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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田园》


第二百二十四章 皇帝发飙

然而这件事情远远没有完,宫里的动静照样不会小,那么些红了眼的嫔妃盯着久不露面的皇后与小皇子,明察暗访各种手段的往外晾。

皇帝对于嫡长子那也不是一般的关切,再加上周围大大小小的势力怂恿,除了上朝,就剩下到皇后宫里看望小皇子这一件没完成的事儿。

这个看望,可不仅仅是隔着十米远,中间还多一道纱帐混淆视线。

两个战战兢兢的太医彻底挺不住了,任凭他们指天发誓证明皇后母子两个确实无法面见世人,小皇帝还是另外带了四个踌躇满志的太医进来。

这是要彻底露馅儿的节奏啊!

“梓桐,你就不要再推脱了,虽说皇儿尚小不益见风,朕找来了诸葛王朝最擅长治疗幼儿病患的老太医,还有肖淑妃特意举荐的民间神医,叫他们给皇儿看看,朕才能放心。”

皇帝那话说的句句在理,还声情并茂的一步一步逼近,皇后只觉得遍体生寒,手臂痉挛的厉害,却还是紧紧拦护住身子内侧的小皇子。

“不可!本宫不许任何人靠近我的皇儿!”

姐姐,这句话你说的过了啊,虽说您的身份也是尊贵无比的,可前面还碍着个皇帝老大不是?这还幸亏老太后太上皇的都已不在,要不然,最起码您脑袋上就得压上三座大山!

果然,皇帝面有怒色,龙袍一抻一甩,直直的坐在了纱帐外的椅子上,冷冰冰的话语彻底丢下了和煦的伪装。

“魏嬷嬷,去。马上将小皇子抱出来,给蒋太医和马神医瞧瞧!”

“万岁万万不可!”魏嬷嬷这两天就被顾得上再往手腕子上脑袋上挂金首饰,素面朝天了以后更显憔悴,但是身为皇后在皇宫最亲的人,必须首当其冲挡枪口。

“小皇子体弱,受了惊吓可不得了——”。

“一派胡言!朕乃是他的亲生父亲,当爹的想看看孩子。给孩子瞧瞧病。倒反而成了惊吓孩子了?”

“啪——”一声脆响,败家皇帝生生拍碎了一枚玉佩,谁让那物什不老老实实在腰间垂挂着。非要挡在椅子扶手上呢?

魏嬷嬷也是拼了,胖身子往纱帐前一立,双臂扬起,一脸的英勇就义:“万岁。若不能护小主子周全,老婆子这条命就不要了!”

“好好好!”皇帝已经出离了愤怒。一挥袖子:“成全她!”

身后的侍卫只唯皇命是从,答应一声就扑了上去,魏嬷嬷那身板儿再庞大,也无济于事。只能老泪纵横的被拉了下去。

皇后大急,这魏嬷嬷可是她自小侍候的乳母,跟亲娘的情谊差不多。

大势已去啊!

“万岁。请留嬷嬷性命!”

锦衣玉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从床榻上无力滚落,狼狈至极。

都说帝后感情深厚,却到底还不能彼此信任彼此呵护,能怨谁呢?

两个战战兢兢地宫女,把皇后扶上床榻,当然,小皇子也被抱了出去。

皇后不再说话,闭了眼睛,任凭珠泪滚滚,阿珠嘱咐过,还得再等一天再揭开小皇子嘴上的软布,如今伤痕犹在,这一关,是躲不过去了……

也罢,听天由命吧!如若皇儿不能存活在世上,自己这个母亲,也跌落阴间去与皇儿团聚,也不错啊!

也许是被惊扰了美梦,新生幼儿挥舞起双手,剧烈的嚎哭起来,黄灿灿绣着金龙的襁褓,也裹不住他的愤怒。

皇帝已经忘记了病塌上的产妇,一双眼睛全部盯在素未谋面的孩子身上脸上。

这几天听到的风言风语可是不少,都说皇后这一胎生的鬼鬼魅魅,宫里的接生嬷嬷三缄其口,关起来多问几句,竟然咬舌自尽,其余两个太医和魏嬷嬷就是仅剩的三个知情人,那更是铁铸的嘴巴,啥都问不出来。

莫非皇后真的生了个妖孽鬼胎?才遮遮掩掩不让任何人看见?

可是眼前明明就是粉嫩嫩肉嘟嘟的小婴儿,皮肤白细的让人舍不得触碰,只不过,小嘴巴上面蒙了块儿白布头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问题,皇后已经拒绝回答,只吐了一句话:“万岁如果听信谗言,想要置我们娘儿俩于死地,请让我们死在一起。”

“朕哪里让你死了?梓桐,你听这哭声,皇儿哪里身子骨羸弱?你呀,实在是太宠爱他了……”。

小皇帝初见到自己儿子还欢天喜地的,也不计较皇后口中的不敬之语了,转头问向正跪在一旁大汗淋漓等候发落的另外两名太医。

“是你们想的法子?给皇子的嘴巴上蒙一块布?”

这种被灭九族的罪过,谁敢承认?

俩太医把脑袋摇的都要从脖子上掉下来了,嘴里嘟嘟囔囔就差口吐白沫,还是没有表达清楚那块软布的由来。

“梆梆——”两脚,太医滚到了大殿门口,这才挽救了脖子被摇掉的命运。

那名肖淑妃重金请来的民间老神医,全家人的命运都在自己身上呢,一咬牙,老手一伸,立刻掀开了那块儿承载着无数人悲欢的——布片儿……

两名滚在殿门门槛之下的太医,当即昏倒。

才刚刚又剪又缝了两天的光景,蚊子叮的包儿都不一定好利索,小皇子的上嘴唇,不一定是什么糟糕的祖宗样儿啊!

脖子上这颗人头,是留不住了,家里的妻儿老小,估计也得流放了……

然而,预料之中的皇帝暴怒嘶吼,一直没有发生。

相反的,小皇帝那声音无限美好柔软,充满了刚刚升职做父亲的慈爱与惊喜:“瞧瞧,朕的大皇子,长得——多像朕?这鼻子,这嘴巴,几乎跟朕的一模一样呢!”

啊?软布下,是一张跟皇帝一模一样的嘴巴?莫非皇帝小时候也是“兔唇”,也被生猛的剪过缝过?

一心赴死的皇后,也听傻了,骤然按住床帮尖叫起来:“万岁,把皇儿给我!”

那名民间请来的马神医面色晦涩难辨,两只手都虚抓在空中,半晌儿放不下来。

蒋太医却找到了溜须拍马的好机会,叩头如捣蒜大声道“恭喜”:“万岁洪福齐天,大皇子生的天庭饱满地阔方圆,脉象有力,哭声震天,可见身子康健,此乃我诸葛王朝之幸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皇帝龙心大悦,亲自从宫女怀中抱过儿子,屁颠颠儿送到纱帐内。

“梓桐,休要懊恼,朕亲生的孩子,你老是捂着盖着自己欢喜可不行,皇家原本就子嗣艰难,难得皇儿身体康健,你可立了大功,说,想要什么?朕都依你。”

皇后看着眼前正常的跟普通孩子没两样的儿子,再次泪如雨下。

当娘的,还能想要什么?总不过是孩子身体康健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梓桐,你别生朕的气了,来人,把魏嬷嬷送回皇后身边,嗯,先赏魏嬷嬷五百两黄金,随便打什么首饰都让内务府照办。”

还有殿门门槛处两个神经病似的你看我我看你的俩傻太医呢,也得赏!

“你二人悉心照顾大皇子,并调理皇后的身子,官升两级,另外赏赐白银五百两。”

“谢万岁!”两个死里逃生的“二百五”,果断去领取“五百”两白银了。

重新更衣过的魏嬷嬷跟见了鬼似的往纱帐后跑,眼见着也是到五十岁的人了,腿脚利索的很啊!

老婆子跟皇后彼此对看,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那个酿酒的阿珠,果真是神医?那么大的伤口,才两天时间就连疤痕都没留下一点儿?

总是迷迷糊糊地沉睡的皇子小哥儿,经过一轮哭嚎之后彻底清醒,嘴巴拱啊拱啊,在皇帝的龙袍上寻找食物。

乖乖隆地咚,因为他生下来就带着残缺,皇后娘娘连奶娘都没敢往宫里放,正好,还是吃自己的奶,娘儿俩也亲近不是?

诸葛王朝的贵夫人们,还真没有一个类似的自己喂乳的例子呢!

儿子的残缺补足了,皇后的精神头全回来了,为了给儿子哺乳,连宫女端上来的调养身子的药汤都坚决拒绝。

魏嬷嬷得了皇后的眼色,静悄悄退下,寻找禁卫军李头领给阿珠捎信儿,并逐一对参与此次行动的人员进行犒赏,当然,还得加上一些敲打叮嘱。

王老爷子这几天根本没往铺面去,专心在家守着外孙女呢,阿珠那一夜回来,睡了个昏天黑地,怎么叫都不肯醒来。

找了郎中来看过,说是太累,身体无碍,任凭她睡够了自然会醒。

结果,就收到了那夜面熟的禁卫军李头领送来的犒赏,又一个檀木箱子,里面全是金光闪闪。

到底折腾自家孩子帮他们什么忙了?难不成很危险?能要性命?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送礼物上门?这要是还有下一次,那还不一定让孩子睡多少日子呢?

“李头领,这礼物能不能退回去?只要以后,让阿珠别再——那么辛苦就行,我家娃儿——身子骨弱,不禁吓不禁劳累。”王老爷子这话说的直截了当啊,可是,李头领能当这个家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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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庄周梦蝶

h2>李头领带着两个心腹手下落荒而逃,礼物说啥也不能原样带回去不是?再说了,这老爷子的要求,嘿嘿,谁知道皇后以后还需不需要神医帮忙了?

“头儿,你听听,老爷子竟然说他外孙女胆子小不禁吓,天爷爷,莫非她家人还不晓得她是武林高手这回事儿?低调,简直太低调儿啦!佩服啊!”

一个禁卫军如斯赞叹。

“你没听说吗?自古高手在民间,众目睽睽之下,能带着两个大箱子隐匿的无影无踪,我算是开了眼界啦!”

……

阿珠可听不见这些,小世界每次昏暗的时候,她都会非常疲惫,似乎,绛色草连接着她的每一根神经,绛色草枝叶的增减,也会给她带来微弱的痛感,从心灵的深处。

或许,绛色草就是阿珠的本命吧?

雾蒙蒙的梦境,阿珠在熟悉的街道上奔走,走进一所学校,走上一尊讲台,带着兴奋与冲动。

这是我的灵魂?在现实世界里任意穿梭却不被人看见听见摸到?

书声琅琅,却已不是她的天堂。

继续走,继续走,这次,看到了一处稍显陌生的居民区,她站在楼下张望,五楼东户,是阿珠的新房,跟丈夫在摄影师的指点下拍就的婚纱照,挂在客厅的中间位置。

除此以外,记忆就全然的模糊了,使劲儿搜寻,也只不过能瞄到一个背影。

而此刻,那个背影正微笑的走来,身侧是一个时髦美丽的成熟女郎,一头大波浪斜披在一侧,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装的都是各色食材。

“等回家,我给你露一手儿,油菜香菇的味儿,最正宗啦!”

这个嬉笑形于色的男人,就是自己曾经嫁过的老实憨厚沉默寡言的丈夫?

阿珠的灵魂傻呆了。

木木然跟上去,五楼的东户大门打开,鞋柜上放着的高跟鞋分明跟自己没关系,客厅正中,记忆里唯一清晰的婚纱照,也早就换了新人。

捧着鲜花笑得一脸幸福的女人,无疑跟提溜食材的女人模样更接近。

阿珠木呆呆往卧室走,前世,她喜欢冷清的浅蓝色做家具主基调,现在,也踪迹全无,橙色的壁纸就像一个暖融融的笑脸,讥笑的就是这个走错了家门的傻女人。

灵魂飘啊飘,还算聪明,钻进储藏室去冷静冷静。

自己确实嫁过那个男人吗?如果这只是一个梦,那么,谁来告诉她,储藏室最里侧,贴着墙壁做背景墙的相框,为什么后背上还有当初阿珠的手写字体?

“丁阿珠,36寸海景婚纱照,五月四日。”

她没有验看照片的力气,也没有勇气,只是,不能不承认,她的短暂的家,没了,给别的女人,占去了。

回娘家吗?大门紧锁,里面没有一点儿动静。

隔壁的老阿姨在家中嘟念:“这可真是作孽哦,好好地个娃儿,摔傻了,啥都不知道,难为老丁夫妇这一大把年纪吃住都在医院里,哎!白发人侍候黑发人,可怜啊!”

如果灵魂可以流泪,梦中的阿珠可不得水漫金山寺?

“爸爸——妈妈——女儿不孝——”。

她的声音,只有自己可以听见。

还是那个病房,还是浑身插满管子的女子,长着前世的“土鳖”模样,木呆呆的闭着眼睛,就更土更鳖了。

以医院为家的母亲,用电磁炉在病房一角熬粥,简单的白色橱柜里装着老两口的全部家当,父亲就坐在病床前面眯着眼睛,米粥的味道,清香,却夹杂着消毒水的一些成分。

阿珠在靠近病床上那个女子。

“求你了,要不然就死个彻底吧!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弟弟们做伴儿,你就别做累赘了!”

她想帮床上的木乃伊拔去各种管子来着,为人子女,不能床前给父母尽孝,却要反过来折磨父母,谁受得了?

阿珠的心很痛,很痛,可是梦中的灵魂怎么会有手劲儿拨动结实的管子?

一阵风吹来,一道身影回首关门,母亲苍老的声音里全是欢喜:“欢子下班啦?快坐,阿姨熬了粥,做了你的份儿。”

“欢子——?”

阿珠从管子上撤回了手,身子摇摇欲坠,心疼的愈发厉害。

可是,她说不出任何话,发不出声音……

父亲在说什么?佝偻的身躯站立起来,手指着病床:“动——动了——阿珠——!”

“爸——”!眼泪终于热乎乎喷溅出来,可惜,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干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身上没有管子,身下是京城的老式木床的样子。

到底,是一个叫做丁阿珠的女子,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里有一个叫做陈阿珠的女子,在另一个世界辗转腾挪?

还是一个叫做陈阿珠的女子,经常做一个揪心的梦,梦里有一个叫做丁阿珠的女子,满身管子悲催的躺在病床上?

哪个是真实哪个是梦境,谁能分得清?

那一声凄楚的“爸——”,惊扰了蹲在阿珠门外抽旱烟的王老爷子,“啪啪”的拍门声,然后是自动自发的推门而进,老爷子甩了旱烟管跟旱烟袋,急咧咧的问道:“阿珠你醒啦?哪儿不舒坦?饿不饿?”

满头大汗的小丫头,睁着两只迷茫的眼睛,还有泪水源源不断的往外溢。

“我就知道!”王老爷子恨恨的跺脚:“这次把你请了去,肯定是往狠里使唤,累的我孙女直直睡了三天三夜,可吓死老头子了!”

“姥爷——”,阿珠喃喃一声。

“等着啊,姥爷这就去给你端粥,今儿午晌儿王青小子跟着虎头豹子来看你,到灶房给熬的,临走时嘱咐我,要是你还不醒,明儿他就请假来帮着我灌,总不能老饿着肚子啊!”

王姥爷,虎头豹子,王青,此刻听到名字竟然觉得陌生。

阿珠下床,除了肚子空空,身上倒是没什么不适,揪心的痛感也消失了。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葡萄架上果实累累,果树上的名牌在风中荡漾,中国结一串串就像火热的心相连……

空着肚子喝粥也挺享受的,尤其是已经熬得滚烂滚烂的汤汁,阿珠回过神来,问询在一旁气鼓鼓的老爷子。

“怎么啦?这般生气——”。

“阿珠你知不知道那个李头领在哪儿住?我非得把东西给他们还回去不可,这么使唤我外孙女,再贵的礼我也不要!”

上次那两箱子金银首饰老爷子就不想收,生怕对方纠缠不休,再来相请外孙女。

阿珠微笑,和声细语的:“姥爷你尽管收着,给虎头豹子以后读书娶媳妇花用,这些还不一定够使呢!”

“嘁——说啥胡话?我看过了,这次送来的箱子里全是金锭子,我做梦都担心他们是想买咱家人的性命呢!给虎头豹子娶媳妇,随便拿出几块来就足足够用,难不成要娶个金子做的孙媳妇回家?”

老爷子嘟嘟囔囔,到底,还是没辜负阿珠的心意,全部收在自己的卧室,具体是挖地三尺埋起来了,还是藏在床下,阿珠就不关心了。

她的心,如今全在那一大段噩梦里。

老迈的爸爸妈妈,殷勤关照的欢子,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丁阿珠,足以占据她所有的思维。

但是,无论再怎么努力的进入睡眠状态,阿珠都再难进入相似的梦境。

一颗心悬在半空,上不来下不去,最难过了。

阿珠浑浑噩噩的时候,京城里正悄悄兴起一股子谈论的热潮,说是刚刚降生的大皇子,命格奇诡,很可能就是造成目前京城大旱的缘由。

如果大皇子洪福齐天,怎么可能惹怒了老天爷,整个夏季没舍得下一滴雨呢?地里的庄稼遭灾是一定的了,水井里面的储存,勉强够人喝的。

初次听到这个消息,还是王青书生来探望阿珠时提到的,书院里的八卦真心不少,尤其是有关于皇室的,那是见火就着的势头。

但是,这次前来陈家探望阿珠,王书生可不只是来八卦的,手里提的礼物很正规,包裹的严严实实送给了王老爷子。

蓝衣少年牵了两匹马赶到时,恰恰好看见葡萄架下一对璧人相对而坐,王老爷子捋着胡子笑眯眯看着他俩——王书生和阿珠下棋呢!

“刚才神神秘秘跟我姥爷说什么了?还把虎头豹子哄到屋里去用功了。”阿珠落下一子,托着下巴颏提出疑问。

“咳咳——”,王老爷子被口水呛住了,急忙抢话茬儿:“那个——小二也来啦?快坐快坐!”

王书生志得意满的站起身子客套:“小二——兄,买酒么?里面请。”

这是当自己不是外人的意思?眉开眼笑的还拱了拱腰。

悲催的“小二哥”,半张没被银质面罩遮盖的脸上毫无表情,直直的看向同样笑得热情洋溢的阿珠。

“王青你玩你的,小二哥不喜欢说话,这叫有个性——”,阿珠的解释,更让蓝衣少年难过,你当哥真心不想说话装冷酷?还不是被你挤兑的?说不喜欢咱满嘴废话?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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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还是不嫁

h2>王老爷子有些成心显摆的意思,当着“小二”的面儿,背着阿珠,跟王书生旁敲侧击:“虽说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这个做姥爷的,也不敢做这个主。”

果然,蓝衣小二立刻浑身打了个激灵,等阿珠抱了酒坛子过来,立刻雄纠纠气昂昂的往院子外面走,那气势,跟谁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王老爷子笑眯眯也不阻拦,还阻止了王书生的帮忙,阿珠抱着酒坛子跟出院门,两匹马还在院子里面撒欢儿打滚。

“阿珠,你要嫁给那个书生?有可能做状元的书生?”

这句话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还真把阿珠给砸懵了。

“说啥胡话呢?醒醒,谁要嫁书生啦?”

蓝衣小二半张脸上凄惶极了,控诉一般:“你没要嫁给他,那为什么这傻书生经常来你家?你姥爷对他还那样——亲的哩!”

貌似谁家的醋缸子打翻了吧?

阿珠把酒坛子往蓝衣少年怀里送,斜睨着眼睛反驳:“王青那个人挺实诚的,我姥爷喜欢他也在情理之中,可不见得就要我嫁给他啊,你一个男人,这么八卦!”

“那——你不会嫁给他?是不是?”银质面具下的表情还真不好判断情绪。

阿珠喷笑:“是啊是啊,我谁都不嫁,谁想娶我也不能答应,我还没十八周岁,嫁人早着呢!”

可惜,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蓝衣小二如遭雷击,刚刚虚捧着的酒坛子直线下坠,“哐啷——啪——”,碎在了地上。

院内的两个人听着动静不对,都在往院门走。

“你怎么松手啦?”

蓝衣小二的锦袍上被酒水迸溅了一大片,却浑然未觉。

他的声音干涩又冷硬:“阿珠,你确认,无论是谁要娶你,都不会答应吗?”

这叫人怎么回答呢?阿珠心疼的感觉又回来了,她有些紧张有些难过,可是她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来不让对方难过。

“我——十八岁——”。

有时候,人的坚持会显得可笑显得没意义,真的。

王老爷子跟书生就站在院门里面傻呆呆的,蓝衣少年忽然咧嘴苦笑了一下,吐出一个字:“好。”

这个字轻飘飘的,又是沉甸甸的。

阿珠弯身捡拾地上的酒坛子碎片,眼睛里面也热乎乎的模糊不清,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一段对话,为什么自己如此感伤呢?

蓝衣少年牵过黑马的缰绳,却留下了白马,扬起银质面具的半张脸招呼王老爷子:“老人家,白马——抵了酒钱吧,我要回边疆啦,你们都保重!”

就是这样简单,黑马嘶鸣一声,载着主人奔出了巷子,留下苍白着脸的阿珠,双手抚摸着马头,久久不能言语。

王书生的一张脸也灰白灰白的,没吃饭就告辞了。

依然找不到跟外孙女谈心的机会或者是勇气的王老爷子,背着手在院子里长吁短叹。

然而这个事情还不是最糟糕的,半夜里李头领又找上门来,磕头作揖道歉求肯,皇子忽然发起高热,太医们的药汤还没起上作用,皇后已经心慌的一定要阿珠进宫才肯卧床休息。

经过了前面神奇的手术,目前皇后最信任的就是神医阿珠。

正辗转难眠的阿珠,跟王老爷子嘱咐一声就离开了,她原本就担心着小皇子的身子骨能不能挺过去,出现高热可是很危险的,对自己救下的一条小生命,必须珍惜。

而且,她也需要做些别的事情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结果,遮遮掩掩进了皇宫才知道,小皇子的高热,哪里是手术后遗症?分明是被被子捂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孩子,脸蛋上都起了红痘痘。

民间老习惯,夏日里也要把孩子包裹严实,而且小襁褓捆的结结实实,根本不给孩子伸展手脚的机会。

阿珠心疼的要死,三下两下给孩子揭了被子松了绑,手探进后背,湿漉漉全是汗水……

简直令人无语!

魏嬷嬷其实早先奶过皇后娘娘,属于有经验的老人,但是皇后娘娘的出生日期赶在冬日里,包严实了没有关系,小皇子却降生在夏日……

“可是——可是小主子的手凉丝丝的,奴婢想给他暖和些。”

她还解释呢!

阿珠这点道理还是晓得的,一本正经的解释:“小婴儿的正常体温就是手心凉些,那样孩子才舒服,天气又热又干,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孩子?盖个单层软布就行了。”

记忆里电视上出现的小婴儿,只需要穿戴上一个纸尿裤就万事大吉,街头上的邻居家的孩子,只着一个小肚兜儿……

再加上温水给小家伙洗洗手脚头脸,阿珠稍微做了点弊,兑了些料儿,折腾了多半个时辰,小皇子的体温才正常了。

皇后这个月子坐的艰难,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呢。

可是偏偏她现在当阿珠是最亲的人,坐月子的人拉着阿珠的手不肯放,眼泪汪汪的叹气诉苦:“过儿这命啊!好不容易才——现在还得承担京城大旱的罪过,万岁起这个名字,我这心里难受——”。

过儿?神雕侠侣吗?阿珠也是无语。

但是,自己身怀作弊神器,却对旱情视而不见,也是不妥。

“皇后娘娘别太忧心,诸葛王朝国治民安天下太平,老天爷也会相助的,说不定明儿一早,大雨倾盆,旱灾缓解了呢,小皇子不会背负这种罪过的。”

老天爷会不会相助她是不知道,但是,小黄小栗还是可以卖一把子力气的,不是吗?

“阿珠,你想要什么赏赐?金银首饰?田产豪宅?还是功名利禄?”

“多谢皇后娘娘大方馈赠,阿珠就是一介民女,并不想光宗耀祖在人前威风八面,金银首饰您已给了不少,足够用了,田产豪宅我自己就能置办,功名利禄么,我一个女人也用不着,请皇后娘娘多留心一下我的弟弟们吧,那两个孩子倒是挺聪明的,明年就会下场。”

魏嬷嬷也跟着劝慰皇后:“阿珠姑娘说的对,如果大加赏赐,把阿珠暴露在人前,恐怕会招来灾祸。”

就是就是,宫斗什么的太深奥了,姐可不会玩,距离你们这些玩家高手,还是越远越好。

终于安抚完产后有抑郁倾向的皇后,又谢绝了重金赏赐,天光,已经微亮。

“只让李头领送我到宫门外就行了,就这么点路程,我自己还骑着马来的呢。”

这样似乎更安全一些,谁知道隐在暗处的有多少双眼睛在关注?

低调儿,才是王道啊!

一切,都挺顺利的,这次出宫,甚至在宫门前都没得到追查,守门的军士打了个招呼就放行了。

阿珠辞别了李头领,转了个弯儿往前抖缰绳,白云很乖巧很听话,马蹄“踏踏”,走在微曦的晨光中。

她在思考,选在什么地方让小黄小栗撒些雨水出来。

一种来自身体本能的紧张感,莫名袭上心头。

身后有人跟踪?

怎么办?

上次就听说后宫之中的嫔妃明争暗斗的很热闹,明面上就试探寻衅的肖淑妃首当其冲,在皇后娘娘怀身孕并生产的这段时间里,肖淑妃可是很得皇帝欢心的。

难不成,是肖淑妃的手下,从宫里就跟着自己?

阿珠确认过后,刹那间脑子转了好几圈儿,一抖缰绳,又拐了一个弯儿。

如今之计,不能把跟踪者引到自己家里去,老人孩子一大堆呢,半点闪失不能有。

白马倒是走的悠然自得,晨练似的,甚至在跟一列赶早进城的镖车队伍相遇时,还扬声嘶鸣了一下。

阿珠决定出城,在城外找个无人的地儿处理了跟踪者。

最起码得把他们绕迷糊,就凭姐神出鬼没的特异功能,你们能跟得上?

阿珠判断不出身后有几条尾巴,在经过了城门守卫的盘问后,施施然信马由缰出城。

现在可以提高速度了,白云自动自发的往一个方向跑,轻车熟路啊这是。

没错儿,马儿有灵性,直接把尾巴们给领到了上次蓝衣小二哥带阿珠来游玩避暑的地儿。

前面就是下坡处,不熟悉地形的人经过,在密密麻麻的枝桠遮挡下根本看不到。

阿珠嘴角溢出一抹坏笑,甭管是谁派来的“尾巴”,姐都没兴趣,挖个坑儿,崴掉你们的脚好了!

小姑娘一身疲惫,勒着马缰绳停在路边,久久不动。

四下里没有一个人,这地儿确实够隐蔽的,不知道当初小二哥是怎么找到的……

到了这会子,阿珠还有心情想到小二。

然而她很快就没心情了,身后很明显跳出两个影子,白云烦躁的在原地踏步……

姐也是混过武林的呢!阿珠侧耳倾听着脑后的动静,然后骤然发难,左手一握,连人带马凭空消失。

两道大鹏展翅的影子义无反顾扑了个空,“哎呀”两声掉下坡底。

嘿嘿,阿珠乐了,一人一马再次华亮现身。

她没有害人性命的心,也不想跟宫斗结下缘分,这般遁去,是最好的结局。

白云转回马头,欢快的往回走,口中犹自发出类似“吸溜溜儿——”的嘶鸣。

这是马语吗?正对面,更绵长更怪诞的“吸溜溜儿”嘶鸣在回应,听起来,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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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梦醒时分

h2>“稀溜溜——”,是黑土风驰电掣般的速度驾到。

昨日里,貌似对面黑土背上的这个少年还说过要马上赶回边疆,阿珠望着越来越近的一张脸,脑子纷乱的可怕。

半张银质面罩已经揭了去,这少年恁的眼熟,像干将?像欢儿?还是肖似前世的欢子?

晨曦的光照下,少年的头发全数拢起,头顶上正正插着一根骨白的发簪,一头露出的云纹很熟悉,是出自阿珠的赠送。

刀削斧刻般的一张瘦脸,完全去掉了婴儿肥,双眉入鬓,杏核眼儿微微上挑,高挑的鼻梁微薄的嘴唇。

身上的蓝色锦袍如故,只在手腕处多了两个紧致的束袖,显得整个人更加利落干练。

欢儿长大了……

阿珠的眼泪盈满了眼眶,白马已经停住脚步,与黑土相对,耳鬓厮磨。

一男一女四目交投,刹那间百感交集。

人世间最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对面,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人世间最难表达的感情,是我的眼睛看着你的眼睛,泪花闪闪烁烁,你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爱情是一百年的孤寂,直到遇上那个矢志不渝守护着你的人,那一刻,所有苦涩的孤独,都有了归途。

谁又会真正了解爱情?也许终于有一天,你自问已经看透了它的甜、它的苦、它的虚幻无常与不可依靠,可你还是会身不由己地渴望它,想要接近它和拥抱它。

爱情也许是唯一一种东西,我们对它一知半解却也为它支离破碎。

心痛的感觉,紧紧的缠缚住了阿珠所有的神经。

然而,这还不算最痛。

黑土背上的少年,忽然暴起半个身子,双臂环过阿珠的后背,伴随着他的动作,黑土也迅疾转身,与白云位置交换。

电光火石之间,阿珠满面绯红,前额抵在了欢儿胸脯正中,手臂自然而然也环过欢儿的后腰。

这本该是最为缠绵悱恻的一幕画面,江湖儿女不计小节,成婚前搂搂抱抱也可算是一桩雅事。

然而,世界从来不是完美的,人生从来都是残缺的,刻骨铭心的爱,总是没有一个良好的结局。

欢儿的胸膛,重重的压向了怀中的姑娘。

阿珠的双手骤然感觉到了温热的液体在流淌……

不止是温热,那得叫做滚烫,烫的阿珠遍体生寒牙齿打颤。

少年的身子有些沉重,不止是沉重。

左手心湿哒哒的黏糊糊的,阿珠的声音凄厉又绝望:“小黄小栗,去——杀了他们,半个不留!”

两道金色闪电激射而出,白云黑土却双双匍匐在地上,马头惊恐又悲哀的望着两个主人。

少年的后背,直直的插入一根箭矢,是为了庇护阿珠,替心爱的姑娘挡灾。

那位置万分准确,准确的穿透了前胸心脏的位置,寒铁倒钩的尖头儿,甚至在蓝衣锦袍上勾勒出了一个完整的弧度。

一切都太突然,突然的完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欢儿的脸色愈发苍白,杏核状儿眯成了桃花眼儿,痴痴的望着眼泪婆娑的爱人,笑了。

“阿珠,阿珠,你认出我了么?”

“欢儿——”,可怜的丫头完全是泣不成声,这情意太重,她负担不起的。

“我——等不到——你十八岁了。”

少年又笑,声音渐低渐轻,瞳孔也有些涣散了似的。

“珠——下一辈子,我不这样——在意你了,如果——你还是——不喜欢我,我——扭头就走……”。

阿珠的左手心已经被鲜血浸透,她举着红艳艳的手掌探到欢儿的面前,一字一泪:“好,我等着,我们下辈子再见,以掌心的痣,作见证的信物。”

“噗——”一声闷响,欢儿的呼吸骤然急促,眼睛瞪大,身子一歪。

带着倒钩的箭矢,被阿珠狠狠的拔了出去,鲜血如同喷泉般热烈疯涌,可是,爱人,不要怕,有我在……

绛色草的枝叶,一枚一枚被揪下,疯魔的女人如同在畅用一顿饕餮大餐,咀嚼、填入伤口……

她的心很疼很疼,小世界里面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般,蓝湛湛的天空转换成黑云压城,稻米棵子、果树枝叶、药田……,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去,母亲湖的泉水“汩汩”喷涌,水面上也起了波涛……

可是这还不够,少年的热血一次又一次凝结,又冲散,蓝衣锦袍与阿珠的前身已经被血液浸染的浑然一体。

小黄小栗的蛇身也在颤栗,两个蛇脑袋惊恐的探在欢儿的身侧,小眼睛望着阿珠,有泪光闪烁。

黄金蟒,也学会了哭泣吗?

阿珠脱口叫了一声:“小黄——你们都要好好的!”

亲人们朋友们,你们都好好的过日子吧!

她的手指,伸向了绛色草的根系,没有来得及仔细再瞧一眼跟自己生死相伴了十几年的小世界。

世界,仿佛回归了清静。

连根拔起的绛色草,神奇的填补了被箭矢射穿的后心。

京城的上空却刹那间乌云压顶,一道道闪电劈过天宇,雷声隆隆,瓢泼大雨……

城外的私密宝地,却骤然多了一条大河,以光速蜿蜒伸展,河水蒸腾着微微的水汽。

温热的泉水围裹着少年的身躯,很舒服,很惬意。

“这是哪儿?”

醒来的少年,身上的创伤全无,锦袍也簇新如故。

除了河岸上幽幽嘶鸣的黑土白云,还有两条闪着金光的蟒蛇,哀哀的,在水中望着少年……

似乎,生命里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再也寻不回来。

……

在另一个世界,白的令人心碎的病房中,却骤然热闹了起来。

“大夫大夫——护士护士——快来啊!”

“我女儿动了!我女儿醒了!快来人啊!”

两道苍老的声音激动地无法自抑。

阿珠只觉得心痛的轻了,呼吸也顺畅起来,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几次梦境中来到的地方。

穿白大褂包着头脸的医生,和粉红色护士服的小姑娘,还有又哭又笑的老迈的父母亲,皱纹又多了几重。

她不敢动,不敢笑,也不敢哭,因为,也许这又是一个美梦,她的挣扎是没有用处的。

再闭上眼睛,再一次迷惑了。

欢儿的受伤与痊愈,也是梦吗?

心痛如绞的感觉,是梦吗?

陈大川、王秀娥、阿兰阿草阿穗虎头豹子和干将欢儿,是梦吗?

“可以拔掉一部分管子了,病人确实已经有苏醒的征兆,身体恢复了一些机能,家属小心照看,大家也都要随时观察。”

一个中规中矩的声音响在耳边,似乎身体上还有几处有酸酸的痛感。

这次的梦境更真实啊!

“欢子,几点下班?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阿珠又醒了一次,大夫说可以拔掉一部分管子了……”。

父亲喜悦的声音还在耳朵边儿,阿珠紧闭的双眼,眼角流出了泪水。

“老头子,给老大跟三儿也打个电话说一声,等阿珠彻底好了,叫他们专门回来看看,实在不行,劝劝他们都带着孩子搬回来住,一家人分到三个城市里,像什么话?”

母亲嘟嘟囔囔,还时不时吸着鼻子抽搭两下。

阿珠尝试去握一下左拳,很僵硬的五指,使唤起来费力的很。

好不容易才指头弯曲合拢在一起,中指指肚儿触到了手掌心。

貌似,那颗痣还在,软软的小小的,小米粒儿一般。

可是,鼻息间依然是消毒水的味道,睁开眼睛,还是白茫茫的病房……

再试一次,再试一次……

“吱吱吱——吱——”,心电仪器血压仪器之类的东西尖声鸣叫起来,病房里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患者不要激动,你刚刚苏醒,要慢慢儿来,别慌……”。

还是那个中规中矩的医生在劝导自己,按在左手腕上的手指头,温温热热的,能感觉得到。

母亲在另一侧哭的稀里哗啦的,却还不住口的说:“谢天谢地,阿珠要好了,孩子你别着急,爸爸妈妈都守着你呢,你再睡个十年八年也守着你……”。

“说啥丧气话呢?阿珠这才好了,还睡个十年八年的?这才半年,家也没了婚也离了,再睡——我们也到进棺材的时候了。”

父亲的声音急咧咧的,然后在阿珠耳朵边儿上叫:“闺女,不能再睡了!听到了没有?”

中规中矩的医生大概是笑了,直起了身子:“老爷子,可别把你闺女给吓回去……”。

“那不能!”父亲摇头晃脑的解释:“你们不知道,我家阿珠这性子温吞,你不使劲儿推一推,她准往后退,我喊着点儿,她醒的快。”

阿珠的眼睛里面再次蓄满了泪水,仪器闷堵尖叫声又一次充斥了整个病房。

“没事儿没事儿,病人情绪激动,证明有感觉,是好现象!多跟她说说话,说不定今儿个就能彻底苏醒。”

大夫带着一票喽啰撤退,阿珠努力扭转脑袋,面朝病房门口的方向。

“哐当——”一声,房门被大力撞开,一道高挺的身影冲了进来。

“丁叔丁婶儿,阿珠真醒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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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爱你(尾章)

h2>前世的记忆还如此清晰,欢子的一张脸却微微有些陌生,这半年对每一个人的考验都很残酷,现实跟几次梦回的情况差不多,阿珠新婚的家散了,欢子要娶的女子也负气离去。

原因就在那个新婚盛典上,一个迷迷糊糊的女人从喜宴离开,一头栽倒在石阶之上,路人把电话打给了她最近联系的人,于是新郎官变身运动健将抛下新娘奔赴事故现场……

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失去了知觉的女子在病房苟延残喘,欢子如何能弃之不理?

婚礼未成,婚事成了个笑话,据说新娘子跑到病房来甩了欢子十几个大嘴巴,这件事才算结束。

听到这些,阿珠几乎羞愧的要重新插了管子做“植物人”去。

她的前夫已经拥有美好生活,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欢子呢?为了自己弄瞎了一桩婚事……

病房里,最常出现的一幕就是,一男一女安静的对视着,阿珠的左手握在欢子的掌心,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白色的被褥上无声无息。

除了刚刚醒透了的时候,傻姑娘嘶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爸爸妈妈”,就再没发过声,她身上的各种管子已经拔尽,除了身板儿枯瘦干瘪,脸上也没几两肉之外,看起来,已经像个活物。

“阿珠,大夫说过两天你就可以出院了,我琢磨着,你的父母年纪大了,又劳累了这多半年的时间,不如让他们休息休息,你搬到我那里去,我来照顾你。”

欢子已经习惯了阿珠的沉默,事实上只要病床上这个人始终存在,他就觉得心里踏实。

得了怪病,又离了婚的女人,可能回娘家真的不是一个好去处。

三十多岁了还要继续折磨父母劳累父母也确实不像话。

可是劳累欢子就合适么?

多次试验,紧握左拳,都没有再进入“伊甸园”般的小世界。

阿珠第一次能够高高的抬起胳膊,把枯瘦的手掌伸展在阳光下的时候,发现,曾经微微的凸起的红痣,几乎找不到了,只留下一粒浅褐色的小点儿,像是巧克力的余痕。

她用了太多太多的时间去继续睡眠状态,可是,任凭如何的挣扎求告,诸葛王朝只是她的一抹幻象,梦境里,白茫茫一片,欢儿、虎头豹子、王家姥爷、陈大川王秀娥、阿兰阿草……,都没有出现过。

爸爸妈妈很恐惧这样嗜睡的女儿会继续从前的“植物状态”,总是掐着时间点把她召唤回来。

“阿珠你不要吓我们,爸爸妈妈老了,经不起再来一次……”。

在丁爸爸的一次老泪纵横的思想工作之后,阿珠从病床上主动坐了起来,气喘吁吁地搬起两条腿落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拒绝搀扶的迈动了脚步。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可以直立行走之后,大脑就焕发了新的生机,当欢子下了班直奔病房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抹簇新的笑容。

那一天的欢子简直想要打几个滚儿来表达愉悦的心情,他的双手在阿珠身体的每个关节处都做了推拿按摩,亲自把傻姑娘搀扶回床上。

从其他城市赶回来共度周末的兄弟们也终于放下了这桩大心思,丁阿蛮是做大哥的,对妹子的情况了解的不少,又跟欢子早就厮混熟了,此刻帮丁家父母拿了大主意。

“阿珠,我得把咱爸咱妈接到我那边去住一段日子,正好,老家就给你和欢子,也省的欢子为了你背井离乡的还得租房子住,有欢子照顾你,我们也放心。”

丁爸丁妈早就被做通了思想工作,此刻点头如捣蒜,丁妈解释:“你大哥那边确实需要我们接送下孩子,等过了年,我们想再转去你弟弟那边,小娜的预产期在年后……”。

总之就是一家人商量妥了,要帮着打包儿,把从小缺心眼儿又木讷笨蛋的阿珠推入欢子的怀抱。

至于未婚大龄男女住在一起是不是不妥当,要引起别人争议,老两口儿可真是顾不得了。

阿珠斜靠在病床上,湿漉漉的眼睛只凝望着欢子,她其实想说,在这半年的睡梦中,她已经重新成长了一回,学会了坚强勇敢自信,没那么懦弱笨蛋不堪一击了。

她只是心结未解,她只是想回到诸葛王朝再看一眼欢儿,还有家人,看看他们过的好不好……

从始至终,她心心念念爱着的,其实就是这一世的欢子,从大学初见,到婚礼上的歌唱,她偷偷向往过的,也不过就是与这个男人相伴相守。

但是那一世的欢儿怎么办?破损的心脏再难修复,阿珠只能用本名草连根拔起,去重新赋予欢儿生命,现在,绛色草没了,小世界没了,她也回不去了。

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听说了阿珠苏醒的消息,学校里也专门派了个教务主任来探望,并且许诺说等身体将养一段时间之后,仍然可以回去上课,工资待遇等一切不变。

那时候欢子正在为阿珠办理出院手续,瘦的一把骨头的女人现在多点几下头都挺疲累的,但是提到学生提到课堂,还是轻声的笑了起来。

但是,未来到底会如何,谁敢保证?

离开躺了半年的病房医院,阿珠的心,第一次有了雀跃的感觉。

父母提前回家,收拾的窗明几净,弟弟还专门挑选了新窗帘更换上了。

“妈知道你天生性子冷清,可是对欢子再不能那样了,你得热情点儿,这孩子真心不错,妈老了,你哥你弟也不用我费心,就只盼着你能跟欢子过到一处去……”。

丁阿蛮做事雷厉风行,等阿珠安顿下来就立刻带着老两口离开了,弟弟丁阿城也挤鼻子弄眼睛的告别,房间里,就剩下两个大龄青年的呼吸声。

“阿珠,你确认不需要找个保姆守着你吗?我上班的时候你要是有事儿——”,欢子的脸颊上也不怎么有肉,增添了几分刀削斧刻的凌厉,但是对待阿珠,始终温言细语。

“我确认。”

离开了父母兄弟的殷切目光,阿珠觉得骤然轻松,这三个字说的挺流利。

回了家,再不肯赖在病床上保持躺卧的姿势,此刻,坐在沙发上的身板儿单薄,也多出几分轻灵。

凡是能自己做点事儿的,谁喜欢家里多一个陌生人?

欢子在厨房忙碌,客厅里也时而闻到一股子菜香,阿珠慢慢儿的起身,挪动脚步……

据医院的大夫讲,像阿珠这样意外“植物”了的病患,又意外苏醒,很少见,苏醒之后能迅速恢复各部分身体机能的,就更是奇葩了。

所以,阿珠很满足,脑子没傻,身体也在一天比一天有力量,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一、二、三、……十……二十”。

从客厅到卧室,她气喘吁吁地走了二十步,感觉到身上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

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

真好!

欢儿喷血的后背、愈合的后背,在阿珠眼前不断转换。

如果,那段岁月是真实的,那么,把生命换给爱自己的少年,是值得的。

即便是此后的生命里,要承载更多的痛苦,活着,也是值得的。

阿珠倚着门框,微笑着。

多活了一辈子才明白,任何时候都要扬起头挺着胸脯过日子,些许的痛苦不算什么,遗憾也不算什么。

休息够了,继续走。

“一、二、三……十……二十……三十”。

三十步,已经足以把自己送进卫生间,送进厨房,不需要再考虑请保姆的问题,自己完全足以独立生活。

卫生间里面的镜子有些模糊了,阿珠弯腰,去擦拭模糊的镜面。

人影渐渐清晰,一张巴掌脸陌生又熟悉,单眼皮小眼睛依然如故,苍白的脸颊敷在颧骨上,因为运动而多了红润,嘴唇有些厚,保持了原本肉肉的质感。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

欢子听到卫生间里面传出的轻呼,急忙忙站在门外询问:“阿珠你怎么啦?我可以进去吗?”

“一步、两步、三步……”,阿珠木乃伊般的把身子挪出去,细长的手指指着嘴巴,喃喃问道:“我的——龅牙——哪儿去了?”

她的眼珠子还四处转动着,想要确认一下周围的环境,到底是哪一辈子的轮回场景。

没有了龅牙的阿珠,到底是姓丁还是姓陈?

欢子扶住阿珠的手臂,“呵呵”笑起来:“当时你一头磕到石阶上,不但磕昏了脑子,还磕出一嘴巴的鲜血,那颗龅牙也壮烈牺牲了,我们是不知道你这班宝贝那颗牙,要不然,咱再想办法找个医生给镶上?”

“油嘴滑舌!”阿珠狠狠的白了欢子一眼:“谁宝贝那东西了?这不是猛不丁看到没了,不习惯嘛。”

那一眼,把欢子的整颗心都给麻醉了。

“阿珠,你这样会说会笑可真好。”大男人的眼眶有些湿润:“你不知道,看到你日日在病床上毫无知觉的躺着,我心里有多后悔。”

“后悔直到那时候,才知道你有多重要。”

“后悔没有早早的憨脸皮厚的追在你身后,后悔读书时错过了可以陪伴你的日子,后悔毕业后只敢偷偷询问一下你的消息,后悔结婚时邀请了你,却听到同窗说你失魂落魄……”。

“你无声无息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是真的爱你,我辞了那边的工作,赶来你身边照顾你,我幻想着你能醒过来,接受我的爱。”

“我甚至会想,如果你醒来了,还是要无情的冷漠我的爱,我也不会离开,就在你近旁陪伴着你,直到——我的心彻底死了,不记挂你了。”

……

阿珠的眼泪忽然肆虐汹涌起来,细瘦的双臂,紧紧的环住了欢子的后背,手指反复摩挲着后心的位置。

欢子的心跳很急促,急促的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男童,在泪水的浸染中欢呼雀跃。

一饮一啄,早有天定。

心爱的人啊,不要再后悔了。

阿珠抬起泪眼,望着近在眼前的爱人。

欢儿与欢子的两张脸,交错,混合,再交错。

“珠——下一辈子,我不这样——在意你了,如果——你还是——不喜欢我,我——扭头就走……”。

“你扭头就走,我也不怨你。”又哭又笑的女人扬声宣布。

“欢子,我爱你。这一辈子,就算你厌弃了我,我也会追随在你身后,毫无保留我的爱。直到——真的不爱……”。

无论有没有龅牙,无论有没有美貌,无论智慧与财富拥有多少,在爱你的时候,大声宣告,不卑微,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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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儿的番外

h2>那一天,京城的雨下的真大,大到城外的小山变成了一座孤岛,周围都是水,漫天遍野的水……

而我游泳的水平也骤然提高,无论身在浅处还是水深处,我的身躯都可以漂浮着,不费任何力气。

就好像,我天生就是水中的一员。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又是怎么到了这水中?白云黑土什么话都不会说,只知道舔着我的手掌“吸溜溜——”的嘶鸣。

还有两条美丽的黄金蟒,我见到它们觉得非常亲切,可是它们就在水中望着我,不肯上岸来接受我的抚慰。

头一次知道,黄金蟒也是会流眼泪的,或许是因为水珠溢到了眼睛里面……

我很想召唤两只黄金蟒跟我一起走,边疆才是我应该常驻的地方。

可是看到黄金蟒流泪的眼睛,我的心就会控制不住的疼起来,一下一下,伴随着心脏的跳动,一揪一揪的疼……

我觉得无法呼吸了,真的,再停留在这里,我也要哭起来的。

那么我继续走吧,大雨已经停息,天边的彩虹桥分外美丽。

我对着水中的两条黄金蟒招手,忍着来自心脏的疼痛。

我走了……

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我遗忘了。

但是我不能使劲儿的去回想那件重要的东西,因为一旦我努力,我的心就会疼的厉害。

那么,遗忘就遗忘了吧。

带着白云黑土辗转回到了边疆,祖父很欢喜,大伯很欢喜,干将哥哥始终如一的不怎么露出笑脸,但在问起自己的孩子和妻子的时候,还是微微的激动了一些。

“大嫂把孩子看护的好着呢,连我回去养伤,都给喂胖了。”

我们哥儿俩的关系这几年变好了许多,回到边疆的第一夜,干将就安排了四个小菜一坛酒,准备秉烛夜谈。

边疆的夜色很浓重,我却总觉得那酒寡淡的厉害,没有果香的酒,恁的难喝……

“桃子酿的果酒,养胃……”,谁说过的话来着?

“欢儿你的酒量见长啊,原先可是三碗就倒的,今儿个喝了第六碗,还稳稳当当的。”干将哥哥难得笑了笑。

“嗯嗯,哥,这酒跟水似的,不甜不酸不烈,喝几坛子也醉不了。”

我心里很难过,不知道为了什么。

干将又笑了笑:“甜的酸的那是女人家喝的酒吧?你嫂子写信回来说,你帮她买了什么苹果醋酒,日日饮用,饮食和睡眠都有见益,身子骨越发好了,还说你一点儿不盼着伤口早养好,成日里就想着去找人家买酒,那酒,是个姑娘家酿的?也叫阿珠?”

“苹果——醋酒?阿珠?”

我的心脏骤然被揪紧,一个高挑的女孩儿身影浮现了那么一瞬,然后,剧烈的疼痛袭来……

随军的郎中们都是废物,当我醒来,听到他们给出的结论是:“二爷的脉象很怪异,有时候好半天不跳一下,有时候又疯了一样的动弹,其他地方,倒都是好的。”

你们的脉象才怪异呢!要真是好半天不跳动,小爷不成了死人?

我醒来时,完好如初,神清气爽,于是继续在边疆过日子。

可是突如其来的心痛还是会袭击我,突如其来的昏倒,也又来了那么两次。

随军郎中们黔驴技穷,祖父痛下决心,要把我送回老家去休养。

干将哥哥给了我一个有力的拥抱,拍拍我的后背叮嘱:“边疆有我付出一辈子,就够了。你回家,替我孝敬父母,还要娶妻生子,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哥哥很小心,不再提起有关“阿珠”有关“果酒”的任何事体,而我,只要没人提起,就不会心痛到抽搐,到昏倒。

随行的两个军士,也都被严加叮嘱过了,他们矫枉过正,连一个“酒”字都不让我听到。

能回到李官镇,我很开心。

我打小被母亲被祖母娇养着长大,刚去到边疆时真不习惯,每日里吃不好睡不香,被*练的全身酸痛,父亲曾经断言,我出不了三个月肯定会逃回家来。

可是我没有,是什么支撑我熬过最难捱的日子呢?

两个军士肯定跟我的父母交代过了我的病情,虽然我从来不承认那是病。

我想,我只是对那几个字眼儿过分敏感了一些而已。

可是每天都有各地请来的郎中出入千总府,他们摇着脑袋感叹我非人的脉象,然后继续摇着脑袋走人。

我说:“这病真的没关系,我能跑能跳身子敏捷,夜里睡觉也香甜的很,别再浪费精力了。”

祖母眼泪汪汪的抱我的脑袋在她怀里,痛下决心道:“那你就给我娶媳妇,我要抱孙子!”

我说:“好。”

可是,每次母亲兴高采烈的提起哪家姑娘的名字时,我会呕吐,如果母亲不间断的提下去,我会把整个心脏都呕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千总府每日里走马灯似的来往的郎中,吓走了不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谁家父母也不会想把闺女推到一个得了怪病的少爷怀里不是?

我已经很久没有昏倒过了,因为从来没有人在我跟前提到那几个避讳的字眼儿;我也很久没有呕吐过了,因为祖母和母亲不再寄希望于我的婚事。

然后,阿穗来了。

她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儿,有她陪着,我不反感。

我们彼此交谈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候她在说,我在听,或者,我在走神儿。

陈家庄的煤窑已经挖不出煤了,大青山下凭空多了大量的空地废墟,她说:“欢儿你想不想回陈家庄看看?棒槌前几天送猪肉来,还说……”。

我打断了她的话,苦笑着解释:“阿穗你不要再提陈家庄,我好像又有点儿心疼了,我不想再昏倒……”。

我很小心的保护着自己,比任何一个亲人还要小心。

因为,只有我知道那种心痛到底是多痛。

母亲和祖母围着我说话,中心思想是就娶了阿穗吧,你们如今的年龄都太大了,阿穗也要成老姑娘了,反正只有看着她你才能不吐……

我找不到不娶阿穗的理由,我的心,没有痛,连点儿抽搐都没有。

陈家人也没有意见,父亲说,成亲前我不适合到陈家去,可是我似乎记得,曾经我是那里的常客的。

不去就不去吧,听说陈家的两个双胞胎刚刚考中了秀才,年前会跟王家姥爷一起回乡。

我深居简出已经很久很久了。

久到,我骑着白云,穿着新郎的大红衣袍走到大街上,感觉到景色分外陌生。

李管事唏嘘着站在千总府门外对我弯身施礼。

我扭头给他一个笑容,朗朗的说道:“等我娶回了媳妇,就是个大人了,回头,给我个咱家买卖的明细账目,以后,我当家!”

我这辈子,可能注定是“文不成武不就”,没有关系的,我把李家的后盾守护好,我还要多付出干将哥哥的一份儿,孝敬父母祖母,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李官镇这几年的变化很大,街道宽出来不少,我的车马队伍很庞大,鞭炮在每一个拐角处都要来个震天响。

陈家铺面前人山人海的,一门出了两个秀才,乡邻们都要高看上几眼,逢喜事,更是高朋满座的热闹非凡。

父亲请来的催妆诗先锋队,很快就攻破了陈家的重重关隘,我只需要微笑着,应答大家的祝福。

走进陈家院子,我的心微微的抽疼着,用手掌捂住胸口的位置,会有缓解。

岳父陈大川的眼睛红肿红肿的,他拉了我的大红袍袖说:“欢儿,就在这里等等吧,里面——太闹腾。”

岳母擦着眼角,隔着一道门槛凝视着我,我知道,可是我不敢回头,我的心,还是很疼。

一个凑热闹的邻居老妇在嘟念:“新郎官也忒不讲究,大喜的日子,脑袋上倒插了根白簪子……”。

我是个安静的美男子,听不到这些喧嚣,也不在乎这些非议。

我的新娘身段高挑,袅袅娜娜向我走来,可是还没走出屋门,就被人背到后背上了,大红的盖头,遮住了她的颜面。

那个充当兄长把新娘子背上花轿的人,我是认识的,我记得他半张嘴里的牙齿曾被我打掉过,我不是一个喜欢起争执的人吧、为什么当时那么冲动呢?

我不能回忆下去了,白云的嘶鸣声在提醒我,要带着新娘回家了……

我是个很凡俗的男人,文也不成,武也不就,只能做个老死乡里的富家翁,每日里看看账本儿,听听管家的汇报,抽空儿跟老婆生一堆活泼可爱的儿子女儿……

阿穗的第一胎,真的是个女儿。

“二爷,恭喜——先开花后结果,夫人生了个千金!”

祖母和母亲的脸上有点点儿失望,可是我欢喜的仰天大笑,顿足道:“女儿好女儿好!快赏——”。

怀里多了个小小的襁褓,小小的眼睛挣开了,一眨不眨的望着我的方向,我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砸到了那一团温温软软的嫩肉上。

我说:“我爱你,宝贝儿,你就叫‘阿珠’吧,你是爹的掌上明珠!”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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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枫树《新的开始新的期待》

先批评一下寂寞,等了N久不开新文,开了也不通知我(其实是我自己没注意看)

只看了1章,突然心里有种涩涩的感觉。那个年代好遥远啊,远到已经忘记了很久。往事如烟,只是在你不经意间从心底一丝丝,一缕缕的冒出来。那种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年代距我好像有几个世纪那么遥远,现在却仿佛在眼前浮现。

课桌里的课外书,前排女孩那被系在椅背的长辫,老师粉笔在黑板刷刷声,期盼下课铃的急切心情。

偷窥喜欢女孩的青涩少年,给喜欢女孩递纸条的,被老师训斥,被找家长的早恋问题男孩。

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时候第一次拉起女友的手,但还清晰的记起了第一次和心中女神(那个年代没有这个词,借用)单独相处(其实就是约会)时,手指尖不经意的第一次相触,俩人都如同触电般的感觉。两个红苹果,相距5米,说了什么早已忘记,只记得她父亲回来开门的声音惊吓了两只小兔子。

第一次暗恋,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失恋。在女生宿舍下弹吉它被泼的凉水,女生宿舍的看门巫婆,现在想起来都是那么美好。

夜深了,在校园里散步(其实是无目的的瞎溜的)的那一对,无人时双手相扣,听到点声音就触电般分开。

谢谢你寂寞,打开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

第一章 掌心的痣

每个教学班里都会有这样几个卑微的失去存zài

感的学生,成绩一般,从来不迟到早退旷课,甚至从来不会犯上课说话传小纸条的错误,老师提问题从不举手,阿珠就是这样的孩子。

上天注定,老师对这样的孩子关注很少,因为她不会犯错,不会捣蛋,连批评都得不到,成绩从来不会冲到前十名,也得不到重点表扬,就这么呆着,不好不坏的学生,从入学到毕业,大概,大部分教师,连阿珠的名字都回忆不起来。

在家里也是灰蒙蒙的存zài

,上面有哥哥姐姐,下面有弟弟,夹心饼里最不诱人的一层,长得也其貌不扬含含混混的,再加上总是缩起肩膀,自己拼命降低存zài

感,阿珠的生活,就是一潭死水,沉默的,活着。

能考上一所三流大学就算幸运了,父母犹犹豫豫的给凑足了学费,也说不清这算不算是跨出农门了。

再然后呢,毕业,失业,跟万千的大学生一样。

再然后,阿珠老老实实地在家务了一段农,终于等到一个考编的机会,平生第一次绽放光彩,做了一名乡村教师。

第一堂课跟上刑场似的煎熬,穿了一身新购置的西装站在讲台上,面对着几十名闪烁着好奇与兴味的眼睛,开始了主要靠卖嘴皮子谋生的职业生涯。

好在,阿珠坚持下来了,几年的教学生活磨练了她,现在,足以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连结婚都是平淡无奇的,同事介shào

的非常普通憨厚的男人,父母满yì

,就订婚结婚,她没摇过头,坐在低微的小木凳子上,右手悄悄的抠左手的手心,这是她惯常的动作,好几年了,似乎抠着那粒小小的黑痣,就足以抵抗所有的紧张。

阿珠的婚事很低调,大学同学啥的一个没邀请,都远在天涯海角的,谁会为了这样一个卑微到泥土里的同学跋山涉水前来祝hè呢?

不过,还没出蜜月的阿珠,倒是接到了另一个同学的新婚请帖,跟以往从不参与不同,这次,阿珠想去。

这个也将迈入婚姻殿堂的同学,跟她,有这么一段记忆,执拗的盘踞在阿珠内心深处。

全班登山运动中,阿珠中途把脚崴了,很主动的隐身到树后,不打扰别的同学的玩性。

就是这个同学,犹如神降,绕到树后面帮忙,主动要求背她下山。

这是不可能的,阿珠没有那种勇气,最后,男同学抓过了她的一只手,搀扶着阿珠,一瘸一拐的下了山。

本来呢,或许这次交流,很有可能促成一段短暂或者恒远的姻缘,可惜,阿珠把自己包裹的太深,回到学校后,再也没跟那名男同学联络过。

那个男同学太优秀了,周围校花级别的女孩子围得灿烂着呢,阿珠可是不敢往前凑的,更不敢自恋,以为人家会喜欢自己这个丑小鸭。

可是,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阿珠就养成了用右手抠左手心那颗黑痣的习惯,因为,那里总是在发热,想要奢望点什么似的,必须控zhì

住。

没人知dào

阿珠手心的秘密,这颗痣似乎是在读小学的时候才冒出来的,很小,微微的有点凸起。

如果不是听到正做新郎官的同学,气宇轩昂英俊潇洒的举着麦克风,演唱了一首:“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哪里——”。阿珠的心,不会抖颤的如此厉害。

如果吧,不是一个跟新郎官关系交好的同学叹气,提起自从那次登山后,新郎官常常偷偷观望阿珠,也曾经几次试图接近,都遭到了漠视,于是黯然放qì



阿珠的心,就不会这般刺痛,手心的痣,也不会火烧火燎的灼痛起来。

“阿珠,那一次欢子送你的电影票,明明已经放到了你的课桌上,欢子就站在讲台前面看着你,可是你为什么随手把电影票转递给旁边的女生呢?就是从那一次,欢子彻底死了心……”。

为什么呢?因为阿珠从来没敢奢望过自己也会有人喜欢好不好?她天真的以为,欢子放错了地方,或者,只是想请自己帮忙转赠给旁边的美女同学。

这算是误会吗?还是,要算是错过?

阿珠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从婚礼现场退出去的,也不知dào

自己走到了哪里,她的脑子里轰隆隆的雷鸣,手心里又燃烧着一团火焰……

好大的一个笑话啊!她的卑微的前半生,就是一个笑话。

两行泪水,扑簌簌从脸颊上滚落,天知dào

,她曾经做过多少美梦,梦到了欢子一次又一次搀起她的手臂,温热的手指头,紧扣在她掌心的那颗朱红的痣上。

可是她那般怯懦,即便是面对欢子那般明确的表示,也从来不敢往美梦成真上想,她的半辈子,从来没有天上会掉馅饼的奢望,真有的掉的话,也绝对绝对不会砸倒阿珠的脑袋上。

自从第一天上学,老师点名叫起她的名字:“陈阿珠——”,小小的女孩迟迟疑疑的站起身子答了一声:“到——”开始……

从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立kè

爆出几声怪笑,指着颤颤巍巍摇摇欲坠的阿珠评论道:“阿珠——龅牙阿珠——龅牙猪——哈哈——”开始……

阿珠就长成了一个不善言辞轻易不跟人言辞交流的女孩子,因为她一说话,一颗龅牙就会展露在人前,那么多余的,突起在其它牙齿之外,突起在嘴唇之外……

“龅牙猪”的外号,就像一个噩梦,笼罩了阿珠的人生。

没有人告sù

过她,其实,多一颗龅牙没有关系,她其实长得面貌不丑。

更悲哀的是,阿珠,也从来没问询过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夫民妇,只知dào

自家女儿很老实沉默就可以了,至于原因,他们没考lǜ

到需yào

追寻。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哪里——”,这歌声那般清晰,那般痛楚的击打在阿珠的心头,阿珠是愚钝的,可还没有麻木,她可以不为了失去一段美好的爱情而悲伤,但是,就在这一刻,她开始追悔自己半生的懦弱结出的苦果。

现在,她长大了,成熟了,已经为人师表站在了讲台上,她能够循循善诱的引导学生们自信自强,那为什么,自己还卑微的任灵魂蜷缩在角落呢?

她的卑微,失去了太多东西……

阿珠不知dào

,自己在什么时候,已经掐破了手心的那颗朱红的小痣,一行纤细的血迹,顺着手腕,留下一道刺眼的朱红……

阿珠不知dào

,她已经在奔流如潮水般的人群中消失,一种极度恐怖的窒息感,袭击了她……

很闷热,很逼仄的环境,似乎压迫到了她的四肢、胸膛,她想挣脱,因为眼睛和鼻孔也都被堵住了,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想要大叫一声“救命!”,可是,嘴巴也被什么东西压着,喉咙里干涩生疼,压根儿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个时候,没心思去考lǜ

懦弱与否和爱情追忆的问题,阿珠所有的力量,都运用到了在黑暗中、在束缚中、在绝望中的挣扎上面……

两条腿就像被束缚在了另一个世界,连蹬几下都做不到,阿珠的双手再次握成了拳头奋力支撑脸部的重压,指甲紧扣在手心……

一股清凉舒适的空气,猛冲进鼻腔,身上所有的重压顷刻间消散,汗透之后,接近虚脱的阿珠,四仰八叉平躺在一个安静又诡异的地方。

只要不再那般闷堵着让人窒息,就是好地方。

阿珠长长的出了口气,终于来得及考lǜ

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

眼前,只能望见一大片蓝莹莹的天空,没有云彩,也没有太阳,蓝的触手可及,蓝的澄净如玉。

可是,谁来告sù

她?为什么自己的四肢带动不起来身体?拼尽了吃奶的力qì

,也才是堪堪把脑袋抬起了一点点儿?

天可怜见的,阿珠什么都再没看见,除了蓝莹莹的近距离的天空。

莫非,自己残废了?半身不遂?多半身不遂?

这可比之刚才的那种窒息的痛苦还要惨烈,阿珠仰天想要大叫一声:“老天儿啊!别玩了!姐长个龅牙也不怨你了,拜托这身体的健康可不能给祸害了啊!”

真的,只有在这个时候,再露怯儿的女人,也能分辨得出模样的美丑与身体的健康哪一个更重yào



老天爷要是听到了阿珠的话,会有什么表示呢?

可惜,这事儿没悬念,因为,阿珠更苦恼的发xiàn

,自己的小嫩嗓儿,根本发不出成串儿的语言,苍茫茫的蓝色天空下,只有几声断断续续的“啊——哇——”的声音,而且,怎么就这么怪异,这声音,完全就是由一个根本没学会说话的婴儿的调调儿……

“这一定是做梦!是噩梦!”阿珠下了结论,奋勇的蹬了几下小脚丫儿,又对着蓝莹莹的天空挥了挥小拳头,心中默念:“梦啊,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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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现实

只可惜,老天爷这会儿子大概很忙碌,根本听不见阿珠这位善男信女的呼唤,她的噩梦,不但在继xù

,而且变本加厉了起来。

那种近乎绝望的窒息再次席卷了阿珠所有的触感,刚刚在那片诡异的蓝天下舒缓了的神经,骤然发紧。

隐隐约约的,闹哄哄的吵嚷声传到耳际。

“娘,求求你告sù

媳妇,是不是你……抱走了阿珠?你把她丢到哪儿啦?阿珠还那么小,再找不回来,她……会没命的!”

一个嘶哑又愤nù

又近乎卑微的声音在追问。

“就那个赔钱货?没命了更好!老二家的,你也别跟我在这儿磨叽,老娘我根本没见过你生的啥‘珠’,哼!还‘珠’呢,你养头大肥猪也能给老娘多吃几顿肉,生这一堆丫头片子,平白的吃穷老的,全是一屋子贱货,赔钱货!”

一个略显苍老又极尽刻薄的妇人声音,这般强势的一谩骂,原本被窒息感侵袭的阿珠,顾不得已经被憋闷的全身是汗,“哇——”一声,大叫了起来。

虽然,其实阿珠本想跳出来狠狠还击一下外面的老妇人,最起码给她讲讲重男轻女的思想要不得,但是,这嘴巴不给力,所有舌灿兰花的言辞,都只能化作一声幼儿的啼哭而已。

就这啼哭也是濒临灭亡的猫娃子似的动静,任凭阿珠奋力蹬踹紧紧束缚住自己的黑暗空间,那声音也照样低微的几不可闻。

好在,很快,阿珠就感受到了黑暗空间的波动,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扑上来,似乎用双手在帮zhù

自己撕掳着这团黑暗,可这黑暗包裹的太紧,这双手又太紧张,阿珠的小身子跟云里雾里悬空似的,一丝冷凉的空气,倒是及时的舒缓了刚才痛苦的窒息感。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又想笑一声,因为,胳肢窝儿那儿,分明能感受到还有两双小手也在帮忙,虽然伴随着小女生低低的饮泣声,那麻痒感觉却是真实存zài

的。

这他娘的真的不是做梦!窒息感也好,麻痒感也好,全部真实的**——包括,身体骤然暴露在空气中,出过热汗的肌肤猛一遇冷,那滋味儿,绝对不是能在梦中享shòu

到的。

“哇——哇——”,所有的恐慌和抗议,就只能变化为这么娇滴滴的几声啼哭……

“阿珠——娘的阿珠——”!

小身子被一个妇人揽入怀中,那团黑暗空间又围裹了上来,却原来,那只是一床棉被而已。

从泪眼朦胧的小眼睛里,依稀可辨,妇人身边还有两个小萝莉,一大一小,拽着妇人的衣襟,仰着脸看向阿珠,两张小脸上全是斑斑泪痕。

她们,应该也就是被那个刻薄的老夫人骂作“赔钱货”的另外两个了……

那自己,也是?确实是?从欢子的婚礼上离开,竟然离奇的换位到另一个世界?还诡异的从“娃娃”做起?并且,要从最低微的生存环境里挣扎,一切重新来过?

老天爷又玩人了是不是?就算“龅牙猪”的前半生失败又狼狈,您打算赏赐给咱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最起码,也给点儿福利待遇,打发到一个鸟语花香温饱富足之地修行吧?现在这境地,可实在是悲催的很了,连生命安全都没办法保障,小奶娃子,根本不具备自保的能力啊!

阿珠顾不得查看周围的环境,甚至懒得搭理堵在门口,嘴里继xù

悻悻的谩骂着什么“赔钱货!还拿着当宝儿呢!我呸……”的那个极品老妇人,兀自仰天嚎啕……

嚎啕要是能改变现实,那这世界上不知dào

得有多么喧嚣。

毫无反抗能力的阿珠,被侧放、被轻拍、被灌水、被喂奶……,重新过足了一把婴儿“瘾”。

到底身子骨幼嫩脆弱,满脑子愤慨的阿珠,自己都不知dào

怎么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因为听到了妇人低低的啜泣声,还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哄劝。

“大川,呜呜……以后这可怎么得了?阿珠今儿个……呜呜……差点儿被闷死在被子里,五个月大的娃儿,难为她奶奶怎么下得去手,那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捂得孩子发不出声儿,我做完饭这一会儿功夫,就怎么都找不到孩子了,谁能想到,咱娘……把孩子叠在被子里面了!”

阿珠的心,骤然掉回了深井,原本还抱着一丝丝侥幸,醒来时,一切又能回到前世的生活环境,又能站到讲台上侃侃而谈,还可以重新培养自己的性情,勇敢一点儿,积极一点儿……

妇人的啜泣,只能说明,她的重生之旅已经演变成不可争的现实,无论怎样,接近三十岁的前半生算白活了,又要从一个五个月大的婴儿躯体上继xù

……

大川——小婴儿的父亲,似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阿珠甚至听到了拳头捶击脑袋的闷响。

“秀娥,你再忍忍,任凭娘骂什么,你在屋里好好守着两个小的,别下地,也别进山,非让你去做饭,你——把咱屋的门锁上再去……”。

压抑的哭声再次响起。

“可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要不,大川,我带着两个小闺女讨饭去,好歹,保住孩子的一条命,你——就听咱娘的话,另外——再娶一个能生儿子的好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秀娥,你别胡思乱想,生不出儿子就生不出好了,咱这四个闺女,个顶个的好,你们等着,我在镇子里能落住脚了,就把你们娘儿五个接进镇子里去,咱不在这个旮旯里憋屈着了!”

这个大川爹,还挺有理想的呢!阿珠在黑暗里睁开眼睛,瘪了瘪嘴巴。

“可不敢那么想!她爹,咱这陈家村虽说在山旮旯里窝着,到底人是熟化的,不比外面难混,你喜欢去镇子上打零工,那就去,我们娘几个可不敢跑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被人卖了还不得替人数钱去?”

看起来,秀娥娘的思想比较保守,就像……前世的自己,小心翼翼、卑微憋屈的活着……

阿珠的思想又开始涣散,内急的感觉也明确了,可是,让她一个成年人,怎么跟另外两个成年人做出表示或者求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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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小世界

踌躇了又踌躇,最终,小豆丁都没好意思发出内急的求肯,因为,耳朵边儿听到了父母已经平稳下来的呼吸声,他们忙碌奔波了一整天,也够累的,庄稼人不流行失眠那一说,挨了枕头就瞌睡着才是正常的。

阿珠的小身板儿开始蠕动,两条短腿似乎陷进了干松松的沙土里,一蹬一踹,还能感受到“扑簌簌”从脚丫巴缝里掉落沙土的声音……

苍天啊大地啊,这回儿又把姐给玩进沙土布袋了不是?不但是两条腿沐浴在沙土的干松里,这后腰、这上半身,可不全都是在土窝儿里瘫着呢么?

沙土布袋里养孩子,拉尿都在布袋里完成,这是哪一辈子才流行的方式啊?阿珠彻底无语了。

白天那一会儿只顾得嚎啕埋怨老天爷来着,没留心重生的这地儿是什么来头,貌似,模模糊糊的,瞧见的这家人的穿着,也很不寻常,反正,跟自己的前世的男男女女的打扮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怪异……

阿珠愤nù

的攥紧了小拳头,感谢秀娥娘亲,没把咱的小胳膊也给塞进沙土布袋……

蓝莹莹的天空,再次出现。

清新舒适的空气,一下子围裹住阿珠的鼻腔,这地儿咱来过了啊?刚刚重生那会儿,从窒息到舒缓再回到窒息,就是中途更换了这个地界儿……

这是哪里?梦境吗?不像……

阿珠无计可施,只能费劲儿的把小手背塞到嘴巴里,“吭哧”一咬。

“疼——疼——”,是真心疼,不光是被动挨咬的手背,满嘴的牙床都痛彻心扉,奶奶的,阿珠忘记了,这具身子还只是幼儿,无齿的幼儿呢!

好在,此刻完全能够印证的出来,这不是梦,绝对不是。

那么,阿珠需yào

认真的分析一下自己的处境了。

脑海里乱糟糟的小豆丁,把手掌心摊开在脑袋前面,一颗嫣红的痣,如小米粒儿一般大小,依然执着的,守护着手心的位置。

身躯变换了,环境变换了,父母亲人变换了,唯一没变的,就只有这一颗嫣红的痣。

唱歌的欢子,温厚的父母,熟悉又陌生的丈夫,学校里的孩子们,都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曾经卑微的陷进泥土里的“龅牙猪”,已经彻底的成为过去,留给阿珠的,只是一个更加渺茫不可知的未来。

阿珠习惯性的,蜷起了身子,这是前世里最常用的的姿势……

忽然,她发xiàn

,刚刚还令她万分羞恼的沙土布袋,似乎不复存zài

了,她的两条腿,很自由,很……清凉……

好吧,阿珠必须接受,沙土布袋里长大的孩子,是不需yào

穿什么衣服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这也是一种极其高大上的境界,一般人,根本享shòu

不到。

这份认知有些骇人,阿珠立kè

就像一条猎犬似的,脑袋迅速左右转动了好几下,耳朵也支棱起来,力图寻找到什么异样的动静。

主要是,实jì

年龄快三十岁的女人了,这般凉爽爽裸陈在地,心理上实在承shòu不了……

这要万一周围有人啥的,一世的英明可就完结了。

尽管,前世里苟活的也实在算不上是英明……

好在,阿珠没发xiàn

任何敌情,这个世界静悄悄的,也没有黑暗与白昼的区别,蓝莹莹的天空,宛如宝石般透澈清朗。

脑子完全不够用的阿珠,开始努力在地上打滚儿,这具身子肯定是长期在沙土布袋里禁锢着,老话儿说的“三翻六坐”,这都五个月大的娃儿了,翻个身都这么费劲儿!

“骨碌——”,成功了。

清凉凉的阿珠姑娘,终于可以翘着脑袋,从一个正常的角度观察这个全新的世界。

距离她的鼻子尖儿不足一米的地方,一株绛红色的植物,似乎刚刚颤巍巍从地下破土而出,两片幼嫩幼嫩的小叶子,更是红的清透。

除此以外,目前,阿珠视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再没有一种活物。

阿珠松了口气,没人就好。

四肢并用,已经具备了近三十年爬行经验的阿珠,开始重新练习这项技能。

这要是被人看见了,肯定得称之咱为“神童”!

阿珠先自滚爬到一处洼地,解决了内急的问题,然后继xù

手足并用,还准bèi

把这片新天地给探索个清楚明白呢!

土地很松软舒服,颜色是很正宗的黄,只在那株奇异的绛色草附近,土质泛着淡淡的红紫色。

阿珠爬回绛色草附近,四仰八叉的喘着粗气,其实她根本没爬出多远,这具小身子,活动起来真是不给力。

不过,就这几步路,也足以让阿珠心底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应该是一个隐秘的世界,只有自己能够进入的专属小空间、小世界。

如果不是这个“小世界”,白天的窒息足以使两个阿珠致命。

那么,出入这个小世界的钥匙,是什么?

一个手无寸铁的婴儿,是怎么先后两次到达这个美丽空灵的世界的呢?

阿珠再次抬起两条小胳膊,细瘦的自己都心疼。

唯一的异常,就是手心里这颗红痣,比之前世那近三十年的颜色,更加嫣红耀眼……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哪里——”。

越是端详,手心处传来的火热感觉越是清晰,貌似,从欢子的歌声中离开,前世的那个阿珠,曾经任指甲掐破了手心,这颗红痣,就火烧火燎的一直痛着……

如果,裹挟着阿珠最揪心的回忆存zài

的掌心的红痣,就是开启“小世界”的唯一钥匙,那么,这嫣红夺目的痣,到底算什么?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吗?

阿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心的,把小拳头再次握紧……

来自手心的灼热感,终于得到了抚慰似的,“小世界”里面的那株绛色草也微微的颤抖了一下,阿珠的多半拉儿身子,再次回到了那个……令人无限尴尬的……沙土布袋……里面……

第四章 首次抗争

老爹大川的鼾声如雷,在安静的深夜里,竟然可以给人带来一种安全感。阿珠在昏暗里眨巴眨巴眼睛,小手摸索一下厚厚粗糙的沙土布袋,这种质感的家织粗布,很适合蹭痒痒儿……

一切都没变,昏暗中能感觉得到眼前照旧是低矮的草房子顶,朦朦胧胧的,一蓬干茅草甚至勾勒出了凶神恶煞的形状,幸亏,阿珠已经积攒了近三十年的胆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一次,眼睛大睁着,小手一握,蓝莹莹的天空再次出现,腿脚被捆缚住的感觉再次消失,阿珠果真顺利回到了舒适的“小世界”。

就这么一出一进,又一进一出,阿珠彻底明确了美好的现实,作为被丢弃到另一个环境恶劣的世界的补偿,老天爷附赠了一根金手指,姐现在,也是天赋异禀,坐拥空间的幸运儿了!

只不过,人家的空间里据说都神奇的可怕,种啥都能丰收,不动手就可以吃喝不愁,大把大把的划拉银子,山川湖海的也应有尽有,那姐的金手指金贵在哪儿?除了眼前仅仅长了两片嫩叶的绛色草,就剩下满眼望不穿的黄土和蓝天,跟个鸡蛋壳似的,把自己扣在里面……

好在,小世界里面的空气还不错,不冷不热,舒适的很,自己的手脚也比在外面灵活,这不是才五个多月的身子,就提前学会了爬行吗?

阿珠想想好的方面,释然了。索性身子一侧,好好休息一下。

再醒过来的时候,却又回到了沙土布袋里面,大川爹的鼾声早就止息,屋子里是昨儿见过的两个小女娃儿嘁嘁喳喳的声音……

不对,明明还有一个小嫩嗓儿,哭哭啼啼的吭哧着,好像,就在自己耳朵边儿。

阿珠拧过了脑袋,不由得,脑袋瞬间变大了……

距离自己不足一个胳膊远,还有一尊更大更长的沙土布袋,那布袋的出口,跟长芽儿似的也探着两条胳膊,比自己的可显得成熟,那长度就没办法比!

还有胳膊上面架着的脑袋,个头儿也肯定比自己的大,头发都长的密密麻麻的,半尺长总是有的。

这绝对不是跟自己同一时期爬出来的双胞胎,大小型号差的太多,目测,这布袋娃儿得有两岁可上的年龄,那为啥,还窝在沙土布袋里?

莫非,跟自己并肩摆放的这位大号布袋娃儿,是个傻子?

“阿穗不哭哦,娘去炒沙土了,等炒热了,就回来给你和阿珠换上,阿穗就舒服了……”,个头最高的那个小姐姐,温声哄劝着布袋娃儿。

“姐——姐——我饿——”,“傻子”阿穗揉完着眼睛,脑袋卜楞两下,细细的脖颈儿不堪重负似的,令阿珠很是担心那个大脑袋会不结实,掉下来。

听她这么一哼唧,阿珠顿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也都是空洞洞的,饥饿的感觉,到来的如此强烈。

“饿啥饿?阿穗你可是当姐姐的了,咱娘本来就奶水不够,还有小阿珠要喂呢!你先忍忍,等大锅上熬了菜粥,再喂你喝点儿……”。另一个小姐姐机关枪似的,语速极快就回绝了布袋娃儿阿穗的求肯。

“呜呜——呜呜——我饿——”,阿穗小声的继xù

抗议,双腿一蹬,大炕上有了点沙土飞扬的感觉……

阿珠被沙土迷了脸,鼻子一痒,重重的咳了几声,前世没享shòu

到的沙土布袋待遇,这一次可是好好领略了。

“妹妹醒了?阿穗你别乱动!看这沙土脏的,满炕上都扑腾满了!”

那个机关枪似的语速的小姐姐,大脑袋探到了阿珠的鼻子尖儿上,一双手熟练地捏了捏阿珠的脸颊,笑道:“阿珠乖啊,等娘回来换沙土,热乎乎的可舒服了……”。

“哇——”,阿珠冲天一声大吼,其实直接转换成哭声了,她其实想说,姐不要再躺在沙土布袋里面,太恶心人了!

“沙土布袋”又叫“土裤”。这种“布袋”为长方形,顶端作“U”字形开口,儿童由这里伸出头颈;两侧各有一个袖洞,可使孩子由此伸出手臂自由活动。领口与袖洞连接处,钉以纽扣或系带,可方便打开,令孩子出入。底端用针线密密缝牢。“布袋”尺寸的大小,随孩子的身长而定,但必须比孩子身高略长,一般长为60~80厘米,宽约40~50厘米。

穷苦的人家,多用旧布缝制,而殷实人家缝制“沙土布袋”不但用新布,还要在胸前、背后和领口处绣花或镶花边。使用“沙土布袋”时,先选黄河滩淤积的细沙土,在阳光下曝晒数日;再用细筛子筛过,,在特备的铁锅里炒热,要炒至“卟卟”有声方可。炒过,放置一旁,待其温度适宜时,装入袋中,再将小孩装入“布袋”,使头与手露在外面。

两个姐姐之所以换沙土来劝慰妹妹们,是因为人们从实践中得出经验,“孩子再怎么哭闹,只要换了温热的新沙土,立kè

就会安静下来”,殊不知正是因为提到了沙土布袋,拥有成年人灵魂的阿珠,才哭的镇山响。

她是接受不了真跟个孩子似的,大小便都在“沙土布袋”中完成,即便是大小便后会给换上新土,那也受不了!

可是,这年头孩子多,日子艰难,大人忙不过来,小孩子睡“沙土布袋”的日期就会尽可能的延长,“从娘肚子里出来,断了脐带就用,一直用到会轰鸡”,是最可能的现实。

看看小姐姐阿穗就知dào

了,话都说利落了,两条腿蹬起布袋来暴土扬长,早就能够下地乱跑了,还不是一直被困缚在沙土布袋里面?

就算是听说过老话说的“泥娃娃睡沙土,消炎败火,不落毛病”,阿珠也坚决不肯屈从这份现实了。

张开嘴,根本讲不出语言文字来,那就只能哭,嚎啕大哭,就算是肚子继xù

饿的前胸贴后背也没关系,哭,使劲儿哭,先把“沙土布袋”的屈辱除掉去再说别的!

阿珠前世里内向怯懦是不假,但是,执拗也是来自骨子里的,这么一番决心下来,小娃子哭的是山崩海啸,两只小手还拼命的撕扯着身前的沙土布袋,小短腿也蹬啊踹啊的不肯罢休……

果然有效果。

三个姐姐乱成了一锅粥,秀娥娘也拃着手跑进屋里来了。

“这是咋的啦?阿兰阿草,怎么看的妹妹?阿珠哭成这样了?从炕上掉下来啦?”

阿珠根本不睁眼睛,那架势,不把沙土布袋除下去,给姐穿身人类的衣裳,姐就哭到万里长城倒塌为止!

她知dào

,一个口不能言的婴儿,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简直比登天还难,她只能排出所有的莫须有的猜测,继xù

不停的撕掳沙土布袋,才有可能让别人明白。

一团温热的肉贴上来,“人形奶嘴”探进阿珠的口中,这是想要**咱啊,姐不吃这一套!

阿珠的小手努力往外推那团散发着奶香的软肉,哭声歇斯底里,脸色都开始紫胀了起来。

秀娥娘满头大汗,喂奶这招数不行,那就只可能是拉了尿了不舒服,于是,沙土布袋被解开,阿珠的哭声戛然而止,双脚脚踝被抓住一提,身下的沙土划拉了几把……

“很干松啊……这都一宿了,怎么还没……”,秀娥娘很疑惑,外面炒好的沙土还没晾好,不能更换,那就重新把沙土布袋装好。

“哇——哇——”,破了嗓子的哭声又惨烈的响了起来……

秀娥娘的手一停,不绑沙土布袋了,哭声就立kè

叫停……

这下,傻子也能知dào

咱的意思了吧?

阿珠在众目睽睽之下,挂着眼泪疙瘩笑了,小手照旧往下推扯布袋,姐不但要你们敞开布袋下面的口子,姐还想全面摆脱这要命的袋子!

干革mìng

从来不是请客吃饭就可以成功的,这次斗智斗勇行动,一直持续到阿珠的嗓子完全发不出声音,脸色发青呼吸不畅,才算把小身板从沙土布袋里面解脱出来。

有气无力的小奶娃儿,勉强张开眼睛对着母亲扯了个微笑,尽管,裹住身子的衣裳很旧很大,绝对不是为她准bèi

的,那也比呆在布袋里高雅不是?

穿上裤子,暂时还是遥不可及的高大上的理想,阿珠裹着个大褂儿,完全变身为五个月大小的婴儿心态,一边饮用一番“人型奶水”,左手按着母亲的另一只“奶瓶奶嘴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还呆在沙土布袋里面的小姐姐阿穗,是如何用艳羡的目光看向有的吃有的自由的妹妹,阿珠全然不知dào

,她在做一个很美丽的梦,梦里,左手手心的那颗红痣,被香甜甜的奶水包围着,淹没,微波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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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泉水

“老二家的,赶紧滚出来做午饭!就知dào

捯饬你那一窝儿赔钱货,个顶个的不中用!”一声尖利的喧嚣,再次轰炸到草屋的门口。

屋子里登时兵荒马乱,小姐姐阿穗的哭声总是那么憋屈,极力控zhì

着似的,在阿珠的耳朵边上哼哼唧唧,母亲秀娥从土炕上迅速跳下去,“窸窸窣窣”的动静,很可能是在掩上衣襟。

“娘——娘——”,阿穗心有不甘,刚才应该是她在吃奶吧?阿珠心底暗笑,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这么大的娃儿,还赖皮着母亲……

秀娥娘回身又给阿珠掖掖被角儿,嘴里嘟囔了一句:“小祖宗,你不呆在沙土布袋里,等拉尿到炕上了,看娘不收拾你!”

一阵风掠过,门一开一合,“咔哒——”,似乎,还真的多了一道锁门的工序。

外面的谩骂声激烈起来:“家里又没断人,你个小婆子锁门,防谁呢?你屋里有金银宝贝还是咋的?两个赔钱货,还稀罕的紧呢!老陈家有你们,可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没有人应答,秀娥娘闷葫芦似的,任凭老太太指天骂地的过瘾儿,反正,自家屋门是锁上了,不再担心孩子再被害了。

阿珠听着外面的“唱念做打”,一双眼珠叽里咕噜的转动,最起码,又从老太太的谩骂中获得一个信息,这家人也姓陈,跟自己原来的姓名完全相同……

不过,这姓啥叫啥的实在没多大关系,阿珠没事儿可干,观察一下身边的大沙土布袋娃儿好了。

这个小姐姐有点儿邋遢,脸上根本没清洗过似的黑黄,脑袋上的乱发虽长,也遮盖不住脑门子上的硬痂,跟黑色鳞片似的,一层层罗列着,头发就从鳞片下潜伏出来……

阿珠身上“激灵灵”打一个冷战,由人到己,阿穗邋遢成这样,肯定是从出生就窝在沙土布袋里没出来过,更没洗过澡洗过头。

那自己呢?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登时,阿珠的头皮一阵阵作痒,小胳膊还太短,挠起来费力qì

,还根本不给力,最关键的是,挠这么几下以后,能感觉到手指头手指甲缝里都塞满了油腻腻的泥类物质,还有些沙土的质感……

万恶的旧社会啊!小孩子的待遇也忒差了,这么继xù

脏兮兮的,得持续到什么时候啊!

自家空间里面也没有水可用,小胳膊短腿的也不可能爬下炕去自己洗头,这张嘴还只是摆设,要求也没办法提。

阿珠瘪瘪嘴巴,换了同情的眼神去扫射阿穗,咱姊妹俩这叫“乌鸦站在猪身上”,谁也别嫌谁黑了。

阿穗感应到了妹妹的视线,脑袋偏过来,张嘴笑了。

竟然,已经长了满口的牙,还挺齐整,绝对年龄得够两岁那么大……

“珠——珠——”,阿穗的语言能力发育的不算强dà

,怎么老是一个字两个字的嘣呢?而且,你不知dào

没有哪个小姑娘会喜欢别人称呼自己为“猪”的吗?

阿珠不乐意了,是不是身体变小之后,心态也会变得幼稚?反正,她决心以后不管是谁这么叫自己,都不予搭理。

她把小脑袋拧回去,仰面朝天,眼睛也合上了。

就是要给小姐姐一个无趣……

阿穗自己又嘟念了几个字,模模糊糊的也听不分明,大概,也觉得没意思了,母亲和姐姐们回屋早着呢,干脆,再睡一觉儿。

阿珠就等这件好事儿呢,屋子里唯一一双能望见自己的眼睛闭上了,那还等啥?“小世界”里去松泛松泛好了。

在这里面咱可是自由的,手脚啥的也有力qì

的多,还不用担心尿湿了被褥被母亲收拾,从而剥夺咱不穿沙土布袋的优越待遇。

阿珠很欢乐的握紧了左手,掌心的红痣一热,身子立kè

舒适了。

还是不冷不热的空气,还是黄灿灿的土地,还是蓝莹莹的天空……

慢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阿珠趴伏在地,傻呵呵的望向那株绛色草,原本近在咫尺的距离,现在,阻隔了一汪泉水,面积很小,但是,很明显可以看到,这泉水是活的,绛色草的外围,一小注水源,正缓缓地无声的,涌出地面。

绛色草得到了泉水的滋润,细嫩的身子拔高了一些,两片朱红的小叶片,也大了似的,色彩更加鲜艳……

有了水,这块寂寞的空间骤然显得生动了,空气也更加清新温润。

阿珠晃晃脑袋,无法理解这变化的由来,干脆,试试这泉水的效用如何,把脑袋给洗洗先。

四肢爬行动物阿珠同学,下巴颏儿重重的落在了泉水边沿儿,没办法,脑袋还太沉,要解放出双手去洗头,根本顾不上。

只要把鼻孔留出来喘气就行了,阿珠艰难的控zhì

着这具小身子,头顶浸入泉水之中。

貌似,一股淡淡的香味儿萦绕,很熟悉,就像秀娥娘——喂奶的时候能嗅到的——香味儿……

难道,是早上溢出来的母乳汁液,从手心的红痣渗进来了?

据说,母亲的乳汁,其实是母亲的心血所造,是母亲生命的精华,无所保留的,奉献给自己的孩子。

阿珠一瞬间想的痴了,由秀娥娘,想到了前世的生身父母,泪水,混合进泉水……

泉水,汩汩喷涌的更快了,无声无息的,漫过了哭的忘我的阿珠的身子,一个趴伏的躯体,很神奇的,在水面上漂浮了起来。

泉水拂过阿珠的脊背,泉水掠过阿珠的后脑勺,尘埃,与油腻,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荡涤干净,一个脸上身上白白净净,一头短毛乌漆墨黑的小奶娃儿,重生了。

庄户人家,日子又过的清苦,有时间有心情有想法给孩子洗澡的大人不多,甚至,托生为女子的老人家,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肯褪去全身的衣物,去洗一个痛快淋漓的澡。

阿珠可没想到,就是在这一刻起,她的干净,已经开始跟别的孩子们迥然不同……

第六章 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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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被褥下面的阿珠小萝莉,唇红脸白头发乌黑,完全不是起初的邋遢娃儿模样,所以,再感知到胯下骑着的破布尿戒子,和上半身粗粗拉拉的旧大褂,不由奋力的皱了皱鼻子,叹了一口气。

这种口不能言脚不能跑的尴尬状态,得煎熬到什么时候啊!

看看人家睡的跟小猪仔似的三姐阿穗,多么随遇而安,两岁多了还能老老实实地被塞在沙土布袋里面,就不怕把个孩子给躺废了?

阿珠可没那么多睡眠可以打发时间,刚从小世界出来,整个人都精神着呢!

外面闹哄哄的似乎有男孩子女孩子们的笑闹声,然后是争抢什么东西的时候发出的争吵,然后,一声尖利的哭嚎开始了,听起来底气还挺足的。

“呜呜——就都是我的,三个鸡蛋都是我的,呜呜——奶——狗蛋这还吃不饱呢!”

“狗蛋乖,这仨鸡蛋是你们哥儿仨的,一人一个,你都吃了,你大哥跟狗剩咋办?听话,就吃一个……”。

没想到那个刻薄的老太太还会使用这样温婉的口气说话,阿珠狠狠的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昨日里那股子窒息的感觉可还没忘记呢,这位祖母心狠手辣,自己可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刚感叹一句祖母也会慈爱的语气,那声音立kè

就变了腔调儿:“花儿你这个死妮子,怎么就这么馋?小子家吃点好吃的,用得着你眼巴巴的在这儿盯着看?一个两个的赔钱货,难不成还想着也沾点油水?呸!阿兰阿草一大早就去山里寻野菇子了,偏你个懒货赖在家里……”。

“哇——”的哭声又起,院门的“吱呀呀”乱响,一个妇人的声音掺加进来:“娘说的是什么话?花儿这两天不是身子不得劲儿吗?不跟您老人家拿钱请郎中就罢了,在家里歇歇怎么啦?”

“娘——”,哭泣的那个花儿见到了亲人,立马哭的更响亮了。

陈老太太被儿媳妇顶了嘴,也来劲儿了,拔高的嗓门隔着破屋子就能震得阿珠的耳朵发痒。

“老大家的,你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那地里的活计都丢给老爷儿们干啦?这花儿打小犯懒,就是跟你学的吧?小毛孩子家家的,有啥身子不得劲儿的?刚刚还巴巴的盯着狗蛋吃鸡蛋呢!眼珠子叽里咕噜,精神着呢!”

“娘!花儿也是您孙女,怎么就捞不到一口鸡蛋吃吃了?这么小的孩子,你就想天天支使着去干活,还恨不得一口饭不吃你的,这叫什么道理?”

阿珠推测,这个敢于跟老太太顶嘴的,应该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自家老娘不也在家里做饭呢吗?怎么就听不到她的一点儿动静?老太太如此偏袒孙子苛待孙女,自家娘就能忍受?阿兰阿草还那么小,大姐顶天儿就是八九岁吧?也能放心去山里寻啥野菇子?

陈家这水,还真不是一般的浑……

老太太接下来的话,更是颠覆了阿珠前世三十年积聚的经验。

“老大家的,你也甭跟我耍心眼儿斗嘴皮子,要不是看在你还勉强给老陈家生了个大孙子的份儿上,我早一巴掌扇你脸上了!在咱老陈家,丫头片子赔钱货,就老老实实地眯一边儿多干活儿,还能捞着点残汤剩饭垫巴肚子,要敢扬风炸毛出妖蛾子,我呸,立马一张破席子卷了,丢到乱葬岗子去喂野狗!”

“你——”!老大家的大概都要出离愤nù

了,或者,是被老太太的这番恶毒告白给惊吓到了,竟然再也没发出反驳的声音。

只有压抑的,不甘的女娃儿哭声,还在荡气回肠的抽搭着……

阿珠把眼睛闭上了,心底里全是冰冰凉,怪不得自家娘亲无声无息,生了四个女娃儿,在这个家里,早就被老太太压得抬不起头了。

这是个狗屁的什么时代啊?重男轻女的思想恁的严重!还合理合法似的了?

老太太明显恶气还没出完,在院子里直接转向了躺着也中枪的老二媳妇秀娥:“你做个饭也磨磨蹭蹭的,难不成还想着等你的俩大赔钱货回家再开饭?赶紧的,摆放好了,再给地头上把饭送去!”

“娘——阿兰她们——”,似乎,自家娘亲无力的应答了一下,或许是想要求什么给俩上山的闺女留个饭啥的呢,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了。

“二嫂啊,啧啧,今儿午晌做的啥饭?俺在屋里可没闻到香味儿,俺们家狗剩狗蛋可是小子,这吃的不硬实的话,耽误了长个儿可不得了……”。

这人,是陈家的三媳妇?生了俩儿子?按照陈老太太的规矩,这是大功臣啊,怪不得说话如此嚣张。

还狗剩狗蛋,你生的都是狗崽子吧?阿珠愤nù

了。

第七章 鸟蛋

要不说这人比人能气死人呢?你听听,陈家老太太对着这个小儿媳妇的腔调儿那叫一个婉约:“老三家的,这几天都起的恁晚,不是身子不爽利吧?要不叫个郎中来瞧瞧,别是又怀了娃儿?把咱老陈家的孙子给耽误喽!”

“嘻嘻,瞧娘说的……俺这肚皮啊,就专门往外爬带把儿的小子,算卦的早说了,俺这命里,有五个小子……”。

还有女人为这个骄傲的扬风炸毛?阿珠差点儿没吐出来,再一扭头,看见自家的小姐姐也被这聒噪给吵醒了,手指头含在嘴里,“吧嗒吧嗒”的吮吸的带劲儿呢。

莫非这种痴呆的状态,才是一个幼儿应有的表现?

阿珠不能再进小世界逍遥去了,耳朵竖起来,细细的分辨外面属于秀娥娘的动静。

“娘……桌上都摆好了……我去送饭……”。

明显说话没底气的妇人,脚底下都跟没根儿似的,伴随着碗筷的声响,向大门外去了。

陈家大媳妇大概是从鼻孔里恨恨的“哼”了一声,拉着自家闺女去吃饭,老太太拔高了声音对着外面招呼:“铁蛋——别疯跑了,赶紧带着狗剩回家吃饭啦——”。

大媳妇的抱怨紧接着就传出来:“就我们家铁蛋实诚,天天看护着狗剩那娃儿,狗蛋还是亲哥呢,就知dào

早早的溜回家馋嘴巴……”。

瞧这一个个的家人,怪不得热闹成这样。阿珠在心里数了数人数,大伯家里俩孩子,自家四个,叔叔家里是两个,那个强势的婶婶,似乎还有继xù

生三个小子的苗头儿,再加上大人,那现在就是一家十六口,继xù

生下去,有能猛超二十口人的架势!

这么多孩子,看护的过来吗?

“噼噼啪啪——”,甩着鞋子奔跑的声音,一个清脆脆的男孩子在答yīng

,貌似,身后还有一个小拖油瓶也跟着叫:“奶——吃蛋蛋——”。

陈老太太很可能脸上都笑出花儿来了,貌似抱了那个小狗剩起来:“乖孙子,瞧这一身的泥,奶奶给狗剩留着蛋蛋呢,吃了以后,长力qì

……”。

不过,她的口气立kè

又转变了,就跟骤然从夏季挪到了冬季的冰天雪地一样。

“丫头片子耳朵够尖的啊?一晌午就捡了这么点东西。还有脸跟着招呼回家吃饭?你们怎么就这么馋?”

小子们早就欢呼雀跃的进屋里享shòu

午餐了,那个大伯家的丫头花儿也被她娘护佑着可以饱食一顿,偏偏在外面爬山做活儿的阿兰阿草,被冷冻在饭桌之外。

两个姑娘倒是跟秀娥娘学了个十成十,也闷葫芦似的不言语,院子里窸窸窣窣的一番拾掇,之后,在大家伙儿都在餐桌上奋战的时候,这俩儿缺心眼儿的姐姐,竟然开了锁,溜进屋里来了……

“大姐,关好门……”,阿草的声音并不见委屈,相反,阿珠听出了一丝窃喜。

“哎,关好了,放心吧,她们不到喊咱刷碗,是不会过来的。”阿兰的语气也挺神mì



两个脏兮兮的小脸,骤然探到了阿珠的面前。

阿穗似乎习惯了两个姐姐的举动,在一边哼唧着叫:“姐——我饿……”。

饿死鬼托成的!

一枚圆滚滚的白色鸡蛋,献宝似的,展现在阿珠的瞳仁里面。

“今儿姐姐找到两颗鸟蛋,给你两个吃——”。阿兰的月牙眼开心的眯起来,阿草也很开心吧?就只是,阿珠发xiàn

,二姐姐在舔着干裂的嘴唇。

怪不得看着这蛋跟鸡蛋不太一样,质地粗糙些,个头儿也大了点儿……

可是,没有炉灶,跟做小偷儿似的,这鸟蛋能怎么吃呢?

阿珠再次见识了穷苦的强dà

之处。

两个姐姐分别在什么地方磕破了点儿蛋皮,然后小心的剥了个孔洞,晃一晃,就势凑在了阿珠和阿穗的嘴边儿。

阿穗明显是个不挑食儿的,两只手跟着去抓扶那颗鸟蛋,嘴巴“吸溜吸溜”的开始豪饮饱餐……

一股淡淡的腥味儿,弥漫了整个屋子。

阿珠的眼睛里面注满了泪水,她不会说话,但是她有心,能感受到这两颗鸟蛋的珍贵,和姐姐们的,沉甸甸的爱。

蛋液很滑,腥腥的,流进了阿珠的口腔。

阿兰很小心的扶着鸟蛋,要确保不把妹妹呛到,还要确保不浪费一点儿蛋液。

一小口、两小口,阿珠闭上了嘴巴,嘟起的嘴唇严严实实的堵住了鸟蛋的孔洞。

两只小手探到了阿兰的嘴巴上,小脑袋摇一摇,她想说,阿珠不饿,给姐姐吃……

第八章 惨剧

屋子里一番姐妹情深,阿兰似乎明白了小妹妹的意思,却万般不舍的把那枚鸟蛋送进自己嘴巴里。

阿草那边很是利索,三丫头别看整日躺着不运动,个把鸟蛋吞进肚里还是不在话下的,“吱喽——吱喽——”,蛋壳里面已经干涸。

屋门,却事先没有任何预兆的,“哐当——”,被人推开了。

“哈哈!就猜着你们两个丫头片子得背着人偷吃好东西,快拿出来,不然,俺告sù

奶奶去,让她把你们一窝子赔钱货全拿棍子打出去!”

尽管脑袋仰躺着,不可能看到门口的身影,阿珠还是马上猜测出来,闯进的这个愣小子,必然出自那个翘尾巴的尖酸三婶子的肚皮,这个“俺”字,也就那个妇人习惯运用。

再有这份刻薄恶毒的语气,也非陈家奶奶跟三儿媳妇教育不出来,自己因为多长了一个把儿,就吃香的喝辣的威风八面,全不把本家的姐妹放在眼里……

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个屁大的娃儿,一下子就把那三个姐姐吓坏了,阿草算是灵动的,身子遮挡着,当即把鸟蛋壳儿抓了个粉碎,哆哆嗦嗦全数塞进了烂袖子桶里,牙齿“得得得——”的还上下碰击几下……

阿兰的情况就太弱了,那个狗蛋嗓子一嚎,她的双手就不再听自己的使唤,脑袋倒是出于本能,迅速往后转,底气不足的辩解道:“狗蛋——哪里有偷吃——好东西?你们——都吃饱了?该——我——跟阿草——吃了吧?”

难不成?这家人吃饭的规矩,是两个姐姐只可以等着吃点剩饭?还有那个正当饭时必须出门的母亲,也没有权力正常吃饭?

阿珠的脑袋瓜儿转悠着,狗蛋的脚步可没停,这货的鼻子能赛过灵犬似的,一吸一吸的闻到了炕沿儿,双手一扒拉阿草,就把鼻子凑到了阿穗的脸前儿。

刚刚饮用过鸟蛋汁液的阿穗,可不是还正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腥气儿?

“哇——”,这个小姐姐更不禁吓,人家还没说啥呢,自己先崩溃了……

“吃的是鸡蛋?好啊!你们偷鸡蛋!奶——奶——快来啊——”。

狗蛋的黑脸蛋儿上还保留着刚刚吃饭的油渍麻花呢,却坚决不肯容许这四个苦难姐妹有任何偷吃的可能,那呼叫的声音,直冲上房梁。

阿兰的双腿打着冷战,脸色蜡黄,双手忙不迭的探向阿珠的被褥,刚刚一害pà

,根本不记得拿在手中的鸟蛋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原来可是挨过祖母的毒打的,只要是罪证确凿,那老太太的笤帚疙瘩可不吃素!

门外的动静已经大了,陈老太太吃饱喝足之后的底气正旺,听到孙子叫天嚎地的指控,“偷鸡蛋——这还了得?”立马抓了常用家法用具,风三火四赶进屋子。

身后,看热闹的自然不少人,除了花儿母亲硬按住闺女趁机再往肚子里填吧点儿,另外的都跟进了破草屋。

“丧家败兴的赔钱货!偷东西偷到老娘身上来了?家养的这几只母鸡,我三个孙子还轮不上顿顿吃呢,丫头片子倒想开荤了——”,陈老太太的扫帚疙瘩带着风声,就照着挡在最前方的阿兰阿草脑袋上挥去……

“奶——我们没偷——真没偷——”,阿草被大姐往后拉,脑袋却极力的挤出来,带着哭腔儿叫道。

“啪——啪——啪——”,连续三下“爆炒竹笋”没能逃得过。

狗蛋很兴奋的上蹿下跳:“揍她们!奶,俺保准她们偷吃咱家鸡蛋了,俺闻着味儿了!叫她们把鸡蛋交出来,奶,都给俺吃才行!”

这还是七八岁的新新少年吗?这他妈的就是一人渣,“有志不在年高”啊!

阿兰的背上脑袋上都得了教xùn

,小身子却不肯离开炕沿儿,她最害pà

的,就是真的被翻找出了那颗只吸了几口的鸟蛋,如果遮盖不住,一家几口,谁都别想好过……

但是,这么一具小身子,还真抗不过另外几个人的扒拉,阿珠奋力的转动眼珠子观察着,那个阴阳怪气的婶婶,也当仁不让的出现在视野之内。

“阿兰啊,你奶这是在教你们规矩,小时候偷针,长大了,难保不作下大祸害,快,给婶儿说说,你娘都把好东西藏哪儿了?”

这丫竟然还会讲大道理诱供!还跟秀娥娘牵扯上了,恶毒,不是一般的恶毒啊!

不过,这毒妇的脑袋上,明晃晃一根银簪子,两只耳朵垂儿上还缀着个银丁香,竖交领……,这打扮,怎么透着股古味儿?

阿珠走神儿了。

见过阿兰阿草的破衣烂衫,大褂的样式,似乎,也是对襟儿……

母亲秀娥,脑袋上光秃秃,脑后盘了一个圆发髻,跟前世里的普通妇人没啥大区别,或许,这是因为咱的视野太窄,看不到别人的全身……

莫非,这不仅不是原先的时代,相隔的时差,还太遥远?

阿珠脑袋懵了,就连自己被从被窝里薅出去丢到一边儿,都没啥感觉。

“娘——,我这几个娃儿,都是规矩孩子,万万不会偷自家的鸡蛋填嘴巴,娘——你们抓到手了没有?为啥把阿兰阿草打成这样?”秀娥娘愤nù

的质问,终于把云里雾里漂游的阿珠,惊醒了。

阿兰和另外两个妹妹的哭声,断断续续的……

“哼!这是你的小崽子手脚藏得紧,才没被抓到,咱们家狗蛋亲眼看见的她们偷吃,找不到东西也抵赖不了,当我眼睛瞎了不成?吃干抹净了就能诓骗的了?”陈家老太太嘴上依然硬气,其余人的动静倒是小了,那个狗蛋,似乎已经溜走。

“娘!我王秀娥虽然愚笨,也知dào

捉贼捉赃的道理,如果孩子们真的偷了自家的鸡蛋吃,还被狗蛋刚刚看到了,那,鸡蛋皮在哪儿?总不能也让孩子们吃了吧?”

阿珠在心里竖竖大拇指,这个亲娘,还知dào

据理力争,有救,有救。

陈老太太的气势略有点松懈,似乎,已经厌烦了为这点儿鸡毛蒜皮争论,“腾腾腾——”的脚步声往外迈:“鸡蛋皮?丢到哪儿了,你得问你生的赔钱货,说不准还真给吃干净了,饿死鬼托成的,谁知dào

——”。

“娘!”王秀娥又是一声大叫,甚至扑过去堵住了屋门:“娘,我生的娃儿,挨饿不怕,受穷不怕,就是单单不能担这偷盗的罪名,娘今天一定得把话说清楚,我家阿兰阿草,没偷过东西!”

“滚一边去!挡着老娘的道儿!”陈老太太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了二儿媳妇,声厉色荏的喝道:“老二家的,还不快去拾掇灶房,罚你们都不许吃饭,拾掇完了,全跟老爷儿们一块儿下地,不许再扯着阿珠小得喂奶赖在家里享福!哼,一屋子赔钱货,不好好干活儿,一棍子全撵出去!”

王秀娥是个犟劲儿的主,竟然从地上爬起来又“咕咚”跪在了地上,绝望的嘶吼:“娘,我们可以不吃饭,我去下地干活儿,可您必须给阿兰阿草正名儿,她们没偷东西,她们是好娃儿……”。

有时候就是这么怪,陈家儿媳妇老实厚道又木讷,平常话不多,怎么欺负都没问题,但是,就是不能说她的品行差,说她的孩子偷盗,这是软肋,谁触碰到了都不行,可以为这个拼命。

阿兰阿草也嚎哭着奔向了母亲,一幕人间悲剧上演,由头儿,只是一个屁大的小子寻衅生事而已。

阿穗的哭声也亮开了,刚刚喝了一枚鸟蛋,比忍饥受饿的母亲和姐姐们都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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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下堂

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王秀娥这一次的斗争态度非常坚定,只要陈老太太不给两个闺女正名儿,洗去偷盗的罪名,就啥也不去干,跪在地上不起来,连剩饭也不肯吃……

“阿兰阿草是姑娘家,娘你不能三番两次的败坏她们的名声,上次冤枉了孩子,村子里的人就都风声传遍了,她们长大了,还得嫁人呢!”

尽管王秀娥的嗓子很快哭哑了,那话语可没半点儿含糊,院门外来看热闹的乡里乡亲越聚越多,秀娥下了决心,宁愿今儿个忍饥受饿,也得帮着闺女澄清事实。

自然,四个闺女也都没捞到吃东西,两个大的一左一右陪伴着母亲哭泣,就好像那便是世界上最有力的武器一般。

阿穗跟着哼唧了不少时间,竟然脑袋一歪睡着了,果然是长期呆在沙土布袋里不见世面,智商也没得到飞速发展。

门外面闹闹哄哄的,陈老太太被大儿媳拉进屋里后,终究没忍住脾气,手持着陈家的“家法”再次冲到老二屋里,连大的带小的一通猛抽,尽管秀娥抱住了两个闺女的脑袋,那笤帚疙瘩还是很有眼色的抽打在三人身上,劲儿不小,没收敛,阿兰和阿草的尖叫,变得震耳欲聋……

有好心的或者是多事儿的主儿,终于从地头上把陈家老爷子和老大老三哥儿俩叫了回来,正头儿陈老二大川同志,每次去镇上打零工,都得呆上几天才回来一趟,赶不及。

老大陈大江是个憨厚实诚的,一到家门口就着了急,把围观的乡亲撵开,还随手关紧了院门。

庄户人家也讲究面子,被这么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看笑话,多丢人!

老爷子的心肠也不算狠毒,看到局势一边倒的斗殴状态,立kè

吼了一声:“像啥话?都别打了!”

其实,真zhèng

在打的人,就这一个而已。

陈老太太已经运动量有些大了,打人这活儿可不轻省,何况是一下子抽打三个人,身上的汗都湿透了。

听得老爷子吼,正好顺着台阶下,把陈氏家法专用器具一收。

那扫帚疙瘩,已经变成了没毛儿的秃公鸡,就剩下手抓的那一块儿丰满了。

再看王秀娥,满脑袋不能看了,扫帚疙瘩上的干草枝,挂在红红紫紫的大包小包上面,连发型都鼓起了好几处,脸蛋上的包儿最晃眼,青肿到把眼睛挤小了……

陈老太太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手里放qì

了“凶器”,转而泪眼扒差的席地一坐,双手一拍大腿,哀嚎起来:“我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了三个儿子,好容易给儿子们都娶了媳妇,本指望能承继老陈家香火,结果咋样?败兴啊!生了一窝子全是赔钱货……”。

看起来,陈老太太善于把所有的事情的因果都推到“香火”上面。

这也是陈老爷子的软肋,没办法,本来也是看着二儿媳妇可怜的,老妻一提这一茬儿,他就满心的赞同了……

庄户人家,没有男娃传宗接代,那日子过的还有啥意思?二小子是哥儿仨里面最机灵的,怎么能眼看着他就此断了香火,百年之后,连个上坟的后人都没有?

“好了,老二家还年轻,再多生几个,保不齐还得有男娃儿……”。

老爷子也是个迷糊的,您不问问今儿这般闹腾是为的哪般?就和起稀泥来了?

王秀娥张嘴,想辩解来着,可是,老太太那嗓门高亢的跟被割了一刀似的:“她就是个生赔钱货的命!还让她多生几个?四个丫头啊,吃喝嚼用,就够把老陈家吃穷了,偏偏还个个命硬的很,一个都折耗不了,这就是活活来坑害咱家的!”

敢情儿,这老太太一心盼着这几个孙女死光光呢!

“爹——我——”,秀娥泪眼婆娑的叫了一声,那张五颜六色的“鬼脸”,很是吓了陈老爷子一大跳,他是个规矩人,立kè

身子往后一缩,脑袋向侧面一扭,摆着手劝慰道:“老二家的,别再跟你娘闹脾气,去,带孩子们洗洗,该干啥干啥去……”。

陈老太太在地上坐的不舒服了,一咕噜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恨恨的啐道:“死婆娘,你要不想被休,还不赶紧滚到地里去干活儿?别打着有吃奶的娃儿的由头儿逃懒!就你生的这四个祸害,饿上个一天两晌儿的,也绝对死不了!”

王秀娥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死灰,挨了打,也逃不过被冤屈的名声……

“爹——”,这一声,喊得声音很低,但是,足以留住了老爷子正欲离开的脚步。

王秀娥膝行几步,脑门儿一磕到地,字字血泪:“爹,儿媳不孝,自请下堂,只请爹跟乡亲四邻说一声,阿兰阿草都是好娃儿,再苦再饿也没偷过家里的东西……”。

第十章 复制

陈老爷子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个消息,身后的陈家三媳妇已经尖叫一声:“啥?自请下堂?二嫂你当真?”

“呸!吐一口唾沫砸一个坑儿!当家的,就让她下堂!省的耽误了咱老二再娶新妇生儿子!”

听到最喜欢的建议,陈老太太控zhì

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休掉王秀娥,这想法可不止一次被她掂量来掂量去,跟二儿子也没少商议,偏那小子不太听话,在这件事儿上死活不松口。

现在,可是王秀娥自请下堂滚蛋,陈老太太着急麻慌的想要变成既定现实,脑子里已经幻想起娶一房新儿媳的盛况了……

阿兰阿草忘记了哭泣,依稀能明白点儿,母亲是下了什么莫大的决心……

陈老爷子脑子里也拐了不少的弯儿,到底,没好意思即刻应允,摆摆手:“老二家的别闹了,有啥事儿,都等你男人回家后商量……,阿兰阿草也没啥坏名声,拿自家东西,算啥子偷盗?”

“爹——!”王秀娥的那张鬼脸涨的紫红:“娃儿没偷,娃儿饿的再狠也没偷过家里的吃食,媳妇教过的……”。

只可惜,已经没有人肯听她辩白。

陈老太太拢了拢头发,“踢踏踢踏”的径自回屋,嘴里没忘强调一下:“王秀娥你可别说话不算话,等老二回来,你老老实实地卷铺盖滚蛋,带着你这群赔钱货,让我肃静肃静……”。

老爷子的步子迈的比老太太还快呢,招呼着俩儿子继xù

下田,家里闹成这样,他一个大男人可懒得插手,没的丢份儿!

听够了热闹的阿珠,早在心里拿定了主意,此刻骤然发出冲天一嚎:“哇——哇——”,迅速召唤回那三个被打成猪头的亲人。

“阿珠饿了?乖,不哭……”,脑子木木囔囔的王秀娥,精神恍惚了,却知dào

依照本能,解衣扣预备喂奶。

只是,她刚刚被气得狠了,又长时间没吃东西,那“奶瓶”里空空如也,任凭怎么下力qì

挤,落到阿珠嘴巴里的,都照样是空气。

王秀娥颓然落下了衣襟,猛抬手扇了自己的右脸一巴掌,眼泪再次“扑簌簌”滚落,砸到阿珠的脸颊上。

“娘——娘——”,阿兰再次被吓到,抓住了母亲的手。

“是娘没本事——饿着娃儿——”,王秀娥恐怕是要崩溃了……

“咯咯——咯咯咯——”,忽然的,本该继xù

嚎啕大哭的小女娃,咧着嘴巴笑起来,两只小手伸着,不知dào

什么时候,又从什么地方,捧出了一颗破了洞的鸟蛋。

这会子,没什么人肯沾染上一家人的晦气,也不怕被撞见。

阿兰紧张的摆手:“娘,这是——鸟蛋,我跟阿草在山上捡的,不是偷——”。

“是阿草捡来的——娘别打姐姐——”,阿草的嘴角还在渗血,嘴唇肿的跟香肠似的丰满。

阿珠瞬间下定了决心:“我要好好活下去,也让家人好好活下去,我们要过上好生活,能吃饱穿暖不受欺侮。”

本来嘛,前世里被叫做“龅牙猪”的时候,顶多就是避让些嘲笑自己的人,不敢出头争取什么罢了,可不曾被这般欺侮着谩骂着还硬赖着不走。

不就是一个破茅草屋吗?留恋啥?走,全家都走,就不信还真的离了这一亩三分地,就得饿死!

拿出来鸟蛋,给“猪头娘”补充一点儿营养,加强一下勇气,四丫头支持你!

王秀娥哭的更欢了,浑不曾想过,为啥这个五个多月大的娃儿,竟然能双手捧起一颗鸟蛋。

“娘——不饿,给阿珠吃——娘——没奶喂娃儿——”。

可是,只要她试着把鸟蛋往阿珠嘴巴边儿凑,小丫头就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儿,还努力的继xù

把鸟蛋往母亲那边推……

“四妹妹刚刚喝了一点儿蛋清,可能,不喜欢这味儿……”,阿兰劝解着母亲:“娘喝了吧,有了劲儿,才……”。

才怎样呢?她也不知dào

,未来很渺茫,母亲刚刚都说要自请下堂了,奶奶也说要娘把孩子都带走,母女五人,能走到哪儿去呢?

姥娘家也不是好去处,大舅二舅三舅都跟姥娘的房子挨着,妗子们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儿,出门子的闺女想回娘家赖着常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家中长女,已经懂得看人脸色,懂得替母亲着想了。

秀娥看看阿兰,再看看阿草,使劲儿抹了一把眼泪,咬牙道:“你爹还没回来,咱们娘儿几个就还是这个陈家的人,走,娘带你们去吃饭,这鸟蛋,留给阿珠和阿穗——慢慢儿喝……”。

母女三人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回还”的壮烈,王秀娥小心的把那颗鸟蛋立在炕角儿,拉着阿兰阿草出去了。

灶房里应该还有剩饭的,往常母女三个也是要留到最后垫巴点儿,好歹,能勉强负担活着喘气儿。

有时候脸面不能太当回事儿,阿珠在心里叹息,就得像今天,刚刚秀娥娘那样,把脸一抹,该到灶房就到灶房,残汤剩饭照吃不误,要不然,几个孩子不早就死翘翘了?

趁着这个空档,瞄一眼阿穗,跟猪崽子似的还在瞌睡,自己一握拳头,溜进了小世界。

实在是太好奇了,刚刚趁着闹哄,自己闪身进去取藏起来的鸟蛋时,竟然一瞬间发xiàn

,黄土地上拥住了半个蛋壳的地儿,凭空多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鸟蛋,也是被磕破了一个小孔,豁口儿都是复制版的……

那会儿没有时间仔细观察,现在,必须得琢磨琢磨,到底那一眼有没有看错,小世界的复制功能存不存zài



果然,泉水边沿儿处,黄土还拥着一颗鸟蛋,蛋液微微的泛着腥味儿,就像刚刚才被磕破了那个孔洞。

阿珠张着无齿的嘴巴傻乐,如果小世界真的有复制的功能,那么,姐以后遇到金银财宝,随手往里面一放,“哇呀呀——”,等到拿出去的时候,可就成倍成倍的增长,完全是一笔无本的买卖啊!

“再试试,确认一下!”阿珠小手忙碌起来,回到外面,够到那枚鸟蛋,打算另外再复制一枚出来,等小姐姐阿穗醒了,就完全可以应付那张只会说“饿”的嘴巴了……

郁闷的章节即将结束,阿珠母女,即将迎来新的生活,求收藏……

第十一章 会爬的娃儿

但是,现实不那么乐观,第二次进入小世界的鸟蛋,并没有继xù

复制新鸟蛋,两枚双胞胎似的物件儿,傻呵呵的被拥在黄土地上……

那就是说,进入小世界的东西,只可能被复制一次?

聊胜于无吧?阿珠瘪瘪嘴巴,没有拿出去两颗蛋的由头儿,那就自己饮用一枚,母亲没奶水了,自家也得活着小命不是?

不能吃熟食,阿珠这肠胃还真不习惯,分了五次啜饮,才把蛋液吸了个干净。

正好,小世界里面也没有盛水的器皿,空蛋壳可以保存下来漱漱口啥的……

阿珠保持趴伏的姿势,小胳膊伸到水里,轻飘飘的蛋壳像一只小船,晃一晃,残存的蛋液融入泉水之中,重复几次,蛋壳就干干净净晶莹剔透的了。

尝试着喝一口泉水,咂咂嘴巴,嗬,还挺滑爽润嗓子的,奶香味淡淡的,甚至品出了一丝丝甜味儿……

也许,即便是母亲的奶水不会恢复,自己凭着饮用这泉水也能苟活。

泉水中央的绛色草更见生机,两枚嫩叶的颜色红的发紫,叶片也扩大了一些,阿珠觉得,这草株,是在陪伴着自己一同生长的吧?

前世的父母的容颜,一一的在阿珠眼前掠过,前世的阿珠消失了吗?父母会不会痛不欲生?

幸亏,自己不是独生女,弟弟也已经成年,对父母很孝顺。

阿珠把小脸探到泉水之中,屏住了呼吸,泉水柔和的包裹着阿珠的肌肤,宛如,回到了安全的母体之中……

“你们放心,这一世,阿珠会好好活着,美也好丑也好,穷也罢苦也罢,都不会再妄自菲薄夹夹缩缩的度过。”

阿珠喃喃的,在心头起誓,把脑袋从水中抬起。

貌似,刚刚在水中,并没有感到窒息憋闷。

正想再试一下,心头一动,阿珠迅速握拳,回到大炕上。

那颗鸟蛋还捧在手中,却来不及送回原处了。

王秀娥带着两个垂头丧气的闺女,已经走到了炕沿儿。

“等你爹回来,娘——到外面讨饭,也得叫你们吃饱,今儿个——先忍忍……”,当母亲的自己肚子里没吃饱,还得安慰女儿们。

睡的迷迷糊糊的阿穗一下子就醒了,照例,立kè

咧嘴哼唧:“娘——我饿——”。

“阿穗醒了?饿不怕,咱有鸟蛋……”,王秀娥很自然的伸手去炕角儿取食物,霍然发xiàn

,炕角空空如也。

“啊——啊——”,阿珠只好出声召唤,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双手捧着这鸟蛋,还要确保它不歪倒,也很不轻松呢。

“这——这——阿珠怎么拿到的?”秀娥娘亲傻了,被揍成猪头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阿兰帮着取下那颗鸟蛋,也是疑惑的很:“难不成——阿珠会走路?”

“说傻话!”秀娥娘白了闺女一眼:“你见过半年的娃儿会走路的?阿穗都快三岁了,还只会在沙土布袋里蹬脚呢!”

“咯咯——咯咯——”,发出傻笑的,就是争议人物,阿珠同学了。

阿穗不会走路,那根本不是年龄的事儿,原因在于您没给她练习走路的机会,长期绑在沙土布袋里,神童也走不了啊!

她可不想被这么耽误着,趁着肚皮已经灌饱,浑身有劲儿没地儿使,就给你们表演一个!

右手左伸,使劲儿,“骨碌——”,利利索索的翻过了身儿……

这还不够,脑袋一抬,胳膊一拄,肩膀离开炕面,双脚一蹬,“嚯——”,爬出了半米远!

“咯咯——咯咯——”,阿珠得yì

的笑了,顺便把脑袋拧回,看向目瞪口呆的母亲和姐姐们。

不过,乐极总要生悲的,两条胳膊一软,肩膀和脑袋重重的落了下去。

这可有些狼狈,沙土布袋里面憋屈着的阿穗,痛快的发出了“呵呵——”的笑声。

某人的脸,生硬的倒在了阿穗的对面,差点没把鼻子给压扁了。

秀娥弯身抱起了小女儿,又是惊讶又是赞叹的语气:“娘的阿珠真聪明,这么小,就会爬了!”

“哇——”,这次改阿穗哭嚎了,再是窝在沙土布袋里,也有自尊心的,凭啥**裸的打击咱幼小的心灵啊?

阿兰和阿草急忙把鸟蛋往妹妹嘴边凑,哄劝着:“阿穗不哭,吃蛋蛋了……”。

不过,这次的展示,倒是令秀娥明白了一个道理,越是早早的把孩子从沙土布袋里解放出来,孩子就能越早学会很多本领。

所以说呢,阿穗也得了利,自此以后,沙土布袋跟她说了“再见”,小姑娘的腿脚迅速得到锻炼,很快就能行走自如了。

这还是后话,目前,一家人要面对的,乃是陈大川回家后,五个女士何去何从的问题。

今儿的动静不小,镇子上打零工的陈大川心里也不素静,就那么恰恰好的,提早回来了。

没进村子呢,就听到了村民的议论和好心相告,这脚步,就变得沉重,却又不得不加快速度。

村民里有站到王秀娥那边的,告sù

的血胡林拉的可怕:“大川你赶紧回吧,你媳妇跟孩子快被打死了,那脑袋肿的跟水葫芦似的……”。

也有赞同陈老太太意见的,撇着嘴巴劝解:“你娘说得对,大川,回去就休了你媳妇,再娶一个能生儿子的回来,这人活一世,死了以后身后没个后人烧香祭祀怎么行?”

陈大川的脑袋也大了,眼珠子通红通红的,终于站到了自家院门前,竟然犯怵去推开那扇院门。

以往,他每次回家,都是先走进母亲的屋子,把挣来的工钱如数交到陈老太太手里,包袱也得交给母亲验看一下,捎回来的东西由母亲统一分配。

可是这一次,他那么不愿意再继xù

原来的流程,咬着下嘴唇迈进院子以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转弯儿先去了自家的茅草房。

因为没有生儿子,从成亲到现在,秀娥跟孩子们搬来挪去,都是住的家中最差的屋子,他也直不起腰来,不好意思不把好房子让给弟弟弟媳。

可就算是这样,老婆孩子还是要承shòu一家人的鄙弃和刁难,秀娥的嫁妆早就消耗没了,孩子们饿的一个个小身子大脑袋,还必须上山干活儿,冬日里阿兰也得每天去捡柴禾,大哥家的小弟家的娃儿,却可以自自在在的吃饱喝足找乐子玩耍儿……

怎么办?是听娘的话,休妻弃女,还是就此离家,带着妻女流浪在外?

第十二章 一起走

其实,陈大川选择了先回自家草屋跟妻女见面,这态度就已经有了倾向性。

他是个男人,理所应当支撑起妻子女儿的天空,而不是狠心抛弃,逃避一个丈夫与父亲的责任。

当然,这件事情没办法两全,站到妻子女儿的一边儿,就代表着要辜负母亲,要背上不孝的名声。

阿珠听到破旧的屋门发出的“吱扭”声时,陈老太太也正扒在自家窗前,恰好kàn

到了二儿子做贼似的背影。

尽管在外面就听到了村民讲述妻女被母亲殴打的惨状,陈大川还是被三个“猪头”的模样给惊骇到了,陈老太太原来也不是没下过狠手,但那都是高举“扫帚疙瘩”奔着背上腿上招呼的,这般**裸的在脑袋上挂彩,还是第一次。

刹那间,原本还对母亲怀抱幻想觉得愧疚的陈大川,宛如冷水浇头,“激灵灵”清醒过来。

当家做主的人回返了,王秀娥骤然语结,满腹委屈与悲愤,全数化为泪水,顺着泛着青紫的脸颊汹涌。

三个较大的孩子,也是异口同声的一阵嚎哭,连带的最小的阿珠,都沁出了眼泪。

陈大川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来,这七八年来,安慰的话说的太多,没换来一丁点安宁的生活,妻子女儿们,个个面黄肌瘦抖抖索索的苟活着,在这个家里,很少露出点儿笑颜。

第一个忍不住开口的,是二姑娘阿草。

“爹,呜呜——奶——打娘——撵娘走——撵——呜呜——我们全走——”。

这么一会子功夫,王秀娥已经给自己和孩子们收拾好了包裹,破包袱皮,卷起几件破衣裳罢了……

“秀娥——”,陈大川艰难的开口,眼睛里也湿润了。

“我——自请下堂,大川,就等你回来——写休书,我带着孩子们——走,你另娶——”。王秀娥的声音透着哀绝,现在,对这个陈家,甚至对丈夫陈大川,她都不敢抱什么希望。

“下堂?秀娥你——能去哪儿?孩子们——阿珠还那么小,怎么活?”陈大川猛一记手锤擂在自己胸口:“秀娥——我们——一块儿走!是死是活,我们六口人都在一起!”

屋子里断断续续的哭声合奏戛然而止,五个女士的眼睛,全部无法置信似的投注到男人的身上,当然,最小的那两个女娃儿,因为平躺的姿势,没办法捕捉到父亲的身影。

“哇——”,王秀娥一直憋屈着的哭声登时放开了,双手捂住肿胀的脸,痛痛快快的大哭了起来。

陈大川伸出双臂,想要抚慰一下媳妇,又忽然一跺脚:“你们等着,我去跟娘说!”

高大的身躯冲出了草屋,直奔母亲的正房。

“大川你别——”!王秀娥竟然出于习惯,还想跟上去拽住丈夫,陈老太太的淫威,已经对她造成了很重的阴影了……

“哇——”,阿珠急忙亮开嗓子,即使阻挡住这个可怜的女人。

“是不是尿了?娘——阿珠应该不是饿的哭,刚刚喂她鸟蛋都不肯吃呢。”阿兰急急忙忙撩开被子验看痕迹,王秀娥也风也似的扑过来。

“咯咯——咯咯——”,被掂起了脚丫儿的阿珠破涕为笑,实在是——有些痒……

她只要引起母亲的注意就好了,跟陈老太太交涉的事情,就应该交给陈大川去处理,当人家老公和父亲,只会带着妻女挨饿受气算什么男人?

阿珠可不是原身,跟陈大川有牢固的血缘关系,现在,她只是在心底里承认了母亲和姐姐们的亲情而已。

到底以后还要不要认这个父亲,就看他这次的表现了!

第十三章 开裆裤

正房那边的争吵声忽高忽低,陈老太太竟然也会嚎啕大哭,对着儿子又威胁又恐xià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领变化的炉火纯青。

这妇人对儿媳妇和孙女们心狠手毒,对从自己肚子里爬出去的儿子还算是有感情的,或者,不单单是感情,还有更强烈的控zhì

欲占有欲?

王秀娥带着女儿们缩在茅草屋里,不敢出去碍眼,阿穗难得能看到母亲和姐姐都在家,不断地哼唧着一个不变的主题:“我——饿——”。

那枚鸟蛋可是悉数被她喝到肚子里去了。

别人不好意思训斥阿穗,阿珠可实在看不惯了,趁着没人注意,小身子悄悄爬过去,“啪——”,照着阿穗的嘴巴落下小巴掌。

换了一具身子,这脾气见长,耳朵边儿老是有人哼唧,竟然受不了了。

果然,本来是拿哼唧当游戏的阿穗小同学,不哼唧了,改成“啊——哇——”大哭……

这次,终于成功的把大家的目光都聚拢来了,始作俑者阿珠低估了自己的爬行速度,恰恰好被抓了个现行。

“阿珠?你会爬不当紧,还学会打姐姐了?”王秀娥的嘴巴张的能塞进一颗小号的鸡蛋。

“咯咯——”,这笑声透着几分尴尬,实在是这具小身子不给力,落下去巴掌以后,根本没办法迅速撤离,上半身整个趴在了阿穗的枕头边上,抬不起来。

阿兰捂着嘴破涕为笑,跟母亲提建议:“娘,快把阿穗的沙土布袋去了吧,再这么躺着,还不得天天受阿珠的欺负?您看看,早早的去掉了沙土布袋,咱家阿珠多能耐?”

“嗯——也是,咱全家——出去的话,真不能再背着沙土布袋走路——”。王秀娥脸上的悲戚更重,还打算要饭过生活呢,必须轻装上阵。

这一巴掌打的好,阿珠乐了,最起码,把即将三岁的姐姐从沙土布袋中解救出来了。

就是——三年没洗过澡每天进行沙土浴的娃儿,从里面拖出来的时候,不弄得满炕都是沙土就好了……

调皮鬼阿珠手脚并用,继xù

往炕角儿攀爬躲藏,两条小腿,还有个光屁股,感觉到无限的清凉。

貌似,目前的温度,是秋季好吧?

负责看管她别掉下炕来的阿草,伸展着双臂,又是发愁又是想笑,这个妹妹,可真不好带,眼珠子贼溜溜的,专门往你捉不到的角落躲……

“阿嚏——”,看看,终于快得感冒了吧?

又是一声“阿嚏——”,竟然是刚刚换上了另一件破褂子的阿穗发出的,姊妹两个都不适应清凉的新环境……

“娘,得给妹妹们穿裤子——”,阿兰的声音低低的,一家人很久没添过新衣服了,只能把破旧的衣服给小的修改。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阿兰作为长女,已经开始跟着母亲学做点儿缝缝补补的活计,母女两个把两个娃儿的安全责任都交给阿草,埋头开始做裁剪和针线。

阿穗经过了对没有束缚的世界的认知阶段以后,竟然开始跟在阿珠的身后练习起爬行来,这动作蛮新鲜的,小姑娘学的上瘾,就是一开始的方向把握不好,想前行时偏偏后退……

不过,到底是年龄在那儿摆着呢,很快,小尾巴就变成了引路人,阿穗爬在了阿珠的前面。

阿草忘记了脸上的肿痛,嘴里一边一惊一乍的叮嘱着安全事宜,一边加油助兴:“阿珠快爬,撵上姐姐……”。

五个女士,完全忘记了前路未知的茫然。

庄户人家做衣服不讲究,小孩子的裤子更是简单,分开两条裤腿就算完,也没有松紧带做腰,布袋似的左右一絻,再系上一根布带就算完结。

不过,小娃儿当然不会系带子,所以,秀娥娘给阿珠的裤裆没合上,五个多月的娃儿,自己解决不了卫生问题,当然得穿开裆裤啊!

倒是阿穗的裤子,秀娥娘手下留情,给合上了裆部,交待给阿兰,马上教授阿穗如何提前打招呼请求帮zhù

解开裤带儿。

欲哭无泪的阿穗没办法装憨卖傻下去,抢在阿穗之前,把身子扑到没开裆的那条裤子上面,小手按着裤子,死活不撒手。

“阿珠,这条才是你的,瞧瞧,比姐姐的好kàn

……”,阿草把脑袋从那片敞开的空间里对阿珠展开**,得到了小妹妹白眼球儿两枚。

“阿珠,你还小,拉尿不会告sù

大人,所以呢,你得穿这个……”,秀娥娘比较有耐心的规劝,现在局势有些乱,阿珠摁住了姐姐的裤子,阿穗反倒奔着开裆裤抓挠开了。

这事儿没商量!阿珠在心底大叫,姐好歹也早活了三十年了,再穿着这种走光的衣服出门,会羞愤致死的!

但是,折磨人啊,出口的只有不甘心的“哇——唔——唔——”的鸟语。

“娘,阿珠喜欢这一条裤子,那就叫她穿这个算了。从昨儿到现在,阿珠还真没在被子里拉尿呢。”阿兰讲情:“妹妹聪明,跟她嘱咐嘱咐,拉尿的时候,我帮她解裤带褪裤子……”。

好姐姐!阿珠心中欢喜,上半身一抬一扭,照着阿兰的“猪脸”亲了一口“叭——”。

“小机灵鬼!莫非——真能听懂咱说的话?”秀娥娘脑子又懵了,试探的问道:“阿珠,你真能拉尿时知会大人一声?你保证不弄脏衣服?”

“呜——呜——”,阿珠的小脑袋点了有点,终于控zhì

不住重量,砸回了被褥上。

“哈哈哈——嘶——”,这是开心的笑之后,牵动了肿胀的痛苦。

秀娥娘尝试着给另一条裤子合上了裆部,再递到阿珠面前,果然,小丫头松开了摁着的裤子,很欢喜的任凭母亲给套上小一号的“非开裆裤”。

年龄小,什么权利都得拼命抗争才能表达清楚,阿珠平躺回炕上,好累啊!

她不知dào

,这些都是“毛毛雨”啦,前面等着她的,还有更危险的考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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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背带裤

陈大川带孩子老婆离家的要求,被搁置了下来,当家做主的老两口都不愿意,庄户人家,讲究老少几辈人生活在一起,永远不分家那才叫壮观呢!

陈老爷子胡子一翘一翘的,手指头都打着哆嗦,指着二儿子砸规矩:“告sù

你,除非你爹娘掂棍子撵你出去,否则,想都别想!”

可是明明白日里就真的抡着扫帚疙瘩撵那娘儿几个了……

“你既是稀罕这个婆娘,那就叫你那婆娘继xù

生,我就不信,你小子给我生不出孙子来!”陈老爷子下了命令,连带的还劝了老太太几句:“老二媳妇不是个费心的,你以后——善待着点儿……”。

还别说,这份“善待”当即就实现了,晚饭本来是没有秀娥母女们的份儿的,今儿个,有了。

甚至,这晚饭都没硬逼着秀娥去做,只需yào

捡现成的吃。

不过,闺女们还是捞不着多吃一顿的,又不多干活儿,晚上吃撑了能睡得着觉儿吗?

陈大川拽了媳妇去灶间吃饭,几个孩子原本的精神头儿蔫了。

“娘就是心太软,爹哄几句,就又不走了……”,阿草心有不甘,帮着阿珠解决了生理卫生问题,嘟囔着系上裤带。

阿兰到底年长些,劝慰妹妹:“不走也是好事儿,真到外面讨饭去,连个住的地儿都没有。你愿意吗?”

“总比天天受气挨打强吧?姐姐,这日子我过够了,我真恨不得……”,阿草也不过五六岁的年龄,眼睛里面闪烁的都是异样的光辉,虽然,依照她的阅历,也根本说不清“恨不得”去做什么。

饿死鬼阿穗又在哼唧“我饿——”了,没人搭理这茬儿,她自己竟然慢慢儿的爬向了炕沿儿,拽住阿兰的胳膊,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到底是有三年的岁月累积,人家一出沙土布袋就势不可挡。

她贪吃,那鼻子就特别管用,顺着阿兰和阿草的身子挪动,在两个姐姐的护卫下,直奔向陈大川回家时随手放置在炕边儿的包裹。

改换成爬行动物的姿势以后,阿穗就不需yào

姐姐们了,更加不听阿兰阿草的劝诫:“阿穗,不能动爹的东西……”。

嘿嘿,三姑娘七扯八扯,竟然从包裹里扒出了一件“宝贝”——整整一个胖鼓鼓的白面大馒头!

“阿穗别动,这得给奶——”,阿兰简直是圣母的化身,都这种节骨眼儿了,还记着陈家的规矩,所有的钱财吃食都得由陈老太太手里发放才能使用。

阿珠决心帮zhù

小姐姐,“哇——”一声哭吼,脚丫子蹬起来……

果然,声援有效,阿兰阿草的注意力都转到小妹妹这边儿,阿穗乐呵呵的一嘴巴盖在馒头上。

阿兰抱起了阿珠,发xiàn

她根本没有眼泪,纯属“干打雷不下雨”。

“咯咯——咯咯——”,果然,被姐姐手指杵了一脑门的阿珠同学,得yì

的笑了。

那馒头,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已经被阿穗啃去了半拉儿,阿草只来得及抢救回剩下的少半个儿。

“阿穗可不能再吃了,小心撑着——”。

脸蛋上还挂着馒头渣子的阿穗,心满yì

足的仰躺回包裹旁边,手足摊成一个“大”字,好不惬意!

阿珠从姐姐怀里挣出去,爬到阿穗身边,一只小手不由自主的探去阿穗的胸脯,从上到下,小心的捋……

没吃过饱饭的娃儿,可别真被噎到了撑到了。

“嘻嘻——嘻嘻——珠——”,阿穗四肢舞动,欢乐的叫着妹妹的名字,就是——怎么听都像是在叫一种动物的名字。

忽然,阿珠发xiàn

,老爹的包裹里面,貌似,有什么散发隐晦光泽的东西,她的心里一动……

是银子?还是铜板?如果放进小世界去试一试,会不会也复制出来一份相同的钱财?

阿珠开始围着阿穗转圈圈儿,两个只知dào

护卫妹妹安全的小姐姐,完全没注意到,包裹里面的“宝贝”被一个晃来晃去的小屁股遮挡着,已经被成功转移阵地。

没错,阿珠发xiàn

了小世界的新技能,只要她手心的红痣按在目标物上,心里默念:“收进去——”,那包隐隐透出光泽的“宝贝”,就消失不见了。

只是,目前的小世界主人,还没办法内视一下,“宝贝”收去了哪里,复制没有。

上次当着姐姐们的面儿,很利索的取出了鸟蛋,阿珠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做到的,所以,一时半会儿的,这包“宝贝”,她还没办法取出来。

大川爹要是发xiàn

“宝贝”不见了,会不会着急啊?

阿珠继xù

爬了几步,只觉得腰间一松,下半身一凉……

这狗屁的肥裤腰,细带子,哪里经得起用膝盖走路的小娃儿蹭来蹭去?最主要的原因是,几个月大的娃儿,根本没“腰”那截凹进去的部位好吧?细带子完全没有控zhì

点,怎么能不松脱?

裤子掉到脚脖子了,布带子还坚持着岗位呢!

哈哈——哈——

姐姐们这下子可全乐了,就连躺着消食的阿穗,都拍着巴掌大笑特笑。

“哼!”阿珠恼了,小脸上通红,这裤子忒不给力了,还有这腰带,什么玩意儿啊?

她钻进被子里,不搭理姐姐们,小手抓着刚刚解开的那根布带子,死活不让往腰上系了。

得想个办法解决这种尴尬事儿!

小娃子肚子大没腰,腰带不管事儿,这要是在外面出了丑,姐这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阿兰笑够了,起身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亮,给这间茅草屋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泽。

阿珠行动了!

小豆丁上半身爬出被窝儿,拽过自己的裤子,抻平,然后,抓着布腰带开始继xù

爬行……

“啊——啊——”,累出汗来的小丫头,终于召唤来姐姐阿兰。

天可怜见的!阿兰也跟着“啊——”了一声。

她看见了什么?

小妹妹在裤子上方,摆放了两道布带儿,还把肥裤腰絻了个裤型出来,让你想看不明白都不行!

哎,珠姐——只不过是想改装一条背带裤而已……

感谢好朋友百厉千魂的香囊,感谢peilingcairn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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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希望

阿兰还在目瞪口呆,一根带子还说不明白“背带裤”的原理?

阿珠无奈,再次匍匐前进,抓过布带子往脖子上挂,偏偏脑袋跟胳膊不给力,根本套不过去。

第三次跟炕面儿行“碰头礼”之后,阿珠有些失望,嘴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放qì

了那根布带子。

还得说姐姐阿兰这名字没起错,确实属于兰质蕙心的姑娘,阿珠放qì

了亲身演示,她倒抓起那根布带儿跟裤子琢磨起来。

还顺手抓过了阿草,把布带儿往妹妹脖子上套,再跟裤子接壤几次,竟然真的找出了能让小妹妹不掉裤腰的方法……

灶房那边的晚餐改变成家庭会议了,时不时有高亢的争执声传出来,这姊妹四个倒是玩的不亦乐乎,在阿珠的看起来游戏的干扰下,史无前例的“背带裤”,终于诞生了。

这次,再给妹妹们穿在身上,上衣塞进肥裤腰,除了还略有些兜风外,掉裤子的隐患可以排除了。

“姐姐,这法子真好,咱村里不少孩子的裤子都不牢稳,那些小子们互相闹腾丢丑,不是就喜欢拽裤腿吗?把这法子说出去,肯定喜坏了他们!大人们也得夸赞……”,阿草很兴奋。

“夸赞有啥用?只可惜换不来钱,帮不到娘。”阿兰叹息,长女嘛,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家人的未来。

阿珠很想表白一下:“别伤心!有我呢!我会想办法帮zhù

家人过上好日子的……”。

无奈何,小豆丁还不具备语言表达能力,只能干着急。

耳朵边,宛如天籁之音响起:“姐,咱能不能去镇子上的成衣铺子,把咱的‘裤子’法子卖给他们?”

阿珠恨不得拍起巴掌庆贺一下,万万没料到,家中这个小二姐,还有经商的天赋,能从一个小点子上找到商机!

不过,阿兰是个悲观主义者,或者说比较现实。

“阿草,先别说去镇子上有多远,成衣铺子的掌柜搭理不搭理咱,就这一个加带子的裤子样子,只能给大肚子没腰的小孩儿穿,大人可不会在肩膀上挂两根布带,这事儿,没门儿……”。

也确实,“背带裤”有不方便的地方,带子得套在衣服外面才实用,要不然,你套在里面,方便一下的时候,就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上身扒干净……

阿草皱着眉头,两只手反复抚摸自己的裤腰带,再研究一下妹妹们的……

这个时代的人脑筋还真够死的,阿珠撇撇嘴,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想主意。

大人的裤腰带就是阿草阿兰现在使用的样式,光溜溜儿的肥裤腰,把带子一系就算完成,一蹲身一弯腰啥的,很容易让裤子从裤腰带的束缚中松脱下坠……

其实这问题很好解决,在裤腰上缝两个裤鼻儿就得了,让腰带穿过裤鼻儿,不就不会发生松脱的尴尬局面了?

可是,如何给两个姐姐解释清楚这项“先进技术”呢?

阿珠很惆怅,嘴巴里徒劳的“啊——啊——”着,完全解释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到最后,只能拿三姐姐阿穗做示范,“小老幺”阿珠霸气十足的趴在阿穗身上,反复扒拉裤腰,还拽了阿草的腰带,两只手比划到手酸……

“阿珠,你是想说,缝几个圈儿在裤腰上?再让腰带穿过去?”阿兰终于看明白了,这话一出口,阿珠登时身子侧后翻,从阿穗身上掉了下去。

比教一个班的学生都累啊!

两个姐姐如同看到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一般,那崇仰劲儿就差三叩四拜了,这不足半岁的妹妹,怎么可以这般聪明呢?

趁着父母没回来,阿兰找了布头儿,先给阿草的裤腰增添了装备,通过实践,发xiàn

,最少需yào

三个裤鼻儿才能固定的最舒适,分别位于后腰正中和左右偏前的地儿……

这下,足以引起成衣铺子掌柜的兴趣了吧?

“姐姐,到时候咱先说出一个法子,等见了钱,再说第二个。”阿草果真有天分儿!

身子实在不济事儿的阿珠,完全没精神再去听取父母回来之后的“工作汇报”,连两个姐姐在怎么商量跟爹去镇子上的事情都没听到,就沉沉睡去……

没有离家成功的大川夫妇,还得继xù

在陈家挣扎求生活。

阿珠是被父母嘁嘁喳喳刻意压低的谈论声惊醒的,扭头瞭望,老位置上的阿穗竟然不在,左右都扫了一遍,还是没有。

两个大姐姐也没有踪影,看来,阿穗是被阿兰她们带走了,三岁的娃儿,放地上就应该会走路了。

陈大川和王秀娥在紧张的翻箱倒柜,虽然,这破屋子里也没啥厢柜等正儿八经的家具,左不过是把土炕给翻个底儿朝天罢了……

慢着!阿珠心头一紧,他们,不会是在寻找——那包发着隐晦光泽的“宝贝”吧?

昨儿个太累,直接睡着了,来不及去小世界查看一下那“宝贝”被复制出来没有,现在,可没办法收场了。

阿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母焦虑又小心的寻找着,当然不敢大声嚷嚷,陈大川昨儿个拿回来的钱物没有交“公”,要是让老太太知dào

了,不把天爷爷闹下来就算轻的!

四目睽睽之下,阿珠可不敢出入小世界,再把父母吓出个好歹来,那罪过,还不如藏点东西呢。

“除了二十几个铜板,还有一钱碎银子呢,秀娥,这是我在镇上遇到个大方的东家,除了工钱还有赏赐的,竟然被我不小心掉了……”。陈大川放qì

了寻找,满脑门子都是汗水。

王秀娥也脸色煞白,连连摆手:“大川别说了,那钱没了就没了,千万不能给娘知dào

……”。

就是呢,反正钱在你们手里也留不住,还不如闺女我给你们留着,在小世界里面,任凭陈老太太再大的本事,也挖不出去!

阿珠想通了一番歪理儿,心安理得的发出声音:“啊——啊——”。

“阿珠醒了?乖孩子,一宿儿都不闹娘,快快——嘘嘘——”……

就算是尴尬些,小豆丁还是在母亲的帮zhù

下完成了卫生问题,舒舒服服的躺回床上,任凭母亲稀奇那条被改装了的裤子。

这可是被二姐阿草,寄予了无限希望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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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危机

“这带子,怎么给缝在裤腰上了?阿兰丫头瞎胡闹!”王秀娥完全弄不清楚“背带裤”的开关原理,直逗得阿珠“咯咯”笑。

这具小身子,特别怕痒……

陈大川也被女儿的笑声感染了,凑上来拿粗手指头戳阿珠的脸颊,戳啥呢,又没半两肉!

可惜,这略显温馨的场景也很快被打破了,门外面狗蛋那破锣嗓子叫起来:“二伯二大娘,奶让你们赶紧下地去呢!”

王秀娥手指一停,又着急麻慌的给阿珠把大褂塞进裤腰,横托起女儿的小身子,就撩起衣襟往胸前按。

这意思,是再尝试一下喂奶呢。

阿珠吞进“奶瓶嘴儿”,怪不好意思的吮吸几下,娘哎——还是啥都没有,弹尽粮绝了现在!

秀娥娘着了急,已经有些消肿的脸上明晃晃冒出了汗水,再把闺女横到另一侧吮吸。

结果,是一样一样的。

陈大川也傻了眼,这么小的娃儿,没得奶吃,可怎么活?

他们可不知dào

,自家小闺女成神仙了,到自己的小世界喝点泉水就够小命儿苟延残喘的。

“要不——跟娘说说——给阿珠煮些面糊糊儿对付一天?”陈大川想出个主意,还说的“吭吭哧哧——”的。

自家心就虚,明知dào

老太太是不可能同意的。

陈家过的不算穷,却严令不许吃早饭,起床后先下地做活,早饭跟午饭凑成一顿。

其实目前大部分人家都这样,不过,有小孩子的总是得照顾一些,他们不禁饿嘛。

但是,就陈家而言,大川夫妇自知是没有那个金贵脸面的,所以,王秀娥直接没搭理丈夫的提议,转而掰了一小块昨儿阿穗剩下的那枚白面馒头,塞到闺女手心里。

“阿珠听话,娘去地里做活儿,你要是饿了,就啃点儿……”。

陈大川默默的递过来半碗温水,转过了头去。

他担心孩子小,被噎到了。

王秀娥冷笑一声,低声道:“干巴凉馒头,她这么一小点儿的人,哪里就咽下噎着了?”

可是到底,还是给阿珠把馒头块儿蘸了点儿水,才塞回手心里。

夫妻二人没办法继xù

磨蹭下去,“夸嚓——”上了门锁,背着农具离开了。

阿珠把馒头块儿举在眼前,看了又看,昨儿个觉得雪白的馒头,今天一看,黄硬的很。

那点儿温水,没起到多少作用。

还是去小世界看看,那包东西是什么样子的?还真没见到过真zhèng

的铜板银块儿呢!

小世界很安详,泉水无声的冒着,仿佛无穷无尽……

那包“宝贝”,已经复制出一模一样的小包裹,就连布块儿的打结处都是相同的。

“呵呵——”,阿珠笑得开心,小肚子趴在地上,两只小手费力的去解开那打结处。

好像,只要进了小世界,这身子的灵活度和力qì

都会增强,阿珠在起初的手不听大脑使唤的阶段之后,竟然很快利索起来,嘴巴帮忙啃咬,小手撕扯,到最后,虽然还是没有打开结头儿,却扯出了个开口,被无数人摩挲过的铜板,温润润的落在黄土地上,数一数,十九枚。

只不过,当阿珠仔细的观察面前的铜板时,两只眼睛还是瞪得溜圆了。

跟记忆中的铜钱相似之处,就是手中的这一枚,同样有两个凸起的文字,就算比划多些繁复些,阿珠依然能辨认出,这是“通宝——”。

可问题在与,这铜钱的另两个字从来没听说过,既不是“开元通宝”,更不是“大唐通宝”,人家是——“诸葛通宝”!

诸葛?这不是三国时聪明绝顶、睿智满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孔明先生”诸葛亮的姓氏吗?没听说以他的姓氏铸过铜钱啊?

阿珠陷入了短暂的痴呆状态,好在,到底惦记着陈大川说过的啥子“一钱银子”,管它什么铜板什么姓氏呢!

果真,还掏出了一块极小个儿的东西,灰蒙蒙的,跟前世的铝块有些相似。

再扯出另外一个包裹,一模一样的铜板和银块。

这一包,完全可以当成私房钱喽——

只可惜,小世界里面不能无限的复制再复制……

阿珠喝一口泉水,在手心里把泡过的馒头一点一点蚕食进肚,被复制出来的一块儿,搁在一边,等下次再吃好了。

空落落的小世界其实没啥可欣赏的,绛色草还是两瓣叶子在伸展,光秃秃的黄土地上寸草未生。

忽然的,手心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感,阿珠一个愣神,已经被送回现实之中。

茅草屋破败依旧,屋内就自己一个喘气的……

从门外,却分明传来了门闩拉动的声音。

好像,也没过多大会儿吧?爹娘不可能回来,姐姐们?从山上……

阿珠还没想明白,屋内骤然明亮了很多,然后,恢复暗淡,窸窸窣窣的关门声,很神mì



小婴儿的悲哀之处,是还不能坐起身子抬起脑袋,看一看到底这神mì

的来客是哪一个……

浑身的汗毛都浸到了寒潭里一般,从外到里,连心跳都被冻住了似的,这种感觉,叫做——恐惧。

阿珠发不出声音来,小身板颤栗着,左手虚虚的握着拳头,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来了——

一个声音阴测测的:“死婆娘——倒是好手段,哄得我儿欢喜,舍不得这一屋子赔钱货……”。

是——陈老太太!

阿珠终于得以跟这具身子的亲奶奶见面,一张被放大了的老脸,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高粱面子肤色,吊梢眉眯缝眼,眼角儿犹带着两颗干结的眼屎,蒜头鼻子黄板牙儿,喷溅出的都是腐浊的臭气……

就那头发梳的还算光溜儿,脑油赛过了头油的功效,全部抿在了脑袋上……

“呕——”,阿珠一阵反胃,双手双脚本能的抬起,想要躲过被熏蒸的命运。

其实,熏蒸还算是优待措施,阿珠的脖子,正在被一双冰凉的粗手按住,不,是扼住!

“哇——唔——”,小婴儿的哭叫,被迅速的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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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成绩榜,23名,继xù

努力!

第十七章 鬼怪

阿珠的大脑瞬间当机,前世今生,她还没有对付这种突来意wài

的经验,上次被裹在被子里窒息而亡的也不是她……

陈老太太大概也害pà

会在阿珠脖子上留下痕迹,故态复萌,一张沉沉的棉被被扯过来,紧紧捂在了阿珠的脸上。

这种感觉就熟悉多了,好似出于习惯一般,阿珠的双手一紧,终于躲进了小世界,重新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脖颈上的疼痛犹自未散,心头一片恐慌惊悸,阿珠忽然“啊——”一声尖叫,叫声嘶哑而凄厉……

就在这叫声的宣泄里,她想通了一件事儿,前世里畏缩怯懦的活着,已经错过了很多想要争取的东西,这一世,还要那般遇事就躲优柔寡断任凭命运随意推搡吗?

这具身子的阿珠已经很不幸了,五个多月的娃儿没有自保能力,只能无声无息的被祖母残害,可是自己不是真zhèng

的小婴儿啊?自己还被上天赐予了“金手指”,最起码,活着小命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怕她何来?一个封建思想严重,残忍到屡次要伤害亲生孙女的老太太,怕她做什么?

冲出去,豁得一身剐,也要把皇帝拉下马!

阿珠奋力握拳,终于做鼓出了积蓄两辈子的勇气……

其实,陈老太太也很紧张,毕竟被褥下捂着的是条生命,上次做过后,就连续做了几夜的噩梦。

所以,原本手掌下摁着的小脑袋小身子骤然消失,被褥瘪下去,她的身子也跟着向前一歪,一种怪异感登时麻楞楞的袭上心头。

难不成,小娃子不禁摁,就这么一下,就——摁成肉饼子了?

陈老太太的牙齿打起了哆嗦,到底没忍住心头的疑惑,“唰”一下撩开了被褥。

刚刚——明明被自己掐了脖子盖在被褥下的——孙女,无影无踪了!

而且,炕席上、褥垫上,干干净净,并没有血肉模糊的惨状……

难不成,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梦?自己并没有见到孙女,更不曾下毒手过?

可是明明——没错啊?

陈老太太疯狂的卷起了大炕上所有的东西,不停的抖落,可是,真的,没有那个可恶的小人儿的踪影。

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是这还不算最惊悚的,当陈老太太再次把手掌探到刚刚孙女消失的地方,眼珠子瞪得硕大,想要最后一次求证真相的时候,她的脸,距离炕面也忒近了些——

那个鬼魅似的小身子骤然浮现,且,伴随着“哇——”一声哭叫,两只小手招呼到了陈老太太的脸上。

小手而已,手指头短的细的根本不构成威胁,可是,如果挠到了眼皮上,眼珠子上,那会有什么效果呢?

阿珠这次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庄户人不讲究,连个澡都不给孩子洗,又怎么会想起来给剪剪手指甲?

薄如蝉翼的幼细的豆粒儿般大小的指甲,也是可以所向披靡的。

因为,陈老太太竟然狂叫了一声“哎哟——”,然后双手捂脸,踉跄着后退几步……

一只右眼,霎时间就热泪喷涌,其中夹杂着嫣红的血丝……

“天杀的贱货!敢挠老娘——”!

陈老太太状似疯癫,一手捂着右眼,仅用一只左眼找准了阿珠的方位,一招儿“饿虎扑食”,再次投入战斗。

这一会儿,她早忘记了刚刚的心惊胆战是为的啥,只想着自己已经活成了老妖精,却被个吃奶的娃儿给伤到了眼睛,简直是奇耻大辱。

“掐死你这个赔钱货!老娘要掐死你这个赔钱货!”

也顾不得拿被褥掩饰作案痕迹了,陈老太太的眼睛都要疼疯了呢!

可是,当她再次扑上去要与五个多月的婴儿决一死战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阿珠诡异的一笑,整个人,又不见了……

火炕上,只剩下光秃秃的炕席,散发出陈旧与腐朽的气息,所有的被褥枕头一应物品全部都被陈老太太抛掷干净了。

但是,原本应该无处藏身的小婴儿,还在自由的闪现,和消失……

第三次交锋,陈老太太的左眼也被挠破了,眼前模糊一片,昏暗一片的老人家,终于陷入了崩溃状态。

“鬼啊——妖怪啊——”,一声声凄厉恐惧的叫喊,召唤来陈家院里生儿子的大功臣——三媳妇江氏。

早就听到二嫂房里闹闹哄哄了,江氏只以为是老太太又在发威,拾掇那几个赔钱货而已……

可是这次怎么换成老太太鬼哭狼嚎了?还叫什么“鬼啊妖的——”?

邻近的几家闲人也在往这边儿跑,又没啥别的娱乐活动,一辈子就指望着这点家长里短的热闹过日子呢!

精神极度崩溃的陈老太太可真叫狼狈,身子倒退出了二儿子的茅草屋,倒撅头摔到了门槛外面,脑袋上的发髻早散了,脸上、身上滚得全是尘土。

最可怜是吊梢眉下面的两只眯缝眼儿,肿的跟烂掉的水蜜桃似的,泪水血水混合着尘土和成了泥……

不是听得今儿老二家没大人在家吗?江氏惊讶极了。

“哎呦喂——这是怎么话说的?娘啊——你这是被谁打的脸?这个不孝顺哦——”。

不过,口头上安慰归安慰,江氏可舍不得自己身上的干净衣裳,给沾污上陈老太太的脏样子。

反倒是邻居张大娘李婶子不嫌弃陈老太太埋汰,着急麻慌的搀扶了起来。

“鬼啊——妖怪啊——要索老娘的命了——”,陈老太太神智不清,任凭谁问,嘴里都只会嘟念这几句,身子抖如筛糠。

“这是中了邪?那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老二家——在屋里?”

“不能!我今儿早上刚见的秀娥跟大川一块儿下的地,回来不这么早……”。

邻里们七嘴八舌,陈大川家的茅草屋屋门洞开,里面黑暗暗的,无声无息,在陈老太太惊恐的嘟念里,顿时显露出几分阴森。

“谁——进去看看?屋里——到底——有啥?”江氏的声音发了抖,在陈家溜奸耍滑她擅长,胆量还真没有。

第十八章 热闹

“妖怪啊——小赔钱货——就是妖怪啊——”,陈老太太依然双手乱舞,明显一个神志不清的模样。

张大娘到底年长些,安排刚刚跑回自家院子的铁蛋狗蛋俩小子去地里头喊回来陈家老爷儿们,还得把邻村的郎中请来看看陈老太太的眼睛。

至于进屋,脑残了才去看呢!

茅草房里面,始终无声无息的,阿珠聆听着屋外的动静,心底里也在盘算。

这个家,恐怕是真的呆不下去了。

外面乱哄哄的,她也不敢再躲进小世界里面,扮妖孽吓吓狠毒的陈老太太也就罢了,真被村子里的街坊四邻都当成妖魔鬼怪,那可就没办法混了。

好在,陈老太太始终徘徊在崩溃边缘,根本表达不清楚到底刚刚发生了什么,只会嘟念嚎叫“鬼啊怪啊——”的,其实,她这番表现,才更像是鬼怪附了身。

“咕咚咕咚——”的跑动声,阿珠在炕上躺着都能听得清,母亲王秀娥的哭腔儿直直的冲进了院子:“阿珠——阿珠怎么样了?”

上次闺女被差点捂死,她还心有余悸呢,刚刚听到铁蛋说,奶奶坐在二叔屋门外,指着屋里说有妖怪,秀娥马上想到,是自家四闺女出事儿了……

她根本来不及继xù

听侄子讲述奶奶眼睛的伤势,“啊哦——”一声就丢了农具开始往家跑,那勇猛的劲儿头,身后紧跟的丈夫和大伯小叔老爷子都才勉强跟上。

她现在无限的后悔,昨儿个,一鼓作气坚持带着孩子们离家就好了,今天,就不会让小闺女再遭遇危险……

陈家院子里的人群,王秀娥根本看不见,双手扒拉开众人,就往屋里冲,至于还赖在地上哭嚎的陈老太太,她眼睛里根本没有了。

“二嫂你可真是的——咱娘的眼睛受伤了,你咋不管?”江氏跟多义愤填膺似的,追在王秀娥身后呵斥了两句,到底,没敢跟进屋子里。

看热闹的妇人们现在胆子也大了点儿,纷纷拥到了屋门口,伸长了脑袋往里瞧。

到底,屋子里藏了啥妖怪?还抓坏了陈老太太的一双眼睛?

“阿珠——阿珠——”,王秀娥的喊声分外凄厉,地上、炕席上全是乱糟糟的,根本没有女儿的身影。

人都说“为母则强”,原本也是喏喏的活着大气儿也不敢喘的王秀娥,在经lì

了上次目睹女儿遇险的情形后,已经艰难的蜕变了,她再是没本事没脾气,也坚决不容许有人杀害自己的孩子!

像一阵风似的,王秀娥又冲回了屋外,门口拥堵的那些妇人,根本经不起她的大无畏的冲撞。

“你——把我的阿珠怎么了?她才五个多月,碍着你什么了?三番四次的来要她的性命?”

王秀娥跪倒在地,两手抓住了陈老太太的肩膀,剧烈的摇晃着,眼泪汹涌,泣不成声……

陈家的爷儿们也赶回来了,这真是倒霉催的,老三腿脚快跑在前面,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脚底下绊了一跤,又把随后紧跟的陈老爷子和陈大川给绊倒了,压了个摞摞儿……

所以,竟然这速度还败给了一个妇人。

陈大川迈进院子,看到的就是自家媳妇跪在娘亲面前讨要阿珠的情形,脑袋也一下子被重锤了一般。

那是自己的亲娘吗?

此刻,陈老太太正闭着眼睛撕打眼前的二儿媳妇,嘴里不住口的谩骂:“妖怪!你们一窝子赔钱货都是妖怪!来我陈家门上讨债来了,五个月的娃儿也是妖怪,在被窝里捂了半天也捂不死,掐脖子也掐不死,还抓瞎了老娘的眼……妖怪,杀了妖怪!快来人——杀了一窝子妖怪——”!

原本,街坊四邻还只是听说陈家老太婆虐待孙女们的消息,现在可好,自己招认了……

陈大川发出一声狼嚎般的呜咽,一瘸一拐跌跌撞撞迈进了屋子。

他的小闺女,已经被母亲杀了吗?

小人儿的尸体,在哪里?

“大川你别着急——先——找到孩子——”,善良的王大娘紧跟着进了屋子,后面,又多了几个年长的妇人,唏嘘着,准bèi

帮着处理一下孩子的尸体。

在众人的认知里,就算是小婴儿出于本能,双手抓了一把祖母的眼睛,就陈老太太那劲儿头,孩子也沾不到光,没听说吗?掐——捂——

炕席上自然是没有的,陈老太太必然是——把孩子给——

妇人们相帮着去收拾地上的被褥,大家都很小心,因为,估摸着,孩子的尸体应该就被捂在了里面。

陈大川弯着腰蹲在地上,十指颤抖着,想要揭开炕沿下堆积的棉被,然后,两个豆大的热泪,滚落下来……

一双**的小脚丫,凉凉的,裸露在空气中。

“阿珠——”,这个大男人,没办法接受眼前的现实,自己的亲娘,真的——就这么——把自己的孩子给残害了……

“大川,给我——”。王大娘也掉了泪,接过来孩子亲爹的活计,一点一点的,把裹覆着孩子的被褥掀开……

“真的——下得去手——这么点儿的——还是亲孙女——”,一个妇人在身后捂着嘴巴叹息,扭过了头去。

小婴儿的身体冰凉,脸色有些发紫,泪痕犹在……

“阿珠,爹——对不起你——”,陈大川从王大娘手中接过来孩子,紧紧的搂在怀里。

屋子里很暗,因为,门口站立着陈家的另外三个大男人,面对着伤心欲绝的儿子或兄弟大川,面对着那个小小瘦瘦的婴儿,无话可说。

院子里,一路疾跑,又遭遇丧女打击,再承shòu婆婆撕打的王秀娥,已经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疯魔了的陈老太太,也被邻居们阻止住了还要乘胜追击的势头……

铁蛋气喘吁吁的带着郎中跑进来,口里还喊着:“快,给我奶看看眼睛——”!

“你奶精神着呢!被个小娃儿抓了一下,能有什么要紧?还是先给你二婶儿看看,已经厥过去了!”一个邻居实在看不惯,出口招呼。

“还有——孩子——要不要——也看看?万一,还有口气儿呢?”李婶子嗫嚅着开了口,虽然,大家都认为,根本不可能——救得过来。

看到云枫树的留言,很开心。谢谢一路陪伴,祝快乐。

第十九章 苏醒

郎中也有些无所适从了,地上躺着一个昏迷的,坐着一个两眼睁不开的,茅草屋里还走出来一个汉子,抱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小婴儿。

陈大川耳朵里面听不见任何声音了,眼前只看得见倒在地上的妻子,他走过去,小心的,把阿珠搁置在王秀娥的胳膊弯儿下,然后,“咕咚——”跪倒,扬手给自己了狠狠几个耳光。

昨日里,分明这母女几个都要求逃离这个家的,宁可去讨饭为生去流落街头,可是,自己劝阻住了,让她们再等一等。

结果就是,小闺女只多活了一夜,就被亲奶奶给……

一个男人,连自家孩子的性命都保不住,枉活一生啊!

亲娘还在那里疯狂的叫嚣呢,“赶紧,撵出去,把鬼怪撵出去……”。

背着药箱子的郎中,终于瞧清楚了点形势,一把扯开了陈家三媳妇的袖子,远离了陈老太太,直奔到无声无息的母女二人这边。

“老太太恐是疯病,你们先按住了,再喊我来看!”

“疯病?娘哎——这老婆子不是自己抓的眼瞎了吧?我就说嘛,五个月的娃儿,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手劲儿?”

“这一家子——作孽哦!”

……

郎中的一个猜测,再次引起村民们一番轰动,那脚丫子,明显都距离还在胡乱抓挠的陈老太太远了不少。

“哎!家门——不幸!”陈老爷子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实在不知dào

此刻该怎么收场。

村子里的里正和长老级别的几个白胡子,也被这动静引来了,又是“妖魔鬼怪”又是“死人瞎眼”的,全村子能爬的起来的可不都往这边赶?

这会子,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郎中吸引过去了,附近几个村,就这一个略懂些药草的,说出的话就是权威。

“大人——只是厥过去了,停一会儿,能舒缓过来,哎,这长期肚子里没食儿,再加上气……”,郎中摇头叹息,探手又伸向小孩子的鼻腔。

“长期肚子里没食儿?老二家的——这日子过的——”,邻里邻居的,一瞬间说什么的都有。

“陈家在咱村可算不上最穷,家里的地儿不老少,还都是良田,大媳妇小媳妇儿子孙子的吃穿上也没见受委屈啊,怎么就狠得下心专门苛待老二家?这秀娥命苦,生的女娃儿,也个个瘦的头大身子小,可怜啊……”。

尽管,还守着陈家主事儿的老爷子老太太和备受优待的老三两口子,村民们的议论可没多留情,见过不稀罕生孙女的,可没见过下手这么狠的,直接由亲奶奶下手掐死孩子,太罕见了!

里正的声音来的及时:“陈大棒子,今儿这事儿,你得给个交代,咱陈家庄庄风可不能被你媳妇给糟蹋了,这自灭孙辈的罪名,你们得自己担,别让四邻八乡的指着咱全村的脊梁骨骂!”

庄户人因为各种历史原因,重男轻女这事儿正常,但是若谁家生了女儿,就得掐死捂死,还是太触目惊心了,这名声传出去,谁还敢往陈家庄嫁闺女?

“都是——都是这婆娘一时糊涂,其实,没想杀人——”,陈老爷子就是陈大棒子,年轻的时候得了这个诨名,平辈的长辈的都记得,现在被当众叫出来,实在是都看不上陈老爷子的作态,家里任由媳妇做主生事儿,越闹越不像话。

现在引起众怒来了,竟然出口就往婆娘身上推,还胡咧咧啥没想杀人,难不成你作为当家男人,一点儿责任都没有?

陈大棒子决心训斥满脸花的老婆子一顿,让里正和村民们看看自己的本事,也同时撇清这杀孙女的罪责。

“快起来!坐在地上骂骂咧咧像什么话?大江大海别愣着,把你娘架起来,老三家的,赶紧,给你娘擦擦脸……”。

好在,这会儿,看热闹的都集中到了那母女两个那边,被呵斥了的儿子儿媳们,立kè

行动起来。

“哎呦喂——当家的,老二家的赔钱货都是妖孽,快,撵出去,大的小的都撵出去!”陈老太太的一只眼还能看到大致的轮廓,被狠狠的擦拭了几下之后,神智也清醒了,嗓门一提,就奔着陈老爷子使上劲儿了。

至于周围的里正和白胡子们,她的肿眼泡儿可看不到。

“哼!你的孙女们都是妖孽,那你们一家子能是什么好东西?”胡子最白的老人家,发话了。

这句在陈家庄最有分量的声音一落,一声“哇——”的婴儿啼哭紧接上来,虽然,这哭声并不响亮,嘶哑而无力且短促,迅疾的就终止了……

“活了!大棒子家这孙女——老天爷眷顾着呢!”

“快看快看,王氏也睁开眼睛了……”。

“这娘儿俩,可怜呢!”

“阿珠——娘的阿珠——”,王秀娥抱着女儿痛哭的惨状,无不让在场的众乡亲潸然泪下。

可惜,在大家都为了这个小婴儿竟然能够死里逃生而欢喜的时候,刚刚还神智清晰了的陈老太太,立kè

就急惊恐万状了。

“快掐死小妖怪!赶快啊!”两颗肿胀的眼泡儿更见恐怖,老太太抓着丈夫的胳膊往阿珠的方向推,嘴里不住声的安排:“掐死,掐死——”。

现在,没人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了,刚刚喘过来气儿的小婴儿,确实就是被亲奶奶下的毒手。

并且,一次两次亲奶奶没得手,让这孩子命大躲过去了,还要让亲爷爷上前掐死孙女,甚至当着全村人的面,这得是多么混蛋的人家啊!

“简直——无法无天!无法——无天!”里正的年龄也不小了,还真没看到过本村出现过这种腌臜事儿,看起来,老虎不发威,都拿着自己当病猫呢!自己就在现场,陈大棒子的老婆子就敢推着男人去杀人!

其实他还不是最气愤的,已经出离了愤nù

的陈大川,此刻抬起了跪地的膝盖,猛虎一般冲到了父母面前,字字血泪的吼道:“我们走!我们五口人都走,再不在爹娘跟前儿碍眼,我们走得远远儿的,要饭也好饿死也好,再不会回来!求爹娘——别再伤害我孩子的性命!”

第二十章 分家

最后这一句,说得气势上差了些,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哗的从汉子的脸上往下掉。

昨夜里,还说的那么好,爹娘舍不得自己离开家……

今天,就成了这种几乎“家破人亡”的样子。

陈老爷子夫妇俩有些发愣,本来一直嘟念着去掐死阿珠的老太太,也刹那间迷茫了。

好在,里正没迷茫,此刻,正是他大发威风的时候。

“大川,走啥走?叔今儿个就给你们做一回主,分家!给你们分家!这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凭啥光着屁股走人?你有那个脸带着妻儿要饭去,我们陈家庄子还嫌丢人呢!今儿个,大家伙都做个见证,我操持着,把这个家给分了!”

这种节骨眼儿,肯站到“杀人犯”那一边儿的邻居很少,全部吵吵嚷嚷的,要帮着陈大川争取到自己应得的利益。

就是说嘛,凭啥不分走家里的东西自己讨饭去?庄户人认死理儿,儿子不在家里过了,那就得正正经经的分家,分财产。

阿珠的嘴角微微的弯了一弯,这个结局,很好。

可惜,她支撑不住太长时间了,没办法细听自家能分到些啥,脑子里懵懵的,缺氧的厉害呢。

为了做戏做全套,听到有人往家里跑的声音,阿珠爬下了炕,因为被褥就堆在炕下,顺势钻了进去。

结果,她错估了母亲的智商,王秀娥进屋没看到孩子,立kè

奔出去找婆婆拼命了,以至于,当陈大川进屋扒拉出来阿珠的时候,差点儿就真的被捂死在里面了。

聪明,也会被聪明误了呢!

阿珠沉沉睡着的功夫,形势呈现一边倒的状态,陈家庄的老老少少,都一致赞成给陈大棒子分家,即便是单单把老二陈大川分出去。

都是明白人,谁家有多少地多少良田骗不了人,就算是陈老太太又是跳脚又是谩骂,都阻挡不住“割肉”的事态。

郎中倒也尽心尽lì

,把陈老太太的眼睛给包的密不透风,全然的黑暗中,老太太心里头的恐惧就越发严重。

“不能分给他们房子!老娘不能让妖孽住在家里祸害人,马上撵走,全撵走!”

这是真的被惊骇到了,天已经入秋,半夜里寒凉的很,这猛不丁的,不分房子,让六口人冻死在外面吗?

陈大川也是万万没想到,亲娘真的狠心如斯,一个大男人,哭的眼红鼻子红的……

陈大棒子倒还理智,挠挠脑袋敲下重锤:“分几亩田就分几亩去,不过,老二两口子以后还得帮着家里做农活,每年得往家里送粮食银两。”

这倒是也说得过去,分家的儿子也有赡养父母的义务。

陈老太太对这事儿不迷糊:“每年得给我十两银子,春夏秋冬各两身衣裳,要不然,统统光屁股走人,给啥子地啊!咱家挣来这十六亩良田容易吗?现在就三个孙子,老三家还能生呢,以后让乖孙们吃什么喝什么?”

普通的庄户人家忙活一年,总共也攒不下二两银子,这要求实在是忒高了,更甭说还得添上四季的衣裳。

里正的胡子都气的发抖了,村民们的议论声也此起彼伏。

但是,被猪油蒙了心的陈老太太胡搅蛮缠,就是一口咬定,房子坚决不给,立kè

就得撵走,想要家里的地,那就应承下她的条件。

陈老爷子这会子装模作样的低着头,脚尖儿在地上画圈儿,嘴里很难为的说啥:“给孙子们留点产业……孩子娘提的,都再想想,到底,老二也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本来还怀着点希望寄予亲爹的陈大川,终于彻底灰了心,归根究底,爹娘还是不肯疼惜自家的女儿们,连带的,对自己也心疼不起来了。

看一眼满面泪光伤痕犹在的妻子,不知dào

什么时候,一大早就得跑到山上找柴禾捡野菇子的女儿们回来了,一个个怯懦的拽着妻子的衣角。

一水儿的破衣烂衫,一水儿的头大身子小面黄肌瘦,最小的那个,转移到了阿兰的怀里,刚刚又从生死线上爬了回来。

陈大川的膝盖,重重的落了下去,直挺挺的砸在地面上:“爹,娘,我们——净身出户,啥都不要了,银子,衣裳,儿子给不起,只请爹娘就当没生过我这个不孝子……”。

“哄——”,人群一下子又沸腾了起来,见过分家的,没见过这般分的干净的。

陈老爷子也觉得汗颜了大概,脚丫子把地上划拉出来的圈儿一抹,“咳咳”了两声:“那地,确实——不好分,老二,要不,还是在家……”。

“不许在家!”陈老太太身子往前一冲,竟然在黑暗中抓住了老爷子的胳膊:“妖孽!全撵出去!不能留啊!让他们马上滚蛋,不给孝敬银子就不给吧,咱也不用折耗地,以后,就当我只生了俩小子,老二这没良心的王八犊子,撵走,现在就撵走!”

双膝还跪在地上的陈大川,脑门重重的,一下一下的死磕,什么话都再说不出来。

里正张张嘴,又转向了站在一旁的王秀娥,清了清喉咙问道:“你男人——想净身出户,你——?”

围在身边的李大婶王大娘的,拽衣襟的,小声劝阻的……

近来,经常保持猪头形象的王秀娥,还是那般狼狈不堪。

可是,在听到了即将净身出户的坏消息的时候,这女人,竟然松了一口气似的,领着几个女儿,走近了陈大川。

“里正叔,各位大爷大娘叔叔婶婶,秀娥——愿意——跟着大川净身出户。”

一票女子,“齐刷刷”跪在了地,三姑娘阿穗,还没学会这么高难度的动作,采用的是趴伏在地上的形式。

村民里面,心软的女人们开始擦眼泪。

里正叹了一口气,挥挥手:“既然——如此,也罢!写文书吧,就写——陈家——大川带妻女净身出户,从此以后,也不承担赡养父母的责任,是穷是富,是生是死,再不相干。在座的,给做个见证。”

第二十一章 祠堂

此刻,陈大川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迹,反倒是王秀娥,搀着孩子们起了身,静静的站立在丈夫一侧。

“大川,别磕头了!从这以后,你就是没爹没娘的汉子了!按了手印,先想想——今儿——住哪儿,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吧!”里正的口气有些冲,一把拽了跟磕傻了似的大川起来。

王秀娥没再多话,扯了孩子们回去茅草屋,这净身出户了,被褥跟破衣服总得拿着,说不得,真的要逃荒要饭去了……

陈家大嫂子今儿带了女儿花儿回娘家,根本不知dào

今天的闹剧,三媳妇江氏讪讪的凑到茅草屋门口,探了脑袋往里看。

有啥可看的呢?老二自以为没生男娃儿,心虚的很,向来都是挣到了钱就回家交给母亲,好不容易才长了一次心眼儿,先回自己屋了,那铜钱的包裹还找不到了。

王秀娥冷冷的发出邀请:“进屋里盯着吧,在门外,瞧不清楚。”

江氏竟然也有脸红的时候,摆着手:“不——不用,俺这不是——怕——咱娘眼神不好,替她——”。

嘴里这么辩白着,到底,脚底下蹭啊蹭啊,溜到了眼巴前儿……

“果真是穷酸透顶了的!”江氏撇撇嘴巴。

陈家本身日子不算难过,高高的正房是六大间,中间老两口住,两边各是老大和老三家,院子东侧是灶房柴房牛棚,院子西侧勉强搭了两间茅草房,比牛棚还破,就是陈大川六口人的栖息地。

只是现在,茅草屋也没得住了。

破衣烂衫旧被褥,满打满算成一个大包裹,王秀娥再用两件旧衣裳改装一下,把最小的阿珠放进去,捆缚在身前。

陈大川这时候也迈进了屋子,接过去妻子后背上的被褥包裹,迟迟疑疑的问了一声:“要不——去灶房——再拿几副碗筷?”

王秀娥不语,抓了阿穗的小胳膊,往外走。

江氏已经一溜儿小跑,找老太太汇报去了。

院子里的看客们,已经散去了不少,剩下几个住的临近的妇人,咂着嘴也不知dào

说啥才好。

陈大川还真的就进了灶房,一家人身无分文的,讨饭也得配备个家伙什吧?

没等他出屋,亲娘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老二啊,你别怪娘心狠,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只要你撵走那五个妖怪,咱陈家就还是你的家……”。

背着铺盖卷的陈大川,手里抓了五个粗瓷碗和一把竹筷子,低着头走出来。

怎么可能撵走那母女五个?那不是自己的家人不是自己的亲人吗?

江氏搀扶着老太太,颤颤巍巍的堵住半个门口。

另一边,王秀娥母女已经走出了陈家的院门。

“哎呦他二伯,你这是把家里吃饭的家伙什都带走啊?那爹娘跟你侄儿们今儿吃饭用啥盛?”江氏阴风怪气的,声音分外夸张。

陈老太太可看不见到底拿走了多少东西,还以为把她家的二十几个碗盘都卷走了呢,立kè

蹦起了高儿:“老二,你还想继xù

喂饱那一堆赔钱货?放下,都放下!刚刚不是你自己拍着胸脯说的,非要净身出户?你能耐,什么也别踅摸老娘的!”

陈大川的身子晃了一晃,脸上红紫一片。

怎么就一下子,母亲苛狠如斯了呢?

碗筷放回木柜的声响很沉闷,陈大川离开的脚步很沉重,却迅疾。

陈老太太忽然的心头有些发慌,伸了一支胳膊出去,讷讷的道:“拿——拿你自己的碗——去——”。

没有回应,陈家老二一家就此走出这个院门,再不会回来了。

仅剩的几个邻居大婶大娘的,皆叹气摇头,也小声议论着离开。

正房里面,陈老爷子吸着旱烟袋,费劲儿的“吧嗒”着嘴,脑子里仿佛很混乱,怎么,就一下子把儿子撵走了呢?都是这败家娘儿们闹的……

老大老三两个儿子大眼瞪小眼的,也是垂头丧气的熊样子。

猛不丁缺少了一家人,特别显得凄清似的。

这个时候的阿珠,已经清醒的不得了了,从布兜子里探着头,新奇的查看外面的世界。

陈家庄的庄风还得算是不错的,六口人凄凄惶惶的往村外走,竟然沿途得到了不少救济,几个杂面馍、菜饼子、两把小米、疙瘩咸菜……

阿兰的小姐妹,好几个泪眼汪汪的赶上来,硬塞给的还有晒干了的野菇子,那是她们日常在山上寻来的。

里正家的婆娘,等在村口,手里掂着的是一口缺了半边耳朵的铁锅,和一个小口袋。

“大川家的,俺当家的说了,别的也帮不上你们,后山那边的老房子,还是早先没搬祠堂时盖的,破旧是肯定的,但是顶上是上了梁的,估摸着,拾掇拾掇勉强能落个脚,比——到外面讨饭强。”

陈大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上前一步,激动的问:“婶儿,您说真的?老房子那边地界可不小,能给我们住?”

王秀娥原本有气无力的,此刻也开心不已。

“自然能住!俺当家的说了,你们被大棒子——被你爹娘赶出来,可好歹还是陈家庄的子孙,老祠堂,老陈家的祠堂,怎么不能住?那儿地方偏僻,自从把祠堂搬到村里,就越来越冷清,只要你们不害pà

,愿住多久就住多久,要是住习惯了,以后有钱了,花几两银子买下来也行啊,到底那处的院子大得很呢!”

里正家的这么一说,带给了落难的一家人无限的希望,拿着锈迹斑斑的开门钥匙,再三感谢了里正一家的热心帮zhù

,迈开了步子。

最起码,不用露宿街头了。

阿穗刚刚能走,支撑不了多少时间,恢复了些精神的陈大川,一把把女儿架上头顶,骑在脖子上。

“大川——别让人看见——”。王秀娥小心翼翼的往四处瞧,下半晌儿,又已经出了村,行人几乎没有了。

“还怕啥?以后啊,我生的闺女,爱咋疼就咋疼,谁能说啥?”陈大川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甩甩头,像是要把过往的阴影全部甩掉。

第二十二章 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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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离开了老宅儿,离开了老太太尖刻阴狠的指责谩骂,新生活开始了,再苦再难,又怕什么呢?

老祠堂就在山脚下,离开村子有一段距离,据说是因为某一年连续出现猛兽下山,夜半骚扰,吞噬家禽的情况,山脚下的村民才慢慢儿的搬离,祠堂也就逐渐败落,新的祠堂后来改到了村里。

若不是因为这些原因,老祠堂可不能免费提供给这一家六口白白居住,就算里正心眼好,村民们也舍不得不是?

尤其是,这院子,竟然那般宽敞,四面的围墙也不矮,比之原先居住的陈家老宅,得足足大出个四五倍,豪华上四五倍!

本来嘛,做祠堂用的院落房舍,乃是集合了全村之力修建的,还代表了陈家庄的光辉形象,房子能不高大吗?院墙能不挺拔吗?

即便是院子里杂草遍地,已经成长为一人高的灌木丛,即便是土坯垒就的院墙也有风华的斑驳痕迹,即便是六间宽敞的房屋坍塌了一间半,陈大川一家还是欢喜的难能自抑。

“今儿先拾掇出来能睡觉的地儿,明天我在附近找点儿旧椽子檩条啥的,喊几个人来把房子修好,再把院子的杂草清一清,就是咱的新家了!”

陈大川敞开院门,头前抡着胳膊开路,杂草灌木丛太多太高,不除掉一部分,没办法走道儿。

“嗯,孩儿他爹,这地儿好,清静……”,王秀娥露出了轻松的笑脸,这种局势下,没有人想到住的这么偏远,连个邻居都没有,又位于山脚下,会不会危险的问题。

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断,已经久居于此的动物们惊慌失措的四下乱窜。

“野兔子!”阿兰一声欢呼,可惜,目前行走艰难,陈大川背上还有东西,根本追不上……

先进屋里看看最重yào



外表最结实的还得是中间,因为是做宗祠用的,六间屋子规规矩矩的上着横梁,都是极粗大的木料,下面的支撑点,还有四个青砖垒砌的方柱。

家具啥的别指望,不可能留下,祭祀所用的石头墩子土台子保存完好。

地上的鸟粪成堆儿,一些攀缘类的植物也从每一个不可思议的角落延伸进来,蜘蛛网结的密密麻麻,只剩下空壳的飞行动物干瘪的挂在半空,伴随着门开的微风颤动……

陈大川的整张脸都花了,身上的衣服也没办法看了,才刚刚拾掇出来一个给孩子们落脚的地方。

王秀娥在土台子上垫了些干草,铺好被褥,把阿珠和阿穗放在上面,连带的被馈赠的馒头饼子米袋子,也小心的堆放在一角儿。

土台子不高,阿草被安排看护着妹妹们,因为,这院子久不进人,王秀娥深怕里面藏着野兽啥的危险生物。

阿穗躺在被褥上,嘴里照旧开始习惯性的嘟囔:“我饿——”。

谁不饿呢?从陈家被赶出来的时候就没捞到吃东西,连口水都没喝……

阿草有了点眼泪汪汪的意思,抹抹眼睛,在那边掰了一角菜饼子,递到阿穗手里。

外面,陈大川喜悦的声音传来:“孩子娘,快来看,井还没埋上呢,里面有水!”

“那敢情好,轱辘架子也有,就是绳子糟了,木桶也烂了……”。

“想喝井里的水,怎么也得到明儿,我下去把底儿清一清,再把家什整好。”

“那——孩子们还饿着呢,也没喝口水……”。王秀娥的声音渐低。

“等着,我记得附近有山泉。”陈大川抓起缺耳朵的小铁锅,顺着刚刚开辟出来的小路跑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阿兰跟母亲闷头除草的动静。

阿草早就坐不住了,看看阿穗,硬是把半拉菜饼子就着唾沫咽了下去,嘴角犹带着饼子渣子,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丫儿——睡着了!

再瞧小妹妹阿珠,眼睫毛还有点眨动,但是,那姿势,明显在表示:我也睡着了,姐姐可以放心了……

这个二姐姐很细心的,把枕头和衣裳挡在阿珠的外侧,起身扫视了一圈屋内,确认其实也没啥危险,这两间屋只有房顶跟其它屋子通着,半人高的空隙下面就垒起了隔扇墙,两扇侧门都可以关紧,地也清扫干净了,蜘蛛网也不见踪迹了……

“阿草咋出来了?你得去看着妹妹,她们年纪小,不知dào

轻重……”,母亲的声音有些着急。

小姑娘大概是“嘘”了一声:“娘,姐,没事儿,都睡着了,我把她俩给围住了,掉不下来。”

“那我去把屋门敞着,有啥动静,我们也能听得见瞧得见。”阿兰到底是大姐,想事情很周到。

屋里,阿珠翘着嘴角偷乐,等听得阿兰蹑手蹑脚的做完一系列活动,母女三人再次投入到收拾院子的大业之中,才一咕噜翻了个身,开始爬行前进。

家里粮食缺乏,先把现有的东西复制一遍,好歹能多撑点儿时间不是?

“菜饼子,杂面馍,干蘑菇?是香菇吧?米袋子?这得费些事儿……”。阿珠心里嘟囔着,左手心的红痣发力,总算全部送进了小世界。

看到汩汩喷涌的泉水,阿珠才感觉到,自己,早就饿了,前心贴着后背的饿……

趴下,狠狠的喝上几口,奶香味几乎闻不到了。

上次剩下的半拉干巴馒头,继xù

蘸着泉水往肚子里送,好歹,咱这也算是自力更生了吧?

阿珠混了个肚饱,胳膊一抬,很自然的屁股一坐,竟然——能坐直了!

“三翻六坐”可是老话说的,莫非,姐已经够六个足月了?

阿珠很欢乐,觉得坐起来看东西很舒服,泉水中央的绛色草貌似又有了新芽,从中间露出微弱的一点红尖儿。

蓝天还是那么晶莹剔透,四面还是混沌又遥远,屁股下面的土地还是黄灿灿的……

馒头饼子米袋子,全都规规矩矩的变身成两份儿,就连——米袋子上一个被虫蛀过的小空洞,包括空洞外漏出的几粒金黄的小米儿,都一模一样。

“呵呵——咯咯——”,阿珠笑得很畅快,并且,身子无意识的一倒,或许是腰部还没习惯使力,总之,得yì

之下忘形,脑袋直扎入泉水之中……

这身上还穿着衣服呢!就洗澡了?

第二十三章 黄金蟒

感谢佩尔的打赏,寂寞会努力奉上一个精彩的故事。

好在,早就知dào

这泉水稀罕自己,不会发生灭主的狗血事件,阿珠索性痛痛快快的在水中扒拉扒拉脑袋和脖颈儿腋窝,洗个干净澡,连衣服都不需yào

费心再洗……

爬上岸来,试一试,还是不能站起来,想要跟真zhèng

的人一样直立行走,还得等。

现在,是干干净净兼香喷喷的小娃儿一枚了,阿珠觉得衣服迅速的干松,短头发也早自然风干了,心底赞着神奇,重新去新居现身。

当然,复制的食物连原身也一并带了出去,洒了两片干蘑菇,掉点儿小米粒儿啥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爹娘看起来都不是多么精明的人物,馒头饼子的不能记得那么清楚吧?可是,这小米布袋子,不应该成了两个不是?

阿穗还在跟小猪似的酣睡,全然不知dào

妹妹在这边伤脑筋,无奈,只好伸小手去抓几把米出来填充到另一个袋子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完工。

还差最后一步,把空袋子丢进小世界……

一种寒凉的感觉袭遍全身,刚刚洗干净了的短头发,似乎也正被什么撩动。

已经坐的很辛苦的阿珠,想说:“闹啥闹?没看见在干正事儿吗?”

可是,她目前还不具备语言表达能力,只能转了脑袋瞪了眼,反抗这种骚扰……

一具硕大的梯形脑袋,正正好,与阿珠两两相对。

初一看是梯形,其实还有些类三角,两只眼睛圆溜溜儿,毫无表情的看着阿珠,口中的长舌头——哪里是舌头,分明是蛇信子,还分着叉儿,优美的舞动着……

那身子,得有还几个现在的阿珠那么长,上半身弯了几个弯儿,后半部分还挂在横梁上,垂下一条尖尾巴……

蛇!大蟒蛇!

阿珠完全是出于本能,双手往蛇头上一推,身子“咕咚——”倒了下去。

即便是她手上还抓着个小米袋子,那蟒蛇,还是被莫名其妙的带到了一个神奇的好地方……

蓝天、泉水、光秃秃的黄土地,还有泉水边上闭着眼睛躺卧的小女娃儿。

丫儿是被吓昏了吧?你知不知dào

,这般不负责任的把人家小莽同学带到自己的小世界,也是一件惊悚的事情?

这蟒蛇可算不得凶恶,人家出来露个脸儿,也没打算吃人,就是觉得这小娃儿身上香喷喷想闻一闻的嘛……

无所适从的蟒蛇,小心的把脑袋探到水里,里面啥生物都没有,这水,倒是挺好喝的,跟女娃儿身上一个味儿。

正好,身上也麻痒痒的不舒服,滚到水里洗个澡得了。

主人阿珠要是知dào

,她赖以生存的泉水,竟然被一只浑身跟得了皮肤病似的蟒蛇给占用了,一定会发疯的!

“嘶嘶嘶——”,蟒蛇还会出声,这是高兴的,身上果然舒服了,十八下里温温暖暖,跟换了层皮似的。

可不就是换了一层皮吗?原本的黑皮生了癣,皲裂出了白色的皮屑,现在,经过了泉水的洗涤,焕然转变为了金黄色,那颜色嫩的很,就连蟒蛇自己,都认不得那个美丽的尾巴归谁所有了。

都是这个小女娃儿带来的好运。

蟒蛇很欢乐,脑袋探到了阿珠的脸上,甚至,伸出了蛇信子去舔邸女娃儿的脸蛋儿……

“啊——”,一声尖叫,这是阿珠睁开眼睛完成的第一件事儿,幸好,没在外面这样做。

简直要了命啦!这老祠堂里面,怎么就养起了这种庞然大物?莫非之前村民们纷纷往外挪宅院,就是因为它的出现?

可是,这东西怎么啦?听到自己的大叫,退出了几米远,盘在地上,脑袋一点一点的,跟要说啥话似的……

而且,这东西仔细一看,还真算不得丑,一身黄金甲,比在外面见到时漂亮多了……

惊魂未定的阿珠,一手虚握着拳头,准bèi

着随时逃回现实之中,大不了,这条蟒蛇逞凶的话,那就留下它在小世界里面饿死,自己等个一年半载的再进来给它收尸。

就好像听到了阿珠心里所想,蟒蛇盘起的身子伸展开,脑袋贴在黄土地上继xù

一点一点的,尾巴已经延伸到了几米开外。

“这是——臣服的意思?”阿珠疑惑了,平竖成一字型的蟒蛇,怎么都不让人觉得有恶意。

“怕啥呢?总不过是动物,前世里把蟒蛇当成宠物养的也不是没有——这蟒蛇的模样——颜色——不正对上了电视上展示过的——黄金蟒吗?”阿珠登时激动起来。

据说,黄金蟒是缅甸蟒蛇的白化突变种,是一种十分稀少的变异品种。黄金蟒的成体可以长到7米长。在野外的黄金蟒如果有机会与另一条黄金蟒交配,就会将它独特的基因遗传给下一代。但是这种几率十分小,因而黄金蟒十分难得,印度人将其作为“神灵”加以崇拜。

这种蟒蛇具有巨大的躯体,成体通常在五六米,并且雌性体型比雄性庞大。通体金黄并有白色不规则纹路和滑顺的鳞片……

莫非,自己竟然在异世遇到了蟒蛇中的稀有品种?

最关键是阿珠明确记得,这种黄金蟒是不吃人的,轻易不会主动伤害人。

“啊——啊——”,阿珠招着右手,呼唤黄金蟒,事实上,她还想随便给人家起个名字来叫的,可惜一出口,“小黄——小金——黄金——”,就都成了“啊——啊——”。

一字型的黄金蟒,果然蛇形过来,脑袋放在阿珠的小脚丫上,“嘶嘶——”的舔邸了一下。

“咯咯——”,小女娃乐了,双手一伸,抚到了蟒蛇的脑袋,凉凉的,很舒服呢……

不会直立行走再也不是个事儿啦!

老祠堂的院子里,一众女人的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端着铁锅的陈大川心中一凛,脚下发力,奔着祠堂跑了过去,铁锅里面的水洒出来不少,都没有发xiàn

,更没想起来把锅放下或者丢掉。

院子里,一条金光闪闪的大蟒蛇正自由游走,竖立起来的脑袋后面,坐着一个几个月大小的女娃儿,光脚丫和两只胳膊一起使力,把着光滑的蛇身子……

第二十四章 朋友

这还不算最诡异,令一众女人哭叫的,是这女娃儿正在欢笑:“咯咯——咯咯——”。

“阿珠——娘的阿珠啊——”,王秀娥手里抓着两把干草,哭叫着追打这条庞然大物,可惜,根本追不上。

陈大川只觉得头发根儿全部竖了起来,眼里完全看不到杂草和灌木,铁锅甩了出去,身子扑倒,跟随在蟒蛇的尾巴后面奋力追踪。

就好像是游戏一般,这蟒蛇做了坏事,并不急于逃走,脑袋昂着,脖子立着,在阿珠身后的蛇身子也耸起一个直角的弧度,恰恰好把小丫头前后围拢住。

“咯咯——咯咯——”,阿珠又在笑了,前世里可从来没感受过这种骑蛇旅行的滋味儿,小黄的身子很给力,把她保护的很安全,不需yào

担心掉下地去。

这妞儿玩的尽兴,小黄又总是在灌木丛中穿行,视野很有局限性,也就忽视了一家人疯魔般的叫喊声,直到小黄的尾巴被陈大川一把薅住,死抱着不撒手,这一人一蛇才转过了身子和脑袋,暂时休息。

小黄可不是吃素的,原本还打算给这个竟敢薅自己尾巴的人类一个血的教xùn

的,听到阿珠兴奋的“啊——啊——”声,登时蔫巴下来,委委屈屈的平铺开上半个身子,让小主人舒舒服服的趴在蛇脑袋上,等着父亲来抱……

“阿珠——阿珠——”,王氏哭的满脸花,踉踉跄跄往这边跑,实在是这一人一蛇闯的祸有些大,出场分外惊悚,把一家人的魂魄都给吓飞了大半。

阿兰阿草跟傻了似的在灌木丛中压摞摞儿,半干枯的藤蔓缠着手脚,谁也爬不起来。

陈大川被蟒蛇尾巴拖拽了几步的身子继xù

爬行,一直到阿珠跟前,原本握起的铁拳头,还以为会得到一番剧烈的反击,结果落在蟒蛇的背上之后,小黄纹丝不动。

“呼——”一个虎跃,陈大川双手去拯救闺女,那就更轻松了,父女二人从蛇口脱险,在地上滚了两下,那蛇犹自不动,梯形脑袋悠哉悠哉的瞧着怒目而视的陈大川,又瞧向终于得以母女团聚的王秀娥身上。

小黄肯定是纳闷了,干啥鬼哭狼嚎的呢?自己只不过跟小主人玩了一小会儿而已。

“阿兰,去看看阿穗——”,王氏从丈夫怀里抢过阿珠,又想起来还有一个闺女生死未卜呢!

陈大川腾出了手,急忙寻找趁手的兵器跟蟒蛇对抗,于是,左手一把野草,右手一根灌木棍儿……

“啊——啊——”,可怜的小哑巴很想表达清楚,这是自己的朋友,不是敌人,请善待珍稀动物。

可惜,没人听懂她的鸟语,惊魂未定的陈氏夫妇,压根儿不明白为啥这条巨蟒偃旗息鼓,丝毫不做进攻,甚至,对着阿珠摆了摆脑袋,缓缓地退去了……

一直到蛇尾巴消失在荒草之中,王秀娥的双腿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蹲在了地上,连带的怀里的阿珠,都差点儿被丢出去。

惊心动魄啊!

“娘,爹,阿穗没事儿,刚刚还睡着呢!”阿兰站在屋门口呼唤父母,这会儿,她跟阿草可不敢再擅自离开妹妹了,多危险啊!

夫妻二人互相搀扶着,从灌木丛中挪出去,均是面无人色。

只有小豆丁阿珠,无限留恋的扭着头往回看,多好玩儿的小黄啊,以后,就不担心自己不会走了,骑着蟒蛇,四下里逛逛风景,神mì

的后山,也大可去得。

天色渐渐地暗了,陈家六口还在召开家庭会议,做父母的收拾起三魂六魄,跟几个闺女严肃的讲述安全的问题,就连昏睡百年的阿穗,都被提溜起来耳朵压制着聆听。

即便是此次意wài

,阿珠没受任何伤害,那也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

王氏带着闺女们哪儿都不能去了,陈大川行动时必须身揣武器,随时准bèi

战斗。

不过,五脏庙的问题还得解决,一家之主陈大川再嘱咐几句,又重新找到小铁锅,借着黄昏的天色出门打水。

剩下的几个人也是草木皆兵,王氏勒令阿兰阿草贴身跟随,一人负责携带一个妹妹,在院子里点起了新挖的土灶台。

干草枯枝很充足,娘儿几个围着灶火,举着木棍烤菜饼子,火苗舔邸着食物,香气很诱人……

陈大川端着铁锅回来,墩在土灶台上,再抓了一小把米,撒入锅中。

有了火,有了食物的香气,一家人的神经松泛了许多,那一番惊吓的阴影,也悄然退去。

“娘——我饿——”,照例,阿穗的台词又嘟念起来,她现在冷热不忌生熟不忌,只要睁开眼有吃的就好。

菜饼子掰开来,香气更浓郁了,除了阿珠,各自分食了一块儿。

王氏撩开衣襟,再次徒劳的把小闺女按到怀里,然后,失望的摇摇头,放下衣服。

阿珠同学的口粮,彻底断了顿儿。

没办法,王氏咬了菜饼子,在嘴里嚼个稀碎,双手捧过阿珠的脸蛋,伸出了半拉儿舌头……

“呜呜呜——”,小豆丁拧着脑袋不肯就范,老天爷啊,咱好歹多活了三十年,再被人口哺喂食,也忒没面子了吧?

万般无奈之下,只有放声“哇——”,以嚎哭、以挥拳蹬腿表示抗议。

“这娃儿,还不让喂!”王氏纳了闷儿,皱着眉头,把闺女翻过来倒过去的查看:“不是——中邪了吧?”

“什么中邪?肯定是被吓到了,那蟒蛇——多大!”陈大川接过了女儿,心疼的很。

才不是小黄的原因呢!阿珠停止了嚎啕,探着头,嘴巴伸向父亲手里的半拉儿菜饼子。

啥也不吃的话,大人会担忧,那就啃点儿硬实的,当提前磨磨牙根儿……

“嘿嘿——孩子娘你看,咱家阿珠,要自己吃呢!”

“阿珠——这是嫌弃娘嘴嚼的——不干净,哈哈——”。阿草拍着手笑了。

王氏满面通红,再看看自己抓了菜饼子啃的津津有味的阿珠,无奈的摇摇头,啐道:“这娃儿——鬼机灵!”

第二十五章 天上掉银子

朋友们,《掌上田园》计划11月上架,提前预定11月的粉红票啊!记得留给寂寞哦!

陈大川是个手巧的,一会儿的功夫,愣是拿枯树根剜出个带把儿的木勺子,很粗糙,凑到阿珠嘴边儿的时候,还带着原木的青涩味道。

小米粥很稀,没舍得多放米的缘故,但是,一家人你一口我一口照样喝的起劲儿,晚风凉凉的,吹拂着一张张伤痕犹在却笑意盎然的脸庞,恁的温馨。

院子里野草和灌木依旧铺满了半个庭院,但是,因了这一家人的加入,已经凸显的生机勃勃。

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自由与惬意。

阿珠就在这自由的空气中睡着了,今夜有梦,梦中色彩绚丽,红黄蓝三色光体,变换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形状……

据说,只有小孩子的梦里才会出现色彩,老于世故的成年人,就只剩下黑白灰三种暗淡的光景。

第一缕晨曦照进宽敞的老屋时,陈大川已经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的干了好大一会儿活计,晚会儿还得喊人来清理水井,野草跟灌木丛好歹得自己先清除干净。

王氏捂着嘴巴,极度惊讶的跑出屋子,扯了丈夫的袖子往屋里拽,眼睛里面倒不是恐惧,更像是欣喜。

“大蛇又来了?”陈大川手握着一把铁铲,指节发青。

“不——不——”,王秀娥撤了捂嘴巴的手,却还是语无伦次。

孩子们劳累惊吓了一天,到现在都还没醒,在阿穗和阿珠的小身子中间,却七零八落的松散着十几枚铜钱……

“这是——是我前天带回来的?”陈大川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应该——没这么多吧?还有半块儿碎银子呢?

两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心协力把两个小闺女挪了个个儿,果然,在阿珠的枕头下摸出了那块儿碎银子,在阿穗的屁股下面找到了小包裹,里面,竟然还有几枚铜板……

“我记得——就带回来八个——九个——铜钱来着——”,陈大川挠着脑袋,莫非自己记错了?

“肯定是你记错了!这荒郊野地的,铺被褥的时候也没看到有啥金贵东西,谁肯开恩给咱家送银钱来?指不定是前儿个咱俩没翻腾干净,就裹在被褥里面了……”。

王氏抚着心口很有余悸:“幸亏啊,昨儿个没掉出去,要是被弟媳看到了,可就——”。

就那个“雁过拔毛”的江氏,万一发xiàn

了被褥之中的银钱,那还不再接着闹个鸡飞狗跳?

陈大川迟疑了一番,终于下定了决心:“虽说——这是离家之前的——可咱啥也没分到,这钱——自家留起来——花用好了。”

其实根本就没几个钱好吧?不过,知dào

留起来,也还算不上愚钝。

阿珠咂吧咋吧嘴,继xù

闭着眼睛,身子一翻……

“孩子爹——你看——”,王秀娥再一次低声惊叫。

挪了位置的阿珠小宝贝,袖笼里又掉出了半块儿银子,跟刚才那块一般大小……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难道老天爷显了神灵,不忍心看着咱这一家人挨饿受苦降下的恩典?

陈大川更加苦恼,恨不得把脑袋上的头发给揪干净:“明明——我记得,那杨老爷看我见机勤快,随手赏下的只有半块儿银子啊!”

王秀娥心疼的看着丈夫,劝解:“大川,你别着急,定是这些时间家里闹腾的厉害,你脑子不当家儿了,等以后,咱缓口气,把日子过起来,就好了。”

可是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这银钱是从小闺女袖笼里掉出来的,陈大川小心的捡起来“宝贝”,放进嘴里咬了一咬,确认,是银子无疑。

“嘿嘿——阿珠——好闺女——等以后,爹给买糖吃——买花衣裳——”。

王氏再次检查自家的宝贝被褥,唯恐遗漏了一笔财富,嘴里应和着:“就是呢!你娘总说咱这闺女——都是赔钱货,还对咱阿珠——下毒手——可咱阿珠——就是个有福气的呢!你看,两次——都活过来了,还有昨儿个那蟒蛇——也舍不得伤了咱娃儿,阿珠——有后福呢!”

“咯咯——”,偷听的很欢乐的阿珠同学,一时没控zhì

住表情,竟然出声笑了起来,却原来,咱也喜欢被夸赞的滋味儿,还会忘了形……

“小丫头,能听懂个啥?还傻笑!”王氏捡了银钱,心情正好,一把抱过闺女,捋去肩膀上的背带,到外面解决卫生问题了。

剩下陈大川,“嘿嘿”乐了两声,也急忙跟在后面,有钱了,那院子也得自己收拾出来。

干干净净精精神神的小阿珠,被母亲放回被褥上,阿兰阿草也揉着眼睛起来了,只有小猪阿穗,照样撅着屁股瞌睡。

“娘,昨儿个没见剪刀啊?您变出来的?”阿兰的“哈欠”一下子收了回去,看着王氏手中那把用惯了的剪刀和碎布。

嘻嘻,难不成就只有咱阿珠有脑子,知dào

提前藏私,秀娥娘也很聪明呢!

“这是——夹在衣裳里面——带出来的。”王氏不背不藏,边解释,还边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昨儿夜里,你大伯——也给送来了一把铁铲呢!还有半口袋杂面,是你大伯娘从娘家刚带回来的……”。

“啊——啊——”,阿珠接了口,她想说,看不出来,大伯两口子还算仗义,还算有点儿亲情味儿。

可是,她这么一出声,坏了!

小黄就在隔壁等着呢,昨日里去的那地儿多么好,那泉水又好喝又能洗澡,身子从里到外的舒坦呢,小主人醒了,咱赶快再去吧?

阿兰阿草去外面找地儿方便了,王秀娥低着头聚精会神的在剪裁那叠布头儿,然后,歪过身子去抓阿珠的脚丫,这娃儿喜欢在外面爬,得做双软鞋子……

凄厉的叫声,再次在老祠堂的上空飘荡。

“蛇啊——”!

小黄如此友好的动物,为什么秀娥娘一个成人身子还惧怕成这般呢?求您好歹习惯习惯吧,咱还想骑着小黄到山上玩玩呢!阿珠抱着蛇头,皱着眉叹气……

第二十六章 家庭新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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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与蟒蛇小黄会晤,陈家人就没那么剧烈的恐慌了,望着正与小黄亲密接触的小阿珠,阿兰阿草甚至还敢从父亲张开护佑的胳膊下面小声议论。

“这大长虫,对小妹可是好呢,瞧……”。

“今儿——阿珠还骑长虫玩吗?你说,阿珠害pà

不?”

“害pà

啥?阿珠还不懂害pà

呢!”

……

可不是?就跟响应阿草的号召似的,阿珠身子一趴,小黄立kè

机灵的把脑袋向前一伸,身子一弓、两弓弯曲起来,很熟练的就又把小朋友护上了脊背,然后,旁若无人的顺着土台子滑行而去。

陈大川拦住了王氏急于追踪的脚步:“你看着孩子们,我去——”。

“咯咯——”,阿珠又在欢笑,在口不能言脚不能行的日子里,能得到一只巨蟒的辅助肆意畅游,怎么能不欢笑呢?

陈大川紧紧的跟随在蟒蛇的尾巴后面,额头上滴着冷汗,心头的紧张感却渐渐的淡去了,虽然不知dào

是为什么,但是,目前很明确,这蟒蛇并不伤害闺女,还成了阿珠的玩伴儿。

“啊——啊——”,阿珠的脑袋在小黄的脖颈外探出来,跟父亲打招呼似的。

“阿珠,来——到爹这儿来——”,陈大川放下了手里的铁铲,微微的弯下了腰,温言细语的哄劝着。

“啊——”,阿珠还是个小哑巴,可是,就好像听懂了小主人的指挥,小黄同学的身子呈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灵活的滑行到陈大川面前。

照样,很规矩的把脑袋接近地面,让小主人可以跟父亲亲密接触。

陈大川抱过女儿,即刻双脚齐跳,下意识里,还是想远离开这个危险分子。

站在门口瑟缩的母女三人,此刻也战战兢兢地尝试着往外走。

小黄表现的无比温顺,只有一双小圆眼睛上翻着,身子没有任何攻击的迹象。

“啊——啊——”,阿珠很努力的双手挥动,她想解释来着,还想把自己的新朋友隆重介shào

给父母亲人。

动物再凶悍,也未必比人类更残忍,最起码,它们的态度友好还是敌对,都表现的明明确确的,不含糊,不会勾心斗角,更不会当面阿谀谄媚,然后狠狠的从背后捅上几刀子。

陈大川用眼神制止住了妻女的靠近,自己抱着阿珠,咬咬牙,又向蟒蛇的方位挪了挪脚……

再然后,一只手探过去,打着哆嗦,终于落在了蛇身上……

小黄一动不动,为了获得男主人的认可,甚至还闭上了眼睛,慵懒的放松了整个身躯。

“你——去——去那边儿——”,陈大川尝试着跟小黄沟通:“我——还得——铲这里的草——”。

奇迹,发生了。

小黄慢慢儿的蠕动起身子,摇头摆尾的,竟然真的挪到了空旷处,那里很明显已经把杂草灌木清理干净了。

“孩子娘,这蟒蛇——能听懂说话,肯听话!”陈大川激动的大喊,得到了小女儿的白眼珠子两小枚。

自己的朋友,这般聪明很稀奇吗?

“啊——”,就这一声召唤,小黄跟得到了命令似的,脑袋一抬,风似的刮到了近前。

陈大川眼前一闪,怀里的娃儿已经冲出去,稳稳当当的趴到了蟒蛇的背上。

一人一蛇,继xù

旁若无人的在院子里穿梭,小娃儿被保护的密不透风,灌木丛中的荆棘枯枝,竟然没刮破她的旧衣裳……

起先是陈大川站直了身子,小心的继xù

清理院子,时不时看一眼那对奇异的组合。

然后是王氏,跟在丈夫身边忙碌,慢慢儿的,适应了家里多了个新成员存zài

的现实。

阿兰阿草的手脚也放开了,一个继xù

做母亲剪裁好的鞋子,一个领了初醒的阿穗解决卫生问题。

这院子太大,六间房占据的是中间位置,房子侧面和后面还有空间,一时半会儿的,陈大川可没打算全清理干净,下晌儿,还得请人帮忙整理水井呢。

阿珠就是利用这会儿的没人注意,跟小黄钻进了后院儿……

原来不知dào

,蟒蛇的粗身子还能起到平整地面的作用,小黄爬行过的地方,清晰的留出了一条小道儿。

这还不算最让人兴奋的事儿,后院的灌木丛,阻挡不住小黄的视线,阿珠还迷迷糊糊的呢,蟒蛇的速度忽然加快,“呲——”的一声响,一股血腥味儿就在鼻腔儿弥漫开来……

阿珠费力的往前看,影影绰绰的,能看到半拉儿灰色的,犹自抽搐的身子。

是——野兔子!

“啊——啊啊——啊啊啊——”,阿珠激动无比,照着小黄的后背鳞甲又是抓又是挠又是拍打……

贪心的小主人,不想让蟒蛇独吞这份美食,一家六口还过着三餐不继的苦日子呢,更甭提见到点儿荤腥儿。

小黄扭过脑袋,叼着那只悲催的兔子看向小主人,圆滚滚的眼珠子里面亮闪闪,显得怪善解人意的。

可不是善解人意吗?小黄载着阿珠,叼着猎物,回到了前院,停在陈大川跟前儿。

“这是?这是?给我们的?”陈大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旁边的母女四人也都是傻呆呆的。

小黄同学还指望着再抓点儿猎物给自己填肚子呢,脑袋一点,丢下兔子,继xù

载着阿珠往后院儿行进。

一家人对着兔子流口水,阿穗不一定真的知dào

那东西可以填肚子,但是,照例哼唧那句固有的台词:“娘——我饿——”。

陈大川的眼睛终于恢复了眨动的功能,僵硬的脖子扭向媳妇:“要不——咱——今儿个吃——兔子肉?”

“哦!吃兔子肉喽!吃肉喽!”阿草当即跳起来欢呼:“这大长虫真是好样儿的!”

“是哩——是好样儿的哩……咱阿珠——有福气!”王氏的笑容绽开,经过这一桩子献礼行为,她近乎完全接纳这条危险动物的加入了。

至于这会儿,小闺女跟着蟒蛇跑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受到其它野物的伤害,终于没人担心了,那蟒蛇威武彪悍的很,谁敢探爪挑衅?

第二十七章 石斛

这一人一蛇胆子可大,在后院转悠没一会儿,就觉得空间逼仄了,小黄开始爬墙,阿珠默许,甚至还带着几分欣喜,竟然趁着前院的家人不留心,到外面的世界撒野去了。

前世几十年,阿珠憋憋屈屈的活着,从来没用过这般肆意妄为的经lì

,如今虽然口不能言,那心里也觉得万分新奇。

应该说,其实在每个人的心里,都居住着一个任性的小天使,只不过是不常释fàng

出天使的本性罢了。

动物就没有这样那样的约束,它们生存的目标很简单,寻找食物,繁衍后代,再高大上的理想就没有了。

所以,小黄一路疾行,阿珠茫然跟随,她的视野太低,只觉得绿色的、黄色的、红色的枝叶在眼前翻飞,粗壮的细嫩的枝干藤蔓往后飞掠,耳朵边儿只有莫名的“唰唰”作响,没多大功夫,已经撩到了后山山顶。

小黄也累了,身子疲软的放松了,阿珠抖了抖酸胀的胳膊和十指,爬下了蟒蛇的脊背。

秋日的风光无限,小豆丁完全可以尽兴欣赏。

这般原始的,未经人类开发过的纯自然景观,很是令阿珠觉得稀罕。

地处悬崖之巅,极目远望,重重叠叠的深绿是主打色,看不见一个村庄,看不见一块稻田,跟后山连绵起伏的几座小山峰,就像几个喝醉了酒的老翁,一个靠着一个,沉睡了不知多少年了。

来的路上,没发xiàn

太多人类留下的痕迹,或许,因为生产力还相对落后、武器与狩猎手段还很初级的阶段,人类只敢在山脚下捡拾些大自然的恩赐,或者成群结队在近处小打小闹一番。

这些高处的山巅,过着很清静的生活,从未有人惊醒它们的梦,从未有人敢深入它们的心脏。有资格在此处和平共处的,可能,只有最彪悍的猛兽。

很奇怪的是,原本懦弱的不堪一击的阿珠,此刻竟然没有恐惧之感,甚至,她还有心情欣赏一下脚下绿色植株间突兀展现的石壁石缝。

距离阿珠最近的这块石壁,有鱼鳞般平静的波纹。在巨大的岩石缝隙中,生长出一棵棵碗口粗细、婀娜多姿的树种,可惜,阿珠叫不出这些植物的名字,只能感慨它们生命里的顽强。

小黄慵懒的伸着舌头,卷起峭壁上一棵野草……

不!不是野草!席地而坐的阿珠,骤然前扑,以一个四肢朝下的爬行姿势,探头到小黄的嘴巴上。

这草的干茎呈圆柱形状,高约三四十厘米,小指粗细。叶鞘上有肉质,叶呈矩圆状披针形,两朵淡黄绿色的小花,俏生生的开放在无叶茎的中部,凑近了,有脉脉的清香气传来。

阿珠再次刁蛮了一回,小手抓住已经被小黄吞噬了半个的“野草”,脑袋却转向这“野草”生长的地方。

还有几棵神mì

莫测的同类植物,就生长在悬崖背阴处的石壁上,根浅浅的,并不入土,安然的享shòu

着此间舒适的生长环境。

能不舒适吗?通风性好,透光,而又不需yào

承shòu日光直接照射,常年饱受云雾滋润,吸食日月精华。

阿珠跟小黄分享了一截“野草”的根茎,放入口中。

即便还没长牙,也咀嚼出了粘液。阿珠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没有看错的话,被小黄当零食吞噬的植物,乃是历代皇室贵族的养身圣品——铁皮石斛。

做教师期间,一个美女同事的生活质量很高,言说,在办公室里有空调的环境下忙碌,由于皮肤油脂汗水分泌减少,所以会出现紧绷和脱皮的现象。这时必须用一点营养化妆水或是乳液,和铁皮石斛的汁液一起轻抺皮肤紧绷之处。

也就是从这位同事那里,阿珠了解到了铁皮石斛的模样和用处。

据说,石斛最早记载于2000多年以前的《神农本草经》:幽兰在山谷,本自无人识。只为芳香重,求者遍山隅。

铁皮石斛就是在传说中的“救命仙草”,古时在民间,人们将新颖的铁皮石斛原汁喂入身体极度虚弱的垂危病人口中,可使其起死回生,显现出传说中的“仙草”风采。铁皮石斛因其神奇共同的药用价值和保健成效,博大精深的中医药文化对其推崇备至,历代许多具有影响的医学专著和药典均将其收入其中,奉其为“药中之上品”。素有“千金草”、“软黄金”和“植物黄金”之盛誉。

“啊——啊啊——啊啊啊——”,小哑巴主人又在发号施令了,手指着铁皮石斛的植株比划,脑门上都快累出汗来了。

小黄在蟒蛇种群中,肯定智商已经是最高的,要不然,为什么这厮脑袋一直往阿珠的左手掌心上蹭?

“你在提条件?你想进小世界?”阿珠心里疑惑了,索性,大大方方的抱了蛇脑袋,把掌上空间免费开放。

果真,小黄已经成了精,进了空间就开始撒欢儿,嘴里的半拉儿石斛也不吃了,随口吐到一边儿,几米长的蛇身子迅速潜入泉水之中……

这一乐呵,就把小主人忘记了。

事实上,阿珠此刻也顾不上小黄,她的眼睛瞪得溜圆儿……

黄土地上,生长了一丛茂密的杂草,哦,也不是杂草,是——粟米,是小米的原身——粟米!

绿油油的叶条儿无风自动,空气中多了几分鲜活与生机,让阿珠的心底油然升起一种叫做“希望”的感觉。

粟米,就是北方黄河流域古代主要粮食作物,它耐旱,品种繁杂,廉价,却营养价值高,有俗称的“粟五彩”——白、红、黄、黑、橙、紫等五种颜色。

这应该就是被自己带进小世界里来的米袋子遗留下的种子发芽了,可是,为什么这一蓬粟米棵子的颜色还有细微的区别,莫非,是想一下子集齐五种色彩的小米?

棵子已经长得这般高了,抽穗的时期也不远了,或许,到不了明天这个时候,就可以收获。

阿珠的嘴巴慢慢儿的合拢,最初的惊讶之后,再看见贴着地皮打起的一把把小伞——野蘑菇,也就淡定的多了。

老天爷何其关爱,知dào

咱缺衣少食,随手扒拉个小世界出来,就吃喝不愁……

还有个威风凛凛本领高超的小伙伴——小黄,没事儿时抓只兔子打打牙祭……

这日子,不要太幸福哦!

第二十八章 参拜大仙

人蛇组合回到老祖祠后院,很羞愧的发xiàn

秀娥娘正在荆棘丛中焦急的寻找她们的踪迹,嘴里小声的呼唤:“阿珠——你在哪儿?没事儿吧?”

到底,还是惦记着与蛇为伍的这个小闺女的安危不是?

挠挠小黄的鳞片,这厮越发的机灵了,脑袋一低,向着王氏的位置爬去。

“啊——啊啊——”,小豆丁的叫声,在母亲的耳中就是最美妙的音乐,王氏惊惧的失了颜色的脸颊,登时满血复活。

“阿珠——阿珠,娘在这儿——,蛇大仙——来这儿——”。

小黄还不适应这样高大上的称呼,一时之间摇头摆尾,差点儿把嘴巴里叼着的一大丛“野草”给丢掉。

那可是“铁皮石斛”!千金难买的纯野生营养品!阿珠的小指甲插进黄金蟒的鳞片之间的软肉皮上,这厮立kè

打起精神,把嘴里的“宝贝”叼的死紧……

王氏还是有些惧怕这条庞然大物,距离不敢太近,只能强笑着站到两米外施礼:“谢谢蛇大仙——照顾小女——回——回吧——”。

这有几个意思呢?

是想让小黄就此离开老宗祠,还是说认为小黄也是家庭成员之一了,也可以把此处当成自己的家?

人蛇组合可没这么多思虑,既然母亲不靠前,那就一块儿回前院好了。

只不过,前院里怎么人声鼎沸的?男人们粗噶的嗓音,很明显得有十几个的样子。

“大川啊,我看这就行了,水舀了三遍,贼干净了!”

“大家伙儿再加把劲儿,顺手帮着这一家大小把房顶给拾掇拾掇吧?这天儿越来越冷了,透风撒拉气儿的可没办法住。”

“对对对,大川,你也别客气,老少爷儿们一块儿搭把手,多大点事儿啊?”

……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老爹陈大川越发木讷了半晌儿,只会拱着手道谢。

两人一蛇,就在这样温馨热烈的气氛中,现身。

“大山叔,强子哥,二大爷……辛苦你们了……”,王秀娥热泪盈眶的,上前一一的道谢。

在见识了自家亲人的世态炎凉之后,这些简单朴实的邻里之情,才更显得珍贵。

“大川家的,谢啥?庄户人有的是力qì

……啊——别动,后面有大长虫!”那个二大爷率先开口,抬起头来摆手,然后,抡着一把铁铲就冲了上来。

当地人好多都习惯把蟒蛇称作“大长虫”,比叫做蛇还形象。

一时之间,惊叫的,并肩子跟着二大爷往前冲的,闹成一片……

只不过,陈家当家的两个——陈大川和王秀娥,竟然不约而同的挺身去遮挡那条庞然大物,尤其是王氏,距离近,也不害pà

小黄了,双手拦护着蛇头,尖声喊道:“别打!这是我家的蛇大仙!”

陈大川解释的更诡异:“真真的——是自家的——自家养的!”

养“蛇大仙”?什么时候的稀罕事儿?没听说过啊!

小黄觉出来热闹了,对男女主人的庇护也很满yì

,蛇脑袋一伸,悠哉悠哉的放在陈大川和王秀娥的肩膀上,即便是一高一低,也挺舒服。

“嘶——”吸冷气的,“啊?”表示惊讶的,应有尽有。

其中年纪最长的二大爷,放下铁铲,往前靠近了几步,揉揉眼睛,忽然又叫道:“千金草?是千金草!大川,你养的这蛇大仙,叼来了千金草!”

陈家两口子都傻呆呆的,根本不知dào

千金草是什么东西,值得二大爷如此失态。

“你们不晓得,那时候我还才几岁大呢,有几个身份高贵的人,走遍了咱这儿的野山头儿,就是来找这千金草的,说是只要没咽气儿的人,滴了这草的汁液,就能起死回生,千金难买,所以叫千金草!”

“那他们找到了没有?真的救活了人?”几个年轻汉子唏嘘着问。

二大爷一脸的神往:“自然是找到了一株,跟宝贝似的叼在嘴里爬下的山,我记得,就是这个模样……”。

“哇——”,惊叹声响成一片。

二大爷正一正衣襟,拍拍手上的泥土石屑,恭恭敬敬对小黄深施一礼:“蛇大仙在上,小老儿这厢有礼了。”

“哄——”,十几条汉子又炸了窝儿,二大爷性子有些老顽皮倒是出了名的,可为啥对这蟒蛇如此大礼参拜?

“哎!你们年轻不懂事儿,这长虫一身黄金鳞甲,头上尖耸两侧,似有犄角想要生出,乃是神龙之相,现在又口衔黄金草送于主人,岂是俗物?”二大爷一番半俗半文的分析讲解,很容易就说服了一票儿庄稼汉子。

“嗬?这二大爷还有点文化,见解不俗啊!”阿珠在心里暗道,挠一挠小黄的鳞甲,这厮装酷装上瘾了,大脑袋得yì

的直晃悠。

汉子们刚刚学着二大爷的姿势也来参拜蛇大仙,等直起腰来,又发xiàn

了蛇背上古灵精怪的小娃儿……

“这是我家四丫头——阿珠,皮实的很——”,陈大川挠着后脑勺解释,脸膛都发红了。

可不是皮实的很吗?被亲祖母暗害了两次,都死里逃生,照样活得好好的。

“这——这这——娃儿好福气哩,神物认主,能得神物认主……”,二大爷也有词穷的时候,看着这奇异组合咂巴嘴巴。

既然大川爹已经知dào

了这石斛的价值,阿珠任凭小黄把口中的“宝贝”送到爹娘面前,顺带的,从她的袖笼里还掉出一堆儿饱满的野蘑菇,然后,在小娃儿“啊——啊”的指挥下,蛇大仙利利索索的钻进了屋里。

徒留下一票艳羡崇拜的目光,紧紧追随……

“大川啊,这千金草金贵,咱庄户人又不会泡制成药材,在家搁几天再失了药性卖不上价去就亏了。你听二大爷的,赶紧送到镇子上的药铺子里卖掉,换些银钱来是正经,家里这房顶,包在大家伙儿身上,你早去早回……”。

二大爷果然有文化,分析起事情来头头是道,大家伙儿也异口同声的催促大川,卖出银子来最关键了。

第二十九章 三人行

感谢云枫树的香囊,爱你!

屋里的姐妹几个,围着小黄又是好奇又是恐惧又是喜爱,矛盾的没有办法。

陈大川收拾了那几棵“千金草”,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按照二大爷的嘱咐,必须马上出发去镇子上,临行叮嘱王氏:“孩子娘,你记着收拾饭菜,把野兔子掺些野菇子给大家伙炖了,先充充饥,等我卖掉仙草回来,再好好给老少爷儿们打打牙祭。”

“放心吧,大川你要小心些,能卖不能卖的都别急……”,王氏搅着十根手指头,脑子里乱糟糟的都是各种危险的画面,还不敢说,怕染了晦气。

庄户汉子进镇子上卖药材,有没人肯收不好说,真得了银子,可别在路上再遇到——

两口子刚刚分离出老宅儿,自己当家做主了,自然,操心的事儿就会多了。

其实,王氏的担忧有些过了,陈大川经常到镇子上打零工,地儿混的熟,心眼子也积攒了几个,你看他把“千金草”包裹的那般严实就知dào

了。

穷家破业里面生存的女人,就不需yào

那么多规矩讲究,王秀娥虽然不好意思加入到上房和泥的行列,在院子里的简易灶台上做饭还是很自然的。

阿兰阿草也相跟着母亲打下手,一边还用着极其艳羡的目光,偷偷的掠过两个小妹妹的身影。

没办法不艳羡啊!这“蛇大仙”恁的好脾气,现在,不但承载着阿珠的小身板,连带的阿穗也背负起来了,三丫头紧搂着四丫头,挤坐在小黄的蛇身上,欢乐劲儿无与伦比。

一只野兔子实在变不出能让十几条汉子充饥的料儿,加上一堆儿野蘑菇也不够,王氏安排两个大闺女到后院寻些野菜来,后山上是不敢让出去的。

从屋里屋外爬行着嬉闹的一蛇两人,也不甘寂寞的跟了上去。

“大川家的,你们家要发了!看看蛇大仙,不但能给主家找宝贝,还帮着看护孩子,比家里有老人相帮的还妥帖呢!”

二大爷蹲在房顶上,能瞧见后院四人一蛇的动静,忍不住啧啧称赞。

原本只是因为同情陈大川一家被驱赶的汉子们,现在,对这一家又多了几分敬重,甚至,隐隐的,有了忌惮之意。

能得到如斯黄金蟒蛇的眷顾的家庭,即便是只会生闺女,也不能小瞧吧?

阿兰小跑着回来,衣服兜着满满的野菜,蹲在水井旁洗净了,给母亲放入铁锅里面,然后继xù

兴奋的往后院跑:“娘,我们跟着蛇大仙一块儿吃‘红溜溜儿’呢,又大又甜……”。

野兔的香味儿,袅袅升起,这破败的小院儿,硬是透出了几分温馨。

“二大爷,招呼大家伙儿下来垫巴垫巴吧,家里现在没条件,也只有这么多……”。王秀娥有些难堪,家徒四壁,连套像样的餐具都没有,只能让客人也轮换着使用一把秃木勺吃肉喝汤。

“哎!这大棒子做事儿不靠谱儿,怎么连个锅碗瓢盆都不给孩子?”二大爷一声长叹,回头安排。

“俺们不咋饿,叔,等把房顶拾掇利索了,一总儿回自家去吃就行。”年轻的几个汉子不好意思再消耗大川家这仅剩的一点儿口粮,摆手拒绝。

那怎么行呢?忙碌了多半天,又是下井又是上房的,肚子里唱着空城计,别一个眼晕掉下来伤了。

王氏的眼泪又要往外掉:“大家辛苦一天,要是这点东西都不吃光,我——我——”。

“都听我的!下去垫巴垫巴,给大川省着点儿过日子是好心,可要是一点儿都不吃,大川家里的这心里也不得劲儿不是?”二大爷嗓门一提,抄扯着汉子们都围在铁锅前,就着一把木勺儿品味兔肉汤,还别说,真香!

烤在灶台边上的菜饼子黑面馍还有几个,庄户人不讲究,随手掰几根细数枝就能当筷子,捞光了野菇子和野菜,每人也品尝了一块野兔肉,就算吃饱了。

“行了!我们这肚腹里不空了,赶紧的招呼孩子们来吃饭吧!”二大爷继xù

带领着汉子们扫尾,修房子是个细作活儿,马虎不得。

王氏擦擦眼角儿,到后院去叫孩子。

可是,怎的就剩下大闺女阿兰,手里抓着两个毛刺状的东西,站在院墙根下傻笑?

“阿兰——妹妹们呢?蛇大仙呢?”王氏只觉得心口发闷,最近震惊的事情发生的太多,她有些承shòu不来。

“娘——你看!这是刚刚蛇大仙送回来的毛栗子,阿珠太小不会抓,阿穗也跟着出去了,可她没心眼儿,一手一个拿回来,哪里够吃?阿草身子轻,就——也骑着蛇大仙——去——”。阿兰本来说的眉飞色舞,看见母亲越来越惊惧的脸色,话语也迟疑了下来。

一条蛇,载着三个孩子?到山里面捡毛栗子?

王氏脚底下酸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睛也空洞了,嘴里喃喃道:“近处——可没见过栗子树——得到深山——深山——”。

就这么一会儿吃饭的功夫,怎么就闯出这么大的祸事来?

王氏可不知dào

,其实她的小闺女已经独自跟着小黄上过深山了,还在悬崖峭壁上欣赏了一会儿风景呢!

“娘——娘你别怕,蛇大仙很厉害,对妹妹们可好了,可听话啦,妹妹——不会有事儿的。”阿兰没那么多顾虑,现在,小姑娘把小黄完完全全看成了一家人,就刚才相处了那一会儿的功夫。

王氏胆战心惊的坐在地上等待着孩子们,刚才可是夫妻俩夸的口,说是这蟒蛇是自家养的,实在没那个脸再改口,马上让二大爷带着人去找孩子们。

等等吧,或许,真的没事儿——蛇大仙就是来帮zhù

自家的呢……

至于阿兰手里的毛栗子,王氏可没有心情揉开来刺皮填肚皮,她这一会儿,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神佛都祈求了一遍,求他们保佑自家的孩子安然无恙。

嘿嘿,安然无恙那是当然,贪心的阿草,这会儿正乐不思蜀,指挥着阿穗抱紧自己的大褂下摆,要保证不在路上漏掉一颗毛栗子呢!

第三十章 运果实

阿珠太小,没被阿草考lǜ

在内,这陈家三丫头性格里有彪悍的一面,干脆,直接扒了自己的上衣,铺在地上,把不要钱的毛刺球儿狠命的往里面放。

秋季的山上,可不是一般的寒凉,这闺女完全不在乎。

穷的叮当响的人家,连个肚兜的遮挡都没有,赤膊上阵的阿草,身上的肋条骨根根可数。

阿珠一瞬间鼻子酸楚,低着头在地上看似随意的爬行,其实,左手心发力,也偷偷往小世界里面运了不少。

生活艰难,自己人小,也要帮zhù

家人熬过三餐不继的苦日子。

毛栗子外皮有刺,双手紧抱着收获物的阿穗不时地龇牙咧嘴一下下,但是,脸上的表情是喜悦的,眼珠子就长在一个个刺球儿上,哈喇子代替了口头语“我饿——”。

等阿草终于再也没地儿装放这堆毛栗子了,这才悻悻然的把大褂包袱抓起来,怕有遗漏,低头用嘴巴叼紧缝隙之处,一步三挪的回到小黄的背上。

阿珠累的不轻,虽然手里就剩下两颗毛栗子。

小黄很体贴,载着两个大丫头往小主人那边靠近,发xiàn

那两个已经不可能搭把手帮忙,只得大嘴一张。

“啊——啊——啊——”,三声尖叫,是姊妹三个依次发出的。

其实,人家小黄只不过叼到了阿珠的衣服,回头把小主人送到后背上而已,并不是要吞噬小豆丁……

而且,说实话,小黄自从在泉水中又喝又洗,不单单有了脱胎换骨的意思,连臭哄哄的口气都没有了呢!

就是,多了这么多毛栗子的重量,回程慢了不少。

三个丫头得以多看了几眼深山老林子树叶子的景色。

貌似,黄金蟒一出,老山林里面的大小野兽都在退避,阿珠来来回回几次,竟然都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狼豺虎豹,耳朵边儿也只是“唰唰——咔吧——”的声响。

在王氏和阿兰母女忍耐不住心底的担忧,已经热泪滚滚抱头啜泣的时候,这三个贪心的丫头才在院墙另一侧发出欢笑声。

劳苦功高的小黄太累了,无论如何再不肯带着负重去爬墙头,癞皮狗似的往墙根下一盘,谁喊也不动。

“阿草——是阿草吗?两个妹妹——都没事儿吧?”王氏循声贴在墙壁上小声喊。

“都没事儿啊——娘——我们捡了好多吃的——太沉了——”。阿草回答的声音有些高,透着那么股子得yì

洋洋。

阿穗也在凑热闹,照常拿出惯用的手段:“娘——我饿——”。

“你们等着,娘爬墙过去接——”。王氏抖抖索索的开始尝试人生第一次的爬墙经lì

,阿兰在墙根下帮忙……

“啊——啊啊——”,小阿珠嘴里不停的叫嚣,可惜没人听懂她想表达啥意思。

亲娘啊,你不会爬墙,那就从前门那儿绕过来不是一样吗?干嘛费这劲儿?

“咕咚——”“扑腾——”“哎呦——”,王氏的摔倒和压抑的惨叫,不时震荡一下耳朵。

事实证明,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瘦的一把骨头的王氏,终于坐上了墙头。

幸亏修葺房顶的汉子们已经转到了屋内,要不然,这名声可就坏透了……

“娘——”,阿草的声音没落地,“啊——”,又是一声惨叫,小黄的身子一缩,梯形脑袋骤然抬起,眼珠子爆瞪,跟打了鸡血似的。

小主人的娘亲可真会摔,直挺挺砸在了黄金蟒的尾巴上,弹力还不小,没被摔坏的王氏自己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

“阿珠——阿穗——阿草——都没事儿——”。当娘的就算是笨点儿,看在她一心挂念女儿的份儿上,咱就原谅了吧!

“这死妮子!怎么不穿衣服?快快——别让人看见——”,王氏立kè

发xiàn

了重点,大惊失色。

后背上狠狠的挨了两个“锅贴儿”的阿草还在“嘿嘿”傻笑,把身前的大褂包裹往前递:“娘——给——”。

一大包挂着刺儿的山栗子果实,剥开后足以果腹。

王氏毫无形象的又哭了,抓了包裹一扯,毛栗子“噼噼啪啪”的往地上落。

“死妮子!先穿衣裳!大闺女了,让人看见你这样,以后怎么——?”又哭又气的王氏,帮着闺女穿好了上衣,顺便把兜着衣襟的阿穗也解放出来。

毛栗子上面的刺儿留下不少吧?阿珠看着二姐姐不时的耸动一下肩膀,就知dào

那滋味儿不好受。

可现在的问题是,没有包袱卷儿,这大堆儿的果实怎么往里运?

阿珠瘪瘪嘴巴,秀娥娘亲的脑子锈掉了,您先把衣服包裹抛进院墙,倒空栗子果,再让阿兰把大褂抛出来再穿上身,那不就省事儿了吗?

她不晓得,这个时代,女孩子家多饿几顿没关系,那叫正常,赤身裸体可不行,伤风败俗啊!

“阿兰,你在那边闪开,娘往里丢东西——”,王氏揉揉后腰,开始做抛掷运动。

为啥不先回前院,找个家伙什再来装毛栗子呢?阿珠又想不明白了。

不过,这会儿的局面也挺欢脱的,阿穗阿草都加入了抛掷的行列,母女三人的姿势还算优美,就是——就是——

阿珠拍打着小黄的脑袋,笑得前仰后合。

秀娥娘是大人,每次抛掷一大把,阿草的命中率比较低,能跃过墙头去的果实少之又少,可是三姐姐阿穗太有爱了,小胳膊抡起来往上抛果实,那动作是正确的,但是,她的力qì

小,毛栗子只能上行两个巴掌远,就要降落回原点。

关键是阿穗为了查看效果,脑袋是仰着的,毛栗子的降落地点就成了鼻梁附近……

“嘣——嘣嘣——”,三姑娘是个有志气的,即便鼻梁有被砸塌的危险,那也绝不放qì

,一次不行再挨一次!

重在参与嘛!

“哈哈——”,被砸的满脸斑斑点点毛刺的阿穗,也在跟着笑。

隔着围墙的阿兰也在笑,三不五时的还有“哎呦——砸到我的头啦——”的叫声。

这世界的玄幻之处就在于此,有时候丰衣足食,哀愁也跟着恼乱,有时候没吃没穿,欢乐却能相随相伴。

第三十一章 好梦

没当过家操过心的王秀娥,竟然完全忘记了前院里还有一票汉子在帮自家做活儿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蚂蚁搬米粒儿般的,把所有的毛栗子果实丢过了院墙,这会儿子,小阿珠已经趴在小黄后脑勺儿上昏昏欲睡。

小黄更不靠谱儿,劳累了一个来回,自觉劳苦功高,也跟着迷糊,身子卷成了一个大蛇盘,从下往上,一层比一层高,一层比一层细。

“好了!都跟娘从前门回家吧!”王氏一手扯起阿穗,又换了笑脸转向小黄:“蛇大仙——阿珠——”。

“呲溜溜——”,正跟周公座谈的小丫头一惊,从蛇盘上滑了下来。

这还不算热闹,院墙内的阿兰也在呼唤:“娘——好像是——二大爷过来了……”。

王氏只来得及抱起小闺女,声音哆哆嗦嗦的回应:“你就说——娘不方便——”。

“阿兰丫头,房顶收拾好了,跟你娘说一声,我们就先回了……”。二大爷粗豪的嗓门响起来,距离挺远,大概是就站在房子拐角处招呼的。

几个年轻汉子嬉笑打闹的声音渐渐远去,王氏的多愁善感劲儿又来了,擦着眼角嘟念:“帮了这么多忙,都没有吃一口饱饭……”。

不过,幸亏没让大家伙发xiàn

,这一家几口爬墙的女人。

“蛇大仙,我们回家啦——”,阿草轻声的在蛇盘边儿召唤,小丫头被逐出家门,本来心里始终胆寒的,现在多了个家庭新成员,竟然觉得再没有什么需yào

惧怕的。

天色,正在暗淡下去,一轮落日倾斜在地平线尽头,院墙边儿上只留下一道晚霞的余光。

毛栗子被王氏揉去了刺壳,剥出来饱满的褐色果实,阿兰阿草再加工褐色的内壳,鲜嫩嫩的果肉就丢进了小铁锅里。

重新点燃的灶火,翻腾着热情的火焰,栗子肉与野兔肉混合,发出的香气无与伦比。

饿死鬼阿穗,笨拙的抓着那把硕大的木勺,义无反顾的把兔肉和栗子送进嘴巴,间或,也回赠给母亲和姐姐们一口肉汤……

只有阿珠睁不开眼睛,小黄陪着她在屋里安睡,王氏很放心。

这一觉儿,足足睡到了夜深。

屋里点着油灯,昏黄的光很微弱,但是,灯下的一对儿男女,眼睛是闪闪发亮的。

奔波了一整日的陈大川还没有睡觉,王氏也兴奋的没有一丝丝睡意。

“一百两银子!还剩下一百两银子!孩子爹,咱还买了这么多吃的用的……”。

“秀娥你不知dào

,药铺的掌柜一给价,我这心啊,扑腾扑腾的差点儿没蹦出来!一百二十六两银子,咱熬一辈子也挣不来这些钱,我就想着,咱们一家六口没吃没穿没住的,得先把粮食买些,还有做饭吃饭的锅碗,那些没法儿等,我就大着胆子花了不少……”。

“等明儿,那几家铺子就会给咱把东西全送过来,秀娥,你以后就不用拘着自己苦熬了,看看家里还缺啥,咱买,咱都买!”

“大川,可不兴这么胡乱花钱,咱现在还住的是村里借的地儿呢,总不是个长法儿……”。

“这事儿,我这一路上往家赶也想过了,干脆,咱就买下这个老宗祠,屋子多,院子也大,最重yào

是这里吉利,是咱家的福地。你想想,要不是来这儿,能遇到蛇大仙?能送给咱仙草?”

“……嗯,我看也行,虽说离村里远,可素净啊,咱家又有蛇大仙在,不怕野物啥的……”。

听着爹娘小声的商量着以后的日子怎么过,阿珠笑了。

拥有成年人灵魂的小豆丁,舍不得打破二人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可惜,肚子里受不了了,“咕噜噜——”响个不停。

忙忙碌碌的,还没进食儿呢!

“阿珠醒了?好孩子,娘给你留着肉汤跟栗子面呢!”

王氏急忙忙抱起了小闺女,娃儿得一天没吃饭,当娘的惦记着,特意在土灶下埋了点儿火不敢熄灭,那肉汤还是温的。

当爹的浑身都是劲儿,立kè

取了新买来的瓷碗和汤匙,屁颠颠儿的把肉汤端进屋里来。

说是肉汤,其实经过了好几遍深加工,现在连小米粥的味儿都有了。

“阿珠就是咱家的福星,蛇大仙就认咱的阿珠呢!”王氏满脸的骄傲和欣慰,一直以来,她在陈家抬不起头,每日被骂只会生赔钱货,现在,她的腰板觉得硬实多了。

“等买了这院子,再买块好地,剩下的钱,给咱阿珠扯花衣裳穿,好不好?”陈大川眉眼里都是笑意,抱着闺女说个不停。

“啊——啊啊——”,阿珠想说,只要你们高兴,不扯花衣裳也挺好。

可惜,没办法沟通。

黄金蟒也终于睡醒了,这会儿也从房梁上爬下来,把脑袋凑到阿珠跟前儿。

这可是陈家的大功臣!陈大川意气风发的指挥妻子:“秀娥,去,拿来新买的那个大瓷碗,那就是给蛇大仙专门准bèi

的,兔肉还有没有?都给大仙盛上!”

穷日子里过来的,大人孩子都懂礼的很,一只野兔子的肉,留来留去,真的还剩下两块儿。

小黄嗅了嗅,再抬起头看看小主人,这才优雅的伸了舌头进瓷盆,把两块兔肉直接吞下肚去。

不知dào

在黄金蟒看来,是生食动物好吃呢,还是煮熟了更美味儿?

陈大川心中大定,此刻,他才算对小黄完全不戒备了,就好像刚买来的狗,一定得吃过自己喂的食物,才算正式承认了主人,不会轻易伤害主人了。

再跟蛇大仙拜谢几句,把闺女放回被褥上,吹熄了油灯,劳累的夫妻二人也迅速进入了睡眠状态。

阿珠在黑暗里眨巴眼睛,判断父母应该都在做美梦,因为,大川爹的嘴巴咧着,有时候还会发出低低的笑声,而秀娥娘,竟然是搂着丈夫的一根胳膊睡着的,那会不会美梦是相同的?

心有灵犀的人蛇组合,跟做贼似的,终于得以偷偷溜进小世界……

第三十二章 异常的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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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没别的心思,一头扎进泉水之中享shòu

去了。

阿珠再次被小世界里面的景色惊骇了一下,昨日被小黄叼进来的那颗被啃了半边儿的铁皮石斛,已经安安稳稳的扎下了根,跟黄山上的迎客松一般,斜斜的张扬着半拉儿超越了她的身高的茎蔓。

最关键是那蓬粟米棵子成熟了,饱满的米穗儿几乎要垂到了黄土地面,生生把野蘑菇挤到了另一块地皮上繁衍……

野蘑菇品种单一,连成片以后很有气势,让人不忍心上前践踏。

阿珠的力qì

还是太小,薅几把野蘑菇没问题,揪下谷穗就不可能了,吃奶的劲儿拿出来都白搭。

好在这几天家里还有得吃,用不着小姑娘绞尽脑汁,干脆,双手划拉,把谷穗上的粟米粒儿送到地面上,希冀着可以再长一轮新的粟米。

身上的衣服也脏的够呛儿,从山林里穿梭过,各种颜色的汁液都能蹭到,阿珠狠狠的破坏了一把粟米棵子,手脚并用也爬进“母亲湖”……

身板虽小,浸入水中也很享shòu

,身上的大褂和背带裤飘飘摇摇,胳膊一划,就到了“汩汩”喷涌的泉水中心。

仰躺在水面上歪过头去,喝一口泉水,喷溅到牙床上的水柱儿痒痒酥酥的,很舒服。

这就能算是过上了地主老财的日子了吧?连宠物都配备上了。

只可惜,再惬意的日子也得谨慎着过,老是在小世界留恋的话,外面不得闹腾起来?

习惯了控zhì

自己的言行的阿珠,脑子里始终有一根弦,等在岸上晾干了衣服,就招呼着小黄赶紧撤tuì



天色灰蒙蒙的,黎明的曦光尚未照亮,父亲的鼾声均匀有力,姐姐们的睡眠也美味儿的很,都没有醒来的意思。

那就继xù

睡一个回笼觉儿?只是,刚刚把身上清洗的干干净净舒舒坦坦的阿珠小同学,再钻回散发着脑油味儿、臭脚丫子味儿的被窝,实在是太痛苦了。

倒不是要从心底里嫌弃自己的亲人们,貌似一家六口都挤在一张土台子上也确实不太妥当吧?还一个个的都不洗澡就睡觉儿……

这日子眼看着也没那么苦了,能不能让父母给自己一个单独的空间居住?这样,关上门进个小世界啥的也方便不是?

陈大川睁开眼睛,照例扫视一眼孩子们的时候,恰恰发xiàn

了正紧皱眉头、一脸深思的小闺女,在黎明的微光中,阿珠的肤色白的近乎透明,刚刚盖过半指长的头发乌黑,眼睛直直的盯着房顶,两只小胳膊往上抬放,嫩嫩的小手虚虚握拳,搁在小脑袋左右。

除了脚丫儿伸进了被子里,大半个身子都斜到了外面,原本是陈旧破败的大褂,裤子的背带儿松脱了下去,却偏偏显得干净非常。

最邋遢的阿穗在她旁边,那脑袋那脸蛋那脖颈儿——无一不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一样的在土里来回爬,怎么小闺女就跟个一尘不染的玉娃娃似的呢?

而且,那目光深邃的哦,宛如正在思考一个有关生死存亡的重大问题……

“阿珠——醒了?爹抱抱?”陈大川轻拍巴掌,再张开了双臂,终于得到了女儿淡淡的一瞥。

大川身上的汗味儿很冲鼻子,小闺女的手掌推开凑到脸颊的大嘴巴,指着外面叫:“啊——啊啊——”。

她的意思是说:麻烦您先去洗漱一下……

陈大川可不明白,抱着小闺女往院子里走,边走,边兴奋的指指点点:“阿珠你看,咱家前院已经收拾好了,今儿就能送来家用的好东西,爹一会儿去找里正买下来这个院子,好不好?灶房咱也不需yào

盖了,就用最东边那一间,爹再垒个灶台……,爹还要砌一个很大的土炕,到了冬日里,一家人就都不冷了,爹要准bèi

足足的柴禾……”。

阿珠愤nù

了,扯住陈大川的一只耳朵,为啥听了半晌儿,就没有安排几个闺女分出去住的只言片语呢?难不成六间房子宽宽绰绰的,却还得六口人挤一张床对付?

“嘿嘿——阿珠松手,你要去哪儿?爹抱你去——别掐耳朵啊——”。

口不能言,另一只手就不能闲着,指着另外两个空屋子使劲儿。

正中间得算正房,爹娘可以一起住,好歹四个闺女分到两间空屋里去,这才像一回事儿嘛!

可惜,还没让木脑袋的亲爹弄明白意思,秀娥娘就揉着后腰出来了。

昨儿爬墙的功劳,浑身都酸疼,但是,心劲儿足着呢!

“大川,把孩子给我,你早些料理出来今儿要干的事儿,这银子在身上揣着总不得劲儿,赶紧的,买成地买成房子花出去,我心里才坦实!”

“不慌——嘿嘿,我陈大川活了一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银钱,多揣一会儿,热乎哩!”

“咯咯——”,阿珠首先乐了,伸开双手扑向母亲。

王氏安排的对,银子揣在身上热乎不热乎的倒在其次,你猛不丁的发了大财,让别人都知dào

了,那今后会不会有什么**烦?

“变成咱自家的地,咱自家的院子房子,那就谁都抢不走了……”,王氏越说越心惊胆战,推一把男人:“你去锅里捞一把毛栗子吃,就先找里正买地买房吧,我这心里老是扑腾扑腾的落不下来。”

“女人家,这心眼儿就是小——盛不下点儿事儿——”,陈大川嘴里嘟囔着,到底按照嘱咐出门了。

天光,越发的明亮,晨曦斜斜的照在阿珠的身上,就连当娘的,都不由得疑惑了起来。

“阿珠,谁给你洗的脸洗的衣裳?咋这么干净呢?比娘——可利索多了……”。

当然,没人可以回答她的疑问,屋子里大闺女也起来了,揉着眼睛叫了一声“娘”,就乖乖的去井台边洗脸。

昨日里二大爷他们来帮忙淘井,把自家的水桶木盆也留下了,等买来新的,再给人送回去。

“阿兰也洗干净些,看看咱家小闺女,头上脸上脖子上一点黑泥儿都没有……”。

第三十三章 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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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珠可事先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干净白嫩,捎带起陈家一票大小的清洗运动。

王氏热情很高涨,又把阿草阿穗叫了起来,脑袋摁在水盆中反复揉搓,直到把脖子脸蛋都搓出了原色才算罢休。

“等今儿夜里,娘多烧些水,挨个的再把身上洗了,都是从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就不信黑白能差这么多!”

王氏很想让其余的闺女都赶上阿珠那白嫩嫩的皮肤,可惜,阿草阿穗个个捂着被搓的差点儿秃噜皮的脖颈儿狼狈逃窜,根本体会不到母亲的苦心。

好在,当惯了大姐姐的阿兰已经在灶上熬好了米粥,稠稠的东西是栗子肉,煮的面面的,非常好吃。

这栗子是好东西呢!阿珠一边张嘴等着母亲喂食,一边小手掌探向地上的带皮生栗子果实,丢进小世界里几棵。

“晚会儿娘得看着送货的来摆放,阿兰带着妹妹们去后院儿玩,别在前面被碰到了撞到了——”。

王氏收拾餐具刷洗,嘱咐大闺女,原来在老宅子那边,孩子们每天都得上到半山坡找野菜野果子野菇子,现在搬出来了,也让阿兰松泛松泛。

“那我带着妹妹们给后院薅草吧,昨儿个还看到好多野菜能吃,也挖些,配着栗子面煮粥……”,阿兰真是懂事儿,她不知dào

家里已经没那么穷困了,还在算计着如何省钱又吃饱的难题。

王氏张张嘴,大概,觉得卖了银子的事儿忒大,不适合跟孩子们细说,又沉默了。

阿珠被阿兰背在身后,很不适应,大姐也只不过就是个八九岁的毛丫头而已,做这份体力活儿,跟被黑心的资本家雇佣童工似的。

“啊——啊啊——”,小哑巴开始召唤成年工人,小黄的身子不得六七米长?那年龄肯定不小了,咱驾驭着,心里完全没有负担。

结果,一直到大姐阿兰被累的走路打晃儿,手里除草的铁铲也抬不起来的时候,不知dào

偷溜到哪里逍遥去了的黄金蟒,才从后院的墙头上爬回来,这次还不能提出批评,因为,丫嘴里衔着一只五色斑斓的野鸡,还没有完全蹬腿,兀自惊慌失措的抽搐着……

野鸡的尾巴真长,颜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一下子,就迷花了小丫头们的眼睛。

“蛇大仙——能把鸡尾巴给我,做个毽子踢吗?”

阿珠头一次见到在大姐脸上散发出一种神采,那正是适合这个年龄的,叫做“渴望”的东西。

小黄打了个愣神儿,歪着蛇脑袋看向小主人,阿珠还在大姐背上绑着呢,腿脚被勒的,一千个一万个不舒服……

“啊——啊啊——”。

结果就是,阿兰把妹妹解放出来,送到小黄背上,小黄又把嘴里的猎物放在了地上,还拿脑袋拱了一拱。

莫非这就叫做等价交换?自己——跟野鸡?

甭管怎么说,现在手脚自由了,小丫头顾不得野鸡被姐姐送到哪儿去了,更没看到三姐阿穗无限艳羡的目光追随,一人一蛇,在后院的灌木丛中撒起了欢儿……

昨日里没仔细查看,角落里横躺着两根黑乎乎的枯树干,被风雨侵蚀的,连树皮都找不到。

可偏偏在上面长了好东西,一层一层一丛一丛的木耳大大小小的排列着,初一看,那模样让人惊悚,细一打量,又止不住眉开眼笑。

如果这些东西都能食用,那日常的生活水平就又可以改善了。

阿珠琢磨一下,伸出左手,只收到小世界去一根树干,另一根,等让爹娘确认一下是不是无毒再说吧。

前院里乱哄哄的,王氏忙的满身是汗,却喜气洋洋。

从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到转眼间看着一样样崭新的生活用具往家里进,王氏只觉得浑身的汗毛孔都舒畅的张开着,再累,都心甘情愿。

孩子爹已经跟里正谈好了买下老宗祠的事宜,现在打了声招呼,又急忙忙跑去丈量荒地了,村子里的良田都是有主儿的,那就买宅子周围的平整荒地好了,下些力qì

整治,过几年也不比良田的出产差!

陈大川倒是听老婆的话,银子留在手里不放心,那就多花些,等到把周围地势略微平坦些的荒地都划下来,连同老宗祠的宅院,花费了足足九十两银子,身上的破褡裢空空荡荡的了……

别小瞧男人的购买力,热情上了头,那气势绝对不比女人差!

“这些矮山丘你真的也要买?大川侄儿,这荒地难打整,山丘更种不出什么粮食来,你好不容易才有了余钱,干啥不在手里多攒几天?等碰到有谁家卖养熟了的地,再出手多好?”临到按手印的前一刻,里正还在规劝。

“嘿嘿——这不是——本来也是蛇大仙显灵,降下福祉给我们家了,才有了买房买地的钱,我寻思着,把周围多买些自家的地盘,让蛇大仙自在点儿,在咱家里也能多呆些时候,乡里乡亲的离得远,就不会被吓到……”。

陈大川没好意思说这是媳妇的嘱咐,穷惯了的人家受不了手里多出这么多银子,只能往小黄身上扯。

不过,也确实是想感谢黄金蟒的,周围尽是自家的领地,小黄出入也方便不少。

说起这个来,里正大叔也不得不艳羡,拍拍大川的肩膀嘱咐:“这都是蛇大仙看顾咱们陈家庄,看顾咱陈家的子孙,你小子可得把大仙侍候好喽……”。

陈大川憨笑着点头,心里却打鼓,自家现在吃穿花用都是蛇大仙带来的,却还驱使着人家帮着看孩子,这,不妥当吧?

“里正叔,我还想请大家伙吃顿饭,昨儿二大爷他们在我家帮忙淘井修房顶,却连口饱饭都没吃上,我这心里不落意哩……”。

这倒是件应该做的事儿,原来谁家置办了新房,也是要在村子里待客,全村人几乎都到场,吃吃喝喝热闹一场,叫做“温锅”。

“那行,你这几天再把家里好好拾掇拾掇,我看个日子——嗯——那就三天以后,我提前在村子里招呼一声。”里正喜欢干这样的喜事,捋着短胡须直点头。

陈大川欢欢喜喜回家去,一路上,打招呼的乡亲不少,陈家庄本来不大,昨日里蛇大仙的故事已经洒满,羡慕的眼红的嫉妒的心思也不少……

路过老宅儿,陈大川心里抖颤了几下,脚底下迟迟疑疑半晌儿,才下了决心,上前拍院门。

照原来的习惯,青天白日的,家里是不关院门的吧?就算是田地里农活忙,母亲和弟媳妇是一定在家的。

可为什么院子里寂寂无声,也没人来开门呢?

第三十四章 大闹

二更送到,再次感谢Joycf的和氏璧。

陈大川耷拉着脑袋走出了村子,距离老宗祠还有一段距离,却发xiàn

好多乡亲邻居的都在往那边跑,嘴里小声嘁喳着什么新闻,还个个凑热闹似的兴奋着……

见到新闻当中的男主角,七大婶八大姨的就带上了几分尴尬,熟稔的几个硬着头皮解释:“大川——这不是——听说你买了咱们老宗祠的大院子,都想——去瞧瞧——”。

是这么一回事儿啊!陈大川一颗心落了地,拱着手招呼:“我刚跟里正叔商量了,三天后请老少爷儿们乡里乡亲的都到家里去坐坐……”。

可为什么大婶们的表情跟便秘似的?按说,听说有摆宴席的喜事,全村人没有不喜欢的啊?

陈大川的脚步加快了,表情诡异的乡亲也慢慢落在他的后面。

“哄——”,陈大川的脑袋一下子懵了,在看到那个大大的院门被推歪了半扇,狼狈的斜倚在院墙上的时候。

院门前面,已经有十几个围着看热闹的村民,尖利的争吵声谩骂声,越过院墙冲到耳边。

“死眼皮的贱人!这才刚刚被撵出来,就憋不住坏,把原先藏起来的私房银子舍得花了?啧啧——这个大换血哦——大铁锅二铁锅筷子碗盘可一下子齐活了。你还有脸买橱柜?这都是花的我老陈家的银子啊……”。

陈老太太就坐在院子的正中央,拍着大腿愤恨的嘶吼。她身边是大河媳妇江氏,装模作样的要搀扶起婆婆,嘴里也在帮腔儿:“二嫂啊,原来我只以为你是个实诚的,没成想背地里私藏了这么多银钱,怪不得老是自己吵着要分出来过,还说的漂亮,啥都不要,敢情儿你们两口子心里有数儿,早把咱老陈家给掏空了,现在舍得拿出来自己花用了!”

一盆盆污水泼向瑟瑟发抖的王氏,她在大女儿阿兰的搀扶下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却只会满眼含泪,争辩不出什么来。

早解释了八回了,那买房买地的银子,是卖了蛇大仙带回的仙草得来的,自家从陈家脱离,并没有带出来一分一毫……

可是,谁愿意相信?陈老太太,还是江氏?

或许,人家心底里是确信无疑的,但是,不能承认不是?相信你了,那还怎么挖回你家的银钱?没理由了不是吗?

所以,婆媳二人唱念做打,就为的坐实了陈大川夫妇原来攒了私房钱挥霍,这些钱应该交还给老陈家。

贪玩儿的人蛇组合,早就不知dào

跑到哪里去了,阿草在屋内看护着阿穗,顺便把门从里面闩上,为的是保护屋内刚刚送来的宝贵财产。

所以,小黄没办法现身给王氏作证,陈老太太一口咬死了自己的说法儿,围观的一部分村民已经相信了。

传说中的,一条金色大蟒蛇显灵,给陈大川一家叼来了救命仙草,然后送到镇子上卖了银子,马上买了田买了宅院,这确实有点像讲故事。

而陈老太太的猜测,无疑更贴近现实。陈大川经常在镇子上打零工,每次都跟王氏私藏些银钱,装的可怜巴巴的被分出来,再拿出私房钱购置生活用品……

陈大川,就在母亲和弟媳对媳妇步步紧逼的时刻,走进了被观众围起来的小圈子。

“娘——儿子不孝……”,一个大男人,这几个字一出口就泣不成声了,双膝也软了,“扑腾——”跪到了陈老太太的身前。

这日子什么时候能真zhèng

结束啊?每次一回家就见到老婆孩子被骂被指责,从来没有松快过,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了,只素净了一天时间,又要迎接母亲的谩骂。

陈老太太见到儿子还是很欢欣的,屁股继xù

赖在地上,两手却抓了儿子的胳膊,很急切的说道:“老二啊,你前儿个非要闹着离开咱家,娘也是一时生气着急,就答yīng

了。其实娘这心里可惦记你了,老二,娘想好了,你们还回家里,一大家子住一块儿也有个照应,这家咱可不能分,总不能哥儿仨,就单单分出来你一个啊?以后啊,咱再不提分家的话了,那张契纸给娘,咱撕了它!”

泪流满面的陈大川一下子又傻了,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二姑娘阿草早就火冒三丈了,一把抽了门栓跑出来哭叫:“爹,娘——打死咱们也不回去——这里才是咱们的家!”

“啊?”陈老太太一个旱地拔葱,从地上蹦了起来,扬起胳膊就扑向阿草,嘴里恶狠狠的骂道:“死丫头片子赔钱货!还敢跟你奶奶叫板?好好好,我今儿个就打死你,省的你们一屋子赔钱货还要祸害老陈家的钱粮,我老陈家的一根草都是给孙子留的……”。

“娘!”陈大川爆出一声大叫,膝盖直起来,两只胳膊瞬间就扯住了母亲的后衣襟。

自己现在是当家男人,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有责任护佑着媳妇孩子不再被随意糟践谩骂。

受了这么多年的耳提面命的封建教育,他也觉得自己没有儿子很对不住父母祖宗们,可是就算是女儿们在大家心里都不值钱,那也是他陈大川的孩子,她们被打被骂,当爹的会心疼。

现在不能再逃避了,白纸黑字已经写得很清楚,自己六口人几乎是光着屁股被赶出家门的,从那时起就再无关系。

“二哥你敢打娘?”江氏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小眼睛跟着凑热闹,虽然,陈老太太只不过是被儿子给拽的身子后退了两步,有陈大川在身后护着没松手,根本没摔倒,更甭说挨打了。

只是,围观的群众有不少看不清情况的,又不能倒回去重新播放,听到了江氏的叫喊,就一下子乱了起来。

“大川啊,你娘生养你一回,就算是说话不过脑子,那也不作兴儿子打娘的!”

“是啊是啊,大川家的也不知dào

劝劝,昨儿还都说是大棒子公母两个心太狠,今儿这一听啊,又是藏私房钱又是打老人,不怪道被撵出来啥都不给——”。

……

陈老太太眼珠子一转悠,已经顺势往地上萎顿身子,嘴里继xù

哭天嚎地起来:“谁来管管我家的事儿啊?这儿子头一天分家,第二日就能有吃有穿买房买地,大马金刀的过起了小日子,就剩下我们实诚的人还过苦日子,我们老陈家还有好几个乖孙子,就没有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多房住哦——”。

第三十五章 家庭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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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为抓住了老二两口子软肋的陈老太太一鼓作气,在地上翻滚了两下,发髻零散脏污的跟个老乞婆似的,身上更是没办法看。

不过,为了孙子们以后的幸福生活,老太太豁出去了,就指着这形象拿捏住儿子儿媳妇呢!

眼看着往自家宅院赶来的村民越来越多,陈大川两口子更加语无伦次,他们还不习惯红口白牙的跟母亲婆婆持久性的争执,陈大川已经把一只手探进怀里,万般无奈之下,想要拿出剩下的银子,破财免灾了。

“娘——就剩这么些了,还得——办个搬家的宴席——里正叔都安排好了——就——三天以后——”。

看到二儿子手心里托着的两锭银子,陈老太太和江氏的瞳孔都放大了,原本要即刻扑上来抓过去占为己有的老太太,却很及时的,被三媳妇给捏了一把胳膊内侧的软肉。

是啊是啊,听说他们又买田又买房出手阔绰的很,怎么可能就剩下十两银子?再说了,三儿媳妇肚子里还有可能再怀几个孙子,长大了到哪儿成亲娶媳妇去?这田跟宅院,也得逼他们交出来才行!

强忍着让自己不接受那明晃晃的十两银子,简直是一种煎熬,陈老太太抹下了脸,字正腔圆的站稳了立场:“老二啊,你也别蒙你娘,这些年你两口子到底昧下了老陈家多少银子,今儿你们都得还回来,已经花用了也没事儿,你拿东西折算了抵上,赶紧的,把房契地契全交给我,你们要是想赖在这儿继xù

住,那就再住几日……”。

这是要再一次把他们一家扫地出门,再一次光屁股滚蛋?

王氏已经完全支持不住,身子委顿在地上打着哆嗦,阿兰阿草在拼命的想要母亲保持清醒……

只有江氏最轻松了,眼睛开始打量这处宅院的大小布局,包括新进来的生活用品,还有蜷缩在屋门一角儿的三丫头阿穗,这女娃儿的怀里,还卧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彩毛野鸡。

这些都将会是自己家的!房子、院子、家具、水井、大片大片的地……

江氏摸着自己的肚皮止不住的要笑,自家连生的两胎都是小子,算卦的说了,再往下生还是男胎,就让这些穷命的女人们继xù

干活儿挣家业吧,早早晚晚都是要送给自己的儿子们的!

可是,一声大喝打断了江氏的美梦。

“不!我不答yīng

!”

刚刚还卑躬屈膝的奉送银子的陈大川,终于明白,身后已经没有了退路,母亲惯常所使的计谋,就是要一步一步逼他走到绝路上。

十两银子换不来安宁,母亲所图的是他们目前全部的财产,而且,可以预见,今后,即便是一家人再挣来点银钱,也逃脱不了再次被榨干的命运。

母亲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她的孙子们,活该自家大人孩子挨饿受苦,都得无偿的把所得奉送给母亲的孙子们。

从昨夜昨天下午就沉浸在丰衣足食的喜悦中的陈大川,再也不想继xù

过那种手里没一文钱的日子了,自在了两夜的媳妇闺女们,也再也不想回头过每日挨骂挨打的岁月了……

那两锭银子,被陈大川毅然决然的又收进了怀中。

“啊哦——”,一声长长的嘶吼,从陈老太太口中发出,她再次拔地而起,英勇的扑向了自己的二儿子。

“没心肝的王八羔子!你忘了是谁生的你?早知dào

当初就把你摁到尿桶里淹死!难为我夜儿里还惦记着你,你就只知dào

疼你这一窝儿赔钱货——”。

陈老太太真发力了,劈头盖脸的又拍又抓又挠又踹,陈大川顷刻间满脸开花……

王氏跟阿兰阿草也加入了战团,当然,她们是来做陈大川的替身的。

果然,陈老太太的巴掌转向了平日里打的最顺手的王氏,三下两下就揪下来了一撮子头发,随风飘落在地……

这时候,看热闹的乡亲们才赶紧一拥而上帮着拉扯开,刚才的动作才算是真打了,一开始的热身稀松平常,都没当回事儿。

可是,打架就是这个规律,尤其是局势一边倒的架,越是有人拉扯规劝,就越是精神头十足。

陈老太太的喝骂声隔着二里地都能听得到……

终于,陈家老爷子带着儿子们孙子们赶到了,里正和长老们赶到了,二大爷等一干在田里劳作的汉子们,赶到了。

当正在山林里跟小黄玩的乐不思蜀的阿珠也觉出了动静,骑着黄金蟒往回来的时候,老宗祠的大院里,已经开始新一轮“审讯”与“断案”。

二大爷正在作证,指着当初一起来帮着修房顶的汉子们说道:“那仙草确实是蛇大仙叼来的,还是我认出来,交待大川赶紧送到镇子上换钱的,没卖仙草之前,大川家里连个吃饭的碗都没有,哪里又会攒下了什么私房钱?”

“就是就是!昨儿个是我们看着大川一家可怜,分出家来啥都没给,吃的喝的都是邻里救济的,我们都没敢在大川家吃饱肚子!”

蹲在树墩子上断案的里正和长老们,个个点头,这情况大家都知dào

,里正媳妇还送了个缺耳朵的铁锅过来呢,要不然,大川一家连个热乎汤水都喝不到。

可是,觉得自己稳操胜券的陈老太太根本不听这些,她的唾沫星子乱飞,指天又画地:“糊弄鬼呢不是?还蛇大仙显灵赐的仙草,我呸!有仙草也得先给我们老陈家送去吧?蛇大仙能瞎了眼睛,往一堆赔钱货家里送?让她们吃好的喝好的,再生一群赔钱货恶心人吗?”

里正拉下来脸,不好意思跟个村婆子争执,转向陈老爷子发威:“大棒子,管住你婆娘这张嘴!蛇大仙是你们能口花花乱说的?大仙肯来落户,那是咱陈家庄风水好,人好,说不得这以后全村子都得指望蛇大仙护佑,以后,谁要是惊扰了蛇大仙,咱陈家庄——庄规侍候!”

说到神啊仙啊,乡邻们的嘴巴立kè

就合上了,议论声一下子消失。

陈老爷子很不喜欢里正一再的称呼自己的小名儿,此刻扭扭脖子,看看被撕打的不成体统的二儿子二儿媳,再看看气势汹汹的老妻,只能“咳”几声,清清嗓子,再和稀泥:“老婆子先别插话,大川你看这样吧,一家人,别掰扯什么私房钱什么大仙赐的仙草啥的,总归是一家人嘛!这房子,地,你也买了,那就使着吧,嗯——只是这地契房契的名儿——不如,就换一换,以后——你家生不生男娃儿啥的——也能保证不让咱老陈家的产业落到两姓旁人手里不是?”

第三十六章 纠缠

如果说,陈老太太对自家媳妇孩子的鄙弃和虐待,陈大川已经完全适应了,那么,对陈老爷子,他其实还抱着那么点微薄的希望的。

可偏偏老天爷下了决心要让他彻底清醒一次,陈老爷子和稀泥的一番话,不亚于一盆冷水浇头,这还是他不晓得后世里流行的“冰桶挑zhàn

赛”,否则,就会跳出去跟挑zhàn

者们一一握手,现在,就跟冰块搂头倒下,全身瞬间麻痹刺痛的感觉一样一样的。

却原来,即便是亲爹相信自己没有攒私房钱,这些家业不过是蛇大仙赐予的,也不肯容许儿子留下,只要他生不出儿子,一辈子拼死拼活挣来的全部财产,早晚都得送给侄子们。

而且,不再相信自家有生儿子的机会的父母,甚至不容许地契房契上写着自己的名儿,换一个主人——换谁呢?

“呵呵——呵——”,陈大川笑了,笑声泛着傻气,成亲十年,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记忆里就剩下母亲无休无止的谩骂和指责了,一家人全都沉重头痛苦的煎熬着,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来。

第一个发xiàn

兄弟异常的,是陈大江。他站的距离大川最近,搓着手不知dào

该规劝哪一方,就发xiàn

二弟的笑声很诡异,身子打着抖,眼珠子赤红……

“老二,别笑了!跟爹娘好好说——”。

“呵呵——呵呵——”,陈大川还在笑,只知dào

低着头抽泣的王氏也惊惧的尖叫起来:“孩子爹——你这是咋啦?”

陈大川已经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似的,直勾勾的仰望着天空,喉咙里继xù

发着含混的“呵呵——呵呵——”的笑声……

人群一下子纷乱了起来,一双双脚丫子往中间挤,可是这还不够乱,最外围的村民骤然炸开。

“娘哎——大长虫来啦——”。

“救命啊——”!

……

四散逃亡的局面,烘托出一条金光闪闪的巨蟒,脑袋调皮的左右逡巡,唯恐被吓坏了的村民还不够多,出场的画面还不够惊悚。

除了昨日里就见过一面的二大爷那群汉子,其他的,包括里正和长老们,都个个面无人色,勉强维持着不尿裤子而已。

胡子最白的那个陈长老,抖抖索索的从树墩子上挪下来,率先跪地叩头:“蛇大仙——降临陈家庄——老宗祠,这是——神仙显灵——祖宗之福啊!”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叩拜,尽管隔得远远地不敢靠近。

可惜,此刻,蛇大仙的主人可顾不得这群虔诚的信徒,自家爹娘是怎么回事儿?刚刚才有了点感情基础的亲人们,又被欺负了?

还不是一般的欺负!阿珠怒了。

身高马大的老爹,现在跟个二傻子似的,嘴角边还流出了痰涎……

“啊——啊啊——啊啊啊——”,小丫头口中发出一连串的“鸟语”,虽然回应她的只有好朋友——小黄一个而已。

果然是有了灵气的黄金蟒,把小主人送到父母眼前儿,尾巴打着旋儿,愣是横扫向缩成一团的陈家老宅儿那一群,悉数放倒……

“蛇大仙饶命啊!我们是老陈家的人,我给陈家生了两个小子,以后还能多生小子——我们才是陈家宗祠能传宗接代的……”,嘴皮子利索的江氏,顾不得躺在地上的姿势不雅观,赶紧在老三大海的肩膀下伸出头来争辩,丫以为这蛇大仙乃是老宗祠的守护神,那自然不能去庇佑没有后代的陈家老二一家,得转而给自己这个连生男胎的大功臣驱使才对嘛!

这个时候,小黄可顾不得听这个多嘴多舌的女人家聒噪,小主人顾不得避讳,手里拿出了那根留在小世界的铁皮石斛,汁液饱满的叶茎,比之卖掉的那几棵还要鲜嫩珍贵。

“仙草啊——蛇大仙还有仙草!”里正的声音颤抖的轻了,继xù

叩头如捣蒜,果然是大仙啊,救命仙草毫不吝啬……

还是二大爷机警,小心的走上前来,帮着王氏掐断千金草的根茎,把汁液滴进陈大川的口中。

其实陈大川也没啥疯病,就是一时之间心里拐不过弯儿来,接受不了如此彻底的被父母厌弃罢了。

于是,此刻,在小世界里面生长过的石斛,还真的发挥出了救命仙草的作用。

只是两滴汁液入口,陈大川的傻笑声就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眼前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老婆王氏,落下泪来。

二大爷双手过头,奉上掐断了根茎的千金草,小黄摇头摆尾的,那仙草,就倏忽不见了……

蟒蛇背上的小女娃儿,也“啊——啊——”的对着王氏伸着小手,求抱的意思。

一家六口人终于死里逃生似的团聚在一起,阿穗也抱着那只还有一口气的野鸡坐在地上。

陈大川整整衣服,转身对着里正和长老的位置深深一揖,清清楚楚的说道:“请为陈氏大川一家做主!白纸黑字已经写得清楚,我们片瓦无根被逐出陈家,此后生死穷富都与老宅再无关系!”

陈老爷子一口气憋在喉咙里,猛不丁“咳”了几声,手指着二儿子愤nù

的喝斥:“老二你胡说啥?那天分家,本来就是话赶话的逼到那儿了,爹可没想就此白丢了一个儿子,你娘夜儿里也惦记着你呢,生养你一回,你说一拍两散就一拍两散了?”

那还要怎么的?非得逼着陈大川把地契房契都送给你们,继xù

为你家的孙子们扛活卖力,继xù

饿着打着虐待着自己的媳妇孩子?

胡子最白的陈长老也摇了摇头,一脸的褶子微微的抖:“你们家也确实——做得过了。虽说男娃儿才能传宗接代,老辈子就觉得男娃珍贵,可也没见过哪一家非要把女娃儿赶尽杀绝的,这要是没了女子,全是男人,还怎么再继xù

传宗接代?大川攒点家业不容易,给孩子们吃饱点穿暖点是正该的。”

就是说呢!庄户人思想封建,重男轻女根深蒂固,但是也犯不着两次残害小孙女,整日非打即骂不给吃饱饭吧?这陈大棒子一家,确实过分了。

陈老太太倒是觉得道理还在她那边儿,虽然被里正呵斥过一次,还是没憋住:“大爷爷不能这么说,我们也都是为老二想的,这么多家业攒下来,到了还不是得送到侄子们身下,才能求得身后有后辈上香祭祀?早也是给晚也是给,提前改个名儿,也好让侄儿们跟老二亲近不是?”

第三十七章 武力说话

大家冒个泡儿啊,这几天写的真寂寞……

这时代就是如此,生养的女儿再多,家业也不能全数留给女儿,你家没儿子,那就从近枝里过继一户享shòu

你的遗产,当然,也有为你焚香祭祀的义务。

侄子,当然是最理所应当的人选。

阿珠的眼珠子瞪大了,这事儿够惊悚!就是说,如果陈大川先死翘翘了,母亲和女儿们,就有可能更加凄惨,连个落脚地都找不到,大伯家的,叔叔家的小子们,甚至可以把自己驱逐出门。

惊悚的理由,就只是因为没有生出儿子传宗接代来!

二姑娘阿草是个楞歪的,抱着野鸡突然蹦出一句更加惊悚的誓言:“我以后招个倒插门女婿!也能给爹娘上香祭祀,就不把家业留给你们!”

一下子,几乎所有的人同时愣住了,貌似,这小姑娘仅仅是五六岁的个头儿吧?谁教导的要招上门女婿?

第一个义愤填膺的是陈老太太,掐着腰站直了身子,唾沫横飞的指着王氏破口大骂:“烂心肝的婆娘,不会生儿子也就罢了,连个丫头片子也教不好,屁大的丫头就想着招女婿回家,我呸——”!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阿珠心里凉透了,原来只知dào

这世道重男轻女严重,没料到严重到如此地步,原来还想着就一家六口人了,关起门来过舒坦日子就行,现在看来,以后的麻烦还多着呢!

没有男丁的庄户人家,前途堪忧。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就此拱手送给三叔一家所有的财产?还得继xù

当牛做马任凭驱使作践?

一股巨大的怒火,就在凉透了的心田里再次熊熊燃烧起来,上辈子畏畏缩缩的度过了三十年,这辈子一出场就输了多半个,难道就真的继xù

输下去?

即便以后的日子存zài

隐患,那当前的生活就一定要先自悲观痛苦吗?

不可以!

阿珠控zhì

住全身的颤栗,爆fā

出一声“鸟叫——”。

“啊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紧跟在小主人身边的黄金蟒,忽然转身,长长的身躯倏忽就把刚刚爬起来的陈家老宅儿的那一伙儿,席卷了起来。

它也不懂得男女有别授受不亲的意思,陈老爷子老太太陈家老三和三儿媳江氏,直接勒在一起,然后一圈一圈缠裹起来。

水缸般粗细的蛇盘上面,仅仅露出了陈老爷子和陈大海的脑袋,两个女人只剩下玩命儿的哭喊声:“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

阿珠坐在母亲的怀里继xù

尖叫,她的心跳的飞快,一种叫做快意,叫做过瘾的感觉,两辈子第一次,亲身经lì



却原来,再棘手的事情也可以凭借武力去解决。

摆事实、讲道理,这六字真经不是任何时候都有效用的,有些人有些场景,必得豁出命去拼搏厮打才见效,才能让对手知dào

疼。

如果当初,在念小学的阿珠,第一次听到调皮的男孩子叫她“龅牙猪”“丑八怪”,就举起拳头不死不休的追打还击,那是不是便不会一辈子生活在“龅牙”的阴影下,进而愈发的懦弱卑微?

姐“龅牙”怎么啦?碍着谁的事儿了?那些只不过是调皮捣蛋而已的男同学,知不知dào

你们叫了几年的绰号,生生压抑了一个女孩子一辈子?

阿珠的叫声凄厉又嘶哑,小黄的动作就越发剧烈,不但继xù

把四个人的身躯勒紧,还探过脑袋,在四个魂飞魄散的陈家人眼前伸缩蛇信子……

陈大川和陈大江哥儿俩,一左一右的围着蛇盘在求肯:“蛇大仙,放了他们吧——”。

王氏没有动,阿兰阿草阿穗没有动,陈大川再是心疼妻女,也永远无法体会到妻女这些年所受到的伤害是多么大,即便是以后真的还会流落街头,她们,也绝对不肯再回头过原来陈家老宅里的苦日子了。

里正和长老们全从树墩子上下来了,村民们这会儿也早乱了,齐刷刷跟在后面跪了十几排,一水儿的跪求原谅陈家人……

“蛇大仙息怒!小老二保证以后,陈大棒子一家不敢再来找事儿,那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的,陈大川六口人分出来,是生是死是穷是富都跟老宅无关,小老儿保证,陈家庄的人也都看着呢,再不会发生这种事儿了……”。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条黄金蟒的一举一动,其实是听从一个小娃儿驱使的,在蛇盘里气息微弱的保证声断断续续传出来时,陈大川家的小闺女停止了惊叫。

小黄嫌弃的松开了蛇盘,脑袋一摆,奔着小主人的方向而来。

劫后余生的陈家人,全都四肢无力仰躺在地,小白给他们摆放的姿势还挺好kàn

,脚跟脚对着,四具身子呈花瓣状……

“爹——娘——大海——,没事儿了,大仙放过你们了——”,陈大江暗自庆幸,当时他因为担忧二弟疯魔了,所以跟陈大川站在一起,这才幸免于难。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最强悍的陈老太太也吓破了胆,一口气喘上来以后,马上嘶哑着嗓子向大儿子求救:“大江——快——带娘回家!”

这是一刻也不敢在此地呆的节奏啊!

贫嘴呱啦舌的江氏也蔫的只剩下哆嗦了,没人上前扶她,只能跟大海两口子互相借力,又摔倒了两次才算站稳当。

陈大江背起了亲娘,可是亲爹还没站直呢。

老三两口子已经开始了撤tuì

的脚步,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再生出到二哥家里占便宜的想法了。

“爹——”,陈大川低低的喊了一声,一边搀扶着老爷子,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去帮着捋顺后背……

“咳——咳咳——”,陈大棒子满面羞愧,或者是万分尴尬,总之,刚恢复了点气力,就抬胳膊推开了二儿子的搀扶,低着头跟在老婆后面狼狈逃走。

这结局,挺戏剧化的。

小黄这会儿跟个看家犬似的,好脾气的盘在小主人身边,慵懒懒的一动不动……

里正率领着一票村民也要撤tuì

了,老脸也是通红的告别:“那啥——大川啊,以后——好好过日子——你爹娘——不会再来闹了,放心吧!还有——给蛇大仙吃点好的——待承尊贵点儿——”。

敢在最后撤tuì

的还得数二大爷,站在小黄五米远的地方啧啧称赞:“好长虫!懂得护主!好!”

第三十八章 木耳

今天开始双更,姐妹们不鼓励鼓励吗?

偌大的院子里,就剩下一家六口,不!现在得算是七口了,还有咱们黄金蟒小同学呢!

重生以来,每一天都是惊心动魄的经lì



阿珠爬上小黄的脊背,给父母亲留出来自由收拾的空间。

陈大川的神智没再迷糊,给饱经风霜的老婆整理了一下头发,终于,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大踏步去收拾院子里散落的各种物事去了。

孩子们也个个乖巧,进屋里帮着母亲擦拭新购置的家具,其实,也就只是两个大木箱子而已。摞起来,可以当做是衣橱。

大家都很沉默,跟老宅的人撕开脸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过后的余震还在。

如果不是饿死鬼阿穗忍不住的一声“口头禅”,“娘,我饿——”。王氏甚至想不起来做饭这回事儿。

陈大川独自整理着灶房,王氏暂时还是用外面的简易灶台煮粥,栗子还有不少,一一的剥皮,把果实丢进铁锅。

其实阿穗的“我饿——”是有针对性的,那只野鸡诱惑着小姑娘呢!

阿兰是大姐,无限爱惜的帮着野鸡剪翅膀和尾巴,嘴里嘟念:“阿穗忍一忍,这野鸡还活着呢,咱家里有东西吃,就别杀它了,等养起来,让它下蛋……”。

也是那只野鸡的生命力顽强,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竟然缓过来一口气儿,一被阿兰放开,就挪动着小长腿,伸了脑袋去啄食地上没打扫干净的草种子。

阿草看着屋里没有留人的必要了,蹑手蹑脚的往后院走,小姑娘今天冒出了要招上门女婿的傻话,被训斥指责的很难过,她想藏起来,一个人哭一哭……

不过,后院可不是她的天下,妹妹阿珠在小黄背上,正跟墙角里的枯树干较劲儿呢!

这会儿的功夫,一人一蛇已经进到小世界里面查看了一下,另一根树干上面的黑木耳又大又嫩,扯一片下来放进嘴里,脆生生的得算好吃。

再出来看外面的这一根,那就已经是天壤之别了,木耳个头小不说,身子还干瘪的很,一点儿都不养眼。

这东西喜水喜阴,可是,附近没有水源啊,前院的水井,阿珠也使唤不了不是?

当阿草走近妹妹和蟒蛇身边,正看到地上一棵枯树湿淋淋的,却完全找不到这莫名其妙的湿淋淋是怎么回事。

揉揉眼睛,再仔细看,那枯树干上长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会呼吸似的,耳朵形状,一起一伏,就长大了一圈儿……

难道大蟒蛇真的是神仙?阿草只来得及这般思想,就正好跟小妹妹四目相对。

阿珠眼睛里有短暂的惊慌,然后,张嘴笑了,怕啥?自家姐姐——

“啊——啊啊——”,小哑巴又在手舞足蹈的比划什么,阿草却扭头就跑,一点礼貌都不讲,嘴里还大叫着:“爹——娘——你们来看!”

这世界就是这样,知音难觅啊!

阿草气喘吁吁地跑到前院,对闻讯而来的父母比划着讲解:“后院——墙角——树——长了好多好多耳朵——吓人——”。

而且那耳朵见风就长呢!

陈家所有人全部移驾后院,都是来亲眼目睹树身上是怎么长耳朵的。

来到近前,阿草又吓了一跳,狠命的揉着眼睛叫:“刚刚——就一根——现在——变成俩儿了!”

嘿嘿,那是因为,咱听着二姐去叫人来,干脆把小世界里面的那一棵也挪出来了嘛……

阿珠骑在小黄背上继xù

傻笑,为了起到演示的作用,小手里还抓了一块黑木耳,放到没牙的嘴巴里咀嚼。

自然,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王氏怪叫着来抢救女儿,唯恐她吃下了什么剧毒的东西,这么珍贵的木耳,竟然还没有得到人们的认可,端到饭桌上呢!

年龄小就是吃亏,怎么用“鸟语”辩解都不管事儿,王氏的手指头上还有灰呢,就一下子挖进了阿珠的嘴巴里,生生抠出了好不容易才咀嚼碎的木耳片儿……

“吃了多少?要不要请郎中?”陈大川也急了,村子临近山下,有毒的植物不老少,贪吃的小孩儿一个不注意就可能有生命危险。

“脸色——倒是不发青,精神头儿——也没啥事儿,要不——等一会儿看看再说?”王氏拿不定主意,看小闺女吐了两口,抬起头来又是傻笑,还伸手要把残存的一点儿黑色异物往母亲嘴里塞。

陈大川皱眉认真研究地上的树干:“这是柞树的枯枝,咱这儿山上最多这种树,没听说有毒。就是这后来长满的怪物,没人吃过……”。

“啊——啊啊——”,小姑娘眼睛里还泛着泪花,那是被母亲催吐给折腾的,但是,扬着胳膊一个劲儿的推荐这怪物似的。

“小孩子不会说,难受也不知dào

,干脆,我尝尝,要是吃下去不得劲儿,我们父女两个一块儿找郎中。”陈大川一跺脚,弯腰在树干上撕下两片黑木耳,塞进嘴巴里。

“孩子爹——”,王氏又哭了,这个苦难的妇人,就没有别的本事儿……

“挺脆的——还有木料的香气——嘿嘿——秀娥——还有奶香气呢!”陈大川眯起了眼睛,竟然表情很享shòu



那也得多等一会儿看看会不会难受,王氏紧紧抓着丈夫的胳膊,一忽儿又仔细观察小闺女。

足足被煎熬了半个多时辰,黑木耳才被确认无毒,完全可以食用。

“娘,我挖野菜的时候,在山坳里也见过这种枯树干,就是耳朵生的小些干瘪些,不知dào

能吃,就没采,白白的都干了坏了……”,阿兰有点捶胸顿足的意思,早知dào

这东西好吃,哪里还用得着时时挨饿?

阿草终于找回了智商,眨巴着眼睛说道:“刚刚这棵树还是干的,耳朵也小的很,是蛇大仙洒了水,这耳朵一下子就大了水灵了!”

这句话说得有用处,阿珠乐了。

果然,王氏扯着木耳分析思路:“那就摘下来这东西晒干收着,等想吃的时候,泡泡水……”。

阿草画蛇添足又检举了一件事儿:“爹,明明刚刚还是一棵树躺这儿,我喊了你们回来,就被变成两棵了!”

阿珠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光想着给家里改善生活了,怎么忘记了这么明显的怪异现象呢?

好在,王氏给出了答案:“瞎说什么呢?肯定是草儿眼花了没看清,我昨儿就注意到了,分明是墙角里摆着两棵枯树……”。

嘿嘿。

第三十九章 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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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新的发xiàn

,冲淡了今日老宅的亲人大闹一番之后留下的不良情绪,正好土灶台上煮着的粥也熟透了,大家七手八脚的摘了不少木耳下来,想研究着做成下饭的小菜儿。

阿珠功成名就了似的,懒洋洋趴在小黄背上打瞌睡,什么时候换到了母亲王氏的怀里,又是怎么被强喂了半碗粥,都是迷迷糊糊的。

那木耳竟然非常下饭,只不过是井水清洗了一番,抓了点盐巴撒进去调一调,几个丫头就吃得脆生生的,仿若是从未品尝过的美味佳肴。

也确实,老是生活在温饱线上以下的女娃,没被饿死就算福气了,还有心思讲究什么质量?

王氏把小闺女送到屋里安睡,回来端起新饭碗,又想起了点什么,沉下脸来说道:“阿草,守着姐姐和妹妹的面,娘得交代你几句,你是女娃儿,长大了要说婆家的,女人家名声最要紧……”。

就知dào

逃不过去,阿草的脑袋低的,恨不能埋进双腿中间,脆生生的木耳,也咽不下去了。

“以后别再提倒插门的事儿,那不是姑娘家能说出口的,我跟你爹还能多活几年,等把你们的亲事都安置妥当了,剩下一间能容身的屋子就行,等百年之后,爱谁抢去就谁抢去,只要你们四个都活的好,我们就高兴。”

这是做好了今后的打算了。

陈大川闷着头没说话,一个大老爷儿们,没办法保住自己的家产,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妻女,太伤自尊心了。

只是,趁着天色还没暗下来,当爹的小声追问了一下阿兰,曾经见过的能长木耳的干枯柞树躺在哪个方向,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家。

第二日,阿珠发xiàn

,后院的灌木杂草被清理了个大半,墙角处多了十几棵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柞树枯枝干,生了木耳的,或者还没生的,排成了一拉溜儿……

王氏也琢磨出了道道儿,掂着水瓢给枯树干浇水,浇一遍,看两眼,那殷切的劲头儿,就像是一个母亲看着不断长大的孩子。

清出来的灌木,被陈大川砍成一条一条的,插入后院的另一个角落,权当野鸡活动的场地。

阿兰阿草在帮着爹垒鸡窝,忙的满头是汗,眼睛里却闪着兴奋的亮光。

要说兴奋最数阿穗,就跟阿珠跟小黄密不可分似的,穗丫头也找到了好朋友——野鸡,起了个名字叫做“豆豆”,据说,是因为野鸡的眼睛圆的跟豆子一样。

目前,野鸡一条腿还是瘸的,正好,阿穗也走的不是很利索,这一人一鸡就蹒跚着在院子里瞎逛……

三天后还要摆席面款待乡亲们的,陈大川跟王氏计划准bèi

食材桌凳的事宜,后院很温馨,一家人手里都有活计,口中还共同讨论着一个热门话题。

阿珠和小黄,大大方方的溜号儿了,这次没敢从后院的院墙走,装着散步似的,回前院跑掉了……

小当家的心急如焚,座下的黄金蟒也受到了感染,长长的身子风驰电掣似的往老林子里面爬行。

小黄如今的速度提升的不是一般的快,相信遇到凶狠的猛兽逃命是没问题的,那就继xù

往里面走。

“啊——啊啊——”,小哑巴的鸟语,只有心有灵犀的小黄能够听懂。

阿珠终于了解,漫山遍野的长着深绿色、焦黄色、橙红色的叶子的植株,就是柞树。

阳光透过缝隙,穿过接近半透明的叶片,落到枯枝败叶肥厚的地面,这景色其实挺美丽的。

只不过,功利心太强的人蛇组合,只是在一棵粗大的老柞树旁边稍作休息,就开始了战前准bèi



首先,小阿珠被送到了老柞树的枝杈上,黄金蟒选择的是最平坦舒适的宝地,确保小主人不会有掉下来的危险。

然后,蜿蜒而下的小黄,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着刚刚窥视到的一处小山谷行去。

那里,一只高大威猛的野猪,正带着两只小猪仔,在啃食地上掉落的野苹果,为了不影响到捕捉的效果,聪明的小黄才不动声色,先把小主人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现在,轻装上阵的黄金蟒要发威了。

小野猪不足为虑,它的攻击对象是最强悍的那一个。

就算是跟决战现场隔了一段距离,阿珠还是听到了野猪发出的愤nù

的吼叫声,不由得暗自后悔,应该一块儿去战斗的,最起码,真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自己还有一招儿保身,躲进小世界里面啊……

此刻,在高大的柞树枝干上,退无可退,萝莉身子完全无法应对爬树这项高级技能。

万一小黄打不过野猪,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阿珠紧张极了,瞪大着眼睛支棱着耳朵,随时判断着周围的声响。

如果小世界能帮zhù

小黄更加强dà

,那就宁愿让它一辈子呆在里面,好朋友,你一定要安全啊,没抓到野猪也不要紧。

天光,似乎就在一转眼之间黯淡下来,夕阳的余晖,斜斜的留恋在柞树的色彩斑斓的叶片上。

一只归家的小小鸟,振翅落在阿珠栖身的这条树杈正前方,歪着脑袋,观察入侵领地的异类。

阿珠呆了一呆,一人一鸟,四目对视良久。

这鸟头顶暗褐色,羽干纹暗棕,耳羽浓栗,中部转黑,眼下有栗斑与耳羽相连,上背灰色范围十分狭窄,上胸呈深棕褐色,下胸生出一块儿马蹄形黑斑。

眼睛的虹膜野兽暗褐色的,嘴呈铅色,整个儿灰不溜秋的……

“啊啊——”,阿珠尽可能的轻声交流,她想说,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暂时,在这儿等一个朋友而已。

这个时候,她已经发xiàn

,就在距离栖息处很近的一根树杈上,垒砌着一个很精致的鸟窝,或许,就是这只正在乍起了羽毛的小鸟的家。

这鸟可不是小黄那般灵透,那厮被泉水滋润过,智力也得到了开发,能够听懂小主人心底的声音。

伴随着阿珠这一声解释,鸟儿动了,它鼓动双翼奔向阿珠,尖尖的鸟喙,正对着小姑娘眼珠子的方向……

第四十章 猎物

感谢奇迹一生123的打赏鼓励!朋友们间或冒个泡儿,寂寞知dào

有人看文,就是码字的动力了。

**

阿珠打算逃进小世界,却骤然发xiàn

眼前金光一闪,却是小黄及时赶到,一舌头席卷了鸟儿。

“叽叽——”,树杈的鸟窝里面,两只毛茸茸的小鸟脑袋探出来,刚才阿珠百无聊赖等待的时候,就没有发xiàn

它们的存zài

,莫非,是在睡觉?

“小黄别——”,阿珠是想这么叫一声的,可惜,等她的“鸟语”发出,那只母鸟已经滑下了黄金蟒的喉咙,这货似乎还不太满yì

鸟儿的口味儿,蛇信子又探向鸟窝儿……

“啊啊啊——”,阿珠一连串的拯救命令,才使小黄打消了给鸟儿斩草除根的想法,蛇脑袋一扭,脖子一盘,等着主人爬上来起驾“回宫”。

不过,这还不够,小主人的手指头点着鸟巢,那架势分明要带回去饲养。

小黄明白了,梯形脑袋一顶,连鸟窝带小鸟崽子一块儿送到阿珠左手上,自然,小鸟很幸运的,到新的环境去成长了。

嘿嘿,小世界有复制的功能,等到了家,给姐姐一窝,自己还能留下一窝……

阿珠发xiàn

,回程的时候,小黄明显的速度放慢了不少,一股血腥味儿也很浓烈,莫非,是小黄受了伤?被野猪的獠牙给拱了?

只可惜,小黄比主人聪明,它能听懂阿珠的指挥,阿珠却弄不懂小黄的心思。

不懂没关系,左手心一发力,人蛇组合就换了环境。

在小世界里面,很明显,阿珠的本领要高强些,无论是爬行的速度,还是比划的能力。

而且,在这个地方,小黄有可能伤势恢复的很快。

两个小鸟窝,四只小鸟在相对“叽叽——”乱叫,这里没有别的生物,饿了,还不会吃粟米?那就喝点水吧。

阿珠把鸟窝推到距离泉水最近的地方,小手捧着,把水喂给小鸟朋友。

然后,当然更关心的还是小黄。

脑袋,脖子,身子,都没问题,那血腥味是来自哪儿的?野猪身上的血吗?

在母亲湖中自由游动的黄金蟒,鳞甲更见金光闪闪,似乎,尾巴那里——不如原来灵活……

“啊啊啊——啊啊——”,阿珠急了,身子滑进泉水之中,向着小白的方向呼叫。

距离近了,那条硕大的蛇尾巴,果然留下了一道深到另一侧的血洞。

在泉水的清洗下,血迹已经不见,却还是让阿珠眼泪汪汪了。

都是为了自己的心愿,小黄才甘愿赴险境捕猎物……

“对不起——”,阿珠想说。

小黄懂得主人的意思,摇摇脑袋,蛇信子安慰的舔上阿珠的脸颊。

陈家人对自己很不错,每顿饭都有自己的份儿,卖点力qì

怕什么的?

其实这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哎!黄金蟒不知dào

怎么帮zhù

小主人止住哭泣,最后,万分不舍的,脑袋探到泉水正中的绛色草上面,蛇眼睛带着疑问看向主人。

绛色草现在有四个叶片了,原来的两片很饱满,大如阿珠的手掌。

小黄想干什么?饿了?要吃掉叶子?

阿珠点着下巴颏儿,好朋友为了自己受的伤,想吃啥就吃啥,想祸害啥也没关系……

小黄激动的浑身发抖似的,那么小心的张开大嘴,咬断一片绛色草的叶子……

左手心在一霎那间有些许的痛感烧灼感,在看到黄金蟒把咀嚼过的汁液舔邸在尾巴上的时候,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那个被野猪的獠牙捅开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

小黄快活的摆了摆尾巴,很不好意思的把脑袋伸到小主人怀里磨蹭,出于动物的本能,黄金蟒知dào

那棵神mì

美丽的绛色草,能够治愈自己的伤口。

当然,它也知dào

那棵草万分珍贵,轻易不能动用。

失去了一片叶子的绛色草,姿态萎顿了一点点儿,新生的两个小叶片,也打了蔫儿似的。

阿珠的小手,怜惜的抚摸着叶片,心也在隐隐的疼痛,就好像受到伤害的,就是自己的身体。

可是小黄是我的好朋友啊,绛色草,你别伤心,我以后再也不伤害你的叶子了……

阿珠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湖岸,衣服都等不及晾干,就带着小黄出发了,外面天色已晚,再不回家要出乱子的。

看小黄的表现,那野猪沾不了光去。

果然,借着黄昏的微光,那片与野猪征战的小山谷,一具硕大笨重的身躯悄无声息的躺在地上。

这还不算是令人称奇的事件,阿珠目瞪口呆的发xiàn

,大野猪的肚腹下面,两只小野猪竟然不知dào

逃走,照旧傻兮兮的拱着母亲吮吸冰凉的**儿……

也别感伤啥的了,这世道生存不易。

黄金蟒现身在大野猪的另一侧,阿珠飞速伸出左手,连猪母亲带猪孩子,一块儿收入了掌心的小世界。

“不许吃掉我的小鸟啊!”阿珠在小黄的背上飞驰下山,忽然想起了小世界里面还有四个弱小的生物呢!

远远地,已经听见了王氏的呼唤声“阿珠——蛇大仙——快回家啊——”。

陈大川举着一个弱弱的火把,正在老林子里面搜寻,听得“沙沙——”作响,大叫道:“是蛇大仙吗?阿珠你没事儿吧?”

“啊啊——啊啊啊——”,鸟语也能代表开心,阿珠听得父亲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急忙释fàng

右手心的猎物。

这一着急,坏了!忘记小世界还有复制的功能了。

两头一模一样的大野猪躺在脚边,连伤口都没有变化,四只小野猪也是一般的憨傻,脑袋抵在母亲肚腹下只会“哼哼——”着低叫。

这事儿有些难为人,陈大川肉身凡胎,再壮的身板儿也扛不动一头大野猪不是?何况还一下子出现了两头?

“阿珠——”,当爹的先摸摸女儿的肩膀,确认无事,这才搓着手给小黄躬身作揖。

“大仙辛苦了!大仙——”,陈大川想问,这么多野猪,黄金蟒自己是怎么运过来的?

他可是从来没想到过,自家的小闺女就能托运货物。

为了防止把亲爹吓到了,阿珠当然不敢亮出手巴掌表演一下“平地消失”的魔术,只能傻笑,紧抱着小黄的脖子。

第四十一章 卖肉

“秀娥——阿珠回来了——安全着呢!你找根粗绳子——来帮忙——让阿兰到村里叫一声大哥——赶紧来——”!陈大川的双手握成喇叭状,对着山下呼喊。

其实家里不一定能找得到绳子,还得自己多想想办法。

先用细树藤拴了四头小野猪,再拿烂树叶子遮盖住大野猪的伤口和多半个身子,防止附近的野兽闻到血腥的味道。

陈大川拽了小野猪往山下走,一边招呼小黄:“蛇大仙再辛苦辛苦,把小女送回家里去吧,已经做好了饭,就等你们呢!”

出于对神灵的忌惮,他不敢支使小黄同学再帮着把大野猪运回家里去……

小黄摇头摆尾的跟在男主人身后,天色更黑了,谁也没发xiàn

,那两头大野猪已经原地消失。

听声音距离很近,其实走起来还真有一段路,黑暗里又磕磕绊绊的,小野猪还不听话,陈大川来到家门口时,王氏跟阿兰一前一后的跑回来,一个去村子里借绳子,一个去喊大伯帮忙……

绳子倒是借来了,陈家大伯却没有影子。

阿兰带着哭腔儿汇报:“奶奶把我骂出来的,说是陈家没咱这一户,谁死在山里头也跟陈家没一文钱的关系,大伯想出门来着,奶奶不让……”。

“大川,出了啥事儿?人够用不?”一声粗拉拉的腔调儿,从黑暗里奔过来……

是二大爷,带着自家两个铁塔般的儿子,听得王氏这个时辰借绳子,还慌慌张张的说上山啥的,急忙叫了儿子们前来帮忙。

两相对比,陈大川再次重重的在自己胸口擂了一拳,大踏步迎上去:“有我们四个,足够了……”。

感谢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在这个众叛亲离的时节,二大爷的情谊太重,重的无法言表。

说着话,大家聚在了一起,二大爷是个急性子,火上房似的安排:“是哪个娃跑到山里去了没回来?蛇大仙跟着没有?”

一个冰冰凉的蛇头,很友好的攀上了二大爷的肩膀,阿珠欢快的鸟语又开始唱了:“啊啊——啊啊啊——”。

就算是二大爷的两个儿子已经在饭桌上听了老爹宣讲的黄金蟒的故事,此刻,也忍不住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了几步。

二大爷也心虚的不行,大腿瑟瑟颤抖着,还得强装镇定:“大仙——在家——啊——”。

陈大川挠着脑袋,一时之间不知dào

从何说起:“这——那——不是——蛇大仙在山上——杀了——不是——灭了——也不是——”。

大家伙儿都被这些“是——不是”给绕迷糊了,偏偏最知情的小阿珠,又不具备讲述能力。

好在,脚底下拴着的四只小野猪已经很不耐烦,分成两组奔向地上黑咕隆咚的两个庞然大物……

陈大川的火把,顺着小野猪的方向一照。

“娘哎——”!

“老天爷啊——”!

“祖宗——”!

……叫什么的都有,全被吓着了。

没错,陈大川还在烦恼怎么把野猪运回家的时候,两头死的透透的野猪,已经安安稳稳的躺在了脚下不远处……

这得给跪一个。

“多谢蛇大仙体贴!多谢蛇大仙赐福——”,陈大川脑门子毫不吝惜的叩地,嘣嘣的响。

小黄牛气起来,晃晃大脑袋,直立着前半个身子,慢悠悠的带着小主人往院子里面行去,留下一个华丽丽的背影,让众人仰视。

它走了,二大爷一家子就轻松多了。

“大川,你是想用绳子把这大畜生搬回院子里宰了,对不对?”

“哦——不是——是——二大爷,山子,奎子,正是想——杀猪哩——三天后,席面上正用——”。陈大川终于想通了整件事儿,把工作重点转移回来。

也确实,野猪尸体搁置的时间越长,越是不好下手。

都是过日子的人家,两头大野猪全部杀了吃肉,也忒败家。

二大爷瞪起了眼睛,比划着大野猪的大小:“大川你听二大爷的,咱爷儿们先想法子把猪卖掉,剩下的肉再自家摆席面,这日子刚刚过起来,可不兴这么祸害……”。

那要是想出售的话,这么大块头儿的野猪,就得往远处送,耽搁时间长了,也卖不上价儿。

王氏先把小野猪死拉活拽进了院儿里,对付着喂了点吃的,才算暂时止住了“哼哼”的乱叫声。

四个爷儿们头顶着头思谋了一下,干脆,也甭费往院子里拉的劲儿了,直接从二大爷家里拉一辆板车,再借一辆,那野猪运上车,再往镇子上送……

“还借啥板车?你爹家里就有,正好够用。”二大爷挺豪爽的,却不料陈大川摆手摆的很大风吹似的。

“不用——不能——不跟家里借!”

还要再去老宅儿挨一顿没脸的骂吗?陈大川早就没了勇气,在山上时脱口喊出让闺女去叫大哥帮忙,也只是出于习惯罢了。

人家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陈大川没那个福气,反而不如一个邻居更热心肠些。

二大爷对此也不知dào

该劝些啥,叹口气,交待山子奎子进村拉车借车,再跟媳妇说一声今夜里都不会去睡了,然后自己蹲在地上,“吧嗒吧嗒”的抽起了旱烟袋。

阿兰送出来了热水,给相对无言的两个大老爷儿们。

火把的光芒越发的弱了,月亮倒是亮堂了起来,两个人不放心大野猪,坚持守在外面。

不知dào

两个人又商量了些什么,当阿珠在晨光中醒来,大野猪和爹都不见踪影,据说,是连夜拉着车子赶去镇子了,还担心镇子里的卖价太低,四个人分成了两组,大川和二大爷,奔赴的是距离陈家庄八十多里地的县城……

王氏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往院子外面瞭望一番。

到后来,也不矫情了,挽起袖子做起了男人的活计,在后院想给小猪仔搭个猪窝儿,免得野猪仔四下里乱窜,也免得自己思来想去。

“娘,爹干啥非得拉出去卖肉?两天后咱家摆宴席不得用肉吗?”阿兰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一边帮着母亲清理场地,一边提出疑惑。

王氏苦笑:“傻丫头,野猪肉卖的价高,最起码能顶两头同样大小的家猪的肉钱……”。

第四十二章 守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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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可以用卖野猪肉的钱,再买回来家猪肉摆席面,咱还能剩点儿银子,对吧?”

阿兰脑袋瓜挺好用的嘛。

“就是你爹他们太辛苦,一宿儿不睡觉儿往县里镇上赶……”,王氏吃力的捣腾那个奇形怪状的猪窝儿,其实,也只不过能铲平一个猪窝儿的地面而已,砌墙的活计,她还干不了。

这一会儿,三姑娘阿穗正流着口水跟在小妹妹后面,没办法,阿珠身前草窝儿里的两只小鸟太可爱了,她想讨要。

昨儿还把那只野鸡当宝贝呢,见到了小鸟,立kè

喜新厌旧了,眼睛里面只有“叽叽咕咕”响叫的鸟儿。

还是阿草接过来照料野鸡的任务,喂水,清理地面,跟野鸡说话……

“珠——珠——你给姐姐小鸟——姐姐给你肉吃——”,阿穗可谓是绞尽了脑汁去诱惑阿珠,只可惜,她一出声叫啥“珠——猪——”的,就已经把妹妹得罪了,偏要不给她玩。

或许每一个叫做“珠”的女孩子,都曾经是因为母亲想要把自己当做掌上明珠的美好寓意的,但是,事实上绝对可悲的多,这一辈子,注定这个女孩子要常常被“猪——”字折磨。

甚至于,每次听到三姐姐单独只叫这个“珠”字,阿珠都有一种摸摸牙床的冲动,就担心从那里再次长出一颗突兀的“龅牙”来。

说多了都是泪啊!

“啊——啊啊——”,只可惜,无论自己如何反复吐出这个字来,三姐姐还是没学会在“珠”前面加上一个“阿——”。

阿珠还保持着爬行的姿势,只不过是围着鸟窝儿活动。

“珠——姐姐——玩玩——”,阿穗还挺执着,跟在一个扭动的屁股后面坚持不懈的求肯。

就连盘在一旁晒太阳的小黄,都要忍不住笑了。

阿草实在看不下去了,拍着巴掌把三妹妹扯开了去:“瞧瞧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儿!阿珠小不点儿,能懂啥?你有废话的功夫,不如帮着娘多干点活儿,喏,拿块石头,去把剩下的毛栗子砸开壳,也别伤了手啊!”

眼泪汪汪的三姐姐,一步三回头的听从命令,跟毛栗子死磕去了,还没忘记时不时的偷瞄妹妹一眼。

可怜劲儿的!算了,原谅她吧!

阿珠心里又不好意思了,多大的人了都,还跟个毛孩子较劲儿?

欢乐的小黄探过头来,迎接小主子骑上座驾,到底,还是把鸟窝送到了阿穗的面前。

“咯咯——咯咯咯——珠好——好猪——”,阿穗开心了,冷不防得到妹妹一对白眼珠子,还狠狠的眨巴一下眼皮。

然后,三丫头悲哀的发xiàn

,一转头,小妹妹怀里又抱了一个鸟窝出来,里面的两只小鸟,比自己手里的还要水灵漂亮……

显摆啊这是,**裸的显摆!

吃午饭的时候,王氏才看到家里新添的四个小成员,神色里还有几分熟悉的意思:“这是须山鹑,咱这山里冬日里也不太冷,所以常见这鸟,爱养几天就养几天吧,野鸟——养不熟的。”

养不熟的意思,就是说它们长大了会想办法飞走吗?阿珠瞧瞧新宠物,心里倒是无所谓,鸟儿飞到森林里去更好,自己也没想把它们养成金丝雀。

倒是四只小野猪比较可怜,没有窝棚,就被拴在院子里的树上,跟看家狗似的,它们平常又疯跑惯了的,于是不要命的试图挣脱束缚,粗脖子被勒的几乎苗细了,嗓门也越发的嘶哑,好不凄惶。

“等你爹回家来,垒上猪圈,就好了。”王氏捂着心口顺气儿,又舍不得释fàng

它们,长大了,都是上好的肉食,换银子也肯定少不了,为了家里的日子,就只能委屈它们了。

再看到小女儿又爬到小黄的背上,王氏着急了:“阿珠,今儿你爹不在家,千万不敢再往山里跑,昨儿个差点儿没把娘吓死……”。

阿珠很想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可惜,这个母亲是水做的骨肉,说着说着就掉起了眼泪疙瘩,脸上头上的新旧伤痕都没好利落,这一哭就更没办法看了。

算了,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吧!

四丫头老老实实地在母亲眼皮子底下转悠,间或还偷偷打量一下王氏的言行动作,心里有一个很玄妙的想法。

前世的阿珠,该不是就这般脆弱这般动不动就躲一边哭泣的吧?啧啧,其实,这样的性子,还真不讨喜。

是呢,谁喜欢经常面对一个唉声叹气的女人?脸上的笑容很少见,日子也不会因此松泛。

相反,越是忧虑,生活就越是艰难,对别人来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儿,可能到了你这里,就成了过不去的坎儿。

这辈子,再不那样了!

阿珠虚握着小拳头发誓。

某人还小,一切改变都来得及,完全可以开始谋划,如何成为一个阳光美少女……

不让出门,小丫头的神智很快就模糊,在小黄的蛇盘中,沉沉的睡着了,是谁抱了她出去,塞进被褥里,完全不知dào



吃饱了就睡,本来就该是小婴儿的权力。

陈大川入夜之后才赶回家门,疲累的二大爷三口也回自家休息去了,啥也没交代,倒头就是一个大觉儿……

身上一个褡裢,倒是丢给了王氏,沉甸甸的铜板和银两,让王氏很是吓了一大跳。

关严实了院门和屋门,王氏还是睡不着,天上猛不丁又往下掉银子了,再被偷了抢了可怎么办?自家男人又睡的死沉死沉的,估计这时候,就算是被人丢到山上去都醒不了。

墙角儿挖个坑儿埋进去?被老鼠叼走怎么办?炕洞里——老宗祠只有个大土台子,哪有炕洞啊!

阿珠心里叹息着,看着母亲焦头烂额的捣腾,从地上,挪到被褥上,又从阿兰的枕头底下,转移到陈大川的脚丫子下面,又自己抱在怀里抹一把眼泪……

怪不得前两天非逼着亲爹赶紧把银子换成房子和田地,还以为这是母亲未雨绸缪,知dào

陈家老宅的人会来抢夺呢,却原来,只不过是因为母亲担惊受怕,怀里揣了钱就百爪挠心的不安稳!

哎,没办法,召唤小黄出来,蛇身子横在门窗里面,蛇眼睛大睁着,亲娘这可放心了吧?吹灯,睡觉吧!

第四十三章 善良的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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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棵生长木耳的枯柞树干,连带着井水,又时不时得到点儿小世界里面的泉水滋润,“耳朵”们长得疯狂极了。

王氏上一晌儿才刚刚采摘了一大木盆,晒在井台子上,下晌午,又密密麻麻的铺满了一层。

陈大川终于清醒过来,舒展一下浑身的筋骨,也跟着王氏来察看木耳的长势。

“今儿天晚了,明儿我到镇子上去买菜买肉,二大爷也说了,让他家的妇人们都来帮着你拾掇席面,来得及……”。

占了个秋日的尾巴,青菜还没完全过季,本来老宅那边也有菜地的,现在还必须得出门去买。

“阿兰阿草明儿也能去挖些新鲜的野菜,跟肉炖在一起,也不算寒掺……”,王氏摸摸脸上的伤痕,别指望到摆席面的时候能掉痂,被薅去的那缕头发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长起的。

“我试了试用木耳朵做汤,伴着嫩野菜叶,也好吃得很,要不,席面上也添些?”

夫妻二人有商有量的轻声嘀咕着过日子的琐事,大闺女阿兰忙里偷闲的,竟然给小妹妹把新鞋子做了出来,尽管鞋子大了些,必须用布带子缠缚住脚踝才能保持不掉,阿珠还是很欢喜。

她倒是思想开放,抱着姐姐的脸蛋“啵——”了一口,小娃子不利索,留下的口水糊了阿兰半张脸。

这还觉得不够,阿珠给姐姐的水碗里面馈赠了点小世界的泉水,当做报答姐姐的疼爱之意。

她年龄小,眼睛却利,早看到阿兰的手指头在纳鞋底子的时候,被扎出了血珠子呢!

憨厚的大姐擦擦脸上的口水,伸手抱起了妹妹逗趣:“小不点儿,你这脸嫩的跟鸡蛋羹一样,也让姐姐咬一口……”。

阿珠躲闪着,心里又有了新主意,自己的皮肤确实是这家里最好的,是不是跟小世界里面的泉水洗澡有关?

那,要不要多给家里释fàng

些泉水出来,一家人一块儿脱胎换骨?

不知怎的,阿珠想到了家里唯一的男士——陈大川,如果也被改造出了这样一张嫩脸,那场面得有多讨喜?

“咯咯——咯咯咯——”,阿兰还以为是自己呵到了妹妹的痒儿的缘故呢,笑成这样。

“阿兰,帮娘做新被子啦!”王氏的一声喊,立kè

吸引来三个闺女,没办法,都没见过新被子是啥样的,太好奇了。

只有最小的表示很淡定,前世里鸭绒被丝绵被的什么花色都有,姐不稀罕这个!

陈大川还在后院里给四个猪崽子垒窝,这里是下风口,不会太影响空气质量。

一只鸡,四个猪仔儿,这日子就算是兴旺起来了。

二大爷叼着旱烟袋来叫门,见了陈大川就是一阵埋怨:“你个死小子!没言语一声就给我们塞了银子,要不是今天你大娘洗衣裳翻找的仔细,不得给糟蹋掉了?快!收回去,二大爷是想帮你们的忙,怎么能收钱呢?”

却原来,陈大川感激二大爷父子三人不眠不休的给自家帮忙卖野猪,临分手的时候,偷偷塞到二大爷的衣裳卷儿里两块散碎银子,大约,得有一两多。

都是实诚汉子,给钱的和还钱的黑脸都泛了红,推让起来,跟打架似的。

还是王氏嘴皮子利索些,收了针线上前规劝:“二大爷,这钱你一定得手下,说实话,大川能卖这么多钱回来,都是因为二大爷提点,山子奎子两个兄弟也跟着受累,要不然,别说能卖出钱来,黑灯瞎火的赶路来回,这安全就成问题。”

说着说着,眼泪疙瘩又徘徊在眼眶里了:“跟您说实话,就家里的这几块银子收着,我都不知dào

晚上能不能闭眼睡觉,不踏实啊!您快拿回去……”。

结果,二大爷面红耳赤的没办法,只好重新把银子装回去,背着手慢慢儿的走了。

不过,山子和奎子随后拉着车来到,二话不说,卸下自家早就晒干备好的土坯,掂起带来的工具,帮着陈大川垒砌猪圈。

“这——这可怎么好?你们家的土坯还有用呢!”王氏感动的时候也喜欢眼泪汪汪。

“弟妹别跟咱客气,俺爹说了,俺们家壮丁多,再打土坯来得及,你们家都是小娃儿,使不上力qì

,再说,猪圈费不了多少土坯,够用!”

山子晃起了膀子,三个汉子相帮着,果然速度很快,效果也明显,一个齐腰的土坯猪圈,完美的呈现在眼前。

木栅栏门倒是早就箍好了,家里最多的就是砍伐下来的灌木,绑起来就能使用。

“大川兄弟,以后有啥活儿就吱一声,搁咱们手里,都不算事儿。”山子带着奎子执意不肯留下吃饭,还是阿草见机,拿大碗装了刚刚剥好壳儿的毛栗子,给硬是放到了板车上。

“咱家二丫头,最伶俐。”陈大川很满yì

阿草的行动。

两口子都不再提起昨日里还在为这个丫头口出狂言,要招上门女婿的事情,自家夫妻二人都不属于伶俐的人,自然不希望孩子们个个像自己。

好不容易才送走了谦让的山子奎子兄弟,一进自家院子,王氏就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叫喊:“阿珠——我的儿——”!

一时之间,疯跑的吓傻的哭叫的应有尽有,原因只是——阿珠那丫此刻,正正好趴在了井台子上,脑袋和两只小手,全都伸向了井口里面!

这是要投井自杀的节奏啊!

阿珠被惊叫声吓得,真的差一点儿就掉了下去,亲娘啊,您不知dào

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大声喊叫吗?要是真的有自杀的心,您这么一喊,不得加快自杀的速度啊?

幸亏的姐的小世界在手掌心,想往井里放水的话,不需yào

探进去半个身子……

即便是没掉下井去,亲爹扑上来,死命的将小丫头的脚脖子往后拽,自己也趴在了地上。

结果很不乐观,被救助之后的阿珠,下巴颏儿被生生拉拽的擦破了皮,露着鲜艳的肉肉……

您确认这是亲爹的抢救措施?

第四十四章 准备

寂寞每天保持双更,态度多好啊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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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珠很委屈,下巴颏儿受了伤,还要被母亲王氏一番声泪俱下的喝斥……

自己真的不是要投井的好不好?

结果,这边还没表达清楚,陈大川紫红着脸又走回来了,手里掂着家里唯一的农具——铁锨,这厮是想——他想直接把水井给填埋上?

“哇——”,阿珠嚎啕大哭,伸手去够父亲的衣裳,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对儿父母忒实诚,为了预防闺女再次出现类似的险情,竟然要把刚刚费劲儿清出来的水井再填回去!

“不——不不——”,从小丫头嘴里,带着口水喷出了一连串的字音。

忙着拿破布给闺女摁着下巴颏止血的王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思路迅速转换:“她爹,你听,阿珠喷话了……”。

据说,小孩子刚开始说话,不是用“说”的,得用“喷”,就叫做“喷话”。

陈大川的怒气就消了些,从地上铲起的一铁锨泥土停在了半路。

“不不不——”,阿珠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说话的感觉,赶紧继xù

下去,想把这个单音节巩固一番。

吓得哆哆嗦嗦的阿兰,率先领会了小妹妹的意思:“爹,阿珠是不想让你填井,要不然,找个盖子盖住吧,咱家阿珠聪明,跟她慢慢儿说清楚,会明白的。”

就是就是呢!阿珠感激的看向大姐,先别说把井淘出来费劲儿,自己刚刚还输送进去不少的泉水呢,那可是金贵东西。

陈大川是个好同志,冷静下来想想,大闺女说的有道理,闷着头又去忙活做个井盖子了。

“嘻嘻——咯咯——”,阿珠躲开了母亲摁住下巴颏的手,龇牙笑起来,虽然,这一笑,扯得伤口生疼。

已经不流血了,庄户人家的孩子,磕磕碰碰的不兴请郎中,王氏看着女儿没啥大碍,这才抱回到屋中的被褥上,关紧了屋门,还上了门闩,只允许这个惹事的闺女呆在眼皮子底下。

不过,小黄可是自由的,屋门关紧了,房梁上面还通着呢!

王氏专心致志的缝制新被子,想要趁着天没全黑赶完活计,外面的阿兰阿草,已经像模似样的在准bèi

晚饭了。

阿珠装着已经睡着,在小黄无声无息的接应下,从房梁上遁去……

就在隔壁屋子,一人一蛇溜去了小世界,泉水本身就有治愈功能,阿珠制止了小黄蠢蠢欲动的要再摘一片叶子的想法。

上次治疗小黄,已经舍弃了一片叶子,现在绛色草还跟没缓过劲儿似的,小世界里面的天空也没那么湛蓝湛蓝的了,多了些灰蒙蒙的雾气……

小世界很安静,须山鹑和野猪都留在外面了,地上只有层层叠叠的野山菇,和挤挤挨挨的粟米棵子。

野山菇都要长老了,粟米又结了沉甸甸的谷穗儿,再不收获,可是太浪费了。

直接把粟米掺杂进小米缸里?不行!这都是没脱过皮的,不能直接食用。

阿珠趴伏在水面上,任泉水洗涤自己下巴颏上的伤口,脑子里却在飞速的转动,为小世界里面的出产寻找合适的借口……

结果,这些完全就是庸人自扰的瞎思虑,当王氏疯疯癫癫的从屋里跑出来,四处寻找失踪的小闺女,终于在隔壁屋子内发xiàn

了骑在蛇背上的小祖宗时,也同时发xiàn

了堆了一米多高的野山菇堆儿。

这还不够惊悚,在野山菇堆儿的旁边,是一丛一丛离开了土壤的粟米棵子,果实饱满,非常新鲜,就好像是刚刚从田地里整棵整棵的拔出来的……

阿珠闭上眼捂住耳朵,正准bèi

迎接母亲的尖声怪叫,肯定会尖叫,还有可能聚拢了眼泪疙瘩来助兴,母亲嘛,可以起个外号叫做“泪三娘”……

可是,等了一刻,却完全没有一点儿动静。

阿珠终于睁开了眼睛,左右寻找了一回,才发xiàn

王氏正蹲在粟米棵子旁边,一双手抚摸着饱满的谷穗,只看得到后背,到底哭没哭,没瞧到。

“怎么啦?阿珠又跑哪儿去了?”陈大川握着拳头跟着进屋,心里头恨不能把那个小丫头掂起来揍一顿老料儿的,忒折腾大人了,动不动就玩失踪,还胆子贼大,没事儿跑井边上趴着……

本来是故事主角的阿珠小姐,再次遇到一个没心没肺的父亲,在眼睛扫过她的小身子的时候,陈大川的注意力也完全集中到了那一垛粟米棵子上。

“哪儿来的?大仙送的吗?”同样的,陈大川也没多么惊恐失措,好像是,最近几天的奇迹太多,神经被锻炼的麻木了。

然后,完全忽视了小阿珠的一对儿父母,就双双蹲在那里,一人一手搓起了谷穗,一边搓,一边感叹。

“她爹你瞧,多大多实诚的谷粒儿啊……”。

“嗯嗯,大仙送来的,都是好东西,这些咱得留着做种儿,刚买的田,地方大着呢……”。

都把功劳算在小黄身上了,阿珠翻翻眼珠子,指挥着黄金蟒撤tuì

,趁着天色没全黑下来,小黄也得捕食不是?家里的伙食,可不一定对蟒蛇的胃口。

有个小黄蛇大仙在前面顶着,阿珠可以全无压力的往外捣腾东西了,反正,怎么算都是小黄的功劳。

第二日,陈大川必须出门采购肉食和蔬菜了,还有席面上要用到的桌凳碗筷得提前挪借,还没出门,一大早,二大爷家里的三个妇人就来报到了。

“山子和奎子在后面,一会儿先把各家用不着的桌凳拾掇来,先拉一车,等明儿一大早,再拉剩下的,保准不耽误事儿。”二大娘的性格很直爽,挽起袖子就要帮着拾掇家院。

还有两个儿媳妇,李氏、黄氏,都打整的利利索索,连半身的围裙都带了来。

头一次当家做主的王氏反倒手足无措的样子,本来想下晌儿再准bèi

明天的席面呢,哪知dào

待客这样大的事情,必须得再提前准bèi

才行。

“就知dào

你们两口子刚刚分家单过,没经验。这么着,大川,秀娥,咱先坐下来,把要准bèi

的菜啊肉啊鸡蛋啊都归拢一下,然后再分头去买……”,二大娘笑了,也不挑拣桌凳,直接坐在木墩子上开始统筹安排。

第四十五章 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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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能从本村里面采购的,就单派了李氏陪着王氏去买,需yào

从镇子上采购的物件,由陈大川记下来马上出发。

家里的孩子们交给二大娘跟黄氏,连带的把屋子院子又都铺排了一遍,等山子拉了桌凳来,先安放下。

家里那间被划成灶房的屋子,堆成了小山似的野山菇,和一被水泡就顷刻大发起来的木耳,都令二大娘婆媳两个大开了眼界。

“我娘说了,这木耳朵可以凉调着吃,也能做汤,撒进去就熟,咯吱咯吱的可脆呢!”阿草紧跟在后面作介shào

,自从昨日里被爹娘夸赞一回最伶俐,这小丫头就不得了了,挺着胸脯说话,小大人一样。

倒是阿兰,还是老样子,照顾着两个妹妹梳洗完毕,脸蛋红扑扑的来邀请二大娘婆媳一块儿吃饭,二大娘言说已经吃过了之后,大姐姐还礼貌的捧来了一把煮熟的毛栗子待客。

“阿草啊,你们姊妹几个现在可是逃进了福窝了,瞧瞧,这才几天啊,个顶个的脸上的黄病气儿就都消了。”二大娘止不住吐槽。

小儿媳妇黄氏是个性子活泼的,伸手捏了捏阿草的肩膀,笑道:“再要这般舒坦的过上两个月,吃饱睡好,等几个丫头都长些肉,那就更水灵了。”

说起这个,阿草就更开心了,摸摸肚皮比划:“二奶奶,我婶儿说得在理儿,这几天肚子里总是满满当当的,夜里睡下,都梦不到吃食,老是一觉儿就到大天亮呢!”

只有经常挨饿的人,才会在梦里反复的寻找食物,一夜饿醒好几次的吧?

灶房里,一阵沉默。

就连在院子里的树墩子上喂食妹妹们的阿兰,都垂下了头。

“啊啊啊——”,阿珠不像三姐姐阿穗,那货只要有东西吃,就完全听不到别的动静,她坐那儿比划着,其实,是想安慰姐姐。

那种在生死线上徘徊,挨饿受骂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了。

还是二大娘率先从沉闷的气氛中走出来,一边整理明日要用到的野山菇,一边扯开了话题:“草儿,你姥娘家的人啥时候来?住哪儿?铺盖置办了没有?”

阿草茫然:“没听说啊,我娘她——没带我回过姥娘家……”。

外面的阿兰又有了些抹眼泪的举动,哽哽咽咽的接了话茬儿:“我姥——我奶不许我们回去,就我小时候——跟娘走过一趟儿——”。

王氏的娘家其实也算不上远,隔两个村子的王家庄村东头,这几年因为王氏连续生的都是闺女,被陈老太太剥夺了回娘家的权力,娘家舅舅来看望过妹妹一回,也没捞到好脸色,自那以后,两家人就断了来往一般。

按说呢,闺女家搬新房,“温锅”仪式上是必须得有娘家人镇场子的,要不然,不得说明这家的女人不被重视,就是个没娘家庇护的可怜角色?

所以,好心又周到的二大娘,在王氏买东西一回家,就把问题摆了出来。

水做的娘亲立kè

又“哗哗”的水漫金山了,好不容易才齐整了的脸面又花了,那可是昨天阿珠往井水里加料的结果。

“二大娘,不瞒你说,我这心里头——早想着回去——看看我爹娘,可是——可是——”。

可是被束缚惯了,被欺压惯了,现在猛不丁自由了,也不敢有自己的想法。

“哎!大川家的,这女人啊,你得自己把自己当回事儿,你男人——还有别人,才有可能把你当回事儿,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只生女娃儿的婆姨,也不是就只有你一个,你去瞧瞧,还有谁混的比你更残?你自己挺不起来腰板子,觉得低人一等,这才让别人欺负的顺手不是?你又不是没娘家,非得夹夹缩缩的窝囊的混?你爹娘生养你一回,你婆婆说一声不让你回娘家,你就真一辈子不回啦?”

二大娘这思想够前卫的,而且充满了人生哲理,阿珠在心里重重的点了无数个“赞”。

她自己,也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

原来的阿珠,不也正是跟王氏相像的吗?遇到打击,自己先没有了信心,捂着“龅牙”缩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现在想想,多么的可笑!

只不过是多长出一颗牙而已,只不过那颗牙长得嚣张了些,不是地方了些,别人笑一笑就笑一笑呗,起个“龅牙猪”的外号就起呗,至于一辈子觉得抬不起来头吗?

就好像王氏,生了四个闺女,又怎么啦?还有女人失去了生育能力,一辈子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呢,难不成就得去死?

哭泣,是太多女人无法控zhì

的一种情绪,可惜,哭泣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任何问题。

每次看到王氏泪流满面,阿珠心里总会升起一种愤nù

之感,恨不得立kè

把王氏推出去跟人撕打一番。

因为,现在的没出息的王氏,就是曾经的“龅牙猪”的风格啊!

好在,这丫身板儿弱力qì

小,没有支撑,连久坐都不能够,这才免去了暴力倾向,再担上一个“忤逆”母亲的大罪名。

阿珠的身子有些颤抖,却没妨碍她暗暗的跟小黄做沟通,黄金蟒根本没露面惊吓二大娘等人,就从后院墙翻过去消失了。

被二大娘洗了脑的王氏秀娥,终于下了决心要把父母接来自己家,明日的“温锅”仪式没个老人在可不像话儿,陈家老宅儿那边,不一定肯给面子。

奎子得令,代替王氏出发了,肩上垫了块旧麻布,一前一后两只死翘翘的野山鸡,就是小黄刚刚送回来的礼物。

阿珠知dào

,依着自家人的特性,野鸡如果不死透了,就舍不得杀,就好像送出来的上好的粟米,连打打牙祭尝尝味道都不行,爹娘要把每一粒儿都留种儿。

过日子的人家都这样,力图榨取最大限度的利润,自己肚子里受些委屈,不在乎。

庄户人家回娘家,送两只野山鸡就算大礼了,王氏对着劳苦功高的小黄又是一阵的大礼参拜,连声承诺,今儿等陈大川割肉回来,一定把最大的骨头赠送给蛇大仙。

亲娘这是把黄金蟒当狗喂养呢吧?

第四十六章 全家爱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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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宴席的头一天晚上,送走了二大娘婆媳,王氏就开始宣bù

一个重yào

决定。

“今儿个全都得洗个热水澡,从头到脚搓出本色儿来才行,头发也必得清洗干净,灶下有草木灰,多搓几遍,也别怕费水,娘今儿专管烧水……”。

而且,心气儿足足的主妇,还凑足了六口人的干净衣裳,修修补补的可能不好kàn

,但是,都不露着肉,那就不算寒掺!

陈大川给四个闺女也捎来了礼物,献宝似的往外一亮相,阿珠的耳朵边顿时响起一段经典歌剧。

“人家的闺女有花儿戴,你爹我没钱不能买,扯上二尺红头绳,给俺喜儿扎起来,扎呀扎起来……”。

没错,大川亲爹送给闺女的礼物,正是从什么喜庆料子上裁下来的边角货,手指头宽细,嫣红嫣红的色儿……

“孩子娘,你给她们四个分开,明儿都扎在头上,嘿嘿……”,陈大川把绸布条儿对折两次,郑重的递到妻子手里。

大剪刀“咔咔——”,四截儿红绸布分了家。

阿兰阿草毕竟年龄大点儿了,抓了绸布,脸上有着兴奋。

阿穗就是一个吃才,接了绸布条就往嘴里送。

还得看咱们小阿珠,瞧瞧,多么崇高的思想境界!

“不不不——”,嘴里喷着唾沫儿星子的小豆丁,一边操纵着唯一能够掌握的字音,一边把红绸带往阿兰手里塞,姿势还挺礼貌,丫儿膝行而来呢……

大姐年纪最长,可以美一点儿。

事实上陈家大闺女人性最占了,手脚勤快,轻易不跟人红脸争执,关键时候,也能上前理论一下下。

长相也甜美,这几天吃的喝的洗的,都是小世界里面的泉水,脸上黄病气儿褪去,小姑娘眼睛里面再少了些担惊受怕,整个人都漂亮了许多。

所以呢,懂事儿的阿珠,把自己的礼物赠送给姐姐,八九岁的小丫头,扎个双丫髻,一边绕一根红绸带,嘻嘻,不知dào

有没有“哪吒闹海”的动漫效果?

另一边的阿穗,发xiàn

这绸带根本不能吃不好吃,又听得父母都在夸赞妹妹大方,眨巴下眼睛,也把湿漉漉的红绸布从口中取出来,硬是塞给了身边的阿草。

“哈哈哈——”,一家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因为阿穗的半张脸已经被红绸布染得一条一条的印迹……

那就只好先拿三丫头开刀,王氏一把抱起被笑得傻兮兮的阿穗,送进灶房里面,不泡个白里透红,那是根本逃不出来的。

陈大川在灶房外随时运送凉水,王氏一边帮忙搓洗,一边照顾着火灶,整的跟马上要过大年似的。

阿穗第一个,阿草第二个,被母亲搓的跟杀猪似的惨叫,阿兰咬着嘴唇,把被**过后的阿穗接进屋,塞到被褥里面,嘱咐一声“都别乱动”,就跑出去帮母亲的忙了。

这是要“混合双搓”的节奏啊!

趁着只有阿穗这个没用的姐姐在,被搓的完全没了气力,眨眼功夫就合上了眼睛。

心惊胆战的阿珠躲进小世界,自己先从头到脚连衣裳全清洗干净了,这才敢握了手掌心,现出小身板儿……

呵呵,除了睡的“呼呼——”的三姐姐,屋里啥动静都没有,这次洗澡很利索,闪电般的速度呢!

不过,二姐阿草有气无力的叫声马上就传进了屋:“爹,那是我亲娘吧?把脖子上的皮都搓秃噜了……”。

“臭丫头,胡说啥?赶紧回屋擦干头发,小心着凉。”陈大川憋着笑喝斥一句。

阿草缩缩头,进了屋子,看到正襟危坐在被褥上的小妹妹,立kè

贼兮兮的笑了:“阿珠,等着洗澡呢?别急,咱娘烧好这茬儿水,就轮到你了……”。

不过,为什么一眨眼的功夫,小妹妹比刚刚洗过澡的自己还显得干净呢?脸儿白净,头发乌黑,那衣裳上面半点儿土尘泥斑都没有……

难道,是油灯太暗的关系?可是,自己瞧得很清楚啊!

阿珠在四姊妹之中,算不上漂亮,大姐二姐三姐都是随了母亲王氏的长相,大眼睛双眼皮水汪汪,以后生活上不被苛待了,那肯定都能长成个小美人儿。

偏偏阿珠特殊了些,母亲的标志性大眼睛没遗传上,她选择的是亲爹陈大川的小眼睛单眼皮,还包括免费赠送的一个秃脑门,发际线格外的靠后……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经过了泉水的洗涤,阿珠的皮肤越发的白嫩,灯光下显得半透明似的可爱。

按照老辈子人的说法儿,“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kàn

”,王氏很是祈祷过小女儿的变化。

好在,阿珠不在乎眼睛的大小,她一直期盼的,也不过就是别长那颗“龅牙”而已。

“啊啊啊——不不不——”,当阿兰挽着袖子,前来抱妹妹赶赴“刑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双手连续摆动,嘴里努力的喷话的小豆丁。

“小哑巴”的意思是:“亲亲大姐啊,您看看,您闻闻,咱现在是一个多么干净的小朋友啊,劳您跟母亲大人说一声,这澡,就别再洗了吧?”

阿兰笑得花枝乱颤,任谁都想不到,这么老实憨厚的大姐,却在这一刻培养出了逗弄妹妹们的恶趣味。

“咱娘说了,明儿摆席面,全家都不能丢脸,必须洗的干干净净。”

阿兰伸着手往被褥上去捞妹妹,阿珠扭身爬开,就是不配合行动。

“不不不——啊啊啊——”,痛苦的小豆丁努力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却不能被姐姐理解,并且,身边又出现了一个“投敌卖国”的小叛徒!

阿草从另一边摁住了小妹妹,笑得一抽一抽的,她也是个恶趣味的坏人,自己被搓的秃噜了皮,也想让妹妹品尝一下其中的滋味。

被擒在阿兰怀中的小豆丁,欲哭无泪了,不过,临到走出门去的那一刻,阿珠的嘴巴里,终于喷出了此身有生以来的第二个字音。

“香香香——”。

为了诠释这个“香”字,阿珠的脑袋都顶在了大姐的鼻子下面。

这下,榆木疙瘩脑袋也能想明白了吧?

第四十七章 发型是个问题

趁着强推的东风,朋友们一起加油!寂寞要保持双更,亲人要记得11月的粉红票,1号就放出来帮zhù

《掌上田园》上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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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仔细闻了闻妹妹全身,果然,从头到脚干干净净香喷喷,比前两个洗了澡的妹妹还清新舒爽呢!

“爹——娘——”,大闺女不淡定了,扯着嗓门大叫了起来。

一惊一乍的,想做啥呢?

灶房里早就兑好了水,就等着小闺女“下锅”的王氏,也跟在陈大川身后迈进屋里。

“咱家阿珠——刚刚——说——她说——她香着哩,不用洗澡!”阿兰终于交待明白整件事情,把妹妹递到母亲怀里。

“闹啥笑话?没一年的小娃儿,还会说自己香?”陈大川乐了。

王氏也笑着,把额头抵在阿珠的胸脯上:“让娘闻闻,我们阿珠到底有多香?”

可是,玩笑归玩笑,小娃娃确实还是干干净净的,奶香气也若有若无。

王氏疑惑了,伸出粗手,用了点儿小劲儿,在阿珠丫头的脖颈里搓了一把……

“哇——”,现在,阿珠总算是理解了为啥两个被母亲搓了澡的姐姐那般痛苦了。

这个力度干搓下来,王氏竟然没找到一丝油泥……

“孩子爹——”,王氏不知所措了。

陈大川倒是想得开,家里有个蛇大仙,什么稀罕事都不用稀罕。

“孩子不乐意洗澡,身上又不埋汰,那就让阿珠先睡觉儿……”。

亲爹开了恩,阿珠是欢乐了,换了阿兰大姐,脖子缩着,被母亲押走了。

前世的阿珠家里没这么热闹,母亲倒是又生了一个弟弟,不过,是按照“计划生育”政策往后拖了拖,又由于身体健康的原因,年龄到三十五岁才生下的第二胎,小弟弟就跟阿珠整整相差了十一岁,根本没有共同语言,更没有一块儿玩耍打闹的机会。

再到入了高中大学,周围人大多都是独生子女,大家伙都没有跟兄弟姊妹共同相处的习惯,住在一起时,就难免有一段时间的磨合期,其中的打闹倒是不少。

所以,此刻的小豆丁,仰躺回被褥上之后,竟然窃以为,这样几个姐姐一块儿长大还挺不错的,暖暖的,有家的感觉。

还不知dào

阿兰的身上被搓秃噜了几块皮,睡梦中的阿珠就被母亲提溜了起来,揉揉眼睛一看,嗬!大姐阿兰今儿个可真好kàn

……

其实庄户人家的丫头生的不一定土鳖,关键在于捯饬,就这么的,洗的干干净净,穿的利利索索,脑袋上再梳个双丫髻,红绸带从两侧垂下来半拉儿,与披在肩下的散发一起,随风飘动,那也是很有意境的一幅画面呢!

最关键是眉眼生得好,心里坦实了,整个精神面貌都是舒舒展展的,刚刚修齐的刘海儿下,凸显出大眼睛的水汪汪……

相比起来,二姐阿草就没收拾出效果来,她怕疼,不肯让母亲使劲儿揪起头发扎什么“双丫髻”,抱着脑袋,自己捯饬了一个松垮垮的马尾辫,本意大概是延续汉朝宫廷里卫子夫的自然慵懒状的,结果,蓬乱的跟炸了窝的母鸡似的。

没办法,昨儿夜里刚刚洗过的头发,睡了一晚上,全都“毛张飞”似的效果,你不下狠劲儿抓拢,根本不会服帖。

“咯咯——咯咯咯——”,阿珠最近笑得有点多,实在是当她再看到懵懵懂懂傻呵呵的三姐姐阿穗的发型时,再也忍不住了。

丐帮帮主也生不出这样崩溃的效果啊!

从未修剪过的头发,整个后面是平直的,因为仰躺着睡觉的缘故。

最关键是从正前方观察,发式呈现爆zhà

状,且边缘是不规则的……

阿珠觉得,只要有三姐在,你就无须担心会没乐子,瞧瞧,人家根本不在意脑袋被祸祸成啥样了,半合着眼睛张嘴:“娘——我饿——”。

“你昨个夜里是张着嘴睡觉的?顿顿比你大姐吃的还多,还天天吵吵着饿!”王氏抓起三姑娘的一头乱毛,格外头疼,这半长不短的,能梳出个什么优美的发式?

实在是当娘的一片苦心,不,得叫做虚荣心,老是想在今日大摆筵席之际,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看看,自家的四个闺女个顶个的美丽有出息……

这才天没亮就吵吵着起床收拾,却没料想到,凭借她的本事,再加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四条子红绸带而已,能把四个闺女给打整成天仙?简直是痴人说梦。

同样是“毛张飞”的阿珠,早看出母亲的意图来了,爬到距离最远的地方,伸着手指按压那头“毛刺”,结果,麻烦了,来静电了。

阿穗被扯得鬼哭狼嚎,还没忘记惊叹妹妹脑袋上的“魔术效果”,伴随着小手指的一起一落,那头发“唰唰唰”的紧贴上去……

来点水就万事解决了嘛!阿珠痛苦的“啊啊啊——”指点乾坤,可惜,没人搭理她的提议。

眼看着三姐姐也即将逃脱母亲的“魔爪”,王氏的眼睛已经望向了自己,阿珠在心底大叫:“小黄救命!”

终于,黄金蟒亮闪闪登场,勇敢的把小主人从房梁上劫走……

“大仙别跑远了,还没吃饭呢!”王氏徒劳的向着房梁伸着双臂,奈何追不上捉不住。

其实人家还真没上山的打算,趁着灶间还没来外人,阿珠迅速的把昨日里搜罗来的各种食材,全部运送到小世界,片刻的功夫,又“哗啦啦——”全送出来,不过,那数量么,嘿嘿……

除了太过显眼的肉类,复制品没敢往外摆,蔬菜啥的多点少点就甭在意了。

还有啊,各类豆啊萝卜疙瘩小白菜啊,都在小世界里面留了些,看看是不是能继xù

生长,从而结种儿繁衍。

做完了这些好事儿,一人一蛇才正正经经的跳入母亲湖,松泛松泛……

为了防止出来时再出现“毛张飞”的发型,阿珠很小心的对着湖水平面,蘸着水给自己抓出个极其时髦的发型,头顶上的那块关键部位,根根直立,双耳和后脑勺上的头发,服服帖帖的抿着就行了。

就这发式,搁在二十一世纪,那也是领导时尚的前卫大师才有的风格!

第四十八章 娘家人

感谢Joycf的财神钱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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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家新院子一片兵荒马乱之际,前来帮忙运送桌凳的汉子们也到了,善于厨技的婆子媳妇们陆陆续续到位,王氏的娘家人,也迎着渐趋热烈的阳光,头一次登门。

这次来的人也算齐全,听得说女儿分家单过了,距离村子还挺远,当爹娘的就没办法控zhì

住思念女儿的心,把两只野鸡分别送给两个儿媳妇,好说歹说的,总算是都叫了来捧场子。

就是王家大舅坚决不肯到陈家庄来,当初在老宅那边受到冷遇,王大舅就下了决心,再不踏进姓陈的地盘半步。

所以,是王家二舅舅借了一辆牛车,第二天一大早,就载着一家老少前来。

王氏一宿儿兴奋的没合眼,新被褥放到了隔壁屋子,来不及盘土炕,垫着松松软软的干草在地上,就想招待爹娘住几天呢。

王家借来的牛车赶进了后院儿,陈大川搓着两只大手不知dào

该说啥好,娶来了人家的闺女,却没让人过上舒心的好日子,对不住老人家呢!

水做的王氏就没停过流眼泪,一会儿拉着母亲的胳膊,一会儿又给两个嫂子行礼,再跟父亲二哥寒暄几句,连需yào

介shào

自家的四个宝贝闺女都没想起来。

大姑娘阿兰活脱脱就是又一个王氏,这般高兴的团聚,却愣是把眼睛哭成了两枚水蜜桃。

本来呢,你喜欢掉金豆子就多掉几颗好了,可问题是您怀里还搂着一个小人儿——阿珠呢!

重生之后的小姑娘,思想上一个巨大的转变就是厌倦了哭泣,尤其是憎恶毫无意义的掉眼泪……

这个姥娘哭的也不轻,拿衣襟不时的蘸一蘸眼角,其实她的年龄应该不算老迈,四五十岁吧?王氏的相貌就遗传自她,不难看,却拾掇的跟八十上下的妇人似的,灰扑扑的大褂延伸到了膝盖处,清洗的倒是干干净净的。

再看姥爷跟两个妗子的衣着,就能判断出来日子也过得艰难。

人说看一家穷还是富,主要得看女人的打扮,这话在理儿。

陈家庄地位最尊崇的大概得算里正家,日子应该也松泛些,阿珠是从里正的婆娘身上穿的八步襦裙推测出来的。

因为,目前看到的穷困家庭里面出来的女人,个顶个的都是大褂罩着粗布肥裤子,脚脖子上面还得捆扎上一截绑腿带,露着一双着布鞋的天足,估摸着,这样打扮的优势的下田干活利索。

很不幸,不管是王氏还是娘家的另外三位女亲戚,全部的正规着装都是肥裤子……

大妗子的眼珠子很灵活,叽里咕噜已经把这个新家的里里外外瞧了个大概,小妗子明显老实的多,陪在婆婆身边,跟着抹眼泪。

就不明白这么多的眼泪是从哪儿制造出来的。

老辈子就说,女人是水做的。

但是,此刻的阿珠,却希冀着自己的打造材料是钢铁,坚韧,容得下百般的锻炼冶化。

好不容易才能够正常谈话的王氏母女,终于坐到了被褥上,虽说前几天也购买了两个大木柜子,这屋里还是空落落的啥都没配全。

“好了,今儿是你们妹妹的温锅喜日子,你两个也都去灶上搭把手,免得被陈家庄上的人看着不懂规矩,惹了笑话。”

王家老太太发号施令,可能是来的时候就提前交代好的,大妗子的眼神里明显有着不甘愿,却还是挂着淡笑,跟小妗子并肩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王氏和几个孩子与生身父母,王老爷子轻“咳”了一声,王老太太立kè

飞也似的站起身子,从两个袖笼里摸出两串铜钱,大概五六十枚……

“赶紧的,收起来,别让你嫂子们看见。”

王氏又要哭唧唧的,连忙往回推:“娘,您能来我就很高兴了,牛车上不还有送的铁锅和碗筷啥的吗?那些就够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王老爷子发话:“就当是这几年给孩子们的压岁钱,原先你在老宅子里过,我们不能——,给你就收着,别嫌少,我们能攒下的,就这么多……”。

这一瞬间,两位老人在阿珠眼里的形象就立kè

高大了起来,几十个铜板很轻,可老人家疼爱闺女的心,很重。

相比起陈家老两口的薄情苛待,就更显得弥足珍贵。

既然是补齐了原先的压岁钱,那么,孩子们也应该给姥爷姥娘行个大礼补上。

除了阿珠爬到了被褥上,其它三个女娃儿正式见过了礼,嘿嘿,阿穗最实诚,膝盖磕在地上,还有了响声。

阿兰带着妹妹们出去帮忙,只剩下最小的丫头,赖在被褥上不走。

因为,她想瞧瞧王氏到底要把铜钱藏在哪里,上次卖野猪的一部分银子都没机会复制成双份,母亲藏得严严实实,太可惜了。

不好意思打扰王氏母女说知心话,更没兴趣跟老爷子大眼瞪小眼,心怀叵测的阿珠,闭着眼睛装睡,其实眯着条缝隙,专门盯着王氏的举动呢。

呵呵,发xiàn

端倪了……

王秀娥根本不背着父母,嘴里说着话,就弯下腰,撩开了被褥一角儿。

被褥下面是草席子,草席子下面——

阿珠看不见其中的机关,不过,知dào

具体地点就好办了。

有小世界这个作弊神器,不把所有的财富复制一下都觉得委屈……

目的达到了,阿珠不留恋,睁了眼睛“啊啊啊——”,召唤小黄前来起驾。

于是,王家老夫妇,有幸亲眼目睹了黄金蟒的英姿,虽然会晤的时候姿势有些尴尬,老太太跟老爷子都出溜儿到地上了,且没好好打声招呼,因为,上下牙齿“得得得”的互相碰撞的带劲儿,根本发不出正常的音节。

小黄不喜欢搭理外人,等小主人爬上后背,身子一扭一弯,又从房梁上原路离开了。

王氏又在吹牛了,一左一右的搀扶老两口:“爹,娘,你们别怕,这大长虫是咱自家养的,不伤人……”。

看起来闺女家的日子真的要过好了,都会养大蟒蛇看家带孩子了呢!

第四十九章 闯祸

灶房内外,二大娘正疑惑的不得了呢,儿媳妇也亲身参与了采购食材的行动,昨儿明明没有这样多的数量,怎么就每一样都丰富起来了呢?

嘴里小声讶异着,手下却没含糊,趁着东西丰盛,正好展开手脚铺排。

巧手的媳妇婆子们,洗菜择菜的、过油料理肉块儿的、全都忙碌了起来。

“娘,您瞧出啥毛巧来没有?昨儿大川新买来的一个大油罐,我还帮着搬了呢,今儿,一模一样的变成了俩儿,正好盛下这些大油……”,儿媳妇李氏凑在二大娘耳朵边嘀咕,心里猜测着,这陈家的日子是真的过好了,连盛油的罐子都置办了两个。

“忙你的去,别多事儿。”二大娘轻声喝斥,自己的眼睛也往罐子上扫了一眼。

还别怪儿媳妇惊讶,这俩儿罐子口上的黑釉并不规则,绝不可能一模一样,偏偏,眼前这俩儿,就一样了……

王家来的大小妗子也被灶房里的存货看花了眼睛,野菇子晒干了是可以到镇子上卖钱的,这堆得小山似的,能卖不老少吧?就这么堆着随便用,真可惜。

“我妹子家这是真要过上好日子了……”,大妗子满眼的艳羡,最起码,王氏如今自己当家做主,有房有院有田……

“吆——秀娥家大嫂也来了!”一个择菜的婆子忽然扬声,大妗子一皱眉,自己已经在灶房里呆了一会儿,怎么现在才知dào



此大嫂,却非彼大嫂。

是陈家那个大伯娘,领着儿子铁蛋、闺女花儿一块儿来了。

这位大嫂其实挺善良的,在老宅子的时候,虽说也没怎么帮王氏的忙,最起码,也没下脚狠踩,刚刚被撵出陈家时,还让丈夫送来了些口粮。

阿兰领着两个妹妹,局促的去迎接铁蛋跟花儿,原本不怎么有交集的花儿,这会儿也客气了许多,接过阿兰递过来的毛栗子,塞到嘴巴里。

花儿有娘疼,今儿出场换了身新衣裳,上面的大褂儿是朱红色的,吃东西就很小心,生怕弄脏了衣服。

铁蛋却另有目的,眼睛四下里踅摸着寻找:“阿草,都说你家养了大蟒蛇,在哪儿?让我瞅瞅……”。

说起这事儿,阿草老骄傲了,胸脯一挺,漫天比划一番:“小黄黄吗?它只喜欢我们家人,外人多了,它嫌烦,出去玩了……”。

这个话头儿一开,不少跟着父母亲来蹭饭的小娃子就都往前凑,原先各玩各的,那是因为跟阿兰这几个丫头都不算亲近,现在铁蛋来了,这就是个天然的孩子头儿,立kè

“呼啦啦——”一块儿挤到后院儿耍去了。

阿草是个顾家的好孩子,丢下姐姐妹妹跟着跑,嘴里还嘱咐着:“千万别踩了我家的木头耳朵……”。

后院里还拴着王家人借来的牛车呢!混小子们随便撒欢儿可不行。

而且,妹妹阿珠最喜欢跟黄金蟒在后院转悠了,惊吓到了怎么办?妹妹还小呢!

不得不说,自从被父母当面夸赞一句“阿草是咱家最伶俐的”之后,阿草瞬间长大,一言一行,都在努力的向着“最伶俐”靠近。

阿兰拉着花儿跟阿穗的手也慢慢儿往后院走,三丫头较懒,能躺着的时候不愿意坐着,能坐着的时候不愿意站起来,所以,走路得靠别人拽着。

后院的孩子越发的多,等到陈大海家的两个活宝加入进来,就乱成一团了……

“铁蛋哥,你快拉住狗蛋儿,他老祸害我们家的木耳朵……”,阿草的嗓门有些哑,别人家的孩子到了这儿还有所收敛,三叔家的可是啥都不听,狗剩儿被哥哥放在柞树枯干上尿尿儿,狗蛋自己还一把一把胡乱的扯拽木耳,再随手一丢。

自家亲戚都下手作践了,那些族里的院里的小子们还能不添乱?都是七岁八岁讨人嫌的年龄,离开了大人的视线,更加无组织无纪律。

孩子头儿铁蛋,此刻完全失去了指挥权,何况他也对另一伙儿对黄牛尾巴使劲儿的动作感兴趣。

庄户人家稀罕黄牛,谁家里要是有一头,那是金贵对待的,决不允许自家孩子祸害惊吓,所以,这一头目前无主的黄牛卧在地上,尾巴松松的露着多半拉,才让孩子们有勇气靠近。

“我听人家说,用牛尾巴放河里,能钓上来一人长的大鱼……”,罪魁祸首,就是源于这一句无稽之谈。

小子们商量着多扯几根牛尾巴下来,去河边试试运气。

偏偏这会儿阿兰阿草的注意力都在木耳上面,拃着胳膊轰撵祸害食物的死小子们,没料到更作死的,还在另一边儿。

前院儿里的庄乡四邻陆续到的差不多了,里正主持着,正放起了二百头的鞭炮——“噼啪噼啪”——

也就在这时,铁蛋跟另一个小子一起,每人抓了一绺儿牛尾巴的毛儿,狠劲儿一拽……

黄牛先是吃痛,又紧接着被鞭炮声惊吓,身子腾地滚起。

“哞——”,一声闷叫,铁蛋跟另一个闯祸的孩子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撒丫子就往前院儿跑。

“啊——娘——”,一个村子里,得有几十个大小不一的孩子吧?连带着跟木耳较劲儿的狗蛋儿那一伙儿,也全都跟没头的苍蝇似的尖叫疯跑。

小姑娘们胆子更小得多,穿着新衣裳的花儿,双腿打着哆嗦,完全不知dào

应该怎么办了。

可是,偏偏黄鼠狼专叼癞鸭子,那红了眼睛的黄牛,毅然把鼻孔一豁,挣脱了绳索,撩着蹶子,迎头冲向的,正是花儿的方位。

二百头鞭炮还得响几秒钟,率先奔逃的铁蛋还没到达前院召唤救兵,所有后院的孩子都在疯跑,就剩下失了声的阿兰,只来得及抱起地上滚爬的三妹妹阿穗,绝望的仰着脸……

“咕咚——”一声闷响,身着鲜艳的红衣的花儿,眼皮子一翻,已经晕厥过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阿兰眼中被无限放大的那头黄牛,倏忽消失……

第五十章 傻牛

收藏在飞速的增长,感谢朋友们,可是,为毛没人吱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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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糟糟的局面还在继xù

,几个自己都嫌弃爹娘给的双腿太短的娃儿,根本没时间没心情往后瞧一眼这神mì

的画面,阿穗的脑袋也扎在大姐的怀里,地上还有一个昏厥了的傻姑娘——花儿。

自此之后,陈家大闺女阿兰,由原先的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畏怯胆小的脾性,变身成山摇地动都不变脸色的新新人类,其原因,就在于这一次亲眼目睹的历练。

黄牛神mì

消失,鞭炮声止息,后院刹那间安静下来。

熟悉的那条黄金蟒,身上犹自带着点朦胧的水汽,闪现在黄牛消失的地方,姿势悠闲的就跟在那个地儿已经呆了很长时间……

然后,黄金蟒的背上,浮现出一道小小的身影……

再然后,前院里轰然闹开,众多的汉子抓了家伙什往后院跑,陈大川跟王家二舅舅一马当先,祖宗保佑,别伤到孩子,也别让大黄牛有事儿啊!

后院里,静谧一片。

除了被孩子们践踏的满地凌乱,除了地上躺着的红衣小女娃儿,除了抱着阿穗的阿兰,还有一条金灿灿的大蟒蛇,蟒蛇背上的小豆丁……

还有,一头傻呵呵的大黄牛,跟被棍子抡懵了脑袋似的,不动,也不叫。

哪里还有什么重大的险情?

陈大川快步跑来,抱起地上被吓昏了的侄女。

其余的汉子们,可不敢跑,王家二舅舅一颗心全拴在大黄牛身上,那可是跟邻居借来的贵重物品,不能有闪失的。

“娘——”,花儿一睁眼就是一声哭嚎,陈大川急忙忙抱着花儿去找长嫂。

“那啥——都没事儿,大家赶紧回前面开席——甭担心了!”

当爹的一说话,刚刚撩的最快的阿草,瘪着嘴巴哭了:“爹——都是狗蛋捣蛋——毁了咱家的木耳朵,铁蛋哥又带着人去薅黄牛的尾巴,才这么乱的……”。

阿兰艰难的迈动步子,三妹妹的重量快要压垮了她,眼睛看着蛇背上的阿珠,也补充了部分事实。

“要不是——蛇大仙帮忙,制住了黄牛,那牛就抵过来了……”。

农家的小子们胆子大能闯祸,更能挨训讨打,这不?各家爹找各家娃儿,摁着屁股一顿“噼里啪啦”,就得叫他们长长记性才行。

大伯娘也被惊吓的不轻,一手揽着花儿,一手掂着铁蛋的耳朵,呈现三百六十度的弧度拧转:“叫你招贱!那牛尾巴是能随便揪的?这要不是蛇大仙救命,你妹妹可——”。

一场闹剧,在王家二舅战战兢兢把黄牛哄回原处,重新系上牛缰绳结束。

不过,二舅舅还是有点讶异,明明缰绳是从牛鼻子里穿过的,绳子上还有未干的血迹,那为啥这牛鼻子又是完好的呢?

完好就好啊,最起码,不担心没办法跟人家牛主人交待不是?

这下子,所有的家长都不放心孩子们离开眼前了,前院里也开了席面,第一茬儿即将坐满。

阿珠解放了小黄,自己占据了阿穗的位置,由大姐阿兰抱着,也到了前院,由此,见识到了全村人坐席的盛况。

因为蛇大仙的名头罩着,前院里比往常村子里办宴席时安静,坐上桌的,跟排着队等着坐下一茬儿席面的,都很规矩。

即便是很规矩,也令阿珠大开了眼界。

圆的桌子方的桌子摆满了整个前院,一次全坐满也不过能容纳三分之一的村民,因为只要能爬的动的男女老少都会到场。

而且大家有时间有热情,每一个座位后面,都排着一到两个等待坐下一茬儿的人,把每一张桌子都围个水泄不通,上菜的时候,需yào

大声吆喝着才能通行。

大家又都是熟人,正坐着吃饭的,跟身后站着等座位的,全都亲亲热热的聊着天儿,不时评点一下席面上的菜品,油水大不大……

“你们也别慌,听我家婆娘讲,大川家犒猪油,足足犒了满满两个大罐子,菜啊肉啊啥啥都满满当当的,再坐上两茬儿席面都没问题。”

“晚会儿您记得多吃些这个菜,炸的酥脆,喷香……”。

……

阿兰抱着妹妹绕过村民去屋里,因为,阿珠在揉眼睛打哈欠儿,可能要睡觉了。

路过最中间的席面,一扫而过看见里正和村里的几个长老,陈家爷爷却不在,王老爷子陪着说话呢。

再看看旁边,王氏的娘家人也在吃第一茬儿,姥娘似乎在拉扯闺女也坐下吃一点儿,王氏不肯,只站在一旁帮着给母亲和娘家大嫂夹菜。

小妗子应该还在灶房忙活儿,小舅舅也在帮着上菜,看起来,这对夫妇比较实诚。

阿珠被大姐放在土台子上,盖了被褥,便装模作样的闭上了眼睛。

似乎,阿兰很小心的检查了一下妹妹的头脸,很轻声的说了一句:“只要,那蛇大仙别伤了你,就好。”

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离开,门栓从外面插住的动静。

这个姐姐很顾家,肯定是担心被野小子们闯进屋子里来再搞破坏。

阿珠眼珠子转一下,坐起来,爬到了母亲王氏藏放银钱的地点。

小手不给力,扒拉炕席有点作难。

小豆丁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钻到了炕席下面,找到了母亲的“宝藏”。

庄户人心眼大都实诚,顶多在炕角或地下挖个窟窿,就敢藏放银钱。

碎银子跟铜钱是放开的,一边一堆儿。

姥娘姥爷给的,还用红绳子拴着,没被破开。

阿珠也分辨不出来这些钱财里面哪些是已经被复制过一次的,干脆一股脑全划拉进小世界。

嘿嘿,等姐再拿出来,这一小堆儿财宝,就可以变身成一大堆儿啦!

咦?为啥母亲湖边,还有一头大黄牛在啃食粟米棵子?

刚刚,就只是为了解决麻烦,在危急关头吸了那头疯牛关进小世界,没片刻就又放出去了啊?

早先落在黄土地上的粟米粒儿,已经长出了新的谷穗,还没成熟呢,就被这头牛给糟蹋的乱七八糟了……

“呔——”,阿珠又蹦出了一个新字音,实在是生气了嘛,一路爬行过去,喝斥那头傻牛。

谁会拿一个跟自己一样四肢着地走路,偏又比自己矮小的动物当回事儿?黄牛不屑一顾,慢悠悠扭转了身子,又去湖边喝水了……

第五十一章 后院风景独好

四下里看起来,小世界里面又恢复了起初的明亮,天空湛蓝湛蓝,宝石一般。

阿珠拿这头傻牛没有办法,干脆豁出去这些粟米棵子,当杂草喂了。

此刻最关键的,是要把被复制好的银钱铜板运出去……

阿珠手心一握,却只觉屁股下面悬空,脑袋在转,“嘭——”一声,砸在地面。

本次着陆的地点选择不对。

她消失的时候,被掀起的炕席和被褥自然落回原处,再复出时,哪里还有落脚点?

就像一只被翻转了个儿的乌龟,阿珠四脚朝天,摔了个晕头转向,幸好,年纪小骨骼软,又是屁股先落地的,摔不出个其他的好歹来。

屋外面还是人声鼎沸的喧闹,今儿个陈家老太太给面子,刚刚吃了黄金蟒的大亏,大海夫妻两个也被小黄吓得不轻,估摸着能老实一段时间,连陈老爷子都没脸前来,大概也压服住了大儿子,陈大伯没露面,就只有大伯娘带着一双儿女,还有随后跟来的狗蛋狗剩兄弟俩。

可就这样也够闹腾的,隔着门窗,阿珠都能分辨得出狗蛋的喧叫:“我爱吃炸肉,都别抢,都是我的……”。

几乎可以想象的到,此刻的狗蛋正抱着盘子玩命儿的争食儿,连身边最亲的弟弟狗剩都顾不得了。

这就是陈老太太引以为豪的“金孙”,阿珠瘪瘪嘴,把眼角的泪花儿抹去,再次回到小世界休养。

最起码,仰躺在湖面上的时候,全身舒服了很多,手脚也灵便……

直立行走,变成了当前最重yào

的问题,还有,得索要一个单独的空间,容许自己保留秘密。

很奇怪的是,这次进入小世界,那头傻牛竟然不傻了,老老实实地站在湖边望着阿珠,还“哞——”的叫了一个长声……

黄牛想说话?有要求?

阿珠忽然来了精神,瞧这脑子笨的,自家买了那么多荒田,不正需yào

这么样的一头大黄牛吗?还有,以后出门转悠,驾上辆牛车,嘻嘻嘻,估计,威风不比前世里的宝马车逊。

先让黄牛在小世界里面再祸害一阵儿,等姐再收一辆牛车进来……

说干就干,恢复了力qì

的阿珠重新回到地面,一咕噜翻个身,召唤小黄。

也够神奇的,只要阿珠发声“啊啊啊——”,出不了几分钟,黄金蟒就能从房梁上探头下来,你根本猜测不到它是从什么地方赶过来的。

心有灵犀的组合,再次以一个高贵冷艳的方式,从目瞪口呆的众人面前闪亮掠过,直奔后院儿。

外面虚虚扣上的门栓,根本阻挡不了小黄的神武。

“嘶——这就是大川家里养的大长虫?怪不得这家要发了!”

“这是蛇大仙!可神啦!瞧见没?还给大川家看孩子哄孩子玩儿!”

……

不过,更多的家长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自家的熊孩子拽住,刚刚的惊吓还没忘干净,可别碍了蛇大仙的眼。

陈大川傻笑着伸展双臂拦护着不自觉就想跟随的村民:“先吃饭去吧!蛇大仙不喜欢热闹,在我们家也就跟阿珠那娃儿最亲,都别跟着,让大仙自在些。”

说得还真像是自家养的宠物一般。

大概,总会有几个人心里不服气,蛇大仙本来是居住在老宗祠的,那就是说,要护佑的范围是整个陈家村,干嘛只给你家赐福?

不过,里正说过了,老宗祠现在谁眼红都是白搭儿,陈大川早早的下手,已经买下了,契约是实打实的。

王氏此刻很骄傲,要不是她当时督促着,这宅院可买不了这般快,看看那些火红的眼珠子就知dào

了,真有转悠这宅院的主意的呢!

没人打扰自己,阿珠在后院就忙活开了,先收了牛车,再扔出来一辆,又给饱受摧残的柞树枯干浇了水。

没料想,往外送水的时候,使得劲儿大了些,平地上多出了一丛粟米,被傻牛糟蹋的痕迹已经消失,现在又谷穗饱满沉甸甸了……

粟米棵子下面还带出了一层黄土,迅速跟原来的地面融合在一起。

阿珠再使大力甩手,咦?这次没出来粟米棵子,黑蘑菇密密麻麻长了一墙角儿。

跟变魔术似的,阿珠乐了,虽然,也不是每次都能甩出点宝贝,她对于力度的把握还很不够。

小孩子跟成人的重yào

区别就是,对于游戏的执着。

此刻的阿珠,就真zhèng

成了一个热情的小孩子,左手又是甩又是收,完全把整个后院倒腾了一个遍。

更多的柞树枯干、更多的新鲜木耳,更多的蘑菇、粟米棵子……

这些都不稀奇,稀奇的是,在后院的正中央,平白的多出了一倾小小的湖泊,清澈的水面,鸭蛋形状,宛如一块精巧的美玉。

阿珠傻呵呵的呆愣住,左手平伸,再也不敢倒腾了。

小黄还没玩够呢,滑到水中,整个身子盘起来,恰恰好容纳下它。

只好,当个家庭游泳池了。

只希望,当爹娘看到这番变化,别被吓得太狠。

后院里被陈大川保留下来的几棵半大的槐树和榆树,转眼间拔高了不少,原本即将枯败凋零的叶子,也恢复了浓翠。

房后几株灌木般丛生的杂树,因为担心除根的话影响到房基,而保留下来,此刻也吸取了甜美的水分,摇动之间,竟然在空气中流转几丝香椿特有的气息……

更美妙的是溜墙根儿的除不尽的野草,欣喜无比的生长着,荠菜苦菜灰灰菜喇叭花……,全都昂扬的伸展了枝叶,最耀眼的是坚韧顽强的枸杞子,于每一个角落里展露头角,斜刺的枝条上挂满了红灿灿的果实,比之纯野生的更加饱满硕大。

王家二舅舅借来的大黄牛可是得了意,在缰绳允许的范围内,啃食着鲜嫩可口的野草,它身上的癞毛儿,也跟最上档次的黄缎子似的,洁净顺滑。

阿珠一动不敢再动,直等到这股四下里疯长的势头弱下去,才犯愁的唤回水中的小黄,咱们到山里面去躲一躲风头吧?今儿这动静有点大,没办法解释不是?

第五十二章 大变牛车

小黄越发的有人味儿了,感受到小主人的心情不好,爬行的也慢了不少,还不时扭头伸着蛇信子,试图舔邸一下阿珠的脸。

嘁,姐可没想把你变成一条哈巴狗!

阿珠翻几个白眼珠子,倒是忍不住笑开了。

反正已经把后院变成游泳池了,爹娘爱咋说就咋说吧!

阿珠又发xiàn

了自己的一个老毛病,就是做事情总是前想后想的纠结,把还没发生的困难无限放大,从而总觉得举步维艰。

其实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总不过是爹娘不喜欢,重新填埋了游泳池就是了。

这一生,当做重新锻炼性情的好机会,再不能总是闷着头胆小怯懦举足不前。

茅塞顿开的阿珠,主动凑上半张脸,接受小黄别具一格的亲热动作,然后指指脚下的山谷,歇息片刻。

这个季节,正是满谷的枸杞子疯狂结果的时候,比刚刚后院里繁殖的那丛变态植株,差别只在于个头小而已。

个头小没关系啊!阿珠还记得自己新涨的本领呢。随手一甩,山谷里水雾弥漫、清凉一片……

现在你再看铺天盖地的枸杞,跟被喷洒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个顶个的膨胀起来。

本来还赶不上小手指甲盖儿大小的枸杞子果实,膨胀到了鸽子蛋的大小,颗粒饱满,橙红、艳红、橘黄颜色各异。

阿珠回忆起来前世最喜欢喝的枸杞果珍饮料,嘴里冒起了酸水儿。

枸杞古今都很普遍,枸杞子服用方便,可入药、嚼服、泡茶、泡酒。《本草纲目》中说“久服坚筋骨,轻身不老,耐寒暑。”中医常用它来治疗肝肾阴亏、腰膝酸软、头晕、健忘、目眩、目昏多泪、消渴、遗精等病症。

即便是现代药理学,也研究证实枸杞子可调节机体免疫功能、能有效抑制肿瘤生长和细胞突变、具有延缓衰老、抗脂肪肝、调节血脂和血糖、促进造血功能等方面的作用,并已经应用于临床。

放了小黄去独自寻食儿,阿珠坐在色彩斑斓的枸杞中间思谋,如何让父母亲也能明白枸杞子的妙用,从而也可以将枸杞子发展成为陈家致富的一条捷径。

原来常听人说笑话,“守着宝山受穷”,此刻的阿珠,就想也这么坏心的笑一笑。

陈家村多好的地理位置,青山脚下,动动脑子伸伸手,就有无数的可能发家,就算是到镇子上去销售货品太远,隔三差五的去卖点山货,也不至于贫困到有些人家算计着掐死孙女省粮食的主意吧?

其实,这是阿珠想的太简单了。她出来进去的有小黄作陪,自然发xiàn

不了深山老林子里面有多么凶险,寻常两个汉子搭伴儿,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一头野猪,更甭说还可能隐身着更凶险的猛兽。

上次那只渺小的不值一提的须山鹑,不也曾作势攻击阿珠了吗?

陈家村因为还没穷困到卖儿卖女的绝境,所以,老人们才会一代一代的嘱咐,不要轻易进山丢了性命,好歹还都有几亩田对付着,饿不死。

阿珠思谋半晌儿,等小黄一露面,就跨上蛇背往家赶。

忙忙碌碌的一天,已经过了大半儿,乡亲们吃饱喝足,相帮着拾掇了残局,送走了租借来的桌凳碗盘……

最后离开的,就是王家人了。

幸亏的是陈大川亲自回后院牵来的牛车,他的线条又粗些,愣是急冲冲的没发xiàn

端倪。

王家姥娘还惦记着小外孙女,临告别还不安心:“秀娥啊,你快回屋看看,咱阿珠回家没有,这么点儿的娃儿,跟着蛇大仙——”。

“咯咯——咯咯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被惦念的人,回来了。

还是令人惊悚的黄金蟒,还是骑在蛇背上的小娃子,黄牛惊怔了一下,又站稳了身子,还对着阿珠甩了甩尾巴摆摆头。

“这娃儿,贼胆大!”姥娘退后一步,到底没敢上前抱抱阿珠,拍一拍王氏的手背,扭身坐上牛车。

一家人都吃的饱饱的,牛车上还装了不少野山菇和黑木耳,并一对儿须山鹑幼鸟,据说,是阿穗送给小妗子家的姐姐的礼物。

“阿珠阿穗阿草阿兰——”,王老爷子很全乎,把四个孙女的名字都叫了一遍:“等空了,到姥家耍去啊!叫你姥给煮红糖鸡蛋吃——”。

貌似,煮碗红糖鸡蛋就是最高的待客礼遇,这次王家人送的温锅礼里面,就有一包红糖,很金贵的。

再到送走了王家五口,一家人缓缓往院子里走。

“爹,狗蛋霸着桌上的炸肉自己个儿吃独食儿,还连着坐了三茬儿席面,到临走,又去咱家灶房里兜了一褂子的炸肉条儿,我拦他,他还说要揍我哩!”阿草开始告状了。

阿兰也不乐意,小声嘟囔:“狗剩还抓烂了阿穗的头发,把咱家的木耳朵给撒上了尿儿……”。

都是欺负惯了占上风惯了的,没有爷奶和爹娘在身前,也不肯收敛半分。

王氏不说话,陈大川尴尬了,挠着后脑勺扯话题:“今儿可是把花儿吓坏了,这群熊孩子,不定把咱家后院倒腾成啥了呢?我——去收拾收拾——”。

跟被鬼赶似的,陈大川拔腿往后院跑,阿草还想跟上去再聒噪几句,被母亲拉住了。

毕竟那是陈大川的亲侄子,不喜欢听说他们的坏话呢!

不过,王氏可拉不住黄金蟒,那对人蛇组合,早跑到陈大川前面去了。

“啊——?孩子她娘,你快来看!”一声怪叫,阻住了王氏正要进屋的脚步。

这才多大点功夫?就瞎猫子鬼叫的了?

总不过是被自家的侄子带领的臭小子们作的祸,把后院给犯了个底朝天?好在除了那几棵结木耳朵的柞树干,也没啥更值钱的东西。

王氏嘟念着往后走,孩子们也跟在后面,交头接耳的在讨论,到底是狗蛋还是狗剩,更讨人嫌一些……

“孩子娘,我是不是记错了?刚刚——二文没把牛车给赶走吗?那一家人是坐的谁家的车?”陈大川快把脑袋挠透气儿了

第五十三章 目的

王家老爷子小时候上过几年学堂读过点书,两个儿子的小名就是“大文”“二文”,虽然浑身上下的文人气息接近没有。

“刚刚——就是这头牛——这辆车——一模一样的,二文——赶走了啊!”王氏捂着嘴巴说出的话,有些闷堵。

今儿就往家里来了一辆牛车,娘家人也确实是坐着牛车离开的,这会儿,估计还没出村子。

“我撵出去看看……”,陈大川的脑子分析不出来其中的道理,只好采用笨方法,撩开两条腿往外追去。

王氏还懵懂着,孩子们的叫声又起:“娘——你看这树——你看狗奶子——你看木耳朵——你看——这里有水!”

太多的变化,根本不给人留出消化的时间。

整个后院欣欣向荣的就像最温暖的春日,正中的一倾湖泊,升腾着氤氲的水汽,伸进手指,还能感受到暖暖的温度……

阿兰跟阿草,被小湖给迷住了,饿死鬼托成的阿穗,却只知dào

溜着墙根儿摘红果子吃,就是刚刚阿兰说过的——狗奶子。

“这是坟头上爱长的野物,不能多吃,身上会上火长疖子……”,王氏急忙拽了三丫头过来,眉头抓了一大把,这东西应该就是“狗奶子”无疑,可什么时候能长成这般大了?

探究的目光,瞧向一脸无辜的四丫头阿珠,又落在慵懒的趴伏在青草丛中的黄金蟒脑袋上。

肯定,又是蛇大仙显灵了!

凭空多出来的一个小湖,几根柞树枯干,早上来后院都没有呢!

还有野山菇,几乎铺满了三分之一的后院儿,就连二十几根生长木耳的柞树干缝隙里,都能找到野菇子的影子。

这些都是钱,都可以轻轻松松卖成钱啊!

“咕咚——”,王秀娥的双膝一软,对着黄金蟒的方向大礼参拜:“多谢大仙显灵,多谢大仙显灵!”

“咚咚咚——”的脚步声飞速行进,气喘吁吁地陈大川回来了,嘴里连声嘟念着:“有——牛——有——车——不是——借来的——”。

当然不是借来的,这是你闺女变出来的小把戏呢!

阿珠装傻,滚爬到小黄的里侧,也抓了一颗枸杞子往嘴里送。

陈大川再次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也跟在媳妇身边大礼叩拜:“蛇大仙,您就是咱家的大恩人,这牛车,咱一定好好用,把咱家的荒地,都犁成良田!”

“还有后院里的这些宝贝,大仙您准许摘了去卖吧?”王氏又磕一头,满眼闪着希冀询问道。

小黄早就成精了,懒懒的把脑袋在地上拍了拍,就算是点头同意了。

“那先把长好的野菇子摘下来晾晒着,我明儿起早再到镇上卖一些试试行情。”陈大川摩拳擦掌,起身就要动手。

王氏只觉得眼花缭乱,扯着丈夫的袖子补充:“还有木耳朵呢!这么老多,明儿我也跟着你去卖些,还有——大仙送给咱家的这么大这么多的狗奶子,也肯定有用的吧?摘一些,也去看看行情……”。

孺子可教也!

阿珠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等爹娘从镇子上长了见识回来,再把山谷里的枸杞亮一亮,估摸着,又能小赚一笔银钱。

银钱?糟了!

当时摔了个屁股蹲儿,愣是没把复制好的银钱铜板给送回原处,这要是被爹娘发xiàn

了,不得哭天嚎地以为遭了贼啊?

小黄,赶紧的——

留下一家五口继xù

为后院的宝藏感叹,人蛇组合扭头往屋里钻。

有了小黄帮忙,掀开炕席子阿珠直接骑着蛇背把银钱铜板往炕洞里投,“哗啦啦——”,结束。

还是太少啊!

目前的经济状况,勉强能够短时间吃饱喝足的,距离小康生活还任重而道远。

阿珠从小黄背上滑下来,手扶着土台子边缘,慢慢学习着直立行走。

想要脱胎换骨做个说话行事都响当当的人,四肢爬行可丢份儿丢大了,必须尽早结束这种尴尬局面。

小黄陪护在一侧,每当阿珠力竭摔倒,都有一个凉凉的富有弹性的身子承接住。

直到,在后院忙活的汗津津的王氏回到屋内,一把抱起小豆丁来,又是捏又是揉的指责:“阿珠你还小呢,骨头都是软的,再不许下地走路了啊!”

闻声而来的陈大川持相反意见,抓起阿珠的两条腿抖一抖,得yì

的显摆:“这是我闺女!壮着呢!半岁就学走路,一周岁前肯定就能走利索,谁家娃儿都没得比!”

不过,一向顺从的王秀娥,这次可坚持自己的意见:“咱娃儿不用跟别人家的比,阿珠打小最遭罪,千万不能再伤了腿脚,以后不能练走路,咱家好不容易才过上舒坦日子了,谁也不能再让我的娃儿受屈……”。

说起这个来,水做的王氏就满是泪。

陈大川手忙脚乱急忙投降,大巴掌去蹭媳妇的眼角儿,安慰道:“都依着你,从今以后都依着你,阿珠不学走路,咱成天在炕上躺着行不行?天儿也冷了,等我腾出手来,再盘两个暖烘烘的土炕,让阿珠舒舒坦坦的,让蛇大仙也暖暖和和的。”

说起这个话题,精疲力竭的阿珠又想起一个很关键的事情来,转转眼珠子,挑选了一个比较低能的方法,去力图达到自己的目的。

“哇——哇哇——”,小豆丁还能把眼泪逼出来半颗,伴着手势动作,有模有样。

“这是咋啦?阿珠哪里疼?”王氏慌了。

小手指冲着隔壁屋子点着,脚丫子蹬踹着,哭声越发的响亮。

嘿嘿,咱可没忘记,隔壁屋子里给王家姥娘准bèi

的铺盖,都是十成新的呢,正好,咱需yào

一个独立的空间……

就算是把姐姐们也塞过去都没问题,反正,阿珠是不想再跟父母挤在一处了,啥啥都不方便嘛!

除非把阿珠抱到目的地,否则这哭声可不肯停止。

抱到地儿了,还得放在被褥上,然后,就不许人再干扰了……

小黄也很欢喜,跟在后面起哄架秧子,等小主人在新被褥上落定,马上盘起身子,挡在外面。

这架势很明白,丫今儿住这儿了!

第五十四章 分屋睡

第五十四章分屋睡

“这孩子——难不成现在就要离开大人?起夜的时候谁管?”王氏摇着头,根本不相信小闺女的自理能力。

莫非最近几夜,咱阿珠需yào

过父母的帮zhù



“啊——啊啊——”,小豆丁指手画脚,反正是不离开了,甚至,连阿兰在外面叫吃饭都不离开。

貌似,这几日的阿珠性子执拗了许多,总是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模样。

大姐姐就得有大姐的样子,阿兰软语温言:“娘,要不然我们四个都到这屋来住,地上的干草也够厚,还不怕哪一个不小心掉下来。”

就是就是,阿珠猛点头,最起码先脱离开父母的视线也行啊!不过,为毛亲娘王氏的脸上泛起了红色呢?

“那——你们——住这屋——多照应些——妹妹们。”这便同意了?

阿珠大喜,小短腿借助阿兰的胳膊直立起来,欢喜的往外指挥:“啊啊——啊——”。

那意思,现在可以出去吃饭了。

其实晚饭没啥可吃的,办宴席撤下来的剩菜,除了被乡亲们分走的,还各样儿留了一点儿,只是折在了一块儿,什么味道都混了。

好在阿珠不需yào

吃这个,大姐给她专门煮的米糊糊,拌了几滴菜汤,就算是单独开的“小灶”了。

阿草和阿穗对于跟父母分开住也很赞成,小孩子嘛,喜欢更换新的环境,于是,吃罢饭就开始跑进新卧室里面闹腾。

给孩子们点上了油灯,放在距离稍远的窗台上,夫妻二人肩并肩又踱到了后院去,大概,是想摸黑再收拾一下里面的宝藏。

小黄干脆就留在了屋里,因为大姐阿兰反复求肯,说是担心这屋子里来老鼠,再咬到妹妹们的鼻子可就不好了。

就这样,一条大蟒蛇盘在窗下,四个姐妹挤挤挨挨的打着地铺,厚厚的干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那是偶尔翻身的小丫头在作怪。

正屋里的动静也不小,陈大川心里乐呵着,刚刚还尝试着在后院的小水池里洗了个澡,水温不低,比在大浴桶里面浸泡还舒服。

不过,“鸳鸯浴”的要求没得到妻子的回应,王氏腼腆,可不敢在露天地里衣不蔽体,尽管知dào

孩子们睡下了,老宗祠这地儿半夜里不会有人来,心里头那道坎儿也还是过不去。

那也逃不脱男人发威的念头儿,孩子们全搬出去了,头一次不需yào

等待,不需yào

担惊受怕关键时候会有一双睁大的眼睛,陈大川可足够欢脱。

这一夜,确实疯狂,泡了澡的男人势不可挡,貌似把压抑了多少年的气力都使出来了……

而且,更神奇的是,到了第二日,没睡几个时辰却照旧生龙活虎,牛车上装载了几大竹篓的东西,小心翼翼的驾驶着大黄牛,远去了。

家里孩子还小,夫妻两个都离开可不放心,王氏送走了丈夫,到灶房烧起了米粥,脸上挂着的笑容,竟然始终没有收回去。

能这样自由自在的过日子,真好!

再不担心睁开眼就挨骂被打了,再不害pà

把阿珠阿穗留在屋里会出意wài

,两个大闺女也不需yào

天不亮就被撵上山,还不得一口热乎的饭菜和一张好脸色。

似乎,这是自从嫁到陈家,生下阿兰开始,王氏第一次是笑着醒来的,又笑着做活儿,半点儿没有“泪三娘”的影子。

懂事的阿兰也蹑手蹑脚的起了身,跑到灶房帮zhù

母亲:“那三个都睡得呼呼的呢,蛇大仙等我醒了才出的门,这一夜儿,睡的真香!”

“昨儿还有几个鸡蛋没吃完,等会儿煮一煮,给你们和大仙吃。”王氏也大方了一回,手头宽绰了,拥有分配食物的权力,这滋味就是舒坦。

阿兰笑得跟开花似的:“娘,把我那份儿也给蛇大仙,我大了,吃啥都觉得香,不用吃鸡蛋。”

说着话,前院里传来“扑棱棱”煽动翅膀的声音,就是那翅膀忒短些,身子落在地上有点儿沉重。

是那只悲催的野鸡在尝试飞行呢!木栅栏几乎就要被它越过了……

阿兰慌了神儿,家里还指望这野鸡多留几天呢,养鸡的农家小院才显得特有生气有活力。

“娘,野鸡窝里——有个蛋——”,隔着木栅栏,阿兰发xiàn

了端倪,欣喜的对着灶房喊。

这一声够闹腾的,屋里的阿草阿珠都醒了过来,只剩小猪仔般的阿穗,照旧歪着头猛睡,把被子蹬到了二里地以外去……

“野鸡蛋?都别动!我看看——”,二姑娘真是个急性子,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跑,更甭提是不是洗过了脸。

阿珠也被引起了好奇心,身子一挺,竟然直立了起来,然后,轰然倒下。

半年的娃儿,想随意行走还差着不少火候呢!

只能继xù

做“四脚虫”,阿珠顾不得脑袋被摔得懵懵的,“噌噌噌——”往外飞爬……

野鸡很愤nù

,因为这几个女人在偷窥自己的蛋,还伸手伸脚的想要盗走!

“叽叽——咯咯哒——”,这野鸡迷糊了,不知dào

该采用哪一种声音表达愤nù

,身子跟着一蹦一蹦的,阻拦着大家的觊觎。

“娘——它叨我——”,阿草身子猛地后退,脚丫子上面留下一块红痕。

“啊——啊啊——”,“女猪脚”闪亮登场,虽然还是四肢爬行的姿势。

那野鸡却登时蔫了,看向比它多了两条腿的小主人,乖觉的收起了利爪和尖喙,任凭阿草跨入栅栏,把自己辛辛苦苦下的一枚蛋捧走……

“嘻嘻——还温乎的呢!娘,你看!”

阿草显摆的把野鸡蛋展示了一番,比之家鸡蛋,这野鸡的产出个大皮厚,透着点微微的青色。

王氏笑逐颜开,今儿一起床就处处顺畅,野鸡也捧场下蛋了,好日子刚刚开头呢!

“你们喜欢吃鸡蛋,那下次让你爹去镇子上买几只下蛋的母鸡回家养,十天就让你们每人吃一个解馋!”

过惯了苦日子的王氏,好不容易才郑重许诺一次,还许的远远的,十天吃一颗鸡蛋……

可是,好日子已经铺排开,一家人共同努力,随便吃鸡蛋的时候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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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就上架了,寂寞不开单章写感言了,请朋友们继xù

支持吧!寂寞在起点写书两年多了,很多欢欣很多喜悦,更可贵的,是多了这么多肯包容肯静静聆听寂寞讲述故事的朋友们,因为你们的存zài

,寂寞的码字生活,不再寂寞。

《掌上田园》写的挺慢热,大概是与寂寞的身体状况有关系,大痛之后的慢慢休养,性情也慢下来了,造成了这个故事从开篇就很安宁,最起码,寂寞的心态是安宁的。

痛过之后才明白,可以平平安安的活着,那么幸福。

平平淡淡的写字,冷冷清清的生活,都是幸福。

爱你们!

寂寞佛跳墙

2014、10、31日晨

第五十五章 矛盾

陈大川一直到日落黄昏才跟黄牛缓缓走回家,步履沉重,心情却是飞扬的。

“野菇子和黑木耳送到了我原先打零工的酒家,价钱给的很公道哩!”饮完了一海碗温水,陈大川来不及抹抹嘴角的水渍,就比划开了。

“可是咱家的狗奶子没人买,我到集市上熬了一晌儿,都只来人给孩子找零食,相不中这野东西,最后,一个老人家尝了尝,非说一股子药味儿……,我就思谋着,要不到药铺里再问问,结果,就销出去了,还说,咱这是上好的药材,叫枸杞子,乡下人不知dào

这是宝贝呢!”

陈大川洋洋得yì

,那药铺掌柜打算多收些这样成色的枸杞子,不惜为大老粗释疑解惑,甚至讲了个神奇的故事给他听。

“从前,有一个书生,体弱多病,到终南山寻仙求道,结果,在山中转了好几天,也没有见到神仙踪影。正烦恼间,忽见一年轻女子正在痛骂责打一年迈妇人,赶忙上前劝阻,并指责那年轻女子违背尊老之道。

那女子听了,嗬嗬笑道:‘你当她是我什么人?她是我的小儿媳妇。’书生不信,转问那老妇,老妇答道:‘千真万确,她是我的婆婆,今年92岁了,我是她第七个儿子的媳妇,今年快五十了。’书生看来看去,怎么也不像,遂追问缘由。

那婆婆说:‘我是一年四季以枸杞为生,春吃苗、夏吃花、秋吃果、冬吃根,越活越健旺。头发也黑了,脸也光润了。看上去如三四十岁。我那几个儿媳妇照我说的常常吃枸杞,也都祛病延年。只有这个小儿媳妇好吃懒做。不光不吃枸杞,连素菜也不大吃,成天鸡鸭鱼肉,吃出这一身毛病。’

书生听了这番言语,回到家里,多买枸杞服食,天长日久,百病消除,活到八十多岁。”

这虽然是神话传说的故事。但枸杞的功效却是古今公认的。枸杞在华夏的传统医学中具有重yào

的地位,其药用价值备受历代医家的推崇,将它作为传统名贵中药材和营养滋补品。

药铺掌柜其实很容易收到野生的枸杞,只是品质远远不如陈大川送来的这筐果实,正好,不久后他需yào

送一批药材进京,这些枸杞足以给自己扬名。

“铁掌柜是个爽快人,让我再找些这样品质的狗奶子送去,交给他晾晒……”。

陈大川手舞足蹈的总算交代完了。把腰间的褡裢儿和袖笼里面的“存货”都递给王氏。

估计又是一笔小小的财富呢!看夫妻两个合不拢的笑脸就知dào

了。

“今儿咱家里还能摘些,再多,就要进山里找了,祖坟那边——算了。亵渎了祖宗可不行……”,王氏记得陈家村的祖坟坟头上铺满了这种狗奶子棵子,贴着地皮疯长着。可是,到底不合适随意进去采摘。

阿珠发xiàn

。这个亲娘说话是有点文化基础的,莫非。读过学堂的王老爷子曾经言传身教过?

枸杞子确实是好东西,前世里的医学研究甚至发xiàn

,枸杞能够有效抑制癌细胞的生成,可用于癌症的防治。

所以,尽管这东西常见,价格上卖不了多高,但是,数量上充足也挺可观的,如果真的起到了治病救人的作用,那也算一桩有益身心的好买卖。

得了小世界的泉水滋润过的枸杞子,怕得比普通的狗奶子,药效更加得力吧?

阿珠悄没声的爬出屋去,到后院广撒甘霖,这身子的爹娘都是勤快的,估计马上就得开始忙活儿……

果然,陈大川嘴里垫巴着一块菜饼子,就跟王氏跑到后院来了,在地上插了根烧着的灌木杆子,借着微光往竹篓里采摘枸杞子。

“那铁掌柜还说了,这东西全身都有用,叶子、根,都能卖钱……”。

“你明儿还去镇子上,那看看有卖半大的母鸡的没?要是碰见了,抓几只回来养,给孩子们养养身子,蛇大仙也爱吃煮鸡蛋呢!”

“真的?大仙有爱吃的食儿就好,我这心里老是不坦实,对不住大仙这么帮咱,这下就好办了,我明儿卖了东西就去集市上买母鸡,多买几只,你们娘几个都补补。”

夫妻两个忽高忽低的说着话,后院里流淌的都是温馨。

溜回到前院的阿珠这会儿可是皱着眉头的,灶间的食材都被泉水滋润过,照说这味道应该不同寻常,可是大姐阿兰做饭,那纯粹就是大锅煮,啥啥都丢进水里,再好的滋味儿也禁不住这么糟蹋啊!

“不不不——不不——”,灶台下一个傻呵呵的小丫头坐在地上摆手,逗得三个姐姐全“呵呵”笑,就是不搭理她的话茬儿,当她无聊喷话玩呢!

那一大锅炖菜算是白瞎了!

好在,还有给阿珠做的小灶,这可坚决不允许给祸害了!

阿珠含着两泡儿眼泪比划,就放小米和水,等开了锅,要不断的拿铁勺子搅啊搅啊,不可以更换方向!

只有这样,才能完整的熬煮出小米的浓香,米汤也有了米油的营养,吃在嘴里,软滑舒爽……

“这丫头——真难侍候!”阿草瘪着嘴巴,根本不能理解为啥这具小身子这般执着,一个细节不按她比划的做,就要哭叫。

没办法啊,运用哭叫的手段使唤人,阿珠也觉得丢份儿,可是,半岁的小豆丁,还能操纵什么法子达到吃饱饭吃好饭的目的?

熬煮小米粥,也是一种境界,不能粗制滥造的!

好家伙!这顿饭,小阿珠足足喝了一大碗米粥,不需yào

人劝,只要帮着端碗就行。

小米粥的香气,绝对超越了乱炖的那锅杂和菜,可是。除了阿穗添了半碗米汤分食,其他人都跟闻不见听不见似的。照样吃杂和菜吃撑了……

刚刚能吃饱饭而已,你不能指望他们一下子就提高了眼界和味觉。目前这样就很好,粗茶淡饭不亚于美味佳肴,吃的欢乐着呢!

不过,自此之后,小阿珠热爱了灶房的锅台,母亲或者姐姐做每顿饭,几乎都要在她的监督下,“不不不——”的喷话声,就是灶上最常播放的小插曲。

小黄现在每顿饭都能吃到两颗鸡蛋。只要它在家,王氏就会亲手剥好皮儿晾凉,摆在专用的漂亮瓷碗里。

陈大川也变身成小黄的跟屁虫,只要不去镇子上或者荒地,那就肯定跑山上了。

现在,他这两条腿上山都是马不停蹄的,因为只要一慢,小黄就会好心帮忙,用尾巴把汉子卷起来拖着走。那滋味可不好受!

这些年经常到镇子上打零工,各行各业几乎都有脸熟的,陈大川的各种山货销售做的如鱼得水,小山谷里面的枸杞子、老林子根下的野山菇。连名头都闯出来了,多少铺子等着要呢。

王氏专心在家照管前后两院,自从咬牙狠心陆续捉了三十只母鸡和一只大公鸡回来。加上一只鹤立鸡群的野鸡,前院就热闹了。

后院更火。四只野猪仔正式安家后,那叫一个疯长。小小的猪圈都要拢不住它们了,天天大张着嘴巴讨要吃食。

最可喜的是后院的植物,可能是受了正中位置的那个小湖的影响,整个后院都是温暖如春,湖水长期冒着氤氲的水汽,周围连水都不需yào

浇灌,一茬一茬儿的收获,任由陈大川跑细了腿去销售。

唯一没有卖掉的是粟米,一宿儿的功夫没收割,就自己做主落了种,竟然神奇的重新长出一茬儿新苗。

阿珠抱着肥硕的谷穗大叫“吃——吃——”。

这口号深得三丫头的心意,立kè

也跟在后面起哄架秧子:“娘——我饿——吃新米——”。

傻子都知dào

新米更香,阿兰阿草也舔着嘴唇,期冀的望着母亲。

其实阿珠的小世界里面还有成熟的粟米,可是没办法拿出来啊,爹娘小气巴拉的,说什么都不肯往嘴巴里塞一粒儿新米,全都想留着做种儿。

目前这日子不说快进小康了吧,最起码已经温饱不愁,王氏给家里的每个人都添了新衣裳鞋子,两个大土炕也垒起来了,零零碎碎的家具也进了一些,干嘛还老是委委屈屈的吃糙米杂粮穷对付着过呢?

是过惯了苦日子,一时半会儿的解脱不出来那种挨饿受冻的恐慌吧?有点什么好东西,就想留着,看着,总觉得吃到肚子里是罪过似的。

阿珠现在能顺着心意喷不少的单个字音了,肠胃的消化能力也在增强,总是喝陈米熬得粥对付,也腻歪透顶了,今儿干脆抱着谷穗跟母亲大闹一次……

想吃顿对口的饭,容易吗?

穿着新衣裳的王氏纠结了,看看满院的欣欣向荣,再看看几个高矮不一全都殷切切盯着自己的孩子们,下了决心:“行!等你爹回来,到村里磨坊里打皮去壳,夜儿里就给你们煮新米。”

不过,女人们的建议,得到了这个家庭中唯一男人的执着反对。

“咱是庄稼人,嘴头上受点委屈这没啥,可不能逮着点好吃的就忘记了根本,咱家的荒地多着呢,现在这些粟米收成,也就够我们刚刚开好的那些地做种儿,来年开春以前,我还想把荒地全开出来呢,咱这粟米种儿好,粒儿大实诚,我恨不得再多来些,过了冬,全种这宝贝!”

陈大川说起来田地和播种,眼珠子都放着光。

你也不能说他小气,人家每天给蛇大仙吃鸡蛋,眼睛都没眨过。

可就是,这种子的事情,谁都劝不了。

庄户人,有自己执着的东西,杀了头都不肯更改主意。

“那就——再等等,等明年,咱家的荒地有了收成,一入冬,就顿顿给你们煮新米……”。

王氏脸上红得发紫,又羞又愧的哄劝着孩子们,她可不是因为对孩子们愧疚。她也赞同丈夫的过日子的打算,为自己竟然被孩子们说服了羞愧呢!

哎——!阿珠长长的叹了口气。

家里后院儿的蔬菜也长了不少。上次“温锅”被她收进小世界里的蔬菜,后来都丢在后院的湖边去繁衍了。却偏偏总是被亲爹想方设法的卖掉,自家吃的,只能是掰剩下的菜叶子和萝卜秧子……

看起来,在物质财富不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之前,精神财富是提高不上去的。陈大川夫妻两个目前只知dào

埋头苦干挣钱,却没想过苦干是为的啥,您又没有多么远大的志向,不就是为的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吗?

而好日子的标准是什么?最起码,吃好喝好对不对?

阿珠很是郁闷了几日。这才实在没办法了,决心亲自出手改变现实的窘境。

陈家庄所在的地界,冬日里还不算严寒,外面的土地也没有上冻,王氏伴着丈夫又去乐呵呵的开荒了,他们的志向远大的程度,就限制在开春之前用四只手和一头大黄牛把自家的荒地全开垦完……

四个小丫头凑在一起,小黄在外面百无聊赖的泡澡,黄金蟒也是需yào

冬眠的。小黄是变异的种儿,也不喜欢寒冷,成日里跟后院的小湖较劲儿,完全的赖在里面不出来。

阿珠的屁股后面。不知dào

什么时候堆了跟她一般高的谷穗儿。

“磨——磨——吃——”,能逼着一个十个月大的婴儿喷出这么些字来,现实是多么严苛啊!

好在。同盟军阿穗比妹妹还心急,直接支使:“大姐。去磨磨——新米——偷偷的——”。

果然是亲生的姊妹啊!阿珠对着姐姐竖起大拇指,屁股挪一挪。紧挨着阿穗去了。

阿兰可是大姐大的地位,那思想境界能跟小毛孩子一般高?

“你们偷收咱家的谷穗了?那可不行!爹娘说了,这些都得留种儿!”

可是,明明后院那块粟米地儿就完好无损的生长着呢!哪还有什么谷穗?早被爹娘收起来放严实了。

查看了一圈儿的阿草,把疑惑的目光望向在小湖里探头探脑的黄金蟒,通常情况下,家里所有的异常状况,都会把原因归结到它身上。

“姐,这肯定是蛇大仙从外面给咱们整回来的,没耽误咱家留种儿,要不——”。

还要不啥?干脆麻利爽,到村子里找磨坊就是了嘛!

没办法彻底给大姐洗脑的阿珠,只好采用最原始最给力的方式,威逼阿兰就范。

嘿嘿——张开嘴巴大哭嘛,这是咱的专利!

不对!阿穗也在抢风头,还边哭边嚎:“吃——吃嘛——吃嘛——”。

这样效果更好呢!两个人哭果然比一个人的气势显得磅礴,再加上四条腿在地上蹬踹,四条胳膊左左右右抹眼睛……

果然,就把阿兰给收拾的妥妥当当的。

眼看着大姐二姐两个人找了条布袋,装进去谷穗,两个人一个背一个在后面托着,蹒跚的走出院门,阿珠停下了哭嚎,看向另一个“干打雷不下雨”的同犯。

果然是“姊妹同心,其利断金”,阿珠刹那间决定,以后,再不嫌弃三姐是饿死鬼托成的了,再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三姐姐,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小豆丁呢!

“珠珠珠——”。

结果,决心刚下,阿穗的臭嘴巴又叫上了,还是没有那个美好无比的“阿”字,还是跟“猪”同音……

阿珠大怒,这个“猪”字就是咱的逆鳞,谁惹上了就跟谁急!

三丫头依照一个三岁年龄的智商,可是绝对想不到,到底为什么这个妹妹,只要听到她的呼唤就会翻脸,刚刚还好好的并肩作战呢!

四肢着地爬到湖边的阿珠,再不搭理三姐姐了,宁愿跟小黄聊会天儿。

“啥?你想吃野猪肉了?乖乖——就我爹娘那抠儿劲儿,连个新米粒儿都舍不得搁肚子里,还能豁出去杀头野猪自家吃?我看这事儿有点玄——”。

阿珠感受到了小黄的心思,抱着肚皮直乐。

黄金蟒怕冷,懒得上山打野食儿,窝在水池子里算计那四头野猪呢!

阿穗跟在身后。用看待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家傻笑着的妹妹。

“诶?有了!”阿珠忽然一拍脑门。

黄金蟒抖了抖脑袋。蛇信子探过来,舔邸一下小主人。

结果呢?长得最肥实的那头野猪悲剧了。陈大川悲剧了,王氏悲剧了。

黄金蟒和孩子们得yì

了。

首先,在陈大川夫妻俩儿回家之前,阿兰姊妹两个先偷渡回来半小袋新米,贼溜溜的啥也没说,新米陈米掺在了一起,夜儿里煮的粥,就是混合品。

当王氏感叹一句:“今儿胃口好,吃啥啥都香。还得再添一碗。”四个孩子的表情都很丰富,闷头大口喝粥,阿草差点儿被米汤呛到。

陈大川给媳妇面子,应声道:“等明年秋收,咱顿顿掺点新米喝,怕不得比这饭都香!”

阿草又呛了一口。

“这丫头,没人跟你抢,慢点儿吃!”

这一夜,大家伙儿都睡的安稳。

只是。第二天一清早,陈大川的大嗓门就吵吵上了。

“孩子娘,孩子娘,可不得了了!咱家的猪——咱家的猪——哎!”

已经到了11月末尾。距离过年没多少时候了,还算计着腊月里把野猪送到镇子上,好好挣一笔银钱呢。可不能有事儿啊!

王氏跻拉着鞋子就往外跑,嘴里也跑腔跑调儿的:“咋啦?猪咋啦?”

还能咋啦?另外三只都好好的在猪圈里“哼哼”着呢。就这一头,躺猪圈墙外面了。还死的很壮烈,脑袋压在身子下面,很明显,是蓄谋跳墙逃走,然后摔断了脖子——如果,这头肥猪也拥有脖子那一截器官的话。

更壮烈的场面还在身后。

当夫妻两个围着野猪的尸体扼腕叹息的时候,当陈大川已经在思谋是否马上把野猪送进镇子上挣一笔钱的时候,四个丫头已经用最敏捷的速度穿衣奔赴“凶杀”现场。

连四个脚着地的阿珠都没落后。

最可心的三丫头阿穗,在听到父母的打算时,立kè

亮出了最响脆的歌喉:“哇啊——娘——吃肉——吃肉哇——!”

这姑娘其实真心不缺心眼儿,因为,她在捂着脸大哭的空当儿,还偷偷的对着旁边爬行的妹妹使了眼色,那意思就是:单凭姐的本事,恐怕不够档次,要想吃上野猪肉,并肩子上吧!

阿珠回赠一对儿白眼珠子,她是个成人的灵魂好不好?哪里会屑于总是使用这样老套的法子?

丫把屁股先放好,小手一指湖里装无辜的小黄,嘴巴脆生生的解释:“黄——肉——黄——吃——”。

瞧见没有?这就是思想境界的问题。阿穗你想的只是自己嘴馋要吃肉,可是姐——妹妹——利用的是家里劳苦功高的蛇大仙的威名!

大仙要吃肉,大仙需yào

吃猪肉!大仙最近需yào

吃烧熟了的野猪肉!

嘿嘿……

果然,在凡人的眼中,蛇大仙的地位是最崇高的,陈大川下了决心,给大仙补补膘儿,野猪——自家收拾了——吃……

这是多么艰难的决定啊!

夫妻两个几乎是含着泪把野猪送向井台边上的,舍不得请屠夫来操持,动静大了,全村子分分就不剩啥了,蛇大仙的胃口可不会小啊,全留给它吧!

这可真叫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足足折腾了一天,夫妻二人才算把收拾的工作全部做完。

阿珠又被逼着多说了一个字:“都——”。

没办法,她现在得算是小黄的代言人,这头野猪本来就计划的大家伙都改善一下伙食的,按照爹娘的意思,只给小黄吃,还有啥意思?那不是馋人吗?

所以,骑在蛇背上的小丫头,说话越发的能耐了。

“都——吃——”,咽下一口唾沫,又蹦一个字:“肉——”。

还有手势辅助呢,一双胳膊划拉着,把一家六口人全划拉进去,都吃,听懂没有?

小黄难得离开水池子,身子盘在锅灶旁边猛点头,多么伟大多么无私的蟒蛇啊!陈大川夫妻两个都感动的红了眼圈儿。

今夜,一家人全都吃上煮的香喷喷软糯糯的野猪肉啦,这日子,才算过得有滋味儿,对不对?

如果,磨坊上没人多事儿,找上门来,那就更和美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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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发现

说起来这事儿也欠抽,阿兰阿草到了磨坊上碾米,得到了大家伙的帮zhù

,总算是把米粒儿从谷穗上剥下来,再碾去壳儿。

可磨坊主还得收工钱呢!这俩丫头可不敢偷拿家里的铜板。

第一次出门子做正经事儿的阿兰,很局促的跟磨坊主说定,隔个几天,一准儿把钱给送来,家里还有要脱壳的米呢,不急。

其实人家磨坊主大清早登门,真心不是来讨要欠款的。

“大川兄弟,前儿个孩子们去我那里磨米,这不是漏到沟槽里——呵呵——几粒儿嘛,家里婆娘会过日子,就扫巴扫巴——呵呵——跟家里的新米一块儿煮了喝,结果——你猜咋地?这就大人孩子都惦记上了,说是贼好吃呢!这不——非逼着我啊,上门来讨要点您家的新米,嘿嘿——价钱好说,好说……”。

四个孩子当即面无人色,模样更难看的还是王氏和陈大川,第一个反应,就是跑后院查看那丛新粟米棵子被祸害了没有。

王氏跑进屋子里,关了门,竟然站到炕头上跷着脚尖往天上望,可怜见儿的!这夫妻两个也不怕出危险,在两道房梁上搭了个阁楼,专门在里面收藏“宝贝”。

磨坊主也是陈家族人,名叫陈大光,此刻完全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怎么自己说了一番话之后,这公母两个就撩开腿跑了……

阿珠看看已经吓傻了的姐姐们,决定孤身上阵抵挡一下外来的侵略者。

“啊啊——磨磨——磨”。

事实证明,在没有一个得力的翻译之前。小豆丁跟不熟悉的人交流更加费劲儿。

不过,有个娃儿搭讪。总比没人理会要强。

陈大光很给面子的“鸡跟鸭讲”,自己分析着小豆丁的语言内容。然后按照自己的思路解释一番,沿着一条极度错误的道路说下去……

姐是来指责你的,怎么你还得yì

上了?

难不成全村人都去你家磨米磨面,你家的磨盘漏槽里全都“雁过拔毛”,自家留下点“纪念品”?

你留些也就留些了,“闷声发大财”不是最高的经商境界吗?怎么可以再得了便宜卖乖,跑人家里来显摆,同时捅漏了人家的秘密?

“你家这米是真香,啧啧——大川啊。咱们不是外人,你这米也得给我留些种儿……”。

看到陈大川黑着脸从后院出来,还顺手关紧了小侧门,陈大光就熄了去后面瞧瞧的心思,大川多加了一道侧门,那就是不喜欢别人进去,该不是蛇大仙就在里面压阵呢吧?

这家的日子真的过好了,灶房里还传出来炖肉的香味儿,大早上的。就吃这么油腥大的东西,太败家啦!

王氏从正屋里出来,给男人摆摆手,那意思就是。孩子们没动里面的“宝贝”……

陈大川的模样就好kàn

些,拱着手跟陈大光寒暄:“那个——其实——我们家——就那么多好粟米——孩子们分辨不出来,把要留种儿的米——给拿错了。哎!你也别笑,我昨儿个就吃了这好米种儿熬的粥。只觉得香,却没料想得到——”。

大川不傻。知dào

护着自家的秘密,最关键的是,陈大光这厮两口子开着磨坊,在陈家村是出了名的俩大嘴巴,偏偏磨坊又是人流集中的地方,东家长西家短的道道儿,就几乎全是从那里面加工发酵过的……

想要达到“闷声发大财”的境界,目前有点难。

果然,好不容易才打发走了眼珠子贼溜溜的陈大光,夫妻二人跟“黑脸包公”似的,劈头盖脸的从大到小把闺女们批评了一顿,说好下不为例,才算作罢。

结果,还没到黄昏,陈大川跟王氏在荒地劳作没回来,家里就有了新动静。

老宅儿那边的“亲人们”,找上门来了!

上次“温锅”前,被小黄收拾的吓破了胆儿的陈家老太太一行,很是老实了些日子,几个月下来都没啥大动作,今天终于卷土重来了。

“啪啪啪——”的击打院门的声音,伴随着江氏的尖细嗓门儿:“二哥二嫂,咱娘来了,快开门!”

阿兰开始浑身打摆子,大姑娘在老宅儿住的时间最长,心理阴影最深重,现在过上了正常日子以后,猛不丁再回想到过去的环境,更加承shòu不住。

还是阿草丫头冷静,号称陈家第一号伶俐的嘛,对自己的要求很高。

先把后院的侧门关严实,上了锁。

再跑灶房,门上没锁,薅出一根干树枝子插进门栓。

爹娘的屋子也是危险地儿,终于找回理智的阿兰已经哆哆嗦嗦的锁上了……

穷惯了,遇到危险首先想到的是粮食吃食藏好没有,自己的安全问题倒是想不起来。

院门外的议论声压得低低的:“娘,不会——那蛇大仙还在他家呢吧?”

“怎么可能?任再粗实的长虫,入了冬都得挺死狗,马上进腊月门儿,这会儿指不定猫哪儿睡觉去了呢!砸门!使劲儿砸!”

终于又听到陈老太太阴测测的声音,能让人骨头缝儿里都结出冰块儿来……

江氏有了底气,嗓门拔高:“阿兰死丫头,我知dào

你指定在家,赶紧给你奶开门,要不然,小心你的皮!”

阿兰的“皮”确实得小心,在老宅儿那边被掐几把挠几下是经常的事儿,最近过的舒坦,经常用泉水沐浴,“皮”上的瘢痕清浅了不少,可不能再添新的伤疤了。

阿穗竟然开始变身成妹妹的跟屁虫,手拽着阿珠的衣襟,跟着三足爬行……

最伶俐的阿草同学,手里抓了一根干树枝,就再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

很明显,院门的“待遇”得到了提高,从被手掌拍击,演变成几个脚丫子在踹,力qì

还不小。

没头苍蝇似的阿兰阿草,多希望可以让院门多替她们阻挡一会儿,根据有生以来的经验判定,只要开了门,自己肯定落不到好,打一顿都是轻的,这家里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些许财富,肯定要易主。

然而,现实永远比理想的境界残酷。

院门,很不够意思的,崩溃了……

几十只母鸡惊慌失措的疯跑,“咯咯哒——咯咯哒——”,不知dào

是下了蛋报功呢,还是发出求救的信号。

伶俐的阿草想到了灶房和后院,却忘记了这几十只鸡祖宗,也很容易被人觊觎。

“哈哈——娘,我就说他们家里现在吃香的喝辣的了吧?瞧瞧,这么多母鸡下蛋,一天一只下一个蛋,就能得四五十个,可二哥他上次就只给您送了二十个鸡蛋,黑心哪!”

江氏唾沫星子乱飞,连比划带废话满显着她了。

陈大海竟然也跟在后面给他娘“护驾”,转悠着眼珠子四处踅摸:“二哥昨儿个送去的鲜菜是从哪儿得的?前院里没种啊?”

难不成,这段时间,陈大川一直背着这母女五人,自己个儿老是偷偷往老宅儿送孝敬?

“甭眼皮子浅,净看些上不了台面的!去找找,看老二是不是黑了心,自己闷着吃猪肉,这要是被我坐实了,哼!那贼厮婆娘——我非撕烂了她的皮不可!生不出带把儿的小子来,还敢挑唆的我儿跟我不贴心?”

陈老太太旁若无人的往井台子边上的木墩子上一坐,指挥着两个“狗腿子”去四处翻检。

阿兰早成一滩烂泥了,拦在阿珠阿穗身前抖如筛糠,连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手里有武器的阿草情况略好些,牙齿打着战,到底说了一句话:“奶——叔——婶儿——坐——坐坐——”。

笑话,人家是来你家坐着玩的吗?当你们家木墩子多舒服还是咋滴?

都怨这段日子过的太素净,家里的灶房都没装上锁,大海一只手使劲儿,连干树枝都懒得往外抽,推推就折了。

“有肉!娘啊——真的有肉啊!我二哥——他黑了心哩!”大海欢呼跳跃起来,没舍得把罪状从灶房里请出来,因为,太多了,根本拿不动!

整整半扇野猪肉,抹了盐吊在房梁上,恰恰好悬于灶台上方,这是要做成熏肉的劲儿头。

还有,还有——矮墩墩的一个木橱柜,打开来里面也是肉,一盆子大骨头在白色的浮油里面崭露头角。

更甭说那两个在陈家村引起过争议的两个大号油罐子,也是满满当当的大油啊!

米缸子也是满的,黄灿灿的小米、雪白的麦子面儿,糙米杂粮也有两大缸,这两大缸可不含糊,是用的特大号的水缸!

连腌渍的咸菜都论缸来做的,各种菜秧子萝卜缨子还水灵灵的呢,尤其是当陈老太太亲自动手,在最里面的咸菜缸里翻检出了整整一缸的咸鸡蛋,这——这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陈老太太大放悲声,自己辛苦煎熬了一辈子,灶房里面就没放置过这么多败家的东西,这老脸可怎么挂得住噢——

更甭说江氏一路小跑着来告白,正屋和后院都紧紧的锁着,根本进不去,那岂不是说明,里面藏着更多的好东西不敢往外露?

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老二,这真真是黑了心肝,不处置他,不行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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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打架也是需要练习的

陈老太太就坐在灶房的烧火凳子上,浑身气的打哆嗦,有心狠狠的把房梁上挂着的半扇猪肉拽下来踏上几脚,又到底舍不得,米缸也不忍心砸散,咸鸡蛋?那缸里冒个泡儿都跟要了老太太的命似的。

说起来,陈老太太还真是善良啊。

“老三,回咱家把板车拉来,叫上你大哥,我估摸着,这么些东西,一趟拉不走,你的气力小……”。

陈大海就跟刚刚打了鸡血似的,瞬间挺直了腰板,大踏步往门外走,还很懂事儿的嘱咐媳妇:“你照管着点咱娘,可别让这群赔——把娘给气着了!”

看看,多么友好仁慈的三叔啊,从来不会亲口称呼侄女们为“赔钱货”。

院子里,阿兰已经被江氏推搡在地上,满脸都是被眼泪糊化的泥巴……

阿穗别的本事没有,咧开大嘴嚎哭还是比较拿手的,而且没忘记一只手拽着阿珠的衣襟,嘟念的都是有关吃食的问题。

“姐——肉啊——饿啊——呜呜——”。

最伶俐的阿草竟然不在院子里,莫非她也跟大姐似的?不,比大姐还要逊的多,她很可耻的做了逃兵!

阿珠出于前世与今身的本能,也咧嘴嚎了几声,然后,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丫当自己真是十个月大的婴儿呢?跟着起什么哄?咧嘴哭,哭死有用吗?

是的,她现在,口不能辩白讲道理。腿不能直立走路,手不能抡起得力的武器。唯一依仗的小黄,也正在池子里保存体力。本该冬眠的蟒蛇,勉强支撑着不睡着就已经很好了,怎么还能指望它出来斗敌?

阿珠感受到了从骨头缝里透出的无力,衣襟还被一个傻哭着的姐姐死拽着,连爬走都做不到……

江氏的双眼闪着贼光,趁着丈夫还没把板车推来,自己先勤快些,把疯跑的母鸡拢成堆儿,拿绳子捆扎住。免得待会儿耽误工夫。

“婶儿——婶儿!你别——吓唬母鸡,会——真会——少下——好多蛋呢!”

阿兰大姐在成长,目前,她是这个家里年龄最长的一个,没办法再继xù

看着家庭成员——母鸡们,被来回轰撵。

只不过,她的底气不足的反对语言,再加上跟在江氏身后跌跌撞撞的小身板,完全构成不了半点儿威胁。

“噗——”。江氏一甩手,阿兰就摔了一个“狗吃屎”。

完全不是能应战的对手啊!更何况还傻头傻脑的不知dào

借助什么武器?

这个时候,傻乎乎的阿穗忽然发飙,松开了拽妹妹衣襟的手。爬起来,一头冲着江氏顶去——

估计,这动作完全出于本能。不需yào

有什么思想斗争的程序。

因为,紧接着。最小的那个丫头,也四肢着地光速爬行。很快就抱住了江氏刚刚撤出栅栏的一条腿,并且,张嘴咬了下去……

阿兰在栅栏里面拦护着母鸡群,阿穗已经趴在了栅栏上,壮烈的磕出了满嘴鲜血……

反倒是刚刚长了半嘴新牙的阿珠最给力,瞬间就听到了江氏被杀头似的叫声“哎呦——死丫头——赔钱货——松嘴!”

当陈大川赶在王氏和去报信的阿草前面冲进家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极其惨烈的画面。

阿珠的整个身子被江氏的一条腿抬起来,离地足有二寸。

被咬狠了的妇人也急了,一只手掐着阿珠的后肩膀往上提,一只手张开了手掌在大力拍击小豆丁的后背……

满脸鲜血的阿穗还没爬起来,木栅栏的尖刺同时刮破了她的两只手,脸上脏的跟鬼似的阿兰就悬在江氏的后背上,双手去扯江氏行凶的那只手……

这样的画面,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太过陌生。

陈大川嘴里发出“啊哦——”的怪叫,来不及考lǜ

长兄适不适合殴打弟媳妇的问题,奔上前来解救自家的孩子们。

到底是男人,手劲儿大,一巴掌煽回了江氏的两只手,把阿珠抢了过去。

事实上,这个时候,小豆丁完全坚持不住了,牙床早麻木的跟不是自己的似的。

一个巨大的恐怖想法袭上心头,奶奶的,这么发一回飙,该不会——就把咱这半张嘴里的新牙,给全变成往外龇的“龅牙”吧?

那可不值!

“哇——”,小豆丁放声大哭,只觉得这个世界都要昏暗了,今生,也没啥指望了……

陈大川救下来这个,放在地上,再回身去抱起另一个。

王氏,也赶到了。

老宗祠完全变成一个疯狂的战场,王秀娥最近吃得好睡的香,又始终坚持着体力劳动,那浑身的劲儿跟使不败似的,江氏立kè

节节败退,嘴里猫哭鬼嚎的叫着“娘——娘哎——娘——”。

陈老太太其实早坐不住了,她思谋着江氏自己对付四个毛丫头完全没问题,自己也勤快些,先把肉盆子挪出橱柜,又纠结于——要不要连同新橱柜一块儿带回老宅儿?

听到外面的形势巨变,抓了满手油的老太太才姗姗走出灶房,一眼瞧去,震惊的程度,不亚于陈大川刚刚跑进院子的时候。

“反了!全反了!这是要作死啊!”陈老太太威风凛凛,跳着脚谩骂起来。

“老二,还不打死你这个没用的媳妇子?赶紧的!咱老陈家不待见这种不会生养还敢闹腾的主儿,反了天啦!连老三家的她都敢对打!”

为什么自家媳妇就天生低人一等,跟弟媳妇对打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全家人都躲到荒郊野外来了,母亲还是不放过,非要对孩子们赶尽杀绝?

陈大川抱着兀自流血的阿穗,身子抖如筛糠,痛苦的追问道:“娘,你这是要做啥啊?我平时——也没少孝敬你啊!”

不说孝敬也还罢了,一说“孝敬”,陈老太太就跟被拔了逆鳞似的,再次蹦起,手指着陈大川恶狠狠的咒骂。

“好你个老二!平日里偷偷摸摸往家里送点儿菜啊米啊,就当自己孝顺了?你们一家子赔钱货躲在老林子下面偷吃肥肉,老天爷儿啊!您睁开眼睛打个雷劈了这没良心的小子吧!那么一大挂肥猪肉,就吊在灶台上面天天吃,那肥油全给赔钱货们填了肚皮,没舍得给我的乖孙们送一点点儿啊!”

陈大川被骂的狗血喷头,还觉得委屈,忍不住争辩:“娘,我前儿个不是给您送了半两银子去?您老要是想吃肉,自己割些不行吗?”

本来还在奋勇的与江氏厮打在一起的王秀娥,忽然之间,就觉得全身的力qì

被一下子抽空了,透心的凉气,从脚底板往上升起……

自家连粒儿新米都舍不得给孩子们吃,丈夫黑着脸说是要全部留种儿,后院的鲜菜也不能轻易的摘,自家只肯吃些蔫叶子老秧子,却经常偷偷给老宅儿去送,还——送银子……

就这么一愣神儿,江氏已经抓住了先机,搂手揪住了王氏的一绺头发,“呲——”,拽了下来。

这还远远不够,“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糊在半张脸上。

“对对对!就得这么打!老三家的,替你二哥把这死婆娘打出门去,我老陈家不稀罕这种赔钱货!”

陈家老太太蹦着高儿的乐啊,还一把拽了陈大川的袖子,想要跟儿子共同分享眼前的一幕。

“秀娥——”,陈大川眼看着自家媳妇被别人压着打,怎么还能欣赏的了这种画面?他扯开了亲娘的手,自己扬着巴掌往圈里凑……

他是想帮把手来着,可是,老娘们打架,你一大汉子怎么插手?

而且,江氏后面是有人的,你应付得了吗?

先别提陈老太太就像一座威力无比的大山压在陈大川头上,单说从外面推着板车跑进来的三弟,就够陈家老二喝一壶的。

后面,远远的坠着陈家老大,低着头犯罪似的,根本不敢往院子里细看。

然而陈大海的气势很足,一进院子就是“哇哇——”乱叫,丢了板车就加入战团,一胳膊就把王秀娥抡到了地上,好巧不巧的,脑袋也砸歪了一溜儿鸡圈儿的木栅栏……

人家夫妻两个还都很讲道理,陈大海跟母亲一样蹦着高儿的指着陈大川:“二哥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公母两个合起伙来打我媳妇一个呢?我媳妇可金贵——”。

王氏的眼睛里面一片死灰,是呢,别人的媳妇都是金贵的,只有自己,路边土尘一把儿,任人践踏。

陈大川急忙收了手,去搀扶王氏,不料,被媳妇拒绝了,王氏自己慢慢儿的爬起身子,抱住了围过来的阿兰和阿穗。

女人家,没有男人护着,就是野地里最不值钱的杂草。

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女人比杂草多了一份感情,被伤害了,会痛。

阿草的干树枝,终于派上了用场,谁也没发xiàn

,她的小身板钻进了战斗圈儿,一言不发的照着陈大海和江氏的身上抽打过去……

女人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男人身上,女娃儿更不能。

这个世界不按牌理出牌,那就由我们自己重新制定规则好了。

“啊——”,一声凄厉的嘶叫,从栅栏边上坐着的小豆丁口中发出,那是愤nù

的呐喊,那是为姐姐阿草助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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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胜负难料

阿珠再次开始了爬行,陈大川想要弯身抱起她来,被小姑娘连叫带踢的松开了手,她的嘶叫,像一只号角,吹燃了全体陈家二房女人们的斗志。

没有人依赖那个铁塔般的汉子了,王氏和阿兰和傻墩墩的阿穗,全都不要命的冲了上去,跟陈大海和江氏,缠斗在一起……

“赔钱货!该死的赔钱货!”陈老太太也张牙舞爪的加入了战团,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阿珠,每次见到都觉得分外碍眼,所以,第一脚,就踢向了那个最小的身子。

陈大川终于失去了理智,一把抱住了陈老太太,使劲儿的往后拉,傻男人又流了猫尿儿,双眼啥都看不清了……

混乱之中,阿珠可沾不到光,小身板被踢几脚是很正常的事儿。

不过,好歹她也抓了两手的泥巴儿,终于捞到一个绝佳的机会。

江氏被三个丫头给按在了地上,两手泥巴儿顺势糊在她脸上、塞进她嘴里,谁让她还张着嘴大叫大骂呢!

那泥巴儿,可是出自鸡圈的栅栏圈儿里的,蛮新鲜的……

整日里养尊处优的江氏可是吃了大亏,那一边陈大海也没得着啥便宜,王氏势如疯虎,照着他的脸就是狂挠,而且完全不计成本的得失,身上随便被他打,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陈大海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

可以与之相媲美的,只能数亲兄弟陈大川了,陈老太太挣不脱二儿子的束缚,只好转半个身子照着儿子的脸上抓挠。恰恰好,两个儿子的伤势差不许多。

陈大海的男人血性也被彻底激发出来。一手抓住了王氏披散下来的头发,在手腕子上挽了两挽。局势,立kè

由被动调整成了主动。

女人的长头发就是个累赘,尤其是打架的时候,被人挽住,就立kè

动弹不得……

江氏也疯魔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干呕着,双手乱挥,“噼噼啪啪”的打在孩子们身上头上。

起初,是人家两口子没预料到会遭到这样强烈的反抗。轻敌大意了,现在,回过神儿了,这些丫头片子哪儿还够施展本事的?

不过,他们还是太轻敌了,战斗持续到这样的时候,对抗的已经不再是体力,而是耐力了。

就算己方只有妇孺残兵,可豁出命去争斗呢?

“舍得一身剐。也要把皇帝拉下马”的气势,是足以决定一场战斗的结局的。

事实上,此刻的阿珠,已经感受到了黄金蟒的异动。只不过,她拒绝了小黄的帮忙申请。

因为,在这一刻。她明白了,想要彻底的捍卫自己的领地。不能总是依靠外力,只有自身的坚强顽强。才能让“侵略者”心惊胆战,彻底熄灭侵略的野心。

力量弱小,怕什么?母亲和姐姐们,还有自己,欠缺的不就是这股子野蛮的不计成本的拼搏能力吗?

唯有彻骨的痛苦,唯有真刀实枪的厮打,才能让一个从骨子里卑怯的女子脱胎换骨。

院门外,陈大江蹲在地上捂着耳朵掉眼泪,他是家里的老大,没办法参加到战斗中去,偏帮着哪一边都不好,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跳着脚谩骂与撕打二弟的母亲?

去村子里请里正解决吗?没用的!只是白白的让外人看笑话罢了。

叫爹来主持公道?爹的心,也是偏的啊!

只有捂住耳朵,不听,转过身子,不看……

心底最恨的,还是磨坊的陈大光,狗杂碎儿!黑心捞了二弟家里的新米,却来老宅儿撺掇着偏心的母亲和弟媳来这边闹腾,说的天花乱坠,什么老二家吃肉吃的满院子有香味儿,什么那母鸡得有百十多只,“咯咯哒”的一个劲儿下蛋……

战争还在继xù

,江氏却提前力竭了,瘫在地上耍起了赖皮,太累了,这群毛丫头跟疯了似的抱着她的腿又掐又咬,两个大的用头顶,跟脑袋是用石头做的,根本不疼一样……

“滚!都——给老娘滚!老娘——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三个小丫头却恋战的很,打红了眼睛之后,全把地上的江氏当成了肥猪肉吧?继xù

追着撕咬。

最内向最像水做的王氏的大闺女阿兰,却踉踉跄跄的弃阵而逃。

更出乎意料的事情出现了。

阿兰竟然不是逃跑,一转身回到打斗场地的时候,陈大海忽然发出一声灭绝人寰的惨叫。

“哎呦——”!

一道鲜血喷溅而出。

一个小姑娘双手抓着一把亮堂堂的菜刀,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刚刚占到上风,一脚踏到躺在地上的王氏肚子上的陈大海,撅起的屁股上,迅速被血液浸染……

“我的儿——”,陈老太太脸色登时煞白,头一低,把死缠的二儿子撞开了,想要扑向正捂着屁股惊恐的跳动的三儿子。

可是,陈大川完全是个死心眼儿,他不敢去帮着媳妇孩子打弟弟弟媳和老娘,他只有一个信念,要抱住母亲,不让母亲出手去伤害妻女。

所以,完全出于本能,陈大川再次抱向母亲,老太太的速度太快,亲亲的二儿子,勉勉强强只抱到了老太太的一条腿。

于是,悲催了,孝顺的儿子,把亲娘给绊倒了。

在依然“汩汩”流动的血液面前,纷乱的打斗结束了,场地上,只有一个瘦瘦的汉子捂着屁股在惨叫。

“娘——救我啊——娘——”!

陈大江终于从梦游状态中醒过神儿,先是往院子里跑了两步,又扭了身子,留下一句:“我去请郎中——你们——帮老三按着点——别把血流干喽——”。

鲜血流干会怎么样?陈大海眼珠子一翻,软软的趴在了地上……

江氏这才“啊哦——”一嗓子,扑到丈夫身前鬼哭狼嚎:“你们——黑心的——杀了我男人——杀了我男人!”

只不过是肉层最厚实的屁股蛋儿挨了一刀而已。流些血是必然的,大半儿是死不了的吧?至于这般猫哭鬼叫吗?

倒是陈大川这时候比较有理智。按照大哥说的话,放qì

了母亲。蹲到大海身前,扯了衣裳的布条子,去狠劲儿按住那道尴尬的伤口……

王氏还躺在地上没站起来,跟个男人撕打,她沾不到光,全身没有一处好地方了,但是,她对着坐在附近,全身抖得风中落叶似的大女儿。露出微笑。

“兰儿——别怕——别怕——有娘呢!”

这一次,最爱哭的母女二人,眼睛里面都没有眼泪。

阿草抓起了阿兰手下掉落的菜刀,挡在了母亲和姐姐的身前,对着刚刚挪过来的陈老太太,森森的龇着牙,像一头小兽。

一道完全不符合年龄的声音:“以后,谁再敢上门,欺负我们。就砍死谁!”

满脸血迹的阿穗含混的跟在后面补充:“砍死——你们!”

陈老太太恐惧的尖叫声,江氏翻白眼以后的摔倒声,都将成为历史,永久的历史。

在许久许久之后。据说,江氏还会做恶梦,梦到几个龇着牙威胁她的小女娃儿。手里握着亮闪闪的菜刀……

陈大海推来的板车还是有用的,郎中来上过了药。重新包扎一番,就被大江抱上了板车。趴伏的姿势,送回了村子里面。

里正啥的还是介入了这场家庭纷争,本来得要大川家赔付大海和江氏的医药费的,可是郎中说了,王氏的伤最厉害,肋下的骨头都裂了缝儿,保养的好的话,也得半年一年的才能正常活动,后半辈子,都会经受风湿之痛。

而且,郎中摇着头叹息,王氏的肚子里,竟然已经有了接近两个月的身孕,这么一番撕打,孩子都没有流掉,真算是万幸。

还有几个孩子受伤都不轻,两个小的最严重,阿穗手上的木头茬子,足足用针挑了半晌儿,孩子疼的都背过了气儿去……

里正问过了陈大川,还要不要老宅儿那边赔偿什么,陈大川摇头,只请亲爹亲娘高抬贵手,放过他一家大小,再别找上门来了。

一纸契约确实没办法真zhèng

割舍开母子的亲情,可是,这样几番折磨下来,陈大川对于母亲的那份孝心,是真的伤透了。

或许,以后,就不会再藕断丝连的,偷偷摸摸往老宅儿送孝敬去了吧?

陈老爷子头一次没任何话说,抽着旱烟袋,“吧嗒吧嗒”的,对二儿子,没看一眼。

一家人,互相伤害到这种程度,也确实,硬凑到一起没了意义,本来最看重的二儿子的子嗣问题,在这样的时刻,也显得没那么重yào



随便王氏肚子里这块肉带不带把儿吧,跟老宅儿,关系不大了。

陈老太太蔫巴了不少,在里正询问为啥又带着儿子媳妇去大川家里闹事儿的时候,竟然没有理直气壮的讲述那半扇猪肉的事情,因为,儿子解释过,那是给蛇大仙过冬准bèi

的。

这不是最关键的原因,还有一个没法说出口的,就是,陈老太太在三儿子屁股被砍的时候,看到了老宗祠的后院侧门上面,趴伏着一个硕大的蟒蛇头,圆眼珠子是瞪着的,并没有冬眠。

早知dào

是这样,陈老太太真的不会闯到儿子家里去抢掠的。

要怪,就只能怪陈大光两口子嘴贱,上自家门上来传话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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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冷暴力有威力

据说,陈家庄的磨坊半夜里被人在房门院门上泼了粪,臭烘烘的气息整整缠绵了三天三夜都不肯消散殆尽,陈大光的婆娘也哑着嗓子站到房顶,整整骂了三天三夜。

据说,这以后,陈大棒子家的米面都送到邻村去磨了,不管男女老少,走过磨坊跟前儿,都是歪着脸狠狠的吐一口唾沫儿,不再跟陈大光一家人有只言片语的交流。

这些是是非非,都跟山脚下独门独户的这家无关了,家主陈大川,过上了这辈子以来最安静的日子。

真的很安静,媳妇孩子一律视他如无物,出来进去都耷拉着眼皮。

王氏更是不稀罕丈夫侍候,阿兰阿草很孝顺,把姊妹几个的铺盖全搬到正屋,把亲爹的衣裳跟被褥挪到了隔壁。

阿穗和阿珠就躺在王氏身边,脸上手上的伤痕累累。

白日里倒还好过,一到入睡,大姑娘阿兰就会发恶梦,往往一身汗湿惊叫着醒来……

内向惯了的女娃儿,其实被自己敢掂着菜刀砍人的行为吓破了胆,一闭上眼睛,就是喷溅的鲜血迎面泼来。

如果,阿兰还知dào

,在陈家村,自己姊妹们发飙的名头儿已经传扬了出去,估计,噩梦会发作的更为厉害。

尽管阿珠想着法子把小世界里面的泉水引出来,母亲和姐姐们的伤势好转的够快的,这心结儿,却是帮zhù

解决不了。

这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儿,阿珠在又一次被吵醒之后,睁着眼睛分析。自家这母亲和姐姐们,跟前世的自己的性情很相像。尤其是没出息胆小怯懦那一部分,如出一辙。

唯有这样的历练打击。才可以新生。

至于女娃子的贤惠名声,谁管它?

王氏在老宅儿任打任骂,姐姐们吃不饱穿不暖整日流浪在外面,不也没得着半点儿好?自己前世里练就了那般高深的忍功,不也在心底里暗暗的滴血后悔了吗?

做事情总是想前想后,诚然更稳妥些,但是,遇到迎头痛击躲避无用的时候,还是听从本心的声音。痛快应战最惬意吧?

所以,这次的流血事件,母亲王氏没埋怨孩子们一声,相反的,她的母爱的光辉流露的更加彻底,这是她亲生的四个闺女,为了保护她,最胆小的也敢掂刀冲向成年汉子,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至于丈夫陈大川。每日里弯着腰犯罪似的忙前忙后,她也看在了眼里,但是,这改变不了什么。

在母女们被打的遍体鳞伤。甚至脚踏在身上连肋骨都被踩出缝儿来的时候,做丈夫和父亲的,选择的是眼睁睁的看着。只因为,施虐的一方。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和弟媳。

这样的夫妻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娘。肚子里的弟弟,有动静了吗?”阿草喜欢把耳朵贴在母亲的肚皮上聆听,虽然她其实啥都没听到。

王氏脸上的笑容漾开,这个苦难的女人,现在从来不叫痛,安安静静的养着伤,连汤药都不肯喝。

因为,郎中担心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已经被打斗损害了元气,要是再加上止疼的伤药,就作用在距离肚子最近的肋骨处,怕影响会更大。

“要不然——这个娃儿先不要了,等治好了身子,再怀——更稳妥些。”

可是王氏不肯,连带的,也拒绝了敷药和喝药,就这么干巴巴的忍着痛苦。

却还是能对着女儿们笑得出来。

“草儿,娘不盼着——生儿子了,再生个像你们的闺女,娘就知足了。”

睡在一侧的阿珠,眼角儿沁出了泪水。

夜里,阿珠进到小世界,在母亲湖小憩了片刻,等全身的伤痛都减轻了,靠近了湖中心的绛色草。

重新补足了一片叶子的绛色草,安静的伸展着叶片,当阿珠的小手指抚上叶脉,绛色草的全身,仿佛都在颤栗……

“我知dào

——会很疼——可是——那是亲娘——”,阿珠口唇微动,拇指和食指用力,掐断了绛色草新长出来的那一片嫩叶。

这一次,阿珠自己的痛感更清晰,手心着火似的干裂了一般。

小世界再次暗淡下来,湛蓝湛蓝的天空不见了,灰蒙蒙的雾气弥漫……

她干脆又带出了小世界里面的产出,除了一支新生的铁皮石斛,还保留在湖边,其余的粟米和蔬菜野山菇,全部堆在了火炕下面。

不担心明日怎么解释这些异状,阿珠心里很坦实,把绛色草的叶子送入口中,咀嚼的碎碎的,一点一点儿,涂抹在王氏的肚皮周围。

暗夜中,王氏似乎舒服的松了一口气,全身的肌肉放轻缓了,甚至还独自翻了半个身子。

为了保胎,这几日王氏可没敢侧睡侧躺过……

隔壁,传来陈大川辗转反侧的声音,他睡不好觉儿,被家人孤立的感觉很不舒服。

这几日,他抢着进灶房做饭,阿兰就根本不插手,他赶着黄牛去荒地,连个送行打招呼的都没有,他回家,没人倒水递布巾子。

这次去摘后院的青菜,连水池子里的黄金蟒都没动弹,以往,可是会抬起蛇头吐吐蛇信子的……

到底,卖了菜以后,摸着怀里的银钱痛下决心,给媳妇孩子买了一盒点心,足足花费了三十二个铜板呢!

可惜,挂着笑脸送进屋,搁在妻子的炕头儿,还是没人搭理。

“那啥——秀娥啊——我这不是——给你们从镇子上捎来了点心——尝尝嘛,老贵了,你们——吃——”。

王氏闭上眼睛假寐,阿珠装睡,阿兰阿草往门外走。

意志最不坚定的那一个三姑娘,双手包的跟粽子一样,却还是伸向了点心盒子……

不过,怎么小腿肚的肉肉忽然疼了起来?

阿穗咽咽唾沫儿,艰难的回头望一眼妹妹,到底,把粽子手缩了回去。

这闺女嘴上还没吃亏,最近有时听到二姐姐偷偷埋怨,早记在心里了。

“爹——给奶家送去吧!给奶长力qì

——好来打我们——”。

刚刚迈步到门口的阿草阿兰,脚下一个趔趄。

“噗——”,装睡的阿珠骤然喷笑,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嘛!

陈大川可笑不出来,被闺女这么一抢白,眼珠子立kè

就红了。

满肚子要辩解要告饶的话,偏偏嘴笨,倒不出来。

“你们——我——你们——哎!”一跺脚,一家之主走出去了,差点儿没把挤在门口的俩闺女给挤倒了。

阿穗这两句话没白白挤兑亲爹,后院摘的新鲜蔬菜也舍得给家人吃了,少卖些钱就少卖些吧!留着做种儿的粟米也运到邻村去一部分,脱了皮儿,煮粥,新米香呢!悬在房梁上的猪肉,尽管割了吃,娘们几个都补补身子吧,不疼你们,还能去疼谁呢?

被闺女救治了的王氏,忽然之间就痊愈了,除了脑袋上被几次薅掉的头发,一时半会儿长不出来,所有的伤痕都掉痂康复。

阿珠也早没事儿了,四肢着地爬的欢实。

三姑娘赖炕的原因不是伤患,那是她懒,脸上手上早该去掉包裹了,偏偏舍不得,非要继xù

包成大粽子才舒坦。

曾经被二姑娘拿来做武器的那根干树枝,被阿珠找来当了拐杖,在院子里,一步一步努力的学习直立行走……

父亲比原来懂事儿,知dào

疼人了,那就慢慢儿的原谅他,偶尔,陈大川能得到闺女免费奉送的一张笑脸,和几个暖心的小动作。

不过,原先的那种一家之主的威风劲儿,是彻底的被消灭了,王氏和孩子们,已经适应了凡事不再以他的意愿作为全家的意愿,她们,开始了灵魂的觉醒,就是说,她们把自己,当做与男人平等的人来看待了。

陈大川提出来的决定,只能成为“建议”,连最小的阿珠,都有可能直接反对,并拒不执行。

不过,这样的陈大川还是很开心,最起码,媳妇和孩子们慢慢儿搭理他了,同桌吃饭时,也不再视他如空气了。

女人们脱胎换骨的时候,陈大川也没闲着呢!

“明儿,我想送两头野猪到镇子上,家里留一头给你们吃,那个——行吧?”

听听,大男人也学会问询媳妇女儿“行吧?”了!

王氏现在喜欢看着四个闺女的脸色行事,没发xiàn

有反对的意思,便点了头:“你看着安排吧!”

说着话,还随手递了一颗剥好皮儿的咸鸡蛋给丈夫:“你自己在隔壁,也得把火炕烧着,阿兰说那屋冷的跟冰窖似的。”

陈大川被感动的鼻子都酸了,抓着鸡蛋语无伦次:“那啥——没啥——我一个大老爷儿们,不怕冷——你们女人家,不受冻就行——没听村里的老人说吗?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

“嘻嘻——呵呵——”,闺女们都被逗乐了,王氏也抿着嘴笑,这家里啊,就算是彻底的多云转晴,大太阳出来啦,陈大川得到的“家庭冷暴力”,暂时告一段落。

至于今后还会不会被再次孤立起来,那就要看某个汉子的表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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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攀比

腊月二十,诸葛王朝第一场冬雪下来的时候,陈家村也得了遮盖,薄薄的一层小雪,与尚未全部脱落凋零的树叶子亲密接触,这,就已经是最寒冷的时刻了。

穿着棉袄棉裤的丫头们形态也臃肿了不少,尤其是两个小的,没脖子没腰,完全就是一个滚动的球儿。

不过,阿珠倒是在这样的衣物包裹下,学会了正常走路,并且,时不时的会脚下生风,妄图跑起来。

剩下的那头野猪,分了半扇割块儿做年礼,王氏娘家,还有老宅儿那边,村子里二大爷、里正、长老啥的帮过忙的,再加上储存起来的毛栗子、米面和蔬菜,这礼物可就不薄了。

肯回礼来的也不少,乡里乡亲的,听说蛇大仙冬眠了,敢登门的就多了点儿。

王氏这胎怀的担惊受怕,陈大川也不敢再让她多活动,只在前后院子里转悠。

那群被骚扰过的母鸡,也如数挪到了后院儿,因为湖水的滋润,后院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温室,不但养育着碧绿的蔬菜等植物,母鸡们挪进来后,竟然又照常下起鸡蛋来,任务很均衡,基本上每天几十颗能装篮,把王氏给欢喜的不行。

野猪卖光了,那就继xù

购置半大的母鸡,趁着年节前后,别人家的母鸡都冬休不肯下蛋,被捆起来售卖的就多,陈大川可是狠狠的往家里采购了几批。

猪圈拆掉了,拾掇成焕然一新的鸡圈儿,领地还扩展出不少。王氏每日里喂食的殷勤周到,有的母鸡到来第二日就开始做贡献了。

现在。家里的生活已经远远超出了王氏曾经向往过的,以后让孩子们十天就吃一回鸡蛋。

甚至。被二姐揍的“哇哇——”哭叫的阿穗,挨揍的原因竟然是拒绝吃煮鸡蛋,还吐槽什么“闻着有鸡屎味儿”……

这是已经步入小康生活的节奏吗?

阿珠的语言表达能力也在飞速提高,在一旁蹦着高儿的拍手:“二姐做的对,二姐打得好!”

这般幸灾乐祸,还不就是因为阿穗改不了叫“猪——”的毛病?妹妹已经反复强调过了,不允许去掉“阿”字称呼自己,偏三丫头健忘,一张口就讨人嫌。

事实上姊妹四人的关系处的还算不错。阿兰脾性好,不怎么逞“大姐大”的威风,二姐阿草可不同,目前居住的离村子里远,可以来往的小朋友不多,二姑娘旺盛的精力只能挥霍在家里,于是,教育妹妹们,就成了她主动大包大揽的一项基本业务。

阿珠是个成人的灵魂。不算馋也不算懒,更懂得看眼色儿,这就凸显出三姑娘阿穗太过幼稚来,比如现在挨得这几个“脑嘣儿”。完全就是欠抽的嘛!

想当初一睁眼就只知dào

叫“我饿——”,现在连鸡蛋都嫌弃起来了,阿草的眼睛里可不揉沙子。坚决不容许这种犯贱的行为。

“珠也没吃鸡蛋,凭啥不修理她?”阿穗还会反口。指着蹦高儿的妹妹掉金豆子。

“凭啥?阿珠是没吃鸡蛋,可那是她孝顺。都给了娘吃!”

阿草义愤填膺的继xù

弯起拇指和食指,照着阿穗的后脑勺又是一记“嘣——”。

嘿嘿,阿珠早就吃烦了每天那一颗煮鸡蛋,可是人家不招人厌,总是孝敬给亲娘亲爹或者姐姐们,不接受都不行,硬往嘴里塞的!

“娘吃——给小弟弟小妹妹吃——”,这话一说,王氏就没办法拒绝,还得竖着大拇指夸赞阿珠。

“爹辛苦了,多吃一口,吃大口——”。

“姐姐做饭——香!姐姐吃阿珠的一口蛋黄——长得漂亮!”

“爱姐姐吃——脸儿白——”。

这个“爱姐姐”,就是指的阿草了,没办法,阿珠理解了为啥小娃子说话吐字不清楚,那完全是舌头使用的还不算灵活。

反正,不管小阿珠用的是什么理由,都比赤裸裸的嫌弃,说什么“我不要吃鸡蛋!一闻就有鸡屎味儿!”要强得多吧?

所以,在这个家里,阿穗属于经常被批评教育乃至修理的对象。

阿穗姑娘当然不服气,人家只不过稍微懒点儿贪吃点儿挑剔点儿,别的,哪一点儿比妹妹差了?

小丫头有了攀比对象,开始啥啥都跟阿珠学,妹妹往母亲嘴里塞鸡蛋,她就往父亲嘴里放,妹妹夸赞大姐漂亮,她就说二姐好kàn

……

大年初一那一天,阿穗竟然要穿妹妹的新衣服了,因为,同样款式的棉袄上面,阿珠的分明多了一朵毛茸茸的小花儿。

这可是阿珠连讲述带比划,指挥的大姐给加工出来的,用的是灰白的野兔子尾巴上的短毛,全诸葛王朝独此一份,再无二家。

那毛茸茸的的小花儿就钉在交领棉袄的斜襟第二颗盘扣处,像春日里漫山遍野的蒲公英的小伞……

为什么大家伙儿都偏爱着妹妹?阿穗抽搭着鼻子,抓着那个别具一格的棉袄不放。

至于吗?多添了个兔子尾巴而已!

没等母亲和姐姐们规劝,阿珠把棉袄向前一推:“给你穿,我穿你的!”

多么崇高的思想境界啊!

就连也在一旁换新衣裳的陈大川,都不由得要竖竖大拇指夸赞一番小闺女,怨不得一家人都疼宠小的呢,就是懂事儿!

穷日子里熬出来的妇人,给孩子做衣裳总少不了要做的肥大一些,留着来年后年的都可以穿。

阿穗穿上妹妹的棉袄,那叫一个可身,系上盘扣以后紧紧梆梆的,可就是舍不得脱下。

“娘——妹妹的袄里面,还有一层口袋儿!”阿穗有了新发xiàn

,更加爱惜这件舍了脸面讨要来的衣裳了。

这是思谋着万一过年有人给个压岁钱啥的,也有个地儿放置不是?一旁观看的阿兰,都有些舍不得了,这都出自她的手呢。

“嗯,要是以后给你爹也这么的缝一个贴身的布袋儿,出门子就更保险了。”王氏拽了阿穗到跟前儿里外查看,有了新主意。

可是那些都是后话,目前最关键的是,阿穗丫头的新棉袄——阿珠根本没办法穿,太肥太大了,罩在身上,跟一个膨胀的锅盖似的。

“嘻嘻——嘻嘻嘻——”,阿珠倒是很欢乐,在炕上走了两步,那形象,就只是一个厚厚的棉质锅盖,在蠕动……

拒绝了王氏板起脸要姊妹两个换过来穿的建议,也挡住了见义勇为的二姐探到阿穗脑门上的手指头,阿珠喜眉乐眼的说道:“姐姐出门——拜年,穿漂亮——,阿珠陪娘在家——穿舒坦——”。

反正自己的那件旧棉袄也挺好的,就穿了那么二三十天而已,换过来就得,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哪儿还在意这点儿小事儿?

不过呢,三姐姐这个攀比的毛病也得帮忙调整调整,既然她把自己当成攀比对象了,那就做个完美的榜样给她学学。

阿珠吃着初一的年饭,日子过好了,王氏头一天晚上就包好了猪肉馅儿的“馄饨”,其实很像传统的“饺子”。

“饺子”是华夏的一种历史悠久的民间吃食,深受老百姓的欢迎,民间有“好吃不过饺子”的俗语。每逢新春佳节,饺子更成为一种应时不可缺少的佳肴。

只不过,这个时代乃是从三国末期偏离轨道的,很多传统保留下来,又偶有变异。

这时的“过年馄饨饺子”煮熟以后,不是捞出来单独吃,而是和汤一起盛在碗里混着吃,还要在汤里放些葱花、青菜叶等小料儿。

阿珠倒也被允许吃了几个“过年馄饨”,她现在每日里活动量不小,胃口的消化能力也增强了。

小黄照例从水池子里泡着不出来,陈大川亲自端了“馄饨”碗送去后院儿,它倒是很给面子的爬上了岸,脑袋探到陈大川跟前儿,任由他把晾好的“馄饨”倒进嘴巴里。

按照起初说定的,陈大川带着三个闺女到村子里拜年,王氏跟阿珠看家,踏着昨夜里放鞭炮散落的纸屑儿,父女四人摆手离开了。

王氏抚着还不明显的肚皮,把院门大敞开,才心满yì

足的回屋里。

大年初一,只要家里近三年内没有丧事,都得大开院门迎接拜年的邻里宾客,阿珠很开心的走出院门,查看自家门前张贴的一幅春联。

“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很熟悉,这应该是华夏最早的对联形式吧?

阿珠还要再把足迹往远处延伸一下,母亲王氏的呼声已经传出来:“阿珠,外面冷,不要乱跑……”。

没有黄金蟒护驾的日子,阿珠可是始终在自家这二亩三分地上转悠的,闲的骨头都酸了。

无奈何继xù

陪着母亲,看着她又翻找出一根类似的野兔毛,对着阿穗留下的那件新棉袄琢磨,这是想也造个同样的花朵上去?

“你这丫头心眼儿倒巧,来,跟娘说说,怎么个钉法儿?”王氏招手,揉揉眼睛。

可惜咱这十指还嫩生,捏不稳针,也没有缝纫的力qì

和准头儿。

阿珠爬上了火炕,小嘴巴巴的跟母亲唠着嗑儿:“别做那个老样子了,娘,您分出五个花瓣儿来,保准三姐更喜欢。”(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棉鞋

“鬼灵精!这脑袋瓜儿里装的什么?还真是这般一缝,就更好kàn

了!”王氏的智力被开发出来,在阿珠的基础上,缝缀出来的图案更美丽。

这下子,可不担心三姐姐垂涎自己的新衣裳了。

小黄在后院扑腾,发出的声音还蛮大的,阿珠乐了,跟母亲报备一声,往后院去找好朋友。

反正,自家距离村子远,陈大川的辈分又不大,前来拜年的大人基本没有,孩子们又碍于大人的嘱咐,怕惹到了蛇大仙,都不敢往这边来。

如今的后院,简直就是一个神仙洞府般的所在,任凭外面寒风吹面,这里自是春光无限。

这一茬儿新粟米该收割了,沉甸甸的谷穗儿坠弯了腰,偶尔那一只很能耐的野鸡会飞出鸡圈,趁着小黄打瞌睡的功夫,急忙忙跑到粟米棵子下面狠啄几口,沾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然后,你若是有幸迈进后院儿,就可以看到那只短翅膀野鸡在亡命天涯,因为,黄金蟒懒得从水池子里爬出来是不假,可一旦出现动静,小黄同学就会操练一番新学就的本领——喷水。

野鸡被淋成落汤鸡是经常的事情,阿珠此次来到后院,就恰好kàn

到这样狼狈的一幕。

“小黄今儿个精神啊?知dào

春天来了?”阿珠逗趣儿,蹒跚的跑到小湖边撩水。

华夏人最注重的节日,就叫春节,意思是从此刻起。春天就来到了呢!

披着一身的水珠儿,小黄上了岸。很快活的抖动几下蛇身,对小主人发出邀请。

蜷缩了一个冬季。黄金蟒想要重出江湖再展雄风呢!

阿珠爬上蟒背,很利落的抱住了小黄的脖子,容忍那只茫然失措的野鸡多快活一会儿,姐——先走啦!

其实这个时候山上的寒风还厉害着呢,阿珠很快就感受到了从脖颈从脚底板泛出来的冷意,小丫头根本不抗冻,赶紧的,拍着小黄的鳞片叫停。

黄金蟒肯定也觉得冷,可它休憩的时间太长了。不疯一圈儿都觉得对不住自己。

到底,是叼了一只寻食儿的野鸡回去,权当是跟家里的那只配个对儿。

一人一蛇虚晃一枪就往家撤,还是火炕跟水池子更舒坦。

身上的热乎气儿早散干净了,阿珠下了蟒背就往正屋一颠一颠的跑,没办法,有一只脚麻了,一落地,跟踩着针尖儿似的。

这个时代的棉鞋。忒不给力了!

阿珠缩在火炕上瘪嘴巴,女人家穿绣花鞋图个美气,可大冬天的还只顾着美气算怎么回事儿?两道脸的布鞋,就算是加厚了几层布。还是连脚面都包不严实,更甭提脚脖子那种关键部位了。

“娘,你帮我做双鞋吧?棉鞋——”。阿珠嫌弃的抖抖脚上的布袜套,布袋似的一堆儿。连个松紧弹性都没有。

王氏最近心情格外的好,怀孕前三个月。不但打架都没出大叉子,连个孕吐都不曾有过,身上还多了一层脂肪。

叠整齐手边的棉衣,认真对待小女儿的提议:“你过年不是有新棉鞋了吗?娘亲手做的,够厚实的啊?”

大家伙儿都这么穿,老爷儿们还轮不上呢,陈大川脚上的布鞋还是两层粗布,也没叫过啥苦。

阿珠抓挠一下手心,这家里没个文化人,连个纸笔都找不到,只能靠一张嘴诠释。

按照曾经见过的老棉鞋的样式,阿珠比划了很长时间。

“里外两层布之间要铺棉花,跟棉袄似的,分成三部分,两边砸上扣眼儿,可以穿根儿鞋带儿,脚脖子的地方要做的高一些,可以完完全全包住脚踝儿……”。

阿珠说起这些的时候,很明显的,语言流利,条理清晰,宛如一个有经验的成年人一般。

王氏,有了短暂的震惊,眼睛里面都是深思。

不过,别的也没啥异常,这娃儿命苦,打小几经生死考验,得了蛇大仙的青眼才安稳下来,脑袋瓜儿比别的孩子聪明伶俐些,也算合乎情理吧?

其实这点点儿聪明才智都是毛毛雨,你再看!

阿珠实在表达的不满yì

,跳下火炕,跻拉着鞋子,蹲地上以手指做笔,以土地为纸,勾勾画画不下于三种布棉鞋样式。

两道脸儿的老头鞋儿,带毛边儿的童鞋,三片组合带舌头儿的老棉鞋……

勾画个鞋子的图案,并不需yào

太多的美术技巧,可是,这也已经很让王氏目瞪口呆了。

别笑,你要是见到个一岁的娃儿描摹鞋样儿,你也得变傻。

“还看不明白?那我画个拆分图!”阿珠一颗心全铺在棉鞋上面,脚丫子一挪,在新场地勾画分割成片的讲解图。

“明——明白了!娘这就做,阿珠啊,你别擦这图,给娘留着……”,王氏抹抹额头的汗,这火炕烧的,忒热了吧?

神童的娘,智商肯定不会很差劲,王氏不再偷偷打量自家妖孽似的小闺女,渐渐投入到创新做鞋的过程之中。

先为阿珠考lǜ

,选择了带毛边儿的棉鞋样式,棉鞋舌头正好捂住脚面,鞋帮又能遮住脚踝,家里的兔子毛不少,正好装饰上。

女人有了钱又有了闲,怎么会不愿意好好打理自家的闺女呢?穿上这样一双俏丽的鞋子,肯定美气的不得了!

甚至,王氏想好了,给孩子们做完后,再给丈夫做一双两道脸儿的“老头棉鞋”,那样式看起来不麻烦,穿起来可是不会轻易掉鞋的,正合适干农活儿。

女儿还说,可以用家里存下的厚猪皮做鞋底子,那东西脱了毛以后硬邦邦的,踩在雪地上都不打滑儿,雨水也浸不透。

那还省了晒隔板纳鞋底子的功夫呢!

可就是——自家小闺女从哪儿知dào

的这么多事情呢?难不成是蛇大仙教的?

到了吃午晌饭的时候,王氏才做起了一副鞋面,比照的阿珠的小脚尺寸,反复琢磨改进。

陈大川领着女儿们喜气洋洋的回家,却是立kè

还要离开,因为,里正叔很诚挚的邀请他去家里吃中饭呢,还拍着他的肩膀称赞“大川是咱陈家村最出息的汉子哩!”

能不出息吗?一穷二白被撵出老宅儿,一转眼就买房买地养鸡养猪,再转眼就赶着牛车进镇子里卖山货卖稀罕蔬菜,有能耐啊!

能被陈家村第一把手邀请吃年饭,陈大川心情很激动,把孩子们送回家,顺便带显摆一下,就整理了一下头脸衣裳,大踏步的回村子里了。

原来在老宅儿,因了生不出儿子的事情,成日里被母亲指着鼻子教xùn

,陈大川真没这般神气过,连带的,在村里人面前也总是抬不起头来,今儿可是改变了待遇,据说,父女一进村子,就得到好多人家的欢迎呢!

“娘,我爹把胸脯抬得可高了,他们都说咱家富了,爹就说,这才哪到哪呢?好日子还在后面……”,阿草站在屋子中央,模仿着亲爹的姿势宣讲。

王氏笑得捂住了肚子,阿珠就扎在她怀里闷声乐儿,真没想到啊,陈大川还有这样翘尾巴的时候。

“我要努力,再努力些!让爹的尾巴翘的更高,让他穿着地主老财的裘皮袄,站在全村人的面前,举着个旱烟袋指点江山谈笑风生……”。

阿珠想的痴了:“我还要给母亲置办上两箱子的襦裙,红的绿的花的啥颜色都有,让她穿着襦裙出现在陈家村、王家村,让村民看待她的目光,就像看向里正媳妇一样——不!比里正媳妇的地位还要高才行!再给娘置办上各种材质的首饰,乱换着戴……”。

可惜,这般美好的白日梦,被一声尖叫给打断了。

“娘,这是给我缝的花儿?咯咯——真好kàn

!”

赖皮鬼阿穗,美气了一早上,那朵毛茸茸的的小花儿,艳羡坏了多少小姑娘的眼睛?现在,又发xiàn

自己嫌弃过的那件新棉袄,变漂亮了。

那还有啥可说的?三姑娘立kè

自己解扣子脱衣服,嘴里讨人嫌的碎碎念:“你们可不知dào

,珠的棉袄要勒死我了,小蝶拽着我要多看两眼的时候,我吸气儿吸得都要背气儿啦!”

为了霸占妹妹的新棉袄穿出去显摆,得拼命吸着气儿才穿得下,这种无聊的傻事儿,恐怕也就阿穗能做的出来。

阿草的手指头早就弯起来,专备着赏赐给三丫头一个脆亮的“脑嘣儿”呢,可是,只着一个肚兜儿,光着两个膀子的阿穗,又做了一件让人舍不得打的好事儿。

“喏,珠啊,这是姐替你攒的吃食儿,大姐二姐不好意思接着,嘻嘻,我不怕!”

傻姑娘从霸占来的棉袄里面的口袋里,倒出一堆儿炒花生、咸豆子,还有一块儿沾着糖霜的糕点……

怪不得三丫头要使劲儿吸着气儿,原本就瘦的棉袄里面,还藏着这么些好东西呢,不使劲儿不行啊!

尽管,这个“讨厌”的三姐姐,又在叫自己“珠”了,阿珠却实在是讨厌不起来。

她又下了一个决心,等将来,要让三姐姐阿穗过上“猪”一样的美好生活,随便吃随便喝随便睡随便花钱随便臭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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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姐儿爱俏

两个大姐姐的兴趣也被阿珠的创意勾了出来,阿草拽着阿兰的胳膊商量:“姐,咱两个的棉袄上也添点儿花啊草啊,行不行?”

小姑娘家家的,哪有一个不爱美爱俏的?原先那是有的穿就算不错了,顾不上穿上身的效果如何,可现在,阿兰的眼睛里面也放着光,抓了一把灰兔毛,沉思。

“你们做几个——毛球儿吧!围着衣领子缀一圈儿,比团个花儿还漂亮!”阿珠正牛气哄哄的不行,她越来越发xiàn

,自己属于很聪明的那一类娃儿,虽然,仗恃着灵魂老了一些。

从前没有敢做的事情,没有敢说的话,今生都有了尝试,原本那么不讨喜沉闷的性子,现在也被父母被姐姐们称赞伶俐聪明了……

阿珠心生欢喜,出起主意来不遗余力,甚至,又蹲下小身板给姐姐们勾画新的图案去了。

勾画出来效果图了,那诱惑力就更大,于是皆大欢喜,阿穗换上了自己的新棉袄,两个姐姐也各自有了主意,开始自己动手缝缀花样子。

灶房那边被大家遗忘了,这几天油水足,竟然没人觉得饥饿,饿死鬼阿穗,也被拜年讨来的零食儿填饱了肚皮。

早先给孩子们准bèi

好的鞋底子,厚厚的硬实的很,现在,直接把新做的鞋帮固定上去,就可以诞生一双精美别致的小棉鞋了。

到底是小娃儿的鞋子小,容易做呢?还是母亲王氏的手巧?当阿珠的肚皮终于瘪的要唱“空城计”的时候,鞋子已经完工。穿在阿珠的脚丫上,略有点儿大。辅助上两根缝缀了毛球儿的布带儿,就完美了。

“真好kàn

!娘——阿穗也要!”

最近。三姑娘那句“我饿——”的口头语被自己篡改了,变身成“也要——”。

“等吃了饭,娘再给你做,你妹妹画的图还有更好kàn

的呢!”王氏摸摸三闺女的脑袋,揉揉脖子。

嘻嘻,阿珠伸出新鞋子到阿穗面前显摆,鞋子可不是衣服,脚丫子大了,压根儿穿不进去。你吸着气儿也白搭儿!

姐妹们在一起总是会吵吵闹闹嘻嘻笑笑的,阿草又在主持正义,弯手指准bèi

修理一下没出息的三丫头,整日里垂涎妹妹的东西,羞——

二姑娘的新棉袄,被中途放qì

了,这丫没长性,远远赶不上大姐阿兰做起针线活儿来的认真劲儿,一把兔毛被阿草揉的一团糟。丢在箩筐里,棉袄的前襟和领子,白白的多了一堆针眼儿和线头而已。

就这还把手指头扎破了好几次呢!怪不得把恶气都想撒在阿穗身上。

“我咋就没生成个男娃儿?”小姑娘恨恨的说道:“在外面喝着风摔泥巴都比做针线活儿强!”

阿兰抬头笑了,拽着阿草。不让她继xù

掺合进两个小妹妹之间的争抢游戏,说出的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做针线不能着急,咱是姑娘家。总不能老是往外疯跑,以后做件衣裳鞋子的。还得到外面求别人……”。

阿穗揉着刚刚被蹂躏过的脑门恶意攻击:“草儿坏!草儿笨!草儿不会做针线!”

姐妹俩儿再次扭在一起,阿穗转而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

家里孩子多。当父母的通常不会直接参与到管教中去,大多都是由大的教育小的,哭了闹了的话,父母也不会额外的夺权。

跟二姐感情最好的阿珠,就在这打闹之中,想到了一个帮二姐打发时间的好玩具。

什么过山车奥特曼芭比娃娃啊,这地儿没有,阿珠也琢磨不出来,但是,家里的木头随处可见,打磨个“溜溜球”出来,还是很方便的吧?

母亲做活儿用的棉绳,多搓几根就可以当球绳。

有个玩具,也省的这个精力旺盛的二姐,老是跟阿穗闹腾。

阿珠等到陈大川回家,原本想求助的心先熄了,老爹喝的脸红脖子粗,估计到明儿也啥都干不了!

先纵向上线,把球升到球绳上,接着有左手把球弹出,在球弹到最远的距离时,然后用右手向后拉绳,把球在拉回球绳上,

男人高兴时喝酒更容易醉,里正家的儿子搀扶着他回家时还挺不好意思:“其实——也没喝多少,大川哥就——成这样了。”

那就是酒量不行的原因,王氏急忙招呼着客人入座,帮丈夫褪去鞋子躺倒在炕。

“还有——嫂子,我棒子爷叫传个话儿,您家里的粟米种儿,给他留些……”,里正家的儿子眼皮子直耷拉,说完话就赶紧回家,估计也得补觉儿去。

三十晚上流行守夜,汉子们大年初一都劳累的不行。

王氏送走客人,回屋短暂的呆愣了一下,又埋头给三闺女做鞋子。

老宅儿那边毕竟是陈大川的亲爹娘和兄弟,再撕破了脸,再按手印签契约,骨血的因素也不能改变,陈老爷子想要粟米种儿,得给。

只要不上门来打打杀杀就好。

“那就先不给你姥家米种儿了,等明年收成了,再送些回去。”王氏脑子里可没少转悠儿,火炕上面的私房内存还有多少粟米,她心里盘算过了。

“那咱年后的节礼多给姥娘姥爷一些。”阿兰懂事儿,作为长女,已经学着跟母亲商议家里的礼往问题。

阿穗插嘴:“给姥娘多些鸡蛋,阿穗不吃——”。

这得有多讨厌吃煮鸡蛋啊?

别人家里,可还都是数着个儿拿鸡屁股当移动的银行呢!

镇子上几家大户,都跟陈大川预定了不少的鲜鸡蛋,酒店也签了长期的契约,隔三差五的都得往镇子里送,其实,这么几十只母鸡劳作奉献,根本就不够。

“娘,开了春,咱家再多扩充点地盘儿,就养鸡这一种,圈起来随便跑去,家里就够嚼用的了。”阿兰出主意,得到了小妹妹一个赞许的拥bào



上次那几头野猪倒是够吃,可奈何养起来臭味儿没办法控zhì

,要不是后院儿位于下风口,家里根本没办法呆。

还是养鸡最划算了,虽说地面上会埋汰些,可圈起来勤打扫,也就没有大问题。

王氏皱眉摇头:“鸡瘟啥的咱可防不住,你们喜欢养鸡,那咱最多养上个百十只,万一染了病,折耗了没地儿哭去不是?”

庄户人都知dào

,“家财万贯,长毛的不算”的道理,根本不敢大规模饲养家禽家畜。

“娘,您忘了?咱家有蛇大仙呢!野物不敢来祸害,鸡瘟啥的,也肯定不会得。”阿珠必须插嘴了,周围闲着这么多空地,不利用起来实在可惜,想想,漫山遍野跑着野鸡家鸡,那场面也足够震撼吧?

再说了,自家地处村子很远,染上传染病的几率就会小得多,鸡瘟,别怕!

阿珠还想等以后有条件了,好好翻盖一下居住的房屋,草草修葺的屋顶还是透风,半夜里睡醒,如果火炕没劲儿了,脑袋瓜子都冻得疼,山脚下的寒风,厉害着呢!

可是,目前只凭陈大川赶着牛车卖点这卖点那,都是不成规模的东西,距离理想生活还远得很呢!

放养母鸡卖鸡蛋,这活儿不算太累,母女几个能应付的来,到时候再让小黄多维持一下纪律,让母鸡们规规矩矩的按时回窝,嘿嘿,还担心鸡屁股银行火不起来吗?

五口人说的热闹,睡醒了的陈大川也精神了,粗噶着声音表示赞同:“我看行。咱以后把后院专门腾出来种自家吃的菜,你们娘儿几个管鸡,我自个儿牵着牛忙活咱家的地,嘿嘿……”。

阿兰孝顺,给父亲送上一碗温水润嗓子。

“爹,我跟你去种地,省的娘跟姐姐老让我做针线!”阿草吵吵开了,还伸开手指头让陈大川验看针眼儿。

“等你娘生下来小弟弟,爹带着那小子下地,你们女孩儿家,少抛头露面下大力,那都是老爷儿们的活儿!”陈大川仗着点未散尽的酒劲儿,比划着媳妇的肚皮。

到底,还是渴望能自家生个儿子的吧?

原本热闹的气氛,刹那间,有了那么点清冷之意。

王氏低头,重重的给手里的鞋面扎上一针,“嘶——”,针头穿过了中指指肚儿,豆粒儿大的血珠,鼓了出来。

这得用了多大的劲儿?

她推开了丈夫探过来的脑袋,左手使力,抽回了那枚亮闪闪的细针。

“我肚子里,还是闺女,你别指望别的了。”王氏的声音淡淡的,接过阿兰递上来的布巾子,狠狠捏住出血的手指头。

陈大川大着舌头,神态讪讪:“你不是——不是喜欢吃酸的吗?人都说——说——酸儿辣女。”

王氏板着脸,看着丈夫,一字一顿的道:“我已经改了习惯了,现在,我只喜欢吃辣,辣的越狠,吃的越香!”

这事儿不能再讨论下去了,阿珠爬过来,抓着陈大川的头发指示:“爹,你别赖炕了,走,给我打磨个好玩的东西,我跟二姐玩。”

“行!”

得了台阶,陈大川麻溜儿的下去,披上棉袄,抱起小闺女往院儿里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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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眼界

“阿珠,你的舌头——累不?”陈大川没话找话说,跟小闺女聊天儿。

这也幸亏一家人的神经都被黄金蟒给锻炼结实了,要不然,单单是阿珠没满一周岁,忽然能够秃噜成句的话,并且越说越流利,甚至能够讲讲大道理,就足以把一家人吓个半死。

不过,这闺女平时的努力大家也都看到了,从几个月的时候就不断喷话,喷单个儿的字音,每每说不清楚意思的时候,又抓耳朵又挠腮帮子的气得不行……

还有走路,谁见过这般对自己要求严格的娃儿?自己拄着根树枝子练习,摔倒了也不哭不叫。

阿珠懒得说起这样的话题,揪了陈大川的一只耳朵转移话题:“爹,你干嘛又惹娘生气?放着素净日子不过,你真重男轻女这般严重?是不是也想把我们姊妹四个给掐死或卖掉?”

这罪名忒大了,陈大川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也不追究到底为啥这么点儿的娃儿,说出话来跟拿针锥子扎人一样的狠。

“我——我没嫌弃你们!阿珠你还小,不知dào

日子的艰难,咱家要是真没男娃儿,以后,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娘儿几个还不任人欺负?那时可就得——!”

可就得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讨饭为生?

阿珠笑了,早在一次一次跟陈老太太的斗争之中,她的思想变得强悍了不少。

“爹,我年龄小是不假,可是。我明白一个道理:你若跌倒,趴地上哭。没人会伸手拉你。你若摔得半死,还爬起来继xù

拼搏打斗。大家都会为你让开道路,甚至仰视你!就算是以后遇到再多再残酷的打击,只要留着一口气,我们就会跟欺凌我们的人打到底!这跟我们是女子无关,娘到底生下来的是弟弟还是妹妹无关!”

小小的阿珠神色激动,黄昏暗淡的光线中,她看到了阿兰和阿草,就站在不远处,眼睛里面闪着光彩。望着她。

这不是吹牛,阿珠眼神坚定,事实会让老宅儿的人看清楚,当善良的女人被逼的彻底撕下面具的时候,你会连跪下的机会都没有!

一家人都是女子又怎么样?还真不相信了,这世上就找不出一条新的活路来不成?

陈大川被小闺女这一席话给轰炸的外酥里嫩,久久没有接上腔儿来。

或许,他真的该好好想一想,做清楚膝下都是女儿的打算。不要抱无用的幻想,把全部的希望孤注一掷投在未知的儿子身上。

“爹,我想做几个这样的球儿——”,阿珠在水池边勾画“溜溜球”的形状。挑最简单的样式,给父亲试试手。

至于,陈大川一直保持沉默。使用的家伙什也不顺手,削起木头来疙疙瘩瘩。阿珠完全忽略不计,小黄还等着她玩耍呢!

这父亲的脑袋瓜儿都锈逗了。得好好打磨打磨。

至于自家的两个姐姐也受到了那几句话的触动,那也是好事儿,姊妹同心,其利也能断金,并不见得一定得是兄弟。

溜溜球儿好歹算是制作出几个成品,虽然不怎么圆润顺滑,系上棉绳,倒也能操练几个简单的动作。

果然不愧是阿珠单独为二姐准bèi

的玩具,只有阿草自己把这木头疙瘩当成宝贝,阿兰摸一摸就算作罢,继xù

做针线活儿,阿穗倒是摆弄了一会儿,无奈她手指头笨的很,掉下来溜溜球儿几次,砸到脚面上,就彻底放qì

了。

事实上阿珠也不是多擅长这东西,电视上看来的“肯德基”小丑玩的溜滑,学校里的学生也有苦练本事的,就跟着摸索了一点经验。

现在,如数传授给二姐,包括阿珠也根本做不到,却能够描述出来的各种动作。

山脚下的陈家,整个儿安安静静的,最喜欢吵吵的二姑娘,除了做事儿,就剩下玩弄手里的“木头疙瘩”这一样娱乐活动,甚至,包括喂鸡的空当儿,也要拽着“溜溜球儿”“休眠”一会儿……

“嘻嘻,阿珠你看,这算不算你说过的,‘天外云龙’?”

阿草把溜溜球上线以后,往高处弹,然后收回来再弹出去,重复做,做的不亦乐乎。

这才几天的功夫啊?粗糙的木头疙瘩,在她的手里,就摩挲的溜光水滑了,只可惜没上颜色,也没有彩灯闪烁,光秃秃的原木透着点寒酸之气。

“二姐姐,”阿珠有了新主意:“你现在玩的很好kàn

,完全可以尝试一下,让爹多做几个溜溜球儿去外面卖,你在街上演示,肯定好多小孩儿等着买。”

“真的?”阿草的眼珠子瞪得非比寻常的大,溜溜球儿顺着绳子旋转下去,又被猛地一提,升了上来……

比珍珠还要真呢!

前世里别看能把溜溜球儿玩出花样来的小孩儿很少,可那不关销售的事儿,店铺里、小摊点儿上,各种价位的溜溜球儿都有供不应求的高潮期。

要不怎么说,挣孩子的钱最容易呢?

阿草很兴奋,马上就到正月十五,镇子上有花灯看,人肯定不少,大户小家的不都得带着孩子去看去耍?

于是,陈大川的地位提高了,家里的活儿都被抢走,全指着他削制打磨二姑娘要的“溜溜球儿”呢!

这次的工具也专业了,粗砂布打磨出来的轮廓长脸,从木匠那里讨来的漆料再涂一涂,模样登时华贵了不少。

二姑娘摩拳擦掌,凑够了二十个溜溜球儿就抱着爹的膝盖要去镇子上,陈大川夫妻两个没辙儿,连夜又赶制出来一批来不及上漆料的,第二日一大早,就驾着牛车往镇子里“捞钱”去了。

王氏自觉最近肚子里面舒坦的很,也想采购点丝线棉布啥的自家用,阿穗当然要跟着凑热闹,小孩子嘛,除了灵魂够老的阿珠,谁不想出去兜兜风?

这样一来,阿兰跟阿珠留下来看家,目送牛车远去。

“瞧把阿穗给乐的!”阿兰笑说:“穿上新棉袄新棉鞋,一心到镇子上显摆一下呢!”

不怨被大姐这般笑,阿穗特别有意思,看到姐姐的棉袄上缀了小毛球儿,她也得要,领子上、前襟儿分别提溜儿俩,鞋面上还非得要四个,若不是头发短,还想扎到脑袋上几个球儿呢!

阿珠的心态成熟些,有时候就会感觉自己是阿穗的姐姐一样,对这个还保有真zhèng

的幼儿天性的小姑娘,很有几分宠溺。

搁你身上,你敢往脑袋上扎几根儿兔子尾巴吗?你好意思领子上、前襟上荡悠一把野兔子毛儿?

这是勇气,你不服气都不行!

“阿珠,你说,大姐要是多做几双这样的小鞋子,能不能卖得出去?”

阿兰被阿草刺激的,也有了挣钱的欲望了,她现在本事还少,跟着母亲缝缝补补的,做双小孩子的鞋还是可以拿得出门的。

“当然行了!卖不了咱拿回来自己再穿,姐你尽管做,我还能想点花样子呢!”阿珠忽然觉得,自家的院子在变大,视野更加开阔。

是自己和家人的视野都在开阔吧?

原先的王氏,从来不敢提出去镇子上转一转的要求,孩子们更是只会围着锅台和后山脚转悠,成日被打骂的缩头缩脑,不饿死就算万福,谁还顾得上眼界的问题?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一家人的眼界都放远了,道路才能越走越宽……

阿珠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关紧了院门,姊妹两个回火炕上继xù

详谈做鞋子的生意,蜿蜒的乡村小道上,一辆牛车正慢悠悠的往镇子上行去,阿草紧张的在反复操练自己的“溜溜球儿”手艺,阿穗在摆弄自己的毛绒球儿,王氏双手放在肚皮上,一脸的光辉,跟丈夫轻言慢语……

“喂——那丫头,你玩的是啥?给我看看!”一声清脆又霸道的童音,在阿草耳边响起。

一辆带车厢的豪华马车,双头大马拉着,正迎面而来,交错而过。

撩着车帘子看稀罕的小男童,蓦然发xiàn

对面的牛车上,小姑娘正抖动着一个奇怪的玩具上上下下,距离远,他看不清楚还有棉绳子,只觉得那球儿正在虚空中随着小丫头的手起起落落,煞是神奇。

当然,被引起了好奇心的小少爷不能放过这样的稀罕事儿。

马车骤然被叫停,双头大马扬了扬前蹄,才算止住冲势。

陈大川赶的牛车也停了下来。

阿草根本不屑于搭理这种趾高气扬的野小子,照样低着头玩手里的“溜溜球儿”,现在改成左右行进了,更让野小子眼花缭乱。

“喂——本少爷问你呢!臭丫头,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

这态度更恶劣了,马车内的帘子抖动了一下下,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传出:“景逸,不可如此无礼——”。

虽然那声音温柔,气势倒是不小,嚣张的小男童立kè

弱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回道:“是,娘亲。”

不过,这厮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很愤nù

的,瞪向阿草的眼珠子圆溜溜儿,胳膊肘撞了撞驾车的马夫。

那意思,是支使马车夫上前讨要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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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卖火了

很明显,车夫轻车熟路,挂上一副笑脸跳下车来,对陈大川弯腰施礼:“我家少爷看上小姑娘手里的玩具了,你开个价儿。”

这是要在半路上就开张做生意的节奏吗?

车夫的态度还算是温婉,陈大川也急忙跳下牛车的车辕,扭头对阿草嘱咐:“草儿,别玩了,给小少爷送过去一个。”

刚刚被叫做“臭丫头”,谁稀罕给他送东西?上赶着挨骂吗?

阿草撇嘴,斜睨了那气哼哼的男童一眼,收了“溜溜球儿”,却把背着的包袱打开了,对着阳光验看一枚一枚色彩艳丽的“宝贝儿”。

小少爷怎么能禁得起这种诱惑?小孩子嘛,立kè

忘记了母亲刚刚的教育,在马车辕子上就要蹦高儿:“石三,给我拿来!都给我拿来!”

一包袱几十只溜溜球儿呢,全给了你,我们还怎么做买卖?

王氏也压低了声音,拧着阿草的胳膊叮咛:“快!给那少爷送去一个最好的,就不会再闹了。”

二丫头终于出了声,语调儿也不算和气:“臭小子!你想买我的溜溜球儿?买得起吗?”

男孩子还就怕被人激起来小脾气儿,伸了脚跳下马车,就奔到了阿草身前。

“你卖多少两银子一个?石三,给她!”

这可难为死阿草了,一家人没卖过这种木头疙瘩,还没把价格商定好呢,陈大川也根本没拿这东西当回事儿,左不过是孩子们的玩物。能值啥钱?当做带着母女们进镇子玩玩罢了,顺便还能再卖一茬蔬菜。

阿草也不能露怯儿不是?咬咬嘴唇。决心狮子大开口,把小少爷给吓回去。

“一两银子一个!嘿嘿。你买得起吗?”

陈大川即刻满脸通红,大巴掌扯了闺女手里的一个木头疙瘩,递给站在一旁的车夫石三:“孩子不懂事儿,说笑话哩!自家打磨的玩物,不值钱,给小少爷玩去——”。

阿草不敢跟爹再犟,瘪着嘴巴收拢包袱,还狠狠的瞪了那小少爷一眼。

人家是少爷嘛,怎么肯接受这么不情不愿的“馈赠”?叫景逸的傻小子装模作样的撩了撩身上的锦缎衣袍。慢条斯理的摆手:“石三,就依臭丫头说的价儿,给本少爷包圆儿。”

说罢,转身向马车走去,趾高气扬的劲头,就是一个标准的小孔雀男!

石三咧咧嘴,扭头看向马车车帘,低低问询一句:“夫人您看这——”。

景逸少爷立kè

羞恼起来,也不上马车了。板着脸瞪向石三。

难道本少爷做不得主吗?

车帘内有轻微的“嗯”声,一个俏丽的小丫鬟弯身出来,手里托着两块银锭子,交给石三。

大约。是十两一锭的银子,石三转身又往陈大川手里放。

跟被火烧灼似的,陈大川可不敢接。连连摆着手往后退:“这位兄弟,万万用不了这许多银子。这就是我家闺女自己琢磨出来的个玩物,收这些。不成讹人了?”

老实汉子啊!

那丫鬟“噗——”笑了,扭身钻回车厢。

石三也是个老于世故的,这种事情大概也常遇到,既然人家不敢收两锭银子,那就只给一锭,对陈大川笑道:“请小小姐给奴才十个——啥,够少爷玩的了……”。

这次,不等陈大川跟王氏有反应,二丫头见钱眼开,立kè

抓了两手的“溜溜球儿”出来,原本就是五个一组用绳串在一起的,正好一手一串儿。

小姑娘身手伶俐,一送一递之间,十颗溜溜球儿,顺着一个方向匀速滚动,色彩斑斓,煞是好kàn



说起来,这一两银子买一个新式玩具,这小少爷还真是赚到了,不过,你会玩吗?玩不出花样的话,在你手里,也不过就是一堆木头疙瘩罢了!

阿草憋着坏不吐真经,那小少爷却欢天喜地的抱着一堆溜溜球儿坐回车上,其实他也算不上是多难缠的主儿,只不过嘴皮子上臭了一点儿。

两辆车交错而过,陈大川犹自点头哈腰的,没办法,做惯了最下等的庄户人,见到身份高贵气势足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之类的,腰板儿就挺直不起来。

二闺女可不听那一套,目前她还只限于受陈家老宅儿的气觉得正常,别的门户高低之见,她没那概念。

马车帘内的夫人启齿微笑了,因为,她听到了那个小姑娘清脆脆的声音:“爹,我挣到的银子,你得给我收着。”

挺直截了当的小丫头呢!

当然,随风也飘到阿草耳朵里一声轻蔑的冷叱:“财迷——”!

就是财迷了,怎么滴?阿草执着的伸着小巴掌摊在陈大川面前,无论如何,这钱得归自己所有,给了老爹,谁知dào

会流落到谁家去?

陈大川是个要脸面的汉子,虽然以前从没想到过,有一天遇到这样的尴尬场面,自家闺女,竟然不懂孩子挣了钱也要交给父母保管,并由父母代为花用这样浅显的道理?

王氏又拧了阿草一把:“死丫头,你装着这么些银钱,丢了怎么办?听话,叫你爹收着!”

阿草作为陈家最伶俐的闺女,那劲头是越来越足的,闻声立kè

就解上衣扣子,唬的王氏双手来按着前襟,不让闺女在大道上脱衣露丑。

陈大川只觉得头皮发麻,自家闺女这是长成了一个“二愣子”吗?不给钱就当众脱衣服?

“给你——活祖宗——都给你!”

阿草抓了银锭子,满脸的无辜状:“娘,你是咋啦?大姐给我缝了贴身口袋儿,就在里面,我装银子……”。

人家不是要搞“脱衣秀”嘛!

陈大川眼睁睁看着那么大块儿的银锭子,塞进闺女的棉袄内袋,可真保险啊,阿兰缝的口袋足足有多半个棉袄长,衣服又肥大,银锭子装进去,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现在,心满yì

足的阿草同学,已经了解到售卖溜溜球儿的秘诀儿——亲自演示玩法儿呗!

于是,在陈大川往酒店里面运送蔬菜的时候,阿草站在牛车正中耍着“溜溜球儿”;在王氏辗转流连于布行成衣铺子的时候,阿草还在牛车旁伸展双臂,任那个调皮的“溜溜球儿”在两个胳膊间游来游去……

于是,当一上路就昏睡百年的阿穗终于清醒了的时候,二姐包袱里面的存货已经销售完毕,牛车旁,依然堆满了舍不得离开还要多看几眼新玩具展示会的小孩子。

就这还是顺手售卖的呢,根本没正式摆摊儿。

不过,初学者也够难缠的,小孩子手指头又不灵活,阿草给自己留下的那个溜溜球儿,已经被无数孩子换过手,只可惜,任凭哪一颗球都会认主,到了他们手里,立kè

变成笨拙的木头疙瘩。

“好了,今儿就到这儿,你们回家后继xù

练,等我下次来镇子上,再教!”阿草已经口干舌燥,看到父亲走回来,立kè

着手驱散“崇拜者”。

马上要到正月十五,街上的闲人正多,疼宠孩子的大人,相帮着要阿草明儿再来,自家娃儿还没抢到新玩具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明儿我还真来不了,后天吧,还在这儿,有学不会的,我再教教。”阿草大将军似的挥手,看向陈大川的眼神热烈的厉害。

没错,这个艰巨的制作任务,就只能留给亲亲老爹,自己只勉为其难的收银子就好了嘛!

阿穗傻呵呵的在母亲怀里探头,二姐姐咋就笑得那般犯贱呢?叫爹的声音也嗲的厉害,自己浑身都冒了一层小米粒儿似的……

“草儿,你又卖了多少钱?”陈大川的双眼也跟钱串子似的纹路,赶上牛车就直奔主题。

王氏捂了嘴笑,她倒是不算很反对闺女掌钱,只要自己多看护着点儿,比丈夫揣着还放心呢!

阿草眨巴眼睛,换上一副哭脸儿:“爹,别提了,你当还跟在路上一样,能碰见那种二傻子少爷?镇子上的日子也不算红火,那些带孩子的大人比猴还精呢,啥啥都打价儿,哎呦喂——没卖出多少铜板来……”。

“就是呢!阿草你还小,不知dào

越是地方大的人就越是算计的厉害,爹卖菜卖狗奶子也是这般……”,陈大川被闺女成功的绕了过去,宣讲了一番自己的辛酸史,到最后,也没问出来二姑娘今天收入是多少。

不过,那原本肥大的棉袄被撑得有点儿鼓,阿草走路的姿势有些弯身驼背,当爹的神经大条儿,可还没看出来。

三姑娘此次来镇子上开眼界,就只得了几个“庆丰收”店铺的肉包子吃,那三个忙碌的人各自任务都完成了,边高高兴兴往回赶路,可镇子上到底都是啥样儿,阿穗完全没得印象呢!

结果,回程的路上,睡足了的三姑娘变身“话唠儿”,小嘴巴巴的不断提问题做交流,可惜,二姐累了,母亲困了,父亲又不是一个良好的聊天对象。

“我以后——再也不跟着你们出来啦!”三姑娘在牛车上磕打脚后跟儿,气愤愤的下了决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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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吧!寂寞码字去——

第六十五章 幸福生活

陈家二姑娘真心抠门儿,回到家里后,躲在隔壁屋跟姐姐妹妹们商议了半晌儿,然后,抱了一堆铜板出来。

“爹,这是给您的那份工钱,娘,这是你的——”,还分成了两小堆儿,陈大川的工钱比王秀娥的多些。

夫妻二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模样儿,本来呢,觉得小姑娘家家的掌钱不牢靠,可人家跟大老板似的给你发工钱来了,这又不像是个小孩子的做法了。

已经被允许搬回正屋的陈大川,其实很想再理直气壮的跟二闺女把所有的钱都收缴上来,可是,不知怎的,就是说不出口了。

那锭水头十足的银元宝,才是最应该上交的啊,捧这么一堆儿铜板来算怎么个意思?

“嘿嘿,爹您别客气,等吃了饭,您还得——嘿嘿——多做点儿溜溜球儿,我们给你当下手儿……”。

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袭上心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家的女儿们个个精明了起来,喜欢坚持自己的主意了呢?

吧嗒吧嗒嘴巴,到底,当爹的没好意思拒绝当苦力,草草扒肚子里饭菜之后,就开始点起旺旺的油灯工作。

见了钱,干活儿的积极性都更高涨了,四个丫头全部上阵打磨表皮,陈大川的半成品还赶不及她们做,女娃们互相逗笑声热热闹闹的,就连插不上手的王氏,也抓了针线簸箩在灯下做鞋。

最腼腆的阿兰也学会跟家人交流思想了:“娘,我思谋着,阿草玩的溜溜球儿能卖。那咱做的新鞋样式也肯定有人喜欢,要不——?”

说起这个。阿穗就懊丧万分,本来想去镇子上摆摆人样子的。今儿打扮的这般漂亮,可是,人家就睡了一小会儿,醒来时爹娘就安排回家了,完全没机会显摆新鞋子跟新棉袄上的兔子尾巴花儿。

“冬季就要过去哩,兰儿,明年再做好了,那时候,咱娘儿俩提前多做些鞋子。也好供人挑拣。”王氏的心里头也痒痒呢,自家俩闺女玩耍用的木头疙瘩,愣是能换来十两的银锭子,这挣钱,也不算太难太神mì

嘛!

阿兰跟阿珠相视而笑,等单鞋的新样子做出来,再跟母亲仔细商量好了,只要王氏不反对,这事儿就基本能成。

陈大川觉得有压力了。自家闺女们都长本事了,当爹的也不能落后,光算计替人家孩子保管钱财吧?

“孩子娘,今儿我跟米店的老掌柜说好了。开春种的庄稼,跟他买种儿,他手里有来自北边的上好麦种。据说还能抗冬呢!”夫妻两个有说有笑的交流着,冷不防小闺女插了进来。

“爹。那咱也试试麦子过冬呗!咱这儿可不算冷,计划好了。一年种上两季庄稼,得多收多少粮食?”

陈家庄这里的气候,比阿珠前世呆的北地儿要温暖的多,冰冻三尺的厉害劲儿,这儿可没有,最冷的那几天,据说河面上也只是一层薄冰。

“小娃子懂得啥?就算是那麦种儿抗冬,你就不让庄稼地歇歇啦?这地儿啊,就跟人似的,得有几个月喘口气儿,松泛松泛才行。”

说得跟多么老练的种田把式似的!可是阿珠明明知dào

,就目前的使用几率,庄稼地一年种两季,绝对没问题,想养地,你多上点心供些肥料不得了?

这事儿不慌,可以慢慢儿来,等爹把麦种儿下了地,咱帮着催生催生,让你想不多种一季都不行!

阿珠忽然停下手里的活计,事实上她完全是凑热闹,帮不上什么忙。

小世界那里,可是许久没进去看看了,灰蒙蒙的情况缓解了没有?

小黄有了后院的小湖,也不缠着主人要进去了。上次为了解救母亲,又掰取了绛色草的一片叶子,阿珠心里愧疚的很,这些天始终不敢探足……

悄没声儿的溜出屋子,阿珠终于回到属于自己独有的空间。

小世界恢复了一种冷清的安静状态,天空还是湛蓝湛蓝的,母亲湖也还在喷涌泉水,正中央也还有那一株绛色草,伸展着三片叶子……

还有作陪的,就只剩下那支石斛了,其他的乱七八糟,都让阿珠随手抛出去了,让王氏很是惊讶了一阵子呢!

看起来一切都如故,绛色草也没有生自己的气,病态的蔫巴劲儿早没了踪影,可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有生机的东西。

现在,阿珠已非昨日阿蒙,直立行走的能力、语言表达能力都在突飞猛进,正好可以在小世界里面走动一番,探寻一下四周,到底,还有些什么妙处……

阿珠行走的缓慢,因为,越走就越是迟疑,这个小世界跟诡异,走来走去,母亲湖和绛色草总在对面,脚下的黄土地似乎走不到头儿,但是,又总在转圈似的,景色从来没有变化。

蓝天、黄土、湖水、绛色草、石斛,就是这空间里所拥有的的全部。

绛色草一定很寂寞吧?

阿珠脑子一热,出了空间往后院走,摸索着开门,门栓太高,够不着,只好在心里默念小黄,快来救驾啊!

“这天气够暖和了,小黄,以后别赖在池子里,多玩玩去!”摸索着黄金鳞甲,阿珠碎碎念。

一人一蛇翻墙而过,阿珠很熟练的开始做搬运工,只不过,原来只是把里面的东西往外运,现在,改成往回收了。

小黄也跟着帮忙,一会儿在外面搜刮各种植株,一会儿进小世界刨土埋根儿,足足把所有可以找到的各类蔬菜、粟米棵子、野菇子、枸杞子、黑木耳柞树、野生菜,全部瓜分出一半儿来送进空间。

这下子可热闹了,小黄的长尾巴归拢的“一”字菜畦倒是直顺,问题是种类没分开啊,乱乱的挤在了一起……

等发xiàn

这个异常,晚了!小世界里面就是植物生长的天堂,人家一进来就迅猛的复制并扎根,不见风也长的飞快,转眼之间,就跟已经在这块黄土地上熟悉了千万年似的。

小黄最后一次钻进来,还叼了两只野鸡,早就看它们不顺眼了,逮着机会就往外飞,干脆,关进小世界得了!

可问题是,这俩野鸡,哦不!是三只了,被复制了一只……

原先已经被复制过了的,没有第二次复制的机会。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怎么小黄同学没被小世界复制?

难不成,这空间还分对象区别相待?

阿珠摆摆脑袋,丢出去这个找不到答案的问题,看一眼满满当当生机勃勃的空间,带了小黄出去。

母亲扶着后腰,就站在院子里等候着小闺女呢,若不是习惯了这娃儿爱玩失踪,这大半夜的,不得到处找疯了?

“阿珠,又跟大仙野去了?冷不冷?”王氏抓过女儿的手搓搓,倒是不算凉,只是,为啥满手的泥巴?

“嘿嘿——”,小丫头啥都不说,这是秘密,需yào

保留一生的,只能躲在一边儿自己偷笑。

“阿珠,正月十六就是你的周岁生日了,想吃点啥?跟娘说。”

这具小身板,终于平安的活够一个整数了?

要个生日蛋糕?带奶油淋巧克力的?还不是没有?

无奈何大度的摆摆手:“娘,吃啥都行。”

听听,在这个最小的闺女这儿,总能得到最懂事的答案,不要吃也不讨穿,啥啥都让着姐姐……

王氏几乎要被感动的热泪盈眶了,这娃儿实诚憨厚,当娘的更不能让她吃亏不是?

“阿珠,娘今儿扯来的红布,染得可透实了,给你做一整身新衣裳,这头一个生辰,得好好过。”

想象一下,小豆丁身板穿一身红衣服,还是染得透实的红……

“娘,给大姐做新衣裳好了,阿珠想——要点银子——”。

王氏脚下一顿,这娃儿咋想的?都跟阿草学坏了,你一丁点的人,要银子啥用处?

哎!这不是陈大川和王秀娥多了个心眼儿,竟然把家里的银钱给换地方了,阿珠愣是没找到。

抠门儿的二姐阿草,只在口头上许诺了自己一两银子的收徒钱,还不真给,说是怕阿珠给掉了太可惜。

枉咱身怀绝技,空有一个能复制银钱的小世界,奈何不具备银子的“母体”,也衍生不出来仔儿啊!

早知dào

,当初帮爹娘复制钱财的时候,自己存私心留下点儿……

“好吧!”王氏舍不得拒绝这么可怜巴巴的娃儿:“等你过生日那天,娘给你十个铜板!”

就给十个铜板?您能确定我是亲生的吧?

阿珠闷闷的应了一声,被母亲扯着去洗手脸了。

只希望,亲娘赏赐的这十个铜板,都是簇新的最近收来的,还没在空间下过崽儿的……

这一晚上,除了辛勤劳作不分昼夜的陈大川,还在灯下跟木头疙瘩较劲儿,其余的女人们,全都在做银钱乱飞的美梦,阿草的梦境最科幻了,那银锭子长得都跟溜溜球儿一个模样。

幸福美满的好日子,到这个时候,才算是真zhèng

开了头儿,人人都有希望,人人都有奔头,理想已经发芽,开花儿还会晚吗?(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变化

陈大川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溜溜球儿”,足足六十多个,连夜晾干了漆料儿,配置上棉绳儿,才算舒舒坦坦的松了一口气。

“草儿,你可别带着上次的银子去镇子上,当心被偷!”

当家长的,总免不了惦记着孩子的银钱,就怕丢了便宜到别人呢!

还别说,头一次挣到钱的小丫头,真是成日里揣着那些铜板的,她也不嫌累得慌。

阿珠终于得到了帮zhù

姐姐保存银子的好处,比之阿兰,小妹妹更加令人信任一些,倒不是大姐的信誉度太低,实在是担心她受不住爹娘的哄,再给缴了公……

“阿珠你哪儿都别去玩,就在家里看着这些钱,还得小心别让大姐给看到藏哪儿了。等我回来,看着一文也不少,才给你捎几张纸回来。”阿草背着鼓鼓囊囊的小包袱,一通儿的嘱咐。

“二姐姐你放心,我收起来的银子,保准儿连你都找不到。”

这话怎么听得有点令人心虚呢?阿草来不及品味其中的滋味儿,陈大川赶的牛车,已经迈步了。

阿穗这次更夸张,自己做主给脑袋上挂了一圈儿毛球儿,缝缀在一条红色布带子上,在脸蛋上额头上耳朵边荡来荡去,很有一种异域风情。

大家都憋着笑,任由三丫头把自己捯饬成一个移动的毛球儿仓库,偏人家还正襟危坐的,挨着王氏,脑袋都不轻易转动一下。怕影响到着装效果呢!

而且,三姑娘反复叮嘱过了。如果自己又打了瞌睡,爹娘得负责掐几把。掐清醒了,这次,说什么都不能从头睡到尾耽误事儿了。

阿珠把阿草的银钱如数丢进小世界,嘿嘿,就说咱藏钱的地方,谁都找不到吧?更别说还能想得到,那钱正在极速“下崽儿”,连十月怀胎的过程都不需yào



不知dào

二姐能想起来应诺自己的事情不?最近阿珠经常勾画些东西,总是在地上划拉。很不方便留存草稿。

买来了纸张,自己在灶上烧几只木炭笔出来就能用了。

这几天,四姑娘在跟家里犁地的家伙什较劲儿,这古色古香笨的翻不过身来的犁具,怎么看怎么别扭,靠这家伙犁地,也怪不得陈大川成日的惦记着开荒的事宜,却始终没完成任务。

阿珠的前世也出自农家,小时候也见过用牛耕地。可是犁具要先进得多,犁地很深,且行列整齐,很适合播种。

记忆里的犁具。是叫做“旋耕犁”的,速度快效果好的原因,应该就在“旋耕刀”和刀轴的窍门上。

阿珠蹲在地上。一幅图一幅图的回忆着勾画……

犁是一种耕地的农具。由一根横梁端部的厚重的刃构成,系在牵引它的牲畜上。用来破碎土块并耕出槽沟,从而为播种做好准bèi

。得心应手的犁刀。可以轻松将翻起的土推到一旁,减少前进的阻力,而且能翻覆土块,以断绝杂草的生长。

阿珠致力于勾画的,就是记忆中的旋耕刀,这东西除了模样跟传统的犁刀不同,多旋了个弧度,对炼铁淬火的要求也很高,其目的是提高钢铁的强度、硬度、耐磨性、疲劳强度以及韧性等,从而满足持续耕耘的工作要求。

旋耕作业,一把刀可成不了气候,旋耕刀的排列安装更是一项重yào

的工作。安装不当,将严重影响作业质量,并因刀片旋转不平衡,会导致机件损坏和机组震动增大,且不安全。左弯和右弯刀片应尽量交错排列,以使刀轴两端轴承shòu力平衡。

一般刀片按螺旋线规则排列。相继入土的刀片,在刀轴上的轴向距离越大越好,以免发生堵塞。在刀轴回转一周过程中,在同一相位角,必须是一把刀入土,以保证工作稳定性和刀轴负荷均匀。配置两把以上的刀片,应保证切土量相等,以达到碎土质量好,耕后沟底平整的目的。

阿兰几次路过小妹妹的身边,都没敢出声打扰。

一岁的娃儿蹲在地上皱眉苦思冥想,手里的小石头反复勾画一些奇奇怪怪的形状,又不时的被否定,伸出小巴掌抹了去……

大姑娘只知dào

,过了正月,就是俗话说的,‘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的时节,却没办法知悉,自家年龄最小的小妹妹,就是为的春耕大业在劳心费力。

“还得让爹再买一头黄牛回来……”。最后,这个小不点儿下了定语,拍拍手站起身子,还差点摔倒,脚蹲麻了嘛!

后院很安静,母鸡们没了野鸡飞跃篱笆的诱惑,个个安心的被圈住,闷头找食物啄食,间或,刚刚下了蛋的功臣“咯咯哒”几声,宣扬一下成绩。

一家人没一个追问过,为啥后院里种植的那些菜啊粟米棵子啊枸杞枝子啊,怎么一夜之间又少了许多,既然接受了忽然增多和暴长,似乎,稀少了或者消失了也很正常。

阿穗豢养过的两只须山鹑,就在后院的柞树上筑的窝儿,不怎么叫唤,安静的跟没有这一家子似的……

“阿珠,捡一颗白菘来熬肉吃——”,大姐阿兰停了手里做了一半儿的鞋子,扎上围裙去灶房忙活两个人的午饭。

如今吃啥都方便,仰头割一条灶台上挂着的熏猪肉,味道还真不错。

前天求肯父亲买来的小半袋白糯米,隔着笼布蒸了,米香满院子都是。

米饭浇上白菘炖肉的汁液,姐妹俩儿吃的满口香甜。

“阿珠,怎么没见蛇大仙?打昨儿个就没露面,水池子里面也不呆了?”

说得也是呢,小黄神出鬼没的,难道跑山里面自己玩去了?

那家伙凶悍的很,倒不需yào

操心它的安危。

“这糯米真是香的很,咱这里怎么就没有种的?要是咱家里也长这么两亩地的糯米,嘻嘻,这一年都够吃的了。”

分出老宅儿以后,阿兰在外人面前通常很沉默,对着家人话却不少,眼眶也没那么浅了,不再动不动就汪汪出眼泪来。

种糯米么?这东西娇贵,不但需yào

温度,还要湿度能达标才行。

不过,自己家里也不是不能尝试。

阿珠悄悄抓了两把脱了壳的糯米,洒进小世界的空地,死马权当活马医,没准儿就有生命里顽强的种儿破土而出呢!

小世界里面很灵动,阿珠一进来就发xiàn

了,绛色草焕发出很旺盛的生命力,一枚极其细小的叶子,就像个花蕊一般,从正中心钻出。

那,是不是说,小世界里面越是生物繁衍的多,生机就越充沛?

三只野鸡在这里反而不调皮了,被祸害的蔬菜等东西很少,而且,阿珠抱着肚子笑了半晌儿,因为——被复制出来的两只野鸡,正围着家里最早的那只母野鸡反复转悠,那丫屁股下面,很明显就是野鸡蛋嘛!

自己分不出野鸡的公母来,却无意之中制造出来了一妻两夫的可惜画面?

已经做上了鸡妈妈美梦的母野鸡,十分的贞烈,与任何一个野丈夫都不肯亲近,谁转悠的距离短了,就当即一个尖嘴巴啄过去,毫不留情……

嗯——可以考lǜ

一下,等小黄进来,奖赏一只多余的野公鸡打牙祭,权当是为了推行“一夫一妻制度”做些贡献。

只不过,当小黄真的回到后院的时候,阿珠差点儿没敢相认,那厮瘦小了一圈似的,浑身的鳞甲也变了色,黄金蟒——该叫“白银蟒”了?

陈大川比较有经验:“这是蜕皮了呢!只可惜,没把皮褪在家里,值老鼻子钱了!”

只要,还是好朋友小黄就好,啥颜色都没关系。

“小黄,蜕皮——疼不疼?你好好养养,多吃几个鸡蛋。”阿珠都舍不得往蛇背上骑了,深怕那嫩嫩的鳞甲给碰掉了。

就这样,小黄的鳞甲从黄变成了银色,又在缓慢的从银色,向更闪亮的金色过渡……

阿草的“溜溜球儿”生意做得差不多了,那东西容易被仿制,就不再加工与售卖。

但是,二姑娘的心,就此跑野了,她在镇子上结识了几个好朋友,都是由“溜溜球儿”牵系在一起的。

其中之一,就是曾经在路上遇到,并且花费一个银锭子讨要了十个“溜溜球儿”的小少爷——石景逸。

都说“不打不相识”么,这就是一个范例。

石少爷得了球儿,却不会玩,自然,要千方百计的寻找那个卖主,他家就住在镇子上,一打听到阿草又来售卖的消息,就急火火的找上牛车了……

正月十五头一天,陈大川提议大门紧锁,带全家去镇子上看花灯,虽然青天白日的,灯并不如黑夜里漂亮,可也算是都开开眼,除了花灯,还有舞龙的,更有趣是大户人家踩高跷出来耍的下人队伍,穿红着绿的大老爷儿们,再涂脂抹粉一脸,扭起身子来也算是一景。

不过,爹娘可是提前反复的叮嘱了,过节的时候乱腾,最忌讳落了单,小孩子很容易被“拍花子”给拐走,模样周正的丫头小子都得小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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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劝母

孩子们应该都对此兴奋的吧?偏偏最小的丫头懒得出门:“我看家就行了,不喜欢挤来挤去的,有啥好kàn

的东西,回来跟我说说。”

结果,王氏也不想动了,她还大着肚子呢,更不适宜去人群拥挤的地方。

“那爹你记着找铁匠铺子,按我画的图纸打造出来,还得淬火……”。

阿珠已经完成了想象中的旋耕犁装置设计图,知dào

陈大川肯定不会相信自己的本领,并拿着图纸去做自认为瞎胡闹的傻事儿,阿珠坦荡荡拿出了一锭十两的银子,要求父亲必须完成任务。

结果,二姑娘立kè

猫哭鬼叫起来,奔回隔壁屋子倒腾了不少时间,才脸蛋红扑扑的回来了。

她以为这是妹妹暗地里拿了她的银子去败呢!结果,自己的财宝丝毫未损……

可是,阿珠怎么会有银子的?那银锭子跟阿草的那一枚是一模一样。

嘿嘿,本姑娘的秘密很多,再纳闷也不能告sù

你们!

果然给钱了就好办事儿,陈大川笑得满脸花儿:“阿珠,根本用不了这么些银子呢。”

“那就多打一套,省的毁坏了没处修去。”复制出来的财富,四姑娘不心疼,上次阿草卖了“溜溜球儿”回来,又小挣了一笔呢,等明儿去镇子里,肯定还得交给自己保管。

陈大川带着阿兰阿草阿穗仨闺女,赶着牛车起个大早,消失在晨曦中。

王氏叹了口气。回身摸摸阿珠的脑袋:“你个鬼灵精,莫非知dào

你爹这次,还偷偷许诺了要带着你奶和你三叔一家都去看花灯?阿穗那丫头不晓事儿,非要跟着凑热闹,我这心啊,老惦记着……”。

怪不得昨儿看亲爹那举止有些拿捏,要说不说的模样,听到母亲和自己不去镇上,还松了一口气似的,一大早。往牛车上还多放了床旧褥子。说是怕孩子们膈着,却原来,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

“娘咋知dào

的?没听二姐姐说过啊?”

“是二大娘家的奎子媳妇说的,你奶要坐牛车进镇子看花灯。撒的全村子都知dào

呢。”

王氏摸摸肚皮。最近。孩子的动静明显了,走多了,会觉得累。

陈大川偷偷的尽些孝心。倒也无可厚非,只要不打上门来欺负母亲和姊妹们,随便他的牛车上载着谁呗!

不过,这般瞒哄着媳妇做事,也不算地道。

那三个闺女跟着一路同行,哪儿能彻底瞒住?回家来,不照样得知dào



“娘你别在意,爹未必是有心要瞒着你,可能是也拿不准,到底奶奶坐不坐咱家的牛车……”,阿珠搀着母亲的胳膊往屋里去,小嘴巴巴的还知dào

慰劝王氏。

要不老辈子就说,“闺女好,闺女好,闺女是爹娘的贴身小棉袄”,一岁的娃儿,说话做事儿,就让人可心的疼。

“你姐说你喜欢吃蒸出来的糯米饭,娘今儿还给你蒸,好不好?”王氏笑吟吟的,其实真没把男人的瞒哄放在心上,在一起过日子时间长了,彼此的秉性早就熟稔的跟左手知dào

右手会干啥似的,没有稀奇的地方。

“好啊好啊!娘,咱俩儿今儿个做个新花样,你听我的安排。”阿珠的兴致来了,家里的鸡蛋随便吃,后院的白萝卜也可以代替胡萝卜,那可以教母亲做个“蛋炒饭”,再切几块熏肉丁儿撒进去……

而且,阿珠还想培养起来母亲和姐姐们对于米饭的热爱,那样的话,过些天想种上点稻米的计划,就可以多几个支持者。

小世界里面的糯米果真发了芽,现在已经抽出了秧,每浇上一次泉水,都要拔高一截似的,说不定,可以在家里还有闲地的时候就能收获,并留出来种儿。

在用自己的小手抓着偷偷复制来的粗笨农具劳作的时候,阿珠的心情会出奇的愉悦,小世界是她的心灵栖息地,她可以自由的呼吸、畅想,甚至大声歌唱,她可以泪流满面的思念前世的亲人,回忆父亲在夕阳下扛着??头回家的背影……

前世的父母,都是从小就学会了农村的各种农活,早期使用手扶犁耕地,自己架着耠子耠地,用小锄开苗清垄,父亲还是个扬场的好手,用泥叉起过肥,用泥板泥过房,用瓦刀砌过墙……

后来,大型收割机代替了石磙,扬锨,大型播种机代替了牛拉耧,人撒种,旋耕犁代替了牛拉的铁铧犁,自来水代替了扁担……这些农具也逐渐躲进人们的记忆深处,可是,在艰苦岁月中的磨难也成了一笔宝贵的财富,有了这种财富,人生的旅途中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还有什么苦不能吃呢?

那些淹没在灰尘里的农具的光芒永远闪耀在她的心房,即便,经过阿珠还原出来的“旋耕犁具”,远远达不到前世的效果,她也觉得欢欣,与满足。

阿草买回来的毛边纸,粗粝的很,但是价格便宜,也很适合阿珠用木炭帮去勾画图案,小世界复制出来的纸张,因为不小心被水泡到了,晾干后,竟然奇异的增添了一层光彩,纸质也更均匀细腻。

给大姐阿兰设计一款八片身裙幅,她的身材细瘦,骨盆却显得宽大,正适合这样的裙子。

给母亲勾画一件孕妇装,松松的从胸前散开个“A”字型,直垂到小腿肚儿以下,脚踝以上,比现今从汉朝演绎下来的传统服饰更舒服一些……

再回到现实世界中,王氏已经把糯米饭蒸好放凉,只等小闺女遥控指挥做啥子“蛋炒饭”了。

其实做真zhèng

的蛋炒饭,用普通的大米更松散些,糯米反而黏糊糊的不好打理。

好在母女二人都是兴劲十足的,一个边说边比划,站在木墩子上面颠了脚尖儿监督,一个笑盈盈的挥着锅铲忙碌,时不时点着头回答一声:“这样啊——知dào

了——”。

糯米太黏,锅底留了一层薄薄的锅巴儿,这也是好东西,阿珠可以用它磨牙,金黄酥脆的薄片,咬在嘴里“卡巴巴——”响……

可是,王氏怎么皱着眉头狠吃一碟子辣菜呢?从山里摘来的野辣椒,能把人的鼻子都辣红了,母亲就那么猛吃?

“娘,你怀着小妹妹呢,味儿太呛的东西,得忌口。”小豆丁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完全一副成人掌握了生活经验的模样。

王氏早就习惯了闺女的异常,猛喝一口水,才能搭上话儿:“都说‘酸儿辣女’,娘就再生一个贴心的小闺女,跟阿珠一样懂事儿有出息!”

这孕妇说起话来咬牙切齿,很明显,是被丈夫那家子人“重男轻女”的荼毒给刺激狠了,就是喜欢吃辣的,就是生闺女,怎么着吧?

阿珠转动着眼珠子想主意,生男生女不重yào

,母亲别吃出一肚子火来最关键。

“娘,你别拿吃东西怄气啊,你想想,多吃辣的是不是会脾气火爆一些?”

王氏点头:“娘就是想好好改改这脾气,火爆了才好,火爆了,你们也不会跟着娘受这许久的气。”

“可是——可是——”,阿珠大急,怪不得最近发xiàn

母亲蹲茅房的时机越来越长呢,敢情儿是吃辣的忒多,上火便秘啊!

“娘真想生个我这样的闺女?那可不能再这么狠吃辣,要不然,小妹妹生下来脾气就大,咱家长出一个女汉子来,可就麻烦啦!”阿珠一副嚣张跋扈的相儿,模仿出掐着腰撸着胳膊的气势,登时笑坏了王氏。

一个小小的心结儿,就这么,打开了。

“其实,我爹那样直肠子死眼皮的人,娘就该敞开天窗说亮话,把肚子里的委屈憋闷都倒出来,两口子商量着解决。你们是夫妻呢,总这样啥都自己忍着,生了气就暗地里折腾自己,这习惯可不好。”

哎!这个世界颠倒了,小闺女给亲娘讲起夫妻相处之道来了……

原本都是最简单的道理,跟人相处其实也不是啥太难的事情,那为什么自己前世里就混的泥头土脸狼狈不堪呢?阿珠的脸,比母亲红的还厉害,羞愧呗!

“娘以后不作了,甭管肚子里生啥,娘都守着你们,开开心心的过日子……”,王氏双手拢着肚子,目光里,多了几许淡然,和坚定。

今天男人跟老宅儿的亲人在一起,回家后肯定要叨叨些生男生女的事儿,咱不介yì

,咱不为了抗议折腾自己狠吃辣了。

不过,王氏还真误会人家陈大川了,直等到天光黑透了才赶回家里来,大人孩子都是一脸的疲惫和惊惶,谁都没提起“男女”的问题。

因为,今日里镇子上果真出现了“拍花子”,并且成功的拍走了一个三岁的男童,据说家里的日子还过得不错,有权有势的,男童的父母调集了镇子上的捕快和家里的仆人四下里搜寻追踪,出镇子的几个路口,都被封锁了,得被人细细的搜查过才能放行。

“这还幸亏咱家带的都是女娃儿,狗蛋又够大,狗剩没跟着,要不然,到这会儿恐怕也回不了家!”陈大川一张口就说漏了嘴,可不是带着老宅儿的人去镇子上了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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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生日插曲

王氏可没心计较这个,三个闺女都完好无损的回家了,她摸摸这个抱抱那个,心里头的惊悸才淡了些,以后,可不能让男人自己带着仨孩子出门了,万一看顾不过来,出了差错,不得心疼死?

阿珠的嘴巴刁蛮些,笑迷糊儿的对陈大川竖起大拇指:“爹,我最佩服您这样的孝心,无论我奶怎么想着把你媳妇跟孩子都掐死了,您照样趴地下磕头孝顺,这要是我奶抓了我们,空不出手拿刀,那肯定还得是您亲自递上,但不知dào

,我奶宰杀我们的时候,爹您是睁着眼看呢,还是心疼我们,赶紧闭上眼,舍不得看?”

屋子里,登时一片肃静,王氏抱着三个闺女脖子的手臂,开始颤抖。

陈大川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身子还退后了一步,举起一根手指头指点阿珠:“这——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这丫头——你奶她——哪有那么毒的心?你爹我——那也是你奶一把屎一把尿拉拔大的,难不成——难不成你让爹没良心,去记恨亲娘?”

貌似,遮盖了许久的家庭矛盾,再一次被赤裸裸的揭开了。

不过,王氏真心没打算跟丈夫计较,因为,早就计较累了,没用处的争执,白费唾沫而已。

她倒也省事儿,松开了孩子们,一言不发的扭身去火炕上,拾掇了一番。

陈大川的刚刚回来不久的铺盖卷儿,又搬到隔壁孩子们的屋儿了。孩子们的家当,也再次转换回正屋,跟母亲的放在一起。

阿珠顷刻间觉得,这次有些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有母亲在一张火炕上,夜里就去不得小世界。

可以预见到,陈大川又要开始一段低三下四的生活,他这性子就那样,跟亲娘不敢翻脸吧,跟自家媳妇孩子也不会拳脚相向。犯了错儿。得了众怒,便每日里老老实实地多干活儿多赔笑脸给妻女。

正月十六这一天,王氏满心里给四闺女过个舒心的周岁生日,全家人都很忙碌。就连被打入冷宫的陈大川。都屁颠颠儿的前院后院的拾掇。

阿珠的姥娘跟两个妗子。代表着王氏娘家的诚挚祝福,再次赶到。

小孩子家不流行太娇惯,往后也没有过生日那一说。单单这个周岁,是得庆贺一番的。

王家老太太专门蒸了一个锅盖般大小的“花糕儿”,一层一层的,紫红色的枣子也盘进了不少,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每一层的小面蛇,连鳞甲都挺费时费工的精细……

两个妗子给做的新鞋子,还是老虎头的前脸儿,按照风俗,得抱着阿珠穿上新鞋,放到“花糕儿”上面踩那么一踩,才算庆周岁的仪式通过。

至于流行古今的“抓周”,那得是男孩子才有的殊荣,到了女娃儿这里,便一切从简了。

阿珠虽然拒绝了王氏给做新衣服的建议,当娘的,还是给加班加点的完成了心愿,今儿,也力逼着四丫头换上新装,索要过的铜板,也装在一个红彤彤的荷包里,给闺女发放到位了。

这么一穿,就很是有了牛魔王家小子的模样,只差一两个“冲天揪”,因为头发短又少,梳拢不起来。

感觉全身都着了火似的“红孩儿”,勉强配合着姥娘妗子们完成了庆周仪式,套着那双鬼头鬼脑的鞋子,“噗噗噗——”,跑向了后院。

天知dào

,这鞋子是给正常的到一周岁还走不利索,要靠着大人提溜着的娃儿准bèi

的,方头方脑的,又肥宽,需yào

塞进去直延伸到脚底下才锁口的棉裤才正正好……

自己太勤奋,练习走路练习讲话的心太急切了。

小黄看到主人的打扮,貌似还有些不习惯,摇头摆尾的身子往后缩,跟看见了一团燃烧的“火苗”似的反应。

“春天来啦!小黄,走,干点正事儿去!”阿珠可不敢再呆在家里,任由一群女人在身上脑袋上捯饬,脚底下抹油,溜吧!

所谓干正事儿,那就是看看自家买下来的荒地,到底被爹娘开垦的如何了,陈大川虽然脑袋有些迂腐,遇到他的亲人就拎不清,勤快劲儿倒是毋庸置疑的。

附近已经拉平了海拔高度、清除了灌木杂草的空地,便应该属于自家所有了。

阿珠骑着小黄巡视一圈儿,便开始给荒地作弊。

从高处引水,漫灌到低处的话,还真担心把小世界里面的泉水给枯竭了,小黄伸了头来帮忙,把阿珠手心处汩汩涌出的泉水,进行了二次加工。

山脚下的高坡,一幕奇异的景象,正淡定演出。

一只金灿灿巨蟒,如从天而降的蛟龙,口中喷溅出几米高的水花儿,然后,水珠四下里迸溅,洋洋洒洒到更宽广的地界儿……

只可惜,无人膜拜,更无人喝彩。

值得庆幸的是,小世界里面的泉水,仿佛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并不曾略有退减。

都说“春雨贵如油”,这么滴喷灌一回,大黄牛再来耕地,就轻松的多了吧?何况几日后,自家设计的“旋耕犁”兴许也能派上大用场呢!

“阿珠,蛇大仙,跑哪儿去了?吃饭啦——”,阿草扯着嗓子对后山一通喊,今日里是小妹妹的正事儿,午饭缺了主角可不像话儿,这丫头是又疯哪儿去了呢?

“咯咯——二姐姐——”,阿珠在蛇背上招手,一身的红衣裤,溅满了泥斑点儿,脸蛋上也挂着两块儿脏泥巴,还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小祖宗,你倒腾成这个模样,看回去了娘怎么收拾!”阿草学习这一句王氏的“小祖宗”口头语,学的特别有韵味儿。

“二姐姐,你把这只野鸡送回家,我们先走一步——”,阿珠做个鬼脸儿,从身后扯了那只刚刚还在小世界里面抢媳妇的野公鸡出来,往阿草怀里一丢,一人一蛇就很没义气的先跑了。

二姑娘悲催的跟这只愤nù

的野鸡斗争了不少时间,等进了家门,才看到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小妹妹,正在姥娘怀里撒娇卖乖。

脸上身上的泥斑点全部神奇消失,跟刚穿上新衣裳时没啥两样。

“野鸡——小黄抓的——给姥爷——舅舅们捎回去吃——”,阿珠装的正常孩子似的,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话,却没忘记给自己和黄金蟒买好儿。

二姑娘很郁闷,结果就是,那只傲娇的野公鸡的长翎尾巴毛儿,被揪了个干干净净,正好,做毽子踢踢……

陈大川罪臣似的,半点儿没有气魄,给拾掇出来饭菜,就自己端了个饭碗讪讪的出来,蹲在外面的树根上自己扒拉着吃,可把王家姥娘给看心疼了。

“秀娥啊,你们家这是咋啦?大川多实诚的汉子,可不能欺负他……”。

王氏面红耳赤,嗫嚅着说不出答语来。

两个妗子赶紧到外面叫妹婿进屋来吃饭,陈大川正该是顶门柱子当家人,哪有一群女人坐在屋里吃饭的道理?

“大娘,嫂子,我没受秀娥的气,是在外面蹲着吃,凉快呢!”陈大川撒谎都撒不圆乎儿,这什么季节啊?你图凉快!

结果,王氏挨了母亲的狠狠一顿教育,关于妇容妇德啥的,拉拉杂杂可真不少,阿珠听了两耳朵,发xiàn

,自家姥娘也是有文化墨水的一神人,要不然,能一气儿秃噜出这么多规矩?

不过,这没她什么事儿,吃完饭照旧跟了小黄四下里乱窜,后山上,眼看着烂叶子地下,就冒出点儿绿意来了呢。

春天真的来到了,没办法不让人心情大好。

只可惜,阿珠的这份好心情,在回到家的时候,就给生生的变了味道。

陈大川驾着牛车去护送王氏的娘家人了,目前,跟面前的“恶人”对阵的,只有母亲王氏,和三个姐姐。

陈老太太的气势不减,盘腿儿坐在木椅子上,满脸上都是“为你着想”的施恩表情,一手扯出缀在青布大褂衣襟上的布巾子蘸眼睛。

“老三家的,你也甭瞒着我,大川都说了,你只吃辣不吃酸,这胎还得是赔钱货,照说呢,你们非闹着分出来,以后的事儿我不需yào

再管,可是当娘的这心实诚啊,我儿没个后,这心里怎么能踏实?”

一席话说的还挺煽情,最起码,王氏是哭的回到了“泪三娘”的常态。

“这不?今儿刚一听说,有人到咱村里卖男娃的,我立马就想到了你们,你不会生小子,我儿不嫌弃你,行!我也退一步,你们把那男娃儿买了来,大川以后也有了依靠,这大家大业的,也有了个能??受的人……”。

这是什么混蛋逻辑?自家四五个闺女是亲生的,家业不能给,要专门买一个别人家的男娃,养大了,好把家业传给他。

为什么呢?

阿珠有时候真佩服古人的逻辑思维能力,完全不在一根正常的轨道上转圈儿……

“我可跟你说,王秀娥你别给脸不要脸!这个男娃儿你想要也得要,不想要也得要!你是铁了心的不给我儿留后了,恨不能挣点家业都给你这一堆赔钱货,却不管不顾我儿身后有人上香没有,你好黑的心!赶紧的,拿银子出来!一百两,你们家能拿得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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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理想世界

说服教育没听到一个痛快的答案,陈老太太终于撕开了那层薄的不堪一击的面纱,巴掌往桌子上一拍,嚎了起来。

阿草紧拽着母亲的衣襟,从王氏身后探头反驳:“凭什么逼我娘买别人生的孩子?我娘肚子里的就是小弟弟,我们家里也没一百两银子!”

“啪啪啪——”,陈老太太头发根儿都要竖起来了,连续拍打着桌案,如果按照原来的习惯,根本等不到这时候,早就出手把这一堆赔钱货都收拾了,可——最近这巴掌,老是不愿意挥过去,这群赔钱货早就今非昔比,个个发起飙来,都敢跟自己打着滚儿闹腾……

那王氏也不是吃素的了,老娘就先饶你们这一回!

“哼!跟你这种四六不懂的臭婆娘也没道理可讲,等我儿回来,你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讲给我儿听,我儿自会拿主意,明儿一早,我就领着那男娃儿来,到时候敢再说一个不字,那就别怪我老陈家出手毒,不把你这堆赔钱货撵出陈家村,我老婆子就一头碰死在这儿!”

留下一番极尽威胁的恶话,陈老太太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儿,拿前脚掌捻了捻,方“踢踏踢踏”的离开。

王氏捧着肚子又是一阵哆嗦,额头上冒了汗珠子。

阿兰阿草相帮着母亲躺回炕上,肚子显怀了,禁不得劳累和斗气儿……

孩子们不懂,王氏也对自己没信心。肚子里那块肉到底是男是女,听陈老太太断言没有悬念了,肯定还是个妹妹。

那就是说,等陈大川回家,会拿个什么主意真不一定,很有可能,也是赞成陈老太太的建议的。

毕竟,不硬逼着儿子休妻另娶,肯允许儿子买个男娃来承继香火,还得算通情达理的母亲呢!

“娘你别生气。大不了——咱们离开陈家庄。我们几个侍候您,我们不受这儿的窝囊气!”阿草没敢再提“倒插门女婿”的事儿,转换了口气。

王氏抓着闺女的手不言语,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庄户人家里没男娃儿。这日子怎么就这般难呢?

“阿珠。明儿咱奶再来。你就把蛇大仙再叫过来吓她们……”,阿兰愁眉苦脸的,想出这么一个辙儿。

可那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当务之急,是陈大川的思想必须转变,如果这个男人心向着他那个混蛋娘,这个家,还是得散。

“要是——咱们几个带着家里的钱,能不能到一个远地方去,重新买地买房子住下?就算是娘肚子里生下来的还是妹妹,我们能不能自己单立门户过上舒心的好日子?”

阿珠托着下巴询问,昏暗里,谁也没想起来需yào

点灯。

王氏苦笑摆手:“这天下再大,还不都是一个老天爷掌管着?咱们能逃到哪儿去?总不过还得这般受些腌臜气。”

“我倒是不信!”阿珠的眼珠子瞪了瞪:“咱这才见过多大点儿地?一个老天爷掌管的天下,那规矩也不一定就相同。我想好了,等爹回来,要是执意想听他娘的话,那咱们就装了家里所有的银子走,天涯海角的,总会有个安乐的好地方能容我们。”

阿珠知dào

,最起码,少数民族居住的地儿,有很多风俗习惯跟汉族是不同的,大不了,找个异族人居住的山沟儿,跟母亲姐姐们重新来过。

“真的有这样讲理儿的地方?女人也能当家?不生男娃儿也行?”阿草向来敢问敢说,不像阿兰跟王氏,只会张张嘴,啥都吐不出来。

“自然是有的!”阿珠很坚定,尽管,她这两条小短腿走过的路,还没有姐姐和母亲走过的多,见识上应该更少。

“在很远的地方,女人跟男人是一样的待遇,也可以在外面上工挣钱,家里的房产写自己的名儿,要是不愿意出嫁,也没人逼迫,家里生的是女孩儿,那就把家产都留给女孩儿,大家都这样过……”。

阿珠眼睛里有泪花儿闪烁,她想念那个男女平等的社会了,就算是还有些老顽固,非要更宠爱男娃儿一些,最起码,还做不到非要把孙女给掐死的地步……

怪不得还有人说,离婚率高了,也是一种社会进步的标志。就像王氏这样,即便被逼的走投无路,却没办法合理的离婚分割家产,并顺利的开始自己的新生活,这不是社会的落后是什么?

“还有一些居住在偏远山区里面的民族,是以女子为尊的,孩子姓母亲的姓,打小居住在母亲家里,当父亲的,可以经常回自己的‘娘家’……”。

阿珠讲述的,是一个听起来那般颠倒却神奇的世界,让姐姐们听得痴了。

“我们现在有银子,有牛车,完全可以离开这个不说理儿的地方,怕不安全的话,一路上再雇个镖行的护送,我们可以一直往南走,那个神奇的讲理儿的以女人为尊贵的民族,就在最南面。这个家,这些地,就留给我爹再买儿子生儿子好了……”。

四丫头知dào

,家里的财富目前都在王氏手里掌管着呢,取出来,总有个几十两银吧?或者更多些也不止,自己没事儿就复制一番,几十两早该变成百十两了。

还有阿草最近挣来的钱,够路费了,何况还可以一路走一路想法子继xù

挣钱复制钱呢?

阿珠描画的自由前景,很是得了姐姐们的欢心,就连王氏,眼睛里面也恢复了一些光彩。

“四丫头,你怎么知dào

有那么一个好去处?你没出过远门儿——”。

就怕是这孩子凭空乱造,到时候一家人真逃出去了,却找不到这样的舒心地儿……

阿珠愣怔了一下,关键时刻,当然不能掉链子不是?

“娘,姐姐,我是没出过远门,可是小黄去过啊,就是它跟我说的,你们不相信我的话,还不信蛇大仙的旨意?”

好吧,生死存亡的时刻,黄金蟒完全可以披上神圣的外衣拯救愚昧的女人们……

就没有人问问,蛇大仙是怎么跟四丫头说这番话的吗?一人一蛇,如何沟通?

屋门,“哐啷——”一声打开了。

外面已经是月朗星稀,“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披着一身月辉的,是满眼含泪神情惊恐的陈大川。

“不能啊——你们不能丢下爹走!”

丈八的汉子,身形慢慢儿的萎顿下去,双手捂了脸。

趴门外听了半晌儿,越听越是心寒,越是心慌,第一次,失去老婆孩子的恐惧感如此强烈。

其实,男人也是人,看起来无比坚强彪悍的汉子,内心里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只不过,原先的时候,陈大川从来没意识到,媳妇跟孩子们真的会抛下他,那危机感完全不强烈罢了。

如今,听到了是蛇大仙指引的道路,自己媳妇跟闺女们都心动了,即将驾着牛车裹着银子,奔赴到一个幸福快活的地界去,偏偏,留下自己孤家寡人……

陈大川怕了,从来没用过的害pà

,以至于,双腿近乎站不起来,浑身的力qì

都被那些要抛弃他的话语给抽空抽干了。

“秀娥,阿兰,阿草,阿穗,阿珠,爹保证——以后好好疼你们——咱不买男娃儿——你奶打我也不买——真的不买——咱再生一个女娃儿,我不嫌弃——我都疼——你们——千万别走——”。

男人捂着脸嘟念这些话,月光柔和的洒满他的十根手指,亮晶晶的……

所以说呢,男人的强悍,大多是因为身后女人的推崇支撑的,离开了自己的家人,男人就完全没了底气。

王氏又变成了水做的骨肉,眼睛红彤彤的一个劲儿的抹泪儿,到底,是支使了孩子们:“阿兰阿草,去,扶你爹进屋说话,地上——凉哩!”

看起来,就算是阿珠描绘的另一个世界无限美好,王氏的心里还是牢牢的保存着丈夫的地位的。

不过,能让陈大川吓成这样,这番话也没白讲,阿珠眨巴着眼珠子,竟然困了。

费了这么多唾沫星子,才在亲娘跟姐姐们的心里种下了自由的种子,这娃儿也不容易哩!

陈大川被送到隔壁屋子的铺盖卷儿,因祸得福,竟然只打入冷宫一晚上,就被孩子们送回来了。

没办法啊,看人家夫妻俩这眼泪汪汪互望的姿态,今儿晚上肯定得有一番卧膝长谈,孩子们可陪不起这么长功夫,麻溜儿的自己洗洗先睡吧。

阿珠这一觉儿睡的迷迷糊糊地,太累了,梦里老是在地里浇水,小黄也不来帮忙,自己踩着黄泥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结果,这般劳累的根源,在第二天早上自己找到了,姐姐们没心照料妹妹,昨夜里阿珠睡着了,被阿兰阿草囫囵着塞进了被窝,虎头鞋都忘了脱,系着紧紧的鞋带睡了一晚上……

不过,你第二天可省事儿了呢,直接出溜到地上就算起床完毕。

正襟危坐的陈大川夫妇,四只眼睛明显乌青,这是一宿没睡的节奏啊!

但不知,今儿一早,陈老太太真的领着个男娃儿上门的话,大川兄弟能不能扛得住母亲的压力,像自己反复保证过的一样,严词拒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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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可爱的男娃

陈大川这次的表现得算坚定,最起码,一早起床后的气势是足足的,并且安排母女五人到外面逛逛走走,家里这一摊子事儿,尽数交给他办理就行。

“你们放心,爹跟你娘想的一样,以后咱家没有男娃儿就没有男娃儿,爹谁也不买,就指望着你们过日子。”

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王氏的嘴角就翘了起来,摩挲肚皮的动作就更温柔些。

但是,让她们避开陈老太太的骚扰,却是不甘心的。

王氏说得很令陈大川暖心:“孩子爹,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挨骂,万一她奶跟你动手,我们也能帮着拉扯拉扯不是?随便孩子们到哪儿去玩儿吧,我留下,看着家。”

上次老宅儿的人来这边,又是想抓鸡又是想找银钱的动静可还没人忘,阿兰阿草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也不肯离开。

“爹心眼儿实诚,我奶那嘴一忽悠,说不定就把咱家的银子给糊弄走了,我们也得留家里看着。”

归根究底,还是孩子们不信任自家亲爹啊!

陈大川嘟着嘴巴,“我我——”的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一早培养出来的气势,慢慢儿又垮了……

“要不这么滴——”,小阿珠鬼头鬼脑的出主意:“爹娘把家里的银钱交给我保管,我再跟蛇大仙出门子玩儿去,嘿嘿,这样,任凭咱爹半道上改了主意,想听奶的话了。也拿不出银钱来。”

陈大川决定,要把陈家最伶俐最贼的名头儿,从阿草脑袋上换到阿珠头上去,小不点儿的人,这主意出的,多夹磨人啊!

好在王氏帮着他反驳:“阿珠你还小呢,家里那么老些的银钱,都给你,你能搁哪儿?掉到深山老林子里,可没地儿哭去!”

可是阿草肯相信妹妹。身板往前一站:“我的钱就交给妹妹管着。不是一次都没丢,妹妹有蛇大仙帮忙呢,再多的钱也掉不了!”

再说了,自家挣得钱。还不都是跟蛇大仙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不相信阿珠。你还不相信大仙?

阿珠笑得越发贼溜溜儿。这次说什么也得把爹娘的家底摸个清楚,顺便,丢小世界里复制一把。自己目前能走能说了,正需yào

多点儿银钱傍身呢!

“看来,娘也被爹给说动了,准bèi

着银子想买个别人生的弟弟呢……”,四姑娘的嘴越发的毒舌了,这么一说,王氏当即慌了手脚,一咬牙,爬到火炕上,踮着脚尖儿,在房顶处七摸八摸,当众拽出了一个木头匣子。

“这是咱家的命根儿,是蛇大仙护佑着挣来的,就给阿珠掌管着,今儿你爹是依着咱还是依着你奶,这钱咱就准bèi

着怎么花用……”。

这意思就是,万一男人靠不住,又在关键时候倒戈了,那就别想再见到这银子了,全留着母女们离家远走使用。

陈大川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眼看着媳妇把银钱和铜板尽数装在一个布褡裢里面,系在最小的闺女腰上,连续缠了几圈儿的布带子,确保蹦着高儿也掉不出来。

这下子,小阿珠连走路都抬不起腿来了,稀里哗啦的铜板忒沉,可是,谁在乎这个?古往今来,哪一个嫌弃过银钱太沉要丢掉的?

只知dào

含着手指头看热闹的阿穗终于发声:“娘——我饿——”。

打从昨儿夜里就没吃饭呢,虽然中午那一顿吃的很硬实。

寸步难行的阿珠却在召唤小黄,趁着爹娘没寻思过味儿来,这饭就别吃了,卷着巨款,逃吧!

黄金蟒这身鳞甲更见金光灿烂,脖子伸进屋里,把小主人接了出去。

“这——这不是胡闹么?咱家的家底儿,全给个一岁的孩子拿着,还到外面疯跑——”,陈大川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忍不住跳脚儿。

“那也比全给了外人强!”二姑娘什么时候也学会毒舌了?

还跟猛不丁想起一件重yào

的事情来一样,拔腿在后面追阿珠,嘴里懊悔的叫着:“先别走,把姐姐的钱也藏起来,那钱咱爹可知dào

——”。

陈大川再次被抽走了挺直的那根脊柱,身体软绵绵的,满脸都是无辜的愤nù



可也是,任这个爹再无耻,也不至于去偷拿闺女的钱买儿子去吧?

自己怎么就在家里混的这般没有威信了呢?

钱暂时安全了,陈家母女草草吃口饭,还小心眼儿的把前院的珍贵东西都搬到了后院去,灶房是新加固的门,黄橙橙的铜锁,连陈大川都被拒在门外。

也确实,千防万防,家贼最难防。

陈大川憋着气儿,眼看着那母女四个也消失在了院门外,家里啥啥都锁好了,自己也掏不出半个银钱来,就没人拦护着自己了吗?不是媳妇刚刚还说,要在亲娘打骂自己的时候帮忙拉扯一下的吗?这会儿就全都没人管了?

虽然,媳妇大着肚子,也确实不适合面对显而易见的打斗场面。

陈大川很失落,坐在院子里叹气,连正屋的房门都上了锁,自己已经在这个家彻底失去了地位了。

耳朵里终于听到了院门被拍响,陈老太太那洪亮饱满中气十足的叫声传进来:“儿啊,开门,娘给你送后儿来啦!”

另一道贱兮兮的笑声也传进来:“呵呵,陈家大娘,您儿子这院子可不小啊,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

“是哩是哩,我这二儿子,是个有福气的,家里还买了不老少的地儿,就缺个小子当后儿呢!你们这可是及时雨,这么水灵的男娃儿,愣给咱庄户人家送来了!”

陈老太太那语气里透着欢喜与得yì

,或许,给二儿子留个传宗接代的后儿,真的是她的最高目的。

陈大川闷着头开了院门,双目无神,看向亲娘身旁的妇人。

大概得有三十多岁的年纪,涂脂抹粉的,只瞧一眼,整张脸瞧不出具体有啥眉眼,只知dào

她一走动,就带起一股说不出味道的“香风”。

那衣裳是翠绿翠绿的,连下面的襦裙都绿的晃眼,只可惜不怎么干净,跟从深山老林子里穿梭过一个时辰似的,粗腰以下都挂着厚厚一层尘土。

距离的近了,甚至能从那股莫名的“香风”之中,分辨出一股子馊味儿,抹了多少桂花儿头油都遮不住。

陈大川的目光,直直的落在那看不出眉眼的妇人怀中,一个被遮挡了个成人的大褂的小孩子身上。

那孩子没睁眼,很明显在睡觉,看身形,得有个三四岁,五官很匀称,尽管带着两尊眼屎跟两行干涸的泪痕,脸蛋儿也皴了皮儿,还是能看得出这孩子生的不丑,那皮肤明显曾经养尊处优过,白嫩的很。

“儿啊,你看清楚,多好的娃儿,就算是你自己能生,也够呛儿生出这模样的,这要不是你唐婶子亲戚家里男娃儿多,又急需用钱救命,这便宜事也落不到咱家,赶紧的,请你唐婶子到屋里坐,沏杯茶——”,陈老太太欢天喜地的安排着,完全看不到自己儿子那一张苦脸。

屋门都锁的严严实实的,怎么往屋里请客人?

好在,那唐婶子倒不讲究这个,屁股底下跟有针扎着似的,急火火的摆了张笑脸:“大侄子,我亲戚家里急等着用钱,要不然,也不能舍得往外卖这么出息的男娃儿,你家的茶我也不喝,这孩子给了你家,我们也再不会登门认回去,权当是你自家生的一个样,那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说着话,那妇人的眼珠子迅速咕噜噜转悠了一圈,然后大声咳了几下。

院门外,似是有人回应,也是两声咳。

陈老太太更是欢喜,拃着两只胳膊,就想接过去那娃儿抱着:“老二快拿银子,我这颗惦记儿孙的心啊,总算是能放下啦!”

那个唐婶子自然躲闪开老太太的怀抱,没见兔子,怎么能先撒了鹰呢?

从头到尾,似乎都是陈老太太跟这个唐婶子自说自话,陈大川任是留恋的再看一眼那个熟睡的孩子,也掏不出半文钱来。

得承认,幸亏阿珠毒舌,先把银子给爹娘全搜刮走了,要不然,拒绝的话,陈大川还真是难说出口。

你看看,这男人搓着手满脸尴尬的解释:“可是——可是家里,没现成的银子呢!”

那唐婶子的脸色立kè

变了,隔着厚厚的脂粉都能看出发青发乌,她的胳膊重重的拐了老是往孩子跟前儿凑乎的陈老太太一下,寒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没有现成的银子,是说要拿首饰啥的来顶?”

有啥首饰啊?自家媳妇那脑袋上顶多插一根木头叉子……

陈大川更见局促,支支吾吾的:“不是——不是首饰,家里——原来挣得俩钱儿,不是——不是买了房子买了地吗?就——就啥都没落下……”。

陈老太太“嗷——”一声跳起来,双手跟老虎钳子似的掐住了儿子的粗胳膊:“老二你说啥?你们家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挂着半扇猪肉可着劲儿糟蹋,你敢说你没银子?那死婆娘呢?定是她阻拦着,不让你有后儿,图谋咱陈家的家业,都给她生的那堆赔钱货祸害了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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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引狼入室

幸亏王氏带着闺女们逃出去了,要不然,估计到这会儿,又有一场赤膊鏖战。

陈老太太愤nù

,更愤nù

的还有呢!那个满脸脂粉笑得直掉渣子的唐婶子,终于露出了凶相,她手里抱着娃儿不方便,于是一低头,撞向陈老太太:“老不死的贱婆子,你耍我玩呢?”

自觉理屈的陈大川,干站在那儿挨亲娘的掐,还得伸出手护着陈老太太,顶住那个唐婶子的脑袋……

“真——真没有钱——要不然——我把地卖了去——”。

唐婶子立kè

收了头,站定了身形,质问道:“你卖地——要多少时辰?”

“这——自然——得先找到买家——”,陈大川的声音低下去,他想起来了,就算把所有的荒地都卖掉,也收不回一百两银子来。

“儿啊,你听娘的,就算是把这宅院都卖干净了,咱也不心疼,最重yào

是得有个后儿!”陈老太太倒是干脆麻利爽,敢情儿卖的不是她的地和房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算是你们家肯卖地卖房产付银子,自己能等得起吗?外面的人能等得起吗?

唐婶子深深的后悔了,不该昨日里听得这老婆子说得天花乱坠,什么今儿一早就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结果全是空中楼阁!

这妇人的脸早扭曲的没办法看了,到底忍耐住性子,龇着牙再问:“你们当真想买这孩子?那就先付定金,五十两银子。再给我写个字据,注明还欠我五十两银,还要写清楚,以后不跟任何人说起这孩子的来历——”。

只可惜,多年打鹰的老手儿,今天注定被鹰耍了。

陈大川看着自家紧闭的大门跺脚,脸上也羞得通红:“唐婶子,实在是——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原先穷的身上家里都没几文钱,倒也没这般觉得羞惭过,怎么自从见识过那些银子了。就这么难于承认那银子不归自己支配呢?

唐婶子气了个倒仰。一步逼上前,恶狠狠的道:“你说,你到底能拿出多少银子来,马上拿!”

陈大川身子直打晃儿。他怎么竟然觉得。这妇人的眼神。跟能吃人,并已经吃惯了人似的凶残呢?

“没——没有——一两银子——一文钱——都没有……”。

钱就是男人的胆,没钱的男人。自然也没胆。

“好你个陈婆子!你们一家都不想活了吧?敢拿老娘开涮?”

再也不需yào

伪装成良民了,唐婶子露出了本来的凶相,对着门外高声吆喝:“别指望捞着啥东西了,这家人全是混蛋!不好好收拾收拾他们,这群泥腿子就不知dào

马王爷有三只眼!”

从老宗祠的院门外,登时现身两个蒙面大汉,穿戴的倒是跟普通老百姓差不多,只是手里,尽皆抡着跟黑黢黢的铁棍。

“二娘子也有走眼的时候?嘿嘿,早就说这穷山恶水的,谁也拿不出一百两银子,不过,没想到二娘子被耍的,连一两银子都没得手,赶紧闪开,看老子这棍子底下,能抡出多少银钱来!”

一个汉子阴测测往前靠近,铁棍抓在右手中,棍子头在左手心敲打。

另一个汉子是个脾气暴躁的,边走边叱道:“没银子还缠磨啥?趁早抡死了事儿!”

陈大川万万没想到,今次买孩子不成,倒摊上自家的人命了。

他想转身在自家院子里踅摸一件趁手的家伙什,拼死抵抗一两下的,可惜,早早的被亲娘抓住了一只胳膊,老太太那身子骨,软软歪歪的往地下坠。

“老二——救娘啊!”

陈老太太被这种阵势给吓到了,要晕不晕要哭不哭的扯着嗓子,又从紧抱着的儿子的胳膊,换到了大腿——小腿处。

那个唐婶子,此刻在做最后的努力,伸脚踹一踹地上的老太太:“怎么样?想通了吗?现在,你们娘儿俩谁往外掏钱?要是再不识趣,那铁棍子,可是不长眼睛的!”

他们临来时早看好了地形,这家人距离村子里远,零敲碎剐的消磨几条人命,都不会引起啥动静。

“儿啊,你别死眼皮不开窍儿,家里有多少银子?都拿出来给他们吧!咱钱不够也不打紧,就当给——你婶子点儿孝敬,这男娃儿,咱也不要了,只要——别伤了咱们娘儿俩的性命。”

陈老太太出溜儿到儿子身后,终于能说清楚话了,这一开口,还挺有逻辑,连带的把这个凶恶的妇人,称呼成了陈大川的亲婶儿一般。

此刻的老太太也后悔的前心贴后背了,早知dào

这妇人如此穷凶极恶,还带着两个打手,说什么也不能平白的把祸事往自家身上引啊,老二没有后儿就没有后好了,犯不着丢了自己的命!

这个时候的陈大川倒是恢复了一点点理智,护在母亲前面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买卖不成就要伤人?别说我现在一文钱也没有,就是有,也万万不能跟你们打交道!”

“嗬?还挺厉害的!怎么的?看不出爷儿们是哪条道上的?嘿嘿,吃了我的铁棍子,你们这对儿穷鬼母子,就死明白了!”

那个阴测测的声音继xù

向前移动,陈老太太的鬼嚎声已经自己控zhì

不住了:“好汉,他婶儿,别杀我们娘儿俩!且宽限些,我们马上去筹钱,马上筹,一定不让好汉们久等……”。

就知dào

这种穷鬼必须要往深里吓唬,才能榨出油来。

那个唐婶儿开始打圆场:“兄弟,且给老太太一个宽限,这在村子里奔走几家,或者回自己屋取些私房钱,都得需yào

——半个儿时辰吧?这么滴,放一个出门筹钱,留一个押着,半个时辰不拿钱回来的话,嘿嘿,就给另一个收尸!”

陈老太太立kè

活过来了,从地上“骨碌”爬起,狠命的捏着陈大川的胳膊抢先说道:“儿啊,娘去——筹钱,你在你家里——等。”

“可是娘去找人借钱——委屈娘了——”,陈大川还挺感动,深觉自家亲娘实在太仗义了,为了自己,肯舍了老脸去找人借钱,或者,肯拿出自己的“棺材本儿”……

老太太脚底下抹油一般往外出溜儿,那个阴测测的声音跟随在后:“记住喽,村子里外都有我们的人,你身后也短不了监视的,你要是敢跟外人吐露半个字,嘿嘿,你一家子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可都别想活下来一个!”

陈老太太又是一哆嗦,脚底下的速度又提高了一些,很快,就跑的无影无踪……

陈大川只觉得眼前一花,双臂便被人制住,一双冷冰冰的大巴掌,上上下下,从头被摸索到脚。

“你们——想干啥?”

这也属于被侮辱的范畴,男人也受不了被人摸,尤其是还被同性摸个遍……

“真他娘是穷鬼!亏你还是个老爷儿们!”

陈大川的双臂被人放开,还没舒展一下,又被绳索之类的家伙什捆缚住,“哐——”,又一脚,被踹在了地上,腰上剧痛,双手使不上力,半晌儿爬不起来。

“你们——是强盗!”

这会儿聪明了,榆木脑袋开窍儿了……

那个唐婶儿换换抱孩子的胳膊,下巴颏儿点点屋门:“贼不走空,看看这上着大锁的屋里,能有啥宝贝不?”

陈大川忍着腰痛嘶吼:“家里啥都没有!我娘已经给你们筹钱去了,别祸祸我的家!”

到了这会儿,唯一庆幸的是那五口人都不在家里,亏得她们都没了良心,单留下自己。

陈大川挨了第二脚,仍然不要命的鬼叫:“强盗!狗贼!不讲信用!杀人越货!”

这男人也得算是一条汉子,在最危险的关头,知dào

给就在附近转悠的亲人示警,他目前最担心的,就是媳妇闺女赶回家里来,再多几个受害者。

可是,金灿灿的新铜锁,仍然被铁棍子砸开了,“咣咣——”的击打声,踹门声,就震荡在陈大川的耳朵边儿。

也只有这一刻,傻汉子才后悔,甚至有几分抱怨,亲娘为啥一定要逼着自己买个别人家的孩子续香火呢?这才遭了个引狼入室的灾害。就算是死后没人供奉,自己做个孤魂野鬼,那也比现在就在鬼门关上转悠强吧?

这家里的每一个物件儿,都是从无到有慢慢儿攒起来的,被这几个强盗毁坏了哪一桩,他都从骨头里面心疼。

“真他娘是穷鬼!这家人不攒钱,只认得吃!”从灶房里出来的一个汉子扯下了蒙面布巾,塞到嘴巴里一块儿熏猪肉。

就快要掘地三尺了,愣是一个铜板都找不到,今儿这事儿,忒邪性了!

陈大川的黑脸,再次被踩了几脚,不过,任凭怎么追问殴打,当亲爹的,也不可能招供出自家的闺女收着钱的事儿来。

只希望,自家亲娘早早筹到钱,前来搭救亲儿子,还要赶在妻子女儿们回家之前办完事儿……

可是,实心眼儿的汉子啊,你能相信你的亲娘,会为你四处借贷,或者掏出自己的“棺材本儿”来,只为保住你一条性命吗?(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丢钱了没

即便是真的筹来了不少银子,你又是否知dào

,这群贼人,会留下你继xù

苟活人世?

这边家里被人搜刮着,王氏在田地里也心急如焚,阿兰阿草强拽着她不让回去,这如今大着肚皮,再跟陈老太太抓挠起来,可实在危险,怎么也得等家里风平浪静再说回去的话。

“娘你就别瞎操心了,爹手里没银子,都在阿珠身上装着呢,被我奶说动了心,想买个孩子也不可能。”

“可是——可是你奶会不会下手打你爹?你爹实诚,连躲躲都不敢,还不得生挨着?”

阿草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随手抛出去一块石头子儿:“我奶是谁?那是我爹的亲娘!打到我爹身上,我爹还得谢恩呢!跟咱可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陈老太太打骂王氏和闺女们的时候,满脸都是恨不得人死的阴狠劲儿,跟面对亲生儿子可太不同一个待遇了。

王氏坐在高坎上捶腿,阿兰仔细,给母亲带着小被子呢,搭在肚皮上。

然后,放下了惦记丈夫,又忧心小闺女。

“咱们找找阿珠去吧,那么一小点儿的人,身上捆着可沉的银钱呢,万一……”。

阿穗兜里准bèi

着干肉条儿,时不时的抽出一根儿来解解馋,含混不清的对老娘摆手:“珠——厉害,不掉钱——”。

那银钱也确实没掉下来,可是。离开了众人眼睛的阿珠,该怎么把捆缚在身上的钱褡裢儿给解开呢?

就王氏捆扎的那个紧法儿,一圈一圈全系的是死扣儿,阿珠一屁股坐在黄土地上,愣是解不开一个。

枉费了一脑门子的汗啊,十根细细短短的手指头,完全使不上力qì



阿珠仰面朝天躺倒,腰里的捆缚还硌得不舒服,小黄却悠哉悠哉的在母亲湖游弋,偶尔。从嘴里喷出些许的泉水来浇灌主人一下……

这可是昨儿新学会的本事儿。卖弄起来就没个完。

小人儿没心劲头去教育黄金蟒,换了谁身上绑这么些足以赶上自己体重的铜钱串子,也能老实的不得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任凭阿珠躺倒。跟黄土地一起承shòu钱褡裢的重量。她的呼吸依然越来越沉重。就像一座大山,压在腰上。

“小——黄——救命!”

关键时刻脑子没转过来弯儿的傻丫头,幸亏还记得求救。

玩的不亦乐乎的黄金蟒。终于听出来不对劲儿了,赶紧上岸奔赴小主人的身侧。

却原来,那沉重的钱褡裢,已经变身为二,只除了新增的那一个,内容稍微瘪些……

瘪些也不行啊!原本那些银钱的重量,已经压得阿珠无法正常行走了,现在又多出一少半儿来的重量,基本上连呼吸都费劲儿了。

关键时刻还得看黄金蟒的表现,蛇脑袋一伸,“嘎吱吱——嘣——”,布带儿就咬坏了两根,很快,黄土地上散满了银钱跟铜板,两条一模一样的布褡裢儿,被大蟒蛇给啃成了碎片。

阿珠就躺在铜板堆里喘大气儿,还对着湛蓝湛蓝的天空竖竖中指咬牙:“你是跟我一体的小世界,对不对?那干嘛直接在我身上复制褡裢啊?会出人命的知不知dào

?”

连捆绑的方法都复制的一模一样,这小世界是要灭主的节奏吧?

小黄很狗腿儿,叼了那棵已经就近繁殖开来的铁皮石斛,送到小主人嘴边,差点翘辫子嗝屁儿,需yào

“神仙草”滋补滋补元气……

刚刚的那种窒息感,与初来这异世时被祖母谋杀的感觉很接近,阿珠心里生出一团火来,自己一家之所以要这般往外搬运铜板银钱,还不是因为那老太太总是寻衅生事儿?

还有一个没出息的亲爹,脑袋瓜都锈逗了,怎么敲打都寻思不过滋味儿来,完全分不清怎么做才算对他好,怎么做是在害他。

石斛的汁液凉爽爽的,却压不住阿珠的怨恨之心,如果这一次,陈大川的表现真的又叫人失望了,那么,带着母亲姐姐们离开这地方,就不再是一种威吓手段,小丫头很想付诸于行动。

在湖水中清洗干净身上的汗渍,等棉袄棉裤也晾干爽了,阿珠袖着手骑小黄出去,又是崭新衣服干净小人儿一个。

不惦记亲爹到底咋样了,阿珠让小黄去找母亲和姐姐们,经过了这么多磨难,母女们的心贴得更近。

昨儿浇灌过的大片荒地,今天已经有了变化,高低不平的地势坡度更舒缓,夹杂着烂草根灌木枝子的土地,松松软软,让人不忍心去践踏。

只可惜随风飘来母亲的赞叹给错了人:“看看你爹多能耐,愣是把这么大块儿荒地给拾掇成这番新样子,等种过一茬儿庄稼,就能看出良田的根本了……”。

好吧,雷锋做好事儿也是不留名的。

小黄老老实实地平躺在王氏腿前,阿珠瘪着嘴巴靠上去,叫一声:“娘——”。

却不料,正抚着肚皮骄傲的赞叹丈夫的王氏,“呼啦——”一下站立起来,身上搭着的小被子掉在地上。

“阿珠——你——你的钱褡裢呢?掉在哪儿啦?”

那可是全家人辛苦积攒了很久的家底儿啊!小闺女瘪着嘴巴身上空落落的回来了,可不是掉了遗失了吗?

阿兰阿草也个个变了脸色,除了阿穗,全都一瞬间长了翅膀一样扑上来,六只手臂在晃悠小豆丁:“阿珠你快说,到底掉哪儿啦?”

“阿珠你想想,都到哪儿转悠去了?”

“阿珠,那可是咱全家的性命,不能丢啊!”

我说过钱褡裢丢了吗?没有吧?

阿珠翻着白眼珠子,被晃荡的都要吐了。

“没丢,半文钱都没丢!”幸亏还能积蓄起力量来嚎一嗓子,要不是发xiàn

王氏明显吃不住劲儿了,身子往地下萎顿,还嚎不出来呢。

这句话,就是一剂最有力的强心针,萎顿着的王氏当即满血复活,坐回土墩子上捋着胸口:“你要吓死娘啦——没丢就好,没丢就好!”

可你轻轻巧巧的站在这儿,没丢,钱褡裢在哪儿?

“嘻嘻,这是个秘密,只有蛇大仙跟我能找得到,你们就放心吧!”

阿珠做了个鬼脸儿,笑话,现在把一堆银钱铜板变出来,不得再吓坏你们一次?

小黄正在练习主人那一招儿“翻白眼儿”,听到有自己的关联,便点点头,又点点头。

那就没问题了,家底儿交给蛇大仙保管,谁也谋不去不是?

“那咱们回家看看你爹咋样了吧?要是被你奶打一顿,总得有个照应的——”,王氏再次提议,实在是夫妻同心,老是揪着惦记着呢!

这次换成阿珠反对了:“娘,该来的总是要来,我爹要是耳软心活,又被我奶忽悠了,那咱也没啥别的办法,打几下怕什么?你早先不也常被我奶打?我姐姐她们不也是挨打长大的?就让我爹见识见识他亲娘打人的力度,也没啥不好。”

“可咱家的牛还在后院儿,那大群的鸡——”,王氏放下丈夫,又惦记牲口家禽。

一家人畏惧陈老太太,就跟畏惧山贼土匪似的。

“那些都没事儿,万一真被我奶给拾掇走了,娘你放心,我跟蛇大仙再逼着他们给送回来。”

没事儿的时候,打打小黄的旗号,还是很惬意的。

虽然那厮又成功的递给小主人两个豆粒儿大的白眼珠子。

王氏的脚步,就是被这几个闺女合起伙来给留下的,在荒地里面刨刨没收拾干净的老灌木根儿,这时间就慢慢儿溜走了。

中途,阿珠还取了鲜嫩的铁皮石斛,每人分了一截嚼巴嚼巴了呢!

一群没良心的女人,完全不知dào

,当丈夫当爹的那一位,正在地上被人随便蹬踹,绝望的等待着亲娘筹了银子来解救他。

庄户人家不爱享shòu

,陈大川跟王氏没怎么给家里置办家什,两个土炕都砸碎了也找不着一文钱的铜板来。

半个时辰,也早就到了期限,陈老太太宛如已经人间蒸发,或者是肉包子打了狗,连个影子气味儿都没回来。

“你小子——是陈婆子亲生的吧?”唐婶子越琢磨越不对头儿,把怀里的孩子王木墩子上一丢,也加入进收拾陈大川的行列中来。

这妇人可毒,从脑袋上拔了根铜簪子,尖头就往陈大川的脸上戳:“我就说嘛,怎么那俩儿子在老宅儿住,偏偏把你撵到了荒山野地里?你小子还跟我们打马虎眼儿,你肯定不是陈婆子亲生的!要不然,你亲娘能舍得丢下你不管?”

陈大川打着滚儿躲闪,无奈手脚都被捆缚住了,那簪子还是戳中了下巴颏儿,冒出一串血珠子。

“是亲生的!是——亲生的——”,傻汉子胳膊上又被戳了一簪子,血迹洇湿了脏乎乎的衣袖。

“娘的!掘地三尺也白瞎!就后院藏着些能吃的鸡,还有一头牛,跑起路来也是慢腾的!”两个气呼呼的汉子转回前院儿,望向陈大川的眼神,可就跟看着死人一样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以暴制暴

“不是说这家里还有几个赔钱货没人要?长相也不算差,捣捣手卖出去,也能值几两银子,怎么还没回来?”阴测测的那个声音开始转悠别的主意了,贼不走空,总不能只抓着鸡赶着牛就离开吧?那也忒丢份儿了!

陈大川睚眦欲裂,猛一蹬双腿:“强盗!你们休想伤到我孩子们一根汗毛儿,她们一大早,就被我撵出去走亲戚了呢!没个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

凭这两句话,原先的混蛋作为,就应该被原谅。

另一个汉子转移了话题:“我倒是担心,那陈婆子会不会回村子叫了人来?”

“嘁——就那种见便宜就想粘的老虔婆,眼见着是没便宜了,还能顾得上她的傻儿子?你看这小子,还眼巴巴的盼着呢!”

唐婶子自觉本次出门处处犯晦气,忍不住又赏赐给陈大川一记簪子尖儿,然后蹭蹭簪子上面的血迹,直起身子来,毫不嫌弃的又把簪子插回脑袋上。

“这种困兽状态,算啦,把这汉子拉山里解决掉,丢的远远儿的,别给人留下啥痕迹。”

至于逃走的陈婆子,再回村子抓了来,也有些麻烦,估摸着,那般自私自利又胆小如鼠的妇人,不敢额外生出啥妖蛾子来。

黄牛被套上车辕,拧着脑袋不肯听陌生人的招呼,直到陈大川被两个汉子抬头扛脚的丢进牛车上,才从喉咙里发出“哞——”的一声闷叫。动了动四蹄。

那些母鸡也抓出来不少,直截了当扔在陈大川身上脑袋上,将死的人,哪还有什么穷讲究?

到了这个时候,傻汉子终于彻底绝望,母亲不可能再回来解救自己了,甚至连在村子里叫些人来搭救自己都没有,要不然,耽误了这么多功夫,从村里到老宗祠。跑上八个来回都够了。

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王氏和孩子们没被强盗遇上,好歹,算是只丢掉自己一个人的性命。

傻汉子眼角里洇出泪水,斜斜的看着眼前的院门敞开。这是他曾寄予了无限希望的家。即将失去唯一的男主人。剩下的孤女寡母,可该怎么过呢?

如果,真的有阿珠描绘的那样奇怪的肯让女人当家做主的世界。她们母女投奔过去,也好……

“四娃子,别睡啦!走着——”,阴测测的汉子随手一推靠在院门外起放哨作用的另一个贼厮,却不料,那厮头重脚轻,竟然“扑腾——”,直趴在地上。

四娃子已经变成“死娃子”,全身透着乌青,只在脖颈处,有两个小小的红黑色血痕。

“这——这是被野物咬了!”三个同伙儿有了点儿兔死狐悲的意思,遂走动几步,四下里望去,却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发xiàn



“他娘的!这一趟真叫晦气!这娃子就是个丧门星,自从抓了他来,后面的追兵就咬的死紧,爷儿们没过一会儿舒心日子,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偏僻地界要处理了他吧,你这个瞎眼的婆子,又找来的是这么一家穷酸,啥银子都没捞到不说,还丢了四娃子的性命!”

阴测测的男人很可能是这个小团伙的头目,因为,刚刚还握着簪子行凶的“唐婆子”,这会儿浑身抖如筛糠,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利落。

“都是——都是那陈——婆子漫天的吹牛,说是——说是他这个儿有钱——又独独缺个小子,肯定要多少都肯给——就——我就——信了——”。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处——”。

唐婆子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有用,在两个汉子转身往回走,准bèi

去搬运那个倒霉的丧命四娃子的时候,先把怀里的孩子丢上了牛车,又屁颠颠儿的,也要跟着那两个汉子搭把手儿……

“这——死掉的人——不会再给咱们染上毒吧?”

“我看过了,就是脖子上被野物咬了,这深山老林子,说不定是啥东西,隔着衣裳呢,染不上咱!”

三个人小心翼翼的捏着四娃子的衣裳角儿,借助两条铁棍子撑在身下,往牛车的方位拖拉。

可是,可是——

什么叫做魂飞魄散?三个亡命之徒这次算是见识到了。

那辆满载着母鸡、半扇猪肉、一条捆起来的汉子、一个始终没醒过的男娃儿的牛车,连带着那头犟劲儿的黄牛,竟然原地消失,就好像,刚才的认知全是一场黄粱美梦,此地其实从来没有存zài

过那些东西,那两个喘气儿的人!

“娘诶——!”,唐婆子就剩这俩字吐得清晰,再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啥话来,掂衣襟的手也软了,那个悲催的“四娃子”,死后也没能舒坦,再次跟铁棍子一起,被三个同伙儿彻底丢弃……

“鬼啊!闹鬼啊——”!别看阴测测声音的汉子拽的二五八万的,遇到这种诡异的情境,完全慌张的憋不住尿了,双手挥舞着,不择路径的就要奔逃。

剩下的那俩儿也没了主张,跌跌撞撞跟在后面,跑的那叫一个屁滚尿流……

空地上,一个小豆丁的身影闪现,一头金光闪闪的大蟒蛇,随之电射而出,直奔向三个亡命之徒的背影。

出场如此威风凛凛的阿珠,此刻却有些两股战战,耳朵里听到的是那三个贼厮绝望又惊恐的喊叫,眼前看到的是全然陌生的、浑身乌青、死的不能再死的一具尸体。

到底,没有亲手杀过人,纵然活了两辈子,头一次逞英雄,想不害pà

,也是白瞎!

左手握了半晌儿,才感受到火热的掌心痣,黄牛和牛车,和一并送入小世界的母鸡跟两口人,再次回到现实世界。

远处,王氏正在阿兰阿草的搀扶下往家园走,小阿穗跑动着在呼唤:“爹,你想出门啊?赶着咱家牛车做啥去?”

哪有你爹的影子啊?你爹他——跟个虫子似的在往牛车外蠕动呢!

阿珠到底没忍住,“哇——”一口吐了出来,小身板地下一蹲,再也站直不了……

那三个刚刚还牛气哄哄的贼匪,瞬间被黄金蟒缠缚住,比之当初,缠缚陈家老宅儿的那几个人还要来得猛烈,蜕过一次皮儿的蟒蛇,身体的柔韧度和力量,更加不可小觑,惨叫声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声无息——

王氏正帮着丈夫解绳索松绑,阿兰阿草捂着嘴在尖叫,阿穗懵懂,张着嘴发不出声儿……

阿珠眼泪鼻涕一大把,都要把五脏六腑给吐干净了,偏生还不知dào

找个好地方蹲着,非要对着那具浑身乌青的尸体,看一眼,就得再接着吐一会儿。

“老天爷,这是咋啦?这到底是咋啦?”

王氏哆哆嗦嗦的,完全没有了主意,解开了傻呆呆的丈夫,又扑向蹲在地上“哇哇——”干呕的小闺女。

“娘——姐姐——去村子里——叫人吧!”

看起来,这个家里是没有主心骨的,大姐二姐抱着亲爹在那儿哭呢,都救出命来了,哭啥呢?

“对对对!叫人!叫里正!叫你二大爷爷……”,王氏是袖子使劲儿的在闺女脸上擦,直到验看完,没发xiàn

一点伤痕,才算松了一口气,“咕咚——”坐在了地上。

阿兰的腿肚子转筋了,身子一站直就往地上摔,阿穗完全不中用,蜷缩到陈大川的怀里只会哭叫,这样的时候,只有二姑娘阿草,已经从最初的惊惧中回过了神儿。

她狠狠的捏了两把自己的左右大腿,确保它们还能行走,就跌跌撞撞的往村子里跑去了。

这么几条人命,还有一个不知dào

来路的昏睡小男娃儿,这事儿还就得交给村子里处理后事。

阿草不是个脑袋转不过弯儿的,求救的方向很明确,里正家,二大爷家,其余的,暂时可以不去想。

尤其是亲爷爷奶奶叔叔大伯,阿草没想过可以指望。

应该说,从阿草出发,到二大爷一家子里正一家子急火火的跟来,其中的时间并不算长,只是,按照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来解释,这段时间,对于守着四具尸首的陈家人来说,实在是太漫长和煎熬了……

小黄很想跟小主人亲近一下,最起码请个功啥的吧?

可惜,它一凑乎,阿珠就要大吐特吐,黄疸水都要飙出来了。

没办法,这蟒蛇不伶俐,杀个把人应该是稀松平常的吧?那你不会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啊?整的自己身上全是血糊里拉的算什么本事?

最抗揍的还是陈大川,身上多了几个血窟窿,翻着口儿,照样清醒过来,搂着一大一小俩闺女打哆嗦……

这种时候,啥都别问,啥都不用说,王氏拖了阿珠,也跟丈夫凑在一起,一家人颇有些死里逃生的意思,就坐在地上互相抱着胳膊,掉泪,或者傻笑。

是不是只有这样一番血的教xùn

,陈大川才能知dào

,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亲人才最可贵?

“草儿——回来了——”,王氏抱着肚子,喃喃的望着远处,二闺女跟在几个大人身后,还在没命的奔跑……

陈大川拒绝了包扎伤口与请郎中等等所有的事宜,在跟里正交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就执意拖着饱受伤害的身子往村子里蹒跚行去,谁问,都不再言语。(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苏醒

留在老祠堂这边的人,可来不及照顾到陈大川的情绪,人家当儿子的要去寻找到自己的母亲,谁也不能阻拦不是?

剩下的活计还多着呢,里正得抓紧把这四个恶人的死亡情形上报到镇子上,在这之前,到底是跟二大爷两个人沉吟了一番,才把王氏叫到一边儿,低声的问询了一番。

“大川家的,这男娃儿——只是被药迷晕了,身子骨应该——没啥大碍,你家里,又确实缺一个——小子支撑门户,你还要不要考lǜ

——偷偷的——把这男娃子留下?”

都是为的自家族人着想,二大爷一只脚在地上画圈儿,声音被堵着半个似的:“咱估摸着,这男娃儿不是这几个贼厮的种儿,保不齐是从哪儿抢来的骗来的,留在你们家,也不会苛待了他。”

如果王氏想要留下这个男娃儿当陈家的后人,那么,这几个贼人的死亡,就不能老老实实地上报了……

可是,王秀娥最近弄懂的道理不老少,尽管也被这种突发事件给吓慌了手脚,主意,却是拿的铁铁的。

她的双手拢在肚皮下,对两位族人深施一礼,坦荡荡说道:“多谢二位为秀娥着想,我的心里早有成算,自家孩子们已经不少了,凭我们夫妻的本事,能好好抚养她们长大成人就已经不容易了,这孩子就请让官家寻回他的亲生父母吧,都是为父母的人,知dào

孩子丢了的话。那股子心疼劲儿……”。

陈大川又神志不清的跑回村子里去了,这件事儿也拖延不得,里正叹口气,开始布置收敛尸体,并逐级上报。

那个悲催的小男娃儿,暂时就放在王氏这儿,请的郎中会很快赶到,到时候,不光给陈大川得包扎一下,这男娃儿也不能不管。诊治一下。清醒过来,也好交还给人家的亲生父母。

“秀娥你大着肚子呢,先回屋歇歇去——”,二大娘看着王氏那脸色实在蜡黄的难看。孩子们的精神头儿也都打了蔫儿。最可怜的小闺女。呕吐的直不起腰来,于是帮着操持。

四具惨兮兮的尸体,被里正安排挪走了。放这里的话,这一家女人都不安生。

黄金蟒留到后院洗了个澡,才敢靠近浑身没有一丝力qì

的小主人,一人一蛇趁着没人注意的空当,赶紧钻进小世界。

任由身体在母亲湖上飘荡,阿珠才慢慢儿的恢复了一些精神,脑袋探进绛色草的叶片之间,“汩汩”喷涌的泉水,洗去她满身的疲惫与浑浊之气……

小姑娘孝顺,惦记着身怀有孕的母亲,这次反复的惊吓,可别承shòu不了。

绛色草的叶子是舍不得摘了,扯一根小世界里出产的铁皮石斛,补些元气也是好的。

一个白嫩嫩干干净净的小女娃儿,跑进了正屋,三两下爬上了火炕,把一根野草似的东西塞进王氏的口中。

“可不敢随便瞎吃——”,二大娘的叫声未停,阿珠的解释早准bèi

好了。

“是蛇大仙——给的——给娘——和——小妹妹的。”

二大娘的注意力立kè

被转移了,伸出巴掌来捂阿珠的嘴巴:“这妮子,谁教的?咋说你娘肚子里是小妹妹呢?那得说是弟弟,是个带把儿的!”

偏偏王氏不在乎,吞咽一口鲜美的石斛汁液,摆摆手:“二大娘,让孩子随便说,我这肚子里,就是个女娃儿,我喜欢接着生女娃儿。”

即便是一辈子因为生女娃儿被人歧视,被婆婆不容,那也要坚定的疼爱自己的女娃儿。

“这——这——”,二大娘不知dào

应该说啥了,院子里,阿兰的惊呼又响起来:“爹,你这是咋啦?”

还能咋的?背着药箱子赶来的郎中,正跟山子一起,搀扶着傻汉子往屋里走,陈大川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脚底下也没了根儿……

鼻青脸肿还带着伤口,浑身脏兮兮,这其实都不算是个事儿,能让傻汉子如此毫无生气儿的,只能是心灵受到了巨大创伤。

不用想,肯定是陈老太太赐予亲儿子的打击,忒大了。

直接把陈大川送到隔壁屋躺下,再把那个悲催孩子也抱过来,这么会子的功夫,阿草和阿穗,已经开始心疼这男娃儿,紧跟着也往屋里凑乎。

“他是也死了吗?”阿穗的询问声低低的,跟冷风吹过似的。

屁大点儿的孩子,在今天,反复得到了求证死亡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机会。

一颗浑浊的水珠,正从紧闭着眼睛的陈大川脸上滑过,尽管郎中清洗伤口的手法很粗糙,他的身上带了些痉挛,却不肯说一声“痛”,更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看这个残酷的世界。

他的亲娘,在亲生儿子饱受凌辱被人殴打甚至要杀掉弃尸的时候,却躲进了被窝里盖着头说不舒坦,把另外两个儿子都叫到了炕边儿守卫着,还得抓好了顶门棍子和铁??头,却就是不说为啥原因。

陈家老宅儿多安静平和的生活啊,大嫂子正在灶房给老太太蒸鸡蛋羹,说是得补补,弟妹坐在小凳子上抱着个竹筐在嗑瓜子儿,侄儿们满院子乱窜上一会儿,又跑出去撒欢儿了……

陈老爷子叼着旱烟袋“吧嗒”,看到二儿子登门,就皱起了眉头,质问道:“你这是跑哪儿打架去了?还是跟你那丧门媳妇抓挠的?多大年纪的人,还没个轻重!枉你娘啥啥都惦记着你,昨儿个,还说要帮着你买个后,那事儿也算靠谱儿,你赶紧进屋去跟你娘说道说道——”。

陈大川啥都没说,更没空理会嫂子跟弟妹正在猜想着什么热闹景象,跌跌撞撞闯进了正屋。

“二哥你真被嫂子给打了?呵呵,现在想起来咱娘对你好了?那也不能空着手来啊,咱娘为了帮你买儿子的事儿累着了,一回家就上炕躺到现在,这最起码,得把你家灶房那半扇猪肉给娘扛过来吧?”

陈大海那张嘴欠抽的很,“嘚吧嘚吧”混说了一通,却不料,老二奔到了炕沿儿,一抬手,把老太太盖着脑袋的被子给掀开了……

陈老太太没办法再装没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虚弱的招呼:“老二——来啦?家里——都安生吧?”

可是安生哩!

陈大川看着亲娘的脸,一步一步,往后退,往后退——

凭借他目前的智商,是完全不明白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的,难道今天的经lì

都只是一场梦,并没有什么恶人上门,娘也从来没有张罗过给自己买儿子做后?

可是身上彻骨的疼痛是怎么回事儿?

大哥扯着胳膊追问:“谁打的你?是弟妹不想让你买儿子才抓挠起来的吗?”

唯恐少看了一些热闹的江氏,大张着一张嘴说什么:“要我说啊,二嫂她可忒狠毒了,不愿意买男娃儿,想害的二哥没了后,竟然还敢下手伤了二哥——”。

听听,都是为陈大川好的话,都是偏爱陈大川的心。

“呵呵——呵呵呵——”,傻汉子转了身往外走,不远处一直跟随着他关照着他的山子,上前架住了他的胳膊,才免于倒地。

山子气的浑身打着哆嗦,扭头对还没教育完的陈老爷子啐了一口唾沫儿:“我呸!虎毒还不食子哩!你们家的门风可真苛狠!”

“说的什么话?这都是说的什么话?”陈老爷子气愤的都把手里的旱烟袋锅子给甩了出去……

其实不需yào

纳闷了,很快,拉着尸体的车子就进了新修的宗祠,全村子里的人,迅速传遍了今日的传奇故事。

陈家老宅儿彻底露了大脸儿,即便是本族的亲人,走过院门外的时候,也要深表恶心的吐一口唾沫儿。

这样的亲娘实在少见,丢下儿子自己跑回家,连招呼些人回去搭救都不肯做。

山脚下,不但陈大川被包扎的严实,那个小男娃儿,也终于睁开了眼睛,扯着癞猫儿一般的哑嗓子,哭了起来。

看个头儿,怎么也得三四岁的年龄了,哭啥哭呢?

这小子长得不赖,也怪不得被贼人惦记着给偷来,洗过的脸蛋白嫩的直追阿珠的肤色,大眼睛水汪汪的,黑瞳仁儿明亮如宝石。

喂点温开水,人家就能叫你发xiàn

什么叫做“唇红齿白”。

身上的衣服尽管污浊了,也能分辨得出料子很高端,没得说,这准是一位富家公子哥儿,才能豢养成如斯白嫩小包子的形象。

“娘——娘啊——我要娘啊——”,是不是所有有娘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形都这么哭?

可惜,只有阿珠一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看到这一幕觉得好玩儿,其他的女人女孩子,可全都爱心泛滥的围上去了。

就连王氏,也顾不上在正屋的火炕上养胎,招呼着要把男娃儿抱到那边去亲自照看……

最贪吃又小气吧啦的阿穗,竟然肯塞给这娃儿一条子腊肉,还在炕席子地下抠抠搜搜的,找出来珍藏版的一块碎点心,和半拉儿黏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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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吹牛

阿珠决定,不再认为阿穗前世跟猪有亲戚关系了,她在考lǜ

是不是三姐姐生肖属鼠……

郎中累的满头大汗的,“只要能醒过来就好,这得多狠的心啊,给一个小娃子下那么重的药,再多吃上几回,可就得变成傻子了!”

为了不让被拐来的小孩子哭闹,人贩子下药使得孩子沉睡不醒,是古今通用的手段,那药有虎狼之性,多少孩子被毁在这上面,甚至直接睡死过去。

“行了!哭哭就得了吧!我们又不害你,来说说,你叫啥?家在哪儿?”

阿草用尽了浑身的解数,都劝阻不了小男娃的哭嚎,终于开始不耐烦了。

这娃儿很是一根筋的犟,给东西不吃,哄劝也不听,扯着猫嗓子哭起来没头没了儿,让好人都想再给他下点儿药啥的,让他歇歇儿。

无奈何阿珠出头,趁着屋里没有外人,龇着牙露出一副凶相,掐着腰说一声:“正好——他不知dào

自己是谁,也不知dào

爹娘是谁,就留在我们这儿好了,家里的牛,总得有个人去放——”。

这是要把穿着富贵的小少爷,当成你们家的“放牛娃儿”?

小少爷嘴巴又是一撇,豆大的眼泪疙瘩滚出来,慌不择路的回答了:“我——我叫欢儿,我爹叫——李天赐,我娘——就叫娘——”。

屁大点儿的孩儿,接受的危险教育忒少,被拐走了。连个爹娘名字都交代不完全。

这还不算最关键的问题,阿兰大姐姐温柔的摸摸男娃的头顶,还好,没被拒绝。

“那你知不知dào

,你家是哪儿的?”

“哇——我家——就在我家,好多房子——好多人——好多吃的——玩的——”。

看起来,这小子知dào

的事情有限,自家住在什么县城什么镇子或者什么村,完全没留心过。

不过,人家很坚持一件事儿。指着阿珠反驳:“呜呜——我不给你家——放牛。我们家有马,我——放马——”。

他还讲起条件来了,王氏捧着肚子笑起来,拽过阿珠:“别逗小哥哥了。没准儿。这娃儿就是正月十五那天。镇子上丢失的那个孩子,听说他家里找的急,里正派人到了镇子上。那肯定能联系上。”

这倒也是,说不得明儿一早,这悲催的娃儿就能找到亲生的父母,被妥善的接走呢!

来帮忙的二大娘等人,已经帮着做好了饭,小娃子胃肠弱,又连着灌了两天的迷药,郎中建议先喝点粥。

一家人个个都是从早到晚粒米未进,闻到粥香,才感受到汹涌的饥饿滋味儿。

家里乱糟糟的,小男娃也不哭不闹了,帮忙的人各自告辞,二大娘叮嘱一声,万一再有啥意wài

,提早去村子里喊人。

“我们都走了,蛇大仙也好出来看护着你们。”

其实这一会儿,小黄在后院正重新整治纪律呢,那些公鸡母鸡受了不小的惊吓,哪儿肯安心被关在鸡圈里啄食,个个“叽叽咯咯——”的乱叫着,瘸了腿、伤了翅膀的,兀自躲角落里打哆嗦儿,吓傻了的,成群结队的疯跑,东一头西一头,完全没有目的性。

这个时候,黄金蟒就可以大显身手了不是?

虽然,多了它的加入,鸡圈里就更乱套了……

小男娃喝了一整碗粥,精神头儿恢复了,强按着都不肯再接着睡觉,天知dào

,自从被拐的那一刻,这小子到底睡了多长时间。

王氏歇下了,陈大川只喝了点水,就继xù

在隔壁挺尸。

五个孩子,可以过一段自由的时光了。

小孩子忘性大,仗恃着有小黄撑腰,他们便无所畏惧了,锁紧了院门,趁着天色未黑透,都到后院疯跑去了。

衣衫褴褛但质地优良的小少爷“欢儿”,一开始还放的不是那么开,跟在阿兰身后走路都小心翼翼,但是,一见到摇头摆尾的黄金蟒,立kè

又是叫又是跳脚儿,完全不知dào

什么叫做害pà



而且,欢儿迅速发xiàn

了,黄金蟒最听阿珠的话,于是毅然舍弃了做大姐阿兰的跟屁虫,转而弃暗投明,归入一岁小豆丁的麾下。

“珠——让我也骑骑大蛇——”。

悲催的娃儿,触到了小丫头的逆鳞,那一声亲亲热热的“珠——”,马上拉长了彼此的距离,并且,欢儿还有幸获得了黄金蟒那条尾巴的眷顾,被轻松扫到了地上,屁股压倒了一丛枸杞……

小男娃这才发xiàn

,这家人的后院比自家的要漂亮,虽然没有啥亭台楼阁假山池鱼,但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屁股下面甚至延伸出几朵初开的小花儿。

高高的树干上,一架垒砌的严严实实的鸟窝,自家也没有。

冒着热气儿的水池子?自家的鱼池可还冷嗖嗖的不一定化完冰了呢!

很快,男娃儿又跟在了阿草身后,看着她采摘黑色的木耳朵,自己也伸了手撕扯,随手丢到地上。

接着,一记响亮的“脑嘣儿——”,就落在了脑门子上,白嫩嫩的皮肤,登时泛起一片红。

“哇——”,又哭了。

“没出息!还是个男娃子哩,就知dào

咧着大嘴哭叫——”,二姑娘多伶俐的人啊,劝慰起小弟弟来也是别具一格。

果然,这招儿管事儿,嚎了两嗓子的欢儿,没发xiàn

身边有任何一张熟悉的脸孔,更没找到任何一个疼宠他的对象,于是果duàn

收声,继xù

屁颠颠儿的寻找下一个交谈的好朋友。

无疑,阿穗姑娘很有当听众的潜力,当欢儿少爷宣讲起自家灶上的厨娘,都会做哪些好吃的点心果子的时候,小姑娘的眼珠子瞪大,满脸都是向往。

“等我回了家,就让福娘做上两大锅酥果子,要裹着糖抹着蜜,咬一口,满嘴都是油——”。

“等我回了家,就让福伯去外面的点心铺子,把好吃的点心全包圆儿拿回来,我爱吃啥就吃啥,不爱吃就扔了——”。

“我们家没有这样粗的大蛇,可是有两条大狗,大毛和二毛,可听我的话了,福娘蒸肉包子,我不爱吃,只要一喊‘毛儿——’,就都撒着欢儿的来抢,大毛长得高,我可以骑上去,——嗯,比珠——骑大蛇还舒服——”。

你能确认,你亲身体会到了骑蟒蛇的舒服劲儿?

阿珠肚子疼的都不能再笑了,这个悲催的小少爷,完全就是一个“话唠儿”,还都是废话流的,讲起吃的来滔滔不绝,还自以为成功的掩盖住了自己对于别人有大蟒蛇的艳羡之情。

下面,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

“等我回了家,就叫我爹到集市上去买大蛇,要比你们家这条还大还粗还听话的,只听我的话,我就骑着它——再来找你们玩儿,我就——啥也不怕了——”。

揉着肚皮弯着腰的阿兰彻底喷笑:“欢儿小弟弟,那集市上有卖大蛇的吗?你见过?”

“嗯——唔——我——见过的!真的!比你们家这个还大还粗——还闪着光——我二姨家里——就买过——”。

这孩子双臂比划着,从两手合起来那么粗,一直比划到了无限大,甚至,手指头舞到了院墙的边沿儿……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不行了——”。

阿草滚到了地上,笑出了眼泪。

只有三姑娘阿穗,是这个“吹牛大王”的忠实信徒,她一本正经的继xù

向往着“大王”描述的场景,嘴里还催促着:“你接着说——你家福娘那点心——”。

是接着吹牛吧?

阿珠赶紧给自家的黄牛嘴里塞一把草,并体贴的安慰道:“大黄你不要怕,那个傻小子在吹他自家的牛呢,你不会到天上去飞的……”。

废话流欢儿少爷太不乐意了,因为他完全听不懂比他还小的丫头在说啥意思,忍不住也凑过来追问:“谁是傻小子?你家的牛——咋的就能到天上飞?它长翅膀了吗?”

“非也非也——”,阿珠摇晃着手指头:“是你家的牛,这会儿肯定全部上天了……”。

可是本少爷家里明明没有牛,全是马!

“那就是你家的马,现在全被你吹到天上去了!”

“你——你——我才没有吹——”。

鸡同鸭讲的两个人针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让着谁。

一男一女两个屁大的娃儿,这就算结下梁子了,今后,不再有交集倒还罢了,如若又凑到一起,那肯定又是一桩缠不清的官司。

夜色,越发的浓重了,清凌凌的月光笼盖四野,正当陈家一众女人,想办法把这个废话流的小子安置到陈大川身边睡觉的时候,马蹄声急促,山脚下的孤僻院落,被一群不速之客,打扰了。

“阿珠,快点喊蛇大仙来!”王氏的声音发了抖,其实她早就担心了,那四个贼厮会不会还有同伙儿,就潜伏在附近山旮旯里,单等着夜黑风高之时前来报仇呢!

尽管谁都没敢明言,这担心谁都少不了,闭着眼在炕上挺尸的陈大川,一咕噜爬起来,抓起家里的铁??头准bèi

应战。(未完待续……)

PS:有点着急,书评区啥动静都没有,感觉就剩寂寞一个人,毫无意义的码字了……

第七十六章 义薄云天

这个当口儿,陈大川脸上脖子上,还被包扎的看不到模样呢,关键时刻,亲爹还是靠得住的。

阿珠两辈子加起来的心眼儿还不算少,始终没敢让小黄远离,一家子妇孺残丁,又居住的这般偏僻,就算是只来两三个贼人半夜侵袭,自家也得不到便宜。

“小黄,等会儿别客气,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趴地下狂吐了一回儿,这胆量,就给历练出来了?

即便是黄金蟒精神抖擞盘在院子中间准bèi

迎敌,一家子也都没放松警惕,王氏抓着铁剪刀横在胸前,阿兰举着一双鞋底子高过头顶,阿草费劲儿的试图把另一把铁??头扛到肩上去,阿穗呢,跟小少爷“欢儿”紧紧挤在一起,每人手里都抓着一大块儿黏糖,这是打算等贼人来了砸向他们,甜死他们的节奏吗?

马蹄声,果然在陈家院门外停下,灯笼火把已经把荒山脚下映照的红红火火,院门的影子,如高山一般,斜斜的向着屋门口肃立的众人倾轧下来……

“大人,就是这家了,小少爷就是被我陈家庄的村民搭救下来的。”里正很嘚瑟的声音,能让人分辨得出,他此刻在做着点头哈腰的动作,那声儿就忽高忽低,在夜空下漂浮。

“叫门!”

一声令下,院门被重重的拍响,里正嘚瑟的声音抬高了:“大川啊,别害pà

!是千总大人来接小少爷回家了。开门迎客吧——”。

最后这几个字,怎么听着就跟红楼妓院门口拉客的老鸨子的语气一般呢?

不过,好歹是安全了,来的是友非敌,大家伙儿手里的家伙什,可以放下了。

阿兰阿草互相搀扶着去开院门,因为,一家之主陈大川,明显是不中用了,魁梧的身躯斜斜的倚在门框上。勉强没出溜儿到地上罢了。

“是你爹来接你了吗?”阿珠倒是有力qì

问询一下瘪着嘴巴一言不发的小少爷。

两泡儿亮晶晶的眼泪。就在闪闪烁烁的火把光线下盛着,摇摇欲坠,偏没有掉出来……

直到院门大开,灯笼火把纷涌而至。一个铁塔般威风凛凛的汉子率先大踏步迈进。声音也有了颤抖之意。

“欢儿。在哪里?在哪里?”

“哇——”,一声嚎啕,小少爷干脆麻利的往地上一坐。双手擦蹭着眼睛,好一番大哭……

想象中的,父子张臂奔跑然后相拥而泣的经典场面,完全变了味儿。

“哭啥?女里女气的,赶紧的,跟着回家,你娘那眼睛都快哭瞎了!”汉子明显不懂得怎么劝慰发飙的孩子,奔到身边蹲下,拃着手……

“就不回就不回——哇——”,欢儿哭的尽兴,两条腿不住的在地下蹬踹,他爹的手掌一靠近,就能被立kè

打下,敢情儿,臭小子隔着手指头缝隙,完全能看清楚对方的动静。

里正哈着腰跟在身后,哭笑不得,为陈家庄请功的话,就接不上茬儿。

汉子手下的几个小兵,也凑过来蹲地上跟着劝解,都不是仔细周到的人,完全没想起来还应该谢过这家的主人,最起码打声招呼不是?

得,没人搭理,自家进屋去暖暖心吧!

阿珠指派着两个姐姐去搀扶亲爹回屋里躺下,自己抓了王氏的胳膊,轻声道:“没咱的事儿,您先坐一会儿。”

偏偏阿穗不怕热闹,照旧跟小少爷挨在一起,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瞧稀罕。

听听小兵们说的话,就知dào

欢儿为什么要继xù

跟汉子闹腾了。

原本就是被宠坏的小子,想要天生的月亮,也有人登梯子去摘的主儿,正月十五那天,却因为捣蛋,在老爹的官靴里面撒了一泡儿尿,就此后脑勺儿上挨了一记“五指山”的照拂,于是气愤愤图谋离家出走,趁着过节镇子上热闹,瞅了个家丁的空子,从花园的小侧门,完成了计划。

结果,还没乐呵多大会儿,小兔崽子就被贼人发xiàn

,那个叫唐婶子的上前,三言两语就绕晕了傻小子,头脸上一蒙,被人抱到什么地方去,就完全不知dào

了……

这得是多大的委屈?小少爷怎么能轻易就跟亲爹善罢甘休,在他的脑子里,这些全都是亲爹的错儿,要不是他打自己那一巴掌,自己怎么会生出偷跑吓他们一下的心思?

敢往亲爹官靴里面撒尿儿,这小兔崽子的脑子也够短路的。阿珠扭转回院子里,决心赶紧送走这个小祖宗,黑更半夜的,自家人还得睡觉呢!

“喂——小兔——小少爷,你要是再接着哭,你们家的牛,可就都从天上掉下来,掉到水里淹死啦!”

脆生生的小丫头这话一出,果然就迅速转移了兔崽子的大脑运转轨道,双手也顾不上抹脸擦眼睛了,转头就杠上了。

“我家没牛!没牛!我家都是马!上不了天,也掉不下来,淹不死!你家才有牛,才会从天上掉下来,淹死!”

你还击几句就还击几句得了,这怎么还站起身子来往这边顶脑袋?是仗恃着自家人多势众吧?

阿珠气死人不偿命,翻着白眼珠子振振有词:“我们家的牛才淹不死,我们家没有爱哭鬼,干嚎起来没个完——”。

富家少爷很容易被养废,单看这小子撒着泼嚎哭就可见一斑。

被彻底惹怒了的欢儿,果然收了哭泣的手段,蹦着高儿的要去扭打阿珠:“你才是爱哭鬼!小爷儿不是!”

一直盘在暗处看热闹,等着小主人发令的黄金蟒,这会儿也不耐烦了,无声无息的把脑袋,探到了小少爷跟前儿。

傻小子倒是不害pà

,一下子又忘记了跟阿珠的恩怨,注意力转移到了对黄金蟒的崇拜上。

可那几个小兵不知dào

轻重啊,一瞬间,倒退着摔倒的,哭爹叫娘的,拽着小少爷的后腰往旁边躲的,还有那二愣子,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作势要跟蟒蛇决斗的……

“小黄你跟我回家吧!我们家有好吃的,肉啊骨头啊随便你啃——”。

脑残的小子再次发挥了废话流的本色,唠唠叨叨完全就是黄昏时忽悠阿穗的那一套。

里正正拽着那个举刀的小兵慰劝呢:“可不敢伤害了蛇大仙,这是咱陈家庄的福佑,你们家小少爷,就是亏得这蛇大仙才救下来的呢!”

被儿子哭闹的头疼,一直蹲一边伤脑筋的那啥“千总大人”,目测儿子真不怕那条大蛇,才终于想起了自家现在应该干些啥,挺直了身子抱了拳:“陈里正,俺是个粗人,刚刚忘了规矩呢,烦请——引见这厢的主人,李某当面道谢。”

饶了半晌儿的功夫,才转到正题上,真不容易呢!

“这家主人是我们陈家庄的本族,叫大川,李千总可是不知dào

,这大川可受了老罪,为了救下小少爷,脸上脖子上身上,都叫那几个贼匪给捅伤了,这才引得蛇大仙相助,把四个贼匪全咬死勒死了。”

里正脑子里早过了无数遍,怎么也得把救助小少爷的名头跟陈家庄联系上。

“大川啊,能不能挺住?跟千总大人见个面啊?这可是咱陈家庄子的荣耀!”

隔壁屋子里面油灯一盏,歇息了片刻的傻汉子坐起身来,与被领进屋的李千总和里正见礼,口舌拙笨的说了一通话。

王氏不方便出来见客,安排闺女端了几碗热水来,家里被贼匪给翻卷的乱七八糟的,虽然略略收拾过,还是很有种家徒四壁的感觉。

李天赐也不怎么擅长言辞,一声吆喝,小兵便送了金灿灿两个大元宝进来,晃花了陈大川和里正的眼睛。

“不——不能收这哩!家里都有孩子,做爹娘的,知dào

丢孩子的难受劲儿,正该帮忙的——”,陈大川喘着粗气推拒,却更让李千总心中喜欢。

已经听说了,之所以人贩子贼匪相中了这一家人来卖孩子,除了因为被追踪的紧,主要原因,就是这家有四个闺女,却没一个男娃儿。

在这种情况下,人家能第一时间就想到寻找孩子的亲生父母,却不盘算自己留下,那就是真真实实的好人,有良心的好人!

“这钱给你将养身子骨儿,咱们以后常来常往的,就当个欢儿的亲戚走动。等明儿抽出空儿,叫镇上给你们村子送个牌匾过来,陈家庄好啊,庒风仗义——”。

这下子,里正的眼睛也眯起来偷乐了,里正这种官职其实连芝麻粒大小都没有,可是,能在任期间,给村子的祠堂挣进一块儿上级部门颁发的牌匾,那就是光宗耀祖值得夸耀一生的事情。

“嘿嘿,那个——小老儿都替大人想好了,把牌匾上,就写‘义薄云天’咋样?金粉不金粉涂写的,嘿嘿——倒是不在乎——”。

这陈里正打小就有英雄情结儿,做梦都想挥剑行侠仗义叱咤风云,虽然,到了这把年纪,还只不过在一个山旮旯儿里窝着,但是,谁也不能阻止人家向往那种“义薄云天”的至高境界的不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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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小掌家

李千总满口答yīng

,言说家里的夫人还在翘首企盼孩子回家,就不再多打扰了,遂抱拳告辞。

院子里,眼泪花花儿的儿子,还在打了鸡血似的跟那个最小的丫头斗嘴,很明显一直处于败势,但好歹,硬忍着没让眼泪再掉出来。

“我不是爱哭鬼!我不爱吹牛!我不是贪吃的猪仔儿!我会做事儿!我也会帮爹帮娘!——”

傻小子掰着手指头,努力想要让大家都相信,自己是一个多么懂事又勤劳坚强的好孩子……

李天赐的嘴角不由得上勾了好多,上前一把抱起傻儿子,笑得山响:“欢儿,说得响亮,不如做的瓷实,咱今儿回了家,就把刚才说得那些都做到,下次再来陈家庄,爹给你亲自作证,俺儿子不爱哭不爱吹牛不贪吃,还会帮爹帮娘做事儿,再不捣蛋啦!”

欢儿骑坐在亲爹的脖子上,偷偷把没掉出来的眼泪疙瘩抹掉,故作深沉的摆手:“珠——你等着我,给小黄带好吃的来——”。

可是明明人家阿穗丫头对你最友好的,你也早许诺了那么多吃的玩的,怎么临走,倒惦记着专门跟你打嘴官司的那一个呢?

一行人的马蹄声,再次迅疾的跑远了,陈里正捋着胡须,满yì

的哼唱着啥子曲调儿,也晃晃悠悠的走回了村子。

明儿一早,就得安排村民打扫祠堂,准bèi

迎接牌匾进门,到时候。让谁出面接过这般高大上的荣耀呢?

陈大川家这次算是帮村子扬了名儿,自从被大棒子赶出老宅儿,这家人迎来了蛇大仙,日子就越过越红火了呢,现在跟官家又有了牵扯,再遇到啥难事儿,帮着做主的人都有了,还得了那么两个大个儿的金元宝,啧啧,福气来了。啥啥都挡不住的呢!

看起来。老辈子都断定的,全是女娃儿的家庭败兴,也不一定准。

还有一个感慨万千的人,就是陈大川了。

王氏已经安置下几个孩子休息。隔壁屋子里。傻汉子对着那两个金元宝掉眼泪。掉着掉着还来了劲儿,空落落的屋子里传出极度压抑的抽泣声、吸溜鼻子声——

到底,他这心里头。是怎么个千回百转法儿,没人来问询。

不过,有个舍不得睡觉的小娃子,偷偷的溜出了正屋,跻拉着一双不只是哪个姐姐的鞋子,来找亲爹送温暖交流感情了。

只不过,一开口,陈大川刚刚暖融融的心,就又凉了半截儿。

“爹啊,这金元宝,值多少银子?给我摸摸——”。

你丫半夜里不睡,就惦记这点事儿呢吧?

陈大川再次吸溜一下闷堵的鼻子,囔囔的回答:“大概——应该——这一锭金元宝,顶十个银元宝,顶一百两银子吧?”

他也没亲手换算过这样的财富呢?兑换率完全无法确定。

下一句,就该切入正题了。

阿珠眨巴着眼睛,循循善诱:“爹,幸亏今儿个是我装走了家里的银钱吧?出了这么多的事儿,还没有丢一文钱……”。

这话是事实,陈大川点头承认,如果归自己掌握着,恐怕,就全都送给强盗了,还不一定能活着熬到今儿夜里。

“那——以后咱家的钱,就都给我管着呗,我保证,谁来也哄不走一文钱,我就让蛇大仙管着,保准儿也掉不了!”

一岁的小豆丁,谈起钱来,透着一股子眉飞色舞,跟亲爹讨要掌家的权力,半句不带不好意思的,赤裸裸的伸着手……

陈大川今儿可是额外的没有底气,被亲闺女逼上眼巴前儿来,还有点儿纠结:“阿珠你还太小——你娘也不一定愿意呢,等你长大了——”。

嘁,对付这个脑子里会转弯儿的老爹,阿珠有的是法子呢。

“爹,不是我想掌家,多费心卖力的事儿啊!可是蛇大仙对咱家目前的状况不满yì

呢,万一它想要离开咱家……”。

蛇大仙不满yì

,不消解释,肯定是对自己这个唯一的男丁不满yì



陈大川脸色发红,再次重重的拧了一把鼻子尖儿,干咳一声:“那——行吧!你先把这钱拿回正屋去放好,等你娘明儿个拿主意,反正——我以后——不管银钱的事儿。”

目的达到了,阿珠抱着金元宝往外跑,嘴里终于想起送温暖那回事儿了。

“爹,你赶紧睡吧,我娘她们都没怪你呢!”

嘿嘿,两个金元宝,很快就能变成四个金元宝,按照陈大川的核算方法,那就是四百两银子的财富。

都说钱财是男人的胆儿,更是女人的呢!

胆儿肥的流油的阿珠,没想到,甫一回屋,脸上得yì

的笑容还没收回去呢,那油灯,就“咔嚓——”一声,被点亮了。

除了跟猪那种动物有亲戚关系的阿穗在呼呼大睡,其他三个女性,全都精神抖擞的在盯着小不点儿。

“这就是今儿得的元宝?”王氏那声音,怎么听都不算淡定,飘飘忽忽的,一只手还伸了过来……

阿草笑鼻子笑眼睛的推阿兰一把:“摸摸去——跟银子铜板,有啥不一样啊?”

可是咱还没把金元宝给暖热乎呢?

阿珠小身板往后退,讪笑着解释:“那个——娘啊,这元宝——我爹交给我保管哩。”

最起码,您等咱钻进小世界,复制出两枚元宝儿子来,再给您验看如何?

“娘还没捞着空儿问你呢,阿珠,家里早先的银钱你藏哪儿了?赶紧给娘收着,你小孩子家家的,睡一宿儿就可能忘了藏钱的地儿啦——”。

王氏还真是惦记着这事儿没睡着,尽管阿珠保证过自己没丢钱,但是,万一明儿睁开眼,这孩子真忘干净了,可得去哪儿哭?

阿兰阿草也是一脸的不相信,因为,自从在地头上见到妹妹,她身上就干干净净的,只在口头上交待说没丢钱,那么大个钱褡裢儿,凭空消失了不成?

“阿珠,你要是真的没丢钱褡裢儿,我就信你,以后,我挣的钱也都给你掌管。”阿草摸着怀里的银锭子,思谋着,如果可以找到一个好掌柜的,自己就不需yào

成天装着银锭子,睡觉的时候一翻身,多硌得慌啊!

既然如此,姐就露一手给你们开开眼?

阿珠笑得贼溜溜儿,把金元宝摊在手心提议:“娘,姐姐,一会儿你们闭上眼睛,我把这俩元宝藏起来,随你们到哪儿去找,今儿只要能找出来,那就证明我保管钱财的地儿不严实,金元宝跟原先的钱,我都给娘收着。”

这倒是个公平的主意,阿草飞也似的跳下炕去闩上屋门:“那可不许出屋藏,等我数到——五十下!”

近来天天在家数铜板,二姑娘已经能把五十以内的加减法做的滚瓜烂熟了,再往上,估计有些难度,要不然,怎么一开口就是数五十下?

阿珠完全没意见,甚至摆手:“数到十就行啊!”

“一、二、三——”,王氏也跟着在阿草的数数儿声里闭上了眼睛,她是个好脾气的母亲,大半夜的,也肯跟着闺女们胡闹。

“十!”睁开眼睛的三个人,只看到小豆丁笑眯眯的伸着手坐在炕沿儿,两手,自然已经空空如也。

根本没听到这小丫头下地走动的声音呢!

两个姐姐对眼儿,然后,猛一把扑倒了阿珠,四只“爪子”,从上到下,把妹子狠狠的摸了一遍。

“咯咯——咯咯咯——”,阿珠被摸的浑身发痒,笑得直打颤儿,可惜,两个姐姐啥都没摸出来……

王氏的注意力在头顶上,她平日里藏钱就是那个地儿,今天没少被贼人给倒腾个底朝天儿。

阿兰踮着脚尖儿去顶棚摸索,恨不能抓出来两手灰,也还是一无所得。

阿草上蹿下跳,把正屋的所有家什用具都排查了一遍,没有,还是没有……

给妹妹挪了三个地儿啦,屁股底下连个被褥的褶子都抻平了。

累的小死狗似的,阿草摊在炕上举手投降:“娘啊,以后就叫这个小祖宗管银子算啦,就她藏东西的严实劲儿,再多来十个贼人,也偷不走一文钱!”

王氏晃荡着脑袋跟着笑:“这鬼灵精!还真是能守住财,就依着你,阿珠,跟娘说说,那元宝藏哪儿了?”

嘻嘻,就在手心里托着呢不是?

既然答yīng

了归自己保管,阿珠索性大大方方让三个人好好摩挲了一把金元宝,连王氏照例要搁嘴里咬一下留个印子,都不在意。

到最后,阿珠也没给姐姐母亲透个口风,到底那金元宝,刚才藏在了哪儿……

总之呢,姐以后就是个能掌家分配家用的人了,虽然目前来说,怎么花钱法儿,爹娘还不一定肯听从咱的,但是,刚刚开始嘛,他们总会习惯的。

母女几人这一番闹腾,足足到了天色蒙蒙亮,才东倒西歪的跟周公做迟到的会晤。

“二弟开门!”

“二哥,咱娘记挂你,叫你回家吃顿饭——”!

院门被拍响的时候,只有陈大川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分辨得应该是陈大江和大海哥儿俩的声音,这厮蒙了头,又睡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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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寂寞又满血复活啦!努力码字回报朋友!

第七十八章 疯狂的庄稼

陈大川身上的伤还没好呢,疼痛还很清晰,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忘记不了母亲的苛狠了……

善解人意的蛇大仙,脑袋探出院墙,伸着蛇信子吓唬人,到底,是把陈家的两个至亲骨肉,驱逐出二十米开外。

隐隐约约的,风中还留着那哥儿俩嘟念些什么“这个老二,还跟咱们生了罅隙……”的话,孤零零的宅院,始终没有回应。

一家人直睡到肚子咕咕叫,才起身该做啥做啥,陈大川也拖拉着一条腿,闷头儿在前院儿拾掇地面。

目前下地耕田的气力不够,那就把前院儿也开出块儿菜地来,傻汉子一瘸一拐的,勤劳的让人心生怜惜。

“孩子爹,歇歇吧,你的伤还没好呢。”

到底,是王氏忍不住,走上前抢了丈夫手里的铁铲:“你要是实在闷得慌,那就去放放牛——”。

陈大川脸上有了些笑模样,松开了铁铲,挠挠头:“那牛已经喂饱了,这会儿卧地上倒沫儿呢。”

倒沫儿,就是反刍了,也确实不适合到外面溜达。

第二个心软的是阿兰姑娘,给亲爹搬个木头墩子坐下。

然后是阿草阿穗阿珠也依次凑上来,这个问:“爹疼吗?”

那个说:“爹害pà

人贩子了吗?”

这个家,终于又恢复了温情脉脉,伴随着热腾腾的的饭菜香味儿,新宅院充满了欢声笑语。

就那么吃着吃着。忽然的,陈大川没来得及放下筷子就双手捂了脸,闷声闷气的说道:“以前——都是我坏了心肝,成日里见你们娘儿几个带着伤,挨饿被骂,我——我还觉得那些没啥——等以后——生了儿子就好了!我——实在是混账啊!”

餐桌上,一片静默,然后,是好几个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能知dào

自己混账,那证明昨儿那顿打没白挨。女人们流泪唏嘘也没多大意义了。

阿珠清清嗓子发起号召:“再不吃饭。可就凉透了,爹还带着伤,吃饱了饭还得喝药呢!”

孰料,正在情绪高亢处的傻爹。立kè

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阿珠身上。包扎的得算严严实实的一张脸。眼泪都洇湿了多半块儿。

“阿珠乖闺女,爹最对不住的就是你,才一丁点儿。几次从鬼门关爬回来,爹都没帮你讨一句公道……”。

这是大彻大悟的节奏么?

小闺女急忙摆手:“那都过去啦!咱不提那些伤心事儿,往后,爹明白了事理,咱家的舒坦日子还多着呢!”

就是,只要这个爹不再犯迷糊,家业兴旺指日可待。

趁着亲爹还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绪里没自拔出来,阿珠乘胜追击:“爹,娘,咱今儿说好一个事啊!昨儿夜里定下的,以后这银钱归我管,嘿嘿,咱这家业怎么铺排,也要多听听我的意见,凡是有道理的,就依着我,行不行?”

这是——几个意思?

小豆丁要铺排家业了?

好歹,还知dào

给大人一个反驳的机会,只需yào

认真听听小娃儿的意见,对的有利的,就依着她,觉得没道理的,也可以不采纳嘛。

王氏照例又是一句“鬼灵精”赐予小闺女,陈大川咧咧嘴,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于是保持沉默,不赞成,也没反对。

姐姐们目前还都没有萌生争抢掌家大权的思想苗头,于是,这个天方夜谭般的提议,竟然无风无波的——通过了!

上辈子憋憋屈屈啥事都没冒过头儿的阿珠同学,今生抖擞起来了,就连半夜里做梦,都是在当“山大王”,手指头指到哪儿,一众老虎狮子豹子等猛兽就蜂拥而至,要怎么听话就怎么听话……

陈家庄的牌匾吹吹打打送到了,里正很是牛气了一把,整个庄子的村民也都振奋了精神,除了——陈家老宅儿那几口。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儿,不值一提,阿珠目前最关心的,是春耕之前的准bèi

工作。

掌钱掌家了,这小豆丁不得了,安排着陈大川又到集市上牵了头牛回来,Diy的陈氏“旋耕犁”,经过几次修改锤炼,终于开始下田工作。

结果不是太乐观,捯饬了半晌儿,还是由亲爹站到最关键的位置,小心的贡献出一只手去,这新式的犁,才旋出四行歪歪斜斜的痕迹。

不过,做到了这一步,就不需yào

一个“半瓶子醋咣当”的小豆丁瞎指挥了,陈大川原本就是个庄稼汉,时不时蹲在地上敲敲打打一番,就越拾掇越有样子了。

原本是高低不平的荒地,现在,因为增添了几分人气儿,而变得生机勃勃。

两头牛拉犁前面走,一人右手扶犁左手甩鞭赶牛,“驾——驭——拐弯儿——”,伴随着呼喝声,牛行走带动犁子工作,不断将土翻起,经年的草根灌木根儿,被割断翻起的声音,很是悦耳……

这还是第一步掌家小豆丁的举措,接下来,不单单是给家里疯狂购物,吃的喝的穿的盖的摆设的,陆陆续续往家里送,更厉害的,是阿珠连买啥种子都要插手。

她也不一定真懂行,前世那点子经验,不一定就完全适合这个时代,可是她胆子大啊,拥有一个掌上空间,那还不可着劲儿的折腾?

凡是能想到的,本姑娘爱吃的,买种子,播种!

什么?不合时宜?季节不对付?从前没人在咱这儿种过?

多大点事儿啊?没关系,就听本姑娘的,出了问题,我来赔!

你说“羊毛出在羊身上”,我赔的银钱还不都是出自咱自家?No——No——No,阿珠晃荡着食指做一家人的思想工作:“你们放心。我赔的话,不用公中的银子,不信?你看——”。

“啪啪啪啪——”,响亮的四声,四锭金灿灿的元宝就被拍在了桌子上:“喏,信了吧?”

一家子人全都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儿的,阿珠把金元宝往怀里一收,已经跑到院子外面招呼了:“爹,赶紧的,进镇子——购物!”

在这个家里。充分说明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哲学奥秘。陈家人,已经深刻领会到了“谁掌着钱,谁就是大爷”的人生真谛……

好在,一家人住在山旮旯儿里。荒地更是跟村子里的良田不搭界。直等到春暖花开的时节。荒地里长满了各式各样的青葱植物,村子里才传开了关于陈大川是个不称职的庄稼汉的流言。

当然不称职了!谁见过东一块西一块胡乱播种的?陈大川家的粟米长得旺,大家伙都知dào

。里正和二大爷等几家相熟的,还得了不少同样的种子。可是为啥挨着粟米的还有叫做“水稻”的东西?那原本就是再往南边最温暖湿润的地方才种的好吧?

就算是你往地里硬多灌溉了水分,那也肯定是白费劲儿!

还有什么稀罕的?小麦都长到小腿肚子那么高了,眼看着就要抽穗儿,身上的老棉袄还有没脱掉的呢,这简直要把老天爷气死!

各式蔬菜也长得疯狂,全然不理会眼下这节气适不适合你结果实,就玩了命儿的开花儿——

往深处走,揉着眼睛的里正,还发xiàn

了大片大片的棉花棵子,也没有人勤加料理,照样喜气洋洋的摇晃着枝叶——

据说,里正大人找着陈大川以后,就咧嘴哭了:“侄儿啊,可不带这么欺负老天爷的,咱庄稼人凭老实本性才能熬到好收成,你这是投机取巧啊,要招老天爷罚的!”

一个个头儿齐着里正大腿的小毛丫头,脆声脆气的接了话茬儿:“里正爷爷,我们家这般种地,老天爷可高兴哩!不信,您去问问他——”。

里正被噎的干咳起来,指着阿珠喝斥:“去哪儿问?说的昏话!老天爷可不能随便拿出来胡扯。”

小黄马上现身,怒气冲冲的翻着白眼珠子,陈里正立kè

打躬作揖,给“蛇大仙”说了不少的中听话,然后再没有扛着“老天爷”的旗号,来指教陈大川。

不过,当爹的也实在很心虚,晚上睡不着觉儿,陪着大腹便便的媳妇聊天儿。

“孩子娘,你说,咱家那荒地是咋的啦?本来想好好养肥得费上两年的功夫,可这猛不丁的,就比良田还出息了,不用浇水,也不用上肥,单单每日里拔些草出来喂牛喂鸡就算完……”。

王氏已经有些日子没出门了,还没将近生产的日期呢,就肚子沉的不行了,每日里只敢在院子里慢慢儿走几步。

“真长得那么好?托了蛇大仙的福佑啊!大川你也别担心,哪一样长熟了就收哪一样,不用理会什么节气应该长成什么样。”

“那——我明儿就偷偷把稻米割了,都熟透了,我就是心里发虚不敢动手。”

“又不是偷来的抢来的东西,凭啥不敢?我这肚子又帮不到忙,孩子们也还太小,就别让下地了,大川你跟阿珠商量一下,雇佣几个人吧?”

王氏如今越发的胆子大了,对于丈夫在外面的唯唯诺诺很是不理解了呢。

“咯咯——不用跟我商量啦,都听见了,爹,就听娘的,多雇佣几个人,干脆,把熟透了的小麦也抢收了吧,我跟姐姐们,已经在地里烧了几回麦穗儿吃呢。”

阿珠从门外挤进半个脑袋,快言快语的说完话,又把头缩了回去。

有小黄挡在前面,怕啥村里人说道?咱家种的东西就是长得快生得好,碍别人啥事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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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忙了一天,到现在才码出来今晚的章节,明儿早上那一更也得拖后,亲们别怪——

第七十九章 大川的理想

据里正跟一群德高望重的老头子分析,这山脚下的荒地上种庄稼长势奇快,很可能实jì

原因是,那地从来没被开垦过,肥的都要流油了,猛不丁一拾掇出来耕种,积攒了多少年的劲头迸发出来,才会出现这般怪异的各种植种杂交、百花齐放的局面。

还有一个原因也是肯定的,老宗祠那一片被蛇大仙罩着,估摸着连根草都带上了灵性,那当然是种啥都疯长啦!

牵扯到蛇大仙的缘故,陈家庄的村民就彻底服了气,托着腮帮子嫌弃自家那些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生长着的庄稼苗儿,还要在心里暗暗的盘算一下,陈大川这一家子大小,最近得往家里运进去多少收成。

其实也不算太多,支付完帮工的村民工钱之后,面对着铺排了一地等着晾晒的麦粒儿和米粒儿,陈大川跟王氏,恨不能就钻到里面去睡觉儿。

从前没种过水稻,连糙米率和精米率都不清楚,想好了收割就收了,其实,水稻收割的越晚,稻米的糙米率和精米率就越高,但量整米率则是在是出穗后的50天时收割为最高。

就这,已经把一家人乐呵的不行了呢!

小麦粒儿也是饱满瓷实的,尽管耕种的面积不多,也够一家六口人吃喝嚼用上一整年的了,即便再多出一张嘴来,七口人,嘿嘿,喝奶的娃子,也不担心会被饿到。

“早知dào

这水稻这般容易耕种,还不如听小闺女的。多种上几亩地的!”陈大川提起这事儿来就捶胸顿足,庄户人,没有嫌弃收成多的,如果真的按照阿珠最初铺排的,半数儿的荒地种上这稀罕物事,单单到镇子上到县里卖米,就能发家了。

可是,普通人哪有什么前后眼?当时不是深以为这小闺女白日里做梦,纯属小孩子瞎胡闹吗?要不是阿珠拿出了另外的两锭金元宝,指不定这丁点儿的播种面积都不肯给……

“那以后。你就多听阿珠的安排就好了。咱那闺女是个鬼灵精,又有蛇大仙成日里教着,不会做出不靠谱儿的事儿。”

王氏抱着肚皮一脸满足,终于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了。还不用担惊受怕挨打被骂。早上睡到日上三竿都没有一个不乐意的。这称心如意的妇人家,再没啥别的盼头了!

可是小不点儿的心愿还多着呢,爹娘在饭桌上一夸赞。再一表决心,说什么想好了以后就听她的,小家伙的尾巴又翘了起来。

“那要是真听我安排,爹,娘,等生完了小妹妹,出了满月,咱家就另外起一座新房院,全用上青砖,好好地布置布置。”

“哄——”,就跟一枚小型炸弹被扔在了饭桌上,大的小的立kè

乱起来。

“住新房?真的?爹娘姐姐,阿穗要住新房!”

“咱家能吃饱饭就行了,哪还有钱翻盖房子?”这是一向胆小的阿兰大姐,从来不肯大手大脚的花钱,即便跟着去了几次镇子上,带的几十文钱,回来的时候也通常会如数再交还给阿珠。

王氏捂着胸口咳了几声,这样高大上的理想她也没树立过,很是被惊悸了一下。

“阿珠啊,这老宗祠盖的就不错,你姥娘姥爷早就觉得咱家这日子过好了,就别乱花钱享shòu

了。”

陈大川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迟迟疑疑的开口:“我也不赞成继xù

盖房子,现在够用,还有——还有——我一直想——特别想——在镇子上能安个家,起个铺子。”

这可能是傻汉子向往了很久的理想境界,闷头劳作、在老宅院忍辱负重的时候,这颗种子就埋在了心间。

只不过,那时候纯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穷的叮当响,离开了老宅儿就无处安身,想进镇子买铺子简直不可能。

可是现在不愁温饱了,那是不是——就可以继xù

奢望那桩理想?

“你们放心——爹以后多干活儿,多攒钱,总有一天——能行的。”

果然是现在腰板儿挺直了呢,说出话来,底气已经具备了三分。

阿草摸摸自己的前胸,内口袋里的小银锭子还硌的销魂,重重的挥一挥拳头,对陈大川道:“爹,我支持你,去镇子里买铺子,我的钱都给你!”

多大方的丫头啊!曾经把自己的银子交给小妹妹保管了没出一天,就又涎着脸讨要了回来,继xù

装在贴身的口袋里硌着,轻易不肯拿出来花用。

一听说买铺子,精神头就大了。原因么,还不是曾经到镇子上卖了几天溜溜球儿给闹的?尝到了做买卖挣钱的甜蜜滋味儿,小姑娘忘不掉了。

这倒是个新问题!

阿珠皱着眉头盘算了一下,盖新房和买铺子都是好事儿,理应支持,那就双管齐下——

“盖新房的事儿可以往后拖一拖,免得影响了娘亲生产,但买铺子无碍,爹,也别闷在心里渴盼了,给你钱,现在就去镇子上踅摸好铺面吧,这是过日子的正事儿,不用拖——”。

“啪——啪啪——啪啪——”,陈大川的眼角儿,都快给瞪扯了,小闺女用着折磨人的速度和方式,左手探入斜襟大褂,每一次,拍到饭桌的空隙处一块儿碎银子……

银子有大有小,有轻有重,还有不少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连上面被咬过的牙印儿都一般无二。

“啪——啪啪——”,当每一个饭碗和菜盘子之间,都镶嵌了一两块儿散碎银两,阿珠问道:“这些——当个定金的话,尽够了吧?”

这败家闺女,交个定金而已,哪儿用得着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来吓唬人?

被唬住了的陈大川,勉强忍耐住要扑到那些银块上都咬上一咬的冲动,恶狠狠瞪了小闺女一样。

不过,接下来笑得没鼻子没眼睛的,也是他。

积郁了多少年的一点盼头儿,轻而易举的就要实现了,傻汉子能不笑吗?

“这些——都给我收着吧!估摸着,别说是定金了,这些银子,直接能买下来一个偏僻的窄小些的铺面,爹这几天,就去镇子里找找。”

过惯了穷日子,还真是难开窍儿!

阿珠眨巴眼睛,作势又要往外掏银子:“爹,别小气巴拉的,等买到手个不能生钱的铺面再后悔。你尽管找好地段宽敞明亮的铺子,钱不够,自然我能拿出来。”

也是,小闺女还有四锭金元宝没亮相呢!

想想后储设备,陈大川呼吸也喘匀乎了,高高兴兴揣好了碎银子,继xù

做着持续了多少年的美梦。

不过,这美梦很快就能成真。

“还要给娘提前找好接生的稳婆,和救治的郎中,最好找技术熟练的有口碑的,要是爹能顺利在镇子上买到合适的铺面,先不做啥买卖,让娘去镇子里生更便宜。”

掌家小豆丁安排起事情来很有个轻重缓急,比之两个家里的大人,还显得周到呢!

这也是正事儿,镇子上的医馆多,郎中的手艺自然更高端些,接生婆的水准儿,估计也能高出一个档次。

“那我明儿一早就去镇子上打听,可咱这一院子晾晒的粮食咋办?万一阴天下雨,凭你们娘儿几个,可收不及——”。

陈大川头疼的事情,那根本就不叫事儿!

被撵出门去的傻汉子不知dào

,小闺女大大方方掏出钱来,雇佣了二大娘和她家的两个儿媳妇上门,替换着陪王氏聊天儿,顺便摊晒粮食,打理一下地里的其他农作物。

每人每天三十个铜钱,到黄昏还可以采摘些新鲜的蔬菜回去,这样的好事儿,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秀娥啊,二大娘这心里直发虚,收着你家里的钱,净是说闲话玩了,这不行!赶紧的,多找出些能干的活计。”二大娘是个实诚人,这几天又没下雨,不需yào

帮忙把粮食往屋里运,干坐着实在不舒服。

说给外人听都不肯相信,这个家的大小事体,都是由最小的那个闺女安排的,王氏抱着肚子只是笑。

小豆丁歪着脑袋想了想:“那——要不咱们明儿个开始摘蔬菜去卖?反正我爹每日也得到镇子上去,虽然这天气蔬菜的价格提不上去,可咱这菜好吃,好多也没来得及上市呢!”

其实,如果想出售蔬菜的话,地里早就能收好几遍了,这不是看着家里没人手,一直控zhì

着蔬菜的生长速度呢吗?

“那行哩!秀娥你啥都甭管,都交给二大娘,你家那菜地可不少,明儿我就去镇子上趟趟路子。”

“也带上我二姐吧,她就喜欢往镇子上跑,就乐意做生意呢!”

小阿珠这话一说,果然,阿草乐的一蹦三尺高,最近她的文化水平提高不少,一千以内的加减法都能采用心算了,不做买卖,简直糟蹋了这一身的本事儿!

二大娘家自己的蔬菜可还没成熟,单单销售一家的,这账目更好算。

就跟专门被老天爷眷顾了一样,接下来的日子,荒地上的蔬菜依次成熟,每天足够装满两辆牛车的量,第二天又有新的一批,也是两辆车的量,从来都是不多不少……(未完待续……)

PS:终于补上今早的了,好饭不怕晚,嘿嘿——

第八十章 藤灾

原本在冬日里就靠着陈大川送去的蔬菜发财的几家饭馆,原本也没少继xù

订购些还没上市的稀罕蔬菜,现在再一多了一车的总量,就需yào

有专人到市集上去零售发卖。

二大娘这脾气跟阿草很相投,都不是喜欢蹲在原地等着顾客上门的主儿,于是,由二大娘驾驶着牛车,缓缓穿越每一条镇子上的大街小巷,呼喝声一老一小:“新鲜的大白萝卜送到您家门口啦,可不是搁过了冬的糠心萝卜干儿,大娘婶子们出来看看,咱家的蔬菜便宜卖啦!”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咱家的小白菜个顶个的嫩生啊,五文钱就给您称上一大把儿!”

……

这么的售卖,连进集市需yào

交纳的税钱都给免了,还过足了逛街溜腿儿的瘾。

阿草在迅速的成长起来,算账的时候,小嘴巴一抿,几斤几两合多少钱,比二大娘掰着手指头还来得快,除了每日里跟二大娘在镇子上吃点东西的花费,回家后给阿珠报账,一文钱都不带错的。

大街小巷里,有时候会遇到曾经跟她购买过“溜溜球儿”的小孩子,也免不了拿出自己经常随身带着的“宝贝”,再次耍上一回,搏得许多喝彩。

自然,人群一围,这买卖就会红火,这家掐一把,那家称几斤,聊聊这菜是怎么个烹炒法儿,就又消耗下去不少。

这菜的味道有空间保证,尝过一次的百姓。自然会惦记着下次再买,镇子上的生活水平比陈家庄高出了不少,自家种菜的较少,这买卖就很有继xù

做下去的必要。

就连二大娘自己,吃到自家菜地里出品的菜蔬时,都忍不住皱起来眉头,为啥滋味儿就是赶不上大川家种植的呢?再是精心的施肥浇水,也总是相差了一大截儿。

那就更不好意思也捎带着去出售自家的蔬菜了,这不是都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吗?即便跟大川家的菜蔬裹在一起发卖。老主顾也能一口就品尝出来。

每天两辆牛车进镇子卖菜。还收割了那么多小麦水稻和粟米,村子里,渐渐的有了一股很离奇的传言,说是陈大川家购买的荒地。肥沃的流油。挨着他家地的土质。也肯定不赖……

然后,这传说进一步白热化,演变成山脚下都是蛇大仙福佑着的良田。随便挖几铁锨的土丢到自家地里,那都能赛过精心储备过的粪肥……

于是,每天去择菜去打理田间地头的一票人,发xiàn

了越来越深越来越面积广的土坑,临近自家荒地的界面儿,更是严重。

这是真的把地里的土当肥料给偷偷运走撒到田里了?不算自家的领地,被挖出大河来也不应该插手,陈大川摇摇头,就当没看见了。

不过,到底是在家里给孩子们上了一堂思想政治课,关于“人怕出名猪怕壮”,“传言也能当成真”等等,云山雾罩的讲了一通,尤其是针对每日里翘着尾巴嘚瑟的不行的小闺女,千叮咛万嘱咐。

“咱家现在不穷了,跟蛇大仙好好说说,不用这般佑护着山下的荒地了,每日里被追着问是上了啥肥料,我这心里都发虚呢!”

这个老爹,也就这么点出息,被人艳羡多了,嫉妒了,自家先害pà

起来。

也罢,荒地外围被掘成坑也挺好,等再深些,还能改造成池塘养鱼呢!

“那爹把土坑买过来就是啦,等大家伙发xiàn

,那挖走的土,根本当不了肥料,自然就不来挖了。”

小闺女的建议,被亲爹批了个“狗血喷头”,没见过这般喜欢花钱的孩子,啥啥都想买过来,镇子上的铺面,到现在还没寻访到合适的呢!

“阿珠妹妹静静心,咱家现在真不合适太显眼儿——”,大姐阿兰是父母最放心的一种类型,目前跟二大娘的儿媳妇黄氏在学绣花,原先家里没那条件,现在有了,正赶上黄氏在娘家时粗略的学过不少刺绣的知识,可以教授给她。

“这日子过好了,还得小心翼翼的怕人知dào

?可这菜得卖,这庄稼得收割,咱家莫非得蒙着别人的眼睛?”

总之呢,阿珠心里没有服气,这事儿早就不算痛快呢,收割完的空地,按照阿珠的安排,立kè

播种下一茬儿,偏偏陈大川死活不干,说要是敢这么折腾,累坏了田地,老天爷会生气的。

其实还不是担心庄稼长得太快引人嫉妒?人家一茬儿还没收呢,你们家第二茬儿又成熟了,不得逼着老庄稼把式投河去死啊?

好歹,再等一等……

结果,这一等,就等来了令阿珠服气的时候……

没人统计过,陈家庄到底有多少人家相信了前段时间的传说,悄没声儿的掘了大川家地边儿的土,裹带着里面的杂草根儿灌木根儿,洒在了自家的田里。

夏日光照最强烈的时候,原本该是小麦完成了抽穗灌浆,即将收割的关键时节,陈家庄里的大部分良田,却正让无数老庄稼把式挠头顿脚……

齐腰高的麦田里面,一种非常顽固非常顽强的藤类植物,正以一种无比肆虐的姿态,疯狂的霸占着土地,缠勒着小麦棵子。

它的顶部长着一束羽毛状的叶,叶面长尖刺,无纤鞭,裂片每侧7-11枚,上部4-6枚聚生,两侧的单生或2-3成束,束间距离较远。茎的上部直到茎梢又长又结实,也长满又大又尖往下弯的硬刺。

有在田地里还留了几棵树的,不管是果树还是最常见的柞树,全部也被这东西给纠缠上了。

它象一根带刺的长鞭,随风摇摆,一碰上大树,就紧紧的攀住树干不放,并很快长出一束又一束新叶。接着它就顺着树干继xù

往上爬,而下部的叶子则逐渐脱落。

这还不算诡异,等爬上大树顶后,它还是一个劲儿地长,可是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攀缘的了,于是它那越来越长的茎就往下堕,以大树当作支柱,在大树周围缠绕成无数怪圈圈。为此,这种植物还有一个外号,叫做“鬼索”。

久在山脚下居住,老辈儿的人有依稀还认得这东西的,说是正名儿叫“白花藤”,早先时候大山里面有不少,后来冬日里越来越冷,这东西才收敛了许多,现在,大概只会在避风的小山谷里面还能威风一点点儿。

可是,就这么一种见风就长的东西,怎么就好死不死的跑到麦田里去了呢?没找到大树缠绕攀爬的“白花藤”,就只能勉强拿小麦棵子凑数儿,一道道捆缚住细细的小麦枝茎,庄稼人只能用手去帮着庄稼薅除,铁铲铁??头一律使用不上。

手薅也不中用啊!好不容易才结出麦穗儿的小麦,很容易也跟着“白花藤”被连根拔起,那麦穗里还是空瘪的呢!

最可怕的是陈大棒子家的良田,浇水施肥偷掘土都做得很到位,于是比别人家里的藤蔓都要多和生猛,几乎就是两三天的功夫,一丛丛没长成的小麦棵子被缠倒,匍匐在地,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

一家老少全部上阵,掂着剪刀钩镰来对付那些疯狂的“白花藤”,可惜,忙活一整天也剪不断多少藤蔓,第二日,“白花藤”席卷的更加肆虐。

当陈大川被里正强拉着到“灾区”来察看“灾情”时,老宅儿的良田,已经被“白花藤”整个密密麻麻的罩起来,曾经绿油油的小麦棵子,完全分辨不出踪影……

“造孽啊!这都是造孽啊!大川,不是叔要寻你家的不是,实在是——实在是——这只要偷挖了你家地边的土的人家,全都受了灾,眼看着,今年可就颗粒无收了!”

就连英明绝顶的里正大人,都没禁得住超常丰收的诱惑,也给自家的两天里添了佐料儿……

恐怕,整个村子里,就剩下二大爷那一大家子人没操持这样吐血的屌事儿,可是,也被临近的农田给传染了些边沿儿,目前每日里掂着剪刀和铁镰刀巡逻除害。

陈大川脸色异常的难堪,他的肩膀太窄,承shòu不来里正这么大的威压:“里正叔,这灾情——怎么跟我家扯上关系的呢?我们从来没有请乡邻来地边儿掘土,我家还担心,现在都给掘成那么多的深坑了,以后可怎么种庄稼啊?”

就是嘛,你们自愿偷挖我家地边的土,也没人跟我打个商量,现在把灾祸也偷回家里去了,反倒找起苦主儿的责任来了。

里正那张脸也黑的发紫,要不是出了这么一大桩子事儿,自己怎么有脸承认,也参与了挖土做肥的糗事儿?

可这不找陈大川讨个说法儿,能去找谁呢?难道真的就等着今年颗粒无收?

“大川侄儿啊,咱都是陈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你可不能自家吃香的喝辣的,眼睁睁看着全村子的人挨饿啊!”

“可——我又能咋的做?我这心也慌,里正叔你给个说道儿,侄儿就按您说的帮忙。”陈大川十指插进头发里,蹲在老宅儿那边的地头上。(未完待续……)

PS:预祝朋友们度过一个快乐的周末!

第八十一章 懊恼

田地的另一头儿,自家亲爹正带着大哥三弟和几个小子,继xù

钻进藤蔓里垂死挣扎呢,庄户人看到这一幕灾情,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据说,陈老太太着急上火,已经卧炕不起了,今儿才没有让两个儿媳妇跟着下地。

里正的胡子都快被自己揪光了,陈大川让他拿主意,他只是病急乱投医而已,哪儿能有什么救命的主张呢?

“大家的意思,是要你——能不能——求肯一下蛇大仙?别只保佑你们一家的收成,让它也给咱们把这些藤蔓——收了回去——”。

老实汉子陈大川立kè

就恼了,你们怎么说道自己都没关系,但是不能随便编排蛇大仙啊,什么叫做“收回去”?难不成村民们都认为,这藤蔓是蛇大仙故yì

带来祸害百姓的?

“我家自过自己的日子,没妨碍着谁,蛇大仙是经常跟着我们去荒地里走走,也见过你们挖下的深坑,但万万不可能生了坏心,把这种要人命的藤蔓传播开来!”

这种忙,自家帮不了,还带累的连黄金蟒的名声儿都给毁了,陈大川怒从胆边生,站起身子拔腿就走,任凭里正再怎么喊,也不肯回头了。

陈大江陈大海发xiàn

了这边的动静,也跟着里正招呼,陈老二站定了双腿,片刻,就头也没回的继xù

往家里奔。

自从那次被贼匪殴打,这汉子的心就凉透了,连早先答yīng

给亲爹陈大棒子的粟米种子。都是由二大爷转交的,自己跟老宅儿的人和事,再不肯有交集。

种子不多,陈老爷子安排着都种在了自家后院儿,长势一直很好,侥幸,没再画蛇添足,施那传说中的“好肥”,眼看着就可以收割了。

陈大川此刻,再次萌生出马上到镇子上买铺面。全家以那里做长期居住地的打算。早知dào

现在村子里是这个样子,前些天他就定下来一家铺面了,老是觉得忒贵,舍不得花钱买。这会儿后悔了吧?

“阿珠。明儿个。你跟爹去镇子上,要是瞧着中意,咱就买!”

下了决心的汉子。越发的信任小闺女了,媳妇那肚子看起来可怕的大,为了安全起见,就按照闺女的铺排,搬去镇子上生产好了……

“嗬?爹咋的想开了?不心疼咱家的银子了?”阿珠还挺纳闷儿,不明白亲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小黄摇头摆尾的就在院子里跟阿穗玩游戏呢,这么幼稚的“丢沙包”,却玩的这般欢快并乐此不疲,这得有多么脑残?

反正,小豆丁阿珠,是万万不肯参与到其中的。

另一边,二大娘和儿媳妇们已经回家,阿草已经整理好了今日卖菜的收成,每百个铜钱串在一起,要交给掌家的妹妹。

听到妹妹这般询问陈大川,却没得到答案,只看到亲爹蹲地上叹气画圈圈儿,阿草心里就有数儿了。

“阿珠,你别问了,村子里现在闹腾开了,都说是因为挖了咱家地边儿的肥土,才引来了藤蔓的灾害,还说蛇大仙只管咱一家的吃喝玩乐,不理会全村人的死活呢!”

这叫什么话?阿珠同学不喜欢跟别人聊天逗闷子,要么上山逛逛,要么钻进小世界自由自在的料理那一亩三分地,最近挪了几株山上的野果树进去,眼看着它们开花结果,正乐呵的很呢!

却原来,村子里发生了这许多的变故?

“小黄,走,瞧瞧去!”

一人一蛇到了村外的田地,果然,村民们乌泱泱的还没散尽,在黄昏的余晖下,满目都是诡异的“见风就长”的藤蔓,恨不能把所有的良田尽皆吞噬……

里正和几个村中长老正蹲在一处地头上围成圈儿商议着什么,看到了蛇大仙的影子,立kè

激动了起来。

这次,激动归激动,里正可不敢再说什么这些藤蔓是蛇大仙带来的事儿了,远远的跑过来纳头便拜。

“求大仙开恩,救救庄稼吧!咱陈家庄村民一年的嚼用,都要瞎在这里面了!”

更多的人在往这边凑乎,更多的跪地叩拜口呼“蛇大仙”的村民,一时之间,令的阿珠不知dào

自己该怎么做才合适。

可怜见儿的,这到底是拜小黄呢,还是拜自己?姐可是正骑在蛇背上的!

黄金蟒还挺乐呵儿,猛不丁见到眼巴前儿跪了这么一堆人,情绪兴奋起来了,要不是小主人在背上狠抓了几把它的鳞甲,说不定,就要闯进人堆儿里跟自己的信民亲近亲近……

事实上,阿珠也很想大声寒暄那么几句,或者,慰劝一下大家伙儿,受了灾害不要怕,只要大家一条心,群策群力想办法,就肯定能渡过难关。

嘿嘿,上辈子在电视上见过这样的演说,很带劲儿,自己也想尝试一把的,只可惜,大家伙只对着小黄使劲儿,没人搭理咱这一茬儿。

“大仙啊,陈家庄里可都是您的子孙,您不能只保佑一家平安不是?大川家里吃肉,咱不眼馋儿,可您也得顾及着大家伙儿,都能匀着捞口汤喝……”。

一个白胡子老头开了腔儿,讲的跟唱的似的,还有腔有调的颇为婉转。

里正想要出声阻止,手还没拽到那老人家的衣角儿,阿珠已经被惹恼了脾气。

怪不得亲爹回家时那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敢情儿是在这群人手里受了气,什么叫做“只保佑一家人”,什么叫做“大川家里吃肉,你们捞不着喝汤”?

可是后面的附和声还真不少,“是啊是啊,大仙您开恩,把这些藤蔓给收回去吧,那都是俺们从大川家地边上挖土带来的祸害,您给收回去……”。

“本来还以为能跟着沾点神气儿福气儿,哪曾想却是上了一个大当!陈家老二肯定知dào

怎么避过藤蔓的祸害的,要不然怎么单单他家里没事儿?”

越往后说,那话就越发的没有边沿儿,老百姓喜欢把错处都摊到别人的头上,这会儿,他们都是苦主儿,于是直接把陈大川当成了众矢之的,所有的懊恼伤心指责,都指向了山脚下孤零零的那一家。

里正没再接着阻拦大家的胡乱攀扯,因为,陈家这个小丫头根本没答话儿,年龄一岁半,屁事儿不懂,倒是不需yào

担心传到家长耳朵里。

阿珠安安静静的听着各种针对自家的指责,眼睛里闪动的都是失望,还怪道爹那么小气巴拉的个性,怎么忽然开了窍儿,舍得拿钱出去买铺面了,原来,听到这些话,真的会产生离开这个地方的愿望。

好在,陈家庄不全部是“听风就是雨”、善于把责任推给别人的村民,闻讯而来的二大爷,带着两个儿子挥舞着铁镰刀在发火。

“听听,真不害臊,一个个说得都是什么话?当初是谁眼馋人家大川的荒地种啥啥丰收的?竟然生出了去偷挖人家地边沿儿的黑心,你们只想着自家能借些福气,怎么不考lǜ

大川家的地,以后怎么浇水灌溉?你们生生把那一片都给挖成了深坑,这是人办的事儿吗?换了你们,有人挖你们的地边沿儿,你们愿意吗?”

被骂的灰头土脸的村民,大部分耷拉下脑袋不说话了,可必然得有几个奇葩,觉得现在是全村子都在受灾害,怎么也得找出个人来担责任吧?

“就算——就算俺们挖地掘土没打招呼,那也不能赔出去一年的收成啊?二叔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儿你家里贼精,没去挖土掺热闹,现在给俺们讲这些道理,你有理儿,那你说,咱村里现在这庄稼,就眼看着白瞎啦?”

一个黑脸膛瘦的浑身没有半两肉的年轻汉子,坐在人堆里接了话茬儿,被他的老子拧了一把,到底,还是把话说完了。

这是急红了眼,看见比自己幸运的人就想下嘴去咬两口?

二大爷被气着了,抡着铁镰刀就要上前教xùn

一下满嘴胡沁的臭小子,被两个儿子拉住了。

“爹,咱犯不着跟他们置气,咱家行得正走得直,没眼馋别人家的福气,没挖掘人家的地边儿,心不亏就行了。”

“是啊爹,咱回咱家地里看护着,别让别人家的晦气传染到了,不是比在这儿跟他们讲道理要好?”

山子奎子你一言我一语的,终于平息了二大爷的怒火,眼看着那父子三人离开围起来的小圈子,阿珠也看烦了这群人的嘴脸,在心里招呼黄金蟒一声,人蛇组合扭身离开……

身后,“善男信女”们还在呼救:“蛇大仙,您不能不管啊!我们都是陈家老宗祠的子孙,不能把福佑都给一家人啊!”

原本还算思维正常的陈家庄村民,因了这一桩古怪灾事儿,暴露出了极其难堪的一面,小农民的那种自私,自利,怨天尤人……

尽管,阿珠回家后,根本不曾提起究竟听到了什么言论,一家人的气氛还是很沉闷。

那么多良田被藤蔓包围覆盖,也确实,很惨烈。

庄户人煎熬一整年,不就是盼着这一季好收成吗?要交税或者交租,然后剩下的一家人吃喝嚼用……(未完待续……)

PS:终于提前码出来一章稿子啦,早晨六点,第一更!

第八十二章 铺面

可以想见,如果颗粒无收,陈家庄全村子的经济水平必然会急剧降低,家里还有别的栽种的倒是能撑一段时间,完全遭了灾又原来没积蓄的,恐怕,就不一定要怎么生存下去了。

“大川,咱们也别为这事儿生气,替同村人想想,也确实为难,他们也不一定就真的想把责任都推到咱家,这不是被逼急了吗?要是能搭把手帮帮大家,咱家不能往后靠——”。

饭桌上,王氏抱着肚子沉吟着劝说,这是个极其善良的女人呢!

可是怎么搭把手帮忙?全家人都跑地里去义务劳动,也拽不断几根藤蔓吧?这灾情已经形成,神仙也救治不了了!

而且那藤蔓也确实称得上见风就长,见缝就钻,原本刚冒出头儿来还是绣线一般的纤细,没几日就要赶上小手指头那般粗了,有高物提供它们就转着圈儿向上攀爬,没有高物在附近,就地匍匐着也要前进,义无反顾的前进、迂回、再前进,不把别的植物给如数消灭,甚至斩草除根,绝不罢休。

早先山林子里面的藤蔓也没这么霸气啊,陈家庄最年长的老人儿都讲不出个所以然来,让自家大小去帮忙,那也得有地方去下手不是?

家里的院子里,还扔着一丛阿兰阿草在村子里的两天里揪来的藤蔓呢,还把大姐的手心给勒破了,就拔出来这么点儿,藤蔓的根,都没伤到分毫。

“其实。要是能铁下心来舍了这季庄稼,放火把所有的藤蔓都烧个干净,说不定还能用草木灰肥田哩——”,阿珠无奈何应答着母亲,提出一个更狗血的建议。

“这是啥话?小孩子家家的不知dào

轻重,你要是敢站到大家伙面前说这个,吐沫星子都能把你给埋严实喽,辛辛苦苦等上一年,没有一粒米进仓,还要亲手把庄稼也一块儿烧死烧光。阿珠啊。你这主意,可千万别出去说——”。

陈大川摇着头摆着手,唯恐自家闺女再闯出啥大祸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中。除了眼睁睁等藤蔓更加发扬壮大。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娘你别着急。小心肚子里的小妹妹……”,大姐阿兰,在一旁提醒母亲。那肚子颤颤巍巍的额外吓人,您就不要起来坐下的不安生了。

“反正——我明儿要带阿珠去镇子上买铺子,多少钱咱都买,孩子娘你安心养着自己个的身子,外面的事儿,咱帮不上忙,白白跟着糟心!”

王氏双手又托起肚皮来,现在,隔着衣服,都能看得清楚里面有动静,时不时这儿鼓一块,那儿瘪一块儿,就跟有个勤奋的小人儿,在肚子里面练习拳脚功夫似的,很神奇……

当孕妇不容易,王氏的头脸腿脚都肿的厉害,最近更是连腰都弯不下,睡觉也只能斜坐着,倚在厚厚的被褥上合一会儿眼睛,想要平躺着舒舒服服的睡着儿,已经是不可能的享shòu

了。

距离预产期,还差着二十几天呢,就被折腾成这样了。

王氏性格隐忍,平常轻易不会跟丈夫说一声不舒服,又每日里雇佣了二大娘家的儿媳妇陪伴着,陈大川一直放心着呢。

可是今日,早早回了家,摊上这么些糟心事儿,粗心大意的汉子,猛不丁的,看清楚了媳妇目前的危险状态,终于慌了手脚。

所以说呢,“爱哭的娃儿有奶吃”,太坚韧的女人没人疼,你自己都不紧张身体健康与否安全与否,别人——尤其是男人,还以为你一切正常呢!

好在,一夜无事儿,头脑清醒了的陈大川,恨不能时时刻刻都监视着媳妇的肚子,就怕半夜里出现啥突发状况,令自己后悔莫及。

天色还只是蒙蒙亮,当爹的就轻声叫起了小闺女大闺女,大的守护母亲,等候黄氏来作陪,还要记得跟二大娘嘱咐一声,今日就不去做蔬菜的买卖了,让她和阿草都在家歇一天。小的掌家婆,自然,要揣足了银子,去镇子上挥霍一把儿。

爷儿俩坐在牛车上啃干饼,竹筒里盛着的是井水,没有保温用的器皿,庄户人家出门,有个竹筒就算不错了。

“爹,你看我这牙,门牙,没长歪吧?”

阿珠在转移亲爹的注意力,同时,关于牙齿的生长位置的问题,也是她两辈子都特别关注的。

陈大川歪着头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自家闺女哪哪都好的不得了,门牙多齐整啊,白白的,怎么会长歪?

“小闺女家家的,就知dào

臭美啦?不歪,你们姊妹几个都随了你娘,牙白,整齐,好kàn

呢!”

当爹的心情舒缓了许多,想想自家的四个闺女,可不是个顶个的优秀吗?前三个都遗传了孩子娘的相貌,大眼睛双眼皮,就是皮肤暗些,眼巴前儿这一位,性子是最古灵精怪的,聪明的赛过了成年人,嘿嘿,眼睛鼻子嘴唇啥的,都说是随了自己,随爹就随爹好了,好像,自己长得也不算难看,单眼皮很利索,小眼睛也比较聚光……

阿珠的心思也稍微放下了点儿,最近总觉得两个门牙的一侧,有些发痒,夜里做梦,都梦见了那一颗久违的“龅牙”,又回到了故地。

“梦反梦反,希望现实真的推翻梦境吧!”

爷儿俩聊着天儿,自然而然的,话题又绕回到藤蔓的灾害上面。

“阿珠,这会儿蛇大仙离得远,你跟爹交句实在话,大仙——真的不能收了那些藤蔓?大仙——不是——?”

不是“无所不能”的吗?连一个屁大点儿的娃儿都能教导的聪明伶俐的赛过大人,说出话来文绉绉的,自家的地里不一定能长出啥庄稼,收成和味道又都逆天的很,目前就只是收些做害的藤蔓而已,怎么就做不到?

小黄到底是不是能上天的大仙,逆天的收成和味道是不是跟小黄有直接关系,这个答案,只有阿珠同学能知dào

了。

“爹——,”小豆丁费劲儿的解释,既要保持小黄的神mì

性,又要把拯救世界的责任替小黄推开,真的不容易。

“我只能——接收到蛇大仙愿意让我接收到的东西,像说话、做事,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怎么的就会了、懂了,可是——蛇大仙从来没让我明白,这藤蔓是咋回事儿,又该想出什么主意来对付……”。

这样解释,能顺利通过吗?

其实,当爹的早就对蛇大仙是如何教导自家闺女的问题感兴趣了,蛇大仙不会说话,怎么教会了闺女说话的?蛇大仙会用很多秀才们才用到的文绉绉的词儿吗?

却原来,是小闺女也不清楚的一种途径,想教,阿珠就会了,不想教的,阿珠就不懂。

那,这藤蔓的消灭法子,是蛇大仙能收却不肯做呢,还是蛇大仙本身也对付不了?

看着同样茫然的闺女,陈大川把脑袋抓破了也是无益。

进镇子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父女两个没带蔬菜筐子,也就一门心思的直奔牙行,前段时间陈大川打问过的那间铺面的信息,就是从这家牙行出来的。

“那铺面的主家,一张嘴就是狮子大开口,要三百两银子,我的个乖乖儿!三百两银子,那就是三千贯铜钱,一贯就有一千枚铜钱,这不得摆满一整个屋子?他家那铺面,竟然是用钱铺出来的吗?”

也怨不得陈大川迟迟买不到手中合适的铺面,穷惯了,只要一想象可以装满整间屋子的铜板儿给了别人,这心就抽抽的厉害。

“可是其余的卖铺面的又不合适,不是地方偏僻不安全,就是房子忒破,连个后院都没有……”。

自家买铺面,还想能让全家人搬来住呢,没后院的自然不能考lǜ



“爹你别着急,今儿个这事儿就交给我办理,往外拿钱的时候,你闭着眼睛别看,就没那么心疼了。”阿珠笑着说道,她能理解当爹的心情,想前世里那些工薪族,买房产之前,也是要千算万算,跑断了腿货比百家,折腾个半年甚至几载才下决心的。

牙行里的牙子跟陈大川都混熟了,见到老主顾又进来,一个姓王的牙子迎了几步,笑呵呵的招呼:“陈二哥来啦?进屋坐坐。”

陈大川回礼,气势上又有些犹豫,昨夜里狠狠的下了决心,镇子上的铺面一定要买,可是临到跟前儿,这腿肚子总是有些转筋儿……

“陈二哥还是要买个小铺面吧?这几天也没新的委托售卖的主顾,你没瞧中的那两个小铺面倒是已经张罗出去了,就剩下一个大的,地段又好,这价格忒贵,还没销售出去,要不,您再等等消息?说不定过个几天,就有新的了。”

王牙子很敬业,手里翻着一本小册子,满脸的认真,其实,这答案根本就不需yào

再翻册子查找。

阿珠笑起来:“王叔,那大铺面的主家,为啥要发卖呢?”

如果地段好铺面大,挣钱还不跟流水似的?即便自家不做生意,坐挣房租也很方便的,通常,都舍不得卖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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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拍板

“这事儿啊,说起来还真让人高兴,那铺面的主家姓马,家里的儿子争气,大前年中了秀才,去年又中了举,说是到了北边的啥子地方去做官儿,就在那儿跟上峰家的小姐定了亲,婚事也想在那边操办,马家就这一个儿子,思谋着怎么也得跟儿子儿媳住到一起去,免得将来生分了,这才要卖掉铺面和宅院,全家连根儿搬走。”

王牙子摇头晃脑的解释了一番,那铺面之所以难卖,就是因为还得连带着买下来宅院,普通人家有地方住,就不会再花那个钱。

“其实就那几间铺面,再带上后院儿,要三百两银子可真心不算贵……”。

耳朵里听到的终归不确实,阿珠提出要到那铺面里去瞧瞧,这买房子,也是要靠眼缘的,打心眼里不喜欢的地方,价格便宜也不能买不是?

陈大川额头上冒着汗珠子,不知dào

是紧张呢还是兴奋,王牙子也坐上牛车,一路给阿珠说些镇子上的热闹事儿……

这镇子在周围十里八乡的有名气,大名就叫“李官镇”,陈家村就在李官镇的治辖之下。

能叫“李官镇”,就是说早先出过一个姓李的大官儿,最起码做到了一品大员那一层面,才能获得以他的姓氏做镇子名字的荣誉。

“李家的后人都在这一片居住,千总大人的家就是最中间那一座宅院,占了多半条街呢!你们要看的铺面,就在最前面拐角处。跟集市就隔着一条街,周围还都是富户……”。

王牙子嘴里滔滔不绝,一边还没忘记了做比划,果然,拐过弯儿去,一排足足八大间的铺面,上着门板,预示着主人已经不再营业。

“早先是马家自己开的米面铺子,生意很不错呢。”王牙子跳下牛车去拍打门板,准bèi

带着父女两个从铺面开始看起。

“其实马家后院还有一道门。正开在另一条街上。要不说地段好面积大,要价就显得高了呢!”

来开门的,是一个留守的老家仆,身子骨倒是利索的。恭恭敬敬施礼见客。率先往里面领人。

“这每日里。也能来两个看房的,家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搬走了发卖了,你们随便溜达儿。小老儿就不跟这般紧了。”老家仆很规矩,陪着看完铺面,就不再跟随,继xù

留在院门口等待。

当初卖米面的大缸和木桌案还留下了两个,铺面里宽敞明亮的程度,令阿珠很满yì



后院就有点“高大上”了,一道道花墙,就让陈大川差点儿止住脚步,这马家很讲究呢,内院外院还区分着领域,房子有个三大座儿,很简单的平行排列,左右各有月亮门可容出入。

一水儿的青砖瓦房,古朴又沉稳,主人居住的正屋廊檐下镶嵌着雕花的木棂子,两个空落落的旧鸟笼,打开着笼门,在风中寂寞的晃动……

院子里的花草还很茂盛,树木也葱茏,走道上都用青砖铺着,还有一张圆圆的石桌,桌面上刻画着一副围棋棋盘,桌下是圆圆的石凳子,手鼓似的可爱。

最后一层房屋临近另一条街,大概平常主家出入都走这里,算不上高的门楼,大红色的门漆有些斑驳,铜铆钉硕大,即便还有些锈迹,也足够让庄稼汉感受到十足的气派。

陈大川额头上的汗水冒的更欢,这宅子别说是买下来,即便单单这般走上一圈儿,他都觉得压力山大。

自己是做过无数次类似购置铺面的美梦,但即便是梦境再美再超前,也远远达不到这般壮观的效果,这得是拥有多少财富或者做上多大的官儿,才能住进来的身份啊!

好在,咱们阿珠小同学是见过世面的,在肚子里细细盘算一番,又跟前世里买楼房的换算几率比对一下,便下了决心。

王牙子还以为自己这一次带人来,也只不过是过过眼瘾,却不料那个小姑娘拽了他的衣角,低低的商量道:“王叔,麻烦您再去给问个实在价儿,要是今儿就交钱下定买下了,最低多少两银子?要是合适,我们就定下来。”

“这——陈二哥您看?”

王牙子不知dào

此刻应该觉得欢喜否,按说如果说到这一步,那抽成就近乎十拿九稳的了,可为啥这家一个小不点儿来跟自己商量?

陈大川额头上的汗珠子“啪啪——”,掉下来两颗,眼珠子也泛了红,有气无力的对小闺女道:“阿珠——是不是——再回家——跟你娘商量商量?”

阿珠懂爹的意思,这么大这么正规的宅院和铺面,他心里承shòu不来,可是就母亲目前的身体状况,又不能载了来走动巡查再定夺,平白了说,怎么能描述的清楚这房这宅的可取之处呢?

而且,几乎可以预见到,王氏那性子,也跟陈大川相差不多少,想到要拿这么多钱出去,肯定也舍不得……

“爹,我娘那身子骨不能随便动,就咱爷儿俩做主得了,这不是还得让王叔再去问询一下价格吗?要是还嫌贵,那就等等——”。

先给大川爹一个缓冲的机会吧,这般一说,王牙子也会问的更精心些。

王牙子果然此刻的精神状态大有不同,爷儿俩能说出这一番话,那最起码证明,他们能买得起这房院,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啊,穿戴的庄户人的标准儿,却真的能掏出三百两银子来!

父女两个,还需yào

进一步沟通思想,要说服一个庄稼汉购买“豪宅”,什么“一步到位”的超前意识啊,什么这钱窝在手里生不出崽儿来,一定要花出去才能再挣回来更多啊……

拉拉杂杂的,到底把老爹给说得没言语了。

王牙子屁颠颠儿的跑回来,又是作揖又是抱拳,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陈二哥,恭喜你啊!这个老马头儿是个实在人,主家安排他在这边卖铺面宅院,卖出去就可以也跟去北边,他这心也急,直接给了最低价儿,二百八十两!怎么样?”

才谈下去二十两银子而已,阿珠眨巴着眼睛,决定亲自出马。

“王叔,您再陪我爹唠唠嗑儿——”。

小豆丁不按牌理出牌,王牙子还以为小丫头是找地方方便去呢,却不料人家两个买卖的正主儿,直接对上话了。

“陈二哥的女公子,聪明哩!”

王牙子的夸赞一定是出自真心的,因为,等再见到小姑娘,人家已经跟老马头儿谈的亲亲热热,连“马爷爷”都称呼上了。

自然,这宅院的价格又下调了,二百六十两,跳楼卖肾的价儿!

其实,依着阿珠的脾气,二百五十两也成啊,宁愿“半吊子”的名声挂脑袋上。

照旧,小丫头采用的是左手从怀中摸出银子的方式动作,“啪——”,一个金元宝,“啪——”,又一个金元宝,再陆续摸出一块一块银锭子和散碎银两……

真难想象,这家大人就放心把这么多钱放到一个屁大的孩子身上,王牙子跟老马头都瞪大了眼睛,视线在阿珠和陈大川的身上转来转去。

陈大川咂巴着嘴儿,好歹,没再继xù

反对,任由王牙子安排着在契约上签字,并送交衙门过户。

老马头去掉了一桩心思,非常高兴,指着老宅院讲古:“这里面的水井,还是小少爷刚出生的时候打的,算命的先生言说,小少爷五行缺水,打个水井出来弥补弥补,时运就谁都挡不住了,果然,小少爷就做了官儿,我这也得赶紧跟了去,少爷大婚家里用人,小老儿还能卖把子力qì

呢!这房子院子就全交给了你们,少爷留下的福气也给你们家了——”。

王牙子得了中间的抽成,脚底下抹油似的飞快,镇上的衙门又在近处,“唰唰唰”按好了大印,这买卖,就算成了。

老马头儿是个离心似箭的,叫了车马行的人来帮着搬行李,自己就穿戴好了要跟着住到车马行去,钥匙都是一式两把,全交给陈大川。

“咱这地儿安全,轻易不出个偷盗的祸事,你们尽管早搬过来,留下的家什,捡能用的随便用,跟马家无关啦!”

“陈二哥以后搬到镇子上,咱哥儿俩打交道的时候就更多了,没说的,以后有事就找我王牙子!”

终于,宽敞的大院子里,就剩下陈大川父女俩。

“阿珠,你掐爹一下,咱这——不是在做梦吧?”

没有了外人在跟前儿,陈大川终于漏了怯儿,把胳膊递到闺女手里,想让疼痛提醒自己梦境和现实的区别。

这忙得帮!

“哎呦——”,闺女的小指甲掐人,还挺厉害!

“你这娃儿,真是败家!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花这许多钱?”

陈大川口是心非的埋怨着,脚底下却没停,又重新把里里外外察看了一遍,嘴里反复的发出单调的“啧啧——”“好木头!”“门窗真严实”的赞叹……

“爹——到底看够了没有啊?咱这一天,肚子里就一块干饼子呢!”阿珠慵懒的靠在石头棋桌上哀嚎,本以为亲爹踅摸一圈儿就完了,谁料想竟然怎么都欣赏不够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对抗

难道不用吃饭不需喝水,单单看着房子门窗就能吃饱喝足?

陈大川老脸一红,背着手转出来喝斥:“叫啥叫?以后,你也是镇子上的姑娘了,说话儿——得讲个规矩!”

嘿嘿,镇子上的姑娘有什么规矩?饿了不能说“饿”?

阿珠笑得抱着肚子,她其实很喜欢看到亲爹能这般嘚瑟的模样。

成为了在镇子上有房有铺面的一族,陈大川迈出门外时,胸脯挺得很高,就缺一尊肥的流油的大肚子,在胸前撑体面了。

不过,到底是经过饭馆的时候又漏了怯儿,拽着闺女的胳膊低声嘱咐:“可不敢往这里面去让人宰,阿珠,爹给你买几个包子行不?买肉馅儿的!管饱!”

“咯咯——”,小闺女的笑声脆生生的,又忘记了亲爹刚刚才嘱咐过的,现在已经是镇子上的姑娘了……

镇子上的姑娘能咋的?不过是笑的时候要用手帕子捂着嘴罢了,忒矫情!

那饭馆的门口,就有一个看起来跟阿兰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捂着嘴看着爷儿俩笑,一条丝绢的手帕子,扯成个降落伞的形状,遮住了一只手,另一只手扯着手帕子的一角儿,笑得花枝乱颤。

这么点儿的娃儿,就已经穿着迤地的襦裙出门了,可见人家的家世肯定富贵,陈大川愈发的局促,搓着手低头往前走,再不好意思拉扯自家闺女。

阿珠没怎么在乎这事儿,也露出一嘴白牙来回赠一笑。其实注意力都在小丫头的襦裙上,琢磨着,也要给大姐置办上这么几件能出门的衣裳。

可是阿珠这一笑,那个小姑娘反倒不好意思了,一扭身,逃进了饭馆里面……

陈家父女二人往肚子里狠塞了几个肉包子,要了大碗的苦茶水,就算是给五脏庙了一个交待。

“等赶了牛车,咱就回家,让你娘也欢喜欢喜。”陈大川归心似箭。直接抱起了吃饱就犯迷糊的小闺女。大踏步回铺面里去。

幸亏的每次这小闺女出门,都在牛车上备着一床小号儿的旧被褥,就是因为年龄小,不一定哪会儿就能睡着。

天气热。不担心小闺女收了啥风寒。陈大川把自己的大褂扒下来。遮挡在牛车扶手上,这样,下晌儿的阳光就照不到闺女脸上了。嘿嘿,阿珠随自己的模样,小眼睛单眼皮,可是皮肤白嫩啊,这得保护好喽!

阿珠可不知dào

亲爹还有这些小心思,她很疲累,睡的迷迷糊糊,梦境里都是那一拉溜儿铺面,和五颜六色的花裙子……

陈大川欢欢喜喜的回家,原本,是满怀着赶紧跟媳妇孩子们显摆一下新铺面的事情的,结果,还没进村子,就发xiàn

了许多的不对劲儿。

村子里静悄悄的,家家关门闭户,必须经过的那条村中大道上,没遇到一个人影,这是怎么回事儿?

路过陈家老宅儿,完全是出于习惯性的,或者叫本能,陈大川的脑袋不由自主的扭转,留神查看了几眼,竟然,也是铜将军把门,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斑驳的光辉……

肚子里跟长满了杂草似的,陈大川说不出是啥感觉,跟着牛车一溜小跑儿,就担心自家那个孤零零的院子,也出现了什么异常。

结果,还是预料成真了。

还刚刚出村子没几步远,就望见了在自家宅院的方向,挤挤挨挨的许多人影……

陈大川的心中发紧,一手扯了牛缰绳,狠命儿的往前领,家里就剩下大肚婆媳妇和三个闺女,可不能出什么事儿啊!

又放心不下牛车里的小闺女,这娃儿年纪小,睡着了打雷都不带醒的……

“阿珠——阿珠——到家啦!可能——出事啦!”

陈大川只穿一件短坎肩,后背已经被汗水洇湿,终于赶到了近处,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这些都是陈家庄的村民,跟陈大川出自一族。

可为什么不好好在家呆着,全跑到自家门前来集合?

上百口子人,男女老少都齐了,里正就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连同村子里那几个活成老妖精的长老,正跟大开着的陈家院门对峙。

没看到王氏和孩子们的身影,陈大川心中一凛,双手扒拉着人群,扯着黄牛往院子里走,连个招呼都顾不得跟村民们打。

至于大家伙都在对他说些什么,太乱了,陈大川完全听不清楚,,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希望赶紧找到正在待产的媳妇……

进了院子,才发xiàn

外面的村民之所以不敢闯进来,是黄金蟒在坐镇,小黄盘在正房门前,蛇脑袋严阵以待的样子。

见到陈大川牵着牛车进来,黄金蟒也松了一口气,赶紧的往车上凑乎,想跟小主人做些汇报啥的。

刚刚大川爹那么扯嗓子叫她醒来,都没成功,小黄的蛇信子往脸上一舔,阿珠当即双手一挥,“啪——”,小巴掌拍在了蛇头上。

院门外,看到蛇大仙有了动静,里正等人的精神头就回来了,立kè

又是一番跪地拜扣。

“大仙救命啊!陈家庄一年的收成不能丢啊!”

……

阿珠终于彻底醒转,坐起身子抱住小黄的脖子,另一边,陈大川把小闺女交给蛇保姆,自己赶紧往屋里奔。

最怕的,就是家里的大肚婆出现意wài



老辈人喜欢说“怕什么,就来什么”,正屋的大炕上,王氏面如金纸,正闭着眼睛斜倚在被褥之上,三个闺女跟二大娘和两个儿媳妇,都守在一旁。

陈大川只觉得浑身像是从水里爬过,颤抖着声音问道:“孩子娘——是咋啦?”

阿穗当先哭出声来:“爹快来,呜呜——娘刚刚晕倒了,现在还——呜呜——浑身没力qì

。”

二大娘站起了身子,叹着气:“秀娥气性大,听着外面动静大,就想出去解释解释,可是这节骨眼儿,谁能听得进去?”

那么硕大的肚子,连平躺下睡觉都不能够,浑身的气力早消耗的狠了,何况还要到外面跟那些急红了眼的村民解释?

解释什么?自己昨日里不是已经明说了吗?蛇大仙管不了藤蔓的事儿,自家人更帮不上忙,为啥又全都集中到自家门口来生事儿了?

“请了——郎中没有?”陈大川的声音里面都坠满了铅。

如果,王氏有什么不测,这个村子,他再也不要回来了,一家人全部搬走,再不留在这样没有人情味儿的地方。

“郎中就在外面呢!跟着里正一块儿求肯蛇大仙开恩,刚刚倒是进来号了脉,说是孩子无碍,脉象乱了些,让多躺着……”。二大娘说得清楚,心里也提着多半个儿,大川把媳妇交给了自己婆媳,万一有了什么闪失,可担不起那责任!

“我——没事儿——”,王氏半睁开眼睛,虚弱的应答,一只手抬了抬,又软软的放下了。

这一胎奇异的很,孕吐反应倒是从来不严重,吃食上更没受委屈,把肚子养的就忒大了,最近的动静越发的猛烈,睡觉都没办法踏实。

刚刚只不过没忍住,要到外面跟村民们讲讲道理,没说上几句话,竟然晕厥了过去,要不是二大娘和黄氏一直在两边搀扶着,这会儿,不一定出什么意wài

了。

黄氏咬着牙也很生气,除了自家公爹、丈夫和大哥,陈家庄全村子里的人都跑到山脚下闹腾来了,就跟蛇大仙欠了他们似的,一定要求肯的答yīng

拯救他们的庄稼才行。

这其实哪里是求肯?还不是眼看着蛇大仙不发脾气,只盘在院子里守卫,并不攻击任何人,这才气势汹汹的,把求肯,硬是做成了“要挟”!

“要我说就是不管他们!谁求着他们来偷挖咱家的土了吗?把地边儿给掘成那么大的深坑,去摘菜都深一脚浅一脚的,现在倒是来找咱帮忙了!”

黄氏在这边陪王氏,连带的帮zhù

干些家务,教习一下阿兰刺绣,时间长了,跟这边的感情就深,说起话来,就像是一家人。

陈大川沉默着站在炕边,查看了半晌儿,终于,说出了酝酿了一整路的喜讯。

“秀娥,咱家——买铺面了!明儿,咱就搬走!”

只可惜这喜讯来的时机不对,想象中的欢呼声完全没有,王氏再次睁开眼睛,眼珠子被泪水滋润着,亮闪闪,却说不出欢喜的话来。

门外的喧嚣声,还很响亮呢!任谁被相熟的村民们集体堵了家门,都不会心情舒畅的吧?

到底,你们家的田地里长满了藤蔓,跟我们家有什么关联呢?凭什么就盯住我们不放了?

“你们等着,我去找里正讲道理!”陈大川见到媳妇没大碍,攥紧了拳头,扭身就往外走。

虽然知dào

,现在讲道理根本没人肯听,也听不进去,但是还能怎么做?难不成真的抡着铁镢头,把自己的族人都打出去?

陈大川硬着头皮站到了院门中央,声音有些嘶哑:“里正叔,我们家到底犯了啥罪过?你带着人围着,我媳妇现在还气的下不了地呢!她是双身子,有啥不痛快,你们冲着我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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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大仙威武

陈大川这席话一说,院门外,有了刹那间的安静,原本已经求肯的口干舌燥的里正,也支支吾吾了起来。

陈家人的罪过吗?说不上来,只不过是大家伙心急满地的庄稼,一定要找到一个精神寄托罢了。

“大川啊,全村子的人可都来了,你就算不念着你爹娘生养你的情意,也得承认你还是陈家庄的子孙吧?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村子里都受灾,光顾上自己家吃香的喝辣的啊!”

胡子最白的老头子开了口,一下子,人群又再次骚乱起来,连带的,夹在队伍里面的陈大棒子夫妻两个,也被挤到了最前面。

“虽说是你们分了家,可你爹你兄弟家的地也都给毁了,大川你不能不讲良心!干看着藤蔓祸害庄稼!”

陈家老两口倒是没怎么接上话茬儿,老太太的眼珠子直盯着院门里面盘成蛇阵的黄金蟒,脚底下随时准bèi

着抹油溜之,上次得到的教xùn

,她还没忘记呢!

还有那个最可恶的小丫头片子,就骑在蛇身上冷冷的瞅着他们,陈老太太只觉得从脚下往上钻寒气,大热的天,身上都想打冷战。

陈大川面对亲爹娘,气势回落,但是,来自心底的愤nù

却更加滋长,他的身子后退两步,视线从爹娘的身上转回到白胡子长老身上。

“三爷爷,您老人家见多识广,那倒是给大川出个主意,该怎么帮zhù

咱村子里躲过灾祸?即便您认为该把大川零敲碎剐了才解恨。凡是您说的,大川都一定听从。”

“只是——”,傻汉子声音顿一顿,猛然提高腔调儿:“切莫再逼迫我的媳妇孩子!”

这几句话说的很有男人味儿呢!而且不卑不亢,字字铿锵有力,果然,大川爹最近蜕变的不少啊,再加上刚刚买下了铺面,底气又足了几分……

白胡子的“三爷爷”手指头都哆嗦了,恨恨的啐了一口老痰:“哼!谁要零敲碎剐你了?大川你这孩子心眼子黑了。大家伙今儿来是求肯蛇大仙开恩赐福的。你跑出来跳哒个什么劲儿?就你那几斤几两的本事,我自然知dào

!”

“是啊是啊!要不是蛇大仙呆在你们家,你请我们来,我们还不一定肯赏你的脸!”

人堆里闹哄哄的声音又一句接着一句的。还有蹬鼻子上脸的缩在人堆里说道:“还不是里正大叔心慈。当初看着他一家人没地儿去。才借了老宗祠给他们安身,结果就借上了蛇大仙的势,跟咱们耀武扬威的了!”

“蛇大仙是咱整个村子的福佑。凭啥他们一家人给把福气全占了去?”

“……”

陈老太太这会儿再也忍不住开腔儿,在丈夫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语重心长的对二儿子讲起了道理:“老二啊,你到底还年轻,不知dào

这福气不是谁都能享的,你们一家子只会生——,我就不说了,但到底是福薄的命,这不能不承认吧?我跟你爹私下里也商量过了,这老宗祠的福佑,你们也降不住,倒不如跟咱家那老宅儿换换,我们老两口跟你兄弟们受些妨碍,替你遮挡一下……”。

人群又是一静,这是新思想新论调儿,只有陈老太太这种奇葩的思维,才能琢磨出来。

陈大川的脚步,又退了半尺,扬起来脸,视线落在亲爹脸上。

“这是——你们一块儿商量出来的帮我的法子?换宅子——那地——也要换一换是吧?”

二儿子到底也聪明了一回!陈老太太笑起来,一脸的褶子奇异的在中间聚集,呈放射状往周围蔓延。

“正是这样,全换了,虽说我们老宅儿都是良田,你买来的是荒地,咱还是一家人不是?我们吃些亏,就当替你挡挡灾——”。

陈大海两口子玩命似的也挤出头来,接着母亲的逻辑往下续:“二哥你得先折些钱给我们,你这边的房子少几间,我家儿子多,以后还得娶媳妇哩。”

怎么会有如此奇葩的思维方式?就连脑袋瓜儿最灵活的里正,都张大着嘴巴,望着陈家老三的眼神里面全是敬佩。

陈大川家的荒田可都开垦出来了,种啥长啥,种啥丰收啥,半年功夫就收成两次了,全村人哪个不眼红的要死?你们——却要跟人家换?就用藤蔓铺满的“良田”来换?还要再折合钱给你们补贴损失?

果然是“人至贱则无dí

”啊!

老宅儿目前的最高领袖人物——陈大棒子,好似也羞愧了一点点儿,大蒲扇往三儿子的方向挥了挥:“都是自家人,还说什么吃亏贴补的话做什么?你二哥实诚,怎么也不会亏待了咱们,既是都想换过来,那就换吧!”

谁想换了?只有占便宜没够的你们一家人吧?陈大江两口子就没好意思往前站,大凡有点良心的,就不能想这个主意!

陈大川早就心死,放qì

了跟自己的“亲人”理论,转向里正,又看向白胡子老头儿。

“里正叔,三爷爷,这就是你们想出的抗灾法子?让我跟老宅儿换地换房子?”

“这——这都是没有的事儿!”“三爷爷”有些懊恼了,说着正事呢还,怎么被这一家子人给扯出二百里地去了?

这宅院跟荒地换给了陈大棒子,那以后就更不好打交道了,那两口子,远不如陈大川跟王秀娥知礼隐忍一些。

里正也很生气,现在是为全村子的人找福佑呢,怎么能容许你们家自己风水轮流转,敢情儿来一个换汤不换药,又把福佑全挪给老宅儿就算完了?

“大棒子!你省省心吧!别说大川被你撵出老宅儿,不可能再跟你们更换宅院跟田地,就算是大川想离开老宗祠这块福地了,咱村子里自然要收回去,也落不到你家头上。”

陈大川立kè

抛开了脑子里反复萦绕的铺面形象,斩钉截铁的回道:“不劳大家伙惦记,我陈大川就算是想从陈家庄搬走,也万万不会随便就发卖宅院和田地,更不想跟任何人调换!”

人就是这样,没人威逼的时候,可能还有离开丢下的心,这都上来人想抢了,那说什么都不能松手。

里正和老宅儿的人,全混了个“烧鸡大窝脖儿”,跟脸上被煽了俩大耳瓜子一般……

这时候还得说是“生姜老的才辣”,白胡子的“三爷爷”重重的顿了顿拐杖,转回了正题。

“大川啊,别听他们的玩笑话,大家伙今儿来,是求肯蛇大仙降下福佑,驱除藤蔓灾害的,你也别推三阻四的,替大家跟大仙说道说道,跪拜一番,不就没事儿啦?”

哪儿会这般轻松?陈大川已经问过小闺女,这忙,蛇大仙也帮不上,多个他叩拜也是无用。

“三爷爷,蛇大仙吃喝不用我们家侍候,还三不五时的关照我们家人,我们却没有给大仙做过任何事儿,所以,这头,我可以磕拜,这话,我也可以说道,但是,蛇大仙会怎么做,我做不了主!”

这话说得倒也是,黄金蟒既然是蛇大仙,自然不会乐于听从一个凡夫俗子的驱使,大仙可不是奴才。

“三爷爷”继xù

顿他的拐杖,满口应答:“行哩!大川你尽管去求肯大仙,看在咱全村子里的人都诚心的份儿上,大仙肯定能帮忙。”

真不知dào

这古人,是从哪儿得来的信心。

阿珠已经从蛇背上出溜下来,她可不习惯骑在蛇身上被亲爹叩拜,据说,会折寿呢!

在里正和长老们的招呼声中,外面的村民“呼啦啦”跪成了一片,陈老太太跟大海夫妇还有些不甘心,也被陈大棒子给一并拽倒,换田换宅子的事儿可以慢慢来,关键时候,可不能碍了全村人的眼。

小黄挺纳闷的,为啥男主人在院门口对着自己“咕咚”下了跪?还有模有样的三叩四拜似的,嘴里高声呼喊着啥“陈大川在此叩请大仙,能否帮zhù

陈家庄村民,把田地里的藤蔓驱除?要是能的话,请大仙跟村子里的长老、里正点一下头,让他们都各自回去,要是不能帮忙,那——就请蛇大仙摇一摇头,大家伙也能死心放过我们一家了。”

这下子,所有的目光,可就都投射到小黄的脑袋上了。

眼前这一幕,令的刚刚迈进门槛又扭身看热闹的阿珠,不由一乐。

再看小黄,完全就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盘卷的尾巴也正伸平,打算紧跟着小主人撤tuì

的架势……

“咳咳——咳——”,阿珠弯身加咳嗽,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翘,歪在挤在门边的大姐二姐身上。

得了主人叮嘱的小黄,重新把尾巴收起来,脑袋抬起,对着眼前一票信徒,摆出了“睥睨天下”的王者姿态。

众人的眼睛一眨不敢眨,呼吸声清晰可闻,白胡子的“三爷爷”老眼都泛出了泪花花儿,急忙伸袖子抹了去……

蛇大仙——动了!

金光灿灿的鳞甲,映照在黄昏最后一道霞光之中,放射出五彩的光芒,蛇眼睛圆溜溜儿大睁,梯形脑袋上的两个顶点更加凸起,就好像——就好像是即将破皮而出的蛟龙之角……(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准备

“三爷爷”的老泪,折射的光线更加奇异,他分明瞧得清楚,蛇大仙的脑袋周围,正明晃晃闪烁出一圈金光,那是只在菩萨神像上才见到过的,叫做“佛光”的神仙专属之物啊!

只可惜,这样神奇玄幻的蟒蛇大仙,在它的无数信徒面前,轻松的、真实的,把蛇脑袋,左右——摇了一摇——

真的只是左右摇头了!

“大仙救命啊——”。

“大仙开恩啊!”

无数惊恐的尖叫声响起,跪倒在地的村民队伍里面乱了起来,甚至,哭的不成腔调儿的都有了。

陈大川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村民遭殃,他也不好受,可自己越是忍让,大家伙越是把气愤发泄到自己头上,目前情绪更是崩溃的厉害,自家人还是沉默为好。

小黄也已经厌倦了面对这些奇形怪状的“信民”,迅速钻进了正屋,跑到小主人跟前儿献媚去……

屋里的王氏神色已经舒缓了不少,阿珠手里没有灵丹妙药,只能掐一根小世界出产的铁皮石斛,给母亲咀嚼着解解闷儿。

二大娘婆媳早就适应了家里常有黄金蟒现身,知dào

小黄的脾气好,你不招惹它,它就不会搭理你,也就能够相安无事。

外面的村民,三三两两的已经有放qì

了希望离开的,估计,等不到天儿黑透儿,就能全走光,蛇大仙明确摇头了。再威逼着陈大川一家子有什么用?

“今儿个,多谢照应秀娥母女——”,陈大川垂头抱拳,精神还是蔫蔫儿的。

二大娘叹口气,也站起了身:“大川啊,你也别怪大家伙儿,都是被藤蔓逼的,以后,就好了,我们娘儿几个也回去了。”

“明儿。我想带着一家子都去镇子上瞧瞧。顺便,在医馆里请个好郎中给秀娥,要是她们娘儿几个喜欢那儿,就先住上几日。还请二大娘再帮衬几天。这是家里的钥匙。那些鸡喂喂,要是——我们明儿不回来,后天。二大娘还得想法子找辆车,把熟透了的蔬菜运去镇子上,我们那铺面就在镇子中心位置,距离集市就隔一条街。”

陈大川絮絮叨叨的,总算交代清楚了新买的铺面的地点位置,还有家中的琐碎事儿,二大娘握着手心里的钥匙点头:“你们放心,这个家交给我,白日里有我们娘们几个照管着,夜儿里要是你们不回来,我让山子来看家,断不会少了东西。”

其实出了上次的贼匪被小黄全部咬死勒死的事件,山旮旯里面很太平,轻易的,没人敢来以身犯险。

送走了二大娘婆媳,外面的人群也散尽了,就连白胡子“三爷爷”,也被儿孙们架走了,只有无数的脚印子,踩平了院前的一大片黄土地。

王氏嚼了那根铁皮石斛,呼吸喘的均匀了,合着眼皮,安安稳稳的斜睡过去,硕大的肚皮,也安生了下来,许久都看不到拳打脚踢的动静。

阿兰阿草去做了晚饭,陈大川在静悄悄拾掇东西,明日里,他是很想就此留在镇子上的,所以,打算赶着两辆牛车,拉着被褥和厨具餐具去镇子上。

“爹,这个家——咱就不要了吗?”

三姑娘阿穗日常最是没心没肺的,天塌下来都照吃照睡不耽误,这会儿,也多愁善感舍不得故居了。

陈大川正走到屋门口,看看外面的庭院,水井石台,菜地,和地边上被丢了一片的晒蔫了的藤蔓,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回答:“也——不一定哩,明日你们要是喜欢在镇子上住,那就住下,要是想家了,就再回来……”。

那就是有两个家?可以随便来回居住?三姑娘的懊丧劲儿烟消云散,跑到院子里,去摆弄那堆藤蔓了。

夜色暗沉,远远地,能听到从陈家庄传出的些许狗吠声。

孩子们都被撵去隔壁安歇了,陈大川也已经把可以暂时挪用的家伙什料理出来,一一摞放在牛车上,只等着明日里起床,再把被褥一卷,就能齐活儿。

油灯下,汉子的脸如同刀削斧劈出来的效果,安安静静的,注视着斜倚着安睡的妻子。

王氏今儿个没吃晚饭,估摸着,很快就会醒来叫饿。

这个妇人,跟着自己受了很多委屈,到现在脑袋上还有没长齐的两撮头发,脸上还有被抓挠过的印痕,成亲有十年了,这妇人生了四个孩子,现在,又即将临产……

黄昏时母亲跳着脚要跟自己换宅院换田地的语言动作,还能清晰的回想起来,不知dào

,如果母亲知晓了自己已经在镇子上买了新铺面,还拥有那么多间青砖挂瓦的房子,又会怎么一番闹腾,又会生起怎么样的一颗要强占要调换的心……

汉子的思绪,飘得很远,信马由缰的。

孕妇果然擅长饥饿,一个人要吃两口人的饭量呢。

王氏醒来时气色大好,推一推脑袋垂到炕沿上的丈夫:“醒醒,到炕上好好睡——”。

陈大川懵懵懂懂的伸袖子擦口水,甫一回神儿,立kè

跳起来:“你醒啦?等着,我在灶上留了把火儿,给你温着鸡蛋羹哩!”

鸡蛋确实是个好东西,自从家里的鸡群膨胀开来,一家人没少吃鸡蛋,果然,个个水灵了不少,原来的癞黄毛丫头,都变回乌黑的头发了。

尽管,自家小闺女经常感叹说大姐阿兰做饭的手艺不好,但是,王氏还是很公正的认为,大闺女的灶上水平大有进步,完全是阿珠那丫头嘴皮子忒刁的缘故。

你看这碗鸡蛋羹,就蒸的很好,溜光水滑的表面,不带一个蜂窝儿,洒上酱油和醋,再丢一滴芝麻香油,自家肚子里的小娃儿都来了精神,立kè

开始活动手脚……

“你也吃——”,王氏很幸福的看着丈夫微笑。

陈大川一颗骚动的心,也缓缓沉稳下来,多好的日子啊,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到了哪里都不害pà



“我吃饱了,阿兰今儿还蒸了啥‘梅菜扣肉’,都是阿珠丫头指唤的法子,还真香!原来那梅菜也没啥讲究的,就是孩子们腌到缸里的疙瘩叶子呢,捞出来煮煮蒸上肉,就换了叫法儿啦——”。

陈大川说起闺女来满脸喜悦,眉毛也扬了起来:“我本来说给你留那份‘梅菜扣肉’尝尝鲜的,可你小闺女偏说,半夜里吃太油腻的东西不好克化。”

屋子里的气氛很温馨,王氏吃完了鸡蛋羹,心满yì

足的,执意下地走几步。

日子过好了的标志,其中之一就是,女人的脾气会执拗一些,谁劝都不听。

陈大川战战兢兢地搀扶着一侧,提心吊胆的看大肚婆缓缓移动,就这么一副模样,明日里能不能坐上牛车颠簸到镇子上啊?

留下来,恐怕再有村民不甘心,又找上门来骚扰,还担心生产的时候不顺利,附近的郎中稳婆使不上力……

“秀娥,明儿坐牛车,你能撑得住不?实在不行,咱就再熬些日子……”。

王氏鼻子尖上已经沁出了汗珠儿,眼睛里面透着光亮,很期待的回道:“无碍的,离生产还得有一个月呢,我今儿那会儿只是被气着了,再说,你爷儿俩买了新铺面,我跟孩子们一样,巴不得立kè

就能看看是什么样儿呢!”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家里置办了家业,没有哪一个能忍住好奇心要先睹为快的,何况又是这样敏感的时刻,躲一躲,过了这段困难时期,就好了。

“我把咱家都先托付给了二大娘,今儿才知dào

,思谋着要咱家这院子这田地的人家不少呢!现在咱不缺钱,谁想思谋都是白搭儿!”

陈大川扶了媳妇回炕上,两口子吹了灯,交流思想。

“嗯,谁来说咱也不卖!这是咱家的根儿,蛇大仙也是这地儿才来的福佑……”,王氏顺着丈夫说话,心底里闪过一个想法,要是人家不买,而是强要呢?比如——你的亲娘?

“唔——”,这个字没吐完,陈大川的鼾声已经接续上,这汉子最近累得不轻。

隔壁屋子里,最小的那个鬼丫头可没有睡,明日里爹想搬家,她得跟小黄商量商量它的去留问题。

一人一蛇潜去了小世界,仰躺在湖面上。

“小黄,镇子里面可没有山林子供你转悠,若跟着我们去了,你还不能逛街扰民,得成日里只在咱自家的院子里消食儿……”。

黄金蟒没去过人流太密集的地儿,可完全想象不到那种密集的人群有多麻烦,它完全是不想离开小主人,摇头摆尾的表态要紧紧跟随。

大不了多在小世界呆着就好了嘛!

可是还有捕食的问题呢?一只如斯粗大的蟒蛇每日吃多少东西,小主人可没注意过,反正这厮跑深山老林子转悠一圈儿,就能把肚皮填饱。

没有经验的小组合,只能让现实来上上生动的一课了。

“那边院子里也有不少空地,就是全种的是花花草草,中看不中用的,要不然,咱们辣手摧花,然后再把小世界里面的蔬菜转移过去?这不算暴殄天物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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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新居

小世界里面的植物长得茂盛,阿珠一直在使用它们做外面田地里的种子,有了这一层基础,外面的蔬菜和庄稼也都长得不错。

“说实话,我真心舍不得这个地方,有山有水有田,就是世界上最肆意的生活,爹是一门心思要搬走,他对这地儿伤了心呢!”

无论阿珠是怎么一副愁肠百结法儿,第二日一大早,陈大川还是准bèi

好了两辆牛车,一辆主要装载家什用具和蔬菜米面,一辆,铺着厚厚的被褥,给媳妇和孩子们休息。

早饭又很潦草,大家伙都耐不住心急,想要早些赶到镇子上查看新居,阿穗去后院跟她的须山鹑告别,手里还抓着满把蔫巴干枯的藤蔓……

陈大川很能耐,一个人招呼着两辆牛车一起向前走,穿过狭窄窄的村子里胡同时,才尝试着给二闺女一根鞭子跟随指挥,忙忙碌碌的,竟然没有习惯性的再留神儿关注一下陈家老宅儿。

田边地头儿,有早起的农夫,大概在昨夜里死了心,又下了决心,开始抡着铁镢头刨挖藤蔓的根系,当然,也会连带的把小麦棵子也如数消灭掉了。

陈大川闷着头,只当自己没有看见这一幕,对于庄稼汉来说,刨挖没成熟的庄稼,是一件太过苛狠的事情,可是他帮不了什么忙。

牛车走的很慢很慢,当丈夫的还要时常查看一下媳妇的脸色,唯恐把肚子里的娃儿给不小心颠簸出来……

王氏的精神很好。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是无限渴望离开那块伤心地的,陈家庄给她的美好回忆太少了,换一个新的生存环境,才能令她彻底忘掉那些屈辱的经lì



应该说,除了阿珠阿穗两个小的,其余俩闺女,也对陈家庄的“亲人”敬谢不敏,她两个挨骂被打的次数最多。现在偶尔还会做梦。梦见又回到了老宅儿,重新经lì

挨饿凄惶的日子……

阿穗摆弄那堆乱糟糟的藤蔓,几乎要给自己做一个茧缠绕起来,大姐阿兰好脾气。帮zhù

她从里面钻出来。随手整理一下。

“这娃儿。偏要带着这堆祸害玩!”王氏可没忘记,最近家里不肃静,可就源于这物事。三闺女却拿着当宝贝,搬家都非得带着一大捆走。

阿珠闭着眼睛跟母亲挤在一起,车辕上挂着的小竹桶里,是准bèi

的小世界里面的泉水,大肚婆的身体必须随时注意,万一半路上出现了什么异常动静,可就要乱了套。

小黄就呆在小世界贴身跟随,希望它这次能在镇子上多呆一些日子,离开了深山老林子的生存环境,不知dào

小黄真的能习惯不……

照这个速度走下去,估摸着怎么也得到了午晌儿才能赶到,王氏也闭上了眼睛,肩膀上垫着两床被子支撑,侧面是小闺女的身子,她的大肚皮,恰恰好由小闺女帮着承载一部分重量。

据说,母亲休息的时候,肚子里的娃儿也会跟着休息,阿珠现在不能确定这种说法儿,因为,王氏明明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肚子里的那货儿却依然兴致勃勃的在伸拳蹬腿,有几次,甚至捅到了阿珠的脸蛋上,劲儿还不小。

看起来,母亲这一胎的营养能够跟得上,肚子里的小妹妹精神头足力qì

大,阿珠的嘴角上翘,两只手的手心都托在那个硕大的肚皮之下……

终于,看到了镇子的影儿,陈大川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媳妇还在睡觉儿,这一路上,晃晃悠悠的,竟然比在家里的炕上时睡的还要沉稳踏实。

到了这一会儿,聪明的阿草已经掌握了驱赶牛车的本领,一手抡着小鞭子,一手拽着牛缰绳,嘴里有模有样的嘟念着“驭——”“驾——”。

这头牛很不幸运,自从买回家里来,就没享shòu

过进入小世界被复制一个双胞胎出来的机会,不过,它平时饮用的也是掺杂了泉水的井水,比寻常饲养的黄牛来,还得算是聪慧的。

王氏一进入镇子就睡醒了,大街上熙熙攘攘,人声热闹得很,远不是陈家庄可以相比。

二姑娘碰到了熟人,那个最早跟阿草购买了十个“溜溜球儿”的小子——罗景逸,刚刚从学堂撒欢儿回家,恰恰好就看到了二姑娘威风凛凛驾驭牛车的场景,不由得蹦着高儿叫起来:“阿草——阿草师傅做啥去?”

陈大川脸上更红的发黑了,这个二丫头,怎么就胁迫的人家孩子叫她做“师傅”?就为的教给了人家怎么耍那“溜溜球儿”吗?

“咯咯——景逸徒弟,我家要搬到镇子里来啦,就在——爹——”,小丫头说得眉飞色舞,高声来求救:“咱家在哪儿?”

这声音确实是高了点儿,把周围的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过来,两个小孩子却全然没当回事儿,大呼小叫的继xù

招呼着。

“景逸——少爷,我们家就在镇子中间那条路的拐角处,才刚买来,还没收拾呢。”

那个叫景逸的摸着后脑勺笑,身后的小跟班儿书童急忙拽着他的衣襟求肯:“少爷,咱得回家了,夫人等着您呢!”

“那——阿草师傅,等你家安顿好了,我去找你耍‘溜溜球儿’——”。

那主仆二人又撒着欢儿走了,周围的人有不少留下了看待“野丫头”似的目光。

陈大川跟王氏对视一眼,大概,在交流同一种思想,是不是——需yào

加强一下孩子们的——淑女教育?山旮旯儿里带出来的习性,看起来不适合镇子上啊!

昨日里当爹的就想把小闺女改造成“镇子上的姑娘”呢,现在,更坚定了信念。尤其是两个大点儿的丫头,再等个几年就可以说亲了,没规矩的野丫头可没人敢娶!

“草儿,以后可不兴让人家孩子叫自己‘师傅’的,你又教不了人家啥有用的东西。”陈大川的教育立kè

开始,当然,也立kè

就得到了反对。

“我咋没教东西呢?这镇子上的娃儿费劲儿的很,教一个‘睡眠状态’就得好大一会儿,我辛苦着呢,当然得被叫一声‘师傅’!”

阿草振振有词,这脾气早在半年前就养成了,说实话,很难改!

接下来,就连最内向最文静的大丫头阿兰,都开始嬉笑于形色之间了。

打开了新宅院的大门,陈大川还在小心的搀扶媳妇下牛车呢,一票丫头就冲进了院子里,“哇——天哪!真美啊!真大啊!——”。

一连串的欢呼声雀跃声,令你简直不敢相信,这些动静都是由四个小丫头发出来的,不了解真相的,还得以为是来了一队少说也有十几个人的娘子军呢!

“前面还有好几道院子呢,都是咱们家的!”

阿珠这腔儿透着十足的骄傲,阿穗已经完全忘记了临来时还舍不得陈家庄的老家那回事了,叠着声尖叫:“我要住新家!我今儿就要住新家!”

“这么老些的屋子,咱们可咋儿住?一人一间还剩不少呢!怎么办啊?”大姐阿兰直发愁,摸摸这间屋子的门框,瞧瞧那间屋子的雕花窗棂子,小脸上全是官司。

“那就这样安排,大姐你一天换一间屋子,不就不可惜了?”小阿珠龇着牙发坏:“喏,这一排——就给大姐轮换着使……”。

阿穗又不乐意了,照这么一人一排房子的使用,那又不该够分了啦!

“我——我两天换一间——吧!”

瞧那满脸的委屈和忍辱负重,三个姐妹同时笑弯了腰,清脆高亢的笑声,直直的能扬到二里地外去……

貌似,有规矩的大家小姐,是要讲究“笑不露齿”的,王氏虽然脸上也憋不住笑意,还是符合着丈夫的意思言道:“且先容她们疯一回儿,等安定下了,慢慢儿教xùn

——”。

“还得——还得给她们每人都带着一个好kàn

的手帕子!”陈大川黑着脸喷出这么一句要求来,倒是让王氏莫名其妙了。

到底,昨日里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捂着手帕子笑的表情,是怎么刺激到了这个庄稼汉子?

孩子们足足疯跑了半个时辰,才算里里外外把新居查看了个清楚,并且给自己安置好了住处,虽然,就目前的条件来说,只带齐了两整套被褥,她们还需yào

挤在一个屋子睡觉儿。

但这不妨碍丫头们继xù

心生向往,阿草摸着怀里微微凸起的银锭子,很是豪迈的挥手:“我想好了,就用这些钱置办我自己那屋的被褥家什,我要全部都买自己喜欢的,当然了,你们都可以跟着我去住……”。

果然怀里揣着钱的就是“大爷”啊!说出话来连气儿都是粗的。

成日里揣着那银锭子,估计已经跟胸前那块肉融合在一起了,现在毫不犹豫的要拿出来花掉,竟然不带一丝皱眉头的,这个姐姐,干脆!麻利!大气!

要比试谁的银子多,阿珠可不犯怵,随手也是往怀里一摸,“铛铛——”,两颗银锭子相碰,发出脆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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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人参很贵重

“这是我的私房银子,赞助一下大姐和三姐,你们尽管也给自己置办点称心的家什……”。

可是你为什么有私房银子?不是拿的家里公中的钱吧?大姐阿兰可不敢接着,三姑娘根本不考lǜ

这些,乐呵呵的也学着二姐阿草,把银子揣在胸口,时不时的,摸上一摸。

“那就把这一套旧的被褥都留给大姐用。”阿珠没办法解释私房钱是从哪儿来的,那就不解释,直接安排,不要忘记了,小闺女是目前的掌家人呢!

新家,又搬的仓促,啥啥都没有齐备,陈大川立kè

着手,在早就看好的那处大卧室里铺上了被褥,庄户人不讲究,还挺感激原来的马家肯给自己留下一具这样硕大的木床,木料还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下层可以放置鞋子,上面雕花的四个床柱子挨到了房顶,再挂一幅幔帐,就能变身成一间温馨的小小屋。

这床洋气,很有些类似南方流行过的什么“拔步床”的态势,阿珠也相中了,只可惜目前,母亲已经躺在上面休息了,没办法收进空间里复制一番……

可能是太过笨重的实木床不好搬运,也不好处理,马家临走时倒是留下了一大两小,灶间被熏得油腻的橱柜也安好着,擦一擦就能继xù

使用。

最关键是人家的灶间大,大大小小的炉灶就有六个,铁锅也没损坏,这东西更没办法随身携带。

总之,下半天的时间。就都是在孩子们的欢呼声里度过的,倒是陈大川很心细,吃饱了午饭就出门找稳婆,打听了不少人,最后,到黄昏时,才算预定下一个很稳妥的,居住的地儿也近,还跟着陈大川来新宅子见了见王氏。

“夫人这胎儿——莫非是双生?”

到底是见多识广的镇上的稳婆,那技术甩了陈家庄好几里地。人家上手一摸肚皮。就给了这么一个石破天惊的信息。

陈大川的双腿都打哆嗦了,双生胎很少见,而且最可怕的是,双生更难生。更容易出现危险。一尸三命的传说不是没听说过……

“最好。再请个好郎中把把脉,双生的话,产期就不好说。怕是准bèi

不及——”。

趴门缝儿偷听的阿穗,赶紧跑回去跟姐姐们“竹筒倒豆子”,她倒是不怎么明白稳婆说的是啥意思,那三个,却是清楚的。

怪不得王氏那肚子看起来那般沉重硕大,却原来,是藏了两个捣蛋鬼,难为母亲是怎么托着肚子捱日子的,连睡觉都没办法躺平身子。

“那蒋婆婆还说啥——最好——是备上啥深——熬不过去了可以含在嘴里吊命——姐姐,啥深——还能吊命?吊啥命?”

阿穗完全是照葫芦画瓢的复述一下,不了解那吊命的“深”——乃是指的“人参”,据说,人在气力殆尽的时候,含上一枚参片,就可以迅速恢复些精神,支撑着熬过生死关,所以,才叫做“吊命”。

“我跟小黄在山里转悠的时候也不少,可是,就没见到过人参,要不——我再回去找找——”,阿珠十指紧扣,关节都发了白。

就目前这种医疗条件,生一个都是跨过“鬼门关”,何况还有可能是生两个,经lì

两次磨难?

“咱爹也跟着小黄在山里转过多少次,不也没找到过那稀罕东西?既是那蒋婆婆说这个,那就肯定能在镇子上买到,我——不买新被褥啥的了,这钱——给娘买参——”。

阿草在关键时刻向来敢拿主意,下了决心,就往母亲休息的正房跑。

如果可以买到,确实比大海里捞针——跑回深山老林子要快当的多。

只是,不知dào

自己剩下的这些银钱够不够买那种金贵东西,根据传说,越是上了年份的人参,就越是昂贵,也越是药效显著。

陈大川送走了蒋婆婆,皱着眉头手扶着院门门框,他需yào

一点时间来缓冲一下,蒋婆婆带来的消息,太过令他震惊。

如果昨日里没买下这所铺面,没兴心搬到镇子上来,可能,要一直熬到媳妇生产的时候,才知dào

潜伏着这样巨大的危险……

“爹,你还得去找郎中吗?”阿草打前锋,身后跟着两个小的,最大的姐姐,懂事的陪着母亲去了。

“嗯,爹愣一愣神儿就去,蒋婆婆说了,隔壁那条街上的医馆就挺靠得住,爹——再去问问。”

“那爹也问问郎中,给娘买个人参——吊命,要多少银子?我存的都给爹——”,阿草的声音脆脆的,很好听。

“我的也给爹——”,谁说三丫头没心没肺只知dào

吃饱了睡来着?人家刚刚得来的,还没捂热的那颗银锭子,也递到了陈大川的手心里。

阿珠有了点脸红的意思,清清嗓子往前挤了挤:“那个——我带着银子呢,我陪着爹去,你两个——准bèi

做饭!”

四妹妹不好意思去瞧三姐姐了,平日里,老是觉得阿穗愚钝,除了在吃的玩的上面眼珠子能瞪大,其余事情很少动她的心,一副糊涂的模样,可是现在,阿珠都觉得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眼珠子往地面上看,似乎都能看到从自己裤腿管下,溜出了一个被榨出的“小”字来……

孩子们都如此懂事儿,陈大川感动的,两条腿也不打哆嗦了,摸摸阿穗的脑袋,自己猛点头:“爹知dào

你们孝顺,你们放心,花多少银子给你娘生妹妹,爹都不心疼,咱还有两处宅院哩,大不了,都卖掉,咱再重新熬好日子,也没啥。”

就这样,怀揣着孩子们的深情厚谊,当爹的不再惧怕未来的道路有多艰险。王氏的身子骨这多半年滋养的不错,又提前找好了懂行的稳婆,再花钱请个好郎中,再宁可倾家荡产也要买一根吊命的“人参”,那还害pà

啥?

“爹,你别忘了,我这儿还有‘神仙草’备用呢!”阿珠拽着老爹的一条胳膊,晃荡着提醒,心里暗暗决定,以后。不但要继xù

在小世界种植铁皮石斛。还要种下能吊命的人参,谁知dào

哪会儿就能派上用场呢?有备无患,总比现在这样着急麻慌的去求别人要强。

医馆快要打烊了,天色已暗。郎中们也得回家吃饭不是?

一个小伙计在装门板。看到这爷儿俩。很好脾气的道一声:“这位大叔,要是没有急用的,就明儿再来吧!”

“很——很急哩!”陈大川真的很急。就像前世里病人的家属跟医院里面的大夫护士在一起,区别就是,家属很着急,认为这已经是天塌下来的事体,半点耽搁不得,可是大夫与护士是早就司空见惯的,觉得完全是小毛病,可以等上那么一天半晌儿的。

好在,这个小伙计没有那种“高贵病”,闻说很急,便立即放下门板,小跑着进里面去喊人了。

身后跟来的,是一个看起来鹤发童颜的老者,一根乌木簪子,在头顶的银色发髻上穿过,一身青布袍,白色交领斜襟,松松的在腰侧打了一个活结儿,没束腰带,宽宽松松的,再加上白布袜高筒,青色芒鞋,青布带儿斜插着直缠缚到袜筒膝盖处,怎么看,都有些像是电影里演过的老道士的形象。

就是这模样不太洒脱,一嘴的白胡须吹起来,长寿眉也添乱,竖成两根倒八字,挤鼻子弄眼睛的怪相,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每次那几个懒骨头提前往家跑,医馆里都一定会来急病人,非得打扰我老人家的清静——”。

陈大川先自怯了些,双腿竟然又有些颤颤巍巍,伸了手,想去接小伙计手中的药箱。

“兀那汉子!你别乱动手!摔坏了我老人家的宝贝们,你可赔不起——”,鹤发童颜半眯着眼睛喝斥一句,脚底下却没停,迅速补上一句:“什么病人?发的什么病?可知晓?”

虽然人矫情了一点儿,到底,医德还是不错的。

阿珠替她爹答道:“是我娘,二十九岁,将生第五胎,八个多月了,肚子很大,稳婆担心是双生,我爹才想请个最厉害的郎中去瞧个仔细,也好提前准bèi

着。”

小丫头声音清脆,逻辑清楚,直接交待明白来龙去脉,“鹤发童颜”听得一愣一愣的……

然后,胡子又一次被直直的吹了起来:“小毛丫头,敢情儿现在还没啥急病呢?那催的这么紧做什么?耽误我老人家吃——”。

说到这里,“鹤发童颜”立kè

伸手捂住了嘴巴,其实,就那么一脸的长胡子,别人根本找不到他的嘴巴在哪儿。

陈大川在拽小闺女的胳膊,那意思,咱耽误老郎中吃饭了,得客气点儿。

阿珠的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悠着,看“鹤发童颜”捂着嘴神mì

又懊悔的样子,肯定不是吃饭那么简单,说不定,这老人家跟三姐姐阿穗是一个德行的,喜欢往五脏庙里乱塞东西……

“郎中爷爷,你刚才在偷吃什么?我闻闻——嗯——有猪头肉的味道——”。

阿珠一只手放在鼻子前面扇风,满脸的鄙视。

这姿态可惹毛了“鹤发童颜”,宽大的袖子往自己鼻子底下一送,狠命嗅了嗅,指着阿珠大笑起来:“小毛丫头,这次你可闻错了!爷爷刚刚吃的是炖猪尾巴!”

话一说完,老人家马上发xiàn

说秃噜嘴了,于是抢了小伙计怀里的药箱子,自己抱在怀里气哼哼的说道:“毛丫头鬼心眼子忒多,赶紧的,头前带路!”

这个时代,日子能过得去的人家,是不屑于吃啥子“猪肉”的,都以吃羊肉为“高大上”的行径,只有不入流的庄户人家,才肯饲养肥猪那种腌臜物种,并以吃杀猪菜为至高享shòu



所以,老人家临迈出医馆的大门,还得恶狠狠瞪小伙计一眼,威胁道:“不许跟夫人说,不然打断你的腿!”

很可能,这种威胁是司空见惯的,小伙计笑得很欢实,弯着腰伸着胳膊把老人家往外请,嘴里飞快的应着:“那是自然不说——只要夫人不问小的——”。

这下,就连本来紧张的不得了的陈大川,都放松了心情,跟着闺女偷笑起来。

阿珠笑着去扯老人家的青布袍角儿,她的个头还太矮,这老人家忒高了些。

“郎中爷爷,你喜欢吃猪肉?”

老人家心虚的四下里看看,才摆着手叱道:“谁——说的?那种脏不拉几的肥黑猪,浑身抖落着肉,在污泥地里钻——吔——谁爱吃那个?”

纵是肥猪被评不上卫生模范,纵是那模样难讨大部分人的真心喜爱,但是,那猪肉肥美的滋味儿,可不是外表所能抵消的吧?自恃身份高贵的富人们,瞧不起吃猪肉的“下里巴人”,只是因为他们自己没福气品味猪肉的美好滋味罢了!

阿珠的声音压得低低的:“郎中爷爷,我们家有做的很香的梅菜扣肉,就是用的猪肉,五花肉,啧啧,那味道,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梅菜扣肉?五花猪肉?真的好吃?”

“鹤发童颜”,其实也“童”了一颗心。老人家脸上的褶子全部松泛了开来,倒八字眉毛也平直了,转而对陈大川瞪眼睛:“你是咋当得娃儿的爹?这么小点儿的人,不知dào

抱着走路吗?”

陈大川略有郁闷的弯身抱起阿珠,小丫头搂着亲爹的脖子,回身对着老人家继xù

忽悠。

“郎中爷爷,你知dào

啥子人参吊命不?蒋婆婆说我娘生双胎危险,要提前备着人参,你见过人参吗?”

笑话!老人家是镇子上出了名的“神医”,怎么会不知dào

人参?

“要是真的是双生子,生产的时候确实危险,那蒋婆子是附近有名气的稳婆,知dào

提前准bèi

着提气的药物更稳妥,不过——”,老人家说起自己的专业来,脸上的嬉笑就收了,看看这爷儿俩的打扮,沉吟一句:“也未必就需yào

买下整棵老山参,有时候,切上个一两片就能应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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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不能复制的宝贝

不过,咱询问的这么迂回,可不是为了省钱,咱是想丢一块人参进小世界,看看能不能也疯长几棵?

一老一小胡聊八扯的,到了陈家门口。

结果,完全有点是虚惊一场,“老人家”给把了脉,也推测是双胎不假,但是目前并无危险征兆,大人和孩子都稳当的很。

“老人家”的眉毛跳动的异常,捻起王氏枕侧当零食吃的石斛,反复查看,不由顿足:“暴殄天物!纯属暴殄天物!这东西炮制后入药,乃是千金难求,你们——无知!却当成野草根儿生吃着玩!”

小世界里面出产的“铁皮石斛”,汁液饱满,甚至透着股子微甜,可不是让王氏当水果嚼着玩的吗?

一家人大部分被骂的蔫头耷拉脑袋,最小的那个却笑得开心,一探手入怀,又扯了一截新鲜的石斛出来,递给“老人家”。

“郎中爷爷,给你尝尝,好吃呢!”

“老人家”的眼珠子终于瞪圆了,一把抓过去那截石斛根茎,摇着头叹息。

“哎!小老儿姓吴,小丫头叫我吴爷爷好了,这仙草——还有多少?别再祸害了,都给吴爷爷,吴爷爷给钱买——”。

前一段时间镇子上出现过铁皮石斛,被另一家医馆买走了,吴老爷子没得到,就很是捶胸顿足了一番呢!

怪不得这妇人怀着双胎,肚子沉重的不行了,精神头却还不错。拿着珍贵药材当零食嚼巴,能不精神吗?

阿珠也很欢欣,倒不是因为吴老爷子想买下石斛。

“吴爷爷,你说这仙草珍贵?那它赶得上人参吗?百年的人参,千年的人参?”

这话纯属是外行,吴老爷子翻着白眼珠子都不耐烦了:“这药材,其实不分贵贱,对症的话,野草都比人参贵重,不过是因为难寻来。价格上便叫的高罢了!”

阿珠打蛇随棍上。凑上前一步:“吴爷爷,那您的医馆里有人参吗?我出仙草跟您换行不行?喏,这么些,能换来给我娘备用的量不?”

小丫头鬼心眼子多。不敢继xù

从怀里往外“变戏法”。拿双手比划了一小堆儿的面积。

“这毛丫头。你可不许哄骗老人家,你真的能找来这么多神仙草?你来看——”。

吴老爷子随身抱着的药箱打开,夹层里包裹着的。可不就有一块儿他的拇指粗细的老树根?当然,那不是老树根,乃是精心保存的一小块儿野山参而已。

放这么一小块儿在药箱里,就是为的遇到急病患者的时候,拿出来吊命的。

这小块的人参虽然模样不咋滴,却还有几根参须伸展着呢,阿珠立kè

瞳孔放大了。

当初把去了壳的糯米丢进小世界,都能种植出来,何况有了这参须?最不济,丢进小世界复制出来一模一样的人参块儿,也足够用了吧?

阿珠再不迟疑,扭身往外跑:“吴爷爷你等着,我取神仙草来跟你换!”

其实人家老爷子并没有许诺跟你交换好吧?

“你家这个毛丫头,机灵哩!汉子,你跟小老儿说说,你家里怎么就藏了这么多‘神仙草’的?这东西都出自深山林子的悬崖峭壁,寻常人根本采摘不到——”。

这话可怎么应答呢?搬到了新地方,没人知dào

蛇大仙的故事,这“神仙草”的来历,就不好交代。

“我——我——我们——原来就住在大青山下——”。陈大川额头上的汗珠子沁出来了。

“哦——早先也确实听说过,大青山上出现过‘神仙草’,去年济民医馆那边收的‘神仙草’,也说是从大青山采来的——”。

好在,吴老爷子没再继xù

追问陈大川,到底是怎么从悬崖峭壁上采摘回来的仙草,看这汉子局促的样子,肯定不想说,毕竟,这是挣钱的买卖,秘密告sù

给别人,还怎么挣钱?

阿珠回来得很快,也顾不得自家父母跟姐姐们会不会纳闷儿,把怀里的一抱铁皮石斛,统统堆到了吴老爷子的药箱子上。

简直——跟出门打了一圈儿猪草一般简单……

吴老爷子的胡子又被直直的吹了起来,胡子后面传出来的只有感叹声:“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能换回来救命的人参,那就不算暴殄天物吧?

“毛丫头,拿去——收好喽!等你娘发动起来,不一定请得到哪位郎中,这物事可金贵,大部分郎中没有,得现打现到各个医馆里买,来不来得及要靠运气!”

确实,很多生产的妇人就死于没有药材及时救命,耽误了时辰。

阿珠心愿达成,笑得满脸开花,看着吴老爷子小心翼翼的把铁皮石斛往一个药口袋里面装,又想起另一桩妙事儿。

“二姐姐,今儿晚饭蒸了那碗‘梅菜扣肉’没有?吴爷爷喜欢吃——”。

“这个毛丫头!机灵!”吴老爷子老脸一红,也不再遮掩,摆摆手:“你哄了爷爷的百年人参去,吃一碗肉也不算冤,老人家今儿也不收诊费啦,要是那肉好吃,毛丫头的娘生产的时候,老头子亲自来坐镇!”

这许诺可诱人的很,陈大川打躬作揖的不亦乐乎,王氏欢欣的,再也不担心双生的危险性了。

自家种植的香糯米,一粒儿都没卖,除了留种儿,就全部拿出来吃,这蒸米饭的手艺,丫头们可都练出来了。

吴老爷子也不挑拣,陈家没啥家什,就在院子里面的石桌子上把饭菜一摆,跟陈大川对着吃起来。

本来呢,依着陈大川的意思,是要把“梅菜扣肉”亲自送到医馆里面去的,可是老头子心里有数儿,在自家吃猪肉太危险,远不如在陈家吃的舒坦。

还配着几样自家腌制的咸菜,也都出自精良的蔬菜品种,吴老爷子吃的蜜口香甜,连呼“过瘾”。

“这米——恁的香!浇上这梅菜扣肉汤汁,更是绝配!”

可爱的老头子手舞足蹈的,还为别人遗憾着:“你们不知,我那老婆子,执拗的很,非说这物事不干净,什么吃泔水睡烂泥长出来的肉,滋味儿能好到哪儿去?哎!我怎么劝都不肯听啊!”

其实这是上流社会普遍的认知,尤其是对于足不出户养尊处优的太太小姐们来说,那种连自己的“便便”都照吃不误的动物,肮脏的简直没办法忍受,更何况煮出来的猪肉还老有一股子腥臊味儿……

即便是在阿珠的前世,猪肉能被开发出成千上百种吃法儿,有很多时候,也会遇到猪肉腥臊味除不掉的时候。

网络上也曾反复讨论过这个问题,甚至有正义的使者爆料儿,“做为一个曾经在猪场工作过的人。我只能告sù

你,你吃的有可能是没有阉过的猪,也就是种猪,很多猪场都是将用废的种猪悄悄卖给屠宰商。这种种猪全身上下从肉到骨头都有一股腥骚味!”

于是,有钱有闲不嫌麻烦的人家,宁可去农村或者山镇人家买自家养的黑猪肉,肉的味道真的不一样,除开肉没有腥臭味,肉皮也特别厚,特别有韧劲,红烧之后特别好吃。

网络上总结过两大经验,腥臊的原因,第一杀猪没放血,第二没阉割,如果做到了这两点,那味道自然会焕然一新。

如果,吴老爷子生在阿珠的前世,那么,可以想象的到,这肯定也是宁愿开着私家车钻山沟里去购买真zhèng

家养的黑猪肉的那种人,你从他捋着肚皮吃撑了的神态里,就足可以感受到他对于美食的热爱。

“这要是能再来两盅小酒儿,唔——比给个神仙当当还要过瘾!”,吴老爷子还有几分遗憾,摇着头离开,再不嫌弃陈大川笨手笨脚,容许他抱着自己的药箱子相送回医馆。

王氏这一日可谓精彩刺激不间断,吃了碗蒸米饭,连下地走走都没有心劲儿,直接合上眼睛,很快睡着了,小闺女在左右两侧都用被褥叠起了支撑架,让她可以倾斜着身子安眠,舒服多了。

大闺女细心,不错眼珠儿的守护着母亲,尤其关注肚皮下的动静,猜想着这如果真是两个小婴儿在里面,会不会觉得拥挤。

陈大川还没回家,阿草跟阿穗也守在正屋,没啥新鲜的玩具,姊妹两个跟那堆枯藤蔓较上了劲儿,胡乱编织着什么东西……

阿珠是早早的躲起来了,谁都找不见小妹妹的影子,当然啦,刚刚得了宝贝人参,小丫头想要立kè

就把它变身成两块儿呢!

小黄屁颠颠儿的跟主人摇尾巴,小世界里面虽然舒服,但是寂寞啊,好不容易才盼来个伴儿,亲热的不行!

可是,小主人此刻真没心情跟它玩儿,不知dào

为了什么,人参块儿进了小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一块儿,还是一块儿——

莫非,小世界忽然丧失了复制的功能?阿珠只觉得眼珠子发红,这个天赐的宝贝,还没用几次呢,就失效了?

“小黄你别闹,要坏菜啦!”阿珠摸摸蟒蛇脑袋,手心一握,又出了小世界。(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花篮

庭院里的花花草草,一呼啦扫进去,定眼一瞧,咦?又能复制了?可是再看看灰突突的那块宝贝人参,还是孤单单一块儿……

为啥?别的东西复制起来都万分简单,换了人参就不成了?

还有一个不成的呢!小黄乐呵呵的把蛇脑袋凑到人参旁边,它——可不是也从未被复制过吗?

难道是因为——值钱?稀有?还是因为本身的灵气异于别的东西?

阿珠纠结了,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金贵物事,还是不要埋到土里面实验了,万一出现啥消失之类的妖蛾子,又能朝哪儿哭去?

吴老爷子留下的布包还没丢,阿珠小心的把人参包起来,搁置在湖边的一处空地上。

小黄也得放出去见识一下新家,这次倒是不需yào

它做“宝马良驹”骑着走了,目前,小阿珠的腿脚有劲儿着呢,风风火火跟着黄金蟒在各个院子里跑了一圈儿。

可惜,对于孩子们来说要算得上是足够的空间,黄金蟒可没办法这样看,这个时代的房屋本身就是窄小的,往往,小黄的脑袋探到了一个院子里,尾巴还留在另一个院子。

黄金蟒再也不能把全身都摊平了睡觉了,是龙,它也得卧着,是蛇,自然,它必须时刻盘着……

“哎——”,阿珠似乎能听见这厮心底里发出的叹息,在听到主人嘱咐,切不可把脑袋或尾巴的,伸到隔壁人家的院墙里面去。连墙头上都不行!

把黄金蟒当成宠物狗,总是关在家里,确实残忍了一些。

“你先忍忍,等家里都安生了,咱两个回陈家庄住。”

阿珠许诺给了小黄,这厮才有了点鲜活气儿,跟着阿珠钻进正屋,嘿嘿,让那三个姐姐——好一顿惊喜。

“果真是大仙哩,咱家搬出来这么远。它还能找来。”这是阿草下的定论。估计,任凭她想象,也绝对不可能猜测到,这蟒蛇是跟着妹妹一起来的……

陈大川回家的时候。带回来一个李千总家的仆人。说是在外面遇到了李府的管家。安排的小厮来看看家里还缺啥用啥的。

目前,可不是家徒四壁吗?根本不需yào

细看。

“请回禀千总大人和李管家,大川家里啥都不缺。明儿一早就去置办,千万不能再劳惦记。”

陈大川很不好意思的,自家能买下这么大的宅院,就是托的李千总留下的两个金元宝的福呢,怎么可以让人家再破费?

小厮叫李三儿,很伶俐的一个男童,没进正屋,在各个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儿,便有了谋算,弯腰施礼要告辞。

“娘哎——”,这猛一抬头,李三儿可就魂飞魄散了,在正屋里盘的疲累的小黄,实在百无聊赖,正伸出脑袋来瞧稀罕呢!

自然,又是一番解释,这蟒蛇——嘿嘿——是自家养的——

李三儿捂着胸口,似乎目的在于要把正往外蹦的心脏给按回去,身子退到了院门处,还没忘记毕恭毕敬的说一声:“不——不送——”。

撒丫子跑走了……

“这么小胆儿,还是男娃子呢!”阿草摇着头直惋惜,自从在镇子上招了帮小弟,被称作“阿草师傅”以后,这姑娘“重女轻男”的思想就越发的扎根发芽儿。

“天儿也不早了,都去睡觉儿,今儿先挤挤,等明儿,爱买啥就去买些啥,爱分屋子住,就分。”

陈大川还记着闺女们都要把钱给自己买人参的事儿呢,既然人参已经得到了手里,那就随便孩子们去花用自己的银锭子好了。

省吃俭用为的是啥?不是想让孩子们过上舒心日子吗?摊上几个孝顺孩子,当爹的想好了,不抠门了,让闺女们吃穿打扮上也向镇子上的水平接轨,免得被人笑话。

还有,以后手头上再宽松些,一定要带着一家人全都往小饭馆里去大吃一顿,就去那个捂着手帕子笑的小姑娘家的那个饭馆……

其实,人家小姑娘也未必就是讥笑这父女俩没钱进饭馆吃饭,陈大川的自尊心有些过于强烈了。

“阿珠你要放好那块儿宝贝人参,吴郎中可是说了,那是百年老山参,没准儿你娘以后就用得上。”

这么一嘱咐,小闺女一张笑脸缩了起来,心里开始发愁,为啥那人参不能被复制呢?

投机取巧惯了,看到啥有用的东西,都琢磨直接复制一份,这猛不丁发xiàn

没办法了,还觉得不习惯呢!

四个孩子把照顾母亲的任务留给父亲,蹑手蹑脚的回“集体宿舍”,阿草跟阿穗,再次把已经属于自己的银锭子揣入怀中。

不过,三姑娘你胳膊上挂的一大串是什么破烂东西?划得阿珠的胳膊生疼呢!

阴魂不散的藤蔓,在阿兰刚刚点起的油灯下现出端倪,忙活了好几天,三姑娘收集的这祸害,已经被编制出了一个菜篮子的形象,虽然,这篮子粗糙的很,不方不圆不规则……

“陈阿穗你编的?”当妹妹的没有一点自觉性,跟这个三姐姐说话总是指名道姓的,眼睛里面迸射出的质疑不相信,太伤人家自尊了!

好在三姑娘这会儿脾气好,对这个妹妹的言辞举动也早就习惯了,很得yì

的举着菜篮子显摆:“就是我编的!好kàn

吧?这是花篮儿,仙女撒花用的——”。

仙女撒花?就用这种质量的菜篮子?没得让玉皇大帝老人家羞死!

阿珠嫌恶的提起一个篮子,没的说,还是很粗糙,还赶不上爱迪生初次加工的木凳子呢!

可是——慢着——

四丫头的眼珠子直勾勾的,一双手也抓着篮子不肯松开。

阿穗瘪了瘪嘴巴,心虚了,低声解释:“刚刚——说着玩的,这花篮儿,是大姐二姐帮着编的,我——其实也早学会了——”。

她还以为是聪明的妹妹发xiàn

了自己说谎呢。

这些藤蔓并没有得以成长多少日子,就已经足够编制小型器皿的粗细与强韧度,那是不是说,如果假以时日,再多长些时候,就可以——就可以——

阿珠的眼前,不断闪现前世里见过的各种藤蔓编制家具的样式,古朴、环卫、高端、大气、小巧玲珑——

这种家具,最常用的是南方,北方不常见。

可是现在,本来应该在南方肆虐生长的白花藤,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北方,难道就让它任人刨挖斩草除根再野火燎原?

说实话,陈大川那颗心,对于陈家庄是冷了的,一次一次的失望,对母亲父亲兄弟、对里正对长老对打小一块长起来的村民,他有些厌倦了。

可是阿珠没有那么深那么痛的感受,她也不喜欢陈家庄的村民聚集在自家门口游行示众似得威胁,一副小黄就应该帮zhù

他们的嘴脸,但是,她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甚至,对于遭了藤蔓灾害的村民,她是抱有同情心的。

不过是一群愚昧的男女老少,相信了传言,偷偷挖了别人家地边的土,给自己的土地当肥料罢了,不过是受了灾急病乱投医,抓住根稻草不愿意撒手罢了,也不至于有多大的罪过。

而且,临离开陈家庄的时候,看到几家村民,弯着腰绝望的抡着铁镢头刨挖良田,连同藤蔓裹着即将收成的庄稼,一并挖个干净,那感觉,得是多么心痛啊!

全村子都受灾,唯有自己家的荒地疯狂的收获着,滋味儿也不好受不是?

那么,可不可以化灾害为财富,就借着这些藤蔓做文章,搞出一个编织家具器皿的加工厂来呢?

如果,不是这具身子的年龄还太小,根本熬不得夜,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陈家庄的村民,就可以早一天从绝望中看到希望……

小黄安安静静的睡在小主人的院子里,暂时行使一只看家狗的权力,尽管,这厮的体态越发的威猛,脑袋上的两只角儿,已经很有些突pò

的趋势。

第二日,终于也睡了一个安稳觉儿的陈大川,着急麻慌的安排闺女们去逛街购物:“二大娘来送菜你们都不用管,爹自己个操持就行,现在咱不用去集市上摆摊儿,咱自家有门面,开一间大门,摆在门口卖,嘿嘿——”。

最主要是,是得赶在人家千总派人来送家什啥的之前置办出来——

他也没有购买家具的眼光和经验,干脆,就全交给孩子们自己办理,自家的闺女,个顶个儿的聪明伶俐呢,比她们的爹强。

他也不懂追问一下小闺女,家里买了铺面,还剩下多少银钱?够不够继xù

吃喝花用的,够不够王氏生产的,陈大川打小没当过家儿,现在更省心了。

王氏大着肚子,行走都艰难,更是直接做甩手掌柜的,反正现在看什么地儿都觉得满足,男人和闺女们怎么安排,她就怎么满yì



撒着欢儿满大街踅摸着花钱的女孩子们,可真是开了眼尽了兴,有个在前世具备血拼经验的妹妹掌管钱财,你们尽可以使劲儿的买,反正,按照目前的、身上还披着“柴禾妞”标志的水准看,三个姐姐豁出命去,也不敢花费到十两银子……(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血拼大采购

被褥有现成的,可以买,阿兰很想要求都交给自己做,只买棉布和棉絮就行了,可惜没人听她的,铺子里的伙计也一叠声的答yīng

立kè

帮着给送回陈家去。

是女人,不分年龄大小,就没有不爱疯狂购物的,尽管买完了被褥,就再也舍不得花费怀里的铜板儿,那也阻挡不住她们继xù

逛下去的热情。

姊妹四个的队形,在不经意间,改变了。

原本是一列横队,阿兰和阿草扯着妹妹的小手来起保护作用的,到后来,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最小的打头儿,老三在第二位,老二在第三位,老大,却位于末尾的一列纵队……

阿珠的气概,在这时候就充分的显现出来。或许,在前世里,那个阿珠从来没感受到过被别人艳羡崇拜的目光,此刻,她收获到了。

能这般镇定的去逛家具铺子的小孩儿原来可没有见过,更何况是最小的豆丁打头儿,还要有模有样的问询一番关于木料和加工的专业问题。

说实话,这家铺子真算童叟无欺,尽管本心大部分是觉得好玩儿才有问有答的,但是,就人家掌柜的和伙计给出的价格,购买时新些的实木家具,真心不算昂贵。

奈何某珠此时正自信心大涨,觉得自己完全脱离了过去的卑微怯懦,正要给姐姐们做个敢说敢干的好榜样。

于是,拦腰砍价不再是传说。小豆丁蹦脆豆似的童声,就在家具铺子里反复播放。

“大叔,就这衣柜的木料,确实不值这么多钱,别看现在样子亮亮的很板正,这木料怕水,一返潮就得走形,我家里就有一套这样的,柜门都关不严实了,这才要再买一套的。”

铺子掌柜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笑呢。觉得这几个小丫头很好玩儿。连银子铜板恐怕还都分不清呢,却跑到家具铺子里耍来了,还敢问询价格——

可是越听越不对劲儿啊,这不符合平常的认知概念啊!

谁见过一岁多的娃娃跟你滔滔不绝的讲什么:“这样子太老套啦。难不成为了往里面放衣服。每次都得上下箱子搬开再放?你们怎么不懂得在侧面开门的方便?”

“还有这一件木质的屏风。大叔啊,你在下面的底座上安置四个轮子,不就容易推动容易卖掉了?瞧瞧这屏风上面的土。厚的哟——肯定都是陈年挤压的货色——”。

到后来,家具铺子里面所有的员工,全都尾随在了这个小豆丁的身后,听她滔滔不绝的宣讲,不是宣讲,是糟践——也没那么严重,最恰当的说法,是略有嫌弃之意。

于是,当大师级别的小娃娃终于说累了,再次跟掌柜的商谈价格的时候,那价格,竟然真的往回落了不少……

可最让人好奇的还在后面,这个懂砍价儿,还能分清银子跟铜板的换算率的小豆丁,真的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吗?出现在这里的只是四个嫩丫头,家里的大人知dào

这回事吗?

“小阿珠,这样啊——你要是真能拿出钱来买这几样家具,大叔保管给你送进家里摆好位置,还给你再抹一次零头儿,咋样儿?”

到底,还是有了开玩笑的意思吧?掌柜大叔那张脸上菊花盛开呢!

这有何难?瞧走了眼不是?

小豆丁舔舔上牙床,最近那儿总有些痒,然后,左手往怀中一探一划拉,就是三块银锭子掉了出来,“当啷——啷——啪——”,小豆丁的手掌太小了,完全抓不住这么多的钱财……

“哇——嘶——”,小伙计的抽泣声不绝于耳,还真的有这般混账的父母,敢把这么些银钱给一个一岁多的孩子保管,并且出门自行购买家具!

再看看已经坐在一边儿休息了半晌的姐姐们,脸上那意思就是,这很正常,经常如此,别大惊小怪的,没见识!

好吧,此刻掌柜大叔甚至在琢磨,是不是自家的孩子也能这样放出去历练历练……

最可笑是铺子里的伙计,蹲地上捡起那三块银子还算正常,问题是你一个个的往嘴巴里面送是几个意思?

“嘿嘿——掌柜的,都是真的!”

敢情儿,人家当你小孩子玩“过家家儿”,拿的是假银子装模作样呢?

掌柜的也打着哈哈儿,安排小伙计装车送货,顺便,邀请四个小姑娘一块儿上车辕坐着,省些力qì



只那一张大号儿的木床就挺占地方,阿兰拉着妹妹们拒绝了掌柜的好意,就在车后面跟着回家吧,走的也累了,花钱花的也过瘾了,可不能继xù

挥霍下去了。

“那——大姐你押车回去,我们三个——嘻嘻——还要再逛逛——”,阿珠已经收不住了,一手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姐姐,挂着一脸的笑,总之就是还要继xù

买下去……

有钱的是大爷啊!阿兰咬着嘴唇,毫无办法,她这性子不可能在外面跟妹妹们发飙,只好忍让,眼看着三个小的嘻嘻哈哈的跟自己反方向离开。

虽然花了钱,手里却没有负担,阿草阿穗已经背叛了大姐姐,也就完全“自甘堕落”下去,跟着家里的腐败分子去继xù

腐败了。

这次购买的都是有用的东西,一块五花肉很受姐姐们欢迎吧?再加半架排骨,一挂肠子,年龄最长的二姐姐阿草,就已经不堪重负了……

那再买点儿轻便的,做饭的佐料啥的,三姐姐完全可以负担。

最后,路过衣料铺子,随手扯两块花布也是可以的吧?早就想给大姐做条襦裙穿穿……

“阿珠,你这么败家,回去以后,咱爹娘会不会吵?”狼狈的背着半架排骨的小丫头阿草,顾不上身上的衣裳都被油污了,却惦记着是不是有可能回家挨骂的问题。

根据目前阿草姑娘活了六七年的认知程度,自家爹娘加起来,都从来没有过一次买下这么多东西。

要不说还是人家三姑娘最可爱呢,丫嘴里含着一块亮晶晶的冰糖,根本顾不上说话,更不担忧任何除了吃以外的事情。

阿珠更可爱啊,给姐姐翻了个免费的白眼珠子,振振有词的说道:“为啥吵我们?咱爹不知dào

得多高兴呢!会花钱的闺女才会挣钱,只有先会花钱,才能很快学会挣钱,懂不懂?”

可是明明打小听大人说得不是这样的,阿草被妹妹讲懵了。

“你看,当你今天花完了手里的银钱,你会想到什么?是不是想继xù

挣回来?挣回来做什么?当然还是得花出去啊——就是这么一循环,你想吃的就吃到肚里了,想穿的就穿在身上了,多简单?”

虽然洗脑不算太成功,但是,阿草已经陷入了沉思,这就是好兆头啊,证明人家听进去了,很快就会取得思想上的巨大飞跃。

大姐阿兰可是正在自家门前翘足等待的,亲爹陈大川在猛不丁看到,继一堆被褥之后,又来了几辆板车运送的家具,五六个棒小伙子抄呼着往院子里抬,嘴巴里老是“嘶——嘶——”的吸溜儿冷气儿……

虽然,当爹的跟大闺女一样的好人性,不肯当着外人的面训斥自家孩子,但是,阿兰还是战战兢兢的,很替妹妹们——尤其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小阿珠,担心。

见到三个小身板儿慢吞吞的赶回家来,当大姐的急忙去接最沉重的排骨架子,嘴里倒是没忘记嘱咐妹妹:“阿珠,你小心了,爹这会儿在铺面卖菜呢,等有了空儿,肯定得吵你!”

“在铺面卖菜?爹脑袋瓜儿挺聪明的!”

小豆丁完全不以为意,自己又没犯啥错,怎么会挨训呢?被狠狠的表扬一顿还差不多。

最喜欢做生意的阿草,本来已经累得跟小死狗似的,都要耷拉舌头了,现在,立kè

被打了鸡血,把身上所有的负累都卸给了大姐,自己撒丫子往前面跑:“我去帮爹卖菜!”

真不敢相信,比自己大了好几倍的二姐姐,竟然完全不顾自己邋遢的形象,就敢于马上站到铺面上去任人瞻仰……

阿珠看着阿草的后影,憋不住的想要笑上一场。

果然,一进正屋,抱着肚子缓缓移动的母亲王氏就皱了眉,对阿穗训导起来:“你看看自己,再看看妹妹,怎么就跟刚从土里扒出来的一样呢?”

那自然是因为,最小的那个只是支使别人提溜采购来的东西,自己始终袖着手轻松的很……

可惜,阿穗姑娘最热爱的冰糖还占着嘴巴,没支支吾吾出个啥道道儿,紧跟着,被亲爹喝斥了一番的二姑娘,又夹着尾巴回来了。

王氏如同看一个鬼,指着亲生的闺女叫起来,孕妇嘛,脾气是会大些的。

“阿草你去杀猪了?这还有一点儿闺女样儿吗?回头看看你小妹妹,年纪最小,最懂事儿,从来不把自己祸害的这么邋遢,从来不用费心费力给她洗衣服,你——你这大褂儿还能不能要了?”

话没说完呢,王氏低头就想干呕。(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聒噪的少爷

二闺女太脏人了,身上全是黏糊糊的猪油和血痕,要不是本人还是活蹦乱跳的,还以为她不仅仅是去杀猪了,并且被杀了呢!

哎,这就是素质上的差异,没办法放在一起攀比的,阿珠坐在母亲身边,骄傲的跟个男孔雀似的。

“阿珠,让娘看看,今儿都买了些啥。”训斥完那两个倒霉蛋儿,当娘的笑靥如花,斜倚回被褥上问询。

她今日只敢在屋内转悠,还不知dào

丈夫操扯着运进来几样大型家具呢。

能让母亲开心的东西,都一一摆出来了,重新洗净了头脸更换了衣裳的阿穗,也毫不记仇的挤上大床,掰着手指头跟母亲交待:“珠妹妹——买了花布,要给大姐二姐做裙子,阿穗不要裙子,阿穗小,穿姐姐剩的——”。

立kè

,刚刚还被骂了的三姑娘,就被母亲伸手摸了摸头顶,夸赞道:“真乖——等娘生完小妹妹,也给阿穗做一条裙子穿。”

好在,人家现在还不到那么臭美的年龄呢,阿穗眨巴着眼睛,拒绝了花裙子的诱惑:“娘,珠妹妹买了肉——买了好大好多的骨头,还有臭烘烘的肠子,阿穗吃肉好了,不要裙子。”

这位倒是好糊弄,可是还有一个难糊弄的呢,现在卖光了蔬菜,关了铺面,抱着一个装钱的木匣子大步迈进了屋子。

习惯性的,得来的银钱铜板都得上交给小丫头。但是为啥龇牙咧嘴跟胃疼似的表情呢?

“阿珠啊,你瞧瞧。挣点钱儿多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攒够了几百两银子,咱又买了铺面,正该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不是?爹也知dào

,来了镇子里,不能再跟原来陈家庄里呆着一样,叫人家笑话,这不是就安排你们今儿一早就买些时新的东西去了么?闺女家买朵花儿,扯块儿花布,是正该的。可——你猛不丁买来那么几大件家具橱柜。不得把咱家的底儿都倒腾光了啊?过日子,不能这么滴——”。

就知dào

小妹妹今儿肯定要挨训,三个姐姐鸦雀无声,摆弄自己的手指头的。继xù

纠缠那堆儿藤蔓的。含着一块冰糖要吐不吐的……

陈大川其实得算够开明的了。最起码,买吃的人家不反对,大人孩子需yào

补身子嘛。扯花布做新衣服也能接受,自家闺女穿的跟个土豹子似的,自家也觉得丢份儿不是?可是为什么要大手笔买木质家具啊?几件衣裳包一包搁在炕头不就得了?花那许多钱多冤枉?

阿珠把双腿盘上了床,倚在母亲的侧面,表情严肃下来。

“爹,娘,之所以去买家具,一来是咱家里总不能老是空空荡荡的,二来,我有个新想法儿,需yào

到家具铺子看一看……”。

如果,在这个时代就有了照相机的话,给阿珠同学拍照留念一下,那么,如此淡定又一脸忧国忧民的——两岁小娃儿的形象,一定非常震撼!

在这个细说衷肠的关键时刻,新宅子的院门,却被“啪啪——”的拍响了。

陈大川放下小闺女这一头的追问,赶紧跑出去开门,他发xiàn

,新宅子就这点儿不好,面积大,隔离开的小院子多,从而造成了出去开个门,都要东绕西绕的瞎折腾……

谁让他把正屋定在了第三道院落呢?就图那屋里摆放着一张大木床,直接能铺上被褥就使用。

第一批正式上门拜访的客人,就是李天赐父子。

欢儿少爷可不是初见时那副吃多了迷药的傻呆相儿,这几个月来,被亲爹耳提面命了许多次,不可以动不动就哭嚎;不可以跟个女孩子家似的小心眼;不可以嘴巴不闲着,不吃东西就废话一大堆儿;不可以太懒惰,一切事情依靠父母和下人去做……

说实话,阿珠真没看出来这小子哪儿有所改变,还是娇养的白嫩嫩,穿戴的跟小姑娘似的,一件大红色的过膝袍子,立交领上还绣着金银丝线的云纹,腰带上垂着一块儿莹润的玉佩,脖子里还挂着一枚闪亮亮的金项圈儿,整个就是一标准的“纨绔”。

这才三、四岁吧?就土豪成这样的标准儿,李千总竟然还奢望这个儿子不懒惰不贪吃不女人气儿……

除了阿穗最喜欢这厮了,小短腿跑着出去迎接欢儿,嘴里再一次竹筒倒豆子:“欢儿你来的正好,家里买了好大一块肉,还有大骨头,还有肠子……”。

两头“猪”凑在了一起,肯定要去灶房转悠,你不能指望他们会畅谈什么高大上的理想吧。

李管家带来了不少实用的东西,几匹颜色各异的棉布,新采购的锅碗瓢盆并几个大中小型号的瓷缸,再加上最后运送进来的五架精美秀气的梳妆台,立kè

,院子里面热闹了起来。

最大号的梳妆台是给王氏的,小号的送给四个丫头,不偏不倚,一模一样。

“这——这这——可怎么好意思的?老是接受千总送的东西,我这心里——不落忍——”。

陈大川不好意思跟着李管家跟小厮们铺排去,陪着李千总,就剩下会搓手了,结结巴巴的道谢:“我今儿一早,已经让孩子们去采买家具了,其实我们这日子过的简单,完全不需yào

一下子置办这么多东西,阿珠丫头就已经买了不少,刚刚——还在训她呢!

李千总“哈哈”大笑起来。

“就你家阿珠那个伶俐娃儿,有蛇大仙教导着,心眼子比几个大人都多,做事儿又牢稳,你为啥训她?”

陈大川把搓手的动作,调整成了挠后脑勺,讷讷的又说不出个道道儿来了。

“还不是——去看那些家具吗?她还有道理,刚刚说——是要跟我们商量件大事体的——”。

其实阿珠在脑子里还没有完全构思好,到底陈家庄疯长的藤蔓,能不能做得成一笔大生意,又到底是如何加工并编织的,具体要铺排一个多大的摊子……

正好,李千总肯定要比一家子老庄稼人见多识广,小丫头努力的组织语言,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果然,陈大川是一头雾水,李千总却听明白了阿珠的想法儿。

“南方确实有那样的家具,藤蔓编织的,好kàn

,又轻便,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也有不少附庸风雅的,家里的软榻啥的,就专门从南方运过来你说的藤编样式……”。

“还有,陈家庄的藤蔓灾害,也已经报到了镇子上,这个问题还真得想办法解决。”李千总虽然不直接管理地方上的政务,到底,也是息息相关的,此刻皱起了眉头。

“虽说现在只一个村子遭灾,镇子上上报到县城,可能会允许免些租税,但到底,对于百姓来说,一年的吃用就要紧张。”

李千总再看一眼对面小小的身板儿,跟自己一样深锁着眉头,忽然又有了想笑一声的冲动。

要不是知dào

阿珠的身后有蛇大仙,一个大老爷儿们,还真难以想象,要跟一个不足两周岁的小女娃商议百姓生计大事。

“阿珠既然能想到藤蔓编织这条路子,那也未必就不是一条拯救之路,小丫头尽管按照蛇大仙的指点去尝试,需yào

钱财需yào

人力物力的,跟叔叔说,别怕——”。

李千总这般交代了,自然,陈大川夫妻就不会再插手阻止闺女探索拯救陈家庄的方法,阿珠的心里,也果然坦实了不少。

就让大家伙儿都认为是小黄指点的自己,也挺好,安全啊!

“大川兄弟,你既然搬到了镇子上,那缺啥用啥的也甭客气,咱可是过了命的交情。”李千总再次嘱咐两句,便起身要告辞。

可是欢儿少爷不肯离开呢,听阿穗忽悠的,没吃到嘴里那啥“红烧肉”,可万万拔不动腿儿……

“爹,您就让我在这儿多玩会儿吧!蛇大仙在家里呢,出不了啥事儿,爹您不是常说,有一个蛇大仙,能顶上几十人一队的府兵么?有蛇大仙陪着儿子,爹就放心回去处理公事儿,也跟我娘我奶奶都说一声,放宽心,儿子绝对不给您添半点儿麻烦——”。

阿珠已经扭头钻进灶房,恨不能把耳朵堵住,这个欢少爷太废话流了一些,依照她的冷清脾性,简直是一种折磨。

然而,那喋喋不休的声音,还是阴魂不散的跟了来:“阿草,阿珠,你们两个真的会做啥子‘红烧肉’?是不是把肉烧成了红颜色儿的?香不香?阿穗说你们昨儿个还吃了‘梅菜扣肉’,怎么没到我家叫我一声?现在咱们住的这样近便了,以后可不能再吃独食儿,要不,咱今儿个也把‘梅菜扣肉’再做一遍?少爷我也替你们尝尝味道——”。

偏那傻呆呆的三姑娘阿穗还挺捧场,随手又塞到那厮嘴巴里一块冰糖,呵呵笑着……

含着冰糖的红衣小子还没肯休息一会儿,不清不楚的继xù

着废话:“明儿——,我——唔——也给你们——带来我家厨娘做的甜点心,加蜂糖的——咯嘣咯嘣——好吃——,红豆馅儿的——也好吃——咯嘣咯嘣——”。(未完待续……)

PS:感谢云枫树的更新票,感谢cjcj5498的粉红票,感冒厉害了,提前挂上6点的这章,争取还能码出下一章——

第九十三章 筹备铺面

终于,把一块纯天然的冰糖给“咯嘣”完了,红衣小子口舌更利落,脑袋往锅台那边凑乎着:“阿草你怎么还不做‘红烧肉’?都傻呆在这儿做啥呢?赶紧的,本少爷等着吃呢!你们能不能行——”。

“够了!”

一声暴喝,打断了红衣小子的“废话流”,四姑娘掐着小蛮腰恶狠狠的扭转身,跟红衣小子小眼对大眼,鼻子都要蹭到鼻子了……

“麻烦您别跟个农村老大妈闲的招蛆似的废话行不行?你少聒噪几句,我们才能商量商量怎么做‘红烧肉’!”

二姑娘也彻底没了脾气儿,有气无力的亮一亮手里的菜刀:“麻烦歇一会儿,或者跟阿穗到外面去玩儿,我这脑袋都给你吵哄大了……”。

这是嫌弃自己厌烦自己了?欢儿少爷眼眶里立kè

蓄满了泪水,瘪着嘴巴哽咽道:“我——就说了——几句话,帮你们——看着做肉——你们不领情儿——还说道欢儿——坏蛋!我奶奶说了——欢儿最会说话——长大了——能写——锦绣——文章——中状元!哼,到时候——你们找着我说话给你们听,我还不稀的说呢!”

看看吧,你已经把未来的能写“锦绣文章”的状元公给得罪狠了……

还是三姑娘阿穗最体贴人了,拽了欢儿的红衣袖:“走,咱们去找蛇大仙玩,反正还没做好‘红烧肉’,不耽误我们吃——”。

欢儿哭唧唧的回头嘱咐好几句:“那——你两个要好好做——红烧肉。不好吃——我就不吃啦!今儿一天都不吃饭,饿着肚子——饿死!”

你当灶房这两个是你亲娘跟亲奶奶呢?还用一天不吃饭饿死来威胁!

“小破孩儿,真气死我了!”阿珠终于恢复了耳朵边的安静,跺跺脚,准bèi

开始做指挥。

第一关,给五花肉烙皮,这活儿阿草自己就办不利索,加了大姐阿兰,四只手忙乎着,才算是没伤着人。又把肉皮彻底洗刮干净了。

“放进煮沸的水里蒸一下——”。小豆丁坐在烧火的木墩子上正襟危坐,一板一眼的安排部署。

沸水中还要放入桂皮一块、八角一个,煮至用筷子一插即过即可。

捞上肉,沥干水分。切成小四方块儿。

热锅放油三四勺。油快冒烟时。放入研磨好的冰糖二勺,待糖熔化变色、开始冒鱼鳞泡时,放入切好的肉翻炒。这时候还有一个小窍门,五花肉一定要和蒜头一起爆香才最味儿美,将五花肉炒至有点焦黄再入蒜头、葱,一起炒一下,至肉全部变色,放一点鲜姜丝,再放一点煮肉的汤,放盐,煮至收汁即可。

苏东坡烧肉的十三字诀,也被阿珠同学拿来教授给两个姐姐,“少着水,慢着火,火候足时它自美”。

不过,必须承认,尽管有一位来自几千年后的“大师”指点,阿兰与阿草的厨技,还是有些差强人意。

尽管,对于从没品尝过这种“红烧肉”的人来说,依然会觉得很赞。

最起码,有两个最捧场的小组合,已经把着第一盘试验品狂吃猛吃,嘴角上溢出的油汁,能渗透二十张餐巾纸……

阿珠总结了一下经验教xùn

,最后放水煮汁时,要一次性添够,中间再加水就会肉质发硬,再放几个山楂或少许醋都好,味道会更鲜美软烂。

第二锅通常是最成功的,阿珠一闻味道就很满yì

,码盘更细心,一块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正面朝上,红彤彤暖洋洋,肉身子还微微发着抖,诉说着无尽的诱*惑。

马家灶房留下了一个旧食盒,清洗之后蛮能用,再装上几样自家腌制的小咸菜,就交给父亲了。

小闺女的意思是,把食盒给吴老爷子送过去,喜欢美食的人,对于那样贪食的老人很喜爱,何况接下来需yào

老爷子尽心尽lì

的地儿还多着呢!

陈大川再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忒迟钝了些,这种人情世故,都需yào

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提醒。

“跟吴爷爷嘱咐一声,必须配着小菜儿吃肉,尤其是这碟子腌黄豆,跟猪肉搭配起来效果很好。”

老爷子一看就知dào

属于那种餐餐无肉不欢的人,肉类最适合中老年人的烹饪方法就是炖。炖肉鲜嫩柔软,老年人的咀嚼功能大多衰退,吃炖肉较为适宜。而且,据说,采用炖食的方法,饱和脂肪酸可减少30%~50%,不饱和脂肪酸则有所增加,胆固醇含量下降,营养更好。

但是,即便是炖肉,也不适宜让老年人多食,实在喜欢的话,更需yào

注重营养搭配。豆制品中含有大量卵磷脂,可以乳化血浆,使胆固醇与脂肪颗粒变小,悬浮于血浆中,不在血管壁沉积,能防止斑块形成。

可惜这些知识没办法给古人讲明白,阿珠也不想太过思想前卫了。

等陈大川送食盒回来,自家就可以正式开饭,第三茬儿陈氏姐妹“红烧肉”,因为“大师”耽搁了一小会儿,微微有些焦糊,在锅底整个结了一层肉锅巴儿。

不过,这份菜丝毫没有得到慢待,两个早就吞了一整份儿红烧肉的小孩儿,又对锅巴片显示了浓厚的兴趣,每人抓着两片,“咔吧咔吧——”的咬的响亮。

王氏也吃的开心,连连夸赞孩子们的厨艺提高了不少,比当娘的都要强出百倍来。

陈大川舍不得跟孩子们抢着吃肉块儿,盘子里的汤汁碎末儿整个划拉进饭碗里,就着米饭吃,简直是人间美味儿!

最后,讪笑着,又抓了那个盛红烧肉的盘子,把自己碗里的饭全部倒换过去,筷子搅一搅,解释道:“这样——好洗碗——”。

这道菜式如此受到大家伙的欢迎,二姑娘阿草就有了新主意:“咱家的铺面反正都闲着呢,要不,除了卖菜,咱再每天做几份‘红烧肉’试试?大不了,卖不掉的咱自家吃。”

第一个响应的,是跟他完全没关系的欢儿少爷,满脸油光的叫着:“这法子好!阿草你天天做,卖不掉的不怕,我来替你们吃——”。

阿兰第一次也有了向妹妹们学习做生意的冲动,抓着筷子点头:“我看着也行,我嘴笨,就在院子里只管做,阿草能张罗,就去铺面上卖。”

要是这么滴,那也可以暂时不考lǜ

把铺面租出去,自家先尝试经营一段时间,这样一家人都方便。

“那就——也把咱家存着的米啦面啦的也运过来先卖着,这铺面早先就是个米面铺子,摆设上也不需yào

改动。”陈大川的思路也越发清晰了,沉吟着补充。

既然两个姐姐如此有心劲儿,阿珠表示非常支持,并提供启动资金,与另外一份菜谱儿——红烧排骨。

其实还有肥肠没做呢,阿珠担心两个小丫头忙乎不过来,就主张每日只专心做这两个菜,也只做外卖,不需yào

招揽客人到铺面里面。

奈何还有两个馋嘴巴,掰着手指头算计着,为啥没把最后一样烹饪出效果……

“想吃新鲜的菜品?那得付出劳动!”

“大师”发话了,两个三四岁的娃儿,蹲在院里的水井旁,“稀里哗啦”清洗猪大肠——

臭哄哄是当然的,讲一遍清洗要则,再给你们提供点杂面、粗盐,一直洗到一丁点儿的臭味都没有才算完成任务。

要是敢中途放qì

不做,那好,实验当中的“红烧排骨”,就没有你们品尝的份儿!

这惩罚是多么严厉啊!

以至于,当李家的小厮,奉了夫人跟老夫人的命令,前来接走小少爷的时候,那个出门时还风风光光干干净净的白嫩小包子,已经变身成浑身臭哄哄,红衣服上满是斑斑点点的可疑污物……

最关键是那双手,被草木灰搓洗了无数遍,这小子还能闻出刚刚淘弄过的味道儿。

不过,那可恶的猪大肠,倒是真被这两个贪吃的小“猪”,给清洗干净了,戳破了几处地方,那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亲自参加了劳动,还没品尝到成果,你就想让小少爷离开,哪有这么脑残的事儿?

“那就再等等,我们马上就做‘爆炒肥肠’,做好了,取一份儿给你们夫人老夫人尝尝,就说,这是欢儿少爷亲手做的——”。

阿珠“大师”开了恩,欢儿欢喜的去推那个小厮:“你回家里给我取件干净衣裳回来,我要给娘给奶奶做饭吃呢!”

那小厮龇牙咧嘴愤愤不平的去了,还说做啥子爆炒猪大肠给夫人老夫人尝尝,真zhèng

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就咱家夫人,能吃得下那样腌臜的物事?才怪!

猪肉,已经在上流社会属于“上不了桌”的下流东西了,您还淘弄那种下流中的下流儿——猪大肠?这是纯属作死的节奏啊!

这小厮也还算不上欠揍,虽然内心不服气,回去禀报给夫人时,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两个老少妇人,还为欢儿少爷的一番孝心给感动的热泪盈眶了呢。

不过,小厮到底还是挨了揍,在他屁颠颠儿抱了少爷的衣服回陈家的时候……(未完待续……)

PS:感谢云枫树的粉红票,让寂寞知dào

,就算是寂寞,也有好朋友一直陪伴着的。

第九十四章 结束的纨绔生活

这小厮叫做李四儿,刚刚才被安排来侍候欢儿少爷的,自然腿脚上就要勤快些,于是随便取了小少爷的一套衣裳,立马撒丫子往陈家跑。

这事儿没啥不对劲儿的,可问题是,当欢儿少爷妥妥当当的把里里外外的衣裳换好之后,兴冲冲地回灶房查看那盼望了好大会儿的“红烧排骨”与“爆炒肥肠”的时候,恰恰好,阿珠已经指挥妥当,就等美味儿出锅……

猛不丁看到扒了红衣换绿袍的傻小子,阿珠骤然发出一连串爆笑,并且,完全没经过大脑提前分析的,就秃噜出了一句足以让欢儿铭记一辈子的话。

“哈哈——哈哈哈——,欢儿,你刚刚可是‘落锅虾公着红袍’的,怎么一转眼,成了‘坐井蛤蟆穿绿袄’啦?”

纵使你欺负人家纨绔少爷没文化,也不见得人家就听不出来你这话里面的“歹意”吧?

欢儿同学一肚子的“废话”还没流出来呢,就被这一句赤裸裸的嘲讽,给堵了回去。

总之这肯定不是好话!再加上阿珠笑得那副贼样,已经严重的刺伤人家小小公子爷的自尊心了。

要知dào

,就欢儿这聪明程度,这语言表达能力,早就可以在镇子上,不!是在方圆一百里之内,都再也找不到第三个可以媲美的。

想想,人家也不过是不满四周岁的年纪,已经可以经常性的“滔滔不绝”,完全可以担当一个“废话流”帮主的职位。别的小朋友。在这个年龄都能干点啥?大部分都还在撒尿和泥儿,交待件事情都不一定交代清楚吧?

更何况,人家小子不是无名之辈,那是被自家亲亲祖母给认定可以做将来的“状元公”的!怎么可以这样任意凌辱?

“阿珠——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啥——‘坐井蛤蟆’?你骂我?你一定是在骂我!”

臭小子眼眶里再次盈满了泪花花儿,却强忍着,没有让它们汹涌流淌……

那三个同样没啥文化底蕴的姐姐,跟欢儿的反应差不多,知dào

阿珠没说好话,但是,要说这是骂人。倒也听不出来。

阿珠此刻其实也有点儿后悔了。自己好像从心底里不喜欢这个“废话流”风格的小子,所以对他言辞上就控zhì

不住,刚刚完全是脱口而出,并非真心要刻薄的嘲笑人家小毛孩子的。可是。话都说出去了。难道还能收回来?

“那个——嘿嘿——欢儿——其实我不是骂你,真的,我是在夸奖你这两身衣裳都——好kàn

。真的——可好kàn

啦!”

据说,凡是说话的本人,自己主动强调说的话是真实的,那多半,这话就没办法相信了。

大姐姐阿兰盛出了那份期待已久的“红烧排骨”,赶紧上前打岔儿:“欢儿少爷,你不是等着吃肉了么?快,趁热!阿穗你也尝尝——”。

可怜的欢儿少爷,一边要抵制美食的诱惑,一边要保护自己的尊严和面子,于是很纠结,扭着脸不看那盘模样分外诱人的“红烧排骨”,咬着后槽牙追问:“阿珠你说的是真的?你没骂我?你说的是好话?”

“当然真!比珍珠还要真!快吃吧!”阿珠连续用了三个感叹号保证自己的诚信程度,并且无限狗腿的抻平了欢儿绿袍子后面的褶皱,第四个压低了声音的语句就出来了。

“这要是再在脑袋上佩戴上一顶绿帽子——”。

小孩子就是好糊弄,一眨眼间,这点小疑问,可不就跟着排骨一块进了肚子里,忘了个干净?

不过,据说,欢儿的“废话流”毛病,在自己家更是严重,痛痛快快的就把今日听到的说过的言论,都送到了李家人面前……

据说,李千总是“哈哈”大笑,拍着桌子对儿子说:“干脆,进学堂或者请个先生来家里,你小子再啥都不学,可就比个一岁多的丫头都笨蛋啦!”

据说,老夫人跟夫人那脸色可不好kàn

,本来笑嘻嘻的品尝那盘子儿子孙子孝敬的看不出啥模样的“肉”,听完了讲述,就再也吃不下了……

“乡下的丫头,倒是会对对子,还学着用对子糟践人了?”

……

要是依着最疼爱孙子的老夫人,那就得即刻举着拐棍儿打到陈家门上去,到底,是顾念着那父女两个对孙子有救命之恩,小孩子的玩笑话,就不能急赤白脸的追究了。

不过,就为了这一副对子,欢儿少爷结束了悠哉悠哉、只知dào

吃喝玩乐的美好童年,三天内,千总大人就请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每日里都要痛苦的坐在椅子上听讲学习,还要练习写字……

这一次,撒娇耍赖打滚儿嚎哭都没起作用,两位夫人的原话就是:“你要是不想以后继xù

被比你小的姑娘嘲笑,却还傻呆呆的听不懂,那就滚回书房里去!”

阿珠可不知dào

,自己无意当中的一句笑谈,竟然挽救了一位彻头彻尾的“纨绔少年”……

阿珠同学很忙呢!家里的铺面摆放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二大娘跟两个儿子每天都着急麻慌的往镇子上运送米粮,在起初的只有几个人尝试着买一些,到后来很多人知悉了陈家的米面出奇的香甜,蔬菜分外的鲜美,从而每日两辆牛车的送货量,都供不应求。

在欢儿被关在书房痛苦的学习着能不被嘲笑的文化学识的时候,阿珠终于赢得了父母的同意,回到了陈家庄。

当然,留她自己在这边是不可能的,有蛇大仙陪伴也不行。

王氏的娘家爹娘,阿珠的姥娘姥爷,被陈大川一辆牛车接了过来,专门负责照顾阿珠的饮食,并帮着二大娘照管家事。

二大娘总算是轻松了一些,不单单是劳动量减少的缘故,实在是还有——还有一些个狗屁倒灶儿的闲是闲非,让她烦恼几日了。

陈大川直截了当的带着一家人搬走,留下家里和田地,都交给二大娘照管,并且负责每日运送蔬菜与米面,自然,报酬也会增长,眼红的人,更是会增多。

尤其,是在眼下,大部分村民都遭了藤蔓灾害的敏感时刻。

第一个蹦出来的,当然还得是最“名正言顺”的陈家老宅儿的“亲人”们……

起初不好意思直接跟二大娘面对面说道,中间辗转了几个长舌的妇女,隐隐暗示,让二大娘主动把这些财产交给陈大川的亲生父母照管。

然后,因为二大娘婆媳们的不识时务,压根不搭理这种话茬儿,陈大海的媳妇——江氏,就跳出来了。

幸亏她们没办法判断蛇大仙是不是留在了老宗祠的院内,所以,老太太没出场,江氏只敢在地头上跟二大娘较真儿,先是指桑骂槐,然后短兵相接,指名道姓的争锋了几次……

家主陈大川,只给过一句答语:“甭搭理她们!”

可是毕竟面对责难的还是二大娘一家人,陈大川举家搬离了,就剩他们家也没遭灾,出不了十天,那麦穗就饱满成熟的足以收割了。

现在好了,多了两个身份上比较可以跟陈家老两口对峙的人物挡在前面,二大娘怎么会不轻松呢?

王家的日子不算好过,家里的田地又不多,两个儿子儿媳足以收拾,把老两口接过来,其实挺合适,既帮了妹妹的忙,还能省出来两间屋子。

“姥爷姥娘,你们不用下地,主要照管一下咱家院子里的鸡群就行,我还想再捉几头野山猪回来,有小黄看护着,出不了啥麻烦事儿,要是能养好,咱家那铺面上卖的‘红烧肉’和‘红烧排骨’,就不需yào

在别家买了。”阿珠很有成算的规划着未来,她还想继xù

给自己盖一栋别墅出来呢,爹娘跟姐姐们喜欢在镇子里住,她反倒喜欢山脚下的清静。

王家老两口一听,心里就舒坦多了,本来嘛,劳动了一辈子的庄稼人,猛不丁要是啥都不让做,还真是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在闺女家住,腰板儿也板不直不是?

阿珠自己呢?跑到已经被彻底舍弃了的遭了灾的田地那里,用小镰刀割了不少的藤蔓回家,按照记忆里的有关知识,亲自尝试做编制器具。

藤是一种实心、坚韧而富弹性的蔓生植物,用于编织的家族成员主要有竹藤、白藤和赤藤。竹藤是常被用来编制家具与器物的一种藤类,名为玛瑙藤,它也被誉为“藤中之王”,这是价格最为昂贵的上等藤。

只可惜,在陈家庄肆虐横行的藤蔓,不是昂贵的竹藤,而属于比较普通的白藤品种。

阿珠勾画了不少藤编家具的样式,只要这白藤争气,在柔韧度、坚硬度上可以信任,阿珠有信心做出别致实用的藤编制品来。

白藤编制出来的沙发或者凉塌,无论春夏秋冬哪个季节都很适用,尤其是夏季,烈日炎炎,放松、舒适、清凉、是藤器给人的感觉,藤制品除了拥有自然气息外,比其它家具更增添了一份编织的细腻和艺术的享shòu



所以阿珠相信,藤器会受到越来越多北方人的青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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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感冒的还挺带劲儿,恨不得直接把鼻子揪下来松快松快,不过,到底是不敢辜负朋友们的支持,赶在晚上十点前码完了明天上午那一章,鼓掌!

第九十五章 变害为宝

阿草阿穗阿兰姊妹三个编制的歪七扭八的“菜篮子”,也被阿草带回了陈家庄,她需yào

再多几日的时间验证一下,藤蔓家具不但应该表面美观,还必须具有高度的防水性能,组织结构密实极富弹性,不易爆裂,才能经久耐用。

后院儿的水池里面也开始生长藤蔓,想要快速的彻底把这祸害研究清楚,不“以身饲虎”的话,总是不可能的。

小黄这几日也对此经心,除了在山林子里面乱窜之外,时不时衔回来些其它颜色品种的藤蔓,不知dào

是跑到哪个山沟里淘弄出来的。

水池子里面的水就出自母亲湖,自然,也有生根发芽助长的功效,很快,几根紫藤就脱颖而出,从水池子的边缘,直窜到旁边的柞树枝干上,并颇为深情的一圈圈缠过去,如同痴恋的小情人儿……

只可惜,后院的柞树也早成了精,枝繁叶茂强势的绝非普通野生树木可比拟,它们的枝干彼此相连,叶片一层层严严实实遮挡住藤蔓所需yào

的阳光照射,再来势汹汹的藤蔓,在攀爬到接近树冠的位置时,都要偃旗息鼓,然后,慢慢儿枯萎……

曾经在庄稼地里横扫天下,无形中绞杀了陈家庄大部分即将成熟的麦田的罪魁祸首——藤蔓,竟然是以这样“淡定”的方式和速度被消灭的,实在很是出乎阿珠的意wài



借助于小世界中泉水的逆天速度,阿珠了解到了藤蔓的生长习性与天敌制约的方法。终于,要开始行动起来了。

第一步,招收村子里外擅长编织柳条筐、菜篮子的巧手师傅。

这事儿通过里正更靠谱儿,当阿珠抛出了自己想要高价聘请编织师傅的“橄榄枝”,原本整日里阴沉着半张脸的里正,终于扯出了一副笑脸。

没办法,那藤蔓已经把小麦田完全霸占,这些日子刨挖藤蔓连带着也刨挖去一年的收成的庄稼汉心里苦啊,刨挖过后,小麦是绝了产的。可是那没办法斩草除根的藤蔓。还是会很快的从地下钻出头来,并迅速又重新长成一条条“好汉”……

“每月保底工钱是一两银子?那比到镇子上打零工要强得多的多啊!叔爷马上给你去找!”

整个陈家庄登时轰动,一两银子每个月,这在遭了灾的窘境下。更是难能可贵。谁要是能谋到了这份职业。那简直能直接跃身陈家庄“土豪”行列。

过去的老宗祠,现在的陈家新宅院门前,一字排开几十个庄稼汉子。还夹杂着两个体态粗豪的“女中豪杰”,表情有些局促不安,但是,一两银子的诱惑,抵过了跟大老爷儿们对抗的恐惧之情。

是马是骡子,全拉出来遛遛儿就知dào

了。

再外围,就是来瞧热闹,或者来为家人助威的村民了,没有人敢高声说话,形势完全跟上一次围攻陈家截然不同。

黄金蟒懒懒的盘成蛇阵,脑袋搁在蛇阵正中,连眼睛都懒得睁。

即便这样,比赛的纪律也很好维持,想捣蛋的,连边儿都不敢凑,比如正远远的缩一棵大树后面偷窥的陈老太太,其实是如此渴望可以站到二儿子家院的门前主管各项家事与外交业务……

“阿珠啊,这——要不是报名的忒多,叔爷爷就替你把人员定下来了,看看,这还得你小娃子自己来考考他们——”。

里正没预料到这项工种如此受到欢迎,连想安排个跟自己亲近的人上任都做不到,几十个村民都要来,无论偏袒哪一个都太碍眼了。

所以,才有了这项别开生面的比赛。

王家老爷子老太太今儿穿戴一新的为外孙女助阵,院子里的木头墩子都滚出来给“种子选手”们就坐,实在没座位的,也不讲究,庄稼人跟土地最亲密,席地而坐也是一桩雅事。

本来以为比赛的物事肯定是柳条儿,春日里割下来,去掉皮儿,里面白细细的枝条,晾晒干了就正用。

可是为毛儿二大爷赶着牛车,装载的全是刚刚砍下的藤蔓呢?

那叶子还嫩生生的长着呢!

阿珠有些紧张,前世里缩在人后都成本能了,尽管做教师锻炼了一段时间,可那都是面对自己的学生,听话的很。

眼前这些人,可是不一定哪根筋抽错了,就会闹腾起来的主儿!

“各位——叔伯——大娘婶子——,辛苦了!”

苦心孤诣想出来的问候语,没得到下面的掌声雷动。

好吧,他们没啥文化,咱不计较。

阿珠镇定了很多,再次拔高了幼细的声音:“现在,就以这些藤蔓为材料,随便你们编织什么物件,三炷香的时间为期限,编织的最漂亮的,就留下做师傅,每个月的工钱,最低是一两银子,活计做的好,还要加钱,做的多,按件数有提成!”

“哇——比一两银子还要多哩!”

“当家的,一会儿你可要使劲儿编,咱家下半年的吃用,就靠你啦!”

乱哄哄的,还有不少鼓励与支持的叫声……

随着山子奎子分发下来新鲜的藤蔓,人群安静下来。

不消说,比赛的队伍里面也有滥竽充数的,向往那一两银子的工钱,这会儿临时抱佛脚,憋着一脑门子的汗较劲儿,幻想着从手下诞生出一只精美的“菜篮子”……

当然,有真本事的人在多数,庄稼人手脚不喜欢闲着,地里不忙了,随手做个木凳子啥的是常有的事儿,编织个家用的篮子簸箩之类的小活儿,也不少人会。

第一柱香燃尽的时候,有的人手里已经有了个篮子的底层,或者,有了大致的思路,正在快手快脚的四肢配合着。

编织物件,还真是不但需yào

两只手灵活,大脚板的辅助作用也不可轻瞧。

第三柱香,在无数的“唏嘘”声中,化成飞烟袅袅……

阿珠没理会周围那么多的建议甚至求肯,选择了四位自己最满yì

的“大师”。

“可是明明三癞子编的啥都不像,凭啥选他呢?”

“就是就是!妇人家的手劲儿小,三炷香就编了个筐底子,咋的也选她?”

很不幸的是,里正力荐的那个亲戚也没选上,那汉子明明就编出了半拉儿菜篮子,只是手艺松散些……

“阿珠,你好歹得给大家伙儿一个解释,你这小娃子,凭的啥选的这四个当师傅?”

小毛丫头脸上红彤彤的,还是有些紧张似的。

“里正叔爷,二大爷,各位叔伯大婶儿——”,她指指地上各有特色的半成品:“大家都看到了,这藤蔓,可以当成编织材料,变废为宝。我请这几个师傅,就是想开发出新的产品样式,利用田地里成灾的藤蔓挣点钱儿,也帮着乡亲们解决点儿困难。”

“我选这四位师傅,是因为他们编织的东西不但紧密细致,样式也比寻常的菜篮子有新意,这位——二癞子——叔叔,可以看得出,他原来不会编织,可就这一会儿的时间,他一边看别人编,一边学习,竟然也能编成一样结实东西,所以,我选择他。”

“可为嘛选了栓子媳妇?我男人编的跟她的差不多,妇人家干活儿,哪儿及得上汉子?”一个媳妇子跳起来在人堆儿后抱不平。

阿珠挑选的四位师傅之中,两位含羞带怯来参赛的妇人,全部入选了。

“咯咯——”,小女娃的声音有些肆意的嚣张,这里是她的地盘,她做主!

“因为这两位婶子很勇敢啊!敢跟几十个男人比赛手艺,就这气魄我就喜欢,更何况手底下的功夫还不错,我阿珠就是想告sù

你们,女人家生来就没有低人一等,绝对不是啥子‘喷粪’说的‘赔钱货’,女人挣钱,比男人不一定少!”

大青山脚下,老宗祠院前,一个不足三寸丁高的小女娃儿,得yì

洋洋的向这个世界宣告:女人不是赔钱货……

那声音,穿透了蓝湛湛的天空,穿透了黄灿灿的土地,穿过绿莹莹的树木野草藤蔓,落在每个男人,和女人的心上。

别后悔没跟着参加比赛了,这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你是女人,你可以骄傲,但是机会被错过,你当时没有勇气,就只能等下一轮“天上掉馅饼儿”啦!

两个被幸运的馅饼儿砸中,膀粗腰圆的妇人,此刻正又哭又笑的接受着家人的祝hè,从今儿起,可以维持一家人生计的银钱,将有她们挣来,这地位么,嘿嘿……

尽管,还有这样多的人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蹦高儿骂娘的都有,可是,“谁出钱谁就是大爷”,谁出钱谁做主啊,要不换你来?

阿珠拜托里正招呼一声:“已经中选的师傅,可以跟阿珠进院里商量家具图样了,余下的老少爷儿们,可以自己回家再练练编织的手艺,或者也可以学阿珠的法子,自己编织些小物件去发卖,手艺练熟了,这边还得继xù

招人干活呢!”

其实,目前对于广大的陈家庄村民来说,阿珠的做法,只能是起到一个参考的作用,抛砖引玉,给大家一个新思路,不必非要一门心思的认为遭了藤蔓的灾害,就全完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时机成熟

本来每日里琢磨怎么把藤蔓斩草除根的陈家庄村民,终于停止了徒劳无功的砍伐活动,开始换了一种全新的眼光,冷静的看待眼前的祸害。

而刚刚被委以重任的四位“大师”,签订完契约,正紧锣密鼓的开始尝试藤蔓茶几与沙发的编制活动。

两个妇人分别叫做栓子媳妇和棒槌娘,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棒槌娘更苦命些,早早的死了丈夫,自己带着一个儿子过日子。

三癞子就是比赛时现学手艺的小瘦个儿,全身没长半两肥肉,在家排行第三,也是陈氏子弟,在村子里属于干啥农活都不算得yì

的人物。

最完美无异议的,当属一个叫陈大庆的汉子,跟陈大川在一个辈分儿,双臂粗壮,手指头却灵巧,不但田地里的活计是一把好手儿,木作活儿、垒墙泥瓦、编织日常的筐子篮子,那也全都是一等一的手艺。

编织这活儿不算太重,女人也完全可以胜任,顶多是制作茶几和沙发的支撑架子时,互相搭把手儿。

有两个王家老爷子老太太掺乎着,也不需yào

担心什么孤男寡女在一起,又什么“寡妇门前是非多”的妖蛾子绯闻出现,小东家可是说清楚了,谁先制作出来一套完整可用的家具,谁的工钱就翻一倍。

做工地点也不限制,只要不把图纸拿走,随便你在自家屋里怎么熬夜练习……

阿珠设计的这一款家具,就是一套沙发椅与一只茶几。沙发椅分成三个,两个单人座儿,一个三人座儿的,茶几的长度跟三人座的沙发相等。

不介yì

你往里面加木料作支撑,只要漂亮又实用,就算成功。

白日里,四个人集中到东家那院子里做加工,可以彼此交流沟通一下,或者互相参照着做一下改进。

阿珠放开手,专心去琢磨那些藤蔓的枝枝叶叶。她发xiàn

。这些变异了的祸害,其实全身都是宝,从藤蔓上剥下来的藤皮,柔韧度也很可观。晾晒之后白白亮亮。完全可以劈成细细的线条。做出新的装饰品。

没几天,陈大庆显示出了自己卓越的领导才能,无形中已经成为这四个人的主心骨。在实践中摸索出来的经验教xùn

,也都由他侃侃而谈……

剥皮后的藤蔓,再用一种叫做“硫磺”的东西熏一下,颜色更漂亮,质地更结实。

村民们经常涂刷门窗的一种最原始的油漆料,刷在藤蔓的外部,也能很自然的融合,表面亮晶晶的……

阿珠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

“二大娘,明儿送菜也带着我,回镇子上看看我娘。”

王家姥娘自然也很想跟着去瞧瞧大肚婆闺女,于是把家里都交给王老爷子,小黄也被嘱咐好,就守在院门口,祖孙二人才放心大胆的离开了陈家庄。

其实也没啥可防备的,陈家老宅儿的人在远处偷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王家老两口习惯了,老太太甚至攒着劲儿,想要跟陈老太太大战一场呢!

可是咱哪有那个功夫?二大爷家的小麦丰收了,村子里的打麦场就他一家,山子奎子撒着欢儿的晾晒麦粒儿,得羡煞多少村民,急红多少双眼睛?

如果,自己的计划实施开来,那么,陈家庄急红了眼睛的村民,将很快进入狂喜的状态……

可怜的王老太太,竟然还是头一次来镇子上,庄户人家,妇人老老实实一辈子在家围着锅台家禽家畜转悠的大有人在,甚至于女人出嫁也在本村,于是一辈子没迈出过村子的也不是没有。

“阿珠,姥这身衣裳——能应时吧?这还是你娘孝顺给我的新棉布做的哩,可不能到了镇子上,给你娘丢人,惹人笑话。”

王老太太心理还挺脆弱的,想的又多。

阿珠乐的不行,心说别说您的衣裳应不应时,咱这一家子都是刚从村里搬到镇子上的“土豹子”,从头到脚都带着泥土味儿呢,短时间内改不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如果自己都觉得矮人一头,那根本没办法往下混不是?只要不欠别人钱,谁管谁穿的啥衣裳,美不美土不土呢?

“姥娘你这么穿就最好kàn

了,回头再给您买一根银簪子,耳朵上再挂两个银耳环,手脖子上套一对儿银手镯,嗬,别人还当是从县城里来的老夫人呢!”

这话可把王老太太给逗乐了,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松散开,拍着阿珠的后背喷笑:“这丫头!净哄姥娘开心,我要真是那么一穿戴,回头你姥爷非拿烟袋锅子揍我不可!还得撅着胡子骂‘你个败家老娘儿们’!”

“哈哈哈——”,就连赶车的二大娘,都笑弯了腰。

其实,王老太太目前掌管着后院的上百只母鸡,二大娘平日里没少往镇子上运送鸡蛋,花点钱购置上一套银首饰,还是当闺女或者当孙女的应该孝敬的。

庄户人啊想不到有钱了还可以买点奢侈品,顶多扯件子新衣裳就算享大福了。

阿珠开始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真的有很多,除了解决藤蔓的问题,挣几个银子花花,还得记住多孝顺一下父母亲人,最起码,抽个空也给几个女性长辈添件首饰长长脸……

六间铺面,现在已经摆满了四大间,一部分是自产自销的货物,蔬菜、鸡蛋、大米、糯米、小麦面粉,还有一部分从别人家进的货,以弥补自家货源的不足之时。

不过,亲爹也忒实心眼了,你把两家的货物都标的同一种价格,这算不算脑残啊?怪不得别人家进来的货总是卖不出去呢!

“爹,最起码,你得把咱家的米面鸡蛋提上一半儿的价格,注明这些是咱家独有的,别人家出不来这个味道。”

小阿珠进了铺面就开始叨叨,这里那里的不合适说了一通,竟然忘记了刚刚还想做一个孝顺闺女呢,怎么不记得要先去看看“大肚婆”娘亲?

看看人家王老太太,不就是进了门就找自家闺女?

可是这会儿阿草小掌柜又端着两盘菜出来了,到饭时了呢!

小管家婆立kè

再次把娘亲抛在了脑后,一溜烟儿钻进灶房找阿兰说教去了。

“大姐你不用每份菜都摆那么一大盘,有很多是只想尝尝滋味的客人,或者图便宜,会希望买份少量的回家,你只需yào

分别调整价格就行了。还有,两样菜也可以给客人拼成一盘,这样花了同样的钱,却品尝的多了一份美味儿,谁不乐意?”

不过,这姊妹三个合zuò

的两份主打菜的模样,倒是漂亮了许多,闻起来,那味道也很正宗。

正屋的卧室里,已经传来王老太太又哭又笑的动静。

“偏咱家阿珠是个嘴巴严实的,这么长时间,愣是没跟我说过你怀的是双胎,要不然,娘早就来守着你了,秀娥啊,双胎不好生啊!”

“娘,不怕哩,大川请好了蒋婆婆,三不五时的就来看看,还有一个吴老郎中,是附近出了名的老神医呢,经常溜达到咱家里来吃顿肉,再给我把把脉,昨儿不好意思了,又非得留给我一截子人参须,上次那块百年老山参还没用呢!”

王氏见了亲娘,自然万分欢喜,只可惜肚子忒大,不能马上利利索索走几圈儿好让娘放心。

“嘻嘻,娘,吴爷爷又给了一截人参须?在哪儿?你用不着,给我!”阿珠一脚迈进来,就听到了这个喜讯。

上次临走时怕王氏早产,阿珠特意把在小世界里面保存的人参交给了王氏,很遗憾不能种植到黄土地中试试效果,这次听说又有了富余的人参须,自然来了精神。

这小闺女,好些天没见亲娘,咋的也不显得亲?孕妇有些不乐意了……

“喏,给你,跟这人参须子亲热去吧!”

这话说得酸溜溜儿的,阿珠笑得不行,挤到床上去搂王氏的脖子:“娘,我是想试试种种人参呢,要是能活,以后,把人参给您当饭吃!”

王氏“噗——”一声也乐了,指着闺女的脑门儿教xùn

:“鬼灵精!你想把娘吃出火来啊?”

人参须递到阿珠手里,跟花草的老根儿似的,很小的块茎儿,须子倒有五六根,最粗的,快要及得上阿珠的小手指了。

那个爱吃猪肉的吴老爷子,还是很靠谱儿的。

“吴老神医惦记着你呢,老是问‘毛丫头还不回家啊?叫她再做个新菜式——’,还说你肯定喜欢这人参须子,上次毛丫头的眼珠子都舍不得在人参上挪开呢!”。

王氏边说边笑,把吴老爷子说话的神态表演的还挺活灵活现。

自家娘亲,从分家另过之后,性格是一天比一天开朗了,再不是动不动就变身“泪三娘”的形象。

连带的,三个小姐姐也不再畏手畏脚,最随了母亲的阿兰大姐,都敢在人前寒暄叫卖,收钱找零毫不含糊。

就是——自从阿珠进家,就没得到三姐姐阿穗的热烈欢迎,刚刚貌似在灶下烧火,怎么也没跟自己打个招呼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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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三老

难道自己在无意之中,得罪了这个本来属于“没心没肺”典型的三姐?

不过,阿珠是个大忙人,目前没心情追究三姐姐不理睬的原因,她需yào

找到李千总,商议一下藤蔓加工的问题。

最近为人处世越发的大方了,一开始主持完那场编织比赛,还心慌气短了好一会儿,锻炼到现在,让大川爹领着跑到千总府上,都不犯怵了。

“其实,我自己来也没关系。”小丫头还振振有词的跟亲爹矫情呢。

“阿珠你还小,万万不能自己在街上乱跑,小心拍花子的把你拍走——”,陈大川可不敢放阿珠自己来千总府,上次欢儿少爷不就被拐卖了,幸亏遇到了蛇大仙,要不然,不一定又贩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呢!

李管家前来相见,言说千总大人还在衙门里办公,欢儿少爷在书房跟着先生席字,夫人和老夫人……

“那我们去衙门里找千总。”阿珠笑嘻嘻的对李管家摆手,剩下的还有啥话,也没有兴趣听。

跟豪门权贵啥的,最好不要有太深密的交往,跟豪门里面的夫人们攀交情,那更是却之不恭的。

李管家咂咂嘴巴,抱拳相送,心里的尴尬之情稍稍缓解。

这父女二人乃是少爷的救命恩人,老爷千叮咛万嘱咐必须善待的,可是为啥把来访的消息报进内院,夫人和老夫人连个回音都没有呢?

身后,“踢踏踢踏”的跑步声响的急速。胖墩墩的红袍小子冲到了李管家身前:“阿珠呢?陈叔呢?去哪个院子了?”

“他们要去衙门里找老爷,就没有进来……”。

“去衙门里了?那——”,欢儿脸上全是由衷的失望,伸手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立kè

,沾染的墨汁画上了鼻梁。

小孩子的心性简单,虽然娘跟奶奶总是对他说,那陈家的小丫头牙尖嘴利,不是个好相与的,切不可再被一个两岁的毛丫头给欺负了去……

可是他就是很喜欢阿珠的嘛。要不是阿珠。兴许那些人贩子就能用迷药把他直接给害成一个傻子了,而且阿珠皮肤白白的,眼睛小小的,很好kàn

啊!

“少爷。你不能跑出去找阿珠小姐玩儿。老夫人定下的规矩。你得等学明白了啥叫对子,并且能亲口做出合适的对子来,才能再到陈家去——”。

李管家抓住了欢儿的腰带。把肥墩墩的身子抱在了怀里,最近小少爷山吞海吃的,这体重很见长啊!

李三李四儿两个跟班儿也随后跑来,好说歹说的,许诺了今日还去陈家铺面买两份“红烧肉”和“红烧排骨”回来加餐,才算怏怏的走回了书房。

而此刻,阿珠跟父亲已经站在了老百姓俗称的“衙门”门前。

蛮戏剧性的,“衙门”外面也挂着一面鼓,老百姓可以随时前来击鼓鸣冤,鼓下站着两个守卫,或者叫做“衙差”。

陈大川腿肚子又有点不得劲儿,寻常老百姓,谁没事儿跑这儿来闲逛啊?

“这位大哥,请问,李千总在不在里面?”

不得不承认,连续做了几天买卖,大川爹这谈吐水平有所提高,尽管你甚至能听得出他很紧张,却没有失礼之处。

在小地方厮混的衙差,你别指望他们训liàn

有素、言谈有方,看见两个小子根本没准bèi

搭理亲爹的问话,阿珠卖萌的添补上几句:“爹,要不,咱还是回李府等着天赐伯伯好了,免得耽搁了伯伯做公务。”

这娃儿跟千总大人有亲戚关系?

马上,两个板着脸的臭小子就换了笑脸,凑上前很亲热的问道:“你们要找李千总?烦请告个姓名,容小的前去禀报。”

“陈——陈大川,跟小闺女阿珠——”。老实汉子还没讲清楚本次活动的主角是哪个呢,一个小子已经风也似的刮走了。

人家谁出来找亲戚,不是只报个大人的名头就好,没见过连一个刚会跑的小娃儿的名儿也让人通禀的,何况还是个女娃儿。

刮风般的小子,又很快刮了回来。

“千总大人在跟三老大人商谈农事呢,请两位进去。”

这小子还纳闷呢,千总大人会见亲戚,干什么还跟“三老”凑在一起啊?

阿珠也是一脑门子雾水,听说过县衙里面有县令,这镇子上的官职,什么时候有个“三老”?也称作“大人”,难不成,指的是三个老人?

其实,阿珠的猜测与现实也不算太远。

三老,乃是此地镇官的雅称,主掌教化乡民。战国魏已有三老。秦置乡三老,汉又增县三老。《汉书.高帝纪上》曾记载:“举民年五十以上,有修行,能帅众为善,置以为三老,乡一人。择乡三老一人为县三老,与县令、丞、尉以事相教。”

等进了衙门里的“办公室”,阿珠四下里寻找了一番,就发xiàn

一个花白胡子老爷爷,跟李千总对坐。

那就是说,“三老”其实就指一个人,一个职位?

“哈哈——大川兄弟,小阿珠,快来坐,我正跟三老说起陈家庄的藤蔓灾害来了呢,县里免税的文书还没下来,我们这心里也着急啊!阿珠,莫非你那边想到好办法了?”

李天赐很热情的招呼着,寒暄过后,才对“三老”介shào

来宾。

陈大川的腿肚子自然又得不舒服,当闺女的也还得帮忙插科打诨:“三老爷爷,是因为您德高望重学识超群,才被人尊称为‘三老’吗?”

第一次听到这般妖孽的赞美,从一个个头儿还不能齐腰的小女娃口中说出,“三老”大人,很是不习惯。

即便,已经听过了千总对这个小女娃与蛇大仙亲密关系的描述,也听说了这娃儿的言行绝对超越普通成人,出口成章、伶牙俐齿、擅长引经据典、思维逻辑严密,但到底,还是吓到了老人家。

“这——学识谈吐——都是跟蛇大仙学的?”

好吧,就让小黄白白担当一个良师的名头。

阿珠对着白胡子老爷爷猛点头,小眼睛单眼皮,也遮盖不住那瞳孔的灵动。

“三老”这个职务,是县的下一级官员,类似乡长。作为有头脸的基层干部(最起码是副科级),“三老”少不了查证调停民事纠纷,算是负责教化,但他的主要工作还是收税。

农民田里打的粮食,十分之一要上缴国家(就像现在上班族要上缴百分之二十的个人所得税);农民的宅居地(住宅附近用于种菜养鸡的那片小地)归各家所有,要上缴户税,主要用于养兵。

所以呢,陈家庄遭灾的事情,正该“三老”来管理,他完全有必要比负责养兵练兵的李千总还得感兴趣。

阿珠侃侃而谈,从最初的旋耕犁讲起,到藤蔓成灾后所做的各种努力,尤其,讲述了在发xiàn

了藤蔓的各种功用之后的大胆设想。

藤是一种天然材料,密实坚固又轻巧坚韧,不怕挤、不怕压、柔顺而有弹性。把藤蔓弯曲,以“鼓”、“空”、“折”、“曲”和“弧”等技法相结合,或以各种不同的编织手法和编织技巧构成不同的花纹图案。想办法由简陋、粗糙的框架,编制成各种别致优美的家具,小到盒子、灯具,大到床、桌子、茶几、沙发等。?

“我想,在北方地区,藤制家具原本就很少见,如果我们能够编织出最为完美、最具风格的一套漂亮舒适的用藤芯编成的客厅家具,柔和、细腻、流畅,造型和色彩上力求古朴,尽显工艺的美丽;餐厅家具则讲究构造与色彩的搭配,用粗藤制的椅、桌,不但给人的感觉是结实而圆润的,移动也十分方便;书房家具则尽量造型美观清新,配有软垫的藤座椅,与简易小书架、落地书框配套,肯定会十分和谐协调。”

阿珠在讲述的时候,小身板似乎被罩上了一层银光,讲到兴奋处,两只胳膊挥舞着比划着,小眼睛熠熠生辉,小短腿来回踱步……

当你看到一个一岁半的小豆丁,在意气风发的做一场励志演讲,你会有什么感受?肯定,跟目前的“三老”与“千总”,内心滋味一样一样的。

只能说,这是妖孽,十足的妖孽!

这个时候,你必须忘记你眼前的这个孩子的年龄,你要把她当成一个同龄人来对待。

“三老”沉吟良久,才接过话头儿,却转换了被忽略了的一个小话题。

“阿珠姑娘,你刚刚提到了,你们家犁荒地,用的是自家改造的‘旋耕犁’,那东西犁地深,并能旋断土壤下面的草根树根,我想,是不是村民大多数遭灾,而你家没有,就是因为这种‘旋耕犁’的作用?”

这老人家是个内行呢!阿珠喘口气儿,指指亲爹:“那旋耕犁,是我爹改造出来的,具体怎么改的,三老爷爷可以问我爹。”

陈大川第一次在这样正式的场合,跟两个高级领导近距离谈话,心情无比激动,搓手、挠后脑勺儿、脚前掌在地上画圈儿,这些习惯动作都一下子戒掉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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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发动

“是——我知dào

旋耕犁的改造法子——这样——”,傻汉子不具备自家闺女那种侃侃而谈的能力,从椅子上出溜下去,蹲地上描画起来……

很快,三个大男人全部在地上蹲成了一个小圈圈儿,埋着头弯着背,嘿嘿,现在,都跟小豆丁差不多高啦!

阿珠百无聊赖,自己在这间古代官员的办公室里面转悠,看到木制的花瓶架,不由又想到了藤蔓,以后,还可以把藤制花瓶架也制作出来,想来藤条所独有的弯曲弧度和张力,与木制品的直线条结构风格迥异,更可以富有造型的变化,前世里见过的,通常就有鱼形、尖塔形等多种款式。

“三老”又说到了一个从前没听说过的官名,叫什么“田曹掾史”,主管垦埴畜养的,说是要把陈大川的“旋耕犁”改造图案与使用法子和功效上报给这位“田曹掾史”,同时给陈大川请功。

至于藤蔓的编织大业,镇子上的两个“大佬儿”全都拍板同意,并且,李千总私人赞助二百两银子用于启动基金,“三老”也从镇衙门拨出一百两银子做“赈灾恤民”之用……

虽然只是想建起一个应急的短命企业,这就同时具备了官方与民方联营的模式了,阿珠很欣喜很乐见这种模式形成,原本还对于自己的能力稍稍保留的那么一点子怀疑,此刻烟消云散。

要知dào

,有了这三百两银子做底儿。自家再复制出来这一堆儿财富,那——解决陈家庄满村子人一年的吃饭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当然,咱得把它办成一个可以盈利的小企业,李千总的私人投入,一定要有回报,这才有可能日后继xù

合zuò

不是?

还有镇衙门的拨款,这可是沉甸甸的信任,更加不能辜负。

阿珠的声音微微的有了点儿颤栗,是兴奋闹的。

“那我家出三百两银子。算咱三方的合伙经营。以后,我会拿支出与收入的帐表给二位大人查看,陈家庄的灾患,就全盘交给我吧!”

本来是一桩非常美满的事情。结果。在镇衙门的账房和李管家送来两张薄薄的纸片的时候。阿珠都要哭了。

“我——我不要这种纸!我要银子,一块一块儿的实实在在的银子!”

任凭那两个大男人怎么跟小豆丁解释,这银票使用起来是更方便的。那么多银两你也不好携带不是?

小豆丁依然赖在地上不起来,最后连撒泼打滚儿最不入流的法子都拿出来用上了,才算得到满足。

哎!到底是乡下来的小孩子,根本没见过银票的妙处,瞧这闹腾的——

陈大川的脸紫红的能一摁就往外冒血了,尴尬呗!自家这闺女犟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

他哪里知dào

,那薄薄的一张银票子,虽然也能被复制,但是,同样的银票你去钱庄里取两次,那掌柜的不跟你拼命才怪!

还是闷声发大财,一模一样的银子,你复制再多都不会被人发xiàn

问题。

好家伙儿!千总和“三老”两位大人,哭笑不得的安排自己的手下,去钱庄里兑换成银两,再给陈家这位难缠的小姐送过去……

很是丢了一把形象分儿的阿珠丫头,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目的达到了,脑袋扎到亲爹的胳肢窝儿里不再见人了,回家的路上,都撒娇卖乖的给陈大川抱着。

结果,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见了大姐阿兰张皇失措的往这边跑,双手挥舞着,哑声尖叫:“爹——快回家——娘——!”

王氏,到底还是提前发动了。

双胞胎能维持到这个月份就算很难得了,还赶上了经验丰富的王老太太在身边,王秀娥捂着肚子一打愣神儿,就被发xiàn

不对头儿了。

“今儿——孩子有点儿闹腾——稳一稳——就没事儿啦!”

最初那几下镇痛,王氏还根本没拿着当回事儿,平常似乎也会这样,三不五时的抽痛几次。

原先那四个娃儿,都是痛的狠了,连起时辰来受不住,才赶紧躺下叫稳婆的,现在距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呢!

可是那肚子忒硕大辉煌了,王老太太本来就很震惊,现在更是惊骇,只管高声叫了阿兰阿草两个姐妹,安排去叫蒋婆婆来看看才放心。

这姊妹两个也是实心眼儿的,关了铺面的门就一齐往蒋婆婆家跑,都没想到分兵两路是不是更合适更省时间——

幸幸好儿,蒋婆婆在家,收拾了东西跟着过来,王氏这会儿又没动静了呢,很抱歉的跟蒋婆婆客气几句:“其实——没到时辰,就刚刚——孩子动弹的厉害了点儿——”。

可是既然来了,那就摸摸肚子检查检查,蒋婆婆洗了手,跟王老太太寒暄着,习惯性的上下左右那么按按……

“已经入了骨盆了……你——不疼?”

产妇不疼的“嗷嗷”叫,稳婆反而脸上变色。

“要不——挪到产床上——我再看看——”,蒋婆婆是个稳妥性子,讲究的人家,生孩子都是找的专门的小床,铺的是旧被褥,或者还要垫上草木灰之类的,免得污染了平日里睡觉的地界儿,让男人嫌弃污秽……

王氏还笑得欢呢:“就在这儿看吧,离生——还早着呢!”

她是拿着过去生那四胎的经验对待这一对儿小祖宗的。

结果怎么样?蒋婆婆把被子往王氏腿上一搭,汗就出来了。

“烧水——马上烧水——开了——五个骨缝儿了!”

生产过的妇人,下面开三个骨缝儿算正常,开到五个,那就预示着马上要生孩子了,开到十个骨缝儿的话,直接助产就行了。

瞧这一顿兵荒马乱呦!阿草关键时刻能控zhì

住自己的手脚,于是负责在灶房带阿穗继xù

烧水送水,王老太太帮着蒋婆婆照料产妇收拾器具,身子直打颤儿的大闺女阿兰,就被派出来请吴老爷子并找回陈大川了……

“那你接着去请吴郎中,爹马上回家!”

陈大川脚下生风,继xù

抱着小闺女疯跑,阿兰此刻也跟有了主心骨似的,继xù

往医馆请人……

“爹你别慌,我娘身子骨壮着呢,没事儿!”

藏起脑袋羞于见人的“鸵鸟”姑娘,现在也忘记了出糗的事儿了,还像模似样的安慰起父亲来。

身子骨再壮,也难熬过生双胎儿不是?

陈大川冲进院门一叠声的喊:“秀娥你咋样啦?别害pà

!我回来啦!”

就跟他回来能帮得上啥忙似的。

王老太太迎出来,阻拦入内,还要很抱愧的对女婿说道:“没曾想生这么快,就——来不及换地方——你——?”

为啥换地方?这是自己的家,也是王秀娥的家,生孩子爱在哪儿就在哪儿。

陈大川忽然的站住了脚步,眼眶里憋出一汪猫尿儿来……

貌似,前四个孩子,都是被挪到老宅儿那间透风撒拉气的小破屋生的,亲娘说,见血的地方,有浊气,不能留在男人住的地儿。

为陈家生孩子,给他陈大川生孩子,为啥还要嫌弃啊?

“就在——这屋生,只要——秀娥没事儿——”。

二姑娘阿草扯开了嗓子:“爹——帮我把热水端过去——”。

自家这孩子都这般乖巧懂事儿,阿珠也跑去灶房了,阿穗蹲在木凳子上添灶火……

陈大川心里不再那么轻飘飘的了,走进灶房,接过来阿草手里的水瓢,继xù

往木盆里添水,刚刚小丫头们可不敢放这么多,端不动,还有可能被烫坏。

“爹——”,阿穗忽然叫了一声,眼泪珠子“啪啪——”的掉下来:“我害pà

——”。

谁不害pà

呢?村子里每年都有因为难产死去的妇人,丢下的孩儿,就成了没娘的“杂草”……

陈大川的声音囔囔的:“怕啥?过一会儿,你娘就给你们生了两个小妹妹,可不许欺负她们,你们是姐姐!”

是呢,阿珠也要当姐姐了呢!

母亲和两个妹妹,都不能有事儿!

王氏的呻吟声,忽然响起,知dào

了刚才不是开玩笑,肚子里的双胎真的要出来了,她才觉得,越来越痛的紧促……

吴老爷子来得很快,比阿兰还要早迈进陈家门,药箱子提在手里,气喘吁吁。

“蒋大妹子,里面咋样了?需yào

我把脉不?”

“你等会儿,这双胎儿——我不敢保准儿——”。蒋婆婆那声音也嘹亮着呢,虽然王氏的气息很足,身子骨也壮实,到底,这是危险至极的双胎生产,把个脉开个药啥的,更稳妥些。

把产妇遮盖严实了,请吴老爷子进屋,陈大川也啥也不顾的跟了进去。

什么不允许男人进产房,进了以后会倒八辈子的血霉,肯定都是胡说八道的,陈大川忽然就想明白了,过去那些陈腐的观念,都是亲娘给灌输到脑子里的,不见得靠谱儿!

看吴郎中这么个年龄精神头儿多好?难道还少为难产中的妇人看过病?那产房难道没进过?

媳妇给自己生孩子,千难万险的,大老爷儿们连进屋看一眼都不敢,还算是个人吗?(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我们都在

“摸着脉象,母子都有劲儿着哩!趁着不疼的空隙,多吃两口东西补补劲儿,万一脱了力,记得——含一片人参,这会儿正当用哩!”

吴老爷子亲自接了人参片切开,微有血腥味儿的屋子里,顿时散发出一丝清凉的青草味儿,就好似——走进了春日的田野……

“这块儿——倒是比原来用的那些——还要好——”,吴老爷子有些犯嘀咕,扯着陈大川往外走。

“秀娥你别怕啊——我就在外面,孩子们都在外面等着——你好好生——咱就再生这一次,以后,说啥都不能再生了——”,陈大川边走边扭着头对王氏喊,他早就想通了,没儿子就没儿子吧,六个闺女能养好就算本事,大不了真给阿草招个养老女婿,就守在自己身边过日子,闺女还受不了婆家的气呢!

王氏刚刚疼起新一轮,本来咬着牙忍着没出声,听到丈夫这一句喊,忽然卸了劲儿,“啊——”的一声……

陈大川就出溜到了地上,眼眶红红的继xù

嘟念:“真的——以后不生了——”。

丈母娘的大巴掌拍在后背上,王老太太第一次知dào

自己有这么大的劲儿,还能紧接着把女婿从地上提溜儿起来往门外推,再“咣——”一声,合住了屋门。

吴老爷子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陈大川身上,挤鼻子弄眼睛的凑到门槛外低声问道:“大川小子,咱明人不说暗话。你真的想——以后不生了?六个都是丫头也不生?”

陈大川点头,两颗亮晶晶的小东西被磕在了地上,留下两小点儿湿润。

“真的不生了,我都想好了,以后,有个闺女招个养老女婿更好,要是没有,等孩子们都成了家没心思了,我带着秀娥一块儿死,不抛下她受苦……”。

“哪儿就到那种程度?你们家的日子眼看着越过越好。大不了老家那地那宅院分给你的族人。这外面的家业,挂在你媳妇或孩子名下,谁还能来抢?”吴老爷子的鬼点子还挺多,帮陈大川支起招儿来不遗余力。

当然。这老儿有自己的目的。听。下一句:“嘿嘿——你要不要试试小老儿新配的药?不伤身子——保准儿以后不会生了——”。

“噗——”,为啥身侧似乎有人在喷笑?扭脸看看,半个人影子都没有。

屋里又传出一声按捺不住的惨叫。陈大川如同被火烧了屁股一样蹦起来,伸着手跟吴老爷子讨要:“给我——以后真的不生了——”。

所以说呢,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一定得让男人陪在一旁,呆屋外头也没关系,只要能让他听到动静,这顿痛苦就不算白捱——

王氏如果知dào

,当自己勉力生产的时候,丈夫正在屋门外接过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子,不分三七二十一就吞了下去,还是以后绝育的药,不知dào

——是会开心呢,还是会难过?

这个时代,多的是为了生个男孩子,持续不断的生下去的妇人,不是“春蚕到死丝方尽”的境界,是不肯罢休的。

阿珠在心里头第一次主动又虔诚的为亲爹——点了一个赞。

吴老爷子的问题接二连三的:“大川小子,你吃了小老儿的新药,那个——要是觉得哪儿不舒坦,记得跟小老儿说……还有,万一这药不管事儿——”。

陈大川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不是坑爹吗?敢情儿这药还可能不管用?

新药嘛,总是需yào

有人亲身实践才能证明药效的,恭喜大川,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

阿草送来了还没卖完的红烧排骨,热气腾腾的,给母亲在镇痛的间歇补补力qì

,也让两个辛苦的老婆婆垫补垫补。

“姥娘——开门——给你们送吃的来了——”,小姑娘嫌弃的绕过两个蹲门槛下边愣神儿的大男人老男人,用脚轻踢着屋门。

王老太太把门还真严,确认了是女性的性别,才把门敞开,接过一大盆子食物,盆子大容量多盆底又热,必须用双手不是?

那就得先端进去再回来关门……

谁也不知dào

,就在这么一转眼的功夫,一个小灵精儿,空气一般,贼溜溜儿的跟进了屋子,这是阿珠同学的新本事,早在吴老爷子身后喷笑的时候,她就发xiàn

自己躲进小世界,还可以随时看得到听得到外面,别人却发xiàn

不了自己的影子。

“爹,吴爷爷,你们别在这儿蹲着了,肚子饿了吧?去铺面里头吃点儿——”。阿兰端着两份“红烧肉”从灶房出来,她现在情绪稳定住了,又想起前几次母亲生妹妹,都是要煎熬上一整天甚至两天的时间,不会很快生下来的。

那就继xù

行使当家大姐的权力,安置家人轮流吃饭,就是——不知dào

小妹妹阿珠,跑到哪儿去了。

院门和铺面门都关着呢,小豆丁跑不了,再说了,阿珠就是一个小人精,出不了啥事儿……

陈大川终于不傻呵呵的了,扶了吴老爷子起身:“一个没注意,这天儿都要黑了,走,咱先吃饭,还有的等呢!”

大闺女阿兰拾掇好饭菜,代替父亲蹲在门口等消息。

屋里的动静不少,王氏疼一阵儿歇一气儿,被劝着吃东西的声音响上一阵儿——

然后,屋里的油灯点起来几盏,这是提前准bèi

挑灯夜战的节奏了——

阿兰不知dào

,母亲究竟会生到什么时候才算结束,热水已经更换了三次了,王老太太跟陈大川在门口交接,换进去干净的热水,送出来的——却是血腥味极其浓重的污水——

夜,渐渐地深了。

把吴老爷子送到后面一个院子里稍作休息,陈大川步履沉重往产房前面挪……

孩子们一字排开蜷缩在黑乎乎的屋檐下打瞌睡儿,谁也不肯先自去睡。

孩子多了就这点儿好,热闹的时候少一个,通常发xiàn

不了。

“怎么——前五个骨缝儿那么容易开,现在——才开到第七个?”蒋婆婆的声音里面充满了疲惫,对于一个稳婆来说,这种速度太令人汗颜了……

“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虽说不是大出血,再干犒上一宿儿,孩子更难下来了!肚子里那么点儿的空儿,俩孩子呢,不得闷着了——”。

王老太太心慌意乱,其实平日里女人生孩子都煎熬,王氏从发动到现在也只不过半天时间,可问题是肚子里是双胎,怎么想就怎么害pà

不是?

就目前的医疗条件,即便是用上人参等好药滋养着,郎中稳婆都给力扶持着,生了双胎的妇人,那身子骨也会受到妨碍……

“要不然——请吴老爷子开副催产的药,时间上能快点儿,就是——那药更伤身子——”,蒋婆婆起身,抹一把脸上的汗水,再次把双手浸泡到热水里……

催生的药物,需yào

极大的刺激产妇的骨盆、子宫迅速收缩或膨胀,产妇怎么可能轻松?

王氏已经全身湿淋淋,眼皮都睁不开了,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只要——别伤了孩子——都行——”。

母爱,真的是一件非常奇异的东西,不需yào

经过大脑思考,就能迅速得出取舍的结论。

屋内的灯火,忽然闪动了一下。

然后,一切照旧,屋子里亮堂堂的,外面黑乎乎的,就是——少了些声音。

大家都累了,产妇也是需yào

休息的吧?陈大川脑子里木木的……

然后,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宛若天籁之音,骤然响起——

“秀娥——你怎么样?秀娥——”!

陈大川只觉得眼前金光灿烂,身子晃了两晃,哑声嘶吼起来。

屋檐下的阿兰阿草也一个哆嗦清醒了,站起来就想跑,脚下不利索,滚到了一起。

“我娘生了?”

肯定——是生了的,可为啥屋子里没有别人的声音呢?这个时候,不应该是稳婆或者丈母娘大声报喜吗?

陈大川完全不知dào

,自己已经趴在了屋门上,拍打着门框在尖叫:“蒋婶子,你说说话啊!秀娥咋样啦?”

似乎,是被人忽然唤醒了一般,屋里的木盆被踢倒的动静传了出来。

蒋婆婆的声音很诡异:“你媳妇——没事儿——还在哩——”。

还在?这是几个意思?陈大川的头发根儿都要竖起来了,生个孩子而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能不在?

“大娘,娘——你说个话儿,秀娥到底咋样啦?”

我的个乖乖儿!这个打小生在封建王朝的大男人,竟然主动改口,把丈母娘喊成亲娘了!

王老太太的声音就更诡异了:“大川——都在——我们都在——都在屋里头儿呢——甭怕——”。

能不怕吗?一个个的说得颠三倒四的话,你们当然都在屋里,屋门拴的严严实实的,自己在外面推都推不开,能跑到哪儿去?

嘿嘿,还真的就——刚刚换了地方呢!

第二道响亮的啼哭,终于——跟第一道交汇到一起,一唱一和,直上夜空,宛如这世界上最雄壮的交响乐。(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洗白白

这样诡异的氛围里,屋外的人,跟屋内的人,竟然都没有想起来汇报一下本来最关键、现在又不关键了的问题,两个从混沌中苏醒过来的老太太,终于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那两个“哇哇——”啼哭的小婴儿了。

王氏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可是她感觉非常舒服,肚子里的重负排了出去,全身的每一个汗毛孔都轻松起来,原本汗哒哒黏糊糊的头发,竟然也宛如被彻底洗涤过……

头一次,痛苦的生产运动,就宛如在温水中飘荡,连手指头都能浮起来……

一个胎衣中出产的两个孩子,模样一模一样,要不是还记得第一个哭泣的娃儿躺在哪个位置,陈家的长子是哪一个,还真要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了……

没错儿,跟天上掉馅饼儿似的,王氏这一胎,一鼓作气生下两个娃儿,都带把儿。

陈大川冲进屋里就奔到床前,抱着王氏的脑袋那个哭呦——

那您边哭边说道一下总行吧?就这么“呜呜哇哇——”的嚎,别人还当你是兴奋的呢?

“大川,你不抱抱你儿子?小子——都是小子!”王老太太乐呵呵的往女婿脸前凑乎,怀里抱着一个已经得到安慰,不再给他爹伴奏的娃儿……

“呜呜呜——我不要小子——我要秀娥活过来——”。陈大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继xù

叫,当即,听懂了的王老太太抬腿就给了女婿一脚。

“瞎咧咧啥?谁跟你说我闺女死了?辛辛苦苦给你生了六个娃儿。全孝顺你,合着以后就没我闺女啥事儿啦?”

陈大川懵了,“没死?那咋不出音儿?也不睁眼?你们——还都那样——”。

两个老太太分明是被王氏生产那会儿的变异给吓到了,猛不丁的,就晕晕乎乎好像全去了一个亮堂堂的水池子,王氏全身都在水里面飘着,肚子一起一伏,蒋婆婆还保持着一个助产的姿势动作,孩子就顺顺利利钻了出来……

然后,就还是在这间灯光闪烁的屋子里。第一个产出的娃儿起劲儿的哭着。第二个娃儿正露出脑袋……

到底,是不是真的呢?还是只不过是刚刚太累了,眼花了?

床还是那张床,王氏也还是在紧闭着眼睛。就只是多了俩孩子。王氏的呼吸。也很均匀,嘴角儿还带着笑容,享shòu

着什么似的……

王老太太按捺住心头的怪异之感。这事儿有些玄妙,不一定对自家闺女有好处,还是忘记了的好。

不过,到底那蒋婆婆没有想那么多,抱着另一个娃儿低低的跟王老太太耳语:“大嫂子,刚刚——有没有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就跟——就跟猛不丁的跑到一处——一处仙境样的,四下里亮堂堂,还有好多的水……”。

王老太太眼皮子跳动了几下,看着地面,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蒋妹子刚刚是太累了,发癔症了吧?生个孩子而已,哪儿就到了仙境?再不就是眼花了——”。

蒋婆婆皱着眉头扫视一眼周围,也确实,没啥异常,兴许——还真是自己那一会儿打了个盹儿,完全是凭本能帮着产妇生产的。

把两个孩子都收拾利索,屋子里也清理了,蒋婆婆的任务就算完成,陈大川递过来一两银子,比提前说好的费用要高些。

还有大姑娘阿兰送上的一个食盒,眼看着到了后半夜,辛苦劳累的,再加一顿夜宵是正好。

送走了蒋婆婆,陈大川到底没忍住,叫醒了迷迷糊糊的吴老爷子,倒不是为的俩儿孩子,当娘的那一个老是笑眯眯的睡觉儿算咋回事儿?最起码,先跟丈夫打声招呼再睡吧,可别出了什么事儿!

“嗬?生的是俩小子?大川你行啊!原来盼着儿子,咋盼都不来,现在死了心要闺女了,又一下给了俩儿儿子,哈哈——哈哈哈——”。

吴老爷子先给两个婴儿检查一下身子,跟陈大川逗趣儿。

“吴叔啊,您别笑啦!快看看我媳妇是怎么的了?谁叫都不醒——”。

还能怎么的?累的呗!生产后睡上一大觉儿是最舒服的了,你非喊人家做啥?

“你媳妇身子好着哩!小老儿就没见过刚生了俩孩子还这么安稳的脉搏,啥事都没有,你随便她睡就行!”

而且产妇头上干干净净,脸庞白里透红,再加上嘴角那抹笑意,比寻常人还看着舒坦呢!

送走了吴老爷子,孩子们终于被允许进入产房,跟着王老太太一起,小声的议论着新生的两个弟弟的长相。

“阿珠呢?阿兰,怎么没见四丫头?”王老太太终于觉出少了一个人。

正往屋里走的陈大川,也刹那间想起来,貌似,已经很久没见到小闺女了。

阿兰阿草互相扯着往外就跑:“我们去找找——”。

当姐姐的简直太不称职了!阿兰想哭,自己曾经想起来要找一下小妹妹的,可是半路上又忘记了……

其实就目前的各家孩子多的现状,一时半会儿的忘掉一个不稀奇,不是有这么一个小故事吗?说是一家人吃着饭,听到井窨子里传来小八的嚎啕大哭,这才清点一下数字,发xiàn

果然少了一个,于是照常吃饭,要等到大人吃完饭才抽空儿去把小八捞上来……

好在,阿珠丫头没掉到啥井窨子里面,两个姐姐找到她的时候,这丫睡的正欢实,连衣裳都没脱,四肢抱着被子,推推都没动弹一下。

找到了就好……

小孩子抗不了瞌睡,大的小的都不再煎熬,全部爬到了床上,跟周公交流母亲生小弟弟这桩大事儿去了。

刚刚出生的孩子不喂食也没关系,王老太太用汤匙滴答了点儿清水,俩孩子就满足了,把双手举到头顶上,握着小拳头继xù

睡觉儿……

陈大川执意要守着媳妇孩子,让丈母娘稍作休息。

没人知dào

,这半夜,五尺高的汉子都想了些什么,正屋里面时不时响起模模糊糊的嘟念声,有时候还哭唧唧的,有时候又在下什么决心跟保证似的。

阿珠这一觉儿,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被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吵醒。

进镇子送菜的二大娘,成了第一个前来贺喜的宾客,并且马上洗手帮忙,给孩子换尿褯子,再重新裹好襁褓。

今日铺面不营业,自家人都顾不上呢,陈大川忙乎的脑袋上缠不上发髻,披散着半拉头发跟山子一起搬运蔬菜筐子和鸡蛋篮子。

“这些菜我替你卖,鸡蛋就攒起来,全煮成红蛋庆生儿——”,山子也替陈大川开心,打算在镇子上留一天,再回村子里替报个信儿。

“中,山子你多费心,我就不说啥客气话了。”陈大川只会点头抱拳表示感谢,一晚上没合眼,精神上就是差了些。

以后还有的磨呢,一下子多两个娃儿,想睡实诚觉儿的目标,怎么也得要熬过一年半载的。

好在家里的闺女懂事儿,阿兰打着哈欠儿,已经把弟弟们的尿褯子清洗干净,搭到院子里,因为出自各色旧衣,微风一吹,就跟摇晃着的万国旗一般。

王老太太撵着女婿去睡觉儿:“吃饱了饭就啥也甭管了,有我跟你二婶儿呢,等秀娥恢复了力qì

,你就能轻省了。”

刚刚,王氏睁开眼起了身,半坐着狠吃了五个糖水鸡蛋,又倒头睡了去,连尝试着给孩子喂奶,都是在睡梦里由王老太太帮着完成的。

“其实这奶娃儿不难带,饿不着湿不着就不用管,倒是等以后能走路了,那才叫淘力qì

。”

二大娘跟王老太太聊着育儿经,两人相帮着就把鸡蛋一一清洗过又煮熟了。

还得用红纸给蛋壳染上颜色,才能拿出去报喜讯使用,这里的风俗是男单女双,就是说生的是男娃儿,送的红鸡蛋是单数三个五个七个九个不等,女娃则送双数。

“他二婶儿,陈家庄那边你就看着送红蛋,咱今儿没煮够的,劳您回家接着煮,秀娥那孩子也跟您亲近,万事您都帮衬着她吧!”

王老太太跟二大娘聊得投机,做事儿的动作又默契,猛一眼看过去,还当她两个是亲姐妹的关系呢。

孩子们一有空就往正屋跑,摸摸小弟弟的脚丫儿或者手指头也很好玩儿,何况还有一个胆大包天的丫头,这会儿趁着没人看着,小手一挥,竟然把两个刚出生的襁褓婴儿给变没了……

嘻嘻,昨夜里王家姥娘跟蒋婆婆可没敢给孩子洗澡,只是把血迹啥的擦擦就算完事了,那就让四姐姐帮忙,给两个小弟弟洗白白——

反正现在,小姑娘又增添了一项本事,可以在小世界里面看到外边的动静,外边却发xiàn

不了她。

母亲湖的泉水,不但可以随便阿珠任意漂浮,两个小婴儿也可以轻松自在的游个泳。

原本还在睡眠状态的小婴儿,舒服的睁开了眼睛,大概还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是伸手蹬腿表示兴奋。

阿珠找到了两个新玩具,玩的那叫一个开心。给弟弟逐一清洗干净,尤其是脑门子上那一块儿,确认没有留下油腻腻的痕迹,这才小心的挨个儿往岸上推……(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争吵

“哦——嗯嗯——”,小家伙发着莫名其妙的音节,其实是很舍不得离开这片湖水,不但飘起来跟母亲肚子里的羊水一样,喝起来也很美味儿呢!

貌似,想当初,阿珠初来乍到,没啥营养品垫补,就是靠的这泉水保的小命。

给两个小家伙包被子可是个大难题,阿珠个头小力qì

弱,完全干不了这么高难度的活计。

可是门外已经传来脚步声,老是跟自己不理不睬的三姐姐阿穗太讨人嫌了……

万般无奈之下,阿珠只能把两个赤身裸体的小婴儿给送回外面,连带的多出来的小包被,一股脑全盖在弟弟们的身上。

幸亏这天儿还热着呢!两个小家伙貌似很喜欢这样被解开束缚,手挠脚踹非常欢乐。

“珠——欺负小弟弟!姥娘快来啊——珠祸害弟弟呢!”

阿穗迈进屋子就开始大叫,从她的方位看,正正好,发xiàn

薄被子被小婴儿踢开,全身光溜溜儿的……

什么叫祸害弟弟啊?这个姐姐说话太恶毒了!阿珠瞪着眼睛,小胸脯气的一起一伏的。

“我只是——只是——帮弟弟凉快凉快——”。

谁要听你的解释?阿穗那眼珠子瞪得也不小,气愤愤的说道:“你就是欺负弟弟了!你仗恃着自己有蛇大仙,会说话埋汰人,你欺负的欢儿都不能往咱家来了!”

原来,这对儿姐妹恩仇的根源。在欢儿那里呢!

“不来不是正好?人家豪门贵族的,咱老跟人家牵扯个什么劲儿?”阿珠继xù

解释,深以为这个姐姐脑子不清楚,为了个废话流臭小子,在家里跟亲妹妹发飙,值得吗?

可惜,阿穗很在意欢儿那个朋友,闻言更是愤nù

,一跺脚,指着阿朱直打哆嗦:“你不跟人家牵扯。那你为啥昨儿一回家。就拽着咱爹去人家里?”

这话,说得倒也真是啊,阿珠讪讪,无言以对了。

难不成要解释一番藤蔓的问题?说自己是去找李千总。不是找废话流少爷。貌似。很没有意思。

这么一番闹腾,屋子里休息的王氏也被吵醒了,王老太太跟二大娘也往这边跑。家里的闺女们向来乖巧懂事儿,今儿这是闹的哪一出儿?

已经占据了上风的阿穗,却率先哭的稀里哗啦,抹着眼泪继xù

傻叫:“欺负人!欺负人!呜呜——”。

王氏坐起了身子,把双腿放出来准bèi

下地,却被闻声而来的亲娘给阻止了:“你啥都甭管!多歇一天!不许下来!”

不就是俩闺女闹了啥别扭吗?坐月子的妇人保重自己要紧。

还有两个要紧的,王老太太顾不得搭理两个外孙女的官司,赶忙去验看外孙子。

这一看也吓了一大跳,谁家刚生下来的娃儿啥都不穿暴露在空气中的?这不是祸害孩子玩儿吗?

两个弟弟也不争气不长脸,竟然一起把身上盖着的薄被子给蹬掉了多半拉儿,还“吭哧吭哧——”的继xù

使劲儿,下决心开拓出一片更加自由的新天地呢!

“谁干的?等我——非拍她两巴掌不可!”王老太太也被气的不轻,跟身后的二大娘一起,重新把俩儿悲催的孩儿给包裹起来。

阿珠也心虚啊,这外面都是什么天气啊?干嘛给俩弟弟包裹的这么严实?解放一会儿怕啥?

可惜这道理目前讲不通,古时候老人家看孩子就讲究包严实,恨不能把手脚都捆的死死的才能放心,她们可看不到小婴儿被解放之后有多么兴奋。

要不是因为目前天儿太热,俩个悲催的娃儿,肯定也得放进沙土布袋里面去享shòu

童年!

“那个——我——觉得吧——弟弟快热出病来了,姥您瞧——这鼻子尖儿上,是不是都起了小红疙瘩儿?”阿珠缩着肩膀,身子往前凑凑,又赶紧往后躲躲……

孩子鼻子尖上起疙瘩儿?一下子,两个老太太的注意力都转到小婴儿身上,就连王氏,也脱口问道:“是不是出黄疸?要不然请吴老神医再来给看看——”。

初生儿出黄疸,是黄色的颗粒状,不应该显现出红色……

王老太太可顾不得拍两巴掌教xùn

外孙女了,急忙扬声喊陈大川,现在闺女在家里地位不低,孩子们更得娇养着,起疙瘩儿这事儿可大可小,请郎中来看看才放心。

果然是生活水平提高了,人命也跟着值钱了,当初在陈家老宅儿,阿珠几乎被亲奶奶捂死,也没造成过这么大的轰动啊!

陈大川鸡飞狗跳的奔出去找吴老爷子,王氏一叠声的喊着“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王老太太跟二大娘拼命的揉着眼睛,宁可揉掉一层老皮儿,也希望可以观察的更仔细些……

“哇——哇——”,二重奏的啼哭声又起来了,没办法,可怜的娃儿被捆紧了手脚,已经非常生气了,现在又要被抱在热乎乎的怀里,周围的脑袋堵住了流通的空气,谁受得了啊?

老辈儿的人有经验啊!“赶紧的,秀娥给孩子吃吃——”。

可是,两个小家伙不肯屈服,愣是丝毫不受母乳的诱惑,嘴巴左躲右躲,坚持不懈的哭闹下去。

谁能听得懂小家伙儿的心愿?“我们要自由!我们要把手脚放开!”

这事儿本身是一种矛盾,小婴儿睡觉的时候,只要不是太炎热,那就需yào

你把他的四肢压服住才睡得安心,但是,只要苏醒着,你再捆缚着,那就绝对没办法同意!

兴许也会有一部分孩子打小隐忍,随便大人怎么捆扎都没意见,原因不外乎有二:一是这孩子本身就“二”。二是从生下来就捆扎着,孩子根本没体会过松开来自由的味道。

很荣幸,陈家这俩娃子皆不属于上面的两种情况,刚刚被小姐姐给丢到母亲湖中自由飘荡,那滋味儿不要太惬意哦……

两相对比,二傻子才肯容忍继xù

被捆扎的密不透风呢!

很快,母子三个都闹腾出了一身的细毛汗,王老太太也支撑不住了,直起腰来自己捶两下,昨儿就睡了半宿儿。还没睡踏实。现在哪经得起这么闹腾?

“还是别让孩子吃奶了,哭着吃下去,也容易闹病。”二大娘到底是旁观者清,果然。把孩子从王氏怀里挪开。再放回一旁的软榻上。那哭声,就小了一些。

阿珠实在忍不住,上前一步继xù

据理力争:“姥娘。二奶奶,弟弟热哩,你给他俩儿凉快凉快——”。

你是又想着法子欺负小弟弟了吧?久等惩罚阿珠的阿穗还没达到目的,也跟着爆fā

了。

“姥娘你听听,就是阿珠生的事儿,惹哭的弟弟,刚刚就是她不给弟弟盖被子,晾着呢!”

王老太太浑身上下早没力qì

了,摆着手不搭理这桩子乱事儿,耳朵里,终于听见了陈大川一连声的招呼:“吴叔您这边请,孩子们在屋里呢!”

王氏裹好了自己的被褥,吴老爷子迈步进屋。

其实这都是原来的过日子习惯,现在可以居住的房子这么多,却还是只想着得让孩子跟自己一屋里住,多不方便啊!

吴老爷子可没老太太们那些讲究,看见俩孩子还在抽抽搭搭,直接松开了被捆缚住的胳膊,四只小手解放出来,立kè

,止住了哭声。

“这不是没事儿吗?瞧欢实的!哪哪都好着呢,一惊一乍的——”,吴老爷子摁摁俩孩子的手腕儿,摸摸鼓溜溜的肚皮,就转身冲着陈大川瞪眼睛。

老爷子昨儿也没睡好觉儿,你急赤白脸的硬拽了来看病,结果啥病都没有。

开玩笑也得会找时机啊,闲的蛋疼的时候你去打招呼,没准儿还受到热烈欢迎呢!

王老太太有些结巴嘴:“吴——郎中,我外孙子——鼻子尖上——起疙瘩儿哩,您——再给仔细看看?”

王氏的脸庞被急的通红:“是不是黄疸啊?”

吴老爷子“唰唰”两下,给俩孩子把腿上的捆缚也松开了,把包被往肚皮上一搭,狠狠的教xùn

道:“生啥黄疸?你这俩娃儿瓷实着呢!少捆两道,少盖两层,啥病都得不了!”

“可——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就起了红疙瘩儿?”王老太太垂死挣扎,凭借着她生养过三个孩子的经验跟对面的老头子抗争。

“啥疙瘩儿?那是毒气儿!是热毒!是你们啥都不懂的老娘儿们生生给捂出来的!”吴老爷子一再的被挑zhàn

权威,怒气直冲云霄。

“噗——”,阿珠非常不合时宜的喷笑了,眼前这景象非常经典,先进的育儿理念,跟老化的保守思想,在做近距离的切磋,谁胜谁败,已见分晓。

看起来,自己以后再兴个心给俩弟弟偷洗个澡,就不需yào

再背负那般沉重的罪名了,还祸害弟弟,你们那么做,才是真的祸害孩子呢!

阿珠对着三姐姐歪歪嘴角儿,有点儿小示威的意思。

不过,王家姥娘委屈又愤nù

的声音说的是几个意思?

“是谁给孩子盖得两层被子?我明明就包的是一层!”

天啊,快跑吧!小世界的复制功能,又在包被上显灵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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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嫌弃孩子是痴呆,又岂知宝宝是异界穿来的天才魔法师?

第一百零二章 临清烧饼

看起来,小世界的复制功能真的是分对象来区别对待的,像是人类,或者是有灵气的动物植物,那就是独一无二,无法被复制的。

留下屋子里两个老太太的疑惑跟委屈,被吴老爷子劈头盖脸说教了一通,该不是裹得厚吗?一模一样的包被摞在一起,谁能想得到手里裹敷的有两层?

阿穗也小跑着跟在阿珠身后继xù

心不甘,嘴里嘟念着:“珠——坏!珠——坏蛋!”

坏啥坏啊?都是自家姐妹。阿珠扭头做着鬼脸儿:“我又想出了一整套好吃的做法儿,还能顺手卖钱……”。

这是赤*裸裸的诱*惑啊有木有?对一个三岁的馋嘴娃儿来说,还有比用好吃的来唬弄更简单有效吗?

结果,四姊妹坐在一起,再加上强被扯来的陈大川,气氛友好的跟从来没出现过一丁点儿矛盾一样。

阿珠是从王氏的“月子饭”上,联想起了前世的古城——卫运河畔的临清,所流传已久的那些经典小吃。

陈家目前还不具备做大买卖的条件,那就可以从小处做起,小吃,投入的本钱少,盈利却算得上是可观的,正适合姐姐们跟亲爹陈大川历练历练。

依靠每天卖点蔬菜鸡蛋和米面,再加上外卖的几十份儿肉菜,也忒耽误六间门面的获利了,又舍不得往外租赁,那就只能从自家人着手扩充店面。

最简单容易操作的就是“临清烧饼”,据说。传承了悠远历史的烧饼夹肉,曾给当年古运河畔拉纤的纤夫,提供了充足的体力,带来了元、明、清三代的繁荣。

这活计可以很快就传授给陈大川和姐姐们,再配上自家出产的鸡蛋,煮着吃腌着吃,花椒水兑上盐,浸一晚上足够出味儿。

还可以做汤,嘻嘻,老临清人喜欢喝沏鸡蛋。简单。把瓷碗用热水里外烫一遍,打入鸡蛋液,洒进盐花儿并几滴香油,略一搅拌。冲入沸水。“哇——”。那种清香浓香额外让人舒坦……

都是极省事儿的法子,不想往烧饼里加鸡蛋的,正好姐姐们做红烧肉的水平长进了。喜欢吃肉的人,可以直接给热烧饼里夹二两,合起来烧饼皮一挤,嗬,都能流出美滋滋儿的油来。

烧饼又实诚,买一个就能提供寻常妇人半天的能量,不必满大街叫卖的肉包子管事儿充数儿?何况又是个新鲜物,从镇子到村子,还没一家这样的铺面或者摊点呢!

“保证叫大家伙儿……一吃一个不言语!”阿珠奋力一挥手,做了一个简单有力的总结。

“阿珠这法子,还挺能折耗咱家的鸡蛋——”,陈大川发xiàn

的是另外一个妙处,目前天气炎热,鸡蛋不好保存,销售稍微差了些,卖不掉的,只好腌起来慢慢儿吃。

就是,被闺女形容的天花乱坠的啥子“临清烧饼”,很难学吧?阿珠只不过是从黄金蟒那里得来法子,自己又没实践过,再拐个弯儿教给别人,能行吗?

三姑娘阿穗决心原谅妹妹了,因为,那“烧饼夹肉”的描述,带给了她无限想象……

“爹使劲儿学!使劲儿学!肯定能学会!”

阿穗这话说得有人生哲理性啊,甭管什么事儿,可不是都需yào

使劲儿学吗?使的劲儿到位,自然啥都能学会。

家里有个现成的铁鏊子,可以直接墩在炉火上练习操作,反正现在也用不着这几个人忙活儿孩子跟产妇,干脆,直接上手试试。

阿珠其实不见得真就领会了“临清烧饼”的真章,不外乎是曾经在家里用电饼铛操作过类似的食物,再加上丰富的想象与记忆,就足以指挥着大家伙儿忙乎开了。

烧饼的做法不难,先和面。

将面粉放入盆内,加入温水,食碱和精盐,拌调均匀,揉成面团,盖上拧干的湿棉布,饧约少半个时辰。

再取出,将面团重新揉匀,搓成条,分成重约50克一个的剂子,擀成薄片,刷一层油,折叠擀成长圆薄片,用手拿住一边在案板上使劲甩开,如此反复倒换位置甩上几次,甩匀以后,再用手抻薄一些,再刷一层油,两手各捏住一头,由后向前反复折叠后,卷成圆条,稍稍抻长,从一头向另一头盘卷成圆形,按扁擀成直径大约6厘米的饼坯。

这就可以使用上铁鏊子了,将饼坯放入烧至七成热的鏊子上,两面烙烤,至饼皮金黄酥脆,里面柔软熟透,即可食用。

这种烧饼的特点是外焦里软,香脆可口。又分出层面来,可以用刀旋开一侧,放入腌好的鸡蛋或者熟肉,面食和辅菜就都有了,再加上一碗香气扑鼻的沏鸡蛋汤,那简直已经可以称之为享shòu



“爹,等你有空闲了,还可以改造一下打烧饼用的炉子,分出底上两层,烧饼熟的更快更方便……”,阿珠又开始在地上画图纸了,把什么前世里见过的“吊炉”“烤炉”悉数讲解了一下原理,剩下的,就得由陈大川自己去摸索了。

烧饼外面还可以撒些芝麻,烤出来更香……

小姑娘们也参与了其中的讨论与操作,积极性都很高,不过,第一锅试验品,效果还是稀松了了,烧饼有的半生不熟,外皮却烤焦了……

不过,一家人都已经饱受过尝试的失败,阿珠的哪一个法子是能直接见效的?总不过是她出主意,你去实践,从失败中吸取经验,最后终于成功。

“这物件就叫烧饼?要不起个好听的名儿吧?诸葛王朝的寻常地儿,可没咱这手艺。”陈大川啃着“嘎嘣脆”的烧饼皮儿,踌躇满志的样子。

敢情儿这爷儿们认为,凡是阿珠出的主意,都是由蛇大仙传授,蛇大仙是从哪儿知dào

的?当然是天上琼瑶仙境……

“那就叫‘圆梦烧饼’!”阿珠脱口而出。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动听,而且不是阿珠的杜撰,人家本来还有一个传说的。

“据说在一个很古老的朝代,有一个权倾天下至高无上的女人,被称为‘老佛爷’,又叫‘慈禧太后’。一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中她吃了一种夹着肉末的烧饼,非常的好吃,醒来后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很巧的是当天用膳的时候竟也吃到了这种烧饼,慈禧非常高兴,就问是谁做的。”

“一定是天上的蛇大仙做的!”陈大川想当然的抢答道,不过,没有得分。

“太监打听后禀告说,是一个叫赵永寿的御厨做的,慈禧太后一听,更加的高兴了,因为永寿代表着永远健康长寿,就下令赏赐这个御厨二十两银子和一个官职。因为这道菜圆了慈禧太后的梦,所以后来流传下来就叫做“圆梦烧饼”,它象征着梦想成真,并有祝愿吃到它的人健康长寿、升官发财的寓意。”

一个圆圆的烧饼而已,加上这么一个虚飘飘的故事,又被陈大川等人自动脑补出有关天庭的部分内幕,于是,故事中的“慈禧太后”,跟传说中的“王母娘娘”挂上了钩儿……

“爹,就是你会辛苦些,打烧饼这活儿疲累,又容易伤到手,我再画几个样子,你琢磨着打出来。”

阿珠没忘记后续的安全问题,勾画出铁质的钩子夹子模样,又给大姐阿兰安排了活儿。

自然,是做些针线,给亲爹加工一副厚实的分手指头的粗棉布手套,这样,就不担心被烫到了。

这活计也不慌,慢慢儿练着,自家人先吃着味道可口了,家伙什也备齐了,再开张也不晚。

“我跟你姥娘商量了,镇子距离陈家庄远,这俩孩子就不过‘洗三’了,咱等你娘身子骨也好些了,直接回村里过满月去。正好,这些天先练着。”

陈大川还是很有进步的,自从分了家,一天一天的,越发有了自己的思想了,还挺周全。

山子卖完了蔬菜,还抱回来两只狗崽子,说是集市上没人肯买的,土狗,黄不拉几又骨感又生癞,叫声跟蚊子哼哼似的,一看就不好养活。

“阿珠你要不?我是看着实在可怜,那卖狗的说是母狗死了,这才把小狗养成这样,就要了五文钱,怕死在手里呢。”山子现在跟阿珠最熟稔,也觉得陈家庄那边地儿大,养只狗有用。

就是不知dào

这俩生命,还能持续多久。

目前咱不差钱儿,更不差一口吃的不是?阿珠挥挥手,赶在陈大川开口前下决定:“行,都留下吧!等我有了空儿,再买两条一模一样的,陈家庄放两只,镇子上放两只。”

小机灵鬼儿!这是提前给大家伙儿打预防针呢,免得你们以后看到四只长相肖似的狗狗,还要胡乱猜测又发问的。

小掌家婆发了话,别人就不多说了,何况一票闺女们正爱心泛滥,围着两只奄奄一息的小狗交流思想呢。

这狗的形象实在差强人意,当务之急应该洗个澡,把一身滚了毛儿的癞皮清洗干净……

“那我明天跟山子叔和二奶奶回去,跟我姥爷说一声,别记挂着。”阿珠想起来,陈家庄的藤蔓还等着她呢,镇衙门和李千总的投资也早握在自己手里了,耽误不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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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人参花

阿珠躲进小世界,先给自己清洗一下,顺便也带进去两只癞皮狗,随便它们在里面撒个欢儿……

两个奄奄一息的小东西,进了里面就恢复了点儿精神,脑袋东瞧西瞧,还秉承了“汪族人”沿袭古今的习惯,在每一道田垄间都翘起后腿儿,留下了“纪念品”。

阿珠洗浴过后回到岸上,就只能听得到两只小东西发出的“呜呜——”声,却寻不到踪影了。

目前小世界里面种植的东西忒多忒杂乱了,生长的又大都逆天,个头高植株壮,小狗子钻进去被掩藏的很好。

“小东西——来姐姐这里——”,阿珠猫着腰,在田垄间寻找呼唤。

循着声音钻过一丛粟米棵子,两个刚恢复点精神的小东西正在闯祸呢!

不对!不是两只狗——

十六只小爪子在抓挠地上的黄色泥土,四个狗脑袋贪婪的在一株生物的嫩叶下嗅来嗅去,就跟在闻什么上好的补品味道似的……

阿珠已经分不清哪两只是狗仔本身,哪两只是复制品,视线,全被狗狗们围攻的这种植物吸引了。

肯定原先没见过,单生的根茎,直立,高度大约有五六十厘米,叶子像个小巴掌,还是复叶,五六枚的样子,殷勤的开了一朵小花儿,伞形花序顶生,花儿的个头极小,五个花瓣儿呈菩钟形,淡黄绿色,开放的神采奕奕的,无风自动。

貌似自己没往里面带过这种花花草草。更不知dào

这是什么物种,反正呆在里面也不误事儿,且容生长着好了……

“去,你四个必须洗个澡,把身上都洗干净了顺溜了才能出来!”阿珠命令着四个还在花柱下流连的狗崽子,这东西能被复制,证明智商不高灵气不足,希望它们能听懂自己的话吧!

果然——有点傻!完全对主人的吆喝无动于衷,阿珠被打败了。

无奈何只能张开双臂把狗崽子往母亲湖中轰撵,还是无济于事。那就来一出“辣手摧花”。顺手掐掉了正被狗崽子们顶礼膜拜的小花朵儿,猛一抬胳膊,就像是要把手里的“宝贝”给丢进湖水中一样,果然。四只小东西茫茫然全部投入水中……

当然。这么稀罕的花儿。可以支使狗狗们东奔西走的“神物”,必须掌握在主人手中,阿珠乐了。黄绿色的小花儿,收在了袖笼里。

外面的屋门正在被拍响,三姐姐阿穗的叫门声都要出离愤nù

了:“珠快开门!你都带着小狗狗玩了好长时间了,该我了!”

好吧好吧,阿珠利利索索的去开了屋门,两只来不及晾干皮毛的小狗崽被塞入阿穗怀中,还有嘱咐呢:“阿穗,记得先给它们把毛儿擦干了再睡觉儿——”。

月色已经笼罩下来,听着动静还没睡着的阿草,也从自己屋里跑出来:“给我一只做个伴儿……”。

哎!日子紧张的时候吧,一大家子人挤在一张土炕上,那时候盼望的是能分到属于自己的一间屋子,现在理想实现了,姊妹们一人一间屋子,自由又清静,又来找做伴儿的了。

阿珠不理会两个姐姐是如何纷争狗狗的归属问题的,自己爬回那张硕大的花格子“拔步床”上休息。

随便小世界里面那两只小东西如何休养生息或者大闹天宫吧,反正,里面也没有啥值钱的物件……

不过,睡的神清气爽无忧无虑的阿珠,第二天,在见到了吴老爷子上门之后,随手把袖笼里的小花儿取出,并多嘴问了一句:“吴爷爷,你认得这东西不?狗狗喜欢吃哩——”。

她估摸着,能被四只狗围攻的花朵儿,肯定是得了狗狗的青睐,狗狗为啥子青睐?肯定是想吞下肚子里呗!

“嘣——”一声闷响,阿珠抱着脑袋跳起脚来,眼泪哗哗的往外淌啊……

“干啥弹人家的鼻梁儿?会酸的懂不懂?”

小姑娘流着眼泪抗议,酸的那叫一个委屈呦——

“暴殄天物!真真是暴殄天物!”吴老爷子还想接着弹几下才能消去心头之恨呢!

“还敢喂狗吃?这是‘神草花’!就是‘人参花’!人参长至四年才开始开花,每棵人参每年仅开一朵小花,每六十斤人参仅能采得一两参花,多么弥足珍贵的东西,你——你竟然要喂狗?”

吴老爷子的白胡子一抖一抖的,显见的是真生了气。

这人参花素有“绿色黄金”之称,千金难觅一两的人参花茶,就是采撷名贵的人参含苞待放的蓓蕾,自然烘晒而成的。

人参花茶的威名,其实阿珠前世里也是听说过的。这东西贵重神奇,用之冲泡而饮,苦中带甜、清爽可口、解渴、解毒、善于生津又不耗气。并且,它在提神、降压、降糖、降血脂、抗癌、调理胃肠功能、缓解更年期综合症等诸多方面的突出保健效果,已得到世界许多权威机构的认定,被称为“免疫保健的万能养生品”。

可咱之所以“暴殄天物”,那不是不知dào

这是什么东西吗?您老早说一句这东西的名字,咱又怎么可能继xù

“喂狗”?

吴老爷子当然很想知dào

,这花儿是从哪儿得来的?

阿珠的鼻子还酸的很呢,眼泪都收不住,怎么可能再跟一个老头子促膝长谈?“踢踏踢踏——”溜回屋子去了。

这人参花儿,必然是从移入小世界的那根参须子上生长而来,东西娇贵,还不能复制,好不容易才长出来棵宝贝苗儿,可万万不能真让两只狗狗给祸害喽!

还好还好,阿珠喘口气儿,人参的植株没受损害,完好无虞,两只小狗仔趴在人参枝叶旁打瞌睡儿,肚皮还是圆滚滚的,不知dào

是吃了什么野食儿,或者是喝泉水喝饱的?

“你们要是喜欢这人参,就乖乖守着,别祸害了根苗儿,要不然,丢到外面去——喂蛇!”

阿珠敲敲两只狗崽子的脑袋,得到“呜呜——”的回应,希望,小世界里面的空气和水,能给它们洗洗脑增长一下智力值吧!

今天就要回陈家庄,阿珠开始盘算,打烧饼和沏鸡蛋、爆腌鸡蛋的基础要教好,还得再陪着着实操练半天,另外,阿珠还想劝劝爹娘,给自己家找个保姆或者帮工啥的,里里外外能搭把手儿,毕竟,一家子的大部分成员都是不中用的妇孺,还一下子又添了两个新生儿……

这思想有些忒超前了,最起码对于刚刚从贫困线上挣扎出来的大川夫妇来说,简直天方夜谭。

“哪个庄稼人家里不都是这么的过来的?现在咱家已经有二大娘一家子和你姥娘姥爷帮忙了,咋能再找人看孩子?你倒不怕回陈家庄的时候,脊梁骨被人戳断喽!”

陈大川的答案是跳起来表明态度,王老太太就跟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外孙女,心里还说呢,这娃儿跟着蛇大仙,学的本事倒是不少,就是这脑袋瓜犯了轴儿,庄稼人,能跟天上的仙人一般,只管吃喝玩乐吗?连自己生的孩子都让别人帮着带?

“总不过就是累这几年而已,娘这身子骨儿没妨碍,看俩能看过来,你尽管回村子里做大事儿。”王氏的态度也是杠杠儿的拒绝,现在俩孩子的奶够吃,不渴不饿的也不闹腾,干干净净的躺那里睡觉儿,自然觉得好带了。

“阿珠啊,你既是不放心你爹娘和弟弟们,那姥娘就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只要没人嫌弃,我侍候闺女一个整月子也是正理儿——”。

王老太太说着话,看一眼陈大川的表情。

曾经,在陈家老宅儿,王秀娥生第一胎阿兰的时候,王老太太就兴了心侍候闺女些时日,结果,不但没得到热烈欢迎,还被陈老太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给轰撵了出去,说是哪儿凉快去哪儿呆着去,陈家不惯这种生了赔钱货还有脸“坐月子”的娇贵毛病!

陈大川脸色大囧,又不能逃避正题儿,红赤着脸皮承诺道:“婶儿——娘尽管住下,咱家里缺人手哩,您老在,秀娥这心里也踏实,我——我乐意您住,一辈子跟着我们住才好哩!”

陈家庄还有个王老爷子在为自家鞠躬尽瘁,老太太帮着带孩子侍候媳妇月子,当女婿的只有发自内心的感激,上次临近生产,不就脱口而出了一个“娘”字吗?

“那就行,秀娥生了前四个娃儿,我这个老不中用的,都没帮上忙,这次怎么也得把外孙子给看顾好了……”,王老太太眼角有些湿润,这些年惦记闺女却不敢去陈家庄照看,心里难受着呢!

阿珠无奈,转换一个话题:“那就往外出租几间铺面吧,咱自家占不了这么多间,荒废着也可惜,挣几个租银才是正理儿。”

老是那么小农思想,担心有外人骚扰到自家的生活,多大的铺面院子也自给自足自己占着,这观念也必须得改。

“舍不得出租?那就雇人,扩大门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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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玩具沙发

话题又绕回去,陈大川终于决定,那就把最北侧的两间独立的铺面租出去,把中间那道门堵住,也能落个清静。

阿珠达到了一半儿目的,又监督着陈大川去铁器铺子打家伙什,把烧饼的制作演习一下,再跟姐姐们嘱咐一遍做这几道饮食的要领,就得收拾自己的小行李了。

二大娘母子早就忙活完了,只等着她回陈家庄呢,大批量的银子都在小世界放着,有后盾,做啥都不用害pà



最好,能在弟弟们回家过满月之前,把事情做出个七七八八来,也给爹娘露上一小脸儿……

“阿珠,你们家这种沏鸡蛋的法子挺好,又省事儿又肚肠里舒坦。”二大娘还在回味在陈家吃的那餐饭:“就是你爹烤的那烧饼,忒硬!直硌牙!”

也确实是那么回事儿,陈大川不是个特别有灵气的人,做什么事儿都得慢慢摸索着来,烧饼一锅一个样儿,啥毛病都有。

“咯咯——”,阿珠想起来也捂着嘴巴笑,吃亲爹做的烧饼,自己的一嘴奶牙,几乎没被全崩掉,到现在上牙床还觉得酸酸痒痒的难过呢!

山子却很喜欢硬的跟铁块似的“陈氏烧饼”,比划着赞美道:“就得那般硬实才禁放,出门的时候装上两个,够啃一路的,天热也不容易坏掉,烤出来的酥皮,嚼起来额外的香!”

更何况还可以往烧饼里夹肉吃呢,那滋味儿。软烂与酥硬的矛盾结合体,一吃一个不言语,给个员外郎都不换呢!

二大娘也是无聊了,把阿珠当成了一个大人吐槽:“我昨儿去替你家报信儿,路过老宅儿那边,特特的也进院子道了声喜,那一家子人,竟然个个都被吓住了似的,愣了好长时间没说话呢!”

是从没想到过王氏能生出男娃儿来吧?还竟然一气儿生俩,原先说好的只会生“赔钱货”那断定呢?这不是打陈老太太那张老脸吗?

“等我出来。你那个婶子。竟然还不相信,追着问我是不是看清楚了,是不是真是秀娥亲生的……”。

江氏那德行也确实只会往龌龊里想别人,阿珠的表情有些冷。希望那两个讨人嫌的妇人别再上门来生新的妖蛾子。不然。自己可是坚决不再忍让的。

口已经能言,脚已经能走,阿珠同学不打算再让自己和家人受一点委屈了。

回到陈家庄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路过的村民,高声跟三个人打着招呼,尤其是见到“小东家”回来,不少人脸上挂了热情的笑容……

“阿珠,你娘好不?一下子生两个男娃儿,可真难为她啦!”

“阿珠,小弟弟闹不闹?你娘奶水够不够?”

“阿珠,你娘真的生了俩小子?啧啧,这是迈了两次鬼门关啊!”

……

妇人们最喜欢的就是扯媳妇孩子或者婆婆的闲事儿,冷清性子的阿珠,还真招架不过来。

只好装傻,脑袋缩在二大娘的后背,只留两只小眼睛,叽里咕噜的转悠。

好多人就有了猜测,毕竟还是个不足两岁的小娃子,没有蛇大仙在身边,啥聪明劲儿都被收了去……

阿珠归心似箭,出了村子,远远的就望见昏暗中一个孤独的影子,那是留守的王家老爷子在翘首企盼外孙女回家呢!

还有金光一闪,阿珠的身子就被托举了起来,肚皮趴在黄金蟒的脑袋上大笑:“想我了吧?就知dào

你在家憋不住,下次我去镇子上也带着你!”

小黄身子颤了颤,心里道:“镇子上还是免了,又不让出门,还不能见外人,憋屈死了。”

小主人还在卖力的白话儿:“小黄啊,你没见我那两个小弟弟,一模一样,可好玩了,等过了满月回家来,我就跟爹娘推荐,让你负责看着他们……”。

黄金蟒的身子颤动的频率更增大了,把自己当免费的保姆吗?好歹咱也算是跟“蛟龙”有点子亲戚关系,现在沦为专门看孩子的品种,不但看大了眼前这个小祖宗,后面还有两个刚出世的……

“怎么样?你这是高兴的吧?我就知dào

你喜欢看孩子,爹娘坚持不请保姆帮忙,我想着反正有你,就没坚持。”

小主人还在乐呵呵的继xù

宣讲,黄金蟒泪流满面,原先说好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呢?怎么这次自己想的啥,小主人完全给理解反了呢?

好在,王老爷子救驾,一伸胳膊,把外孙女从黄金蟒背上抱了下来,现在习惯了家里有老妻和这个聪慧的外孙女,自己呆了两天,好不习惯呢!

“阿珠乖孙女!你娘没事儿吧?你姥咋样儿?你二大娘说是生了俩小子,是真的吧?别——糊弄了老汉——”。

听听,王老爷子比陈家庄的民妇还能扯呢,后面牛车上刚刚下来的二大娘不同意了,抡着空空的蔬菜筐子一声吼:“你还不信?那好,阿珠你甭告sù

你姥爷,等过满月的时候,让他亲自瞪大了眼睛看!”

“看就看!反正——我外孙子又跑不了!”

“咯咯——咯咯——”,阿珠笑得前仰后合,原来没发xiàn

啊,姥爷那么沉闷的人,还会跟人抬扛儿。

比起刚来陈家庄的时候,老是底气不足的模样,王老爷子确实自在了许多,尤其是听说了闺女一举打破只会生女娃儿的“恶名”,老爷子的腰板儿,一下子就挺得更直溜了!

其实才多大点儿事儿啊!女人生产,总不外就这俩选择题,不是“男”,就是“女”,又生不出妖怪来,全是子女跟父母的缘分罢了。

偏偏就有那死眼皮坏心眼儿的陈老太太那种人物,生生压迫自家闺女这么些年,现在生儿子了,看看那老东西还能说出啥难听的话来!

“以后啊,只要你们一家子不嫌弃,姥爷还就在你这里住下了,阿珠,你娘是姥爷的小闺女,在家里的时候最疼她,你舅舅们也知dào

让着她,可是偏偏——,哎!不想那些了,以后,姥爷可着劲儿的帮衬你娘把日子过起来……”。

送走了二大娘母子,王老爷子一边收拾屋子里编织到半成品的藤蔓,一边絮絮叨叨的跟外孙女说话,眼睛里面灯光闪闪。

老两口的语气差不多,都是觉得亏欠了闺女,想最后发挥点余热,帮闺女过上好日子,享福的日子。

这样的老人,谁会嫌弃?

阿珠塞了一根铁皮石斛的枝叶进老汉的嘴巴,自己也嚼巴了一根,权当零食儿了。

屋里,已经有一张藤蔓茶几的成品,做工很精细,还能看得出来拆过修葺过的痕迹。

藤沙发也成了形,三人座儿的那个还剩点儿尾巴,单人座的已经可以坐人了。

这两天的成绩不错啊!阿珠的小身子在沙发和茶几上爬来爬去,还用屁股蹲了蹲,试试承载的能力。

“吱呀呀——”,有点儿大响动,证明家具里面的缝隙还不小,用于作支撑的木料不熨帖……

不过,这已经完全可以进行下一个计划了!

“咦?”阿珠的视线又被凝固住了,昏黄的灯光下,一把精巧玲珑的藤蔓小沙发,隐藏在茶几的后面。

小沙发只有阿珠的一只胳膊那么长,用的是极细的藤蔓,一根根穿插起来,白亮亮的,可以托在胳膊上当玩具——

玩具?阿珠的脑海里开始追溯到前世。

小姑娘们最喜爱的芭比娃娃,可不就都还得具备一套精致的衣橱鞋柜沙发床之类的用具?藤蔓不但可以编织成日常使用的家具饰品,还可以开发另外一个最具潜力的市场……

“姥爷,这个——是谁做的?”

王老爷子看一眼被外孙女如此宝贝的物件,皱皱眉头回忆一下:“好像——是三癞子捣鼓的吧?他没那三个人手头上熟练,就先用废弃的细藤学着点儿,我记得——还有个小茶几,也编的挺好kàn

的。”

爷孙俩钻上爬下,终于把那个被当成废品丢弃的“迷你茶几”也找了出来,跟沙发放在一起,灯光挪下来一照,别有一种精致的美丽。

幸亏自己当初慧眼识珠,把三癞子从村民中挑选出来呢!阿珠很得yì

,抱着那两样“迷你”家具,回自己屋休息去了。

自然,一人一蛇得先进小世界洗个澡撒个欢儿,小世界里面的两只狗仔儿,一见到黄金蟒就吓尿了,赶紧的送出去,让王老爷子诧异吧!

再凑到泉水源头喝上几口,俩货才舒舒坦坦的跑出来。

两只狗仔儿竟然很乖巧,根本没出屋子,一只狗霸占阿珠的一只鞋子,脑袋就放在上面安睡。

“噗——”,阿珠轻笑起来,摇摇满脑袋蓬松的短发,抱了薄被安歇。

两只狗仔确实很安静,意料之中的吠叫完全没有发生,小黄也不再理会它们,照例行使自己的“保安”或者是“保姆”职责,把身子盘在主人窗下休息。

除了偶尔的梦呓低笑,阿珠的呼吸声绵长安稳,外面星光满天,岁月静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新思路

第一个来上工的是陈大庆,屋里摆放的那尊已经加工完成的藤蔓茶几就是出自他的巧手,一套沙发也眼看着就能完工,这汉子心里着急,每日里都是起早贪黑的忙活儿。

栓子媳妇跟棒槌娘手头上就慢了些,家里的事儿也多,常常连头发都没梳拢齐整就往村外跑……

“你家棒槌吃饱了饭没有?小牙子都爱睡个懒觉儿,我们家虎头还没醒呢!”

“吃饱了,棒槌听话,跟我一块儿起的,吃饱了饭就给他上锁,他知dào

不能往外跑——”。

两个妇人轻声聊着天儿,脚底下很迅疾迈进院子,高声跟王老爷子打了招呼,也开始继xù

昨日里未完工的活计。

三癞子来的是最晚的,眼珠子红彤彤的爬满了血丝儿,脊梁也有些弯。

阿珠终于在自己屋里勾画出了几个新式的图案,笑嘻嘻来到最敞亮的正屋——现在是做活儿的加工场地了。

其实,外面那些动静她都听清楚了,对于自己选择出的四位员工,还算基本满yì



最起码,没有彼此明争暗斗身后使绊子,还能有商有量的互相搭把手儿,这证明四个人的本性都不错。

陈大庆的三人沙发也在收尾,连抬头跟小东家打招呼的功夫都没有,这汉子做起事儿来认真的像个对待游戏的孩子。

“棒槌——婶儿,你以后不方便的话,可以带着棒槌来做活儿。只要叮嘱好了别乱跑,躲过危险的地界儿,带过来,就比锁在家里强。”

小东家温言细语的,一下子,就把棒槌娘的眼泪给惹出来了。

庄户人家的妇人,出嫁后大多就按男人的名字称呼“某某媳妇”“某某家的”,生了第一个孩子就按孩子称呼,叫“某某娘”……

“可——可没这规矩!小东家,棒槌锁起来没事儿的——”。

棒槌娘语无伦次的摆手拒绝。带孩子来放院子里玩还没啥。可陈家还管中午一顿饭食呢,总不能娘儿俩跟着张嘴多吃一份儿吧?

这寡妇是个仁义人,阿珠笑靥如花的继xù

劝解:“棒槌——婶儿,您也甭跟我客气。这么滴。您把儿子带来。咱这边的中午饭食,你也负责做,就当多加一份工。行不行?”

这样——就能接受了,也不怕影响了别人的情绪,原来都是王老太太做饭,这两天老爷子自己都应酬不过来了呢!

那个栓子媳妇也跟着说道:“小东家这么安排最好了,棒槌到底还是个不懂事儿的娃儿,在家里锁着,万一有个啥不周全的,当娘的可咋过?”

三癞子跟陈大庆也能体会到棒槌娘的担忧,全都表态赞成这种安排:“你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家里都有人照管着,不会跟你攀比。棒槌那娃儿又懂事儿,谁见了都喜欢哩!”

“那——谢谢小东家!谢谢大家伙儿照应!我以后——好好干活好好做饭——”,棒槌娘撩起衣襟擦眼睛,没少人说自己是寡妇连天的倒霉命,终于也可以舒心的过些日子了。

天知dào

,当娘的把一个五岁的男娃儿成日锁家里,心里多么担忧?怕他饿到了渴到了,更怕摔了磕了再闯出啥祸事来……

王老爷子听到了,立kè

拍板儿:“棒槌娘,依我说呢,你赶紧的去把孩子接来,正好也能跟着吃顿应时的饭。”

其实这里面也有王老爷子不愿意再做饭的缘故吧?一时半刻也不想等了呢!

欢天喜地的棒槌娘,终于把儿子拖了来,真的是个非常懂事的好孩子,就是身子奇瘦,凸显的脑袋特别大,两只眼睛也特别大。

很多人说棒槌娘的命忒硬,克父母克公婆,打小失去爹娘,嫁过来没多少日子又相继死了公婆,生下来儿子了吧,丈夫又得病撒手归西……

好在还有个儿子可以容她安身立命,这时代的规矩就这样,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妇人早早的就对自己死了心,没想过再嫁的念头,就盼着把儿子养大呢!

现在,不但得了一份儿可以养家糊口的轻省活计,还能把儿子带在身边照顾,棒槌娘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温暖了明亮了。

这顿中午饭,棒槌娘简直已经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硬是把普普通通的几碟子蔬菜都炒的清香四溢,可着劲儿吃的手擀面,再加上每人还有一颗咸鸡蛋的配量,个个都吃的蜜口香甜。

“棒槌婶儿做饭香,那今儿嘱咐二大娘一句,明日里给割些肉回来,咱们以后顿顿加一个荤菜。”阿珠吃完了最后一口面条,满yì

的倡议道。

她发xiàn

,跟这几个员工在一起吃饭,滋味儿要香不少,尤其是还能看到一个大脑袋男娃儿,又小心又努力的吞咽东西,很有趣味儿。

棒槌娘是个幸福的女人,因为,阿珠看到了,小棒槌不但推拒了母亲塞给自己的咸鸡蛋,还把自己的那一颗蛋黄,往母亲口里喂,虽然,这娃儿说的话很少,很沉默……

“是呢是呢!棒槌娘这做饭的手艺真不是吹的,做啥都香,好吃!”王老爷子也发出由衷的赞叹,这是大实话,比阿珠她姥娘那手艺都强。

“我——我放油放的多——以后——”,棒槌娘脸红红,又觉得紧张,深怕东家对自己不满yì



比起在自己家做菜,轻易不放一滴油来,东家这边灶房里那两个大大的油罐子,可不是随便一舀就会多吗?

“以后婶儿继xù

往好吃了做就行,等我得空儿了教给你几个做肉的好法子,咱以后每天都吃好,干活儿才更有劲儿!”

阿珠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脱胎换骨了,原本从来不敢张张扬扬的个性,现在动不动就挥着小手讲说一番,还很有煽动性。

这不?就连喜欢闷着头儿的陈大庆都欢喜的表态:“小东家您放心,咱们这几套样品到明儿都能完成,咱得对得起这么好吃的饭食不是?”

怪不得前世的大企业大公司都喜欢搞个年会什么的,摆宴席犒劳自己的员工,这在饭桌上谈工作,吃喝舒服了,做什么都额外的顺利。

那咱也趁热打铁?阿珠拿出了自己新设计的样子,说出昨夜里思谋出的主意。

“早先定下的,最先做出满yì

的成品来的,工钱上翻倍,所以,第一件事儿,给大庆叔发二两银子的工钱。虽然这个月还没到头儿,大家伙儿的工钱也先发下去。”

此处应该有掌声……

“三癞子哥哥的工钱,也给二两银子,因为,他很用心,做出的东西别致精巧,我打算另外开辟一种思路,添加做玩具模型家具和家用精致物件,这几张图纸给三癞子哥哥看看。”

这个“三癞子哥哥”叫起来比“棒槌婶儿”还别扭,可是还有更别扭的呢!

你说说,那个“栓子媳妇”的名称,大人们都这么叫,自己这个小娃儿,可怎么跟着叫?

小东家说到了加工钱这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就忽然转题儿了。

“那个——不如先互相介shào

介shào

自己,到底叫个啥名字,凭啥把男人的孩子的名儿顶自己头上啊?三癞子哥哥也早就不生癞了,现在是多漂亮的小伙子,咱以后不许别人那么喊了!”

这是启蒙,是要唤醒每个人的自尊自信心,咱自家都没名没姓随便人咋称呼,怎么能指望别人尊敬自己?

陈大庆就省事啦,先从栓子媳妇开始。

“我——我本名儿叫兰花,刘兰花——”,栓子媳妇猛不丁说起自己的闺名儿,还挺羞涩。

“那我以后就叫您兰花婶儿——”,阿珠赶紧定下来这个不拗口的称呼。

“我——我在娘家——叫菊花,李菊花——”,棒槌娘又汪汪出了眼泪,被儿子贴心的给用小手擦了去。

三癞子正沉浸在被小东家赞美是“多么漂亮的小伙儿”之中,脸红的能滴出血来,眼珠子里面就更红了,这些天总是熬夜练习编织藤蔓呢!

“我爹——没给我——起别的名儿,族谱上叫的啥,等我——回去问问——”。

这得是多粗心大意的父母啊,孩子不需yào

进学堂,大名儿啥的根本用不着,就干脆没提过。

那就先这么称呼着,兰花婶儿菊花婶儿三癞子哥哥……还有一个“棒槌哥哥”。

得了银子的员工,干劲儿自然更足,互相帮忙,把其余几个半成品也做完了,评议总结一番优缺点,第二日要做的活计,就摆在了眼前。

“大庆叔只管大件儿茶几和沙发的制作,三癞子哥哥主管编织精细物件,兰花婶儿和菊花婶儿都去帮着三癞子哥哥,再加上中午一顿饭食拾掇利落,我们从下个月开始,不再公开发工钱,每人的红包里面是多少银子,根据每人的表现来定,当然,只要继xù

被聘任,最低还是不会少于一两银子。”

阿珠信口道来自己的管理原则,密封的红包发放,随便你怎么猜测吧,反正“谁有钱谁是大爷”,你偷懒耍滑了也好,或者是家里有事儿耽误了也好,东家心里有数儿,红包上就有轻重。(未完待续……)

PS:感谢meilidexirui的平安符,祝朋友们都健康平安。

第一百零六章 收购

栓子媳妇——兰花婶儿当即有了思想压力,这个月她的收入比别人少,手头上的物件都没完成,家里的琐碎事老是耽误时间,足足比两个男人少领了一两银子呢!

以后,不能继xù

这样了。

王老爷子还没被安排活计呢,现在很着急,家里的地都让二大娘家管着,每天一大早婆媳就会来后院儿喂鸡赶牛车,自己没活儿干啊!

“那就给姥爷一个最累最辛苦的活儿!”阿珠笑得贼溜溜的:“咱们从明儿开始收购藤蔓,晾晒干了的藤蔓芯儿,白细的藤皮儿也要,我试过了,这东西晾晒干了很禁放,多收些,慢慢儿干活儿!”

就这边的天气,入了冬那些藤蔓就得死翘翘,再组织着村民刨根儿翻地,明年就不会有这么繁盛的灾情啦,发财,得趁早儿!

“那东西满地里爬的都是,随便一扯就一捆子,干嘛还花钱买?”王老爷子觉得蛋疼,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自己掂着镰刀去割,没准儿村民们还得感谢你呢!

老爷子“out”了不是?那种巴不得有人替割藤蔓的时代早成为了过去式,现在,陈家庄村民都守着藤蔓当宝贝呢!

再说了,收了镇衙门的抗灾银子,你不给村民一个完美的交待,亏心不亏心啊?

祖孙俩又嘀咕了半晌收购藤蔓的价格,最后,王老爷子吸着冷气,算是勉强同意了外孙女这种极其败家的价格:一文钱收十斤晾晒好的藤蔓内芯儿。五十文钱一斤白细的干藤皮……

再把这价格跟四位员工一说,嗬,您就请好吧,保准儿半个时辰内给您宣传的陈家庄妇孺皆知,比前世的大喇叭还给力呢!

陈家庄在半个时辰内沸腾起来,满大街都是没头的苍蝇乱转悠的,大家都犯了心虚的毛病,需yào

找齐了四个代言者反复确定这消息是否属实。

能不属实吗?陈大庆媳妇那张脸都笑的没法儿看了,三癞子的娘恨不能把二两银子给供奉起来,据说马上就有那上心的七大婶八大姨。开始琢磨给这孩子提门好亲事了……

栓子媳妇还算是比较内敛的。尽管栓子已经舍不得让她再做晚饭,全家人也都想把这个能挣钱的媳妇侍候舒坦喽——,这不是没挣着双倍的钱吗?手头上的速度还必须提高才行,还有三癞子那本事。明明原本一点儿编织技术都不懂。现在也生生比自己多挣了一两银子。为啥?小东家说是“有创新”,那咱也创新创新!

“自然是真的!小东家往外掏银子都不眨巴眼儿,这还用问吗?有这时间。赶紧把藤蔓割来晾晒,不是也能挣不少钱回来?”

栓子媳妇一语惊醒梦中人,顾不得天黑就往地头上跑的,咋咋呼呼不让别人挨着自家地的,举着火把就连夜开始收割藤蔓的……

这是一个兴奋的夜晚,足足折腾了半宿儿,陈家庄的村里村外才安静下来,看门狗都叫累了,任凭还有人“踢踏踢踏”的赶路,都不带叫一声的。

有那聪明的具备先见之明的人家,在阿珠招收四个员工的时候,就跟风割了藤蔓回家,现在虽然没编出啥成器的家什来,到底,是提前积攒了些晾晒好的藤蔓芯子,于是连夜收拾了,试探的往陈家送……

这天儿,还没咋的大亮呢!

晒干之后的藤蔓芯儿会轻些,但架不住这东西满地都是数量多啊,一家两家的聪明人,赶着牛车送的,全家总动员抱着背着送的,全都乐颠颠儿的得了钱回去……

“真的!都是真的!我们家那一车干藤蔓,足足得了二十五文钱呢!”

“哎!我就后悔啊,早先把藤皮儿扒下来都烧了火,要是留着,也是大把的铜钱哩!”

……

有了这两家的宣传,陈家庄的地头里更是站满了人,不分男女老少,只要能扛得动镰刀的,就要上阵收割藤蔓。

“喀喀喀咔——”,收起来就是钱啊!

按照陈里正的说法儿,简直跟弯腰在地上捡钱一样方便。

现在,不再有人埋怨自家地里的藤蔓长得疯狂了,让这能换钱的活祖宗再长得疯狂点儿吧!最好,咱在前面割,您继xù

在后面长,一茬又一茬儿,您长得不间断,咱捡钱捡到手抽筋儿……

幸亏还有一道要求晾晒干的工序制约着,要不然,这一天时间,藤蔓就能把陈家大院儿给占满。

隔壁村子有听着风声的,心思也活动了,思谋着来陈家庄这边的地边子上收些藤蔓换俩儿钱的,就小小心心的开始行动。

陈家庄人空前的团结,即便是谁家里还跟隔壁村子有重大的姻亲都不肯商量,直接俩字:“不行!”

前段时间你们收割庄稼的时候怎么没来给我们村子送点儿?那时候没少看着我们庄稼受灾自己庆幸吧?既然灾情我们得独自承担,那这藤蔓又带来的经济效益,你们谁也瓜分不去!

阿珠万万没有料到,就这么一个收购藤蔓的主意,竟然需yào

整个陈家庄摆出“全民皆兵”的阵势,夜里有专人列队轮流巡逻,就是为的不让自家村子里的藤蔓“祸害”到别的村子里去!

心急的村民,隔了一天就来出售家里的存货,哪儿能合乎要求?没扒皮没晾干不是?

王老爷子也不恼,笑呵呵的收下了,称斤两,不过,价格砍一半儿,半文钱十斤……

庄户人就跟割自家的肉一样心疼,扒皮不费事儿啊,晾干?等明儿就差不多了,这得少得不少钱呢!

结果,闻风而来凑热闹的人家,又悄没声儿的把藤蔓拉回去了,多等一日,反正一老一小东家跑不了,反正那小闺女不差钱儿……

这要不是有黄金蟒罩着,估计,就目前阿珠这种“露富”的状态,贼人都能被诱惑登门喽!

何况还添了两只小狗崽儿?个头不大,模样也土鳖的很,可是耳朵灵动嘴巴勤快,谁要是距离这宅院近了,那就立kè

“汪汪汪”不停吠叫,它们倒是还不算可怕,一脚蹬开也不费事儿,可关键是只要这俩一叫,蛇大仙就会无声无息的现身,还不一定是出自哪一个莫名其妙的角落。

荒地被挖了地边儿,又遭受了村民的集体堵门抗议之后,蛇大仙就把荒地那一片儿也视为了禁地,只容许自家人和二大娘那一家靠近,其余人等,再也休想从地头上掘一锨土带走……

没办法投机取巧,那就只好凭老天爷的面子晾晒,这藤蔓还不能直接在阳光下暴晒,枝条会发脆易折,编织出东西来不结实。

大热的天儿,有心眼子多的妇人,就想起来在火炕上烘烤,即便一家人个个汗流浃背,那也心甘情愿,甚至甘之如饴。

其实大家不需yào

这样紧张,阿珠计划的收购行动会持续到冬日,但是,这不是大家伙心急吗?钱财还是先抓到手里才算真实的,万一以后又变化了呢?

王老爷子把前院儿整个收拾出来了,就准bèi

一排一垛的摆放藤蔓芯儿,如果这些地界儿还不够用,那就只能采用外孙女的法子,直接在院子外面摆放了。

家里有蛇大仙和两只狗,其实不会出现被偷盗的事情,可是王老爷子就是不放心,总觉得自家花钱买的东西,就得放在院子里面才对头儿。

王老爷子这几日威风的紧,出来进去的,哪一个都对他笑脸相迎,就怕老人家嫌弃那藤蔓没晾干,价格上缩水。

不过,也有老爷子不好意思威风的时候,比如现在,面对的卖主,是女婿的大哥——陈大江,和三弟——陈大海。

“也——也来卖藤蔓啊?”王老爷子打着招呼,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好了,就跟自己谋夺了原本属于别人的权力一般。

陈大江也觉得不好意思,亲弟弟家需yào

这种没用的藤蔓,自己砍些送来是正理儿,可是偏偏还要收钱,显得那么薄幸。

“就是——就是自家地里——疯长的,要是——不方便,就——就——”。陈大江脸红脖子粗的。

这种要钱的事儿还就得靠陈大海出马,这厮有心眼儿,把晾晒的成色好的藤蔓先上秤,笑嘻嘻的用肩膀把兄长顶到一边儿去,自己热情的搭讪:“王叔帮着我哥收货呢?咱都是一家人,要不——我们哥儿俩帮着您算账?”

王老爷子这几日就指着过秤付钱这点事儿开心呢,他怀里揣着个钱褡裢儿,袖笼里还一左一右沉甸甸的,身子一动就“叮当”作响,也没人嫌弃他算账慢,十斤十斤的慢慢儿来呗,一文钱一文钱的点给别人,老人家的乐趣就在这里面。

那当然不可能容许别人插手!

“多谢客气啦!老头子我还能算得过来,喏,这一捆的钱,先给你,下一捆儿——”。

笨人有笨法子,王老爷子就这么十斤一捆一付钱,从来没错过。

脑袋就跟“萝卜头”似的小棒槌,就屁颠屁颠儿的跟着老爷子,他通常不说话,但是每次一开口,就能替老爷子看一眼秤星子,报一次数目。

“这小子——也在我二哥家吃饭?啥都不做?就看个秤星子?”陈大海不乐意了,凭什么啊?自家狗剩儿比棒槌还年龄大呢,凭什么不让狗剩儿来帮忙,却便宜了那寡妇连天的棒槌娘?(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抽脸

“王叔啊,咱家狗剩儿你还记得不?老机灵啦!这么滴,等回头我就叫他过来帮您收货……”,陈大海自说自话,揣到怀里去两文钱,然后再扛过来下一捆儿。

王老爷子的脑子就有点乱了,他本来心虚这陈家的买卖让自己掌管,陈家兄弟肯定会不高兴,可万万没想到陈大海是从小棒槌这儿生出的妖蛾子。

“不——不用让狗剩儿来——我忙得过来。”老爷子一乱,眼睛跟手头上就配合的不利落,又递过去一文铜钱。

“爷爷——湿——这藤蔓湿——”,小棒槌眼睛尖着呢,这十斤藤蔓枝子明显没晾晒好,应该按照半文钱收。

“小兔崽子!我打死你!”陈大海勃然大怒,本来就觉得被这个寡妇家的儿子占据了自家儿子的好位置,现在还被揭露出干湿的问题,当然生气,扬起大蒲扇巴掌就奔着小棒槌的“萝卜头”抽过去……

中间的几捆子湿藤蔓,就是他专门裹进去指望浑水摸鱼呢,这一湿一干,斤两上可差多了去,铜钱上更是能多挣出一半儿来。

这过程挺简单的,不需yào

多么矛盾的心理斗争,打别人家的孩子得思量思量后果,打个没爹的孩子,不需yào

那道程序。

“啪——”,小棒槌就被抽歪了身子,一个屁股蹲儿坐到了地上,半张脸上蹦起五根手指头印子……

蹲到一旁又习惯性的装“聋哑人”的陈大江,这时候才跳过来拽弟弟:“大海你做啥?”

王老爷子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递出去的那一文铜板也不要了,搀起来小棒槌,跺脚道:“小兔崽子——这孩子碍着你啥了?拿着湿藤蔓来唬弄老头子,还不让人孩子说?你们走!我不收你家的东西!”

到了这个时候,小棒槌的哭声才“哇——”的解放出来,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又没有个至亲的长辈做靠山,棒槌娘总是要儿子忍让别人的挑衅,甚至经常被锁在家里,就怕棒槌在外面受人欺负。

可怜的娃儿。这几天刚刚过上了点舒心日子。每天能吃饱穿舒坦,始终跟随着母亲,还能在陈家院子里跟两只小狗一起撒欢儿,大家都喜欢他。王老爷子更是经常带他在身边。时不时的摸摸他的“萝卜头”。让他很欢喜。

后面还等着卖藤蔓的村民,也“哄”的热闹开了。

都是成年人,断没有支持一个大汉子出手殴打一个小孩子的道理。何况这陈大海在村子里的名声也实在不咋地,前段时间跟陈大川闹腾的还不算难看吗?

“大海你还真得去手?欺负人家寡妇连天的不敢找你理论是吧?有本事你正大光明的摊开来卖,别藏着腌臜主意,还耽误大家伙儿的买卖!”

“就是!没听到王大叔说不收你家的藤蔓了?赶紧的,拉回去烧火去吧,该我家卖了!王大叔你瞧,捆捆儿都是十斤,我在家秤好的,根根儿干松着呢!”

可是在家里受宠逞威风惯了的陈大海,怎么可能就这么灰溜溜儿的推车回去?就算是以老实憨厚出名的陈大江,也希望就此息事宁人,赶紧卖出钱来再走才算不冤。

“大海他——就是一时失手,跟小孩儿逗闷子,下手没了轻重……”,陈大江在解释,并换了笑脸看向王老爷子:“王叔您看,这两捆没晾干的,就算一捆的钱好了,接下的,都是我亲手打理的,藤蔓长,又白细。”

在很多成年人的心里,是根本不在意一个小孩子的感受的,陈大江更是绝对想不到,这件事应该求得的是小棒槌的原谅。

在同龄人之中经常被欺负的男娃儿,就连哭泣起来都是极度压抑的,最初的“哇——”声之后,就能够自己控zhì

住声音的高度了……

他已经习惯了,他不想让母亲听到动静的,那个苦难的妇人,每次他在外面受了气,都要在半夜里流眼泪……

不过,“受害人”可以习惯被欺负,可是另一个最近越发助长了脾气的小孩子则受不了这个。

一枚小炮弹一般的身影冲进藤蔓堆儿,随手抽了一根细长的枝条,“啪啪啪——”,向上挥舞着,目标直指陈大海那张还算英俊的“二皮脸”。

她的手劲儿不大,造不成多么实质性的伤害,可是依然觉得过瘾,从脚底板往上喷涌着对暴力的渴望。

曾经,这闺女口不能言脚不能走,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王氏受委屈,看着姐姐们被打骂挨饿,承shòu着陈老太太的两次残忍加害……

现在不同了,小姑娘张嘴能吵架,落地能跑跳,双手还能抓了武器打人呢!

上辈子怎么就不知dào

享shòu

这种面对面争斗的感觉呢?即便是挨上几下还击,那滋味儿都惬意的很!

陈大海的还击完全出自于身体本能,思想上他也不想的,倒不是忌讳这是自家亲侄女,他忌讳的是这鬼灵精的侄女跟蛇大仙有关系,跟银钱的发放有关系呢!

但是被藤蔓枝条抽脸,也不是大老爷儿们能承shòu的侮辱,这厮没挨几下,就一把扯住了枝条,轻轻一带,屁大的亲侄女,就顺利扑倒在地……

局势有些乱,又一枚小炮弹发射了!

棒槌的脑袋瓜儿可不是棒槌,顶在陈大海肚子上也有些威力,何况这娃儿拼了命,两只鸡爪子般的小手指头,直接伸进了陈大海的大褂里面,手指甲掐入“吹弹可破”的嫩肌肤……

只要队友不是“猪”,害pà

对手是“神”吗?

从地上翻身而起的阿珠,再次抽了一根藤蔓枝条,这妞儿性子够犟的,目标还是陈大海那张“俊脸”……

王老爷子也不能干站着啊,哪有打架让孩子冲前面的?他手里也没有称心的“兵器”,就一个钱褡裢缝的结结实实的,那就它吧!

前面的主干线上有俩小的占据着,王老爷子转到敌人后方,举起钱褡裢就往背上砸,铜钱哗啦哗啦的响个不停。

“叫你没出息!打孩子!敢打我家孩子!”

可惜啊,王老爷子没过几下瘾,老腰就被陈大江抱住了,连带的,钱褡裢也馈赠了陈大江两下。

后面的村民也加入战场帮倒忙,主屋里做活儿的四名员工也终于觉得不对劲儿,全都撒丫子跑出来了……

还有关键看家神物呢?两只小狗正玩命的跟在黄金蟒后面连跑带滚儿。

今儿天儿好,蛇大仙心情愉悦,于是青天白日的带着俩狗徒弟跑后山上耍去了,现在嘴里还叼着一只不断扭动身子的小野猪呢!

这厮进了院子,身子还可疑的抖颤了几下,就跟憋着笑一般。

“蛇大仙——蛇大仙回来啦!”

有那眼尖的村民,赶紧通报大家,没办法,小黄同学其实已经尽量低调了,奈何村民们每次见到都还要一惊一乍。

在小黄手里吃过大亏得过大教xùn

的陈大海一下子就怂了,尽管之前他也没捞着啥便宜,此刻立即举起双手投降:“大仙饶命!我——都是闹着玩儿的——”。

可身前的两个小祖宗不是闹着玩儿的啊!陈大海觉得肚皮都要被掐出窟窿来了……

阿珠也累得不轻,周围的干扰忒多,想用这副小胳膊瞄准目标抽打可费劲儿了,到现在都没凑够五道血印儿。

看到小黄叼着的东西,手里的武器立马丢掉,转身就奔着新目标跑去,浑然不理会小脸上沾染的尘土,还有一道鼻血——被摔蹭的——

“好小黄!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dào

我早想养一堆野猪仔儿了!”

蛔虫是什么灵异物种?还能生存zài

主人的肚子里面?

还有啊——小主人想要一堆儿野猪仔儿,这要到哪里去寻来?

小黄很郁闷,脑袋伸到阿珠跟前儿献礼,等王家老爷子摁住了那只猪仔儿,尾巴却拐了个直弯儿,冲着陈大海的方向甩去……

“大——大仙饶命——”,陈氏兄弟相互搀扶着往外跑,实在是怕了这鬼东西,一旦被缠住,那下场可就跟上次那几个人贩子一样尸骨分家啦!

小主人还在絮叨呢:“野猪通常不可能就下一只仔儿,小黄你还是别玩了,把那一家子都捉来才是正理儿——”。

这不是在帮着您出气吗?黄金蟒的尾巴尖儿完成了小主人没完成的第五道血印子,才算放过了一张脸“姹紫嫣红”的陈大海,委委屈屈的又出了院子……

偶尔震慑一下,那就能撑不少时日,陈家兄弟再也没脸继xù

销售藤蔓,当大哥的把弟弟放上地拉车,就摞在还没来得及出手的藤蔓堆儿上,一路滴滴答答着水痕,狼狈逃窜。

你问为啥有水痕?不就抽了几下脸掐了几把肚皮吗?嘿嘿,吓尿了呗!

棒槌娘又抱着儿子流眼泪了,可惜这次小棒槌根本没心情陪着母亲伤心:“娘——别哭了!我没受欺负,小东家帮着我打回去了——”。

这个内向的娃子也会扯开喉咙说话了:“小东家,那野猪给我喂吧,我会打猪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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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改变

陈阿珠同学,就此身后多了个半大不小的“尾巴”,小棒槌一战成名,据说,陈大海脸上的伤倒还无碍,肚皮上的几个血窟窿虽小,却迟迟合不上口子,小嘴儿似的张着,渗血水淌黄脓,就跟马克思著称的“资本”来到这个世界上似的……

江氏跟陈老太太很是冲着棒槌家发了几次横劲儿,就差推倒房子拆院墙那一步了,她们的火气没办法找兑阿珠,蛇大仙的厉害也轻易不敢碰,只能多冲击几次孤儿寡母。

不过,这一次,棒槌娘竟然没被威吓的又哭又求饶,母子俩从上一战中吸取了经验,只要跟陈家婆媳对上脸,那就晃膀子上前对打,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说,半个子儿的医药钱也不给……

陈家庄最近还真没人闲着来看热闹,有那时间,不如去地里头多刨点儿藤蔓,略微一捆,就可能换来一个清脆脆鲜亮亮的铜板,不比欣赏妇人们抓脸挠头叫骂连天的心里踏实?

有勤快的人家,全家人昼夜不休马不停蹄地割刨晾晒给藤蔓扒皮,竟然已经卖到了一两银子,这是什么概念?在当前镇衙门已经通知免收一年的租税之后,这些钱杠杠的都可以留在自家吃喝嚼用……

从收购的第一天算,这才过去了十几天的时间,再坚持坚持,就足以抵挡原来一年的整收成。

现在,只要出了村往山那边看,就会发xiàn

。漫山遍野白亮亮的藤蔓,一垛垛有次序的摆放着,形成了一个以陈大川的宅院为中心的阵法,挺壮观的。

王老爷子往外数钱也数的手抽筋儿了,每天二大娘都会替阿珠兑换一箩筐的铜钱回来,全部由王老爷子过手送出去,换回漫山遍野的藤蔓……

“阿珠,咱还要再买多少藤蔓啊?这么多,够咱们家这几个师傅编一辈子的了。”

可是咱小世界里面存放的银两还有不少呢,阿珠不担心。小大人似的盘起二郎腿。差点儿没栽个跟头儿,只好讪讪的坐直身子。

“姥爷你没看到吗?好几家的地里都收割干净了,正往深处刨根儿呢,等咱再把藤蔓根儿收完。想买也买不到啥了。”

这是要把“宝贝祸害”给彻底斩草除根的架势啊!

为了鼓励深挖根儿除祸害。阿珠把藤蔓根儿的收购价格提高了一倍。两文钱十斤,连皮儿都不需yào

扒,爆晒干就行。

不是没有那心思活的。还琢磨干脆明年就不种地了,随便这藤蔓繁衍就好了,这家伙挣钱痛快呢!随便一收就是几百上千斤……

那就背离了阿珠的本意了,帮着村民抗灾,能顾住温饱,再让田地恢复明年的丰产状态,才是咱的目的。

更是镇子上两位“大佬儿”的出发点。

“这根儿,咱能做啥?编织家具也用不上啊!”王老爷子忧心忡忡,无比担心再过十几天,老伴儿闺女回来过孩子的满月时,会埋怨他。

“没事儿!用不上就烧火,正好省了咱冬日里还得专门砍柴禾。”

小豆丁说什么都有道理的很,老头子根本对抗不过,偏偏她掌着钱,动不动就抓出一把银锭子来晃花老头子的眼睛。

“别害pà

!镇衙门的‘三老’大人跟李千总给咱买藤蔓用的,还有的剩呢!”

还有的剩,就好。王老爷子摸摸外孙女给自己颁发的工钱和奖金,心里还思谋着,万一小丫头干赔了,自己可以把这些银钱再还回去救急。

然后,每天忙碌热闹的宅院,开始渐渐清静了,陈家庄的村民是好样的,曾经以为毫无办法的藤蔓灾害,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做到了斩草除根,连每家地头儿地边儿蔓延出去的根须都没了影子,全倒换成了可以维持一年生计的铜板,听说,那么多铜板简直没地儿放,各家的炕洞子里连老鼠都没地儿去住了。

阿珠曾经建议过,要不然来找自己淘换成银子?个头儿小好放啊。

可惜,没有一家肯这么做的,陈家小闺女可精哩,想用一小块银锭子,换走自家满炕洞的铜板板儿,那自家睡觉前去数啥子过瘾?还能睡得着觉儿吗?

阿珠彻底服气了,不换就不换吧,反正,‘三老’跟李千总交给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多半儿,剩下的,就是等多几件成品家具出来,找地儿销售。

现在陈家庄的良田可回归良田的模样了,而且,经过了这一次的深挖刨根运动,略一收拾,满眼的井字田园更好kàn

了,松软肥沃的土壤,预示着明年一定会有一个好收成。

就连陈家老宅儿那边的田地里,也都拾掇的干干净净,虽然,再没人见过陈家老宅儿的人去售卖过藤蔓。

嘿嘿,这事情心照不宣,陈老太太为此欠下了不少人情,都是委托的邻居们帮着卖掉的,王老爷子跟阿珠对此并不计较,谁送来了藤蔓都付钱。

变化最大的还得数棒槌母子,经过无数次的赤手肉搏,也夹杂着扫帚疙瘩跟擀面杖的交锋,菊花婶儿那张长期“挂彩儿”的脸上反而多了笑容,小棒槌的身子骨也没那么娇弱了,又能跑又能叫,即便小脸上被抽的满是手印子。

到最后,还是一文钱都没有赔付陈大海,棒槌娘还学会了高声跟陈家婆媳喝骂与撕打,并且,根据多次交锋的胜败概率,总结出的结论是:持平,没吃大亏。

何止没吃亏啊?占了大便宜了!谁整天吃饱了没事干陪着你娘儿俩锻炼身体和嗓门啊?还带培训骂人打架的。

棒槌娘发xiàn

,这个世界完全没那么可怕,小棒槌发xiàn

,被打和打人其实还挺有意思,娘儿俩终于敢挺着胸脯在村子里走路,大大方方跟邻居打招呼,再不是躲躲藏藏卑卑怯怯的“寡妇连天”倒霉相了。

这一切,都得归功于陈家婆媳两个日日亲身教授的结果啊!

小黄被主人压迫着,果真陆续送回来了一个野猪家族,爷爷奶奶孙子孙女估计都齐了……

可是这还远远不够,在小世界又做了弊给重新复制出一个难辨真假的野猪群之后,单凭一个小棒槌,就完不成打猪草喂猪的任务了。

后院的水池子又派上了大用场,野猪跟母鸡群都指着这个池子喝水呢,最关键是喝了里面的水,那脾气就能收敛上几分,母鸡还看不明显,野猪们,可是都被喝成家猪般没出息了。

这就算是驯化成功,当阿珠看到一字排开的野猪群,全都吃饱喝足了在晒太阳,就觉得日子舒坦的不得了,对负责驯化工作的小黄,也是赞美有加。

“干得不错!我本来呢,是想安排你以后每天到山上放养这群野猪的,黄昏再带回来,这样不需yào

喂食,肉质还更鲜美,不过,时间上来不及了,娘和弟弟们要回来了,先给姥爷和小棒槌养着吧!”

传说中英明神武的“蛇大仙”,无声无息的把脑袋埋在尾巴下面,却原来,在主人的认知里,自己不但可以胜任人类的“保姆”工作,连“放猪倌”也当得?

果然每一个生物都潜力无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做不到啊!

近一个月的时间,收购完成了陈家庄所有的藤蔓,主屋里面摆满了各式编制品,阿珠的卧室里,也很和谐的摆设了一套藤蔓装饰物,小型的花架、书架、沙发、茶几,并沙发上摆设的动物布偶和抱枕靠枕。

布艺玩具摆设,都出自兰花婶儿和菊花婶儿的巧手,随着彼此日渐熟悉,各自的本事也都亮了出来,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俩妇人的女红水平得算的上杠杠儿的。

那就别浪费了,当白亮亮光秃秃的藤蔓沙发,再增添了一条等长的七色的毛毛虫布偶,再随手丢几个圆形心形的抱枕上去,立kè

,这沙发就温馨虚幻的像少女的美梦一般。

阿珠没多少管理经验,全凭“大爷”高兴与否安排活计,这一天的工作,就着重在收拾各个屋子上。

主屋是霸占满当了,那就先放qì

,多挪出去沙发茶几之类的笨重物,给姐姐们和王老夫妇的房间也添点儿光彩。

三癞子主管的精细活儿都派上了用场,屋内的茶盘都换成了藤蔓编织物,小块儿头的圆形茶几,伴随着三个圆墩墩儿,也都是白亮亮的藤蔓编就,藤蔓花瓶里面插着的,才是最真实的田野间的野花儿……

宽敞了许多的主屋,这时候可以精心布置了,两个花婶子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指挥着俩男人摆放粗豪大气的新家具。

原先搬来的时候就没好好捯饬过,现在过瘾了,四个人凡是觉得成器的能看得上眼儿的东西都给这屋装点上,明儿大当家一家子都要回来,后儿大摆双生子的满月筵席,来往的客人肯定都得到主屋里踅摸两眼,这是脸面,代表着咱们四个人这段时间没有白吃干饭白拿银钱……

所以,一定,而且肯定,得摆漂亮,亮瞎客人们的双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掉牙

跟说好的一样,陈大川带着一家大小风风光光的在满月那天回来,宴席设在第二日。

跟说好的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队伍有些壮观了,超出了阿珠和所有人的预料。

除了陈家七口人,王老太太一个,抬着官轿敲着响锣的一行衙役是做什么的?出门打酱油?

反正,李千总家的欢儿少爷,肯定得算酱油党一枚。

原本只是某一家人的返乡,内部热闹热闹的事儿,现在大发了。

陈里正带着一票村中长老磕磕绊绊的都涌了出来,村民中想露脸儿的就站在院墙内探出头,害pà

见官老爷的就躲在门缝后面偷瞧,响锣一停,正在村子中穿行的队伍,全部停下了。

陈里正抹着脑门子上面的热汗叩地,“三老”和千总大人这次下村子怎么没提前打个招呼啊?好歹也能有个准bèi



“陈家庄里正,你且上前,把藤蔓灾害一事从头到尾说个清楚。”

“三老”的声音很慈和,官轿的帘子也已经掀开。

陈里正心头一松,这事儿挺让人骄傲的,没什么坏干系,看看队伍后面陈大川驾驶的牛车,更没啥可隐瞒的。

那就先从赞美上级领导及时免除陈家庄租税开始,再感谢两位大人慷慨解囊,安排陈氏阿朱收购藤蔓,里正洋洋洒洒讲了一通。

总之是现在陈家庄村民温饱不成问题了,当官的就可以放下心了。

果然。陈里正这番话很让“三老”和李千总满yì

,“三老”从官轿中迈步而出,邀请千总一同去陈家庄田地里一看分晓。

自然,里正和长老们也会屁颠颠儿的一并跟了去,欢儿少爷很不满yì

的扯嗓子叫道:“爹,我要先跟陈叔回家看阿珠妹妹,小弟弟们也肯定听你们说话听累了。”

是你自己听了这半晌儿听腻歪了吧?

这娃儿还是说话不给别人留情面,刚满月的俩小子还闭着眼睛睡的踏实呢,车子一颠簸,小孩子就犯困。响锣那么敲都不碍事儿。

李千总对儿子摆手:“你先跟着陈叔回去。不许调皮——”。

这么英明神武的少年,爱说些废话而已,怎么会调皮?

陈大川只觉得,这一辈子头一次。承shòu的乡亲的目光那么的——那么的——他自己说不清是敬佩——是羡慕嫉妒恨?

总之。等官轿跟马队离开。各家各户开门跑出来的打招呼的可真不少,句句话说的都掏心窝子的热情,对于一举生下俩儿子的赞美。还没忘记打听,怎么一个乡下泥腿子,就带着镇子上两位大领导回家来了?

要不是欢儿少爷早就不耐烦了,恨不得立kè

去替他拽牛缰绳,陈大川真打算把这些事儿讲到地老天荒了去,乡亲们那眼神都是多么渴望知识啊,怎么可以不详详细细的、认认真真的摆摆龙门阵?

“明儿——等明儿午晌儿,都去我家喝酒,咱慢慢儿再讲——”。陈大川骄傲的挺着胸脯一抖牛缰绳,感觉这黄牛已经变身成高头大马,回头嘱咐一句:“孩子娘孩子姥娘坐稳喽,咱这就回家!”

这一番,路过老宅儿,胸脯子抬高,又缩回去半寸,早就听到动静的三弟媳江氏,也早就去正屋里召唤老两口出来看二儿子的风光了,可是,她越是操扯的着急上赶着,俩老人就越是觉得这脸上下不来,儿子带着孙子回家,不是应该先来拜见自己的吗?怎么可以腆着老脸出门迎接?

陈大海肚皮上的血窟窿还没好利索,地里又没活计,自然每日里保持“疗养”的姿势,大江夫妇闷在自家屋里,也不愿意这时候出门寒暄。

结果,机会稍纵即逝,陈大川看着冷清清半敞的大门,没停留一步。

倒是侄子狗剩儿稍后带着一群鼻涕娃儿跑过来,在出村子的路口截住了牛车。

“二伯你可回来啦!你不知dào

,俺爹在你家被打的起不来炕,肚子上都张着口子,都是你家阿珠戳着棒槌那个贼娃子一块儿干的!俺奶也不敢去你家找兑,蛇大仙现在不分亲后,还把俺爹给扫了个跟头儿呢!”

陈大川只觉得热血上涌,阿珠没让二大娘把这些事儿往家里传,还以为顺风顺水的爷孙两个很自在呢,却原来,还是跟老宅儿有了纠纷……

狗剩儿的小跟班也在帮着说话:“陈二伯,是真的哩!棒槌现在跟疯子一样,谁揍他他就敢跟谁对打,棒槌娘现在也在你家带坏了,我娘说,就是你家纵的她……”。

陈大川面寒似水,刚刚“衣锦还乡”般的飘飘然全部不见了,他也不能跟一群鼻涕娃儿理论,二话不答,下车扒拉了牛车前面的娃子们,就要继xù

走。

可狗剩儿的话还没说完呢。

“二伯你回家得先替俺奶替俺爹揍死不要脸的阿珠一顿,还有棒槌跟棒槌娘,通通撵出去,俺奶说了,不能让外人沾了咱陈家的光,以后得让俺去帮工,一个月最少得给俺二两银子的工钱——”。

狗剩儿的身子,立kè

被一双大蒲扇夹了起来,转移的距离牛车远远儿的,重重的墩在了地上。

“哎!”陈大川沉重的一跺脚,啥都没说,赶着牛车奔赴村外,心底里,彻底的凉飕飕。

小狗剩儿怎么会说出“死不要脸的阿珠”的话来,那肯定是母亲或者弟弟弟媳说过的。

小闺女还不足两周岁,独自承担着帮zhù

陈家庄抗灾的任务,却还要被亲奶奶亲叔叔恶毒的咒骂甚至上门打闹了吗?

牛车新搭的篷子里面很宽绰,性子最火爆的阿草,都因为担心惊扰了弟弟们而保持着沉默,只不过,身子倚着大姐阿兰,双手揪着车底板铺着的厚被褥,牙齿咬得嘴唇生疼……

王氏跟王老太太每人抱着一个小襁褓,均是默默无语。

还有个沉默的丫头是阿穗,“猪”一样的性子,注定了享shòu

的旅程,丫还在睡,天昏地暗了都叫不醒。

不过,牛车后面的某位少爷,可天生就不是省油的灯,落在牛车后面片刻,就行动了。

你们陈家人不好意思动手打孩子,咱好意思啊!

“把那个骂阿珠的臭小子的牙打下来,小爷得叫他从此说不得话!本少爷都得让阿珠妹妹随便说道,不能跟她着一点急,你倒是反了天,敢骂阿珠是死不要脸——”。

没办法,遇到一个“废话流”的纨绔少爷,注定你就会不单单是要挨上一顿打,耳朵也要被荼毒一番的。

乡下孩子,一块儿在村里疯窜下河摸个鱼翻墙偷个鸡蛋,或者打个小群架还能凑乎,碰到带着一票家丁的富家少爷,那可就全怂了。

既然——小少爷针对的只有陈狗剩儿一个,那——那在尿泥儿里插过木棍,点着了磕过头算是拜了把子的“小兄弟们”,就没别的事了吧?

陈狗剩悲催的呜咽着,目视着兄弟们抱头撒丫子各回各家各找各的娘去了……

小少爷说话得算话,家丁们不敢含糊,对一个小娃子也下不多重的手,不过,那一嘴牙齿,到底,还是敲掉了半拉儿——

没事儿,这个年纪,还能换一拨新牙呢,省的还得等着掉来掉去的麻烦。

陈阿珠注定今儿又要被“亲人们”咒骂上一宿儿,李千总的少爷敲掉了宝贝孙子的牙,这笔账还得算在阿珠头上,陈老太太已经真的要出离愤nù

了……

阿珠还在家门口等着日思夜盼的“亲人”呢,浑然不懂为什么大姐二姐跳下牛车就抱着自己哭唧唧的,亲爹那眼珠子也红彤彤,摸摸自己脑袋,才回头搀扶两个妇人下车。

王老爷子笑得“嘿嘿”的,看到闺女被养的四白大胖,便跟老伴儿竖起大拇指,这证明娘家娘月子侍候的舒坦啊,得记一大功!

“我这手粗,就不抱孙子们了,快进屋里去,秀娥这身子骨还是少见风的好。”

哪儿还用你抱?身后那两朵“花”婶儿早迎上去了:“给我们抱抱,呦——瞧这孩子俊的——真是一模一样诶!”

陈大庆和三癞子也打扮的齐齐整整的,今儿就等着见大东家呢!

一票人相帮着安顿下来,还睡着的三个娃儿也继xù

睡去了,后面的马车才赶上,欢儿神气活现的扬手叫唤:“阿珠妹妹——我来啦——想我了没有?”

咦?这倒是个“惊喜”。

陈大川急忙解释:“三老大人和千总也都来了,这会儿正在田地里查看灾情呢,欢儿少爷好不容易才松泛一天,非闹着跟来——”。

远来就是客,何况久不相见,这小子的热情又这般泛滥。

阿珠迎出门,笑问:“欢少爷,夫人老夫人布置的功课,都学会了弄懂了?”

这分明是要勇敢的揭露自己曾经用一副对联嘲笑欢儿那档子事儿,为这,不但李家两位夫人对阿珠不喜,连带的亲姐姐阿穗都曾经不肯搭理妹妹了呢!

欢儿笑得没心没肺的,跑上来就牵阿珠的手:“你看你看,我今儿可没穿红着绿,你想取笑也没办法啦!”(未完待续……)

PS:云枫树是陪着寂寞最早行走在码字道路上的好朋友,一杯咖啡,情意尽在不言中……

感谢小提琴的猫送上的粉红票,爱你们,老朋友,新朋友……

接到出版社的橄榄枝,今天要整理原来的稿子,这一章,就挂到明早……

第一百一十章 差距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原本就没啥仇怨的,阿珠就没再继xù

挤兑欢儿少爷,但是这小手儿——还是别牵着的好,须知俗话也说过的“男女授受不亲”呢!

欢儿抓到了一根铁皮石斛,鲜嫩嫩的汁液饱满的很呢,当零食儿嚼巴嚼巴,最过瘾了。

“嘻嘻,好吃,我早想这个味儿了——”,欢儿不再执着于拉人家小姑娘的手,转而感激的品尝“野草棍子”,当初被救下来,就是被这野草滋补过的。

为了给少爷你的智商充值,咱这也算是下了“血本”不是?

想到智商的问题,阿珠又思虑到自己,这说个话算个账目啥的自己都没问题,可诸葛王朝的古老文字,还没认全呢。

“欢儿你都学了些啥?给我说道说道——”。

小少爷被领到了阿珠那间卧室,当然了,条件有限,所谓书房也在这里浑然一体。

“把你学会的字儿给我写一遍——”,这是命令式的交流方法吧?可偏偏欢儿少爷就吃这一套,估摸着,你要是上赶着的巴结他,他还不稀罕呢!

也不过就是学习了个把月儿的时间,几岁的活泼娃子,你能指望他学了些啥?

《童年》那首歌是怎么唱的呢?“总是要等到睡觉以前,才知dào

功课只做了一点点,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才知dào

该念的书都还没有念……”。

欢儿少爷尽管从没听到过这首歌曲,其中的深意却一下子就顿悟了。这不就是吗?等到了阿珠跟前儿,被逼着拿起个半秃的毛笔,对着一摞白纸,才知dào

自己能写出来的“鬼画符”都没几个。

“那个——这是一,你画一个横杠儿就行了,你得画的跟我这个一样直溜儿,要不然先生就会撕掉了让你重新再画——”。

阿珠目瞪口呆,几乎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就一定是“二”了。

果然,说着说着话,欢儿涨红的脸色就变成得yì

了:“这是‘二’。你瞧清楚没有?这可难了。得画两道儿,还不能挤在一起,上面一根横杠,下边再一根儿。摆放的位置先生也有要求。离得近了远了都得撕掉——”。

阿珠顿时觉得右手的掌心发热发痒。如果这纨绔少爷一直这么写下去,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巴掌抽过去,前世丫也是做过几天教师的。就从没遇到过这样欠揍的学生!

“二,你留着回家慢慢儿练去,三,也不需yào

写了,我已经会了,欢儿你还学了别的文字没有?我是说——文字——”。

多么温婉的小姑娘啊,虽然已经握起了拳头,还是殷切的把眼神落在又一摞白纸上。

“文字?蚊子?嘻嘻——我可没学那么深,先生也说我聪明,讲啥道理我都懂,我现在手指头还嫩,不能忒使劲儿了,平日里就练些横杠和竖道儿……,阿珠你这里蚊子多吗?怎么不让丫鬟提前赶走?点根香就管用,你想学‘蚊子’那俩字儿,是要画符驱蚊子吧?我见过我们家请来的道士,就是‘唰唰’写出几个字,顶在宝剑头上一烧,‘急急如律令’……”。

好吧,阿珠决心给跪了,她就不该对这纨绔少爷抱有丝毫幻想,纨绔就是纨绔,废话流门主就是废话流门主,你不能指望他肚子里有真材实料,更不能奢望他满嘴里不跑火车——

“算了——你——也没学会多少东西——”,阿珠摆手,自顾自收拾起来笔墨纸砚,满脸都是失望。

“可是——可是我真的弄懂了那句对联的意思,我讲给你听好不好?红——”。

满手都沾染了墨汁的傻小子徒劳的想要挽回自己在阿珠妹妹眼中的不良印象,可惜,被打断了又一段废话。

“咱们去看看阿穗睡醒了没有,你还是找她玩吧,我很忙的——”。阿珠的耐心耗尽了,想学点儿古典文字,再想别的辙儿吧!

“可是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好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呢,阿珠妹妹你上次去我家,我好不容易才逃过了奶奶和娘亲的眼睛,追出门来,你们却走了,我那个时候就想把这个‘二’写给你看了,先生说我学的快呢……”。

也不过就是学会了怎么继xù

“二”下去而已,这还值得炫耀?还值得扯着丫的袖子不肯离开?

阿珠嘘口气,扭回头,又恢复了冷清的表情。

“上次我送你一副对联,这次我给你讲个故事。以前,有个财主姓丁,他有一个儿子,都十多岁了,还什么都不懂,请了好几个先生,就是教不会他一个字。丁财主心里可急坏了,一天他出榜文,声称若谁教会丁少爷一个字,就赏银十两。

一位老秀才见了,心想:这孩子再笨,也不至于不知dào

自己的姓吧?况且,这个‘丁’字笔画简单,又好写,又好认,我怎么会教不会他一个‘丁’字呢?于是,他便揭了榜。

到了财主家后,老秀才每天都叫丁少爷学习‘丁’字,一晃就过了九天,丁财主要考丁少爷。老秀才怕丁少爷忘了,特意准bèi

了一个钉子,让少爷拿着,说:‘万一忘了,看看手里的东西,就想起来了,懂吗’少爷点了点头。”

到底还是孩童的年纪,欢儿少爷浑然不知这故事是在影射自己,反而大睁着眼睛听得认真极了。

门外,此刻也多了几道人影。

“秀才领着少爷去见丁财主,写了一个‘丁’字说:‘小少爷,这个字怎么念?’

谁知少爷看了半晌,还是想不起这是个啥字。秀才赶紧提醒他:‘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少爷低头一看,说:‘一根铁棒棒。’

秀才一听,气得直跺脚:‘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你目不识‘丁不要紧,我的十两银子可完了。’”

欢儿少爷听到此处,不由得义愤填膺,搓着手恨道:“这个丁少爷太笨了!被教了那么长时间,竟然连自己的姓都还不认识!太笨了!我的先生就成天夸我聪明呢——”

这是又一次“废话流”要流淌的节奏,阿珠还没来得及迅速截流,门外一个声音扬声问道:“欢儿,那你现在认不认得你的姓氏?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儿?”

李千总跟“三老”大人,正满脸笑意的站在屋门前,身后的陈大川,搓手挠脑袋,尴尬的不知dào

应该怎么应对。

他听这故事倒是没听出啥别的意味来,但是有上一次小闺女那副对联惹恼了千总夫人的事体在前,他担心这是阿珠又拐弯抹角嘲笑欢儿少爷了,再传回千总府去,自己就更没脸面见从来不嫌弃自己是泥腿子,总是与自己称兄道弟的千总大人了!

比他还要尴尬的是当事人李少爷,被亲爹冷不丁这么一问,不由脸上又羞红了,结结巴巴的回道:“不是——不认得——姓氏,是——先生——先生还没有教儿子呢!先生说了——儿子聪明——”。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先生整日被两位夫人给洗脑,勉强哄的小少爷跟夫人们欢心就可以了,不要钱的赞美满天飞,哪里还会训斥什么愚笨顽劣?

“三老”大人急忙充当和事佬儿,拽了千总的衣袖往里走:“听说阿珠房里也有不少藤蔓编制的漂亮器皿,来来来,我们好好kàn

看——”。

李千总摇头叹息着走进屋子,对儿子说了只几个字:“幸亏早早的把你大哥送去军营了——你啊——等回头——”。

等回头能做啥呢?这小子身后有亲娘亲奶奶,看护的跟眼珠子似的,含在嘴里都怕化了,虽说被阿珠上次那副对联给刺激的让欢儿学习了,可宠溺的态度改不了啊!

李老爷子这一招儿到底是好是坏?自家长子被逼送入军营长大,老爷子亲自严加督管,终于又生下个小子,当娘的跟当奶奶的自然就要加倍疼宠了,把对长子长孙的爱,全泼到一个娃身上,那还能得了啥好去?

看“三老”那副抖着肩膀憋笑的架势,偏偏自家傻儿子还没听懂这故事,照旧强调自己如何被先生称赞“聪明”,李千总决定,回头——不收拾儿子,也得收拾了那个只知dào

溜须拍马的先生,一顿棒子打出千总府!

再看人家小阿珠,多么伶俐聪慧的小姑娘啊,这会儿已经弯身施礼,笑微微的招呼:“两位大人请上座,这就是最近师傅们编制好的部分成品,我早想过了,今儿您们喜欢哪几件,就让牛车给县衙送去,摆放在显眼的地方,既证明了咱陈家庄的灾情已经化解,大人们应对得力处置有方,又能给咱家这个藤蔓加工作坊做个宣传——”。

听听,这就是差距,这就是“目不识丁”跟“满腹经纶”的差距!

李千总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眼前的小豆丁还不满两周岁,就可以口若悬河且字字珠玑,自家傻儿子可怎么办?原本最引以为豪的说话早讲话多表达清楚,现在被比对的全都成了垃圾……(未完待续……)

PS:感谢飘落涟漪和coye的粉红票!11月结束了,感谢所有支持寂寞的朋友们!下个月,我们继xù

陪伴彼此陪伴阿珠的成长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放生行不行

这一趟体察民情,“三老”跟千总都非常满yì

,陈家庄的灾情不但被控zhì

住,明年的收成没有妨碍,村民们还个个满脸笑容,比庄稼地丰收的时候还模样舒坦,对两位长官的态度那是毕恭毕敬感恩戴德的,因为,阿珠小东家说过了,收购藤蔓,就是镇衙门支持引导的呢!

陈家庄的里正也挺上路的,早早的安排了,要在村子宗祠里面摆宴席款待长官一行,这会儿锅灶估计都摆放好了。

要不是还惦记着到阿珠这边再看看藤蔓编织的情况,没准儿这会儿已经喝了三道小酒儿……

在阿珠这边看的就更高兴了,四位师傅能得“三老”和千总亲自接见,自然万分荣幸,领着头讲解了一番编织的各种家具器皿。

说到还有一部分最精致的成品是摆在小东家屋里了,这才有了千总大人听到自家儿子又出糗的一档子事儿。

“三老”对于阿珠的提议,摆放一部分家具器皿到镇衙门做宣传之用,还是很动心的,并从而想到了,自己可以借用这个法子,把藤蔓产品再转送到县衙门里面去,感恩一下上级领导的批示,给陈家庄村民免税的决定可是人家的功劳……

“那就过了明天你们家的满月宴,再给我们送过去,免得耽误了使用。”

“三老”相中了一整套的茶几沙发,还包括沙发上面相映成趣的抱枕靠枕,这样的东西。就是放在京城也不落俗套,县令大人肯定也会非常喜欢的……

千总喜欢那套圆桌凳,白亮亮的藤蔓编织的圆墩墩的桌凳非常可爱,别看李天赐人高马大粗豪的身坯儿,人家还喜欢这样巧妙细腻灵小的东西哩。

到了这会儿“分赃”的地步,欢儿少爷才发xiàn

阿珠屋子里的端倪,从一进门,他的注意力就都在阿珠一个人身上,刚刚愣是没看到满眼琳琅满目的新奇物件。

“我也要!这个大虫子——我要!”

“三老”果duàn

有些牙疼,藤蔓的这种长椅子。叫做“沙发”的东西。离开了那根长长的五颜六色的毛毛虫,立kè

就显得光秃秃的了……

看来,软绵绵的抱枕靠垫这东西,不分男女老幼都会喜欢。

阿珠目前向来是想到就去做的。任由欢儿抱了那“毛毛虫”不撒手。对两位合zuò

者建议道:“那以后咱们加工销售藤蔓家具。还可以把抱枕靠垫玩具布偶考lǜ

进去,这东西容易操作,我们可以让村子里的巧手妇人都参与进来。农闲时节,既挣了钱,又打发了时间。”

千总的两根大拇指立kè

竖了起来,人家的娃儿怎么就能这般聪明剔透的呢?

“三老”也觉得这主意很妙,早先拿出去那一百两赈灾银子心里还发了点虚,现在可着实了,对这个小豆丁的说话做事儿,放心!

“那——还需yào

投入多少本钱?阿珠你找天赐叔——”,李千总就是腰杆子硬,李氏家大业大,祖孙几辈儿都是武将,目前老爷子还带着千总的长兄镇守在边关呢,留下他看护祖业,几辈子的积攒,又深居简出没啥大花费,出些银子还是没问题的。

阿珠笑了,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两位大人请放心,目前我这边还能筹措的开,就是手头上缺人手,缺善于经营销售的人手,另外,咱们这买卖已经铺排开了,最好再安排个账房,协助着隔段时间就整理一下账目,我这分明没经验。”

这说的是实在话,前世白活了三十年,没当过大领导大企业家,连独立摆个摊位的活计都没接触过,这辈子得了个小世界,能在银钱上复制一下做个弊,却不适合管理一个正在兴起的小企业。

起初呢,两位大人也不过是看在蛇大仙的面子上,敢把银子交给自己去祸害,没料想会得到这样一番收获,现在,也确实需yào

正规起来。

“三老”的投资少,本身又是个清高的文官,在这方面就提不出什么更有利的建议来,衙门里面的账房先生,倒是可以随便阿珠调用的。

“你尽管往好处做,那些钱原本也没打算收回镇衙门,陈家庄的灾情解决的好,我这心里就很欢喜了。”

好在千总手底下有人才,李氏的产业蔓延到了四面八方,都是由擅长理财的族人在管理,李府的管家,也起着总领各地财务事宜的作用。

“等过了满月宴,我就安排李管家带人来帮你,天赐叔不怎么参与买卖,但是,就看你这些天捯饬出来的这堆东西,就知dào

赔不了钱,慢慢儿干吧,等有一天,把你们家外面那些连成片的藤蔓都消耗完,小阿珠的嫁妆银子就能成李官镇首屈一指的了!”

李千总“哈哈”大笑,还没忘记调侃一下陈大川父女,到了这一会儿,大川兄弟那脸色才不那么尴尬了呢!

解决了最难办的人才问题,阿珠心里头也松快了,任由欢儿少爷赖皮着在家里不走,跟着父亲姥爷和员工们一路相送,跟迎接长官吃饭的里正接上了头儿,才告辞回家。

本来陈大川也被拉着去陪长官吃饭的,可是刚刚回家,明儿又办宴席,需yào

收拾准bèi

的东西很多,被陈大川婉拒了。

回程的一小段路,在藤蔓堆儿里穿行,陈大川抱着小闺女,终于有了机会询问一下,闺女在家这段时间,到底怎么受了老宅儿的委屈……

好像,也没啥可以告状的吧?有黄金蟒镇着,自己人小也吃不大亏,倒是小棒槌,是挨过巴掌的。

那小子胆子还没真zhèng

练出来,等到外人都走了,才敢偷偷摸摸的在院门那边露头儿,看到阿珠回来,龇牙一笑,又溜回后院儿喂鸡喂野猪去了……

院子里已经挂起了一块一块万国旗似的尿布,小娃子偶尔也传出点哭闹的动静,四个师傅已经全部主动找到新活计,俩汉子跟着王家老爷子和陈大川在院子里盘起了新炉灶,俩“花婶儿”钻进灶房帮着王老太太和阿兰阿草规整堆了满地的新鲜菜品肉类。

都是从镇子上拉回来的,再加上从自家地里采摘些菜蔬,足够明儿的满月宴。

等吃过了午饭,二大娘一家子还会负责从村子里收集桌椅板凳碗筷盘碟,再运送进家,明儿一早,王家两个舅舅妗子也会提前赶到,加上四位编织师傅,炒菜的送菜的洗刷的就基本全齐了。

有了上次“温锅”的经验,“满月宴”的筹备就办的有条不紊的,王秀娥只需yào

照管着两个还不会翻身的小婴儿,阿穗只负责陪着尊贵的小少爷“客人”,阿珠就更没事儿干了,一下午的时间,完全耗在了后院儿……

本来还以为这次满月宴要消耗一头大野猪呢,结果因为没跟陈大川报备过,这次回家,愣是在镇子上拉回来半车新杀的猪肉,正好,阿珠还舍不得这群“种猪”折耗呢!

野猪这物种繁衍的也艰难,很可能经过小黄的前一段清洗,大青山上已经没有野猪的影子了。

所以,既然本次宴席可以省下一头大野猪的分量,阿珠就有了放生两只的念头,一公一母,让它们回山林逍遥去吧……

反正,对于黄金蟒来说,山林子里面抓头野猪,就跟到自家后院的猪圈去,区别也不是很大。

“小黄你别不乐意,你想想,咱现在把山林子里面的野猪抓干净了,以后不就再也见不到这物种了?你看看,这会儿它们就完全没有一点儿野猪的范儿了,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你就不替它们悲哀吗?”

小主人振振有词,完全没看到黄金蟒也在翻白眼儿,主人你这会儿替它们悲哀?那为啥当初非逼着我钻老林子去掳掠野猪全族?

好在,这个学会了翻白眼儿的大蟒蛇,还没学会反抗主人的意志,趁着这会儿所有人都在前面忙活着,王老爷子也看不见,赶紧往外送吧!

不过,阿珠万万没想到,这么富有爱心的举动,竟然得到了小尾巴——棒槌的坚决反对。

“这东西祸害人哩!小东家把两只放出去,咱村子里的庄稼不又没法长了?”

谁给这娃儿灌输的野猪会下山祸害庄稼的思想?没看到自家就阻拦在下山进村儿的通道上吗?再说了,喝过自家泉水的野猪,能保留的野性已经微乎其微了,阿珠甚至还担心它们回归了山林活不成呢!

“棒槌你放心,有蛇大仙在这里,山上的野兽不敢轻易下山,少两只野猪,你以后割猪草也轻省些不是?”

“我不怕割草累!小东家,再多几头猪我也能喂饱它们,咱家后院这附近的猪草都长的旺势,我头一天割了,第二天就又长的老高……”。

尽管阿珠就差口吐莲花了,道理还是没跟小棒槌讲通,这小子跟野猪们都混出感情来了,你挑哪个要送走他都哭的稀里哗啦的……

给他讲讲“人类应该与动物和平共处,共享同一片蓝天”的大道理?或者说说大青山离开了野猪就少了很多原始韵味儿?貌似都不是很合适……(未完待续……)

PS:第一更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名字是个问题

其中一只黄狗悚然一惊,离开蟒蛇师傅,撒丫子就往阿草屋里跑,这狗的智商就是低,这个关口你送上门去,不是找抽吗?

阿珠身子倚靠着黄金蟒的蛇盘,“咯咯——”的笑了出来,上一晌儿郁闷的那点小心思,完全忘了个干净。

狗就是那样的东西,再聪明再被驯化,也会喜欢叼食物埋藏,这是它们生活的一大重yào

乐趣。

阿草房里更加的鸡飞狗跳,黄狗竟然毫不顾忌人类这一灵长目的存zài

,跳过去抢了骨头就想逃跑,把二姑娘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抡着鞋底子轰撵黄狗。

徒弟闯了祸,当师傅的竟然无动于衷,小黄懒懒的继xù

跟小主人腻歪着,直到——阿草追出来喝斥着,还顺嘴给黄狗起了个很耳熟的名字。

“臭小黄,死小黄,你往哪儿跑?看我今天不把你给揍改了!”

这就很不合适了吧?黄金蟒不乐意了,“小黄”这名字分明就是自己的尊称,干嘛给两个智商低下的狗狗使用啊?

也确实够黄金蟒郁闷的,懒惰的主子直接给自己命名为“小黄”,可偏偏这个家里黄色皮毛的东东不老少,现在后院里还拴着三头黄牛,陈大川更是个省事儿的,就叫做“大黄、二黄、三黄”借以区分,现在两只黄狗也来篡改师傅的名讳了……

黄金蟒摇头摆尾,眼珠子瞪得溜圆儿,看见小主人照旧傻笑着在看人追狗的战局。终于出离了愤nù

,蛇盘一收,阿珠的小身板儿就斜斜的歪倒了。

“好了好了别怄气了,不就是一个被撞了衫的名字吗?姐英明神武智慧超群,起个响当当的名字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你听听,随便选一个——”,就说主人跟你是心有灵犀的嘛,你丫肚子里转悠啥年头,这里早就了如指掌。

黄金蟒却没有停止愤nù

的举动,此刻嘴巴衔起小主人的腰肢。直直的托举到半空中。

阿珠手脚乱舞。只好投降:“好小黄,姐不给你换名字了,咱给黄狗换,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黄金蟒老老实实地把主人送回地面。脑袋趴回蛇盘上照旧发懒。

果然是智商高不能被复制的灵物。阿珠揉着后腰仰着脑袋抱怨:“小黄你以后不能这么跟我开玩笑。万一你那一嘴的毒牙没撑住劲儿,‘吭哧’给我一口,谁还能带着你去洗澡澡儿?”

貌似自己可以拿得出手引黄金蟒垂涎的就只有小世界里面的母亲湖了。三不五时带小黄进去扑腾几圈儿,也不怕污染了自己的宝贝泉水……

跟这个小黄还没掰扯清楚,另一只小黄已经奔到了脚下,嘴里还没舍得放qì

肉骨头,呜咽着向主人和师傅求救。

可怜见儿的!

“嘻嘻,二姐姐,饶了它吧!小黄——不对,这只狗叫——

Yellow——对,Yellow,它把骨头藏到你的鞋子里,那是跟你亲热哩——”。

亲热?用赠送肉骨头的仪式?

阿草的注意力没在正题上,倒是又转而对这个新听说的古怪名字感兴趣了:“也漏?黄狗的名儿?为啥漏?还有谁也漏?漏的啥?”

好吧,跟文盲讲英语,简直是找抽,阿珠慌不择路,解释的一脑门子汗:“那一只——也漏——没漏啥——它不能再漏了,肚皮是白色的,那就叫——White——歪特——”。

黄金蟒的身子率先抽了,蛇盘松散的塌下来,蛇脑袋还自残的在地面上拍打着——

好诡异的两个名字哦,也漏——歪特,忒深奥了。

阿珠此时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建设,摆摆手挥挥拳头:“就这么定了!全身都黄的狗狗,就叫——也漏,肚皮雪白的那只,叫歪特——”。

果然是年龄还小的缘故,阿草姑娘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是做什么来的,手里掂着的鞋底子又是起什么作用的,嘴里咕哝着两个拗口的名字,傻呵呵的走了……

真的也不应该再欺负狗狗了呢,没名没姓的长了两个月大了,猛不丁给起个英文名,可怜它两个再活一辈子可能也弄不懂这名儿是啥意思,也不可能亲自到大不列颠岛去听一听最正宗的发音。

陈家就没出过会起名字的能人,黄金蟒笑够了还有些悻悻然,虽说家里这两只狗狗跟自己不“撞衫”了,镇子上还有两只活蹦乱跳的呢,听说也是被叫成“大黄”“二黄”……

饭桌上,不但三个姐姐时不时捧着肚子笑上一场,四个大人也都憋着坏的不断召唤两只被叫傻了的狗狗,“也漏——歪特——这是姐姐给你们赏赐的名字,喂——就是叫你两个呢!”

阿珠的倔强劲儿被惹出来了,在这两个名字遭受了许多的嘲笑之后,吃过晚饭,就开始加强培训两只狗崽子。

灯笼火把都亮起来,陈大川继xù

负责给几大锅炖肉加柴火,并且欣赏小闺女咬着牙训liàn

的场景。

“也漏——蹲下——对对对——给个奖励。”

“你叫歪特——歪特——你就跑过来,记住了没有?给个奖励,听好了——歪特——”。

这可真是下了血本,连小世界里面盛产的铁皮石斛都抓了几根来喂食,黄金蟒盘在一边看热闹,同时也帮着小主人维持秩序,把训liàn

疲乏了的狗狗撵回去……

“阿珠,歇歇吧!狗就是个看家护院的东西,要名字不要名字的有啥要紧?蹲着跟站着有啥关系?洗洗早睡吧!”

看不过眼的亲爹慰劝道,小闺女那嗓子都发哑了呢!

“不行!今儿它们必须学会听名字招呼。还得会按命令坐下听讲——”,就看能跟两只狗熬上一宿儿的毅力,就知dào

阿珠是个坚持不懈的好姑娘,以后会有大出息的,肯定。

阿珠读过一个故事,美国前副总统戈尔和他夫人抱养了一条小狗,他们有一个朋友是驯狗师,于是他们把小狗抱去想请朋友帮着给训liàn

一下。驯狗师说,好啊,但是在训liàn

之前我要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这条小狗的目标是什么?这两夫妇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一个小狗的目标,当然是做狗了,肯定不是猫吧。驯狗师的脸色就严肃起来了,既然你们不知dào

这条狗的目标是什么。那么就请抱起它回家吧。我不能训liàn

你们这个没有目标的狗。

朋友的这句话。让戈尔夫妇一个晚上都没有睡,非常严肃地讨论这条狗的目标是什么。后来讨论结果出来了——戈尔夫妇有两个孩子,还有一对养子养女。一共是4个孩子。他们希望这条狗在白天能够和孩子玩在一起;晚上,希望这个狗很警觉,能够看家护院。戈尔夫妇找到了驯狗师,说出了他们的想法。

经过训liàn

,果然这条狗非常好,白天跟孩子们玩在一起,晚上就看家护院。后来戈尔说,“我常常在想,一个狗都要有目标,何况是人。”

阿珠就是凭借的这个故事的感悟坚持一晚上的,她已经有了目标,就是要训liàn

两只狗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听懂一个“蹲下”的口令而已,怎么会做不到?

两只疲倦的小黄狗儿,彻底被收服了,人类的智商它们是跟不上,那就跟上小主人的指挥就可以,听到“也漏”,也漏就来露个脸儿,听到“歪特”,歪特就来蹲一会儿……

同样筋疲力尽的阿珠,沙哑着声音跟亲爹告别:“我去睡了——这俩狗,我计划专门送到养猪场去放猪——”。

陈大川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木,这孩子是在梦游吗?自家哪儿有什么养猪场?还要“放猪”?难道喂猪还可以跟“放羊”“放牛”一般撒开了满山坡跑?

这就是阿珠闺女的理想状态呢!

果然,第二日的满月宴上,里正大人刚坐下,就被小姑娘拉着嘀咕了半晌儿,然后,一份口头协议就生成了。

千总府上的李管家带了满月礼前来,正好帮着写下买地文书,不过,这确实是在买地吗?怎么圈画出来的是一个小山头儿?

没错没错,姐就相中了下风口那个山头儿,把下山的那条道一围,盖上一拉溜儿猪舍,白日里让小黄和两只黄狗把野猪放出去,黄昏再带回来,多么潇洒惬意的一件事儿啊!

这么美好的主意当然不能说出去,只提养猪就行了,为啥非要养这么腌臜廉价的蠢货?却不选择白白净净上等人喜欢崇拜的绵羊山羊?因为肥猪的地位正在逐步提高,不信,你问问捋着胡子馋涎欲滴的那位“老神医”?

吴老爷子驾到了,这可够罕见的,平常山沟子里的人家,出多少钱都请不来的呢!

“你家都关门两天了,明知dào

小老儿离了那红烧肉一天都不行,这是生生要馋坏了小老儿啊!赶紧的,先上那一道菜解解馋虫儿——”。

老爷子一点儿都不含蓄,也不避讳自己对猪肉的热爱,虽然这个时代的家猪肉还保留着不少的腥味儿。

“等以后放养的野猪肉上市,老爷子就知dào

猪肉也要分个三六九等了。”阿珠的小眼睛熠熠生辉,目前藤蔓的加工可以交给李管家料理,她还是继xù

实现自己的随性想法最过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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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后,林真想对前世老公卢天民说的话是:总裁你只是备胎。今生,我只想留住我的小凡。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回头钱儿

千总大人很仗义,安排李管家只管杂务,做打算拿主意的具体人物,还是小阿珠。

这事儿阿珠倒是擅长的,前世里看过听过的经验不少呢,只不过卖弄一下,跟李管家天马行空的宣讲一番也就够了。

比如怎么做前期宣传,怎么紧跟销售,怎么售后服wù

,南北两地的差异问题怎么解决,藤蔓制品应该主推北方市场等等等等……

昨儿个训liàn

“也漏”和“歪特”时嗓子就哑了,现在更跟个破了洞的风箱似的,小人儿也感觉到不舒服了,随手从袖笼里拽了一根铁皮石斛,嚼些汁液润润喉。

结果顿时有了些本末倒置,李管家的注意力被引开了,全投注到了被这败家孩子当零食儿嚼巴的物什上。

到底是在大家贵族里长期浸淫过的管理人才,一出口就是:“阿珠小姐——这——是‘神仙草’吧?府上——种了好多么?”

多的——跟白菘菜似的烂大街?那还倒腾这劳什子藤蔓做啥?直接割下来整车贩运就得了嘛!

也确实不带这般祸害宝贝的,阿珠讪讪的从嘴巴里抽回半根儿铁皮石斛:“也不是——很多,小黄它——有时候上山崖,就——摘几根回来。”

“可是欢儿少爷常说,阿珠小姐喜欢给他吃‘野草’,每次见面都给一根儿——”。

李管家真的无法相信这熊孩子嘴里的话的真实性,听欢儿那话音儿。俩小人儿都是当零食儿嚼巴着玩的。

“自然——欢儿少爷是——最尊贵的客人,早先又被喂了猛药,郎中说过,吃这草对他有好处,我这才把——家里最值钱的宝贝给他多吃一些。”

阿珠越说越觉得自己伟大,连带的,李管家看向小姑娘的眼神儿也添了几分尊敬,自家夫人和老夫人还不喜欢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呢,哪里想得到人家人小心底却善良,始终惦记着欢儿少爷吃迷药的那桩子事儿。还留着仙草专门给小少爷吃了解毒……

可惜这东西不是满大街都能寻得到的白菘菜。李管家赞叹之后,只能继xù

按照阿珠的思路,琢磨藤蔓编织品的销售问题。

有李管家在,后续的资金问题也不需yào

操心。陈家庄的村民们那态度都明显热情了不少。在满月宴之后。院子里的桌椅板凳还没运送利落,里正屁颠颠儿的就又拿了红印地契回来了,一个小小的野山头而已。他能做的了主,只随后在镇衙门里报备一下就可以。

阿珠于是又没钱了,些许的铜板儿碎银子,那根本连“余额”都称不上,小丫头贼兮兮的瞧中了李管家的行囊……

藤蔓的后续资金应该都在那里面吧?率先要布置的,还得是购买各色布料组织人马缝制抱枕靠垫坐垫呢,没钱可不行!

小丫头决心练习一下脸皮的厚度和坚韧度,于是——

“管家叔叔,我想摆个——佛塔玩玩儿——你会摆不?”

“不会。”

“那我教你,这得用银锭子,金元宝也行啊,一层一层摞起来,下面宽上面尖,摞成了以后,点上三炷香,闭眼祈祷,今后就能财似云来——”。

小丫头说着说着,自己先信了,原本还扯着玩玩的旗号,现在又上升到挣钱的高度上去了。

一席话忽悠的李管家直眨巴眼睛,到底是这娃儿人小鬼大想哄了自己的银子去呢,还是确有其事?可自己活这么大岁数,明明就从未听说过的啊?

可是要说是小丫头想骗银子,也不可能,千总大人不可能拒绝让阿珠使用这些银子的,上次那几百两不就是直接给的阿珠吗?

做买卖的人都有点迷信,既然小丫头说得神乎其神,身后的蛇大仙也盘着蛇阵不言语,那——试试也不会损失啥。

于是,俩人一蛇就在给李管家腾出来的房内捯饬一番,直到确信已经把这老买卖人里里外外全搜刮干净了,阿珠才安安心心的按照描述的样子摆起了银锭子材质的“佛塔”。

李管家很虔诚,跟拜财神一样的热衷,三炷香一块儿点燃,他就在香气缭绕的氛围中合着眼睛,嘴里嘀嘀咕咕的祈祷了一番。

然后——就结束了。

某丫头眉开眼笑的在推搡李管家的肩膀:“没问题了,管家叔叔心这么虔诚,咱们的买卖肯定红红火火。”

就跟要响应小丫头这句“偈语”似的,门外,传来了吴老爷子咋咋呼呼的呼唤声:“阿珠丫头——你出来——”!

李管家决定,以后每次做新买卖之前,都要学习阿珠的法子,先摆个“佛塔”祈祷一番,可是阿珠说了,这“佛塔”一定得由她亲自摆放,才能有效果。

李管家为啥做这样的决定呢?原因无他。吴老爷子酒足饭饱到外面转悠着消食儿,顺便围观一下藤蔓山藤蔓堆儿的风采,结果,发xiàn

了又一样宝贝……

那白藤的根儿啊,原本是为了激励村民彻底刨除灾害才收购的,没指望它们还能带来经济效益,大不了烧火热炕的废料儿——

可是,那偏偏还是一种药材,被吴老爷子发xiàn

了。

“这药材能顶大用!”吴老爷子兴奋异常:“原先我们都是从南边进货,运费就够贵的,我品尝着,你这里的大发汗根儿味儿还挺正的,治个跌打损伤、风寒老寒腿啥的正当用,这样,你们把这些大发根儿都卖给我,自家医馆里用不了,我再往附近几个地儿推销一下,也省的被你们当柴草堆着……”。

这是——要见回头钱儿的节奏啊!

李管家很“嗨皮”,再三再四的恳请阿珠小姐,以后可不可以就算是李家其他的买卖,也能长帮着摆个银锭子金元宝的佛塔?

哎!做好人就是这样的辛苦,阿珠“勉强”同意了。

吴老爷子捡到了宝贝,也还有不太满yì

的地方:“这大发根儿忒干了些,回去炮制的效果不好说……”。

干了些?这都不是事儿!看本姑娘的!

阿珠呼三喝四的,全家总动员的忙乎了半个时辰,到得吴老爷子雇佣的牛车全部来齐的时候,干透了的藤蔓根儿,已经湿润润焕发出了新的生机一般。

什么?您老人家说不能洒水,会毁掉药效?No,No——No——,麻烦您再品尝品尝验验效果?

小世界里面的泉水滋养,能是凡品可比?

现在,又多了一个更加“嗨皮”的吴老爷子,跟李管家一起笑傻了,至于两个人怎么定的价格签的协议,阿珠懒得管,她的心里正痒痒的,很渴望摩挲一下新近从“佛塔”复制出来的银锭子的滑溜溜身子……

“大川啊,你们在老家呆个一天两天的就行了,早回镇子上,也好早给小老儿每日里送红烧肉吃……”,吴老爷子临走,又是一番嘱咐,没办法,人家就好这一口,一天不吃就想的慌。

陈大川有些纠结,今天的孩子满月宴操办的不错,村民们几乎家家户户全到场了,双胞胎儿子也争脸儿,被抱到人前不哭不闹,瞪着大眼睛四下看,可是得了不少成箩筐的赞美。

可是,老宅儿那边——半个人影也没见到,老好人的大江夫妇都没有来道一声贺,令陈大川这颗心,酸酸涩涩的不是个滋味儿。

早先嫌弃自己一家子的原因,只是生了一窝丫头片子,也没啥大的别的纠葛,那为啥现在一气儿生了俩带把儿的儿子,还是这样不尴不尬不亲热呢?

如果老宅儿那边来人,自己一家子得辛苦防备着,现在不来人,又觉得失落,陈大川是个矛盾的汉子呢!

他却是不知dào

,昨儿个亲亲的侄儿狗剩儿,刚刚被欢儿少爷命人敲掉了半嘴的牙儿,这会儿还嘴肿的说不了话呢,又没办法找兑李千总大人,还不敢登门招惹蛇大仙,陈老太太的一口窝囊气出不来咽不下,还怎么可能派儿子上门道贺?

生了俩儿子怎么啦?你有后没后跟老宅儿有半毛钱的关系吗?大海肚皮上的伤口还没长好,孙子的牙又被敲掉了,这仇恨——拉大了已经!

好在,王家老两口始终忙前忙后的,媳妇秀娥那张脸也舒坦的圆润饱满白里透红,插着银钗子穿着艳红色儿的襦裙,跟个贵妇人的扮相似的,很是得了全村老少爷儿们妇人们的另眼相看,都说跟换了个人似的呢!

原先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瘦的皮包骨脸上身上长期带着伤痕的小媳妇,彻底告别了过去,也幸亏陈老太太和江氏没有前来参加满月宴,要不然,肯定当场吐血三升……

王家两位舅舅妗子今儿个也全早早赶到了,现在还一大家子人围着王秀娥母子聊天儿呢,陈大川扯了二大爷往田地那边走,小闺女说了,地里种啥都不用他插手,可这心里不踏实,一定得去瞧瞧呢!

二大爷也是个“嗨皮”的人,一家子勤勤恳恳,庄稼丰收不说,还日日有活儿干有钱拿,积攒的多了,已经开始往孙子辈上投入,大孙子二孙子都送进了学堂,说不定,自己这一枝儿,就能得祖坟上的青烟儿冒哩……(未完待续……)

PS:争取明日按点上传新章节吧,今天还会有一章不定时的更新,忙——

第一百一十五章 励志

“这是第几茬儿小麦?二叔,我记得——新麦子收了两次了吧?”陈大川揉揉眼睛,看向地面上正冒出嫩芽的物种。

“可不是第三茬儿吗?我也听了阿珠的话,在自家地里准bèi

种第二茬儿小麦,时间赶得紧了些,可阿珠说,按照咱这边的气温,一年两熟应该可以试试,大不了,收成上差一点儿。”

二大爷其实心里也惴惴的,陈家庄这边在山旮旯里,冬日里庄稼地里倒是不会上冻的厉害,也多少年都没见过下雪,可两熟——毕竟以前没尝试过,自家的地又没有蛇大仙福佑,不会出现眼前这种疯长逆天的庄稼……

可是陈大川又在惊叫了,这次的发xiàn

,真真超出了他的承shòu能力。

“还种水稻?这都什么节气啦?转眼儿就到深秋再入冬,水稻这东西可是南边极热的地界才产的……”。

小闺女确实种出了水稻是不假,自家收获的大米糯米也确实香甜,可是万万不能在这个季节还不依不饶的种植啊,瞎胡闹!

“我——我也跟阿珠说过的,不能这么狠使唤土地,会伤了根本,可是——可是——”。

二大爷解释的底气不足,可是什么呢?总不外是小阿珠态度强硬不肯听,坚持自己的老主意。

对那个逆天的女儿,当亲爹的也不知dào

该怎么教育的好,你说一句,她有一百个道理等着呢,你还说不过她——

陈大川本来就是心情沉重出来的。现在整个人感觉更不好了,蹲在地头上,总不能到这节骨眼儿上再刨出麦苗稻秧来吧?种子已经浪费了,刨出来也没办法再用。

原本下了决定,这次无论如何要再跟小闺女谈一谈田地的问题,结果,等回到家,就被小闺女拉着讲了个更深一步的谋划。

陈家在镇子上的铺面现在还保留了四间,一半儿继xù

卖米面蔬菜,一半儿在做“红烧肉”“红烧排骨”的售卖。生意不温不火的。谈不上出色。

正正好阿珠的小世界里面还有一批稻米占着地方呢,再加上荒地的出产也需yào

更加畅通的销售渠道,阿珠给出的主意,虽然麻烦。但是肯定有效果。

据说。台湾富商王永庆。就是16岁时从老家来到嘉义开了一家米店起家的。那时,小小的嘉义已有近30家米店,竞争非常激烈。仅有200元资金的王永庆,只能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承租一个很小的铺面。他的米店开办得最晚,规模最小,更谈不上知名度了,没有任何优势。

刚开始,王永庆曾背着米挨家挨户去推销,一天下来,人不仅累得够呛,效果也不太好。王永庆决定从一粒米上打开突pò

口。那时候的台湾,农民还处于手工作业状态,由于稻谷收割与加工的技术落后,很多小石子之类的杂物很容易掺杂在米里。王永庆从这里找到了切入点。他和两个弟弟一齐动手,一点一点地将夹杂在米里的秕糠、砂石之类的杂物拣出来,然后再卖。一时间,小镇上的主妇们都说,王永庆卖的米质量好,省去了淘米的麻烦。

这还不算最厉害的,王永庆采取的是送货上门的策略,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下每一位顾客的信息,家里有几口人。大约什么时间会吃完这些米,然后到了时间再次送货上门。

他给顾客送米时,不是送到就算,还会亲自帮zhù

顾客装米倒米,碰上没吃完的人家,就动手清理米缸,把新米倒进去,陈米再重新放在上面,这样就不会出现旧米放坏发霉的问题。

正是这些贴心的服wù

,让顾客深受感动,从而逐渐成为王永庆的“铁杆用户”,再一传十,十传百,米店的生意日渐红火起来,王永庆的第一桶金挖掘成功。

那么,自家的米面铺子,是不是也可以借鉴王永庆的经验来做呢?借助小世界里面的能量,自家的米面本身就很优秀,现在也一步步打开了镇子上的市场,但总是在家里等着主顾上门终究是做生意的下策,要想把自家的米面传播到每一个旮旯角落,还需yào

进一步完善销售政策。

阿珠的故事和建议,完全占据了陈大川的头脑,他本身就是个实诚汉子,投机取巧的事情想都不想,这个踏踏实实做买卖赢口碑的主意就很对胃口,他喜欢……

陈大川打小的志向就是搬家到镇子上,做点小买卖,现在全部实现了,正应该晃开两个膀子大干一场的。

此时,老宅儿那边留给他的阴霾再一次被清扫一空,傻汉子摩拳擦掌,琢磨着要怎么理顺以后的思路,从而别在挣钱养家一事上,被小闺女撇出太远。

“爹,娘,我还是建议你们雇佣一两个帮手,自家人累垮了得不偿失,再说了,给别人一个谋生养家的机会,还得算积德行善呢,不能全当是使唤别人……”,阿珠总是抓住任何机会就拼命给爹娘洗脑,甚至怂恿着实在不行的话,就把王老爷子两口儿全带到镇子上去吧。

“我在家的吃饭问题已经解决了,两个花婶儿勤快着呢,现在又多了个李管家帮着铺排,绝对委屈不到。”阿珠眨巴眼睛,拽着王氏的袖子撒娇儿,全身散发着奶香味儿的母亲,很是让人觉得亲切。

两个奶娃子不算难带,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王秀娥本来是坚决不同意雇佣人的,可现在新问题出来了,还没到满月的时候,自己的奶明显就不够吃了,俩娃儿喂饱了这个,饿哭了那个,喂食别的东西吧,又不放心,怕小孩子肠胃接受不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加工提炼的“奶粉”做母乳代替品,掺了黑心“料儿”的也找不到,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寻找一个奶娘帮衬着喂食。

王秀娥的面目就有些难以取舍,仔细想想闺女前面说的,雇用别人也是给别人一条谋生之路,便思思艾艾的开了口:“要不——咱就真给娃儿找个奶娘?”

阿珠笑起来,有了突pò

口,以后再主张雇人就容易些,何况还有王家老两口帮忙呢!

只不过,她想得简单,王老爷子却死活不干,自从阿珠买下了那个小山头,要规划成养猪场,老爷子就心劲儿十足的准bèi

大力帮忙呢!

“我不爱那镇子上的活计,老憋在屋里院里的不得劲儿,我就在陈家庄陪着阿珠,得了闲就杀头猪送去镇子上瞧瞧你们,多好?”

老夫老妻的,不常厮守在一块儿也不打紧,王老太太就继xù

跟去镇子上陪闺女看孩子。

阿珠搂着老爷子的脖子笑得开花儿似的,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还真处出了祖孙感情,以后那养猪场就交给老爷子啦,自己是个能省心的“少东家”呢!

还有个小棒槌喜欢养猪,一老一小也足够了,反正计划中的野猪群是放养的,主要归一蛇两狗负责轰撵……

家里一切都很顺利,父亲也已经从老宅儿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母亲休养的舒心,几个姐姐的身板儿也都硬实了,大姐现在皮肤也不粗糙黯淡了,唇红齿白的,也跟上了镇子里普通人家女孩儿的妆扮,甚至展露了些许青葱少女的韵味呢。

阿草许久不说要招上门女婿的昏话了,自从母亲生了小弟弟,这姑娘的生理倾向就正常了许多,原本,可是打算着要做个彪悍的“女汉子”,为陈家撑起一片生存的天空来的。现在,不用了,两个可怜的男娃儿,在懵懂中已经把重担接了过去。

阿珠瞧瞧两个同时醒来,并同时瘪瘪嘴巴,准bèi

酝酿一点儿音乐节奏的小婴儿,暗下决心。

既然你们不幸成为男儿身,那就别在意生活的艰辛磨练,亲姐姐在此,你们今后的日子,会很精彩的!(未完待续……)

PS:第二卷完成了,阿珠的豆丁生活亲们还满yì

吗?下一卷,阿珠长大,初尝懵懂爱情青涩滋味……

第一百一十六章 疼宠

过年的时候,陈大川带一家大小回陈家庄祭祖,两个儿子也就此得了名字,还是陈氏某个认字的长老,想空了脑袋瓜儿才憋出来的名儿,叫做“陈有名”“陈有利”。

据说,长老很得yì

的解释:“这是取得‘名利双收’的由头儿……”。

当阿珠晓得的时候,族谱里已经工工整整的书写上了这俩奇葩的名字。

还能更俗气一点点儿吗?眼前可是粉嫩可爱到极致的小娃儿,眼睛透澈的像纯黑的宝石,两张白纸坦荡荡铺在面前,你们书写的第一笔就是“名利”?

真的要给跪了。

“最起码,得叫个‘陈有方’,或者‘陈有矩’吧?宁可死板点儿,也坚决不能爆俗成那俩名儿!“”爹你不知dào

,万一以后两个弟弟喜欢读书,再一不小心中举入了仕途,就现在那俩名儿,人家上官就得分析了,好啊,合着你们俩儿就是奔着追逐名利来的,这是贪官的前奏啊!得——滚回老家还算客气的,砍了头都不稀罕……”。

阿珠觉得,自己的口才越发的好了,能把“子虚乌有”的东西描述的活灵活现,你看看,亲爹已经被吓得满头是汗。

“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长老非说这两个名字好听又吉祥,我又啥都不懂,竟是给‘虎头’‘狗头’招了灾么?”

陈大川不提两个小弟弟的小名儿还算罢了,这猛一提起。更是令小阿珠全身起鸡皮疙瘩儿。

真没见过起名字这般不盼着孩子好的,“虎头”也就算了,最起码还英武一些,村子里不知dào

还潜伏着多少叫“虎头”的大小汉子。

可是老二那个玉雪可爱的,凭啥你们要叫人家“狗头”?就为的越贱越好养活?拼了命的去招“贱”?

总之是当姐姐的大爆fā

了,为了捍卫两个口不能言的小弟弟的“清名”,扯着陈大川的袄袖子不撒手。

所求也无他,俩弟弟的名字必须去族里修改,二弟弟的小名也要更正,不然——不然——陈大川开的米铺子。就不给供货了!

这是要用手中的权力拿捏父亲呢吧?一年的功夫。原本的荒地收割了三茬儿小麦、两茬儿稻米,还没耽误蔬菜岔着花儿的生长和销售。

二大爷家里的小麦田竟然也效仿起了逆天的荒地,年前回温的那几日,硬是把抽穗灌浆那一系列流程做完了。大年初一一家人都没闲下来。全扑到地里去收割庄稼呢!

相比起来。别人家大片大片的良田可是都荒废着呢,从藤蔓肆虐的时候,一直荒到开春播种。满村子里都是红彤彤的眼珠子瞪着二大爷那块田……

里正也找过二大爷探问详情,思谋着明年是不是全村子都这么跟老天爷逆着干,收割之后就继xù

种植下一茬儿庄稼,不计较春夏秋冬的更替问题了。

二大爷可不敢担负这个煽动的责任,万一来年全村子的庄稼又不保,岂不是要比围堵陈大川家的场景还要凶猛?

“说实话我这般种心里都发虚,小半年时间没睡几回安稳觉儿,幸亏的老天爷给脸,到现在也没上大冻,阿珠给的麦种儿,蛇大仙又护佑着,这才勉强要成熟了,可是这产量——我心里还没准儿哩!”

也就是他家敢跟着个小毛丫头胡闹腾,别人家的地都舒坦半年,他们两家的却捞不着休息,一茬一茬儿的种子不眨巴眼睛的撒——

现在,二大爷家的这茬儿小麦,已经被陈大川预定了,除去自家吃的,其余的都放到米面铺子里去发卖,陈大川灵活学用了阿珠说过的法子,米面铺子如今已经成为李官镇子居民的首选呢!

所以,如果阿珠发坏,不给亲爹供应米面了,陈大川好不容易才呵护起来的米铺口碑,可就得抓瞎啦。

现在谁不知dào

“陈氏米铺”的米面香甜好吃?连带的阿兰阿草的野猪肉都卖的红火,陈家庄养猪场供应的猪肉,不腥不臊有口劲儿,连县城里都三不五时的有人特意赶路来品尝呢!

所以,陈大川决定接受小闺女的“威胁”,采纳小闺女的建议,他其实也担心儿子万一有机会真做了官儿,因为这个赤裸裸向往“名利”的名字而被长官收拾。

“名利”谁都可以无限向往,但是不能“红果果”表现出来,谁表现的狠了,谁就是“出头鸟”,肯定第一枪就给毙了……

幸亏这段时间挣了不少银子,陈大川大舍财,招呼着把里正和长老们都到家里来吃上一嘴,不是都垂涎养猪场的野猪肉吗?尽管放开了吃。

实在是觉得,因为不喜欢两个名字,而推拒了长老的好意,还要辛苦麻烦老头子们去族谱上做更改,才摆的席面。

“吭吭哧哧”是自然的,陈大川要说的是打脸的话呢,没讲到一半儿,昨儿个还趾高气扬赏赐名字的长老,那张脸就落下来了。

“是——蛇大仙的意思——让俩娃儿叫‘有方’‘有矩’,没规矩不成方圆嘛——”,陈大川终于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伸袖子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

把黄金蟒的名义打在前头,这法子怎么就这般好用?

吃饱喝足还带着年礼撤tuì

的老头子们,晃晃悠悠又奔祠堂修改族谱了,这事儿不能张扬,陈家庄头一遭遇到这种矫情事儿,可不能惯出来毛病。

还有小名儿的起名权,生生累坏了阿珠无数脑细胞,最后,捂着脸呈上几个选择:“老虎,豹子,欢欢、乐乐、健健、康康——”。

餐桌上拿出来大家议议,还不错,听到这几个名字,全家人都是如释重负的样子,最起码,没让俩悲催的娃儿再叫啥莫名其妙的“也漏”“歪特”啊。

王老爷子喝着小酒摇头:“叫我说啊,虎头跟狗头就不用改,多好叫的名儿——”。

可是这辈子的阿珠如今形成了一个怪脾气,你越是反对她的主张,她就越是要坚持,你若是全票通过的思路想法,她可能,又半路上改主意了。

“改!一定得改!你们挑一对儿——”。

三姑娘阿穗最不喜欢妹妹比所有人都聪明的样子了,眨巴着眼睛反驳:“欢欢肯定不行,跟欢儿少爷重复了呢!”

阿草的思路比较奇葩,皱着眉头嘀咕:“健健?怎么听起来这么‘贱’呢?”

好吧,枪毙了一对儿又一对儿,就剩下“老虎”“豹子”这两个威风名字了,竟然全票通过。

王老爷子还撇撇嘴:“虎头跟老虎有啥子不一样?豹子比狗头好听吗?”

好听不好听的,自己也不会继xù

捯饬这事儿,阿珠觉得再也不会爱了。

可是两个屁大的孩儿不懂这些,更不知dào

亲姐姐为了给他们一个叫起来朗朗上口又引经据典能经得起推敲的名字多么麻烦,现在他们学会了爬行,正像当初阿珠依靠四肢走路的阶段……

尽管不常见到这位四姐姐,小孩子的感觉可不陌生,甚至,连续几夜,俩豆丁都哭着闹着不让阿珠回自己的屋子,或者要求跟着阿珠走。

奶娘跟王氏都劝不了,赤裸裸悬挂出两对儿“凶器”都失去了诱惑力,到最后,竟然是连同奶娘带俩婴儿,全部跟去了阿珠的卧室安歇。

这俩豆丁贼精贼精的,阿珠逮着机会就会偷渡他俩进小世界,又是沐浴又是漂流,还能随便在黄土地上乱爬,吮吸点树上地上结的鲜嫩嫩的野果子,那滋味儿可比母亲和奶娘的奶香丰富多了。

阿珠也很珍惜能跟弟弟们亲近的机会,等奶娘的鼾声一起,姐弟三个就溜进小世界逍遥去,可能就是因为母亲湖时不时的补充滋养,俩小娃儿的身体壮实的跟小牛犊似的,从出生到现在,连个风寒泻肚都没体验过……

不过,阿珠发xiàn

了小世界里面的一个异常现象,俩弟弟可以跟她一样在水中漂浮嬉戏,却不能靠近绛色草,一旦接近,就会被随之推离开似的,迅速飘到远处。

可是小黄和自己,明明就可以任意抚摸绛色草的枝叶,叶片安安静静的,从来没有异动。

好奇怪的哦!

“老虎,豹子,等你们再大点儿,有了记忆,姐姐就不敢再带你们进来了。”阿珠给两个秃脑袋娃儿理顺额头上一绺硕果仅存的胎发,还挺舍不得的。

“啊——啊啊——”,就像当初口不能言的自己一样,俩弟弟也是这样表达意愿,并得不到共鸣。

阿珠笑了。

“你们在这里面滋养身体,长大了也不会羸弱,要知dào

,男子汉大丈夫不是那么好当的,强健其体魄,野蛮其精神,才是正理儿。下一步,我们就锤炼一下精神……”。

成日里闲得无聊的小毛丫头,已经把跟王老爷子学会的一部分繁体字书写在大纸上,一张一张排列起来,早憋着劲儿给俩弟弟启蒙呢!

天可怜见儿的,老虎跟豹子,也才不过是半岁的奶娃儿而已,您能确定现在就可以识字了?(未完待续……)

PS:感谢Soi的粉红票!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人形陀螺

或许真的是因为母亲湖湖水的逆天作用,两个口不能言的小娃子,在认字方面,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记忆能力。

其实这个时候会在地上爬已经很超前了,陈大川已经开始揣测是不是自家的遗传基因本身就忒优秀了,现在,又多了一招儿炫耀的本事。

第三天的功夫,曾经对教字这一行动表示嗤之以鼻的王老爷子,忽然在院子里传开连声的高呼,还手足并用,把两条大腿拍的“啪啪——”响……

只因为,藤蔓茶几上面摆放的几张白纸黑字,当“小老虎”被抱起来坐在大人腿上,听阿珠姐姐柔声指示道:“告sù

姥爷,‘虎’在哪里?”

结果,“小老虎”欢快的身子往茶几上扑,脑门儿和双手的方向正正好就是那个斗大的“虎”字。

一次不能算数,很可能属于“瞎猫碰见了死老鼠”,那要是第二次第三次还没有错呢?还有“小豹子”,也同样的能抓住正确的文字来撕扯呢?

肚子里装了一点点墨水,并且充当了阿珠跟小棒槌的识字师傅的王老爷子,怎么可以控zhì

住自己心头的激动之情?

“秀娥,大川,你两个有福了!这俩小子——聪明哩!”

王老爷子很没范儿的抹一把老泪,一伸手就扯开了阿珠:“你那点本事儿,别耽误我乖孙子,换我来教——”。

这是赤裸裸的“摘桃子”“抢功劳”对吧?

阿珠只能带了黄金蟒去野山头查看野猪宝宝们去,“也漏”跟“歪特”已经长成了成年的大狗。身板儿威风气势也足,硬是训liàn

的没脑子的野猪群响应号召,该上山时一窝蜂上山,该下山的时候,又扎着堆儿迈着粗腿回养猪场,基本上,都没需yào

过黄金蟒师傅出面镇场子。

“猪倌儿”小棒槌日子挺悠闲的,即便是过年,照样每日里眯在养猪场,跟着上山头上跑几圈儿。或者就在猪舍旁的土地上用树枝写字画画。有时候,还会跟母亲菊花报备一声,留在养猪场跟王老爷子一起抵足而眠。

棒槌娘菊花也忙碌,她现在分担了收放抱枕靠垫的活计。需yào

不时裁剪布料、分发棉絮。验货回收、统计和发放加工费用。

现在的母子两个都有不菲的工钱养家。腰板也挺得直,对于信任她们肯提携她们的小东家阿珠,那几乎是近于盲目的崇拜与服从。

村子里跟着做加工抱枕靠垫的妇人不少。没见过多少大世面的居多,心里有小算计的居多,爱沾些小便宜的居多,自然,一开始,贪了点儿布料的,短了些针线的,加工出的产品跟实jì

领回去的原材料不符合的,简直花样百出。

同一时期跟菊花婶儿一起分别负责这项工作的栓子媳妇——兰花婶儿,那脸皮儿就薄些,打交道的全是乡亲里道的,沾亲带故的,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来的不是?为这么一点点儿的布头线坯棉絮,总是弄得急赤白脸的也觉得不好kàn



于是,管理人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活儿的妇人们就变本加厉了起来,直到有一次,刚刚还在剪裁的一整匹花绸布,兰花婶儿送出去一个乡亲再回来,绸布就整个儿的不见了,原本屋子里坐着的几个妇人,还原滋原味儿的坐在原处。

兰花的神色就紧张了起来,专门为上等人家定做的丝绸抱枕靠垫,原料的价格就很昂贵,丢了一匹,自己的工钱就别想再领了。

当时闹出的动静确实不小,负责藤蔓编织的汉子们妇人们也过来帮忙捉贼,李管家也袖着手站在门外,阴沉着脸等着听结果。

哪里有什么结果出来?四个妇人异口同声都说没见过那匹绸布料子,肯定是兰花记错了。

那是初冬的时候,四个妇人穿着打扮略厚实了些,但是,也绝对不像是怀揣了那么大匹绸布的样子。

而且蹦着高儿跟兰花对质的时候,也没从怀里掉出任何异物,围观者们几乎都要相信了大多数人的证词,认为是栓子媳妇记错了,或者是自己监守自盗了布料,又诬赖同村人……

无巧不巧的,四个妇人里面,就有阿珠的亲婶子——江氏。她这个能做加工活儿的机会,可是三求四恳的寻上里正、二大娘并托人往镇子里捎信儿给陈大川,才得到的。

当阿珠带着小棒槌母子两个返家时,见到的,正是江氏哭天抹泪唾沫横飞赌咒发誓的嚣张样子:“兰花你不能把自己的屎盆子倒到我们头上啊!这青天白日,你出了屋走了几步就回来了,我们四个连动都没动,更不可能出屋子藏东西,怎么会偷布料?”

这话说得倒也有些道理,可偏偏就因为是江氏嘴里喷出的话,阿珠才根本不肯相信。

根据几个月时婴儿的记忆,这妇人纯属“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的物种,搅屎棍子一根,怎么可能如她自己描述的这般无辜?

只可惜栓子媳妇这会儿已经被打败了,只会哭哭唧唧的拽着四个妇人不让离开,她唯一能确认的就是自己留了布料在桌案上绝对不假,布料消失了更是事实……

李管家不好插手妇人间的争执,全部打出去也不符合规矩。

小东家这会子摩拳擦掌的准bèi

行使以下自己“甩手大掌柜”的权力,她眯着眼睛,细细的观察着四个妇人的言行举止……

学过物理学的都知dào

,这世界上存zài

着一种很奇特又很普通的现象,叫做“静电反应”。

这个时候可没有造假的丝绸,凡是冠着丝绸名字的货物,那就是实打实的蚕宝宝用生命织就的真品。

丝绸跟棉布的区别跟牵连可不少,最关键的一条,就是“摩擦起电”。

刚刚江氏手舞足蹈的跟栓子媳妇揪扯在一起,上身的棉布褂,有几处非常熨帖的吸附在身上,不像平常看到的农村妇女柴禾妞儿,棉布衣服厚而沉,下垂感极为强烈。

这根“搅屎棍子”越是扑腾的厉害,证明越是做贼心虚。

阿珠也不需yào

再去仔细验证其他三个“一丘之貉”的衣着,直接指着门口安排:“大叔大伯大哥们先出去吧,我估摸着,这官司想弄清楚,得搜个身先——”。

反正这个时代能活着就算万幸,剥夺一次“仇敌”的人身权利也不算过分吧?

陈大川在给弟媳妇说情,要李管家别拒绝收这妇人做工的时候,说得挺清楚:“给她一次机会,只要再犯浑,直接赶走就是了。”

现在,用“搜身”来刺激一下,“大婶儿”你可以犯浑了……

“什么搜身?搜谁的身?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亲侄女作孽,要让男人们来扒女人家的衣裳啦——”,江氏的嗓门霍然拔高,身子却往后缩,直到跟三个“同案犯”汇聚到一起。

“咳咳——”,李管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原本在屋内在门外挤着看热闹或者是来帮忙的汉子们急忙往外跑,尽管,很可能心里痒痒的厉害,盼望着亲眼目睹“搜身”的壮举……

妇人们却个个惊慌失措面红耳赤,甚至,要愤nù

的找对手互掐起来,即便是庄户人家的媳妇老婆,那也是要脸皮要自尊的,“搜身”,那怎么行?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当领导的才能判断出谁对自己更为言听计从。

原本的苦主“兰花婶儿”,就晃动着双手找不到立场了:“小东家不行啊,都是乡里乡亲的,凡事儿不能做绝——”。

只有棒槌娘满脸镇静,挥胳膊把傻呆呆的小棒槌掂出门外,关紧房门,反身就奔着江氏过去了。

棒槌娘与江氏,那是一种非常深厚的关系,曾经为了陈大海肚皮上的血窟窿,赤膊激战过无数次,胜败各有一半的成算……

已经在心理上身体上全部得到蜕变的棒槌娘,出手确实已非昨日阿蒙,人家的方向感丝毫不模糊,两只手一伸一拽,“刺啦——”,江氏的大褂斜襟盘扣儿,就扯坏了多半拉儿。

半张的大褂里面,并不需yào

有幸目睹的人害羞,因为,里面绝对不是白生生的肉皮,也绝对没有跳出一对“胸器”……

什么?你猜测这妇人贴身穿着肚兜儿?还是绣着鸳鸯戏水图的?

你想歪了。

江氏是个好样的!阿珠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为了捍卫这个时代女子的名声,人家不但把自己包裹的不露身上半点皮肉,还预先准bèi

着万一被扯坏外衣的时候,如何才能依然保持妇人的贞洁……

不信?你看——

棒槌娘不容江氏有丝毫反抗,双手扯住她肚皮上的保护层,用力一拽——

江氏变身为人形陀螺,完全不受自己使唤,跟着上半身缠缚的丝绸布料而不停旋转。

江氏的舞姿,就像春节晚会上那个从头旋转到尾的“小彩旗”一样高端,如果,她没有在棒槌娘拽出最后一圈布料的时候,跌倒在地的话。(未完待续……)

PS:终于可以早晨六点准时更新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迎接

春晚的导演注定不会亲自邀请到江氏去旋转了,这一跤摔得半张脸贴地,生生破了相啦!

“我——我不知dào

——这破布咋就缠到我身上去了啊——”,破了相的江氏还在伸冤,涕泗交流声情并茂,或许,到春晚替换“小彩旗”是不可能了,但可以尝试问鼎一下金鸡表演奖……

那么一大匹绸布,不单单是主要缠在江氏身上了,其他三个妇人也都有份儿扯了些,用的也是同样的藏匿手段,贴着肉身子缠裹,最后把布头儿一角掖起,就“万无一失”了。

怎料得这个没三寸丁高的小东家眼尖口毒,再加上棒槌娘听命令就上,压根儿不顾及同村邻里的情面,本来完全可以云淡风轻刮过就算完事儿的,结果弄了个灰头土脸。

门外边等着消息的男女老少可没离开的心思,屋子里的动静早传出去了,除了江氏蔫了些,其他三个妇人又开始哭天抹泪的诉说自己只是“盲从”的罪过,万万没有偷盗之心……

余下的,就让李管家解决好了。

四个妇人的下场可想而知,赔偿了裁成四段的绸布价钱,还被老羞成怒的里正命令着,在宗祠里关了两整天不给食物和水,更不容许亲人探望,并且,给了妇人们的汉子们无上的权力,可以就此休妻再娶,陈家庄的子孙,应该拒绝这样丧门风的媳妇子。

李管家也是个雷厉风行的,直接罢免了栓子媳妇的管理职务。一应加工活计的备料清点发放工钱等事宜,完全交到了棒槌娘的手里。

藤蔓堆儿已经消耗了五分之一的数量,陈家院外视野开阔了一些,每天午晌儿,阳光灿烂的时候,奶娘会推着两个小娃儿在外面溜达儿,阿珠设计的婴儿专用四轮推车,正好派上用场。

这车也是木头支架藤蔓编织辅助,轻巧灵便,一前一后坐俩孩子没问题。中间的隔板。还可以充当小婴儿们互相交流或者吃喝的场地。

李管家深以为自己挖到了宝,藤蔓编织品只需yào

他绞尽脑汁去思谋销售途径就行了,花样的更新,全部由阿珠完成。

小丫头随手一画。就能出现一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图案样式。再转到陈大庆和三癞子手里。就能很快变成精美的实物……

用小丫头做梦似的语调描述,跟听天书似的,什么“从造型上讲。目前既要有表现欧美风格的西式家具,又要有演绎东方情调的中式家具……”,什么“特色一定要鲜明,具质感,于原始中略带高雅,于精致中显露自然,充分迎合京城达官贵族们的时尚与品位……”。

没错,现在,李管家已经成功的把藤蔓制品推销到了京城,反正自家本来就有铺面,定个天价儿爱买不买,任谁说破了嘴皮子,也休想降低藤蔓制品的身份象征。

人性天生就是犯贱的,一样东西你越是卖得贵,贵的离谱儿,就越是有人追捧,并乐此不疲,享shòu

被宰割又被艳羡的滋味儿。

所以,半年来大家伙儿的收获都不少,李千总跟镇衙门也觉得盆满钵满了,对于阿珠的种种匪夷所思的想法和建议,就更为重视与支持。

陈大川原定的过了正月十六就返回镇子上的计划,现在必须推迟了。

“三老”大人派衙差下达通知,县城里来了一位“田曹掾史”,不日将莅临李官镇陈家庄,亲自验看陈大川研发的“旋耕犁”,并很有可能还要给予适当奖励。

这可是祖坟上冒青烟儿的大事儿好事儿,第一个“嗨皮”的跟打了鸡血似的的就是陈家庄里正,跑起来各家各户下通知的速度,能超得过一拉溜儿五岁的娃儿……

陈家庄再一次沸腾起来,比前段时间过大年还要热闹,为了迎接“田曹掾史”大人的到来,里正和长老们商定,各家各户里里外外都得刮地“三尺”,确保路面平整干净,摆设美观大方。

“大川啊,这事儿可得精心儿,你把家里家外也收拾齐整喽,野猪也再杀上一头,那几只野鸡也不下蛋了吧?干脆一块儿宰了,好好让大人老爷们品尝品尝咱山里的特色野味儿——”。

这还不是里正老爷爷最先表面的态度,接下来老脸一红,吐露的才是真经:“那个——这个——大川啊,咱们宗祠里面,现在就有一个千总大人赠送的‘义薄云天’牌匾,祭祖的时候,显得空落,不如——不如等这位‘田曹掾史’大人来了,恩赏下来的那啥——奖励,也摆进宗祠,给祖宗长长脸……”。

目前已经从芯子里都透着买卖人味道的阿草丫头,开始掺话接舌了:“里正爷爷,那要是奖励我爹银子,也得摆进宗祠?”

那可坑人坑的太赤裸了,遮羞布总是还要一块儿的吧?

“自然——自然——不摆银子——”,里正觉得额头挺潮的,陈大川家这几个闺女都成精了,听说俩儿子虽然小,这几天的功夫都能认字了,难不成整个陈家庄的福气,全都集中到这一家了?

再看一眼陈家院子,曾经的陈氏老宗祠,忍不住在心底里吐血,就是把这院子借住给陈大川,才让一家人发达起来的,早知dào

——自己家搬来喝西北风也行啊!

不过,再想想比他还要郁闷五百倍的陈大棒子,这心里头就舒坦了不少,啥叫窝心?啥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就是血淋淋的教xùn



陈家老爷子最近越发的沉默了,一大把年纪,竟然活成了一个前卫的都还不能算时髦的“宅男”,日日憋在家里不出门,连大年初一的拜年活动,和大年初二的祭祖仪式,都恨不能全躲过去。

陈大川是被逐出家门的,还可以算得上是光着屁股拖家带口走的,曾经不少人以为肯定是被饿死的命运,老爷子当初,可没舍得下命令让赴死的儿孙们留下来。

更别说此后发生的各种闹剧,逐渐割离了陈大川与父母兄弟的血亲联系,现在,疏远的跟个路人一般。

过年礼倒是丰厚的,肉啊蛋啊尺头啊都齐备,但是儿子没有亲自送来,里正家的小子捎带的,连句嘘寒问暖的客气话儿都没留下。

可怜这当人爷奶的,连两个双胎孙子的面儿还没见过呢,王氏那妇人现在威风了,路过老宅儿的时候,连把脑袋从车棚子里探出来瞧一眼都不肯……

陈大棒子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家里的老婆子更是变本加厉的时常指天骂地,诅咒那一家子不顾亲情只知dào

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多么没良心,陈大江夫妇照旧是不言语,大海夫妇也照旧跟着母亲的节奏捶胸顿足……

这个家——没法儿过了!

也只有孩子们不考lǜ

这些恩怨,被敲掉了牙的狗剩儿已经补齐了两个新牙,照旧满街乱窜,一群正事不干讨人嫌的小子照旧当他的小尾巴,只不敢再跟阿珠和棒槌过不去,连村外到山上那条道儿,也轻易不去凑乎。

“田曹掾史”一行人,是在正月二十八光临陈家庄的,二十七连夜赶来的衙差,里正就扯着破锣嗓子把全村子里的人都召唤了起来,洒扫庭院,圈拢家鸡家犬,还要把庄里庄外的道路和道旁的围墙都全部划拉一遍……

貌似哪朝哪代都是这般迎接上级领导的吧?为了防止陈大川一家会因为发达了而产生骄傲自满等情绪,从而影响了“田曹掾史”大人的观感,里正大人又委派了一个年级最长的长老去村外坐镇,监督大川一家不眠不休也要搞好每一处犄角旮旯的卫生。

全家总动员,好在阿珠年龄小,不被被考lǜ

干活的的范围,那就关紧房门,带着俩弟弟进小世界舒坦舒坦……

这是属于阿珠的空间,没有要防备的祸害因素存zài

,完全可以放任两只小“老虎豹子”随意爬行或漂浮,或者,跟阿珠一样,合着眼睛在水面上睡觉儿。

不过,阿珠还是被“啊——啊啊——”的动静给吵醒了,俩小子竟然钻到庄稼棵子里面去了,从里面发出很欢欣的召唤……

“Oh,My

God!”

光屁股娃儿脑袋恨不能钻入黄土里,四只小手在扒扯一根植株,那是——宝贝人参!

这还是生产他们的时候才种下的人参根须呢,王氏就是因为含了人参,又借助泉水的帮zhù

,才平安生下的两个倒霉孩子。

现在,莫不是要“欺师灭祖”?把“救命恩人”斩草除根?

“老虎,豹子,快住手!”

阿珠大叫着,伸手去扒拉俩弟弟的小身板儿,哎呦——膝盖上肚皮上全是泥巴了,鼻子尖上也都是黄土……

姐弟三个全仰天躺倒在地,没办法,让一个两岁的娃儿,去同时拉扯两个不满一岁的娃儿,貌似有些技术上的难度。

“咯咯——咯咯——”,“小老虎”笑得开心,一副五指掌印印在姐姐脸上,能不开心吗?(未完待续……)

PS:感谢月晶岚的粉红票!

第一百一十九章 熬夜的村民

可是阿珠这会儿顾不上搭理这个调皮的娃儿了,她发xiàn

,在这株开过花结过籽儿的人参附近,又生长出一棵非常肖似的植物,叶片的形状完全相同,只不过是缩小版……

再仔细搜寻,不远处,还有一棵——两棵——三棵——

哎呦妈啊,可别长成大白菜,到时候自己又该拿着当零食儿啃,遭李管家或者吴老爷子暗恨……

“呵呵——呵呵——”,俩小豆丁不明白,神经病姐姐为什么自己在傻笑,全忘了应该帮zhù

他们重新坐起身子。

粗心的姐姐,忘记了依照“老虎”和“豹子”的摔倒姿势和年龄限制,很难使出吃奶的力qì

独立坐起来呢!

她的心里只有惊喜,不能被复制的人参,能种植能繁衍,比明日里那啥“田曹掾史”的到来,要更加值得庆贺。

长老还真负责,硬是呆在陈大川身边从半夜到清晨,才满yì

的打着哈欠儿回自己家换新衣裳,今日里他老人家也是欢迎长官的形象代表,处处不能丢陈家庄的份儿呢!

这是阿珠所深感钦佩的地方,虽说陈家庄里正和长老们有时候也有自私自利的苗头儿,但是一旦上升到陈家庄集体的形象问题,就立kè

郑重起来,不惜力qì

不畏繁琐都要求尽善尽美。

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儿,就为的让陈家庄在外人眼里干净整洁,这思想——该说是迂腐呢,还是积极上进?

陈家人现在还有四个没心没肺睡饱喝足的小人儿——阿珠、阿穗、老虎、豹子。

其余的。都辛苦了半宿儿,天一亮就蔫巴了。

可是蔫巴也不能回屋补觉儿不是?王老爷子从养猪场牵了一头瘦型野猪过来,王老太太从后院抓了两只野鸡,这就得算是符合里正的要求了吧?

请大人们吃“杀猪菜”,也可以算是地方特色,这个里正其实是个当官的材料。

安排好的陈屠户带着家伙什赶来了,这是本村土生土长的专业杀猪人士,现在名声远扬,每日里的工作都很繁忙。

为啥哩?

因为这陈屠户拜了一位好师傅,学习了一招“阉割种猪”的技艺。经他净身过的家猪野猪。那肉的滋味不腥不膻,包包子炒菜蒸炖,滋味儿都香喷喷没的说,价钱也能抬高……

不过。陈屠户从不跟任何人透露。到底他的师傅是谁。

但是。身价不菲的陈屠户,偏偏来给陈大川家里杀猪的时候,半文钱不取。还随叫随到,从不打哏儿。

这次也是,把家里拾掇利落,陈屠户就赶来了,恭恭敬敬跟院子里逗弟弟们玩儿的阿珠见礼,口称“小东家”……

貌似,陈家四闺女在外面的大号儿,就是这三个字了。

阿珠笑着摆手:“大龙叔,别忘了把猪下水也一并留起来,拾掇好了也是美味儿哩!”

“一定一定——”,屠夫陈大龙还兴奋的搓起手来了,他常年做杀猪的营生,若是再得几份做猪下水的法子,那可就如虎添翼了。

井台边上开始埋汰起来,野猪惨叫了半声就光荣离世,能蒙陈大龙的超度是幸运的,痛苦很短暂。

等阿珠推着弟弟们到后院转悠回来,杀猪仪式以及收尾,王氏跟王老太太并奶娘三个,连猪毛都给褪干净了,陈大龙把猪下水洗净,就等着阿珠指示了。

大肠不需yào

讲解,阿兰阿草轻车熟路是做熟了的,那就琢磨一下小肠,没有什么专业的设备,只好灌风干肠了。

肠衣用水泡好,猪肉以肥、瘦1:9的比例配比,切成拇指肚大小的块,勾兑佐料,酱油、砂仁面、花椒面、姜沫儿、盐、几滴白酒、糖,拌匀,先配好佐料,品尝滋味儿,再加肉块搅拌,直搅到有粘性为止。

把肠衣剪成大约50厘米长的小段,肠衣一头扎口,一头用个漏斗似的东西撑开了,将肉馅徐徐灌入,肉不要塞得太实,松一点就好了,中间大约25厘米处再用线扎一下,将灌好的肉肠挂在通风处并用牙签在肠上刺眼排气。

这样悬挂起来,有时间就用柏树枝熏上半天儿,不熏的话,要自然晾到皮干为止,一般为10天左右。肠可自然发酵,调味料能充分向肉里扩散。

最后开水锅内煮小半个时辰就可以食用了,味道鲜美的很。

阿珠指挥的兴起,忍不住诗兴大发:“大龙叔,咱这‘灌香肠’可以这么做广告,‘黄白晶莹肉色纯,烟汽带香肠味足,日日品尝胃康健,何必珍馐来朵颐。’遇到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家,你就把这诗一念,保准财似云来——”。

陈大龙欢喜的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还说什么“下个月,红利”啥的囫囵话,陈大川一家人愣是没听懂。

平常阿珠没人管教惯了呢,王老爷子长期住在养猪场,有时候三餐也在那边吃……

王老太太深以为失职,拽着外孙女的肩膀摇头叹息:“阿珠啊,别怨姥娘小气,你这是在白白把自家的秘方送给别人呢!”

就连最实诚的陈大川,做买卖做久了,都觉得可惜:“以后——还是——”。

还是啥呢?阿珠抿着嘴笑,笑完了才秃噜出一句:“你们别操心了,都是自家人,便宜没到外家去——”。

怎么不是流落到外家去了?陈大龙只不过跟自己同宗同族罢了,论起血缘关系,比二大爷家还远了好几轮呢!

可是小丫头已经跑掉了,还没忘回头嘱咐一句:“爹,你再不换衣裳,大人们来了可是要笑话的!”

何止是被笑话,里正那老头子肯定敢举着棍子往身上抡,全村子人一宿没睡,就请等着给大人们留个好印象呢,你这个正主儿反而掉链子丢了份儿,穿的破衣烂衫,还带着猪骚味儿?

忙活了半晌儿的众人,立kè

撒丫子一哄而散,灶上的红烧肉快熟了,两只野鸡也入了锅,是换上新衣裳显摆一下的时候了。

王老太太甚至在脑袋上插了根碧玉的簪子呢,水头儿不算太好,却珍惜的什么似的,时不时摸上一摸,确认一下那宝贝物件时不时还在。

而王氏秀娥,鸟枪换了炮,银钗变身成黄橙橙的金钗,手腕子上耳朵上,也都没空着,金丁香和银镯子,透着一股子从穷酸大步走向富贵的精气神儿……

现在镇子上住惯了,不套上外罩的襦裙都不敢出门见人,跟陈家庄穿裤子党的妇人们坐在一起,竟然生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高贵”的气度,几乎想不起来自己当初是多少年如一日穿着肥裤子晃荡在外面的。

甚至于,这次给老宅儿那边置办年礼,王氏就好心的选了三件襦裙,明显就是送给三个女人的,多善良啊!

虽然,送了礼之后肯定要挨骂,陈老太太就气的牙根儿痒痒,生生肿胀了半个月,吃喝都不顺溜,就是为的这襦裙的年礼。

“丧家败兴的婆娘,肯定没安好心,送件子下地干活儿不能穿的妖怪裙子,这是来寒掺我呢!自己穿金戴银,怎么不给老娘送些个来?”

庄户人家还有个好习惯,东家说的话,西家很快就能掌握,并且不用付工钱,自动自发替你传播到南家北家,然后,还会有一心为了你家好的善良妇人,小小心心的把这些话再转达到当事人的耳朵里。

陈大川本来担心王氏会为此生气不痛快,却不料媳妇板着脸听完,送走了客人自己就扑到被褥上去了,脸埋进去,身子瑟瑟发抖,连脚丫子都在发颤,跟风中凌乱了似的……

结果,硬是抱起了媳妇,抓了袄袖子准bèi

代为拭泪之时,发xiàn

这善良的妇人竟是在笑,笑得满脸阳光灿烂。

女人的心思男人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不过,从那以后,每天早晨王氏套上襦裙仪态万方时,那诡异的笑意都会再现,陈大川已经彻底免疫,视而不见了。

今儿傻汉子的行头也有的一看,衣裳是新的这不稀奇,稀奇的是一个庄稼汉子穿上了长袍,束上了腰带,还在腰带上提溜儿了一块玉佩,伴随着他的大踏步四下奔突,而上下翻飞……

老哥儿,你知dào

玉佩挂腰下是做啥子的不?它的作用是压服住长袍,显得人走动起来稳重如山,而不是晃起膀子抡?头,驾驭着黄牛犁地的……

“这东西——误事儿哩!”陈大川万般无奈,伸手捞起玉佩,斜斜的别入腰带,连同长袍的一侧大襟,掖的严严实实的,露出两条裤腿来,才舒服的喘了口长气儿。

就是这样的关头,锣鼓声敲响,“三老”和千总大人,陪同着那位“田曹掾史”大人,来到了。

全村子的人都要列队等在家门前,里正一番心血没有白费,陈家庄出奇的干净整洁让大人们分外赞赏,对乡亲们的着衣举止也分外满yì

,就是——这村子里怎么个个都红着俩儿眼珠子?

能不红吗?一宿儿没睡狠刮地皮,新衣裳不干净的人家还得由妇人重洗,再双手举在灶火前面人工烘干……(未完待续……)

PS:感谢Soi的粉红票,感谢wj的留言,知dào

朋友们在陪伴寂寞,是幸福的。

第一百二十章 仙草

“田曹掾史”大人的姓氏简直太靠谱儿了,人家就姓“田”,田地的田,胜任这个职务,简直是绝配。

掖着袍角儿,提溜着晃晃荡荡的玉佩的陈大川,就这么傻呵呵的出现在自家门前。

手足无措的一票家人,就兴奋又紧张的排列在陈大川身后,不过,不包括阿珠和两个更小的豆丁。

年纪小就是有小的好处,不需yào

假模假式奴颜卑膝的迎接什么上官大人,姐弟三个在后院玩的高兴,丢一把鲜木耳在推车上,俩小的就能捯饬半天,后院的温度又稍高一些,不担心他们会冻着。

不过,到底,还是没自在多大会儿,陈大川和王老爷子就风三火四的跑到了后院儿,扬声召唤着:“阿珠,快!田大人要见见你们!”

里正老头子也紧跟在后面笑得跟狼外婆似的:“阿珠,能把蛇大仙叫来不?也让大人们见见?”

这是一群穷显摆啊!阿珠装作没听清里正的话,小身板却已经被陈大川抱了起来,还行,当爹的替自己回绝了:“里正叔,这是啥话?蛇大仙能随便被咱凡人使唤吗?它自己高兴时才回家来玩会儿呢!”

就是呢,黄金蟒可不是自家圈养的宠物,还需yào

摆在客人面前表演个才艺啥的赢得赞美……

不过,阿珠立kè

悲催的发xiàn

,黄金蟒是免除了被赞美的命运了,自己——和两个弟弟,却掉进沟里了。

里正那张嘴可以被拉链封住了。真想不明白他那副老身板儿还能这般欢脱,又是弯身又是哈腰又是指点着阿珠介shào

:“田大人,这就是咱们陈家庄远近闻名的‘小东家’,别看她也就两周岁,言谈举止都是给蛇大仙调教过的,比大人还能耐哩!来来来,阿珠,你跟大人说说话,拣深奥的词儿——让大人听听——”。

阿珠差点儿就喷出一口老血,丫的姐活了两辈子。还稀罕站在几个小官官儿面前耍猴儿讨赏?

再看看坐在最上峰的那位陌生田大人。长得就跟闹着玩儿似的,两道扫帚眉,两撇八字胡,人工修整过吧?不然不可能如此平行……

王老爷子刚刚狠狠的露过一小脸儿了。这会儿看外孙女似是被吓傻了。赶紧抱了俩小的上前一步。介shào

到:“这是两个半岁的娃儿,已经认识十几个字了,老婆子。去,往阿珠房里把那些大字拿来——”。

这是放qì

了“大猴儿”,转而改变目标,让“俩小猴儿”人前献艺?

再没有比这样的大人更无聊兼讨厌的了,当那位“平行线”田大人一张口:“庄户人家的孩子,真的——?”

真尼玛啊!阿珠转头对着王老太太跑的跟打滚儿似的脚步,深吸一口气,然后,肺活量张开,“哇——”嚎啕大哭起来……

那俩“神童猴弟弟”,本来被抱到前面来就不乐意,现在见到最亲爱的小姐姐哭了,自然也不甘落后,“哇——哇——哇——”的,同时奏响了和声三重奏。

这才是正常的小屁孩儿才会有的反应吧?“平行线”田大人的耳朵都被聒噪厌烦了,摆摆手:“抱下去吧!”

一票“大猴子”、“老猴子”面红耳赤,显摆的理想没实现,只能怏怏的把三只“小猴子”抱了出去……

田大人心里冷笑,乡下泥腿子不晓事儿,见到自家孩子瞎猫碰死耗子的抓了张纸,就当是神童会识字了,遇到个一时吃饱了没空肚儿吃人的蟒蛇,就当是神龙下凡了,纯属无稽之谈!

不过,那啥子“旋耕犁”,倒也有些门道儿,“田曹掾史”大人也是有专业素养的,亲眼目睹了那犁头旋进土层的力度和弧线,怀里揣着的嘉奖文状,就可以拿出来了。

这年头日子都不好过似的,地主家也确实没了余粮似的,总之,陈大川需yào

呈上“旋耕犁”的实物和图纸,换来的就是一纸文书,嘉奖文书……

窗台外边偷听的阿草姑娘,意兴阑珊的溜回了灶房,这又杀猪又宰鸡的,敢情儿——就换来张纸,自家还不能留。

里正老头子早笑得合不拢嘴,上前一步,顶替陈大川本人接过来那张尊贵的纸张了呢!

接下来公事公办,陈家庄的宗祠院内大摆筵席款待大人和衙差们,陈大川只需yào

负责把自家的两样拿手菜送去就行了。

“田曹掾史”大人此行万分辛苦,再稍稍指点几句藤蔓垛,便坐上官轿,锣鼓开路,缓缓离开了……

王老爷子犹自抱着俩外孙子懊恼不已,明明平日里识字认字都顺顺利利的,怎么今儿就没给长脸,还狠狠丢了一把老黑脸呢?

“可惜了——可惜了啊!”

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就是弯弯绕绕的多,没捞着在一个“田曹掾史”大人面前展露才华,真值得这般懊丧吗?

“人怕出名猪怕壮”,老爷子不明白这个道理?

要不然,讲个“伤仲永”的故事听听?

外孙女很贴心,尽管在心底里对老爷子的“爱显摆”极度抵触,到底,还是选择了一个更温和的方式解决。

果然,“伤仲永”的故事对症,老爷子听罢,愣怔了不少时间,过后继xù

写了几张大字,却不再热衷于对外人宣扬外孙子们是如何聪慧的了……

陈大川一家子,一直等出了正月,才搬回了镇子上,买卖继xù



阿珠依然留在陈家庄,她现在长高了一点儿,双腿也不那么短了,从家里跑到养猪场,都不带中间歇口气儿的,更是从来没再赖在小黄背上需yào

被驮着走。

头发也长了,软软的垂挂在两耳边儿,正是梳不起来又不能削剪的尴尬时期。

但是,这还都算不上尴尬,最令阿珠同学窝心的,是一夜醒来,嘴里经常发痒的部位,左侧那个门牙的缝隙里,终于冒出了另一颗完全多余的牙齿,跟上一世的“龅牙”位置,一模一样……

如果,这颗牙的最终结果,真的会跟前世那颗完全相同,那么,它的发展轨迹就会是——越来越长,越来越翘,直到——成长为一颗真zhèng

的、绝对不容任何人忽视的——龅牙!

虽然,王老爷子跟小棒槌都在安慰她,说是以后还要换牙呢,等掉干净了,重新再长,就不会这般不守规矩了。

可是,阿珠不敢相信,前世里,自从她有记忆,那颗尖锐的“龅牙”就始终如一的坚守在阵地,任凭主人怎么用舌头舔,用手指头掰,甚至用铁锁头敲击,鲜血淋漓,都没有片刻稍离过……

重生以来一直活得还算风生水起的陈阿珠,彻底安静了。

就好像那种亲密的人突然陌生,就好像满怀的希望完全落空,就好像喝口凉水居然被烫到。

尽管,活了两辈子,开解自己也不算是难事儿,尽管知dào

,长颗“龅牙”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龅牙”其实跟快乐和幸福的获得都没有直接关系,阿珠依然沉默与灰心了很长时间。

女人是一种执拗的动物,对于美丽,或者说对于完美的渴望,那么根深蒂固。

一颗“龅牙”的存zài

,并且还在生长,嚣张的上翘着生长,足以撼动每一个女人内心最深处的那点子自信。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李管家提出了一个要求,说是千总的长子,李府的大少爷,从边疆回来了。

边疆苦寒,军士们训liàn

又严格,打小在军营长大,被军汉子们照顾的少年,肠胃出现了问题,经常腹痛,间或呕吐,瘦成了一把骨头。

“看了好多郎中,都说是胃气弱,吃进肚子里的食物梗阻不消化的缘故,喝了很多汤药,不见好,反而更厌食了,老将军这才派人把大少爷送回家里来调养,前儿个刚请吴老神医给把了脉,说是——可以寻些‘神仙草’试试——”。

小孩子肠胃坏了,又被大量的汤药给补废了,吴老爷子提议断了所有的药物,换成用新鲜的“神仙草”经常嚼食,强阴益精,厚肠胃,补内绝不足,平胃气,长肌肉,益智除惊,轻身延年……

“神仙草”哪儿是这么容易就能得到的?你派出大量的人手去攀爬高山悬崖峭壁,也不一定能寻到几棵,长途跋涉的送回来,早蔫巴的没办法用了吧?

所以,李管家当即想到了在陈家庄的小丫头,平日里,可没少见她当零食儿啃,欢儿少爷不也吃过不少?

“千总大人也知dào

,这仙草是蛇大仙给阿珠姑娘采来补身子的,就想——能不能——把大少爷送到陈家庄来,若是蛇大仙有送,那——富余的——也给大少爷用上一根半根的,价钱——比医馆里售卖的还高。我们千总今日里也安排了人手,到各个山头去寻呢!”

阿珠把手放入袖笼之中,差一点儿就抓出一根铁皮石斛来了,到底,觉得太过逆天,又停下了动作。

“等我见到——蛇大仙,一定跟它求肯,多采摘一些新鲜的‘神仙草’回来,给你们大少爷治病。”(未完待续……)

PS:第二更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见“欢子”

有这句答复,李管家就已经欢喜的要蹦起来了,他倒是从没怀疑过这小姑娘自己就能采来“神仙草”,一两岁的娃儿,自己个儿爬山都不可能,怎么能到达悬崖峭壁?

只要,能替自家少爷求肯一下蛇大仙,这事儿就差不多能成!

送到陈家庄,虽说条件上差了些,但是食品供应上面,还是靠谱儿的。就近段时间屠户陈大龙送来的那啥子“灌肉肠”,滋味儿就够可口的,大少爷回家后一直厌食的症状,说不得也会见缓,能提起几分兴致来呢!

虽然,李管家老奸巨猾的人物,也万万猜测不到,阿珠姑娘还跟陈大龙做着一份合伙儿的买卖,收着一部分红利,并且,那给种猪“阉割”借以去掉腥骚味儿的法子,也是小丫头坦坦荡荡传授出去的。

大家都以为,陈大龙交好陈家小丫头,只是因为镇子上的陈氏烧饼铺子需yào

屠宰好的猪肉罢了,据说铺子里最近又多了个选择,你还可以要求,在烧饼里夹上切成了片儿的灌肉肠……

“管家叔叔,等你家大少爷病好了,不如——我们再盖个新宅院儿,舒舒服服的居住用,这边就只用于当加工的厂房。”阿珠也早嫌弃这处老旧的宅院了,如果陈大川当初不闹着非搬到镇子上,早就把小别墅盖起来了呢!

她现在人还小,王老爷子又照顾着养猪场,借助李管家帮忙是最便宜的。大不了,盖起了以后,也给他留两间住着。

这话很对李管家的心思,现在他可是长期驻扎在陈家庄的,要是盖了舒适的新院子,一应用具整齐全了,那可不比在镇子上享shòu

吗?

最起码,万一大少爷二少爷的想来落个脚儿,也有个能拿得出手的地界不是?

“哎!我真是糊涂了,怎么没早思谋过这个事儿?要不然。这次大少爷前来。夫人们就不会担心委屈了。”

这话阿珠就不爱听,难道现在的陈家庄的条件比边疆上还恶劣?那大少爷在那边给将养的都出了大毛病,万不得已才送回老家的吧,还能嫌弃咱这儿委屈?

尽管从未谋面。李千总府上的两位夫人。给阿珠留下的印象可真是不咋滴。跋扈倒不至于吧,骄横肯定能算得上,得亏没有过谋面的机会哩……

不过。机会,总是留给没有准bèi

的人的,第二日的后晌儿,一行骑兵,护送着两架豪华马车,龟速来到了陈家庄。

里正大人挺遗憾的,因为自己没得着一个拜见贵人的机会,李千总亲自带头驾马而来,却没有寒暄半句,点个头就算完事儿了。

马车里面到底是什么身份的贵人,都没有交待给大家伙儿听听呢,看这阵势,这速度,里正甚至猜测,是不是京城贵族里面的千金小姐光临深山旮旯儿了,要不然,能护卫的这般小心翼翼?

刚刚过了年,蚂蚁还没来得及成群结队出来呢,不担心踩死了杀生了……

阿珠这边是早早的准bèi

出了一间卧室,腾的是阿草那间,思谋着二姐姐性情爽利男孩子似的,肯定不计较被男孩子住过。

不过,是真没想到,这位大少爷光临,还能劳动亲爹亲娘亲奶奶全出来护送了,千总大人不忙吗?千总夫人,不应该陷在刀光暗影的宅斗圈子里吗?组团儿到一个山旮旯儿来,多降尊纡贵啊!

更甭提还跟着一个让人头疼的“废话流”帮主,从马车上跳下来就奔着阿珠张开双臂,哎呀尼玛——这难道还得放慢动作表演久别重逢的轻喜剧?

我闪——

阿珠躲在了李管家身后,任凭小炮弹似的欢儿少爷抨击到李管家的肚皮上……

李千总是个孝顺汉子,弯身从后一辆马车上扶下来母亲和妻子,刹那间,被高山的影子罩着的土旮旯儿,就被照亮了。

早先见过的在镇子上逛街赶集市的妇人们那都弱爆了,穿戴上压根儿不在一个档次上,瞧瞧人家千总家的夫人们,要是让你瞧出点金银的光芒那就算俗气,人家头上戴的身上挂的那都是宝石,红的绿的蓝的,都不用太阳光帮忙,自己就变幻着色彩……

那衣服也不透半点子俗艳,老妇人是通身的酱紫色,只斜襟交领上夹着两道黑绸边,交领上隐隐的有金线的刺绣云纹,跟半脑袋的银丝交相辉映。

千总夫人就更富态了,圆胖的脸上不见半点褶子,全水当当的鼓溜着,发髻上横箍着一根月牙形的宝石嵌花镶钻的发钗,耳朵上跟脖领子外面,也是同花系的饰品,这么一套东西佩戴出来,足足能把黄灿灿的金镯子金钗子甩出八条街去……

到底是享shòu

了几辈子富贵的门第,那通身的气派谁敢小瞧?阿珠狠狠的揉了揉眼睛,才勉强验证了没被亮瞎。

李千总侍候完女眷,这才又跑到第一辆马车前面,两个军士上去,搀扶了一个“病号”下来。

这才是正主儿对吧?阿珠把眼神调正,细细打量这个悲催的少年。

“哄——”,脑子里,似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炸开……

少年个头不矮,应该有个十几岁的样子,脸色黑黄,手足乏力,只勉强能把肩背挺直。

少年身穿深蓝色的锦袍,腰间白玉束带,黑色罩靴,在锦袍下若隐若现。

可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剧情在于,这少年的脸,为啥如此熟悉?熟悉的就像——就像曾经大学里初次相遇的——欢子……

“也许,全世界我都可以忘记,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哪里……”。

前世,婚礼现场,欢子的歌声,再次充斥了阿珠的脑海,却原来,她的记忆还如此清晰,如此——刻骨铭心——

人啊,一定要到失去了,彻底的失去了,才知dào

自己错失过的东西,有多么珍贵吗?

阿珠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以至于,扑到身前连连推拉了她好几下,问候了好几句的欢儿少爷都着了恼,自己总是被小丫头忽视,真要生气啦!

尤其是,小丫头嫌弃欢儿少爷阻挡了自己的视线,挥巴掌往一侧狠扒拉了那么一下下,彻底激发了小少爷的臭脾气。

“阿珠你傻啦?喂——醒醒!”

你才傻呢,你全家都傻!

阿珠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一伸手入怀,抓了一根铁皮石斛,高高的擎在身前,迎着蓝色锦袍的大少爷,走过去……

“哇——”,一声憋屈至极的嚎哭,在身后奏响。

阿珠的胳膊肘被人扯住,哭唧唧的小少年近乎出离愤nù

:“阿珠你做啥不搭理本少爷?阿珠——”!

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呢?阿珠皱一皱眉头,沉声喝斥一句:“放开!”

她双手回拽,照样尽lì

的想要把手里的铁皮石斛交给蓝衣锦袍的少年。

那是欢子,上一世被她轻易辜负了的——欢子啊!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青涩,与安静……

是的了,两辈子的阿珠,所欢喜的都是安静的气氛安静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冷清,她难以接受的,是太过聒噪太多废话流。

可是,她的冷声喝斥,伤害了一个小小的少年了。

欢儿少爷的胖身子再次前扑,抢过了阿珠擎在手心的“救命仙草”,一把丢在地上,伸出双脚恨恨的踩了下去……

小少年这几天承shòu的痛苦与失落真的不少,今日的爆fā

是忍耐到了极限。

自从出生,李家上下就只呵护着这一个小主子,李千总又不热衷于房事,家里的妾室就两个打小跟随的通房丫头,也都没有生养,大少爷自小送往边关给爷爷大伯带着,还不都把这个渴盼了近十年才盼来的小子给骄纵坏了?

一直都是,全家人的目光都围着他,臭小子其实早厌烦了。

可是,忽然的,家里掉下个大哥哥。

母亲恨不能成宿儿的不睡觉儿,就为了守候这个大哥哥,祖母不住口的要垂询,大孙子先吃些啥,想用些啥,还那么赤裸裸的一左一右拽着“大哥哥”的手,黏黏糊糊的叫啥:“乖儿子,乖孙子,可疼死为娘(奶奶)了……”。

千总爹也是,为了这位大哥,连衙门也不去了,召集手下,派到四面八方去,说是要给大哥找啥“仙草”,不计花费一定要找到。

大哥的门前,竟然还威风八面的派了军士守护着,自己想偷偷溜进去都不行。

那明明就是陌生人,凭什么站在自家门前不让进?

没有人想起来开解这个小少年,一家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个从遥远的边疆送返的“大哥”身上。

现在,欢儿最喜欢的阿珠妹妹,也在见到“大哥”的第一眼,就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存zài

,眼珠子直勾勾的全落在“大哥”脸上,竟然还——还把原先会递给自己的“零食儿”,敬献给了“大哥”!

出离愤nù

的欢儿少爷口不择言了,如此悲愤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最有杀伤力的语言去回报忽视他的朋友……

小手指着瞪眼睛张大嘴巴的阿珠,一连串恶毒的话语,不受控zhì

的滚落:“臭阿珠死阿珠龅牙猪龅牙猪——”!(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是龅牙猪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绰号——“龅牙猪”,阿珠还很不习惯,眼睛湿漉漉的望着欢儿嘴巴的一张一合,慢慢儿的,才跟记忆里读小学时那些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形象吻合起来……

就是因为被他们持之以恒的叫了几年这绰号,阿珠的整个童年都变成了一个标准的“杯具”,又因为无人开解引导,直接导致的影响了一生。

几乎,性格里所有的负面表现,都可以从小学几年的生活中牵扯出一根连绵不绝的线,阿珠的前世,始终没有走出那些线的缠缚。

可是这一刻,在相隔了两个时代之后,在经过了无数磨砺之后,原本那般恐怖伤人的称呼,竟然,也没那么恐怖了,甚至,阿珠伸手摸一摸那颗还没完全爆长出来的“龅牙”,无声的,扯出一个笑容。

真是的,这段时间为了这颗牙吃不香睡不好,不就是担心这一世跟上一世一样,被人叫做“龅牙猪”?现在有人叫了,你也听到了,不是也没掉一块肉蹭一块皮儿?多大点事儿啊!

阿珠摇摇头,再次转身子面对那个长着一张熟悉面孔的少年,启唇展露笑颜:“欢迎——回来。”

怎么是回来呢?明明大少爷就是第一次光临你们家“寒舍”,果然是屁大的娃儿,还不懂得“回来”的意思。

不过,就这小丫头,眼角儿的泪痕还没干呢,就能在听了二少爷的谩骂之后还笑得出来。也得算是一个“小人物”。

跟随大少爷的两个贴身军士,不约而同的这样分析着。

那张肖似欢子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睛落在阿珠身上只是一瞬,就收了回去,根本很难令人察觉的,微微点了一个头而已。

蓝色的锦袍,很像小世界里面蓝湛湛的天空,明净,又疏远……

李千总此刻,已经拦腰抱起了还在地上拼命践踏“救命仙草”的欢儿。大蒲扇巴掌“啪啪——”落在了小儿子屁股上。

能不生气吗?这小子跟大家伙怄气不要紧。最可恶是竟敢把给他的亲大哥治病的药材给糟蹋了,这得是多狠毒的心啊?

珠光宝气仪态万方的两位夫人,再也顾不得摆谱儿,着急麻慌的一左一右扑上来。按着千总的胳膊。不让他继xù

施虐。

欢儿的哭声越发的凄厉与悲恸。谁来维护小小少年的光辉形象啊?现在不但是阿珠妹妹要跟大哥好了,亲爹还守着阿珠妹妹的面打自己的屁股……

亲爹教xùn

孩子,天经地义的。阿珠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至于两位夫人口吐“莲花”,正在为儿子孙子辩解些什么“都是那不懂事的女娃招惹的欢儿,牙尖嘴利的欺负了欢儿,才这般生气,踩坏药材的……”。

阿珠只有撇撇嘴巴而已。

李千总很尴尬,他没料想到那三口人非跟着前来陈家庄,还没进院门,就先闹出这么一幕闹剧,丢人,丢死人了!

好在,阿珠对自家的大儿子还算上心,也一点儿没受母亲跟老婆的恶言恶语影响,照常引领着大儿子往院里进。

李管家也权当啥都没看见,跑前跑后的搬运安放大少爷的行李,两个贴身跟班儿,铺好了被褥,规劝大少爷先躺下歇一歇。

长期不能好好进食,苦命的娃儿现在多走几步路都犯晕眩呢!

阿珠袖着手啥都管不了,她的身高,才仅仅达到能不被人忽视到一脚趟倒的程度,能不碍事,就算是好的。

可是她还在大少爷附近流连不去,终于等到少年郎斜靠在被褥上休息了,忽然在炕沿下发出一声问询:“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她想问:“你是欢子吗?”

可是仔细观察,这位大少爷明显比大学期间的欢子要年幼,也就是十二三四的岁数,粉嫩的很。

而欢子大一的时候少说也有二十出头了吧?青幽幽的胡须都占领好各个山头了,如果不每天刮蹭,都能长成一圈儿的络腮胡子……

刚刚微合了眼睛的大少爷,又张开了上眼皮,脸没动,眼珠子斜了斜,轻声回答:“李干将”。

“干将?”阿珠一瞬间觉得脑子里又乱了套,这真的不是欢子,不但名字不是,看神情,也根本不认识自己……

可是她还想再试一试,于是万分讨人嫌的,在两个军士宛如看待一枚“臭鸡蛋”般的目光中,追加了一句:“我是阿珠——阿珠——长了龅牙的阿珠——你——认识我么?”

你长了龅牙,很骄傲吗?就为了你这颗朝外撇着长的龅牙,我们大少爷就得认识你个乡下柴禾妞儿?

其中一个军士粗噶着嗓子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少爷要休息,有什么话,跟李管家说吧。”

本来忙活儿完毕,一直在待命的李管家,陪着笑来扯阿珠的袖子:“小东家,走了,看看棒槌娘的晚饭准bèi

的啥——”。

可是小丫头眼眶里竟然全是泪水,身子随着李管家的拉扯已经走到门口,忽然又徒劳的举起了一只左手,对着大少爷的方向喊道:“你看看——我手心里有一颗痣——”。

屋门,轻轻的合拢了,屋里没传出任何回声。

大家都当是这孩子在发神经,看着大少爷人才好,喜欢亲近,于是把自己的特色都拿出来显摆了,肯定是希望大少爷记住她……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的大少爷老少通吃,下至两岁毛丫头,都被迷得犯花痴病了?

不过,李千总再次看到眼泪汪汪的小丫头,心底里就更抱歉了,这娃儿多实诚啊,昨日里才说的请蛇大仙给采药材,今儿就得了一株,却被小儿子给生生祸害了。

“阿珠你别生气,我回去好好收拾那个野小子,这么晚了,就不让他们再进来打扰了,我这就回去,干将就交给你。还有——李管家说是你想盖一所新庭院,这事儿天赐叔能帮忙,我都安排好了,让李管事给你盯着量地建房,想盖什么样就盖什么样,叔包了!”

这是在变相的补偿阿珠吧?或者是抵消施药救人的恩义,欢儿的身子骨康健,里面就有阿珠的功劳,现在又送来了大儿子干将,还不知dào

蛇大仙肯不肯继xù

帮忙呢!

这会儿的阿珠可没心情寒暄道谢说客气话儿,她的神情蔫的跟被霜打了的叶子似的,木木的往后院走。

温暖的后院,就是阿珠最喜欢最安心的地方。

她需yào

好好地休息一下,满脑子的前世今生懊悔纠结被泛上来,不是轻易就可以再压回去的。

至于李千总一家子,纨绔少爷跟高贵夫人们对自己是怎么个认定法儿,谁在乎?

前院里一直有人走动,棒槌娘的灶房活计被一个军士接了过去,正好,她还有一摊子剪裁布料的活计没忙完呢,必须今天拾掇利索,明日里就该验货收货再下发新的布料和图案了……

不过,一个兵汉子做饭,能靠谱儿吗?棒槌娘甚至怀疑,千总大人家的大少爷这般瘦弱的身子骨,指不定就是因为长期吃汉子们做的粗糙饭食的缘故,想想自家小棒槌,原来不也是这般瘦,只顶着个大脑袋,可是现在吃食上改善了应时了,不也长胖了长壮了,身子也更抽条儿了?

老百姓理解不了,为啥非要把个小娃子给带到边疆苦地方去长大,还是在军营里,苦哈哈的吃喝不说,还得训liàn

,打打杀杀的,连个应时的肃静饭都吃不上,小孩子能长得壮实吗?

善良的棒槌娘,忍不住把同情的目光投向大少爷居住的屋子,可怜见儿的,富人家的孩子也命苦啊!

天色黯淡下来,王老爷子跟小棒槌带着两只黄狗回来吃饭,“也漏”跟“歪特”的吠叫声响了不少时间,不为别的,咋一下子添了这么多陌生人呢?

幸亏目前睡觉用的是土炕,占据半间屋子,横躺五六个粗豪的汉子都没问题,要不然,可真没闲空的屋子住得下。

李千总想的挺周到的,大儿子来借住,灶上要用的肉类,牛肉羊肉都是整只宰好了送来的,猪肉跟鸡蛋没送,知dào

这边不缺那东西。

羊肉也就罢了,这牛肉可是稀罕物呢,寻常农户,可是不允许随随便便杀耕牛打牙祭的,要层层上报死亡原因,批复了才敢下刀……

已经在后院收拾好心情的阿珠,终于有了些精神,炖牛肉的味道传出老远,连远在山里潜伏的黄金蟒,都给招引了来……

自然,即便是听说了“蛇大仙”的名头,留守的几个军士还是惊慌失措了一回,贴身侍候的那俩儿,甚至都想着就此把大少爷搭救出去了。

刚刚安抚下来的黄狗又凑热闹,继xù

围着几个陌生人低吠了几声,算是代表蟒蛇师傅训诫一番的意思。

小黄最近深居简出的,这次跑回来,就为的尝尝炖牛肉的滋味儿,阿珠也不含糊,指点着军士把牛腱子肉给小黄捞出来,盛到大仙专用的瓷盆中品尝……(未完待续……)

PS:今天人品大爆fā

了,码字码到肩酸背疼,潇洒一回,四更。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真贱

结果,往往出乎人类的意wài

,满心喜悦奔着牛肉而来的小黄只吃了一口,肚子还没撑起来,就懒懒的放qì

了,把蛇脑袋抵在阿珠胸前蹭痒痒儿,尾巴掀翻了瓷盆子,全犒劳给俩狗徒弟了。

这得有多么难吃?惹的天怒人怨?

身为一个资深吃货,阿珠真的生气了。

这是牛肉呢,自从穿越过来就没享shòu

过的牛肉,被个兵汉子随手那么往锅里一丢,加了盐和水就算完事儿了。

现在可以想象到,干将少爷是怎么把肠胃给折腾坏的,别说是小孩子,大人长期这样煎熬法儿,也舒坦不到哪儿去……

可两个军汉子还根本不服气呢,其中一个负责照顾少爷饮食的,恨不能把鼻孔正对向夜空,连对于蟒蛇的恐惧心都顾不得了。

哎呦娘哦——这么难得的炖牛肉,香气都飘到深山老林子里面去了,却还被一条蟒蛇给嫌弃了,不肯赏脸大快朵颐不说,连吃饭的盆子都给甩歪了,忒欺负人了吧?

天色还不算太晚,阿珠舍不得让亲姥爷也啃食这种“垃圾货色”,于是指挥小棒槌:“捞几块够我们四个吃的牛肉,重新加工一下。”

还在端着食盘往大少爷屋里运送的军士,脚底下打了个趔趄,另一个还带着灶火味儿的军士,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也闷着头给少爷拾掇其他的吃食去了……

李管家那是多精明的人啊,伸着二拇指点算着:“1——2——3——4。嘿嘿,阿珠真懂事儿,算上自己了,还是——算的是黄金蟒?把自己排除了?”

“小棒槌啊,你人小,端不动这么些牛肉,让管家叔叔来——”。

果然是老狐狸级别的人物,这么一上赶着帮忙,那牛肉就多盛出一份儿来,两只黄狗好打发的很。只要在这院子里。谁丢的骨头都不嫌弃……

阿珠指挥李管事重新收拾牛肉,嘴里解释着:“其实清炖牛肉也不会差了味道,那俩兵蛋子不懂行情,不知dào

牛肉血沫子多。有腥气。这第一步。得先焯水炖一会子,冲掉血沫子捞出备用,就不会出现刚刚那种局面了。”

李管事频频点头。心里还挺新鲜的,这是他有记忆一来,第一次下厨做饭呢。

“咱就用这些炖的差不多的牛肉对付一顿,管家叔叔你准bèi

好葱姜段和山楂片,切得尽可能的薄些均匀些就行,没人挑剔你手慢——”,小姑娘慢条斯理的指派着,还没忘记安慰鼓励额头上冒汗的李管家。

还要按比例,将酱油和盐、一勺子白酒调兑好,山上寻来的、小世界里生长的佐料——花椒粒儿和八角稍洗一下。

将煮好的牛肉放入铁锅之中,再加入被李管事切的薄厚不均的葱姜和山楂片,倒入调兑好的酱汁调料,加入花椒、八角和白糖,稍微搅拌一下,将味道调匀,加入足量的水,没过牛肉,就可以任由小棒槌把灶火烧旺,耐心等待了。

果然,这次从锅中冒出的热气香气,更加诱人一些,也诱惑了黄金蟒和两只黄狗,安安静静的趴伏在灶房外等待……

“其实呢——不着急吃的话,最好在汤汁中多腌制一会,更入味哦!吃的时候切片就可以啦……”。

因为是加工的熟牛肉,时间不算长,阿珠就啰啰嗦嗦的嘱咐几句,可是怎么会不着急吃呢?早过了吃晚饭的时间段了,又被这香味诱惑了一番,谁还有那个耐心?

尤其是李管家,生平第一次下厨,经由自己的手做出的饭菜,自然更添几分喜悦赞叹,当先一步夹出一块大个儿牛肉切成四片,第一片就送进了自己嘴里,美其名曰:“我——先替你们尝尝——”。

军汉子们虽然厨艺不咋滴,但是胜在大方,锅里的牛肉还有不老少呢。

而且,这会子他们已经侍候完大少爷,自己都照常吃饱喝足了,只不过,今日的大少爷的饮食情况还是很糟糕,新炖的牛肉,勉强喝了几口汤而已。

就好像吃饭对于干将少爷来说,只是勉强够喘气儿的能量就够了。

可问题是仅仅几口汤,能支撑多少口气儿?

李管事看见送回灶房的碗盘,登时,吃不下去口中的美味儿了。

“小老儿去劝劝大少爷,总得——再垫巴一些……”。

换了个新碗,重新切了几片肥瘦兼顾的牛肉,浇了些汤汁,李管家亲自端着,做劝导工作去了。

阿珠张口想说点什么的,又觉得不合适。

肠胃折腾到这种地步,猛不丁要真是肯吃大块的牛肉,那还不一定是好事儿呢!

到底,是没有忍心,不再顾忌别人的想法儿,从怀里又扯出一根铁皮石斛来,送到了守门的军士手上。

“蛇大仙——又找到新的仙草了?”那名军士立kè

跟被打了鸡血似的兴奋:“那我明儿还给蛇大仙炖牛肉——”。

你可以感激咱们,但是,祸害牛肉那活计,还是别干了。

“你先给大少爷吃这个,牛肉——以后我来安排着做,做能适合病人吃的——”。

要打击一个对自己的厨艺始终盲目信任的年轻人,也挺不好意思的,这不是牛肉实在珍贵吗?

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等仔细想想该怎么调节大少爷的饮食习惯,再着手改变吧。

这一夜注定是梦魇缠身的了,阿珠索性带黄金蟒去了小世界,任由身体漂浮在温暖的水面上,任由记忆流淌,前世今生的容颜,自己和亲人和欢子……

曾经真心讨厌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这说明又被什么人占便宜,或者被欺骗,甚至被辜负。可是在梦里,阿珠想要对自己说声“对不起”,曾经不懂得如何爱别人,也忘记了爱自己。

女人都是念旧的动物,甚至于,憎恨过多年的“龅牙”,这一世又回来了,她都能想得通,都能学着用对待老朋友的态度去抚摸那颗牙。

可是,这一世,遇到的人却不是欢子……

那又怎么样?仅仅长了欢子那个模样又怎么样?

既然生命重新来过,就算是“龅牙”还在,“欢子”还在,自己如果不改正过去的卑怯懦弱,命运还不是跟前世相同?

两周岁的娃儿,眉头皱的跟八旬老人似的,飘到绛色草附近,美丽的叶片轻扫过阿珠的眉心,竟然,有淡淡的清凉感。

绛色草又新生了一枚叶片呢,嫩嫩的,直直的,从芯儿处拔出节儿来……

浓重的思绪,抵不过这具身板毕竟还太小,阿珠在水面上睡着了,额头抵住绛色草的茎部,所有的梦魇,消失不见。

小世界里面的面积似乎扩大了不少,庄稼地跟水果树佐料树分割了开来,铁皮石斛占据了多半个湖边儿,最珍贵的人参棵子,隐在庄稼地垄中间,很低调儿。

阿珠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轻灵了许多,扯了几根石斛,招呼小黄出去,心里惦记的,竟然是小世界里面的庄稼,又该收割了。

上次一甩手把一少半儿成熟好的庄稼混入荒地地头儿,二大爷那副神色就跟便秘了似的,几次欲要张口询问为什么凭空多了一垛果实更见饱满的稻米,都被阿珠装聋作哑打了岔儿混过去……

可是不这样送出去庄稼棵子又不行,小世界里面没办法加工脱壳直接食用,也就不能在镇子上甩包袱。

结果,就只能任由成熟过的植株把种子落进黄土地,再迅速长出新的一茬儿……

偏偏自己的小身板还干不得农活儿。

阿珠叹息,随手丢了一根铁皮石斛进自己嘴巴,开屋门走出去。

结果,就悲剧了。

早就候在院子里,迫切的想着再讨要一个“救命仙草”的军汉子,一下子就愤nù

了起来。

当兵的一旦愤nù

,就喜欢虚张声势,非得亮一亮自己的兵器才开口。

“你——你怎么可以——随便吃大少爷的药材?”

阿珠一瞬间有时空错乱的感觉,这汉子是哪个?大清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指责自己?

“大叔你是说,我在我自己家,吃我自己的东西,犯了法?还你们大少爷的药材?嘁——你们的东西,怎么不自己保管好?跑我家里来耍贱冒充智商高的大尾巴狼?”

就看不得这种当兵的,边疆有战乱的时候不见得敢往前冲,对付老百姓倒是威风的紧,动不动就挥舞兵器扬风炸毛儿——

“你——你这个小毛丫头!说谁耍贱——充智商高的大尾巴狼呢?”

不是应该执着于“大少爷的药材”那个关键点吗?怎么重心偏移到“耍贱充智商的大尾巴狼”身上去了呢?

到底还太年轻啊!阿珠摇头,继xù

引导着这个傻兵蛋子往邪路上走。

“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你答对了才能证明你的智商不需yào

充值。咱们后面这座山呢,叫‘我真山’,山里面有一个老和尚叫‘我真老和尚’,老和尚有把剑那得叫什么?”

可怜的傻兵蛋子自然是要力证自己的智商“高大上”的,于是脱口而出:“我真剑,绝对没错,我真剑”。

“确实——没错!恭喜你,答对了!”

阿珠口里含着半根石斛,溜溜达达的去灶房……(未完待续……)

PS:关系yh_yh1166和qiuqiuj

的打赏,你们看的好玩儿,寂寞也写的开心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接地气

貌似,傻兵蛋子守卫的那扇门内,发出几声极度压抑的闷笑……

何止是那一扇门内有动静啊?李管事的咳嗽声万分凄厉,这是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吧?

这段插曲的高*潮很低调儿,当阿珠听到脑后一阵风生,还当是傻兵蛋子琢磨过味儿报仇来了呢,脱口就是一声尖叫:“啊——你想干啥?”

回过头来,果然,傻兵蛋子满面透红,跟霍然想通了什么似的,两根手指做着要捏巴一下下阿珠的样子,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不能祸害少爷的药材!你——你你——得给我——一根——不不不——得给我两根儿神仙草!”

主题又没在轨道上?阿珠乐了,小眼睛透着贼光,小手往怀里摸去,嘴里也没闲着:“按说呢,你若是答对了我刚刚那个问题,是可以考lǜ

给你一根儿仙草的。”

“我就是答对了呢,老和尚的剑,一准儿就叫‘我真剑’,你刚刚还说我答得对,一根儿仙草?也行啊!”

这兵蛋子倒是不贪多,伸着巴掌殷切的弯着腰……

阿珠觉得脸上有些热,好久没这般羞涩了呢,这个傻兵蛋子,忒傻,傻得都不好意思继xù

欺负下去。

“喏——两根儿——给你家大少爷吃去!”

这得算是惊喜吧?傻兵蛋子满脸的喜悦,几乎是蹦着高儿的捧着两根“仙草”回去了……

他倒是真心感激阿珠这个毛丫头的大方,就是不明白。为啥其他人黑红着脸不乐意,大少爷那面部神经也总是抽搐着呢?

这还幸亏的这几个爷儿,没听到傻兵蛋子刚刚又“我真贱”了一回。

“大少爷,你吃——啧啧,正新鲜的哩!你先吃了这仙草,晚会儿,好能再顺些饭下肚儿去”。

干将接过两棵嫩生生的“杂草儿”,却没有吃的意思,皱着眉头追问道:“二蛋,那个——小阿珠——可有再刁难你?”

“刁难?怎么会?那毛丫头好心着哩。我跟她讨要一根仙草。竟给了两根儿!大少爷可以留着,午饭那一顿前再用……”。

二蛋够“二”,但是,心思实诚。对大少爷忠心耿耿。又肯蹲下身子操扯灶上的伙食。因此很得老将军的眼,遣派了他贴身侍候李家最有出息的长孙。

要知dào

,李千总虽然行二。上面还有一个跟着老爷子镇守边疆的兄长,那兄长膝下,却是没有儿子的,俩闺女,跟着亲娘住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京城里。

这位李干将,自从出生,就被李氏一门寄予了全部的希望,老爷子唯恐孙子“长于妇人之手”,给耽误了,自小就带去了边疆,刚一说话,听到的就是战场上刀光剑影的故事,刚一会走,玩具就是刀枪,玩伴儿就是兵蛋子……

李老将军堪称一把锋利无比的“大剪刀”,把凡是给干将自由生长爆长的机会,都从苗头开始就剪去了。

据说,李干将自小熟读兵书,最大的乐趣就是独自一个关在帐篷里排兵布阵,跟随祖父或者大伯外出巡视的时候,也是一副成人般深沉的面孔,口中常常能说出别人不易察觉的独到见地。

这娃儿越发的成为李氏一门的骄傲,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以后,李家的将主之位非传给他莫属。

只不过,这娃儿的身子骨儿是一条软肋,虽然也是自小传授武功,干将也苦练不辍,十八般武艺也都能学到个十之七八,却偏偏气力不足,时不时的就闹吃不下饭那一出,俗话说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都饿得慌”,你肚子里空瘪着,哪儿来的蛮力qì



小娃子犯这毛病的其实真不少见,一开始也确实都没太当回事儿,总觉得等再年龄大些,运动量大些,就自动痊愈了。

李老将军倒是时不时的传唤军医给大孙子看看,可是,边疆的军医,擅长的大都是外科包扎养护,对于伤风感冒啥的也能手到擒来,却偏偏对于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大少爷毛病”诊治不了。

到现在,竟然那肠胃越发的弱了,发作狠的时候,几天不吃一顿饱饭也是有的,偶尔还会晕倒,这才有了万不得已送回老家调养的一幕。

吴老爷子给的建议,用新鲜的“救命仙草”舒养肠胃,倒是还算有点效果,昨日晚饭,李管家后来送到的“回炉加工”过的炖牛肉,干将确实多吃了几口,也没有要呕吐恶心的感觉,夜半儿睡觉,比在千总大院儿里还要踏实。

所以呢,二蛋那傻子才会一清早就候着毛丫头,想着再讨要个一根半根儿的“救命仙草”……

“这神药难得,二蛋你也别——追得太紧,那小姑娘爱吃,也是人家的东西,咱争抢也没道理。我这病,其实没啥大不了……”。干将难得一气儿说这么多话,难不成是这“救命仙草”的汁液进了肠胃,浑身清透的感觉是真的?

“嗯,大少爷,二蛋知dào

这个理儿——大不了,大不了毛丫头家里盖房子,二蛋多去干些活儿,只要她舍得把仙草给少爷。”

二蛋肠子直,认准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过来。

“要盖新房?就一个小丫头主事儿?”这事儿倒是新鲜,正在感觉到神清气爽的大少爷来了兴致。

盖房子那得是多大的事儿啊,真的是就这个丫头操扯?

这事儿你还别不服气,李管事把藤蔓等一应杂活儿都交给陈大庆,就屁颠颠儿的专门跟在阿珠身后了。

“阿珠你先教管家叔叔给大少爷做顿好吃的,叔叔保证马上就去找里正给你把地划出来,你再抽个空画了图纸,剩下的活儿管家叔叔就全包了。”

这话说的,棒槌娘都不乐意了,自家这厨艺也不错啊,平日里也没少得小东家的指点,干啥李管家又喜欢进灶房做饭了呢?抢生意?

实在是没做过李家的下人,不懂得干将少爷对于李氏一门的重yào

性,李管家可是“家生子”,为主子赴汤蹈火卖身立命的思想绝对牢固,能亲手做出大少爷肯吃的食物,当奴才的,那是万分的荣幸呢!

干将现在可以吃些什么,阿珠早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边疆苦寒,据说缺水还严重,冬日里的新鲜蔬菜更是不可得,那就试试后院儿保留的几种反季菜品,嫩嫩的叶片摘下来,热水焯过,捞出码盘,加些调料就得。

灶上熬了许久的小米粥,还丢了十几颗红枣进去,李管家只负责不断地顺着一个方向搅拌,只煮的米香足足赛过昨日里炖牛肉的味道……

前世里母亲给自己养胃,就是沿袭的这个法子,你还别多吃,专门盛锅上层浓浓的米汁去喝,最多两碗,佐以一碟子鲜嫩小绿菜儿。

“这就算完了?阿珠,怎么也得给少爷弄些肉吧?”

李管家还挺觉得寒掺的,端着个食盒不肯走。

阿珠笑得开心:“你就说,要是能全部喝下去,午饭那一顿,就可以吃些硬实的好东西啦!”

这是把大少爷当成跟她一般大的孩子唬弄呢,李管事无奈,只能寄希望于中午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硬实好东西”。

还挺有意思的,干将少爷首次吃饭没当是咽药,嘴里咀嚼一根嫩菜叶,就痛痛快快的喝完了一碗只见米汁不见米粒儿的纯净米汤。

还有呢,第二碗,是看着兵书,当水喝的,说是溜滑溜滑的,润口。

“真小气,我们都让捞稠米喝,也让吃肉吃馒头,偏偏别扭着少爷!”二蛋嘴里嘟囔着,照旧吃的狼吞虎咽,他们都不敢当着少爷的面用早餐,怎么可以本末倒置,主子喝清汤,护卫大块吃肉呢?

跟二蛋一起,同为贴身跟随的“哼哈二将”另一个,叫做“三娃子”的汉子,性情恰好跟“二蛋”相反,属于起眼动眉毛,一打两头翘,会说会笑机灵鬼儿的一个人。

偏偏这样毫不相像的两个汉子,关系非常铁,在军营里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距离。

“三娃子”对好兄弟嘱咐:“你可别瞎说,别再去招惹那个毛丫头,只要她肯给大少爷讨药材,就别拗着她,大不了,咱们以后再偷给大少爷添补点好吃的……”。

“你们可别胡来!”还有一个比“三娃子”还明白的呢,李管事就听不下去了:“你们小看阿珠了,既然她说了要按她的法子调养大少爷,那就肯定有点把握儿,这娃儿打小跟着蛇大仙,是仙童一般的能耐呢!”

仙童?俩兵汉子都笑了,仙童能是女娃子?长的小鼻子小眼睛的,一咧嘴还露一颗龅牙?这也忒糟践仙人了吧?

熬到中午那餐饭,就连李管家都不镇定了。

这就是“硬实”的好饭食?非要派自己死拉活拽,把大少爷给摁到了灶台前,递一根竹签子,插上昨日里放硬的白面馒头,让大少爷亲自体验“烤馒头”的滋味儿?

“你这病,说白了就是不接地气,在军营里都是别人侍候着吃饭对吧?那肯定吃的不香啊!现在,你试试,自己耐下心来烤熟的馒头,最治病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谈心

小毛丫头口若悬河舌吐莲花,灶房外面的二蛋已经气得满脸红紫,干将少爷那是天生要做将军的,哪有闲工夫自己动手烤馒头?

“给俺烤!别支使俺们少爷!”

这一着急,二蛋的家乡话都吐露出来了,“我”也变成了“俺”。

不过,他的好心没得到预料之中的回报,也想接接地气的大少爷,拒绝了他的帮忙,自己安安静静的跟着李管家和阿珠,一起转动竹签,真的学起“烤馒头”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活计来……

“只要耐心,别把馒头烤糊,这东西就怎么烤怎么好吃——”,阿珠的小胳膊伸累了,干脆把自己那根竹签子也塞到李管家手里,自己主管讲解。

很快,麦子面的香气,缭绕鼻端,没办法不让人受这香气的袭击,并自动自发的揭了一层烧烤的焦黄皮下来,送进嘴巴,咀嚼这种来自食物本身最原始最纯粹的滋味儿。

什么佐料都没有放,揭过皮的馒头芯儿,又烤出新一轮焦黄,继xù

揭,继xù

吃,继xù

烤……

小世界出产的小麦种儿,种出的麦子磨面蒸馒头,再加上炉火的烘烤加工,这个许久没有认真进过食,羸弱的跟风一吹就倒似的少年,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吃完了两个烤馒头。

“喉咙干不干?喝些米汁冲一冲?”阿珠笑了,一颗龅牙不甘寂寞的翘出来,她按住了李管事眼泪汪汪又往大少爷手里递烤馒头的举动。猛不丁吃的太多了,撑着了可不好。

“这——也是,奴才给少爷盛粥。”

看到干将点头,李管家手忙脚乱的把烤的金灿灿香喷喷的馒头丢给守门的二蛋,自己侍候着喝粥的事宜。

似乎这位干将少爷,也不怎么习惯别人用“奴才”自称,军营里不流行这个吧?

“万叔,以后——不提奴才那俩字儿——”。

阿珠的小眼睛都瞪大了,或许是刚刚吃了两个焦脆的烤馒头的缘故,干将的声音有些沙哑。依然泛着些冷清的语气。却能让人听出几分暗藏的暖意。

这样的调调儿,正是阿珠的菜呢!

如果,这样状态下的阿珠,年龄不是这般的幼小。没准儿。就能马上得到一个“花痴”的称号。

因为同样的花痴表情。放在一个两岁婴儿的脸上,那就只能用“萌哒哒”来形容,再加上两只小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干将少爷的袍襟。微仰着下巴颏儿……

弱爆了,也萌爆了是吧?

干将可没有跟弟弟妹妹们一块儿交流的经验,这娃儿命苦,边疆军营里全是一水儿的大老爷儿们,最年轻的也得比他大上不少,除了训liàn

他的,就是照顾他的,还从来没有比他小的人儿,拽着衣襟依恋他呢!

本来呢,回到千总府,是有机会跟亲弟弟朝夕相处增进感情的,可惜,欢儿又被家里养“独”了,根本无法接受上头多个受宠的哥哥,来分享他的“亲情”,哥儿俩不直接打起来就算不错啦……

一种从未有过的酸酸软软的感觉,缠绕上李干将,刚刚吃下去的俩烤馒头和一碗米汁,也给他增添了许多的力qì

,不知什么时候,十四岁的少年把自己的手指伸给了小毛丫头,一大一小两个娃儿,互相牵扯着,走出灶房。

二蛋挠着后脑勺傻笑,少爷能吃下去东西,那就不计较小丫头小气巴拉只给少爷啃馒头的事儿了。

“干将你累不累?我带你去后院转转?”

小孩子嘛,见到喜欢的人,总是要显摆一下自己独有的资源,后院僻静,挪走了野猪家猪,野鸡家鸡也快要离开小圈子了……

可是你一个两岁的娃儿,对大少爷直呼其名,不觉得万分的不妥吗?

二蛋反正是又不乐意了,在身后跳起脚来:“小丫头儿,这是俺们大少爷,你不能乱叫!”

“嘁——”,他收获了白眼珠子两枚,小丫头随口丢一个套儿给傻兵蛋子:“你昨儿那问题还没答对呢吧?”

这可有些侮辱咱二蛋的智商啊!二蛋果然怒了。

“谁说俺没答对?俺跟谁急!明明就是‘我真剑’!你昨儿也没说俺答错了啊!大少爷你给俺评评理,那山叫做‘我真山’,那和尚叫做‘我真和尚’,那剑,不得叫做‘我真剑’吗?”

二蛋是个认真的孩子,掰着手指头愣是把整个故事讲述了一遍,来力证自己的智商确实不需yào

继xù

充值了。

也确实——没有充值的必要。二蛋的优秀,就在于实诚憨厚忠心耿耿,人家压根儿就没从智商上下过功夫……

“噗——呵呵——哈哈——”,干将喷笑,继而大笑,继而全身笑得发颤,两只眼睛都沁出了泪花儿,完全是一副从未爆fā

如今失控的状态。

李家老将军大将军如果看到这一幕情景,不知dào

是会觉得老怀大慰呢,还是自认教育失败?在边疆总是以小大人的形象出现的“少将军”,也有这般孩子气流露的时候?

干将脸上布满了红润,一改之前的苍白之色,抖动的手指头,也没从阿珠的小手中脱落,就这么开心的,跟一个两岁的小女娃儿一起,大笑了一场……

还不止他们两个人笑得热闹呢,连同二蛋,被笑的那一个,也欢欣鼓舞的双脚跳起来,口里欢呼:“大少爷病好了!大少爷会笑了!嘿嘿嘿——”。

到了后来,三个痴癫的人,已经忘记了大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后院儿的野鸡家鸡“咯咯咯——”的跟着凑热闹,柞树枝头上栖息的须山鹑也舞动着翅膀跳来跳去,暖洋洋的后院儿,植株欣欣向荣的宛如春日……

许久许久以后,三个人的记忆里,都保留着这样一幕,蓝色锦袍的少年,牵着一个白嫩嫩的小眼睛女娃儿,跟一个傻不愣登的汉子,一齐笑出了眼泪。

能哭着笑,能笑着哭,也算得上是一桩美事儿吧?最起码,对于长期郁结于心的人来说,哭哭笑笑,也算得上是救治的一种辅助手段。

干将打小被严格教导,按照“将军”的标准,要求文韬武略样样出色,还是生长在一个艰苦严苛的环境里,不苟言笑的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也算得上是可怜吧?

两个人笑够了,坐在水池边休息,二蛋端了两杯水回来,给大少爷,和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饮用。

虽说是刚刚在前院,“三娃子”实在忍不下去了,扯着他的袖子讲解了一番“我真剑”与“我真贱”的关系,要他好好还击那个毛丫头一顿。

但是那毛丫头很可爱的,才两岁而已,还会哄少爷多吃饭逗少爷笑,咱还能计较啥?贱?也没啥,贱命好养活呢!

干将今日肚子里有货,也不觉得乏力,竟然跟一个小丫头讲了好久的话,从小时候有记忆起,如何苦读兵书,夜半席字,如何跟着师傅练武,闻鸡起舞……

哎,“官二代”“官三代”活的也不容易啊!

小水池的水汽氤氲着,少年的脸庞洁净空灵,听他的描述,可以懂得他的辛苦,语气里却是淡淡的,清冷的,直白的,没有抱怨,也没有懊悔……

“去年,大伯带着我出边城,埋伏到一丛沙棘边,等番邦的探子经过……,大伯说,我性子还弱些,需yào

——磨练……”。

“那——是怎么个磨练法儿?”阿珠倏然有些身上发冷,因为,还握着她的小手的那个少年,全身的温度都在刹那间降了下来。

“大伯说,那六个探子——都交给我——砍头——”。

去年,这少年也就十三岁而已,猛不丁的,就手刃了六条活生生的性命,还是采用的最残忍最能磨练意志的方式——砍头……

“然后呢?”阿珠觉得,自己的声音也飘飘忽忽的,一种叫做“心疼”的东西,在心头滋长。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干将的脸上,恢复了冷清,似乎,刚刚肌肉的抽搐都是幻象而已。

身后的二蛋忽然跳了起来,跟想通了什么事情似的:“俺知dào

了!大少爷就是从去年那次伏击回来,吃东西就会吐,后来,就不怎么吃了……”。

却原来,气势汹汹的肠胃病症,起源于一次少年的杀戮。

阿珠心疼的更烈,十指紧扣着干将的一只手心,轻声问道:“你——害pà

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打小在军营里长大,杀了人见了血,害pà

也是正常的吧?

“我——不是害pà

。”干将的眉头微微皱起:“我知dào

我不应该害pà

,我是要上战场的,是要一辈子都留在边疆保家卫国的,怎么能害pà

呢?我只是——只是不习惯——而已。”

阿珠沉默了,这种要用杀人来磨练意志的教育手法,这个需yào

习惯战场杀敌毫不手软的少年郎的生活,距离她实在太远,以至于,她不知dào

自己应该怎样劝解,或者说是心理疏导——这个还保有一颗柔软的心的——“少将军”。(未完待续……)

PS:感谢Rebecca_wong和浮云忘的粉红票!

第一百二十六章 种仙草

沉默,许久都是沉默,有时候言语本身就是浅薄的东西,不需yào

它来聒噪。

黄金蟒“沙沙——”的潜行过来,身子没入水池,脑袋探到小主人一侧,闭上眼睛假寐。

忽然的,阿珠有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探手入怀,摸出几根铁皮石斛,分了干将与二蛋与黄金蟒,自己也含在口中一根,泛着青草味的汁液入喉,清清凉凉……

民间称石斛为“救命仙草”,其实大概也没那么神奇,总不过有一定的解热镇痛作用,能促进胃液分泌,助消化,增强新陈代谢,抗衰老等作用罢了,当零食儿吃,恰恰合适。

虽然,二蛋明显又心疼的抽抽了,眼睛瞪得跟铃铛似的,自己舍不得吃,还盯着阿珠的嘴巴,跟黄金蟒的舌头。

无奈,这仙草就是人家给的,少爷嘱咐过了,干涉不着。

“可——可是——这珍贵——”。二蛋嘀咕出声音来了,实在是那一人一蛇的吃相,就跟用钝刀子生割他的心头肉一般。

阿珠又笑了,看熟了之后,那颗一笑就暴露出来的“龅牙”,还多出几分可爱的萌相……

“小黄这次采来的仙草还有几株,不如,我们把它种起来?”

小丫头那怀里明明空瘪的很,却总是能藏着不少好货,二蛋看到面前一大把带着根系的植株,揉了揉眼睛。

没错,就是少爷要用到的仙草不会错!

“哎呦俺的大小姐——姑奶奶——。以后你再拐着弯儿糟践俺‘贱’,俺保证不生气,这仙草你交给俺,俺保证给少爷安置的妥妥的。”

二蛋这番实诚话,还真令小丫头羞红了脸蛋儿,眼皮一垂,讷讷道:“开玩笑——开个玩笑的——别当真!”

干将少爷也笑了,微微的一勾嘴角儿,扯开了话题:“这仙草真的能在家里种植?种哪儿合适?”

他的面孔,是朝向的黄金蟒。大概。认为这种专业问题,非小黄回答莫属。

跟主子心意相通的蟒蛇,尾巴翘上来,拍打着水池的沿边儿。那意思:做个样子而已。丢那儿好了——。

这后院气温暖融融水濛濛。或许真的适合仙草的生长呢。

二蛋手脚麻利的挖坑埋草,又小心翼翼的捧了水池子里面的清水浇灌,洗净叶片上面的泥土。

“大少爷就把这活儿交给俺。俺保证不错眼珠儿的看着仙草……”。

还不错眼珠儿的看护着?难道你不需yào

吃饭睡觉儿?真当自己是守护仙草的神童呢吧?

阿珠忍住又要调侃二蛋的冲动,耐心解释:“你要是怕被祸害了,给这草围个栏杆篱笆啥的就行了,篱笆,你会围不?”

“俺咋不会?你这个毛丫——,不是——是小姑奶奶,怎么说话就跟俺爷爷一样的调调儿?”二蛋急了,怎么可以哪壶不开提哪一壶呢?最忌讳别人说自己可能不会做什么事了。

“你爷爷?二蛋哥哥,你爷爷也这般说过?”

小阿珠今日的心情甭提多好了,扯了二蛋的袖子要细听端详,还随口加了个尊称“哥哥”。

当了人家“哥”的二蛋,顿时觉得眼前的毛丫头分外亲切,蹲在水池子边儿讲起了一段回忆。

“二蛋哥小时候很笨哩,俺们家就剩俺爷爷跟俺俩人,还有两只羊。俺爷爷本来想指望着俺能出息,打小就教俺数数儿,从一到一百,可是俺怎么也记不住……”。

二蛋的眼睛里面有了泪光:“俺爷爷生气哩,一数错就打了俺一巴掌,还说啥这叫‘恨铁不成钢’,问俺说:‘蛋啊,不识数儿,长大了你能会干啥?’俺就抹着眼泪回答:‘俺放羊呗,俺会——’。可是俺爷爷又说:‘蛋啊,放羊?羊屌了你也不知dào

哩。’俺就觉得委屈,咋的就说俺不会放羊呢?俺跟爷爷说道:‘俺就养一只。’”

“哈哈哈——哈哈哈——”,干将少爷今天这是第二次爆笑了,怪不得老将军非得把干啥啥不行的二蛋派给他呢,原来这小子最妙的作用是能逗主子开心。

阿珠也没啥好形象,笑得前仰后合,不知dào

什么时候都歪到干将腿上去了,这二蛋,忒喜人了,毛丫头都从心底里喜欢他了……

“那——那现在——二蛋哥哥——会数数儿了不?”

“自然——自然早会了!”二蛋胸脯一挺,又很快收了回去,神态也蔫下来:“可是俺爷爷——没有了——不知dào

俺能数数儿了——”。

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二蛋,几乎每一个孤清的影子后面,都暗藏着一个“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凉故事。

阿珠不擅长安慰别人,收了笑,弯身到木耳丛后面寻找可以扎一个小篱笆的树枝碎木。

干将更是个不善言辞的主儿,闷了半晌儿,才传出一句话:“二蛋,你爷爷地下有知,会知dào

你有出息的——”。

那丛珍贵的“救命仙草”,被严严实实的围护起来,木篱笆拔地而起,足足遮挡到阿珠的头顶,生怕被哪个不听话的野鸡家鸡窜出来给叨了,又在最上层扯了些爬行的细草茎,编成网状笼罩下来,这是防备柞树枝上不安分的须山鹑……

李管事来找阿珠去划地的时候,三个人正好把工作忙完,二蛋还在神神叨叨的对黄金蟒求肯着:“蛇大仙啊,俺以后每日里都念您的好,无论如何,要多给俺们大少爷找些仙草来,也别拿尾巴碰着这几棵……”。

这小子略有些碎嘴巴,正好,弥补大少爷清冷安静的性子。

“你们村子的里正热心肠,带着红章子和契纸来的呢,只要你划出来范围,咱立马就能买下来规整。”

李管家跟大少爷见了礼,就扯了阿珠的袖口往外走,这小姑娘性子也别扭,小小年纪不喜欢被人抱,连拉个手都不习惯,也就能拽个袖口。

“今儿大少爷情况很不错啊,阿珠,那仙草果然厉害,药到病除。”李管家心里跟乐开了花儿似的,只要干将少爷能吃得下东西,还不会吐出来,那就说明药材见效,大少爷很快就可以康复啦!

已经派一个兵蛋子骑马回去镇子给千总大人报信儿了,每一顿吃了什么、活动了多大会儿、脸色怎么样……都得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免得千总一家人惦记着。

给阿珠的酬谢,新盖宅院的事儿更得紧锣密鼓,好在里正识相,屁颠颠儿的跑了来。

其实阿珠早看准了用哪块地修建自己梦想中的别墅,要不是爹娘不喜欢留在这里,没准儿那别墅现在都住进去了。

到外面转了一圈儿,阿珠的半个任务就算完成了,剩下的,都交给李管家从中协调交割。

另外半个任务,就是设计图纸,阿珠把自己闷在屋子里用功,梦想中的乐园,可不能马虎,内里是怎么个用料修建法儿,她其实不懂,但是外形必须得是自己中意的不是?

这个时代的屋子都偏小气,一小间一小间的显得憋闷,阿珠在勾画一个大客厅,要极致的宽敞明亮舒服惬意型……

窗子前面,一个晃来晃去的影子,时不时就挡住了光线。

是二蛋,看一遍“仙草”,就在阿珠窗下转悠一圈儿,因为,他看到那个啥棒槌娘又奔灶房忙活儿做饭去了,可是大少爷——喜欢吃阿珠铺排过的食物呢!

这小子心急如焚,又不敢张口吆喝,跟拉磨的驴似的来回不安神儿……

天边的日头,斜到了屋顶,睡了一个小觉儿的干将,已经从屋里踱了出来,身上的深蓝色锦袍,更换成浅蓝色,显得面目清俊,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少爷你醒啦?那先吃一根新鲜的仙草来润润肚肠……”。二蛋殷勤的跑过去,学着阿珠的神mì

样子,从自己怀里拽出来了一样宝贝东西。

是午后阿珠给他的那根仙草,没舍得自己吃呢!

不过,为啥在那小丫头怀里塞着,就跟新摘的一样嫩生,在自己怀里捂了一会儿,就打了蔫儿呢?

何止打了蔫儿啊?你闻闻,“仙草”身上干瘪瘪的还带着汗味儿呢!

二蛋恍悟,这仙草枝儿离不得水,“嘿嘿——俺先去用水泡泡——”。

这处村子里的水就是好喝,甜津津又爽滑,比边疆那边的苦水可强的太多了,吃的蔬菜也舒坦,浑身通畅,“三娃子”本来起了满脸的红疙瘩儿,两三年都没消掉,就住了这两日,竟然半数儿结痂儿,估摸着要痊愈了呢!

怪不得吴老神医推荐到这个山旮旯儿里来养病,确实是风水宝地。

二蛋亲眼目睹着那颗蔫巴的神仙草,在井水的浸泡下,很迅速的恢复了起初的鲜嫩模样,取出来,甩甩水滴,小心的递给干将。

动作小心也就罢了,声音也憋得那般细弱是做啥子?

“少爷——这仙草——这水——真的都被神灵给点化了吧?神——神哩!”

大惊小怪的,刚刚发蔫儿的花花草草,你连枝带头全部按进清水里,都会有这样一刻“回光返照”似的鲜活,只是平常不注意罢了。(未完待续……)

PS:努力!

第一百二十七章 牛肉干儿

这顿晚饭,还真的就是出自棒槌娘的手,李管家忙着布置人手准bèi

盖房子,阿珠憋在屋里画图纸。

好在,棒槌娘也是按照阿珠的嘱咐给操扯的,干将少爷今儿活动量大,晚上可以加些油水,那几个兵汉子有肉有菜有馒头就足够。

微辣的牛肉汤,配上切得薄薄的,干烤的焦黄的馒头片,佐以小碟子的腌疙瘩缨儿,照样悉数进了干将的肚皮。

“小东家说了,以后顿顿都得烤几片馒头,对大少爷的肠胃好呢。”棒槌娘很荣幸的代为解释几句:“原先我们家小棒槌也是肠胃弱,吃了几个月的馒头片儿,还真就好了,再没说过不舒坦。”

何况又是跟小世界有联系的馒头片?对于懒胃的人来说,是最合适的一味药材了。

二蛋一直纳闷着呢:“大嫂,你们小东家咋不出来吃饭?还有李管家,王大叔,跟你们小棒槌儿,都说好了不吃晚饭了?”

那些编藤蔓的倒是好说,他们大都不在这里吃晚饭。

棒槌娘本来在灶房快手快脚的拾掇洗涮碗筷,先打发了客人吃饱饭,再安排自家人,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三娃子明明看见那口中号的铁锅,锅盖很严实,但是仍有浓郁的香味儿飘出来,凭良心发誓,三娃子觉得,那香味肯定比给少爷给自己这几个汉子吃的那些,更好闻。

难不成那个牙尖嘴利的逆天小丫头,还给他们自己人准bèi

了更好吃的东西?那可不够义气……

棒槌娘终于看懂了几个军汉子的表情。撩起围裙擦着手,走近了那只中号铁锅,掀开来。

满满腾腾的小块儿牛肉,嗬?估计着,剩下的牛肉,都在这口锅里了吧?

“拾掇了一下晌儿啦,小东家嘱咐的,先得放清水里泡一个时辰,中间换几次水,泡出去血水再洗净捞出来。放入锅内。加水加大葱和姜片倒白酒开火煮,水烧开后,还得捞去上面的浮沫,转小火炖半个时辰。加点儿盐。继xù

炖……”。

棒槌娘掰着手指头细数自己应该做全的工序:“剩下的我就记不住啦。小东家说还要准bèi

好多香料,棒槌就是到村子里挨家挨户搜罗芝麻去了,那东西咱家现在没有。小东家说,要做啥子牛肉干儿,别的可以将就,芝麻不行,可也不能耽搁客人们吃饭啊,所以就——我们自家多等等再吃饭没啥——”。

三娃子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歪了,那铁锅之中的牛肉,已经经过了那么多工序,香气浓郁的让人流口水,贪吃的丫头还挑嘴,要等凑齐了啥香料才肯吃?

对于长期生活在边疆,迎风喝土啥都不讲究的军汉子来说,这也忒“高大上”了点儿。

“少爷你且活动活动,等那个毛丫头鼓捣出好吃的东西来,小的第一个冲上去给您抢来,您得留着肚子——”。三娃子果然比二蛋鬼点子多。

尽管,干将少爷听了这么一番说辞,又笑了一回,还摆着手连说“不用,我已经吃饱了。”

三娃子还是跟二蛋做好了准bèi



小棒槌一路小跑着回的灶房,王老爷子跟李管家是并肩走过来的,这个时候,灶房里多了个清脆的声音:“把这些花生、芝麻都炒熟出香,熟花生多放些,跟香叶、小茴香、干山楂、丁香、花椒碾碎……”。

碎好的香料里加点五香粉和熟芝麻,备用捞出炖好的牛肉,沥干水分。

锅内放油,把牛肉倒入,用中火不断翻炒,炒至水分基本收干,盛出。

锅内再倒点儿油,加入冰糖,小火炒糖色炒到冰糖化掉,呈褐色的状态倒入牛肉,翻炒,让糖色均匀裹在每块牛肉上。

“最后加入碾碎成沫儿的香料、熟芝麻,翻炒均匀——出锅,开吃吧!”

随着阿珠的最后一声指挥,傻兮兮的二蛋,就被三娃子兄弟推进了灶房。

“那个——那个大少爷——又饿了——让我来瞧瞧——来瞧瞧——灶上还剩些啥没有——”。

二蛋站稳了身子,脸红脖子粗的扯着事先编好的理由。

就在一个院子里,二蛋这厮又不知dào

憋着点儿音量,灯下读书的干将少爷,脸上立kè

红紫了起来,“咳咳——”了两声。

李管家也跟着脸红了,刚刚一回来就问过了,少爷吃的饱饱的,怎么可能现在就饿了?

不过,今儿这啥子“牛肉干儿”的味儿,也确实诱人,谁闻见都得饿!

阿珠正为久违的“牛肉干儿”而欢欣雀跃呢,顾不得烫,拈了一块儿泛着芝麻粒儿的牛肉干儿丢进嘴巴里,立kè

,香气满满的充盈在口腔中,五脏六腑都跟着醉了……

她还挺夸张,为了这难得的美味儿,双手捂住了蠕动的嘴巴,眯缝着眼睛,一个字儿都不说。

牛肉干儿啊这可是,前世里的阿珠最喜欢的美味儿,晚上光着脚丫儿翘在茶几上,身子倚着沙发看电视,再加上一盘子或者两袋子牛肉干当零食儿,那就是至高无上的生活啊!

“莫非——不好吃?老汉尝尝——”,王老爷子很文明,伸筷子夹了一块儿牛肉,嚼了两下,竟然也丢了筷子,双手捂住了嘴巴……

这是——什么情况?

李管家,棒槌娘,小棒槌,包括二蛋,这会儿也都疑疑惑惑的加入了伸筷子的队伍,自然,也都捂住了嘴巴……

三娃子在门外瞧得心急如焚,到底这群人是怎么啦?那牛肉干儿——莫非粘嘴唇?有毒?

已经迅速的在脑海里恶补了无数凶杀场面的三娃子,大义凛然的冲进了屋子,终于,听到始作俑者——阿珠毛丫头吐出两个字:“好吃——呀!”

没毒?不粘嘴唇?能说话,那就好——

被吓出一身冷汗的三娃子,刚刚差点冲动到去掀翻那锅珍贵的“牛肉干儿”呢!

敢情是嚼完了咽下肚儿去就没事儿啦?能正常说话了?

刚刚做出来的牛肉干儿还水嫩着呢,上年纪的人咬起来也不费劲儿,王老爷子拽了李管家的袖子,邀请道:“阿珠给我收着一坛子好酒哩,正好,就着这肉干儿,喝两碗?”

真的——可以佐之以酒助兴,这肉干儿——必须的!

不过,为啥两个老家伙儿添了新毛病,每喝完一大口烈酒,就又要双手捂住嘴巴?忙不过来的时候,单手也要捂住,半天儿不说话?

三娃子疑惑,二蛋那脑子更想不出来答案,只能原样照搬。

干将少爷的卧室内,有这样一番对话。

“少爷,这牛肉干儿我们尝过了,确实好吃,可是,这吃法儿有讲究,需yào

——这样——”。

于是,玉树临风的干将少爷,吃一口牛肉干儿,就得捂一次嘴巴……

这是多么优雅多么高贵的举动!军汉子们都被自己的贵族气息感动的稀里哗啦。

这顿晚饭,吃的颇有些诡异,狠狠享shòu

了一番美味儿的阿珠,终于把小肚子给吃挺了,揉揉后腰,站起来都觉得费劲儿。

咦?李管家跟王姥爷还在推杯换盏,干嘛要不断去捂着嘴巴?

“姥爷你牙疼?这牛肉干儿嚼不动?”小毛丫头多体贴老人啊!

“去去去——谁牙疼?”王老爷子不乐意了,醉醺醺的指点着外孙女:“你姥爷今儿才知dào

,闷一口酒,不能说话,捂住了嘴巴,那酒气儿就散不掉,能香好长时间哩——”。

李管家也双眼迷瞪着补充:“就是就是——今儿才知dào

,这吃肉——也不能张嘴——会漏掉肉味儿——”。

这个世界怎么啦?家里日子过得还算衣食无忧吧?怎么让老人家这般俭省,连个酒味儿肉味儿都舍不得散出去了?

阿珠心酸了,遂下定决心,再努力些,让王老爷子成为方圆十里,不,百里——人见人羡的“土豪”!

只有成为“土豪”,才能大大方方的舍得释fàng

酒味肉味儿的吧?

还剩半锅牛肉干儿,刚刚发下宏愿的阿珠,在灯火半明半暗的闪动时,小手一抓,暗度陈仓,连锅带肉收进了小世界。

只可惜刚刚做出来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没办法复制,现在,也只能给小黄留下一少部分解解馋。

完成了复制任务的铁锅与肉干儿,回到了灶台上。

阿珠揉着肚皮出去溜达儿,顺便叫了二蛋:“把剩下的牛肉干儿收起来去,晾干了更筋道儿,也禁放,给你们大少爷当零食儿吃,长劲儿呢!”

三娃子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了,瞧瞧,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人家毛丫头没想吃“独食儿”,心里惦记着你们少爷呢!

二蛋答yīng

的声音跟满血淤血了似的,连跑带蹦的往灶房赶,嘴里笑哈哈的:“阿珠——俺二蛋是服气了,你捯饬的牛肉,就是好吃哩!”

“确实好吃,”干将瘦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就是——这会儿肚子里——涨——”。

“那跟我一块儿走走——消个食儿?”

小丫头的邀请,宛如天籁。(未完待续……)

PS:二更送到,不言语,安静的作者,有一群安静的读者在相陪……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结

干将很有个大哥哥模样,自然而然牵起了阿珠的一只手,一大一小,安安静静的往后院走。

浅蓝色的锦袍随晚风飘逸,宽大的袖笼遮盖住一大一小两只手,甚至也盖住了阿珠的半个臂膀。

今夜没有星星,因为一轮圆月正在愈发皎洁明亮,清清冷冷的白月光,洒落在柞树的梢头儿,洒落在依然氤氲着水汽的水池上,洒落在少年郎明净的瞳孔里,宛若星子……

“我最喜欢《老子》里面的八个字:上善若水,处下不争”,干将的声音清冽,似乎响起的有些突兀,又似乎,是自然而然的。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意思是说,最高境界的善行就像水的品性一样,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处于众人所不注意的地方,所以是最接近道的。

“在道家学说里,水为至善至柔;水性绵绵密密,微则无声,巨则汹涌;与人无争却又容纳万物。人生之道,莫过于此。”干将此时就如一个年迈的智者,因为看多了人情世故而豁然顿悟似的。

“可是,做将军上战场,与此道不相容……”。

阿珠恍然,李干将打小按照文武全才的标准来培养,很不幸的是,这孩子天生更擅长舞文弄墨,或者说是天生具备一颗善感柔软又睿智的心灵,崇尚如水一般的与人无争的生活。

可不是正正好与上阵杀敌砍头相违背么?

纠结的少年郎,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生活。却万般无奈被推上了“少将军”的位置,被寄托了李氏满门的希望。

阿珠试图表达些什么,来安慰一下这个内心纠结的少年。

“不开心——不做将军就是了,反正,想当将军的人多着呢,不缺你一个。”

何况边疆还那么艰苦,吃饭没质量,喝水都困难,对这样一个翩翩公子来说,也确实埋汰了点儿。

“呵呵——”。干将笑了。眼睛里面的光彩越发璀璨,他回头,双手落在阿珠的后脑勺,把那始终没梳成发髻的乱发。揉了几揉。阿珠的头发更乱。干将的笑容更深。

“小阿珠,你还不懂,每个人活着。都是有责任要背负的,不能任着自己的性子——”。

是的,他推拒不得,这几乎就是自从出生就注定的命运。

面对疼爱他教育他,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到他身上的祖父和大伯,干将能扒了战袍踩上几脚,大叫几声“这个‘少将军’我干不了!你们另外找人吧!”?

不能。

如果有抱怨有遗憾,可以埋在心底,却绝对不可以摆在边疆那个艰苦的地方,不可以显露在军士们将领们的面前。

“可是明明——你杀了人以后,身体会不舒服——”。阿珠徒劳的低声嘟念,她觉得,如果干将自己下决心不回边疆,不过那种残酷残忍的日子,也是有可能彻底摆脱的。

可不是不舒服吗?这次被送回老家,不正是因为呕吐没食欲全身乏力?

让心底柔软的谦谦君子挥刀砍人脑袋,感受不比被砍的舒坦吧?

干将觉得,阿珠的头发揉起来很舒服,细细软软毛茸茸的……

“以后,多经lì

几次,就好了。”

是呢,总会习惯的。

眼前这个满眼温柔安静沉默的少年郎,终究会成长为一个在战场上披荆斩棘毫不手软的将军,那六个被砍掉了脑袋的番邦探子,只是他在历练过程中的首次冲击……

阿珠的声音里面,多了一份平静。

“曾经,有一个善人,在春天分别给了两个乞丐一间无法修补的破房和一块空地,可是到了秋天,一个乞丐贫病而死,而另一个乞丐却富裕安乐。

在天地间,每一个灵魂都是乞丐,四处漂流,老天就是善人,给了属于我们自己的一间破房和广袤无垠的空地。那间破房就是我们不完美的生活环境,甚至无法进行修补,而那块空地就是我们无边的心灵。

所以,我们必须适应并力图改造残酷的现实生活,在这同时,我们还可以不断用最本真的智慧和爱,去丰富我们的心灵。”

这样的人生哲理,实在不应该从一个两岁多的娃儿口中说出。但是,谁又能仅仅把这个三寸钉高度的小女孩儿,当成两岁的娃儿看待呢?

最起码,干将不能。

自从跟着阿珠一块儿开怀大笑那一刻起,干将的心结就已经松动,当他坦荡荡在阿珠和二蛋面前说出那一次砍掉敌人头颅的经lì

,那心结,就又解开了大半儿……

现在,月色如水,水汽氤氲,干将只觉得全身的重负完全消解。

有什么大不了的?在你能够找到对象诉说的时候,所有的纠结矛盾,就随着那些语言,被理顺了。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在朝夕相处的亲人面前,你可能反倒说不出脑子里反复盘亘的思想问题,换了个遥远地界的能看的顺眼的陌生人,却骤然放松,竹筒倒豆子一般全秃噜出去,就此一身轻松。

在诉说与倾听的过程中,诉说者与倾听者都在成长,都在感悟。

我们的生命,是上天赋予的最大财富,我们活着,已经是自然界所有的奇迹中最大的奇迹,做一个身处破屋却心灵安乐的乞丐,才对得起这笔财富、这个奇迹。

阿珠沉沉睡去的时候,还能听得到干将在前院空旷的场地上舞剑的风声,想通了的少年郎,在抓紧恢复体力,也恢复武功呢……

第二日,风尘仆仆的李千总打马前来探望儿子,看到的,就是一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负着手,查看着院子里四个随身军士们的操练。

十四岁的少年,一袭天蓝色锦袍明净耀眼,玉带紧束,袖口扎紧。

面上蜡黄色尽去,运动过后的薄汗,让整张脸都生动起来,阳光下,微微的透着光泽……

“继xù

,动作再利落一点儿!”

少年郎仿佛面对的不止是四个傻兵蛋子,而是千军万马。

没人看到,当爹的那个人,在李官镇威风八面的李天赐千总,竟然停下了脚步,背过身去……

李管家接过马缰绳,亦是默默不语。

昨日里还那么兴奋的给千总捎信儿,说少爷的病大好了,今天,看到一个生龙活虎的少爷的时候,却万般不舍。

不舍他小小少年,一旦身体康复,就又要离开亲生父母离开还没来得及熟悉的家乡,继xù

奔赴驻扎在苦寒的边疆。

千总大人的心里,更是难言的苦涩辛酸。

大家族,生而为长子长孙,肩头上的责任必定分外沉重。像父亲、像大哥——像——干将。

为什么大哥膝下没有儿子呢?如果有的话,“少将军”的威名,或许就落不到干将头上,干将可能也会像欢儿一般,欢乐的惬意的甚至是跋扈的,享shòu

自己的童年、少年时光……

“你且等着,夫人和小少爷,随后也会到,注意些——别让欢儿再闹腾起来——”。

李千总轻声叮嘱李管家,这才搓搓脸,往院子里面走去。

这个时候,干将加入了训liàn

的队伍,五个人在分组对峙搏击,拳头砸在干将的背上,让李千总不由自主的低叫了一声:“我儿——”。

他的叫声,宛如沉入海底的一滴水,没有引起任何一个训liàn

者的注意,你来我往拳打脚踢,真实的就像生死仇敌。

直到——一个脆生生的童声响起:“开饭啦!来晚了可没肉吃!”

阿珠笑吟吟的站在灶房外,发xiàn

多了个围观者,马上打招呼:“天赐叔来啦?吃了没有?”

心底里还犯嘀咕呢,怎么这么早就跑来了?从镇子上到陈家庄,得二十多里路呢!

五个人停下手脚,四个热情问候的:“千总大人早——”。

一个跟蚊子哼哼似的,还惜字如金:“爹——”,就没有下文了。

亲父子两个,陌生着呢!

“诶——”,李千总却擅长捕捉蚊子的声音,高高的答yīng

着儿子,又回复四个兵蛋子:“你们早,辛苦啦!”

搞得跟领导检阅军队似的……

还有个小阿珠的问候呢,千总看到这个小姑娘就会笑,“哈哈——,听说我们阿珠这几天指挥的饭食,很对干将的病症,还没三天呢,就要痊愈了,天赐叔可得跟着尝尝,这不,专门天没亮就赶来了呢!”

“真的?”小丫头禁不住夸赞,嘴巴开的,把龅牙全部暴露在外:“二蛋哥哥,昨儿个留的牛肉干儿快取出来些,这可是代表着干将的孝心呢,昨儿个我们都没舍得吃完!”

小丫头会说话,一下子,让所有人都满yì

了,二蛋端上来一碟子牛肉干儿,还是干将少爷亲手给千总夹到碗里去的。

父子连心,尽管他们十几年没见过面,能相聚的,也就只有这么短暂的时光。

干将不善说辞,把牛肉干儿装满了千总的碗,秃噜出俩字儿:“爹——吃——”。

就已经令李千总这个大汉子热泪盈眶了。

大家都避了开去,父子二人单独相对的机会太少太珍贵,如果,没有后来的骚扰,就更完美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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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向往

父子两个的这顿早饭,吃的时间算得上破天荒的长,千总那碗牛肉干儿,怎么都吃不完似的,细细的在口中品味儿,并融合着一种亲情的暖意,在简陋的灶房里蔓延,滋长——

在这个时候,千总夫人和小儿子的马车,也已经踏入陈家庄的村内,精美的马车,穿戴整齐气宇轩昂的家丁,身着绫罗绸缎富华赛过村子里穿襦裙的里正媳妇的小丫鬟,一下子,就晃花了村民们的眼睛。

这次可比初送干将前来的时候车速要慢,正正好,可容乡下土包子们好好观瞻一下千总府上的威风。

里正跑的比兔子还要快,闻风声就已经随侍在马车外面了,口中殷勤备至:“容小老儿为千总夫人少爷带路——”。

除了勤快的已经下地劳作的人,再去掉在炕上爬不起来的,其余的村民,可是齐齐的都溜着墙根儿出来看“西洋景儿”呢。

“啧啧,看看千总家的小姐穿戴的多好kàn

——”。

“去你的吧!大人家的小姐,能坐在马车外面抛头露面?那是丫鬟,侍候千总夫人的——”。

明白的、不明白的,全都小声嘀咕的尽兴,艳羡的目光,一直送到巷子的尽头,要拐过弯儿去,才肯把眼珠子收回去。

马车走过陈家老宅儿,门前也挨挨挤挤的,包括没长好牙齿的狗剩儿,和越养骨头越懒的陈大海,在陈老太太的率领下。全出来了。

掰着指头儿数一数,少了陈家老爷子而已。

跟多么长脸似的,狗剩漏着风的声音忽然尖利起来:“娘——奶——就是里面的小少爷,上次敲掉了我的牙——”。

其实早长回来了不少,就是参差不齐了些……

谁让上次敲牙的那几个家丁这次还跟着呢,那马车帘子,又不甘寂寞的随风掀起了一点儿,露出了欢儿那张白生生的小脸儿。

尖利的声音,自然,会得到回应。

早就在马车里坐的无聊透顶的欢儿。一把就扯开了车帘。扫一圈儿旁边还激动着的狗剩儿等人,大喇喇把嘴巴一撇,鼻孔里“哼”了一声:“上次本来打算敲掉你满嘴的牙的,怎么?嫌敲掉的少不痛快?再来一次?”

陈大海再混蛋。也知dào

疼爱自己儿子。闻言立kè

伸胳膊把狗剩儿拽到身后。陪着笑脸道:“少爷——说笑了,小孩子不懂事儿,招惹了少爷。小的以后多教他——”。

本来屁颠颠儿跟在马车后面的里正,这会儿马车停了,才终于赶上来,一个劲儿打躬作揖,算是正式拜见千总夫人。

“小的是陈家庄里正,庄稼人不懂事儿,千总夫人和少爷别见怪。”

再扭头狠狠瞪了陈大海一眼,转回去,面对刚刚被丫鬟打起的车帘内,正襟危坐的贵夫人,又是一脸的媚笑:“其实这也不是旁人,跟欢儿少爷有过节的,是阿珠的亲叔伯哥哥,这下面的老太太,是陈大川的亲娘呢,就别计较了。”

他倒是会做和事佬儿,三言两语,跟陈大川一家子又扯上了亲戚。

这位千总夫人姓杨,原本是县城里的千金小姐,素日里最是要脸面,也不肯仗势欺人落恶名。

听得里正的说辞,一只扯拽欢儿衣袍后腰的手指,就松开了。

“既是小孩子之间的小过节,倒是没必要计较,不过,到底是欢儿顽皮,磕掉了人家孩子的牙,这么滴——叶儿,取二两银子,赏陈家老太太,给伤了牙的小孩子补一补身子——”。

一席话说的进退有据,站在各家门口瞻仰千总夫人少爷风采的村民们,立kè

都被感动了。

瞧瞧,这就是贵族风范,不偏袒自己孩子,还肯大大方方补偿老百姓,为啥被打掉牙的不是自家娃儿啊?

尽管欢儿很不情愿,扯着母亲的袖子道:“娘你不知dào

,是他先骂阿珠的——他该打!”

马车的帘子,轻轻落下,遮住了欢儿剩下的不满与咕哝声儿。

里正咳了咳嗓子,背着手,义正词严的留在后面,对捧着二两银子还懵懂着的陈老太太叱道:“回去——跟大棒子说,把自家孩儿看紧,可不许再招惹小少爷,千总夫人心地仁善,既然赏赐了你银两,那就——拿回去好了。”

不好又能咋地?总不敢下手抢过来吧?按说,千总夫人肯赏赐陈老太太,全都是因为自己多了嘴介shào

身份才得的……

略有郁闷的里正,甩着袖子继xù

在马车后面追赶,身后,陈老太太已经心花怒放的攥着银子跑回家去了。

什么叫做“天上掉馅饼儿”?这就是!

没事儿出来看个热闹,啥活儿都没干,就白得了二两银子,自己这人品,怎么就恁的好呢?

她跑的溜滑儿,狗剩儿跟狗蛋撒丫子追,陈大海跟江氏,可不乐意了。

明明这就是儿子的“卖牙钱”,那位千总夫人也说明了,让用这钱给狗剩儿补补身子,当奶奶的,怎么可以自己抓起来就跑呢?

还好,陈大江拽住了也想凑热闹的铁蛋儿,才没让正屋里的动静更大一些。

大江媳妇也在拽闺女花儿,那丫头的脚丫子跟粘到地上似的,眼珠子也走失了,整颗心都被那辆精美豪华的马车给吸引走了——

两个跟车的丫鬟,穿的都是那么好kàn

,一水儿粉红色的绸裙子,从领口到下摆都绣着云纹儿,刚刚走下马车,给陈老太太送银子的时候,衣袂飘飘,简直就像下凡的仙子……

“娘你看到了没有?那丫鬟手腕子上还带着镯子,从袖笼里露出一点点儿,真好kàn

……”。

何止带着镯子,大户人家的贵夫人,贴身的丫鬟那地位高着呢,脑袋上脖子上的首饰也能混齐全,脸上的妆扮更不马虎,擦脂抹粉,程序不比小姐们少。

这还怎么再让庄户人家里的“柴禾妞儿”继xù

蓬头垢面过日子噢!

花儿满眼都是着迷,她在陈家小辈儿里年龄是老大,虽然身子抽条的不算给力,十三周岁,也到了爱美臭美并且有了啥额外心思的时候了。

被母亲拽进家里,再看见灰突突脏兮兮的家院,没一点鲜亮颜色的屋内布置,小丫头这心里,就酸涩的难以形容。

还有自己的脸面,自己的衣裳,这都春天了,庄稼地里都发了苗了,还套着冬日里的老棉袄和肥棉裤,一点儿身材都显露不出来。

母亲和奶奶现在把喂猪的活计给了花儿,每日里跟那只臭烘烘的东西做伴儿,别说美了,不臭一条街就算好的。

花儿越想越委屈,闷在炕上偷偷流了些眼泪,竟然在顷刻间就下定了一个决心。

那辆满载着花儿垂涎的马车,停在了村外的陈家宅院。

早得了命令的李管家真没敢离开院门,专等着自家夫人少爷大驾光临呢,上次弄了个不欢而散,这回儿,无论如何不能那样了。

“夫人,少爷,老爷还在灶房跟大少爷吃饭呢,要不,到大少爷房里等一等?”

杨夫人倒是愿意到儿子屋里歇歇脚的,两个丫鬟搀扶着,风摆杨柳一般款款而行。

可惜欢儿不肯,一跳下马车就往灶房跑,口里喊着:“爹——你怎么不等着我一块儿来?”

在家里这两日,爹娘没少给欢儿做思想工作,比如你大哥身子弱,在边疆多么多么受苦,所以你要让着他……

那就让着他好了,反正要不了几日,这位天上掉下来的大哥又得走。

欢儿是下了决心要按照爹娘的话跟大哥处好关系的,可是为什么一眼看到那父子两个亲亲热热坐在灶房,每人手里拈一块儿散发着香味儿的食物,欢儿这心里就觉得不舒服呢?

“欢儿来,尝尝牛肉干儿,这可是阿珠新做的,甭提多好吃了!”千总大人眉开眼笑的,招招手,揽过欢儿的小身板儿,塞了一块儿肉干儿进小家伙儿的嘴巴。

“欢儿你看,你大哥的身子骨儿全好了,今早儿还练了拳脚,吃的东西也不少……”,李千总塞完肉干儿,就自顾自的给小儿子讲述大儿子的身体状况,他很开心,全然没有察觉,这亲兄弟俩儿,还是有些别扭。

对于干将来说,跟这个骄横跋扈的亲弟弟坐在一起,远远不如与小阿珠在一起舒坦,他不能拿出少将军的那一套威势震慑弟弟,又不懂如何哄劝弟弟跟自己友好相处。

所以,伴随着欢儿的加入,干将一下子沉默了,后背,挺得直直的,距离千总父子的距离,微微的拉远了些。

牛肉干儿的滋味儿,也没那么诱人了……

不过,欢儿初尝牛肉干儿,可是瞬间就被这味道俘虏了,干将不理会他,他自然也没有主动跟哥哥搭讪的想法儿,连吃了两块牛肉干儿,却发xiàn

碗里见了底儿。

“爹,阿珠呢?做了这么好吃的肉干儿,肯定得给我留着,我找她去!”欢儿的屁股一扭一坠,就从千总的怀里出溜儿下去了,他早忘了,母亲大人还等着大哥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图谋

“哈哈——臭小子,这次可没你的份儿,阿珠拢共没做多少,都留给你大哥了——”,李千总不是个心思细腻的,笑得山响,却不曾想到,这样的话,有多伤害一个爱吃爱独占的小朋友的心……

灶房里,干将的声音安安静静的:“二蛋那里可能还有点儿,都给弟弟吧。”

可惜,弟弟没听到啊!

欢儿少爷肚子里憋了一口气,他可以听从父母的教导,不跟干将计较什么宠爱谁的问题,可是,阿珠如果把自己这个老朋友忘记了,只知dào

给干将做好吃的,怎么行?

“阿珠——阿珠你在哪儿?”

欢儿找遍了屋子,也去过了后院儿,就是没有发xiàn

阿珠妹妹的影子。

“李管家,你去看看,欢儿怎么了?”

干将房里,听完了李管家关于这两日干将少爷的各种作息饮食的汇报,千总夫人摆摆手,终于安排李管家自由了。

“少爷,欢儿少爷,阿珠到外面看地基去了,这不是想新盖一所宅院吗?”李管家脚下生风,紧跟着欢儿的小身板儿。

“那我去找她!”小少爷说到做到,全然不理会他若行动,家丁小厮的就得全出动。

还是李千总制止了这么大的仪仗,又回头叫着干将:“走,一起去外面转转,山旮旯里面的风景也不错呢!”

“说不定也能碰见个把儿野物,李老爷。干将少爷,俺们这身子骨都要发锈了,一起去打个猎吧?”

二蛋唯恐落下了他,把一对儿流星锤往腰间一缠,不等答yīng

,就“噌——”一声跑出院门。

李千总再次大笑起来,对另外几个傻兵蛋子也点了头:“虽说是这山里的野物不凶,有个蛇大仙震慑着,打不成猎,你们喜欢跟着。那就都跟着!”

那些好kàn

不中用的小厮家丁就留下了。四个汉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跟在干将少爷身后,也挺拉风……

欢儿跑得快,却到底腿短,而且很快就气喘吁吁了。并没有跟身后众人甩开距离。

“这阿珠也真是。干嘛不搬去镇子里面住?想盖新房也可以去镇子上嘛。非得让我跑这么远——”,小家伙儿的“废话流”又开始了,好在。拐过一片藤蔓垛儿,就遇到了几个不速之客。

李管家皱了皱眉头,刚才可是好不容易才劝走了热情的里正,就是不想主子们的亲情团聚被打扰,这会儿,怎么又冒出来了一帮子早就老死不相往来的陈家亲戚?

没错,眼前正是陈老太太率领的多半家子人,陈大江陈大海跟各自的媳妇孩子,算一算,就少了个陈老爷子跟大孙子铁蛋儿。

“小少爷——”,陈老太太一声喊,就跟见到了八辈子祖宗似的,那话音儿都有些颤抖的激动。

身后那帮子人纷纷作揖行礼,似是刚刚学习训liàn

过的一般,不算太过杂乱无章。

跋扈惯了的欢儿,可不怎么欢迎这群人,何况还阻住了自己的道路?

他倒是还不好意思对着个老太婆发威风,马上找兑上了捂着嘴巴的狗剩儿,眼睛一瞪喝道:“还不给小爷儿闪开道儿?想再敲碎几颗门牙?”

事实上,如果敲一次就给二两银子,陈家人还真不一定就舍不得给你敲——

也正是这么个由头儿,让陈老太太厚着脸皮找上来的。

“小少爷,老婆子这番前来,就是要感谢千总夫人和小少爷的赏赐的,夫人心善,出手又大方,老婆子一定得前去叩个头才心安哩。”

话说的挺漂亮,那怎么当时接银子的时候不直接叩头道谢?非要再拐着弯儿多走这一趟儿?

欢儿还没想清楚眼前这群人是想出什么妖蛾子,身后的父亲和兄长,就赶到了。

难得李千总心情舒畅,跟俩儿子一块儿走走逛逛,那脸上的笑意是掩都掩不住的……

见到稍显陌生的村民,千总大人还不经意的往旁边靠了靠,专门把玉树临风的大儿子显露在人前。

三娃子贴心,临出门时还给大少爷系了一面披风,跟今日发髻上的宝蓝色发结儿、穿着的宝蓝色锦袍相搭配,在风中猎猎飘扬。

就那么安静的一站,嘴唇紧绷着不说话,脸孔严肃,眼睛里面是生来就有的一股子天然的忧郁……

不得不说,边疆上缺水缺美食儿,老将军也从不额外的享shòu

跟部下不同的分配,但是对干将,却是容许老妻跟儿媳妇时时寄送东西的,吃食不好保存,但是衣服没关系啊,母爱如滔滔江水,全流淌在干将的衣着上了。

翩翩佳公子,从古到今,就是花痴女儿们的崇拜偶像有木有?

陈老太太身后的大孙女儿——花儿,一下子,宛如被闪电击中,脑海里全是“噼里啪啦”的火花爆响。

村子里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劳作的农家少年,跟此刻谪仙般飘然欲去的干将少爷相比,那都不能用“弱爆了”去形容,那根本没得比是吧?

“奶——”,小丫头的十根手指头都不由自主的掐进了陈老太太的胳膊肉里,在巨大的欲望面前,她本能的选择向祖母求助,而不是疼爱自己的父母。

或许,这丫头知dào

,要想达到目的,依着亲爹娘那副老实相,是万万不可能的,而亲奶奶某些时候敢于暴露出来的某些“不要脸”的手段,方能帮zhù

自己。

果然,陈大江夫妻两个脸面黑红,讷讷的缩在藤蔓堆儿旁边,恨不能别让贵人发xiàn

自己的存zài



而陈大海和江氏,拽着自己的俩儿子,也跟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力似的。张着嘴啥声音都没有。

还就是陈老太太,生姜还是老的辣,挂着一张笑脸往前凑乎:“这位——就是住在我儿大川家——千总大人家的大少爷吧?哎呦喂——啧啧——瞧这出息的,比小少爷还齐整漂亮——”。

这老婆子到底见过的世面窄,拍马溜须的本事也忒差,就知dào

豁出去脸面去狠拍,全然不知dào

已经拍中了马腿。

将来要领军打仗的干将少爷,模样长得齐整漂亮,有用么?很值得骄傲么?要不是听得说这妇人貌似是阿珠的祖母,干将早就拂袖而走了。

更重yào

是本来就心里不舒服的欢儿。现在又一次被人当着面赤裸裸的指出。自己赶不上大哥生的齐整漂亮,本小爷哪儿生的不齐整?不漂亮?

而且一介愚妇,眼前站着个便装的千总大人都没发xiàn

,还一径把两位少爷都给得罪了。

作为已经在陈家庄生活了多半年时间的李管家。对于陈家老宅儿跟大川阿珠的恩怨。可是了如指掌的。此刻,见到主子们都不好意思表态,自己板起脸说道:“兀那婆子。你到底有什么事儿找到这儿来?快说,别耽搁了千总大人的正事儿。”

糊弄鬼呢吧?哪儿有什么千总大人?这儿身份最尊贵的就是大少爷二少爷……

陈老太太自以为聪明,又深觉得大户人家也并不可怕,因为千总夫人刚刚就给自己道过谦给过银子。

“李管家,你可能不认识老婆子,陈家庄人可都认识您,我是陈大川的亲娘,阿珠的亲奶奶哩,这不,听说了大少爷在咱家养病,夫人和小少爷也都来了,老婆子就想着帮帮忙,把我家大孙女送过来侍候着,还有我的两个小孙子,个顶个的聪慧勤快呢,要是夫人和少爷喜欢,尽管都留下,可比阿珠那个小丫头侍候的好——”。

这老婆子越说越流利,双手比划着,还一并把三个宝贝儿全推到了自己身前。

陈大海两口子这会儿也适应了略有些紧张的气氛,江氏的嘴皮子也完全利落了:“就是就是,阿珠才两岁,还要别人侍候她哩,怎么能照应的了少爷们?我家俩男娃儿,正好跟着俩少爷……”。

率先被推出去的花儿姑娘,这会儿的穿着——有点怪异。

深酱紫的襦裙,还有些肥了、长了,貌似在腰间絻了几絻,才能将将的不被踩到裙边儿,可颜色又忒不适合她这个年龄,再搭配的上衣是件红色小袄,那红色也不正,跟破败了的花儿的汁液晕染似的。

敢于用红色跟紫色搭配的,都不是凡人,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红配紫,赛狗屎”……

衣着已经跟“狗屎”去媲美了,偏偏脸盘子又不光鲜,花儿被亲娘庇护着照管吃喝,任凭陈老太太怎么对孙女刻薄看不上眼,花儿的肚子终究没吃亏,又因为总是觉得能多吃些不容易,就更是逮着机会就往肚子里塞东西,全身的营养,就集中到了两个部位,小小年纪,那脸盘子跟肚子可都圆溜溜的真心不小。

就这么个德行,偏偏陈老太太还能夸成一个宝儿,没办法,大儿子大儿媳忒要脸皮,关键时候靠不住,俩孙子的推荐既然儿媳妇接上去了,那就全力再推一把大孙女吧!

“管家老爷,大少爷,我这个孙女可是算过命的,铁嘴半仙断过,说是我这孙女上辈子就是花仙,这辈子到人间是历练来的,所以才取名儿就叫‘花儿’呢!”

这真是极品没下限了,连“花仙”都造出来了,只是仙女姐姐你下凡的时候是不是脸撞煤山上了,到今天您脸上的煤渣还没捡干净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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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把保留了近十年的长发剪了,很轻松,晚上睡觉,不需yào

在枕头边儿专门给长头发留出空地儿,免得被压着拽疼了头皮,免得顺着床邦披散到地面……

再回头想想,劝劝现在还坠着长发的姐妹们,别留太长,到了腿弯儿,也是痛苦的事情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萌二萌

说到煤渣儿,此刻的阿珠,就正为眼前一堆而莫名其妙的黑色煤渣儿伤脑筋儿,这个时代还都是采用的最原始的柴禾烧火,即便是铁匠铺子,也都堆了满满一院子的木柴备用,阿珠还从来没见过谁家用过黑煤炭的。

可眼巴前儿明明就是一堆儿煤炭渣儿没错,是哪位好心人跑到自家新买的山旮旯儿挖掘宝藏来了?

阿珠相中的这块地,更接近大青山,地势也更高些,其实还得算是山体的一小部分。

昨日里划地的时候,可是还没有这堆儿煤渣儿的,煤渣儿很明显来自一个新挖的山洞,不怎么大,狭长,里面黑黢黢很幽深。

阿珠不敢爬到煤洞里去,不止是担心有什么野兽,最主要是害pà

等爬出来的时候,变身成“非洲难民”了。

关键时候还是得看小黄的本事,这厮摇头摆尾跟主人嘚瑟两下,就一头钻进去了,很快,没了尾巴的影子。

“喂,小黄你别逞强,要是有什么厉害家伙儿,咱先保全自己再想办法对付——”,阿珠脑袋探进黑洞里嘱咐,这样幽深又狭窄的洞,应该不是人类所为,大青山附近的野兽也都跟小黄得算熟悉,貌似也没这样的挖洞高手,估摸着,这次是要碰到新成员了。

果不其然啊,阿珠在山脚下没等多久,黑洞内就缓缓探出一只跟狗鼻子相似的东西,其后是尖头长脸。双侧镶嵌着杏核眼儿,鼻子正中一溜儿的甲片……

这是什么东东?

阿珠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貌似,这“怪物”的眼珠子没啥神采,鼻子倒是嗅啊嗅啊的左右抽动。

终于,“怪物”整个身子都从洞中爬了出来。

这厮不算大型野兽,仔细瞧瞧还挺可爱的。体形狭长,全身有鳞甲,四肢粗短,尾扁平而长。背面略隆起。

头呈圆锥状。眼小,吻尖。舌长,无齿。足具5趾,并有强爪;前足爪长。尤以中间第3爪特长。后足爪较短小。全身鳞甲如瓦状。自额顶部至背、四肢外侧、尾背腹面都有。看排列很规矩,从背脊中央向两侧,呈纵列状。鳞片呈现出黑褐色的微光。

这些都不算太搏眼球儿,最令阿珠忍不住心生爱怜的,是这货背上,或者是尾巴上,还附带了一个比它足足小了几号的“幼子”萌货,四肢牢牢的吸附在母亲尾巴上似的,一模一样的五官与身形……

萌呆了!

怎么看都觉得像商店里大乌龟跟小乌龟的抱枕。

再往后,从洞里爬出来的,就是咱家小黄了,不不,这次可以改名儿,叫小黑。

阿珠见到变黑的小黄,简直冲到喉咙里了无数个疑问。“这东西听话吗?是不是传说中的穿山甲?怎么溜达到咱这儿来了?你怎么弄的身上这般邋遢?是不是这山里面真的有黑煤矿?”

小黄摇头摆尾的,脑袋直往阿珠身上蹭,往手上舔,干净惯了的“神物”,还真享shòu

不了把自己埋汰成这样,它想进小世界洗浴“白白”呢!

“可是这俩货怎么办?万一野性发了,把本小姐顶一个跟头儿,或者穿一个窟窿出来,到啥地方哭去?”

小黄抛给小主人一对儿白眼珠子,尾巴往那只大萌货的方向一甩,眼神儿明显不好使的萌货,竟然茫茫然就两只前爪扣在了蟒蛇尾巴上,猛一看,就像是三位一体的至亲……

阿珠握拳,一人三兽进了小世界。

现在,小黄有空隙搭理主人并为之解惑了,这东西原本生活在温暖的南部山区,误打误撞钻山越岭,母子两个就流落到大青山来了……

至于名字,动物界不讲究那个,小主人认为叫“穿山甲”合适,那就叫穿山甲好了。

煤炭是啥?小黄也没有概念,但是它钻了那窄洞一回,里面还真的大部分都是这种黑灰黑渣黑矿石……

你看看,母亲湖的湖水都顷刻变了色,就知dào

了。

阿珠可不敢自己也跳进去跟小黄同流合污,转而把注意力扭到穿山甲母子身上。

“背井离乡的可不容易,你以后跟着我混吧!嗯——你就叫‘大萌’,你孩子,小穿山甲,就叫‘二萌’,这里面是我的家,你们可以自由玩耍,只要,别毁坏我种的东西。”

阿珠的宣告结束,前前后后观察了一圈儿,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高兴。

这穿山甲应该是有灵气的,因为,小世界没能把这母子两个复制……

灵气这东西不是犟的,俩萌货竟然听懂了阿珠的话,蜷缩成球形的身体依次舒展开来,摇摇摆摆也跟着小黄到母亲湖作腾去了。

黄金蟒洗净煤灰,恢复了金灿灿的外表,可是同样黑乎乎的穿山甲,却只是铠甲愈发的黑亮了。

很奇怪的一点,绛色草附近,依然不接纳大萌二萌,只要两只穿山甲一靠近,就会被一股无形的推力给带回去,就像早先带进来的两个双胎弟弟一样。

绛色草很任性的呢!

还有更任性的,稚嫩的叶片中央,宛然抽出了一根花苞儿,不盈一握的摇曳着……

“乖乖你到底要哪样啊?见过心急的,也没见过你这般心急的,长了四片叶子就想开花结果?保重身体啊!”

阿珠有些啰嗦了,如果不是听到了外面的人声喧嚣,还真的有可能给绛色草上上一堂关于“早熟害人”的课程。

老宗祠跟阿珠新规划的别墅地带,本来就不算远,如果不是藤蔓垛儿堆得多又高,互相是能看得见的。

很熟悉的声音,给阿珠带来浑身的凉意。

“干将少爷你就别推脱了,让我这个大孙女试试,你要是用着不称心,尽管再撵她回家……”。

是陈老太太——阿珠这具身子的亲亲祖母。

怎么跟干将扯上关系了?大孙女?花儿?

“走了,迎战!”小阿珠一声招呼,黄金蟒飞身向岸上游溯,尾巴上,穿山甲大萌如影随形,小萌更是不遑多让,牢牢依附在母亲尾巴上。

“阿珠——阿珠——”,第一个发xiàn

小丫头的,是欢儿少爷。

这小子心里委屈啊,本来心里就不痛快,半路上又被一群不知所云的妇人孩子挡了路,偏偏黏缠的很,那个叫狗蛋儿的傻小子,被爹娘嘱咐着,流着两行鼻涕跟牢了他,狗皮膏药似的甩不脱,偏偏身后还跟着亲爹亲大哥,兵蛋子也不听他的指挥,想发发小少爷的威风还不能够……

其实现在谁都不好受,干将那张脸也阴沉的跟要滴水似的,缺了牙的狗剩儿倒是没那么黏缠,可问题是那啥“仙子”花儿,眼睛里面都冒出绿光来了,生生缀在身后,一口一个“大少爷”的叫,叫的人心里,跟夏日里湿黏黏的蜗牛爬过去一样。

可偏偏这一家子还是阿珠的亲人,少将军也不能恩将仇报,招呼身后的兵蛋子驱赶不是?李千总又是个重义气的,觉得跟陈大川的关系不错,这老太太再不靠谱儿,陈大川也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好言推拒了就行。

李管事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属于“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的那一种,他跟在陈老太太身边不停地解释,什么自家不缺人手,大少爷很快会回边疆,到最后连两家本来也没啥亲近关系的明白话都说了,那一家子人还是锲而不舍的缠紧了大小两位少爷。

也就是陈大江夫妻两个还要点儿脸面,缀在队伍后面拃着手,可是,也没舍得上前,把浑然不知脸面为何物了的闺女给拽回家里去……

四个兵蛋子倒是瞧了好一番热闹,三娃子乐的都绷不住脸,二蛋一个劲儿的跺脚,全忘了自己的主子是干将,此刻耳朵正受着荼毒呢!

不过,他们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宛如当初首次见到黄金蟒之时的紧张,这次,又多了两个怪物,睁着四只眼睛看向了他们。

躲避的毫无威风了的欢儿,一把就扯住了阿珠的袖子,回身指着狗皮膏药狗蛋儿:“阿珠,快!放蛇大仙咬他!烦死小爷我了!”

这会儿连牛肉干儿的问题都微不足道了。

陈老太太终于想起来,在蛇大仙手里可吃过不少的亏,偏偏那个傻不愣登的小孙子狗蛋儿,还在按着大人的嘱咐,两只脏手拽着欢儿的袍子边儿死都不撒……

“狗蛋儿回来!快回来!”

同时发出叫喊声的,还有陈大海夫妇,变腔变调儿了不说,那脚步跟身子也不一致了,身子是想奔过去拽回孩子的,脚丫子却死死抓着地面。

就这么几个老弱病残手下败将,黄金蟒还真懒得动弹,摇摇尾巴,大萌那货根本不顾及身上还驮着儿子,尖脑袋一低,就冲着狗蛋儿顶了过去。

说起来也奇怪,小黄很偏心欢儿呢,任凭阿珠怎么不喜,每次都见到欢儿就要亲热一下。

这会儿,“包袱”被大萌顶了个四脚朝天,欢儿立kè

轻松了,一只手照旧扯着阿珠的袖子,另一只手又去摸小黄的脑袋,声音也欢快起来:“这是啥东西?也是大仙?还是你的小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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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煤矿

阿珠冷着的小脸儿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噗——”笑出声来,哂了欢儿一眼:“你当‘大仙’也是大白菜呢?零售带批发?”

零售批发啥意思?欢儿没等想明白,摔到地上的狗蛋儿,终于从惊恐中释fàng

出来,“娘哎——爹哎——”的哭叫声尖利刺耳……

对没牙的小兽,也能惊恐成这样?连带的亲爹亲娘都不敢靠近?

陈大海的身子还是挺虚的,大概越是赖在炕上养着就会越虚,此刻两条腿颤栗着,只能对着阿珠发威。

“阿珠你快把狗蛋儿扶起来,别让大仙伤着了他,狗蛋儿可是你哥,你亲哥——”。

屁啊!还亲哥,阿珠若是真的有个亲哥,一家人怎么会煎熬了这些年?

不过,对于一个屁大的孩子,阿珠还不至于不管不顾,招手让大萌回来。

黄金蟒决定,就按欢儿的提议,把两只萌货收做麾下“小弟”,虽然这大萌乃是母性,做“小弟”也够格儿,没见刚才直接冲过去的勇猛样儿吗?

李千总又笑得山响了:“阿珠丫头,怎么?你又找了两个玩伴儿?这是龙鲤吧?”

龙鲤?什么东东?这世界很有意思,什么动物稀罕了,都能跟“龙”啊“仙”啊结合起来……

“天赐叔,这是小黄收的小弟,我也不认识——”,自古低调才是王道,阿珠决定以后不那么聪慧了。

“是龙鲤呢!瞧这一身的鳞甲,别看它个头小。钻山越岭跟玩儿似的,早先咱诸葛王朝开国之初,先帝就曾借助龙鲤的力量成事,后来建了京城,那劳苦功高的龙鲤,却遁地而去,先帝很是怀念了一番呢!”

千总说到此处,干将也霍然明白:“对啊,咱们诸葛王朝的图腾,就是这龙鲤。跟眼前这——神物肖似。我们边疆的大旗,也是这种图案。”

那岂不是比黄金蟒还要牛气?阿珠都要忍不住对大萌二萌肃然起敬了。

“咱们诸葛王朝有明确旨意,任何人不允许伤害招惹龙鲤这种神物,若遇到了。只能好好供奉。即便被它伤害。也不允许杀戮——”。

李千总这话一交待,连滚带爬回到爹娘身边的狗蛋,立kè

被拍了一巴掌。

陈老太太义正词严的骂道:“兔崽子。听到了吧?那是龙鲤,是神物,快给陪个不是去!”

原本因为黄金蟒和两只穿山甲的存zài

,队伍分成了两部分,干将跟四个兵蛋子都尾随着李千总,凑到“神物”跟前去了。

陈家老宅儿的人,自然而然的被甩开了,包括比狗皮膏药还黏糊的“花儿”,也因为害pà

黄金蟒而退缩了。

现在,陈老太太一巴掌一席话,又把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

要不就说“生姜还是老的辣”呢?陈老太太这次是彻底豁出去要给孙子孙女们谋个好前程了。

只可惜,两位可心的少爷,都跟阿珠那丫头站在一边儿,说什么都不肯再被孙子孙女们缠住,黄金蟒睁着眼睛冷嗖嗖的往对面看,两只龙鲤的尖嘴巴,也对准了自家人的方向。

陈老太太决心最后再拼一把,尽管此刻牙根儿都恨得发痒,几乎所有的麻烦事儿,都是被这个赔钱货死丫头招惹出来的,从她降生,就没让亲奶奶顺心过一次……

“那个——阿珠——乖孙女儿——”,陈老太太起了势,转换了一副慈善的腔调儿,这么一喊,就把阿珠全身的鸡皮疙瘩召唤出来了。

估计,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时候,一定也就是这种调调儿。

“阿珠啊,你爹娘现都不在家,千总大人家两个少爷来陈家庄,这是多大的体面?咱一定得照应好了才行。你看,你这丫头个头小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怎么能侍候好两位少爷?我跟你爷爷有心来帮你,你大伯你叔们也都是为了心疼你,这才商量着,把你三个哥哥姐姐送来,替你照应着少爷们,你呢,就继xù

每日里跟着蛇大仙玩吧,你这身子骨脆生,啥活儿都不用干!”

陈老太太说得唾沫星子横飞,自己都被自己的一番言辞给感动了,就是这么个情况哩,自家之所以落了老脸,非要上赶着送孙子孙女们给人家当小厮当丫鬟,全是为了疼护最小的孙女,怕阿珠累着呢!

“嘁——”,欢儿听不下去了,手指陈老太太,愤nù

的反驳:“你这婆子说的好听,我可是上次就听你孙子说过,你在家里都要咒阿珠早死的,要不然,你孙子能被小爷我敲掉了牙?”

阿珠刹那间又做了一次决定,以后要对欢儿再好些,这小子虽然废话多,但偏心自己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上次被指着鼻子骂“龅牙猪”,她早忘了,活了两辈子的人,还忌讳那个?

头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祖孙关系的干将,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眼神落在阿珠身上,满满的都是怜惜。

被亲生祖母恨不早死,怎么会一点儿都没打击到这孩子?

阿珠此刻已经有了不耐烦之意,双手交叉,在左右手臂上使劲儿捋捋,对面这老虔婆的笑话忒冷了,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对不住,阿珠原先不会说话不会走路,被您又是掐又是捂,三番五次都没死在你手里,现在任凭你们全家组团来找茬儿,或是在背后辱骂诅咒,也是死不了啦!我爹也早跟你们签了永不来往的协议,我这边劳累也好享福也好,全不劳你们操心,赶紧的,哪儿凉快往哪儿呆着去,再招惹到我,哼——”!

阿珠说到这儿,小手掌往黄金蟒脑袋上一落。

原本懒洋洋盘着蛇阵的黄金蟒,“霍”一下变换阵型,瞬间全身上下弯曲成几段,尾巴与头部一起高耸,随时准bèi

冲锋陷阵。

“小弟”也不是摆排场做游戏的,大萌那货天生大概好斗,尖嘴巴往前一伸……

所有的劝说拒绝,全及不上这两个“战士”的简单动作来的有力。

已经领教过黄金蟒的厉害的陈老太太,即刻完败,“啊哦——”一嗓子扭头就跑,嘴里倒是惦记着孙女孙子们的:“都走!快走!死丫头心思最毒,肯定真敢放大仙下嘴咬我们——”。

所以说“实践出真知”,只有真的被切身攻击过,才知dào

阿珠小姑娘不是心慈手软之辈,等闲欺负不得。

老太太是带头跑了,陈大海夫妇也早撒丫子了,狗剩狗蛋也吓破了胆,只有“花儿”,跟着跑了几步,又无比眷恋的回过了头。

干将少爷多英俊潇洒啊,花儿眼睛里面只有那道宝蓝色身影,宛如谪仙……

黄金蟒是懒得搭理这个花痴丫头的,可是刚刚找到组织急于表现的大萌不懒,它个头小,不存zài

欺负弱小的心理压力,脑袋一低,身子往前进了一步。

好在,花儿也是有亲爹娘的,陈大江尽管刚刚羞愧的落在最后面,现在却有了勇气冲上前来,一把薅了闺女往回跑。

“干将——少爷——你别忘了——花儿——”。

随风飘来的一句颤巍巍的叮咛,令谪仙般的少年,有些凌乱。

前世的欢子,貌似也比较受女孩子们的欢迎,外貌协会成员多嘛……

敌人都撤tuì

了,剩下的好朋友们可以谈些知心话儿。

趁着这一会儿欢儿的废话流还没开始,注意力全在小萌身上,阿珠神神mì

秘,扯着李千总和李管家往新发xiàn

的洞穴走。

“天赐叔,管家叔叔,你们看——”。

龙鲤会钻山越岭,这事儿在诸葛王朝几乎人尽皆知,阿珠要提醒注意的,自然是有关煤炭的事情。

黑色的煤渣儿,有纹理的碎块儿,在阳光下油光发亮……

“这种黑土我倒是见过,忘了在哪儿了,好像——可以铺路,下雨的时候不粘滑——”,李管家走南闯北的做买卖,见识广泛,可惜,也不知dào

这煤渣的真zhèng

用途,可不是铺路防滑。

阿珠没了办法,只能再逆天一把。

“我知dào

,这叫煤,我猜测这座山里面有煤矿。煤可以烧火,燃烧起来比木柴方便,温度也高,用于铁器熔铸的效果比木柴要好得多。”

阿珠皱着眉头在两个人的惊异中说下去:“我想,把这煤用于日常取暖做饭烧菜之用,用煤灰跟胶泥掺合,做成蜂窝煤球儿,专用铁皮炉子,非常方便挪放……”。

她也不理会二人的反应了,蹲下身子,把蜂窝煤跟铁皮炉子的形状大致勾画了一下,就不再言语了。

开采煤矿的事情忒大,不是她一双小肩膀可以承shòu的,必须由李千总接手协调各方事宜。

“阿珠——此话当真?”李管家那双眼睛,冒出来的都成了绿光,跟刚刚“花儿”看干将的目光相似。

“可以一试。”阿珠没解释自己是怎么知dào

这东西的妙用的,那两个大人也没打听。

这小姑娘懂的不该懂的事情太多,你都奇怪不过来。

李千总甚至在考lǜ

,阿珠是不是上天特地降下来的仙童,要不然,为何蛇大仙保护她,连神奇的从不在北方现身的龙鲤,都专门投到小姑娘麾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意外

大萌二萌就此也在大青山下安了家,母子两个经常一身黑灰或者黄土尘来老宗祠这边找主人,或者是想要洗个澡,或者也是想亲近亲近……

有时候小黄也跟它们在一起,都是山野丛林里散漫自由惯了的野物,不可能像“也漏”跟“歪特”一样坚守养猪场的岗位。

反正陈家庄里里外外,又没杀人敢惹小主人,这仨货钻山里玩起来,甚至能几昼夜不露面儿。

好在,阿珠也顾不上它们,逮着空儿就跟着李管家闷着头琢磨那堆煤渣儿,直到第一件铁皮炉子制作成功,第一块蜂窝煤球烧的红红彤彤,这才能松一口气儿。

养病兼做客的干将,这些天也没闲着,除了到饭点儿,还坚持吃着阿珠指示的烤馒头片,别的时候就见不到影子了。

四个兵蛋子跟在干将身后可没少攀爬大青山,附近几座连绵的山头也都猎足过,偶尔,还真的带回几只野兔子野山鸡之类的东西……

春日里就是这样,田地里忙忙碌碌的村民更是不老少,放眼望去,“千顷绿畴平似掌,蒙蒙春雨动春犁”,还都是精心打造的“旋耕犁”,翻土更深,犁地更得心应手。

里正甚至已经在号召,今年争取获得两季收成,大家都勤快些,把庄稼侍弄好……

只可惜,依然有那么几家人,没把心思放在种地这件正事上,净琢磨点子歪门邪道去了。

比如。陈家老宅儿——

动了春心的“花儿”,恨不能每日里都去山旮旯儿围堵干将少爷,即便说不了几句话,瞧两眼也够晚上做美梦的素材……

幻想着把两个孙子也送去李千总府上吃香喝辣耀武扬威的陈老太太,也经常在家里陷入一种浑然忘我的状态,尽管,上次铩羽而归,很是得了陈老爷子的一顿臭骂……

干嘛骂咱呢?要不是阿珠那死丫头挡着道儿,分不清亲疏远近,胳膊肘往外拐。那件事儿早就成了。你没见干将和欢儿少爷始终都没完全拒绝自家三个孩子吗?那就是相中了,碍着阿珠的面儿,没好意思承认……

尤其是那个干将少爷,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又是个“少将军”。这般人物。你打着灯笼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照着一个。如若——万一——可能——把大孙女花儿许配给“少将军”,那岂不就成了“将军夫人”?自己——岂不也成了“老夫人”?

偏偏陈大江夫妻两个彻底熄了心。掂棍子打着,也不肯再跑到阿珠面前讨没脸去,花儿那丫头,也找不到机会往干将脸前凑,“少将军”寻常不肯跑到村子里来耍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陈老太太一根食指戳到花儿额头上,恨恨的骂道:“你个死心眼儿的!干将少爷不出来,你不会抹下脸儿冲到院子里面去?难不成阿珠那死丫头还能抡扫帚疙瘩打你出来?”

谁会怕阿珠屁大点儿的娃儿啊?花儿眼泪汪汪的:“这不是阿珠有蛇大仙撑腰吗?现在还多了俩怪物,我怎么敢闯进去?”

总之,所有的美事儿,都被一个早该死却始终没死掉的“赔钱货”给耽误了!

陈老太太越想越来气,往上追溯,所有所有不顺心的事情,也都是从那个可恨的丫头开始的!

“奶奶,听村子里的人说,干将少爷的身子骨养好了,估摸着,就快走了哩——”,花儿倒是会找对象吐苦水,现在的小姑娘,完全不肯把心事跟母亲交流了,因为陈大江夫妻两个都不理解她,都劝说她别痴心妄想去攀附权贵高门……

只有陈老太太,最懂花儿的心。

原本又坐在炕沿上拧着眉头瞎琢磨的陈老太太,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再次出手,帮zhù

孙女达成愿望了……

干将确实到了离开的时候,最近身心轻松,吃得下睡得着,每日爬山狩猎,蜡黄的脸色,早转换出微黑泛红的健康光泽。

要不是父母总担心他病情反复,非要他坚持再吃几天“救命仙草”,干将此刻,恐怕都已经赶出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回边疆。

“只要那个小丫头不欺负不挤兑你,那就多住几天,把身子养的彻底了再回家。”这是千总夫人的原话儿,令干将非常不理解,阿珠小不点儿的人儿,怎么可能欺负到十四岁的自己?而且阿珠最为和善亲厚,又怎么可能挤兑别人?

他可不知dào

,阿珠的不良形象,早就在杨夫人心里扎下了根儿,甚至落下了病,每次欢儿跟阿珠碰面之后,都要耳提面命的让欢儿交代清楚,到底又被欺负了没有……

李千总亲自出马,买下大萌二萌现身时的那座小山,据说也有县衙门和镇衙门的份子,阿珠只落了一成的干股。

一成也肯定很可观,何况交付银两之前,李管家还坚持要先让阿珠过过手,就好像那丫头具备“点石成金”的本事似的。

于是,阿珠发达了,把原来买好的盖别墅的地儿,也留给李千总,自己准bèi

另外找一块地儿,重新根据地形设计图纸。

反正她不怕野兽侵袭,更不怕恶人相害,这傻闺女现在,习惯了挺直腰板儿,以自我为中心,肆无忌惮的活着……

可是,大风大浪里穿行过的人,更容易在小阴沟里翻船。

选好了更偏僻、距离老宗祠和陈家庄更远的一处山旮旯儿,也付过银子签署好了地契,阿珠悠哉悠哉的独自一人抱着几张纸和一根碳棒出发,准bèi

对照实地勾画自己的“别墅”……

长期以来,大家都适应了这个逆天的孩子本领奇异,身边总有蛇大仙和龙鲤相护,就没有人阻止阿珠单独行动。

阿珠自己,更加的身心轻盈,哼着小曲儿,迈着小碎步,几张裁好的白纸擎在手里,有些像是两军对阵之时,投降的白旗……

乐极生悲,似乎也是一种规律。

变故,就在刹那间发生。

空有掌上田园的小丫头,鼻子嘴巴忽然被从后面捂住,来不及握拳、来不及蹬腿、甚至来不及思考一下怎么办,就失去了意识……

一个黑甜黑甜的长觉儿,直睡的浑身的骨头架子都要散掉了,阿珠才迷迷瞪瞪的恢复了些精神。

浑身无力?胳膊都抬不起来?眼皮也沉重?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阿珠的眼前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楚,就好似还在做着一个漫长的梦,可是,她很明确的感知到,整个后背都已经汗湿了,记忆回到了那块即将修建她的别墅的地界儿……

身下,似乎是晃动剧烈的马车厢,因为,能听得到奔驰的马匹打着响鼻的声音,和鞭子在风中划过的呼啸。

被劫掠了?那是要被送到什么地方去?劫掠自己的,又是些什么人?

跟上次劫掠欢儿的贼人有关系?貌似手段都差不多,都是运用的那种刺激神经麻痹神经的药物……

阿珠很想很想立kè

握住拳头,借用掌心的痣来逃脱被贩卖被绑架的厄运,可惜,她做了莫大的努力,也仅仅只是手指头挖挠了几下下而已。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二子你没舍得用药?这小娃子醒了?”

“醒?没有的事儿!陈婆子可是说了,这丫头别看年纪小,鬼心眼子比谁都多,家里还养着啥神物护佑着,我哪儿敢少放药?放心吧,两头牛都能放倒的量,足足的都灌下去了……”。

叫“二子”的小子,貌似声音很年轻,十六七岁的样子,很接近前世的初中生。

尖细的声音却苍老些,还不时会咳嗽上几声,听了解释,也倒真放下了心,伸脚蹬了蹬阿珠的胳膊,哂道:“那就是在做梦,小毛丫头,睡觉儿都不老实。”

阿珠不敢再动,索性放松了身体,闭眼躺在原地。

脑海里,却翻腾的如钱塘江涨潮,汹涌澎湃……

“陈婆子可是说了,这丫头别看年纪小,鬼心眼子比谁都多,家里还养着啥神物护佑着——”。

刚刚年轻的“二子”,说的可清楚。陈家庄大都姓陈,他们说的是哪个陈婆子?

近一年没少给陈家庄卖力qì

费脑筋儿,村民们大都记着自己的情意,加工手工抱枕靠垫挣钱的妇人婆子,是不可能自掘坟墓,把自己绑架了,从而断了自己的财路吧?

那就一定是没有从自己这儿得到好处的妇人,甚至还结下了仇怨。

阿珠徒劳的分析了一下,似乎是江氏偷藏丝绸布料那一回,自己得罪过几个妇人。

想到了江氏,再联想到几次暗下毒手的陈老太太,阿珠只觉得遍体生寒,是老宅儿的“陈婆子”生的妖蛾子,倒不用觉得奇怪……

马车奔驰的速度真心够快的,马匹鼻孔喷着粗气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跟玩命儿似的赶路,这群人想把自己载去哪儿?

“黑老大,再这么跑下去,两匹马都得玩完儿,不就抓了个乡下毛丫头吗?那爹娘再有本事,还能插翅膀追上来不成?歇歇吧!”(未完待续……)

PS:感谢Soi,感谢朋友们不离不弃!今日工作忙碌,刚刚码出一章,勿怪勿怪——

第一百三十四章 傻了没有

外面的马车夫开口了,似乎是车帘也被掀开,一阵冷风吹入车厢,阿珠觉得脑袋清楚了许多……

那个声音尖利的黑老大倒是没开口,主要负责人“二子”接话儿:“那就跑慢点儿,可是不能停,那陈婆子还倒贴了咱们十两银子,说是把毛丫头给药个半傻,卖的越远越好,李官镇的千总认得她,听说还挺疼这个毛丫头,所以,不能停在近处——”。

“嘁——”,外面的马车夫似乎很不忿,又一抖马鞭,“啪——”一声脆响:“那咱们这趟买卖岂不是清赔?跑这么远的路,抓这么个小眼睛八叉的吃奶女娃子,凭什么卖高价出去?这要是再药傻了,白给也没人肯买吧?”

这话说得有道理呢,阿珠在心里喊“加油”,最好,你们嫌累赘,就在这儿丢下来姑奶奶最好了……

可是,哪有这般便宜的事儿?车厢里的“黑老大”再次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冷冷叱道:“你知dào

什么?上次那三个倒霉兄弟,就是折在这女娃儿身上的,陈家庄子的村民都知dào

,是这女娃养了个大蟒蛇,生生把哥儿几个给勒死的,难不成咱权当不知dào

?”

阿珠心底里又凉透了气儿,这都是哪辈子陈谷子烂芝麻的闲事儿啦?值当的到现在还惦记着?本姑娘都快要忘干净了呢!

那就是说,这三个汉子也跟那几个绑架欢儿的贼匪是一伙儿的,安静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出手报复来了?阿珠再次徒劳的想要握拳,手指头一动,就被一个硬邦邦的鞋底子给按住了……

“这娃儿还真是抗药的很,睡个觉儿都不老实,二子,照管好了——”,“黑老大”阴冷冷的声音,就像久居地下的肥老鼠,在黑暗里踩着你的皮肤爬行。

阿珠没有拒绝的机会,鼻子被捏住。嘴巴被撬开。脑袋往后一按,半碗凉冰冰的药汁,就”咕噜咕噜“被迫吞咽了下去……

尼玛这也忒不专业了,最起码你把迷药做成药丸子。让姐也体会一把大敌当前。从容机智把药丸子藏在舌头底下的英雄滋味儿吧?就这么”咕咚咕咚“的被灌进肚子。什么聪明才智都得给药傻了!

耳朵里,再也听不到几个贼厮的说话声,阿珠再次陷入沉重的睡眠状态……

在阿珠一步一步向被药傻了的结局靠近的时候。陈家庄终于有了动静。

“阿珠——小东家——吃饭啦——天黑啦——回家啦——”,棒槌娘带着儿子、王老爷子、三癞子陈大庆,还有几个藤蔓编织帮工,全都散步到四面八方去召唤。

然后,早先的别墅选址处,负责监督修建开矿厂房的李管家也加入了队伍,连带的工地上剩下的几个人手。

然后,是带着四个兵蛋子从山上回来的干将,再次撩腿上山寻找阿珠。

然后,一部分人进村里寻找,虽然阿珠那女娃儿性子孤僻,基本上从来不独自进村子找人闲玩儿……

呼叫声把山上的黄金蟒和大萌二萌都给招出来了,往干将眼巴前儿一凑乎,少年郎的心里,就“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之所以一个两岁多的娃儿找不到,人们还没太当回事儿,就是因为这娃儿身边常有个威风凛凛的蛇大仙护佑着,一人一蛇一起钻山旮旯儿去不稀罕,可是现在单单见着了黄金蟒,独独不见阿珠的小身板儿,这事儿,可就大条了。

“小黄,你主人不见了,午饭后自己去新买的地那儿转悠,就没回去过——”。干将言简意赅,根本没拿小黄当畜生看待,最近相处的时间长了,早就了解了这蟒蛇的智商,聪慧着呢!

那俩个传说中的“龙鲤”也不赖,小萌知dào

事情紧急,立kè

三五下又利索的爬上母亲的尾巴,一蟒俩穿山甲,丢下干将等人,立kè

奔向阿珠最后消失的地方。

“二蛋,这事儿严重了,你马上回镇子上通知父亲,多带人手帮忙——”。

干将一声令下,二蛋飞奔下山……

这么点儿的小丫头,离开了黄金蟒,不可能钻进深山老林,干将带着三个手下也往山下赶。

陈家庄村民,没有一个见到阿珠的影子的,但是好歹还有见到一辆马车的,说是蓝布车帷裹得严严实实的,车夫一身青布衣,脑袋上也扎着个青布僕头,一脸的络腮胡子,把鼻子嘴巴都遮住了,那眼睛也凶狠,谁搭讪都不理会。

“好像那马车知dào

咱们这儿的方向,下晌儿我看见那车夫一径的往村外走,还以为是去老宗祠找李管家谈买卖的……”。

这段时间陌生人出现的机会多,煤矿上需yào

安置人手呢,村民们有些见怪不怪了。

“俺是看见青布帷子的马车从村外回来了,哎呦娘——那马跑的贼快贼快的,还差点儿撞到了俺哩!”

基本上,把所有的线索分析一下,最可疑的,就只有那一辆突如其来的来,又慌慌张张的走……

这个时候,灯笼火把已经全部点燃,大家伙都意识到了,阿珠的消失,绝不是单纯的迷路或者开玩笑,很可能,是被那辆诡异的青布帷子的马车,给带走了。

王老爷子老泪纵横,都怪自己,只顾着养猪场那些野猪崽子,对阿珠关心太少,陪伴她的时间也太少……

“我可怎么跟秀娥大川交待啊?我可怎么跟秀娥大川交待啊?”苍老的声音,响彻在夜空,七嘴八舌乱出主意的村民,越发的失措了。

“找!我们全村子的壮汉集中一下,分出去各个村子找!”里正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法子。

可是哪有这么简单?

二大爷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到了这个时候,必须跟大川两口子先说清楚,镇衙里报个备,让官差跟着找人才行。”

“哎!这事儿——当爹娘的可怎么受得了啊!”妇人们开始哭天抹泪儿……

“大家别乱!”干将此时,已经策马执缰返回,三个兵蛋子也已披挂上阵,手中的火把燃的正旺。

“我已安排手下去镇子上报案,也给大川叔家里送了信儿,各位乡亲稍安勿躁,干将不才,一定想方设法追踪那俩可疑马车……”。

一道金光闪过,与干将同行的黄金蟒,可不耐烦跟这些村民解释,背上的两只穿山甲,也安安静静的耸着鼻子,只专心寻找小主人留下的气味痕迹。

干将抱拳,打马扬鞭,尾随在黄金蟒身后……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难以入眠,除了,那个想醒也醒不了的小丫头。

几乎没有人会在梦中预想一下自己痴傻了的模样,阿珠就得了这份荣幸,在黑沉沉的睡梦里,反复勾勒一种诡异的,流着口水直钩着眼睛披头散发的形象……

原本长得就算不上美女的坯子,再傻呵呵的脏乎乎的,那还有办法看吗?

睡梦中的阿珠,就对这个形象看得很仔细,甚至,看到梦中的痴傻儿露出一颗“龅牙”,还觉得分外亲切。

尼玛这不是已经被药的半傻了吧?连做梦,都傻得翻天覆地……

却原来,“龅牙”真的不是个问题,身体的安全,健康,才是人生最重yào

的东西。

母亲王氏的影子也浮现在梦里,早先不是说好了要彻底摆脱“泪三娘”的形象吗?怎么又哭哭唧唧的追在那个痴傻的女儿身后了?

还有三个姐姐,数阿穗哭的最欢了,你丫不是不喜欢阿珠妹妹吗?啥啥都要跟咱攀比,啥啥都想比咱强,又喜欢为欢儿打抱不平,总把妹妹当成“恶人”……

阿珠的心里酸涩涩的,其实她很看重姊妹间的情意的,就是性情冷清了些,又长期独自留在陈家庄,跟家人团聚的时间就越发的少了。

两个弟弟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自己就此真的被药傻了,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们会记得还有一个姐姐,曾经教过他们认字吗?

暗沉沉的深夜,镇子里的千总大人已经跟“三老”碰头,并迅速调兵遣将,马蹄得得去与干将少爷汇合了。

陈氏烧饼铺子里面,真的跟阿珠的梦境一样,姐姐们抱成一团都在哭唧唧,阿穗哭的最伤心。

陈大川作为一家之主,早就跟着千总大人一同出门寻找闺女,剩下的老弱妇孺,帮不上大忙,只能留在家里哭一下。

王老太太瞬间老了好几岁似的,却知dào

在这样的时候,哭唧唧完全不管用,拍抚着两个幼小的外孙子安睡,自己皱紧了眉头。

“秀娥你擦擦眼泪,黑更半夜的,咱们也不能跑出去添乱,还不如想想,到底是什么人掳了咱的阿珠去,为啥下这毒手?”

这个年代女娃儿不值钱,要不然陈老太太不会经常叫嚣说什么“赔钱货”,拍花子的也会挑选天生丽质貌美的女娃去拍,卖到勾栏妓院里去或者是大户人家,也算个潜力股,可是咱家阿珠那小模样,不至于以后有多大发展前途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拐卖

王老太太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分析,小眼睛单眼皮还长了一颗“龅牙”的小外孙女,确实没有被掳掠的理由,那就是说,如果被掳掠是真的,理由,就只有一个——出于仇恨。

屁大的娃儿,又轻易不出门,能跟谁有仇?

阿珠纵使脾气大些,也从来没做过把谁家的孩子给丢井里的恶事儿吧?

王氏擦着眼泪拾掇东西:“娘,我明儿一早回陈家庄,劳您看护着孩子们……”。

白日里有奶娘在,店铺里也有个帮工,大不了关门停业,只要剩下这几个孩子不出啥事儿就行。

“我这心里揪揪的厉害,我得回去,问问那一家子人,是不是又瞧着我的阿珠碍眼,非要除掉了才甘心。”

很是想当然的,一家人心里都猜疑的就是陈家老宅儿,阿珠向来不会在外面耽搁到天黑还不回家,出了问题,那就必然跟老宅儿的“亲人们”脱不了干系。

“我跟着娘回去!只要真是那家子人做的孽,我抡棍子挨个打死他们!”二姑娘阿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彪悍过了,此时咬着牙齿,从牙缝里往外嘣狠话。

阿兰的眼睛哭的跟水蜜桃似的,却到底控zhì

住了情绪,主动要求留在镇子上帮姥娘看护弟弟们。

阿穗也被命令留在家里,不能添乱,小姑娘没说话,大眼睛蒙着水雾,其实心底里琢磨出了个主意,要找欢儿一起寻找妹妹……

只是。一直捱到了第二日的黄昏,所有寻找阿珠的队伍,都没有收获。

黄金蟒和穿山甲也已经黔驴技穷,黄金蟒失去了跟小主人之间的心灵沟通,穿山甲的灵敏嗅觉,也再闻不到熟悉的气味,阿珠,宛若人间蒸发。

干将雇了一辆马车,把黄金蟒和穿山甲载了回来,它们太累了。

陈家庄的黄昏。灰蒙蒙的。大家的心头,也都蒙了一层铅似的。

村尾,还有很多村民在集结,不少汉子跟着王氏又爬了一次山。附近的沟沟坎坎山峰山谷。也都探查过了。呼唤过了。

“没有找到吗?干将少爷——”,王氏的嘴唇干裂,声音低低的。这个问句其实没什么意义,一看队伍的模样,就知dào

结果不容乐观。

阿草手里握紧了一根烧火棍,目不转睛的盯着干将。

还有那么多双殷切的眼睛,都落在这个小小少年的身上。

“还没有——阿珠的消息,婶儿——别担心,大川叔和我爹他们已经去县城报案了……”。

干将很有些心力交瘁的样子,这个实诚孩子,从昨夜就没正儿八经吃一顿饭,跟着黄金蟒马不停蹄地追赶马车,结果,追上的只是一辆空车,停在河流的岸边儿,正在涨潮的春水,完全遮蔽了阿珠留下的气味儿。

王氏的身子晃了几晃,慢慢儿萎顿在地,眼睛直勾勾的……

“别担心?我娘能不担心吗?”阿草知dào

干将已经尽了力,但是,依然说话的口气有些冲,眼泪再次“噼里啪啦”落下来。

干将垂下头,没追回阿珠,他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可是这时候,有一道声音在声援他为他打抱不平了。

“你妹妹被人拐卖了,你们担心你们的,干嘛对着干将少爷大呼小叫?”

声音嫩嫩尖尖细细,还有些耳熟。

竟然,是大伯家的——花儿!

早就陷入急躁边缘的二姑娘阿草,立kè

找到了出气口,棍子一举就往前扑:“谁说我妹妹被拐卖了?你怎么知dào

我妹妹被拐卖了?是你们拐卖的我妹妹!”

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还没来得及找老宅儿的人问个清楚明白呢,现在——正好!

作为亲叔伯关系的两房姊妹,听说有了事儿,不应该热情的上前帮忙或者相帮着寻找吗?为什么躲在众人背后说三道四,还用的是那样事不关己的冷漠口气?

阿草的棍子可不长眼睛,“呼——”一声就奔着花儿的方向砸了过去,人群闪动,花儿也在不由自主的后退,棍子身躲过去了,棍子尖儿却砸到了脚面上。

“哎呦——阿草你这个疯丫头,你妹妹被拐了,碍着我啥事儿?你冲着我发疯,冲着干将少爷发疯,人贩子怎么不把你也拐了去?”

花儿抱着脚丫子单腿跳,身上的襦裙可白穿了,全撩到了肩膀上。

可是二姑娘出手,怎么会简单收兵?花儿没跳几下,已经被阿草迎头扑倒,顺势摁倒在地,精心梳拢的双丫髻,也被阿草一把扯开,满头长发在手腕子上缠了三圈儿,直疼的小丫头翘着头哭爹叫娘,再也威风不起来……

干将本来是要带着兵蛋子们和黄金蟒穿山甲回去休息的,在人群中没走出几步,就被一串对话声给阻止了。

“说!你怎么知dào

阿珠是被拐卖的?说!”

从来不知dào

,八九岁的小姑娘也可以如此暴力血腥,阿草一手揪着在手腕上缠了三圈儿的头发,另一只手,在响亮的抽打花儿的耳光……

真庆幸老宅儿的人基本上都没来凑热闹,就这么一个缺心眼子又动春心的傻丫头溜出来等候“梦中情人”,并且忍不住出口帮zhù

“梦中情人”,从而暴露了自己的存zài



本来呢,聚在村尾的村民们,有很多是觉得阿草此举不妥的,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殴打自己的堂姐呢?人家一小姑娘,跟你妹妹被拐的案子,怎么会有关系?

就连王氏,都喘着粗气试图阻止自家闺女的暴力举措的,尽管她也万分怀疑是老宅儿的人使坏,但也不可能牵扯到花儿那孩子啊!

可是,下一句话,从慌不择言的花儿口中秃噜出来了。

“哎呦疼死我了——死丫头你松手!你们家阿珠一点儿不顾念陈家老小,活该被人贩子给拐卖了去,哎呦——就是活该!谁叫上次她让蛇大仙勒死那几个人贩子的——”。

这个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

干将的身影闪电般掠过,阿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后脖领子就被提溜起来,她的手一松,缠了三圈儿的头发,顺着手腕弹脱了下去,“咚——”,花儿的后脑勺落回地面上,还挺有弹性——

“梦中情人”的一张俊脸,就那么梦幻般的,在花儿眼前放大,再放大。

干将长得好kàn

是无疑的,李家几辈子荣华富贵,媳妇一代代优中选优,出产的孩子也都是精品。

就是这样一张精品的脸面,此刻清清楚楚的贴近了花儿的脸,黑幽幽的眸子里宝石般折射火把的光辉,连日来令小姑娘魂牵梦绕的质感的声音询问道:“你是说,阿珠真的被拐卖了,人贩子跟上次拐卖欢儿的是一伙儿?”

这可是“梦中情人”近距离的问话,干将少爷的鼻子尖上沁出的汗珠子都清晰可见,身上散发出来的男子汉气味也那般令人迷醉……

花儿醉了,眼珠子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俊脸,浑然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是——是一伙儿的——拐了阿珠——花儿侍候您——”。

你可以继xù

沉醉下去了……

干将霍然直立的身躯,风一般把所有的旖旎幻象如数卷走,冷冰冰的声音也失去了质感似的:“里正带路,二蛋,三娃子,领五个人去陈家老宅儿,全关起来审问!”

“是!”马蹄声再次“得得”响起,很多村民还没寻思过味儿来,

一列黑乎乎的影子已经扑向了老宅儿的院门。

里正大人,初次品尝被人揪着衣领子提溜到马背上的感觉,好在,他的脑子转悠的快,指点起道路来不费吹灰之力。

干将继xù

调兵遣将,安排千总派来的人手回老宗祠,黄金蟒和穿山甲是阿珠的宠物,他得照应好了,王氏目前跟个疯狂的母兽似的,他也应该帮着阿珠照管。

王氏真的是疯了,面目狰狞的如地狱夜叉,相比起来,二姑娘阿草再次骑在花儿身上痛下拳头那都是小菜儿……

当娘的抡起了闺女刚刚丢掉的烧火棍,撒丫子就往老宅儿跑,刚刚明明虚脱了力qì

的,现在跟猛兽下山一样“虎”——

“婶儿——交给我——都交给我——我们得审问出阿珠的下落才行,你回家休息!”干将只能伸胳膊阻拦在王氏身前,后面醒过神儿的妇人们也抱腰的拽胳膊的全上来,才阻止了王氏的去势。

“打死他们!我要打死他们!为啥非要害我的阿珠?为啥?”

“地狱夜叉”可不好招惹,折腾了两下,抱腰的二大娘就被王氏的胳膊肘给捣中了鼻梁,酸溜溜热乎乎——流鼻血了——

“嘭——”,又一声闷响,拽胳膊的妇人被踢中了小腿儿,“咕咚”跪在了地上。

局面这个乱哦——

里正媳妇的尖叫声又起来了:“阿草你停手,不能再打了,要出人命啦!”

还仰躺在地上的花儿,属于有贼心没贼胆发花痴没花运的主儿,早就失去了自卫反击的能力,脸上被阿草击打的五颜六色,嘴里都说不出话来了……(未完待续……)

PS:谢谢紫妍的留言,开虐!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审问

尽管阿草也变身成了“地狱夜叉二”,到底个头小力qì

弱,几个老娘儿们跟着里正媳妇,好歹把她从花儿身上拉开了。

干将是个利落的,看见局面没办法掌控,直接出手刀。

“送她们母女两个回去,交给王家姥爷照管。”

阿珠此刻生死未知,一味儿的哭闹不顶事儿,还不如睡上一大觉儿……

对陈家老宅儿的围堵非常顺利,乌漆墨黑的夜里,又没啥娱乐设施,各家在各家屋里点着灯拾掇点东西。

除了心里不坦实,如鲠在喉的一个陈老太太,已经憋屋里躺了一整天了,说是头疼,又不肯请郎中,就那么挺尸般的躺着,越躺越是睡不着觉儿。

陈大棒子叼着旱烟袋,“吧嗒吧嗒”,满屋里都是苦涩的烟草味儿,老两口通常不做啥语言交流,各琢磨各自的心思。

陈大江倒是有人性的,跟媳妇沉声谈论着阿珠失踪的事情,今儿一大早,当大伯的也跟着去山上转了一圈儿呢,只不过没跟王氏遇到。

自从撵走了陈大川一大家子,住的宽敞多了,略一拾掇,两房的三个小子就凑做一堆儿,搬去了空出来的那一间,唯一的小辈儿女孩儿花儿,就有了独自占据一间屋子的机会。

所以啊,那败家的闺女偷偷溜出去偷瞧“梦中情人”,一大家子人竟然全都没发xiàn



就这么个治安防范法儿,用了五个壮汉子来审问。简直有些“大材小用”,纯粹是“高射炮打蚊子”么——

训liàn

有素的兵蛋子和衙差,迅速分成四个方位防护,二蛋扯着里正的脖领子放回地面,里正晃晃悠悠就去叫门了。

“大棒子,开门!”

陈大棒子现在可是爷爷辈儿的人,来开门的自然是勤快的陈大江,三个还在炕上闹腾的小子们,也扒着窗户想看看是谁这老晚的还串门子……

院门打开,陈大江还没来得及招呼。就觉得鼻梁一热。脑袋一懵,一记老拳正中面门,然后双臂被反剪,一条软绳迅疾缠缚。膝盖被撞。跪倒在地。

身侧几股风声掠过。陈大江耳听得来自各间屋子的短促惊叫,短的可怕,如同鬼魅降临。

里正哆哆嗦嗦的关好陈家老宅儿的大门。两条腿有些拖拉不动,这几个汉子,是把老实巴交的村民当边疆上的番邦贼匪看待的吧?下手毫不留情呢!

军队上的作风就该如此,容不得婆婆妈妈黏黏缠缠,当凶神恶煞似的声音,在正屋那边响起,陈大江模模糊糊听到了亲爹的辩解:“我不知dào

!阿珠是我亲孙女,我怎么会找人害她?”

“呜呜呜呜——”,陈大江扭动着身子,向里正靠拢,他想给他爹作证来着……

里正拃着双手往后躲,嘴里劝解着:“大江你也别觉得委屈,刚刚可是你闺女在外面说,阿珠是被上次绑架千总家少爷的同伙儿给拐卖了。”

这句话,比刚才生受的那一记拳头还给力呢!陈大江当即如遭雷击,身子扭动都不会了……

能得里正看守,大江还算幸运,陈大海那屋里传出的动静可没这么温柔,拳头击打在肉质沙袋上,声音很富弹性。

喜欢尖着嗓子溜八家的弟媳妇江氏,竟然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三个小子里面,连最小的狗蛋儿都不敢咧开嘴巴大哭,狗剩甚至觉得,当初被欢儿敲掉了牙,比之此刻,那就是幸福的毛毛雨……

“得得”的马蹄声再次雨点般驰来,在老宅儿门前停下,“噗通——”一声闷响,跟个沙布袋被丢在地上一样。

“啪啪——开门,是干将少爷!”

早就听的胆寒的里正,终于松了口气,颤颤巍巍拽开了门栓。

一行人大踏步走近,火把烧的炽热,映照的率先那名少年英姿飒爽。

如果,英姿飒爽的少年郎,没有顺手再次把一个肉沙袋给抛在院子里,那就有可能跟“暖男”的形象再勾*搭上边儿……

陈大江来不及跟那个肉沙袋“呜呜”,身子也腾空而起,自由落体运动,跟肉沙袋做了亲密接触。

二蛋懊丧又嘹亮的声音从屋里往外传播:“少爷,既是不交待,全宰了算啦!”

其实大部分人都没办法交待,他们没参与这桩子腌臜事儿,有那么一点点儿冤枉呢!

三娃子也失了耐性,把陈大海两口子一手一个提溜出来,全扔在院子里。

仨小子被扔出来的时候,完全吓破了胆,老大铁蛋儿在火把的照耀下,发xiàn

了爹娘的身影,立kè

疯狂的扑上来,口中“哇——”哭了出来。

他这一起头儿,那俩小的也撑不住了,屁滚尿流的往自家爹娘身上凑乎,还叫着什么“别宰我!我再也不欺负阿珠了——”。

整的跟人间惨剧似的……

陈大棒子还很有爱心的搀扶着老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硬是吐出一句硬实的话:“小民不服!凭啥我孙女丢了,你们都找到我们头上来?”

凭啥?凭你家生养的那个花痴女呗!

花儿嘴巴里塞着的破布被拽出来,这个面目全非的傻闺女立kè

又发出声音,只不过,并没有受到亲人们的欢迎而已。

她倒也找得着倾诉的对象,不是亲爹娘,而是病歪歪有气无力装的跟要死的模样的陈老太太……

“奶——奶——你跟干将少爷说,阿珠被拐到哪儿去了?干将少爷不高兴了呢!”

另外三个小崽子的哭声,都一下子弱了下来。

这是几个情况?

陈大棒子捂着胸口,很是吐了一口老血,一把揪了老妻早乱套了的花白头发,恶狠狠问道:“真是你?你做的?拐卖阿珠?”

这是在给家里惹灾害啊!阿珠早不是当初躺在老宅儿的破屋子里任人宰割的奶娃儿了,那闺女不好斗,又牵扯出来了李千总跟两位少爷相护,干啥非得惹她去啊?

看看,一家子人都不同程度的挨了打,这几个汉子根本下手没轻重,见了面就先痛揍一顿,打到不敢反抗为止。

倒是对原本就病歪歪躺在炕上的陈老太太留了情面,大概是担心一拳打死了她,只威吓了几句就从炕上薅下来丢院子里了……

陈老太太此刻,心里已经把大孙女花儿给恨死了,你当装病装半死容易吗?好不容易才免掉了一顿毒打,还在地上继xù

表演出气多进气少的惨状,就被花儿给搅糊了。

可是明明现在绝对不能承认阿珠被拐卖跟自己有关,陈老太太活了多半辈子,这点儿道理还是能看明白的,所以,任凭丈夫陈大棒子怎么吐血喝问,任凭花儿怎么拉扯她的胳膊,继xù

翻白着眼睛装迷糊……

干将冷笑,刚才在村尾已经拷问了花儿一通,可以确认陈老太太脱不了干系,装死?鬼才信!

村民们七嘴八舌叙说当初阿珠一家在老宅儿所受的待遇,也都让干将听进耳朵里气愤在心里了,此刻毫不含糊,一挥手:“数到‘十’,再不说,剁掉一根手指头。”

不能埋怨李家大少爷心狠啊,人家年纪虽小,在边疆也连砍过六颗人头的,恐xià

一番,或者还要“假戏真做”,剁几根手指头,真的没啥大不了……

二蛋最喜欢玩这个游戏了,战场上抓到了番邦的探子,也有时候会用到这一招儿。

“一,二,三——”,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数数儿,二蛋扯了陈老太太的一只手,按在就近的一块肉“案板”上,另一只手高举起一把闪亮亮的宝刀。

大哥你这没按规矩来吧?就您这架势,一刀下去那可不会是一根手指头,您想砍下去的是整只手对吧?

别说陈老太太再也没办法继xù

装半死状态,半憨不傻的“肉案板”都被吓尿了,脏乎乎的襦裙贴在了腿上,一股奇臭散发出来。

“奶你快说吧!奶——我都说了——”。

其实这花痴丫头知dào

的也不多,总不过是陈老太太心里头寂寞,见大孙女日思夜盼着能贴身侍候干将少爷去,炫耀般的秃噜了那么只言片语,也就是“等着吧,奶找人贩子把那个死丫头拐卖出去,上次她伤的那几个可是还有团伙儿的——”。

也嘱咐过花痴丫头不能对外说,谁料想这才一天工夫,花儿就鬼迷三道的送上门去坦白了呢。

陈老太太一颗心如同被丢进热油锅里煎炸,那只暴露在空气中的“鸡爪子”,甚至还能感受到上空来自宝刀的寒凉和杀意。

这些兵蛋子杀人如麻惯了的,真的不会有半点儿含糊的……

“八,九——”,二蛋数数儿的本事基本上就到这附近了,陈大江早就放qì

了去救护母亲,陈大海是根本没那个想法儿,俩儿媳妇自然更不敢靠前儿,丈夫陈大棒子,傻呆呆的看着那把亮闪闪的宝刀,一双手定格在前伸的动作。

没有一个亲人上前救命么?亲儿子亲孙子亲男人——

“十……”,二蛋的声音里面没有啥情绪起伏,数数儿的速度也跟前九位没啥大区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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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绝情

“我说——”,赶在二蛋那把宝刀下落之前,陈老太太粗噶的嗓子一敞开,就全线崩溃了。

陈大棒子的身子,“咕咚——”一声往后仰倒,又一口老血喷出来……

里正跺了一下脚,把脸扭到了一边儿。

没人有心思关注其他的事儿,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陈老太太那儿呢。

其实这老婆子还觉得自己并没做啥坏事儿,总不过是有一个凶神恶煞似的人贩子找到了她,一回生两回熟么,上次贩卖欢儿少爷就是找她牵的线,那人贩子轻车熟路。

那自然不需yào

帮着阿珠遮掩,谁让那孩子从来不把老宅儿当亲人,一家子都没沾到什么便宜,上次还因为她把狗剩儿的牙敲掉了……

“我就说了是阿珠害了他们的同伙儿,我可没跟着他们一块儿去拐卖阿珠啊——”,陈老婆子纵使被吓破了胆儿,也没敢说出自己甚至拿出去十两银子让那些人千万把孙女给药傻了的事儿。

这倒没那么重yào

,重yào

的线索,关于那些人藏在哪里,要把阿珠贩卖到哪里去,陈老太太可就啥都不知dào

了。

她是真不知dào

,贼匪怎么可能把重yào

的消息告sù

她?

费了这么一番周折,到最后还是没大收获,干将的心头揪的更紧,说起来,还真的是因为上次弟弟的被拐才给阿珠惹的祸事儿……

“绑好了,这俩知情不报跟贼匪有牵连的妇人。送镇衙门!”

干将转身走向老宅儿的大门,眼睛眨动了几下。

院门,不知什么时候四敞大开了,李千总与陈大川就站在门口,像两尊雕塑。

这是陈大川最后一次走进老宅儿的大门,黑黢黢的,像一头阴险的野兽张着大口,吞噬了他的小女儿,吞噬了他对这个家这些家人所有的眷恋里。

他曾经反复追问过自己,到底为什么。母亲可以如此残忍。父亲可以如此冷漠,可是现在,陈大川不想再问了,到这个时候。他才真zhèng

的。成了一个孤儿。从身体上到心理上都完全跟父母剥离了的——孤儿。

李千总眼珠子里面都是愤nù

的火焰,一把扯了陈大川往外走,一边咬牙切齿的叮嘱左右:“马上把这婆子跟那丫头关进镇衙门的牢房。撬不出点有用的信息来,你们几个别想睡安稳觉!”

他看了儿子一眼,干将到底还小,不知dào

这样的妇人婆子最刁钻了,你不下狠劲儿的炸,根本问不出有价值的东西来。

几个衙差得令,立kè

上前绑缚,脖子里还套上跟“哗啦啦”响的铁锁链,扯起来就走……

小的那一个,还是个没出嫁的闺女,且目前被揍的面目全非,还无限尴尬的失了禁呢。

陈大江夫妻两个是真慌了神,一个还被堵着口绑着手,在地上“呜呜——”的打着滚儿,另一个的脚底下是自由的,嘴巴里的破布头儿也掉出去了,竟然一个鲤鱼打挺,绑缚着胳膊还站了起来,撒丫子奔着陈大川的背影冲过去。

“大川,救救你侄女!花儿她还小

,不能进大牢啊!”

已经陷入痴傻癫狂状态的花儿,也骤然爆出一声哭嚎:“二叔救救我!都是奶奶找人拐卖的阿珠,奶奶还给那人贩子十两银子,叫他们下药下狠些,把阿珠药傻了呢!没有我的事儿——”。

地上,刚刚自己舒缓过来一口气而的陈大棒子,上半身还没支起来,就又一次“咕咚”摔倒下去……

陈老太太也万万料不到还有这么一出儿,她的手是被绑在身后了,脖子上还套了铁链子,那就只有用披头散发的脑袋去教xùn

大孙女了。

“嘭——”,老太太的劲儿挺大,还在拼命挣扎的花儿一下子被撞倒,要不是脖子上还套着根儿链子,链子头还有衙差拽着,肯定得摔个七晕八素。

“你胡说啥?花儿,奶可是最疼你了,你胡咧咧往奶奶头上扣屎盆子,良心坏了哩!看以后我怎么收拾——!”

陈老太太恶狠狠收回了铁头功,眼里依然冒出凶光,不过,在与二儿子的目光撞在一起的时候,最后那个字就硬生生收了回去。

谁都理解不了,这个一开始装半死后来又不得不坦白交代,转而再次暴露凶相,此刻,又转换出了另一张面具。

“儿啊——”,两行浑浊的老泪,从一对儿吊梢眼儿里面滚出,脸上跟干皱的橘子皮似的,还挂着不知dào

是什么东西的污物,花白头发披散着,就这般凄凉的叫了一声儿——

“老二,娘也是没办法啊!那些人贩子多凶?娘怎么敢跟他们扒瞎话儿?他们的同伙儿,就是死在阿珠手里啊,要不是阿珠支使着蛇大仙,怎么会勒死那些人?娘只是说了几句实话。”

那为什么不在人贩子走后跟阿珠嘱咐一声?或者跟别人透漏点消息也能做个准bèi

——

是的,她跟花儿透漏过的,这祖孙两个都遮掩的死死的,单等着阿珠被拐卖,甚至不惜花费自己的钱财,也要买阿珠被药傻——

现在,陈大江还奔到了身前,要自己救救花儿,亲娘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没办法儿……

陈大川的脚步,缓缓后退,后退,他不是擅长言辞的人,越是委屈越是说不出口,他只能后退,距离这个吃人的老家,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陈老太太的嘶鸣声还在继xù

:“儿啊——你不能眼看着你娘被关进大牢啊——老二你打小就孝顺——”。

是的,他打小孝顺,就连妻子女儿整日被虐待都能孝顺的权当没看见,就连阿珠几次被亲奶奶伤害性命都能原谅,还逢年过节送上银两和衣裳吃食。

“啪啪啪啪——”,这声音,是一个满心懊悔的男人在狠狠抽打自己的耳光,一直到抖如筛糠的双腿终于站稳当了,才算作罢。

他的小女儿还没找到,他不能继xù

缠斗下去。

“请——千总大人继xù

审讯,大川——谢过了!”

嘴角抽出一行血痕的陈大川,抱拳鞠躬,眼神冷静的近乎残酷。

干将要把这祖孙两个送到镇衙门里去,不过是担心在陈家庄被干扰,陈大川看见了不忍心,可是现在,没有什么不忍心的了,做过的事情,总是要还的。

就算是被村民们议论自己不孝顺,又怎么样?只要小女儿能找回来,能平安的找回来……

即便阿珠真的被药傻了,那也是他的心尖尖儿,他会好好地疼爱孩子,再不丢她自己在这个冷漠的地方了。

李管家的眼珠子都熬红了,他搀扶着陈大川往村外走,嘴里慰劝道:“阿珠那娃儿是个有福气的,你放心,她会被找回来的,也一定会没事儿的——,你先回去吃点东西,媳妇孩子还等着你呢!”

陈大川的双腿有些直,但是,方向没有错,说出来的话也冷静:“嗯,我回家——吃东西——我不能垮,我还要找阿珠呢——”。

这个陈家的大男人,终于有了点儿当家人的样子,夜色深沉,疲累的村民们大都已经入睡了,除了临近老宅儿的听着动静不对劲儿的,和真心关切着阿珠安危的人。

二大伯一家子就都自动自发的安置在了老宗祠,把过分劳累的蛇大仙和穿山甲送进后院的水池中,还分出个山子去养猪场那边守护,让心急如焚的王家老爷子能留在这边。

也幸亏了二大娘婆媳们的劝解,苏醒过来的王氏和阿草才平静了些,焦虑的等候着干将的消息。

现在,没等来干将,丈夫回来了,王氏再次水漫金山,沙哑的声音打着哆嗦:“孩子爹——咋样了?”

没有咋样儿,陈大川的脸颊胀着,嘴唇裂着口子,跟刚刚找人厮打了一场架似的。

“爹,没找到妹妹?你们那么多人追,没追上?”

阿草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凉,阿珠失踪的时间越长,线索就会越少,找回来的可能就越小……

李管家替陈大川说清楚了所有的寻找过程,包括刚刚,在老宅儿的审讯,和依然在继xù

,只是又转移到了村子宗祠里面的审讯。

棒槌娘母子帮不上别的忙,这会儿把几碗热汤面送了上来,只是,在听了这样一番审讯结果之后,谁还有心情吃得下?

王氏哆嗦的如同风中落叶,王老爷子摁着闺女不让她起身,陈大川搂住阿草也阻止二姑娘的暴脾气:“听我的!先吃点东西,这会儿千总大人和干将少爷还在审讯娘——你们去了只会添乱!”

“是——你娘!”王氏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看陈大川,一字一泪:“是你——送去的十两银子孝敬钱吧?买的你闺女被药傻,你——你——”!

“啪啪啪啪——”,又是一连串的抽脸声,陈大川发xiàn

这样自残的动作,可以让自己的心里疼的轻一点儿,后悔的少一点儿……

王老爷子丢了闺女给二大娘婆媳,又转而去摁住女婿的两只手,气狠狠的跺脚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互相责怪?都省着点力qì

,吃饭!再接着找孩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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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众叛亲离

第一个明白过来的反而是阿草,抓了筷子,端起一个面碗就往嘴里扒拉,眼泪珠子却成串儿的往碗里掉。

小妹妹最不喜欢看到哭哭啼啼耽误事儿了,阿草了解。

“吃饱了,我去祠堂问问审出啥结果了没有——”。

阿草嘴里还塞着一口面,就急忙忙奔了出去。

夜儿还深着呢,陈大川夫妻两个也丢了面碗,把家里都交给王老爷子,紧跑几步跟随在闺女身后。

祠堂那边灯火通明,陈大江两口子就蹲在院门外瑟瑟发抖,虽然已经松了绑,也没人再理会他们,到底挂记着闺女,或者是惦记着亲娘……

偶尔传出来的几声尖利的惨叫,足以让这夫妻二人心惊胆战,又不敢拍门打扰审讯。

守门的衙差脸色可不好kàn

,能不理会这夫妻俩就够宽宏大量的了。

见到黑暗里跑来的二弟家三口,陈大江立kè

就涨了精神,忽然窜出来抱住了陈大川的两条大腿。

“老二你进去说说情儿,把花儿放出来吧!孩子还小,不知dào

她奶做的事儿不对,闺女家家的,再多呆一会儿,名声可就全毁干净了,以后可怎么说亲啊——”!

王氏的大腿也有作用,大江媳妇随后也是一把搂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秀娥啊,当初在老宅儿,我们两口子可没多欺负你们,你被撵出去,我从娘家带回来的点米面可也给你家送去了。你不能眼看着花儿受苦,见死不救啊!”

只可惜王氏此刻一颗心全在祠堂里面,大哥大嫂着急花儿,她更着急阿珠不是?

“阿珠——你不会有事儿的,不会被药傻的——”,王氏嘴里轻声嘟囔着这些话,根本不去留意是谁阻拦了她的道路,双手力大无穷,奋力扒拉下去大嫂的搂抱,继xù

往宗祠大门冲。

陈大川就没这么幸运了。大江那俩胳膊跟铁铸的似的。根本掰扯不开……

好在二姑娘独立惯了,自己“腾腾腾”跑到了守卫面前,扬声问道:“天赐叔叔审完了吗?有结果了吗?”

还没等守卫回答,院子里面传出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宗祠大门从里打开。李千总父子一前一后走出。

身后。是一众手下,还拖拉着两个已经失去站立能力的妇人。

王氏的身子忽然如一头猛兽下山,头一低。直冲着当先那个被拖拉着的妇人冲过去。

“还我阿珠!你还我阿珠!”

即便是这妇人披头散发形同鬼魅,身上也是血迹斑斑散发着臭味血腥味儿,王氏依然能一眼辨认出来,这就是欺凌她们母女多年的“婆婆”——

陈老太太连睁开眼皮的劲儿都没有了,这两天装病躺炕上,自然不能大吃二喝,又被折腾了半宿儿,还上了刑,后背上挨了十几棍子才完全招认的,现在火烧火燎的疼……

还不如一开始就全说了呢!

这种状态下,自然,陈老太太没有搭理王氏的心思,可惜王氏却认准了她,拖拉她的两个衙差也不知dào

拦阻,那个千总更是不理会。

想继xù

装死?王氏早不是当初那个挨打受骂忍气吞声的小媳妇了,拽着陈老太太的肩膀头摇晃质问,却得不到回答,立kè

改换了方式,双手一左一右扯开陈老太太的头发,逼着满脸狼狈的“婆婆”面对自己。

“你说啊!你把我家阿珠给拐到哪里去了?”

别看刚才在衙差的棍棒面前陈老太太失了威风,面对王氏秀娥,她还真没怂过……

被摇晃撕扯的烦了,陈老太太骤然张嘴,狠狠喷了一口血痰到王氏脸上,恶声骂道:“就一个赔钱货,还一个个的拿她当宝儿?占了我老陈家的福气,阻了我孙子孙女的前程,卖了她还是轻的!我是她亲奶奶,宰了她也是正该的!”

这句狠话说完,倒是痛快了,没料想脑后面一股风声,一记闷棍抽来……

幸幸好,这个时候,王氏也发威了,根本不理会脸上被喷的血痰,口里发出野兽受伤的嘶鸣,双手奋力往下一拽:“嗷——”!

两大绺花白的头发,全部阵亡,陈老太太的脑袋被拽的狠狠往下一低,才算是躲过了脑后面那一记致命的闷棍。

不过,原本就血迹斑斑的后背,现在可躲不过去了,以至于,陈老太太竟然没有机会感受一下前半部分头发被连根揪下去是滋味儿,全部的神经都去体会后背的痛感了……

李千总喊停,衙差们这才拉住了野兽般抓着两手长头发低叫的王氏,和抡着棍子犹不解恨的二姑娘阿草。

即便这妇人该死,也不能死在儿媳妇或者亲孙女手底下吧?

其实活该陈老太太倒霉,遇到了阿珠人缘好,人贩子们还跟上次欢儿被绑架拐卖有关系,这才被拾掇的狠了些。

如果只是普通百姓家的普通女娃儿,被亲奶奶做主给卖掉了,或许只得到几声唾骂就可以了结,根本进不了镇衙门受审。

陈大川这会子更加走不动路了,因为被王氏甩开的大嫂子,现在也玩了命儿的跟丈夫聚在一起,专门对付他一个。

现在,李千总走到了陈大川跟前儿,还没组织好自己的语言跟“兄弟”说清楚形势,就听到了这位实诚“兄弟”被逼无奈的求肯:“放——放了花儿吧!”

还是个小孩子呢,比阿兰大不了几岁……

陈大江夫妻两个立kè

丢开了陈大川的大腿小腿儿,转而对李千总磕头:“大人饶命!饶了小女这一次,以后再不敢了——”!

这会儿,花儿还死尸般的没苏醒呢,可不是遭了刑罚,是当面看着陈老太太被打棍子,给吓昏了。

李千总摆手,一个肉布袋被丢到陈大江夫妻脸前,两口子千恩万谢,背起闺女就要离开。

“老大——”!从痛楚中刚刚镇静下来的陈老太太,爆fā

出一声绝望的呐喊,老二那个狼心狗肺的不管亲娘了,难道老大也黑了心肝?只顾得上自家闺女,完全不理会亲娘的安危了?

陈大江背着花儿的身子,踉跄了一下,本欲回头,胳膊里侧的软肉却被媳妇狠狠拧了一圈儿,于是,竟然——闷着头——大快步的走进了黑暗里……

这是真的抛弃了亲娘啊!陈老太太全身跟被抽走了骨头似的,软塌塌往地上萎顿,喉咙里的哭声嘶哑又苍老:“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老二,你可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老天拔地的把你养活大,现在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娘被打,我这是马上就得被打死了啊——”!

一团破布,再次塞进陈老太太的嘴里,实在是太聒噪了,衙差们早烦了。

陈大川此刻抖如筛糠,王氏和阿草互相搀扶着,也忍不住浑身打颤,因为,李千总的话,太过残酷……

陈老太太的交待总结起来,就是人贩子们计划把阿珠卖到江南去,据说那边流行打小豢养一种俗称“瘦马”的女孩儿,专人调教各种不入流的技能,养到十几岁,就可以转手再卖入达官贵族后院或者青*楼妓*馆,说白了就是做“玩物”。

阿珠虽然模样不算美丽,但是年龄小,以后有发展空间,何况她的皮肤白的跟瓷器一样,再加上陈老太太还白送十两银子,又能替兄弟报仇,这群人贩子就下了手。

“其实——我估计——那些人也舍不得真把阿珠药傻了,毕竟——傻了,他们也卖不上价儿去——”,李千总这话说得辛涩,自己也为难的不行。

在宗祠里一直跟个隐身人似的里正,此刻也挤上来劝慰陈大川:“阿珠是受蛇大仙福佑的孩子,不会有事儿的,你们也别慌——”。

“去江南——我们去江南找阿珠——”,陈大川的眼泪终于掉出来,自己伸袖子抹去了,搀扶起妻子,扭身往回走。

“呜呜呜呜——”,陈老太太还在做垂死挣扎,还在希冀着儿子的孝心爆fā

,回头解救她。

只可惜,在听到李千总安排“把这黑心的婆子送去镇衙门大牢!”的时候,那个已经伤透了心的二儿子,根本没有停留。

干将此时已经整肃出十人小队,跟父亲告别,跨上马背。

“大川叔,我们会去到江南的路上追踪,现在,需yào

备足干粮和水,再把马匹喂饱,带上黄金蟒……”。

少年郎的声音,在夜色里传出很远。

小黄修整的也差不多了,寻找阿珠还要依靠它跟那两个尖鼻子的龙鲤,干将又准bèi

了一辆马车,可以容黄金蟒稍作休息。

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干将却不敢再耽误时间,王氏带着还没离开的二大娘她们在灶房擀大饼,收拾容易携带的食物和水,尽管身子依然有些颤抖,却没有耽误事儿。

陈大川给自己带了几件衣裳,执意要求跟着前去,他是当爹的,怎么可以留在家里让别人辛苦奔波呢?

阿草再次憎恨自己年纪小,还是个女娃儿,不能也跟着一起追踪贼匪解救妹妹,只能从后院狠狠的抓了一笼子母鸡,硬是塞到了马车上。(未完待续……)

PS:感谢老朋友淡雨思涵的打赏!

第一百三十九章 脱身

“我不知dào

龙鲤吃肉不,带着这些母鸡,你们跟蛇大仙都能吃,最不济,喝点鸡血也能涨精神——”。

还有二蛋种在水池子边上精心养护的铁皮石斛,也被这姑娘一气儿薅了个干净,此去追踪,指望着干将少爷呢,可不能半路上再病倒了。

王氏也把家里所有的积蓄给陈大川带上了,这十几个人不眠不休的去搭救女儿,总不能再让人家破费路上的吃喝嚼用。

大萌二萌再次爬上了黄金蟒的后背,在黑暗中宛如一道白金色的闪电,蜿蜒而去……

马蹄得得,载着一家人的殷切寄托。

只是,路途茫茫,正被惦念被追寻的阿珠,又到底在哪里呢?

阿珠真个体会到了迷药的厉害,有时候脑子里是清楚的,身子却半点儿都不会动,更多的时候,脑子还是迷糊的,自己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说起来也有点可笑,能支撑阿珠拼命要恢复理智的念头儿,竟然不是什么亲人的惦念朋友的情谊,而是一定要回去找到陈老太太,狠狠的掴她两巴掌,必须要打出响亮见到血才能解恨……

在吃了两次亏,每当身体不受控zhì

的动弹的时候,总是会更加悲催的被人灌药,阿珠就越发的精明了,即便神智清醒,也再不敢乱动。

直到,贼匪也疲累的不行了,那只踏着阿珠胳膊的臭脚,也换了个姿势。貌似马车也越发的缓慢,赶车的那厮回身询问:“黑老大,估摸着,跑出来这般远,不会有人追来了,一个丫头片子,谁肯下那本钱?”

“二子”也早想下车松泛松泛,探出青布帷子往外瞧,龇牙乐了:“前面是青阳镇,跟李官镇可差了二百里地远。镇子上的红楼子可有名气。不如——哥几个到里面乐呵乐呵?”

黑老大从鼻孔里“嗯”了一声,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马车再次启动,现在。可是有方向了。

阿珠可从来没到过什么青阳镇。这会子悄无声息的继xù

挺尸。心里翻江倒海的转着点子。

为了防止自己再次昏睡过去,小丫头舍了舌头尖儿,悄悄的咬在上下牙齿之间。用疼痛,来抗拒睡意……

似乎进了个稍微热闹的场地,耳朵边不再只有马车疯跑的声音,然后更加热闹,马车一停,几道热情又黏糊的女人声调儿靠近了:“大爷,天色已晚,跟奴家到楼上喝几杯小酒解解乏吧?”

外面的车夫明显要醉了,似乎已经跳下了马车,并拉扯了女人的小手儿,得到了欲拒还迎的轻啐……

马车上的“二子”可稳不住神了,熟门熟路端了个瓷碗,薅起阿珠的小身板,又是一通“浇灌”。

好在,碗中所剩迷药不多了,阿珠软绵绵的任由摆布,也被迫痛痛快快喝下了这怪味儿的东西……

就像一个破旧的麻布袋,小身板被丢回车厢地板上,那“二子”很是不甘心的啐道:“早知dào

这娃儿麻烦,非跟那陈婆子多讨要些银子不可,还白丢了辆马车——”。

要不是在河边割舍了原来那一辆马车,没准儿这会儿已经被追上了呢!

“嘁——”,黑老大又从鼻孔里回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个荷包,丢到“二子”手上:“教你一个乖儿,陈婆子藏钱的柜子既然叫咱哥们儿瞧见了,还能让里面的银子飞了去?”

“你是说——嘿嘿,果然大哥就是大哥——”,二子心情大好,嘴里哼着小曲儿,还狗腿的搀扶下了“黑老大”,马车被赶到了红楼的后院儿……

阿珠终于不需yào

再隐忍了,刚刚听了那哥儿俩的对话,她差点儿就要把刚刚灌进嘴巴里面的迷药给喷出去,陈老太太一定没想到吧?自己引狼入室,不但白白的要送给贼匪十两银子,其余的家当也早被席卷一空了,活该!

迷药合着嘴里咬破舌尖儿的血腥味儿,被阿珠吐到外面,满嘴麻酥酥,神智也昏沉沉,她知dào

这样的时候,先躲进小世界休养要紧。

左胳膊被那个可恶的“黑老大”踩得肿胀酸痛,抬起来都费劲儿,阿珠只能一次次尝试握住左掌掌心,无奈,小手肿的跟肉包子似的,根本合不拢。

原本做起来分外简单的事情,现在成高难度动作了。

这一天两夜可没捞着吃点东西,竟是灌药了,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

黑沉沉的夜色里,外面的嬉笑声还不绝于耳,阿珠只觉得满怀悲怆,上半身无力地躺回车厢地面,忍不住热泪盈眶。

穿成多灾多难的小婴儿,好不容易才熬到能说话能走路能灵活运用这具身板了,没料想那狠心的祖母还不甘心,又生出这么一番妖蛾子,让阿珠重新感受一下无能为力的痛苦。

仇恨,再次袭上心头,阿珠的舌头尖儿也再次被咬得鲜血淋漓。

一股莫名的力量,骤然降临,阿珠的两只手同时举起,在半空中狠狠一握,宛如握住的,就是陈老太太的一条小命一般。

痛楚,清晰的分布在四肢百骸,然后,融化在一汪温暖的清泉之中,阿珠心头一松,终于放qì

了挣扎,安安静静漂浮在母亲湖上……

仿佛是母亲的手,在洗涤她的身体,仿佛是母亲的乳汁,在滋润干涸的心房,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不见,在绛色草的叶片间,她再次睡了个最香甜的美觉儿。

再醒来,嘴里衔着一根清香的草茎儿似的,阿珠咂咂嘴巴,一时之间,觉得不知dào

今夕何夕。

小世界里面,湛蓝湛蓝的天空又一次黯淡了,暗淡的深邃更显广袤,眼前的绛色草也有些打蔫儿,越看越觉得少了点什么。

还能少什么呢?绛色草最中心的那片嫩叶,还留了点叶茎在你嘴巴里含着呢。

需yào

治疗身上的伤痕,排除迷药的剧毒,保证你丫没有被致残或者药傻,绛色草又舍弃了一片珍贵的叶子。

阿珠回想起来回归小世界之前的经lì

,眼珠子里面又喷出怒火,她伸双臂抱一抱绛色草微微摇动的枝叶,毅然上岸。

坐在母亲湖边的时候,可以清晰的听见外面世界的动静,看到外面的风景。

阿珠口中咀嚼着嫩嫩的铁皮石斛,冷眼观察着车厢内。

三个沉醉在女人乡的贼匪,迟迟没有回返,就好像完全忘记了车厢里还有一个小猎物一般。

本来嘛,两岁多的娃儿,又连续灌了两天的迷药,傻不傻的要看造化,反正肯定行动不了,哭一声都难啊,还担心个什么?

越是长期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亡命之徒,就越是沉迷于享shòu

,不到日上三竿,大概,是舍不得从温柔乡爬出来的。

阿珠可不想在红楼现身,她还小呢,看不得那些限制级影片。

天色渐亮,车厢里朦朦胧胧,显现出了部分端倪……

一个皮袋子,似乎是装水的,随手丢在一角儿,靠着车窗的位置鼓鼓囊囊,似乎那个“黑老大”就习惯坐在那边。

阿珠现身,弯腰翻检车厢。

除了这三个贼匪随身携带的兵器,车窗下还藏着几样呢。

长刀片就算了,阿珠这小身板儿也挥舞不利落,铁锤流星锤?这个可以有,但是,姐不会耍,也举不起来……

最后,阿珠相中了一把短匕首,锋利的刀芒闪着冷光,好东西!

匕首别在裤腰上,其他的也没浪费,全划拉进小世界,这是刚刚跟“黑老大”学习的,他能寻机把陈老太太的积蓄全踅摸走,阿珠就学会了“顺手牵羊”。

只可惜车厢里没留银两,阿珠心有不甘,观察了一下这辆质量还算不错的马车厢,伸手收了。

没听到外面有啥动静,再把被复制过的车厢放出来,阿珠悄没声的把红楼的后院观察一番,把能看进眼里的两匹马,也无声无息的收进小世界。

实在是那两匹马太累了,卧在地上根本不愿意动弹身子,叫一声都懒得……

阿珠决定,这套马车全要了,重新放出来的马匹也不会留给贼匪,家里多两辆马车也没啥,出行方便。

吃饱喝足恢复了体力,甚至还滋长了体力的阿珠,再次回到车厢内,安安心心等着仇家下楼。

日头升起来,毕竟心里头还惦记着事儿的三个贼匪,两腿发软的晃荡出来了,红楼的“姑娘”们需yào

继xù

补觉儿,送行的只有一个倒霉的小丫头和一个粗噶着嗓子的老鸨子。

“三位大爷儿以后常来啊!红红绿绿莺莺惦记着你们哩!”

阿珠躲进小世界,暗暗的啐了一声,什么红红绿绿莺莺的,做“小姐”的也得有点文化气息好不好?

马车夫慢慢腾腾给马上了车辕,“黑老大”的个头儿最粗豪,扒拉着“二子”的肩膀头,在马车后面跟着往外走,三个人心情挺好的,还在交流着“红楼小姐”的不同之处。

“二子你瘦的一把骨头,怎么就有劲儿折腾的那个莺莺叫了一宿儿?娘的我都没睡着觉儿!”

“嘿嘿,总不能让大哥这银子白花不是?多折腾一会儿,咱的银子就翻本儿回来了——”。

……

三个腿脚都发了软的贼匪,浑然不知此刻,一把冷硬的匕首,已经为他们准bèi

好开刃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偷袭

马车赶出红楼后院儿,那两个贼匪却没有上车赶路的意思,听说话,是想找地方先吃东西补充体力的。

“说不得在青阳镇还能再捉两个小娃子,一块儿贩到南边去……”,三个人还挺有志向的,却把车厢内的阿珠,听得着了急。

自己这会儿全身热血沸腾,正感觉积蓄了无限的力量,怎么可能再放这几个贼厮去继xù

祸害孩子们?

半瘪的皮水袋子,被丢出车厢,翻了个个子,碰到了马车夫的后腰……

“黑老大,二子,里面的娃儿醒了?”

青阳镇这会儿还不算喧闹,大街上的人流算不上多,那两个勾肩搭背踅摸路边吃食铺子的贼匪,立kè

打了个愣怔。

马车夫手里还举着那只水袋子呢,证据确凿……

“不可能醒啊,屁大的娃儿,喝了那老些的药——”,“二子”倒是不担心什么,嘟囔着往车辕子上撩腿,这车厢的设计,只在前面可以出入。

掀了青布帷子,“二子”就乐了:“就说不可能醒嘛,你们看看,睡的跟死猪似的——”。

你才是死猪,你一家子都是死猪!阿珠暗暗的握紧了大腿下掩藏的匕首。

那“二子”说着,还一边叹气:“叫我说,真不能听那个陈婆子的话,什么把孩子药傻了再卖,去他娘的,傻子谁肯买?我二子可是个慈善人,给这丫头下药。下的可轻。”

黄鼠狼给鸡拜年吧?还是个慈善人,我呸!

阿珠微睁开眼睛,恰好kàn

到“二子”的背影,正要跟马车夫一块儿挤在车辕处坐下。

“哎呦——”!一声杀猪般的尖叫,“二子”凌空跳了起来,一手捂着屁股,鲜血迅速凐染了他的一只手,黑布裤子的颜色更深了……

可是明明车辕上啥异物都没有,另一侧的马车夫也安然无恙,“二子”跳到地上蹦跶着叫唤。那个“黑老大”。已经风一般跳上了车辕,一把撩开了青布帷子。

车厢内,还是安安静静的,一个小不点儿仰躺在里面。一动不动。

不可能是两岁多的娃儿下的手。“黑老大”皱着眉头。四下里按一按,也没发xiàn

别的端倪。

但是,藏匿的几样兵器到哪儿去了?

难不成昨夜里还有别人摸进了车厢顺手牵了羊?

那“二子”的屁股又是怎么回事儿?

青阳镇的街头有些乱了。因为一个外乡人捂着流血的屁股在街上蹦跶,看热闹的很快就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黑老大”跟那个马车夫,只能做了笑脸,打躬作揖的感谢大家伙儿的关心,并急急的揪了“二子”上车。

“我这位兄弟,被马车上的钉子挂着了,各位让让,我们去寻医馆包扎——”。

糊弄鬼呢吧?钉子挂着肉了,出不了这么大的伤口吧?

三个人费了不少劲儿,才从人堆里赶出马车,逃命似的往镇子外窜。

还有热心肠的跟在后面喊:“错啦,方向错啦!医馆在那边——”!

这事儿如此蹊跷,谁还肯留在原地找医馆?

“黑老大”那张脸更黑更阴了,草草用布条子给“二子”缠住了伤口,让他趴在车厢里,跟阿珠挨得很近……

忽然的,一阵风刮过似的,阿珠的一双手被“黑老大”一把扯了出来,可惜,小丫头软绵绵的,手里啥都没有。

这厮的疑心病还挺大的呢。

“别叫了!换个地方,再给你找医馆。”

“黑老大”呵斥了“二子”一顿,自己钻出马车,似乎是站起了身子,扒着车厢往上查验着什么……

“二子”不敢再叫唤,一只血胡林拉的爪子往阿珠的胸前去蹭抹,这厮当姐是抹布了吧?

阿珠闭着眼睛忍耐着,车厢内的血腥味儿越来越浓重。

外面的两个贼匪,小声的嘀咕着什么,猜测的疑点,已经上升到“武林大侠”的高度。

为了配合他们的猜测,刚刚眯了会儿眼睛的“二子”,再次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哎呦——”!

另一半屁股蛋子上,也多出一个血窟窿,一左一右,对称又好kàn

……

“黑老大”也跟被蜂蜇了一般跳将起来,撩开青布帷子,立kè

从怀中拽出两把细长的砍刀。

“何方高人?专干这背地里阴人的腌臜事儿?真有本事的,明刀明枪的来!”

这个时候,已经跑到了青阳镇外,行人很少,路旁可以隐身的大树,倒是成排林立。

“黑老大”连续高声喝问了三次,没有一个英雄肯“抛头露面”。

风声响过,树叶抖动,草茎摇晃,三个贼匪开始莫名的胆寒了。

这个世界上流传着一种人物,劫富济贫义薄云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那样的英雄,莫不是光明磊落敢于承认自己的事迹的,哪有今日这样,老是偷偷摸摸小小气气做事的?

最为担惊受怕的,是“二子”,这倒霉的夯货,哭哭啼啼要求在车辕上趴着,再不敢单独留在车厢里面了。

还不如一个两岁多的孩子胆子大呢!

莫非你认为,躲出去就算完了?

阿珠仰躺在那里,只觉得浑身的热血还在光速般流动,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刚刚扎向二子的那两记,轻松的就像切豆腐,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照一般规律来说,这事儿不可能,两岁多的娃儿,天生大力,也很难能隔着粗布衣服就捅进成年人的皮肉,何况还可以随手又把匕首拔出来丢进小世界?

难道——姐已经修liàn

成“绝世武功”?

阿珠没有发xiàn

,此刻的她,其实应该害pà

应该心惊胆战,毕竟给人放了血嘛,正常的小姑娘,不得哭哭啼啼或者被吓晕了?

谁像她反而热血沸腾啊!

“黑老大”真叫狡猾,重新给“二子”包扎一番,自己跳下马车,改换步行,紧紧跟在马车后面。

这次,看那位隐身大侠,还如何偷袭?

马车夫拽着缰绳的手都哆嗦了,“二子”就趴在他身后“哎呦”个不停呢。

“二子你歇歇吧,叫唤的人心里不舒坦,比昨儿个那个莺莺叫的还响呢!”

可惜,现在提起红楼的姑娘,“二子”也没气力了。

“肯定——是扎到我的骨头了,这个疼——哎呦——”。

“嘁——你这就是皮肉伤,你当骨头是轻易能扎透的?”马车夫的耳朵都要被聒噪聋了,屁股上可不就是肉多吗?看起来流血多的可怕,其实好养。

可是,就好像在检测他刚刚判断的,骨头不容易被扎透的道理一样,马车夫只觉得后背一凉一热,耳朵里还听到了细小的“咔咔——”声……

一种钻心的剧痛,刹那间袭击了他,马车夫一点儿都不比“二子”更勇敢坚强,“嗷——”一声大叫,从车辕上一头栽了下去。

好家伙,左右肩胛骨之间,开出一朵硕大的牡丹花,血红血红的,花芯处,还在“汩汩”的往外喷涌……

“二子”还趴在车辕上撇嘴:“又不是你受的伤,咋就吓成这样?自己掉下去了?”

再到看清楚马车夫的后背灿烂的“花朵儿”,立kè

,又是杀猪般的尖叫……

跟在马车后面没发xiàn

任何异常的“黑老大”,此刻也头发根儿都炸了起来,挥舞着两把细长砍刀前后左右的耍了一遭,这才想起来要拽住马匹停住马车。

“这是飞刀留下的伤口?又没刀——或者是流星锤?那也扎不了这般深啊?”

让你们纳闷死吧,本姑娘可没心情给你们释疑解惑。

“英雄,您的手段,小的们服气了,请英雄现身,小的哥几个甘愿从此为英雄牵马坠蹬!”

“黑老大”是个人物啊,看到形势不利于己,当机立断,单膝跪地,对着左右的道旁树一通大礼参拜,不过,那阴冷的眼神里面,到底琢磨的是啥,就没人知dào

了。

用这样的贼匪为自己牵马坠蹬,那肯定多活不了几天,阿珠在心里冷笑,你们切莫害pà

的尿了裤子,姐还想多玩一会儿呢!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黑老大”跪的膝盖都发麻了,嘴里的好话也说尽了,都没请出来那位高人大侠现身。

“莫非——英雄想要赶尽杀绝?我黑老大也是道上混了十几年的,江南那边还有十几个兄弟帮衬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营生也不手生,英雄要是执意为难,那就别怪我黑老大翻脸无情啦!”

唱完了红脸又唱黑脸,一个作恶十几年,早该死上千百回的人贩子哪儿有这么多说道?白白让丫看不起……

阿珠还没腹诽完,再次听到了“呼呼——”的风声,并“嘁哩喀喳——”,整个车厢被削去被铲平的声响。

丫的,幸亏姑奶奶昨夜里就长了个心眼儿,提前把马车复制出一套来。

阿珠照样原封不动的平躺着,任由车厢的木头碎屑落了一脸一身。

玩嘛,就得玩得起……

一览无余的车厢,光秃秃的一层木板,现在“黑老大”可以放心了吧?

两个“吱哇”惨叫着的伤病员都丢上了光木板,“黑老大”喘着粗气,照旧一左一右抓着两把砍刀。(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三胖儿

这厮也警醒,驾驭起马车来,仍旧时不时霍然回头,手里的砍刀挥成一道流光,再想偷袭,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那就休息一下好了,反正这具小身板儿也累的不行了,刚刚爆fā

出来的力量,远远超过两岁娃子的负荷呢!

阿珠觉得,自己的胆量真的被锻炼出来了,跟这样三个穷凶极恶的贼匪共用一辆没了车厢的马车,竟然丝毫不觉得恐惧,相反,她的热血依旧在沸腾。

是脾气秉性改变了呢,还是因为绛色草那枚最中心的叶子起的作用?还有那一触即发的神奇力量,就算是那把匕首削铁如泥,操纵起来也没那般顺手的吧?

马车仓皇失措的又驶进一处热闹地方,闭着眼睛,阿珠都能听得到路边有人在叫卖什么东西,汗流浃背的黑老大貌似在压抑着声音询问医馆的方向,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着“我们是赶路的,路上遇到了强盗,把两个兄弟给伤着了”……

可是明明车厢上还暴露着一个小不点儿的娃儿,阿珠差点绷不住要跳将起来,因为,那个恶心人的“黑老大”,竟然跟行人解释的是:“那是我自家的孩子——”。

呸!就姐这——细如白瓷的肌肤,能跟你个黑铁蛋攀上亲戚关系?还尼玛是直系亲属?

阿珠心底里也清楚,自己这模样,也就一身皮子还能显摆一下,五官啥的。还得寄希望于以后,不是华夏古语说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kàn

”吗?还有十六年的变化时间呢,赶趟儿——

已经有一会子没听到身边那俩夯货杀猪般的叫声了,难不成睡着了?阿珠虽然照旧闭着眼睛,脑子里可转悠的地界儿广着呢。

“二子,三胖儿,醒醒!咱到医馆了,包扎一下,上些药。就没事儿了。”

“黑老大”那声音。怎么听就怎么犯“肾虚”似的发飘,这俩手下受伤的部位敏感就不说了,关键是匕首扎的深,流血严重。原本在青阳镇又没敢找医馆。路上被惊吓个半死。更没给马车夫——三胖儿好好包扎,再加上长时间颠簸,原本叫唤的厉害的俩夯货。全都昏死过去了,车辕部位的血渍,直渗入马车底层……

无奈何只有破财了,“黑老大”气喘吁吁地叫了个郎中来,帮着把两个同伙儿全抬进医馆,还要恭恭敬敬的付银子雇请郎中查看伤情。

这还幸亏目前不流行“住院”那一说,要不然郎中就得把俩夯货留下,这游戏剩下两个人,可就玩不痛快了。

“黑老大”嘟嘟囔囔的重新坐上马车:“这趟买卖是清赔了,他娘的这狗屁郎中就糊些药草泥给你们,愣是要了老子十两银子去……”。

那就是说,陈老太太白送的十两银子花出去了?阿珠在心里翻着白眼珠子,做买卖嘛,不一定最坏的结果是清赔银子,赔上性命也不稀奇。

好在“二子”跟那个马车夫“三胖儿”,被折腾的清醒了,肚子里也灌了药,虽然还是有气无力的,生命危险是没有了。

“黑老大你没事儿吧?大侠放过咱们了?”

二子刚刚做梦,都看到一个蒙面大侠持剑来杀他呢。

“嘶——”,黑老大恼了,回身给了“二子”一记后脑勺锅贴儿:“我这儿刚说心里松泛点儿,你又提大侠大侠的,再说这个,我丢下你们俩,自己赶马车先逃命去——”。

“大侠”这条神龙不见头也不见尾,收割他们的小命儿跟闹着玩儿似的,谁不害pà

啊?

“估计——也就是个过路的,当自己是高手,吓唬咱们兄弟几下,现在早忙活自己的事儿去了……”,说着不让“二子”提“大侠”,“黑老大”又嘟囔上了,身后,那个“三胖儿”也动了一动,应该也已经苏醒明白。

要真的只是个过路的“大侠”,那就不需yào

再继xù

担惊受怕,可万一……那“大侠”正好闲着也是闲着,跟他们飙上了呢?

刀尖上讨生活的人,谨慎是很必要的。

只能趴伏着的“二子”,一只手胡乱动弹,摸到了一只皮口袋,当即淡定不下去了,“哎呦——”,又发出一声痛呼。

“黑老大”扭头,也变了脸色,他们的记忆很清晰,这只皮口袋在砍削马车厢的时候,明明就找不到了,想喝口水或者清洗伤口啥的都没有家伙什,那现在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

一层冷汗,再次光临了“黑老大”的脊背,他一言不发的扭身,往前一扑,越过了两个受伤的趴伏的汉子,双手在阿珠的小身板儿左右前后按压搜寻起来。

怀里的两把斜插的细长砍刀,可就有点儿误事儿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也有些硌人,“黑老大”随手把顶到了脖领子的刀柄薅出来,放在车底板上……

那银子荷包,却没遭到嫌弃,依然销魂的硌着肚皮。

很可惜,用上了这么难拿的姿势去搜寻,都没摸索出啥有用的东西来,车底板上除了三个挺尸的家伙儿,又加了一个皮口袋,就啥都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吧,说不定是起先皮口袋就没丢失,只是没被找到罢了。

“黑老大”双手一拄阿珠另一侧的车底板,上半身就挺立起来,然后一扭一转,倏忽回到了刚才赶车的姿势和位置。

可是——有什么重yào

的东西被忽略了吗?黑老大疑惑的又扭回头扫视一遍,还是三个挺尸的,啥都没有。

那就没有遗漏的……

“啊——”的一声销魂的尖叫,作为贼匪的小头目——英明神武的“黑老大”,竟然伴随着这一声尖叫,“咕咚”栽下了马车。

虽然,只是一个“驴打滚儿”,这厮就又站起来了,那形象,可是全毁掉了……

“二子”跟“三胖儿”齐齐被吓了一跳,嘶嘶哑哑的嗓门在询问:“老大你这是咋啦?”

“黑老大”的眼珠子瞪得铃铛般大而圆,一只手摁着上衣,一只手指着两人的背后,惊恐的叫道:“鬼——有鬼!”

谁来救救他啊?刚刚放在车底板上,“三胖儿”和小毛丫头的身体中间的两把砍刀,不见啦!

明明就一直在自己肚皮下面放着的,就几个眨眼的功夫,直起身子来就不见了。

擅长飞檐走壁的“大侠”们,也做不到这样轻松的“探囊取物”吧?

“黑老大”觉得,自家的头发根儿都在向上炸,全身的寒气是一阵一阵的冒,偏偏还在出汗,一层一层的……

“二子”跟“三胖儿”也被吓到了,跟“鬼”打交道,还不如跟“大侠”过手舒坦呢!

可是,拧过脖子瞧瞧,哪儿有鬼?青天白日的,鬼不是夜里才出现的吗?

“老大,你看花眼了吧?那鬼啥样儿?不是个小娃子吧?”

“二子”还敢开玩笑,做这种买卖的,手头上死个把儿孩子,那都不叫事儿,有鬼寻来的话,基本上就应该是小孩子。

貌似——可能——也许——刚刚身下那个半死不活的毛丫头,稍稍动过……

“黑老大”一纵身子,又跳上了马车,近乎疯魔的叫道:“这娃子不能留了!没准儿都是她招来的灾!我掐死她!”

这是玩不起了呢!阿珠身上一凛,左手握拳,随时准bèi

消失。

距离她最近的“三胖儿”,行动了。

“黑老大,不行!不能掐死孩子!”

能被一个作恶多端的人贩子相救,这戏码有些出乎意料啊!

阿珠只能先仔细听听因果,给自己也解个惑先。

“咱们虽说做的是贩卖人丁的买卖,熬不过去的娃儿死了就死了,可万万没有自己下手掐死孩子的道理,会遭报应的!”

“三胖儿”这理由,忒牵强了些,连仁善的阿珠姑娘都听着刺耳朵,合着您老兄拐卖人口的时候,小孩子被颠簸被折腾自己死了就没有你的责任了,就不会遭报应了……

“二子”夹在两个同伙当中,跟着瞎掺乎:“是啊老大,咱这趟买卖本来就不顺当,再自己个儿灭了财路,连个跑腿钱儿都挣不出来了。”

他两个还不知dào

“黑老大”发疯要杀人的真zhèng

理由呢,趴伏着,根本没看到那两把砍刀的踪影……

不过,这两个人的劝解起到了作用,毛丫头屁大点儿,确实不可能给三个大男人造成啥伤害,更不可能偷藏了黑老大的砍刀,那么老长,小娃子能放哪儿?

“黑老大”再次窸窸窣窣的摸索了一回车底板,还把阿珠软绵绵的小身子举起来验看了一遍,脸色黑黄黑黄的,心里头也拔凉拔凉的……

到底是“鬼”在作怪,还是那个武功高深的“大侠”始终追踪着自己?

两个兄弟明显是不顶事儿的了,唯一没受伤的只有自己。

两股战战的“黑老大”,决心不再专找僻静的小道儿走路了,他太恐惧了,需yào

多看到点儿人影,才能心里暖和些。

“你两个的家伙儿,都给我拿着。”

常做坏事的人,手里没兵器,简直没法儿活。(未完待续……)

PS:感谢清蒸鳜鱼和吉祥牛牛的圣诞袜,祝朋友们平安夜快乐!

这段时间因为台湾紫宸社拖欠稿费的事情,心里不痛快,影响了更新速度。

看到朋友们的留言了,寂寞惭愧,以后努力按时更新。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二傻子

可是,那两个兄弟,早在红楼后院儿,就把兵器卸下来藏车厢里了,人家给感官找乐子,带铁家伙做啥用?

自然,那些兵器早收进阿珠的小世界里面了。

“黑老大”愈发的焦灼不安,最后在路边掰了根儿半粗不细的树干,才又一次坐上车辕。

惊弓之鸟,比起初的不断猛然回头扭头还要频繁,尤其是在刚刚丢失砍刀的地方,更是额外的加强了注意。

那两个失血不少的夯货再一次昏沉沉睡了过去,就连肚皮里面发出的“咕噜噜”叫嚣饥饿的声音,都没能把他们自己唤醒。

小人儿继xù

一动不动的仰躺着,心里面的盘算,只有她自己知dào



疲乏的“黑老大”,终于在不断的疑神疑鬼中把马车赶到了官道上,果然,下晌儿的阳光还热烈着,赶路的行人,多多少少的总会碰到一些。

精神稍微放松,“黑老大”才恍觉自己还饿着肚子,疲于奔命似的,在医馆附近也没想起来这桩子最重yào

的事体。

可偏偏此刻路边看不到一家饭馆旅店,又累又饿的“黑老大”,委屈的都要哭了,身后那俩夯货却照旧昏昏沉沉啥都不吱声……

马车继xù

前行,就是速度越发的慢了,即便是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了,拉车的马也不能饿着吧?

“黑老大”可怜巴巴的,就在这缓慢行驶的马车上,倚靠着“二子”的上半身。微微合上了眼睛。

天地良心,他是想假寐一下下来着,还打算坐直了身子只略作休息,哪知dào

身子骨儿自作主张,舒舒服服就仰躺下去那么一些些了呢?

一种叫做痛楚的感觉,很温柔舒缓的靠近了他,先是手腕子被叮了一下似的,脖子颈儿,又凉凉的又热热的,好像在睡梦里都变身成神经病人了……

出于本能。还没睁眼。“黑老大”就伸手去抚摸脖子,这物件跟了自己几十年,看的可珍惜呢!

“嗷——”!

疼痛,令他彻底清醒。眼睛一睁开。看到的就是自己满手满巴掌的鲜血。那只粗壮的手腕子上,明晃晃一道血痕,还张着口子。像一个微笑的嘴巴……

不是微笑了,“黑老大”这么一使劲儿,血口子愈发的宽大,鲜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喷涌。

还有最关键的脖颈上呢,疼痛如影随形,已经吞噬了“黑老大”的多半个神经,此刻,只恨爹娘没给自己多生几只胳膊几根脖颈儿,好留着备用。

其实真的不需yào

这般害pà

,阿珠小人儿下手,对直接杀人,心里还是胆怵的,那两道口子,也不过是她小试牛刀,观察一下到底是细长的砍刀好用,还是短小的匕首更称手。

嗯,实践证明,匕首适合对付近身的敌人,砍刀适应距离稍远的目标,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就是这个道理。

阿珠甚至想到了,今后,是不是可以就此做一个来无踪去无影的江湖“侠女”,手中两把砍刀,腰里再别一把匕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她这里想的过瘾,连那三个贼匪哭天叫地的动静都忽略了,倒是“三胖儿”说的几句话,拉回了她的神智。

“老大,二子,咱赶紧收手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咱这是惹怒了老天爷,给提个警醒呢,这种亏良心的买卖,可不能再干了!”

问题是即便你终于有了向善的心思,还有改正的机会吗?

一道金黄色的闪电宛如天降,黄金蟒蜿蜒缠上赤*裸的马车,早就累的没脾气了的两匹马,顷刻间腿软脚麻,身子往地下萎顿,马车戛然而停。

这还不够惊悚,眼前的蛇祖宗还吐着蛇信子的时候,尾巴上坠着的一只更加奇形怪状的穿山甲,已经脑袋一低,冲着马车上的三条汉子抵了过来。

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的三个伤病员,根本抵挡不了任何的风吹草动了,何况是能冲破山体自由来去的穿山甲的袭击?

“噗通——噗通——”。

“黑老大”摔在最下面,“二子”“三胖儿”,依次砸在他的身上。

可怜血流“汩汩”的黑老大,还没来得及稍稍包扎一下呢!

一列轻骑“得得”,如雨水瓢泼般的声响随后而来。

马背上全是一水儿的手握钢刀宝剑的汉子,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当先一员小将,手中宝剑一指,“刷拉拉——”,身后的队伍成圆圈状散开,迅速包围起马车。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连滚带爬从地下挣脱了同伙儿的碾压的“黑老大”,鲜血淋漓的冲到了小将面前,“咕咚”跪倒,倒地叩拜,宛如劫后余生见到专门搭救自己的“恩人”一般热切。

“救命啊!少爷——大人——将军——救命啊!”

这不应该是可怜巴巴的受害者的台词吗?全乱了套儿啦!

“黑老大”鼻涕一把泪一把,再加上鲜血一大把儿,疯癫了似的陈述自己的不幸遭遇:“大人——将军,小的们可被害苦啦!一个——不——肯定是好多个贼人,一直跟着我们,偷空儿就给我们几刀啊!求大人们救救我们兄弟,带着我们一块儿走——”。

带着你们?那是必然的。

干将少爷绷着嘴唇,根本听不进去这个贼汉子还在颠三倒四的说些啥,手下的官兵,早就吆三喝四的拿了绳子,轻轻松松就把三个“伤病员”给绑缚好了。

竟然,没遭到一丁点儿反抗,“黑老大”被捆住之后,脸上的恐怖还消淡了不少呢!

骑兵最后面落下的马车,终于赶到了,陈大川双眼通红的冲出车厢往黄金蟒身边奔,口中连声呼叫:“阿珠——阿珠你怎么样?”

原本疲累的趴在黄金蟒脖子上的小丫头,真的没力qì

表演一出“父女劫后重生”的轻喜剧,于是只睁睁眼睛,就算招呼了。

熟料已经提心吊胆了一路子的陈大川,脑子早就不好使了,此刻见到闺女还活着,本来应该欢欢喜喜,却抱过阿珠放声大哭起来:“都是爹窝囊,还偷给你奶银子,结果让她花钱买我的阿珠药傻了,都是爹无能,爹笨蛋,爹有眼无珠啊!”

阿珠的身子抽了抽,既然亲爹有了悔改之意,那就多给他个重生的机会,理顺理顺人生的各种犄角旮旯为好。

于是,小毛丫头懵懵懂懂的抬起了头,眼睛直勾勾,嘴巴歪斜着,还顺势流出了一道恶心人的口水。

貌似,周星驰表演的电影上就是这样代表痴呆傻子的……

这也得算是“彩衣娱亲”,孝敬父母的一种全新方式吧?

阿珠自己都觉得,这几天跟着三个人贩子厮混,“三观”被毁的七七八八,恶趣味越发的浓厚了。

果然,她这么一副怪模样一做出来,陈大川立kè

嚎哭的更响亮了,他的阿珠,最聪明灵动的那个小闺女,真的被药成“二傻子”了……

恶趣味的丫头,直勾勾的眼神也扫射了一圈儿,结果,悲催了。

虽然染上了一路风尘,宝蓝色披风依然飒飒舞动,眼睛里包含着悲悯的“谪仙”——干将少爷,也在现场……

早知dào

,阿珠一定不会选择这样自毁形象的“二傻子”模样出现在干将面前。

小丫头满脸通红,脑袋一炸,埋进陈大川的肩膀头上,再不好意思现身了。

可是,流着口水傻呆呆的模样,还是刺激到了前来搭救的“英雄们”。

二蛋只是粗粗一问,“黑老大”就招认了绑架拐卖人口的罪行,或许,他觉得,被官兵带走,也比留在这里继xù

被一个没影子的“鬼大侠”追杀的强。

可是,为啥要带走他?当兵的优待俘虏,会直接给个了断的。

干将把自己悲悯的眼神从陈大川的肩膀上挪开,摆摆手,二蛋手起刀落,罪魁祸首“黑老大”,已经阴阳永隔,到另一个世界追问到底是哪一路鬼灵穷追自己去了……

这个世界上两类罪犯不需yào

被可怜被同情,首当其冲就是“人贩子”,证据确凿了,完全不必留他的性命。

“二子”被绑缚之后,完全办不到趴伏的姿势,,屁股上的伤口再次迸裂,鲜血继xù

缓缓流淌,速度上不去,因为,这身体里也实在没多少鲜血可供挥霍的。

“留着——这一个——给我——”,“二傻子”阿珠,终于抬起了头,脸蛋红红的指指“三胖儿”。

一时的妇人之仁,这小姑娘还没忘记曾经被这个马车夫给阻拦了被杀的命运呢,虽然,其实也没人可以轻松伤的了她的性命。

到底,还是“三胖儿”没泯灭最后一丝丝人性吧?

干将眼睛里面的悲悯立kè

烟消云散,甚至还多了一份恼怒,丫刚刚是伪装的痴呆相?

要不是看她被药傻了,还不至于冲动的直接砍了“黑老大”的脑袋呢!

还有啊,干将疑惑不解,自己一个男孩子,初次见到砍头,还恶心的几天吃不下饭,怎么这小丫头面不改色,眼底里还有几分兴奋呢?(未完待续……)

PS:感谢妙红的粉红票!一时还做不到提前到早晨六点挂稿子,看明天怎么样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丐帮

据说呢,按照见血之后的反应来区分,有这么两种人。

第一种最正常了,初次见到大量流血甚至死亡,会胆战心惊手足发软,或者晕厥呕吐。

第二种则相反,见到了鲜血喷涌,自己的血也跟着沸腾,兴奋与喜悦相携而至……

这种反应是天生的,非人力非教条思想可以控zhì



而两辈子都没脱离出骨子里的胆小范畴的阿珠,纯天然的表现,倾向于第二类。

或许,这姑娘骨头里面本来就是强悍的,只不过原来没有机会显现出来?

“那就全押回去,这贼匪头子的脑袋,悬挂在镇衙门外面,震慑一下。”干将垂下眼皮,发号施令。

正好,被削去车厢的露天马车继xù

载着死去和活着的主人,怏怏的在队伍中间走上回头路。

其间,干将专门提审了“二子”和“三胖儿”,“二子”早就心灰意懒,对本次绑架事件供认不讳,不过,问起之前的案子,还有理智提醒他,不肯轻易招认。

倒是“三胖儿”,也没用怎么吓唬怎么做工作,这厮竹筒倒豆子,把自己参与到贩卖人口的队伍以来,做过的每一桩买卖,都据实交代了,并且,他还专门记住了被贩卖的孩子到底又转手到了什么地方,出自什么县城,一一说明。

“小的任凭发落,干这种亏良心的买卖,小的也不舒坦……”。

“那你为何做起了这种营生?”“三娃子”问的并不突兀。既然良心上过不去,就不该掺合不是?

“三胖儿”很局促,貌似回忆起从前的不堪是痛苦的。

其实这汉子原本是个老实人,家里父母健壮,娶了个媳妇貌美如花,还很快怀了身孕。

结果,狗血剧上演,媳妇跟几个邻家妇人相伴赶集时,被一个地痞发xiàn

美色,于是上前调戏。并蓄谋招呼手下强抢。媳妇在反抗时以头撞墙,一尸两命。

“三胖儿”知dào

后连夜出手,杀上门去,一棍子砸花了地痞的脑袋。一命呜呼。

父母流泪撵走儿子。因为那地痞有些势力。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三胖儿”流落在外,因为有一身赶马车的本事,机缘巧合的跟“黑老大”一流厮混在一起。如今已有两年光景。

如果,这些事儿都是真实的,“三胖儿”的本性,也确实没有从根子上坏掉烂掉。

干将沉吟一下,下了决定:“三胖儿,如果你所言属实,并带领官兵协助救回被贩卖的孩子们,我可以考lǜ

放你回家看望父母……”。

“三胖儿”喜出望外,对着干将猛一顿叩头,后背上的伤痛完全忽略不计了。

还有阿珠这个小恩人呢,要不是她出言要留下他,也得不到这样将功赎罪的机会。

阿珠这会儿早就琢磨好了“三胖儿”的用处,此刻小大人般的摆摆手:“干将少爷那边的事儿完成,你就先找我报到,我来安排你回家探亲的事宜,你可愿意?”

这是抛来的橄榄枝啊!“三胖儿”哪有不乐意的?

“小的这条贱命,死了都不足惜,小姐既然看得起,今后,三胖儿任凭小姐驱使!”

“小姐”么?听起来真是浑身起鸡皮疙瘩儿,怪好听的称呼,生生被后来那些打着红灯笼求营生的职业给玷污了。

阿珠定下了“三胖儿”的未来,心有余悸的陈大川并不看好这件事儿,你想啊,找个曾经的人贩子贼厮做跟班儿,没准儿就又倒卖你一回,轻车熟路嘛!

不过,小闺女打小主意就大,认准的事情谁劝都不管用,何况最近又发xiàn

了自己涨了力qì

跟本事,来无影去无踪砍个把儿人跟切菜似的轻松,还能忌惮谁?

而且,不再装“二傻子”以后,一路回程,阿珠对于挥刀耍剑的本事尤其感兴趣,时不时缠着个身手利落的兵蛋子或者衙差,要求演示一下。

她不求学会,只想熟悉熟悉剑法刀路,这身板儿,遇到敌情,当然以后也是以“偷袭”为主,明刀对枪咱可不干。

干将在听到阿珠对二蛋的请教之后,非常的不淡定了。

“二蛋哥哥,人身上都有几处部位最容易一刀致命?你给我指指……”。

……

这小丫头是要闹哪般啊?难不成计划再遇到这种情况就亲自动手收割生命?

“女孩子家家的,自然有家人保护,阿珠你问这些做啥?”

那要是正好身边没人保护呢?谁还没有落单的时候?阿珠翻翻白眼珠子,觉得玉树临风的干将少爷,这思想也够狭隘的。

本姑娘可是有计划要四处游历一番的,要不然,不就辜负了这一身平白得来的力qì

,和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小世界?

刚刚寻找回来孩子,陈大川舍不得教育更不肯训斥,眼睛总是落在明显比从前活泼的阿珠身上,眼神柔和的能滴出水来。

回去的速度不那么快,中途休息了两次,在青阳镇还买了些吃食,第三日的下晌儿,才赶回了李官镇。

自然,是要先处理人贩子的案件,被石灰腌渍的灰突突的“黑老大”的脑袋,真的被悬挂在了镇衙门的旗杆上,围观者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三老”重新审讯“二子”和“三胖儿”,“三胖儿”认罪态度好,随即被带走解救被贩卖的人口,“二子”么,这时候才魂飞魄散坦白认罪,已经有了些晚,虽然他也会被带出去立功寻人,却赎不了自身的罪过,镇衙门的大牢,等着他回来呢!

阿珠被王老太太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儿”的叫了一通,又被大姐阿兰拍打了两巴掌,再逗逗两个懵懵懂懂的小弟弟,才发xiàn

,三姐姐阿穗,不在家里。

王氏跟阿草是去了陈家庄的,报平安的信息也早就传了回去,可是阿穗,不应该留在镇子上的吗?

“那孩子跑千总府上耍去了,这几天欢儿少爷也常来,跟阿穗嘀嘀咕咕的在一起,还搭着伴儿往外跑,我琢磨着,反正千总家有几个小厮不离身儿的跟着,跑出去玩玩儿也好。”王老太太为阿珠释疑解惑。

阿穗跟欢儿本来就年龄相仿,对脾气也不稀奇,自己失踪的日子,姥娘没心思管教其他的外孙女,也可以理解。

但是为什么听到这个解释,阿珠这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儿呢?

两个没心没肺的人,就从没为自己担过心吗?

她确实冤枉自己姐姐跟好朋友了,当阿珠关在屋子里休息,并顺便把自己跟黄金蟒穿山甲都带进小世界清洗风尘的时候,陈家铺子跑进来两个蓬头垢面的小家伙儿。

那叫一个邋遢哦,脸上涂抹的鬼画符似的,五官都看不清,身上的衣裳更糟糕,脏是肯定的,破是毋庸置疑的,要不是还有一根草绳子拢住了衣裳,没准儿布片儿就会随风烂掉扬长而去……

可偏偏这俩小乞丐穿堂入户熟稔的很,嘴里还欢呼着:“阿珠回来啦?阿珠在哪儿?”

什么时候四姑娘的朋友遍天下,三教九流,不入流的丐帮也有兄弟姊妹了?

而且,其中一声称呼耳熟又招人嫌。

“珠——回来啦?珠——”.

铺子这段时间没开业,王老太太没心思,把小伙计跟奶娘也都安排走了,她跟阿兰两个人足以关起门来照管俩小子呢。

可这会儿本来是给陈大川留的门儿,跑进来两个小要饭的算怎么回事?更别提还一口一个“阿珠”的叫着……

王老太太抡着扫帚疙瘩冲出屋门,可眼前,阿珠脑袋湿淋淋的站在院子里,一手扯着一个小乞丐,万分嫌恶的正往外推搡:“先去洗洗——拾掇干净了再来烦我——嘁——臭死了!”

“阿珠,你认识他们?”王老太太的扫帚疙瘩落下了,虽然是小乞丐,要是跟自家孩子有交情,那也得好好对待。

稍大的那个乞丐怎么哭唧唧的,任凭阿珠往外推搡,身子还不由自主的往前凑乎,口里喃喃道:“阿珠你没事儿——就好,等我长大了,替你找人贩子报仇。”

这话说得多暖人心啊,可偏偏阿珠不待见,敷衍的点着头继xù

往外推人:“行——谢谢——不用了——报仇的事儿不能等——我已经报了。”

个头儿小点的乞丐,发xiàn

了王老太太,还挺欢喜的,大声喊了一句:“姥娘!我爹呢?”

如青天白日里,当头一个霹雳闪电,王老太太被炸了个里焦外嫩,天可怜儿见的,陈家这是怎么啦?刚刚找回来一个四闺女,三丫头又变身成“要饭儿”的了?

再仔细看,脏乎乎的脸蛋眉眼,另一个分明就是千总家的小少爷,不!是小祖宗!转行——进丐帮了?

身后的小厮也没跟着,不会也被拐卖了吧?

“衣裳——你们的好衣裳呢?被抢了?谁那么大的胆子?”王老太太接受无能,哆哆嗦嗦跑出去关紧了铺子的门,又回头询问。

还不是听阿珠讲过啥“丐帮”“洪七公”的故事,说什么天下的大事小事,没有比丐帮的乞丐们更清楚的了,想要什么消息,混进丐帮打听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留下

俩小孩儿就想出了这么一法子,先唬弄过去大人,溜到外面,再压服住小厮,买来这么两身破烂衣裳,大街小巷的钻一钻,跟其他的乞丐亲近亲近,打听人贩子和阿珠的消息。

这活儿其实挺危险的,好在小厮们虽然不敢违逆了少爷的意思,到底,也是不肯远离的,提心吊胆了这两天,总算没出什么大岔子。

今儿在外面溜达着,听到了镇衙门前面挂了贼匪脑袋的消息,俩小娃儿立kè

往陈家铺子跑,思谋着肯定得是阿珠回家了。

就算是被嫌弃的推出两丈远,就算是又换了王老太太两指提溜着耳朵分别被送进卧室或澡间洗浴,花钱买来的破烂衣服也被丢到了大门外忠心耿耿守护的小厮头顶上,两个娃儿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的。

失去过的东西才觉得分外珍贵,原本喜欢跟妹妹对着干的阿穗,现在也早忘记了那些小小的嫌隙了,妹妹安全的回家了,真好!

好说歹说才送走了欢儿少爷,陈大川却始终没回家,经lì

了失去女儿的痛苦之后,这汉子更能理解做父母的对孩子的牵念之情,他自愿要求跟随由“三胖儿”带路的那些衙差,一同去解救这两年被“黑老大”贩卖过的孩子……

四面八方的地儿,估计得花费上几日的功夫,不过,王氏跟阿草还有王老爷子,倒是半夜里赶了回来。

在陈家庄听到了阿珠被寻回来的消息,谁还能坐得住?安置一番之后。三口人就赶了牛车往李官镇来了。

幸亏一路之上还算太平,没遇到啥劫道的贼匪,要不然,三个老弱妇孺走夜路,实在是不禁吓。

自然,拍开院门后,一家子又是一番嘘寒问暖的亲热,见到了小闺女安然无恙,王氏终于不继xù

折腾她那双水蜜桃一样红肿的双眼了,说着话就犯起了迷糊。脑袋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姊妹四个也亲热的没够,干脆不再分房去睡,全挤在阿珠的大拔步床上横着躺,嘁嘁喳喳的直说话到天明。才迷迷糊糊的没了声息。

两位老人家终于团聚。还看护着两个双胞胎外孙。估计,也休息的很晚,以至于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两个没耽误觉儿的小男生憋不住哭叫了起来,陈家铺子里面才有了动静。

老两口手忙脚乱的给两个娃儿收拾,门外阿珠的声音传进来:“姥爷姥娘,起来了吗?”

其他人都累的不轻,反倒是这位悲催的受害者精神头儿最充沛,接过了看护小娃儿的任务,让两位老人家有时间洗漱并捯饬早饭。

她人小,抱不动两个小娃儿,但是,阿珠那张脸一出现,两个小的就欢喜的不得了了,口中“啊啊——”的打着招呼,不哭也不闹,乖得很。

王老爷子甚至很遗憾的说道了一句:“要是跟着咱在陈家庄,这会子,早多学了上百个字了——”。

就跟什么绝世的天才被耽误了似的……

“那——姥爷再去多写点大字来,我们这两天多教一些。”阿珠提议,甚得老爷子欢心,立kè

屁颠屁颠的到正房写字去了。

趁着一家人都忙碌着,阿珠把两个弟弟带进了小世界,黄金蟒跟穿山甲还在里面憋着呢,看到主人,自然欢喜无限。

两匹不知dào

是复制品还是原装货的高头白马,此刻已经被小黄驯化,见到阿珠,两根前腿还微微的屈了一屈,像是学会了什么重yào

的宫廷礼仪似的。

青布帷子的马车停的不是地方,轧坏了一丛粟米棵子,若是再往里点儿,没准儿已经形成气候的那一畦人参,就要遭殃了。

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人参棵子,长得很茂盛,小世界里面的暗淡光线又恢复了明亮,天空中照旧湛蓝湛蓝的,绛色草也微微的摇曳着枝叶,尽管中心那一枚叶片还没重新生长出来。

唯一遗憾的,就是——这恐怕是最后一次带两个弟弟进来了,因为,在母亲湖里玩着玩着,其中一个娃儿,欢欢喜喜的张嘴叫了一声:“珠——”。

孩子你也忒心急了,多当几天闷嘴葫芦才能继xù

享shòu

小世界的福利。

阿珠的小身板一顿,一手扯了一个娃儿在自己左右,一字一句的教授:“不是——珠——叫——姐姐——姐——”。

一切就是这般简单,叫“珠——”的跟叫“姐——”的连续起来,一个非常响亮的称呼,组合成功。

“珠——姐——”。

阿珠只觉得心头一软,软的一塌糊涂。

她很小心的给两个弟弟洗浴干净,包括头顶上那两块又被王氏跟王老太太小心避过的“护头油泥”,岸上晾干的衣服,也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气……

以后,就只能谨慎的把小世界里面的宝藏拿到外面给两个小弟弟享用了,如现在这般可以和亲人坦诚分享的幸福感,将成为温暖的记忆。

被母亲湖的泉水清洗之后,两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娃儿,肌肤跟阿珠的差不多,都是白的嫩生生,透着健康的红润。

每人一根石斛茎叶拿着,随便往嘴巴里面送,俩小人儿欢天喜地的抱了黄金蟒的身子,一如当初的小阿珠……

阿珠握拳,先是穿山甲母子落地,然后是黄金蟒驮着俩婴儿,阿珠笑吟吟的坐回了炕头儿。

“珠——啊啊——”,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弟弟,脾性却很不同,小名叫“老虎”,大名叫“陈有方”的那一个是老大,喜欢没事儿盯着房顶偷着乐,不怎么上蹿下跳。

小的“豹子”,却不像他的大名“陈有矩”那般规规矩矩,总是逮机会就手脚乱动到处窜,爬的也利索,一眨巴眼儿的功夫,就能脑袋朝下往地下栽,脑袋上摔个青疙瘩是常有的事儿,所以轻易身边离不了人看护。

现在叫着“珠——啊啊——”的,就是小豹子,猛不丁的得到了黄金蟒这种助力,小豹子的意思是,能不能到外面耍耍?

这两天家里不太平,王老太太半点儿不敢把孩子们往外带,全憋屋里唬弄了。

不过,小豹子的目的没达到,因为,王老爷子兴冲冲地抱着一摞白纸进了屋,上面的墨迹还新鲜着呢!

认字的游戏也很久不玩了,大老虎跟小豹子的注意力转换,开开心心的上前就动手去扯……

甭管是先天好学,还是纯属凑热闹,总之,早饭前,王老爷子志得yì

满,夸赞俩外孙子真的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因为,过去教过的文字,略略复习一下就又能从纸堆里掂出来了,新教了俩,也熟练了,甚至还有了点跟着读的意思,尽管发音还不很清晰。

要不是王家姥娘威风凛凛,还真阻止不住老爷子教授的热情,一人一个娃儿抱着,去灶房吃顿饱饭要紧。

王氏的神情还很疲惫,当娘的不容易,惦记孩子的心比旁人都更厉害,没有两日的功夫,很难恢复的过来。

而且,胡思乱想了好几日,早就下了一个决心,再不许阿珠离开她的视线了。

“陈家庄就算是满地都是银子,也不许你回去捡,除非咱再把镇子上的铺面卖了,一家人全离开……”。

阿珠嘴巴咧的二五八万的,吸溜着冷气儿,也没敢表达不同意见。

心里头的主意可没改,这丫头不但还想回陈家庄自由自在,还思谋着到更广阔的天地间旅行一番呢。

这事儿可以慢慢儿商量,亲娘刚刚被吓的狠了,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

好在陈家庄那边有李管事主管着,凡事儿都乱不了,养猪场目前是棒槌娘带着儿子在暂管,加上几只狗狗,短时间也出不了问题。

“那就咱们一家子人全留在镇子上好了,陈家庄的事务都交出去找人代管着,反正这边的空房子还多着。”

阿珠应和着母亲说话,果然,王氏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可是王老爷子放不下那些野猪仔,再说了,留在李官镇,总觉得英雄没有用武之地,远远不如在陈家庄忙忙叨叨的有意思。

“庄稼人,离不了田地,我住在这里心里不得劲儿,等晚会儿再教外孙子认两个字,我就赶车回去,猪场那边这两天有两头待产的母猪,我怕棒槌娘侍候不了,这一窝儿,可得下来几个十几个的猪仔儿哩。”

留不下王老爷子,阿珠只好叮嘱:“姥爷,你再替我跟管家叔叔说一声,我要的别墅继xù

盖着,别停工——”。

还有给干将得再准bèi

点儿铁皮石斛,这次相救,人家出了大力,要是再因为几天的少吃不喝不眠不休作下病,可就忒不好意思了。

但不知,干将这次,会不会就此留在李官镇,跟爹娘祖母弟弟的相聚几日……

阿珠有些惆怅,貌似,干将的身子骨养好了,离别的时辰也就要到了,边疆的李老将军,可也盼着孙子回返呢!

“姥爷,我琢磨着,干将少爷很可能回陈家庄再呆些日子,他们爬山的训liàn

还没完呢,你替我捎给他些药材吧!”(未完待续……)

PS:感谢奇迹一生123的打赏!

第一百四十五章 羊肚儿

小世界里面的铁皮石斛长得跟野草似的繁茂,多多的给干将备用,阿珠还躲进小世界,小心的挖了两根自己栽种的人参出来,个头儿不大,两只并起来,能赶上阿珠的一个巴掌。

东西小没事儿,是自己的一番谢意。

午晌儿,二大娘一家子来了一多半儿,都是为的探望小阿珠安全回来的,正好,跟王姥爷一起回程。

安心留在镇子上几日的阿珠,开始重新审视自家的铺面,牌匾上写的满满当当的,什么“陈氏烧饼铺”“圆梦烧饼”“红烧排骨”“红烧肉”“沏鸡蛋”……

亲爹这是把牌匾当菜谱来写的啊!

陈大川还没回家,奶娘跟小伙计倒是正常上工了,大家伙儿齐动手,把四间铺面重新收拾摆放了一番。

牌匾也另外请人涂抹了重新书写,分成两块儿,一个小间只售卖米面蔬菜,挂的是“陈氏粮铺”,三间连通的就做了餐馆,牌匾上书写的是“圆梦食铺”。

小伙计叫石头儿,十一二岁的样子,勤快又老实,据说家里只有一个寡母,就在距离铺面两条街的地界居住,来往很方便。

石头儿力qì

不算大,但打烧饼的本领已经学的差不多了,看到经过阿珠重新设计修整的烧饼炉灶,兴奋的满脸通红。

原来可没挑过大梁独自操作,现在有了亲自实习的机会,能不开心吗?

“石头儿哥。你要是能供得上一天的烧饼分量,且滋味儿还能过得去,回头我让我爹给你涨工钱。”

再加上小东家这样一句话,石头儿只觉得双臂充满了力量。

休整以后的食铺这边,里面的空间更显宽绰,原本摆放在铺面中间的几张桌子,现在统统贴着墙面固定住,还增添了一张收银台,碗筷、腌鸡蛋、小菜儿、红烧肉、红烧排骨、热水桶、生鸡蛋,全部在收银台这一侧。顾客付款后。自己动手端齐需yào

的东西,店家只需yào

经常收拾一下桌案上的碗筷就行了。

阿珠和阿穗照旧帮不上忙,收银台后面是王氏带着两个大闺女,双胎小孩子交给奶娘照看。王老太太在里院帮着拾掇各类蔬菜肉菜。随时添补上。

“其实啊。咱家这成天跟猪肉较劲儿,姥娘这嘴巴都养刁了,反倒寻思着吃些羊肉换换口味儿哩。”

王老太太烧着火。跟两个小外孙女唠嗑儿。

确实呢,老这么吃下去,龙肉也会有腻歪的一天。

王姥娘的年纪也大了,人都说“有钱难买老来瘦”,她现在却很是胖了十几斤的样子,再这么大油大肉的吃下去,可别得了什么高血压心脏病啥的……

阿珠掰着手指头算计自己还会做哪些脂肪少的肉菜,要不然,买块儿羊肚儿试试?比直接吃羊肉还得算素淡吧?

想到就做,两个小姑娘拉着手往后院那个门外偷溜儿,把阿穗拉下水,没有人告密,大家伙儿又都忙着,院子又多,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没人发xiàn



这会儿还真难区分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因为很明显的,小个头儿的那个丫头是“土豪”,高个儿的那个明显怂了些,看到想买的东西,还得求助于小的那个。

其实阿穗也是有些私房钱的,但毕竟不成气候,丫舍不得随便拿出来挥霍。

“想要糖葫芦?那多买几支,回家给姐姐们捎着——”。

所谓财大气粗,指的就是眼前这个一气儿买了八支糖葫芦的两岁小娃儿,她自己还不吃,统统由后面的小跟班用细草绳捆起来提着。

阿穗是个臭美的丫头,虽然手里空不出来,眼珠子还是留在路边卖头花发钗的摊子上,恨不能挨个别在脑袋上看看效果。

“喜欢哪个?阿穗你指指,我给你买。”

怨不得这个妹妹从出生就没称呼过“姐姐”,阿穗彻底的没了脾气,屈服于头花的诱惑下,“喏——那个粉的——不不——大红的也好kàn

——蓝的——也好kàn

——”。

其实活了两辈子的阿珠还真没相中这种做工粗糙的玩意儿,看阿穗喜欢,那就打个价儿先。

“大叔,这头花怎么卖?”

两个小丫头买头花,摊主还真没见过,敷衍一句:“六文钱一朵。”

“那要是买两朵呢?”阿珠脆生生的问道。

屁大的孩儿,还能区分一朵两朵?

“两朵的话,少收两文,算五文一朵,收十文。”

“买两朵便宜两文——那买四朵呢?”小丫头不依不饶了,继xù

追问。

这是谁家的孩子调皮,在家里刚跟大人学了数数儿,就跑来跟自己绕着玩儿的吧?

摊主觉得脑子有些乱:“那自然——少收四文——小丫头没跟着大人,不怕被拍花子的拍走?赶紧回家吧!”

可偏偏两个小丫头就相中他这摊子了,大的那个还在各色头花中纠结,小的那个继xù

绕摊主。

“大叔,我要是买四朵,自然应该更便宜才是,或者我觉得划算,再多买几支也不一定呢!”

小娃子,顶多身上带一文两文的铜板出来,还多买他的头花?

摊主眼睛不花,早把两个丫头上上下下瞧了一遍,连个鼓囊的装铜板的地儿都没见到,怎么可能藏着二十个铜板?

“你们要是真的能一下子买够四朵头花,大叔给你个吐血价儿,十五文,权当白送你们一朵!”

这价格还真够划算的,阿珠没含糊,小手往袖笼里一抓,“噹噹噹——”,再一抓,“噹噹噹——”……

十五个铜板——还多出一声响儿来,声音不同前面的,那是——一小块碎银子?

“土豪”的动作利索,“嗖”一下又把那块多出来的东西收进了袖笼里,摊主咧咧嘴巴,指着那堆头花道:“随便——挑——”。

心里头可是思谋上了,没听说近处有大富贵的人家新搬来啊,怎么冒出来两个穿着普通却出手阔绰的小娃子?身后还没跟着大人或者家丁?

阿穗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挑拣中意的头花了,喜欢的颜色一样一朵,全让阿珠给她插到了脑袋上,并且口中许诺道:“珠——我这四朵花,也给姐姐们给你戴,我们四个可以每天交换着颜色——”。

那摊主是个好心的,收了钱还没忘嘱咐:“小姑娘,千万别让人看到身上的钱,早回家才安全。”

可是最主要的物件还没采购呢!姊妹两个谢过了摊主,短腿快速的往肉铺子跑。

羊肉贵些,达官贵人们喜欢吃,羊肚儿却很便宜,大白菜价儿,阿珠很痛快就给羊肉铺子包圆儿了。

她惦记着,已经很久没为吴老神医做回好吃的饭菜啦,这次失踪,姥娘说吴老爷子没少来探问,需yào

上门道声谢。

还有欢儿一家子,“三老”跟镇衙门的衙差,也跟着忙活辛苦了好几天。

这种恩情,送银子不合适,做吃食是最好的。

可问题是,你这买来的一堆血胡林拉的羊肚儿,怎么运回去?小跟班阿穗?貌似年龄也还小,办不了这差事儿……

最主要是三姑娘臭美成习惯了,根本就拒绝把羊肚儿往自己手里身上放,人家的花衣裳,可不能被沾污了。

这个艰巨的任务,很快就容易完成了,因为,一个手中挥舞着烧火棍子的老太太,一路打听着正向着这个方向奔来。

肉铺子门前热闹的很,阿珠却清晰的听见了老太太磨牙的声音,急中生智一拉阿穗:“三姐姐,你等着咱姥娘把羊肚儿提溜回去,我腿脚慢,先走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小丫头钻进人群,遮遮掩掩跟王老太太交错而过……

阿穗姑娘咧着嘴傻笑呢,从来没被妹妹叫过“三姐姐”,听起来还挺舒服的。

姥娘真的来了呢,还拿着根黑乎乎的棍子,这是提前预测到自己买了一大堆羊肚儿,来帮忙挑回去的?

可为啥耳朵被提溜起来了?连脚尖儿都只能踮着的小丫头,口中哎呦起来:“姥娘你干哈呢?快把羊肚儿装起来吧,花了一堆铜钱呢——”。

王老太太恨得咬牙切齿,这才刚刚找回来了阿珠,扭头就俩孩子都跑出去了,要是再出一回被拐卖的戏码,还让不让人活了?

“阿珠呢?你把妹妹看到哪里去了?”

阿穗的耳朵被着实拧了一遭儿,委屈的向前一指:“那不是吗?她先走了——”。

果然,正前方,屁大的孩儿回转头笑得贼兮兮的,跟王老太太一对眼儿,立kè

撒丫子又开始起跑。

只要——没走丢一个就好!

王老太太脸红脖子粗的收拾起那堆羊肚儿,还真的是用绳子挂在烧火棍子上挑回家的,手里又提了阿穗的糖葫芦,紧跟在俩孩子身后走回了铺面。

当娘的舍不得自家闺女担心,王家姥娘偷偷摸摸在灶房教育了一番外孙女,都没敢让王氏知dào



不过,教育的手段有些俗气,以至于阿珠在指挥老太太做羊肚儿的时候,总是不断地去揉搓自己的耳朵,她其实还是轻的,阿穗那丫的耳朵才被拧的厉害,红彤彤跟注满了鸡血似的。

哎,谁让她是姐姐呢?(未完待续……)

PS:感谢云枫树的粉红票,感谢云枫树的圣诞铃铛!好朋友,么么哒——

寂寞终于提前码出来一章,挂到明儿一早,朋友们,六点见。

第一百四十六章 送别

羊肚去掉脂皮,洗干净,切成2厘米见方的小块儿,下入沸水中焯烫,即刻捞出沥净水分,再投入八成热油中,爆约2分钟,倒入漏勺。

再用小碗加入醋、盐、葱、姜、蒜、水淀粉调拌成芡汁备用。炒锅上火烧热,加底油,放入花椒粒儿炸出香味,捞出不要,再放入羊肚,烹绍酒,倒入对好的芡汁,翻爆均匀,迅速出锅装盘就行了。

王老太太对灶上的活儿早熟练了,第二锅就已经色香味儿俱全,阿珠揉着耳朵装了食盒,就要亲自给吴老爷子送去。

刚刚那顿耳朵是白拧了,这孩子想自由自在跑出去的心关都关不住,好在医馆就在附近,再指派上阿穗跟着,王老太太只能继xù

跟大堆儿的羊肚儿较劲儿。

给镇衙门送的饭菜可以加些山辣椒,炸的红红彤彤的辣椒油浇上去,颜色更见诱惑。

石头儿打着烧饼可不得空儿,无奈何派了阿兰阿草姊妹两个,一人护着一个大瓷坛子,在道上拦了辆牛车送去镇衙门。

还有自家已经做出名气来的“红烧肉”与“红烧排骨”,也分别装了两个食盒,趁着还没到午晌儿饭时,给衙差们打打牙祭。

两个小娃子回家的时候,食盒里装的比送去的东西都要多,因为这次的羊肚儿,不但吴老爷子喜欢,老夫人也满yì

着呢,她只忌讳猪肉,对羊肉可是崇尚的很。

阿穗那脑袋上插满了各色头花,就像一个活动摊位。吴老夫人亲手给插上的,说是小姑娘家家的,就得这么花团锦簇的才喜庆。

对于阿珠那一脑袋清汤挂面,啥饰物都不让捯饬,吴老夫人还挺不理解的呢!

不过,脑袋上啥都不要,手腕子上就拒绝不了了,目前,阿珠比阿穗多了一对儿银手镯,还刻着“长命百岁”的字眼儿……

吴老爷子没少叮嘱以后要注意的安全事宜。唠唠叨叨一大通。显见的是真的为阿珠担心了,第一次连新鲜的菜品都没着急麻慌去品尝。

其实这次阿珠也惊了心,好说歹说给老爷子转移了话题,顺势认识了并各样抓了几根几把应急的药材。止血的止痛的消炎的……

姊妹两个都觉得满载而归。阿穗就抢着再去千总府上溜达一圈儿。阿珠怀疑,她除了迫不及待想见到好朋友欢儿之外,显摆一下满脑袋的头花移动摊位更为心切。

只可惜。她两个在医馆呆的时间有些长了,王老太太早安排了奶娘把“爆羊肚儿”送去了千总府,就是不想让俩小孩子乱跑……

阿穗很失落,在她自认为是最美的时刻,没机会遇到可以欣赏美的合适人选。

阿珠很欢乐,因为,两个弟弟又可以归自己看护了,老太太在床下铺了席子和厚褥垫,也不担心调皮捣蛋的“大老虎”跟“小豹子”掉下来摔坏。

再把黄金蟒放出来,身子一盘一挡,一点儿危险都没有。

王姥爷留下的大字继xù

认吧,反正目前这俩娃儿对这个游戏还乐此不疲……

奶娘回来的时候,说起千总府的大少爷果然还留在陈家庄,小少爷还亲自跑出来,欢欢喜喜的接了食盒。

或许,干将的心里,还是不习惯住进千总府,不习惯跟父母祖母弟弟在一起朝夕相处的吧?

一家人的午饭时间推迟到铺面里安静下来之后,爆羊肚儿得到了热烈欢迎,两个双胞胎还被允许蘸菜汤泡馒头把小肚子吃饱了。

陈大川带着“三胖儿”,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脸面严肃的很,大概,营救工作不是太顺利。

也是的,人贩子倒卖的孩子,不少半路上就夭折了,能熬到买家接手的,身子骨也受过了磋磨,不一定将养的健康,这个时代原本医疗条件就差得很……

一家人都没追问这几天的行程和结果,王老太太和王氏,甚至抱着俩男娃儿恨不能立kè

从“三胖儿”眼前消失,听说了这厮也做过人贩子的“光荣事迹”,怎么能不心惊胆战?

“三胖儿”也很局促不安,闷着头扒拉饭菜,阿珠一出声,他就打一个哆嗦。

同伙儿“黑老大”脑袋被砍了,“二子”收了监,千总大人好心的安排“三胖儿”相送了“二子”去大牢,阴沉沉昏暗暗散发着潮湿恶臭的地方,着实震骇到了这个汉子。

因为戴罪立功帮着寻找回来了几个被拐卖的娃儿,“三老”跟千总大人才额外开恩,不把“三胖儿”收监了,却必须签下卖身契给陈大川,过往罪行记录在案,可以既往不咎。

这主要是源于阿珠的恳请啊,“三胖儿”知dào

,自己真zhèng

的主子是那个毛丫头,从此以后,上山入海赴汤蹈火,都归阿珠驱使了。

果然,陈大川吃完饭,就把那张薄薄的卖身契交给了小闺女,全然没理会媳妇王氏的提心吊胆。

这几天一起四处奔波,陈大川跟“三胖儿”相处的时间长了,对这个曾经的杀人犯拐卖犯的看法有了些改变,这厮的人性还没算泯灭的彻底,交给自家小闺女,说不定可以转化成正常人。

当爹的,尤其是在听说了一路之上,“黑老大”三个人是怎么被一个或者几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大侠”捉弄的,心里就有了点儿数儿,阿珠打小表现出来的异常,蛇大仙的神奇,都足以让陈大川相信,自家小闺女,能支使的了这个“三胖儿”,而且可以保证她自己的安全。

“秀娥,千总大人说,干将少爷——三天后启程回边疆,我们家——送些饯行的东西吧。”

陈大川的最后一句嘱咐,敲在了阿珠的心上。

王氏跟老太太在商量赶制几件棉衣棉鞋,阿珠插不上手,她所擅长的,也不过就是一些新鲜吃食而已。

边疆苦,缺水少食,玉树临风的大少爷又要继xù

奔波在风沙之中,挥刀舞剑,冷面无情……

“爹,想办法买一头牛回来吧,跟上次千总家送的一样,我们可以多给干将做些牛肉干儿路上吃,那东西禁放。”

阿珠这要求有些艰难,这时候的牛都是耕牛,官府有备案,轻易宰杀不得。

当务之急,除了寻找可以宰杀的黄牛,还得从足够数量的猪肉上下功夫,做些容易存放又美味儿的猪肉制品,再加上面食……

“金华火腿”在前世可是远近闻名的,做法儿也不算复杂,还有自己试验过的灌肉肠,可以多做一些。

最关键是面食类,阿珠脑海里晃悠的全是一团一板的方便面形象,那东西好吃又好带,还轻易坏不了……

只有三天,全家齐动员,除了店铺最忙碌的时候,其余时间就扑在这件事儿上。

多了个“三胖儿”,好多麻烦事儿都不麻烦了,阿珠花高价买到了一头摔折了脖子的黄牛,从宰杀到烹制,只需yào

在一旁指挥就可以水到渠成,色香味儿还挺完*美。

阿珠已经很久没这么废寝忘食过了,方便面如何现身在这个莫名其妙的“诸葛”王朝,需yào

的实验阶段还太长。

首先,在面粉中加入水和成面团是肯定会有的程序,揉起面团来,也肯定要比平日里揉馒头要费劲儿的多。

陈大川跟“三胖儿”豁出命去了似的,硬是把面团揉的摔到案板上“啪啪”响,一丝丝都不粘手。

没有轧面机,还需yào

人工切成细细的面条儿,然后,上锅蒸熟。

蒸熟的面条没有什么滋味儿,加些盐巴效果也不好。

后来,把“蒸”又换成了“煮”面条,汤汁里加了肉类和佐料,捞出来以后的味道是不那么单调了,形状却还不是记忆里面的弯弯曲曲……

前世的非油炸方便面,可是需yào

利用95℃的热风烘干的,目前没那条件。

那就只有油炸,着味后的面条切成段并分份儿,大火烧得旺旺的,用大锅的沸油炸制。

油炸过的面衣上有无数的洞眼,就像海绵一样,这是因为面衣是用水调和的,其中的水分在油炸过程中会发散掉,形成“洞眼”,食用时加入开水,很快就会变软。

这样,将面条浸在汤汁中使之着味,然后油炸使之干燥,就能同时解决保存和烹调的问题。

还有包装的问题,方便面需yào

隔离空气干燥保存,可是“塑料”那祸害还没被发明,阿珠只能琢磨着装瓷罐里蜡封口,或者干净的纸张包裹面板,一排排装进一个大油布口袋……

小世界里面出产的小麦磨得面粉,经过这么一番捯饬以后,香气扑鼻,酥脆易嚼,不需yào

加热水浸泡,就能直接拿起来吃。

送行的大道上,干将望着双眼熬红的小丫头,感动的不知dào

说什么好。

百十多斤牛肉干儿,和一袋袋一罐罐的方便面,足足装满了两辆马车,别说到边疆了,再打个来回都够几个人吃的。

可是小丫头还在懊恼:“干将,其实还可以加上蔬菜包儿、调料包儿,那样你们吃起来就不担心营养不均衡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牛皮纸

“那——下次我回来,你再准bèi

齐全点儿?”干将开着玩笑,伸出手指,想要揉一揉阿珠的头顶,又放下了。

“下次?用不着!我回头就琢磨那个,要不了多长时间,等做好了,再让千总叔安排给你送过去。”阿珠笑靥如花,说起吃食,浑然忘记了离别的伤感。

欢儿少爷早就又心里老大一个不乐意了,自从干将回家,周围的亲人朋友几乎都围着这位亲大哥去转了,阿珠做什么好吃的也会偏向着他……

这次那个什么“方便面”和“牛肉干儿”,一丁点儿没给欢儿少爷留下,阿珠包装的严严实实的,全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纠结不已的小孩儿在身边。

送走了千总府的大少爷,两位夫人好几天没露个大笑脸儿,家里的西席先生,倒是发xiàn

小少爷比之原来安静了许多,写大字的时候,有时候会忘记了数张数,偶尔多写一两张自己都不曾发觉。

小孩子的心性,坚持了没几天,欢儿少爷继xù

成为陈家铺子的常客,没人发xiàn

他曾经下过决心就此不搭理阿珠的事儿,因为欢儿跟在阿珠身后套近乎儿的场景跟从前并无二致。

阿珠很忙,尽管干将的送行礼物早就离开的远远的了,她还在跟“方便面”的包装与调料包儿较着劲儿……

请铁匠加工的手摇轧面机,也需yào

反复试验再修改,还有封口的机器。如何快捷便利的做好包装。

所以,阿珠真心没有空闲陪着欢儿跟阿穗东跑西窜、戳猫逗狗,纸袋子加了两层合在一起,都还是非常容易弄扯碰坏,尤其是见不得水汽。

而食物的包装,最关键的就是应该具有防潮、柔韧、不助燃、易分解、无毒无刺激性等特点的,目前的桑皮纸白宣纸完全做不到。

阿珠很惆怅,在欢儿凑上前显摆自己又一次早早完成了先生布置的任务时,得到了小妹妹的白眼珠子两枚。

小手里还搓扭着两张宣纸,手指甲一划。就是一道裂痕。

“你嫌弃这纸一扯就碎?阿珠。我们家有扯不坏的狼皮纸、牛皮纸,等我拿来给你用!”

“笑话!皮子跟纸能一样吗?”

李家背景深厚,能保存着珍贵的狼皮牛皮做纸去涂画个“藏宝图”啥的,还真不稀罕。不过。放过人家那物件珍贵不说。几张薄薄的皮纸,又能包装几块儿方便面?

欢儿嘴里的“牛皮纸”,还真的就是用上等的小牛皮制作的。当然兼具了柔韧性与防水性。

阿珠摸着那一卷精致的小牛皮,也觉得感动了,欢儿虽然废话多,也肯干实事呢,被拒绝了都不在意,照旧把自家压箱子底儿的东西给偷拿了来。

“谢谢欢儿!不过,我不能留下你家的东西,咱也别打开,我已经想出办法来了。”

这不是客气,阿珠有一个成人的灵魂,揣摩着,这张小牛皮里面的内容应该是机密的,小时候看过的电影故事,可不都这么说吗?藏宝图、军事地图啥的,可珍贵啦,谁泄了密都得被砍头。

万一更不幸,打开来里面是李家老祖宗的惊天隐私,被自己这个外人瞧见了,那就更加没办法解释了。

“可是——可是我想帮你的忙,你自己琢磨——多累啊!”

欢儿耷拉着头别提多丧气了。

阿珠笑了,那颗龅牙亮晶晶的在阳光下闪烁:“我知dào

自己钻了牛角尖儿,什么事儿都想着自己解决,这思路很受局限,我明白了。这么的,你先回家把牛皮送回去,再回来跟我一块儿找做纸的匠人,说不定咱们琢磨不出来的难事儿,人家看着却容易呢!”

“嗯嗯嗯——阿珠你等着我!”

欢儿跑的飞快,怀里抱着的牛皮始终没打开封,这样,原个儿放回去,家里大人也发xiàn

不了……

小阿穗大人般的摇头叹息:“珠——我就不明白了,凭你怎么不爱搭理欢儿,偏他非得跟你亲近,我让他帮我顺顺线,都不肯。”

其实三姑娘心灵手巧的,不像小时候那般懒惰,成日里只知dào

吃和睡,自从来到镇子上,愣是又喜欢上了针线女红,没事儿常拿根针,装模作样的缝个布片荷包,就是成品的模样都不咋地,白送给欢儿戴着都不肯。

一家人全是敬谢不敏的,好在还有一个陈大川不嫌弃闺女的手艺,头一天就把一个灰扑扑的荷包挂在腰上出门去了,到天黑回家,哭丧着脸,因为,里面的碎银子全漏了个干净,那荷包的针脚儿大了些……

但这些不妨碍三姑娘继xù

努力的决心,人家现在都开始跟王家姥娘学着剪鞋样儿了,据说等手劲儿足了,还要练习做鞋子呢!

阿珠可不怎么喜欢憋在屋里做针线,她宁愿在日头底下奔波辛苦……

“阿穗你也别掂着针转悠了,跟我们一块儿玩去——”。

貌似,唯一的那次叫“三姐姐”,还是哄人家上当,留在原地被王姥娘拧耳朵的。

三个小朋友在千总家的马车里往镇子外走,赶车的小厮认识那个纸品加工作坊,跟回陈家庄是反方向,挨着河边,据说做纸方便。

结果,人家还不让进去细看,怕流失了窍门,做纸是一门神奇的手艺,不是嫡系子弟还舍不得传授呢!

幸亏有两个千总府的小厮跟随,马车上也带着千总府的标志,三个小娃子勉强能跟人家做纸的老祖宗面对面交流了一番。

这老祖宗胡子都白的跟外门堆放的宣纸似的,据说姓万,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湿乎乎的味道。

“万爷爷,我想要一种纸,像牛皮一样,具备极好的柔韧性和抗撕裂强度,最好,还防水不怕湿,还得干净,包装食物没毒能直接吃——”。

阿珠说起自己的目标,侃侃而谈的不比欢儿的废话流差,一开口,就把万家老祖宗的注意力吸引来了。

老人家也是闲的无聊,他现在年纪大了,作坊里的活计都由儿孙们去做,成日里蹲在门房喝茶水,都要长毛儿啦!

听说还有可能造出这样的纸张,万老祖宗能不感兴趣吗?

“到底是千总家的娃儿,这么大点儿,就聪明的超过很多大人了。”老祖宗说话清楚,脑子反应也不慢,先夸几句,一个大概的思路就出来了。

“你们要的这种纸,不求颜色,做浆其实比白宣纸简单,用不到最后几道工序,厚度上我估摸着没问题,这柔韧性么,得加些木材上的丝络试试,防水可能做不到,顶多不怕浪费钱,里面那层刷一道油……”。

果然是行家一伸手,就知dào

有没有,比起阿珠自己蹲家里一层一层粘毛边纸和宣纸做试验可强多了。

“万爷爷,需yào

交多少定金?你们大胆的尝试就行,不怕失败,多试几次,总会做出我要的牛皮纸来的。”

阿珠双眼熠熠生辉,小拳头在头顶上挥舞,那精神头儿,比刚刚打了鸡血都活泛。

“哦?小娃娃还带着银子?”

万老祖宗捋着胡子笑得开心,人就是这样,年轻时可能嫌弃小孩子忒麻烦,上了年纪,就喜欢跟小不点儿说说话,逗逗闷子。

阿穗在后面咧咧嘴,心里嘀咕:“这个小娃娃是真有钱,那袖笼里面怀里面跟聚宝盆似的,啥时候都有,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欢儿一个纨绔少爷,零花钱都赶不上阿珠随手一抓的多。

两个自惭形秽的娃儿,互相拉起手来,这就是差距啊,红果果的差距!

阿珠果然在袖笼里摸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跟往外掏了一颗石头子儿一般轻松。

“万爷爷,等您试验成功了牛皮纸,我也不要求别的,能核定个合适的价格,保证我们家用就行,再多产出的量,随便您往外发卖。”

屁大的娃儿说话有理有据的,又唬的老祖宗心里痒痒,恨不能把这样伶俐的孩子领进自己家里去做亲孙女才好。

原先可没觉得武将出身的千总府上有多少灵气,万家祖宗都没看上眼过,这次可是大开了眼界,对李家老将军和如今的千总大人怀了敬仰之情。

其实都是乌龙,正宗的千总府少爷就在身后跟个“二傻子”似的只会听却插不上话呢,原先欢儿还能算是一个标准的“纨绔”代表,现在全走样了,“纨绔”不像“纨绔”,“良民”也不像“良民”……

结果,原先一块儿厮混的少爷们逐渐疏远,逮着空儿就想往陈家铺面跑,跟着俩女孩儿耍,又没人容他耍威风,性子自然又绵软了点儿,有时候,被阿穗指挥着缠绕彩色丝线,那模样,可是半点儿“纨绔跋扈”的影子都找不着。

幸亏阿珠嫌他烦,时不时安排他去教教俩弟弟认字,要是不认识,或者不会写,阿珠的打击就如雷霆暴雨,轰炸的小少爷晕头转向,只好回家时再找先生恶补一番。

就是这样流水的日子,欢儿读书没太大的出息,陈家铺面的生意却越来越火,当万老祖宗安排人给阿珠送来试验成功的“牛皮纸”时,火炕上烘烤“脱水蔬菜”的方法也能实施了,阿珠的第二次“创业”,即将展开手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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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狗的亲戚

万家出品的“牛皮纸”,应该是初次使用大量的木材纤维来制造的,名字正好符合这种经过特殊加工的纸张,黄褐色的,比桑皮纸毛边纸白宣纸都要有厚度并且柔韧。

尝试着做了面块儿的包装,阿珠发xiàn

,里面用不着刷油,只要不浸到水里去,这纸也能防潮。

万家前来送样品的是个小年轻,十三四岁,叫什么“万安康”,有点拗口。估计老祖宗的意思是想让这个眼高于顶的孩子跟阿珠见见面,免得老是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趾高气扬,一副天下尽在我手的牛气样儿。

安康同学见到了陈大川,态度还算正常,就是心底里腹诽几句:“不是说是千总府的小姐少爷去订购的纸张吗?竟然被指派到个平民的铺子里来了,这家人,打着千总府的旗号,唬弄老祖宗呢!”

这小年轻憋着一口气,就等着见到老祖宗口里夸得鲜花一朵的小丫头露面呢!

相中了东西,那就到了谈产量谈价格的时候了,自然阿珠必须得露面。

脚底下两只狗最喜欢跟阿珠亲热,尤其最近她长期守在家里,三不五时的也会盛了小世界里面的泉水给它们喝,再加上黄金蟒有了训liàn

那几只陈家庄带去的狗狗的经验,目前,受训之后的两只狗的智商,有了突飞猛进的转变。

最起码,学会“狗腿”了,小阿珠还没迈进客厅的屋门,其中一只已经殷勤的帮主人用嘴巴推开了门。然后警惕的围着万安康转悠一遭儿……

谁家还没几条恶犬啊?万安康背着手站在客厅中央,根本不在意这种档次的黄色土狗的巡视,不过,当阿珠进了门,扬起笑脸,正要打招呼的时候,眼前的安康公子,说了话。

“吃午饭了吗?”

这亲热劲儿,很符合华夏民族的寒暄习惯呢,见面就问“吃了吗?”。

阿珠的笑容开放的更真挚了。点着头应答:“吃过了——”。

结果。万万料不到的狗血对话——诞生了。

万安康微皱眉头,身子疑问似的弯了一些,轻飘飘的甩出一句话:“哦,我刚才问的——是狗——”。

你他么才是狗!

阿珠怒了。来不及考lǜ

为什么一个初次见面的少年郎。非要跟自己一个小不点儿上劲儿。双手一抓身侧的土狗脑袋,狠命揉了两下,恶声恶气的训斥道:“买你们这么长时间。怎么都没坦白交代过,你们跟万家安康公子有亲戚?早说一声的话,上次就带着你们叙叙旧认亲了……”。

“腾”的一下,原本心里还暗自得yì

涮了别人的安康公子,脸色一下子紫胀了起来,双手也不费劲儿的背在身后摆造型了,指点着阿珠愤愤的质问:“谁跟你们家的狗有亲戚?小屁孩儿——”。

阿珠出了恶气,又自以为反击的很及时很给力,干脆抱着肚子先笑一会儿,对于被人称之为“小屁孩儿”,都能淡然处之。

两只狗狗很可能没听懂,或者听懂了之后不愿意认下这门亲戚关系,齐齐的对着安康公子“汪汪”吠叫,身子后躬蓄势,前爪子在地上抓挠着,随时准bèi

出击……

要不是陈大川及时赶到,没准儿这会儿安康公子已经血流当场了。

“阿珠,这是咋啦?快把大黄二黄领出去——”。

“可是——这位哥哥跟大黄二黄——”,阿珠笑着接口,还没说完,就得到了少年郎拱手求饶的暗示。

这小子的心眼子转悠的倒快!阿珠笑得更欢了:“咯咯——这位安康哥哥——跟咱家的狗——”。

得了,拱手不管事儿,这厮改成作揖了,口中连称“不是——不是——”。

其实也没啥胆量嘛,那干嘛一出口就想糊弄人?

阿珠的灵魂是成年人的,自然懒得继xù

为这点事儿纠缠下去,艰难的忍住了笑,换成一本正经的小脸儿:“咱们还是谈谈价格,这位哥哥临来的时候,老祖宗肯定有交待吧?”

谈到生意,陈大川已经习惯了交给小闺女做主,此刻照应万公子就坐,自己支棱着耳朵只听就好。

要不是临行时万家老祖宗专门叮嘱了,一定要好好跟这个小丫头学学本事儿,安康公子还不至于憋着一口气等着涮阿珠一句呢,现在的年轻人,哪个愿意自己被一个屁大的丫头比下去?还跟她学习?学啥?“过饭饭儿”还是“梳小辫儿”?太埋汰小公子了嘛!

没占到便宜,还吃了个哑巴亏的万安康,收了心思,专心致志做起生意来,还是很合格的,临来时的准bèi

做的也充分,把“牛皮纸”的用料和人工方面大体讲了讲,价格就定在每张三文钱。

这个时候的一张纸,其实就是一面捞纸的竹帘子的长宽度,阿珠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提出来可不可以再把晾晒好的牛皮纸给裁成需yào

的大小尺寸,当然,能给直接加工成包装袋是最好的。

“一张纸差不多能做出12个到15个袋子,如果你们负责加工好,我可以给加钱,四文钱一张纸,就是每12个袋子四文钱,你们可划算的多了。”

阿珠笑眯眯的抛出个高价的诱惑,头一次被老祖宗信任,派出来谈生意的万安康老是觉得哪儿不对劲儿,或者说他也进入了一种思维模式,觉得能被对方拿出来诱惑的东西,通常都是陷阱。

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小心,十几岁的少年郎这会儿手心里都出了汗呢。

“我想——我们家——人工少,剪裁一下还可以,做成包装袋儿,干不过来……”。

其实说的也有道理,万家做纸作坊,是祖辈传下来的手艺,非亲非故的可连进院子都进不去,干活儿的万家人自然不多。

“哦,这样啊,可惜了——”,阿珠皱起了小脸儿,再扬起来:“安康哥哥,那我还得再费事儿找人加工,这纸钱,就别收多了,不如——按一文一张?”

丫这是习惯性的拦腰砍价儿,第一次做买卖的万安康,脑门子都发出亮光了,全都是汗啊!

“不行不行,老祖宗说了,最低价就是两文钱,再少我们就赔钱了!”

好嘛,终于把底限暴露了。

陈大川也在流汗,这都秋天了,怎么感觉还是热呢?

直到小闺女遗憾的点着头说:“也不能不听老祖宗的话不是?两文就两文吧,记得裁好尺寸,就按我给你的这张纸。”

两张白宣纸早铺好了,笔墨也侍候上了,万安康第一次谈成了生意,却心底里没有成就感,老是眨巴眼睛偷窥小阿珠。

“这位大哥,莫非你想等着我来写契约?我还小呢,抓笔很累的!”

阿珠被看厌烦了,摆摆手,万安康就老老实实地趴岸上写字去了。

做买卖是生手儿,这字写的倒是像那么一回事儿,干脆,再多写几张大字,给自家弟弟玩玩儿……

万安康在陈大川的连声赞美中又多辛苦了一会儿,本来心有不甘的,可是,溜出去的调皮小丫头,换回来一个温柔娴静的妙龄少女,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食盒。

“万公子,这是阿珠给万老祖宗准bèi

的吃食儿,自家铺子里做的,上不得台面,请老祖宗尝个新鲜。”

女孩子的声音宛若林中黄莺,神态落落大方,淡淡粉色衣裙素朴整洁,眉目清秀如画……

万安康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晕乎乎的接了食盒,又怎么走出去的陈家铺面,下晌儿的阳光还很灿烂,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光屁股却长着一对儿翅膀的小男孩儿,正弯弓搭箭,目标直指他的心房……

那道粉色身影,那张清丽面孔,就此镌刻在了心头,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年郎,第一次,心动了。

可惜现在没人记起他到来这件事了,阿珠拉着空闲下来的爹跟大姐商量:“这是做好的牛皮纸,咱们还需yào

折叠粘贴呢,还有小布袋儿的佐料脱水蔬菜啥的,工作量也不小。”

把牛皮纸折叠成布袋儿,倒是没有多大难度,就是需yào

时间和耐心。

“阿珠把这活计交给我吧,周围好多姑娘大嫂大婶大娘们都跟我熟了,需yào

多少袋子,我来安排仔细人帮忙。”

阿兰经过了两年的锻炼,早就不再是没见过任何世面的乡下丫头了,如今在铺面收钱也好拾掇也好全不犯怵,成日里笑盈盈的,周围邻居或食客啥的都挺喜欢这闺女。

正好,陈大川两口子也早就觉得阿兰年龄大了,到了说亲事的时候,再老在前面抛头露面的有些不合适,如果专门在后院做些仔细活儿,倒是正好。

于是这件事儿说定了,家里一拉溜儿空房子都交给阿兰阿珠姊妹两个去铺排,方便面作坊,算是即将开始进入正轨了。

陈家铺子最近添了一个常来常往的客人,就是曾经牛气哄哄的万安康少爷,每次送来裁剪好的牛皮纸,都是他亲力亲为。

打的旗号就是万家老祖宗的指示,这趟买卖利润不大,全因为安康没经验,稚嫩程度超过了两岁的孩子,所以要继xù

学习,加强锻炼。

不过,你锻炼也好,学习也好,干嘛总是脸上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呢?尤其是遇见阿兰姑娘前来清点纸张数目时,连两条大腿都是轻颤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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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出走

第一批成品是五百袋方便面,里面似模似样的装着酥香的面团跟两个佐料蔬菜包儿,封口也做的严实,虽然没有真空装置,保存上个把月儿估计也没问题。

有时候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有时候顺利了,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这不?千总府上八百里加急似的快马信使,送来了李老将军的最高指示。

干将带回去的剩余方便面与牛肉干儿,也孝敬了祖父跟大伯及一干军士,结果,遭到了非常热烈的欢迎。

尤其是老将军,眯缝着眼睛琢磨事儿,一手一块儿牛肉干儿,一手一块儿方便面干面团儿,再听得大孙子言说,那小丫头还打算以后在面包儿里装些蔬菜啥的,就更坚定了主意。

诸葛王朝对边疆军队挺看重的,下拨的军饷规规矩矩,可就是花钱也买不到合适的东西,比如说新鲜蔬菜,等从内地转运过来,黄花菜不但是凉了,烂的还没魂儿了呢!

汉子们做饭又不讲究,他好好的一个孙子竟然闹起了肠胃病,再加上经常需yào

出外巡视或者潜伏查看军情,带着的干粮着实难下咽,真不如这样拾掇出来的面团,又好吃,又好带,还不占地方。

所以呢,这个八百里加急催马疾驰的军士,就是来找阿珠订购方便面的,牛肉干儿虽然更好吃美味儿,奈何这年头牛忒珍贵,老将军也不敢奢望给手下配备那东西解馋止饿。

李千总很上心,看到老爷子的亲笔书信。立kè

带着军士前来陈家铺面找阿珠,谈价格定数量签契约一气呵成,军士贴身放着的银票,就郑重的交到了阿珠手里。

给军队食用的东西,利润不高,但是有意义,一家人都很欢喜。

而且李将军还说,要给其它驻地的守军推荐方便面,接下来,这个市场可是会越拓展越广泛的。何况还有最大的民间普通百姓的需求量?带着方便面出门子。可比背着干粮舒坦的多吧?

千总大人深觉得原来忽略了父亲和大哥和大儿子,老是认为食物不好携带,半路上就得发霉糟蹋了,媳妇每次捎寄包裹都是衣裳鞋子。殊不知你在边疆上根本不需yào

穿戴的花枝招展。再精美的绣饰都抵不上一份鲜美的食物来的要紧。

“阿珠啊。你上次给干将带走的灌肉肠,说是一路上也没坏掉,老爷子也说喜欢。你抽空儿再多做些,下次送方便面时,我给他们捎些。”

其实李天赐这个汉子很孝顺的,心底里还觉得抱愧,一大家子人,就留下他自己在李官镇享福,亲爹一大把年纪还在边疆饮风沙受颠簸,吃不舒坦睡不踏实……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阿珠完全没有回陈家庄的时间,开了窍儿的李天赐,三不五时的往陈家铺面送东西,包括,又一头出了意wài

的黄牛。

“三胖儿”的日子过得充实,整天跟在阿珠身后拾掇这收拾那,又增添了两个签了契约的帮手,都是知根知底儿人品忠厚的邻近妇人,做起活计来手脚又利索,对“临时主管”三胖儿,非常尊敬。

能光明正大做人,谁还愿意做回原来偷偷摸摸的贼匪?“三胖儿”的腰板儿挺得直了,脸色也明亮了不少。

阿珠可没忘记应诺了“三胖儿”回家看看父母的事情,趁着新招的人手能熟练些了,赶紧安排,嘱咐早去早回,并送了一辆很熟悉的马车给他驾驭。

“原来的案底子应该早被人忘记了,千总叔也给你做了善后工作,安心回去,早些回来,咱这边缺人手呢——”。

“三胖儿”哭唧唧的告辞,阿珠给的二十两银子坚决不肯收,言说只要一路上准bèi

些方便面,自己吃喝,兼贩卖一下做花用。

这厮手底下有些功夫,心眼子也不算忒缺,阿珠也就允诺了,“三胖儿”备足了水,装了多半车厢的方便面,就出发了。

随着机器的改进与复制,阿珠又找了几个帮工,日子就在忙忙碌碌中流淌过去。

“三胖儿”回来的时候,不单带回了几张订单,还额外搀扶出一个老汉,是他的父亲。

这年头死个人跟玩儿似的,“三胖儿”的亲娘早已病故,家里还剩两个哥哥,也都分家单过了,亲爹希望多陪陪儿子,弥补这几年音讯皆无的挖心思念。

这老汉可不算老,身子骨也硬朗,跟了“三胖儿”住在院门旁的屋子里,啥啥都喜欢操心。

阿珠给他们父子算了两份工,因为三胖爹放下耙子就是扫帚,再不就跟着三胖儿拾掇这摆弄那,根本停不下来。

又一个新年过去,陈家庄出产的铁皮炉子跟蜂窝煤也逐渐打开了市场,方便面的加工和销售也走上了正轨,边疆与周围几个县城,都有了牛皮纸包装的痕迹,其上雕版印刷的图案,成为百姓熟知的东西。

无论是跟镇衙门和千总府合zuò

的买卖,还是自己独自操作的作坊生意,都可以随时放下,交给早就找好的代理人,阿珠决定,春暖花开的时候,与“三胖儿”一同启程,去实现自己周游天下的梦想。

阻力是肯定会有的,上次被拐走的余悸还没在王氏心头消散呢,不过,小丫头又长大了一岁,心智也更坚定了,她知dào

这种要求肯定会被家人拒绝,所以,准bèi

采用的是“不告而别”的形式,留书一封,言明这次出行的计划是十个月,争取下一个新年前赶回家。

“三胖儿”得到通知以后,就保持了一种战战兢兢地心态,给自己的爹留了银子,把老人的衣服也洗了个干净,嘴里念念叨叨的嘱咐了不少。

对外说的可是他自己出门联络买卖,这半年来风里雨里出出进进没少卖力qì

,家里的两匹拉车的马,单听他的话,都喂得膘肥体壮。

主仆二人提前在马车里准bèi

好了出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块儿离开的理由,家里就来了客人。

这客人还不普通,家里已经有个大闺女逐渐长成的陈大川夫妇都激动万分的样子,王家姥娘更是丢下了手里的活计,满街高迎的去陪客人了。

呵呵,阿珠跟阿穗两个听了一会儿壁角儿,竟然是万家托请的媒婆上门,正主儿就是万安康。

这事儿可让人欢喜,阿兰姑娘也肯定心里乐意,因为万安康越发的上门勤,每次都利用一堆儿切裁好的纸张跟阿兰多相处一会儿,阿兰从没说过嫌烦……

那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阿珠神神mì

秘的关了自己的卧室门,拔步床上就摆着她的告别信呢,希望爹娘看在有“三胖儿”一路做伴儿的份上,少为自己担心忧虑吧。

而且,阿珠还在信中说明,黄金蟒跟穿山甲也会跟自己始终在一块儿,安全问题不足为虑,银钱更别犯愁,本姑娘穷的就剩银子了……

“三胖儿”悄没声儿的往外引马车,陈大川还高声打了个招呼:“三胖儿,没准儿,等你回程的时候,咱家就办喜事啦!”

三胖爹给儿子开院门,连声嘱咐着:“臭小子可别在外面胡混混,你王婶儿说了,正给你踅摸对事儿的媳妇呢,早回家——”。

马车里静悄悄的,直到走出好远,阿珠才笑了出来:“三胖儿,这事儿怨我,咱也不用等回来,这一路上你要是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咱就立马娶回来。”

一个近三十岁的粗豪汉子,愣是被小主人给说的害羞了,两匹马都懵懂的加速了脚步,因为三胖主人不断地哆嗦那根缰绳……

原来出门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熟人,现在,从镇子里面穿过,阿珠大大方方坐在外面,很是打了许多招呼,背着药箱子的小伙计后面,吴老爷子甚至还送了两个大鸭梨给她。

“拿着吃去吧,这东西不好保存,不知dào

老焦家是怎么留这么好kàn

水灵的,小娃儿吃了好呢!”

阿珠的声音甜甜的:“谢谢吴爷爷,我们分分这梨吧,您留一个,等我回家,再给吴爷爷送好吃的去。”

常来常往的,没那么多规矩,吴老爷子摆摆手就跟阿珠再见了,殊不知其实这一次等阿珠回家,足足要用一年的功夫。

而且,出门在外的,谁知dào

会遇到什么麻烦或者诱惑?到时候还拔不动腿也不稀罕不是?

“哎!怪不得老辈儿的人就说,这梨不能分,分离分离啊——”,这是吴老爷子听到阿珠离家的消息的时候,捶胸顿足说的话。

三四岁的娃儿,心野的跟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似的,让一家人又心疼又难过,连阿兰即将定亲的欢喜,都冲淡了许多。

因为高兴,还留了媒婆吃饭,耽误了多半天的时间,再追也艰难。

何况,阿珠打小就有老主意,这次你追回来,下次也未必就不会再走,陈大川拉扯着哭哭啼啼的王氏,算是做了一回主。

“反正有三胖儿有蛇大仙陪着,阿珠丫头吃不了亏,她想出门玩玩儿,那就去吧,等长大了,要嫁人了,就没有机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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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三胖儿的姻缘

这是由大闺女阿兰这儿得到的感慨,订了亲以后,姑娘家更加不好抛头露面,都是关在家里做嫁衣缝嫁妆的,哪儿还有小娃子四处撒欢儿的自由?

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蛇大仙跟三胖儿身上了,三胖爹汗流浃背的保证,儿子一定能保护好小姐,临行前三胖儿把两把砍刀打磨的锃光瓦亮呢,锋利的很。

结果,王家姥娘跟着王氏也哭了起来,到底在外面奔波有多危险啊?还得拿着大砍刀?

好在,阿珠不是纯粹的小孩子,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分别有送信的前来报平安,两个人已经走了不短的路程,黄金蟒偶然露上一面,让送信人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见到的两人一蛇都很精神。

王氏这才放下了不少心,闺女最后一封信说了,下次送信,要到半个月以后,让他们早日适应一下。

多么孝顺懂事儿做事周全的丫头啊!

这时候的邮递业务还很不发达,交通也太糟糕,坐着马车旅游,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好在李家的店铺分布的广泛,走远了之后,就只好借用一下李家铺面之间的联系方式,忽长忽短的报平安书信送到,就是陈大川一家人最开心的日子。

后来,还是欢儿少爷从阿珠发信的地址更换中推断出她的下一站、第二站、第三站会到哪里,于是尝试着提前往那个店铺地点送信,尝试着与阿珠联络。

小小少年。读书不咋滴,练武更不通,却硬是摸索清楚了诸葛王朝的“牛皮地图”,那些神神mì

秘的线条和点和角,全在他的眼中化成了一条行走的路线。

没错,上次被欢儿偷拿出来给阿珠的“小牛皮”,正是诸葛王朝的地域图,属于李家的珍藏品,轻易不给外人见到的。

当阿珠第一次收到了家人的回信,包括欢儿少爷的“纸上废话流”。心里也是很激动的。

她本来就是毫无目的的往前走。顺着自己的心意,想走就走,想停就停,累了就钻进小世界漂着休息。提前嘱咐一声“三胖儿”不打扰就行。

到底是签了卖身契的仆人。“三胖儿”很乖觉。对于阿珠身上发生的种种不同凡响的事情,他都不去多问,只是安心赶自己的马车。

黄金蟒和两个怪里怪气的穿山甲偶尔出来客串一下同行的旅客。又倏忽不见,阿珠本来是坐在马车里面的,有时候又没有一点点动静,两个人花费的银子不少,吃的喝的都尽量精细,还要具备各地特色,阿珠也从来没皱过眉头,任何时候往袖笼里一抓,就是足足的银子铜板。

尤其是小主子有个爱好,喜欢用整锭的银子跟人家店家淘换成碎银子或者铜板,也不嫌麻烦,似乎接触到原来没有接触过的新钱是很幸福的事情。

后来,三不五时的还会从车厢里递过来鲜嫩的水果给“三胖儿”尝尝,可是明明就没有见到过卖水果的商贩,这时节也不是产这种水果的时节……

阿珠不解释,三胖儿不问,两个人的旅行安静又从容,要不是为了让“三胖儿”好好休息,估计,阿珠都不稀的去人群密集的地方住客栈,或者跟李家铺面的掌柜联络。

不过,以后肯定要常联系的,因为欢儿在信里嘱咐了,说是李家各处的铺面掌柜都得到了指令,要随时恭候阿珠主仆的到访,吃喝住全包,捎信儿全包。

王氏的家书也够繁琐的,阿兰定亲了,家里想多留她两年,婚期大概能往后拖一拖;方便面作坊又新添了人手,一些临近的店铺也来订货,说是好卖受欢迎;陈家庄的别墅盖好了个大致,里面的布置等着她回去再说;蜂窝煤的分成千总大人给送到家里去了,陈大川要给阿珠留着以后做嫁妆银……

“阿珠,咱们要回去吗?”“三胖儿”还是第一次多问一句话,大概是看着读书信的阿珠情绪不算稳定,哭哭笑笑的。

这么点儿的孩子,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估摸着,真想家了。

可是,“反正现在往回赶也赶不上年前到家了,索性再逛逛。”

这就是阿珠的回答,思念亲人也不是没有,到底,还是更喜欢留在外面自由自在。

“我一直想问,阿珠,你不愿意留在家里,是因为生了陈老爷的气,知dào

了他心软,暗中托人照顾陈老太太,还想救出监牢吗?”

“三胖儿”是真心纳闷儿这件事,毕竟离家出走没有缘由他觉得不可能,同时,对于陈大川私底下偷偷摸摸去关照作恶的亲娘的行为,是有点儿不认同的。

阿珠冷清清笑一笑:“其实——不是为这个,我想出来走一走,自己也说不清原因,在家里,有时候会觉得日子黏稠的没意思,当初,还做过女侠的梦,周游四方,为民除害打抱不平,可是,这一路上太平的很,连个山贼都没遇到过……”。

三胖儿不由得喷笑,就眼前这个刚刚达到马匹肚皮高度的小毛丫头,真遇到山贼的话,没准儿手指头一扒拉就一命呜呼了,还想做女侠为民除害?

可是谁又能阻止每个小孩子的美丽幻想呢?

知dào

了可以借助李家铺面互传信息,阿珠多了个习惯,每走到一处地方,就收集些自己喜欢的、看得上眼儿的东西,同书信一起送回李官镇。

于是,李官镇的亲人们更加渴望收到阿珠的书信,尤其是——欢儿少爷。

为了写信,小少爷认字练字的时间开始延长,语言表达能力也更加流畅,而且,因为阿珠的书信里面偶尔会用到些他从未接触过的典故,还要找到先生给讲解讲解。

每次收到家书,最厚的那一摞都一定是欢儿写的,“废话流”再加上毛笔字的个头儿,每封信都沉得只能收进小世界保存。

因为距离的拉远,当面口角的机会没有了,彼此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

这个新年,阿珠和“三胖儿”真的没赶回去与家人团聚,他们留在了大江以南,继xù

享shòu

“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温暖湿润。

“三胖儿”遇到了一个江南水乡的女子,一见倾心。

那女子是个寡妇,年纪轻轻,成婚一年多丈夫就死掉了,膝下没有孩子。

留在夫家的话,日子不舒坦,家里两个小叔子两个小姑子,怎么相处都难周全;回娘家吗?父母已经不在人世,哥哥嫂子弟弟弟媳也是个问题。

这女人就要求带着自己的嫁妆和丫鬟婆子分产别居到外面住,过程肯定略有艰辛,阿珠初来江南时,恰恰好租住的就是这寡妇邻近的院子。

隔壁的哭声有时候会在半夜响起,抽抽搭搭的,揪的人心疼。

白日里甚至还有前来滋事儿的主儿,小丫鬟挨了几个大嘴巴,屋子里才走出那个娇娇柔柔的妇人,眼含热泪,却态度强硬,拒绝跟随来人回去。

负责外出置办年货的“三胖儿”,差一点儿就奔过去拔刀相助了,男人么,最见不得娇滴滴的女子受欺负……

然后,夜半求救声响起,“三胖儿”再不迟疑,使出了做贼匪那几年练就的本事儿,翻墙相救,把贼人打了个胳膊折腿折。

还好,没再担条人命案子在身上。

阿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才想起来让小黄送自己翻过墙头,只看到那妇人的卧室里面,一个小丫鬟被掐的半死不活,一个娇滴滴的妇人脖子上也被金簪子戳了两个小小的血窟窿,惊魂未定的傻站在地上。

没来得及亲自过一回侠女的瘾,阿珠只能急火火的做补救工作,原来吴老爷子送他的那些奇药怪草没有使用的机会,现在可以试验一下效果了。

结果就是,那个半夜闯门想要占寡妇便宜的无赖汉,不但手足被打折了,脑子也傻了,灌完药之后,连疼痛都不知dào

,就剩傻笑……

“三胖儿,把他丢远点儿,别跟咱们沾染上关系。”

阿珠觉得,自己的心越发的硬朗了,弄傻了一个意图强*奸*盗窃伤人的无赖犯,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

自此,那个叫做“挽娘”的寡妇主仆跟阿珠主仆的关系就亲密起来,“三胖儿”傻呆呆的看向院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江南的风气比江北开放一些,寡妇再嫁的也有不少,阿珠特意多在此地停留了些日子,就是想给“三胖儿”多制造些机会骗个媳妇。

她心里,根本没有什么门第观念,别的帮不到“三胖儿”,把卖身契还给这厮还是可以的,具体你能不能成功,全看你小子的本事,本小姐是不多管的。

至于以后,“三胖儿”如果真的跟这妇人成了亲,她自己该怎么办,这事儿懒得想,给“三胖儿”一个月的时间,搞不定的话,那就退房子走人。

什么“西厢相会”“半夜爬墙”的狗血剧,估计就有不少是被这么逼出来的,“三胖儿”艺高胆大,又得了主人的怂恿,竟然提前完成了任务,半个月之后,就羞答答的来跟阿珠请示成亲的事宜了。(未完待续……)

PS:感谢百厉千魂、Soi、云枫树、紫妍.赵一霖的粉红票!感谢朋友们始终陪伴着寂寞,宽容着寂寞……

第一百五十一章 山贼

二婚的女人,约束少的多,不需yào

父母之命,自己点头就能成。

阿珠不含糊,随手丢过去一个小包袱,是齐整整的一百两银子,当聘礼吧,别的乱七八糟的礼仪,咱也不懂。

挽娘收了银子,心思也安定了,自己操扯着请媒婆走了简单的程序,就欢欢喜喜被丫鬟搀扶着送到隔壁,算是成亲了。

“阿珠,三胖儿的事儿都跟我说过了,我在这边父母早亡,没有什么牵挂的,等把笨重的东西变卖一下,就能跟着你们走……”。

挽娘连小丫鬟都不打算留在身边,她这性子看似娇弱其实有老主意,在此地无所留恋,宁愿跟随新夫远走他乡。

可是这样娇滴滴的妇人,真的适合长途跋涉吗?阿珠自己是有着小世界作弊,在里面能吃能喝能休息,挽娘可就得活活的颠簸着了。

估摸着,这夫妻两个洞房之夜就琢磨这事儿了,一大早起来,挽娘就到隔壁料理杂物,日头上了三竿,她已经把家当卖了个干净,不图高价,跟清仓甩卖似的,好处置的很。

比仓皇逃命不差事儿,“三胖儿”也抓紧时间把租房退掉了,只有小丫鬟眼泪汪汪的挥手送别,三人乘了马车一路疾行,直到出了小城,才稍作歇息。

阿珠懵懵懂懂的,看着挽娘在车厢内抹掉额头的汗水,终于不再沉默:“挽娘,你在这里有欠债没还吗?”

挽娘如今一身素朴。头上手腕子上连个首饰都没戴,娇滴滴的模样姿态也不需yào

了,笑得花枝乱颤:“阿珠小姐,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啦,真有欠债,也不想还了呢!”

也许,这个小县城,留下了挽娘太多不算美好的回忆,所以。一旦离开。满心里都是新生的欢悦,她不想再提起过去的人情世故,她采用了如此快捷干脆的方式把自己再嫁,并毅然投身一种四处漂泊的生活。其中的原因。就不需yào

再追究了吧?

“三胖儿”很开心。虽然昨日的洞房之夜都没尽兴,扬着马鞭的响声特别脆亮,大嘴巴咧的能到了耳根的位置。

只不过。现在阿珠可是不方便钻进小世界休憩了,车厢里多了个人,多了双眼睛。

还多了许多磨难呢!

原先纳闷过,为啥两个人走在路上多半年,都没遇到一茬儿山贼来骚扰,连个小偷小摸都没见过,现在,可过了瘾……

原先的银钱可是都归阿珠掌管的,甭管是住客栈还是荒野外露宿,多少人窥探踅摸,马车里,俩人身上,都找不出俩儿铜钱,自然素净。

可是现在不同了,多了个娇滴滴的妇人,在车厢内出来进去的,偶尔还会跟“三胖儿”并肩坐在车辕上聊聊天儿,还多了一堆行李,几个钱荷包,或者还会有被藏在暗处的私房银子……

旅途,愈发的有意思起来了。

“挽娘小心了,保护好阿珠小姐,后面——不太平——”。

“三胖儿”的话没落多大会儿,僻静的山脚下,狭窄的道路上,不但是后面有追踪的几匹快马,前面,也有阻拦的山石和砍到的大树……

这是组团儿来抢劫的吧?

“三胖儿”的两把砍刀已经抽出,喝止了马车,自己背依车厢,严阵以待。

青布车帘被撩开,连同小窗户上的遮拦,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就差把脑袋也伸出去了。

“挽娘你怕不怕?来的人不少呢!”

阿珠那声音,怎么可以如此兴奋呢?

另一个女人也不差,右手握紧了一根铜钗,锋利的尖头闪着冷光:“怕啥?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敢情儿这妇人如此勇敢的抓着武器,图谋的是自己的性命……

阿珠笑得“咯咯”响:“挽娘你可别自尽,三胖儿一身本事大着呢,来不及收拾的恶人,我们也可以帮忙啊!”

要跟着行走江湖,没点儿跟人厮打见血的勇气可不行,小丫头笑着,手里已经抓出了两把跟“三胖儿”手里一模一样的砍刀,往挽娘手里一递,自己照旧还是一把黑黢黢的匕首……

娇滴滴的江南女子,先是没敢接砍刀,“哐啷哐啷——”,砍刀掉在车厢底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阿珠看不上这种作态,斜睨了眼睛问道:“莫非你有胆量给自己脖子扎几个血窟窿,却没勇气帮着你男人掂刀砍几个恶匪?嘁——”。

这种视死如归又胆小如鼠的两种相悖的状态,并列存zài

确实不合情理,挽娘张大着嘴巴呆愣半晌儿,大概,是打小所受的贞烈教育,在跟眼巴前儿的现实状况作斗争了。

阿珠顾不上她,自己扒着车窗往外细瞧,前面山石阻隔的一行人没啥动静,后面的追兵,似乎商量了一下,一块儿拍马冲了上来。

“汉子,留下马车,留下里面的女人和财物,爷儿们放你一条生路。”当先一匹黑马背上的贼匪叫道。

这不是侮辱人么?“三胖儿”能干那么令自己憋屈的事儿?

还没等他回骂,车厢内的小主子就扬声诧异了:“大哥,你这不专业啊?抢劫财物之前,应该先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你台词背错啦!”

阿珠撇着嘴,一脸的瞧不起,古往今来,当山贼的不都得先说道这句经典吗?枉咱盼望了你们多半年,好不容易才碰到了,还如此不敬业!

当先那个蒙脸的贼匪一下子被说懵了,疾驰的马匹也被缰绳拽住,这群屁民,不是应该被吓得屁滚尿流连呼“饶命”丢下马车就跑吗?怎么还冒出个不知dào

天高地厚的小孩子?

“噗——”,车厢里,喷出一声笑来,是原本心头还有些惊惶的挽娘,忽然的就放轻松了,做了寡妇之后,多少次寻死的心都有,还怕个什么?抓起来两把砍刀,还挺舒服的,死之前,最起码也能解解恨,给贼匪放点血儿——

应该说,挽娘这妇人,既然能够这样速度把自己再嫁并变卖嫁妆房产逃离祖籍,本身就不是凡俗之辈,电光火石之间想清楚了利害,腿脚也不发抖了,还很镇定的嘱咐了外面的“三胖儿”一句:“你放心,我抓着砍刀呢,谁闯进车厢,也占不到便宜。”

“三胖儿”也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过来的,闻言重重点头,一声大吼:“好!”

前后的山贼加起来,大约是十几个,阿珠觉得不尽兴,继xù

伸出头对外面喊:“你们也忒瞧不起人了吧?就来这么几个人,赶紧的,把同伙儿都喊出来,咱一块儿热闹热闹……”。

刚刚又开始提缰绳想开始行动的贼匪,再次被说懵了,这个世界是怎么啦?屁民百姓变神经病了?就一个汉子保护,还嫌弃来抢劫的人忒少不热闹?

这趟买卖,有些怪异哦。

“大哥,说不得这个汉子是个武林高手,里面的妇人孩子才有恃无恐,要不然,真把老营里的兄弟都招来?”

人活一辈子,遇到真zhèng

的武林高手的机会还真不多,观察“三胖儿”握砍刀的姿势也挺专业,仗恃着人多势重的山贼心里也不踏实了。

三声尖利绵长的口哨声,在山脚下窜起,这位山贼大哥是个谨慎的,觉得心里不踏实,还真的就把手下都召集了来。

阿珠开始在车厢里抓耳挠腮,按照“女侠”的风范儿,此刻,理应仗剑而出,一袭黑发在烈烈风中舞动,身上大红斗篷鼓成桀骜的风帆,手中宝剑一出,招招儿致命,剑尖上却不留一滴嫣红……

可惜她没有大红色的斗篷,也不具备可以舞动起来的长发,她的小身板儿,也只能握着一把匕首防身。

所有的想象,也都只是想象而已。

眼看着半山腰出现了乱杂杂的人影子,估摸,这群山贼的数量也就这些了,阿珠虚握拳头,在心里跟小黄交流:“替我——把他们的腿全部勒断,就好了。”

甭管出于什么原因,做山贼就得有做山贼的觉悟,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不还性命,已经得算是万幸。

“武林高手”——“三胖儿”同学,其实出手够狠辣,砍刀毫不含糊全往山贼要害处砍,保护媳妇跟主人的心思也顽强,任凭怎么对手人多,都坚决不肯退离马车半步。

不过,“三胖儿”毕竟算不上真zhèng

的武林高手,两把砍刀也挡不住太多人往车厢处凑乎,只听得一声“娘哎——”惨叫,一个当先往车厢内探头的贼匪,一个跟头又栽下马车。

一道金色闪电,从车厢内爆射而出,两个黑黢黢的圆圆蛋儿,随后滚出,一左一右,蹲在了车辕两侧。

挽娘早傻了眼,跟着两个黑蛋蛋往外挪身子,手里的砍刀颤颤巍巍的差点儿没掉下去。

阿珠没在外面继xù

亮相,车厢的窗口就够她浏览战况的了。

“三胖儿”很快就觉得轻松了,那道金色闪电他熟稔的很,是小主人的宠物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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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兴尽而返

小黄没有杀生的戒律,又得了主人的嘱咐,四下里找贼匪去抡尾巴抽、用身子缠勒,大嘴巴叼,无数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无数抱着断腿“哎呦——”的嘶吼,宛如人间地狱。

车辕子上蹲着的两个小东西也不含糊,伸着尖脑袋对敌,锋利劲儿赛过了铁锥子,但这不是最让人震惊的,当贼匪的大刀奋力砍在小东西身上,却丝毫无损,最多闪过一道亮光而已。

穿山甲的鳞片,岂是些许平常刀具所能摧毁?

挽娘盘坐在车厢口瑟瑟发抖,手里的砍刀倒是始终没掉下去,阿珠叫唤的山响,嗓子都嘶哑了,没人明白这丫怎么就能兴奋成这般模样……

这次战役的结果就是,“三胖儿”解决了五六个山贼,穿山甲击退了七八次攻击,剩下的,全被黄金蟒给处理掉了,一水儿的躺地上哭爹叫娘。

躲的远远儿的行人旅客,终于有胆子大的往前靠拢,对“三胖儿”作揖鞠躬不住嘴的夸赞,大家想当然是以为所有的战功都归这名膀大腰圆的猛士……

黄金蟒,也再次得到了在陈家庄才享shòu

过的待遇,那就是一票旅人大礼参拜,口称“蛇大仙降临尘世,福佑民生——”。

不过,小黄早就不稀罕这些虚名浮利,一身的汗臭混着血腥味着实难闻,它带着穿山甲往车厢里钻,庞大的身躯,瞬间不见了。

“三胖儿”脸红脖子粗的,跟喝醉了酒似的。平生头一次得到这么多人的感谢与敬重,脚底下都觉得没根儿,还是丢了砍刀的挽娘恢复神智的早些,架了他的胳膊,坐回到车辕上。

“三胖儿”对为首的那名客商拱手道别:“山不转水转,三胖儿——告辞!”

那瞬间的英武干练劲儿,令挽娘迷花了眼睛。

三个人很有些加速赶路的意思,山贼们就随便旅人或者当地衙门处置了,挽娘跟三胖儿的兴奋劲儿还在持续,只有阿珠沉默的瘪着嘴巴。

原因无他。这般热闹的场合没办法亲自参加。相当的遗憾啊!

其实挽娘也觉得遗憾,循规蹈矩了二十年,初次有这样放松的经lì

,更是后悔自己为啥没有更加彪悍一点点儿。亲手给山贼留几刀……

“三胖儿”对媳妇很体贴。时不时追问一声。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按照初见时的娇滴滴程度,就应该被吓昏迷个三五次才算正常嘛。

可惜。娇滴滴的小娘子眉眼里都是浑不怕死的喜悦和新鲜感,对于前路将会出现的类似的坎坷磨难充满了期待。

难道说这也是一条人生定律?越是看起来懦弱胆小的人,一旦放开了,就很可能比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还要心理强悍?

反正,阿珠觉得,跟这个挽娘,很对眼缘,两个人的骨子里,有相像之处。

而且,挽娘心思细腻,甚至没有拉着阿珠询问黄金蟒和穿山甲的下落,回到了车厢里面,就千求万恳的把自己的大部分家当都交给了阿珠保管。

聘礼那一百两银子,挽娘变卖嫁妆房产的盈余,包括金银首饰皮毛冬衣,通通推到了阿珠眼巴前儿。

“三胖儿说主子这儿最保险,有蛇大仙给看护着,平常还不会引起别人觊觎,挽娘其实也得算是主子的半个奴仆,交给您我们放心。”

挽娘说得坦荡荡的,自己跟三胖儿就在身上留了点儿救急的散碎银子。

这其实也说明了,人家夫妻两个,早就看清楚了自己有藏匿东西的本事,更有随时召唤出救命神兽的本领吧?

半遮半掩了好几年的秘密,现在被揭开了也没啥,阿珠眨巴眨巴眼睛,就笑微微的收下了。

现在,马车里除了必备的器具,就空荡荡啥都没有了,挽娘倒是多了一种享shòu

,四季水果随时能够吃到,甘甜的泉水,随时可以饮用。

不知dào

是不是常饮用泉水的原因,反正,娇滴滴的挽娘一路上没叫过苦没得过病,脸色比初见时还多了一份儿健康红润……

阿珠也得到了更细致的照顾,挽娘喜欢拾掇她的脑袋,即便她坚决不肯梳起来什么“朝天揪”“双丫髻”,那头乱毛毛儿,还是被规整了起来,闪闪发光的花卡子,还是漂漂亮亮的别在脑门儿上了。

身上的衣服也讲究了,江南女子原本就美丽典雅,挽娘在客栈的灯光下为阿珠剪裁新衣,随手刺绣几个花样,就把个柴禾妞儿给妆扮出“公主”的效果来了……

有时候,阿珠会想,是不是自己被挽娘当成亲生闺女给看待了,在任意飘游的日子里,除了住客栈时阿珠单独一间房,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同挽娘形影不离的。

这又跟王氏不同,自从阿珠出生,前面就有三个亲姐姐,后来又多了两个小弟弟,六个同胞分享一份母亲的关爱,自然,平均下来就少一些。

更何况最近这两年,阿珠独自留在陈家庄,跟父母相处的时间更少,她又是个成人的灵魂,做不来跟弟弟姐姐们争宠撒娇的事儿……

而现在,无聊的挽娘兴奋的挽娘自由的挽娘,大半的注意力都在阿珠身上,“三胖儿”大概都不如她享shòu

的关爱多。

马车一路行驶,车厢里两个懒洋洋或躺或卧或倚靠着的女人,吃着零食儿水果胡聊八侃,外面赶车的“三胖儿”,总是心满yì

足的侧耳聆听着,大嘴巴咧到耳朵根儿去。

这三个人都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在阿珠随意的指挥下,马车穿山越岭,方向,竟然靠近了风沙弥漫的边疆……

或许,是冥冥之中有神灵在引导?

客栈里面就没有一个干净的地儿,桌案上床铺上都覆盖着一层细细的黄沙,挽娘有三天没洗过澡了,浑身刺挠挠的老是觉得不舒服。

可是,已经临近了边疆,临近了干将驻守的地方,阿珠琢磨着,怎么也得见上一面叙叙旧为好。

干将可是她第一个最谈得来相处最舒服的好朋友。

于是马车继xù

前行,“三胖儿”打听起干将少爷的英雄事迹来不遗余力。

在这个地方,李老将军简直就是百姓心中的神灵,李家另两位大将军少将军,更是被传说的神乎其神。

例如少将军回了一趟老家,不但身体上的疾病得神人相助而痊愈,武功更高了一筹,这一年来几次亲自深入番邦内部查探敌情,去年冬季还成功截杀了一队几千人的敌人,边城百姓未受一点儿侵害。

例如干将少将军还推荐了一种奇特的食物,军中将士常备,据说奇香无比,吃一包身体就倍增力qì

,如果把这东西冲上热水浸泡,那便瞬间膨胀,里面的蔬菜鲜嫩红红绿绿煞是好kàn

……

例如诸葛王朝的最高至尊龙心大悦,亲自手书牌匾“满门英雄”,敲锣打鼓送到军营……

例如……

在听说了最后一个“例如”后,阿珠三人已经接受完盘查,进入边城,在另一端,就是直通军营的城门了。

可是,阿珠摆手叫停,神态蔫蔫的,任何打听干将事迹的兴趣都没有了。

“找个客栈歇息一晚,明日就离开。”

可是为什么呢?三胖儿跟挽娘都一头雾水。

简陋的客栈里面,寥寥无几的客商们谈论的,也是最后一个“例如”。

“少将军这可是有福气的,京城中宰相的女儿不愁嫁,比皇家的公主还吃香呢!”

“是啊是啊,听说,当朝马相年富力强,在朝堂上还有的些年岁尽忠呢!少将军娶了宰相家的千金小姐,这以后的前程可是无量啊!”

……

阿珠心里颇为厌烦,没吃上几口饭,就蔫蔫儿的回了客房,关紧了屋门不出来了。

留下三胖儿两口子百思不得其解,只道是小娃子没长性,路途劳累环境恶劣呆烦了。

不过,第二日清晨,阿珠在房间里整理了一个大大的包裹,里面散发着水果的甜香,和一股子药材的涩苦味道。

“三胖儿,你想办法送进军营里面去,请人送给干将少爷,不必言说我来了。”

小世界里面成熟的药材,包括一畦成形的人参,和最受干将欢喜的铁皮石斛,除了留种儿的份儿,可都给干将包圆儿了。

等三胖儿回返,阿珠没多问,坐进马车返程。

客栈里面的谈论声还不绝于耳:“今年订了亲,明年这时候可就回京成亲了吧?李老将军可要高兴坏了,说不得后年这时候,李家的小小将军就降生了呢!”

……

“不如,我们回家吧,大姐姐的婚事也到操办的时候了……”。

阿珠软绵绵的提议道,似乎,初来时所有的兴致都散发干净了。

“可是——可是——还没见到干将少爷——”。“三胖儿”终究是有了点儿遗憾。

“本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何必见安道邪?”

阿珠的声音淡淡的,透着骨子里的冷清。

就好像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儿子王徽之,在一个雪后月夜里,他喝酒赏景觉得少了琴声,就命仆人开船连夜赶往戴逵处,拂晓时却说自己只是兴起才来,现在兴致没了就该回去。

阿珠的兴致,也没有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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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心安处是我家

宛如当初听到欢子结婚的消息,心里头涩涩的,说不出什么更确实的感觉。

现在,模样肖似欢子的那个少年郎也订了亲,原本心里头就迷茫的阿珠,更加不知dào

自己到底是在追寻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她所需yào

努力的事情。

女子不用读书,阿珠不需yào

再重复前世里的上学放学写作业的经lì

,她也不缺银子,只要不去大手大脚的挥霍,小世界里面的存款足够她一路行驶回家。

那么,在这样一个不尴不尬的稚嫩年龄,阿珠还可以做什么?去真zhèng

感知到自己生命的存zài

,留下生命的痕迹?

从边境往回走,景色是愈发的青翠的,即便是初冬的落叶,也比边疆那疙瘩儿有生机的多,阿珠却越发的沉默,做什么都懒懒的提不起兴致。

如果一直这么走下去,说不定真的可以赶在除夕前回到家乡,可是,一直吃得香睡的稳脸色红润的挽娘,突然大吐特吐起来。

阿珠收了愁绪,跟“三胖儿”一样着急麻慌的找人家请郎中,结果,虚惊一场,小夫妻两个要添下一代了。

跟重活了一遍似的“三胖儿”,手脚都不知dào

该往哪里放了,这么膀大腰圆的汉子还会抹泪儿,一会儿对着郎中家的院墙跪地上告慰祖先,一会儿又围着挽娘转圈圈儿……

挽娘也哭得没办法看了,娇滴滴的小娘子鼻涕一把泪一把儿全忘了形象,在江南时这女人曾经几次萌生死念。是“三胖儿”和阿珠把她从那个心灰意懒的世界带出来,现在,老天爷还额外恩赐给她一个亲生骨肉……

人家两口子又改换成抱头痛哭了,阿珠鼻子酸酸的,跟着郎中走出屋门,把空间留给急需宣泄感情的夫妻。

郎中家位于官道一侧的小村子里,抬目望去,隐隐约约另一侧浮现山峦的影像,倒是跟陈家庄的地势有些相像。

细细的攀谈起来,老郎中的脾气挺和善。告sù

阿珠那座山峦叫做阿鼻山。他所处的村子叫阿鼻村,属于颖县管辖,距离阿珠的家乡初阳县城,大概有七八百里路程。

甭管多远多近。目前是不适合赶路的了。三胖儿跟挽娘宝贝这个孩子的样子也看到了。万一有个闪失,可忒不近人情了。

迷茫的阿珠做决定的时候可不迷茫,扯着老郎中的袖子在外面走了一遭儿。还跟村子里零零落落的村民打了招呼,把阿鼻村的大致摸了一下底儿,就回去安排具体事宜了。

三胖儿又哭了,还像模似样的给阿珠磕了一个响头儿,才按照嘱咐揣了银子找阿鼻村的里正,协商就在此地买地置房产的事宜。

“可是——可是小姐您不得回家吗?挽娘这身子骨儿无碍的,坐马车没有关系。”挽娘又一轮呕吐过去,眼泪汪汪的对阿珠说道。

现在,关系熟稔了亲密了,挽娘的称呼却更改了。

“你安心在此地养胎,我回家的事儿不急,姐姐弟弟们一大帮,不缺我一个在家闹腾。”阿珠笑得开心,自从决定在此地买房置地,她觉得顿时踏实了。

我心安处就是我家。

阿鼻村的里正挺热心的,此地风景甚好,又临近官道,本来堪称风水宝地,只可惜水源不是很充足,阿鼻山上只找到一个泉眼儿,泉水好喝,但不算丰沛,村民们常需扁担挑水,一桶水要等滴答很长时间。

从地下挖井的话,又需yào

挖的太深,浅井用不到几日就会干涸。

所以,有本事的村民,就会想法子搬出去,据说临近的村子挖井就不需yào

这么艰难……

“三胖儿”跑回来商量,里正推荐的一处闲弃的宅子,五间北房,大院子,位于阿鼻村最南边,优点是素净,缺点是距离阿鼻山的那个泉眼儿最远。

但是不需yào

自己重新翻盖新房,阿珠点头同意,对她来说,泉眼儿远近没啥大关系,小世界里面的湖水还不够用吗?

“就是——觉得这儿的人有点点儿怪,里正那汉子,愣是在脖子上包了个布巾子,难不成是吃饭时的围嘴儿忘了摘?”

“三胖儿”自己嘟囔几句,开始办正事儿,这厮为了媳妇孩子,宛如上足了发条的时钟,马不停蹄的一个劲儿忙活,买好了宅院,清理打扫房屋,安置两位女士休息,再购置必用炊具和生活用品,整整花费了两整天时间,才算能喘口气儿。

这还是由阿珠随手抛出来一堆小世界里面的储存打底儿呢,现在不需yào

对他们夫妻二人瞒哄着,黄金蟒和穿山甲也被放出来,把干硬的土院子给拱了个松软,只留几个过道儿。

此地庄稼不丰产,阿鼻山上也多是石头沙子,阿珠计划只在小院子里种些药材。

“三胖儿”继xù

修葺院墙和屋顶,院门也更换了个结实的大木门,再等阿珠放出来小世界里面的湖水,一汪蓝莹莹的小水潭,就镶嵌在了松软的菜畦之间。

伴随着小水潭的出现,整个院内的温度升高,仿若一面无形的暖罩,护佑着整个宅院。

然后,各种绿色的小苗儿萌发成长,不受任何约束的伸腿挥拳,泼辣辣的迅速铺满整个菜畦,虽然,它们可不是蔬菜。

蔬菜种在另一侧,长势就更生猛了,三五天就是一茬儿嫩苗,挽娘的孕吐,很快就告一段落。

除了三胖儿需yào

经常出门采购点东西啥的,两个女士可都是标准的宅人儿,给家里的书信已经交待明白了,阿珠踏下心来,每日里跟着挽娘学习刺绣。

前世里,她可是只有过十字绣的经验,在这里完全排不上用场,一针一眼,都需yào

挽娘从头教授。

沉入到刺绣的世界里,阿珠的心灵回归到平静,曾经的四方周游理想,做侠女飞檐走壁为民除害打抱不平的渴望,也渐渐的淡去。

挽娘给阿珠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窗户,无论身处何方,什么样的环境,做女人的,都要保持一种淡定的优雅,从穿衣到打扮,可以俭朴,但不可以邋遢,可以素面朝天,但不可以双目无神……

“三胖儿”搬来的第二日就抓来了十几只母鸡,圈养在小院儿一角,因为,挽娘舍弃了胭脂水粉,却舍弃不了纯天然的蛋液滋润。

就连阿珠的小脸蛋儿,也必须每日用蛋清做清洁,还得容许蛋液黏黏的一忽儿又干干紧绷的在皮肤上留一段时间,才可以冲洗干净。

洗头发也是蛋液,微腥的粘汁糊满整个脑袋,然后耐心的用手指肚揉按头皮……

这要是被阿鼻村的村民看到了,非得照着挽娘那张娇滴滴的嫩脸吐口唾沫儿。

然而,十几天之后,阿珠就发xiàn

,挽娘的美容养颜措施真的很给力,她的幼嫩的皮肤倒是还那么水水的白白的,可满头的软毛毛变黑了啊,手感上也觉得粗实了,就连眼睫毛儿,都比从前显得茁壮茂密……

江南女儿柔美是有传统的,何况挽娘原本的出身也算得上高端?“三胖儿”不需yào

媳妇操持家务,他自己做三个人的饭食完全没问题,在李官镇的方便面作坊都练出来手艺了。

只要能时不时看到挽娘舒舒坦坦的在床上倚着,跟阿珠一人一个刺绣棚子,聊着天儿,吃着零食儿,“三胖儿”就觉得日子过到了天堂上……

老家的回信,估摸着得到年后了,第一场雪,飘飘洒洒落了下来。

“三胖儿”赶着马车去颖县卖药材,这是头一茬儿,需yào

摸摸底儿探探价格,这也是三个人来到阿鼻村之后的第一笔收入。

其实未经炮制的药材卖价都高不了,阿珠是惫懒的主儿,没跟吴老爷子学习这本事儿,“三胖儿”是根本不会不懂。

但这不妨碍“三胖儿”四下里打听看价格,再加上跟阿鼻村的郎中混熟了,专业术语也学了几句,到最后的收获还算可以,按照阿珠的叮嘱,只需yào

把银钱转换成生活用品就可以了。

“三胖儿”乐呵呵的给两个女人扯了几块各种颜色的布头儿,买了丝线、棉絮,又转道儿去集市上采购肉类。

满满当当的运送回来,照例要宣讲一下一路上的见闻:“我说怎么这儿的人出门,好多都喜欢脖子上系个布片片儿?原先权当是风俗习惯,或者是他们怕冷的缘故,结果,你们猜是怎么的?”

“怎么滴?冬日里裹个大围巾保暖呗!”

阿珠搓搓手指头儿,笑嘻嘻接腔儿,她跟挽娘可都是宅的很,自从来了阿鼻村,基本上没出去溜达过,陪着孕妇在自家院子里走走,倒腾下菜地就算运动了。

“三胖儿”那表情惊讶极了,夸张的咧着大嘴巴,手摸着自己的脖子感叹:“不是保暖!是——好多人长了个大脖子!”

大脖子有多大?今儿个“三胖儿”逛荡遍了颖县的医馆才知dào

,解掉了布巾子的大脖子病人,甚至有大肉瘤似的直垂到胸前的,要多可怕就多可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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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节会很快进展下去的,亲们稍等,阿珠长大啦——

第一百五十四章 方向

阿鼻村的里正,也是长期缠着个布巾子在脖子里的,莫非也是这病症?

“挽娘,阿珠,幸亏你们没出去亲眼见到,真的很吓人,听郎中说,这病不算疼,就是不方便……”。

哪里仅仅是不方便啊?患者很痛苦的好吧?

颖县阿鼻山附近,会出现这样多例大脖子病患,那极有可能就是地方性缺碘所致。

人体需yào

的碘绝大部分来自日常生活的饮食之中。然而,世界上很多地区上的土壤、江河、湖泊及空气中的碘含量都很低;这些地方出产的粮食、蔬菜、水果以及其他植物的碘含量也很少;饲养出来的的家畜、家禽乃至野生动物,体内的碘含量也不多。如果人们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缺碘环境,又只吃当地产的饮食,当然就不能得到足够的碘供应。

可怕的后果就是,如若3——6个月内又得不到足够量碘的补充,便会出现碘缺乏的症状,继而导致碘缺乏病。

貌似,初来之时,确实在路上见过几个匆匆而过颈缠布巾的本地人,只是当时不以为意,权当是风俗习惯而已。

阿珠觉得,自己冷清清的外表下,那颗其实还算滚烫的心,微微的揪动了一下,又一下。

“三胖儿”是个粗拉汉子,疾病没得到他的身上,也是惋惜几句而已。

可是挽娘则不同。

仿佛出自一个母亲的本能,又或者是一个孕妇的过分敏感。挽娘双手合抱着肚子,惊惶的问道:“大脖子病过不过人?会不会过到孩子身上?”

“三胖儿”手忙脚乱的去安慰媳妇:“不过人哩,真的,里正的老婆不就没事儿?光着脖子常在村子里转悠。”

拥有一个正常的细脖子,也确实,是值得骄傲值得转悠的一件事儿。

“三胖儿”终于把挽娘的忧虑给遏制了一些,但是,小小的阿珠,却深深的陷入忧虑之中。

大脖子病确实不传染人,但是。挽娘怀着身孕居住在此地。谁也不敢担保,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会缺碘,其实,连大人原来没得过大脖子病。到了这里。吃喝这里的东西。以后会不会得上也不好说……

碘,虽然在人们生命中只需yào

一汤匙之多,却与人们生命息息相关。令人遗憾的是。地球上的碘大都储藏于人类早已告别的海洋。内陆本就不太多的碘,却被冰川融化、雨雪淋滤,然后是风的洗刷,尤其滚滚而下的江河也把碘毫不珍惜地带进海洋之中。

内陆中的碘,多存zài

于地壳的表面。这些碘,已经无法满足人类的供应,在风化的土壤和毫无植被的地面上,更没有碘的踪影了。山区,特别是在荒山秃岭,碘的贵重还比黄金要高出许多。

这就是华夏大陆上越往西行患碘缺乏症的病人越多的根本原因。

阿珠曾经西行到过干将所在的边疆,却始终是以一个游客一个旅人的姿态走马观花、一览而过,到底那边的大脖子病患者多不多,有多痛苦,竟然没有注意过。

“我——去走一走——屋里有点点儿闷——”,阿珠放下刺绣棚子,勉强扯了一个微笑,从椅子上出溜下去。

屋里,挽娘的声音其实还不算稳定:“三胖儿,我夜里做梦,咱家孩儿的手脚,不齐全似的——”。

现在又多了一种筑梦材料,以后这神经质般的孕妇做梦,估计又得把大脖子给那个无辜的孩子添加上……

只可惜,阿珠此刻已经没有调侃挽娘的心情,她的小身板,在水潭处静立了片刻,又慢慢儿地踱出门去。

院里温暖如春,院外却是寒冬腊月的最正常景观,积雪未化的墙根儿,冰冻的很结实,几株枯树失去了生机似的,把绝望的枝条伸向了天空……

阿珠还记得最初到这个阿鼻村,老郎中的家的位置。

在心里跟小世界里面的黄金蟒做了几句交流,阿珠抓了几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出来,权作是登门的礼物。

这可是稀罕东西,普通人家保存不到这个时候就得蔫了坏了。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玄妙,原先不知dào

大脖子病这回事儿,走南闯北都没看到,现在满脑子装的都是大脖子,一路走来,就很是发xiàn

了几个村民的异样,从包着布巾子的外部轮廓,足以看透到里面的病症。

再走进老郎中家里,阿珠几乎要惊呼出声,行医多年经验丰富的老人家,竟然也有至亲的骨肉在承shòu大脖子的病痛。

一个包着布巾子的妇人,抱着一个痴痴呆呆胖嘟嘟的婴儿,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口中哼着安抚婴儿的曲调……

看神态与穿着的随意,应该就是老郎中的儿媳和孙子。

阿珠忽然觉得,自己怀里抱着的红苹果就是几个红艳艳的讽刺,这讽刺针扎似的,让整张脸火热并辣辣的痛。

“你——是谁家的孩子?喊瞧病去吗?你得等等,我公公出去了。”妇人说话语速很快,脸上的汗珠子也滚下来,身子都有些发抖似的,仿佛手中的婴儿很重,重到了她支撑不起的程度。

但那孩子根本不理会这些,母亲的脚步一停,他就张嘴哭泣,连个眼泪疙瘩都没有,就是干嚎,身子还一抽一抽的。

不知dào

这位悲催的母亲,是已经抱着他走动了多久,并且,还必须继xù

走动下去……

妇人脸上的汗珠子又滚下来一颗,砸到地面上,连一粒尘土都没有溅起来。

可是这还不够,婴儿变本加厉,直到母亲脚底下急促的跟被狗撵似的,在院子里一个劲儿的连贯的小跑儿,才算是满yì

的收了哭泣,继xù

睁着两只傻呆呆的眼睛望着天空……

阿珠觉得,如果自己不幸也有这么一个折腾人的儿子,那肯定早两巴掌打肿他的屁股了,这还是两眼直勾勾一看就心智不机灵的娃儿呢,机灵的,不得把亲娘给训liàn

成“马拉松”选手啊?

“给——小弟弟——吃个苹果吧?”

阿珠弱弱的开口,她刚刚从小婴儿翻身长大了点儿,自然知dào

小弟弟吃苹果这事儿不靠谱儿,但是,可以借助点器具啊——

“汤匙——给我用个汤匙——小弟弟就能吃下去——”。

不过,让这个可恶的小娃子不闹腾,其实没那么麻烦,一只红苹果搁到小胸脯上,这痴痴呆呆的娃儿,就知dào

双手抱住往嘴巴里面送,也不是真傻嘛!

得了赦免的母亲,额头上是净湿一片,呼吸也急促的跟拉风箱似的,坐在木凳子上,半晌儿不能言语。

阿珠无奈,转动着眼珠子四下里瞧瞧,扬声高喊:“我看到你们家的碗柜啦,我自己去拿——”。

真心帮zhù

别人嘛,不能在意太多的形式。

挑了个轻便小巧的铜汤匙,阿珠削去了一层果皮,就开始自下而上轻刮苹果肉,等汤匙顶端聚集了碎碎的果汁果肉,便送进小婴儿的嘴巴里。

小世界里面出产的水果,那品质都是杠杠的,酸酸甜甜的果汁一入口,小婴儿的神色就灵动了起来,又是吧嗒嘴儿,又是挤眼睛吐舌头,煞是可爱……

那妇人眼睛紧盯着汤匙上面的果汁果肉,唯恐有大个儿的东西会卡到了孩子喉咙,然后,终于笑逐颜开,呼吸声也没有那般急促了。

“婶儿你也吃点儿,小弟弟可吃不完这么大的苹果,要是放着,又得坏掉。”阿珠抬眼笑看妇人,把手里的多半拉儿苹果递给她。

被喂了几汤匙果肉汁,小家伙儿满yì

的抱着个最大的果子,懒懒的闭上眼睛了。

妇人身子不敢动,一只手却在推让:“这可是金贵东西,小姑娘你自己留着吃吧,我是大人,不用这些。”

华夏民族几百年的传统,好东西都给孩子留着,就跟定律似的,一旦成为人家的父母,就不需yào

任何享shòu

了。

阿珠很希望自己的大苹果能舒缓一下这个妇人的疲累,甚至是疾病的痛苦,或许,小世界里面的出产,能起到一丝丝作用呢?

“这个苹果必须给您吃,您看,上面都是小弟弟的口水——”。

马上就够五周岁的小丫头,从一侧的太阳穴处往另一个方向,编了一组麻花辫儿,贴着额头,像一圈花环,围裹着一张细白的脸蛋,小眼睛水汪汪眨啊眨啊,穿一身绣花的粉红小袄裤,站在那里,不屈不挠的伸递着半颗红彤彤的苹果……

妇人羞惭的,接了过去,象征性的啃了一小口儿,留在嘴巴里,对阿珠笑了。

“真——甜——”,她说。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阿珠忽然明白了,自己茫茫然从家里出来,四下漂泊,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冷清清的漫长人生,终于,找到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一个可以让冷清的血液沸腾的方向。

当老郎中和儿子背着药箱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相谈甚欢的场景,最小的那个娃儿,已经被放回床上睡着了。

“刘爷爷,您知dào

海带吗?您吃过海带吗?”

小精灵一样的女娃娃儿,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芒,大声问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昆布

“海带?是吃食?没听说过——”,刘老郎中一下子就被问住了,也是呢,这样的交通状况,稀烂贱的海带才不会从海边往内陆运呢,根本挣不到钱啊!

最关键的,是现在还没发xiàn

海带那东西可以帮zhù

人类补充碘吧?

老郎中作为患者家属,肯定也早把全身的解数都使出来去拯救家人了,还不是也照样任脖子继xù

粗大没有效果?

一家四口,两个男人是健康的,妇人跟孩子病怏怏,也够揪心。

阿珠已经顾不得藏拙,小手比划着海带的模样:“刘爷爷,在海边,漂浮着很多这样的生物,可以捞起来煮煮吃,比灵丹妙药都可贵,专门防治的这种——大脖子病。”

妇人立kè

全身紧张,双手抚向布巾围裹下的脖颈儿,两条大腿,再次微不可见的颤抖起来。

“此话当真?”

刘大郎中一个“饿虎扑食”冲上来,双手大张着,几乎要掐住阿珠的肩膀一般。

只有亲人饱受疾病折磨的家属,才会有这样极端的表现吧?

阿珠毫不在意,并制止了刘老郎中手忙脚乱拽着儿子的举动,小手一摆,道:“当真!比珍珠还真!”

于是,小小的肩膀头真的被掐了起来,场面有点乱,院门没关,从外面又奔进一个汉子,二话不说照着刘大郎中的屁股就是一脚……

受了力的大郎中,自然身子前扑。“咕咚”摔了个仰八叉儿,而同样身处险境的阿珠,却被一双粗胳膊捞起来,被放在远离刘大郎中的地方。

来的人,是“三胖儿”。

本以为小主人就是在院子里逛荡逛荡,孰料半晌儿没动静,竟然是出了门。

“三胖儿”一路打听着,这才走进了老郎中家门,恰好kàn

到小主人被挟制起来似的,哪里还控zhì

得住?

可是也稀奇了。趴在地上形象狼狈的刘大郎中。偏偏不羞不恼,转了个方向继xù

对阿珠追问:“小姑娘,你说的那个海带,真的能治病。治大脖子病?”

治?阿珠又怯了。身子往后退了两步。摇着手:“得了病的,我不知dào

能不能治得好,可是。可是没得的,肯定能预防——”。

刚刚直立起上半身的刘大郎中,“咕咚”,又趴回地面。

哎,阿珠同学虽有满腔热忱,无奈何对于缺碘的病症也是一知半解,知dào

根源,却不懂得怎么样救治……

要是说给“大脖子”动手术切除一部分,有可能整个人被架到火上烤烤吧?

“像——小孩子,症状还不明显,吃了海带,我估摸着——估摸着肯定能改善——身体素质——最起码——不长那么粗——那么粗——”。

阿珠讷讷的,吃力的继xù

解释,她确实没有一整套完美的医疗方案,但是,知dào

这病症的根源,从根源上遏制住大脖子病的发展,不也是很有意义的吗?

碘缺乏的症状并不好受,焦虑、易紧张、情绪起伏大、失眠、易受惊吓、神经质;发抖、肌肉无力、多言、好动、周期四肢麻痹、心跳加快、心悸、心律不整、血压升高;饮食增加、体重减轻、易口渴、大便次数增加;皮肤湿润、体温升高、怕热、出汗、呼吸困难、短促;眼突、视力模糊、怕光、眼痛、眼胀、易流泪……

最难堪的是外观上,越来越明显的喉咙肿胀、脖子变粗、喉咙异物感;最让大人揪心的是婴儿患上碘缺乏症,其特点是生长发育障碍,智力迟钝,全身弥漫性粘液水肿,同时有明显的甲状腺功能减退的症状和体征。

“刘爷爷,我不懂怎么治疗,可是你们应该懂啊,我告sù

你们得病的原因,顺着这根源去摸索去用药,不就要容易些吗?”

医疗事业,原本就是一代一代的医疗工作者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每一种病症的解决方法,其实都需yào

反复的试验改进才能确认。

要不就说“生姜还是老的辣”呢?在尚且年轻心燥的刘大郎中满脸惨淡四肢冰凉保持一个蹲坐在地上的姿势的时候,刘老郎中已经收拾好心绪,拱手请两位客人到屋内就坐详谈了。

其实阿珠懂的,也不过就是前世里大路边上的一点知识,可正是这一点点儿,可以打开一个老医疗工作者闷塞的思路。

即便是一个老郎中不管用,十个百个千个呢?

即便是当时找不到好用的办法,那一年以后十年以后百年以后呢?

据刘老郎中言说,华夏远在公元前4世纪的《庄子》中就有关于瘿病,即碘缺乏病的记载,颖县也确实有发xiàn

,这种病症属于地方性的,越是向南向东靠近的地界,这种病症越少见。

从这个程度上说,阿珠的言论确实有道理。

阿珠叹息,诸葛王朝早先的历史还是没有分岔的,自汉朝以后,就走向了另一条不可知的道路。

其实按照正史的记载,晋葛洪(公元4世纪)首先用海藻的酒浸液治疗瘿病;隋巢元方(公元7世纪)提出了瘿病与水、土有关的学说;唐孙思邈与王涛(公元8世纪)又扩大了用昆布来治疗瘿病的范围。

只不过,诸葛王朝把老祖宗的医术继承的七七八八,很是零散了不少珍贵的医典宝藏罢了。

没有了传承也不要紧,重yào

的是在当下,不能敝帚自珍,怀揣着珍宝舍不得往外透漏半点儿,华夏中医之所以会在后世走向惨淡,除了西医的猛烈冲击,最根本的,还不就是一个个老神医不肯广为收徒,舍不得把一身医术最大范围的传播下去?

好在,刘老郎中的脑袋瓜儿一点就明白,他叫了儿子进屋,磨墨执笔,把阿珠的设想和自己的一点揣测一一记录,然后命令儿子多加抄写,分别送到临近的和县城中的医馆郎中的手里。

既然,这是颖县百姓的普遍难题,那就由颖县所有医疗工作者共同摸索出新的有效的办法来吧!

阿珠很开心,从刘老郎中的做法中,她看到了一个医者的仁心,同时,也坚定了她的信念。

“刘爷爷,这几日我们都经些心,看看能不能在附近的市场上找到卖海带——卖昆布的,只要能找出来,我们就可以尝试效果,找出每个年龄段最佳的碘的摄入量的配比……”。

阿珠的话,一票人听得也不是很明白,但这孩子的一片拳拳之心,却是明确可见的。

刘老郎中一揖到地,郑重道谢:“阿珠小姑娘,你放心,老朽不会拿你的话当儿戏,这件事我们父子会做到底,我们做不完,还有孙子……”。

华夏民族就是这样,祖祖孙孙一辈一辈儿的摸爬滚打,有的是耐心。

“三胖儿”也拍着胸脯保证:“我旁的不会,给阿珠小姐转转市集找那啥子昆布还是能行的,只要你们颖县有这东西,我三胖儿就能掘地三尺找出来。”

摔得下巴颏儿都青肿了的刘大郎中,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在繁华的江南,“三胖儿”还真是见过“昆布”那东西,挽娘也有印象,小时候家里炖肉,貌似就放过“昆布”,炖的软软绵绵的,褐色暗绿色……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一直找到了大年三十,大小集市上,“三胖儿”都没见过一丝丝“昆布”的影子。

以至于,这个年都没过好。

尽管,目前跟刘老郎中家混的很熟稔,刘大郎中还亲自上门来邀请三人去他家里过年,但是,“三胖儿”觉得没脸面见人家,当初拍着胸脯保证过,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昆布”来的。

没有“昆布”,刘老郎中跟其他志向相同的医疗工作者就宛如巧妇做不出无米之炊,根本完不成什么实验。

“阿珠,刘大说,吃了咱们家送去的苹果和蔬菜泥儿,小榔头明显比原来精神头儿足,刘大嫂子的脖子也没再长,最近睡觉还踏实了,那是不是说,咱家的蔬菜,就能抵昆布?”

“三胖儿”倒是琢磨出一个道理来,只可惜,阿珠的小世界能供应维护到的范围终究还是太小,颖县那么多人口呢,把里里外外所有的蔬菜都送出去,能救几个人?

还有啊,等他们离开以后呢?颖县的人,又能依靠谁去?

阿珠只能选择先拯救身边的人,小世界里面的泉水有用处,她让“三胖儿”挖通了院墙,在墙外挖了蓄水池,任由阿鼻村村民隔墙从自家小水潭里面取水饮用,然后自己每日里往里补充。

刘老郎中家里,也都换上了小院子里面的蔬菜来食用,在这个严寒的蔬菜断季的冬季,尤其难能可贵。

当然了,随之而来的烦恼也不少,院里的蔬菜再分给了里正家一些之后,阿鼻村的村民里,心思活动的,出现了。

上门来讨要,或者掂着东西希望淘换点新鲜蔬菜的人家,还算正常。

不正常的就像现在,三个人栓了院门坐屋里说说话的时候,院墙那边,有了些微的动静。

不消说,偷菜的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偷菜啦

大年三十除夕夜,还肯兢兢业业出门偷菜的,也得算是奇葩。

“哎——人心不古啊!”

“三胖儿”诗人一般感叹一句,然后,竖着耳朵听得动静差不多了,扬声清了清嗓子:“我出去看看——”。

急促的脚步和翻墙落地摔了一跤的声响,继而又是急促的脚步,今夜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阿珠你为啥不让抓那小贼回来?这天天都来,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挽娘捋顺着肚皮,很是对另外两个人无语,原来是趁着黑灯瞎火半夜翻墙来偷菜也就罢了,今儿大年除夕,家里灯火亮堂着呢,竟然还是如约而至……

“看在他不祸害菜园子,每天偷的菜也不算多的份儿上,还是算了——”。阿珠笑嘻嘻的回答,现在听习惯了半夜翻墙摘菜的动静,要是哪天真不来了,可能还不习惯呢。

“三胖儿”曾经偷偷跟踪过那个小贼,就是阿鼻村的住户,十四五岁的小小子,家里有一个老子娘,病病歪歪的,常年下不得地,做不了农活儿,孤儿寡母的也确实厮混的不容易。

所以呢,一家人才权当是根本没发xiàn

,也从不对外说起丢菜的事情,反正家里长期大门紧闭,只有一道水沟穿墙而过。

“三胖儿”就是从水沟那儿走回来的,摇着头说不清是叹息还是赞美:“那小子,还挺有数儿。不知dào

从哪儿找来个破咸菜缸,正正好顶住了咱家的墙窟窿,我本来还担心长期被水泡着,那墙会塌呢!”

十四五岁的男娃儿,能独自鼓捣个咸菜缸塞墙下,也算难能可贵的。

挽娘又有些惭愧,觉得自己刚才还嫌弃那小贼麻烦,实在不好意思的。

“那咱明儿提前帮他摘好菜,搁在地头上,算是谢谢他——”。

“咯咯——哈哈——”。阿珠跟“三胖儿”都笑起来。自家药田那块收成了第二茬儿,这个年过的殷实,置办的年货也丰富,不但是提前摘好了菜放地头儿上了。连带的几份蒸肉炸肉也跟蔬菜一起放的呢。牛皮纸袋敞着口。香味儿根本就遮不住,傻子才闻不到。

不过,那小贼也够面的。白白享shòu

了别人家这么多好东西,都没留个只言片语,或者出口道声谢。

好在,主人家都不在乎,没办法帮zhù

全村人身强体健,每夜里偷偷滋养个把儿乡亲,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大年初一这一天,阿鼻村除了热热闹闹的互相拜年道喜,又多了一个新鲜的话题。

“你听说了吗?二憨娘今儿个下了地,二憨扶着她,非要到外乡人那儿磕个头谢恩呢!”

“二憨娘能下地走路,给外乡人磕啥头?难不成是吃了外乡人给的药?”

“说是喝的水的缘故呢,二憨这段时间净去舀他家水沟子的水喝,那水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不但冬日里不结冰,还养人呢!”

……

一传十十传百的,结果,几乎全村子的人都涌到阿珠家院门外了。

有可能也有一部分从众心理,在知dào

了二憨娘的双腿能下地之后,越来越多的人,也感觉到,自己自从喝了这水沟子里面的水,身体也舒坦了许多,吃啥都觉得香,睡觉也踏实……

只可惜,“三胖儿”还没回家,阿珠跟挽娘根本不敢打开院门,一院子的反季蔬菜和逆天的旺盛药草,就这么坦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忒冲击村民的眼力劲儿了吧?

外面的那个二憨跟二憨娘,倒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儿似的,借口站久了太累,怏怏的回自己家了。

可惜剩下的村民里面有闲的无聊的,反正围着水沟还挺温暖,庄户人家也不讲究,席地而坐,盘着腿侃大山,倒是找到合适的地盘了。

那个看起来聪明的小子二憨,实在是又做了一件不聪明的事儿。

不过,挽娘还是很兴奋的,抚着肚皮问询:“阿珠,咱家的神水真的这么有效果?那我肚子里的孩子,不得额外聪慧壮实?老天爷啊,我就说嘛,这一胎怀的基本上没受啥罪,舒坦的比原先当大姑娘的时候还狠呢!”

哎,耳濡目染,那么娇滴滴的江南女子,也跟着说话大咧咧的了。

其实肯定还有每日里被二憨偷去的那些蔬菜的功劳,虽然量不多,时间长了,也起到了作用,二憨娘的双腿,能站立起来,怎么说都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还有刘大郎中家的儿子,现在的模样非常正常了,痴痴呆呆的眼神儿早就恢复了神采,“叽里咕噜”转悠的灵活着呢。

“三胖儿”终于回来了,大概是费了不少的老劲儿,才劝阻住了前来拜年的村民,逃难似的开了院门,迅速又关上,拴的紧紧的门栓。

“我的个亲娘啊!”“三胖儿”心有余悸,上衣的侧襟都被扯开了两道口子,裤子上也尽是尘土,鞋面更是没办法看了。

这可是穿的过年的新衣裳,挽娘恶狠狠白了几眼。

“嘿嘿——挽娘你是不知dào

,我出了刘老爷子家,就碰见给磕头作揖的了,都说是咱家水沟里面是神水,啥救苦救难之类的话,我这不是得躲躲吗?可到了儿,也没躲过去……”。

尤其是二憨娘母子,逮着“三胖儿”就是一顿猛磕,你想跑?人家抱着你腿再磕。

“里正那老小子也帮腔儿,说是虽然咱家的泉水是原本就藏地下的,可咱不小气,宁可挖坏自家的院墙,也肯舍给乡亲们分享,这是积福行善呢!”

而且,里正还许诺了,开了春就把临近的二亩地再划给“三胖儿”,以补偿挖水沟毁院墙这回事儿,多少银子?不要钱!只要——你把水沟再挖大点儿,挖的够全村人的吃喝饮用——

这是真的都感受到了这泉水的好处,又不需yào

挑着扁担爬到山上一滴一滴等,哪家不想占这好处?

“阿珠,我——这大嘴一张,就——替你同意了。”

“三胖儿”挠着后脑勺傻笑,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阿鼻村的村民,大部分都把他当做掌家人,把阿珠小主子当成他家的小孩儿哩!

阿珠咪咪笑,手里的刺绣棚子上,又多了一朵歪扭扭的小花儿。

“这是我们三个人的家,你大胆做主就是了,嗯嗯不对不对,是四个人,我忘记了,挽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小主人呢!”

“小主人”现在长大了点儿,挽娘的肚子明显鼓出一个小半圆儿,随着阿珠这一指点,挽娘的眉头一皱,脸上的神色莫名,好长时间不敢动一动。

这异常吓到了“三胖儿”,马上想扑过来,又理智的退回去,抓耳挠腮的连声询问:“怎么啦?怎么啦?不舒坦?”

“不——不是——”,挽娘终于开口,身子还是直直的一动不动,一串儿眼泪疙瘩儿,扑簌簌滚落下来。

这可急死个人了!

“孩子——孩子——动了!”

怀孕四个多月的时间,胎动忽然而至,还挺猛的那一下。

让这个初为人母亲的妇人,如何能不惊喜到哭泣?

“三胖儿”也是头一遭做父亲,其激动程度比挽娘还厉害呢,大脑袋伸过来就往挽娘肚皮上贴:“我听听,让我听听——”。

其实啥也听不出来,照旧笑得满脸开花儿。

“喂——你们两口子注意一下,少放些少儿不宜的镜头!”

阿珠打趣道。

虽然不明白镜头是什么东西,含义却是懂得的,挽娘扯了“三胖儿”的头发起来,轻啐了一口:“傻样儿——”。

男人嘛,极度喜悦的时候都会犯傻,现在的“三胖儿”,恨不得成日里抱着媳妇的肚子不撒手,恨不得里面的娃儿挥拳伸腿都能打到自己的脸上才好。

哎,阿珠心中叹息,自己还想等天暖和点就南下购买海带运回来呢,这样亲亲热热的夫妻,可不忍心拆开……

一件事既然开了头,那就得持之以恒做下去,颖县附近没有兜售海带的,只能到原产地大海边去采购,好在那东西晒干了不容易损坏,运输起来的问题不大。

还有银子的储备,小世界里面的财物能支撑过日子,却不能负担再次远行去海边,大量采购海带。

最葬钱的花费,就是再运回来的费用,得雇佣多少辆马车才能输送足够颖县百姓们食用的量啊?何况还要做实验,寻找可以治疗大脖子病的方子。

阿珠有些些惆怅,做准bèi

工作却没耽误。

反正“三胖儿”夫妇知dào

她有秘密,也从来不多问多说,她索性又在小世界里面多种了一季稻米,金贵的药材也勤加灌溉促生长,里里外外都力图尽快折成银子。

阿珠的计划就是,把高额的运费取消,自己提前把小世界空出来,到了南方买到足够的货物,全部收进小世界带回来。

即便是这样,一来一往,收购上也要花费时间,一年半载的也未必能回到阿鼻村。

“三胖儿”如果跟着同行,势必要错过自己孩子的出生。

可是颖县的现状,一个个大脖子病人走马灯似的总在阿珠眼前晃悠,耽搁不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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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计划

阿珠这里忧虑着,那夫妻两个可不知dào

,“三胖儿”最近忙碌并快乐着,除了帮着阿珠贩卖药材,照顾两个女士吃饭,还多了一项工作。

那就是新收了个徒弟——二憨。

自从大年初一二憨娘能下地走路,每晚偷菜的二憨就不偷了,很不习惯的“三胖儿”,亲自找上门去给人腆着脸送菜——

结果,多交流几句,又喜欢上二憨那小子的性子了,赖皮着收了个徒弟,非要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驯马,传授给这娃儿。

人跟人的缘分就是没道理可讲,二憨偷菜偷出感情来了,羞得脖颈儿都发红的来到了挽娘跟阿珠面前,嗬,挽娘也是心中涩涩的,替人家心疼呢!

二憨其实不止是十三四岁,娃儿十六了都,只是日子过得辛苦,老子娘残废了这么长时间,耽误了长个儿,更长不了肉,所以看起来比实jì

年龄要小的多。

但是即便是个头儿没窜起来,身子骨儿的灵活劲儿却值得夸赞,最起码,人家翻墙头的本领就非旁人可及,一开始来偷菜,“三胖儿”有心出屋去抓的那一次,结果就被二憨身手敏捷的溜掉了……

再后来,跟踪到二憨家里,看到这孩子家徒四壁,又是为的孝顺残废的亲娘,才算作罢。

是不是就在每日深夜里偷菜的过程中,彼此熟悉起来的?一见面才觉得亲热?

二憨的母亲,身子骨儿是一天比一天结实。现在不用别人搀扶也能在家里走来走去的了。

于是阿珠家里多了个小零工,出来进去的比“三胖儿”还警醒,从来不跟别人多言语半句院内的事情,这娃儿又勤快,跟着“三胖儿”四下里跑,连带的扩挖水沟,给新划的二亩地开荒平整,既不嫌累,也不叫苦,每日里笑得“呵呵”的……

绿莹莹的泉水面积扩大后。形成了一个小池塘。阿珠发xiàn

,有时候一两天忘记了从小世界往外放水,池塘里也不见水少,始终保持着那个平静的水位。

这个时候。天气真的转暖了。杨柳青青嫩嫩抽了条儿。地上的草儿毛茸茸的连成了片儿……

阿珠的家书,终于辗转送到,送信人真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自然,“三胖儿”那得叫“喜出望外”。

来人,是“三胖儿”的爹。

收到阿珠的书信后,听说了儿媳妇怀了身孕不好长途跋涉,这老汉就有些坐不住,再加上陈大川两口子也惦记小闺女,自己脱不开身,那就派三胖爹亲自送信,亲眼看看孩子们的生活状况,有个上年纪的人在身边看护着,终归要放心些吧?

只不过,陈大川夫妻两个不知dào

,自家小闺女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bèi

,又要启程走向更远的地方了。

因为阿珠前世到过海边几次,所以上一次走到江南,遇到挽娘就往西北转换方向了,没有继xù

南行。

这一次,阿珠计划直接往东南方向旅行。

可是,当小丫头说出自己的想法,毋庸置疑的,立kè

遭到了集体反对。

“我这不是想好了要找个镖局帮忙吗?你们放心吧,有专业的镖师保护着,牢稳着呢!”

放小主人跟着镖局离开一年半载的,自家人反而留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休养着,那怎么可以?

三胖爹都要老泪纵横了,陈家人待他亲厚,还把个不成器的犯了法的儿子给改造成良民了,又娶了妻马上添孩子,这得是多大的恩义?

“阿珠小姐你可不能自个儿走,三胖儿的马车驾的好,得让他跟着你,要不然,这一路上可受委屈了。”

三胖爹的话确实有道理,撇开阿珠能躲进小世界作弊不说,一个还的驾车手,确实能让旅客身心更轻松愉悦些,要知dào

,这个时代的道路,那可绝对赶不上平展展的柏油马路。

万一半路上钻山越岭的再惊了马匹,那更有的受……

还是挽娘最懂阿珠的心思,咬着嘴唇思索半晌儿,决定了:“就让三胖儿跟您走,我在家等着,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让二憨娘来陪我住,他们娘儿俩都是嘴严实的,人性忠厚,正好跟我作伴儿。”

再加上三胖爹跟二憨,嘱咐刘郎中一家常听着动静,倒是也可以免除一部分不方便。

“三胖儿”挠着后脑勺傻笑:“阿珠啊,你别担心我儿子以后不认我,老子再不在家看着他出生,那也是他亲老子……”。

“啪——”,后脑勺上挨了一巴掌,那是三胖爹在吹胡子瞪眼睛:“守着老子呢,自个儿儿满嘴‘老子老子’的,像什么话?”

阿珠觉得心里暖暖的,相处的时间长了,在一起就像亲人,互相关心互相体谅,比至亲骨肉也不差。

“那我们就争取早去早回,我给挽娘留一根人参生产时候用,三胖儿再去二憨家里问问二憨娘能不能来,不能的话,我们再找刘郎中家的香婶儿问问看,听说附近有生孩子的,都是找她接的生。”

幸亏当初没全把人参给干将留下,留下的两颗,也长得不小了,一颗做种儿,萌发新的人参苗儿,另一颗就拿出来备用。

即便是这样,女人生产时也是一脚迈入鬼门关,惊险的很。

可是想想颖县附近那么多身患大脖子病的人的惨状,谁忍心再让他们多等一年时间?

三胖儿父子俩儿去了二憨家里,结果令人很欢喜。

二憨娘对于自己母子的恩人,简直都想割头相报了,何况是从破屋子搬去舒服的地界儿?兼之吃喝不愁,母子也不分离?

“您们放心,我们娘儿俩一准儿把夫人侍候好了,我现在腿脚利索了,做饭拾掇田地都没问题,即便是夫人哪天要生了,我——也能出一把力。”

呵呵呵,捡到宝了吧?二憨娘不但做饭滋味儿不错,前几年还做过接生的活儿,伸了胳膊亮了亮相儿,哎呦喂,那手极细极软又小巧,据说,二憨娘还曾经被方圆十里八乡的村民送外号叫做“马小手”呢!

要不是这几年双腿无力发展到不能下地,刘老郎中家的儿媳妇还接不过这活计,扬不了名呢!

不过,“三胖儿”父子是男人家,还听不明白看不明白“马小手”有啥神奇的地方,回去跟阿珠挽娘一学舌,就激起了女人们的兴致。

乖乖儿,到外面一打听,还真是不得了,据传说,遇到难产的产妇,“马小手”可以直接伸入进产道帮zhù

孩子转换胎位,而且万无一失,从没有一例伤害到胎儿或者母亲的身体的……

这下子,所有人都能放下心了,接来了二憨母子,备足了用具吃食,阿珠与“三胖儿”一一嘱咐了挽娘跟三胖爹,这才跟当初从李官镇出发时一样,一大一小两匹马,缓缓出发。

足足的银两交给挽娘保管,两亩地上会用到的种子,阿珠也都准bèi

好交给三胖爹了,药田菜地也浇了一遍小世界的泉水,家里的米窖满满当当都是小世界新收的稻米,新买来的几口大缸,盖的严严实实的,全是给挽娘专备的饮用水,阿珠不知dào

这水的保质期会是多长时间,只能寄希望于可以维持到挽娘顺利生产以后……

马车的速度逐渐加快了,村口,刘老郎中刘大郎中拱手相送:“你们放心,家里有我们刘家照应着,保准儿不出现任何问题。”

真有个什么意wài

,颖县李家店铺的掌柜也不会袖手不管。

“三胖儿”挥起马鞭,嘴里有些话唠儿:“阿珠,大海有多大?海边真的有你说的那啥海带?咱们得买回来多少才够用?”

没见过大海的人,只凭别人叙述,其实很难想象的到大海的雄壮辽阔,阿珠叹口气摇着脑袋说:“我就怕啊,你跟我似的,走到个好地方就想留下来买房子置地,真到了海边,你拔不动腿了,挽娘还不得在家哭死?”

至于要买多少海带回来,那是个问题。

阿珠这次的决心很大,刚刚把小世界里面的稻米收获以后,又全换上了药材,她琢磨着还是药材来钱快来的多,稻米主要用于跟三胖儿两个人在路上果腹就行了。

马车继xù

行驶,早就彼此熟悉的两个人各忙各的,“三胖儿”听到车厢里传来阿珠的动静,甚至会问一下:“是小黄要出来耍耍吗?还是大萌二萌想钻山去?”

其实跟着阿珠旅行是非常舒服的事情,有吃有喝按时休息住宿,遇到危险,还有三个打手,能赛过一支训liàn

有素的军士。

除了不能夜里抱着老婆睡觉,听着孩子在肚子里“咕咕”吐泡泡儿……

“等以后,二憨被我训liàn

出来了,就可以跟着小姐到处跑了,那时候,我就老老实实地帮小姐种地做买卖,在家看孩子长大……”。

谁能想象得到,曾经的人贩子贼匪,如今心心念念的全是老实巴交看孩子种庄稼?

“嗯,咱这次早去早回——,我计划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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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小黄的新伴侣

阿珠可不是第一次认为自己此行可以早去早回了,挽娘的分娩是一定赶不上,但是二月里出发,半年的功夫赶回来还是有希望的吧?家书上说了,大姐阿兰的婚期就在九月九重阳节临近的日子,她也基本上赶不及,但是,她确实计划着今年春节前赶回李官镇跟亲人一起过大年呢!

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大。

按照一张据说来自周朝齐侯吕尚制作的版图,东探至海,人迹罕见,后人添设上了一个小渔村,但未记载名称,估计原因是交通不便和时人难适应这里的生存环境。

阿珠推测,那应该是前世的威海附近,目前从属于东莱郡管辖,此地海产丰富,所图的海带完全可以在这里凑足分量。

这次出行没来得及提前跟家里打招呼,一路之上更是素静,两个人赶马扬鞭,连路过城镇时通常要寻找拜访一下李家连锁店铺的时间都没耽误。

然而,道路依旧是不平整,双驾马车能赶的行程毕竟有限,到了五月中旬,夹衣换成单衣,处处花草繁茂浓荫遍地的时候,“三胖儿”几次走神儿,差点儿把自己从车辕上颠簸下去。

挽娘的预产期,就在五月中旬。

不知dào

母子二人到底能否顺利闯过生死难关……

到了这个时候,“三胖儿”脑子里那点儿重男轻女想要儿子的思想完全被排挤出外,剩下的。只有对老婆孩子的惦念。

“只要挽娘跟孩子都不出啥事儿,生丫头俺也喜欢,等回去了,俺天天抱着她哄她,要天上的星星俺也给她摘——”。

初次当爹的汉子没经验,通常都是这般傻兮兮……

阿珠只能祈祷尽快赶到目的地,采购完东西就往回赶,争取早日让“三胖儿”夫妻团聚,父子或者父女们见上一面。

可是,越是心急如焚。大海的影子就越是看不到。四周的景色越发荒凉,到最后连条能走的羊肠小道都没有了。

要不是阿珠身揣宝物,吃喝不愁,没准儿两个人两匹马就得把性命交代在这里……

没有路。那就自己寻找一条路。踩踏一条路好了。

什么叫做“艺高人胆大”。现在就显示出来了。

没有后顾之忧的“三胖儿”,小心翼翼的驱赶着马车,寻找可以踏足的地方。

以后将会那么繁华的地方。此时却是荒凉的可怕,几座连绵的山峰,阻挡在眼前。

“三胖儿,歇歇吧,喘口气儿——”,阿珠没好意思钻进小世界去享福,等马车停驻,给车厢外的水罐和水桶注满泉水。

马儿疲累,运动量太大,母亲湖的泉水正好补充一下营养。

再把黄金蟒和穿山甲释fàng

出来,小黄照例成年人一般稳重,安安静静盘在马车下做守卫工作,大萌二萌早就撒了欢儿跑山里去了。

这季节荒山野外的野兽常有出没,全靠小黄震慑呢。

三个货儿吃惯了小世界里面的水果,明显对荒山的出产看不入眼,但是小世界里面没有野物,大萌二萌憋着坏,愣是从山里赶来了两只山鸡,他俩儿倒是不吃这东西的,权当给小黄打打牙祭。

根本不需yào

“三胖儿”帮忙,黄金蟒脑袋一伸,身子已经电射出老远,两只惊慌失措的山鸡被整个卷起来抛到半空,又一上一下次序落回地面。

其中一只,自然入了黄金蟒的大嘴巴,另一个被摔得七晕八素的,只能等着“三胖儿”收拾了。

二萌如今长大了,早就不需yào

攀附在母亲的背上,个头儿甚至超越了母亲,身手的灵活劲儿也比大萌强。

这厮闲不住,扭头又往山里钻,很快,一只黑色的野兔子被尖嘴巴顶回来……

自家准bèi

的佐料拿出来,再收集些树枝干柴,一顿野餐也算是丰美。

“嘶嘶嘶——”,黄金蟒忽然直立起身子,脑袋转向山中。

然后,没打一个招呼,也不坚守阵地了,撩尾巴就跑——

“有野兽?”

“三胖儿”大惊失色,丢下刚刚上了烧烤架子的野兔,抓起两把砍刀,全神戒备。

大萌二萌也围着阿珠左右环视,二萌的尖脑袋一耸一耸的,很渴望能跟着往前冲似的……

等待总是焦虑的,尤其是等待小黄这个朝夕相处同甘苦共患难的好朋友。

阿珠没敢挪地方,这一夜索性就在山脚下度过,“三胖儿”燃起了篝火,卸下了车辕,跟两匹马一起席地而卧,只在身下铺了个草席。

大萌二萌陪着阿珠继xù

等候,直到篝火燃尽,天色发亮,黄金蟒都没回来。

那还得继xù

等,把小黄留在远离故土的荒山上可不仗义。

这个时候,只剩下惦记着好朋友的安危,其余的杂念倒是来不及考lǜ

了。

本来想把大萌二萌派出去寻找小黄的,可是这俩货纹丝不动,似乎是黄老大嘱咐过的,只要它不在身边,任何时候都不能远离小主人……

每一次扬声呼唤,都能在山林间激起无数声响,飞鸟投林,野兔乱窜,只是没有小黄那道美丽的身影。

时间显得分外漫长,又一个不眠之夜,在声声狼嚎中度过,“三胖儿”抓着砍刀的手都麻木了,篝火熊熊燃烧,两匹马也心惊胆战的躲在马车旁瑟瑟发抖……

穿山甲跟野狼群对抗的话,很可能属于蜉蝣撼大树级别,阿珠摸摸二萌的鳞甲,深吸口气跳下马车,暗暗的虚握了左拳。

“三胖儿,狼群真的攻上来的话,你记得向我靠拢,不必恋战。”

两匹马先收了进小世界避难,几年来的奔波生活,可辛苦了它们呢!

一对对儿绿灯笼似的眼睛,在缓缓靠近,宛如暗夜里的鬼魅幽灵,“嗷——呜——”,一声连绵凄厉的狼叫声响起,缓缓靠近的狼群,骤然发动,狼蹄子蹬在地面溅起的沙尘,模糊了那些幽绿幽绿的灯笼——

这可比当初遇到山贼危险的多,按照灯笼来计算,狼群至少得有二十几只,一股子腥臭的味道已经越过了篝火,扑面而来。

大萌二萌也跳下了马车,两股战战也没离开主人,阿珠左手掠过两只穿山甲,扭身去抓“三胖儿”……

关键时刻,生死存亡的瞬间,就别担心被人发xiàn

自己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了吧?

就在率先冲击的一头野狼在篝火中映出闪电般的影子的时候,一道金色的光芒电射而出,“嗷——”一声惨叫,那匹“出头鸟”野狼,被撞到篝火烈焰之中,“刺啦啦——”皮毛的焦臭味随之散发……

“小黄——”,阿珠伸出去的手定格了,嘶哑的呼唤声表达着她的欣喜。

但是谁能告sù

一下小主人,篝火之外另一道金色闪电是什么东东?

个头儿似乎比小黄细小些,金色的也不那么纯粹,但是蟒入狼群,其彪悍劲儿一点儿都不比小黄差。

黄金蟒可顾不上跟主人寒暄,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就即刻回身与另一条蟒蛇一起游斗在野狼群……

“三胖儿”“哇呀呀——”连声断喝,挥舞着两把砍刀也冲进了狼群,两只穿山甲又被放出来了,眉飞色舞的跟在小黄身边,专门负责暗地里偷袭的事宜。

有这么多勇士出征,二十几只野狼也没那么可怕,阿珠松了口气儿,施施然撩撩头发,走回车辕上坐定。

小黄失踪这么长时间,难不成是进深山寻找配偶?此地距离大青山恨不得十万八千里那么远,亲戚关系肯定不可能……

她这是八卦的心占据了全部思维,完全没来得及考lǜ

,野狼群集体出击,那肯定是有狼王在指挥吧?大片大片的野狼倒地,狼王去哪儿了?

小丫头嘴角儿撇着,露着坏笑,两只小短腿在车辕下来回晃动着,说不出到底有多么惬意……

嗯,小黄拐来的这个媳妇,或者是老公,模样还算英俊,配小黄大仙刚刚好。

到底,跟自己朝夕相处了好几年的朋友,是雄是雌呢?怎么原来就没想过仔细打听打听?

战况呈现一面倒的局势,最后一头野狼也被干歪歪了,浑身浴血的英雄们,满yì

的回转身子,正要互相道一声贺。

“小黄,坦白交代,是不是拐带良家妇女了?”

阿珠抢先发问,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好朋友,从直观上,她是倾向于小黄是雄性的,雄性的蟒蛇遇到调侃,会不会脸红?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简简单单一句问话,竟然惹怒了小黄身边的新伴侣,没提前打半声儿招呼,丫就发了难。

“呼——”,一阵血腥味冲鼻子袭来,一道金色闪电,正对着阿珠的面门激射而出,血盆大口已经张开……

“哇呀呀——”,“三胖儿”的惊叫晚了一步,他的脚底下,也距离阿珠的方位太远。

现在,谁来搭救都晚了三秋了,野兽终究是野兽,这蟒蛇又没有认主,一个听的不顺耳,就翻脸不认人啦!

电光火石之间,阿珠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左手一握,瞬间消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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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赔礼道歉

在人类的世界里,会发生无数个乌龙事件,动物的世界里也是如此。

小黄与阿珠原本就心灵相通,阿珠的恐慌愤nù

,自然也传达到小黄的感知里,这厮来不及多加分析,也是大口一张,“吭哧——”,咬到了另一条黄金蟒的尾巴上。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雌雄莫测更不被大家所熟悉的那条黄金蟒,血盆大口叼住了一头野狼的脖颈儿,若不是小黄画蛇添足的那一口重咬落在尾巴上,没准儿人家此时已经结束了战斗,给野狼放完了血……

好在,小黄也不是个笨种儿,发xiàn

了异样,立kè

改正错误,并及时冲上前去,与伴侣一起攻击仅剩的那头野狼。

野狼很彪悍,尽管目前它是孤家寡人一个,脖子上也留了两个血窟窿,蛇毒也沁进了血液中去,照样玩命儿的拼搏。

“狼王!”“三胖儿”大叫一声,掂着滴血的砍刀,却无处下手帮忙,脑袋还转来转去的寻找着阿珠的踪迹。

原先,也是经常在车厢里消失不见的,但都没有事儿,这一次,不会真的有麻烦吧?

麻烦倒是没有,躲在小世界的阿珠,看战况比在外面看的还清晰,只是目前的位置忒危险,不敢现身罢了。

狼,其实是一种非常强悍的动物,你可以骂它们狡诈,比如刚刚,这只狼王就是想要从车厢后面绕过来偷袭阿珠,你也可以骂它们凶残。比如一旦敌不过狼群奔袭,那肯定是要如数裹入狼腹,连个全尸都捞不着。

但是,你不能否认它们身上的那股子狠劲儿,对敌手狠,对自己更狠。

这头狼王便是如此之楷模。

据说,狼通常独自活动,但狼却是最团结的动物,你不会发xiàn

有哪只狼在同伴受伤时独自逃走,就比如此刻。兄弟们都倒下了。狼王没有忍辱偷生,而是变换策略继xù

进攻。

这种动物,天生就不会为了嗟来之食而不顾尊严的向人摇头晃尾,可能是因为狼知dào

。绝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吧?

阿珠忽然心生恻隐。一握拳现出身形,大叫一声:“小黄,放了它!”

放狼归山?

只是。当占据了上风的黄金蟒真的松了嘴,全身都是被扯裂的血口的狼王,却软绵绵倒在了地上,车厢里全是它流淌的污血,在篝火的映照下分外凄凉。

“它——还活着吗?”

阿珠很没良心的询问道。

刚刚被误解了的黄金蟒客人,身子也软了下来,它不理会阿珠的发问,也不去看一眼满脸尴尬的小黄,慢慢儿的向黑暗处曲卷着身子滑行,这是——要断袍绝义就此老死不相往来的节奏啊!

人家尾巴上被小黄咬那一口的伤痕,还明晃晃的呢!

大家都有些傻眼,小黄做蛇大仙做惯了,似乎也不知dào

该怎么赔礼道歉挽回交情,阿珠摇摇头,指着小黄的脑袋骂了一句:“笨蛋!去追啊,我们等着你!”

两只不知dào

到底是什么关系的黄金蟒,一前一后消失在黑暗中。

“三胖儿”就跟完全没发xiàn

刚才小主人的异常消失一样,凑上来低低的商量:“这些死狼怎么办?全丢在这里,恐怕会引来更大的野兽……”。

血腥味散发出去,这危险还真的有。

“要不——挖坑埋了?”阿珠出主意,当然赶紧离开也可以,但是小黄没回来,到时候找不到自己了怎么办?

挖坑?咱有专业人士……

大萌二萌的尖嘴巴派上了用场,跟着三胖儿没一忽儿的功夫就完成了一个足以填埋几十只野狼的大坑,三胖儿咂着嘴巴,深以为这么多狼肉狼皮被填埋了可惜。

还有一头最大的狼王呢!

阿珠小心的蹲下身子,举着一只火把探向地上的大家伙,一双狭长的眼睛大睁着,火光下甚至能看到狼王长长的眼睫毛儿……

鬼使神差的,小丫头轻声问道:“我不杀你,你也不咬我,好不好?”

狼王一动不动,明显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但是那双眼睛依旧大睁,一瞬不瞬的看着阿珠。

姑且——尝试一下——与狼谋皮的经lì

吧!

阿珠伸手,只敢轻触狼王的脚爪,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大家伙,被送入了小世界。

“不好!”

脑子一转,阿珠想起最早被自己送进小世界躲难的两匹马来了,万一狼王重得了一条性命,那还不马上要对马儿下口啊?

也顾不得担心忌讳啥的了,阿珠转到马车车厢后,又送了马儿出来,似乎,狼王的身子在湖边动了一动。

空气里,还留有微微的血腥味儿,篝火再次拔高了火焰,三胖儿从水桶中撩水给自己和两只穿山甲清洗了一下,什么都没问。

天光,渐渐的亮了,阿珠缩在被狼王给破坏了的车厢内合了一会儿眼睛,根本没敢跑小世界里面亲自面对那个祸害,这要是在小世界被吃掉了,可比窦娥还得算冤吧?

目前,只能寄希望于小黄追了朋友回来,两条蛇到小世界去威慑狼王了。

这丫脑袋里全是幻想,危险度过去了,神经也轻松了。

那啥小黄跟新来的朋友,是一雄一雌的标准配呢?还是两个雌性搞拉拉儿?或者是两个雄性搞基?小黄会采用什么方式哄得伴侣回来,甘心白白被咬一口?

“喂——小黄——要是哄不好你的——你的新朋友——你可没脸回来啊——多说两句好话——别板着——我不笑话你——”,山谷中传来阵阵回音,小主人的心肠黑了呢,有这么给蛇施加压力的吗?

不知dào

小黄听到没听到主人的威胁和支招儿,反正到了正午,大太阳热辣辣照在脸上的时候,两条黄金蟒一前一后真的回来了。

哎呦喂你看咱家小黄,又是蹭脑袋又是舔舌头一通献媚撒娇儿,正好,跟小主人的想法吻合,不就是想要带着小伴侣进小世界去显摆显摆吗?好说,兄弟啊,那啥——狼王,就交给你培训一下了——

嘿嘿,完美的二蛇世界,硬生生多了个“第三者插足”,估摸着,狼王的日子不好过,就算没死成,也能只剩半条命。

所有的困难都解决的妥妥的了,阿珠小手一挥,“出发——”!

三胖儿修整好了马车厢,赶着两匹精神抖擞的宝马良驹,继xù

在荒山野岭深一蹄子浅一蹄子的前进,遇到实在绕不过去的灌木,两只穿山甲会帮着三胖儿刨挖砍伐。

怪不得“昆布”没有被贩卖到内陆,这路线运输真的成问题。

好在三胖儿充满了自信,越是跟阿珠在一起的时间长,这小子就越是有恃无恐,小主人神mì

的很,啥时候都能拿出吃喝等日用品,让你后顾无忧,还会凭空消失,收服神兽,那还怕个什么?

阿珠最近有些纳闷,多次在心底跟小黄交流,都得到了那厮的拒绝,什么时候最喜欢在外面疯跑的黄金蟒,老实巴交乐意在小世界里面呆着了?狼王没有死翘翘,那——两条霸气的黄金蟒,会怎么对待这只死眼皮的“第三者”?

可是,再纳闷,阿珠也还是遵从了好朋友的意见,任由这三只祸害怎么作腾小世界吧,不喜欢让自己理会它们,那就不理会好了。

虽然,八卦女闲下来时也不得不想,难不成两条蟒蛇在忙于创造后代xxoo?所以不肯让自己去观战,可是,只留下一个孤独的狼王做观众,真的合适吗?

由于没有路,走出这片大山,很是浪费了不少光阴,兜兜转转等看到了那片小渔村,已经暴热的恨不得光着膀子一头扎进海水中了。

没错儿,三胖儿终于见到了大海,真zhèng

的大海……

土豹子进城也就这副艳羡的眉眼了,三胖儿流着口水儿,冲进一波又一波海浪席卷的沙滩,弯腰捡拾起一枚一枚大大小小的海螺、贝壳,笑得一惊一乍。

“阿珠,这个真好kàn

!你要吗?还有这个——给挽娘捎回去,肯定喜欢——”。

大哥你确定手里的东西只是好kàn

会招人喜欢而已?你捞起来的大片的黄色纱巾一样的东东,会蜇人的好不好?

“哎呦喂——疼疼疼——”,三胖儿又是蹦又是跳,手里的黄色大块纱巾般的生物,偏偏还赖上了,甩了好久都不见掉下去。

“搁水里——”,阿珠笑得弯着腰,看看姐多聪明,不熟悉的东西你别盲目下手去抓,那海葵生猛的很,估计三胖儿的手面手背得红肿个十天半个月的……

果然,把手放入水中服了软,那海葵悠哉悠哉的飘走了。

现在,三胖儿无比谨慎,透明的小伞一般的海蜇,人家只是看,还总结出规律来了:“越是好kàn

的东西,越有毒!”

能没毒吗?手背上一片一片的早肿起来了,又痒又麻,要不是阿珠言道没有生命危险,这会儿肯定宁可挖去这片皮肉了……

大脚丫子上可是爬上来两三只小螃蟹,三胖儿一动不敢动的求救:“阿珠,这海里的螃蟹有毒没有?比咱那儿河里的厉害吧?”

这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没出息,见到个螃蟹都不敢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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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渔霸的问题

“多抓几只大螃蟹,晚会儿煮煮吃——”,阿珠乐的在一旁指挥,自己双手挖着沙坑,把两只脚丫埋在里面,很舒服。

两只穿山甲也是欢喜无限的模样,二萌用长鼻子尖儿顶着一个大海螺来回的抛起,又接住,大萌学着三胖儿的动作在捉螃蟹,爪子时不时抖索一番,把螃蟹归拢到水桶里。

“三胖儿”经常走神儿,时不时对着蓝天碧海吼上几嗓子,抒发一下自己的感慨。

大海确实永远让人激动,尽管阿珠不是第一次见到海。

脚下滩缓沙细、水质清澈,是纯粹的天赐宝地。碎玉流翠般的水花簇拥着你,会生出“海阔凭鱼跃”的豪情;惊涛拍岸时,你更有跳进波峰浪底,“到中流击水”的冲动。

这个时候,完全可以忽略过不远处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渔村,在雄浑壮观的海景衬托下,透着那么一股子寒酸劲儿。

三胖儿是狠狠的激动了一把,才看到了那个被遗忘的海角,他的思想跟阿珠不同,眼睛里面闪烁的都是艳羡,似乎在思索,那角落里的村民,是怎样伴着海潮过着自己恬静安详的小日子的……

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里的小日子都安详不了。

就连初到这块儿风水宝地的“三胖儿”,也逃不掉纷争的缭绕。

几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汉子往这边奔来,似乎还有扛着铁叉的。跟巡海的夜叉的兵器差不多。

“阿珠,你看看,海边的人多好客啊,都来迎咱们了——”,三胖儿嗓门拔得挺高,赶紧的往岸边儿跑几步,就地一坐,大巴掌扫去脚丫子上的沙粒儿,套上鞋子。

两只穿山甲警惕性挺强,丢了螃蟹桶和大海螺。全挤在阿珠身侧。

三胖儿自觉已经把自己拾掇的利利索索不算失礼了。这才笑哈哈迎上去,微弯着腰背道:“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只可惜,甭管哪个年头儿。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概率都比较大。三胖儿还没来得及把脸上的笑容收回去。两把铁叉就对准了他。

一个懒洋洋怪兮兮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兄呀,你待聂儿弄麽呢?”

“呔!你这个小驴子劲儿的彪子,你待聂儿弄麽呢?”拿着刀叉的汉子又重复了一遍问话。

三胖儿有点犯傻。好在,对这种地方方言还能听懂不少,知dào

人家大概是问:“弟弟,你在那里干什么啊?”

但是这个“小驴子劲儿的彪子”,他就不明白是啥意思了……

这可是本地糟践人的话儿,暗指三胖儿是个“傻子”呢!

“我们来——海边看看——看看。”

三胖儿是个老江湖,自然不会一见面就竹筒倒豆子,说自己是来采购海带的,那不擎等着人家觊觎自家的银钱吗?

只可惜这群人仗恃着人多势众,可没有三胖儿的好脾气儿,后面又上来一个二愣子,也不用铁叉,伸手就推搡了三胖儿一把,嘴里骂骂咧咧的:“你这个小驴子劲儿的,满山得瑟麽?看麽看?交钱!”

最后这两个字,可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含义,“交钱”嘛,古往今来当官的收税的做买卖的就连山大王也习惯运用这俩字儿。

可是为什么要交钱?站在没主儿的大海边看看风景,就得交钱?

比山大王还厉害吧?

“为麽——?”

三胖儿也迅速被传上了方言病。

“为麽?”

老虎不发威,这群人真当是病猫了,好赖人家三胖儿也是做过贼匪的凶汉身板儿,怎么肯又被人往后“腾腾——”推了几步?

其实就只是遇到渔霸了嘛,瞧这沟通的费劲儿!

你到这儿来抓了螃蟹是不是?捡了海螺是不是?那就得交钱,交税!

乌泱泱好大一会儿,三胖儿好不容易才弄明白了交钱的原因,那群人又不想要钱了,或者,是钱也要,跟在阿珠身边的两只铁甲小兽,也得双手奉上……

“你们个个都是二驴子的劲儿的彪子!”三胖儿回赠给这群人早就听得不舒服的称呼,双手一扒领口,一左一右薅出两把砍刀,“哇呀呀——”怪叫着,把已经歪歪斜斜对着他的铁叉给打到了一边儿。

要是狮子小开口,交个三文五文的钱,落个脸熟领进村子,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神兽都想抢走,三胖儿岂能饶了你们?

还别说,这几个汉子的威风,也就只能对着渔民村民们使使,真见到打架的祖宗,立马现了原形,只会哭爹叫娘了……

三胖儿手底下有分寸,没好意思给人伤筋动骨,倒地下爬不起来就算完活儿。

阿珠这会儿也站起身来抖抖沙粒儿,把快要穿透了底儿的布鞋当成脱鞋跻拉着,悠哉悠哉的走回了马车厢。

既然来了,进村子看看是必须的,不见得所有的人都是渔霸都是“彪子”吧?

其实这个小渔村距离厮打现场够近的,刚刚阿珠观战,还发xiàn

了不少脑袋跟身影向这边窥探,不过是很快就隐匿起来罢了。

渔村的房子距离海边有一段距离,十几条小船错落有致的停在浅滩,斑驳枯朽的木头架子,悬挂着布帐子似的大小渔网,只是没有人……

“啧啧,这房子——是什么东西做的?”三胖儿还没进村子就拔不动腿了。

在石块垒起的屋墙上,有着高高隆起的屋脊,屋脊上面是质感蓬松、绷着渔网的奇妙屋顶。这就是极富沿海特色的民居——海草房。

以石为墙,海草为顶,外观古朴厚拙,世代以出海打渔为主要生存方式的人们,便是这些宛如童话世界中草屋的主人,。

好似是不欢迎外来的客人,海草房内外看不到半个人影,阿珠索性跟三胖儿同坐在车辕上,吧啦吧啦讲了一通。

“这儿地处沿海,夏季多雨潮湿,冬季多雪寒冷,在这种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之下,民居主要考lǜ

的是冬天要保暖避寒,夏天避雨防晒,于是,极具聪明才智的当地居民根据长期的生活中积累起来的独特的建筑经验,以厚石砌墙,用海草晒干后作为材料苫盖屋顶,建造出这种别具一格的海草房。”

好吧,每到这个时候,三胖儿那双眼睛里面迸射的就都是崇拜的光芒,让阿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听说,用于建造海草房的‘海草’不是一般的海草,而是生长在浅海的大叶海苔等野生藻类。海草生鲜时颜色翠绿,晒干后变为紫褐色,非常柔韧,老的海草要比嫩的耐用,而冬、春的海草要比夏天的结实。一年四季海草春荣秋枯,长到一定高度后,遇到大风大浪,海潮就会将其成团的卷向岸边。沿海的人们一般谁家要盖房子了,都会提前到海边收集海草。”

小毛丫头侃侃而谈,脸蛋红扑扑,当做全然没看到两扇打开的院门,侧耳聆听的村民……

“人们将这些海草打捞上来,晒干整理,等到盖房子时使用。由于生长在大海中的海草含有大量的卤和胶质,用它苫成厚厚的房顶,除了有防虫蛀、防霉烂、不易燃烧的特点外,还具有冬暖夏凉、居住舒适、百年不毁等优点……”。

一道阴影遮挡了夕阳的光线,一个诧异的声音响起:“聂个小闺女,长得葱劲葱劲的,真当宜,真代亲。你为麽知dào

滴海草房麽盖滴?”

这是夸赞阿珠又漂亮又可爱的意思,还有对于她能解释的这般详细的诧异。

一个满脸沟壑的老人家,正站在马车旁,身上的衣服也是交领斜襟,却破旧的看不出颜色,混浆浆的还有不少水渍。

花白的胡子不算长,勉强到了胸口,遮挡了瘦的突兀的喉结,但眉毛是长的,从眉梢儿处打了个弯儿,最长的那几根,几乎跟眼角儿的深纹连接起来成一体,给他的愁苦潦倒的衣着,又增添了几分慈悲的喜气。

头发稀稀落落,在脑后挽了一个道士般的发髻,插着发髻的,是一枚白亮亮的簪子,非金非银、非铜非铁、非柴禾棍儿——

阿珠忽然拍手一乐:“我知dào

了!老爷爷你头上插得是鱼骨!”

貌似您丫还没回答老人家的问题呢?枉人家还赞美了一回。

不过,这老汉也是个好心性的,思绪立kè

跟着阿珠转悠,点着头:“是啊是啊——就是鱼骨——老儿这辈子打到的最大的鱼身上的骨头——”。

三胖儿几乎要热泪盈眶了,不为别的,这老汉还能说一口令自己听起来格外顺耳的外交语言,交流起来多么省劲儿啊!

当下,回身往车厢里扒拉,螃蟹就算了,给人家送礼还得让笑话,那就送半袋稻米?阿珠最喜欢的香糯紫米,在这儿肯定不多见。

“大叔,这是送您的,晚上熬粥吃,可香了!您瞧瞧,这成色——您闻闻——”。

这还真的算是重礼,紫色的米粒儿颗颗饱满,袋子一打开香味就散发出来了,以至于,老汉儿都舍不得开口拒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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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童话般的海草房

家里的孙子又泄又吐又发高热,现在还病怏怏的躺在炕上,郎中说是“烧食儿”,除了熬汤药,还让给熬些稀粥补补肠胃,可是自家几辈子渔民,不说穷的挨饿,精细的粮米却是舍不得买的,还有啊,此地偏僻,想买金贵东西,得绕过九顶铁槎山……

“好!老汉就腆脸收了这重礼!走,都跟我回家,你们啊,从现在起就是徐老汉的贵客!”

半袋子米,这么大的作用?

伴随着徐老汉的诚恳邀请,本来关门闭户的渔民们也放松了神经,纷纷跑出来仔细瞧瞧远来的客人。

小孩子光着屁股跑在最前面,一个个浑身晒得黑亮亮,口里叫着:“祖爷爷,祖爷爷——”。

敢情儿徐老汉在村子里辈分还挺高的,年轻时又翻过山走过很远的地方,阅历和见解都属于厉害的,于是很得渔民们的尊敬与爱戴。

当然,最重yào

是这老汉仁善,得了半袋子香紫米,宝贝的抱在怀里,却见一家子人就往外抓一把米:“这是客人们给的,都搁家去煮些粥尝尝——”。

幸亏这小渔村不大,渔民也不多,要不然,走不到徐老汉家里,半袋子紫米就能被分散干净了。

三胖儿牢记着自己曾经签过卖身契的职责,在见到第一个光屁股的男娃儿冲过来时,就一把把阿珠提溜进了车厢,落下了青布车帷,以至于小丫头只能侧耳朵听听外面的动静。

似乎徐老汉在跟渔民们解释什么“渔霸王三强也没什么可怕。远方的客人既是来到了龙须村,那就得好好招待,不能让客人受了委屈”之类的话。

那就是说,在海边被打的落花流水的那帮子汉子,乃是渔霸“王三强”的手下?三胖儿一冲动,还可能给这村子带来什么大麻烦?

怪不得初进村时渔民们关门闭户不敢出来搭讪呢。

马车缓缓停驻,青布帷子撩开,两只穿山甲率先往下跳,阿珠随后探出身子。

徐老汉的家,有些童话色彩的标准海草房。这样单单拿出来观看。尖尖高高的褐色屋脊就更显漂亮,貌似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海草的腥味儿。

院子里也挂着渔网和渔具,两只破旧的木船桨,交叉着斜倚在院墙上。那院墙简陋的很。碎小的山石摞了半人高。就算有了个遮挡的意思。

细想起来,也怨不得徐老汉和渔民们如此看重那半袋子紫米,一路行来。入目可见的多是山峰山石砂砾,可供种植的良田真心不多,或者即便是有了合适的土壤,海拔又高了些,距离水源又太远……

而临近海洋的渔村,脚底下是细沙,长些庄稼就更困难。

这会儿,阿珠不由得懊悔起自己的“真知灼见”起来,出发前收割了一季稻米,只留下了够一路来回吃喝的量,小世界里面全部种植了药材,还以为到了海边,这才是紧俏货。

如果还是满满的稻米,全部送给小渔村的村民,那得换来多少海带啊!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好在小世界里面的植物生长快,自己可以趁夜里加班加点重新种植……

徐老汉热情的把两人往屋里让:“快请进,歇一歇,喝口水——”。

屋里的陈设简单的可以忽略不计,大个儿的石头就是桌面,面上也没有做抛光,沟壑纵横的宛如徐老汉的一张脸。

小个儿的石头就是座位,阿珠的待遇高一点儿,给单配了一个小褥垫儿在石头上,上面片片暗黄色的陈旧水渍印迹,让人联想到小孩子刚出生时屁股下面垫的物件……

然后是饮用水的问题,真心舍不得喝下肚子,不知dào

这是徐老汉从什么地方淘弄来的淡水,又是遮又是盖的东西都掀开,露出一个精致的瓷水罐儿,估摸着,这就是一家人配备的最奢华的生活用具了。

可是喝水的碗?怎么不跟水罐配套呢?最近几天见到的石头太多,以至于出现了审美疲劳,看着那叫一个难看。

阿珠尝试捧起沉甸甸的石头水杯,又差点儿砸到自己的脚面。

但是,你看三胖儿眼巴前儿那碗水,清澈明净,还是值得喝一点儿的。

“你们等着,我去拿咱自家的碗。”

小丫头跑起来一阵风,这活儿非得自己去干,因为,车厢里可没放餐具,都在小世界里面呢!

徐老汉人性不错,阿珠只给自家留了七副碗筷用具,其余的盘子碟啊,全从小世界抓了出来,顺便,偷猫一眼里面的动静。

可是,就这么一扫视,哪里有什么动静可言?小黄两只蟒蛇没现身,狼王也不知dào

躲哪儿去了……

阿珠没时间寻找,探头到车厢外求救:“三胖儿,帮个忙儿——”。

大堆餐具,都给汉子搬运才好。

能积攒下这些乱七八糟却美轮美奂的餐具,还得感谢阿珠这几年的旅游行程,她不怎么臭美,见到漂亮的衣饰,最多给亲人们捎上一些,但是见到烧制的精美的瓷器碗盘,这丫就会双眼放光,往小世界里面划拉……

现在,可都要送给徐老汉了。

“这——怎么得了?不行!只给小闺女拿出用的来就好了,我们自家有石头的使,不容易摔坏哩!”

徐老汉慌得什么似的,得了半袋子金贵的紫米就很好了,再不能贪心要客人的吃饭的家伙什。

可是阿珠执意要给……

“咳咳咳——祖爷——”,一道剧烈的咳嗽声和微弱的呼唤传出来,里间屋还有个得病的娃儿呢!

徐老汉停止了推脱,急忙忙往里屋走:“树儿别慌,祖爷在呢——”。

大概是觉得抱歉,徐老汉解释的断断续续的:“祖爷刚刚——不是想要出去找些米糁子吗?树儿有福,祖爷就遇到了贵人——给了咱家好多米,可香了,祖爷这就给树儿去煮——”。

“咳咳咳——”,又是一连串的干咳声儿,听声音这娃儿不大,五六岁的样子。

“树儿不动啊——脑袋还热着呢——快,再捂捂,发了汗就好了——”。

徐老汉见多识广,也还是犯了通病,以为小孩子发烧一定得拿被子捂着出汗才行,殊不知这很危险,越是捂得密不透风,就很可能烧的厉害,甚至烧坏脑子……

阿珠一忽儿的功夫,已经往那只水罐里面蓄满了泉水,用自家的白瓷碗递给三胖儿。

三胖儿会意,端起水罐倒满水,也跟着要去里屋,站到门口扬声问道:“徐大叔,方便进去吗?”

病塌上是个小子,没啥不方便的,就是屋里埋汰些,也担心给客人过了病气。

到底,那碗水是由徐老汉接过去喂给小孩子喝的,效果还挺不错,病怏怏咳嗽的都要把心咳出来的娃儿,竟然安静下来,又闭上眼睛休息了。

徐老汉端着个空碗回到外屋,脸上的沟壑更深了。

其实他家的院子不小,海草房也建了七八间,怎么就只有这祖孙俩儿?

“你们先歇着,我去熬上粥,树儿的爷爷奶奶也到回来的时候了。”

为什么说树儿的爷爷奶奶回家,却不提树儿的爹娘那一茬儿?难不成,现在就有了“留守儿童”?

阿珠大为不解。

外面的日头逐渐落了,三胖儿陪着徐老汉去灶房烧火,院里的石台子上清理干净了几条鱼,顺便给刚刚捡来的螃蟹洗了个淡水澡,灶房里传出的食物的香味儿,盖过了海草的腥味儿。

两只穿山甲似乎想要改换一下口味儿,在院子里不但挑逗一只幸存下来的海螃蟹,还不断舔舔嘴巴,适应一下海产品的腥味儿先……

“其实你们可以去捉海参吃吃,那东西营养足,腥味儿小……”,阿珠倚着门框指点,很希冀看到本来在陆地上吃蚂蚁为生的穿山甲,是不是也能变身为海中渔夫,凭借一身刀枪不入的盔甲,想捉啥就捉啥,想采啥就采啥。

大海就是最丰富的聚宝盆,只要你勇敢善战,就能得到最肥厚的回报。

比如此刻,外面的寒暄问答声不断,徐老汉的院门推开,一对同样黑褐色脸膛的夫妇,手里提着、肩上背着,又是篓子又是筐的走进来,两柄已经熟悉了的铁叉,斜插在后面。

同样看不出颜色来的粗布短褐,诉说着日子的贫寒,短褐上深深浅浅的海水留下的盐碱,是自然形成的云纹。

男子的粗布裤子直挽到膝盖,赤足,女人则保守一些,肥裤腿直盖到脚面,脚上一双草鞋,貌似也是跟房子同宗的海草编就,混浆浆跟脚上的皮肤分不清……

家院里突兀出现的一个干干净净的小丫头,跟两只怪模怪样的小兽,可着实吓了这对夫妇一跳。

“系嘿家的小闺女?葱劲葱劲的——”。

汉子率先张口,牙齿间有些漏风,眉目也黑哒哒的看不清晰,但是,话语间的善意很明显。

阿珠觉得,自己应该穿一身葱绿色的衣裳出现在海边儿,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夸赞她葱劲葱劲的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饱餐海鲜

回来的确实是徐家老汉的儿子儿媳妇,经过一番介shào

,徐家大嫂接过了公公的活计,徐老汉带着三胖儿从灶间出来,查看儿子带回来的收获。

海鱼就几乎没有个头小的,虽然这还是卖剩下的残次品,随手放养到院中的一个水池子里,等空下手来,还得拾掇一下晒成鱼干儿保存。

家里有客人,自然要拿出最厚实的菜品,一种叫做“海鸡脚”的东西,满满的码放了两盘子,就连两只穿山甲,都美美的吃了不少。

这可都是地道的海鲜,新嫩美味儿,让你一吃一个不言语,三胖儿甚至在刹那间忘记了惦记挽娘和未知男女的孩子,差点儿就要申请就此常住下来了。

混在盘子里,跟“海鸡脚”模样略有不同,但滋味差不多的东西也属于藤壶的品种,藤壶是附着在海边岩石上的一簇簇灰白色、有石灰质外壳的小动物。它的形状有点像马的牙齿,所以生活在海边的人们常叫它“马牙”。藤壶不但能附着在礁石上,而且能附着在船体上,任凭风吹浪打也冲刷不掉。

“海鸡脚”其实就叫“鹅颈藤壶”,有“来自地狱的海鲜”之称,生活在海流交换较为频繁的岛屿礁石缝隙里,它的生长环境对水质要求很高,微量元素含量也更高,味道鲜甜。

只不过,这种生长在海边礁石上的坚壳小动物,虽然是渔民们常吃的下酒菜。却需yào

用铁铲从礁石上或船帮上费力敲下来,渔民们布满老茧的双手,被海水蚀得通红,可这东西壳多肉少,几框藤壶也只能剥出四五斤肉,又卖不上价儿。

而每日里一大早或者下晌儿大渔船前来收鱼,也是挑挑拣拣百般挑剔,最后能得到的也只是三瓜俩枣的“跳楼价儿”。

“就算是天气不好,你出一趟海,啥啥都没捞到。还得给渔霸交‘捕捞费’……”。

总之。渔民的生活,说多了都是泪。

可是一提到“渔霸”,徐老汉就不接腔儿了,放下筷子到里间去看看树儿醒了没有。又静悄悄回返。

“我摸着——脑袋不热了。也发了汗。睡的踏实着呢!”

老头儿的脸上露出笑容,还招呼了儿媳妇也出来一起吃饭,别闷在里屋看顾树儿了。

只可惜。妇人家习惯了不上席面,坐到外面反而觉得束手束脚,徐大嫂闷声躲去了灶间,就着灶火的光亮又搅了几遍紫米粥。

粥的香气,都能飘到四邻八家,已经有邻居妇人扬着声音隔着院墙问询了:“长顺家的,揍得么饭?恁的香……”?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海边儿的人家,吃海鲜当正餐,鱼肉不放盐权当馒头吃,但这么香喷喷的米粥,是真zhèng

的稀罕物。

看来,徐老汉的儿子叫做徐长顺,媳妇有些腼腆,应答外面问话的声音有些低,很是老实本分。

阿珠吃的开心,足足吞下去半盘子藤壶,带两只海蟹,等熬得喷香的米粥送上来,都没地儿塞了。

金贵的米粥,只给三胖儿跟阿珠盛了,然后由长顺家的端去了里屋,温声唤醒了树儿,让他吃粥。

“奶——”,小男孩儿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咳嗽明显没听见,那碗水的作用,好大啊!

阿珠忽然觉得,这紫米粥也沉甸甸的,于是拍着肚皮笑道:“我可实在喝不下去了,夜里吃撑了,可没办法睡觉儿。”

三胖儿也摆着手往徐老汉的方向推碗:“徐大叔,你替我喝了吧,我稀罕这些海鲜哩!”

“那——那你多吃——”。徐老汉又把那碗米粥推给了儿子,这么一比照着看,爷儿俩真的很像,年轻的这个脸上也爬满了沟壑,黑里透着种红褐色。

只不过,儿子脸上没长那一对儿长寿眉,头发也黑些罢了。

常年在海上讨生活,又不懂得保养,皮肤都毁坏了。

“三胖儿,我们先去外面转转消消食儿吧!徐爷爷你们慢慢儿吃——”,阿珠脆声脆气的嘱咐着,留下那爷儿俩对着两碗珍贵的米粥沉醉。

两只穿山甲活蹦乱跳的跟出去,它们对此地的气候倒是很适应,徐家人也没对它们表示出太多的惊讶,大概,附近有山,听说过这类物种。

夜晚的海边比之下晌儿那会儿要温柔一些,一波一波的海潮,依然无私的抛洒出许多馈赠,很快,大萌二萌就找到了新玩具,跟一只大海蚌游斗在一起……

阿珠捡了海水中漂浮的半根长带子,递给三胖儿:“你看,就是这东西,可以给人体补充碘。”

这根海带挺嫩,绿的透明,薄薄的滑滑的,托在三胖儿手中。

“等回去了,跟徐爷爷商量一下,采购海带的事情吧?”

这家人看起来挺靠谱儿的,可以合zuò



“那咱先核算一下价格,总要给渔民些活路。”三胖儿最近越发的“忧国忧民”了,皱着眉头叹息:“我本来以为,我的老家就够穷的了,到了这里,更是觉得活得不容易——”。

就像是回应三胖儿的这句感叹,一道凄厉的哭声响起来,小渔村走动的人影开始多起来,奔向的都是同一个去处。

“可能——又有打渔遭了难的渔民——”,三胖儿的声音闷闷的:“徐大叔的孙子孙媳,就是去年打渔,一直没回还。”

怪不得树儿只有祖爷跟爷爷奶奶陪着,生了病都不见亲生父母。

一大一小两个人,沉默了。

只有两只不知dào

人间疾苦的穿山甲,还在海边上奔跑玩闹……

三胖儿走进了浅滩,任由席卷而来的海浪打到了腰腹处,猛一个趔趄。

住在海边,有丰富的海产品可以做食物,没有饿死的威胁,但是,出海打渔的危险更可怕,大海无边无际,脾气变幻无常,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一去不回还了。

为了生计,做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本来就很不容易了,还有一大家子住在船屋里讨生活的,日日在水上漂,风里来浪里去,生,一家子一起生,死,就一家人全部见阎王……

回去的脚步,没办法不沉重,小渔村里面的哭声连绵了很久,大概是这家子只男人出海遇了难,剩下的孤儿寡母,比一起赴死还要倍感痛苦。

徐老汉蹲在自家院门口,安静的就像一块儿石头。

屋里灯光如豆,小树儿大概是醒着,徐大嫂低低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什么。

阿珠就那么往地下盘腿一坐,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打算收购海带的事情讲解了一番。

三胖儿倚着石头院墙不言语,耳朵里断断续续的还回荡着哭声。

“可是小闺女,你买这么多昆布做什么用呢?那东西烦人的很,每次出海船底下都能缠上几根,有时候碰见大团大团的昆布,都能把船给缠翻了——”。

徐老汉在黑暗里的眼神还是明亮的,尽管一文钱一斤干昆布的价格听起来充满诱惑,那东西晒干了出数儿的很,出海一趟,还不用跑远处,就算是最小的木船,载回来几百斤也不成问题。

可是也不能让这一对儿善良的客人吃大亏不是?丢在岸上没人要的杂草而已,真能有用处?

黑暗的世界里,格外可以让彼此的距离接近,三胖儿接过话茬儿,给徐老汉讲起了在遥远的阿鼻山下,一大群长着粗大脖子的男男女女,出门的时候,用布巾子围裹起来……

“这昆布真的有用?能治大脖子?”

徐老汉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有这种怪病,小渔村遭海难的居多,可从来没有一例死于大脖子的。

看来,哪里讨生活都不容易啊!

“三胖儿,阿珠小闺女,老汉我就卖个乖儿,你们听我的,那昆布好捞的很,一天来回捞十趟都没问题,你们别按一文钱收一斤,收两斤吧,也不能让你们白赔钱赚个吆喝——”。

就说这老汉靠谱儿吧,买主先替卖主考lǜ

上了。

这个价格也可以了,双方都仁义,自然一拍即合。

而且,估摸着这买卖还不止是一竿子就完的事儿,昆布只生长在海洋,内陆想自己养都不可能,阿珠又在思谋着如何开拓出一条平坦通畅的大道,以备今后的马车贩运。

总不能每次都自己亲自出马,拿小世界当货仓来回吧?那可就啥都干不了了,这辈子就都花费在了路上。

不过,没等阿珠把此后的计划安排好,徐老汉沉吟着提出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本来我以为你们就只是路过,得罪了王三强的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等他们找来,你们早走了,可是现在,就得早做准bèi

——”。

那还能怎么准bèi

?徐老汉的法子能算法子吗?让这一大一小两个祖宗先在村子里面藏几天,等过了这风声,再出来晃荡?

三胖儿童鞋目前可是空前膨胀的,大巴掌一挥一挥的,说出的话那叫一个牛气:“徐大叔你别怕,有俺三胖儿在,管保叫他什么王三强、李三强的,哪儿来的再滚哪儿去,实在不行,还有俺家小主人——阿珠呢!真敢来生事儿的话,嘿嘿,啪啪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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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别扭的小孩儿

三胖儿这厮说的得yì

,双手做着蟒蛇游斗的动作……

只可惜,徐老汉权当是开的玩笑,能不是笑话吗?你一个大汉子打不过渔霸的话,就换小毛丫头上场,那不纯属送死没商量?

或者是内陆地区的家仆都这么捧着自家主子讨开心?

“那王三强,是怎么个强法儿?讲道理吗?”阿珠这话问的有些天真,人家都“强”了,哪儿还用得着讲道理?

徐老汉长叹一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家有几只大渔船,可以在近处收再往远处送海货,他家人脉足,又财大气粗,离了王家,渔民打捞的海货更得烂在家里卖不出去——”。

就是说,周围海域范围,王家的渔船最牛气,小渔村的渔民全指望着王家收购海货挣些钱度日,两个字概括:“垄断”!

“不过,王家离咱们这儿远着呢,估摸着这么点小事儿,也不值当的王三强亲自来处理,你们今儿个遇到的那群人,是王三强的手下,为首的是马师爷,带着人来安排收罗海鸡脚的,说是家里三天后会来贵客,专门喜欢吃这一口儿,让各家各户都提前备着……”。

海鸡脚?就是晚饭时让自己吃撑的那东西?确实——味道儿很不错。

两个人弄清楚了点儿目前暂住的龙须村的地理位置,还真得算是阴差阳错,原本顺着海岸线走,还会遇到两三个类似的小渔村。大约八九十里地的海岸拐角处,有一条比较顺畅的大道,直接通往大山外面,财大气粗的王家,就位于交通要塞的最繁华处,且天高皇帝远,目前此地根本没有什么县衙门镇衙门的管理机构,就他王家说了算。

人家陆路水路的要塞都把持着,小小渔民们能不俯首帖耳的听话吗?早年间徐老汉年轻气盛,曾经背着一箩筐鱼干儿翻过九顶铁槎山。希冀着可以为渔民寻找出一条新路子。

可是。也只不过是千难万险寻找到了外面的世界,留在那里打了几年零工而已,一箩筐鱼干儿在半路上就臭了,根本变不成银子。徐老汉蔫头耷拉脑儿的回了家。哪儿可能再接着号召渔民们继xù

翻越崇山峻岭?

说起来这也是缘分。三胖儿跟阿珠误打误撞闯出的道路,跟徐老汉当年走的差不多,只是没怎么翻山。净捋着山谷自己找路了……

阿珠这一夜睡的很不安稳,耳朵里总是听到海潮翻滚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声,鼻子里嗅到的也都是潮湿的腥气。

徐老汉家里的房子多,她跟三胖儿都个人得了一间,自家有被褥,倒是不需yào

徐家再犯难。

小黄那么坚持,阿珠也不好意思非要进小世界去休息,一晃儿也有个十几天过去了吧?莫非两只蟒蛇还没享shòu

够“二蛇世界”?

嘿嘿,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送进去一只野狼王,有第三者插足的世界,就不那么让蛇留恋了吧?

到底该怎么应对渔霸王三强,一时之间还理不出个头绪,干脆不去想了,总之自己不会让龙须村的渔民跟着自己吃亏就好了……

可是,做惯了霸王的王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松松把这事儿揭过去吗?

“爹,今儿这水,一点儿都不苦呢!”

徐大嫂的声音里面难得的有些欢快,阿珠就在这欢快的声音里醒来,睁开眼,有刹那间不知dào

自己身在何处的愣怔。

嘻嘻,自己昨日里往水罐里和灶房的水缸、院内的水池里面都注满了泉水,自然质地要比徐家的存货更优良。

阿珠的心情骤然大好,昨夜里虽然睡的不踏实,但始终没听到那个小树儿的剧烈咳嗽声,能无声无息的帮zhù

到那个无父无母的孩子,还是有点点成就感的。

果然,她这里刚刚起身,徐老汉的屋里就传出劝阻声:“树儿你再躺一天,可不能出去见风,这才刚刚见好呢!”

两只穿山甲先窜出门去,撒着欢儿的围着院子里的水池子转悠,昨日里没拾掇完的小个儿海鱼,竟然还没有咽气儿,在逼仄的空间里吐着泡泡儿……

一切都很美好,阳光灿烂,微微的海风拂面而来,这会儿还不那么燥热。

灶房里散发着香气,闻一闻,应该是鱼片粥的味道,渔民们经常把鱼片粥作为主食,既营养又方便。

趁着此时灶房空虚,阿珠晃荡进去,给灶台旁的石缸里又补充了一部分紫糯米,昨日里她见到徐老汉把米倒进这里面了。

而且这石缸做的挺不错,内壁打磨的挺光滑,个头儿也不算大,阿珠心中微动,把石缸收进小世界一瞬,又放了出来,顺便把紫米都留在外面的缸内。

被复制了的那一个,正好在小世界尝试着养些海产品,看看——丢一条海鱼进去能不能活?

在院子里收鱼就简单多了,两只穿山甲就是最好的挡箭牌,水池子边上还覆着几只“海鸡脚”,干脆,也一起收了……

要是这鱼跟海鸡脚能挺过来不死,那——下次收一个灶房的大水缸也可以啊。

阿珠笑了,笑容就像占了便宜偷了鱼吃的小猫儿。

一个黑红皮肤的少年,木呆呆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个笑得诡异的小丫头。

“树儿,你是你们家的小树儿?”

阿珠觉得,这个名字起的可爱极了,这少年的神态,也萌萌的。

能不萌吗?比阿珠的年龄大,比阿珠的脑袋大,个头儿却还赶不上阿珠呢!

徐老汉家的院子里真的有一棵小树,细细的枝干,婆娑的枝叶,每一根树枝的尾端都结出一种大红色的果实,尖尖的,像平原上的辣椒,却并不下垂,斜斜的在枝头耸着。

树儿就是那么看了那棵树一眼,大概不认同阿珠的话,明明自家的小树儿就立在那儿,干嘛又问自己是树?

“彪子!”

小屁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张口就是骂人的话。

“你才彪呢!你才是彪子!”阿珠反击了,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愉快的玩耍了?

“你不彪,能穿女孩子穿的花衣裳?你不彪,昨儿个咳嗽的跟吃了盐的老鼠似的?”

俗话早就说了,骂人可以,你别揭人的短。阿珠的这一连串反击,可是狠狠的揭了小男孩儿的脸皮了。

被骂残了的树儿猛扯一把身上的衣服,双眼含泪冲进屋里去了。

这就算是取得胜利了?阿珠一点儿胜利的喜悦都没有,对手太过于不堪一击,自己一个成年人,去挖苦一个小孩子,也实在有些胜之不武。

而且,被骂成“彪子”,一时冲动就嘲笑了这孩子的花衣裳,会不会只是因为人家穷困,把母亲原来的旧衣裳给修改了让他穿的?

这个世界上,有卖后悔药的吗?

“额不!额不穿介个——”!里屋闹腾的动静不小,似乎那位徐大嫂在弱弱的劝阻……

阿珠摸摸鼻子尖儿,颇为尴尬。

那啥——摸一颗红苹果出来赎罪,行不行啊?

只不过,为啥那男娃儿还是一脸的愤nù

羞恼?自己这态度很诚恳啊,还陪着笑脸儿双手托着大苹果进的里屋——

扒去了花衣裳的男娃儿,上身瘦的能数的清肋条骨,身上的颜色比脸上脖子上的要浅,琵琶骨鼓起……

“吃吧,可好吃啦——”!

阿珠的话音未落,树儿暴怒的声儿就铺天盖地的迎上来:“出去——你出去!”

好吧,这又是按照“一张热脸总要贴上冷屁股”的定律来发展的故事情节。

徐大嫂非常抱歉的扯着尴尬的阿珠出里屋:“别——别往心里去,树儿他——脾气暴——”。

跟着爷爷奶奶祖爷爷长起来的孩子,被惯坏了吧?阿珠撇撇嘴,把那个大苹果塞给徐大嫂,自己讪讪的走出去。

三胖儿从外面回来,扬声喊:“阿珠,我刚刚跟徐大哥一起砍了些海鸡脚回来,你不是爱吃吗?”

徐老汉也从灶房探出头儿:“吃饭啦!这会儿太阳不毒,咱就在外面对付对付。”

院子里的大石头正好可以当餐桌,早饭简单,鱼片粥管饱,爱喝几碗喝几碗。

徐家人到齐,那个别别扭扭的树儿却不肯现身了,徐大嫂给他盛了粥,端进里屋继xù

享shòu

病号儿待遇。

“阿珠——小姐,您——真的要收——昆布?一文钱——两斤的价儿?”

徐家老大哥吭吭哧哧的问完话,满脑门子都是汗了,昨日里他以为阿珠就是三胖儿家的孩子,跟着出来打酱油的呢,结果今儿一说,这是小主子,银钱的掌管者,就没办法不尊敬有加了。

“对啊!我就按这个价格收昆布,要晒干的,捆扎起来,我好往外运,徐大叔徐爷爷就在家帮着我收吧,我给工钱,保准儿不比卖昆布的挣得少。”

小毛丫头一脸的认真,确实不像开玩笑找乐子。

“可——这得要好多——银子铜钱——”。

徐家老大哥憋闷的就是这个问题,阿珠跟三胖儿的家当一眼就看完了,银子铜钱能带多少来?可千万别空口无凭的拍屁股走了,剩下渔民们跟自己家要账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露着肚脐的树儿

人家这得叫做“不见兔子不撒鹰”,保险!

阿珠能明白徐家大叔的心思,颠不颠不的跑去了院子一角的马车厢,钻进去,又开始召唤三胖儿帮忙。

竟然从车厢里抱出一个大木箱子,扁扁的,连个锁头儿都没有,“哐当——”,放在了石桌上。

差点儿没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瓷碗给砸几个……

打开来,嗬,亮闪闪金灿灿能晃花你的眼睛!

其实这些也是阿珠全部的家当了,一层金银下面,满满当当的就是铜钱了,也怪不得三胖儿那么彪悍的身板儿,搬起这箱子来都觉得吃力。

“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徐老汉跟屁股上爬满了螃蟹一样,跳起来往外跑,这么大的年纪,跑起来还挺迅速的。

“咣当——”,院门被关紧,“哗啦——”,拴上门栓。

可是,就这半人高的院墙,可挡不住啥子风光哩……

幸亏这会子外面没有过路的渔民,徐老汉满头是汗的招呼三胖儿:“快快快——藏好——藏到——”。

能藏到什么地方去?这么多金银铜板,藏到枕头底下也睡不着觉儿吧?

阿珠“嘻嘻”笑:“我们得在您这儿住几天,那——藏我屋里?我看着这箱子,保准儿跑不了儿——”。

可是那怎么行?这么点的娃儿,不把自己丢了就算给面子,还保存金银?

徐老汉拍着大腿生气:“你说你们两个。昨夜里怎么就没说一声,把这么多钱藏到马车上了?这万一被人偷了——”。

三胖儿可知dào

自家小主子那点儿本事,抱了箱子真就往阿珠借住的那间屋子去,留下两个父子顿足捶胸。

徐老汉的叮嘱声还挺让阿珠感动的:“长顺,那安排村里各家各户去捞昆布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得在家守着小闺女跟箱子,小闺女不晓事儿,咱得帮着看好啊!”

见到了真金白银跟铜板,徐长顺这心里就算踏实了,叫了媳妇。俩人一南一北的分头去各家号召。

本来是一件非常顺利喜庆的事情。打捞没人要的昆布,可以换来不菲的钱财,谁家不抢着去干?

渔村很快就有了大动静,各家各户收拾家伙什奔赴剩下的船只。挣钱嘛。还不赶早儿?

可偏偏又出了妖蛾子。

海边上有刚刚停靠的小渔船。是连续几天漂泊在外面满载而归的渔民们,却听到了一个最打击人的消息。

王家收购海货的渔船,今日起拒收龙须村渔民的货。

那就说明。这些满满当当的海鲜产品,只能白白的烂在手里了?

可是为什么啊?凭啥单单不收龙须村渔民打来的鱼?难不成龙须村遭了鬼,能把晦气传染到渔霸身上去?

具体原因嘛,嘿嘿,很快,大家就都懂得了……

徐长顺迎接到了第一波愤愤不平的渔民,院子里很快就更热闹了。

“就算是咱村的客人占着理儿,可——三天三夜没合眼在海上漂,就指望着这些海货挣钱买米呢!”一个吐字清晰的汉子挠着头皮,蹲地上非常绝望。

这样的情形还有几个呢,阿珠掰着手指头计算了一下,拉着徐长顺进了自己暂住的小屋。

“徐大叔,你估摸一下这几艘渔船的海货能得多少钱,咱买下来好了。”

“可是咱没地方放啊!阿珠小姐,这些鱼在船舱里闷了这么长时间,虽说放了点水,也肯定得死掉一大部分……”。

徐长顺搓搓手,深以为这些都是烫手的山芋,接不得。

可是王家拒收龙须村的海货,原因还在于自己,阿珠觉得,应该担负起这个责任。

“徐大叔,拿钱吧,你看着安排怎么收拾那些海鱼,腌起来,或者晒成鱼干儿都行,这损失,咱认下,同时跟村子里打个招呼,今儿起都先别捞鱼了,全去捞海带,咱就认这一次的亏。”

阿珠下了决心,三胖儿也认同,于是徐长顺忍着牙疼称了银子,换来了几户渔民的感恩戴德,又很不好意思的跟着回船上运货,还叫了家人都帮忙拾掇晾晒……

海带要收晒干的,还得等几天的时间,阿珠发xiàn

了新的问题。

人家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靠着海边的渔民,为啥吃的盐苦的可怕?而且色泽暗黄发黑,腌制出的东西也发苦发涩。

再问问这食盐是哪儿来的,阿珠彻底无语了。

其实确实是靠海吃的海,附近没有正规的盐场,渔民们也不知dào

具体怎么操作,老辈子传下来的法子始终在用,就是简简单单把海水挑到家里来,利用所有能用的容器摆在院子里暴晒,最后水汽完全蒸发掉,地下结的那一层灰褐色也透着点白色的东东,就装到罐子里做饭去了……

我的个乖乖儿!就这么简单粗暴的制盐吃盐,竟然都没吃出人命来?

阿珠是没有操持一个大盐场的打算,可是暂住在龙须村的时间还不少,食盐的问题必须解决。

长顺家的正好帮忙,按照阿珠记忆里面的化学实验课程的步骤:溶解,过滤,结晶,一遍不行来两遍,总要见到白亮亮干净净的盐粒儿出来才算完。

徐家人真的要感叹那辆中号的马车的包容量了,钱箱子,是从里面拿出来的吧?碗筷盘子米袋子大苹果也是吧?还有被褥枕头换洗的衣裳,木桶木盆饮用水,现在,还能推出来一个怪模怪样的铁皮炉子,外带一拉溜儿更怪的黑色蜂窝煤球,还有铁炉圈、大小铁锅炒勺,甚至又抱出一摞权当过滤纸的白色棉纸……

反正,你按照小丫头的安排操作就是了,大瞪的眼珠子,可以放回到眼框里面去。

长顺家的爱上了这个新活计,一层一层白亮亮的食盐收进瓷罐子,让人恨不能伸舌头去舔一舔,做的鱼片粥滋味淡了,用小汤匙撒一层下去,那味道鲜香的,简直可以直接下饭。

可是这还不算完,趁着收购海带的事儿都交给了徐长顺父子跟三胖儿,阿珠带着长顺家的又琢磨了一种新菜式。

那个别扭的小男娃儿,继xù

憋屋子里养病好了,外面的热闹咱都不带着他。

早先就听说“盐焗鸡”这菜式好吃,一直没想起来,如今每日饱食海鲜,又思念起内陆常见的两条腿鸡的味道来了。

“相传,梅州长乐有个商人的信誉好,结交了不少以诚相待的朋友。有一年年关,商人完成一次货物贩运,还采购了一批当地特产准bèi

回家。当地朋友情重,特地以一肥鸡相送。此鸡名曰‘三黄嫩鸡’,乃当地特产,十分难得。梅州商人便欲带回家给妻儿尝尝,但梅州路途遥远,活鸡不易携带,于是他便将鸡宰杀制成白切鸡,用盐包封在包袱里……”。

徐长顺家的手里料理着买来的家鸡,阿珠负责在一旁讲古,根本不理会最近几天,总是偷偷躲在屋门后面聆听的别扭孩子。

“行至半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梅州商人决定就地露宿一宵。安顿之余,眼看天色渐暗,肚子饿了起来,吃干粮又不解馋,商人便从盐包里掏出白切鸡,与随从烤着吃。

出乎意料地,大家发xiàn

这样弄出来的鸡肉味道非常好,齐声赞叹。长乐商人心细,留了几块,带回家给妻儿品尝。妻子厨艺高超,尝试后亲自依法泡制,‘盐焗鸡’就这样诞生了。”

这故事比较吸引人,不但徐大婶儿听得津津有味儿,门里面的男娃儿也迈出了一条腿,上半身前倾,可是谁搭理他?

正宗的梅州客家盐焗鸡的做法是宰杀后不切块,除去内脏后洗净抹干,吊起风干至越干越好。

将两只鸡脚从尾部插入肚内,用纸包好,以牙签穿过鸡颈及鸡尾固定位置,以防纸散开。

没有铺垫用的锡纸,阿珠直接安排徐大婶把鸡纸包埋进炒过的热盐堆中,用温火闷焗半个时辰左右,至熟即可。

食用时再配以酱油或麻油食用,皮软肉嫩,香浓美味而不油腻,据说还具有温补功能。

似乎,就是从晚餐桌上多了一只盐焗鸡开始,别扭的树儿从里屋开小灶的待遇中走了出来,跟大家伙儿一块儿进食了。

不过,人家很有志气,照样不肯搭理阿珠,虽然每逢阿珠说话,支棱起耳朵聆听的最仔细的就是树儿。

“小孩子家家的,又是个小子,怎么不跑外面玩去?成日闷在家里,快成小姑娘了。”三胖儿人总是没心没肺的,本来树儿还肯低眉叫一声“三胖儿爷爷”的,这句话一说,得了,也不受待见了。

貌似,树儿最敏感的话题就是“小姑娘”,尽管这娃儿长的模样确实忒秀气,在屋里捂得皮肤又细嫩了点儿。

那件曾经被阿珠讥笑过的花衣裳,也没有再上身,这厮宁肯穿着一件小了半寸几乎露出肚脐的黑色土布褂儿,一弯身,又能把后腰一溜儿白贡献出去……

阿珠在考lǜ

,如何能不被再次惊诧的瞪眼珠子的情况下,把小世界里面收着的一匹深蓝色布头拿出来,给树儿添一身能见人的衣裳。(未完待续……)

PS:感谢Soi的粉红票!感谢森久依的平安符,老朋友,么么哒!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三胖儿被打了

三胖儿遛马回来,跟个土生土长的渔民似的,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呈现出黑红色。

这厮很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最喜欢玩的就是在近海边儿漂着,海水的浮力大,把身体摆成个“大”字,手脚不动也沉不下去,身体随着海浪的荡漾而荡漾,任温暖的日光洒在脸上,看高天上流云,云卷云舒,这厮也学会了享shòu

人生。

别别扭扭的徐树儿,忍不住艳羡往前凑乎,古时候男子爱马,就跟后人爱汽车是一样一样的程度,从这个小屁孩而身上就可见一斑。

相处的时间长了,三胖儿跟阿珠也了解到了,树儿作为徐家唯一一颗独苗苗儿,在父母双亡之后,更加看的金贵,基本上都不舍得放他出去疯跑,养的跟大户人家的小姑娘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却偏偏越是这样,树儿的身体就越是不担在乎儿,三天两头儿生毛病,于是看管的更加严格,恨不能只摁在里间屋不见风才好。

也正是这个原因,树儿几乎没有同龄的朋友一起玩儿,家里三个长辈都疼宠着,这性格就越发的别扭,跟外人谁都处不好。

“三胖儿——爷爷——”,大概,能这么称呼一句,已经很是费了这孩子的老劲儿,脸红又脖子粗的提出要求:“我——摸摸马,行不?”

“呵呵,小树儿,别说你摸摸马身子,骑几圈都没问题!爷爷——给你牵着马——”。

三胖儿还很不适应有人叫他“爷爷”,每次听到。都觉得骨头都轻了几斤。

可惜,徐树儿的亲奶奶还在院子里呢,立kè

着急麻慌的阻止了:“千万不行啊,树儿还小,可别摔着了——”。

千顷地上就长了一棵苗儿,舍不得撒出去做任何危险的事情呢!

那男娃儿的一张脸,从片刻前的万分兴奋,到瞬间击灭幻想的失落,让人看得心疼。

阿珠叹气儿,站起身子也来到三胖儿身边:“我也要骑马。咱自家驯熟了的马匹。懂人事儿呢,我不怕!”

三胖儿乐了,双手一掐阿珠的腋下,送上了一匹马背。另一匹马乖觉的自己个儿回到马车旁。舒舒坦坦往地下一卧。闭目养神去了。

徐树儿的双脚,不由自主的紧跟着马匹向前走,双眼直勾勾盯着阿珠的小身板儿。天知dào

,他有多艳羡这个小女娃儿,爱做啥就做啥,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吃,没有人阻拦他,只有毫不打哏儿的服从与帮zhù

……

一只小手从半空里伸向了他,小丫头笑嘻嘻的吐出一个字:“来——”。

这是邀请吧?邀请这个憋屈的长了毛儿的少年,享shòu

一种自由的呼吸,享shòu

理想能够实现的感觉……

徐树儿瞬间满血复活,大脑之中全是兴奋的血液在冲击奔突,他的双手高高的扬起,三胖儿“哈哈”大笑着也同样掐了他起来,轻轻一甩,就跨骑到马背上,位于阿珠的身子后面,自己也灵巧的一纵一跃,落在徐树儿身后。

没有马鞍和马镫,三胖儿照旧骑得如鱼得水,两条大胳膊从后面绕过两个小人儿,抓住了马缰绳,马匹启动,先是“踏踏”慢走,然后逐渐加速,到最后一溜小跑到了海岸边儿撒欢儿——

要不是地面不给力,马儿都能跑出光速来。

即便是这样,徐树儿依然热血沸腾了,全然忘记了家门前奶奶追出门外的身影,更完全没听见到底老人家嘴里嘟念的啥。

反正,徐家祖爷爷嘱咐过了,任何时候家里都不能断了人,奶奶绝对不可能丢下门追到远处去……

树儿看见了同村的同龄人,三三两两的在外面疯跑,或者在海边帮着家人做活计,一个个儿,全用的是自己刚刚还看向阿珠的眼神儿,那般艳羡,与灼热。

男娃儿骨子里天生的那种冒险精神与显摆劲儿,让徐树儿显示出一种异乎平常的神采,他的喉咙里响亮的发着类似“驾驾——喔喔——”的声音,就好像这胯下的马儿,已经完全由他在操控一般。

阿珠忍着自己翻翻白眼珠子的冲动,也忽略了耳边的变了腔调儿的聒噪,权当给这别扭娃儿过过自由的瘾,

三胖儿也在不断的跟渔民在打招呼,最近收海带收的都熟稔了,已经变身成为龙须村最受欢迎的人。

一捆一捆的干海带,被扎的紧紧实实的,就堆在龙须村的村头空场院内,两只穿山甲长期在那里玩耍,虽然阿珠认为,不会有人兴心去偷那东西。

“昆布占地方,都要把院子摆满了哩——”,三胖儿望着空场院的方向说了一句,这是提醒阿珠,可以收起来一部分了。

尽管,这厮不知dào

小主人能把满满当当的货物藏到哪里去。

阿珠点头:“回头你跟徐家父子对好数目,就交给我。”

本来身板儿挺得直直的徐树儿,慢慢儿的萎顿了许多,刚才的眉飞色舞全消失了。

跟阿珠的独立自信相比,树儿深觉得自己的无能与卑微,这丫头比自己的年龄小呢,却一出口就是万事由我掌握的气势。

三胖儿还以为这娇滴滴的男娃儿是累着了,赶紧驱马回去,人家这苗儿紧缺的很,可不敢忒折腾。

徐家奶奶眼泪汪汪的倚着门框翘首等待,让三胖儿很有些愧疚的感觉,打着“哈哈儿”,跳下马来,一一把俩孩子放在地上,然后招呼马儿自己进院子休息,他只留下一句:“我去看看昆布收的咋样了——”,便落荒而逃。

不过,他去的时机倒是正好,这一会儿的功夫,海岸边来了一群熟人,掂着家伙儿气势汹汹的……

王家渔霸们,到底找上门来了。

为首的还是那个马师爷,鼻梁上的伤痕还没消掉呢,贴着块儿膏药般的东西,分外滑稽。

“三爷要的海鸡脚准bèi

了多少?我听说最近龙须村都不敢下海打渔了?是怕了吧?你们招惹的外人,欺负到王家人身上,拒收你们的海货还是轻的,三爷这是念着你们日子苦不容易,可怜你们,才不计较的,赶紧的,招呼村里把海鸡脚都送上来!”

这货自说自话,摇头摆尾的不减威风。

天可怜见儿的,他跟主子都当三胖儿是个过路的罢了,根本没考lǜ

真的跟龙须村有牵连,拒收海货,也只不过是没地儿出口气,找个替死鬼而已。

可是偏偏龙须村今日又惹到他们了,大家伙儿都忙着去捞海带晒海带卖海带,谁有那闲工夫敲“海鸡脚”去?徐长顺父子按照斤数给钱一丝不苟,而且都是现收现付从不拖欠,比给王家收购海货的这群人可公平得多。

“什么?没有海鸡脚?你们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给三爷的孝敬都敢不慌着打捞去?你们还想不想让王家以后再收你们的海货?”

马师爷跳着脚叫骂的欢,没料到龙须村再次集体沉默了,还是不怎么在意王家强势的沉默。

说白了,不过是扼住了渔民买卖的咽喉,才能这般作威作福,可现在,有新的客户掂着银子来村子里买海货了,谁还怕你王家不收?

终于,手下的一个小虾米,发xiàn

了三胖儿那副彪悍的身板儿,立kè

跟打了鸡血似的喊起来:“师爷师爷,你看,上次打我们的那小子没走,他就是龙须村的人!”

“嘿嘿——”,三胖儿大摇大摆的走出渔民的队伍,一双手互相摁压着关节,发出“卡巴卡巴”的脆响:“怎么了哥儿们?还想继xù

练练?上次打的不过瘾?”

这厮空前膨胀已经很久了,遇到个耍赖使横的机会就不肯放过,他怕啥?他身后有人,有阿珠,有蛇大仙——

马师爷早恨得牙齿痒痒了,上次吃了个哑巴亏,根本不认识揍他们的到底是谁,还以为肯定早跑掉了,这才没及时招呼人来报仇。

现在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丢下海鸡脚的事儿不管了,先把这小子胖揍一顿再说吧!

马师爷一声令下,几十个打手可就抡着武器把三胖儿包围了,膨胀以后的三胖儿,安闲的日子过的有些久,双手一扒领口——

额的个娘哦,咱家的大砍刀——忘家里了!

肉拳头跟铁叉们打架,那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啊!

更何况身后的渔民们,受王家渔霸的欺压已久,跟三胖儿的交情才只几天而已,一时之间,还真不知dào

该不该舍命去帮忙外乡人对付临近的渔霸……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现实与残酷。

好在,不肯帮着往前凑乎,到底心里也不落意,扭身往村子里面跑着报信儿,还是有不少人的。

徐长顺父子,就在村头大场院拾掇昆布捆儿呢!

一时之间,龙须村哭爹叫娘的动静都出来了,徐长顺父子抡着鱼叉就往海边跑,两只穿山甲也顾不得看护海带了,撒丫子就撩……

阿珠也听说了狗血的剧情。

没工夫抱怨龙须村的村民不讲情义了,阿珠闪身进了自己屋子,钻进小世界就是一通抱怨:“小黄大哥啊,您这可是赤裸裸的‘有异性没人性’,都躲了多长时间了,造孩子也用不着这般勤快吧?三胖儿被人打了,您赶紧出去帮忙吧?”

“嘶嘶嘶——”,似乎有动静,阿珠没看到小黄两口子现身,倒是从稻米棵子后面奔出一匹野狼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人心是个问题

野狼王如今一身伤痕早就消失不见,在湛蓝色的天光下,它的脖子、前胸和腹部大片的灰白毛,发出白金般的光亮,耀眼夺目,射散出一股凶傲的虎狼之威。

“白狼?”

阿珠倏忽退后一步,瞠目结舌,满嘴的抱怨话再也说不出来。

狼王威风凛凛,就从正面侧头瞪着她,锥子般的目光虽然只有两道,飕飕飞来的气势也几乎把她射成了刺猬。

这样近距离的观察,才知dào

此狼堪称巨狼,大如花豹,足足比阿珠曾经在北京动物园里见的狼粗一倍、高半倍、长半个身子。这就已经够吓人的了,何况这厮站立的姿势更加威慑,长尾平翘,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军刀,一副箭在弦上、居高临下、准bèi

扑杀的架势。

“嘶嘶嘶——”,小黄肯定在暗处吐信子了。

原本愤nù

的狼王的姿势,耳朵竖立,背毛竖起,嘴唇后翻,门牙龇出,弓背……

而现在,立kè

瞬间变形,身子也显得较小了一般,拱背防守,尾巴收回,又努力的摇了一下半,眼皮耷拉下来。

出了一身冷汗的阿珠,乐了。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这就是小黄驯化的结果?

“走啦,跟着我去救人!”阿珠伸出左手,掌心对着野狼王。

时间紧迫,为了不出现三胖儿被剁成肉泥儿的惨状,还是赶紧出发吧!

狼王似是万般无奈,小跑几步蹭到了阿珠的左手心。

而此刻。两只穿山甲已经介入战斗,虽然个头儿不大,冲击力却不含糊,等徐长顺父子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它们已经帮zhù

三胖儿有了喘息的机会,还抢了一把铁叉到手里。

然而,那个贼溜溜的马师爷却想到了一个阴损的点子,上次就觉得这两只小兽可爱,正好可以送给王三爷固宠。

“你——还有你——这么办——”。

两三个手下得令,撒丫子往一旁渔民晾晒修补的渔网跑。马师爷想到的法子。竟然是要用渔网对付两只穿山甲!

这下子热闹了,大萌二萌不怕刀砍斧劈,却对大窟窿眼儿的渔网毫无办法,一层两层的渔网。套住了它们的尖嘴巴。缚住了爪子。眼看着,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三胖儿那边还在酣战,两拳难敌四手嘛。来帮忙的徐长顺父子没有上场杀敌的经验,抡着鱼叉根本不敢往人要害处扎,明显的就只是被动挨打。

围观的渔民基本上全散干净了,似乎这个小渔村就是这样,看热闹都躲进自家院子里偷偷的看。

一道灰白色的光芒,倏忽闪过。

一个小小的毛丫头随后跟来,大气儿也喘不匀了……

还以为狼王出场,总要惊天地泣鬼神先“嗷——”一嗓子的,结果人家啥动静都没有,直接冲进人堆里就下了口。

经小世界滋养过的野狼王,十几只乌合之众哪里堪当对手?不需yào

第二个回合,马师爷就只能听到手下哭爹叫娘的嘶喊声了。

令人惊奇的是,狼王竟然能够分清敌我,只伤害马师爷的手下,对三胖儿跟徐长顺父子保护有加……

阿珠再次感慨,能在小世界穿梭,却没被神奇的复制过的动物,都不是凡品。

已经提前嘱咐过狼王尽量不伤人的性命,阿珠索性席地而坐,悠哉悠哉的看起戏来。

马师爷被吓尿了,双腿战战无法直立,一叠声的结巴:“徐——徐长顺——管好——你家的狗!”

你们家有这么大号的狗狗?

已经松闲下来的徐氏父子苦笑:“马师爷,我们连自家吃的食物都供不及,哪里养过狗?这恐怕——是山里的狼——”。

“嗷——”,野狼王仿佛要回应徐老汉的话,睥睨一圈屁滚尿流的手下败将,蹲坐在地,发出一声长叫。

那叫声分外绵长凄厉,持续了足足有一分钟那么久……

但这不是最让人胆战心惊的,在狼王的叫声之后,从远处隐隐浮现山影的九顶铁楬山上,又传来了无数野狼的应和声,虽然细微,却依然令每一个听到的人顿感四周阴冷脚下生寒。

这可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呢!

野狼不是打算呼兄唤弟来分餐自己吧?

马师爷此刻连支撑自己的上半身都做不到了,只能动动嘴巴:“撤——赶紧——扶着我——撤——”!

徐老汉的声音其实挺欠揍的,都把人得罪够本儿了,还要凑上前去解释:“马师爷,这狼——真不是龙须村养的——”。

到了这会子,谁还计较那个?马师爷被两个尿湿了裤子的手下拖着往船上撤tuì

,只留下一句:“奶奶的!你们龙须村——等——”!

“嗷——”,又一声绵长的狼叫,马师爷最后一个字也没来得及吐出来,再次洇湿了裤裆,自己还毫无察觉。

估摸着,前列腺出大问题了……

狼王走回阿珠身边,安安静静的,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三胖儿有些受打击似的,对于徐家父子的嘘寒问暖懒得搭腔儿,他的心里灰沉沉。

尽管从前做过人贩子行过恶,可自己心底里还是热乎的,最起码对于帮zhù

过自己的人,知dào

心存感激。

可是今日,龙须村的村民,太冷漠了。

自己每日不遗余力的帮zhù

他们,下海、打捞、晾晒、打捆儿,平时也聊天聊得挺亲密的,为什么关键时候,这些人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攻击被鱼叉扎?

身上所受的伤害,远远及不上心灵上的……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没有人有理由一定要去回报你。

三胖儿帮着穿山甲解开渔网的束缚,一手抱起一只,晃晃悠悠走到阿珠的另一边,仰面扑倒,任凭细白的沙粒儿,糊满了半张脸。

大萌二萌很乖觉,还记着自己要看护昆布的任务,跟在讪讪的徐家父子身后,回大场院去了。

一只巨狼,一个受伤的男人,一个小小的毛丫头,留在海边儿。

阿珠的声音模仿“治愈系”的:“这些年,我已逐渐学会接受,接受意wài

,接受变节,接受误解,接受努力了却得不到回报,接受世界的残忍和人性的残缺……”。

可是你明明就还是一只小萝莉,哪儿厮混过“这些年”?

“但这不代表我妥协,我还会去努力,去爱,去为遥不可及的一切付出心血。不患得患失,不怕翻脸,不惯着任何人,亦不做亏心事。朝着这个目标前行,因为,我还相信梦想,相信奇迹。”

很文艺很矫情的一段话,由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说出来,也很怪异。

但是,依然很有作用。

三胖儿再坐起身来的时候,明显就没那么颓废了,甚至,伸出大巴掌,想要抚摸一下狼王的皮毛……

笑话!狼哥不咬你还帮你,你可不能就把狼哥当成家狗了!

“呜——”,野狼王龇牙咧嘴,身子拱起来,尾巴平伸起来……

三胖儿悻悻的收回了大巴掌,掸掸身上的沙粒儿:“走了,该干啥干啥去,收完了昆布,再不呆在这劳什子地方了。”

貌似遇到马师爷之前,这厮还乐不思蜀的呢,现在,又嫌弃起这地儿来了。

狼王对于人类世界明显更是没兴趣,别别扭扭的试图把脑袋往阿珠左手心处凑乎,它聪明的脑袋,记得自己就是一接触那地儿就能换个片儿……

四下无人,收了狼王进小世界,阿珠也晃晃悠悠往龙须村走,三三两两的渔民,见风平浪静,又出现在了大场院周围,继xù

他们的挣钱大业。

只不过,三胖儿明显的冷淡,板着脸过秤数钱,一丝一厘都不肯迁就了。

徐家父子也沉默了不少,往日里的寒暄亲热劲儿抛开了,生意倒简单快速。

阿珠笑笑,继xù

踢踏踢踏往徐家走,路上的村民见到了,会依然如故的招呼几声,夸几句“葱劲葱劲的小闺女”……

要说还肯提起刚刚的战斗场面的,只有徐家大婶跟徐树儿了。

尤其是树儿那小子,被奶奶关在屋里,哭的两眼都成铃铛,听得阿珠进院子,哭腔哭调儿的问:“三胖儿爷爷打过他们了吗?爹跟爷爷去帮忙了吗?”

阿珠心头一暖,小孩子还没有被世俗的冷漠侵染,保持着“你对我好,我也要对你好”的最基本天性。

“树儿你放心,三胖儿可厉害啦,你爹跟爷爷也都去帮忙了,把王家人打的落花流水……”。

当然,她也没有忽略过,徐家大婶儿刹那间眼神里晃过的惊恐,徐家男丁帮忙打架了,那王家人以后,会不会对徐家下死手?三胖儿再厉害,能永远留在龙须村顶罪?

恐怕,徐大婶儿的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懊悔,不该跟三胖儿阿珠交往,徒惹下隐患在身吧?

“徐婶儿,您帮着我收拾收拾,收购的昆布够多了,我们得去大场院看着点儿,以后,就在那边暂住几日。”

小毛丫头笑得没心没肺的,袖着手,掏出两根嫩嫩的绿色植物,隔着窗子往里屋递:“树儿你尝尝,可好吃呢!”

“别——”,徐大婶儿伸手欲拦,又看见阿珠往自己嘴里先塞了一根儿,便作罢了。(未完待续……)

PS:感谢奇迹一生的平安符!今儿继xù

双更——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先礼后兵

结果,徐老汉死活不让三胖儿跟阿珠离开他的家,虽然他们跟着打架没帮上多大忙,那也办不出把客人送出家门的糗事儿来。

“阿珠你这是打老汉的脸呢!不能到大场院去住,要是不放心,我去那儿守着!”

徐长顺更利索,闷着头到里屋卷了自己的铺盖就要走,还是三胖儿拦下的。

这祖孙三代都够仁义的了,三胖儿那颗受了冻的心又热和了起来:“我跟阿珠不走了,晚会儿到大场院归拢归拢昆布就回来。”

徐大婶儿讷讷的没说什么,妇人家嘛,担心自己受到牵连也正常,阿珠暗下决心,必须在离开之前帮着徐家人把后续问题解决掉,才对得住人家几颗拳拳热心。

当务之急,还是收拾起来昆布腾出地方继xù

收购要紧。

两个人浅尝辄止了一下新做的盐焗鸡,都没感觉到美味儿,或许,是心境不同的缘故,山珍海味遇到灰心的人,也是白搭。

拒绝了徐家人的陪同,一大一小往大场院漫步,手里拎着给大萌二萌带的饭食,尽管徐大婶儿那张脸心疼的都抽抽了,阿珠还是掂来了半只盐焗鸡,并一包海鸡脚。

自家花钱买的食材,更该知dào

跟谁最近,最该疼谁……

三胖儿的笑容很少,尤其是遇到如平时一般打招呼的渔民,这厮嘴上说想开了不计较了,其实心里还是不得劲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觉得自己做了好事儿。就应该被人家敬重被人家捧得跟自己的眼珠子似的……

关上了大场院的门,三胖儿才放松了,再次一左一右抱起两个穿山甲,亲热的不行。

今儿被动挨打的时候,这俩小东西亦无反顾的冲上去帮他挡刀叉,真是被感动了。

反正已经核算好收购的昆布数目,阿珠在黑暗里走了一遭儿,就把所有的海货收进了小世界,原本还担心地盘忒小不够用,结果一捆一捆的昆布自动摞起来。占据的范围。连正在生长的稻米棵子都没妨碍到。

难道,是小世界扩大了?刚刚播种的稻米生长速度也更加逆天,本来被阿珠重新栽种,全挤到一起乱哄哄的药材们。也不那么拥挤了……

阿珠觉得。自己今夜必须认真的钻进小世界查看一番。

回去的路上。终于听到了有好奇者追问:“三胖儿,今儿那只野狼——是你叫来的吗?”

三胖儿摇头:“我可没那个本事,想来——是山里的野狼知dào

我在这里办的都是好事儿。不忍心见我有难吧?”

……

第二日,徐长顺风风火火的跑回家,拽了在院子里喂马的三胖儿就往外跑:“坏了!咱收的昆布——全被偷了!”

“不是被偷了,是昨夜里我安排人运走了。”三胖儿回答的很轻松,至于谁来运走的,怎么运走的,需yào

跟你交待吗?

徐长顺打一个愣怔,又换了一个新问题:“那——那还继xù

收不?”

“当然收了!长顺大哥你去其余的小渔村也打个招呼,我们再收个十天半月就得离开了,这期间,送来多少就收多少。”

这也是昨夜里两个人商量好的时间,最近龙须村的渔民腰包已经鼓起来了,最勤快的有一家七口人,没白日没黑夜的下海捞昆布,前前后后挣了足足五两银子呢,再继xù

个十天半个月,十几两银子拿到手,够在这个小渔村温饱几年的了。

要知dào

原先靠卖鱼挣钱,被渔霸克扣不说,还得接着交渔税,再去掉船只和补网等花费,一个月下来也剩不了一两银子。

能剩一两也白搭,一家人不能只吃海产品度日吧?跑得远远的去买米买面甚至买点青菜,价钱贵的能让人想刨祖坟……

阿珠计划给徐家父子的工钱,是二十两银子,不包括每日大肆采购食材做饭的花费,更不包括时不时给徐树儿打打牙祭的水果跟可口的“救命仙草”。

自从徐树儿出了里间屋,身子骨儿再没得过病,一日比一日的活蹦乱跳,再不肯被拘在家里了。

徐老汉最近也觉得神清气爽,多年的风湿膝盖也不作痒发酸了,脑袋上的花白头发也显得滋润,不跟枯草欲断似的发出“瑟瑟”的声响。

那两口子也模样水灵了不少,徐大婶儿眼角上的沟壑跟长平了似的,整个颧骨都圆润了,猛一看,至少得年轻了六七岁。

徐老汉很赞同三胖儿的想法,让别的小渔村也发点财儿,同时也会分担一部分王家渔霸的愤nù

,给龙须村躲点灾难。

于是收昆布运动更加风风火火,龙须村的渔民是疯狂的出海捕捞,争取把外乡人的钱都留在自己村子里自己家里,其他几个小渔村是刚刚知dào

了有这种好事儿,立kè

一窝蜂的投入捕捞与晾晒大业……

而三胖儿跟阿珠此刻,已经驾船东行,顺着海岸线直奔王家老巢。

“最近没少出海啊?这行船的手艺跟个老把式似的——”,阿珠坐在船头,调侃三胖儿。

现在谁见了这厮,只要不张口说话,那肯定被认定就是本乡本土的渔民,晒得黑红的忒透实,就跟生下来就开始暴晒的苦命娃儿一个样儿。

“回头挽娘见了你,再认不出来男人,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你听听,这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能说出口的话吗?三胖儿认为,不但自己在脱胎换骨的改变,小主人更是越发的敞亮爽利,性情彪悍的跟女汉子似的。

“我觉得啊,现在——我才活的有个人样儿,挽娘肯定不但认得出男人,还得狠狠的夸赞一回,说自家男人有出息!”

三胖儿笑得山响,现在,这厮完全把阿珠当成同龄人来看,或者还有些像能够掏心掏肺对待的好朋友。

“以后,挽娘要是喜欢,我还真的可能跑海边来建个房子,跟我爹,我的孩子们一起,在海里打渔,敲海鸡脚,抓螃蟹,要是孩子们都长大了,再生下自己的孩子,我们自家就能组成一个小渔村,到时候我就是祖爷爷,天天儿躺在海边儿,看我的孙子们满处跑……”。

这理想树立的真够远大的,阿珠忍不住在心里点了一个赞:“三胖儿,咱收拾完王家之后,你就在这里任意挑个地儿先盖个房子,咱们以后还得持续收昆布,不仅仅是昆布,你还可以把眼界看的更长远些,海里面的宝藏多着呢,贩卖到内陆,都是好价钱。”

原本只想着给龙须村开一条路出来,现在却无所谓了,只要能帮到附近的渔民交通顺畅些就可以。

感谢龙须村的渔民们,因为你们对三胖儿被围攻的置之不理,才拓展了这两个小心眼儿的人的视野和心胸,从而把目光投向了整个被王家垄断的海产事业。

路线早就记熟了,三胖儿划了多半晌儿的渔船,找到了王家盘踞的交通要塞。

这里就不单单是海草房了,地势高距离海边远,青砖垒就的二层小楼都扎成了堆儿,少说也有十几座。

这还不是最让人啧啧称奇的,在看习惯了小渔村破破烂烂的院落与海草房之后,猛不丁见到美轮美奂的天花藻井、流光溢彩的琉璃瓦件、惟妙惟肖的油饰彩画、鬼斧神工的砖木雕刻、金扉朱楹的门窗艺术,阿珠恍然以为时空交错了,自己穿越到了京城故宫古建筑群呢!

就算其实比不上故宫建筑群的气势恢宏、技艺精湛,匠心独运,那这里,最起码也得算是方圆几百里地最“高大上”的建筑了,龙须村跟这儿比起来,那就是乞丐跟百万富翁的差距……

怪不得龙须村的渔民们根本不敢跟王家人探爪,大凡见过人家住的啥地儿,骨头里都会自惭形秽的唯命是从了,哪里还有抗争的想法?

要不然国人怎么一辈一辈的全得亲手积攒一套房子才觉得没有白活……

不知dào

王家盘踞此地到底有多少年头了,反正此地一块横贯东西的牌匾,上书四个大字“王家山庄”,好有气势的哩!

这山庄也算不上多大,最起码比阿珠呆过的李官镇要小,主街就一趟。

但这不妨碍王家山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进了里面,就看到了好几家客栈,大大小小的还挺有竞争力。

却原来,王家已经形成了一个有力的销售网络,从内陆过来的商人,都集中在此地,采购自己需yào

的海鲜或干货,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供应商,就是王家。

充分体现了中国古代建筑深刻的文化内涵和独特的艺术基因。

阿珠不禁又高看了王三强一眼,能把生意垄断到这个程度,也得算是有本事。

那就先礼后兵,对待有才能的人,先得尊敬着来……

两个自恃“艺高人胆大”的货,看了一圈地形,就先找了个干净的客栈,垫巴一下肚子,才慢悠悠的走去了王家山庄最高最中心的那座小楼。

闻名遐迩的渔霸王三强就雄踞于此。

只可惜,三胖儿挺着胸脯去拍门,出来的小厮,只给了一句:“干哈的干哈的?彪子——”。

然后,就打起来了。

想好的先礼后兵的战略决策,没使上,直接就“兵”了……(未完待续……)

PS:感谢老朋友dorothies的平安符!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战争贩子

要问三胖儿同学最近最讨厌听到的称呼是什么,那可非“彪子”莫属,每次听到,都肯定少不了打一架的。

现在,王家的小厮可不就正撞到枪口上了吗?

到人家门口来打人,那就是赤裸裸的找打啊!没片刻功夫,王家大院里就奔出了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个个抡着棍子叫嚣着:“干哈呢干哈呢?并肩子上啊——”。

这次三胖儿可过了瘾啦,“砰砰砰——”“嘡啷啷——”,棍子跟砍刀交汇到一起的动静煞是热闹。

“三爷来了!”一个粗嘎嘎的声音在叫。

还以为当主子的怎么也得等打的头破血流才现身呢,这才多大会儿?就穿戴整齐从里面走出来了?

其实阿珠是误会了,王三爷可不是单纯出来处理纠纷的,人家穿戴整齐了,是另有公干,你没闻到十里飘香的味道吗?谁家打架前还要先敷粉的?

“啧啧啧——”,就连刚刚被小厮们丢下的三胖儿,都忍不住发出了连声的——赞叹么?

赫赫有名的王三爷,穿了一身大红色的交领长袍,直垂到脚踝,腰间系一根黑色蟒带,脚下黑色布靴,额头正中一个标准的美人尖儿,黑发顺美人尖儿的方向逆转后垂髫至腰部,身前身后披拂着,再无一点儿多余的装饰。

人家的妆扮,全在一张脸上。

也不对,阿珠走近了仔细观察。王三爷真心没有敷粉,人家就是脸白,肌肤天生的白里透红遭人恨……

三爷长得妖孽,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的上翘,浓黑的眼睫毛翻卷如毛茸茸的小扇子,细眉斜伸入鬓,挺翘的鼻梁下面没留胡须,一张薄唇微微的抿着,似笑似怒。

仗着自己年龄小个头矮,阿珠被蛊惑了似的又往前靠了靠。直走到距离王三爷两步远。仰头去探看他的脖颈儿。

你丫就算想找找三爷的喉结,也用不着靠的这般近吧?真不怕香风熏你一个大跟头儿?

忠心护主的三胖儿大惊,上前一步把阿珠薅了回去,这位三爷雌雄莫辨。不一定具备多么阴狠的手段呢!

所有的家丁都安静的跟不存zài

似的。这王三爷肯定是个不喜欢聒噪的主儿。可是阿珠没办法保持沉默,因为,刚刚三胖儿拽她拽的忒早。还没来得及查看清楚到底有没有喉结呢!

女人家,总是喜欢被美貌的皮相所吸引,甭管人家是男是女,不多看几眼都觉得对不住自己。

阿珠甚至已经在脑海里迅速组织出一幕狗血剧情,王三爷本是女儿身,被家族重任所压,只能以男儿身面世,历经千难万阻创下一番事业……

“这位——姐姐——”,她想要热情的寒暄一句来着。

可是,本来还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冷眼看着他们的王三爷,就被这一个称呼给瞬间惹炸了毛,就像三胖儿初初听到看门的小厮叫他“彪子”一个样。

美丽的王三爷大红袍袖一甩,空中掠过一个优美的弧度……

“打一顿,关起来,等我回来再审。”

可是明明人家就已经定好了客栈的,不用这般客气。

“美人儿”命令完毕,另一只大红袍袖的弧度也划了出来,美艳不可方物的,只留下一地残影,任凭观众们风中凌乱……

就算是有幸经常见识到三爷的美色的家丁,都没能幸免片刻的愣怔与痴迷,三胖儿更是没出息,举起双手好言相劝道:“你们听到了吧?三爷还要回来跟我们聊天呢,赶紧的,找间屋子沏壶茶,让我们小姐歇歇……”。

可是怎么会有这般容易的事情?家丁们差点儿没把鼻子气歪了,抡起棍子又是新一轮战斗。

脑门上包着白布条,跟个日本武士似的马师爷,再次讨人嫌来了。

“打!快打!狠狠的打!就是这个外乡人,把本师爷吓——”,他说不下去了,难道一个男人被吓尿了是值得夸耀的英雄事迹?

扶着他的家丁也面熟,脸上新旧伤痕都带着呢,两条大腿也打了哆嗦,嘴里哭唧唧的劝慰着:“马师爷,先问问——带着狼没有啊?”

可别打了一气儿,又跑来一只野狼,比花豹子还个头大更凶残,专门撕大腿和小腿上的肉,那疼的——叫爹叫娘叫祖宗都不管事儿……

“哗——”,一股子尿骚味儿再次散发开来,马师爷恼羞成怒,“啪”打了家丁一巴掌,为毛儿要提野狼?不知dào

一提那畜生爷就把不住啊?

阿珠笑得打跌儿,王家的小厮虽然仗恃着权势以多欺少,到底还算要脸儿,没人对她一个小娃儿动手。

“马师爷,您的前列腺,还没诊治好?那可得抓紧时间寻医问药……”。

“麽前列县?小毛闺女几道麽?这儿是王家山庄!”

马师爷恶狠狠的回答完毕,到底,心里面发虚,裤子湿哒哒的也不好kàn

,于是拖着两行水迹,狼狈的被家丁搀扶了回去。

“三胖儿,我们走吧!今夜里再来访三爷。”阿珠冒出了一个新主意,再次笑得跟吃了盐的蝙蝠似的。

你丫当王家大院是菜市场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阿珠走哪儿去没问题,三胖儿不行啊,家丁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都打红了眼啦!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三胖儿的两把砍刀,终究敌不过二十几根棍子,阿珠扭身这一功夫,“噗噗——”,就是两棍子抡在了三胖儿腿上胳膊上。

打架的时候不能分心走神儿……

“哇呀呀——”,三胖儿这一痛叫,阿珠恼了。

老虎不发威,你非得当病猫看不是?

王家大门外面两尊石狮子个头真大,正好,完全可以挡住里外的视线。

阿珠往里面一藏,左手一握,野狼王就熟门熟路跳了出来。

这厮骨子里肯定都是好斗的热血,没用阿珠嘱咐,狼王一个闪身就跳入高高的门槛,继xù

——专撕大腿跟小腿上的嫩肉肉……

王家大院到底包藏了多少打手?刹那间喊打喊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往院门口聚集,阿珠在小世界叹气:“还有完没完了?”

一个大蛇脑袋探到她的肩膀上,是小黄——出关了。

“你丫舍得出来了?不跟你的伴侣躲起来享shòu

二人世界了?”阿珠怎么觉得,这话说的有些酸呢。

小黄很嘚瑟,脑袋跟尾巴都一点一点的,母亲湖边,它的甜蜜爱人安安静静的盘伏着,守护着它们的希望。

“我真想你了——”,阿珠抱住蛇脑袋前后搓搓:“等处理完了王家的事儿,咱们就回家吧!”

另一只黄金蟒身子动了一下,脑袋向这边歪过来,又收了回去。

狼王的战斗还在继xù

,它是个喜欢一出手就让对方全军覆没的将领,凡是在院门口露面的,这厮必得留下至少一条鲜肉才会放过。

三胖儿又可以坐地上休息一会儿了,揉揉胳膊摁摁腿,对着狼王喊道:“狼兄弟,今儿夜里我请你喝酒——”。

看起来一人一狼之间的情谊够深厚了,足以让男人提出一同喝酒。

可惜狼王这辈子没享shòu

过那东西,根本不晓得是怎么个意思,反正自己过足了咬人的瘾就是了。

鲜血遍地肉条儿遍地哭爹叫娘声四散奔逃声遍地……

王家大院,再也没有一个敢往外冒头儿的二愣子了。

一人一狼这才慢悠悠逛荡出院门,门外肃静着呢,连个围观的看热闹的都没有。

谁让王家财大气粗,自己独占了多半个山庄,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溜达到这边来。

阿珠收了狼王进小世界,还给三胖儿丢了件干净衣裳,两个人挂着无辜的面孔,回订好的客栈休息。

三胖儿也够悲催的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两只肩膀头也不一般高了。

脱下干净衣裳仔细一瞧,嗬,被棍子抽打的地方隔着布头都露了肉,除了脑袋跟前胸保护的严实,其余地方可都挂了彩。

阿珠无语了,就她这副小身板儿,虽然也跟着干将曾经练过几手,真到了搏击的时候,也挨不上边儿。

可是实地搏击咱不在行,偷袭总可以吧?侠女梦做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儿就开开荤……

“你上了药就早睡觉儿,今夜里王家人不会来找事儿的。”

三胖儿习惯了服从,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小主人会断定王三爷不会雷霆大怒亲自找到客栈报复……

王家山庄的夜,降下了黑沉沉的帷幕。

一道金色暗影穿梭在暗夜里,背上一个粉嫩嫩的小闺女儿,双手紧抱住黄金蟒的脖颈儿。

很久没有骑蟒蛇奔驰了,挺新鲜。

王家大院的院墙再高又如何?姐不会飞檐走壁也能如履平地,呵呵——

遇到巡夜的咱也不怕,姐有藏身空间,管保你们找不到——

半夜来访,访个爱尿裤子的马师爷可没劲儿,姐先看看美人儿王三爷——到底是男是女——

阿珠觉得,暗夜里都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怪不得电影电视里的大侠们都选择在黑夜里除暴安良劫富济贫,这气氛,果真让人激动的不行——(未完待续……)

PS:感谢Soi的粉红票!

第一百六十九章 闻香识美人

阿珠今儿个可是憋着坏来的,虽然她很喜欢那个王三爷的长相,三胖儿被打的仇也得小报一下下……

只不过,到底这冤头正主王三爷是住在哪间屋子位于哪个院子,她可是一筹莫展的。

“小黄,你闻得到香味儿不?很浓很浓的香味儿,就是王三强最喜欢的特征,咱循着香味找找试试——”。

毕竟白日里闻到的香气特殊,浓烈的跟百花齐放并集结于一个逼仄的空间同时散发的……

瞎猫还真能碰见死老鼠,换了这个法子,小黄的目的性就明确了,很快,找到了最香的一个院落。

此时才是华灯初上,走廊与房间到处明晃晃的,小黄找到了一处阴暗地儿藏身,恰恰好位于假山后。

放眼四望,阿珠再次感慨,相比起王家的泼天富贵,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李官镇铺面跟后宅,简直弱爆了。

这等建筑,若是放在京城天子脚下,治一个逾制的罪过都算轻的,历代王朝律法上都有严格的房屋等级和房屋面积的限定,原则上不可逾制,这区区一个靠贩卖海货发家的王氏,没听说哪一辈有什么官名在身,怎么可以居住这般豪华的宅院?

果真是“天高皇帝远”,连个镇衙门都伸不到手的地儿,王家就自个儿纵着自个儿,过起“土皇帝”的日子来了。

两个同样带着一缕香风的小丫鬟,挎着两个竹篮从假山前通过。小声说着话。

“姚紫姐姐,你猜三爷回来以后,是先找那个外乡人报仇,还是先洗澡泡澡?”

“魏黄妹妹,你才来大院没多长时间,自然不知dào

三爷的习惯,纵是天塌下来,都得等三爷把身上的浊气给洗净了才能处理,区区一个外乡人,能改了三爷的习惯?”

两朵牡丹花儿的声音远去。阿珠又获得一条信息。这个王三强不但喜欢身上香喷喷,还有个必须洗澡沐浴的习惯。

这就更不像是个男人了,在女人堆里也得属于极品级的物种。

现在正主儿没回家,闲着也是闲着。小黄悄无声息的尾随在两朵牡丹花儿后面。跟着去了美人儿洗浴的地方。

嗬嗬嗬——开眼界了!

叫姚紫的那个丫鬟。点燃起左右两盏门灯,然后缓步入内,依次点燃浴池内的壁灯。

一股温热的。散发着硫磺味道儿的水蒸气扑面而来,阿珠在光亮中带小黄隐入小世界,却没舍得闭上眼睛不仔细浏览一下王家大浴池的真面目。

这哪里还仅仅是个洗澡的地儿?汉白玉的石阶而下,银亮亮的椭圆形水池里,是一股天然形成的温泉,汩汩喷涌着泉水,热气氲氤,流淌不息,姚黄魏紫要做的工作就是,站在石阶之上,把竹篮里面的花瓣儿撒入温泉正中,等王三强回返的时候,正好让花瓣的香味儿散发到极致……

阿珠都想哭了,这种极品的温泉,古人称之为“不以古今变质,不以凉暑易操。无宵无旦,与日月而同流。不盈不虚,将天地而齐固”。

历代帝王们都奔陕西西安华清池大兴土木,为的是啥?无非就是瞄上了那里的温泉疗病而已。

而现在,堪媲美华清池的温泉就在眼前,那个啥——怎么也得尝试一下——是不是能赶得上自家小世界里面的泉水效果吧?

不知dào

那个雌雄难辨的王三爷怎么个讲究法儿,两朵牡丹花儿到最后还得弯腰用一块洁白的棉布擦拭自己走过的脚印,边擦边退,确保没有一丝亵渎的痕迹……

只可惜阿珠可不管那一套讲究,等外面传来关门的声响,这丫掌心一握就跑出来了,目标直指温泉中心。

姐活了两辈子,都没洗过这般馨香的花瓣温泉澡,咯咯——

反正自己有小世界可以随时隐身,阿珠的胆子肥,早先在母亲湖都没敢扒过衣服,现在松泛了,小黄也没带出来,姐洗个痛快的彻底的正常的——

温热热的泉水,瞬间蒸腾到每一寸肌肤,这花瓣儿是玫瑰的吗?真的挺香挺浓郁,泉眼儿“汩汩”喷涌的地儿——很微妙的被她用身体堵了堵,跟按摩似的,喷的舒服至极。

嗯,要不然等会儿跟王三强打个商量,除了不追究龙须村渔民的麻烦,再附赠自己这个温泉池子专用?舍不得的话,分享也行啊!

口有些干渴,懒洋洋伸出嫩胳膊,进小世界抓几根铁皮石斛出来,经过好几代的培植,这滋味愈发的甘美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愉悦惬意……

可是珠姐啊,您忘记了此时身处谁家的地盘上了吧?三爷专属的浴池木门,已经被打开了你知不知dào



就像每一次外出的习惯一样,王三强一进大院的门,第一个目的地就是浴池,什么大事儿都得等他把自己洗的晶莹剔透了再说。

熟悉的地界熟悉的玫瑰花香,可偏偏今日就有了那么点不熟悉的陌生的气息,三爷站定,右臂抬起,脑袋往腋窝一探,嫌恶的,又是不得已的,嗅了一嗅……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阿珠抬起了头,口中发出“呀——”一声轻呼,然后飞身而起,一把扯了台阶上的衣裤,瞬间消失。

大红色的身影速度也不慢,像一只大鸟纵飞到温泉池边儿,只是,空落落并无任何痕迹可以证明刚刚不是眼花。

王家这个温泉池建的隐蔽,四面也没有能容人逃逸的窗户,唯一的出口是自己刚刚站立的位置……

可是刚刚明明听到了一声稚嫩的“呀——”,眼睛的余光也掠到了一道白莹莹的身影,黑发很短,只垂到肩膀……

难道——见了鬼?还是传说中的狐狸精美女蛇下凡来了?

王三爷围着水池子探查了许久,都没探查出一个有用的结论来,最后,只能判断自己眼睛确实花了,耳朵也出现幻听了。

来自腋下的味道越发的浓烈了,简直让三爷承shòu不住,无奈何放qì

了所有的旖旎幻想,在灯下款款更衣,红果果步下温泉池中……

阿珠的嗅觉很可能出现了问题,她为什么明明躲进了小世界,还是能嗅到一股子——狐臭的味道?

哦滴个神啊,美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王三爷——有狐臭!

怪不得每日里要把自己喷的那么香,沐浴的那般勤,这下子都找到答案了……

乖乖隆地咚,阿珠被熏得晕头转向,谁来告sù

她,为什么狐臭跟花香掺和在一起,那威力更加巨大?这就是团结合zuò

的力量吗?

而且,睁开了眼睛去细瞧,王三爷的脑袋仰放在一处平滑的石阶之上,那喉结跟个凸起的疙瘩似的,这厮明明就是个男人!

男人长的比女人还美,这让还撅着一颗龅牙的阿珠情何以堪啊?

新仇旧恨袭上心头,阿珠抻一抻身上着急麻慌才套好的衣裳,蹲身在湖边扒出一堆武器。

还是当初被人贩子拐卖时收进来的呢,砍刀?忒长了,自己又不杀人。

菜刀也不合适,又不是做饭炒菜……

扒拉到最后,还是那把匕首抓手里舒服。

吴老爷子给的迷药药粉还有,隔着石阶撒过去,嘿嘿……

汩汩喷涌的泉水,遮盖了所有的气息,王三爷酣然入梦,白亮亮的身子照旧幸福的在温泉的抚摸中泡着。

一个粉嫩嫩的“复仇女神”,出现了。

她手持一把黑铁匕首,轻手轻脚蹲在石阶上,比量来比量去,最后,寒凉的匕首,贴上了王三爷的眉毛。

手艺不娴熟,大爷儿您将就一下。

匕首又贴上了王三强的脑袋,虽说清朝男士的发型咱也不喜欢,但理成别的发式咱更办不了,多多包涵哦……

用匕首理发,阿珠也可以算是开山鼻祖的级别了。

左看看右看看,真心不满yì

,那就继xù

修剪下去……

后脑勺就赦免了吧,咱也得给人家留些想头儿。

那般美轮美奂的一张俏脸,失去了斜长入鬓的眉毛,和前额上两鬓上的长发,到底能被祸害成什么效果?

估计,王三爷明儿个得剃个秃子才行,这个不靠谱儿的理发师,修理的发型跟被野狗啃过似的乱糟糟……

阿珠还不解恨似的,嘴里反复嘟囔着:“王三强啊王三强,你要是再敢欺压渔民,纵着马师爷那样的东西到处横行,下次可就不给你理发了,咱改成理脖子,再不让你顶着张俏脸儿出去显摆了,姐给你换个丑八怪的五官……”。

就跟自己真的有那本事似的。

这还不算完,给人理发理上了瘾的阿珠,收了匕首验看一下作品,决心再接再厉苦练本领,小手一挥,派小黄带着自己去寻马师爷。

对这老小子可不需yào

心慈手软,迷药一吹,根本没惊动屋外侍候马师爷的小厮,阿珠就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嘿嘿,师爷有点儿山羊胡,长得不成气候,索性一并割了,看憋一憋会不会生长的茂密一些。

枕头上的脑袋瓜子可不像王三爷那么“秀色可餐”,阿珠耐心操作,不敢存半点穷对付的私心,就当咱是理发馆的学徒,不管顾客美丑,都要最认真的对待,与清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鬼剃头

失去了眉毛跟胡子,马师爷的模样似乎也没那么丑了,再割去头顶上的毛毛儿,这次果然有进步,划拉了十几下,就给剃了个脑门锃亮。

以至于,阿珠甚至有了回头再给王三爷重新加工一下的冲动,一件事儿做了,怎么可以不追求尽善尽美?

只可惜,外面已经开始乱了起来,前前后后各个院子都有了跑动的声音。

阿珠遗憾的耸了耸肩膀,招出小黄,一人一蛇逶迤越墙而去。

三胖儿还在安睡,屋门关的严严实实的,阿珠轻轻敲一敲,门栓“咔哒”一声响,门扉半开,一条闪着金光的蟒蛇游动出来,小黄亲密的迎上去,尾巴从阿珠的手心扫过……

这次半夜梦游,连客栈的老板跟伙计都没有惊动,阿珠悄没声溜回自己的房间,沉沉睡去。

只可惜,睡梦里老是走进理发店为人服wù

,客人们茂密的头发,怎么剃都不干净……

而不远处的王家大院,又是一番火热的场面,大门二门一道道院门,矮墙高墙一道道院墙,全部被搜了一个遍,只可惜,一直到鸡叫三遍日头升起,都没找出来半点儿异样。

除了,王三爷手心里躺着的一根被烫的半熟的植株,在等待王家山庄的老郎中来鉴定这是什么东西。

老郎中确实老了,两个家丁架着都走不快,被安放在椅子上的时候,依旧气喘吁吁。

然而。生姜都是老的辣,郎中也是越老越值钱。

“哎呀呀——”,老人家发出一声莫名的惊叹,人家认识这植株。

“救命仙草!这是救命仙草!恭喜三爷啦!”

老郎中躬身给主人家贺喜,这救命仙草可不易得,千金难买万金难求,能得到一株的人,那肯定是祖坟上冒烟儿的主儿!

可是,为什么往日里总是披散着一头黑发桀骜不驯的王三爷,今儿改换风格了?一块儿黑色面巾。从眼睛上方开始包过。在后脑勺打了一个结儿。

而且满脸阴寒的发青,看向这株“救命仙草”的目光里面都是憎恶……

难道这仙草成了精儿?半夜里去扒了王家的祖坟?还是把王家的孩子给丢井里了?

老郎中真心多想了,问清了仙草有什么作用,王三爷就摆摆手。负责架着老人家前来的家丁。又原样给架回去了。

热闹还在继xù



睡的舒舒服服的马师爷。起床后没发xiàn

自己尿床,很开心。

但是听到动静进屋侍候的小厮,就跟看到妖怪似的“嗷嗷”大叫。并且连滚带爬的又跑到外面去了。

“作死的小兔崽子!彪子!”马师爷被小厮叫的莫名其妙,跟出屋去就是一脚踹到屁股上:“还不赶紧打水洗漱?”

就您这鬼模样,还洗漱个啥子劲儿啊?

小厮摸着屁股继xù

跑,嘴里连声的渲染着:“不好啦!鬼剃头啦——”!

传说中还真有“鬼剃头”这回事儿,在民间流传已广,还挺恐怖是,被用于恐xià

小孩子乱跑不学好最给力了。

说是大李庄有个李员外,家中银钱压斜楼板,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长到十七八岁时,水花白净,光彩照人。李员外夫妻年迈,晚年想身边有个照应,决定招个养老女婿,于是,张罗建一宅新房,为女儿准bèi

婚事。谁知新宅刚刚竣工,女儿突然失踪,再找也找不着,家中所有的事情都停摆下来。

李员外很伤心,半年以后,李员外振作精神,重理家业,家中雇了五个长工,抢收秋禾。长工集中住宿,全都歇息在新宅子里,一天,他们睡到半夜,被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借着月光,看见四个墙旮旯冒烟雾,出冷气。

接着,烟雾里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地上长工的鞋子,数道:“一双、两双、三双、四双、五双”,就这样,反复地数,一直数到鸡叫,披头散发的女子转眼就消失了。

长工们连忙收拾东西,找李员外反映夜里看到的怪事,都说新宅子会出鬼,不能住,赶快换地方。李员外不信邪,晚上独自住进了新宅。

夜里,李员外躺在床上,点着油灯,观察动静。约莫等到三更来天,屋里开始呼嗤呼嗤作响,接着,在屋内陆续飘出一个女人的头和身段,还有两只胳膊和两条腿。只见这些东西,时而在半空若明若暗、忽隐忽现,时而在地上抓捞颤跳、屈伸滚动,最后,合并到一起,变成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脸色蜡黄,浑身是血,左手叉着腰,右手指着李员外脱在地上的鞋子,数道:“一双,一双”,女鬼迟疑了一下说:“怎么不是七双呢?”

李员外从床上跃起,厉声说:“别数了,就我一人,你有什么冤屈就说吧!”

女鬼听了,嚎啕大哭,边哭边说:“亲大大,女儿死得好惨啊!新宅竣工了,我去看看,不料七个盖房人,淫心顿起,将我轮*了。他们怕罪行败露,又杀人灭口,肢解了我的身体,并将四肢分别砌在四个墙角的地砖下面,我的头和身段埋在堂屋当门的地下,至今没能申冤,求亲大大务必为闺女报仇雪恨啊!”

女鬼诉罢,青烟一冒,身首分离,四肢异处,各回原地。李员外痛心难耐,大叫一声,扑倒在地,幸好惊了家人,才被救起。

第二天,李员外到大堂击鼓鸣冤,县太爷问明缘由,抓来七个凶犯,凶犯死不认罪,正要动刑,突然,一阵旋风刮进大堂,风息了现出一个女子,跪诉道:“我就是屈死的人。”

县太爷问:“你认识这七个人吗?”

女子回答:“正是害我的七个歹徒!”

接着,那女子站起,冲到包工头前,揪住他的头发,说:“奸我者是他指使的,杀我者也是他指使的,其余六个都是我的仇人!”

受害的女子,边说边指七人头上的秃斑给县太爷看,说:“这是我乘他们熟睡时在他们头上剃的记号,铁证如山,请大人明鉴。”说罢,瘫倒在地,变成一堆碎尸。

到此,真相大白,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喝道:“你们还敢抵赖!”七个歹徒,魂不附体,尿屎直流,齐声说:“我们该死!我们该死!”

七颗人头落地,李小姐的仇报了。

从此民间留下一个说头儿,谁睡觉醒来,头发脱落,现出一块秃斑,人们就说他未做好事,让鬼剃了头,这就是“鬼剃头”的来历。

其实,“鬼剃头”是俗称,中医学病名叫斑秃,多因精血不足和精神过度紧张所致;病发时,应该赶快就医,不要为“鬼剃头”的说法增加思想负担和心理压力。

可是目前“鬼剃头”的概念还徘徊在迷信阶段,所以那个小厮才被马师爷的新发型给吓得连滚带爬,再联想起平日里这位马师爷可没少作威作福欺负百姓,真被恶鬼报复了也不稀罕!

一时间,原本就大部分成了伤病员的王家家丁,再次陷入恐慌状态,被狼咬的口子还疼的狠呢,金疮药的药粉都不够用了,现在又要个个抱抱脑袋,担心自己的黑发也会无声无息的就告别了……

男人们都在意成这个样子,更何况王家大院里面的小丫鬟?连梳子都不敢用了,深怕梳多了次数也会掉落一大片青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引起骚乱的只有王三爷的势力范围,大院里另一片聚居地,王家的老一辈儿和同辈儿的兄弟,并没有被涉及到。

原本满心疑惑的王三强,在听说了马师爷也在昨夜被鬼剃了头,再联想到昨日前来的那两个人跟一头狼,思路上算是明确了些。

“鬼剃头”这事儿确实玄幻,自己和马师爷的脑袋也足够玄幻,王三强阴沉着脸,还是强忍了一口气,安排残余的几个手脚完好的家丁,去山庄的几处客栈查问三胖儿的消息。

这事儿简单,在王家山庄,任何一个家丁都足以横着走路。

没大会儿,家丁回报,那两个外乡人确实住在客栈,叫“恒丰”的地儿,值夜的小伙计说了,客人受了伤,早早的就睡了,刚刚才醒,要了水洗漱呢!

可是客栈里面只有一大一小两个人,那啥子野狼,没见过。

这就越发的扑朔迷离了起来,王三强摸着脑袋上的黑面巾合眼沉思。

甭管昨夜里是“鬼剃头”还是“人剃头”,都肯定跟这两个外乡人有关系,说不定这二人有啥神奇的来历,能够驱使山里的野狼为他服wù

,那么,还能装神弄鬼剃掉自己的头发眉毛,就更能够解释了。

“走!到恒丰客栈去会会朋友!”王三强狐狸般的眼睛眯起来,双掌对击三声,无声无息的,从暗处现身了两个黑衣人,安安静静的跟在了王三强身后。

这可是王家重金聘请的江湖人士,只听从当前家主王三强的吩咐,据说都是武艺高强、难逢对手的级别。

人家是按出手几次来收费的,所以,王家轻易不肯动用这等级别的人士上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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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药方换来保证书

今儿被人在老虎头上拔了毛儿,王三强可是真的动了怒,再加上家丁小厮丫鬟们对于马师爷的“鬼剃头”的议论声,即便大家伙而还不知dào

主子也遭受了同样的待遇,包着脑袋的“美人儿”也不好受。

吃了我的必须得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必须得给我送回来!

王三爷的步子都不计较是不是款款生风了,身上也不那么香的醉人了,有心的丫鬟发xiàn

,三爷面巾子下面露出的些许长发,薄薄的只有一层……

热闹的地点,转移到了恒丰客栈。

众目睽睽之下,阿珠还没来得及找地方放出野狼王或者黄金蟒,三胖儿就被两道黑影制住,半点儿动弹不得。

被王家重金聘请的武林高手,那档次根本就不是三胖儿能够有机会探爪的。

围观者及时散去,连掌柜的跟伙计们都麻溜儿的奔出去半里地远,给这几个凶神恶煞留出足够的空间解决恩怨。

王三爷问话直来直去,而且目标直指阿珠,却不是三胖儿。

这还真令人不习惯,以往不都是三胖儿首当其冲被怀疑吗?

阿珠早忘记了,是自己给人家剃头的时候多嘴多舌废了不少话,才留下这么个声音的线索,再加上惊鸿一瞥,还在温泉池红果果了那么一下下,自然,王三强心底里就有了数儿。

“这根救命仙草,是你掉的吧?”

王三爷眼珠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阿珠。手指间捻着一根蔫蔫的铁皮石斛。

坏了!阿珠心里警铃大作,貌似自己确实曾在温泉池吃了几根石斛止渴的……

不过,出于本能,就跟谈判似的,不得先说一个“不”字,再谈吗?

“不不不——不是——”。

三胖儿凄厉的尖叫声登时传来,不知dào

那两个凶神恶煞做了什么手脚。

阿珠怒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姐还不撒谎骗人了呢!

“是我掉的,怎么滴吧?”

小丫头小眼睛一瞪,双手虚握成拳。身子也“腾”的直接迈上木凳子站了起来。

一大一小现在个头儿势均力敌。互相瞪成了“斗鸡眼”。

王三爷脑子里剩余的那些隐隐约约的迷信思想,什么“鬼剃头”“狐狸蛇精”啥的全被这么直愣愣的承认给打消了。

留下的,只有更加汹涌的烈火在愤nù

的燃烧。

他一把扯下脑袋上的黑面巾,右手采用兰花指的销魂姿势。尖声质问道:“真的是你?割了我的头发?”

多米诺骨牌效应。在此刻超前的演示了一番。

恒丰客栈里面的桌凳。一层一层歪倒下去,起源地很好找,就是那两个武林高手的身侧。

你们是收了钱的好吗大哥。怎么这么不讲究江湖道义?直接笑了场?嘲笑的对象还是付钱的雇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最后一个声音,像是被人在空中猛地扼住了似的,突兀的戛然而止。

然而反应慢了半拍儿的三胖儿却正好接上了茬儿,趁着那两个人的片刻疏忽走神儿,自己往地上一蹲,抱着肚子继xù

“哈哈——”起来。

还别说,他这么一笑,王三强倒懒得理会他了,这证明三胖儿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光眉毛啃头发形象,而对面这个瘪着嘴巴丝毫不以为奇的小毛丫头,才是真zhèng

的仇人。

“抓回去,看看她是何方妖怪。”王三强出离了愤nù

,双手一抖黑面巾,继xù

慢条斯理包裹自己被蹂躏过的脑袋。

三胖儿边笑边拍打地面,脑子却是清楚的,迭声解释:“就当哈哈——是我哈哈——我做的——!阿珠——哈哈——是小孩子呢——抓我——抓我——哈哈”……

虽然凭打架的本事是抗不过的,但是义气这东西三胖儿不缺。

阿珠双腿往后一蹦,勉强站稳了摆手:“王三强,既然找上门来了,那何不坐下来从头谈谈?昨儿个我可是很有诚意到王家大院的,是你们冒犯了我——”。

王三强怎么可能有耐心听小毛丫头聒噪,愤nù

让他的眼珠子都红彤彤的了。

两个黑衣人丢了三胖儿,欺身向阿珠行来,不过,到底觉得眼前的猎物忒小,江湖高手出手的话,有些磕碜身份。

阿珠叹口气,对随后反扑的三胖儿做一个下按的手势,抬头对王三强打个商量:“你要是肯好好听我说话,没准儿,我就开开恩,给你指导一条明路,把你身上的隐疾,给去掉。”

两个黑衣人立kè

停止了磕碜身份的举动,回头饶有兴趣的看向雇主。

隐疾哦,这可轻易听不到,王三爷风流倜傥美的不可方物,莫非就正跟隐疾有关?

王三强的眼珠子更红了,如果可以掉出去再装回来,他真不介yì

再瞪一大会儿。

可是眼前的小不点儿,伸了万般可恶的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的腋下,并吸了吸鼻子,做嫌弃状……

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家三爷貌美赛过女子,又偏爱身上染香,已经成为一种有代表性的标志,但是只有这厮自己清楚,腋窝下随着年龄越长越发严重的狐臭,逼着自己必须时时沐浴更衣并用浓香掩盖。

现在,可恶的小孩儿,抛出了能够治愈这个病患的诱惑,让愤nù

的王三爷情何以堪啊?

无论有多么想伸出大巴掌把这娃儿搓成肉粉,王三强还是听到了自己怪异的声音:“你们——带着这蠢汉出去——”。

你才是蠢汉呢!三胖儿也愤nù

了,但是两个黑衣人的身手敏捷的,根本没给他反抗与辩论的机会,就无声无息的被拖出去了。

剩下两个人,扶起地上的凳子,规规矩矩各自坐在一边,面对面。

阿珠从初到龙须村遇到马师爷说起,直延续到昨日登王家大院的门,王三强都极力忍耐着没插话。

天知dào

,他只关心腋窝那臭味儿怎么处理,根本没心去听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官司好吗?

“嗖——”一声,王美人儿再次拽下自己包头的黑面巾,声音哆嗦着怒道:“别再废话啦!只要你真的能说出治疗——的法子,我都不计较,没眉毛没头发,我认活该倒霉!”

你早说嘛!阿珠登时乐了:“王三强,那你得答yīng

我,从今以后不纵容手下欺压渔民,多让利给渔民,尤其是龙须村的村民,不可以再追究责任——”。

口头答yīng

还不算,姐姐身上带着笔墨纸砚呢,往怀里一掏就出来了,麻烦你,写写才放心。

“别急别急,你写,我也写,我给你写几个药方,你自己再跟郎中们商量商量可行性。”

王三爷用力闭一闭眼睛,决心再忍耐一会儿。

这个鬼灵精的娃儿,身上能带着一根救命仙草,而且行踪诡异,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未见于世的奇方妙招儿,可以治愈自己苦恼多年的隐疾……

阿珠很庆幸,读书时同寝室里面的同学就有个得狐臭的,每天变着法儿的诊治清洗,室友们就在同甘共苦中煎熬过了几年的光阴。

所以呢,阿珠脑子里还真的有几个治疗狐臭的法子,可以拿出来用用。

“勤清洁、多锻炼,尤其是每天保持通便,排除体内毒素。注意饮食,多吃一些可以清淡的食品,少吃油腻、酸辣、油炸的产品,多吃水果。若狐臭明显可用密佗僧散:硫磺6g,蛇床子6g,密陀僧3g,雄黄3g,轻粉1

5g,枯矾粉6g

,共研细末布包扑。先将腋毛剃光,再用皂角水洗涤患处,然后用药粉包扑,每日一到两次。”

阿珠抬起头,上上下下扫视一遍刚刚把保证书书写完毕的王三爷,下了决心似的继xù

写:“最后一个法子:切除腋窝下大汗腺,断掉狐臭产生的根源,可以永远避免狐臭……”。

可是大姐啊,您确信这个时代的郎中,敢动刀尝试一下狐臭手术?他们恐怕连大汗腺是怎么个东东都不了解吧?

果然,药方一到王三强手里,就被迅速看出了问题,阴冷冷的声音直逼阿珠的面门:“什么叫切除?用刀挖肉吗?还是就像你剃头剃眉毛一般的手法?”

嘿嘿,阿珠尴尬赔笑,怎么一提起剃脑袋的事情就觉得心虚了呢?

“那是——万不得已的法子,你可以——忽略不计,前面那两个法子就能够用,真的,我保证——”。

实在不行就送这秃脑袋秃眉毛点儿母亲湖水,黄金蟒当初不也是腥臭的很,在里面泡个澡儿就再不会臭烘烘了,比劳什子药材手术可强多了。

真心祈祷,后面那个听来的药方能管用吧。

要不然,都不好意思接手里这张保证书,王三强这么“娘”的一个美人儿,竟然写的一手好字,刚劲有力龙飞凤舞,活脱脱就是个胸怀抱负大有潜力的杰出青年嘛!

再看自己那一手狗刨体儿,阿珠忍不住捂脸,看字如看人,她决心以后再也不偷剃王三强的头发了,只因为这一手漂亮的字体。

“那个——王三强——大哥,昨儿个没管住手,又被你那个马师爷给气着了,就——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满城尽带黑布巾

女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是认可一个人还是否决一个人,只取决于某一微不足道的点。

比如此刻,阿珠看到王美人的毛笔字龙飞凤舞堪当字帖临摹,心底里就一下子转变了恶感,认定这厮绝对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物了。

这种思想来自大学的同窗,那女孩子就一心要找一个写字好的男人,模样个头儿家庭条件有没有楼房完全不计较……

结果,还真让她碰准了,结婚后度过一段艰难独立的日子,写一手好字的男人终于熬出头,生活越来越殷实。

小丫头这么一表达抱歉的意思,王三爷的俊脸也有了些许松动,又因为到底身心受到的伤害有点点儿大,五官呈现出来的就变成了扭曲……

“王某自恃——对乡邻还算宽厚,每日早晚派船收海货,天气炎热时坏掉的也是砸在自己手里,王某也未做过欺男霸女杀人越货的勾当——”,王三爷口中泛起一股子苦涩,停住不说了。

是呢,堂堂王家家主,美人儿渔霸,怎么可以对着一个“三寸丁”身高的小毛丫头诉苦讨同情呢?

马师爷的问题,回去查清了再解决。

美人儿负手走出去的背影很是有些萧瑟,以至于阿珠一颗心晃晃悠悠的落不到实处。

貌似,自己是有些冤枉他了。

三胖儿揉着两只膀子一瘸一拐的回了客栈,表情也是龇牙咧嘴的。很纳闷的问道:“阿珠,那个王三爷——就这么——跟咱拉倒了?不追究——剃头的事儿了?刚刚在外面,马师爷被‘鬼剃头’的事儿,已经开始传了……”。

要知dào

在这个社会,不分男女老幼,身体发肤都得好好保重,可不流行私自剪掉头发的,更甭说男人家连眉毛都不见了……

阿珠苦着脸,大脑飞速旋转,终于。又抓挠出了一个新主意。

“走。三胖儿,去布行!”

小姑奶奶脑子一抽筋儿,竟然砍出个跳楼价儿,生生把王家山庄唯一一家布行的所有黑布料全部包圆儿了。付银子付到三胖儿肉疼。

额的个乖乖儿。这些布是要自己穿的吗?那得穿到猴年马月里去?

接下来。你听招呼就行了。

王家山庄疯传一个消息,大院的马师爷是真的被“鬼剃头”了,因为老天爷实在看不过眼。派阴司出手惩戒恶人,王三爷已经查清楚他平日欺压渔民的罪行,打了三十棍子逐出门去。

阴司的鬼差就在附近继xù

转悠着呢,大家伙儿要想不被鬼差盯上,只有一个好办法,那就是用黑布巾包裹住头顶,直遮到眼睛以上,鬼差就不会半夜上门给你剃头了……

于是三胖儿幸福的见到回头钱儿了,两个不负责任的“奸商”,只管着把手里的黑布剪扯成一个对方,恰恰好足够包住一个脑袋的尺寸,就翻了一倍的价钱往外销售。

阿珠更是轻巧,住在“恒丰”客栈也不挪地方了,就坐在门口看三胖儿忙碌,可怜客栈掌柜的,现在更加弄不清这两个人的来历,连王三爷都亲自光临,气冲冲见面风火火离开,这俩货却没伤分毫,过后也没有追究半点责任,那谁还敢招惹?

凭他们怎么直接在客栈门口摆摊卖布吧,掌柜的摸着自己脑袋上的黑布巾,还觉得很占便宜。

那个小闺女大方,自己和店伙计脑袋上的布头都是白白赠送的,在如今整个王家山庄都买不到黑色驱邪逐鬼的布片的时候,两个布头儿尤为珍贵。

这世界就是这么有意思,一个鬼故事越传越广,越传越邪乎,当自认为平生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的男人和女人,也都受不住恐慌,纷纷奔出家门购买黑布巾,以至于竟然发展到人手一块儿,不包头就不敢出门,不包头也不敢睡觉儿的地步。

布行的老板哭的吐血,最窝心的就是一时半会儿新布运不进来,自家人需yào

包头也得花高价去购买,呜呜呜呜——

家主王三爷很够意思,既然小厮们丫鬟们都一致艳羡自己脑袋上的装饰物,那就花公费赏赐每人一块儿吧,毕竟,都是自己的手下,要体谅体贴关心下属嘛……

走在王家山庄,不管男女老少,家乡本土还是外地商人,一水儿的黑色布巾子包头,连根眉毛都不露出来,那景象,跟东汉末年,张角领导的一次有组织、有准bèi

的全国性农民起义差不多少,只不过是张角的起义军头戴黄巾为标帜,史称黄巾起义,而现在,是“黑巾”而已。

三胖儿对于小主子敛财的本领越发的五体投地,只可惜收罗来的黑布已经宣bù

告罄,闻到风声再来几十里地求购的渔民们,连个黑布丝丝儿都求不到了。

怪不得那个一下子把库存的黑布全部兜售的布行掌柜会愤nù

到吐血,三胖儿同学面对求购的人群却拿不出货来,同样懊悔的捶胸顿足,早知dào

有这么一出,从颖县出发时就备足货了嘛……

阿珠小闺女大公无私充满爱心的把自己脑袋上的黑布巾解下,赠送给一个把鞋子都走出了洞的老人家:“我人小,没做过坏事儿,不怕鬼差上门查问,送给您吧!”

这话说的,就跟老人家做过坏事儿似的。

可是这么一番做派,依然赢得了观众的赞美,多么善良的孩子啊!宁可自己承shòu鬼差的威胁。

三胖儿效法小主人,也把脑袋上的劳什子转赠出去了,他选择了一个年逾五旬的老妇,因为那妇人眼泪婆娑的,诉说自家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跟着马师爷没少做欺压人的坏事儿,也被王三爷撵出来了,求个布巾子,希望能给儿子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呢!

“人在做,天在看。以后啊,可不能纵着儿孙们做坏事儿不管,天上的神仙,地下的阎王,都给记着呢,早晚得清算。”

捧着阿珠赠送的黑布巾的老人家,用一生的经验教xùn

,给这项活动做了一个有力的总结。

“是啊是啊——”,失望的人群散去了,买不到黑布巾缠头,那就更要嘱咐家人常行善别行恶,严谨言行,才能躲得过鬼差的清算……

连自己用来做广告的黑布巾都赠送出去了,两个人此行已经超出预算目标完成,正要回房间休息,准bèi

第二日回龙须村,王家小厮,来送请柬了。

这是早就安排着人候着他们收工吧?正好,阿珠也想趁着这功夫,跟王三爷再详谈一回。

三胖儿的房子还没买呢,以后这海带的买卖得做下去,需yào

设一个长期的办事处啥的。

经过一番整顿,再次莅临王家大院,景象果然大为改观。

首先门房客气多了,点头哈腰不知dào

多懂礼貌,以至于别人常担心门房脑袋上的黑布巾会不会随时掉下去。

好在如今天气又入了秋,不然这布头儿得捂出痱子……

穿红戴绿的丫鬟们也毕恭毕敬的向客人行礼,黑布巾裹在脑袋上,还多了刺绣的云纹与花草,倒也算得上是别致了不少。

哎,不知dào

什么时候王三爷的头发跟眉毛重新长好,那时候就可以驱散流言,还给王家山庄的百姓脑袋一块儿自由的乐土了。

客厅之中,王三爷几乎没被认出来。

剃了点眉毛给头发而已,用不着这般脱胎换骨的变异吧?

黑色交领长袍垂过膝盖,腰间玉带也是黑色打底儿,脚上黑布靴,头上黑布巾,空气中是淡淡的青草的味道。

大哥你的浓香呢?阿珠像搜毒犬一般伸着脑袋耸着鼻子去寻找,别说浓香了,狐臭的异味儿都没嗅出来。

“哈哈哈——王三强——大哥,难不成我给的方子——使上劲儿了?”

立kè

,刚刚进客厅还没落座的三胖儿,又被两个黑衣人给架了出去。

阿珠大嘴巴,一张口就直逼人家的隐私问题,怎么可能让旁人在场?

“哈哈——其实狐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治都没问题,用不着躲躲藏藏。”阿珠还不以为意,摆着手,全然不理会王三爷那张脸阴的跟滴答水似的。

爱美,有洁癖,这样的男人不好缠。

医疗文化还低级的情况下,胳肢窝下有狐臭,那都能被指认说是跟狐狸精狐妖有亲戚,那还能得着好儿?

就因了这狐臭,王三爷几年来不得不使用浓香,做出女态,才保住了王家的泼天富贵,站稳了掌家人的脚根儿。

阴着脸的男人是恩怨分明的,忍着怒气,还是客客气气的跟阿珠道谢:“那药方,配上你后来给的药水,果然有奇效,但不知以后停了药,还会不会再犯?”

咱又不是专业医生,那哪儿知dào

啊?

阿珠眨巴眨巴眼珠子,迟疑的回答:“那药水只有我能配,里面的药引子得在内陆找,哎,要不然我以后安排三胖儿在这里安个家,负责采购海货,也顺便给大哥您捎药水过来?”

王三强还阴着的脸皮再次松动的扭曲了,他竖起一根大拇指:“高!阿珠做买卖的本领,实在是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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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最痛的记忆

不高的话,怎么能劳动您三爷的大驾,亲自安排管家去寻找临近的房源给三胖儿住呢?有了这药水吊着三爷的胃口,嘿嘿,一根筋儿时聪明时糊涂的三胖儿独自留在海边儿,咱也放心啦……

管家跑的比兔子还快,撵走了马师爷,他的地位才更加突出,最近做事儿可顺利了,越发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结果一查就得,王家本身就还有一处闲宅,偶尔当仓库使使,大部分时候都空着,地理位置跟大小正符合阿珠的要求。

“那——宅子多少银子?我买。”

阿珠说得没底气,买海带基本上花光了积蓄,最近倒腾的黑布头儿倒是赚了不少,可也不够买一所豪华大宅子的钱不是?总是要先拖欠一段时间,等三胖儿下次赶来的时候,再银货两清。

王三强摆手:“算了,直接给阿珠小姐地契好了,捎带着,也能给我多送几次需yào

的东西。”

虽然道理也可以这样讲,阿珠还是颇有些脸红,捻着地契的纸张,沉吟一下,道:“那我再给你个方子,可以人为制冰,随时存放海货,保鲜——”。

其实这法子也简单,用硝石就好了,随时制作寒冰随时备用,名贵的海产品就可以从容的运输出去,折耗减少,盈利自然就多了。

阿珠在院子里亲手试验了一下,很是震撼了一群大老爷儿们,甭说三胖儿跟王三强瞪得眼珠子滴溜圆儿。就那两个牛气哄哄的武林高手,也一下子被威慑住了。

这毛丫头简直——不是人!

身后瞧一瞧,没有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太阳光下看一看,跟正常人一样有一道走了形的影子,那说明不是狐狸精,也不是鬼魅……

就这么轻轻松松就把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制冰之法送给了自己?王三强觉得,这份礼物太重了,比之自己赠送的一所宅院,那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脱离了脂粉香气,王三爷是个纯爷儿们。

“阿珠。别说你跟我提的那些要求我一定能做到。就现在,你给了我王三强这个给海货保鲜的法子,我们王家的买卖那肯定能狠狠的再上一层楼,没说的。以后。三胖儿大哥在海边如有要求。我王三强必然照办,运货也好采购也好,就一声招呼的事儿。”

而且。美人儿王三爷不计前嫌,准bèi

了路上捎带的吃食等杂物,亲自护送阿珠跟三胖儿回了一趟龙须村,彻底让渔民们放下了心,同时,心底里也隐隐的有了后悔的意思,尤其是——长顺家的。

送走了王三强,阿珠再次跟三胖儿来到大场院,与徐家父子做好了账目和海带数目的交接,同时,把自己来时所带的马车衣物等也安置在了大场院。

“徐大叔你们先回吧,我们两个还需yào

拾掇拾掇,不一定什么时候来车来船运货,等下次三胖儿会再来收购,到时候再见。”

三胖儿讲的客气,阿珠就只是微笑,也许,这辈子她不会第二次来到龙须村了,人这一生,经lì

的风景很多,一座城市,一个人,一段文字,都是如此,喜欢过,就好。

徐家父子的情谊,三胖儿记在心里,阿珠只在第二日,空落落的大场院的台子上,留下了几颗红艳艳的苹果。

别扭娃儿徐树儿的记忆里,或许会留下一丝甜美的滋味儿。

然后,随着年龄的长大,便慢慢儿的淡忘了。

阿珠躺在松软的车厢垫子上,嘴里含着一根铁皮石斛,翘着二郎腿,闭上了眼睛小憩。

外面,三胖儿嘟哝的声音时断时续的,他其实不需yào

有人应答。

“要离开了——还是觉得——海边儿美的很,龙须村的人——处长了——也觉得——没什么不好了——”。

这厮是在怀念吧?就像前世里利用假期去旅游,旅途中的城市总是很美,前提是你只在这个城市里花钱而不在这个城市挣钱,那它当然很美。旅途中的感情当然感觉也很好,如果不问前事也不问将来,那没有什么相逢不美好。

阿珠迷迷糊糊发出一声笑,自顾自回到半梦半醒之间去,全然不知dào

,在龙须村的大场院,有个男孩儿抱着一颗红苹果,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如果不问前事也不问将来,那没有什么相逢不美好的令人怀念。

马车顺着海边儿深一轱辘浅一轱辘的前行,这次走的不是旧路,三胖儿需yào

熟悉一下王家山庄走顺了的那条陆路,以后,还会长期跟这里掰扯不开呢!

阿珠是在睡梦里,被一声长长的狼吼给叫醒的,朗朗乾坤下,野狼王的声音凄厉又伤感,群狼的应和声更是绵长。

昨夜,在拾掇完海带之后,阿珠曾经进小世界跟野狼王跟小黄的伴侣黄金蟒做过沟通,问询他们的意见,到底是跟着走,还是留下。

黄金蟒的脑袋跟小黄耳鬓厮磨,那意思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可是野狼王没有片刻的犹豫,它的家园它的同族都在九顶铁楬山,他必须留下。

狼跟狗的区别,其实就在于此。

而现在,被放回山上的野狼王,是在用绵长的叫声来告别吗?

阿珠怅然撩开车帘,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峰瞭望,虽然,她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到底,还是做不到潇洒的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吧?

三胖儿放缓了马速,频频回头:“阿珠你别担心,等我下次来,肯定专门爬山上去找找狼王,给它捎些肉……”。

“嗯——我知dào

——狼王肯定留在这里更开心。”

阿珠的声音有些发哽儿。

《千与千寻》里面有一句经典台词:“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至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人不能陪着走完每一站,动物也不能。

阿珠钻回车厢,又进了小世界,她需yào

抱抱小黄……

可是,谁能告sù

她?两条亮灿灿的黄金蟒,围着母亲湖边在做什么?因为看到了阿珠,蛇尾巴急忙忙扒拉黄土,想掩埋什么?

而且小黄欲盖弥彰,游走过来拿大脑袋顶着阿珠的肚子,像是阻止她往前靠……

“藏的是啥?小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再不告sù

我,我可自己去扒了——”,阿珠板起小脸儿威胁好朋友,人家这会儿还伤感着呢,不安慰一下吧,还神神mì

秘的拉起距离感了!

那也不行!小黄的蟒蛇脾气也跟黄牛不遑多让,脑袋抵住阿珠,态度强硬的不行。

“咔嚓——”,细微的碎裂声音,从母亲湖边传出来,小黄的伴侣蟒蛇激动的蛇身子打颤儿,小黄也登时放qì

了跟阿珠对抗,脑袋扭过去……

“孵小鸡吗你们?想吃雏鸡崽儿了?干嘛不早说?”

阿珠抱着小黄的脖子探着头往前看,可惜,蛇脑袋故yì

的,左挡右挡。

“咔嚓嚓——”,又是一声蛋壳碎裂的声音。

然后,就像是听到了一声命令,越来越多的“咔嚓——”声音此起彼伏,阿珠突然想起,小黄的伴侣蛇经常盘在母亲湖边练功似的,莫非,就是在孵蛋?

前世里性格内向的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阿珠,自然更加不敢想象喂养一只黄金蟒来过瘾,所以,根本没留意过,蟒蛇是靠什么方式繁殖下一代的。

或许,在她的浅薄的认知里,权当这么高智商的宠物,也跟人类似的要胎生并哺乳呢!

这样近距离的观察另一条黄金蟒,其实它的颜色介于栗色和黄褐色之间,顺滑的鳞片,头顶上的大鳞片以及热感颊窝的出现是黄金蟒的特征。但是,这一条明显体型较粗,头部与躯干的比例较小。

“咔嚓——咔嚓——”,阿珠甚至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十几条,或者是二十几条细小的蟒蛇破壳而出,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小鸡仔儿……

“小黄——你的种儿?这些——都是?”

可是——这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已经完全不见了刚才的紧张呵护,蛇妈妈尾巴圈起四处游走的小蛇,送给丈夫,当丈夫的回头一顶阿珠的手掌心,天啊!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小主人,只觉得无数凉滑的冷空气掠过全身……

“你们——不抚养它们到十八岁吗?”

人类有时候傻得没办法看,谁见过蟒蛇身边带着小蛇过日子的?还不都是孵化完成就弃之不顾?

就像现在这样,所有破壳而出的小蟒蛇,都顺着车厢边沿儿往后爬去,然后落在细沙上、草丛里、石缝间,终至,全部消失不见……

母蛇为了孕育它们,为了孵化它们所做的所有努力,就这么,分散到四面八方,自生自灭。

黄金蟒母子会彼此思念吗?

反正,阿珠此刻是潸然泪下。

忽然的,尘封的记忆被撕裂开,她刻骨铭心惦念的,是前世的父母亲人,前世的爱人——欢子……

这一辈子,同样有父母姐姐弟弟,同样有朋友,可是,心头最痛的那个角落,停驻的永远是前世的记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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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久违的阿鼻村

阿珠的回程,一直沉默的不同凡响,以至于三胖儿驾车都是小心翼翼的,小黄夫妇也总是安静的在小世界陪伴着阿珠,偶尔,要求出去狩猎。

突飞猛进扩张领域的,是小世界,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连成一片的海带捆堆儿,体形显得小了很多,母亲湖的面积在扩大,黄土地的面积在扩大,湛蓝湛蓝的天空,也在扩大……

绛色草的枝叶,已经衍生出了七片,身姿高大挺拔,从正中心处,不但冒出了新叶的嫩芽,还悄没声儿的拔出一根葶来,一枚小小的宛如阿珠的小手指甲盖儿的花苞似的东西,就顶在葶上。

“阿珠,从这个岔道往下走的话,可以到老家,你——想去李官镇看看吗?”

三胖儿停住了马车,扬声问道。

李官镇、陈家庄,久违了实在太久太久……

可是小丫头凝神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三胖儿的提议:“先办正事儿吧!不光是海带得尽快运回去,挽娘跟你家孩子还有你爹,可都眼巴巴的盼着你呢!”

新生的娃儿,还不知dào

是男是女呢,当爹的其实最是归心似箭吧?只可惜这年头交通不方便,真的回到了阿鼻村的时候,连新年都在路上消耗过去了,阿鼻山已经是春暖花开,远望去葱茏一片……

“要不然,等夜深了,再进村。”三胖儿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还有一个原因。那么多巨量的海带,可以趁着夜黑风高,悄没声儿的堆在自家院子里……

这倒也是个理由,要知dào

小世界可是有复制功能的,收来的海带加上复制出来的,自家那一个院子都装不下,还得一边儿销售处理,一边儿往外摆放才行。

“那我带小黄小栗到山上转转,你自己思谋着,爱啥时候回去就啥时候回去……”。阿珠倒是一点儿都不劳累。半路上过大年。又遇见风雪天气,足足停驻了一个月才能再次起行,早休息够了。

不过,等一人两蛇在山上玩了个痛快。给小世界又补充了些喜欢的植株花草。甚至收了几只山鸡野兔子进去豢养着。再回到原处时,三胖儿还在。

这厮有责任心,尽管亲人就在咫尺。多迈几步路便可相见,到底,抵不过要保护小主人的秘密的责任巨大。

天色已晚,阿鼻村的炊烟都燃尽了,微黄的灯光一盏一盏灭了去,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了。

“阿珠,我刚刚——听到我爹说话了,我在车厢里躲着,听得他跟村子里的几个老汉聊天儿走过去,还指着马车说,秋生的爹就驾的这样的……”。

三胖儿说得有些激动,真难为这厮了,隔着个布帘子都没父子相认,比当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还不容易。

“走,进村!看看你家秋生去!”

孩子起这么个名字,男娃儿的概率居多。三胖儿不知dào

已经在脑子里勾勒了多少回儿子的小模样儿,此刻抖缰绳的手都微微的发了抖。

小黄在小世界里面很是嗤之以鼻的神态,人类就是这么没出息,当长辈的不想着如何逼迫孩子尽早独立,只知dào

搂怀里疼宠,多少好苗子就是这般宠坏的……

马车静悄悄的进了村子,阿珠骑着小黄先翻墙而入家院,扫视一下地形,一摞摞往外释fàng

海带捆儿,直到实在无处可以安置,才打开了院门,放三胖儿进来。

开门的动静就大了些了,已经吹灯安歇了的三胖爹跟二憨,一人掂着根棍子冲了出来,挽娘那边也有了灯光,大概是二憨娘在扬声问道:“是谁?深更半夜的——”。

三胖儿再也控zhì

不住自己的大嗓门,猛一下吆喝:“爹——挽娘——是俺——回来啦!”

世界一下子又陷入了安静状态,然后,三胖爹跌跌撞撞的丢了手里的棍子,大叫着“儿啊——三胖儿——真的是你?阿珠小姐呢?”

“我也在呢!”小丫头脆生生的声音,伴随着挽娘的屋门大开的动静,大概是影响到了睡下的孩子,一声冲天响亮的嚎哭,“哇——”,延续开来……

个个都激动的无法言表,挽娘收拾齐整了衣裳,把卧室的灯光燃亮,其他人便只能做配角,齐齐跟在三胖儿后面,去探望那个哭的带劲儿的小娃子。

“这小子出生的时候,是九月份,山上的树叶子都黄了,我就起了这么个‘秋生’的名儿,赵秋生,刘郎中都说这名起的好呢!”

三胖爹哭唧唧的还挺骄傲,献宝似的说个不停。

阿珠乐了,忽然想起来,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愣是不知dào

三胖儿姓什么,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小孩子变化大,阿珠这模样跟一年前大相径庭,身板儿也抽了条儿,二憨跟二憨娘更是不敢上前招呼,讷讷的提出要求:“我们娘儿俩——今夜里回自己家睡——”。

深怕耽搁了大家亲人相聚的时间呢!

阿珠想起车厢里提前准bèi

好的东西,安排三胖儿:“别等明儿了,赶紧的,把车里面的礼物都搬过来,先分了。”

布料、干果、咸鱼片,都给二憨母子带走一部分,尤其是院子里的海货,在这里可是宝贝。

“二憨你扛一捆昆布回家,平日里可以煮熟了吃,凉调或者跟肉炖一炖,味道美着呢,还能预防大脖子病。”

最后这一条,把二憨娘的膝盖都给说的磕到地上了,颖县这地儿大脖子病猖獗的可怕,要是这东西真能预防,那就是自己家的大恩人,以后,再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摸一摸脖子是不是正常粗细了……

秋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跟眼前的大胡子男人对视,三胖儿一路行来邋遢自由的很,小主人要求又不高,只要你身上不散发臭味,衣服式样啊,头发乱不乱啊,全不在乎……

九个月大的小子,胖嘟嘟的,让亲爹都不敢动手去摸摸,三胖儿哑着嗓子教导:“我是你爹——爹——叫爹——”。

小娃儿的眼睛里面渐渐失去了焦距,眼皮垂下来,合上了,睡着了。

阿珠也打了个哈欠儿,小巴掌拍着嘴巴往外走:“我那屋还能住吧?你们夫妻两个继xù

亲热着,我不陪着了……”。

三胖爹还没倾诉完对儿子的思念之情呢,可是看到这一幕,也觉得不能继xù

说下去了。

于是,夜深人静,只有夜空里偶尔几声激情的喘息,与女人缠绵的呢喃……

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小秋生的哭声愤nù

不已,两个鏖战一宿儿的男女才不得不起身侍候小祖宗。

这个时候,三胖爹已经候在院门外,小声嘱咐过很多前来打水的村民了:“嘘——小声儿——我儿子跟小姐刚刚回家,让他们多睡会儿——”。

刘家大郎中老郎中抓耳挠腮的等在外面,隔着院门就能瞧见一摞一摞传说中的能治疗“大脖子病”的昆布,谁能不激动?

阿珠这一觉儿睡的也踏实,被秋生的哭声叫起来,还懵懂的不知身在何处,一撩腿往地上踩,全忘了这床可距离地面高,“咕咚——”一头栽了下去……

这不是最关键的,阿珠这身体素质经过小世界的改造,早就皮实的百坚难摧了,额头上揉一揉,留一个红印儿而已。

关键的是,在眼前一巴掌远的地儿,一颗亮晶晶的白色物什,鲜嫩嫩落在青色的方砖地上。

青色方砖也不是重点,阿珠打小惧怕老鼠,自家的居住地,就额外在意地面的硬度,绝不肯给老鼠留下可趁之机的。

重点在于,那白色的物什,形状,大小,怎么看都觉得熟悉,就跟电视里常做的牙膏广告经常展示的一样。

阿珠半晌儿没从地上爬起来,手指头小心的摸向上嘴唇,隔着肉,似乎——好像——很可能——平平的,原本撅起的那个龅牙,不见了!

小丫头不知dào

自己应该欢喜还是悲哀,前世里万般厌弃的东西,这辈子如影随形,等终于看淡了它的存zài

,忘记了它的存zài

,它自己主动离岗了……

挽娘收拾齐整来推阿珠的屋门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傻呵呵盘坐在地上的毛丫头,一脸的怅然若失,手心里,托着一粒小小的牙齿。

“小姑娘家,可不兴坐在凉地上,来,起身洗漱,让挽娘再给你梳个头,哎!阿珠你可不知dào

,我其实多想生个闺女,我就能天天给她梳小辫儿,做花衣裳、绣花鞋,拾掇的美美的……”。

挽娘生了孩子,似乎有变话唠儿的倾向,那颗亮晶晶的牙齿,随手被她抓过来,又问一声:“是上牙还是下牙?”

“上——”,阿珠茫然的回答,张着嘴巴,指一指口腔里面那颗龅牙曾经存zài

的地方。

挽娘本来是要顺手把牙齿往床下丢的,一眼看到原来掉下来的是那颗多余的难看的龅牙,立kè

又改了主意。

“上牙丢床下,可就长得快,好不容易才掉了,咱才不稀得它再长回来,嗯——这牙不能留,你先穿衣服,我让三胖儿把它丢山上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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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的粉红票!赶稿中……

第一百七十五章 铺排

这是哪个世界的逻辑?龅牙丢到山上就不会再长了?

阿珠穿鞋穿衣服,嘴角儿却上翘起来,就算是龅牙还会卷土重来,难道她还怕了它不成?心态不在意的话,那就留着当一个风景,心态在意的话,想办法敲下去不就得了?怎么上辈子就没琢磨明白这个道理呢?

却原来,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只需yào

简简单单面对处理就好。

上辈子的那种抱残守缺却又心底里极度在意的做法儿,可真是一个大笑话。

阿珠不再回忆,披散着头发先洗漱完毕,再等挽娘安排完三胖儿上山,就急火火对着小丫头的脑袋下手了。

趁着小秋生这会儿没别的要求,三胖儿爹关了院门回来满脸笑容的看着孙子呢,挽娘想给阿珠梳一个新发型。

一年的时间,清水挂面长成了垂肩长发,挽娘思谋过一番,掂了剪刀,“咔咔咔——”把额前的一缕头发修剪至齐眉。

“哎——”,挽娘幸福的叹息:“阿珠啊,你是不知dào

,当初我在娘家做闺女,想了多少次剪一剪这种齐眉刘海儿,我娘死活的不同意,后来我想给丫鬟剪,小丫鬟个个儿跟要杀了她们一般的四下奔逃……”。

所以才会这般疼宠着阿珠的吧?每次挽娘有创意,阿珠都乖乖的配合,好kàn

点儿难看点儿浑不在意,一丝丝儿都不像那些受了封建荼毒,把一根头发丝都看的山一样沉重。

齐眉刘海儿再配上双丫髻。简直可爱到不行,还有一部分梳拢不上去的,挽娘又耐心的编成几根细细的麻花辫子,蓬蓬松松垂到肩头。

又少了一颗碍眼的龅牙,这小丫头可是怎么看怎么漂亮,白里透红的脸颊,引诱的挽娘“啵”了一口,跟亲吻她家小秋生一个动静。

当初那个温婉可人的江南少妇,如今豪放的赛过了北国夜叉,你听那嗓门:“三胖儿。给阿珠丢的远不远?高不高?”

“远哩。高哩,你放心吧,保准儿那东西找不着回家的路。”三胖儿笑得嘿嘿的,一脸的自得。

这两口子。当龅牙是认路的吗?

二憨娘小心的从灶房出来招呼:“小姐——夫人——可以——吃饭了——”。

“噗——”。挽娘喷笑。指着阿珠道:“大嫂你别这般生分儿,阿珠虽然是我们的主心骨,也不喜欢摆那个主子的势。就叫名字,比什么都听着舒坦。”

阿珠也笑,没有了龅牙的笑容还有点不习惯,少了个支撑点似的。

“婶儿,二憨哥呢?一块儿吃饭吧!”

二憨娘脸上红红的,局促的摆手:“他吃过了,我也吃过了,我去外面看看,地里面的庄稼冒头儿没有——”。

不提还忘记了,当初阿鼻村的里正可是划了一大块地给阿珠做水池子的补偿的,如今水池子扩大成鱼塘般的大小,昨夜里虽然没有细看,影影绰绰的还多了个小亭子在水沿儿……

饭桌上,三胖儿爹又是一连串汇报工作:“咱家外面的地,去年就开出来了,下半季种了点绿豆,长得还挺好,外面的水池子冬日里也没有结冰,就是水位保障不了,有时候少的,只够自家人用的,村民就自动再到山里去取水,开了春,才慢慢儿的涨回来……”。

还有院子里曾经逆天的药田和菜畦,去年冬日也正常了,三胖儿爹就挖了药材最后卖了一茬儿,菜畦蒙上了草垫子,勉强能长一些嫩苗可以改善一下生活质量。

内中的原因么,估计只有阿珠本人跟三胖儿明白。

挽娘也想起了另一件重yào

的事情:“阿珠你家里来了不少信,我都给你收着,吃完饭你去看看。”

这一次东去,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忒多,竟然完全遗忘了去找找李家的铺面传递书信呢!

还有——阿鼻村的水和田地,因为自己的离开,而恢复了正常状态,那么,陈家庄的田地出产,又会如何呢?

离家太久了,以至于,渐渐模糊了对于李官镇与陈家庄的记忆,包括,父母姐姐弟弟们的模样……

可是这日子实在忙活儿,迟来的早饭还没吃完,等到心焦的刘家父子,终于按捺不住激动之情了,在外面把院门拍的山响。

其实目前家里也没啥秘密了,阿珠吞下半碗稀粥,起身迎出去。

两个医痴进了门,围着一摞一摞的海带又是闻又是摸,这黑乎乎的绿不唧的散发腥味的东西,就是颖县百姓的救命药材?

“昆布,这就是传说中的昆布……”。

小丫头打断了他们的探索行动:“刘爷爷,刘叔,都进屋说话吧,正好,咱们需yào

好好计划一下昆布的推广方法。”

任凭这东西怎么个有用法儿,老百姓不认可你也没辙不是?

说起正事儿来,阿珠浑然忘记了刚才还在惦念李官镇的亲人,家书也没来得及看,颖县的大脖子病,才是关注的重点。

到后来,三胖儿跑出去招来了阿鼻村的里正,那个艰难的包着一根大脖子的老汉子,转个头都觉得困难了。

听到了是为治疗大脖子病的药材开路,里正哭的稀里哗啦的:“为什么不早些找来这些药材啊?呜呜——,我先买些给一家人吃吃,呜呜——儿媳妇都不肯让我抱孙子,怕给孩儿过上病——呜呜——”。

就连哭泣的时候,脑袋也是后仰的,如今的里正,连低头的动作都做不了了……

也正是因了这样一个悲惨的实例存zài

,阿珠更加坚定了要把这件事做到底的决心。

大家分头行动,里正去找颖县的父母官通融,刘郎中父子去联合所有从医的同仁,三胖儿在颖县租门面销售昆布,阿珠在家做策划,务必把昆布的做法儿尽善尽美的介shào

给百姓。

于是,没有几天的功夫,铺天盖地的大字报就提前了千年出现在大街小巷,昆布的烹饪方法和药用价值书写的清清楚楚,上面还有十几个甘愿冒险做出头鸟的郎中的签名,大力推荐百姓们多加食用……

颖县县令姓王名希仁,是个聪慧的,虽然尚且不敢公然认可昆布的药用价值,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会在私人场合提几句自己一家人也在食用昆布的事情。

三胖儿租赁的店铺开张的前十天,昆布都不收费,每家凭户头证明领取一斤的量试尝,十日后售卖价格是十文钱一斤,二十日后提升到二十文一斤。

而一众郎中的海带试验品是无偿供应的,他们约定,各自斟酌用量给病人试用,随时做好医患病情变化记录,然后定时碰头共同协商调整医案。

阿珠也很忙碌,昆布铺子跟各家医馆常常能见到小丫头的身影,甚至,在颖县的几家酒店饭馆,也因了她的百般推荐,增添了几样以昆布为主体的新新菜品。

“辣炒昆布丝”“凉调昆布丝”“昆布萝卜排骨汤”“”昆布豆腐汤“黄豆昆布猪脚汤”……

二憨娘的厨艺也在大涨,外面的菜式大部分是先从她这里演练一番,被大家伙儿认可了之后才推荐出去的。

阿鼻村的里正很偶然的发xiàn

,其实自从阿珠一家搬到村里定居,就再没有增添过一例大脖子病人,原本就得了病的,也尚且没有在这一年内去世的噩耗。

“这一家子人,就是阿鼻村的福音啊!”里正辛苦的抱着小孙子不住的感叹,儿媳妇最近脸色也好kàn

了,给公爹看孙子也舍得了,都是因为吃了定心丸儿,本村医疗权威——刘郎中父子坚定的相信,阿珠买来的昆布,是有用的,它们就是大脖子病的克星!

来自李官镇的家书,阿珠已经细细的读过,并逐渐一一回复,除了交待自己一年来的行程之外,对昆布的介shào

也写了一些,让父母亲人了解自己的努力的价值。

“弟弟们入学了吗?他两个打小聪慧,学堂不收的话,就专门聘请个先生在家里坐堂吧……”。

“姐姐姐夫关系还好吗?生下宝宝没有?阿草姐姐也定亲了吗?还是那个打小跟在阿草屁股后头玩‘溜溜球’的那个景逸吗?阿穗更美了吧?随信捎去的珠花头钗,鲜艳颜色的都给她……”。

“欢儿少爷:你好!见到几封来信,很高兴。知dào

你现在读书认真,学业突飞猛进,相信天赐叔也会非常高兴,为你骄傲。你说到家人不同意你出门来看我,他们做得对,你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干将久居边疆,算不得数儿,应该陪伴着父母和祖母。我在这边一切都好,短时间内,没看到昆布的效果,是不会回去的……”。

这些信送回家,也肯定又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再一来一回,又是一年的光阴匆匆流逝。

小黄夫妻两个是最悠闲的,阿鼻山就是它们的后花园,乐不归家是常有的事,偶尔夜半睁眼,两条交颈而眠的蟒蛇就在阿珠床下。

二憨最近开始铺面跟田地两头跑,这孩子实诚,拿了工钱就不肯歇着,二憨娘也是个实在人,每日里一大早就到这边做饭洗衣帮挽娘带孩子,轻易不在自己家呆着,以至于,媒婆登门,都是找上的挽娘。(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桃花的问题

性情回归了本真的江南少妇,现在越发的对村妇那一套感兴趣,立kè

抱了秋生、扯了二憨娘坐在院子里,听那媒婆把姑娘家说的天花乱坠。

说起来,原来因为家里穷,二憨娘又瘫痪在床,二憨到了定亲的年龄都没人问询,现在日子过好了,年龄却大了几岁,属于“过了气”的困难户,挑拣的余地真心不大。

可偏偏这小子走了桃花运,才在三胖儿的铺面没呆几天,就被临近的一家姑娘看上了,二憨如今日子舒坦,身板儿壮实了,模样也俊气,原本就聪慧机灵,又越发的爱笑,衣服穿戴又是按照挽娘的审美标准来的,那能不招喜欢吗?

甚至,已婚人士三胖儿,最近被媳妇打理的也是风度翩翩,一点儿过去当过人贩子土匪的气息都不见了,时不时的,铺面里就能去个寡妇之类的温言细语的聊上几句,最后抓一把昆布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呢!

二憨娘很兴奋,恨不得即刻点头应允这门亲事,第二天就把新媳妇迎娶进家才好。

好在,挽娘作为过来人,知dào

其中的利害,许诺了媒人三天后给回音。

“这事儿,总得问过二憨的意思才好定夺,大嫂,那姑娘什么样儿咱也得访访不是?”

一辈子的大事儿呢,三天其实都不够查明白的时间,何况二憨表面机灵,其实根本没留意过到底是哪个姑娘一眼瞧中了自己。

“傻小子,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女人故yì

在店里多呆一会儿,又没话找话跟你搭讪的?”挽娘循循善诱,全没料到会诱出个什么爆zhà

性的结果来。

二憨挠着后脑勺思索:“好像——没有啊——,好像——对了!真的——有一个女人家,每天都去店铺里跑一趟,可是——她也没怎么搭理我,就只找三胖儿叔说话来着——”。

二憨娘狠狠一指头点在儿子脑门上:“没心没肺的,人家姑娘家肯定是不好意思跟你说话,借着跟你叔买昆布让你相看相看呢!”

挽娘不漏齿的笑着,脸色却渐渐的冻结住了。

下一句。来了。

二憨脑袋往后仰。摆着手解释:“不是不是,那不是姑娘家,我听外面议论,那女人叫啥‘杨寡妇’……”。

挽娘脸上的笑容彻底崩溃。根本不需yào

思索。“霍”的起身。奔着在一边挺热闹的阿珠过去了。

“孩子爷爷不在家,秋生就交给你了!”

再回头,对傻呆呆的二憨一声吼:“别装货了!走!把我带到县城去!”

“可是——三胖儿叔让我——再送些昆布的——”。二憨讷讷的低声哼一句。到底,不敢违拗暴怒中的挽娘的指示,乖乖的去驾马车。

“喂——挽娘——要注意保持淑女形象哦——”,阿珠追到院门外,抱着肚子扬声嘱咐,嘿嘿,三胖儿啊三胖儿,你小子要倒霉了……

有倒霉的就有沾光的,二憨娘自己抽了下嘴巴,满脸抱愧的去灶房准bèi

晚饭,阿珠去照看秋生,干脆带进小世界。

小世界其实就是孩子的乐园,丢水里不会沉底儿,搁岸上又摔不着,间或有没被黄金蟒果腹的野山鸡跑过去,也轻易不敢骚扰人类。

秋生被喂养的胖胖的,身上的奶香味正浓,就是进了小世界便撒了一泡尿,于是被阿珠整个打包儿送进母亲湖中清洗。

“咯咯——咯咯——”,小家伙欢喜无限,不断地尝试在水中翻身踢腾,还顺手抓住了阿珠的一枚双丫髻,再也不肯撒开了。

要不是看在你亲爹正在受亲娘蹂躏,肯定万分可怜的份儿上,姐真得好好揍你的小屁股!

话说,性情本真了的挽娘,到底会怎么对待惹了桃花的丈夫?拧耳朵?破口大骂?让铺面关门?还是亲自出马,找到那“杨寡妇”门上去决斗?

阿珠漂在水面上笑得贼溜溜儿,任凭小秋生薅着她的一绺头发,这个世界太平淡了,需yào

时不时来点刺激性的东西调节调节……

内心羞愧不已的二憨娘,见到三胖儿爹也抬不起头来,听到问询挽娘的去向,只能低低的回了一句:“跟二憨去县城——接三胖儿回家了。”

老头子还挺乐呵:“就得这么滴,少年夫妻嘛,老是不在一起也不行,三胖儿最近经常忙活的夜里也赶不回来,不好。我下次嘱咐嘱咐,让二憨娘也留在铺面上过一宿好了,省的赶夜路。”

然后来看孙子,大嗓门一提:“秋生啊,今夜里跟着爷爷睡吧?”

阿珠如今手脚可利索了,早在三胖儿爹进院子的时候,就把秋生给带了出来,塞巴塞巴进了被子里,脑袋上还盖了块儿布巾子。

这是怕没干松头发吓着老爷子呢!

下地开门,好在人家当爷爷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孙子身上,根本没看到阿珠的脑袋上也还留着水汽儿。

“我去看看挽娘回家了没有?”阿珠丢下一句话就往外跑,生怕人家误会自己祸害小孙子了。

最重yào

的是,真的很期待挽娘的战果如何。

阿珠森森的觉得,自己也变得邪恶了。

等待总是难熬的,晚饭都吃下肚子去很久了,夜色也沉得连个星光都欠奉,二憨娘坐立难安的一定要等儿子回来,其实也是深怕儿子的一句无心的话,引来的后患太过严重。

那什么“杨寡妇”,早被二憨娘在心里骂了千百遍,不知dào

那妇人会不会有感应一个劲儿的打喷嚏……

只有三胖儿爹最满yì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把孙子抱进自己屋里,早早的陪着孩子睡觉儿,吹了灯,都没舍得放开孙子的小手,抓着,心里头都热乎呢!

“要不——我等着他们,阿珠去睡吧?”二憨娘深怕小丫头瞌睡狠了不舒服。

怎么会不舒服?等着看热闹的八卦女,熬一宿都没问题呢!

阿珠“嘿嘿”乐,还没忘抓了两个水果跟二憨娘分享。

这要是再来上一盘炒瓜子,翘着二郎腿,看一出“审夫”的狗血剧,才真zhèng

过瘾呢。

可是,难为小丫头盼望了这么长时间,三个人倒真的是深更半夜垂头耷拉脑的回家了,却半点动静都没有,二憨带着母亲走了,挽娘淡淡的问了一声孩子的去向,就回屋子关门睡去了。

三胖儿更绝,啥都不哼哼,被媳妇关在屋外,就老实巴交的钻进马车厢去睡觉儿,那地儿他睡习惯了……

阿珠看戏的心被晾在了凉炕上,摸着鼻子也回自己屋,还暗暗的为不得不再次睡车厢又不敢声张的三胖儿长吁短叹了一下下……

夫妻相处,真的是一件很有意思但没有规律可循的事情。

这一夜,阿珠做梦了,梦见了前世还稍显陌生的那个丈夫,梦见了相敬如宾的短暂的那一段夫妻生活。

似乎,记忆里没留下多少东西,只有一个瘦瘦的背影,和婚前的一段对话。

“阿珠你的各方面条件挺符合我的择偶标准的,我父母也很满yì

,房子我也交了首付,随时能入住,你没有意见的话,我们结婚好吗?”

那个傻兮兮的龅牙女回答了一句什么?阿珠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然后就闪电领证结婚,跟每天必吃的饭必睡的觉儿一样,走了一道必要的程序。

然后呢,每个月领工资的日子,两个人会各自拿出一部分用于还房贷,吃饭的花费就分不清了,大部分时候各吃各的,阿珠回娘家蹭饭或者买菜做点儿,彼此的薪水不放在一起。

据说这样的相处模式也挺正常,经介shào

的大龄青年成亲后这样相处反而安全,等时间长了,彼此熟悉了,自然感情基础也就培养出来了。

只可惜阿珠还没捞着培养基础,就被丢到诸葛王朝陈老太太手底下了,以至于那段婚姻生活在记忆里显得分外空白,连曾经的老公的长相都描摹不出来。

欢子的歌声再次在梦中响起,欢子的五官永远清晰的宛如昨日才见,为什么相隔了两个世界,思念的潮水却间或泛滥的无法阻拦了呢?

现在,不需yào

顾忌什么伦理道德的束缚,思想是自由的,阿珠可以在梦境中任意回忆欢子的一言一行一个眼神……

有回忆,也是好的。

第二日,就连迟钝的三胖儿爹,都发xiàn

了儿子儿媳之间的冷战状态,怪不得半夜里秋生大哭要吃奶,竟然是儿媳妇亲自拍门来接孩子呢,却原来,可怜的儿子是睡在车厢里面的。

“到底是为的啥子呢?三胖儿你说,都作下啥事儿啦?欺负了挽娘,爹不能饶你!”

还好,当老公公的,知dào

该怎么说话,挽娘登时抱着儿子掉了眼泪,那阵式,真的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三胖儿只觉得这世界充满了森森的冷意,天知dào

,他比窦娥还冤呢,哪里做过对不起挽娘的事儿?

“俺真的没作——,挽娘,你咋就不信呢?那杨寡妇长得没你水灵,身材也没你好kàn

,俺咋会看上她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阿草的威胁

得,男人就是喜欢这样不开窍,越解释越混乱。

挽娘的哭声升级了,身子打着哆嗦,对老公公控诉:“爹你听到了吧?三胖儿现在心野了,杨寡妇不好kàn

还见了人家就迎上去,这要是好kàn

了,不一定怎么作呢!”

三胖儿的脑门上立kè

挨了亲爹一巴掌,小秋生被吓到了,“哇——”一声替三胖儿哭了出来。

多么贴心孝顺的儿子啊!三胖儿感动的眼泪哗哗的,秋生这么一哭,挽娘立kè

把熊熊的愤nù

火焰收了回去,抱起儿子晃悠着哄劝去了。

“爹,这事儿不怨俺!”三胖儿还妄图解释:“咱做的就是买卖,和气才能生财,人家杨寡妇来照顾咱的生意,咱能不笑脸相迎?”

“啪啪——”,这次是连续两巴掌拍向三胖儿的油光锃亮的脑门,三胖儿爹边拍,眼珠子边往儿媳妇那儿瞄,嘴里继xù

愤愤的喝斥:“甭说那些好听的!挽娘是个懂事儿的,你既是惹了她生气,就肯定是你的不是,赶紧的,跟你媳妇赔个礼去,不把挽娘哄高兴了,以后,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被哄的停了哭声的秋生,趴在母亲肩头往这边偷瞧,大概,又觉得亲爹被打这事儿很好玩,眼角儿还挂着泪珠,又“咯咯”笑了出来。

被打服气了的三胖儿,认命的挪步到挽娘身后,思思艾艾的承认错误:“挽娘你消消气儿,俺以后——再不容那个杨寡妇进店门了。再——任谁家的寡妇都不让进,行了吧?”

“噗——”,看热闹的阿珠喷笑了:“三胖儿,莫非你有神算的本事儿?顾客还没进门,你就能算出谁是寡妇来?还是寡妇脑门上都贴着名号,你火眼金睛一瞧就认识?”

无良的小主人简直就是趁火打劫,这幸亏二憨娘不在现场,要不然,这“寡妇寡妇”的说着,非让人家多心不可!

挽娘抱着孩子又猛走几步。忽然就下了决心。把秋生塞到了公公怀里,挥一挥拳头:“以后,我跟着去店铺,秋生也大了。能吃不少东西。断奶吧!”

三个男性脑袋挤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其实三胖爹挺高兴的,在家带孙子。那就是他的终极理想,现在实现了,即使突兀了点儿,也能接受。

只可怜了还不满周岁的娃儿,就要被亲娘断奶舍弃了……

三胖儿先苦着脸装深沉了一会儿,就琢磨出这个决定的好处来了,能跟花骨朵儿般的媳妇日日在一处,求之不得呢!

“可是——可是以后早上起床,谁给我梳头啊?”阿珠哀怨的嘟囔一句,万万料不到,隔岸观火趁火打劫了一把,到最后吃了亏的反而是自己……

不过,还有一个秋生小可怜呢,挽娘还没跟着三胖儿收拾停当,小家伙儿的哭声就响了起来。

原因无他,到了吃奶的时辰啦!

刚刚还跟一只母老虎似的挽娘,眼泪婆娑跟丢了性命似的,又不肯再把刚才的决定收回去,秋生的哭声,刀割心脏一般,生生受着……

其实这个时候断奶真心不算早,母乳早就营养少了,不如多吃些日常的食物,而且阿珠受了黄金蟒夫妇的影响,越发的认同,养孩子不如放孩子,秋生的未来,不应该总是埋在母亲怀里吃奶……

“来来秋生,看看姐姐这里是啥?大苹果是不是?喂点果泥儿怎么样?又甜又酸可好吃啦!”

三胖儿爹抱着个抽噎的娃儿,小丫头用汤匙给蹭苹果泥儿,挽娘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就此奔赴上了售卖昆布的道路。

如此敬业,也好。

以后等昆布打开了市场,还得安排他们夫妻二人转战到王家山庄呢,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妇,可不如现在这个斗志昂扬摩拳擦掌的备战状态,大浪淘沙,淘掉的都是娇滴滴的怂货……

反正,据二憨透漏,那个“杨寡妇”就此鸣锣收兵,主动在老板娘的美貌下败下阵来,偶尔去店里,也是真zhèng

要买昆布做菜的,看到三胖儿掌柜的,连个笑脸都懒得送上。

就说嘛,夫妻档是最牢固的一种关系,挽娘最近越发的神采奕奕了,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股子自信,没等三天,就把店铺里面的账目抓在了自己手里。

阿珠干脆跟他们换了规矩,昆布的买卖就交给他俩了,等本钱赚回来,再有盈利三个人就分红,挽娘的地位跟三胖儿同等。

“原来怎么就不知dào

,我挽娘做买卖也不比别人差啊!”回家后见缝插针抱一会儿秋生的挽娘,跟阿珠唠叨。

“你说这女人家怎么活才算舒坦?成日里憋家里等男人回来,倒是轻省,但心里轻飘飘的不落实,现在忙碌起来,累是累点儿,可夜里睡觉儿,半点儿闲事儿不琢磨,老娘自己有银子,男人又听话,儿子也有人带,怎么想怎么硬气……”。

能硬气的活着,终归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秋生断奶很利索的,现在长期跟着三胖爹,二憨娘在这边呆的时间更长,工钱也又涨了一些。

那个相中二憨的闺女,被回绝了,二憨看不上眼,或者里面还有些觉得那闺女请媒人请的不是时候了一些,招惹的东家夫妻闹了好大一出。

婚姻大事很玄幻的,一定要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那个人才能成,缺一不可。

没赶上对的时间的那个姑娘,有些冤枉。

不过,自从开了头,三不五时的就有那么一两个热心的同村人,会把自家娘家那个村的什么亲戚妹子,给二憨娘说道一番,估摸着,二憨成亲,已经是早晚的事儿。

怪不得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这才没稳定多少时间,夫妻二人又计划到临近几个同样有大脖子病患的县城去开分店了,颖县的店铺,就全权交给了二憨。

荣升为小掌柜的少年郎,立kè

更变成了香饽饽,阿鼻村的七大姑八大姨顿时行动起来,从给二憨娘说道亲戚妹子那一程度,提升到了毫不忌讳的领到家里来随便相看的高度……

阿珠再次欢乐了一把,陪着二憨娘每日应酬这些闲事,给腰板挺得越发直溜儿了的二憨思谋好姻缘。

就在这个桃花朵朵绽放的时节,李官镇的家书,粘着三根鸡毛,送到了。

这好像是打小给姐姐们讲“鸡毛信”的故事的时候提到过的,阿珠忍不住又乐了。

结果,那内容可不是为的逗她笑一笑就拉倒,二姑娘阿草以一种势如破竹的气概潦草手书:“阿珠,我的婚期定在明年春天,就为的给你一个马上赶回来的机会。你要是胆敢继xù

猫在外乡,错过我的婚期,这辈子不再认你这个妹妹!”

这还不算最狠的,更厉害的是下面还有大姐阿兰的签名和附注:“阿珠,你即将拥有第二个外甥或者外甥女,预产期也是明年春天,你自己看着办!”

阿穗呢?还能不能更夸张一些啊?

“阿珠:我知dào

你肯定是因为自己长得丑,又不如我聪明,才一直躲着不敢回来的,我现在就是陈家最漂亮的,你服气不服气?要不要比一比?”

三姐啊,你打小就喜欢跟咱攀比,现在是没人可比日子忒寂寞了吧?

书信下面就啥都没有了,两个聪明伶俐的小弟弟,肯定都忘记了曾经还有一个很疼爱他们的姐姐……

李官镇、陈家庄的记忆如潮水涌来,阿珠好好地哭了一哭,终于决定,要回家了。

三胖儿跟挽娘一家子的日子过得稳定又幸福,阿珠可舍不得再把三胖儿带出去一年半载的,再说了,颖县的生意目前也离不了人,连二憨都抽不出空来,自己还是老实巴交的找镖行护送吧。

其实跟着小黄夫妇行路更快捷,但是青天白日骑着蟒蛇,那景象也忒惊悚,还是算了。

小丫头一如既往的任性,啥都没吱声,悄悄唤回在阿鼻山安居乐业的黄金蟒夫妇,穿山甲就不带着了,把小世界里面的大捆儿海带全部摆放出来,些许散碎的,就丢进母亲湖当水草。

到颖县找镖局是安排的二憨带着去的,恰恰好半个时辰后就有顺路的镖车要启程,阿珠直接另外雇佣了一辆最舒适的马车随行,马车夫也是聘请的老把式,点银子,即刻出发……

二憨就差抱着阿珠的大腿嚎哭了,这可怎么办啊?小主子自己个儿拿主意要走了,偏偏三胖儿跟挽娘或者三胖爹都不在现场,临时去找也来不及了。

“你放心,我只是想家了,得回去参加二姐的婚礼。三胖儿都懂,你照实说就行,这家镖行的口碑还不错,我出不了事儿。”

好歹算是由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儿,劝住了一个即将二十岁的青年汉子,镖行的车把式们算是过了一把眼瘾,开拓了一下眼界。

闻风而来的镖行总把头儿,脚底下踉踉跄跄的追着问:“阿珠小姐,你确认不会有人来镖行找麻烦吧?你真的身边不跟个大人?”(未完待续……)

PS:今日三更,庆贺大封推。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真姑娘

“真真的!比珍珠还真哩!老爷爷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小丫头的声音脆脆的,还憋着笑意,这一路肯定顺风顺水,因为一切都是那么巧合,这镖车正好去老家的方向,又正好马上就出发……

“二憨,你抓紧时间相看姑娘,等我回来的时候,喝不上成亲的喜酒可不成!”

车帘子撩开,一张笑脸,留在跟着马车不断奔跑的二憨的记忆里……

总领镖队的是一个姓周的汉子,大家伙都叫他“大周”,三十多岁,身板彪悍跟大黑牛似的,本来大周是不喜欢临时在队伍里多一个小丫头的,可惜总把头儿见银子眼开,根本不在乎手下在路上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喂——小姑娘,路上你有啥事儿,一定得问问老牛的意思,绝对不能自己四处乱跑,也不能瞎吃东西,最好就留在车厢里哪儿都不去……”。

阿珠连连点头,心里道:“我也希望留在车厢里的,外面的东西,我也懒得吃呢!”

“还有——”,大周似乎有些痛苦纠结:“无论有啥事儿,你不许哭!再难受也得憋着,我们在外面走镖,悄没声儿的不引人注意是最安全的……”。

阿珠翻翻白眼珠子,叹口气,这要是换了从前的脾气,肯定现在就被吓哭了。

“大叔你放心,我最喜欢眯在车厢里睡觉儿,连续睡上三天三夜都没关系。你们只管自己赶路,吃喝的东西我也都自己准bèi

着呢,别理我就行,千万别理我。”

大周悻悻的跨马扬鞭而去,车夫老牛,很不忍心的隔着车帘对阿珠劝解:“阿珠你别生气,大周这也是为的你好,咱们常年跑镖的,就图个吉利,吉利了万事都和顺不是?路上有小孩子哭的话。是最丧气的。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不愿意带小孩子上路。”

“嗯,我知dào

了,你们好走。我先睡一觉儿。”

阿珠闩好车门。刚刚选择这一辆租金最贵的镖车。就是相中了有一道门,方便。

钻进小世界去好了,吃的喝的啥都不缺。反正自己在哪里消失的,出来时就会再落回哪里,随便马车怎么颠簸吧!

搬空了海带捆儿,小世界显得空旷了许多,阿珠跟小黄夫妇玩了一会儿,又思谋着栽种些东西在上面。

小世界出品的苹果一直挺受欢迎,要不然,多种些果树?

小黄跟小栗乐颠颠儿的掰了不少苹果枝子,连带的还有乱七八糟的梨啊杏啊毛栗子啊桔子啊,一股脑卷过来了……

丫不是个讲究的人,根本不理会是什么品种,能不能混种,就直接全部一拉溜儿插进土里,两只黄金蟒最喜欢喷水了,浇灌的任务就交给它们。

再去细瞧瞧绛色草的花苞,倒是没有变化,还那么小小的嫩嫩的藏在枝叶间。

赶车的老牛真心觉得,车里面的小丫头太懂事了,连续赶路十几个时辰,人家愣能睡上十几个时辰,一直到天黑宿营,车厢里都没啥动静。

这孩子,不会睡傻了吧?

大周还是不放心,牵着马四下里转了转,问老牛:“怎么样?闹腾不闹腾?”

“不闹腾——大周,这孩子会不会——?一直没说饿,没说渴,也没要下车方便——”。老牛愁眉苦脸的低声答,中途他还对着车厢问了几句话呢,都没得到回复。

那也忒省心了点儿吧?大周都觉得不好意思了,用马鞭敲打车厢壁:“喂——小姑娘——你没事儿吧?”

能有啥事儿?没事儿——难道可以吃到“溜溜梅儿”?

阿珠懒洋洋撩开车帘:“大叔,你有事儿?”

没毛病啊——

老牛也松了一口气,大声招呼着:“阿珠小姐,下车活动活动吧,老躺着也不好。”

其实姐现在疲累的很呢,种果树、收药草、播稻米,还要吃吃喝喝跟小黄跑跑……

而且一看这群人正在收拾的饭菜,阿珠就没有食欲,野炊也得讲究质量对吧?清水熬菜粥就杂面饼子?镖行的师傅们就吃这个补充体力?

阿珠往路边的灌木丛多走了几步,老牛当她是要方便,也不敢多注意。

于是,“哇——”一声感叹从灌木丛中传出来,大周拔刀就跳将过来,一个小丫头傻兮兮的掂着两只兔耳朵,笑得打跌。

“大叔你们看,这兔子多傻?没看到我在这儿,直接撞晕了。”

能被你撞晕,这兔子确实够傻的。

于是晚餐多了一份儿火烤兔子肉,身上就带了个小包裹的丫头,竟然摸索出一堆佐料罐,洒洒这个抹抹那个,烤兔子的香味能飘出十里远……

大叔们,再不要把姐看成是旅行的小累赘了,有了姐的存zài

,你们寡淡的走镖生活,才能变得有滋有味儿。

菜粥里也被小丫头丢进去了几根绿油油的昆布,一种类似于炖肉的奇香,就萦绕在师傅们的鼻子边上了。

于是宾主和乐,大周那张臭脸,和煦的就跟春日暖阳一般。

“既然阿珠丫头会调味儿,那明儿再歇息的时候,三儿跟四儿再去打几只野兔子来,也免得一路上总得吃素。”

这是当阿珠是自家人了吧?都不客气客气……

革mìng

感情,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行程也不显得那么单调漫长。

其中,老牛同志跟小丫头的关系最亲近,专用马车夫嘛,两个人开点小灶儿别人也不知dào



阿珠的水果没少给老牛打牙祭,反正每停一个地儿卸点货啥的时候,小丫头总要闲逛一番的,也不多远,能保证安全不走丢,还往往能淘登到不少好东西。

“丫头啊,你家里是做啥的?你这花钱法儿,可真——”。

老牛再想想自己的儿女们,那都是打小勤俭持家的好手啊,怎么可能随便到外面瞎买贵重的东西?阿珠虽然可爱又善良,但是,不能这般败家不是?

而且,要真是富贵无比的家庭出来的少爷小姐,奢侈些也没啥,人家祖宗积德,儿孙们正该挥霍……

可是阿珠身边连个侍候的丫鬟都没有,穿戴的又普通,平常人家的孩子,可不能这样花钱啊!

“我家里——爹娘种地、开铺面,他们不管我花钱的事儿,我花的都是自己挣得钱——”,阿珠根本不需yào

考lǜ

,张口就答。

天地良心,这老人家不相信咱也没办法,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姐打小就是这么任性,只花自己挣来的银子……

而且喜欢用整个的银锭请人家找零,然后笑得喜眉喜眼的。

甚至,在腾空了两辆镖车之后,阿珠自己出银子又装满了东西,各地的土特产、布料、点心食品通通往车上装,还随时储备整扇的猪肉在路上改善生活,一边消耗一边补充……

现在,大周恨不能管这个大款土豪小丫头叫“小祖宗”了,什么叫做“真大方”?这才算是开了眼。

可是,最开眼的事儿,还在后面呢!

这一日照旧没赶到客栈天就黑透了,镖师们还挺乐呵,因为现在野炊水平提高了啊,在外面自己动手,比在客栈里吃的还丰盛。

宿营,燃篝火,一边炖水熬粥备用,一边儿给猪肉、羊肉、菜干儿啥的入味儿,串串儿,准bèi

举行一场热热闹闹的烧烤大宴。

男人么,食肉动物居多,烧烤的痴迷者居多。

那锅粥,主要就是给阿珠准bèi

的,她吃肉只是浅尝辄止。

大家很“happy”,十几个镖师围成一团聊着天儿翻转着手里的肉串儿,气氛真不是一般的和谐。

不和谐的音符出现了。

竟然是一个姑娘,一个真zhèng

的“姑娘”。

说是真zhèng

的,因为有阿珠这个“伪姑娘”做对比,“真姑娘”身材凹凸有致,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就是衣服扯破了几处,关键的几个点更是半遮半掩煞是诱惑……

再加上长发披拂,一张俏脸梨花带雨,水汪汪的大眼睛没办法不让汉子们心疼……

“呜呜——奴家今日路过此地,遇到山贼,奶妈拼死相护,把奴家推到山石后面隐身,自己抽马加速,引了山贼去了远处,呜呜——奴家好害pà

——一直躲在山石后面不敢出来,见到郎君们面目仁善,这才……”。

汉子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周身上,临时把头么,都听他的。

常年走镖的汉子,吃亏上当的时候可真不少,边吃亏边捡人家掉下的心眼儿都够使半辈子的。

大周当然不为所动,大刀一指“真姑娘”:“请莫靠近!深山野林多有不便,姑娘请自重!”

这话说的怪有范儿的,可惜作用不大。

“真姑娘”挺一挺胸前“波涛汹涌”,再次垂泪,山风吹起她的衣袂飘飘,长发飘飘,真有一股子“贞子”穿越的味道儿。

“郎君怜我——呜呜——奴家一整日滴水未进——即便郎君心狠,不肯容奴家靠近篝火取暖——呜呜——给一口吃的——总不是那么难吧?”

有木有狐狸精现身的感觉?(未完待续……)

PS:定时更新到了三天后,有木有时空错乱的感觉?今日起三更,大封推大风吹,(*^__^*)

嘻嘻……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上当受骗

阿珠看着“真姑娘”的倾情表演,嘴角儿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天后”级别有木有?那一举手一低眉,微侧着身躯由篝火勾勒出来的曼妙身姿,包括一粒儿眼泪掉下的弧度都摄人心魂……

答yīng

她的请求吧!阿珠在心底里呐喊,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美丽妖娆的极品女人,辜负了可忒可惜了。

就连年纪最大的老牛,都不忍心继xù

眼看着美女“嘤嘤”哭泣,脑袋垂到自己手里的肉串上,闻了闻香味儿。

镖师里面年轻气盛还没上够当吃够亏的一部分,恨不得即刻上前帮zhù

美人儿擦拭眼泪,一个个连声的谴责大周:“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落难的时候?大周,我们准bèi

的吃食还多着呢,就算不帮忙,给一口吃的总能做到吧?”

是啊是啊,就这么把人撵走了,美人儿的戏还怎么往下演?

阿珠满脑子都是狐狸精鬼妹妹倩女幽魂,此刻鬼使神差的往美人儿跟前跑……

垂着头的老牛出手了,一根还燃烧着的树棍阻拦了阿珠的脚步。

大周瞪了阿珠一眼,松了口:“三儿,给那姑娘送几根肉串儿去,别距离近了!”

弄的草木皆兵的,其实就是一个单身姑娘,就算真的是孤魂野鬼,也没多大威胁性吧?

阿珠乖乖的回到老牛身边,眼珠子还是往美人儿那边瞟。

三儿很激动的样子,不但把自己烤好的那把肉串贡献出去。连带的左右邻居的成品也被他抢了,屁颠颠儿的送到了近前。

美色当头,三儿早忘记了大周的嘱咐,那距离,确实挺近的。

好在,美人儿并没有什么不轨的举动,道了谢,甚至还主动的往篝火的上风口挪了挪,尽量保持与镖师们的距离。

那把肉串儿,也被她优雅的吃了下去。现在。阿珠满脑子的倩女幽魂是不能上演了,她记得,鬼魂是不吃正常的食物的……

还有可能是狐狸精美女蛇……

阿珠觉得,审美有些疲劳。看美人能看到发困。也算是本事儿。

眼前恍恍惚惚的。身子在后仰,其实也挺舒服的,可是为什么紧挨着自己的老牛也在后仰。“噗通”“噗通——”,摔倒的声音一个连着一个?

凭借着最后一点点神智,阿珠握住了左拳,消失在暗影里。

小世界的泉水一波又一波的推着她轻晃,就像小孩子所睡的摇床,阿珠好似做了一个黑甜的梦,身子轻盈的升上天空,在云彩里漂浮……

“真好——真好——真舒服——”,她的轻喃声,终于令两只灵慧的黄金蟒觉出不对头了。

小黄知dào

小世界最神奇的地儿在哪儿,脑袋一顶,就把阿珠给送到了绛色草下面,枝叶缓缓抖动,包裹了阿珠的小身板,然后,又被推了出去。

阿珠彻底清醒,揉揉眼睛,看到了两只黄金蟒担心的神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姐姐你还有心慢条斯理的问询别人,赶紧的,看看外面吧!

小黄催促着主人,迷迷瞪瞪的阿珠,猛一看到外面的篝火,记忆就回来了。

美人儿还在,只是跟自己同甘共苦过半程路的镖师们全部被放倒了,影影绰绰的,美人儿的身后还有十几个黑乎乎的影子。

这才是真zhèng

的山贼吧?刚刚,美人儿在上风口必定是撒了什么迷药之类的东西,借着篝火的燃烧打败了镖师们。

“货物全部拉走,人就别留了,做镖师的手脚利落不好驯服,留着早晚是个祸害。”

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在安排,黑暗里,更多的黑影在浮现。

原来那个美人儿还不是头领。

这事儿有点儿玄,阿珠可不敢保证两条黄金蟒能够打败所有的贼匪,人多势众不说,手里的武器也远非昔日遇到的些许毛贼人贩子相提并论……

可是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群汉子被杀害吧?阿珠万般无奈,抱了小栗的脖子越出小世界,随手泼洒母亲湖的泉水向镖师们……

小黄负责厮杀阻拦山贼,大尾巴一扫一卷,就肃清了一片安全领域。

我泼我泼我继xù

泼,阿珠感觉自己变身成了傣族少女,正在充分享shòu

只属于她自己的泼水节……

大周和老牛几乎要被大水给淹到了,对他两个阿珠可是重点照应,虽然说如今还不是十冬腊月,深秋的夜色也冷煞个人,激灵灵几个冷战,就是最好的解毒药品。

篝火也在越变越微弱,十几个围着篝火的镖师都成了“落汤鸡”,可是现在小黄已经感到吃力了,因为刚刚被扫落在地的贼匪们已经回过了味儿来,开始呈包围圈向它攻击了。

如果大萌二萌也在身边就好了,阿珠开始怀念久违的朋友们,这时候多一个野狼王也会轻松许多啊!

“小栗,你也上!”指挥官忘记了自己是个小累赘,还骑在小栗脖子上呢,小栗同学可没有小黄当初的本事,尤其是如今的阿珠体重和块头儿都已经增加,小栗根本不可能带着负重还自如的攻击敌人……

刀光剑影在篝火的映衬下格外瘆人,近身格斗小黄其实也能抵挡一阵,但是贼匪明显是准bèi

充分的,一看到刀剑不给力,那个阴冷冷的领袖人物立kè

发出新的指令:“退后!放箭!”

阿珠觉得脊背生寒,难不成今夜就会被射成“箭刺猬”?不然丢下这些一路同行的镖师们,自己带黄金蟒躲进小世界?那又忒不仗义了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篝火边水洼里跃起一个汉子,人家也不需yào

多加考lǜ

,立即持刀在手飞掠上前,给一侧的阿珠迸溅了一身一脸的水珠子。

紧接着,老牛粗噶的声音也响起来:“弟兄们,并肩子上啊!保不住货物,也得拼他个你死我活!”

阿珠有了热泪盈眶的冲动,刚刚那些被“美人儿”迷花了眼睛的汉子们,已经恢复了熊熊斗志,个个龇牙咧嘴挥动兵器冲锋陷阵来了……

“小黄小栗,包围他们!”小丫头的声音脆生生的,丝毫不见恐惧畏缩,这几年的历练,已经把阿珠打造的百毒不侵活脱脱一个标准“女汉子”了!

有了人类正面迎敌厮杀,小黄和小栗最擅长的暗处偷袭就派上了大用场,黄金蟒神出鬼没,速度奇快,时不时叼住了一条小腿就狠劲儿甩了出去,或者把落单的贼匪给缠上个十圈八圈的直接勒晕厥……

乌合之众,到底及不上打小练功的镖师们,何况还有暗处的黄金蟒帮忙扰乱军心?

局势很快被控zhì

住,仅剩的十几个四肢完好的贼匪也举双手投降了,没办法,逃走的主意更馊,没听见黑影里一声声惨叫多么惊悚么?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求饶声在夜空中显得凄厉无比。

胳膊上挂了彩的三儿,咬牙切齿的四处寻找那个诱惑了他的“美人儿”,要不是他那般主动的唆使大周去救助那名女子,大家伙儿就不会这般狼狈与被动,差点儿就把性命给丢了……

三儿是个狠角色,刚刚的柔情似水给了他血的教xùn

,阿珠眼睁睁看着这汉子从两具尸体下面薅出那个掩藏的天衣无缝的女人,然后毫不怜惜的抹了脖子。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阿珠在小栗脖子上出主意:“走,去找找他们的老窝儿,说不定会有什么奇珍异宝——”。

小主子的胆子越发的大了。

小黄把最后一个试图溜出战场的家伙甩给大周,自己也跟着小栗往山上爬,半路上,还特意把阿珠挪到了自己背上。

这厮跟人类学的本事不少,疼媳妇都会了。

循着气味搜寻,一人两蛇还真的找到了山上贼匪们的大本营,两个喽啰守着个通道,嘀嘀咕咕的猜测这次能收获多少财物……

小栗的毒牙,结束了他们的臆想,连疼痛都没有仔细感知,就软绵绵的倒下了。

往里去灯火微弱,还有几个女子的哭声隐隐约约的,阿珠心有不忍,让小黄凑近了细瞧。

透过一扇小窗户的窗棂子,可以看到四五个被捆缚的小姑娘,挤在一个角落里哀哀的哭泣,地上几张草席子,和一盏油灯忽明忽暗的,倒是没有看守。

早知dào

就不让小黄悠着了,刚刚那些贼匪都该死!阿珠怒极,隔着窗子对里面喊:“你们别哭了,等一会儿,我找人来救你们!”

只可惜引来的哭声更响亮,阿珠记着自己本来的意愿,赶紧催着黄金蟒继xù

找财宝。

这一夜挺神奇的,在山寨最气派的那间屋子里,阿珠找到了不少金银首饰,就在床底的木板下面,被小黄嗅到了财宝的味道,蛇尾巴抽碎了木板,露出地下一处空穴,十几个大箱子一字排开,很是令人有了寻宝的快感。

幸亏姐本身带着个小世界,要不然都没办法运走……

这笔财宝还得去一部分用于扶贫,阿珠给自己嘟念,不义之财如流水,散一些吧,别可惜……(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救助

两条黄金蟒的嗅觉其实很可怕,到最后连小喽啰私藏的散碎银子都给扒拉出来了,看看实在找不出更有用的东西,阿珠宣bù

收兵。

电视上遇到山贼都是怎么办的来着?再好的建筑也不能留,那就烧吧,烧第一百八十章

救助之前先把那几个因为看到希望哭的山响的姑娘先救出去……

砸门?锁的挺结实,木头也厚重的很,这时候更加遗憾没带着穿山甲出门了,不然可以直接打洞。

阿珠年长了几岁,其实也跟幼儿时期的本事差不多少,对付铁锁木门完全束手无策。

而外面,开始有动静了。

脚步声零零碎碎的,就是奔着山上而来。

难不成这群山贼还有后手儿?强劲的后援来到了?

“喂——别哭啦!贼人来了……”,阿珠这一声通知,比拿刀横到对方脖子上还管用呢,顷刻间,嚎哭的山响的姑娘们,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无数条声线,被霍然割断了似的。

阿珠与两只黄金蟒藏在了暗处,随时准bèi

着钻回小世界避难。

不过,这次还真的不是山贼上山,领头的分明是那个血气方刚的三儿,手里的大刀还横在一个山贼脖子上。

“你说山上就剩两个守卫?那怎么还有人能掳了我们的镖?敢糊弄我们趟子手?哼!”

似乎那刀蹭了山贼一下,立kè

就传来几声鬼哭狼嚎:“是真的!俺说的都是真话!大莽子跟二嘎子守寨门,还嘱咐说分赃的时候不能少给他们哩。”

那啥大莽子跟二嘎子。就在你们脚底下,蛇毒侵染的全身都青了……

后面还有几个带路的山贼,也是一叠声的求饶:“爷爷饶命!俺们也是被逼无奈才跟着做坏事儿的,大当家跟二当家的心狠,谁敢不从命令就立马杀谁,俺们本来可是良民啊!”

按照他们的说法儿,这几个打架时往后躲,发xiàn

形势不妙就跪地求饶的山贼,都是被山寨胁迫的,有的还是过路的客商或者伙计。不但把财物捐献了出去。性命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阿珠现身,轻飘飘来了一句招呼:“嗨——!”

立kè

,马上,一道魁梧的身影从队伍中激射而出。大刀片在火把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是大周。此次镖队的趟子手头目。主要负责人。

“小丫头你没事儿?是哪个儿把你掳到山上来的?”

敢情儿,镖师们嘴里说的被掳的那个“镖”,就是自己。

阿珠有些哭笑不得。摆摆手不准bèi

多谈:“大周叔,你快想想办法,这屋里关着几个姑娘呢,我打不开门!”

那就是说,这小姑娘非但自己安然无恙,还有心情去救助别人?大周又联想起初初醒来时,看到两条大蛇载着一个小人儿跟山贼对峙的情景,顿时思路明晰了。

现在,可再不敢把小丫头当成长途旅行的累赘了吧?要不是这孩子能耐,招了大蟒蛇前来助阵,自己这群人不但货物不保,性命也得全交代掉。

大周再次开口时,那态度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阿珠——小姐,开门的活儿,交给我们。”

正是要交给你们呢!

老牛爬山有些吃力,刚刚拼杀的时候腿上还受了伤,一瘸一拐的,现在,见到了阿珠,立kè

长出了一口气:“丫头没事儿——就好。”

相处了这段时间,也建立起了深厚的革mìng

友谊呢!

投诚的那几个山贼也跟着帮忙砸门,嘴里不断表示着抱歉:“俺是真不知dào

这门的钥匙在哪儿,平日里都是由‘九尾狐狸’负责调教这些姑娘的,方圆几十里地,大凡传出了谁家的姑娘貌美如花,‘九尾狐狸’就会想方设法的拐了来,专门给大当家和二当家享用,或者就送到外面去换财物……”。

屋内的哭声更加无助与惊惶,屋门被彻底砸碎劈开,“咣当”倒地,哭声又变成了尖叫声。

几只火把照亮了室内,光秃秃的四壁,高高的小木窗,地上只铺着几张草席子,连个被褥都没准bèi

,也怪不得这几个姑娘上瘾般的总是哭。

更尴尬的是,火把一明亮,姑娘们身上被撕扯的蹂*躏的衣裳可遮不住羞了,一个个纷纷往墙角儿躲,又是新一轮泪珠滚滚哽咽抽泣……

汉子们此时应该万分尴尬,或者热血上涌,总之,“呼啦啦”涌进屋内,一个个又出现了片刻的愣怔。

阿珠清脆又无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周叔,还是我来安排几个姐姐比较方便,对吧?”

大周面红耳赤,声音都醉了似的,脚底下往门外挪:“对对对,阿珠小姐也是女人,方便——方便——”。

到底是还年轻,一个个怎么挤进屋的就怎么又灰溜溜挤了出去,再看身侧的老牛,人家老神在在的,根本没来凑这热闹,还在四下里踅摸敌情呢!

阿珠在空出来的门口走进去,耳朵里捕捉到三儿充满兴奋的建议:“大周,咱们去翻翻山贼的老巢吧?没准儿,能找到些好东西。”

“嘁——”,小丫头无声无息在昏暗中笑了,等你们找财宝?黄花菜都凉了呢!

屋内,又只剩下一盏地上的油灯,习惯了黑暗的姑娘们开始偷偷打量阿珠。

阿珠的眼睛也没闲着,对面墙角里这几个女士,确实都有被掳掠的本钱,个顶个的水灵貌美,哭的眼睛红肿之后,照样摄人心魂。

似乎,只比那个被三儿一刀抹了脖子的“九尾狐狸”,差了一点点儿妖媚之气……

“我来救你们出去,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把你们逐一送回家,以后,自己上点心儿,别再让人拐了骗了。”

小丫头板着脸说得头头是道的,一手从怀中抽出一把黑黢黢的匕首,另一只手就去抓距离她最近的姑娘的手腕。

“你是说——救我们出去?那些山贼——在哪儿?”

最美貌缩在最里面的那一个,忽然挤到了前面,哑着声音追问阿珠。

“山贼么?自然——是被剿灭了——”,阿珠回答的轻飘飘的,手里也是轻飘飘的,因为,那几个姑娘很明显是惧怕阿珠的,一个个躲来躲去不敢把自己被捆缚的手腕交给阿珠。

“你们要是舍不得这儿,不想走,那就留下吧!”

空拿着匕首干不了活儿的小丫头有点点儿不耐烦:“我忘了,你们也是成年人了,屋门砸开了,也没人看守,你们自己有手有脚,愿意绑着走,就绑着走好了……”。

姐姐还不侍候了呢!

阿珠又想起自己悲催的前世了,是不是在别人眼睛里,那时候的阿珠也这般黏缠烦人,就只会哭唧唧的怀疑这个担心那个,什么事儿都不敢放开手脚去做?

破败的大门,早就被劈的千疮百孔,这么大的的动静都没看到反击,难道还不足以让这几个傻姑娘相信,自己已经脱离了困境?

阿珠收了匕首往外走,头也不回。

身后,自然会有后悔的嘀咕声的,谁管它?

可是,面对着自由之门,不应该是立kè

马上撒丫子往外跑吗?怎么又哭的哭叫的叫,还玩了命儿似的闹起来了?

“香兰姐姐你为什么不走?香兰姐姐你做什么?”

“香兰你别死!”

“香兰小姐——”!

阿珠悚然回头,一道身影正缓缓萎顿在地,另外四个姑娘围在地上哭叫。

正是向她追问山贼下落的那名女子,面临自由的召唤,选择了拿脑袋撞墙以示庆贺。

好在这墙是土坯的原材料所制,山贼的日子也不好混,没舍得修盖几间青砖瓦房专门存放美人。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香兰的右侧太阳穴肿起一个硕大的青包,她苦笑一下,哑声道:“早先——不是说好了吗?我要眼看着山贼——死在我前面,自己——再死……”。

“可是我们现在自由了!香兰小姐,好死不如赖活着,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回家——继xù

——”。一个小姑娘初初还在眼睛里面迸射出希望,然后,光彩渐渐淡去。

“呵呵——呵呵,”香兰的双手还在身前被捆缚着,想抬起来,又放下了:“傻丫头,我们这样——还能继xù

什么?你们——或许可以,我——是只有死路一条的。”

女子被玷污过身子,就已经没有颜面在世上存活,这几乎是封建社会严加看护的一个社会毒瘤,怎么都割不掉……

于是,另外四个刚刚萌生出点滴希望的小姑娘,再次用哭泣表达所有的愤慨失望委屈。

让旁观者都忍不住跟着掉几颗同情的眼泪。

不过,掉泪的队伍里面没有阿珠小同学。

她的冷笑声,在沉寂的夜里宛如鬼魅:“真让人服气啊!刚刚被山贼掳掠的时候,不死;被欺负的时候,不死;忍辱负重熬过来了,山贼被剿灭了,你们却自认为没有活路了,嘿嘿,早知dào

,就不兴心来救你们了,或者,你们其实喜欢被山贼掳掠,那要不要我再打听打听哪儿有山贼,把你们送过去?然后你们继xù

抱头痛哭,说这些无知无用的废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去向何方

很难得呢,小丫头一气儿说了这么多话。

“你知dào

什么?我们有办法吗?回家——爹娘兄弟会怎么看我们?周围的亲戚朋友会怎么看我们?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

那个跟香兰关系很好的姑娘把一腔委屈都对着阿珠释fàng

出来,就好像,掳掠了她们欺辱了她们逼她们走投无路的,是阿珠一样。

听这几个人的言谈,肚子里还都是有点文化墨水的。

阿珠索性往地上盘腿一坐,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bèi

,反正,外面那群人四散去寻财宝,不翻个底朝天儿,是不会回来的。

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寻宝又不犯法的机会,一个个都铆着劲儿呢,只有一个安安静静的老牛,还给阿珠守着个空荡荡的门户。

“那就是说,你们一个个的其实都是废人,离开了爹娘跟亲戚朋友的喂养,根本就活不了,而现在这样,出去了肯定得不到爹娘亲戚的好态度喂养的,你们脸嫩,也肯定受不了别人的指点,所以,必须得死,是这个意思吧?”

盘坐在地上的小丫头,那张嘴可实在有点刻薄,不过,谁能说意思不对吗?

这古代的女子之所以地位低下,其实说穿了不就是因为被养废了吗?啥啥干不了,生下来就等着嫁一户好人家继xù

被投喂,一旦失去了饲主的精心呵护,就立kè

粪土不如了……

“谁是废人了?”香兰终于开口反驳,这姑娘是性子刚烈型的。要不然也不会拿脑袋去撞墙。

“我在家女红做的最好,算账写字也不输男人,可是——可是那又能怎样?难不成女人也能自撑门户?离开父母家人过日子?”

“那怎么不行?你有手有脚还有糊口的本事,做刺绣做衣裳能混个温饱吧?做点小买卖会算账写字不是正好?那你还撞墙求死做什么?你有病啊?”阿珠愤nù

了,这些女人的脑子是榆木的吗?自己有谋生的本事却不去做,宁可速死……

一个比较沉默的姑娘被阿珠的思路给带跑了:“我也会女红,我娘那时候还夸我手巧,绣出来的屏风放到外面去的话,能赛过绣行里精品的价钱,可是——”。

“可是谁肯雇佣我们?家里人不要我们的话。又能住在哪儿。吃什么喝什么?恐怕没等绣完半架屏风,冻不死也饿死了,流落到外面,不还是擎等着被恶人欺负?”

……

姑娘们这会儿倒是不哭了。一个个说得愤慨又激动。

阿珠从中理出了脉络。她们恐惧日后的“生”。原因有三:没地儿安身更危险;没吃没喝没经济来源更是活不了;勉强回家去,得到的肯定会是能淹死人的吐沫星子。

而以香兰最恐惧,因为她已经可以判定。她的父母,肯定不会容许她回家进门,这姑娘悲凉的说:“像我这样的残花败柳,就算在路上没折腾死,要敢靠近家门二十步远,也能被乱棍抽死,我爹——是万万不会容我活着的。”

似乎眼泪都已经流尽,到了这会子,五个姑娘只剩下傻呆呆的绝望,刚刚还急不可耐的要冲出牢笼的心思,都烟消云散。

阿珠清了清嗓子,掰着手指头说道:“要是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安身之地,没有唾沫星子,没有危险的地儿,你们愿不愿意用自己的双手挣钱糊口养活自己?就是——会辛苦些。”

你?一个七八岁的毛丫头?穿戴的跟个乡村柴禾妞似的,连件首饰都没有……

倒是那个香兰冷静的多,一时半会儿的,双手在身前捆缚着也站不起来,于是膝行到阿珠跟前儿,眼睛看着眼睛追问:“是真的?没有危险,没有别人的唾骂指责?只要勤快就能活着?”

“我——我不做丫鬟——不卖身——”,另一名姑娘思思艾艾的解释,看向阿珠的眼睛又水汪汪的了。

你们想多了。

阿珠摆手摇头,又点头:“说实话我也没尝试过这样安置别人,你们要是想回家试试亲人的态度,那就先试试,给亲情一个机会。如果结果不如意,就别勉强了,我想办法找栋房子,雇两个看门的可靠人,再负责帮着你们采购原材料并销售,我估摸着,要不了一两年的时间,自给自足就没问题了。”

那个不做丫鬟的姑娘着急的都要再次哭出来了。

阿珠的语速放慢:“我无偿资助你们创业三年时间,期间你们可以发挥各种本事,尝试各行各业谋生,无论中间谁遇到了良人出嫁,或者另有好去处,我都不会阻拦,当然,更不会让你们签什么卖身契,我不需yào

丫鬟……”。

三年时间的缓冲,足可以令一个从磨难中走出来的女人重新生活了吧?

“俺——什么都不会,后母早就想卖掉俺了,俺不回家,俺想给你做丫鬟。”

石破天惊似的,一直只会哭不说话的姑娘挪到阿珠面前,她身姿灵巧,硬是借着双臂跟双腿的协调能力挪过来的,看向阿珠的眼睛里面都是信任。

这会儿气氛融洽了不少,阿珠再次掏出黑黢黢的匕首,先给要做丫鬟的这个姑娘割去了绳索,入目可见,绳索已经把手腕磨破红肿结痂,十指包茧,指甲光秃,关节粗大。

这姑娘必是出自贫寒农家,需yào

日日劳作,又摊上个狠心的后母,比“小白菜”的命运都差上几分……

“俺叫翠花,以后,俺服侍您,俺啥都不会,就有把子力qì

,挑水洗衣做饭砍柴。”

傻姑娘,会这些,就是最好的本事。

其它四人,家庭条件应该都很不错,即便敢于求死,却在骨子里还有傲劲儿,不肯做人奴婢的。

那就更好安排了,阿珠跑出去跟老牛要了火折子,笑得贼兮兮的递向姑娘们:“要不要解解恨?把这贼窝给烧个干净?”

老牛在外面抽冷气儿的声音,这丫头,还挺狠辣的……

不出意料,香兰首当其冲,回头看一眼自己曾经被关了三天三夜的牢笼,接过了火折子。

不过,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根本不知dào

火折子怎么用法儿,还是乡姑翠花帮忙,先把牢笼里面的草席子点燃。

老牛摇着头走开,一边大声呼喝:“弟兄们快下山吧,走水啦!”

一边又跑到临近的几间屋子,翻找出几件臭气熏天的衣服,给阿珠塞过来。

这事儿做的全乎,阿珠乐了,捏着鼻子又递给那五个看着火光愣神儿的姑娘:“穿上吧,好歹能遮羞,等下了山,我给你们添身好衣裳。”

笑话有点冷,穿身上吧,都是糟心的山贼的旧衣裳,想想都觉得能吐出来。不穿吧,身上还露着肉呢,布片片儿完全不给力……

翠花是个心宽的,这会子前途不用挂心,性子的大咧咧劲儿就出来了,随手抓了一件就往身上罩。

所谓“壮士断腕”,说得就是这一幕吧?另外四个姑娘跟刑场就义一般的披挂衣裳……

火起之后,还在贼窝里翻腾舍不得出来的趟子手们,也不得不放qì

,秋日天干物燥的,山风又猛列,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四处祸及到,留恋不得。

大周的呼喝声有些懊丧:“山下集合——山下集合——”。

阿珠笑得跟小狐狸似的,有些不好意思哦,辛苦大家翻腾一番,连块像样的碎银子都挖不出来……

老牛很忠实的守在阿珠一侧,现在又多了个翠花,倒也有了点做小姐的样子,虽然,阿珠想到这个称呼就觉得倒胃口。

姑娘们相互扶持着往山下走,山路崎岖,连阿珠都觉得吃力,好在,她们倒没有叫屈喊冤。

心事太重了吧?

镖师们早先休息的地方是没办法呆了,两个留下看守货物和马车的趟子手重新在山脚下点燃了篝火,远远望去,很温暖。

镖师们一个个穿过了丛林小路,姑娘们的脚底下更迟缓了。

香兰已经下定了决心,走上前跟阿珠同行:“我不回家尝试了,没有用。我接受你的安置,用不了三年,我肯定能连本带息还给你花费的。”

另外三个姑娘,对亲人还抱有希望,就算是希望微薄,也得试一试才甘心。

“那我们先在附近等等,三天以后要是还没有回来,就是已经安置下了,希望——以后——忘记这段生活,重新开始。”

阿珠说得有一丝丝煽情,萍水相逢的几个人,这辈子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共同拥有的这段回忆,也肯定没人希望再记起。

可是镖师们同意在此处逗留三天吗?刚刚斩杀了不少山贼,还放走了几个余孽,会不会引来同伙儿的报复?山贼也得有几个相好的吧?

山寨的大火还未燃尽,三儿四儿留下处理余烬了,因为担心再把整个山头都烧秃了……

大周疲累的吐口气,摇摇大巴掌:“弟兄们,咱们这些条命都是小丫头救下的,就按——阿珠小姐的安排,明儿个找家客栈休整三天,我再抽几个人护送姑娘们回家,发xiàn

不测,也好及时能接回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缁衣镇

善良的人啊!都有负责到底的优良品质。

三个姑娘都是又惊又喜,又是叩头又是道谢,倒是令汉子们不好意思了。

新的炉灶架起来,大家伙都被折腾的饥肠辘辘了,先给肚子些安慰最重yào



放松了神经的姑娘们,偎在篝火边上打瞌睡,翠花也舒坦的歪倒在一棵树身上闭了眼睛,只有香兰,裹着臭衣裳凝眉思索。

新生活即将开始,她需yào

谋划一下未来。

“阿珠,如果有可能,我想要一个新的身份,换一个新地方,简简单单的过日子。”这是香兰的心声,下山之后,她的情绪淡定了许多。

“能活的话,谁愿意去死?蝼蚁尚且偷生呢!”

“你真的——不回家试试吗?也许你的父母,没有那么——”,阿珠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那么“尖薄”?还是那么“苛刻”“残忍”?好像都不合适。

香兰笑了,太阳穴上的青包儿愈发显得突兀。

“阿珠你不知dào

,我五岁的时候,因为在大街上摔了跤,扯坏了一块裤腿角儿,露出了脚踝,我爹非要用刀子把那块肉剜下来不可,说是有伤风化,丢了——他家的脸面,结果,脚上的肉皮封不住口,整整裂了两年不能下地行走,加上家法的惩戒,我在祠堂里关了五年,一直到十岁才得见天日。”

整个世界顷刻间安静了。

一股子从未有过的寒凉之感,从脚底板直往心脏处攻击。

究竟得是多么变态的父亲。才舍得亲手剜掉女儿脚踝上面的肉?原因只是那孩子摔了一跤儿……

“十岁的时候,我娘都不认得我了,亲戚朋友也早忘掉了还有我这个人,呵呵——”。

“我得见天日就不到两年的时间,我娘找了人教给我学算账认字,结果,过年的时候,我去给爹娘磕头,碰见了一位族兄,我闪避不及。被看见了脸面。那族兄跟我爹夸赞了我的容貌几句,于是,我又回到了祠堂,一直到家里安排给我定亲成婚。我听说男方的品行深得我爹赞许。说是跟他很相像。守礼识规矩,张口闭口都是廉耻礼仪,就恳请了奶娘帮着我逃了出来。”

香兰的眼睛里面再次蓄满了泪水:“奶娘守了我一辈子。教我刺绣女红,到最后是被我爹生生下令打死的……”。

逃走的香兰,慌不择路,就遇到了山贼……

这样的家庭,也确实是回不去的。

阿珠笑得艰难,眼泪也跟着往外掉:“那我可真不敢放你回去,费了这么大劲儿才救了命出来,哪有直接再送虎口的道理?香兰姐姐你放心,有我在,必定给你安置的妥妥当当的。”

到现在,很庆幸自己在其他地方也安了家,海边王家山庄,或者是颖县的阿鼻村,都可以任由香兰住下去,扯个亲戚的理由就可以了。

对于急于脱离现状远离故土的香兰来说,越是距离遥远,心里头就越是安宁。

在听了阿珠的一番描述之后,香兰当场做了决断,东下海边,尝试替阿珠做做昆布生意。

王三强在那边的势力很大,保佑一下香兰还是没问题的,何况现在还欠下了阿珠的人情,白得了制冰的法子?

“那男人虽然妖气,但是心肠还是好的,我再雇佣两个人陪着你,很快三胖儿跟挽娘可能也会前去汇合……”,阿珠做了下粗步计算,回马车厢取了几张银票和散碎银子,交给香兰。

那银票还是从山贼的窝里翻找出来的,就当替他们赎些罪过吧!

“可是这些银票,忒多了吧?阿珠我不一定能挣到钱——”,香兰看清楚上面的数字,有些发呆。

其实就只是随便抓了几张而已。

阿珠笑得没心没肺的:“不多不多,你没有经验,肯定要多赔几次本钱,我还担心这些都败完了,你大小姐都没找到适合的买卖做呢!”

“我——”,香兰哽咽了,到最后就吐出三个字:“你放心。”

其实像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出身,阿珠还真不放心,不放心她能真的养活自己。

不过,就当日行一善罢了,香兰貌美,换一个新地方,说不定又有一番艳遇,重新过上少奶奶的奢华生活也不一定。

只要,活着,肯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天色渐渐的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一行奇奇怪怪的人物,又赶了十几里路,才看到一个叫“缁衣镇”的繁华之地。

按照阿珠的部署,先找间客栈稍作整顿,再找个成衣铺子,给姑娘们添置两身能见人的衣裳,再把其它三个归心似箭的送回家里去。

而香兰此时,自从包着头脸进了客栈,就只肯躲进客房里面,死活不肯出来。

翠花不怕,跟在三儿身后去找成衣铺子,几个姑娘的身材都很窈窕,尽量往大处买就是了。

“缁衣镇”源自一个贞洁烈妇的传说,年少时守的就是“望门寡”,跟公鸡拜堂进的婆家,就此一身缁衣从未调换过鲜亮颜色,一直到死。

乡邻感其贞烈,联名上书请求以“缁衣镇”命名烈妇生存过的地方,且镇子正中高高建起一座牌坊……

正是因此,“缁衣镇”的不少封建遗老才变本加厉的要求自家女子一定要更加贞洁,个个而都得向“缁衣女”看齐。

“你的家——就是缁衣镇?”

阿珠轻声问询脸上惶恐不安的香兰。

“嗯。”

这是为了等那三个姑娘,却把香兰给送进虎口了呢!

“傻姐姐,你不早说?”阿珠跺脚:“等翠花买了衣服回来,你跟着马车先离开……”。

“不用。”香兰身上的颤栗幅度轻了些:“你以为,现在还会有人认出我么?”

这丫悲催的,从五岁以后,有机会见到阳光的日子大概就两年,还不能见生人,能认出她的容貌的,也确实不多吧?

阿珠叹口气,却见翠花一溜小跑儿进了客房,这姑娘做事真利索,已经把衣裳买齐全了呢。

有了速度,你就别指望质量,花红柳绿俗气点也别嫌弃……

三个姑娘还有心情洗了个澡,换上新衣裳,大点小点的都将就了。

梳头,又费了不少功夫。

直到午饭后,才算是整理妥当,又思思艾艾的抱头哭了一下下,这才各自劳燕分飞,各由两个趟子手护送回家。

最远的,大概得走到天黑。

香兰始终惊魂不定的站在客房的窗下,隔着窗棂子和薄薄的窗户纸往外看,这是二层的木楼,抠破点窗纸,应该可以看出一段距离。

阿珠忍不住猜测,或许,香兰的家就在附近,父母,就在咫尺。

或许,她能看到生她养她的那个地方,还有那个封闭了她近十年的祠堂,看到奶娘血洒当场的场面……

每个人的成长,都是脱皮褪肉般的残酷,尤以香兰的最甚。

“翠花,你再让三儿跑一趟,去绣坊买些丝线绣布啥的,就说是给女眷打发时间的。”

这个白捡来的大丫鬟很勤快,就是懒得用脑子,自从找到了去处,就完全抛弃了自怨自艾,行使起一个丫鬟的职责来了。

果然是没文化的人更容易修复心灵上的创伤吗?

香兰手里拿到了绣花棚子,紧绷的双肩立kè

就舒缓些了,挨着窗子坐下来,穿针引线,渐渐的,不再去关注窗子外面的世界。

阿珠对翠花打了一个“ok”的手势,虽然那丫头其实不懂,照样傻呵呵的咧着嘴笑。

晚饭也是送进客房里吃的,香兰跟翠花饭后也都沐浴了一番,头发披散着,个顶个的都是美人坯子。

怪不得人说“红颜祸水”,就香兰这模样这气质,都能跟王三强有的一比,不招蜂引蝶才怪呢!

夜里,三个女子共处一室,共眠一榻,虽然显得拥挤些,却温馨温暖,驱散了很多的孤清与恐惧。

然而,香兰和翠花,还是不同程度的做了噩梦,香兰在梦里哽咽的浑身哆嗦,翠花是蹬着腿大叫……

心灵的伤害最难痊愈,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全忽略不计的。

好在,人世间并不完全是冷漠和伤害,第二日下晌儿,六个趟子手都回来了,表情很轻松。

三个姑娘的家庭,在经过一番哭叫甚至有喝骂之后,都选择了留下闺女,或者是装模作样掩人耳目以图再给孩子找户好人家,或者是暂时深锁内院等风声稍过再有图谋,总之,虽然日后还会有艰难,亲情依然是最大的靠山。

而香兰,始终不为所动,没有提一句要回家尝试的话。

“哀莫大于心死”,说得就是这样的故事吧。

“那我们明天出发,到了下一个地方,再研究接下来怎么办。”阿珠俨然成了领袖人物,尤其在大周的百般恭敬之下,趟子手们愈发的听从小丫头的提议。

一天一夜的时间,香兰没有睡,她说,睡着了做恶梦更可怕,还不如做些针线活儿,心里舒坦一些。

一天一夜能绣什么呢?阿珠这个门外汉不懂,还以为最多就是个荷包,结果,第二日醒来,明晃晃花枝招展的,是一条“喜鹊登枝”的横幅,可以做枕头套,也可以做一架摆在书案上的小屏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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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分手

“真好kàn

!”翠花别的形容词不会说,伸着手连摸一下都不敢的神态就是最好的赞美。

“给你家人绣的吗?你母亲?还是姊妹兄弟?”阿珠问的轻巧,女孩子家家的,总是会留恋亲情的,临别时留下个纪念,也是常有的应该的。

香兰摇头,苍白的脸上却露出微笑:“从此以后,我的家人是你们,这幅图绣的粗糙,给你做个念想,到了海边,我再慢慢儿绣几幅精美的,等你成亲的时候,保准儿把一应用具都绣妥了,留最后一针给你自己绣。”

这是要早早的给阿珠置办嫁妆的节奏啊?

翠花摆弄着自己粗糙的手指头低头不语,没文化的姑娘也知dào

自己恐怕跟成亲跟嫁妆无缘了,失了身的女子,在这种社会能继xù

活着就算万幸。

一时半会儿,这两个人的思想也矫正不过来,阿珠仔细叠好那幅“喜鹊登枝”,眨巴着眼睛一拍手:“我想起来了,正好!二姐成亲,我还没有像样的礼物呢,就送这个好不好?算是我们三个合伙儿送的,我就说,是我在外面遇到的两个好姐姐,一个买来了丝线绣布,一个动手刺绣……”。

礼物被人接受被人赞美被人重用,就是送礼者最开心的一刻了。

感觉到自己还是有用的,香兰伸臂抱一抱阿珠的胳膊,掉着眼泪喃喃道:“谢谢你——”。

瞧瞧,熬夜给人做活儿的。却给享shòu

成果的人道谢……

继xù

包了头脸,香兰跟翠花互相扶持着往客栈外面走,两个姑娘的衣着很不讲究,土里土气的颜色不说,还松松垮垮的多套了一层缝补过了的旧衣裳,啥啥身材都显现不出来了。

其实这才是出门旅行的王道,你把自己拾掇的美艳不可方物,那才真的是作死。

只可惜,还没等走到马车停靠的对面,大道上就奔来了两匹马。两个鲜衣怒马的年轻儿郎。挥舞着马鞭吊儿郎当的调笑着:“昆弟此时归家,老爷子又得给你讲一番礼义廉耻了……”。

“这事儿我有经验,老爷子自管讲他的,我自管回忆小仙莲的小脚丫……”。

二人大笑着从中间冲了过去。被惊到了的香兰跟翠花。勉强安全的摔倒在地。

“臭叫花子!敢拦爷爷的道儿!”一名少年扭回头唾骂一句。大概懒得搭理这样的屁民,又甩马鞭扬长而去。

香兰的嫩手,被地面蹭刮的破了皮。却还是奋不顾身的捂住了翠花的嘴巴。

“算了——”!

掀了车帘子义愤填膺的阿珠,目光落在香兰水汽渺渺的眼睛上,叹一口气。

香兰看向骑马少年的背影,闭了闭眼睛,直起身子松了手。

翠花差点儿没被捂死,大口喘着气问道:“香兰你是咋的啦?捂的俺这样狠,俺理论几句怕啥?”

香兰不说话,扶了翠花起来,继xù

往车上走,这时候,天色还早,路上的行人还很稀少。

翠花忽然福至心灵:“香兰你认识那两个人?你怕他们认出你来?”

傻丫头也有聪明的时候,只不过,香兰啥都不说,继xù

任由翠花纳闷着。

没有秘密的人是快乐的,秘密太多的人是辛苦的。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上一条不归路,一路之上,偶尔还能听到行人对于山贼被歼灭的反响……

学雷锋的人就是这样,做了好事不留名。

阿珠摸一摸左手心那颗朱砂痣,回想一下盆满钵满的财宝,启齿笑了。

“大周叔,咱这一路上要是再听说哪儿有山贼,那就绕过去瞧瞧呗!”

刚刚骑马巡视到阿珠这儿的大周,顿时哭笑不得,人家押镖的哪一个不是尽可能远离强盗山贼的势力范围,小丫头倒是轻巧,还抄呼着绕过去瞧瞧,山贼,是那么好瞧的吗?

那夜闪电般速度阎王般收割性命的两条蟒蛇,竟然随后就奇异的不见了,大周虽然识时务的从来不问阿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心里却是百般忌惮的。

会不会是放养的宠物灵物,主子有难的时候才会现身救助?

那平时,蟒蛇藏在哪儿?大周总是心神不定的往后瞧往前看往草丛里找,都从来没发xiàn

它们的影子。

镖车一路卸货,阿珠照样一路补货,到下一个城镇再根据行情销售,或者继xù

补充新的货源,还顺带着把自家的方便面销售渠道巡查了一些。

大周感慨的说:“怎么原先就没想过可以这样操作呢?这一路上的吃喝花用都可以随手挣出来,镖银就是净赚的。”

而且,跟着阿珠走,一路好吃好喝从来不受委屈,以至于,当到了分岔路口,一定要分出几个人护送香兰改道的时候,好多人都舍不得。

还是三儿跟四儿仗义,主动要求踏上东下之路,三儿那小子脸上正蹦着青春痘儿,属于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没有娶妻,对于陪伴着美丽的姑娘同行,是有期待的。

“翠花你跟着香兰一起去海边儿吧,那儿的民风比内陆开放些,你们都可以重新开始,说实话我不需yào

丫鬟侍候,但是缺少忠心耿耿的手下帮着做买卖……”。

阿珠这般一解释,就把翠花姑娘做丫鬟跟着小姐吃香喝辣啥都不操心的美梦给叫醒了,再加上香兰喜出望外,极力怂恿翠花跟自己作伴儿——

“那——那我就听你们的!”

既然要听话,那就分一部分银票再给翠花,嘱咐她多长几个心眼儿,用这钱养活自己。

“如果不喜欢海边儿,那就想办法找一个青山绿水的好地方安定下来,让王三强给补个户引还是很容易的,我们之间的联系方式都要记好,需yào

帮zhù

的时候别含糊。”

阿珠再次叮嘱几句,当初跟三胖儿一路行走留下的痕迹人脉也交托给她们,终于,到了分手的时候。

大周这边则是态度严厉的叮嘱两个趟子手,千万别在路上让两个姑娘有了闪失,更不能欺负她们,等把人送到王三强府中,亲眼见到了友好相处才能回返。

“救人就要救到底!万一那王三强对姑娘们不好,或者心存歹意,你们一定要想办法再把她们带出来才行,阿珠小姐给的银子可实在不少,够你们吃喝花用一整年的,必须把事儿做好!”

就这样,各自又哭了一哭,才正式分道扬镳。

阿珠又轻松的可以闷在马车厢里不出声了,老牛在外面嘟囔的啥都没听清,好久没机会进小世界,小黄跟小栗肯定想念自己了吧?

就这点时间,首先迎接阿珠的竟然是野鸡群?什么时候这物种开始大量繁殖了?

海带捆空出的地界太大,挪移来了那么多果树倒是都存活的结实,树干之间的空间,可就便宜了野鸡们,扬着翅膀呼朋唤友的飞来飞去不亦乐乎……

不知dào

如果再当自己下车方便遇到的撞断头的野鸡,大周会不会又露出那副“我知dào

你有秘密”的表情?

小黄跟小栗又缠在一起做什么呢?哎呀呀,会长针眼儿的对吧?

阿珠扯了两只小野鸡的尾巴往外逃,嘴里胡乱的解释着:“你们继xù

继xù

,我啥都没看见——”。

其实动物之间那啥,是不需yào

避讳人类的吧?

马车厢里面传出小野鸡惊慌失措的叫声挣扎声,老牛都被吓到了。

好在,还抓了一两片蛋壳作伪证:“是不是野鸡蛋藏在车厢里了,这会儿被孵化了?”

你们家新孵化出来的小鸡就能这般大?炖一炖能熬一大锅鸡汤的……

大周咳嗽着摆手:“这会儿也都快饿了吧?等找到个背风又靠河的地儿,咱们再抓几只野兔子打打牙祭。”

押镖在外,遇不到客栈很正常,何况现在还有恃无恐的恨不能多遇几波山贼显显本事?

接下来的路就走的很欢快,甚至,前面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一只傻兔子从山路间穿行,正正好撞在了领头的马车车辕上,当即昏倒在地。

可这还不算完,随后紧跟另一只透儿肥的野兔子,差一点儿没撞上前一只兔子的屁股,脑袋也光荣的与马车厢接了吻。

敢死队队员就是这么一个频率吧?一大票趟子手都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以至于前一只兔子双腿蹬动了一下,正欲翻过身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想起来甩出手里的刀背,又给兔子脑袋补了一下……

“收起来,别让到手的肉再飞了!”经常处于半萎靡状态的老牛发了话,最年轻的的那个趟子手回过神儿,立kè

跳下马撒丫子跑过去一手提溜一个……

可怜见儿的,俩兔子的毛皮完好,连道血晕都没有。

但这还不是最诡异的,诡异的极度是大周那张便秘般的胖脸,看着阿珠的目光里面都是崇拜啊崇拜……

这个真不是俺招来的——阿珠泪奔——

可是大周按捺不住双眼里面冒出的小星星,凑上车窗低声窃语:“阿珠小姐,能不能——让野猪也来一趟?那样,就不需yào

专门找集市买家猪肉备用了——”。

哦,我没听见,啥都没听见……(未完待续……)

PS:感谢云枫树的催更票!终于更到第三天了,看到希望啦!

第一百八十四章 捎带着挣点钱

不擅长搞“个人崇拜”的小丫头快要崩溃了。

大周越发的恭敬,简直要把阿珠当成神仙牌位给供奉起来,啥啥都不让动手,一顿野炊,指挥的趟子手们团团乱转。

而且,阿珠刚刚吃了个多半饱儿,那厮就凑上前来,神神mì

秘的再次提出一个建议:“阿珠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投资镖行?就是在我们镖行也入上一股两股的,以后,再走南闯北可就方便了,你做起别的买卖来,运送货物也更省心不是?”

这个问题倒是没想过,不过,原来只寄希望于借用李家或者王三强的人脉与通道,到底不那么自如。

“你能做的了主?请我入股?”

恒丰镖行在诸葛王朝也算得上是有些名气的,讲规矩重信誉,不少客商都喜欢找他们押镖送镖。

“嘿嘿,恒丰就是周家的买卖——”,大周挠着后脑勺傻笑,作为恒丰产业的长子长孙,这厮很容易给人留下憨厚实诚的印象,且没有继承人的牛气哄哄劲头,天生长相就平易近人。

组建一条可以贯穿东北西南的连环商道?这想法一蹦出来就让人激动,东到海边,西至边疆,南邻印度洋,北通北冰洋……

把李家的王家的和恒丰镖局的人脉通道融合在一起,天下之大,大都可以去得。

“那好!我会给你一份入股策划书,如果你们周家没意见,我们就算是正式合zuò

了。”

阿珠已经在考lǜ

策划书的内容。大周也欢欢喜喜的跑回去,安排了一个趟子手快马回乡找总把手亲爹通报自己的主张。

不得不说,这厮脑子其实是很聪明的,有了阿珠这个合zuò

者,此后的镖局生意更加红火不说,趟子手们的出行待遇、饮食配备上都提高了不少……

眼看着就成一家人了,这关系就更显得亲密,原来只敢给老牛开的小灶,稀有的苹果、梨、桔子、草莓、杏——,也出现在趟子手的大巴掌里面。都说这次押镖生活太幸福了。

阿珠的策划书也抽空书写完毕。恒丰的代言人大周连连点头,还时不时就竖起大拇指赞美一下,然后,就轻飘飘的签了字画了押。从怀里摸出了一枚专用私章摁了印。

“你能做的了主?”

小丫头还是那个疑问句。眼睛眨啊眨啊不相信的样子。如果恒丰镖行已经交给了大周做主,那为什么出镖还用亲自前来?

这其实是上辈子被当老板的动不动有事都安排手下去做的影响,大周被授权的时间不长。老周也还没有完全退养,继xù

坐镇恒丰镖局,但是大小事务的决断权,已经交给了大周。

这厮还半遮半掩的始终,阿珠狠狠的白了几眼。

“阿珠啊——”,两个人都签了字,合zuò

成了定局,大周也不那么客气的称呼啥子“小姐”了。

“我琢磨着,咱这次出镖,回程时空着车确实很浪费,那啥——你想法子安排安排吧!”

现打现的就要求股东行使权力分摊职责了呢!

“好!这事儿交给我。买卖货物的银两就算我的入股,银票我就先不给你了。”阿珠真心舍不得再消耗银票了,要知dào

银票被复制了她都不敢用,万一人家掌柜的记忆深刻,不承认凭空多出来的一模一样的两张银票呢?还不如换成银子,复制出来的银子可没人疑心啥……

大周很“happy”,对于是不是还能来一头撞晕在车辕下的野猪就不在意了,接下来的一段路程,这汉子跟个小学生一样,一本正经的跟着阿珠学习些先进的理念,比如统筹计划空余的镖车与趟子手的合理搭配。

同时,阿珠也对恒丰镖局的内务与外交有了个初步的了解,一大一小每路过一处繁华的城镇,都要专门到集市上和各大店铺去走一走看一看,思谋如何把押镖送镖跟经商做买卖联合的更亲密无缝。

冬日的雪花开始在马车前后飘洒的时候,距离李官镇已经只剩下了三百多里路,大家寻了间客栈住下,等待雪化了路平了才能再次启程。

这次怎么都能赶上二姐阿草春天的婚礼了,阿珠并不着急,蹲在房间里勾画行军帐篷的图样。

既然已经跟镖局合zuò

,那就得把趟子手们当成自己的手下来管理来照顾,像原来那种直接躺地上就睡的习惯,不安全也不利于健康,还是去掉的好。

按照蒙古包的式样设计,可以随时折叠,还能收缩自如,最好还轻便易携带……

阿珠投进设计图就是多半天儿,期间还进小世界打理了一下种植物,冒雪跑出去采购年货的大周他们就回来了。

出门在外就是这样,过年过节不一定在哪儿,好在这次出行有了个阿珠铺排,银子不但没少,还挣了一些,估摸到回程的时候更是能盆满钵满的,大周就没小气,逮着一间开门营业的布行,给每人都扯了一身布头儿,连带的棉絮针线,一股脑运了回来。

“我们也想直接买身成衣的,可是开门的店铺忒少,还没有棉衣的存货,那啥——阿珠你想法子吧——”。大周的脸忽然就红了,刚才扯布的时候一时冲动,还担心再晚了连布都扯不到了,可是这十几个人的棉衣裳,交给阿珠一个小丫头,妥当么?

剩下的都是大老爷儿们,抡枪动棒个个不含糊,可是这穿针引线的活计——没人能做的了啊!

阿珠看着眼前整整铺了一炕的布头棉絮,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反正咱们现在也都有旧棉衣穿,客栈里面配备的铁皮炉子也挺暖和的,这新衣裳嘛——不着急。”阿珠的脸也跟着红了。掩饰性的举了举手里的图纸:“你们扯的粗布布头多不多?不如——一块儿做几个帐篷?”

下雪,都闲的无聊,一帮爷儿们围着图纸上看下看左瞧右瞧,个个都有上手的意思。

“我看见有家铁器铺子还开着门,我去定做这些套管儿吧,说不定还能帮着抡抡大锤。”大周真是好样的,半点儿大老板的架子都没有,主动要求继xù

出门。

“记得打的越薄越好啊——”,阿珠嘱咐完出门的两个人,回头。打量剩下的趟子手的——手。

手指头手腕子都瞧了一遍。还装模作样的点着头:“嗯——很不错——”。

这是要把汉子们打造成女红高手的节奏啊!

手指头粗不会穿针?不要紧,姐会!姐给穿好——

缝的针脚儿大透风撒拉气?不要紧,没人嫌弃你——

阿珠感觉自己成为了世间手最巧的贤惠女子,分担了按图纸的尺寸剪裁成片的任务。还要负责指挥与指导汉子们飞针走线。把布片连在一起——

这一通忙碌延续到了天色黑透。浑身披满雪花走进客栈的大周和老牛,怀里抱着鼓鼓囊囊的两个大包裹。

本来还觉得寒冷又辛苦的,结果看到了一个个抱着布头掂着针线。脑袋凑在油灯下瞪成“斗鸡眼”的趟子手,登时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怀里的东西也“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自己帮忙动手打制的铁皮果然薄了些,弯成一个个圆筒圆棍儿状,足可以应付折叠的需yào



第一面世间最粗糙的粗布帐篷,诞生了。

斜插的铁皮管儿在四角固定,藏蓝色的帐篷就像一座饱经沧桑的小房子,大针脚有不少在龇牙咧嘴,但是,很结实,不会轻易损坏。

汉子们玩起支帐篷收帐篷的游戏来那可真叫上瘾,幸亏这家客栈就他们这一群房客,掌柜的一家态度友好的,就跟猛不丁天上掉了馅饼一样。

可不是掉馅饼?早先到了过年前后,开客栈的都得关门大吉,有时候可以歇息三四个月挣不到钱。

客栈的大厅里面人声鼎沸的,汉子们积极性分外高涨,表态说明儿后儿还得继xù

做帐篷,新棉衣不要了,棉絮留着做成身下铺着的被褥好了,那活儿容易,两面一缝就得。

果然,第二日,汉子们的手艺就见长,针脚儿尽可能往细密处走。

大周和老牛只得继xù

跑到铁匠铺子做义工,好在阿珠按照的前世的流水线工程设计,他们只需yào

按照固定的尺寸加工就行了。

而客栈里面,也不再是乱糟糟的飞针走线,更没出现时不时有人怪叫一声,因为被邻居的针给扎到了……

流水线工序,被阿珠引导成功。

每个汉子只负责缝起来固定的一条线路,缝完就传给下一个人,依次轮推下去,很快,就叠压起了厚厚的一摞多半成品。

手指头细些的做最后的收尾,给帐篷四角缝缀上支撑铁片,还有一个眼睛毒的做监工,负责验收最后的成果,并找出在哪一个环节出现的瑕疵,给予返工处置。

千万别小瞧男人的动手能力,只这一天的功夫,大周采购来的布料就用完了,包括给阿珠单另扯来的粉红花布,也做成了一面鲜艳温馨的小帐篷。

于是,悲催的大周,第三日还要继xù

采购布匹并兼职打铁工匠,他本来是极力主张见好就收到此为止的,够自家兄弟们偶尔使使不就得了?

可是阿珠轻飘飘甩出一句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做一些,倒卖出去,这东西新奇又实用,能卖个高价儿——”。

于是,大周顿时觉得打铁工匠的身份可爱无比,最起码比自己的总把头还来钱,“啊——恩恩——额——”,这厮几乎是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拽着老牛出门的。

于是,剩下的趟子手们更带劲儿了,恨不能肋下再生出一双手来,不就是做个针线嘛,多大点事儿啊?现在的工作可是由新东家当场结算双倍薪水的,阿珠解释说这属于“年节加班费”,必须翻番儿。

一个小姑娘,一个好主意,还外带养活了好几家关门大吉的布店,积存的难销的重颜色的粗布都被买空了,这个年,都过富足了呢!

铁匠一家都顾不上整治年货了,额的个娘唉,早知dào

就多囤一些铁石,现在可是把铁片子下脚料都拿出来溶了,直到大年三十,铁器铺子都没停火,熊熊燃烧的火苗在诉说着,主人家的荷包到底有多鼓——

可是亲,教导彪悍粗豪的汉子们拈起兰花指穿针引线,把一票武艺超群的镖师趟子手给改造成缝纫工和铁匠,真的合适么?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想做好裁缝的趟子手,就不是合格的打铁匠!(未完待续……)

PS:感谢奇迹一生123的打赏!

第一百八十五章 白胶树

原本呢,镖师趟子手出门在外,动弹不得的时候,要么憋在客栈里看护镖车,要么轮流到外面花天酒地红楼的干活儿,可是这一次明显气氛不同,一个个红着眼珠子做事儿,还干劲儿百倍。

就好像在毛驴额头前面吊一株青草,它就自己不停的一直走下去,更何况阿珠的工钱丰厚的人人脸上挂笑,按件计数付钱做的一丝不苟,你多做就多得,你跑出去玩玩也行啊,对不起,一文钱都没有……

谁还嫌弃银钱咬手啊?都是苦哈哈的穷孩子才做上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营生,能在十几二十几天内就挣出过去几个月才能划拉到的银子,谁舍得歇息?更别提到红楼去消费了!

还有啊,每天晚上睡觉儿前,躺在大通铺上,汉子们互相还要比一比谁挣得更多呢!

每天发钱,可真比每个月发薪水更激励人啊!

大周觉得,这是年关出门带手下最轻松的一次,没有一个到外面乱跑打架滋事的更用不到他这个小把头儿去收拾残局擦屁股,一水儿的五好青年怎么全集中到他的“恒丰镖局”了?

阿珠的脑袋瓜儿继xù

开动,既然大家都宁可不要过年的新衣,那这棉絮就可以另作他用,嘿嘿嘿,再设计出一款成年汉子尺寸的睡袋,正好跟帐篷搭配在一起使用。

没办法,谁让再精细些的活计,阿珠姑娘不会做呢!

大周又去骚扰布行了。这次主要寻找夏日里女人做衣服装饰的薄纱,可惜翻箱倒柜也没找到那种金贵东西,最后是买回来的两丈蚊帐布,也是透气透风的物什。

这样一来,睡袋就可以把整个脑袋也安全的存放进去,只在脸部换一层蚊帐布以供呼吸所用,特别是在冬日里的荒山野外,这东西就额外的人性化更受欢迎。

“阿珠你做这么多帐篷和睡袋,能卖得出去吗?”这是大周憋了好些天的忧虑,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原来阿珠便宜买货再倒手赚个差价。他也见识过的,可是第一次由自己加工的产品,真的能销售给别人?

“这得问你啊大周叔——”,阿珠乐了:“只要你努力。咱提前预付的双倍工钱非但能赚回来。大叔你再娶一房媳妇的花费都能挣。”

老牛万分不地道的“嘿嘿”闷笑起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一件恒丰镖局的糗事儿,就是少东家大周的媳妇,属于“河东狮吼”那一类型的。大凡大周有点儿“作风”方面的风吹草动,必然会引来狂追猛打,别说成亲十年都没往家里多领一个良家妇女,就算在风月场所有了蜘丝马迹,场所的名伶头牌的,那也保准儿被周夫人亲自抓破了脸抽爆了脑袋。

这是大周心中最不能被人触及的隐痛,只可惜越是不能触碰,趟子手们就越是四下里谈论的欢实,以至于都被阿珠了解到了,甚至还拿出来跟大周逗趣儿……

果然,大周那张脸更黑了,近来每天练习打铁,皮肤早就是标准的铁匠颜色。

“叔给你说正事呢!囤积这么多帐篷睡袋,谁要?”

其实哪里多了?阿珠还嫌忒少呢,这东西容易被仿制,最好的方法是同一时间投入市场,博取第一桶金。

“除了旅行的商人会用到,还有一个潜在的群体,就是各处的镖行的镖师们啊!大叔你想想,要是头一次你见到这东西,会不会马上想到在押镖的路上使用?会不会给趟子手们购买下来?”

这买卖虽然不会太长久,但是,做个一两年生意还是没问题的,阿珠已经有计划,成品完结一部分,先送李家商铺试销,再送边关李干将那里,请他联系其他边疆大吏订购帐篷等物。

还有一部分销售对象,就是镖局。

除了针对出镖的镖师趟子手,还有找上门来的客商,都说“穷家富路”,哪个会心疼这点钱财?一路之上睡的舒服是最重yào

的。

并且,陈氏方便面的销售也可以跟镖局挂钩,把镖局这个简简单单的甚至都有些单调的经营模式,跟货物的流通买卖相结合,直接就是“一本万利”的收成,连摆铺面的钱都省了。

“最好,能在帐篷外皮涂一层防水防火的漆料,那就更完美了……”,阿珠还在渴求利益最大化,或者说,是她倾向于打造完美的产品造福百姓。

万万没料到的是,总是不多话的老牛,倒有主意。

“我听客栈掌柜的说过,附近山上有一种树,砍破树皮流出的汁液,喝到嘴里会毒死人,万一掉在衣服上就能自动形成一层粘膜儿,怎么洗都洗不掉,用火烧都不熔化。”

那还等什么?早就被大雪给封在客栈里没出去透过风的阿珠立kè

来了精神。

“叫什么树?多不多?怎么存放那些汁液?”

这些问题还是找客栈老板好好咨询一下。

结果,问题来了,那山上白胶树倒是不少,汁液也随便取,有毒的东西还没人稀罕呢,可是,积雪未化,如何上山?摔死几个都算是轻的……

“这得等开了春儿,今儿就大年二十九了,再过两个月,准行。”掌柜的说得轻松又欢快,这要是一票人能在客栈里多住上两个月,没的说,一家人一年的花费全挣来了。

对于阿珠来说,大年二十九也好三十也罢,大年初一都没关系,想到啥就去做啥……

两条黄金蟒禁不得冻,可老在小世界里面憋着也怕出毛病不是?既然哥们儿姐们儿的没冬眠的打算,那就当看看雪景溜达一圈得了。

好说歹说还带上低三下四的求肯,黄金蟒夫妇才算勉强答yīng

出去看看,阿珠深更半夜的穿戴整齐,把自己包的跟个棉球儿似的,悄没声儿的往客栈外溜……

提前看好的地形,也不需yào

费劲儿搬开客栈的门栓,还要绕过大周安置好的放哨的趟子手,阿珠放出小黄,一人一蛇攀援过墙头,向着掌柜的所指的山峰的方向逶迤而去。

此地甚冷,小黄的蛇身子愈加的僵硬,阿珠心疼的又送回小黄,再接了小栗替换,如此三番,还是耗费了足足两个时辰才上到半山腰。

那啥子“白胶树”,也枯干的不成样子,要不是阿珠一匕首割过去,真的流出了汁液,还真不好确认这一树种。

小姑娘仁义,思谋一下下,就把小黄小栗都收进了小世界,自己孤零零站立在寒风凛冽的荒山上,脚下,积雪皑皑,每走一步,都是深深的陷阱一般……

这种情况下,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也能分辨得清四周的景色,因为白雪的反光太强了。

阿珠打量着白胶树的分布,左手右手不断地互相搓着取暖,然后,把左手心放在选中的树身上,默念:“收进去——”。

有的大概是年代太久远,存活的成了精儿,小世界收不进去,阿珠也不执着,继xù

踅摸相同的树种,直到收进去二十几棵的时候,才自己也跟了进去。

寒冷如影随形,都透进骨头缝儿里了,阿珠验视一遍白胶树的种植区域,才一头扎进母亲湖,正好,旧棉衣也脏了,一块儿洗洗,母亲湖不计较带不带棉絮的问题,等你上了岸,那肯定跟新衣裳一样蓬松温暖……

两条蟒蛇也被冻得不轻,赖在湖水中根本不肯睁眼,阿珠把自己收拾利落了,擦擦眼角留下一句:“那我自己爬下山去好了,别冻坏了你们。”

嘻嘻,就知dào

小黄不忍心,果然就挣了眼睛追上了阿珠,小栗也在后面甩了甩蛇身子……

回去,就快当的多了,冻死个人的夜里,野兽都蛰伏了。

不过,继xù

翻墙而过的时候,阿珠看到客栈大厅的灯光闪了几闪,大周的咳嗽声也响了几下。

管他呢!这天儿真冷!小黄直接从窗户爬进二楼的卧室,然后主动蹭了阿珠的左手心,自管自钻进小世界泡澡了。

客房里面的火炉真的很不给力,阿珠打了几个大喷嚏,也只好灰溜溜也缩进小世界。

好在,幸亏这几个大喷嚏,让随后上楼查看情况的大周放下了心,这证明小丫头没大事儿,受了风寒的话,明日里抓几副汤药……

只不过,阿珠这一觉儿可是好睡,跟原来躲在马车厢里一样,一直到吃中午饭了,都没啥动静。

丫躺在母亲湖中睡的天昏地暗,飘到了绛色草下都不知dào

,温暖的湖水荡涤去身上的寒气,只留下舒适与轻松,传遍四肢百骸。

老牛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后来又换了大周,焦急万分,正准bèi

伸脚把房门踹开得了。

一只白亮亮金灿灿的蟒蛇脑袋,从费力推开的门缝隙处若隐若现,红色的蛇信子,骤然前伸,差点儿没舔到了大周的眼珠子。

“啊——娘哎——”,大周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冷汗涔涔,貌似——这条蟒蛇,就是那夜里遇到山贼时帮着杀人的那个蛇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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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说:天降大任必先苦心志。

晏锦哀呼,在这个勾心斗角的深宅,她只想护住父母。

苦心志……还是睡觉吧。

于是,她成了一个消极怠工的重生女。

至于大任……

他说:你行你上,不行我再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突来神笔

“蛇——蛇祖宗啊,阿珠小姐——没事儿吧?我就是担心——过来看看——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大周可不敢再往里面闯,拉着老牛下楼,差点儿没从楼梯上掉下去。

“这娃儿,养啥宠物不好,干嘛非得养蟒蛇?怪吓人的!”惊魂未定的大周,捋着胸口抱怨:“老牛你看到了吗?蛇信子伸出来得有一丈长。”

可是蟒蛇不需yào

冬眠吗?为什么在大雪冰封的时间还能看到它们的影子?

“那就只能给阿珠留着饭菜了,免得她醒来了再饿坏——”。老牛是个省事的人,从来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追寻什么内幕,也正是这个原因,让他跟小丫头始终相处的很融洽。

这一觉儿真的睡的漫长,直到客栈里面又摆上了晚饭,阿珠才迷迷糊糊的现身。

最近小黄可又长本事了,在小世界出入自如似的,刚刚竟然发xiàn

这厮在客房里冻得盘成一团打哆嗦。

“呵呵,你只会出来却进不去?”阿珠赶紧伸手,把苦孩子送进温暖的国度。

想想也是,小黄担心外面有人打扰主人,于是自己蹭蹭主人的手心就溜出去了,再想进来,可没有现成的手心给它蹭……

外边还是挺寒冷的,因为始终没开门,房间里的火炉也没人打理,早就灭的挺挺的。

阿珠裹着厚衣裳往下跑,大周跟老牛还在安排趟子手们收拾零碎物品:“明儿都歇一天。爱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爱咋玩去就咋玩去,过年了——”。

而今夜,就是除夕夜了呢!外面零零落落的鞭炮声不绝于耳,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不少的烟火气儿。

而且,大周率先摸出了一个红包丢给阿珠:“懒丫头,还以为你得一直睡到明儿新年呢!要真那样,就省了我一个红包。”

嘻嘻,阿珠乐了,睡醒了起来就有红包拿。很幸福呢!

老牛的也有。趟子手们也早商议过了,红包儿都是一样的,十个铜板,只图个喜庆。

“那——那我请大家吃水果!”

阿珠感动的眼泪汪汪的。古往今来。谁见过员工给老板封红包的?这里面都是满满的情意啊!

老牛的声音温和和的追在她身后:“阿珠。上次你在那啥镇子上买到的桔子就挺好,别藏私,全拿出来——”。

这是提醒她别太冲动拿出更加逆天的物件来。也是代替她跟大家伙儿解释桔子的来历吧?

阿珠答yīng

着,果真兜了一大包袱的鲜亮亮的桔子下楼,连同掌柜一家都送了一些,这顿年夜饭,就吃得更有滋味儿。

每人还额外添了一碗酒,押镖的人时时刻刻都得谨慎,平常是不允许畅饮的,现在也只能意思意思,但是大家都很满yì

,尤其是摸摸各自怀里鼓鼓囊囊的银两,更觉得这个年过的舒坦。

“等到把阿珠送到李官镇,咱们也到了回程的时候,我这一路挣了不少,回了家,就给家里翻盖一下房子——”。

“桂花等了我两年,这次她爹讨要的聘礼就够了,下半年,都去我那儿喝喜酒去!”

“我们回程的时候,也能抽空儿再做上一些帐篷睡袋,大周你跟阿珠小姐只管找销路,我们边赶路边做活儿,每天夜里点了灯都能再做一点儿。”

……

貌似过去,大家伙凑到一块喝酒,聊得可都是红楼里面的头牌啥模样,或者是到哪里去接着喝几壶。

大周做了总结陈词:“弟兄们,老牛大叔,阿珠,原来咱们镖局不知dào

还能挣双份钱这回事儿,现在知dào

啦,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放心吧!”

放心——

睡饱了的阿珠,头一次跟大家伙儿守岁收了多半宿儿,直到鞭炮声散尽,才再次打起了哈欠儿。

小世界里面的白胶树还没试验过呢,拿起来两面加工完毕的帐篷去试一试效果。

好奇心泛滥的大周,坚持把阿珠送上客房,再次凑上前低低的问道:“阿珠,你养的宠物——大蛇,怎么不见了?”

难为他憋了这么长时间都没问过,阿珠眨巴着眼睛回问:“你见过黄金蟒?什么时候?我都好久没有见它们了……”。

那或许是自己眼花了?大周立kè

没有底气了。

不过,合zuò

者有这么两只保镖存zài

,需yào

的时候就能现身搭把手,总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好事儿。

大周觉得自己确实魔怔了,打了个盹儿,还梦到了两条大蛇,凶神恶煞似的抡尾巴把他卷起来……

其实不在家中这年就过的没意义,初二一早,趟子手们就要求开工了,活儿又不累,在屋里暖暖和和就能完成,老躺着睡大觉儿怎么成?

阿珠已经试验好了白胶树的功效,喊老牛陪着转了一遭儿,就不知dào

从何处收来了两大桶的白胶,交给大家,再嘱咐一下注意事项,要求包了头脸和双手操作涂抹工序。

再到晾干,果然防水的效果奇好,把帐篷搁置在水洼儿上面,都浸不透一滴水进去。

防火的性能稍差一些,用炭火烧的时间长了,布料会慢慢儿的蜷缩起来,发焦发黑还有一股子刺鼻的糊臭味,但是,值得庆幸,这物件绝对不会点出明火来,更不可能熊熊燃烧……

“就这样已经很好了!出门在外的人,要是都把帐篷烧糊烧臭了还不苏醒,那早被人砍了头见了阎王爷!”大周很满yì

效果。

老牛也欢喜无限的赞叹:“最关键是防水,遇到阴雨或者落雪的天气,也能睡个好觉儿。再往睡袋里那么一钻,身下身上处处暖和,可真是太享shòu

了——”。

再等阿珠把深思熟虑过的帐篷价钱那么一公布,立kè

,一票人全都大惊小叫起来:“天啊——娘额——真的能卖出这个价格来?”

怎么不能?经过了白胶的再加工之后,黑不溜秋的帐篷身价可就能涨百倍了。

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据说只有此地才盛产这种白胶树,那以后怎么保证原材料的源源不绝?

不再担心帐篷的创意被随随便便仿制的阿珠,小手一挥:“就在此地建一座加工作坊,最好。把生长这种白胶树的荒山都买下来。咱们直接聘用此地的百姓做帐篷加工,销售跟运输路线把这里加进去就行了。”

有钱的人就是牛气,七八岁的小丫头说买几座荒山跟吃块儿糖似的简单。

大周深深的低下了头,他觉得。自己作为恒丰镖局的总把头儿。作为一个三十好几的汉子。忒怂了,忒没出息了。

老牛也说,买山头不是容易的。尤其是一个没啥势力影响的外乡人,恐怕你掂着银票都没地儿去买。

踌躇满志的阿珠可不管这些,既然定好了目标,那就全速开进,遇到啥困难就解决啥困难罢了,思前想后的人,大多做不成事儿。

这思想可真跟前世的阿珠大相径庭。

果然,阻力不小,县衙还没正式开工呢,找个能做主的人都找不到。

阿珠只好找上了李家店铺,好说歹说算是走上正轨了,县令大人给李老将军一个面子,也没敢真的就把几座荒山全卖掉,契约上写的是可以使用二十年,二十年后照样收回朝廷。

至于为何李家买山,签字画押摁手印的反而是个姓陈的小丫头,县令窃以为这是李家所使的障眼法儿罢了,毕竟,做官的人,任何时候都不能露富不是?

还要置办加工作坊,这事儿属于突来神笔,不在早先的计划,可是阿珠小姐什么时候按照计划做过事儿?跟着她,你就大胆享shòu

各种刺激各种快活好了。

大周再次羞愧了,因为小丫头往外掏钱不眨巴眼睛,二十年租赁五座山头,交到县衙去八千两银子,人家只带着个老牛就办妥了。

现在,没找到合适的作坊安置地,人家小手又一挥,直接在荒山脚下找了个向阳又避风的地儿,做了决定:“自己盖!”

大年过去了,小姐你还得回李官镇参加姐姐的婚礼,目前还是冻得邦邦硬的土地,怎么盖作坊?

其实小丫头也心急如焚,这几天贴出了十几张招聘启事,包括盖房子的工匠和作坊干活儿的雇工,尤其是,必须提前招聘一个可靠的稳妥的能干的作坊头儿,可是尽早熟知自己的职责和使命。

大雪早在一天天消融不见,官道上也已经有蠢蠢欲动的马车在尝试远行了,阿珠还没把所有的事情都安置好,凭空经营一座作坊,毕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可靠的人手——稳妥的人手——怎么就那么难?”

别的问题都好解决,就卡在这一处。

终于,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来:“阿珠啊,要不然你就把作坊交给我,冻土一化就开工兴建,巡山警戒和雇工的培训也我来担着……”。

是老牛,经常不言不语啥都明白,也早把做帐篷做睡袋一套程序都摸索清楚了的利落人。

阿珠大喜:“牛大爷你有啥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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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说:天降大任必先苦心志。

晏锦哀呼,在这个勾心斗角的深宅,她只想护住父母。

苦心志……还是睡觉吧。

于是,她成了一个消极怠工的重生女。

至于大任……

他说:你行你上,不行我再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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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相见不相识

“我老了,以后再到处跑气力上不济了,不如跟着你盯着作坊买卖,工钱你不会亏待我,我放心。就是——得把我老伴儿跟孙子给送过来,我估摸着,接过你这一摊子,是没时间回家打招呼的啦!”

老牛说得轻松,他曾有一个儿子,也跟着他做趟子手,结果押镖的时候出了意wài

,儿媳妇年轻收不住,很快改了嫁,丢下一个年幼的孙子,长期由老伴儿自己照看。

如果真的能够安定下来,一家三口稳稳妥妥的过日子,那确实也挺好的。

一块儿旅行了这么长时间,还共同经过生死患难,彼此熟悉又了解,最重yào

是还互相信任,那就完全可以合zuò



阿珠一桩心思去掉,分外轻松。

接下来就是对后续事宜的安排部署,两天时间,能嘱咐的都嘱咐了,大周和趟子手们套了马车,再护送阿珠最后一程。

“老牛的家眷都交给我,现在就安排人送信回去。”大周是个很良好的合zuò

伙伴,觉得阿珠年幼,事事儿都想替她料理周全。

“好。”阿珠完全一副不再操心的样子,该签的契约都签过了,该提前布置的也都布置过了,剩下的,到底能不能继xù

友好的合zuò

下去,要看行动。

如今,她已经铺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网络,可以辐射到诸葛王朝的四面八方,只是,这网络上分布的还大都是新手,无论是从彼此的沟通互助方面。还是在买卖的创新与守成上,都嫩的很,需yào

慢慢儿的磨合与探索。

春光乍暖,眼见得一路上行人渐渐多起来,李官镇,终于到了。

说不激动都是假的,远方的游子,近乡总是情怯。

似乎,离开家门已经足足四个——不——五个年头,满脑袋的清水挂面短头发。已经可以轻轻松松挽出个双丫髻。脖颈处的短毛毛儿也能齐刷刷的梳拢上去,再不需yào

挽娘费尽心思的编些小辫子……

正月十六的生日早过了,小丫头掰了掰手指头,这具小身板儿。应该长成了一个九周岁、十虚岁的“大姑娘”了。好快哦!

吟诵一句“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是不合时宜的,阿珠憋了一肚子的感慨,化成了两眼眶情深似海。

大周挺客气。还给陈家大小买了礼物,作为一个有计划永久合zuò

的生意对象,或者说还有感激当初的救命之恩的因素,总之那礼物够丰厚的。

李官镇比几年前更见繁华,大街上褪去了厚重的冬衣,更换了鲜艳的春装的年轻人不少,陈家铺子刚刚过去一波午饭的高*潮期,屋里散发出一种熟悉的蒸肉的香味儿,两个小伙计在收拾桌案,一个中年汉子坐在柜台的位置,跟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儿在面对面小酌……

小伙计看到大周一行人进门,赶紧迎上前,白布巾子往肩膀上一搭,笑嘻嘻的弯腰施礼:“是远道儿的客官吧?快请里面坐。”

另一个去外面招呼马车:“客官跟我来,这边是专门饮马喂马的院子——”。

一道清脆脆的笑声响起,顷刻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咯咯——陈掌柜,这还做着买卖呢,怎么就有闲工夫喝起酒来了?”

掌柜的那张脸不那么黑了,又被酒水滋润的泛着红,这会儿觉得眼睛朦朦胧胧的,似乎看不清对面的小姑娘是谁。

“谁家的丫头——你是?隔壁老王——那闺女老实,不爱说话……”,掌柜的揉揉眼,万分觉得这孩子眼熟,那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熟得很嘛!

小姑娘的眼睛里面也都是氤氲的水汽,再凑前几步,歪着头问道:“我姓陈,您不认识?”

“哎呀——还是一个姓的呢!是陈家庄的族人?闺女你爹娘呢?”掌柜的笑了,起身探头往外看,没有熟人,就一个彪悍汉子跟在小姑娘身后,怀里抱着什么东西闷着头笑。

对面喝酒的白胡子老头也扭转了身儿,把阿珠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确认,自己也不认识。

可是小姑娘撇撇嘴又对着他开炮了:“吴爷爷,你要是喝的醉醺醺的,给病人把脉,那还能把的准吗?”

把脉?能认识吴老神医,那就不是陈家庄的亲戚,只有可能是镇子上的老住户……

掌柜的越发摸不着头脑,又觉得这小姑娘分外可爱,一见就觉得亲近。

吴老爷子也被绕晕了,捋着白胡子摇头:“老喽老喽,这脑子——记不住人模样了,我就这么看着啊,这娃儿就跟当初的小阿珠一般伶俐——”。

掌柜的一听就恼了,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的一墩,咬牙道:“别提那丫头!一疯跑出去就不知dào

回家,难不成外面还有一个亲爹亲娘?”

阿珠肩膀塌下去,瘪着嘴,站在原地,眼泪汪汪不说话了。

这事儿说起来,确实——有点理屈。

耸着肩膀头偷笑的大周,在小伙计的带领下坐下了,还挥着胳膊安排:“我们有十几个人呢,尽管拣硬实的菜上,听说咱家的红烧肉最好吃,那先来十碗——”。

后面,把马匹和马车都料理好了的趟子手们也陆续进屋,看到小姑娘眼泪汪汪的站在那儿不说话,还挺纳闷儿的。

可是大周摆手又挤眼睛,那就只好都闷在肚子里。

通向后院的木门打开,一个同样梳着双丫髻的姑娘走进来,嗬,十二三岁的模样,唇红齿白再搭配上一双水汪汪大眼睛,身材也出挑儿,风摆杨柳似的……

“爹,灶房那边的红烧肉不够十碗了,问问客人能不能等,现做也行——”。

已经再次闷头喝了一杯酒的掌柜,笑得一朵花似的:“阿穗辛苦些,再做也来得及,客官们远道而来,人马都得歇歇——”。

大周笑得嗓子眼儿发干,粗声粗气的跟着回答:“正是正是,我们是护送小丫头回家找爹娘的,爹娘没认回去,我们也走不得,再多做些红烧肉,弟兄们都打打牙祭。”

热心肠的掌柜再次打量一下神经兮兮站在柜台后面愣神儿的小丫头,止不住心疼:“小姑娘,你爹娘叫啥名儿?今年几岁啦?啥时候离开家的?莫哭莫哭,叔帮你找——”。

原本只问了一句话就重新关门离开的阿穗,闻言又回身,抓住了门把手儿。

可是两个小炮弹一般的身影飞跑过来:“三姐姐三姐姐,我们要玩溜溜球儿,二姐姐不肯教——”。

“虎头,豹子,慢慢儿跑!别摔了!”阿穗放下了刚才的心思,满面笑容的伸臂拦住了两个弟弟。

“三姐姐教我们玩溜溜球儿——”,两个小人儿一手一个精致的玩具,原本早就被大家遗忘了的溜溜球儿,自从被景逸当做聘礼之一送了来,这俩小子就动心思想玩了,奈何刚刚才得了机会讨到了手,结果二姐姐忙着归拢嫁妆,没空儿搭理他们。

阿穗脸红了,眼睛里面闪过一些回忆的片段,摇着头道:“三姐姐不会这个——只有——你二姐姐跟——四姐姐”。

小孩子才没空儿跟不会这项本事的人继xù

缠磨呢,虎头打前儿,豹子断后,二人扒拉出了三姐姐的怀抱,又往店铺里面钻。

“哐当——”,木门再次打开,带起的风吹动柜台前小姑娘的裙裾。

“爹——你教我们玩溜溜球儿——二姐姐说忙,三姐姐不会——”。两枚小炮弹投射进柜台后掌柜的身边。

可是,当爹也就只是一个程序而已,并不见得无所不能无所不会。

掌柜的摸摸儿子们的脑袋,指指白胡子老头。

“吴爷爷好!”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子一起鞠躬问好的神态很可爱,逗得老爷子满脸笑开了花儿:“有方有矩啊,前儿个吴爷爷教的那几个‘汤头歌’还记得不?”

尽管俩孩子的手已经把溜溜球儿举过了头顶,一门心思请老爹做演示,但是,听得吴老爷子的询问,还是收了心,一本正经的给背诵了一遍。

“……麻黄汤中用桂枝杏仁甘草四般施

发热恶寒头项痛伤寒服此汗淋漓

桂枝汤治太阳风芍药甘草姜枣同

桂麻相合名各半太阳如疟此为功

大青龙汤桂麻黄杏草石膏姜枣藏

太阳无汗兼烦躁风寒两解此为良

小龙青汤治水气喘咳呕哕渴利慰

姜桂麻黄芍药甘细辛半夏兼五味

葛根汤内麻黄襄二味加入桂枝汤

轻可去实因无汗有汗加葛无麻黄……”

背诵的都是解决一些常见病的“汤头”,但是,对于六七岁的小孩子而言,这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莫非,爹娘是想让两个弟弟从事医疗事业?吴老爷子收了两个关门弟子?

阿珠千算万算,可从来没考lǜ

过有这种可能。

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小姑娘蹲在了两个双胞胎的中间,摊开了手心,笑盈盈的说道:“我会玩溜溜球儿,我教你们——”。

“真的?”虎头跳起来欢呼:“我二姐姐玩的可好kàn

啦,二姐夫也会,你有他们玩得好吗?”

玩得好倒不一定,但是姐敢保证,她们会玩的那些本事,都是从姐这里批发过去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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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玩砸了

见到两个活泼可爱的亲弟弟,阿珠一颗心都热乎乎的,完全忘记了刚刚的尴尬,抓住被虎头放在手心的溜溜球儿就耍起来……

到底也是很多年没练习的本事儿,初初还有些生疏,溜溜球儿不听话,总是半路上垂落下去。

但是很快,阿珠的身子已经站回铺面正中,伴随着溜溜球的上下左右转动,自己也沉浸在游戏的快乐之中……

“姐姐你好棒啊!比二姐姐二姐夫玩的还好kàn

!”

虎头跟豹子一个劲儿的欢呼,围着阿珠和溜溜球儿拍手,大周他们也给看愣了,一个木头蛋蛋而已,怎么就玩出这么多花样来了?

只有掌柜的揉眼睛,再揉眼睛,然后见了鬼似的猛一下站起来往后院跑……

阿珠如今明显有“话唠儿”的倾向,常年跟着趟子手们跑,身板儿又灵活,现在正往后弯腰呈八十度斜角儿,一边任由溜溜球儿在伸展的双臂间来回滚动,一边满口胡诌。

“虎头,豹子,看到没?你二姐姐二姐夫可绝对不会这个动作,因为开山鼻祖没功夫教他们——,还有,这东西得靠悟性,阿草学学嘛,还算有点天分儿,我记得,景逸那小子练一个‘休眠’就整整半年的功夫,笨的都翻不过身儿来……”。

她说的痛快,没留神大开的木门后面又涌出几个人影,实在是——趟子手们不甘心坐在一边儿傻看,非要围过来阻挡着咱的视线。

更何况目前姐维持的是弯腰倒立的形象。眼珠子就算看向那个方向,也只能看到一群绣花鞋好吧?

噹噹噹噹——搅局的来了!

“景逸确实没你有天分儿,你能耐,翻个身给我瞧瞧?”

一双绣着梅花的布鞋子,停在阿珠身后,那声音——好耳熟啊!

原本顺着阿珠的前胸往左臂滚动的溜溜球儿,忽然失去了平衡,茫然改了方向,“咚——”,掉在了地上。又“砰砰砰”震动了几下……

“对啊。阿草,叫这妹子给咱们翻个身儿——”,后面还有男人的声音?

天杀的景逸也在自家赖着?阿珠很想马上站直立了,可惜。耍宝的时间有点长。脖子啊腰啊都木木的使不上劲儿了。勉强在原地挪动了几下,脑袋看到的景色还是半倒立状。

脑袋转不过来没关系,嘴巴上咱不能吃亏不是?

阿珠嘴巴一张就奔着景逸无情抨击过去:“你还没做成上门女婿呢吧?虽说婚期将近。也不兴成日泡在未婚妻家里的吧?还讲不讲规矩了?嗯?”

最后一个“嗯”字,终于把上半身给矫正过来,阿珠一手揉着脖子,正要连同身子都扭过去,面对竟敢嘲讽她的“二姐夫”……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她看清楚“二姐”跟“二姐夫”的模样变化了没有,一只手已经迅速出击,揪住了她辛辛苦苦才梳就的双丫髻之一。

二姑娘阿草横眉冷目气势汹汹,揪着阿珠的脑袋就往后院提溜儿,她已经长大啦,不肯当着外人面狠狠教xùn

这个胆大包天的妹妹,还给阿珠留着脸面呢!

但是这怎么行?大周等一票镖师可不干了,虽然早先就说这里就是阿珠小姐的家,那也不能随便提溜儿走不是?

吃喝玩了一路,大家伙那感情多深厚啊——

最莽撞那个趟子手,“嘡啷啷——”拽出了腰中一把宝刀,对阿草一指:“放下我们阿珠小姐!”

还阿珠小姐?

景逸出于本能护在未婚妻身前,一时之间瞠目结舌不知dào

该说啥好,跟在后面的阿穗帮着阿草也拽了阿珠的一只胳膊,根本不理会那莽撞汉子的威吓。

“嘿嘿——”,阿珠整张脸奇形怪状的挤出一抹笑:“大聪哥别着急——我没事儿——都是自家人——自家人——”。

是自家人不假,就连吴老爷子现在也看出来蹊跷了,扒拉着趟子手们往里面挤:“我看看——阿珠那臭丫头真回来啦?”

“臭啥臭啊?吴爷爷你今儿喝酒喝多了,还吃了那么多肥猪肉,看回了医馆怎么挨训!”阿珠被两个姐姐拉扯着往后院倒退着走,还没忘跟吴老爷子逗上几句。

两个双胞胎傻乎乎的也跟着往后院走,每人抱着个溜溜球儿转悠眼珠子,可怜的娃儿,早忘记了家里还有这么一个不可忽视的成员……

大周摆手让趟子手们都回到桌子边就坐,两个傻掉了的伙计只顾得上看热闹,忘记给这群祖宗上菜了。

好在都还不算饿,大周笑得贼溜溜儿的,压低了声音道:“等一会儿,肯定得给咱们加小灶好好吃一顿——”。

这道理不假,大老远儿的把你家闺女给护送回来了,掌柜的说啥都得表示表示,大家伙摩拳擦掌准bèi

着享shòu

待会儿的美餐,哪儿知dào

此刻,后院已经全乱了套啦!

迎接远行归来的小姑娘的不是热情的拥bào

,也不是嘘寒问暖香茶美食,最前面跳着脚的妇人,手里挥舞的是——扫帚疙瘩吧?

“小没良心的!你还知dào

回来啊?你是翅膀硬了,丢下你老子娘就往外跑——”。

妇人身后还有个老妇人跟老爷子,头发也都白花花的了,劲儿倒还挺足,一人一个摁着正欲施暴的妇人的胳膊,还妄想抢夺过去那枚杀伤力极大的常用武器……

“孩子娘你闹啥闹啊?平日里想孩子想的猫抓狗挠似的,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还想给打出去啊?”

陈大川终于敢确认那个被俩姐姐揪的头发披散着的小丫头是他亲闺女了,于是板起脸训斥媳妇,再挂了笑面对阿珠,身板儿弯下来,小心翼翼的:“你是阿珠,对吧?”

咱要不是你家闺女,能这么被你俩大闺女给祸祸成这副狼狈样?多影响形象啊!

可是,阿珠说不出这些俏皮话来,看到这样小心翼翼的亲爹陈大川,再看看王氏满脸泪光还在坚持高举着扫帚疙瘩的英勇就义的姿势,还有王家姥娘姥爷拼命要拦护着不让王氏发飙的虎实劲儿……

“爹——娘——姥爷姥娘——姐姐——”,阿珠挨个的叫着,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往外掉:“我回来了——”。

王氏手里的扫帚疙瘩,“啪——”一声掉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指着小闺女控诉:“你——你个小没良心的!你还知dào

回来啊!”

“哇——哇——”,两道震耳欲聋的哭声响起,请注意,这不是刚刚介shào

过的几个人发出的,而是被忽略了的两个双胞胎。

这到底是在干嘛啊?一家人又是哭又是闹的,母亲还蹦高儿抡扫帚疙瘩,你们要吓坏小孩子啦!

一场久别重逢的轻喜剧,硬生生给折腾成了狗血剧情。

陈大川回过味儿来也恨得牙痒痒,看着闺女又不舍得揍两巴掌,只能在虚空中拍打一下,训斥道:“回来了还兴妖蛾子,你不会好好说你是阿珠回家了?骗你爹你觉得好玩啊?”

得,今儿肯定就是一标准的被批斗对象,阿珠被姥娘跟母亲摁着肩膀头验看着,赶紧收了眼泪安排:“爹,外面那些人是护送我回来的镖师,还跟我合伙儿做了买卖,你照应一下——”。

把舍不得离开小闺女,眼珠子老是粘在闺女身上的亲爹撵走,还有两个意犹未尽恨不得再拧她两下的姐姐呢,这事儿好办!

“二姐姐三姐姐,我这一路可给你们捎来了不少好东西,胭脂水粉首饰衣料,还有给姥娘姥爷咱爹娘的礼物,你俩指挥着搬进家里来吧?东西金贵,别碰坏喽!”

可是,又两声“哇——哇——”响起,仰着脸干打雷不下雨的双胞胎,对这个总是说话间忘掉自己存zài

的姐姐表示深深的不满。

瞧瞧吧,自己只不过离开了几年,当初那么冰雪聪明的弟弟们就变成了两只爱哭鬼。比当初的欢儿少爷还严重,他那时候是独唱,现在这俩是和声!

阿珠深深的觉得,这个家太需yào

自己来规整一下了,刚刚姐姐们那动作多粗鲁啊,现在自己脑袋上还就剩一个瓜蛋子似的丫髻呢,哪有见面扯人家头发的待嫁女?

“不许哭!”自以为需yào

她来拯救世界的阿珠,自己眼睛还红肿的很呢,就开始实施当姐姐的权力:“你们是男孩子,长大了要支撑门户的,怎么可以动不动就掉眼泪抹鼻子?没出息!”

姐姐你现在有些空前膨胀了啊——

豹子跟虎头被训了,还挺不习惯的,一时之间忘记了接着嚎下去,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保持原型。

可是王家姥娘不乐意了,立kè

放开了刚刚还亲热热拢着阿珠的手,替外孙子扳回局面:“阿珠你刚回来,怎么能训弟弟?我们虎头跟豹子多乖啊,来来来,到姥娘这儿来,姥娘带你们去搬礼物,虎头跟豹子乖孙孙,相中啥咱就要啥……”。

这是神马情况?阿珠瞠目结舌。

可是一切仿佛都很正常,王家老爷子跟着老伴儿一人一个抱起外孙子——怎么也得有三四十斤重的外孙子,跟着阿草阿穗出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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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阿珠被砸

刚刚在外面背诵“汤头歌”的,确实是这两枚“小同学”吗?

“娘,我没忘弟弟的礼物,就是——总不习惯说——”,阿珠看着王氏依旧泪汪汪的眼睛,解释。

王氏叹口气,摆摆手,从床头橱柜上拿起一把梳子,给阿珠梳拢头发:“你姥娘姥爷年纪大了,越发宠着他俩,你别放在心上。”

看起来,两位老人真没少帮忙带外孙子,都给王秀娥带出阴影来了,一提起就是唉声叹气。

外面“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男娃子尖利的哭声掺杂着阿草愤nù

的呵斥声,还有两个老人不满yì

的嘟念……

却原来,是那堆礼物惹的祸,阿草阿穗把容易损坏的首饰钗环之类的收了起来,只把剩下的东西给俩弟弟看,这就惹了马蜂窝。

虎头跟豹子一块儿从娘胎里爬出来的,要哭那就同时哭,要叫那就同时叫,怎么容许新鲜东西不先经过自己的手?

可偏偏这次俩姐姐吃了熊心豹子胆,非得跟弟弟过不去,坚持不把首饰给俩小屁孩儿玩……

俩娃哭的撕心裂肺,俩老人越发上蹿下跳的指责阿草阿穗:“瞧瞧,有你们这么做姐姐的么?把我乖孙儿一天得惹哭三回,什么金贵东西不能给虎头豹子玩玩儿?玩完了再给你们能耽误了啥?”

阿草不敢跟老人家争辩,但是也绝不肯妥协,跟阿穗共同护卫着一个木匣子。坚持着往王氏的房间来。

还有一个傻呵呵站在外面插不上手的景逸呢,身为“未来女婿”,更不敢说三道四,直到阿草眼珠子一瞪,喊了一声:“呆子!把剩下的东西一并搬了来!”

曾经牛气哄哄的景逸少爷,这会儿完全就是一副奴才相,得了命令,立kè

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蹬蹬蹬”走起路搬起东西来有力量的很呢。

阿珠嘴里的问句还没问完:“娘,虎头跟豹子——每天都这样?”

王氏又叹一口气。分辨说:“也不是——这俩孩子聪明。认个字背个东西啥的都不费劲儿,就只是——越爱越爱哭些,不对心思了才闹一场。”

能认字能背东西,可以算是优点。但是男孩子爱哭爱闹忒任性。会湮没他们所有的优点的。

两个冲破了重重险阻的姑娘。终于冲进了屋内,刚刚把首饰匣往桌案里侧推了推,身后的追兵就到了。

“臭阿草臭阿穗。抢我们的东西!”

虎头那张嘴真利落,身子在王姥爷的怀里扭动着,小手指着两个姐姐的方向。

豹子也不赖,搂着王姥娘的脖子嘚瑟:“娘——快打阿草阿穗,她俩欺负豹子——”。

王氏的脑袋早大了,满心里都是想息事宁人,于是习惯性的双手往阿穗脖颈后一合,“啪啪啪——”,模仿出打人的声音。

还有二闺女呢,照样,用身子挡着小孩子的视线,做出双手拍打的样子与声响,嘴里还不省事儿:“再叫你们欺负弟弟!娘打!再打!”

两个其实还算不上狼心狗肺丧心病狂的小娃子,登时高兴起来,母亲已经惩罚过作恶的姐姐们了,那就可以饶恕一下下……

俩姑娘早先揪妹妹头发的劲头儿可不敢使出来,两位老人还虎视眈眈的瞪着她俩呢,只能耷拉下眼皮任凭宰割。

连解释一下都懒得,可见的平时这样的场景很常见。

这时候景逸也搬来了一趟东西,堆放在一个宽大的藤编茶几上,然后又出去继xù

做劳工。

可惜,俩男娃儿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首饰匣上,王氏用双手按着,努力劝导:“虎头豹子只看看,不能用手拿,好不好?”

当然不好!两个双胞胎立kè

在姥爷姥娘的怀里扭成了麻花,控诉:“娘坏!姥打娘——”!

阿珠再次瞠目结舌,开眼界了。

只见王家姥娘立kè

响应了外孙子的号召,先把怀里的豹子往桌案上一放,一双手就跟刚刚王氏的动作一样,也那么虚情假意的来了“啪啪啪——”三下。

敢情儿,这是遗传?

被“打”了的王氏,现在也跟俩闺女一般无二了,耷拉着眼皮不说话了。

被放在桌案上的豹子,看到母亲也被“打”老实了,即刻双臂前伸,要去抢过那只精美的首饰匣子。

还有一个被你们忽视了的主角,没出场呢!

早就气的两侧肋条骨都发疼的阿珠,单手一划拉,就把首饰匣子放在了身后。

姐,你摊上事儿啦,你摊上大事儿啦!

豹子跟阿珠还不算熟悉,没当场跟阿珠发飙,但是,一扭头对着王家姥娘可就瘪了嘴巴,上下嘴唇包饺子似的,蠕动……

这是在酝酿风暴呢。

阿珠根本不搭理他,“啪嗒”打开了首饰匣子,都是她一路上搜罗来的漂亮首饰,其中一套黄灿灿的金饰最完整,从头钗到手镯耳坠儿一样不缺,且是同一种花样,中心都是很别致的圆柿子与如意图案,满满都是“事事如意”的祝福。

“这是给二姐姐的专属新婚贺礼,其它的阿穗给大家伙儿分,别忘了大姐姐的一份儿。”

刚才还蔫啦吧唧的阿草立kè

满血复活,上前抱了阿珠就往上举,口中唠叨:“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姑且饶你这一次,再不许偷跑了!”

就是就是,赶紧把那一茬儿给忘干净吧。

阿穗也是眉开眼笑,这首饰匣子抱怀里沉着呢,里面的漂亮首饰还不少,光是初初一看,脑袋上的钗环就并排着七八根,肯定够分。

“姥娘,娘,二姐姐,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叫大姐回来——”。

三姑娘喜眉喜眼的往外跑,阿兰自从生下第一个孩子,小夫妻俩儿就征得了长辈的同意,商量着搬到了镇子里面,就是为的距离娘家近些。

据说大姐阿兰现在再次身怀六甲,平日里陈家铺面负责给她送饭食,身边还雇了一个婆子帮衬着看护大的,大姐夫三头跑,自家的纸作坊,家,和陈家的方便面作坊。

牛皮纸技术还在持续改进之中,如今的方便面保质期更长些,送到边关后还能继xù

搁置一个月再吃。

阿珠的思路刚刚飘到大姐大姐夫一家子身上,只觉得眼前一道黑线,额头一疼,“啪嗒——”“啪啪——”几声响……

简直不敢置信!

小虎头的胳膊还没完全放下,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恶狠狠瞪着阿珠……

这是——几个意思?

阿珠被武器砸懵了,捂着额头看向弟弟的目光里面全是“痴呆傻”三个字。

可是这还远远不够,双胞胎心有灵犀,另一枚溜溜球儿也“稳准狠”砸在了阿珠的下巴颏上,“啪嗒——”“啪啪——”几声响……

这个世界,充满了深深的恶意。

豹子跟随哥哥的动作完成了自己的那一部分,不是应该跳着脚欢庆胜利吗?为什么却反而恶人先告状,“姥——”一声尖叫后,“哇哇”大哭起来?

是看见这个新来的姐姐下巴颏上即刻红肿起来,还挂了两溜儿青边吗?溜溜球的功力很强dà

啊!

阿珠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为什么?在刚刚回家的一个时辰以内,被亲人给揍了个满脸包?还是两个至亲……

委屈啊——

曾几何时,自己把两个小家伙儿带到小世界里面洗浴,把脑门子上的油垢一点点滋润清洗。

曾几何时,第一次教给弟弟们认字,他们还不会说话,却能够快速的指出正确的文字,外人羡慕夸赞,自家人骄傲非凡。

热泪,在阿珠的双眼中汇聚,不单单是因为额头跟下巴火辣辣的疼,还有——心痛。

她的耳朵里面都是乱糟糟的声音,浑浊的视线里似乎二姐在往弟弟面前冲,王氏拽着她,王家姥娘跟姥爷拦护在外孙子前面……

而屋门口,景逸抱着一个木箱子傻站着,脸上都是同情……

还在铺面里边照应大周一行人的陈大川,也急忙忙跑了出来,站在女婿身后往里偷看,拃着手,一副不知dào

该处理谁教xùn

谁的怂样儿……

阿草的声音渐渐清晰:“娘你不能再这么惯下去了,虎头豹子平时谁的话也不听,现在还敢拿东西砸姐姐,再不教育,以后可就更无法无天啦!”

王氏只会支吾:“阿珠你别生气,弟弟还小,等长大了就好了——”。

王姥娘的声音都气得发抖,别会错了意,不是被外孙子砸姐姐给气的,是因为阿草说的话不中听。

“阿草你说的是啥?这是你亲弟弟,要知dào

你们姊妹以后就指望着这俩弟弟给撑腰呢!现在不疼着点儿,出了嫁在婆家受了气,看你们还能找谁管?”

刚刚看到阿珠那张破相的脸,还稍微的有那么一点点儿后悔意思的双胞胎,闻言立kè

恢复了摇头摆尾的姿态,哭声都是随便哼哼就算了,半个眼泪疙瘩都没掉。

“阿草,给你妹妹吹吹,回头——我收拾你弟——”,陈大川说得有气无力的,身子倒退着往外走。(未完待续……)

PS:今天是腊八节,感谢云枫树的腊八粥,感谢奇迹一生的平安符,感谢总小悟的腊梅花,朋友们都喝腊八粥了吗?

第一百九十章 是亲生的吗

实话说,目前一家子人还是比较担心阿珠发飙的,好几年没回家,不知dào

这闺女脾气变啥样子了,再小点的时候,似乎是不肯息事宁人的主儿。

原本为妹妹抱不平的阿草,这会儿挨了老太太一通教育,深吸一口气举双手投降:“好好好——为了以后被景逸欺负了能有人上门给出气,随便你们怎么娇惯吧!阿珠你忍忍——”。

二姑娘决心先顾着自己的嫁妆首饰要紧,喊了景逸上前捧着贺礼往自己屋里去存放,就在虎头和豹子哼哼唧唧的哭声里赞美道:“瞧瞧,多漂亮——我想好了,成亲那天就戴这一套——”。

竟然不再搭理妹妹被弟弟砸的“流血事件”了?

本来也没办法管,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道要把两个小弟弟拽过来打两巴掌?就算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胆量啊!王家姥娘姥爷护的紧着呢!

老爷子终归跟阿珠相处的时间最长,抱着个虎头还是规劝了一下下的:“这是你姐姐,下次别打姐姐头脸,会嫁不出去的——”。

王氏在炕头翻检能够给闺女涂抹的东西:“上次阿穗脑袋上也是砸了个包儿,吴老神医给了一个小瓷瓶,药霜挺管事儿的,放在哪儿了?”

“阿草前几天的手脖子上挖了几道,你不是怕留疤不好kàn

,把整瓶子都塞给二丫头了?”王家姥娘记忆力还是挺好的,但是为什么一家人里面总是有人受伤?家。是个危险的地方吗?

阿珠抹掉眼泪,很淡定的对王氏建议:“那就别找药膏了,我没事儿。”

铺面那边还有大周他们呢,跟家里人惊喜过亲热过,也该前去照应一下。

“可是你——脸上这样——”,王氏眼含不忍,就这么出去,不让外人笑话吗?

其实有啥可笑话的?又不是被外人砸伤的——

阿珠没理会母亲的婉言相劝,双手整理一下头发衣裳,走出屋子。

或许。是一个人在外面呆习惯了。经lì

过这么一番“惊喜”之后,整个人都觉得没意思,甚至,有一丝淡淡的懊悔。如果不回来。只有书信上的往来。礼物上的赠送,那么,“家”的概念。就会永远保持着一份完美,一份温暖。

屋里,王家姥娘和声细语的对外孙子说道:“虎头豹子乖,玩玩首饰不要紧,别乱扔——很值钱的——”。

隔着一溜儿房子,景逸的声音挺自信的传出来:“阿草你放心,咱们家绝不会欺负你,你也用不着让弟弟去帮你出气——”。

阿珠的心情忽然就敞亮了起来,屁大的事儿,瞎捉摸什么呢?爹娘还是那个爹娘,姐姐还是那几个姐姐,不过就只是老人家宠孩子惯孩子一些,弟弟们不懂事淘气了一些,受不了,那就亲手料理料理,值当的被几岁的孩子砸倒脑袋就对整个家庭失望吗?

陈大川站在店铺侧门外担忧的望着小闺女,嘴里很羞愧的嘟念:“阿珠你是姐姐,让着弟弟些——他们还小——长大了就知dào

跟姐姐亲,知dào

护着姐姐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灌输一种出嫁女一定要有兄弟保护的概念?难不成没有兄弟的女子就得一辈子受婆家欺负?

归根究底,还是封建残余思想在作怪,生个男孩子出来,就捧在手心里什么似的,家族的所有希望都在男孩子身上,家族内女子的幸福生活也都指望着他们。

阿珠忽然乐了,很懂事的对父亲点头:“爹,我明白,弟弟们有出息了,我们姐妹会跟着沾光,你放心,我一定多多忍让,好好疼爱弟弟,让他们更有出息。”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还附带一个挥拳头的手势,表达着无比坚定的决心。

是的,三姐姐已经做好了思想准bèi

,既然回家了,那就尽自己的努力,把已经被宠歪了惯坏了的小树苗给掰正过来。

即便是对自己的亲人,“忍让”也不能无限度,阿珠把这两个字咬得重重的。

“忍让”,第一次可以叫做品格,第二次勉强叫做宽容,第三次?那就只能算是“懦弱”,是“笨蛋”,是“活该”!

太能忍的人,永远不能翻身。脾气这东西,多不得,但一点没有也不行。

恰恰好,这辈子的阿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小脾气的。

陈大川放下了心,再次感叹一下小闺女的懂事儿,帮阿珠推开了侧门。

只不过,一转眼的功夫,脸蛋白白净净吹弹可破的小姑娘,带着两个大青大紫的疙瘩儿出场了,怎么都有些令人寻味儿。

没好意思跟进内院跟阿珠寒暄的吴老爷子,眼珠子眯的都找不到了,看了半晌儿,回身去药箱里翻弄宝贝们去了。

可是大周那一票汉子炸了窝儿,你一言我一语差点没把陈大川给羞愧的钻到桌子底下去。

“阿珠小姐你是这家亲生的吗?怎么刚进门就被打成这样?”

“难为你还惦记着他们,大老远的跑回来,还带着那么多礼物——”

“晚会儿还是跟俺们一块儿走吧,好歹在外面没人敢这么欺负——”。

……

阿珠也是满脸尴尬,摆着手试图解释:“不是不是那样——我是亲生的——真是亲生的——”。

亲生的都能下手这般狠,这要不是亲生的,进了你陈家的内院,还能活着出来吗?

陈大川仿佛浑身上下都被蚊子叮咬过了,说不清是哪儿更痒些,抓挠几把还是不舒服,一张嘴更是不知dào

从何解释。

坦白交代说是五六岁的小弟弟下手砸的?那是不是影响儿子们的声誉啊?

好在,闺女给出了比较合理的解释:“我刚刚高兴疯了——脚底下没注意,磕到了门框上——”。

那是什么等级的门框?能一下子磕出两个部位的青包儿?

刚刚两个姐姐迎接妹妹的姿势就吓到了这群习惯了舞刀弄棒的汉子们,现在又带了伤疤出现,实在让人没办法相信陈家的遗传基因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好在吴老神医的药箱子里面啥宝贝都有,小瓷瓶子塞到阿珠手心:“闺女家,别留了疤,自己回屋洗干净了抹抹去。”

阿珠自恃有小世界的泉水护驾,根本不在乎,摆着手往外推小瓷瓶:“吴爷爷这药金贵,您自己留着吧,我这点小伤,无碍的。”

吴老爷子酒气喷了一脸,还生气了,一跺脚:“这点小伤?你等着吧,你们家用着小老儿药霜的时候多着呢!”

这是——几个意思?

陈大川现在只恨不得地下有一条缝儿,可以容他钻进去躲上一躲。

男孩子本来就淘气些,何况还是一下子有两个“混世魔王”?再加上上面有人,姥娘姥爷眼珠子一般的袒护着,谁教育一句都不同意,那还能有“好”?

好在阿珠没被吓到,小脸笑得牵扯到青包儿,还有些狰狞:“吴爷爷你放心,我保证,我们家的人,以后再也用不到跌打损伤的药霜啦!”

虎头豹子你们给姐等着吧!

挂着彩的阿珠心气儿很足,挽了袖子又奔赴灶房:“大周叔你们等着,今儿尝尝我的手艺。”

其实阿珠忘记了,自己本身没啥可以炫耀的手艺可言,打小不都是动动嘴皮子指挥,由别人动手操作的吗?

这次,会有例外吗?

当然啦,小丫头长大啦,掂个锅啊勺啊的没有问题啦!何况还能作弊,从小世界里面往外扒拉食材,再配上精心摆放的模样,就足以炫掉粗拉汉子们的大牙!

王氏也来帮忙,脸上还有些对不住闺女的神色,还没亲热够呢,就被搅了场子。

然后,大呼小叫的三姑娘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个婆子抱着个两岁的小子,身边搀扶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怎么也能有六七个月的样子。

这肯定是大姐阿兰没错,只是丰腴了太多,身上的衣料精致,样式也宽松,原来的巴掌脸变身成圆月亮,五官都跟着拓展了似的,比之母亲王氏,更肖似,却又显得大气,也阔气了那么一点儿……

身后那个小子却随了他爹,阿珠记忆里还有大姐夫的酷样子,这娃儿的眉眼是一般无二,只是缩小版,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看向阿珠。

得,丢了手里的菜叶子,先寒暄一下下吧!

陈家姑娘们久别重逢都是一个德行,又爱又恨的全伸着手想要蹂躏一下阿珠的,可是一张小脸上挂着两个看明晃晃的青包儿,怎么叫阿兰再下手?只好往背上拍了两巴掌,瞪着眼睛发怒:“你还知dào

回来啊?”

阿穗有些犯傻,刚刚离开去叫大姐的时候,阿珠还是完好的吧?这一会儿的功夫就破相了?

“是——虎头?豹子?”

这都不需yào

猜测,家里就那俩凶手妥妥的,一不如意就下手没个轻重,阿草阿穗的脸啊脖子啊手啊,都没少挨几下。

跟随的那个婆子,不由自主的把怀里的小少爷给抱紧了,方圆十里都出了名了,陈家的两个双胞胎小子喜欢动手动脚……(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饥饿的小孩儿

“死丫头你这心不是一般的狠,趁着我定亲的功夫跑出去的,现在孩儿都这般大了才回来。”阿兰说起来都是泪,说一句就拿手指头戳一下阿珠的胳膊,硬是戳的妹妹吱哇乱叫……

“姐,意思意思就得了,赶紧的,去拣拣我捎来的礼物,想要啥就要啥,给我外甥跟姐夫也挑几件,我去灶上做俩菜。”

阿珠揉着胳膊往灶房跑,王氏倚着门框笑扬着嘴角,可是明显眼睛里面又是湿漉漉的了。

阿草和景逸也从走廊处绕到前面,笑嘻嘻接了婆子怀里的小外甥,塞给景逸:“你要保护好大姐家的小祖宗,别让咱家的祖宗欺负到了。”

跟防贼似的,好像没必要吧?但那婆子很明显的舒了一口气,屁颠颠儿的跟在景逸身后继xù

照应自家少爷。

除了阿穗主动跟来灶房帮忙,那一票人可都朝着王氏的主屋聚集,不知dào

那两个“小霸王”又会生出什么妖蛾子……

“二大爷二大娘他们还给咱家送菜吗?陈家庄那边的情况都好吗?”阿珠在操作一份最简单的“老虎杠子鸡”,灶房里散开一股子甜香。

这“老虎杠子鸡”很简单,准bèi

好原料,鸡腿切小块,洗干净沥干水分,山椒切两半,蒜切片,留几个切蒜末。

加入山椒稍微翻炒,倒入鸡块,大火炒至鸡肉发白、发紧,分别加酱油、在海边倒腾出来的自造蚝油、料酒,改中火翻炒三五分钟。撒盐、白糖,加入没过鸡块的热水,大火炖至收汁。

趁着炖鸡的时候,把硬馒头切粗条,另起一小锅放油,油热后放馒头.炸至金黄色捞出,把馒头条摆入大磁盘的一端。

收汁后的鸡块加入蒜碎,翻炒匀即可起锅,把鸡块盛入盘子的另一边,撒上些小山红椒圈装饰一下。就足可以亮瞎外面那群汉子的双眼了。

其实这“老虎杠子鸡”还可以加一些菜椒等绿色菜蔬做点缀。可是这个时节正是青黄不接,原本很占优势的陈家反季蔬菜,竟然在灶房里找不到。

原因么,王氏跟阿穗明显不想现在就对阿珠说的。忒扫兴不是?

见两个人支支吾吾的。阿珠便有些明白。王家老爷子也离开了陈家庄,大概是那边的养猪场跟种植作物都不景气。

那就先不问,她抓过削好皮切好块儿的苹果盘。小世界出品的水果就是不同凡响,只这么闻一闻,就觉得心情大好。

做两份儿拔丝苹果肯定受孩子们欢迎,汉子们也可能会觉得新鲜。

挂面糊油炸,熬糖拔丝儿,分成两份儿给阿穗:“一盘子送娘那屋里去,都尝尝。”

灶房里,就剩下母女二人,家里没有新鲜蔬菜,阿珠干脆拔了一大筐小世界里面疯长的面条菜,洒上干面粉直接上锅蒸,砸了大碗的蒜泥,加了酱油醋调味儿。

再配上陈氏的圆梦烧饼,煮一锅手擀面,葱花儿炝味儿,就肯定能把汉子们喂饱了。

家里的面粉,早就失去了小世界里面独有的味道,或许,自己离开的时间太久,那些田地那些水还有四季如春的后院儿,已经恢复了正常。

蒸的碧绿碧绿的面条菜满满的盛了两个大盘子,都不够汉子们疯抢的,说实话,这时节的鲜菜,比大鱼大肉还要好吃的多。

山椒的辣蒜泥的辣,正中汉子们的口味儿,吃的浑身冒汗,还要大叫几声“痛快!痛快!”……

此时,内院正房里面又是一片兵荒马乱,两个小祖宗霸占了那盘子打牙祭的“拔丝苹果”,即便已经放凉了,从盘子上戳不下来苹果块儿了,还不肯给别人尝尝。

其他的都能算是大人了,可以不计较一口吃的,但是阿兰家的少爷只有两岁多,馋的都流口水了,挥着胳膊蹬着腿儿的要去争抢……

景逸牢牢的行使着未婚妻赋予的职责,任凭小豆丁怎么闹,都抱的稳稳的,阿草已经几次试图伸筷子给小外甥抢过一点点糖渣渣来,都没偷袭成功。

“哇——”,小豆丁终于哭嚎起来,委屈啊,人小娃子在自己家里那也是威风凛凛的存zài

,指哪儿就能打到哪儿的主儿,到了姥姥家,却地位每况日下,从来占不到任何便宜,可怎么受得了?

大腹便便的母亲阿兰只能无奈的劝慰:“航儿乖,咱得让着小舅舅们——”。

听听,让外甥让着舅舅,这个世界怎么啦?

两个“小霸王”的守护神还不乐意了,王家姥娘摸着豹子的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阿兰你没经验,航儿还小,吃不得这样生硬的东西……”。

好吧,反正这种现象也不是第一次发生,阿兰彻底无语,跟来看孩子的婆子更是垂着头做隐形人。

可是景逸多么痛苦啊?以至于阿草都心疼了,恨恨的瞪了俩弟弟一眼,拉起未婚夫:“走,到灶上,让航儿的小姨再给外甥单做一盘!”

姐你想单做就单做好了,干嘛“破裤子先伸腿”,您先当众宣bù

了啊?

两个还在跟粘在盘子底儿上的苹果块儿较劲儿的“小霸王”,立kè

转移了注意力,把盘子随手一推,就要率先往外跑。

伴随着“啪嚓——”一声脆响,盘子掉在地上摔碎,还有一道童声:“姥,让阿珠给俺们做新的——”。

碎裂的盘子,谁在乎?

“小心,别扎到脚!”王家姥娘慌忙惶急的弯腰抱起刚从椅子上出溜下来的豹子,老爷子也身手矫健的抱起了虎头。

裹着糖衣的苹果块儿,碎在地上也没有跟盘子分开,可怜兮兮的凝固着。

阿珠正摘了围裙出灶房,她想再跟大周他们聊几句,说好的把她送到家他们就要返程,今日的后几个时辰,她还需yào

思考一下怎么补充空余的车厢,让镖车的回程也能赚到大把的银子。

两老两小就这么迎面而来,或许是因为才砸到了这个还嫌陌生的姐姐,虎头跟豹子都没有开口,只是对着老头老太太使劲儿抓挠……

老太太笑靥如花:“阿珠啊,你弟弟喜欢吃你做的那啥拔丝苹果,你再去做一盘。”

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赞美你的手艺好,给亲弟弟再辛苦一下,合适啊——

可怎么阿珠这肚子里就觉得不舒服呢?好不容易才回家来,亲人们也都够亲热的,阿珠也忙碌的欢天喜地,但是,大家伙儿都忘记了,她也是跟大周他们一块儿来的,他们错过了饭点儿,她自然也错过了。

只是,大周他们坐在铺面里补餐的时候,她在里面寒暄亲热送礼做菜,中间还挨了两个溜溜球儿的轰炸……

现在她想去吃些残羹冷炙了,却还没有机会。

“姥娘,那是一大盘子拔丝苹果呢,甜的东西,小孩子不能多吃,影响晚上吃饭,也毁牙。”

阿珠停下脚步解释,神色有些疲惫。

总之她不想做了,身上累,心也累。

“哇——姥——不行不行!叫她做,叫她做嘛——”,两根牛皮糖又在两个老人怀里扭动,还是大号的牛皮,五六岁的胖娃子,难为俩老人成日的抱着。

老爷子心疼的直抽抽儿,他原来疼阿珠的时候也挺义无反顾的,于是很惆怅的追着阿珠在后面:“阿珠——就再做一盘吧,这是你亲弟弟,不疼他们还去疼谁?”

王氏跟阿穗也从灶房出来了,赶紧上前要接过老太太怀里的胖小子:“这怎么又哭上了?小祖宗,你们要吃啥,娘给做。”

当你的面儿大吗?“小霸王”们那都是说一不能二的,叫哪个奴才侍候就得哪个奴才,谁允许换人的?

“就叫她做!就叫她做!马上做!”虎头蹬着腿在老爷子怀里扑腾。

“马上做马上做!”豹子也不甘示弱,搂的王姥娘的脖子都要喘不过气来。

千里归家的第一天,带着两个渗血的青包儿的小姑娘,在母亲王氏的诱哄与生拉硬拽之下,又饿着肚子回到了灶房的工作岗位。

“娘你先去歇歇儿,我自己做就行。”阿珠咧开一抹笑,整张脸还是有些狰狞的意思。

打小,亲人们就习惯了她比较独立,比较不用操心,于是,没人操心她饿不饿,吃没吃东西。

她能耐么,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奇高,好不容易跟亲人团聚,给弟弟做些吃的,哄家人高兴,也是应该的。

灶房里安静下来,阿珠请小黄帮忙摘苹果,自己撩起湖水洗了一把脸,然后急火火出来,削皮切块儿……

可以欣喜的是,现在用不着烧火,陈家的灶房换了清一色的铁皮炉子,大大小小有六个灶。

貌似,蜂窝煤还是她临走前教授过的,现在看来,李家主营的煤矿生意还算不错。

阿珠把切好的苹果丢进自己嘴里几块儿,女人嘛,要学会自己心疼自己,是饥饿还是饱暖,只有自己能感受到。

拔丝苹果的味道就是好闻,头一次品尝到的小孩子没有不爱的。

如果没看到阿草打扫出来的上一份拔丝苹果的“尸体”,阿珠的心情不会太糟糕。(未完待续……)

PS:感谢呼延哈哈的粉红票!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们是什么关系

“喂——阿珠,做完了,记得给航儿留一点儿尝尝,他刚刚没吃到——”,阿草拾掇出来屋里的残局,还专程溜到灶房外叫了阿珠一声。

那声音压得低低的,脑袋还左瞧右瞧就像做贼,其实这时候两个小霸王已经转战到了铺面里边,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阿草撅着嘴巴,偷偷摸摸的把碎盘子扔掉,又跑回灶房跟阿珠抱怨:“阿珠你不知dào

,我都快疯了,咱们家这两个小魔王忒能折腾,我要受不了了,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能受得了吗?刚刚又看到被小魔王抓的乱七八糟七零八落的礼物,连给大姐阿兰挑选的金头钗,和阿穗的手镯,都糊上一块块儿的黏糖汁,塞的镂空的图案里面混浆浆的,谁都得头上冒火。

“二姐你也不是逆来顺受的脾气啊?怎么不管管?”阿珠还纳闷呢,想想从前那个立志要招个上门女婿,还敢抡棍子打人的二姐姐,还管理不了两个几岁大的秃小子?

“哎,你这几年在外面四处撒欢儿快活,全不知dào

我们在家怎么个闹腾法儿,总之一言难尽啊……”。阿草还留了个悬念,因为新的拔丝苹果已经出锅装盘,她心疼小外甥航儿,赶紧分了一少半儿遮遮掩掩的往自己的院子跑。

刚刚说好的,把航儿藏到自己院里偷偷的吃,跟地下战争似的神mì



阿珠摇摇头,端起剩下的菜肴往铺面里送。俩弟弟希望在人多的地方品尝美味儿,手下们哪敢不从?

这个时辰,铺面里平常早就关了门,陈家不习惯摆弄晚饭,就一早一午的应酬着,一家人温饱没问题就行了。

大周那一桌子人已经吃饱喝足,酒水也消耗了一些,还是按照镖行的规矩,任何时候都不允许饮酒过量。

在外面闯江湖的汉子,不习惯在盘子里碗里留食物。个个打扫的干干净净。阿珠即便还想凑合吃几口都没有可能。

两个小霸王对付大半盘子拔丝苹果还是没问题的,这次还吃出经验来了,两位老人也分别抓了筷子,帮着外孙子不断戳动苹果块儿。避免再次粘住了吃不到嘴里……

阿珠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儿。挂上笑容送大周他们去客栈休息。说好了稍晚些过去看他们,还要趁着天色亮堂,到外面采购些物件。

哪里还有时间重新做饭吃饭?大周他们也以为阿珠必是在内院吃饱喝足了的。个个甩了袖子轻轻松松在陈大川的引领下往客栈走,镖车放在陈家,阿珠说绝对不需yào

担心。

送走了大周,两个小伙计开始拾掇残局,阿珠安排了一个比较机灵些的,跟着自己驾车到外面转转。

至于还在铺面里闹腾着的四个亲人,她实在没心情现在就应对。

方便面是自家作坊里面产的,现成的有货,阿珠计划到市集上收购些黄粟米面,或者是李官镇这块土地上盛产,其他地方却紧缺的东西。

赶车的小伙计叫马五,一听就知dào

他上面肯定有四个哥哥,果然。

甚至,还不止。

马家还有马六儿,据说是他们的娘亲想要一个闺女来着,结果生来生去全是小子,年岁大了才死了心。

“小姐,其实咱们这儿的山椒比别的地儿都辣,模样也好kàn

。”马五还知dào

给东家推荐地方特产,一下子,就令没多少精神的阿珠满血复活了。

就喜欢这样聪明肯动脑又有眼力劲儿的小伙子,稍微一培植,就是株商场上勃勃生机的好苗子。

两个人边转悠边聊天儿,倒是实实在在的预定了些货物,还专门收集了些新样子的柳条编织物件。

最想补充进去的黄粟米,反倒很少见,这个时间段集市上稀稀拉拉都快没人了,好货色也早在年前兜售干净了。

好在阿珠还能作弊,小世界里面的稻米粟米可以填充剩下的车厢空间。

直到天色黄昏,阿珠才往回返,安排马五留在家里接收刚刚预定好的货物,自己迈着两条腿再往客栈走。

“小姐,等送你去了客栈我再赶马车回来吧?”

“不用,黄昏景色很好,我正好走走。”阿珠属于过家门而不入的精英人物,摆摆手还真是看不出来劳累。

大周做买卖的经验还不算足,需yào

阿珠最后再亲力亲为一把,等镖行适应了这种边送镖边补货的运行方式,就会走上正轨。

其实这个时候算不上是黄昏了,夕阳早没了影子,半拉儿月亮没精打采的在半空摇摇欲坠,阿珠的双腿有了灌铅的感觉。

曾经在想象中万分可爱的李官镇,其实也还是那样灰蒙蒙的,记忆里的亲朋好友的影像,似乎与亲眼看到的很是有些不符……

苏芩说过:一个人久了,会越来越挑剔。因为对自己太过依赖,所以合得来的人越来越少。很多人总感慨遇不到对的人,其实都是单身太久,找不到了彼此依赖的那种感受。太过独立,也是一种“病”。

貌似自己就“病”了吧?习惯了单身四处游走,却适应不了一大票亲人的热闹凌乱,或者可能对亲情抱了太大的希望,总觉得自己回归后应该得到最隆重的呵护,结果便有点失望。

绣花鞋踩在算不上平整的路上,还有些硌脚,这鞋子还是挽娘给做的,出发前做了三双,现在也都穿旧了磨薄了……

阿珠脑子里信马由缰胡思乱想,冷不防从身后追出一个人影,绕到她身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拃着俩胳膊挡着道儿不说话。

暗沉暗沉的天色,你能看出个啥子来么——

劫道的?不像,一点儿都不专业,挑选尚有行人的街道行事,除非脑残了。

碰瓷儿?这倒有可能,看这小子的个头不小,比阿珠最少也能高出一个头的尺度,身板儿也够魁梧,没分辨出腰肢的分布位置,上下是一般粗细的。

阿珠早就自诩是一个“艺高人胆大”的“武林豪杰”,些许毛贼还真不放在眼里,仰着头看向对面模糊的一张脸,冷笑:“大哥你找抽呢吧?”

对面那大个子抓耳挠腮,似乎听了这一问句还不敢肯定什么,最终,是在阿珠一个扫堂腿撩过去,把他拌了个屁股蹲儿,才仓皇开口。

“你——你你是阿珠么?”

敢情儿还是个熟人?听这声音,还是个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儿,说不清是粗噶还是尖利,总之是不怎么动听。

记忆里完全没有这样的朋友吧?阿珠疑惑了。

“我是欢儿——,阿珠你不认得我了?”

公鸭嗓儿少年万分委屈似的,接下来场面不受控zhì

……

“阿珠你刚刚一踢我,我就敢确信是你了,别人也没那么大的胆儿,我听说你回来了,赶紧到你家去找你,可是等来等去你还不回家,后来马五说你自己来客栈了,我就在后面追——”。

“阿珠我真不敢认你,可是满大街敢在这时候自己个儿在街上走动的女孩儿可不多,阿珠你长高了呢,都快赶上阿穗了——”。

“阿珠你在外面怎么呆这么长时间?你不想家吗?我早就想去找你,可是家里不让,你又一个劲儿的换地方,最近得有两年没给我回信了吧?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做梦都看见你哭——”。

……

好吧,欢儿根据被踢了一脚确认这是阿珠,阿珠根据对面这孩子的“废话流”“话唠儿”,可以确认是欢儿。

多年以后的好朋友相见,确实——应该——这么欢脱来着,“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场景,那属于情人级别的分离……

可是阿珠分明觉得目前是一个头两个大,她的双腿很沉重,她的肚子里空空如也,她很累,可不可以寻找一个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再互话别离之后的衷肠啊?

黑暗里模模糊糊连五官都看不清的欢儿少爷,怎么这么多的喜出望外?阿珠都不好意思打断他……

人和人的缘分真奇妙啊,阿珠甚至在想,佛说今生的妻子,是前世你埋的人,来还未报的恩。今生的儿子,是前世你的债主,来追未还的债。今生的女儿,是前世你的情人,来了未了的情。今生的情人,是前世的夫妻,来续未尽的缘。今生的红颜,是前世的兄妹,来交未完的心。今世大贵之人,前世的大善之人,来收前世结的德。这就是因果,是定数。

那么,谁来告sù

她?这辈子的欢儿,怎么就对她这般热情呢?他们应该是什么关系?前世埋你的人,还是你的债主、你的情人、你的兄妹?

可是夜色越来越沉重,真的不需yào

找到一个温暖明亮的场地,舒舒服服的喝杯茶、吃个饭吗?

可是欢儿还在继xù

,装了好多年的“废话”像泉水一样往外流淌。

“阿珠你今天给虎头豹子做的啥‘拔丝苹果’?俩小子嚷嚷说好吃还要吃呢,你怎么把我忘记了?做了好吃的要第一个想起我来才对啊?”(未完待续……)

PS:结束了一个月,计划为好朋友云枫树加更一章,放在2月初。

第一百九十三章 饯行晚宴

欢儿你不提“拔丝苹果”还算罢了,一提吃食,阿珠这肚子都快往一块儿拧巴了。

“大哥饶命啊!”阿珠弯腰施礼,终于抢到了说话的机会:“能不能给贫女一口饭吃?不是拔丝苹果也行,只要能填饱肚子,有个地儿坐坐——”。

还处于久别重逢之后的欢庆之中的欢儿少爷,立kè

卡了壳,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尴尬了是肯定的。

阿珠占了主动,赶紧拖拉着两条腿继xù

往客栈前行,其实,就还差二百步远,就可以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喝口热汤。

身后,卡了壳的欢儿很安静,甩着袖子跟着阿珠,黑暗里,依稀能感受到后脖颈儿处,时而有喷出的温热气息掠过。

“我给你捎了礼物,单另放着的,回头,吃了饭,我给你。”

阿珠这句话就像魔咒,打散了少年郎满心的懊丧,欢儿率先一步,帮着阿珠推开了客栈的木门,笑嘻嘻的:“门槛高,阿珠你小心些迈。”

当自己还是过去那个“三寸丁”小萝莉呢吧?从黑暗里走进灯火的围绕,阿珠心情大好,对大堂里的伙计摆手:“我来找陈家铺面送来的客人周把头儿,速速摆饭,拣客栈拿手的酒菜都来上一些……”。

“好哩——”,伙计高声答yīng

着,一边冲二楼上招呼着去请客人们,一边跑灶房去通告,掌柜的也笑呵呵的招呼自家婆娘给沏茶。

找了个最大的桌子坐下,阿珠伸手捶捶拍拍自己的双腿。长舒一口气。

欢儿的面容,终于明晰起来。

昔日脸蛋上的婴儿肥已经消褪干净,这娃儿目前不算胖,身板儿也宽厚了,就是白嫩依旧,目测——劲力也还没跟上趟儿,坐在有靠背的椅子上,慵懒懒的那么一歪一靠,胸前连一块肌肉的凸起都没配备。

浅蓝色的一身锦袍,领口袖口分布着深蓝丝线绣就的云罗纹。深蓝色的束腰。正中一颗闪光的猫儿眼宝石,在客栈的灯光下不时折射一番流光溢彩,很有几分儒雅与贵气的意思。

阿珠捧着一杯热茶,眼睛朦胧了。

因为。长大了的少年郎。眼光流转之间。分明就是——欢子的影像。

如果不笑不说话,就有与生俱来的一抹忧郁,隐在眼底。男孩子,生就了一双杏核眼儿,眼梢微微上挑……

如果启齿一笑,杏核眼就变身桃花眼儿,眯成一个天然的月牙形状,眼睫毛垂成两道弯钩儿,微微的颤动……

嘴唇微薄,笑起来跟眼睫毛的弧度相呼应……

还有一个不经心的小动作,令阿珠的小心肝儿,“噗通噗通”跳的跟小兔子一样。

昔日的欢子,就喜欢在额前留一缕略长的鬓发,半长不短,闲暇无聊的时候,就这么,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捻住那缕头发,顺着美人尖儿的弧度捋下来,试图够到嘴巴的位置,然后启唇吹气,手指松开,然后继xù

捋下来,吹气,松开……

慵懒的欢儿少爷,此刻斜靠着木椅,一只手就这么百无聊赖的玩着额前的那缕头发,那动作熟悉的让阿珠心疼。

灯光昏黄,欢儿不明白为什么对面的小姑娘举起了左手掌,颤颤巍巍的往他眼前送,脸上的表情,要哭不哭的……

“阿珠你的手怎么啦?受伤了?没有啊——”,少年郎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双手伸出去,不知dào

是该接过来那只手掌,还是推回去。

好在,大周的粗嗓门及时响起:“阿珠你怎么才来啊?大家伙儿等你等的都睡醒了。”

瞬时间,时空错乱的感觉又回来了。

被打断了满心期盼的阿珠,再次回到现实,她的左手掌迅疾收回,欢儿发xiàn

了新大陆般的声音后知后觉的响起:“阿珠你手心上有什么脏东西?黑芝麻?”

果真只是南柯一梦,昔日被欢子反复追忆过的掌心的痣,在另一个人的眼中,只是一粒儿脏兮兮的黑芝麻罢了……

“大周叔,叫大伙儿都来吃晚饭,你们倒是都睡饱了,我可是一下午马不停蹄的在补货,肚子里还空着呢!”

阿珠跟外人反而更容易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果真的独身惯了,心理也“独”了么?

一票趟子手甚至不喜欢按部就班的从楼梯处下来,“嗖嗖嗖”飞纵几步,玩的跟武林高手似的,个个扬着声音跟阿珠打招呼。

“这是我们李官镇千总家的少爷,叫欢儿,跟我——跟我们家关系很好。”阿珠为欢儿作介shào

,伙计已经开始摆盘。

“李家少爷啊?久仰久仰,我们恒丰镖行所到之处,几乎都可以看到李家店铺的分布,李老将军的威名也传扬天下啊!”大周打起招呼来还挺热络的,一下子就把欢儿少爷的精神头儿提了起来。

开始“废话流”的少年郎,在阿珠的眼里越来越遥远,这不是欢子,欢子没这么欢腾,没这么些废话,甚至,偏向于寡言少语,一双眼睛里面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呵呵——”,阿珠跟着大家伙儿在笑,同时没忘记往肚子里塞东西,尽管客栈的饭食算不上精细,大多就是煮煮就得,也不影响食欲。

而且,这所客栈的手擀面条煮出来,比陈家铺面里的还要筋斗,掌柜的满脸带笑的在旁边解释:“别看我婆姨黑胖,膀子上一把力qì

,揉出来的面团,摔在案板上‘噹噹’响,这面条就是她做的,周围十里八乡,就没比得上的,多少回头客到我这里,就是惦记着她做的手擀面呢!”

能以老婆的黑胖为荣,并且津津乐道,这掌柜的真心挺招人喜欢。

黑胖的婆姨就坐在柜台后面幸福的笑,怀里还抱了个同样黑胖的女娃儿,三四岁的模样,已经疲累的昏昏欲睡。

这才是和谐的婚姻生活,阿珠内心有了一丝丝感动。

相比起前世那点点微薄的记忆,陌生的丈夫从来没有表示出嫌弃阿珠的龅牙,也从来没有赞美过她的其他品质,日子寡淡无趣的就像一杯微苦的清水,喝进去嗓子眼儿有些干涩不甘心,却也能止渴。

一顿饭吃的挺尽兴,欢儿少爷也跟着夹了几筷子菜肴,因为第二日就要早起启程,大周他们都没有畅饮,每人一碗就算过了瘾。

阿珠跟大周交待完了进货的账目,日常沟通的渠道,又嘱咐几句安全性的问题,跟欢儿依依不舍的告辞。

少年郎自以为已经长大,足以负担起保护小姑娘的责任,大周他们又了解阿珠那一身玄妙的本事,就放心大胆的让他两个作伴儿回返。

江湖儿女,不讲究细枝末节,啥“男女三岁不同席”的规矩也不理会。

夜色很浓重,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黑黢黢原该有些恐惧之感的。

欢儿的性致还是很高,摇头摆尾又恢复成小孩子模样:“阿珠你猜我为什么能这般自由?丢下小厮自己到处逛?哈哈——我爹娘带着祖母到京城去了,幸亏我死活不跟着去,才等来了你——”。

黑暗里,少年郎的面孔又瞧不清了。

是不是每个小孩子的心底,其实都渴望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几天?脱离父母亲人的看护,完全任着自己的意思?

阿珠轻笑,不接口,她觉得,自己现在可不能算作小孩子了。

这些年,她适应了独自生存,适应了四处周游的“大篷车”生活,也适应了周围大多是陌生人,与陌生人相处,猛不丁的跟熟悉的亲人们朋友们相聚,总觉得还不是太自在。

黑暗里,自说自话的欢儿少爷手舞足蹈,只需yào

阿珠时不时发出一声“嗯”,或者是轻笑,就足够了。

“先生说我聪慧,文章用词酌句都很恰当,而且广闻博识,天南海北的风俗典故知dào

不少,阿珠,这可都是你那些书信的功劳,我爹也说,大凡我把给你写信的劲头用到读书上,那没准儿就能中一个‘状元’回家。”

中状元?这傻小子挺天真的,李老将军带着干将苦守边疆,就是要把“少将军”扶持上“将军”“元帅”的位置,即便欢儿读书再优秀,恐怕,也不可能再送欢儿去中举,皇帝怎么会容许李家一文一武都占据朝堂高位,何况还有李氏遍布天下的店铺财源?

想到干将,那个如欢子一般总是淡淡的忧郁着的少年郎,阿珠沉默,思绪飘出很远……

就像是在回应阿珠的思绪,欢儿也讲到了干将。

“我那个大哥这时候肯定正乐的找不到牙,大嫂终于要生孩子了,我爹娘他们进京城就是等着孙子出生去了,哎,没办法,大哥早先已经在京城呆了两个月,孩子出生怎么都不可能再回京陪着……”。

那个打小被严格教育,受了不少辛苦却也因此懂得关心别人的少年郎,成亲以后,对新媳妇肯定非常疼爱吧?

反正,肯定不会是像自己前世的那一段婚姻,走形式似的在一起,没心没肺的自己,甚至都忘记了陌生的丈夫的模样……

阿珠沉默的时间太久,陷入回忆之中的神态,在黑暗里都浸出了一股子忧伤,连带的,眉飞色舞的欢儿,都相跟着沉默了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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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儿子跟女儿的差距

陈家铺面门前的大红灯笼,像两缕燃烧的火苗儿,在晚风中轻轻摇荡。

一个长身玉立的小姑娘,就坐在铺面的门槛上,托着下巴,幽幽的望向远处缓缓走来的两道人影。

铺面里灯火明亮,欢儿的随身小厮等的都瞌睡了,对着头趴在桌案上。

“阿穗你还没睡啊?”欢儿扬声叫了一句,脚下开始小跑,还伸手拉了阿珠的胳膊。

坐在门槛上的姑娘直起身子,真的是阿穗,身上披了一件略厚的衣袍,搓搓手,笑盈盈回道:“知dào

你跟着阿珠去客栈了,爹娘让我在外面等等,都没睡呢。”

阿珠被拽了小跑几步,就有些犯喘,挣开了欢儿的手指往屋内走,嘴里还安排着:“欢儿你赶紧回家吧,本来就府里空虚,你这个唯一的家主还往外跑。”

也确实算是深夜了,没有再赖在别人家里的道理,两个打瞌睡的小厮也起了身,屁颠颠儿的站到了欢儿身后。

阿穗到底年长些,说出话来也婉转温柔:“那我送送李少爷,今儿天晚了,明儿睡饱了再来我家玩。”

“嗯嗯,我明儿一早就来,阿珠阿穗,你们等着我,镇子上新添的杂耍班子,我带你们去看。”欢儿往外走着,还不忘了嘱咐,同时预定明儿玩耍的项目。

“还有——阿珠,我这几天给你写的信还没发呢,正好,明儿也一并拿给你。”

阿珠忽然觉得。没准儿欢儿说的,先生夸赞他的文章写得好,是真事儿。

你想啊,每天都在练习写信,还经常长篇大论,为了显摆,甚至总是要拼命引经据典、斟词酌句一番,写作水平如何能不突飞猛进?

在外面的日子,欢儿的书信也确实曾经带给她不少快乐。

阿珠决定,等明天欢儿再来。一定得送上几件精美的礼物才行。

内院灯火通明。除了两个糟心的双胞胎早早的睡下了,其余人都在等阿珠回来。

这时候才真zhèng

的细数家常,王家老爷子把养猪场那边的变化交待了一遍,无非是四年前遇到了猪瘟。死的一个不剩。老爷子伤了心。被陈大川接到了镇子上。

藤蔓编织也停了,因为原料用尽。

唯一红火的,是跟李家合zuò

的煤矿。这几年铁皮炉子跟蜂窝煤的交yì

推广很顺利,陈家庄的壮实汉子大多都投身于挖煤的行业,虽然每日里浑身黑灰邋遢些,腰包却是真zhèng

的鼓起来了。

庄稼地现在整个儿的有些被忽略,剩下些老弱妇孺打整土地,收成自然提不上去。

“咱家的荒田,很是红火了一两年,除了供应自家铺面销售,还外送了不少,可是你走了之后,那田地就慢慢儿蔫了,到后来跟普通的荒田也没大区别,冬日里照旧冻土啥都不长,村里人都说,是蛇大仙不在的缘故……”。

陈大川唯恐闺女伤心,急忙补充些好消息:“阿珠你当初勾画的那栋别墅,早早的就建好了,十里八乡的人都说好kàn

,一直没人住,就等着你回来呢。”

“那——咱家原先的老宗祠呢?还有——跟着咱们做活儿的那些人——”。一幕幕熟悉的场景在眼前掠过,阿珠发xiàn

,自己其实还是挺想念陈家庄的。

“老宗祠?”陈大川脸红了,老爷子等人也耷拉下眼皮。

“李管家他们——搬到了煤矿上住,藤蔓也加工完了,你姥爷也来了镇子上,里正——就来商量——要买回老宗祠去——”。

于是就卖掉了。

“不过——咱们想回去的时候,还是有你的小别墅可以暂住。”陈大川说完这些话,有点儿羞愧。

一家人都是半路上经商的,没啥经验,也没什么精明的脑子,开拓业务是不要想,收成也做得艰难,阿珠在外面几年,买卖收缩了不少。

即便是最简单的方便面作坊,也只是略有盈利而已,那东西兴盛了几年,方子早就被别人摸索出来,目前除了在李家店铺销售,再远送干将所在的边疆,其余的市场,就基本上全被复制品占据了。

而且,跟李家合zuò

还有一个最令陈大川不舒服的地方,虽然始终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到底如鲠在喉。

“李管家总说,煤矿的收益是跟阿珠你个人签约合资的,分红——不能直接给咱家。”

以至于白白看着眼前的银子乱飞,却装不进自己的荷包。

其实孩子的不就是大人的吗?毕竟小孩子是从母亲的肚子里爬出来的,现在又没有出嫁,哪儿要分那么清楚?

还有那栋漂亮宽绰的别墅,回乡祭祖的时候你可以暂住,但是李管家抓着钥匙不放,也说是给阿珠留着的,跟陈家没有多大关系。

很明显,两位老人和爹娘的意思是共同的,不赞成李管家这种把一家人分成两家看的做法,不过,阿珠听着听着,双手在鼻子尖儿前合拢,遮住嘴唇轻笑起来。

“管家叔叔做事儿挺认真的……”。

就完了?没再接下来拍着胸脯保证“我的东西不就是咱家的东西?等我见了李管家跟他说,分红和钥匙都给爹娘收着”?

小丫头还没满十周岁,这心就大了哩!

“对了,娘,等送走大周他们,我想回陈家庄看看,给小棒槌棒槌娘他们都捎些礼物,今儿那几个大箱子里面,你们先挑拣喜欢的留下,剩下的我带着。”

建成了好几年的小别墅,还没亲眼见过呢。

王氏点头:“正该回去见个面的,你二大爷二大娘也总惦记着你呢,你捎来的那么些好东西,你大姐二姐三姐也都捡了可心的走了,我们也都留了些,剩下的,你都拿回房去慢慢儿收拾着还些人情好了,李家也是大头儿,虽然现在大人都去了京城,也总有回来的时候,咱不能白着。”

可是这会子,王家姥娘的一张脸变得赤红,鼻子尖上甚至泛出了薄汗,思思艾艾的开口:“别介儿——别介儿——我是说,那几口箱子里面,都是好东西,虎头跟豹子将来用得着,我就——就——都收进他俩房里了。”

“娘,收起来了,再拿出来不就好了?”王氏接口,王老爷子耷拉着眼皮不接腔儿。

王家姥娘自认是一心为了闺女家着想的,她可没想从中占便宜,于是不再尴尬,据理力争:“秀娥你也见到那些东西了,阿珠这孩子打小手脚大,买东西不知dào

算计银子,个顶个的都是好物件,干嘛要拿出去送给别人?虎头跟豹子现在长大啦,哪儿哪儿不得用得着花钱?咱不得给他俩多置办些物件将来用啊?”

总之就是不想再往外拿了呗,你闺女拿回来的东西,全部留给你儿子花用,不是正正好的吗?

气氛刹那间有了些难堪,阿草先悄没声儿的撤离战场,阿穗也随之溜之乎也。

她们习惯了自己在家里的身份,都是终究要外嫁的闺女,跟儿子的地位别想比,认命走人吧,咱也不趟这浑水!

留下阿珠目瞪口呆,简直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

陈大川替丈母娘圆理儿,挠着脑袋解释:“你姥是说,回陈家庄的话,临时再置办些布头吃食啥的就行了,不用送那么贵重的东西。”

过日子的人家就得这么滴行事儿……

似乎一切都在理儿,又似乎哪儿有点不对劲儿,阿珠判断,自己的智商实在有待于立kè

充值。

自己是怎么被长辈们嘘寒问暖的送回卧房的,阿珠有些迷糊,她真的挺累的,身子累,心也累。

“娘给你换了新晒的被褥,你好好睡,你爹说,明儿一早他帮着周把头开门赶车,你多睡一会儿。”王氏的声音就像催眠曲,阿珠的眼睛合上了。

只不过,听得庭院里安静下来,阿珠的左手心合拢,飘在母亲湖上闭着眼睛嘱咐:“小黄,你去替我看守下马车货物,小栗看着点时间,天不亮我还得去补些粟米。”

她双腿一蹬,飘入绛色草的庇护范围,舒舒服服进入了酣梦。

这里,始终是她身体和心灵的栖息地,些许委屈些许的不如意,都能在绛色草的枝叶间得到缓解与消散。

世界,安静了。

小栗很尽责,大尾巴甩动,水珠子喷射在阿珠的身上脸上,才把小主人唤醒。

当阿珠清清爽爽出现在专门盛放货物与马匹的小院儿,黄金蟒的表情很兴奋,并且凑上来耳鬓厮磨的,求肯主人也把伴侣放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是想要介shào

一下自己的老家吧?阿珠笑了,不去想等大周来到,看到两只黄金蟒时,会有什么讶异的举动。

自己检查一下各个车厢,放了粟米出来封闭好,又给二十几匹马儿抛了小世界里面的嫩草和清水,才听到陈大川引领着大周他们开门的声音。

“阿珠,不是让你多睡一会儿吗?咋起这么早?”

“刚回家,高兴呗!”阿珠对着晨光检查手上的绿色草汁,脸上兴致勃勃。

几声短促的惊呼之后,大周激动又冲动的跑过来:“阿珠,怪不得你说不用担心马车货物的安全,敢情儿你是有宝贝看守啊?咱打个商量,你卖给我一条蟒蛇行不行?我就要一条,多少钱随便你要!”

你老哥是想逼我们家小黄夫妻两地分居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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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吃一堑长一智

自然,大周是带着遗憾离开的李官镇,黄金蟒乃是阿珠的至亲,永远不舍得割弃的亲人,给多少银子都白搭。

“蛇大仙这是找着伴儿了啊!阿珠,你该跟大周说一声,等蛇大仙产下小蛇,再卖给他一条……”。

陈大川欢喜无限的看着两条撒欢儿的黄金蟒,就像看着无数白花花的银子。

阿珠再次有了如芒在背的感觉,这番回家,老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头了似的,刚刚看着镖车的背影,竟然有即刻跟上去的愿望。

先拐过弯儿去收了黄金蟒进小世界,再转出来。

“爹,问你个事儿呗?”小丫头的嘴巴没控zhì

住,专门找了个不痛快的话题:“你的——亲娘——现在好吗?”

陈老太太那张脸,可是阿珠记忆里最深刻的,临行前亲爹就暗地里撺掇着把老太太从牢狱里救出去……

“我亲娘?阿珠你是说——你奶奶?”陈大川整张脸又透出来黑色,其实这些年在镇子上不下地暴晒,肤色早就澄清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昨日里的不痛快,或许是因为今天一大早亲爹就谋划着拿小黄的后代去换银子,总之阿珠是毫不避讳的找茬儿了:“我可不敢认那个奶奶,差点乎儿没被药傻了卖到窑子里去,我这条命活下来不容易,我得自己珍惜着点儿。”

陈大川看着身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小闺女,一转眼的功夫。那个头儿已经直追阿穗,原本应该稚嫩纯傻的眼睛里面,却承载着成人般的嘲讽意味。

他的回答就有些局促,双手不自然的搓在一起,讷讷道:“胡说——些啥哩,你奶——早就改了,大牢里面潮湿,她的腿脚不得劲儿,脑子也迷糊了,还说对不住咱们家呢。就——三老就慈悲——”。

“三老”慈悲释fàng

了罪犯?阿珠一侧的嘴角斜斜的翘起来。眼睛里面的嘲讽更重:“就是说,已经放回家了?那日子过的好不好?爹你没再偷偷摸摸去送些银子?”

“你这娃儿——这娃儿——怎么跟爹说话呢?”陈大川黑红着脸,双手搓的更欢了:“爹没再——”。

没再什么?他说不下去了,转而更换了话题:“阿珠。你姥娘姥爷在咱家帮着做了不少活儿。把你俩弟弟看护的老好了。你别跟你姥对着来,那礼物啥的你再另外备些……”。

“好。”阿珠点头。

陈大川立kè

又恢复了欢喜的神色,孰料阿珠还有下一句:“权当吃一堑长一智罢了。我以后,是自己的东西,还是咱家的东西,要分的清清楚楚的,免得自己要用的时候,还讨不回来。”

“你这娃儿——这娃儿”,陈大川只觉得嘴巴里苦涩涩的不是滋味儿:“一家人,分什么自己的东西、咱家的东西?咱家的东西还不都是你们的?”

“是——我们的?”阿珠笑了,歪着头,恰恰好kàn

到阿草阿穗也拾掇利索走到前院来,于是小手一指:“爹,你的意思是,咱家的钱财房产,有我们姊妹一部分?不是全留给儿子们?”

阿草跟阿穗的脚步有些迟钝了,妹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玩笑,但是,这玩笑半点儿都不可笑。

“嘁——给我还不稀罕呢!”阿草撇嘴,上前几步扯了阿珠那只没放下的手臂:“我跟景逸说好了,成亲后我们自己盘个铺面,随便我倒腾,我就不信,没有娘家给的房产钱财,我还被饿死不成?”

阿穗也急忙站稳立场,举起右手掌发誓:“爹你放心,我阿穗以后就算穷的满大街要饭吃,也绝对不会算计咱陈家的产业,您好好给俩弟弟攒着,不用心疼我!”

小时候嘴巴最笨拙,只知dào

“饿”“吃”的三姑娘,如今也伶牙俐齿的敢跟亲爹上二话了,陈大川的脸色更黑红,直接融合成了紫色。

“甭——挤兑我!”当爹的怒了,手也不搓了,一跺脚:“反正你们出嫁,嫁妆都按阿兰的数儿来,在镇子上百姓家庭里也不算丢人,多的,我当然不能给,你们下面还有俩弟弟呢,娶妻生子添孙子,我还担心这些家业不够用呢!”

这次换阿珠回答,小丫头笑得贼溜溜儿,那话可清楚得很:“爹,你说担心这家业不够给弟弟们用的,我还担心你再算计我自己的银子呢!先说好了,是属于我的东西,未经我的允许,谁都别想再沾上一点儿,否则,我可翻脸哦——”。

翻脸倒是暂时没有,陈大川看着小闺女那张脸跟鬼脸差不多,大蒲扇般的手掌哆嗦几下,恨不得抽上个大嘴巴似的,到底,还是放下了,又是一跺脚:“你这娃儿——这娃儿——”!

他深深的觉得,这个小闺女在外面学坏了,跟家人疏远了,甚至跟爹娘跟亲弟弟计较起钱财来了。

为什么不计较呢?阿珠没觉得自己有错。

刚刚还精神抖擞的阿草,这会儿看着父亲气呼呼的背影,忽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拍拍阿珠的肩膀头儿。

姊妹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相视微笑,继而轻笑出声,继而大笑。

小时候相依为命的感觉,又回来了。

陈家的女儿从来不是孬种儿,在陈家庄受委屈的时候,就敢抡起棍子捍卫自己的生命与尊严,现在长大了,更不惧怕任何的贫穷与辛苦,不是吗?

就凭刚才两个姐姐那番话,阿珠就知dào

,她们是亲姊妹,全是杠杠的硬骨头。

“二姐姐,你的嫁妆还没准bèi

齐全吧?跟我说说缺什么——”,“钱多胆大”的小妹妹开口。

“别!”阿草根本不肯听下去,摆手阻住了阿珠剩下的话:“你二姐姐这辈子就指望着这点骨气活着呢,你别给我搞破坏,咱爹娘给我的嫁妆够充门面的,比好多连聘礼都没给回去的人家强多了,剩下的,我们成了亲自己去挣!”

也就是说,陈大川做到了把来自女婿家的聘礼更换点东西当嫁妆再返回去,还有一些人家,做不到这一步,夫家给二十两银子做聘礼的话,闺女带回去十两的嫁妆,或者五两,甚至,做几件衣裳打发出去的也不是没有……

嫁闺女嘛,那是泼出去的水,泼到别人家里去,再也收不回来。不像儿子,总会守在自己身边,生下的孩子还会再姓自己的姓,当然,家里的好东西都得留给儿子花用。

阿珠被二姐拒绝,还挺不好意思的,脑袋转向阿穗,三姑娘立kè

跟脚底下踩到猫儿似的跳起来,先是也跟着摆手,后来又想到了一件事,补充说明了一下:“我不多要——你送二姐的那一套头面,到时候再原样送我一套充门面就行,咱爹娘是肯定舍不得给我一套金的……”。

“这好说。”阿珠乐了,拽了阿穗的袖子逗趣:“等你成亲的时候,我的买卖肯定还得拓展,到时候除了这套跟二姐姐一模一样的首饰,我另外再多送一对脚镯怎么样?多缀几个金铃铛,让你当新娘子那一天啊,跟个招财进宝的福星似的,走到哪里都是金银叮当响。”

“这个可以有!”阿穗瞪着眼睛一咬牙:“我豁出去了,阿珠你可得记着这句话,等真有一天我们家穷的揭不开锅了,姑奶奶我一弯腰,揪下一个金铃铛就够一个月的口粮……”。

“哈哈哈哈——”,彪悍的姑娘们笑声震天,那叫一个惬意那叫一个酣畅,即便,王家姥娘跺着脚已经指着她们说教了好一会儿。

“姑娘家——笑不露齿——不露齿!这都成什么样了?还讲不讲规矩了?阿珠在外面跑野了,回来又把俩姐姐给带疯了——”。

长期——甚至一辈子都不露齿的笑,才会给憋疯吧?

阿草阿穗可是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说过话,痛快的大笑过了。

“三个疯丫头,傻笑个啥?跟娘去拾掇饭啦——”,王氏也是忍俊不禁的模样,不过严格按照王家姥娘的指示,真是没有露齿。

其实一家人都算挺忙的,除了自己一家人要吃早饭,还得安排出来铺面上的稀粥小菜,陈大川已经带着两个小伙计把门板卸下,铺面内收拾的亮堂堂的了。

“阿珠起得早,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儿吧!等歇够了再帮家里。”王氏的眼睛里都是化不开的宠溺,打一开始,她就觉得最对不住小闺女,好日子的开端也都源于这个小闺女……

阿穗也推推妹妹的肩膀:“这些不累,都是我们平时做熟的活儿,你要是不饿,就先睡一会儿去,我们总得等把饭菜都准bèi

妥当了才能自己抽空吃。”

“是啊,阿珠你自管去歇着,刚刚许给你三姐个金铃铛,这会儿正全身都是劲儿呢!”阿草在一旁挤眼睛,冷不防被清洗咸菜的阿穗弹了一脸的凉水,“哇——”怪叫起来……

以至于,阿珠这个回笼觉儿,睡的特别有喜感,时不时嘴角就上翘一番,做梦,都是欢天喜地的呢!(未完待续……)

PS:感谢百厉千魂、清城诱惑的粉红票!感谢奇迹一生123的平安符!

这两天下校督考那叫一个冷,寂寞的肚子又疼的山崩地裂了,堪堪码完字挂上,希望明儿疼的轻些……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们等着

没了心思,身子才会感觉到疲惫,等早晨那一拨吃饭的客人散去,两个熊孩子也睡醒了,满院子疯跑的时候,阿珠才睁开眼睛。

今儿的计划是回陈家庄探亲访友,怎么也得精神精神。

阿珠先进小世界沐浴更衣,挽娘早先给她准bèi

的一身新衣如今正合适,浅浅的嫩绿色连身裙裾直至小腿肚儿,露出一截白色的肥裤腿,遮住多半个脚面,走动间,会展露一双绣花鞋的前端,刺绣的鞋面绞着银丝,偶尔,伴随着光线摇曳……

只可惜这双鞋子真心陈旧了,鞋底子也磨薄了,虽然阿珠跟着挽娘也学了一些针线活计,到底,没想起来或者没决心给自己亲手做一双鞋子穿,这个时代卖女鞋的地儿又忒少。

回到家,女眷不少,个个都忙,没人想起来刚回家的“暴发户”形象的小丫头会缺一双鞋子。

走到院子里,勤劳的王家老爷子刚刚给地面洒了一层水,倒是显得清洁了,只可惜阿珠没走几步,脚心处就传来了潮湿的触感,而且越来越凉的透彻。

两个熊孩子见到了新来的小姐姐,似乎还被新衣服给晃了一下眼睛,一时之间,不知dào

对于这个跟昨日的气度气场毫不相像的姐姐,该怎么处理。

一直笑眯眯在一旁看护着外孙子的王姥娘,见到阿珠的穿着也是眼前一亮,上看下看了一番,指出不满yì

的地方:“阿珠你这头发不能将就。也是大姑娘了,连个钗环也不戴,可配不上这身好衣裳。”

阿珠喜欢简单,此时脑袋上就是一根麻花大辫子,斜斜的垂在肩膀上,辫梢儿留的够长,软软密密的,遮住了半个前胸。

虽然——其实还没配备上硕大的“胸”器。

确实没戴什么钗环,但是仔细一瞧,辫梢上卧着一只蝴蝶。个头可不小。

银丝细绞的蝴蝶形状。点缀着一粒一粒璀璨的宝石,尤以蝴蝶的两只大眼睛最美丽,伴随着主人的走动,在身前身后折射出五彩的光线。就连半张侧脸。都被映衬的有了奇幻的味道。

哎。瞧瞧,即便是再低调的姑娘,也有恣意显摆的时候。

只不过。“显摆”,是需yào

付出代价的,比如,此刻……

“我要那个!姥给我那个!”虎头跟豹子都瞄准了姐姐肩膀上的神奇生物,一人一边拽着王姥娘使劲儿,今儿小姐姐穿戴的有气势,一时之间,都没好意思直接下手去抢。

阿珠笑得非常实诚,直接没用王姥娘开口商量,就用一只手托起了自己的辫梢儿,晃了一晃。

“你两个想要?好啊,今儿跟着姐姐玩,哪一个表现好,到了晚上,就奖励给谁。”

王姥娘还有点点儿不满yì

,摇着头看向那只蝴蝶:“阿珠你就再给弟弟们找一只差不多模样的,给一个,让那一个去哭么?”

阿珠心里早有主意了,不争不辩,只笑嘻嘻的晃动着辫梢儿引诱两个熊孩子。

先是吃饭,五六岁的孩子干嘛还用的着大人追着喂食?小姐姐的蝴蝶一闪烁,虎头跟豹子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吱声了,老实巴交分坐在阿珠左右自己划拉食物。

其实小孩子不一定就不喜欢自己动手,在得到了小姐姐的反复赞美之后,虎头对伸过来夺碗的老手很不满yì

,掂着汤匙就敲了老太太手腕子一记,还大声嚷嚷:“你喂豹子吧!我厉害,我会自己吃饭!”

难道豹子就不厉害吗?

王家姥娘很失落,一枚蝴蝶绞丝发卡而已,就令两个外孙子跟自己生分了。

阿珠的赞美不要钱,泼大水似的挥霍,虎头豹子被赞美的飘飘然,到最后争抢着去灶房送碗筷儿,还“啪啪——”揍了两个瓷碗。

凑热闹的人也来报道了,欢儿穿的宝蓝色锦袍,猛一看真是跟当初的干将有几分相像,这厮身后的家丁来了六个,也都穿的人五人六,专程护送阿珠返回陈家庄的。

家里老虎不在,猴子能不称大王吗?

“嘿嘿,阿珠你发话,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啥就干啥……”。

大哥你这般嚣张,你爹娘知dào

吗?

“我得再去采办些礼物,你带了几辆马车?”

阿珠也不客气,看看欢儿发髻上还是一根宝蓝色绸带,飘飘洒洒的招魂似的,随手从袖笼里就掏出一根发簪,递到欢儿手里。

“喏,送你的礼物”。

没有珠光宝气的色泽,没有金银首饰的尊贵,这发钗扁扁的,泛着一层清浅的荧光,一头儿雕刻成一把如意的形状,另一头儿磨得尖尖的,又似一把锋利的匕首。

“我在海边住过一段日子,这是在那里见过的最大的海鱼身上的骨头,我请人雕了根发簪,很结实,你要是有机会,可以用这个试试肉搏战。”

龙须村的本地渔民,用鱼骨做发簪的真心不少,阿珠喜欢这种原始风味的装饰物,如果不是早先准bèi

的礼物都被王家姥娘给扣下了,还真舍不得把这枚发簪送欢儿呢!

原材料没花钱是不假,因为这鱼骨坚硬不好下刀,首饰匠人可没少要加工费,折算起来,不比银发簪便宜。

“你要是不喜欢这种土里土气的东西,回头我重新买一个玉的。”阿珠看到欢儿傻呆呆的模样,刚刚收回去的小手又伸了出去。

“谁说我不喜欢?阿珠你喜欢的东西,我都喜欢!”

欢儿一把握住了那枚不同寻常的发簪,眉开眼笑,一只手扯开宝蓝色绸带,另一只手就插上了新的装饰物。

不错,露出来的狼牙般的一角,和如意云纹的另一侧,很有骨感,很别致。

陈大川从铺面里过来,跟欢儿打招呼:“你也去陈家庄耍?等叔安排完铺面,送你们过去。”

“不用不用,叔你自管忙正事儿,我带着六个人侍候呢,保准儿不让阿珠出一点儿岔子,我这也是正好去煤窑上看看,老是让李管家一个人在那边守着,我替我爹娘给他们送些吃的用的去……”。

可是毕竟就阿珠一个小姑娘回老家,总觉得不合适不是?

抱着一个小包袱收拾的利利索索的阿穗出现了,一笑,就现出两个小酒窝:“爹,我陪着妹妹回去吧,正好也帮着打扫打扫新房子。”

大家都正好,阿草托着下巴颏儿瘪瘪嘴巴,她的新婚日期临近,新嫁娘不能出门了……

可是还有两个刚刚跟小姐姐玩出感情来的双胞胎呢?这会子也上赶着要出门:“我也要回老家!跟着三姐姐四姐姐回去!”

最关键是许诺好的那只蝴蝶还没到手吧?难为这俩熊孩子现在没想借助武力与助力巧取豪夺,阿珠很满yì



“爹,那我就带着虎头豹子好了,你放心,我跟三姐姐一块儿看护着他俩,肯定安全。”

阿珠做一个小黄爬行的手势,一下子,就令陈大川意动了。

蛇大仙看护孩子可是有一套的,不但不会出问题,还可能顺便传授一身本领给自家儿子呢,这个便宜不能不沾!

假设一下,虎头豹子都得了阿珠当初的机缘,被蛇大仙眷顾庇护并教导,那——他陈大川这辈子就风光无限了——

“阿珠,你要记得跟蛇大仙说说,也教教虎头豹子——”。当爹的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凑到了闺女的耳朵边上求肯。

“好啊!”阿珠就差拍胸脯了:“不过,小黄不喜欢人多,你们大人就别跟着了,有小黄小栗护驾,再多两个虎头豹子都保证安全。”

大嘴巴咧到了耳根儿的陈大川,全然被对未来的幻想冲昏了头脑,他是如何斗智斗勇生生阻拦住王家老爷子老太太追寻外孙子的脚步的,阿珠却是没办法知dào

的了。

“嘿嘿,小虎头,小豹子,你们等着……”,阿珠这一路上都笑的灿烂至极。

欢儿脑袋扒在车窗外,隔着一米远的距离跟阿穗聊天儿,可惜没一会儿,就被阿珠对俩弟弟讲的故事给吸引了,撩了袍子就跳下自己的马车,非得跟陈家姐弟挤在一辆里面。

其实阿珠真没算费心挑选故事,小时候谁没爱过《西游记》?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形象,在每一个华夏后人的童年里都闪着金光放着异彩,谁都抗拒不了那猴孙子的诱惑。

刚刚买来的点心没人想起来吃一口,车厢后捆绑着的肥鸡都不好意思制造噪音出来,六个跟班儿的耳朵也冲着车厢的方向,差点儿没把路给带错喽。

“石猴子下决心排除万难也要学好本领,带领众猴子脱离生老病死的折磨,于是,在猴子们的殷切目光中,踏上了远离花果山的征程……”。

阿珠讲到这里已是口干舌燥,随手从袖笼里抓了几根铁皮石斛,分发一下,再送入自己口中。

可是,被故事牵引的七上八下难心安的听众们,怎么可以继xù

淡然处之?两个熊孩子直接趴在阿珠身上下手就挠:“接着讲,接着讲——石猴子找到师傅了吗?学会本领了吗?”(未完待续……)

PS:感谢云枫树的桃花扇,心里暖洋洋……

第一百九十七章 煤山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次分解。”阿珠双手一拍,把两个胖弟弟先震慑住:“如果不听话,对姐姐没有礼貌,那——下次也不会讲下去的。”

姐姐今天传授的第一课,就是忍耐,嘿嘿。

豹子习惯性的咧嘴,眼珠子四下里踅摸一圈儿,没找到可以撑腰的长辈,只好蔫巴了。

可是虎头想尝试一下孤身抗战的模式,又或者是他以为自己的本事很大,没有姥娘姥爷撑腰也能横扫天下,总之这个悲催的娃儿伸出了小巴掌,一下子扣在了阿珠的胳膊上,发出“啪”一声轻响。

“现在就讲!马上讲!”

小家伙的命令,还伴随着两条短腿晃荡了几下。

“啪——啪——”,这次的响声有点儿大,是阿珠毫不犹豫的回赠给虎头的两记巴掌,方位也相同,胳膊上嘛,有来有往……

姐姐你这不是欺负小孩儿吗?

一时之间,车厢内非常安静,阿穗的嘴巴微张,似乎是想发出什么声音来阻止的,豹子被吓傻了,虎头没傻,他只是没琢磨过来刚刚那两下算不算挨揍。

只有欢儿神色很正常,阿珠挨了巴掌自然会发飙反击嘛,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过,似乎当姐姐的出手那两下,力度上没把握好,虎头只觉得胳膊上火辣辣的,心头的委屈弥漫上来,“唔——”了一声,上下嘴唇一撇一撇的。眼泪也汪汪出来了……

“有啥可哭的?你打了别人,别人自然会打你,吃个苹果不?”阿珠根本没理会这些,扭身往包裹里摸索了一番,“咕噜噜——”,滚出十几个红艳艳的大苹果。

昨儿那“拔丝苹果”还没吃够呢,今天猛一见到色相诱人的果子,小家伙怎么受得了?

“虎头,豹子,去。给外面的六个大哥哥每人送一个。送完了我们一块儿吃。”刚刚行凶过的姐姐,还有脸面支使小朋友干活儿?

阿珠计算过数量,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虎头豹子也是有计算基础的。一搭眼就知dào

多分不到手里。自然。不怎么乐意。

“我——我要两个!”这已经是小屁孩非常忍让的程度了,豹子把上半身摁压在苹果上,都没好意思直接说全要了。

可是。跟着姐姐的孩子可不是“宝”,阿珠半点儿妥协的意思都没有,淡淡的拍了拍豹子的后背,嘱咐:“我数到十,要是还没给外面的大哥哥分完,那就没你的份儿了,一颗苹果也捞不到。”

“或者,

你们两个年纪小,还弄不清一人一个该怎么分?也数不清外面有几个大哥哥?”阿珠紧接着给了个台阶下。

泪眼朦胧的虎头哽咽的回道:“分得清,六个——哥哥在外面——”。

“虎头真棒!”神经病姐姐立kè

兴高采烈起来,搂了虎头的脖子亲了亲脑门:“那你分出六个苹果来,分对了,姐姐有奖励!”

于是,护食儿的豹子被同胞胎兄弟给掀了起来,虎头精确的数出六个苹果,骄傲万分。

阿珠的手,又伸到包裹里去了,这次拿出来两颗晶晶亮的饴糖,直接放入虎头的嘴巴里一粒儿。

“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会噎到的。”

虎头捂着嘴巴,幸福的品味着饴糖的滋味儿,这会子,完全忘记了应该同甘共苦的亲兄弟了。

另一颗晶晶亮的饴糖,还摊在阿珠的手心。

被哥哥背叛之后的豹子,小心眼儿灵活着呢,捧起一颗苹果就往车帘外探身子,嫩声嫩语的招呼:“大哥哥,给你们吃,一人一个,不能抢哦——”。

小孩子家家的,就得这么萌哒哒。

阿穗憋着笑,跟在豹子后面递苹果,还没忘回头,用眼神给妹妹点一个赞。

陈家的小霸王,也蛮好哄的么。

到达陈家庄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连饭时都错过去了。

一眼望去,似乎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原本占了大比例的低矮的茅草房,基本上消失不见,更换成高高大大的土坯新居,还有几家更阔气的,采用的是硬邦邦的青砖,冷峻的屹立在土坯房的队伍之中,很有些鹤立鸡群的风姿。

最可爱的是“金镶玉”的装备,青砖垒砌的房屋四角和基座,中间夹着大面积的土坯,再和上麦秸泥粉刷一层,就足以引起好多村子的村民艳羡了。

曾经的新宗祠成了民居,曾经的老宗祠又恢复了宗祠的供奉,远远地,阿珠设计的别墅小楼在山脚下若隐若现。

最早被大萌二萌发xiàn

的煤矿煤山,已经整整消耗掉一个小山头,猛看去有些空洞,但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弥补了这个空儿,包着头巾的老妇人、穿着叉裤的老汉,和干不了重活儿的小妇人们,正在平展展的地面上穿梭,手里提溜着劳动工具,是脱土坯般的长方块木头模子,或者是一把泥板、一把铁锨,和铁铸的蜂窝煤模子……

怪不得青天白日里,陈家庄安静的跟后半夜似的,这是全跑到煤山挣钱来了。

三辆马车,稳稳的停在煤山脚下,一下子,就吸引了好多人的视线。

两个小子早就在车里坐不住了,兴高采烈的往外跳,嘴里还商量着:“咱们也去玩那个黑煤吧?回家以后,爹娘肯定不认得咱们了。”

阿穗慌手慌脚的跟上两个小子,生怕真的跑丢了一个,回家根本没办法交待……

欢儿的注意力都在阿珠身上,自从听完了一大段《西游记》,他的废话流就断了“溜儿”,沉默下来的少年,很有那么一股子儒雅的味道。

“我扶着你下车。”

他的话还没说完,阿珠已经“嗖”跳了下来,笑得二五八万的:“我可不是当年的小豆丁了,现在,没准儿来打架的你都赶不上我的本事。”

是呢,这些年阿珠在外面没少做江湖女侠的美梦,跟着三胖儿和大周他们没事儿就耍耍刀枪棍棒的,可比欢儿这个纨绔少爷,成日里憋在李官镇戳猫逗狗的强。

欢儿很忧伤,摆摆手对自己带来的六个家丁道:“去跟上两位陈家少爷,千万别有啥闪失。”

阿珠笑了,看看前方撒着欢儿疯跑的双胞胎,摇摇头:“算啦,我叫小黄来吧!”

绕过小小的煤山,后面巍峨挺拔的就是记忆里最亲切的大青山了,阿珠七拐八拐进了灌木丛,徒留下欢儿抓耳挠腮不放心。

然后,小姑娘再次出现,一左一右两条黄金蟒宛如“哼哈二将”,小手一挥,两道闪电就射向了已经距离干活的村民很近的双胞胎小子。

“啊——哇——娘哦——爹啊——”!

好久没听见这么多惊呼的声音了,小黄摇头摆尾的还挺兴奋。

然后,不知dào

是哪一个先想起来蛇大仙那回事的,“噗通”带头跪倒在地,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停下手里的活计,齐齐山呼“蛇大仙回来啦!蛇大仙回来啦!”

一别经年,蛇大仙的形象已经被充分神化,尤其是自从蛇大仙消失,陈家庄的田地回到原本的贫瘠,这就更加让村民怀念丰收时候的好日子,那时候有蛇大仙护佑,就连藤蔓灾害都能幸运的躲过,并借助藤蔓发家致富了……

多少个夏日的夜晚,喜欢念古的老人家会打着蒲扇,给孙子孙女们讲上一出有关蛇大仙庇佑陈家庄的故事,然后,多少双稚嫩的眼睛,里面闪烁的满是对蛇大仙的向往。

如今,终于又盼到了无所不能的蛇大仙降临陈家庄,谁能不兴奋?

阿珠看到了一张略显熟悉的面孔,十三四岁的小伙子,身条儿细高,身上的衣服看不出颜色,脸上也抹了一道一道的黑灰,但是眉眼五官,就是让人觉得亲近。

四目交投,阿珠粲然一笑,小伙子中风似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口中高呼:“是阿珠东家回来啦!是阿珠东家带着蛇大仙回来啦!”

在蛇大仙的传说中,阿珠小姑娘也有幸占了一点点儿戏份儿。

“棒槌?你是小棒槌?你娘呢?”阿珠现在确信无疑了,欢呼雀跃的小伙子,就是自己打小的玩伴儿,跟着母亲单过的小棒槌小猪倌……

一个妇人从人群中狂奔而出,那速度能赶得上刘翔跨栏。

“阿珠——阿珠——”,棒槌娘的模样没大变化,除了煤灰令她更黑更壮实了。

更多的熟人开始往身前挤来,三癞子的娘,扯着三癞子的媳妇上来寒暄,说是藤蔓编织完结以后,三癞子又去县城一家木器作坊去上工了,他的手艺精巧,给的工钱真心不少。

“咱村里壮实汉子都去了煤山里面挖煤,等天黑以前就全出来了,李管家长期跟着挖煤的在里面,有事儿得去喊喊——”,小棒槌搓搓手上的黑灰泥,对欢儿抱抱拳,就撒着欢儿往煤山里面去喊人了。

“大家都忙自己的去吧,我还要在老家多呆几天,等下了工,都去别墅那边找我,我给你们捎了礼物。”阿珠的小手掌,已经被妇人们抓的也黑乎乎的,欢儿少爷都等的不耐烦,就差高喝几声“保持距离,注意卫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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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打磨

还没在别墅外面转悠够本儿,李管家就风三火四的送了钥匙来,见到阿珠,乌头黑脸的汉子还眼珠子红红的,恨恨的给小姑娘的额头上留了一记黑点儿:“没心没肺的丫头,你在外面倒过的自在,把我们全给忘了吧?”

“嘻嘻,忘了谁也忘不了管家叔叔您啊!”阿珠仰着脸笑,声音里也有了鼻塞的感觉,说的也是大实话,回到陈家庄,能张口叫出名字来的人很少,只觉得熟悉一些些罢了。

时间,真的可以磨蚀掉很多东西,但是,大浪淘沙后留下的,抹不掉的记忆,才是最珍贵的。

李管家的脑袋瓜堪称未来世纪的“电脑”,尽管没来得及捧账本,一张口“噼里啪啦”,也把这些年的煤矿账目给报了一通,说是回头就把银两给阿珠送过来。

“知dào

你不喜欢银票,等我嘱咐一下,全给兑换成闪闪发光的银锭子……”。

欢儿“噗”喷笑了,这是阿珠打小的习惯,不稀罕银票,专门喜欢沉甸甸的银两与铜板,还善于隐藏钱财,谁都没办法找到。

“管家叔叔,我在外面还多添了几桩买卖,你要是不嫌麻烦,我还想交给你代为管理。”

阿珠对这个精明又实诚的管家非常信任,对李千总一家的深情厚谊,也是心有感动的。

“你这几年在外面倒腾的东西不少,我在老家也常有听说,没说的。只要阿珠看得上我这把老骨头,有多少操心卖力的活儿我都干得了!”李管家其实还不老,没到四十岁呢,头发白的都很少。

不过,这年头长寿的人不多,活到五十多岁的就算厉害,所以王家姥娘和姥爷年近六十的那个状态,令小辈儿的人轻易不敢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就好像医疗条件发达的未来,人们见到九十多岁甚至百岁老人都忍不住要顿生敬畏一样。

“管家叔叔你以后就住这边的别墅。权当跟我们做个伴儿。也别这般辛苦跟着进煤山了,留下点力qì

做些别的。”

看到阿穗已经挽了袖子,带着六个家丁拾掇别墅的房屋摆设了,阿珠懒洋洋歪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跟李管家继xù

聊天儿。欢儿在她的包裹里面又摸出了手心大小的草莓。摊在石桌上跟大家分享。

两个小男娃儿。早就随手丢给两只黄金蟒了,到现在都没找到别墅来,这还幸亏亲爹亲娘姥娘姥爷的没跟着。要不然,非得跟阿珠拼命不可。

欢儿听不明白阿珠的生意经,只对描述中的大海和祖父与干将所在的边疆分外感兴趣,眼珠子叽里咕噜转悠着,很向往。

棒槌娘带着儿子清洗的干干净净跑了来,头发还有些潮湿,她两个被李管家放了假,专门来别墅给这行人做饭的。

临时从村子里收集来的食材,阿穗相帮着钻进灶房拾掇,早先回乡祭祖的时候也在这边住过几日,置办了不少必用的家什厨具,现在就方便的多。

小棒槌掂出一个轻巧的铁皮炉子,到外面下风口生火,干枯的木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浓烟滚滚,他发出几声咳嗽,很不好意思的看向阿珠这边。

灶房内其实还盘着土炉灶,现在专门用于烧水、蒸馒头、糊饼子、熬大锅菜,铁皮炉专门炒菜,算是小灶儿。

烟火气足了,本来孤零零的别墅就不显得萧索了,再到两个熊孩子被黄金蟒驮在后背上送进别墅,立kè

就非同一般的热闹起来。

骑着蟒蛇走路,那感觉不要太好哦,虎头豹子兴奋的两眼放光,抱着蟒蛇脖子坚决不肯落地。

“姐姐,姐姐,我要蛇大仙!”

“蛇大仙是我的!”

可惜,还没宣告完自己的主张,自认为完成了任务的小黄小栗,两个摆头,就把他俩丢到了地上,人家只负责对阿珠摇头摆尾,得到小主人一摆手:“去玩吧!”

两只黄金蟒撒了欢儿的往大青山钻,这是小黄的故乡,必须给媳妇介shào

介shào

,甚至打算连同老宗祠的方位都转一转呢。

于是,“哇——哇——哇——”,两个双胞胎没达到目的,自然要耍出最拿手的本领,嚎啕大哭……

没人理?那再进一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还是没人搭理?最后一步,躺在地上打着滚儿嚎啕大哭……

还以为得有十八般武艺呢,结果还是老三篇儿。

阿穗从灶房探探头,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不过,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儿,怎么都没办法让人相信这个当姐姐的是在心疼弟弟们。

恶人自有恶人磨,三丫头相信,有阿珠在,一家人憋屈的日子就到头儿了,两个熊孩子翻不了天,只能最终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瞧,跟当年的你差不多吧?动不动就张嘴唱上一曲儿——”,阿珠嘴里吃着草莓,听着聒噪的“二重奏”,还没忘记调侃一下欢儿少爷。

“瞎说!”欢儿登时脸红脖子粗,身子霍然站起,坚决不承认自己的童年时代这般幼稚……

李管家比他站起来的还快呢,脚底下抹了油似的,只留下一句:“我还得去煤山看看,你们先垫巴点儿午饭。”

这是不好意思亲眼看着小主子被笑话不是?

小棒槌开始在餐厅摆盘子,按照阿珠的设计图,与灶房临近的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当餐厅,一张大圆桌位于正中,可以用于十个人同时就餐。

餐厅与灶房之间,齐腰的位置是一面小窗子,打开来就可以直通有无,小棒槌就站在餐厅这边,隔着窗子接过母亲做好的美味佳肴。

这个世界上新鲜蔬菜还没长好,可是野菜苗儿跟山蘑菇都冒头了,连院子里都弥漫着香味儿的,就是小鸡炖蘑菇的功劳。

棒槌把碗筷菜肴都摆好,擦了手到外面邀请阿珠和欢儿少爷入座,弯腰想把俩熊孩子抱起来:“虎头少爷,豹子少爷,有好吃的,晚了可吃不到了!”

多不容易才有了个台阶下啊,早哭的声嘶力竭委屈的不行饥饿的不行的熊孩子再次热泪盈眶。

可是那个温温柔柔的小姐姐说出的话更温柔了:“棒槌,你也一起来吃饭,虎头豹子喜欢在地上多玩一会儿,就让他们接着玩好了,刚刚哭过的小孩儿也不能马上吃饭,会噎住食儿,怎么也得不哭了过半个时辰再吃东西才安全。”

两个熊孩子惊呆了,哀求的眼神看向弯着腰的同情心泛滥的小棒槌,可是,早就习惯了服从阿珠的小子,立kè

就收了手,老老实实地退到一边去。

阿珠莲步轻移,临走到餐厅门槛时,忽然一回头,继xù

和言细语的指指门外空地:“虎头豹子,刚刚打滚儿的那块儿已经干净了,你们可以换到这边来继xù

,记住,要滚得均匀一点儿……”。

正准bèi

再来一个“前滚翻”的虎头,胖身子侧在了半路上,又倒了回去,眼泪疙瘩儿都被泥巴糊成了泥蛋蛋。

别墅的大门已经被李管家拴好,门栓挺高的,双胞胎根本够不到,也就不担心来上一出“离家出走”的闹剧,更何况餐厅的大门敞开着,里外的人互相之间都能瞧得见一举一动,还有坚决不肯再加一顿午饭的棒槌母子,隐在灶房门后看护着俩小子呢!

“这小鸡炖的是真香!大家都尝尝!”阿珠热情的在礼让六个家丁,只可惜,他们实在不习惯跟主子一张桌子吃饭,一个个捧着大海碗,扒拉了菜肴赶紧都跑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去了。

现在,饭菜的味道就更直接冲进鼻腔里了,地上的可怜娃儿可怎么办啊?

“姥——姥——救命啊——”,豹子终于再次干嚎出声,那音质跟破锣似的斑驳辛酸……

“估计——这是最后一招儿。”阿穗喝一口鸡汤,评点道。

姊妹俩四目交投,颇有惺惺相惜的意思,反倒是欢儿少爷心软了,摇着头叹息:“你们啊——欺负小孩儿!”

我们自家的弟弟,就爱欺负,怎么着?

阿珠的白眼珠子很久没翻过了,现在送给欢儿毫不吝啬。

果然是阿穗跟双胞胎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所以彼此了解的透彻,在豹子凄厉的召唤过无所不能的“姥”来救驾,却没有达成心愿之后,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这就是个斗智斗勇斗心狠的时代,其实阿珠在屋里吃的也是难受,心头上坠着一块大石头似的发闷发堵,但是做到这一步,就必须坚持下去。

她摸摸脑门上那个青包儿,又扒拉了一口菜。

终于,餐厅门口莅临了两个小要饭儿的,汪汪着眼泪哑声说了一句:“姐姐——饿——”!

心头上登时轻松,阿珠丢了筷子一抹眼睛,笑嘻嘻的扬声道:“哭完了?辛苦啦!去喊棒槌哥哥带着洗手洗脸,干干净净了就来吃饭吧,给你们留着好吃的呢!”

小棒槌“嗖”一下就跳了出来,一手一个牵着去水盆,棒槌娘也热情的捧了布巾子,挨个儿给胖小子擦脸擦手擦脑袋。(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老宅儿的人

就是这身上的衣裳是没办法看了,棒槌娘直接下手剥掉外面的一层,勤快的揉洗去了。

欢儿眨巴着眼睛,很渴望利用这个机会,给两个熊孩子上上一课,比如,讲讲“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人生哲理……

可惜,最忌惮他的“废话流”的阿珠,早就准bèi

好一根儿鸡大腿塞进他嘴里,一根食指晃了晃,阻止了他的才华展示。

清洗干净了的双胞胎,终于在大餐桌上占据了一席之地,结果,刚刚坐好就打起了嗝儿,两个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嗝儿——嗝儿”着,小魔女似的姐姐,又不肯容许他们吃饭了。

“都是刚刚哭的忒响亮,肚子里进了气儿,你两个先缓缓劲儿,吃个零食儿先。”

阿珠从袖笼里摸出两根绿莹莹的“野草”,就当是哄孩子的零食儿了。

原本又想亮巴掌出去的虎头,小手抓挠了一下下,又明智的接过了“野草”,泪汪汪的放在了嘴边儿。

豹子看着同胞兄弟怂了,自己也认了命,泄愤似的把一根野草全团卷起来塞嘴巴里,结果,清凉的汁液充满了口腔,整个人从上到下都觉得舒坦,狼狈的“嗝儿”,也即刻止住了。

姐姐给的是好东西呢!这个认知,立kè

引豹子的视线盯向了虎头嘴边的那颗“野草”。

“我——替哥哥吃。”豹子善良的求肯,令虎头心中警铃大作。平日里豹子可从不肯乖乖叫自己做“哥哥”的,老是说就早出生了那么一小点会儿,谁知dào

会不会爹娘记错了到底是哪个先出来的……

反常必妖——虎头推开了弟弟的小胖手,狠打了一个“嗝儿”后,迅速把“野草”塞进了自己嘴巴。

这草,竟然比肉还好吃?小小少年捂着嘴巴,唯恐有人上来争抢,而且,似乎,这味道还有那么点点熟悉。汁液浸在口腔中。整个身子都好像暖洋洋飘在了水面上……

既然都不打嗝儿了,阿珠摆手,重新给俩孩子端上来预留好的饭菜,看着阿穗细心的照顾着弟弟们。心情大好。

“我去找间房子先占下!”欢儿百无聊赖。吃饱了饭又有些犯困。于是起身,四下里踅摸着奔二楼去了。

阿珠的设计,楼梯在最东边螺旋而上。二楼的房间比一楼少,楼体上面是一大块儿光洁的空地,木地板打磨得很平滑,露天,完全可以撒着欢儿玩儿。

只可惜家里原先豢养的那些狗狗都不知去向了,不然,这个平台肯定要成为它们的天堂。

此时阳光正好,木地板被晒得温暖,欢儿脱了鞋袜,赤脚在地上走来走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微响。

阿珠走上平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阳光少年,惬意满足的模样。

平台围着半人多高的木栅栏,透过栅栏的缝隙,可以望见挺拔的大青山,山上的树木葱绿暗绿嫩绿层层叠叠,似乎一伸手就可以触及的到。

小黄和小栗这时候在做什么?回到大青山,小黄会对老婆炫耀什么地方?阿珠盘腿坐在栅栏后,脸上笑意盎然。

“赤脚大仙”“咯吱咯吱”走过来,身子趴在栅栏上往远处瞧,破天荒的,没有开始“废话流”的宣讲。

阳光很慷慨,照在两个尚未长大的孩子身上,给各自都披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辉,就连脸上的汗毛儿,都成了灿烂的金黄色。

“真好——”,欢儿似乎呢喃了这么一句,又恢复了沉默。

这种气氛,也确实不需yào

有什么喧嚣的声音作伴儿。

似乎,就从小时候被人贩子拐卖的那时候起,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小小的阿珠,吃到的就是阿珠给的“野草”,喝到的就是阿珠端来的泉水,欢儿的心,就始终不由自主的依赖上了这个比他要小几岁的丫头,只有在她身边,心灵才能得以宁静。

如果,两个熊孩子没跟着阿穗也跑上来凑热闹,欢儿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就此站到地老天荒。

可是,“咯咯——呵呵——”的笑声不容人忽视,阿穗和声细语的叮嘱柔柔的:“小心脚底下,别摔了——”。

“喂,你可要抓紧时间抢一间屋子去,不然,可轮不到你挑了——”,阿珠歪头,调皮的提醒欢儿少爷。

“你——你住哪一间?我挨着你找一间就行——”,小少爷脑子里可没有什么“孤男寡女”要避嫌的思想,脱口而出。

阿珠也愣了一下,连连摆手:“可别!万一你晚上睡觉打呼噜,隔着一堵墙我也受影响啊!再说了,我得等小黄它俩回家,夜里不一定什么时候才睡下——”。

可是从来没听侍候自己的小厮说过,自己夜里会打呼噜啊?欢儿满心懊丧,瓷白的脸也被晒红了似的,尴尬的站在那里。

虎头像一枚小炮弹,直直的冲向欢儿的大腿,吃饱了喝足了的小朋友,就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所受的惩戒,现在满心都是欢喜。

抱住大腿的小娃子回头对豹子炫耀:“我就说欢儿哥哥一定在上面,我们也住二楼吧?这里好kàn

!”

论起看风景,也确实,二楼最方便。

豹子却盯上了欢儿的赤脚,自己二话不说,席地而坐,弯着腰“吭哧吭哧”的也扒去了鞋袜,“咯吱咯吱”的开始疯跑。

阿穗爬上楼梯就开始劝导:“不可以脱鞋,天儿还冷着呢,会着凉的——”。

可是小孩子哪一个不喜欢赤脚到处走走?别说豹子再也不肯让穿上鞋袜,虎头也已经跟上节奏,平台上已经凭空亮出六只光脚丫。

阿珠不在李官镇的日子,欢儿也没少往陈家跑,两个男娃子跟他混的熟,六只脚丫子很快就脚尖顶着脚后跟儿,摞在一起。

“有我在呢,肯定不让他三个生病。”阿珠拉了阿穗坐在身边,全然不管男孩子们在玩什么游戏。

正好这时候,姊妹两个可以聊聊家常。

“老家的——爷爷奶奶大伯叔叔他们——混的怎么样?”

阿珠还挺纳闷的,从村子里经过时,陈家老宅儿的院门紧闭,煤山底下也没看到一个陈家人的身影,都去哪儿了?

阿穗叹口气,眼睛看向村子的尽头:“你走了以后,爷爷来镇子上找了几回咱爹,说是生恩比天大,咱爹原本就心软了,找了千总大人,磕头作揖的非要把咱奶放出来,结果——”。

结果自然就放出牢狱了,罪魁祸首还不需yào

严办,那被关在宗祠的花儿就更得宽容了,据说陈大江夫妻两个很快就给花儿找了一个跟陈家庄距离很远的人家,草草的嫁了。

不过陈大江的儿子铁蛋得算个好孩子,被送到镇子上做铁器铺子的学徒,三年后出师,就在集市附近自己租了一间小铺子,敲敲打打的慢慢儿也能混个温饱,去年的时候把陈大江夫妻两个也接进了镇上,目前就只是婚事还没着落,不想找村里的乡姑,镇子上的又没有正合适的……

至于陈老爷子和老太太两个的现状,阿穗也不是很了解,只听说依然最偏爱小儿子一家,陈大江家分的地,也都被老两口扣下了,说是就跟着小儿子养老了。

被算命先生预测说是会给陈家生一堆孙子的江氏,并没有接着生下去,俩儿子也不争气,不肯老老实实地种地,也嫌弃煤矿上肮脏,成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厮混,陈大海夫妻两个也不勤快,地里有农活儿的时候,村里人经常看到陈老爷子扛着农具起早贪黑,据说,陈家庄产量最少的田地就属陈大棒子家的了……

“你可能也注意到了,陈家庄这几年翻盖新房的不老少,还住着原来的老矮房的能有几家?老宅儿就占一个。”阿穗说着说着也挺感慨。

想不到那老两口会认准最不成器的小儿子给自己养老,这日子是没有熬出来的时候了。

“咱爹——跟大伯——就没有添补点儿?”阿珠可不相信陈大川。

“咱爹?那谁知dào

?明面上反正是不来往了,当初放奶奶回家,爷爷说那就是最后一回,以后死了也不让咱家人奔丧。咱大伯那边挣点钱不容易,还得给铁蛋攒着置办房产娶媳妇呢,镇子上的宅子多贵啊,镇子上的姑娘们个顶个的要强,条件差了没人肯嫁。”

不过,陈大江一家子搬出陈家庄,也算是新生,只要一家人勤快,早晚能把日子过好。

比较起来,原先最不被看好的陈大川,反而是最先享shòu

舒坦日子的一个,虽然也没啥商业头脑,做大事业是不可能的,但是温饱绝对没问题,置办好的宅院也足够两个儿子以后娶媳妇的。

“再有半个多月,二姐就成亲了,阿穗你呢?自己有主意了没?爹娘的意思呢?”

小丫头问来问去就问到了私密问题上,她是当自己是成年人看的,甚至打小就把阿穗当小妹妹看待。

“去!胡说啥呢?我不理你了!”阿穗登时脸红了,伸手拧了阿珠的耳朵一把儿:“毛丫头懂个啥?难不成自己在外面找好了妹夫,生怕姐姐挡了你的好事儿?”(未完待续……)

PS:感谢吾爱堂的两张粉红票!感谢奇迹一生的平安符!真希望有奇迹,有平安,日子不痛……

第二百章 温先生

阿珠捂着耳朵跳起来,翻着白眼珠子恨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二姐出嫁了,要是你也跟上趟儿,我就干脆留在这里,等你也成了亲再走,省的还得再来回跑……”。

阿穗伸向妹妹的两只魔爪忽然被定住了似的,眼睛看向阿珠身后。

欢儿赤着脚,不知dào

什么时候从二楼的房间里出来了,眼神闪烁,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算啦,不搭理你,二楼就让给他们住,我们去一楼……”,阿穗的声音里有明显的羞涩,女孩子嘛,到了一个敏感的年龄,没办法不对这个话题敏感。

小黄和小栗在大青山转悠一遭,老老实实地回到别墅,去继xù

坚守看护双胞胎的岗位,比之当初对待阿珠,可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那时候只需yào

服从就好了,现在则是做主管,虎头跟豹子但凡做的哪点儿令黄金蟒不满yì

,那就直接身子一缠一卷,给送回满yì

的地方去,根本不搭理你是不是求饶或者威胁,嚎啕大哭权当没听到。

于是,毫无用处的办法自然会被主动舍弃,别墅里哭声渐渐就绝了迹,只剩下欢声笑语或者安静祥和。

一晃就是四五天过去,陈家庄的亲戚朋友也都见过面送过礼了,躺在病床上的二大娘,甚至都因为阿珠的回家太过惊喜,竟然在第二日就独自下床蹒跚走了几步,吃着阿珠孝敬的点心果子。执意要去灶房做些拿手的饭菜,再宴请回家的客人们。

二大爷兴奋的足足年轻了十岁,又是手舞足蹈,又是老泪纵横,半年前老伴儿本来健壮的身子骨忽然倒下,几乎把整个家给砸歪了,刚刚瘫痪在床上的老婆子,几次要寻死呢,儿子儿媳妇全守在床前轮换值班,多少郎中给看过。都摇着头说站不起来了。

可是阿珠来了。小丫头眼含泪水抢着侍候了半天儿,喂这个喂那个擦脸擦身丝毫不嫌弃老太太埋汰,结果,就奇迹般的痊愈了……

“平日里多熬些骨头汤。上了年纪的人补补有好处。”

阿珠推测这种莫名其妙的四肢无力甚至瘫痪是缺钙的缘故。可没想到随之会引起一股抢购大骨头的热潮。以至于接下去的半年之内,排骨的价格赶上了肥肉……

“全民补钙”,势头还在蔓延。棒槌来找阿珠,商议重新建起一个养猪场的打算。

别墅很幽静,阿穗跟欢儿回李官镇以后就没再来,欢儿少爷那是来去无踪自由自在的主儿,不一定什么时候光临,只留下阿珠跟两个弟弟两只黄金蟒作伴儿,李管家每晚回来住宿。

“我估摸着,猪肉猪骨的价格短时期不会降下来,挖煤,毕竟是给别人扛活儿,也终归有挖尽的时候,不如自己做一摊儿——”,棒槌很局促的坐在葡萄架下,掰着自己的十根手指头。

尽管曾经的猪瘟令养猪场瞬间赔本赔到掉裤子,棒槌还是怀念那段日子……

“好啊,那你就去做。养猪场的筹备工作你心里应该有数儿,需yào

我帮你做什么?”

棒槌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手指关节掰的“咔咔”响,无数句话冲到了嗓子眼儿:“阿珠你真觉得行?那还跟原来一样,你安排,我做猪倌儿好不好?有你在,我这心里就踏实,我就啥都不怕,我娘也说,除非跟着你干,才肯给钱让我折腾……”。

阿珠拢拢耳边的头发,很为难的摊摊手:“棒槌哥,建一个养猪场而已,我在不在的没多大关系,我以后——还是会走的——”。

在陈家庄也好,李官镇也好,她都没找到那种安下心来就此终老的感觉,二姐姐阿草的婚礼早就完成了,似乎她回家的任务也终结了,要不是还没把两个弟弟的脾性彻底扭转过来,没准儿——明儿一大早,她就能继xù

孤身启程。

棒槌眼中的火花,慢慢儿熄灭,十根扭扯在一起的手指头也安静了:“那——就算了,我娘不会让我折腾——我也没那个本事——养猪场——不是单单勤快把猪侍候好就行的,买——卖——我办不了——”。

很多少年郎的理想,就是这么幻灭的,各种顾虑各种困难,在前期的筹备工作中就被吓破了胆。

棒槌娘辛辛苦苦攒的那些钱,当然宁愿给儿子留着娶媳妇,也舍不得丢到未知的少年的理想里面去……

阿珠的心酸酸涩涩的,即便是在前世那个大开放的时代,十几岁的男孩子孤胆创业的也很少见,自己也不过是沾了两辈子的光,还借助的小世界的逆天能力罢了。

“棒槌哥你先别走,我们慢慢儿商量。”

“一件事思前想后了,还是渴望去做,那就别迟疑。要知dào

,你想的越多,顾虑就越多;什么都不想的时候反而能一往直前。你害pà

的越多,困难就越多;什么都不怕的时候一切反而没那么难。别害pà

别顾虑,想到就去做。这世界就是这样,当你不敢去实现梦想的时候,梦想会离你越来越远,当你勇敢地去追梦的时候,全世界都会来帮你。”

除了一通“好为人师”的说教,阿珠的帮zhù

还有很多。

“前期投资我来做,前期规划我们一块儿完成,然后,具体的建设与对外的买卖销售就全都交给你,我取前三年的百分之十的分红,三年后你把前期投资本钱还给我,养猪场归你个人所有。”

这几乎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棒槌却执意摇头:“我知dào

阿珠你不缺银子,投资本钱我永远不还给你,养猪场归我们两人所有,分红我们各取一半,无论你跑到哪儿去了,我给你留着。”

就像李管家为阿珠留着煤矿的收成一样,留着别墅一样……

“那好,你可得上点心儿,别再任由猪瘟把心血全毁了,没准儿哪天我穷了,想起来你,可别哭鼻子拿不出钱来。”

两个人轻声笑起来,打小在一起的默契,也都回来了。

“姐姐,点灯点灯,太暗了!”

两个小子站在二楼的平台上喊叫,胖脸挤到栅栏中间。

棒槌下了工来的,现在确实天色已暗,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我走了——明天——我再来——”。棒槌很不好意思的拉开了别墅的院门,恰恰好跟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郎打个照面。

“欢儿少爷——来了?阿珠——在家。”棒槌绕过家丁和马车,又扫了一眼从马车里刚刚走出的一道模糊的身影,急急跑走了。

阿珠欣喜的声音还能听到:“欢儿,这么快——就把先生请来了?”

请先生?

欢儿少爷的情绪可没这么高涨,一只手扒拉过去阿珠的脑袋,很嫌弃的说道:“姑奶奶你安排的事儿,我什么时候没赶紧做过?倒是你悠闲的很,连个灯都不点,就跟人聊天儿,晚饭做了没有?本少爷快饿死了!”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阿珠早习惯这小子时不时的发发少爷脾气,根本不搭理这一套,跳过欢儿直奔后面马车里走出的人物。

“您就是——温先生吧?快里面请,我们姐弟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单盼着您呢!”

俩臭小子现在懂得礼让懂得规矩了,每个月带着回一趟李官镇,也越发的得到父母跟姐姐甚至王家老爷子的赞同,阿珠就想再接再厉,请一位先生来把野孩子带上正途。

欢儿抢了这任务,非常推崇一位姓温的先生,说是曾经考中过“解元”的,只是准bèi

继xù

冲击举人之位的时候,父亲亡故,于是守孝三年,母亲又亡故了……

然后这温先生就看破了红尘似的,不再思谋仕途之路,转而寄情于山水之间,琴棋书画上皆有很高的造诣,只在囊中羞涩之时,会停下脚步寻一个教书授艺的活计,等筹够了行资,再继xù

上路。

这便很合阿珠的胃口,听欢儿这么一念叨,立kè

就把这厮推出了院门:“赶紧的去找这位温先生,找不到,请不来,你也别回来了!”

其实这根本就是李千总给儿子找来的先生好吧?欢儿根本不费劲儿,温先生对于在何处授课也不在乎,银子涨了倍就行。

二楼平台上点了烛火,迎风口的三面都用纱罩遮挡着,很有那么些随风归去的感觉。

正中是一列烧烤炉,阿珠备好的各式肉串蔬菜串儿整齐的排列着,木地板上两排布垫子,随便你盘膝而坐。

水果水灵灵,当季的不当季的都在你手边,一个熟稔些的少爷在烧烤,一个笑靥如花的小丫头在刷佐料,两个一模一样的俊俏小子老老实实地挨着自己端坐,眼珠子时不时溜过两只硕大的黄金蟒……

温先生觉得,自己一定是在蓬莱阁上享shòu

仙人的待遇。

尤其是当两条蟒蛇跟在俩小子身后,在女娃儿的命令下低头给自己施弟子礼的时候,温先生更是激动难抑,恨不得把平生所学一下子都倒给眼前这几个可人疼的孩子才好。

放下了仕途的追求,转而寄情山水的大儒,这里就是你最好的归宿。(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不作不死

阿珠开始了一段最轻松的日子,每日里温先生带着三个弟子和两只蟒蛇在大青山游走,回返时四人在二楼平台读书写字,或者高谈阔论抑扬顿挫,对两个小子的童言稚语温声教诲……

她只需yào

每日为这些人准bèi

好丰富的野餐或者早晚餐,然后就可以跟着棒槌到养猪场的规划场地转转,或者去二大娘家,偷偷补充点泉水和水果。

别墅这边的用水也全换了,为了方便洗浴,阿珠另外定做了几个长长宽宽的木质浴缸,让爬山归来的师傅徒弟们可以从从容容的泡个澡。

养猪场建好,并接纳了二十多头小乳猪的时候,李千总携夫人专程来了一趟,看看煤山的进度,看看儿子的生活质量,也看看久未谋面的阿珠……

儿媳妇生下了长孙,夫妻两个的大心思也了了,京城里有亲家守着儿媳和孙子,便带着老太太返回了李官镇,结果一路舟车劳顿,老太太的身子一直不爽利,就更没时间考察考察儿子的学问,欢儿打着温先生的旗号要到乡下来,到底效果如何呢?

阿珠从养猪场回来,还是一身柴禾妞的土布短打扮,棒槌娘给她做的鞋子虽然新,到底只为的干活穿,连朵花都没绣上,脑袋上手腕子上更是光秃秃的啥都没有装戴,一条麻花辫子耷拉在前胸,就是唯一的点缀。

即便是小姑娘刚刚运动之后脸色白里透红,洋溢青春光彩。那也入不了千总夫人的“慧眼”。

李千总则不然,他最喜欢的丫头就是阿珠了,简直是走到哪里就夸赞到哪里,无论京城里谁家的闺秀,他都觉得距离阿珠太远太远……

一辈子就生了俩儿子的千总大人,这是把阿珠当成自家闺女看待了呢,虽然老婆是万分的瞧不上这个“野孩子”的。

“阿珠——哈哈——都长的这般高了?跑出去这好几年,变化可真大!”李千总甚至还想伸胳膊抱一抱小闺女呢,结果发xiàn

长大了,只好收回去。

“哈哈——知dào

你不喜欢花啊首饰啊。天赐叔只给你带了条牛。杀好的,连皮带骨头一样不少。”

这是又有谁家的黄牛不幸意wài

死亡了吧?阿珠皱皱鼻子,还真怀念牛肉干儿的味道了。

“叔,婶儿。赶紧家里歇歇。欢儿得到黄昏才下山呢。今儿温先生准bèi

的画具,说是要教授山水画……”。

见到故人,阿珠也欢喜的不行。头前引着路,还在打问干将家的孩子生的啥样。

“漂亮吗?可爱吗?长得像干将哥哥还是像嫂子?怎么不跟着你们回李官镇?”

马车里的千总夫人这才有心思回答,谁提起小孙子她都欢喜无限:“那可不漂亮吗?肉嘟嘟的别提多可爱了,跟干将小时候是一模一样,跟欢儿也像呢,干将黑了点儿,我小孙子白,瓷白瓷白的……”。

至于为什么不回李官镇,儿媳妇跟李官镇没感情呗,在京城守着自己的父母亲更方便些,反正男人不在。

而且,李家的长孙,还不一定就有幸一直陪着母亲生活,万一李老将军下令,也到了三岁就给弄到边疆去……

哎,这是投胎投错了,还是投对了呢?

阿珠没发xiàn

李家老夫人的马车,还挺纳闷,记得过去她可喜欢跟着儿子走动的,欢儿也没提过老夫人身子不舒服的事儿。

“请吴老神医给看了,说是没啥大碍,骨头老了,经不得颠簸,多在家歇歇就行。”李千总说得轻巧,眉头却皱了起来,叹一口气。

生老病死,就是这个规律,有钱的跟穷人一样

,没权利躲避。

就像这会儿,陈家老宅儿,病入膏肓的陈老太太,只剩下了一口气儿,她的不作不死的一生,终于要走到尽头。

“叫——老大来——”,老太太惦记着大儿子呢,最近陈大江忙的翻不过身来,买好了宅基地,拿着地契给儿子定的亲,铁蛋年龄太大了,万一祖母一命呜呼,就得耽误三年不能婚娶,得赶早啊!

“你就给老大省省心,等再过三天,新媳妇娶进了门,他自然就回来看你了。”陈老爷子抽着烟袋锅子,闷闷的驳回了提议。

已是深秋,地里的庄稼收了回来,陈大海一家子才露了面儿,最忙的时候,全跑江氏的娘家去偷懒了,然后回来了反复抱怨那娘家人怎么抠唆,舍不得给他们吃好的喝好的……

躺在病床上的陈老太太,很荣幸的挺过了孤身一人苦等老爷子秋收的日子,现在,又要继xù

煎熬过三天,等大孙子成亲后再琢磨死不死的问题。

死亡的权力,你都不一定有啊!

陈老太太对大儿子前来的事儿失望了,又转而思谋起二儿子,真难为那张老脸皮。

“你到底——找老二没——有?亲娘——快死了——咋不来看看?”

提起老二来人就精神,陈老太太说话都利索了很多,就是说完了得喘一大会子。

“趁着——我有口气儿——能说——叫他——给狗蛋狗剩——把媳妇——娶了,你——就一张——棉裤腰的嘴——”。

陈老太太经常念叨自己要死了,可是每次都能平安的熬过去,以至于,陈老爷子都麻木了。

被骂成“棉裤腰的嘴”就骂吧,反正自己再说不出逼老二给那俩混蛋孙子娶媳妇的话来,陈老爷子磕磕烟袋锅儿,嘟囔几句:“我这张老脸都舍完了,铁蛋买宅基地定亲,老二没少搭银子……”。

那最起码大江那三口仁义,现在搬到了镇子上,跟陈大川的关系有缓和,凭什么再让帮着根本不搭理二哥一家子的狗蛋狗剩呢?

而且铁蛋那孩子勤快,独撑一个铁器铺子,不知dào

卖了多少力qì

吃了多少苦,帮衬着有意义,而狗蛋狗剩两兄弟?那就是奸馋滑懒、烂泥一堆糊不上墙的,一辈子务农没见识的陈老爷子,都看不下去。

“老陈家这是要败了呢!”老爷子恍恍惚惚的想着,好在,两个儿子出去了,在李官镇,早晚都会出息。

陈大川的两个儿子,老爷子也偷偷见过几次,长得聪明伶俐,最近越发的厉害,跟在欢儿少爷和一位先生身后,说的话之乎者也的,他都听不懂,这是要有大出息了啊!

为什么当初就非要把这么有出息的一个儿子给撵出去呢?都怨这个丧家的娘儿们,闹腾的不死人就不肯罢休……

陈老爷子漫天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打断,老太太喉咙里有痰咳不出,整张脸憋得发了青紫。

“大海——狗蛋狗剩——快来——”!

老爷子只来得及叫了这么一次,就赶紧双手拽起老太太的肩膀,让她能直立起身子,顺便通畅一下呼吸。

事实证明,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陈老太太竟然没用请郎中,也没有儿子孙子在床前帮忙,那口气就喘匀乎了……

“狼来了,狼来了——”,叫了很多次,结果狼总是没来。

以至于陈大海一家四口都根本不拿老爷子的喊叫当回事儿,跻拉着鞋子来到正屋时,老太太已经又精神了。

“你爹棉裤腰的嘴,啥有用的话都说不出来,大海你去找老二,趁着我活着,剜出点银子来给我孙子娶媳妇。”

咳出了老痰,老太太这话说的利索极了,长期卧床,屁股上都磨破了皮也浑然不觉,眼珠子转动的也灵活:“跟那个丧良心的小子说,要敢不给个百八十两的银子,我死了都不给他报丧!”

似乎这样就能伤害到陈大川似的。

江氏撇着嘴往后拽自家男人:“要是要银子这么好要,咱家早就不住这破房子了,上次大海去镇子上要翻盖房子的钱就没得着好脸儿,阿草那丫头恨不能掂棍子把你儿子给打出来,二哥都没哼哼出啥,王秀娥那娘儿们还一口一个‘你们得自己过日子’,哼,我们可不去要,就让你孙子们个个打光棍好了!”

狗蛋早拉着狗剩跑了,谁都不知dào

这俩野小子天天在外面都做些啥勾当,陈老太太再一次被噎的几乎蹬腿儿,手指着儿子儿媳,哆嗦着说不出话。

陈老爷子早烦了,叼着旱烟袋躲到了院子里看星星,听到儿子儿媳妇互相推搡着从屋里出来,也没搭理。

深秋了,夜色挺清冷,往大青山望去,还能望见几盏灯笼的微光,那是他的孙子们在别墅的二楼平台上做着什么事儿吧?自己怎么就厮混的跟亲孙子亲近不得了呢?

隔壁的狗老是叫,陈老爷子紧了紧身上的破夹袄,当初养猪场废了,王家老爷子临走,他舍着老脸把那几条有灵气的狗给留下了,结果,被馋嘴的儿子孙子们给宰了吃肉,王老爷子现在,是见到自家人就想打架,连门都不让进的。

一辈子的老脸面,就这么丢着丢着丢干净了,村子里没有人家肯高看一眼,弯着腰驼着背在地里收庄稼,路过的村民一个肯伸手帮忙的都没有,可明明很久以前的秋收,全村子的人都热络的很……(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终于作死

阿珠那个丫头心也忒狠,在陈家庄呆了半年多,硬是没来看爷爷奶奶一次,连带的两个弟弟也从来没露过面儿,走在路上见到了,招呼都没一个,自己即便想拉下老脸跟孙子亲近亲近,那两只凶神恶煞般的黄金蟒也坚决不允许。

这村子里大凡跟阿珠熟稔的打过交道的人家,都或多或少的接受过阿珠的礼物,点心布头啥的也不值当的啥,给亲爷爷奶奶送点儿又能怎么啦?恁的狠心……

陈老爷子一直在外面蹲到双腿全麻木了,大鼻涕都流了出来,这才缓缓的起身,跺着脚走回屋里去。

一辈子作个不停的陈老太太,难得睡得安生,躺在炕上纹丝不动,既不喘也不骂,更没有支使他干这干那……

今儿能睡一个安稳觉儿,陈老爷子关了门,把早就熄灭了的烟袋锅子丢在炕桌上,吹了灯,自己拽了个被子在炕桌另一头裹好,倒头便睡了。

原来呢,陈老太太一晚上总能找出两三个事儿来安排,可是今夜实在幸运,陈老爷子难得的睡了一整个囫囵觉儿,没人喊他一声,更没人隔着被子踹他一脚半脚的……

陈老爷子甚至幸福的做了个美梦,别墅的平台上也有了他的身影,穿着件油光水滑的皮袄半躺在一把太师椅上,头上也戴了一顶狐狸毛的帽子,旱烟袋锅子里面装的满满的上好的烟草叶子,吸一口。看一眼背着手摇头晃脑的孙子们,听不懂他们在背的啥书,但是很好听,真的。

只可惜这梦忒短,一辈子没享过清福还得下地劳作的老爷子,那生物钟是杠杠的准时,鸡叫三遍,已经双脚落地准bèi

洗漱了。

“老婆子,你这是全好了啊?一整夜不闹腾,怎么样?精神头儿养足了吧?你要是觉着能行。我就带着你去镇子上住下。到明儿,咱得亲眼看着大孙子娶孙媳妇不是?”

老爷子很开心,嘴里唠叨着:“你要是再嚷嚷着病的要死了,我可不管了。反正明儿的孙媳妇敬酒。我得在场……”。

一辈子跟自己拧巴的老婆子。却始终沉默着,不吱一声,一动不动。

这可不是她的脾气。一辈子里面,凡是能折腾到别人的时间和机会,陈老太太都坚决的不会错过……

陈老爷子一张脸忽然僵住,身上也觉得寒凉的禁不住,勉强提了一口气,弯了腰,手指探到老婆子鼻子下面。

没有任何动静,吸的气呼的气都没途径可循。

深秋的清晨,在这一刻冷的跟严冬似的。

陈大棒子颓唐的蹲下身子,大蒲扇插到稀薄花白的发丝里,身后,倚靠的是土坯盘着的土炕,土炕上安息了一个昨儿个还指手画脚图谋点什么东西的老婆子。

死人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尤其是在当前这个季节,放上一天半天的,似乎不会出问题。

陈老爷子下了决心,直立起身子,头也不回,蹒跚着往院子外面去洗脸,瓷缸里的水,好凉啊!

“大海,都起了哦,铁蛋明儿娶媳妇,咱们今儿就得赶到镇子上去。”

老爷子的号召,从来没有这般管事儿过,就连两个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摸回了家的孙子们,也欢天喜地的起了床。

明儿娶媳妇,那今儿去了镇子上肯定就是好吃好喝了,傻子才不抓紧时间——

江氏连煮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力图给自己装扮的“花枝招展”,虽然结果不那么乐观,越看越像成心的“不修边幅”,混浆浆的看不出颜色来的襦裙,围在身上就是块儿大幅度的抹布。

女人没有腰肢的分界线是可悲的,全身都是腰肢那也没办法看……

然而江氏的狗窝子里还是有残存的干粮的,尽管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呈放射状分布,脑袋上却还是插了一根被摩挲的发亮的银钗,大概是拿出了压箱子底儿的存货,计划在侄儿媳妇面前撑场面的。

“爹——不如我们就直接到镇上再吃饭,赶成一顿也节省——”。江氏好不容易才清洗干净了自己的头脸跟手指头指甲缝儿,舍不得再给埋汰了。

陈老爷子竟然没有反对,摆了手,回身把正屋的门关严实了,只抓了个旱烟袋就往外走。

这时候兴许能赶上村里进镇子的牛车,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又把院门锁了,没人提起屋里似乎还有一个老婆子需yào

有人看护。

倒是赶牛车的老汉,很纳闷的问了一句:“棒子,你们家都出来了,你老婆子呢?”

好像陈老太太卧病在床的时间真不短了,三不五时的说是要死了……

陈老爷子吸一口旱烟,闷闷的答了一声:“她看家呢!”

能看家,那说明身子骨儿又大好了啊?

老汉“啧啧”几声:“棒子,咱们打小一块儿长大,你这命儿,我还真说不出来算好算坏,你儿子孙子一大堆儿,偏偏有出息的给撵出去了,嘿嘿,我昨儿个见千总大人领着虎头跟豹子,俩小人儿说话我都听不懂,聪明哩,里正还说,这是将来要考状元的料儿,可惜啦,小状元不认爷爷……”。

光屁股长起来的情分,说话自然大不吝,陈大棒子闷着头吸旱烟,一声都不吱。

倒是狗蛋那小子伶俐,看自家的气势不足,立kè

揽起了涨威风的重任,窝在牛车一角儿大喇喇回道:“八爷你知dào

个啥?我奶说了,二叔那些家业早晚都要给我们哥儿俩的,现在就是让他们先掌管着,啥虎头豹子的死小子,还不一定有命活到考状元的时候呢!”

“嘭——”,“哎呦——”,是陈老爷子的旱烟袋锅子砸在孙子脑门上的声音,与吃痛的尖叫。

“爹你做啥哩?瞧把狗蛋给打的——”,江氏还挺疼爱儿子的,从牛车的另一侧窜到了儿子身旁,抱着脑袋猛吹。

任凭那一家四口亲亲热热,陈大棒子继xù

耷拉着眼皮啥都不再说,打小玩到大的“发小儿”的搭讪,也不再理会。

就连到了大儿子家里,陈老爷子的情绪都没调整过来,脑袋上肿了个红包儿的狗蛋早忘了伤痛,跟狗剩两个晃开了膀子踅摸吃的喝的,租来的房子院子都很小,啥啥都藏不住,陈大江那张脸都黑成了缸底儿。

直到铁蛋的新房大锁都被轻轻松松给撬开了,俩小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想进去折腾个遍,陈大江夫妇两个才彻底撕开了脸儿,饿虎扑食冲过去放倒了侄儿们,铁蛋一双打铁的拳头,攥的死紧死紧。

三个主人跟防贼似的,一整宿守着新房不敢合眼睛,白日里狗蛋开锁的那手法儿,可真让人心生寒意,三口人省吃俭用置办的值钱家什,和昨日里新娘子的陪嫁,都放在新房里了,万万不能有一点闪失。

“这是亲人吗?这分明是仇家来了啊!”陈大江抱着头痛苦的呻吟,租来的房子少,亲爹自个儿住在了打铁的工坊,大海一家占据了夫妻俩的大炕,吃饱喝足啥都不管,连今夜大哥一家能住到哪儿去都没问一声。

到底还是躲的忒近,要是李官镇距离陈家庄十万八千里,那就可以彻底脱离他们的骚扰了。

熬一晚上不要紧,只祈祷,明日里迎新亲的关键时刻,别再出乱子了。

应该说,祈祷还是有用处的,第二日天一亮,做好了充足的准bèi

的陈大江夫妻请来了两个相好的邻居,专程守着新房寸步不离,就连新媳妇进了门拜了堂,都没敢撤tuì

,继xù

陪着蒙盖头的新媳妇聊天儿打屁儿……

总算是——熬过了这一关。

身心俱疲的陈大江嘴唇都爆了皮,脚底下也发软,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就往地下萎顿,满头虚汗。

“瞧这大伯欢喜的哦——等俺们狗蛋娶媳妇的时候啊——”,江氏嗑着瓜子倚着正屋的门框正打算发几句牢骚,或者憧憬一下美好的未来。

一直闷着头跟着走过场的陈老爷子打断了她的语言表达:“今儿都早睡,明儿一早,全回老家!”

可是新婚的小夫妻两个,新房里喜烛高燃,两个死小子还准bèi

扒着窗户半夜听房呢,为啥早睡?还玩不玩游戏了?

刚刚被媳妇搀扶起来,还在发愁要睡在哪里的陈大江,紧接着就被老爷子的下一句话给打懵了。

“你娘——老了——”。

陈老爷子实在憋得没有办法了,他觉得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如果昨儿个那个节骨眼儿公布老婆子的死信,这婚还能不能成?是哭的好还是笑得好?铁蛋这个媳妇多难娶,当爷爷的知dào

哩,万万不能再给毁坏了姻缘……

“爷你说啥呢?我奶不是看家呢吗?前儿个还许了我找二伯要银子,也给我娶个媳妇呢,啥老不老的——”,狗蛋吊儿郎当的晃着脑袋,眼珠子直往新房里面偷瞧,到底,正戏开始了没有啊?

“嘘——别扰了新人,都睡——睡吧!”

陈老爷子吐出了憋了两天的秘密,现在舒坦了,磕磕烟袋锅子往工坊那屋走。

可是两个儿子没办法舒坦,汗湿的跟水淋似的陈大江,还有满脸不相信的陈大海,尾随着老爷子要细听端详。(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报应轮回

“那——得通知老二吧?”陈大江大汗淋漓却手足发冷,过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今日里铁蛋成亲,陈大川没有到场,之前买宅基地支援了一些银子,也是被陈老爷子压迫的,兄弟们的情分,伴随着银钱的支出,越发淡薄……

然而死者毕竟还是陈大川的亲娘,说不定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再亲近起来。

陈大江挠挠脑袋,低低的跟亲爹说道:“我这里——还有积攒的银钱,给铁蛋盖房子足够了,爹以后——不用再张嘴跟老二讨要——”。

这倒是个明白人,知dào

越要关系就会越远。

然而陈大海不干了,一口唾沫喷地上,再拿脚狠劲儿搓了搓,满脸的不甘心:“凭什么啊?大哥你是没心思了,可我们家还有两个光棍汉子呢,给你家铁蛋买了宅基地,给我们家狗蛋狗剩,怎么也得把新房给盖好吧?就他们家吃的住的那个美气,把别墅给了我们也不屈!”

一直藏在暗影里的江氏现在也精神了,摁一摁脑袋上的银钗子跟着应和:“娘活着的时候可是明说了,俺们家狗蛋狗剩的新房就着落在他二叔身上,万万没有他一家子吃香喝辣住二层别墅,却让亲侄子打光棍的道理!”

听起来都够义正词严的,陈大江的身子越发绵软无力,干脆往陈老爷子暂时委屈的居住着的木板子上一趴,啥都不理会了。

陈老爷子也蜷缩了起来。其实前段时间找陈大川要银子他也很尴尬,可是铁蛋成亲,没有自己的房屋院子哪个姑娘肯嫁?老家的房子倒是有老大的份子,可也不能变卖不是?老大虽然攒了些钱,到底,还差了些,能补充点儿总是好的。

可就是自从那次要银子,大江大川之间原本缓和了点儿的兄弟关系,又僵了起来,甚至连这次成亲这么大的事儿。大川那小子都没肯到场撑面子。以后,怕是更难抠出银子来了……

“咣当——哎呦——”,窗子合拢的声音,呼痛的声音。在暗夜里骤然作响。

陈老爷子身子打一个抖。迅疾往外看去。

早就奔出屋子的陈大海夫妻。正在给俩儿子捋头发揉脑袋,狗剩哭唧唧的声音还在告状:“不就是把窗户给掀开了些吗?铁蛋哥干嘛拿东西砸我们?要不是他两个非得吹了灯,我们看不清。谁稀罕扒开那扇破窗户?”

新房里面鸦雀无声,本来应该燃烧一整夜的红烛,果真熄灭了。

陈老爷子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付,厌倦的关了屋门哼了一声:“都去睡!”

骂骂咧咧的陈大海一家子倒是有地儿去睡一觉儿,陈大江夫妻两个的卧室就属于他们嘛,陈大江跟陈老爷子挤在一块木头板子上也能合合眼儿,但是谁还记得,这家的女主人,能到哪儿去熬一宿儿?

这种节骨眼上,要是找邻居去借住,也忒丢人了些。

好在还有一个临时做席面搭的灶房窝棚,地方逼仄,只盘了个两个地锅,一个木墩子供人烧火坐坐。

没有门,也没有屋顶,陈家大媳妇就那么蜷在木墩子上睡着了。

原本计划一大早启程回家办丧事的陈老爷子,脑袋生疼,因为大儿子大儿媳全爬不起来了,商量好似的组团儿发高热,迷迷瞪瞪连句完整的话都嘟念不出来。

铁蛋那张脸乌黑发青,竟然坚决不让自己的新媳妇出来下厨做饭,自己把爹娘扛到新房里,又跑医馆请了郎中给爹娘看病抓药,然后点火熬药,对亲爷爷亲叔叔婶婶弟弟们一概不搭理。

陈老爷子嘴上的燎泡不知dào

啥时候起来的,就连吸个旱烟袋锅子都“吸溜吸溜”的觉得疼,可是老家里老婆子的尸体都搁置了两三天了,再不回去——

江氏没有别的法子,只好自己动手,把昨日里吃剩的东西囫囵热一热,除了老爷子没胃口,他们四口倒是好养活儿,个个吃的蜜口香甜。

吃完了,照旧是不管收拾的,正在做客嘛……

然后,陈大海剔着牙齿,晃晃悠悠往陈大江的卧室走,嘴里安排着:“爹,怎么也得等大哥大嫂都好利落了才能回家办丧事,我先睡个回笼觉儿。”

“那我们在镇子上再耍两天——”,狗蛋拽着狗剩往外走。

谁都没料到,刚刚给爹娘喂完药的铁蛋儿,忽然就发了威,手里抡着个打铁的大锤子冲出屋子,一声大吼:“滚!你们统统从我家滚出去!”

“铁蛋你这是做啥哩?怎么对你亲叔叔说话呢?昨儿夜里我都没工夫说你,你弟弟们听个房怎么啦?你就敢下狠手掂东西砸他们?”

陈大海生气了,自以为能镇得住场面镇得住侄儿。

可惜,铁蛋早不是昔日的小屁孩儿,一两句话就能唬弄住,大铁锤狠狠往地下一砸,迸溅起一蓬土屑石渣。

泥人也有三分性,何况成日里跟铁器打交道的汉子?长大后的铁蛋不善于言辞,只知dào

重复一个字:“滚!”

大蒲扇挥出去,手指头都跟铁棍似的,薅了狗蛋狗剩就往大街上扔,还有亲叔叔陈大海,照旧丢出去不误。

江氏被吓到了,自己连滚带爬往外跑,倒是省了铁蛋的事儿。

陈老爷子也吓得不轻,旱烟袋锅子指着大孙子“你你你——”的不知dào

说啥好,好在大孙子还没昏了头,对这个爷爷手下留情,只关了院门就回自己的婚房了。

可是外面那四口怎么办呢?陈大海跳着脚儿喝骂侄子的声音震耳欲聋,而且他们身上没钱,即便想搭辆牛车回陈家庄都未必有人帮忙。

“哎!”老爷子没啥可说的了,卷了烟袋锅子往外走,临到院门口,回头,对着婚房里喊了一声:“铁蛋,等你爹娘好些了,回家——给你奶烧纸去——”。

陈大江家的喜事,就这么收了尾。

等待陈老爷子的,还有很多需yào

解释的地方。

比如,进了村,就发xiàn

气氛不对头,原本都应该在煤山上干活儿的乡邻,三五成群的都在往自家的方向跑。

比如,一股子奇怪的腥臭的味道,弥漫在自家院子里外。

比如,好心的邻居们在抡棍子往外轰撵几只野狗,那野狗的眼珠子都是红的,额外渗人……

院门已经打开,里正黑着脸正跟几个白胡子的长老往外走,没等里正出声喝斥,陈老爷子的眼前就变成星光灿烂,然后归于黑暗。

阿珠在新建的养猪场听说了这些事儿,还跟着叹了一声气。

陈大川很荣幸的捱了好几日才得了信儿,当日陈老爷子是那种状态下离开的镇子,忘记了通知二儿子,铁蛋忙着照顾爹娘,陈大江夫妻两个又累又冻的,高热足足缠绵了三四天才轻了些。

于是,给死者摔碗打灵幡的重任,就只能落在陈大海身上,自然,江氏认定了,家里的一应房产再没有陈大江的份儿,这个长子长孙的身份,就是个屁。

陈老爷子摔倒后再没有站起来,瘫在床上也少不了噩梦缠身,何况是躺在陈老太太死去的地儿,腐朽的腥臭久久散不掉……

四肢依旧无力却还必须打着精神奔赴老家的陈大江夫妇,本以为只能到坟前给亲娘磕头了,结果,陈老爷子体贴儿子,舍不得让他们再多奔走几趟,在听到大孙媳妇叫了一声“爷爷”之后,直接撒手归西。

到了这会儿子,也没啥情谊可讲了,江氏跳出来指责大哥大嫂没在爹娘跟前尽孝,没给老太太送终,宣bù

陈家房屋宅院田地全归三房所有。

狗蛋狗剩兄弟两个可算扬眉吐气一回,抡着棍子把大伯一家往外撵,口中也就一个字:“滚!”

陈大江流泪放qì

了给亲爹守灵的机会,放qì

了破屋良田,只留了一句话:“陈大海你不是人!你会招报应的!”

报应轮回,谁知dào

自己现在是身处“报”中还是“应”中呢?

到底,陈大川还是孤身回家哭爹来了,他受到了老三一家的热烈欢迎,虽然,拿出来的银子专门说明是办丧事买副好棺木的,陈大海还是笑弯了眉毛。

别墅里的阿珠和虎头豹子,被父亲命令到老宅儿守灵,陈大川学习着外面的大家族的做派,力图给亲爹的丧事做圆满些,停尸的时间,想做足七七四十九天……

阿珠哂笑,只带着两个弟弟到老宅儿磕了个头就起身离开,压根儿不理会那些繁琐的规矩。

七七四十九天,谁喜欢闹腾谁去闹腾,她是没那个空儿的。

现在的虎头豹子,最亲近的就是小姐姐,读书席字爬山健体每日里过的充实着呢,俩小子又是打小聪慧的,现在跟欢儿少爷一块儿听温先生的授课都能跟得上趟儿,逼迫的欢儿也不得不更加用功。

千总家的老少夫人,虽然不怎么待见野丫头,但是,上次少夫人到访还算愉快,对儿子的课业进步还是喜闻乐见的,这才能接受欢儿继xù

留在陈家庄的事实。(未完待续……)

PS:感谢Soi亲的粉红票!感谢一路有你陪伴。

第二百零四章 对比

陈大川的满腔怒火没地儿散发,闺女儿子身边总有外人,闹起来肯定不好看,何况李官镇的媳妇孩子也不赞成他在陈家庄这般作腾。

男人的心思没办法猜,他只不过是想最后尽一尽孝心,在老家留下一个美名罢了,怎么媳妇孩子的就不配合一下呢?

他不懂得小孩子的简单之处,或者给过一颗糖一块点心,或者抱过一两次牵着手玩过一两回,那也能存在于记忆之中。

但是陈老爷子给过他们什么呢?虎头跟豹子对这家人完全没印象,连仇恨都没有。

又怎么会愿意跪在阴森森的棺材旁边痛哭流涕,还得哭上七七四十九天?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吧?

陈大川非要闹腾什么风光大葬四十九天的排场,王氏与阿穗只能把铺面全撑起来,王家姥娘姥爷也再也抽不开身跑到陈家庄看外孙子,虎头跟豹子,如今虽然跟她们还是很亲热,到底,不怎么留恋,疲累之时赖着骑上黄金蟒在山林间任意穿行,实在是太过惬意,再不想回到李官镇的小院子里圈着了。

这段时间都过得舒坦,尤其是陈大海一家四口,有人管吃管喝管消费,只需要到时候上班似的在老爷子的棺材一侧跪一跪坐一坐,练声似的嚎几腔儿……

就是工作服的颜色不好看,全家人都得披麻戴孝。

老爷子的棺木停在正屋,陈大川歇息在原先居住的破茅草偏房。咬着牙坚持要熬过自己提出的四十九天。

就是这日子越发的寒冷了,初冬的夜风穿过破窗户扇子直直刮在脑袋上,裹上件孝衣都不管事儿。

日子难熬,有时候也觉得没有意思,最初村子里还有来吊唁的乡邻,陪着掉几个眼泪疙瘩,赞美一下陈大川的孝心,可是谁能陪着你这么多天?现在就剩下陈大海两口子还间或在棺材旁转悠几圈了。

狗蛋跟狗剩,早溜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偶尔回家。那也是为的吃喝讨要银子。

七七四十九天的理想。到底,没能完美的实现。

因为,陈大川带来的钱,花完了。

这可是积攒了很久的家底儿。原以为八十多两银子足足还有剩余。结果。江氏白着一张脸说家里揭不开锅了。

两口子成天围着二哥转悠,任劳任怨给跑腿采购与做饭,不就为的多昧下点儿银子吗?没有油水了。谁干陪着你耗日子啊?

“二伯你去跟阿珠妹妹拿些银子呗?瞧她大手大脚的那个能作法儿,昨儿个还请了好些村里人到别墅里吃喝,听说杀了一整头猪……”,狗蛋已经馋的垂涎三尺,杀猪菜的味道,足足飘了半里地远。

“那个死丫头,亲爹在这儿受罪呢,她倒是有心思好吃好喝填欢别人,怎么就不知道给咱们送来些?”

陈大海几乎没蹦高儿大骂了,扯了陈大川的胳膊抒发怒气:“二哥你是不知道,那丫头自从回来,东家送礼西家送礼,却从来没进老宅一步过,我原先想着是跟我们叔叔婶婶的不亲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二哥你在呢,这是丧了良心啊!”

陈大川一张脸黑了白白了黑,跟感冒药片似的,勉强——答了一句:“那孩子——知道我们守孝——不能动荤腥——”。

连荤腥都不动,整日里老咸菜菜饼子对付着,那怎么花费的八十多两银子?猪脑子竟然没好意思追问。

好意思的,只能是趁着夜色跑别墅里找闺女。

天气寒凉了,二楼的平台上没了人,全转战到一楼的大厅,地龙还没使用,大厅的温度很适宜穿着夹衣活动。

温先生也很喜欢这种家庭气氛,烛火高燃,映照的白漆墙面与地板都是亮堂堂的,手边一尊紫砂茶壶,茶香袅袅,他就在这茶香里手执一本书,不怎么看,身子斜靠在竹摇椅上,前后的晃荡着,舒服的很。

两个双胞胎在灯下玩雕刻,山上的干树皮,拣厚重的拾回来,虽然他们练手,只要小心别伤到手就行。

阿珠跟欢儿一对儿,头对着头在下棋,温先生教习的棋艺也连带了阿珠这个学生,两个小子不喜欢,正正好欢儿有了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天冷了,黄金蟒也不再留恋山上的自由,老老实实地盘在木地板上交颈而眠,轻易不肯睁开小眼睛。

棒槌娘辞了煤山的帮工,专门两边跑,给别墅做饭,回养猪场陪儿子。

这会儿灶房都拾掇利索了,她褪下衣袖往外走,别墅里面有“蛇大仙”镇宅,不可能潜伏进什么贼人,方圆几里地都安全得很,她习惯了不打招呼自行离开。

只是,今夜里打开院门,却冷不丁的吓了棒槌娘一大跳。

“莫怕——我是阿珠他爹——”,陈大川已经犹豫了不短的时间,当老子的跟闺女伸手要银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可这腿脚就是难迈的很。

他的声音干哑又疲惫,七七四十九天的守灵真不是闹着玩的,棺木里面做了那么多防护措施,还是无法控制的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味道,周围的邻居们都早受不了了,据说暂借住到亲戚家的有不少……

棒槌娘的惊呼声,倒是给了他不得不进去的理由,他的脚步在棒槌娘的注视下勉强走的沉稳些,关紧院门的声音,终于结束了。

可是他已经走到了灯火明亮的客厅外面,一只手也撩开了客厅的门帘子,屋里的温馨画面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么鲜明的对比。

在他披麻戴孝又冷又伤心哭爹唤娘的时候,他的儿女们,穿戴的绫罗绸缎吃着杀猪菜下棋聊天儿……

尽管,双胞胎看到了亲爹还是很欢喜的跑过来抱大腿,温先生彬彬有礼的请他上座,陈大川还是觉得肚子里一口怒气正在无限的膨胀又膨胀。

因为,上次就不赞同他的“七七四十九天”守灵建议的小闺女,此刻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依然锐利的看向了他,似乎在等待他说出此行的目的。

那是一双能洞悉世事的眼睛,更能看透陈大川的打算。

而欢儿少爷,下意识的一手挡在了阿珠身前,水汪汪的大眼睛,警惕的盯着陈大川。

上次这爷儿俩不欢而散,陈大川几乎没大巴掌抽到阿珠脸上,欢儿可是亲眼见到的。

两只黄金蟒终于睁开了眼睛,懒懒的看向小主人,又懒懒的闭上了。

陈大川满心羞愤,强忍着吐出一句:“阿珠你跟我出来——”。

两个抱大腿的小子这会儿发现了亲爹身上的臭味不同凡响,已经嫌弃起来了,互相扯着往温先生那边退,还捂着鼻子恶心道:“姐姐你别跟爹靠近了,臭,臭死了!”

臭?这还没熬够七七四十九天呢,到了日子,更能熏死人!

“嫌恶我?嫌恶你爹?啊?”陈大川的怒火转向了两个小子,这是他的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儿子,实指望陪着自己守灵,让祖宗们都瞧瞧自己有了后,让乡邻们都看看自家多么孝感动天。

可偏偏这俩小子被他姐姐给教坏了,自始至终,跟着阿珠在棺材前磕个头就算作罢,其后再没露面儿,任凭自己吃苦受罪挨冻,都狠心的没搭理一句。

两个娃儿到底还幼小,被亲爹吼上两句立刻慌了神儿,躲到温先生身后“哇哇”大哭。

阿珠按下欢儿的胳膊,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陈大川跟前儿,一字一顿的问道:“爹——有——什么事儿?”

她的脾气,一直不算怎么好,性子又有些冷清,欢儿急的满脑门子冒汗,再次跟近阿珠身边,少年郎的身板儿还有些单薄,但是个头儿,已经到了陈大川的下巴颏儿,勉强算是有点儿气势了。

“大川叔你别生气——有什么话慢慢儿说——”。

欢儿这句话,却又惹恼了陈大川的另一根神经,他似乎底气足了些,板着脸看向阿珠跟欢儿之间的空隙,口中喘了粗气:“姑娘家——不知道忌讳——总这么厮混——算怎么回事儿?”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一下子打懵了好几个人,最起码温先生,跟被针扎了似的满脸不敢相信。

“陈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欢儿跟我在此遵规守矩,从不曾有任何僭越——”。

阿珠忽然回头一笑,弯身施礼:“温先生莫放在心上,我爹并非为此莫须有的事情而来。”

她的声音转而清冷,眼睛直视着陈大川,清晰的问道:“爹——可是——八十两银子——不够用了?”

“你——”,陈大川一口老血只能咽回肚子里,他不是一个长袖善舞能见风使舵的人,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作腾成这个样子了,其实他心里很疼爱孩子们的,原来——不也最疼阿珠的么?

“爹别担心,我知道那钱数不少,您怕回李官镇没办法交待,影响了咱铺面的生意,我前些天回去,就把这窟窿给您补上了。”

而且补给了王氏整一百两,超过了被陈大川挪出来的本钱。(未完待续。。)

PS:今儿身体状态不错,加更一章,祝云枫树小年快乐!

第二百零五章 你可别狗血

陈大川想要讨要银子的语言,再也没办法组织,又守着欢儿和温先生的面,满腔悲愤无法抒发,要知道,他可是个要脸面的实诚人啊!

“铺面——好坏没妨碍的,你爷这辈子没享过啥福,临了儿——爹总得给他办风光了——”。

欢儿挡在阿珠身前反驳:“大川叔,我就不明白了,放着尸体不安葬,生生搁臭了搁烂了就算风光了?您别看大户人家有这么讲究排场的,人家那是有冰,提前存的冰冻着才能撑些时间……”。

李少爷这几句话,就像一记大巴掌,掴在陈大川的脸上。

他不愿意阿珠跟亲爹撕开了脸,自己站出来陈述事实,那个可悲的,令“穷人”却要讲富人排场的无法直视的事实。

这次争议的结局就是,陈老爷子躲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磨难,撑到了“六六三十六日”,就送进了坟地,与陈老太太合葬了。

最后的花费,挖坟抬棺吃席,十几两银子,是阿珠拿出来的,她请的二大爷帮忙铺排的,银子没流经陈大川兄弟俩的手。

就是这么苛狠的丫头!陈大海不知道已经在二哥耳朵边嘟念了多少遍……

很多隔阂,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吧?

温先生有了去意,被阿珠挽留住了,答应等开了春再走。

这个冬季,别墅里温暖如春,木地板下面事先盘起来的地龙起了作用。虎头豹子经常光着脚在屋里跑动,黄金蟒也没有躲进小世界冬眠,只不过,睡觉的地儿换成了一楼的大厅而已。

欢儿少爷,度过了一生之中最美好的一段岁月,每日里都是欢喜无限的。

阿珠的世界,在他的视野里打开,如何协调镖局与商队与李家连锁店铺的关系,如何使利益最大化共享,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感兴趣的方方面面。

煤山的煤窑。他也亲自钻进去过。因为条件的关系,煤窑挖的浅,雇工们出来进去的不算危险,只不过一身乌黑罢了。

李千总很欣喜儿子的变化。原来只以为欢儿太小不定性。文不成武不就的。反正也没指望他做官做将军,随便长吧。

但是现在对于商业感兴趣了,李管家多次赞赏小少爷的聪慧和用心。说不得,过上个几年,自家的买卖就可以全交到小儿子手中,做个富贵家翁的日子,是最保险的呢!

就是家里的夫人总提醒说,老这么在陈家庄厮混着不叫个事儿,毕竟阿珠也长成大姑娘了,长期吃住在一起,影响人家闺女声誉。

可你们家儿子是听话能喊回家的吗?只要敢提一句跟阿珠分开,欢儿立马翻脸不认人,以至于千总大人都觉得,是不是因为小时候被阿珠拯救了,儿子拿人家姑娘当亲娘看了……

好在,对于来自陈家的李家的不同意见,阿珠明确给了一个答复,年前,就带着弟弟们回镇子上。

这一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很少见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而来,煤山也歇了工,天寒地冻的,老老少少全都缩在自己家里,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舒服日子。

棒槌的猪养的挺顺利的,就等着年前出栏,狠狠赚一笔了。

兜售的任务完成的不错,提前预定的方针政策令棒槌后顾无忧,现在他专门雇佣了一个帮手,工作量也轻松了一些,穿戴上也整洁了。

棒槌娘决心尽快给儿子定下亲事,老这么拖着实在让当娘的揪心,在又一次被儿子推拒之后,棒槌娘找到阿珠协商对策。

“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的了?甭管提亲的那家姑娘长得漂亮不漂亮,性子好不好,棒槌就是摇头不同意,问他是不是心里面有相中的人了,也啥都不说。”

头大如牛的棒槌娘,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棒槌的异常,冬日里正是最空闲的时候,趁着这两个月的功夫完成她的心事是正好。

“婶儿你别急,我找个空儿跟棒槌哥聊聊,要是真相中了哪家闺女,他不敢说,我去做这个媒!”

阿珠拍着胸脯算是接下了这个艰巨任务,棒槌娘拍着小东家的手笑:“可万万没有让小姑娘家去说媒的道理,阿珠你问清楚了就行,他打小就最听你的话。”

也确实,小棒槌那孩子最信任最崇拜的就是本姑娘,阿珠眯着小眼睛跟着笑。

其实这辈子的模样得算是令人满意,虽然小眼睛单眼皮不那么震撼,但眼睛小了更灵活啊,单眼皮也很轻松,还不容易长皱纹呢!

奉了任务的阿珠,不能再窝在温暖的屋子里享清福了,穿戴的跟个大熊猫似的,圆滚滚就要出门。

结果,欢儿也从大厅里溜出来了,悄没声儿的跟在身后,身上只披了一件皮大氅。

“欢儿,我是去办正事儿,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欢儿少爷声音闷闷的,就是不依不饶跟在身后:“我听着了,你办你的正事儿,我在外面等着你。”

从别墅到养猪场的路面还算好走,大青山的雪景也挺漂亮,两个人聊着天儿,阿珠心血来潮,从路边团了个雪球,猛一把塞进欢儿的后脖颈儿,欢儿“嗷”一声,抖着脖领子追着阿珠跑。

这要是在村子里,没准儿就得被老人们教训一顿,两个娃也不算年龄小,到了避讳的时候了呢!

欢儿学会了打雪仗,可不得了了,团雪球的速度又快,一直把阿珠给砸的只有四下奔逃的本事儿。

养猪场外面,小丫头的笑声银铃似的泼洒,还连带着欢儿意气风发的声明:“阿珠——看我的连珠雪球——招招中——”。

小棒槌迎出了养猪场,看着一对活宝儿撒欢儿,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的光线很强烈,他只能眯着眼睛,嘴角挂着一抹笑。

“哎呦——棒槌哥哥,快帮我准备弹药,我要报仇雪耻!”

阿珠发现了救兵,抱着后脑勺往棒槌身后跑,欢儿到底是出自武将之家,打打砸砸的本事天生就很彪悍啊!

一记白白的雪球,准确无误的击中棒槌的肩膀,雪沫子飞溅了一张脸。

欢儿愣了,忽然看着在棒槌身后冒头儿的阿珠喊了一声:“赶紧办事儿,我在外面等着你!”

“这小子,真没礼貌!”阿珠帮棒槌扫去身上的雪沫子,又不由得笑起来:“等说完正事儿,棒槌哥你跟着我一块儿把那小子砸倒!”

棒槌的身形超过了阿珠好大一块儿,这娃儿过了年就十六岁了,有不少这个年龄的男孩子都做了爹……

养猪场有几间人居住的房子,棒槌跟母亲就吃住在这里,这会儿,棒槌娘识趣的没回来,正好两个人可以促膝谈心。

铁皮炉上坐着个大茶壶,是棒槌从山上采的苦菜叶子的味道。

阿珠小嘴叭叭叭,一口气说完了要问的正事儿,抱着个茶碗,都没顾上喝。

“虽然我是不赞成这么早就成亲啦,但是你娘不能等啊,你们家人丁稀少,你娘早就盼着你成亲,别让她失望对不对?”

棒槌坐在铁皮炉的另一边儿,嘴角始终保持着一抹笑,忽然,悠悠的问了一句:“阿珠你什么时候成亲?”

“啊?”猛不丁被这么一问,唬了阿珠一大跳,差点儿没把茶碗给扔了。

“我小着呢!成亲怎么也得到十八岁成年以后,二十三十的也不嫌晚!”

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阿珠皱皱眉,不想忽略这种感觉。

“喂——棒槌哥,你可别狗血,说你想等着我定亲吧?虽然方圆几十里地的,确实找不到能赶上本姑娘才貌绝伦的了,但是你也不能想不开不是?本姑娘只此一个,还不打算十年内考虑终身大事……”。

棒槌刚刚喝了一口苦茶,闻言直接被呛到了,“咳咳——”了半晌儿才平稳下来情绪。

呛得忒狠,眼泪花花儿都出来了。

“我——咳咳——不是——真不是——咳咳——”。

“不是就好!”阿珠递过来门后面挂着的布巾子给棒槌擦脸,自己叹了口气:“哎!可惜了,棒槌哥这模样多英俊,要不是我年龄忒小,过了年还想往外跑,可真舍不得把这样英俊的哥哥给别的姑娘……”。

“咳咳——”,棒槌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眼泪冒的更多,抓着布巾子直接捂脸上。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逗闷子了,欢儿还在外面等着我回去呢,你记得要抓紧找个好姑娘成亲啊,最好是赶在我出门之前,这样,我无论走到哪儿都放心啦。”

阿珠说着话,帮棒槌把屋门关紧,自己小跑着出了养猪场。

喜欢一个人,与被一个人喜欢,都是隐藏不住的。

小时候“萝卜头”一样的苦命娃儿,已经长大,他的眼睛里面,总是闪烁着一种光彩,在看到阿珠的时候。

这样的结局,挺好的。

阿珠不会留在陈家庄,不会留在李官镇,她的心,向往着远方,她总能听到遥远的一声呼唤,有时候轻喃细语,有时候悲痛欲绝,她要去追寻那个声音……(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流年不利被告白

欢儿还站在原处,单薄的身板儿挺得笔直,皮大氅的毛领子还是湿漉漉的,脚底下也有些狼藉,安安稳稳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样的欢儿有些陌生,废话流的习惯似乎扳过来了不少。

在不知不觉间,他们都长大了,开始拥有了属于成人间的小心思。

大青山静默着,山顶、山坡、山脚下的枯草丛,一切都是白茫茫的,欢儿的心,也是白茫茫的。

“阿珠——你真的还要离开这里吗?”

“当然啦!”阿珠踢一踢路边的雪块儿,随口答道。

她从没避讳过自己离开的想法,无论陈家的亲人留不留,允许不允许,都是早早晚晚要继续踏上行程的。

“我本来还幻想着,要是阿穗争气,也能很快把自己嫁出去,我就再等等,可是分明三姐姐没一点动静,那就算啦,说不定等她成亲的时候,我还回来呢!”

就是这么没良心的丫头,从来没把欢儿少爷的留恋不留恋放在心上过。

“可是你娘肯定会想你的,还有你的姐姐弟弟们,你看看谁家的姑娘过了十岁还一个人往外跑的?你——你分明也到了定亲的时候——”。

欢儿说的脸红脖子粗,俊俏俏的模样生生扭曲了一点点儿。

“噗——”,阿珠喷笑,指着欢儿跺脚:“胡说什么呢?就算你小小年纪心急娶媳妇,也不需要劝着别人都早死早投胎吧?我过了年才十一岁。还是粉嫩嫩一枝花骨朵儿,我是脑子抽了找摧残呢吧还定亲!”

这时代的娃儿确实定亲早,越是家庭条件好的越是早,一等女孩子及笄就成亲的多的是,早早当娘的于是更不少,当然,母子一尸两命的死亡率也高。

让阿珠这个长在红旗下根正苗红的新生代,十几岁就成亲做娘,然后跟王氏似的一胎接一胎的生孩子,对不起。这事儿无需考虑。姑娘还是趁早距离亲人们远些的好。

别墅的院门已经近在眼前,半开的门扇子却失去了家的温馨诱惑,欢儿站定身形,一字一顿的吐出一句憋了好久好久的话:“可是我脑子抽了——我娘我奶奶——过了年就得给我定亲了!”

他的眼睛里面。含着一抹慌张。双眼皮的英俊少年。慌张的时候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阿珠皱着眉头看着欢儿的俊脸,饱含了同情与怜惜,可怜的娃儿。过了年,也就才满十四岁吧?记得她跟阿穗的年纪差不多,哎,形势比人强,可能下次回来,不但成了亲,还能喜当爹……

不知道这小子将来去祸害哪支花骨朵儿?或者,跟时下流行的纨绔行径似的,娶了媳妇就接着纳妾,一房接一房,为了延续李家香火而不懈奋斗?

“其实吧,我觉得——男人过早的成亲也伤身子,欢儿你还是再等几年娶妻纳妾的好,最起码,也得熬到十八岁吧?你就再坚持坚持……”,阿珠自以为已经化身“知心大姐姐”,为小弟弟补上一堂类似“生理卫生”的功课。

“十八岁?我娘我奶奶能容许我熬到十八岁?”欢儿近乎抓狂,天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躲到陈家庄来,自从李家两位夫人从京城回来,就早也说晚也念要给自己定亲,方圆几十里地门当户对人家的闺女,已经排查了一整遍……

阿珠也伸手挠挠额头:“实在熬不过去那就成亲呗,你自己悠着点儿也未尝不可,媳妇要是年龄小,别急着要孩子,晚上几年再——”。

“陈——阿——珠!”

欢儿的叫声很愤怒,连名带姓的这般称呼还挺陌生的。

大少爷你被家人逼婚,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李夫人着急娶儿媳妇的,干嘛对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哎呦喂——这怎么还哭上了?瞧瞧瞧瞧,眼泪疙瘩掉出来了,欢儿你不是早就不用这一招儿了吗?”

阿珠翻遍了全身,都没摸出一块手帕来应应景,只好抓着自己的袖口往欢儿脸上按,这小子,个头高的,很难够得着眼睛——

“我不用你擦!”声音还哽着呢,欢儿的少爷脾气就冒头儿了,一巴掌打掉伸到下巴颏的袖子。

好心当成驴肝肺啊这是!

“爱咋地就咋地吧!多大点事儿啊?不就是你娘撺掇着给你成亲吗?没准儿你看到人家姑娘就相中了呢,现在矫情上了——”,阿珠一甩袖子往前走,不惯欢儿这臭毛病。

“相中啥?我能相中啥?你别往外跑了,我娶你当媳妇儿!”欢儿的双手拽住了阿珠的一只胳膊,十指用力,攥的死紧。

可是最有力度的绝对不会是这十根手指头,刚刚傻小子说出的话,才算得上是晴天霹雳。

阿珠回头的动作,绝对算得上是电影制作中的“慢镜头”。

“刚刚——你说的啥?相中——谁——啦?”

双眼皮大眼睛的少年,如释重负的放任两颗泪珠滚落,直勾勾的盯着阿珠那张“朴素”的小脸儿,重复道:“你——我相中你——我娶你当媳妇。”

游戏规则是这样的么?貌似这次没有思想准备,早先听棒槌娘那么一交待,本姑娘就听懂了弦外之音,可是为毛儿——没预料到欢儿这小子的妖蛾子?

阿珠艰难的咽一口唾沫儿,眼睛眨一眨,再眨一眨,然后,别别扭扭的往外收自己的胳膊,小毛孩子就是小毛孩子,跟姑娘告白的时候,就不知道给准备个合适的姿势,这么拧着腰面对面说些深情地话,效果多打折扣啊!

“欢儿你看——是这样的——你呢——是大家少爷,你娘你奶奶对你——寄予厚望,可是我吧——不漂亮——还没你漂亮——不贤惠——你娘你奶奶也不怎么喜欢我——”。

阿珠脑门上冒出了汗珠子,后背也觉得黏糊糊的,不是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吗?为什么自己热成了这幅模样?

她说的结结巴巴,欢儿的大眼睛里面又滚出两颗泪珠子,这娃打小被自己教育的不成功呢,一男孩子,动不动就哭……

“我不管她们喜欢不喜欢你,我喜欢——我不漂亮,你漂亮,你最漂亮——”。

欢儿的嘴角漾开了笑容,看向阿珠的目光里面都是深情,少年心性,以为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儿,以为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儿,跟亲人没有关系。

可惜阿珠的心性,不属于少年时代。

别说她一定要离开这块土地,别说她执意要等自己成年,身子骨长好了的时候才考虑成亲的事儿,单单是打小就不被李家两位夫人喜欢的些许小原因,就足够阿珠痛下杀手斩断情缘了。

有时候爱情可以是两个人的,甚至是一个人的游戏,可是婚姻绝对不是,卑颜屈膝去求肯贵妇人的同意嫁给人家儿子,这事儿阿珠真心做不出来。

或许,如果她这个时候真心爱上欢儿,就不会这样计较现实问题了。

偏偏,她没爱。

几乎只是稍微的往后想了那么一想,阿珠的主意就拿定了。

“欢儿,过了年我就走,这事儿谁都拦不住,我也绝对不会在十八岁之前成亲,这事儿更没商量。”

山下的寒风,慢慢儿刮透了汗湿的脊背,阿珠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手掌心前推,阻止了欢儿的跟进动作。

“而且,说实话,我即便是想要成亲了,也不会嫁给你。”

冷清清的语言,比刚刚塞进后脖颈儿的雪球还要痛彻心扉。

“我喜欢成熟一些的男人,强壮,有担当,可以保护我。而不是你这样的小少爷,娇滴滴的,文不成武不就,动不动还哭上一鼻子……”。

今天一定不是自己的幸运日,流年不利,一下子需要下狠心斩断两个男孩子的情丝,阿珠的心里头,也有泪水汩汩。

可是在感情问题上,她不想拖泥带水,棒槌跟欢儿都是她最亲近的朋友,越是处理的利落就越是对他们好……

虽然,欢儿看起来那么难过,那些钢针一样的语言毫不怜惜的根根命中目标,可怜的娃儿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

大眼睛双眼皮,笑起来的形状俗称“桃花眼儿”,就这样,在阿珠的视线里模糊不清了。

她彻底背转了身子,努力笑出来:“欢儿你别恼啊——我知道你刚刚就是跟我开个玩笑,你娘操心你的婚事确实没有错,你这个年龄不愿意成亲,那就先定亲好了——”。

没人跟她回应,阿珠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院门走,粗噶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她没有回头,继续说着语无伦次的话:“成亲的时候你可以写信给我,我跑到天边去也得回来啊——以后我得叫你欢儿哥哥,再不能指名道姓叫小名儿了——”。

阿珠迷迷糊糊的在想,是不是自己被传染上了欢儿的废话流,如果不一直说下去,她的心就会揪着疼,少年郎眼中的热泪,烫到了她……

“找媳妇别太挑,但是模样还是得过得去,这可关系到后代的遗传问题,你的眼睛生的多漂亮啊,你得再找个双眼皮大眼睛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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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梦境与现实之间

“咯咯——姐姐你自己个而嘟囔啥呢?犯了病似的——”。虎头跟豹子在院子里堆雪人,温先生帮着他们铲雪。

阿珠心头骤然一紧,扭转过身子往回看,可不是就她自己神经兮兮的唠叨着么,欢儿根本没在身后尾随。

大雪封路,马车还放在别墅里,这死小子跑哪儿去啦?

大姐啊,难不成你觉得少年郎的心理承shòu能力跟你一样逆天,在听了你那么一番嫌弃之后,还能无动于衷的照常做你的“跟屁虫”?

院门外,空无一人,向远处望去,陈家庄几缕炊烟袅袅,映衬在白茫茫的背景中,欢儿的黑色皮大氅,是白色背景下唯一行动着的光点,越行越远。

刚刚才发生过的告白,似乎也只是一个臆想。

温先生挥手敲敲脑袋,轻声问道:“你们——吵架啦?”

阿珠点头,又摇头,木木然不知dào

自己表达清楚意思没有。

她总是自以为很洒脱的把问题处理妥当了,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虎头跟豹子拽着她的袖子一叠声的追问着什么,她也没听清楚,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欢儿泪珠子在眼眶里委屈的滚动的样子……

“你别担心了,我去追小少爷,说不定欢儿是想家了,打算提早回家过年呢,我追上他,就带他回千总府。”

温先生是个成年人,所有的风吹草动或许他都看在了眼里。现在,他换了衣服收了行李,还把马车也装好了辕,跟眼泪汪汪的虎头豹子嘱咐几句,就随后出发了。

文绉绉的读书人,竟然赶起马车来也是一把好手,两匹马儿嘶鸣几声,缓缓踏上熟悉的道路。

就像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醒来后只觉得疲惫,却回忆不出到底是怎样的梦境。

阿珠晚饭都没有吃。一直裹在被子里睡觉。棒槌娘不放心,安置了两个小子休息之后,自己没离开,守护在一楼的大厅里。

这一夜。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漫长的。路面上有积雪滑腻难行。温先生牵着马缰绳缓缓行进,失魂落魄的少年郎,蜷在马车里面一声不出。

稚嫩的爱情。是一把双刃剑,怎么抓都是伤痛。

“我喜欢成熟一些的男人,强壮,有担当,可以保护我。而不是你这样的小少爷,娇滴滴的,文不成武不就,动不动还哭上一鼻子……”。

心爱的小姑娘,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少年郎刺得体无完肤,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席卷了欢儿,文不成,武不就,不强壮,没担当,不能保护女人……

这段归程,从午时,直走到黄昏,千总府灯火辉煌,镇衙门里面不当值的衙差全聚到这里喝酒来了,推杯换盏、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饱受打击的欢儿少爷,没心思见人寒暄,偷偷躲到自己院里,也是蒙头就睡。

温先生料理后续事宜,跟李夫人交待小少爷的近况,做主就此留在千总府,等过年。

原因?不清楚,年后还去不去陈家庄?不了解,应该——是不会去的了……

在千总府的后院兵荒马乱侍候小少爷的时候,陈家庄外的别墅里,却是安安静静的。

守在大厅和衣而眠的棒槌娘,没听到任何异常的声息,阿珠始终在沉睡,根本没起来过。

棒槌娘睡得辛苦,心里却是欢喜的,因为,儿子已经跟她说了,婚事全凭亲娘做主,亲娘喜欢哪家姑娘就娶哪家姑娘。

阿珠其实没有那么沉睡,半夜里,自己被自己的梦给憋闷住了,浑身发冷,身子滚烫,整个脑袋疼的像有一把刀子在里面剜搅……

那个梦里,有许久许久未曾谋面的前世的爱人,有父母兄弟,甚至还有陌生的夫君。

前世的阿珠躺在四处煞白的病床上,闭着眼睛,脑袋上、身上插着乱糟糟的管子,一动不动。

可惜她听不见亲人们口中说的是什么话,像表演哑剧似的,法律上的丈夫丢了一张纸在桌上,低着头任凭阿珠的爹娘兄弟指责,母亲很激动的状态,弟弟的拳头都要砸在丈夫身上了……

可是阿珠的注意力,都在欢子身上,病房里唯有他丝毫不理会任何纷争,他在帮病床上的人捏揉胳膊,动作还挺专业的。

阿珠很想看看病床上的那个“活死人”到底是谁,应该是前世的阿珠吧?莫非穿越前其实她的前身还没有死亡,一直留在医院里消耗光阴与金钱?

病人带着氧气罩,又闭着眼睛,头发也长了,软软的遮盖了额头与两腮,那个标志性的龅牙,也找不到……

还有左手心上的一颗痣呢!如假包换……

阿珠狠命的往左手掌使劲儿,忽然,感觉到一股吸力,在把自己往根本没有看到形状的手……

噩梦醒来,冷汗涔涔。

梦里梦外,都是心痛。

只有小世界的母亲湖,可以抚慰她的残缺不全的心事。

绛色草的怀抱,是治疗一切伤患的良药,且不苦,不痛,无知无觉。

明儿早上,又会是一条好汉——好——女汉子。

醒来时,一切如故,白茫茫的雪景依然美丽又冷清,弟弟们依然懂事儿又乖巧,棒槌娘已经做好了早餐,就等着阿珠起床了。

除了,少了两个人,哪儿都挺好。

“姐姐,欢儿哥哥跟先生回家过年了,我们什么时候走?”虎头往口中塞一个肉丸子,提出问题。

才刚刚进腊月的门而已,阿珠没心情在李官镇呆上一个多月,何况现在又多了个不知dào

什么情况的欢儿,还是少见面的好。

“把温先生计划到年前完成的课业做完做好,我们就返回李官镇。”

温先生是个有计划的人,阿珠也不想给弟弟们养成虎头蛇尾的坏习惯,虽然,看起来,那计划书做的有难度,没有先生的指点,完成起来不容易。

然而两个小男孩儿却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自学模式,练字绘画篆刻做文章一样不落的在完成,哥儿俩有商有量有张有弛,多半个月的光阴,很快就过去了。

阿珠在闲暇之余观察两个弟弟,从曾经做过教师的角度判断,这俩小子,很适合读书这条路,他们能在学习的过程中找到莫大的乐趣,对于经商或者舞刀弄棒却兴趣寥寥。

欢儿始终没有回返,也没有口信或者书信,温先生倒是专门派了个李府的小厮来打了声招呼,说是欢儿平安,并且交待自己来年的计划,二月启程要去京城的白鹿书院做先生,不再留在李官镇了。

阿珠的回信很简洁,为弟弟们咨询白鹿书院的招生事宜,她想送两个弟弟到那里求学。

如果能继xù

跟着温先生是最好,师徒彼此熟悉了更好相处,也能关照弟弟们。

“花费不是问题,只要先生肯继xù

教授他们,白鹿书院又肯接纳,阿珠会即刻安排在书院附近租赁房宅,雇佣仆妇照看等事宜,绝不拖累先生。”

温先生的回信没有等到,陈大川驾着马车前来接他们姐弟回李官镇过年。

这一次离开,阿珠只跟棒槌母子告了别,别墅院门屋门紧锁,钥匙,依旧没有舍得交给亲爹。

陈大川也挺异常的,马车行驶过陈家老宅儿,连扭头看一眼都不曾,父母双双亡故,他内心里常揪着的那根线,断干净了。

充其量,还会跟陈大江一家子有些联系,对弟弟陈大海,和弟媳妇江氏,及两个侄子,他也有些敬谢不敏,躲之唯恐不及……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尤其是在他义无反顾拿出了八十多两银子大办丧事以后,陈大海一脸很正常的拉着他,数落两个儿子娶媳妇得需yào

二伯再拿出百十两银子使使,他真的吐了一口血。

到最后,没落到一句好话,江氏从坟地回家就开始骂骂咧咧,陈大川回到李官镇就躺倒了,窝心啊!

可是他真心没有脸面回家再跟王氏要银子了,家里两个闺女出嫁,他都没让媳妇多给孩子准bèi

嫁妆,女婿的聘礼有多少就回去多少,不做赔钱的买卖,当时王氏就留了话儿:“这样也行,你亲生的闺女舍不得添补银子,那以后也绝对别提给你侄子们添补,一文也不添!”

还怎么可能给陈大海的俩儿子送百十两银子?

至于没银子的话,就把阿珠的别墅白送给侄儿们的提议,陈大川是冷笑着回绝的:“老三你要觉得你有本事,那就跟你侄女去抢别墅,我这个亲爹都捞不着钥匙,能白送你个头啊?”

一路上,父女各怀心思,因为温先生没有回信,阿珠也没提送弟弟们外出读书的事儿。

“今年得给你爷爷守孝,过年的时候都拘着点儿,新衣裳也别置办了,没得让别人笑话。”陈大川发xiàn

闺女扭着头观望一家成衣铺子,赶紧嘱咐。

“爹,年前这段时间,四下里汇总的账目都送来了吗?”

即便阿珠不说年礼也不提分红,单单点出来汇总的账目,也令陈大川非常不快活。

谁家的闺女处处跟自己爹娘计较,非要分出个谁挣的钱谁置办的房产属于谁所有来的?(未完待续……)

PS:今晚初中同学聚会,我这个宅女一定得出去见见故人,希望,不要让自己格格不入才好。

第二百零八章 女王范儿的二姐

“不清楚,反正是送来了几本账目,我哪儿知dào

你到底作腾了多少买卖?”

摸不清闺女的具体套路,陈大川深深觉得自己这个爹很无奈。

阿珠轻笑一声,不再继xù

追问这个话题,她是个成年的灵魂,不会为了父母的脸色担惊受怕。

然而陈大川的心里始终发堵,忍不住又开了腔儿:“阿珠你年龄小不懂事儿,不知dào

维持一大家子的花用得费多少钱,你姐姐们出嫁要陪嫁妆,就带走了不少银子,还有阿穗跟你,我们也得操心置办嫁妆,还有你弟弟们的前程,你想叫他们进学读书,那得多大一笔花费?将来还得娶媳妇生孩子……”。

看看两个一模一样歪在车厢内打瞌睡的双胞胎,阿珠又笑一声:“爹,你尽管过你的日子,两个姐姐的嫁妆不是都按聘礼给的吗?三姐姐以后,估计您也得照常那么办,亏损不了家里的银子,至于我,一文钱也不需yào

家里出,两个弟弟读书进学的费用,我全担着,到哪儿读读到什么程度也归我安排就行。”

果然是财大气粗的节奏,陈大川一腔热忱没找到地方发泄,后续的道理也都被堵到了半路,只能举了鞭子,半空中甩了个响儿。

反正——这丫头是铁了心自己抓着那些挣钱的产业了,死活不给爹娘指派花用……

王家姥娘跟姥爷,从铺面门口直迎到镇子多半截儿,人家想念外孙子啊。想的挖骨挠心的,要不是惦记着跟外孙子见一面,前几天就让王家大舅小舅给接回去过年了。

“心肝儿肉儿——”,可劲儿的叫了一会儿,才把俩娃儿的瞌睡虫给赶跑,跳下马车跟老人亲热,又搂又抱还跟婴儿时期似的。

大款外孙女阿珠,怎么就那么不被待见呢?俩老人眼睛里只有虎头豹子,连陈大川也顾不上搭理。

其实这不怨人家老两口,心心念念的宝贝外孙子被阿珠带走。一带就是大半年。还不允许贴身跟随,当初俩老人可是夜不能寐的惦记的。

好在阿珠是个心大的,干脆自己跳下马车步行回家,让陈大川带着老人孩子先走:“我还想转转几家铺面——”。

年前是个红火时候。卖啥的都在抓紧这个好机会。好多家店铺都跟不要钱了似的有很多人在抢购。

年味儿。很浓了呢!

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阿珠的心里暖洋洋的,镇子里的雪下的小。再加上人多打扫的勤快,大街小巷已经基本看不到泥泞的痕迹,除了房顶上还有点点耀眼的白色。

她的脚步,自动自发的绕过了陈家铺面,漫无目的继xù

闲逛,直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晃动……

阿草的吆喝声挺豪爽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过年了家里上供再添几个水果,祖宗们看见了肯定喜欢,上完工剩下的给小孩子解解馋,咔嚓一口吃的甭提多欢了!”

二姐夫景逸也是一身短打扮,正帮着顾客包装炒好的带壳花生,二人的身后是一间窄小的门面,一拉溜摆放的都是炒货点心跟水果。

说是水果,其实早就不新鲜了,苹果、梨个个打蔫儿的很,身上有一两个瘢痕的就得算模样俊,剩下的更加不出挑……

“老板娘,来斤栗子尝尝——”,阿珠笑靥如花扬声喊。

大概是从山上收的毛栗子,个头挺饱满的,生的跟煮熟的分开放着,味道挺好闻。

笑脸迎客的老板娘,一回头就瞧见了妹妹,二话不说先赏一巴掌到后背。

好在姐夫哥没那么暴力,见到阿珠现身,立kè

招呼:“阿珠回家啦?快屋里坐坐,爱吃啥自己就拿啥吃。”

当年的景逸公子哥儿,蜕变的好迅速啊!

“你俩儿这是整的哪一出?放着好好地少爷少奶奶不做,跑这块儿接地气来啦?”

景逸看一眼媳妇,摇头:“没办法啊,你姐不乐意窝在家里啃家底儿,我就只能被踢出来自立门户了呗。”

景逸在家排行老二,上面有哥哥下面有弟弟,他坚持分家单过没那么艰难,就是两口子自己过日子要受些辛苦。

可是阿草喜欢这样,她在娘家就憋着劲儿想自由自在的拼搏谋生,多大的苦也觉得甘甜。

这家铺面还是租赁的,小两口分家得的小院子偏僻了一些,于是干脆转手租赁给别人,先尝试干干小买卖。

这个过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足足煎熬了好几个月,现在荣获自由才两个月而已。

铺面的后院巴掌大,简易灶房跟厕所临近,铺面的橱架后遮蔽着一张大床,估计就是小两口的栖息之所。

阿草穿的跟个布袋似的,脸颊上生生冻出两块“高原红”,手指头也通红通红的,早就失去了成亲年的水嫩青葱劲儿。

可是她的步履是轻松和愉悦的,中间抽了空儿还进屋给阿珠倒了一杯水,留下一句:“等下晌儿就收工,姐带你去吃好的啊,别着急。”

景逸也探着头加上一句:“阿珠,地窨子里面还有新鲜水果,你自个儿下去找找。”

扭个身都觉得逼仄的地儿,还挖着地窨子?阿珠的兴趣来了。

巴掌大的院子一角,果然平铺着一块木板,掀开来,是一架木梯子,阿珠小心翼翼的走下去,没觉得太过黑暗,这个地窨子的另外三个角,竟然保留着通风口,光线就是从上面透下来的。

一堆一堆的毛栗子是最不值钱的存货了吧?存的那叫一个多。

除了些许大萝卜白菘菜,阿草下功夫最多的应该就是那些卖高价的水果,趁着秋日低价收购来,指望着到年前卖一个盆满钵满。

只是,保存的条件不足,地窨子里面坏掉烂掉的也不少,空气里散发着一种甜滋滋的发酵味道。

十几个圆圆的,精心用牛皮纸包裹的东西,就是二姐夫专门说过的新鲜水果吧?阿珠拆开一个,果然,黄橙橙的大梨,饱满的让人舍不得下口。

不过,咬一口的话,效果就差强人意了。

阿珠嘟念了几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讪讪然放qì

了品尝人间美味的臆想。

还是小世界更靠谱儿些,阿珠手指翻飞,已经把地窨子里的残果子跟逆天的小世界精品做了调换,毛栗子们也感受了一下小世界的气氛,跟复制品们一块儿又被丢了出来。

蔬菜也要准bèi

一些吧?还有米面啥的,阿珠不含糊,把地窨子给摆满了,才满yì

的爬梯子上去。

木板口是有锁的,钥匙也在锁上挂着,阿珠坦荡荡把钥匙丢小世界里面去了。

二姐家的用水也给调换成泉水,任务基本完成。

“阿珠,蛇大仙带来了没有?天冷,别冻到它们。”阿草又收了一把铜子儿,笑嘻嘻倒入一个木头钱匣子里面,哗啦啦,还挺有货儿的。

“二姐,我想买东西,今儿没带钱——”,难得自己想卖一回萌,阿珠故作愁眉苦脸。

景逸赶紧往自己怀里掏,还催着阿草:“能拿出来多少都给这丫头,阿珠打小手脚大,又喜欢买首饰,都给她吧!”

差点儿没把小妹妹的眼泪给惹出来。

阿草撩了衣襟,厚棉袄下面竟然是一个钱褡裢,拦腰系着的,直接解开来丢给阿珠:“败家子儿,悠着点儿花啊!”

还一边跟景逸解释:“打小我就不知dào

她把银子藏到哪儿了,人家从没丢过掉过一文钱!”

阿珠傻笑,把钱褡裢系在自己腰上,还毫不吝啬的也把景逸怀里的存款也缴获了,嘴里含混不清的嘟念了一句:“等我回来,给你们翻倍的银子哦——”。

“啪——”,后背上又挨了一记锅贴,阿草迎着寒风追上一句:“记着早回来,我跟你姐夫请你去吃好的!”

“嗯嗯,对了,别去地窨子了,蛇大仙怕冷,在里面避风呢!”

阿珠的背影很欢快,还真是冲着附近的金银首饰店铺去的。

两口子照旧忙碌着,忙碌并快乐着。

阿草的声音里,从未有过的兴奋:“你知dào

吗景逸?我打小就有一个愿望,挣了钱,给阿珠花,现在终于实现了!”

这个心愿纠结了十几年,老是看着小妹妹拼命挣钱,自己啥忙都帮不上,“女王范儿”的二姑娘心里不舒坦。

景逸喷笑,宠溺的看着自家媳妇:“咱们还有不少家底呢,要不要继xù

享shòu

一下愿望实现的感觉?”

“那些不能动!我还想等阿珠成亲的时候添一份嫁妆呢!”

夫妻二人互相帮对方捏捏肩膀,又迎来下一位顾客。

忙忙碌碌的,还真没去地窨子里面,阿草半路上隔着门板喊了一声:“蛇大仙,冷不冷?”

没有回音。

“景逸你是不知dào

,我们家就是从蛇大仙那儿才转运的,种啥长啥,想吃啥有啥,山上的仙草山谷里面的果子,蛇大仙啥啥都往家里运,我的第一顿饱饭,就是吃的山栗子……”。

唠叨声中,天色见晚,阿珠已经找人帮忙去陈家铺面打了招呼,要跟二姐二姐夫一起吃了晚饭才回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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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欢乐的姊妹聚

说实在的,阿珠真心觉得,自己回不回去的,没妨碍,俩弟弟回家就行。

阿草早早的跟大姐大姐夫捎了口信儿,两口子把俩娃儿交给奶娘看护着,跑到镇子西头的一家酒店点好了饭菜。

弄的挺正式,阿草景逸送走了客人赶紧关门,等阿珠一露头就往外领:“上次我们跟大姐在坤元酒店吃过一次饭,很有特色很好吃,那时候我们就说,等你回来了,带你去品尝品尝。”

如果是过了年,酒店饭馆的都会歇业,到时候掂着钱也找不到地方。

“嘻嘻,二姐,你两口子的银子都给我了,拿什么请客?不如这顿饭还是我买单。”

阿珠这么一说话,景逸不乐意了,在前面扭头反驳:“你真当你姐嫁给了我是受罪来了?哥哥不差钱儿!是你姐非要小本起家,不肯动用家里给的本钱,就我请客,谁跟我抢我跟谁急!”

当初的顽劣少爷的劲头儿冒出来,得了媳妇的一记白眼儿:“成了家的人,再吃爹娘的喝爹娘的你好意思吗?娶了我,你就按我的方式活命,先跑两步,看看大姐夫都安置好没有?”

景逸脚底下撒欢儿,果真老老实实地头前跑了,阿草嘴角上翘,显见的心情很好。

能像阿兰阿草这样,得以嫁给喜欢的人,并且成亲后琴瑟和鸣互相爱hù

忍让,也算得上是非常幸运的,阿珠很为她们两个开心。

此时才是下晌儿。坤元酒店的顾客还没几个,阿兰跟万安康心急的站在酒店门口张望,只等着一见人影就安排小二上菜了。

现在又多了一个等待的人,景逸就站在门外跟大姐大姐夫交谈,她们两对夫妻倒是隔三差五的会聚一聚,跟阿珠一起吃饭,这是头一遭。

万安康几乎记不起来这位小姨子的模样来了,但是敬仰之心始终如一,当初要不是小丫头找到家里去订购牛皮纸,他们万家的纸作坊也不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安康公子的姻缘。也不会遇到。

尤其是这小姨子消失的时间,竟然安排在他上门求亲的节骨眼上,这印象不能不深刻。

自家媳妇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个小妹妹,经常掰着手指头细说当初的苦日子。是怎么经由小妹妹的手改变的。如若不然。现在还不一定在哪个旮旯里挨饿受穷呢!

所以,比之二姐夫景逸,这位大姐夫更加渴望见到传说中的小姨子。年初阿珠回家,只跟阿兰见过面,恰好万安康不在家,出门送纸,等回来的时候,阿珠已经又跑回陈家庄去了。

小丫头远远走来,个头没阿草高,模样没阿草俊,但是眉宇之间自有一股子灵动与自信,让她的单眼皮小眼睛焕发着光彩。

阿兰哭唧唧的迎上去,抓了小妹妹的手使劲儿捏了捏:“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多住几天还能累着了?非要再跑回陈家庄去做啥?一去就不肯回来——”。

阿珠嘿嘿笑,心说大姐啊,我可不仅仅是夺去陈家庄的主儿,过完年,咱还是哪儿凉快就到哪儿去……

再看万安康,模样比初见时成熟了不少,甚至还时髦的留起了胡须,猛一看就跟接近三十岁的人一样。

这个时代,流行蓄胡子,尤其是生了子女之后,男人家对一嘴巴乱糟糟长毛的“美髯公”形象,格外推崇。

大家互相问候,到里面隔间就坐,小二利利索索把早就备好的席面端上来,果然香气扑鼻,让奔波了多半日的人垂涎三尺。

坤元酒店属于镇子上的高端餐饮场所,自然,菜肴以肉为主,冬日里原本就没什么新鲜蔬菜,什么红丸子、白丸子、熘丸子、炸丸子全上来了,炖羊肉、大碗扣肉、酱豆腐肉,坛子肉也摆了几盘,但这不是最需yào

展示的,阿草阿兰之所以选在这里宴请妹妹,主要是因为这家的特色菜——香煎海鱼,上次姊妹两个吃过之后回味不已,毕竟身处内陆,交通不方便,能吃到海鱼的机会很少。

“据说那供应海货的商户姓王,最近一年铺排的销售点才到内地,但是一个镇子上只给一家酒店送货,我们这边就只有来坤元才能吃到。”

阿草给阿珠的盘子里夹了好几块香煎海鱼,还没忘记介shào

这鱼的来历。

莫名的,阿珠有了点儿违和感,这海鱼,跟自己也有些渊源吧?姓王的海货供应商,莫不是王三强?那这买卖,也有自己的一份子哦!

那小子倒是有脑子,这么短的时间就把销售网络沟通完整了,果然是自己个儿能造冰了,就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小二,去问问你家掌柜,收海货的时候,留下点昆布没有?要是有,跟肉炖一炖端上来。”

阿珠吃着熟悉的海鱼,还没忘记安排其它的事宜。

冬日里没有新鲜蔬菜,也不能老是大鱼大肉的吃,昆布能算个营养补充。

结果这一问,把掌柜的给问来了,听这说法是遇到行家了啊!

“小姐知dào

昆布可以做菜?上次送货的确实随手留了一捆,说是可以炖着吃,可是小店试过,牙碜的很,炖了也跟皮条似的难嚼难咽,就没上过桌。”

没见识过海带的妙用的,哪里知dào

其中的真髓?

阿珠摆手:“晚会儿叫你家大厨来,我跟他交代几句。”

昆布凉调也是一道美味儿啊,帮帮他们慧眼识珠,也算是帮的自己的买卖。

掌柜的屁颠颠儿跑出去,根本没舍得晚一会儿,趁着这会儿客人还不多,把大厨空出来没有关系。

等阿珠放下筷子,掰着手指头讲解了几道昆布的特色菜,大厨差点儿没直接磕俩头,这得是遇到多大的善人,才肯把独家菜谱无偿传授啊!

掌柜的也很感动,直接安排继xù

上热菜,本次饭钱全免,还许诺说以后也不收……

“这样吧,我不会常住,我的姐姐姐夫们倒是会常来,以后见到他们打三折,我估摸着你也能不赚不赔,我会安排王三强送货时再让你一分利。”

掌柜的目瞪口呆,没想到天上掉下来这么一个馅饼:“小姐认识王家海货的主子?哎呀——!”

就这么的,阿珠再次洗刷了在两个姐夫哥面前的印象分,小丫头神通广大,跟海货供应商有交情啊!

迷迷糊糊没花银子,还连吃带拿的每家蒙掌柜的送了半篓子海鱼,这妹子咱认定了,走到哪儿都福星高照。

还有更带福气的呢,阿草夫妇负责把小妹妹送回家里,还回来的钱褡裢比给的时候还鼓囊,再到掂着地窨子的钥匙去开锁,没见到蛇大仙,里面却琳琅满目全是好东西……

不提阿草夫妇会如何惊异与感叹,辞别了姐姐姐夫的阿珠,此刻正在陈家的正房验看账目,封闭的严严实实的几大本,来自好几个合zuò

伙伴。

年礼单子也在包裹里面,王三强果真送来了不少海货,已经被家人送人和自家吃了不少,这倒是没有关系,阿珠皱着眉头揣测的,是单子上额外注明的二百粒深海珍珠的去向。

要知dào

现在珍珠还都是纯天然的,打捞摘取都不容易,何况王三强还提到了春兰专门挑选的颜色各异的珠子。

李家煤矿的分红从来不往家里送,再翻翻三胖儿那边和镖行的跟老牛的帐篷作坊的账本子,阿珠揉揉额头,觉得——必须跟家人沟通一下思想。

三胖儿的年礼也只剩下挽娘给自己做的衣服鞋子了,七零八落的丢在床上,老牛的新式帐篷没人识货,也在桌子下面堆着呢,镖行的大老爷儿们不会送精巧的东西,吃的穿的只论数量,倒是深得家人的欢欣,半点儿没留在阿珠的卧室里。

姥娘姥爷还在跟外孙子亲热,恨不得抱在怀里不撒手才好,母亲王氏刚刚给阿珠量了尺寸,想临时加工一件新年衣服出来,布料新鲜精美,应该就是年礼中的一部分。

陈大川在跟阿穗对账,今天下晌儿铺面就关了,等年后才会开门。

这么温馨的场面,偏偏没良心的小丫头要跟亲人讨要东西。

“爹,娘,海上送来的二百粒儿珍珠,得给我。”

最起码,得让她见见那些珍珠的模样吧?

从农家出来的,不知dào

忌讳别人的礼物不能代拆,不知dào

截流别人的礼物是不合适的,只因为那个别人,不是别人,是自己人,是自己的亲人。

阿珠的声音里面,有些冷清,带着淡淡的疲惫与无奈。

“别的我都不要,都给你们。”

追加的这一句,拉远了彼此的距离,或许,本来那距离就没有很近过。

正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除了阿穗的眼皮下垂,其余人,竟然都运用的是惊讶与不可置信的眼神。

为什么惊讶呢?为什么不可置信呢?难道要回自己的东西,不应该吗?

虎头挣脱了王家姥娘的怀抱,“噔噔”的跑过来拉扯阿珠的袖子:“姐姐,啥是珍珠?你说的海上,是大海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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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谁对谁错

豹子也笑嘻嘻跑了来,扯了阿珠的另一边袖子:“我知dào

啥是珍珠,圆圆的亮亮的,姥娘偷偷让我看了……”。

“那是姥娘替我收着呢吧?”阿珠拍拍俩弟弟的肩膀,下了决心要把这事儿做个了断。

老人家立kè

不乐意了,挑剔的目光看向外孙女,伸展开双臂示意wài

孙子回来,口中嘟念道:“哪有小孩子自己收着那么多好东西的?丢了怎么办?这些珠子好kàn

,将来给虎头跟豹子做娶媳妇的聘礼用,才算是有面子。”

老爷子脸上有些发红,伸手拽了拽老伴儿的衣襟,打着圆场:“那个——阿珠啊,回头,让你姥娘也给你留些,当嫁妆。”

王氏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闺女,却说不出什么有见解的话来。

陈大川沉默不理会,继xù

计算手里的账目。

一股子憋闷的浊气,充塞在阿珠的心头,甭管这事儿是不是合乎常理,她都一定要较真一把。

“姥娘,是你收起来了?对不起,我是珍珠的主人,给谁一粒儿,应该我来做主,麻烦您现在就拿给我。”

屋子里的气氛刹那间被冻结,两个打叉逗乐的傻小子,都没办法继xù

逗下去了。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我们老两口子丢了儿子家不管,这几年一直给你家看孩子做活儿,大小东西没舍得往你舅舅家运,全给两个外孙子攒着呢,你一个没出嫁的闺女家。啥东西是你自个儿的?连你都是家里的,你啥主都做不了!”

王家姥娘的声音,忽然变得尖细又尖刻,双手往大腿上狠劲儿的拍着,浑浊的眼泪也滚落出来。

老爷子赶紧慰劝,恨不能伸巴掌捂了老伴儿的嘴巴,这几年没人敢惹这老太太,性格越发容易被激怒了,偶尔回老家几天,儿子儿媳妇们都要叫苦连天说受不了。

王氏也只能丢了手里的活计去搀扶老太太。一边对阿珠摆手示意别招惹老人了。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阿珠也被那几句话激起怒火来了。

“我的东西,我怎么就做不了主了?姥娘你上次就私自扣下我要送人的礼物,逼着我另外再去买备。你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做?”

被外孙女指着鼻子教xùn

。王家姥娘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直接往地上一出溜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我可没法儿活了!摊上个败家子的外孙女,给别人送东西不带眨巴眼儿的。给自己弟弟留下就舍不得,你一个闺女家,要那么多东西想做啥?难不成是自己找好了人家,现在就琢磨着全当了嫁妆?你没有兄弟陪衬着,攒下百十抬嫁妆也得不着好日子过!”

阿珠不由全身发冷,哂笑一声:“是!我就是现在开始给自己攒嫁妆了,我的东西,我乐意给谁就给谁,我不喜欢白白的给了您收着,您就得还给我!”

“阿珠你怎么跟姥娘说话呢?你在外面混的眼界高了,看不上你亲爹亲娘姥娘姥爷了,你是翅膀硬了,觉得离开家里能混好了,那你干脆就别回家啊?也别让你那些狐朋狗友把东西往家里送,你都自个儿藏着掖着去!”

陈大川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义正词严的指责小闺女。

两个男孩子先是被这阵仗给吓傻了,然后听得半明白不明白的,眼泪花花儿渗出来,又习惯性的迅速抹了去。

这多半年,姐姐的心血没白下,弟弟们的表现沉稳了不少。

“姥,你收了姐姐的东西不合适,快还给姐姐吧!”

就像一个晴天霹雳,轰在王家老太太的头顶上,小豹子小虎头站在她面前,皱着眉头,还伸着手。

这可是他们老两口疼在心尖尖儿上的外孙子,装傻卖疯的也只不过是想给他俩多积攒些财物……

“阿珠你的心黑了啊!我好好的乖孙,你带走大半年不给我们看,现在好了,全向着你说话了,你想挖走弟弟们将来娶媳妇的东西,还撺掇着让弟弟自个儿帮你挖,你厉害,你厉害!”

伤了心的老太太身子越发绵软,老爷子双臂使力都架不住了,近些年养尊处优过日子,体重都长了不少。

王氏在另一侧也气喘吁吁的,搀扶了几次没起来,干脆也跟着坐在了石砖地上。

怎一个“乱”字得了啊!

阿珠没有再接口,但是站立的姿态很坚决,眼神冷清,落在亲人们的身上。

阿穗扯着两个弟弟出门,这是要远离战场的节奏,剩下的,就是成年人之间的对决。

“大过年的,非要闹成这样!你还当自己是陈家人吗?”

陈大川把账本子都摔了出去。

是啊,自己是陈家人吗?如果那些珍珠是陈家的儿子孙子所有的东西,一家人还会收走不给看一眼吗?

阿珠忽然有了想笑一笑的冲动,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这种时候发出一声轻笑,可是赤裸裸的挑衅与激怒。

何况脚步“踢踏”“踢踏”响,虎头跟豹子一前一后跑了进来,一个抓着香囊袋儿,一个抓着两根金钗和一对儿银镯子……

“姐姐,这是姥收的你的东西,给你——”。

香囊袋儿里,就是二百粒儿天然珍珠。

小孩子圆溜溜的大眼睛是清澈透亮的,经过了这多半年的朝夕相处,他们分得清是非曲直。

虎头很慎重的扭头对目瞪口呆的爹娘等人宣bù

:“我们以后会自己挣来这些珍珠首饰,你们不要再抢姐姐的东西。”

王家姥娘一口气没提上来,只觉得喉头腥甜,“咕噜”一声响,没吐出血来,倒是晕厥了过去。

刹那间又是一番兵荒马乱,站在门外听动静的阿穗叫了一声:“我去请郎中!”

老太太被抬起来架到床上平躺着,面如金纸呼吸不匀,上了年纪的人,不禁气呢!

“现在你满yì

了吧?把你姥娘气成这样,东西也拿到手里了,你自个儿去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戴珍珠去吧,别在俺们穷人跟前儿晃荡!”

陈大川恶声恶气的话语,击溃了阿珠内心里那些残存的“家”的概念,甚至,把今天下晌儿跟姐姐姐夫们在一起时的欢愉,也摧残干净了。

阿珠抓了香囊袋儿,把金钗和手镯留在桌案上,自己轻悄悄往外走。

王氏慌了,追出门外扯闺女的衣襟:“阿珠你别走,这是你的家,好不容易回家过个团圆年,都是娘不好,你姥娘年纪大了,有时候犯迷糊,你让着些……”。

母亲的味道,始终是熟悉的。

阿珠扯了一抹笑,点头:“娘,我不走,我还得陪着您过年呢,我回屋里去歇歇,别在姥娘眼前晃了,再惹她生气。”

真的,还有好多事儿没安排利索,大雪封路的,也跑不多远去。

只不过,留下来的气氛,有些尴尬而已。

阿珠没闲着,把家里的水井水缸都给更换了内容,点起灯来打扫一遍灶房,补充了一些新鲜蔬菜和米面。

这时候,来看诊的郎中已经开了药离开,阿穗抓了药来灶房熬煮,见到额头上冒汗的妹妹,笑一笑:“别担心,郎中说没大碍,上了年纪的妇人大都这样,少刺激她就行。”

最近一年半载的,王老太太经常一惊一乍的,严重的时候浑身发汗发抖,半点儿委屈都不能受,像这样气的厥过去,也有个两次,郎中开药,也都起不来大作用,舒心解郁而已。

这是——更年期综合反应吧?阿珠释然了,接过药包:“三姐姐你去陪着他们吧,估摸着煮好了你再来端药。”

她不是一个善于道歉的人,也没觉得自己有错,能做的,只是帮着老人调理一下身子罢了。

“那你别难过,咱爹那脾气就那样,其实也不算坏,就是偏疼小的一些,谁家不是这么过的?看开些——”。

阿穗真的长大了,还知dào

开解一下妹妹,貌似过去,可是只知dào

要吃的,或者跟阿珠争抢东西。

“好。”姊妹两个相视而笑。

装了小世界里面新冒出来的泉水熬药,苦郁的味道更重了,水蒸气蒙在阿珠的脸上,在灯火的晃动中模模糊糊……

虎头和豹子,拉着手悄悄的站在了姐姐身后,小声的问道:“姐,你生气了吗?”

“傻瓜!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我怎么会生气?”阿珠用汤匙搅动着汤药,微笑。

“很多时候当时我们没办法判定自己做的是不是正确,只能顺应心灵的呼声,如果以后判定是正确的,那就继xù

做下去,如果自认为是错误的,那就想办法改正,或者弥补,就好了。总之都不需yào

生气折磨自己。”

这道理深奥了一些,任凭俩小子如何先天聪慧,想弄懂也得等生活阅历丰富之后。

但是姐姐没哭没闹,俩小子就很开心,姥娘也稳定下来了,还能摸摸他们的小脸蛋,嘟念两句:“给养瘦了,得补回来。”

至于谁对谁错,没必要追究,亲人嘛,有什么要紧?(未完待续……)

PS:感谢淡雨思涵的巧克力,老朋友,一切安好?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有话不说是绝症

阿珠觉得,这段时间简直糟透了,她是个习惯了独立做主的人,猛不丁再跟长辈们处在一起,各种不舒适。

腾出空来的王氏,教育起闺女来那叫一个狠,从阿穗端了那碗汤药出去,一直到各间屋里都熄了灯安歇,灶房里的母女俩还在继xù



“就算是你姥有地方做的不对,她年纪大了,你好好讲道理不行吗?非要给气倒在地上才算安心?”

“阿珠我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大的本事,这是你的家,是你亲爹亲娘亲姥姥,做人不能全凭自己的意愿……”。

被教xùn

了的小丫头低着头保持沉默,虽然她心里其实也有百般叫嚣,阿珠的眼睛直直的落在铁皮炉子的底座上,忽然的,有了鄙弃自家的熟悉感觉。

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以为自己进步了,蜕变了,由原来的内向怯懦,变得勇敢坚强能说能做了,其实,一切都还在原点。

母亲在等待着她的解释,或者是她的疑问也可以,但是,越是被逼问被指责,阿珠就越是说不出口,宁愿这么死扛着。

前世里,父母发xiàn

她不怎么跟小朋友一起玩耍,总是单独上下学,就特意询问过她原因,那时候,她也是闷着头啥都不说。

到后来,大家都以为这孩子天生内向,反正也老实不生事,就随她去了。

哪里知dào

,所有的症结。就只是一个小小的“绰号”而已,没准儿起初叫这个绰号的人已经忘记了这么回事,却留给了阿珠整整一世的阴影。

阿珠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不是因为王氏的教xùn

太过严厉,而是看到了自己那一颗其实还始终包裹着,不敢裸露的心。

没有安全感,喜欢跟所有人保持距离,遇事情不敢沟通,只学会了硬碰硬,还自以为这便是脱胎换骨的勇敢了。

其实这一切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前世的龅牙。长了便长了。被人嘲笑几声也属于正常,如果一起初就坦白的跟父母说明了:我听到人家叫我“龅牙猪”,我很痛苦,我不敢到人堆多的的地方去……

那么。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母亲可能会想办法给自己找医生咨询龅牙的处理问题。敲掉一个多余的牙齿或者做做矫正,问题就解决了。

前世的阿珠,就会像一个最正常的小姑娘一样成长。见到美好的东西会渴望,会去追寻,失败了悲观上一阵子,然后又忘得一干二净,继xù

追求新的渴望……

为什么那时候没有这么做?没有敢于跟父母坦白自己的心境?是不信任父母可以帮zhù

自己解决在当时看来是天大的事儿吗?

欢子的书信放在自己的书桌上,为什么赶紧丢给别的女生?当时或许只要笑一笑,或者开玩笑似的问一声:“欢子,不是给我写情书的吧?”

最逊最逊的法子,装作没发xiàn

,偷偷藏进自己的书包不就行了?

欢子的一腔热忱就不会被冷水浇灭,一段美好的爱情,或许就开了一个曼妙的头儿……

却原来,自己缺少的不单单是勇敢,是自信的心态,还有与外界的语言沟通能力。

心里有话说不出来,这是一种病,心里有话不肯说,是绝症。

得治。

昏黄的油灯下,小闺女无声的抽泣着,泪水浸湿了夹衣的膝盖部分,凉凉的……

“别说了!”陈大川的声音在灶房门口响起,似乎也憋着一股子火气没发泄出来似的。

然后,又努力压低了声音,规劝老婆:“阿珠——好不容易才回家,累了一天,叫她睡觉吧。”

王氏的唠叨和数落,终于告一段落,妇人家,忙忙碌碌的,逮着个机会数落一回孩子也不容易的,尤其是阿珠这种没尾巴鹰一样的孩子。

“那——我堵上炉子,阿珠你——咱明儿个再接着说——”,王氏站起身子,弯腰去夹蜂窝煤球。

“娘——爹——”,泪流满面的小闺女却突然发魔怔似的叫了两声,然后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一连串发射……

“我这次回来老是觉得不痛快,爹娘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当初在陈家庄,老宅儿的人是怎么对我们的,是为什么那么苛待我们?不就是重男轻女吗?不就为了我们是女孩儿不受待见吗?现在咱自家里也是那样了——”。

“我大姐二姐成亲,你们都没舍得多陪送点东西,我回家了,也只想着多留东西给你的儿子们,爹,娘,你们知不知dào

这很不让人舒服?大姐二姐三姐和我,你们是当自己亲生孩子看待的吗?你们不是在走老宅儿我奶奶那条道儿?”

喷出了积蓄已久的不痛快,阿珠的眼泪流得更凶,可是,心里却骤然豁亮了许多。

说出来了,病就好了。

人总是惧怕还未发生的事情,人总是喜欢提前臆想,这些话我即便说了,那肯定也没有好收场,我要是这般说,他肯定那般答,全做的无用功,所以,我这么聪明理智的人,事先设想到结果,就不说了。

但是还未真实发生的事情,你能保证就一定会按照你预设的那个最糟糕的结果发生吗?

只有坦坦荡荡说出来,面对的那个结果,才是真实的。

阿珠的连珠炮,很是狂轰乱炸了一番,陈大川跟王氏在风中凌乱了好大一会儿,才算是没全晕。

过去那一段苦日子,谁能忘记的了?王氏一年一年挺着大肚子,为了那个生儿子的愿望苟延残喘,母猪似的一个接一个的生产,还要挨饿受冻被打骂,阿兰阿草每日里瘪着肚皮上山挖野菜回家干杂活儿。阿穗几乎没被饿傻,阿珠几次遭亲奶奶下毒手……

回想起来,王氏浑身还忍不住要打几个冷战,曾经就是水做的骨肉,这会儿回归了本性,抱了闺女泪眼婆娑起来。

陈大川的鼻子也酸了,他是个大老爷儿们,不会深陷在痛苦的回忆里拔不出来,他还需yào

回答闺女的质问呢!

“胡说——个啥呢!阿珠你——真是!”

索性,汉子关了灶房的门。在屋里跺跺脚。外边,挺冷的。

灶房里就俩座位,他也不坐,蹲在地上又回归了农村庄稼汉的形象。搓搓两只手掌。解释的颠三倒四:“你弟弟们。不是小么?一下子添了俩儿,咱这家业又单薄,万一将来不成器。连吃喝都顾不上,我们也是犯愁。”

“你大姐二姐,我们放心,嫁的人家都够富足的,也不会给她们气受,就——没多给嫁妆,下面,还有你们四个娃儿呢!要是阿穗跟你以后嫁的不好,爹娘也能多陪衬着些……”。

“阿珠你打小是个有福的,蛇大仙罩着呢,我们最不担心的就是你,你花钱大手大脚,咱家底又不厚,你姥也是思谋着,与其给外人涨脸面,不如多给家里积攒些,俩小子以后的花费大着呢,你说他们念书能行,那更是葬钱的买卖,你姥爷也盼着他俩能读出个门道来光宗耀祖呢,就——”。

说开了,其实这桩家庭矛盾也不算多大,用王氏的总结语来概括就是:“当爹娘的,最偏向谁?不一定是重男轻女,他们最挂心的,永远是最弱小最贫穷的那个子女,谁富裕,就不挂心谁,甚至,还跟你姥似的,思谋着从那个富裕的身上,挖下些添补那个弱小的,就这么简单,等你以后生了孩子,就知dào

了。”

“娘明儿个也要说说你姥,不能偏心偏的忒狠,让闺女们寒心。”

阿珠狠劲儿抹一把眼角,肿着俩铃铛笑了:“我听懂了,您也别说我姥了。”

小丫头再看看一旁满脸纠结的亲爹,举起右手发誓:“爹,你放心,俩弟弟读书的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给他们找最好的书院最好的先生教授课业,男孩子不能娇养,请您相信我的教育方式,将来,他们要是不成器,我负责养到底。”

那么聪明灵透的虎头豹子,加上用心雕琢,怎么会不成器?

现在老宅儿的爷爷奶奶也都过世了,陈大川再没有额外的离谱的花费,家里的铺面也过得去,大财没有吃喝还是够用的。

陈大川先晕晕乎乎的回房了,王氏母女俩堵了炉子关灶房的门,阿珠蹭蹭母亲的肩膀,轻声说道:“娘,我原先不懂事,不知dào

你们这日子过的忧心忡忡的,从今年起,我每年给你二百两银子当私房,你攒在手里,心就不慌了。”

“傻孩子,早先是因为你爹老偷着往老宅儿送钱,我这心里犯堵,就管制的严些,上次你爹折腾那个‘七七四十九天’的守灵,我说那八十多两银子是咱家仅剩的了,其实娘还有家底呢,你的钱自己留着吧,还要负担俩小子读书呢!”

王氏说着话,还紧张的盯着丈夫的背影,那做贼的神态,让阿珠的心头酸酸的。

曾几何时,小小的阿珠立誓,要让爹娘过上吃喝不愁银子满手的舒心日子,现在,怎么为了这些身外之物,闹腾的家里鸡飞狗跳起来了?

“阿珠,娘知dào

你辛苦,你姥他们确实也偏疼了虎头跟豹子一些,你别计较,有娘疼你们呢,咱们娘儿五个,在老宅儿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我自己生的闺女我知dào

,个个儿都是好样的,谁的日子也过不差!”

你看,把话说开了,是一件多么明智的事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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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佳节吉时已到,寂寞给各位亲朋好友拜年啦!祝2015平安健康红红火火好运气!爱你们!

第二百一十二章 疙瘩解开

所以说呢,有时候遇到别人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时候,未必不是好事,家里的老观念得不到彻底的改变,重男轻女的思想罩在头顶上,几个闺女的心智反而更强悍更独立。

王氏提起自家的闺女们,才能如此骄傲与自豪。

这一夜,阿珠睡的很晚,却很踏实,痛痛快快的哭过一场,把心底的郁结都抒发了出去,轻松多了。

天气寒冷,这边的宅子没有铺设地龙,各屋里采用的是铁皮炉子或者炭盆取暖,阿珠干脆弃之不用,躲进小世界去跟小黄小栗做伴儿。

兜兜转转几载,小世界里面热闹过,现在又恢复了安静,兔子野鸡的早就消耗干净了。

还是小黄的蛇信子舔在脸上,麻麻痒痒的,才把阿珠扰醒,今儿个是小年儿,有的忙活呢,睡不得懒觉儿。

何况昨儿个还气病了一个老太太?

阿珠在小世界洗漱完毕,顺手摘了些新鲜蔬菜和水果,在稻米丛中,又专门多看了自己曾经开辟过的一个水池子几眼。

那还是在海边初初离开时,开了个坑,把海带丢进去,希冀着能就此繁衍生息的,结果,至今为止,半根新海带都没诞生,只是把老货儿给滋润的新鲜碧绿。

小世界从来就不是万能的。

掐一块儿丢嘴巴里,先是水果般的爽脆口感,再到唇齿间感受到的软软糯糯,伴随着海带独有的一股子风味儿……

阿珠找了两个长布袋。把蔬菜水果装进去,跨在小黄小栗脖颈上:“你们先把这些送给娘亲,我稍后就出去。”

一池子变异了的新鲜海带,干脆全捞干净,也给吴老爷子跟千总府上送些,说不定这还得算是奇货可居。

就是打捞过后,还得重新洗脸梳头整理衣服……

小黄跟小栗夫妻两个,虽然收获了一大家子人的热烈欢迎和出自真心的赞美,就连打了精神起身的王老太太,都热情的不得了。可是到底外面气温太低。没显摆多大会儿,就连滚带爬的回来找阿珠求小世界庇护了。

俩货钻进母亲湖就是一通扑腾,等身子骨缓过来才算作罢,懒洋洋浮在水面上合着眼睛。

反正有这俩露了面。阿珠直接把一捆子海带摆到灶房。给大地锅生了火先煮透。

再快速解决给自己留的早饭。母亲跟阿穗都在灶房忙碌,小年夜的那顿大餐现在就开始拾掇,还有给王家姥娘熬的药。“咕嘟咕嘟”也冒了热气。

“我端过去吧!”阿珠笑嘻嘻的,浑然一副忘记了昨日的争端的模样。

事实上一家子人之间,确实不需yào

啥啥都铭记在心,尤其是不痛快的事儿。

王老太太昨儿喝完药就没啥大碍了,现在正看着俩外孙子写大字,老爷子也跟着凑热闹,一笔一划工笔正楷的,还时不时拿过来跟外孙子比对一下孰好孰劣。

虎头豹子的学习习惯培养的不错,任凭他两个老人怎么个恭维法儿,都不发一言,埋头完成自己的任务。

只有阿珠端了药碗进来的时候,轻声叫了一声“姐”,就又回到笔墨纸砚上去。

王老爷子打圆场,对阿珠竖了竖大拇指:“还是我外孙女厉害,瞧把这俩小霸王管理的多听话。”

老太太脸上还有些挂不住,装着啥都没看到,低头给手里的荷包添了一针,那位置明显是缝错了,半截线头挂在外面……

“姥娘喝药。”阿珠放了药碗,吹吹被烫红了的手指,坐在了老太太对面。

屋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好在王老爷子很配合,跟阿珠一唱一和的提起了虎头跟豹子读书的事儿,对于温先生的教学能力大感佩服。

“姥爷,我想送虎头豹子继xù

跟着温先生进京城求学,即使温先生不方便照应他们,白鹿书院远近闻名,去了那里长长见识也是好的,我现在能负担他两个的花用,也打算在京城书院附近找间房子雇两个人侍候着……”。

阿珠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两个小人儿都没办法按捺住心神了,二十张大字的任务一完成,就扑过来加入到讨论中。

小孩子家家的,对于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憧憬,根本来不及想象离开家乡会有哪些困难不方便,全是明晃晃的向往。

老太太一颗心揪啊揪的,终于忘记了早先的尴尬,摸着外孙子的后脑勺掺合进来:“京城——很大吧?会不会跑丢了?还是别——”。

才是几岁的孩子呢,只是跟姐姐在陈家庄住了多半年,就黑瘦了不少,虽然长了个头儿,也让人心疼。

这要是丢到成百上千里地之外,被人哄骗走了家人都不知dào

,那可怎么得了?

王老爷子这事上不含糊,瞪着眼珠子训斥老伴儿:“瞎说些啥呢?虎头豹子打小聪慧,就是读书的料儿,老在家里可给耽误了,现在阿珠肯拿钱供弟弟们进京求学,你知dào

得花费多少不?那最好的书院最好的先生是好找的吗?只要有机会,可不能拽孩子们的后腿!”

他这多半年也想明白了,俩小子跟着自己老两口是学不出啥能耐来的,娇惯孩子不说,自己的本事差温先生就是十万八千里远。

老太太不吱声了,但到底,眼眶里湿漉漉的,看着俩外孙子的眼神更热切。

等阿珠端了空药碗要回灶房的时候,老太太忽然憋出一句:“要是——真去京城,我攒的银子——都给你。”

“姥娘,您好好保存着银子跟首饰,给您外孙子娶媳妇的时候再使吧,我的钱供弟弟们足够了。”阿珠回眸一笑,亮一亮手里的空碗,加上一句:“只要您跟姥爷别生病,健健康康的等着娶孙媳妇就行!”

撩帘子走出屋,拾掇院子的陈大川给闺女一个无声的笑脸,灶房里,已经散发出海带的浓香,比炖肉的味儿不差……

“这东西恁的好闻!阿珠,别只给咱自家吃,你吴爷爷那儿——”。王氏赞叹着,还没忘记嘱咐闺女。

“我吴爷爷那儿,千总府那儿,都送些过去,对吧娘?”

阿珠接口抢答,得到母亲一记赞许的白眼珠子;“还有蛇大仙带来的水果,也是稀罕货,都拿上一些。”

可是得罪欢儿才没多久,阿珠实在不愿意上千总府去招惹李少爷,好在,阿穗没意见,姊妹两个分头行动。

吴老爷子现在清闲得很,除了亲朋好友的相请,轻易是不出山问诊的,他早先就喜欢饮酒,目前闲下来,更是三顿不离杯中物,虽是浅酌,也每日里熏熏然的不太清醒。

家里的夫人早被气的放qì

了规劝,吴老爷子平生最喜欢享shòu

口福,吃肉喝酒,谁劝都不会听。

好在阿珠来了,老爷子很开心,睁着迷迷瞪瞪的眼睛笑得山响:“小丫头,多长时间没给小老儿做好吃的了?”

这还真是一大清早的就喝酒了,阿珠摇摇头,把篮子里的东西往外拿:“吴爷爷,您老可悠着点儿,再这么喝下去,都该不认人了。”

老夫人一脑袋花白头发,大概就是被折腾的,这会儿带着小丫鬟进了屋,万分嫌弃的对阿珠道:“甭搭理他了,这水果啥的也不用叫他看着,人家现在不吃这些东西,全指望着喝猫尿儿成仙呢!”

“去去去,胡说啥?那不是猫尿儿,是酒!酒是啥?酒是粮食精儿,多少好粮食才造出这么一碗酒来,我这肚子里,可不就饱饱的?”

吴老爷子还有道理可讲,且讲的头头是道儿。

阿珠可是知dào

这老头子的软肋在哪儿的,晃一晃还温热着的变异海带卷儿,眨巴着眼睛问:“那——一肚子粮食精儿就吃饱了,不需yào

我这道美食喽?”

“美事?”

吴老爷子最不能听这俩字,立kè

就不迷瞪了,扶着桌子站起来,鼻子吸溜着,最后停在了海带卷上面。

“这黑不溜秋的东西,好吃?”

说着话,手指头早就自动自发的扯出一条品尝。

果然,味道不同寻常,与早先做药的昆布大相径庭。

还有阿珠送来的水果,满屋子都是一股子清香,遮盖去污浊的酒气。

吴老爷子还真感觉到肚子里发空了,一边嘱咐丫鬟把昆布送灶房做菜,一边直接抓了个黄梨啃几口,他的牙齿都健在,吃起来“咔嚓咔嚓”不费劲儿。

老夫人终于看到个表现正常些的丈夫,忍不住喉头发哽,拉着阿珠的胳膊叹息:“闺女你不知dào

,看着这老倔头儿天天喝啊喝啊啥都不想吃,我这肚子一鼓一鼓的都是气儿!”

上了年纪之后,脾气执拗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去,这杯中物,又是最难戒掉的。

好在老爷子还喜欢吃新鲜的水果,阿珠转动眼珠子,有了个好主意。

她没办法在离开后还按时给老爷子送水果吃,那,做成果酒怎么样?酒精的成份少些,身体受的毒害也会少些。

如果可以试验成功,也能留给家里一项新的谋生技能,最近发xiàn

,亲爹跟姥爷,还真是有些闲的发慌。

阿珠回程的脚步是轻快地,然而,等她见到失魂落魄一样的三姐姐阿穗,却没办法继xù

淡定下去了。

欢儿少爷——远走边疆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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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果酒开封

阿珠怀里还抱着两个顺道买来的酒坛子,本来是信心满满要加工些口味独特的果酒来的,现在,就像一下子被人扎破了皮的气球似的,提不起任何兴致。

大雪封路,本来不适合远程跋涉,可是那个天杀的犟种儿,就是下定了决心要远赴边疆,说是活的很不快乐,说是不满yì

目前的状态,要给自己一个从军的机会,看看能不能及上自家大哥干将的一身本事。

人总觉得自己活得不快乐的原因,大体无非如此:既无法忍受目前的状态,又没能力改变眼前的这一切。

就是说,你虽可以像只猪一样懒,却无法像只猪一样懒得心安理得。

总之原来可以赖在父母膝下享shòu

猪一样的生活的欢儿少爷,再也不肯过猪一样的日子了,温先生的规劝不管用,母亲和祖母的眼泪也不管用。

从文这条路,希望更渺茫,还不如从军轻车熟路的靠谱儿,欢儿憋了一口气,想要尽快的做出点成绩给阿珠看看。

当时那几句信口道来的玩笑话,终究是伤害了少年的心。

尽管没人埋怨过阿珠,欢儿也没透漏过自己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但是,他这么甩袖子一走,还是令阿珠深深的难过了。

被人喜欢,其实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你可以不给回应,但不应该讽刺挖苦的不是?

阿珠回到自己的卧室,十根手指头左右挥动。抽了那张倒霉的嘴巴几下,早先怎么就没发xiàn

自己语言表达无能,不擅长跟别人、尤其是跟亲朋好友沟通呢?

欢儿是怀着怎么样的一种心境,连留在家里过完年都等不得,就在冻结的雪地上一路远行的?即便是身边跟了得力的随从侍候,即便是千总爹也亲自护送小儿子,到底,还是凄凉的吧?

千总府只剩下两个夫人当家,阿珠更加不敢前去细问祥由,她心中七上八下。这个小年夜。过的无滋无味儿,祭灶王的仪式都没关注。

小世界的两只蟒蛇,感受到主人的痛苦,跟在阿珠脚后漂浮着。绛色草的枝叶轻抚小姑娘的脸颊。两行泪水扑簌簌滚落。

活的任性。未必就一定是快乐的,因为任性而为承shòu的后果,或许。沉重的更超过任性当时的恣意快乐。

“要是我做的说的不那么绝情,欢儿可能会觉得我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反而不能解决利落。”

“可是明明可以说的更委婉一些,欢儿才十几岁,被喜欢的姑娘指责‘文不成武不就’‘啥都干不了’,太伤害稚嫩的心灵了。”

一整夜,尽管睡在了绛色草的枝叶下,阿珠还是纠结又拧巴。

一个人活得拧巴是值得理解的,甚至是值得赞美的,这证明他内心还有冲突,并不甘于和人生妥协,和自己妥协。

好在,第二日,思谋了良久的温先生到访。

欢儿离开了,温先生进京的决定更是不会更改了,他一直在思索的,是要不要按照阿珠信中所托,带两个“拖油瓶”入京。

挂了两个黑眼圈儿,明显精力不济的阿珠,一出场就吓了温先生一跳,他是知dào

点儿欢儿从军的内幕的,少男少女的那点子小心思,他更明白。

“都怨我——口不择言——”,阿珠说起欢儿的事儿就是一连串后悔,千总府那么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被自己几句话给激的远走天涯了……

温先生捋着稀稀拉拉的胡须微笑:“老朽倒是觉得,阿珠此计甚妙,千总大人也很感激,托请老朽代为谢过。”

这是什么情况?本姑娘哪里使过什么计策?又怎么会得到千总大人的感觉之情?

“欢儿聪慧,但是打小娇惯,做任何事儿都没有长性,一点苦都吃不得,本来千总大人也是想着就这么娇养着算了,没多大出息就没出息,反正还有个大儿子支撑着。”

温先生娓娓道来:“可这次欢儿被你打击了一番,竟然下了莫大的决心,一定要做出点样子给你看看,千总大人怎么会不高兴的手舞足蹈?怎么会不感激你呢?”

“说不定,欢儿将来真的文有所成,武有所用,再回头看看你们之间的这一番争执,也会由衷的感谢你在关键时刻点醒了他,毕竟,好男儿志在四方,一辈子窝在内宅溺爱之中,只会毁了根基,到成年之后再明白,就晚了……”。

这就好像是阿珠看到虎头豹子被长辈溺爱,觉得这就是在捧杀孩子一样的道理,太过舒适的环境,培育出的幼苗只会更加娇气难存活,还不如送到大自然的风雨之中接受侵袭,多挨几次捶打,就强悍了。

阿珠姑娘的迎头棒喝,就是欢儿少爷一生之中最关键的一记捶打。

这么一想,就没那么难受了呢!

虎头豹子的脑袋,晃动时留下的影子一窜一窜的,俩小子听说温先生来了,早就憋不住劲儿要来拜见,可是大川爹非说不许他们打扰,温先生跟姐姐有话说。

“还有这俩顽童的去向问题,阿珠,老朽想要问问你,可有进京的意愿?你这些年走南闯北,只有京城始终没到过吧?不如,就与老朽与弟弟们同行?”

温先生果然老奸巨猾,舍不得两个徒弟活泼聪颖,又担心自己带着俩活宝出什么岔子难担责任,所以,图谋着把阿珠绑上贼船,这姑娘做事稳妥,自己以后就只想着如何教导俩弟子就行了,生活方面完全不需yào

操心。

相处过的这段日子,阿珠也跟先生的半个弟子一样常受教诲,又都喜欢游历,闲暇时喝个茶聊个天儿也很投机。

“好,我也正想换个地方折腾折腾。”

阿珠的两桩心思都解决了,顿时觉得轻松惬意至极,

两个人说定,正月底就出发,温先生负责在此期间联络白鹿书院定下俩弟子入学的事宜,阿珠抓紧时间汇总账目,准bèi

出进京的路费与购置房产常驻等事宜。

两个小子的脑袋还得多晃动一会儿,陈大川夫妇也来跟温先生做了亲切友好的会晤,王老爷子作陪,很快就敲定了所有进京的环节。

温先生目前还在千总府暂住,正好可以跟李管家交代一声,阿珠需yào

全部支出煤矿等产业的分红利润,未来如何发展,重心都放在京城,煤矿的股份,就不再保留了。

早就听说京城内寸土寸金,不多准bèi

出银子来,简直不敢前去。

心踏实了,阿珠除了理账之外,每日里就是专心研究果酒的加工程序,李官镇能收集到的白酒品种都悉数在小世界试验着,各种新鲜水果在酒液中甜蜜的发酵着。

黄金蟒小栗,展现出了自己独特的才华,它竟然可以分辨得出哪坛酒的味道更浓厚馥郁,然后早早的就守着那几个宝贝坛子舍不得离开。

正月十六是阿珠的生日,母亲王氏照例煮了荷包鸡蛋面给闺女吃,陈大川炸了长长的“油条”,说是给闺女接接腿儿……

果酒开封这天是正月二十三,吴老爷子早早的就来蹲点儿守候,李管家跟温先生也前后脚都到了,临到最关键的时候,阿草夫妇两个也来凑热闹。

试验品的数量充足,标着阿拉伯数字的酒坛子足足五十几个,估计,要是每一坛子都品尝一碗,喝不到最后就得被放倒了。

小世界里面存放着原先定制的小瓷碗,阿珠也全部奉献出来,比茶杯还要精致小巧的瓷器,在初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品酒仪式很隆重,每一个坛子被揭开口都能引来一顿赞叹:“这味儿——香——甜——美!”

其实里面不伦不类的混搭水果,不一定就真的完美了,阿珠认真的做着笔记,每个号码的酒坛子里面的制作过程,最后的口味,更适合哪个年龄段,都一一的记录清楚。

王家姥娘竟然喜欢八号坛子的味道,可那明明得到了大多数男士的拒绝,因为,它得到的评语是:“这坛子做瞎了,成醋了!”

秀娥娘亲被母亲怂恿的也喝了一小碗“醋酒”,又挤眼睛又皱鼻子的,但是过后,也赞美说:“好喝,比醋好喝。”

阿珠翻着记录本,八号坛子的原料是纯苹果,小世界里面的青苹果,始终不会发红,永远不怎么熟似的,但是味道酸甜,可口的很。

没料到这种材质的苹果酿酒,却酿成了苹果醋饮。

不过,很得女士们的喜欢,据说醋饮还能美容养颜,那以后也可以再做一些。

小世界是个神奇的地方,基本上就没有绝对的败笔可言,一大拨子人品尝完毕,各有各的心头好,分别找阿珠记录口感,并要求按照这个配方再多酿一些,给自己留存享用。

李管家很遗憾,因为阿珠早早的言明,这酒需yào

的水果原料紧缺,不能大量生产,只给亲友享用,再富余的部分,专门在陈家铺面与阿草的杂货店售卖。

吴老爷子手舞足蹈,他标注的美酒坛数最多,什么口味的都想永久品尝,这个喝酒的行家,医药界的高手,自然更能领悟到果酒入腹之后的身体状态如何,四肢百骸血液流通顺畅,熏熏然乐陶陶暖洋洋,却无酗酒之后的头痛恶心之隐患,这哪里是酒?分明就是养生神汤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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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突如其来的回忆

景逸拿出了自己分家得来的全部银两交给阿珠:“京城里过日子肯定花费大,你就当这是预定酒钱,什么时候花完了,我跟你姐再给。”

最近所有的亲人都在想办法多给三个孩子准bèi

银子,王家老爷子老太太更是连棺材本儿都拿出来了,不收都不同意。

是不是越到了这种关键时期,越能看得出亲情的可贵?反正,阿珠如今的心境是温暖的,一家人都在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劲儿往一块儿使,即便是受些苦累,都觉得甘甜。

千总大人不在家,李管家全权做主,煤矿的股份折合了不少银子,已经够三口人在京城呆上一段时间的花费,何况阿珠还有个小世界的作弊器,可以轻轻松松毫不费力的复制出一倍的钱财来?

小世界里面的水果,也终于有了个好去处,这个年过的很有意义,阿珠也已经定制了更多的酒坛子,按照被大部分人看好的配比方法,重新酿造了一大批果酒。

这些,就是陈家和阿草家买卖红火的潜力所在,只等发酵完成,开封就可以了。

陈家,也到了依依惜别的时候。

只有两个小子完全感觉不到离别的悲伤,小心眼儿里全是远行的渴望。

千总大人送子未归,欢儿少爷自然也是了无音信,只希望天大地大,那熊孩子的胸襟会更宽广辽阔,不再记得曾经的言语伤害吧!

有两只黄金蟒同行。陈大川倒是不怎么担心一路的安全问题,何况还专门带了四个顺丰镖局的趟子手,都是自家人,出不了差错。

很有意思的是,临行前一个时辰,王家老爷子痛下决心,收拾了自己的包袱卷出来,执意要跟随一起进京。

老太太也支持他的行动:“阿珠毕竟还是个孩子,既然虎头跟豹子进京是要常住的,多个上年纪的人守护着终归周全些。老头子身子骨儿比我硬朗。看个家做个饭啥的也都能做的了,就让他去!”

俗话说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阿珠很赞成老爷子去陪着俩弟弟的。这样她也能轻松些。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去。

马车缓缓驶出众人的视线,王氏跟王姥娘又哭成了“泪三娘”,阿穗俩眼睛里面都是艳羡。根本想不起来伤离别那回事儿。

万安康跟阿兰也来送别,废了不少劲儿,才把眼泪婆娑的众人劝回屋内,桌案上,不知dào

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小包袱。

大的包袱注明是给阿草夫妇的,小的给陈大川王氏。

里面内容很简单,就是银子,阿珠可不想等自己离开了,娘家人全成了穷光蛋,总要留下一部分给他们准bèi

个急用。

王氏又哭了一场,阿草倒是洒脱,把包袱往景逸怀里一塞:“记着我妹子的情,把日子往好处过!”

自家的地窨子里面总是满满当当的,而且各样菜蔬与水果都新鲜的宛如刚刚摘下,两口子这个年挣了个盆满钵满,连带的送回景家的年礼都分外受欢迎,前两天景老爷子喝了一坛子新酿的果酒,一高兴,又划给孙子景逸一处宅院,还是临街的,稍微改装就可以做成好几间铺面。

“阿珠是个心里有数儿的孩子,既然觉得这些银子用不到,那就说明她筹备的足够花用了,你们放心做自己的事儿去。”陈大川摆手:“这次专门带了两车新鲜货品上路,说是边走边做买卖,比咱们的法子可多。”

出门的时候还兼着做买卖,这大概只有阿珠能做得出来,陈大川只看到了那什么叫做“帐篷”的稀罕玩意儿,据说这批货用料讲究功能齐全,计划要卖天价的。

这批帐篷,确实得到了大家的喜爱,以至于一行九个人全部热爱上了户外夜宿,阿珠向来准bèi

的食物调料等充分,野炊啥的那更是享shòu

,在荒郊野外扎营,也可以毫不忌惮的放出小黄小栗自由进出,打猎的活动就全交给它俩,夜里的安全问题也包圆儿了。

以至于,四个趟子手很寂寞,干脆操练起了虎头跟豹子,温先生乐的自在,晚间围着篝火,观赏两个小人儿蹲马步练拳踢腿也很有趣味儿。

路上也够充实,虎头豹子朗朗的背书声宛如催眠曲,阿珠每到这时候就缩在车厢里面昏昏大睡,其实早跑到小世界去玩漂浮了。

这次照旧还是利用李家铺面往回送书信,虎头跟豹子头一次被委以重任还挺新鲜,斟词酌句的给父母姥娘姐姐们问安,讲述一路之上的见闻。

温先生很赞赏这个学习方式,摇头晃脑的在旁边随时等候弟子们问字问句,或者在验看写完的书信的时候,顺便讲讲出现的文法问题。

“阿珠你这个主意,比闭门造车可强多了,我估摸着,再写上几封书信,就可以安排虎头豹子练习写文了。”

阿珠心头骤然酸涩了一下,这个法子,出自远行的欢儿。

那么惫懒的跟猪似的小少爷,硬是坚持了好多年给她写信,每次都是洋洋洒洒的十几张甚至几十张大纸……

这番情意,或许,这辈子是还不了的了。

如今,即便自己再次远行,这段路程之上,甚至是此后的一年,不,也可能是一辈子,将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少年,心心念念着她,不断线的写信给她。

有温先生的教导,有王姥爷的陪伴,阿珠很省心,这一路之上,除了每到一个繁华之地,就思谋着推销一下马车上的货物,其余时间,就都懒洋洋窝着,提不起半点儿精神。

尤其是每每听到虎头豹子的童声稚语,跟温先生和王姥爷谈起欢儿的名字和种种趣事儿,阿珠的一颗心,总是酸酸涩涩,说不出是被浸到了什么液体之中。

是不是总要到失去了的时候,才觉出那份情意的可贵?

路程之中安静下来,没有了李官镇亲人们的喧嚣,没有了专心酿酒的事务遮掩,被阿珠精心排斥在脑海之外的一幕幕景象,又死灰复燃的泛上了心头。

别墅的院门已经近在眼前,半开的门扇子却失去了家的温馨诱惑,欢儿站定身形,一字一顿的吐出一句憋了好久好久的话:“可是我脑子抽了——我娘我奶奶——过了年就得给我定亲了!”

他的眼睛里面,含着一抹慌张,双眼皮的英俊少年,慌张的时候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十八岁?我娘我奶奶能容许我熬到十八岁?”欢儿近乎抓狂的叫……

自己的声音那么欠揍:“实在熬不过去那就成亲呗,你自己悠着点儿也未尝不可,媳妇要是年龄小,别急着要孩子,晚上几年再——”。

“陈——阿——珠!”

欢儿的叫声很愤nù

,连名带姓的这般称呼还挺陌生的。

“哎呦喂——这怎么还哭上了?瞧瞧瞧瞧,眼泪疙瘩掉出来了,欢儿你不是早就不用这一招儿了吗?”

“爱咋地就咋地吧!多大点事儿啊?不就是你娘撺掇着给你成亲吗?没准儿你看到人家姑娘就相中了呢,现在矫情上了——”,阿珠一甩袖子往前走,不惯欢儿这臭毛病。

“相中啥?我能相中啥?你别往外跑了,我娶你当媳妇儿!”欢儿的双手拽住了阿珠的一只胳膊,十指用力,攥的死紧。

“刚刚——你说的啥?相中——谁——啦?”

双眼皮大眼睛的少年,如释重负的放任两颗泪珠滚落,直勾勾的盯着阿珠那张“朴素”的小脸儿,重复道:“你——我相中你——我娶你当媳妇。”

“我不管她们喜欢不喜欢你,我喜欢——我不漂亮,你漂亮,你最漂亮——”。

欢儿的嘴角漾开了笑容,看向阿珠的目光里面都是深情。

可是……

“欢儿,过了年我就走,这事儿谁都拦不住,我也绝对不会在十八岁之前成亲,这事儿更没商量。”

“而且,说实话,我即便是想要成亲了,也不会嫁给你。”

“我喜欢成熟一些的男人,强壮,有担当,可以保护我。而不是你这样的小少爷,娇滴滴的,文不成武不就,动不动还哭上一鼻子……”。

……

欢儿的一张脸,看起来那么难过,自己泼洒的那些钢针一样的语言毫不怜惜的根根命中目标,可怜的娃儿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

阿珠从来没想到过,在沉淀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忽然的,爆fā

般的,一幕一幕全部铺天盖地的在脑海中回放与重演。

一句一句、一幕一幕,清晰的令人发冷,到了夜半,又变身成一支支铁箭,“嗖嗖嗖”射在心头,留下的,是百般的悔意。

甚至,欢儿曾经书写过的那些信件,一字一句也在阿珠的记忆里复活。

“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尽管,阿珠也知dào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也只不过还是这样的结局,她能改正的,也就仅仅是应答的态度,委婉的程度而已。

可是,后知后觉的女人,还是要继xù

品尝懊悔的滋味儿,这一世,把最赤诚的初恋情感无偿奉献给她的少年,已经被箭所伤,再也不会回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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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重新来过

托请李管家一路之上追踪相送的“帐篷”,不知dào

送到了欢儿父子手中没有,欢儿那么娇滴滴养尊处优的一个小公子哥儿,猛不丁去承shòu颠沛流离的行程,目的地还是干涸贫瘠的边疆,可受得了?

阿珠的百爪挠心,终归,在踏上京城那块喧闹的土地而告结束。

没有根基没有人脉,一切都需yào

从头再来,果然,是治愈一切伤痕的良药。

对于伤春悲秋的少男少女,现实会告sù

你,不努力就会被生活给踩死。那么,就无需找什么借口,一无所有,就是拼的理由,所有杂七杂八都得往后放放。

来到京城的时节,已经是阳春三月,穿着鲜艳衣裳的女子,装点着京城春色,讲究的大户人家的小姐,还会薄纱覆面,隔着客栈的小轩窗,只能看到曼妙的身姿婀娜摆动,然后很快钻入马车或者软轿,不见了。

外乡人说京城这地方寸土寸金,那真不是忽悠人的,单单是住了这几日的客栈,王家老爷子已经如坐针毡,一天就是三两银子的花费,搁在李官镇,那就是村户里一大家子几个月的消费金额,简直是宰人啊!

这还是四个趟子手告别了呢,顺丰镖局的连锁店还没开到京城,但临近的小县城已经有了根据地,他们就是去那边汇合的。

李家的铺面在京城也是悄无声息的,李老将军那么谨慎的人,敢把李家的买卖铺排到四面八方。单单在京城皇帝眼皮子底下,是要保持低调的。

倒是可以找上李干将的老婆孩子帮忙,但是,阿珠这点子骨气还是有的,根本不认识人家,不能这么上赶着。

所以,一切都得从头来。

温先生一介书生,阿珠没指望他帮别的忙,除了安置好他自己的工作,也赶紧给俩弟弟找个落脚点是正理儿。

虎头豹子还小。王家老爷子必须在客栈严加看管。这要是跑丢了一个,估计再聪明也自己找不回来。

阿珠这几日双腿都跑细了,目前首要问题是找到合适的房子安顿下来,临街的铺面是最好。既能居住又可以挣些银子补充补充。

如果说当初一咬牙买下李官镇的铺面宅院花费了几百两银子。阿珠当时没觉着肉疼。那么,现在,委委屈屈在京城的边角地带看好了的小院子。一张口要价就是一千两纹银,且居住面积比李官镇还缩了一半水,阿珠真心觉得,割肉般的疼了。

这地儿倒还算不上太偏僻,说它是边角地带,主要因为院子位于一个死胡同,要走出两户人家才到热闹的主街,而且这胡同狭窄了些,最多也就容纳两辆马车挤挤挨挨的通过。

但是一时半会儿的,还就这么一家的屋主往外售卖,租赁的倒是有几家,阿珠又觉得不好顺着自己的心意收拾,租下来心里也不踏实。

自己筹集起来的几千两银子,都投到房子上的话也忒可惜,后续的资金链万一续不上可就麻烦了。

阿珠仰天琢磨了一会儿,不再折腾自己的脑子,买吧,先落下脚再说别的。

按照京城的老规矩,房院易主,不但要有官方过户,还需yào

街坊四邻做个证明,在地契房契上也都摁个手印,最后买卖双方与四邻共同吃一顿饭,这事儿才算板上钉钉。

酒店也没找远处的,就主街上最邻近的那家叫“金源”的,招牌菜还算受欢迎,尤其是后厨上又蒙阿珠私下馈赠了不少新鲜菜蔬,味道就更是不同凡响。

王家姥爷这次可是主角,代替阿珠姐弟跟四邻杯酒言欢,只是,当酒店掌柜的前来询问这些新鲜菜蔬的由来时,老爷子忒实在,硬是编不出来来历。

于是装醉,手指着阿珠的方向,结结巴巴的应承:“我——孙女——种——菜——”。

“哪儿是我种的啊?”阿珠接过话茬儿解释:“还不是姥爷厉害,做了一辈子的庄稼把式,就算是冬日里,也能种活不少品种的菜蔬,还擅长保存,带了一路,这蔬菜还保存的跟刚摘下来似的。”

大家伙钦佩的目光,全落在满脸通红的老爷子身上,无奈何,老爷子只能承担起重任,继xù

结结巴巴的往后续:“是——是哩——”。

其实这个时代,不少高官贵族家里也有专门的暖房,不过他们天性高雅,苦心孤诣维持暖房的目的,都是养花弄草的时髦玩意,万万不会自己动手种植蔬菜的。

春日里万物复苏是不差,可惜新鲜菜蔬还没长成,酒店里也是青黄不接的最后一段,再过上个把月,就不会这般心急了。

“那——带来的新鲜蔬菜,可还有些?”掌柜的最关心这个问题,如果有的话,卖给酒店是最好。

王老爷子又不敢搭话了,眼珠子全落在外孙女身上。

阿珠点头,心里思谋着,这就算是第一笔回头钱吧。

“来的时候带了几车,现在剩下的,具体多少数目,我得再清点清点。”

带着几车新鲜蔬菜出门子,这家人也够奇葩的,但是,金源掌柜的喜欢。

再到交接完钥匙,一家人从客栈往新宅子里面搬家的时候,掌柜的果duàn

派了几个小伙计前来帮忙收拾,并驾着马车四下里采购家具厨具等一应物品,很是热情周到。

日落黄昏时,阿珠爬上一辆封闭的严严实实的马车,略一收拾,就唤了两个小伙计上前。

满满当当四个竹篓子的新鲜蔬菜,足以晃瞎小伙计24k金狗眼,临来时掌柜的可是嘱咐了,多少钱也得买回去一些应应急。

“我姥爷还能继xù

养殖这些小棵的蔬菜,所以,你们拣成熟的挑走,叫掌柜的自己琢磨个价格给就行。”阿珠挺大方的,王老爷子故作深奥的捋着下巴上的短胡须点头,世外高人一般。

金源掌柜的大喜过望,为啥呢?那些小棵的蔬菜还能继xù

养,那就是说,后续的还会有新鲜蔬菜供应啊!

为了支撑个把月的黄金时期,掌柜的给的价格挺不赖,两篓子蔬菜,足足付了二十两纹银,把王老爷子的眼睛又给晃瞎了。

现在就不觉得这京城寸土寸金忒吃人了,你买东西昂贵,卖东西的价格也划算啊,值!

“阿珠啊,你姥爷这把年纪做不了别的,就按你说的,我在家种些蔬菜吧,按这个价格,把院子里犄角旮旯都种上,维持咱们一家人的花费都没问题啊。”

其实老爷子是盲目乐观了,现在蔬菜价格偏高,是季节的缘故,不会一直这般高下去的。

但是老人家喜欢摆弄这些,又能从这项活动中找到自信,那就可以继xù



阿珠沉吟半晌儿,指着前面一进老房子点头:“姥爷,咱们只住后面这一进青砖房,就咱们四个人,再加上温先生也足够。多出来的一列,留两间做暖房,其余的,拆掉,换新土,给您种地。”

这是败家子的节奏啊!

可是这么一拆,院子就大了很多,王老爷子丈量一下,足足多出半亩的菜畦地,要按照目前的蔬菜价格,值啊!

俩小的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拆房子什么的最有爱了,赞成,双手双脚的赞成!

于是,又狠狠的折腾了几日,摧枯拉朽一般,新宅院平平展展好大一块空地,靠墙的两间房跟后面的一列房屋用原木搭建的尖顶走廊连接起来,木质地板拔地有五寸,需yào

的时候钉上遮挡,就可以成为封闭的小楼阁。

再过两天,平展展的院子就规划完毕,半成熟的菜蔬栽种在菜畦里,已经接了小果子的苹果树梨树桃树杏树,排列在田间地头。

院子里有小黄小栗懒洋洋晒着太阳,王老爷子丝毫不以为这些菜蔬果树来的奇怪,新打的水井味道甘甜清冽,那更是在意料之中。

等温先生给两个徒弟办好了入学手续,兴冲冲地找到新宅院来的时候,虎头豹子就在果树下捧着书摇头晃脑,王老爷子蹲在菜畦边儿浇水,时不时欣慰的看一眼用功的外孙子。

而灶房外,屋顶上的炊烟袅袅升起,稻米的香气,暖暖的挥散在院子里……

就凭目前由阿珠每日掌勺做饭,温先生就希望依然与大家住在一起,书院的宿舍,暂时荒废着就好了,反正来回也算不上远。

毕竟,当初选房子的时候,就考lǜ

了距离书院远近的因素。

不过,白鹿书院与阿珠记忆里的读书时间不同,学子们算得上是轻松,每日里只辛苦在书院呆一晌儿,大概相当于早上九点左右开始授课,下午三点就下学,中间有两个课间,允许学子自由就餐,不吃也没人管。

这个作息时间得点个赞,阿珠放心多了,只要给师徒三个提前准bèi

好“爱心便当”,就万事大吉。

俩小子被温先生安排进的初级班,不过,里面的学子年龄最小的也有十岁了,虎头豹子这俩小不点丢进去,还需yào

切实习惯习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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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闷声发大财

是骡子是马,总归是要拉出去遛遛的,阿珠提前给俩弟弟打了预防针,到了外面如何迅速适应环境,如何与同窗相处,七七八八的讲了不少。

这些都是她自己上辈子失败的经验之谈,自己也知dào

说了不一定能起作用,每个人的生活经lì

,都是独特的,谁也提前预料不到。

不过,有温先生罩着,虽然虎头豹子在书院不跟温先生就读,也不会出啥大乱子,何况俩小人儿是双胞胎,心意相通惯了,年龄上加起来也不吃亏。

弟弟们读书的事情安置妥当,每日里,做好饭送走师徒三个,王姥爷跟阿珠就专心照顾那几个菜畦,托金源酒店的福,即便是外面的蔬菜也跟上了趟儿,周围的邻居们却已经习惯了阿珠出产的蔬菜口味儿,家家习惯了上门来采购。

做的是熟人的生意,价格就高不了,祖孙两个也不怎么在乎,直到接了来自李官镇的书信,阿草跟陈大川都“急急如律令”的三催四请要求尽快运送果酒回去,一摊子卖到了五十两银子,都抢光了……

据说,果酒疯狂销售,导火索是一个瘫痪病人,喝了一杯果酒之后,浑身着火似的舒坦,膝盖觉得麻痒有了知觉,喝了一坛之后,竟然直接摔了酒碗站了起来。

而被王氏母女喜欢的苹果醋酒,本来是留着自家品味的,结果有跟王氏相熟的一位员外夫人抱了一坛子回去,每日里睡觉前饮上一杯帮zhù

睡眠的。竟然次月就有了身孕,要知dào

这是三十六岁的员外夫人的头一胎,本来早不抱任何希望了……

这事儿越传越邪乎,果酒销售告罄,偏偏送往京城的书信又很缓慢,估计李官镇的父老乡亲早盼望的眼珠子都红了。

“阿珠,咱啥都别瞎干了,我侍弄这些蔬菜,你专心多酿些果酒是正理儿。”王老爷子激动的双手颤抖,五十两一摊子果酒。这买卖跟天上掉馅饼似的。他可是知dào

这东西制作起来超级简单,连个酒坊都不需yào

自己搭建,直接买人家出产的白酒,填进去水果就完。

而且。推测一下。这果酒在李官镇都能卖上五十两银子的高价儿。那要是在京城销售,得卖多少银子?想想都激动万分。

小世界里面的水果,已经新成熟了一批。阿珠从最好的瓷器行里订购了五百个描金嵌花的坛子备用,既然要走高档路线,填补一下目前的经济空缺,那就走个极致好了。

王老爷子又牙疼了,因为那晶莹剔透美轮美奂的坛子,竟然要价是二两银子一个,败家的外孙女身上的银票就剩下一张两千两的,还劳烦了瓷器行的掌柜专程带着手下去代为兑换了银两,然后,败家孙女也心疼不已的,非要跟所有的银两亲热上一会儿,才打开了屋门,叫掌柜的点了银子走人。

老人家谨慎,再三叮嘱瓷器行掌柜的跟伙计,千万别在外面说漏了嘴,万一来个小偷盗贼啥的,盯上自家的银子,可就麻烦了。

可偏偏败家孙女喜眉乐眼的,在老爷子追问那剩下的一千两纹银去向何方的时候,眨巴着眼睛道:“给蛇大仙看护着呢,放心吧!”

要不是又有上门买菜的邻居来了,王老爷子真心觉得,这么多钱财给大蟒蛇保管,还不如自己靠谱儿。

自从进京,阿珠没再理会从前自己入股的买卖,反正说好了要到年底分红,现在时日还早,自己重新寻找第一桶金更惬意。

不知dào

为什么,进京之后的心境很安宁,比之陈家庄、李官镇、海边、阿鼻村、边疆……,都要平和恬淡。

尽管,明显的最近的日子更辛苦一些,洗衣做饭拾掇菜园子酿酒,样样都不算清闲。

而且,此地的气候她也很适应,四季分明的北国特色,渡过了赤日炎炎的夏季,又迎来了秋高气爽落叶缤纷,满城尽带黄金甲时,阿珠的果酒,贴上了“团圆酒”的标签,正式推上市面。

除了往李官镇托运的二百坛,剩余三百坛在京城的定价是一百两纹银,堪称酒中的极品,酒中的“战斗酒”。

她的销售手段败家又简单,再一次刷新了王老爷子能够承shòu的极限。

事先看好的大酒店门前,时间正好是宾客盈门的高潮期,这妞打扮的利利索索,手捧一坛子天价酒,正正好在人家酒店门口打碎,任凭酒香四溢,强烈刺激楼上楼下客人们的嗅觉。

没办法,小世界出品的东西,那味道出奇的绝,而且芳香缭绕,闻之欲醉,实jì

饮用起来,却又是慢性儿,让你浑身暖洋洋,四肢百骸都透着舒坦,无数美好的前尘往事一一记上心头,说不出多么欢喜无限……

阿珠每次都是半句推销的话不说,收拾了坛子碎片就起身离开,如果酒店掌柜的见机,赶紧追出来问询果酒的来历,那这买卖就算是成了。

偶尔还会有大手笔的客人,闻香识味儿,自己掏银子来买上一坛尝鲜,阿珠也不会多说话,因为,她的酒坛子上比别家的标记多了一行小字,上书:“京城西淀坊186号宅”,是自家地址啊亲。

果酒的药用价值,毕竟没有经过太多证实,阿珠就很牛气的没有把这当做噱点来做文章,苹果醋酒,也大部分送去了李官镇,不适合送酒店嘛,只给相熟的金源掌柜的老婆留了一坛当调节口味儿。

沉默的小东家,和一个幽怨的老头儿,终于慢慢儿打开了京城的酒市场,中秋节前夕,共消耗出去五十多坛子果酒,包括温先生捎到书院去的两坛,和被阿珠败家打碎的十坛。

那些昂贵的碎瓷片,都被王老爷子精心收回家来,打磨一下扣在菜畦之间,生生铺出一条熠熠生辉的小径,走在上面,心情都好了。

“姥爷你别担心,咱在酿酒上的本钱已经收回来了,剩下的酒慢慢儿卖。”

阿珠给老爷子倒了一碗养生果酒,黄橙橙的颜色,看一眼就觉得沉醉。

因为价格雷人,原先老爷子可是死活不肯开封品尝的,这几天被阿珠打碎坛子给刺激的,终于舍得喝一口了。

“败家!忒败家!”老爷子一边品酒一边指责:“阿珠你败家我有思想准bèi

,但是这京城里还真有人傻钱多的主儿,一百两银子一坛酒,还真就有人肯买,哎!”

老爷子您这意思是希望咱卖呢还是别人不买?

这样的日子很悠闲,接下来又跟卖菜似的,属于“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方式,爷儿俩成天窝在家里拾掇吃喝,应酬前来买菜或偶尔来个买酒的客人。

金源酒店的掌柜夫妻人缘挺好的,据说上面也有贵人罩着,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中秋节以后,就彻底断了原先送菜的老客户,只跟王老爷子打交道了。

就像李官镇的神奇之处类似,这次,苹果醋酒的销路,也是源于妇人间的闲聊八扯。

金源酒店的掌柜夫人姓金,膝下倒是不缺孩子,喝了果酒,也没有猛不丁老蚌怀珠的奇遇,只是,在经常聚会的妇人圈子里,被人发xiàn

她的皮肤越来越细腻光滑,临到饮用苹果醋酒一个月之后,看起来足足年轻了五六岁的光景。

这是什么概念?四十多岁的古代妇人,那都是可以做奶奶的级别,在家里几乎要被成为“太君”的存zài

,可金夫人明显逆天了,同龄人基本上比实jì

年龄老迈上几岁,她却越活越倒回去了……

“吃了燕窝?血燕?人参?灵芝?……”

各种猜测与询问追踪,还把金夫人给问懵了,最近吃得香睡的实身子轻松,没用啥子补品药品啊?

“吃得香睡的实?怪不得呢,我这脸老干巴的,就是睡的不踏实的原因,到了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不这事儿就那事儿,你怎么就没心没肺的睡好了呢?”

在座的夫人们纷纷摸着脸追根究底。

为啥睡得好?

“最近,倒是一直按着阿珠的说法,天天晚饭来一杯苹果醋酒,说是开胃,然后,好像就是从那以后,睡眠也跟着踏实了,每天早晨一睁眼,脸上出尽了油腻,可舒坦了……”。

于是,阿珠库存的两坛子苹果醋酒被瓜分干净了,夫人们不差钱,零售的比整坛得的银子都多。

五天后,各家的小厮丫鬟登门预定苹果醋酒,一种全新的美容保养方式在京城悄悄掀起一股热潮,甚至,很快就传入高官贵族的府邸和宫中。

从古至今的女人,都逃不脱一个“美容”的诱惑,只要打着这个幌子,没什么买卖不红火一段日子。

要是你再不仅仅是幌子,还有点真材实料,结果经得起推敲,那么恭喜你,要发啦——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为防止被人觊觎的隐患,阿珠每售卖一坛酒出去,都要求买家书写一个小巧的竹制名牌,用红色的中国结系好,悬挂在摆放酒坛子的走廊檐下,供前来的客人们观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蒙面少年

皇城根下,大家做事都得多要一张脸面,等走廊上挂满了风铃似的名牌,又重新在果树上开始新一轮招摇的时候,前来刺探消息的,打着商量思谋合zuò

的,甚至做美梦要买果酒配方的,就没那么多了。

至于半夜里翻墙头算计着行凶谋财的,自有黄金蟒收拾,这俩货目前的功力大增,尾巴一卷,能直直把一条壮汉给甩到第十家邻居院子里去,不躺上个一年半载那都不可能,躺的地方还一定得是牢狱的宽绰地儿……

有满院子的果树打着遮掩,低调的阿珠继xù

慢条斯理的勾兑各式果酒,伴随着苹果醋酒的兴起,其他适合男性饮用的果酒种类,也前景一片大好。

肯在吃喝上一掷千金的,还得数男人。

瓷器行掌柜的早就摸清了阿珠的喜好,每次前来送货都帮忙兑换银子,阿珠复制的眉开眼笑,自己还省事省心。

其实目前的日子已经足以享shòu

小康生活,最起码买两个丫鬟侍候自己是绰绰有余,但是祖孙两个很喜欢这样恬淡简单的气氛,宁愿自己辛劳些,也不乐意再招个陌生人重新习惯和适应。

小院子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微酸,泛着甜丝丝的感觉,连带的,相邻的几家也分享了这样的空气,出口在另一条巷子里的隔壁,本来始终没有交情的,人称“大老李”的,忽然出现在了阿珠院子里。

还挺客气,手里掂着两条大鲤鱼。眉开眼笑的非要往王老爷子手里塞:“大叔,我老子娘说了,一定得感谢感谢您家这酒香,天天不花钱的闻着,她这觉儿睡得踏实,这几个月,身子骨见好呢!”

大老李的娘,还真是睁开眼就安排搬着个躺椅往距离酒香最近的墙根下去享shòu

呼吸,每日里熏熏然笑眯眯的,吃啥都香。睡的又美。身子骨能不好吗?

阿珠做的类似无本买卖,直接从口碑优良的酒坊打来酿制好的成品酒,自己二次酿造勾兑,丝毫不污染环境。更保持了空气中不含渣滓怪味儿。就剩下浓厚或浅淡的香气。

老太太是个实诚的。觉得自家沾了便宜,心里过意不去,这才让儿子来登门感谢。

结果。阿珠回赠了一坛子苹果醋酒给老太太,一来二去的,两家就成了好朋友,有时候隔壁做了啥好吃的,隔着围墙一喊,或者直接登梯子递过来,倒也其乐融融。

自大老李登门之后,后邻几家也纷纷伸出了橄榄枝,原来只知dào

自家人的体质都越发强健了,却原来,是小姑娘家的酒香的功劳吗?那得处亲热了,可别把这么好的邻居给弄跑了……

当然,相处最融洽的还得数金源酒店,金夫人恨不能把阿珠变成自己的亲闺女,小姑娘勤劳又朴实,性子还好,打外场不犯怵,却尽量不抛头露面,对家人和气,孝敬老的,呵护小的,哪哪都做得完美。

“阿珠你也有十一二岁了,到了定亲的年龄,你爹娘不在身边,那——让金姨给你操操心?”

这属于旁敲侧击吧?金夫人两只眼睛泛着精光,说实话,金掌柜膝下,二儿子的年龄跟阿珠差不多呢……

不过,婚事在阿珠这里根本入不了计划,小姑娘拒绝的根本没商量:“金姨您费心啦,我爹娘在老家,早给安排好了,不让我在外面生事儿哩!”

跟陈大川夫妇的交待则是,四姑娘的婚事必须自己点头,绝对不可以父母包办,否则,一辈子不回家!

上封家书里面,内容就很热闹,说是三姑娘阿穗不听话,爹娘给挑选的人家都看不上眼,陈大川夫妇就抓破了脑袋,哪儿还有工夫料理小闺女的事儿?

然而,不知dào

什么缘故,年后的那一封信里,母亲明显是松了一口气,说阿穗终于想通了,对父母相中的一户人家没有反对意见,两家交换了庚帖,亲事基本上定下来了。

虎头跟豹子对于来往信件最了如指掌,因为回复的任务都交给了他两个,这会儿忍不住欢喜又遗憾:“姐姐,三姐夫长得什么样?是跟万安康似的一本正经呢,还是跟景逸姐夫似的喜欢跟我们玩?可惜——咱们回不去——”。

而且,阿穗始终没单独来信说起自己的事情,甚至,就连第二年成亲,也没像阿草似的,专程发书信恐xià

弟弟妹妹们一定要回去参加婚礼,似乎,这桩婚姻很平淡,平淡的就连新娘子本身都提不起兴致。

于是,偶尔泛上来的乡愁,就总是被忙碌的生活节奏,被京城张灯结彩的节日气氛,所遮掩了过去。

一转眼,虎头跟豹子早就从初级班升到了中级班,三年的光阴似箭,阿珠已经长成一个十四、五岁的大姑娘。

果酒的生意已经基本上挪出去,王老爷子带着一个小伙计每日照顾一间临街的铺子,按照京城的规矩,姑娘大了更加深入简出,阿珠便专心在家收拾菜畦和酿酒。

只不过,相熟的邻居们,还是习惯于直接跑到家里来,摘些瓜果蔬菜,抱一坛子酒,方便,又新鲜。

两条黄金蟒也慢慢儿被邻居们所熟悉了,反正总是懒洋洋的盘在果树下休息,从来不白日里攻击人,权当是外地人带来的宠物吧,说不定是人家的习惯……

陌生人叩响门环,还是一件稀有的事儿。

阿珠拍拍小黄的大脑袋,自己小跑着往门口跑,一边热情的打着招呼:“是李奶奶吧?隔着围墙我就闻到你家蒸黄面糕的味儿了,肯定是给我解馋……”。

院门打开,刹那间有时空倒转的感觉。

青砖墙是眼前少年的背景,一袭宝蓝色的锦袍映在背景墙上,半张银质面罩,裹在右脸颊到下巴颏的位置,垂肩的长发竖起一绺儿,松松挽就,发髻两边只露出白色的骨质簪头儿。

少年瘦高,阿珠只及他肩膀,猛一面对面,还嗅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儿,貌似,来自锦袍下的某一部位。

抢劫犯?青天白日的,不能吧?

阿珠“噔噔噔”退后几步,单眼皮一眯,眉头一皱,厉声喝问:“你找谁?”

一双白底黑布罩靴,在蓝色锦袍下探出,少年老神在在的踏进院门,半张面具下,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表情。

“我——来买酒。”

买酒的客人?可从前分明没有见过这样奇奇怪怪的人,且,在少年的身上,还流转着那么一股子似曾相识的气息。

反正家里有两条蟒蛇做护卫,倒不怕碰见什么小小毛贼,阿珠疑疑惑惑跟着往自家院里走,眼睛看向平日里最是跟自己心有灵犀的小黄。

可惜,这次注定要让她失望了,黄金蟒不但没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反而极其没出息的蛇行而来,大脑袋还往少年的大腿上蹭……

看人家穿戴的漂亮精致,你丫果duàn

抱大腿投敌卖国了啊?

还是小栗更靠谱些,亦步亦趋的跟着小主人的步子,根本不理会小黄的阿谀谄媚。

最可气是那少年还丝毫不惧怕两条超级大蟒蛇,拍拍小黄的脑袋跟见了好哥儿们似的,一张口温言细语:“真乖,下次我到丛林里给你抓些野鸡来打牙祭。”

丛林?打猎?怪不得这家伙身上还有血腥气,原来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啊!

也不对,院门外还站着一匹马,浑身纯白高大威猛,马鞍上还斜挎着一副弓箭与佩刀,威风凛凛的,不像个纨绔子弟的宠物,倒类似从战场上历练过的神兽,大眼睛看向院里的黄金蟒,连个哆嗦都不打一个。

奇了怪了!

“你要买什么种类的果酒?”

还是安心做买卖吧,无论这少年是人是鬼还是神,先送走最安全。

少年拍抚小黄的手停下来,眼睛却没看向阿珠,只四处向院子里打量:“你推荐一下吧!”

敢情儿这家伙还没主意?阿珠翻翻白眼珠子:“这些果酒呢,主要分两种,适合男人喝的和适合女人调理身子的,口味儿再任选……”。

“那——选适合女人调理身子的吧,产后虚弱,一直没养好。”

尼玛!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好猪都找到烂白菜了……

难得看到一个身材好模样大概也好穿戴也精神谈吐也利索的男人,家里媳妇都生了至少一胎了。

阿珠差点儿没仰天长叹,难道说等姐长到了十八周岁,再回头挑拣同龄人做丈夫,就全是二手货了?

“那就选苹果醋酒吧,每日里都喝一小碗,很可能——喝上一年半载的就会有效果。”

阿珠这是往保守了说,事实上小世界出品的苹果醋酒,其实不需yào

一年半载,很多妇人就又中奖怀上身孕了。

“多谢。”

少年留下两枚五十两的银锭子,没再多说什么,抱了坛子大步迈出院门,白马后腿弯曲迎候,少年很轻松蹬了马镫,跨腿,却慢了一拍,怀里的酒坛子晃动一下,阿珠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少年的左胳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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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字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励志的客人

这厮身上真的有伤口呢!

待主人坐定身形,白马后腿也直立起来,马蹄轻轻,像是深恐颠簸到主人。

阿珠在院门口脑子当机,少年也没再多吐一个字,面具下的眼睛微闭,没人看得出眼底的情绪。

两个银锭子挺沉,温温的,似乎曾被这少年在身上捂了很久,小黄摇头摆尾的跟在阿珠脚边,莫名其妙的跟人家亲近,还学会送行了。

李家奶奶果然出现在了巷子口,热腾腾的的黄米面年糕香气四溢:“阿珠啊,你送给奶奶的黄米面确实黏糊香甜,比我早先买来的可是强,喏,你尝尝。”

小世界出品的粮食,自然质量是最好的。

阿珠搀了李老太太往家里走,一颗心却空落落的,不知dào

已经魂归何处。

那少年受了伤,白马才匍匐下身子迎他上去的吧?看他的穿戴服饰,样样透着低调的奢华,怎么身边连个跟班儿都没有?还得亲自前来给媳妇买酒调理身子?

京城里,貌似自己没有这样的熟人,镖行里海货铺子里的掌柜也是过年的时候才来送一趟账本子,自己经常打交道的瓷器行和酒坊,也没有这样的人物……

阿珠的日子,忽然之间有了那么点波动,温先生师徒三个散着步走回家里的时候,看见她在夕阳下发呆,眉目间都是迷茫。

“姐姐,先生说,明年我们就可以升高级班。可以下场试试啦!”虎头欢天喜地的跑上来,一扬胳膊,抱住了——小黄的粗脖子。

在温先生的耳濡目染之下,两个双胞胎弟弟也知dào

跟长大了的姐姐保持距离了,一板一眼的都像个苦逼的书生,除了,偶尔闲下来帮着老爷子给菜地浇水,或者帮姐姐搬运酒坛子,再就是像现在,跟小黄小栗亲热的时候。还有这么点童真的样子。

“明儿上学穿上新衣裳。这件短了。”阿珠伸手抻抻虎头的袍子,再丈量一下豹子衣服的长度。

诸葛王朝的娱乐忒少,这几年倒是摸索着把挽娘教过的那点手艺给找回来了,收工裁剪缝制件衣服鞋子都不成问题。连温先生的四季服饰都包下来了。

就是嫌弃绣花忒繁琐。一家子人从老到小都是干干净净的。半点儿花纹浮凸都没有。

“姐姐姐姐,我在学堂里有个好朋友,眼馋咱家的香胰子。我能不能送给他一块儿?”豹子犹豫了片刻,才斟酌着开了口。

香胰子,就是阿珠闲来无事做自己DIY动手做的香皂,这东西制作简单,却比市面上流行的各式澡豆好用。

一家人都习惯了用“香胰子”洗面、沐浴,也都习惯了阿珠的癖好,洗澡间很大,青砖垒砌的一个专门的水池子,每天都盛放着温度适宜的半池子水,随时回家随时沐浴,单独洗或者男士们集体泡都行,总之每个人都要保持干净。

这才是为什么温先生始终如一跟随阿珠一家人常住的原因,往水里一泡,浑身的疲累尽消,高兴时仰躺在池边睡上一觉儿都不会得病,水温保持的妥妥的……

“那等你们有空了,我再做一批香胰子,正好,洗头液也需yào

补充补充。”阿珠点头,豹子立kè

欢乐起来,姐姐嘱咐过,家里的任何事情不要往外说,免得给果酒或者黄金蟒带来麻烦,外祖父跟姐姐又都比较宅,也不喜欢与太多人交往。

但是跟着姐姐做“香胰子”还是很开心的,哥儿俩喜欢创造发明新样子,每次的造型都是多姿多彩的,有可爱的小手、小脚丫造型、逼真的猫脸、马头造型,还有丝络分明的天然丝瓜筋络镶嵌在透明皂里、动感自在的热带海洋鱼、蜜蜂趴在蜂巢上……

每每沐浴的时候,再摆弄一番精巧可爱的“香胰子”,简直舒坦的不得了。

“好啊!姐姐,这次做洗发液咱还选薄荷味的吧?天这么热,一天下来满脑袋都觉得油乎乎……”,虎头跟着欢呼。

“那——那我再给青哥装一瓶薄荷水洗头发,他脑袋上才全是油呢,住在书院里洗浴又不方便,脑油味儿可大了!”豹子对那位同窗真够照顾的,还一脸的同情。

弟弟们长大了,开始懂得交往朋友了,阿珠有了种老怀大慰的感觉。

“这位青哥,是你们的好朋友?”

“是啊!他跟温先生在高级班读书,对我们可好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能帮我们解释清楚,他家离得远,听说就剩一个娘亲供养他读书,吃的也不好,可是我们邀请他跟我们一起吃饭,他还不肯。”

“书院的门房两口子管青哥吃饭,那个大娘做的饭可不好吃啦!”

虎头豹子你一言我一语,温先生已经洗完了一个战斗澡,清清爽爽走了出来,一边晃动着滚动水珠的头发,一边接上话茬儿:“王青那孩子人性真的不错,知识也掌握的扎实,去年的秀才考的毫无悬念,估计明年下场,也会顺利。”

“可是青哥每天饭都吃不饱,秀才那点儿口粮他还给了自己亲娘,他给书院打扫卫生,只勉强填补吃住而已,我看过了,每顿饭就一个菜馍馍,青哥瘦的跟竹竿似的,明年,他能撑下来吗?”

虎头说到这里,有了泪汪汪的样子。

俩孩子原来在初级班,周围都是比自家条件好的少爷公子哥儿,根本没接触过青哥这样的贫寒子弟,最近温先生打算安排他两个明年下场,这才有意识的利用课余时间也给布置课业,倒是多了跟温先生相处的时间,同时,见识到了王青的艰难处境。

难得俩弟弟还保持着一片赤子之心,当姐姐的义不容辞要呵护到底。

“那——不如你们休沐那天,邀请青哥到咱家来帮忙做香胰子?我多多的备些料。”

这个提议很受双胞胎的欢迎,豹子一跳老高:“那也请青哥在咱家吃饭,姐姐你做一份拔丝苹果好不好?”

虎头表示鄙视:“青哥肚子里最缺的是油水,姐姐我帮你做红烧肉,做满满一大锅,再给青哥捎回去些慢慢儿吃。”

等两个小家伙洗浴出来,王姥爷也驾着马车返程了,老人家悠哉悠哉的,三不五时给家里写封信,跟老婆子报个平安,再每日数数银子,跟外孙们逗几句乐,快活的很。

一辈子跟庄稼地打交道,年轻时听陈大川说想搬李官镇去住,还万分的鄙视,可是现在身在京城,还真是不愿意再回到穷山沟里去了,乐不思蜀的老人啊,传说中的“落叶归根”情结呢?

“嘁,老婆子还嘟囔我不肯回家净耽误事儿,我在京城跟孩子们作伴儿,还得照应买卖,哪儿离得了?等我外孙子考上秀才中了举,我还跟着,再换个地儿也没问题!”

老马识途,根本不需yào

王老爷子操心驾驭,就到了家门口,外孙子们的欢声笑语听起来就浑身舒坦。

“姥爷回来啦!”虎头小大人似的帮着牵缰绳,踮起脚尖卸车辕,做的熟门熟路的。

豹子给老爷子送温茶水,老爷子高兴的胡子一撅一撅的,跟温先生打着招呼。

再听说明年就要尝试下场参加考试了,好家伙儿!老头子“噌”一下就从凳子上弹跳起来,脑袋碰到了葡萄架。

“我就说嘛,我这俩外孙子聪明,比谁家的娃儿都强!温先生,咱们爷儿俩说什么今儿都得多喝几碗,孩子们有出息,咱俩都有功劳!”

结果,果duàn

双双喝高,都笑的全身瘫痪了,没办法,小世界出品的果酒就这功效,喝得多高多大,后果就是多开心多能笑……

俩小人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两个大男人老男人给运送到了床上安歇,幸亏体力好啊,趟子手们传授过的那点基本功还没丢。

阿珠在院子里拾掇残局,高挑的身影在灯光下被放得很伟大,虎头忽然喃喃了一句:“谢谢——姐姐——”。

谢谢送你们进书院么?谢谢给你们一个温馨的家?谢谢她没有让你们如王青一样独自承shòu贫穷与饥饿甚至来自这个世界的羞辱?

他们已经长大了,不再任性不再跋扈刁钻,书院的三年生活,足以让这两个聪慧敏感的孩子脱胎换骨。

书院休沐的日子就在两天后,虎头跟豹子都很兴奋,温先生事先说好了要去郊外跟志同道合的朋友谈诗论道,王老爷子照常去店铺做掌柜的,一袭青衫的客人,来到了。

即便那青衫上面有了反复补缀的痕迹,但清洗的很干净,完全遮不住一身的书生意气。

虎头豹子热情的出了巷子口接回来贵客,很骄傲的对邻居宣告:“这是我王青哥哥,在书院里是头名,白鹿书院的头名!”

客人的腰板挺得更直,粗糙的大手掌领着两个双胞胎,看起来,很喜庆……

“这是我四姐姐。”

“四姐姐——”。

“噗——你多大年龄了?”

“十——十八——周岁!”

“噗——你大我好几岁呢,能叫我姐?”

“哈哈哈哈——”。

同龄人之间其实相熟起来也很容易,经过了这么一番小插曲,再品尝阿珠特意准bèi

的小点心,就不那么突兀了。

“我啥都没带,有矩说,让我来帮忙干活儿,干哪样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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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少年书生

王青此人性情挺大方的,初次见面的局促之后,说话便自然坦荡了起来,把青衫的袖子往上卷了卷。

阿珠也不客气,把身上的围裙系好,也丢给王青一条差不多花色的:“围上,免得脏了衣裳。”

这模样就更喜庆了。

提前准bèi

好的烧碱等原料,几个人合zuò

,用水将烧碱溶解开,在容器中一直搅拌到水变得透明为止。

“搅拌过程中将出现泡沫和发热现象,别担心,继xù

搅。”

阿珠的声音很轻灵,很温暖,很自然。

待烧碱完全溶解以后,一边搅拌一边将油逐渐地放进去,继xù

搅拌,最后撒入花瓣儿,晾上几分钟,再把混合好的液体注入模具中,还要原封不动地放上一两天,等待液体在模具中产生化学反应,千万不要用手触摸。

晾好之后,放在通风处,避开日光直晒,再放上一个多月,才算制作全部完成。

“有方有矩平日里用的香胰子,就是这般制作的?”王青大开了眼界,整个过程都没敢眨眼睛似的。

“是呢!这种香胰子的泡沫细腻丰富,能彻底清除毛孔深处的油污,使肌肤滋润光泽,富有弹性,我们还可以更换花瓣的品种,香味儿也会不同……”,阿珠把剩下的任务交给王青,自己转身去拾掇下一份洗发液的材料。

刚才距离的近,又是在灶间围着火炉劳作。玉树临风的王青书生,果然毫不客气的散发出了一种油腻的味道,就出自那个梳理的纹丝不乱的脑袋上。

怪不得虎头豹子一直要求做薄荷水洗头呢!

家里贴墙根儿种了一溜儿的薄荷,茂盛的根本不需yào

二次撒种儿,薄荷叶调配的洗发水功效可观,最显而易见的就是能有效的抑制头发油脂的分泌,让秀发清爽无油,最适合王青书生这样的油性发质。

四个人再次合zuò

,满院子都是熬煮之后更见清冽的薄荷味道,书生终于琢磨出了一个自以为新颖的问题:“是不是我们再做一些其他样子的模具,就可以做出更多样子的香胰子?”

那还用说?书呆子!

两个小的拽着书生去浴房清洗汗渍。顺便显摆一下自家的洗浴设备和用品。阿珠听到书生的拒绝声,不由启唇笑了。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有方有矩,家里还有你姐姐呢!”

“我姐不跟我们用一个浴室,没关系的。青哥你身上都臭了。真的!”

“不臭啊。挺香的,刚刚被香胰子跟薄荷熏得……”。

阿珠清洗一下手脸,坐回葡萄架下休息。晚会儿还得做饭,不需yào

摘围裙了。

长了三年的葡萄架枝繁叶茂,何况还有泉水的浇灌,结的满满当当的葡萄露了紫头儿,没几天就可以摘收了。

院门,再次被拍响,还伴着马儿打响鼻儿的声音。

“这是——那天来过的受伤的少年公子?也不能被称作少年了,人家都喜当爹了呢!”

阿珠脑海里乱成一团,脚底下却欢快的跑了过去。

肯定是自己对那匹宝马良驹感兴趣,知dào

心疼主人照顾主人的白马,很可爱……

结果,鬼使神差的,阿珠手里多了个小苹果,打开门第一个动作就先赠送到了白马嘴巴前面。

门外,还真就是蓝衣少年,半张银质面具冷冰冰,一手牵着马缰绳,一手还保持着拍门的姿势,身后,照旧连个随从都没有。

阿珠其实很想仔细观察一下另外裸露的半张脸的,可惜,少年不配合,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专门绕着去寻找合适的角度。

这年头看到个长得俊的就会觉得面善,这小子挂着半张面具就跟前世里见到的电影主角似的,既神mì

又可爱。

白马挺欢脱,大嘴叼着小苹果斜睨主人,那意思,您老是让吃不让吃,给个话啊!

少年口唇间溢出一个“嘁——”的发音,白马就闻歌知雅意,“咔咔——”几下包圆了那个苹果,然后友好的对阿珠甩尾巴……

是不是所有的动物都喜欢用这个动作表示亲近?阿珠心情明媚至极,随手又薅出几根铁皮石斛来往前伸。

少年下意识就捻起一根塞进自己嘴巴里,白马不乐意了,这明明是对面的美女送给自己的草料啊大哥,怎么主人大不吝,跟自己抢起吃食来了?

白马的大舌头的速度也很快,“唰”一下卷起了剩余的几根“草料”,然后把嘴巴闭的严丝合缝,深恐再被贪吃的主人给抢劫了。

“噗——”,阿珠喷笑,摸摸白马的脑袋:“进院儿里等着吧,别乱吃我家的青菜哦。”

还挺奇怪的,吃了人家的最短,这个道理在动物界也能说得通?反正白马这个智商,是听懂了的,没人管束着系缰绳,人家也不乱跑,更是根本不去惊扰地上茂盛的蔬菜,悠哉悠哉的在空地上散了几下步,就舒舒服服的躺倒在果树的树荫下,好好咀嚼刚刚得到的那几根“草料”……

少年跟了阿珠往里面走,沉默的二五八万似的,还是阿珠主动询问:“上次的苹果醋酒,家里人喝的习惯吗?”

“唔——还好。”少年搭腔儿,伸手去整理了一下果树上悬挂的各家名牌,貌似,上次来去匆匆,阿珠没让自己留这东西。

“那这次您来是——?”

才三天而已,不可能喝完了一坛子酒。

“哦——我来——再买一坛男人喝的。”

银质面具在阳光下闪亮,连带的另外半张脸也看不清楚,阿珠眨巴眨巴眼睛,善意的劝导:“公子您好像是身上有伤,饮酒的话,可能会有妨碍。”

咱虽然是买卖人,也要凭良心做事的,何况这果酒不愁卖。

少年似乎欢喜了一下,面罩下多了八颗发光的牙齿,声音也温雅了许多:“无碍的,伤——不重。”

“那你喝这一坛。”阿珠凝眉,挑了一坛子度数低的:“桃子酒,舒筋活血还养胃,每次不要贪杯。”

少年的身影在悬挂的名牌下,银质面具的光环也褪去了,一侧的半张脸颊,棱角分明,肤色健康,长眉入鬓,眼梢儿微提,双眼皮长睫毛,高挑的鼻梁刀削斧刻似的透着刚毅,嘴唇稍薄,不多话,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就像男人年龄多老都会喜欢欣赏美女一样,女人活了两辈子,也会对安静的美男子目不转睛。

有什么**的气氛,在排列着酒坛子的走廊上酝酿吗?呼吸是微醺的,透着香,泛着甜……

一串串结着红色穗头儿的名牌,在夏日的微风中拂动,小姑娘松松编就的发辫垂过了腰际,一道弧线,伴着她微侧前倾的身躯更见玲珑浮凸。

不知不觉间,阿珠已经长大,高挑的身材,该发育的部分也都没落后,虽然身上的衣着倾向于舒服宽松,系着个连身的花围裙,可就又都勾勒了一遍。

如果,没有另外一个相同款式差不多花色的围裙出现,这气氛,还会持续酝酿下去的。

好死不死的,洗浴一新的王青书生,依旧穿着之前的青衫,系着花围裙,披散着滴答水的头发,出现。

“阿珠,要不要帮你?”

现在不叫“姐姐”了,改称名字。

少年的银质面罩刹那间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寒气,酒坛子揽在臂弯里,一手排出两个五十两的银锭子,拍在坛子的空隙中,然后转身就走。

一声极轻的唿哨,在树荫下乘凉的白马翻身而起,抖抖尘土,“踏踏踏”小跑出院门。

白瞎了刚刚喂食的苹果跟“草料”,这马跟主人一样没礼貌,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窜了,还是没留下名牌。

阿珠抓着银子望着大敞的院门发呆,书生王青已经勤快的把走廊里的酒坛子重新摆放规整了一遍,并顺手擦拭了一遍标签。

等两个小子也洗浴完毕换了干净衣裳跑出来,王书生早把整个院子都清扫过了,曾经丢在墙角废弃的木头模子,也刷洗过了,此刻正抓着把细长的刻刀准bèi

下手翻翻新。

早先做手工皂的模子,都是姐弟三个瞎琢磨的,凡事儿都只求个大模样大轮廓,从没往细处雕琢,再加上皂液本身也会稍加膨胀变形,制作出来的“香胰子”的花式,也就算不上完美,马马虎虎自己用着开心就行了。

但是明显的,王书生这人对做事喜欢精益求精,据说他的绘画底子也是不错的,刻个私章什么的也能拿得出手,现在,见到欠缺打磨的模具,自然就忍不住要过过瘾了。

阿珠把活动空间留给男孩子们,自己到灶房去收拾午饭,虎头豹子对这个青哥师兄很看重,菜谱都是精心准bèi

的,当姐姐的,一定得拿出浑身的解数来做才行。

说起来,这也是弟弟们第一次往家里领朋友做客,小家伙们也长大了呢!

五花肉早就腌渍入了味儿,“刺啦——”一倒入锅,满院子的酒香气,就被肉味儿给打败了……

巷子里,去而复返的少年,勒住了马缰绳,这熟悉的肉味儿啊,不是为他准bèi

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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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郊游风云

王书生后来变成陈家的常客,每逢休沐必到,他人勤快,嘴巴也甜,又守规矩,就连王老爷子都很赞赏。

四个人依旧在闲暇时制作香胰子与洗发水,王青负责到外面销售,书院里是他挖掘第一桶金的地方,书生做买卖,倒是很有些“润物细无声”的派头,不怎么推销就小有收成。

阿珠的苹果醋酒形式大好的让人讶异,京城的贵妇们好像忽然间发xiàn

了这道女性饮品的妙处,小巷子里经常停着几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来专程购买。

蓝衣少年骑着白马也依旧是常客,只不过更加沉默,挑一坛子果酒、付银子、离开,语言金贵的轻易不出一声。

但也从不拒绝阿珠给白马喂“草料”,他安静的站在一旁,任由阿珠跟白马亲近,薄唇紧抿着,眼睫毛在下眼睑留下一道暗影,看不出他的情绪。

“你的伤养好了吗?”阿珠问。

少年在马背上侧头,声音很轻:“好了——就得走了。”

他身上的血腥味有时候很淡,淡到近身也闻不到,但下一次,又会骤然重起来,走路也很缓慢,白马照旧细心的下伏身子,方便主人骑上去。

有时候家里没有别人,阳光正好,少年会多滞留一会儿,蓝色锦袍的背景是绿色,浓绿、浅绿……

就有那么一天,寡言的少年,提出了邀请:“我知dào

一个避暑的好去处,骑马的话。只用半个时辰。”

那个时候正是夏末,天气却还是炎热的厉害,且已经很久很久没下过雨了,地面干结成块儿,京城内好多家的水井都处于半干甚至全干的状态。

阿珠的家园自然不受影响,她总是深入简出,也不怎么了解,但是,听到蓝衣少年的邀请,还是有那么一些心动。

半个时辰的路程。还是应该出去转一转的。

第二日。少年拍门时,手里两根马缰绳,一黑一白两匹马都很神骏,白马见到阿珠。照旧亲热的不得了。

曾经在江湖上飘荡过几年。骑个马不在话下。阿珠专程换了身利落衣服,浅紫色的细棉布大褂长裤,束腰、薄布靴。脑袋上多了一块儿同色的布巾,在发顶系了个结儿,额前齐眉黑发,脑后一根长长的麻花辫儿。

一蓝一紫,一黑一白,一前一后,青春靓丽……

有时候女人会盲目相信自己的直觉,就这么个蒙着半张脸的怪物,还始终没有透漏过姓名,只多来买了几趟酒而已,就敢跟着人家出城。

傻闺女,这要是再遇到人贩子可怎么得了呢?

除了“艺高人胆大”的因素,最重yào

的,还是来自心底的那份信任作祟吧?或者,是莫名的亲近之感……

穿过高大的城门时,黑马蓝衣加快几步,对守卫亮出一面铜牌,收获了放行与致敬。

阿珠学着少年松开了白马的缰绳,两匹马在城外的官道上并驾齐驱,然后,拐入一条小径,地势高陡了起来。

道旁的树木与杂草都蔫的可怕,地面板结,马蹄声就如落在青铜器上一般的闷响。

半个时辰之后,开始下坡,两匹马自由休息,嘴里叼着阿珠提前准bèi

的“草料”。

还挺曲折的,山丘下滑行了十几米,眼前豁然开朗。

如果不是有人带领,梦游都来不到这处地方,在外面干旱的草木都要枯死的情况下,这里却枝繁叶茂芳草萋萋。

阿珠扭头查看山坡高处的大树遮挡,忽然有了那么一点点貌似“私奔”或者“偷情”的感觉。

尽管,眼前的少年还挺陌生,甚至——

阿珠骤然想起,对面这小子其实早就当爹了——

但是还没等她找到合适的途径咨询这个话题,席地而坐的少年,开了口:“阿珠,那个书生,是你要嫁的人吗?”

“开什么玩笑?那是我弟弟的同窗好友,你别小瞧人家啊,先生说,明年下场,人家很可能要中举的,中个状元也不一定啊!”阿珠跟屁股下面被针扎了似的跳起来,连连摆手。

“就好像我跟你之间似的,关系简单,马马虎虎算是朋友……”。

“对了,你怎么不把你夫人跟孩子也带来这里游玩?又避暑……”。

阿珠也不知dào

自己怎么就一下子说了这么一大堆废话,现在她开始后悔了,这次出行太盲目太冲动,完全没考lǜ

任何后果。

好在,少年也挺茫然的,手摆的比阿珠还勤快:“我没有夫人和孩子啊——真的——”。

“哦——”,阿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这次出行的罪过,不算大。

“你还一直没说过你姓什么叫什么呢,我家卖酒的名牌里,就缺你一个的。”

见过迷糊的,没见过这样迷糊的极品,厮混的熟到一块儿出游了,却连人家的姓名都不晓得。

“我在家行二,你可以叫我‘小二’。”少年的半张脸在浓密的树荫下清清凉凉,却把阿珠逗乐了。

“小二?店小二?这名儿好听又好记,以后我就这么叫了。”

这丫还挺体贴的,琢磨着莫非“小二”身上有啥难言之隐,不能轻易暴露真实姓名,身上还时不时的挂点伤,过城门还配备了个免检的牌子……

“我——中不了状元,只有个武职在身,俸银——也能养家糊口,我有房,京城里,老家,都有落脚的地方。”

少年的交待有点莫名其妙,眼帘低垂,看不到他在想什么。

“那很不错了。”阿珠干干巴巴给了这么一句评语,然后,整个气氛就沉默了。

说实话这地儿还真适合避暑,连空气都透着凉爽,尤其适合眼前这两个性子都冷清的人。

外表冷清,其实内心都是翻江倒海的吧?

关系算不上很熟,连个姓名都没弄清楚,人家也只是提了一句自己的本事和财产状况,也没表面要追求的意思啊?

何况距离自己成年还有几载,十八岁,姐好歹也得有出息一些,坚持到十八岁再勇敢的担起嫁人生子的义务吧?

“给你湿布巾,擦擦手。”

冷清的“小二”再出声时,已经在地上铺了一块棉布,京城里几家有名的点心铺子的货色,摆放的错落有致。

“没见你拿着包裹啊?”阿珠纳闷极了,这小子刚刚下马时,只提了一个阿珠准bèi

的水果布兜儿,那这各式点心,怎么凭空冒了出来?

“我昨儿个——放在这里的。”

“昨儿个?那为啥还新鲜着?这种天气不好存放吧?也没被老鼠啥的给叼走?”阿珠姑娘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自己有凭空大变活人的本事,难道你也有?

半张裸露的脸颊泛红,包括耳根儿的部位,那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也有趣极了。

“不是——放树上——没有老鼠——很干净——”。

“好吧好吧,很干净,味道也挺好。”

阿珠好脾气的笑起来:“我准bèi

的水果也洗干净了,直接吃就好。”

“小二”果duàn

打开水果包,小世界出品的苹果、梨、桃子,不分季节任性的新鲜水嫩着,味道熟悉,回忆久远。

“我想吃——你喂马的仙草。”

“呵呵呵,小二哥,学会跟马抢草料了,这习惯可不能留,不过,你怎么知dào

那是仙草?”

不好!没心没肺的女人也发xiàn

端倪了。

“白云每次吃了那草料都精神的不行,半夜里都恨不得疯跑上百十里地,不是仙草是什么?”

白马的名字叫“白云”?很婉约的嘛,阿珠的注意力被转移,问题偏离了:“那黑马叫什么名字?”

“黑土——”。

我勒个去!就知dào

得这么狗血!

“白云是母马?黑土是公的,白云专门欺负黑土,黑土表面上憨厚老实其实偶尔犯倔也能扳回一局对不?”

阿珠连珠炮似的询问,还真让“小二哥”脑子转不过弯儿来。

大姐你确认说的是马而不是人类的夫妻问题?

“我——不知dào

,真的!我在边疆,骑得只有黑土,回家以后,嫂子说我有伤,白云性子温吞些不颠簸,也想让黑土歇歇,才换了换……”。

这有点“鸡同鸭讲”,完全不在一个节奏上,人家“小二哥”没看过宋丹丹跟赵本山的小品嘛!

但是总的说来,这次郊游还算成功,气氛还算和谐。

再次闻到从自家院子里散发出的酒香味儿,阿珠眯了眼睛还挺陶醉,但是,还没来得及打开院门的铜锁,巷子口如狼似虎围堵过来的军士,是要闹哪样儿啊?

“小二你犯事儿啦?快跑快跑,上马——我掩护!”

傻姑娘也顾不得开锁了,伸双臂往外推“小二哥”,可是,少年的身板铁打铜铸的一般,倒反而把她拦护在背后。

一声断喝,如一桶冷水浇下。

“陈氏阿珠,速速随我等前去候审!”

尼玛!这是冲着姐来的?凭什么啊?姐每日里老老实实地宅在家里,勾兑个酒钟几畦菜,顶多再作腾几块“香胰子”,只不过想挣俩钱花花,没招谁没惹谁啊?(未完待续……)

PS:感谢奇迹一生的粉红票!终于提前码出一章啦,困——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以“龅牙猪”的名义

蓝衣少年的铜牌现在不够看了,如狼似虎的汉子们来自皇宫的禁卫军,理由不解释,结果不解释,直接拿人就走。

“李小都统,您也别让我们为难,这个人犯不是你能保下的!”

禁卫军的小头目一把钢刀拔出,与蓝衣少年针锋相对。

部队里面的小都统,官职不小了,据说手下就有五百人。

阿珠颤声喝止了蓝衣少年急于拼命的姿态:“小二哥别急,帮我跟姥爷弟弟们说一声,我能自保,让他们保重自己。”

事实上如果不是惦记着家里人的安危,再来个几十口子也不可能让阿珠束手就擒,即便连小黄小栗都抗争不过,大不了隐身入小世界……

“小二哥”的手臂垂了下来,扭身看向阿珠,半张面颊的肌肉有些颤抖:“你——真的能自保?”

“是!”阿珠觉得眼前朦胧成一片,她扯了一抹笑:“谢谢你,如果可以的话,马上安排我的家人离开——”。

四姑娘高挑的身材,从“小二哥”的庇护中脱离,独自面对这种未知的灾难。

巷子里驶进一辆马车,青布车帷很低调,似乎,指使者也没打算把这事儿弄的满城风雨。

没有绳捆索绑的迹象,蓝衣少年的恐慌稍稍安定,等阿珠钻进马车厢放下车帘时,他也纵身上了黑马,一只手牵着白马的缰绳,那样子。似乎是要一路跟随。

“小都统请留步!闲杂人等不得接近人犯!”

禁卫军个个都是扑克脸,说话的语气连点感情波动都没有。

阿珠揉揉脸,这么大的阵势押解自己,到底为的什么呢?就算是真的犯了什么法儿违了什么纪,也用不着这么神mì

兮兮的吧?

马车七绕八绕,阿珠都打算钻进小世界去飘上一会儿了,才算是被放了出来。

一间不算破败的屋子,就是摆设简单了些,连把能坐的椅子都没配备。

可是明明刚下马车时看到的几眼是紫红色的宫墙背景……

屋门被锁上,又被打开。这时候阿珠已经光速进小世界洗了个战斗澡。反正关押自己的屋子里面也没有休息的地方,先把自己捯饬利索了再应敌,气势上也占不到下风不是?

看这阵势,不像是对待作奸犯科的人。很可能跟哪个高官贵人犯了冲突。纯属误会的冲突……

可惜。千算万算,阿珠万万没算到,想将自己碎尸万段的对手。还不仅仅是高官贵人。

屋门打开,一个活动的首饰铺子率先进来,随后相跟两个宫装美女。

嚯!这首饰铺子还专门兜售金制品,黄灿灿能亮瞎24k纯金狗眼,金钗就在脑袋上插了八支,脸上的褶子沟渠里都泛着金光,一张嘴,白色的牙齿明显就跟这身打扮不配套嘛!

阿珠的心情忽然大好,一拍巴掌笑嘻嘻道:“这位大娘,我建议你再镶一口金牙,想说话的时候金光璀璨,那才真叫土豪,土豪中的战斗豪!”

两个跟班美女立kè

垂下了头,研究自己的脚尖怎么这么好kàn

呢?要是肩膀头没有轻轻的耸动几下,那就更真实可信了。

被叫做大娘的活动首饰铺子,还真被这个建议给愣怔了一下,这是一个喜欢追求完美的老太太,走动之间,鞋尖上都缀着两颗金豆子,这叫上下呼应。

身为皇后娘娘的乳母,在这后宫里活的多么寂寞啊,走到哪里都没人说个“不”字,想要啥就有啥,哎!皇后那丫头就是这么尊宠咱……

镶一口金牙,这想法我喜欢,可是——魏嬷嬷我今天到这里是做啥的?哼哼,可不能被一个民间小丫头给骗了!

果然是皇后手下首席总管嬷嬷,脑子转悠的多快啊——

禁卫军搬了把带靠背的椅子进来,魏嬷嬷抻抻衣角,大喇喇坐下。

左边那个美女跟班开始行使职责,一清嗓子:“呔!小丫头,魏嬷嬷问你什么话,你就要老实回答什么话,否则——哼!”

阿珠这会儿的思路都被魏嬷嬷身上的各式首饰给吸引了,哪儿还理会这几句废话,真的要给跪了啊,这位魏嬷嬷,手腕子上提溜着一串金灿灿的小葫芦,比小孩子手腕子上的长命手镯还洋气。

姐见不得这般精致可爱的小玩意——

“魏大娘,你这手镯可真好kàn

!不过,我建议您在小葫芦的底部再挂一枚中国结,最精致的那种图案,肯定立kè

就高大上了……”。

高大上的手镯?魏嬷嬷的一颗心又胡乱跳动了几下,一只手不由自主的去摩挲那根别致的手镯。

“小丫头你别打叉儿!进了皇宫,还敢不下跪磕头?”

下跪磕头?姥姥的!阿珠恼了,把视线从魏嬷嬷的首饰库上挪开,一本正经的询问道:“请问,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掳到这里来,到底为的哪般?普通老百姓也有人权有知情权的知不知dào

?”

她一边发着飚,一边准bèi

着把左拳虚握,实在不行就跑吧,带着亲人四下里游荡也不错……

说到正事上,两个跟班美女静悄悄施礼退出屋外。

魏嬷嬷怒目圆睁,金灿灿的手指几乎点到阿珠的脸上:“我问你,那苹果醋酒是不是你酿造的?”

“莫非市面上出现了盗版仿制品?魏大娘你可别冤枉人,小女子制作的果酒都是干净的,绝对喝不死人!要是出现了问题,肯定是别人眼红我的买卖,也打了果酒的旗号——”。

“那苹果醋酒是老身亲自命人到你家中所买,还留下了一个‘戚夫人’的名牌,你可记得?”

“戚夫人?好像——或许——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我的果酒从来不出毛病!”

果酒的质量就是小世界的质量,根本不需yào

质疑,从李官镇到京城,还没有一个说过中毒身亡的呢,不可能是自己的问题!

魏嬷嬷一拍椅子扶手,满口白牙又龇了出来,这次,阿珠顾不得建议她去换金牙了。

“小丫头你口刁舌利啊!既然你的果酒没有问题,那为什么——为什么生下的孩子是鬼胎?”

“轰——”,阿珠的脑子炸开,什么?鬼胎?谁生的?戚夫人吗?

可是生的孩子不对劲儿,跟咱的苹果醋酒有毛关系?难不成这事儿归咱管?

“要不是听说喝了你的果酒就能怀孕,我家——夫人能喝吗?要不是喝了你的酒怀的孕,我家小主子生下来——能跟个兔子一样吗?”

魏嬷嬷说着说着身子就出溜到地上去了,拍着大腿老泪纵横:“那可是个男胎,我家——夫人日日盼望的男胎啊!怎么就长了一个兔子的豁嘴儿?”

大概,最近压抑的太久了,魏嬷嬷一发不可收拾,绝望又悲伤,脸上的亮粉都被冲击的成黄河三角洲了。

可是阿珠还不是很明白,什么叫生下来跟个兔子一样?什么叫长了个兔子的豁嘴儿?

“够啦!”小姑娘一声怒吼,双手在魏嬷嬷耳朵边儿一拍:“哭叫有什么用?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还能怎么的?穿金戴银的魏嬷嬷乃是当朝皇后的乳母,当今皇帝与皇后情谊深厚,后宫之中妃嫔不是很多,基本上就算独宠皇后一个。

单偏偏成亲几年了膝下还是空虚,去年皇后听说了苹果醋酒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助孕的能力,于是就偷偷的安排魏嬷嬷买了几坛。

结果很令人兴奋,没喝到三个月,就查出了孕信儿,宫里上上下下都欢喜着呢,皇后甚至还计划等生下麟儿再去偷偷奖赏一下苹果醋酒的制作者。

但偏偏,昨日里生产,皇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差点儿没搭上半条命,结果,却生下了一个“兔唇”的男胎。

兔唇,在古代可是个要命的毛病,如果传到外面,那得当是“兔妖”给施法杀了,摊到皇后身上更是不得了,万能的言官大臣,很可能讲出什么“妖孽当道,害我国威”之类的话,不但孩子保不住,皇后这个位置也做不牢稳啊!

所以,魏嬷嬷做主,封闭了小皇子的“兔唇”的消息,只命太医言说皇后母子身体虚弱不易见人,就连满心欢喜的皇帝都隐瞒着呢,只隔着纱帐给远远的看了个母子同床平躺的画面。

魏嬷嬷还得装的跟平常一样威风八面,今日里实在是心有不甘,竟然把怒火转移到了制作苹果醋酒的阿珠身上。

“魏大娘,我问你,那个孩子,外表看起来,除了豁唇,可还有别的不妥之处?比如智商怎么样?”

姥姥的!谁见到那个“兔妖”,都吓得心惊胆战,要不是皇后拼死相护,魏嬷嬷甚至想帮着把孩子扼死再毁尸灭迹,或者从外面再换一个健康的孩子来“狸猫换太子”了,谁会想起来测一测妖怪的智商是高还是低?

更何况魏嬷嬷也不懂啥叫智商,那是什么玩意儿?能吃吗?

虽然自己是被迁怒的,阿珠也不能看着一个可怜的小生命不管不顾不是?

读书时也见过先天兔唇的同学,做了手术后好kàn

了许多,但是终归不如正常人自然,心态上也跟“龅牙猪”差不到哪儿去……

尽我所能,帮zhù

每一个卑微的生命,以“龅牙猪”的名义。(未完待续……)

PS:今日有第二更,大概在下午两点,敬请期待。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惊心动魄

“喂,魏大娘,你不知dào

吧?我就是天下间独一无二别无分号的旷古神医陈阿珠,幼年时就蒙大仙教诲,致力于治病救人匡扶正义,你家少爷的病,交给我来治!”

这席话说的慷慨激昂,就差拍拍胸脯保证不是坑蒙拐骗卖野药的了。

魏嬷嬷在地上蹭的一身的尘土,浑然不顾,结结巴巴的追问:“你是说,小皇子那嘴唇,不是妖胎,是病?是能治的病?你就能治?”

“轰——”,阿珠又被炸了一回,怎么这形势更严峻了?贵族少爷,又升级变成皇子了?乖乖,这还能不能好好做游戏了?

哎,这年头地主都不好当,何况皇子?能顺顺利利降生就算烧了八辈子的高香,姐好同情的呢!

“皇子就皇子吧,给我看看,再安排两个专看外伤皮肉伤的太医做帮手,那个——魏大娘,这个你能做主吧?”

小丫头说的蛮自信的,挥着小巴掌跟云淡风轻似的。

到了这个田地,死马也得当活马医对不对?魏嬷嬷也拼了。

找心腹太医,给皇后送信,帮阿珠调换成宫女的衣裳服饰,忙忙叨叨的天色就黑透了。

姑娘你家里还是兵荒马乱呢,王老爷子都快把脑袋上仅剩的几根黑毛儿给薅秃了,虎头豹子抡着烧火棍子都想玩一出“逼上梁山”。

蓝衣少年担着阿珠赋予的重托呢,无论如何也要规劝爷儿仨赶紧离京避避风头。可是,谁肯听他的?

“阿珠生死未卜,我们怎么可能撇下她自己找活路去?不行!”

“姐姐偶尔嘴巴上说话毒舌了一点点儿,但是从来不做坏事,为什么把姐姐抓走?我要去找京城府尹问问缘由!”

“我已经安排人打听消息去了,你们不肯走,那——我跟你们一块儿等!”

……

阿珠这会儿,已经见到了双眼红肿浑身无力的产妇,诸葛王朝至尊无上的皇后娘娘,只是一个伤透了心的羸弱母亲的形象。

能够毅然决定保护“妖胎”的孩子。宁可自己的安危也受牵连。地位也将不保,都不舍弃孩子,这样的母亲很可敬。

“交给我,你放心。”阿珠不多说话。有时候人跟人之间相信的基础就出自一个眼神一句话。

魏嬷嬷已经清退了皇后宫中所有的闲杂人等。只留下两个烧水的宫女和专门诊治外伤的太医。

阿珠回忆一下电视剧里医生手术前都是怎么耀武扬威的。掰着手指头跟两个太医数落:“要消毒,要消炎,要缝合伤口。还不能用普通的针线,鸡肠子高温煮沸应该可以用,反正就是越细越好以后不用拆线……”。

两个迷迷瞪瞪的太医,又浪费了不少时间弄懂阿珠神医说得是啥意思,然后准bèi

东西,齐全了,问题又来了。

首先一看到是给刚刚出生一天半的小皇子动刀就吓破了胆,再一看动刀的部位胆又破了一块儿,两个大老爷儿们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反正就是说什么都不肯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魏嬷嬷那套手段都没使上劲儿,吓破了胆的男人比女人还尿泥呢!

阿珠抱着小皇子,眉眼里全是怜惜,可怜的娃儿投胎时看的挺准的,直奔诸葛王朝第一夫人的肚皮,怎么就忽略了别把脸先着地这一意wài

发生呢?

肉嘟嘟的一团,眼睛跟阿珠对看了一会儿,就疲倦的睡去了,或者,是被阿珠吹到鼻孔里去的迷药给麻翻了。

这娃儿的鼻孔跟嘴巴是通着的,露着粉红的牙龈,裂成一个小小的八字。

于是口水很自由,没一会儿就汇成小溪,如果不稍微的竖立一点脑袋的话,很可能再回灌进鼻孔……

阿珠不理会魏嬷嬷跟太医是怎么巴掌跟甜枣一块儿夹击的,她把小皇子放在干净的被褥上,用粗布带子绑缚住胳膊和腿脚,盖了薄被,蒙了消过毒的布巾,只留下一个圆孔,暴露出鼻子到下巴的部位。

“时间紧迫,少墨迹了,出了任何问题,我负责!”

小姑娘这会儿最威风了,尤其是手里还抓着一把剔骨刀,亮闪闪的刀锋,正对着一个叫嚣的最欢的太医的脖颈儿。

“不然,你们只能先死一步了,魏嬷嬷,杀了他们,再换两个胆子大的来吧。”

事实证明,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也可能化身“母夜叉”,还是个掂着夺命武器的。

这样就简单的多了,魏嬷嬷立kè

从痛哭流涕转换角色,只轻轻一个“嗯?”就解决了胆小的问题。

“可是现在光线太暗了,点十个烛台都看不清,小皇子忒小……”。

这事儿最简单了,伟大的发明家爱迪生七岁就解决了这个难题,宫里最不缺少的就是“照妖镜”,从皇后到宫女人手一只都富余,大的小的清晰的模糊的全搜罗来,立kè

就把“手术室”给照耀的亮赛白昼。

“我有救命仙草的汁液,可保小皇子不死,若有意wài

,陈阿珠承担责任。”

这句话本身就赛过了啥救命仙草,两个太医终于开始行动。

按照阿珠讲解的原理,把兔唇分离开,再分层对接,按照正常的嘴唇的模样,包裹住上牙床,连接上下鼻翼。

鲜血汹涌,汗水滴答,缠绵病榻的皇后裹着棉被在手术室外跪地颤抖,是吉是凶,母子两个是生是死,都悬于一线。

魏嬷嬷也在叩头,驴推磨似的转着圈磕,一脑门儿的青包都觉不出来。她是这么想的,漫天的神佛,万一你只求肯一位,正好赶上这一位睡觉怎么办?不如多磕几个方向,众人拾柴火焰才高嘛!

“对对对,就是这样一层一层的连接起来,不过,你的针脚有点粗大,最外皮这一层,换我的。”

果然是人傻胆儿大,看到人家缝补还想自己过把手瘾。

可是凡事儿就是赶得这么寸,门外皇后的声音尖利又凄楚:“嬷嬷,坏啦,宫外来人了!”

拍打宫门的声音分外急促,无数踢踏的脚步声似乎正围拢整个宫殿,两个太医再也支持不住,手指头颤抖的把剪刀和针线都丢了……

魏嬷嬷绝望的看向悄无声息的小皇子,脸上的肌肉扭曲:“是哪个贱蹄子走漏了风声?皇后跟小皇子要是有事儿,我们谁都活不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况是皇宫后院专司宫斗的妖精们?

阿珠手捻一根绣花针扭头低喝:“都出去!把门锁上!能拖延多长时间就拖延多长时间!”

至于魏嬷嬷跟太医宫女是怎么连滚带爬出去锁门的,阿珠可没心思搭理,她像一个资深的绣女,在精雕细琢一幅价值连城的绣品。

早知dào

自己这样胆大心细手不抖,上辈子就该做一名外科医生,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脚步声呼喝声此起彼伏,终于,蔓延到这间紧锁的屋门外,早先魏嬷嬷的保密工作做的扎实,窗户都包裹严实了,透不出亮如白昼的光去。

两个太医被调去守护病塌上的皇后,照样只容人隔着帷帐查看,魏嬷嬷寒着一张脸,对皇帝也只有一个答复:“万万不行!皇后好不容易才九死一生顺利生产,小皇子身子骨羸弱不能见风见异物,就连喂奶都由皇后亲力亲为,太医诊脉都是悬丝,奴才送药汤也是隔着纱帐的,就怕有什么古怪作祟惊扰了小皇子。”

历代皇家都是子嗣艰难,皇帝怎么会不知dào

?怎么可以不怜惜?

“魏嬷嬷,朕尊你年老,你不可有诳语,朕问你,皇后宫中可是抓了个妖女进来?谋图蛊惑皇后陷害皇子毁我诸葛大好江山?”

魏嬷嬷神色更冷,“咕咚”跪倒在地,直接把脑袋上的青包给砸破了:“启禀万岁,绝无此事!”

这位大娘到底在宫里生活了不少时间,只要不傻铁证如山放在眼前,那坚决不会承认任何不利于自己主仆的事情的。

皇帝其实也挺纠结,那个比较受宠的嫔妃,说得也是有鼻子有眼儿的,皇后宫里神神mì

秘,把大部分宫人都安排了出去,然后层层宫门紧锁,拍打半晌儿才肯开……

殿外,禁卫军已经搜查完毕,汇报如下:“所有屋门打开,并无异常。”

魏嬷嬷的脚底下趔趄了一下,眼珠子迅速往殿外一轮,又垂目不语。

万幸啊万幸,皇后拍抚着的枕头“皇子”没被曝光,阿珠跟小皇子的影子也没被发xiàn



可是随即,魏嬷嬷的后背上就出了一身白毛汗,那个丫头,把小皇子给藏到哪里去了?怎么躲过的禁卫军的严加搜查?

恭送皇帝离开之后,魏嬷嬷的腔调儿都变了,好好一个嬷嬷,你非要学习人家公公说话干嘛?

“关宫门!不许走漏一只蚂蚁!”

好吧,其实蚂蚁那种动物你是防不住的,但是阿珠姑娘,此番立了大功,怎么可能不告而别呢?何况还带着个小累赘?

小皇子在小世界里休息的很给力啊,此刻缝补过的上嘴唇已经开始行使职责,把上牙床包裹住了,血液也不再外渗,阿珠一咬牙,掐了一截绛色草的叶片,把汁液滴在小皇子的创口上。

小世界又一次天光暗淡了一些,但是,眼看着那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且微微凸起一个正常的弧度,还有什么喜悦能抵得上此刻?(未完待续……)

PS:二更送到。

第二百脱二十三章 宫门脱险

h2>阿珠小心的敷上一层消过毒的软布,从脑后系了个结儿,小婴儿呼吸平稳又均匀,还在沉睡之中。

“啊!”一声尖叫,是调皮的阿珠发出的。

小皇子睡梦里被惊扰到了,骤然弹跳起双臂,又同时落下。

“呼——”阿珠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自己救助过的娃儿,左右脑肯定都没问题,

还挺舍不得这肉嘟嘟的一团的,可惜,外面早就兵荒马乱的厉害了。

顺手牵羊进来的银镜铜镜就别在乎了,阿珠抱着小襁褓现身在空落落的“手术室”里,没办法,为了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阿珠姑娘兰质蕙心,把这个偏殿里面的所有物事都划拉进了小世界,连个烛台都没剩。

魏嬷嬷半拉脑袋上的发髻都散掉了,土豪金也没那么晃狗眼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各间屋子翻腾,最后,本来是绝望的再来这间“手术室”来骂几句的……

“我的个乖乖!陈阿珠,你死到哪里去了?快把小皇子给老身!”

阿珠笑得欢实,眼睛一眯脑袋一歪,把小皇子往身侧藏:“喂——魏大娘,您老过河拆桥了不是?我可是冒着天大的危险帮助你们的。”

魏嬷嬷一心扑在小皇子身上,就怕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再把皇子的命丢了,或者,白白的挨了两刀,却于事无补,照样没办法见人……

“呜呜呜呜——额的个神啊,阿珠你就是老身的神啊!”

魏嬷嬷“咕咚”跪倒在地,实实在在的给阿珠行了几个大礼,再爬起来时,整张脸都没法儿看了。

此刻软布下的上嘴唇还有细微的针线痕迹,但是形状绝对正常,就好像,原本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只是被人摔到了地上,磕花了嘴唇一样。

自己这事儿做得漂亮,受一两个磕头礼也不为过,谁让魏嬷嬷起先那么气势汹汹的安排什么禁卫军把自己掳来呢!

想到这里,阿珠着急了,谁知道现在家里是什么状况啊?“小二哥”会不会按照自己嘱咐的,催促老爷子带着弟弟们连夜逃窜?貌似目前的情况,实在不需要那般紧张了。

魏嬷嬷抱着小皇子,带阿珠面见同样心急如焚的皇后。

又是一番悲喜交加,小皇子脸上的软布又一次被揭开求证事实真相,这幸亏是经过小世界的滋养,要不然,伤口可不得发炎?

“赏!快赏!”皇后满身的病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儿,一叠声的安排魏嬷嬷取金贵东西,其实也不过就是些金银首饰,更精美更高大上点儿罢了。

“我估摸着,两三天以后这伤口就能愈合好,这期间就别翻开来看了,还有,请尽快送我出宫,估摸着,我家里人都得急疯了。”

莫名其妙就被官差给拉走了,谁家大人不吓个半死?

皇后哽咽的拉着阿珠的手直叫“妹妹,阿珠妹妹——”,可惜眼养尊处优惯了,没学会跟人道歉。

只要别再闹今儿那一出抓捕的戏码,不道歉也没关系。

魏嬷嬷真心实意,给阿珠足足准备了两个檀木箱子的礼物,都装在马车上,再安排原来那几个凶神恶煞般的禁卫军,照原路送回。

“阿珠姑娘你放心,皇后娘娘不是忘恩负义的性子,以后大凡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你只需要给西角门的守门禁卫军士留个话儿,天大的麻烦我们都给你解决!”

这话倒是挺有力度的,再加上魏嬷嬷本人赠送的葫芦串手镯,这次入宫之行有惊无险,还收获多多。

只不过,老大娘回去之后,要考虑一下怎么跟大家解释所有的镜子都不翼而飞的事情……

阿珠在七绕八绕的路上笑得狡黠,禁卫军大概走到了宫门的出口,竟然被拦阻了。

“深更半夜的,李头领这是要出宫啊?皇后跟小皇子贵体有恙,李头领倒是有心思不好好守着后殿?”

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堵在了马车厢车帘处。

“本头领做事,还需要你一个内宫太监质疑?哼!”

“洒家奉万岁之命,在此严查出入人员,咯咯——李头领莫非想要抗旨?”

争执之间,阴阳怪气的太监抖动布帛的声音响起,禁卫军们立刻蔫巴跪倒了。

皇后娘娘再牛气,能赶得上皇帝?

“来人!”太监尖细的声音凌厉无比:“搜!”

李头领眼睁睁看着几个如狼似虎的小太监围过来,车帘撩开……

咦?里面空空如也,不但阿珠无影无踪,那两个檀木箱子也凭空消失了。

“王公公,请问搜查完毕了吗?我等奉皇后口谕外出,可能走了?”

“哼!”

王公公狠狠踹了车厢一脚,弯腰抱腿尖叫起来,在内宫豢养的皮娇肉嫩,禁受不住那一脚的反弹之力啊!

马车已经驶离皇宫很远了,李头领才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颤巍巍在车帘外呼唤:“陈姑娘?你还在吗?”

在你妹啊?车帘从里面被踢了一脚,发出“噗”一声闷响。

“嗯——赶紧的,送本姑娘回家!”

李头领脑门上的汗水更多,这天气也是忒热。

“陈姑娘,刚刚——你藏起来了?”

“废话!就凭你几个的三脚猫本事,本姑娘不藏起来,你们还不得眼看着我被抓走半个屁都不敢放?”

说起来都是泪,今日有些步步惊心的感觉。

李头领的衣服都蒸腾出热气来了,却一溜小跑毕恭毕敬,再不是临来时牛气哄哄的模样。

那腔调儿,也怎么听怎么谄媚:“陈姑娘,没想到您竟然是武林高手,有时间的话——多亮几招儿让兄弟们开开眼可好?”

您当姐这本事是耍猴的呢?阿珠对这个死拉活拽抓捕自己的禁卫军真心不感冒,何况刚才遇到危险,这厮见到皇帝老儿的诏书就不讲义气的舍弃了自己?

得不到回应的李头领照旧说的高兴,两个手下的脸都红成紫茄子了,好在夜色黑暗谁都看不见。

远远地,能看见“金源酒店”里面还有烛光闪耀,隔壁大老李跟李大娘都在门外站着,金夫人跟李大娘说着话,又是跺脚又是叹息。

看到马车和穿戴的厚实的禁卫军,大老李“嗷”一声长叫,掌柜的也从里面往外跑,连声问道:“可是阿珠姑娘回来了?”

这一声可不得了了,巷子里的几乎邻居都“踏踏”的往外赶,顷刻间就把马车包围了。

“是这辆车!我记得!就是这三个人抓走的阿珠!”

小姑娘心里热乎乎的,俗话说“远亲赶不上近邻”,自己深居简出过宅女的日子,却收获了暖乎乎的情谊。

“李大娘,金婶子……”,撩开车帘跳脚落地的小姑娘,声音刹那间哽咽。

两个小炮弹光速奔来,大叫着“姐姐姐姐你可回来了!”

王老爷子戒掉旱烟很久了,此刻却又捡了起来,一身的烟草味,不知道连续吸了多少锅儿……

王老爷子的身后,是一个英俊少年,黑暗里只看得见身形的轮廓,阿珠笑了。

解释了几句风马牛不相及的理由,送走了禁卫军跟邻居们,阿珠疲惫的抱住小白的马脖子,说了声“谢谢!”。

傻瓜才不知道,这声“谢谢”是给的谁。

“小二——告辞。”蓝衣少年拱手。

王老爷子很不好意思的回礼:“现在外面宵禁了,公子——不如就在家中歇息一晚,有现成的被褥。”

其实已经没有一晚上了,折腾了大半宿儿,天色很快就会大亮。

“小二哥”毅然离开的背影,挺带感的,两匹马耳鬓厮磨着“踏踏”离去。

阿珠再累也不能睡,王老爷子有满肚子的疑问得提呢,把两个小的轰到床上,爷儿俩秉烛夜谈,来龙去脉怎么也得说出一小部分。

“那以后——会不会还来找咱家的事儿?要不然那苹果醋酒咱就别卖了。”

阿珠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的样子:“姥爷你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苹果醋酒照样卖就行。”

而且自己还额外添加了一个护身符呢,魏嬷嬷的权势不可低估,些许小事儿肯定一划拉手就办成了。

每次用掉一点儿绛色草叶片都会非常疲累,阿珠强撑着回到自己的卧室,倒头就睡。

其实王家姥爷还有不少的话需要问清楚的,比如那个看起来有莫名的熟悉感的少年郎是谁?怎么跟阿珠认识的?为什么在这样关键的时刻陪伴着自家人?还热心的派人四下里打问消息,那实诚劲儿,绝对不是假装的。

“哎,要是秀娥在身边就好了,当姥爷的,不好意思打问外孙女的私事儿。”

只要,别再出类似的乱子就好,刚从铺面回来时,老爷子听说了外孙女被抓走的事儿,简直不想活了。

这一夜深表郁闷的人不少,小世界里面的黄金蟒夫妇就很不痛快,刚才这样精彩的时刻,小主人竟然没把自己放出去凑凑热闹,那个肉嘟嘟的小皇子抱进小世界,也不让自己亲近,难道主人忘记了我们还兼职“保姆”的工作?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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