事错事,兴许就不会把命给丢了。”

后悔药,毕竟是没有的。

说这话的时候,苏锦昭看了她一眼,小丫头与胭脂关系算不得好,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可言,只不过她这丫头一向听话,私下里与胭脂并无过节,毕竟是在一起共事过的,如今身边的人就这么走了,感伤也是在所难免。

苏锦昭叹了叹气,对巧慈吩咐道:“罢了,她曾是我沐瑾院的丫鬟,念着曾经一场主仆的份上,你回头去找冯管家,就说我说的,让他将人好好安葬。对了,她应该还有一个嗜赌的父亲,当初为了还赌债才将胭脂卖到苏家来,做法虽说狠心了点,到底是父女,你告诉冯管家准备些银两给他,作为补偿。这件事要悄悄的办,父亲刚打仗回来,莫要让他听到一点风声,以免坏了他的心情。”

当初能狠心变卖女儿,想来这人是个爱财如命之人,既然爱财,那就好办了。

巧慈一一应答下来,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便低声问道:“大小姐怎知胭脂外面还有个父亲,且还嗜赌?”

听到这话,连青雯也是一脸错愕。

胭脂心高气傲,平时在丫鬟面前总是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又怎么会和人说她不堪的过去。

有个嗜赌的父亲,是她的痛,也是她心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关于胭脂的事,巧慈和青雯并不知道,那么,她又怎么会知道。

至于苏锦昭怎么知晓的,自然是因为胭脂那个嗜赌的父亲欠了赌债,万般无奈之下,想到了他这个女儿,便来府上找胭脂,而恰巧被苏锦昭给遇见了。

听了胭脂向她哭诉遭遇之后,生了同情心的苏锦昭便帮她那个嗜赌的爹还了赌债……

现在想想,那时的她太容易相信人,以至于到最后她都不肯相信自己曾帮助的小丫头会帮着苏锦铃害自己。要不是她亲口对她说,她都不会相信胭脂竟是那样的人。

她知道的,巧慈和青雯不知也不奇怪,总不能告诉两个丫头,她是重生来此的,于是苏锦昭随口道:“不过是有一次听胭脂无意间提起罢了。”

两个丫头信以为真,巧慈出声道道:“大小姐心好,胭脂之前那样害你,也就是小姐你顾念主仆情,帮她安排身后事,要是换成旁人,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后宫多年的沉浮,她虽练就遇事不惊,处事果决,但终究做不到某人的绝情。

苏锦昭收起思绪,又看向满是泪痕的青雯:“人已经没了,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以后你和巧慈好好做事,别像胭脂一样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只要我还是苏家大小姐,还是你们的主子,我自然会保护你们无忧,即便是二小姐,也不能伤你们分毫。”

青雯看着眼前的苏锦昭眼神坚定表露出一副无畏的样子,一时愣住了。

见青雯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苏锦昭声音不觉提高了些:“青雯,你可听清楚了?”

青雯忙反应过来,赶忙应声道:“是,奴婢听清楚了。”

苏锦昭点了下头,冲二人摆手道:“既然明白了,就按我的吩咐去办吧。”

话音刚落,巧慈和青雯同声应下,便出了屋,去找冯管家安排胭脂的身后事。

苏锦昭独自一人在屋里,摸着眼前的梅花枝,采摘来的枝头到底不如长在梅树上的,之前采的一开始枯萎了。好比胭脂,没了她这个主子的袒护,苏锦铃就没了顾及,对付胭脂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小小年纪,心就如此狠,往后,岂还得了。

苏锦昭握了握手,幸亏她知晓前世事,否则今生指不定又要受她蛊惑,被她陷害。

对,之前那个天真任性的苏锦昭已经死了,如今的她,心如死灰,不许谁再伤她一分一毫。

第五十一章闹事

难得家人都在,老夫人平日里喜热闹,苏剑南特地让人在静德院摆了桌子。一如既往地,苏剑南的身边坐着的依然是傅氏,沈曼心和女儿坐在一块,苏锦昭和弟弟当然是在傅氏旁边的。

“将军久在外,除夕夜没能赶回来与家人团圆,当天老夫人一直念叨着你,今日人总算是全了。”傅氏脸上带着笑容说。

苏剑南神情微动,对母亲说道:“儿子不孝,让母亲挂念了。”

老夫人却摆手道:“回来就好,难道你有心,今日可要好好陪我吃这顿饭。”

苏剑南点头。

苏锦昭看着一家人围坐一桌,心中动容,这样的场面,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她感谢上天给她机会,让她得以家人重聚,毕竟这种温馨的画面是不多见的。

“都别愣着,动筷吧。”苏剑南朝众人道,又看向小儿子,一副慈父模样,笑着对他说,“父亲让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荷藕,多吃点。”

说着,为苏承业夹了菜。

苏承业谢过父亲,看了看身边的长姐,对父亲道:“糖醋荷藕固然是喜欢,不过长姐做的烧饼也好吃呢。”

苏剑南听罢,看向眼前这个大女儿,目光流露出赞许,只是很快又敛了去。

苏锦昭瞧在眼里,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大概是跟上次宴会的事有关。

一旁的傅氏,眸子一闪,脸上的笑意仍在,插话道:“承业,你看父亲对你多好,今晚可要多吃点才是。”

苏承业应了一声。

苏锦铃看着眼前的场景,见父亲宠爱小女儿,都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心中难免有些不痛快,便出声道:“父亲如今眼里只有弟弟,怕是已经忘记我这个女儿了。”

苏锦铃喜欢争宠,见不得别人好,这些倒是一点都没变。

不等父亲开口,苏锦昭先一步说道:“我们几个当中,数承业年纪最小,父亲多关心一些也是应该的,你做姐姐的又何必跟自己的弟弟计较,总归是一家人。”

这话听着无心,仔细一看说的太有深意了。

与幼弟争宠,这无疑是在说她心胸狭小,连自己的弟弟都容不下。

苏锦铃被噎得一时无语。

她竟不知苏锦昭何时口才变得这般好,三言两语便叫她无话可说。也难怪傅氏看女儿的眼神都与往日不同。

身为母亲,沈曼心自然要为苏锦铃方才不当的言行说话:“大小姐误会了,锦铃不过是和大将军开玩笑罢了,你又何必当真呢。”

果然是亲生的母女,见不到苏锦铃受一丝委屈。

苏锦昭不慌不忙,笑笑说:“姨娘又怎知我不是同二妹开玩笑呢。”

此话一出,沈曼心脸色一时不太好,便不再说话了。

以她尴尬的身份,今日能和大家坐在一起,已是难得,委实不该多说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至于是不是玩笑之语,大家各自心知肚明了。

苏锦铃见了,心里有些不快,气得牙痒痒,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表露出来,实在憋得屈。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不寻常。

傅氏瞧了一眼苏剑南,心下会意,冲众人道:“瞧着这一桌的菜,再不动筷,凉了就不好了。”

说罢,自己动筷吃了起来。

众人见状,便跟着拿起了筷子。苏剑南的脸色一时缓和了许多。

这时,傅氏扫了一眼正在吃菜的苏锦铃,似想起了什么来,抬眸看向锦昭,不动声色的问道:“对了,好些日子没见胭脂那丫头了,那丫头一直跟着你,怎不见她人?”

苏锦昭手顿了一下,母亲身为苏家主母,府里的事便没有她不知道的,这么问她,显然别有目的。

苏锦昭放下筷子,如实答道:“那丫头被人乱棍打死了。”

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来。倒是对面的苏锦铃听到这话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脸色微微发白。

傅氏听了,收起笑意,面色微沉问道:“谁这么大胆,居然将大小姐的丫鬟给活活打死了?”

苏锦昭看了一眼神情异样的苏锦铃,不紧不慢答道:“这就要问问二妹了,也不知我那丫鬟胭脂究竟怎么得罪了她,竟将人乱棍打死了。”

听到这里,苏锦铃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丫鬟夏芙见状,忙上前说道:“大小姐有所不知,胭脂姑娘跑到蓉秀院出言诋毁和诬陷二小姐,话说得极为难听,二小姐让她住嘴,她却变本加厉。胭脂以下犯上,无奈之下,这才让人教训了她。谁知下手不知轻重,这才将人给打死了……”

话还说完,傅氏面露不悦,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呵斥道:“没规矩的丫头。”

被傅氏一声呵责,夏芙吓得立马闭了嘴。

苏锦铃不得不出声,解释说:“父亲母亲有所不知,胭脂那丫头出言诋毁女儿,原本我只是想教训她一下,谁想底下的人下手不知轻重将人打死了,为此女儿还狠狠斥责了他们一番,胭脂的死,女儿实在是无心的。”

说着,苏锦铃便装起柔弱来,一副难过的样子。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苏剑南听了,难免说落她:“那丫头再如何不是,你也不能将人给打死了。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苏家。”

苏锦铃低着头,没有出声。

傅氏也跟着说:“大将军说的对,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苏家二小姐是个心肠歹毒一家人,对一个小丫头都能下的去手。”

苏锦铃听着,心里更是不痛快,这话摆明是在指责她的不是。

果然,只要有机会,傅氏是不会放过的。

今日犯错的要是苏锦昭,只怕傅氏早就出来帮忙说话了,哪里会添油加醋。

就在这个时候,冯管家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

苏剑南放下筷,道:“出什么事了?”

冯管家做事稳重,这么重要的时刻,若不是有要紧的事,是不会这个时候过来打扰的。

冯管家走到苏剑南身旁,恭声回禀道:“回大将军,外面有人闹事,一直在外面叫骂着不肯走,奴才见事态严重,特地过来回禀老爷你。”

第五十二章叫骂

闻言,苏剑南蹙眉道:“是何人在外面叫骂?”

苏家在外的名声极好,加上父亲战功赫赫,在百姓当中颇有威望,这种事是少之又见的,苏锦昭脑海里下意识闪过一个名字来。

冯管家看了一眼苏锦铃,为难道:“来人名叫张大力,在京都这一带是有名的赌徒,似乎……”

说到这里,冯管家忽然停了下来。

苏剑南皱眉:“说下去!”

冯管家只好回道:“听那张大力的口气,似乎是冲着二小姐来的。”

听到这里,苏锦铃原本还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此刻神情一僵,立马反驳道:“冯管家莫不是弄错了,我堂堂苏家二小姐,怎么会认识这种人。我看一定是搞错了,说不定是另有其人。”

说这话时,苏锦铃往苏锦昭这里瞧上了一眼。

苏锦昭感受到了对面投来的目光,另有其人?她心里巴不得是冲自己来吧。只不过是与不是,容不得苏锦铃说了算。

苏锦昭嘴角轻轻扬起,走到父亲面前,不紧不慢的说道:“父亲,至于是不是冲着二妹来,不如前去看看再说。”

苏剑南看了她一眼,暗叹了一声,他刚好也正有此意,只不过好好的一顿饭,就这么被搅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也罢,先去看看吧。”苏剑南说道,事关苏家的声誉,他不能不顾及。

傅氏则留下来陪老夫人说话,其他人都跟着一块去了,身为苏锦铃的生母,沈曼心不放心,自然也一块去了。

府外,一直叫骂的张大力,看到苏剑南带着一行人过来,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

“好一个将军府,表面假仁假义,背地里竟做出这种心狠手辣的事。”

……

叫骂的人身材中等,年近五旬,声音粗放,颇有几分市井无赖之气。

苏锦昭多看了一眼对方,似曾相识。

当初胭脂帮着苏锦铃陷害自己从中得了不少好处,后来攒够了银子离了苏家,在外面买了大房子。这个张大力便去投靠她,谁知胭脂记恨他当年为还赌债将她卖去做丫鬟一事,硬是不让他进门,还出言侮辱。被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对待,失了颜面不说,心里也是着实的不快,思前想后,心一狠,直奔将军府将胭脂桩桩事情告诉苏锦昭。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恍然身边居然养了一条白眼狼,从此以后,便也看清了苏锦铃的真实面目。

说来,还多亏了这个张大力。

只是那个时候的苏锦昭还太过于稚嫩,怒气冲冲的去找苏锦铃算账,谁想无凭无据的,还被对方反咬了一口。

看着苏锦铃左一声冤枉,右一声冤枉的在众人面前哭泣的样子,再看她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相较之下,旁人自然同情于苏锦铃多一些,反而认为她仗着苏家嫡长女的身份欺负庶女。

她就是有理也说不清。

往事记忆犹深,看着苏锦铃那一张泛白的脸,苏锦昭嘴角微微勾起,眼下,她就等看一场好戏了。

父亲皱眉走到张大力跟前,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苏家如何对不起你了,要你出言辱骂?”

毕竟是领兵打仗多年的人,父亲的威严还在的。

只见张大力先是愣了下,待反应过来,才说道:“我好好的女儿,就这么没了,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切都是你们害得,赔我女儿来,赔我女儿来……”说话间,声音比及刚才,明显是弱了几分。

听到这里,苏锦铃似乎猜到了什么,脸色发白不说,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好了。

此刻苏剑南面色一沉,问道:“你的女儿?她叫什么?”

张大力回道:“胭脂,她叫胭脂。”

听到这里,苏锦铃心虚的不敢看父亲,胭脂之死,确实与她有关。要不是那天她被惹火了,兴许……不过说来,那个胭脂也是该死的。谁让她不识好歹,出言不逊。

此刻,苏剑南面色铁青的看向苏锦铃:“瞧你做的好事。”

被父亲当众数落,苏锦铃着手有些难堪。

沈曼心闻言,急着帮女儿说话:“你先别责骂锦铃,妾身听说胭脂那丫头也是仗势欺人,府里的下人门早就对她不满了,想是说了什么不该的话,锦铃不过是想教训她一下,不想底下的人误错了意,下手重了些,这才酿成了人命。”

不等苏剑南言声,苏锦昭轻咳了一声,打断道:“姨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我管教无方吗?”

沈曼心一心想帮女儿说话,没想到却惹了苏锦昭不快,随即解释说:“大小姐误会了,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大小姐贵人事忙,底下难免有些不知好歹之人,打着大小姐的名声便肆意妄为,不知收敛。”

苏锦昭冷笑了一声:“胭脂怎么说在我身边也当了几年的丫鬟,姨娘可别忘了,当初这人还是母亲亲自挑选的。”

沈曼心面容一僵,她竟不知苏锦昭口才何时变得这般好。胭脂是傅氏亲自指给苏锦昭的丫鬟,她方才的话,无疑是在说傅氏用人不当,若是被有心的人加以利用,傅氏那里,指不定对她又会加深嫌隙。眼下,苏家的主母依旧还是傅映华。

沈曼心扯了扯嘴角,说:“大小姐又何必搬出夫人来,那丫头确实氏夫人亲自选的不假,大小姐可别忘了,人都会变的。”

苏锦昭笑笑,的确,人都是会变,一如当初。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张大力见了急了,他今日可不是听他们说话来的,他出声打断道:“既然我的女儿胭脂是死在你们将军府,怎么也给要给人个说法,否则这公道何在,这天理何在。”

苏锦昭满是不屑的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头头是道,当初卖女还赌债的时候,怎么不顾念父女之情。如今跑到将军府门口撒泼,当真是无赖。

失了颜面的苏锦铃咬了咬牙,冲对方道:“胭脂那丫头出言无礼,尊卑部分,我让人教训她一顿,谁知这么不经打,再说了,她当初进府是签了卖身契的,早已与你没有关系,你凭什么在此大呼小叫。”

苏锦铃一发起脾气来,挡都挡不住。

苏锦昭注意到父亲黑着一张脸,面色十分难看。

第五十三章讹诈(感谢原若雨打赏,加更一章)

平日里看着温顺乖巧的女儿,想不到竟是嚣张跋扈,轻贱他人性命的女子,苏剑南满心的失望,指着苏锦铃呵斥道:“你做错了事,还有理了。”

被这么一声呵责,苏锦铃心有不甘的看着父亲,欲要辩解:“父亲,你听女儿解释,是那个贱婢……”

“住口!”苏剑南面色铁青冷哼道。

苏锦铃看了看爱莫能助的沈姨娘一眼,含泪的闭了嘴。

苏锦铃在大家眼里一直乖巧懂事,俨然一副大家闺秀模样,谁知今日却因胭脂一事,连着多年来的伪装也不顾了。

苏锦昭暗自低眉,胭脂虽背叛于她,不过冲着这一点,她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于她。

此刻,张大力见状,眼睛一亮,壮着胆子说道:“大将军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在百姓当中也是颇有威望,我好好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府里,你们怎么也要给个说法?否则……否则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也让别人好好瞧瞧这将军府背地里都做了什么。”

眼见父亲对此事的态度,对方说话也有底气了些,声音不觉抬高了些。

碍于父亲在场,苏锦铃多少有所顾及,下意识收敛了些。

只是事情闹到了这一步,已由不得她苏锦铃一人说了算了。

更何况,父亲一向嫉恶如仇,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事来,他定是十分气恼。苏锦昭注意到父亲眉头一直紧皱,他一遇到烦心事,就皱眉,这次也不例外。

想想也是,对方都闹到了府上,大是大非面前,父亲定然认得清,护短怕是不可能了。一边是至亲的骨肉,一边是坚守的信念,看着父亲为难的样子,想来,这件事对他来说算是棘手的。

苏锦昭见了一时心软,略沉思了片刻,大概不想父亲因此事而为难,犹豫之间,心中便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她缓步走上前去,对父亲缓声说道:“父亲刚回府没几天,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竟让这种事烦了你的心,是女儿的错,胭脂那丫头虽已不是我沐槿院的人,不过终归是主仆一场,父亲若是信得过女儿,倒不如将这件事交给女儿来处理,你看如何?”

苏剑南静静打量眼前的少女,说话平稳有度,委实与她这个年纪不相符,倒似成熟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也好,你们姐妹情深,这件事交给你,为父也是放心的。”

姐妹情深?

她倒不是为了帮苏锦铃才这么做的,要不是见不得父亲为这事烦心,且那张大力又是贪心无赖之人,一旦被缠上,倒是一件麻烦事。如此,她才不会插手。

随后,苏锦昭便让父亲先回去,又将人带至偏厅,惹了人观看影响总是不大好。

苏锦铃自然也紧跟着,想看看苏锦昭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话说,那张大力见苏家大小姐插手此事,年纪轻轻的,不过还是个孩子,实在不足为惧。比起大将军,他已然没什么可顾及的了,终归是个女娃子罢了。

张大力扬言道:“不知大小姐要给个什么说法?”

苏锦昭嘴角勾起,反问道:“不知你今日来府要讨怎样的说法?”

这话问的张大力一愣,人都死了,他自知苏家定不会拿命诋一命,前日苏家大小姐命人给他送了些银两,以算是弥补。

只可惜,半天不到,他便在赌坊里输了个精光,当时他那个心疼的。

钱没了,女儿也没了,想到以后,张大力仔细想了一番,决定再来苏家讨要一些银子。

堂堂的大将军,财大气粗,上次苏家大小姐出手就是三百两,这次怎么也不能空手而归。

人一旦起了贪念,便是不易满足。

只是要多少,张大力倒没想过。

苏锦昭见他犹豫,出声道:“怎么,难不成你想一命诋一命?”

此话一出,苏锦铃脸色骤变,她想都没想的说:“你说什么胡话呢,我怎么可能给那个贱婢偿命,她算什么身份。”

这个苏锦昭说这话,哪里是在帮她,分明是因为上次的事借机报复她。

苏剑南皱眉,瞥了苏锦铃一眼。

苏锦铃悻悻的再次住了嘴。

苏剑南既然交给锦昭去处理,自然是出于相信她的。上次圣上亲临府上,虽说中间出了点意外,终归是叫人满意的。

看着少女脸上洋溢自信的模样,倒与他记忆里那个锦昭有些不太一样,眼前的这个,他越发的看不懂。

话说,原本求财的张大力听道苏锦昭这么说,忙摆手否道:“事情到了这地步,赔上苏家大小姐的一命,我的胭脂也不会活过来。女儿一走,可伶我在这世上就没什么亲人了,孤苦无依的,这叫我以后的日子怎么活。”

又是一番看似可伶的哭诉。

听到这里,苏锦昭心头冷笑了一下。有这样的父亲,怪不得胭脂会变成那样。

说来说去,无非是要钱来的。

只是这个人贪心不足,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倘若次次如此,苏家便是家财万贯,也是填不满这个无底洞的。

张大力的意思,苏锦昭已然了于心,她面色平静的一字一句道:“说吧,多少?”

张大力正暗自叫苦,听到苏锦昭这句“多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没想到苏家大小姐竟是如此直接和爽快,他还怕这个女娃子不明白他的意思。想不到这么快就懂了。

既然如此,他也就没必要多费口舌。

他想了想,脱口道:“一千两,胭脂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这么一走,我便无依无靠,于情于理,将军府也该给我这个数。”

果然是狮子大开口。

谁知,苏锦铃一听,却不乐意:“一千两,你干脆去抢好了,那个贱婢贱命一条,哪能值这么多,你这分明是讹诈,无赖。”

可不就是个无赖嘛。

苏锦昭瞥了她一眼,苏锦铃只好不再言语。

苏锦昭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来,语气不咸不淡的说:“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一千两倒也合情合理,不过这次给了你,我怎知道你下次你不会再以同样的借口来府上要钱。”说着,她话锋一转,“再说了,胭脂背弃主子,私下里没少害我,之前差点让苏家成了众人的笑柄,这笔账我都未曾与你算呢。”

苏锦昭指的是上次给他银子的事,三百两已经不少了。

说罢,她看了一眼神色异常的苏锦铃,做贼心虚虽未露于面上,但总能窥出几分来。

第五十四章字据

原本底气十足的张大力,听了苏锦昭一番话,一时脸上无光,气势上稍弱了一些。

背弃主子,光这一条,已是大罪,莫说陷害主子了。

之前苏家大小姐让人给他送银子,他以为是苏家害了他的女儿,出于理亏才这么做,没想到却是女儿有错在先。

“不管怎么样,我的女儿始终是死在将军府。”张大力紧抓着这点说道。

苏锦昭冷笑一声:“这点确实不假,堂堂大将军没有不认之理,你又何必一再强调,只是先前我已让人送了些银子与你以作补偿,如今你又亲自闹到府上,倘若这次我轻易便与了你,难保下次不会故技重施。”

被苏锦昭这么一说,张大力显然听着不快,这摆明是在说他是言而无信之人,不过仔细一想,他确实也是。

要不是为了银子,他何必在这里受一个女娃子的气,为了银子,他也得忍下来。

张大力想了想,厚着脸皮道:“那依苏大小姐之意,该当如何?”

且看看这女娃子如何说。

苏锦昭面色如常道:“无凭无据的,岂可作数。”说罢,朝巧慈示意了一下,巧慈很快会意,便去取来了笔墨和纸张。

苏锦昭亲自提笔,片刻功夫便写好了。苏锦铃好奇的上前瞅了一眼,顿时十分惊讶。那上面的字极其工整秀美,可谓一字见心,她竟不知平日里极厌读书的苏锦昭居然写得一手好字。

苏锦昭命巧慈写满字的纸递到张大力面前。

张大力虽一身的市井无赖之气,倒也识得几个字。那纸上的内容,他看了一下,大概意思是清楚的。

若是他今后反悔,再来将军府闹事,后果自负。

“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是不相信于我。”他莫名问道。

苏锦昭笑而道:“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正如我待之不薄的丫鬟胭脂,最后也背叛于我。她尊卑不分,背义弃主,原本府里是容不得她的,奈何她受罚被下人失手乱棍打死。一千两,我可以给你,不过得立个字据,免得他日你再以这借口到府里滋事。”

张大力看着手里的字据,哼声道:“大小姐想得倒是周全。”

苏锦昭一笑置之,前世就因她想得不够周全,才吃了不少的亏。如今,她不得事事考虑着。

念及此,她抬了抬眼,用眼指着张大力手里的字据,漫不经心道:“如何?”

张大力闷哼了一下,将字据放于桌前,拿起笔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

“大小姐,这下可放心了吧?”张大力将笔放下,问道。

霎时,苏锦昭扫了一眼字据上“张大力”三个字,嘴角浮现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点头道:“若你信守约定,那我自然是放心的,倘若不是,到时便休怪我苏家翻脸无情了。”

眼前的少女,年纪不过才十四岁,俨然还是个未长成姑娘的女娃子,说话决绝,颇有气势,不容一丝动摇。

张大力当场语噎,怎么说他也算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没想到今日却被一个女娃子压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道:“字据我已经立了,我那一千两银子,大小姐是否也该给我了?”

一想到白花花的一千两银子就要到手,张大力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就连女儿死去一事早已抛之脑后,半点难过都没有了。

苏锦昭看在眼里,有时候亲情也不过如此罢了。

张大力在等着苏锦昭命人取银子,但苏锦昭却迟迟不开口,一副“你又何必着急”的样子。

最后等得不耐烦了,张大力不得不再次开口:“莫不是大小姐反悔了不成?”

贪心之人,性子向来耐不住。

苏锦昭这才看向苏锦铃,悠然一笑,不紧不慢说道:“二妹还愣着作甚,长姐已为你处理好了此事,眼下,你也是时候掏钱了。”

闻言,苏锦铃表情无不诧异的看着苏锦昭,质问道:“为何要我给他银子?”

一副“凭什么我给”的样子清晰的写在了脸上。

凭什么?

自然凭的是胭脂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的,而且,就这么帮他,总有些便宜了她。

苏锦昭一步步走近于她:“今日这个人是冲你来的,身为长姐,我为你摆平了这件事你不言句谢意就罢了,还反过来质问我原因。可叫伤心了。胭脂是因为你才死的,如今人找上门来,按理,这银子也该由你出才是。”

苏锦铃惹下的麻烦,理应由她自己承担,不该让苏家替她揽下。

苏锦铃自然是不愿意陶银子的,她气得直想跺脚,碍于苏锦昭在,又不能直接言语相冲,她想了想,道:“从库房拿给他便是,长姐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那么多银子。”

没有吗?

只怕金银首饰不少,否则也不会一而再的给胭脂那丫头。

苏锦昭建议道:“听说妹妹有不少首饰,随便拿几件便可诋一千两。”

苏锦铃听了,眸中一顿,她确实有不少首饰,只是苏锦昭是如何得知的,还让她拿出来,那些首饰有不少是她费心讨好祖母,还有一些是从母亲那里得来的,当初为了拉拢胭脂对付苏锦昭,她心底也是存了几分不舍的。想到此处,心中当即冒了些火来。

苏锦铃没好气的说:“长姐未免欺人太甚了。”

想让她拿首饰出来,休想!

想都别想!

苏锦昭对她这样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她如果爽快的答应了,那才叫意外呢。

苏锦昭脸上笑意仍在:“妹妹说这话就伤姐姐的心了,祸是你惹下的,我好心替你处理了此事,如今不过是让你出些钱罢了,你都不肯,还反过来说我的不是。”说着,她话锋一转,“罢了,这件事我也不管了,回头父亲若是问起,妹妹可别怪长姐故意不帮。”

提起父亲,苏锦铃闪过几分担忧,眼下父亲已经生气,若是再处理不好,父亲那里,定然交不了差的。她来不及细想,忙上前拉住将走的苏锦昭,说:“长姐别生气,妹妹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你好心帮我,我岂会不明白,我这就回去选几件首饰。”

方才还微沉着脸,眼下却换做了一副笑脸,人变的倒是真快。

苏锦昭笑笑:“你明白就好。”

说着,不露痕迹的拂开她的手。

第五十五章夸奖

苏锦铃带着丫鬟夏芙回蓉秀院回去拿首饰,张大力眼见银子有了着落,立马赔着笑脸向苏锦昭表示谢意:“多谢大小姐体恤我日后孤苦无依,今日得此银两,日后我定会不再到府上闹事了。”

苏锦昭收起了笑意,摆了摆手,语气淡淡道:“你不必谢我,今日银子是苏家二小姐出的,与我并无关系。”

一个赌徒,苏锦昭并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只盼他拿到银子早些离开苏家为好父亲那里,她也好过去回话。

父亲离开之时,脸色十分不好,不知怎的,她心软了,许是见不得父亲如此烦心吧。

张大力却不这么认为:“若不是大小姐,只怕二小姐不会轻易答应,这事说来还是得感谢大小姐。”

一个女娃子,生的倒是动人,想不到遇事不慌,处理得当,叫人无话可说,要不是亲眼所见,他还不信世上竟有这样的人。

苏锦昭嘴角微微勾起,收起目光,不再同他说话。

她心知这种人不宜与他多作纠缠,免得日后被他缠上,也是一件头疼事。

没过一会,苏锦铃和丫鬟便回来了,命丫鬟夏芙将几件首饰交给张大力,臭着一张脸对他说道:“这些首饰足够换得一千两银子,拿了东西,赶紧离开,别让我以后再见到你。”

张大力此行目的本就是为了财,如今目的达到,一千两银子够他到赌坊赌上一阵了。他喜滋滋的接过夏芙手里的首饰,小心的收好,道了句谢,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苏府。

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奔那赌坊去了。

能将女儿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可见嗜赌成性。只怕一时该不了了。

人走后,苏锦铃冷不丁的“呸”了一声:“跟那死去的贱婢一样,都掉见钱眼里去了。”

苏锦昭明白,苏锦铃这是在心疼她的那些首饰。方才夏芙将首饰给张大力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苏锦铃眼底的不舍和犹豫。

比起被父亲责骂,即便不舍,苏锦铃也要忍痛割舍。祸是她惹下的,总不能让她全身而退,得让她清楚,什么事都是要付出的,这个道理,得让她明白才行。

苏锦铃舍了首饰息事宁人,眼下心情不好,苏锦昭也不打算与她多说,理了理衣服,唤了两个丫鬟:“巧慈,青雯,我们得走了,父亲还在等着回话呢。”

苏锦铃一听,眸子一闪,立马说道:“我同长姐一块去。”

苏锦昭看了她一眼,笑而道:“妹妹当真要去?”

这话问的,今日苏锦昭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关键时刻还是她拿出首饰才让人离开的,这一点得让父亲知道才行,否则岂不是叫苏锦昭一个人将功劳抢了去。

绝无可能。

苏锦铃不假思索的回道:“还能有假不成,当然是跟着长姐一块过去,这件事我有错,父亲那里,我自是要向他说明白的。”

苏锦昭点了一下头,没再说话了。只怕解释是其次,实则是担心自己抢了功劳是真,那些首饰,她苏锦铃不会白白拿出来的。

可惜,父亲如今正在气头上,最不愿见到的便是苏锦铃了,这么去了,无非是碰瓷。难道还指望着父亲夸她明白事理,在关键时刻拿出心爱的首饰不成。想的未免太简单了些。

既然人家执意要去,她若是阻拦了,反而还说她想邀功。

“既然如此,那妹妹且随我一道苏去吧。“

殊不知,下人已先一步将这边的情况如实禀告了苏剑南。

此刻,除了老夫人不在,其他人都在,事情牵连到女儿,沈曼心更是一刻也不敢离开,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门上,着实替女儿捏了一把汗,直到下人过来回禀,知道事情解决了,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傅氏,悠闲的喝着茶,只是心底涌起的那份愉悦却是不易察觉。

她的锦昭,是越能越能干了,这般棘手的事情,都能处理的很好,等会免不了要得她父亲一顿夸赞。

果不其然,苏锦昭刚进屋,苏剑南便冲她夸道:“父亲都听说了,这件事你做的很好,看来为父将这件事交给你处理是对的,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字字句句夸赞之意不言而喻,就连目光也是满满的赞许。

苏锦昭谦卑道:“都是女儿应该做的,好在事情已然了结。”说着,她拿出那张字据,给苏剑南看,“女儿未免那人日后再来府上闹事,随叫他签下了字据,以此为凭,父亲,你看看。”

说罢,呈给了他面前。

苏剑南看了看,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如今的你,做事周全,考虑细致,倒是让为父甚好欣慰,有了此凭据,想来那人再没什么理由来府上了,父亲也可放心了。”

苏剑南“嗯”了一声,满意的点点头,自然是放心的。

苏剑南一个劲的夸苏锦昭,这让一旁的苏锦铃听了,心里十分的不痛快,气的都想跺脚。

她打断道:“父亲,长姐出了力不假,女儿也并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做,为了这事,女儿将心爱的金钗玉簪都拿了出来。“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苏剑南面露不悦,对着她冷声道:“怎么,为父难道还要夸你几句不成?”

苏锦铃一时没听出话里的言外之意,抿嘴道:“夸倒不用,只要父亲知道这件事并非长姐一人之功,女儿是帮了忙的。“

听到这里,沈曼心不由的捏紧了手帕。

苏剑南当场变了脸色,冲她斥道:“这件事,我还没说你,你可倒好,自己先提出来了。要不是你做事莽撞,对那个丫鬟下了重手,至于死在了府里,我苏剑南行事光明磊落,今日却叫人在门口指着骂,反观你,一点悔意也无,好在人家要的是钱财,你才可相安无事的站在这里。“

听着父亲严厉的数落,苏锦铃扯了扯嘴角,出声反驳道:“那丫头本就是活该,谁叫她对我出言不逊,左右不过是贱命一条,父亲又何必在意。”

苏剑南听到这话,气得手都抖,指着她批评道:“做错事不承认,还在这狡辩,今日辛亏有锦昭,你当真得和她好好学学。”

闻言,苏锦铃当场愣住了。

第五十六章打趣

苏锦昭今日的表现,让苏剑南甚为满意,临走时傅氏还拉着她的手,同她说道:“你如今做事沉稳,母亲为你的这般变化感到高兴。”顺带夸了她。

当时的她微愣了一下,母亲向来不怎么夸她的。

看来母亲对重生之后的苏锦昭她,是比较满意的。

苏锦铃今日挨了父亲的数落不说,在苏锦昭面前着实没有面子,待下去只会让她更觉尴尬,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身为母亲,沈曼心自然是不放心的,快步跟了上去。

人都走了,此刻一时安静了下来。

回沐瑾院的路上,巧慈憋在肚子里的话,几番犹豫之下,终是忍不住道了出来:“大小姐,奴婢有一事不明。”

苏锦昭眼眸从她身上略略划过,微微笑道:“你说。”

巧慈这才言说:“当日戏台子无故倒塌,差点牵连于大小姐,大小姐明知道胭脂不过是受人指使,二小姐才是那个幕后主谋,今日又为何出手相助,即便大小姐念着姐妹之情,依奴婢看,二小姐也不一定会领情的。”

换做任何一人,都不会这么做,巧慈实在不明白,自家的主子究竟为何要帮一个曾经害自己的人,难道真是顾念姐妹之情,不忍心吗?

看着为自己一心着想的巧慈,苏锦昭心底涌起一丝庆幸,前世没能看明白的人,今生再不能冷待了这丫头。

苏锦昭摇头否道:“她三番两次的想着法子害我,若我还没看清她的假意,那可就真真的糊涂了。”

听后,巧慈就更疑惑了:“既是如此,那今日之事,大小姐此举究竟是为何?”

苏锦昭暗暗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我这么做,并非为了她苏锦铃,只是见不得父亲为此烦心罢了。”

父亲刚回府不久,上次的事没能做好,今日好不容易一家人在一块吃饭,却不该让这种事扫了兴。

经苏锦昭这么一说,巧慈这才恍然明白过来,看着少女脸上闪过的担忧,她张口,若有所思道:“大小姐,你真变了好多。”

从前的苏锦昭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苏锦昭回眸看向她,拍了拍她的肩,笑言道:“总不能叫你事事在旁提点。”

前世,巧慈可不少因这事惹她不高兴。

巧慈听了,也不好意思低头道:“只要大小姐不嫌奴婢烦就好。”

两人相视一笑,青雯见此,也跟着傻笑起来。

苏锦昭瞧了,笑意更深了几许,倒是个傻姑娘。

……

两日后,一年一度花灯节便如期而至,这一天京都格外的热闹,平日里不常出门的女子会在这一天结伴去湖边放灯祈愿,或是祈求家人安康,亦或是求姻缘,而恰恰后者较多。

而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苏锦铃,加之府里丫鬟私下里时不时提起,她就更想去了。

一来去凑凑热闹,二来也为自己求得一桩好姻缘。

因为生母是妾室,而自己又是庶出,便要事事低大房一等,看尽脸色。若是她日后能嫁得好,有幸飞上枝头变凤凰,她就不用受此嫌气,也能富贵和荣耀于一身,便是再好不过了,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

况且,沈曼心也时常叮嘱她要找机会多与二皇子接触,若能有幸嫁入天家,那她这一生便是风光无限,那是何等的荣耀。

如此,就可以将大房的人狠狠踩在脚下,再不用看其脸色行事。

所以,这个花灯节,她定是要去的。

以往苏锦铃都会来沐瑾院和苏锦昭一起,连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她心里的闷气还没消,自然不会来的。

求姻缘这种事,最好还是别邀苏锦昭一起。

傍晚时分,苏锦铃打扮了一番带着丫鬟出门去了。这一幕,恰巧被青雯经过瞧了见,回来便禀了苏锦昭。

“大小姐,你不去吗?今日是花灯节,二小姐早就出门了。”

青雯暗自思量,大小姐不是最爱热闹的吗,怎么今日却一反常态了,还是说夫人那边不许?

不过想想也是,夫人一直希望大小姐能做个举止言行都得体的大家闺秀,并不提倡女子露面于外。

从前多半是二小姐的“盛情邀约”,大小姐才会不顾夫人的叮嘱,如今二小姐却先一步出了门。

苏锦昭正在屋里专注的刺绣,小绷上还有几针就要完工,她不慌不忙的说道:“这种事她肯定是要去的,她去她的便是了,花灯节而已。”

说话间,手里的绣活依旧没停下,青雯听这话的意思,是不准备去了了,心底瞬时有些失望,便没再说话了。

一旁的巧慈见状,低头笑了起来,走上前,握住青雯的手,笑着道:“看你,大小姐同你开玩笑呢,等小姐小绷上的梅花绣完,我们再去不迟。”

青雯听后愣了愣,待反应过来了,看了看自家的主子,才说道:“这样啊,那奴婢去一趟映华阁,跟夫人回禀一声。”

说完,正准备走,巧慈一把拉住她,说:“不用了,大小姐之前已经让我去过了,夫人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当时,傅氏什么也没问便同意了,巧慈原本还准备了好多话,这让她挺纳闷呢。

奇怪的是,她回来跟大小姐回禀时,大小姐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反应竟和夫人差不多。

青雯也是一脸困惑,她问:“夫人什么都没问就同意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总要叮嘱半天,让大小姐在外收敛性子,少惹事,这次未免太好说话了吧。

两个丫头的反应,苏锦昭心里自然是明白的,当然,她也明白母亲如今的态度。

以前,她性子莽撞,做事易冲动,母亲少不得要为她担心。如今她遇事沉稳,处理得当,母亲看到她的这一番变化,自然也就放心了。

她放下小绷,出声打趣道:“难得母亲同意了,怎么,你们这反应,是不想去?若是如此,那便陪我在府里吧。”

听此话,青雯忙摇头道:“不是的,奴婢想去的。”说罢,又看向巧慈,“巧慈,你快和大小姐说,你也是想去,对吧?”

这丫头,明明自个想去,还拉上巧慈,生怕她真的改变主意不去了,心思不言而喻。

巧慈抿嘴笑了一下,答道:“是,奴婢也是想去的。”

青雯接着道:“大小姐,我们都是想去的,还望你莫要改了主意才是。”

方才的玩笑,青雯这丫头单纯的当了真,瞧着这一脸着急的模样。苏锦昭笑着说:“我看是你想去求姻缘吧。”

青雯:“……”

大小姐又在逗她了。

第五十七章情动(感谢轻言的打赏,么么哒)

苏锦昭穿了一件素白色衣裳,上面恰似好处的点缀了栩栩如生的梅花,加上盛世的美颜,甚为好看。

青雯一路走来看得入了神,又对比周围来的女子,往的忍不住感叹道:“今晚大小姐定是花灯节第一人。”

这大概便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面对周围时不时投在她身上的目光,苏锦昭不作理会,从前她天真的以为她拥有倾城的容貌,就能拥有一切,到头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以为罢了。再说了,前世她不知受到多少这样的目光,早已见怪不怪了,她只笑笑,道:“花再美,也有凋谢的时候,人再是好看,也有人老珠黄的时候,唯一不变的,便是人的初心,任何时候,切莫忘了我们原本的初衷。”

现在的她,只想守住初心,至于那些不该的念头,随风作罢吧。

青雯听了,若有所思的点头说:“大小姐说的是。”

她想起了胭脂,神情微微暗了下来。要是当初她也能守住自己的初心,不该动那贪念害大小姐的话,那此刻应该和她们陪大小姐出现在这花灯节上吧。

苏锦昭抬了抬眼,似明白了什么,说道:“人既然走了,你也就莫要想了。”

心思居然被大小姐看了出来。

青雯诧异的看了一眼苏锦昭,很快又收了回来,然后点头应声下来。

的确,人都走了,想也是无用的。如今这样,对胭脂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苏锦昭抬步朝前面走去,巧慈拉了拉出神的青雯,指着走在前面的大小姐,青雯心下会意,点头跟了跟了上去。

在这样热闹的花灯节上,茶馆一处雅间却备显安静。

宇文显漫不经心的举着茶杯,看着对面静坐的宇文煜,说道:“今晚的花灯节着实热闹,三弟往常不怎么来这种地方的,今日是起了哪门子的兴趣?”

宇文煜端着半杯茶杯,嘴角微微勾起:“二哥也说了,今晚花灯节热闹的很,久待在府里也不大好,正好出来凑个热闹。”

宇文显本是来凑热闹的,不想竟在此处遇见了宇文煜,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而且,今日只有宇文煜和随从,平时形影不离的宇文峰并未一起,可想而知,并不是他一个人认为,出于好奇,他朝跟了过来。

本想一探究竟,谁想他这个三弟却是“狡猾”的很,坐了半天,丝毫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罢,外面如此热闹,他可不想陪他在这里饮茶,实在无趣的很。

宇文显放下茶杯,起身理了理衣服,说:“既然如此,为兄先去赏灯,就不扰三弟在这里喝茶了。”

宇文煜笑意仍在,冲他点了点头,抬手向他作个了请的姿势。

人走后,宇文煜慢慢收起笑意,看着手里的茶杯,问道:“清风,算算时间,人这会应该到了。”

随从清风应答道:“公子说的是,人是我亲眼看着出府的,这会应是到了。”

宇文煜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意味深长的说道:“人既然来了,那我们也该走了。”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难得出来,莫要辜负了这么美的花灯节。”

于是,雅间少了一位品茶的俊美男子,只留下茶尽的空杯子。

花灯上,多半以祈愿的女子居多,难得见到如此俊美的男子,一双双眼睛落在宇文煜的身上。

清风忍不住打趣道:“今晚公子似乎很受欢迎。”

宇文煜瞥了他一眼,蹙眉道:“你的胆子如今倒是大了,居然学会起拿主子开玩笑了。”

若真是如此,那日的她又为何独独不待见他。

清风忙解释说:“清风不敢,清风说的都是心里话,以公子的样貌,也难怪姑娘们会倾心。”

这种艳遇,他可没少见,可是主子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对于那些姑娘的心意,任凭那些女子如何示好,主子都不为所动。

如今,却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苏家大小姐来此。

清风想了想,说:“公子,自打那日,你叫我留意苏家大小姐的动向,属下实在不明白,那苏家大小姐对公子你似乎态度冷淡……”

他想说的是,既是如此,他又何必为了这样的女子费心思。

宇文煜看着眼前热闹的花灯,慢慢说道:“你不明白,我总觉得我和她冥冥之中似曾相识,这种感觉甚为熟悉。”

清风听了,却道:“可是公子从小在皇宫长大,那日和苏家大小姐也不过是第一次谋面,何来相识呢。”

“或许吧。”宇文煜喃喃低语。

他一向对男女之事不甚在意,看惯了那些女子在她面前百般示好的心思,谁知,独独却对一个不待见自己的女子上了心。想来也是有些好笑。

他将心思隐藏于内心,话锋一转,面色如常的说:“眼下二哥的势力越来越不可小觑,如妃又处处视我为眼中钉,时时刻刻想着法子对付于我。若不是我行事谨慎,让她抓不到把柄,只怕我如今也像大哥一样……”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唤了一种语气,继续说:“而苏剑南备受父皇器重,无论在朝中,还是百姓心中,都颇有威望。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若是能得他相住,那日后的大业必然事半功倍。”

经这么一说,清风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苏大小姐是大将军的长女,若是能赢得芳心,结成姻缘,大将军自然心不会向着外人,为了女儿,定然也会助公子成就大业的。公子的谋略和深远,清风远远不及。”

他原先还以为主子是动了情所致,原来自有他的打算。

想来,倒是他多想了。

只不过……

真是如此吗?

不知为何,在清风说完后,宇文煜忽然犹豫了,说出方才那番话后,他心底莫名的声音却在反问他。

当真是这样吗?

他真的只是因为苏剑南的关系,才想着接近苏锦昭,难道……不是好奇?

如若不是,为何心底有一丝情动却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生起。

梅林树下,女子的一颦一笑,久久萦绕在他脑海里,至今无法忘怀。

以至于想着能再次与之一见。

第五十八章许愿(感谢上海妈妈的打赏和投票支持)

苏锦铃一来,便迫不及待的去祈愿,希望上天能赐她一桩好姻缘。

谁想,刚祈完愿,便看到宇文显出现在人群里。

她眼睛顿时一亮,紧拽着夏芙得手,指着前处,问道:“快帮着看看,那人是不是二皇子?”

夏芙闻言,不敢怠慢,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二皇子。

于是答道:“二小姐没看错,确实是二皇子不假,只是二皇子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老天见二小姐心诚,显灵了?”

夏芙说这话,正合苏锦铃的心意。她年年祈祷,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

好不容易能有和二皇子搭话的机会,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夏芙,快,随我跟上二皇子,切莫让人给走了。”

此刻的苏锦铃,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矜持,更像一个心急待嫁的女子。

待到人前,苏锦铃柔柔喊了一声:“二皇子。”

闻言,正在赏花灯转身看了过去,苏锦铃语带笑意的站在他面前,他露出笑容,同她招呼道:“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二小姐。”

苏锦铃含羞说:“是啊,还真是巧呢。”

平时难以见到的人,今晚却有幸见到,怎么能不巧。苏锦铃认定这是老天爷被她心诚感动,才有此一遇。

宇文显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苏家的人,上次去苏府,已是几日后的事情了,只不过他脑海忽然闪过一张清冷容貌的女子来。

他看了看苏锦铃身后,问道:“怎不见你的长姐?”

此话一出,苏锦铃嘴角顿时僵住,后又很快露出微笑来:“实不相瞒,长姐此刻在府里。二皇子,我那长姐性格孤僻,不爱与人往来,平日里也只与我这个妹妹交好。以往每年,我都会邀长姐一块来,今年想着如此热闹的地方,长姐应该不太喜欢,故此就没叫上她了。”

宇文显“奥”了一声,随口又笑了笑:“你倒是挺为你的长姐找想的。”

被宇文显这么一说,苏锦铃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丫鬟夏芙见此,附和道:“二皇子有所不知,二小姐本就是为别人着想的人,今日大小姐虽然未能来,我家主子方才还特地为大小姐祈了愿,愿她能觅得一桩好姻缘呢。外面都说苏家两位小姐感情甚好,却不知这其中的缘故,多半是我家主子处处替他人着想罢了。”

话落,苏锦铃轻轻拽了一下夏芙,打断她:“夏芙,别说了。”接着又看向宇文显,对他说道,“我这丫鬟话多,不知分寸,让二皇子你见笑了。”

二皇子摆手说:“无碍,她也是照实说罢了。如此,也让我知道苏家二小姐竟是这般好姑娘。想来,你那位长姐有你这样的妹妹,当真是她的福气。”

这话无疑是对她的夸赞,苏锦铃欣喜若狂,却又不得不顾及女儿家的矜持,于是按耐住心里的欢喜,柔声道:“二皇子谬赞了,锦铃不过是做了妹妹该做的罢了。”

说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再次出声道:“二皇子,你看今日这花灯节实在热闹的很,若是你不嫌弃,可否陪锦铃一同赏花灯,以往我都是和长姐一起的,今日她不在,我却要一人赏灯,实在是有些孤独。”

说罢,苏锦铃表现出一副可伶的模样,这让旁人见了,都有些不忍,更何况宇文显素有怜香惜玉之情,自然不会拒绝一个姑娘的。

他点头道:“正好我也是一人,如此,再好不过了。”

苏锦铃一听,暗暗欣喜。暗自生想,幸好她没和苏锦昭一起来,不然的话,风头又得让她抢去了。

谁知,这一幕却叫不远处的苏锦昭瞧了见。

“大小姐,二小姐身旁的那个男子好像是二皇子。”巧慈待瞧清了后,才确认道。

苏锦昭收起目光,淡淡说道:“我知道。”

青雯那日不在,自然不识得眼前的男子竟是二皇子,语气不无惊讶道:“想不到二小姐居然认识二皇子,看这情形,似乎很熟的样子。”

堂堂的二皇子,身份地位自然不是寻常人可比,况且,日后是要争那皇位之人,以苏锦铃想攀龙附凤的心思,即便不熟,她也会找机会接近,与对方熟络的。

这一点,她已然领教过。

巧慈本想问她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凭借二皇子如今的地位,若能打好关系,不光对苏家,对大小姐本身而言也是有利的。

只是未等她张口时,苏锦昭已先一步开了口,语气淡淡道:“走吧,不是要去放花灯吗。”

一听要放花灯,青雯也不多想,赶忙应了一声。

巧慈只好打住了刚才的念头。

既然大小姐无心于此,做丫鬟的,也不便多说。

青雯将花灯恭敬的递到苏锦昭手里:“大小姐,你也许个愿吧,听说花灯节这一天许愿最灵了。”

若非如此,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人过来祈愿,看着满满一湖的花灯,青雯又拿起了一盏花灯,那是属于她自己的花灯。

看着小丫头开始认真许愿的样子,苏锦昭笑着说:“别人祈愿,是为了求得一好姻缘,只是青雯,你这莫不是也如此。”

闻言,青雯的脸顿时通红了起来,女儿家的心思无疑表露在脸上,她低声说:“大小姐,我……是在为家人祈愿。”

“奥,是吗?我可记得有位邻家哥哥对你倒是不错,此番回去探亲,可曾见到?”苏锦昭依旧笑着说。

巧慈在一旁只笑不语,今日大小姐似乎很喜欢开玩笑,而且很喜欢跟青雯开玩笑。

其实,对于青雯的心思,巧慈多半是知晓的。

倒不是她像苏锦昭一样,知晓前世之事,她是听青雯自个说的。

被大小姐这么一打趣,青雯看着手里的花灯,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祈愿。

随后又看向巧慈,好像在质问她“是不是你告诉大小姐”。

巧慈十分无辜,她可是只字未提,不知大小姐怎么会知道的,真是太奇怪了。不过,身为丫鬟,又不敢好直接去问。

看着青雯嘟着嘴,一副无奈的样子,她只好表现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苏锦昭将一切瞧在眼里,随即一本正经道:“好了,你这丫头脸皮薄,我若是再说下去,只怕这脸还不知红成什么样,不闹你了,快些许愿吧。”

听此,青雯这才点了头。

第五十九章拒绝(感谢George5555的投票和支持)

放了花灯,许了愿,眼下正是花灯节最为热闹的时候,苏锦昭见两个丫鬟意犹未尽,索性便不提回府的事。难得出来,该让她两玩得尽兴才是。

“小姐,刚才你许了什么愿?”青雯凑过来,眨了眨眼睛问道。

苏锦昭挑了挑眉,油然一笑,并未直接回答,反问起了她来:“那你呢,除了祈求家人安康,可还许了其他的?”

话落,青雯脸又再一次红了,她退到一旁,有种后悔问那样的问题。

巧慈在一旁,只笑不语。

难得见到如此多的花灯,眼下不比在府里,两个丫头也少了拘束在身,玩的倒能尽兴些。

“小姐,你看那边,真好看。”巧慈指着前面一排排不同颜色的花灯说道。

青雯也跟着附和说:“小姐你快看,真是好看。”

苏锦昭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莫名的想起了当年在宫里放花灯的情景。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近在眼前一般。

母亲刚走的那一年,因为心中甚为思念,便在湖边放了许盏花灯,一盏盏花灯闪着灼光向湖中心慢慢飘去,引来了宫中的人围观,当然也包括宇文煜。

然而,当晚他却命人将湖里的花灯全部捞出,一盏不剩,还为了此事,狠狠数落了她一番。

只是那时她思念过度,意志消沉,对周围的事情早已提不起来精神,自然对他的话也就不甚在意,只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罢了。

许是见不到她如此,她只记得,当时的他很生气,气到将手里的茶杯摔了个粉碎,茶水撒了一地,面沉着脸,甩袖而去,屋急的宫女吓得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而她,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她不知道那晚他为何要发那么大的火,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对自己发火,最坏的也不过是对自己越发冷淡罢了。以前的他,总是那般的温柔的。

自此之后,他便很少过来看她,后来积郁成疾,便病倒下了……

多年的往事,再一次忆起,心中依然会难过。

收起思绪,她对两个丫头点头道:“好看。”

巧慈见她喜欢,灵机一动,说:“那些花灯做得似乎更精巧些,样式也是新颖,大小姐既然喜欢,奴婢这就去买来。”

苏锦昭没有拒绝,见那边人多,又吩咐青雯跟她一道,末了,又指着一处凉亭,说:“我在那里等着你们。”

两个丫鬟应下来,兴高采烈的向前面卖花灯处走去,苏锦昭便在原地等着二人回来。

谁想,一回眸,眼前的人让她顿时愣了住。

“你……怎么是你?”苏锦昭语气无不惊讶。

宇文煜笑了笑,说:“锦昭,咱们又见面了。”

锦昭?

苏锦昭微皱着眉,他居然唤她锦昭,从前,他可不就是这样唤她的。

苏锦昭面色淡然道:“不过才见过一面,我和三皇子还没到这般熟悉吧。”

宇文煜脸上的笑意仍在,并未因她的话而恼怒,或有不快,他语气温和道:“一回生,二回熟,这个道理,锦昭不会不明白的。”

她和他,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的喜好,在这个世上,没有比她更了解了。

念及此,苏锦昭一时动容。

可惜,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女儿家心思写在脸上的苏锦昭了。

她不再看他,正要开口,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苏大小姐。”

苏锦昭抬头望去,只见张大力大步朝她走来。不知为何,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来者不善。

苏锦昭眸子一冷:“是你!”

张大力却是满脸笑意的答道:“苏大小姐好记性,还记得我。”

怎么可能不记得,当日在府外叫喧,出言辱骂苏家的情景,她可是历历在目,自然不会忘了。

苏锦昭忽然念头一转,以张大力嗜赌的性子,赌坊才是他的去处,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当中必有蹊跷。

苏锦昭眸中一闪,既而淡淡的说道:“既然拿了钱,就应该遵守约定。”她这是提醒他莫要忘了当初所立的字据。

话落,宇文煜抬眸看了她一下。

倒是张大力却不以为然,他试图走近,说道:“本来我也不想来打扰大小姐的,本来拿着钱到赌坊赌两把,谁知手气差了些,将银子全输了个精光。”

身上没了银子,赌坊的人便将他哄了出去,身无分文的他想着再去苏家要些,不想却在半路上瞧见了苏家大小姐,于是他一路尾随,借以找机会索要银子。

“眼下我身无分文,以后的生活便困难了,人若是惹急了,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大小姐想必也不愿闹到那样的地步吧。”

苏锦昭眸中一冷,暗自骂了一声“无耻”。当初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的,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张大力又来要钱了。

脸皮可真厚!

苏锦昭当然也不会退让,她断然拒绝道:“银子既然已经给了你,就没有给第二回的道理,别忘了,当初你可是立了字据作了保证。”

听到苏锦昭这般决然的拒绝他的要求,张大力顿时没了笑意,立马变脸道:“堂堂的将军府,怎么会缺我这点银子,大小姐又何必逼人如此,狗急了还会跳墙,若是把我逼急了,到时候撕破脸,别怪我没有提醒。”

打着如意算盘的张大力,在苏锦昭这里碰了壁,心里实在不甘心,说话的语气也好似带着几分威胁。

前世的她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苏锦昭自然不会吃他这一套,她态度冷淡道:“像你这般无赖之人,我即便将银子给予路边的乞丐,也不会给你一分一毫,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为好。”

眼见没希望了,张大力露立马露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冲苏锦昭骂道:“你这个女娃子,真够绝情的,任我百般好言好语,你都不肯松口,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正要好好教训她一番,替自己出气,谁知还没来得及动手,胳膊瞬间动弹不得。

第六十章受伤(感谢芈黍离的投票和支持)

苏锦昭抬眸望去,只见张大力的胳膊被宇文煜给抓住,不知怎的,她心中莫名一动。

张大力见自己被对方抓住,企图挣脱来,哪知却是徒劳无功。

他大骂道:“哪里来的多管闲事的人,快放开我,否则要你好看。”

宇文煜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堂堂男的欺负一个弱女子,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了,今日这闲事,我是管定了。”

说罢,摆出一副“如何要他好看,他也非管不可”的样子。

张大力哪里肯乖乖就范,被惹急了,只见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匕首来直刺向宇文煜。

这倒是始料未及的,好在宇文煜反应快,成功的避开了,没伤到要害。

被打倒在地的张大力,觉得受了屈辱,心中愤怒难消,抓着匕首想也不想的就向一旁的苏锦昭冲来。

在这危急的关头,宇文煜以身挡了过去。苏锦昭虽然没受伤,他的手臂倒是被刺伤了,瞬间衣服被染了一片鲜红的血。

殊不知,那道鲜红刺伤了苏锦昭的眼。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礼教,她都一一不顾,一把握着他的手,只是到了嘴边的话,终是没有开口,怔怔的看着胳膊上不深不浅的伤口,脸上的生气却是再也隐藏不住。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奋不顾身的救了自己,只是到了后来,却变得越来越生分了。

清风见自家主子受了伤,二话不说拔出剑将张大力制服,手里的匕首被清风踢到地上。

此般场景,一时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多半是看热闹的,也有数落张大力的不是。

面对架在脖子上的刀,张大力顿时慌了,连忙跪地求饶:“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清风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心系主子的安危无疑表露在脸上。

“公子,这个人你看如何处置?”

宇文煜看向跪地求饶的张大力,目光一冷:“竟敢当众携机器伤人,你拿着我的令牌,将人送官府,让他们秉公处理。”

说罢,从腰间掏出一令牌交给了清风。

清风应下来,押着张大力去了官府。

待人各自散去后,宇文煜转过身看向苏锦昭,却见她眼眶微红了起来,心中顿时愣了一下。

见少女久不说话,以为是被方才的一幕吓坏了,正要出声,苏锦昭却开了口:“你是真的不怕死吗?谁让你替我挡他那一刀的?”颇有质问的意思。

说话间,心里却不知为何隐隐的心疼了起来。

宇文煜一听,笑了笑说:“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早知道,今晚他可是因为她才受的伤,即便再冷漠的女子,多少也会为之感动。

却不想,苏锦昭没好气的说:“三皇子若是不插手此事,也就不会平白无故受可伤。”

这话,言外之意是说他多管闲事了不成。

他原以为救了她,对方会免不了说些感激之类的话,谁想却反过来说他的不是。

原来,利器倒不是最伤人的,伤人的而是少女的冷漠。

宇文煜自嘲的说道:“我好心救你,如今为了你受了伤,锦昭你不关心我的伤势也就罢了,还说这样的话,委实叫人伤心。”

只是,眼前的少女,倒是与寻常女子实在是有些不同。

听他这么一说,苏锦昭心底竟生起几分羞愧来,面色却淡如常的自语了一句:“我又没让你救。”

这话若是入了别人的耳,只怕早就来气了,偏偏宇文煜不动不怒的走近她,一字一句道:“是我自己要救你,与人无关,你也不必为此觉得有欠于我。”

这话仔细一听,倒有几分赌气之意,他见过不少女子,却独独没有见过这般决绝的人,他百般向她示好,谁想对方却丝毫无动于衷,如今他不惜为她受了伤,可仍旧换不来她的一丝好感,失落暗暗的从心上划过。

宇文煜面上的笑意仍未消去,他用眼指了指受伤的胳膊,示意苏锦昭道:“即便是我多管闲事了,只是当下我受了伤,身边的随从又不在,难道你真要见死不救,我不相信你一向敬重的大将军,他的千金竟是冷绝的女子。”

好一个宇文煜,居然搬出父亲来。

倘若她真的见死不救,岂不坏了父亲的名声。

明明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伤罢了,算不得什么,却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好似娇弱的女子样子。想当初他受的伤比这还要严重,也没见他吭一声。如今这般,想来不过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让她心里内疚罢了。

要不是前世知道他时怎样的人,此刻只怕早就为他急坏了。

苏锦昭咬了咬嘴唇,不得不说道:“前面有处医馆,我带你过去包扎伤口,要是三皇子为了我丧了命,这罪名我可是担待不起。”

说着,也不管拉着他就走。

宇文煜却在身后喊道:“轻点,疼。”

苏锦昭没好气的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眸子一闪,声音一时缓了下来,对他说道:“三皇子身子这般娇弱可不行,日后怎么替皇上分忧解难。”

不光有一张好看的容貌,口才也是不错的。

宇文煜不紧不慢的说道:“锦昭此言差矣,我自幼习武,平时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的,今晚也不知是怎么了,怕是方才为了替锦昭挡那人,一时大意了。”

这是在提醒他是为她去苏锦昭才受的伤,要她好生记得,切莫忘了。

只是此情此景,莫名的熟悉。曾经的苏锦昭和宇文煜也是时常拌嘴,互不相让。

不过,每次在她觉得快要说不过对方时,宇文煜都会在最后一刻让她。

而蒙在鼓里的她,却天真的以为他是真的说不过自己,直到那天,她和他吵架,她才真正明白,这些年,他不过一直在让着自己罢了。

这样的感觉,甚为熟悉。

熟悉的以至于让她有些怀念。

想到此处,她赶紧打住念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下来,不再言语,径直的往前走。

宇文煜抬眸间,见她突然不说话,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一时让人难以看懂。

上架感言

今年这本新开的书,不知不觉要上架了。没错,七月三十一日,《掌姝》正式上架。上架意味着大家看这本书就要收钱了,我知道这有些不太好,实在对不起各位的支持,要你们以后花钱看书了,但是小冰秋写小说,除了爱好,也要养家糊口。

喜欢就追下去,觉得写的不好,也没关系,我会再接再厉的。

我是个上班族,也是个宅姑娘,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窝在家里写文,感觉自己快要与世界隔绝了一样,我记得自己最迟写到凌晨四点,然后大家都知道,睡到第二天十点。

我喜欢写东西,从什么时候喜欢呢,是的,从我的高中开始的,那是高二的时候,学习最紧张的时候,每天学习凌晨,在那样的情况下,我还坚持写了一部十五万字的小说,那是我人生写的第一部小说,很遗憾没能签约,但是是我写文的一个起点。后来陆续签约了几本,《掌姝》是我签约起点的第三本小说,我很用心在写。

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专业写手,也没有经过专门的学习培训,有时候写出来的东西有很多不足和漏洞,承蒙大家的不弃,依然支持我。我记得印象最深的一个读者,叫“上海妈妈“的,她是从《顾盼生歌》这本书开始追的,一直默默的支持,给我投票和打赏,中间还给我提了很多意见。

还有和我一起写文的轻言,说真的,每次看到她写的东西,我有点惭愧,居然可以写的那么好,至少文笔,我是比不了的。我们每天互相鼓励,互相加油,做个勤奋的码字奴,也不要做个断更党,这是我们彼此的约定。

隐者,他应该是个男性读者,据我的猜测是这样的,因为有一次他说喜欢看男频的文,对女频的文不感冒,不过即便这样,他也默默的每天给我投票和支持打赏,可能看我的推荐票太少了吧。很可爱吧。

轻听漫逸,我常在想,能起这么好听的名字,应该是个心地善良,美丽的女孩子吧。每月都会很准时的给我投上月票,以前很羡慕别的作者有月票,我记得我的第一部签约小说,成绩很不好,写了几十万的时候,一张月票都没有了,虽然对我来说月票并不是很重要,但内心总是有点小小的失落吧。这部小说收到的第一张月票是在大清早上班的时候,面对繁忙的工作,但内心是无比开心的,我依旧记得那天心情很好。不管现在在哪,愿你生活顺心,美梦成真。

馆娃,这是后来才过来追求的读者,每天都投好多票票和打赏给我,说实话,每天闷头码字,与我的读者互动并不多,大概本人是个性子沉闷的女孩子吧。虽然不知道你此刻身在何处,冰秋很想对你说句谢谢。写文一直以来是我想做的和喜欢的事情,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向那些大神一样,笔下的故事被越来越多的人熟知和喜欢,这大概是每个写文的作者的心声吧。

芈黍离和George555是今年才加入的读者,感觉他们有好多票,为何要这么说呢,因为他们给我投了很多票,每天准时投给我,我很感动,能坚持每天都投票,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连我这个上班族,也不能保证每天都能按时签到打卡。说来,实在惭愧不已。感谢你的支持,我会用心写文,也希望远方的你们,每天开开心心的,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保持一个乐观的心态。

…………

还有很多给过我支持的读者,在这里不一一列举了,不是觉得你们不重要,在我的心里,你们都是我重要的读者和朋友,时间有限,明天还要上班,就不说了,默默地放在心里感谢,在这里,请接受我深深的鞠躬。

最后来说说我的编辑绿萝大大,她吧,我觉得我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才遇到这么好的编辑,她脾气好,很耐心,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不,应该是个大美女吧。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有次因为写文的事,她和我一直聊到九点多,因为书名的问题还有写文的技巧,从五点半一直聊到九点半,我想这个点大家都已经下班了,我还因为这问题打扰她休息时间,感觉充满了深深的犯罪感和内疚。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一点不耐烦,很耐心的跟我说,给我意见。《掌姝》这本书,原本不叫这个名字的,是我的编辑绿萝大大建议改的,姝有美好之意,我希望不管是故事里的人物,还是现实当中的人,结局都应该美好,正如我前面说到的,愿每一个人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愿我们都是。

至于结局如何,如果你感兴趣,想继续追这本书的话,请看后续,后续会更加精彩,宫斗戏要上演,期待你的加入。

虽然是第三次上架,心情忐忑,因为不知道成绩会怎么样,希望不要扑的太惨吧,顺其自然。

好了,矫情的话,不多说,我先去码字了,上架当天给你们爆更,这个我没有忘记。

最后,还是开头那句话,愿我们每个人都被世界温柔以待。

第六十一章恩人(感谢三朵子的投票支持,么么哒)

伤口不深,不一会,大夫便为宇文煜包扎好了伤口。

末了,不忘叮嘱站在他身边的苏锦昭:“伤口不算太深,不过夫人切记平时莫要碰到水,免得引起伤口发炎就不好了,饮食方面也需注意,辛辣的食物最好也要忌口。”

大夫的一席话,让她着实尴尬,她微红着脸摆手道:“你弄错了,我并非他的夫人。”

也不知那大夫什么眼神,竟将她看成了宇文煜的夫人,她不过才十四岁罢了,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

说罢,苏锦昭看向宇文煜,对他使眼色,示意他向对方解释,免得引了误会。

谁想,宇文煜却将目光移往别处,装作没看到似的。

无奈,苏锦昭只得自己解释:“大夫怕是误会了,我还待字闺中,不曾嫁作人妻,这夫人的称呼,实在是不妥。”

对女子而言,名声最是重要,大夫这么随口一说,看似无意,若是毁了人家姑娘的声誉,可就不大好。

想到此处,大夫赶紧向人致歉道:“是老朽眼拙,一时误会了,还望姑娘莫怪。”

苏锦昭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见大夫态度诚恳的向她道歉,她便道:“罢了,这怨不得你,要是某人早些解释清楚,兴许就不会生了这样的误会了。”

原本,她也没打算与那大夫计较。只是,宇文煜这不解释的态度,让她甚为不解。

临走前,那大夫为表歉意,怎么也不肯收下银子。

没办法,苏锦昭只好将银子收起来。

出了医馆,苏锦昭想到方才的一幕,没好气的瞪了宇文煜一眼:“三皇子不是最重名声吗?刚才你为何不解释?”

宇文煜却表现出一脸无辜的样子,问道:“解释?锦昭,不知你要我解释什么?”

明知故问。

没想到一向精明的人,此刻却对她装傻起来。

苏锦昭叹了口气,说:“人家错把我当成你的……夫人。”她顿了一下,继续质问他,“你当时为何不解释一下,这要是传了出去,试问你让我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他日如何自处。”

宇文煜嘴角微微勾起,面带笑意一步步走近她,道:“无妨,若是锦昭姑娘不嫌弃,我娶你如何?”

苏锦昭面色一僵,“我娶你如何”这样话,时隔多年,再一次在耳边响起。当初她还记得自己含羞般的点头应着好,只是当下,她不是她。

苏锦昭往后退了一步,面色冷然道:“三皇子真会开玩笑,你身份尊贵,将来前途不可估量,况且,帝王家的皇子,所娶之人定不是寻常女子,锦昭可担不起这三皇子妃之名,我虽不才,这点自知之明倒是有的。”

前世,她以为自己嫁了一个真心待她的人,所以,不管母亲如何阻止,如何反对,她都义无反顾的嫁给他,当他的新娘。即便日后要面对后宫的明争暗斗,她也不畏惧,更不在乎。

宇文煜略一犹豫,方才之语,若是换成旁人,只怕早就应了他。独独眼前的女子,却一再对他相拒。

活了这般年纪,他还从未在女子面前碰壁,一向都是别人对他主动示好,却不想,在这个少女面前吃了一次又一次闭门羹。

刚才,看似随口一句的玩笑,不知怎的,他居然有一丝期待。

哪怕她什么都不说,点头应允,他心里估计也是欢喜的。

当下,被她这么断然的拒绝,还用“自知之明”之类的借口,到底是将她自己看轻了,还是不愿与他牵扯上?

像她这样不畏惧的女子,又怎么会看轻她自己呢,多半是后者吧。

想来,他是过于自信了,以为天下的女子都是一样的,却不知眼前的倒是与众不同些。

不过苏锦昭有一点说中了他的心上,那便是生在帝王家,有些事往往身不由己。一如他将来娶的女子,只怕早就不是他所能决定的。

偏偏他不是个认命之人。

苏锦昭见他不说话,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古怪,被他这么看着,苏锦昭实在觉得不太舒服,心中更是波涛汹涌,五味杂陈,前世往事,一幕幕萦绕于心头,终究是爱了一辈子的男子,哪能说不在意,便如她所愿,就不在意呢。

待反应过来,苏锦昭很快打住这不该有的念头,她轻咳了一声,语气刻意淡道:“三皇子这不做声是何意,莫不是觉得我刚才的话说得在理,心里有愧了不是?”

有愧?

他活了十六年,还从未对什么事有过愧疚。

宇文煜唇角浮现出一抹笑容,暖如旭阳般灿烂,一双眼眸瞧着再认真不过的说道:“锦昭,你可知,我从未对旁人说过此类的话,何来有愧一说。”

是吗?

那她还当真是荣幸至之。

“再者说了,堂堂的将军府千金,又怎么会是寻常女子,锦昭,莫不是自谦了。”

苏锦昭听了,暗暗冷哼了一声,恐怕,这才是他的目的吧,借以拉拢父亲,帮助他争夺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苏锦昭眸中一闪,慢慢张了口:“我放着两个丫鬟于不顾,好心带你处理伤口,三皇子不道声谢就罢了,还说出这样的玩笑话戏弄我,这是什么道理呢。”

说起两个丫鬟,眼下找不到她人,怕是该着急了。

想起之前说的话,宇文煜眼前一亮,倒学起他来了。

宇文煜神色如常,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说起这伤势……”

他看了一眼纱布上隐约的血色:“还是因为锦昭你受的,目前为止,我可未听到你言半句谢意,敢问,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苏锦昭一时语噎,论口才,即便重生过后的她,依然不及他。

明明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今晚无故却欠下这么个人情,出乎她的意料。

倘若是一句谢意就能过去,就不是他宇文煜了。

苏锦昭话锋一转,说道:“过了这么久,两个丫鬟找不到我人,该是着急了,我看三皇子你眼下应该已无大碍了,就此别过。”

与其和他在这里说个没完没了,倒不如找个借口借机离开。

这个借口,再合适不过。

苏锦昭正暗自得意,欲要走,却听到宇文煜不紧不慢的声音:“怎么,才救了你,眼下我还是个伤者,你就这么丢下你的救命恩人于不顾了吗。”

第六十二章小惩(感谢隐者94的打赏和投票支持)

苏锦昭:“……”

救命恩人……

她目光落在那处伤口上,事实如此,眼下,可不就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无奈,刚要迈出的脚不得已又收了回来。

她看向一脸无辜模样的宇文煜,正要开口时,无意间发现正向这边过来的清风,到了嘴边的话又缓缓收了回去。

待清风来到宇文煜的身旁,苏锦昭分明瞧见了他眉头微皱了一下,只不过一扫而过,很快便敛了去。

清风回禀了张大力的事后,宇文煜语气淡了一淡,道:“这里离官府少说也得一炷香的时间,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明所以的清风,恭声回说:“属下担心公子你的安危,将人交给他们后,一路上片刻不敢耽误。”

清风不同寻常之人,自幼习得一身武艺,又会轻功,自然比别人快得多,一炷香时间,委实用不了。

清风心下也是不解的很,他一路赶回来,不想主子这态度,似乎……似乎嫌他来早了。

苏锦昭将一切瞧在眼里,清风这一来,倒是帮了她。

她目光一闪,忍不住夸道:“没想到三皇子身边竟有如此忠心之人,你瞧这额头上的汗,怕是因为赶路所致,你来得还真是及时。”

来得可不就是及时,如此,她也能“功成身退”,将人交给他的随从,宇文煜也就不会以受伤为借口,要让她留下了。

清风摸了摸脑袋,不明其意,只当苏锦昭是夸她,并无其他意思。

反观宇文煜,脸色一时不太好看,倒是难得。

苏锦昭微微一笑,对清风叮嘱道:“你家主子受了伤,眼下身子正弱着,禁不起折腾,你可要好生照顾好,将人安全送到府上才是。”

闻要,清风随看了看自家主子的伤势,不过小伤而已,并没有苏锦昭说的那样严重,以至于到了身子弱的地步。

他犹豫了一下,哪有像苏家大小姐说的这般严重。

不过人家好心关心,他自然要应答道:“多谢苏大小姐关心,属下自当谨记于心,好生照看主子。”

苏锦昭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定定心神,微笑抬头,目光对上宇文煜:“三皇子如今身边有人照看,如此,我也该放心离开去寻我那两个丫鬟了。”

话至此,宇文煜找不到任何借口留她了。

宇文煜恢复一贯淡淡的神色,淡淡的笑道了句:“也好,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苏锦昭却希望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至于以后再也不见为好。

可是往后的事,谁能说得清呢。

该来的,终是躲不了的。

但是,如今的她,已不惧面对。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她久居府中,这碰面倒是不易,不成想,一连数日却见了两次。

远比她想的时间要来早,这么早,她就和他遇上了。

今日这番“偶遇”来得实在是凑巧,也不知是不是真是如此巧合。

正一路想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姐。”

是巧慈的声音。

苏锦昭停下脚步,转身望去,见两个丫鬟小跑到她跟前。

“小姐,你去哪了,奴婢找了许久都便寻不到你,都急坏了。”青雯声音激动道,要是再找不到人,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巧慈眼睛微红道:“可算是找到你了,奴婢都担心死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都怪奴婢,应该跟在大小姐你身边,不该去买什么花灯的。”

说罢,她默默低头看着手里的花灯,满是自责。

苏锦昭心中微动,想必两个丫头找不到她应是急坏了。于是将刚才的事大致说了一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们面前吗,是我不好,不该招呼不打就离开,让你们担心了。”

闻言,两人愣可一下,哪有主子向奴婢承认错误的,大小姐可从来不会说这样得话的,巧慈和青雯互看了彼此一眼,忙摆手,同声道:“不不不,小姐没有错,是奴婢们不好,有错的是奴婢们。”

苏锦昭摇了摇头,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府吧,免得母亲见迟迟不归,该担心了。”

两个丫鬟应下来,一左一右陪着苏锦昭回将军府……

“公子,人都已安然回了府,这下你也该放心了。”不远处,一个声音低声说道。

打从苏家大小姐离开,三皇子就一路跟随着,如今人都进了府,也该是安心了。

他咳从来没见过三皇子对哪个女子这般……这般的上心。

宇文煜这才将目光收回。

清风见状,又继续说:“”

看向他,开口道:“公子,你看天色已晚,要不还是回府吧,也好让御医给你好好瞧瞧伤势。”

苏锦昭的话,他可句句都记着,不敢掉以轻心。

宇文煜看向他,不温不淡的说道:“她的话,你倒是记着清楚。”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太对劲。

清风应道:“如公子所见,事关你的安危,属下不敢大意。”

宇文煜不再看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清风,算来你跟我也有不少个年头了,论忠心,我身边的人倒找不出第二个人及你的,偏偏这眼力见,却是有待提高。”

刚才苏家大小姐对他可是称赞,怎么到了三皇子这里,却不一样了。

“清风愚钝,还请三皇子明示。”

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清风哪里知晓,宇文煜让他把人带去官府,实则是有意支开他,好有机会与苏锦昭独处。偏偏这个清风在最不恰当的时刻出现。

宇文煜闭了闭眼,暗叹了一声,再睁开眼时,一如平时的冷静,面色淡然道:“既然不明,回去且将《礼记》抄写一遍。”

清风一听,暗暗叫苦:“公子,能换别的惩罚吗?”

他一介武夫,拿刀舞剑的,自不在话下,唯独这拿笔写字一时对他来说实在是困难。

宇文煜好似无动于衷的又加了一遍。

无奈,清风只好住口,生怕再一张口,又会多加一遍。

看着走在前面的三皇子,清风一想起回府要抄写《礼记》,苦着脸,紧跟在身后。

第六十三章委屈(感谢遮战长歌的支持)

花灯会上巧遇二皇子,让苏锦铃满心欢喜,即便回了府里,心也是久久未平。

原本她还在苦恼自己和二皇子的事,不想机会就这么来了,幸好她那晚没带上苏锦昭,否则风头都让她抢了去,哪还轮到她和二皇子独处的机会。

丫鬟夏芙见自家姑娘心情不错,一个念头飞快的闪过脑海。她略俯下身子,将妆台上的一支发钗戴在苏锦铃头上,轻声道:“昨晚花灯节巧遇,小姐和二皇子当真是有缘,小姐你才貌出众,又是出身名门,自不是寻常女子可比的,只怕昨晚一别,二皇子对二小姐便是念念不忘。”

这话听在苏锦铃耳里,尤为顺耳。

她眉毛一挑,颇有几分得意道:“那还用得着说,若是我能有幸嫁得天家,日后便能荣华一生,我自然也就不用再事事看大房的脸色,说不定傅氏和她的好女儿反过来还要对我卑躬屈膝,笑脸相迎呢。”

不光是她自己,连母亲也亦是如此。她做梦都等这一天!

只要她牢牢抓住机会,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夏芙立马应和说:“二小姐往后要是荣耀了,莫说沈姨娘不用再被夫人欺负,就连奴婢也能跟着沾光。”

那自然是甚好的。

一荣俱荣,连一个奴婢都明白的道理,苏锦铃不会不清楚。

苏锦铃嘴角一扬,化为一抹了然的笑意:“二皇子在众位皇子当中,算是佼佼者,而他的母亲如妃又深受皇上的恩宠,他的祖父是当朝元老,舅舅又是朝廷的股肱之臣,二皇子身后的势力可想而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是我最好的选择,如此,若是我能赢得二皇子的芳心,别人也就不会因为我这庶女的身份低看于我。”

话是这么说,可眼下还有一个苏锦昭存在。

夏芙略一犹豫道:“二小姐若想愿望成真,还得趁早替自己早做打算才是,奴婢觉着夫人那边定会为大小姐事先谋划的。”

闻言,苏锦铃目光一冷,语气也不由得带了几分怒意:“要不怎么说她偏心呢,苏锦昭才是她的女儿,傅氏对我和母亲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怎会真心待我,只怕连着对母亲的恨意,心里早就容不下我这个苏家二小姐了,不过是碍于父亲,才没有撕破脸罢了。哼,人前摆出一副慈母的样子,人后还不是事事为她的孩子着想,这个虚伪的女人!”

苏锦铃目光透露凶意,仿佛生了多大的仇恨似的。

也难怪会如此。

因为庶出的身份,她事事都被苏锦昭压着,这窝囊气,她早已经受够了,只盼着有一天她能攀上一门好亲事。眼下,二皇子无疑是她最好的选择。

只是她终究是庶出,即便二皇子不嫌,如妃向来是最重面子的人,她又如何能过得了她那一关。且不说这个,想必傅氏也不会让她随了她的心意的。

想到此处,苏锦铃气的牙痒痒。

她偏不!

看着苏锦铃脸上的怒意,夏芙想了一想,忽然眸中一闪,似想到了什么,便出声道:“奴婢觉着不如去找沈姨娘商量商量,沈姨娘毕竟是二小姐的生母,哪有做母亲的见自己的孩子受委屈而不管的。”

苏锦铃眼睛一亮,夏芙的话倒提醒了。傅氏是苏家主母又如何,当年还不是在她有孕期间,父亲将母亲娶进了门。

倘若没有一定的好手段,父亲又怎会如此。

说走就走,苏锦铃起身便往翠居院去。

此刻沈曼心在为她的四季海棠施肥,看上去难得的惬意和悠闲。

苏锦铃见此,没好气的说:“母亲还真是好兴致,你的女儿被别人欺负了,难道你也不闻不问吗。”

私下里,苏锦铃才会亲昵的称沈曼心也母亲,人前,也不过一句姨娘罢了。

话落,沈姨娘停了下来,抬头向她看去,脸上露出笑容。

“原来是锦铃来了。”说着,走上前拉她进屋。

“怎么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丫鬟备些你爱吃的点心。”

说罢,吩咐丫鬟去准备茶点。

苏锦铃今日可不是为了茶点,要是她有朝一日愿望达成,想吃什么还怕吃不到,区区的茶点,她压根不甚放在心上。

她看了看屋里,直接向母亲言道:“母亲能忍,女儿可忍不了,再这么下去,只怕我们在苏家便无容身之处了。”

沈姨娘笑容一僵,随后询问道:“你这是又听了什么闲言碎语,你是将军的女儿,是苏家的二小姐,这里是你的家,哪里会没有容身之处,这话可别乱说。”

苏锦铃冷哼道:“我没有乱说,也不是听了别人的是非,这是事实。母亲,你好好看看,比起大房,我们在苏家过得这叫什么日子。你处处对傅氏百般忍让,她可曾对你有半分好脸色。你好歹是苏家的二夫人,但是在傅氏眼里,还不如她身边的丫鬟。还有我,每日笑脸去讨好苏锦昭,事事顺着她,照她的心意去做,为的就是在这个家求得安稳。母亲,你可知,女儿我心里是有多不愿意。苏锦昭除了生了一副好样貌,其他方面,我哪里不如她,她任性,脾气差,平时又爱惹事,出了事,也是我替她担着,就因为她是苏家的嫡长女,她的母亲是主母,而我是庶出,我就得替她受过,这不公平,不公平。”

沈曼心静静地听着,眼睛泛红,若不是刻意强忍着,只怕早就化作滚烫的泪珠落了下来。

“母亲,你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女儿一辈子被苏锦昭压着,受委屈吗?”

面对苏锦铃一声声的质问,沈曼心张了张口,最后无奈的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苏锦铃又对丫鬟夏芙使了个眼色,夏芙便说道:“奴婢斗胆说几句不中听的话。”

沈曼心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有意让她说下去。

领会了其意,夏芙继续道:“沈姨娘平日里不争不抢,人前更是顾全大局,对大夫人百般忍让,奴婢们私下里看着都替沉姨娘叫屈。二小姐眼下毕竟还年轻,若你不心疼她,不为她着想的话,往后即便是受了欺负,也得自己将委屈往肚子里咽。”

第六十四章对话(感谢原若雨打赏支持)

沈曼心手一抖,看着女儿,默然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声音带了几分悲凉道:“我之所以对傅氏处处忍让,无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当年我心系于你父亲,便不顾与她的姐妹情意,将心意表露。而今我已如愿嫁进了苏家,念着你父亲对她的内疚,这才隐而不发。没想到反而委屈了我的宝贝女儿,是母亲考虑不周,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她所要的不过是和苏剑南白首齐眉罢了,姐妹之情又如何,还不是宁愿自私的独守这么一个男子,也不愿与她一分。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她不顾念姐妹情意。

要不是为了苏剑南,她何故委屈到如此的地步。

想当年,京都对她倾心的男子何其多,因为心中早已有倾慕的男子,对其他人自然就不屑一顾了。

忍了这么多年,以为苏剑南会看在眼里,明白她的心意,加倍的对她好,却没想到为了顾及傅氏的感受,这些年没少冷落于她。

她承认当初她确实用了一些手段,可她为了这个男子,甘愿以一个妾室嫁进苏家,虽无正室来得风光,到底也是得尝所愿的嫁给了心爱之人。

对于傅氏的冷漠相对,渐渐的,人前,她也开始不再示好,甚至为了女儿与傅氏正面“冲撞”。

若不是今日女儿到她这里哭诉,她兴许还天真的期待苏剑南会明白她的一片苦心。

回来这么多天了,可曾来过她的翠居院,她倒是听说映华阁去了不少回。只怕那个傅氏背地里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她,当初她可是将傅氏气得不轻的人,差点难产。

也因为如此,苏剑南对傅氏才越加的觉得亏欠。

打住这些陈年往事,沈曼心深深吸了口气,紧紧的握住苏锦铃的手,道:“有母亲在,我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你的。”

苏锦铃一听,心头顿时一喜:“母亲说的可是真的,莫要哄女儿开心才是。”

沈曼心嘴角微勾,笑了笑,说:“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母亲何故要骗你。当初我既然做好准备进苏家,就不会因为怕她傅映华而退缩。”

为了心爱的男子,姐妹之情又如何,她也是毫不犹豫选择舍弃。

“可是母亲……”苏锦铃张了张口,“傅氏她不是个省油的女人,但凡她有一丝大度,女儿也不至于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平日里她连看女儿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意,要不是为了母亲,女儿何至于受她的气,处处被苏锦昭压着,欺着,风头都叫她一个人出了。女儿自问不比她苏锦昭差,她除了一身大小姐的臭脾气,还会什么。”

苏锦铃越说越生气。

她时常也跟沈曼心抱怨过,只是没有这次说得多罢了。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哪有做母亲的不了解自己孩子的。沈曼心目光一闪,说道:“苏锦昭大小姐脾气,府里谁人不知,母亲知道这些年你在她的身边没少受气,是母亲的错,不该不顾及你的感受,从今往后,母亲再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听到这里,苏锦铃眼睛转了转,饶有深意的说道:“母亲虽这么说,可我终究是庶出,比不得苏锦昭嫡女的风光,眼看苏锦昭快要及笄了,只怕傅氏早就替她谋划了,这正是我担心的。”

庶出有别!

沈曼心心中一紧,想业不想的问她道:“你担心什么?”

苏锦铃叹了叹气,回道:“上次圣上亲临府上,如妃有意拉拢父亲,不止一次示好,女儿可是看在眼里,如今苏锦昭也到了说亲的时候,要是……要是有幸嫁得天家,母亲,你觉得我们还有翻身之日吗?”说着,她语气顿了一下,再说话时,声音已是带着哭腔,“在府里,我看她脸色行事,受她欺负也就算了,万一她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岂不是永远被她们母女压着,哪还有我们的出头之日。母亲,女儿不愿永远活在她苏锦昭光芒下,倘若如此,女儿……女儿宁愿一死,也不愿这么苟且活着,看尽她脸色。”

说的这般凛然,并非是苏锦铃不怕死,她连一点疼痛都受不了,死对她来说更是不可能,这话是说给沈曼心听的。

果然,沈曼心心中动容,她自己这一生已是如此,若是连女儿也如她这般,她是万不能接受的。

女儿说这番话的意思,她再清楚不过。

她用手轻拍了拍她的肩,了然于心道:“傻孩子,说什么死不死的,多忌讳,你放心,母亲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庶出又如何,只要谋划得当,只要你想,没什么不可能的。她苏锦昭是嫡长女又如何,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皮囊而已,我的女儿聪明能干,比她傅氏的女儿不知要好多少,哼,想要成为天家的儿媳,也看她傅氏有没有这个本事。”

当年,她能让苏剑南不顾傅氏的反对娶了自己,现在为了女儿的幸福,她也该如此。

苏锦铃面色微微一动,拉着沈曼心的手,说:“不瞒母亲,自打上次宴会与二皇子有过一面之缘后,女儿这心里已容不下其他男子,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眷顾于我,昨晚的花灯节,竟让我巧遇二皇子……母亲,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在向女儿预示什么?”

说话间,少女脸上的羞涩表露无疑。

这样的表情,沈曼心似曾相识,曾经如少女般的她,在见到苏剑南的时候,也是这般如此。

她看着眼前含羞的少女,笑了笑,说:“我的锦铃长大了,如今也有喜欢的男子了。”

“我的女儿看人的眼光倒是不错的,上次母亲见那二皇子样貌堂堂,气宇不凡,谈吐不俗,又深得圣上的器重,母妃又在后宫地位贵重,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若你能与他结成姻缘,莫说是区区一个傅氏了,咱们的大小姐还不是任由你差遣。”

听得沈曼心这般说,苏锦铃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她出声道:“母亲也觉得二皇子很好,对不对?”

沈曼心点了点头。

只不过下一秒,苏锦铃又苦恼了起来,脸上的羞涩一扫而逝,换上了一副愁容。

好又如何,如此优秀的男子,又怎么会看上她这么一个庶出之女,即便没有苏锦昭,京都贵女又何其多,她若想成为二皇子妃,哪是那么轻易的事情。

第六十五章骗说(第一更)

沈曼心见状,轻声问道:“怎么了,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苏锦铃便向她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母亲,你都说了二皇子如何的好,像他那样一个身份尊贵之人,莫说是圣上了,只怕如妃在他的亲事上早就有了打算,女儿的心意怕是永远也无说出口的一天。”

说及此,苏锦铃忽然莫名的还害怕,若果真如此的话,她这希望便要成无望了。

沈曼心却不以为然,摇头道:“未必,万事皆有可能,你也没必要这么快就灰心,只要你好好抓住机会,作用得当,还怕二皇子不明白你的心意。”

苏锦铃听在耳里,并没做声,对夏芙使了个眼色。机灵的夏芙心领神会,低声说道:“万一大夫人替二小姐随便指了亲事,可如何是好?”

言罢,苏锦铃立马附和道:“母亲,你看连夏芙这么个丫鬟都这么想,难保傅氏不会做,她是苏家的主母,父亲向来尊重她的决定,果真如此的话,二皇子那里,我便是想也是无用的。”

此言一出,沈曼心的脸色一时变得不太好看,夏芙说的不光是苏锦铃担忧的,也正是她不愿看到的。她精心培养的女儿,样貌虽不及苏锦昭出众,但其他方面决不输于她,就算放眼整个京都,也是不多见的。凭什么好的都让她苏锦昭抢了先,她的女儿就得挑剩下的。

她自己当妾室就算了,这辈子,女儿绝不能落于人后,至少不能输给苏锦昭。

沈曼心眉目一挑,语气强硬道:“你是我的女儿,你的亲事还轮不到她傅氏说了算,你既然倾心二皇子,那就不能轻易放弃,不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其实,沈曼心还有别的打算,这些年,她没少受尽傅氏脸色,要是女儿真能搭上二皇子,那么她脸上有光不说,对她在苏家也是有利。傅氏心里再对她不满,念着女儿皇子妃的身份,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想到此处,沈曼心更加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如愿嫁入天家。

“你舅舅是太医院的院判,稍后我便托他将二皇子的喜好打听清楚,这样一来,对你接近二皇子也能够有所帮助。”

想接近一个人,就得先了解清楚这个人,当初正托了傅氏的福,她才能够搭上大将军。才会让大将军觉得自己与他心意相通。

苏锦铃心中顿时一喜:“如此,甚好,锦铃就静候母亲佳音。”

苏锦铃暗自生想,按理说,父亲是堂堂的护国大将军,平时人缘也是极好,托他打听自然不是难事。只是以父亲的秉性,只怕不仅回拒绝,还是将她数落一顿。舅舅就不同了,他在宫里当差,打听事情也方便的多,且又是自家人,更何况又是母亲亲自出面,这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有了舅舅的帮助,对她以后接近二皇子的确是一大帮助。

果然,找母亲商量此事,无疑是一大帮助。

平日里看着人前不多言的母亲,没想到主意倒是甚多,怪不得当年父亲不顾傅氏有孕在身也要娶了母亲,如此看来,以后她少不得要来这里叨扰。

苏锦铃看了看天色,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母亲待会还要给舅舅写信,女儿就不在此逗留了,回头再来陪母亲说话,这就回去了。”

沈曼心微点了下头:“你去吧。”

待人离开了屋子,沈曼心便吩咐丫鬟云香准备笔墨。

云香是她当年陪嫁的丫鬟,来苏家不过才十岁,如今在府里算是老姑娘了。

云香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小姐,你……你当真要给大少爷写这封信?”

沈曼心叹了口气:“为了锦铃,这信说什么也得写,只盼着哥哥能念在兄妹之情的份上,帮锦铃这一回。”

见沈曼心决意已定,云香便不再说什么了,转身去准备笔墨。

……

苏锦昭每日按时都会去映华阁给母亲请安,傅氏因操持家事,劳累过度,落下了头痛,锦昭请完安便会在映华阁待上一会,帮母亲按摩一会,借以缓解头痛。前世未能尽的孝心,如今总算能一并如愿了。

母女闲聊之间,傅氏随问起了花灯节那晚的情况。

苏锦昭便将当晚花灯节热闹的情景说给傅氏,只是只字未提她遇到宇文煜的事情。

倒不是她想刻意瞒着母亲,她只是觉得既然今生不想与之牵扯上关系,又何必提起这个人,徒增烦恼罢了。

而且当晚宇文煜可是为她受的伤,提到宇文煜,就难免会提到张大力,要是告诉母亲这事,会让她为之担心的。

这一生,她只想看到母亲事事顺心,过得开心,至于所谓的烦恼,就交给她这个女儿去解决。

大概是她说的毫无破绽可言,傅氏并未起疑,理所当然的就相信了。

只是傅氏话锋一转,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于是问道:“当晚花灯节,你可见到其他什么人?”

苏锦昭心中一动,并未回答,而是试探性的问道:“母亲何故如此问?”

傅氏看了看并未有任何异样,随口说道:“没什么,只是昨夜下人无意间撞见二皇子送苏锦铃回府,我以为花灯节你们遇上了。”

前世,她身为后宫之首,早已学会将喜怒哀乐隐藏无心,不表露于人前,面对母亲也是如此。

只是……母亲突然提起这个做甚?

她觉得母亲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她印象中,母亲可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否则当初沈曼心勾引父亲一事,不会事后察觉,但凡对身边的人警惕一些,沈曼心也就不会有机可趁。

苏锦昭面不改色的回道:“回母亲,那晚光顾着花灯节的热闹了,并未留意其他,要是遇见的话,自然会上前打招呼的,可惜并未遇上二皇子和妹妹。”

一旁的巧慈十分不解的看着自家主子,明明是见到了,为何大小姐要这样说,这不是……骗夫人吗?

巧慈心里这么想,但并未说出来,她觉得大小姐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原因。

她一个奴婢,即使那晚见到了两人在一起的画面,也不好随意置喙。

巧慈正想着,没有注意到苏锦昭目光扫了她一下,然后又轻轻收了回去,继续同傅氏说话。

第六十六章无趣(第二更)

回来的路上,巧慈想着方才的事,一时没留神,差点撞到走在前面的苏锦昭。

“大小姐恕罪,奴婢失礼了。”巧慈忙跪了下来,低声道。

苏锦昭并未怪她,弯了弯身子,伸手扶她起来。

“无碍,你可是有话要问?”

巧慈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声音依旧低道:“奴婢愚钝,花灯节那晚,明明是见着二小姐和二皇子了,大小姐为何要和夫人说未曾遇到。”

果然是为了这事烦恼,刚才在映华阁母亲问起这事时,她就瞧见了巧慈的异样,碍于母亲在场,她就装作没看见。

苏锦昭微然一笑,反问她道:“你一向谨言慎行,话不多,今日怎么也好奇起来了?”

巧慈面色一僵,慌道:“大小姐息怒,奴婢多言了。”

语罢,她犹豫了一下,又解释说:“并非是奴婢好奇,奴婢只是觉得大小姐对夫人十分孝顺,夫人无意间问起这事,没道理……隐瞒。”

巧慈没有用“说慌”二字,因为这有损大小姐在她心中的形象,搜索了半天,最后用隐瞒代替,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眼下以她认识的字当中,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了。

她在苏锦昭跟前好歹也服侍了多年,以她对主子的了解,不像是会对自己母亲说谎的人。

今日为何会如此,这点,她想破了脑袋,也没弄懂。

苏锦昭收起笑意,意味深长的说道:“母亲是何等的聪明,你当真以为她是随口问起二皇子吗?”

当年若不是有孕在身,毕竟是第一胎,若不是把心思都放在了这胎上,又怎么让沈曼心有了接近父亲的机会。

前世她与母亲的关系若即若离,对弟弟倒是亲近无比,后来她才慢慢清楚,原来在父亲娶沈曼心的事上,母亲多少是有点怪自己的。要不是她在那个时候怀了自己,无暇顾及其他,即便沈曼心

再有手段,母亲又怎么可能丝毫未察觉,让她称了心意呢。

今日母亲突然问起苏锦铃和二皇子,并非偶然。

巧慈没想到苏锦昭会这么问她,一时讶然,摇头答道:“奴婢不明,还请大小姐明示。”

苏锦昭缓缓道来:“二皇子宇文显,在众多皇子当中,算是比较出众的,若是能与他攀上关系,那人前必定荣耀,你觉得以苏锦铃的性子,她会甘心屈于人后吗。”

沈曼心当年不顾姐妹情意做了对不起母亲的事,母亲一直耿耿于怀无法原谅,不光对沈曼心不待见,对苏锦铃亦是如此。

父亲是她此生的挚爱,沈曼心不顾情意,做出这种事,试问再大度的女人,又如何容忍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母亲对沈曼心的恨,无疑也转移到了苏锦铃,这个孩子是母亲心中无法消除的痛,也是无法愈合的伤疤。

尽管父亲找机会弥补,造成的伤害存在了就是存在了。

今日,母亲这么问,无非是在提醒她罢了。

经苏锦昭这么一说,巧慈豁然明了,她忽然想到了一事,便告诉苏锦昭:“今日一早上奴婢见二小姐脚步匆忙的去了翠居院,待了好久才出来,回来时脸上难得的轻松愉悦,一路上和夏芙有说有笑的,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一样。奴婢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今日正好说到了,决定还是和你说一下。”

上次胭脂帮着二小姐陷害大小姐,巧慈不得不提防。

不用多想,苏锦昭也能猜到,去翠居院还能做什么,定是为了二皇子的事找沈曼心拿主意去了。府里上下,想来她能找的也只有沈曼心了。

前世,这对母女可没少害苦她。

虽说沈曼心才是苏锦铃的生母,平日倒不见得她经常去翠居院,连请安更是少见,大概羞于自己有个妾室身份的母亲吧。

不过沈曼心依旧对她十分宠爱,谁让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宝贝的很。

只可惜连沈曼心自己都没有想到,在利益冲突之间,苏锦铃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舍弃亲情保全自己。

同是苏家的孩子,若论狠心,她当真不及苏锦铃。

苏锦昭低眉,略略思索了一番,嘴边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苏锦铃今年十三了,再过几年便要到说亲的年纪了,看来,她果然是坐不住了。”

一门心思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言而喻。

巧慈疑惑道:“可是婚事不都是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二小姐心里有其他的想法,也不能不顾及这些啊。”

她的想法何止这些。

苏锦昭扬起嘴角,意味深长的说道:“她岂是会甘心做这个苏家二小姐的人,但凡她平日里安守本分,也不会打起我身边人的主意,怂恿胭脂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于我,她和她母亲一样,都是不甘心之人。”

这样的人,人前一套,背地里一套,稍一个不注意,便会给人重重一击,否则当年母亲也不会栽在一个“好姐妹”手里,差点难产。

要不是命大,只怕苏家的女主人已换了人。

当初她见沈曼心处处对母亲忍让,便生了恻隐之心,连同对她的女儿也是同情万分,不惜在母亲面前帮她们母女说话,惹得母亲大为不快。渐渐的,母女之间变得生分了许多。

是她,将关心呵护自己的母亲推了出去,将处处害自己的苏锦铃看做是真心待自己好的人。

说穿了,两个都是藏的深的人,装模作样罢了。

现在想来,她之前的行为是有多荒唐可笑。

所以,后来落到那般地步,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她自己太笨,错信了人。

巧慈神情一动,惊叹之间,又暗自庆幸大小姐是个心里明亮的人,她出声道:“大小姐既然都明白,不得不防啊。有沈姨娘帮她,奴婢担心……”

苏锦昭却抬了一下手,淡淡一笑,打断了巧慈:“如此,这样才好玩,否则,日子岂不是无趣了。”

巧慈顿时一惊,怔怔的看了自家姑娘半晌,也没道出一个字来,眼前的少女,冷静,自信,从容,委实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第六十七章练字(第三更)

这两日苏锦铃在房中苦练起琴来了,虽说这样貌不及自家长姐的十分之一,不过这琴声入耳动听,侧耳倾听,绵延不绝的曲子,轻柔婉转,宛如一条欢快的小溪,缓缓的从山间流淌出来。

不得不说,苏锦铃的琴艺弹奏确实不错。

二皇子宇文显对音律颇有研究,苏锦铃难得当起大家闺秀来,这般费心思的加练,多半是为了他。

不过她练她的琴,苏锦昭却是难得的清净。

近来,为了不让母亲过于操劳,她主动请缨帮母亲打理府上事务,许久不练字了,这手难免有些生疏了,今日得空,她便命了巧慈摆上笔墨纸砚。

巧慈在一旁研磨,看着大小姐神情专注的练字,一时难以置信眼前的少女竟是自己的主子。

以前莫说是提笔了,每每读书就觉犯困,总想着偷懒逃课,惹的教书先生甚为无奈。

哪曾想,之前厌学的少女却也能安安静静的待在屋里练字,一练就是一晌午,中间还还不曾停下来休息。

巧慈忍不住凑了凑去看主子写的字,目光惊讶不已。不由得出声赞叹道:“大小姐写得字,真好看。”

字体灵动严整,字形秀美有力,力透纸背,俨然不像是一个十四岁少女写的,倒更像是活了几十年的人才有这般的功底。

难怪巧慈会露出惊讶之色。

“奴婢跟在大小姐身边伺候多面年,竟然是不知你写得一手好字,实在惭愧。”

上次的厨艺也是如此,最近大小姐总能让人意想不到,连说话的口气也都变了。连她这个在身边伺候多年的丫鬟都要生了怀疑,究竟眼前的少女还是她尽心尽力服侍的大小姐吗?

苏锦昭放下笔,目光落在巧慈的身上,笑了一笑,说:“只要勤加练习,想要练得一手好字,并非难事,别说是我,你也是可以的。”

巧慈要是想学,她也会教她。

勤能补拙,她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

巧慈听了,有些受宠若惊:“大小姐聪慧,学什么都快,奴婢这般愚笨,哪能比得上,就算奴婢练上个十年,也不及这十分之一,大小姐你就打趣奴婢了。将大小姐伺候好,才是当下奴婢该做的,至于这练字,奴婢是万万练不来的。”

她还是在一旁看着就好。

苏锦昭摇了摇头,本来她自己也是不喜欢的,之前的苏锦昭,性子浮躁,易冲动,而练字讲究的是心静。

若不是经历了那些事,她可能也不相信自己能写得一手好字,满腹才学。

巧慈不感兴趣这个,苏锦昭也不勉强她,语气温和的对她说:“无妨,这个学不来,咱们可以学其他的。”

她记得巧慈喜欢女红,在宫里的时候,她总爱去刺绣坊,去的次数多了,这绣坊的宫女跟她慢慢的也就熟络了,为此,处了一两个关系不错的宫女。

后来为了方便她学刺绣,她命人将宫里最好的刺绣师傅带开了寝宫,亲自教她绣活。

耳濡目染的缘故,她自己也跟着学了一点。

待到巧慈的绣功精进,当时她记得很清楚,在她寿辰当天,巧慈不好意思的拿出自己花了两个月绣的衣裳,那上面的梅花栩栩如生,甚为好看。

后来她自己一时兴起,还亲自绣梅做成香包送人,这当中多亏了巧慈从旁“指导”。

可能为了赶工,巧慈因为熬夜的缘故,黑了好几圈。感动之余,她心里却是满满的心疼。

回头找个时间,得教教这丫头绣艺。说不定一定高兴坏了。

听到苏锦昭这么说,巧慈眼睛微红,说道:“巧慈不过是区区一个奴婢,身份低微,贱命一条,容大小姐不弃,将奴婢留在身边,已是感激不尽,实在不值得大小姐对奴婢这般好。”

苏锦昭看着她,目光柔和道:“傻丫头,这点小恩,你就感动不已了,往后要是不止这些,那你还得用命相报不成。”

话落,巧慈想也不想的回答道:“若是可以,奴婢愿意。”

只要大小姐一句话,她吭都不会吭一声的。

苏锦昭却打断她:“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你不需要你以命相报,今生我只希望你给我好好的活着,活着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你可明白?”

对,好好的活着。

不光是巧慈,还有她,还有母亲……那些她在乎的人。

巧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眼看时间尚早,离午膳还有好一会,难得今日兴致较好,苏锦昭还想再练一会字,眼看纸快没了,便让巧慈再取些来。

巧慈犹豫了一下,回说道:“这几日二小姐闭门勤补琴棋书画,纸大部分都被她的丫鬟夏芙领了去,奴婢去的时候,管事的说暂时只有这些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今日巧慈拿来的纸并不多,当时她并未多想,也就没往这层上面想。

她倒忘了,苏锦铃最近可是相当的用功。为了宇文显,苏锦铃也是够拼的,要是她知道自己的这些努力要白费,不知会作何感想,以她的性子,恐怕不会就这么甘心接受的。

想来,这宇文显也是够倒霉的。

巧慈见她没说话,想了想,忽然眸中一闪,忙道:“宝斋坊卖的宣纸倒是不错,离这儿不远,奴婢这就出府买些回来。”

看大小姐今日难得的好兴致,若是等管事采办,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巧慈不想这个时候扫了大小姐的兴。眼下还有几张纸,还够大小姐练一会字,去宝斋坊,要是她够快,这一来一回,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说不定等大小姐将纸用完了,她便也就回来了。

事不宜迟,她得赶紧动身去宝斋坊才是。

苏锦昭不想想到这丫头居然说要出去为她买,她觉得没必要特地跑一趟,本想叫住她,谁想巧慈人已经出了屋子。

到了嘴边的话又打住了,罢了,随这丫头吧。

“那你快去快去回,别误了饭点。”

巧慈应下来,再抬眼,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苏锦昭笑了笑,这丫头,跑得还真快。

第六十八章出头(第四更)

苏锦昭很快便将剩余的几张纸用完了,看着眼前一张张连满字的纸,苏锦昭长舒了一口气,当初练的一手字,好在没有荒废。

此刻巧慈没有回来,她打算再等上一等。

又过了一会,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兴许是巧慈回来了,苏锦昭抬头看去,微微一愣,来人却是青雯。

微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淡淡的问道:“何事?”

青雯闻言,不明所以。恭声回道:“大小姐午饭时间到了,奴婢见巧慈迟迟没有过来,自个便先过来看看,大小姐,你看今日饭菜是否要在这摆上?”

听到青雯回禀说巧慈眼下还没回府,苏锦昭眉心一动,忙问青雯道:“怎么,巧慈出府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宝斋坊离府不远,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青雯应道:“回大小姐,奴婢一路过来并未看到巧慈。”

“兴许巧慈在路上耽搁了,大小姐,你看已到了饭点,要不奴婢伺候你先用膳。”

巧慈没有回来,苏锦昭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自然就没有心情吃饭。

她摆手道:“我暂时还不饿,再等一等吧。”

等一等,巧慈应该就回来了。

见大小姐这般说了,青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住了口,陪着苏锦昭一起等着。

时间一点点的过头,两人等了两个时辰都未见巧慈回来,苏锦昭终于坐不住了,她起了身。

“这宝斋坊就这么点远,出去这么久了,算算这时间,都够回来好几趟了,巧慈这丫头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府?”她自语道。

青雯想着她还未吃饭,便劝说道:“大小姐,要不你先用膳,奴婢出去寻巧慈。”

苏锦昭放下不下,摆手打断道:“不用,我亲自去一趟。”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巧慈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否则这么久了,人早就该回来了。

青雯毕竟还只是个小丫头。

大小姐要出去,身为贴身奴婢自然要跟着一道,青雯立马道:“奴婢跟着大小姐一起去找巧慈。”

出府的时候,苏锦昭又让冯管家给她找了两个会些拳脚功夫的随从。

到了宝斋坊,只见巧慈被一丫头按着,另外一个年纪稍长一点的丫鬟装扮的女子正狠狠的向她扇巴掌。

“今日我非得好好教训你,让你长长记性。”

身边有个男子正好言相劝:“玉俏姑娘,她只是个不懂事姑娘,这打也打了,你大人有大量,就算了。”可惜女子压根不理睬,丝毫不为所动。

眼看巴掌就要落在巧慈脸上,苏锦昭快步上前拿住那女子的手,然后狠狠的将其甩开。

被甩开的女子因为没站稳,差点跌倒在地。

待站稳脚步,冲着苏锦昭大骂道:“哪来的多管闲事的人,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苏锦昭将巧慈解救下来,看着被打的小脸,肿的都不成样子了,鲜红的掌印格外的刺眼,伸出手停在了半空,还是来迟了一步。

她闭了闭眼,试图压着心中的怒火,再睁开眼时,眼神冷漠的看向被叫做玉俏的女子,冷冷道:“的确是活得不耐烦了。”

随后又问了巧慈事情的原委。

原来巧慈急着给她买宣纸,便催老板快点,谁知遇上同样来买东西的玉俏,谁知对方见老板忙着给巧慈结账,自觉被怠慢了,便借故找茬,巧慈急着回去,多说了一句,这才生了冲突,惹得对方将气出在了她身上。

不过是小事,不至于到打人的地步,可见对方是有多嚣张。

如此嚣张的气焰,势必得压一压。

苏锦昭示意身边的随从将人拿下。

见此场景,那个名叫玉俏的女子顿时慌了身,方才按住巧慈的丫头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

苏锦昭一步步走道玉俏跟前,看了看她那张熟悉的面容,跟前世一样,还是如此的张狂,和她的主子一个德行。

苏锦昭冷冷的说道:“我的人,恐怕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丫鬟教训,如今你将人打成这样,这笔账,我该如何算?”

青雯扶着巧慈,为其打抱不平道:“大小姐,她把巧慈打肿成这样,也该让她尝尝被打的滋味。”

苏锦昭好了点头:“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一听要被对方掌嘴,旁边的小丫头吓得腿都软了,连忙求饶:“小姐息怒,小姐息怒……”

息怒?自己的丫鬟被人欺负成这样子,身为主子的她,如何能息怒了。

今生说好要护巧慈周全,今日硬生生的被人打成这副模样,这伤起码得要大半个月才能好,这当中的疼痛,她再明白不过。

叫玉俏的却怒瞪了一眼那丫头,冲着其骂道:“闭嘴,没用的东西。”

说着,她看向苏锦昭,带了几分得意道:“实话告诉你吧。”

苏锦昭配合似的竖耳听着,她倒要听听一个丫鬟能说出什么话来。

“我家主子可是严阁老的孙女,严阁老是当朝首辅,只怕你得罪不起。”

吆,居然威胁起她来。

她苏锦昭可不是被吓大的。

“是吗?那我要告诉你,今日莫说是你家小姐来了,即便是严阁老来,这笔账,我也是要算的。”苏锦昭冷笑道,一副丝毫不为所惧的样子。

巧慈感动的热泪盈眶,她一个奴婢,大小姐居然为了她不惜得罪当朝首辅。只怕连大将军见了也是要给三分颜面。

玉俏自然始料未及,眼前的少女,到底是谁,居然敢口出狂言。

未免自己的脸真的被打,玉俏咬着牙道:“我是我家主子最器重的丫鬟,若是我今日被打了,我家主子定不会善罢甘休,姑娘又何必为了区区一个贱婢冒着得罪我家主子的风险,实在不值,姑娘不妨好好掂量掂量。”

不用掂量,她心意已决,不想与她多说废话,苏锦昭示意身边的随从动手。

他们平时在府里干的都是一些重活,又懂武功,力气大,自然打人也是最疼的。

玉俏见状,疯了似的拼命反抗,只是眼下情形哪容得了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啪啪”的,巴掌顿时响亮入了在场人的耳。

谁知道那丫头这么不经打,还没打几下,嘴角便流出了血来。旁边的男子见此场景,鼓起勇气走到苏锦昭跟前说情:“姑娘,手下留情,实在没必要将人打死出气,到时候闹僵了关系,对彼此也不大好。”

方才光顾着帮巧慈出气,没注意旁边的男子,苏锦昭这才抬头朝那人看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她一时愣了住。

第六十九章故人

眼前的男子二十出头,样貌算不得好看,却也是耐看之人。

陆平,这个名字,她怎么可能忘记。

若不是当年亏得他妙手回春,只怕她年纪轻轻的早就被人毒死了,算来,陆平应是他的救命恩人。

虽然他医术精湛,有再世华佗之美名,只是他的医术不走寻常路,看似古怪的很,很难让人相信。

要不是遇到宇文煜这个伯乐,只怕还不知何年“陆神医“这个名字才被世人所知。谁能想到,当初不起眼的陆平竟颇得宇文煜赏识,后来命他掌管整个太医院,风光无限,盛名广为流传。

再见故人,苏锦昭难隐激动,说话的声音缓和了许多:“先生误会了,本就没想要了她的性命,不过看她张狂无礼,想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说罢,随叫人住了手。

脸被打肿的玉俏,心中怒气难平,但碍于人多势众,又不敢拿苏锦昭怎么样,最后只得咬着牙,恶狠狠道:“你今日打了我,我家主子定不会轻饶了你,你就等着吧。“

居然还不知悔改,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当初她的主子也是说了同样的话,只是没等到把她怎么样,反而眼睁睁看着人在她的面前闭了眼,还是她亲自送了人家最后一程。

所以,有时候大话还是别说的太早,谁赢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苏锦昭嘴角浮现一抹深意的笑,说:“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若你家主子真的为了你一个丫鬟,枉顾法度,不讲道理,执意找我算账的话,那我等着便是。“

玉俏被噎得无话,其实她也不敢保证主子真的会为她出头,说这话无非是让对方知难而退,谁知对方却不为所动。她气得捂着脸就走,另外一个丫头哆哆嗦嗦的紧追其后,嘴里不停喊着:“玉俏姐姐,你别丢下我,等等我……“

待人走了后,苏锦昭关心的询问巧慈的伤势:“终究是来晚了一步,让她们把你打成这样。你怎么样,还好吗?”

方才的一幕,巧慈看在眼里,眼下大小姐又说了这样的话,巧慈感动的眼泪掉了下来,她哭着说:“大小姐,奴婢不疼,不疼的。”语气顿了顿,又继续说,“只是大小姐为了奴婢不惜得罪了人,只怕对方事后会找小姐的麻烦,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与人发生冲突,要不是奴婢当时忍下来,就不会……”

那玉俏什么样的人,苏锦昭比谁都清楚,她打断道:“哪能是你的错,没必要忍她。”

说话间,她目光落在巧慈那张红肿的脸上,心疼道:“也不知这脸什么时候才能好,早知道是这样,当时六不让你一个人来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男子走了过来,从药箱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苏锦昭,道:“姑娘,这瓶子里的药每日涂抹两次,不出十日便可消肿,不妨给她一用。”

苏锦昭丝毫没有犹豫的接过那个瓶子,语带谢意道:“多谢先生赠药。”

对于苏锦昭这样的反应,陆平还是有些惊讶的。他问:“姑娘就这么相信在下?不怕这药是假的?”

苏锦昭笑了笑,说:“先生医术精湛,怎么会赠假药,何况刚才又替我这丫鬟说话,委实没有这个必要。”

闻言,陆平除了惊讶,也感疑惑,而且对方一口一句先生的喊他,对他颇为尊重,这般礼遇到,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不得不问道:“姑娘可是认识在下?”

前世再熟悉不过,今世,唯有她识得他罢了。

苏锦昭脸上的笑意仍在:“先生可是姓陆,单名一个平字?”

此言一出,陆平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素未蒙面的女子不仅识得他,还当众说出他的名字,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陆平言道:“在下确实叫陆平,只是我与姑娘之前未曾见过,怎知我的名字?”

陆平不仅心里疑惑,也表现在脸上,当然也包括她得丫鬟和随从,苏锦昭一一看在眼里。一点也不奇怪,正常人听到她说的这些话,都会感到惊讶的。

对一个陌生人能指名道姓,很难不让人生疑。

苏锦昭不紧不慢的说:“陆神医医术精湛,救死扶伤无数,虽未与先生见过面,倒也曾听说过不少先生的事。”

原来是这样,只是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陆平并未多想,转而说道:“姑娘谬赞了,神医委实不敢当,不过略懂些医术罢了。”

品行还和以前一样。

苏锦昭笑说道:“先生谦虚了,正所谓世事难料,先生又怎知自己将来不会盛名流传。”

陆平:“……”

陆平不由得细细的打量起眼前的少女,说话平稳有度,方才那种情况下,面色不该,处理事情游刃有余,轻而易举便将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玉俏制服,还顺势替自己的丫鬟出了气,实在不像这个年纪该有沉稳。

只是那玉俏姑娘受了打,定不会罢休,回去之后肯定会告状的。想至此处,一个念头猛然从脑海划过。

陆平忙向苏锦昭辞别。

谁知脚刚迈出去一步,只听到身后的女子说道:“先生这是要去严府解释不成?”

陆平一怔,转身问道:“姑娘,你怎知我要去严府?”

小小年纪,难不成能洞察人心思?

苏锦昭嘴角微微扬起,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说道:“只怕先生去了也是无用。”

陆平蹙了蹙眉,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方才的事与他无关,只要他将事情解释清楚,严家大小姐应该会谅解,如此,也就不会怪罪于他。

不过,在苏锦昭看来,想的未免太过简单了。

她抬了抬眸,叹了一声道:“先生方才也瞧见了,那丫鬟分明就是不讲理之人,她今日受了我这顿打,定然不会忍下这口气,回去之后,自然是要向她的主子哭诉,说不定还会添油加醋。先生帮我的丫鬟说话,无疑是与她作对,即便先生没有参与,以那丫头的性子,先生即便这会去了,只怕有理也说不清,说不定还会被那丫头反咬一口,我要是先生的话,还不如不去为好。”

第七十章神医

不出所料。

陆平听后,面色凝重,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半晌,他才叹息道:“不瞒姑娘,我是替严家看病的大夫,今日严老夫人感了风寒,这才请我过去瞧瞧。刚才那女子是严家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名叫玉俏,今日我替你的丫鬟求了情,惹她不快,我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在下多谢姑娘的一番好意提醒,只是陆某人心意已决,就不必再劝了。”

“先生不在意自己的安危,难道也不顾及家中老母亲吗?”

人刚走到门口,苏锦昭没由头的来了这么一句。陆平闻言,当下停下了脚步,转身朝她看去,不可思议的问道:“敢问姑娘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对在下的事情一清二楚?”

方才他已经是诸多疑惑,这会他心里更是不解。

就连贴身伺候她的两个丫鬟,听的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

陆平暗自生想,他与眼前的女子压根就不认识,人家却对他的事了如指掌,还自信般的说他以后前途无量,可是他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罢了,对未来之事,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年纪轻轻的她又怎会这般笃定。

所以苏锦昭说这话时,他也只是听听罢了,并未当真。

苏锦昭将他的疑惑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的说道:“先生不必惊讶我是如何知晓,倒不如仔细想想我刚才说的话,此番前去,敢问先生能有几分把握可以说服对方不追究?”

她能这么说,自然不是随口试探。

陆平前世是出了名的孝子,宁愿自己受些苦,也不愿让母亲受累。平日里除了钻研医术,其余时间便是陪伴母亲,为了照顾老母亲,他到三十才娶妻。此等孝心,倒是平常人比不得的。

若不是对他有所了解,她也不会这么说。

此言一出,陆平手都握紧了。正如苏锦昭说的,他确实没什么把握,想着总要试一试。只是苏锦昭这么一说,他心下一想,又犹豫了。万一真波及年迈的母亲,可如何是好。

陆平叹然一声,失笑道:“我自然是没什么把握的,可对方是严家,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一没钱,二没权的,除了一身的医术,更是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去了严家,还不是任人欺负。

倘若真是如此,他自认倒霉便是,但倘若因此牵连到母亲,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允许。

眼下,除了去严家,他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苏锦昭听他这么一说,便道:“先生不过是好心,错的是别人,若是对方蛮不讲理,你难道还要向对方赔礼不成,那此举跟承认自己有错又有什么区别。”

有错在先的人是玉俏,反过来还要向她赔罪,这是什么世道。

陆平哭笑道:“姑娘说的轻巧,那严家岂是一般人能得罪的起的,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对方轻易惹不得。”

玉俏是出了名的爱记仇,他常出入严家,略有耳闻。

苏锦昭没有做声,倒是她身边的青雯插嘴道:“先生有所不知,我家小姐乃是苏将军嫡女,就算是严阁老,也未必敢动我家小姐分毫,一个小小的奴婢而已,只怕还没这胆量。”

陆平眼前顿时一亮,意外的问道:“姑娘说的苏将军可是当今赫赫有名的护国大将军苏剑南?”

青雯不假思索的答道:“正是。”

苏剑南目光诧异的看向苏锦昭,少女面色淡然,一脸平静。

苏剑南年少出名,深受皇帝器重,多年来战功赫赫,在百姓之中也是颇有威望。

陆平平日里替病人看诊,倒也耳闻了不少,心中自是钦佩不已,如今有幸在这遇上苏将军的女儿,不免有些惶恐,忙向苏锦昭见礼:“在下有眼不识,竟不知姑娘是苏家大小姐。”

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苏锦昭倒不甚放在心上。

她道:“先生不必拘礼。”

方才攀谈中,陆平觉得苏家大小姐平易近人,不像那位严家的那位,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都是千金贵女,差别怎会如此之大。

想到此处,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里划过,陆平来不及犹豫,便向苏锦昭请求道:“在下知道这么说的确有些冒昧,但.........”

苏锦昭好似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没有出声打断,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虽然接下来说的话不太合适,但想到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省吃俭用供他读书学医的母亲,陆平深深吸了口气,打算说下去,话到了嘴边,终又咽了回去,大概思前想后觉得不妥,毕竟人家跟他非亲非故的,没有理由会帮自己得罪严家人。更何况,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若是去求一个姑娘,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去帮他解围,岂不叫人笑话,也枉费他读了多年的书。

“先生既然有话要与我说,怎么又闭口不言了?”见对方迟迟没有开口,苏锦昭只好主动询问。

跟前世一样,一点没变,还是不愿欠别人人情。

陆平倒也坦白:“算了,终究是我自己的事,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严府请罪。”

苏锦昭却略扬起嘴角,笑道:“先生今日帮我的丫鬟求情,若是因此事连累了你,我这主子的心中也是过意不去,不如这样,我看先生医术不错,正好我身边缺个大夫,先生若是不嫌弃,你可愿意以后替苏家看诊?”

这是在邀请他,而且是诚意的邀请。

有了将军府的照拂,严家的人自然不会为难于他,苏锦昭此举,无疑是在帮他解决眼前的麻烦。旁人听了这番话,受宠若惊不说,兴许早就道谢,只是陆平反应却是截然相反。

他将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略蹙眉问道:“苏大小姐帮我,不知究竟有何意图?我陆某人虽是一介草民,但绝不做违背良心之事。”

居然将她看成了别有用心之人,苏锦昭忽然想笑,当下却又忍住了。

她收起了笑意,语气淡淡说道:“先生说笑了,我只是惜才罢了,不想先生一身医术就这么埋没了,而且我府上收藏了一些疑难杂症之类的医书,当然,先生若是感兴趣的话,我也可全数赠与之。”

第七十一章花宴

陆平当即一愣,别的不说,对医书尤其酷爱,家里那些翻烂了的医书,却被他当做宝贝似的小心收藏。

听到苏锦昭说她要将疑难杂症的医书赠与自己,他竟有一丝犹豫了。

要是能多看些医书,对自己的医术便有大的帮助,如此,他就能用一技之长让母亲住得更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出声道:“苏大小姐说的可是真的?若我答应,你当真能保我母亲安然无恙?”

前世救她的恩人,今生换她来报恩,苏锦昭随笑了笑,说:“先生看我可像是会诓骗之人?”

陆平没有说话,堂堂苏家大小姐有什么理由要对他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说谎。

只是,他有些担心,想了一想,忍不住问道:“不知大小姐接下来要怎么解决?”

那严家大小姐的脾气,他是见识过的,丫鬟被打事小,丢了面子事大,要是她执意出这口气,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苏锦昭却道:“先生要是相信我,只管放心回去,剩下的,我自有主张。”

苏锦昭不喜欢别人多舌,陆平只好知趣的打住不再问下去,道了别后,按照苏锦昭说的回去了。

两个丫鬟心里憋了一肚子疑问,待人走了后,青雯低声问道:“虽说那陆大夫替巧慈求情,但巧慈终究是被人打了,大小姐真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得罪严家吗?”

青雯觉得这件事总归不值得,万一为此得罪了严家,可如何是好。大小姐到底还只有十四岁,也不知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不好说话,岂不给自己添了一麻烦。

值不值得,苏锦昭心里明白,当初要不是陆平,只怕她早就死了,滴水之恩,尚且铭记于心,何况是救她一命,如今恩人有难,她岂有避而不救之理。

再说了,人家明着将她的丫鬟欺负成这个样子,若是她坐视不理,和当年的苏锦昭又有何区别,这辈子,她不许自己再被他人欺负,这一生,她的命运得由她自己掌控。

苏锦昭抬头看了外面一眼,淡淡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青雯似乎还有话要说,身边的巧慈见状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问了。大小姐这态度显然是不愿意说,又何必再多嘴相问。

青雯随打消了念头,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陆平不愧被称之为“神医”,巧慈擦了他给的咬后,片刻功夫便消了肿。

“这药真是神奇,按照这速度,想来要不了几日便可痊愈。”巧慈看着手里的小瓶子,好奇的嘀咕道。

苏锦昭正喝着茶,听到巧慈这话,但笑不语。

陆平真正厉害之处远不及此,他最擅长的就是悬丝诊脉,只用一根丝线便可准确诊断病症,然后对症下药。在古代男女有别,为了避嫌,这法子最受用不过。

陆平那一双手,不知救活了多少人,当年后宫嫔妃难产,加之失血过多,连御医们都束手无策,亏得陆平,这才将人保了下来。自此之后,陆平便一路平升,到最后执掌整个太医院,风光可谓一时无限。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才,能在太医院当差,无一不是通过层层考核才有幸被选上,像陆平这样破格被提拔的平民,难免会遭人嫉妒,沈曼心的哥哥沈文礼便是其中一位。

沈家世代为医,沈文礼自幼便受父辈熏陶,医术自然有一番造诣,非寻常大夫能比及的。想他苦心钻研医学,原以为进了太医院就能为沈家争光,没想到却被民间一个不起眼的人抢尽了风头,自然心有不甘。平日里处处针对不说,还百般刁难,可想而知,心胸也不是不够开阔的很。

陆平一门心思在医术上,对宫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既不参与,也不在意,虽然没少吃了苦头,但因救人无数,最后落了美名,被世人称赞,而沈文礼的下场却是悲惨,不仅罢了官,还连累了家人,可谓是自作自受。

可见,人一旦选错了路,结局往往也是不同的。

苏锦昭放下茶杯,对巧慈说:“陆平的医术不错,他的药能让你脸上的伤早日痊愈,不过这几日你暂且得用轻纱遮面,免得感染了。”

巧慈应下,似想起了什么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住没问。

苏锦昭瞧在眼里,心下满意的点了下头,她不喜欢身边的人多舌,巧慈即便满肚子的疑问,主子不主动明说,她也不敢多问一句。

随后,苏锦昭又写了一封信,吩咐青雯将信交由冯管家,再由他选一个腿脚利索一点的小厮,把信送给严家大小姐。

陆平的事,她自然应了下来,就不许别人伤他分毫。

这几日,陆平照苏锦昭的话待在家中照顾母亲,自打上次之后就没再去严府,说也奇怪,严家的人居然没有找他,想着应是苏家大小姐的缘故,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两日,宫中送来了的邀柬,是给苏锦昭的。

看着信柬上末尾落款的字苏锦昭,心中微动,一时勾起了往事。

望苏锦昭出神了好一会,巧慈低声问道:“可是如妃娘娘邀大小姐去宫里?”

上次如妃让大小姐多去宫里走动。

苏锦昭拉回思绪,摇头道:“倒不是如妃,是芸璃公主的邀约。”

宇文芸璃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儿,今年不过才十岁,当下,比她的几个哥哥都得圣宠。

信上说两日后芸璃公主会在宫里举办一场花宴,到时候会邀请朝中大臣家的家眷一同赏花,说白了就是请几个私下交好的同龄人在一起聚聚罢了。

只是这个季节举办花宴,未免时间有些早了,而且,这种聚会每年都有,偏偏今年她居然在受邀名单之中。

正如巧慈说的,她与宇文芸璃私下并无往来,能被她邀请,应是受宠若惊才是。

苏锦昭却丝毫不见高兴的样子。

“公主的邀约?”巧慈有些意外,“大小姐与公主素不相识,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邀小姐你去宫里?这实在是奇怪了。”

可不就是这样说,不过转念一想,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苏锦昭下意识就明白了过来。

苏锦昭唇边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对巧慈说道:“既然家人盛情邀请,我们也不能失了礼,否则落了闲话可不好。”

“回头替我准备一身衣裳,不要太鲜艳即可。”

巧慈一一应下来。

第七十二章配药

这件事情,怎么看都觉得蹊跷。

苏锦昭又对刚进来的青雯吩咐道:“你去找冯管家,就说我有事找陆平,让他把人找来。”

陆平,那不是上次……

青雯犹豫了一下,又望了一眼巧慈,没有多问,点头应道:“奴婢这就去找管家。”

冯管家听说大小姐要见人,立马命人去寻。

陆平平日里靠替人看病为生,找他看病的人,病很快就痊愈了,如此名声便也就传了出去。

冯管家派出去的人一番打听之下,就找到了陆平。

听说苏家大小姐要见他,陆平自然不敢怠慢,换了一身衣裳便随人去了苏府。

才隔了几日,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见面了。

陆平恭声道:“在下见过苏大小姐。”说罢,向人恭敬的见了礼。

苏锦昭见他这般“有礼”,忍不住打趣道:“几日不见,先生这礼数倒是周全。”

陆平平日里脸就薄,被苏锦昭这么一说,顿时涨红了脸。

见此模样,苏锦昭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几许。

她抬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待人坐下后,苏锦昭便说起了今日叫他过来的正事:“今日请先生来府上,是有一事想请教你。”

苏锦昭也算是博才多学之人,特意用了“请教”二字,由此可见,对方是出于尊敬的。

“请问先生,落下多年的伤疤,可有治疗的法子?”

陆平未及细想,顺口回道:“法子倒是有的。”

“不知,大小姐可是哪里伤着留了疤痕,若是如此,我这就回去配药。”

苏锦昭摆手道:“留疤的并非是我,我不过是替旁人问罢了,既然先生有医治的法子,那这件事便拜托先生了,还望先生能尽快配出药来。”

苏锦昭没想到陆平问都没问就答应下来,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就劳烦先生了。”

话音刚落,陆平却说道:“大小姐说笑了,比起你做的,在下做的这些算不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这哪里是举手之劳,要是事成了,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苏锦昭笑了一站,说:“先生又说错了,打从你决定要坐我苏家的大夫起,你的事,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倘若别人都能随意欺负我身边的人,他日要是传了出去,我这个苏家大小姐定然脸上无光,那岂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了。”

她决心要护好身边的人,便要说到做到。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即便平日里受尽了大户人家的白眼,他也只能默默忍下,陆平感动似的抬头看向对方,语气略显激动的说道:“我陆平也不知上辈子积了德,今生能遇到大小姐这般好心的人,上次的事,多亏了大小姐出面,往后你若是有吩咐,只要在下能做到的,定当义不容辞。”

苏锦昭神情一动,转而笑道:“先生就不怕我让你做出违背良心的事?”

之前的一幕,她可是印象深刻。

陆平:“……”

听出是玩笑话,陆平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想不到苏家嫡女竟喜欢同人开玩笑,不过倒没什么大小姐的架子,为人也是随和。这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已经见识到过了。

陆平想着苏锦昭交代的事情,便不作逗留,起身告退。

临走之前,苏锦昭将事先准备好的银子让青雯拿给他。

“先生制药也需要药材,这些银子就当给你买药材用。”苏锦昭道。

陆平看着青雯拿过来的三百两银子,忙推辞道:“这银子我不能要。”

三百两银子,实在太多,而且制药也不需要这么多银子,不知起苏家大小姐不了解,还是特意给他这么多。

再多的银两,他也不能用,人家替他解决了麻烦,冲着这人情,他也不能要对方的银子。

只是苏锦昭决意如此,又岂有收回的道理。

她抬眸道:“先生这般拒绝,难道是将我当作外人不成?”

“这银子一些是给先生制药用,另外一些,就当我给老人家的一点心意,还望先生莫要推辞才是。”

话说到这份上,陆平不好再推辞,便接过青雯手里的银子,心中满是感激道:“那就多谢大小姐。”

语罢,他暗暗发誓,难得有人如此器重于他,不光善待于他,连同他的家人亦是如此,今生定誓死追随苏锦昭。尽他若能,替对方尽心办事。

收了银子,陆平便回去制药去了。

“大小姐为何对这个陆大夫这般好,不惜将自己的私房钱都拿出来给他?”

人走后,青雯憋了一肚子的疑惑,随问了出来。

苏锦昭淡淡说道:“不过是区区三百银子罢了,没什么可惜的。”

三百两银子便能买下一个人的忠心,倒也值了。

傍晚时分,苏锦铃不请自来。

“长姐,你在屋呢。”

话音刚落,苏锦铃一只脚进了屋。

苏锦昭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慢慢收回,点头轻“嗯”了一声。

苏锦铃进屋后自顾的坐了下来,看向苏锦昭,欲言又止。

苏锦昭将苏锦铃的表情瞧在眼里,并未做声,漫不经心的把玩手里的杯子。

没过一会,坐不住的苏锦铃只好主动开了口:“我听说长姐收到宫里的邀请,不日便要去宫里,可是真的?”

消息这么快就传到苏锦铃那里了,她都还没来得及与母亲说,这苏锦铃消息也是够快的,那么,今夜过来必定是为了此事。

苏锦昭随口道:“确实有收到过,不知妹妹是听谁说的?”

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下人说的。

苏锦铃不会说的,否则以后谁敢给她传递消息,她笑说:“哪有什么人,长姐多虑了,宫里的人来府上送请柬这么大的事,哪能不知,我就是无意间听府里的下人私下说起,就过来问问长姐。”

苏锦昭笑了一下:“如今这府上的下人都喜欢嚼舌根了,看来这府上的规矩得好好教才是,否则大家都有模学样的,府上岂不是乱了套了。”

闻言,苏锦铃嘴角一僵,面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她咬了咬嘴唇,担心苏锦昭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于是带着笑意说:“长姐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平日里他们谨言慎行,恪守规矩,兴许下人们这次是无心之失而已。”

第七十三章撒泼

听到这样的话,还真是难得,反倒是显得她不近人情似的。

想当初胭脂说了她几句不是,就将人活活给打死了,今日居然替下人说起话来,还真是八百年难得一见。

苏锦昭只笑笑,没有搭话。

苏锦铃见状,深深吸了口气,仍旧不放弃,脸上的笑意仍在:“瞧我,跟长姐说这些做什么。”说着,她话锋一转,“妹妹多嘴问一句,邀请长姐去宫里的是何人?”

明明都是苏家的千金,偏偏只苏锦昭收到了邀请,唯独她却没有,她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这摆明了是未曾将她放在眼里,再怎么说,她好歹也是堂堂的苏家二小姐。被人冷落,心中难免有些气愤。

苏锦昭看了她一眼,想来这才是苏锦铃来的真正目的。

苏锦昭却卖起了关子,说起了旁的事:“听说那晚花灯节,妹妹遇上了二皇子?”

听罢,苏锦铃神情一顿,笑意随之敛去,转为诧异的表情,小心的试探道:“这事,长姐是如何知晓的?”

这件事,她也就和母亲一人说了,并未向他人透露,苏锦昭又是从哪里得知的。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苏锦昭早知她会有如此反应,淡笑说:“跟妹妹你一样,我也是私下里听别人说起的,也许二皇子送你回府的时候,不小心被府上的人瞧见了吧。”

苏锦铃一时语噎,苏锦昭这是在学她。她压着心中冒起的火,扯了扯嘴角,说道:“我和二皇子不过是巧遇而已,那时天色已晚,不忍我一个姑娘家的独自回府,便提出送我回来,没想到却不小心被人看见了,眼下二皇子尚未成亲,要是因此惹了闲话,可如何是好。”

嘴上这么说,只怕心里巴不得如此。

苏锦昭不动声色的说:“妹妹多虑了,二皇子特地送你回府,这意思再明显不过。论样貌和家世,能嫁得像二皇子这样的人,只怕没几个,妹妹你说是不是?”

苏锦铃听后含羞答道:“长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是假,揣着糊涂装明白才是真。

苏锦昭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苏锦铃:“………”

又被噎得一时无话。

苏锦昭总不按套路走,弄得苏锦铃甚为无语,为此还生了一肚子的闷气。她猛然想起今日来的正事,随打住,将话题引了回来:“净说我的事了,长姐还没告诉我此番邀你入宫的究竟是什么人?妹妹我可是好奇饿很呢。”

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是冲着她手上的请柬来的。

人家三番两次的询问打听,倘若她再不说,岂不是显得她这个做长姐的不够大气。

这次苏锦昭干脆利落的答道:“是芸璃公主。”

竟是芸璃公主!

方才过来的路上,她还在猜测请苏锦昭入宫的人是不是如妃,既然不是,如此,那她也就放心了。

她还真担心是如妃。

此刻苏锦铃顿时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她从未听苏锦昭提起芸璃公主,何时交好的,她怎么不知。

苏锦铃试探性的问道:“听说芸璃公主是圣上最小的女儿,深受圣上宠爱,长姐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我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莫非是有心不告诉她,近来她发现苏锦昭都不常找她说话,有什么事也放在心里,以前每次对她无话不谈,什么事都和她说,也因此,她总能轻易的窥探到她的心思。如今,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苏锦昭了。

眼前的苏锦昭,性子沉稳从容淡定,好像一夕之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哪里还是她认识的苏锦昭。

苏锦昭目光打量了她一番,看得苏锦铃浑身上下十分的不自在。待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苏锦昭才开了口道:“我常待在府里,平日里不常外出,更别说是出入宫中了,方才你说芸璃公主颇为得圣上喜爱,这般身份尊贵的人,我怎么可能认识。不瞒妹妹,收到这份请柬时,我心下也是不得其解,思量了一番,决定还是亲自去瞧瞧,也好一解我心里的疑惑。”

苏锦铃一听,眸中一亮,当即道:“这么说,长姐决定要进宫一趟了?”

苏锦昭点了一下头。

对方办这场花宴实则是为了她,若是她借故不去,想必对方还会想出其他的法子邀她前去。

与其如此,倒不如趁此机会去一并解决为好,省的日后成了一桩麻烦事。

听说苏锦昭要去宫里,苏锦铃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正愁着如何再与二皇子见上一面,最近她闭门学习,为了使琴艺更加出众,她的一双手都练得肿了起来。要是有机会能与二皇子见上一见,当众弹琴与他听,没准对她另当别看。

如此,也不枉费她苦练了这么久。

今日,说什么也得让苏锦昭答应带她一同前去。

想至此,苏锦铃便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拉着苏锦昭的手,讨好似的对苏锦昭央求道:“听说皇宫繁华的很,长姐你是知道的,我平日待在府上,没什么机会去宫里,若能瞧上一眼,那该多好,不知长姐此次进宫,可否带上妹妹一起?。”

只怕瞧得并非事一眼。

苏锦昭眸光一闪,故作为难道:“妹妹主动开口,我本应答应才是,但是.........”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你也知道,这次公主只邀请了我一人,若是我自作主张将你带了去,万一惹了她不高兴,可如何是好。妹妹提这要求可是为难了我。”

为难?哼,怕是不愿意带她去才是真,苏锦铃心中有些不快当即便表现在了脸上,丝毫不加隐饰。

说话的语气明显冷淡了下来:“长姐不想带我去就直言,何必拐弯抹角,我不过就是好奇,想去宫里瞧瞧罢了,没想到长姐连这点要求都不肯答应,枉我还事事以长姐为先,为长姐考虑,现在看来,真是寒了妹妹的心。”

说罢,表现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仿佛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苏锦昭暗自冷笑了一下,便是她不带苏锦铃又如何,她的沐瑾院还轮不到苏锦铃在这里撒泼。

第七十四章药丸

苏锦昭突然语气强硬道:“妹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请柬是芸璃公主派人送来的,你若是想去,只管和公主说去,让她把你名字添上便是,今日又何必到我这里来。”

苏锦铃听了,心中也来了气,面色不悦道:“既然如此,那妹妹就不打扰长姐了,这便回去了。”

语罢,苏锦铃转身便要走,苏锦昭却不紧不慢的喊住了她。

“等一下。”

闻言,苏锦铃下意识回头看了过去,一双眼睛充满了期待。

苏锦昭不慌不忙,慢悠悠的说:“罢了,既然你这么想去,带上你就是了,只是芸璃公主那……”

不等她说话,苏锦铃眉眼喜道:“长姐放心,芸璃公主定不会怪你的。”

她怎知芸璃公主不会怪罪于她,说不定已经商量好如何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了。

不过无妨,她前世什么手段没见识过,区区两个孩子的把戏,她又岂会怕了。

随后,她又以长姐的身份语重心长的叮嘱苏锦铃:“此次去的都是京都各家贵女,非寻常女子,你且回去好好准备一番,切不可到时在人前失了礼,给我们将军府丢人。”

苏锦铃神情一僵,在礼节方面,她可比苏锦昭强多了,居然当着丫鬟的面这样说,好像她没见过世面一样。心里实在不爽,要不是有求于她,她才不会理会。

苏锦铃紧抿了一下嘴唇,一副感激的模样道:“多谢长姐好心提醒,妹妹我定铭记于心,不给你丢人。”

苏锦昭摆手强调道:“妹妹说错了,不是为了我,是为我们苏家,咱们父亲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因为你的失误,到时候闹了笑话就不太好了,妹妹说是不是这个理?”

苏锦铃压着心中的火,唇边牵起一丝笑意,一字一句道:“长姐说的是。”语气顿了顿,又道,“天色不早了,妹妹改日再来陪长姐说话,这便回去了。”

苏锦铃多待一刻,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她从没想到苏锦昭口才竟这般好,每句话都让她难以招架。

苏锦昭点头,缓缓道:“去吧。”目的达成了,可不就要回去了。

回去也好,她也能清静一会。

待人走后,巧慈和青雯彼此对望了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学会察言观色的苏锦昭,哪能看不出来,便自顾道:“你们两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答应苏锦铃,带她进宫?”

两个丫鬟自然诧异的看向她,大小姐好像能窥探别人的心思一样,不然,她们心里如何想的,主子怎么会一清二楚。

巧慈点头应了声,担心道:“如大小姐所言,关于这一点,奴婢实在想不明白你的用意。公主只邀请了你一人,如今答应带二小姐一同去,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叉子,连累了大小姐你,可怎么办?”

再想想二小姐之前对大小姐做的那些事,要是换成她,早就拒绝了,也不知道大小姐心里怎么想的。

苏锦铃的心思,她岂会不知。说白了不过是为了二皇子,早日飞上枝头变凤凰罢了。

苏锦昭要是担心苏锦铃出乱子,就不会答应带她入宫,方才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试探她此番进宫的决心,没想到为了去宫里,倒也是能忍。

只是,以苏锦铃的性子,到了皇宫,又怎么会老老实实。

苏锦昭笑了一笑,说:“你们没发现吗,她今日厚着脸皮来找我,自是铁了心想随我去宫里,若是不带她去,指不定又是一番闹腾,说不定还会去烦父亲。她哪里是轻易肯甘心放弃的人。”

但凡她知趣一些,也不会将自己弄到那般地步。

一个人走什么样的路,如果一开始没有选好,半路上再想回头,可就难了。

其实如果她执意不带她去,即便是父亲出面,她也会以芸璃公主为由,借以回绝,最后之所以松口答应,还有别的原因。

想来这场名义上为花宴的聚会,定是要热闹了。

第二天晌午,陆平又来了府上。

“大小姐,这是去伤疤的药,在下制成了一粒粒丸子,服用也方便些。”陆平将手里一个小瓶子双手奉上。

苏锦昭示意青雯接过。

“想不到先生办事如此之块,这么快就把药制好了。”苏锦昭满意的点了点头,比她想象的要快得多,如此看来,把这件事交给先生,确实是一明知的抉择。

苏锦昭交代他的事,陆平自然不敢怠慢,回去之后便开始研究、配方子,花了一个晚上终于制成。

熬了一个晚上的通宵,眼圈看上去有些疲态,在苏锦昭面前,却不敢有半点松懈。

陆平回道:“大小姐交代的事,在下不敢怠慢,好在之前对去除伤疤这方面有些研究,每日服两粒,不出半月,疤痕便会消除,希望这药能帮到大小姐那位朋友。”

如此,甚好。

苏锦昭笑说:“先生的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

说着她用眼指了指一旁的巧慈,道:“你瞧,这丫头用了你之前赠的药,现在脸伤好的差不多了,眼下已经不用轻纱遮面了。再过几日,便变回和从前一样,说来多亏了你的药。”

陆平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夸赞而有所异样,语气依旧平缓道:“大小姐谬赞了,在下不过是略尽了绵力,实在不值一提。”

现在想来,有个医术了得的人在身边,倒也是不错的。更何况还是被世人称作“神医”的人。

此刻,巧慈上前感谢:“先生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先生你好心赠药,只怕我这脸伤到现在都好不了,如此恩德,巧慈定当记在心里。”

陆平却连连摆手:“巧慈姑娘言重了,医者父母心,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放在心上的。”

他一身医术,初衷本就是为了救人,能帮到他人,固然甚好,又何须言谢之说呢。

再者说了,比起苏锦昭帮她的,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巧慈是她的丫鬟,帮她,便也是报答苏锦昭的恩情。

将药送至后,陆平随后告退,苏锦昭便让青雯将药丸收好,坐等后天排上用场。

青雯应下,大小姐的吩咐,她自然不敢怠慢,小心将药丸保管好。

两个丫鬟在了解了主子的品性后,没多嘴相问。

第七十五章比下

两日后的花宴不期而至,这一天苏锦铃早早便来了沐瑾院。

“长姐,我都准备好了,你可要快些才是,免得去迟了失了礼可不好。”

苏锦铃心里一直记着前日苏锦昭同她说的话,时刻找机会报复一下,这不机会便来了。

心胸如此狭隘,难怪处处嫉妒苏锦昭。

苏锦昭冷不丁的淡淡说道:“急什么,时间尚早。”

今日花宴,去的基本上都是京都贵女,难免会作比较,免不了会精心打扮一番。

苏锦昭略略抬眸,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苏锦铃今日穿了一件橙色春裳,应是近来才做的新衣裳,不过看着哪里不太对劲。

苏锦昭眸光一闪,随问道:“平日里倒不常见妹妹穿橙色的衣裳,我记得你更偏爱粉色居多着,何时变了喜好。”

苏锦铃心虚道:“平时都是粉色、红色穿的较多些,偶尔换一换,当是换一下心情,也挺好的,长姐莫要多想了。”

多想?

想来多想的并非她,苏锦昭笑了一下,不动声色道:“如果没记错的话,二皇子宇文显喜欢的颜色好像就是橙色。”

闻言,苏锦铃面色一怔。

苏锦昭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还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

不错,她今日之所以特地穿这身衣裳,其实就是为了二皇子。母亲托舅舅将宇文显的所有喜好都打听的一清二楚,今日进宫,说不定会遇见二皇子,若是她不好好加以利用,就辜负了母亲和舅舅的一番心意。

衣裳是她一早叫人做好的,今日穿上,不过是为了投其所好而已。

不过,绝不能让苏锦昭发现她的这番“用意”,于是苏锦铃故作惊讶道:“是吗?”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长姐知道的可真多,连二皇子喜欢什么都清楚。”

难不成也私下里打听了对方的喜好?

想到此处,苏锦铃心中一紧,试探性的问道:“既然提到了二皇子,不知长姐觉得他如何?”

苏锦昭怎听不出来她这话的意思,应是担心别人跟她抢了宇文显。

她之所以对此人了解,全因当初为了能帮到宇文煜,私下里便叫人打探。只是他的用心并未起到多大的用处,宇文煜知道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亏得她一心为其着想,想来那时的她也是天真。

苏锦昭了然一笑,慢慢说道:“二皇子出身好,样貌也生得俊俏,京都各家贵女大多都待字闺中,只怕这当中对其心生爱慕、钟意的应是不少。”

能嫁得中意的郎君,自是每个女子梦寐以求的事。

苏锦铃一听,笑意顿时敛了去,当即冷哼道:“即便是这样,也得看她们有没有机会。”

一个个狐媚子,也想打二皇子的主意,简直痴心妄想。

苏锦昭看了她一眼,别人没有机会难不成你就有机会,苏锦铃这副自以为是的丝毫不渐长。

说话间,巧慈拿来了一件月白色衣裳。

苏锦铃看了过去,微愣了一下,当下打趣道:“长姐莫非要穿这一身衣裳去?”

惊讶之色无不表现在施了粉黛,打扮精致的脸上。反观她自己,穿了新衣不说,连戴的首饰也比平时较多,且皆都是最贵重的,如此一来,也衬托出她的高贵之气。

这讶异的神情无疑在透露苏锦昭穿的未免过于……寒酸了些。

堂堂的苏家嫡长女,穿得如此寒碜,也不怕到时候被人笑话了。

苏锦昭却不甚在意:“怎么,有何不妥?”

闻声,苏锦铃连忙摇头说:“长姐的眼光一向极好,哪能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违心的话连一旁的巧慈都听不下去了,大小姐平日里喜欢穿颜色鲜艳一些的衣裳,最近穿衣风格却突然变了,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却偏挑了一件素雅的衣裳。

苏锦昭自有她的想法,与其挖空心思的去比较,一争高下,还不如安安静静的赏花来的自在,出风头这事,苏锦铃最在行,她还是不参与为好。

苏锦昭去了里间,换上那件衣裳,待出来时,惊呆了众人。

看似素雅的一身月白色衣裳,巧妙的点缀了几朵梅花,淡雅之处却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一头青丝浅浅绾起,略施粉黛,倾国倾城。

立马将精心打扮的苏锦铃给比了下去。

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巧慈,此刻却看得入了神。忍不住出声道:“大小姐”穿这身衣裳真好看,以大小姐的容貌,放眼京都,想来应该没几个能压得过的。”

巧慈说这话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苏锦铃脸色极为的难看。

苏锦昭都没怎么打扮就将她比了下去,要是精心打扮了,还得了,想想都气人。

她瞪了巧慈一眼,目光落在巧慈的脸上,眸光一闪,打趣道:“巧慈这脸是怎么了,瞧瞧,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被打得都不堪入目了。”说着,她看向苏锦昭,略讽刺说,“再怎么说巧慈也是跟了你多年的丫鬟,即便这丫头做错了事,长姐也不该下手这般重,要是脸毁了,这丫头莫说是嫁人了,只怕别人避而不见。”

女子最注重的就是容貌。

苏锦铃这话分明认定巧慈脸上的伤是苏锦昭让人打的。

未等苏锦昭开口,巧慈连忙解释说:“二小姐误会了,奴婢这脸伤跟大小姐没有关系,大小姐对奴婢好着呢。”

她可不允许别人诋毁自家的小姐。二小姐这样说大小姐,她肯定是要澄清的。

苏锦铃满是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说:“倒是我误会了,不过下手这般重,定是你做错事得罪了对方。”

这话听着有些像自作自受一样。

巧慈辩解道:“没……奴婢没有做错事,是对方不讲道理,出手打了奴婢,并非是奴婢的错。”

苏锦铃正要张口,苏锦昭出声打断了她:“巧慈在府里多年,向来本分规矩,妹妹刚才的话是何意?”

此话一出,苏锦铃立马变了语气,陪笑道:“长姐莫怪,我方才也不过是猜测而已,长姐的丫鬟自然调教的好,定是不长眼的东西故意欺负,可伶巧慈白白受了委屈,长姐要是哪天见到了此人,可一定要为咱们巧慈讨回公道才是。”

苏锦昭嘴角微微扬起:“那是自然。”

第七十六章旧友

马车此刻已在府外备好,苏锦昭不紧不慢上了马车,苏锦铃则由丫鬟搀扶着上了另外一辆马车,没了苏锦铃在旁边说话,苏锦昭顿时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自此,马车缓缓而行。

苏府离皇宫不算太远,一来一回也不过两个时辰。很快,马车便到达了皇宫城门口。

下了马车,苏锦昭从马车上缓缓下来,抬头时,眼前似曾相识的一景一物,让她的心情莫名的复杂,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萦绕心尖。

这时苏锦铃也下了马车,看到站着出神的苏锦昭,走上前去,催促道:“长姐,这城门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免得误了时辰。”

苏锦昭收起思绪,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示意巧慈将令牌拿出来给城门的守卫查看。

待确认身份后,守卫换上恭敬的表情放了行。

芸璃公主为免前来参会的走错了路,早早便吩咐宫女过来等候引路,偏偏到她两时,却一个引路的人都没有。

皇宫这么大,苏锦铃走着走着难免有些晕头转向,最后忍不住吐糟起来:“这么大的皇宫,竟连个带路的宫女都没有,这要走到何时才能到。”

苏锦昭不为所动,淡淡说道:“芸璃公主住在云湘殿,你若是想不迟到,跟我走便是了。”

苏锦铃目光闪过一丝惊讶,忙打断问道:“长姐是如何知晓的,难道之前常来?”

皇宫如此大,偏偏对苏锦昭来说,犹如在自家府上一般熟悉,反倒是她被绕晕了,浑然不知哪是哪,这实在是解释不通。

苏锦昭却未答她的话,而是反问说:“我与你常住在一个屋檐下,若然我真的来了宫里的话,妹妹又岂会不知吗?”

这次花宴她前脚刚收到邀请,都没来得及向母亲回禀此事,苏锦铃后脚便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央求她带其一道进宫。

她自然不相信是身边的两个丫鬟走漏了风声,想来这府上平日里没少人被苏锦铃收买,否则胭脂也不会送了命。

更令她意外的是,当她将公主的请柬呈给母亲看时,母亲二话没说就应允了,除了叮嘱她几句注意的细节,再无其他。

她以为母亲会让府里佟妈妈好好教她规矩,未曾想到的是寥寥数语的叮嘱,好似对她此番进宫十分的放心一样。

以前总是担心她会惹乱子,这次反而却放心的很。

看来近来的一些事情,改变了母亲对她看法。

想至此,苏锦昭抬步朝前走去。

苏锦铃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话的含义,待反应过来时,苏锦昭已经走在了她前面。

顾不得其他,苏锦铃也紧跟了上去。

到底是在宫里住了几十年的人,对皇宫的一草一木,皆是熟记于心。

在苏锦昭的带路下,很快到了云湘殿。

上次来宫里,也只是紧跟在傅氏后面,不敢东张西望,生怕跟丢了迷了路,到时候出了丑,闹了笑话,给将军府抹黑。

苏锦铃眼睛目不转睛的打量眼前的宫殿,忍不住赞叹道:“这便是芸璃公主住的寝宫了,看上去真是气派无比。”咋一看,俨然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将军府都比不得她这里的十分之一。

苏锦昭出声说:“这寝宫平常也只有芸璃公主一个人住。”

当今圣上对这个小女儿十分疼爱,衣食住行也皆是宫里最好的。

苏锦铃听后,睁大眼睛,满是羡慕的神情说道:“一个人居然住这么大的寝宫,这也太……”

她想说奢侈来着,话到嘴边赶紧打了住,公主身份尊贵,又是圣上最宠爱的小女儿,想住什么样的寝宫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她即便心生嫉妒,也绝不能说其奢侈,以免祸从口出。

苏锦昭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道:“妹妹方才说什么太来着,我一时没听清楚。”

苏锦铃抿了抿嘴,提防似的赶紧改口道:“长姐兴许是听错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苏锦昭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是吗?那估计应该是我听错了。”

说话间,两人已踏进了云湘殿。

苏锦昭抬眼看去,只见众人围着一个十岁模样的少女说话,样子无不恭敬谦卑。那少女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眉眼时而含笑,时而淡然。

见此,苏锦昭心中微动,手里的帕子更是不由得捏紧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再见到昔日故人。

当年芸璃远嫁故土,她背着众人偷偷难过了好些日子,还为此埋怨宇文煜,不该将她嫁那么远的地方。

自她远嫁后,平时也只有书信往来,想见上一面说说话都难。

在她印象中,芸璃一直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平时没少捉弄宫里太监和宫女,说白了也是孩子胡闹的把戏罢了。不过却也是个打抱不平的主子,若是哪个小宫女受了委屈,她也会帮其讨回公道。即使远嫁,身边伺候过她的人,大都念着她的好,不时挂念起她来。

能做到像她这样的主子,在宫里倒是不多见的。深宫别院,多的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又有几个能真心相待的,即便有,也是一时的利益契合罢了。

这些,她早就看透了,也看淡了。

只是,没了芸璃在宫里,反而少了些热闹和乐趣。偶尔想念时,她便会到云湘殿这里待上一会。

毕竟是曾经一起嬉闹的地方。

怀念,也是难免。

大概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太久,引起了少女的注意。

只见少女从中间的位置上缓缓走了下来,不紧不慢的走到她面前。

众人见状,皆住了声,纷纷看向她这里,其中不乏有跟着过来的人。

“你是谁?本公主怎看得面生。”芸璃问道,大概是因为被苏锦昭盯看了许久,面上有一丝不悦,说话的语气也是淡味。刚才那个面带笑意的少女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见对方自称是公主,未等苏锦昭说话,苏锦铃走上前,抢先一步柔声道:“回公主,她是苏家大小姐,闺名锦昭。”

那语气,听着无不有讨好之意。

听到苏锦昭的名字,芸璃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语气依旧很淡道:“原来你就是苏锦昭!”

第七十七章难堪

苏锦昭淡定自若回道:“苏家嫡女苏锦昭见过芸璃公主。”

说罢,向眼前的少女恭敬的行了一礼,一旁的苏锦铃见状,也赶紧向其施礼,不敢怠慢。

芸璃对她却满是敌意,抬了一下手,随口道:“起来吧。”

说完,又看向旁边的苏锦铃,问道:“你又是谁?”

若她没记错的话,她只命人邀请了苏锦昭一人,和苏锦昭一起同来的女子,又是何人。

见公主问话,苏锦铃想也没想的回道:“回禀公主,我是苏家幼女,名叫锦铃。”

“我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呢,原来是苏家的庶女啊。”

人群里多了一些轻蔑不屑的声音出来。

被人这般嘲讽,苏锦铃面色顿时有些不快。碍于公主在场,她只好压着怒气,不敢做声。

而一旁的苏锦昭微皱着眉看向说话的女子,多熟悉的一张脸啊。

潘月莲,吏部尚书之女,今年十二,为人嚣张跋扈,欺软怕硬。

她虽然不喜欢苏锦铃,但终究是苏家的人,言行举止皆代表苏家,代表父亲,今日当众被人讥讽,有失颜面。

这个潘月莲,她暂且记下了。这笔账,她回头会找机会算的。

芸璃公主继续说道:“对了,我记得只邀请了苏锦昭一人过来。”

苏锦铃顿时脸涨得通红,这句话,明摆着是说她不请自来。今日来这里的,哪个不是出身好的贵女,当着众人的面,苏家庶女的身份已然被人嘲笑,如今还闹了这么一出,今日落了不好的名声,只怕花宴过后,她苏锦铃这三个字想不传出去都难。

她很期望出名,可是像这样的,她打死也不想。

面对芸璃公主的质问,心下局促不安时,苏锦昭开了口。

“回公主,我与幼妹从小形影不离,听说公主在这个季节设花宴,一时心生好奇,我不忍将她一个人留在家中,便自作主张的带她一同前来。若是惹了公主你不快,还望恕罪。”

苏锦昭不许别人诋毁苏家的人,即使是处处针对她,想方设法害她的苏锦铃,她也不能让她成了众人口中的笑话。

苏锦铃意外的看向她,没想到在紧要的关头,苏锦昭居然会帮她说话。

苏锦昭的话似乎戳到芸璃公主的心上,便好奇的问道:“这么说,你们姐妹两个关系很好了。”

说话间,语气也不像刚才那般冷淡,反而有些羡慕。她身在帝王家,表面看似风光无限,即便有不少兄长,可是真心待她的又有没几个呢。

苏锦昭正要答话,苏锦铃灵机一动,插话道:“公主所言甚是,我与长姐关系一向十分要好,这次也是沾了长姐的光才能进宫参加公主你办的花宴。”

苏锦铃虽然不想承认,更不想在人前说苏锦昭的好话,但事实如此,她出身确实不及在场的人,眼下这个情况,已由不得她自己。

芸璃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时,潘月莲撇了撇嘴,冷不丁的说道:“既然自己没受邀,还这般姗姗来迟,公主是何等尊贵的身份,难道还要等你们不成,当真是不懂规矩。”

潘月莲看着年纪不大,喜欢出口伤人这点倒是一点没变。

这么一说,岂不是说她们故意来迟,有失礼数。

苏锦铃被噎得无话,苏锦昭却轻轻抬眸扫了一下人群,随后嘴边慢慢扬起,笑说道:“潘小姐这话说的欠妥,若论不动礼数,我们可比不得严家的大小姐,都这会了,人家似乎还没有到呢。”

话音刚落,大家纷纷看向彼此的身边,果然不见严雪的人影。

谁知,不仅没让潘月莲闭了嘴,反而还强词夺理道:“雪姐姐乃是严阁老的孙女,平日待人谦和,一向最守时,定是被什么事牵绊了,兴许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们怎么能和她相比。”

这一口一个雪姐姐的叫着,倒是叫的亲切,只是这话里不失有贬低之意。

苏锦昭却轻笑道:“严阁老虽为首辅,辅佐圣上有功,但家父也是替朝廷立了不少战功,功名在外,百姓当中无不称赞,前些日子圣上可是得到亲临府上嘉奖,我们虽不才,自小也是被父亲精心栽培长大,你这么说,是何意?难道放眼整个京都,都无人比得你的雪姐姐好吗?”

说着,她看了一眼芸璃,“难不成公主也不如你的雪姐姐好?”

此话一出,潘月莲立马变了脸色,苏锦昭这是挖坑给她跳呢。她注意到芸璃看她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被惹急了,也顾不得大家闺秀,她气得指着苏锦昭大声道:“你胡说什么,我可没有这样说!”

苏锦昭云淡风轻的说:“是吗?嘴上虽未说,心里未必不是这么想的。”

说话间,不看对方一眼。

潘月莲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没想到今日苏锦昭却让她当众难堪,心里本就压了火,这下子更气了,她气呼呼的走过去,想教训一下苏锦昭,没想到苏锦昭比她反应还快,当即拿住了她伸来的手。

不聪明也就罢了,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动不动就爱打人,亏得她早有预料,否则这一巴掌便要打在了她脸上。

苏锦昭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不怒不恼的说道:“潘小姐好歹也是名门淑女,今日这般不顾形象的当着公主的面动手打人,成何体统,对了,敢问一句,你方才口口声声的礼数,又置于了何地。若这便是你们大家闺秀的礼教,如此,今日我倒是长了见识。”

说罢,用力将潘月莲的手一甩。

潘月莲被苏锦昭当众落了难堪,一时之间,人群中不少人低头窃窃私语,皆是议论她的鲁莽,心中对苏锦昭的怨恨更深了。

她咬了咬牙,恨恨道的看着苏锦昭,一双眼睛愤怒的恨不得想杀了对方。

苏锦铃在一旁已经看愣了,苏锦昭一脸平静,不费吹灰之力,三言两语就让对方出丑,且还占理在先,心中惊讶不已。不过看到潘月莲落得这般狼狈,想起之前她出言羞辱,苏锦铃心中自是一番得意。

活该,也该让她尝尝被人看做笑话的滋味。

第七十八章招架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这时一个柔美动听的声音响起。

众人闻声,皆抬眸看去。

一张瓜子脸,肤如白雪,一身鹅黄色衣裳,女子缓步走了过来。

虽算不及苏锦昭那般倾城绝色,但也是耐看之人,加上精心打扮了一番,咋眼看去,也有几分动人之色。

举止优雅,从容自若。

苏锦昭看了眼对方一眼,缓缓收回目光时,无意间瞥见芸璃脸上分外亲切的笑容。

这场景,似曾相识,曾经的她,待自己也是这般的亲切。

苏锦昭低眉,心中一丝忧伤从心尖划过,面色淡然如常,未表露任何的异样来。

一旁的巧慈看到少女身后跟着的丫鬟,面色一怔,下意识的凑到苏锦昭跟前,低声道:“大小姐,是那天打奴婢的丫鬟。”

苏锦昭自然也看到了,她和巧慈交换了一下眼神,好似在说“有她在不用怕”,巧慈心领神会,默默的往后退了下。

潘月莲见是严雪,来不及细想,忙迎了上去,脸上堆满笑意,拉着严雪的手,柔声道:“严姐姐,你可来了,你若是再不来,妹妹我可就要受人欺负了。”

严雪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她,安慰说:“有公主在,谁敢欺负我们的月莲妹妹。”

说罢,未等潘月莲张口,严雪已向芸璃走了过去。

“严雪来迟,让公主和众位姐妹久等了,还请见谅。”

言语得体,不失大家闺秀之典范。

芸璃摇了摇头,语气温和道:“无妨,花宴还没开始,方才同众姐妹把话家常,严姐姐也不算来迟。”说着,拉着对方的手,“走,我们先坐下说话。”

话音刚落,又吩咐其他人都坐下说话。接着又命人将花一一摆了上来,四季海棠、白玉兰、迎春花、白鹃梅、榆叶梅、紫荆、郁李、瑞香、金边瑞香、虞美人、三色堇、金盏菊……

看着眼前盛开的花,倒成了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苏锦昭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今日来的女子个个出身名门,且都作了精心的打扮,看样子是想让自己变成里面最出众的。

待会她还是安安静静的赏她的花,这种热闹,不参与也罢。

苏锦铃见她不选显目的位置,反而坐在最拐角,想了想,只好放弃眼前选好的座位,挨着她的旁边坐了下来。

今日来的人,她都看着面生,平日里又没有往来,方才那些女子听说她是庶女,连看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嘲讽,更别说搭理她了。哼,这些人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话她,思前想后,还是跟着苏锦昭最为妥当,看在都为苏家人的份上,不会帮着外人,刚才的一幕,便是最好的证明。

再说了,她今日可不是为了赏花。

今日这些笑话她的人,待到她成为皇子妃后,定要一一找其算账的。这口恶气,她暂且先忍下再说。

想到这里,苏锦铃不屑的暗哼了一声,姓严的女子明明在她们后面来的,公主的态度却截然相反,丝毫没有指责的意思,还让她坐在离自己最近的位置。憋了一肚子的闷死,忍不住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句话一字不漏的落入了苏锦昭的耳里,她拿了一块点心,漫不经心的说道:“人家是严阁老的孙女,自然有了不起的资本,你没看到吗,不光是公主,连其他人无不对她客气有礼。”

不看佛面,这僧面不能不看。

苏锦铃不屑道:“长姐何时变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依我看,那个严家小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苏锦昭笑笑,并没答话,自顾的品尝手中看着诱人的点心来。

眼下看着是没什么,那是还没领教她真正的厉害之处。真正聪明的人,又怎么会让别人看透自己呢。只有那些脑子不灵光的人,才时刻想着表现自己,巴不得自己被注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不同之处。

苏锦铃也不想自讨没趣了,端起茶杯抿了两口。

和芸璃说话的严雪扫了一眼周围,

吏部尚书之女潘月莲,

户部尚书嫡女魏佳清,

大学士孙女许漫颖

……

平日里往来的各家小姐,该来的都来了。

最后,目光落在吃点心的苏锦昭身上,眼眸闪过惊讶的神色。

生得漂亮的面孔,她见过不少,只是称得上倾国倾城的,在座的众人,只怕没一个能比得上她。那张绝色的容貌看得她隐隐生出几分嫉妒来,和她一比,自己都要失了颜色。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玉俏,玉俏便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严雪眼前一亮,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气呼呼的潘月莲,不露声色的问道:“对了,方才你说受了欺负你,堂堂吏部尚书之女,谁这般没有眼色,居然敢欺负咱们的月莲妹妹。”

说着,她又看向芸璃,继续道:“公主,月莲妹妹一向乖巧懂事,每回见面都带好吃的过来与大家分享,若真是受了欺负,我们可不能不管。”

潘月莲见严雪似要为她出头的意思,二话不说,指着苏锦昭说道:“严姐姐,是她,是她苏锦昭欺负我。”

话落,众人都朝阳她这边看了过来。

苏锦昭手一顿,本想安安静静的吃块点心的,谁知,别人连这个小小的要求也不允许。看来,眼下这情景,是吃不成了。

也罢,苏锦昭将剩了半块的点心不紧不慢的放回盘中,然后抬头看向潘月莲,淡笑道:“你说我欺负你了,敢问我是打了你,还是伤了你?”

潘月莲一时语噎,她好端端的一个人,身上一处伤也没有,要说是欺负,苏锦昭确实没有欺负她。

“我……”

潘月莲被噎得没话说,苏锦昭有话要说,她冷笑道:“怎么说不出来了,刚才的事,众人也都瞧见了,究竟怎么回事,你心里最为清楚,当着公主的面,你也敢胡言,是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不成。”

“今日公主怕众位姐妹在待在府里闷,特地办了这场花宴,请众姐妹来赏花,大家都好好的赏花,唯独你,无心赏花便罢了,还非得惹事,岂不辜负负公主的一片好心。”

苏锦昭步步紧逼,潘月莲招架不住,何况还牵连到公主,吓得脸色都白了,忙向芸璃请罪:“公主明鉴,月莲绝无此意,是苏锦昭污蔑我。”

第七十九章说法

苏锦昭淡淡张口:“潘小姐说话可要有真凭实据,想好了再说,切莫信口开河。”

“你……”

潘月莲狠瞪着她,恼羞成怒,气得说不出话来。

想起方才的事,苏锦铃本想出口气的,想了想,便又作罢了。今日她目的不在于此,还是别惹事为好,更何况这些人都是芸璃公主请来的,若她真与潘月莲闹了不快,岂不是让公主难堪。且叫苏锦昭出头,她坐在一旁只管看好戏便是。

苏锦昭也不看苏锦铃,本就没指望她会与自己同气出声。

今日她原本不想出风头的,奈何人家都指名道姓欺负到头上来了,她若是再不吭声,岂不是让人家觉得苏家的人都好欺负。

她心知严雪这次来者不善,原想着对方倘若好好赏花,不找茬的话,便罢了,方才如果不是她主动开口,故意提起,挑起事端,潘月莲也岂会闹腾。

前世,她被人欺负,今生,她一步都不会退让。

当着众人的面,潘月莲再一次落了难堪,心中怎么能甘心,她立马装作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对严雪哭诉道:“严姐姐,你来的晚,自然没有瞧见刚才的一幕,你看吧,她一张利嘴,我们这些姐妹哪是她的对手。”

芸璃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严雪却与她彼此对视了一眼,芸璃犹豫了下,只好打住。

这一幕,恰被苏锦昭瞧在了眼里,眼下,芸璃与严雪的关系似乎很是要好。看着那个坐在中间与严雪互换眼神的少女,脑海里不禁浮现起往事,竟有些失落,殊不知,她才是那个与芸璃最亲近的人。

如今,换成了旁人。

果然,严雪开了口:“早听闻苏将军有一长女,生得一副好容貌,今日得见,我竟不知口才也这般的好。”

这话听上去是在夸奖她,实则是说她将潘月莲步步紧逼。

苏锦昭淡淡一笑:“哪里,在座的谁不知道严家小姐是京都的才女,想必口才也是极好的。”

闻言,严雪不屑一顾的瞥了她一眼。说到才学,在座的名门淑女,又有哪个能比得上她。

她自幼饱读诗书,在家人的精心栽培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放眼京都,才学能与她一较高下的女子,屈指可数。

碍于公主在场,严雪难免要表现的谦虚一些:“苏小姐谬赞了,不过是众姐妹谦让,才女委实不敢当。”

话音刚落,芸璃便道:“当得,当得的,严姐姐过谦了,谁不知道你年少出名,连一些男子尚且都不如你,何况是女子。”

此言一出,一些有意讨好之人便跟着附和起来,苏锦昭目光扫了一眼,这些平日里往来的名门之女,又有几个是真心这么认为的呢。说白了,不过是为了巴结公主罢了。

这般场景,严雪自是一番得意,险些忘了此行来的目的。

于是,便转移了话题:“听说苏大小姐前日带着奴仆打人,好生的威风,今日公主众家姐妹都在,我想当面问问苏小姐,为何要将我的丫鬟玉俏打了个半死?”

嘴上说是问她缘由,瞧这主仆两人的架势,一脸生气的样子,倒更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户部尚书之女魏佳清低声道:“方才我还纳闷,玉俏丫头好好的,怎么脸肿了,原来如此。”

她以为是这丫鬟做错了,被严雪罚的,没想到却跟苏锦昭扯上了关系。

听到魏佳清这么说,和严雪关系还算不错的许漫颖自然要帮着说话:“没想到苏小姐下手也是够狠的,瞧瞧这张小脸,看着真让人心疼。要是我,肯定是下不去手的。”

这些人当中,大多数与严雪私交甚好,免不了要站在她那边。事实究竟是怎样,也许对她们来说,并没有太重要。

面对众人的指责声,苏锦昭却不甚在意。

苏锦铃见她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心里都替她急。瞧着眼前的架势,众人看到那丫鬟脸上的伤,又见严雪说的言辞肯肯的,免不了替她说话,站她那边。而苏锦昭无疑被孤立了。

苏锦铃往苏锦昭身边凑了凑,说:“瞧你将人家的丫鬟给打的,这下好了,大家都帮着严雪了。”

比起苏锦昭,苏锦铃似乎要更讨厌严雪一些。

“你平日里不是主意最多吗?还不快想想办法,难不成等着对方兴师问罪吗?”

今日醉翁之意不在赏花的苏锦铃,这么做,其实主要还是不想被其牵连,哪层想到苏锦昭却招惹到严家小姐,倘若被苏锦昭连累,背后必定会有一些闲言碎语,她可不想到时候一些不堪的话传到了宇文显耳里。

与其劝苏锦昭想法子,倒不如是说在帮自己。

苏锦铃的心思,苏锦昭自然瞧得真切,她耸了耸肩,道:“妹妹大可放心,你与此事无关,这件事绝不会连累到你身上的,你只管坐别说话便是。”

苏锦铃:“………”

未免真的牵连到自己,苏锦铃真就不出声,打算置身事外的。

虽然早已料到,苏锦昭心里还是默然一凉。

不过还是有明事理的人。

芸璃出声道:“这件事来龙去脉,我们并不清楚,未免公正,不如听听对方有何说辞。”说着,她看向苏锦昭,“你可有话要说?”

十岁的该童,说话冷静有度,丝毫不乱,若不是平日里被教的好,只怕早就不知所措了。

苏锦昭看了芸璃一眼,总算还是他她当初认识的芸璃,虽说这场花宴是冲她来的,但她没有凭别人的一面之辞,就轻易武断了。

想至此处,苏锦昭心底划过一似温暖于心头。

好在她事先早有准备,她漫不经心的说道:“严小姐与其质问我,倒不如好好问问你的丫鬟都做了什么。”

严雪却摆出一副委屈和柔弱的模样,说道:“我的丫鬟跟随我多年,一向循规蹈矩,即便出了严府,我也叮嘱她不可惹是生非,那日回府,脸上被打的不成样子,再三询问之下,才知道是外头受了欺负。她伺候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这个做主子若是不管不顾,由着她受了委屈,岂不是寒了丫头的心。今日苏小姐正好在这,可否给我个说法?”

第八十章何意

苏锦昭唇边划过一抹微不可闻的冷笑,居然恶人先告状,反咬她一口,不是要个说法吗,索性就如她的愿,给她说法,也且叫众人好好瞧着。

苏锦昭起身将巧慈拉到严雪面前,轻轻吩咐道:“你且将轻纱遮下来,让严小姐好好瞧瞧。”

巧慈恭声领了命,把轻纱给拿了下来。

于是,一张肿的不似人样的脸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因为不堪入目,有些人都不敢朝巧慈去看。

严雪一时愣住,下意识将目光移开。

此刻,除了其他人被巧慈的面容吓得惊了色,只有苏锦铃看上去显得淡定些,不过心中却堆满了疑问。

巧慈的脸明明……

含在喉咙里的话,终是没有说话口。嘴角浮现起一抹饶有深意的笑意。

看来,接下来是有好戏看了。

见众人似乎将目光有意无意的避开,不去看巧慈的脸,苏锦昭便又吩咐道:“巧慈,你还是将脸用轻纱遮面,免得吓坏了别人,又该说我们的不是了。”

巧慈应了一声“是”,用轻纱把脸再次遮上。被苏锦昭示意退到一旁。

严雪没想到苏锦昭会有此举,方才这么一吓,当即冒了一些火,语气带了几分不和善道:“苏锦昭,你这是何意?”

苏锦昭并未立马回答她的话,缓步走到芸璃面前,说道:“刚才失礼了,希望没惊了你。”

刚才,她无意间瞧见芸璃意外的眼神以及一张显些发白的脸色。

巧慈的脸,肿的不是正常人见了可以面不改色的。

她又瞧了其他人,这突然的举动,让在场的人着实吓着了。一张张如花似玉的脸上刻着对她的责怪和怒气。

芸璃见她态度诚恳对自己略表关心,随摆了摆手:“无碍,不过严姐姐说的也正是我想问的,希望你可以给个解释。”

不知为何,芸璃对眼前的少女越发的感兴趣起来,连严雪好几次对她使眼色,也装作忽略掉。

苏锦昭冲芸璃点了下头,又将目光落在严雪身上,这才说道:“严小姐口口声声让我给个说法,刚才大家也都瞧见了,我的丫鬟分明比你的人伤的还重,脸好不好得了都难说,要是难以治好,这丫头没了容貌,下半辈子就彻底毁了。如此,我的人被人伤至如此,我又该找谁讨要说法?”

言语激动,说话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显而易见,更像是讨说法的人。

严雪:“……”

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本来占据上风的她,如今眼看着要被苏锦昭压了下去,她随叫出玉俏。

“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还不快交代清楚?”

玉俏此刻也是懵了,搞不清这里面的状况。她虽然打了苏锦昭的丫鬟,但不至于伤的这般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自己也说不清个所以然来。

“大小姐,奴婢……我虽出手打了她,但绝对没有把她伤成这个样子,这分明是污蔑……”

苏锦昭打断道:“大家都听见了吧,这丫头承认打了人,我可没有污蔑。”

“试问各位,若是见到对自己忠心的奴仆被人欺负,是选择不闻不问,还是为其讨回公道?我不否认那日确实让人教训了严小姐的丫鬟,不过是因为对方欺人在先。如果这也要我给个说法,那严小姐是不是要先给个说法才是。”

此时,严雪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玉俏见状,忙解释道:“你胡说,我当时只是打了她几巴掌而已,不至于伤的这么重。“

苏锦昭冷笑:“你的意思是我打了自己的丫鬟,然后推到你身上不成。”

“总之奴婢说的都是实话。”玉俏一副打死不认。

话音刚落,不等苏锦昭示意,巧慈自己站了出来,跪了下来,将当日的情形说了一遍:“……回公主,奴婢的伤是玉俏打的,大小姐见不到奴婢被人欺负,这才让人教训了她一顿,并未下手重。事到如今,奴婢心里十分后悔……”

芸璃闻言,并未做声,示意她说下去。

巧慈缓了缓情绪,继续道:“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奴婢急着给小姐买练字的宣纸,玉俏姑娘却偏不让,故意为难不说,还出手打人。现在想来,要是当时大小姐没有及时赶到,奴婢将委屈忍下去,便不会有这么一出。大小姐也不会被人误会和指责,都是奴婢的错。”

苏锦昭略略扬起嘴角,巧慈这丫头没有辜负她来时的一番“指教”。

严雪皱着眉,狠狠的朝玉俏瞪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今日让她丢尽了颜面。

玉俏被她突然投过来的怒目吓了一跳,不敢看主子,跪在一旁,将头埋得很低。

再看其他人,之前来信誓旦旦的说相信严雪,此时皆哑了声。就连对她怨恨的潘月莲,也是“爱莫能助”的样子。

只是,这出戏还未唱完。

苏锦昭看向芸璃,说道:“公主,眼下事情再明了不过,是严小姐的丫鬟咄咄逼人在先,严雪讨要的说法,恕我无法给她。”

芸璃虽与严雪私下交好,但却是个明事理之人,个中缘由,她已看清。本来答应帮严雪讨公道的,只是眼下真相并非如她当初听到的那样,她即使有心偏帮,也不能因为个人感情徇了私。

况且,父皇常教导她处事要公道,不能带有个人感情。她时刻谨记于心,未曾忘记。

于是芸璃念头一转,说道:“这件事确实是严姐姐的丫鬟有错在先,想来严雪自会秉公处理。”

严雪一听,眸光一怔,张了张口,似有话要说,想了一想,便又作罢了,转而道:“公主说的是,这丫头我回去之后定会严加管教。”

人前,严雪总是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最会“装模作样”。

芸璃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又指了指巧慈,对苏锦昭道:“这样吧,我让宫女带你的丫鬟去给御医看看,宫里御医的医术总比外面的大夫要好些的。”

苏锦昭神情一顿,随推辞说:“公主好意,我代巧慈先谢过了,巧慈身份低微,若让宫里的御医为其诊治,实为不妥,而且近日我府上来了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对治疗伤疤颇有研究,我便决定让他试试。”

此言一出,芸璃的表情一时有些异样。

第八十一章无知

苏锦昭看在眼里,也不说话,等着她主动问起。

芸璃想了一想,果然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位大夫擅治伤疤,当真?”

苏锦昭点头说:“起初我也是怀疑,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我将府里一个多年前被烫伤,落下伤疤的下人交给他医治,没想到竟被他治好了,如今那人身上已不见当年落下的疤痕,如此,我这才放心让他医治巧慈脸上的伤。”

苏锦铃听着听着就糊涂了,苏锦昭身边的大夫,她倒是听过,只是给府上下人医治伤疤这事,她却丝毫不知。见苏锦昭说的一板一眼的,难道是她错过了什么不成。

她朝夏芙看去,想确定个真假,谁知,夏芙也是一脸茫然。

也难怪,这不过是苏锦昭随便编的一个谎,本就不存在的事,自然无从得知。

陆平会治伤疤这是,却是千真万确。

苏锦昭这么说,无非就是让芸璃相信罢了。

如她所料,芸璃对她的话似乎深信不疑,出声道:“若真如你所说,可见其医术不错。”

话音刚落,潘月莲不屑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会些雕虫小技罢了,医术岂可和宫里的御医相提并论,太医院人才济济,论医术,只怕比你府上那位不知要强多少倍,苏大小姐莫不是深居闺阁,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一说。”

潘月莲言外之意,是在嘲笑她无知。

先笑吧,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苏锦昭淡淡一笑,说:“那我也送潘小姐一句,一山还比一山高,谁都有不如意的时候,当年汉高祖刘邦称帝之前不过是泗水君一亭长,眼下,他现在虽是我府上一小小的大夫,但未来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莫要小瞧了人才是。”

“你……”潘月莲气的牙痒痒的,转而对一旁的严雪道,放低了声音道,“严姐姐,你看她得意的样子,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不成。”

自己说不过苏锦昭,便想让严雪替她出气。

只可惜,方才的事情,严雪落了下风,心中虽然气愤,但眼下她也拿苏锦昭没辙。

毕竟公主还在这,她总要顾及一二,严家大小姐在外人眼里一向大方得体,修养极好,眼下,她得沉住气,不能因为被苏锦昭三言两语给激怒了,从而毁了形象。

再者,她可不想为了这个任性冲动的潘月莲强出头。

想到此处,严雪强颜笑道:“你先别激动,且看看再说。”

潘月莲目光一怔,却又不肯死心,见严雪不为所动,只好改口,对其低头交语道:“严姐姐的脾气可真好,刚才的事,说不定另有隐情,也就是严姐姐你大度,不予她计较,这要是换成了旁人,兴许早就与那苏锦昭撕破脸了,哪有姐姐你这般好说话,哼,真当她自己是谁呢。”

潘月莲憋了一肚子的闷气,此刻争一时的口快,严雪听在耳里,唇瓣的笑意仍在,目光却在轻轻扫过苏锦昭时,有一抹怒色划过脸颊,只一瞬,很快便敛了去。

二人低头私语的一幕落在苏锦昭的眼里,说话的声音不大,加上苏锦昭隔的又远,自然听得不真切她们究竟都说了什么。其实即便听不到,她心里大概也猜测到了七八分。看潘月莲那生气的模样,无非是想让严雪替自己出头罢了。

不过,这个严雪倒也是聪明,懂得适时进退。

苏锦昭收回目光的刹那,无意间与芸璃碰撞,看到十岁少女微笑冲她点头,心中一顿,目光下意识柔和了下来。

这时,芸璃欲言又止,似要有话对她说的样子,犹豫之下,又打住了。

这时,魏佳清开口道:“既是这般好的医术,我怎么都没听说过此人?”

也难怪魏佳清不知此人,陆平素来低调,加上这几年在严家又被埋没了。

苏锦昭笑了笑:“魏小姐平时待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面的事情不甚了解,也难怪没有听说,不过这位大夫,在座的各位也有认识的。”

说到这里,苏锦昭停了下来。

闻言,底下一片小小的骚动。在座的人当中,只有严雪表情有些不自然。

而苏锦铃更是一脸懵然。

苏锦昭缓缓道:“他原是替严家看病的大夫,陆平,陆大夫,想必严大小姐对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吧。”

说罢,大家纷纷朝严雪看去。

严雪却盯着苏锦昭,心暗自生想,这个苏锦昭究竟长敢什么。

魏佳清最先开口说:“严姐姐府上真是卧虎藏龙啊,要是早知道你府上有位医术不错的大夫,之前也就不用劳师动众请宫里的御医去替家母看病。”

魏佳清的话似有责怪之意。

有位医术这般好的大夫,也不想着给她介绍。

宫里的御医一向都是给宫里的主子看病的,比如皇上,比如后宫的嫔妃,要不是她的母亲久治不愈,她的父亲也不会去求皇上,如此一来,免不了一番折腾。

见状,严雪连忙解释道:“佳清妹妹莫要误会,不过是医术平平的大夫罢了,怎好让他去给户部尚书夫人诊治,万一没有将夫人的病治好,耽搁了病情,可如何是好。基于这一点,我才没有将人介绍给佳清妹妹你。”

魏佳清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虽然心里有些生气,听到严雪这么一说,这才稍稍消了一些气。

“算了,我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严姐姐也是为我考虑,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的。”魏佳清说道。

听言,严雪展露笑颜,说:“妹妹能这么想,我心里自然很是欣慰。”

一旁的许漫颖却有别的看法:“严姐姐不必自责,你也是为魏妹妹着想,或许是那个大夫碰了运气而已,太医院的御医都是经过层层考核才进宫当差的,不是什么民间大夫都能比得了的。”

严雪看了她一眼,关键时刻,许漫颖帮她说话,不枉与她的一番交情。

严雪柔声道:“许妹妹的话正说到了我心上去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若是中间有什么差错,岂不弄巧成拙,万万不能拿人的性命开玩笑。”

第八十二章献丑

以为这样说,她就无话可说了。

苏锦昭笑笑,出声道:“严小姐信不过此人医术,不过我倒是听说严老夫人时常找他自己看病,若只是民间一个医术不怎么样的庸医,大可不必如此。”

严雪:“……”

许漫颖:“……”

方才振振有词的许漫颖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她看向脸色瞬时不太好看的严雪,一双眸子刻满了疑问。

这听上去的确有些不合理。

严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难道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看人准?

此时潘月莲想说却又没说,要是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严雪终于沉不住气了,开口解释:“苏小姐说笑了,平时我不曾注意这些的。”

苏锦昭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一句不注意,自然将事情推的一干二净,没有人再会说什么。只是究竟如何,任凭严雪隐饰得再好,她心里是清楚的。

苏锦昭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随即又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对严雪说道:“听说严小姐的才学名动京都,恕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平日里努力用功是好事,但也该多留心身边的事,莫要忘记对长辈尽孝才是。”

人前不是最喜欢扮演大度宽容吗?且看你还忍不忍得住。

严雪嘴角顿时僵住,在众人不及的目光下,一双手恨恨的握成了拳头。

苏锦昭这话言外之意是说她没有尽到孝道,纵然她满腹才情,光不孝这一条,便可将她的名声毁掉。

那日,苏锦昭以苏家大小姐的名义给严家去了信,碍于大将军苏剑南在朝中的威望和赫赫战功,祖父了解了事由,嘱咐她不许追究下去。一个区区的大夫,还不值得让严苏两家撕破脸。

她面上虽答应下来,可心中的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打伤了她的丫鬟不说,还将人给要了过去,他日若是传了出去,她颜面何在,岂不被人笑话了。

故此,她便借着这场花宴,打算好好羞辱一顿苏锦昭。谁想到,结果不仅没能如她所愿,反而还被苏锦昭将了一局。

这样的结果,绝不是她想要的。

要是可以,她真想好好教训她一下。

一向和颜悦色的严雪,此刻动怒道:“苏锦昭,你休要胡说,你怎知我没有对长辈尽孝。”

还是很少见严雪生气的模样,刚才丫鬟的事情,也未曾与对方翻脸,苏锦昭说这话无疑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可忍。

“苏锦昭,我一再忍你,玉俏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你却步步紧逼,简直欺人太甚,你若再胡言乱语,当着公主和各家姐妹的面,别怪我翻脸无情。”

眼前这个一脸怒气的女子,身上哪还有半点大度、宽容、温良的品质。

苏锦昭不急不忙,唇边浮起一抹深意的笑:“都说严家大小姐涵养极好,原来也不过如此,看来传言未必都是真的。”

严雪被气的不轻,一脸打扮精致的脸涨得通红,方才的潘月莲也不像她这般。

难得见严雪与苏锦昭翻脸,潘月莲本想添油加醋,却不想这个时候芸璃公主先开了口:“好了,今日是来赏花的,可不是看你们闹红了脸的,这些花,都是我叫人特地从花园里挑选最好看的搬过来,你们看,开的多好啊,莫要辜负了才是。”

苏锦昭低眉,暗自一笑,芸璃这丫头总能在关键的时刻转移话题。当年她和宇文煜闹别扭时,她从中可没少出力。有时候被她逗的,想气都气不起来。

果然,芸璃发了话,严雪那边便住了口,刚刚还与苏锦昭怒目相对的,下一秒又扮作宽容大度的样子,微笑的冲芸璃说道:“公主说的极是,方才是我失礼了,让众位姐妹见笑了,实在不该。”

芸璃也冲她一笑,摆手道:“无碍严姐姐能这么想,如此甚好。”

潘月莲立马讨好道:“严姐姐莫要自责,错的人又不是你。”

说罢,潘月莲故意看向苏锦昭,意在指错的人是她。

苏锦昭也故意的忽略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装作没看见一样,看向眼前盛开的花。

毕竟在这个季节,这样的场景,还是不大容易见到的。

这时,苏锦铃慢慢将身子移过来,对她说道:“你今日又是出尽了风头,连严阁老的孙女,京都得才女严雪也不是你的对手,看样子被你气得不轻。”

苏锦昭没有看她,语气淡淡道:“人若不犯我,我自不会去招惹,人若欺我,我必双倍奉还。”

苏锦铃闻言一怔,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默默退回到座位上,暗暗想着苏锦昭这句话。

光赏花岂不无聊,有人建议严雪为大家弹奏一曲助兴。

严雪故作推辞道:“今日是公主邀我们来赏花,我岂能抢了主人家的风头,这实在不妥,不妥,还是让公主为我们弹一曲吧。”

芸璃却摆手说:“严姐姐你的琴艺在京都是出了名的,我的琴艺一般,不如你弹得好听,还是你来为众姐妹弹一曲吧,也好让我们饱饱耳福。”

“就是就是,连公主都这般说了,严姐姐你就别推辞了,大家都等着你弹琴呢。”

说话的是潘月莲,她一向处处以严雪为先,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要奉承几句。

许漫颖见潘月莲都这么说了,自然也跟着附和起来:“上次听严姐姐弹琴,已有月把,心中一直念着能再听到你的琴声,今日可是等到了。”

众人一再劝说,严雪便不再推辞,点了点头:“既然众姐妹这么说了,那我只好献丑了,弹得不好,可都别笑话我。”

此处一出,芸璃便立马吩咐宫女去取琴来。

苏锦昭虽然不怎么喜欢严雪,觉得此女擅长工于心计,但不得不承认她的琴艺确实不错,放眼京都,能比得上她琴艺的,可谓寥寥无几。

不一会儿,琴便取来放到严雪面前。

于是,众人都落在严雪身上。

严雪便在大家的注目下开始弹奏,当一个人全神贯注的专注一件事情的时候,是最为吸引人的,而此刻的严雪,娇好的容貌,动听的琴声,无疑成了一道最瞩目的风景。

第八十三章冷落

有花有琴相伴,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没人打扰她,苏锦昭也乐得自在,她一边欣赏,一边不忘将那块吃了半块的点心再次拿起,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慢慢品尝起来。

毕竟是她未吃完的,总不能浪费了。

殊不知,她这副吃相却被一双眼睛轻轻瞥了一眼,想到刚才将人步步紧逼的气势,此刻却像个安静的孩子低头吃东西,芸璃不紧抿嘴浅笑起来。

看着,像是个有趣的人。今日一见,似乎并不是她所听到那样。她对眼前的女子越来越好奇了,好奇之下,她心中还落了一件事,想着如何避开众人,私下里向对方开这个口。

想着正出神之际,一曲已终了,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琴弹得不错。”话音刚落,便是拍手鼓掌。

众人寻声望去,惊讶不已,才知说话之人竟是二皇子宇文显。宇文显对音律颇感兴趣,方才路过一时被吸引了过来。

然而,苏锦昭的目光却落在站在宇文显身后的宇文煜身上,一如既往的,他身旁是宇文峰。

见是哥哥们来了,芸璃起身走了过去:“二哥、四哥、五哥,你们来了。”

芸璃一一朝对方打了招呼。

三人也点头回应,四皇子宇文煜眼神柔和看着年纪最小的妹妹,说:“方才路过,听到这里弹琴,便过来瞧瞧。”

见是三位皇子,在座的女子皆是一脸娇羞模样,严雪起了身主动上前行了一礼:“严雪见过三位皇子。”

二皇子见此,抬手让她起来,又笑说道“原来是严阁老孙女,外面的人都传你是京都有名的才女,没想到竟弹得一手好琴,这琴声悦耳动听,实在妙得很,让我们几个兄弟饱了耳福。”

被宇文显当面夸赞,严雪一脸娇羞道:“二皇子过奖了,几位皇子喜欢便好。”

说话间,脸上红晕泛起,严雪略过宇文显,一双明媚的眼眸落在了宇文煜身上,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二皇子虽是不错,但她却心系三皇子宇文煜。

严家大小姐,在外人眼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学更是不输于男子,可谁又知道,她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足以配得上他宇文煜罢了。

再者说了,她的祖父是当朝阁老,父亲又在朝中兼任重职务,以她的才学和家族的威望,嫁给宇文煜,并不是一件难事。

此生,能嫁给自己中意的男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无论如何,宇文煜只能是她严雪,旁人休想与她争。

眼前三个容貌英俊的少女,让众少女心里如小鹿乱撞,哪里还做得住,见严雪主动走过去打招呼,自然也不想落后于人,起身去上去搭话。

苏锦铃见此,也准备过去,见却切见苏锦昭依然坐着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欲要开口说什么,见别人已先她一步去和三位皇子搭话,苏锦铃也就顾不得苏锦昭了。

不去也好,省的到时候抢了她的风头。

待走到跟前,苏锦铃柔声道:“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锦铃这厢有礼了。”

“不必多礼。”宇文煜抬了抬手,脸上的笑意仍在。

能和心上人说话,苏锦铃自然满心欢喜,脸上堆满的笑容便是最好的证明。

大家都费尽心思想在三位皇子面前露面,留个好印象,唯独苏锦昭却独自坐在角落里,安静的吃点心。

潘月莲见状,冷哼了一声,对身旁的苏锦铃说道:“你这位长姐好大的架子,三位皇子在这,也不知道过来见礼,难不成将军府出来的人就是这么没规矩的吗。”

潘月莲这话说的太有深意了,苏锦昭被人当众说成没规矩,身为苏家的她,毕竟都是来自将军府,自然免不了受其牵连。

说苏锦昭也就罢了,偏偏还把她给带上,更何况二皇子还在这里,倘若因此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日后得花多少心思给弥补回来。

所以,她不得不为苏锦昭说话:“潘小姐,长姐平日里是极重规矩的人,既然母也经常教导我们要守礼,兴许是今日没怎么吃东西,一时饿坏了,让大家见笑了。”

这个理由听上去有些牵强,但好歹也为苏锦昭的“失礼”解释了。

眼下苏锦昭可不就在安静的吃东西。

宇文显笑了笑说:“无妨,这里没外人在,大家不必拘束,随意就好。”

潘月莲一脸不信,见二皇子都没说什么,她治好住了嘴。

连二皇子都帮自己说话,苏锦铃一脸得意的朝潘月莲看了过去,气的潘月莲差点跺脚,却又不得不顾及身份,

严雪还是第一次与宇文煜离的这么近,在心里酝酿了好久,才鼓足勇气同对方说话:“听说三皇子的琴艺精湛,不知道严雪有没有这个机会向你讨教一二?”

说话间,以讨教琴艺的借口接近对方,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

只是宇文煜似乎有些不解风情,语气淡淡道:“严小姐有所不知,在几个兄弟当中,属二哥琴艺最好,兴许二哥倒是可以帮到你。”

严雪嘴角一僵,宇文煜把她推给宇文显,这比当面拒绝她,还要使她难看。

她堂堂严家大小姐,几时被落了面子,本来只有她拒绝别人,哪有被人拒绝。

严雪心下犹为恼火,可是却又不能找对方发难。她扯了扯嘴角,张口要说什么,宇文煜却抬步略过她,径直朝她身后的苏锦昭走去,当即脸色不太好看。

苏锦昭一个人吃着点心,倒也乐得清静,没想到宇文煜会过来,连难得的清静也不给她。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苏锦昭心中一沉,顺势抬眸看了过去,正不偏不倚的与对方的目光相遇。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宇文煜一双清冷的眼眸里,她居然看到了一抹难得温柔。

他对人向来冷淡,今生也不过才见了几面而已,又怎么会对自己特别对待,刚才严雪刻意与他说话,还不是被他无情的回绝了,如此,她更加坚信方才看到的一定是错觉。

苏锦昭打住思绪,不再多想。面色淡如水,放下点心,起身向对方行礼道:“苏家长女苏锦昭见过三皇子。”

第八十四章应答

宇文煜并未让她起来,而是不温不淡的冲她说道:“锦昭,咱们又见面了,还真是巧。”

宇文煜没有发话,苏锦昭只能半屈着身子,不敢贸然起来。一时还行,若是维持这个姿势久了,就不行了。

宇文煜好似忘了让她起来这回事,看了一眼盘里的点心,继续说:“方才听苏二小姐说你没怎么吃东西,看来果真是饿了,点心都被吃了不少。”

对比其他座位上的点心,除了丝毫未动的,最多的也就吃了一块,她盘里的点心却被吃了小半。

要是旁的女子听到这话,只怕早就羞愧的无地自容了。

偏偏苏锦昭却毫无愧疚之心,一脸坦然道:“点心本来放着给客人吃的,既然如此,吃多吃少又有什么紧要的。莫不是堂堂的三皇子还舍不得一盘点心不成。”

苏锦昭不愿引三皇子注意,偏偏弄巧成拙,她只好拿话处处压他,不像那些女子一般温柔的与他说话。

宇文煜并未恼怒,反而笑道:“宫里还不缺你这点点心,想吃多少都有,若是不够,我这就让人再拿一些过来。”

她的胃口可没有那么大,一盘点心吃了小半,已经饱了,剩下的她有心也空余的肚子可容,想也不想的摇头道:“三皇子的好意,锦昭心领了,还是不必麻烦了,我其实也并没有很饿。”

她可不想今日过后被人说成苏家大小姐胃口大且能吃,甚至被当做笑话一般随意乱传。

只是眼下何时让她起来,才是她最关心的,再这么下去,她真怕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不用猜也知道,这个宇文煜摆明了是故意的。

正想着,宇文煜看她站姿不稳,这才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

见状,苏锦昭丝毫没有犹豫起了身。

远处的严雪瞧着两人说话的情景,心中很不是滋味。

其他人都在围着二皇子和五皇子说话,潘月莲不安分的凑到严雪身边,轻声说道:“三皇子也真是的,放着严姐姐这么好的女子不闻,偏偏去找那个苏锦昭说话,真是让人想不懂。”说的话,听上去也带了几分酸味。

莫说是她想不明白,就连严雪自己也是不解。

严雪却装着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兴许是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严雪心下却想,她哪点输给那个苏锦昭了,奈何三皇子却对她不在意,反而对苏锦昭却是十分热情。

潘月莲不屑道:“不过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蛋罢了,能有什么过人之处,严姐姐莫要长他日志气,在月莲心里,你比她强多了。”

若是她这般好,比苏锦昭强的话,三皇子为何对她视而不见,虽然这话并不适合当下,不过多少有一丝安慰。

今日好不容易与宇文煜碰了面,她可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深深吸了口气,眸光一闪,似想到了什么,于是面带笑意的走了过去。

待走到两人跟前,严雪才开口说道:“今日公主设宴,邀我们来前来赏花,出于答谢,严雪不才弹奏了一曲,不知苏小姐为大家准备了什么助兴的节目?”

她苦练多年的琴艺,只怕在座的女子当中,应该没有比她更拔尖的了,这一点,她十分自信。

至于苏锦昭,她想不过是嘴皮子厉害了一些,应该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若是当众出丑,岂不妙哉。

如此一来,三皇子就会觉得苏锦昭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说不定对自己有所好感。

此话一出,众人皆朝这边看来。有不屑一顾的目光,也有期待的目光,不过更多的好奇,好奇这个少女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助兴节目。

一旁的宇文煜看着眼前的少女,似是期待,这一幕被严雪瞧在眼里,气的痒痒的。

苏锦昭笑笑,严雪心里打的什么心思,她岂会不清楚。只是今日,她并不想出风头,毕竟宇文煜还在这里,她就更不能答应了。

于是她不顾旁人的目光,淡淡说道:“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此番前来只为赏花,然并未像严小姐精心准备了节目,况且我这点雕虫小技还是不在人前卖弄了。”

严雪嘴角一僵,苏锦昭这话是话里有话。

别人未曾准备,反倒说她精心一番准备,岂不是说她想表现自己,卖弄自己的琴艺,想至此处,心中着实不快,但转念一想,苏锦昭这般拒绝,莫不是真如她所猜的,不过是空有了一副好的皮囊而已。

要是这样,她就更不能答应了。

严雪劝说道:“苏小姐太谦虚了,今日在场都不是外人,姐妹们都等着在,苏小姐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话音刚落,潘月莲话里略带几分嘲讽道:“什么不想在人前卖弄,依我看,应该是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给大家助兴,所以才一再推辞。”

潘月莲说话直接,却也是够伤人的。

严雪自然要当老好人,替苏锦昭说话:“月莲妹妹,你别这么说,可能苏小姐是真的没有准备好,都是我的错,不该推荐苏小姐的。”

说着,不免自责起来。

苏锦昭暗自冷笑,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的倒是相当的默契。

芸璃本来好奇苏锦昭会给大家准备什么节目,既然人家不愿,也不好勉强,好好的一场花宴,要是闹了不愉快,并非她的初衷。

芸璃便道:“罢了,我们也别为难苏小姐了,不知可有哪位想试的?”

闻言,苏锦铃本想试一试,可是方才听了严雪弹奏的一曲之后,她犹豫了,她自问自己的琴艺并不差,可是和人家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的,枉费她练了好久,今日不能当面弹给二皇子听,想想实在气人。连看严雪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敌意。

此刻,却没人一人应答,气氛微有些尴尬。

严雪方才精湛的琴艺,美妙绝伦,若是才艺不如严雪的好,岂不是自不量力给自己难堪,让人笑话。

芸璃有些后悔问那样的话了,苏锦昭看在眼里,不想她失望,主动开了口:“既然没人助兴,那我只有献丑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诧异的看着说话的女子。

第八十五章抚琴

苏锦铃更是一脸愕然,她尚且都没这个自信,也不知道苏锦昭哪来的自信,竟然想当众表演才艺,莫说是与严雪一较高下,只怕是要闹笑话了,居然还不自知。

就苏锦昭那点能耐,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她还能不清楚吗,居然想和严雪一较高下,心可真大。万一闹了笑话,她岂不是要跟着一起被嘲笑。想到这里,苏锦铃心中一紧,顾不得旁人的目光,将苏锦昭拉至一边,声音低道:“长姐,说句不中听的话,并不是我对你没信心,那个严雪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别人都不敢上前献艺,你哪来的自信,到时候出了丑,可如何是好,依我看还是算了。”

苏锦昭笑了笑,说:“二妹莫不是怕被我连累了吧。”

苏锦铃才不会有这般好心为她着想,想来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哪知,苏锦铃心虚的否认说:“长姐未免太轻看我了,我这么说,自然是为了长姐你考虑。长姐一向最看重苏家的名声,若是到时候技不如人,岂不是让人笑话了,长姐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我说的话,切莫意气用事。”

苏锦铃将厉害点到,希望苏锦昭能识趣,主动放弃。

只是,话已说了口,哪有收回的道理。

苏锦昭反问道:“怎么,你不相信长姐有这个能力?”

能力,若不是看在她是苏家长女的份上,她早就不耐烦了,哪还这么好声好语的和她说话。

“长姐别误会,并非我不相信米,而是这个严家小姐是出了名的才女,若论才艺,肯定是比不过人家的,不如趁早算了,免得让人看了笑话就不好了。”

她还真怕苏锦昭当众闹了笑话。所以能让她打消念头,也不在乎劝说她。

重生之后的苏锦昭哪是轻易就放弃的人,她从容淡定,不紧不慢道:“若我此时放弃,那才让人看了笑话。我心意已决,二妹就别劝了。”

眼前的苏锦昭是铁了心如此,任凭苏锦铃怎么劝,也丝毫没有用。

故此,苏锦铃有些生气:“长姐既然不听劝,到时候出了丑,可别怪妹妹我没有提醒你。”

明明就没有把握的事,也不知道苏锦昭是怎么想的,非要逞一时之能,怎么劝都不听。

以前的苏锦昭可不是这样的。

不过,苏锦铃更在意宇文显的看法,会不会到时也和旁人一样。

苏锦昭话已说出口,严雪自然就不会给她收回去的机会,她问道:“不知苏小姐准备了什么助兴的节目?”

其他人虽然也是好奇,但心里明白即便是准备了,也比不上严雪方才的琴艺。对比之下,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似乎要多些。

苏锦昭扫了一眼周围,严雪琴艺高超,方才一去,可谓是大出风头,倘若是比琴艺,她未必能胜得过她,蹙眉之间,目光不经意落在了,一时心中有了一主意。

苏锦昭唇边浮起一抹笑意,慢慢说道:“这助兴的节目还得需三皇子的帮忙才行,我一个人怕是完成不了。”

闻言,严雪面色一沉:“不过展现一下自己的才艺,苏小姐何必劳烦到三皇子,这未免有些劳师动众了点。”

三皇子是她的,苏锦昭休想打他的主意。

苏锦昭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笑了笑,说:“三皇子都还没说什么,严小姐怎可轻易替他作决定。”

这话一出,严雪面色顿时不太好看。

的确,人家宇文煜到现在都没开口,她又有什么资格替人家做决定。堂堂的皇子,她一个阁老的孙女凭什么自作主张帮人家决定。

严雪忙向宇文煜解释道:“是我把事情想的简单了,一时口快说错了话,还未三皇子原谅严雪一时的鲁莽。”

宇文煜语气淡淡道:“无碍。”然后抬眸看向苏锦昭,“既然苏小姐主动开了口,我若是推辞了,这节目岂不是看不成了。不知苏小姐要我做什么?”

苏锦昭笑意更深了几许:“我听说三皇子琴弹得甚是不错,不知锦昭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三皇子为我抚一次琴,也好助我把节目完成。”

宇文煜眼神闪过一丝诧异,只一瞬,便很快敛了去。大概是没有想到苏锦昭会请他为自己抚琴。

他向来不曾在人前抚琴,多半是在屋里,或者偏静的地方。

不过,敢叫他当众抚琴的,她倒是第一个。

这个女子,还真是大胆。也不怕自己拒绝了她,反倒是在众人面前落了难堪。

不过看对方一副处惊不变,从容的样子,丝毫没有担忧之色。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不过,他却是很好奇苏锦昭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才艺,心中的好奇心让他没有回绝苏锦昭的请求。

“不过许久未练琴,难免有些手生,若是弹的不好,还望苏小姐到时候莫要怪我就好。”

宇文煜倒是很好奇,苏锦昭究竟会带来什么才艺。

他的琴艺,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正因为了解,故才让他为自己抚琴,只有这样,她才有胜算。

原本不想与宇文煜再有任何接触,没想到却因严雪的为难,又有了交集。

苏锦昭轻笑道:“三皇子过谦了,三皇子能答应为锦昭抚琴,我心里已是感激不尽,怎么能再挑剔其他。三皇子只管放心,弹得好不好,我心里都不会怪你的。”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些怪。

倒是一旁的严雪气的面色实在算不得好看,只不过宇文煜都亲口答应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否则反而会让人觉得她多管闲事。于是压着心中的闷气和众人一起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来,等着看节目。

是不是一出好节目,还未曾可知,说不定,是一出好戏呢,她就等着看苏锦昭的笑话。

宇文煜已坐到严雪方才弹奏的位置。

苏锦昭正要抬脚上前,无意间听到人群了嘀咕了一句“自不量力”的话,顺声寻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对她充满敌意的潘月莲。

听着语气,看来是更想看她的笑话的。

至于,是不是“自不量力”,别人说了算,等下就知道了。

第八十六章惊艳

琴声渐起,婉转悠扬。

众人一时惊呆不已,方才严雪的琴艺已是十分出众,琴音叫人余音绕梁,回味无穷,没想到宇文煜的琴艺却略胜一筹。

一向对自己琴艺颇有自信的严雪,此刻也不得不叹服。如此看来,宇文煜果然是谦虚了。

严雪对宇文煜的喜欢之意又多了几分,不愧是她中意的男子。

芸璃对宇文显轻声道:“身为她的妹妹,今日如果不是苏家大小姐,我都不知道三哥的琴弹得真好听。二哥,你是不是也觉得不错?”

宇文显饶有深意的点头道:“确实不错,看来三哥这是深藏不漏啊。”

两人说话间,苏锦昭缓缓走到花丛中央,翩翩起舞起来。

曼妙的舞姿,柔美的舞曲,伴着动听悦耳琴声,阳光落在少女的肩上,显得格外的明媚动人,一颦一笑间,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苏锦昭天生一副好容貌,加上这出众的舞姿,顿时成了焦点,众人看的一时出了神。

眼前的少女,与之前那个说话凌厉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而且,两人好似心有灵犀一样搭配默契,此情此景,犹如美妙的画卷,让人不舍转移视线。

严雪虽然嘴上不肯承认,心里却充满了嫉妒。想不到苏锦昭铃竟有这般才艺,生生的将她的风头压了下来。

看着大家意外的神情,这便是最好的说明。

大家惊叹之间,也心存一丝侥幸,幸亏那时没有贸然出头表现,否则都不知道怎么输的。

果然,人只有在比较之后,才知道哪个最好。

魏佳清看到这般出众的才艺,难免心直口快道:“想不到苏小姐的舞姿甚为美妙,今日可算是饱了眼福。”

原本心里就不痛快的严雪,听到这里,语气冷淡道:“我看应是三皇子的琴艺更出众才是。”

严雪心里不痛快,明眼人看在眼里,一向以严雪马首是瞻的潘月莲,出声附和道:“严姐姐说的极是,是三皇子的琴声衬托了苏锦昭的舞姿,如果没有三皇子为她抚琴,依我看,苏锦昭的舞姿也不过如此罢了,还是三皇子琴弹得好。”

许漫颖点头:“我也同意严姐姐的说法。”

听到她们的讨论,芸璃也说不好谁更好,便询问宇文显:“二哥,你觉得呢?”

宇文显毕竟在音律方面有一番研究,自然比她这个外行人要懂得多。

此刻,被眼前少女曼妙的舞姿吸引的宇文显,回了回神,喃喃低道:“二弟的琴艺固然精湛,我倒觉得今日这支舞倒是更出彩一些。”

芸璃也觉得苏锦昭的舞跳的确实不错,不过弹琴的毕竟是她平日里敬重的皇兄,若是偏帮外人,也白辜负皇兄对她的疼爱,于是应道:“二哥擅长音律,总归比我这个妹妹要懂得多,我也就不作评价了。”

宇文显饶有深意的点头道:“确实不错,看来三哥这是深藏不漏啊。”

两人说话间,苏锦昭缓缓走到花丛中央,翩翩起舞起来。

曼妙的舞姿,柔美的舞曲,伴着动听悦耳琴声,阳光落在少女的肩上,显得格外的明媚动人,一颦一笑间,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苏锦昭天生一副好容貌,加上这出众的舞姿,顿时成了焦点,众人看的一时出了神。

眼前的少女,与之前那个说话凌厉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而且,两人好似心有灵犀一样搭配默契,此情此景,犹如美妙的画卷,让人不舍转移视线。

严雪虽然嘴上不肯承认,心里却充满了嫉妒。想不到苏锦昭铃竟有这般才艺,生生的将她的风头压了下来。

看着大家意外的神情,这便是最好的说明。

大家惊叹之间,也心存一丝侥幸,幸亏那时没有贸然出头表现,否则都不知道怎么输的。

果然,人只有在比较之后,才知道哪个最好。

魏佳清看到这般出众的才艺,难免心直口快道:“想不到苏小姐的舞姿甚为美妙,今日可算是饱了眼福。”

原本心里就不痛快的严雪,听到这里,语气冷淡道:“我看应是三皇子的琴艺更出众才是。”

严雪心里不痛快,明眼人看在眼里,一向以严雪马首是瞻的潘月莲,出声附和道:“严姐姐说的极是,是三皇子的琴声衬托了苏锦昭的舞姿,如果没有三皇子为她抚琴,依我看,苏锦昭的舞姿也不过如此罢了,还是三皇子琴弹得好。”

许漫颖点头:“我也同意严姐姐的说法。”

听到她们的讨论,芸璃也说不好谁更好,便询问宇文显:“二哥,你觉得呢?”

宇文显毕竟在音律方面有一番研究,自然比她这个外行人要懂得多。

此刻,被眼前少女曼妙的舞姿吸引的宇文显,回了回神,喃喃低道:“二弟的琴艺固然精湛,我倒觉得今日这支舞倒是更出彩一些。”

芸璃也觉得苏锦昭的舞跳的确实不错,不过弹琴的毕竟是她平日里敬重的皇兄,若是偏帮外人,也白辜负皇兄对她的疼爱,于是应道:“二哥擅长音律,总归比我这个妹妹要懂得多,我也就不作评价了。”

心里不是滋味的又岂止严雪一个,听到二皇子宇文显夸苏锦昭的舞好看,她有些失望。除了对苏锦昭嫉妒之外,更后悔跳舞的那人为何不是自己,如果是自己的话,那么二皇子便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如今不仅没能赢得二皇子的好感,还叫苏锦昭出了风头,她气的都想跺脚,肠子都悔青了。

从宇文显过来一直到现在,她都在努力试图找对方搭话,谁知,自己没能成功引起对方注意不说,苏锦昭却轻而易举的让二皇子注意到她。

莫说二皇子,就算在场的每个人,也如此。

苏锦昭用一曲舞让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都闭了嘴,也让那些轻看她的人,重新看待她这个苏家大小姐。

舞了,苏锦昭正要回座位上,在经过宇文煜的身边时,他出声道:“我今日帮了你,难道你不该说句感谢吗?”

苏锦昭身子一怔,脚步随即也停了下来。看着身边的男子,慢慢说道:“要说感谢的话,三皇子应该谢我才是。”

第八十七章称呼

苏锦昭忍不住抿嘴一笑,这一幕,被宇文煜的目光轻轻一扫。

“你们三背着我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这时,五皇子宇文峰走了过来。

苏锦昭和宇文峰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算是彼此打了招呼。

芸璃吐了吐舌头,一脸俏皮的回道:“五哥说话总没正经,我们才没有说什么悄悄话呢。”

“你这丫头。”宇文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在芸璃的额头轻弹了一下,一脸宠溺的模样。

年纪最小,又有几个兄长爱护,最是幸福。

苏锦昭看在眼里,却羡慕在心上,想到芸璃日后要远嫁,神情突然暗沉了下来,又生出心疼来。

眼下,像这样快乐的时光,她希望可以久一点。

苏锦铃见宇文显独自坐着,正准备起身过去搭话,谁知被潘月莲给抢了先。

苏锦昭回到座位上,看着苏锦铃冷冷的目光,顺势看过去,心下便明白过来。

苏锦昭端起茶杯,揭开茶盏,徐徐的吹气,慢慢说道:“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二皇子,妹妹可要把握机会才是。”

苏锦铃一听,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回驳道:“长姐不用刻意提醒,我心里有数,倒是长姐今日大出风头,所谓树大招风,小心叫人生了眼红,惹来麻烦,如此,长姐与其有心思关心别人的事,倒不如先顾好自己吧。”

苏锦昭笑笑,在座的女子,放眼望去,哪个不是精心打扮一番过来的,无非是想证明自己才是最出众的那一个罢了,她今日此举,抢了那些人的风头,眼红的又何止一人。

并非她想出风头、想在众人面前表现,而是有人一步步逼至于此,人家成心找茬,她岂能忍气吞声,任人欺负。

总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才会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如软柿子般好捏的。

苏锦昭唇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该来的总会来的,躲是躲不掉的,既然如此,倒不如正面迎对,还有一线生机。”

苏锦铃一时没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不屑的哼了一声。目光却紧紧盯着对面说话的两人,气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

严雪的琴声,苏锦昭的舞,都堪称绝妙,且后者的才艺更胜似前者,其他人虽然有心想在皇子面前表现一下一番,好赢得好感,无奈,却也是有这个想法罢了,未曾有人有勇气张这个口。

算来,苏家大小姐可谓是一舞惊人,今日之后,怕是想不出名都难了。

别人心心念念的,苏锦昭却丝毫不甚在意,花宴过后,众人各自离席,唯独苏锦昭不着急离开。

苏锦铃见宇文显和其他两位皇子已先行离开,想来也觉得留下来没什么意思,便准备回府。见苏锦昭却并未要动身的意思,想了一想,试探性的问道:“天色已晚,大家都准备回去了,长姐还不走吗?”

也不知道这个苏锦昭打的什么心思。

苏锦昭不慌不忙随找了一借口说:“今日的海棠花,看着着实不错,我的沐瑾院正缺此花,想着等下去找公主讨要几株带回府里。不如你先回去吧。”

苏锦铃一听,心中生了几分怀疑:“既是找公主讨要,方才席上怎不见长姐提起?”

苏锦铃才不信只是为了找公主讨要几株海棠这么简单,八成是有别的目的。

苏锦昭随口道:“刚才只顾赏花,一时忘记了。”顿了一下,又说,“看样子,锦铃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了,罢了,不如妹妹留下来,也好到时能帮我说话。不过方才我瞧着二皇子好像是出宫去了,这样一来,若是此时过去,兴许还能追上二皇子。”

闻言,苏锦铃毫不犹豫的推辞道:“不过是几株海棠,芸璃公主还不至于吝啬到不给的份上,我还是在宫外等着便好。”

说罢,不等苏锦昭开口,苏锦铃赶紧带着丫鬟夏芙由宫女领路迫不及待的去追宇文显了。

苏锦昭看着消失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渐深,果然这个法子对苏锦铃最受用。否则以她多疑的性子,只怕没那么容易说服她离开。

苏锦昭抬眸看了一眼正与芸璃说话的严雪,吩咐道:“我们也走吧。”

两人丫鬟顿时有些不解主子的行为,刚才不是说要找公主讨要几株海棠吗,怎么这会却又要走了呢。

不过心中虽然堆满了疑问,两人却没有问。

苏锦昭带着两个丫鬟在云湘殿附近转悠了一圈,为了不引人注意,选择的都是人少的地方。

苏锦昭对宫里十分熟悉,令两个丫头有些惊讶。

“小姐的记性真好,来了一次,便将宫里的路记住了。”青雯忍不住出声道。

偌大的皇宫,哪里是她来过一次,只因记性好就能记住的,更何况上次来的时候,她也只是紧跟在傅氏身边,不过是由他人领路的,所到之处也是有限,未曾将整个皇宫都走了个遍,又怎么可能记得清楚。

就算记性好的人,走了一遍,也不大可能记得如此清楚。

苏锦昭略带深意说道:“走的多了,自然也就熟悉了。”

青雯摸了摸脑袋,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又看向巧慈,巧慈不解的眼神,未曾给她答案。

大小姐来皇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莫不是说错了吧。

正想着,苏锦昭忽然停下脚步,冲二人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去找芸璃公主了。”

青雯一脸疑惑:“大小姐,这都出来了,还要掉头回去吗?”

巧慈反倒是有些明白过来了。

她轻声说道:“这会那个严家小姐应该已经离开了,大小姐此刻过去正合适。”

苏锦昭看了她一眼,拿眼指了指青雯:“这丫头似乎还有些糊涂呢。”

巧慈笑了一下,对青雯解释说:“大小姐是想等严家那位主子离开再找公主,讨要几株海棠不过是个借口,其实意不在此。”

青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苏锦昭又问青雯:“之前陆大夫给的药丸,我让你一并带着,可在身上?”

“大小姐的吩咐,奴婢不敢忘。”说着,从怀里将东西拿了出来,“大小姐你看,奴婢带着呢。”

芸璃没想到苏锦昭会再次回来,自然一片惊讶。

“苏小姐怎的又回来了,是不是落下东西了?”芸璃问道。

苏锦昭微笑的冲她摇头:“并未落下任何东西,之所以又折回来,是有东西要给公主。”

说着,她示意青雯将东西拿出来。

青雯应了声,将药瓶交到苏锦昭手里。

芸璃不解的看着她,也不知要给她什么东西。

苏锦昭看了眼周围,对芸璃道:“外面风大,不如到屋里说话,公主以为如何?”

宫里人多眼杂,她不想让人听了墙角。

芸璃点头应道:“也好。”

待两人坐下,芸璃看着苏锦昭手里拿着的东西,问道:“苏小姐说的东西,可是你手上的那个小瓶子?”

苏锦昭笑了一下,答道:“正是。”说着,随将药瓶递给了芸璃,“这瓶子里面是一些药丸,对治愈伤疤甚为有效,此番进宫,便带了过来。”

芸璃打量手里的小瓶子,语气略带肯定的问道:“这里面的药可是你之前说的那位大夫所制?”

苏锦昭点了点头,说:“都说公主自幼聪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瞒你,这的确是陆大夫亲自配药制作的去除伤疤的药,公主若是信得过我,不妨试试,没准能帮公主解了心中的烦恼。”

此话一出,芸璃神情异样,一双眸子挂满了疑问和惊讶,她当即问道:“苏小姐这话是何意?你又怎知我心中的烦恼是什么?”

苏锦昭就猜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芸璃虽然是个心无城府的女子,但对于她这个才见了一面的人,又无故赠药,多少还是有些防备的。

苏锦昭语气温和道:“我听说公主手臂上有一道伤疤,一直未能痊愈,女子身上留疤,总是不大好的,刚好我身边的大夫擅长治愈伤疤。”

芸璃听后,微皱着眉,问道:“你我不过是见了一面,怎知我手臂上留有疤痕,你究竟从哪里听来的?”

对于手臂上有伤疤一事,芸璃十分在意,为此没少请宫里的御医前来医治,不过效果所见甚微。久而久之,原本抱有希望的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她也就渐渐心灰意冷了。

当年,因宫女不小心打翻烛台,烧伤了她的手臂,虽然经御医及时救治,到底也是留下了疤痕。怕她难过,圣上下令严禁宫里的人私下议论,否则严惩不贷。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个苏锦昭又是如何得知的。

苏锦昭慢慢说道:“当年因为不小心打翻烛台弄伤公主手臂的小宫女,本来是要被杖毙的,亏得公主心善替她说情,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至于我哪里得知此事的并不重要,公主只要相信善良的人,总会有善报的。”

芸璃听了这番话,再次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暗自沉思了片刻,才缓缓道:“你可知今日的花宴,并非单单只为了赏花,实则还有别的目的,你可知?”

苏锦昭笑笑,她没想到芸璃会和她说这些,她面色淡然,一副并不惊讶的样子说道:“我猜应该是严小姐和公主说了我的事,公主你与她素来要好,见不到她受委屈,这才有了这场花宴,赏花不过是个借口,公主本意是想帮严小姐出出气吧。”

芸璃诧异道:“你都知道?”

苏锦昭点头,没有做声。

“既然你都知道,明知这场花宴是冲着你的,那你为何还要进宫,就不怕当众给你难堪?”

惊讶之间,芸璃觉得苏锦昭倒是有胆识的人。

要是怕了,她就不来了。苏锦昭笑了笑,半开着玩笑说道:“我要是称病找借口不来,岂不是辜负了公主为我准备的这场花宴,再者,你大概会觉得我是心虚才不来,如此一来,便做实了我的过错。没了这次花宴,说不定还会以其他的借口邀我进宫,总归是要面对的,既然问心无愧,有何惧之有。”

芸璃看着眼前的女子,叹道:“你倒是与别的女子不太一样,别人遇上这件事,否避而不及,你反倒是将严雪步步紧逼,逼得她拿你丝毫没有办法。”语气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今日好在是你来了,否则我定会认为你是心虚才不敢进宫。”

“这件事,我应该弄清楚的,不该只听信别人一面之词。”

说话间,芸璃反倒是有些谦意,人家不计前嫌,还好心赠药,帮她解决心中多年的烦恼,而她却要帮好友出气,找她麻烦,说来,实在有些惭愧。

苏锦昭见此,对她说道:“公主莫要这么说,我并没有怪你之意,你本是出于替好友打抱不平罢了。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可不就是这样,她想起了当年和芸璃的一些往事,曾经这个无忧的少女,也会为了自己的担忧,也会处处替自己着想………

念头一转,苏锦昭指着那瓶药:“好了,不说这些了,这药,公主若是信得过我,不妨试一试。”

芸璃感激道:“多谢你赠药,但愿这药真能治好我手臂上的伤疤,如此,再好不过了。”

苏锦昭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便说道:“我看公主你这里的海棠花开的倒是不错,不知可否向你讨要几株,回去后,也好放在我的屋里。”

比起苏锦昭的赠药,几株海棠花,算得上什么。

芸璃道:“我让人给你挑几株最好看的海棠。”说罢,便吩咐宫女去挑选海棠。

和苏锦铃说了这事,若是两手空空的回去,也不大好,带几株海棠,也好避免对方的起疑。

苏锦昭笑道:“那就多谢公主了。”

芸璃摇头道:“区区几株海棠罢了,苏小姐不必客气。”想了想,又道,“对了,你年纪比我长几岁,不如我叫你锦昭姐,如何?”

锦昭姐,这个称呼听着尤为熟悉。

她貌似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点头应道:“我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八十八章揭发

从云湘殿出来,苏锦昭心情难得的愉快,就连唇边也不经意的带了几分笑意。

巧慈和青雯两个丫鬟见自家主子心情不错,自然心里也是开心的。

巧慈说道:“想不到这芸璃竟是个明事理的人,若然,那个严家大小姐还不知道往大小姐身上泼多少脏水。”

“不过大小姐天资聪颖,任她百般为难,也有的是法子应付。”

苏锦昭抬眸看向她,说道:“好了,人都走了,这轻纱也不必再遮了。”

说罢,苏锦昭正伸手去提她将轻纱拿去,巧慈似想起了什么来,见快要到宫门口了,想着二小姐应在马车上,忙低声说:“二小姐还在宫外等着大小姐,奴婢担心……”

话未说完,苏锦昭打断道:“她哪是个耐心等待之人,只怕见我迟迟不来早已乘了马车回府了,所以,不用管她。”

她倒不担心被苏锦铃瞧见巧慈脸上的伤是假的,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去严府告诉严雪,今日她可没少受辱,多半是拜那些人所赐,孰轻孰重,苏锦铃也会掂量清楚。而且告诉对方,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以苏锦铃的气度,在花宴上被当众羞辱,只怕心里恨透了那些人。

苏锦昭将慢慢揭开巧慈脸上的轻纱,又用自己的帕子替她擦脸。

不一会儿,原本伤肿不堪的脸不见了,苏锦昭笑着点了点头,慢慢说道:“这次多了陆大夫的帮忙。”

原来进宫之前,苏锦昭找了陆平,指着巧慈好了的脸伤,让他想办法将其脸伤变严重些。不知其意的陆平用了一种药,将其涂抹在巧慈的脸上,表面上看上去像是被人打的,实则是药物所引起的效果。

她料定此番花宴不过是一个幌子,严雪定会拿上次打人一事面前大做文章,借机为难于她,既然如此,倒不如先发制人。

巧慈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小姐怎么会想到这么个法子,当时奴婢将轻纱一揭开,在场的人见到奴婢这张脸,皆是惊讶不已,那个严家大小姐更是愣的说不出话来。”

苏锦昭饶有深意的说道:“正所谓人心难测,连身边的人都处处算计,又怎么能期望别人能善意待之。况且此次花宴来得突然,思前想后,应与上次替你出头一事有关,若不提前做准备,岂不让别人抓了把柄,称了心意。”

巧慈看着眼前的少女,一时愣了下,待唤了神,道:“大小姐这话说得太深奥,奴婢一时没太全听懂。”

一旁的青雯也低声附道:“奴婢也是,没太听明白过来。”

两个丫鬟年纪毕竟还小,涉世未深,没听明白也是正常的,眼下,这个年纪的单纯,才是最难得可贵的。

苏锦昭轻轻说道:“不要紧,以后会慢慢明白的。”

巧慈和青雯彼此看了对方一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苏锦昭抬头看了下天,暗自感慨了一番。偌大的皇宫,没想到有一天会再次来到这里,未免再勾起了以前的往事,苏锦昭收回目光,对两个丫鬟道:“天色不早了,等下宫门就要关了,出宫可就要难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两个丫鬟应了一声。

出了宫门,果然如苏锦昭说的一样,苏锦铃提前回府,只留下一辆马车和马夫在宫外候着。

青雯忍不住道:“大小姐你说的对,二小姐还真就走了。说好了要等小姐一起的,二小姐就这么走了,也不想想今日花宴上大小姐不惜得罪别人帮她说话。”

苏锦铃善妒,表面上恭敬她这个长姐,心里却从不将她放在心上,想尽了办法对付她。这些,重生之后的苏锦昭早已看透又怎么能期望因为她帮她出头,就能改变对方呢。

再说了,她今日替苏锦铃说话,不过是看在她姓苏的份上。所以算来,她并不指望苏锦铃能对她心存感激。只要平日里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她就谢天谢地了。不过以苏锦铃的性子,要想让她安稳,收敛一些,恐怕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苏锦昭对青雯说道:“本就没指望她等我,她先回去了,回去的路上也能清静一些。”

大小姐都未曾说什么,她一个丫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正要扶苏锦昭上马车,不想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入了耳。

苏锦昭抬头看了去,莫名一愣。

这时,宇文煜正缓缓向她走来。

苏锦昭缓了缓神,待宇文煜走近,她带着丫鬟见了礼,才道:“三皇子不是回去了吗?”脸上不见之前的笑意。

宇文煜看着眼前冷淡的少女,缓缓道:“方才在芸璃宫里落了东西,便回去寻。”

苏锦昭似乎不信他的说辞:“听闻三皇子心细如尘,做事谨慎,又怎么会轻易落了东西,三皇子莫要把我当做年幼无知的孩子一样诓骗。”

这个借口,未免太敷衍了。

没想到被她当众说破,宇文煜索性就不瞒她,便说道:“罢了,想不到被你看穿了。的确,我确实没有落东西,只是见你在宫里徘徊,后又折回去了云湘殿,心中一时好奇。不知锦昭何时和我的皇妹这般要好,特地赠药给她?”

她本想悄悄的做这件事,不想被旁人知晓,没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却被宇文煜看在眼里,忽然之间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苏锦昭反问道:“堂堂的三皇子,怎么也学会跟踪人了,做起这为人不齿之事。”

谁知,宇文煜却丝毫不恼,一脸坦然道:“赠药助人本是好事,锦昭又为何避人耳目,悄悄做这事,难道这当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不成?”

苏锦昭嘴角缓缓扬起,不紧不慢的说道:“三皇子护妹心切,若是怀疑我目的不纯的话,大可去揭发我。要是我真对公主做了什么坏事,到时候任由三皇子处置便是。”

难道宇文煜过来是为了她赠药给芸璃公主一事不成?

但……总觉得又不像。

宇文煜笑了笑,说:“锦昭说笑了,你好心赠药,我理当感谢才是,又岂有怀疑之理,我过来不过是讨个理由罢了。”

第八十九章自重

苏锦昭淡定从容的说道:“我与芸璃公主无冤无仇,没必要为了害她赔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甚至牵连家人。三皇子是个聪明的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至于我赠药是否有别的目的,只待时间来证明,要是三皇子你心系公主的安危,大可出手阻止,不过公主手臂上的伤疤,就得请三皇子另想他法了。”

本来想低调给芸璃送药,没想到被宇文煜撞见,还为了这件事追上来过来质问于她。

她赠药是出于当初的情意,不是为了讨他宇文煜的一声谢的。

宇文煜没有做声,而是一步步逼近她,然后转身一跃上马,趁苏锦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将其抱上了马。

“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苏锦昭语气有些恼怒,试图挣扎下来。

宇文煜却丝毫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任苏锦昭如何反抗也无济于事。

两个丫鬟见大小姐被三皇子带走,一时慌了神,待反应过来要追上去时,两人已走远了。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宇文煜人带走。

心知宇文煜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后来苏锦昭便放弃了挣扎,既然硬的不行,索性她只好还用言语相激。

“堂堂的三皇子此举岂是君子所为,就不怕他日传出去,有损你的英名?”

哪知,对方并不吃这一套,言语相激这法子对宇文煜不管用。

宇文煜云淡风轻的说道:“你不用拿话激我,我既然将你带走,就不会在半路上放你下来,而且,我这马儿性子烈,被他伤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你还是老实些为好,莫要再打其他鬼主意。”

“你……”苏锦昭气不打一处来,一想到宇文煜说的话,生怕这马真的把她给伤了,万一真伤到哪里,岂不是太亏可,于是便压着心里的闷气,声音放缓一些,问道:“那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宇文煜冲她一笑:“去了就知道了。”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宇文煜才停下先从马上下来,准备将她抱下时,却被苏锦昭拒绝了。

“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三皇子自重。”说罢,不顾三皇子微妙的神情,自己从马上一跃而下。

对她这般拒绝,宇文煜并未恼火,反而笑说道:“倒是我疏忽了,望锦昭莫要见怪。”

苏锦昭环顾了周围,居然把她带来了山上,她心道,就算她见怪又能如何,如今被他带来这么个地方,她又能拿他怎么样。

苏锦昭语气淡淡的问道:“你将我带到这里做什么,天色已晚,我那两个丫鬟还在等着我,三皇子还是将我送回去,免得两个丫头担心。”

她被宇文煜带走,巧慈和青雯两个小丫头想必此刻应是急坏了。说话间,脸上的焦虑毫不隐饰的表露了出来。

宇文煜见她这般模样,心不由的生了几分爱伶,忙解释说:“你放心,清风自会护送她两回去,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心。”

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这才将她带走。

苏锦昭没好气的说道:“那我应该得感谢三皇子你了?”

见她焦虑稍微缓和了下来,宇文煜也松了一口起,既而说道:“小事一桩,倒不用感谢。”

深知他这会是不会放自己回去,苏锦昭索性就找了一处坐了下来,将话挑明:“既然如此,说吧,三皇子把我带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看着少女一副丝毫不惧他的样子,宇文煜缓缓走到她身边坐下,慢慢说道:“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有所误会?”故才这般的不受待见。

闻言,苏锦昭身子一怔,将目光看向别处,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回道:“三皇子这话莫不是说笑了,锦昭不知你口中的误会从何而来,还请三皇子你明示。”

居然装作听不懂。

宇文煜便提醒道:“果真是这样吗?算一算,你我见面才不过几次而已,你连素未蒙面的芸璃都能关心备至,为何每每见到我总是表现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说话不到几句就要离开,仿佛有意是不想与我多说话,这是为何?”

想来,这才是他把自己带到这里的原因吧。

罢了,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索性她委实没有再装作听不懂的必要,于是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三皇子怕是想多了,别人都道你天生一副好样貌,京都多少待字闺中的妙龄女子想嫁与你,况且你身份尊贵,锦昭又哪敢对三皇子有任何不敬之意。”

此话一出,宇文煜忽然握住她的手,笑意随之敛了去,表情认真道:“我不信这是你的心里话,你为何不据实言明,偏偏在我面前总要说违心的话来,这又是为何?”

苏锦昭拂开他的手,语气冷冰冰的道了一句:“三皇子想必是误会了,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再者,锦昭虽然不是什么出身显赫的贵女,但也容不得别人半点侮辱,还请三皇子你自重。”

宇文煜面色随之一黯,目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失望,随后将手慢慢的收了回去,自嘲的笑道:“原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也罢,既然锦昭你这般说了,我岂有不尊重之理,只是今日你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他日我自会找出答案来。”

“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

说完,宇文煜慢慢起了身,去牵马。

望着宇文煜的身影,苏锦昭忽然有那么一瞬的犹豫,这个毕竟是她爱了一生的男子。别人的尔虞我诈,处处算计,她都可以想法子应对,唯独君王无情,她最不能接受。

从前,她只想与心爱男子携手走过这一生。如今,一生的伤痛,好不容易开始慢慢愈合了,眼下,她只想做个平凡的女子,再不要被深宫的牢笼所束缚一生。若然,今生再遇见,即便心中牵挂,她也要当个陌生人对之。

她抬步走了过去,面色淡然道:“如此,那就劳烦三皇子将我送回府上了。”

宇文煜神情复杂的看了她半晌,终是没有做声。

回去的路上,异常的安静,两人彼此都没有说话,有那么几次,苏锦昭偷偷去看对方,虽不知对方心下在想什么,不过她心里却想了很多,她也试图问过自己好些次,这样的括号,真是她想要的吗?

第九十章探问

巧慈和青雯虽然先回了府,但心系主子,两人便在门口守候,见三皇子将自家主子带了回来,赶忙迎了上去。

苏锦昭下了马,苏锦昭将身上的披风脱下还给宇文煜。

“多谢!”又淡淡道了声谢后,便同丫鬟回了府。

望着少女渐渐消失的背影,一旁的清风低声提醒道:“主子,天色已晚,该回去了。”

宇文煜随意“嗯”了一声,这才收了回来,转身骑马而去。

回到沐瑾院,看着屋里从芸璃那讨要来的海棠,苏锦昭想了想,便问道:“我晚归之事,母亲可派人过来问了?”

巧慈回道:“今日夫人早早便歇息了,并未差人过来问话。”

正当苏锦昭松口气时,巧慈又说道:“倒是二小姐中间来过一次,问起了大小姐。”

苏锦昭坐下端起青雯倒的茶,抿了两口,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是如何回她的?”

巧慈答道:“奴婢说公主留大小姐在宫里说话,要晚些才能回来,二小姐见大小姐你迟迟未归也没久待,便回去了。”

苏锦昭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想不到我身边的丫鬟也变机灵了,听上去倒是个不错的解释。”

出去了一天,苏锦昭也有些累了,便去歇息了。

只是夜里久久难眠,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一直到后半夜才睡下。

翌日,苏锦昭正在屋里梳洗更衣,苏锦铃一早便过来了。

“长姐平时一向起的早,怎的今日晚起了?”苏锦铃进屋说道,“可是与芸璃把话家常的,回来晚了?”

苏锦昭此刻坐在妆台,巧慈在给她梳妆,她透过镜子扫了一眼身后的苏锦铃,说道:“不知妹妹今日一早过来所为何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信苏锦铃只是单纯的过来看看她而已。

苏锦铃随即坐了下来,说道:“昨日本说好要等长姐一起回府的,只因丫鬟夏芙说她身子不适,这才没顾上长姐,还望长姐莫要生怪。”

说话间,巧慈已为苏锦昭梳好了发髻,她转身瞧了一眼侯在一旁的夏芙,分明好端端的一个人,怎就突然身子不适,这借口未免太过于敷衍了。

她牵起嘴角,不动声色的浮起一抹深意的笑:“这样啊,看来,二妹身边伺候的丫鬟竟是这般的弱不禁风,这样的人又如何能伺候你,不如我去和母亲说,让她重新给你安排别的丫鬟过来。”

听到这里,夏芙咬了咬嘴唇,她哪里是身子弱的缘故,分明是二小姐懒得等大小姐,自个先回了府,又怕大小姐事后找她追究此事,这才将过错推到自己身上,谎称自己身体不适。

二小姐落了体恤下人的美名,而她却害得二小姐不能“等”大小姐一起,想到这里,夏芙当真是哑巴吃黄连,心里有苦无处诉,只得自己担下这过错。

夏芙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声音略带悲凉,低声道:“二小姐本是要等大小姐一起的,都怪奴婢不好,二小姐顾及主仆之情,这才带带奴婢回去,没有等大小姐一起。大小姐若是怪罪的话,就请罚奴婢吧一切都是奴婢的过错。”

苏锦昭脸上的笑意仍在,她语气不温不淡的说道:“二妹,瞧你这丫鬟说的这话,说的我有多小心眼似的。既是身子不适,我岂有理解之理,二妹如此为下人考虑,还真是难得,上次胭脂一事,我还以为二妹你对下人一向苛责严厉,想不到竟有例外的。”

这例外的,自然指的是夏芙。

苏锦昭故意在苏锦铃面前提及胭脂,果然,说到胭脂这个名字,苏锦铃面色微沉,瞬时变得不太好看。

苏锦铃扯了扯嘴角,说道:“长姐说笑了,夏芙伺候我多年,若是换成旁人,只怕一时用不惯,长姐一片好心,做妹妹的我心领了,就不劳烦母亲费心再安排别的丫鬟过来。”

苏锦昭淡笑道:“我就是这么一说,瞧把二妹你紧张的,若是你不愿意,我不去找母亲便是了。”说着,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夏芙,“你也起来的,若是让府里其他人瞧见了,还以为在我这里受了欺负。可别叫人把我当成了动不动就惩罚下人的主子。”

此话一出,苏锦铃嘴角一僵,这话言外之意是说她。

胭脂的事,看来苏锦昭还耿耿于怀。

那又如何,人都死了,一个下等的丫头,贱命一条,难道还要她偿命不成。再说了,一个背叛过的丫鬟,死了就死了,苏锦昭又有什么理由替她出气。

苏锦铃冲夏芙使了眼色,夏芙这才起来,退到一旁。而后,苏锦铃又表现出一副感激的模样,冲苏锦昭说道:“我就说长姐不是小气之人,方才过来的路上,我还在想着如何跟长姐解释昨晚的事,没想到长姐这般通情达理,如此,我倒也放心了。”

苏锦昭笑笑,没有做声。

苏锦铃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目光落在巧慈的脸上,眸光闪过一抹诧异,于是探问道:“昨日花宴上,巧慈的脸肿的不成样子,没想到才一晚的时间,竟好的这般快,莫非是长姐提到的大夫?”

苏锦昭了然于心,恐怕为昨晚的事是其一,真正的目的远不及这些吧。

苏锦昭反问道:“那依二妹你之见,又是如何呢?”

被这么一问,苏锦铃反而不知该怎么往下接,想了一想,说道:“瞧长姐问的,巧慈毕竟是你的丫鬟,这当中的缘由,唯有长姐你清楚才是,我又如何知晓。”

说罢,一双眸子看着苏锦昭,似在等她回答。

苏锦昭懒懒的耸了耸肩,然后不紧不慢的凑到苏锦铃身边,慢慢说道:“二妹,有时候人好奇心还是不要太重为好。”

“二妹,要是没别的事情,就请回吧,我还要过去给母亲请安,就不能陪你在这说话了。”

苏锦昭这话是要赶她走的意思。

苏锦铃虽是庶出,但也不是个死皮赖脸的人,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待下去没什么意思,起身道:“既然如此,就不扰长姐去看望母亲,那我这便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第九十一章关心

望着苏锦铃离去的背影,巧慈不无担忧道:“大小姐,二小姐今日瞧见了奴婢的脸安然无恙,会不会将此事说出去?万一传出去,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苏锦昭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无妨,就算她在这里瞧出了什么端倪,又如何,说出去对她没好处,而且以她的智商,还猜不出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更何况,你被人打是事实,当日府里的人都是亲眼瞧见的。花心思去做一件对她没有好处的事情,这亏本的买卖,苏锦铃自然不会做的。所以,不必担心。”

一番话打消了巧慈心中的忧虑,她说道:“还是大小姐看的比奴婢深远,经大小姐这么一说,奴婢想想确实是这个理。”

苏锦昭点了点头,从中挑了两盆好看的海棠,又吩咐青雯将那些海棠照顾好,带着巧慈去了映华阁。

苏锦昭去的巧,傅氏正在屋里用早膳,见女儿来了,随放下筷子,目光一时柔和说道:“吃了没?”

苏锦昭摇了摇头,回道:“还未吃,想着先过来给母亲请安。”

昨晚睡的晚,以至于今早起来的有些迟,中间又被苏锦铃耽搁了,这才顾不上吃饭就过来了。

说话间,苏锦昭不忘示意巧慈将海棠找一处放好。

傅氏叹了叹气,无奈的摇了头,道:“既然还没吃饭,陪母亲一起吧。”

苏锦昭应了声,待坐下来后,佟妈妈已拿了一副碗筷过来放在她面前。

傅氏亲自动手替她盛了一碗小米粥,苏锦昭连忙双手接过,心中情绪莫名的难以名状。

这些日子,她感觉与母亲的关系似乎变得不太一样。

以前是奢望,现在好像是触手可及似的。以前只能远远的看着,现在可以和母亲如此近距离的说话。

吃了两口,苏锦昭忽然想起了一事,对傅氏说道:“昨日受邀参加公主的花宴,女儿瞧着海棠花来得不错,便向芸璃公主讨了几株回来,今日过来特地带两盆来放在母亲屋里,希望母亲会喜欢。”

傅氏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盛开的四季海棠,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你有心了,母亲当然喜欢。”

听到这里,苏锦昭心中一喜,声音暖暖的说道:“母亲喜欢就好。”

母亲喜欢便好,也不枉费她厚着脸皮去向芸璃讨要。

这时,傅氏慢慢放下筷子,看着眼前的少女,目光温和的满意的点头说道:“我的锦昭近来是越发的懂事了,母亲看到你这般变化,心里十分欣慰。”

傅氏虽然不知自己的女儿究竟经历了什么,才有这样的变化,有好几次她想问的话快到嘴边,女儿总是刻意避开似的。也罢,既然她不想说,她这个做母亲,也不会逼迫她。

一旁的佟妈妈笑着说:“大小姐真的长大了,夫人前几日还说要在屋里摆放些海棠花,这不,大小姐今日便送来了,多有孝心。”

佟妈妈是看着苏锦昭长大的,早已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孩子看待,对锦昭的爱不比傅氏少,不管是从前的苏锦昭,还是现在的苏锦昭,在佟妈妈看来,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傅氏问道:“这海棠花真是公主所赠?你平日待在府里,私下里与公主并无交集,怎么会轻易应允了?”

要不是前世了解芸璃的为人,她自然也不会开这个口,万一对方不给,岂不是落了尴尬和难堪。

苏锦昭笑着解释说:“许是我和公主一见如故吧,原先我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芸璃公主竟也是个好说话之人,便答应了。”

原来如此。

傅氏点了点头:“听你这么一说,芸璃公主倒是个性格不错的人。”

苏锦昭自然不会告诉母亲她赠药给芸璃的事,否则母亲要是追问下来,后面的事情,便解释不清了。

这时,傅氏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叮嘱道:“天家的人,心思一向难测,即便芸璃公主是个好说话的人,也不可像这次这般冒失了。”

苏锦昭鼻子一酸,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她明白母亲的顾虑,这是不想她惹麻烦上身。

从一件小事上可见,母亲并非是不在意她的,只是先前的疏远,让她渐渐地察觉不到罢了。

接着,傅氏又问起昨日花宴上的事情,苏锦昭一一都和她说了,说到她技压严雪一事上,傅氏诧异的看着她,难以置信的问道:“听说,严家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才女……”

后面,傅氏没有往下说了。

聪明的苏锦昭又如何听不出母亲这话的意思,严雪才情名动京都,她又怎么能比得过人家。母亲之所以没说下去,大概是不想让她听了难过。

看来,母亲也不相信有一天她的女儿可以比别人家的女儿优秀,即便那人是有着才女之称的严雪。

苏锦昭便解释道:“可能当时有四皇子的帮忙,大家难免看在他的面子上,这才让女儿侥幸赢了严家那位大小姐。”

她倒不在意输赢,不过是几个少女用来出风头的把戏罢了,她并未真正放在心上,若是她此举能为苏家挣的颜面,能让母亲高兴,即便不甚在意,她也会认真对待。

傅氏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若有所思的说道:“之前你经常逃课,我还担心你会不学无术,看来我的女儿并非如此,可惜母亲没有看到当时的情景。”

听上去,落带一些遗憾。

一旁的巧慈见状,低声说道:“夫人有所不知,就在大家认为严家那位小姐的琴艺已是十分了得,无人能及,哪知大小姐才是更胜一筹。”

话音刚落,傅氏半信半疑的看着苏锦昭:“是吗?”

苏锦昭回道:“没有那么夸张,母亲别信这丫头乱说。”

说罢,瞬时瞪了一眼巧慈。

巧慈可没有乱说,她明白明白,大小姐这是谦虚的话。

这时傅氏看着苏锦昭,缓缓说道:“你为丫鬟讨公道,母亲并不反对,只是你应该明白凡事有个度,此番你在花宴出尽了风头,难免会惹一些人眼红和嫉妒,你可明白?”

苏锦昭点了点头,道:“母亲放心,我心里有数,知道该如何应对。”

第九十二章告状

陪母亲吃完饭,母女两又说起了别的事。

傅氏又让佟妈妈从妆台的盒中拿出一封信来交到锦昭手里。

“母亲,这是?”苏锦昭略带疑惑的问道。

傅氏示意她拆开看看,苏锦昭按照母亲说的将信打开一探究竟。

当信上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映入眼帘时,苏锦昭一时愣了住。

苏锦昭手一顿,这是傅叶的字迹。

她看了母亲一眼,压抑心中的激动,将信从头到尾看完。

信上内容大致意思是说傅叶这两日便会抵达京都,一来是为了傅家在京都的生意,二来是借着这次机会顺道过来问候父亲和母亲。

“这么说,表哥是要来了。”苏锦昭说道。

傅氏点了点头,说:“这封信是昨日收到的,你昨个回来的晚,就没让人拿过去了,今早你既然来了,便告诉于你一声。”

“你表哥虽只比你年长两岁,却已能堪当大任,这些年帮着你舅舅打理着傅家的生意,他难得来一趟京都,这些天,你和承业要帮母亲多陪陪他。”

母亲自幼与兄长关系最是要好,傅叶是舅舅膝下唯一的长子,爱屋及乌,母亲也是将傅叶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的。

苏锦昭应了声:“母亲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傅氏点了点头,又说起了小时候:“说来也奇怪,在同龄人当中,你弟弟似乎要更喜欢傅叶多一些,他到哪,你弟弟就跟到哪。”说着,傅叶的目光落在了身上,略犹豫了一下,转口道,“一晃,你们都长大了。”

面对母亲方才的犹豫,苏锦昭心头微微一紧,她如何瞧不出是因为自己。

小时候,弟弟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傅叶身后,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两人是亲兄弟呢,而她永远是那个站在边上看着,却从未生起过要加入他两的念头。

每每面对傅叶的邀约同玩,苏锦昭都是拒绝的,然后转身离开。

现在想来,年少时候的不懂事,没少让傅叶落了尴尬。

苏锦昭缓了缓神,将信放到一旁,对母亲说道:“表哥要来京都一事,想闭弟弟应该也知道了吧。”

傅氏点头说:“自然是知道的,听说傅氏要来,这孩子可乐坏了,迫不及待的让下人将他的沁轩院腾出一间房间收拾好,以便傅叶过来的时候随时有个歇脚的地方。”

说到苏承业,傅氏眉眼含笑。

苏锦昭静静地听着,慢慢出声道:“还是弟弟想的周到,住在沁轩院,有他作伴说话,表哥孤身一人也不会感到无聊。”

在这么多同龄人当众,苏锦昭并不知傅叶身上究竟哪点吸引了弟弟,就连她这个亲姐姐,只怕在苏承业心中,也不如傅叶重要吧。

想到此处,苏锦昭目光闪过一丝黯然。

她起身道:“母亲,那我就先回去了。”

傅氏摆了下手:“去吧。”

从母亲那离开,回沐瑾院的路上碰到了来找她的弟弟。

巧慈上前道:“奴婢见过三少爷。”

苏承业冲她微点了下头,示意她起来。

苏锦昭看了看他额头上的汗,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随即从袖口掏出帕子替他把擦额头上的汗,伸到一半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将帕子递到他手里,说道:“瞧你这满头汗,赶紧擦擦吧。”

苏承业摸了摸脑袋瓜,不好意思的接过帕子擦了擦。

“多谢长姐。”擦完道了声谢,又将帕子还给了她。

眼看就要到沐瑾院了,苏锦昭便道:“有什么事,随我到屋里说吧。”

苏承业嗯了一声,尾随苏锦昭进了屋。

正在屋里打扫的青雯见状,忙上前恭敬的给苏承业行了礼,在苏锦昭的示意下和巧慈一道退了下去。

“弟弟今日找长姐,可是有什么事?”问话之间,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名来,必定是他无疑了。

苏承业点头回道:“刚才长姐去请安,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告诉你表哥要来京都?”

果真是因为此事。

苏锦昭笑了一笑,道:“如你所说,方才母亲都与我说了,弟弟莫不是为了此事来找长姐?”

苏承业想也不想的发道:“正是为了这件事。”语气顿了顿,又道,“这些年表哥帮着舅舅打理生意,难免诸事缠身,去年随母亲去通州探亲,恰遇傅表哥外出。算了算,我们与表哥已有两年未见了……”

说着,苏锦昭注意到她这个弟弟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她搜索了一下记忆,去年苏承业满心欢喜的跟着母亲回去探亲,回来的路上却一直闷闷不乐,询问之下才知道是因为没见到傅表哥。

到底是有多喜欢,才会心盛在意。

苏锦昭暗自思忖了一下,看着苏承业问道:“你能告诉长姐,为什么这么喜欢傅表哥,小时候就数你最黏他。”

让她这个姐姐见了,都心生了醋意,为此还生了好几天的闷气。而她这个弟弟却全然不知,反倒是她的异样被傅叶察觉了出来。两日后,苏承业却突然送了她一包糖糕,那时她表面上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却是十分欢喜,以为她这个傻弟弟总算是开了翘,后来才知道是傅叶的主意,她居然毫不知情,一连高兴了好几天。现在想来,自己当初的赌气竟有些孩子气了。

苏锦昭拉回思绪,目光落在苏承业身上。

苏承业对她说道:“表哥不仅学识渊博,性格也好,更重要的是对我又好,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也都想着我,这样的表哥,我自然是喜欢的。”

眼前的少年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的说着他满心喜欢的男子。

看着弟弟眼里流露出来的满满崇拜之意,苏锦昭忍不住一笑。半开着玩笑道:“原来我的弟弟倒是个十足的小吃货,竟是因为这个才喜欢傅表哥,等见到他了,我一定要跟他说去。”

苏承业一听,忙拉着苏锦昭的手,讨好似的说道:“不是,不是这样的……”

看他着急的模样,苏锦昭轻咳了咳,说道:“好了,好了,长姐同你开玩笑的,瞧把你紧张的,还真以为我会去和傅表哥告状。”

苏承业听了,松了口气。

两姐弟难得这般亲切的说笑,倒是不多见。

第九十三章听劝

一番说笑,苏承业才想起来此番过来的正事,便说道:“对了长姐,傅表哥难得来京都,我们可要好好尽一番地主之宜才是。”

苏承业看着年纪不大,此番说话却像个大人似的。

也难怪,之前去通州,傅叶待他们也是极好的,紧着府里最好的东西给他们姐弟两,怕苏承业夜里睡得不踏实,还将自己的房间都让给他睡。

这样的表哥,实在少有。

苏锦昭自然是赞成的,笑着询问道:“不知弟弟可有什么好主意?”

毕竟还是个孩子,苏承业摇头道:“还没想好,长姐向来主意最多,这不,便过来找长姐商量。”

苏锦昭微微一愣,何时她成了有主意之人。

看来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不仅让母亲另眼相看,也让这个弟弟对她改观了。

难得弟弟主动过来找他想法子,若是推辞,岂不伤了他的心。她略略思索了一下,忽然眼前一亮,似有了主意,于是缓缓道:“傅表哥难得来京都,京都的繁华热闹,想必他还未曾见过,不如我们带他好好逛一逛,弟弟以为如何?”

她用了商量的语气,很明显是对苏承业的尊重,想让他最终决定。

苏承业想了一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同意了,末了不忘对苏锦昭说道:“我就说找长姐肯定没错。”

此刻,苏承业开心的像个孩子。

“那我今日便向先生告假,抽出时间来。”

苏锦昭闻言,心中一紧,出声打断道:“不可!”

苏承业看着神情微肃的她,莫名的感到奇怪,似在问她“为何不可”。

以前的苏锦昭,可从来不管他这些的,基本上都是母亲和父亲过问的多。

苏锦昭缓和了语气,晓之以理道:“听母亲说,近来你学业进步了不少,这是好事,学习是持之以恒的事,怎可突然中断呢,课还是要按时去上的。眼下,一年一度的会考就快来了,父亲和母亲对你寄予重望,若是因而影响了学业,影响了会考,就不好了。”

苏承业当然明白苏锦昭是为了他好,“可是……”他为难的说道,“如果我白天去上课,岂不没有时间陪表哥了?”

这倒是事实。

苏锦昭微思考了片刻,既而说道:“傅表哥不还是没来吗,这两日你依旧按时去上课,等人来了之后,你每日请半天假,不过落下的功课回头都要补回来,长姐可是要抽查的。”

苏锦昭一本正经的说着,苏承业却面露惊讶的表情。

“长姐要考我功课?”

显然,不光是惊讶,他也是不相信的。

一个经常逃学的人,教书先生一年内都换了好几个,这样的人居然说要考他功课,虽然苏锦昭比他年长几岁,但这不是理由。所以,一时难以置信。

对于苏承业的反应,苏锦昭了然于心,笑着说道:“怎么,是不相信长姐有这个能力考你吗?”

苏锦昭一语点破他心中所想,微微愣了一下,待回过神后,才轻声说:“没……没有……长姐误会了。”

苏承业一紧张的时候就搓衣角,眼前的少年可不就是如此。

前世身经百战,什么样难听的话没有听过,就算她这个弟弟真的这样说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到底是她的亲弟弟,比起那些费尽心思的人,亲人总归不会存有害她之心的。即便说了,她相信也是无心的。更可况,她这个弟弟心思单纯,不像她那个同父异母的苏锦铃,私下里没少生歪念头,更没少存坏心思。

苏锦昭面露带笑道:“长姐知道以前做了不少荒唐的事,学业上也不如你用功,想必教书先生提起我也是头疼不已,不过不要紧,你此时的怀疑,以后时间会证明的。”

解释再多,还不如做给别人看。

听了这一番话,苏承业看着少女自信的样子,一时慌了神。他记忆里的长姐,可不是这样的。

于是乎,他慢慢张了口:“这几日,我常听到府里的人说你变能干了,就连母亲,也没少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与以前不太一样。后来我自己也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以前的长姐是不会坐下来耐心与我讲这些话,更不会亲自下厨给我做吃的。”说着,话锋一转,声音略带紧张的问道,“长姐,你莫不是经历了什么吧?”

苏锦昭静静地听着,却被最后一句话问的有些懵,她看着幼弟面色紧张的样子,她慢慢抬起唇角,反问道:“容长姐问一句,承业是喜欢现在的长姐多一些,还是喜欢以前的我?”

现在的她比以前的苏锦昭更稳重,更有谋略,也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应该是胜过以前那个任性冲动的苏锦昭,就连母亲,也是满意她现在的变化。想必,苏承业也是如此吧。

苏承业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不管长姐变成什么样子,以前的,还是现在的,都是我的长姐。”

话音刚落,苏锦昭眼中闪着泪光。她没想到苏承业会这么说。

在她看来,苏承业跟苏锦铃才是最为亲近的,而她却像个局外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人前相亲相爱,好生羡慕,却又有心无力。

见她少有的异常,苏承业问道:“长姐是怎么了,莫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苏锦昭别过脸,缓了缓情绪,再转身时,已换上了一副平静的样子。

“没有,弟弟没有说错什么,我只是……只是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

是啊,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般暖心的话。

那次,还是他们姐弟两和好如初的时候。

苏承业似懂非懂的说道:“原来如此,还以为我说错了什么呢。”

说罢,看了看时辰,起身道:“先生还在等着,就不叨扰长姐了,这便走了。”

看来是将她刚才说的话放在了心上,难得这般听进了耳里,苏锦昭会心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别让先生久等了。”

苏承业应了一声,便抬步走出了屋子。

看着弟弟离开的背影,苏锦昭嘴角浮现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暖如春风。

第九十四章表哥

两日的时光很快过去,这一天苏承业早早下了学堂,回府等候。

苏锦昭见他比平时回来的早,便问道:“今日回来的比平时要早,可是……”

话还没说完,苏承业猜到她的意思,回说道:“长姐莫要误会,我并没有提前离开,而是先生夸今日的课学的不错,便准早些下了学。”

苏锦昭点了点头:“不是逃课便好。”

说话间,她见苏承业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看,于是说道:“别看了,傅表哥若是到了自有下人过来禀告,母亲说今日的午膳安排在偏堂,这会应该在布置了,我去厨房看看,你去母亲那里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没有。”

苏承业应道:“是,我这就去。”

说完,二人便各自忙去了。

苏锦铃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练琴,想着有一天自己的琴艺可以超过严雪,只是外面忙活的声音扰得她难以静下心来。

她气的喊来了夏芙:“外面怎么那么吵?”

夏芙答道:“回二小姐,今日傅家那边来人了,这不,夫人吩咐府里的人忙活午膳。”

她的蓉秀院两边是分别通向偏堂和厨房的,下人们来来回回自然要经过她这里。

怪不得这般的吵,原来是傅叶要来,她之前有听说过,人这两日便会到。

苏锦铃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不过是傅家的长子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要来,瞧把她给忙的。”

到底是娘家那边的人,看的都不一样。

夏芙说道:“奴婢方才过来的时候遇见了三少爷,平时这个时候三少爷还没回来呢。”

苏锦铃努了努嘴,皱着眉,哼道:“定是知道他那个表哥要来,才提早下的学,亏得父亲还夸他读书用功。”

夏芙低声说道:“听说三少爷与傅家这位表少爷关系要好,如今人要来府上,自然要提早回来的。”

外面的闹声依旧在耳,苏锦铃哪有心思静下来练琴,上次花宴,严雪弹了一曲,出尽了风头,她好生羡慕不已,也想在人前表现一番,无奈却不如人家的琴艺精湛,回来之后,她发誓要练好琴,等下次派上用场的,如今这般被打扰,也只得作罢。

夏芙见她起身,低声问道:“二小姐不练琴了吗?”之前都是练一上午的,今日才练了才不到一个时辰。

苏锦昭听了,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还练什么,外面那么吵,扰得我还怎么练琴。”

被苏锦铃劈头盖脸的一顿说,夏芙后十分悔问刚才那样的话。

正暗自后悔时,翠居院那边派了丫鬟云香过来。

云香是沈曼心的贴身丫鬟,此番叫她过来定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苏锦铃直接问道:“母亲让你带了什么话来?”

云香恭敬的行了一礼,才回道:“今日傅家那边来了人,沈姨娘让二小姐好生准备,等会午膳务必到场,今日大将军也在,莫要人前失了礼。”

她和傅氏娘家人又没什么交集,这种场合,她去做什么,碍于母亲的交代,苏锦铃只得应下来。

“米回去告诉母亲,就说我准时去,请她放心。”

云香领了命,便回去了。

苏锦铃又吩咐夏芙:“替我梳妆打扮,我倒要瞧瞧这傅家的少爷究竟长得什么模样,看把他们一个个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什么贵客。”

傅氏娘家的人,苏锦铃一向没什么好感。

苏锦昭在厨房不小心被汤汁溅弄脏了衣服,正打算回沐瑾院换一身干净的衣裳,苏承业却跑过来告诉他傅叶来了。

算算时间,这会也该来了。

苏锦昭道:“你不陪着,到这里作甚?”

苏承业笑笑,回道:“表哥和母亲在说话,我过来和长姐说一声。”语气莫名的激动。

这样过去,未免有些失礼,苏锦昭用眼指了指衣服上弄脏的地方,示意道:“你看,方才不小心将衣服弄脏了,容我回去换身衣裳再过去,你先去吧。”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确实如此,苏承业便道:“那长姐可要快些来。”

苏锦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待她这个弟弟走后,苏锦昭又对巧慈吩咐道:“午膳时间到了,表哥一路赶来,想必饿了,你和青雯让他们将准备好的菜先摆上桌,再叫人去通知母亲一声,我随后就到。”

巧慈应了一声。

苏锦昭独自回了沐瑾院,找了一件淡紫色衣裙换上,却并立马动身过去。

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张脸。

待会就要去见傅叶了,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别扭。

当初她对傅叶说的那些绝情的话犹在耳,以前她不知,可以毫不在意,哪怕说出那些无情的话伤了他,她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是为他好,不想让他在自己身上浪费光阴。可是,现如今她知晓了对方对自己的情意,她又该如何面对一个对她钟情多年的男子。是装作一无所知,还是刻意回避无视?

她抬眸,目光无意间落在了面前一处箱子上,那箱子里面的礼物怕是已经快满了。说是礼物,倒不如说是傅叶送给她的心意,这次过来,想必一定又带了礼物过来。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雨下得很大,她也记得,自己说了怎样拒绝他的话。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男子,听到那些失望的话,不用想也知道,是有多伤人。

自从那次以后,她便没见过傅叶,可以说,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这当中,其实并不是没有见面的机会,不过都被她拒绝了,既然无缘,又何必徒增烦恼。

她是一个死心眼的人,这辈子,爱上谁,便认定谁。

明知道傅叶对自己有情,倘若并非她爱慕的男子,又何必给人家错觉,错误的以为自己还有希望。

这么多年了,当初那个涨红脸对她表明心意的少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苏锦昭会与傅叶会再次相见,一时间,心情难以明言的复杂。

毕竟是为她痴情多年的男子,即便她现在心如死灰,也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上一世,他为她三旬才娶妻,这一生,她发誓不许这样的悲剧再上演。

第九十五章迟到

大概是在屋里待了许久,见她迟迟没过去,以至于母亲派了惜梅过来催了。

“大小姐,大家都已经入了席,就缺你了,夫人让奴婢过来说一声。”惜梅在门外恭声说道。

“知道了。”苏锦昭打断思绪,冲外面的人说道,理了理衣服走出了屋子,随丫鬟惜梅一道往偏堂去。

到了偏堂,众人已按照座位顺序入了席,连沈曼心和苏锦铃也来了,可不就是差她一个了。

难得逮到机会,见她来迟,苏锦铃阴阳怪调的说道:“一向守时的长姐今日是怎么了,怎的这般姗姗来迟,大家可都在等你呢,你看,祖母见你没来,一直都未曾动筷呢。还有这位傅家少爷亦是如此,妹妹说句不中听的话,虽说自家人迟一点早一点倒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不过今日与往日不同,总归没有让客人等到的道理。”

说罢,看了一眼坐在最上方的老夫人一眼。

这话是在指责她不该让长辈等,也不该怠慢了客人。

一旁的巧慈都听不下去了,替她的主子打抱不平。亏得之前大小姐在花宴那日帮她出头,没想到二小姐却丝毫不知感恩,还恩将仇报,当着大家的面说大小姐的不是,这般不知好歹的人,早知道,就不该出手帮她说话,让她受受教训也好。

苏锦昭反倒是显得有些平静,并未因为苏锦铃说的这些话恼火,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苏承业见长姐被误会却一声不吭,也不解释一下,于是开口道:“二姐,你误会了,并不是长姐有意要来迟,而是刚才在厨房的时候不小心被弄脏了衣服,这才耽搁了。”

话音刚落,傅氏也接着说:“母亲,你可不要怪锦昭,她今日一直在厨房为大家准备午膳,倒让我这个做母亲的省心了不少,有此女,吾之福。”

后面一句,傅氏刻意加强了语气,听得苏锦铃奏为刺耳,在外人眼里,她也是叫傅氏一声母亲的。

老夫人眯着眼,笑着摇头道:“锦昭如今这般的能干,得夸才是。”

见众人都为苏锦昭说话,对比之下,反倒显得她心眼小,无疑落了嫉妒长姐的不好印象,苏锦铃的心里,更提多气了。

明明是她来得早,迟到的人却被夸赞,这是什么情况,又是什么道理。她心里实在不甘心,也不服气。要不是沈曼心频频对她使眼色,只怕她早就坐不住又张了口。

苏锦昭将苏锦铃气恼的样子尽收眼底,想借机打压她,谁想不仅没如愿,还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想必心里一定不好受。不过,此刻她没有心思理会她,也懒得理会她。

苏锦昭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匆匆瞥了一眼和自己隔了一个苏承业的傅叶,还是当年那个温文如玉的少年,就连坐姿也极优雅的。

感觉到对方投来的目光,她暗暗生想,宇文煜,她尚且都能做到从容以对,至于傅叶,她也是可以做到的。于是,她鼓起勇气抬眼朝对方点了下头。

对于少女眉眼含笑般的礼遇傅叶微微一怔后,既而也点头回意。

老夫人拿起筷子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别只坐着,都动筷吧。”

苏剑南应了声是,随之也拿起了筷子,众人见了,纷纷各自拿起面前的筷子。

傅叶看了一眼桌上的佳肴,居然有好几道是他平日里的最爱,比如那道米鱼羹,再比如那道糖醋里脊……视线下意识朝苏锦昭看了过去,此时少女正低头安静的吃菜,并未抬头看他。

这时傅氏笑着对他说道:“锦昭这丫头也不知何时学的厨艺,想来你还没尝过这丫头的手艺吧,快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苏锦昭心想,母亲这话说的有些多余,以傅叶对自己的心意,即便她做的不怎么样,只怕他也不会嫌弃的。

毕竟喜欢一个人,不光是优点,也包括她的小缺点,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傅叶点头应了声,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一时有些意外,似有难以置信之意。

未等傅氏开口,苏承业先一步道:“表哥,味道不错,是吧?”

傅叶对他说道:“如表弟所说,这手艺确实很不错,没想到锦昭表妹厨艺竟如此了得,倒让我有些惊讶。今日有幸饱了口福。”

说罢,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少女身上,这一次眼神透露出赞赏之意。

左右才不过十四岁,没想到做的事却俨然出乎人意料。

苏锦昭淡淡回应:“多谢表哥夸奖,厨艺了得不敢当,合表哥的口味就好。”

眼前的女子说话从容沉稳,不浮不躁,竟让傅叶有些意外,与他印象里的苏锦昭有所不同。

没想到几年没见,除了容貌依旧动人之外,这性子和脾气也变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起码少了一些孩子气。

傅叶道:“既是表妹精心准备的,我自然要多吃点。”

这时,苏承业悄悄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表哥有所不知,长姐做的烧饼也十分好吃,回头让长姐做给你吃。”

话音刚落,傅叶正要说话,一旁的傅氏先一步出声说:“你这孩子有什么话回头说,先让傅叶好好吃饭。”

苏承业调皮的冲傅氏吐了吐舌头,然后应了母亲的要求,将身子重新挪回到座位上来,摆正了坐姿。

傅氏无奈看着苏剑南,说道:“你看,傅叶一来,瞧把这孩子给乐的。”

苏剑南道:“这也难怪,承业和傅叶一向最亲,小时候两人的关系就极为要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两是亲兄弟,难得孩子们今日如此高兴,就随他们吧。”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入了众人的耳里,这些人当中,沈曼心的脸色算不得好看。

怎么说,她也是苏剑南娶进门的,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傅氏说笑着,却插不上话,看的她心里极为不舒服。

心里虽有气,但这顿饭,她还得忍着吃完,否则当场离席,指不定会被说成没风度。

一顿饭,有人吃的高兴,有人吃的赌气,而有的人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而这心不在焉的人,便是苏锦昭。

第九十六章等候

下了席,祖母午膳过后有午休的习惯,便回了静德院。父亲有些公务要处理,去了书房,母亲则带着惜梅去给父亲煮茶。

沈曼心一刻也不想待下去,父亲前脚刚走,她后脚也离开了。苏锦铃还要回去练琴,偏堂独留他们三人。

见苏承业拉着傅叶说话,想着自己在这多余,便起身道:“想必弟弟有好多话要和表哥说,我就先回去了。”

苏承业应了一声。

刚要出屋,身后的傅叶喊住了她。

苏锦昭转身朝他问道:“不知表哥可有事?”

傅叶看着她,微微笑道:“今日多谢锦昭表妹准备了这场丰盛的午膳,没想到此番前来还能尝到表妹的手艺,倒是不虚此行。”

难道以为是为了他特地准备的不成?

苏锦昭想了想,说道:“表哥言重了,平时我也偶尔下厨的。”

她心想,可别真的生了误会才好。

这时,苏承业和傅叶说道:“表哥,不如我带你去看看你的住处。”

傅叶点头,依旧一副谦卑有礼:“也好。”

于是两人反倒先她一步离开了。

看着傅叶离开的身影,苏锦昭长舒了一口气。

身旁的巧慈凑身道:“三少爷今日心情看上去很是不错。”

哪里是不错,简直是很不错。

苏锦昭嗯了一声,道:“承业从小就喜欢跟表哥玩,如今他最崇拜的人来了府上,可想而知,他比谁都高兴着呢。”

她永远也忘不了苏承业不知从哪听说她拒绝了傅叶,气冲冲的跑来对她兴师问罪,好像她在拒绝傅叶这件事上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似的。为此,好长一段时间,他这个弟弟都不曾理她。也是那个时候,苏锦铃趁机抓住了机会,借机挑拨他们姐弟两的关系,原本苏承业就听苏锦铃的话,经她这么从中离间,可想而知那个时候,她和苏承业的关系有多恶劣,甚至到即便面对面遇见,也不曾说话。

不过,过去的毕竟都过去了,苏锦昭对巧慈说道:“方才吃的有些撑,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和青雯先回去。”

两人应下来,便往沐瑾院的方向去了。

苏锦昭则独自转悠,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后山的梅林处,看着眼前这片盛开的梅花林,她心中一时感慨不已。当初要不是傅叶送梅,也不会有这般的景致,算来,这里面有他一半的功劳才是。

苏锦昭抬步走到一棵梅树下,走了大半的路,正好坐下来休息一会,于是背轻轻往身后的梅树一靠,梅香随风扑入鼻中,倒也难得这般的惬意。

话说,回到蓉秀院后,苏锦铃并不急着去练琴,想起方才在席上见到的那位傅叶,忍不住喃喃语道:“想不到这傅家的少爷竟有貌似潘安之美。”

夏芙听在耳里,也不知二小姐这话是何意,想了想,附声说道:“那位傅家少爷确实生的一副好皮囊,言谈举止也是不俗,想是从小被家人教育的好。”

听到这里,苏锦铃突然眉头一皱,语气瞬时冷了几分:“长得再好又如何,论身份,他和二皇子比可差远了。”

只要她把握机会,二皇子妃这个位子迟早是她的。

夏芙立马恭维道:“二小姐说的极是,要是能成天家的儿媳,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到时候,二小姐莫要忘了奴婢。”

苏锦铃拍着她道:“只要你忠心侍主,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别说是苏锦昭了,就连傅氏,恐怕见了她,也得收起她那高高在上的主母架子。

想到此处,她便开始练琴,只有练好了琴,下次才能一鸣惊人。事在人为,二皇子兴许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看到她这般“努力”,夏芙轻轻关了门,退出了屋子。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苏锦昭才回来。在外面等候的巧慈和青雯见她回来,立马迎了上去。

“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巧慈脸上的焦虑这才敛了去。

苏锦昭两个丫鬟一起在外面等她,下意识的问道:“屋里可是有人?”

一旁的青雯低声说道:“回大小姐,表少爷在屋里,等了你好些时辰了,奴婢在府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你,无奈只好守在这里等着。”

苏锦昭听,眉心一动,于是问道:“他可说什么事?”

青雯摇头回道:“表少爷未说,奴婢也不好多嘴问他。”

话音刚落,巧慈便接话道:“大小姐既然回来了,不妨去看看,表少爷在屋里着实等了很久。”

苏锦昭点了点头,既是等了她很久,想必找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只是念头一转,又想到了旁的事上,面色瞬时一僵。

但愿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敛了敛神色,苏锦昭抬步进了屋。

傅叶正坐着喝茶,见她进来,忙放下杯子,起身道:“你回来了。”

苏锦昭点头示意他坐下,略带歉意的对他说道:“中午吃的有些饱,便出去走了走,以至于回来晚了,让表哥久等了。”

原本她是坐在梅树下赏梅,看着眼前的梅景,不知不觉间竟犯了困意,在梅林里睡了一会。

傅叶摆手道:“无妨的,其实也没等多久。见你屋里有书,便拿来翻看,还望锦昭表妹莫怪才是。”

苏锦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本书,已看了小半,若只是来了一会,所看也不过是聊聊几页罢了,分明是等了许久。

虽然心里明白,但她并未捅破,随即也坐了下来。伸手打算给自己倒杯茶水,走了一路,口正好有些干。

只是手还未碰到杯子,傅叶先她一步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放到她面前。

苏锦昭道了声谢后,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

待放下杯子,她才缓缓说道:“弟弟听说表哥要来,早早便为表哥收拾好了房间,如何,表哥对自己的住处是否满意?”

以前傅叶总把最好给苏承业,将心比心,她这个弟弟自然也是如此。

傅叶点头道:“自然是满意的,我此番过来,让你们费心了。”

苏锦昭却道:“表哥说的是哪里话,你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什么费不费心,以前我们去通州,可没少打扰,若是没别的要紧的事情,不如在府上多住些时日再走,弟弟可是时常念叨着你。”

第九十七章收回

难得听到她盛情邀请,傅叶心中一喜,面上答道:“表妹既然这般说了,如此,那我便多留几日再走。”

苏锦昭闻言微怔了怔,没想到温文尔雅的傅叶,竟也有爽快的一面。

这时,傅叶从袖口掏出一支发簪,上面点缀一朵红梅,简单却不失精致,甚为好看。

只一眼,苏锦昭的目光便不舍得移开了。

原来是为了送她“礼物”。

傅叶将簪子递到苏锦昭面前,说道:“这是今年的礼物,你可喜欢?”

这是要送给她。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收下,现在的她,却犹豫了。

并非不喜欢,相反她反而是喜欢的紧,甚至都不舍得将目光从那簪子上移开。只是她不能收下。傅叶待她的心意,她从前不知道,眼下她既已明了于心,自然是不能再装着糊涂的。

于是,她想也不想的推辞道:“不,这东西我不能收,表哥还是收回去吧。”

她轻轻的推了推他伸过来的簪子,劝他收回去。

闻言,傅叶嘴角一僵,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地敛了去,下一秒换作疑惑的表情,问道:“以前送你东西,你未曾拒绝,偏偏这次,为何却不收?还是说你不喜欢这簪子,倘若是后者,回头我再换别的样式。”

手上的簪子伸到一半,杯对方拒收,此刻,傅叶略显尴尬。

苏锦昭的拒绝,让他有些失落,仿佛栽了一个跟头。

她深知,今日若是收下,就是给别人希望,明知对方对她的心意,她不能当做不知。

苏锦昭便找了一理由解释说:“先前表哥送来的东西,差不多快有一箱子了,而且我的首饰有不少,如此精致的簪子,表哥倒不如留着他日送给有缘之人。”

有缘之人,他认定此生与他有缘的女子,明明就在眼前,对方却不知。

傅叶心上划过一丝失望和悲凉。

苏锦昭今日的反常,让傅叶有些诧异,但是他从来不会强人所难,看她铁了心的不要这个簪子,他自然不会硬塞给对方。

他慢慢将簪子收回,勉强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前几日去玉器店无意间发现了这支簪子,觉得表妹会喜欢,便买了下来,既然表妹不要,那我收回便是。”

苏锦昭明白,她这般拒绝,傅叶的心里应该不好受,不过她能有什么办法。若是她今日收了傅叶的东西,以后就更说不清了。

随着年龄的渐长,加上前世的记忆,她已不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孩子,别人送她东西,她只需道声谢,然后不问缘由,不问目的,然后心安理得的收下,理所当然的把这份关爱当做是兄长对妹妹的疼爱之意罢了,现在想来,倒是她想的简单了些。

傅叶将簪子小心的又放回袖中,低头喝茶。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大概他自己也察觉到了,于是放下杯子,换了个话题:“对了,不知我之前送来的红梅,如今怎么样了?”

能和表妹多说上一句话,傅叶心中备感开心的。

这些年,他与她能见的日子不多,却从来没有没有将她从心中抹去。对于苏锦昭,他自己也说不清她是怎么走进自己心里的。

此次来京都,多半是为了见她。

说起红梅,苏锦昭目光一时温和道:“当初表哥送来梅苗,锦昭还未曾当面道谢,我将那些梅苗种在了后山,原本是一块荒地,几年的光阴,如今已成了一处梅林,而且今年的红梅开得比往年都要好。”

听到这里,看着少女嘴角流露出来的笑意,傅叶笑道:“是吗?听你这么说,想必表妹平时对那些红梅一定精心呵护,才有这般风景,如此,我倒真想去后山看看。”

红梅是他所赠,若是他真心想去看看,她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找一日,我带你去看看。”

傅叶笑着应道。

两人在屋里说了会,见时候不早了,傅叶才起身离开:“今日在表妹这里叨扰多时,是时候该回去了。”

苏锦昭也起了身,送他出门。

刚走到门口,苏承业便过来了。

“弟弟可是来寻表哥的?”苏锦昭笑着问道。

苏承业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见表哥去了许久还没回来,便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苏锦昭灵机一动,当即打趣道:“弟弟对表哥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人才离开了一会,你就来长姐这里寻人,不过你来的正好,表哥刚好也准备回去了,如此,你们倒是可以结伴一道。”

苏承业年纪尚小,到底也是多了几年的书,到底也是明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的意思,脸一红道:“长姐,你用词有误。”

苏锦昭不过是调皮的开了一下玩笑,谁知她这个傻弟弟却当了真。

目光匆匆瞥了一眼傅叶,对方表情有些不自然。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张口,苏承业打断道:“表哥,我已让人准备好了晚饭,回去晚了,饭菜怕是要凉了。”

平日里都是下人伺候他的日常起居,没想到小小年纪主动关心别人,倒是有莫有样。

苏锦昭嘴角微微一扬,牵起笑意,说道:“还是弟弟考虑的周到,刚才只顾着和表哥说话,倒忘了叫吓下人准备晚饭,既然弟弟晚饭已准备好,我就不留你们了。”

她哪里是忘记了,要是告诉对方她有意不叫人准备,不知傅叶听了,会作何感想。不管怎么想,她告诉自己都得与他保持距离。既然她心里没有那层意思,又何必多给别人希望,这样,日后免不了是一烦恼。

临走之前,傅叶不忘叮嘱她道:“你自己也是,别忘了吃饭。”

苏锦昭点了点头。

目送二人离开后,苏锦昭才进了屋。

看着桌上傅叶用过的茶杯,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还和前世一样,只是这样的情深,不是能够受起的。一个心灰意冷的人,又如何再给别人希望和温暖。

她暗暗下定决心,既然前世她辜负了他,那么这一生,她理应弥补这个遗憾。即便不能称他心。如他意,也希望她的努力,能将遗憾最小化。

第九十八章书馆

翌日,苏承业便派丫鬟碧桃来沐瑾院提醒她莫要忘了今日出门的事。这是傅叶来之前,他两商量好的。

苏锦昭自然没有忘记,碧桃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梳洗好。

苏锦昭抬了抬眼,碧桃今日特地将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身上的衣裳是她最喜欢的绿罗裙,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穿,今日偏偏穿在了身上。且戴的首饰也比平日里多了两样。别说,虽说是身份低微的丫鬟,不过经这么一打扮,颇有几分姿色。

碧桃存的什么心思,苏锦昭一眼便了然于心。这些天忙着其他的事,倒把这个丫头给忘了。

苏锦昭语气淡道:“你去告诉三少爷一声,就说我知道了,过会便去找他。”

碧桃应了一声:“奴婢这就去回禀三少爷。”

说罢,跪了安便退下了。

待苏锦昭梳好发髻,便对巧慈吩咐道:“之前让你准备的男装,替我找出来,我今日要穿。”

“是,奴婢这就取来。”说罢,巧慈转身去箱子里取来衣裳,并替主子换上。

待苏锦昭换好了衣裳,两个丫鬟顿时眼前一亮,没想到平日里容颜绝佳的少女,换做男子装扮,俨然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

巧慈略带疑惑的问道:“大小姐今日怎么想起了男扮女装?”

她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小姐男儿打扮,这般俊俏的少年,还真是少见。

苏锦昭看着镜子里的少年,笑着说道:“没什么,这身打扮出门方便一些罢了。”

说完,她抬步出了屋子,朝着沁轩院去了。

巧慈望着苏锦昭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不知道三少爷见了大小姐这身女扮男装会作何反应。”

青雯在一旁说道:“你别说,大小姐无论女装还是男装,都是极好看的,方才我都看愣了。”

容貌生的好,怎么样都好看。

当苏锦昭一身男装出现在沁轩院,苏承业和傅叶自然一脸惊讶,苏承业差点没认出他这个长姐。

见惯了苏锦昭平时女儿家的打扮,突然换上一身男装,苏承业一时有些别扭。

“长姐好端端的怎么扮起了男装?”

他从未见过苏锦昭男儿装扮,今日见了,出乎他的意料。

苏锦昭微微一笑,说道:“我一个女子跟你们出门多有不便,想着便准备了这身男装。弟弟这话,是有何不妥吗?”

苏承业忙摆手道:“长姐误会了,长姐这身女扮男装并未有不妥之处。”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傅叶,问道,“表哥你觉得呢?”

傅叶将目光慢慢收回,抿了抿嘴,道:“表妹这身打扮,多了几分英气。”活脱脱一个美男子,只怕姑娘家见了,也会心生出爱慕之意。

说话间,苏锦昭时候差不多,便提醒苏承业:“这会集市应该热闹了,不如我们带表哥出去逛逛。”

光顾着说话,倒把正事给忘了,苏承业应道:“依长姐的。”

说罢,三人一同出了苏府。

三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便到了集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苏承业对傅叶说道:“表哥常在通州的时候,也常出来一逛吗?”

傅叶笑说道:“平时除了读书,剩下的时间便是帮着父亲打理生意,不常出来闲逛。”

苏锦昭眸光微微一顿,当年的傅叶除了学识渊博之外,还精通做生意,在他接管家业后,傅家端端几年里便成了通州的首富。后来宇文煜做了皇帝,欣赏他的才能,多次请他入朝为官,却都被他以继承家业为由给婉拒了。为此惹的龙颜大怒,差点降罪于他。

她不忍其受罪,苦苦哀求,皇帝这才打消了惩罚他的念头。俗话说天威不可怒,虽然傅叶侥幸免罪,但此事却让她和宇文煜之间生了嫌隙。

从此,宇文煜对傅叶除了欣赏之外,也多了一份敌意。

苏锦昭拉回思绪,张口道:“表哥这般能干,想必在舅舅心里一定以你为傲。”

傅叶对父亲一向敬重,这辈子最想过得也不过是让他的父亲引以为傲罢了,她这句话着实说到了他的心里面。

他说道:“表妹过奖了,我是家中独子,父亲迟早一天会将傅家交到我手上,我不过是提前学会这些罢了,再说,这些本就是我应该尽的孝道,比起这些,我倒应该向表妹学习才是。”

像她学习?

这从何说起。

苏锦昭脸上闪过一抹疑惑,当即问道:“恕锦昭愚钝,此话怎说?”

她听得出来,方才傅叶的话里对她颇为赞赏,她究竟做了什么,让他生了这般的好感。

傅叶看了一眼苏承业,缓缓列举道:“听说表妹每日都去姨母请安,几乎从不间断,连我都做不来,表妹却坚持不怠。想必这一手的厨艺也是为了姨母吧。”

傅叶远在通州,她最近做的事,若不是有人相告,他自然不会知晓的。苏锦昭下意识的想到了苏承业,除了她这个弟弟,应该不会有人跟傅叶说这些,只不过前半句说对了,至于厨艺,却并非如此。

只有她心里清楚,当初她不顾身份去跟宫里的御厨请教厨艺,是为了讨一人欢心而已。

后宫佳丽三千,纵然她有些绝世的容貌,也终有年老色衰的一天,若是她学得一手好厨艺,她便能每日变着花样的做东西给喜欢的人吃。

像她这样一个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要想学好厨艺,还真的下苦功夫才行。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做菜时,把厨房弄得乌烟瘴气,差点烧了宫里的御膳房。以至于身边的宫女都跪求阻止她进厨房,劝她打消学厨艺这个念头,就连御厨们亦是如此,生怕再出什么意外来,烧了御膳房事小,要是她受伤了,后果更严重。但是,碍于命令,又不得不教她。

那时她学做菜,身边总免不了找了好些宫女,无非是怕她出事,再不济把御膳房给烧了。

好在她没有半途放弃,要不然她今日依旧是个不会做菜的苏家大小姐。

所以,人有的时候还是需要坚持一下的。

她抬起嘴角,若有所思的说道:“也不全是。”

第九十九章难住

三个俊俏的男子走在大街上,俨然成了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这样难得的风景,自然免不了要引来路人的注目,最多的目光,莫过于女子了。

苏承业年纪上小,不懂这些目光背后暗含的意思,被人注目,只当是沾了表哥和长姐的光。

走了一会,前处的一间书馆却是热闹无比。

询问之下,才知是京都颇有些才气的男子在一块切磋,赢了便能得到一瓶上好的桂花酿。

说是桂花酿,却并非是普通的桂花酿,而是京都有名的桂兰坊酿的,一年才酿出一瓶来,听说香气飘香千里,一般的酒辛辣,此酒绵甜。

馆主拿出这般的好东西,引得人争破了头,都想赢得这瓶桂花酿。

“桂花酿,这倒是有趣的很。”傅叶自语道。

既是这般好东西,若是能有幸赢得,那是再好不过了。

苏锦昭微微一笑,说:“怎么,表哥想去试试?”

话音刚落,未等傅叶回答,苏承业打断道:“表哥幼时便能出口成章,以你的才情,那瓶桂花酿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苏承业眼里,傅叶哪都好,别人自然是比不过的。

一向谦虚的傅叶摇头道:“表弟此言差矣,正所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更何况,天子脚下,偌大的京都,不乏能人辈出,比我优秀的人,多的是,能不能赢得那瓶桂花酿还难说,我只能说姑且试一试。”

傅叶这话说的倒是事实。

苏承业只当他是谦虚才这么说,要知道他心里一直崇拜着傅叶,做什么也都是朝他看齐。

苏锦昭见傅叶有意参与,便道:“既然表哥有心参与,那我和承业便替表哥加油打气,愿表哥赢的桂花酿。”

听到苏锦昭这么一说,傅叶心头一热,原本是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参与,眼下却以必胜的心态去的,倘若他在心仪的女子面前赢下那瓶桂花酿,未尝不是留下了好感。

傅叶看着她,声音温和道:“借你吉言,但愿那瓶桂花酿跟我有缘。”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书馆。

书馆里,除了赶热闹的围观者,参与者也不少。苏锦昭目光环顾周围,抬眸朝二楼看去时,微微一顿,居然坐着个人,显然是不想被打扰,否则也不会用轻纱遮住面容了,明摆是不想叫人瞧见真容。

苏锦昭心中生了好奇。

这般神秘,也不知这楼上究竟是什么人。

正暗自生想,苏承业已拉着傅叶报了名。

馆主将傅叶安排到参与者当中。

片刻功夫,已有二十人报名,苏锦昭目光轻轻扫了一下众人,无意间瞥到几个犹豫的,终究还是没有迈步上前,无非是担心技不如人,在人前落了面子。

这种心态,苏锦昭心里明白。曾经,她也是如此。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出尽风头,而她却只能咬紧牙关,羡慕不来。谁叫她平日偷懒,不好用功读书。

要想赢得桂花酿,需得进行三场比试,三场比试下来,第一名便能拥有桂花酿。

第一场是比棋艺。

傅叶的父亲是个下棋高手,平日里与父亲对弈,久而久之,棋艺倒是有所渐长。

这场对弈,苏锦昭对傅叶还是有信心的。

果不其然,一番较量,二十人已有一半退出了比赛,所幸傅叶还在。

见傅叶轻轻松松的便赢了第一场比试,苏承业开心的说道:“长姐,你看,我就说表哥肯定能赢得那瓶桂花酿。”

这才第一场比试,还有两场。

苏锦昭摇了摇头,说:“弟弟这话言之过早,不到最后一个,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说到这里,她抬头再次看了一眼楼上的人。不知为何,总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想着,第二场比试便开始了。

只见馆主拿来一幅书卷,书卷足足有两米之长,上面洋洋洒洒的写满了字。

馆主道:“这第二局是考验各位的记忆力,以一炷香为限,一炷香过后,默写前三名的人将进入下一场比试。”

听说考记忆力,有些人便坐不住了。

“馆主,这算是什么考题?”一人说道。

馆主不为所动:“这就是今日的考题。”

语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对方似乎并不按常理出牌,看似不可理解的一局比试,然则又何尝不是一场实力的较量。

方才还自信满满的苏承业,看到这样的比试,有些担心的问道:“长姐,这一局比试,表哥应该没问题吧?”

苏锦昭略略思索道:“说不好,得看最后的结果。”

这记忆力的考验,是先天的,是后天努力不来的。有人有此天赋,便能过目不忘,而有的人,即便背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想到这里,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名字,她亲眼见过能将一本书一字不漏的背下来的,除了他,她至今未见过第二个人来。

不光是苏承业担心,她心里也是替傅叶捏了一把汗。

后来才知道,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傅叶的记忆力虽算不得很好,比起其他人却是绰绰有余。最后馆主选了默写最好的三个人。

幸运的是,傅叶又在。

苏承业长舒了一口气:“害我白担心了一场。”

苏锦昭无奈笑了一笑。

“就剩下最后一场比试了。”也是最关键的一局,看着场上还剩下三个人,虽然前两场都是头名,赢面较大,但也不可大意。毕竟接下来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

让她意外的是,这次居然是对对子。她以为会作诗,写文章什么的。

苏锦昭看了一眼傅叶,只见他面色微微一沉,她心中一紧,握了握手,看来这局比试不是他擅长的。

既是不擅长的,若是想赢,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馆主将只有上联的对子挂了出来。

上联:佳山佳水佳风佳月,千秋佳境。

苏锦昭瞧了一眼,仔细推敲了下,怪不得放在最后,颇有些难度。

半盏茶的功夫,也不见有人替笔。

苏承业见傅叶眉头紧皱,低眉思索,心中不免着急:“这可怎么办?表哥要是……”

答不上……

三个字终是没有说出口。

又过了片刻,见众人迟迟不下笔,围观的人明显等急了,这时馆主问道:“不知有哪位已经对上来了?”

……

没人无声。

无奈,馆主又提高了声音。

依旧没人回答。

于是,馆主只得道:“既然没人能答出,看来今日的桂花酿是送不出去了。”

“未必。”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第一百章酒酿

众人寻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一长相清秀的偏偏少年,好奇之间,又免不了有些怀疑。眼前的少年。看着年纪尚小,倘若真有这般好的文采,那为何之前不报名参加?

就连苏承业心中也是颇为怀疑,忍不住轻拽了一下苏锦昭的衣袖,小声说道:“长姐,这对子,表哥尚且都对不上来,可见是难了些,你当真有把握对上来?”

苏锦昭拍了拍,只微微笑了笑,没有做声。

馆主将少年打量了一番,似是不信,问道:“这位公子当真对得上来?”

苏锦昭并未答语,而是淡淡一笑:“敢问馆主,若是今日这下联无人对上,这瓶桂花酿岂不是要收出去?”

对方声音略抬高了些道:“那是自然。”

游戏规则如此,不能坏了规矩。

苏锦昭心想,这般难得的桂花酿,若是她能得之,正好送与傅叶。既然拿都拿出来了,又岂有收回的道理。

众人见少年自信十足,却迟迟不肯动笔,免不了怀疑是否真的对得上来。

馆主提醒道:“公子可知,这对子并非一般的对子,若是公子无法解答,方才的话,只当作罢。”

她话已说出了口,若是作罢,只会落人笑柄。

这时傅叶走过去,在她耳边说低声说道:“这桂花酿虽然难得,但你莫要为了我逞强,我看……”

还是算了。

最后几个字,未说出口,被苏锦昭打断道:“表哥好不容易来趟京都,既然这桂花酿入了你的眼,那我自然要替表哥争得才是。”

她性子倔,傅叶多说无益,只好随她。

“好吧,你心意已决,我不便再多说什么,切记不可逞一时之勇。”

苏锦昭点了点头,倘若没有几分把握和自信,她自然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这大话。

苏锦昭抬眸看向馆主,不紧不慢的说道:“冒昧问一句,不知我这么做会不会坏了规矩?”

她事先没有报名,于情于理,对其他人来说实在不公。

“这……”馆主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先前可没有这样的例子。

虽说在场的人都想得到这瓶桂花酿,不过更想看看这位少年是否真的能对上这上联来。

于是,人群里便有了不同的声音。

一说:“少年若真能对得上来,自然心底里佩服,桂花酿拱手让你便是。”

一说:“就是,就是,今日如果没人对上,这桂花酿便要收回去,如此,还不如给了这少年。”

另一说:“这少年年纪看着不大,莫不是答不上来才迟迟不肯动笔。”

……

众人私下议论之声,不大不小正好入了苏锦昭耳里。

大家似乎对她是否能对上来更感兴趣,至于桂花酿,本就珍贵,自然不容易拥有。

见众人并不反对,馆主道:“公子请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罢,转身便上了二楼,躬着身子与楼上的人低语了几句才下了楼,举止间无不表露着对那人的恭敬。

馆主来到苏锦昭跟前,语气比方才多了几分客气:“若是公子真能对上来,今日这瓶桂花酿便是你的了。”

苏锦昭抬了抬眼,微微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说话间,目光匆匆瞥了一眼楼上。

“公子请。”馆主随作了个“请”的姿势。

众人见状,也都各自让了道。

苏锦昭不紧不慢的拿起笔,洋洋洒洒的写了起来,连半分思考都没有,一气呵成。

待放下笔,大家纷纷上前去看她写的下联。

“痴声痴色痴梦痴情,几辈痴情。?妙妙哉。公子当真是好文采。”馆主看苏锦昭的表情都不一样了,又指着对联继续说,“公子不光才气高,也是写的一手好字,看来京都真是人才辈出。”

苏锦昭随口笑道:“馆主过奖了,不过是大家各自谦让,我才侥幸对上,更何况在场的人,若论学识和能力,绝不在我之下。如果真较量起来的话,怕是不一定比得过。”

说话不骄不躁,懂得进退,馆主赞许的对少年点了点头。

虽然没能赢得头名,失了桂花酿,却也因苏锦昭的一席话保住了颜面,不至于落了个自不量力的名声。

大家都是各凭本事,公正公平,苏锦昭赢得光彩,旁人也就没有什么异议,桂花酿便归了苏锦昭。

比试结束,看热闹的人也都各自散了。

随后,馆主双手捧着一玉瓶子来:“今日比试比以往都精彩出众,再者,公子年纪轻轻的,竟能对得上我家主子出的难题,将来前途定不可限量,这瓶桂花酿便归公子你了。”

“多谢。”苏锦昭接过玉瓶子。

怪不得别人都争着赢得今日头名,光看这瓶子不是一般之物,可见这里面的桂花酿绝非凡品。

想到此处,她抬头看了一眼楼上,此时空无一人,那里明明坐着人,眼下已不见了人影。

也不知是何时离开的。

刚才的一幕,苏承业看在眼里,一时难以置信,他这个长姐果真是深藏不漏,居然有这般好文采,之前他还担心长姐对不上来会落了笑话,才劝她打消念头。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把表哥都难住的题,被苏锦昭轻而易举就解决了,她的长姐远比他想象的要厉害。

苏锦昭走到傅叶面前,将桂花酿给他。

傅叶略显惊讶,声音却依旧温和的说道:“这是表妹赢得的,我怎好拿去。”

苏锦昭笑了笑,说:“每年随母亲回通州探亲,表哥总是对我们姐弟照顾有加,表哥难得来京都,我也没什么好送的,都说这桂花酿十里飘香,口感甘甜,就将这瓶桂花酿送给表哥你。”

傅叶欲要推辞,这时苏承业走过来打断道:“表哥,长姐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这个……”

起初有些犹豫,见苏承业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再推辞了,“也好,那我便收下了。”说着,从苏锦昭手里接过桂花酿,如视珍宝的紧紧捧在手上。

表妹第一次送他的东西,他自然要珍惜才是。

苏锦昭打趣道:“方才我说破了嘴皮,表哥也不肯收下,这么看来,弟弟的话比我管用了。”

苏承业憨憨一笑:“哪有的事,长姐别多想了。”

第一百零一章有位

出了书馆,走了没几步,听到苏承业咕咕叫的声音,苏锦昭忍不住一笑,傅叶询问道:“怎么,表弟可是饿了?”

苏承业吃饭一向准点,眼下已过了午饭时间,要不是陪他出来,兴许不会饿肚子,想到此处,傅叶略带歉意的说道:“不如今日就逛到这里吧。”

这才出来半日,苏承业不想这么早早回去,便道:“没事的,表哥,其实我也没有很饿。”

他今日可是跟先生告了一天的假,还没带表哥逛完,就这么回去,实在不妥。

苏锦昭抿嘴一笑,轻咳了咳说道:“听说凝香楼做的菜远近闻名,一直没机会过去,眼下我也饿了,不知道表哥和弟弟是否要一起?”

苏承业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长姐说的可是那个每日要排了长队才能吃上菜的凝香楼?”

这么有名的酒楼,不可能没听过。

苏锦昭点头道:“正是,怎么,弟弟也去过?”

苏承业摇头回说:“倒没去过,之前听一起读书的友人私下里说起过。”顿了顿,又犹豫道,“只是眼下这个饭点是人最多的时候,这会过去怕是没有位子。”

苏承业说的是事实,凝香楼是京都最有名的酒楼,每日来吃饭的客人都得按顺序排队等候,不是有钱就可以随时吃到美味佳肴。

傅叶不想苏承业饿肚子,便提议道:“不如改去其他的酒楼。”

京都酒楼多的是,不单单只有这家凝香楼。

可是最有名的却独独凝香楼这一家。

苏锦昭神色淡然,指着前处说道:“前面就是凝香楼了,不如我们去碰碰运气,兴许我们运气不错呢。”

“可是……”

苏承业并不相信运气一说,这会去估计也是白一趟,未等他说完,苏锦昭已走在了前面。

傅叶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道:“走吧。”

片刻功夫,三人便来到了凝香楼。

苏承业看了一眼外面排队等候吃饭的人,又探头望了望里面,早已座无虚席,哪还有剩余的位子给他们。

“我就说这会吃饭的人肯定多,长姐偏还不信。”

傅叶有意要换一家酒楼:“我看还是算了,去别家吧。”

苏锦昭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见她微微抬了抬嘴角:“在这等着我。”

说完,人便进了酒楼。

苏承业心中备感纳闷:“长姐这是要做什么?”

傅叶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回道:“可能表妹有其他的法子吧,我们等等看。”

等苏锦昭再出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约摸二十出头小二打扮的年轻男子。

“好了,可以进去吃饭了。”苏锦昭对二人说道。

苏承业顿时眼前一亮,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长姐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凝香楼吃饭?”

言语之间依旧不大相信。此刻酒楼已经满座,而且他们来的也是比较迟。

苏锦昭看了看他,笑而不语。

凝香楼的小二见机道:“三位请随我来。”

说罢,走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苏锦昭见苏承业一脸疑惑,没有要挪步的意思,便道:“怎么不进去?不是饿了吗?”

说着,她看向傅叶,示意他进去。

见表哥和长姐已先进去了,苏承业于是跟了上去。

凝香楼的小二将他们带到二楼的雅间,相比一楼,二楼的雅间明显安静了许多。

待人坐下后,小二笑脸有礼道:“不知三位今日想吃些什么?我们这里的菜肴都十分有名,保证你吃了一次,下次还会再来。”

倒是会说话。

苏锦昭笑着说:“我们就三个人,点多了也吃不完,来个四菜一汤吧,就点你们这厨子的最拿手的菜肴,对了那道香酥羹可别漏了。”

小二听后,迅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实在不像是第一次来吃饭,要知道,他们这最出名的就是香酥羹了。

“公子可真会点,我们这的招牌菜便是这道香酥羹了,请三位稍等片刻。”

小二走后,苏承业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长姐,你是如何做到的?”

能有位子就已经是不易的事,居然还能在雅间吃饭。

再不说的话,估摸她这个弟弟就该急了,苏锦昭这才解释道:“知道表哥要来京都,想着没什么好招待的,便提前让冯管家在凝香楼预定了位子,没想到今日倒派上了用场。”

苏承业听了,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来的迟,却比外面等候的人先有位子,还是长姐想的周到,这一点,弟弟自叹不如。”

一旁的傅叶此刻看苏锦的神情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书馆出人意料的文采,还有这家凝香楼,算好了时间提前预定,若不是心思细腻之人,绝不会考虑至此。

许久未见,他印象里的女子委实变了不少。

他想了一想,问道:“见表妹刚才点菜娴熟的样子,莫非之前有来过?”

苏锦昭眸光一闪,摇头道:“第一次来,只不过平日里耳闻多了,无意间便记住了。”

未嫁人之前,她对凝香楼略有耳闻,想着能有机会去尝尝那里的美味佳肴,只是每次去都座无虚席。

后来她进了宫,有一次怀念凝香楼的菜肴,被皇帝知晓了,便将凝香楼的厨子请到了宫里,为她做了足足一个月的佳肴。

所以,凝香楼里的厨子做什么样的菜好吃,拿手的又是什么菜肴,她比旁人更要清楚一些。

点菜这件事,对她来说丝毫不费力。

看着少女眉眼含笑般明媚的样子,傅叶一时看得走了神,待反应过来时,正对上苏锦昭的目光。

苏锦昭脸上的笑意仍在,对傅叶说道:“凝香楼每日客人来的都比较多,难免要等上一会,还请表哥耐心等待。”

傅叶却并不介意等候,他声音温和道:“这凝香楼有名至此,等一等不碍事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比起苏锦昭做的,等一会又何妨。

苏锦昭点了点头。

……

等小二再回来时,热腾腾且香气四溢的美味菜肴很快呈了上来。

小二一脸歉意道:“今日客人较多,菜上的有些慢,怠慢之处,还望三位多多见谅。”

苏锦昭摆手道:“无妨,你去忙吧。”

第一百零二章舅母

看着眼前一道道美味佳肴,苏承业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说道:“这些菜闻着真香,想必一定很好吃,表哥,长姐,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拿起筷子去夹菜。

看着幼弟低头吃菜,想来是真的饿坏了,苏锦昭笑着摇了摇头,幸亏她事先早已准备,否则这会怕是在大街上寻吃饭的酒楼。

正暗自想着,目光无意间瞥见一旁的傅叶见他未动筷,便抬眼示意道:“表哥,你也尝尝看。”

傅叶温声应了句“好”,这才动筷。

过了一会,苏承业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菜汁,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苏锦昭和傅叶相视一笑,这让苏承业有些不好意思。

“表哥,长姐,承业刚刚失礼了。”

苏锦昭收住笑意,对他说道:“怎样,今日的菜肴,可还合你的味口?”

方才他吃了不少,尤其那道香酥羹,是用最鲜嫩的鸡肉做的,味道美味可口,丝毫不腻,早已被他吃了个精光,多余的一勺也不剩。

苏承业点头回道:“今日这顿饭吃的甚好,尤其长姐点的这些菜,每道都很好吃,要说长姐之前没来过凝香楼吃饭,我都不信。”

她确实没来过,

不过倒是吃过不少。

苏锦昭无奈一笑:“难道我这个亲姐姐的还骗你不成,你若是不信,等回府了,去找我的贴身丫鬟巧慈求证,那丫头性子憨厚,想来是不会说谎的,这一点,弟弟大可放心便是。”

话说到了这份上了,可见是真的没来过,苏承业便解释道:“长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想了想,又说道,“我刚才和长姐开玩笑的,你不要多想才是。”

没想到他这个弟弟居然也会紧张她,想来这些天努力与他修好关系的苦心没有白费,想至此,她欣慰不已。

苏锦昭唇角浮起一抹暖暖的笑意,说道:“弟弟别紧张,长姐可不是小气之人。”

说着,眸光一闪,问道:“长姐的手艺,你是尝过的,不知和这凝香楼大厨的厨艺相比,如何?”

闻言,苏承业想也不想的答道:“那自然是长姐的手艺更胜一筹。”

还算这小子有眼光、会说话。

苏锦昭听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许。

看着两人说话气氛十分愉快的场景,傅叶目光闪过一抹意外的神色。想不到曾经疏远的姐弟两,竟也有打破僵局,关系缓和的一天。来的路上,他还想着要不要想法子帮一帮两人,如今看来,怕是不需要他费心了。

他放下筷子,笑着说道:“我也觉得表妹做的菜肴要比这里的大厨好吃一些,想当初表妹连厨房都不进一步,如今倒成了厨艺高手,若是我回去告诉母亲大人,只怕她都不相信,你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听了这话,苏锦昭反倒略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道:“表哥过奖了,以前是我年少不懂事,每年随母亲回去探亲,没少给舅母他们添麻烦说来有些惭愧。”

说起舅母,苏锦昭手一顿,渐渐敛去了笑意。

傅叶的母亲,在她印象里,那是个温柔体贴的女人,对她也是极好,每回去傅家,总是做很多点心给她吃,把她当做亲生闺女一样看待,还一脸羡慕的在母亲面前说,要是她有锦昭这么个女儿就好了。那时母亲还半开着玩笑说以后把锦昭给她做媳妇。

谁想,当时的玩笑话反倒在现实成了真。

苏锦昭怎么也没想到,傅叶竟默默的喜欢了她多年。

后来这事被舅母知道了,便试图劝说她可以嫁给傅叶为妻,并保证会把她当做亲闺女一样好。

只可惜,那个时候她已经心有所属,对傅叶本就无男女之情,只有兄妹之情,又怎么可能放弃心中所爱,只为成全舅母的爱子心切,就将一生托付给一个她根本就不爱的男子呢。

别的事情,她都可以好商量,唯独感情,她不想将就,也不想委屈自己,所以即便舅母在她面前哭成了个泪人,她也无动于衷,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了。这大概与她性子倔有关,心中认准了一个人,其他人,便只能是将就。

与其将就的过其一生,倒不如和喜欢的男子在一起,哪怕只有几年快乐的时光,她也心甘情愿。

她的决定,不仅让傅叶为她守身多年,也让舅母因为傅叶的事情心生芥蒂,与她的关系渐渐生疏,再不像之前对她嘘寒问暖,关心之至。

想到这些,苏锦昭的心犹如被针刺了一般的疼。

傅叶见她神情看上去不太对劲,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苏锦昭回了回神,转而笑道:“没什么,只是许久未见舅母了,有些想她罢了。”

的确,自从她拒绝傅叶的事,毅然决然的嫁给了宇文煜,她便很久没有见过舅母。

曾经那个对她百般疼爱的舅母,仿佛从她生命里消失了一样。

傅叶不明所以的说道:“其实母亲她也是想你的,时常提起你,这次来京都,本来想一起来的,因为路途遥远,近来又偶感了风寒,怕她身子会受不住折腾,才劝说她打消念头。”

苏锦昭听了心中一紧,忙问道:“你说舅母好了风寒,可让大夫瞧过了?”

见她语气紧张一脸担心的样子,傅叶便说道:“你不必太紧张,母亲她只是感了风寒,小毛病而已,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喝了药,想来这几日应该是痊愈了。”

苏锦昭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没事就好,舅母身子一向不太好,平时可要多加注意才是。”

傅叶笑了笑说:“对比之下,我这个做儿子的倒不如你对她的关心,怪不得她喜欢你,如今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着倒不像是在吃醋。

苏锦昭微微笑道:“表哥说笑了,左右你才是舅母最亲的人,这世上再没有旁人能比得上你在她心目中位置。”

是啊,当初为了傅叶,不顾身份对她百般相求,希望自己能和傅叶在一起,若是不在乎这个儿子,又怎么能做到那般地步,大概做母亲的都是这样无私。

只不过,傅叶对此毫不知情。

第一百零三章割爱

吃饱喝足,是时候离开了。

苏锦昭叫来了小二:“结一下饭菜吧。”

小二麻溜的跑过来,动作利索的将菜单呈到她面前:“除去之前付的定金五两,公子只要再付三两即可。”

八两银子,四菜一汤,寻常人家自是吃不起的。

苏锦昭正要掏出银两付剩下的饭菜,却发现自己身上并未带银子出门,往常这种事都是丫鬟做的,今日巧慈和青雯留在府里,竟忘了出门不可缺少的就是银子。

她略显尴尬的将苏承业拉到一旁,小声问道:“长姐今日忘带银子出门了,你身上是否带了银两?”

就算她忘记了,还有个弟弟,谁知,苏承业一脸为难的回道:“长姐,我也没带,我以为长姐带了呢。这可怎么办?”

是啊,总不能让傅叶付钱的道理。

只是眼下情况,已由不得她了。即便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挪着步子走到傅叶面前。

“表哥。”她扯了扯嘴角,深深吐了一口气,倒也坦白,“我和承业今日都没带银子,不知你身上可带了?”

闻言,傅叶闪过一丝为难之意,而后冲她微微一笑,说:“别担心,我来解决。”

……

苏锦昭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他,没有做声。

傅叶迈步走向小二,将腰间的一块玉佩摘了下来:“今日没带银两在身上,我将这玉佩抵在这里,等回去取了银两,再赎回来,你看可行?”

没带银子来凝香楼吃饭的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见对方态度诚恳,看上去不是那种赖账之人,小二也就没说什么,不过这事还得看掌柜的意思。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容我将玉佩拿给他看了再说。”小二说道。

傅叶点了点头,正要将玉佩交给对方时,却被人给拦住了。

抬头一看,伸手拦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锦昭。

苏锦昭看他道:“这玉佩是你生辰的时候,舅母特地让人为你定做的,意义非凡,切不可拿去抵了饭钱。”说着,她从身上取了一支珠花发钗,对那小二说道:“这支发钗足够抵了我们今日的饭钱,你拿去给掌柜,想必他不会责怪于你的。”

苏承业见状,小声低道:“长姐,这可是你最喜欢的首饰。”

他记得,当时二姐也看上了这支发钗,跟长姐说了好几次,也没见长姐答应。如今,就这么毫不犹豫的拿去抵了饭钱,看来是不想表哥动用玉佩。

苏锦昭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笑着说:“不要紧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说完,将发钗给了那小二。

小二莫名的看了一眼苏锦昭,眼神有些奇怪,一个大男的,身上居然有女人的东西。不过他也并未多想,见大钗不是普通之物,想来抵饭钱绰绰有余,便道:“三位稍等,我这就去找掌柜。”

待人走后,傅叶心中不忍,打算追回小二将发钗换下来。

苏锦昭见状,快步走了上去,挡在他面前:“表哥要做什么去?”

傅叶也不瞒她,回道:“既是你喜欢的首饰,我去将它换下来。母亲就算知道了,应该不会说什么的。”

苏锦昭要是不舍的话,方才也就不会割爱了。

苏锦昭随口说道:“表哥莫要听弟弟瞎说,我喜欢的首饰多了去了,那只是其中的一个,只不过是一支不值钱的发钗而已,没了,等过些日子再买其他的便是。怎可让表哥将玉佩拿去抵了,这是舅母送给你的,这份心意实在难得,表哥理应珍惜才是。”

她的一席话,让傅叶犹豫了。

母亲送的东西,他确实不该随意拿去抵押。

“罢了,就听你的。”

苏锦昭笑了笑,说:“这就对了,趁着还有些时间,我和承业再给你到处看看,还有好些地方没带你去呢。”

傅叶应了一声,三人便离开了凝香楼,门口依旧排着长队等候吃饭的。

出门一天,回到府上,天已经黑了。

走了一天的路,苏锦昭的脚都酸了,便没有到母亲那去,直接回了沐瑾院。

而且她一身男装,实在也不合适过去。

巧慈和青雯在院子里,边说话边等着苏锦昭。

“天都这么晚了,你说大小姐怎么还不回来?”巧慈担忧的说道。

青雯听了,心中也是十分担心,抓着巧慈的衣袖,不安的问道:“三少爷和表少爷也都没回府,身边一个随从都没带,你说,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说着说着,两人的担忧又多了几分。

“我这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两个丫鬟闻声望去,脸上的焦虑立刻化为欣喜。

是大小姐!

两个丫鬟想也没想的迎了上去。

“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青雯开心的像个孩子。

巧慈也是满心欢喜,便道:“大小姐还没吃饭吧,我去厨房把饭钱热一下给你端来。”

苏锦昭摇头道:“先不急着吃饭,我暂时还不饿,走了一天的路,脚都酸了,先回屋再说。”

听到苏锦昭说脚酸,巧慈机灵一动,立马道:“大小姐,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小跑似的一转眼就没不见了人影。

也不知这丫头去干嘛。

青雯则扶着她进屋坐下。

“大小姐走了一天的路,想必一定是累坏了,奴婢替你捏捏脚吧。”青雯眨着眼睛乖巧的说道。

苏锦昭笑着点了点头。

反正她的脚现在酸疼的厉害。

过了一会,巧慈端了一盆热水放到苏锦昭跟前。

“奴婢烧了一些热水,大小姐不妨用热水泡一会,说不定会有效果。”巧慈说道。

苏锦昭指着面前的一盆热水问道:“你刚才跑掉就是去烧热水给我泡脚的?”

巧慈点了点头,回道:“奴婢听说用热水泡脚可以缓解酸痛,便去烧了些热水,希望对大小姐有所帮助。”

苏锦昭心中一暖,将巧慈和青雯一同拉到身边,声音温和的说道:“你们两个可真是我的好丫鬟。”

两人听了略显得不好意思。

巧慈蹲下身子,说道:“让奴婢伺候你泡脚吧。”

青雯见状,也蹲下来帮忙。

苏锦昭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不经意浮起一抹笑意。

第一百竟四章眼光

因为昨日起了个早,早上便多睡了会,睡得正香时听到门外轻轻的敲门声。

声音不大,却吵的她无法安睡。她睡觉一向很轻,一点声响都容易把她吵醒。巧慈和青雯是伺候她多年的人,这一点自然比别的丫鬟要清楚。这个时候过来敲门,想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她慢慢睁开眼,又揉了揉朦胧的睡眼。

“何事?”苏锦昭冲门外淡淡问道。

“大小姐,奴婢有要事要禀告。”

是巧慈的声音。

“进来吧。”

说话间,苏锦昭已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听“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巧慈轻步进了屋。

“大小姐。”巧慈恭敬地行了一礼,才回禀道,“回大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芸璃公主请你进宫一趟。”

苏锦昭听了,眉目微动,随即点了点头。

“既然公主有请,替我梳洗更衣吧。”苏锦昭随口说道。

巧慈却是一脸担忧的模样,她犹豫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上次公主以花宴之名邀请大小姐进宫,实则是为了替严家小姐出气,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故技重施,要真是如此,大小姐不如找个借口推辞了。”

想起那日的情形,巧慈心中暗暗道,比起被人为难,还不如不去为好。

苏锦昭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淡淡一笑道:“纵使人家不给半分好脸色,人都亲自来了府上,今日免不了是要进宫的。”

天家的邀请,从来只有遵命的份,哪敢说推辞就能推辞了。

“可是,大小姐........“

巧慈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苏锦昭眼角德余光扫了一眼巧慈,打断道:”没什么可是的,眼下人还在府上等着,别落了怠慢口舌。“

见大小姐心意已决,巧慈不再说什么了,应声道:”奴婢这就帮大小姐梳妆打扮。“

苏锦昭到了宫里,芸璃公主正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独自喝茶赏花,远远的看去,阳光洒在娇小的背影上,显得明媚动人。

也难怪,芸璃的生母娴妃天生就是个美人胚子,在勾心斗角的深宫,深受皇帝恩宠,可惜红颜命薄,生下芸璃不到一年便离开了人世,说是病重,可是个中缘由谁又能说得清呢。

后宫本就是个争宠的地方,嫔妃之间为了讨得皇帝的恩宠,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有人获宠,自然就有人眼红。

这个道理,作为过来人,苏锦昭再是明白不过了。

也许是从小缺失母爱的芸璃,虽然只有十岁,却因长相酷似娴妃,颇受皇帝的宠爱,可以说是宫里最受恩宠的一位公主了。就连皇帝最为看重的几个皇帝,也不如这位小公主受宠。

也不知道对于芸璃来说,这份天家的宠爱以后究竟是福还是祸。

苏锦昭打住思绪,吩咐巧慈在一旁等候,自己则抬步走了过去。

正在吃点心的芸璃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随放下点心,擦了擦嘴回头看了过去。

见少女缓缓向她走来,唇角瞬时牵起一抹笑意:“锦昭姐,你来了。”

这一声锦昭姐,让苏锦昭心中微微一动。

她恭敬的向对方行了一礼:“锦昭见过公主。”

芸璃起身去扶她起来:“你我既然姐妹相称,这些虚礼,私下里便不需在意的。”

感情再好,规矩还是要守的,尤其是天家的规矩。在宫里待了多年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稍一个不注意落入有心人的口舌,只怕是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芸璃听了,打趣道:“那日你将严潘家大小姐愤怼的无话可说,怎不见你讲什么规矩。”说着,凑身低道,“其实我也不太喜欢潘月莲,总觉得她一身的大小姐脾气。”

苏锦昭了然于心,前世,芸璃与潘月莲私下里并没有多少交集可言,这一生之所以来往,没有疏远潘月莲,只怕是看在严雪的面上。那日,潘月莲对严雪处处讨好,她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苏锦昭笑了一笑,说道:“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样的法子对待,不瞒公主,我也是分人的,对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自然对她也就没什么道理可言。”

别人敬她三分,她自当以礼相待,倘若别人对她无礼,那么她对对方,自然也就用不着客气。

她沉浮宫里多年,要不是后来懂得想要不被人欺,就得先学会保护自己这样的道理,恐怕在深宫里,她早就被死在那些勾心斗角的算计当中了。

芸璃没有想到苏锦昭会对她说出这样得话来,随拉她坐下,道:“得了,你这张利嘴,怪不得她们当日都说不过你。”

苏锦昭听了,速速的打量了下对方,才开口道:“怎么,公主今日叫我来宫里,该不是谁又在你面前说了我的不是,这是为谁出头不成?”

芸璃正要拿起点心吃时,听到她说这话,随又放了下来,冲她笑着说道:“难道在你苏大小姐眼里,我就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不成?”

“你别看我年纪小,但我心里却看得敞亮,虽然之前我有意要帮严雪出头,但当日花宴我可没有偏帮任何一方的意思,若然不是,又岂会由得你自证。这个道理,以你的聪明,应该不会不明白吧?”

果然,年纪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

苏锦昭微微勾起一抹微不可闻的深意,说道:“都说芸璃公主是个大度之人,如今看来,也确实如此。”

要不是了解芸璃的为人,她也不会爽快答应那日花宴邀约了。

芸璃一听,立马来了兴趣,似乎很在意外人对她的看法,于是问道:“是吗?那别人都是怎么说我这个公主的?”

可能是从小缺失母爱的缘故,所以慢慢的,会变得对周围的事情敏感起来。

苏锦昭心中划过一丝心疼,不由得握起了对方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尊贵,深受圣上疼爱,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公主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活在当下,做好自己,只要自己过得开心,管旁人看法做甚,一辈子那么漫长,活着,又不是为了别人而活,若是处处在意别人怎么看,岂不是太累了。”

第一百零五章谢礼

前世,就是因为顾及太多,才会处处为他人着想,不管是当初的远嫁异乡,还是处在几个兄长当中的为难,这都让芸璃身心疲累。

眼下,她才不过十岁,这样的年纪应该是快乐且无忧无虑的。前世没能弥补的遗憾,没能护好的人,那么今生,就换她来好好守护。

芸璃看着眼前的少女,眸中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锦昭姐,你知道吗?你方才说的话,和一个人很像。”

居然也有人说过,苏锦昭一时好奇起来,便问道:“奥?不知谁和你也说了这般同样的话?”

对于关心芸璃的人,她自然也是想知道的。

芸璃如实告知:“这个人你也认识,他是我的三哥。”

说起宇文煜,芸璃脸上洋溢着难得的幸福模样来。

“你别看三哥他总板着一张严肃的脸,除了父皇之外,其实他才是最关心我的人。常来陪我说话解闷,也常把宫外听到的有趣的事说给我。”

看着苏锦昭一脸诧异的表情,芸璃丝毫不意外:“看吧,果然,说出来你都不信,可是,事实确实如此。”

不是她不相信,她曾经也亲眼见过宇文煜对芸璃的好,曾经也试图的相信他是真的在乎和关心这个妹妹的,可是芸璃远嫁异乡一事却让她一度不理解,甚至久久无法释怀。倘若真心在乎芸璃,又怎么忍心让她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一去有可能一辈子都见不上一面,这一走,可能就是永别,这和背井离乡有什么区别。

她甚至反复问自己,这得多狠心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苏锦昭失笑道:“如公主所言,我确实不大相信。”

芸璃并未多想,转而道:“三哥这人喜怒不言于色,实则是面冷心热罢了,以后接触久了,慢慢的,你就会发现我所言非虚了。”

宇文煜是什么样的人,她这个多年的枕边,难道还不够了解吗。

再说了,谁要和他有接触,这辈子巴不得和他再也不要有任何交集。

碍于芸璃的面,苏锦昭平缓了一下情绪,说道:“你我都不是能预知未来之事的人,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说罢,端起面前的茶杯低头抿了口茶。

芸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便说起了今日的正事来。

“对了,今日把你叫来,是想当面跟你道声谢的。”

闻言,苏锦昭大概已经猜了出来,开口问道:“可是我赠的药对治愈公主的伤疤有了效果?”

明眼人不说暗话,对于芸璃,她不会拐弯抹角。

苏锦昭的聪明,让芸璃不得不佩服,她才说了一句,没想到对方就猜到了来意,如此,也不需要她多费口舌了。

她将袖子掀开,手臂上的疤痕比之前明显已经浅了一些。

苏锦昭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看来陆大夫给的药对公主的疤痕甚为有效,照这样下去,公主手臂上的这道伤疤便可消除,如此一来,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芸璃轻轻将袖子放下来,满是感激的对苏锦昭说道:“这都要多亏你当日赠药,否则我这伤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痊愈,你可是帮我解决了我的这一烦恼。原本我是想亲自去府上道谢,方能显出我的诚意来,后来一想,若是我就这么去了,免不了给将军府添乱,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派了身边的宫女到府上将你请来宫里。”

说着,芸璃从袖口拿出一个盒子来,打开盒子,竟是一颗夜明珠。

苏锦昭看着那颗夜明珠,似曾相识。

芸璃说道:“这颗夜明珠原是吐蕃人进宫的贡品,宫里只此一颗,在我去年生辰之时,父皇便将此物赏赐于我,锦昭姐,别小瞧了这颗夜明珠,它可有冬暖夏凉之效。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为了表达我的感谢,这颗夜明珠就当我的答谢之礼。”

言语之间,谢意满满。

可是,她苏锦昭当初赠药,并不是冲着这颗夜明珠来的,她纯粹是出于当初的情意。

她伸手将盒子推了回去:“公主言重了,救人治病,乃是大夫职责所在,不需要公主回赠什么。再说,这般贵重之物,圣上赏赐给了公主,是对公主的疼爱,我可不敢收,免得日后落人口舌,公主还是收回去吧。”

芸璃只想表达她心中的感激之情,并未想那么多,思前想后,觉得送这颗夜明珠,没准对方会喜欢,听到苏锦昭说了这番话,没想到反而给别人造成了为难。

“我没想那么多,只想着送这颗夜明珠,你会喜欢。既然你不要,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我再送别的。”

看样子是铁了心想要报答她。

苏锦昭自然不会要了她的谢礼的,于是摇头说道:“你我既然姐妹相称,就不需要这般客气,公主的心意,我心领了,若是以礼答之,岂不是见外了。”

芸璃:“……”

看着面前的夜明珠又被退了回来,芸璃没有做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苏锦昭心知她是个有恩必报之人,暗自思忖之间,目光无意间扫了一下周围,眼前一亮,于是指着面前的御花园,说道:“我平日里喜欢弄些花花草草,若是公主真想答谢,倒不如送我几株花草更实在些。”

听到苏锦昭这么一说,方才略有些失望的芸璃立马来了精神,却也是看不懂对方。放着好好的夜明珠不要,居然要那些花草。

不禁生想,这个苏锦昭还真的与她见过的女子不太一样,今日要是换成了别人,早就高兴的将夜明珠收下,哪还容得她被人拒绝的份,也就苏锦昭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想到此处,芸璃忍不住一笑,说道:“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花花草草,你要是喜欢的话,想要多少都行,要不我让人用马车给你带回府上?”

苏锦昭听了,无奈苦笑,她总不能真的装一马车拉回府里,这要是让别人知晓了,成什么样了,没准要误会她是不是养花的。

苏锦昭道:“公主说笑了,不需要那么多的。”

话音刚落,芸璃强调道:“你说我见外,锦昭姐怎么也见外起了,我唤你锦昭姐,你也应该喊我一声芸璃妹妹才是。”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少女的笑声随风飘向远方。

第一百零六章护妹

上次是海棠,这次她选了两株君子兰。

出宫的路上,偏是不巧的遇到了宇文煜。

苏锦昭微微愣了一下,不由得停了下来。

巧慈见状,低声道:“大小姐,是三皇子。”

“我知道。”苏锦昭面色平静的道了句。

上次是这样,这次同样如此。

苏锦昭本打算绕道而行,想了想,便作罢了,那样做未免太过于明显了。

于是,继续向前走去。

“见过三皇子。”苏锦昭领着丫鬟巧慈行礼道。

宇文煜抬了抬手,道:“起来吧。”

说罢,看了看巧慈怀中抱着的两株君子兰,打趣道:“怎么,上次是海棠,今日换成了君子兰,不知下次又讨要什么?”

左右把她想成了这般人。

苏锦昭抿紧嘴唇,语气淡淡的说道:“这个说不好,得下次才知道。”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三皇子要是没别的事情,锦昭就先告辞了。”

不想来的,偏偏出现在眼前。

说完,抬脚就要走,哪知刚走了不到两步,就被宇文煜伸手给拉住了。

苏锦昭反射性的缩回了手,面色略有不快,语气冰冷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三皇子自重。”

她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他。

见她这般冷言冷语,宇文煜丝毫未恼,点头道:“锦昭不必刻意强调,我只是有样东西要交还给你罢了。”

东西?

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宇文煜这里。

“三皇子莫不是记错了,近来我并未丢东西。”

宇文煜没有多说,不紧不慢的从袖口掏出一支发钗递到她面前。说道:“你仔细瞧瞧这只发钗,可是你的?”

苏锦昭抬眸瞧了过去,宇文煜手上的发钗可不就是她的,她明明已经给凝香楼的掌柜,拿去抵了饭钱,怎么会出现在他这里。

苏锦昭暗自思忖了一会,似明白了点什么,于是对身边的巧慈吩咐道:“你去宫门外等我,我一会就过去。”

巧慈应下,转身离开。

待人走后,宇文煜才开口道:“你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支走丫鬟,想来是想单独与他说话。

苏锦昭点了下头,指着前面一偏僻的亭子,对宇文煜说道:“那里有处亭子,不如去那说吧。”

宫里人多眼杂,若是瞧见与皇子私下接触也不大好,难免有损姑娘家的声誉。

宇文煜尾随她去了前面的亭子。

宇文煜试图将发钗给她,苏锦昭似乎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她怔怔的看了他半晌,才慢慢开口问道:“为何要跟踪我?”

倘若前几次偶遇皆是巧合,那么发钗的事,她可不信这世上会有这般巧的事。

宇文煜目光闪过一抹讶然的神色,很快便恢复了方才的淡然,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深意,说道:“如果我说昨日是凑巧遇到,你相信吗?”

果然,果然不肯说实话。

苏锦昭冷笑了起来,缓缓道:“照三皇子这么说,那还真是够巧的,可三皇子似乎忘了一点,众所周知,凝香楼是京都有名的酒楼,出入的客人自不是寻常人家,每日排队吃饭的早已是习以为常的事,为避免当日排队等候,我两日前便让人提前去订了雅间,难不成三皇子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我昨日会去酒楼,也提前预定,选在了昨日去吃饭?”

说话间,苏锦昭的脸色一时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与三皇子无冤无仇,你这么做,到底有何居心?”

宇文煜目光扫过眼前一脸怒愠的女子,看上去一副好脾气模样的人,没想到较真起来,也是不容轻视的。

他略显尴尬的将发钗收了回来,忽然目中闪过一似笑意:“看来苏家大小姐倒不是个轻易糊弄的人,也罢,既然你都猜出来了,我若是继续装傻充愣,也实在显得无趣。”

“我的确有让人留意你的举动,这么做,无非是想知道苏家嫡女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自从上次在将军府见到苏锦昭后,便对眼前的女子充满了好奇。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不顾嫡长女身份亲自下厨,面对别人故意为难,临危不乱,丝毫不惧。

这样有胆是的女子,放眼整个京都,确实不多见。

对旁人冷淡,唯独对芸璃却例外。

想至此,宇文煜话锋一转,又道,“还有一点,我想知道你接近芸璃有何目的?”

苏锦昭淡淡一笑,道:“三皇子说笑了,我苏锦昭左右不过是个寻常女子罢了,比不得严家那位才女,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父母给了一张好样貌,像三皇子这般有内涵和远见的人,想来应不是那种目光粗浅之人。”

听此,宇文煜眉头微微蹙了起,苏锦昭却并未在意,继续说道,“至于我和芸璃公主之间的事,那就更无辜了。当初是公主主动邀请,可能我和公主一见如故,极为投缘,这才以姐妹相称,倘若三皇子觉得此举有何不妥,我苏锦昭也不是那种攀附权贵之人,这就去找公主说清,姐妹一说不当算便是。如此,三皇子也就不会把我当做别有企图之人。”

说罢,苏锦昭拂袖就要去云湘殿,宇文煜却挡住了她。看着她说道:“你不必拿话激我,赠药的事,我暂且不提,你接近芸璃究竟有没有存有别的目的,你心里最为清楚,最好是没有。”语气顿了一下,“芸璃她性格单纯,谁对她好,她便拿真心待谁,你帮她解决了困扰多年的麻烦,她心中自然对你感激不尽,打心底里把你当做朋友,想来今日把你叫来宫里,是为了表达对你的感谢。苏锦昭,你听清楚了,如果有一天让我知道你接近她是别有居心,休怪到时候对你无情。”

好一个护妹的皇兄,苏锦昭心里黯然冷笑,当初芸璃是因为谁才远嫁异乡的,又是谁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这个皇妹,却在关键时刻无动于衷,眼睁睁的看着芸璃穿着一身嫁衣离开皇城,离开京都,离开他们每一个人。若论起无情,恐怕应该是他宇文煜才是。

“三皇子大可放心,你说的这一天永远都不会来。”

宇文煜警告似的口气说道:“最好是如此。”

第一百零七章谈心

看着眼前言辞切切的男子,苏锦昭的态度顿时冷淡了几分。

“三皇子与其有功夫怀疑我对芸璃是否居心不良,倒不如好好想想那些接近公主的人是不是个个都是出自真心的。”

宇文煜听后,眸光一顿。

眼前的少女,看着年纪不大,倒是个看得深远的人。

宇文煜自然也清楚素日里那些与芸璃相交甚好的贵门之女,又岂是真心与她做朋友,倘若不是看重公主这个头衔,只怕早就无往来了,哪还有什么“友情”可言。

有的,只怕是利用。

这一点,他早有察觉。

没想到苏锦昭只见了一面,却将当中的关系看得一清二出。可惜的是,他那个单纯的傻妹妹却浑然不知,以为身边的人都是个个与她真心做朋友的。

宇文煜念头一转,故意试探道:“那些与芸璃平日里来往的都是名门贵女,又或是官家千金小姐,身份自不是寻常女子可比的。就拿严雪来说,他的祖父可是当朝阁老,父亲在朝中又身兼要职,且她自己也是争气,有才女之称。无论从身家和自身条件来看,无疑在京都众多贵女当中都是佼佼者,芸璃能与她来往,兴许还能从中从中受益,以严雪的学识,帮助芸璃进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苏锦昭暗自哼道,一个颇有心机的女子,能对芸璃有什么帮助,若不打芸璃的主意,不利用她就不错了。还好事?她一点都不觉得。

看宇文煜对严雪句句都是赞美,苏锦昭压着心中的闷气,说道:“三皇子果真是这样想的吗?我倒不觉得。”

她随将那日巧慈被欺负一事说了一遍:“……本来是她的丫鬟仗势欺人,理亏在先,若她真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就不会把事情闹到公主那里,好让公主替她出头。如果她真心为公主着想,又怎么会叫自己的好朋友为难。说白了,还不是借机拉拢公主,打这公主的名头,好为她以后行事方便。”

说话间,苏锦昭目光一冷:“如果芸璃公主她只是个寻常女子,又或者,她是个并不受宠的公主,试问三皇子,你觉得别人还会真心待她吗?”

当初芸璃为自己的皇兄求情,因而触怒了皇帝,从一个受宠的公主一下子失了宠,那些平日里与她姐妹相称的所谓贵女,竟然无一人到宫里看望,那些口口声声对她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千金小姐,一个一个的把她当做瘟神一样,巴不得躲得远远的。

那段日子,苏锦昭常常看到芸璃一个人偷偷躲在无人的角落里伤心的流泪,有一次被她不小心撞见了,芸璃什么话也没有说,只一个劲的趴在她怀里哭,等哭够了,眼泪流干了,傻傻的问她会不会有一天也像那些人离她而去。

那一刻,听到这话,她的心生生的纠疼。

一个人从小没了母爱,所以长大以后便害怕分离。不管是亲人,还是最好的朋友,芸璃用心待之的同时,也希望别人亦是如此。如果有一天那些人突然离她而去,无疑对她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自此以后,苏锦昭便默默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她,对她不离不弃,也让那些伤害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与芸璃之所以会投缘,大概都有相似的经历,才会深有同感吧。

只可惜,说好要保护和陪伴她一生的,她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想起过往,苏锦昭心中不是滋味。心里岁难受,面上却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不过,苏锦昭的话倒是把宇文煜问住了。

芸璃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大家都看在眼里,也从未想过她有一天会失去父皇的宠爱。

宇文煜故作淡定的说道:“你说的这种假设根本不存在,所以你这个问题,我不回答。”

苏锦冷然一笑,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世事难料,我也希望芸璃公主能享尽恩宠,一生无忧。”

“但愿三皇子也能说到做到,尽自己所能护幼芸璃公主。”

话音刚落,宇文煜出声道:“你说的这些话,可是出自真心?”

苏锦昭与芸璃才见了不过两面,今日说的这些话,倒像是相识了多年的挚友才会流露出来的关心,比起别有用心,他不相信眼前的女子会对芸璃的感情深厚如此,甚至超过他这个做皇兄的。

苏锦昭笑笑,慢慢说道:“我对公主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似乎没必要向三皇子说明。至于我接近公主是不是别有用心,对三皇子,我觉得亦没有解释的必要。”

说的倒是一脸无谓的样子,宇文煜牵起嘴角,一字一句的说道:“是吗?你可知,芸璃平日里最听我的话,你就不担心我告诉芸璃你接近实则是居心叵测。”

听上去,倒像是在威胁她。

重活了一次,苏锦昭若是肯示弱,早就向他示弱了。

“三皇子不必说这话来威胁我,我苏锦昭从小到大虽然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也没你这般有见识和有胆量,但到底不是被吓大的。我相信公主的为人,她绝不是那种是非不分,听信他人教唆之人,否则当日花宴,我也不会有机会将事情的缘由解释清楚。”

比起别人说的,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更相信芸璃的为人。

要不然,她们两个也不会做了多年的闺中密友。

这一点,倒是她上辈子遇到的最为庆幸大事情。

苏锦昭扫了宇文煜手里的发才,一边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衣服,边说道:“既然当初这支发钗被用来抵了饭钱,便与我无关了,与我无关的东西,自然没有收下的道理,至于三皇子要怎么处理,请随便。”

“出来这么久了,如今话也说完了,是时候该回去了,想必三皇子还有事要忙,锦昭就不叨扰三皇子,这就告辞离开。”

说完,不等对方说话,转身大步离去。

凉亭里,望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宇文煜看了一眼手中的发钗,嘴角竟不经意的浮起一抹笑意来。

倒是个有趣的女子。

而且,

还是一个有想法的女子。

而他自己,竟不知不觉将心中所想与她吐露。

第一百零八章赎回

苏锦昭赶在晚膳之前回来的,刚下马车,却见傅叶站在门口,面色微微怔了下,看样子是在等她的。

见对方朝她走来,苏锦昭忙打住思绪,抬步迎了上去。

“外面风大,表哥怎的一个人在门口站着,万一感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听到少女语气里流露出来对他的关心之意,傅叶心头一暖,声音温和的说道:“你出去一天,见你迟迟没回来,想着出来看看。”

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这是不放心她独自外出。

苏锦昭心里明白,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回说:“与公主多说了会话耽搁了,这才回来晚了。”

傅叶点了下头,目光扫过巧慈怀里的两株君子兰,眸光一亮,问道:“这两株君子兰看着不错,可是从宫中带回来的?”

说话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苏锦昭应道:“正是,想着寓意好,便从公主那里讨了两株来,公主也是爽快,命人挑了最好的给我。”念头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表哥若是喜欢的话,不妨拿去。”

她记得傅叶最喜欢的便是君子兰。

空谷见幽兰,素衣谦君子。

这大概说的便是傅叶了。

傅叶虽然喜欢,却不夺人所好,便道:“还是表妹留着,对了,我见你院子里养了不少花草,想必平时一定没少花心思照料它们。”

她本来对养花养草这种事并不感兴趣,不过是后来渐渐养成的罢了。若论起花心思照料,那必属后山上的那片梅林了。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苏锦昭见他没有要的意思,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道:“外面风大,还是先进去再说。”

傅叶点了下头,随他她一道进了府。

带苏锦昭将带回来的君子兰放好,傅叶目光扫过旁边的四季海棠,与她说道:“听表弟说前些日子公主还送了你几株海棠,看来你这个闺中密友对你十分不错。”

说及此,傅叶微微有些意外,人前不多言,性格沉闷的少女,想不到竟也能对他人表露真心。

提起芸璃,苏锦昭微笑应道:“说来只见了两次面,算不得交情深,可能她与我比较投缘吧。”

她朋友不多,芸璃是她真心想交的一个,当然,她也愿意诚心相待。

傅叶眸中闪过一抹讶然,可见他这个表妹是真心愿意结交那位公主的。他也乐见锦昭身边能有几个真心来往的朋友。

两人正说话时,苏承业来了。他一进屋便到傅叶身边。

“表哥,晚饭我已让碧桃准备好了。”苏承业说道。

傅叶应了了句好:“麻烦表弟亲自来一趟。”

苏承业摇了摇头:“不麻烦,不麻烦的。”说着,眸中一闪,忽然想起了一事,便开口问道:“听碧桃说表哥今天一早出去了,怪不得下了学回来找不到你,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他本来想找让表哥教他下棋的,奈何在府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问了碧桃才知出去了。

说罢,傅叶神色一怔,看了看苏锦昭,才解释说:“本想去凝香楼将表妹的发钗赎回来的,哪知掌柜说发钗被人看中买了去。”说着略带歉意,“要是我早些去的话,兴许能将表妹心爱之物赎回来,也不知是谁赎了去。”

苏锦昭听后手微微一紧,抬眸间,看到傅叶歉意的神色,不动声色的说道:“都说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表哥还亲自跑一趟,倒让锦昭实在过意不去。”又用眼指了指妆台上的首饰,“你瞧,我这有不少首饰,戴都戴不过来,那支发钗没了就没了,不要紧的,表哥你就为这事烦心了。”

发钗如今在宇文煜那里,傅叶自然是赎不回来的。

苏锦昭暗暗叹了口气,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话音刚落,苏承业也接话道:“就是,长姐都这么说了,想来也没什么要紧的,饭钱都摆上了桌,表哥还是随我一道用膳吧。待会还要向表哥你请教棋艺呢。”

苏承业心想,表哥过几日便要回去了,今日都没陪表哥好好吃饭,他得好好珍惜剩下的这几日才是。

傅叶想着苏锦昭刚回府,晚饭应该还没来得及吃,便对她说道:“表妹想必也还没吃饭,不去和我们一起。”

苏锦昭看了看苏承业,很识趣道:“不了,下午在公主那吃了不少点心,眼下还不饿,你们先去吧。”

傅叶还想再劝一劝,巧慈见机说道:“大小姐平时喜欢在屋里用膳,表少爷放心,奴婢等下就去准备晚膳,总归不会饿着大小姐的。”

话说到这份上,傅叶不好再说什么,便和苏承业离开了沐瑾院。

待人走后,苏锦昭收起脸上的笑意。

巧慈低声说道:“表少爷对大小姐真好,还特地去赎回那支发钗,要是表少爷知道发钗如今在三皇子那里,去找三皇子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这里,苏锦昭心中一紧,当即打断道:“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至于表哥那里,不许透露半个字。”

以她对傅叶多年的了解,要是知道是宇文煜赎了她的发钗,极有可能去找对方。而她也断定,宇文煜不会轻易给他的。她可不想因为区区一支发钗,让两人为此闹了不愉快。

当初两人不和,归根到底也都是因她而起。

巧慈却不理解,她说道:“奴婢不太明白,既然发钗被三皇子赎了去,为何不能告诉朝少爷?奴婢看得出,表少爷对大小姐你的事似乎很上心。”

前世傅叶就没少为自己上心,可以说为了她,差点耽误了自己的一生,如此情意,是她还不起的。

苏锦昭轻叹了一声,慢慢说道:“你说的意思,我都懂,我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傅叶的心意,我怎会不知。”

“大小姐既然心里都清楚,那为何……”

避之……

郎才女貌,如此般配的两个人,应该在一起才是。况且表少爷对大小姐事事上心,连她这个丫鬟都看在眼里。

苏锦昭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道:“有些事情,现在说了你也不会懂的,以后你就会慢慢明白的。”

第一百零九章立规

两人说话间,青雯默默的走了进来,苏锦昭下意识瞧了一眼,面色一时不太好看,看样子有些不太对劲。

她和巧慈互相交换了眼神,巧慈心领神会,走过去拉着青雯的手问道:“你怎么了,面色看上去不太好。”

一想起刚才堵心的事,她的脸色能好看吗?

青雯看着巧慈,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低下了头。

她又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了主子,便敛了忧色,深深吸了口气,低声回道:“我没事。”

声音很低。

巧慈不信。

青雯心里藏不住心事,方才的表情明明是有事的样子。

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巧慈又说道:“若是受了欺负,有大小姐给你做主,你千万别把委屈往肚里咽。”

如今她们的大小姐不比以前了,似乎要更聪明,更有能耐了。

这时,苏锦昭开口问道:“你老实说,可是像巧慈说的那样在外受了欺负?”

听到这里,青雯忙摇头道:“奴婢没有受欺负。”

大小姐近日来的变化,府里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上次为了替巧慈出头,大小姐不惜得罪严加大小姐,如今府中上下哪个不知道大小姐见不得身边的丫鬟受欺负,以前她或许还少不得受些刁难,现在大家见了她,面上都对她客客气气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在大小姐的庇护下,不会有人看她年纪小为难于她了。

她身边的丫鬟,身为主子,苏锦昭到底还是了解的,她皱了皱眉,再次出声道:“你是我的丫鬟,你有事没事,我这个做主子难道心里还不清楚吗,方才我让巧慈打探,你不说,如今我亲自问,你也要瞒我,是吗?”

说着,声音提高了些,“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青雯并不是有意不说,只是担心提了后,主子听了会不高兴,没想到她不说反倒惹了大小姐生气。

罢了,都到这份上了,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

青雯双腿一跪道:“大小姐,你别生气,奴婢说。”

青雯抿了抿嘴,将她方才见到的一幕告诉了苏锦昭:“刚才来的时候,无意间听到迎春和冬柳两人在说碧桃……”

听到碧桃两个字,苏锦昭皱了皱眉,声音却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问道:“都说了碧桃什么?”

青雯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巧慈,咬着嘴唇回道:“她们说碧桃近日私下里频频向表少爷示好,甚至……”说到这里,青雯深吸了口气,继续道,“甚至独自去了表少爷的屋,却被表少爷训斥了一顿,赶了出了屋子。奴婢听她们说的振振有词的样子,想来应该是真的。”

说到最后,青雯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看到苏锦昭脸色十分难堪。

果然,苏锦昭怒拍桌道:“不知羞耻的东西,居然打起了表哥的主意。”

先是苏承业,后是傅叶,这个碧桃,心还真大的很。

原以为胭脂的事情,对她会是个警告,以为从此会收敛,收起那不该有的念头,尽心尽力伺候主子,没想到,倒是她高看了她。

最近忙着其他的事,忽略了这丫头,没想到她的宽容反倒是助长了她的贪心。

巧慈颇为不解道:“这件事,怎么没听表少爷提起?”

如果真有其事,表少爷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三少爷才是,毕竟碧桃是沁轩院的丫鬟,如果这事由三少爷出面的话,碧桃不敢不听。

苏锦昭冷哼道:“他不是不说,他是为了顾全苏家人的颜面。”

碧桃到底是苏家的丫鬟,在府里做出这等不知羞耻之事,无疑是给苏家抹黑,丢人的可是苏家,傅叶不说破,那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让苏家难堪。如此设身处地的为他们苏家考虑,她作为嫡长女,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由着碧桃胡来。

这丫头若是不除之,以后终归是个祸害。

她绝不能让碧桃再次伤害她身边的亲人。

听了苏锦昭的话之后,巧慈才恍然,抿了抿嘴,道:“如此看来,表少爷当真是站在将军府角度考虑的。”

可不就是这样说。

苏锦昭握了握手,让青雯起来说话。

既然傅叶有心不说,那她自然也不能这事传了开,于是对巧慈吩咐道:“你去把迎春和冬柳叫来。”

巧慈应下来,退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巧慈便带着迎春和冬柳来了。

两个小丫头听到大小姐找她们,以为是有什么好事,心中自然高兴坏了,半点都不敢耽搁的就过来了。

进了屋,见苏锦昭绷着一张脸,两个彼此望了一眼,感觉不妙,忙跪了下来磕头。

“奴婢见过大小姐。”

苏锦昭并未让两人起来回话,语气冰冷道:“你们两个可知错?”

迎春和冬柳两个小丫头听得一头雾水,她们不知苏锦昭说的是何事,更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胆子大一点的冬柳出声问道:“奴婢愚钝,不知自己错在何处,还请大小姐明示。”

苏锦昭冷笑了一下,对巧慈说道:“巧慈,你告诉她们两个究竟错在哪里。”

“是。”巧慈应道,然后目光看向迎春和冬柳,说道,“大小姐一向不喜欢府里的人私下里嚼舌根,好好想想你们自己背后都说了什么。”

此话一出,这么明显的提醒,迎春和冬柳这才恍然大悟,顿时身子都凉了,连忙磕头求饶道:“大小姐息怒,奴婢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这话,苏锦昭已经听到不止一遍了,若是上次的警告管用,两人今日也就不会跪在她面前求饶了。

苏锦昭也不看二人,声音冷道:“机会已经给你们了,若是你们安分守己,我又何至于大晚上的把你们叫来,是你们不受规矩在先,犯了错,怨不得任何人。”

冬柳咬了咬嘴唇,不甘心的说道:“大小姐,是碧桃有错在先,做错事的人是碧桃,要惩罚也该惩罚她才是,奴婢们冤枉。”

竟还强词夺理。

苏锦昭生平最厌恶这样不思悔改的人。

“巧慈,这丫头貌似不懂府里的规矩,不如你教教她规矩。”

主子发了话,巧慈便领命应了声,抬步走向了冬柳。

第一百一十章惊动

巧慈走到冬柳面前,扬手就要打她。眼见巴掌要落在脸上,冬柳一下子慌了神,拼命磕头。

“大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求大小姐宽恕……”

瞬间,一张小脸挂满了眼泪。

一旁的迎春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更是不知道大小姐动怒起来,比二小姐还要厉害,两人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低着头,身子瑟瑟发抖。

没想到两个小丫鬟这么不经吓。

苏锦昭抬了抬手,让巧慈住了手。

巧慈会意,自觉的退到一旁。

苏锦昭看着自己的手,牵起嘴角,漫不经心的说道:“有错就该罚,今日我可以不赶你们出府,倘若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迎春和冬柳听后吓得脸色都白了,连连应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的。”

这些丫鬟都是母亲亲自挑选的,都是一些能干事且听话的丫鬟,母亲的眼光,苏锦昭自然是信得过的。只不过她这个弟弟对下人一向宽容,即便犯了错,也是数落几句而已,倒不会真的惩罚,久而久之,仗着主子平日里的好脾气,胆子倒比从前大了些,也不如从前那般听话了。

想到此,苏锦昭暗自叹了口气。

不管怎样,不能因个别人坏了规矩。

苏锦昭语气冷淡道:“当初让你们去沁轩院伺候三少爷,不是让你们私下里乱传是非的,议论他人的。别仗几分小聪明,就自以为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苏家从来不养闲人,我不许任何人坏了苏家的规矩,如果再让我听到你们乱嚼舌根,趁早收拾东西离开将军府,我苏家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人留在府中。”

在苏家有吃有穿,真要是被赶出去,哪还有命活。

冬柳心一横,出声道:“大小姐息怒,奴婢虽有错,但并非胡言乱语,奴婢亲眼瞧见碧桃大晚上进了表少爷的屋子,大小姐若是不信,迎春可以作证。”

“迎春,你快告诉大小姐,碧桃是不是进了表少爷的屋子。”

迎春默默的看了一眼冬柳,深深吸了口气,低声回道:“是,奴婢的确是瞧见了,表少爷当时极为生气,为此还当面斥责了她。”

说这话时,迎春心里是害怕的,要是今日对大小姐说的话落入了碧桃耳里,以碧桃的性子,定不会轻饶于她的。

但是,冬柳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如果她不据实回答,大小姐这边又交代不过去。

左右思量,任何一方,她都得罪不起,眼下,只能听天由命吧。

冬柳在苏锦昭面前说碧桃的坏话,无非是见不得碧桃平日里的嚣张。待迎春说完后,见苏锦昭没有做声,想了想,又道:“如大小姐你所见,奴婢们私下嚼舌根做的是不对,可碧桃勾引表少爷,却是事实,她犯的错不比奴婢们轻,大小姐不能因为碧桃是三少爷跟前的红人,就……”

纵容了她。

话还未说完,就被苏锦昭打断了,只见她目光一冷道:“怎么,你是想教我怎么做事吗?我我想我还用不着一个奴婢教我怎么做。”

冬柳方才的话,苏锦昭如何听不出来当中的意思,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自己不甘心罢了。

不过是自以为有几分小聪明,其实是愚蠢至极。

冬柳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打颤道:“大小姐息怒,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难道还是别的意思不成。

苏锦昭冷冷的笑道:“看来三少爷平日里对你们太过纵容了,才养成了你们尊卑不分,说话不知分寸,倘若由着你们这样下去,难保不会乱了套。”说着她抬眸看向了青雯,问道,“如此不懂规矩的丫鬟,你说,我该如何罚她们?”

闻言,青雯当场愣住了。

这种事,大小姐一向自有主张,为何要问她,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见青雯傻楞着,没有回答,一旁的巧慈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提醒道:“青雯,楞着作甚,大小姐还在等着你回话呢。”

青雯回了回神,赶忙答道:“要不……要不就罚跪两个时辰吧。”

这惩罚未免轻了些。

毕竟是第一次,以后慢慢习惯可就好。

苏锦昭点头道:“那就依你的意思,到外面罚跪两个时辰。”

迎春和冬柳松了一口气,跪两个时辰,总比挨板子要好,两个丫鬟赶忙跪谢道:“多谢大小姐,奴婢们这就到院子里跪着。”

正要出屋子,苏锦昭念头一转,忽然喊住了她两。

迎春和冬柳心中一紧,以为大小姐要改变主意,冬柳小心的问道:“大小姐还有别的吩咐吗?”

自然是有话要叮嘱二人的。

苏锦昭说道:“碧桃的事,不管你们说的是真是假,话是从你们口出的,若是让我从别处听到了什么不该的话,可就不只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是,奴婢们定当守口如瓶,绝不会透露半个字。”迎春和冬柳低声应道。

待两个丫鬟退下后,巧慈叹声出道:“迎春和冬柳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想来应是真的。真是看不出碧桃平时规规矩矩的,背地里竟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这样的人,如果留在三少爷身边,将来必然会惹了祸端,害了三少爷,大小姐打算如何处置碧桃?”

迎春和冬柳嚼了舌根,尚且都惹的大小姐十分不快,碧桃犯了如此大错,怪了府里的规矩,想必就更不用说了。

苏锦昭扬了扬嘴角,饶有深意的说道:“不着急,碧桃的事,我自有打算。只是这件事,你们先不要伸张,更不要对人提起。”

她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原以为碧桃打的是苏承业的主意,没想到居然还对傅叶动起了歪脑筋。要是继续把这样的一个人留在苏承业身边,只怕将来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万一害了他的弟弟,可如何是好。

这样一个人,她是绝对不能让对方继续留在弟弟的身边。

眼下,她还不想惊动其他人。更不想因为区区一个丫鬟和弟弟闹僵了关系,她好不容易才让弟弟对她改观,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

一个丫鬟,还不值得她冒这个风险。

第一百一十一章置气

第二天,迎春和冬柳被苏锦昭罚跪的事传遍了府里上下。别人只知道两个丫鬟得罪了大小姐,却并不知因何得罪她的。

苏锦昭事先吩咐不准透露,大家私下里也只是猜测罢了。

在院子里跪了两个时辰,早上起来,迎春和冬柳两人一瘸一拐的来了沁轩院打扫。

碧桃靠在门口,阴阳怪调的冲二人说道:“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昨晚被大小姐罚跪的迎春和冬柳,如何,这大晚上跪地的滋味怎样?”

语气满是挖苦和嘲讽,丝毫同情之意都没有。听了,叫人心寒。

府里别的房的丫鬟嘲笑也就罢了,居然还被自己院的人嘲笑,而且还是犯错在先的碧桃,见她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憋了一肚子的闷气终于在这一刻没忍住爆发了出来。

她将手里的扫帚往地上一扔,指着碧桃说道:“碧桃,你别得意,你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碧桃面色一沉,当即变了脸色,心虚道:“你把话说清楚,我做了什么事,给我说清楚。”

听到这里,迎春心中一挑,忙放下扫帚,走过去拉住冬柳,试图阻拦:“快别说了,你是不是还想被大小姐罚跪。”

迎春声音很小,碧桃一时没能听清。以为是在说她,怒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你们两偷偷在嘀咕说什么?”

迎春不想她继续纠着不放,万一传到了大小姐耳里,又得解释不清了,便道:“没……我们没说什么。”

冬柳瞪了迎春一眼,撇了撇嘴,打住道:“你跟她废话那么多作甚。”

之所以被大小姐罚跪,还不都是拜碧桃所赐,一想到这,她心里就来气。要是因为碧桃,她何故如此。

迎春避了口,弯下身子重新拾起扫帚继续打扫。

冬柳也准备不再理碧桃,谁知碧桃却不依不饶:“自己做错了事被大小姐惩罚,怎么,心里还不服气了,哼,不是我说你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活该被大小姐罚,她只觉得跪两个时辰,罚的实在太轻了。

迎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若是早知道会落忍笑柄,她一定不会和冬柳八卦碧桃的事,即便撞见碧桃偷偷进表少爷房间,她也会装作没看见。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迎春对碧桃说道:“别人笑话我和冬柳也就算了,我们都是一个院的,都是伺候三少爷的丫鬟,你不帮着我们也就罢了,冬柳她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你怎么能借机挖苦呢。”

碧桃听了,却不屑一顾道:“你们两个自己做错了事,惹了大小姐不高兴,怎么,还不给别人说了,我说的是事实,又没有说错,要怪就怪你们自己,这是你们自找的。”

罢了,这样自私,只顾自己一时痛快的人,跟她说再多也没用。

迎春便不再多说,低头默默扫地。

冬柳咽不下去这口气,气呼呼的说道:“我们是做错了事,惹怒了大小姐,可你也别得意,难保有一天你不会像我们一样。”

勾引表少爷,败坏将军府的名声,光这一条,说不定到时候远不止罚跪这么简单。

碧桃不以为意,她是三少爷最信任的丫鬟,自有三少爷会护着她。

“算了,不跟你们在这废话了,表少爷这会应该已经起来了,我还得去为他准备早膳。”

待下去也觉没什么意思,更何况两人一同还受了罚,碧桃也懒得理她两,免得身上沾了晦气,伸了伸懒腰,便向着厨房的方向去了。

冬柳紧紧握着拳头,脸上的怒意毫不隐饰的表露在脸上,她冲着碧桃方才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声,冷哼道:“瞧她那样得意的样子,早晚大小姐得收拾她。”

别人没收拾成,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还成了笑话。

迎春摇了摇头,说:“少说几句吧,还是快些打扫吧,回头叫人瞧见了,又得挨骂。”

昨晚跪了两个时辰,腿还疼着在。

……

苏锦昭照例去给傅氏请安,傅氏便问起了昨晚的事情。

“那两个丫鬟怎么惹到你了,竟被你罚在院子里跪了两个时辰。”

碧桃的事,她暂且还不想让母亲知道,早日旁她知道碧桃企图勾引傅叶,以母亲的性子,绝不会轻饶那丫头。只是这样一来,势必会闹得府上的人皆知。

碧桃毕竟是母亲亲自挑选,指给苏承业做丫鬟,要是碧桃的事一旦被传开,母亲定然会脸上无光,说不定还会说母亲看人不准,到时候大家都会指责母亲的不是。

作为苏家的主母,她绝不允许别人说半句母亲的不是,更不许这种事发生。

苏锦昭微微一笑,随口回道:“小丫头不懂事,说话没分寸,便让她们跪了两个时辰,也好借此教训长长记性,母亲别多想了。”

傅氏摇了摇头,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竟是这点小事。丫鬟不懂事,自有府里的老妈子教她们规矩,你又何必亲自插手。那两个丫鬟终归是沁轩院的人,她们犯了错,自有你弟弟管教,如今你随便将人罚了,要是因为两个丫鬟和你弟弟闹了不愉快,可就不值当了。”

苏锦昭明白,母亲这是不希望她和苏承业闹了不和。

苏锦昭应道:“母亲说的是,是女儿考虑不周,本想小惩一番,好让她们有所收敛,你也知道,弟弟对下人一向仁慈,我这个做长姐若是不帮着点,难保以后她们不会乱了套,到时候大家有样学样,哪谈什么规矩可言。”

傅氏若有所思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总要注意一些的,这次你罚了他的丫鬟,就算嘴上不说,也保不住心里不会跟你置气。如今你们姐弟两关系好不容易有所改善,母亲可不希望你们的关系再次闹僵了。”

不仅是母亲希望的,也是她期盼的。

她这个弟弟不可硬着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苏锦昭便道:“母亲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回头等弟弟下了学,我就去将事情说清楚,免得他多想。”

傅氏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母亲就放心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离间

苏锦昭陪着母亲又说了会话才离开。

巧慈瞧着方向不对,疑惑的问道:“大小姐,这不是去沁轩院的方向,莫不是走错了路。”

三少爷这会下了学,此时过去最为合适。

苏锦昭含笑道:“谁说我们是去沁轩院。”

巧慈心中顿感纳闷:“大小姐方才不是和夫人说要找三少爷将事情说清楚,怎么又不过去了?”

明明是大小姐亲口说的,她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错的。

苏锦昭摇摇头:“不过是让母亲安心才那样说罢了,若我此刻过去解释,岂不说明我心虚,说不定此刻已有人比我早到了一步。”

巧慈想了想,眸光一亮道:“大小姐说的莫非是二小姐?”

苏锦昭不由得看了她一眼,除了苏锦铃,还能有谁。

她这个弟弟心软,见不得别人受“欺负”,更何况又是伺候他的丫鬟,想来不会无动于衷坐视,不管的。这对苏锦铃来说,是一个机会。

苏锦昭嘴边略过一抹笑容,点头道:“我这个妹妹哪是轻易坐的住的人,昨晚迎春和冬柳被我罚跪的事,想必已经在府里传开,苏锦铃怎么会白白放过这么一个趁机中伤我的机会呢,她现在巴不得去沁轩院告我的状。”

苏锦昭别的不行,最擅长颠倒黑白了。

经苏锦昭这么一说,巧慈才作恍然。

是她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以为去解释清楚,这件事便过去了。

巧慈犹豫道:“且不说二小姐借机挑拨,要是迎春和冬柳再说了什么不该的话,万一三少爷信以为真,这对大小姐实在不利。”

“大小姐好不容易和三少爷有所缓和,若是三少爷因为此事对你心生间隙,可如何是好,大小姐得想想法子才是。”

苏锦昭看上去一副并不担心的样子,拍了拍巧慈的肩膀,颇有自信道:“放心,迎春和冬柳不会乱说的。”

巧慈听了,半信半疑的问道:“大小姐怎知她们两个不会说,昨晚被罚跪,难保她们不会对你耿耿于怀,心生怨恨,趁机在三少爷面前说大小姐的坏话,离间你和三少爷,不得不防。”

巧慈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谨慎了些。

苏锦昭随即解释道:“你忘了,她们是母亲亲自选入沁轩院的,若是她们胆敢在三少爷面前嚼舌根子,母亲第一个不会轻饶。总归在府里做了几年的丫鬟,想来还没蠢到只为了图一时之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迎春和冬柳如果挑起事端,害得他们姐弟两生了不快,傅氏不会眼睁睁的坐视不管的。

做母亲的,哪个不盼着自己的子女相亲相爱,傅氏也不例外。

巧慈恍然点头说:“大小姐言之有理,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呢?”

苏锦昭轻轻抬起嘴角,微道:“回去等着。”

……

正如苏锦昭所料,苏锦铃听说了迎春和冬柳受罚的事,自是一番得意。待苏承业前脚刚回了府,她后脚便来了沁轩院。

苏锦铃抿了口茶,随手将茶杯放到一旁,饶有深意的对苏承业说道:“方才过来的时候,怎么没瞧见迎春和冬柳那两个小丫鬟?”

苏承业闻言,眸光一顿,既而说道:“二姐向来对我身边的丫鬟不怎么过问,好端端的,今日怎么提起她们两来了?”

苏锦铃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听说长姐昨晚罚了那两个小丫头,府里各房的丫鬟通常都是归各自的主子管的,平日里也不加干涉,也不知迎春和冬柳做错了什么,竟惹得长姐如此动怒,不过再如何生气,这大晚上的,长姐也不该跟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将人罚跪在外面,这要是落入了旁人耳里,以为我们苏家对下人严苛呢。”

谁说不是呢。

苏承业本来心里没什么的,经二姐这么一说,他觉得长姐此举未免有些过分了。迎春和冬柳怎么说也是他的丫鬟,再怎么样,也该和他说一声才是,这招呼都不打就惩罚两个小丫头,委实不把他这个弟弟放在眼里。

想到此处,苏承业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我也是才听说,本想叫二人过来问问清楚,谁想两个丫鬟怎么都不肯说。”

苏锦目光一扫,铃唇角动了动,叹了口气,道:“想是怕长姐怪罪吧,长姐的性子,你也知道,要是知道她们在你面前嚼舌根,怎么可能会轻饶了这两个小丫头。”

说着,她话锋一转,“二姐心里其实也是奇怪,迎春和冬柳平时看着安分守己的,怎么偏偏就得罪了长姐,这实在是说不通。”

此话一出,苏承业的脸色就不太对劲了。最近长姐的变化,他都是看在眼里,偏偏这个节骨眼上罚了他身边的丫鬟,虽说她是嫡长女,但也不能平白无故就欺负人。

苏承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说道:“不瞒二姐你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

苏锦铃眸光一闪,趁机说道:“她毕竟是你的长姐,若是你去找她质问,说不定会影响你们的关系,依我看,这件事不如就算了,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苏承业性子耿直,不喜欢不明不白的。

更何况,都过了这么长时间,长姐也不来向他说清楚,两个小丫头又闭口不答,身为主子,这件事他必须得弄清楚。

他起身道:“不行,我得去找长姐问清楚,长姐无缘无故惩罚了我的丫鬟,连个解释都没有,未免说不过去。”

既然长姐不来,他便亲自上门问明情况。

“二姐,我得去一趟沐瑾院,今日就说到这里吧。”

苏锦铃故作阻拦道:“我今日来就担心你会去找长姐,费了这么多口舌,竟没能说服你,早知道你这么不听劝,我就不来了。”

苏承业心意已决,不为所动:“二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冲着我是她们的主子,我就不该坐视不管。”

说罢,不顾苏锦铃的“阻拦”,人已经出了屋子。

苏锦铃嘴角划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夏芙在一旁低声说道:“三少爷就这么过去找大小姐兴师问罪,会不会有什么事?”

苏锦铃瞪了她一眼:“有事才好。”

她巴不得有事,最好闹得不可开交也不枉费她今日说了这么多。

第一百一十三章充当

苏承业到了沐瑾院,巧慈和青雯立马上前行礼:“奴婢见过三少爷。”

苏承业不似平时一脸温和,脸孔隐约带了些怒气:“我有事要问长姐。”

巧慈恭敬回道:“大小姐在屋里,容奴婢去通报一声。”

苏承业摆了摆手,语气淡淡道:“不了,我自己进去。”

不等巧慈进去通传,苏承业一只脚已经进了屋。

青雯轻轻拉了一下巧慈的衣袖,声音低道:“三少爷平时对我们都好言好语,今日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闻言,巧慈心中一紧,她想起了大小姐之前说的话,看这情形,三少爷此番过来,想必是为了两个丫鬟找大小姐兴师问罪的。

夫人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巧慈拉着青雯的手,说道:“走,随我进屋侯着。”

万一里面有什么情况,也能帮上点忙。

两人一进屋,就听到苏承业语气冷淡的说道:“长姐有闲情在屋里练字,难道就没有话要和我说话吗?”

亏得他眼巴巴的等着她的解释,没想到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苏锦昭听了停了下来,将笔放于一边,缓缓朝苏承业走来,试图拉他坐下说话。

只是刚伸出去的手被苏承业无情的避开了,苏锦昭略显尴尬的收回了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道:“有什么话,先坐下来再说。”

说完,又吩咐青雯去准备茶点。

苏承业犹豫了一下,见苏锦昭先坐了下来,便也坐下。

待上了茶点,苏锦昭又指了指道:“你一路过来,想必应该口渴了,这是我一早去采集的晨露煮的茶,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苏承业可不是过来喝茶的,只是听到这茶是用清晨的晨露泡制的,想必一早便起来收集了,不忍辜负她的一番心意,便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苏锦昭微微一笑问道:“味道如何?”

苏承业放下茶杯,点了点头道:“好喝。”

简短的两个字,再没有别的词了。

苏锦昭目光里过一起失望,然后又重新覆上笑容说道:“你若是喜欢,以后我采集晨露的时候,也让人送些给你。”

话音刚落,苏承业微怔了一下,想起今日过来的正事,语气依旧淡道:“还是……不必麻烦了。”

弟弟喜欢喝,她也愿意给他采集晨露,怎么会是麻烦呢。

见长姐迟迟不回答他刚才问的问题,苏承业再次问道:“坐也坐可,茶也喝了,我也不跟长姐饶圈子了,迎春和冬柳两个丫鬟的事,长姐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说法?”

看来苏锦铃没少在跟前挑拨,否则苏承业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看到苏承业这般冷淡的态度,苏锦昭暗叹了一声,有些寒心,低头抿了两口茶,才开口说道:“弟弟一来就质问我那两个丫鬟的事,不知二妹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不指望苏锦铃能替说好话,能别给她添乱即可。

二姐本是好心去安慰和劝说他,不想却被长姐误会,苏承业一口否道:“二姐可没有说你半点不是,相反,她还帮你说话,劝我打消来找你的念头,只不过受罚的是我的丫鬟,身为她们的主子,我最起码有知道的权利。”

“今日我来就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长姐一再避开这个话题,莫不是心虚才不肯据实相告。”

心虚?

好笑。

她有什么好心虚的,不过是惩罚了两个小丫鬟,经苏锦铃的挑拨教唆,就找她兴师问罪,连姐弟情意都不顾了。

苏锦昭对这个弟弟有些失望,语气也淡了几分:“我究竟为何罚你那两个丫鬟,你怎么不去问问她们,在你心中,我就是这么一个不讲道理可言,惩罚谁全凭自己心情的人吗?”

苏承业被问的愣住了,他没想到苏锦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仔细一想,对方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两个丫鬟那里问不出来个所以然,他都没有仔细想想原因,就过来质问苏锦昭,一边是伺候他的丫鬟,一边是他同母一胞的长姐,他就这么过来了,还说了那些话,想必一定伤了长姐的心。

长姐之前还亲自下厨给他做烧饼吃,想想,他确实有些不该。

只是话已经说出了口,已经收不回来了。

他抿了抿嘴,声音缓和了些道:“如果长姐不是这样的人,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为何不直接说清楚。迟迟不说,难免叫人怀疑。”

苏锦昭微不可闻的叹了叹气,道:“不管苏锦铃跟你说了什么,还是你从旁处听了什么,也不管你现如今心里怎样想的,我只能跟你说,我罚你的丫鬟,那是因为她们犯了错,该受到那样的惩罚。我不和你解释,自然有我的道理,如果你还当我是长姐,就别再问了,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

问了半天,竟是这么个结果,苏承业很难说服自己,他道:“我实在不明白长姐在顾虑什么,这件事,长姐不说清楚,真的很难不让别人往别处去想。”顿了顿,又道,“算了,长姐不想说,我也不能硬逼着你说,只是下次我的丫鬟再犯了错,还请长姐先告知我一声,我的人,我自己会管教,不劳长姐费心。”

看着苏承业头也不回的离开,苏锦昭端起的茶杯随手又放了下来。

巧慈见状,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犹豫之间,终是没有说出。

苏锦昭之所以不告诉苏承业,自然不是因为她自己心虚,全然是为了顾及苏家的颜面。

总不能很他言明她罚两个丫鬟是因碧桃勾引傅叶而起,若是她真的说了,以苏承业冲动的性子,难保不会质问碧桃,最后闹到府上皆知的地步,到时候丢了面子不说,还让苏家落了笑柄。

况且,他这个弟弟年纪尚小,处理事情不够稳重,万一拿捏不好,反让事情越来越糟糕,可如何是好。

傅叶难得来京都,没几日便要回去了,她不希望这几日出任何的状况。

眼下,虽然苏承业会不理解她的做法,不过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知晓这当中的原因的。

暂且,她就充当一次坏人的角色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看法

从沐瑾院回来后,苏承业便闷闷不乐,连与傅叶下棋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傅叶随将手里的白子重新放入了棋盒里。

苏承业抬了抬眼,正要落子,见傅叶停了下来,出声问道:“表哥为何停下来了?”

傅叶看着他说道:“先不急着下棋,说说你,看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傅叶满目的关怀,苏承业扯了扯嘴角,回道:“原本是不想与表哥说的,既然你开口问了,我也就不瞒你了。”

苏承业也放下了棋子,如实将丫鬟被罚跪的棋告诉了傅叶:“……事情就是这样,我心中疑惑便去找了长姐问明缘由,谁成想,长姐却闭而不答。”

昨晚的事,傅叶也听说了,不过他与旁人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根据这几日的观察和了解,不过他觉得苏锦昭做事应是有分寸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为难两个小丫鬟,况且还事关苏承业。

傅叶拍了拍一脸闷气的苏承业,说道:“你自个也别多想,兴许锦昭她有什么不便说的理由,你看那两个丫鬟如今也没什么事,这事不如就揭过了,她总归是你的长姐,难道你还埋怨她不成,姐弟两哪有隔夜仇的。依我看,就别跟她置气了。”

“可是……”苏承业扯了扯嘴角,犹豫道,“正因为她是我的长姐,我才要她给个说法,她这样不明不白的罚了我的丫鬟,实在叫人难以不多想。”

傅叶心知眼下苏承业对长姐有有偏见,毕竟他年纪还小,容易受人蛊惑,加上苏锦昭不解释的态度,难免有些孩子气。

见苏承业沉默不说话,傅叶略一踌躇,正要张口,这时碧桃端着茶点敲门进来。

“少爷,表少爷,这是奴婢亲手做的茶点,也不知味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说罢,碧桃将第一杯茶先递到了傅叶面前,柔声道:“表少爷请用茶。”

傅叶略犹豫了一下,端起茶抿了一口,顿时目中闪过一抹亮光。

碧桃见状,立马问道:“表少爷,奴婢煮的茶可还合你的口味?”

面对呵斥过自己的男子,碧桃依旧一脸示好的姿态,这脸皮也是没谁了。

傅叶目光微闪,忽地问道:“这茶与我平日里喝的茶都不同,味道却是难得的好喝,你有心了。”

语气淡淡,也仅仅说的是茶而已。

碧桃听了,心中满是欢喜,便说道:“这是大小姐今早命人送来的晨露,说用来煮茶口味不错,奴婢想着便试了试,没想到果真如此。”

“表少爷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去采集晨露来给你煮茶。”

不等傅叶开口,苏承业轻咳了两声,半开着玩笑道:“碧桃,你可是沁轩院的人,何时成了表哥的丫鬟。”

此话一出,傅叶面色一僵,碧桃则是一脸娇羞模样,嗔声道:“三少爷,瞧你说的,奴婢当然是你的丫鬟,只是,表少爷远道而来,又是三少爷从小敬重之人,奴婢不敢怠慢了,自然要好生伺候着。”

说罢,碧桃微红着脸看了一眼眼前温文尔雅的男子,傅叶目光一滞,不露痕迹般的与她目光错开。

瞧着的这般场景,身为女子,若是连基本的矜持都不顾了,那将自尊又置于何处。他原以为他的拒绝,甚至不惜呵责,对方会知难而退,趁早打消对他的念头。如今看来,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用处,对方依然不肯听劝。

傅叶不为所动的说道:“碧桃姑娘言重了,你是沁轩院的一等大丫头,应该以身作则,做好本分才是,否则让旁人瞧见了,会影响不好,再说,我这人一向不大习惯别人伺候。”

碧桃心中一紧,看似轻飘飘的几句话,仔细一想,却是话里有话。

这是傅叶在提醒她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该僭越了规矩。

只可惜,他的“提醒”对碧桃来说丝毫无用,她哪里是轻易就能说服的。

毕竟,傅家财大气粗,傅家大少爷又是一表堂堂,生得俊俏模样,要是能嫁给他,哪怕当个妾室,从此衣食无忧,这等风光,她岂能不紧紧抓住。

当初的沈曼心,不就是如此。

虽然这么多年被傅氏处处压着,但也是头顶着护国大将军二夫人的头衔,人前的这份荣耀,却是实实在在握在自己手里的。

她原本打定的心思是三少爷,而且三少爷待她又好,她是沁轩院最受宠的丫鬟,奈何三少爷年纪尚小,不懂男女之情。

女子最好的青春也不过这短短的几年,她总得为自己的以后打算,况且,她的样貌也算是生得有几分姿色,倘若能得表少爷的眷顾,还愁以后没好日子过。

如此,眼前放着能让她翻身的机会,她怎么能轻易放弃了。

苏承业眼下心烦,并未多想,端起茶杯,正要喝茶,刚到嘴边又停住了。

他怔怔的看着手里的茶水,想起了之前在长姐那里喝过的那杯茶,也是用清晨的晨露煮的,没想到居然还让人送了些过来,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采集晨露是个费时费力的活,要煮上一壶茶,需用不少晨露,长姐居然还帮他采了些,这得起多早。

碧桃见苏承业端着茶杯犹豫,眸光一闪,似明白了点什么,便轻声说道:“三少爷可是为了迎春和冬柳被罚的事烦心?”

碧桃心道,迎春和冬柳不必比大小姐和三少爷亲,怎么说也是沁轩院的丫鬟,看在平日里伺候的份上,和三少爷主仆感情多少是有的,否则三少爷也不会听说两个丫鬟昨晚被罚跪的事,便去找了大小姐讨说法。

苏承业点了点头,看了看碧桃,想听听她的看法,于是问道:“这件事,你如何看?”

闻言,碧桃显然并不惊讶,目光从傅叶身上轻轻划过,缓缓说道:“事关大小姐,迎春和冬柳私下里又与奴婢交好,奴婢本不该多嘴的,但是瞧着三少爷为此事心烦,闹的心情也不好,有几句心里话,奴婢不得不说。”

苏承业没有做声,示意她说下。一旁的傅叶也默默听着,想看看她会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不甘

碧桃缕了缕思绪,对苏承业说道:“大小姐做事向来有分寸,不会平白无故为难两个丫鬟,而且迎春和冬柳两个和大小姐私下里也没听说有什么过节,若然不是有什么原因的话,大小姐也不至于大晚上的将她们罚跪在外面。”

“奴婢觉得大小姐应是顾及到三少爷,念着姐弟之情,才罚跪了两个时辰,可能只是想让她们长长教训而已。再说了,大小姐要是不在乎三少爷,又怎么让人送来晨露,这是告诉三少爷,大小姐心里是有你这个弟弟的。”

苏承业脸上闪过一丝歉意,他静静地思考着碧桃这番话,良久才道:“那……她也应该和我说清楚,姐弟两个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又谈什么让我相信。”

见苏承业语气不再像之前那般坚定,碧桃又道:“或许大小姐是为了三少爷好,不想你为了这些琐事影响了学业,才没有相告。三少爷就别跟大小姐置气了,免得伤了姐弟的情意。”

话论,傅叶也开口附和道:“这丫头说的是,锦昭不是那样是非不分的人,她不说,自有她的道理。对了,这晨露煮的茶,味道很不错,你也尝尝,别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说罢,傅叶将杯里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

“谁要喝,这晨露泡的茶不就那样,有什么好喝的。”苏承业嘴上说不喝,身体却很诚实的将一杯茶都喝完了。

傅叶但笑不语,又给他添了一杯。

苏承业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要和他讲道理,他还是会听的。

看着碧桃离开的背影,傅叶神情微样。

碧桃走后,苏承业心中隐隐有些后悔,他对傅叶道:“表哥,我是不是不该怀疑长姐?不该跑去向她质问?总归是说了些伤人的话,如果当时不至于那么冲动,情绪上能把控一点,就好了。”

见他现下已然后悔了,傅叶心中微动,宽慰道:“你也别多想,锦昭不是小气的人,回头我去给你探探口风。”

他打算临走之前帮着两人和好。

有人帮他,总比他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要好,苏承业想都未想说道:“表哥你真好。”

傅叶却拿眼指了指面前的茶,缓缓说道:“有时候对一个人好,不是靠说的,你长姐这人不善言辞,可做的并不比别人少。”

苏承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随口,傅叶拍拍他的肩,脸色温和,安慰他:“没事的。”说着,目光落在未下完的棋盘上,“时间尚早,陪表哥再下会棋吧。”

苏承业应了句好,两人又坐下接着下棋。

……

两人下完棋后,傅叶便去了沐瑾院。

只是在半路上遇到了碧桃。

“怎么是你?”傅叶语气颇有些惊讶。

碧桃面带微笑的走过来,向他行礼道:“奴婢一直在等表少爷。”

等他?

傅叶面色微沉,语气也淡了几分:“等我?你等我作甚?”

碧桃笑意未减,慢慢说道:“表少爷可是要去找大小姐?”

傅叶讶然的看着她:“你又怎知我要去找锦昭?”

碧桃含笑说:“三少爷和大小姐眼下闹了不快,表少爷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关系闹僵,奴婢斗胆猜测,你这会过去是去当说客的。”

白日,傅叶大多的时间是和苏承业待在一起,找不到任何搭话的机会,她只好守在这里,等着对方。

傅叶看了碧桃半晌,才开口道:“说吧,你守在这里,找我什么事?”

他还要去找锦昭,没时间和这丫头在这纠缠下去,更何况上次他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碧桃脸上保持着微笑,对他说道:“方才我在三少爷面前替大小姐说了话,其实都是为了表少爷,表少爷是不是欠奴婢一句谢?”

原来是因为这个。

刚才他还纳闷,这丫头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替锦昭说话,如今看来却是别有目的。

原本他还抱着一丝感激之意,只是眼下却变了样。

傅叶漠然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替锦昭多谢你刚才帮忙说话。”

说完,傅叶便要走,碧桃见状快步挡在了他面前。

“奴婢苦等候你多时,表少爷何必急着走,难道和奴婢多说一会都不愿意吗。”

傅叶当场面色一冷,目光含怒的看着她:“住嘴,之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望碧桃姑娘自重。”

被人拒绝可两次,就算她脸皮再厚,心里总会有些感觉的。

碧桃咬着嘴唇,勉强笑道:“表少爷,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但对你的心意却是日月可鉴,论样貌,虽不及大小姐出众,自问也不输于一些京都贵女。自从见了表少爷之后,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此生能够伺候你,常伴你左右,表少爷为何这般绝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奴婢。”

丫鬟的身份,是她这辈子的宿命,可她偏偏又不甘心一辈子伺候人。

傅叶对她并无半点男女之意,回绝的也比较直接:“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我劝碧桃还是趁早打消了此念头,莫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否则到头来只会是一场空。”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说再多,做再多,也是无用的,更何况他此生只认定一人,至于其他女子,与他无关。

碧桃一时愣了,她好话说尽,卑微的连自尊都不顾了,没想到换来的却还是无情的拒绝。她做了这么多,怎么能甘心放弃。

碧桃目光不再柔和,一字一句说道:“表少爷当真是绝情。”

可不就是绝情的男子。

她使了浑身解数,甚至不惜冒着风险去他屋里,打算以色诱之,最终却功亏一篑。眼前的这个男子,对她丝毫无半点喜欢。

傅叶眼看着时候不早了,不想与她继续说下去,便道:“我说的话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说完,趁碧桃慌神之际,傅叶拂袖而去。

待碧桃回过神,转身看去,人已经渐渐走远了。

碧桃握紧了拳头,狠狠的看着傅叶离开的方向。

她心中实在不甘。

眼看着对方就要离开苏家,离开京都,她若是再不想法子,那傅叶便是不可能的指望了。

不行,绝对不行。

第一百一十六章言谢

苏承业走后,想起他说的那些气话,苏锦昭心情一阵烦乱,她以为在后宫磨练了这么多年,可以很好的把控情绪,没想到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扰的心情不好,大概是太看重这份失而复得的亲情,才会这般的在意。

练字能够让人静下心来,每次心烦的时候,她都会去练上一会字,久而久之,她便练的一手好字。

因为她专注的练字,连巧慈进屋来都丝毫未察觉,直到听到声音才抬眸朝对方看了去。

“何事?”

巧慈回禀道:“表少爷来了。”

苏锦昭握笔的手顿了一下,问道:“他可说什么事了?”

巧慈摇头回道:“表少爷并未说,奴婢也不好多嘴问他。”

苏锦昭慢慢放下笔,想了一想,暗自叹了口气:“想必是为了承业的事,你请他进来吧。”

“是。”巧慈应道,转身就要走,苏锦昭却在身后喊住了她。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说罢,苏锦昭理了理衣服走了下来。

看着树下身穿一身白色团花交领曲裾袍的男子,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当年通州多少女子对他心声生爱慕之意,甚至托媒婆上门说亲,最后都被他一一回绝了。他的母亲为此生了好一阵子的闷气,傅叶却一字不提原因。

那时,不知内情的她,见不得舅母整日心烦,亲自跑到书房将他数落了一番,记得当时傅叶被她骂的一言不语。

要是她知道对方中意的女子是自己,就算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会那么做的。

一想到平时侃侃而谈的傅叶,被她当面数落的一言不语,她有些过意不去。

苏锦昭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傅叶转身朝她看了去。

“听丫鬟说你找我有事。”苏锦昭开口问道。

傅叶点头道:“确实是有点事找你。”顿了顿,又道,“和承业有关。”

苏锦昭听后神情微动,果然如她心中所猜,是为了她那个弟弟来的。

她罚丫鬟的事已经在府里传开了,傅叶近日住在府上,这件事他不会不知道的。

如此,不难猜测傅叶此番来的意图了。

苏锦昭便道:“表哥既然有事,不如到屋里说。”

傅叶点头应了一声,跟着苏锦昭一道进了屋。

待巧慈奉上了茶点,苏锦昭才开口问道:“昨晚我不过是罚了他的两个丫鬟,也不知道是从旁人那里听说了什么,非要我给他个说法。”

这话听着像是另有所指,傅叶便道:“看在他年纪还小的份上,你就别和他一般计较,其实他心里是有你这个长姐的。”

听到这里,苏锦昭手不自觉的顿了一下,她又何尝不在乎这个弟弟,若然她就不会对他的事上心。

苏锦昭叹了叹气,说道:“他毕竟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跟他计较呢,我只是……”

说到一半,突然住口停了下来。

傅叶疑惑的问道:“只是什么?表妹有话不妨直说。”

对她来说,傅叶终究是一个外人,即便告诉了他,也不过是徒增了人家的烦恼,何况他就要离开了,还是别让他知道心烦了为好。

苏锦昭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道:“没什么,表哥别多想。”

“当真?”傅叶半信半疑的问道。

苏锦昭微微一笑道:“真没什么,难道我还能诓骗表哥不成。”说着,话锋一转,问道,“对了,表哥还没说是关于承业什么事呢。”

光顾着说话,倒把正事给忘了。傅叶便说道:“其实表弟他并没有真的怪你,只想弄清楚事实而已。”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话说那两个丫鬟究竟怎么惹到你了?”

原来和苏承业目的一样。

苏锦昭笑了笑,随口道:“瞧表哥问的,主子罚下人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有什么要解释的。”

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她是打定了主意不愿说。

有时候,越装得毫不在意,越说明这件事应是有隐情。

傅叶想了想,说:“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这当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看样子,傅叶对她惩罚迎春和冬柳一事表示怀疑,总算有一人是相信她的,这一点,倒让她十分欣慰。

换言之,自始至终,傅叶都是站在她这里的,无论她做什么,哪怕当初她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傅叶也从未说过她半句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对她失去了信任。

苏锦昭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道:“表哥说笑了,哪有什么隐情,连我的亲弟弟为了两个丫鬟都和我置气,表哥又何故对我信任至此。”

傅叶看着她,没有做声。

当年在傅家,一只顽皮爬了树的猫不小心掉下来受了伤,正巧被路过的锦昭看到了,她紧张的抱着受伤的猫满大街的去找大夫,直到大夫替那只猫包扎好了伤口,说了无碍,她才松口气,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难得见到她孩子般的笑容,那一刻,傅叶觉得那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笑容。以至于躲在角落里的他一时看得走了神。

当听到府里下人议论她,说她狠心的时候,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她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否则以她的性子,断然不会迁怒两个小丫头的。

傅叶拉回思绪,慢慢说道:“总之你别在意旁人说什么就是了,再者,承业他现在也想通了,之前只是一时冲动,并没有真的气你,若是跟你说了什么气话,你别在意,他终究还是个孩子,难免有些孩子的脾气。”

苏锦昭点了点头,对他说道:“表哥说的,我明白,烦请表哥回去告诉承业,我并没有怪他的意思。而且,他心疼两个小丫鬟受了过,我能理解。”

傅叶听了,目光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有种被人当场看穿的尴尬。

傅叶轻笑道:“表妹放心,我一定将你的话转达给承业。”

傅叶暗自摇了摇头,这两个姐弟也是有趣,明明是互相在意对方的,嘴上却不肯承认。

临走之前,苏锦昭喊住了他,道了一声谢谢。

傅叶未及细想,温声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此话一出,苏锦昭站在原地愣了半天。

第一百一十七章设宴

待人走后,巧慈上前轻声说道:“奴婢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大小姐刚才为何不告诉表少爷实情?”

方才她都差点说出了口了,要不是大小姐事先有交代,她早就说了。

苏锦昭回过神,抬眸看她道:“不告诉他,是不想他将错归咎到自己身上。”

这件事归根结底的是因为碧桃而起,若是告诉了傅叶,他心里肯定会过意不去,心生内疚的。

前世她已经欠了他很多,今生重新来过,如果能为他做些什么,她当然是乐意为之的。

巧慈不忍道:“奴婢只是心疼大小姐,这件事错不在你,可小姐你宁愿被别人误会,也不愿将实情说出来,你这又是何苦呢。”

“今日要不是表少爷帮着劝解,三少爷还不知道要跟你置气到什么时候。”

巧慈是为了她好,她何尝不知。

苏锦昭无奈的叹了叹气:“承业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心性还不成熟,难免容易受人蛊惑,如果我在他心里真是不辨是非,心肠歹毒的人,只怕我解释再多,也是无用的,相反,只会适得其反。”

前世,在弟弟的眼里,她可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宁愿跟苏锦铃亲近,也不愿搭理她这个长姐,就算面对面偶遇了,也只是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不情愿。

如今,她好不容易重新赢得弟弟的信任,谁成想因为这件事又让苏锦铃抓住了机会,趁机挑拨。

不过,她不再是以前的苏锦昭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任人摆布了。

巧慈却为她担忧道:“大小姐既然都明白,为何还要这么做,这不是让三少爷生生的误会你,埋怨你吗?”

哪有人会做这种傻事的。

为了维护表少爷的颜面以及苏家的颜面,宁愿自己背负别人的骂名,甚至被府里的下人私下里议论。

换做以前,大小姐是不会这么做的。兴许早就找碧桃算账了治她的罪了,如今迟迟未动,是不是另有打算?

大小姐的心思,她是越来越摸不透了。

苏锦昭抬了抬手:“这件事无需多言,你先退下吧。”

巧慈还想说什么,见大小姐抬步向暖塌走去,便住了口,低声道:“是,奴婢就在外面侯着,有什么事你说一声。”

巧慈将门轻轻关上,守在屋外。

苏锦昭坐在塌上一个人发起了呆。

她不想害人,但别人却处处算计,即便她容忍一二,又能如何,如此,只会让别人觉得自己好欺负。

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很久,傍晚时分,苏承业派了丫鬟碧桃过来。

“奴婢见过大小姐。”碧桃行礼道。

苏锦昭未曾看她,语气淡淡问道:“何事?”

在沁云院,三少爷对她也不似这般冷淡,碧桃心气高傲,受了冷落,难免心中有些愤意。

她收起了笑意,回禀道:“三少爷今晚设了宴,让奴婢过来告诉大小姐一声,还望大小姐赏脸过去,三少爷还邀请了表少爷。”

要不是迎春和冬柳之前得罪了大小姐,这种跑腿的事哪用得着她亲自过来。

苏锦昭听后,目光微闪道:“二小姐也会去吗?”

碧桃道:“三少爷本想叫二小姐的,表少爷说人多会不自在,便作罢了。”

他那样一个健谈的人,这些年帮着舅舅打理傅家的生意,什么样的场面,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哪会因为人多就不自在,怕不是不自在,而是顾及到她的感受。

苏锦昭语气依旧冷淡:“你回去告诉三少爷,就说我知道了。”

“是。”碧桃应道,想了想,又开口说道,“要奴婢说,这事都怪迎春和冬柳那两个丫鬟,平日里看着就是不安分的人,想不到竟连累了大小姐你,三少爷他仁慈,这次要不是那两个丫头,也不会害得大小姐和三少爷闹了不快,说来,都是迎春和冬柳的错。”

苏锦昭面色一沉,出言呵斥道:“住嘴,什么时候主子的事也轮得到你们这些下人置喙了。”

明明自己就是那不安分的人,还厚颜无耻的推给别人。

碧桃一时间愣住,吓得赶忙跪了下来:“大小姐息怒,奴婢也是照实说,并未他意,奴婢……”

“出去!”

苏锦昭目光一冷,打断道。

她一番好意,换来大小姐的无视,亏得她还在三少爷面前帮她说话早知如此,她就该学二小姐那样借机挑拨,离间二人的关系。

碧桃咬了咬牙,起身正要出去,苏锦昭眸光一闪,似想到了什么,出声喊住了她。

“对了,表哥后天就要走了,你让厨房多做些他喜欢的菜肴。”苏锦昭不动声色的说道。

碧桃神色有些微样,想不到傅叶这么快就要离开苏家了。

碧桃不由得暗叹了叹,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她心头一紧,要是傅叶就这么走了,那么她所有的希望不就要落了空。

碧桃握了握手,低声答道:“奴婢这就去一趟厨房。”

碧桃离开后,苏锦昭叫了巧慈进来。

“承业今晚设宴,就不用准备晚膳了。”

闻言,巧慈心中一喜:“三少爷莫不是想通了,想借此跟大小姐赔不是。”

苏锦昭苦笑,摇头道:“三少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他那个倔脾气,哪是肯轻易低头的人,我想应该是表哥的主意。”

要不是傅叶,只怕这会苏承业对她的成见会更大。

巧慈忍不住笑了起来:“若论倔的话,大小姐也是,三少爷的脾气还不是随大小姐你。”

苏锦昭当即瞪了她一眼,故作嗔怪道:“就你话多。”

巧慈朝她吐了吐舌头,然后凑到她身边:“奴婢帮你梳妆。”

看这丫头讨好似的样子,苏锦昭就是想气也气不起来。不过对比以前的巧慈,她倒更满意她现在的变化。

“你呀,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巧慈嘟着嘴,反驳道:“哪有,奴婢可不敢。”

末了,不忘叮嘱巧慈:“回头把青雯叫上,今晚给我留意着碧桃,她今晚怕不会安分。”

巧慈随即敛了笑意,点了点头:“大小姐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大小姐被三少爷误会,是时候得让三少爷看清楚身边的人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布置

苏锦昭到沁轩院时,傅叶正在和苏承业下棋。下午败得溃不成军,苏承业心中钦佩的同时,又有些许不服输,趁着苏锦昭没来的功夫,便和傅叶对弈了几局。

只可惜依旧没能赢上一局。

苏承业叹了叹气道:“表哥的棋艺果然是精湛,我是比不过了。”

傅叶的棋艺,非一朝一夕就能赶上,这一点,苏承业深深自知。

莫说是今日了,就算是这辈子,他也未必能赢他。

傅叶笑了笑,语气温和的说道:“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可不像你行事作风。”

苏承业努了努嘴,回了一句:“哪有。”

语气中,听着少不得缺了些底气。

也难怪,下了这么多回棋,他连一局都未能赢,看来他的棋艺差的可不是一点点。

傅叶安慰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要你勤加练习,坚持下去,棋艺总会见长的。”

这是叮嘱他做事不可半途而废。

原本微失落的苏承业,听了这话眼前顿时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当即说道:“表哥的话,承业自当谨记于心。”

傅叶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苏承业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起来。

听到屋里爽朗的笑声,苏锦昭才迈步进屋来。

见此,傅叶起了身,冲她微笑点头。

苏承业慢慢起身,表情却面带尴尬,有些不自然。

“什么时候过来的?”傅叶走到跟前,含笑问道。

苏锦昭目光从那盘棋局上轻轻划过,微微笑道:“来了有一会了,听说你们在屋里下棋,就没忍进来,在外面转了一会。”

说是转转,不过是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一会罢了。

难得两人下棋兴致正浓,若是她进来的话,便要收起棋盘。

闻言,傅叶略带歉意向她解释道:“觉得你没有这么快过来,闲着无事,就和承业下了两盘棋。”

苏锦昭倒没有怪他们怠慢之意,反而打趣道:“这么说,倒是我来的早了些。”

说罢,两人一同笑了起来,这时,苏锦昭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苏承业,眸光一闪,既而问道:“对了,听说表哥擅长棋艺,不知道今日赢了几局?”

傅叶自然不会说他每局都赢,一来是顾及苏承业的颜面,每局都输给他,听来脸上也实在无光,二来他觉得输赢并不是很重要,没必要拿来炫耀,便笑说道:“不过是和表弟切磋棋艺罢了。”

苏承业听了,心中微动,走过去打断道:“表哥莫要谦虚了,你棋艺精湛,我即便在苦心钻研个几年,只怕也未能赶上你,今日我输得心服口服。有机会的话,我再向表哥讨教棋艺。”

傅叶自然是乐意的,刚要张口,苏锦昭先一步说道:“难得我这个弟弟对棋艺颇感兴趣,到时候表哥可要倾囊相授才是。”

她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傅叶从来都是放在心上,从未有过一丝怠慢之意,他回道:“这是当然的,我一定毫不保留的教他。”

苏承业见苏锦昭为自己说话,原本别扭的他,心中的闷气慢慢的也消了大半,他向前挪动了几步,主动开口道:“既然长姐来了,那便开席吧,菜如果搁久了,可就要凉了。”

苏锦昭神情微微一动,进屋这么长时间了,还以为他这是不打算与自己说话了。

苏锦昭心想,总得有人先迈出一步,好在她这个弟弟也不会不可教也。

她接话道:“这会我倒是有些饿了。”

傅叶笑了笑:“那你等会多吃一些才是。”末了,又想起了什么来,继续说道,“也不知道今日晚膳都准备了些什么菜肴?”

说起菜肴,他倒是更喜欢苏锦昭做的菜,不光好吃,菜品也好看,能尝到她的厨艺,这趟京都之行,总算是没有白来。

苏锦昭但笑不语,至于晚膳都准备了什么,等会就知道了,说破了,就没意思了。

不明情况的苏承业开口答道:“表哥不宜吃辛辣的东西,我便特地叮嘱厨房做些偏淡一些的菜肴。”

仅此而已。

苏锦昭流露出赞许的目光来,连连点头道:“表弟有心了。”

苏承业让人在沁轩院的一处湖亭里摆了席,夏天的时候,湖里的荷花阵阵飘香,难得的景致,只不过眼下并未入夏,自然也就无法见到荷花开满湖面的场景,好在苏承业让人在湖面上摆了莲花灯,又采了一些梅花枝插在瓶子里,摆放在亭子周围,虽没有荷花香,有梅花香,也是不错的。

而且,还是苏锦昭最喜欢的梅花。

苏锦昭看着眼前的场景,眸中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目光不经意的落在湖面上的莲花灯上,心中不由得一触,忍不住想起了那日花灯节的情景。

她慢慢拉回了思绪,对苏承业说道:“你都是你让人弄得?”

目光柔和,言语之间带了几分亲切之意。

苏承业不答反问道:“长姐可喜欢?”

难得她这个弟弟这般有心,之前的不愉快一扫而过,点头说道:“自然是喜欢的,你有心了。”

苏承业一听,看了看身旁的傅叶,当即摇了摇头,摆手道:“长姐喜欢就好,不过这不是我的主意,是表哥想出来的法子。”

他当时不过是感叹了一句,要是在夏季,还能有一湖的荷花相伴,没想到傅叶却放在了心上,急中生智想出了用莲花灯代替荷花,用梅花香代替荷花香。

听来,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苏锦昭哪里想到这主意竟是傅叶出的,谢错了人,一时略有些尴尬。

这梅枝?

苏锦昭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便问道:“表哥可是去了我那片梅林?”

未等傅叶答话,苏承业打断道:“是我陪表哥去采摘的,府里的梅花不如你那片梅林多,我便带表哥去了那里。”

苏锦昭听了后苦笑不得,采了她的梅枝,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不过看在他们这般用心的份上,她也就不予计较了。

这时,傅叶开口说道:“既然你喜欢,也不枉费我和表弟花了这么多心思。”

苏锦昭心中一动,到底是和苏承业,还是他自己,大概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冒险

三人入座后,菜一道道摆上了桌。

看着面前的佳肴,傅叶有些讶然,奇怪,今日的菜竟然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他对苏承业温和说道:“想不到你还记得我的喜好,看来今日我是有口福了。”

可不是,就像是这段晚膳特意为他准备似的。

只不过,今日的主角并非他罢了。

傅叶话里有话,苏承业却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听着像是他特意嘱咐厨房做的似的。于是,他不明所以的说道:“表哥喜欢就好。”

苏锦昭看在眼里,并未做声,低头吃菜,倒不是她不愿多说话,而是,她的确是饿了。

苏承业和她闹别扭的事,顺带着心情都不大好,哪有什么心思吃饭,吃的自然是少了,也难怪这个时候肚子会有些饿。

由此可见,心情的好坏,是会影响食欲的。

即使她养成了不骄不躁的性子,说不在意苏承业说的那些话,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谁让她就这么一个弟弟,说不在意是假的。

难得大家心情都不错,傅叶拿出上次赢的彩头-----桂花酿。

虽是用桂花酿制的,但喝多了,也容易醉人的。

看着苏承业通红着脸说着胡话,苏锦昭忍不住抿嘴一笑,弟弟这副模样,倒是极为的可爱。

想不到平日里滴酒不沾的弟弟,才喝了三杯就有些醉了,看来这酒量还需要锻炼才是。不过,他年纪还小,得慢慢来便是。

桂花酿入口甘甜,苏承业还想再来一杯,被苏锦昭给阻止了:“你可不能喝了,再喝下去,母亲就该责怪我由着你了。”

苏承业却当着她的面说道:“长姐,我没醉,我还能再……再喝三杯。”

明明伸出的是五个手指,说出来的却是三,可见是真的说胡话了。

苏锦昭正要张口时,苏承业又道:“白天的事,我不是要惹你生气的,我只是心里想不通,想要个说法而已。我知道你对我好,表哥说的对,我不应该跟你置气……”

都说酒后吐真言,此时此刻,她真的愿意去相信有这种说法。

苏锦昭吩咐碧桃道:“三少爷醉了,你带人将他扶到屋里休息,再用热毛巾给他敷一敷,解解身上的酒气。”

碧桃应下来,扶着苏承业回屋休息了。

湖亭里,她抬眸看向对面坐着的男子,看上去清醒的样子,温声道:“想不到这桂花酿后劲不小,承业都醉得不成样子了,早知道他如此不甚酒力,就不该让他喝那么多。要是母亲知道了,又要念叨了。”

其实也没喝很多,才三杯而已。

傅氏今日要是在场,苏承业恐怕连碰杯的机会都没有。

在傅氏眼里,苏承业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傅叶对她说道:“下午的时候,他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与我下棋也是心不在焉的,知道你没有怪他鲁莽冲动,心情才好了些。难得他今晚高兴,就随他吧,要是姨母怪罪下去,我去担着便是。”

苏锦昭心中莫名感动,不过他的好意,心领了。她唇边挂着笑意,说道:“不要紧,母亲最多也就是说几句而已。”

傅叶悠然一笑,看着少女清澈的双眸落在湖面的花灯上,恬静而美好的样子,果真是,再多的风景也不及看她一眼。

这时,一个念头飞快的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傅叶张了张口,似要说什么时,理智制止了看似不该有的念头,却又是实实在在存在。

苏锦昭将目光再次从湖面上收回来,慢慢说道:“前些日子的花灯节,表哥若是来的早的话,兴许还能赶上,好生的热闹。”

说话间,不自觉的表露出的激动之意,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却被傅叶捕捉到。

他略带遗憾的说道:“如此说来,倒真是有些可惜了。这么说,当日的花灯节,你也去了?”

苏锦昭点头,若有所思的回道:“去了。”

去是去了,还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人。

早知道是那样,她就不去了,也就不会碰到那个人。

说话间,碧桃过来了。

苏锦昭看了她一眼,蹙眉道:“怎么不在三少爷身边伺候着?”

身为沁轩院的大丫头,伺候主子,本就是责无旁贷的事情,这会来这里,用意再明白不过。

碧桃低声回道:“三少爷已经歇下了,身边有其他人照料着,奴婢想着这里应该有人伺候着,便过来看看。”

碧桃的心思,苏锦昭岂能不明白,只怕伺候是借口,真正另有目的。

说着,苏锦昭看了看时辰,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表哥,你也早些歇息吧。”

说罢,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湖停。

看着苏锦昭离去的背影,傅叶憋在心里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罢了,等等吧。

想至此,傅叶也起了身准备回去。

碧桃见状,立马上前殷勤似的伸手双手:“表少爷,奴婢扶你进屋。”

傅叶皱了皱眉,面色不悦的回绝道:“不必了,承业眼下更需要人伺候着。”

这是在提醒她,莫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碧桃咬了咬牙,答道:“奴婢瞧着表少爷今晚也着实喝了不少,身边没个人伺候哪行,三少爷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怪罪奴婢的,况且三少爷身边有别的丫鬟照顾着,还是由奴婢扶你进屋吧。”

说着,就要过去搀扶,傅叶断然避开她,声音冷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说出的话,我不想再重申第二遍。”

说完,傅叶拂袖而去。

独留碧桃咬牙暗恨,她百般讨好,换来的却是无情的拒绝,冷冰冰的话语,她心有不甘,若是她就这么放弃了,傅家这位大少爷,便真就没了指望。

不管怎样,今晚是个机会,她总得冒险试试,万一成了,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事自然便落到她头上,万一不成,她就抵死不承认,最坏的打算就是一顿重罚,总不至于将她赶出苏家。

更何况,以三少爷对她信任,到时候一定会替她说情。

有主子的照拂,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管怎样,今晚她都得冒一次险。

夜深人静,碧桃像上次一样蹑手蹑脚的推了傅叶的房间。

第一百二十章设局

碧桃轻轻将门掩上,她慢慢走到里间,看到床上的布帘子放了下来,想来傅叶应是歇下了,如此,甚好。

她心中暗自窃喜的同时,又像做了贼似的紧张。她一边向床靠近,一边解开衣服,要是明日府里的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的从表少爷房里出来,到时候只要她咬定是傅叶喝醉酒逼迫她的,那么,此事便是坐实了。

碍于颜面,傅叶也不会对她不管不问。

想到此处,碧桃心中暗自得意。

愿望,总算是要实现了。她不用再干这伺候人的活,更不用看人脸色行事,往后,便是她对别人指手画脚。

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传来巧慈的声音:“这么晚了,碧桃姑娘在这里做什么?”

碧桃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去,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门口不光站着巧慈,还有大小姐,还有……傅叶。

不对,他此刻不是应该在床上歇息了才是,怎么会跟大小姐在一块?这是怎么一回事?

碧桃来不及细想,人已经进了屋,巧慈走到她面前,指着她质问道:“大晚上的,你在表少爷房里做什么?”

“我……“碧桃低头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一时之间百口莫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前的情况。

苏锦昭面色一沉,当即吩咐道:“来人,将这个不知羞耻的贱婢抓起来。”

话音刚落,门口进来两个人高马大的小厮。

这两人平时跟着管家做事,怎么会被大小姐差遣。

看这情形,碧桃吓得脸色都白了,顾不得穿上衣服,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小姐,奴婢冤枉。“

苏锦昭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冤枉?哼哼,大半夜的,你衣衫不整的来这里,你是当我眼睛瞎吗?还是觉得我这个大小姐当的糊涂了?连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都看不出,是吗。“

此话一出,碧桃整个人都惊住了。

她的心思,大小姐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说一早就怀疑她了,只是不想打草惊蛇。

那么今晚这一出,是不是早在大小姐的预料之中,就等着她自投罗网,好当场抓个现着。

想到这里,碧桃吓了一身的冷汗,深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摇头:”大小姐,事情不是你看到的样子,奴婢没有.......没有。“说着,声音弱了下来。“

“没有?”苏锦昭笑了笑:”没有什么,说你没有要陷害表哥,要他为你的清白负责?难道你出现表哥房间是巧合不成,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在,你觉得我是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还是相信你的谎话?”

事实摆在眼前,哪容得她说没有就没有。

傅叶今晚喝了些酒,趁着酒劲下手最好不过了,不枉费她让巧慈和青雯盯着她,知道傅叶就要离开,碧桃这丫头果然是等不及了,想要在今晚下手。待到明日,消息便会传遍整个府上,到时候傅叶百口莫辩,想不负责任都难了。

碧桃这一招,果然是够有心机的,好在她事先有所准备,才没有让碧桃得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碧桃整个人瘫软跌坐在地上,纵然她费尽心思,竟漏算了大小姐,如今被大小姐当场拿住,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巧慈对两个小厮说道:“愣着做什么,连大小姐的吩咐也不听了,是吗?”

“不敢。”两个小厮同声应道。

眼看两人朝她过来,她心中突然一跳,半起身道:“奴婢是三少爷的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苏锦昭目光一冷,居然还敢拿三少爷压她,苏锦昭看了看自己手,漫不经心的说道:“三少爷这会醉得不省人事,怕是来不了了,你还是别费力气喊了。”

听到这里,碧桃彻底无望,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她拼命挣脱两个小厮,爬到苏锦昭面前,拉着她的衣角,向她求饶:“大小姐饶命,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你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苏锦昭可不敢轻易相信这份保证,当初就是因为她一时心软,宽恕了这个丫头,才会让她有机可趁,最后背弃了主子,这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她语气冰冷道:“留你在府里,像你这样不安分的丫鬟,留你继续在府里,将来只会是个祸害,为了弟弟,我绝不能再姑息你。”

碧桃不依,哭喊着说:“大小姐,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伺候三少爷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继续说,“对了,三少爷最喜欢奴婢帮他研磨了,而且他也习惯用奴婢研的磨写字,要是奴婢走了,以后就没人帮他研磨,他肯定会不习惯了。”

说的这件事好像非她不可似的。

苏锦昭笑笑:“不过是一份差事罢了,整个将军府难道还找不到一个会研磨的丫鬟,时间久了,我想三少爷总会用惯的,这件事就不劳你操心。”

与其有空关心其他,还不如先顾好自己再说。

碧桃脸色惨白,恨恨的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奴婢伺候三少爷多年,哪是别的丫鬟轻易就能代替了,再说了,这是大小姐的想法,至于三少爷同不同意,还未可知,大小姐这么做未免武断了些。”

“我是他的长姐,所做的自然是为了他好,他会明白的。”说着,苏锦昭不再机会碧桃,而是对巧慈使了眼色,巧慈立马会意,从袖口掏出两锭银子放到碧桃面前。

碧桃看着地上的两锭银子,问道:“大小姐这是何意?”

苏锦昭语气淡淡道:“我也不是无情之人,念着你伺候三少爷这些年的份上,把你的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收起来,拿着这些银子离开苏家,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这里。”

这是想用银子打发她。

区区两锭银子就想把她打发走,未免太瞧她碧桃了,她要的可不只是这两锭银子。

碧桃咬了咬嘴唇,一口回绝道:“恕奴婢不能接受。”

“三少爷还等着奴婢去伺候,这就告辞了。”

正要起身时,被身后的两个小厮重新又按在了地上。

苏锦昭

第一百二十一章迁怒

苏锦昭皱了皱眉道:“怎么,说了半天,碧桃姑娘这是将我的话当耳旁风吗?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压根就没当一回事?”

反正求她无用,碧桃也不用再顾及她,于是豁了出去,瞬间变脸道:“大小姐难道就不怕奴婢将今晚的事抖出去?到时候让苏家蒙羞,坏了表少爷名声,可别怪碧桃事先没有提醒你。”

居然敢威胁她,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吧,不过,她苏锦昭可不是被吓大的。

巧慈和青雯被碧桃的样子看得一愣,巧慈先出声道:“你做错了事,不思悔改便也罢了,还敢顶撞大小姐,没大没小,一点规矩都没有。”

碧桃瞪了她一眼,反驳道:“我错在哪里,倒是你们和大小姐设局害我,我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们逼出来的,怨不得我。”

“你……”巧慈气的不轻。

青雯见状,说道:“巧慈,别跟她这样的人多说废话,不值得。”

苏锦昭反而气定神淡,她抬眸道:“若是你没有企图妄存念头,又怎么会让人抓住了把柄,一个小小的奴婢,心比天高,这样的人,我如何敢把你留在三少爷的身边。”

“若然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我,那你大可以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这么双眼睛看着,看看到时候大家会不会相信你说的话,说不定还会反落了个污蔑主子的罪名。我要是你,就会乖乖的拿着银子离开苏家,最起码给你留了颜面,总好过最后人财两空,出了苏家,连生计都成了问题。”

碧桃没有做声,她仔细想了想苏锦昭的话,如今她被大小姐当场抓住把柄,就算真闹到三少爷那去,有傅叶作证,还有在场的其他人,三少爷即便怀疑大小姐说的话,以他对傅叶的信任,说不定会落个让三少爷厌恶的地步。

至于大夫人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冲着她和大小姐母女的关系,她做了这等羞耻的事情,只怕到时候惩罚只重不轻。

明明都能想到的结果,她又何必自讨没趣,最后害苦了自己。

还不如拿了银子离开,有了银子,就算离开了苏家,也不怕没活路。

碧桃咬了咬牙,伸手将地上的两锭银子捡起来。

“奴婢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便会离开苏家,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更不会出现在三少爷面前。”

说罢,她起身去自己的屋里收拾行李。

她好歹在苏家做了好几年丫鬟,平日里除了主子的赏赐,自己还有些积蓄,如今就要走了,这些财物不能不带着,这些都是她以后的活命钱,她下辈子还指望着它们。

待碧桃离开后,碧桃对两个小厮吩咐道:“今晚的事,不许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否则后果自负。”

碧桃的下场摆在眼前,两个小厮连连应答道:“大小姐放心,奴才就算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对人说半个字。”

苏锦昭点了点头:“去吧。”

两个小厮恭敬行礼退下。

一直未说话的傅叶,待人走了之后,才开口说道:“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这一世清白就要毁在那丫头手上了。”

方才还一脸严肃模样的苏锦昭,忽然笑了笑,说:“表哥难得来一趟京都,是我的错,没能管教好府里的下人,底下的丫鬟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来,说出来倒让表哥你见笑了。”

好在没有出乱子,否则若是让傅叶背了这黑锅,她恐怕无颜面对母亲,更无颜面对舅母。

看着少女方才处理事情的果断,傅叶惊讶之间的同时,又多出几分欣赏来。

他慢慢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处理事情来,沉着冷静,原本我还担心你会应付不来,如今看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苏锦昭如何听不出这是夸她之意。

苏锦昭含笑谦虚道:“表哥过奖了,我也是就事论事而已,是碧桃那丫头理亏在先,否则我也不会轻易将人赶出府去。不过……”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下来。

傅叶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在,表妹有话不妨直说,若是我能帮忙的,我定尽力而为。”

听到他这么说,苏锦昭便放心的继续说道:“明早弟弟醒来,如果发现碧桃不在府里,肯定追问原因,难免会怀疑到我,到时候还望表哥替我作证,我不想他对我有所误会。”

她倒是不怕弟弟生气,她只是不想母亲因为他们姐弟两的事心烦。

能不给母亲添烦恼,就尽量不给母亲徒增不必要的烦恼。

前世没少惹母亲生气,今生,她只想做个孝顺的乖女儿。

傅叶想都未想的答应下来:“此事是因我而起,你即便不说,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如此,甚好。

苏锦昭看天色不早了,便对傅叶说道:“今晚就先这样吧,扰了表哥歇息,锦昭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就先回去了。”

傅叶张了张口,似要说什么,连她抬步就要走,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目送少女离开,直到渐渐消失于眼前。

回去的路上,巧慈说道:“还是大小姐有先见之明,嘱咐奴婢们盯着碧桃,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当场抓住她的把柄。”

青雯也跟着附和说:“是啊,当时奴婢看碧桃脸色都吓白了,肯定没有想到大小姐会出现在那里。”

苏锦昭慢慢说道:“一个贪心不足的人,只要耐心等待,总会露出马脚的。”

幸亏她提前让巧慈告知傅叶,不然两个人同处一室,再被碧桃反咬一口,当真是说不清了。

巧慈点头道:“如今碧桃被大小姐赶出苏家,府里少了这么一个颇有心机的人,大小姐就不用担心三少爷哪天被她连累了。”

提到苏承业,苏锦昭心中一紧,碧桃有些话说的没错,她伺候苏承业多年,主仆之情,哪能说舍就能舍的。

见大小姐不说话,巧慈想了想,便问道:“大小姐可是在担心三少爷知道后会迁怒于你?”

还是巧慈这丫头了解她。

苏锦昭点了点头:“到底是跟了他多年的丫鬟,先前迎春和冬柳两个小丫鬟已经让他不快了,如今再换做碧桃,他怎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说完,抬步朝前走了去。

巧慈和青雯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紧跟随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隐瞒

第二天,苏承业醒来头有些痛,许是昨晚喝了些酒的缘故,这是他第一次喝酒,没想到酒量这般差,还没喝几杯便醉了,以至于后来发生的事,他就不得而知了。

迎春和冬柳在屋里伺候他洗漱,冬柳又去箱子里找了一件蓝色条纹袍子过来。

“三少爷,你看今日穿这件衣裳,可否?”冬柳低声询问道。

苏承业摆手道:“换那件藏青色吧。”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事来,便问道,“平日里这些都是碧桃的事情,她人呢?一大早去哪里了?”

听到苏承业问起碧桃,迎春和冬柳互相望了望,低头不语。

“怎么都不说话了?”苏承业声音再一次响起。

……

两个丫鬟依旧没有出声。

看这两个小丫头的神色,苏承业觉得不太对劲,想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皱了皱眉,指着离他最近的迎春,问道:“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无奈,迎春只好如实告知:“回三少爷,碧桃她被……被大小姐赶出了苏家。”

此话一出,苏承业立马站起来,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碧桃被赶出府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居然又和他的长姐有关,上次罚迎春和冬柳跪了两个时辰,这次倒好,直接将他的丫鬟赶出府,这是要把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赶走。

苏承业越想越气,他得去找苏锦昭问清楚。

他沁轩院的人,还轮不到苏锦昭插手。

想到此处,也顾不得找什么藏青色衣裳,指着冬柳手里的这件,道:“就穿这件吧,快替我换上。”

“是。”冬柳立马行声道。

苏承业来到沐瑾院,苏锦昭已在屋里等他了。

“三少爷你进去吧,大小姐在屋里等你好一会了。”巧慈恭声回道。

苏承业冷哼一声:“等我,怕是自己做了亏心事,知道我要来找他。”

巧慈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她低声道:“三少爷你不能这么说大小姐,大小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算了吧,别口口声声总是说为我好。”苏承业怒言道,“说白了,她就是自私,看不惯我身边的丫鬟,想一个个都把她们赶走。原本对迎春和冬柳的事,我还略感歉意,以为是她们犯了错,故才冤枉了长姐,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

没想到三少爷会这么想大小姐,巧慈刚要张口,苏承业已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见苏锦昭在屋里弄她的海棠,苏承业神色冷漠的说道:“长姐可真是好兴致。”

把碧桃赶出府不说,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的弄这些花草,苏承业想想都觉得生气。

闻声,苏锦昭随即停了下来,转身朝他看去:“你来了。”说着示意他坐下说话。

苏承业固执的站在一旁,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质问道:“长姐为何要将碧桃赶出府,她做错了什么?”

苏锦昭放下手里的剪刀,慢慢坐下说道:“自然是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苏家容不下她,母亲不便出面,只好由我将她赶出府。”说话见,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放缓了些道,“昨晚你醉的不省人事,就没有知会你一声,我知道碧桃是你最看重的丫鬟,可她毕竟犯了错,坏了府里的规矩,若是将她继续留在府中,只怕难以服众,倘若因为一己之私,宽恕了她的罪过,日后又如何在下人面前立威,于公于私,我都要将她赶出苏家。”

苏承业听完苏锦昭一席话,并没有消了气,他冷哼了一声,道:“长姐口口声声说碧桃做错了事,那么,我想请问长姐,碧桃究竟做错了何事?”

她费口舌说了这么多,没想到这个弟弟还是这般固执,根本不听她的劝说。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面色平静的说道:“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的,恕我不能告诉你。你只需明白碧桃她犯了错,理应承担后果。”

哪有人犯了错,还不能说出来的,这理由听上去真是好笑,当他是三岁小孩吗,除非她就是故意赶走碧桃。

苏承业心中冷了几分,语气也感受不到任何温度:“长姐,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这些话吗?前几日你罚了迎春和冬柳,这次直接将碧桃赶出了府,我敬你是长姐,才没有给你难堪。但是,长姐最起码应该有做长姐的样子,你这样算什么?是显得你苏锦昭有多厉害,是吗?”

“原想着你会就此作罢,谁知你竟然变本加厉,一而再的触犯我的底线,我告诉你,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这样做,只会让我对你更失望。”

苏承业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在外面守候的巧慈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推门而进。

“三少爷,你别说了。”巧慈语气近乎哀求道。

苏承业看都不看她一眼,反问道:“为什么不说,是被我说中了,还是心虚了不成?”

巧慈摇头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你错怪了大小姐,其实是……”

巧慈实在看不过去,打算说出真相,哪曾想被苏锦昭打断了:“住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退下。”

“大小姐……”巧慈却想为她说话。

苏锦昭脸上带了几分不悦,声音再一次响起:“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巧慈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低声答道:“奴婢不敢。”

苏锦昭语气淡淡的说道:“既然不敢,还不赶紧退下去。”

这是阻止她说出真相来。

无奈之下,巧慈只好退出了屋子。

苏锦昭看向苏承业,冷静的说道:“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碧桃已经被我赶出了府,你就别想这件事了,回头我替你选个合适的丫鬟,我保证她不会做的比碧桃差的。”

说着,她试图去拉对方的手。

苏承业却无情的甩开她的手,丝毫不领情:“我不用你假惺惺的,碧桃伺候我多年,我是不会让她离开苏家的,至于你要给我选的其他丫鬟,这件事你想都别想,最好趁早打消了念头。”

语气决绝,一点都不容商量。

第一百二十三章实情

她费了好些口舌,最后好话说尽,她这个弟弟还是这般的固执,不听任何劝说,苏锦昭此刻心凉了大半。她做这些图的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好,哪知对方不领情不说,还为此为她厌恶。

苏锦昭心里难受,下意识将脸别了过去,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脸上滑落了下来。

再坚强的她,听到弟弟这些伤人的话,她心里也是有感觉的。

毕竟人心是肉长的。

看到苏锦昭转过脸去,苏承业下意识探了探头。

苏锦昭忽然察觉他看过来的目光,忙用手拭去了眼泪。

再次转过来时,脸上的眼泪已经被她擦去了。

她缓了缓情绪,对苏承说道:“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觉得我是故意为之也好,认为我是有私心也罢,我还是那句话,在碧桃的事情上,我做的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真是好笑至极。

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是不愿意说,还是压根就没什么隐情,纯属她个人所为,以至于害苦了他的丫鬟。

分明就是强词夺理,还说的冠冕堂皇。

苏承业面色冷冷的说道:“够了,我不想听。”

话音刚落,门外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那让我来告诉你吧。”

苏承业寻声望去,眸光一怔,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打小就崇拜的表哥傅叶。

只见傅叶缓步走到了他面前。

苏锦昭想起了昨晚临走之前傅叶对她说的话,心中莫名感动之余,又有些复杂。

他,到底还是不放心,到底还是来了。

苏承业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表哥怎么过来了?听表哥的意思,莫非是知道内情不成?”

傅叶笑笑,这件事是因他而起,他自然比谁都清楚。

他抬眸看了一眼苏锦昭,为了顾及他的颜面,不惜被亲弟弟误会和埋怨,想至此,傅叶心疼的同时,又有些过意不去。

他慢慢说道:“你别怪锦昭,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

苏承业却不信:“表哥,这次你就别为她说话,我都听说了,碧桃是被她赶走的,方才,她自己也都亲口承认了,难道还有假不成。”

末了,又再一次强调道:“这次我没有冤枉她。”

听这语气,看样子对苏锦昭怨念不浅。

傅叶摇了摇头,试图解释道:“这次你真错怪了你的长姐。”

说到这里,苏锦昭突然喊了他一声,似乎是让他别说。

这次傅叶没有听她的,已经到了这份上,若是不告诉苏承业真相,只怕二人的误会会越来越深。

比起姐弟两的情意,他的颜面又算得了什么。

“你就别再顾及我了,他理应知道。”傅叶说道。

一旁的苏承业却不明所以,他倒想听听事实究竟是怎样。

于是傅叶将当晚发生的事情如实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碧桃之前偷偷去我的房间,企图色诱,被我拒绝后,谁知她仍旧不肯死心,昨晚趁我喝了些醉再次进我的房间,要不是锦昭有所察觉,提前告知,又让我喝了醒酒汤,只怕今早大家看到的就是碧桃衣衫不整的在我屋子里。”

“我不知道碧桃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根据我这些天的观察,她却并非表面看到的单纯,一个人为达到目的连清白都不顾,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你长姐是担心她日后会害了你,这才狠心将她赶出府去,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听完傅叶的一席话之后,苏承业自然十分惊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过了良久,他才开口问道:“表哥说的可句句属实?”

傅叶点头道:“从小到大,你见我何时诓骗过你,倘若你不信,可以把迎春和冬柳两个丫鬟叫过来问一问。”

苏承业心中疑惑,他说道:“这件事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明明就是长姐把人赶走的,怎么又牵扯到他的另外两个丫鬟。

苏承业越是不解了。

傅叶看向略显平静的苏锦昭,缓缓说道:“之前你罚那两个丫鬟,原先我还想不通是怎么一回事,承业去找你,你怎么也不肯说,那两个丫鬟也是,半个字都不说。后来碧桃被你赶出府,我仔细想了想后才明白过来你为何要罚她们了,这是跟我有关,是吧?”

不得不说,傅叶确实很聪明,他的这种聪明低调不外露,内敛而不张扬。

迎春和冬柳虽然守住了口,但却被傅叶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罢了,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

苏锦昭出声道:“不错,迎春和冬柳撞见了碧桃那晚勾引不成反被你训斥的一幕,她们私下议论,我自然要小惩一番,免得到处嚼舌根,坏了苏家的名声,也有损表哥你的清誉。”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苏承业身上,叹了口气,慢慢说道:“谁知道我这个弟弟仁慈,不忍见自己的丫鬟受罚,非要找我讨要说法,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况且迎春和冬柳那边也会守口如瓶,我自然也得这么做,就算他追问再三,我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听到这里,苏承业思绪很是复杂。

“不,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

碧桃怎么说也是伺候他多年的丫鬟,她的为人如何,难道他还不清楚吗。

“我不相信,这绝对不是真相。”

苏承业一再强调道。

傅叶无奈摇头说道:“这就是事实,我们没必要骗你。先前你长姐为了顾及我的颜面,才对你隐瞒,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跟你长姐没关系,希望你别怪她。”

苏承业:“………”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边是他敬重的表哥,一边又是他信任的丫鬟。

苏承业情绪有些激动,转身跑出了屋子。

傅叶见状,想要追上去,苏锦昭却拦住了他。

“让他去吧,他一时还接受不了,慢慢来。”

苏锦昭反倒一脸平静的说道。

傅叶目光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转而点了点头,便打消了追出去的念头。想了想,说道:“也许你是对的,他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接受。”

是啊,眼下他这个年纪,的确是很容易感情用事的时候。

第一百二十四章自责

苏承业回到沁轩院,还没坐下就把迎春和冬柳叫到他面前问话。

“你们两个老实交代,那日大小姐为何要处罚你们?”苏承业问道。

迎春和冬柳起先还有些犹豫,听到苏承业再次出声:“怎么都不说话,我问你们,大小姐罚你们是不是和碧桃有关?”

两个丫鬟闻言,顿时惊了。

三少爷怎么知道的这事的?

大小姐之前可是叮嘱她们不许对人透露半个字,特别是三少爷,看三少爷今日这生气的模样,像是知道了什么。

过了一会,冬柳咬了咬牙,终于开口道:“三少爷,奴婢都告诉你。”

“那日奴婢和迎春无意间看到碧桃大晚上的进了表少爷房间,被表少爷训斥了出来,后来奴婢们私下议论的时候,不知怎的被传到了大小姐耳里,就处罚了奴婢二人,并吩咐奴婢们不许对任何人透露。三少爷问起的时候,奴婢们并非有意不说,而是大小姐交代过,否则三少爷要是知道了,大小姐那边定然轻饶不了奴婢们的,奴婢们不得已才咬紧牙关不说的。”

“果真有这事?碧桃她……当真不顾清白去勾引表哥?”苏承业气的手都在抖,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信任的丫鬟会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

平日里看着规规矩矩的丫鬟,想不到私下里竟然背着他做出这种龌龊的事。

冬柳答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欺瞒之意。”语气顿了顿,眸光一闪,似想到了什么来,又继续说道,“容奴婢多嘴说句不该听的话,三少爷有所不知,碧桃可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平日里仗着有三少爷你撑腰,私下里没少欺负奴婢们,大少爷若是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迎春,她被碧桃欺负的最多。”

冬柳对碧桃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有三少爷在,她自然不敢说什么,如今碧桃被大小姐赶出了苏家,她便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当初对碧桃有多不满,现在逮到机会,冬柳是不可能会口下留情的。

苏承业脸色有些难堪,若是表哥是为了帮长姐才说了碧桃的不是,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眼下连她的两个丫鬟都这么说,他纵然不愿相信,事实摆在眼前,或许他对自己身边的丫鬟确实不够了解。

见苏承业没有说话,冬柳又对迎春使了眼色,迎春抿了抿嘴,低声说道:“三少爷,碧桃私下里确实有为难过奴婢,冬柳说的是事实。碧桃的确有勾引过表少爷,只不过被表少爷当场拒绝了,大小姐罚奴婢,是不希望此事传的全府皆知。谁知碧桃不知收敛,一次不成,还想来第二次,结果当场就被大小姐抓住了……”

说到这里,冬柳见机道:“三少爷,碧桃她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身为奴婢,不守好本分,还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这种人野心不是一般的大。表少爷那是什么人,论身份和家世,日后娶的可是大户人家的千金,非富即贵,碧桃是什么身份,居然也敢打表少爷的主意,妄想做少夫人,简直痴心妄想。再说了,她这么做,摆明了是没有顾及三少爷你的感受,倘若真如她所愿了,让表少爷落了不好的名声不说,往后你又该如何面对表少爷,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话,碧桃此番这么做是置你于不义。奴婢觉得大小姐把她赶出府,实在太便宜了她。对了…”冬柳猛然想到了什么,“当时奴婢在外面,听到大小姐好像让巧慈给了碧桃银子,防着日后留用。要奴婢说,大小姐真不该给她银子的,像碧桃那种不知感恩的人,就该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的好。”

冬柳越说越来劲,仿佛多年憋在心里的不快一下子倾吐出来,舒服多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苏承业脸色十分的难看。

迎春试图伸手拽了她一下,示意她打住别说了。

人都走了,说这些又做什么用呢。

冬柳撇了撇嘴,张口还想再继续说,目光无意间瞥了一眼苏承业难看的脸色,心中顿时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声音低道:“三少爷息怒,奴婢多嘴了。”

想想也是,碧桃可是三少爷最信任的丫鬟,如今做出陷主子于不义的事,也难怪三少爷会生气了。

要是换做她,先处罚了再说,哪能轻易就让她离开苏家。

算了,也说了不少,三少爷此刻应该对碧桃好感全无。

过了好久,苏承业才开口道:“罢了,碧桃既然已经离开了苏家,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是,三少爷。”迎春和冬柳齐声应道,都不再说话了。

苏承业暗自叹了一口气,碧桃那丫头服侍他许久了,他也习惯她在身边伺候,只不过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府里怕是留不得了。

只不过,到底是主仆一场,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留在府里只会让各自难堪,离开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慢慢的,也就淡忘了。

苏承业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迎春和冬柳互相望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起身默默退出了屋子。

苏承业一个人待在屋里,心里很烦躁。

心烦的原因无外乎有两个,一来是因为碧桃的离开,二来他今日在沐瑾院说了那些气话,不知道长姐会不会怪他。

他说了那些难听的话,任谁听了心里都不好受,要是别人被冤枉,兴许早就发火了,他的长姐却没说他半句不是。要是他知道原委,他肯定不会说那些话的,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话既已出了口,想收回来,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此处,苏承业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些难受。

他性子容易冲动,听说侍奉他多年的丫鬟被长姐赶出了苏家,心中难免有些气愤。要是他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也不至于说了那般重话,想必现在一定很伤长姐的心。

苏承业越想越不安,以至于在房间走来走去。

之前长姐对他那么好,还亲自下厨做烧饼给他吃,而他呢,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去对她发火。

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

第一百二十五章找回

被自己的亲弟弟误会,苏锦昭心里自然不好受。不过好在她帮他清除了身边的祸害,将碧桃赶出了府,这样比起来,也不算是白忙活了一场。

“今日多谢表哥帮我说话。”

傅叶的到来,她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苏承业的反应。

碧桃不过是区区一个奴婢,想不到苏承业竟为了她,不惜与自己撕破脸,倒是她低估了二人的主仆之情。

她这个弟弟是个重感情的人,伺候他多年的丫鬟就这么离开了,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毫不在意呢。

要是换做巧慈,她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欺负她而不管不顾的。

只是巧慈和碧桃不同的是,前者忠心耿耿,后者却是满肚子的心机。

试问,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任由她留在府里,留在弟弟的身边。

傅叶嘴角微动了动,略带歉意的说道:“即便如此,还是没能帮到你,碧桃离开府一事,表弟对你看法颇深,原本以为跟他说明缘由,他会理解,不再追究下去。”

他本来颇有自信会劝服苏承业,倒是他高估了自己。

这孩子,脾气到底还是固执了一些,竟听不得别人的劝。

苏锦昭摇了摇头,说:“表哥不必为此感到内疚,承业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而且,我也没有怪他之意,或许等他想通了,就没事了。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和弟弟的关系眼下闹僵了,但不会一直这么下去的,待误会解开了就好,毕竟他的弟弟不是个是非不分之人。

当初她以为自己就此了却残生,没想到得到老天的眷顾,又让她重生了。

碧桃的事,对弟弟来说,并不全是坏事,人嘛,总得经历一些事情才会学着长大。

傅叶看着少女气定神淡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点头道:“你倒是看得开,不过这件事情终究是因我而起的,若是让你们姐弟两关系闹僵,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回头我再找个适合的时间劝劝表弟。”

总之,在他离开之前得想办法让他们和好才是。

所以,这个合适的时间得尽快,也得趁早。

蓉秀院。

听到夏芙的回禀,苏锦铃不可置信的起身道:“你说的当真?苏承业真和苏锦昭撕破脸了?”

夏芙回道:“奴婢亲眼瞧见三少爷怒气冲冲的去找大小姐,从沐瑾院出来时,脸色也是十分难看。三少爷对碧桃一直信任有加,从不相疑,大小姐不声不响的将人赶出府,以三少爷的性子,哪能善罢甘休,就算不是大吵了一架,想必也说了不少气话。”

听了夏芙的回禀,苏锦铃自是一番得意,她嘴角微勾:“想不到苏锦昭也有今日,枉我费尽心思的想离间二人的关系,现在看来,倒是不用我出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苏锦昭也是够作的,闲着没事吃饱撑的,居然对碧桃动起手来,府里谁不知道那碧桃是苏承业最信任的丫鬟,这人放出还是傅氏亲自挑选的,如今被她赶出了府,别说是苏承业不会乖乖答应,只怕那傅氏也是脸上无光。”

说罢,苏锦铃笑着捂起了肚子。

想当初傅氏精心挑选的人,如今却被亲生女儿毫不留情的赶出府。这听起来真是好笑的很。

夏芙抿了抿嘴。说道:“奴婢听说碧桃是因为做错了事才被大小姐赶走的,今日一早奴婢远远的瞧见碧桃拿着行李离府,本想着过去趁机套她的话,谁知她却绕道而行,之前见了奴婢都是昂着头从身边过去的,如今像是怕见到奴婢似的。对比她往日里的不可一世,现在的她看上去反倒是有些可伶。”

苏锦铃听了,冷笑了一下:“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可伶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果她真是无辜的话,苏锦昭又怎么会轻易赶她走,我想应该是犯了什么过错,才叫苏锦昭抓住了把柄,这才将她赶出府去。”

话虽如此,夏芙有些纳闷:“平时大小姐和碧桃私下里并无过节,即便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看在三少爷的面上,大小姐应该从轻处置才是,这次直接将人赶出府,未免太不给三少爷留情面了。”

苏锦铃一愣,夏芙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她立马说道:“看来这事不简单。”

她对夏芙吩咐道:“碧桃今早才走,应该没走多远,你想办法将人带回府里。”

夏芙听了,脸上一片讶然道:“大小姐才把人赶走,你若将人再带回来,这不太合适吧?”

苏锦铃对她翻了一个白眼:“有什么不合适的,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有什么事,我担着,你尽管去做。”

如果她将人带回来,毋庸置疑,她那个傻弟弟肯定是会感激她的。如此,苏承业便是欠了她一份人情。既能让苏锦昭难堪,又能赢得苏承业的信任,何乐而不为。

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她有什么理由不去。

“事不宜迟,你快去快回,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我要亲自问她。”苏锦铃叮嘱道。

夏芙应了一声:“二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带人去找。”

碧桃离开了将军府,却并未走远,一直在附近徘徊。夏芙很快便找到了她,并且将她带到了苏锦铃的身边。

“奴婢见过二小姐。”碧桃低声道,眸中闪过慌色。

苏锦铃笑了笑:“碧桃姑娘,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离开,这可不像你。”

这次走的实在是有些窝囊,碧桃咬了咬嘴唇,眉心微蹙道:“不知在二小姐心中,奴婢应该是个什么样的?”

苏锦铃唇角划过一丝不屑,慢慢说道:“你是三少爷身边最看重的丫鬟,自然与别的丫鬟不同。”

这句话说到了碧桃的心里去了。

想当初她身为沁轩院的一等大丫头,别的小丫鬟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有怠慢,想来好生的威风,如今她离开苏家,当初那些围在她身边,巴结她的人,竟然没有一个送她的。

做人做到了她这般地步,也是没谁了。

碧桃说道:“二小姐说笑了,奴婢区区一个身份低微的丫鬟,没什么不同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出面

苏锦铃嘴角划过一抹轻不可闻的冷笑,一个被赶出府的贱婢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货色,面上却叹息道:“你的事,我也听说了,长姐也真是的,府里的下人哪个没有犯错的,难道犯了错就将人赶出府去,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碧桃闻言,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二小姐是真不知她犯了何事,还是假意装作不知道,且不管她是否知晓,她被赶出府是事实。

碧桃心里虽是不甘心,面上却道:“奴婢犯了错,大小姐也是按规矩处置,只是三少爷的的日常起居都是奴婢一直负责的,如今奴婢离开了苏家,也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伺候周全。”

这话言外之意,苏锦铃听得再明白不过,无非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苏家。

苏锦铃假意说道:“谁说不是呢,你毕竟在弟弟身边服侍的时间最长,比起其他人,我觉得还是你伺候最为放心。”说着,又叹了叹气,“只可惜我那个长姐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一意孤行的将人赶出府,要是我早知道这事,我定是要去劝劝的,当是为了我那个可伶的弟弟也好。”

碧桃心中微动,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忙跪了下来:“求二小姐看在三少爷的份上,帮奴婢求求青,让奴婢能够重回沁轩院伺候三少爷,若此事能成,奴婢以后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今日的恩情。”

说罢,便向苏锦铃磕头。

苏锦铃目光闪过一丝不屑的神情,区区一个身份低微的贱婢,能指望她报答自己什么恩情,要不是看她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她菜不会吩咐夏芙去把人带回府中。

苏锦铃示意夏芙去拉碧桃起来,然后悠悠的说道:“这件事我可以出面帮你,倘若事成了,莫要忘了你日所言。”

碧桃心中一喜,立马感激道:“二小姐请放心,奴婢自然不会忘了的。”

只要能回到苏家,她做什么都愿意。

苏锦铃淡淡的点了一下头,起身吩咐道:“咱们这就去一趟沁轩院,想必这会我那个弟弟应是急坏了,我们这就将碧桃姑娘给他送去。”

苏锦铃带人到了沁轩院,守院的迎春和冬柳忙上去行礼:“奴婢见过二小姐。”

待看到苏锦铃身后的碧桃时,两人当场愣住了。

碧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被大小姐赶出了府才是。

两个丫鬟愣神之际,苏锦铃开口问道:“三少爷人呢?可在屋里?”

话音刚落,两个丫鬟立马回过神来,冬柳应道:“回二小姐,三少爷不在,去找大小姐了,二小姐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等三少爷回来了,奴婢帮你转达。”

苏锦铃嘴角划过一抹微不可闻的笑意,慢慢道:“不必了,既然是去找长姐,正好,我也有事要找长姐。”

说罢,带人朝沐瑾院的方向去了。

待人走后,冬柳和迎春长舒了一口气,看二小姐今日这架势,怕是来者不善。

迎春纳闷的自语道:“这个碧桃都被大小姐赶出了府,还来府上做甚?”

冬柳听了,撇了撇嘴,道:“你没看到她是跟着二小姐一起来的吗,八成是搭上了二小姐,这个碧桃还真是不简单,前脚大小姐才把她赶走,后脚就找上了二小姐。”

怎么说她有手段呢。

迎春却有不同的看法:“大小姐都已经将碧桃赶出府了,怕是不大容易回来,更何况……”

迎春看了看冬柳,似乎想什么事,就没再说下去。

冬柳暗想,要是碧桃真的回来,之前她在三少爷那样说她,万一被她知道,以她那样心胸狭窄的人,必然会找自己算账,到时候,她的日子还能好过吗,想到这里,冬柳吓了一身冷汗。

不行,绝不能让碧桃绝不能。

“走,我们也去看看吧。”冬柳拉着迎春就要走。

迎春说道:“还是别多事了,你忘了大小姐之前怎么交代的。”

冬柳却道:“不要紧,我们就远远的看着,不进去就好。”

说服不了冬柳,迎春只好随她一块去沐瑾院。

苏承业来沐瑾院,不为别的,是为了碧桃的事道歉的,他错怪了长姐,思前想后,有必要向长姐道歉的,这次他还请傅叶和他一起,他一个人面对长姐,到底有些别扭和尴尬。只是他自尊心强,面对长姐时,始终拉不下脸来。

苏锦昭不想看到他为难,便指着旁边的椅子,对他说道:“什么都不用说了,先坐下吧。”

苏承业犹豫了一下,随后便坐了下来。

内心挣扎了一番。苏承业终于开了口:“长姐,对不起……”

短短三个字,看似容易,要他说出口来,实在为难了他,好在他终于鼓起了勇气说了出来。

苏锦昭笑了笑,说:“姐弟两哪有什么隔夜仇,我没有怪你。碧桃的事,我自作主张将她赶出府,希望你也不要怨恨我。”

苏承业心里愧疚道:“长姐说的是哪里的话,之前我没有弄清楚事实,就责怪长姐,说了不少气话,还望你别放在心上。”

听这话,看样子他是想明白了。

苏锦昭摇头道:“我并未在意,你能这么想,我甚感欣慰。”顿了一下,又说,“碧桃终究是个外人,你才是我的亲弟弟,莫要因她而伤了和气。”

苏承业点了点头。

一旁的傅叶笑说道:“看到你们姐弟两和好如初,我也就能放心离开了。”

先有迎春和冬柳,后有碧桃,这些天他可没少为这姐弟两弟两担心。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苏承业看向傅叶,慢慢又收回了目光,自己信任的丫鬟妄图陷害表哥,亏得他还试图庇护碧桃,现在想来,当真是糊涂。

“表哥。”他轻声喊道,“碧桃的事,我对不住你,是我没有管教好身边的人,差点连累到你……”

傅叶道:“无碍,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别想了。”

苏承业应道:“表哥说的是,那丫头既然离开了,我便没什么好想的,暂且这样吧。”

这样的结果,无疑是最好的。起码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弟弟当真是这么觉得的?”

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变脸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苏锦铃缓步走了进来,苏锦昭目光却落在她身后的碧桃身上,脸色微微一沉。

苏锦铃直接在苏承业身旁坐了下来,冲他微微笑了一笑。

苏承业表情有些不自然,看了一眼碧桃,很快便又收了回来。

苏锦铃声音柔和的苏承业说道:“方才去找你,冬柳说你来长姐这了。”说着,又看向对面的傅叶,“傅少爷也在这。”

傅叶对她点头示意了下。

苏锦昭端着茶杯,并未搭理她,被冷落的苏锦铃心中自然有些不快,碍于其他人在,面上却带着微笑。

苏承业嘴角微微动了动,说道:“长姐找我有什么紧要的事吗?”

苏锦铃柔柔的说道:“听说长姐把碧桃赶出了府,想着这当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怕别人伺候不惯你,便让丫鬟把人给你带了回来。”

说罢,对碧桃使了眼色。

碧桃也算是机灵的丫头,立马明白过来,走到苏承业面前跪了下来。

“三少爷,奴婢知错了,看在奴婢平日里尽心伺候你的份上,求你帮奴婢说说情,不想离开苏家,更不想离开三少爷你。”

说着,眼泪就簌簌的落了下来。

苏承业一时不忍,但是想到她做的那些荒唐的事,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语气淡道:“你犯了错,受罚也是在情理当中,我虽是你的主子,但也不能坏了规矩,你既已离开府中,就无需多言了。”

听到苏承业这一番话,碧桃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苏锦铃也是一脸的惊讶。

不等碧桃出声,苏锦铃先一步说道:“碧桃姑娘是你最信任的丫鬟,我也是不忍见她苦苦哀求,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带了过来。看样子,我倒是多管闲事了。”

碧桃眸光一闪,声音哭泣道:“二小姐可千万别这么说,你也是一片好心,只可惜奴婢命薄,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在三少爷跟前服侍了。”

两人一言一语,连巧慈都听不下去了。

二小姐哪里是多管闲事,分明是想处大小姐难堪罢了。

苏锦昭却气定神淡的低头喝茶,丝毫不受眼前这些事的影响。

苏锦铃见状,心中冒了一些火,起身道:“罢了,倒是我自不量力了,今日这事就当我没说,至于碧桃。”说着,她看向碧桃,“既然苏家留不得你,三少爷又没有想要你留下来的意思,你还是离开吧。”

说罢,苏锦铃故作生气的就要走,苏承业起身去拉她。

“二小姐,你别生气,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碧桃她这次犯的错不轻,若是不给她个教训,日后难以服众。”

苏锦铃却道:“听你这么说,想来是我让你为难了,不过她到底是你信任的丫鬟,平时本本分分的,就算犯了多大的错,难道就不能有例外吗?”

此话一出,苏承业有些犹豫。

苏锦昭随手放下茶杯,漫不经心的说道:“碧桃所犯之事,二妹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苏锦铃心中本就来气,听到苏锦昭这么一说,面色不悦的反问道:“长姐,你这是何意?”

“我好心好意为弟弟着想,才把碧桃带回府中,如今,反倒成了我的不是,长姐说话可要有根据。”

好心好意?

别人不知道苏锦铃打的什么主意,她最清楚不过了。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承业好,无非是想利用碧桃的事借机挑拨弟弟和自己的关系,要是以前,她兴许会相信她鬼话,现在她一个字都不信。

恐怕这次要让苏锦铃失望了。

苏锦昭唇角牵起一抹深意的笑,缓缓走到碧桃面前,看着她说道:“看来二小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在她帮你说话的份上,不如由你来告诉她。”

碧桃听了心中一跳,心虚道:“奴婢……奴婢……”

声音也在发抖。

苏锦昭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怎么,刚才不是说的振振有词吗,现在反倒哑巴了。”

碧桃:“……”

苏锦昭不为所动,收回目光,不再:“既然你不说,那就我来说。”

苏锦铃不屑一顾的看着苏锦昭,哼,且听听她能说什么道道来。

苏锦昭道:“碧桃错就错在不该三番两次的勾引表哥,苏家家风肃严,像这种不知羞耻的丫鬟,留在府中,只会让苏家蒙羞。我若是不严惩,日后别人有样学样,置府里的规矩于不顾,岂不是乱了套,试问以后出了事,二妹是否能够担待起这个罪名?”

苏锦铃一时语噎,她以为碧桃不过是犯了一点小错而已,当时又心急着把人带到苏承业面前,就没多问。

想不到碧桃竟然做出这种不耻之事,若是她知道,她今日也不会将人带过来。

“我又不知道这丫头犯了何错。”苏锦铃辩驳道。

苏锦昭语气冷了几分:“不知道?问都不问就把人带过来,还替这丫头说情,劝弟弟留下她,二妹到底是何居心?”

“弟弟年纪小,难免会感情用情,你身为她的二姐,不帮着他把关,这就是你所谓的关心?是不是真心为弟弟着想,恐怕只有你自己清楚了。”

苏锦铃气的手都在抖,她自知不如苏锦昭的口才好,但也不能由着她一个人说下去。

苏锦铃立马变脸,对碧桃呵责道:“没想到你竟做出这种下作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亏得我还想帮你说情,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断然不会将你带回府里。”

苏锦铃翻书比翻书还要快,碧桃听了自然有些不快,她道:“二小姐,当初可是你让夏芙将奴婢带回府里,并许诺会帮奴婢在三少爷面前求情的,你可不能反悔。”

眼下,此一时,彼一时。话说之前她可并不知道碧桃做的事,即便她真的答应了什么,也不作数的。

苏锦铃急忙与碧桃撇清关系,语气淡道:“我是说过要帮你的,但是并不知你犯了什么错,如今我已知晓,就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碧桃听了,心里彻底凉了,仅有的一丝希望也没了。一时情急道:“二小姐,你不能这么对奴婢,你答应过奴婢要帮忙的……”

“住嘴!”苏锦铃反应快,立马呵斥道,生怕她说什么胡话。

转而又吩咐夏芙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人带走。”

第一百二十八章遇刺

夏芙忙应了一声,准备去将爱碧桃带出去,谁知被碧桃无情的甩开了手。她怔怔的看着苏锦铃,目光里再不是之前的恭顺,反而多了几分憎恨。

被她这么盯着,苏锦铃十分不舒服,便道:“你看着我做什么?”做了这种事,还想妄图留在苏家,真是好笑,现在还连累她落了笑话。

碧桃擦干了眼泪,看着苏锦铃一字一句的说道:“口口声声说要给奴婢说情,现在却要命人将奴婢赶走,这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奴婢今日算是彻彻底底的领教了。”说着,见回苏家彻底没了指望,碧桃慢慢站了起来,“不劳你动手,我自个会走。”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苏锦铃心头一震,一个小小的丫鬟也竟敢对她这般无礼,碍于其他人在,苏锦铃只好将这股闷火瞥了下去,她走到苏承业面前,故作难过的说道:“亏我还想着帮她求情,希望她能继续留在弟弟你身边伺候,没想到她却又不知好歹,说出这样伤人的话,要是我早点看清楚她的为人,也不至于闹了这么一出,怪我,这事怪我。”

苏承业一时心软,见不得她为此自责,便安慰道:“二姐你也是一番好意,要说错的话,应该是我的疏忽,怪我对自己的丫鬟不甚了解,才发生了这种事。”他看了苏锦昭一眼,“要不是长姐及时发现制止,险些酿成大错,甚至连累到表哥。”

好在有长姐。

碧桃做错了事,他身为主子,有不可推卸之责任。要不是平时对那丫头过于纵然,也不至养成了不知所谓的性子。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感谢苏锦昭。

苏锦昭神情微动了动,倒不是为了他这声谢,前世没能阻止的遗憾,如今反倒是如了愿,对她而言,也算是一种欣慰吧。

不过,今日苏锦铃却是十分的尴尬,原本是想借着碧桃的事情,借机挑拨两人,好让苏锦昭和苏承业的关系进一步恶化,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非但没使两人闹僵,还成全了苏锦昭。

想想,真是气人。

也不知道苏承业此刻心里会怎么看待她这个二姐。

苏锦铃犹豫了一下,对苏承业说道:“我看时候不早了,蓉秀院还有些事要处理,二姐就先回去了。”

今日做了这样的荒唐事情,已经让她丢了面子,再待下去,只会更丢人。

苏承业点了点头。

苏锦铃经过苏锦昭身边时,停了一下,目光里闪过一丝愤意,最后头也不回的带着丫鬟夏芙离开了沐瑾院。

原本是过来道歉的,委实没有想到二姐会闹了这么一出,心里本就有些内疚,眼下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他开口说道:“二姐今日行事的确鲁莽了些,不过也是为了我而已,看在她无心之过的份上,还望长姐你莫要见怪才是。”

苏锦昭听了手顿了顿,随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他说道:“长姐不是这般小气之人,碧桃的事,你能理解长姐的一番苦心,长姐很欣慰,至于你二姐,要真是为你好,长姐自然不会说什么的。”

这话听着有些别扭,难道二姐做的不都是为了他好吗。

苏承业也没有多想,颇有自信的说道:“二姐自然是为我好的,只不过在碧桃的事上一时看走了眼。”

在碧桃的事上,他又何尝不是看走了眼。

苏锦昭笑笑,没有说话。

一旁的傅叶走过来饶有深意的说道:“要我说,你长姐何尝不也是为你好,毕竟她和你才最亲。”

苏锦昭抬眸看了看傅叶,他这是话里有话,是在提醒苏承业苏锦铃固然对他不错,但她才是为他的,毕竟他两是同一母亲所生。

苏锦昭很感激傅叶为她做的,在弟弟的事上,他确实上了不少心,她都看在眼里。

正要开口说话,这时迎春和冬柳两个小丫头神色匆忙的跑了过来,看上去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慌慌张张的,一点规矩都没有。”经过碧桃的事后,苏承业明白不能太过于纵容这些丫鬟,否则一个个都学了样去,还得了。

迎春和冬柳赶忙向三人行了礼:“奴婢见过大小姐、三少爷,还有表少爷。”

看着生气的三少爷,迎春和冬天柳有些错愕,心想,三少爷今日是怎么了,平时同她们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莫不是……两人心有灵犀般的想到了碧桃。

说到碧桃,迎春和冬天柳这么着急赶过来,可不就是因为她。

这时苏承业问道:“你们两个不好好待在沁轩院,跑来这里做甚?”

眼下三少爷还生着气在,迎春胆子小,怕说错话,便往后退了退,躲在冬柳身后,扯了扯她的衣服,意思是让她回禀。每次都是冬柳说的,这次自然也让她说。

无奈,冬柳只得回道:“回三少爷,是碧桃,对,是碧桃。”

说话间,冬柳的声音有些颤抖。

听到碧桃两个字,苏锦昭眉头皱了皱眉,不等苏承业说话,她先一步道:“把话说清楚。”

“是。”冬柳应诺道,“奴婢和迎春方才看到碧桃拿着匕首发了疯似的向二小姐冲过去,二小姐躲闪不及,被碧桃刺伤了……”

苏承业心头一震,忙问道:“什么?竟有这种事,二姐她伤势如何?”

冬柳低声回道:“应该没有伤到要害,人被送到了蓉秀院,冯管家已经亲自去请大夫了。”

听到这里,苏承业想都未想的说道:“我这就去看看。”到了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来对苏锦昭说道,“长姐,二姐眼下受了伤,也不知道伤势如何,我先过去看看她。”

脸上的担忧之情表露无疑。

苏锦昭看他如此着急,冲他点了一下头:“你去吧。”

目送苏承业离开,几乎是跑着去的,苏锦昭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收回目光时瞥了一眼面前的两个小丫头,想着有些不对劲,便问道:“从沐瑾院去蓉秀院并不经过沁轩院,你们两个又是如何碰上二小姐她们的?”

迎春和冬柳闻言,吓得脸色都白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伤势

苏锦昭面色一沉,声音再一次响起:“还不老实交代。”

迎春和冬柳双腿一软,立马跪了下来,迎春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身子也在瑟瑟发抖,冬柳勉强回道:“二小姐息怒,奴婢一时好奇才跟过来的,现下奴婢知错了。”

果真是她想的那样。

不过,苏锦昭眼下没有功夫理会她们两个,便道:“看来真得好好教教你们规矩,你们两个且给我回去好好反省。”

两个小丫头愣了一下,大小姐居然没有罚她们,而是让她们回去反省,迎春和冬柳长舒了一口气,赶忙谢恩道:“奴婢们这就回去反省。”

说完,以防苏锦昭改变主意。两个丫鬟赶紧退出了屋子。

苏锦昭又对傅叶说道:“表哥,我身为长女,府上出了事,我有必要去看看,今日就不能陪你说话了。”

傅叶理解似的对她说道:“你去吧,我正好也要回去收拾行礼的。”顿了顿,又对她嘱咐说,“眼下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毕竟是苏家的家事,而且身为男子,他也不方便过去。且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锦昭。

刚刚的那一幕,精明的他如何瞧不出是苏锦铃设的局,目的是想离间这姐弟两。

想起碧桃临走之前的不甘心,应是苏锦铃允诺了碧桃什么,如今未能如愿便恼凶成怒起了歹意,行刺一事,正好说明了这一点。

傅叶走后,苏锦昭叹了叹气。连别人都能明白的道理,为何她那个傻弟弟却看不清楚。

“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她对巧慈和青雯说道。

苏锦铃被刺一事很快传遍了府里,沈曼心第一个赶到,傅氏陪老夫人说话,听说了此事后,老夫人本来要亲自过来的,被傅氏给拦住了。

“母亲,冯管家已经去请了大夫,相信很快就过来了,有锦昭在,会处理好的,二媳陪你在这等消息。”傅氏劝说道。

惜梅灵机一动,低声说道:“夫人说的是,二小姐的伤势貌似伤得并不重,奴婢这就过去看看情况,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回来禀告您和夫人。”

老夫人想了想,也不想在下人面前拂了儿媳的面,便交代说:“你去吧,有什么情况赶紧回来禀告,千万不能让二小姐有事。”

老夫人话里无不表露对孙儿的担忧。

傅氏听后不动声色的吩咐惜梅:“还不快去。”

“是。”惜梅行礼告退。

傅氏又安慰老夫人道:“母亲不必太过担心,方才惜梅那丫头都说了伤势不是很重,想来不会有事的。”

老夫人摇了摇头,说:“怎么可能不担心呢,锦铃这孩子身子一向娇弱,如今被人刺伤,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府里出了这样的事,你身为苏家主母,这件事得好好查清楚,伤害锦铃的人也一定要严惩,绝不能姑息。”

傅氏面色僵了一下,老夫人言外之意是坏她疏忽之责,她随即应了一声:“母亲放心,这件事儿媳会彻查清楚,给二小姐一个交代。”

苏锦昭到时,沈曼心守在身边照顾着,苏承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里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苏锦昭想起当初苏锦铃没少害弟弟的事,心中顿时来了气,要是让弟弟知道苏锦铃对他“好”,是别有用心,不知他会作何感想,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为她担心了。

不过,这些事,她需得让他自己慢慢看清楚,若是由她口中告知,她弟弟肯定不会信的,说不定还会认为她故意说苏锦铃的不是。得让自己看清才行。

苏锦昭走过去,冷静的问道:“大夫来了没有?”

苏承业摇头回道:“应该在路上了,二姐现在一定很痛苦,长姐,你快给想想办法。”

苏承业握着她的手,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一样央求她。要是别的事,或许没什么,为了苏锦铃这样不值得的人,她便有些气恼。

她松开了弟弟的手,苦笑不得的说道:“长姐又不是大夫,帮不了她,只有等大夫来了再说。”顿了一下,“不过我身边有个陆大夫,医术不错倒是可以把他请过来一并给看看。”

说罢,便吩咐青雯去请陆大夫。

长姐身边的陆大夫,苏承业之前有过耳闻,听说是个医术了得的大夫,要是他能过来,自然最好不过了。

苏锦昭抬步去了里间,看到床上脸色发白,疼痛难忍的苏锦铃,下意识上前去看了她一下伤口。手臂上被划了一刀,不过伤口并不是很伤,不是什么大问题。苏锦铃却疼的死去活来,沈曼心在一旁流泪劝慰。

“我命苦的还子,你要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活。”沈曼心哭说道。

苏锦昭却道:“姨娘不必过忧,二妹只是小伤,没有伤到要害,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沈曼心听了,没好气的说她:“大小姐何必在这说风凉话,受伤的又不是你,你自然这么说,可伶我的锦铃却要为他人受过。”

一向人前恭顺的沈姨娘,想不到有一天为了女儿也有态度强硬的一面。

不过,沈曼心这话另有所指,代人受过?代谁,是指她吗?

苏锦昭冷笑道:“姨娘何不仔细想想,碧桃为何偏偏只对锦铃动手,说不定是锦铃做了什么惹怒了碧桃那丫头,这才生了歹意。”

沈曼心气的当场起身:“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锦铃跟那碧桃私下里无冤无仇的,能有什么事,反倒是我听说把她赶出府的人是大小姐你。”

果然,沈曼心这是怪她连累了苏锦铃。

这时苏锦铃开口道:“碧桃那死丫头,绝不能轻饶她,绝不。”

沈曼心赶忙又去安慰她:“好好好,听你的,绝不轻饶她,你别激动。”

“母亲,我疼,我疼,”苏锦铃哭着说。

沈曼心一边安慰她,一边吩咐身边的丫鬟:“还不出去看看大夫来了没?二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轻饶你们。”

丫鬟赶忙应允,跑了出来。

苏锦铃喊叫声,听得她不舒服,不过是受了皮外伤,用不着满屋子喊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受了伤似的,她随后也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章私心

“二姐她怎么样了?”见她出来,苏承业忙上前问道。

苏锦昭看了他半晌,语气淡淡的说道:“弟弟放心,她伤的不重,没有性命之忧。”

苏承业点了点头,缓缓吐出两字来:“万幸。”,不过并未真正放松。

看着弟弟担忧的神情,苏锦昭眼眸慢慢低垂了下来,今日要是换做她被碧桃上了,不知道她这个弟弟会不会也是如此紧张她。

苏锦昭嘴角动了动:“若是今日……”受伤的是我,弟弟也会担心吗?

话还没说完,管家带着大夫来了蓉秀院。

苏承业便让大夫进去看诊,等人进去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苏锦昭:“长姐方才要说什么?”

苏锦昭淡淡道:“没什么。”

苏承业总觉得长姐刚才明明是有话要问的,为什么却又不说了。

他没往深处去想,既然长姐不说,他也不便去多问,于是只好打住没再问下去。

过了一会,大夫出来了。

苏承业第一个过去问情况:“大夫,我二姐她伤势怎么样。严不严重?”

听到对方回说“无碍”,苏承业这才放心下来。

“长姐你看,大夫说二姐伤势无碍。”苏承业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忧色也明显消减了不少。

苏锦昭淡淡嗯了一声,她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只可惜这个弟弟一心担忧苏锦铃的伤势,未能真的听进去。

大夫得了诊金便告退了。

苏锦昭转身对管家说道:“碧桃现下在何处?”

冯管家恭声答道:“回大小姐,碧桃伤害二小姐,罪不可恕,唯恐再出什么乱子,奴才让人把她关在柴房里,以听候主子的发落。”

苏锦昭点了点头,碧桃这次犯的错比上次勾引傅叶的确要严重的多,只是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贪心所致,如今苏锦铃被她刺伤,以她的性子,绝不可能轻易饶了碧桃那丫头,若是让苏锦铃这么一闹,那么她之前隐瞒下来的事怕是包不住,迟早会被人知晓。

眼下苏锦铃受伤,一时半会还不会拿碧桃怎么样,最起码现在她还有些时间。

心中打定了主意后,苏锦昭吩咐道:“既然碧桃被关了起来,那就有劳管家带路。”

管家应了一声,正要走时,苏承业喊住了她。

他犹豫道:“长姐,我跟你一块去吧。”

苏锦昭摇头说:“碧桃总归是伺候你多年的丫鬟,即便你有心要替锦铃出气,你这个身份去多少有些不便,这件事还是我去处理吧。”

她担心苏承业过去,若是碧桃苦苦哀求,难保他不会心软。她这个弟弟到底不是心狠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被苏锦铃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一边是从小长大的姐弟情意,一边是多年的主仆情意,她不想苏承业到时为难。

而且,她还有别的私心,碧桃的事情得趁早解决为好。

苏承业想了一想,便打消了念头:“也好,我留在这里陪二姐,碧桃的事,就麻烦长姐了。”

苏锦昭微挑了眉,此话,是为苏锦铃而说,还是为他自己?

冯管家领着她去了柴房,远远的看见两个婆子在外面守着。

苏锦昭抬头看了看,是在后院干粗活的马婆子和沈婆子。

两个婆子见是大小姐,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迎了上去,向她行礼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平日里难得见到大小姐,如今大小姐亲自过来,两个婆子态度自是十分恭敬。

苏锦昭抬了抬手,示意她们起来,又问道:“碧桃人可在柴房?”

话音刚落,马婆子抢先回道:“回大小姐,碧桃人就关在柴房里,奴婢们一直守在外面,只是这丫头心气高,从关她到现在,叫骂个不停,这会大概是骂累了,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苏锦昭随口问道:“是吗?她都骂些什么了?”

那婆子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说出口,一旁的沈婆子趁机答话道:“大部分是骂二小姐的,说二小姐不该说一套做一套,出尔反尔。”

应该是指帮她在苏承业面前说情,好让她留在苏家的事。

苏锦昭眸光一闪,又问道:“那另外一小部分呢?”

“这……”这下子,连沈婆子也为难了起来。

其实不用问,苏锦昭也猜得到,碧桃不光骂了苏锦铃,也顺带连她也骂了,此时此刻,那丫头心里最恨的人也莫过于她和苏锦铃了。

“不必顾虑,说说,她都骂了我什么?”

沈婆子深深吸口凉气,这才回道:“是说了大小姐你的坏话,说大小姐你好手段,有心机,还说你好狠心。”说着,沈婆子话锋一转,“大小姐你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那丫头做错事,大小姐罚她也是理所应当的,要怪就怪她自己,谁让她不安分守己,置府里的规矩于不顾,如今落到这般地步,都是她自找的,不值得人同情。”

听完沈婆子一席话,苏锦昭脸色平静,看上去并未动怒。

一个对她无关痛痒的人,还没到影响她情绪的地步。

苏锦昭淡淡说道:“将门打开,我过去看看。”

两个婆子听了惊讶的看着她,眼下碧桃可是个危险的人,避都避不及,大小姐居然还要靠近她。

马婆子赶紧劝阻道:“碧桃现在可是见谁就咬谁,二小姐已经被她伤了,要是大小姐万一被她伤了,可如何是好,奴婢斗胆,望大小姐莫要靠近于她,免得被她伤到了。”

沈婆子也跟着附和了一声。

一旁的冯管家恭声道:“两个婆子所言有理,大小姐请三思。”

看着一个个阻拦她过去,苏锦昭笑了笑,说:“有你们两保护着,那丫头自然是伤不了我的,怎么,难不成两位还对付不来一个小丫头?”

此话一出,两个婆子唯恐在大小姐面前落了面子,便同声说道:“奴婢们自然应付来的。”

马婆子和沈婆子平日在后院干的都是一些粗活,长年累月的,力气自然比旁人都要大些,对付一个丫鬟碧桃,她对她们两个还是十分信心的。

苏锦昭笑意仍旧挂在脸上,不紧不慢的说道:“那就行了,开门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意图

马婆子和沈婆子两人走过去将门打开,不过二人丝毫不敢怠慢,紧紧跟在苏锦昭身旁,唯恐碧桃再生出歹意来。

见门被人打开,碧桃赶紧起身,试图出去,只可惜被两个婆子给挡在了门口。

碧桃从地上起来,怒瞪着两个婆子道:“你们凭什么关我,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今日好不容易见到大小姐,刚才大小姐又说了那样的话,两个婆子自然要在锦昭面前表现一番,马婆子双手插着腰,冲碧桃呸了一声,骂道:“你这个贱婢,做了错事,被大小姐责罚,不思悔改也就罢了,竟还妄想谋害二小姐,看大小姐待会怎么处置你。”

听到这里,碧桃心中一跳,看着眼前的阵仗,心知硬来是不行的,于是试图爬到苏锦昭面前,谁知道,却被两个婆子给挡住了。

方才还骂个不停的碧桃,此刻却苦苦哀求起来:“大小姐饶命,奴婢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没想真的要了二小姐的命,要不是她之前在奴婢面前保证会说服三少爷留下奴婢,奴婢也不会出此下策,奴婢这么做,不过是想给她一个教训,仅此而已,求大小姐开恩,饶了奴婢。”

苏锦昭看了冯管家一眼,管家心领神会,将碧桃之前行凶的匕首呈到她面前。

“大小姐,这就是碧桃刺伤二小姐的匕首。”

苏锦昭看了一眼,刀口很是锋利,目光闪过一丝诧异,一个丫鬟带着匕首进府作甚,若是真心过来认错,又何必带着匕首。倘若不是一早做了最坏的打算,断然不会有此念想的。

苏锦昭问道:“你如果没有害人之心,这把匕首你又做何解释?”

无缘无故的,带一把匕首在身上,居心何在。苏锦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怕是这匕首冲的不是苏锦铃,而是她。

“这个……”碧桃一时噎住,她想了想,解释道,“回大小姐,奴婢身带匕首是防身之用,只不过当初奴婢一时气不过,这才被冲昏了头脑,对了二小姐下手,害二小姐受伤,如今奴婢已经是懊恼万分,若是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绝对不会那样做的。”

不等苏锦昭说话,沈婆子低声打断道:“大小姐,别听这个贱婢信口胡言,老奴方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她一直骂二小姐,哪是真心悔过。依老奴看得狠狠罚她才是。”

苏锦昭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笑道:“沈妈妈不必心急,这事我自有主张。”

沈婆子立马反应过来,忙住了口。

主子的决定,还轮不到她一个奴才置喙。

苏锦昭上前走了两步,慢慢说道:“我且不管你今日带着匕首有何目的,你刺伤二小姐已成事实,罪不可恕,即便今日我不处置你,以二小姐的性子,要是落在她手里,只怕很难有命活。”

以她对苏锦铃的了解,不活剥了碧桃,恐怕难消心头之恨。

碧桃听了后,吓得脸色都白了,她还这般的年轻,不想就这么丢了性命,她忙向苏锦昭磕头道:“大小姐,你救救奴婢吧,求你不要把奴婢交到二小姐手中,奴婢不想死。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鬼迷了心窍,不该贪心,更不该打表……”

苏锦昭突然打断道:“住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落到今日地步,只怪你贪心不足,不该心存歪念。”

碧桃到了嘴边的话被苏锦昭生生被逼了回去。转而说道:“奴婢也是为了自己下半辈子着想,才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谁想一辈子为奴为婢,谁又想天天看人脸色,低人一等,可惜她生来就身份低微,不是大富大贵之家,这辈子注定了只是丫鬟的命。

像碧桃这样的人,又何其的少,苏锦昭叹了一口气:“既然知道

不该存有这样的念头,拿了钱离开了苏家,你就不该再回来。”

碧桃苦笑道:“奴婢原先也是这么打算的,本想拿了大小姐的钱离开苏家,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谁想二小姐的人找到了奴婢,说是能帮助奴婢返回苏家……”

“所以你就相信了,迫不及待的又回来了。”苏锦昭语气冷了几分。

是啊,她当时想都未想的跟着二小姐的人回来了,碧桃道:“奴婢伺候三少爷的时间最久,好不容易才熬到一等大丫头,如今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心中自然有几分不甘心。二小姐说能帮助奴婢,就算没有十足的把握,奴婢也要堵上一把。”

人最大的致命点就是贪心不足,总想要得到更多,却没想过背后付出的代价。

苏锦昭目光一冷,语气也冰冷道:“只可惜你这次堵的不是运气,而是赔上了自己的命。”顿了一下,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你随身携带的匕首,想必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吧。”

碧桃猛然一惊,怔怔的看着苏锦昭脸色平静的样子,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大小姐是如何知道的?”

果然,如此。

苏锦昭嘴角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慢慢说道:“既然你轻易跟二小姐的人回来,由此可见,你并非心甘情愿的离开苏家。当初是我将你赶出府,让人在下人面前颜面尽失,你对我怎么可能没有恨意。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向我动手?”

匕首是为她准备的,最后却刺向了苏锦铃。

碧桃一脸不可置信的听着锦昭说完这番话,沉默了片刻,才交代道:“如大小姐所言,奴婢随身携带匕首,想着万一事情不成,奴婢便要大小姐也不好过,可谁想二小姐却突然变卦,生生断了奴婢的念想,毫不留情面的将奴婢赶出去,当初是她命人去找奴婢回来,如今却翻脸不认人,说不帮奴婢就不帮,这份羞辱,奴婢自难咽下这口气。奴婢从沐瑾院离开后,一直躲在暗处等着,伺机找机会报复二小姐。奴婢只想给她点教训尝尝,并不是真的要杀她。现在想来,真是太不值了。”

两个婆子被碧桃这句话吓得愣住了,而旁边的管家和巧慈也是惊色未定。

要不是碧桃改变主意,只怕今日伤得就不是苏锦铃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插手

即便碧桃现在真心后悔也罢,假意后悔也好,落到今日地步,无非是一个“贪”字所致,倘若当初在苏家安分守己的当她的丫鬟,又何至于如此。

苏锦昭不再与她多废话,吩咐冯管家道:“把她交给官府吧,一切听凭官府处置。”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死去的胭脂来,想起了青雯为她难过的情景。

碧桃落到苏锦铃手里,不是被活活打死,恐怕活下来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交给官府的话,至于能否活下来,且看碧桃她自己的造化了,若是能侥幸留得一条命,希望她吸取今日的教训,重新做人。

当苏锦昭做出这个决定,莫说其他人了,连碧桃也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马婆子和沈婆子早就做好了准备,只待大小姐吩咐一声,她们自会好好教训碧桃。谁知,大小姐却要把碧桃送去官府。

伤害二小姐,所犯之罪不轻,想当初会和胭脂的下场一样,想当初就是对主子不忠,才会没了性命。

如今,碧桃的罪过比胭脂重的多,没想到却被大小姐却轻飘飘的说送去官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小姐这是有意要放碧桃一条生路,并非想要她的命。

这就纳闷了,当初明明可是大小姐赶碧桃走的,如今又有心放她一条生路,实在有些摸不透大小姐心里究竟如何想的。

马婆子和沈婆子互相望了对方一眼,最后沈婆子出声道:“大小姐,这样的惩罚未免有些太便宜了碧桃吧。”

要知道,以碧桃犯的过错,就算是死也不足为过。

苏锦昭不答反问道:“怎么,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沈婆子一惊,忙低声回道:“老奴不敢。”然后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苏锦昭示意了一下冯管家,管家应道:“大小姐放心,奴才定亲自将碧桃送到官府去。”

苏锦昭点了点头:“那一切就交给管家了。”

说罢,带着巧慈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巧慈忍不住说道:“大小姐为何不直接把碧桃交给二小姐处置,你这么一插手,不免有些人认为你有心放过碧桃一命,难保二小姐不会这么想。”

苏锦昭停了下来,说道:“你认为我应该置身事外为好?”

这次碧桃触犯的人是二小姐,大小姐直接插手处理此事,算怎么回事。

巧慈应道:“奴婢的确是这么想的,碧桃伤的是二小姐,如今大小姐把人交给官府。说的好听一点,你是为了二小姐,说的难听一点,你是为了自己。”

毕竟当初赶碧桃走的人是苏家大小姐,否则,碧桃也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苏锦昭笑了笑:“苏锦铃如何想,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表哥的清誉和苏家的面子,身为苏家的长女,我不能让碧桃的丑闻传得府上皆知。唯有将碧桃的事情压下来,苏家的颜面才可能保住。”她抬眸看向巧慈,“我说的,你可明白?”

巧慈默了一会,才点头道:“奴婢惭愧,不如大小姐你想的深远。”

碧桃担心的是此举会牵连到大小姐,而苏锦昭心系的是苏家。

两人所考虑的角度不同,故想的也就不一样。

下午,沈曼心让夏芙过来找苏锦昭拿要人。

“碧桃伤了我家二小姐,沈姨娘让奴婢过来领人。”夏芙回禀道。

苏锦昭揭开茶盏,徐徐的吹着茶气,慢慢问道:“姨娘怕是弄错了,碧桃不在我这里。”

夏芙微愣了一下,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夏芙咬了咬嘴唇,再次回说道:“大小姐说笑了,府里的下人说亲眼瞧见冯管家领着大小姐你去见碧桃,奴婢当然得找大小姐你要人。”

苏锦昭合上茶盏,“啪”的一声放到一旁,面色微沉道:“亲眼瞧见?府里的下人何时也爱到处嚼舌根子了。”

夏芙嘴角一僵,大小姐这话是何意?

说了半天,丝毫没有要给人的意思。今日二小姐被碧桃所伤,身为她的贴身丫鬟,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止,已经让沈姨娘很不快了。而今沈姨娘命她过来提人,要是提不到人,她回去也实在难以交代。

夏芙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若是碧桃不在大小姐这里,那奴婢去找冯管家要人,人是他抓的,只不过提人之前,奴婢总得要和大小姐说一声,免得被别人议论奴婢不懂规矩。既然大小姐已知晓,奴婢这就过去提人。”

说罢,夏芙带着忍就要走,人还没到门口,被苏锦昭喊住了。

“人已经送交官府处置了,这一趟,你怕是要白跑了。”苏锦昭悠悠的说道。

夏芙脚步一顿,当即回头看向苏锦昭,一脸诧异的说道:“碧桃差点害二小姐没命,送去官府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苏锦昭冷然一笑:“怎么,不送去官府,难不成要被你们乱棍打死。”

苏锦昭意有所指,当初胭脂可不就是这样惨死的。

夏芙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锦昭,眼前的女子淡定自若,多了一份沉稳,少了一些浮躁,与她印象里的大小姐不太一样。

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让我一时无以言语,噎得她不知该说什么。

夏芙想了想,说道:“对我们二小姐不敬之人,下场就该如此,更何况,赶碧桃走的人是大小姐你,大小姐又何必为她这么一个贱婢说话。她害我们二小姐受伤,这种心肠歹毒之人,略绝不能轻饶了才是。”

苏锦昭抬眼瞧了一眼夏芙,心肠歹毒的人又何止碧桃一个。

原先她以为身边的人个个对她好,从心里尊敬她这个苏家大小姐,如果不经历那些事,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看清哪些人的嘴脸,更不会看清楚哪些人的心狠之处。

她收起目光,语气淡淡说道:“人已经送去官府了,沈姨娘若是想要人的话,直接去找官府便是。”

说完,苏锦昭低头自顾的喝茶,不再搭理夏芙。

夏芙紧抿了下嘴,最后行礼道:“碧桃既然不在大小姐这里,扰了大小姐清静,奴婢这就回去向沈姨娘回禀。”

苏锦昭依旧喝茶,不为所动,夏芙气呼呼的走了。

沈姨娘见夏芙空手而归,脸色不悦道:“不是让你去提人吗,碧桃人呢?”

一个贱婢,竟敢伤害她的女儿,她定要好好严惩。

在苏锦昭那里受了些气,夏芙双腿一跪,便张沈曼心哭诉道:“沈姨娘,奴婢按照你的吩咐去找大小姐要人,谁知大小姐非但不给,还让冯管家把碧桃送交给官府。”

沈曼心皱了皱眉头,道:“你可说是我授了我的意去领人的?”

话音刚落,夏芙便迫不及待的说道:“说了,奴婢怎么没说,都说了,可是大小姐丝毫不买账,这摆明是不把沈姨娘你放在眼里。”顿了顿,又道,“如今碧桃被大小姐让人送去了官府,总不能去向官府要人。只怕二小姐这仇怕是难报了,当真是太便宜了那个贱丫头。”

听完夏芙一席话,沈曼心气的脸色铁青,她怒拍道:“好你个苏锦昭,居然连我都不放在眼里,碧桃是害锦铃受伤的兄手,她苏锦昭凭什么管这档子事,要怎么处置碧桃,也是我们自己的事,何时轮到她了。”

沈曼心越说越气。

要是早知道苏锦昭私下里会把碧桃的事给办了,她就应该先下手为强。如今倒是便宜了那丫头。

夏芙听了,趁机说道:“奴婢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些年,大小姐仗着夫人苏家主母的身份,何曾把你和二小姐放在眼里。我们二小姐别看平时和大小姐感情交好,其实都是处处忍让和迁就她罢了,大小姐那个脾气,姨娘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要是惹了她不高兴,准没好果子吃,也就是我们二小姐脾气好,才对她一忍再忍。”

沈曼心听了,脸色就更难看了,她冷哼道:“锦铃怎么说也是苏家的二小姐,何必处处去看苏锦昭的脸色。这丫头也真是的。”

夏芙闻言,微叹了叹气,说道:“沈姨娘你还不明白吗,咱们二小姐这么委屈求全,其实都是为了夫人您。”

“为了我?”沈曼心一怔,“此话怎讲?”

夏芙点头应道:“当然是为了您,府里的人都知道你和夫人向来不和,二小姐为了不让你在将军面前为难,便主动示好大小姐,对她百般忍让,就是为了让大将军看到一家人和睦的样子。谁知,这样一来,却是委屈了我们二小姐。”

今日在大小姐那里受了气,正好借此机会在沈姨娘面前好好告她一状,也算是发泄自己心里的气了。

沈曼心原以为女儿和苏锦昭是真的关系好,不想这竟是为了她。想着夏芙说的这番话,沈曼心心里自然是很生气,她为了大将军,平日里处处忍让傅氏也就罢了,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也学她,这是她万万不能答应的,也绝对不能允许的。

她的女儿,堂堂的苏家二小姐,怎么能受她苏锦昭的气。

沈曼心握了握手,语气冰冷的说道:“这个傻丫头。苏锦昭大小姐脾气,傅上谁人不知,稍微一不高兴,就使小性子,乱发脾气,轻则摔东西,重则罚人,府里的下人,哪个没在她那里遭过罪的。锦铃也真是的,明知苏锦昭是这样的人,还偏要去示好她。”

说到这里,沈曼心暗暗下定决心,为了女儿,她也不会再委屈自己。

沈曼心抬了抬手,让夏芙起来说话。

夏芙却表现出一副内疚的样子,说道:“奴婢办事不利,没能将碧桃带过来,是奴婢的错。”

沈曼心摆手道:“错不在你,这件事你也尽了力。”

要不是苏锦昭无故插手,碧桃这会已经带到她面前了。

听到沈曼心这么说,夏芙这才起来:“沈姨娘,眼下碧桃被送去了官府,二小姐的醒来要是问起的话,你看该如何是好?”

这正是沈曼心担心的,她的女儿,她最为清楚。她叹了叹气,说道:“锦铃这次被伤成这样,又岂会就这么轻易算了,要是她知道碧桃那个贱婢被送去官办,指不定又是一阵闹腾,这正是我最为担心的。”

要是女儿的性子来了,执意要找碧桃算账,可如何是好。

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沈曼心才吩咐夏芙去将人带过来。谁知,事情会变成这样。虽说赶碧桃出府的人是苏锦昭,可真正受伤害的人却是她的女儿。于情于理,也该给她女儿一个交代才是,就这么把人送去官府,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要是碧桃走运,锦铃的伤可不就是白挨了。

沈曼心暗自思沉了一会,叹息道:“罢了,若是瞒着锦铃,回头让她知道了,又是一番曼疼,索性等她醒来,直接告诉她算了。”

夏芙犹豫了一下:“要奴婢说,大小姐就不该将碧桃那个贱婢交给官府去处置,她伤了二小姐,理应由我们二小姐亲自动手处罚才是。”

谁说不是呢。

沈曼心目光一冷,吩咐道:“这种话休要在锦铃面前提起,免得触她不快。”

“是,奴婢明白。”夏芙应道。

果然,等苏锦铃醒来听说碧桃被送去官府处置,心中自然十分的气恼。

“母亲,你去把碧桃那贱婢找来,这口气,我心里实在难消。”苏锦铃恨恨的说道。

沈曼心担心她触到伤口,便劝慰道:“人眼下已经送去官府里了,没有再要回的道理,她害你受伤,想必官府那边定不会轻饶了她。这件事,暂且就过去了,别想了,以后注意就是了。”

怎么可能不想呢,受伤的可是她。

苏锦铃不甘心的说道:“母亲,那个贱婢用匕首伤我,害得我遭了这些罪,若是不狠狠惩治她,我难咽这口恶气。”

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沈曼心才吩咐夏芙去将人带过来。谁知,事情会变成这样。虽说赶碧桃出府的人是苏锦昭,可真正受伤害的人却是她的女儿。于情于理,也该给她女儿一个交代才是,就这么把人送去官府,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第一百三十三章肯教

晚饭的时候,苏锦昭在屋里用晚膳,惜梅陪着傅氏来了沐瑾院。

见母亲来了,苏锦昭随放下碗筷,起身去迎:“母亲,你怎么来了?”

说着,便扶傅氏坐了下来。

“母亲晚饭可吃过了?”锦昭问道,准备吩咐巧慈去准备碗筷。

话还没出口,傅氏说道:“吃了。”顿了一下,“母亲就是过来看看你。”

说罢,她看了面前的白粥和一盘青菜,微皱了皱眉,说道:“晚饭怎么吃的这么清淡?”说着,又看向旁边的巧慈,语气略带责问道,“你们就是这么伺候大小姐的,未免太不用心了。”

巧慈低声回道:“夫人恕罪,奴婢知错了。”

其实也不能怪巧慈。

苏锦昭打断道:“母亲别怪她们,女儿只是没什么胃口罢了。”

没胃口?

傅氏听后,语气温和了下来,说:“你这孩子吃的这么少,怎么行。”又吩咐惜梅,“你去厨房让他们做一些大小姐平时爱吃的菜。”

惜梅应了一声,正要出门,苏锦昭却喊住了她,她对傅氏解释说:“母亲,不必麻烦,我只是不饿,吃不了那么多的。”

傅氏听后,随即打消了念头:“也罢,那就不去了。”说着,她眸光一闪,似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说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苏锦昭微闪了闪眉,摇头道:“母亲多虑了,女儿没事。”

傅氏似乎不信,既而说道:“听说你让冯管家把碧桃那丫头送去官府了。”

苏锦昭下意识看了母亲一眼,母亲今日突然过来,想必是为了碧桃的事。

也难怪,碧桃刺伤苏锦铃,身为主母,于情于理,母亲也得过问一声。况且,碍于祖母的面,母亲也不能放任不管。

锦昭打住思绪,点头回道:“确实如此,母亲突然问起,可是找那丫头有事?”

碧桃做了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送去官办,本也没什么可厚非的,只是苏锦铃才是此事的受害人,锦昭无端插手进来,实在有些奇怪。她思前想后,她决定亲自过来了解情况。

傅氏道:“倒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你祖母心疼孙女,让我好好处理此事,原本打算把碧桃那丫头交给苏锦铃,让她自行处置。只是眼下人已经被送去了官府,怕是不能如愿了。”

听起来反倒显得她多事了。

苏锦昭说道:“碧桃之前犯了错,被我赶出了苏家,如今她伤了苏锦铃,若是由苏家出面,反倒让人觉得我们无情,交给官府就不一样了,起码不会落人话柄。”

至于她自己的私心,只字未在母亲面前提起。

傅氏暗自思沉了片刻,才缓缓说道:“碧桃是我亲自从众多丫鬟当中挑选的,本以为她是个机灵的丫鬟,放在承业身边,凡事能留个心眼,我多少也能放心些,没想到她竟以下犯上,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来,实在是辜负了我对她的期望。”

傅氏话里有后悔之意,还有些失望。

只是她并不知碧桃是如何得罪锦昭,最近她见这孩子性子沉稳了不少,如果碧桃那丫头真做了什么错事的话,也不至于被赶出府,她觉得这当中应该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傅氏顿了顿,又道:“之前你铁了心将碧桃赶出府,连你弟弟的情面也不顾,母亲一直没问你,不知碧桃之前做了什么惹到了你?”

她一直担心的,果然,母亲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她不想瞒母亲,只是母亲要是不问,她也不会主动告之的。

锦昭便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事关表哥的清誉和苏家的颜面,女儿想来想去,唯有将碧桃赶出府,才是最为妥当的办法。”

傅氏听后,面色一沉,怒道:“果真有这事?想不到碧桃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打起傅叶的主意。”

苏锦昭见母亲极为生气,叹了叹气,道:“这件事我自己能处理好,并不打算告诉你的,免得让你知道后烦心,不过母亲既然开口问了,我也不想瞒你。”

傅氏摇头道:“这种事,你应该一早告诉我才是。”

说着,眸光一闪,似想起了什么来,便道:“之前你处置迎春和冬柳那两个小丫头,想必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傅氏是过来人,这种事想想也就明白了。

迎春和冬柳两个丫鬟,平时里胆子不大,若不是触犯到锦昭,大晚上的不会被罚跪在外面。

苏锦昭望着傅氏,心想,母亲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能猜到也不足为奇。

苏锦昭点点头:“母亲说的没错,的确有关,不过这件事都过去了,弟弟那边也想清楚了。”

傅氏静静的听着,看着眼前的少女,赞许的点了点头:“你长大了,许多事也有自己的主见,这一点,母亲很欣慰。碧桃的事,你处理得当,母亲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兴许还不如你呢。”

苏锦昭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母亲说笑了,女儿怎么能和你相比,女儿许多地方日后还得要像你请教呢。”

傅氏微微一愣,她印象中的锦昭可不是这样子的。

傅氏随即拍了拍她的手,连连应道:“好好好,你想学,母亲自然是愿意教的。我的锦昭这么聪明,想必一学就会。”

看着母亲脸上露出的笑意,锦昭心中微动,当初那个对她决绝的母亲,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对自己展开笑颜了。

苏锦昭深深吸了口气,点头道:“母亲肯教,女儿肯定好好学。”

傅氏走后,苏锦昭看着面前的白粥,吩咐巧慈:“去把粥和菜热一热吧。”

巧慈一听,心中一喜,立马应道:“奴婢这就去。”

此时此刻,苏锦昭心情难得的轻松,母亲不仅没有怪她擅自做主,反倒还默认她处理事情的方式。

不一会儿了,巧慈回来了,手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

“大小姐,奴婢将饭菜热好了。”

见大小姐肯多吃,巧慈忙的也高兴,顺便还给大小姐加了一块鸡腿,就像夫人说的,太清淡了也不太好。

苏锦昭看着多出的鸡腿,下意识明白了点什么,随即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四章道别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便到了傅叶离开的日子了。府外,马车已经等候多时,苏承业拽着傅叶的衣袖,十分不情愿的跟他道别。

“表哥,你能不能多待几日再回去?我……我不想你走。”语气听上去,更像是在请求。

苏承业眼眶微红,好像下一秒便要哭出来似的。

傅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表哥又不是不来了,等忙完了事,就过来看你好不好?”

苏承业将脸别过来,倔强的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也没有哭。”

一旁的苏锦昭抬眸朝弟弟看去,苦笑不得,明明眼眶都红了,还这般倔强的不打算承认。不愧是亲姐弟,这性子与她倒有几分相似。

傅叶应道:“好,表哥看错了,承业一向勇敢。”

俨然一个大哥哥在安慰一个孩子。

过了一会,苏承业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表哥方才说的话,可算话?”

方才?

傅叶愣了一下,待想明白过来,点头道:“自然是算话,表哥何时骗过你。”

苏承业仔细想了想,确实是没有。

见苏承业没有做声,傅叶道:“好了,时候不早了,马车在外等候多时,我该走了。”

苏承业的手依旧拽着傅叶的衣袖,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傅叶也不好强行拿掉他的手。

这时,苏锦昭走了过来,伸手去将弟弟拉开,对他说道:“京都到通州旅途遥远,若是耽搁了,只怕天黑之前也未必能到达,还是让表哥早点走为好。”

苏承业低着头,没有说话。

锦昭明白,他这是不舍,他性格内敛,感情不轻易表露。即便心里有多不舍,也不会在人前道出。

于是,苏锦昭便和傅叶道别道:“表哥一路保重,表妹就送到这里了。”

傅叶神情微动了动,脚步也不由得向少女走近了两步,只不过只走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

苏锦昭见傅叶欲言又止,便问道:“表哥可是有话要说?”

此话一出,傅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而说道:“没…没什么。”顿了顿,最后只道了两个字,“保重。”

苏锦昭目送傅叶离去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方才,她还真怕傅叶会对她说什么,好在,他什么也没说。

待人上了马车走了后,苏锦昭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苏承业,意味深长的说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即便表哥多待上几日,也终要离开的。既然最后都是要走了,晚走几日,早走几日,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说了,表哥刚才说了,他有时间会过来的,当然,我们也可以去通州找他。”

经过锦昭一番劝解,苏承业渐渐的也想明白了。

他点头道:“长姐说的是,我真是没用。”

苏锦昭笑了笑,说:“瞧弟弟说的,你怎么会没用,弟弟聪明伶俐,学东西又快,还常常被教书先生夸赞,长大了一定前途无量。”

苏承业目光闪过一丝诧异,看着苏锦昭说道:“长姐真是这么想的?”

这话问的,不这么想,难道还能想别的不成。

哪个做姐姐的不盼着弟弟好的。

苏锦昭肯定的说道:“当然,在长姐心里,弟弟是最好的。”

苏承业听了之后,显然有些激动,很快又克制了下来。

他情绪稍平静了下来,说道:“长姐,时候不早了,我该去学堂了。”

苏锦昭点头:“去吧。”

看着弟弟小跑着走了,锦昭嘴角不自觉的浮现起一抹笑意来,巧慈见了,忍不住说道:“大小姐今日看上起来心情不错。”

苏锦昭白了她一眼,故作嗔怪道:“多嘴。”

巧慈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大小姐心情好,她心情也是好的。

眼下,傅叶走了,苏承业又去了学堂,不知怎的,她有一丝失落与孤独,大概这几日三个人都是待在一块,想起之前他们一起说笑的场景,她居然有些怀念。

仿佛回到了当年无忧无虑的年纪。

随后,苏锦昭打住思绪,准备回去。

“好了,人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是。”巧慈应道,紧随其后。

到了沐瑾院,就看见青雯在门口走来走去,看上去有些着急。

苏锦昭和巧慈互相看了一眼,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青雯抬头看去。见是大小姐,赶忙迎了上去。

“大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苏锦昭蹙了蹙眉,道:“怎么,屋里有人?”

青雯点头回道:“是二小姐,她来了许久,眼下人在屋里呢。”

这么快伤就好了?

苏锦昭进屋时,一眼便瞧见苏锦铃正在弄她的海棠。

苏锦铃抬眸看到苏锦昭朝她走来,随收回了手,转而笑道:“长姐回来了,妹妹等你好久了。”

苏锦昭不动声色的说道:“妹妹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苏锦铃向来不喜欢等人的,能耐下性子在这里等她,必定有事。

苏锦铃脸上的笑意仍在:“没什么的,在屋里闲着无聊,过来看看长姐,只是来的不巧,偏偏赶上了长姐不在,后来问了下人才知道,今日傅家少爷回通州。本来打算去送送的,怕去的晚了,傅家少爷都走了,便就没过去了,索性就在这里等长姐回来。”

出去了一会,苏锦昭有些口渴,一边听苏锦铃说完,一边自顾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待放下杯子,苏锦昭才道:“你受伤,本打算在表哥离开后去看你的,没想到你却来了。”

苏锦铃嘴角一僵,她才不相信苏锦昭会有这般好心。很快又重新覆上笑容,说道:“说什么看不看的,不过是小伤而已,不要紧的。”

苏锦昭听了,不动声色的说道:“那日见沈姨娘十分紧张你的伤势,便让丫鬟去请了陆大夫过来,后来听说你无碍,便让人回去了。”

要不是见不得苏承业紧张,她不会叫人去请陆大夫过来的,结果还是白跑了一趟。

苏锦铃听后,道:“我不知道长姐还请了陆大夫过来,害得人家白跑一趟,我心中甚是过意不去。”

苏锦昭反而平静说道:不要紧,陆大夫他不是小气之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忽略

锦昭心想,苏锦铃哪会过意不去,只是让陆平白跑一趟,她心中多少有些歉意,毕竟人家是因为她才赶过来的。

苏锦铃看了看苏锦昭,叹了叹气,又低头看自己受伤的地方,指着说道:“大夫说我这手臂得养些日子才能痊愈,亏我原先还想着帮碧桃求情,想不到她竟恩将仇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我知道她是这般心思歹毒之人,我断然不会帮她的。”说着,她话锋一转,“听说碧桃被长姐送去官府,交给官府的人处置了。”

看来今日,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了。

苏锦昭不动声色的说道:“不假,碧桃的确被送去了官府,我也是为了苏家着想,姨娘之前也派了夏芙过来要人,只是没领到人,姨娘那里怕是不好交代吧。”

闻言,苏锦铃笑容一滞,为了苏家着想,说得真是好听,明明就是存有私心,怕会连累到自己。想到这里,苏锦铃又重新覆上笑容,说道:“怎么会呢,母……姨娘她不是这种人。她只是见不得我受伤,一时气不过才想着让人把碧桃带过去问话,不过,姨娘对长姐可并无半点埋怨的意思,长姐莫要多想了才是。”

“是吗?”苏锦昭淡淡问道。

她怎么看,沈曼心也不是那种大度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为了一己私欲,置友情于不顾。

苏锦铃不清楚自己刚才说的一番话,苏锦昭到底信了几分。她想了想,道:“碧桃那丫头落到今日下场,是她一手造成的,怨不得别人,长姐将她送去官府,省的我再亲自动手了,如此,最好了。”

这话,听着有些不太可信。

苏锦昭自然是不信苏锦铃会轻易放过碧桃,以她的性子,若是不把人打个半死,恐怕难消心头那口恶气。

想至此,苏锦昭笑了笑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碧桃的事情,我没有知会你,就自作主张的将人送去了官府,我还担心你心里有什么想法,现在看来,倒是想多了。”

苏锦铃暗自冷哼道,就算她不答应,又能怎么样,碧桃已经被苏锦昭送去了官府,总不能找官府要人,传了出去,别人会觉得她堂堂的苏家二小姐,居然连一个丫鬟都不放过,为了一个贱婢,落了坏名声,可不值当。反正苏锦昭把碧桃那个死丫头赶出来府去,以后也没必要看得碍眼。

苏锦铃面作柔和的说道:“看长姐说哪去了,你我的关系,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丫鬟生了误会。”

要是真这么想就好了,只可惜,却不是。

碧桃的事情,暂且不跟苏锦昭计较,苏锦铃打起了别的主意,她指了指屋里的海棠花,说道:“想必这海棠花就是公主送的吧?”

苏锦昭眸光微动,不紧不慢的重新端起茶杯,抿了两口,才道:“的确是公主送的,对了。”她又指了指旁边,“不止海棠花,还有君子兰,也是公主送的。”

听到这里,苏锦铃不无羡慕的说:“由此看来,公主对你倒是不错,还送你东西,真叫人好生的羡慕。”

羡慕?只怕多半是嫉妒吧。

苏锦昭随口道:“送几株花草而已,没什么可羡慕的,再说了,芸璃公主平易近人,你若是想要,还怕讨要不来。”

苏锦铃听了后,眼睛转了转,道:“长姐在我开玩笑吧,皇宫岂是寻常人想进就能进的,再说了,芸璃公主身份何其尊贵,我可争不来长姐这么大的脸面。”

这话多多少少听出了些酸意。

她苏锦铃绞尽了脑袋也想不透苏锦昭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博得芸璃公主的好感,花宴过后,还单独见了她。明明是惹了事的人,最后反而相安无事,甚至还和公主成了朋友。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苏锦昭微微抬了抬眸,苏锦铃这话说得倒是不假,脸面的确得靠自己争来。

苏锦昭起身道:“二妹要是没别的事,今日就说到这里吧,我还得去后山的梅林看看。”

闻言,苏锦铃立马自责道:“看来今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长姐。”说着,抿了抿嘴,又有几分不太甘心就这么回去了,又说道,“其实也没别的要紧事,就是长姐下次再去宫里的时候,记得带上我。你也知道,整天待在屋子里也会闷的,皇宫那么大,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去瞧瞧,若是长姐能带我一起,锦铃自然是感激不尽。”

恐怕这才是苏锦铃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苏锦昭道:“皇宫戒备森严,哪是我想去就能去的,二妹太看得起我了。”

到宫里饱眼福是假,为了见二皇子才是真的。

苏锦铃的心思,不言而喻。

苏锦铃听了,以为苏锦昭不愿带她一道,一时口快道:“长姐说笑了,如今谁不知道你和芸璃公主的关系甚好,只要你说一声,还怕没机会进宫。”

苏锦铃这话,说得轻巧,再说了,她没事到宫里作甚,而且能不进宫,就最好少去,免得又得见到一些不相干的人。

苏锦昭不动声色的说道:“堂堂的苏家二小姐,难道还怕被人遗漏了不成,二妹未免对自己太没自信了。”

苏锦铃嘴角一僵,想起上次未收到芸璃公主邀请的事,顿时十分的尴尬。显然,苏锦昭这是话里有话,隐含提醒之意。

芸璃公主把她漏了一事,她当然没有忘记,当日被邀请的人都是名门贵女,她一个庶出,免不了受到旁人的冷眼和嘲讽。这些她都可以装作没看见,唯独她无法容忍被别人忽略。

同样苏家的小姐,凭什么苏锦昭就该受重视,她就要落人于后。

苏锦铃咬了咬嘴唇,嘴硬道:“我对自己当然有信心,就怕别人一时大意了,将我这个苏家二小姐给漏了,我倒是没什么的,就怕到时候失了礼数就不大好了。”

明明就是没有邀请,还担心人前失礼,这话也就只有苏锦铃能说的出口。

苏锦昭唇角牵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说道:“二妹说的是,确实不该失了礼数。关于这一点,二妹也要表明态度才是。”

苏锦铃:“……”

第一百三十六章请柬

十日后,宫里来了请柬。

只不过这次不是芸璃,而是如妃。

傅氏将请柬递给锦昭:“看看吧。”

锦昭双手接过,看了一眼上面金黄色的镶边,看着都贵气。

苏锦昭打开看了一遍,然后又轻轻合上,放到一旁。

居然是如妃,邀请朝中大臣的女眷去宫里,用意再明显不过了,锦昭猜想定是为了二皇子宇文显。

不等锦昭开口,傅氏便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母亲是多么聪明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猜不到其中的深意,把问题抛给她,无非是为了考一考她罢了。

苏锦昭缓缓说道:“当日在府里,如妃多次示好,无非是看重了父亲在朝中的地位和声望,有意拉拢罢了。”

以父亲这么多年来的赫赫战功以及皇帝的器重,若能拉拢,对二皇子必定是一大帮助。只是朝廷当中,位高权重的人,又何止父亲一人,所以此次邀请的也并不只有苏家,身为严阁老孙女严雪,又怎么能少了她呢。

锦昭继续道:“如妃此番设宴,目的再明显不过,无非是见二皇子年纪到了,想替他择一门好亲事,谋一位贤内助,日后能帮他一把。”

傅氏听后,心中有些感慨,她虽然有意替女儿寻一门好亲事,不过却不想女儿卷入到这些朝堂的斗争当中。

她抬眸道:“既然你心里都明白这才赴宴的真正目的,倘若你不想去,母亲推了便是。”

推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只不过说出口容易,若要收回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苏锦昭道:“若是我们不去赴宴,免不了落人话柄,反倒是惹了如妃不快。虽说以父亲今时今日的地位,眼下,如妃还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不过也难保以后不会为难。”她倒不是自己害怕,因为太了解如妃这个人。

傅氏暗暗想了一会,才出声道:“你若是真的不想去,不必勉强自己,这种事,母亲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傅氏眼里,女儿的幸福才是最为重要的,她希望锦昭以后的亲事可以纯粹一些,没有那么复杂。

听到母亲这话,苏锦昭心中一暖,不过她又怎么能为了自己而再次自私呢。前世已经那样了,今生颗不能再如此。

苏锦昭摇头道:“都说皇宫大的很,女儿倒想去见识一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她握着傅氏的手,“就让女儿陪你去吧,也当是了了女儿这个心愿。”

傅氏叹了叹气:“之前芸璃公主邀你去宫里,难道还没看够吗。”

皇宫里每个角落,每处宫殿是什么样的,她都熟记于心,又怎么会好奇想去看看。她这么说,自然是为了让母亲安心。

只不过母亲却把她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苏锦昭道:“不一样,这次是和母亲一起的。”

是的,当初母亲坚决不同意她嫁给宇文煜,最后她还是不顾母亲的反对与宇文煜在一起,自从她入宫后,母亲就未再进宫。

一想到要和母亲一道去皇宫,她多少有些感触的。

和母亲说完事,回去的半路上,苏锦昭突然想起了一事,便对巧慈说道:“我们不回去了,去蓉秀院。”

巧慈纳闷的问道:“大小姐,我们去那里做甚?”

“自然是有事找苏锦铃。”苏锦昭慢慢说道。

巧慈还是不明白,不过也不好多嘴再去问,想了想,应了一声。

苏锦昭刚到蓉秀院,就听到屋里传出的琴声。

守在外面的夏芙见状,迎了上来:“奴婢见过大小姐。”

苏锦昭也不看她,抬了抬眼眸,示意她起来,随口问道:“二小姐一直在房中练琴吗?”

夏芙回道:“回大小姐,二小姐都练了一上午了。奴婢觉得二小姐的琴艺已算是弹得很好了,可是二小姐说还不够,还得多加练习。奴婢怎么劝说,都不打用。”

看来那日的花宴,严雪的琴艺彻底打击了苏锦铃的自信心,所以最近这些日子都多加练习。

苏锦昭走说:“二小姐的手臂不是受了伤吗,不好好养伤,怎么还弹起了琴来?”

连伤都不顾执意弹琴,看来被打击的还不是一般的小。

夏芙答道:“关于二小姐的伤势,奴婢也说了,虽说伤势好了些,但若是再这么折腾下去,可怎么行,大小姐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劝劝二小姐吧。”

让她劝苏锦铃?

苏锦昭看了一眼夏芙,淡淡问道:“姨娘对这事都不管吗?”

沈曼心的话可比她这个同父异母的长姐管用多了,不管怎么样,她可是苏锦的亲生母亲。

夏芙摇了摇头,说:“沈姨娘来了几次,也说了几次,但压根就没用,沈姨娘走后,二小姐还是照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练琴,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这手臂能不能受得住。”

她对夏芙并没有什么好感,没想到这夏芙倒是比胭脂多了几分忠心。

反正她找苏锦铃也有事情,于是走过去推开了门。

听到推门声,正在弹琴的苏锦铃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见是苏锦昭,便停了下来,起身道:“长姐怎么来了?”说着,又责怪起夏芙,“长姐来了,怎么不禀告一声,没规矩。”

夏芙低声道:“是奴婢的错。”

苏锦昭摆了摆手,淡淡道:“她也是不忍扰了你练琴。”说罢,自顾的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古琴说,“琴练得如何了?”

苏锦铃也坐了下来,说道:“还行吧。”

比起严家大小姐的琴艺,还差得远,这一点,苏锦铃心里很清楚。不过,自己明白便是了,可不能叫旁人看了出来,尤其是苏锦昭。

苏锦昭收回目光,也不再说琴的事,转而说起了别的事:“之前你不是让我进宫的时候带你一起吗,眼下便有这么一个机会。”

锦昭和她说起了如妃送来的请柬一事。

苏锦昭眼睛一亮,立马道:“长姐的意思是带我一起?”

苏锦昭点了点头,冲着苏锦铃对二皇子宇文显这般“上心”的份上,若是不带她一起,岂不是辜负了她多日来的努力。

“你且好好准备准备,明日我们便随母亲进宫。”

说完,苏锦昭也不久待,起身便走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准备

苏锦昭离开之后,苏锦铃命夏芙将柜子里的衣服都找了出来,用她的话来说,明日如妃娘娘设宴,自然不能穿的寒酸了。

夏芙却道:”奴婢觉得二小姐的衣裳都好漂亮,以二小姐的样貌,穿哪件都好看。”

苏锦铃撇了撇嘴,道:“你不懂,如妃娘娘设宴,若能博得她的好感,无疑是再好不过了。”

换一句话说,有了如妃的支持,对她嫁给二皇子帮助甚大。这么重要的机会,她当然得好好把握,可不能再像上次一样,白白错失了机会,叫严雪抢尽了风头,让苏锦昭得了便宜。

夏芙趁机附和说:“二小姐说的是,如果如妃娘娘肯帮二小姐的话,那么和二皇子的事情便也就不远了。”

苏锦铃听了,免不了一番得意,好像真能得到如妃的帮助一样,她又吩咐夏芙:“对了,还有我的那些首饰,挑最好的。”

在苏锦铃眼里,最贵的,便也是最好的。

夏芙连连应道。

话说,收到如妃的请柬后,各府的小姐们都开始为明日的穿着作准备,唯独严雪却丝毫不甚放在心上。

跟随多年的丫鬟玉俏又如何不明白主子的心思,于是说道:“不知道如妃娘娘此番设宴,究竟有什么用意?”

严雪嘴角浮起一抹深意的笑:“还能是什么意思,眼看着二皇子已到了婚嫁的年纪,身为他的母妃,自然要替他张罗。不过,堂堂的二皇子,自然不是什么寻常女子说嫁就能嫁的。”

就算二皇子宇文显不在意这些身份之说,想必身为他的生母如妃,可不会同意的。

玉俏眸中一闪,似想到了什么来,说道:“奴婢觉得二皇子再好,也比不得三皇子,三皇子样貌俊俏,才学博众,在众多皇子们当中出类拔萃。不愧是小姐你中意之人,想来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玉俏的话,无疑是说到了严雪的心里,她出声说道:“这还用得着你说。”

否则,她也不会一门心思放在他身上。

“只不过……”玉俏忽然话锋一转,叹了一口气。

严雪皱了皱眉头,道:“只不过什么,有话直说,别在我面前拐弯抹角。”

她可不喜欢人家跟她打哑谜。

玉俏应了一声“是”,便说道:“小姐都觉得三皇子不错了,难保别人不会对他存有心思,潘家小姐、魏家小姐、许家小姐,对了。”念头一转,“还有那个苏家小姐,他们出身不低,要是她们当中有中意三皇子的,对小姐你岂不成了威胁。”

严雪听了,心中一紧,潘月莲、魏佳清、许漫颖……这几个人,她压根没有放在眼里,论容貌和出身,她可是在她们之上,对她构不成威胁来。唯独……此刻,严雪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名来,苏锦昭。

自从见到那个女子,严雪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胁,看到那样绝世的容颜,她甚至隐隐的生出几分嫉妒来。

苏锦昭的容貌,她恐怕这辈子也比不上。

玉俏看了看她,见她不做声,便又继续说道:“那日花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皇子对那个苏家大小姐不一般……”

“够了。”听到这里,严雪冷冷的冒出这么一句来,吓得玉俏赶忙住了嘴。

严雪目光一冷,沉着脸说道:“我不管别人是什么心思,三皇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别人休想打他的主意。”

玉俏声音低道:“小姐,那如妃娘娘的请帖,要不要应下?”

严雪眼眸划过她的脸颊,淡淡的道:“当然得应下。”

这种场合怎么能少得了她呢。想必如妃也邀请了苏锦昭,她虽然对二皇子无意,不过到时候可以帮帮如妃,同时也可以替自己清除障碍,可谓一举两得,如此,她可不能缺席才是。

听说大小姐要进宫,玉俏想着到时候也能沾主子的光,跟着一块去宫里,想也不想的说道:“那奴婢这就去为小姐准备明日要穿的衣裳,明日大家肯定衣着华丽,小姐可别被那些人给比了下来才是。”

严雪眼眸微动了动,没有做声,仿佛应允了。

别人都在花心思怎么打扮,怎么在明日的宴会上引人注目,唯独苏锦昭却带着巧慈在梅林里采摘梅花。

巧慈见她采摘的比上次还要多,便问道:“大小姐,你采这么多梅花要做什么用吗?”

苏锦昭边采摘边说道:“用处可多了,一些插放在屋子里,一些给你们做梅糕吃,另外一些,我打算用来做个荷包。”

巧慈听了,眼前一亮道:“怪不得来之前小姐吩咐青雯去库当领一些针线,原来是做荷包用的。”巧慈将梅花放在鼻尖上闻了闻,梅香甚是好闻,忍不住说道,“小姐喜欢梅花,把这些花瓣放在荷包里,随身携带,到时候香味就能保存得久一些,还是小姐你想得周到。”

巧慈越来越对大小姐刮目相看了,这么巧妙的法子,她居然都不曾想到,还是大小姐聪明。

苏锦昭笑了笑:“其实这个法子……”说到这里,她又停了下来,她原本是想说这个法子是巧慈告诉她的,当时她还夸这丫头聪明,不过前世的事情,巧慈又怎么会记得呢,算了,说了,这丫头也不会信的。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苏锦昭又咽了回去。

巧慈见大小姐说到一半的话又不说了,忍不住问道:“其实什么啊?”

苏锦昭缓了缓,道:“没什么。快些采吧,趁着天黑之前回府去。”

“是。”巧慈应了一声,也没作多想,便继续采摘梅花。

两个人采了一篮子的梅花,还好,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府里。

青雯已经将针线领了回来。

“大小姐,冯管家听说你要用针线,便将库房里的每种颜色针线都给奴婢拿了一些。你看,好多种颜色的针线呢。”青雯捧着针线给锦昭看,心想,这么种颜色针线,这下子大小姐该不愁了。

苏锦昭看着面前五颜六色的针线,点了点头,对青雯夸赞道:“咱们的青雯真能干,领了这么多回来。”说得青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第一百三十八章应允

第二日,傅氏身着华服,俨然一副贵气的妇人。看到沈氏母女在门口站在,皱眉道:“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惜梅低声答道:“奴婢不知。”

如妃请帖一事,傅氏可没有告诉二房的人,也不打算带上她们母女,如今两人出现在这里,定是得到了消息,想到这里,傅氏当即冒了些不快,脸色算不得好看。

傅氏心中虽不快,面上却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二人,最后目光落在苏锦铃身上,不动声色的说道:“二小姐今日穿的这般华丽,这是要打哪去?”

苏锦铃头带明晃晃的首饰,向傅氏见了礼道:“长姐昨日说要带锦铃一道进宫,便在此等候长姐。”

傅氏听了,面色一沉,说道:“是吗?我怎么从未听锦昭提起过,莫不是二小姐听错了吧。”

听错?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听错。

一旁的沈曼心便道:“妾身可是听说如妃娘娘在宫里设宴,邀请群臣的家眷入宫。”

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也难怪,沈曼心有个兄长在宫里当差,能知道也不足为奇。

傅氏收回目光,语气淡淡的说道:“的确有这事,只不过,身为妾室,怕是不适合去这种场合。”

“妾室”二字仿佛刺痛了沈曼心,她这辈子做的最耻辱的事莫过于给人家当妾,要不是喜欢上苏剑南,她放着好端端的正室不做,偏要给人家当妾,事事低人一等。

沈曼心咬了咬嘴唇,为了锦铃,压着心中的怒气,说道:“姐姐误会了,妾身没有要一起的意思,只不过怕锦铃进宫不懂规矩,心中有些不放心,便过来叮嘱几句。”

傅氏听了眉头一皱,指了指身边的惜梅,对沈曼心说道:“你还是跟她们一样喊我夫人吧一声姐姐,我可担待不起。”

想当初她拿对方当姐妹,对方却恬不知耻的背叛她。这种姐妹的情意,不要也罢。

沈曼心脸色瞬时有些发白,当中下人的面,被傅氏当众难堪,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她改口说:“夫人,锦铃没见过什么世面,要是到了宫里,还望夫人从旁指点,免得惹了祸端,就不好了。”

傅氏冷然一笑:“既然你这般不放心,我看二小姐就不必跟着去了,免得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乱子,给苏家抹黑。”

话音刚落,苏锦铃嘴角一僵,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敛了去。

她怕傅氏并非随口一说,万一真的不带上她,可如何是好。她今天一大早便起来打扮,都没怎么睡好,要是被傅氏的一句话给否了,失去这次进宫的机会,那么她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想到这里,苏锦铃脊背一凉,忙说道:“母亲放心,我绝不会给您惹乱子,到了宫里会听您的话。”

听到苏锦铃喊傅氏母亲,沈曼心一时挂不住脸面,毕竟她才是锦铃的生母,当着众人的面,自己的女儿却喊别人母亲,这让她这个亲生母亲颜面何存。

傅氏却不为所动,看了一眼脸色难堪的沈曼心,不紧不慢的说道:“算了,为了苏家,你还是留在府里吧,宫里到处都讲规矩,我不带你是为了你好,万一真出了什么乱子,可如何是好。”

“母亲放心,有我看着,二妹不会出乱子的。”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苏锦昭面带微笑,缓缓朝这边走了过来。

傅氏见锦昭只穿了一件素雅的衣裳,忍不住说道:“你这一身衣裳……”

不等傅氏说话,锦昭似乎猜到她想说什么,便打断道:“女儿并未觉得这身打扮有何不妥。”回归到正题,她轻轻扫了一眼精心打扮的苏锦铃,比起上次更精致了一些,想来更用心了些。锦昭向傅氏解释说,“母亲,是我叫二妹跟我们一起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一声,让母亲误会了,是女儿的错,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才是的。”

亲耳听到是锦昭叫上苏锦铃一起的,傅氏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便道:“母亲记得如妃的请帖中并未提起锦铃,若是把她带着一起,万一有何不妥,如妃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苏锦昭如何听不出来母亲这话是话里有话。

这是搬出如妃,好让苏锦铃知难而退。

为了让苏锦铃跟她们一起,锦昭便说道:“可请帖上也并未说不带二妹,再说了,二妹好歹也是苏家二小姐,母亲虽说是为了二妹好,但这么做,会落了偏心。女儿觉得带上锦铃也并非不妥,不如就带她一起,到时进了宫,女儿好好盯着她,不让她犯错便是了。母亲大可放心。”

话都这么说了,傅氏还能说什么,倘若她坚持己见,不同意苏锦铃去,难免像锦昭说的落了偏心之名。

而且,她总感觉锦昭带锦铃的原因,也并不仅仅如此,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她不知道的。

于是,傅氏对苏锦铃说道:“罢了,锦昭都这么说了,我若执意不带上你,难保不会被人说偏心。不过带上你可以,但是到了宫里,不可莽撞行事,闹了笑话,丢了我们苏家的颜面。”

苏锦铃听了心中有些不快,想不到傅氏竟这般看,到底是谁闹笑话,还不一定呢。

她忍气含笑道:“母亲放心,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女儿身上的。”说着,又向锦昭表达了谢意,“多谢长姐帮妹妹说话。”

锦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随后,傅氏和锦昭一前一后上了马车,苏锦铃则拉着沈曼心说了几句私话。

“母亲,别生气,等女儿他日嫁入天嫁家,给母亲你争光,到时候傅氏都要看你的脸色。”苏锦铃说道。

听了苏锦铃的话,沈曼心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样,说道:“说得对,来日方长,傅氏不可能得意一辈子,风水轮流转,母亲等着那一天。”顿了顿,又道,“宫里不比在自家府上,你此次进宫,万事皆小心,至于二皇子,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免得弄巧成拙,坏了事。”

苏锦铃点头说:“母亲就放心吧,女儿绝不会错失机会的。”

机会来了,就得牢牢抓住,否则错失了,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机会溜走。

第一百三十九章崇拜

锦昭和傅氏乘同一辆马车,苏锦铃单独坐一辆。

马车里,傅氏对锦昭说道:“方才有些话母亲不便问你,今日进宫,你怎么把她也叫上了?”

傅氏原本是不打算带苏锦铃的,偏偏这个女儿却不知怎么想的。难道她真不知这当中的原委吗。

苏锦昭神情一顿,面带微笑着回道:“女儿是为了母亲着想,她毕竟是苏家堂堂的二小姐,若是不带上了,难免落人话柄。”

傅氏听了,不屑道:“她跟她母亲一个样,带她去,如果出了什么乱子,谁负责。”

傅氏心里对当年沈曼心不顾姐妹情意背叛她的事耿耿于怀,连同苏锦铃也顺带看着不快了。

锦昭握着傅氏的手,慢慢说道:“有母亲在,出不了什么乱子的,更何况还有女儿看着,不会有事的。”

傅氏看着眼前眉眼含笑的少女,说话的语气,哪像一个十四岁的年纪,倒显得有几分老成的感觉,她犹豫了一下,道:“罢了,既然你都这般说了,母亲也就不多说什么,但愿她别出乱子就好。”

苏锦昭心想,话是这么说,不过以苏锦铃的性子,只怕到时候不会眼睁睁的坐以待毙。

傅氏又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少女,明媚动人,比她年轻时长得还要出彩,就是……她摇了摇头,道:“今日宴会不比寻常的家宴,你这身衣裳穿的太素雅了些,你看看苏锦铃,倒是作了一番精心的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苏家嫡长女呢。”

苏锦昭笑了笑,道:“浓妆艳抹,实在不适合女儿,况且,今日这种场合女儿不想引人注目,别人想出风头,就让她们出好了。”

傅氏一听,反倒不乐意了:“换做别人,母亲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唯独苏锦铃,绝对不行。”

苏锦昭明白母亲在担心什么,她是怕苏锦铃万一真的攀上了二皇子这颗大书,那么沈曼心免不了要跟着沾光。

一荣俱荣。

便是这个道理。

苏锦昭想起了往事,前世苏锦铃的确嫁给了宇文显,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未来储君非宇文显莫属,直到宇文煜登上帝位,苏锦铃才从美梦中醒来,于是当初风光无限的二皇子妃,最后却随着宇文显的失宠,风光不再。

在宇文显落魄之时,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苏锦铃,狠心决绝般的离开了他。

故应了那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也许,有的人,只可同甘,却不可同苦。

一路上想事情想的出神,直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锦昭才拉回思绪。

下了马车,苏锦昭抬头望着偌大的城墙,若有所思。这时苏锦铃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探声道:“长姐,在看什么呢?”然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知道方才苏锦昭看什么如此出神。

苏锦昭回过头,淡淡道:“没什么。”

傅氏脸色微沉道:“今日如妃娘娘设宴,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如果不是锦昭,以你庶女的身份,根本没机会来这样的场合,待会进去了,切记给我谨慎慎行,免得到时丢人出丑,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苏锦铃听了,心中有些不快,咬了咬嘴唇应道:“是,母亲的话,锦铃记住了。”

如妃的地方叫瑶华殿,锦昭她们到时,已来了不少人,同如妃娘娘说话在。

傅氏领着她们来到如妃面前请了礼,见是将军府的人,如妃随停了下来冲傅氏抬了抬手。

“将军夫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末了,又笑道,“方才还在说苏夫人什么时候来呢,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

傅氏面上回道:“是妾身来迟了,让如妃娘娘久等了。”

她还以为自己来的早些,到了才知道,比她早来的人可是不少。傅氏轻轻扫了一眼,平日里难得见到的人,今日差不多都来了全。

圣上的宠妃,面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大。

说话间,在如妃的示意下,傅氏坐了下来,和严阁老的儿媳面对面。

苏锦昭和苏锦铃则去了各家小姐处,在魏佳清的招呼下,苏锦昭走了过去,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苏锦铃也只得跟她一起,别的人,她也不熟悉。

更何况,花宴之后,苏锦昭借下的梁子,以严雪为首的哪些人,怕是早就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她也不想因为苏锦昭的关系去讨了没趣。

“苏大小姐,别来无恙。”魏佳清对苏锦昭说道。

锦昭看了魏佳清一眼,眉眼浮起一丝笑意,说道:“难得魏小姐还记得我。”

魏佳清听了,却道:“苏大小姐说笑了,那日花宴,你可是一鸣惊人,佳清可是记忆深刻。对你好生钦佩。”

她指的是上次为了丫鬟得罪严家大小姐的事。

身为当朝个老的孙女,平日里哪个见了严雪,不是客气有礼,偏偏这个苏锦昭却不按常理出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丝毫不给严雪面子,见惯了别人趋炎附势,难得见到一个不一样的,魏佳清反倒对苏锦昭生出了几分崇拜,若是能有机会结交成为朋友,那是再好不过了。

少女的心思,苏锦昭又岂会看不出来,她缓缓道:“魏小姐过奖了,凡事不过一个理字,我也是讨一个理罢了,要是我的丫鬟真的犯了错,我自然不会放任不管的。”

魏佳清听了,点点头:“想不到苏大小姐还是个明事理之人,不过,能冒着不怕得罪严家的风险,为自己的丫鬟据理力争,这种胆量和勇气,倒是不多见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来的。”

苏锦昭但笑不语,前世被人欺负惯了,如今重活了一次,怎么可能再当一回弱者。

更可况,当年严雪为了和她争宠,什么下作的手段没有用过。堂堂的阁老孙女,为了一己私心,不择手段的害她一次又一次,这些她又如何能忘记呢。

苏锦昭慢慢拉回思绪,对魏佳清饶有深意的说道:“没什么的,只是见不得自己的丫鬟受委屈罢了,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

魏佳清却丫头道:“苏大小姐谦虚了。”

第一百四十章冷落

两人在一起说着话,又没人找她搭话,旁边被冷落的苏锦铃,心头的火直冒。

怎么说她也是苏家的二小姐,居然被人冷落于一旁。想想都觉得气人,要不是为了某人,她才不来这受气的地方。

随后,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苏锦昭时不时的抬头望了望,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前世多少也打过交道的,今日一个个见了,有几个面孔看着眼熟的,也不足为奇。

记得她与宇文煜大婚的时候,这些朝中大臣的家眷曾一起进宫恭贺过她。有的人虽然并未搭上过话,不过,好歹也混了个脸熟。

多多少少,印象是有的。

又过了一会,如妃见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便对众人说道:“今日办这个茶话会,把大家邀进宫里,是想着有些日子未见了,平日里各位夫人打理府上事情,私下里也不见得有空聚聚,本宫正好借着这个茶话会,帮大家联络联络感情,免得彼此见了生疏了。”

苏锦昭低头喝茶,联络感情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只怕醉翁之意不在此。

这时严家的人开了口:“如妃娘娘平时诸事繁忙,还不忘替我们考虑,特地办了这么个茶话会,难怪深得圣上恩宠。”

是严雪的母亲,钟氏,听说是个名门之后,言行举止得体,正是在这样的母亲影响下,严雪自小就被精心栽培,如今出落的俨然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这当中,少不得钟氏的功劳。

苏锦昭抬眸瞧了一眼,约莫三十二三岁,身着一脸墨绿色衣裙,精致的脸孔,却也难隐眼角的些许皱纹。

话音刚落,吏部尚书夫人也跟着附和说:“严夫人说的在理,说来,真要多亏如妃娘娘办了这个茶话会,否则我们哪有这眼福和口福。”

说话之人,是潘月的母亲,王氏。

潘月莲和严雪交好,多半也是受母亲私下里的嘱咐。

这当中的缘故,苏锦昭了然无心。说来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借着严家的这层关系,派得上用场罢了。

钟氏和王氏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你一言我一句,说的如妃心情颇为不错。她笑道:“记得上次一聚,还是本宫生辰的时候,难得和你们说说话,本宫倒是十分珍惜。”

清风拂过,一阵阵花香扑入鼻间,苏锦昭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应邀去芸璃办的花宴的情景。

今日的人比那日多了几倍有余,不过这些京都贵女却比那日安静了许多。

就连一向话多,处处针对于她的潘月莲,似乎也收敛了不少,偶尔低头与严雪攀谈几句,声音不大,听不真两人具体都说些什么。隐隐约约之间,总觉得周围有别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虽然她已练就了见惯不怪,到底还是有几分不舒服。

这时,如妃放下茶杯,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傅氏,开口问道:“苏夫人怎么一个人喝闷茶?”

言外之意,是说她不合群,大家都互相说着话,反倒是傅氏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自顾的喝起了茶,赏起了花。这场景倒与苏锦昭甚为想像,要说怎么是母女呢。

听到如妃问话,傅氏便放下茶杯,回道:“妾身只是觉得这茶太好喝了,一时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才没顾得上说话,失礼之处,还得请娘娘和各地夫人见谅才是。”

苏锦昭淡淡一笑,母亲这话说的太有深意了,一方便夸了如妃的茶,另一方面诚恳的态度,也没让众人觉得是被怠慢了。

果然,如妃听了,笑着说道:“还是苏夫人识货,这泡茶的水来自山上的清泉,是本宫一早命人取来的,至于这茶叶,是今年第一批采摘的新叶,泡茶味道新嫩,本宫想着好东西不如和大家一起品尝才有意思。”

傅氏点头道:“怪不得妾身方才喝茶时,口感质嫩,与平时喝的茶倒是有所不同。经如妃娘娘这么一说,倒是清楚了。”

大家听到傅氏这般说了,都不约而同的端起茶杯喝茶,末了,纷纷言道“好喝”。

苏锦昭瞧着这一幕,心中免不了有些担忧,反而一旁的魏佳清却说道:“刚刚那人就是你的母亲?”

说话的语气,竟有些惊讶。

苏锦昭点头道:“是我母亲。”

魏佳清微笑着说道:“你母亲倒是会说话,可惜我母亲不善言辞,平时大多时间都待在府中,私下里来往的夫人没几个,你看她今日都没怎么搭话,实则是怕说多错多,索性来之前我就让她尽量少语。”

魏佳清说话也直爽,不过,言语之间并未对自己的母亲有任何不满和嫌弃之意,这一点,苏锦昭倒是对她增了几分好感。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母亲。

母爱一般都是很伟大的。

锦昭随说道:“每个人的性格不同罢了,你母亲低调内敛,不爱出风头,这一点倒是难得的。”

听到对方夸她母亲,魏佳清自然是高兴的,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苏锦昭心想,要是像她母亲一般,不被人注目,尤其今日这种场合,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眼下看来,希望怕是要落空了。

也难怪,以母亲那样的人,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何况,因父亲的缘故,如妃又岂会将母亲冷落于一旁。

苏锦昭和魏佳清两人说着话,一旁的苏锦铃见没人找她搭话,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有说有笑的,气得直想跺脚。

只是今日这种场合,实在不宜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来,苏锦铃只好忍了下来。却也不是个能安静下来的人,于是趁机找二人说话,以免自己这里冷场,闹了尴尬,落了笑话。

“如妃娘娘身份尊贵,平时见上一面不容易,能有机会与她搭上话,哪怕在她面前露个脸也好,也不枉白来了一趟。”苏锦铃直言道。

魏佳清听了,面色微有些难堪,她道:“这么多人,即便每个人都说上话了,只怕也记不住谁是谁。与其费尽心思去露个脸,还不如喝茶赏花来得自在呢。”

苏锦铃被噎得一时无话。

苏锦昭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她,方才还言辞振振的苏锦铃,此刻脸色一时不太好看。

第一百四十一章自荐

苏锦铃心高气傲,平日里又不不爱与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来往,今日来的少女当中,名字虽听得耳熟,不过谈不上什么交情可言,能说上几句话的人,就更是少了。好不容易和身边这两人搭话,却被魏佳清泼了冷水,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苏锦铃重重的哼了一声,方才她说的也是实话,事实本就如此。自己的母亲不争气,在如妃娘娘面前搭不上话,还好意思找借口,说什么不愿出风头,真是好笑。

这时,钟氏开口说道:“听雪儿说月莲近日专门请了绣艺师傅学女红,不知学得如何了?”

严雪和潘月莲私下交好,来往也比旁人频繁,知道也并不奇怪。

王氏应道:“请了云罗绣坊的罗师傅来府上教她女红。”

一旁的柳氏听说是云罗绣坊的师傅,语气带了几分惊讶道:“竟是云罗绣坊的罗师傅,不错,罗师傅的绣艺精湛,十分有名,要能得她亲自传授绣艺,月莲的绣艺一定十分出众,自不是一般人能比及的。我倒是有些好奇,不知这罗师傅教的怎么样?”

闻言,正在说话的几位妇人随停了下来,目光纷纷看向这边。

王氏见状,忙摆手说道:“才跟师傅学了几日而已,登不上什么台面的。”

自己的女儿几斤几两,她这个做母亲的哪能不清楚,王氏这么说,自然是有她的考虑和担心。万一当众绣得不好,到时候闹了笑话不说,还使她们潘家脸上无光,那就不好了。

没有金刚钻,还是不揽这瓷器活为好。

殊不知跃跃欲试的潘月莲听到母亲说完这话后,脸色不免有些失望。虽说她绣艺才刚学不久,不过近日在罗师傅的指教下,女红水平倒也长进了不少。

更何况她学女红,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在人前展示她的才艺。上次花宴,严雪的琴艺无不被大家称赞,她心里十分羡慕,要是有一天她也能如此,该有多好。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还被母亲一句话给回绝了。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难道就不想自己的女儿一鸣惊人,替她争脸面吗。

潘月莲暗自埋怨,坐在旁边的严雪凑声道:“依我看,你母亲是谦虚了,罗师傅亲自授艺,绣艺能差到哪去,方才我还满心期待的想见识一下呢。”

本来有几分埋怨之意,被严雪这么一说,当下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潘月莲勉强挤出一抹笑意道:“母亲说的也是实话,我才跟罗师傅刚学不久,绣艺笨拙,还是别在众人出丑为好。”眸光一闪,似想到了什么,又道,“雪姐姐你就不一样了,你少年出名,琴艺更是出众,放眼整个京都,若你认第二,只怕没人敢认第一。和雪姐姐你比起来,月莲我就没有这样的天分了。”

严雪听了,颇为得意,天分这种事不是谁都有的,面上却故作谦虚的说道:“月莲妹妹说笑了,我也是熟能生巧罢了。”语气顿了一下,又说,“只要你肯用心学,将来也能绣出一手好绣品来的,莫要灰心才是。”

潘月莲嘴角僵了僵,这话听着总觉得有些别扭。

她笑了笑,道:“雪姐姐说的是,回去之后我肯定会好好学的。”

话音刚落,就听人群当中有人说道:“都说严家大小姐是我们京都的才女,样貌出众不说,弹得一手好琴,今日无缘见到潘家小姐的绣艺,不知道严大小姐的琴艺,有没有这个机会一饱耳福?”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与严雪私下交好的许漫颖的母亲柳氏。

倘若放在平日,严雪没有拒绝的道理,瞧瞧今日她不想出风头。柳氏此举虽有讨好之意,只可惜未能揣测到严雪的心思。

她中意的男子并非二皇子,怎么可能展示才艺引起如妃的注意呢,这种事还是留给别人好了,她可不稀罕。

于是,严雪主动起身道:“抱歉,昨日不小心磕碰到了手腕,大夫叮嘱这几日要好生歇着,不能用力过度,今日怕是没法献上一曲了,不如改日,等严雪伤好了,再为各位弹奏一曲,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期待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如妃则表现出一副关心的样子,询问道:“不知严雪的伤势如何,宫中有现成的御医,不如叫过来瞧瞧,也好放心些。”

宫里的御医,医术总比外面的大夫要好些。

严雪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慌色,很快又敛了去,忙说道:“如妃娘娘挂心了,只是小伤而已,不碍事的,没必要劳烦宫里的御医。”

既然这般说了,如妃也不好再说什么,随即点了点头,说:“既是如此,那就作罢了。”

然后示意严雪坐下来,目光扫了一眼众位少女,最后落在了苏锦昭身上正要张口时,这个时候去苏锦铃站了起来,自告奋勇的说道:“锦铃不才,愿为大家弹一曲。”

说完,众人都朝苏锦铃的看去。

傅氏微皱了皱眉,跟她母亲一个样,都喜欢出风头,枉她之前再三叮嘱,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话都白说了。

如妃看了看傅氏,说道:“想不到苏家二小姐擅长琴艺,看来今日有耳福了。”

傅氏抿了抿嘴,说道:“小女的琴艺不过是雕虫小技,哪能和严小姐相提并论,依妾身看,这弹奏一事不如作罢算了。”

作罢?

苏锦铃听了,心中一惊,心里自是不快。听都没听她抚琴,就这么替她回绝掉,这心思再明显不过,傅氏这摆明了是怕她抢了苏锦昭的风头,同是苏家的孩子,这未免太偏心了。

不等苏锦铃说话,方才举荐严雪的柳氏开口言道:“苏夫人过谦了,难得这孩子一番心意,你又何必拂了她。况且,弹得好不好的,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还得听大家的。”

话落,王氏也应和道:“就是说嘛,今日严家小姐伤了手腕,不能替大家抚琴,难得有人会弹琴,苏夫人不至于这般不舍得吧。”

钟氏、王氏和柳氏三人,平时关系不浅,私下里来往也比较频繁,互相帮着说话的不足为怪。

第一百四十二章理由

傅氏本想替苏锦铃回绝掉,眼下看来,她若是再推辞,反而落了个不愿意之名。

罢了,苏锦铃既然想出丑,便让她出丑好了,反正到时候丢人的是她。

傅氏松口道:“各位夫人都这么说了,倘若不让这孩子抚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愿意呢。”说着,她便对苏锦铃吩咐道,“既然大家想听你抚琴,待会可得好好弹才是。”

苏锦铃应了一句“是”。

如妃娘娘吩咐宫女去取琴来。

这个空当,钟氏看了看苏锦铃,目光无意间瞥见她身旁坐着的苏锦昭,眸中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方才光顾着说话,竟没注意到人群当中还有这般绝世样貌的女子,比起她引以为傲的女儿,样貌上倒是更略胜一筹。

不过,钟氏很快打住了这个念头,她的女儿可是京都有名的才女,那个苏锦昭怎么可能和她的女儿相比,不过是空有了一副好皮囊罢了,只怕也就是个脓包一个,不足为惧。

想到这里,钟氏指了指苏锦昭,故作好奇的问道:“这位姑娘看着面生,之前好像并未见过呢。”

正在喝茶的锦昭听了这话,差点被呛住。好在母亲替她回道:“钟夫人贵人事忙,怕是忘记了,那是我的女儿锦昭,之前如妃娘娘的生辰带她来过的。”

钟氏似乎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尴尬一笑道:“瞧我这记性,都给忘了。”说话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来,对傅氏说道,“听说苏家有两位小姐,大小姐样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傅氏膝下有一子一女,嫡长女苏锦昭是傅氏亲生的,至于二女儿是妾室所生,如此,众人心领会神,看苏锦铃的目光有些异样,仿佛暗含几分嘲讽之意。

嫡庶有别,更何况今日来这的,那个不是不是正室所生,显少有庶出的。不偏不巧,苏锦铃算得其中一位。

本来还对苏锦铃的琴艺抱有一丝期待的,待了解抚琴之人不过是区区一个庶出的小姐,之前的期待不复而存。

一个妾室生的孩子,看傅氏刚才的态度就明白,平时肯定不得重视。既是如此,想必琴艺也不会好到哪去。

怪不得傅氏多番回绝呢,想来便是这个缘故。

不过,就当看一场好戏,也未尝不可。

严雪有“伤”在身,不便展示才艺,如妃本来想看看苏锦昭有何才艺的,偏偏这个苏锦铃冒了出来。心里同旁人一样,也没抱什么希望,与其说是希望,不如说如妃压根就不看好她。

区区一个庶出,哪比得上苏家嫡女。光容貌,就足足差了好多。

这时,宫女将琴拿来了,如妃打住思绪,对苏锦铃示意道:“二小姐,请吧。”

上次严雪抚琴出尽了风头,今日总算是轮到她一展才艺了。

苏锦铃起身缓步走到古琴前坐下,目光随意扫了一下周围,面对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竟有些紧张。

苏锦铃深深吐了一口气,纤长的手指慢慢放到琴弦上开始抚琴。

悦耳的琴声在苏锦铃一双巧手下慢慢响了起,原本等着看她出丑的人,无疑表露出意外的神色。

唯独苏锦昭却微皱了眉头,似乎是对哪里不太满意,连举到一半的茶杯也放了下来。

苏锦铃好歹也花了几年的光阴学琴,虽然不如严雪的琴艺精湛,但也是拿的出手的。

如果苏锦铃能像平日里那样静下心来弹完,那自然甚好。

只可惜她顾虑太多,以至于弹奏之时注意力无法集中。最后,以断弦结束。

看着眼前被弹断的一根弦,苏锦铃一时慌了神,她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以至于有些不知所措。

“弹成这样,还敢出来献丑,还不给我退下。”

直到听到傅氏的呵斥,苏锦铃才反应过来,忙应声回到座位上。

只是心里却十分不服气,结果不该是这样子的,这绝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苏锦铃出了这样的洋相,傅氏自然要替她解决,苏锦铃自己出丑倒也算了,如果连累到苏家落人笑话,她这个主母绝不允许。

傅氏起身走下来致歉道:“实在对不住,小女年幼无知,学艺不精,以为学了几年的琴,就想着在人前卖弄,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让如妃娘娘和各位夫人见笑了,回去之后我定会严加管教。”

说话间,傅氏白了一眼苏锦铃,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倘若不逞强,也不至于让她出来收拾残忍局。

指不定这些人在背后如何笑话她。

如妃摆了摆手,说道:“无碍,想来二小姐也不想弄成这样,孩子嘛,难免紧张了些。”

如妃说这话,是给傅氏台面下。

不过,接下来这位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王氏撇了撇嘴,出声道:“原本我还以为苏家二小姐琴艺也是十分出众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傅氏听了,微有些不快,更别说苏锦铃了,被人当众这么说,脸色算不得好看。可也不能失了态,所以憋在心中的闷气,只得尽量隐忍。

这般场景,严雪灵机一动,起身说道:“二小姐方才出了点状况,实属遗憾,不过严雪却有幸一堵过苏大小姐的舞姿,那可是惊鸿一瞥。亲眼见到的话,必定过目不忘。”

苏锦昭眸中一顿,严雪这话说的太有深意了,这是想要让她在人前展示才艺,好赢得如妃的好感。

自己不愿做的事,反把别人推出来。

苏锦昭可不是个任人摆布,眼睁睁的由着别人胡来,坐以待毙的人。于是起身回禀道:“偏是不巧,和严小姐一样,昨个手腕也被伤了,只怕待会提不上力,跳得不成样子,闹了笑话就不大好了。”

严雪面色一沉,苏锦昭此举分明是在学她。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偏偏还都伤到了手腕。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串通一起呢。

果然,如妃听了后,面色有些不悦。

傅氏握了握手,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锦昭,这理由未免太敷衍了些,即便不愿意,最起码也得编个像样点的理由。

同样是手腕受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在后宫沉浮多年的如妃,又岂会不知。

第一百四十三章无意

如妃语气淡了几分道:“看来还是本宫选的日子不对,偏选在了两位小姐有伤在身的时候。”

众人闻言,微愣了一下,目光不由得朝钟氏和傅氏看去,只见两人脸色算不得好看。

别人都是费尽心思的想要博德如妃的好感,偏偏这两人却不在意。

苏锦昭去看母亲的时候,发现对方正朝她看过来,那目光带了几分疑问。

苏锦昭冲傅氏微微一笑,然后缓缓收回目光。母亲有所疑惑,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既然严雪想让自己成为如妃中意的人,如此心机,她又怎么可能让对方随了心愿。

于是便有了这伤了手腕一说。

这样敷衍的借口,果然让如妃有些不悦。在后宫沉浮多年,什么样的手段和心机的人没有见过的女人,两个少女的把戏,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要不是碍于两人背后的势力,以她的性子,只怕早就向两人发难了,哪里还像现在这般相安无事的样子。

不过,苏锦昭自然是料到如妃不会拿自己怎样,才会那样说,只是,此刻严雪的面色却不大好看。

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没有得逞,便也就罢了,反而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个巴不得在人前展示才艺,另外两个倒好,索性找借口回绝。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微妙。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

“都在这呢。”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少女缓缓走了进来。

苏锦昭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这丫头居然过来了。

芸璃公主向如妃娘娘行礼道:“芸璃见过如妃娘娘。”

如妃抬了抬手,语带笑意的冲她说道:“起来吧。”

芸璃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目光在一个人身上停留了几秒后,很快又收了回来,对如妃说道:“娘娘今日办这个茶话会,怎么也不叫上芸璃,莫不是把芸璃忘了不成。”

没想到苏锦昭也来了,还想着找个机会把她叫来宫里说说话。碍于她的身份,也不好直接去府上找她。

如妃笑了一下,慢慢说道:“要是知道你今日跟三皇子去了马场骑马,本宫也就派宫女去云湘殿了。”

今日的茶话会,怎么能少得了芸璃公主,她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只不过苏家的不是时候罢了。

芸璃听了,这才想起了今日和三哥约了一起去马场,回来之后没有直接回寝殿,听说如妃今日办茶话会,邀请了不少大臣的家眷来此,便绕道来了此,自然也就没有听说如妃派人去找她一事。

芸璃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真不碰巧,今日和三哥约了去骑马,故才不在。”顿了顿。又道,“好在没有错过,不是吗。”

来得早,不如赶的巧。

如妃示意了一眼身边的宫女,宫女正要去给芸璃准备坐的椅子,谁知,她却摆了摆手,然后指着各府小姐们做的地方,说道:“我坐那边就好。”

如妃点头道:“也罢,都是一群年纪相仿的孩子,在一块也有话说。”

严雪见芸璃公主缓步朝这边走来,刚要起身时,谁知对方只和她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向苏锦昭那边走了过去。心头一震,整个人站在原地傻楞了数秒。

严雪深深吸了口气,尴尬无比,待重新坐了下来后,身边的潘月莲拉着她低声问道:“雪姐姐和公主关系最好,按理说芸璃公主应该坐到我们这里才是,怎么去苏锦昭那里了?”

谁说不是呢。

严雪心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论在座的贵女当中,她才是那个和芸璃感情要好的人,如今却简单的和她打了个照面,连话都未与她说上一句,就去了苏锦昭那里,才短短数日不见,她们的关系不该变得如此……生分。

严雪抿了抿嘴唇,嘴硬道:“可能公主找苏锦昭有事吧。”

潘月莲看了看她,若有所思道:“也是,我们这些人当中,就数你和公主的关系最为要好,再怎么样,苏锦昭才认识公主几天,哪能和雪姐姐你相比。”

严雪没有答话,只有她心里清楚,即便从前再如何要好,终究也有生分的时候。只是她十分不理解,她和公主的关系,不可能一下子说变就变。

严雪猛然一惊,怔怔的看着苏锦昭,向来骄傲的她,竟也有担心的时候。

她隐隐感觉到这个叫苏锦昭的女子,以后必定会成为她最大的威胁。

莫说是旁人了,魏佳清和苏锦铃都没有想到芸璃公主主动到她们这里来,倒是苏锦昭却是一副气定神淡的模样。

不等芸璃公主开口,魏佳清和苏锦铃主动让位。

“公主,你坐我这里吧。”两人同声道。

芸璃看了看,见苏锦铃旁边还有个空位子,便不客气的坐在了她的位子上,苏锦铃只好往旁边挪了一挪。

待坐下后,不等苏锦昭开口,她先一步说道:“要知道你来了宫里,我就不和三哥去马场骑马了,如此的话,还能和你多说说话。”

她们见面一共加起来也不过是几次面罢了,不知为何,芸璃觉得和苏锦昭特别投缘,好像很久认识了似的。

苏锦昭笑了笑,说:“我也是临时起意随母亲一起来的,再说了,公主和三皇子已经约好了,怎么能因为我的关系就不去了,失信于人总是不好的。”

闻言,魏佳清一脸惊讶的看着苏锦昭,就算是严雪,也不曾对公主这么说话过,不敢相信两人的关系都这般要好了。

芸璃想了想,觉得在理,便道:“骑马一事,和三哥几日前就约好了。”

苏锦昭道:“三皇子的骑术在众位皇子当中最好,有他教你的话,相信用不了多久,你的骑术会很不错的。”

芸璃眸中闪过一抹疑惑,不过并未多想,用眼指了指周围的少女,说道:“今日来的人可比我那会多的多了。”

苏锦昭听了,便打趣道:“怎么,听你这语气,难道还长再办一场花宴不成?”

芸璃故而反驳道:“有何不可?”

苏锦昭但笑不语,上次花宴已得罪了不少人,若是再来一次,她可不想再成为众矢之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打听

茶花会结束之后,众人便向如妃道别离开。芸璃却拉着苏锦昭道:“时间还早,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宫里,实在舍不得放你回去,不如到我寝宫去坐会。”

看着一脸诚恳的芸璃,锦昭也不想拂了她的意,便向母亲说明了原委。

“母亲,你先回去吧,我去和公主说会话,待会自己回去就行了。”锦昭说道。

傅氏心中纳闷,不知锦昭何时认识的芸璃公主,不过这种事,她自然不会反对,于是点头道:“既然公主找你,你就去吧。”

征得傅氏的同意之后,锦昭便和芸璃一起往云湘殿去了。留下气呼呼的苏锦铃,刚才她拼命对苏锦昭使眼色,想让她也能带自己一起去,一来是不想和傅氏一道回府,二来,也是想趁此机会和公主打好关系,若能搭上芸璃公主这条线,无疑对她日后帮助甚大,但凡能抓住的机会,她都不想错过,谁想苏锦昭却压根没看见似的,和芸璃公主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今日本来是想在如妃娘娘面前露个脸的,只可惜脸没露成,反而落了笑话,苏锦铃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在乎的是如妃。

琴弹成这样,也不知道如妃现在会怎么看她,想来应该没什么好感才是。

无奈,她只好和傅氏回府,虽然她心里极为不情愿,但没办法,再不情愿又能如何。

到了云湘殿,芸璃命人将最新鲜的水果和糕点摆了上来。

芸璃拉着苏锦昭坐下,掀开自己的衣袖给她看:“你瞧,上次你赠的药十分管用,如今我这留下的疤已经慢慢好了。看来,你身边的那个大夫医术了得,不比宫里的御医差到哪去了。”

伤疤好了,芸璃的心情看起来是不错的。

苏锦昭往她胳膊上瞧了瞧,果然,先前留下的疤痕已变浅了好多,若不仔细看的话,是不会发现出来的。

锦昭自然也替她感到高兴:“好了就好,也算是帮你除去了一烦恼。”

何止是帮她除去一烦恼,简直是帮她一个大忙了。

她被伤疤困扰了许久,如今好了,她这积下的心病也算是不见了。

心情看上去不错的芸璃,犹豫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

苏锦昭不动声色,慢慢张口道:“这里没有外人,有话不妨直说。”

芸璃当即愣了一下,想了想,这才说道:“锦昭姐,我的那几位皇兄,想必你也见到了,不知他们当中,可有你中意的?”

此话一出,苏锦昭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看着眼前一脸认真模样的芸璃,想到她今日是和宇文煜骑马去的,于是防备似的问道:“怎么,你是帮谁打听的不成?”

怪不得要拉她来说说话,居然是帮别人当说客来了。

芸璃不明所以的摇头,解释说:“你别误会,我可没有要帮谁问的意思。”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道,“锦昭姐方才这话是何意,还是说另有所指不成?”

苏锦昭眸中闪过一抹慌色,仿佛心思被人看穿了似的。她道:“哪跟哪,你别瞎猜了,对了,说回正题,是不是有人让你这么问的?”

说及此,苏锦昭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来。

芸璃心知她是误会了,便解释说:“没有,没有人托我打听,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接着,又说起了今日的茶话会,“以锦昭姐的聪明,想来你应该猜到如妃娘娘办这场茶话会真正目的是为了我那个二皇兄。”

听到此处,苏锦昭微有些惊讶,想不到芸璃小小年纪,有些事,竟也看得这般清,而她,却把对方当做孩子一般看待。

锦昭试探性的说道:“今日来了不少京都贵女,才学和样貌都是不错的,方才你也都瞧见了,难道就没有让你满意的?”

芸璃摇了摇头,叹了叹气,说:“有如妃娘娘张罗,定会为二皇兄谋一个家世不错的女子,与之婚配。不过我倒希望锦昭姐可以做我的皇嫂。”

苏锦昭苦笑不得,前世这个丫头可不就是天天皇嫂皇嫂的喊她。

未免这丫头再胡言乱语继续说下去,苏锦昭便说起了严雪:“对了,你和严家大小姐不是关心最好吗,怎么没想着让她做你的皇嫂,论才学、家世和样貌,她可是不输给那些人。”

说起这个,芸璃叹息道:“锦昭,有所不知,严雪她自小中意三哥,一心也只想嫁给三哥,对其他几位皇兄,压根就没有那个心思,只可惜,我那个三哥对她似乎并无男女之情,否则她也不会等了他一年又一年。以前我也会帮着严雪出主意,撮合她和三哥的事,谁知后来反而起到了反作用,为了这事,三哥有一阵子没理我。后来严雪再找我帮忙时,无奈之下,我只好给回绝了。”

芸璃只是不想她的三哥不高兴而已。

听到这里,苏锦昭神情微动了一下。当年严雪如愿嫁给宇文煜时,可是十分得意。

正是因为这样一个事事都骄傲自信的女子,又怎么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心里有其他的女子,所以自打她进宫以来,便处处针对于锦昭,甚至不惜置她于死地。

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又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呢。

当初的苏锦昭,既要提防严雪的明枪暗箭,又要提防其他女子,可是好不忙活。

在整日的算计和斗争当中,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当中,她慢慢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

苏锦昭慢慢拉回思绪,对芸璃说道:“有些事,不是你想就可以的,感情这种事还得看两个人的意愿。两情相悦,那是最好不过了,如若不是,你又何必勉强呢。”

锦昭心想,芸璃毕竟还小,不懂男女之事。

果然,芸璃似懂非懂的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觉得自己之前做错了什么。”

苏锦昭怕她为此自责,便道:“别想太多,这种事顺其自然吧。”

安慰芸璃的同时,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感情之事,谁又能说得清呢。从前的苏锦昭对待感情,可谓是义无反顾,现在的她,虽然平静了许多,可谁又能她会一直如此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认定

今日来宫中,严雪打算茶话会过后去和芸璃说会话,却见她和苏锦昭一起走了,连招呼都不曾和她打一声。

回去的路上,她气得一句话也没说。

钟氏见此,便开口问她道:“来之前你不是说要找公主叙叙旧吗,怎么又不去了?”

不提还好,被母亲这么一说,严雪气不打一处来,闷哼道:“只怕公主这会有人陪,我又何必去凑那热闹,还不如回府。”

钟氏听这话感觉不太对劲,于是问道:“莫不是你和公主闹了什么别扭,今日母亲看你们两个都没怎么说话,反倒和苏家的那位大小姐有说有笑的。”

严雪微怔了一下,而后覆上笑容道:“母亲多虑了,女儿和公主感情甚好,闹别扭……倒不至于的。”

钟氏看了一眼她,半信半疑的说道:“当真没什么?”

要真是没什么的话,为何两人一见面都没怎么说话,钟氏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严雪见母亲似是不信的样子,声音提高了些道:“母亲难道还不相信女儿说的话不成,我与公主相识多年,感情岂是旁人能比的,一个苏锦昭而已,和芸璃公主才认识多久,女儿可以很自信的告诉您,公主眼下对她不过是一时好奇罢了,日子久了,便会知道苏锦昭和女儿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母亲,这一点,您尽管放心好了。”

严雪暗自心道,她可是大家公认的才女,苏锦昭算什么东西,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不过是长得有几分姿色,逞一时口舌罢了,也敢和她比。

钟氏听了,伸手握着严雪的手,轻拍了拍她道:“往日你与公主见了面,免不了腻在一起,今日一幕,母亲瞧在眼里,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也别怪母亲生疑。”

严雪静静的听着,这会倒没说话。

莫说是母亲了,她自己也一肚子的不解,刚才那话说给母亲听还行,却骗不了她自己。

这时,钟氏叹了一口气,又道:“从小到大,我们对你是百依百顺,只要是你看中的东西,我们都会想办法称了你的心意。正是因为如此,母亲才担心,天家的人,个个身份尊贵,况且芸璃公主又是圣上最宠爱的小女儿,无论何时,说话总得把握分寸才是。”

钟氏这是话里有话,虽然未明说,严雪却也是听得出来的。这是提醒她说话要留心,不能一个不注意得罪了公主。

严雪道:“女儿心里有数的。”

钟氏却道:“你明白,那是最好了。”,顿了顿,“想想也是,你从小就比同龄人独立,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比如三皇子这事,我们做父母的,又何曾说过什么。为了你,我和你的父亲不知回绝了多少上门提亲的人。“

这件事已在京都传开,私下里都在传严家大小姐眼光极高,寻常男子压根入不了她的眼。渐渐的,那些被拒绝之人,碍于面子,便生了退意,不过也有不怕被拂了面子的,鼓着勇气来了好几回。只不过,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无功而返。

听到这里,严雪撇了撇嘴,满是不屑说道:”那些人怎么能和三皇子相比呢。“

她堂堂当朝阁老的孙女,苏家的大小姐,怎么能自降身份嫁给那些平庸的男子。宇文煜就不一样了,他博学多才,一表人才,又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男子,才是她严雪日后要嫁之人。

钟氏自知女儿心高气傲,寻常男子自然是入不了她的眼。

她想了想,说道:“既然你与公主并未有嫌隙,那是最好不过了。不过,有一点,母亲不得不说清楚,你喜欢三皇子,想嫁给他,我们不反对,但凡事也得有度,适可而止才行。”

闻言,严雪笑容立马僵住,想也不想的问道:“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女儿不明白。”

钟氏摇了摇头,毕竟是她的女儿,她本来不想把事情挑明,原以为她婉转的表达,严雪会明白她的意思。算了,钟氏不打算打哑谜,便对她直接言明:“什么意思,还用得着母亲直说吗。你告诉母亲你手腕受伤一事,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严雪:“……”

受伤一事,自然是假的,当时那个情况下,她只能找个借口推辞。

见她微垂着眸不语,钟氏放缓了语气道:“今日如妃办这个茶话会,哪个不是精心准备来的,在场的人谁不想在如妃面前露个脸,就连和你素日玩的好的潘月莲,要不是她母亲胆小,担心她女儿技不如人,恐怕早就向如妃自荐了。对了,还有苏家那个庶出的二小姐也知道争脸面,为自己谋划,你倒好,明明有这大好的机会,却不知道利用。若是因此得罪了如妃娘娘……”

不等钟氏说完话,严雪打断道:“得罪便得罪就是了,祖父是当朝阁老之首,难道还能把我怎么着不成。再说了,她今日办这个茶话会,别人不知,女儿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说白了,不就是替她的儿子寻一门好亲事,我不喜欢二皇子,又何必去刻意讨好如妃。女儿这么做,就是让她知难而退,别妄图撮合我和二皇子。我严雪这辈子要嫁的人是三皇子,也只能是他,至于其他人,与我何干。”

钟氏看了她一眼,道:“二皇子又什么不好,他母妃出身高贵,又深得圣上恩宠,他本人也是圣上的左膀右臂,将来定是堪当大任之人,前途不可限量,你若是嫁给他,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放着眼前的二皇子不顾,偏偏去三皇子那里碰钉子。钟氏心想,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死心眼的女儿。

严雪听了之后,却不乐意了:“谁喜欢二皇子,让谁嫁好了,女儿可不稀罕。母亲也不必再劝,除了三皇子,女儿谁都不嫁。总之,女儿只认定三皇子。”

此话一出,钟氏便不再说话了,自己的孩子,做母亲的哪有不了解的。即便她说再多,女儿也听不见进去,多说无益,还不如不说的好。

以后的事,就且看着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李顺

芸璃难得找到一个投缘的人,拉着苏锦昭说话一时忘记了时辰。锦昭见她心情不错,也不忍出声提醒,便陪着她说话。直到芸璃自己先意识到,才主动停了下来。

“实在对不住,光顾着和你说话,没注意时间。”芸璃望了望屋外,略有些不好意思,道,“眼看天都快黑了,你还要回去。”

苏锦昭摇了摇头:“不碍事,晚一些不要紧的。”并没有怪她的意思。

芸璃心中过意不去,见天色这般晚了,便对她说道:“要不今晚你就别回去了,留下来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去,如何?”

苏锦昭原本没有打算留下来,听到她这么说,犹豫道:“这恐怕不行,我并没有告诉母亲今晚不回去,若是见我这么晚没回府,她肯定是要担心的。”

锦昭可不想大晚上的还让母亲担心,说着,她起了身,准备告辞,“多谢你的招待,在这里待了许久,我便不打扰了。”

说罢,准备抬步出门。芸璃见状,忙拉住她的衣袖,挽留道:“你看天都这般晚了,我实在不放心你回去,你就听我的留下来。你若是担心夫人担心,我这就派人去府上告知一声,你看如何?”

这语气,像是在和她商量,倒不像是在命令。对锦昭,芸璃更多的是尊重。

盛情难却,锦昭不想拂了她一片好意,于是点头道:“就依你说的,我留下来住一晚再走。”

芸璃心中一喜,怕她不答应,都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说辞。她拉着锦昭,笑着说道:“平时都是我一个人住在云湘殿,如今好了,可算有人陪我了。”

苏锦昭微微一愣,她倒忘了,那个时候芸璃和她说过,一个人住在云湘殿,表面上看似风光无限,私下里却难隐寂寥和孤独。

想到此处,苏锦昭紧紧的握着眼前的少女,有些心疼道:“好,今晚有我陪着你。”

听着这话,芸心中莫名的一怔,不知道为什么,抬眸看对方的那一瞬间,忍不住说道:“锦昭姐,不知道你没有这样的感觉,每次和你在一块,我都备感亲切,我总觉得前世我们一定是认识的。”

锦昭听了,微微一怔,既而点头笑说道:“当然,我也有同感。”

她心想,前世,她们两个可不就是认识的。

这时,皇帝身边的李顺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看上去年纪都不大,顶多十二三岁。应该进宫不是很久。

她依稀记得李顺公公喜欢用一些小太监做事,一来是好管教,二来是干事利落,用的也顺手一些。

李顺恭敬的向芸璃行礼道:“奴才见过公主。”

芸璃让他起来说话:“李公公不必多礼。”

听罢,李顺这才领着两个小太监起来回话,目光无意间瞥到芸璃身旁的少女,看了几秒,才说起正事来:“回公主,圣上已在书房等候了,公主要是没别的事,就随奴才一道过去吧,免得让圣上等久了可不好。”

苏锦昭看了一眼当初的故人,一时心情莫名的复杂。想当初,她刚进宫,承了李顺不少恩情。

记得有一次,她被严雪设计陷害,便是李顺出手相救。后来还教她宫里的一些为人处世之道,虽然那时先皇已走,他不再是先皇身边的红人,终究是伺候过先皇的人,宫里的人看在他曾尽心伺候先皇的份上,私底下对他也是客气有礼。

宇文煜登基后,念他年事已高,且伺候先皇尽心尽力,劳苦功高的份上,准许他留在宫里养老。

她偶尔去看他时,李顺总会时不时的对她指点一番,毕竟他从当初一个小太监,到后来先皇的贴身总管,每一步步走来,靠的不仅仅是运气。

苏锦昭拉回思绪,听到芸璃故作为难的说道:“我倒把这事给忘记了,只是今晚怕是不能陪父皇下棋了,劳烦李公公回去替我转达一声,就说芸璃今晚不能过去了,改天再好好陪父皇下棋。”

说是陪皇帝下棋,其实不过是指教这个女儿罢了。

芸璃为难,李顺也是十分为难,他道:“公主有所不知,奴才来的时候,圣上已经吩咐御膳房准备了晚膳,都是公主平时爱吃的,公主倘若不去的话,实在是为难奴才了,奴才回去也不好交差。”

那如何是好?

芸璃看了看锦昭,哪有丢下客人先走的道理。

不等她再次开口,锦昭便道:“既然事先都和圣上约好了,不去的话,总归是不好的,你还是随李公公一道去吧。”

芸璃听了,却犹豫道:“可是锦昭姐,若是把你一个人留下,我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人明明是她留下来的,这会她自己却要先走,这叫什么道理,听起来实在不妥。

见她还有顾虑,锦昭便再次出声道:“好了,别可是的了,去晚了,圣上该等着急了。况且,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也不是一个人,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宫女陪着我。可别为我耽搁了,快随李公公去吧。”

话说到这份上了,芸璃也就不再坚持了,转而道:“那好吧,我去去就回来。你还没用晚膳,回头我让人准备点吃的过来。”

李顺听后,为表对锦昭的体谅和理解之意,便说道:“公主放心,苏大小姐的晚膳,奴才会准备妥当的,命人送来的。”

听到这里,苏锦昭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心中甚为纳闷,方才,她可并未说自己姓苏,李顺又是怎么知道的。

锦昭心中纳闷,于是问道:“李公公怎知我的?”

李顺倒也没多想,干脆应道:“奴才听说苏大将军有两位小姐,长女闺名锦昭,近日公主又与苏家大小姐有来往,想着便是了。”

苏锦昭听了,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来,果然,皇帝身边的人,没有几分聪明,是远远不够的。

怪不得李顺能得圣宠,想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锦昭随应道:“李公公果然好眼力。”

一旁的芸璃听了之后,也慢慢反应过来。凑到锦昭身边低语道:“锦昭姐,李公公可不仅仅只会察言观色。”

的确,这点,锦昭自然是不用质疑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巧遇

芸璃和李公公走后,没过多久晚膳便送来了。

这个李公公办事还是和从前一样讲究效率。

面对丰盛的晚膳,锦昭却扒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碗筷。一旁的宫女轻声问道:“是不是不合您胃口,要不奴婢给您撤了,换别的?”

锦昭摆了摆手,道:“没有,饭菜很好,只是之前吃了不少点心,眼下并不是很饿。”

随后,锦昭便让人撤了饭菜。

锦昭看着窗外的月光,没什么困意,早知道把巧慈留下来,还能陪着她说说话。她慢慢收回目光,正对上一旁宫女的眼神,锦昭便抬手招她过来。

小宫女恭声道:“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说话间,小宫女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锦昭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才道:“你是红袖吧。”

宫女闻言惊讶的抬了抬头,而后又很快低下了头。声音低道:“小姐怎么知道奴婢的名字的?是公主告诉你的吗?“

锦昭笑了笑,随口嗯了一声。当年芸璃远嫁他乡,陪嫁的宫女当中就有红袖。

原本有些紧张的红袖,见锦昭面带微笑主动和她说话,激动之间,又有些受宠若惊。

苏锦昭见她拘谨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你怕我吗?”

红袖闻言身子一怔,脸涨的通红,低声回道:“没,没有。”想了想,又觉得哪里说得不对。

锦昭却不信,若不是怕她,为何连抬眼看她都不敢。

锦昭脸上的笑意仍在,声音却抬高了几分道:“既然不怕我,为什么却低着头不敢看我。”

红袖听了,咬了咬嘴唇,最后如实回道:“奴婢觉得大小姐应该是个厉害的人,上次花宴,你把严家和潘家两位小姐说的哑口无言,尤其潘小姐气的着实不轻,私下里宫女们都在议论你。”

说着,红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住了嘴。

锦昭好奇宫女们私下里如何议论她的,于是问道:“都说我什么了?”

刚刚一时口误,说漏了嘴,没想到被锦昭抓了话柄,红袖只好答道:“说你好生厉害,连严家大小姐都不怕,连我们公主平时对她都得礼让三分呢。”

说话间,红袖微微抬了抬头,一脸崇拜的样子。

那可是阁老的孙女,不畏权势的女子,倒是少见。

锦昭眉眼一弯,笑着说道:“我为什么要怕她呢,倘若她有理的话,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红袖想着她这话的意思,锦昭看时间还早,芸璃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表便对红袖说道:“我出去走走,过会就回来,公主要是回来的话,麻烦你告诉她一声。”

红袖应了一声,待锦昭从她身边经过,眼眸微抬,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开口道:“大小姐对宫里不甚熟悉,万一迷了路,公主知道的话会责怪奴婢的,要不奴婢给你领路吧。”

锦昭摆手说:“不用,我认得路。”

不等红袖再张口,锦昭已经出了屋子。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红袖叹了一口气,只好作罢。

这会是侍卫换值当守,锦昭不想引人注意,免得遇到了宫里的人,还得费口舌作一番解释,实在麻烦的很,故此,她走的都是小路。虽说是偏静了一些,不过一个人走走,倒还算安静。

记得她刚入宫那会,在屋子里总待不住,常喜欢出去走走,哪知皇宫不比在苏家,没走多久便迷了路,有次还是宇文煜找到了她。

后来,宇文煜还特地命人将皇宫的每个地方,细到每个角落都画在图纸上给她送了过来,没想到倒也实用的很,自那以后,便不存在迷路一说。渐渐的,她对宫里,也就熟悉了。

想必那时,宇文煜一定是拿她没法才想出来这么一法子吧,想到此处,锦昭忍不住笑了起来。

恰在这个时候,面前突然出现的人让她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锦昭一脸错愕的看着前面缓缓朝她走来的男子,一时乱了心神,打算掉头就走的,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妥。倘若她真这么做了,无疑是在告诉对方自己有意避之。

眼下,走是不可能的了,算吧,锦昭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早知道会碰上宇文煜,她干脆待在屋子里,也就不出来了。

宇文煜自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苏锦昭,于是快步走了过去,看她道:“又见面了。”

可就是又见了面。

苏锦昭极规矩的向他行礼道:“见过三皇子。”

宇文煜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你我私下里不必如此见外。”怎么说,也算是见过几次面的人,算是比较熟络了。

不过,那是宇文煜自己的想法而已,苏锦昭可并不这么认为,她说道:“你是堂堂的皇子,就算再熟络的人,也不能不顾及身份,更何况宫里是个重规矩的地方,母亲从小就教育我要守礼,锦昭不能僭越了规矩,忘了自己的身份。”

宇文煜听了,不打算和她就这个问题争论下去,便道:“罢了,随你就是了。”语气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问道,“茶话会已结束了,按理说,你不是应该回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难怪宇文煜会奇怪,她大晚上的出现在这里,确实有些解释不通。

苏锦昭回道:“茶话会结束之后,本是要和母亲回去的,公主找我说话,便独自留了下来,谁知光顾着说话,一时没留意时间,公主见天色已晚,不放心我回去,便劝说我留下来。”

原来如此,他方才还在纳闷她怎么会在宫里。

宇文煜点头问道:“对了,你怎么一个人,芸璃怎么没陪你一起?”

既是芸璃那丫头把人留下来的,却让别人一个人,这大晚上的,若是被当值的侍卫当做刺客拿了下,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锦昭再次出声答道:“公主陪圣上下棋去了,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闷的慌,便出来走走。”

宇文煜听了,只嗯了一声。苏锦昭不知道对方对她的话究竟信了几分,不过,有什么要紧的呢,反正她准备回去了。

正要开口时,宇文煜却出声道:“若是没有别的事,陪我走走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反常

不等苏锦昭回绝,宇文煜已先一步向前走去。无奈之下,苏锦昭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她告诉自己,且陪他说几句就走,不久待。

说是陪他走走,一路下来,都是宇文煜一个人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几乎无交流。

苏锦昭不知道他要走多久,如果他一直如此,难不成自己要陪他走下去。

于是,苏锦昭加快脚步走了上去,挡在宇文煜面前,准备问他的,见到他面色不太好,看上去有什么心事似的,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转而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刚问完,苏锦昭便后悔了。

宇文煜一时动容,看了看少女疑惑的眼神,故作淡定从容的说道:“怎么,你是在关心我吗,我还以为你不想与我有任何交集呢?”

锦昭听了,没有做声,她的确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扯,不过当着他的面,她总不能直接言明。

宇文煜见她不语,便放缓了语气,声音柔和的说道:“我没什么事,你别多想了。”

怎么会是她多想了,宇文煜的回答并未消除她心中的疑问。以前他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就会一个人出来走走,这大晚上的,身边又没个人跟着,八成和她想的一样,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

想到这里,苏锦昭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有没有心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面前就是一处凉亭,宇文煜索性停了下来,不继续往前走了。

他对她说道:“走了这么长的路,想必你也走累了吧,那里有处亭子,正好可以去坐会。”

苏锦昭这次却没有跟上去的意思,刚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她还站在原地,月光打在少女的身上,显得明媚而又动人,宇文煜一时看得出了神,过了一会,待反应了过来,他才道:“怎么,难道是怕了我不成?”

明知他用的是激将法,苏锦昭还是没忍住,她说道:“三皇子你都这般说了,若是我不去,倒真如你所言了。”

说这话时,想起方才他神情落寞的样子,心中又有几分不忍和心疼。

跟着宇文煜来了亭子,苏锦昭从袖口掏出帕子放在石凳上铺好,然后自顾的坐了下来,刚才跟着宇文煜一路走下来,脚有些酸,正好坐下来歇歇脚,顺便看看宇文煜打的什么算盘。

宇文煜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目光静静地看着一处。苏锦昭觉得今晚宇文煜似乎比平时要更安静许多,话也很少。

这般反常,实在不像平日里的他。

苏锦昭不想去胡乱猜测,心中又按耐不住好奇,于是再次出声道:“你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些。”

看来,她心里多少还是在乎这个人的,否则她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宇文煜抬眸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说道:“你今晚能遇到我,其实是母妃近来偶感了风寒,我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听罢,苏锦昭关心的询问道:“静妃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宇文煜眸光顿了一下,既而说道:“御医瞧过了,没什么大碍,就是心情有些不顺罢了。”

心情不顺?

苏锦昭仔细一想,大概明白了宇文煜话里的意思,后宫妃嫔,大多心情不好,不外乎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罢了。

锦昭压低声音道:“可是因为当今圣上?”

此话一出,宇文煜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无疑是默认了她说的话。

想当初静妃也是痴心一片,只可惜帝王向来是无情的,又怎么能期待他对自己专情呢。锦昭心头突然一热,一时深有感触。当初的苏锦昭可是一点也不亚于如今的静妃娘娘。只是,那个时候,她太过于天真,总以为自己付出了全部,别人也会同样如此。殊不知,只是她自己这么觉得罢了。

锦昭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三皇子这是在替你母妃不值吗?”

话音刚落,谁知宇文煜却笑笑道:“你还是最好不要试图打探我心里的想法,我只能说身在帝王之家,有太多的无奈,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道的清的,不管心里如何想的,唯一能逼自己的做的,就是学会看开。”

这番话,听上去有些深意。

锦昭暗自思考着。

她觉得今晚的宇文煜好像和她认识的那个男子不太一样,印象里,他是个可以狠心心肠以至于冷漠的人,可是面前的这个人,却透露着几分无奈。不知道是不是受他母妃事情的影响,还是说她心里一直就这么认为的。

瞧着眼前的这一幕,锦昭只觉得似曾相识,以前她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宇文煜会在一旁静静的坐着,陪着她。

有人陪在身边,多少是个安慰,不至于独自孤独。

两人就这么坐着,中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上一两句话,不知过了多久,锦昭见天色不早了,准备起身回去。

她怕芸璃在她之前回去,找不到她人会担心。

哪知,她还没起身,宇文煜先她一步说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顿了顿,又解释道:“你也不要觉得有什么,就当你陪我出来走走,于情于理我也该送你回去。”

这次,锦昭没有再拒绝。

她起身默默的跟在宇文煜身后,看着眼前男子的背影,锦昭握了握手,这个背影对她来说,太过于熟悉了,即使闭上眼,她也能记得请。

只可惜,这样的一个男子,注定不属于她。

她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可感情的事情,她却想为了自己自私一回。

前世,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后宫妃子一个又一个,在明争暗斗当中,她一次次的为了他的颜面隐忍,这一次,她只想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刚到云湘殿,就看到芸璃焦急的站在殿外。

见苏锦昭回来了,芸璃焦急一扫而过,忙迎上去:“锦昭姐,你可回来了,我正准备命宫女去寻你呢。”

锦昭指了指身旁的宇文煜,解释说:“遇到了三皇子,说了会话,这才回来晚了,让公主挂心了。”

芸璃听后,道:“原来是三哥把人带走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胃口

宇文煜看了一眼芸璃,此时她正挽着苏锦昭的胳膊,不紧不慢的说道:“听你这意思,难道三哥还带不得了?”

芸璃噘着嘴,眼珠一转,说道:“瞧三哥这话说的,我寝殿里的宫女,三哥若是看中哪个,尽管带走便是了,做妹妹可不会多说一个不字的,只是锦昭姐好歹是我请来的客人,如果被三哥带走,出了什么差错,苏将军问起,我该如何交代呢。而且跟不跟三哥走,还得看锦昭姐的意愿,我说了不算。”说着,看向身旁的锦昭。

锦昭但笑不语。

宇文煜看着两人会意的眼神,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淡笑。随口问道:“近来陪父皇下棋,棋艺可见长了些?”

闻言,芸璃唇瓣的笑意微微收起,努了努嘴,说道:“三哥明知故问,何必揭人短处呢。”语气颇有几分苦恼之意。

说的好听一些,是去和父皇下棋,可别人哪里知晓,在父皇精湛的棋艺下,她败的惨不忍睹。下了那么多回棋,几乎都未曾赢过。

想到这里,她无奈道:“早知道,就不和父皇对弈了。”

宇文煜笑了笑,说:“当初你说想学下棋,父皇听说后便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即便公务繁忙,也不忘教你下棋,这样的机会,可是旁人羡慕不来,你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一旁的锦昭听了,身子微微怔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静妃娘娘。觉得宇文煜这番话,不光是说给芸璃听的,貌似也是说给他自己的。

偌大的皇宫,圣上对芸璃的宠爱,的确不是谁可以有这份恩宠的。

经宇文煜这么一说,芸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三哥说的是,是我妄言了。”想了想,又试探性的问道,“三哥方才说父皇诸事繁忙,朝中可是遇到了什么烦恼的事了?芸璃年纪虽小,却也想帮父皇分忧。”

话音刚落,宇文煜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朝堂上的事,你一个女儿家的又不懂,还是别妄自打听了,再说,我们几个兄弟自会帮着父皇分忧,你不必挂忧。”

芸璃听得顿时一愣。

不过,芸璃的话,倒是提醒了锦昭。算一算,眼下正是大臣们上书奏选太子的时间,想必圣上是为了这事心烦。

太子一事,迟迟未有定落,也难怪朝中大臣会议论,恐怕这后宫也不像表面看到的这般太平。

但凡有心一争的,就不会坐以待毙,免不了要活动活动的。

苏锦昭看了宇文煜一眼,谁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后可以有一番作为。后宫的女人,要想站稳脚步,要么争得圣宠,要么母凭子贵,可是天下的男子,又有几个真心不变的呢。

如今如妃虽然深得圣宠,她一个女人,即便是宠冠六宫,也保不住哪一天容颜不再,君心说变就变了。二皇子便是她后半生的寄托,自然要替儿子的前途好好谋划一番。

苏锦昭微微抬眸,看了看面色淡然的宇文煜一眼,出声道:“公主不过是关心圣上罢了,三皇子走何必恼怒呢。”

宇文煜看了看她,才意识到刚刚的行为,随放缓了语气,对芸璃说道:“三哥不是责怪你多事,只是朝堂之事,不是一两句就能道得清的,三哥只是不想你为这些事烦心。”

宇文煜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私心,人心复杂难测,他不想芸璃牵扯其中,她这般年纪,应该无忧无虑才是。

芸璃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低低道:“总归是芸璃年幼,常深在闺中,所见所闻有限,不懂朝堂上的事情,也不如几位皇兄能干,是芸璃自不量力了,以后不提了便是。”

话是这么说,锦昭却瞥见她眼底划过的失落。

也是,满腔自信的要帮圣上分忧,谁知却被自己敬重的皇兄拨了冷水,还叮嘱她莫要管。任谁听了,心里都不大好受。何况,芸璃还是个自尊心强的人。

宇文煜听了,张了张口,似要解释什么,到后来却淡淡的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歇息吧,我就先回去了。”说罢,拿眼瞥了下苏锦昭,见对方稍稍错开目光,看着别处,略停留了几秒才打住,转身离去。

待人走了,苏锦昭望着对方的背影默默出神,直到宇文煜从视线中消失,她才看向身旁的芸璃:“外面起风了,我们进屋去吧,免得感染了风寒。”

芸璃因刚刚的事情,心情受了些影响,只点头应了一声。

锦昭见芸璃闷声不坑的,想了想,便拉她到踏上坐下。

“怎么了,还在想刚才的事情?”锦昭唇边扬起温和的笑意问道。

芸璃嗯了一声:“他们都把我当做小孩子一样看待,锦昭姐,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的?”

这叫她怎么说呢,以她现在的年纪,芸璃可不就是个孩子。

苏锦昭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对方的手有些冰凉,估计是刚才在外面说话待久了的缘故,她并未答话,反而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呢?”

难道不是吗?

芸璃叹了叹气,说:“若然不是,方才我和三哥说出自己的想法时,他想都不曾想的让我别操心,我是父皇的女儿,自然也是想替他分担。”顿了顿,又继续说,“方才和父皇下棋,无意间瞥见他两鬓的白发,也不知道何时有了白发的。”

说着,芸璃的声音一时弱了下来。

苏锦昭隐隐听出少女话中的哽咽,心中一触,随安慰道:“你别多想了,也许就像三皇子说的,不想你徒增不必要的烦恼,他们男人的事就让他们男人解决好了,我们做好自己的便好。再说了,圣上都未曾说什么,兴许也没什么烦恼的事。”

芸璃若有所思了片刻,才道:“还好有你在这,否则我指不定真会多想。”虽然她身边有个关系不错的严雪,但和苏锦昭比起来,芸璃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每次见了面,说不到几句体己的话,严雪就迫不及待的向她打听三皇兄的事情。

听到苏锦昭这么说,芸璃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芸璃吸了吸口气,道:“既然父皇诸事繁忙,明日我就去文书阁找几个关于棋艺方面的书,自个先琢磨琢磨。”

苏锦昭点头,建议道:“宫里应该有擅长这方面的师傅,你若是有问题,也可请教他们,想必他们对公主你一定有问必答。”

昨晚苏锦昭劝慰芸璃,比平时休息晚了一些,近日也不知道是不是春困的缘故,喜欢嗜睡,加之昨晚歇息的晚,以至于早上起来的晚了些。

锦昭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懒懒的伸了一下身子。

这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的声音。

“大小姐,您醒了吗?奴婢给您送衣服来了。”

是红袖的声音。

“进来吧。”锦昭随口道。

“吱”得一声,门轻轻的被推开了,红袖双手捧着衣服缓步进来了。

锦昭目光扫了一眼红袖手里的衣服,不等她开口,红袖便恭声道:“大小姐,这是公主昨晚命奴婢给您准备的新衣裳,您原来的那身衣服,奴婢拿去洗了,等晒干了再给您送过来,您先穿这身吧,都是按照您的尺寸让宫里绣坊的人连夜赶制的。”

听到这里,锦昭看着这身连夜赶制的衣裳,嘴角微动了动:“倒是辛苦绣坊的人了。”

红袖回道:“她们平日里受了公主不少恩惠,能帮公主做事,她们自然是乐意效劳的,不觉得辛苦一说。”

各宫主子的衣裳都是出自绣坊,但凡有一些瑕疵,或是惹的各宫主子不满意的,若是被芸璃撞见了,免不了会替她们说话,看在皇帝的份上,那些妃子多少也要卖她面子,久而久之,绣坊有不少绣娘因为芸璃的善心而免于责罚,都盼着有一天可以报答公主。

如今公主有吩咐,她们自然是愿意的。

锦昭换上了新衣,又问道:“对了,公主她起了没?”

红袖摇头答道:“公主平时起了晚,往常这个时候都还没起呢,倒是大小姐您,起的早些。”

听到这里,苏锦昭眸光一闪,略有些不好意思,放在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梳洗好了。

以前她也想芸璃这般起的晚,后来她习惯了早睡早起,渐渐地,倒也养成了习惯。

不一会的功夫,锦昭便梳洗好了,见这会芸璃还未起,便对红袖顺道:“我先回去了,待会公主要是醒了,麻烦你告诉她一声,就说我改日再来看她。”

红袖问道:“现在还早,您不等公主醒了,当面和她道别吗?”

锦昭摆了摆手,说:“不了,你和她说也是一样的。”

锦昭心想,一直待在宫里也不大好,毕竟这不是自己的家。

说到“家”,锦昭沉思了良久。从前,她也把这当做是自己的家。

对红袖交代完,锦昭准备离开了云湘殿,宫女红袖不放心,要领她出宫,想了想,便答应了。

虽说在宫里待了那么久,对皇宫十分熟悉,红袖毕竟是芸璃的贴身宫女,有她领路,出宫多少也方便些。

出了云湘殿,红袖在前面给她带路。谁知,在半路上遇到两个宫女,私下里应该关系不错,两个小宫女远远的便朝红袖打招呼。

“红袖,你这是要去哪?”一个婴儿肥的宫女询问道。

红袖指着锦昭对二人说道:“这是苏将军的千金,苏家大小姐,”昨日茶话会后,被公主留下来住了一晚,正准备送她出宫呢。”临了,又转向锦昭,指着说道,“这是丁兰和紫香,静妃娘娘身边的两个宫女。”

方才先和红袖说话的宫女是丁兰。

听说是静妃的人,锦昭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两眼。

怪不得闻着声音有些熟悉,咋一看,确实是。

听说是苏家大小姐,丁兰和紫香忙向锦昭行了礼。

“奴婢见过大小姐。”

“起来吧。”锦昭抬手示意她们起来,又看了她们手中的食盒,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丁兰答道:“回小姐,奴婢们本是要伺候这静妃娘娘用早膳的,谁知,静妃娘娘却说没什么胃口,让奴婢们将早膳撤了。”

锦昭

听闻后,眼眸微垂。

红袖却说道:“静妃娘娘还是没胃口吗?这都多少天了。”

锦昭眸光一顿,既然问道:“此话怎讲?”

红袖这才说道:“大小姐有所不知,奴婢私下里瞧见好几回了,静妃娘娘近来一直没什么胃口,每日饮食吃的甚少,这样下去,身子可如何经得住这般折腾。”

锦昭微皱着眉,说道:“此事,三皇子可知晓?”

两个宫女点头应道:“三皇子是知道的,昨个还让御医过来瞧过。”

锦昭走过去打开食盒看了看里面的食物,随又盖上盒子。

“眼下静妃娘娘合适吃一些清淡的东西,小厨房在哪里,你们且带我过去。”

丁兰和紫香互相看了看彼此,又不可置信的看向苏锦昭,丁兰疑惑的问道:“您要去小厨房做什么?”

去厨房还能做什么?

锦昭说道:“先别问这么多了,你们带我过去就是了。”

一旁的红袖不明所以,不过也帮着她说话:“想必大小姐自有主张,还是先带她去就是了,你们两负责带路就是。”

公主身边的宫女红袖都这般说了,两个宫女虽然好奇,不过也都照做了。

紫香道:“请跟奴婢来,奴婢带你们过去。”

御膳房人来人往,她若是贸然出现在那里,难免惹人生疑。

小厨房就不一样了,没什么人,比较安静。

锦昭让三人在外面等候,自己则在厨房里忙活。

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居然亲自进厨房,莫说是红袖不相信,连丁兰和紫香两个小宫女也是惊讶。

“你们说苏小姐这是要做什么?”丁兰探了探头,好奇的问道。

紫香摸着脑袋瓜,想了想,说道:“可能是要亲自下厨做吃的吧。”

说这话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哪有做主子的亲自下厨的。

红袖心中虽然疑惑,面上却道:“都别瞎猜了,等会大小姐出来了,不就一清二楚了。先耐心等等再说。”

第一百五十章着落

过了片刻,菜香从小厨房传了出来,丁兰凑了凑鼻子闻了一闻,又咽了口水,道:“真香。”

红袖和宫女紫香正要抬步凑上去时,这时锦昭出来了。

“给静妃娘娘做了些小米粥和小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娘娘的口味。”锦昭理了理衣裳,说道。

她记得静妃口味偏清淡,刚才的早膳口味偏重了些,也难怪静妃没什么胃口。

丁兰和紫香互看了对方一眼,上前道:”奴婢替娘娘多谢大小姐。“

冲着刚才那股菜香,想必一定很好吃呢。静妃娘娘眼下没胃口,她们正发愁,不知如何是好,如今苏家大小姐亲自下厨,这手艺不比御膳房地师傅们差。

两个小宫女赶忙去小厨房将食物小心翼翼地装在食盒里,又跟锦昭道了一声谢就走了。

红袖看着走远的两人,上前道:”大小姐为何不亲自送去呢,要是静妃娘娘满意必会有重赏的。“

锦昭笑了笑,说:“我可不是为了讨赏才做这些的。”

锦昭是个念旧的人,当年她刚入宫时,静妃对她也是不错的。

红袖想了想,觉得也是这样,苏家大小姐,要什么没有,又怎么回在乎几个赏钱呢。

到了宫门口,巧慈已在外面守候多时了。

锦昭让红袖留步:“就送到这吧,这会也不知公主醒了没,总要有人在身边伺候的。”

红袖应了声,行礼告退。

待锦昭转过身来,巧慈已到她跟前,对她行了一礼,说道:“大小姐,夫人吩咐奴婢来接您回府。”

锦昭看了一眼她面前的马车,点头说:“母亲倒是有心了,难为你特地跑一趟。”

巧慈摇头道:“奴婢应该留下来侍奉您的,大小姐这一夜睡的可安稳?”

锦昭点了点头:“还好。”说着,回头忘了一眼身后,然后慢慢收回目光,对巧慈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府吧。”

宇文煜下了朝,准备去看望静妃,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又绕道去了云湘殿。

刚到殿门口,被回来的红袖看到了。

“奴婢见过三皇子。”红袖恭敬的行了一礼。

宇文煜眸光微抬,说道:“刚下了朝路过这里准备看看芸璃这丫头。”

红袖迟疑了两秒,略为难的回道:“回三皇子,奴婢送苏小姐出宫时公主还没醒,这会不知道公主有没有醒,正要去看看呢。”

宇文煜眸光微顿,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是说苏锦昭走了?”

声音很轻,说话间,眼底闪过一抹黯然的失落。

红袖有些纳闷,三皇子明明是来找公主的,却问起了苏家大小姐,她不明所以的点头答道:“奴婢本想挽留她,待公主醒了后的,苏小姐却执意要走,奴婢只好送她出了宫门,看到苏家已派了马车过来接她了,奴婢这才离开。”

宇文煜听了后,若有所思了片刻。

红袖犹豫了半刻,小心翼翼的问道:“想必公主这会应该起了,您要进去吗?奴婢好去通传一声。”

既然是来看望公主的,皇子却久站在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红袖不得不出声提醒道。

宇文煜摆了一下手,道:“算了,还要去看望母妃,今日就不进去了。”

“是。”红袖低着头低声应答道。

待宇文煜走远了,才敢把头抬起来,红袖摸了摸脑袋瓜,心道,奇怪,不是说要看公主的吗,怎么又不进去了。

红袖也没多想,转身进去了。这时芸璃已经起来了,两个小宫女在屋里伺候她梳洗。

见红袖来了,芸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随口问道:“方才找你半天也不见人影,都去哪了?”

红袖看了两个小宫女一眼,只见两人对她点头示意了下,赶忙走了过去,回道:“奴婢方才去送苏大小姐出宫了,并不知您找奴婢。”

听到这里,芸璃眸光一顿,忙抬手让两个宫女停下来,看向红袖问道:“锦昭姐出宫去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听公主这语气,有责怪之意,红袖低声回答说:“是苏小姐不让奴婢吵醒你,算算,这会已经走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了。”

事已至此,怪她也没用,毕竟人已经离开了,芸璃无奈道:“算了,都已经走了,说这些做什么用呢。”

芸璃收回目光,心情微有些低落,大概跟苏锦昭不辞而别有关。

怎么就一声不吭走了呢,还想和她用完早膳之后,亲自送她出宫呢。早知道就不贪睡了,也不至于如此。

芸璃敷又抬眸叮嘱道:“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先要告诉我,不可再自作主张了。”

说到这里,又意识到了什么,暗自叹了一声,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也不知道有没有下次了。

这原本没什么的,见公主为了这事再三强调,红袖有些自责,早知道这样,苏小姐要走的时候,她就该拦着的。伺候公主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她对哪个人这般上心过,就算是严家大小姐,也不曾有过。

这的确是少见。

红袖眸中一亮,想起了一事,出声低道:“对了,公主,方才奴婢回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三皇子,下了早朝准备去看静妃娘娘,说是顺道路过这里看看公主你的,可不知为什么却又掉头走了……”

芸璃越听越不对劲,打断道:“等等,从朝堂到静妃娘娘寝宫,压根不经过云湘殿,怎么说是路过呢,你是不是听错了?”

红袖当即摇了摇头:“奴婢没有听错,当时三皇子亲口这么说的,对了,还问起了苏小姐,听说苏小姐回府了,便没再说话了,再后来三皇子说要去看望静妃娘娘,就走了。”顿了顿,犹豫道,“公主,莫不是奴婢说错了什么话,才惹得三皇子突然走掉了吧。”

红袖到现在也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红袖没明白的事,芸璃倒是瞧出了当中的异端来。她唇瓣忽然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眸色也是暖和一片,意味悠长的自语道:“看来我这个三嫂倒是又着落了。”

闻言,红袖忽然明白了什么,轻声道:“公主指的是……”

话落了一半,还未说要,芸璃便使了眼色,打住道:“你心里明白就好。”

第一百五十一章说服

丁兰和紫香原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锦昭准备的早膳送去给静妃,谁知近日没什么胃口的静妃娘娘在吃了一口粥后,竟然主动拿起了筷子。

丁兰和紫香见了,心中一片欢喜的同时,自然也是不敢相信的。这一切,多亏了苏大那位大小姐。

没过多久,米粥便被静妃吃的差不多了。

静妃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菜汁,很满足的说道:“最近几日胃口一直不怎么好,难得吃到这般好吃的米粥,你们两个倒是有心了。”

丁兰和紫香彼此看了一眼对方,同声应道:“娘娘喜欢就好。”

结果在两人意料之外,丁兰和紫香也没想到会如此和主子的口味,看到肯主动吃东西,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可以落下来,稍稍松了一口气。

通常,静妃用言早膳后会礼佛一会,两个宫女也很识趣。

丁兰说道:“奴婢就不打扰娘娘礼佛了,先将碗筷收拾了。”

静妃点了下头,起身去屋里礼佛了。

丁兰和紫香边收拾,边凑耳低语。

紫香小声说道:“想不到那位苏家大小姐不光人长得好看,就连手艺也是极为好的,这几日娘娘每顿吃的都很少,人瞧着都瘦了一圈,没想到今日倒破例了一次。”

丁兰收拾面前的空碗,想也不想的说道:“三皇子虽然嘴上不说,但每次过来的时候,都免不了询问娘娘的饮食情况。知道娘娘感了风寒,特地把御医叫了过来。其孝心可见。”

紫香点头附和道:“如妃娘娘眼下虽然受宠不假,可咱们主子有三皇子,论才能,三皇子在众位皇子当中可是十分出众,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呢。别看咱们静妃娘娘不如瑶华殿里的那位主子,所谓世事难料,以后谁有福气还不一定呢。”

听到这里,丁兰忽然一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提醒道:“快别说了,娘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被她听到了,可不大好。”

被丁兰这么一说,紫香这才明白过来。也是,静妃娘娘行事低调,不争不抢。与宫里其他几位主子,倒是不太一样的。

丁兰和紫香收拾完轻轻掩了门,准备退下的,却在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宇文煜。

“奴婢见过三皇子。”两人极为规矩的行礼道。

宇文煜看了一眼丁兰手中食盒,微皱着眉问道:“怎么,母妃她今日又没胃口?”

听此,丁兰摇头否道:“不是这样的,娘娘今日吃了一碗米粥呢,还说好吃呢,眼下正在屋里礼佛。”

“是吗?”宇文煜听了略带了几分诧异道,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微皱的眉头也稍稍缓和了一些,“我还以为母妃今日又食欲不振呢,心中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顿了一顿,满意的说道,“看来御膳房的厨子们倒是有长进。”

一路过来的时候,他还在想,要是母妃的胃口还不好的话,他打算寻几个厨艺好的师傅,看着近日日渐消瘦的母妃,他这个做儿子的除了自责没有照顾好母妃之外,更多的是心疼。

丁兰和紫香互看了看对方,两人的神色有些异常,这一幕恰被宇文煜瞧在了眼里,他蹙眉道:“怎么,你们两个难不成有事瞒着?”

语气忽然变得冷了几分。

丁兰和紫香吓得忙跪了下来:“三皇子息怒,奴婢不敢的。”

看这情形,果然是有事隐瞒。

宇文煜面色微沉,道:“既然不敢,还不从实交代。”

三皇子是何等聪明的人,两人见事情瞒不住了,也不打算刻意隐瞒,便如实告知。

丁兰交代道:“回三皇子的话,娘娘今日的早膳并非御膳房做的,而是苏家大小姐亲自下厨做的。”随后,她将今早遇到苏锦昭的事和宇文煜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子,奴婢不是有意要隐瞒的,当时看到娘娘胃口好了些,一时高兴就把这事忘却了。”

一旁的紫香也小声跟着附和说:“当时苏小姐交代奴婢们趁热送过来后便离开了,她自己并未亲自过来,想来是不想让娘娘知道是她做的。”

做了好事却不想让人知道,换成旁人,早就巴不得去邀功了,宇文煜这个苏锦昭是越来越好奇了。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居然连芸璃那丫头也对她倍增好感。

“罢了,念你们无心之过,这件事就不追究了,以后好生伺候母妃。”说着,话锋一转,“母妃不问,便也就罢了,倘若母妃今早的米粥是谁做的,你们两个如实回答就好。”

两人应了声,这时,丁兰撞着胆子低声说道:“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宇文煜并未抬眸,淡淡道:“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宇文煜开了口,丁兰便建议道:“既然苏家大小姐做出来的东西合娘娘的口味,不如请她到宫里住些日子,负责娘娘的一日三餐,直到娘娘的病彻底好全了为止,不知三皇子以为如何?”

宇文煜暗自沉思了片刻,没有做声。

见宇文煜没有说话,丝毫反应也没有,丁兰误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花,赶忙解释说:“三皇子息怒,奴婢也是为了娘娘的身子着想,娘娘的身子本来就不大好,如今又感染了风寒,若是平日里再吃的少,可如何是好。奴婢也是担心娘娘的身子,一心为娘娘着想,若有说错了什么话,还请三皇子恕罪才是。”

宇文煜定定的看着食盒片刻,忽然嘴角的笑意深了几许,慢慢说道:“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

随后,他抬手让两人起来。

既然苏锦昭的厨艺不错,对母妃的食欲有帮助,确实得把她请到宫里来。

他正为母妃的事发愁,眼下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看来他不得不去一趟苏府,亲自去请苏锦昭。

只是,她对自己似乎颇有误会,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说服,不管她答不答应,为了母妃,总得去试一试才是。

宇文煜随即说道:“既然母妃在屋里礼佛在,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看望她。”

两个宫女应道,目送宇文煜离开。

第一百五十二章侍奉

苏锦昭刚回府,苏锦铃后脚便得到消息。

少女目光一冷,咬牙哼声道:“倒是肯回来了,平日里也没见她有多能说。”

夏芙说道:“听说夫人一早让巧慈去皇宫接人了。”

自己的女儿,自然得亲自安排了。

苏锦铃嘴角浮起一抹不屑:“姑娘家,在外留宿一宿,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了。哼,口口声声的说维护苏家的声誉,再瞧瞧她,也不知道是谁做了有损苏家颜面的事。”

听语气,不乏几分嫉妒之意。

夏芙明白二小姐是为何而气,昨个才艺没献成,反倒还出了丑,回府之后便被傅氏说落了一顿,到现在气还没消。

而苏锦昭倒好,不费一言一语就能赢得如妃的好感,就连芸璃公主也愿意与她亲近,这叫苏锦铃如何能接受了。

原本就心生嫉妒了,如今这般,又更增添了几分。

苏锦铃深深吸了口气,冷冷说道:“走,我们去瞧瞧咱们府上的这位红人吧。”

夏芙应道。

苏锦昭回府后,并没有直接回沐瑾院,而是先去了映华阁。

她得先去看看母亲。

她一宿未归,母亲想必诸多疑惑,虽说芸璃先前已派了人来府上知会,不过她想自己亲自去说清楚,免得母亲心里存了疑问。

苏锦昭去的时候,傅氏正在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佟妈妈见锦昭来了,笑脸走至门前礼道:“大小姐一路辛苦了,夫人在屋里呢。”

说罢,拿眼指了指软塌上的傅氏,凑声低道,“大小姐一宿没回来,夫人昨晚很晚才歇息,今早用过早膳,许是昨晚没睡得好,这会困意犯了。”

苏锦昭略带感激道:“多谢佟妈妈提醒。”

佟妈妈目光慈和的看着锦昭:“大小姐客气了,外面有风,快进屋吧。。”

佟妈妈算是府里的老人了,她倒不是冲着苏锦昭这句感谢的话,锦昭这孩子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早就把她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了。

锦昭进屋后,佟妈妈轻步去到了傅氏跟前回禀:“夫人,大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傅氏才微微挣开眼,伸出一只手,佟妈妈见状立马去扶她起来。

待傅氏坐起,苏锦昭上前两步,语气无不恭敬的行了一礼,道一了声“母亲。”

傅氏抬眸道:“你才从宫里头回来,这请安礼免了便是,你还特地跑这一趟,早知道,就让人去提前告知一声了。”

苏锦昭听了之后,却摇了摇头,道:“女儿说过要日日过来给您请安的,便要说到做到,除非是有什么紧要的事不能赶过来。倘若只是随口说说,岂不是成了空话。”

傅氏眸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一旁的佟妈妈笑着说道:“难得大小姐对夫人一片孝心,这可不是寻常子女能做到的,大小姐这般懂事孝顺,夫人以后可是有福气了。”

佟妈妈这番话,傅氏听的尤为顺耳。子女孝顺懂事,可不就是她一心期盼的。

锦昭闻言,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说道:“佟妈妈见笑了,锦昭以后要学的还很多,还得劳您以后多费心才是。”

佟妈妈不假思考的说道:“锦昭见外了,能帮到大小姐的忙,老奴自然义不容辞。只是大小姐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老奴估摸着也帮不到你什么忙。”

佟妈妈这是自谦之话,佟妈妈伺候傅氏多年,所见所闻所识不是一般奴才能相提并论的。能得她从旁指点一二,自然是受益匪浅的。

这一点,苏锦昭心里再明白不过了。

两人一人一语,佟妈妈还想再说什么,傅氏轻咳了咳,看向佟妈妈,出声打断道:“好了,你也别谦虚了,锦昭她毕竟年纪还小,虽说眼下做事比从前稳重了些,但遇到棘手的事情,也需要人从旁指点,你的能力,别人不知,我这个主子倒是清楚的。”

傅氏这么一说,佟妈妈便回道:“夫人请放心,大小姐若是需要老奴,老奴绝不会推辞的。”

傅氏满意的点了一下头,佟妈妈跟随她多年,对傅氏忠心不二,傅氏的话,她可是字字句句放在心上,不敢有丝毫怠慢的。

大概坐的久了,傅氏又稍稍换了一下姿势,背靠在靠枕上。目光却落在少女的容颜上,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难得你和公主投缘,母亲不反对你与公主常走动,不过她毕竟是皇室中人,又是圣上最为宠爱的女儿,身份尊贵无比,平时说话都要尤为注意分寸。”

锦昭心领神会,随即说道:“芸璃公主她平易近人,待人宽厚,平时在女儿面前也不摆架子,女儿能与她结交,是缘分,母亲大可不必担心。”

如此,傅氏倒也不用为此担忧了,只是眼下倒有一事,反而让傅氏烦心。她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

这一幕,被锦昭瞧在了眼里,想了想,便问道:“母亲可有话要与女儿说的?”

她使了眼色,佟妈妈便开口言道:“大小姐有所不知,夫人近几日一直在为大小姐你的亲事烦忧。”

锦昭听得顿时一怔,心里暗想,佟妈妈说这话究竟是何意,还是意有所指不成。她打住思绪,忙道:“母亲方才都说了,女儿年纪还小,至于女儿的终生大事,倒是不必急于一时的。”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傅氏开口说道:“母亲巴不得留你在身边几年,不过女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母亲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耽误了你的终身。虽然说你眼下并未及笄,不过这事可以提前摆上日程了。”

所谓未雨绸缪,女儿的终身,毕竟对傅氏而言,是头等大事,马虎不得。

更何况,傅氏这么做的原因,多少跟如妃有关。

听到母亲这么说,锦昭心中虽然有几分猜测,不过却未曾想到母亲会提早准备她的终身大事。

她心里可不想那么早早便嫁出去,毕竟在她离开苏家之前,一些事情总要解决的。

锦昭道:“以前是女儿年幼不懂事,常惹的母亲烦心,眼下锦昭只想侍奉您几年,嫁人的事,可以缓缓再说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状况

傅氏听后,叹了叹气,说道:“母亲也不是非得要你早早嫁出去,只是昨日的情况,你也在场,不会不明白如妃的用意。我听说近日来如妃没少活动,无非是想为二皇子物色皇子妃。”说着,傅氏的表情忽然认真了起来,她看着锦昭一字一句的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在,你老实和母亲说,你对二皇子可有一丝男女之意?”

二皇子?

这是哪跟哪,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苏锦昭想都未想的说道:“母亲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之前女儿已经表明了立场,即便二皇子身份尊贵,前途无量,都与女儿无半点关系。如妃想和谁结成亲家,二皇子想娶谁,又或者哪个贵门女子想嫁给她,这些,女儿都不感兴趣。”

说话间,锦昭难免有些激动。待意识到这点,才慢慢平复了一下情绪。

锦昭的性子,傅氏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不了解。倘若她不愿意做的事,即便如何勉强,她也不会改变初衷,这一点,倒与她比较想像。

傅氏听了,默了半会,才道:“既然你这般说了,母亲大概也明白了你的意思,母亲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你不愿意的事情,母亲自然不会硬逼着你。”

听到这里,苏锦昭覆下眼眸,心间荡起一股暖流来。

她鼻子一酸,声音略带了几分沙哑道:“锦昭多谢母亲。”

傅氏收回目光,慢慢说道:“母女之间,说这话可就真的”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该了解的,大抵上也都清楚了,傅氏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问的。

锦昭又坐了会,陪着傅氏说了会话才离开。

从映华阁离开,锦昭心情倒是难得的不错,多半跟的傅氏有关。

来的路上,她还在想母亲的想法,看来倒是她多想了,总归母亲还是站在她这边,为她考虑的。

想到此处,锦昭唇瓣浮起淡淡的笑意,巧慈见状,心领神会,便说道:“大小姐今日心情看上去不错。”

锦昭白了她一眼,嗔怪道:“多嘴。”

巧慈低头,抿嘴笑了起来。

说话间,便到了沐瑾院,却见青雯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苏锦昭眉头一紧,看来是来了客人。

不用猜也知道,屋子里的人一定是苏锦铃。

不等青雯过来开口,锦昭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道:“不必多说,我都知道了。”

说完,抬步进了屋。

苏锦铃此刻正在屋里用茶,见锦昭进来了,便放下茶杯,起身迎道:“长姐回来了,妹妹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

说罢,双手搭在了锦昭的手上,一副身为亲密的样子。

锦昭低眸,看了看苏锦铃的手,有些不自在,随后不动声色的将其手拂了去,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苏锦铃略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随即也走了过去坐下,同苏锦昭说道:“这芸璃公主未免也太好客了,昨晚还想着过来和长姐你说说话的,听说公主留你在宫里,就没过来了。”说着,她眸光一闪,饶有深意的说道,“长姐如今可了不得了,昨日的一幕,妹妹我可瞧在眼里,如今长姐与公主的关系可不一般,只怕那个严雪也未必比的上,我这个做妹妹的替长姐高兴。”

苏锦昭听了,唇角微扬:“妹妹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恭维的话不成?”

昨日献艺出丑,如今她与芸璃的关系越发的好了,应是眼红才是,哪里是真心祝福。

苏锦铃眸中闪过一丝不屑,脸上却覆带笑容道:“瞧长姐说的,妹妹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这摆在眼前的事实,岂能有假。”

说到这里,苏锦昭拿眼看了她一眼,苏锦铃的心思,她岂会不知,恭维是假,只怕今日过来是另有他意。不过,她并不着急点破,轻轻抚了抚襦裙,拿起桌上的一块点心小口似的慢慢吃起来。

苏锦铃见了,咬了咬嘴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妹妹我私下里听说如妃娘娘近日有意替二皇子觅一位皇子妃,要是果真如此的话,不知长姐对此事怎么个看法?”

果然是耐不住了。

苏锦昭淡淡一笑,将手里剩余的点心不紧不慢的吃完,后又掏出帕子轻轻擦拭了下嘴角,这才开口道:“道听途说罢了,岂可当真。”

话都问出了口,被苏锦昭挡了回,苏锦铃有些不甘心,她又道:“所谓无风不起浪,要是传言为虚,别人又何故议论,依我看,怕不是空穴来潮,昨日长姐你也在场,如妃娘娘邀请了那么多官家小姐,用意再明了不过了。更何况二皇子的年纪也到了,身为他的母妃,为他张罗也是应当。”

锦昭听了,暗自一笑,只怕着急的不止如妃一人。

“虽是这么说,但那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事,与我们又何干,与其揣测别人,还不如顾好自己。”

苏锦铃一时噎住,不由的暗想,这个苏锦昭是真的能沉得住起,还是故作不知。以苏家今时今日的地位,怕是也在如妃选择的范围,若是如此,她便要探探苏锦昭的心思。

毕竟,想嫁入天家的女子,不在少数。

苏锦铃眼珠一转,既而说道:“长姐说与我们无关,可别人未必会这么想。圣上的几位皇子当中,属二皇子和三皇子声望最高,将来必定也是争储人选,做母亲的哪个不是为自己的骨肉考虑。若是稳固二皇子在朝中的地位,这皇子妃人选想必也不会是寻常人家女子,只要能帮上二皇子的,如妃自然都会考虑在内。昨个,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那如妃娘娘似乎有意于严家大小姐,偏不巧,那个严雪却似乎不买账,我听人说她对三皇子可是上心的很,怪不得无意于二皇子了。”

说到这里,苏锦昭手顿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什么,不过很快便又敛了去。依旧一副平静的样子。

苏锦铃并未留意,心中却暗自庆幸,无疑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如此,她的几率便会大些。

话说到了这份上,苏锦铃的心思不言而喻,苏锦昭却依旧不动声色:“那个严雪对二皇子有没有意,我倒不甚关心,妹妹有这个闲工夫说这些,还不如把琴练好,否则可能也就不会昨日那样的状况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收敛

苏锦昭看似不经意的一说,又仿佛是在提醒,本来就对昨日一事耿耿于怀,这下苏锦铃心里就更不舒服了,瞬间脸色也不是太好看。

苏锦昭瞧在眼里,了然于心,悠悠的说道:“长姐没别的意思,不过是好心提点罢了,你听了可别往心里去才是。”

她面色沉然道:“怎么会呢,昨日确实是我的疏忽,妹妹我还要感谢长姐提点,我自当瑾记在心,时刻告诫自己。”

心里虽然气愤至极,面上却不得不假意含笑。

苏锦昭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像昨日那种意外,最好还是少有为好,免得被有心人抓了话柄,到时难堪的不仅仅是你一人,还是苏家。”

苏锦铃可不想和她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毕竟对她来说,这是她的痛点。

苏锦铃使了眼色,夏芙领会,出声道:“大小姐说这事,二小姐可又该伤心难过了。”

“怎么?”苏锦昭抬了抬眼眸。

夏芙继续说道:“大小姐有所不知,昨个回来之后,夫人重重的数落了二小姐一顿,二小姐伤心难过了一个晚上,今早心情才稍微的好了一点,这会却……”

说到这里,夏芙忽然停了下来。

苏锦昭如何听不出来这话的意思,是指她不该又拿这事出来说。

苏锦铃拿着帕子往脸上一掩,声音带着哭腔道:“本来想过来找长姐说说话的,人家说,遇到不愉快的事,最好可以找个体己的人说说话,如此,难过多少也能减轻一些。”

这么说,倒成了她的不是。

这般矫揉造作的模样,无非是做给她看罢了,苏锦昭当然也很配合的说到道:“这么看来,是我的错,不该哪壶不提提哪壶,反而惹得你伤心。”

苏锦铃听后,声音更低了:“不,是锦铃没用,哪能怪长姐你呢。”

苏锦昭只笑笑没有做声。

这时,苏锦铃话锋一转,趁机说道:“要是当日我没有急于想替苏家争脸面,就不会一时冲动主动献艺,也就不会出了丑,丢了颜面。”

苏锦昭暗自冷笑,怕是为了表现,给她自己争脸面才是。

苏锦昭不动声色的说道:“妹妹也是为了咱们苏家,昨日倘若没有出状况的话,说不定能赢得如妃娘娘的好感,说来,倒是有些可惜了。”

她最近闭门练琴,原是想着能够一鸣惊人,现在倒好,在人前闹了笑话不说,只怕如妃娘娘对她也没什么好感。这可不是她要的结果。

苏锦铃若有所思了片刻,故作委屈抽泣道:“还是长姐懂我,我原本就是这个意思的。”

苏锦昭眼眸抬了一抬,轻轻扫了她一眼,道:“即便妹妹有其他的心思我也能理解,二皇子一表人才,多少京都贵女想嫁给她,只怕这当中想讨好如妃娘娘的不在少数。偏偏妹妹却碰了钉子,说来也真是不该。”

谁说不是。

这下讨好如妃不成,反倒还落了笑柄。

苏锦铃看着苏锦昭那张绝世的容颜,心底暗生了几分妒意,随口她一字一句的问道:“既然长姐这般说了,妹妹倒想问问长姐,你对二皇子当真无男女之意?”

她今日主要就是想探探苏锦昭的心思,本想委婉的试探,谁知却压根不按套路,无奈,她只好当面直问。

苏锦昭一听,心底浮起一丝了然的笑意,看来是把她看作了情敌,可是京都那么多贵女,苏锦铃又如何应付过来。

苏锦昭慢慢说道:“京都贵女,想嫁入天家的,只怕未必数得过来。妹妹与其担心别人,倒不如想想怎么讨得如妃娘娘的欢心,要是娘娘肯点头,还怕二皇子不答应娶你。”

苏锦昭心想,以苏锦铃庶出的身份,让如妃点头,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如妃向来最好面子,又岂会让儿子娶了妾室之女为妻,传出去,免不了一番非议。

以如妃的性子,是绝对不允许的。

不过,让苏锦铃碰碰钉子也好,至少她把心思放在了别处,就不会总想着法子对付自己了。

更何况,她平日里仗着自己苏家二小姐,常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该让她吃些苦头,才知道收敛。

苏锦铃暗自沉思了片刻,觉得苏锦昭的话颇有几分道理,要是她能赢得如妃娘娘的好感,还怕二皇子不答应。

姑且就从如妃入手,她是二皇子的母妃,只要她开了口,二皇子那边自然也就不成了问题了。

只是如妃贵为宠妃,身份又尊贵,她又如何得见,想到这里,苏锦铃又十分苦恼。

忍不住抱怨道:“在宫里又没个说得上话的人,我要如何讨得如妃娘娘的欢心。”

苏锦昭听在耳里,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捏了捏帕子,缓缓道:“妹妹莫不是糊涂里,你的舅舅不是在宫里当差吗,到底是自家人,总归没有不帮的道理。日后,待你如愿嫁给了二皇子,可莫要忘了长姐也曾出过力的。”

苏锦铃听着,难免有些心动了。嘴角弯成一个弧度,颇有架势的对苏锦昭说道:“长姐放心便是了,日后妹妹若是荣耀了,自然不会忘了你今日为我出谋划策。总之,不会亏待你的。”

说的好像她即将要嫁给二皇子似的。

苏锦昭笑了笑:“如此,那我便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打探清楚苏锦昭的心思之后,苏锦铃看了看时辰,也是时候该走了,便起身道:“叨扰长姐多时,我也该回去了。”

苏锦昭也不拦她,点头道:“你去吧。”

人走了以后,巧慈心中不解便问道:“大小姐为什么要帮二小姐,难道你忘了二小姐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了吗?”

她自然没忘,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忘记。苏锦昭抿了口茶,缓缓抬眸道:“我不是帮她,只怕为了让她认清事实罢了,如妃娘娘岂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巧慈一听,说道:“大小姐的意思是想让二小姐知难而退?”

苏锦昭唇角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慢慢说道:“不止,她性子娇纵,但愿这次能够有所收敛。”

第一百五十五章见面

说话间,青雯跑了进来,样子看上去像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苏锦昭放下茶杯,问道:“出什么事了?”

青雯踹着气,回道:“回…回大小姐,三皇子来了府上,说是要见你。”语气停顿了一下,又不敢肯定道,“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苏锦昭闻言,心中一顿,不由起了身:“他人现下何处?”

青雯回道:“将军这会不在府上,冯管家本想去请夫人的,被三皇子拦住了,说是不想惊动府里其他人,冯管家只好将他安排在客厅,吩咐奴婢过来请大小姐你过去。”

苏锦昭想了想,又问:“管家可说三皇子找我何事?”

青雯不过是个传话的,哪里知晓三皇子此行来的意图,于是摇头道:“奴婢不知。”

苏锦昭听了,低眉在屋里走了个来回,看来宇文煜此行是不想引人注意,否则也不会阻拦管家去请母亲了。便是如此,且去看看再说。

苏锦昭开口言道:“罢了,你们留下,我自个去行了。”

说罢,两个丫鬟应了一声。

随后,锦昭理了理衣服,抬步出了屋子。

望着锦昭远去的背影,巧慈叹声道:“也不知这三皇子找大小姐究竟有什么紧要的事,大小姐有意相避,如今倒好,人亲自来了府上。”

青雯听了,犹豫道:“我看那个三皇子对咱们大小姐也并无恶意,好几次还出手帮了主子,主子做事一向有分寸,不会无缘无故对哪个人疏离,这么一看的话,不知道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巧慈静静思索了片刻,青雯年纪虽小,但刚刚的这番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主子家的心思,哪是我们能随意揣测的,想必大小姐这么做自有她的用意吧。”

两个丫鬟也是猜测,不过猜测归猜测,锦昭的决定,她们不会乱加置喙。

锦昭到了时,在门口守候的冯管家对她恭敬的行了一礼。而此时,屋里的宇文煜正徐徐的吹着茶气,不过也只是吹着茶气而已,不着急喝茶。

锦昭深深吸了一口气,示意管家先退下,然后缓步进了屋。

锦昭在外面的时候,宇文煜便听到了脚步声,他目光却盯着手里的茶杯。直到锦昭走近,他才抬眸看了过去,点头示意她坐下来。

苏锦昭不由得暗自一笑,俨然他一副主人家的样子。她见了礼,极规矩的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又低头轻轻的抚平了裙子。

反倒是宇文煜,目光从茶杯移向眼前的少女,倒是不副不着急的样子。

苏锦昭看了他手中的茶杯,牵起嘴角说道:“想来这茶是比不上宫里的,三皇子喝不惯,也实属正常。”

宇文煜看着手中的茶杯,倒是不甚在意她刚才那番话,低头抿了几口,才放下手中的杯子。

“锦昭说笑了,偶尔换换口味,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锦昭笑道:“既然三皇子喜欢我这里的粗茶,那可要多喝些才是。”

锦昭唇角微扬,一双好看的眸子迎向宇文煜,瞧着眼前的少女再是天真单纯不过了。

殊不知,她可是一个在后宫沉浮多年,所见所闻都要比眼前的男子更多才是。

宇文煜还真就喝起了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瞬间映入锦昭眼里。

说起耐心,宇文煜比锦昭更要耐得住似的。

来了半天,只看到宇文煜一个人自顾的喝茶,却半个字未提。

要是换做旁人,锦昭倒不介意与对方周旋一二,唯独眼前的男子,她却想早些说完事,早些离开为好。

于是,没等到宇文煜主动开口,她自己先主动开口说道:“听府里的管家说三皇子找我,既然我人来了,三皇子这会倒是可以说了。”

多待一刻,锦昭都觉得不太自然。

明明是他有事在先,对方倒是比他还心急,仿佛今日有事的那个人并非他。

宇文煜注意力从茶杯上移开,缓缓看向了锦昭,慢慢问道:“听说母妃的早膳是你准备的?”

锦昭眸中闪过一丝讶然,她本来已经够低调行事了,临走之前还特地吩咐那两个小宫女,如此看来,应是那两个小宫女说漏了嘴。

想想也是,以宇文煜的聪明,若两个宫女真心替她隐瞒,宇文煜又如何瞧不出来这其中的端倪。

这么一解释,事情也就清楚了,也不必去向他询问了。

锦昭索性应道:“确实是我准备的,怎么,这有什么问题吗?”

宇文煜定定的看了苏锦昭片刻,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许:“近日来,母妃的口味一直不好,谁知母妃却比平时吃的多。只是母妃眼下不知道今早是你给她准备吃的,还误以为是御膳房的人。”

苏锦昭神色微动,很快又恢复了一惯的平静,既而说道:“我也就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值一提,能帮到静妃忙,我心中自然也是愿意的。没想让静妃娘娘知道这事,还望三皇子不要道破为好。”

锦昭心知,静妃是个不喜欢欠人家恩情,她可不想让对方有什么。

宇文煜没有想到锦昭会这么说,通常而言,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指不定去讨赏了。这个苏锦昭,还真是比较特别的很。

宇文煜淡淡的道了句:“恐怕不行。”

苏锦昭听了,莫名怔了一下,随即敛了敛神色,问道:“为何?我不过下了一次厨,难道是触怒了三皇子不成?”

恐怕不行?

短短的四个字,听上去像是她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情。

见少女平静的神色带了几分怒意,宇文煜随即解释

苏锦昭听了,莫名怔了一下,随即敛了敛神色,问道:“为何?我不过下了一次厨,难道是触怒了三皇子不成?”

恐怕不行?

这四个听着像是她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情。

苏锦昭听了,莫名怔了一下,随即敛了敛神色,问道:“为何?我不过下了一次厨,难道是触怒了三皇子不成?”

苏锦昭听了,莫名怔了一下,随即敛了敛神色,问道:“为何?我不过下了一次厨,难道是触怒了三皇子不成?”

恐怕不行?

这四个听着像是她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六章磨练

宇文煜微微一怔,倒是没有想到苏锦昭会答应的这般干脆。也是,她总是不按照常理行事,当然,也是他摸不准的一个人。

不过,她能答应去照顾母妃,虽说出乎他的意料,但总归是解决了一桩心事。

只是.....

宇文煜静静的看着旁边冒着茶气的杯子,眸中划过一眸疑惑,随之嘴角微微抬起,问道:“平时对我避之不及,怎么这次偏偏答应的这般爽快?”

别人的心思,他能轻易探得,眼前的少女,却让他猜不透。

锦昭抿了抿嘴,覆又轻轻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不紧不慢的说道:“三皇子亲自上门,可见这件事的重要,锦昭并非是个不明白事理的人,能帮到静妃娘娘,我自然也是愿意的。何必多此一问,再者……”话说到一半,锦昭忽然停了下来。

宇文煜以为有什么变故,微皱眉,道:”再者什么?“

看着宇文煜微样的神情,锦昭笑着说:“三皇子若是想说,自然会说,若是不想告之,追问了,反而讨了嫌,我可没有那般不识趣。”

宇文煜听后,深邃的眼眸顿时浮起一丝深意的笑容:“是吗?你当真这样想我?”

苏锦昭神色一敛,既而说道:“锦昭怎么想的不重要,只是不想讨人家嫌罢了。”

这语气。隐约间听得几分负气之意,不像之前那般,反而少了几分提防。

前世,她费尽心思的想去讨好他,换来的却是与别的女子争宠,如今,她便做个知趣的人。那个严雪想嫁给他,便嫁给他好了,与她何干系。

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孩子气,宇文煜身子微顿了下,与她见了数面,这般场景,倒是难得见到的。

宇文煜端起杯子将里面的茶水饮了,然后起身走到门前的台阶,略顿了了顿,望着门外对苏锦昭说道:“你且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派人到府上接你。”

锦昭点头应道:“也好,那就有劳三皇子了。”

留些时间准备一下,带上着行李,总不至于到了皇宫,什么准备也没有。

宇文煜淡淡一笑,她帮自己照顾母妃,按理说应该是他感谢才对。罢了,既然她非要和自己保持距离,随她便是了。

待宇文煜走了后,苏锦昭才起身走到门前,望着他方才离开的方向愣神了一会。

她之所以二话没说便答应下来,一方面是念着静妃当年的恩情,至于第二个原因,自然是她自己的缘故,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头脑一发热,便应了下来。

她行事向来冷静,没想到在宇文煜面前,还是有些不淡定。也难怪,毕竟是从前的挚爱。

苏锦昭缓缓收眸,转头看向宇文煜刚才用过的茶杯,一时思绪杂乱。

苏锦昭一个人漫步回到了沐瑾院,将宇文煜来府之事大致说了一遍后,吩咐巧慈替她准备行李,又对青雯说道:“你去一趟映华阁,就说我最近要去宫里住几日,就不能去给她请安了。”

青雯听后,心中顿为疑惑,这才从宫里回来,怎么转身又得去了,小丫头不解的问道:“夫人若是问起,奴婢该怎么说呢?”

“就说……”话到嘴边,锦昭又打住了。

宇文煜来府上找她的事,想必这会应该传到母亲耳里,若是她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必定会惹得母亲怀疑。她好不容易才和母亲走近,,让母亲对她改观,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乱子。

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锦昭便继续说道:“母亲若是问起,你就如实回禀。”

她是去照顾静妃几日饮食,母亲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想来不会多说什么的。

青雯应了一声,行礼退出了屋子。

巧慈去收拾行礼,苏锦昭想着这几日不在府上,无法分身去照料那些盆栽,于是便去给它们松松土,浇浇水。

青雯去了映华阁,傅氏问了缘由之后,便没再多问,让小丫头回去了。

待青雯离开之后,傅氏从塌上起来,一旁的佟妈妈见状,赶紧去扶她,拿了枕头靠在傅氏的身后,给她靠着。

“夫人,这样靠着会舒服一些。”佟妈妈说道。

傅氏点了下头,见佟妈妈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抬眸道:“你想说什么?”

佟妈妈抿了一下嘴,犹豫了片刻,终才开口道:“奴婢只是觉得奇怪,大小姐往日里都是待在府上,莫说与年纪相仿的小姐们来往了,就算是皇宫,也不常去,怎么偏偏和宫里的人反倒熟络,三皇子还亲自上门来。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奴婢都未曾听她说起过。”

佟妈妈说的正是傅氏心中所想的,她叹了叹气道:“莫说是你了,就连我也未曾听她提起。”

佟妈妈眸光一闪,迟疑了一下,既而说道:“夫人的意思是……大小姐有事瞒着?”

佟妈妈毕竟伺候傅氏多年,一点就通。

傅氏道:“最近发生的一桩桩事情,我反复想了想,现在的锦昭做事风格完全不像以前的她,如今的她反倒是沉稳了,也懂谋略了,这倒是让我很欣慰。”说到这里,抬眸看向佟妈妈,“既然她未说,想必有她的想法,只是眼下,我有别的顾虑。”

佟妈妈听了,见傅氏微微皱起了眉,想了想,道:“夫人是为大小姐此番去宫里担心?”

傅氏不无担忧的点了点头:“宫里不比将军府,那是个处处讲规矩的地方,虽说她现在性情比以前稳重了许多,也懂事了许多,可我免不了还是有些担心,万一稍个不注意得罪了宫中的哪位主子,只怕到时免不了还得由将军府出面,出面倒没什么,怕就怕对方要是个不好说话的主子,恐怕会受些皮肉之苦。她长这么大,可没受过这种苦。”

傅氏的话正说到了佟妈妈的心坎上去了,她忍不住说道:“奴婢愚钝,既是如此的话,夫人为何还要同意大小姐进宫?”

倘若回绝掉,大小姐便就不用去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傅氏自有她的考虑。

“眼下她还未嫁人,自有我和将军护着,凡事还可由着性子来,待日后嫁了人,少不得要察言观色。她去宫里几日,磨练磨练也好。”

第一百五十七章接人

原本还存在一些疑问的,听傅氏这么一说,反倒明白了过来。

这是想让大小姐看清这人情与是故,毕竟日后,总要面对的。

说话间,傅氏翻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靠在枕上。

佟妈妈当即说道:“奴婢惭愧,倒不如夫人你看得深远,大小姐要是你这般用心为她,心下肯定十分感动。”

傅氏眸光一柔,缓缓开口言道:“锦昭这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别人不知,我心里明白着,她对她的关心可不亚于我这个母亲。”

佟妈妈听了,心底一片柔和,她嘴角露出笑意道:“夫人方才也说了黄宫不比咱们将军府,要是大小姐在宫里出了什么乱子,可如何是好,不如让奴婢跟着一道去,也好替大小姐留意周围。”

佟妈妈是这样想的,她跟着大小姐一块去,一来可以照顾她,二来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她也可以在旁出出主意,搭把手什么的。总之,说白了,她就是不放心。

只不过,佟妈妈的请求,傅氏并未答应,她摇了摇头,道:“她既然叫一个丫鬟过来告知,自己并未亲自前来,想必已经心意已决,若是我派了你跟去,她便觉得我对她不放心。如此,不如对她放手,让她自己拿主意,以后她总要经历这些的。你现在事事替她安排周全,以后她嫁了人,难不成你还要跟在身边,时刻提醒,她总要学会长大的。”

不过,锦昭现在的改变,倒是让傅氏满意的。

听了傅氏一番话,佟妈妈自然也就没话说了:“夫人说的是,是奴婢思虑不周。”

疼爱一个人固然是好的,有时候用了度,未必就是一连好事。

第二天,宇文煜派了清风来接人。

锦昭见来接她的人是清风,心中不免有些意外。

清风是宇文煜的贴身侍卫,身负主子安危,几乎形影不离。

锦昭抬眸朝清风看去:“是你家主子让你来的?”

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清风恭敬的对她行了一礼,说道:“回大小姐的话,三皇子不放心,便让奴才跟着一道过来了。”

不放心?

苏锦昭浮起一抹淡笑,当即打趣道:“怎么,是怕我反悔了不成?”

清风:“……”

“且叫你家主子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他,就会说到做到。”

清风听了,犹豫道:“大小姐误会了,我家主子不是这个意思。”

苏锦昭眸中微顿,默而不语,抬脚上了马车。

这次和她同行的不再是孤身一人,还有丫鬟巧慈。

至于青雯,她进宫这几日,沐瑾院总要有人看护着的。而且她还有别的顾虑,小丫头做事到底不如巧慈来的稳重,要是到了宫里,毛毛躁躁的给她闯下了祸,就麻烦了。

还不如让她留在府里,顺便放了她两天假,让她可以回去探亲,亦可与心上惦记的人见上一面。

难得有个对她知冷知热的人,待到了嫁人的年纪,出了府后,下半辈子也算是有了着落。

想起青雯听到她准了自己两天假,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会心一笑。

巧慈见了,便说道:“大小姐今个心情看上去不错。”

锦昭微微一笑,说:“你说青雯这丫头此刻是不是在收拾行礼回家去?”

巧慈答道:“大小姐准了青雯两天假,这丫头高兴的不得了,她一向恋家,昨天还和奴婢念叨着她的爹娘,这会估摸着应该在收拾东西回去吧。”

难得巧慈和她想法一致。

锦昭点了点头,又随口问道:“对了,青雯与她那位邻家哥哥感情如何?可有闹了不和?”

青雯终究是苏家的丫鬟,比不得外面寻常女子自由些,所谓感情,联系少了,慢慢也就淡了。

最近她忙其他的事情,也没来得及询问。

巧慈回道:“大小姐多虑了,青雯和她那个邻家哥哥感情可好着呢,私下里,那个邻家哥哥没少来府上看青雯,不过每次都在府外等侯着,有几次还是奴婢瞧见了,喊青雯去的。那个人看着老实憨厚,对青雯还是不错的。在那人面前,青雯害羞无疑。”

说着说着,巧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打住道:“瞧奴婢,都说远了。”

锦昭摇了摇头,说:“不碍事,怎么平日里没听你说起过?”嘴角上的笑意仍在,似乎倒是感兴趣的。

巧慈为难道:“其实奴婢本不该说的,大小姐开口问了,奴婢就索性说了。是青雯不给奴婢说的,她怕大小姐知道后会又开她玩笑。”

看来她平时没少拿这事打趣青雯,害得小丫头都怕了。

锦昭笑了笑:“瞧,倒是我的错,看来我以后还是不拿她开玩笑了。”

巧慈听了,相视一笑。

说话间,苏锦昭眼眸闪过一丝什么,只一瞬,便又敛了去,巧慈并没有察觉到。

锦昭暗自想,曾经几时,她和那个人感情也是如此要好,只不过,她未曾想到有一天会渐行渐远,最后她含恨离开。

想到这里,锦昭心中一时动容,眼眸暗暗低垂下来,脸上的笑意随即也不见了,看上去,略有些伤感。

巧慈见状,便问道:“大小姐,你怎么了?”

锦昭轻轻别过脸,语气故作淡然道:“没什么。”话锋一转,没由头的问了句,“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到了没?”

巧慈闻言,伸手去掀开布帘,探头看了看,随后又重新盖上帘子,对苏锦昭说道:“回大小姐,前面便是皇宫了,快要到宫门外了。”

锦昭嗯了一声,算算时间,也是时候该到了。

说话间,马车缓缓停下,清风的声音随之传进马车里:“大小姐,皇宫到了。”

“知道了。”少女淡淡的声音响起。

巧慈先下了马车,扶着锦昭下马车。

望着高高堆起的城楼,既熟悉又陌生,锦昭不由得感叹一声,才从宫里离开不久,本以为最起码要有些日子不会进宫,没想到这么快便又回来了。

这时,清风走过来,恭声说道:“大小姐,三皇子在宫里等你。”

锦昭点了下头,对巧慈吩咐道:“走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露陷

清风先让人带巧慈去了云湘殿,又对苏锦昭解释说:“三皇子知道你和公主关系好,这几日安排你住在云湘殿,公主那里也已经知会过。”

皇宫她固然熟悉,不过说得来话的很少,宇文煜的安排倒和她期望的一样,原本她就打算在云湘殿歇脚的。

也不知道宇文煜是猜中了她的心思,还是一早就有此决定。

锦昭哼笑了一声,说道:“你家主子想的倒是挺周到的。”说罢,示意巧慈说,”你且先过去吧。“

巧慈应了一声,转身跟着带路的小厮去了云湘殿。

待人走远了,锦昭才抬眸问道:”你家主子呢?“

清风答道:”大小姐稍安勿躁,奴才这就带你过去。“

清风在前面领路,锦昭跟在后面,她抬了抬眼,看向周围的路况,分明是朝着静妃梧夕宫去的,锦昭心中暗想,这是要带她去见静妃不成,想至此,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在前面的清风本能的回头望了一眼,见锦昭停了下来,便问道:”大小姐可是有事?“

锦昭开口问道:”这是去梧夕宫的方向,敢问你家三皇子现下人在何处?“

清风微微怔了一下,是去梧夕宫不假,不过,方才他只字未提,苏家大小姐又是如何知晓的,听着语气,似乎颇为熟悉,虽是满腹的疑问,但也并未往深处去向想,随即恭声回道:”三皇子就在前处的亭子里等你。“

锦昭又道:”就他一个人?“

清风点了点头,不明所以的问道:”奴才不明白你的意思?“

锦昭似笑非笑道:”没什么,走吧。“并未多说,抬步边往前面走去。

”你来了。“见苏锦昭过来,宇文煜声音略带了几分温和。

苏锦昭未说话,点了一下头,见了礼,自顾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宇文煜唇角瞬时浮起一抹笑意,很快便又拂了去,转而又对清风吩咐道:”我和大小姐有话要说,,你先下去吧。“

”是。“清风应了一声,一转身,人便不见了。

到底是学过轻功了,跟平常人总归不一样。

宇文煜转过身,见锦昭把玩着手上的玉镯子,少女那安然自若的模样,更像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宇文煜也坐下,唇边笑意更是深了几分:“在宫里,你和芸璃最熟络,将你安排在云湘殿,你可有什么异议?”

锦昭嘴角微扬,明知故问,皇宫,她认识的也只有芸璃,不和她住一块,难道要与不熟悉的人住一起不成。

锦昭悠悠的说道:“三皇子考虑周到,这么安排,自然也是稳妥的,我没有异议。”

“那就好。”宇文煜温声道,见少女依旧把玩她的手镯,都未曾往他这里看一眼,便出声道,“对了,母妃她还不知道上次的米粥是你出自你的手艺,想着你当面和她说,待会见了她,你可莫要忘了才是。”

听到这里,锦昭手当即一顿,下意识抬眸朝宇文煜看了过去:“你要带我去见静妃娘娘?”

少女的语气中无不表露出惊讶来。

“怎么?”宇文煜覆又抬了抬眸,眼眸闪过一抹疑问,最后缓缓吐出了几个字来,“你不愿意去?”

倒不是不愿意,只是锦昭觉得现在不是见面的时候,毕竟静妃对她的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点点滴滴,她都一一记在心上。如今能为她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她也是心甘情愿的,不过她做这些,并不想让静妃知道。

不过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何必大张旗鼓的让别人知道,眼下静妃娘娘还病着在,还是先养好病再说。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当初她曾下厨给静妃做过吃的,静妃娘娘的口味,她多少是知道的,如今宇文煜让她来帮忙照顾几日饮食,她也能应付下来,不用每日为做什么吃的而头疼。

如此,最好不过了。

想到此处,苏锦昭缓缓起了身,低眉理了理衣裳,语气淡淡的说道:“三皇子想必是误会了,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讨好静妃娘娘,时候也不早了,待会娘娘怕是该用早膳了,我还是先去小厨房准备准备。”

她今日特意起了早过来的,应承下来的事情,总要说到做到才是。

宇文煜闻言,身子微顿了顿,起身走过去说道:“既然如此,我带你去吧。”

她初来皇宫,难免有些陌生。

谁知,苏锦昭却摆手说道:“不了,上次去了一次小厨房,路我还认得的,三皇子只需过会派个人过来就行,东西做好了总要有人端去梧夕宫。”

听罢,宇文煜唇角微浮,慢慢说道:“看不出来,你记性倒是不错,才来了一次,就把路记住了。”

苏锦微愣了一下,要知道她以前可是个路痴,无非是以前来的次数多了,渐渐,便熟记于心罢了。

苏锦昭微微抿了抿嘴,一字一句的说道:“三皇子说笑了,听闻你五岁起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其他皇子花一整日都未必背得完的功课,而你却只用小半日便能轻松完成,锦昭哪里比得上你,不过是误打误撞摸对了路罢了。”

少女随口一说的话,宇文煜眸中一闪,似听出了什么来,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还没有所意识的锦昭,听到宇文煜这么一问,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自然是宇文煜亲口告诉她的,还有就是从他身边的人那里听来的,若不是关系要好,她又怎么会知晓这些。

只不过,她这番话,无疑是暴露了疑点。

等锦昭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话到底还是说出了口。

锦昭忙敛了慌色,表面作出一副平静之态。

她声音淡淡道:“三皇子年少便出名,加之身份尊贵,宫里的人私下里免不了议论,也实属正常,我也不过是无意间听人提起罢了,三皇子又何必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说的倒是那么个理由,不过……宇文煜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暗自思沉之中,苏锦昭先抬步往小厨房去了。谁知道她方才心跳,要不是她反应快,差点就露馅了,还好宇文煜没发现出什么端倪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人情

小厨房里,锦昭轻车熟路的忙活着,宇文煜在一旁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自己家厨房呢。

也难怪宇文煜会怀疑问她说:“这小厨房,你当真只来了一次?”

苏锦昭淡淡浮起一层深意:“我来宫里都是有记录的,三皇子若是不信,去查便是了。”

说完,便将注意力放在手里的面团上。

宇文煜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少女和面的样子,忙的专注了,有面粉弄到她脸上都浑然不知。

宇文煜轻轻走了过去,抬手替她将脸上的面粉擦去。

谁知,手未碰到她的脸,锦昭反应快,忙躲开了。

宇文煜嘴角微浮:“你倒是反应快。”

苏锦昭白了他一眼,不然呢。

即便这样,宇文煜却没有放弃的意思,他微一用力将躲开的锦昭拽了回来。且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道:“站好,别动。”

苏锦昭听得发起了愣,待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收回了手。

“好了,擦干净了。”

看着那张擦干净的小脸,宇文煜满意的点了点头。

苏锦昭努着小嘴,略有些不服气,她轻咳了两声,用眼指了指面前,提醒道:“三皇子能不能挪一些地方,你挡在这里,叫我如何做静妃娘娘做早膳。又或者……”她眸光一划,似想到了什么,“又或者你想试试手艺?”

宇文煜听了,很自觉的退到一边。其他的事,他或许可以试试,偏偏厨艺,对他来说还是算了。

宇文煜神情微动,很识趣的说道:“还是你来吧,我在一边看着便好。”

苏锦昭微微挑眉,打趣道:“居然还有三皇子不会的。”

宇文煜也不否认,厨艺这种事,他确实不擅长,不过眸中一闪,半开着玩笑道:“没想到锦昭竟也会开玩笑了。”

正在和面的苏锦昭闻言,手顿了一下,覆又重新和面。

看着她十分娴熟的手法,宇文煜一时好奇的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吃?”

有意找她搭话似的。

苏锦昭却不答,冷不丁的说道:“三皇子平时都是这般闲吗?”

这话刚好被前来小厨房的丁兰听见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此刻她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犹豫之下,默默的退到了外面等着。

她是三皇子的人叫她来小厨房的,眼看早膳时间到了,便过来看看,哪里想到三皇子会在这里,更让她不敢置信的是,苏家大小姐竟然会用那样的语气和三皇子说话,这苏家的小姐也是胆大。严家那位小姐平时见了三皇子,总是笑脸相迎,温声细语的。可不像这个苏家大小姐。

不过,看在她对静妃娘娘做吃的份上,到底对她还是留有几分好感的。

过了一会,小丫头貌似闻到了香味,顺着香味凑了凑鼻子,果然是从小厨房传来的。也不知道今日做的是什么,心里堆满了好奇。

“好了。”看着眼前做好的一碗云吞面,锦昭长舒了一口气。

宇文煜闻了闻香味,看着眼前的美食,顿时让人有了食欲。

“你做的这是什么?”他再次问道。

见他这般执着,苏锦昭回了三个字:“云吞面。”

虽说她的厨艺来自宫中御厨教的,不过她却不仅仅只限于宫中,坊间也有关注,但凡有做的不错的,她都会尝试学一学,也时常会翻看一些书集。

既然要做,便要尽力做到最好。

这是宇文煜曾对她说过的话,后来想了想,觉得颇有些道理。

她记得曾做过一次云吞面给静妃娘娘吃,当时她还直言说好吃。再次做这碗面,也不知道对方还会不会喜欢。

她不由得抬头,看了宇文煜一眼:“希望静妃娘娘会喜欢这碗云吞面。”

表面上看似平静,不甚在意,语气中却不经意的带了几分期待。

宇文煜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然后放下筷子,满意的点头道:“放心吧,母妃会喜欢的。”

这是他第一次吃云吞面,不得不说苏锦昭的手艺确实不错。

在外面等侯着的丁兰恰巧在这个时候进来,向二人行了礼:“奴婢见过三皇子,见过大小姐。”

宇文煜示意道:“这是给母妃做的云吞面,赶紧送去吧,放久了该凉了。”

宫女丁兰赶忙应答了声,将云吞面装入食盒,又跟二人道了礼,才退了出去。

既然早膳做好了,这边便也就没她什么事了,苏锦昭正要开口离开,谁知宇文煜早她一步说道:“这会芸璃那丫头应该等着急了,我送你过去吧。”临了,又补充说,“正好我也找芸璃。”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了,她若是直面回绝,也实在太明显了,便嗯了一声。

一路上,宇文煜有意找她搭话:“这几日母妃的饮食便辛苦你了。”

苏锦昭摇了摇头,说:“辛苦倒没有,只是我做东西不习惯有人在旁边看着。”

宇文煜如何听不出来锦昭话里的意思,这话摆明了是在说给他听的。

宇文煜扬起一抹淡笑,问道:“有人在旁边看着又如何?”

苏锦昭便料到她会这么问,想也不想的回道:“有人在旁边看着,难免会影响我做菜,三皇子也不希望我到时候做的菜难吃吧。”

都说到这般直白了,宇文煜若还是装作不知的话,未免太不识趣的话,最好惹了对方嫌了。

宇文煜淡笑一敛,表情认真的说道:“你放心,回头我便吩咐下去,在你下厨当中,不许别人进去打扰。”

这话自然也是说给他听的。

苏锦昭嘴角扬了一扬,不紧不慢的说道:“那就多谢三皇子了。”

说话间,宇文煜微样的神情从少女的脸上轻轻一扫而过。

最后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幽幽的说道:“总之多谢你能宫里照顾母妃的日常饮食,倘若他日你有何难处,只要我能帮得上的,自当尽力帮忙。”

锦昭捏了捏帕子,笑着说道:“我来帮忙,与三皇子并无太大的关系,所以你不必觉得欠了我多大的人情。你只需记得,我这次能答应,是出于本意。”

宇文煜并不知这当中的缘由,“嗯”了一声:“且罢,这份人情我记下便是了。”

他决定的事,一般不轻易改动,心知说不动他,锦昭索性就不说了。

第一百六十章考虑

宇文煜和锦昭刚到云湘殿,便见芸璃出来相迎。

“锦昭姐,你可算来了,我等你老半天了。”芸璃拉着她的手说道。

未等锦昭答话,一旁的宇文煜轻咳了两声,芸璃这才将目光移到他身边,道了声“三哥。”

宇文煜打趣道:“还以为把我这个哥哥的给忘记了。”

芸璃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道:“瞧三哥你说的,我哪敢啊。”

此话一出,苏锦昭嘴角微微抬了抬,低眉抿唇一笑。

宇文煜飞速的看了她一眼,又转向芸璃,慢慢说道:“我倒不知这宫里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前几日我可听说你向父皇告状,说四弟欺负你,以至于父皇罚四弟回去闭门思过了几日,眼下还在禁足当中。”

芸璃努了努嘴,反驳道:“那不能怪我,谁让他笑话我棋艺差的。”

明明都是做兄长的,差别不是一般大。

前面几个兄长对她都是爱护有加,就连五哥也是如此,偏偏这个四哥,不仅不安慰她就罢了,反过来还嘲弄她。

宇文煜看着幼妹,摇了摇头,说:“四弟说的也是事实,父皇的棋艺,莫说是你了,就连我们也是自愧不如的。不过父皇一向宠你,我还记得有一次你不小心打碎了他心爱的花瓶,不过也就是说了一说,都未曾责罚,叫我们几个兄弟好生羡慕。”顿了顿,话锋一转,“至于四弟,你也知道他的性子,也就是图一时口快而已,并未真的跟你过不去,他毕竟是你的四哥,难道你还跟他置气不成。”

我……

芸璃被噎得一时无话,其实想想,四哥对她也是不错的,有什么好东西,也都紧着她。偏偏就是嘴上不饶人。

芸璃想了想,驳道:“人家做兄长的都是让着妹妹的,可四哥倒好,总是拿话兑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并非我皇兄呢。”

苏锦昭听了,有些哭笑不得。这皇兄难不成还能调包。

宇文煜神色一敛,放缓了语气,说:“正因为如此,他才不会有所顾忌,你可曾见过他对别人也这般过。”

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放松警惕,这倒是像他的性子。

芸璃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好像是没有,然后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还是没懂。

宇文煜看时辰也不早了,便道:“我去母妃那里看看,就先走了。”

芸璃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也是才听说静妃娘娘病了,也不知道现下娘娘的身子好些了没,回头我去看看她。”

芸璃生母去的早,平日里没少得静妃的照顾,静妃膝下除了宇文煜,再无其他儿女,渐渐地,待芸璃如亲生女儿般看待。

宇文煜唇角微微抬起,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你有这份心,倒是难得,不过倒也好,她一个人住在梧夕宫,你去了反而还能陪她说顺话,解解闷。”

锦昭心道,静妃娘娘喜欢安静,平日里与各宫不常来往,也不爱到别的宫串门子,芸璃这丫头去了,倒也是不错的。

芸璃一听,自然是乐意的,她出声应道:“静妃娘娘平日里待我甚好,寝宫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让宫女送些过来,娘娘的好,我都记着在,三哥放心,我以后会常常去娘娘那里,陪她说话解闷的。”

看着幼妹那张灿烂无邪的脸,宇文煜心上莫名一动,生在天家,许多事由不得自己,就连所谓的亲情,倘若一旦关乎到各自的利益,有时候翻脸比翻书还快。

如果可以,他倒希望这个妹妹可以一直这么无忧无虑下去。

宇文煜回了回神,道:“好了,我该走了。”

说罢,抬眼看了苏锦昭一下,慢慢的目光又收回了。

目送宇文煜离开,芸璃拉着锦昭道:“上次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离开了,我还苦恼着何时才能见面,没想到三哥竟把你请进了宫,如此,我这云湘殿随你住,你想住多久都没问题。”

看着少女无比真诚的模样,锦昭抱歉道:“真是对不住,上次急着回府,便没有和你当面道别。”

当时见芸璃睡得正香,她又怕母亲担心,赶着回府去,就没忍心打扰。

芸璃听了,却摇了摇头,说:“不碍事,说来怪我贪睡起晚了。”

说到这里,芸璃略有些不好意思。

关于她嗜睡这一点,早已成习惯了。

锦昭笑了膝下,她可是亲眼瞧见她睡到日上三竿。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去苏锦昭伸手,轻拍了拍芸璃的手,莞尔一笑道:“我们进去吧。”

“嗯。”芸璃立马应了一声。

宇文煜到梧夕宫时,静妃刚用完早膳,正用帕子擦着嘴角残留的的汤汁。

宇文煜进屋,目光扫了一眼面前的碗,随走到静妃跟前向她请安。

静妃一脸柔和的抬手示意他起来,丁兰和紫香向宇文煜行礼:“奴婢见过三皇子。”

“起来吧。”宇文煜声音淡淡的说道。

静妃向二人使了眼色,丁兰和紫香心领神会的收拾碗筷退了出去。

静妃拿眼指了指一旁:“坐下陪我说会话。”

宇文煜便坐了下来。

“母妃今日母气色看上去明显好了些。”

静妃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神宠溺的摇头道:“你最近下了早朝便往母妃这里,也不怕母妃把病气过了给你。”

宇文煜却道:“你是我母妃,如今母妃病了,儿臣若是不来看望,那便视为不孝。如果可以,儿臣倒愿意替母妃承担,这样母妃便不用遭受这些罪了。”

静妃抬了抬眸,目光温和的看着他,无奈道:“净说些傻话。”语气顿了顿,又说,“你让宫里的御医每日过来诊断,又吩咐我身边的宫女按时煎药,我的病怎么能不好,不过就是小毛病罢了,你还这般大费周章的,让人知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母妃我身娇肉贵呢。”

宇文煜倒不这么认为:“虽说是染了风寒,却也不能大意了,如今见母妃你身子好了些,胃口也变好了,儿臣心下也就放心了。”

静妃听了后,语气温和了几分道:“说来也是奇怪,近日的膳食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御膳房最近可是换了新厨子了?”

宇文眸中一闪,不动声色的探询道:“母妃这话是何故,难道这膳食有什么问题不成?”

若是有问题的话,怕是早就提出来了。

静妃摇头道:“母妃只是觉得近来御膳房做出来的东西倒比先前特别了些,想着是不是换了御厨的缘故。”

宇文煜嘴角微微一扬,他如何不清楚这当中的缘故,哪是换了御厨,不过是他找来了厨艺不错的苏锦昭罢了。

宇文煜并未答话转而问道:“母妃觉得今日的早膳如何?”

静妃看了看他,不明所以的回道:“味道倒是不错的,丁兰端来的时候,我还纳闷,御膳房什么时候变了新花样了,对了,听丁兰说是云吞面,母妃还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换换口味也好。”说话间,想起了什么,便道,“回头让御膳房也做碗给你尝尝。”

母妃胃口好,宇文煜心里便就放心了,也不枉他亲自上府上将苏锦昭请了过来。

“母妃喜欢便好。”宇文煜语气缓和道。

随后,静妃又顺起了别的事。

“听说如妃最近在宫里办了一场茶话会,请了朝中大臣的家眷来,世家小姐相聚在一快,好不热闹。”静妃淡淡的说道。

宇文煜不打算瞒她,点头,语气多了一点询问:“确有这么一回事,母妃不是一向不喜欢热闹的场面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宇文煜心道,母妃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起这件事。

静妃叹了叹气,慢慢说道:“若只是单单的办个茶话会,邀上几个懂茶道的夫人便可,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把京都待字闺中的世家贵女都邀了过来。这些人除了样貌较好,年纪轻轻的哪里懂什么茶道,恐怕如妃此番醉意不在此。”

“母妃的意思?”宇文煜再一步探问。

静妃却不语,反过来问他道:“以你的聪明,怎么会猜不出这当中的原委。”

不过是一个做母亲的替儿子谋划罢了。

宇文煜对这事毫不在意,随口答道:“如妃替二皇兄操心终身大事,无非想选一位称意的儿媳罢了,母妃又何必在意呢。”

宇文煜刻意表现的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反倒让静妃内疚了几分,她叹道:“从小到大,你比同龄的孩子早熟,也没让母妃操过什么心。就连你父皇也常说,几个皇子当中,就数你最为省心。每每想起这些,母妃欣慰的同时,又觉得对你有些歉意。身为母亲,母亲为你做的倒是不多,如今也不过是染。了风寒而已,还要你天天往这里跑。”

宇文煜身子微顿,静妃还从未这般认真的和他说这些话。

今日的母妃,看上去有些反常。

宇文煜眸光一闪,温声道:“母妃自幼体质不好,当年为了生我遭受了不少罪,儿臣只愿能让母妃少操些心。”

静妃静静地看着他,记忆里,她似乎都捕捉不到他小时候对她撒娇的画面。

想起此处,静妃难隐遗憾:“要是母妃生你的时候,身子不那么虚弱,就不会无暇顾及你,将你交给奶妈照顾。”

“眼看你一天天的长大,如今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朝廷上的事,母妃帮不了你,不过倒是可以替你物色一位贤内助。如果你愿意,母妃回头便让内务府总管将世家贵女的名册拿过来……”

不等静妃说完,微微皱了皱眉,突然打断道:“母妃眼下正病着,怎好再劳烦母妃替儿臣操心这个,依儿臣看,这事回头再说吧。”

既不想拂了母妃的一番好意,又不想直接回绝,从而伤了她的心,宇文煜便像往常一样借故拖延。

拖着拖着,这件事便也就淡忘了。等到母妃哪一天想不起来了,便也就不提了。这法子,宇文煜之前也用过,倒是十分管用。

谁知,静妃这次却偏偏不吃这一套,她言道:“你呀,这次休要再和母妃转移话题,别的事,暂且倒是可以缓缓再说,唯独这件事,却是不可以。”

“眼下如妃已经开始有所行动,母妃当然也要替你考虑考虑了,总不能咱们捡了如妃儿子挑剩下的。”

这也是静妃为什么不能退让的原因,她的儿子在几个皇子当中出类拔萃,所娶的女子也是出色才是。

她自己可以不争,由着宫里的那些妃子各种争宠,她也可以委屈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不见君王对别的女子的宠爱,可是她却容忍不了自己的儿子受委屈。

这也是她听说如妃有所行动之后,为何要一再坚持了。

想想,她的儿子那么出色的一个人,不该屈居别人之下才是。

静妃的言外之意,宇文煜如何听不出来。说来说去,也都是为了他着想罢了,不过这种事情,还得看眼缘,他有自己的主张和考虑,关键还在于他自己。

宇文煜说道:“父皇日理万机,儿臣眼下只想能帮他分忧,其他的事倒没有想太多,还望母妃能理解。”

静妃既然打定了主意,又岂是几句话就能打消念头的。

她言道:“那倒未必,损失你成了亲,娶了一位贤内助,她也能帮帮你,让你无后顾之忧的替圣上分忧。如此,岂不是很好。”

话虽如此,宇文煜却有他自己的想法,

宇文眸中一闪,不动声色的探询道:“母妃这话是何故,难道这膳食有什么问题不成?”

若是有问题的话,怕是早就提出来了。

静妃摇头道:“母妃只是觉得近来御膳房做出来的东西倒比先前特别了些,想着是不是换了御厨的缘故。”

宇文煜嘴角微微一扬,他如何不清楚这当中的缘故,哪是换了御厨,不过是他找来了厨艺不错的苏锦昭罢了。

宇文煜并未答话转而问道:“母宇文眸中一闪,不动声色的探询道:“母妃这话是何故,难道这膳食有什么问题不成?”

第一百六十一章看重

见他不语,静妃叹了叹口气,继续说道:“你出生在帝王家,终身大事便由不得自己,即便今日母妃不提这事,想必过不了多久,你父皇也会说起的。到时候皇命难违,就由不得你自己愿不愿意了。”

宇文煜听了,默然不语,眼眸微微低垂了下来。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皇子的身份,他的婚事注定了是一场权利与利益的联姻。

过了良久,宇文煜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天家的孩子又有哪一个是事事随自己心意的。”

正因为过早的明白这个道理,他才不轻易对他人动感情,免得日后为了这事和父皇起了冲突。

偏偏他不舒服的性子,又不甘心。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左右着他。

苏锦昭。

这三个字,打从第一眼见到她起,便深深的牢刻在他心上,挥之不去。

静妃听他这么一说,下意识到了什么,轻声问道:“你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和你以往有些不一样。”

也难怪,在静妃看来,面前的宇文煜看上去有些低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她刚才说的话的影响。

未免静妃多想,宇文煜忙敛了神色,道:“没什么,母妃别多想了。”

哪里是她多想,明明看起来就有些不太对劲。

静妃对上宇文煜清冷的眸子,忽然眼前一亮,试探性的问道:“平日里我说的话,你都会听,今日却是怎么了,说了这么多,你倒是一句也没听进去,还是说……”静妃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来,“还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别看静妃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看待事情却有些着敏锐的洞察力。

她猜想儿子今日的反常,差不多是这个原因。

静妃见宇文煜在沉思,心下似明白了什么,微微凝眉道:“看来我的猜想是真的了。”静妃顿了顿,又问,“从小到大,母妃都不曾见你与哪个女子走得近,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入了你的眼?快跟母妃说说。”

看着静妃好奇的目光,宇文煜却道:“哪有什么姑娘,母妃这是又从哪听到了什么话。”

静妃听了,半信半疑道:“当真没有喜欢的姑娘?”听语气,似是不信的样子。

宇文煜不想母妃误会了,态度肯定的答道:“真没有,母妃难道还不信儿臣说的。”

不知为何,宇文煜心里反而有一点点的心虚。难不成他对苏锦昭真生了男女之情?

宇文煜很快打住了这个念头,对静妃说道:“今日母妃既然开了口,儿臣也不妨跟您坦白,眼下,儿臣一心想做点成绩给父皇看,至于其他的,暂且先放一放吧。”

宇文煜的性子,她这个做母亲的多少探得几分,不过身为人母,有些事却不得不提一下,静妃抬了抬眼眸,犹豫道:“母妃倒不是一时兴起才提起这事,先前却也是想了很久,这么多年来,母妃身子一直不大好,若是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帮着照顾你,母妃便也就放心了。”

宇文煜看着静妃眼角隐隐生出的细纹,不由得伸手去握住她,声音低沉的说道:“母妃不必担心,儿臣自会照顾好自己,这么多年,你看儿臣过得不是照样好好的吗。相比之下,儿臣倒是更担心您的身子,眼下紧要的是把您的身子养好。”

静妃眼眶一惹,忙别过头强压住内心的波动,缓了缓情绪,再回过头来时,对上宇文煜那双温和的目光,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母妃一定好好的养身子。”说着,伸手摸了摸宇文煜的头,眼神慈祥般的说道,“我的煜儿这般优秀,想来将来娶的女子不会差到哪去,瞧母妃,倒是多虑了。”

宇文煜只笑笑,没有做声。

少女那张清冷又带着几分倔强的脸又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他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一而再的想起了她。

瑶华殿。

如妃正在屋里看着画师送来的世家贵女的画像,大宫女香凝从外面回来,见如妃娘娘正在认真挑选画像,犹豫了一下,最后轻步走了过去。

“回来了。”如妃声音淡淡的响起,随后将一幅画放下,又去另外一幅。

香凝忙应答道:“是,奴婢回来了。”

如妃随意嗯了一声,目光却一刻都不离手里的画像,仿佛再没什么比这些画像更为紧要了。

香凝见如妃专注的看画像,几欲张口,又不忍心打扰,最后话到了嘴边,却又不得不给咽了回去。

“怎么,有事回禀?”如妃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香凝点了一头,这才回禀道:“方才奴婢回来的时候瞧见了苏家大小姐……”

如妃闻言,手顿了一下,不等香凝说完,出声打断道:“苏锦昭?你可瞧仔细了?”

香凝当时也以为自己看错了,待再三确认了才敢肯定,她回道:“回娘娘,奴婢怎么说也见过她,苏家大小姐的样子,奴婢记得清楚,错不了的,就是她。对了,当时三皇子也在。”

听到这里,如妃将画像随手放于一边,抬眸朝香凝看去:“她这个时候来宫里做什么?还有宇文煜,怎么跟他扯上了关系?”

不是才回去,怎么又来了。还有宇文煜,为何两人会一起?

如妃心中略感纳闷。

香凝道:“当时奴婢也生生觉得奇怪,便跟了上去……”

如妃眸中一动,当即问道:“如何?”

香凝将所看到的如实回禀:“奴婢亲眼见到苏家大小姐进了小厨房,三皇子也跟着进去,后来丁兰过来将吃的拿去了梧夕宫,再后来便是三皇子陪着她去了公主寝宫。之后奴婢不好进去,只好回来禀告娘娘您。”

如妃静静的听着,拿眼撑着腮,认真地思考这件事。这个宇文煜何时和苏锦昭走的比较近了,熟到亲自下厨的份上了,这个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想着,如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皱起了眉,对香凝说道:“你方才说苏锦昭亲自给静妃下厨做吃的?”

香凝肯定似的点了点头,应答道:“回娘娘,奴婢亲眼瞧见的,不会有错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探询

听了香凝的回答,如妃越发的不理解了。据他所知,宇文煜和苏锦昭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种程度,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都不像。

如妃静静的沉思了良久,摇了摇头,始终持着怀疑的态度,说道:“这件事说不通,苏锦昭怎么会亲自为静妃下厨。”

一个整日待在寝宫,足不出户的病秧子,又是怎么认识苏锦昭的。而且以她的了解,宇文煜和她还没到这般熟的地步,而且她的耳目当中,可没听说宇文煜与哪个女子走得较为近。

面对如妃的疑惑,香凝想了想,说道:“娘娘是否还记得当时随圣上亲临苏家,那日戏台子出了意外,差点伤及无辜,要不是三皇子出手搭救,指不定要死伤多少人。”

香凝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如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戏台子是苏锦昭一手安排的,要是伤及无辜,圣上追究下来,苏锦昭难逃罪责,要不是宇文煜,苏锦昭又怎么会相安无事。”

香凝趁机附和说:“说不定两人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这一来一往,自然也就熟了,当初三皇子有恩于她,如今她为静妃亲自下厨,便也就说得通了。”说话间,香凝看了一眼那些画像,苏锦昭的画像被如妃放在最显眼的一处,若不是看重,又怎么会如此,她话锋一转,“一个未嫁,一个未娶,这一来二往的,倘若有一天互生了情愫,也不足为怪。之前宫里的人私下里可都觉得严家小姐最为可能,如今看来,这苏家小姐似乎要更胜一筹。”

听到这里,如妃心中一紧,冷冷的看了香凝一眼,吓得香凝忙住了嘴。

“娘娘息怒,奴婢失言了。”

如妃收回目光,心里却暗想,苏剑南这些年来,凭着赫赫战功,深受皇帝的赏识和器重。而宇文煜并非是个没有分寸之人,严雪对他的心思,众人皆知,他却一直未作变态,也一直与对方保持距离,未曾作深一步的接触,反而与苏锦昭走的比较近,若不是看重了苏锦昭那个手握重兵的父亲,如妃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果真是如此的话,宇文煜的目的不言而喻。

想到此处,如妃惊了一身的冷汗,倘若有一天真被香凝说中,宇文煜和苏锦昭暗生了情愫,苏剑南看在女儿的份上,没道理不帮宇文煜。

香凝抬头迅速的看了一眼如妃一眼,小心的出了声:“娘娘……”

听得香凝低声一唤,如妃缓缓拉回了思绪,看了一眼那幅苏锦昭的画像,当真是所有画像里最出众也最惊艳的一幅,那张绝世容貌,看的人眼睛都不舍得移开了。

撇开她苏家大小姐的身份不说,单单那张俊俏的模样而言,在众多京都贵女当中也都是数一数二的。

如妃喃喃自语道:“当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怪不得连我们这位一向不近女色的三皇子都主动示好。”

如妃这话无疑是带了几分深意,是肯定了苏锦昭的样貌出众之外,也是对她背后势力的看重。

苏剑南手握重兵,又深受皇帝器重,若然有一天能得到他的一臂之力,那么在争储之位上便又更近了一步。

香凝暗自揣测了如妃的心思,想了想说:“娘娘近日来为二皇子选皇子妃,依奴婢看,这位苏家大小姐样貌出众,家世又好,更重要的是还曾被皇上夸过,可能给别人抢了去才好。”

如妃听了,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眉,如此合意的人,可不能叫人给选了去,于是对香凝吩咐道:“罢了,不选了,随我去一趟梧夕宫。”

香凝不明所以,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云湘殿吗,明明这个时候,苏锦昭在公主寝宫里才是,虽说是这么想,但又不好直接去道,转而应答了一声。

这会静妃礼佛出来瞧见如妃出现在她的宫里,微微一惊,既而走过来招呼了一声:“如妃诸事繁忙,今个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如妃起身向她走过去:“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瞧瞧,快坐下说话。”

说着,便拉着她坐下。

静妃心想,如妃每回来都是有事的,没事的时候,倒是不曾踏入梧夕宫一步的。

静妃暗暗思量,不知道今日对方又是为了什么事来的。

不等静妃开口,如妃先一步说道:“我听说你病了,一直想过来瞧瞧的,正好今日得了空,过来看看你。”

说话间,脸上倒是一片温和的样子。

静妃却也是面色微和,随即说道:“你倒是有心了,只是你不该来的,眼下我还没好全,唯恐担心过了病气给你。”

如妃面色一怔,看着静妃精神头微有些不振的样子,不无担心,真怕过了病气给自己,不过很快又敛去了担忧,故作淡定道:“瞧你说的,你和我,何分彼此,这般客气做甚,你染了病,我过来探望也是应当的,说什么该不该的,自家姊妹,何需如此。”

好一个自家姊妹,后宫的妃嫔当中,又有谁是真心待谁的,为了自身的利益,勾心斗角是难免的。

何况如今如妃正受宠,为了这一天,如妃怕是没少花心思。

静妃有自知之明,她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正得圣上恩宠,与我们这些被冷落的妃子,倒是不一样的。”

听到这里,如妃不自觉的唇边划过一抹得意的神色,很快,便又敛了去。随即说道:“你呀,说什么胡话呢,左右不过是伺候圣上的妃子罢了,也就是圣上近来垂爱,多召见了几次。”

对了……

如妃不忘今日来的正事,带了几分试探,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如今病了,饮食方面可不能大意了。”

静妃却道:“最近御膳房貌似来了新御厨,做的膳食也比以往有特色。”

如妃越听越不对劲,御膳房何时来了新御厨,还是说静妃压根不知道苏锦昭亲自为她下厨一事。

念及此处,如妃试探道:“这就奇怪了,我倒未曾听说过御膳房何时来了一位新厨子,莫不是你记错了。”

记错?

难道不是?

静妃看如妃时,带了几分疑惑。

第一百六十三章弄清

如妃很快便明白了过来,看来是不知情,真是奇怪,宇文煜为何要瞒着静妃?

如妃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不急不慢的说道:“静妃妹妹当真不知?”

听如妃这话的语气,倒像是知晓的。

静妃微微蹙眉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有话直说,别跟我绕圈子。”

她性子直,不喜欢跟人打哑谜。

如妃拿了一颗话梅放入嘴里,又用帕子掩面,待吐了核后,才说道:“哪是什么新来的御厨,我听说是苏家大小姐进了宫,亲自为你下厨来的,我倒是不知,原来静妃妹妹是这般的好福气。”

静妃闻言,身子顿时怔了住,神情异样的看着如妃:“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苏家大小姐为我进宫下厨?”

苏家大小姐,她与此人并不相识,对方怎么可能为她做这些事。

看静妃这表情,果然是不知情。

不过……

宇文煜为何没有对她说起?

如妃正思考着,静妃见她不语,又出了声:“你怎么不说话了?”

静妃虽然不信,但最近的饮食与以往不同,不得不心生了几分疑惑来。

如妃回了回神,看着面色微沉的静妃,唇瓣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慢慢说道:“瞧把你给急的,不过…”她顿了一顿,覆带上笑意,“我可没有胡言乱语,苏家大小姐现在就在云湘殿,你若是不相信,随时可以过去当面问她,看我说的是真是假,到时候一问便知了。”

见如妃说的言辞恳恳,不像是拿话诓她,静妃眸子微顿,暗暗道:“云湘殿……那不是公主的寝宫吗,你是说苏锦昭人在公主那里?”

说话间,静妃看着如妃的神情都有些不太一样。

如妃略略思忖了一瞬,道:“看来静妃妹妹是真不知道这事,我还以为三皇子会告诉你呢。”

静妃眉头紧皱:“煜儿?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若如妃所言非虚的话,按理煜儿会对她说的,今日过来看她却只字未提。

“当然有关系,苏锦昭可是三皇子身边的侍卫领进宫的,今日宫门当值的侍卫可以证明。”

闻言,静妃猛然一愣,下意识的将如妃打量了一番,眸中微微动了动,才道:“你派人去打听了?”

语罢,静妃不禁低眉暗自思忖,如妃为什么要打听这些,又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事情?

这时,如妃纤长的手轻轻抚上静妃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瞒你说,自打上次随圣上去苏家,我对这个苏锦昭便颇有好感。”说着,她话锋一转,“显儿已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他整天公务缠身,帮着圣上分忧,无暇顾及自己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替他操心。”

静妃眉心一动,忽然有些明白了过来,不过却不大确定,总归等如妃亲口承认了才算数,便试探道:“这么说来,你是看上了苏家这个嫡女,想让她给你做儿媳?”

话都说的这般明显了,如妃正要表明态度,眸光一闪,想着又有些不妥。

如妃有她的顾虑,眼下还不知道苏家那边的想法,上次她主动示好,对方却似乎不买账,无意于此,再说了,世家的贵女当中,出众的又何止她苏锦昭一人,人嘛,说话总要给自己留有余地才行,总之不能把话说的太死,否则日后想改口,要是找不到理由,可不就打了自己的脸面。

想到此处,如妃便改口道:“倒也不全是,我瞧着那个苏锦昭倒是不错,不过也只是看着不错而已,至于这性情和品性,也未作了解,不知道与显儿是否般配。况且,这选皇子妃一事,我这个做母妃的也不能独断,毕竟还是要听听显儿怎个说法。”

如妃个性要强,独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静妃心中怎会不明。

只是,既然瞧上了人家姑娘的好,又不给个痛快话,这与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有何区别。

更何况,将军府的长女,论身份,嫁与皇子,倒也是一门般配的亲事。

如妃这般模棱两可的态度,不知那当事人听了做何感想。

静妃想着如妃之前办了个茶话会,于是语气冷了几分,淡淡道:“既如此,那你可得为二皇子好好把关,可要挑个中意的才是。”

如妃扬起嘴角:“那是自然,显儿毕竟是十月怀胎生下的,如今他年纪到了,若是我这个做生母不替他上心,难道还指望别人不成。”

静妃听着这话犹为的不舒服,如妃这番话,言外之意是说给她听的。

果然,如妃又开口言道:“对了,显儿和煜儿算来也就是差了几个月,这么看来,煜儿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不知道你可有中意的姑娘?也与我说说,我好帮你参谋参谋。”

表面说是好听,是帮她参谋,可静妃却听得出来,这分明是向她打听来着。

莫说眼下没有,就算是有了中意的姑娘,也不能与她说,保不住她横插一脚。

半路抢人的事,如妃做的还少吗。正因为太了解对方是什么样子的人,静妃才不能告诉她。

“哪有什么中意的姑娘,圣上器重煜儿,朝堂上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虽然不懂,却也清楚圣上平时没少对他委以重任,况且我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对他的事也是力不从心。煜儿做事一向有分寸,我这个做母妃的,基本上还是尊重他的决定,倒是比不得你事事亲为。”

如妃听了嘴角一僵,而后又覆上笑容道:“没有吗?我可听说严阁老的孙女严雪对三皇子可是十分钟情,一门心思的想给你做儿媳,这件事,不知你怎么看待?”

起先,如妃也对严雪动起了想法,不过虽是如此,强扭的瓜不甜,对方喜欢宇文煜是不假,不过,那个宇文煜好像对此就感冒。如妃心想,像宇文煜那样精明的人,如何不明白倘若这里面的门道。

如妃眸中一闪,或许是真有的别的打算。

如妃起了身,理了理衣裳,道:“行了,在你这里叨扰多时,也该是时候回去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带着宫女香凝回了瑶华殿。

第一百六十四章观察

待如妃走后,静妃一个人在屋里静坐了良久,细细想着方才与如妃的谈话,想的最多的莫过于苏锦昭了。

晚饭时分,丁兰准时送来了晚膳。

将菜肴摆了席,丁兰摆才过来请静妃用膳:“娘娘,晚膳奴婢已经备好了。”

静妃抬眸看了她一眼,点头说道:“也好,正好我也有些饿了呢。”

听说主子饿了,丁兰心中一喜,忙上前去扶她:“晚膳准备了几样小菜,都是您平日里爱吃的,您尝尝看。”

丁兰扶静妃坐下,拿了筷子递到她面前。

静妃目光扫了一眼眼前的晚膳,每道菜肴做得十分精致,看着颇有食欲,她接过筷子,并未立马动筷,而是指着眼前的晚膳问道:“这些都是御膳房做的?”

丁兰莫名一怔,想着三皇子之前的叮嘱,心虚的回道:“娘娘说笑了,自然是御膳房做的,难道还有别人不成。”

最后一句,声音听上去低了许多。

到底是伺候她多年的宫女,小丫头心虚的样子,静妃如何看不出来。她不动声色的说道:“是吗?”然后动筷夹了菜尝了起来,边吃边道,“这道清蒸鲤鱼,做法倒是与之前的不太一样,味道嘛,也有所不同,怎么,这御膳房何时换了御厨了?”

听到这里,丁兰倒吸了一口气,静妃这个问题着实把她问住了。倘若她回答是,万一被静妃知晓真相,那便是欺瞒主子,况且这个主子还是后宫妃子,后果可想而知,这可是杀头的罪。但如果她回答了不字,就是有负三皇子所托,同样罪不可恕。二者之间,无论她选择哪一个,都难逃罪责。

想到这里,丁兰吓得脸色都白了,双腿不听使唤的发抖,手更是不安的无处安放。

静妃瞧着她这模样,心底便已清楚的明白了过来。

看来,如妃说的是真的,倒没有骗她。

静妃放下筷子,再次出了声:“怎么不说话了?”

“还是说,你有事瞒着我?”

闻言,宫女丁兰吓得忙跪了下来,磕头道:“娘娘息怒,奴婢不敢有意欺瞒您,是……是……”

丁兰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不料,静妃却替她说了:“是煜儿让你这么做的,是不是?”

话音刚落,丁兰一脸错愕的看着静妃,一张稚嫩的小脸写满了不可置信和疑问,这件事,碍于三皇子的交代,她和紫香可是半个字都未在主子面前提起,静妃娘娘又是如何知晓的。

难道是?

丁兰想到了如妃,今日早上主子还未曾起疑,偏偏是在如妃娘娘来了之后才有所怀疑的,若然不是对方告之,静妃又怎么会这么快就知晓了。

一定是这样子。

丁兰越想越是觉得如此。

她收住思绪,低声回道:“奴婢不敢欺瞒娘娘您,确实是三皇子先前交代,不许奴婢告诉您。”

果然。

可是煜儿他为何要这么做?

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面对一连串的疑问,静妃不由得把矛头指向了苏锦昭,她实在想不出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儿子会做出这种事来。她信任煜儿,觉得煜儿也不会有事隐瞒她的。

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不知怎的,静妃心底划过一抹忧伤,亦或是失望。

静妃眼眸淡淡的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语气也冷淡了几分,道:“看来是真的了,如此的话,上次的那碗米粥也是出自苏锦昭的手艺吧。”

丁兰脸上无不表露惊讶的神色来:“娘娘,您都知道了?”

静妃收回目光,冷哼了一声:“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以为瞒着我,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了,是吗?”

“奴婢不敢。”丁兰声音低低道。

静妃脸上不见一丝笑意,语气依旧冷淡:“既然不敢,为何还要帮着煜儿隐瞒?既然不是御膳房做的东西,为何在我提起的时候,不如实以告?”

丁兰:“……”

静妃声音一声比一声高,问的丁兰不知如何回答。急得汗都出来了,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想了半天,最后才道:“奴婢……奴婢错了。”

静妃看着小丫头吓得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一时心软,声音又缓和了下来,问道:“罢了,你的错,我暂时先不予追究,你且跟我说说那个苏锦昭是什么样的女子?”

原先苏锦昭对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的人名而已,和如妃说完话之后,她便对这个叫苏锦昭的女子产生了好奇。

而且,她的厨艺十分的不错,不比御膳房的御厨差。堂堂的苏家大小姐,居然能有一手好厨艺,也不知道其他方面是否也有过人之处,还是说她的才艺仅限于此。

这个时候,丁兰回道:“回娘娘,苏小姐不光厨艺精湛,样貌也是十分出众的,为人平易近人,很随和,不摆大小姐架子,奴婢觉得苏小姐与别的小姐倒是不太一样。”

丁兰身在皇宫,也见过不少世家小姐,若论脾气的话,她还是更倾向于苏锦昭,站在她这边的。

静妃奥了一声,随后又问道:“这个苏锦昭,真有你说的这般好?”

语气里无疑表现出对对方的好奇。

丁兰回禀说:“要是娘娘见了她,也会喜欢的。苏小姐和公主的关系很不错,这次过来都是住在公主的寝宫的。”

静妃听了,眼眸一亮,喃喃自语道:“都住在云湘殿了,这么说来,她和芸璃的关系确实不错。”

丁兰听了,忽然想起了一事,又低声提议说:“奴婢过来的时候,苏小姐正在为公主准备点心,这会应该还在小厨房,娘娘您想见她吗,要不奴婢替您把她叫过来?”

丁兰正要去时,静妃抬手拦住了她:“先不急着见她。”

这个苏锦昭,她还想再观察几天,别人说的,不是她亲耳所见,听了也未必能当了真。

丁兰听了,只好打住作罢。

静妃沉思了片刻,才说道:“既然三皇子事先叮嘱过,想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丁兰应声道:“娘娘放心,三皇子那边,奴婢自当不会说。”

静妃满意的点了头,这才拿起了筷子品尝眼前的每道菜肴,不时点头称赞。

第一百六十五章泪点

这些日子,苏锦昭像往常一样去小厨房,变着花样的给静妃做吃的,浑然不知内情,以为静妃还蒙在鼓里。

有时候一时兴起还做了些小点心分给紫香她们,入宫多年,还没哪个主子亲自下厨给她们这些下人做吃的,把她们一个个乐坏了,心底里无不对锦昭感激。

“奴婢上辈子做了什么善事,居然能吃到大小姐亲手做的点心。”紫香开心的说道。

丁兰看着手中的点心,咽了咽口水,接过话道:“大小姐真是心灵手巧,瞧瞧这点心,做工精致,上面的刻的花纹真是好看极了,大小姐真是心灵手巧,奴婢都舍不得吃了。”

说话间,眼神一直盯着手里的点心。

苏锦昭在一旁听了,笑着摇了摇头,道:“趁着点心还热乎着,赶紧吃吧,待会凉了,味道就不那么好了。”

紫香听了,应了一声,丁兰却有些犹豫,总觉得这么好吃的点心,就这么给吃了,实在可惜了。

她是穷人家的孩子,小时候家里过得清苦,能填饱肚子就已经不错了,至于点心那种东西,对他们这种贫穷人家来说,是极为奢侈的东西,大概也只有想想罢了。有一次,爹爹将砍的柴拿到集市上卖,那天是她的生辰,回来的时候,爹爹给她带了一串糖葫芦,以前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邻村的孩子吃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能吃上,她当下开心极了,立马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那个味道,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不过,她只吃了一口,剩下的她小心的包好收了起来,这么好吃的东西,她要留着慢慢吃。谁知第二天她再去拿出来的时候,糖葫芦都化了,她心疼的直掉眼泪……

锦昭见了,再次出了声,对丁兰示意道:“快吃吧,以后还给你们做。”

“真的吗?”丁兰听后有些难以置信,低声问道。

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身份如此卑微,何德何能,让人家堂堂一个大小姐给她做吃的。

话音刚落,身边的巧慈将手里的点心也给了她,对她说道:“我们大小姐从来不骗人,你要是嫌不够吃,我的也给你吃。”

丁兰看着另一只手里的点心,莫名感动,想起前几日静妃对她说的话,张了张口,俨然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犹豫了一番,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的给咽了回去,最后缓缓道了一句“谢谢。”

眼看到了午膳的时辰,丁兰和紫香抹了抹嘴,看着方才盛着点心的空磁盘,均有些不好意思。

丁兰望了望身旁的紫香,先开了口,低声说道:“大小姐做的点心真好吃,奴婢一时没忍住,都给吃完了。”说着,小丫头羞的低下了头。

锦昭笑着说:“点心本就是做给你们吃的,你们喜欢吃,我自然是高兴的,吃了便吃了不要紧的。”

听到锦昭这么一说,两人这才将苏锦昭做好的午膳小心翼翼的装去入食盒里,好给静妃那边送去。

“大小姐,奴婢们这就告退了。”两人同声道。

锦昭摆了手:“去吧”。

待两个宫女走了后,巧慈说道:“大小姐,咱们也快些回去吧,待会让人瞧见了可不大好。”

锦昭轻轻“嗯“了一声。

她来宫里的事,暂时还不想被太多人知道,可是宫里本就是个人多口杂的地方,即便她想低调行事,只怕她来宫里的消息不会传到有心人的耳中。

梧夕宫。

静妃看着饭桌上多了一道点心,做工极为精致,眸中当即闪过一抹讶然。

“这道点心也是她做的?”

静妃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苏锦昭。

这几日的饮食,每顿基本不重样,静妃除了胃口变好,身子渐转之外,对苏锦昭越发的好奇了起来。

丁兰恭声回答说:“回娘娘的话,这道点心是苏小姐称之为玫瑰糕,用了御花园里的玫瑰花瓣做成的,奴婢和紫香也有帮着采摘的份呢。”

她们虽未能动手做,不过也是帮了忙的,也算作参与了。

静妃闻言,唇边微微扬起,浮起淡淡的笑意:“怪不得今个一上午都不见你们两个,原来是跑去御花园了。”说着,自顾的点了一下,“眼下是四月,正是玫瑰盛开的季节,她居然能想到用花瓣做糕点,还做的这般精致,如此看来,倒是个心思灵巧的女子。”

不知不觉,苏锦昭来了宫里有些日子了。

紫香眼珠转了转,似想到了什么,凑身提醒道:“奴婢想起来了,当初如妃娘娘生辰,苏夫人曾带着小姐们来宫里,娘娘当时也在场的,应该是见过的。”

静妃听了,略显激动,在脑海中努力搜索了一番,大概时间太久,以至于没什么印象了。瞬时眼眸微垂,略有些遗憾道:“是吗?时间太久了,我倒是记不起来了。”

那个时候苏锦昭的样貌也没现在出众,人群当中,那么多世家小姐,一个个的来之前都精心作了一番打扮,远远的瞧过去,都看花了眼,更何况身负才女之称的严雪,才是大家注意的焦点,在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皮囊,那个苏锦昭除此之外又没什么太出众的才能,又怎么能引起不爱热闹的静妃的注意,坐了没过多久,她便以身子不适为由提前下了席。当时惹得如妃极为不快,不过后来一想,走了便走了,眼不见心不烦,走了也好,想想,心底的气就也慢慢消了下去。

没印象,倒也不要紧,总归会见上面的。紫香这样想的,目光指着那盘看上去诱人可口的点心,说道:“娘娘怕是还不知道,苏小姐做的点心可好吃了,还分了些给奴婢们,丁兰吃着点心的时候感动的还差点哭了呢,奴婢在一旁都看见了,估计苏小姐也瞧见了。”

这么瞅的事还说给娘娘听,也不怕被娘娘笑话了,丁兰立马朝紫香瞪了过去,企图阻止她再说下去:“紫香,你还说,再说下去,娘娘该笑话我了。”

紫香听了,冲她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驳道:“娘娘才不会笑话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绣房

这时,静妃伸手去拿了一块玫瑰糕尝了尝,丁兰和紫香见状忙停了下来,目光朝静妃这边看过来。

两人望了彼此一眼,丁兰心领神会,轻声问道:“娘娘,味道如何?”

静妃点头道:“真不错,御膳房之前也用花瓣做过点心,不过有些甜腻,不宜吃多,这个玫瑰糕不光做工好看,胃口反倒味淡清香,甜而不腻,比本宫之前吃的那些点心好很多。”说着,静妃看了看手里的玫瑰糕,不住的点头说,“想不到这个苏锦昭不光厨艺精湛,也是个聪慧的女子,如今这样的女子,倒是少见了。”

丁兰和紫香听了,眸中无不惊讶,丁兰道:“娘娘,奴婢跟了你这么些年,还没见你夸过哪家的姑娘呢。”

经丁兰这么一说,静妃似乎也意识到了,嘴角浮起笑意,神色温和说道:“大概这个苏锦昭出乎了本宫的意料。”说着,她抬眸看向了丁兰和紫香两人,问道,“这个苏家大小姐真像你们说的那样好?”

丁兰和紫香二话不说的点头回应,丁兰先道:“这些日子的接触下来,苏小姐待人和善,而且为娘娘下厨这种粗活,本是奴婢们分内之事,苏小姐也从未说过半句怨言,都是亲力亲为,有时候为了一道菜下了好多功夫。”丁兰用眼指着桌上的美味佳肴,“为了保证每顿不重样,让娘娘能多吃点,这一道道菜肴,苏小姐可没少花心思。有些是奴婢们亲眼所见,有些都是她身边的巧慈无意间说起的。可见,苏小姐为了娘娘的一日三餐,私下里费了不少心思呢。”

话音刚落,紫香也接话道:“对了,苏小姐还时常向奴婢打听娘娘您的病情,见您渐渐好转,才放下心。”

此话一出,静妃眼眸一抬,有些意外,暗自思忖了片刻,才慢慢说道:“做到每日三餐不重样,倒是难为了她。这些日子她尽心尽力照顾本宫的饮食,本宫理应有所表示。”

送些什么好呢?

静妃一手撑着腮,静静地思考起来。

紫香一听,有些激动道:“娘娘的意思,是要赏赐苏小姐吗?”

静妃微点了下头,只是赏赐些什么好呢,钱财之物,只怕对于苏锦昭来说,应该不是那般看重。

丁兰见静妃微皱起了眉,想了想,犹豫道:“前些日子,三皇子派人送来了几匹成色上好的丝织布料,原是打算给娘娘做衣裳用的,娘娘提倡节俭,说衣服暂时够穿,便让奴婢收了起来一直没用。这些日子,厨房里油烟大,苏小姐进出厨房的,衣服难免沾上了。奴婢想着,那些布料都是三皇子精挑细选的,并非普通的布料,做衣裳送人的话,也拿得出手,关键的是颜色正好适合,不如……”丁兰见静妃没反应,便大胆建议说,“不如用选其中的一匹来,给苏小姐做衣裳,也算是全了娘娘对她的心意。”

未等静妃做声,一旁的紫香这次却不同意丁兰的想法,她说道:“那些布料是三皇子派人送来的,是对娘娘的一片孝心,若是拿了去给苏小姐做衣裳,奴婢觉得,实为有些不大妥当。”

丁兰正准备张口说些什么,这时静妃出了声,打断二人道:“没什么不妥的,那些那些布料本来就是给人做衣裳用的,做给谁穿不是穿,反正放在箱子里也是放着,倒不如用到实处上去。苏锦昭这些日子为了本宫的饮食,费心了,本宫送她一件衣裳,聊表一下心意,也是应当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她对两人吩咐说,“这些日子你们常与苏锦昭接触,想必对她穿衣喜好有一定的了解,你们两就负责选颜色,回头随我去司制房,让宫里那些手艺不错的绣娘做成衣裳。”

丁兰和紫香应道:“这等小事交给奴婢们去做,娘娘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静妃却摇了摇头,慢慢说道:“本宫亲自去叮嘱了,她们才会认真对待,既是送人的,总要做出最好的。”

果然,静妃亲自去绣房时,绣房的管事魏司制不出意外,脸上挂满了惊讶,带着绣房一众人亲自出来行礼:“见过静妃娘娘。”

后面一众人也跟着见礼。

静妃抬了抬手:“起来吧。”

魏司制这才抬起了头,心中顿感纳闷,平日里很少出寝宫的人,怎么突然来了她们绣房。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不知静妃娘娘今日来绣房,是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静妃使了眼色,丁兰便上前对魏司制说了来意,顺便将带过来的布料交给了对方:“……按照我方才说的,用这个布料做件好看的衣裳,要用你们这里绣艺最好的绣娘,总之这件衣裳马虎不得。”

魏司制目光快速扫了一眼静妃,与丁兰刚才说的尺寸不相符,以为是静妃娘娘给自个做的衣裳,心中不放心才过来交代的,却不想是给别人做的衣裳。魏司制心想,也不知道是哪个人面子这般的大,竟劳烦静妃娘娘亲自出面,跑腿的事,一向可都是底下的人做的。

想到这里,魏司制好生羡慕,心中难免好奇这个人究竟是谁。

“既是静妃娘娘的吩咐,请姑娘放心,奴婢一定选绣艺最好的绣娘。”魏司制恭敬的回道。

丁兰看了看静妃,退到了一旁。

这时,静妃才开口道:“这件衣裳马虎不得,做好了,本宫有赏。”

听到这里,在宫里沉浮多年的魏司制还如何不明白这件差事的重要性,静妃行事低调,平日里与各宫的妃子不大来往,能让她亲自出面,可想而知对方对她而言的重要。

主子都这么说了,做奴才的哪有不遵命的。

魏司制应道:“娘娘亲自指定的事,奴婢自然不敢怠慢了,定会尽心尽力做好这件事,绝对不辜负娘娘您的交代。”

静妃点了点头,说:“魏司制在宫里多年了,办事向来周到,这一点本宫倒是不担心的,交给你办,本宫自然是放心的。”

得到静妃的肯定,魏司制心下免不了一喜。正准备请静妃去屋里,却听到静妃说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本宫该回去了。”末了,又交代道,“衣裳的事,不能耽搁太久了,你多费心些便是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花茶

魏司制怎么说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听到这话,怎能不明白这是静妃对她的提醒。

衣服的事,不能耽搁太久,这言外之意,听着再清楚不过了。既是给别人做的,得及时给对方才是,那自然便延误不得的。

为人处事圆滑的魏司制赶忙应答道:“娘娘请放心,奴婢这就着手去安排绣娘去做。”

静妃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便回去了。

魏司制领着绣房的一众人恭送静妃离开,待人走远了,魏司制才把头抬起来,摸了摸手里捧着的丝织品,光滑柔软,一看就是上等的布料,价格自然也就不便宜。拿这么好的布料给人做衣裳,可见对那人的看重。

这个时候,身后冒出来一个小宫女,凑身说道:“这么点小事,吩咐她身边的宫女过来交代一声便是了,静妃还亲自来一趟,委实没有这个必要。”

做主子的,哪个不是这样的,动动嘴,张张口,剩下便是奴才的事,否则要那些奴才作甚。

魏司制饶有深意的说道:“你以为静妃娘娘今日单单只是过来吩咐一声吗?”

小宫女摸了摸头,不解的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子吗?”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魏司制在宫里沉浮多年,个中道理岂能看不明白,她目光静静地看着手里的布料半晌后,才缓缓说道:“若只是让身边的宫女过来交代一声,又岂能说明静妃对此事的重视,正因为如此,静妃娘娘才要亲自过来,叮嘱我们绣房不可怠慢。”

经魏司制这么一说,小宫女下有所明白了过来,往魏司制手上看了一眼,一时好奇,忍不住开口直言道:“看这布料的颜色和成色,就知道绝非凡品,若是做成了衣裳,可叫好看的,也不知道谁这般的好福气。”

这话声音刚好入了后面一众年轻女子的耳里,众人目光无不表露出羡慕的神色。

魏司制抬眸扫了一眼身后的女子,扬声道:“不论是谁这般的福气,也轮不到你们的,都一个个的楞在这里做什么,手上的活都干完了是吗,还不赶紧去屋里给我干活。”

闻言,众人都散了去,各自忙活去了。刚才说话的小宫女眼巴巴的瞅了一眼那光滑柔软的布料,满眼羡慕的走开了。

锦昭这会和芸璃在屋里喝茶吃点心,两人看上去倒是难得的惬意和悠闲。

点心,是锦昭亲手做的。

看着芸璃没几口就把一整块点心吃完,锦昭笑着说道:“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说着,端起她面前刚泡好的玫瑰花茶递给了芸璃。

芸璃倒不是这个意思,她接过茶杯,低头吹了吹茶气,抿了两口玫瑰花茶,才说道:“实在是锦昭姐做的点心太好吃了,一时没忍住。”说着,她拿眼指了指面前的茶,“不光是点心好吃,这个玫瑰花茶也十分”好喝,锦昭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芸璃眼里,那些千金小姐一向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更别说是进厨房这种粗活了。

锦昭不紧不慢的揭开茶盏,轻轻的吹了吹茶沫,茶气伴着玫瑰花香弥漫于整个屋子里,她慢慢说道:“我平日里没事爱钻研这些,昨个经过御花园,看那的玫瑰开的不错,一时兴起便去采摘了些花瓣做了点心和花茶。”

“之前曾在一本医书上看过玫瑰花有养颜的功效,便想着将花瓣拿来泡茶。”

芸璃听说眼前的花茶有美颜的效果,目光闪过一抹惊讶的同时,又满眼崇拜的模样,一手拖着腮道:“想不到锦昭姐私下里却是个好学之人,怪不得懂这么多呢。”

锦昭唇边轻轻浮起一抹笑意,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摇头道:“不过是无聊打发日子罢了。”说着,看着芸璃又喝了几口花茶,似想到了什么,便建议道,“你若是喜欢这个味道,可以多采摘一些花瓣,待晒干了留存,等到什么时候想喝了,也方便些。”

“这倒是个好主意!”想都未想的应道,又唤了红袖过来,吩咐道:“都听见了吧,这几日天气不错,你让人去花园里多采摘一些回来晒干。”

红袖恭声应答道:“是,奴婢这就叫她们去御花园采摘。”

说罢,便出去唤了几个干完活的宫女,让她们去御花园采摘玫瑰去了。

红袖是个讲究效率的人,通常芸璃公主吩咐的事,她都会在第一时间安排下去,冲着这股子忠心的份上,使得主子对她另眼相看,这也是为什么她比其他宫女更得公主青睐些。

交代完了事,红袖正准备回屋里伺候着,却远远的瞧见严雪带着丫鬟来了云湘殿。她便迎了上去。

“奴婢红袖见过严小姐。”待走近了些,红袖行礼道。

严雪见是芸璃身边的一等大宫女,嘴角多了一抹笑意,抬手示意她起来:“有些日子没见公主了,心中十分想念,便过来看看她。”

说着,她正要迈步,红袖见状,忙伸手拦了起。

见此,严雪心底当即生了几分不快之意,她语气瞬间淡了一些:“怎么,公主她不在寝宫?”

话里带了几分质疑。

方才过来的时候,她遇到云湘殿的宫女,询问之下,她们告诉她芸璃在寝宫,红袖拦她是何意。

她堂堂阁老的孙女,被一个宫女当众拦了道,生生的好没面子。

也难怪,严雪心中会不快。

红袖回道:“回严小姐,公主在的,容奴婢进去禀告一声。”

严雪听了怔了下,脸色算不得好看,面上却带着笑意说道:“那劳烦红袖姑娘进去通传一声,就说严雪来看公主。”

红袖转身进去之后,身旁的玉俏凑身低道:“这云湘殿何时改了规矩,以往大小姐过来找公主,何需要通传,这个红袖太不识趣了。”

严雪脸上的笑意转瞬消失,换上一抹冷色道:“要不是看在公主的份上,我才不会搭理一个区区的宫女。”

一个个小小的宫女竟也敢拦她,当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玉俏立马附和道:“就是说,待会见了公主,大小姐可得好好和公主说说,也让她们这些人长长眼力,岂是什么人都能和大小姐相提并论的,太没眼力界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呛住

听到芸璃这么说,严雪尴尬的说道:“怎么能是你的错,都怪我这个丫鬟,太没规矩了。”

一个是天家的女儿,而她虽是当朝阁老孙女,论身份和地位,是远远不及公主尊贵的。

即便理亏,也是她这边。

想至此,严雪心下便来了气,朝着玉俏责备道:“瞧你做的好事,还不给我退到一旁好好反省。”

玉俏十分委屈的应了一声,默默的退到一边。

方才她之所以敢言,还不是看在主子和公主交情的份上,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她肯定不会这么说的。

这般场景倒不是芸璃愿意看到的,她开口缓和气氛:“都是误会引起的,依我看,这事就莫要再提了,免得伤了和气。”

严雪一听,出声应道:“公主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别因为这等小事伤了你我的情面。”

说罢,她目光扫了一眼神色平静的苏锦昭,左右她和公主先相识的,这多年的交情,岂是才认识不久的苏锦昭就能比的。

芸璃指了指位子,示意二人道:“都别站着了,坐下吧。”

闻言,两人便坐了下来。

严雪眼眸轻轻扫了一眼眼前的茶点,点心做的精致的很,杯子当下还冒着茶气在,弥漫在屋子里的茶香入鼻,她一时好奇问道:“公主今日准备的茶点倒是与众不同,尤其这茶十分好闻。”

锦昭低头静静喝茶,不动声色的听着。

要是严雪知晓这些茶点出自于她之手,不知会作何感想。

芸璃听她这么说,顺手拿了快块点心递给她:“你尝尝这个,味道也是极好的。”

公主亲自拿点心给她尝,严雪故意抬眸看了一下锦昭,不紧不慢的接过:“盛情难却,那我就不客气了。”

严雪先是咬了一小口试了试,随后又吃了起来,芸璃见状,问道:“怎么样,味道如何?”

严雪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点头答道:“确实不错,想不到公主这里还有这般好吃的点心,今日我是有口福了。”说罢,又继续吃起来。

有口福的可不单单只是严雪一个。那些尝了苏锦昭手艺的人,无不在心里对她钦佩,“心灵手巧”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她最恰当不过了。

锦昭依旧不语,芸璃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这个你应该谢谢锦昭姐,点心是她做的,茶也是她煮的。”

此话一出,正在吃点心的严雪差点噎了住。

“咳咳咳……”

芸璃见状,忙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背,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雪姐姐,快喝口水吧。”

严雪接过杯子喝一口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便将杯子放下。

“怎么样了?你没事吧?”芸璃关心的询问道。

在人前这般失礼,还是在苏锦昭面前,严雪落了这般窘态,枉她还是别人眼中的大家闺秀,难免有些难堪,顿时脸涨的通红,待缓和了些,她才摇头道:“没什么大碍,方才吃的有些急,不小心给呛住了,公主放心,现在已经好多了。”

芸璃缓缓松了一口气,抚了抚严雪的肩膀,这才放心下来:“没事就好,害我担心了一场。”

严雪将手中剩下的半块点心重新放回了盘子里,刚刚还念着好吃,此时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苏锦昭做的东西,她若是吃了,岂不是当面夸她的东西好吃。当初她两红脸的情景,她可是历历在目。

严雪用帕子擦了擦嘴,故作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说道:“若不是公主说起,我竟不知这茶点是出自苏小姐之手,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言语之中,有几分不屑。

堂堂的千金大小姐居然进出厨房,做这种下等人才去做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这锦昭但笑不语,芸璃却解释说:“雪姐姐有所不知,锦昭姐的厨艺可是了不得呢。”

“是吗?”严雪不屑道。

见她似是不信的样子,芸璃便又说道:“我说的是事实,之前静妃娘娘胃口一直不大好,自从吃了锦昭姐做过的东西后,这胃口也一天天的好转。跟锦昭姐的厨艺比起来,宫里的御厨也不过如此。”

总之,芸璃对苏锦昭打心底里崇拜。

严雪听了,身子当场顿住,半晌才开口道:“公主的意思是,苏小姐这些日子一直照顾着静妃娘娘的饮食?”

静妃娘娘可是三皇子的生母,苏锦昭这般示好和献殷勤,到底意欲何为?

严雪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来,很快她便又打住了这个念头。

芸璃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严雪眸中一怔,暗自沉思了片刻,才道:“你为静妃娘娘这般上心,想来她对你一定颇有好感。”

之前,她也想过对静妃示好,赢得她的好感,不过最后效果却不大,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想不到半路上却出现个苏锦昭来,她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对她来说是个威胁。

对于严雪的话,锦昭并不意外,仿佛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放下手中的空杯子,慢慢说道:“有时候并不一定非得让人知道你做了什么,再说了,我做这些事,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严雪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待明白了过来,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她心中有几分猜想,试探性的问道:“受人之托?不知道苏小姐是谁人之托?”

锦昭唇角划过一抹微不可闻的笑意,不枉她刚才故意说漏嘴给她听,果真如她想的。

锦昭此时却闭口不谈,反而问道:“严小姐什么时候如此这般好奇了?”

严雪闻言嘴角一僵,气氛有些微妙。芸璃见此,打断道:“对了,雪姐姐今日来宫里找我何时?”

要说事情,其实也没什么紧要的事,严雪回道:“也没旁的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些许日子不见了,有些想念而已。”

严雪还指望着芸璃和公主在三皇子的事上可以帮她一把,别人,她或许不用这般上心,唯独芸璃公主,她可不能像对待别人一样对之。这不,她要时刻维系好所谓的“姐妹”之情。

锦昭笑笑,没再说话了。芸璃若有所思的冲严雪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九章呛住

听到芸璃这么说,严雪尴尬的说道:“怎么能是你的错,都怪我这个丫鬟,太没规矩了。”

一个是天家的女儿,而她虽是当朝阁老孙女,论身份和地位,是远远不及公主尊贵的。

即便理亏,也是她这边。

想至此,严雪心下便来了气,朝着玉俏责备道:“瞧你做的好事,还不给我退到一旁好好反省。”

玉俏十分委屈的应了一声,默默的退到一边。

方才她之所以敢言,还不是看在主子和公主交情的份上,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她肯定不会这么说的。

这般场景倒不是芸璃愿意看到的,她开口缓和气氛:“都是误会引起的,依我看,这事就莫要再提了,免得伤了和气。”

严雪一听,出声应道:“公主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别因为这等小事伤了你我的情面。”

说罢,她目光扫了一眼神色平静的苏锦昭,左右她和公主先相识的,这多年的交情,岂是才认识不久的苏锦昭就能比的。

芸璃指了指位子,示意二人道:“都别站着了,坐下吧。”

闻言,两人便坐了下来。

严雪眼眸轻轻扫了一眼眼前的茶点,点心做的精致的很,杯子当下还冒着茶气在,弥漫在屋子里的茶香入鼻,她一时好奇问道:“公主今日准备的茶点倒是与众不同,尤其这茶十分好闻。”

锦昭低头静静喝茶,不动声色的听着。

要是严雪知晓这些茶点出自于她之手,不知会作何感想。

芸璃听她这么说,顺手拿了快块点心递给她:“你尝尝这个,味道也是极好的。”

公主亲自拿点心给她尝,严雪故意抬眸看了一下锦昭,不紧不慢的接过:“盛情难却,那我就不客气了。”

严雪先是咬了一小口试了试,随后又吃了起来,芸璃见状,问道:“怎么样,味道如何?”

严雪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点头答道:“确实不错,想不到公主这里还有这般好吃的点心,今日我是有口福了。”说罢,又继续吃起来。

有口福的可不单单只是严雪一个。那些尝了苏锦昭手艺的人,无不在心里对她钦佩,“心灵手巧”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她最恰当不过了。

锦昭依旧不语,芸璃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这个你应该谢谢锦昭姐,点心是她做的,茶也是她煮的。”

此话一出,正在吃点心的严雪差点噎了住。

“咳咳咳……”

芸璃见状,忙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背,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雪姐姐,快喝口水吧。”

严雪接过杯子喝一口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便将杯子放下。

“怎么样了?你没事吧?”芸璃关心的询问道。

在人前这般失礼,还是在苏锦昭面前,严雪落了这般窘态,枉她还是别人眼中的大家闺秀,难免有些难堪,顿时脸涨的通红,待缓和了些,她才摇头道:“没什么大碍,方才吃的有些急,不小心给呛住了,公主放心,现在已经好多了。”

芸璃缓缓松了一口气,抚了抚严雪的肩膀,这才放心下来:“没事就好,害我担心了一场。”

严雪将手中剩下的半块点心重新放回了盘子里,刚刚还念着好吃,此时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苏锦昭做的东西,她若是吃了,岂不是当面夸她的东西好吃。当初她两红脸的情景,她可是历历在目。

严雪用帕子擦了擦嘴,故作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说道:“若不是公主说起,我竟不知这茶点是出自苏小姐之手,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言语之中,有几分不屑。

堂堂的千金大小姐居然进出厨房,做这种下等人才去做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这锦昭但笑不语,芸璃却解释说:“雪姐姐有所不知,锦昭姐的厨艺可是了不得呢。”

“是吗?”严雪不屑道。

见她似是不信的样子,芸璃便又说道:“我说的是事实,之前静妃娘娘胃口一直不大好,自从吃了锦昭姐做过的东西后,这胃口也一天天的好转。跟锦昭姐的厨艺比起来,宫里的御厨也不过如此。”

总之,芸璃对苏锦昭打心底里崇拜。

严雪听了,身子当场顿住,半晌才开口道:“公主的意思是,苏小姐这些日子一直照顾着静妃娘娘的饮食?”

静妃娘娘可是三皇子的生母,苏锦昭这般示好和献殷勤,到底意欲何为?

严雪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来,很快她便又打住了这个念头。

芸璃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严雪眸中一怔,暗自沉思了片刻,才道:“你为静妃娘娘这般上心,想来她对你一定颇有好感。”

之前,她也想过对静妃示好,赢得她的好感,不过最后效果却不大,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想不到半路上却出现个苏锦昭来,她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对她来说是个威胁。

对于严雪的话,锦昭并不意外,仿佛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放下手中的空杯子,慢慢说道:“有时候并不一定非得让人知道你做了什么,再说了,我做这些事,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严雪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待明白了过来,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她心中有几分猜想,试探性的问道:“受人之托?不知道苏小姐是谁人之托?”

锦昭唇角划过一抹微不可闻的笑意,不枉她刚才故意说漏嘴给她听,果真如她想的。

锦昭此时却闭口不谈,反而问道:“严小姐什么时候如此这般好奇了?”

严雪闻言嘴角一僵,气氛有些微妙。芸璃见此,打断道:“对了,雪姐姐今日来宫里找我何时?”

要说事情,其实也没什么紧要的事,严雪回道:“也没旁的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些许日子不见了,有些想念而已。”

严雪还指望着芸璃和公主在三皇子的事上可以帮她一把,别人,她或许不用这般上心,唯独芸璃公主,她可不能像对待别人一样对之。这不,她要时刻维系好所谓的“姐妹”之情。

锦昭笑笑,没再说话了。芸璃若有所思的冲严雪点了点头。

第一百七十章妄想

宫门口,严雪望着身后高高的城门,随即叹了叹气。

玉俏眉心一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来:“大小姐是否在想今日的事情?”

严雪回过眸来,略有所思道:“今日若是我不来,还不知道苏锦昭私下里做这些事讨好静妃娘娘,亏得我今日来了,否则怕还不知她的心思。”

玉俏一听,恍然道:“大小姐的意思是,苏锦昭讨好静妃娘娘的目的是为了三皇子?”

谁说不是呢。

严雪嘴角牵起一抹冷笑:“三皇子仪表堂堂,学识在几个皇子当中又是最为出众的,难保不会有人对他心存妄想。”

说到这里,严雪紧紧的握了握手,隐隐的表露出几分担忧来。她自小便钟情于宇文煜,这世上的男子除了他之外,她看都不看一眼。

这么些年,为了在世家贵女当中脱颖而出,城为京都的才女,她私下里可没少努力。原以为这一切本该是顺顺利利的,谁知眼下却突然冒出来一个苏锦昭,这么一来,她不得不担心。

今日又得知苏锦昭背后做了这些事,后宫那些嫔妃们当中,有哪个女人不精明。算不得精明的女人,只怕这偌大的皇宫里早就容不下去了,那还安然无恙的当着主子。

苏锦昭嘴上这么说,然则,宫里向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怕梧夕宫里的哪位主子早就知道了,只是没说罢了。

想到这里,严雪一阵后怕,她眉头一紧,开口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绝不能大意了。”

宇文煜只能是她的,别的女子即便有这个心思,也趁早把心思收起来。

玉俏眸子一转,似明白了过来,便道:“大小姐对三皇子的情意,旁人兴许不知,奴婢跟了你多年,怎会不明白,倘若让苏锦昭她抢先了一步,那大小姐你这么多年的付出,岂不是白费了。大小姐得想想法子才是。”

严雪收回目光,打住道:“先回府里再说。”

玉俏立马应了一声,看样子应是有了主意。

严雪走了没多久,苏锦昭便也告辞,回屋去了。

她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静静的出神,似是在想事情。

巧慈轻轻走了过来,低声问道:“大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闻言,苏锦昭既而敛了神色,慢慢说道:“心事?我能有什么心事?你这丫头别总疑神疑鬼的。”

巧慈听后,却摇了摇头,道:“奴婢才没有多想,大小姐的心事都挂在了脸上。”

有那么明显吗?苏锦昭听她这么一说,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真如巧慈说的,她脸上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似的。

过了一会,苏锦昭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出声问道:“对了,巧慈,我们来宫里多久了?”

巧慈算了算日子,回答道:“有小半把月了吧。”说着,她又转移到了别的话题上去,“也不知道咱们离开的这么些日子,府里怎么样了?还有青雯那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天天数着日子,盼着咱们回去呢。”

听这语气,莫名倒是听出了几分别的意思来。

苏锦昭问她道:“怎么,想那丫头了?”

当初她入宫,一待就是几十个年头,还不是照样数着日子过来了,这才多长时间啊。

被锦昭一句话点出关键来,巧慈也不隐藏心中所想,点头应道:“回大小姐奴婢确实是想了。”接着话锋一转,问道,“静妃娘娘的病眼下也差不多痊愈了,估摸要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说到回去,锦昭反而心存了几分不舍,原先是住不惯,现在反而住着感情来了。

尤其她和芸璃之间,貌似那丫头与她越发的亲近了,也愿意将心事毫不隐藏的在她面前吐露。锦昭有时候在想,这会不会上天冥冥之中安排了好的,又或者是注定的缘分。

还有……

锦昭心中莫名的一顿,脑海里不由的浮现起一个男子的模样,对了,还有他,宇文煜。

最近这些日子,宇文煜下了朝便往梧夕宫里去,半路上经过小厨房,总要待上一会。

他以为她不知道的,却不知她都一一瞧在了眼里。

宫门口,严雪望着身后高高的城门,随即叹了叹气。

玉俏眉心一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来:“大小姐是否在想今日的事情?”

严雪回过眸来,略有所思道:“今日若是我不来,还不知道苏锦昭私下里做这些事讨好静妃娘娘,亏得我今日来了,否则怕还不知她的心思。”

玉俏一听,恍然道:“大小姐的意思是,苏锦昭讨好静妃娘娘的目的是为了三皇子?”

谁说不是呢。

严雪嘴角牵起一抹冷笑:“三皇子仪表堂堂,学识在几个皇子当中又是最为出众的,难保不会有人对他心存妄想。”

说到这里,严雪紧紧的握了握手,隐隐的表露出几分担忧来。她自小便钟情于宇文煜,这世上的男子除了他之外,她看都不看一眼。

这么些年,为了在世家贵女当中脱颖而出,城为京都的才女,她私下里可没少努力。原以为这一切本该是顺顺利利的,谁知眼下却突然冒出来一个苏锦昭,这么一来,她不得不担心。

今日又得知苏锦昭背后做了这些事,后宫那些嫔妃们当中,有哪个女人不精明。算不得精明的女人,只怕这偌大的皇宫里早就容不下去了,那还安然无恙的当着主子。

苏锦昭嘴上这么说,然则,宫里向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怕梧夕宫里的哪位主子早就知道了,只是没说罢了。

想到这里,严雪一阵后怕,她眉头一紧,开口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绝不能大意了。”

宇文煜只能是她的,别的女子即便有这个心思,也趁早把心思收起来。

玉俏眸子一转,似明白了过来,便道:“大小姐对三皇子的情意,旁人兴许不知,奴婢跟了你多年,怎会不明白,倘若让苏锦昭她抢先了一步,那大小姐你这么多年的付出,岂不是白费了。大小姐得想想法子才是。”

严雪收回目光,打住道:“先回府里再说。”

玉俏立马应了一声,看样子应是有了主意。

第一百七十一章谢意

宇文煜说道:“东西既然是买给你的,那便是你的了,况且我这人不喜欠别人人情,母妃近些日子胃口好转,这多半是你的功劳,玉镯子就当我对你的谢意。”

苏锦昭听了后身子微微愣了一下,原来这玉镯子当真是为了答谢她。

锦昭心底有几分不爽,语气瞬间淡了几分说道:“既是为了答谢,三皇子不如送我银两更实在些。”

话音刚落,一旁的巧慈眸中闪过一丝什么,她如何不知大小姐说的是气话。

只是……

巧慈抬眸看了一眼锦昭,大小姐为什么要这样说,这听上去像是在和三皇子置气。只是大小姐到底在气什么呢?

宇文煜含笑道:“我倒不知堂堂的苏家大小姐是这般缺钱之人。”

罢了,论口舌,她我总说不过宇文煜的。她朝巧慈吩咐道:“三皇子一番好意,莫要辜负了才是,你去收下玉镯子便是。”

巧慈应了一声,走上去接过宇文煜手里的镯子。

宇文煜见镯子送了出去,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的激将法算是起了作用。

东西收下了,原以为对方也就离开了,锦昭瞧着宇文煜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便道:“三皇子可还有其他的事?若是……”

话落了一半还未说完,宇文煜便打断了她:“你倒是一点没变。”顿了顿,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对巧慈吩咐道:“你先退下吧,我和你家小姐有事要说。”

言罢,巧慈迟疑了一下,随后看了看自家的主子,锦昭对她说道:“既然三皇子还有事要说,你就先下去吧。”

巧慈应声退下去。

待巧慈走了之后,锦昭便问道:“不知三皇子要与我说什么事?”

宇文煜并未答话,而是说道:“我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你不请我进去坐一会吗?”

锦昭原以为他说了话便走,谁想却是这般“赖着”不走了,无奈,锦昭只好挪了挪身子,给他让了道。

宇文煜也不与她客气,抬步进了屋,自顾坐了下来,俨然把自己当做主人家一样,锦昭见此也跟着进去了。

看着眼前的男子优雅的坐姿,锦昭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着杯子等着宇文煜说话。

反倒是宇文煜,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过了片刻,他才开了口,喃喃自语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你,对芸璃那丫头关心备至,唯独对我却拒之千里。”

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好像在说给他自己听。

锦昭低头喝茶,没有做声。总觉得宇文煜还有话要说,故此没有出声打断。

果然,宇文煜又出了声:“人心难测,有提防之心,固然没有错,不过你倒没必要对我如此,又或者,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听到这里,锦昭端着杯子顿了一下,茶水差点洒到桌面。她忙掩了慌乱,故作淡定的放下杯子,慢慢说道:“三皇子方才也说了,人心难测,倘若我不处处谨慎一些,万一哪天惹了祸端,恐怕到时自知已晚,做人,还是活得明白些为好。”

前世糊里糊涂的过了一辈子,把真心待她好的人看作是别有用心,反而对那些处处陷害她的人推心置腹,想来,倒也是可笑。

宇文煜上下打量了一番起少女,又细细想了想她方才的话,左右不过才十四岁,也不知哪来的这般感慨。

宇文煜若有所思了片刻,才道:“你这么说了,我倒想问你个事。”

话说了一半,并未说下去。

苏锦昭抬了抬眼,嘴角微微动了动:“三皇子说笑了,锦昭何德何能,能为三皇子你解惑。”

以宇文煜的能耐,想要打听一件事,并不是什么难事,何需找她。再说了,她不觉得自己能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她倒想听听他问的是什么事情。

“你说。”

简短的两个字,再简单不过的回应。

宇文煜见她没有拒绝,便说道:“听说如妃娘娘近日在为二哥物色一位皇子妃,还让宫里的画师画了世家贵女的画像,想来应该从这些女子挑选最为满意的,这件事,你听说了吗?”

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原来是如妃挑选儿媳的事,锦昭眸光一闪,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点头道:“二皇子如今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身为母亲,如妃娘娘帮自己的儿子物色人选也是人之常情,二皇子怎么也对这种事感兴趣了?”

少女一双眸子,瞧着再无辜不过了。可旁人哪里知晓,锦昭心里再清楚宇文煜问这话是何意。很明显,是为了试探她。

宇文煜嘴角浮起一丝淡笑:“只是好奇罢了。”

“好奇?“锦昭一只手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悠悠的说道,“不知三皇子好奇什么?”

宇文煜收起笑意,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倘若如妃看中了你,有意让你做她的儿媳,不知到时你会怎么做。”

说话的样子,有些难得的认真,不像是与她开玩笑。

锦昭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初如妃示好的态度,再明显不过,只不过让她嫁一个不爱的男子,她是断然说服不了自己的。即便对方身份高贵,又如何,她有自己的坚持,也有自己的倔强。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勉强而来的幸福,终究不会长久。

不过,锦昭可不打算回答宇文煜这个问题,她随口说道:“三皇子又说笑了,天家的儿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得起的,锦昭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三皇子若是在意结果,不如去问问二皇子,他要娶谁,又要和谁成婚,想必没有人比他这个当事人再清楚不过了。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倒不如去二皇子那里,没准能问出答案来。”

听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告诉他了。

宇文煜也没指望她能对自己说实话,不过是抱了一丝侥幸和期待罢了。可笑的是,向来做事有把握的他,居然在这种事情上心存侥幸。

“你说的对,这种事情,我确实不该问你。”宇文煜起了身,理了理衣裳,对她说道,“母妃的身子已经好多了,走之前记得和我说一声。”

第一百七十二章召见

苏锦昭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抬头时,却只看到宇文煜渐渐远去的背影,如今的她,也只有面对他的背影时,才敢抬眸正视。

望着那道熟悉的背影离她远去,锦昭眼眶微红,努力抑制眼中的泪意。

方才,他问那样的问题,是为了试探她的心意吧。

锦昭这样的想着,也这么认为。

只不过,她并不打算告诉她心里是如何想的,与其模棱两可的回答,总好过被他看清心思。

宇文煜走了后,巧慈才从外面进来。

看到锦昭微红的眼圈,愣神的样子,巧慈心中微动,默默的将手里的玉镯子递到她面前,轻声说道:“大小姐,这是三皇子送你的玉镯子。”

锦昭忙别过头,用帕子拂了拂眼角,再回过头来,已平静了几分,如今的她,比起以前冲动的苏锦昭,却已经能够轻易的控制好情绪。

锦昭问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被自己的丫鬟看到自己这个样子,难免落了些尴尬。

巧慈回道:“方才看到三皇子走了,就进来了。”说着,她再次递上手中的玉镯子,“这是三皇子送你的,奴婢觉得和大小姐十分相配,看样子应是精心挑选的。没想到三皇子倒是很会挑东西。”

方才没有仔细瞧这只玉镯子,这会人走了,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得不说,宇文煜的确很会选东西,这只玉镯子温润细腻,晶莹无暇,倒是真的不错。

锦昭犹豫了一下,最后伸手接过,拿在手上看了好一会儿,才收眸淡道:“收起来吧。”

巧慈听了,随即劝说道:“这么好的玉镯子,收起来倒也可惜了,不如奴婢替你戴上吧。”

犹豫间,巧慈已经自作主张的将玉镯子戴在了她手腕上。

“大小姐,戴在你手上多好看啊。”巧慈打量道。

锦昭低眸看着手上的玉镯子,心想,宇文煜送她玉镯,当真只是为了答谢,可是答谢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何偏偏只选了这一种。

今日又无故问她那样的问题,她心里怎么想的,对他来说重要吗?

锦昭心底浮起几分凄伤,她这一生之所以刻意避着他,躲着他,就是不想再走前世的覆辙,她所要的不过是一世的安稳而已。最起码不用与人费尽心思的争宠,最起码不用时刻提防着别人怎么来害自己,更不用担心君王无情。

只是,前世没能摆脱的感情枷锁,今生可以放下就能放下吗?

一向自信的她,这一刻,却开始不自信起来。

也难怪,曾经爱到骨子里的男子,如今叫她毫不在意,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看向巧慈,出声问道:“你真觉得好看?”

巧慈点了点头,如实回道:“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可没有拿话诓你。”

锦昭叹道:“罢了,那便戴着吧。”

姑且就当是对方的答谢吧,其他的,她不作多想就是了。反正很快她便要离开这里了。

锦昭抚摸手上的玉镯子,一时思绪杂乱,一旁的巧慈看在眼里,并未做声。

这两日,锦昭照旧去芸璃那里,照旧去小厨房,不过已经吩咐巧慈在收拾行礼了。

这一天,锦昭做好了午膳,等着丁兰过来取,谁知等来的却是静妃娘娘的召见。

丁兰为难道:“本想替姑娘瞒着的,终究娘娘还是知道了。”

锦昭反倒显得很平静,静妃娘娘知道此事在她的意料之内。宫里的女人,在明争暗斗中还能安然无恙的,可想而知不单单是简单的女人。

巧慈却有些担心看着她,锦昭拍了拍她的肩膀,扬起温和的笑意:“你回去继续收拾行礼,我去去就回来。”

巧慈想陪她一起去,到时也能随机应变,万一静妃生气,必要的时候她也能替主子受过。

哪知她这个想法被锦昭一个眼神给挡了回去,锦昭摸了摸巧慈的头,声音温和的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苏锦昭便随丁兰去了梧夕宫。

一路上,锦昭握了握手,眼看待会就要见到静妃了,自然难掩心中的激动和紧张。

她的心情被身边带路的丁兰瞧了出来,她开口道:“姑娘不必紧张,我家主子倒是个好脾气的主。”

听到小丫头安慰自己,不由得笑自己未免太没出息了。

丁兰以为她不信,便又道:“姑娘若是不信,待会你见了静妃娘娘就知道奴婢说的是真是假了。”

锦昭心知丁兰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静妃娘娘,她如何不清楚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因为太了解,所以这次她才会答应宇文煜过来帮忙。

锦昭道:“多谢丁兰姑娘提点。”

丁兰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平日里没少吃姑娘做的点心,说起道谢的话,应是奴婢感谢姑娘你才是。要不是姑娘,奴婢哪有如此好口福。”

锦昭嘴角浮起淡淡的暖意,被人当面肯定,还夸她做的东西好吃,不枉她当初下了一番苦功夫学了这一身的厨艺。

她摆手道:“顺手的事而已,难为你还记得。”

丁兰道:“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奴婢可不是在恭维姑娘你,奴婢和紫香私下里都一致认为你做的东西好吃,对了,娘娘之前也吃了,也说好吃呢。”

锦昭笑了笑,倒是个直言不讳的丫头。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梧夕宫。

“姑娘,娘娘在屋里等你,请随奴婢进屋。”

锦昭点了点头,随她进去了。

屋里,一位妇人正微靠在塌上,紫香在一旁侯着,听到脚步声,这才微微睁开了双眸,身子也随之坐起来。。

丁兰领着锦昭上前行礼回禀道:“娘娘,苏小姐来了。”

静妃拿眼朝锦昭看了去,抬手道:“都起来吧。”

“是”。两人应声道。

这时,静妃将眼前的少女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最后才开口说道:“听说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顾我的饮食,倒是辛苦你了。”

说罢,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说话。

锦昭会意,便坐了下来,说道:“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娘娘的身子最为重要。”

第一百七十三章赏赐

静妃看着眼前明媚动人的少女,目光流露出一抹赞许的神色。她嘴角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点头说道:“这种进出厨房的粗活,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世家的贵女自小便被精心培养,话说,你的母亲傅氏怎么会由得你进出厨房。”

闻言,锦昭眼眸闪过一抹微不可闻的讶然:“娘娘识得我母亲?”

她印象中,母亲与静妃私下并无交集。而且,苏家的荣耀,多半是靠父亲马背上打下来的赫赫战功。贵妇之间的拉帮结派,互相帮衬和利用,母亲倒是很少参与。

静妃随口说道:“之前宫中设宴,来了不少朝中的女眷,你母亲也在其中,打过照面,便有了些印象,你的母亲,倒是个举止得体、端庄优雅的女子,不愧是出生于书香门第之家,想必锦昭自小便也是受了良好的家教。”

这是在夸傅氏,也顺带称赞了她。

原本也没什么的,只是被静妃当面夸赞,锦昭略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声说道:“世家的女子都是极重规矩的,母亲从小的教导,锦昭谨记在心,不敢忘记。”

看着眼前少女举止得体,从容不迫的模样,一向注重礼仪的静妃目光赞许的点了点头:“倒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只是……”静妃忽然转了话题,问道,“别人都是学习女红,学弹琴,我倒是好奇,你怎么偏偏对厨艺感兴趣?”

锦昭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静妃会问她这样一个问题,当初下决心学厨艺,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某人。

只不过……

罢了,不去想了。

锦昭很快收住思绪,平静的回道:“这其实也没什么的,我学厨艺不过是为了尽尽孝道,做些长辈们爱吃的菜。”

静妃听了,静静地沉默了半晌,才慢慢说道:“你有这份孝心,你的父母若是知道,一定十分欣慰。现如今能像你这般想法的人不多了。不过……”说到这里,静妃顿了顿,又继续说,“你的厨艺倒是真心的不错,依我看来,比宫里的御厨们倒是不差的。最近吃了你做的膳食,胃口明显也好了很多。”

听得出来,静妃对苏锦昭颇有好感,也难怪,让堂堂的千金大小姐下厨为她做吃的,恐怕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情。

说不定到时候,那些过惯了被人伺候的小姐们,真要她们做这种下人才会做的粗活,不是嫌弃脏,就是坚持不下来的,而苏锦昭却能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吃的,这的确不是谁都可以做来的。

苏锦昭却想起了前世的往事,别人家的女儿出嫁,做母亲都是千叮咛万嘱咐,到了她这里,却没有得到母亲的嘱咐。即便这样,她也是下了决心要嫁给宇文煜的。即便母亲不赞成,也不能阻碍她入宫的决心。

直到母亲去世,也没等到母亲的那句谅解,现在的她,不过是在弥补当初没能在跟前尽孝的遗憾罢了。

锦昭回了回神,缓缓说道:“娘娘谬赞了,锦昭这厨艺与宫里的御厨们相比,登不上台面的,娘娘喜欢吃锦昭做的东西,是我的荣幸。”

她这是自谦的话,即便她的厨艺很好,即便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代表不了什么。

人外有人,做人有时候不必太张扬,还是得低调一些为好。

听她这么一说,静妃对苏锦昭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她开口言道:“自然是喜欢的,就怕以后没有机会再尝到你的手艺了。”

苏锦昭闻言,身子微顿了一下,静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也明白自己将要离开皇宫不成?

疑惑之间,这时魏司制带着绣房的人来了。

丁兰领着进了屋。

“奴婢见过静妃娘娘。”魏司制带着两个宫女恭敬的行礼道。

静妃抬了抬手,微微说道:“起来吧。”

魏司制应了一声,又朝锦昭这边看过来,先是愣住了,她在宫里当差多年,每年来的新人,她也见过不少,却比起眼前的这位少女,到底还是差了些。这般好看的女子倒真是少见。

许是看得一时入了神,魏司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回了神,由于未曾见过对方,不知如何称呼,只客气的打了招呼。

锦昭含笑的朝她点了一下头,再见到宫里昔日熟悉的面孔,反倒让锦昭挑了几分熟悉。

魏司制想起今日的正事,收回目光,回禀道:“回静妃娘娘,您吩咐奴才赶制的衣裳已经做好了,今日给您送了过来。”

说罢,魏司制示意身后的一个宫女呈到静妃的跟前。

静妃使了眼色,旁边的丁兰立马会意,上前接过那个宫女手里捧着的衣裳。

“都说魏司制办事效率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静妃对她说道。

被静妃娘娘当面夸赞,魏司制心中一喜,忙回道:“娘娘过奖了,能为静妃娘娘做事,是奴婢的福分,若是以后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奴婢去做便是了。”

锦昭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着,果然,宫里的人,比寻常人都要精明几分,懂得察言观色,拿捏分寸感,更懂得如何在适当的场合说适当的话,魏司制算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也是如此的。

静妃目光扫了一眼那件衣裳,做工一流,上面绣的百合花栩栩如生,看样子是挑了手艺最好的绣娘,用了心的。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做得不错。”

说完,冲丁兰示意了一下,丁兰转身去了里间,拿了银子出来。递到魏司制手里。

“这是给你们的赏赐。”静妃语气平淡的说道。

看着手里的两锭银子,魏司制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忙出声推辞道:“这可使不得,能为静妃娘娘效劳,是奴婢天大的福分,赏赐大可不必。”

是个会说话的人。

正要还回去时,静妃开了口:“银子给了你们,便是你们的,可没有收回去一说,只要你们把事情做好,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听到这里,魏司制这才收回手,将银子紧握在手里,连连向静妃道谢。

然后看了一眼静坐于一旁的锦昭,很识趣的领着宫女告退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收下

待人走了之后,静妃朝丁兰看了一眼,丁兰心领神会,将衣裳呈到了苏锦昭跟前。

面对这般场景,锦昭身子微微一怔,颇为意外的看向了静妃,出声问道:“娘娘,恕锦昭冒昧相问,不知你这是何意?”

静妃嘴角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缓缓说道:“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的照料,使得我的胃口好转,为表心意,本宫让绣房的人做了这件衣裳,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想来应该是合身的。”

锦昭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她抬眸细细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件做工精湛的衣裳,一看便是事先吩咐绣房的人做的,从绣工上来看,都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绣工水平精湛,想是选了最好的绣娘,绣房里可并不全都是绣工好的绣娘,更何况没有个把日的时间是完成不了这样一件衣裳。

这么看来的话,静妃应该早就知道这些日子的膳食是出自她之手。既然如此,为何没有道破,反而闭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情呢。

又或许她是有别的想法。

锦昭心中固然有几分疑惑,不过并未往深处去想,不管当初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不觉得对方是别有目的,相反,她反而认为对方没有及早召见她,是对她的尊重。

锦昭没有接过丁兰手中的衣裳,而是起身道:“娘娘的一番好意,锦昭心领了,只是这件衣裳太贵重了,恕锦昭不能接受。”

方才她仔细看了一下那衣裳的布料,倒是难得的上品,想来价格不便宜。正因为如此,她就更不能要了。

她答应宇文煜照料静妃的饮食,倒不是全看在宇文煜请求上,其实她也是有自己的私心。

当初静妃待她不错,如今对方有难,她岂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袖手旁观。

亏得她有一手厨艺,做的东西也能对得上静妃的胃口,这样算来的话,也没浪费了她的厨艺,用到了实处。

静妃自然没有想到锦昭会拒绝她的心意,便问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件衣裳?”

闻言,锦昭摇头说道:“娘娘误会了,这件衣裳无论从做工还是绣工上面,都要胜过锦昭当下任何的一件衣裳,因为太贵重了,锦昭才更不能收下。况且,锦昭做的这些,可不是为了要跟娘娘讨赏赐的,看到娘娘如今没事了,我便也就放心了。”

当日为了做这件衣裳,她亲自去了一趟绣房,交代绣房的人用心做,不可马虎,敷衍了事。

想到此处,静妃说道:“一件衣裳罢了,算不得贵重,比起你这些日子亲自下厨照料本宫的饮食,这算不了什么。何况,衣裳都是按照你的尺寸大小做出来的,”

“这………”

眼见推辞不见,锦昭只好收下:“锦昭在这里谢过娘娘。”

静妃看着少女,嘴角浮起一抹暖笑,怪不得如妃当日亲自提及苏锦昭,比起其他世家贵女,倒是强多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锦昭才告退离开。

锦昭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梧夕宫待了几个时辰,更没想到自己会与静妃说了好些时间的话。

回去以后,巧慈见到静妃送给锦昭的衣裳,忍不住说道:“大小姐,这件衣裳瞧着真是漂亮,穿在大小姐身上,一定很好看。”

锦昭微微一笑,说道:“这件衣裳是静妃娘娘赏赐的,本想给推了的,奈何却拒绝不了,只好收下。”

待人走了之后,静妃朝丁兰看了一眼,丁兰心领神会,将衣裳呈到了苏锦昭跟前。

面对这般场景,锦昭身子微微一怔,颇为意外的看向了静妃,出声问道:“娘娘,恕锦昭冒昧相问,不知你这是何意?”

静妃嘴角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缓缓说道:“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的照料,使得我的胃口好转,为表心意,本宫让绣房的人做了这件衣裳,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想来应该是合身的。”

锦昭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她抬眸细细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件做工精湛的衣裳,一看便是事先吩咐绣房的人做的,从绣工上来看,都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绣工水平精湛,想是选了最好的绣娘,绣房里可并不全都是绣工好的绣娘,更何况没有个把日的时间是完成不了这样一件衣裳。

这么看来的话,静妃应该早就知道这些日子的膳食是出自她之手。既然如此,为何没有道破,反而闭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情呢。

又或许她是有别的想法。

锦昭心中固然有几分疑惑,不过并未往深处去想,不管当初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不觉得对方是别有目的,相反,她反而认为对方没有及早召见她,是对她的尊重。

锦昭没有接过丁兰手中的衣裳,而是起身道:“娘娘的一番好意,锦昭心领了,只是这件衣裳太贵重了,恕锦昭不能接受。”

方才她仔细看了一下那衣裳的布料,倒是难得的上品,想来价格不便宜。正因为如此,她就更不能要了。

她答应宇文煜照料静妃的饮食,倒不是全看在宇文煜请求上,其实她也是有自己的私心。

当初静妃待她不错,如今对方有难,她岂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袖手旁观。

亏得她有一手厨艺,做的东西也能对得上静妃的胃口,这样算来的话,也没浪费了她的厨艺,用到了实处。

静妃自然没有想到锦昭会拒绝她的心意,便问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件衣裳?”

闻言,锦昭摇头说道:“娘娘误会了,这件衣裳无论从做工还是绣工上面,都要胜过锦昭当下任何的一件衣裳,因为太贵重了,锦昭才更不能收下。况且,锦昭做的这些,可不是为了要跟娘娘讨赏赐的,看到娘娘如今没事了,我便也就放心了。”

当日为了做这件衣裳,她亲自去了一趟绣房,交代绣房的人用心做,不可马虎,敷衍了事。

想到此处,静妃说道:“一件衣裳罢了,算不得贵重,比起你这些日子亲自下厨照料本宫的饮食,这算不了什么。何况,衣裳都是按照你的尺寸大小做出来的,”

“这………”

眼见推辞不见,锦昭只好收下:“锦昭在这谢过娘娘。”

第一百七十五章辞行

翌日,苏锦昭一早便去了小厨房为静妃娘娘做好了早膳,又给芸璃做了些点心。

丁兰过来的时候,锦昭正和巧慈将点心放入食盒。

“姑娘,奴婢们来迟了。”丁兰见主仆二人已先到了,略有些不好意思。

锦昭看向丁兰和紫香,摇头说道:“没有,是我们今日来早了。”说着,用眼指了指面前的食盒,“早膳我已经做好了,搁久了凉了就不大好了,你们给静妃娘娘送去吧。”

话落,丁兰和紫香恭声应道:“奴婢们这就给娘娘送去。”

说完,丁兰和紫香利落的去了梧夕宫。

“走吧。”

锦昭淡淡的声音响起,待巧慈反应过来,自家的姑娘已出了小厨房,走在前头,巧慈忙提了食盒跟上去。

云湘殿。

芸璃刚梳妆打扮好,锦昭便来了。

“锦昭姐,你来了,我正准备去找你呢。”芸璃起身走了过去,说话间,眼尖的她扫过巧慈手中的食盒,小鼻子下意识凑了凑,一股玫瑰香入鼻。

芸璃明知故问道:“今儿个,你又做了什么好吃?”

锦昭瞧在眼里,笑着说道:“不是都闻出来了吗,还问我作甚。”

被锦昭这么一驳,芸璃抿了抿嘴,略有些不好意思。

身旁的宫女红袖用帕子掩面轻笑。

锦昭对巧慈示意了一下,巧慈将食盒交给了一旁的红袖。

待红袖将食盒打开,芸璃迫不及待的凑了过去,探头看了一眼,喜色不言而喻的挂在了脸上,伸手从食盒里拿了一块点心放到嘴里。

锦昭眼眸一抬,看着开心吃点心的芸璃,慢慢说道:“昨日我去见了静妃娘娘,也不知是哪听说的,知道了这几日我为她进出厨房的事……”

芸璃没太在意,随口说道:“我还准备着再去看看她的,对了,她知道你为她下厨的事后,可与你说了什么?”

静妃这个人一向有恩必报,苏锦昭做的这些,可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谢谢就能带过的。

锦昭嗯了一声,念头从脑海中一闪,打定了主意,便说道:“娘娘知道这些日子一直是我在负责她的饮食,免不了说了些感激的话。”说着,话锋一转,“还有一事要告诉你,静妃娘娘的身子眼下已经痊愈了,我想着也是时候回去了。”

听到这里,芸璃的手顿了一下,点心差点从手上掉下来,眼神不出所料的一阵惊讶,她立马问道:“锦昭姐是要回去了吗?”

锦昭点了点头。

芸璃听了,有些不开心,手里的点心也没心情继续吃了,她嘟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说道:“虽然知道你终是要走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不能再多待些日子再回去吗?”

难得交了个比较投缘的朋友,芸璃总是有些舍不得的,不舍之下自然是要挽留的。

芸璃的反应在锦昭的意料之内,她微微笑道:“早走晚走,终归是要离开的,更何况在你这叨扰了不少天,我可不好意思再打扰下去。”

芸璃立马道:“怎么会是叨扰你呢,我的云湘殿,你想住多久都行。”

锦昭却心意已决,今日过来是辞行的,她指了指食盒,对芸璃说道:“上次用玫瑰做的点心,你说好吃,临走之前给你做了些,这分量够你吃上几日的。”

芸璃看着食盒里还热乎的点心,莫名的感动。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又是父皇最宠爱的小女儿,只要她想要的,别人就会依着她。可是苏锦昭对她的好,却是不同的。这种好并不是因为她天家的身份,而是打心里把她当朋友看待,不外乎她是不是公主。

想至此处,芸璃心中莫名的感动,努力控制住情绪,抑制泪点,对锦昭说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你还特地一大早起来做这些。”

锦昭将她的情绪瞧在眼里,于是半开着玩笑说道:“难得有人不嫌弃我做的点心,我肯定是要做多些给她的。”

说完,芸璃与她相视一笑,随后说道:“锦昭姐厨艺精湛,这么好吃的点心,我怎么会嫌弃呢。”

芸璃心知锦昭这次打定了主意要回去的,于是便打住了劝说的念头,改口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锦昭声音温和的说道:“等会就回去了,行李巧慈已收拾妥了。”

原本来的时候就没带多少行李,收拾也没费多少功夫。

芸璃便道:“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命人一路互送你们回府吧。”

锦昭摆手说:“不了,我已经让府里的管家派人来了,想必这会已在来的路上了。”

芸璃听后,眸中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整理了思绪,不由得说道:“看样子你是早作了打算,即便我答不答应,也改变不了你的决定的。”

情况也的确实是这样的。

锦昭微微笑道:“猜到你不会不同意的,索性就事先安排了,如此,便省的劳烦你了。”

芸璃听了,当即白了她一眼,嗔怪道:“瞧你这话说的,和我还这般客气呢。”

说话间,芸璃一个念头从眼前闪过,看着锦昭

一脸温和的模样,犹豫道:“既然你决心要走了,走之前要不要和三哥说一声,当初是他领你进宫的,如今你就要走了,是不是和他打一声招呼?”

芸璃看了看时辰,再过一会便要下朝了。

锦昭身子微僵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敛了去,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子,静静沉思了片刻,才说道:“不必了,三皇子事务繁忙,还是别耽误他忙正事。”

芸璃张了张口,似要说什么,见锦昭已经转过身去,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锦昭是在下朝前离开的皇宫,为的就是避开宇文煜。

此时此刻,她对宇文煜也不知是什么情感,是当初爱到了骨子里的义无反顾也好,还是如今不想与其有丝毫牵扯也罢,她都骗不了自己的心。

马车里,巧慈见她一言不发,几欲张口,最后还是给打住了。

主子的打算,还轮不到她一个丫鬟在旁多嘴。

就这样,马车里一时安静无比。

而锦昭当下,心里却是烦乱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后门

下了朝之后,宇文煜果然来了云湘殿,随行的还有他的侍卫清风。

他是来看芸璃,当然,也是来看苏锦昭的。

自锦昭走了后,芸璃心情不是很好,一个人在屋子里吃着锦昭给她做的点心,闷闷不乐的样子。

芸好吃是好吃,只可惜没了那日的心情,屋子里也没了之前那样嬉笑的场景。

这时,宫女红袖领着宇文煜进了屋,宇文煜看着芸璃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抬手让红袖退到一旁,然后自顾的坐了下来,对正在吃点心芸璃说道:“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待在屋里,苏锦昭呢,她今日没有来吗?”

提起苏锦昭,芸璃面色一僵,声音微沉道:“她回去了。”

宇文煜听了,身子微微怔了一下,语气无不惊讶的开口道:“回去了?什么时候回去的?”

苏锦昭离开皇宫一事,他居然都不知。

芸璃颇有深意的看了神情异样的宇文煜,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之色,她开口回道:“刚走没有多久,本来打算劝说她多留几日的,后来见她去意已决,便作罢了念头。”

芸璃指了指面前的点心,又道:“这是锦昭姐走之前给我做的点心,三哥你也尝尝吧,她的手艺不比宫里的御厨差。”

说罢,对一旁的使了眼色,红袖上前将点心端到宇文煜跟前。

看着颇有食欲的点心宇文煜伸手拿了一块,只放在手里静静地看了一会,才问道:“她走之前可留下了什么话?”

芸璃想都未曾想的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三哥问这话是何意?”

宇文煜微有些失望,居然什么话都没有留下,就这么走了,枉他之前还叮嘱她走之前要与他说一声,倒是把他说的话给抛之脑后了。

宇文煜不再说话,起身理了理衣裳:“罢了,我去看看母妃。”

芸璃迟疑了一下,最后点头“嗯”了一声,目光却盯着那盘点心。

宇文煜出了云湘殿,去梧夕宫的路上突然停了下来。他站在湖边,静静的看着湖面出神,手里却紧握着方才拿的那块点心,淡淡的玫瑰花香萦绕鼻尖,做出这般的精致,可见对方是个心思灵巧的人,这让一向不大喜欢甜食的他,反而有了些食欲。

清风想了想,最后开口直言:“方才公主说苏小姐才走没一会,三皇子要是这会去的话,没准能追上去。”

话刚落地,宇文煜便抬手打断了他:“她有心想避着我,我若是此时追上去,岂不是惹了人家的嫌,你家主子还没有到这般不识趣的地步。”

闻言,清风连连应道:“三皇子恕罪,属下方才失言了。”

跟随三皇子多年,近些日子,三皇子对苏家大小姐的事十分上心,他便大胆猜测了主子的心思,没想到自作主张的提议反倒是惹了三皇子的不快。

想想也是,三皇子做事向来有分寸,没有追上去,想来肯定有他的用意。

过了片刻,宇文煜突然开口问道:“你说,她为何要避着我?”

这话像是在问清风,又像是在问自己。

清风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女儿家的心思,他一个男子如何猜得到。何况令他不解的是,别人都是想着法的主动与主子示好,偏偏苏家的这位大小姐,倒是与别人不一样。不光宇文煜纳闷,连清风也是摸不着头脑。

“回三皇子,属下不知。”清风如实回答。

宇文煜听了,喃喃低道:“是啊,我怎么会问你这样的问题,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知道答案的缘故。

宇文煜站在湖边,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宇文煜淡淡的出了声,简单的说了句“走吧”。

清风应道,紧随其后,往梧夕宫的方向去了。

眼看就要到家了,锦昭轻轻掀开了帘子,眉头不由得微皱了皱。

待马车停了下来,她下了马车,这才出声质问道:“放着大门不走,怎么走起了后门?”

赶车的小厮当即冒了一身的冷汗,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身子哆嗦的回道:“是冯管家吩咐奴才这么做的,大小姐息怒,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并无对大小姐不敬之意。”

“冯管家?”锦昭听了,皱了皱眉头。

冯管家做事一向周全,锦昭却有些不信。

巧慈见状,出声道:“堂堂的苏家大小姐,你竟然让大小姐走后门,传了出去,你是想让别人笑话不成?”

面对巧慈的一声声指责,那个小厮立马慌乱了,忙跪下道:“大小姐息怒,巧慈姑娘息怒,奴才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这件事还得问冯管家,说是为了大小姐好。”

口口声声说为主子好,却放着大门不由,该走后门的,这叫什么道理。

苏锦昭也不想为难一个下人,抬手让他起来:“罢了,你起来吧,我不为难于你,既然是管家交代的,回头问问便清楚了。”

听到这里,小厮松了一口气。

锦昭正要从后门进府,巧慈及时拦住道:“大小姐,怎么说你都是苏家的嫡长女,一言一行都引人注目,万一今日你走后门的事被人知晓了,可如何是好。”

锦昭明白,巧慈这是为她考虑。不过,她相信冯管家。于是抚了抚巧慈的肩膀,说道:“不要紧,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目光,既是管家的交代,想必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等会见到了冯管家,问一问,不就清楚了。”

说罢,不等巧慈开口,抬步进去了。巧慈赶忙收住思绪,紧跟了上去。

刚进了府,冯管家已经领着人等着了,见是苏锦昭,忙恭敬见礼:“奴才见过大小姐。”

锦昭道:“冯管家不必多礼”说罢,示意巧慈去抚管家起来。

待人都起来了,锦昭想起刚才的事,便问道:“敢问管家我走的这些日子,府上可是出了什么打紧的事情?”

冯管家听了,便道:“大小姐是想问刚才为何偏偏正门不走,反而走后门,是这个问题,对吗?”

到底是在府里待了多年的人,一看便明白其中的意思。

锦昭点头:“既然冯管家清楚的话,还请你告知。”

第一百七十七章提亲

冯管家恭声回道:“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陆陆续续上门找将军和夫人说亲,都是冲着大小姐你来的,奴才这才擅作主张吩咐他们从后门走,免得遇上了。夫人这些日子为了这事没少烦心。”

苏锦昭静静的听着原本平静的她听到傅氏为了这事烦心,眉头微蹙道:“我去看看母亲。”走到了门口,又回过头对巧慈吩咐道,“你先回沐瑾院吧。”

说完,苏锦昭便去了映华阁。

几个小丫头拿着扫帚打扫院子里,见苏锦昭远远的走过来,一阵惊讶过后,忙停下来极规矩的站在一边向她行礼。

锦昭随手指了一个机灵的小丫头问道:“母亲可在?”

小丫头赶忙回答道:“夫人在屋里,和佟妈妈说事情。”

锦昭点了点头,抬手道:“都各自忙去吧。”

这时,惜梅从外面回来,见苏锦昭来了映华阁,眸中闪过一片讶然,快步走了过去,恭敬的施了一礼:“大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才她就在门口,按理说大小姐若是回来的话,她应该看到的才是。

就在惜梅纳闷之际,苏锦昭开口说道:“刚回府,听管家说母亲最近遇到了些烦心事,心中不放心,便过来看看她。”

要说烦心的事,莫过于最近前来府上给大小姐说亲一事,本以为回绝了,这事便已告一段落。谁知,每天陆陆续续的有人上门提亲,有些人家还是平日里与苏家关系不错的。

惜梅犹豫道:“大小姐有所不知,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来了不少说亲的,都是冲大小姐你的,夫人这几日为了此事心烦着,奴婢刚才去了府外瞧了瞧,这会来了几家提亲的,正要去回禀夫人。”

苏锦昭听到这里,心下存了一些疑惑,她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这接二连三的有人到府上提亲,还都是冲着她来的,到底幕后之人是谁呢。

她心忧母亲,便来不及细想,随即打住思绪,对丫鬟惜梅说道:“这事我听冯管家说了。”语气顿了顿,又说,“这件事先不要和母亲说,你先去忙吧。”

惜梅应下,便和院子里的丫鬟一块打扫。

锦昭低头理了理衣裳,准备进去。到了门口,却听到佟妈妈和傅氏说道:“这几日已经回绝了好几个提亲的人家,即便如此,还是依然上门说亲的。以往这种情况倒是不曾有过,也不知外面那些人从哪听说咱们大小姐生的一副好容貌,铁了心要娶大小姐,虽是拒绝了,这些人家却是不肯死心,这么下去,倒不是个办法。”

佟妈妈说的,正是傅氏所担心的,她叹了叹气,说道:“这些提亲的人当中,不乏世家子弟,其中和大将军的关系还算不错的,将军落不下脸面回绝,我便只好充当这个坏人,只是没想到上门说亲的陆续不断,总不能把这些人都得罪了。”

锦昭眼下还未及笄,傅氏还想着把她留在身边两年,提前定一门人家,也不是不可,只是这次这些人也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打定主意非娶苏家大小姐不可。

锦昭在佟妈妈眼里一直还是个孩子,那日听说有人上门提亲,错愕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她一直把锦昭当做一个未长大的孩子一般看待,从未想过她要嫁人的事。

不过女儿家的终究是要嫁人的,佟妈妈也盼着锦昭后半生无忧,有个疼愿意花时间照顾她的男子。

于是,佟妈妈建议道:“这些提亲的人家当中,应该有不少青年才俊,倘若从中挑选较为出众的,足以与大小姐相配的,倒也未尝不可。总好过当下一个个回绝,落人话柄,说咱们将军门槛高,高攀不起。”

傅氏听了,眉心一动,当即说道:“我的锦昭即便要嫁,也要嫁个与她般配男子,上门说亲了又如何,若是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即便把苏家的门槛踏破了,我也不会答应的。”

听到这里,锦昭握了握手,这倒像是母亲的性子,身上总是带了几分倔强的。

她要是打定了主意不同意,还真就没人能劝说得动她,就像当初她不同意她入宫一样,直到她离开人世时,也没能换来她的谅解。

当然,她也明白母亲说这话是为了她好,不想她错嫁一生。

这时,佟妈妈出了声:“夫人说的是,咱们大小姐自小便是个美人胚子,平日里又孝心可嘉,可得好好挑个托付终身的良人才是,可别嫁过去受欺负了。”

说着,佟妈妈摸了摸湿润的眼角。

傅氏摇了摇头,说她道:“还没嫁人就舍不得了,要是以后真嫁了人,你岂不是哭肿了双眼。”

佟妈妈听了,破涕为笑:“夫人说的极是,瞧我这是做什么,倒在夫人面前失态了。”

傅氏见她这般,随又放缓了语气,道:“锦昭这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也是关心她才会如此。”

傅氏这话说的倒是不假,那个时候生下锦昭后,傅氏的身子便一直不太好,加上被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人背叛,身心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平日里对锦昭的上心倒比不上佟妈妈,慢慢的便也就忽视了。

而佟妈妈,除了对傅氏尽忠之外,也把锦昭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这些年来,她对锦昭的感情早已超过了主仆之情。

此时,门外的锦昭心情复杂。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听到推门声,傅氏和佟妈妈不约而同的抬眸看了去,见是锦昭,两人均一阵错愕,很快又回过神来。

佟妈妈忙敛了神色,上前一脸笑意的说道:“老奴听冯管家说大小姐今日回来,没想到竟这么快。”

锦昭目光温和的看着佟妈妈,回道:“刚刚回来,想着有些日子没见你和母亲了,便过来看看你们。”

佟妈妈握着锦昭的手,有些受宠若惊,声音有些激动道:“劳大小姐还挂念我,夫人可是天天念叨着你呢,对了,大小姐这些日子住在宫里,可还算好?”

宫里再大,也不如自己的屋子住的舒服。

第一百七十九章主使

苏锦昭回了沐瑾院后,巧慈和青雯准备伺候她用膳。

“大小姐,这是夫人今个吩咐厨房特意做的,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

青雯将一副筷子恭敬的递到锦昭手中,言语之间表露出对大小姐回来的喜悦。

锦昭拿着筷子,准备去夹菜,想到今日的事,便又放下了筷子。

青雯见状,低声问道:“怎么了,是这些菜不合大小姐你的胃口吗?”

说罢,青雯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都是主子平日里爱吃的。

锦昭摇了摇头,说:“我暂时没什么胃口,先搁着吧。”

巧慈和青雯互看了彼此一眼,巧慈想了想,下意识明白了什么,便问道:“大小姐可是为提亲一事烦心?”

锦昭抬眸看了看她,不枉跟了她这么些年,她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样下去总不是个法子,得想想办法才是。”

巧慈一听,不无担忧道:“这些人像是得到了什么风声一般争着来府上提亲,只怕这事不大好解决。”

锦昭嘴角扬起,勾起一抹微不可闻的笑意:“看来有人是急着想让我嫁出去。”

有人这么着急想她嫁人,由此可见是威胁到了对方。

锦昭正思虑着背后捣鬼之人,便听到巧慈低声说道:“此事会不会和二小姐有关?”

锦昭听了,低眉沉思了片刻,才缓缓道:“也不无可能。”

若真是苏锦铃做的,动机也确实有的,她如果嫁了出去,对苏锦铃来说,无疑便是拔去了她这颗眼中钉,只是这般看似高明的手段,倒不像是她那个头脑简单的苏锦铃能想得出来的,她总觉得这事哪里不太对劲。

究竟是谁设局对付她。

苏锦昭静静的看着桌上的菜,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吩咐巧慈和青雯道:“你们去找冯管家,让他打听一下来府上提亲的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说听到了什么话,务必办妥。”

主子交代的事,她们不敢怠慢,便应声回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待两个丫头走后,锦昭将这件事仔细想了一遍,最后她想到了一个人。或许,这事跟对方脱不了关系。

片刻功夫过后,巧慈和青雯两个丫鬟回来了。

“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吗?”锦昭抬眸问道。

巧慈回道:“都交代清楚了,大小姐,听说是大小姐的吩咐,便不敢怠慢,冯管家亲自带人出去了。”

锦昭点了点头:“冯管家办事一向让人放心,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有消息了,眼下我们等着便是了。”

巧慈看着桌上一口未动的饭菜,便说道:“既然冯管家去打听了,大小姐也不必太担心,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饭菜都凉了,奴婢去厨房热一下吧。”

锦昭摆手道:“不必了,眼下我还不饿,先撤了吧。”

巧慈犹豫道:“那好吧,奴婢先撤下去,大小姐要是饿了的话,再吩咐奴婢给你准备。”

如锦昭说的,冯管家办事效率很快,下午的时候便从外面回来,直接来了沐瑾院。

见冯管家来了,巧慈和青雯一脸不可置信。这么快就打听好了?

冯管家先向苏锦昭恭敬的行了一礼。

苏锦昭抬手示意他起来,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管家一路辛苦了,请坐。”

冯管家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微微愣了下神,然后走了过去缓缓坐了下来。

不等锦昭开口询问,冯管家自己倒先开了口,他起身回禀道:“大小姐交代的事,奴才已经打听清楚了,最近外面都在传大小姐倾国倾城,如今已到了说亲的年纪,一传十,十传百,久而久之,大家便也就知道大小姐生的一副好容貌,奴才想这些上门提亲的人多半是这个原因。”

听到这里,锦昭皱了皱眉头道:“可查到这散播源头的人是谁?”

冯管家回道:“奴才打听清楚了,是一个名叫吴生的人到处散播的,此人是当地的一算命先生,平日里靠替人算命谋生,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咱们大小姐不光貌美,还旺夫家,若是那个男子有幸娶回家,将来定会前途无量,光耀门楣。”

锦昭放下茶杯,挑了挑眉,又耐着性子说道:“是吗?这倒是稀奇的事,我和他并不认识,却把我说的这般好,如此,我倒是想见见这个叫吴生的人。”

说罢,她看向了冯管家。

在她印象里,倒不曾有过一个叫吴生的人。说不定是个不值一提的人而已,总之,她确实是没有印象了。

冯管家事先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说道:“这个叫吴生的算命先生,奴才已将其带回了府里。”

听到冯管家这么一说,锦昭好奇道:“他到处向人乱传我,怎么就愿意跟你回来?”

冯管家道:“听说奴才是苏家的管家,估计是因为心虚,起初当然不愿意跟奴才回府,还差点借机逃跑,硬是被奴才给强制带了回来。”

锦昭某色一深,倒是个机灵的人,只可惜遇上了冯管家。要想从冯管家手中逃脱,可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有胆子说,没胆子当面承认,倒是个没骨气的人。

苏锦昭唇角不由得浮起一抹冷意的笑,她慢慢说道:“看来这一路上,那个人应该没少折腾吧。”

说起这个,冯管家应道:“如大小姐所料,那个叫吴生的算命人三番两次的想要逃走,好在我们路上盯的紧,这才将人看住了。如今人就在府里,随时都可以把人带过来。”

锦昭想亲自问问对方为何要乱造谣她,对管家示意道:“既然带回了府中,那你就把人带过来吧。”

管家应了一句“是”,便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管家领着两个小厮将人带来了。

锦昭让冯管家先坐下,而后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个叫吴生的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出头的年纪,中等个子,长相算不得出众,倒是一般模样。

锦昭见对方微低着头,也不抬头看她,于是耐人寻味的说道:“怎么,你不是到处跟人说我样貌好看,如今却是怎么了,不仔细瞧瞧我是不是你口中所述的那样?”

话音刚落,吴生这才把头微微抬起,待看到苏锦昭那张绝美的容貌,顿时整个人都怔住了。苏家大小姐的美貌,似乎出乎他的意料。

看到这般场景,锦昭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轻笑道:“这倒是奇怪了,向人到处散播谣言,却把自己怔住了。”

此言一出,见大小姐被人这般打量着,巧慈难免有些不舒服,她出声呵斥道:“还不快收起你那双眼睛,大小姐也是你随便打量的。”

听到一声冷斥,吴生这才回过神。

锦昭覆又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茶,不急不慢的问道:“究竟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吴生身子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又扮回了刚才的模样,低着头,一副不情愿回答的样子。

锦昭对一旁的巧慈使了眼色,巧慈立马会意,声音顿时冷了几分,提醒道:“大小姐问你话,还不如实说来。”

吴生却当做没听见似的,依旧低头,目光落在自己脚上的那双鞋子,是一双布鞋,瞧上去倒像是哪个女子做的,只是上面的绣工水平实在算不得好,不过却也是一阵一线绣上去的,看样子,也是用了些心的。

锦昭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说道:“你这双鞋子看样子倒是像出自哪个姑娘之手,不过不要紧,能赠与你鞋子的人,想必平时交情定不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留意你身边接触的女子当中,谁与你来往最为频繁,便可知道是谁了。”

原本打算闭口不答的吴生,听到苏锦昭说的这一番话后,不由得抬起了头,看向面前神态自若的少女,面色沉然,一字一句的说道:“此事与他人无关,都是我一人所为,到处造谣,坏了大小姐的声誉,大小姐若是心里有气,冲着我来便是了,请不要牵连到无辜的人,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无辜?”锦昭浮起一丝冷笑,语气淡淡的说道,“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还是觉得苏家大小姐是个好糊弄的人。我与你素不相识,私下里又无任何过节,敢问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吴生一时哑口无言,他一时想不出理由解释眼前的这一切。就像苏锦昭说的,他与她并无恩怨可言,又何故做到如此的地步。方才他来的时候,看到苏家的府口来了好些人,中间还有带媒婆过来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他造成的。

吴生咬紧牙关,不肯承认道:“我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谁想会弄成这样子,说来也是无心之失,并非真想害大小姐你。”

锦昭暗自冷笑,传都传了,竟还妄想推脱责任。

锦昭道:“你不说也可以,不过我也有办法查到幕后主使之人,到时候送去官办,可别怪我无情。”

听到这里,吴生眸中闪过一丝慌色,心中有些动摇,随后耐不住性子,出口问道:“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要送去官办?”

锦昭并未答话,反倒是一旁的巧慈努了努嘴,道:“你出言造谣我家大小姐,送去官办都便宜了你。”

方才还言辞切切的吴生,此刻脸色算不得好看,他沉思了良久,心中不无担心,开口道:“大小姐何必步步紧逼?”

锦昭听了,反而觉得好笑。造事者的,居然喊冤。那么,她这个受害人,又向谁倾吐苦楚。

“是先生做了错事,坏了我的声誉,如今反而还要说我咄咄逼人,听来未免太不合常理了。”

“罢了,既然你不肯道出实情,那我只好另想他法,只不过到时候真相一旦水落石出,可莫要怪我翻脸无情。”

吴生心中本就有些担心,听到苏锦昭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担心更多了几分,不得不为自己考虑的他,这才开了口:“大小姐,我说。”

锦昭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静静地听着。

吴生如实说道:“是玉俏,是她让我这么做的。说是只要想法子让你成了亲,那么她家主子便没了后顾之忧。”

锦昭却存有疑问,便问道:“她让你做,你便做了,未免太好说话了。”

锦昭倒并未表露出一丝惊讶,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到底对方还是把她看成了威胁。

吴生答道:“玉俏和我从小一块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原本我是拒绝这件事的,无奈经不过玉俏她苦苦哀求,最后我便答应了下来。”

说话间,吴生却盯着自己脚上的那双鞋子,那是玉俏为表达鞋意送他的,当时把他乐坏了,平日里都舍不得穿。直到玉俏答应他,再送他一双时,他才肯穿在脚上。

锦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了脚上的那双鞋上,心下仿佛明白了什么。或许不单单是念着从小长大的交情,倒像是生出了男女之情。若然,不会冒险替她做这种事。

锦昭指道:“这双鞋子想来应该是她送你的吧?”

吴生闻言,眼眸当即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他说道:“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锦昭笑笑:“这有什么难的,你从进来到现在,目光几乎都不曾离开脚上的那双鞋,若不是紧要的人所送,不会宝贝成如此。”

吴生心下不由得暗叹道,此女不仅长相出众,还比想象的要聪慧的多。

该交代的,他都交代了,吴生便说道:“依我看,这件事多半跟严家的小姐有关,说不定就是她授意的,玉俏不过是听命行事,她自己做不了主的,还望大小姐看在我如实交代的份上,从轻处置,莫要把我们送去官办。”

锦昭微思索了片刻,道:“不送去官府也可以,只是事情闹到了这一步,苏家回绝亲事得罪了不少人,你总该为自己所做的事弥补一下,否则我这气恐怕难消?”

这是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吴生想了想,问道:“不知道大小姐想让我如何弥补过错?”

锦昭不急着说,转而道:“到时候你便就知道了。”

第一百八十章异常

吴生心中虽是好奇,却也不敢当面直接去问苏锦昭。

第二天,陆平便去了苏家。

“不知大小姐差人找在下是有什么事要吩咐?”陆平了解苏锦昭的性子,不喜欢拐弯抹角,见了人便也就直接问了。

锦昭道:“近日发生的事,想必先生也听说了,找你过来,是想问问你有什么办法能让脸暂时性毁容?”

此话一出,陆平身子当即怔了一下。他当大夫做的一向都是治病救人的事,毁人容貌的事,他可没做过,也有为医德。

念着苏锦昭对他的恩情,陆平询问道:“不知大小姐问这个是做什么用?”

上次让他做药丸,本意是为了救人,他便应了下去,如今害人的话,即便面前的女子对他恩情再大,他也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苏锦昭见陆平这般犹豫,如何瞧不出他的心思,想来是误会了她,于是笑着说道:“先生放心,总归不会是让你做害人的事。”

听了这话,陆平略有些尴尬,仿佛心里所想被人窥探了似的,他心虚道:“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苏锦昭心知陆平为人正直,不会做出有违医德之事,不过他是怎么个意思,倒是其次,眼下还是先问正事要紧。

“先生只需告诉有没有办法?”苏锦昭再一次出声问道。

弄清楚了之后,这次陆平也不避讳,直言道:“倒是有的,只要药量拿捏的当,涂抹在脸上之后会暂时性出现毁容的迹象。”

锦昭听了,神色淡然,似乎早已知晓答案一般。

“我便知道这事问先生准没错,既然有这种药物,那就请先生尽快配来,我有他用。”

换做别的事,陆平会毫不犹豫的应下来,偏偏这件事若是不问清楚,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陆平问道:“恕在下冒昧的问一句,大小姐是要给谁用吗?”

“我自己。”

少女淡淡的语声响起,陆平闻言,嘴角顿时一僵,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说话的女子。

“恕在下直言,大小姐若是没有非用不可的理由,还请三思才是。药量若是分配不当,差之毫厘的话,都会给当事人带来一定的伤害,况且在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一定能成。”

听到这里,在旁边伺候的巧慈倒吸了一口气,忙劝说道:“大小姐,陆平都说了没有把握,要不咱们还是算了。”

要是刚脸给毁了可如何是好,没了好看的容貌,别说是嫁人了,到哪都会被人笑话的,这一辈子岂不是毁了,如此冒险的事,还是打消了念头为好。

陆平把当中的厉害点到,苏锦昭却是主意已定,她对陆平说道:“我对先生的医术放心,先生尽管去放手去做便是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也不会牵连到先生身上的。”

巧慈见自家姑娘这般说了,心知定是打定了主意,既是如此她再劝说,也不一定能说服主子,犹豫之下,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陆平自有他的顾虑,他倒不是担心出了差错会连累自己,当初如果没有苏锦昭出手搭救,只怕严家的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只是,苏锦昭这般坚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应道:“大小姐这么说了,在下只有尽力。”

锦昭听了,点头道:“有劳先生了。”

陆平告退后,巧慈憋在心里的话,终是没忍住跪了下来,道:“奴婢愚钝,大小姐好好的一副容貌,要是伤着哪里了可怎么办,如此冒险之事,奴婢斗胆请求,大小姐三思才是。”

锦昭明白,这丫头拼着一份忠心对她进言,只不过她既然决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的。

苏锦昭抬手让她起来,外头的升起的日光打在少女的肩上,只听到她云淡风轻的说道:“若是外面的那些人真是冲着我的容貌而来,那么这般肤浅之人,自然是嫁不得的。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倘若能断了外面那些人的念头,倒也未尝不可呢。”

巧慈听了,身子惊得身子都僵住了,不敢置信,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半晌,她才说道:“大小姐,咱们可以想其他的法子,没必要非得走这一步险棋。”

刚才听到主子说的话,巧慈仔细想了想,便明白了锦昭的用意。她觉得有些冒险。

锦昭缓缓说道:“眼下这个法子是最为有效的,不是吗?我说服母亲让她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若是办砸了,岂不是有愧她的期望。”

她不想母亲为此事心烦,也不想让母亲失望。

“可是……”巧慈却犹豫道,“万一…万一……”

锦昭明白她要说什么,出声打断道:“没什么可不可是的,我对陆平的医术有信心,你们便也要如此。”

巧慈暗自叹了叹气:“大小姐心意已决,奴婢也就不劝说了。”

既然劝说不了大小姐巧慈唯有在心里默默祈祷陆平能研制出来。

出了这样的事,蓉秀院这边的人,除了看热闹,自然也不会安分的。

“怎么样?可打听到什么了?”

夏芙刚一进屋,苏锦铃便迫不及待的问她。

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她不信刚回府的苏锦昭不会有所行动。

夏芙回禀道:“回二小姐,说来也奇怪,沐瑾院那边并未有异常的动静。”

苏锦铃听了,却不信:“你可打探清楚了,苏锦昭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遇到这种事,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早就到处想办法了,她不信苏锦昭还坐的住,外面那些人可都是冲着她的。

她早就希望苏锦昭离开苏家,要是苏锦昭嫁了人,以后便不会有人与她争父亲的宠爱,大家眼里也就不会只有苏锦昭这个大小姐的存在,如今这机会来了,她恨不得苏锦昭赶紧嫁出去。

夏芙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不瞒二小姐,奴婢也纳闷着,除出了这样的事情,换做别人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可大小姐从宫里回来后,除了去了映华阁,还把陆大夫叫来府上,其他的也没什么异常。主子,你看会不会是你多虑了?”

苏锦铃皱了皱眉,道:“这事绝没有这么简单,以苏锦昭的性子,她不可能会坐以待毙的,这当中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丑陋

陆平不负苏锦昭的期望,花了两日时光终于制成苏锦昭要的药,不过中间失败了很多次,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苏锦昭静静地看着手中陆平送来的药,一旁的巧慈和素雯凑上去仔细打量了一番,巧慈先说道:“想不到真给陆大夫制出来了。”

青雯歪着脑袋瓜,心中不无疑问道:“这瓶药当真没什么问题吗?”

此话一出,巧慈面色僵了一下,随后看向苏锦昭。

少女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陆平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

后来,他被赏识进了宫里,他的医术便又精进了很多。

经她这么一说,两个丫鬟也就不再质疑了。毕竟陆平的医术,她们二人也是见识过的,之所以会这么说,无非是不放心自家的姑娘罢了。

苏锦昭随又问道:“今日来府上提亲的人比昨日如何?”

巧慈回道:“比昨日又多了一些。”

巧慈十分纳闷,被苏家回绝,按理说应该识趣才是,谁知道上门提亲的人越多了,再这样下去,只怕苏家的门槛就得踏破了。也难怪大小姐会以身犯险。

大小姐眼下并无嫁人的打算,上门提亲的人一日比一日多,将军和夫人虽然暂时没答应,日子久了,难保不会改变想法。终归将军和夫人是注重面子的人,长此这么下去,保不准会落了人话柄的。

苏锦昭若有所思道:“也好,如此便也省得我再放话出去了。”

此时,苏家门口倒是热闹的很,提亲的人当中除了相互说话的,还有暗中较劲的,无非是不想落于人后罢了。

在苏锦昭的吩咐下,冯管家将人带去了厅内。

当锦昭出现在大厅时,那些上门提亲的人都住了嘴,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蒙面的少女,纷纷猜测其身份,底下一时有不小的议论声。

一说:“看这架势,应是苏家大小姐无疑了,作为当事人,难保不会好奇。”

另一说:“不一定,苏家有两位小姐,蒙着面,谁知道是其中的哪一个。”

声音不大却刚好一字不落的入了苏锦昭的耳里,只见面纱下的少女轻轻扫了一眼众人,唇角微微抬了起,勾起一抹微不可闻的深意,随后对巧慈使了眼色。

巧慈领会其意,上前迈出两步,清了清嗓子,冲底下的人喊道:“各位,静一静,我家大小姐有话要说。”

话音刚落,众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顿时停了下来,目光齐齐的看向了眼前的女子。

巧慈退到了一旁,这时,苏锦昭淡淡的语气从嘴角划过划过:“听说各位此番我苏锦昭来的,锦昭不才,承蒙各位抬爱不嫌弃。”

听到这里,众人中有人出声道:“大小姐说笑了,放眼京都,如今有谁不知道苏家大小姐才识渊博,样貌出众,当之无愧的大家闺秀,若是能娶到大小姐,此生便是无憾了。”

语罢,众人附和。

苏锦昭听了,只是笑笑,随后故作一副无辜的姿态说道:“样貌出众?我久居深闺,不知是谁误传的造言?”

造言?

众人面色无不疑惑的看着她。

其中一人忍不住说道:“怎么会是造言呢,外面的人都是这么传的。”

此般场景,早在苏锦昭的意料之外,她慢慢开口道:“不瞒各位,我的样子要是以前还算过得去,最近也不知道染了什么疾病,我的样貌……”

说着,人已经拿帕子掩面拭泪了。

众人一肚子的纳闷和疑问。

“大小姐这话何意?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吗?”

锦昭抬头拿眼看了他一眼,说话的人是许漫颖的兄长,虽然出身在富贵人家,不过私下里却是个纨绔子弟,前世可没少听过他的荒唐事。为了顾及面子,一向眼光极高的许漫颖在人前几乎从不提起她这个让人头疼的兄长,一来是落了笑柄,二来也是耻于出口,到底是担心丢了自己的颜面。

多么让人寻味的一对兄妹。

苏锦昭没有做声,倒是一旁的巧慈代为开了口:“实不相瞒,我家大小姐自从得了这突然的疾病,样貌已不如从前,自打容貌有损以后,我家小姐便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后来知道各位上门提亲一事,强拖着病弱身子来向各位解释。”

声音有些哽咽。

说罢,众人脸上的疑问仍旧未减。

锦昭明白,看来这些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于是将面纱扯了下来,一张丑陋无比的容貌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方才对她恭维的人,此刻面色惊恐的样子,苏锦昭暗自轻笑了笑,如今她这副样貌,任何人见了,只怕都是避之不及的。

苏锦昭重新将面纱遮上,又用帕子去擦眼睛。

看到这般场景,刚刚还说要娶她的男子皆没了声。

也难怪,原本就是冲着苏家大小姐美貌而来,如今这般丑陋的模样,想来谁也不会再提了。

苏锦昭抽泣道:“这病来得突然,大夫眼下也是束手无策,知道各位来此何意,本想一一回绝了,谁想上门提亲的人家越来越多,锦昭本也并无隐瞒之意,与其这么干等下去,倒不如过来和各位说清楚,好让大家了解实情再作决定,婚姻大事,岂可听信了旁人的话。”

众人听了,不由得对苏家大小姐多了几分钦佩之意,倒是个敢担当和颇有勇气的女子,能做到这般地步的女子,倒是不多见的。素来女子都是爱惜自己容貌的,不过钦佩归钦佩,若是娶个如此丑陋的人回去,这样的勇气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如此,便有人打抱不平道:“大小姐都这般了,也不知道谁这般狠心,误传谣言,这摆明是想中伤大小姐,这个人心思未免太歹毒了,一定要把这造谣之人找出来才是。”

话落,苏锦昭便听到了底下人的附和声。她道:“想我一个久居深闺的女子,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与人结了私仇,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中伤我,便让府里的管家去打听了一番,如今这谣言之人被管家找到了。”

这么说,这谣言之人就在苏家,出于好奇,众人便说要见见对方,说是为了给她出气,其实不过是好奇心作祟罢了,敢把主意打到苏家大小姐头上的人,这个人的胆子也是够大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对质

众人听了这一番,不免生了些同情之意,揭人家伤口的伤疤,这心思果真是够歹毒的。

于是有人出声道:“既是把人找出来了,大小姐可不能轻易这么算了,得问问清楚才是,说不定是背后有人指使。”

说话的人是许家大少。

苏锦昭点头回应:“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对方一个人想来不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说完,便对管家吩咐道:“有劳冯管家把人带过来。”

冯管家应了声,心中却憋了些疑问。刚才揭开面纱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好端端的一个人容貌怎么就给毁了,情急之下准备去通报傅氏,只是看到苏锦昭淡定自若的样子,又觉得这件事不太简单。

在府中当差多年,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大小姐这事必有蹊跷。

既然大小姐发了话,他做奴才的自当听命行事便是了。

片刻功夫,管家便把人带到了大厅。

吴生见到这么多人目光不友善的看着自己,难免心生胆怯,身子也瑟瑟发抖起来。

“看你这贼头贼脑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苏家大小姐这次可是被人害苦了。”不仅如此,还害得他们这些人误信了传言来苏家提亲,如今闹了这般尴尬的地步,可不大好收场。想至此,语气便不由得多了几分怒气,“凭你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老实交代,是不是背后受人指使?又是受谁的指使?”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和刑部的人平日交情还算不错,打声招呼还是可以的。”

问话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听到这里,吴生吓得腿都软了,连忙交代道:“是玉俏,是她让我这么做的。”

许家少爷再一次逼问道:“这玉俏又是谁?”

吴生看了一眼苏锦昭,此刻她蒙着面纱,看不到她有什么表情,苏锦昭也不作声,仿佛由着这些人去盘问吴生,既然有人替她出头,她又何必自己亲自动手。

吴生见状,心知事情是瞒不住了,面对这些人的步步紧逼,他只好回道:“她是严家的丫鬟,是……是奉了严家大小姐的吩咐让我这么做的。”

此话一出,众人一时惊讶不已。严家大小姐,严阁老的孙女,京都才女,人人眼中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因着自家舍妹平时与严雪来往,私下里交情不错,刚刚还扬言要为苏锦昭出头的许家少爷许庆阳,此时却半信半疑的问道:“严家大小姐,那可是我们京都的才女,又出身名门,怎会做出这等不堪之事,休要把这脏水泼到他人身上。”

苏锦昭就知道他会不信,不光许家的少爷不相信,就连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也是充满怀疑的。也难怪,严雪好名声在外,这等下作之事,又岂会是堂堂严家大小姐所为。

吴生见众人不信,便又道:“若不是有严家大小姐指使,我一个平民百姓又怎么会冒险做出这种事,我和苏大小姐无冤无仇的,没必要害她。倘若你们不信,我可以和她们对质。”

原本大家是不愿相信的,待见吴生说的振振有词的样子,心中到底生了几分疑问。

刚刚替严雪说话的许家少爷此刻犹豫了,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苏锦昭见此,不管众人信了几分,今日过后,严雪总归是落了不好的名声。

毕竟是阁老孙女,大家总要顾及一些,这样的朝廷重臣,不是谁轻易得罪起的。锦昭见众人一时无话,便让管家将人带了下去。

只不过,之前那些口口声声要娶她的男子,此时却一个个找了借口离开苏家。也难怪,这些人本就是冲着她的容貌来的,如今她这般丑陋示人,别人只会躲得远远的,哪会真心娶她。

这样再好不过了,如她所料。

待人全都走了后,锦昭一颗悬了的心这才安心落下来。

一旁的丫鬟巧慈却有些气愤的说道:“这些人走得还真快,明摆着是冲小姐你的容貌来,亏得小姐你想出了这样一条妙计来,否则真要是嫁给他们当中一人,后果不堪设想,幸好,幸好。“

巧慈双手虔诚的做了一个保佑的动作。

末了,又开始担忧起来:“只是这样一来,小姐容貌被毁一事便会传了出去,虽说这是权宜之计,但难堵众人悠悠之口,往后小姐你还怎么嫁人。”

苏锦昭却不以为然:“若是他们单单只是冲了我的容貌而来,即便日后嫁了过去,也未必会幸福。”

言语之间,倒是没有那么的担心。

她想,这辈子,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拿自己的幸福去冒险,一个只在乎她容貌的男子,这样的人,又何谈把自己的终身托付。

眼下她担心的是,母亲那边只怕过不了多久便会知晓,以母亲的性子,要是早知道她会这么做,是绝不会答应的。她深知,容貌对一个女子何其重要,今日她不惜在众人面前将自己丑陋的一面揭下,无疑是告之众人她苏锦昭是个奇丑无比之人,如此,今后谁还敢娶她。

下决心做这件事之前,她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这个法子是最为直接,也是最快打发掉那些上门提亲的人。

即便母亲会怪她,她也会这么做的。前世太过于看重容貌,最后却落了个那般凄惨的结果,如今她在乎的只有当初那些她未能弥补的遗憾,而样貌,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人终有老去的一天。

“走吧。”少女淡淡的声音响起,将面露担忧之色的巧慈拉回了神。

看着自家姑娘已抬步出了屋子,不过并不是去沐瑾院的方向,心中纳闷的巧慈忙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呢?”巧慈问道。

去哪?

当然是去解释了。

苏锦昭缓缓说道:“今日过后,想必我这丑陋不堪的样貌便会传了个遍,母亲那边,总得有个说法。”

母亲要是知道她容貌被毁,肯定是要担心的,以她的性子,只怕得亲自来沐瑾院,在这之前,她得去说清楚才是。

第一百八十三章莫悔

映华阁。

傅氏坐在踏上听着佟妈妈回禀大厅刚才发生的事,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佟妈妈见这般场景,声音随放低了:“眼下这事府里已经传开,夫人,你说大小姐好端端的,怎就……”

说到一半,佟妈妈声音哽咽起来,便说不下去了。

傅氏手微抖着,正要说什么时,锦昭进来了。

看着眼前蒙着面纱的少女,傅氏的担忧更深了。

不等锦昭向她行礼问安,傅氏便问道:“你的容貌?可是真的?”

锦昭先是一愣,在她眼里,一向沉着冷静的母亲此刻却是一脸焦虑的样子,这是她很少见到过的。

锦昭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佟妈妈,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加之脸色看上去并不太好,如她所料,看来母亲应是知道了。

也罢,既然知晓了,她便不必再费口舌去说了。

锦昭坐下后,当着傅氏的面,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引得傅氏甚为不解,待反应了过来,心中的担忧这才渐渐消了下去。

“说吧,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默了片刻,耳边传来傅氏淡淡的话语声。

锦昭看了一眼没有一丝温和之色的傅氏,她心知傅氏这会心里有气,只不过不轻易表露于外罢了。

锦昭缕了缕思绪,不紧不慢揭开面纱,顿时一张丑陋无比的面容出现在傅氏面前,只见傅氏嘴角微微动了动,后又冷静了下来,倒是一旁的佟妈妈见状,出声道:“大小姐,你这容貌?”

看着佟妈妈焦虑的眼神,锦昭却略调皮的对她眨了眨眼睛,说道:“佟妈妈放心,这不过是药物作用而已。”

听罢,佟妈妈才放心下来,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道:“你这孩子,刚刚都快被你吓死了,老奴还以为……”

说到一半,佟妈妈看了一眼傅氏,许是意识到了什么,便没往下说了。

虽说是障眼法,不过以她现在的这副容貌,别人看了心里总归是别扭的,随又用面纱遮上。

见傅氏此刻微沉着脸,坐在一旁不说话,这时佟妈妈对她使了使眼色,锦昭抿了抿嘴,随即走到傅氏身旁,柔声道:“母亲可是在生女儿的气?”

傅氏微微皱了下眉,说道:“到底是个女儿家,别人若是知晓你毁了容貌,今后你还怎么嫁出去,放眼整个京都,又有哪个男子敢娶你。”

语气之间,颇有些责怪之意。

锦昭明白,傅氏这是怪她没有事先和她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

要是和她商量,以傅氏的性子,是不会答应她用这个法子。

锦昭缓缓说道:“女儿没有事先和母亲商量就自作主张,是女儿的不是,倘若不这么做的话,那些上门提亲的人也不会轻易离开,母亲之前可是答应过要交给女儿处理的。”

说到这里,傅氏便已是后悔了,她道:“要是知道你用了这样的办法,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你的。你今日一举,明日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你可想过后果?”

这事看似荒唐,实则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下了决定的,锦昭自然是想过后果的,也知道日后自己要面对多少异样的眼光。只是当下情势所逼,不得不为之。再者,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如妃知道了这事,兴许会打消对她的念头,堂堂的皇子,身份尊贵无比,又怎么会娶一个容貌尽毁,丑陋不堪的女子,传出去只怕会成了笑话。像如妃这般在乎面子的女人,是绝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

锦昭拉回思绪,看向脸色并不太好看的傅氏,慢慢解释道:“不瞒母亲,女儿有仔细想过,那些人多半是冲女儿容貌而来,真要是嫁了这样的人,母亲当真觉得女儿下半辈子会有幸福可言吗?倘若他们知晓苏家大小姐成了丑陋不堪的女子,便会生了退意,打消提亲的念头,如此,岂不是母亲所希望的。这个法子是最为直接的,女儿不觉得此举有何不妥之处。”

傅氏听后,叹了叹口气,摇头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这种事开玩笑,你可知容貌对一个女子何其重要,这世上有哪个男子会愿意娶一个相貌丑陋之人。”

傅氏说的固然有道理,锦昭却有自己的坚持和倔强,她连思考都未曾思考,对傅氏说道:“倘若世上的男子都是这般肤浅之人,那女儿这辈子便不嫁了,守在你身边,日日侍奉你,岂不更好。”

傅氏闻言,愣了一愣,覆又看了看眼前一副沉稳模样的少女,似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默了半晌,她才出声道:“你这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不嫁人,难道你想一个人孤独终老不成,母亲不允许你胡言乱语。”

锦昭张了张口,似有话要说,一旁的佟妈妈见状,拼命对她使眼色,叫她打住,迎上傅氏微沉的目光,终是咽了下去。

傅氏骨子里是个传统的女人,锦昭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在她看来,自然是要不得的想法。

她出言提醒,在她的意料之中。

锦昭心知再说下去,会触怒了傅氏,随即打住了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说道:“好了,女儿不说便是了。眼下提亲的人家已都离去,母亲也不必再为如何回绝他人而苦恼,今日就是向母亲你解释清楚,免得误以为女儿容貌真的被毁而担心。”

傅氏怔怔的看着眼前嘴角含笑的少女,什么时候她的锦昭也变得这般有主张了。

事情已然到了这般地步,多说也无济于事,傅氏便对她说道:“罢了,既然你已经这么做了,母亲说再多也挽回不了什么,但愿你日后别为了自己今日之举后悔才是。”

话落,苏锦昭却出声说道:“女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母亲但请放心,女儿不会后悔的。”

傅氏听了,看着锦昭丝毫无悔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此举究竟是做对了还是错了。不论如何,总归是打发了那些上门提亲的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看望

当夏芙将听来的回禀了自家主子后,夏锦铃立马从椅子上起来,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的可当真?”

惊讶之间,语气难掩心中的窃喜。

夏芙回道:“回二小姐,这件事已经在府里传开了,那些上门提亲的人知晓实情后,一个个的都打消了娶大小姐的念头,如今府外哪还有提亲的人。”

经夏芙这么一说,苏锦铃点头道:“这么看来,是确有其事了。”

夏芙听了,趁机说道:“府里的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奴婢虽未亲眼瞧见,不过总归是有人看见的,否则也不敢拿这种事来开玩笑,毕竟事关大小姐。”

苏锦铃覆又缓缓坐了下来,沉思了良久,才对夏芙吩咐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去沐瑾院瞧瞧去,倘若真是如此,我这个做妹妹的也好去安慰安慰,方显得我念着姐妹之情。”

夏芙应答道:“还是二小姐想的周到。”

事不宜迟,苏锦昭便带着丫鬟夏芙往沐瑾院去了。

锦昭从傅氏那里回来,刚坐下没多久听青雯回禀说苏锦铃来了,随即嘴角划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抬眸看向青雯,吩咐道:“看来是听到了风声,既是如此,把人请进屋吧。”

青雯应了一声出了屋子。

一旁的巧慈见状,不由得低声说道:“奴婢替你把面纱拿来遮上。”

苏锦昭却摆手说:“不必,人家既然是来探虚实的,咱们就不必遮遮掩掩的。”

巧慈看了一眼苏锦昭的容貌,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应了句“是”。

话音刚落,苏锦铃便进了屋,眼尖的她瞧见苏锦昭那张入目不堪的脸,顿时愣住了,当即停住了脚步,指着锦昭说道:“长姐,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惊讶无不表露在脸上。

谁知,苏锦昭却轻描淡写的来说了一句:“不过是毁了容貌罢了,二妹何必这般大惊小怪的。”

一句轻飘飘的话,引得苏锦铃整个人都怔住了。

说的轻巧,一个女子若是没了容貌,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她今日过来,原本是探探虚实,倘若传言为真,她也好趁机安慰一番苏锦昭,谁想对方心情看上去倒是未曾受影响。

苏锦铃想了想,试探性的询问道:“长姐,你这容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听下人们说你毁了容,你可不要吓妹妹我。”

苏锦昭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说道:“你不都已经瞧见了,眼睛又不会骗人。”

此话一出,苏锦铃捂着胸口,走过去喊了她一声“长姐”,然后又欲要去给她找大夫。

苏锦昭见此,示意巧慈拦住了她。

“回二小姐,陆大夫已来府上瞧过了,他的医术,我家大小姐是信得过的。”巧慈说道。

苏锦铃听了,心中暗自一喜,面上却是一副难过的表情,看向锦昭:“长姐,好端端的,你的容貌怎么说毁就给毁了,往后还怎么嫁人。”

就这副不堪入目的面容,别说是嫁人了,恐怕出去见人都难,苏锦昭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想当初她那张绝世的容颜,让她十分嫉妒,如今她便再也不用顾及苏锦昭了。

这番虚情假意的话,苏锦昭早就听烦了,她顺势掩面而泣道:“如今我这般模样,只怕男子见了都躲得远远的,哪会有人真心会娶一个丑陋不堪之人,我这辈子,算是不指望了。”

听到这里,苏锦铃想笑,不过硬是给忍住了。

当初的苏家大小姐,容貌倾国倾城,上门提亲的人家都差点把门槛踏破了,眼下这副面容,怕是没哪个男子有勇气敢娶。

这样也好,曾经不可风光一世的苏家大小姐,竟变成了丑陋不堪的女子,听来的确不可思议。原本苏锦铃不信,如今亲眼所见后,方才确定下来。

苏锦铃眸中一闪,既而安慰道:“长姐千万别灰心才是,对了,宫里的御医医术总要比民间的大夫要好些,长姐和公主关系甚好,不妨请她派人来给你瞧瞧,兴许有法子医治。”说着,苏锦铃似想到了什么,又忙说,“长姐要是不方便的话,妹妹我倒是愿意代劳替你去一趟。”

苏锦铃哪会这般的好心,细想之下,锦昭倒是猜出了几分意图,不过是想借机与芸璃的关系更近一步罢了。但凡对她有利的,她就不会生生错过,当初她就没少做这些事。

锦昭摆手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陆大夫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他既然都没法子了,又何必再去劳烦公主,我这容貌怕是好不了的,既是如此,便只有认命了。”

苏锦铃很难想象这话是从苏锦昭口中说出来,要不是亲眼所见,她大概是不会相信的。

不过,人家既然都这般说了,她又何必多言。苏锦昭毁了容才好,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往后在苏家,她不会处处被苏锦昭压着,至少别人不会把目光放在一个面容丑陋的人身上。

苏锦铃叹了口气,故作难过的说道:“长姐,你也别灰心,既然你不想麻烦公主,妹妹的舅舅是宫里的御医,回头我便写信给舅舅,让他来府上给你瞧瞧,兴许还有医治的法子。一个女子,如果没了容貌,这往后还有什么盼头可言,这要是换做是我,怕是早就想不开了。”

听了这意味深长的话,苏锦昭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慢慢说道:“我倒是忘了,你还有个舅舅在宫里当差,不过我这容貌如今都成这样了,我也不抱什么希望,我看还是算了免得让你的舅舅白跑一趟。罢了,今日就说到这里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对于陆平的医术,虽说苏锦昭是信得过的,不过还是谨慎一些为好,万一到时候露了破绽就不大好了。

苏锦铃本想说什么,见苏锦昭已下了逐客令,心性高傲的苏锦铃哪受得了这般的气,随即打住起身理了理衣裳,说道:“既然如此,妹妹我就先回去了,事情已然发生了,长姐要想开才是。”

说罢,带着丫鬟夏芙离开了沐瑾院。

第一百八十五章造言

离开沐瑾院,走到半路上,主仆两人便再也憋不住了,笑声顿时响起。

苏锦铃心情颇好道:“夏芙,你刚刚可瞧仔细了,苏锦昭那张脸可真是丑陋不堪,想不到她也有今天。”

夏芙听了,身子打了个冷颤,怎么说也是流着同样血缘的姐妹,表面上一口一声长姐的喊着,背后竟是这般的恨之入骨,丝毫不见同情之意。

夏芙应声道:“回二小姐的话,奴婢瞧见了,大小姐下半辈子大概是毁了。”

苏锦铃冷哼一声,眼神满是不屑的说道:“我也是服了她苏锦昭了,我要是她,早就一头撞死算了,免得到时候一张丑陋的容貌吓坏了别人。”

一个女子,没了容貌,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这几日上门提亲的人都快把苏家的门槛踏破了,眼下苏锦昭成了这副鬼样子,苏锦铃倒想看看哪个男子会娶她,只怕送上门都没人要。

想到此处,苏锦铃眸子一闪,当即吩咐道:“你去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最好让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苏锦昭毁了容貌,她如今变成了一个丑八怪,我倒要看看世上哪个男子会娶她。”

夏芙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小姐此举无疑是把大小姐逼到绝境,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锦铃,犹豫道:“二小姐……”她抿了抿嘴唇,“奴婢觉得大小姐已经这般惨了,若是再这样做的话,会不会太狠了些?”

听罢,苏锦铃狠狠的瞪了她一下,怒道:“你懂什么,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个机会,若不是狠狠给她一痛击,我怎么能够心安,最好让她永远翻不了身才好。”

夏芙怔怔的看着眼前目光凌厉的少女,暗暗叹着气,心狠之至,也不过如此了。

夏芙应声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苏锦铃“嗯”了一声,收回目光,不再看她,摆手让夏芙快去。

夜晚,苏锦昭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看着那张丑陋的面容,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对身旁的巧慈半开着玩笑说道:“你瞧,这张脸也确实吓人,也难怪苏锦铃白天吓得脸色都白了。”

看着眼前少女语气轻松的说出这番话,巧慈迟疑道:“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锦昭听了,抬眸看向她,示意道:“这里没有外人在,你有话直说无妨。”

主子都这般说了,巧慈也就不避讳了,便出声道:“大小姐以后真要以这副面容示人不成?奴婢听惜梅说大将军回府听说你毁容一事,要过来看看的,被夫人给拦住了。”

巧慈有她的担心,她担心自家的主子往后该如何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

苏锦昭此刻心里却难得的温暖,看来父亲对她这个女儿还是十分疼爱的,也难怪苏锦铃会处处嫉妒。这般的宠爱,倒不是谁都能有的。

默了一会,锦昭道:“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至于我这张脸,就先这样吧。”

巧慈听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道:“可是大小姐往后要嫁人的,要是真被误传了造言,可如何是好。”

看着丫鬟担心的模样,锦昭却反笑说:“我都不着急,你担心作甚。”说到这里,她看了看时辰,随即伸了个懒腰,“今日忙活了一天,反倒有些倦了,还是先睡个好觉再说。”

说着,锦昭缓缓起了身,巧慈见此,便住了口。

看着少女缓缓离去的背影,她只是觉得,主子的心思,越来越深不可测,就像今日这事,换做旁人,可没有这般的勇气。

想想也是,换做旁的女子爱惜自己的容貌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主子此举未免太大胆了些,倒不是谁可以做到的。

见苏锦昭此时已闭眼躺下,巧慈摇了摇头,遇到这种事,还能安然入睡的人,少之又少,不过在屋里也不便久待,随即轻轻退了出去,将门掩上。

这一夜过得很快,到了第二天,苏锦昭毁容一事很快在京都传开。

原本打着一番算盘的严雪,一大早听到丫鬟玉俏的回禀后,心中多了几分欢喜。

相比于设局让苏锦昭嫁人,对方而今变成一个丑八怪,更让她甚为高兴。

“想不到她也有今天。”严雪得意道。

言语之间,满是嘲讽之意。

玉俏自然也是如此:“当初她在众人面前让小姐落了面子,如今报应来了,外面的人都在传苏家大小姐变成了一个丑八怪,奴婢倒真想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呢。”

玉俏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当日苏锦昭让她落了颜面,这口气她如何能咽下去。不光是她咽不下去,只怕自己的主子也去如此。

大小姐一向最要面子,当日苏锦昭差点让她在众人面前成了笑话,想也知道,她的主子定是恨透了苏锦昭。否则也不会吩咐她在外面散播,也就不会有上门向苏锦昭提亲一事。

玉俏眸光一闪,趁机说道:“苏锦昭如今成了丑八怪,便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大小姐大可放心了。”

话是这么说,严雪却有几分顾虑,毕竟这件事来的突然。

她出声道:“若不亲眼瞧瞧,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万一……”说到这里,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万一这当中有诈,岂不是勿信了造言,中了苏锦昭的计。”

玉俏却有不同的看法,她甚至觉得自家的主子多虑了,她言道:“奴婢却不这么认为,有哪个女子会拿自己的容貌开玩笑的,万一弄巧成拙,便是毁了自己。换做奴婢,奴婢绝不会这么做的。”

严雪将玉俏说的话仔细思量了一番,而后缓缓点头说道:“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只不过,旁人遇到这种事想方设法的隐瞒,偏偏苏锦昭却恨不得昭告天下,昨天才发生的事,今天却传的人人皆知,这个苏锦昭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难道是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毁容一事不成。”

玉俏在一旁听了,说道:“或许她平时得罪了什么人吧。”

严雪微微皱眉道:“这么说,有人比我们还恨苏锦昭?”

玉俏应道:“也不无可能。”

第一百八十六章出宫

清风把从外面听来的传言说给宇文煜,只见对方的脸色不太好看,待他回禀完之后,清风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瞧见他微沉着脸,下意识收回了目光,轻声说道:“属下觉得道听途说之事当不得真,怕是有人想污蔑苏家大小姐,才生了这般的造言。”

堂堂的将军府千金,不是谁能得罪起的。

宇文煜眼眸都未曾抬起,出声反问:“你且说说看,是谁想害她?”

清风微愣了一下,方才他不过是说出自己的看法,至于所指何人,并未特指谁,毕竟事关自己的声誉,不可胡乱断言。于是回道:“属下也就随口一说,至于苏家大小姐得罪了什么人,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说话间,他有些后悔说出刚才那番话了,转而道:“属下多嘴了。”

宇文煜倒没有怪他的意思,一手背于后,静静的望着屋外。心中疑虑,他似乎不大相信苏锦昭容貌真的毁了,印象里,她不是个容易被人欺负的女子。

见宇文煜不语,眉头微皱的模样,误以为是为了苏锦昭担心,想了想,说道:“听说苏将军和其夫人近日来因为上门提亲之事伤神,如今听说苏家大小姐毁了容貌,之前那些上门提亲的人都一个个的打却了念头,总归是解决了一桩麻烦。”说到这里,清风抬眸看了一眼宇文煜,顿了顿,又说,“属下觉得这件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在苏家的7时候,如妃娘娘几番示好大将军,似乎有意拉拢苏家,如果她有意让二皇子娶了苏大小姐,无疑对三皇子你是不利的。以如妃娘娘的性子,不大可能让二皇子娶一个毁了容貌的女子,如此,说不定会打消此念头。”

清风说的正是宇文煜先前所担心的,如妃心里打的什么心思,明眼人再清楚不过,何况她私下里没少拉拢朝廷大臣。为了宇文显,可谓是费尽了心机。

只是此话一出,宇文煜似乎想到了别的什么事,只见他抬了抬眼,缓缓说道:“这件事已经传开,想来我那个皇妹也会知晓,她与苏锦昭关系要好,若是知道对方毁了容,定是坐不住的。”

宇文煜太了解他这个妹妹的性子,难得交上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又怎么会坐视不管,更何况她又是个重感情之人。

宇文煜叹了口气,对清风吩咐说:“这几日你多留意云湘殿的动静,芸璃这丫头难保不会出宫去看望苏锦昭,她自小住在宫里,对外面不甚了解,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免得到时出了乱子。”

芸璃是父皇最宠爱的小女儿,倘若真出了岔子,父皇面前也是不好交代的。

清风在一旁应声答道:“三皇子放心,属下谨记于心,不敢怠慢。”

宇文煜满意的点了点头,清风做事他一向放心,这件事交给他,自然再好不过。

只不过对于苏锦昭,心下到底是生了些担心,也不知她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如宇文煜所料,芸璃听说了苏锦昭的事后,担心不已,便带着宫女红袖私自出了宫。

“公主,我们就这样出宫,万一被皇上知道了,奴婢怕……”

红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芸璃打断道:“怕什么,父皇若是问起,有我担着,再说了,父皇日理万机,哪管得了这种小事,我们去去就回,不会有什么事的。”

芸璃一脸轻松的样子,反倒是红袖,却是满脸的担忧。带着公主私自出宫,这可是大罪,要受罚的。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可担待不了。

碍于主子,红袖也不敢不从命。见劝说不成,只好硬着头皮陪主子出宫。

苏锦昭自然没有想到芸璃会来府上看望她,当冯管家把人带到她面前时,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怎么,这才多久未见,不认识我了?”芸璃问道。

闻言,苏锦昭回过神,目光温和的对她笑了笑,而后又对身后的管家示意了一眼。

冯管家心领神会,便退了下去。

巧慈向芸璃请了礼,又奉上了茶点,识趣的拉着一旁的红袖,看向苏锦昭说道:“奴婢与红袖姑娘有些日子未见了,想拉她去说会话。”

苏锦昭倒没说什么,目光却落在芸璃的身上,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两个丫头一见如故,想说说话,芸璃自然没有反对之意,冲红袖摆手道:“既是有话要与你说,你且去就是了。”

红袖应了一声,便和巧慈一道退了出去。

此刻屋子里只剩下苏锦昭和芸璃。

锦昭示意芸璃坐下说话,又拿眼指了指面前的茶点,说道:“这茶是用今早采来的晨露煮的,虽比不得宫里的,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还有点心,是我亲手做的。”

芸璃对她做的点心一向赞不绝口,百吃不厌,原本以为她二话不说便吃点心,谁知这次却丝毫没有伸手的意思。

殊不知,此刻的芸璃哪里吃的下东西,看着眼前蒙着面纱的女子,她出了声:“前些日子你的脸还好好的,这才过了多久,竟成这般了,外面的人都说你毁了容貌,我偏是不信,总觉得这事不可能发生在你身上。”

终究还是为了她的事来的。

苏锦昭心头涌起一抹暖意,她看着对方说道:“你自小在宫中长大,不该为了我私自出宫,这要是被旁人知晓,免不了落下话柄,万一传到皇上的耳中,可如何是好。”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为她出宫一事担心,芸璃觉得这个朋友没有白交。

她道:“先别说我的事了,言归正传,你这脸究竟是怎么一回是,当真如外面传的那样不成?”

之前她还听说来苏府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给踏破了,今日过来的时候却连提亲的人影都未曾见到。难道真如传言所言不成。

芸璃宁愿自己听错看错,也不愿意相信苏锦昭毁了容貌。

看着芸璃面色焦忧的样子,苏锦昭本想告知她真相,又有别的顾虑,思量之下,才有了决定。

第一百八十七章保密

随后,苏锦昭将面纱轻轻扯下,顿时,一张丑陋无疑的脸映入眼帘。看着芸璃一双惊讶的眸子,苏锦昭噗嗤一声竟笑了起来。

芸璃不由的抬起了头,对上苏锦昭的眸子,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笑得出来。”

语气之间,满是心疼。

容貌都毁成了这般,换做是她,别说是笑了,只怕这会难过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容貌对一个女子何其重要,往后这要如何面对他人异样的目光。

芸璃的反应在苏锦昭的意料之中,她缓缓抬起眼眸,一字一句的对芸璃说道:“莫要担心,我这脸伤是假的,不过是药物作用而已。”

此话一出,原本难过的芸璃当场便怔住了。过了片刻,才半信半疑的问道:“假的?你可不要拿话诓我。”

锦昭就知道她不会信,笑着说道:“不瞒你说,实在是近日提亲的人太多,扰的家人为之烦恼,要不是为了打发那些上门提亲的人,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找陆大夫帮忙,多亏了他的医术,如今整个京都,怕是没人知道我毁容一事。”

这样也好,往后就不会再有上门提亲了,母亲也不会为此烦恼。前世没做多少让她顺心和满意的事,今生也该懂事了些才是。

宇文芸璃听到苏锦昭这么一说,虽松了口气,但却有些担心。

“这法子虽说有效,到底是冒险了些,如今京都你容貌被毁一事传的几乎人尽皆知,身为女儿家的,总归是不太好。”说到这里,芸璃突然眸子一闪,问道,“你还未到及笄的年纪,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上门提亲的人,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

芸璃算是说到了点上了,连芸璃这般年纪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蹊跷,其他人兴许也是如此。

苏锦昭笑了笑,半开着玩笑说道:“别人费尽心思的想让我嫁出去,如今却不能如对方所愿了。”

看似玩笑之语,芸璃却皱着眉问道:“别人?莫非你知道这当中的缘故?”

她只觉得锦昭说的话暗含深意。

苏锦昭也不和她打哑谜,点了点头,严雪指使吴生的事与芸璃说了一遍……

芸璃听了,十分震惊,似乎不大相信:“我认识的严家大小姐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你会不会弄错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要真是误会就好了,可惜,偏偏却不是。

苏锦昭摇头否道:“原本我也不信堂堂的名门贵女会做出这等不耻之事,便吩咐府里的管家去查清楚,谁想那背后造谣之人一口咬定是受了人指使,而这指使之人正是严家的丫鬟玉俏,她是严雪身边的贴身丫鬟,倘若不是主子授意,她区区一个丫鬟又怎么敢这么做。”

“这……”

听了苏锦昭一番话,芸璃反而犹豫了。

一个丫鬟,只怕给她十个胆子也是得罪不起的。

苏锦昭见芸璃动摇了,随即说道:“你与严雪素来交好,委实不该当你的面说她的不是,不过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即便是自己身边亲近之人,凡事也得留个心眼才是。”

说这么多,锦昭并不是要借机挑拨两人的关系,无非是希望芸璃能长长心眼。

芸璃听了默默的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才出声问道:“说实话,我确实不知严雪私下里做了这些事,眼下你的事已经传开,你当真不打算澄清一下吗?现在或许你不觉得有什么,日后不知要承受多少异样的目光和嘲讽。”

锦昭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又怎会不知芸璃其实是出于关心她才这么说。只是她已打定了主意,就没有后悔一说,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打发了那些提亲的人,耳根子倒落了清静。

锦昭握着芸璃的手,轻拍道:“打从我有这个决定起,就不曾有后悔一说。你也别替我担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一旦认准了,锦昭便不会轻易动摇,心知她的倔脾气,芸璃只好打住。随后又抬眸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的那张脸,想起自己原先落下的伤疤,不由的惊叹道:“想不到陆大夫的医术竟是这般精湛,倘若你不提起的话,我是不信你那脸伤是假的。”

听她这么说,锦昭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你怕还不知道,那些口口声声,斩钉截铁的说要娶我的男子,当时我把面纱揭开,见到我这副模样,一个个的吓的仓皇离开。”

男人,有时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看着眼前一脸轻松样子的少女,芸璃忍不住说道:“这法子,换做旁人是绝不会这么做的,你倒是与别人不同,偏偏将自己最丑的样子摆在众人面前,放眼京都,有你这般勇气的人倒是不多见。”

苏锦昭做事总是出其不意,行事也与别人与众不同。

芸璃此番出宫是为了看望来的,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慢慢的有了笑脸,她松了一口气,说道:“听你这么一说,那些人确实不值得托付终身,打发了也好,免得到时错付了一生。像锦昭姐你这般出众的人,定是要嫁个如意郎君才是。”

此话一出,苏锦昭脸不由得微红了起来,芸璃年纪不大,倒也学会打趣她来了。

这时念头一转,忽然想起了什么紧要的事来,于是顾不得芸璃打趣的话,话锋一转,对她说道:“这件事,眼下除了母亲和我那两个贴身丫鬟之外,就和你说了,以防万一,你可要替我保密,就算是身边亲近之人也不能说,你可能做到?”

芸璃微微点了点头,覆又问道:“连三哥也不能说吗?”

在几个兄长当中,芸璃平时与宇文煜的关系最为要好,有什么话也都与他说,这种事,她自然不会瞒他的。

锦昭好似猜到了她会这么问,摇头解释道:“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即便是你敬重的三皇子也不能说,好吗?”

芸璃心里存有疑问,不过锦昭既然开口这么说了,她没有拒绝的道理,点头应道:“你都这般说了,我怎能不答应你,你放心,三哥那里,我只字不提就是了。”

第一百八十八撞破

芸璃的回答,苏锦昭自然是十分满意的。出于对芸璃为人的了解,她相信她会替自己保密的,如此,宇文煜那边,她便可以放心了。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刻意对宇文煜隐瞒,究竟是不想和他有半点牵扯,还是想试探些什么。

碍于芸璃在,她顾不得去想,随即打住了这不该有的念头。

她刚要张口说话,芸璃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苏锦昭说道:“时候不早了,既然你没事,我该回宫了。”

这突然的辞别,苏锦昭听得一愣,不过片刻便了然了,瞧着这丫头的装扮,不用问也能猜得到定是瞒着众人偷出宫的,对于芸璃这份用心,苏锦昭心里莫名的感动。她理解似的说道:“既是要回宫,我便不留你了,不过你此番出宫,身边也每个侍卫,就这么让你回去,我心里总不放心,我让管家安排马车送你回宫,你看如何?”

为了让苏锦昭放心,芸璃便答应了下来:“我若是不答应你,你肯定不依,罢了,听你的便是了。”

在芸璃身边伺候多年的红袖,对芸璃的决定表示意外,难以想象,一向高高在上的公主,唯独对苏锦昭的话却很受用。

在锦昭的吩咐下,冯管家自然不敢怠慢,亲自护送芸璃回宫。

看着自家主子此刻眉头舒展的模样,红袖轻声说道:“公主这下可以放心了,苏大小姐吉人天相,这一切原来不过是个误会。”

芸璃想起苏锦昭那张不堪入目的脸,无奈笑道:“这种事,大概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换做是她的话,可没有这份勇气拿自己的容貌开玩笑。说到底,她倒是挺佩服苏锦昭的。

红袖应声道:“幸好脸伤是假的,锦昭小姐倾国倾城,难怪那么多人争着想娶她。”

红袖无意间说的话,好似提醒了芸璃,她眉头一皱道:“要不是有人从中作祟,锦昭姐也不会出此下策,现在放眼京都,怕是没人不知道锦昭姐毁了容貌一事,也不知以后要承受多少笑话。”

红袖听了,想了想,便安慰道:“公主也不必太担心,依奴婢看,大小姐聪明过人,相信总有法子应对的。”

听到红袖的话,芸璃不由得托腮思索了一会,后又看向宫女红袖,点头道:“正如你所说,锦昭姐聪慧过人,我倒是多虑了。”

眼看快到寝宫,芸璃便打住了思绪。

等她和红袖到了云湘殿,以为这次出宫没人发现,正心存侥幸时,谁想宇文煜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芸璃身子一顿,不由得惊讶道:“三哥什么时候过来的?”

宇文煜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打量她一身装扮,不动声色的反问道:“不知我这个妹妹是去了哪里?让我在这里可是好等。”

淡淡的话语落入芸璃耳中,她眼眸抬了抬,看了看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宇文煜,心虚的说道:“三哥怎么跟审问犯人似的,我可是你的亲妹妹。”

说话间,她走到一旁坐了下来,随手拿了一块点心吃起来。走的匆忙,她没顾得上吃东西,此时肚子反倒有些饿了。

红袖在芸璃的示意下,默默的退到她身后。

宇文煜心知他这个皇妹不会老实跟自己说实话,于是也不打算和她继续拐弯子,直言道:“苏锦昭的事,我听说了,你今日去看她,她怎么样了?”

芸璃没想到他会这么一问,反而让她有些意外。

芸璃低着头,搓着衣裙,试图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她没忘记答应苏锦昭的事。

“三哥一向以国事为重,平时也没见你对哪个女子上心过,怎么突然对锦昭姐的事感兴趣起来了?”

闻言,宇文煜眸中顿了下,神情依旧淡然,随即解释道:“她的父亲是朝中重臣,如今她出了这样的事,我自然要了解一下情况。”

芸璃也没多想他的话,碍于之前答应苏锦昭的事,于是灵机一动,似有了主意一般,随即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三哥开口问了,我便与你实话说了,外面传言不假,今日我去苏府看锦昭姐,她的情况不太好,好好的一张脸,毁了不说,之前那些上门提亲声称非她不娶的人,知道她容貌被毁以后,一个个的都不再上门提亲事。经此一事,锦昭姐怕是要被人看笑话了。”

说话间,芸璃表现出一副伤感模样来。

一旁的红袖见了,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家的主子这是唱哪出,不管唱的哪出,她总归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主子有意瞒着三皇子苏家大小姐真实情况。

听了芸璃一番说辞,宇文煜眉头微微皱起,他出声道:“宫中的御医的终究比外面大夫的医术要好些,你与她平时里私交甚好,回头你带御医去苏府去瞧瞧她的脸伤,看看有没有得治。”

芸璃担心御医去了,到时会露了破绽,便道:“御医一向都是给宫里人看病的,若是贸然带去苏家,怕是不妥,万一落了话柄,就不大好了。”

话音刚落,宇文煜颇为意外的看向芸璃,一时不大相信这话会从她口中说出来。他想,以芸璃的性子,不用他提出来,自个便带御医上门了,这般推辞回绝,这当中说不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见宇文煜不语,芸璃于是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御医到时候去了,如果也治不好的话,岂不是让锦昭姐生了希望,又白白落了空。况且她身边有个医术间得的陆大夫,连他都束手无策,就算我带了御医过去,只怕也无济于事。依我看,还是算了吧。”

宇文煜轻轻抚摸着手上的玉扳指,意味深长的说道:“她身边那个陆大夫,医术的确不错,饶是如此,御医一事,便作罢吧。”

芸璃没想到宇文煜态度会转变的这么快,不过没多想。

宇文煜又指着芸璃身上的衣服,对她说道:“父皇还不知你出宫一事,快去将衣服换下来,免得被人瞧见了,又该落话柄了。”

芸璃唇瓣瞬时浮现一抹笑意来:“三哥说的是,我这就去将这身衣裳换下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请旨

离开云湘殿,宇文煜在湖边站了良久,不知不觉已到了夏季,眼下正是荷花正开的时候,他才对身后的清风说道:“你瞧,今年的荷花开得倒是不错。”

清风没仔细注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随点头应道:“主子说的是,远远瞧着,确实别有一番风景。”

宇文煜收回了目光,风景再美,也不过是暂时的。亦

《掌姝》第一百八十九章请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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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复杂

宇文明静静的看着宇文煜,良久才问道:“父皇问你,此事,你可是认真的?”说话间,神情无比认真。

宇文煜没有一丝的停顿的回道:“苏锦昭是儿臣想娶的女子,从小到大,儿臣不曾求过父皇什么,唯独这件事,希望父皇能答应。”

苏锦昭是苏剑南之女,光凭他这么多年替朝廷立下的汗马功劳,放眼京都,显少有人比及的,若是能与他结亲自然再好不过。况且宇文煜又这般坚定,宇文明没理由拒绝。

他暗暗思量了片刻,才慢慢说道:“这桩婚事门当户对,按理我不该拒绝,不过苏将军毕竟是朝廷重臣,劳苦功高,朕需问问他的意见,倘若他无异,朕便准了这门亲事。”

宇文煜一听,眉头不由得舒展了下来,其他人不知,他是了解的,苏剑南对朝廷忠心耿耿,父皇的话,自然不敢违背,又岂会不答应。

只要父皇没有意见,如此,这件事便是成了。

自从打发掉那些提亲的人,这几日难得的清静。

难得不用轻纱遮面,巧慈替她梳妆时,看着镜子里貌美动人的女子,一时看得入了神。

“大小姐正好看。”大概是之前见了锦昭丑陋模样,引的巧慈忍不住说道,覆又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之举,立马打住了。

锦昭倒不觉有什么。

眼下她毁容一事传的府中人尽皆知,祖母知晓后亲自过来看望她,甚至让冯管家寻了城中最好的大夫来府上,好在陆平的医术精湛,才得以不露痕迹的蒙混过去,为此,祖母身边的刘妈妈更是没少进出沐瑾院,无非是领了祖母的吩咐,担心她经不住这般打击过来安抚于她。

苏锦昭没有想过自己闹得这一出惹得祖母担心,她本意是为了打发那些上门提亲的人罢了,并非是想让家人担心的。如今祖母三番两头派人过来,她心中颇有些内疚。

锦昭叹息道:“今日刘妈妈估计还得过来,她伺候祖母大半辈子,是府中的老人,人精明着,你和青雯可别漏了破绽,惹她怀疑。”

巧慈应道:“大小姐放心,在刘妈妈面前,奴婢们自当谨言慎行。”

锦昭满意的“嗯”了一声,随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父亲今日说一早回来的,这个时候了,也该回府了。”

巧慈想了想,道:“兴许路上耽搁了吧。”

或许吧,苏锦昭想。随后吩咐巧慈去拿轻纱来,待会还要见父亲和刘妈妈,倘若叫他们看到自己丝毫未伤样子,以父亲的性子,定要说落她的。祖母那边更不用说了,最近祖母为她的事忙前忙后,又是找大夫,又是让刘妈妈过来,要是被她知晓自己欺骗了她,心里肯定不好受,说不定会对她生了芥蒂。

事已至此,她只能继续下去。唯有如此,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趁此打消念头。

想到此处,丫鬟青雯敲门进来了。

“有什么事吗?”锦昭问道。

青雯回禀说:“方才冯管家来了,说大将军被宫里的人请了去,今日就不来咱们沐瑾院了。”

“你是说宫里派人请父亲去?”锦昭听后,略感诧异。

倘若不是紧要的事,宫里一般不会亲自派人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

来不及细想,刘妈妈便来了。

“奴婢见过大小姐。”

锦昭起身去拉她起来:“刘妈妈快起来,您是锦昭的长辈,不必如此多礼。”

她可不止一次这样和刘妈妈说,刘妈妈却笑着说:“大小姐说的是哪里的话,你是主子,规矩还是要守的,要是府中的下人个个都如此,这府里岂不是乱了套,奴婢是府中的老人,更应该守好规矩,给下人做好榜样才是。”

刘妈妈在府中一直恪守规矩,对祖母更是忠心不二,自大锦昭记事起,就没见过她有过任何不当之举。

刘妈妈这般说了,锦昭心知多说无用,便道:“刘妈妈说的是,怪不得祖母常说您做事最让她放心,往后锦昭还劳您多费心请教。”

刘妈妈听了后,略感惶恐:“大小姐谦虚了,如今府里谁人不知大小姐行事稳重,深得夫人器重,就连当今的圣上也对你赞赏有加。”

说话间,目光多了几分赞许。

锦昭眼眸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要知道,前世的刘妈妈可不是这般看她的。也难怪,从前那个苏锦昭不仅脾气不好,还任性不懂事,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博得别人的好感。如今对她这般另眼相看,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一向淡定自若的苏锦昭,此刻却有些不好意思:“刘妈妈过奖了,锦昭以前不懂事,做了许多糊涂荒唐的事,您伺候祖母多年,锦昭早已看作长辈,以后还有许多地方要像您学习才是。”

听了这番话,刘妈妈看着轻纱遮面的锦昭,心中莫名的有些心疼。

她声音略低沉道:“上天真是不公,像大小姐这般好的人,怎么会遭遇这种事,往后该如何是好。”

看得出来,刘妈妈这是为她的“脸伤”担忧。要是告诉她自己的脸伤是假的,不知刘妈妈会作何感想,还会不会改变对她的好感。

刘妈妈又继续说道:“不瞒大小姐你,奴婢过来的时候,老夫人还念叨着这事。你说好好的,怎就出了这样的事,老夫人近日为了大小姐的事心情不大好。”

刘妈妈的话,锦昭听得有些触动,她都有些动摇了,只不过理智打住了她这个念头。

除了对母亲说起,眼下还不是对其他人说的时候。

锦昭出声打断道:“都是锦昭不好,害得祖母她老人家跟着担心,劳烦刘妈妈回去之后多费心照料才是,回头我去看看她。”

刘妈妈一时动容,她道:“大小姐放心,照顾老夫人是奴婢的本分,奴婢自当尽心伺候,大小姐自个也不要轻易放弃,奴婢相信好人会有好报的。”

锦昭点了点头,目送刘妈妈离开沐瑾院。

人走后,想起刚才的话,想起祖母为她难过的事,心情颇有些复杂。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之计,便只能往前看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震惊

佟妈妈听出来傅氏话里的意思,看样子是比较中意表少爷,也难怪,毕竟是自己的亲人,想成全表少爷也是正常的,她说道:“奴婢觉得事关大小姐的幸福,倒不如听听大小姐她自己的想法。”

傅氏却摇头说:“你是看着锦昭长大的,这孩子的性子,她还不了解吗,就怕她对叶儿无男女之情,即便我有心想帮,也是无用,只怕到时候叫哥哥失望了。”

傅氏心里认定了傅叶,三皇子那边,自然就顾及不上了。

“锦昭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是盼着她好的。叶儿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样的为人,我自然是清楚的,倘若锦昭能嫁给他,我一百个放心,相信他会对我的锦昭好的。”

说话间,佟妈妈发现傅氏眼神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欣慰的神色,只有对一个人存有好感时,才有这般神情。

佟妈妈试探性的问道:“表少爷确实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只是眼下不知大小姐如何个想法。”说着,话锋一转,“夫人觉得三皇子如何?”

提起宇文煜,傅氏却顿了一下,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傅氏没有说话,佟妈妈出了声:“奴婢觉得三皇子也是不错的,不仅在几个皇子当中才能出众,更重要的是,他深得当今圣上的器重,以后前途无量。而且这次还是他亲口向圣上请旨赐婚,大小姐如果嫁给他,日后少不得荣耀,苏家也能跟着沾光,夫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傅氏将佟妈妈说的话暗自思量了一番,她却有别的看法,过了片刻,她才慢慢说道:“三皇子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时局未定,当今圣上器重的皇子可不单单只有三皇子一个,二皇子的母妃如妃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三皇子得宠,身为母亲,她总要为自己的儿子打算。”

“朝堂上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予置评,但锦昭是我的女儿,我不想她有一天深陷这勾心斗角的深宫当中,更何况即便三皇子日后有幸大有一番作为,美人当前,难保他会经得住诱惑,独对锦昭钟情。我是过来人,有些事早已看得明白,我不想有一天锦昭步我的后尘,我宁愿她这一生平凡一些,也不愿看到她将来错付终生,你可明白?”

傅氏是怕锦昭会像自己一样,锦昭有些地方太像当初的自己,比如在感情上,一旦较了真,便会深陷其中,若是不能如愿,便会落了满身的伤痕。

傅氏不想看到这一幕,她只盼着自己的孩子这一生幸福便好。

佟妈妈静静地听完傅氏说的一席话,似想起了什么,于是说道:“当初如妃娘娘有意示好,奴婢还纳闷夫人为何不予回应,甚至不惜得罪她,这要是换做旁人,兴许早就暗自偷乐了,谁知夫人却并非如此,如今算是有些明白了。”

傅氏何尝不知得罪如妃的后果,如妃有意与苏家结为亲家,目的不言而喻,无非是为了拉拢苏家,好为二皇子的前途谋划罢了。有了大将军的支持,对二皇子在皇位的争夺中无疑是一大帮助。

如妃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傅氏自然清楚不过,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轻易答应,事关锦昭的终身幸福,马虎不得。

想到这里,傅氏心里一紧,对佟妈妈说道:“三皇子什么为人,我们暂时还不大清楚,若是将锦昭就这么嫁给他,我心里实在不放心。将军这会去了沐瑾院,想必会把三皇子求圣上赐婚一事告诉她,回头我们找个时间去探探她的口风,看这孩子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傅氏虽然中意傅叶,但还是想听听锦昭自个的想法。

末了,又道:“在傅叶的事上,我们还得多帮帮他才是,这孩子我是打心里喜欢的。”

佟妈妈应道:“夫人的意思,奴婢明白,大小姐那里,如果有机会的话,奴婢会帮着表少爷多说说好话的。”

她能做的,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怕大小姐到时候听不进去劝,就得另说了。

话说苏剑南去了沐瑾院,除了看望苏锦昭之外,也把今日进宫一事与她说了,锦昭听后,自然是震惊不已的。

“父亲可答应圣上了?”锦昭来不及细想,立马问道。

苏剑南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说:“只是和我说了此事,具体情况暂时还不太清楚,回府后,我便和你母亲说了。”

苏锦昭一听,忙问道:“母亲她怎么说?”

苏剑南想起傅氏和他说的话,原以为会高兴,谁知却不尽然。

他说道:“你母亲倒没有明说,不过虽说是三皇子主动开的口,父亲却觉得圣上其实也有此打算的,否则今日也不会派人将为父请进宫中,父亲想听听你的想法。”

说话间,苏剑南的目光却落在锦昭蒙着面纱的脸上,神情有些复杂。

也不知这面纱背后那张脸究竟成了什么模样,方才一路过来的时候,偶尔有下人谈论此事,被他无意间听到了,话里无不表露可惜之意。

面对父亲的问题,锦昭有些措手不及,她没有想到宇文煜会亲自向圣上请旨赐婚,难道他不知如今她这副样子,别人都避之不及,哪还有人敢娶她的。

娶一个丑陋不堪的女子,免不了叫人看笑话,像宇文煜那般聪明之人,又怎么会做出这种有损自己声誉的事情。以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这么做的。

只是他这么做的用意究竟是什么,若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严阁老的孙女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以严阁老在朝中的威望,以及严雪对他的痴心一片,这件事只要他想,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苏锦昭眼下还摸不清宇文煜打的什么心思,不过对于赐婚一事,她自然不会答应的,她刻意躲着宇文煜,又怎么会再与他有所牵扯呢。

她对父亲说道:“女儿如今都这个样子了,早已打消了嫁人的念头,况且三皇子人品出众,女儿怕是配不上他,未免日后被人笑话,父亲还是劝三皇子早些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是父亲不便开口,女儿亲自去和他说。”

第一百九十三章说清

苏剑南心下并不知锦昭的想法,真以为是担心自己如今的样子配不上三皇子,便说道:“父亲不知三皇子对你的情意从何时开始的,赐婚一事的确是三皇子主动向圣上开的口,这是圣上亲口与我说的,父亲觉得此事既是他开的口,想来便是打定了主意,如此,你的担心倒是多虑的。”

此话一出,锦昭神情顿了一下,思量了一番,才缓缓说道:“父亲说的,女儿知道了。”

说罢,便不再言语。

苏剑南也不便多说,目光依然落在她的脸上,伸到一半的手又缓缓的放了下来,略带着歉意说道:“为父这些日子一直忙于军营的事情,你出了这样的事情,没在第一时间顾得上……”

话落了一半,锦昭出声打断道:“父亲说的这是什么话,您千万别这么说,这纯属是意外,你也不想的,女儿现在已经没事了。”

说到这里,锦昭下意识的别了过去,当下心里有些难受。她努力的控制泪点,在她记忆里,父亲对她从来都是包容的,如今她发生了这样的“意外”,父亲难受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当面听到这番话,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眼前的少女如此的懂事,苏剑南就越发的感到愧疚。

他对锦昭说道:“你放心,父亲会想法子治好你脸上的伤,一定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

听到这里,锦昭声音有些哽咽喊了一声“父亲”。

“父亲不要为女儿的事担心,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女儿看开便是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苏剑南怔怔的看了锦昭半晌,只觉得眼前的少女比她想象的要成熟很多,俨然不像是她这般年纪能说出的话。

苏剑南叹了叹气,说:“罢了,就听你的。”

临走之前,又不忘叮嘱她:“三皇子的事,你好好想想,毕竟事关你的终身大事,父亲也希望你日后幸福。”

说完,苏剑南便出了屋子,离开了沐瑾院。锦昭静静地站在原地,朝着父亲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还是巧慈走过来,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肩,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方才父女两人说的话,字字句句入了巧慈的耳,她轻声说道:“将军对大小姐真好,军营事务繁忙,还特地回来看你。”

锦昭微动了动嘴角,说:“你说的,我自然是知晓的。”

父亲疼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因为这个,没少让苏锦铃嫉妒。

可能是当年觉得亏欠了母亲,所以对自己才百般疼爱,又或许是身为人父的一种本能吧,不管是哪一种,当下的心情莫名的感动。

想至此处,苏锦昭覆又抬了抬眸补了一句:“事已至此,你和青雯都要守口如瓶,切莫说漏了嘴,眼下是非常时期,容不得半点差池,可明白?”

巧慈点头应道:“主子放心,奴婢自当守口如瓶只不过……”语气顿了顿,说,“奴婢觉着大小姐毁容一事传得人尽皆知,连身在宫中的芸璃公主都知晓了此事,三皇子不可能不知道,奇怪的是,既然是知晓的,为何还向圣上请旨赐婚,难道他当真是不在乎容貌的人吗?”

巧慈的话倒是提点了她,既然知道她如今已是丑陋不堪的模样,却在这个时候向皇帝请旨赐婚,不得不令人生疑。

苏锦昭微微扬起嘴角,划过一抹微不可闻的深意,淡淡的说道:“怕是不尽然,世间的男子有几个真正不在乎女子容貌的,又有谁是真心想娶样貌丑陋的女子。”

巧慈听了,略表同意的点了点头:“小姐说的是,或许三皇子和其他人不一样吧,至少奴婢觉着他对大小姐你就和旁人不同。”

闻言,苏锦昭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是吗?”

简单的两个字却道出了不信和怀疑。

她前世也是这般认为的,一心觉得宇文煜和别的男子不一样,会真心待她一辈子,谁知却是伤她最深的人。

为了这个男子,她不惜与母亲闹翻。前世,到底是她太天真,还是她把感情看得太重,以至于越陷越深。

算了,想起过往只会徒增烦恼罢了,还是打住不想了。

换做旁人遇上这种事,怕是早就偷着乐了,巧慈见她并不是十分开心,反而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仿佛有心事。

巧慈道:“三皇子在几个皇子当中可谓是出众的,更何况他钟意于大小姐,若是你嫁给他,也是难得的一门好亲事。方才将军的态度,奴婢觉得,将军对三皇子倒是认可的。”

连巧慈都看出来了,她又岂会看不见父亲的意思,否则临走之前就不会让她好好考虑了。

在父亲看来,嫁给当今的三皇子,于她而言,确实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况且宇文煜才貌出众,又深得当今圣上的器重,在父亲眼里,无疑是最好的良婿人选,自然对宇文煜是满意的。

这是父亲的想法,倒不是她自个的。

苏锦昭眸子一冷,饶有深意的说道:“在外人眼中,苏家大小姐不过是个奇丑无比的女子,之前那些上门提亲,口口声声说要娶我的男子,见了我丑陋不堪的样子之后,还不是一个个打了退堂鼓,我不相信宇文煜当真不在乎我的容貌,若是他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定就会打消娶我的念头。”

说到这里,苏锦昭似想起了什么,转而对巧慈说道:“明日你随我进宫一趟。”

巧慈听了,以为自己听错了,犹豫了一下,道:“大小姐,奴婢斗胆说一句,现在进宫怕是不大妥当。”

巧慈想,现在外面的人兴许都在议论大小姐的事,要是此刻进宫,万一遇到别有用心之人。难免会叫人看了笑话。眼下这个时候,还是不宜进宫为好。

巧慈的顾虑,锦昭自然是清楚的,在别人看来,她如今这个样子,最好待在府上,哪里都不去才好,抛头露面实在不适合当下的她,出个门都不妥了,更别说是进宫去了,叫人看了笑话,可就难堪了。

苏锦昭却丝毫不惧道:“我明白你担心什么,那些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前世什么样的难堪没有遇到过,如今的她,早就见怪不怪了。既然当初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做,又何故畏惧别人的几句冷嘲热讽之语。

见自家姑娘这次是打定了主意,巧慈也再多言,于是应道:“大小姐主意已定,巧慈这就去安排。”

此番锦昭进宫是有她的打算,她希望能够当面和宇文煜说清楚,说服他打消娶她的念头。

既然下定了决心不与之来往,就应该让对方明白。

第二天,锦昭从父亲那拿了令牌带着巧慈进了宫,去了云湘殿。

红袖领着宫女在外面打扫,见苏锦昭忽然出现在云湘殿,忙快步迎了上去,恭敬的对她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锦昭小姐。”

因着芸璃的缘故,不光是红袖,连其他正在打扫的宫女也过来向她行礼,对她十分恭敬。

苏锦昭抬手示意她们起来,吩咐其他人继续打扫,而后问红袖:“红袖可在?”

红袖回道:“在的,只是……”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目光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苏锦昭看在眼里,眸中闪过一丝什么,了然于心脱口道:“怎么,公主这里有客人在?”

红袖点头默认。

“是严小姐,她今日进宫来找公主,说是有些日子未见了,便来找公主叙话。”

苏锦昭听了,笑笑,自语道:“看来我今日来得不巧。”

说罢,打算回去,红袖见状,便对她说道:“公主要是知道你来了,准高兴的,大小姐请稍等,奴婢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苏锦昭刚要喊住她,谁知红袖已经进去了。

无奈,锦昭这个时候也不便再离开,只好等着了。

她没有想到严雪今日过来,要是早知道她在,她就不过来了。

之前因为丫鬟的事闹得有些不愉快不说,那些上门提亲的人也是拜她所赐,这笔账她还没找她算呢,只不过碍于芸璃的缘故,她不想让其为难。

正想着,红袖出来了。

“大小姐,公主请你进去说话。”

苏锦昭“嗯”了一声,便随红袖进去了,巧慈紧随其后。

芸璃见锦昭来了,立马打住和严雪说话,起身走到锦昭面前,挽着她的胳膊,又唤了她一声“锦昭姐”,一副再亲切不过的样子。

一旁的严雪抬了抬眼眸,将眼前的这般场景瞧在眼里,只觉得再刺耳不过了。

即便是她,芸璃也不曾对她这般过。论时间,她可是在苏锦昭之前先认识的芸璃,凭什么芸璃和苏锦昭的关系比和她还要要好,这实在说不通,也于理不通。

气归气,不过当她看到蒙着面纱的苏锦昭时,心里的闷气渐渐地便也消去了。

想想之前那张绝世的容颜,如今面纱背后却藏着一张丑陋不堪的脸,一想到这个,严雪就颇有些得意。

各自见了礼,苏锦昭被芸璃拉到身旁坐下。

“锦昭姐来之前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芸璃脸上带着暖和的笑意说道。

要是一早知道眼前的女子今日来宫中,芸璃也有所准备。

苏锦昭目光快速扫了一眼一旁坐着的严雪,收回目光间,对芸璃解释说:“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便临时决定了。”顿了一下,又道,“然并不知道今日严小姐也来你这了,倒是打扰你们说话了。”

芸璃摆手说:“不碍事,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话音刚落,严雪出了声:“苏小姐对咱们公主可真是挂念,自己都这样了,还不忘进宫看公主,当真是不容易,这份情意,倒是我们这些人比不得的。”

这话听着略有讽刺的意思听着像是在笑话她的脸伤。

她如今成这般,还不是归功于严雪,要不是严雪一手布局,在外散布她,她也不会出此下策,害得父亲担心不说,还引得别人议论自己。

苏锦昭本不想与她争一时口快,奈何别人却咄咄逼人,不知收敛,如此,她也不能当个缩头乌龟,任人欺负了。

于是苏锦昭也毫不客气的回击道:“严小姐说的倒是实情,我与公主一见如故,甚为投缘,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的。”

此话一出,严雪当下便来了气,碍于人前,又实在不好当众发难。于是她语气不大友善的说起了别的事:“最近外面有个传言,说苏小姐容貌被毁,原本我是不大相信这种事的,总觉得道听途说而来的事有些不太可信。今日见苏小姐以面纱示人,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

这话要是在别人看来,无疑是在揭别人伤疤,偏偏苏锦昭却不吃她这一套。

苏锦昭出声道:“原以为堂堂的京都才女,没想到也喜欢打听那些市井中的是非流言,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此话一出,严雪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她当即解释道:“并非如此,不过是苏小姐的事,眼下已传得人尽皆知,我就是想关起门捂起耳朵不听,只怕也会不小心误听到。眼下这种情况,苏小姐实在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么说,她是不小心听到的。

这个解释,听来未免太过于牵强了一些。

苏锦昭笑了笑,不急不慢的说道:“的确,如今我这件事倒是闹得人尽皆知,想不知道也难了。不过我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倒也落得个清净,之前面对那些上门提亲的人,的确没少烦心,如此,最好不过了。”

提起之前上门提亲的人,严雪眸光一闪,似想到了什么来,

生活是一阵风,在诗人的笔尖下吹过,在湛蓝的乡愁里吹过,淡忘了心酸苦涩,回忆起来快乐的像泡沫。

生活是一阵风,在诗人的笔尖下吹过,在湛蓝的乡愁里吹过,淡忘了心酸苦涩,回忆起来快乐的像泡沫。

生活是一阵风,在诗人的笔尖下吹过,在湛蓝的乡愁里吹过,淡忘了心酸苦涩,回忆起来快乐的像泡沫。

第一百九十四章约见

巧慈忍不住低声道:“严小姐又何故说这般难听的话,你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心里应该清楚。”

话刚落,一双冷眸子便朝巧慈这边看了过来,严雪怒哼道:“哪来这么一个没规矩的丫鬟,主子之间说话,也轮得到你说话的份,真没规矩。”说着,又看向芸璃,似是询问的语气说,“这样一个没规矩的丫鬟,可得好好罚一顿才是。”

这般呵责,说的巧慈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的,她刚要出声,却被苏锦昭一个眼神给拦住了,苏锦昭眼眸抬了抬,出声打断道:“不知严小姐打算怎么罚我这个丫鬟?”

严雪听罢,微微怔了一下,脸色一时不大好看,她看着苏锦昭,想也不想的说道:“依我看,不挨几下板子的话,怕是长不了记性。”

看着一副大家闺秀那样,骨子里却是这般的心狠,居然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巧慈年纪轻轻的,要是真挨了板子,以她这么个瘦小的身躯,只怕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之前的账,还没找她算,对方却咄咄逼人,打起她身边的人。苏锦昭自然不会答应任由她欺负。

“我的丫鬟不过是说错了话,就要挨一顿打,敢问严小姐,那种在背后用不光彩的手段害人,又该怎么算?”

严雪一听,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眉,眸子紧盯着苏锦昭,语气也不甚友善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此场景,苏锦昭却不紧不慢的说道:“什么意思,严小姐心里应是比谁更清楚,不是吗。”

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最清楚才是。堂堂的千金大小姐,竟也会使用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苏锦昭只觉得为之不耻。

被苏锦昭这么一说,严雪心下当即冒了些火,念头一转,似想到了什么,目光下意识的躲闪了起,语气有些心虚的说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叫我更清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可不要乱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倒是撇的干净。

苏锦昭冷笑说:“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明白,你教唆丫鬟在外面到处散播我的谣言,你敢当众发誓此事与你无关。若是你觉得我胡说,我这里有人证,如果有必要的话,倒是可以请他来和你的丫鬟对质。”

说话间,苏锦昭的目光顺势扫了一眼严雪身旁的玉俏。

提起人证,苏锦昭当初可是让吴生当着众人的面讲述自己如何受人教唆。一时之间,引得原本对严雪颇有好感的那些人不由得转变了看法。

被苏锦昭这么一个眼神看过来,玉俏心头一紧,像是做错了事被人当场抓了个现着似的,不知所措。

苏锦昭端起面前的茶杯,随手揭开茶盏轻轻的捋了捋茶沫,却不急着喝茶,再次说道:“严小姐怎么说也是京都的贵女,名声在外,身份自不比寻常人家女子,倘若单单是为了先前两个丫鬟的事情就对我怀恨在心,未免气量不够大度了些。”

听及此,严雪的脸色一阵的难堪,若不是碍于芸璃在场,只怕她早就和苏锦昭翻脸了。她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对身旁的玉俏使了眼色,玉俏心领神会,咬了咬牙,当场跪了下来:“奴婢有错,是奴婢心有不甘,才想出了这么个损招,一切与我家大小姐无关,苏小姐要追究的话,奴婢愿意一力承担,我家主子对此事是毫不知情的,请你莫要误会了我家小姐。”

“奴婢虽然有错,但却从未让人在外面说你半句不是。”

好个严雪,关键时刻竟不惜将自己的丫鬟推了出来,只怕以玉俏的脑袋瓜怕是不见得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的,这摆明了是想让她早点出嫁。

苏锦昭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慢慢落在玉俏身上,唇边微微浮起一抹深意:“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

玉俏心中一跳,抬眼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才低声回道:“奴婢不敢。”

苏锦昭握了握手中的帕子,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深了,不过片刻,就听到她说道:“依我看,你不是不敢,你是胆大妄为,不经过当事人的默许就教唆别人在外面乱造谣,你不过是区区一个丫鬟罢了,究竟是谁给你这样权利?”

苏锦昭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先前说话还一副柔和的样子,此刻声音却是冷冽,只不过碍于面纱遮住面容,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罢了。

玉俏被吓的不轻,连连看了严雪数眼,严雪这个时候也是爱莫能助,只好装作没看见,毕竟芸璃还在这里,要是叫她看出了什么来,终是不大好。

玉俏有些失望的低下头,没有做声。

苏锦昭见状,声音再一次响起:“玉俏这般水灵的姑娘,怕是还没尝过蹲大牢的滋味吧,冲着你做的这件事,我倒是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此话一出,玉俏整个人都不好了,身子也跟着发抖起来。她这辈子可没进过牢房,见苏锦昭说的如此笃定的样子,心中难免有些害怕。

“大小姐饶命,奴婢错了……”

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不过更多的却是害怕。

眼看玉俏有些动摇的意思,未等她说完,便出声打断道:“苏锦昭你少在这里吓唬人。”说到这里,她看向一旁的芸璃,仿佛要请她主持公道似的,说,“公主,你看看她,我这个丫鬟都背她吓成了什么样子,即便我的丫鬟做了这样的事,也并未说她什么坏话,若是就这么罚人,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我的丫鬟虽说不该擅作主张在外面说你,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苏小姐才落了个好名声,先前不是有许多上门提亲的人家,只可惜苏小姐自个出了这样的意外。再者说了,苏小姐口口声声说我的不是,公主,你可得评评理,到底是谁小题大做。”

自己做错了事,居然还厚着脸皮拉着芸璃给她评理,这脸皮也是没谁了。

严雪开了口,芸璃我不好装作没听见似的,只不过这件事,严雪终究是理亏的一方,她自然不会偏帮。

芸璃说道:“再怎么说,也不该做出那样的事,对方追究也在情理之中,总得给人家锦昭姐一个交代才是,否则这件事闹到谁面前,都逃不过一个理字。”

亲耳听到芸璃这么说严雪的心瞬间凉了一半,这明摆着是在帮苏锦昭说话。亏得她还想着让芸璃帮她说话,到时候苏锦昭看在公主的面子,自然不会对她怎么样,谁知,结果却是这般的不如人意。

严雪语气略显失望道:“公主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只不过我不觉得我这丫鬟做错了。”

芸璃刚想说话,苏锦昭为免她夹在中间为难,当即打断道:“罢了,这件事我先记着,先不跟你一般计较,免得让别人觉得我跟一个丫鬟过不去。”

玉俏一听苏锦昭不追究她让吴生在外面造谣的事,不情不愿的磕了头。

“多谢苏大小姐不予追究奴婢之过。”玉俏磕头道。

此刻严雪只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是多余的,便起身向芸璃告辞:“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改日再来找公主你叙旧。”

严雪要离开,芸璃并没有阻拦,而是对她说道:“也好,我就不留你在这里了。”

严雪原本也没指望芸璃会留她,哪怕说些客套的话也行,哪知一句都没有。

相当初,她和芸璃的关系是极为要好的,自打公主结识苏锦昭之后,两人从此一见如故似的十分要好,可不就是她在这里是多余的,还不如识相的眼离开为好,免得落了难堪。

严雪走后,芸璃凑到苏锦昭身边,在她耳边说道:“你方才之所以轻饶了玉俏那丫鬟,想来是不想我夹在中间为难吧。”

居然被她看出来了,苏锦昭笑而道:“倒是被你瞧出来了。”

芸璃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顾及我的,她纵容丫鬟对你做那样的事,我以前倒是错看了她,要不是因为这件事,你又何必出此下策,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容貌已毁,俨然成了……”

说到这里,芸璃一时口快差点说了什么不该的话,幸好她反应及时,这才及时打住。

苏锦昭却知她无心,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反而半开着玩笑接她话道:“俨然成了一个丑八怪。”

芸璃看着她,摇了摇头,说:“在外人眼里,或许这般认为,但其实却不然。”

芸璃心想,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芸璃的顾虑被锦昭看在眼里,她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说:“你就别为我的事烦心了。”说着,话锋一转,“今日过来,我是有事相求,希望你可以帮我这个忙。”

芸璃听了,便道:“你且说说。”问都不问事由,就这么干脆的答应了,仿佛锦昭的事在她看来,比自己的事还要重要似的。

苏锦昭听她这么说,心中十分欣慰,她说:“等会下了早朝,我想麻烦你派人将三皇子请过来,我想和他单独见上一面。”

赐婚一事,眼下还没个结论,知道的人并不多,包括芸璃也是如此,她不明所以的问道:“请他过来倒是没问题,话说你之前不是总躲着我三皇兄来着,怎么突然要见他,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苏锦昭看了她一眼,心想,听这话的语气,应该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回道:“你别瞎猜,就是有事想当面问问他。”

芸璃也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人,见锦昭似乎不太愿意说的样子,便打住不问了,转而把红袖叫到跟前吩咐道:“就快要下早朝了,你去把三皇兄给请到云湘殿,就说我有事找他。”

红袖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说完,红袖退了出去,一转眼,人便走远了。

红袖到的也及时,这会大臣们都下朝了,远远的看见宇文煜从朝堂出来,红袖立马快步迎了上去。

“奴婢见过三皇子。”

宇文煜抬手示意她起来,问她道:“你不在公主身边伺候着,来这作甚?”

红袖自然也明白自己一个后宫的宫女不该出现在这里,奈何主子交代的事情她不敢怠慢,于是恭声回道:“回三皇子的话,是公主吩咐奴婢来的,让您去一趟云湘殿。”

宇文煜便问道:“可说找我过去为了什么事情?”

红袖也不敢乱言之,于是回道:“奴婢不知,公主还在等着,要不奴婢在前头给你带路?”

宇文煜也没作进一步深想,点头示意红袖在前面带路。

不大一会,红袖便将人带到了。

宇文煜进去时,却看到一蒙着面纱的女子,唯独不见芸璃。

他微微蹙眉,语气不咸不淡的问面前的女子:“公主人呢?”

话音刚落,眼前的女子开了口:“是我拜托公主把三皇子请过来,要见三皇子的人是我。”

闻声,宇文煜眼前一亮,这声音再是熟悉不过,不由的脱口,道了一声“苏锦昭”三个字。

出乎她的意料,苏锦昭没想到宇文煜这么快就把她认出来,她牵起嘴角,说道:“三皇子好眼力。”

宇文煜走到一旁缓缓坐了下来,目光却落在她蒙着面纱的脸上,一副探究的神情,对她说道:“听说锦昭最近出了些意外,你还好吧?”

这看似的关心,苏锦昭却只作听听,她说:“多谢三皇子挂心,暂且还不大紧。”

宇文煜暗自一笑,这要是换做旁人遇上这种事情,早就寻死觅活的人,哪还这般淡定自若的说没事,她越这么说,就引的宇文煜更加的好奇,越发的怀疑面纱背后究竟是如何的样貌。

宇文煜饶有深意的说道:“你倒是比寻常女子看得开。”

苏锦昭笑笑,说:“不看开又如何,难不成寻死觅活,我可还没好好看够这世上的风光,若是就这么走了,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如此,倒不如好好的活着。”

前世她重病缠身,还未来得及看一眼院子里盛开的梅花就离开人世,因此落下了诸多的遗憾没能弥补,幸得老天眷顾重来一次,她暗暗发誓,这一世她要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次。

第一百九十五章惜命

宇文煜微微笑了笑,半开着玩笑说道:“我原来不知你竟是个珍惜生命之人。”

锦昭听了,一双眼眸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正因为前世不知所谓,才落得百病缠身的地步。那些从前对她趋炎附势的人,到底不过是墙头草罢了,以至于最后身边真心待她的人寥寥无几。

想起这些往事,锦昭心中一阵感慨。未免宇文煜看出她的异常,忙敛了神色。眸光一闪,语气淡淡的问对方:“这么说,三皇子倒是个将生死看开之人。”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是个惜命的人,自然是比不得三皇子的。”

他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竟惹恼了眼前的少女,宇文煜笑笑,说:“和锦昭你一样,我自然也是惜命的,人生不过白驹过隙,匆匆而过,应当珍惜当下,把握身边之人,锦昭,你说是不是?”

他唤她锦昭,如此顺口自然,好似叫惯了一样。前世他可不就是这样唤她的。奇怪的是,她心里听着却存了几分亲切之意。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对宇文煜还余情未了?

这个念头从她脑海一闪而过,或许她并没有将他从心底里彻底抹去吧,下一刻,锦昭便打住了这个想法。

她目光刻意躲闪道:“锦昭区区一个平凡女子,如今又成了这一副模样,往后只想平平淡淡的过完下辈子,没有像三皇子那样远大的抱负,将来和三皇子比肩走下去的女子,无论样貌人品,亦或是才能家世,想必都是十分出众的,这样的女子,才足以配得上你,故此,还请三皇子莫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锦昭可不值得你这样做,赐婚一事,锦昭恳请你就此作罢。”

说这番话时,锦昭心情有些复杂,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偏偏口是心非的说出这些拒绝的话。

听到苏锦昭说出这话,宇文煜微微抬了抬眸,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暖日,嘴角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敛了去,半晌,神情复杂的说道:“看来应是苏将军告诉你了,想来,这才是你今日见我的真正目的。”宇文煜微闭了闭眼,问道:“你当真如此讨厌我吗?”

……

锦昭身子一僵,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做声。

见她没有说话,宇文煜放缓了语气,继续说:“打从你第一次见我,就对我刻意保持距离,五弟与你才不过见了数次面,你对他的态度倒是格外的亲切,还有芸璃,对她总是一副包容的心态,我不知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你,竟让你对我这般抵触。至于你方才说的出众的女子,我确实见过不少,也许你觉得我此举是目的不纯,别有用心,想借着拉拢苏将军来巩固自己的势力,且不说你心里如何想的,多说无益,日久见人心。你刚才说让我打消赐婚的念头,我想说还是别过早下定论,评判一个人,不是凭一时的表像就能决定的。”

听这话的意思,看样子是不打算打消娶她的决定。也难怪,在她记忆里,宇文煜一旦下定了决心想做某一件事,便不会轻易被他人动摇,这一点,与他同床共枕多年,锦昭再清楚不过。

锦昭目光一时微沉,目光有意无意的盯着地面,手却紧紧的搓着手帕。

倒不是讨厌。

她心里这样想着,声音却低道:“三皇子误会了,你身份尊贵,想娶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委实没有必要在我身上花心思。如今的我已不是当初那个苏锦昭,若是你见了我现在的样子,兴许就不会这般坚持了,锦昭有自知之明,也自认为配不上你,还请你三思。”

话音刚落,宇文煜却开口道:“倘若你是担心自己的容貌,大可不必有此顾虑,我并非是个只看重样貌的肤浅之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便是了。”

锦昭听了,诧异的抬眼看他,大概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或许他真的不在乎,可那又如何呢。她无法忘记前世的种种,有种人,一旦被伤透了,便再也没勇气重来一次,而她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锦昭什么话也没说,伸手将面纱扯了下来,一张丑陋的脸瞬间出现在宇文煜的面前。

看着眼前容貌奇丑的女子,宇文煜倒是一副淡定模样,对比先前那些上门提亲的男子,一个个吓的脸色惨白,不得不说,宇文煜确实比他们都要淡定。

苏锦昭重新将面纱遮上,略停顿了一下,对宇文煜说道:“三皇子你也看到了,若是娶我这么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定是叫人笑话的,为了你的颜面,还是趁早打消了念头,我也是为你着想。我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更不想论为别人的笑柄。”

苏锦昭心想,堂堂的身份尊贵的三皇子,若是娶了一个样貌丑陋的女子,定是叫他人笑话的,他那样一个顾及颜面的人,又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没准心里正后悔当初请求圣上赐婚一事。

苏锦昭正暗自想着,谁知宇文煜却走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锦昭莫要担心,本皇子不是个在乎容貌的人。”

苏锦昭听罢,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怔怔的看着宇文煜,原以为宇文见了她这副面容会打消娶她的念头,谁知对方竟丝毫没有改变娶她的想法。

若是连这个也不能说服宇文煜,那她一时也想不到其他的法子了。

苏锦昭抿了抿唇,冷静了下来,换了一副语气,直呼他名说道:“宇文你又何必勉强无人,堂堂的三皇子,如此行事,岂是尊重人行为,再说,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最后一句,她说的很轻,轻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宇文煜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由得有些诧异的看她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自然是唤他的名字。

既然软的不行,那便只好试试另一种方式。

苏锦昭道:“我只希望三皇子不要咄咄逼人,否则,我也保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听起来,倒像是在威胁他。

宇文煜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刚刚最后一句说了什么?”

第一百九十六章探寻

苏锦昭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的说道:“没什么。”看了看时辰,便道,“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还请你好好考虑。”

说完,抬起脚步便往外面去。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宇文煜一手托着腮,暗自思量她刚才说的话,突然间,心莫名的划过一抹失落。

他觉得苏锦昭是那个和他走的久远的女子,偏偏对方一而再的回绝他。

他长这么大,倒不曾杯哪个女子这般当面拒绝过,想到这,宇文煜嘴角划过一抹无奈的笑意。

不过,心中打定了主意,他就不会轻易动摇。

回府的路上,因为谈的不顺,苏锦昭的心情也跟着受了影响,因着前世的经历,她已习惯将不喜于色,不怒于行。

巧慈见她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想了想,忍不住轻声问道:“看小姐样子,是不是事情谈的不太顺利?”

巧慈口中说的事情自然指的是赐婚一事。

苏锦昭抬眸看了看她,叹了一口气,说道:“的确是不太顺。”

说话间,语气有些无奈。她没有想到宇文煜此番会这般坚定,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了,换做旁人,兴许早就答应了,偏偏这个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可能她太高估了自己,以为他见了自己如今的丑陋样子,会改变主意,现在看来,这件事倒是有些棘手。

巧慈见自家主子为此烦心,心中微动,当即说道:“大小姐不必灰心,你若是不想嫁给三皇子,总会有其他办法的,将军那里,咱们还是可以想想法子的。将军一向疼爱小姐你,想来不会勉强你的。”

说这话时,巧慈心中有些不解。她不懂,也不明白。三皇子无论人品和才能并没有很差,相反在几个皇子当众尤为出众,她不明白自家的姑娘为什么要拒绝这门亲事,更不明白为什么要拒绝三皇子。

不管从哪一点来看,将军之女和当今的皇子,无疑是最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

别人巴不得的亲事,自家的姑娘却丝毫不感兴趣,为了推掉这门亲事,不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见三皇子,试图劝说他打消这个决定,可惜结果却并不如意。

苏锦昭刚到府里,正要回沐瑾院,就被前来找她的丫鬟惜梅拦下了。

“大小姐,可算是等到你了。”等了一上午,总算是把人给等到了,惜梅不禁喜出望外,说话的语气也略显激动。

看样子是等了很久,只不过,一个丫鬟倒不见得找她有事。

苏锦昭不动声色的说道:“可是母亲有事找我?”

还未等她开口,大小姐已道出了口,惊讶之余,惜梅点头应答说:“如大小姐所说,确实是夫人吩咐奴婢过来找你的。”

说话间,目光落在苏锦昭蒙着面纱的脸上,忽然意识到什么,忙又快速的收了回来。

她只知道大小姐出门了,并不清楚具体去了哪里,也不知大小姐这一上午都去做什么了,好在是回来了,不然她还得继续等着,夫人吩咐她务必把大小姐请过来,她自然不敢怠慢了主子的交代,不见到大小姐的人,她可不就得耐着性子等下去。

苏锦昭并不知母亲这个时候找她何事,是为了赐婚一事,还是为了她脸上的“伤”,与其心中诸多猜测,倒不如去一趟映华阁,一切自然就清楚了。

苏锦昭说道:“既是母亲要找我,那赶紧走吧,别让她等久了。”

惜梅听了,连连应道,在前面为锦昭带路。

苏锦昭到门口的时候,傅氏正与佟妈妈在说话。

“待会大小姐来了,夫人可要好好了解她的想法。”是佟妈妈的声音。

苏锦昭停住脚步,想再继续听下去时,身边的惜梅上前去敲了敲门,打断了屋里主仆二人的说话。

“进来。”

随着傅氏淡淡的声音响起,惜梅轻轻的推开了屋子。

见锦昭来了,傅氏顺势给佟妈妈递了一个眼色,佟妈妈转而笑道:“大小姐回来了。”

锦昭冲她微微笑答道:“回来了。”

说完,便向傅氏请了礼。身后的丫鬟也跟着行礼。

“都起来吧。”傅氏抬了抬手,说。

这时佟妈妈说道:“奴婢就不打扰夫人和大小姐说话了。”

说罢,将丫鬟都带出了屋子。屋里一时之间剩下傅氏和锦昭。

傅氏朝她伸过去手,锦昭见状忙上前握住,傅氏顺势将她拉到自己的身旁坐下。

傅氏见她蒙着面纱,无奈摇头说:“好好的一张脸却要天天蒙着面纱见你,这还要多久才能像以前那样,母亲可不一样你天天蒙着面纱。”

锦昭握着傅氏的手,目光柔和的说道:“总要遮一段时间,之前那些提前的人可都是亲眼瞧见女儿的丑样子,若是突然对外宣称好了,难免让人起疑,到时候女儿岂不是白费了心思,到过来白忙活了。”顿了一下,“母亲不是常对女儿说做事不可半途而废,否则难以达成。”

傅氏听了摇了摇头,说:“那得看是什么事情,这件事母亲总觉得有些不妥,你到底是个姑娘,对你终究是有影响的。”

母亲说这话,是从她的角度为她着想的。

这种事情,大概也只有她做得出来,换成别人,只怕不太可能。

锦昭唇边浮起一抹暖意的笑,外面的阳光打在她身上,看上去明媚动人,她说道:“母亲为我好,我自然是知道的。事已至此,母亲就别为我的事烦心了,往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定数,或许,一切皆有可能。事情也不完全都是不好的。”

这孩子何时变得这般会说话了,傅氏言道:“你这孩子,总有理由把母亲驳得无话,罢了,此事都到了这一步,母亲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不过……”

说到这里,傅氏忽然停住了。

苏锦昭

便问道:“母亲怎么停住不说了,今日你让惜梅找我过来,终究是为了什么事?”

自然是为了她的事。

听到锦昭话说到这份上,傅氏便起身到妆台那里,从一个盒子里面拿出了一封信,待重回到了位子上,傅氏将其中的信递给了她。

“你且看看吧。”傅氏说。

第一百九十七章苦心

锦昭见母亲脸上露着温和的笑容,不明所以的伸手将信接了过去。打开一看,略有些熟悉的字迹立刻映入她的眼帘,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大概时间久远,总之记得不是太清楚了。锦昭低眉认真的去看信的内容。

不过片刻功夫,锦昭便看完了,然后慢慢将信合上。

见此,傅氏问道:“看完了?”

锦昭“嗯”了一声,点头应道:“看完了。”

脸上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傅氏见她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出声问道:“既是看完了,给母亲说说你的想法?你舅舅亲自写这封信来,主要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信上的内容你也看了,你舅舅有心促成这门亲事。”

锦昭抬了抬眸,原来是舅舅的笔记,怪不得看着有几分眼熟呢。

傅氏耐着性子等着,也不急于催她,锦昭暗自思量了一番,才开口道:“我对表哥不过是兄妹之情,谈不上男女之意,这次恐怕要叫舅舅失望了,还得劳烦母亲代锦昭向舅舅解释一下,这门亲事,恕女儿不能答应。”

傅叶对她很好,但在她看来,两人之间并没有男女之情,若是她就这么答应了,难过自己这一关不说,对傅叶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母亲听到她这么说,颇有诧异,出声问道:“怎么,叶儿这孩子哪点不合你意?我看这孩子倒是不错的,你要是嫁给了她,母亲也放心。”

锦昭听后心头一紧,母亲这话说的再明显不过,看来她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

至于傅叶,她怎么会不喜欢,但这种喜欢绝非男女之间的喜欢,一直以来,她可是把他当做兄长一样看待,突然要她嫁给他,总感觉十分别扭。

锦昭无奈说道:“怎么会呢,表哥那样好的人,我怎么会不喜欢,只不过一直以来我把表哥看做兄长儿已,我的喜欢也只限于兄妹之间,并非男女之间的喜欢,真让我嫁给他,女儿怕是不能接受这门亲事。”

苏锦昭回绝的十分干脆,倒是出乎傅氏意料之外的,她原以为她会犹豫,没想到却是一口回绝了她,眼看这件事到了没商量的地步,傅氏不甘心,便又劝说道:“叶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人品自是没话可说,与其嫁给一个花时间去了解的人,还不如嫁给一个知根知底的。”说着,母亲叹了口气,“人这一生不过匆匆数十年,喜欢的还不一定是真心对你好的,难得叶儿这孩子钟情于你,你嫁给他,以母亲对他的了解,往后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何况这些年,他对你们姐弟两的好,母亲可都是一一看在眼里的,要真让母亲为你挑一位良婿,母亲一时半会还想不出来比叶儿更适合的人选。不如,你听母亲的劝,再考虑考虑,母亲也是为你好,总归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的。”

傅氏说了很多,苏锦昭静静地低头倾听,也在心底暗自思索了一番,待傅氏说完,苏锦昭开口说:“瞧母亲说的,女儿自然明白你是为我好,可是感情的事,勉强不得。当初母亲还不是为了父亲回绝了多门亲事,母亲都想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又何必为难女儿,叫女儿嫁给不喜欢的男子。”

锦昭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前世从外祖母那里听来的。那个时候她和母亲因为她嫁宇文煜的事情闹别扭。外祖母无意间便说起了母亲的事情。

听到这样的话,傅氏身子一僵,脸色算不得太好。嘴角上的笑意正一点一点的敛去。

看着母亲微样的神情,锦昭此时有些后悔说出那样的话了,方才也是一时情急才说漏了嘴,这下她后悔不已。

正暗自后悔时,却听到母亲问道:“这些事,你是听谁说的?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也难怪母亲会问她,这些事,外祖母告诉她的时候,她可没和母亲提过,外祖母那里就更没说了,因为在第二年的初春,外祖母便走了。

见锦昭不说话,傅氏又继续问道:“是你的父亲,还是沈曼心那个女人告诉你的?”

锦昭没想到母亲会提到沈曼心,母亲很少在人前提起那个女人,仿佛由心底恨透了沈曼心。想当初她们可是十分要好的闺中密友,母亲的事,想必沈曼心都是知晓的。被自己最为要好的朋友背叛,被最爱的人伤害,是多大的打击。

未免母亲再说起这些不愉快的往事,触到痛处,锦昭出声打住道:“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母亲就别乱猜了,方才是女儿一时口误,说错了话,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表哥的事,女儿是不会让步的,还请母亲莫要逼迫女儿才是。”

逼迫?

傅氏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态度决绝的少女,她做这些不过是为了对方好罢了,却成了逼迫,听来叫人伤心。

良久,傅氏才开口:“你是我傅映华的女儿,作为母亲,总归不会害了你的。你以为母亲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将来的幸福着想,嫁给一个喜欢你的男子有什么不好的,难道像母亲一样,付出了真心却要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不成,母亲不想你步我的后尘,那样剩下的便只有痛苦,你可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

锦昭不由得一愣,她没想到母亲会对她说这样的话,母亲是个重面子且自尊心强的人,这大概是她最不愿意提的,偏偏在她面前说出来,这得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面不改色。

她忽然有些明白母亲当初为何一再坚持不同意她嫁给喜欢的男子,原来是怕自己走她一样的路。那时的她,却并不知道,甚至一度不谅解母亲的做法,说了许多气话,想必没少惹她伤心难过。

想至此,锦昭心中微动,上前去握住傅氏的手,缓声说道:“母亲,女儿从前没少惹你伤心,你可千万不要生女儿的气,不理女儿了。”

傅氏听得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说什么糊涂话,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的,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母亲怎会不理你呢,只是你要明白母亲的苦心才是。”

第一百九十八章想通

傅氏并不知道苏锦昭刚刚说的话是何意,只有她自己明白,是为了前世的荒唐祈求傅氏原谅,只是眼下的傅氏却不知情。

很快,苏锦昭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了,缓了缓语气,说:“母亲说的是,是女儿的错。”

傅氏听到她这么说,眼前一亮,既而问道:“怎么,你是想通了吗?”

要真的想通了,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傅氏这样想着,却听到锦昭摇头回道:“并非如此,女儿和傅表哥是绝无可能的,望母亲能够谅解。”

听到这话,傅氏微皱着眉,略有些不快的说道:“不可能?那你告诉母亲,若是连叶儿这样品行出众的人,你都不喜欢的话,请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人,难不成你要嫁给像三皇子那样的?”

言语之间,苏锦昭听出了母亲对此事的抵触,看来是不大同意的。

仔细一想,也就不足奇怪了,当初母亲连多次拉拢她的如妃都敢拒绝,三皇子自然而然就必说了,她心里对傅叶甚为满意,站在他那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苏锦昭想了想,说:“看来三皇子请求圣上赐婚一事,父亲都与你说了,撇开傅表哥的事先不说,锦昭斗胆一问,母亲是如何看待圣上赐婚一事,又是如何看三皇子的?”

就像父亲说的,三皇子在几个皇子当众算是较为出众的,且不可多得的人才,冲着他皇家的身份,想嫁他的女子多得是。父亲向来最看重人品,看得出来,父亲对三皇子是比较欣赏的。可见,父亲和母亲在她的终身大事上所持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也不知母亲是如何看待宇文煜这个人的,前世没明白的事,今生总归有了机会,她得当面问问。

见锦昭一副耐心的模样在等她说话,傅氏慢慢收回了手,摇了摇头,说道:“倒不是说三皇子人不好,上次圣上亲临府上,母亲远远的瞧了他一眼,样貌出众不说,言行举止也是不俗整个人看上去要比其他几位皇子要冷静些,母亲看着其实是觉得不错的,听闻当今圣上对他和二皇子颇有器重,凭他的出身和才能,将来前途不可小觑。只可惜他偏偏生在了帝王家……”

话还未说完,苏锦昭忍不住打断道:“生在帝王家,又如何?”

这样的身份让许多人羡慕一生,却又偏偏不得。

傅氏听到这话,意味深长的看了锦昭一眼,继续说:“但凡生在帝王家的男子,便注定了有许多身不由己,你的性子又偏偏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你当真能忍受他枕边睡着别的女子,当真能在人前顾及他的颜面,又当真忍所有不能忍之事吗?”

傅氏的话把苏锦昭问得愣住了,她没有母亲想的那般深远,也从未认认真真的想过这些事,在她心里,她恨宇文煜的狠心,也打从心底深爱这个男人,可以说,为了他,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偏偏他的一颗真心却不能完全属于她自己。

到底是谁是谁的束缚,谁又是谁命中注定的劫。

傅氏的话让苏锦昭深有感触,当初她只顾伤心难过,却未曾细想过这些,甚至也未站在他的角度上想问题。那时候的苏锦昭一心认为是宇文煜的错,现在想想,其实她何尝不也有错。

如果她不那么的固执,稍微放下姿态,那么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苏锦昭握了握手,半晌,才开口对母亲说道:“母亲误会了,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方才说的好像我真要嫁给了他似的。”

话音刚落,傅氏眸子一亮,便道:“这么说,赐婚一事,你是不愿意的?”

锦昭答道:“回母亲,女儿暂时没想过嫁人一事,眼下女儿想做的事就是陪在你身边伺候你,其他的,女儿没有想那么长远,也不想去想。”

这话听着有点在刻意回避傅氏的话,不过却是苏锦昭当下的真实想法。

好不容易得了老天爷的眷顾,前世留下的遗憾,她要好好弥补回来,没能尽的孝心,这一生她要好好在母亲身边尽孝。

听她这么说,傅氏好似长舒了一口气,语气放缓了道:“没有就好,母亲还以为你对三皇子有意,看来是我想多了。”顿了一顿,又继续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谁和谁也不是一见面就互相喜欢了的,都是经过时间的大磨,渐渐有了感情的。当初我和你父亲,不也是……”

说到这里,傅氏忽然停住了。

锦昭却听得饶有兴趣,于是好奇的问道:“你和父亲初次见面是什么情况?”

谁知,傅氏却不愿提起似的,便道:“都是多少年的事了,日子太久远了,母亲记不得了,不提了。”

锦昭听了,略有些失望。好像母亲不常在她面前提起她和父亲的事情,可能心里对当年父亲和沈曼心的事有了心结,所以才不愿意说起吧。

这也是锦昭自个的猜测罢了,至于真实情况如何,大概只有傅氏自己清楚了。

母亲不想说,锦昭也不勉强,便转了话题:“母亲说的,女儿都知道了,也请母亲好好想想女儿说的话。”说话间,锦昭抬眸看了一眼外面,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母亲要是没别的事嘱咐,女儿就先回沐瑾院了。”

傅氏微微点了一下头,摆手道:“你去吧。”

锦昭恭敬的行了礼,退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见佟妈妈在外守着,便对她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多有不便,有劳佟妈妈平日多费心照顾,有时间我来看母亲的。”

佟妈妈应了一声,目送主仆二人离开。

人走后,佟妈妈才进屋来,见傅氏表情凝重,俨然一副烦心的样子,佟妈妈便知道事情谈的并不顺利。

她轻轻走过去,安抚傅氏说:“大小姐一时还没想明白过来,等她想通了,便知道你是为她好的。刚才大小姐临走之前还不忘吩咐奴婢好好照顾你,可见她的一片孝心,多好的孩子啊。”

傅氏听了,心里莫名的一股暖意生起,她出声说:“但愿如你所说,她是真明白我是为了她好。”

第二百章对策

自从傅氏和锦昭提起让她嫁给傅叶一事后,虽说她当面回绝了,但她总觉得以母亲的性子不会轻易妥协的。更何况母亲对傅表哥十分满意,如今舅舅开了口,母亲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锦昭想事情想的出神,连手中茶杯里的茶水何时洒了都没有察觉到,还是身旁的巧慈先发现了,轻声喊了她一声。

待锦昭反应过来,巧慈已经将她手里的茶杯拿了下来,又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湿了的手,边擦边说道:“幸好茶水不烫,这要是烫伤了,就麻烦了。”

说话间,语气有些庆幸。

锦昭也意识到自己大意了,看着大半杯的茶都洒了出来,略有些可惜,便说道:“方才想事情出了会神,一时没注意到,浪费了这上好的碧螺春。”

巧慈手顿了一下,颇为意外的看了看自家的主子,似乎不大相信这话是从眼前的少女口中说出来的。

巧慈重新替锦昭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道:“大小姐可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不过是洒了些茶水罢了,也惹得主子这般可惜。从前的大小姐可从来不会这样的。

巧慈说的较为委婉,锦昭却仿佛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耐人寻味的对巧慈说道:“以前年纪小,不大懂事,仗着父母的宠爱,只要想要的,就会轻易一举得到,却不知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有些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锦昭这话说有些意味深长,巧慈听得莫名的糊涂,她不明白自家的小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感慨,不过这一番话听着好似的确是这样。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一个人若想得到什么,总得付出努力的。

巧慈道:“大小姐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般大的感慨呀?”

话音落地,锦昭轻抿了口茶,随口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人活着总有些时候会身不得已,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罢了。”

巧慈认真的听着,感觉今日的大小姐有些反常,与往日似乎不太一样。

巧慈抬头瞧了一眼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苏锦昭,迟疑了一番,才开口说:“大小姐可是为了夫人让你嫁给表少爷的事情烦心?”

除了这件事,巧慈仿佛也想不到其他的事了。

闻言,苏锦昭抬了抬眼,眉宇间隐约带了几分亲和,果然知她者,还是巧慈这丫头,苏锦昭缓缓说道:“如你说的,这件事的确让我烦心。”语气顿了一下,又说,“母亲的脾气,你我都是了解的,她决定的事情,旁人轻易动摇不得,倘若她打定了主意让我嫁给表哥,我该怎么办,总不能和母亲为了这件事闹翻吧。”

前世,她或许真的会做出来这种事,重生之后,她才渐渐明白亲情的可贵,上天好不容易给她这么一个弥补的机会,她若是再像从前那般任性,真就枉费了老天爷的眷顾了。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和母亲的关系再次闹僵,万一再像之前那样,可如何是好。

巧慈听到这里,觉得有些可惜,忍不住说道:“奴婢觉得表少爷样貌堂堂,一表人才,最重要的是,他对小姐你十分的好,难道大小姐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这世间能有一个男子真心对自己好的,倒没几个,难得有这么个知冷知热的人,要是换做别人,怕是早就感动了。

苏锦昭自然听出来巧慈话里的意思,这是侧面在探她的心意,苏锦昭看她道:“旁人不知,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会不清楚,表哥对我好,我自然是知晓的,只是我对他从来就只有兄长之情,丝毫不存在男女之意,真要是答应了母亲嫁给表哥的话,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他那样出众的人,应该找个喜欢她的女子才是。而我,如果无法给予他回应的话,那我就不该让他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前世傅叶为了她付出了很多,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回应,甚至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宇文煜,今生她既然没办法喜欢上他,那么就最好不要给他任何希望,这样对他和对自己无疑都是最好的结果。

巧慈听了之后,默了一会儿,才出声道:“大小姐打定了主意的话,就应该想想对策,万一夫人再问起,也能应付。”

巧慈说的正是锦昭想的,母亲这次态度坚决,似乎由不得她拒绝,若是不想想法子,怕是只能随了母亲心愿。

一边不想拂了母亲的意思,另一边又不想伤害傅叶,这次着实叫锦昭犯了难。

想至此,锦昭一只手托着腮思索了一会,慢慢说道:“你说的对,的确该如此。”

说话间,青雯小跑着进来了。

她恭敬的行了一礼,喘着气,说:“回禀大小姐,奴婢远远的瞧见夫人和佟妈妈一道往咱们沐瑾院这边来了。”

青雯原本是要去厨房看看小姐的午膳做好了没,半路上见到这场景,想着应该回来先禀告主子。

傅氏的到来在锦昭的意料之外,却没想到这么快来了。锦昭对青雯吩咐说:“既是母亲来了,你便去准备一些茶点过来。”

青雯应了一声,便退出了屋子,去准备茶点。

青雯走后,锦昭又看向巧慈,巧慈心领神会,低声说道:“依奴婢看,夫人此番过来,定是来要和小姐说表少爷的事,小姐可要做好准备才是。”

锦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估计是这样,我确实得好好想想才是。”

巧慈看着眼前冷静如常的少女,一时感到诧异,以前遇到这种事,大小姐便会坐不住,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现在的大小姐,俨然一副稳重冷静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

正想着,傅氏带着佟妈妈过来了,巧慈赶忙打住思绪,上前行礼:“奴婢巧慈见过夫人。”说着又向佟妈妈微微施了一礼。

“起来吧。”傅氏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

佟妈妈上前扶着傅氏坐了下来,锦昭走了上去,说:“母亲今日怎么过来了?”

傅氏眼未抬,直言道:“怎么,难不成我还来不得你这里了。”

第二百零二章接旨

因着佟妈妈的提醒,傅氏和苏锦昭都住了嘴。

屋子里一时静的很,傅氏和苏锦昭都有各自的坚持,谁叶说服不了谁。

佟妈妈心想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想了想,便开口言道:“依奴婢看,要不还是让大小姐好好想想,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傅氏起了身,理了理衣服,临走之前对苏锦昭说道:“你也别怪母亲这般坚持,我这么做都全是为了你。”

说完,佟妈妈陪着傅氏离开了沐瑾院。

人走了后,巧慈才进屋来。见自家姑娘一个人失神的样子,想起夫人走的时候,脸色并不大好看,心想这场谈话的结果似乎不太好。

巧慈犹豫道:“夫人还是坚持让大小姐你嫁给表少爷吗?”

听到话声,苏锦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对巧慈说道:“如你所说,的确是这样。这次,母亲决定的事怕是轻易改变不了了。”

巧慈听了,看她眉头微皱的样子,欲言又止道:“大小姐的意思是要听从夫人的安排,嫁给表少爷,是吗?”

苏锦昭却摇头道:“不,我既已打定了主意不嫁表哥,就不会轻易动摇,即便是母亲也不行。”

话是这么说,可是夫人的立场坚定,好似不容商量一般,大小姐就算不愿意嫁给表少爷,恐怕也难办。

巧慈开口道:“夫人这次是铁了心想让大小姐嫁给表少爷,若是不答应,只怕会惹了夫人不快,大小姐不如……”

“不如答应母亲,是吗?”巧慈话还未说完,就被苏锦昭打断了。

“………”

巧慈没有说话,这种事情,旁人自然不好说什么。

苏锦昭低眉静想了一会,突然眸子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对巧慈吩咐道:“替我准备笔墨纸砚。”

巧慈心想,大小姐要那做什么用,心中虽是不解,却也没多想,赶紧应答了一声,接着便去准备大小姐需要的东西。

片刻功夫,巧慈就备好了笔墨纸砚。

巧慈见苏锦昭坐在案前低头写东西,一副认真的样子,巧慈没有凑身去看,守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锦昭将写好的信交给巧慈,并对她吩咐道:“你将信送去三皇子府上,他看到信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巧慈从锦昭手里接过信,满是疑惑的问道:“现在就要去吗?”

事情紧急,容不得耽误,锦昭道:“对,现在就去,越快越好,最好不要惊动任何人。”

巧慈心中虽然纳闷,却也明白此事的重要性,片刻不敢耽误便向锦昭告退了。

人走后,苏锦昭眼眸微微动了动,轻轻的叹了一声,到底她还是找了宇文煜。

打发之前上门提亲的人,倒是容易,若想劝说母亲改变主意,却是不易,眼下也只能找他了。

第二日,锦昭刚用完早膳,冯管家便过来请她到前厅。

“大小姐,将军请你去前厅。”冯管家恭声禀告说。

锦昭抬眸看向他,略有所思,不急不忙的问道:“父亲可说找我什么事?”

往常有事找她一般都是去书房,这次偏偏改为前厅,前厅一般是有客人才安排去那的。

冯管家压了压身子,答道:“回大小姐,好像是宫里来了人,是关于小姐你的,将军这才吩咐奴才过来请你过去。”

苏锦昭心中一动,当即问道:“你是说和我有关?”

冯管家点了点头,苏锦昭还未来得及细想,就听到冯管家再次出了声提醒说:“大小姐,将军还在前厅等着,要不还是咱们还是先过去吧。”

锦昭“嗯”了一声:“也好。”

既然是关于她的,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锦昭随冯管家很快到了前庭,却见太监总管李恒坐在一旁,边喝茶,边和父亲在说话。

下一秒,锦昭心中仿佛明白了什么,上前见了礼。

见苏锦昭来了,李恒忙放下茶杯,向对方走了过来,面露微笑的朝她说道:“奴才给大小姐道喜了。”

苏锦昭心中了然,不动声色的问道:“公公说笑了,锦昭前些日子才伤了脸,不知如何是好呢,倒霉倒是真的,不知这喜从何而来?”

在宫里察言观色的李恒,看着面前蒙面的女子,说话间却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圣上下旨赐婚,大小姐不日将与三皇子成婚,你说这可不就是喜事一桩。”

说罢,李恒将圣旨亲自交给了她:“大小姐,快接旨吧。”

说着,将他手里的圣旨试图递给锦昭。

锦昭却有些愣神,虽说她心里多少做好了准备,可亲耳听到李恒与她说这事时,心情到底还是有些复杂的。从李恒手上接过圣旨,她一双眸子落在父亲身上,只见此刻的他神情异样。

锦昭自然知晓这当中的原因,如今圣上下了圣旨,若是不遵旨,便是违抗皇命,后果不堪设想。要是按照圣旨上说的,母亲那边,也就不好交代了。左右都不大好办。

这时,苏剑男走了过来,问李恒:“李公公,冒昧问一句,圣上才与我说了这门亲事,怎么这圣旨说下来就下来了,来的实在是有些突然,叫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李恒并没有直接回答苏剑南的问题,转而说道:“圣上心里怎么想的,岂是我们做奴才的敢随意揣测的,将军的话,倒是把奴才问住了。”

李恒是宇文明身边的红人,莫说是各宫的主子了,就算是朝中大臣,也得要看他几分薄面。他伺候圣上多年,圣上心里如何想的,他总能多少了解一些。

苏剑男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正要开口再说什么,被锦昭出声给打断了。

“父亲,既然李公公也不清楚情况,咱们就别问了,免得叫公公为难了,可不大好。”

话落,李恒看苏锦昭的眼神与方才都不太一样了,饶有深意的说道:“大小姐知书达理,又这般懂事,怪不得圣上对这门亲事倒是十分满意的。”

说着,李恒看了看时辰,说:“时候不早了,圣上那还等着老奴回去复命,就不在此叨扰了。”

说罢,父女两送李恒出门。

第二百零三章随心

李恒走后,苏剑男脸上的笑意渐渐敛了去,他目光落在锦昭手中的圣旨上,叹气道:“先前你母亲与我说想撮合你和傅叶,还让我去和圣上说清楚,劝说圣上打消这门亲事。原本我打算缓个一两天再去的,毕竟圣上才刚说了此事,谁知圣上这么快就下了圣旨。如今圣旨下来了,若是你母亲知晓了,不知会怎么样,这件事,眼下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与她说。”

看样子,父亲还是在乎母亲对此事的态度。

锦昭心知父亲的为难,一时不忍,便对他说道:“父亲要是觉得不知如何向母亲开口说此事,不如让女儿去和她说,毕竟圣旨一下,倘若我们不遵从的话,便是违抗皇命,锦昭的性命是小,要是因此连累到苏家,那是万万不能的。”

母亲的性子,她是了解的,碍于当年的亏欠,父亲自然好言好语的解释,只怕母亲不会那么好说话,这也正是她所担心的。

锦昭正准备要去映华阁时,却苏剑男伸手拉了回来,他说:“算了,还是我去吧,你若是去了,反而会惹的你母亲生气。”语气顿了一下,又说,“我听说昨个映华去了你那里,差点闹了不快,可是真的?”

苏锦昭闻言,愣了一下,问道:“父亲是如何知道母亲昨个去找过我的事?”

昨天,屋子里就只有她们三人在,再没有别的丫鬟,当时要不是佟妈妈阻止,只怕真的会和母亲闹僵。她不知这件事怎么会传到了父亲这里,难道是有人故意在他面前说的?那么告密者到底是谁呢?

除去她自己就剩下母亲和佟妈妈了,母亲应该不会和父亲说这些,那么只剩下佟妈妈了。

锦昭又觉得不像,佟妈妈对母亲忠心不二,又怎么会跑到父亲面前说这些。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只见父亲说道:“昨日承业来找我,希望在傅叶的事上,我能多劝劝你母亲,不要给你施压,又说起你和映华差点闹僵的事,大概是你母亲无意间在他面前提起的吧。”

父亲这么一说,锦昭倒是明白了过来。这么说,是她的弟弟无意间提起的,听到父亲说苏承业去找他一事,心里莫名的有些感动,她这个弟弟心里到底还是有她这个长姐的。

想到此处,苏锦昭便对苏剑男说道:“父亲既然要亲自去和母亲说,那女儿不去就是了,要是没别的事,女儿先回去了。”

说罢,正要转身走时,苏剑男却问她道:“这门亲事,你是怎么想的?”

苏锦昭听了,莫名的一愣,抬头看向苏剑男,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父亲是在问女儿的想法吗?”

苏剑男点点头:“毕竟事关你将来的幸福,作为父亲,我总要问问才放心。而且你母亲在你和傅叶的事上一直很坚持,说你只有嫁给了傅叶才会幸福,如今有了这道圣旨,你和傅叶之间便再也可能。这一点,不用我多说,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违抗圣旨,那可是悠关人命的事,逼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任何人轻易不敢抗旨。

苏锦昭听了,略思忖了一瞬后,才开口道:“父亲说的我自然是知道的,既然父亲今日主动问起,我也就不瞒你。一直以来我把表哥看做自己的兄长,对他从来都只有兄长之意,并无所谓的男女之情。母亲的安排,我自然是不能接受,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再忤逆母亲的意思。”

苏剑男听完后,颇为惊讶的看着锦昭,说:“听你母亲那样说,我还以为你心里也是默许的,既然如此,那你对三皇子呢?”

方才还言辞切切的苏锦昭,被问到宇文煜时便不说话了。

苏剑男见此,也不想为难她,便道:“算了,圣旨已下,你嫁给三皇子已成事实,我再问这些反而显得有些多余,不过,就像你母亲说的,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倘若你不想嫁的话,就算是违抗圣旨,父亲也会为你去找圣上说清楚,所以你也不必顾虑太多,一切随你自己的心意就好。”

此时此刻,苏锦昭心中一种无法言语的激动和感动,她下意识别过脸,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泪点。她一直知道父亲宠爱她,对她百般包容,像他这样对朝廷誓死效忠的人,居然能说出为了她违抗皇命的话,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

她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为了女儿做这样的事,可见是真的爱她的。

苏锦昭缓了缓情绪,故作平静的说道:“瞧父亲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受了委屈什么的。女儿觉得父亲多虑了,女儿现在这个样子,有人愿意娶我,还是身份显贵的皇子,理应是我的福气才是。”说着,话锋一转,“父亲不是还要去映华阁找母亲吗,锦昭就先告退了。”

说罢,锦昭脚步不自觉的加快离开了。

出了前厅,遇到了前来找她的巧慈,见自家主子眼睛微红,心中一紧,轻声问道:“大小姐,出了什么事了?”

语气有些担心。

锦昭摇头道:“没什么事,对了你怎么过来了?”

巧慈似乎不信,低声回道:“奴婢左思右想不大放心,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在这遇上了小姐。”

这丫头对她还挺上心的。

锦昭一扫心中的阴霾,微微一笑,说:“你倒是有心了。”

接着便将圣旨一事和她说了:“……父亲拿着圣旨去找母亲了,母亲如果知道后,想必不会再让我嫁给表哥了。”

巧慈没有想到会有圣旨这一出,原来主子是过来接旨的,猛然想起昨日主子吩咐她去给三皇子送信的事,忽然间仿佛明白了点什么,犹豫道:“圣旨来的这般突然,可是与昨个……”

话还未说完,锦昭便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附在她耳边说:“不错,如你所猜,这当中多少是有关系的,不过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可不要到处乱说,免得这话落了母亲耳里。”

不用锦昭交代,巧慈也会牢牢闭紧嘴巴:“大小姐放心,奴婢半个字都不会说的。”

“很好。”

锦昭点点头,心情却十分复杂。

第二百零四章发泄

李恒来将军府的事很快传遍了府中,苏锦昭要嫁给宇文煜一事自然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圣上下旨赐婚,这是多大的荣耀,更何况还是堂堂的皇子,别说让多少人羡慕了。苏锦铃听说了此事之后,气的在屋子到处乱扔东西,夏芙只能在一旁跟着劝着,却并不能阻止她什么。

“二小姐,咱们可不能拿屋里的东西出气,这可都是你平时最喜欢的。”夏芙怀中护着一青花瓷,劝说道。

夏芙哪里劝得住她,只见苏锦铃一把将她怀里的青花瓷夺了去,“用力往地上一摔,“啪”的一声摔了一地的碎片。

夏芙看着地上到处都是的碎片,心疼不已,好好的一个青花瓷就这么被摔了,倒真是十分可惜,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夏芙上前轻声道:“二小姐,这个青花瓷可是你平日里最喜欢的瓷器,上次大小姐还说好看来着,开口问你要时,你都舍不得……”

“闭嘴!别在我面前提苏锦昭。”

夏芙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苏锦铃冷冷的投来一个白眼,吓得夏芙立马住了嘴。

屋里的东西眼看摔的差不多了,苏锦铃此刻也累了,便停了下来,皱着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夏芙看着凌乱的屋子,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声,这二小姐平时看着和声细语的,谁能想到私下里却是个烈性子的人。这要是叫府里的下人瞧见了,只怕对其声誉多少受些影响。夏芙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二小姐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说罢,正要打扫屋子,却被苏锦铃怒斥道:“我让你打扫了吗?怎么,是不是现连你也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

夏芙听得手当即一抖,声音颤道:“没…没有,二小姐实在是冤枉奴婢了,奴婢见屋子里有些乱,只想收拾干净罢了,并无其他的意思。你是奴婢的主子,你说的话,奴婢不敢不听。”

苏锦铃人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见半句劝,她目光划过一抹冷意,冲着夏芙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苏锦昭样样比我强,就算毁了容貌,照样也能嫁入天家,成为天家的儿媳,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就是个笑话?一门心思想嫁入皇室,却不如苏锦昭好命?”

苏锦铃问话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夏芙心里直叫委屈,急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二小姐,不是这样的,奴婢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在奴婢心里,二小姐可比大小姐强多了。眼下大小姐的样貌不比从前,就算嫁入了天家又能如何,天天对着一个丑陋不堪的人,刚开始或许还能忍受,日子久了,早晚会厌烦的,试问这天下的男子,有哪个会喜欢容貌丑陋的女子,别看大小姐现在风光,迟早有她受的,到那时,二小姐你可不就把她给比了下去。二小姐眼下何不忍一忍,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听了夏芙的一番话,苏锦铃的气貌似是消了一些。

这个时候,沈曼心来了。

一进门一片凌乱,东西摔得到处都是,瞬时皱起了眉头。

夏芙见此,顾不得及想,赶忙上前去请礼:“奴婢见过沈姨娘。”

沈曼心带着责问的语气问她:“你是怎么回事,就是这样照顾二小姐的吗?”

如果方才还强忍着泪,努力控制,此刻听到沈曼心毫不留情的责问,眼泪瞬时掉了下来,夏芙哭泣道:“回沈姨娘,二小姐在气头上,奴婢……奴婢实在是拦不动。”

主子想做什么,不是她一个奴婢能管得了的。

夏芙瞧了一眼未言声的苏锦铃,擦着眼泪继续说:“二小姐的脾气,沈姨娘您是了解,该说的,该劝的,奴婢都做了,可是二小姐到底是主子,奴婢不能逾越了规矩。”

话落,只听到沈曼心冷声说道:“好一张利嘴,这么说,错全都是二小姐一个人的错了,你身为奴婢,难道就一点错没有,是吗?”

“伺候主子本就是你身为奴婢的本分,没有照顾好主子,就是有错,哪来这么多废话。”

夏芙听了,吓得脸色都白了,忙跪了下来:“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沈曼心也懒得跟一个奴婢多说废话,看了一眼苏锦铃,随口冲夏芙吩咐道:“既是你的错,我回头再好好找你算账,现在你和云香将这屋子收拾收拾。”

夏芙忙应了一声,起身就去收拾屋子。

沈曼心走了过去,看着气还没消的苏锦铃,沈曼心叹声道:“你到底在发什么小姐的脾气,你父亲还在府里,若是让他瞧见了这一幕,会怎么想你。”

苏锦铃心里本就不舒服,听了母亲的话,就更没好气的说道:“让父亲瞧见就瞧见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心里就只有苏锦昭一个女儿,何曾想过还有我这个女儿,大不了被他说落一顿,我不知道母亲你究竟在担心什么。这些年你处处忍让傅氏,傅氏给过你半分好脸色看了吗,如今她的女儿就要成为皇子妃了,母亲,你再再我,这算怎么一回事。”

苏锦铃越说越气,越说越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苏锦昭样样都压着她,原以为她变丑陋了,她的好日子就来了,哪曾想圣上却将她指婚给宇文煜,这是多少人羡慕的亲事,偏偏落到了苏锦昭的头上。

毕竟是她的女儿,沈曼心如何不知她心里怎么想的,她出声道:“为何你就不能往深一点想想,你只看到了苏锦昭要嫁给三皇子,你为什么不想想三皇子为何要娶她,世间哪个男子会娶一个样貌丑陋的女子为妻,何况对方还是堂堂的皇子,不怕日后叫了看了笑话吗?”

沈曼心的话仿佛提醒了苏锦铃,她仔细想了想,心中却又不敢肯定:“母亲的意思是说,三皇子娶苏锦昭另有所图,并不是喜欢想娶她的?”

沈曼心没有说话,只要动动头脑,她觉得这么简单的道理,苏锦铃不会不明白的。

苏锦铃暗自揣摩了一番,才慢慢明白了过来。

她缓缓说道:“女儿明白了,三皇子娶苏锦昭不过是想拉拢父亲,若是有了父亲的支持,无疑是巩固他在朝廷中的势力。”

听到这里,沈曼心略满意的点了点头:“还算你看得明白,三皇子娶苏锦昭不过是看中你父亲如今在朝中的威望和势力,倘若她并非苏家大小姐,你觉得三皇子会正眼瞧她吗,只怕连她是谁都不知。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又何必为了这事跟自己过不去,独自生闷气,还将屋子里的东西摔得到处都是的。”

苏锦铃听了,心中微动了动,没有说话,大概是觉得母亲的话说的有些道理。

沈曼心见了,声音放缓了一些,说道:“圣上下旨赐婚,你就坐不住了,非得闹出一番动静来才肯罢休是吗?且不说你父亲知道后会怎么想你这个女儿,这要是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看苏家的二小姐,万一传到了如妃那里,对你的声誉多少是有些影响的,你自己怎么一点都注意呢。”

“别看苏锦昭现在风光无限,日后的肯定有她苦头吃的,她如今那副容貌,哪个男子能忍受得了。堂堂的皇子,身份显贵,最受不得闲言,娶一个丑女,岂不是叫人看了笑话,三皇子那样一个看重面子的人,你觉得他会无动于衷吗?我看不然。待日子久了,只怕三皇子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女人一旦受了男人的冷落,比死还要难受。”

沈曼心说这些话的时候,眸中仿佛闪过一丝什么来。

作为一个过来人,比起将来苏锦昭受宇文煜的冷落,眼下她这些年可是真真切切的体会过这种滋味。

经沈曼心的劝说后,苏锦铃倒没有之前那般生气了,她抿了抿嘴,出声道:“母亲说的是,是女儿一时想不开做了这等糊涂事,是女儿的错。”

难得主动认识到错误,沈曼心眸光一柔,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你能想通,也不枉费母亲劝了这么久,来日方长,咱们等着便是了,母亲相信,傅氏母女不会得意太久的。”

苏锦铃点头应道:“母亲说的对,就让苏锦昭先风光一阵子吧,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多久。就算她嫁进了天家,倘若三皇子对她不好,或者冷落于她,有她后悔的。”

这般期待,好似真的不久就能实现。

沈曼心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对她嘱咐道:“你也别灰心,你虽是庶女,却也是大将军之女,如今如妃正为二皇子物色皇子妃,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母亲觉得比起三皇子,二皇子也是丝毫不逊色的,若是你能引起二皇子的主意,博得好感,将来有幸嫁给他,还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苏锦铃想了想,却犹豫道:“母亲真的相信我可以吗?对方可是二皇子,更何况如妃可不是寻常的主,她能走到今日这一步,没有些手段是不行的,女儿怕还没引起二皇子注意之前,如妃娘娘那一关就先过不了。”

苏锦铃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潮,沈曼心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能在尔虞我诈的后宫里站稳脚步,走到今日的位置,没有些厉害之处是不行的。

要真是寻常女子,只怕早就丢了性命,现在还不知道身在何处呢。

沈曼心却安慰道:“事在人为,有些事看似不可能,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做不到。”

当初她心系苏剑男,碍于与傅氏的姐妹之情,有些话一直难于开口,直到后来她想通了才主动向对方表明心意。

就算和傅氏翻脸又如何,只要能嫁给喜欢的人,她一点都不在乎,哪怕傅氏恨她,气她,权当没了姐妹之情罢了,其他的,她顾不了那么多。

见母亲态度肯定,苏锦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话说,苏剑男去见傅氏,将圣旨拿给她时,傅氏气的脸色都变了,当面向他质问道:“将军明明答应过妾身要去劝说圣上打消赐婚的念头,敢问这圣旨又是怎么一回事?”

傅氏的反应在苏剑男的意料之中,只是这件事不是他所能左右得了的,他也没想到圣上找他才说了这件事,紧接着便下了这道圣旨,实则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苏剑男解释说:“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此事,既然圣上圣意已定,锦昭和傅叶的亲事,依我看,不如就此作罢了。总不能因此去触犯圣怒,要是圣上怪罪下来,只怕会牵连苏家,夫人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吧。”

傅氏一心想促成锦昭和傅叶的婚事,如今变成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她心有不甘道:“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圣上怎么可以强人所难。”

傅氏想是不快,才说了这般的气话。

听到此话,苏剑男心中一紧,当即说道:“我知道夫人你心里不舒服,可事已至此,你我又能如何。刚才的话,在我面前说说倒没什么,要是叫旁人听见了,会作何感想。”

傅氏似乎也意识到方才的话有些不妥,只是这样的结果,她实在无法接受。

傅氏道:“要是将军早点回绝了,又何必有这道圣旨。哥哥难得主动向我开了一次口,叶儿这孩子,我又是打心里看好的人选,你叫我如何去开口拒绝?”

苏剑男心知傅氏对兄长一直很敬重,这件事对她来说,的确是为难了一些,只是眼下除了回绝,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苏剑男说:“夫人若是不好开口,便由我出面解释好了,毕竟你也尽力了,个中缘由,我想对方一定会谅解的。”

傅氏听了,微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苏剑男会主动帮她出面向兄长解释,当初他娶沈曼心的时候,她的哥哥可没少数落他,因着这件事,一直对他有成见,说来也是归功于疼爱他这个妹妹罢了。

傅氏思忖了片刻,摇头道:“算了,都已经这样了,你去说,说不定还会恼了哥哥,还是由我解释吧。”

此时,不知为何,苏剑男看傅氏的神情有些不太一样。

第两百零五章妒意

夜晚,苏锦昭一个人坐在吴子里发着呆,想着不久便要嫁给宇文煜,前世嫁他也就罢了,没想到今生还是选择了一样的路。

此刻,她心情较为复杂,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若是不这么做,她便要嫁给傅叶,原本她也试着努力说服自己答应母亲,毕竟傅叶前世为了付出了很多,但是,她却无法说服自己,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时,巧慈敲门进来,见锦昭一个人在屋里发呆,似明白了什么,于是抬步走了过去。

“大小姐,在想什么呢,奴婢做了一些莲子羹,你趁热喝点,奴婢见小姐你晚上都没怎么吃呢。”

苏锦昭抬了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莲子羹,还冒着热气呢。不过她却实在没什么胃口,吃不下去。

也难怪,心里有事堵的慌,自然什么胃口也没有了。

巧慈见她缓缓收回目光,没有要吃的意思,便道:“奴婢知道自己的手艺比不上大小姐,你要是觉得不合胃口,奴婢再去做别的来。”

苏锦昭听了,摇头淡淡说道:“我现在没胃口,先放着吧。”

锦昭一有心事,心情就不好,现在可不就是如此。

巧慈将莲子羹放到一旁,张了张口,犹豫道:“恕奴婢斗胆问一句,看大小姐闷闷不乐的样子,可是为了赐婚的事心烦?”

听到这里,苏锦昭眼眸瞬时低垂了下来,巧慈的话无疑是说中了她的心事。她的确是因为圣上赐婚一事心烦,如果当初她没有那么做,或许,结果会不一样。又或许,她会听从母亲的安排嫁给傅叶,又或许,以宇文煜的性子,不会轻易答应。

总之,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如果非要在宇文煜和傅叶之间选择一人的话,那么,她宁愿选择前者。至少在面对傅叶的时候,她不会心怀愧疚。

她这个人大概就是这样,宁愿别人欠自己的,也不想欠别人的,她已经欠傅叶太多了,前世没能还得起,今生也不想再欠什么。

傅叶要是知道她嫁了人,便会打消对她的心思,如此一来,他就不会再对自己抱有任何幻想。

苏锦昭收起思绪,对巧慈缓缓说道:“既然叫你送了信,我便是打定了主意。”说着,她牵起嘴角,微微笑说,“其实嫁给三皇子也是不错的,他身份显贵,我若是嫁了过去,也算是十分荣耀的事了。更何况,这个时候,他还能不畏流言,娶我这个丑陋不堪的人,换做旁人,怕是早就生了退意,我也该知足了。”

巧慈沉静了一瞬,才开口小心的问道:“恕奴婢多嘴问一句,大小姐既然对表少爷只有兄妹之情,那么对三皇子呢,可曾有过好感?”

“好感”两个字略显的委婉了,巧慈本想改口为“喜欢”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只觉得这个时候,用这个词,实在是有些不妥罢了。

巧慈随口一问的话,倒是把苏锦昭问愣住了。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心里是如何想的。

见自家姑娘没有做声,巧慈便有些明白过来了,转而说道:“算了,就当是奴婢一时好奇,不问便是了。不过……”

巧慈似乎有话要说,却忽然停了下来。

苏锦昭眸中一闪,好似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抬头看着她:“想必母亲知道了此事之后,心情肯定不是太好,但我也不能避着不见,明早你随我照旧去请安。”

明明知道夫人会生气,还执意要去,巧慈有些担心道:“小姐就不怕这时候过去会惹夫人不快,她一心想让你嫁给表少爷,偏偏你又再三回绝她。”

苏锦昭语气略有些无奈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母亲出身大户人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之人,圣上的心思,岂是我们能左右的。”

巧慈没有说话,连主子都有些顾及,更别说她一个小小奴婢了。

第二天,锦昭便带着巧慈去了映华阁。

锦昭去的时候,傅氏正在用早膳。锦昭请了安,在一旁看着。

傅氏倒没说话,依旧喝着粥,佟妈妈却用眼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锦昭却没有要坐下的意思,站在一旁没有动。

这时,傅氏抬了一下眼,语气倒是显得很淡:“你是想就这么站着看我把粥喝完吗?”

话音刚落,锦昭嘴角微微勾起,到底是母女,心里还是不忍心的。

锦昭也不多说,瞬时坐了下来。

一旁的佟妈妈很会看眼色道:“大小姐这一大早就过来了,应该还没用早膳吧,奴婢去给你准备碗筷。”

锦昭犹豫一下,阻止道:“佟妈妈还是别忙活了,我还不饿。”

锦昭知道佟妈妈对她的关心,本想拒绝佟妈妈的一番好意,谁知傅氏却出了声:“去给她准备双碗筷吧。”

意外之余,有些感动。

锦昭对傅氏说道:“多谢母亲。”又转头对巧慈使了眼色,巧慈立马对佟妈妈说道:“佟妈妈留步,还是让奴婢去吧。”

说罢,人已经出了屋子。

看着巧慈很快没了人影,佟妈妈满意的点了点头,忍不住对锦昭赞说道:“你这丫头乖巧懂事,倒是不错,怪不得大小姐走哪都带着她。”

“看来是大小姐平时教的好。”

锦昭略有些不好意思:“佟妈妈过奖了,我倒没什么可教她们的,多半是她们自觉罢了。”

佟妈妈听了,似是想起了什么,略有感伤的说道:“要是以后大小姐身边的人都如这般贴心懂事,自然再好不过了。”

佟妈妈说的以后,想是她嫁了人之后。

锦昭偷偷看了一眼傅氏,只见她装作没听见似的,自顾的喝着粥。

很快,巧慈便拿来了碗筷,锦昭和傅氏一块用早膳。

今日这早膳吃的莫名的安静,反倒是佟妈妈为了缓和气氛,时不时的搭话。也正因为如此,锦昭才不会觉得太尴尬。

用完了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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