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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镌江湖》


第一章 天下第一楼

烟花四月,柳絮如烟清河如画,暮艳扬州。

暖风徐徐捎带春意,街上满是红男绿女,无不心猿意马。

有句诗描写的是恰到好处,“天下三分得意景,二分无赖是扬州”,由此可见这扬州美景的霸道之处。

位居扬州城正中的香满楼号称天下第一楼,店有两绝,一绝是招牌桂花酒,金桂飘香。另一绝就是这粽子。

如果说香满楼的桂花酒香传遍扬州,那他的粽子绝对称得上名扬天下,就连食遍天下珠翠之珍的皇帝吃了后都赞不绝口,遂赐圣名金叶桂花粽。

每逢端午佳节时,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都想尝一尝这天下第一粽,排队的人都要排到城郊外去了。当然不是来排队就能买到这么简单,还得提前预定,少则五六月多则一年甚至更久,否则来了也是空手而归。

倒不是说香满楼的菜不好吃,只是与他家的粽子相比就有点与日争辉的意思了。

这不马上又要到端午了,一名身着锦衣玉带的年轻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香满楼,手里拿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腰上系着一块华贵的香囊格外显眼,仔细一看上面还纹着一对戏水鸳鸯,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哪家千金大小姐送的,因为刺绣的金线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可送的起的。

“小二,给我上一壶你们这最好的桂花酒再给我炒几个你们这最好的小菜!”年轻人朗声一喊,随后把包袱往桌上随便一扔就这么坐在了上座,一只脚搭在椅子上俨然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样儿。

“好嘞,客官您稍等,好酒好菜马上就来!”小二很是利索,往后厨那么一吆喝把年轻人的话重复了一遍又去招待其他人去了。

年亲人打量了前堂挂着的那块御赐金匾不禁感叹,这满香楼不亏是天下第一楼,就仅仅是坐在这儿闻那桂花酒香都觉得有几分醉意了。

不一会小二就端着饭出来了。

“客官,您的酒菜来了有事您吩咐我,我先下去了。”

顾不上说话的年轻人对着小二摆了摆手,赶紧拿起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鼻下嗅了嗅,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萦绕鼻尖,年轻人面露喜色随后迫不及待的一饮而尽。

“好酒!”年轻人大声赞叹,入口后桂花的清新香气弥漫散开,入喉温润绵绵,稍带着一丝清凉更加让人回味无穷,赶紧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品了起来。

这酒过三巡,很快这一小壶酒就见了底,恋恋不舍的将玉壶里的最后一滴送进嘴了这才罢了。

其实年轻人很想再来上那么一壶,可这满香楼有他的规矩,来这的人每天只能喝一壶酒,多一滴都不行。最起先年轻人来的时候还会央求着隋老抠再来一壶,可那顽固不化的隋老抠偏偏不干,为此事弄的两人还差点绝交,就因此落的年轻人给他起了个‘老抠’的名号。

其实这隋老抠也并不是针对谁,当初就连皇帝下榻香满楼也仅仅才喝了一壶酒就作罢。这一来二来的年轻人也就习惯了,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来这满香楼喝酒也得抱着这个心态才行。

“小二!”

年轻人一拍桌子。

小二一听有人唤自己连忙跑了过来。

“客官,有事儿您吩咐。”

“告诉你们老板,我预订的那二十个粽子下个月五号我准时来取你们提前准备好,还有他答应我的三十年陈酿的桂花酒也提前给我装好。”说完年轻人用手慢慢的挑开了包袱——里面放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元宝!打眼一看少说也得有四五百两!

“这是粽子钱,可都提前给我准备好喽,我准时来拿。”

这一露不要紧,看见桌子上大堆银子无不惊起四座,虽说这香满楼粽子的价格被外头的奸商拿去炒破天价高的有些离谱,但顶破天也就才十两一个,可这年轻人一甩手就是五百两,这出手得阔绰阿!

财大气粗!

满座的客官连连暗叹,唯独这小二看了桌子上的银两表情反而却没什么变化,看了年轻人一眼面露难色:“这位爷,您来晚了咱家的粽子都卖完了”

“卖完了!”年轻人大惊失色,一声惊呼。

“是的。”小二如实回答。

“那我那三十年的陈酿桂花酒呢?”

“也卖完了。”

年轻人听后惊转怒,去年就跟香满楼的老板隋老抠打好了招呼,后者也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下来。眼看要到端午了没想到隋老抠却出尔反尔,亏自己平时在他店里规规矩矩,反倒是隋老抠先做了失信的人了,想到这年轻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顿时火冒三丈。

“把你们老板给我叫出来,我要跟隋老抠理论理论他这是跟我玩哪儿一套。”说完年轻人就冲着小二身后大喊起了起来:“隋老抠!隋老抠!你个老混球给我滚出来!”

小二一听对方如此口无遮拦的大骂自己掌柜的,头上直冒冷汗连忙制止年轻人。

“这位爷,您就别骂了,您就是骂破天我们家掌柜也听不到,他跟我们老板娘回乡下走娘家了得一个月之后才会回来,昨天刚走!”

小二话刚说完,有一位客官也吃完饭往桌上扔了约莫二十两银子,那气势比扔了几百两的年轻人还要足的很,扬声道:“小二结账,下个月的粽子和酒我准时来拿。”

临走前还回头还略带嘲讽的看了年轻人一眼,讥讽一笑。

“好嘞!客官您慢走!”小二想都没想欣喜十分的跑过去收起了银子。

年轻人见状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怎么别人能买到,可偏偏自己出了几百两还不卖,遂问到:“哎我说小二,你们这是唱的哪儿一出,我出的钱是他的二十倍不止,可你们却卖他不卖我,你们香满楼都是这么做生意的?”

小二见年轻人有些急了,也不再隐瞒摆出一副诚恳的样子说道:“客官,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再瞒你实话实说了,我们店的粽子谁都卖,就是不能卖给您。”

“这都是隋老抠告诉你的?”年轻人知道一个小二可不敢对客官说这样的话,肯定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心里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哪儿又得罪了隋老抠。

小二微微的点了点头,年轻人见小二表态不怒反而笑了,继续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隋老抠说的那个人。”

这回轮到小二笑了露出了一排大黄牙,指了指年轻人眉心间的一点朱墨,不假思索的笑道:“因为我们家掌柜说了那个人有三只眼睛。”

年轻人听后恍然大悟一阵苦笑,无辜的摸了摸额头的朱砂痣,扬眉叹气道:“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讨厌我这第三只眼睛。”

说完大袖一挥,转身就要走出香满楼,连桌上的银两都懒得再去收,走的那叫一个干脆。

见年轻公子都要走出门了,小二想起还有话没交代完这才坐不住了,望着他的背影急切喊道:“客官!我们店的粽子都被广陵王府买去下个月做宴用了,您可以去那看看!那还有上好的女儿红等着您!七十年的!”

年轻人听到后半段话后身子明显一顿,随后形如清风走了出去。

第二章 王府失窃

“隋老二,你真的确定你说的那个人会来?”

广陵王府大堂内一位身着华贵,面目肃然的中年男人朝着对坐在自己身旁的人略微疑惑道,看得出来他的神情有点憔悴,双目布满血丝像是几天几夜没睡好觉。

叫隋老二的人则是不慌不忙,双手捧着精致的青花瓷茶杯品着皇宫里供奉的上好毛尖,淡然道:“王爷您放心吧,我说的的这个人他肯定会来。”

王爷见隋老二如此淡定反而更着急了,先是站身来在踩着丝靴在波斯进奉的地毯上来回踱步,然后又坐在南官帽椅从紫檀四方桌上拿起了茶杯,杯中摇晃着一抹淡碧,沁著茶香扑鼻而来,可这王爷硬是一口也喝不进去,又把茶杯放了回去,十分的坐立不安。

“可这都三天了,你说的那个人怎么还没到。”看了不紧不慢还在享受茶香的隋老二一眼,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茶杯,继续道:“我的小舅子阿,你倒是说句话阿,可急死我了!”

看着火急火燎的王爷,隋老二又再次打下了保票:“王爷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他肯定会来的,不说别的就说这么些年了我隋老二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这朋友他有一毛病就是喜欢寻花问柳到哪都无酒不欢,他觉得外面的酒不好喝了,自然会来的。”

“王爷!外面有个长了三只眼的人求见!”

这时门外杂役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来了就是他!”隋老二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喊道。

王爷一听喜出望外,盼星星盼月亮可把这人给盼来了。连忙大声喊道:“快!快把他给我请进来!”

过了一会,一位身着青衣的年轻公子风度翩翩的走了进来,正是前几日在满香楼豪掷百两都买不到粽子的那位年轻人。

年轻人刚一迈进庭院,突然有两名身着官服的差役跳了出来,二话不说三人便扭打在一起。

年轻人见两人来势汹汹不慌不乱,面对两人前后夹击还未落下风。几招过后看准时机一记鞭腿就将一名差役踢飞在地,容不得半点喘息摇身一震回头又是一招五祖鹤阳拳不带任何虚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另一名差役的胸口上,对方受力后立马捂胸节节后退。

起先被踢飞在地的差役这时掏出一把柳叶弯刀,刀随手腕左右一晃耍了一个漂亮刀花随即弯腰一个猛冲直逼手无寸铁的年轻人。

“归海一刀孙海峰!”年轻人心里一惊。

“呀!!”

孙海峰一声暴喝,刀身摩擦空气发出嘶嘶响声可见速度极快,刀裂长空。

年轻人收起轻佻,全神贯注准备迎接猛烈一刀,从腰部积力双腿分开绷紧,眼神犀锐就要看穿这诡异迅捷的刀法。

电光火石之间容不得半点大意,柳叶刀尖直指年轻人的眉心一点墨,孙海峰眼中闪过一抹凌厉,毫无收势之意!

这是杀招!是真的想杀掉年轻人!

除了隋老抠,在场所有的人的心瞬间都提到了嗓子眼,另一名随同差役想上前阻拦却为时已晚。

年轻人不为所动,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秀手一抬。

清风摆叶止,虫鸣鸟叫停。

院内死一般的寂静。

几个胆小的丫鬟下意识的扶袖遮面不敢去看这她们想象的血腥一幕,可就当他们没忍住好奇偷瞄时,奇迹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这锋利无比的柳叶刀竟然被年轻人异常修长的食指顶在了指尖,针尖对麦芒!

“指镌楼兰!”刚才还想要上前阻拦的差役发出一声惊呼。

而孙海峰则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在继续刺向前脸都憋红了,可是这柳叶刀就像是顶在了坚硬的磐石,怎么顶都顶不进去,纹丝未动。

啪啪啪啪!

这时从大堂那传来了一串掌声,王爷面露欣喜之色,毫不保留的赞叹道:“不愧是秀指一弹翻江海,不破楼兰终不还。好一个指镌楼兰!”

年轻人双手负背点头,还是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

“王爷见笑了。”

孙海峰收刀入鞘冷哼一声,而另一名的差役则上前拱手夸赞,眼里流露无限的佩服之情:“大侠好武功,陈某实在是佩服。”

年轻人淡然一笑,回敬道:“能让扬州金银神捕中的辉月双钩陈本孤如此夸赞,在下实在是不敢当。”

“你认识我?”陈本孤有些意外。

庆小年摇了摇头,轻笑道:“我当然是没见过陈捕快,只是你腰上别着一对银钩穿的又是官服,除了金银神捕的陈捕快还能有谁呢?”

“庆小年,别来无恙阿。吃不到我店里的金叶玉粽,我就猜到你一准会找到这来。”这时刚刚还刻意躲在暗处的隋老抠现身大笑道。能把庆小年骗到这里来总算是跟他之前对自己所有的戏都弄扯平了。

庆小年对隋老抠的出现有些惊讶,但随即露出了一番讥讽之意,挖苦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香满楼的隋大老板,不去卖你那十两一块的金棕子跑到这里来干嘛?我看你以后也别叫隋老抠了,干脆改名隋老贼得了。”

隋老抠脸上的皮都能磨杀猪刀了所以对庆小年的脏话从来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释笑道:“庆老弟这你就误会我了,我请你到这来是为了能让你喝到只有王公贵戚家才有的七十年的女儿红,还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庆小年听完故意露出了一丝欣喜之情,惊讶道:“你就会这么好心,特地骗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尝到这七十年的陈酿女儿红?这是你隋老抠的作风?”

隋老抠听庆小年在挖苦自己,连忙为自己辩解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真有七十年的女儿红!”

“哪儿呢?七十年的女儿红在哪儿呢?”见对方哑口无言,又继续调侃道:“女儿红我倒是没看见,不过我这一来又是拳又是刀的,我看我要再在这广陵王府待下去就算是你有酒我也没命喝喽。”

说完庆小年有意无意的瞟了还是一脸凶相的孙海峰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广陵王府。

“慢!庆少侠还请留步。”这时王爷坐不住了,这一老一小一来一回的拌嘴都把人说跑了,赶紧出口挽留。

庆小年面带疑惑停下了脚步,毕竟这是王爷,面子还是要给的。

“庆少侠,你放心这好酒我广陵府有的是,等下个月端午小女出嫁,本王一定为少侠安排一个上座,到时候还请少侠到时候赴约寒府喝个痛快,别说七十年的女儿红,就是八十年一百年我这也有!”

“王爷您客气了,既然您如此盛情相邀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庆小年微微道。

听到庆小年答应了下来,王爷的心这才安顿下来,随即眼珠一转面露难色道:“只是今日请少侠来实在是有一事相求,还请庆少侠能帮忙出个主意。”

庆小年一听就明了了,合着这两个老油条费劲周章的把自己骗过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看了一眼假装若无其事的隋老抠,心里默默把他仙人板板翻来覆去了若干遍才平衡了些。

又看了看表面和气的王爷心里也骂了句道貌岸然,无奈碍于对方的身份也只好作罢,还要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王爷不妨直说。”

王爷清了清嗓子严肃了起来:“说起来惭愧,昨天夜里府上失窃了。”

“失窃了?”庆小年有些诧异,没想到平日里门卫森严的广陵王府也会招贼惦记。

“是的,今天早上我府上管家去库房查账的时候发现门被人用利器撬开了,一查帐丢了约十几万两银子,钱倒是小事,主要还了几幅字画,吴道子的《送子天王图》也在其内。”

王爷面露沉色。

吴道子的字画在当代极受追捧,《送子天王图》更是价值连城,庆小年低头思量了一会儿。

“能带我去库房看看吗?”

“可以,库房在侧院少侠请随我来。”

去库房的路是从前院左侧穿过一片还在翻修的假山花园,一路上泥泞不堪,到达库房时所有人的脚上衣摆上全是泥块。

王爷一脸歉意:“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女下个月出嫁所以找来一些杂工给后院翻翻新冲冲喜又加上昨夜一场大雨,一会我让人服侍少侠换身行头。

庆小年摆了摆手表示不打紧,看了看门上的锁的确是被人用利器一刀砍断,又看了看地上有一排浅浅的泥脚印。

庆小年眉头微皱:“王爷确定是昨晚遭窃?”

“确定,因为昨夜管家还在库房里查帐时银两和画还都在。”

庆小年又问到:“有没有家贼的可能?”

“不可能,老管家自我南征北战御番时就替我打理财务之事了,而且其他下人我也一一盘问过了,昨晚刮风下雨他们也早早就去歇息了,都有不在场证明。”

“那能否把管家叫过来我有话想问。”庆小年淡淡道。

王爷二话没说冲着院外大声喊道:“管家!管家!”

没过多久一位身材佝偻面相和善的老头同样踩着一脚泥小跑了过来。

“老爷,您有事找我?”

“这位公子有几句话想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庆公子可是八面玲珑。”王爷指了指身旁的庆小年嘱咐道,后者连连点头。

庆小年看了管家一眼,的确不像会做出偷鸡摸狗之事的人,遂问道:“管家我问你,昨天夜里你是几时从库房出来的。”

“回公子的话,昨夜我查帐时外面刮起了大风下起了大雨,所以子时就锁好门出来了。”

“意思就是说你出来的时候已经下雨了?”

“回公子的话,是的。”

“你早上是第一个发现库房失窃的吗?”

“是的。”

“期间有没有人再次来过库房,或者说有没有人在你之前清理过这里。”

“没有的公子,我发现库房失窃时府里的几个杂役才都刚起床,我当时就吩咐人在院外看守,然后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家老爷。”老管家说完抬头看了王爷一眼,后者则是冲他暗暗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庆小年补充道:“这一点我可以作证,失窃后除了老管家之外就连我都没有来过库房。”

“还知道保护现场你到还是挺机灵。”庆小年幽幽道。

听到庆小年在夸赞自己,老管家嘿嘿一笑露出一口七零八碎的老黄牙,得意道:“公子见笑了,我随王爷做事几十年了,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当时那副《天王送子图》放在哪?”庆小年无意的问了一句看起来与本案无关的话。

“就放在桌案上,老爷十分爱惜此画没事就拿出来欣赏,打理的也很勤快。所以就把他摆在了一个显眼的地方。”

“王爷您很喜欢吴道子的画吗?”

“那是自然,他笔下的人物,如灯取影,逆来顺往,旁见侧出,横斜平直,各相柔除,得自然之数,不差毫末。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所谓游刃余地,运斤成风,盖古今一人而已。”王爷赞不绝口,眼里流露的满是钦佩喜爱之情,看得出来王爷是个懂画的人。

庆小年也不再过问,觉着此事有些蹊跷便低头思忖了起来。

第三章 天王送子图

“泄泄沓沓,挹斗扬箕。”见庆小年问起了一些不沾边的事儿,搞了半天还没有个眉目,在旁一直黑脸的孙海峰不屑之意更浓了。

听到孙海峰一直在挖苦自己,庆小年有些不解孙海峰为什么对自己的敌意如此之大,但庆小年是个豁达的人对于这些表面上的言语攻击他倒是不怎么上心,不怒反而轻笑道:“哟!看来鼎鼎大名的孙捕头一定是知道这件事是何人所为了,在这方面你是内行,不妨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好替我解开心头之惑,也好早日给王爷一个交代。”

孙海峰冷哼一声,继续挖苦道:“在下不才,比不上八面玲珑巧捷万端的庆大侠。”

此时王爷见俩人斗起了嘴也来了兴致,也想听听手下孙海峰的看法,说道:“都不要这么谦虚,案子要大家一起破诸位不妨各抒己见,孙海峰你是捕快先说说你的看法。”

孙海峰一听王爷发话了便也不再推脱,恭敬道:“既然王爷执意要听那属下也就只好从命了。”说完轻蔑的看了庆小年一眼。

“依属下所鉴,这盗贼绝对是高手,高手中的高手,昨日扬州城下大雨府内道路泥泞不堪而这库房门口除了老管家已经干固的脚印别无其他痕迹,刚才老管家也说了这里并无清扫。所以据属下推测这贼人一定是事先在府内隐匿多时,待管家熄蜡走后才上前用刀劈开门锁,窃走了银两和字画,然后利用高超的轻功从后墙翻了出去。”

“那依孙捕快所见这是何人所为呢?天底下会有谁能有如此高的轻功呢?”王爷问道。

“天底下能有如此高的轻功还爱做这偷鸡摸狗之事的依我看就是这江流儿了!”

“江流儿?”王爷也听说过这个名号,但是并没有见过此人。

这时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陈本孤也开口道:“回王爷,江流儿还有个名号叫做盗神,是我们一直在追逃的一个犯人轻功极高,前些日徐州富甲一方的贾有才家中失窃了一对隋唐镶金玉杯正是这江流儿所为。”

孙海峰补充道:“不错,哪怕与天下第一浪子萧北凉相比,江流儿的轻功也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前些日萧北凉与江南四大怪人缠斗身受重伤,故能来广陵王府行窃的就只有江流儿一人了。”

王爷听后暗暗的点了点头,能与萧北玄的轻功齐名那也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请王爷下令,属下这就去缉拿江流儿归案!”孙海峰深情肃然的请命道。

王爷听后却犹豫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看一脸轻松的庆小年问道:“那依庆少侠所见呢?”

“哼,我想庆大侠应该也早已看穿了盗贼的伎俩吧,不然这八面玲珑的名号岂不是浪得虚名徒有其表?”

孙海峰一脸得意的看了庆小年一眼,心想这案子被自己轻轻松松的就破解了,看看你八面玲珑的庆小年还有什么话要说。

庆小年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遂问道:“孙捕快胆识过人,那庆某斗胆问一句,要是抓住了这犯人孙捕头会如何处置呢?”

孙海峰不假思索面露凶色道:“敢来广陵王府作祟,那定当是死罪以极刑处置。”

“怎么个极刑法?”李安然又问道

“先是烙刑,然后将他斩去手脚然后在当众斩首以示王威。”孙海峰回答的很快,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庆小年问这些作甚,遂又变脸冷声道:“怎么?朝廷做事还需要你这庆大侠来指点一二吗?”

只是孙海峰在说此话的时候没有察觉到王爷的脸上有些异样变化了。

见孙海峰上了套,庆笑年幽幽道:“不不不,我一介布衣怎么胆敢指点朝廷做事,只是我有一疑问,假如你口中的贼人是王爷的话你孙海峰也要处以烙刑,剥皮抽筋然后再当众斩首吗?”

“大胆!你胆敢污蔑王爷!”孙海峰听一声暴喝,怒目圆睁。

“你的意思是说本王我贼喊捉贼了?”

相反王爷态度却异常的平静,摆了摆手示意孙海峰不要插嘴,让庆小年继续说下去。

“我看有人不服气,那我就先问问和孙捕头论证一番,既然你说这贼人武功高强尤其是轻功更是一绝,我想请问孙捕头,这犯人是如何拿出银两又翻出这一丈之高的石墙呢?”庆小年玩味的看了孙海峰一眼,等待着他的答复。

“还能怎么样,肯定是背上银两纵身一跃跳出府内。”

“好,不知孙大捕头能否为我们情景再现一番。”

“这有什么难的?”

一脸天真的孙海峰还不知道,此时的自已已经落入了庆小年给他下的套里了。

庆小年也不再遮遮掩掩,道:“好,王爷说家中失窃十几万辆白银,在下粗略一算这么些银两少说也得有五千斤重。”

说完庆小年指了指王府园内未完工的假山,故作一本正经道:“孙捕头不禁胆识过人想必也是力大无穷,就请你背上这假山用轻功给我们表演个飞檐走壁怎么样?”

此话一出全场哄然大笑就连他的老搭档陈注孤也没忍住,掩面窃笑了起来。

孙海峰见场面有些失控,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那说不定是江流儿还有同伙在墙外接应,分批次运走的呢?”

庆小年好笑道:“据我所知这盗神江流儿向来是独来独往,即便是有了同伙,十万两白银能在短短的一夜之间飞檐走壁运出墙外?这是何等的高手。别说盗神江流儿了,就算是天下第一浪子萧北凉来了他俩一起在一夜之间也搬不完。”

陈本孤也觉得一个人一夜之间搬走十万两有点不切实际,暗暗点了点头比较同意庆小年的说法,遂问道:“庆少侠说的有点道理,可是那你又如何判定这银两是王爷拿走的呢?”

陈本孤的态度相比于孙海峰可就好了太多了,话语间也流露的满是钦佩之情。

敬一尺还一丈本就是庆小年的交友之道,不由得对陈本孤也增加了几分好感,称谓也亲昵了起来:“陈兄,这些银两不可能翻墙送出,贼也更不可能的明目张胆从有重兵把守的大门而过,再说了十万两白银不是个小数目,要是真的丢了身为捕快的陈兄还会在这里听我分析吗?我想早就去扬州城内挨家挨户的翻查了吧。”

说话的同时庆小年又慢慢地走到王爷的面前,幽幽道:“不过我想的确是有这十万银两没了,但是它并没有被偷,至于送到哪里去了我想王爷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孙海峰并不相信庆小年的推测,不服气道:“这仅仅也是你的推测不足为凭,再说了按照你的意思来说失窃是子无虚有的事,那岂不是王爷在故意戏耍我们?”

庆小年面对孙海峰的反驳,轻笑道:“要证据?那证据不就贴在扬州城门口的皇榜上吗。”

“皇榜?”孙海峰犯了嘀咕,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出这件事和皇榜会有什么关系。

啪啪啪啪啪......

一旁的王爷有又合乎时宜的拍起了手。

“不愧是八面玲珑庆小年,不仅巧捷万端,并且洞若观火,江湖豪杰万千,但能让本王佩服的寥寥无几,你庆小年绝对算是一个!”王爷毫无保留的夸赞了起来。

庆小年一脸淡然,冷笑一声:“王爷见笑了。”

“王爷....你.....”孙海峰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是王爷下的套。

“不错,根本就没有什么飞贼也没有什么银两字画失窃。”

“属下实在是想不通那皇榜是什么意思?”

“说来惭愧,本王前些日见边关吃紧,遂以个人名义运去了十万银两充当军饷,皇上知道后特地降了道圣旨将此事告示天下。”

说到这陈本孤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这圣旨还是前些日我派人去张贴的,我竟然都没想到这一点,庆少侠果然才识过人,陈某佩服之极。”说完陈本孤拱了拱手表示敬佩。

王爷叹了口气道:“本来以为是天衣无缝的一个局,却没想到百密一疏,倘若当时银两换做银票那就完美了。”

“天衣无缝?”庆小年冷嘲一声,继续道:“当人说第一个慌言的时候就要用第二个谎言来圆第一个谎,甚至更多。你说呢王爷?”

“哦?难道庆少侠还看出了别的疏漏?”

“不错。”

“是哪?”

“天王送子图。”

王爷听后一声轻笑,有些不太相信:“一幅字画还能成了漏点不成?”

庆小年道:“当然,既然是谎言就总会有漏洞。”

王爷道:“那你说说哪里不妥。”

众人也不由得竖起耳朵想看看庆小年如何作答。

“首先我听到王爷说到连同《天王送子图图》一齐失窃的时候也并没有多想,只是到了这库房之后我就发现情况的确如刚刚孙捕头分析的一样,门口竟然除了管家的脚印之外没有丝毫痕迹,至于孙捕头后面的推论就有点无稽之谈了,想要滂沱大雨中一夜翻墙运走十万两白银和字画是根本不可能的,还有一点我想提醒提醒某个人了,江流儿虽是盗神,但他是个粗人不懂的儒雅,再金贵的字画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因为他根本看不懂,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出手就只会拿一些金樽玉镯原因了,相对于珠宝对他来说才是硬通货。”

听到庆小年在调侃自己,孙海峰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插嘴道:“少说废话,这跟字画有什么关系。”

庆小年不去理会旁者的戾气,继续道:“当时我觉得失窃之事有些蹊跷,突然我又联想到前些日刚进城张贴的皇示,为了证明这一大胆的推测,遂我询问老管家关于字画的事情,后者也说的井井有条倒是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儿,然后我又问王爷对原画作者吴道子的看法,王爷对吴道子的见解独到带着绝对称得上大家之见,并不像是附庸风雅,但是有个很不幸的巧合,王爷口中的这幅《天王送子图》在我一个极好的朋友那也有一幅,而且他那副绝对是真迹。”

说到这庆小年故意顿了顿,看了心虚的王爷一眼:“假如精通字画的王爷天天对着一幅《天王送子图》欣赏怎么会看不出这是一幅赝品呢,有着诸多天下奇珍异宝的广陵王府更应该不会去收藏一件假画吧,所以我才大胆的推断王爷口中的这幅画应该是空穴来风顺嘴添上去的,至于王爷这么做的原因可能是很喜欢这幅画,也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王爷听后沉重的叹了口气,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他没想到庆小年的思路竟然缜密到如此地步,望着他眉心的一点朱砂痣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他这“第三只眼睛”真的能看穿人心?

第四章 公主失踪

庆小年如此颖悟绝伦,隋老抠作为引荐人兼他的好友觉得自己的脸上同样也甚是光彩。不觉得看了一眼还在震惊中的王爷,得意道:“怎么样王爷,我极力推荐的人应该没有令王爷您失望吧。”

王爷的确是没有想到自己顺口提了一副自己很喜欢却并无收藏的《天王送子图》竟然也会了有如此大的破绽,虽然被庆小年面揭穿的体无完肤,但他却觉得没有丝毫不妥,因为本来请庆小年来就是为了他女儿失踪的事儿,眼下他对于庆小年的能力首肯心折,便也不再有所隐瞒和顾忌,道出了千方百计“请”庆小年来的真实目的。

“庆少侠海涵,今日请你来王府的确是有一非常重要的事情相求,此事意义重大关乎到今后我朝与边辽关系的走向......”

然而庆小年似乎并不领情直接打断了王爷的话,对王爷说的重要之事并不上心,之前的刻意安排已经让他心生反感,倒不如孑然一身来的痛快:“王爷你也不用多言了,今日拜访也算领教了王爷的待客之道了,王爷所说的事情恐怕我庆小年力无所及,还请王爷另谋高就。”

王爷没想到对方拒绝的如此之快,赶紧推上千金万银奖赏作为筹码:“若是庆少侠肯替本王出力,王府内天下奇珍异宝任由挑选,本王全部悉数奉上。”

旁者听后无一不心惊肉跳,王府家底殷实丰厚非同寻常,又加上王爷平常的喜好之一就是收集把玩各类珍宝,随便拿出那就是价值连城,让庆小年随意挑选那可真是下了血本。

孙海峰嫉妒之意也随之而来。

可唯独庆小年到是一脸的淡然,听王爷要送赏千金珍宝更是心不惊肉不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一声告辞拱手甩袖向门外飘飘然,见其决然王爷想要阻拦奈何无能为力,深知自己布局试探在先理亏无奈又急切的看了隋老抠一眼。

隋老抠示意,但了解庆小年的习性,别说千金万银了,就是这大朝玉玺摆在他面前让他做皇帝他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他不想做的事情定是无人能胁迫他,眼看庆小年要走出府门才一咬牙心一狠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喊道:“庆小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这金叶玉粽的秘方是什么吗?”

深迷吃喝玩乐的庆小年闻声后突然定身,说实话,对于香满楼称奇道绝的粽子倒是有几分兴趣,作为一个绝对的食客,人的求知欲一旦上来了拦都拦不住,奈何深知此为隋老抠的独门秘方之前一直没有过问,能让隋老抠主动开口道其缘由对于庆小年也算是具有几分诱惑力。

见庆小年有所动容,赶紧又加大了筹码:“以后庆老弟来香满楼不在受条规拘束,四十年桂酒五十年女儿红畅饮无限!每逢端午店内素粽荤粽悉数送到庆老弟所在之处,凡是进店享上上客之尊。”

众人听了倒觉得有些荒唐,你这香满楼的金叶玉粽桂花酒再好还能比得上千金万银不成,陌者无知,可这庆小年偏偏就还好这么一口。

千金万银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反而他在意却是一些在别人眼里相比而不足的一些东西。

背对众人的庆小年狡黠一笑,幽幽道:“隋老抠此话当真。”

隋老抠跺脚回答:“当真!当真!”

众人又重新心平气和的坐在了王府的大堂,庆小年坐在王爷旁边的上座,而隋老抠则在一旁久久不能平复,想着庆小年答应的如此之快是不是自己承诺的太多了,要知道这样少说点就好了。

“方才的确是有些唐突了,庆少侠还请海涵,本王也是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毕竟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小心谨慎。”

王爷喝一口茶,沉重道。

庆小年其实早已听出一些端倪,方才说道两国关系的问题时就猜测绝对不是什么小事,但后来做出如此反应无非也是要个台阶下罢了,但王爷给出的金台阶并不入心,因为庆小年本就不是能为千金万两所动容的人,但隋老抠确实彻彻底底的着了庆小年的道了。

“王爷就请直说吧,既然是隋老抠都不做老抠了,那我庆小年也一定会鼎力相助。”

说完眼神充满戏虐的看了隋老抠一眼,眼中仿佛在说:“自作聪明骗我来王府?就算与你无关我也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好,那我就直言不讳了。”说完王爷冲着仆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纷纷自觉退出屋内后,王爷才面色沉重道:“小女秀伊失踪了!”

“什么?秀伊公主失踪了?!”陈本孤发出一声惊呼。

庆小年也听后也有些意外,秀伊公主定在下月端午出塞远嫁大辽的事情世人皆知,可传来失踪的消息的确是一件极其蹊跷的事情。

“是的,小女失踪至今已经七天了。”可能是心已如死灰,王爷竟然有些出奇的平静,庆小年有意无意的看了看王爷憔悴至极的面容,首先就打消了王爷舍不得女儿出塞自导自演的顾虑。

出于好奇,庆小年还是多嘴了一句。

“王爷舍得让秀伊公主远嫁边辽,秀伊公主有没有可能是自己躲了起来。”

“不可能,秀伊之前与边辽三太子耶律修齐见过面,我问过小女的意愿,她很是中意这位辽国的三太子,秀伊要逃婚绝无可能。”

“那王府内有没有收到什么来者不明的信件。”庆小年的脑子飞速思考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

“有,小女失踪的三天后仆人在大门外的塌腰石狮子上发现的”王爷拿出了一封普通的信封,庆小年接过手打量了一眼上面没有任何著名,拆开后里面有一张宣纸,上面歪七扭八的仅仅写了一个字。

金!

孙海峰上前看了一眼,斩钉截铁道:“这是劫匪想要告诉我们拿钱赎人!”

庆小年点了头不否认,就目前来看这个金字的确是有这么一层含义,而且这上面歪七扭八的字很有可能是绑匪故意隐匿笔迹或者劫匪根本可能斗大字不识,只会写如‘金’这一类笔划简单而又跟钱才有关的这一些字。

“就这一封信件?”庆小年问道。

王爷答道:“到目前为止就只收到过这一封。”

陈本孤有些怀疑道:“既然是索要财物,那最起码应该会有交易地点这一类的信息,为什么单单就写了一个金字呢?”

孙海峰道:“也许这是绑匪故意在拖延消耗我们的耐心。”

庆小年不禁陷入了沉思。

“依庆少侠所意,这封信是含义是?”王爷有些着急。

庆小年听后摇了摇头,道:“目前的确不排除是劫匪的可能性,所以我们现在只能等。”

王爷道:“等?”

庆小年道:“没错,如果是劫匪索才的话肯定还会在来飞信,也请王爷放心既然是劫匪,起码在拿到银两之前公主是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王爷听后沉重的叹了口气,纵使布满血丝的双眼早已刺涩不堪,但内心的焦灼早已占据了全身知感。

孙海峰道:“王爷,不行我就带着人去挨家挨户的搜查询问,准会有秀伊公主下落的。”

“胡闹!这件事情决不能传出去,你大摇大摆的带着人出去搜查那岂不是要告诉别人要远嫁大辽的公主被人劫去了?你叫我怎么向皇上交代?怎么向大辽交代?大辽甚至会以我们反婚为由故举兵进攻,到时候受苦受难的可就是这天下的黎明百姓!”孙海峰终归是领了一顿臭骂,只好诺诺点头看不出喜怒。

王爷又叹了口气,沉声道:“庆少侠,寻找我女儿秀伊公主的下落可就全仰仗你了,我们的期限已经不多了。”

庆小年微微点头示意,刚刚王爷的一番话突然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个的猜想,但也仅仅是猜想。

第五章 听雨轩

柳迎镇在扬州城出了东大门约莫有三十里地差不多就到了,柳迎顾名思义只要去柳迎镇的路上就全都是柳树相迎,正直春花烂漫时节,柳絮漫天飘扬,绿柳笼烟。懂得欣赏作人间一小仙境,要是不解风情之人准得让这一路阳春白雪扰的心烦意乱。

庆小年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懂不懂得欣赏,虽然不太反感,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最起码这老往鼻孔里飞的白毛就时不时的让他老打喷嚏,一路都是眼红欲泪。

进了柳迎镇就好点了,柳树也不再成群成片,虽然是叫这个名字但是当地的人好像并不太喜欢柳絮飞扬所以绿柳也没有镇外多了,可春风却不送人情,把城外的柳絮全都吹了进来,落在座座楼屋的青瓦楼台像附上了一层白白的棉花,远处乍一看还真像雪那么回事儿。

庆小年红着眼走进了柳迎镇的一处别院,此院无牌无匾,但是来的人都管这叫做听雨轩。

听雨轩在柳迎镇之东,与周围建筑用曲廊相接。轩前一泓清水,植有荷花、荷叶;池边有芭蕉、翠竹,轩后也种植一丛芭蕉,前后相映。无论春夏秋冬,雨点落在不同的植物上,加上听雨人的心态各异,就能听到各具情趣的雨声,境界绝妙,别有韵味。

只可惜庆小年今天并没有赶上下雨,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惋惜。踏着轻盈的步伐,走入听雨轩,轩内其实还有一怪处,硕大的院内没有一处台阶,纵使迎柳镇本身地势崎岖,可当时造建听雨轩时硬生生的把它给填平了,为的就是让这间院子的主人能方便‘走’动。

“今天又没下雨,你怎么还有空来我这?”一位朱唇皓齿年轻人,席一身上好瑞福祥布料的黄段锦衣,手持一把精致古朴的纸扇背对着庆小年坐在整座都由金丝楠木制的轮椅上,扇面乃唐寅亲笔山居客至图,一块翠绿至极的独山玉极为稀有系在扇柄末端作扇坠,庆小年第一次见这块独山玉时啧啧称奇,独山玉竟然也会有绿不见白,但又的确不是翡翠。

亭内独赏芭蕉,这人就是听雨轩的主儿。

万秋玄。

庆小年轻笑道:“怎么,你这地方不刮风下雨我还不能来了?”

万秋玄微微摇了摇头,动作轻盈流利的转过轮椅,像是在做一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事情,看一眼此刻涕泗横流的庆小年。

“怎么来了我这听雨轩,未曾听雨声,却见泪雨落。”

庆小年揉了揉狭长的眸子,道:“还不是你这柳絮闹得。”

说完推上了万秋玄往厅外走去,芭蕉极盛,一片幽幽。

庆小年望了望万秋玄的双腿,眼神黯淡了几分:“圆真大师走了?”

万秋玄道:“他前脚走你后脚来。”

庆小年道:“你这腿....”

万秋玄淡淡的摇了摇头,道:“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这样不也挺好吗。”

“挺好?”庆小年轻叹了口气,既然连参透九重易筋经的圆真大师都无计可施那恐怕就是真的无药可救了,但又深知万秋玄的内心想法,心里直可惜。

万秋玄轻笑,仿佛并不把这些烦心事放在心上:“能让你庆小年推着我观园赏景不就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庆小年见万秋玄如此乐观,悲凉之意也算有所消却:“天下谁不羡慕你,有四个那么风姿绰约体贴懂事武功高强的丫鬟春夏秋冬服侍你,换谁都愿意一辈子坐在这椅子上。”

庆小年环望四周并没有发现那熟悉的四个丫鬟,平日里来这听雨轩永远都是叽叽喳喳欢声笑语,遂问道:“话说她们四个人呢?”

提到他们,万秋玄好看的脸上抹过一丝暖意,道:“上街买胭脂水粉去了,应该一会就快回来了。”

俗话说阴晴圆缺,事古难全。虽说万秋玄虽有腿脚不便,但有精通琴棋书画绝美丫鬟春夏秋冬陪其风花雪月,也算是羡煞旁人。

万秋玄眉势一转,戏谑道:“别人羡不羡慕我不知道,倒是你庆小年的想法我可比任何人都清楚。”

庆小年摸了摸鼻子刚想开口,就听见四只轻灵的脚步伴随着叽叽嘎嘎的笑声从院外传来,听闻后庆小年一阵苦笑,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庆小年和万秋玄两人纷纷闻声望去,只见春夏秋冬四位姑娘每人手里都提着胭脂水粉锦衣绸缎,可谓是满载而归。

夏荷是第一个发现庆小年的,就因为他眉心的一点墨她们总调侃就算庆小年化成灰也认得出来:“快看快看,推着咱家公子的那人是谁?”

春兰定眼一看,道:“是那个三只眼的家伙!”

春夏秋冬四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秀手一辉气势汹汹朝着庆小年走了过来。

庆小年脸上的苦笑之意更浓了,庆小年一生风花雪月,可就是碰见了听雨轩的春夏秋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见到她们四个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要遭罪了。

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上真理,万秋玄则是默默的转动轮椅向后退去,幸灾乐祸的摆出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架势,能看见江湖人称八面玲珑的庆小年吃亏绝对是人世间一大稀事,更是一大乐事。

“庆小年你个负心汉还有胆子来我们听雨轩!”到了庆小年跟前夏雨荷双手叉腰微嗔道。

庆小年一阵汗颜,这哪是小家碧玉的女孩子嘛,这分明就是只母老虎!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嘴上是绝对不敢这么说,苦笑道:“这不是想念你们四位小姐和你家公子,特意来看看嘛。”

秋菊道:“庆小年你这次该不会又是空手而来骗我家公子的酒喝吧!”

春青兰也附和道:“就是!看我们家公子心慈面善就来骗吃骗喝,你上次答应我们四姐妹要给我们带得福瑞祥的绸缎和颜却坊的胭脂水粉呢?在哪呢?”

庆小年来的时候那还记得什么福瑞祥的绸缎颜却坊的水粉胭脂,连忙开口应付道:“这次来的匆忙,下次!下次!”

春兰水灵的眼珠一瞪,微怒道:“下次?这是你说的第几次下次了!我看你就是诚心戏弄我们四个姐妹!”

冬梅算是她们里面四个里面最安静,虽是一言不发但现在也和她们几个站在一起,在气势上讨伐庆小年。

庆小年被这耳边的莺莺燕燕搅的心烦意乱被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庆小年虽不自比英雄,但在春夏秋冬面前,也算得上哑巴吃黄连。

春兰道:“姐妹们甭跟他废话,亮出剑来让这个负心汉尝尝我们的四季剑法的厉害,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不把我们姐们当回事儿!”

众人说完作势就要剑拔弩张,庆小年汗颜这几位姑娘还真是江湖侠客浪子般快意泯恩仇。

这时万秋玄见庆小年被虐的体无完肤都要上升到刀光剑影的层面上才开口阻拦,轻笑道:“好了,都别闹了。”

春兰一听万秋玄发话了,神情急转方才朝着庆小年的直眉瞪眼的气势瞬间柔弱了下来,眼含一汪纯水,诺诺道:“是,公子。”

说完还满含怨恨的瞪了庆小年一眼,仿佛在警告庆小年:“这次就先饶了你,等下次我家公子不在的时候再要你好看!”

几人也随之安分了下来,不再去缠着闹庆小年,后者这才松了口气感叹着女人的情绪变化比翻书还快,假装瞧不见春兰几人的幽怨眼神,幽幽道:“我说万秋玄,你这一开口就能让他们四个如此百依百顺,这门功夫你能不能教教我?”

还没等万秋玄开口,夏河冷哼道:“我们只听我家公子的,想让我们几个听你庆小年的话?下辈子吧!”

万秋玄嘴上挂着浅笑幽幽道:“怎么样庆小年,这下你应该算是很羡慕我了吧。”

庆小年摇了摇头苦笑道:“羡慕!羡慕!”

四人面带不解,不懂俩人在说什么,齐声问道:“羡慕什么啊?”

万秋玄老实回答道:“羡慕我有你们这四个聪明伶俐能歌善舞体贴入微剑术超群的活宝啊!”

四人听后先是一阵娇羞面布红霞,然后笑的花枝乱颤,能让他们的公子万秋玄夸,的确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傍晚的微风扶过听雨轩,轩外芭蕉沙沙作响,晚霞挂西天,院内绿景呈现出奇幻瑰丽的淡紫色,风卷碧波。轩内几人有说有笑,好不快活!

第六章 不速之客

暮色更甚,天边的最后一抹残霞照在轩前走廊上,照的走廊临湖的那一排排古朴的柱子同湖水一齐闪着粼光,湖水向来都被游吟诗人们当做嫁衣来衬托月明星稀亦或者思念之情,但又不得不说那一大片的金光的确让人心生暖意。

从深山中传来的晚风拂过轩外芭蕉木叶芳香,让人心怀一畅。

六人坐在轩内的一方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圆桌上,桌上摆的全部都是扬州大名菜八宝葫芦、彩蝶飞舞、琵琶对虾、扬州五亭桥等。这些菜都是春夏秋冬亲自掌勺做的,她们不常下厨,听雨轩本来就有最好的厨子,只是今天是个例外,因为是她们公子最好的朋友庆小年来了。

虽然平常见了庆小年会挑唇料嘴,但她们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别人见了自家公子都会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去看他,但庆小年从不,春夏秋冬还知道庆小年就是公子最好的朋友,每次庆小年来,公子总会开心上好几天。

对公子好,就是春夏秋冬好,她们四个都是这么认为的。

“庆小年我们几个再敬你一杯。”春兰端起西域的葡萄酒,微醉道。

本来这西域美酒远不比江南杜康烈,但轩外晚风徐徐吹来倒是增添了几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道理。

庆小年看着小脸红扑眼带醉意的春夏秋冬再一次的端起了酒杯,苦笑道:“还喝,我看你们是存心想把我灌醉了然后看我出糗是不是。”

虽然嘴上这么说,庆小年还是拿起了夜光杯回敬,既然是美酒佳人敬,怎会有不喝的道理。庆小年肯定是没醉,这区区几杯葡萄酒对于他来说就像喝水一样,心里想着“斗嘴我都不过你们,喝酒你们四个全都上都不是我的对手。”

一饮而尽的夏荷道:“少在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今晚就是单纯的想敬你罢了。”

秋菊也道:“就是,要是真想把你灌醉我们四个早就一个一个的跟你喝了。”

庆小年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看来自己把别人想的狭隘了,赶紧道:“看来是我庆小年小人了,那我自罚四杯给四位姑娘赔罪!”

春夏秋冬分别为庆小年满了一杯酒,庆小年也二话不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春兰道:“这还差不多,到有了几分江湖侠客的样子。”

酒过三巡都喝的差不多了,春夏秋冬四人也是彻底的醉了,本来他们平常滴酒不沾,见庆小年来了才会喝上那么几盅,可就是这么几盅酒她们也醉的如此彻底。

万秋玄看了看她们四人的醉态,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暖意,道:“庆少侠果然魅力不减,只要是你来她们四个可是准醉。”

庆小年看了肤色白如羊脂的万秋玄,幽幽道:“我看跟我是没什么关系,你喝不了酒人家春夏秋冬代陪才是。”

万秋玄苦笑着摇了摇头,想起了圆真大师醒针时告诫他近几日不要饮酒也就罢了。

庆小年借着月光透过夜光杯去看杯内的美酒,紫红的葡萄酒就如一颗璀璨的宝石闪耀着光芒,庆小年看的如痴如醉。

万秋玄道:“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庆小年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万秋玄笑了笑,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他们只会借酒消愁,而你只会越喝越清醒。”

庆小年轻叹了口气,道:“要是天底下没有那么多闲事就好了。”

万秋玄淡淡道:“很多时候都是你这个人自己去找的麻烦。”看了看一脸愁容的庆小年将继续道:“说说看吧,兴许我能帮上点忙。”

庆小年无奈的看了万秋玄一眼,他实在是太了解自己了,追踪秀伊公主下落的这一件事还真是自己揽下来的,虽然隋老抠的确是给了自己一些好处,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想帮隋老抠这个忙,要不然当时他要走谁也拦不下来。庆小年绝对会甘愿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名号在哪都特别受欢迎。

“我给你看样东西,看看你能看出什么线索。”春夏秋冬四人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庆小年推上万秋玄向明亮的屋内走去。

明晃晃的烛光下一副价值连城的《天王送子图》赫然的挂在墙上,以释迦降生为中心,天地诸界情状历历在目。然而此刻的庆小年却无心欣赏,把在王府时和此事的来龙去脉的大概给万秋玄讲了一遍,然后掏出了从王爷那拿来的可疑信件递给了万秋玄,万秋玄接过信先是嗅了嗅,然后拿出了信封里的宣纸,还是那个歪七八扭的单字。

金!

庆小年道:“我包括江南金银神捕在内都一致认为这个字是想索钱财,可奇怪的是这封信上并没有交易地点和财数多少,还有这字迹潦草的字也有些奇怪。”

万秋玄点了点头,显然他的想法和庆小年一样,遂又问道:“还有别的线索吗?”

庆小年摇了摇头,手托着额头,修长的食指抚摸着眉心的朱砂痣,在思考问题时,他一直有这么一个习惯。回过神来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本来是让万秋玄给自己出主意,可现在他倒是反问起自己来了,遂好笑道:“不是让你帮我拿个主意吗?快说说你有什么看法。”

万秋玄摇了摇头,很诚实很坦然,这个字他的确是想不出什么别的东西,恰恰是因为和金有关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譬如从柳迎镇出城往东北方向走过了金马桥就是金水镇,里面有一家金水饭店的金字招牌就有这么一道金浇狮子头,万秋玄不敢妄下结论误导庆小年再让他扑了空,捻了捻手里的信纸,灵光一闪,道:“不知你有没有发现一个细节。”

“什么细节?”庆小年眼神一亮,迫切的看向万秋玄。

万秋玄淡淡道:“纸!”

庆小年疑惑道:“纸?”

万秋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错,就是这张宣纸,它的材质相当薄,但它特点也正在于此,薄而不透。”

庆小年接过宣纸一看,果然!歪七八扭且用力重,反而宣纸的背面却没有透墨散开的痕迹,庆小年摆了摆手示意万秋玄继续说下去。

“而且你看上面的字,用的也是墨中之魁徽墨,这两样加起来可不便宜。”

庆小年道:“你是说我们应该从这两样下手?”

万秋玄摇了摇手里的纸扇,点头笑道:“正是。”

庆小年心里大喜,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太沾边但总算也是有了点眉目。

万秋玄继续补充道:“据我所知,这种上好的纸墨寻常人家一般不会用,而且方圆五十里内就只有一家在卖,上个月我刚让春夏秋冬她们四个去过。”

“什么地方?”

“扬州的临清书斋。”

庆小年暗暗点了点头,这次来听雨轩收获不小,果然读书人的观察力在这一方面的确很强,庆小年自愧不如。

突然屋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声音微乎其微,但庆小年也不是一般人,稍微有一丝风吹草动他都能捕捉到。

“谁在上面!”庆小年一声轻喝。

房顶的黑衣人做梦都没想到会被发现,被庆小年一喝,脚下一滑瞬间掉下了几片瓦砾砸在了地上。

第七章 八宝金莲不动佛

轩内的春夏秋冬被碎瓦砾声惊醒,庆小年和万秋玄走出屋子的时候四人已经掏出了剑,飘上了屋顶与黑衣人扭打在一起。

黑衣人被夹击的厉害,又加上在房顶行动多有不便,被春夏秋冬缠着想跑也跑不掉,索性一跃直接跳了下来,落入了芭蕉林。

春夏秋冬四人也纵身一跃跳下屋顶,成方形将黑衣人围在其内。

容不得半点犹豫,春兰秀手提剑:“.春之朝,柔情似水!”

夏荷轻喝:“夏之中,骄阳烈火!”

秋菊:“秋之暮,大浪淘沙!”

冬梅:“冬之夜,傲雪凌霜!”

四人嘴里念着剑诀,只见四道寒芒如惊虹电掣从四个不同的位面朝着被围的黑衣人掠去。

庆小年暗叹好快的剑!他有些出乎意料,夏秋冬四人本就为了保护万求玄而从藏剑山庄习来的四季剑法竟也得了四大庄主的几分真传。

黑衣人瞪大眼睛略微有些吃惊,没想到在这也会碰到藏剑山庄最得意的四季剑法不由得绷紧了神经,不再敢小觑,哪怕对面是四位看上去娇柔体弱并如花似玉的女子。

四剑聚拢!四把不同的剑如同四季般绚烂,每一把剑尖都点缀着星耀光芒似水、似火、似沙、似冰!

虽是高手但也不敢大意,电光火石之间,手无寸铁的黑衣人突然原地奋身一跃。

叮!

四把快剑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剑鸣声,黑衣人金鸡独立左脚单点四把剑尖,春夏秋冬没有任何犹豫,心有灵犀般同时挑剑,黑衣人早有预备,脚下一发力身体向后一仰,连翻了四个跟头才平稳落地。

春夏秋冬见招落空,没有丝毫怠慢,执剑并排顺势而刺!

春来!春兰却并没有直刺出去,身姿轻灵突然转剑左攻!

夏去!夏荷同样,转剑右攻!

秋落!秋菊则是突然蜻蜓点水般凌空踏跃两丈之高,突然剑尖朝下如同长虹贯日之迅!

冬梅一声低吼:“冬袭!”带着无限的剑气寒意,剑破寒风而刺苍松!

这一招交相辉印在庆小年眼里简直已是算是天衣无缝,虽然比那四大庄主的力道和速度差了几分,但气势绝不输。

黑衣人没想到一招更比一招烈,他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逐个击破。

然而四季剑法并不是完美的,最起码身后就是一个最大的疏漏,黑衣人抓住这个空隙极速后退。两只大手一伸往前那么一抓,春夏两柄剑被黑衣人紧紧得箍在手中,随即用力一拽,两人倾刻间被甩了出去!

势如疾风!

黑衣人却没有丝毫停顿,纵身后翻顺势抬腿挑起冬梅的寒星破竹之剑,同时手臂一挥错开秋菊急下的剑势。

秋菊心里大惊,连忙后仰,黑衣人一声冷笑不给对方想要闪躲的机会,抓住剑端就往下一带,秋菊身体也顺势下跌。

黑衣人抓住机会,化拳为掌将秋菊拍落在地,后者觉嘴里一腥,一口鲜血随即喷出。

黑衣蒙面人则飘然落地。

好诡异的身法!庆小年内心一震,这人的身法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晚风急来,吹的轩外芭蕉沙沙作响,碧波卷浪!

庆小年刚准备出手却被万秋玄拦下,自己竟转着轮椅像黑衣人滑去。

此时的万秋玄面罩寒霜,凄凛的月光透过乌云洒落在阴寒的脸上。

庆小年有些诧异,他从未看见过这样的万秋玄,此时他被月光笼罩的煞白,宛如一座天神下凡的白面星君,只可惜是坐在轮椅上的白面星君。

正是因为这样,蒙面人戏虐的看了轮椅上的万秋玄,用刻意伪装过的声音尖声道:“瘸子也想杀人?”

万秋玄眯起双眼,冷冷道:“我让你两只腿。”

蒙面人一听却笑了,随即神情一变,浓厚的杀意在只露出的两只眼睛中顷刻迸发:“好!那我就送你去见阎王好让你投胎来世做个正常人!”

瞬间提手为掌,速度之快加上突如其来的狂啸大风,这一掌势必要催人见血!

庆小年见势不妙!黑衣人这一掌比先前的任何一招都要烈!正在犹豫要不要出手的时候,只见万秋玄不骄不躁,也提掌相迎,准备要硬碰硬!

黑衣人见状大喜,眼中却是不屑,换做谁也不相信一个残疾人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想硬碰硬?我成全你!”

论掌力他还从来没输过谁!

说完奋起一跃,一套诡异掌法力压千金就朝着万秋玄打来!

万秋玄毫不示弱,金刚扶袖反手相迎!

大力金刚掌!

庆小年和黑衣人瞪大眼睛同时惊呼!

万秋玄脸上突然浮起一丝冷笑!洒在脸上的月光更甚,底盘稳如泰山,一时间黑衣人被月光照的有些恍惚。

面前月笼下的万秋玄好像不是一个人,像一尊不动佛!

坐的也不再是轮椅,而是八宝金莲!

黑衣人瞥见之后心里直发毛!

但此时想收掌以为时已晚,只好硬着头皮顶下这一招来势汹汹的大力金刚掌!

事实证明黑衣人的确是小看了坐在轮椅上的万秋玄。

两掌激烈相对!一掌冒金烈佛光!一掌冒蓝阴鬼火!

黑衣人继续发力!索性两只手一起顶力!

万秋玄节节倒退,脸色一沉,另一只手也定掌往轮椅扶手上一拍!

黑衣人顿时不支,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大力金刚掌,想要极速后撤!

万秋玄乘胜追击眉眼冷横!一招分筋错骨手嵌住黑衣人手臂往前一抓,又是金刚扶袖!一掌重重的拍在黑衣人的胸口。

砰!

黑衣人瞬时如断线风筝砸向不远处芭蕉林,折断一片芭蕉还不算停,最后跌落湖中。

庆小年看的如痴如醉,他没想到一直淡如秋水的万秋玄竟然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这一套大力金刚掌竟然不逊圆真大师,甚至更甚!

黑衣人落入湖中片刻,艰难的爬起身一口浓血喷涌而出!血溅四方很快又被翻滚的水浪卷散。

捂着胸口不敢再作停留纵身跃起慌乱而逃。

庆小年没打算去追,眼前还有一堆摊子去收拾。

将春夏秋冬四人挨个抱进屋里安置好,庆小年简单的把了把脉四人仅仅是受了点内伤索性并无大碍。

万秋玄眼神平静,刚才的一身劲气已经全部散去,还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公子。

庆小年不禁打量起万秋玄,后者察觉到了庆小年的眼神,淡淡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庆小年回答道:“没有,我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你一直是深藏不漏。”

万秋玄轻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自从我双腿失觉以后圆真大师就一直为我医治,我会大力金刚掌很奇怪吗?”

庆小年点了点头,想想也是,万家富甲天下,广发钱庄更是遍布大江南北,万老爷子又是好善乐施之人,每年向少林寺捐香火就高达数十万两,这都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虽说少林寺绝学传内不传外,但换做万秋玄就没什么不妥了,毕竟财力雄厚,于情于理都应该教个一两招给万秋玄防防身总不为过吧。

庆小年也觉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之前还有些担心万秋玄的安危,现在想想这些多余的担心就觉得有些可笑,但还是毫无保留的夸赞道:“你这招大力金刚掌绝对不亚于当今任何一位少林高僧。”

万秋玄听后笑着摇了摇头,不反驳也不承认,道:“你觉得刚才的黑衣人会是何人?”

庆小年眉头微皱,道:“他的身法敏捷寒气聚掌更是怪异,有点类似寒冰掌。但是我曾见过雪巢老怪,黑衣人的掌法却不如寒冰掌霜寒凛冽,但是又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万秋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方才对掌时他明显感觉到一丝寒意侵袭,遂问道:“那你有答案了吗?”

庆小年摇了摇头,似曾相识只是感觉但在他的印象里并没有人用过这一套诡异掌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万秋玄道:“什么?”

庆小年答道:“这个人你我肯定认识,但至于是冲谁来为何事而来就无从可知了。”

万秋玄接着问道:“认识?”

庆小年点了点头笑道:“倘若是一个你我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还在说话的时候刻意伪装自己的声音呢?很显然是怕我们认出来。”

万秋玄听后恍然大悟,用那把价值连城的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苦笑了起来,自己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一点都疏忽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万秋玄定了定神问道。

“去一趟临清书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说到这庆小年就头大如斗,一波未平又来了一个黑衣人,江湖最近可真是太乱了。

庆小年继续道:“后日启程,明天就在多留宿一晚,你这我还有点不放心怕那人再杀回来。”

万秋玄淡淡道:“也好。”

万秋玄也没有推辞,虽然他内力不俗武功高强,但腿的确是他的硬伤,做起某些事情来的确有些不方便,就比如照顾春夏秋冬这四个女人,还庆小年比他懂一些。

窗外春风作势,白天还惋惜春雨未至听雨轩,结果深夜来袭,雨打芭蕉声声慢。本应逍遥自得听雨声的庆小年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纵使桌上燃着沉眠香料,可庆小年还是失眠了。

第八章 指镌楼兰

天将晓,夜雨已去,雨打芭蕉后崭新嫩绿,昨夜的戾痕早已随着雨水和微风淡去,木叶芳香传至庆小年鼻息。

一整晚都翻来覆去似睡非睡的庆小年站在屋子门口伸了个懒腰,在庭院里散起了步。

走到东厨时听到屋内有响声,推门进去时发现坐在轮椅上的万秋玄正在煎制草药。

“我还真是羡慕春夏秋冬有你这么一位体贴入微的公子,彻夜未眠就为亲自给她们熬药。”

万秋玄像是早就知道门口站了个人,听到庆小年的声音并无惊讶,轻笑道:“庆兄言重了,我只是比庆兄你起来的早了一点而已。”

万秋玄将草药盛进了四个小碗里用木碟托起,庆小年走进将万秋玄推了出来。

“我家公子呢?”庆小年端着药刚进屋子就发现春兰已经醒了,第一句话就是问万秋玄。

庆小年淡淡道:“去给其他人喂药了。”

春兰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慢慢地把药喝了进去,眼神黯淡了几分。

“我们实在是太没用了,连公子都保护不好。”

庆小年摇了摇头,安慰道:“不关你们的事,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制服那黑衣人。”

听到庆小年的安慰心情好了几分,沉思了一会脸上又现出了狐疑的表情,疑惑道:“还有你庆小年制服不了的人?你不经常吹嘘你那指镌楼兰有多厉害吗?”

庆小年后一声轻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要真那么厉害不早就称霸武林了。”

“不可能,说谁称霸武林我都信,要说你三只眼的庆小年我是绝对不会信的。”

春兰一脸坚定,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庆小年看春兰如此肯定,遂疑惑道:“为什么?”

“你庆小年整天就知道风花雪月纸醉金迷,要是让你去称霸武林这以后的武林风气可不就乱了套了吗。”

庆小年听后没作答,只是低头浅笑摇头,这些称霸武林的事情也是从来没想过,也不屑。有多大的能力就得扛起多大的责任,反着说也是一个道理,皇宫里的囚龙不就个活鲜鲜的例子吗,纵使后宫佳丽三千,无数的军马将臣挥斥江山,可到头来还不是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在皇宫里做些为国为民的事,太乏。

见庆小年不说话,春兰也不再也聊这些事,毕竟是万秋玄的贴身侍女,话题自然又回到了万秋玄身上,惆怅道:“要是我家公子也能像你庆小年一样策马江湖就好了。”

庆小年轻笑,感叹着天下女子果然都是一个多愁善感毛病,道:“这大千世界爱恨情仇,只要是七情六欲本来就是一个江湖,莫不成你家公子还能跳出来不成。”

春兰轻叹道:“那不一样,你又不常在我家公子身边自然是不知道我家公子的想法,每当我家公子看到街上有侠客策马狂奔之时,眼中总会发出异样的光彩,你们外人只见我家公子乌衣加身,可谁又懂我家公子在绵雨霜雪时却只能坐在轮椅上,在这听雨轩静静的远望。”

春兰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恨天不眷人却又无能为力。

春兰说的的确是庆小年所没想到的,春兰说的也很有道理,试问天下的好男儿有哪一个不羡青衣仗剑诗酒作伴,走马江湖。

更何况还是一位头角峥嵘正值大好年华的万秋玄。

庆小年安慰悲天怜人的春兰,道:“其实万秋玄也并没有你说的如此菲薄,最起码还有你们四位绝美的丫鬟陪他诗酒趁年华吗,你们公子不是贪心的人,对他来说这也是行江湖中的一大幸事。”

“我家公子真的是这么想的?”听庆小年这么说春兰的眼睛增添了几分雀跃的光彩。

“当然,毕竟我们都是男人,肯定还是男人更加了解男人。”庆小年贱笑道。

“没想到你庆小年平常油腔滑调的,安慰起人来倒还是都是些暖心窝子的话。”春兰的阴郁情绪一扫而光,打趣道。

“你两个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这时万秋玄推门而入,轻声道。

“万秋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要说我还能在你背后嚼嚼舌头,春兰她们可一定不会这么做。”庆小年调侃着为春兰打抱不平。

春兰没有接话,脸上悄悄爬上了两朵红霞,柔柔道:“公子。”

万秋玄眼含柔意点了点头:“怎么样身体好些了把。”

春兰诺诺道:“好些了。”

庆小年见两人你侬我侬,幽幽道:“真是羡煞旁人呐。”

万秋玄不去理会庆小年暧昧的眼神,摆了摆手里的绝品纸扇,道:“庆兄来了迎柳镇还没去街上看看吧,可别看这迎柳镇不大,但也是五脏俱全,有没有兴趣出去玩玩?”

庆小年点了点头,这一点他自然知道,迎柳镇位于三大繁城区间而城内颁有戒赌令严禁赌博,所以这好赌贪玩人士都聚拢迎柳镇,所以说迎柳镇绝对是一等一的寻欢作乐之处。

说到赌了怎么会少了庆小年呢?

这不安置好春夏秋冬庆小年就赶紧把万秋玄推了出来,来到了迎柳镇最大的赌坊。

赌坊在迎柳镇一家客栈后,毕竟也不是什么见的人活,规模相当之大,一进院就是斗鸡走龟,周围的人是围的满满当当无处下脚,庆小年不喜欢玩这些牲畜赌博,推着万秋玄只是驻足看了看便往堂屋里走去。

里面人是鱼龙混杂,各界江湖人士都有,所以对于庆小年和万秋玄众人只是瞭上那么一眼,也不会奇怪一个瘸子还会来赌博,来这玩的心思肯定都在赌桌上,谁还管你是聋是瞎呢。里面当然玩的也都比较正规了,什么牌九、马吊牌、骰子等。

这庆小年要玩的那必定是骰子了,就因为它赌得大来钱快还简单。

“来来,押大押小,买定离手啊!”庄家在赌桌上摇着筛盅大声喊着。

“我押大一千两!”一位左眼无珠被一道骇人的疤痕遮盖,一只腿还没了半截用一根朽木支撑平衡的大胡子放声嚷道,没了半截小指的手将一张面值一百两的万通宝钞拍在了桌上。

众人见这半瞎半残的大汉出手百两压大,众人也纷纷掏出银两银票跟了上去,打眼一看少压大的少说也有千两。

庆小年从袖口掏出一百两银票拍在了小,悠然道:“既然大家都压大,那我就压个小赌赌运气喽。”

庆小年刚离手,众人包括半瞎半残的大汉纷纷投去讥笑的眼光,像看个傻子一样,心里感叹又来了一个愣头青。

“来来来,买定离手了啊!”庄家封盘,抄起筛盅摇了起来。

格拉格拉格拉~叮!

筛盅一下拍在了赌桌,打开的瞬间这半残半瞎的大汉在桌下冲着筛盅悄悄弹了下手指。

筛盅打开——四五六

大!

万秋玄微微一笑,庆小年则耸了耸肩,这一千两弹指一挥间就输了出去。

“小子,赌靠的可不仅仅是你那一点运气,回家等毛长齐了你再来这玩吧,你这些钱大爷我可就收下了。”半瞎半残的大汉一声讥笑,划走了桌上的一半银两宝钞。

庆小年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淡淡道:“我这个人呢无论做什么事靠的都是运气。”

半残半瞎大汉听后还是一脸讥笑,道:“哟,怎么着还想再赌一把?”

庆小年轻笑道:“好,我们就在赌一把,不过这回我们赌一把大的,还赌摇骰子。”

“你小子有种,我答应你!”半残半瞎的大汉爽快的答应了下来,白送上门的钱不要那是傻子。

随即将面前的所有银票银两往前一推,看了看两袖清风的庆小年,疑惑道:“小子,大爷我这里可是一万两,你身上有那么多钱吗,你不会是耍你大爷玩吧?”

庆小年轻笑一声,的确他身上没那多现钱,可富甲天下的万家公子万秋玄就在自己身边,随即低头看了他一眼。

万秋玄自然明白庆小年是什么意思,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轻笑道:“你看我这把扇子值一万两吗?”

这时赌场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大赌局,有些当地的赌徒认出了坐在轮椅上的万秋玄。

“这不是万家大公子万秋玄吗!”

“就是他,他手里的那把扇子肯定值不少钱,就看那块扇坠别说一万两了就算是十万两都有人抢着要!”

半残半瞎的大汉用仅剩的眼睛一斜,自然是听见了旁人的闲言碎语,看了看万秋玄手里的扇子的确是件不俗的宝贝。

其实这大汉根本不懂这些纸扇,只是听别人说万家公子就断定这宝贝便宜不了,立马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你说吧,我们怎么赌。”

庆小年拿起筛盅,道:“就赌骰子大小,一把定输赢。”

半残半瞎的大汉一听乐了,这不正往自己下怀里撞把钱送到家门口了,一声长笑兴奋道:“没问题!”

话不多说,两人同时一拍桌子,三个骰子飞进筛盅在半空中摇了起来。

格拉格拉格~

叮!

还未开盅半残半瞎的大汉就先大笑了起来:“小子,这回你是输定了。”

说完就要掀开筛盅,庆小年自然知道他这次肯定又动了手脚,半残半瞎的大汉打开筛盅的瞬间,庆小年修长的手指悄悄一弹。

半残半瞎的大汉看都不看一眼,兀自大笑道:“小子,这回你死心了吧,凭你那什么狗屁运气是赢不了我的。”

这时众人发出一阵唏嘘声,大汉闻声变色看了看依旧浅笑的庆小年心觉不妙低头一看。

五六六!

“很显然,你输了,这次我的运气比较好一点。”庆小年缓缓地掀起了筛盅。

一阵惊呼。

六六六!

万秋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笑着点了点头。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大汉低声呢喃。

“这次好像是我赢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些钱我可就收下了。”庆小年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包裹,将桌子上所有钱都扔了进去包好递给了坐在轮椅上的万秋玄,转身就要推着他往门口走去。

这时半残半瞎的大汉突然掏出一把金环大刀,面目的疤痕抽搐而狰狞,道:“赢了钱就想走?”

庆小年望着门口去不看他,轻松道:“天残半目鬼这么输不起吗?”

天残半目鬼咧嘴一笑:“算你小子有见识,既然知道我的名号那你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气,死在我手下的人可没有一个全尸,识相的话再陪大爷我赌最后一把。”

庆小年扬了扬眉听后淡淡道:“你把钱都输给我了还拿什么跟我赌?半只眼睛还是另一条腿?”

听到庆小年在嘲讽自己,残目一眯杀气四溅,狠狠道:“我看你是想找死!”

抄起金环大刀就向庆小年砍来,后者从容不迫,左手推着万秋玄,右手拂袖轻轻一抬,就将来势汹汹而又霸道的金环大刀顶在了指尖,天残半目鬼用尽浑身解数,可这金环大刀就如同在庆小年的手指上生根了一样没有丝毫动迹。

天残半目鬼发出一声惊呼。

“指镌楼兰!你就是庆小年?”

庆小年这才转头一笑,笑的邪气凛然。

天残半目鬼用时常别人看自己的恐怖目光去看庆小年。

“没错,我就是庆小年。”

...

第九章 绝品美人儿

天残半目鬼虽是少了半条腿,听见庆小年的名字后二话不说,收刀扯乎时候可比任何人都快。

最起码庆小年推着万秋玄从赌坊出来的时候,连他的一根毛都没瞧见。

万秋玄抱着沉甸甸的银两宝钞,颇有满载而归的气势,轻笑道:“没想到你庆小年的名号都名扬天下了,就连像天残半目鬼这样的武林刀客都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庆小年推着万秋玄走在集市,听他这样夸自己倒是觉得有些讥讽之意不禁苦笑的摇了摇头,叹气道:“自从前阵子我在吴家剑冢当着武当掌门张镇山昆仑山山主南宫闻华等诸多武林高手面前用指镌楼兰接下了吴青峰的那一剑起,我便知道以后的日子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风平浪静喽。”

常日在听雨轩深居简出的万秋玄对这等江湖事并无耳闻,遂疑惑道:“吴青峰?”

“是几十年前惨遭灭门的吴家唯一后人,此人横空出世剑术超群那日我也是凭的运气侥幸接下那么一剑。”

庆小年如实答道,他说的并无遮掩之意,要不是那日吴青峰先前与诸多武林上乘剑客缠斗多时体力有所耗减,真要换做全盛一剑自己恐怕早已死在他剑下。

万秋玄听后默默的点了点头,既然庆小年都没有把握接下这全力一剑,看来这个吴青峰的确是剑术超绝。

“庆小年!”

这时闹市中有人大喊庆小年的名字,回头一看。

原来是之前经常与自己对赌的老汉赖丕褚,此人虽武功平平但也算有一通天本事,那就是江湖大大小小的事他是无所不知,遂人送外号赖万通。

其实刚才在赌坊里的时候庆小年就发现了畏畏缩缩站在人群后的赖丕褚,只是没想到他会好意思主动追出来找自己,遂打趣道:“怎么你赖丕褚还想找我再赌一把阿,你上回可还欠了我好几坛子汾酒和几百两银子没还呢。”

獐头鼠目的赖丕恬不知耻的笑嘻嘻道:“庆小年再怎么说你我在赌场上也可谓是棋逢对手,正所谓英雄惜英雄,你这怎么一见面就张口闭口的谈钱呢?”

庆小年听赖丕褚说的一套一套的,不觉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这一来又给我扣上了英雄的名号说白了就是不想还钱呗。”

赖丕褚一听鼠眼一斜假惺惺道:“我是那种欠钱不还的人吗,庆小年你也太小看我赖丕褚了吧。”

庆小年大笑道:“我看你这个褚字还是趴地上写更贴切些,你说的呢万秋玄?”

万秋玄摆了摆手扇子,附笑道:“我看也挺合适。”

两人相视大笑,庆小年推着万秋玄慢慢离去。

赖丕褚不解庆小年和万秋玄在笑什么,思索着方才庆小年的话,喃喃道:“褚趴在地上写...趴在地上写...不就是一个猪嘛!”

赖丕褚还在拍着脑门暗叹自己聪慧过人,回过头来一想这庆小年和万秋玄两人这不是在骂自己吗,赶紧冲着两人还未走走远的身影追了上去。

“庆小年!你们这两个不知好歹的竖子,我赖丕褚难得想请你们搓顿好的开开荤,你们还非但不领情还骂我是赖皮猪”

庆小年听到赖丕褚的话后推着万秋玄的腿突然停了下来,望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赖丕褚面带狐疑道:“你刚刚说什么?”

赖丕褚脸色一变,佯装作怂道:“我刚才那是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庆小年摆了摆手打断道:“不是这一句,下一句。”

赖丕褚想了想方才自己讲的话,小心翼翼道:“我说我赖丕褚想请你们二位搓顿好的开开荤。”

此话一出,只见庆小年扒大嘴瞪大眼,佯装作无比惊恐道:“你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还会请人下馆子?”说话的同时庆小年抬起头对着天空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继续道:“莫不成今儿个这金乌从茅厕里飞出来的不成,这赖丕褚也学会慷慨解囊了?”

万秋玄直摇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被庆小年这么一顿讥讽,赖丕褚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老脸上露出了只有那黄花大闺女才有的羞涩表情道:“你那日在吴家剑冢用指镌楼兰接下了吴青峰一剑之后,可就成为了现江湖炙手可热的大侠了,我要是在不巴结巴结你庆小年,说不定哪天飞那你黄腾达就把我这个赖丕褚给忘了。”

这下庆小年明白了,这赖丕褚是套近乎攀高枝儿。

庆小年轻笑道:“我要真飞黄腾达了我绝对不会落了你的好,既然我都成了你口中的江湖大侠了那以后我要是落难了那你可记得拉我一把,要是哪天仇人杀上了门我一个不留神死了,你可得给我送终。”

赖丕褚听后连忙啐了几口唾沫星子,嫌弃道:“少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也不怕伤着舌头,谁死了我都不相信你庆小年会死。”

“为什么?”

这时赖丕褚面色一改,神情肃穆道:“我会看相,你能活到九十岁。”

庆小年大笑,调侃道:“你还会看相,你也跟那些茅山的黄袍道士一样着了道不成?”

赖丕褚嘿嘿一笑,道:“不谈这个不谈这个,咱吃酒去。”

庆小年本来也没打算推脱看了看万秋玄,转头在路上对着赖丕褚提醒道:“那你可要招待好喽,我这朋友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赖丕褚拍着胸脯道:“你就放心吧要去肯定就去这柳迎镇最冒尖儿的酒楼,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了万家大公子万秋玄不是。”

到了酒楼,庆小年上来就叫了八菜一汤外加四个小菜,这些菜可能不是酒楼最好吃的但可绝对是最贵的,既然这铁公鸡主动伸到刀口上了按理来说应该拔拔毛放放血吧,每点一道菜就见对坐的赖丕褚面目表情都得抽搐上那么几次,庆小年是强忍着笑意点完了菜,然后又要了两坛上好的汾酒才作罢,要是在这么点下去,庆小年都怕赖丕褚那两只鼠眼非挤出点儿水不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聊的正起劲,一声不合调的声音突然从酒楼的角落里传了出来,庆小年等人闻声看去,角落里三个身着兽皮红脸的彪形大汉和一位女子围成一桌,桌子上下摆满了酒坛。

庆小年的目光自然落在了那位女子的身上,女子头戴一顶帷笠飘纱及膝,银白绸衫如水般罩在女子妙曼的躯体上,一双白色缀珠长靴紧包小腿,阅女无数的庆小年单凭这如似仙女般的背影当场就断定这女子绝对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

再加上他们四人围的一桌,那更是一等一的佳人配野兽,庆小年实在是想不通这四个人怎么会凑到了一起。

只见那连半点儿仙气都没沾到的彪形大汉冲着小二嚷道:“小二,你这酒是不是特娘的兑水了!”

“这位大爷,我们这的酒从来不兑水,您要是不满意我再给你换一坛。”小二的嗓音有些颤抖,看了看桌上放的几板宣花斧腿不由自主打起了哆嗦,在跑堂届摸爬滚打这些年一看这几人就是不好伺候的主儿。

“换个屁,老子都喝了七八坛了连一点酒味都没尝到,你还说你们这儿的酒不兑水。”

还没等小二回话,彪形大汉一把撸过小二的头,抓起酒坛就往小二的嘴里灌去,酒水多半从小二嘴里漏出来流至脖子撒了一地。

庆小年暗自摇头,鄙夷的说了句粗俗。

红脸大汉没有听到庆小年的话,继续大发淫威,将手里的酒坛往地上一摔,搬起了邻座的座椅开始砸了起来,店里的还在用食的客人顾不上糟糠仓皇而逃,就连掌柜的都猫进了柜台底下。

店里砸的也差不多,唯独庆小年这一桌还悠然自得的坐在酒桌上侃侃而谈,红脸大汉自然是注意到了这边,念叨着还真是有不怕死的嗜酒客,心生戏谑之意,抄起一坛酒刻意的朝着庆小年这一桌砸来。

只见庆小年秀手一挥,酒坛便落入了手中,稳如泰山。

红脸大汉见对方竟然还真是有两下子,面露惊讶之色,随即又抄起一坛酒作势要砸过来,这时只见万秋玄手拈一粒花生米,朝着端着酒坛的手臂轻轻一弹。

大汉忽觉手臂曲池穴传来一丝疼痛条件反射抽搐,抓着酒坛的大手一松,酒坛结结实实砸在了自己的脚上。

庆小年见状轻笑了起来,挑了挑眉装出了一副此事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样子,幽幽道:“这就是传说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位仁兄还真是活鲜鲜的我们上了一回课。”

三人相视皆肆笑,大汉恼羞成怒,回头抄起桌上的宣花斧就要开打,随行的另一名大汉赶忙喝止:“算了,不要误了正事。”

大汉思量后这才罢了凶狠的看了庆小年一眼,几人抄起桌上的大阔斧和白衣帷笠女子走出了酒楼,女子从都到尾始终一言不发,只是走到庆小年身边的时候突然一块造型奇特的血色玉坠从其身上滑落,当庆小年想提醒她的时候女子随着几位大汉已经消失在人群中,庆小年假装弯腰悄悄地捡起玉坠放在了袖口里。

庆小年直觉着可惜,这么一个藏在白丝飘纱下的绝品美人儿自己竟然没有机会一睹芳容。故心存私心才将女子丢的一块玉坠悄悄的收了起来,以后也当做是一个念想了,庆小年想以后真要是有缘,说不定还能再次遇上,最起码上去搭个讪也有个正当的理由不是。

第十章 不祥之兆

霞光万道,薄暮的旭日晨光轻柔的铺洒在扬州城的每一片红砖绿瓦及楼阁飞檐之上,干道两旁店肆林立,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一大早就离开听雨轩的庆小年就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他喜欢看这样的熙熙攘攘的场面,他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就连那些为了两文包子钱争的面红耳赤的客人和商贩,庆小年都能从他们脸上看出洋溢的幸福。

庆小年却不能同他们一样,要务在身的他走进了位于干道北侧的临清书斋。

一进门,沉浊的书香墨气扑鼻而来。这时一位油光满面大腹便便老板模样得人手里拿了本书从柜台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道:“这位公子您需求什么?”

庆小年没着急答应,看了看体态肥臃的老板笑着调侃了起来:“都说读书人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理应废寝忘食才对。只是老板你肚大腰圆膘肥体壮,这些圣人书莫不是真读进肚子里去了?”

老板嘿嘿一笑,羞涩道:“公子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读书就如吃饭,善吃饭者长精神,不善吃饭者生疾病,这反着说不也是一道理吗?”

庆小年听后扬了扬眉,竟然还有些无言以对,轻笑道:“是不是吃饭我不知道,但是老板你这巧言善辩的本领倒是跟其他读书人没什么两样。”

“公子您见笑了。”

庆小年摆了摆手不在打趣,直言道:“听闻说这临清书斋有这扬州城最冒尖儿的纸墨,所以今天特地慕名而来想瞧一瞧。”

肥老板一听有生意上门笑道:“公子您真是好眼光,我们这的宣纸和徽墨那绝对是当地一等一的,跟我一样好的您是绝对找不出第二家,就这徽墨在方圆二百里内就只有我们临清书斋才有。”

说完肥老板得意的拿出一打宣纸和一块墨块摆到了庆小年面前。

庆小年上手捏了捏宣纸,果然跟在王府门前发现的那封信是同一张纸,又轻捻墨粉放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松脂香气也与信件上的墨质吻合。遂掏出怀里的信封递到庆小年肥老板面前。

“老板你帮我看看这宣纸和这上年墨水是不是与你店里的这两样是同一种。”

肥老板接过庆小年手里的宣纸,也瞧了瞧嗅了嗅,思量了一会道:“没错,纸是上好的宣纸,墨也是上好的徽墨,只不过是不是从我们这儿临清书斋买的我就不知道了。”

庆小年点了点头,继续道:“那这徽墨是不是真如你所说在这方圆二百里内只有你你临清书斋才有?”

肥老板眼神坚定,想也没想就斩钉截铁道:“对!就只有我们临清书斋才有,要想到别处去买这徽墨就得跑到离这扬州城二百多里外的徽州才行。”

庆小年问道:“那平常都是些什么人来买徽墨?“

肥老板答道:“这徽墨可不便宜,一般来买的基本都是些达官贵人土豪富绅这一种人,毕竟这一块就是五十两打底的价格可不是那些一穷二白的普通人所消受的起的。”

庆小年点了点头,徽墨的确是价格不菲,继续问道:“你卖这些货物可都有记录?”

“有,我这是小本经营,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三个妾都得靠我养,所以我这每一笔货物的进出我都有会做详细的记录,好拿钱开支不是。”

“那能否拿出来让我瞧瞧?”

这时肥老板面露难色,心想这人自从进了店就问东问西却没有买货的意思,还要看自己的账本动机十分可疑,迟疑道:“公子想要看账簿这个好像不太合适吧....”

庆小年一看肥老板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二话不说立马从袖口掏出了一张面值千两的银票拍在了徽墨上面,朗声道:“那你们这最好的一块徽墨给我抱起来,我一会拿走。”

肥老板见状喜出望外眼睛都看直了,但并没有着急去拿徽墨,猴精的继续问道:“那这余下的钱两......”

庆小年轻笑一声大手一挥:“不用找了!”

“哎哟这位爷,您可真是阔气,您等着我这就给您把徽墨包起来!”

这下肥老板更是大喜过望,连称呼都从公子变成爷了,收起千两抖着一脸横肉就往柜台那走去,拿出一摞厚厚账簿递到了庆小年手里,然后又转身去包庆小年的千两徽墨了,先前沉甸的脚步也离奇般的轻快起来。

谁说这好文墨客就得是些些安贫乐道淡泊名利一心只读圣贤书,这眼前的肥老板不就是一个贪夫徇财的活鲜例子吗。

庆小年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去理会这些外事,打开账本翻阅了起来。

别看肥掌柜一身横肉肠肥脑满,记账时写的都是楷书,字迹工工整整隽秀有力,让人看了很难与这肥掌柜联想在一起,账目也是密密麻麻十分详细,这谁几号买的什么东西数量多少都是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当然庆小年绝对不是来赏字的,直接翻到徽墨那一页详细的翻阅了起来,果然来买徽墨的都是些扬州城内远近闻名的大户人家,庆小年翻了足足有几页,突然发现有一个陌生的名字频繁出现在账簿上,买的比那些商贾的次数都多,一次就买四五十个,庆小年有些差异。

这时肥老板拿着一快包装精美的礼盒走了过来,谄笑道:“这位爷,您要的徽墨都包装好了。”

庆小年眉头微皱点了点头,指着账簿上的频繁出现的名字问道:“老板,这林富贵是什么人,他买这么多徽墨宣纸做什么用,买的还这么频繁。

老板答道:“他是个西域商人,经常来我这买徽墨和上好的宣纸带出关外以更高的价格卖给关外人,基本他每隔一个月就来采购一次,我这徽墨在关外更受欢迎,所以每次买的货量也比较大。”

庆小年思忖了一会,继续道:“那你是否知道这林富贵家住何处?”

老板不假思索回答道:“知道,他家就住在扬州城的最西边,门前栽了两颗桃树正值季节,现在去是格外的显眼,前阵子他那二婆娘生小娃我还去喝过酒。”

庆小年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他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不良嗜好....”老板思忖一会,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看上去挺老实一人,也挺喜欢诗词字画,家中有几幅关外诗词挂在墙上我倒是挺喜欢,我说我出高价买他却不卖,还说是什么哪国皇帝写的,可宝贵了。”

庆小年点了点头,默默的收起了账簿又递回了肥老板手里,肥老板接过账簿放回了柜台。

就这一转眼的功夫,就发现庆小年的身影突然凭空消失了,看了看装着徽墨的精品礼盒还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连忙抓起盒子走到门口冲着车水马龙街上大喊:“公子,您的徽墨!”

...

到了扬州城西头,果然发现了肥老板嘴里所说的门前两颗樱花树。

阵风微拂,粉馨花瓣随风飘零碎了一地,恍如一场梦境。

庆小年感慨着这林富贵的名字虽然是俗气了点些,门前倒还颇有些闹事桃源的意境。

朝着樱花树走去,还未近门突然听到了青灰高墙内传来了一阵悲惨的嚎啕哭声。

庆小年皱了皱眉,一股不详之兆席卷而来不由的加快了轻灵的步伐,走的越近,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就更加明显。

第十一章 离奇死亡

庆小年刚迈进大门,果不其然,只见穿着六七个穿着官服的差役将林家小院围的水泄不通,金银神捕也在其内。

庆小年拨开人群向内走去,只见一身穿寝衣的中年男子趴在大堂门口,背部后心位置有一处及其细小的伤口,同样位置寝衣被利器撕裂渗有一丝淡淡血迹。

庆小年蹲在尸体旁边仔细的端详着,这时忽然听见一声阴吼从背后传来。

“庆小年,你在这里做什么?!”

说话者正是孙海峰。

庆小年没搭理他,自顾自的伸出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翻动了下被利器撕裂的寝衣,不由得低头思忖了起来。

“庆小年,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孙海峰见庆小年不回应自己,顿时火冒三丈作势就要拔出腰上别着的柳叶大刀,陈本孤就对庆小年没这么大的戾气,赶忙出手了拦住了孙海峰。

摆出一副笑脸对着庆小年的背影道:“庆兄,不知你来这里有何贵干。”

这时庆小年才微微站起身,对着孙海峰悠然道:“怎么,只许你孙海峰来就不许我庆小年出现吗?没想到孙海峰这捕头当的如此蛮横霸道。”

孙海峰一声冷哼,冷怒道:“庆小年你不要强词夺理,这里死了人,来这里办案这是我的职责,官府办案期间外人一律不得插手!”

说完孙海峰不等庆小年开口,极速的抽出柳叶大刀比在庆小年的面前,沉声道:“庆小年我怀疑你现在与本案有关,并且还有可能是杀死死者的最大嫌疑人,请你跟我到衙门走一趟吧。”

庆小年还未开口解释,一旁的陈本孤却先开口替庆小年辩解了起来:“孙兄,咱们办案讲究的都是证据你不能空口无凭见谁就抓谁吧。”

孙海峰一声冷哼,斜视了一眼身旁的陈本孤,冷哼道:“证据,他突然出现在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陈本孤听后转头对着庆小年问道:“庆兄,你与这死者认识吗?”

庆小年摇了摇头。

“那见过面?”

庆小年还是摇了摇头。

孙海峰见庆小年连连否认,仰天长笑:“庆小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你你与死者素不相识却会在死后主动出现在他家中,这就是你最大的嫌疑,看来你这衙门是必须要去一趟了。”

说完给了庆小年身后的几个差役一个眼神,后者掏出锁链准备向前。

“慢!”

这时庆小年双手一摆,大声喝道。

孙海峰眉眼一横,道:“庆小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庆小年一声轻笑,晃了手腕,轻松道:“那我也想问问你孙海峰凭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孙海峰道:“废话,就凭我是个捕快。”

“好!既然你是个捕快秉公办案,那刚好我也是受广陵王之托前来查案查到了这里,为什么我就不能来呢?”说完庆小年玩味的看了孙海峰一眼,继续道:“连王爷的人你都敢抓,孙海峰,你好大的官威阿。”

“你...!”孙海峰被庆小年堵的哑口无言,毕竟王爷的事情才是大事,要是误了大事就凭一个小小的捕快可担当不起,只好作罢。

陈本孤见孙海峰吃了黄莲碰了钉子的窘样,强憋着笑意,道:“庆兄,你是说这林富贵的死与王爷的事情有关联?”

庆小年点了点头,随即又蹲下去看了看林富贵后背的伤口,有意无意的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故弄玄虚。”孙海峰冷哼一声,鄙夷的看了庆小年一眼。

庆小年也不去搭他,站起身向屋内走去,两个妇人和一个婴儿正在大堂痛哭流涕。

看了看大堂角落的两个大行囊,庆小年打开瞄了一眼里面装的果然都是些一些中原的特产,徽墨和宣纸也在其内。

“你们两位就是林富贵的妻子吧。”庆小年问道。

两位妇人听后点了点头还是一直啜泣。

庆小年继续问道:“林富贵是什么时候从西域回来的。”

这时年纪较大穿着朴素的一位妇人双眼通红,啜泣道:“大约十天前。”

庆小年点了点头,道:“那期间家中有没有客人来访。”

妇人思量一会摇了摇头:“没有。”

孙海峰插嘴道:“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这时妇人却看了身旁另一位抱着孩子穿着艳丽的年轻妇人一眼,后者也摇了摇头,道:“昨天晚上是我跟我家老爷睡一个屋子,半夜的时候他夜起去茅厕我也就没在意继续睡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他就趴在门口没了动静了。”

说到这两人刚缓和情绪又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孙海峰继续问道:“那昨晚大夫人睡在哪儿呢?”

大夫人道:“昨晚我跟孩子一起睡在侧屋。”

“我记得前不久林富贵还专门办了一场喜酒给孩子,这孩子是林富贵与二夫人生的吧。”

听到着大夫人心里一咯噔,身型明显抖动了一下,随后点点了头没有说话。

孙海峰一声冷笑,道:“那就请大夫人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吧,我怀疑你就是杀害林富贵的凶手。”

大夫人听后顿时目瞪舌僵,神色无比慌张,惊恐道:“你凭什么污蔑我就是凶手。”

孙海峰喝声道:“就凭你生不出来孩子,妒忌林富贵独宠二夫人,凭这两点还不够吗?”

大夫人一时无言以对,的确这两点在外人眼里足以构成大夫人的杀人动机。

这时二夫人突然出声为大夫人辩解了起来:“血口喷人!我家大姐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孙海峰被强烈反驳,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那你俩就是共犯,两人想谋财害命合起伙来杀了林富贵,来人!把这两个女人都给锁起来带回衙门!”

“莽夫。”

这时庆小年淡淡道。

“你说什么?”孙海峰瞥了庆小年一眼,狠狠道。

“我真是不知道你是如何当上这金银神捕的,断案全凭猜吗?经你手中破的案我看八CD是冤案吧。”

“放肆!庆小年你不要得寸进尺!”孙海峰听庆小年如此调侃自己,怒吼道。

庆小年不温不火,淡淡道:“好,我们就说说这个案子,既然你说她们两人是凶手有没有证据,我说的证据,而不是你口中的杀人动机。”

孙海峰顿时哑口无言。

庆小年继续说道:“好,我知道你没有,那我们就回到被害人林富贵身上。”说话的同时庆小年林富贵的尸体走去。继续道“大家请看,林富贵的伤口是被人从后背用一把及其薄的利器一剑穿心,速度非常之快力道也把握的恰到好处,一看绝对就是高手所为,你认为这两位夫人会是用剑的高手吗?”

孙海峰的气势突然弱了下来,看了两位夫人一眼,诺诺道:“那可说不准。”

庆小年见状轻笑道:“既然孙捕头说不准,那就请你们看看两位妇人的手。”

在场所有人向两位妇人的手看去,一只虽是布有些许皱纹但还算白皙,另一双更是白嫩,一看就没干过什么粗活。

“这像是一双用剑高手的手吗?”

陈本孤点了点头,再一次被庆小年的观察力所折服,夸赞道:“庆兄真是好眼力!”

庆小年笑着点了点头,淡淡道:“陈兄过奖了。”

陈本孤继续说道:“那依庆兄之见,凶手会是谁?”

庆小年默默的摇了摇头,陈本孤也随之叹了口气,随后面露难色,问道:“方才庆兄你说查案,难道这件也是与王爷的案子有关?”

庆小年点了点头,沉声道:“那封送到王府的信及有肯能是林富贵写的。”

“什么?!”

陈本孤大吃一惊,庆小年就把这几日查出来的信息以及如何找上林富贵的事大体给陈本孤说了一遍,因为介于有外人在,庆小年说的也很含糊,除了陈本孤孙海峰之外,旁人听的也是云里雾里。

陈本孤听完面色沉重,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么一说这死者很有可能与这件案子有直接关系,也有可能是直接参与者?”

庆小年道,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能完全肯定也不否定。”

林富贵的死原因的确尚不明确,有可能是分赃不均还有种可能就是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有一点能确定,林富贵的死跟绝对与那日在听雨轩的黑衣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庆小年淡淡道。

众人又在院内调查了一会发现并无明显的可疑痕迹就将尸体抬上一块担板上准备回衙门再做处理,就在孙海峰准备抬起尸体时突然顿了一下随即又将尸体放了下来,指使起旁边的差役搬运起来。

庆小年鄙夷的看了一眼孙海峰,好大的官架子,这幸亏是让他做个小捕快,这要是官再大个一星半点儿估计他都要拽到天上去。

差役散去后,突然一阵清风吹进大堂,庆小年刚准备要走突然头顶有些许尘屑从头顶滑落,只见他眉头一皱,突然纵身一跃跳上了房梁,原来是细碎沙块,接着又跳了下去看了看卧室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临走前庆小年往桌上丢了几张千两银票就准备走,突然看了大夫人一眼,道:“夫人头上的簪子好别致。”

大夫人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如实道:“这是我家老爷前几天从西域给带回来的。”

庆小年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便走了出去。

西域。

看来这一趟庆小年非去不行了。

第十二章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庆小年早就预料到林富贵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他会死的这么快。

关于公主的失踪,眼下最根本的线索虽是断了,但一丝丝微妙的启示还算是有点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思。

那封金字信;听雨轩的黑衣人;林富贵之死在内,就目前来看只是一堆零零散散的碎珠子,庆小年觉得这些还不够,就连串珠线都是断断续续的,这西域的确是很有必要去一趟了,庆小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都在那里等着他。

抓住断线的庆小年也不敢再贻误,去城南瘸腿老黄那相了匹天方大马,别看老黄人偻腿瘸,可相马绝对是中原一等一的。

虽然他平常人是絮叨了点,但只要是买马或租马的人来,绝不废话,只问你两个字儿。

“去哪?”

“西域。”

利索的牵出一匹棕黄大马,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想不想要,老黄就是一句话,“我看马比你看婆娘还准。”

庆小年也不多问大手一挥甩下千两,跨上宝马,健马嘶裂,力勒缰绳,势如烈风。

这一趟西行的路途可谓是长途跋涉,对于庆小年来说美酒佳酿自然是必备之物。沿途时在听雨轩稍作停歇,歇脚是次要,庆小年主要还是为了听雨轩的珍藏的西域葡萄酒而来,再顺上那么一尊封顶银制器皿。

一路向西走就是极炎酷暑之地,中原的温度跟那边可比不了,路途奔波劳碌,喝水只会越来越渴,唯独这西域葡萄酒如同浮瓜沈李,装在这银质的封顶器皿里时刻保持凉温,累的时候来上那么一口,精神抖擞。

临走前庆小年又用牛皮水囊给这天方大马也装了两袋水,再一等一的马也得喝水不是,庆小年不仅会心疼自己,连这些牲畜也得考虑周到。

就这样一人一马,杯酒水囊,直奔玉门关。

天方大马速极耐劳,相传成吉思汗率猛将铁骑杀到多瑙河一路势如破竹,胯下骑的就是这天方大马。

从扬州城到玉门关这一路整整两千里走了两天两夜,这一次庆小年总算是领悟到了什么叫做“三千里路云和月”,披星戴月,日夜兼程。

宝马日行千里,良人餐风露宿。

唯一的遗憾是路上没个人作伴,虽说马通人情却不会人语,想了想整日瘫坐在轮椅上的万秋玄,遂就一笑了之。

终于是望见了那过西域就必经的玉门关,荒漠无垠,人烟稀少。

“好一个春风不度玉门关。”庆小年望着孤零零耸立在高山之中的玉门关,孤峭冷寂。正可谓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与百闻不如一见差不了几个意思。

三两商人过往通行,就当庆小年准备一骑而过之时,突然就在关口发现了两位熟悉的身影。

“庆兄,别来无恙,我们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说话这人正是辉月银钩陈本孤,身旁的人也就是归海一刀孙海峰。

庆小年跳下马,对于金银神捕二人会出现在这玉门关很是意外,惊讶道:“陈兄?你们怎么会在这。”

陈本孤很是享受庆小年的夸张的表情,能先一步庆小年,他的确是满意至极,身旁的孙海峰更是如此,脸上挂着得意之色,率先开口道:“怎么,你以为这些事情只有你庆小年才会想得到吗?”

庆小年看着得意洋洋满是倨傲的孙海峰,一笑置之。

陈本孤也笑道:“其实我们二人也是借庆兄之见,才查到这里的。”

庆小年疑惑道:“借我之见?”

陈本孤继续道:“不错,当庆兄对我们说那封金字信与林富贵有关的时候,我们回去就立马查寻了林富贵的入关和出关的信息,立马就发现了一个巧合。”

庆小年问道:“什么巧合?”

陈本孤答道:“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刚好是林富贵入关的四天前,而这四天的时间足以让林富贵入关到达扬州。”

庆小年点了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说,林富贵从西域回扬州后,就把信悄悄的放在了王府的门口?”

陈本孤回到:“没错,的确不排除这个可能,所以我们就猜想一定是林富贵在这里遇到了什么,所以我们连夜启程,所以比天亮才走的庆兄自然是先到一步,我就知道庆兄也是一定会来的。”

庆小年不关心他俩何时到此地,在意的还有没有别的线索,遂问道:“就只有这一点?”

一旁的孙海峰按捺不住道:“当然不仅仅这一点,另外我们还发现林富贵这次出关到折返关内,仅仅才用了一天的时间。”

庆小年有些诧异,道:“一天?”

孙海峰点了点头:“没错,他出了玉门关后仅仅一天又反回了玉门关,一个西域商人去西域卖货,多则一个月,少则十天半月。而这次林富贵一天就卖完回程了。”

“不对,这次他没卖就回来了。”庆小年突然眼神坚定道。

陈本孤和孙海峰同时疑惑看向庆小年。

庆小年继续道:“那日在林家小院的堂屋,他的行囊就在角落,里装的都是中原的特产货物。”

陈本孤道:“也就是说,林富贵并没有去西域售货,而是又拿着货物回来了?”

庆小年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们不妨大胆的设想一下,林富贵本来是想拿着货物上街去卖,可以途中发现了什么,顾不上卖货又赶紧折返回了扬州,回去之后又写了一封信偷偷放到了王府门口。”

陈本孤突然一拍大腿,心奋不已道:“没错!后来就走漏了风声让人灭了口!这么看来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这时一旁的孙海峰却幽幽道:“西域这么大,我应该从何处下手。”

庆小年听后耸了耸肩,答非所问:“关外离这最近的客栈在哪。”

陈本孤不假思索,“龙门客栈。”

“好,我们就去那!”

陈本孤面带疑惑道:“我们去客栈做什么?”

庆小年道:“去客栈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去喝酒吃肉,然后再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喽。”

孙海峰脸色铁青:“庆小年,我们是出来办案的,不是来和你花天酒地的!”

庆小年拿出了银质器皿冲着孙海峰摇了摇,“里面没酒了,我自然是要去客栈买酒喝,我都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了,也该好好的睡一觉了吧,我可不像你孙大捕头一样像只壮牛就只有一身蛮力,什么杂草也吃的进去什么杂窝也睡的了觉。况且我的马儿也累了,也需要好好的睡觉是不是。”

庆小年拍了拍马头,只见天方大马突然仰天长嘶,雀跃的踩起了小碎步像是在回应庆小年的话。

“庆小年你不要指桑骂槐,我们为朝廷办事就是要恪尽职守,哪像你这种下流胚子,整天只知道风花雪月。”

此时的孙海峰面色赤红,可他的确又说不过庆小年,只好干瞪眼。

庆小年微微一笑置若罔闻,轻灵一跃跨上马鞍,鞭策缰绳,疾马狂奔向关外驶去。

陈本孤思忖了一会,突然恍然大悟仰天大笑,“我懂了!庆兄果然是智慧过人!”

说完不顾孙海峰怪异的眼神,纵身一跃跳上马背朝着庆小年的渐远的背影疾去。

不知所措的孙海峰站在原地愣了一会,骂了句“失心疯”也只好跃上马背追了上去。

第十三章 龙门客栈

等金银神捕二人赶到龙门客栈时庆小年的天方大马已经拴在马厩吃起了精饲马料。

作为大漠中的客栈,很清楚在这荒凉之地饿人也不能饿马的道理。

二人拴好马进了客栈,庆小年却早已经坐在桌上喝起了大碗酒吃起了西域特色盐巴羊肉。

这还不算完,身旁竟然还坐着个如花似玉老板娘,也许是西域的女人都是这般妖娆,与中原女人的穿衣风格也大不相同,一件黄色薄纱罩在身上,抹胸内衣透过薄纱若隐若现,由于这里常年旱热,日光暴现的缘故,老板娘的肤色呈金麦色却又十分细腻,西域奇效胭脂也绝对是起了莫大的作用。

一个原本是年纪尚浅的女人,竟也增添了几分风韵犹存的微妙感觉。几乎来这的每一位客人见到老板娘后无不食色大起,尤其是见惯了小家碧玉闭月羞花的中原人,见了这番异域风情后更是魂牵梦萦。

反应最激烈的那自然是庆小年了,他可从来不自诩什么正人君子,崇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庆小年发誓他绝对是带着欣赏的眼光去欣赏老板娘。恰好老板娘好像也挺中意这中原来的面如冠玉的公子哥儿。

谁说这天下只有男人才会贪美好色,见庆小年这么一个绝世公子只身一人吃肉喝酒,老板娘端起一坛酒在全场饿狼毫无遮掩的目光下坐到了庆小年身边。

庆小年跟遗落的圣人柳下惠可没得比,这么主动丰姿卓约的老板娘来跟你喝酒,换作是谁都不会拒绝。

庆小年自然是代表了大多数的男人,一见如故的与老板娘喝起了酒。

刚跨进客栈的陈本孤初见老板娘时也被勾了魂,暗赞一声好美的女子,又看了看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庆小年,心一下子就死了。

陈本孤朗声道:“庆兄果然是跌宕风流,怪不得我们快马加鞭都追不上你,原来庆兄是急着与异域美娇娘相会。”

庆小年笑道:“陈兄可别误会,我只是赶着来喝酒,与老板娘只是一见如故罢了。”

陈本孤佯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拱手道:“原来是龙门客栈的老板娘,失敬失敬。”

老板娘一笑百媚,道:“客官您多礼,来到了这龙门客栈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千万别拘束。”转首就冲着小二喊道:“还不快给这二位客官上肉端酒。”

斯须,小二便端着酒肉上了桌,陈本孤也不再客气,撕了一大块肉塞进了嘴里,端起碗酒一饮而尽。反倒是孙海峰自从进店后情绪却出奇的平静,目光四面一闪,就连着这任何男人看了一眼都会忍不住再去看第二眼的风姿卓越的老板娘,孙海峰都是一扫而过,目中无欲。

孙海峰面前并无酒,端起一碗西域凉茶也是一饮而尽。

庆小年见了有些诧异,遂问道:“怎么,孙大捕快不喝酒吗?”

满嘴油渍毫无吃相的陈本孤却道:“他这个人向来不知道享受从来不喝酒,也从来不会....”

说到这陈本孤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与庆小年相识一笑,神情猥琐至极。

出了关后,孙海峰和陈本孤穿的都是便衣,没曾想陈本孤脱去差服就没那么多拘束了,尽显旷达不羁话语间也放荡了起来深合庆小年之意,可他身边的孙海峰还是俨乎其然的老样子,到哪都不招人待见。

孙海峰见两人拿自己开涮,脸色铁青,“色是刮骨钢刀,酒是穿肠毒药,你们最好不要穷奢极欲,否则在这荒郊野岭的丢了性命可别怪没人给你们收尸。”

说完一声冷哼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这时见孙海峰走远后,老板娘娇容却充满了疑惑,“二位公子都是平易近人,可为何你们的这位朋友却如此乖僻邪谬,是不是小店有什么招待不周的。”

陈本孤道:“跟你老板娘没什么关系,他这人的从来都是牛心古怪的,习惯就好。”

庆小年赶紧笑道:“陈兄形容的绝对是恰到好处,他这人跟铁牛没什么两样。”

老板娘道:“铁牛?”

庆小年回道:“没错,就是看上去很壮很威猛,实则威而不猛外强中干,连地都不会耕的铁牛。”

说完庆小年和陈本孤又是富有深意的对视了一眼,随即两人同时大笑。

老板娘见两人突然大笑更加不知所然,细细思忖后突然抬头发现庆小年好看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红霞瞬间遍布脸颊不在敢看庆小年,后者则是霎时间失了魂,仿佛真如一道醉人的晚霞。

庆小年挑了挑眉,合乎时宜的岔开了这个话题道:“还不知老板娘怎么称呼。”

毕竟是大漠里女人,情绪也如同风沙吹散的快,马上又是媚眼相迎:“颜听雨。”

“颜听雨。”庆小年呢喃的重复了一遍,大漠里的女人名听雨,有些荒谬,庆小年也没多想,淡淡道:“庆小年。”

颜听雨点了点头,道:“不知二位公子为何事来到这荒漠,看你们不像是经商之人。”

庆小年道:“老板娘好眼力,我们的确不是商人,我们其实是专程来一睹最美的大漠女人。”

“最美的大漠女人?”

庆小年毫无遮掩眼神略带侵略性的打量着颜听雨,道:“最美的大漠女人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颜听雨知道庆小年在夸自己,女人有时候明知道有些话是男人说出来哄自己开心的,但听了还是很开心。她似乎也不再羞怯,有意无意的挺了挺胸脯,娇骂道:“好厉害的嘴。”

庆小年在女人面前很会说话,尤其是他喜欢的女人面前,讨女孩子欢心是他的拿手绝活。

庆小年那乖嘴蜜舌又是一番狂轰滥炸,逗得颜听雨是花枝乱颤,见时机差不多了,庆小年突然正襟问道:“老板娘,不知前几日你这有没有来过一位商人。”

颜听雨黛眉头微皱,面带疑惑:“商人?”

庆小年点了点头:“没错,中原商人。”

这时一直选择性无视庆小年和颜听雨调情而埋头吃肉的陈本孤,听到庆小年问出此话后也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肉,没有抬头但也等待着颜听雨的回答。

“庆公子,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随即颜听雨头一撇。庆小年和陈本孤的目光也随着看去。

这下俩人同时都怔了一怔,方才进来的匆忙没细细打量这客栈,这一看不要紧,屋里除了庆小年几人之外,零零散散的十几个人中竟有六个人都背着货囊,剩下几个人不是江湖侠客就是异族壮汉。

颜听雨看着呆住的两人,好笑道:“别看我这客栈虽小,但是过了这玉门关至西域三十六国,都得经过我这龙门客栈,就只说每天来这歇脚的中原商人,少说也得有二三十人,一个月下来也得有百十号人,不知庆公子问的是哪一位中原商人。”

这一下让庆小年和陈本孤两人犯了难,没成想这小小的龙门客栈竟会有如此多的商人。

庆小年回过神,摇了摇头,一笑了之。

酒饱饭后,庆小年是自然是想舒舒服服的睡一个好觉。

“老板娘,给我来一间你们这最好的上房。”

“没问题,公子。”

庆小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跟着老板娘招呼来的小二上了楼来到了最走廊最东采光最好的客房。

往床上一躺,感受着窗外大漠的无云日光,听着狂风卷沙,庆小年恍惚间觉得这就是人间天堂,人世间的风景非要亲历才会有感触,庆小年却认为,梦里的抵达的地方,同样真实刻骨。

第十四章 落雪寒梅

薄暮的晚霞透过如刀片般的云彩,将西天披上一层紫红轻纱。

龙门客栈孤零的杵在无垠荒漠之上,来往的旅人也算是心有所属,进了客栈无酒不欢。

庆小年也不不知自己睡了几个时辰,楼下酒客熙熙攘攘,纵使庆小年住的是客栈最隔音的房间也时不时听见楼下高呼的喝酒令。

但庆小年不完全是被这些酒客吵醒,准确的说是被饿醒的。

小二一眼就瞧见了从楼上下来的庆小年,嗓音比这些闹腾的嗜酒客还要高出几分,喊道:“哎哟客官,您可算是醒过来了,你这一睡整整一天一夜,我还以为您在房间里出什么事了。”

最高纪录连睡八天不下床的庆小年耸了耸肩表示这没什么好惊讶的,招呼好小二赶紧给自己上酒上菜,施施然的朝着早已坐在桌上大吃大喝陈本孤和孙海峰走去。

陈本孤笑道:“庆兄,你总算是醒了,是不是昨晚跟异域美娇对酒赏月累坏身子了。”

庆小年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昨天我可是喝完酒就睡觉了,一直到现在我才出房间。”

陈本孤又道:“看来是我错怪庆兄了。”随即陈本孤眉头微皱面露疑色,狐疑道:“那老板娘去哪了,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都没看见她,我还以为你们两人在屋里寻欢作乐呢。”

庆小年听闻目光四面一闪,的确是没看见老板娘的影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人去了哪。

在一旁一直饮茶不语的孙海峰突听两人谈起了风花雪月之事,突然厉声道:“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陈本孤你莫要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找不到公主我看你怎么回去跟王爷交代。”

陈本孤被孙海峰一顿冷嘲热讽后也来了脾气,冷声道:“少拿鸡毛当令箭,昨天你不也是半夜才回来,谁知道你一个人去哪儿风流快活去了,还反过头教训起我来了,先管好你自己吧。”

庆小年打量了孙海峰一眼,打趣道:“孙大捕快所言极是,我看我们还是尽快寻找公主的下落,你说呢陈兄?”

两人听后互瞪了一眼,同时冷哼了一声。庆小年见状也不在说话,省的自讨没趣。

这时小二端着酒肉走了过来。

陈本孤突然冲着小二嚷道:“小二你这的茶水都放在哪?”

小二回道:“客官这茶壶不就在桌上摆着呢。”

“我问的是晚上!也不知道你们这客栈是怎么开的,大晚上的这大堂也没个人值夜,你这跑堂是怎么当的。”

这小二一听也不干了,态度登时不如适才恭谨:“茶水和碗都在厨房里间,您要是晚上渴了就自己进去找。”

不等陈本孤反应,甩了甩肩上的焦黄的桌布,扭头就走开了。

“这大漠的人脾气都这么暴吗,连个小跑堂都敢如此彪横了,这要是在扬州我非把他送进牢里让他尝几天牢饭的滋味不可。”

庆小年皱了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待到饭后三人也不欢而散。

大漠天边的一抹弯刀银月有些孤零,苍凉到甚至连云彩都不肯作伴。

庆小年望着窗外思索着什么,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庆公子睡了吗?”

竟然是老板娘的声音,还没等庆小年回应,老板娘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几盘小菜和一坛酒。

“就知道庆公子还没睡。”

脸上还是带着让每个男人见了都无法抗拒的媚笑以及大漠女人特有的丰韵,一双晶体剔透的丹凤眸却娇媚至极勾人心魂,秀挺小巧的琼鼻下是一张艳丽红润的娇媚绯唇,就连饱经千娇百媚的庆小年登时也迷得神魂颠倒。

庆小年笑道:“如此绰约丰韵的老板娘来找我喝酒,我怎么会舍得睡觉呢?”

老板娘娇笑道:“你这张嘴可真会讨女孩子欢心。”

说话的同时倒了两杯酒,庆小年接过酒杯两人捧杯一饮而尽。

庆小年道:“可我只想讨老板娘你的欢心。”

老板娘轻哼一声微嗔道:“不知道你这些话都对多少个女孩子说过了,知道今天才轮到我身上了。”

庆小年为自己澄清:“我发誓我只对颜听雨说过,否则天打....”

遭天谴的话还未说出口,老板娘的娇媚的脸蛋突然凑到了庆小年面前,两片干枯的嘴唇紧紧的贴在了一起,直到干涸的土地渐渐被雨露打湿两人才分开。

老板娘面布绯霞,娇懦道:“就算是有我也不会介意的。”

庆小年眼光一闪:“你真是这么想的?”

老板娘听后先是娇媚一笑,媚眼一眯,原本绯红的脸蛋瞬间变得铁青,冷怒道:“果然你们男人都是一个臭德性,先是千方百计得用各种花言巧语得到我们那女人的芳心,等到玩腻了厌倦了就像扔破衣服一样再把我们扔掉。”

庆小年一怔,没想到老板娘竟然是在考验自己,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饶是人称八面玲珑的庆小年也是绕进了这女人的圈套,遂摇头苦笑道。

“你们女人都是这样看待男人的吗,发一个甜枣打一个巴掌。”

老板娘面罩寒霜,黛眉一横,“难道还有别的女人这样对你?”

意识到说错话的庆小年赶紧摇头否认。

老板娘连续给自己倒了数杯酒,一饮而尽,冷笑着自嘲道。

“是假的也无所谓,反正人世间的苦我都尝过了,再多一个负心汉又如何。”

庆小年看着黛眉微皱的颜听雨有些心疼:“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板娘摇了摇头,眼眶泛红:“想听一个故事吗?”

庆小年点了点头。

“一个常年四季飘雪的地方有一户人家院里栽满了梅花树,每到大雪飘零时小女孩总会在梅花树下赏梅落雪纷,有一天全村的男人都出去了一大半,就在这时候突然来了一伙骑着铁马身披铠甲强盗,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杀光了村里所有的人,女孩被母亲藏在了柴垛里,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母亲死在了强盗的刀剑下。”

这时颜听雨突然趴在了庆小年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肩上,继续哽咽道:“亲眼看见自己母亲的血溅在片片凋零的梅花上,染红了院内一大片白,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可是落到梅花树下的白雪,一落就红,一落就红....”

此时庆小年的肩膀已经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颜听雨哭的更凶了,一直哽咽的她连话都说不下去了,只是一直在哭,一直哭。

庆小年只能小心翼翼的拍着她的柔软的脊背,拍的很轻,很轻。好怕稍微用点力就拍碎了里面那颗早已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心。

庆小年用充满磁性的嗓音低沉的在颜听雨耳边继续讲着这个故事。

“后来女孩跟着回村的父亲逃到了荒凉无垠赤地千里的大漠,一个与千里冰封漫天霜雪截然相反的不毛之地,女孩也长成了大姑娘出落的很好,只是皮肤从雪梅色变成了金麦色,从那以后她再无见大雪纷飞,也再也无听闻馨梅落寒....”

可能是酒喝的多了,也可能是颜听雨想睡了,感受着庆小年富有规律此起彼伏的呼吸,也许是累了,在庆小年肩头打起微鼾。

“庆小年...你说..只对我好..是真的吗..”颜听雨呢喃着说着梦话,庆小年苦笑一声没作答,只是又抱了一会怕乱动将她吵醒,待她熟睡之后才为其脱下裹身青纱,白色的裹胸衬托得她胸口风光,愈发饱满。除去鞋袜漏出一对精致剔透的玉足更是让人欲性大发。

看着躺在床上那具诱惑的妙曼身躯,庆小年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颜听雨不知何时睁开了美眸,用复杂的目光望着庆小年离去的背影,带着丝遗憾、惋惜不舍。

也许她做好了任君采撷的准备,君未遂愿。

第十五章 追踪

虽不为正人君子,但也不趁人濯危,留一缕媚温卧榻,退艳门孑然一身。

此刻大堂内空无一人,嗜酒客赶路人早已散席,也无跑堂值夜,唯剩些残羹剩饭酒缸空碗。大漠的月光透过门窗照的光亮如一片寒霜。

庆小年有些口干,想起先前小二说的话,遂拨开厨房的布帘朝里走去。

一壶一碟像是刻意准备一样放在碗碟架上,庆小年为自己倒了一碗大口饮尽,就当庆小年准备甩碗走人时陈旧枯朽的碗碟架突然轻微晃动,庆小年有些诧异伸手推了一下碗碟架,木架竟然径直滑倒角落,露出架后的一面石灰砖墙,与周围的土墙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庆小年下意识的用手指敲了敲墙面,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回响。

“有暗墙?”

既然有暗墙那必定就有有机关,庆小年随即上手摸索了起来。

“找到了!”果然摸到了一块异于平常的青砖块,有些松动,庆小年轻轻往里面推。

青砖墙登时一转,一间暗室突然暴漏在庆小年眼前,因终不见日四不通风的缘故,一股发霉味也扑鼻而来,这感觉就像那些专门封进罐子里发酵后的臭豆腐一样,十分难闻。

庆小年捏着鼻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生怕里面再有什么机关,不会很快庆小年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目光四面一闪打量起了这件密室,一方杌子一方桌,还有一张简朴的床外,再无他物,家具有些陈旧,但奇怪的是上面并无灰尘,应该是不久之前有人在里面住过,床上的褥子枕头也比较新,庆小年更加笃定。

“会不会是公主?”庆小年思忖着自语道,随即四周翻查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在绣枕下发现了一对玲珑精致的珍珠耳坠。

庆小年微微一笑,就是这对耳环!很显然林富贵死后他们很快就将秀伊公主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而在转移前这对耳环是公主留下的线索。

这时大堂内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庆小年眉头一皱,赶紧退出密室悄悄的站在厨房门帘后,借着缝隙向大堂内看去。

只见小二鬼鬼祟祟的走到门口拿下门闩,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会,突然向东跑去。

庆小年没有犹豫立马追了出去,小二的步伐十分轻灵敏速,脚踏黄沙而不陷,只是带起丝许细沙,步伐也越来越快,眨眼间窜出了十余丈。

悄悄尾行在身后的庆小年有些惊讶,竟没想到一个小杂役也会有上乘的轻功,心里不觉得有了预感,这小二要去的地方就是他想找到的地方,随后身形微晃,也窜出了十余丈,但始终保持着二十丈的距离。

两人疾行片刻,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片大漠绿洲,庆小年心里一阵欣喜,“没错,就是这里!”

小二没有放慢速度,身形一晃窜进了树林,庆小年也不含糊,如一支离弦箭紧跟了进去。

待到庆小年窜出树林时,眼前竟然出现了一面大湖泊,一座类似宫殿似得建筑赫然屹立在湖中心!

只见小二已经掠过湖面漾起数层水花抵达湖心,随后消失在宫殿中。

庆小年没有怠慢,也掠向湖面,只见他身形如同燕子穿云纵,步伐如蜻蜓三点水,直奔湖心。荡起的丝丝涟漪将水面的倒月又分成了好几段,待到庆小年到达湖心时那小二的身影早已无处可寻。

庆小年看了看脚底,嘴角扬起一抹狐笑,朝着殿内走去。

气势宏伟的殿外伫立着两根华表,包裹华表的外壁是一层镀金,两根华表一根雕金龙,另一个根则雕猛虎,寓意为龙虎守金。

大殿内更是无比奢华,九支高挺的镀金烛台以龙涎香作蜡,灯火通明,奇香无比。就连地毯铺的也都全都是金丝地毯,足足有几百平。

大殿内最入眼的还是那座摆在殿上的金制大龙椅,上面雕刻九只大金龙栩栩如生,就连庆小年见了都不得不感叹这件宫殿主人的奢华至极。

“他人还在那吗?”

“还在!”

这时大殿内突然传来了谈话声,庆小年没打算现身,再一次的躲在了殿外的华木雕门后,透过门隙向店内看去,殿内只有两人,一位身穿金丝缕衣的花发老者,另一位则是腰胯一柄金刀的彪猛壮汉。

只见花发老者又问道:“他有没有发现你?”

彪猛壮汉回道:“没有!”

花发老者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听江湖上说,他这个人可狡猾的很,滑的像一只鲶鱼。”

彪猛壮汉回道:“再狡猾他这次也得在这栽跟头,让他滑进锅里煲汤喝!”

花发老者听后大笑,庆小年则是被这两人的一问一答搞得有些摸不清头脑,根本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遂继续站在门外偷听两人的谈话。

彪猛大汉问道:“那我何时动手去宰了这条鲶鱼?”

“他已经来了!”

还未等花发老者答复,身后突然传来尖厉一声,庆小年心里的大惊,连自己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个大活人都不知道,连忙转头向身后看去,可就在霎那间,一团白色粉雾扑面而来,庆小年已来不及闪躲,由于惊恐的缘故想闭气已为时已晚。

只看见个人影,没看清脸,眼珠一白,便晕了过去。

庆小年醒来人已经靠在了大殿内的金漆石柱上,不知是自身还是这殿内九盏高挺烛台燃有龙涎香烛,馨香满堂的缘故,庆小年没没有昏厥多久。

微微睁开眼睛,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眼前一片金晃晃。

“你终于醒了。”

花发老者朗声道。

还是这两个人站在大殿之上,加上庆小年三人,再无其他。

庆小年试图扶着柱子站起来,可浑身都感觉松软无力,别说起身了,就算动动手指都是难于上青天,庆小年尝试了几次后只好作罢。

花发老者看了庆小年一眼,道:“莫要徒劳了,你方才中的是十香软筋散,就算是一只铁牛来了它也老老实实的躺在那,更别说你....”

庆小年接过花发老者的话,虚弱道:“跟别说我这一只鲶鱼了对不对?”

花发老者听后大笑:“没错!而且是水里最狡猾的那只小鲶鱼!”

庆小年一声自嘲,唏嘘道:“这下可掉进你的锅里,任人宰割喽。”

花发老者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不过你的聪明让我有些出乎意料,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找到了这里。”

庆小年淡淡道:“这很难吗?”

花发老者道:“这很简单吗?”

庆小年听后一声轻笑,道:“简单!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看来某些人竟然现在还以为自己现在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殊不知自己早已是笼中鸟。”

花发老者的脸上终于不再淡定,面色铁青,眉头紧皱,眉心见松弛的皮肤挤出了一个“川”字,很显然他并不太喜欢这种被人洞悉的感觉。

庆小年看了一眼花发老者,继续道:“你看我说的对吗?大金亡国前第一猛将浦顶凉!”

第十六章 湖心殿

浦顶凉对于庆小年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不太惊讶,反而更加的淡然,道:“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

庆小年轻笑道:“我还知道你身旁站着的就是金朝先王贴身侍卫十三金苓中的其中一位。”

彪猛壮汉刻意的晃了晃腰间的金刀冷哼一声:“知道又有何用?”

浦顶凉笑道:“真不愧是庆小年,虽然我们从未谋面,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到这浦顶凉眼里突然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凄凉心酸之色,“这些名号恐怕早就被天下人遗忘了。”

庆小年道:“既然还活着就总会有想起的那一天。”

浦顶凉道:“此话怎讲?”

庆小年道:“广陵王府的秀伊公主失踪了,不就被这些已经遗忘的人给绑到这里了吗,这样我不就记起你们的名号了吗?”

浦顶凉挑了挑眉毛,淡淡道:“你怎么就如此肯定是我们绑走了这广陵王府的公主呢,中原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

浦顶凉叹了口,仿佛这个很久很轻松的就从嘴里说了出来,殊不知一算也有二十年整了。

庆小年道叹了口气,仿佛也是在说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我刚开始也不确定,只是你们漏的马脚实在是太多了,我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浦顶凉也想听一听自己的疏漏,道:“那你不妨说说,你是如何断定就是我们绑架的秀伊公主。”

庆小年用尽全力挺了挺身子靠在了石柱上,叹了口气道:“其实刚开始我开始并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当公主被绑架的时候我也仅仅只是猜测。”

浦顶凉诧异道:“猜测?”

庆小年道:“没错,其实这一切还得从林富贵寄给王府的一封信说起。”说到这庆小年顿了顿,“林富贵你们应该知道吧。”

浦顶凉只是眯起眼睛,没做任何表态。

庆小年继续道:“刚看到这封信的第一眼,我的确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所以我就拿着这封信去给我一个精通字画的朋友看,说实话信件上字面的意思他也拿不准,但是他却一眼就看出这张纸和上面的笔墨有些端倪。”

浦顶凉问道:“纸墨能有什么端倪,难不成他们还能有大来头不成?”

庆小年笑道:“没错,它们的确有大来头。”

浦顶凉听后眉头微皱。

庆小年继续道:“果然有钱人的眼里在意的还是钱,我这位极有钱的朋友也不例外,他一眼就看出这张纸和写字用的墨都是价格不菲,尤其这墨更是金贵最低也要卖到五十两一块,而且在整个扬州城内就只有一家店才卖这种墨。”

说到这庆小年突然一顿,面露疑色道:“这些信息你那日在听雨轩不也偷听到了吗?”

浦顶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去接庆小年的话:“这信不是我们寄的,这笔和墨更不是我们的,你说的这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浦顶凉没有接话庆小年也只好作罢,淡淡道:“刚开始我并不知道这信是谁寄的,所以我就去了卖这种上好徽墨的临清书斋。”

说到这那肥硕老板的样子又浮现在庆小年的脑海里,不由得打趣道:“说到这我就不得不提一件有趣的事了。”

浦顶凉也来了兴趣:“什么有趣的事情?”

庆小年道:“这个老板是个读圣贤书人,心很细每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但他又很奸诈,狡猾到让我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了块原本几十两的徽墨我才看到这个账本,结果我就真掏了一千两银票。”

浦顶凉听后仰天大笑漏出了一排整齐的大白牙,布满皱纹的眼角还泛着几丝泪花,看样子浦顶凉是真的觉得这件事很好笑,眼泪都笑出来了,“我原本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你竟会干如此蠢的事情,为了看账本去花一千两去买一块几十两的破墨块,看来你这八面玲珑的名号果然还是掺点水分啊。”

庆小年则是一脸委屈,懦懦道:“我不掏银票他又不给我看,那你说怎么办。”

浦顶凉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道:“晚上去偷着看,又不是什么皇宫大院也没有什么大内高手,就摆在柜台下面的东西,去翻账本还不是轻而易举?”

浦顶凉话音刚落身形立马一颤,一张嘴登时紧闭,脸色由青、到红、再到白,一种说不出的苦色。

庆小年狡黠一笑:“柜台下面?”

浦顶凉脸色铁青没去接话,没想到庆小年竟然如此轻轻松松的给自己下了个套,自己还就这么傻乎乎的跳了进去,心里暗骂了一句“嚚猾”,这只小鲶鱼比那些无鳍无须的罗鳝还要滑,再也不敢小看庆小年一眼。

庆小年自然知道浦顶凉心里在想什么,想法得到了证实,心想“跟我玩?小爷我玩不死你。”

庆小年正了正身子,不再聊些题外话:“账本有多详细也不用我多说了,来买的自然都是些豪商巨贾,可事情它就偏偏真么巧,西域商人林富贵的名字偏偏也出现在了名单上,而且量还奇大,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线索,我也就只好把注意力放到了林富贵身上。”

说到这庆小年笑着自嘲了起来:“去了之后发现刚从西域回来不久的林富贵已经死了,我一时也不知道这件事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浦顶凉问道:“人都死了怎么还要算好事坏事?”

庆小年回道:“当然,坏的事情就是人死了,知道内情的直接线索已经断了。”

浦顶凉又问道:“那好的呢?”

庆小年回道:“好的就是有人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了。”

浦顶凉听后笑了:“那这还是一件坏事。”

庆小年默默地摇了摇头,道:“你错了,即使我去了他也一个字都不会说,也不会承认这封信是他写的。”

浦顶凉有些诧异,问道:“为什么?”

庆小年道:“因为他是个西域商人,他是个谨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刻意的隐藏自己的笔迹了。”

浦顶凉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这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不管他说与不说还是逃不过一死。”

庆小年点了头不否认,因为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庆小年继续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肯定这件事情与你们的关系。”

浦顶凉冷声道:“我们?你凭什么就肯定是我们杀死了林富贵而不是别人?还是就凭那个“金”字?”

庆小年听后眉头微一皱,眼睛一眯,思忖了一会良久的才道:“这个问题一会我在解答,还是先讲一下我来龙门客栈之后的事情吧。”

浦顶凉也没在追问,他也好奇庆小年是如何找到了这里,故问道:“那就先讲讲你是如何找上这龙门客栈的。”

庆小年笑道:“这很简单,出入玉门关都有记录,林富贵第一天载着货物出了关第二天又原封不动的把货物拿了回来,很显然林富贵出关后并没有走远,而想要前去西域三十六国就必须要经过离玉门关最近且唯一的龙门客栈,所以我断定,林富贵必然是在龙门客栈留宿了一晚,发现了什么秘密,所以才第二天又返回中原。”

浦顶凉点了点头,忍不住夸赞了几句,继续问道:“然后呢?”

庆小年微微一笑,道:“当我进了客栈时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况且还有一位十分漂亮的老板娘,我的注意力自然是被这老板娘都给勾走了。”

浦顶凉笑道:“这一点倒是一点儿都没错,老板娘的确很漂亮,甚至可以称得上沙漠里最漂亮的女人。”

庆小年笑了笑,并不否认,继续道:“可恰恰就是她漂亮了,我才会端详的更仔细。”

浦顶凉道:“你看到什么了?“

庆小年道:“我看到她的鞋子了。”

浦顶凉疑惑道:“鞋子?”

庆小年道:“没错,是鞋底的砂砾。”

浦顶凉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大漠里不全是沙子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在浦顶凉眼里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当然不会,普通人的脚底最多都是沙子,而老板娘的脚底全是砂砾,是沙子混着泥土再加上沾过水从而附在了脚底,包括那个小二也一样,脚底也全是砂砾,想着在这漫天黄沙的大漠里,有沙子还得有泥土还有条湖,不会这么巧合吧...”

浦顶凉脸色凝重,有意无意的瞄了庆小年的脚底一眼,果不其然附着了一层浅浅的砂砾。

庆小年继续道:“那日在林富贵的房梁上我也发现了些许沙砾,我想那晚就是你躲在房梁跳下来一剑刺进林富贵的后心的吧。”

没想到浦凉顶也不在遮掩,一口也便承认了下来:“不错,林富贵的确是我杀的,只是这么多人你是如何笃定是我干的?”

庆小年嘿嘿一笑,指了指浦顶凉微微鼓起的肚子,道:“那么细小锋利而不见血伤口,除了你腰间的那柄软剑能做到我想没人可以了吧。”

浦顶凉下意识的摸了摸那把盘在腰间的软件,叹气道:“真不愧是三只眼的庆小年,连这样细微的细节都逃不过你的眼睛,真是太可惜了。”

第十七章 大金灭亡的真相

庆小年挑了挑眉,道:“什么很可惜?”

浦顶凉叹了口气不说话,摸了摸了缠在腰间的那柄软剑仿佛就是他的答案。

庆小年不是傻瓜,也不在问下去:“其实在龙门客栈最大的发现就是伙房那间密室,而且在绣枕下还有一对精致的珍珠耳环。”

说着,庆小年艰难的从怀里掏出了这对耳环。

浦顶凉看了一眼,并没有太过惊讶。

庆小年道:“我想这应该是公主刻意留下的线索。”

浦顶凉问道:“你见过秀伊公主?”

庆小年回道:“没有。”

浦顶凉又问“那你怎么知道这对耳环就是她留下的。”

庆小年轻笑道:“林富贵见过,而且他也有一件款式相同的首饰。”

浦顶凉不说话了,他似乎忘了还有林富贵的存在,真的就以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其实不然。

庆小年道:“我想林富贵也已经见过公主了,我推测公主将身上的首饰作为信物交到了他的手里好让他回扬州告诉通信。”

浦顶凉沉声道:“还真是一锅苍蝇坏了一锅粥。”

庆小年笑道:“浦将军说的是林富贵还是我。”

浦顶凉也笑了,道:“都是。”

庆小年知道自己在他们眼里已经是和死人没什么区别,所以他们才会让自己说那么多话,只是说了这么多他也有一些不明白的事,现在问他们也会说。

“你们为什么绑架公主?”

浦顶凉道:“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庆小年道:“我看这宝殿如此恢弘,你们不缺钱也不是为了钱,难道就是想挑起战争?”

浦顶凉道:“是,但也不全是。”

庆小年更加疑惑了,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还有什么?”

浦顶凉看了庆小年一眼,眼神的确是像在看一个死人,但又一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事实,遂道:“假如你的亲人朋友甚至整个国家都被人灭了,你会怎么做?”

庆小年不假思索道:“报仇。”

浦顶凉笑了,道:“既然你我的想法一样,那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可这一切都是你们大金王朝咎由自取。”

此话一出口,庆小年就有点后悔了,因为他看见浦顶凉的脸色都变了,变红了,不是姑娘娇羞的红霞之红,而是愤怒之火的红,他甚至都感觉浦顶凉随时都会杀了自己。

浦顶凉冷声道:“只是你这样认为还是天下人都这么想?”

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庆小年也只好硬着头皮顺下去实话实说,因为他不是会撒谎的人。

“都这么想。”

浦顶凉闭上眼睛深深地呼了口浊气,良久他才开口,情绪也比先前平静了下来:“你知道二十年前的事?”

庆小年道:“知道一点,都传你们大金王朝聚拢了一大笔金银珠宝要下伐中原,可惜走漏了风声事情败露后反被一锅端。”

浦顶凉听后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解释,而是淡淡道:“你可知道当时率领骑兵讨伐金朝的人是谁?”

庆小年犹豫了一会,慢慢道:“广陵王?”

浦顶凉没有说话,沉默就是他的回答。

庆小年也不怕死活了,继续问道:“这难道不是咎由自取?”

浦顶凉登时怒目一瞪,眼里充斥着怒气:“你错了!庆小年你错了!天下人也都错了!”

庆小年却很平静,淡淡道:“哪错了?”

浦顶凉道:“我们从未想过要下伐中原,这只不过是一些奸贼的借口罢了。”

庆小年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他想让浦顶凉继续说下去。

浦顶凉平息了情绪,继续道:“他们只不过想掠夺我们的金银珠宝罢了,威胁不成,干脆做了无恶不作的强盗。”

庆小年又问道:“那这跟大辽有什么关系?”

浦顶凉沉声道:“说我们聚拢金银珠宝的消息就是他们放出去。”

庆小年道:“他们信了?”

浦顶凉道:“信!为什么不信,贪婪的人不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庆小年问道:“你们真有这么多金银珠宝?”

浦顶凉看了一眼庆小年,眼神像看一个傻瓜,将手搭在了纯金铸雕刻的大龙椅上,道:“那你认为呢?”

庆小年拍了拍脑袋,他们有,真的很有,这个宫殿那中原皇帝的龙宫还要奢华几倍不止。

庆小年道:“就是因为这个?”

浦顶凉道:“不然呢?除了金银珠宝还有什么能让人如此疯狂的。”

庆小年点了点头,为了钱这些人的确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浦顶凉追忆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内在的悲痛和辛酸不是庆小年所能体会的。

庆小年也没想到内情竟然会是这样,原来是朝廷撒了个谎,一个天大谎骗了天下的人。这跟那些无恶不作的土匪没什么两样,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江湖,江湖本来就是一个大染缸,鱼龙混杂。

庆小年道:“那这些也都是广陵王主使的?”

浦顶凉冷哼一声,道:“没他的请命没人敢这么做。”

庆小年也没想到表面上和善迎人的王爷背后竟然如此暴戾恣睢惨无人道。

浦顶凉继续道:“他们都该死,见财起意,从外城屠到内城,整整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妇孺老小皆死在这帮恶魔的刀枪马蹄下,我们金王更是凄惨,为了保守宝库的秘密宁死不屈,这帮贼人竟然活活剥了他的皮,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血都流到了十里地外,甚至那天的雪都是红色的。”

浦顶凉的情绪变得十分激动,双眼早已是泪水四横,身旁的金刀十三苓也不例外。

庆小年不敢想象,血流到十里地外是怎样的一种景象,纵使时过境迁他都甚至已经闻到了二十年前的血腥气味。

庆小年咽了口唾沫,问道:“那你们金兵都去哪了。”

浦顶凉阴沉道:“他们党豺为虐早就预谋好了对策,大辽派兵在西岭叫嚣,我们不堪受辱发兵西岭,我们前脚走广陵王率兵后脚从南岭入金,我们回来时人早就都死光了,这还不算完,他们又折回,我率兵拼死反抗,都死了”

说到这浦顶凉无奈的叹了口气,夹杂着无限的悲痛,头来回摇动像是在悔恨。

庆小年接过了话,“然后你就逃到了这里,苟活了下来,期望还有复仇的那么一天。”

浦顶凉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一天我终于等到了,大辽这几年不断壮大甚至超越了中原,他们有些忌惮才会想以联姻而谋和,只要我们绑了秀伊公主坏了此事,大辽必定以戏耍为由开战,这几年大辽也算是野心勃勃,早就等着这么一天了,而我也同样。”

浦顶凉笑了,放肆的笑,笑的很病态,庆小年没听出一丝的快乐在里面。这个世界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而有些坏事需要的是一些借口,甚至可以是一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

庆小年不想在问了,他甚至有些后悔答应王爷寻找公主的下落,他感觉现在自己就是他的一枚棋子,他更觉得自己是在助纣为虐,可他已经无法回头,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他突然觉得知道的太多的确不是件好事。

第十八章 我来晚了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这里就是大金的宝库吧。”

浦顶凉不否认。

庆小年又道:“公主也在这里吧。”

浦顶凉还是默不作声。

庆小年继续道:“也是,有谁会想坐落雪山的金朝竟然会将宝库藏在了大漠之中。”

浦顶凉开口了,指了指庆小年,道:“你。”

庆小年一阵苦笑,“所以说我现在已经后悔了。”

浦顶凉笑了,这笑的在庆小年看来还算有几分生气,“所以我说可惜了。”

庆小年幽幽道:“可惜我不是你的人。”

浦顶凉点了点头,这样聪明绝顶的一个人不为己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庆小年又道:“你这人太狡猾了,告诉我这个秘密,我回去还不能让广陵王看出我已经知晓了他真实的面目,要装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浦顶凉摇了摇头,道:“放心吧,你回不去了。”

庆小年当然知道他的意思,经过了这一劫后在浦顶凉的心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了,庆小年是必须要死的,不然他也不会说这么多。

大家都是沉默了一会。

突然庆小年叹了口气,低着头沉声道:“大金公主为何还躲在龙椅后不肯露面呢,既然来了就让我这将死之人再见最后一面吧。”

这时颜听雨从那座金灿灿的龙椅后姗姗地走了出来,衣装也换成了金丝缕衣,站在这金晃晃的大殿上,更是仪态万方。

她并不惊讶庆小年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要是想隐藏身份也就不会告诉他那个故事,她只是有些好奇庆小年是如何知道她藏在这龙椅后。

庆小年在这张鱼沉落雁的脸上看到了诧异,轻笑道:“是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你在这的。”

颜听雨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庆小年的答复。

庆小年自然不会空了女人的心思,道:“漂亮的女人身上都有一种香气,尤其是像公主这样更加漂亮的女人。”

颜听雨淡淡道:“你果然是个小鲶鱼,到现在了还在油腔滑调。”

庆小年笑道:“公主过奖了,只是公主今晚的香气却十分不同。”

颜听雨到:“什么不同?”

庆小年道:“香气中还夹杂着一种淡淡的酒香,不过漂亮就是漂亮,连天女散花时都是那么的从容动人。”

颜听雨一声冷笑:“原来你早就知道是我在背后撒的十香软筋散。”

庆小年道:“那是自然,漂亮的女人往往都伴随着危险,愈甚者愈甚。”

颜听雨这时也不在板着脸,黛眉微皱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你现在要死了,不然的话你是一个好汉子。”

好男人的意思很广,关键是谁的好汉子,庆小年自然就知道她的意思,对这史无前例的夸赞庆小年也很满意,遂笑道:“你也是一个好女人,只可惜......”

颜听雨听后有些生气她很不喜欢别人话说一半,她本来就是公主有公主脾气也是理所当然,冷声道:“只可惜什么?”

庆小年也学着颜听雨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你是一个想杀掉好汉子的好女人。”

颜听雨一听急了,急得小脸都红了,赶紧为自己辩解道:“谁说我要杀你了。”

庆小年好笑道:“我已经知道你们大金朝这么多秘密了,你这个公主怎么可能不会杀我。”

颜听雨目光一闪,问道:“如果你是公主,你会杀我吗?”

庆小年果断道:“当然!”

颜听雨听后转过头去不说话了,准确的说她是很愤怒的扭过了头去。

庆小年又道:“你的真名应该叫完颜听雨才对吧。”

公主并不做声,历届大金的国王都姓完颜,这本是一个很高贵的姓氏,只可惜现在只能隐姓埋名,说起来的确是一件很让人唏嘘不已的事情。

浦顶凉自然是明白了公主的意思,又一次沉着的叹了口气,有点惋惜的意思,道:“庆小年,我的确很佩服你,如果还有来世,我希望我能和你做朋友而不是敌人,恐怕到那时候我得叫你一声哥哥了。”

庆小年笑了,浦顶凉的话很已有意思,自己比这老头子早投胎可不得叫自己一声哥哥,想想的确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浦顶凉给了金刀壮汉一个眼神,后者示意,终于拔出了这把镀了层金的大刀,在这金晃晃大殿中更是极为亮眼。

金刀壮汉跟庆小年可没什么好聊的,十三金苓存在意义就是杀人,只要面对敌人他们都是无情客。

庆小年嘴上抹过一丝苦笑,在众人看来有点哀求的意思,道:“真的要杀我吗?”

无人应答,金刀壮汉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扬起金刀,朝着庆小年头部极速砍下。

金刀壮汉仿佛已经看到了庆小年头骨盖裂成了两半漏出了富有纹理脑花的血腥场面,人们都说聪明人的脑花都充满褶皱,这是富有智慧的表现,他也很想看看这是不是真的,也不介意庆小年鲜血四溅,即使溅到这奢华无比的大殿上也就当作锦上添花了。

“谁敢要庆小年命?”

突然一阵声音从殿外远空中传来。

登时一道白光乍现,千钧一发之际如同彗星袭月直击壮汉手里的金刀。

大汉手一震,还未落的金刀已飞了出去,直冲浦顶凉射去,擦耳削发径直刺进其身后挂在墙面上的一副略显破旧的字画!

只听“吧嗒”一声,白光跌落,这时众人才看清,原来是一把纸扇!

除庆小年之外所有人心里一震,包括大金公主在内,震惊之余也莫名的松了口气。

众人望向悬月朦胧的漆黑夜空,他们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会来到这里。

霎时间,四位风姿卓越的女子抬着一方乌木藤椅从天外飞入!

藤椅上坐着一位俊逸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万秋玄!

抬着乌木藤椅的自然是春夏秋冬四位绝美的丫鬟!

万秋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笑容。

万秋玄淡淡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第十九章 十三金苓阵

庆小年挑了挑眉,一脸的从容,道:“非要等到我快要被人砍死了你才会出现吗。”

万秋玄笑道:“我也是刚到。”

庆小年眯了眯眼,一脸怀疑的表情,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万秋玄笑了笑了,自然不会说出你刚到我们就来了的话,有时候看戏真的是一种享受,尤其是庆小年演的戏。

相比之下春兰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笑道:“我们来的时候就发现你这条小鲶鱼就躺在地上了,她们说的一点也没错,你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小鲶鱼!”

庆小年苦笑的摇了摇头,原来他们早就来了,只是一直躲在门口看戏罢了。

浦顶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几人竟然在自己面前饶有风趣的调侃了起来,脸上不由的附上了一层怒意,,朝着庆小年冷声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帮手。”

庆小年也不再打趣,一个轻灵的起身如同鲤鱼拍地而跃,竟然在众人面前站了起来!

浦顶凉瞠目结舌,震惊道:“你...怎么可能...中了十香软筋散还能活动自如!”

庆小年晃了晃脑袋,颈椎骨骼富有生机般咯哒作响,大笑了一声,笑的很玩味,答非所问还略带戏虐道:“浦将军,你这声来生老哥哥估计我庆小年恐怕是听不见喽!”

浦顶凉连连摇头,轻声呢喃着不可能,中了十香软筋散的威力就算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内攻外功高手,最起码也得躺个三五时辰,他实在是想不出庆小年有什么神通能恢复的如此之快。

此时浦顶凉的过于夸张的神情在众人眼里有些荒唐可笑,夏荷一手抬着乌木藤椅,另一只手则忍不住掩面窃笑,道:“你这个老东西真是笨,他中了你的十香软筋散是不假,你们这大殿燃的可都是具有通利血脉、舒筋活骨奇效的龙涎香,你这跟自掘坟墓又什么区别!”

秋菊也笑着补充道:“你们既然都说了她是条小鲶鱼,为什么还会如此的大意。”

背对着人众人始终没有转身的完颜听雨则是又叹了口气,此时的她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

浦顶凉看了一眼大殿内四座高挺烛台,悲愤的摇了摇头暗责自己大意,想自己年轻时在战场浴血杀敌骁勇能战,可如今落魄了竟被眼前这个这几个仆人似的女娃娃羞辱的体无完肤,强压着怒意道:“你们是怎么找上这里的。”

冬梅举起手另一只手摇了摇银制封顶器皿,脸上露出了一丝寻常难见的俏皮,道:“当然是顺着线索找来的。”

这银制器皿正是庆小年未出关前从听雨轩书顺来的,此行之前他就觉得自己只身入漠凶多吉少,所以他早就给跟万秋玄打好招呼,让其随后入漠。

浦顶凉明相后脸色铁青,佝偻的身躯已无法掩饰身上那股滔天的杀意,毕竟是曾以血浴身的开国大军,即使是岁月无情风化也难以洗去骨子里的傲意。

庆小年这帮人在浦顶凉眼里是必死之人,因为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就凭他们知道大金宝藏这一点就足矣为他们的死而扣上理由了。

浦顶凉怒视觉众人如同看一堆尸体,阴沉道:“来了正好,今天你们一个人别想活着走出去。”说完拍了拍手。

霎时间从窗外跳进了十几条壮汉,无独有偶,腰里挎的;手里拿的全都金灿灿的刀或剑,豹头环眼,全部虎视眈眈的盯着庆小年几人。

庆小年数了数人头,连同大殿内先前的一人在内,持金刀金剑的人一共有十二人。不觉得犯了嘀咕:“这金刀十三苓,怎么就只有十二个人,还有一个呢?”

浦顶凉冷哼一声脸上布满杀意,阴沉道:“这个恐怕你就要去问阎王了!”随即一声怒吼:“给我杀!”

众人没有丝毫怠慢,一齐抽出刀剑,十二道身形一晃,破空之声瞬间裂气而发,十二人连同金刀金剑化作十二道金光寒影,毒蛇一般朝庆小年劈头而来。

庆小年不敢大意,奋身凌空一跃极速闪避,十二道剑影扑空,顺势摆圆阵围杀,将庆小年所有退路封死!

庆小年刚落地,十二人不给其任何喘息机会,先是六柄金剑率先而刺,如同六条金蛇出袖,裂风而聚!而六把金刀则外圈坐镇,圆阵登时形成三圈,金刀环金剑,金剑套着庆小年!

从未见过如此诡异阵法的庆小年一怔,想不出更好的对策只能故技重施,又是一招鹤点水间!将六把金剑踩在脚底,持金剑六人仿佛早就预料到一样,突然同时挑剑!

庆小年此时已经是被阵法牵着走了,只好顺应剑势,单脚用力轻点剑尖,又是凌空一跃!

这时最外圈的金刀阵动了!

六把金刀也化金光原地飞起两丈高,持刀双手举过头顶,落身时作势就要劈来,如同雄虎,猛斧开山,凌厉之极!

庆小年还未落地,脚下踩六把金剑竟然又动了!只见六人先是收剑蓄力,顿时抬手扬剑作势要向上刺去!

庆小年骇然变色,好一招请君入瓮,原来他们是早有预谋,十三金苓阵一式就是让庆小年踏剑凌空,金刀就是二式就是里应外合,力劈华山,脚下剑阵同时也要刺剑,将庆小年八面围的水泄不通,阵法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势要将庆小年绞杀在空中!

这六刀六剑刺下去,是个物都要刺成马蜂窝。万秋玄等人心已提到了嗓子眼,想出手恐怕已来不及,浦顶脸嘴角扬起一丝残忍的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庆小年浑身漏血的下场,而完颜听雨则早已眸含水雾,她知道这一招十三金苓阵的威力,还从未有人活着出来过。

庆小年甚至已无退路,手无寸铁只得硬碰硬,眼中闪过一抹凌厉,金刀未落之时,猝然之间,抬起双手紧握双拳,身形化作一道青光朝着头顶的六把金刀的两把迎去,极速而又迅捷,比任何人都快!

眼见就要与金刀碰撞之时,庆小年双拳突然同时各伸出一指,真气汇聚指尖,竟先人一步将两把金刀顶在了指尖!

众人惊呼!

饶恕万秋玄也克制不住澎湃的心情,忍不住出声道:“一对指镌楼兰!”

不错,此时庆小年正式两只手指顶住刀尖!还不算完,庆小年竟没有丝毫要停顿的意思,两指硬生生的顶着持刀壮汉在空中节节后退,一道青光顶着左右两道金光直冲墙面!

只听轰隆一声,两个金刀壮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墙面再出了两个大窟窿轰出一片金雾,准确的来说是金砖碎末,叮当一声,握不住的两柄金刀已经跌落在地,庆小年缓缓飘地。

而两个金刀壮汉迟迟未落地,带到尘雾散去,众人才看清,两人半个身子竟嵌入了金砖墙面,两人同时喷出了一口血,昏厥过去。

第二十章 宿命

浦顶凉脸色骇然,内心震惊无比,看了一眼风轻云淡的庆小年,道:“这是什么指法?”

庆小年一手叉腰,一手扬起伸出异常修长的食指在眼前晃了晃,脸上挂着一丝玩味,道:“指镌楼兰。”

“指镌楼兰......”浦顶凉呢喃着重复了一遍,自己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指法,果真是不破楼兰终不还。

庆小年叹了口气,苦涩道:“回头是岸,浦将军你是聪明人,让我带公主回中原,我就当没来过这里。”

归根结底庆小年还是心软了,再了解了大金灭亡的真相后庆小年就已经改变了念头,他已经有些怀疑人世间的善恶,他不想插手这件事情,但他更不想世间有更多的人白白死去,很多人都是无辜的。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浦顶凉听完庆小年的话后脸色一沉,冷声道:“说得轻松,有些人回头是岸,可有些人回头却是尸骨累累的坟冢,我们大金的人早已不是为自己而活的了。”

庆小年一怔,一句不是为自己而活是一句多么悲凉的话,死去的人已经死了,而活下来的人也已经死了。

这时浦顶凉抽出了盘在腰里的那柄银色软剑,剑薄如纸,如同一条银蛇蜿蜒腾空,剑吟声刮的空气啪啪作响,柔韧而又凌厉,浦顶凉身上也罩上了一层寒意。

庆小年自然也感受到了一丝寒意,看了一眼浦顶凉手里的那柄软件,忍不住赞叹道:“好剑!”

浦顶凉严重抹过一丝得意,道:“此乃先王完颜烈御赐的剑,用雪山之顶的千年寒铁打造,名霜柳剑。”

庆小年又叹了口气,“真的没有退路了吗。”

浦顶凉摇了摇头,他还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眼神决然的看着庆小年,眼底还夹杂着一丝无奈。

庆小年会意,叹息道:“出手吧。”

话音刚落,浦顶凉提剑而刺,完颜听雨想开口阻止,话到嘴边也咽下,也许这就是大金的命运,能拿出来的只剩下仇恨。

剩下十位金苓也动了,冲着万秋玄而去,春夏秋冬也早已戒备,慢慢落下手中的乌木藤椅,瞬间抽出背上的剑,提剑相迎。

大殿内此时混战成一片,浦顶凉持霜柳剑化成一道银光直逼庆小年而来,剑还未到,庆小年身上就感到一层凉意,离剑越近,凉意愈盛。

霜柳软剑在浦顶梁手里如同一条银蛇,飘忽不定,那条银影刚开始只是银白的一道,片刻之间竟化身万亿,无处不在。

庆小年大惊,这诡异的剑法又加上变化万千柔韧之极的霜柳剑,庆小年不敢大意,屏息凝神真气聚指尖,抬手向银光最盛处迎去!

浦顶凉心里一惊,诧异对方竟破解了自己的剑法,此刻霜柳剑已弯曲成数十段被庆小年顶在了指尖,但浦顶凉没有停止动作,手腕一晃继续加力,霜柳软剑如同弱风拂柳般,真如银蛇般在庆小年的指尖蠕动了起来,庆小年也加力顶剑,脚下连连后退,眼看背就要靠墙无路可退,随即又是一道真气贯汇指尖,浦顶凉却突然收力了!

只见霜柳软剑竟弯成数百段,浦顶凉反手一震,霜柳剑顷刻间变直,浦顶凉借剑收势!竟震开脱离庆小年的指尖,两人霎时间连连后退,庆小年已紧靠在墙面!

浦顶凉则是吐出一口浓血。

突然大殿外又窜出一道黑影,手握一副倒刺银钩,直袭浦顶凉后背!

庆小年急呼:“小心!”

完颜听雨也喊道:“浦将军!”

浦顶凉回头时已晚,一副银钩已刺入后背。

这时众人才看清道黑影,竟然是陈本孤!

陈本孤似乎没有停手的意思,两只手继续发力将银钩硬生生的拔了出来,竟然连同浦顶凉背肌肉一起也割了出来,顿时一片血肉模糊,而陈本孤脸上却露出了无比狰狞的笑容,像一只源于阴曹地府的獠牙饿鬼,毫无人性。

浦顶凉又一口血顷刻间喷涌而出,艰难的挪动上体向身后看去,原本一丝不苟的花发也已凌乱无比,双目怒瞪。持霜柳软剑的手颤颤巍巍的抬起,向陈本孤胸前刺去,他也不闪躲,只可惜浦顶凉早已浑身无力,剑身在陈本孤胸前弯曲成一个无力的圆,却始终无法刺破衣服刺进肉身,浦顶凉倒了下去,双目不闭,没了气息。

完颜听雨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猝然之间,一团银雾起自她袖底,七道落梅冰针划出道道彩光,如同彩虹穿云向陈本孤打来,绚丽无比又凌厉阴柔至极,陈本孤躲闪不及,只能微倾身体尽最大可能躲避,尽管如此还有几枚落梅冰针钉入陈本孤的左臂。

登时裸露的左手顷刻间变成了黑色,陈本孤脸色一沉,右手抄起银钩没有任何犹豫朝着自己的左臂砍去。

又是一声凄惨无比的叫声,被冰魄银针所刺的左臂连同银钩已被陈本孤自己砍落在地,肉筋纹理暴露在空气。

落梅冰针也同用雪山之顶的千年寒铁打造,只不过是打造霜柳软剑的边角料而制,针身雕刻花纹,此针剧毒无比,若被碰破皮肤,顷刻便要丧命。

完颜听雨并没有就此收手,身形一晃,竟直奔万秋玄而去!

离万秋玄三尺时速度却又明显放慢,被还在缠斗的冬梅察觉,一记鞭腿踢飞面前的金苓壮汉,连忙转身使出一招凌霜剑,刺向完颜听雨。

庆小年大喊一声:“不要!”

可惜剑已带寒芒,完颜听雨已跌落在地。

庆小年万念俱灰,连忙冲像完颜听雨,将其抱入怀中,面罩寒霜:“为什么这么傻。”

完颜听雨脸色煞白,凄凉一笑:“这就是我的宿命。”

庆小年听后连连摇头。

完颜听雨用虚弱的声音继续道:“要是我说我不想杀你..你会信吗...”

庆小年连连点头,眼角有些红润。

完颜听雨又道:“那我在客栈问你的话..是真的吗?”

庆小年又点头,此时的他感觉被一双枯手扼住了喉咙,话都卡在了嘴里。

完颜听雨嫣然一笑,笑的很凄美,如同冰天雪地的最后一朵寒梅凋落,也是极寒中的最后一道生机被覆盖。她牵强的伸出一只玉攀上庆小年的脸颊,用拇指抹去庆小年眼眶里的泪水,轻声呢喃了起来。

“送我回家好吗?”

第二十一章 夙愿

天渐明,大漠虽昼灼但夜寒,也为这片沙漠绿洲撒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倒也是一段段的青白。

沙如雪,蛾眉月挂天腰渐落漠始终如一,漫天繁星却始终不为其多做停留。

待到孙海峰也赶到这时余下的十位金苓看了他一眼,诸饮剑自尽,血洒大殿。

庆小年放下怀里冰凉的躯体,面无表情。

已断臂的陈本孤阴沉着脸强忍着疼痛,用一道真气封住了左臂穴道才得以止血,一条胳膊换一条老命,也算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一个使双钩的好手从今往后也只剩一把独钩了。

他并不觉得后悔,因为他是个捕快,俗话说好男不当差,名头再大也终究是个月钱三五十两的捕快,喝花酒也得要十几两银子,讨姑娘欢心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这些小东西更不便宜,一个小捕快哪承受的起这些。

废去一条手换来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这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人本来就是笑贫不笑娼。

陈本孤问道:“公主在哪?”

庆小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墙上的破损的字画,正是从林富贵家墙上的那副《喜迁莺》,是金王完颜烈的亲笔。

字幅后的整面墙则是用各种天然矿石磨粉绘制的一副完颜烈的人画像,其中自然不乏价格昂贵的稀世物料,而那张简陋字福挂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的确是有些格格不入。

孙海峰脸色铁青缓缓的走向大殿之上,手指划过那副《喜迁莺》,小心翼翼的摘下慢慢地卷了起来放在旁边那雕有九只金龙的椅子上。

完颜烈的面容也展露在众人面前,墙面同时也漏出了一块凸起的金砖,应该是机关之类的东西。

孙海峰回头看了一眼庆小年,后者挑了挑眉,犹豫再三还是将金砖按了进去。

墙面登时一转,又一道密室,一位面色苍白乌发凌乱的美人儿胴体赤裸的出现在眼前,胸前那对白花花的脯肉也暴露在空气中,布满淤青抓痕。

嘴里塞了块破布,脸上梨花带雨,双手双脚被捆的结结实实,原本身上华贵的绫罗绸缎早已被撕的粉碎,散落一地。

春夏秋冬四人见后连忙转身面色微红,不再去看,同时四人也将坐在藤椅上的万秋玄挡的严严实实。

陈本孤一怔:“秀伊公主!”

孙海峰则就比较平静,抄出柳叶刀砍断绳索,脱下外衣为其披了上去。

庆小年叹了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历史犯下的错误总是加罪到无辜人的身上。

庆小年走上大殿,捡起了跌落在龙椅后的那把纸扇,手一晃,扇面唐寅的山居客至图呈现,摇了摇,那块同样价值连城的扇坠也一同晃动,轻风捎带着龙涎香气扑鼻而来,神清气爽。

庆小年淡淡道:“好贵的风。”

的确,这一阵风也能换几座城。

看了看那座龙椅,用手指抚摸,椅背竟有块弯细的残口,庆小年只是皱了皱眉,无伤大雅。

转身拿着纸扇走下了大殿,走到浦顶凉的尸体旁捡起了那把霜柳软剑,又感到了剑中的丝丝寒意。

庆小年没有停留,又走向躺在地上的完颜听雨,反手甩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凌霜剑登时雪亮,以庆小年为中心大殿内的温度瞬间降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无限的寒意。

庆小年持剑点向完颜听雨眉心,寒意笼罩,霜布全身,容颜冷却。

转身又将霜柳软剑递到冬梅面前,后者脸上略带淡淡的一层歉意,道:“对不起。”

庆小年淡淡一笑:“不怪你,她就是想死谁也拦不住。”随后将剑递到了她手中,继续道:“这把剑你不妨拿去,适合你。”

冬梅接过剑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

随后又将扇子丢到了万秋玄怀里,抱起凉如寒霜的完颜听雨向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孙海峰的声音:“你要带她去哪儿?”

庆小年竟破天荒回答了他,淡淡道:“送她回家。”

庆小年身姿轻灵一跃飘出了大殿,空中传来一片幽声。

“还不快抬着你们家公子走,这里已经没戏可看了。”

万秋玄轻轻一笑,春夏秋冬闻声,抬起乌木藤椅追了出去。

...

中原最北。

漫天飘雪,败城满目疮痍毫无人迹,一栋庭院内,梅花依旧绽,满园馨香。

梅花树下添一座新碑,梅落碑前,落雪覆梅,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曾经何许,这番场景曾在心里与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今昔,夙愿得偿。

众生皆苦,你为苦上苦。

世界皆难,你为难上难。

庆小年席一身白衣,消失在这一大片白内,衣决飘飘。

第二十二章 欺君

今天对于扬州城人来说都是个大喜的日子,其程度丝毫不亚于年夜,不仅仅是因为端午节的缘故,更大的原因在于广陵王府的秀伊公主要远嫁大辽,而且新郎官大辽三太子耶律修齐亲自率队迎亲,故大宴四方。

王府内张灯结彩,彩绸交错纵横,上盛佳肴美酒铺桌一整条街,大红烫金喜字贴满扬州城,但在今晚没有一个人会撕下来去换钱,广陵王在扬州城的人们心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善人,几乎挨家挨户都多多少少受过他的恩惠。

庆小年自然也来了,他本不想来,可他又要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必须来,这里也有最好的好十年女儿红和全天下最好的桂花粽。

庆小年端起酒又是一大碗下肚,看了身旁的万秋玄一眼,幽幽道:“以后恐怕是很难再喝到这八十年的女儿红喽。”

万秋玄摆了摆手里的扇子,淡淡道:“何出此言?”

庆小年看着面前的极品女儿红惋惜道:“广陵王府这座龙潭虎穴我不是会再来了。”

万秋玄拿起拿起一碗白水抿了一口,淡淡道:“百年的女儿红喝不喝?”

庆小年一听登时双目瞪圆,道:“你有?”

万秋玄点了点头。

庆小年又道:“那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万球玄笑了,笑的很坦然:“你又没问过我,我怎么知道你要喝。”

庆小年哑口无言,心想着再去听雨轩非给他喝个精光解气不行。随后从桌上拿起香满楼的粽子,剥开外面一层依旧嫩绿的箬竹叶,金灿灿的白米露了出来,点缀着一颗蜜枣,传来的淡淡的花香。

庆小年刚准备咬一口时,却无意间瞅见了正眼若无其事只顾喝酒的隋老抠,想起先前的承诺,庆小年放下了手里的粽子,朝他走了过去。

“隋老抠,现在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听见庆小年的声音,隋老抠放下了酒,装作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道:“什么承诺?”

庆小年知道他在装傻,也没生气,只是眯起眼睛看着他,道:“你说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糊涂了,我想是不是应该打开你的脑壳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后者被盯的有些发毛,立马站起身将庆小年拉到一旁,贼眉鼠眼的望了望四周,小声道:“你真的想知道?”

庆小年点了点头。

隋老抠继续道:“你不怕死?”

庆小年有些疑惑,看隋老抠严肃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但强烈好奇心驱使他还是点了点头,死庆小年倒是不怕,庆小年怕的是死不瞑目。

隋老抠擦了擦额头上的细珠,俯上庆小年的耳朵窃窃私语。

庆小年听完先是一怔,苦笑的指了指隋老抠,两人相视了一会,仰天长笑。

直到庆小年回到桌上时脸上还挂着满满的笑意。

万秋玄看着满面春风的庆小年些诧异:“你笑什么。”

庆小年摆出一副奸诈阴险的表情,道:“你想知道?”

万秋玄点了点头,他也想知道什么事能让庆小年也觉得的如此好笑。

庆小年也学起隋老抠的样子,道:“你怕不怕死?”

万秋玄的表情与庆小年方才时如出一辙,狐疑的摇了摇头。

庆小年又剥了桂花粽递到万秋玄面前,“你知道这是什么粽子?”

万秋玄道:“金叶桂花粽。”

庆小年继续道:“谁赐的名。”

万秋玄答道:“皇上御赐的。”

庆小年笑了:“你可知这是什么做的。”

万秋玄答道:“当然是桂花与蛋黄。”

庆小年摇了摇头,小声道:“这是槐花做的!”

万秋玄一怔,惊呼道:“这怎么可能,明明有股淡淡的桂花清香。”

庆小年摆了摆手,道:“隋老抠亲口告诉我的这还能有假,这粽子唯一与桂花有关的就是这箬竹叶,这粽子皮是桂花酒泡过的。”

万秋玄更不解,继续问道:“那你笑什么,这又跟死活有什么关系。”

庆小年笑道:“这天下人都吃了都以为是桂花粽,给皇上吃也都说这是桂花粽,难道欺君之罪不是死罪吗?”

万秋玄道:“既然是犯了死罪,为何还笑得出来。”

庆小年富有深深意的看了万秋玄一眼,道:“做了一件能骗过天下人的事情,难道不好笑吗,不值得我们去笑吗?”

这时广陵王端着酒朝着庆小年走了过来,脸颊通红,一身酒气。

庆小年看见王爷,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也端起酒相迎。

广陵王脸上还是挂着和煦的笑容,道:“庆少侠我这里的好酒多的很,你尽管敞开了喝。”

庆小年笑道:“多谢王爷。”

广陵王突然叹了口气,道:“这次实在是多亏了你出手相助,要不然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庆小年轻描淡写道:“王爷您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两人又虚论浮谈了一会,广陵王又去招待大辽来的达官贵友,庆小年目光复杂的望着他那微微有些驼背的背影,发现自己已无法再用以前目光平常的目光去看这个人,单从外看,谁也不会把“人屠”这个名号与他联想在一起,更不会想在众人面前博施济众的王爷竟是会为了侵占一笔巨额宝藏而无理由的屠遍满城的刽子手。

庆小年才发现万秋玄也以同样深邃的目光盯着广陵王,庆小年见状笑道:“你在想什么。”

万秋玄叹了口气,道:“你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

那天在大殿浦顶凉道出原委时他其实早已在藏在了殿外,里面的谈话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

二人今日都席一身洁暇白衣赴宴,两人突然相视一笑,当浮一大白。

......

宴席直至丑时才散,宾客贵人皆已散去,广陵府内包括王爷在内的所有人也皆已大醉,仅有三两差役在大门外把守,按照习俗,来迎亲的大辽太子会在白天吃过午饭后带上公主一齐返回大辽,在此之前两人还不可同房。

广陵府尽显地主之谊,此时的耶律修齐伶仃大醉躺在润楠木床上,铺的是全扬州城最好的绫罗绸缎,睡的正香。

突然,一位身着夜行衣,腰挎一柄长刀的黑衣人鬼鬼祟祟地推门而入,看了一眼此时正酣睡的大辽太子,仅仅是拿走了他床头的一杆银枪,这杆银枪伴随耶律修齐征战沙场多年,见枪如见本人。

黑衣人拿走银枪后退出屋门竟直接走向广陵王府内最大的卧房,广陵王的房间。

第二十三章 大金太子

月黑风高,蛾眉月挂天,被一团浓浓的黑雾遮挡,透不出一丝光亮,这无异于是一个杀人放火好迹象。

黑衣人腰挎一柄长刀,手持一杆银枪,唯一露出的两只眼睛目光决绝,到广陵王卧房门口时,黑衣人的现先是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听到无人应答,便又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然后又悄悄地关上了屋门。

走向卧榻的广陵王时,黑衣人的情绪不由的开始激动起来,离其越近,内心也就越澎湃。

额头已有些许汗珠渗出头罩流至猩红的双眸,手心也布满汗水,握枪手颤抖不已。

这番场景不知在自己的梦里出现过多少次,也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用无数种残忍的手段杀掉他,然而这一次,他只想用一种,也只能一种。

这次他只想用手里的这干银枪戳破广陵王的心脏,这一招就已经足矣了,只要这件事能嫁祸到这杆银枪的主人身上,一切都是值得的。

人有时候都是这样,在还未如愿时总会胡思乱想千万种方法去还愿,可往往就离如愿仅隔一步之遥时,却一切都是浮云了。

终于看到了广陵王那张脸,尽显醉态。即使是在睡觉时都是一副和煦的样子,但黑衣人可不这样想,收起思绪,目色森寒,扬起银枪就要朝着广陵王的戳去。

一切仇恨都化作气力包含在这根银枪里。

这时,躺在床上到广陵王突然睁开了眼睛,黑衣人顿时面布悚然,吓的手一哆嗦,手下的银枪也刺歪了,但又不偏不正,刚好刺到了广陵王的手指尖,准确的说是广陵王主动用手指接下了这一枪。

这时卧房的门被人踹开,一支火折子从门外打来,打向紫楠木桌上的一盏蜡灯,屋内瞬间亮堂了起来。

黑衣人下意识的向门外看去,可是当他看清楚后又是吓得一个踉跄,门外站着的一群人,为首的竟然就是广陵王。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不及多做考虑,弃枪准备向穿外窜去,刚准备起身,床上的广陵王开口了,淡淡道:“别跑了,跑不掉的。”

黑衣人的身子明显顿了顿,这不是广陵王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他也很熟悉,他似乎很听话,转过身来看着屋里的广陵王。

屋里的广陵王轻叹了一口气,登时撕下来脸上的人皮面具,不是别人,自然是庆小年。

黑衣人双眼眯起,刚才庆小年说话时他就已经猜出这假王爷是庆小年了,毕竟江湖中能一指就将利器给顶在指尖他还没听说过有第二个人。

庆小年道:“不必在遮遮掩掩了,我们都知道你是谁了。”

黑衣人一怔,然后摘下了黑色面纱。

门外穿着花谷的陈本孤发出一声惊呼:“孙海峰!果然是你,庆小年对我们说你就是金国太子时我们都不相信。”

孙海峰没有理睬他,目光阴沉的看着庆小年,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庆小年道:“刚才。”

孙海峰有些差异:“刚才?”

庆小年道:“之前是九分把握,但从你刚刚想要用这杆银枪刺死我时就是十分了。”

孙海峰道:“我哪里有破绽。”

庆小年道:“我刚开始也并不知道你就是金国太子,要说怀疑你还得从去林富贵家查案时说起。”

孙海峰皱了皱眉,不言语。

庆小年继续道:“那日在听雨轩偷听我们谈话的黑衣人应该是你吧。”

孙海峰不否认一口答应下来:“不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庆小年道:“因为我问浦顶凉的时候,他好像并不知道我们在听雨轩的谈话内容,只是知道顺着账本找到林富贵并且杀了他,而且浦顶凉死的时候我特意看过他的胸口。”

孙海峰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庆小年指了指孙海峰胸口,道:“连一具百斤尸体都抬不动的捕快,万秋玄的那一记大力金刚掌不好受吧。”

孙海峰脸色阴沉,那日在听雨轩吃了万秋玄一记大力金刚掌险些丧命并且还在胸口留下了一块鲜红的掌印,一个月都未散去。后面的行动只好连夜通知大漠的浦顶凉,让他前来继续收拾这个摊子。

之后一连好几天都用不上力,以至于那天去搬动林富贵尸体的时候露出了破绽,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被庆小年捕捉到。

庆小年看着还在深思的孙海峰继续道:“等到了大漠之后,我就更怀疑你的身份了。”

孙海峰冷冷道:“是那个小二吧,他给我端了碗白水,给你们上的是酒。”

庆小年脸色一沉,道:“不错。”

一个素未相识的人,怎会知道客人不喜喝酒。

孙海峰叹了口气,道:“就这些?”

庆小年淡淡道:“你跟你父亲完颜烈真的很像。”

孙海峰突然一怔,脸色瞬间苍白,眼角泛红。

庆小年继续道:“那日在大殿内,你站在金王的画像那看了我一眼....”

庆小年没有说下去,这是别人的伤心事,庆小年从不喜欢戳别人的伤心处。

良久,孙海峰情绪才得以平复,沉声半会,手慢慢的扶上了腰间的那把缠着黑色布条的柳叶刀的刀柄。

庆小年自然是察觉到了孙海峰的小动作,脸上还是那一如既往的平淡:“你就是十三金苓的龙首吧。”

孙海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除去了缠在刀柄上的黑色布条,露出了金灿灿的刀柄,是用出金打造的刀柄,既然是金苓,也总得沾点金,金银捕快的金字当头,名号也是这么来的,只不过大家都没往这方面想,然而林富贵却记得清清楚楚。

站在门外一直默不作声广陵王也出声道:“不错,十三金苓的龙首一直都是他们的土皇帝,上一位金苓龙首被我亲自手刃,完颜烈一死可不就轮到他这个太子孙海峰。”说到这广陵王顿了顿,继续道:“不对,应该叫做完颜海峰。”

说到名字时广陵王刻意放慢了语速,语气中充满了戏虐、玩味和不屑,他是故意这样说是想激怒孙海峰,怕他的话说得太多。

孙海峰肯定是沉不住气,脸色发红,大脑已经空白了,完颜听雨死后,他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就没有太多的留恋了。

“庆小年我今天这一刀不知你能否接住。”

厉声喝中,刀已出鞘在手中,如神龙翻江倒海,狂呼浪啸,闪电下击,连人带刀,向庆小年扑去。

庆小年眉头一皱,在听雨轩那日孙海峰以掌为刀,怪不得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随即脸色一沉屏息凝神,指尖聚气!

第二十四章 局中局

刀斩疾风,锋裂破气。

庆小年骇然,竟没想到之前的孙海峰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这一招归海一刀,真就要掀起万丈波涛。

眼见两人就要刀对指,孙海峰突然一招转势,握刀柄的手一松,刀犹如拍岸回浪般在手里转了个刀花,刀柄与刀锋突然换了头,现在刀尖对着孙海峰,而刀柄对着庆小年。

庆小年眉头紧皱,不太明白孙海峰的用意,这样做跟自杀几乎没什么区别。

但是除了出手自防,又别无他选。

庆小年硬着头皮抬起手,伸出了那根异常修长白如葱段的食指,顶在了金制刀柄上。

原本脸色铁青的孙海峰狡黠一笑,在触碰到庆小年指尖的一瞬间,握刀的手又是一松,刀顷刻间又犹如逆浪拍岸般。

这一次孙海峰握的是刀柄,而刀锋对准的是的庆小年。

刀竟然脱离了指尖,庆小年顿时面色骇然,这变幻莫测诡异刀法让庆小年有些猝不及防,这一来二去的变幻,刀锋此刻离庆小年的心脏仅有几寸的距离。

孙海峰竟然破解了庆小年的指镌楼兰。

这一刀真要刺进去,就算是天底下最好的缝补匠来了也不可能将这刀裂的心脏再给缝补活了。

一块豆大点汗珠从额头划过,急中生智,只见庆小年瞬间抬起另一只手,伸出食中二指,迅速向刀身侧面打去,身体同时微微后仰。

然而就在躲避后瞬间,庆小年才发现,自己上当了,突然明白了孙海峰这样做的真正用意。

只见被指弹的柳叶刀急速转势,直冲门外的广陵王而去,而且这一招借力打力,刀变得更烈,劲更足,就如同彗星袭月。

借的是庆小年的力,打的是广陵王,庆小年暗叹,好一招移花接木。

全场悚然,唯独孙海峰此刻的脸上如同狂风卷浪,目光如刀般,看得出来他此时的情绪非常激动,说话的话说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但手上的刀却很稳。

“人屠,纳命来!”孙海峰暴吼一声。

广陵王顿时脸色苍白,连连后退,别人想要阻拦却不知如何下手,孙海峰这一招借了庆小年的力,实在是太凶悍。

情急之下,广陵王突然大袖一甩,一团黑雾起之袖底,顷刻间迸发而出,势急力猛,直射孙海峰!

孙海峰骇然变色,原本表情瞬间僵住,想要变幻身法躲避,只可惜这团黑雾来的实在是太快,有质无形,快不及眼!

嘶的一声。

是黑雾穿透身体的声音,孙海峰一声闷哼,顿时吐出一口血,血是黑的。咣当,柳叶刀落地,孙海峰也伴随着刀落一头栽了过去,没了生气。

众人又是骇然,看向广陵王,只见其手中握着一块长七寸、厚三寸的小方匣。

有人惊呼:“是暴雨梨花针!”

而发射暴雨梨花针的小方匣正是唐门的独门暗器——千机匣,千机匣内装有27根暴雨梨花针,在江湖所有暗器中,可称第一。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这种遭天谴的东西就算是落在了不会武功的人身上,面对世间一等一的高手,也就是几针的事,面前的孙海峰就是个摆在眼前的活例子,只可惜人已经死了。

庆小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没了呼吸的孙海峰,吐了浊气,这暴雨梨花针要向自己打来,自己恐怕也是这种结果,又瞟了一眼还未从惊悚中回过神的王爷,意味深长。

...

第二日一大早小雨淅沥,庆小年与万秋玄回了柳迎镇。

这世间谁死了月落还是会旭升,就像秀伊公主终归还是去了大辽,经历了这惊悚的一夜,广陵王其实活的更加坦然了,这里面原因有很多。

听着轩外的雨打芭蕉,望着湖面的层层涟漪,本是一件十分惬意让人心怀一畅的景,庆小年却心乱如麻。

喝最好的百年女儿红,自然也就成了闷酒。

万秋玄察觉他情绪有异,诧异道:“酒不对味?”

庆小年摇了摇头,良久才说出一句话,眼神有些落寞:“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切其实都是一个局。”

万秋玄道:“什么局?”

庆小年道:“局中局。”

万秋玄又问道:“谁布的?”

庆小年道:“广陵王。”

湖面上起了一层迷雾,朵朵睡莲被白雾渲染出一层朦胧美,在雨中摇曳。

庆小年望着雾里花,黯然道:“我们都是广陵王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万秋玄不解,道:“所以他的目的是什么。”

庆小年道:“大金宝藏。”

万秋玄一怔。

庆小年继续道:“其实我们都在他的掌控位置之内,这里面有一个关键的人物在引导着我。”

万秋玄道:“谁?”

庆小年道:“龙门客栈的小二。”

万秋玄摇了摇头,他没去过龙门客栈,更没见过这个人。

庆小年继续道:“他们实在是演了一出好戏,先是陈本孤和孙海峰斗嘴,故意向我透露孙海峰到大漠后行踪不定让我心生怀疑,之后又跟小二吵,暗示我茶水放在伙房,我去喝茶水时恰好发现了一间密室,在密室里我找到了秀伊公主的耳环。”

万秋玄道:“你确定这不是巧合?”

庆小年坚定的摇了摇头,道:“起初我也是这么想,但是就当我发现密室时,小二又一次出现了,这一次更是直接,直接将我引到湖心殿,而当我跟着他追踪到湖心殿时,小二失踪了,直到现在小二也未现身,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想他早已成为了王爷的人了。”

万秋玄眉头紧皱,他不希望事情会是这样,谁不想把人想的如此阴暗。

庆小年道:“还有一个问题,我告诉你寻找大漠绿地这件事情,你有没有告诉别人?”

万秋玄摇了摇头,大漠中寻找湖心殿这件事情说是简单,但他们五人也是足足转了一个时辰。

万秋玄忽然一怔,仿佛顿悟,惊呼道:“陈本孤突然出现在大殿,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有这样一个藏身之地。”

庆小年点头,补充道:“而且还是瞒着孙海峰,所以孙海峰是后来到的。”

万秋玄又道:“那这么说他们也早就知道了孙海峰的真实身份是大金太子!”

庆小年道:“不错,我们的一举一动其实他们早已安排好。”

万秋玄沉思了一会,他还是有些不明白,不明白广陵王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庆小年自然是看出来了万秋玄的疑虑,道:“广陵王这样做其实还是为了宝藏,世间珍贵的东西都会被人锁起来才会感到稳妥,大金宝藏也不例外。广陵王既然想拿走别人的宝藏,首先他得找到钥匙。”

万秋玄道:“那大金宝藏的钥匙在哪?”

庆小年道:“孙海峰的金刀就是整个大金宝库的钥匙,我看无意间发现了那藏在金龙椅的背部的钥匙孔,口与那把刀形完全吻合,宝藏就藏在湖心殿龙椅的下面。”

万秋玄点了点头,对与庆小年知道这些他并不意外,毕竟他是三只眼睛,观察的自然要比别人多一些。

庆小年忽然叹了口气,黯然道:“可怜了秀伊公主。”

万秋玄道:“这么说秀伊公主是他们抛出去的一块砖,引的就是孙海峰他们这块玉。”

庆小年点了点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广陵王的心是真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舍得。”

万秋玄道也叹了口气,道:“应验了这句最是无情帝王家,人屠的心岂是我们能揣测的。”

庆小年道:“我想广陵王早就按捺不住,现在正派人往关外去。”

说着,轩外的街上忽闻一阵马蹄声呼啸而过。

两人闻声面面相觑,随后同时摇头轻笑,抄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万秋玄放下酒杯,就开始盯着庆小年看,后者被盯的有些发毛,庆小年遂道:“我脸上也有什么东西?”

万秋玄嘴上挂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眼睛里发出一道光,道:“昨夜那一弹剑锋,是无意还是本意?”

庆小年耸了耸肩道:“自然是无意。”

万秋玄挤眉弄眼,脸上当然是写满“不相信”三字:“一阳指加上引罗万象锤炼出的指镌楼兰,也会失手?”

庆小年淡然道:“又不是第一次了,再说了,在厉害的武功不还会死在暴雨梨花针,一个人天下无敌,这江湖还有什么意思。”

万秋玄笑了笑了不否认,又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庆小年痴痴地看了一眼万秋玄,叹了口气,呢喃道:“人太聪明总归是有坏处,最起码有时候说真话别人都不相信。”

此刻轩外雨更甚,打的芭蕉连连垂叶,拍的轻雾渐渐散去,睡莲依然在雨中摇曳,拨开迷雾后,一切更清晰了。

第二十五章 楔子

月洒地如霜,将册寒山分成三段白。

顶白,洒山首浴雷刀宗,浴雷刀宗乃天下第一刀客雷铎一手创立麾下弟子千人,凭一把弯月虹刃纵横江湖十数载,奈何天下第一总是短命,刚年过四十,就因寒疾突发暴毙身亡,现宗主已为其义子雷虎所掌,人进了棺材是什么也带不走的,刀皇这响当当的名号自然是要落到活人的头上,唯留下一把生前所用的弯月虹刃还可称天下第一,这把宝刀同雷铎的灵牌一齐供奉在灵堂的正中,自雷铎死后再无出鞘,世间人也再无见其锋芒,此刀当为浴雷刀宗的镇宗之宝。

二白,洒山腰开阁门,门中子弟数百。说起开阁门实际与浴雷刀宗有着莫大的渊源,阁主聂扬远原本为一介乞丐,雷铎还在世未开辟浴雷刀宗时,聂扬远趁其醉酒偷得其一本毕生刀法绝学——浴雷刀谱。那时雷铎在刀境已经登顶在江湖也已无人匹敌,自然也有着诸多英雄豪杰本应嗜酒的通病,正值年轻气盛丢刀谱的事情也就没往心里去。

自雷铎逝世后,聂扬远横空出世,刀法虽不比原主,但习得其六七成也已为上镜,因雷铎创立浴雷刀宗时已是大限将至,故浴雷刀宗正统子弟也仅仅是通过雷铎口述习得五六成,雷铎死后刀谱便再无处可寻。

虽为两派,实则一门武功绝学。

三白,洒山脚清水道观,观内门童三两弟子十数人,观主千叶道人和光同尘与世无争,喜好下棋、喝酒、舞剑,四大皆空。由于上山之路必从清水道观起,故有无理人戏虐一声看山老道,千叶道人乐天达观,自然是不去计较,别人叫上那么一句仅是一笑了之。

俗话说一山容不得二虎,更何况这还是二虎带一赖皮猫,尤其是浴雷刀宗与开门阁常年闹得不可开交,久而久之一山分三派的事也是让江湖人唏嘘不已。

暮色将至,晚风吹至山顶夹带着满山的木叶馨香,宗内繁密的梧桐闻风起舞,如同玉女修初服之娑娑,树上夏虫欢鸣,使人心怀一畅。

雷虎伫立在灵堂前,望着桌上的灵牌和这把绝世宝刀,心生感慨。

江湖徒有虚名的太多,配上这把宝刀的人是少之又少,雷虎并不想落得一个‘暴殄天物’的名头让世人是耻笑,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他从没未配过此刀。

这时突然自窗外传来一阵声响,是轻微的脚步声。

雷虎向窗外看去,厉声喝道:“谁在那鬼鬼祟祟!”

起先雷虎以为是宗门弟子误闯禁地,但过了半晌无人应答,不禁起疑,紧接着一阵晚风吹来,树叶娑娑自窗外传来,这才眉头稍松。

可就当雷虎准备退门而出时,屋顶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踩踏瓦砾声,雷虎如鹰般的眼睛一横,纵身一跃,掠向屋顶。

可到了屋顶,除了一顶的月洒霜和阵阵凉风之外,空无一人。雷虎正纳闷是谁在跟自己开这个玩笑,思忖了一会,突然鹰目一瞪,心一沉,暴喝一声:“糟了!”

急忙又掠下房屋,向灵堂内看去,这一打眼不要紧,雷虎差点一个踉跄跌在青砖地面,站都站不稳了。

弯月虹刃不见了!

一阵凉风传来,吹的雷虎从头冷到脚跟从肤冷到心里。

刀宗弟子闻声悉数赶来,本为宗内禁地的院子此刻却站满了人,众人面面相觑,一片死寂。

忽听自梧桐树上传来一阵窸窣声,众人望去一团漆黑,只听一声清脆的龙吟,是刀出鞘声,突然虹光乍现,伴随着凛冽寒风,一道五彩光朝着人群中的雷虎匹练般刺了过去!

只因这道光借着月明太乍眼如白虹贯日在眼前,众人只得掩面纷纷退让,光还未到,雷虎整个人都已在刀气的笼罩下,一股可令人寒彻剔骨的刀气。

雷虎不想躲避,他知道只要这一刀来,他无论如何也逃不了,只能傻站着。

可就在这时这道虹光突然收手了,向后连凌空翻了几个跟头,又返回了树梢。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位半蒙面的黑衣人卓立在树梢,手持一把被月光照的雪亮而又森寒的一把弯刀。

刀宗的二宗主雷豹发出一声惊呼:“弯月虹刃!”

大宗主雷虎闻声才从方才那心惊胆寒中的一刀中回过神,往那一团黑中看去,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只见半蒙面人身形一晃,飘然的身法踩着节节树枝向山下掠去。

雷虎厉喝道:“给我追!”

由雷虎带头,一方人也化作一片黑影也向山下掠去。

到了半山腰时,见一锦衣男子也带着一方人拦住了雷虎的一行人,手里也都拿着明晃晃刀。

雷虎还未出声,锦衣男子率先开口,面罩寒霜,眼中抹过一丝凌厉:“雷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回来。”

雷虎强压着怒火,沉声道:“聂扬远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聂扬远道:“还敢狡辩,能拿着弯月虹刃来抢刀谱的人除了你雷虎还能有谁?”

二宗主雷豹厉声道:“少在那血口喷人,我看你分明就是在贼喊捉贼!”

雷虎摆了摆手,打短了雷豹的话,面朝聂扬远,问道:“你们也丢东西了?”

聂扬远反问道:“难道不是你来偷的?”

雷虎摇了摇头,继续问道:“是不是一个半蒙面的黑衣人,手里拿了一把弯月虹刃?”

聂扬远点了点头。

雷虎脸色一沉。

聂扬远突然一怔,惊呼道:“难道弯月虹刃也被偷了?”

雷虎鹰目眯成一条缝,不做回答。

聂扬远面带狐疑,道:“那人真的不是你?”

雷虎道:“你看我几时配过弯月虹刃,就算我要来偷刀谱,会带着如此晃眼的刀吗?”

聂扬远如鲠在喉,雷虎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

但出于事态的严重性,两拨人始终僵持不下,谁也拿不准对方的心思。

这时自树林的一团黑雾中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众人闻声抬头望去。

只见远处黑暗中卓立一条高大人影,一手执弯月虹刃,另一只手则托着一本古朴的羊皮书。他口中犹在笑道:“今日登门借宝,礼数欠周,恕罪恕罪!”

雷豹面露惊色:“就是他!”

雷虎相对还算沉稳,摆出一副假笑,在所有人看来这笑却显得十分狰狞,牵强:“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来到册寒山为何要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岂不是伤了阁下的几分大雅之息。”

黑衣人摆了摆手,笑道:“在下可担当不起神圣一称,只不过仰望昔日刀皇威名多年,今日拜访借几件东西玩玩。”

雷虎道:“好说好说,还请阁下到近处一谈可否,在下为雷铎义子雷虎,既然是为了家父慕名而来,我们也是有失远迎,宗内已备好酒菜,待阁下大驾光临,也好让我们尽地主之谊。”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道光,道:“有酒?”

雷虎道:“当然!最好的汾酒!”

黑衣人听后连连叹气:“酒是好酒,只可惜....”

雷虎道:“只可惜什么?”

黑衣人沉声道:“只可惜是鸿门宴!”

鸿门宴三字说的义正严辞,黑衣人转身就准备继续向山下掠去!

雷虎尽可能避讳宝刀可谓是好话说尽,怕的就是眼前这黑衣人喜怒无常一不留神就又跑了,可这黑衣人明显不是个傻瓜,这个顿饭明显也只有傻瓜才会去吃。

见黑衣人握着自己的刀谱要开溜,聂扬远自然是按捺不住,身形一晃,提刀朝黑衣人掠去,边追边骂道:“管你他娘的是仙是鬼,拿了我的刀谱就休想走出这座山。”

乞丐出身的聂扬远素质自然是比旁人差了一截,正可谓君子剑,烈汉刀,在聂扬远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不跟你废话,就是开打,聂扬远传承了浴雷刀法的七分境,迅势自然是凌厉之极。

黑衣人见有人追来,便也不在逃跑,突然驻足转身,没有出刀,任由那道寒光向自己直射而来。

然而下一幕就让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

只见黑衣人不紧不慢的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将竟将刀锋顶在了指尖,聂扬远涨红了脸,刀就像在指尖盘了根般纹丝不动。

雷虎为宗主见多识广,瞧见了额头那块被光照得雪亮的朱砂痣,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指镌楼兰!你是庆小年!”

黑衣人闻声一震,将聂扬远震开数十丈,再无他话,转身就又化作一团黑雾向山下掠去。

雷虎早已面无人色,颤声道:“追!快追!”

两拨人紧接着拔身而去。

暮色更深,月明星稀,清水道观内尚未燃灯,晚风虽急,却也吹不散浓重的抱朴含真之意。

前后两重院落,前观供元始天尊,这么一尊道教最高神放在这样一间有些墙松瓦漏的小破屋里,千叶道人却从未觉得委屈。后院则是弟子起居之地,这里除了晚风再无他声。

当雷虎与聂扬远追到前观时黑衣人早已没了踪影,只见千叶道人与大弟子柳乘风正坐在观内的蒲团上打坐。

聂扬远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态度欠佳:“老头,有没有看见一个黑衣人?”

千叶道人背对着众人双目微闭,安然若素。

聂扬远有些烦躁,他想赶这个老头走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问你话呢你听见没,几日不见哑巴了?”

随师父打坐的柳乘风却幽幽道:“人倒是没看见,只见一只在此犬吠的狗。”

聂扬远顿时火冒三丈,原本铁青的脸此刻又涨的通红,手又缓缓地扶向腰间的那把长刀。

雷虎则进大殿时则是小心翼翼,神情有些拘谨,在这尊元始天尊的神象前,多多少少的也有些避讳,先是睥睨的看了聂扬远一眼,随后沉声道:“道长,是否见过庆小年?”

态度还算客气。

千叶道人缓缓吐了口浊气,良久才道:“走了。”

雷虎脸色一沉,道:“果然是他。”

雷豹厉喝道:“走了?去哪了?”

千叶道人又道:“自然是从哪来又回哪去。”

千叶道人打起了哑谜,众人听的摸不着头脑。

聂扬远沉不住气,向来讨厌别人话里有话,并且说的还都是些他听不懂的话:“老东西少给我绕弯子,快说你把人藏哪了。”

千叶道人又不做声了。

雷虎顿时也面露寒色,散发出一股森寒的气息,也顾不上什么道家圣地了,阴冷道:“道长,你最好告诉我们庆小年在哪,要是让我们知道你有意包庇他,休怪我们两派翻脸不认人。”

千叶道人叹了口气,由弟子柳乘风搀扶着他慢慢从蒲团上站了起来,面向众人。

颧骨高耸,须发花白,即使是一件宽大朴素几处缝补的道袍也难以掩盖其枯瘦矮小且佝偻的身子,旁人看得有些揪心,生怕一阵风吹草动就给这袍子里的身子吹得支离破碎。

千叶道人道:“你们找他做什么?”

聂扬远道:“他偷了我的刀谱!”

雷虎讽刺的聂扬远一眼,沉声道:“还有本宗的镇宗之宝弯月虹刃。”

千叶道人一愣,随即开口道:“只听说过盗神江流儿好做梁上君子,却没听过庆小年拿过别人什么东西。”

雷虎问道:“他是不是额头上还有只眼睛。”

千叶道人道:“不错。”

雷虎又问道:“他是不是还有一招能降所有兵器都能顶在指尖的招数,而且有着一身上乘的轻功。”

千叶道人点了点头,不否认,雷虎说的一点也没错,庆小年的轻功在当今的武林中的确算得上佼佼者。

聂扬远一拍手掌,面露喜色:“盗走刀谱和弯月虹刃的人绝对是他,这些特征与黑衣人完全符合,而且我们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人能追的上他。”

千叶道人也笑了,捋了捋下颚一缕白须,道:“那就更不可能是他了。”

雷虎神情凝重,道:“此话怎讲。”

千叶道人道:“你们几时听说过庆小年佩刀执剑?”

聂扬远道:“但这可是刀皇遗物,得到这两物的人就可匹敌天下。”

千叶道人摇了摇头,道:“他从来都不求天下第一,这些东西只会惊了立春楼的姑娘,他是个爱喝花酒的人,他在意的就仅仅是这些而已。”

说完不顾众人的惊愕,由柳乘风搀扶着就要走出道观。

这时聂扬远身形一晃,拦住了两人去路,面露凶色,阴沉道:“你只要告诉我们他人在哪,别的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两人像是没听见,绕过聂扬远就要走出去。后者眼中闪过刀一般的凌厉目光,伸出大手往千叶道人肩头抓去。

千叶道人突然面目肃然,藏在道袍下的枯瘦身子顷刻间爆发出一股无穷的力量,摇身一震!

聂扬远顿时就飞出去数十丈,跌落在地!

全场骇然变色,开门阁弟子发出一声惊呼,立马跑向数十丈外的聂扬远。

雷虎鹰目圆瞪,内心无比震撼,这是他第一次见千叶道人出手,没想到这个身材佝偻的老道内力竟如此浑厚,深知不是其对手的雷虎自然不会自找苦吃,只能目光复杂的目送他离开,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后院。

千叶道人望着桌上一盘残棋和两壶喝剩的杜康有些出神,这都是今晚他和庆小年剩的,他从来不会相信这件事情会是庆小年做的,哪怕是庆小年偷的,他也不会去出卖庆小年。

不出卖自己的朋友,也是他从庆小年那学来的,自己总算是用上了,今天他很开心,抄起桌上的剩酒,也不管是他还是庆小年喝过的,一口闷了进去。

第二十六章 血花有痕

春色满院,时值盛夏自然不是桃花绽放的春深似海,但黄冈镇的立春楼却是年年四季的春意盎然。

毯是粉的,窗幔珠帘是粉的,床是粉的,姑娘的笑更是粉的。

来这之人不为结发不结囍,却夜夜今宵粉灯帐底窝鸳鸯,无论是武林侠客还是土豪劣绅,来到这便是乐此不疲,无一例都是男人,因为这里是男人的天堂。

是个男人就都会找乐子,而此时坐在立春楼花魁房间的男人也是来找乐子的,并且他还是天底下最会找乐子的男人,这是江湖上公认的,但绝非贬义。

这个男人席一身甘蓝色锦衣玉袍,是京城瑞蚨祥最好的料子,一头乌发被一根银簪高高束起,上面还点缀着一颗精致动人的蓝色宝石。一个人热不热爱生活从他的穿着打扮就可以看出来,很显然他很热爱,也很热爱自己的生命。

此刻他用异常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方玉杯,杯里盛满了葡萄酒,但他没有喝,只是用他的“三只眼睛”借着粉罩灯透过玉杯去看里面的酒,在灯的渲染下酒呈一片奇幻瑰丽的景象。

这人正是庆小年。

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位脂浓粉香身段玲珑却又不见轻薄的女人,她是立春楼的花魁,名叫素莲。

正如名字清心寡欲,她虽身处红尘却是卖身不卖艺,而面对眼前的男子,她倒是还真想再卖点什么,但他好像不解红尘,每次来都豪掷千金,仅仅是让自己陪他喝酒却什么都不干。但今天又和以往不同了,今天他是一点酒都没喝,只是拿着酒杯足足看了半个时辰,一言不发。

素莲轻声道:“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让哪个男人听了都会忍不住倒在她的温柔乡里,哪怕是没有喝醉。

庆小年凝视着杯里的一抹血红的妖艳有些出神,摇了摇头。

素莲毕竟是青楼出身,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是要强一些。见庆小年不说话,站起身摆弄着婀娜的身姿走到了庆小年的身后,一双纤手搭上了庆小年的后肩。

她自然看得出庆小年是有心事的:“公子不妨直说,小女子虽身处红尘,但也会替公子排忧解难。”

说着,她整个人已经瘫在了庆小年的身上,一对结实而又柔软的胸脯自然也压在了背上,庆小年感受到了那一番柔情似水。她的身子很软,像瑞蚨祥的丝绫绸缎般。

她是主动的,这番动作若是在男人身上叫做轻浮,准会吃上一记耳光,讨上一句淫贼的骂名,但在女人身上却是风情万种,所以男女是不平等的。

她口中的排忧解难其实也另有一番意思,她只是以为所有的男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都需要释放,她是这个意思。她不介意把自己那曾经有富豪开价万两的东西无偿的赠予庆小年,她是也是女人,是青楼女子,反而比男人更需要解难,这时男女却又是平等的。

今日的庆小年的确是有些不近风情,若是在往常定会好好的享受一番,然而在此时,他却没有这番心情,表情却更加愁苦了。

他叹气道:“若是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想要你的命,你会怎么做。”

素莲趴在庆小年身上如一只丰腴温顺的猫,虽隔着两层衣服,但还是感受到了两人真真切切的炽热体温,还是用那温柔到能渗出水的嗓音道:“我会逃。”

庆小年道:“当真?”

素莲道:“不然呢,难道要等死不成。”

庆小年二话不说,肃然起身,也顾不上怜香惜玉,竟将素莲闪在一旁。

后者则是身体失去了支撑点,整个人差点砸在桌角,要不是她反应快,这张春意无比的脸可就真开了花。

她望着庆小年的背影,顾不上生气,急切道:“你要去哪?”

庆小年身子已晃到了门口,背身道:“当然是逃。”

素莲差异道:“这里有没有人要杀你,你为什么要逃?”

庆小年道:“难道你是鬼?”

素莲突然一怔,脸上时红时白,阴晴不定,望向庆小年的眼神也不在温柔,阴沉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庆小年语气轻松道:“既然这么多人想要我的命,你会觉得我闻不出酒里有毒吗?”

素莲又问道:“那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我下的毒?”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你不应该主动趴在我身上的。”

素莲见事败露,也顾不上女子应有的柔态,登时从袖中脱出一柄细长锋利的长剑,寒光一闪,凌厉般向庆小年后背刺去!

素莲的柔意一扫而光,脸上能看见的只剩狰狞,厉声喝道:“小女子也来领教下公子的无双指功,看看是否真与江湖人所说的那么神乎其神。”

庆小年还是背身,头也没回,仅仅是伸出一指贴在后背,将剑锋顶在了指尖。

素莲骇然变色,她是第一次见识指镌楼兰,但神情与那些见过此招的常人却是如出一辙,这一双手,实在是太过于诡异。

剑已生根,素莲心死。

庆小年依旧是背对着她,看不出喜怒,道:“你走吧,我不杀女人。”

素莲又是满眼的柔情似水,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自门外一声破风,一道细小的白光穿过门隙乍现,冲二人直射而来。

庆小年突然身形一晃,下意识的避开那道白光,突然想起身后的素莲,却已为时已晚。

那道白光已经刺穿素莲的头颅,有力地钉在了其身后的墙上。

原来是一根极细银针。

忽听门外一声狂笑,这时,有一个人径直走了进来,他没有撞门也没有踢门,就这样走了进来。

这张用厚木板做的门,在他的面前,竟如同一张白纸,变得粉碎。

这人站在门口,又高又壮,肤色十分的黑黝,如一块刚烧灼完的黑炭,脸上也留着火焰般的大胡子,手里拿着一支又短又粗的笔,是支判官笔。

这幅长相也不知是他模仿的钟馗还是画像本就照他的样子临摹,两人就如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画像里的钟馗是死的,而人是活的。这人便就是夺命判官。

他口中犹在狂笑道:“没想到庆小年竟是如此怜香惜玉。”

很显然这根银针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这等糙汉子打出来的,果然又从他身后窜出了一个人影。

竟是一个身高不足五尺身穿一身红衣的孩童,梳着一支朝天辫;脸上还有两顶腮红和无比清澈天真的眼神,虎头虎脑的,要不是手上拿着一根细针,还真就跟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这人便就是血针童子。

刚刚那一针就是他打来的。

就连他说话的声音也都是无比的奶声稚气:“怜香惜玉的人往往都风流成性,要不然也不可能与第一浪子萧北凉齐名。”

庆小年权当没听见一大一小的话,望向倒地的素莲,她双目圆瞪,惊恐的表情已经凝固,扒着嘴,想说的话也已永远的卡在了喉里,好看的脸上就真的只剩下狰狞。

这原本是一具极具诱惑力的身体,只可惜现在只是一具尸体,没了生息,唯剩额前的一朵血花正在缓缓绽放。

他叹了口气,同样的一位女人,有人怜香惜玉,有人却辣手摧花,这还是不公平。

第二十七章 两败俱伤

“萧北凉跟庆小年可没得比,最起码他的人头就没庆小年的金贵。”

这时又自窗外传来一阵如同锈刀磨石的嗓音,“贵”字已出口,人登时也已破窗而入,窜了进来,这次还是两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好像所有人的火气都有些大,这下门烂了,窗也碎了,待会不死人是绝对说不过去了。

率先窜进来的是一位大汉,只剩一只耳朵的大汉,脸上布满了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疤痕,旧痕上却覆着一层血痂,很明显这是新添上去的伤痕。

他手中还拿了一把刀,这把刀跟他的嗓音很是匹配,刀锋上锈迹斑斑——锈不是黄色的而是红色,准确的说也不是铁锈,而是血锈,红血覆着黑血,这也是新添上去的,很明显他刚杀了人。

夺命判官惊呼:“血锈半耳铁乌鸦!”

紧随其后的人则是席一身华冠贵服,两鬓独白,面容白净,浑身上下打扮得一丝不苟,刀鞘上镶有一块绿宝石,执刀的拇指上也有一块绿的烫眼的翡翠,很明显这也是一位很热爱生活的人,并且爱的很贵。

庆小年对于最后这人的出现有些诧异,更不曾想他们俩人也会混到一起。

庆小年道:“施家庄二公子施伯雄也来打秋风?”

施伯雄道:“这是鄙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的语气中没有听出丝毫不妥之意。

庆小年道:“外面还有人吗?”

铁乌鸦道:“说不定。”

他的声音还是如锈刀磨石,刺耳十分。

庆小年听后皱了皱眉,道:“什么意思?”

施伯雄笑道:“这次要是得手了就没人再来叨扰你了。”

庆小年也笑了,道:“所以说这次你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施伯雄没说话,只是握刀的手不自觉的又加力了几分,这便是他的回答。

庆小年道:“现在值多少钱了?”

血针童子奶声奶气道:“白道二十万两白银,暗花三十万两黄金。”

庆小年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这颗脑袋,又问向施伯雄:“施家庄很缺钱?”

施伯雄道:“不太缺,至少这点银子我还不太看得上。”

庆小年疑惑道:“那你为什么还来这?”

施伯雄指了指身旁的铁乌鸦,道:“他为刀,我为谱。”

这下庆小年明白了,欲望的确是最容易将人撮合在一起的东西。

他又转头看向夺命判官两人,道:“那你们两个就是为了钱。”

夺命判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的神情十分凝重,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庆小年又问道:“你们两拨人商量好了的?”

四人同时摇了摇头,一样的回答却不是一样的心。

这时庆小年又摆出了一副装作很痛苦的表情,道:“那这下麻烦了,我的人头只有一颗,刀和刀谱也各一样,我死了之后你们应该怎么分才好。”

施伯雄眼中闪过一道光,道:“弯月虹刃和浴雷刀谱果真在你那?”

庆小年不说话。

铁乌鸦笑了,笑得像一只吞了刀片的乌鸦,倒不像是笑了,像是哀嚎,异常刺耳:“你庆小年果然是狡诈的很,想骗我们自相残杀,然后你好开溜,你不会真拿我们当傻瓜了吧?”

施伯雄也道:“我们要的东西都不一样,他俩要钱,我俩要刀和刀谱,各取所需。”

庆小年狡黠一笑,背对着铁面判官和血针童子,眼中闪过一丝狡诈,戏虐道:“真的是这样吗?”

庆小年话音刚落,背后突然打来两道银光,只不过这次冲的不是庆小年,而是施伯雄和铁乌鸦二人!

两人骇然变色,急忙抬起手中的利器遮面,“叮”,清脆一声,两根银针已被挡在在别处。

只见血针童子小手又是一挥,两团银雾又起之袖底,二十八根银针在空中划出道道白光,光芒更深!

两人不敢大意,连忙提刀躲避。

铁面判官也动了,紧随着两道白光之后,手上已拿出了那双黑铁判官笔,扑过去急点施伯雄的“神庭”大穴。

他的招式并不花俏,但很准确、有力、迅速。

施伯雄屏息凝神,只见一道绿光一闪,弹飞了十四道银针,又一闪急断夺命判官手中的铁笔。

铁乌鸦也同样躲开剩下的十四道银针后,凌空翻越至血针童子面前。

血针童子三挥衣袖,三道白光又在手中乍现,他的袖子里好像有无数的银针。

谁知铁乌鸦就好像根本没看到这三团银针。

他反而向前一步,没有闪躲,三道银针分别刺进了他的左臂、胸膛、眼睛。

这下铁乌鸦不仅是半耳,又成了半目。

铁乌鸦反而笑了,笑得很狰狞,脸上的无数疤痕登时变得猩红,他不是笑自己瞎了,而是笑血针童子的手臂,已经被他砍下来了,那把血锈的黑刀,又添上了一层新痕。

血针童子的衣服变得更加红了,他的关节暴露在空气中,流着血。

铁乌鸦狞笑着,看着血针童子道:“原来你的胳膊不是针做得。”

血衣童子不说话,原本红扑扑的小脸也变白了。

夺命判官的手很快,施伯雄也不是每一笔都能挡下,他的胸膛上已是血迹斑斑,被那支判官笔戳破了好几处,已没有了起先前刚进来的那副雍容。

施伯雄的刀也很快,而且专挑下攻。打着打着,夺命判官的裤子已经打没了,被施伯雄刀裂的粉碎。大小腿上布满了一排排整齐的刀痕,血肉模糊。

庆小年没有跑,而是不知什么时候搬了张椅子坐在角落,一直在看戏。

打斗已经结束,所有人身上的血都被这粉罩里的烛照下,更加耀眼。

庆小年道:“对一个孩子下如此狠手,心未免也太狠了。”

谁知血针童子并不领情,他的牙齿在“咯咯咯”的打颤,阴沉道:“你是不是有点太不尊敬长辈了,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吃奶水。”

他好像很介意别人说自己是孩子,比自己断了手还在乎,尽管在江湖人人都管他叫血针童子。

但庆小年并没有过于可怜他,这个屋子里最可怜的还是庆小年,因为这些人都取为了他的命才搞成这样子的。

庆小年道:“原本你们四人全力时一齐上还有几分可能,只是现在你们都受伤了。”

夺命判官道:“所以现在轮到你来要我们的命了。”

庆小年道:“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夺命判官眼中闪过一抹狐疑,庆小年的确并没有动,他便在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晃,从窗户窜了出去。

血针童子也竟跟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拿起自己被砍断的那只小手。

不管什么人都是要面子的,即使是夺命判官这种糙汉子,他的裤子已经没了,楼下又全是喝花酒的江湖侠客和红尘姑娘,他还知道要面子。

铁乌鸦也没有停留,瞎了一只眼更不是庆小年的对手,他还不想死,所以也走了,也是从窗户窜了出去,他的仇人很多,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又瞎了之眼。

屋里只剩下庆小年和施伯雄,还有一具香却的尸体。

庆小年道:“你为何还不走?”

施伯雄道:“我知道你不会杀人。”

庆小年道:“那是平常,这是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

施伯雄笑了,笑的很坦然:“我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一句话我们就要自相残杀。”

庆小年道:“二打一他们有信心杀了我,二对二他们也没底,他们不想我死后,什么也捞不着,只能先把你们解决掉。”

施伯雄道:“可是我们都是各取所需。”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贪欲是无穷无尽的。”

施伯雄像个愣头青,他的确也刚踏入江湖不久,其实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做,整个中原有三分之一的地都是施家的,这种一出生就站在别人肩膀上的人,的确也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东西。

庆小年补充道:“他们要的不仅是我的人头,夺不到浴雷刀谱和弯月虹刃,他们照样拿不到赏金。”

庆小年像是在教导一个孩子,一个看上去很天真的孩子,只可惜这个孩子刚刚还想杀死自己,现在也想。

施伯雄恍然大悟,他的确是涉世未深。

庆小年道:“你还不走,我也会杀人。”

施伯雄不敢再停留了,他从门外窜了出去,他是人,他觉得狗才会钻窗户。

还有一点,他比较坦然,所以他敢走门,这些伤痕都是闯荡江湖的标记,他想让别人看看,他不仅是施家二公子,他还是个侠客。

每个视死如归的人都跑了。

什么人最怕死,不是胆小的人,而是死过一次的人,劫后重生的感觉会让人更加爱惜自己的生命,并且会更加不在乎别人的生死。

望着屋里的一片狼藉,叹了口气,人的贪欲是很可怕的,他不知道后面还会有多少像这样的人来,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数不过来。

庆小年不想杀人,但也不想看见人死。他能做的只有逃,逃到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他想到了一个人,便就马上动身。

天还未亮,庆小年的影子被月光拉的老长,他就这样一个人走着,徐徐微风吹来,异常清爽。

他不怕有人再次追来要他的人头,武功再厉害的人也都要睡觉,赶路的庆小年却就不能这样轻松了。

路边有条野狗睡的很安详,庆小年的脚步却很轻,很轻。

第二十八章 一代大侠

第一缕阳光射穿了薄雾,便就迎来了又一个清晨。

江东左畔,微风荡漾水面,一切江湖恩怨都隔绝于江对面,故命隔怨江,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

因为这里是淮吟山庄。

倒也没什么特别,庄主戚如令,几乎江湖中所有人都管他叫上一声二爷。

是个当之无愧的大侠,是一代江湖人的楷模,他这一生从未做过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恨他之人纵然要骂他也不知从何骂起。

任淮南镖行的总镖头黄粱处心积虑,伪君子做到底,淮南大侠的名号在那时声势浩大,然而在一个销声匿迹多年的戚如令面前,纵是俗人也知:“我只知戚大侠,哪里有什么黄大侠。”

“行走江湖就要敢爱敢恨。”这句话是戚二爷常挂挂在嘴边的话,看似很简单,其实能做到的人却很少,和拿得起放得下是一个道理。

戚二爷也的确是一个上不愧神灵,下不惧王侯的人,对他来说富贵入云,权势如梦,这样孑然一身的人,天下第一大侠的名号一点都不为过。

逃命的人来到这里,寻仇的人上门也得掂量掂量了。

庆小年来的还算早,淮吟山庄门童三两,走到大门口,门童喊道:“你就是庆小年?”

庆小年点了点头。

门童继续道:“二爷在里面等你。”

庆小年有些诧异:“他知道我要来?”

门童答非所问,笑道:“你只管进去便是。”

见到戚二爷时,庆小年还是很惊讶,惊讶今天在怀吟山庄竟然会有这么多客人,而且这些人他都认识,并且还很熟悉。

圆真大师、万秋玄、千叶道人,不仅如此还有淮南剑侠叶知秋;木山居士蔡臻;还有昆仑城主南宫闻华。

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也算是来了一大半,这几人正围坐在院内的一座大石桌上,上面摆满了美味佳肴,但无一例外都是素斋,戚二爷坐在上座,他的左手边有两个空位。

众人见到庆小年却并无意外,皆是喜色。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庆小年会来此一样。

庆小年见状突然装出一副十分安然自若的样子,在众人的目光下径直坐在了戚二爷的身边,拿起筷子自己吃了起来。

他轻松道:“都吃着呢?”

众人还是笑着看他,皆不语。

庆小年反客为主:“都别愣着了,快下手吧。”

他灵巧的手拨动筷子夹了块完好的豆腐送进嘴里。

庆小年自顾自的进食,见他人还是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他突然放下手里的筷子,愤恨道:“二爷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叫这么多人来吃饭却唯独不通知我!”

这下大家都笑了。

木山居士道:“我说的什么,他肯定会埋怨戚二爷请了这么多人,却唯独不请他。”

千叶道人也道:“他是个要面子的人。”

万秋玄笑着摇了摇头。

戚如令也开口了,他的嗓音浑厚有力,单听声音就知道他是一个充满正义嫉恶如仇的人。

“我没请你,你不还是来了吗?”

庆小年没好气道:“我这是不请自来。”

圆真大师出来打圆场,道:“其实我们已经在此恭候庆施主多时了。”

庆小年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来?”

南宫闻华道:“你头上顶着几十万的银子无处可放,这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自然是戚二爷的淮吟山庄。”

庆小年苦笑道:“你们这一帮老狐狸。”

众人皆大笑,看向庆小年的目光像是看一个傻瓜。

他补充道:“那今日是什么日子,二爷怎么把你们都给请来了,还弄了这么一桌子好菜。”

万秋玄开口道:“今天是二爷的寿辰。”

庆小年一听登时从石凳上跳了起来,惊呼道:“这么大的事不提前通知一声?”

万秋玄自然是知道庆小年空手而来,未备贺礼,遂笑道:“你人来了不就是最大的贺礼了吗?”

木山居士补充道:“这世间还有比浴雷刀谱和弯月虹刃再珍贵的贺礼吗?”

庆小年黯然道:“倘若我要是有这两件武林至宝,我一定会赠给戚二爷当贺礼,但我相信戚二爷也一定不会收,再说了,你们怎么就肯定这两件东西就一定在我手里。”

戚二爷也道:“你没拿?”

戚如令嗓音醇厚,对于这些事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很直接。

庆小年道:“难道二爷不相信我?”

戚二爷道:“别人说的我不信,我想听你亲口说。”

庆小年果断道:“我没拿。”

戚如令听后很开心,他也从来不相信庆小年会做这种事情,他想要的就是一个答案。

此时两人都觉得有些干,因为没有酒。大家同时看向圆真大师,后者笑了笑,道:“这并非在寒寺,诸位还请自便。”

既然大师都不在意,大家都不再拘束,戚二爷招呼下人端来了酒,大家也就便开怀畅饮,宴是素宴,酒是好酒,人也更是好人。

第二十九章 空空如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些闲人事闲事也就没人在提。

这时庆小年才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空位,遂问道:“二爷,还有客人没来?”

戚如令富有深意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庆小年继续道:“这人我认识?”

这下戚如令点了点头,便再无言。

这时侍酒童子为大家又斟上了酒。

庆小年没有继续过问,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会让戚如令都如此神秘。

他拿起筷子,夹了粒花生米,刚送到嘴边,霎时一阵微风拂面,两筷间的花生米不见了。

他又夹了块翡翠萝卜,这次还没送到嘴边,一阵疾风,萝卜块也硬生生的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庆小年沉着脸放下筷子,刚准备拿酒,杯子竟然也空了,并且连同刚放下的竹筷也一齐消失了!

众人直呼怪哉,脸上皆惊色。

庆小年诧异道:“难不成这清风不甘寂寞,也要与我同饮一杯。”

这时侍酒童子抱着酒坛又要给庆小年满上,这时庆小年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指牢牢的扼住了童子的手腕。

他轻笑道:“在一旁看我们喝酒,你终于是忍不住了?”

童子一脸慌张,嗄声道:“公子是在跟我说话?”

庆小年道:“难道我抓的是别人的手?”

童子道:“我听不懂公子的意思。”

庆小年道:“一个侍酒童子的怎会有如此修长的一双手,有这般灵巧的手,不去当盗神实在是可惜了。”

童子脸色骇变,扶袖掩面,登时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本面,五官倒也还算精致,只是凑到一起就不是那么显眼了,扔到人堆里就如沧海一栗,绝对挑不出任何毛病。

叶知秋笑道:“原来是盗神江流儿,怪不得手如此之快。”

他脸色阴沉似乎并不领情淮南剑侠的夸赞,冷笑道:“只怕这盗神的名号我要拱手让人了。”

叶知秋道:“这是为何?”

江流儿道:“这就得问问下一任盗神庆小年了。”

庆小年不语。

江流儿来了火气,怒道:“庆小年你不够意思,不仅盗走了两件武林至宝,还偷走了我的名号,现在所有人都管你叫盗神,你说你应该怎么赔偿我!”

庆小年大笑:“你还挺小气!”

江流儿愤恨的看着他。

庆小年又道:“这好说,我有一计能帮你把这“盗神”的名号再从我头上抢回去,只是......”

江流眼眼冒金光,急切道:“只是什么?“

庆小年道:“只是怕你没这个胆量!”

江流儿来了气,他生平最讨厌别人看不起他,尤其是在比胆儿这一方面。

江流儿道:“你只管说,小爷我走江湖靠的就是这份胆儿。”

一口京腔说的很耍活儿,现在很流行这嗓,他在得意的时候经常这样说话。

庆小年道:“好!那以后再有人上门,我就告诉他们这两件武林至宝被真正的盗神江流儿给偷走了,在场的人回去后帮我散散口风,这事儿以后可就跟我毫无关系。”

江流儿听后一怔,随即大笑:“你这厮真是奸诈,还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虽笨但我不傻,着两样东西就是块烫手的山芋,江湖中人可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你呢,我要拿了我小命岂不是也不保。”

说完他得意的看了庆小年一眼,补充道:“名号是虚的,命是实的,我可不淌这浑水,是我的东西终究还是我的。”

庆小年苦笑,江流儿的确不是傻瓜,而且还很聪明,为了这块烫手的山芋多少人都想要了庆小年的命,等到他一死,到时候这盗神的名号还是要落到他头上。

庆小年道:“你就这么想让我死?”

江流儿果断道:“那是当然。”

庆小年愁苦道:“你拿了别人那么多东西,我几时盼你死过。”

江流儿一怔,玩味轻浮如云散,肃然道:“你有没有拿这两件宝物?”

庆小年摇了摇头。

这时忽听自大门传来一阵吵闹声。

介时看门童子突然飞了过来,是让人打飞的,紧接着剩下的另一名童子也让门外客拍到内院,跌倒众人面前。

戚二爷浓眉一皱,目光精悍,肃然起身,向门外走去。

众人紧随其后。

此刻门外乌泱泱的站了几波人。

逍遥剑张法。

北海常卢。

南山那仕摹。

西谷张彩蝶。

来的还都是些江湖名客。

戚如令脸色阴沉,冷声道:“贵客临门,如此蛮横?”

常卢的态度很是客气,拱手恭敬道:“戚二爷,今日登门多有冒犯。”

戚如令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众人。

常卢面色尴尬,不再自讨没趣,又退了回去。

身后背一柄长剑的张法又上前,和善道:“戚二爷,今日我等上门冒犯实属无意。”

说话的同时眼神有意无意的瞟了瞟站在身后的南山那仕摹,又看了看了戚如令身后的庆小年,开门见山道:“我们是为弯月虹刃和浴雷刀谱一事而来。”

戚如令明意,也看了身后的庆小年一眼。

后者耸了耸肩,看向众人,语气轻松,简洁明了:“你们都是为了我的人头而来?”

素以“丰韵犹存”为称的西谷张彩蝶娇声道:“不错,看到你如同看到一座行走的金山银山在眼前,我们很难不动心。”

庆小年摇了摇头,暗叹有时候钱真不是个好东西,可它好的时候又的确好的不像话,让人又爱又恨。

常卢又道:“难道这两样宝物真的在庆少侠手里?”

这是今天第三遍了,绕是极有耐性的庆小年也被问烦了,他不耐烦道:“我要说不在我手上你们会信吗?”

常卢摇了摇头,随口说的话他们怎会信,他们看上去都不是傻瓜。

庆小年眼睛一眯,冷声道:“既然诸位不信,那你们还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张彩蝶舞秀一挥,突然一团黑影朝庆小年袭来,柔韧阴厉之极。

真不愧是最毒妇人心,庆小年还未动,只见又是一道白光从身后窜来,向那团黑雾打去。

“啪”!一声清脆鸣响。

这时众人才看清两道光影,原来是一条极长软鞭缠着一支纸扇,一颗绿的烫眼的扇坠摇晃不停。

张彩蝶袖手一勾,扇已至手,轻轻摊开扇动,一股淡淡的书香气扑面而来,甚是清新提神,张彩蝶望向万秋玄,细声道:“这是公子的?”

说话的同时手里还在把玩着这只扇子,看上去她很是喜欢。

万秋玄淡淡道:“不错。”

张彩蝶又道:“公子贵姓?”

“万,万秋玄。”

他的嗓音很轻,甚是温柔,他一直都是这样,从不刻意,与生俱来。

一阵微风吹来,万秋玄的青丝随风飘起,阳光洒在他洁白如玉又细腻的脸上,如沐春风细雨。哪怕是坐在轮椅上,这番景象也会让每个女人动容,尤其还是像张彩蝶这样的涉世已深多愁善感的女人。

第三十章 富非逍遥,淡却自在

张彩蝶眼中闪过一道光,盯着万秋玄良久,又目露怜悯,叹气道:“公子腿有疾?”

万秋玄从容的点了点头,坐在轮椅上的不能是好人。

本是紧张时刻,两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谈起了情。

一旁的常卢打趣道:“张彩蝶张三娘今日登门竟也拾春,想必眼前之人就是万家的大公子,三娘你手里这把纸扇的分量可不比庆小年这人头差到哪去。”

张彩蝶听后更是对手里的绝品宝扇爱不释手,但冲着常卢的神情有些娇怒,微嗔道:“我三娘是那种图财的人?”

此话一出,全场人都笑了,这番义正严辞的不图财,莫要忘了她也为了庆小年值万十两黄金的人头而来。

张彩蝶不去理会众人的讥笑,只是看向万秋玄,含情脉脉道:“这把扇可否赠予三娘?”

万秋玄抬眉道:“你若是喜欢就不妨拿去。”

语气很轻松,仿佛送出的是一句嘴边的祝福般,轻的很。

张彩蝶欣喜道:“甚是喜欢。”

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去,一手折着纸扇,另一手轻轻拍弄抽落着九节软鞭,原本柔韧阴厉之极却在她的手中如同一只温柔的青蛇,又此起彼伏的温顺蜿蜒像一条狗的尾巴,而且是一只很高兴的狗尾巴。

“倘若今日后我要听见万公子有半点闪失,我西谷张彩蝶绝不会轻饶了各位。”

“啪!”

她的人已走远,自她人去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如天雷乍响却不见势。

是抽鞭声。

只见远处有两人环臂粗的参天树林顷刻间就倒了一片。

一等人沉默片刻。

庆小年也觉得有些好笑,竟也没成想这种情况下万秋玄也遇着桃花运,这也算打出来的缘分,倒也比平常时来的更珍贵些。

一个小插曲过后,人欲未减。

逍遥剑张法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是想要庆小年人头,二也是想领教一下庆小年名动江湖的指镌楼兰。

张法有些紧张,原本是一心为赏金而来,可偏偏见了庆小年,他却有些兴奋,他自然是知道庆小年的身手,兴奋和庆小年有这一战,反而那万十两真金白银也就有些次要。

一个江湖客说到底,能让自己感到快乐的还是自己手上功夫,用再多的钱都买不来,但功夫却可以换钱,张法之前未做过这等事,行走江湖大半辈子以逍遥剑法自居。人也倒是很逍遥,半生的居无定所他其实也想求个安稳,侠客也是人,反而比普通的人情感还要浓重一些,江湖也本非无情,更多的时候只是权欲在作祟。

他剑已出鞘,带着森森寒意,张法衣襟飘飘。

庆小年跃身而出,对于逍遥剑他并不陌生,一直活跃在北方的张法也算是威名赫赫,有一半也是因其的自在逍遥。既然是逍遥,虽不概为君子之意但绝非恶人之名。

庆小年微微作揖,并无多言。

张法持剑缓缓抬手,剑光已如闪电般亮起,刹那之间化作六道光影,向庆小年肩部、胸部、腰部刺去。

剑光凌厉,愈近愈盛。

庆小年整人已在剑气笼罩之下,这逍遥剑法岂非浪得虚名。

汗如雨下,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剑光最盛、最寒之处!

霎时间狂风四起,是剑气,刮的空气噼啪作响,树屑枝叶狂舞。

众人一片惊呼,只见庆小年的手已经顶在了逍遥剑的剑锋。

剑停风止。

张法骇然变色,这一指来的太诡异,而出手的方式又太平常,平常到就像眼前的景象,风停叶落;鹰旋长空;水欢鱼乐,一切本就应该这样。

庆小年面不改色,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逍遥剑今日已领教,果然名不虚传。”

张法的眼神有些落寞,道:“只怕在你庆小年眼里只是浪得虚名罢了,今日我剑已败。”

庆小年道:“其实从一开始,你就败了。”

张法冷声道:“什么意思?”

庆小年道:“逍遥剑自然是逍遥,你剑未败,心却早已输了。”

张法有些动容。

庆小年继续道:“闲云野鹤大半辈子,为何却被世俗乱了心,荣华富贵绝非逍遥,粗茶淡饭却也是自在。”

张法一怔,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他的确是利欲熏心了,为了这些金银,虽算不上丢了老脸,但却是失了心态。

戚如令拍了拍手,十分赞同庆小年所说话的话,他朗声道:“好一句荣华富贵绝非逍遥,粗茶淡饭也是自在。逍遥剑是一个好剑客,若是失了逍遥,江湖也就少了一笔浓重的色彩,这不仅是你的迷失,而是天下剑客的遗憾,这万千剑道的空失,可就绝对是你张法的失责。”

张法朝戚如令望去,看见其身后金灿灿的[淮吟山庄]牌匾高挂,匾下大门却略显斑驳,新添的朱漆有些脱落,露出了暗红色的老漆,他的眼神很好,练剑的眼神都不会差到哪去,他一眼就看见了院内的那方石桌和石凳,普普通通,堂屋内的陈设也有些老旧,这实在是不像天下第一大侠、人人皆呼一声“戚二爷”的住所,可事实偏偏就是如此。

张法顿悟,回剑收势,朝着两人作揖三回,恭谨至极。然后拔身而去。

“庆少侠,改日登门定当携剑端酒拜谢!”

张法的身影已消失在密林。

自视为“北腿之杰”的常卢早已看的目瞪口呆,一柄北方赫名的逍遥剑都已败,自己这身腿功也就不打算献丑了。

打退堂鼓有时候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有自知之明。

他也不多言,拱手道别。

现门口只留一些散客,其中还有一直默不作声的南山那仕摹。

他们自知是打不过,但又不想走,看着这一座会呼吸的“金山”,只想着是否还有机可乘,人嘛,总是贪心的,也许是眼界的问题。

戚如令道:“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你们也看见了,他庆小年的人头也不是来一个人就能随随便便取走的,你们之中还有谁的剑法能自比张法的不妨站出来。”

众人鸦雀无声,一动未动。

戚如令眼含笑意,和声道:“既然无人,我劝各位不妨就散了,他庆小年的为人我戚如令比谁都了解,你们若是要宝物他自然是没有,你们要是要他的人头换钱,你们就自己来拿。”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但是丑话我说在前面,再真相未浮之前,我这位兄弟因寡不敌众有了任何闪失,休怪我戚如令不讲情分,诸位回去也帮我散散信儿,这件事情我戚如令做保票,庆小年绝对会还浴雷刀宗开阁门乃至整个江湖一个真相。”

第三十一章 黑衣人再现

戚如令要保的人,还没有人会不给面子。

这些为钱来的江湖客起先也是因队伍还算比较浩大,可眼见这些个主心骨该逃的逃,该散的散,有名的就只剩下个南山那仕摹,竟是一句屁话也没放出来,便不再自找没趣。

一行人转身就要离开,刚没走多远,戚如令又出声,他冷声道:“刚刚不知是哪位豪客打伤我俩名门童?”

众人眼光倒也是齐唰,一齐看向那仕摹,后者微微一怔,脸色铁青,突然身型一晃,准备拔身而去,是想要逃跑。

戚如令眼睛一眯,神色无比精悍!

只见他振臂一挥,一双有力的手凭空一抓,一股强大的真气汇聚掌间,霎时间狂风四起!

已窜出十丈有余的那仕摹突然整人一个急停,他的脸顿时涨红,脑穴间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却还是寸步难行。

戚如令大手一勾,竟隔空硬生生的将那仕摹给拽了回来,像是拉一只引线的风筝般轻松!

众人惊骇悚然,能将百斤的汉子用内力抓回来,这等深厚的内力除戚如令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此刻那仕摹已在戚如令手中,手臂用力一提,如提一只待宰的公鸡,只可惜这只鸡不能吃,他的心是坏的,肉更是坏的。

戚如令冷笑道:“在我眼皮底子下还想开溜?”

此时那仕摹表情滑稽之极,他的牙齿在“咯咯咯”的打颤,原本只是想张着人多势众,狐假虎威出出风头,逞逞威风,但是他忘了这是在淮吟山庄,戚如令的地盘。

他颤声道:“二...爷..误会...”

戚如令没有说话,眼神一眯,手极速点向那仕摹后背“神道”大穴,后者身体全身顿时酥麻无力,他手臂又突然发力,竟将那仕摹扔出了数十丈远!

那仕摹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戚如令沉重的叹了口气,喃喃道:“是时候去一趟南山了...”

......

此刻众人又安顿在了院内,饭菜酒杯已退去,石桌上已沏好了茶。

人有些沉默,杯内的氤氲腾腾,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惬意安然,若是平常人们早已开怀笑谈,只可惜在桌的各位没有一人去喝这口茶,水凉了泼,泼了又添。

庆小年打破了沉默,看向戚二爷,无比的惬意:“今日是二爷寿辰,未携厚礼却跟来了一屁股的麻烦。”

戚如令淡然一笑:“你要心里有我这个二爷就不必说这些话。”

庆小年叹了口气,他现在已经完全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甚至已经波及到了自己朋友,但他却是茫茫,对此事甚至都不知从何下手,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盗这两样东西要用自己的身份。

圆真大师手里捻着一串沉香佛珠,道:“庆少侠是否曾将绝技指镌楼兰教给他人?”

庆小年思忖了半天,摇了摇头。

南宫闻华诧异道:“这就怪了,莫非天下还有人会这一招指镌楼兰?”

庆小年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

叶知秋也道:“那人盗走宝物后就再也未现身,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说到这庆小年猛然起身!

千叶道人道:“你已知道何人所为?”

庆小年又摇了摇头。

万秋玄道:“那你为何如此激动?”

庆小年沉声道:“我要去一趟册寒山。”

戚如令道:“什么时候?”

庆小年道:“现在!”

话音刚落,他人已拔身而出窜出去几十丈,速度无比之快。

这时江流儿猛然起身追了上去,口中大喊:“等等我!”

只见两道黑影在林间树梢穿梭,两人速度之快,身法之捷,放眼望去整个江湖也是鲜有人匹敌,他俩人的轻功倒是不分上下,很难分出胜负。

同时直觉旁边的树木都已飞起,一根根向俩人头顶飞了过来,又自脚底飞了过去。

淮吟山庄到册寒山百里地,不一会两人就已窜出了一大半的路程。

临近册寒山时庆小年突然停下来了,紧接着江流儿也停了下来。

他疑惑的看着庆小年,道:“不去册寒山了?”

庆小年没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前方,江流儿也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

顿时一股寒意侵袭!

前方密林传来一阵窸窣声,一声龙吟,一道白光骤然从密叶间隙乍现,带着无比的寒意!

迅势如同长虹贯日,真如一条来自万古长空的寒龙,匹练般向庆小年刺来!

江流儿惊呼:“飞龙下天,天外飞仙!吴家吴青峰!?”

迎来只是一道剑光却绵密不绝,如高山瀑布飞流直下,一泻千里。

庆小年脸色铁青,下盘稳如山,一手负腰,一手猛抬指向那束森寒的剑光。

霎时间仿佛时间一切都停止了,利器已被庆小年顶在了指尖。

光已散了,寒也退了。

江流儿现在扒着大口估计都能塞进一个拳头,眼前的一幕已是无比震撼。

原来是一把刀,是一把绝世的好刀,除了弯月虹刃实在是想不出还有比这还好的刀。

持刀的人还是一位黑衣人,全蒙面。

庆小年脸色阴沉道:“你不是吴青峰。”

持刀人突然一怔,只见他大手一挥!

江流儿急呼:“烈火霹雳弹!”

庆小年立即挥袖掩面,霹雳弹登时炸出一片白粉。

待粉嚣散去后,黑衣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庆小年脸色凝重,思绪已乱成了麻。

江流儿道:“这人会是谁?”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江流儿又问道:“他手上是弯月虹刃?”

庆小年道:“是,我没见过比这把刀还要弯的。”

他曾在江湖十大名器谱上见过此弯月虹刃的画像,今日一见如出一辙。

江流儿点了点头,道:“那这么说这人也许就是偷刀之人?”

庆小年道:“既然这刀在他手里,是他没跑了。”

江流儿一声惊呼,脸上写满了惊恐。

庆小年诧异道:“怎么了?”

江流儿瞪眼道:“这人岂不是天下无敌,学了你的指镌楼兰,又会天外飞仙,还拿着刀尊的弯月虹刃,这人岂不是真正成了仙!”

庆小年也无法否认,但目前最让他费解的是他为何会在此处出现,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事情越来越模糊了。

第三十二章 蝴蝶谷“柳公子”

两人继续朝着册寒山赶去,一路上两人的速度也有所放慢,时不时的交谈。

江流儿道:“你怎么知道那人就不是吴青峰?”

庆小年道:“感觉。”

江流儿有些诧异:“只凭感觉?”

庆小年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也只是出口试探一下罢了,我想一个无上的剑客,持刀反而成了笑话,再说吴青峰佩的那柄“月下美人剑”也可为是绝世好剑。”

江流儿点了点头,随口道:“也是,毕竟铸剑时饮了那么多人的血,要不然吴家也不至于被整个江湖所通缉。”

庆小年道:“这些仅仅也是猜测,即使不是吴青峰也绝对是一位用剑的高手。”

江流儿道:“没错,这一招天外飞仙神气充足,意在剑先,可是说是深得其髓,但当今世上除了吴青峰,我实在是又想不出还有谁会使这一招。”

庆小年不再说话了,低头思忖了起来,这里面疑问太多,有种不详的预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窃取刀谱和宝刀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人为什么会如此多的武功绝学,而且还都是些绝世武密。

这个人到底是谁?这一剑试探自己的意义到底何在?

带着诸多疑问,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赶到了册寒山,庆小年来册寒山的目的就是想了解那晚的具体情况,看看是否有迹可循。

刚准备入山,前方突然有两位穿着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突然拦住了上山的去路。

“你就是庆小年?”这小姑娘大大的眼睛,皮肤白白的,细看会发现她那小巧的鼻尖上有几粒淡淡的雀斑,这不能算是美中不足,反倒是这几粒雀斑为这小姑娘增添了几分活泼俏皮之意。

庆小年笑道:“我就是。”

有雀斑的姑娘道:“我们家公子想请你到谷上一坐。”

庆小年疑惑道:“你家公子是何许人?”

“蝴蝶谷的柳公子。”这时另一位脸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姑娘道,她笑起来很甜,但说到他家的公子时,她又笑的有几分得意的沾沾自喜,但并不让人感到厌烦,反而还很享受。

江流儿也笑道:“蝴蝶谷柳公子?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座谷,这么一号人?”

有雀斑的小姑娘叹气道:“册寒山浴雷刀宗和开门阁名声那么大,抢了我们的风头,你自然是没听说过我们谷的柳公子。”

有酒窝的小姑娘补充道:“就像册寒山脚下的清水道观一样,谁还在意里面还有个看山的老头?”

这老头说的自然就是千叶道人。

庆小年笑道:“这与世无争的态度应该值得学习才是,怎能拿来调侃?”

说完庆小年转身就要离开,身上还有要紧事,便也不在理会这两位小姑娘。

走了没几步,只听身后的两个姑娘竟痴痴的笑了起来。

庆小年身子一顿,好奇道:“你们不拦我?”

两个小姑娘笑的花枝乱颤,良久才口。

有雀斑的小姑娘笑道:“我们又打不过你,为什么要拦你?”

庆小年道:“那你们笑什么?”

有酒窝的小姑娘道:“来之前我家公子说了,你要是不来,就让我们笑。”

庆小年更是疑惑,百思不得其这是为何。

有雀斑的小姑娘道:“我家公子说了,女人笑是最能留住人的东西,尤其是男人。还说你要是不去一准会后悔上一辈子。”

这一下庆小年的好奇心一下子就窜了上来,看样子这蝴蝶谷的柳公子倒是有几分意思,以笑请客,这并不常见。看了看身旁更是茫茫不知所以然的江流儿,笑道:“要不我们走一遭?”

江流儿道:“走一遭!”

蝴蝶谷就位于册寒山的后端,一路上夏花遍地,一阵徐徐微风便是馨香四起,正如其谷之名,蝴蝶更是随处可见,这奇幻瑰丽的景象一点都不比那万花谷差,这蝴蝶谷位置还真算是隐蔽,绕是来了册寒山多次的庆小年也从未发觉山后竟还有如此一人间仙境。

人就是这样,一心只顾向前,身后的美景却很少去发掘。

两个姑娘在前面引路,还是在痴痴的笑,嘴里还时不时哼着山歌,无忧无虑。

跟在其后的庆小年也已沉下心,欣赏者眼前的美景,但身旁的江流儿却就没那么好受了,自从进了谷,嘴里的喷嚏就没停下过。

庆小年转头一看,江流儿早已泪涕横流,遂笑道:“你这是有感发?”

江流儿又打了个喷嚏,使劲晃了晃头让自己惺惺,道:“有感个屁,小爷我花粉过敏!”

庆小年笑了笑便也不再说话,直到走到一方庭院四人才停下。

两个小姑娘同时雀跃道:“到了,我们公子就在里面!”

庆小年笑着点了点头,拽着江流儿进了院。

院内不大,但十分精致,花还是很多,但竟一只蝴蝶都没有。一入眼帘的就是院内正中的一座琉璃瓦亭,在阳光的直射下五彩斑斓,光彩夺目。

亭内背坐着一位穿着同样花枝招展的人,如同这蝴蝶谷的夏花一样,甚是鲜艳。很明显这不是一位“公子”所能穿出来的。

这是一位女人,一个单从背影就能看出这是一位很漂亮的女人。

突然起一阵风,她漆黑柔软的长发随风波动,如同黑夜中的海浪。

她人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知道身后有人来,既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庆小年便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他很想看看拥有这般背影的人会有着怎样的一副容颜,他人已不自觉的坐到了女人的面前。

这一下庆小年怔住了,这果真是一位绝代无双的女人,阳光照在她脸上就如一块精心塑膜而成的羊脂美玉,没有丝毫杂质,却又那么柔软。

庆小年怔怔的看着她,她也抬起头凝视着庆小年。

很多人用“星眸”来形容女子的美目,庆小年此时却用不上了,星光怎能及她这双眼睛明亮与温柔。

良久庆小年才回过神,但还是目不转睛,动容道:“你就是柳公子?”

也不知怎么称呼她,也只好这么叫,原本院里除了她一人也无其他,明明知道公子应该是男人,但庆小年还是固执的这么问,他不想这院子里再跳出个男人称自己就是“柳公子”。

如把女人比作宝物,那男人都是自私的,恨不得将宝物藏的严严实实,别人多看上一眼都觉得不自在。

女人展颜一笑,道:“正是。”

庆小年听后长长的松了口气,像是放下了拴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

直到今日他在知道什么叫做一见钟情,更是她刚刚那展颜一笑,百花仿佛都失了色,眼里就只有这一副笑靥。

庆小年柔声道:“还不知姑娘的芳名...”

“柳婳。”她的声音也很轻,很柔,仿佛一阵风就会将其吹走。

两人含情脉脉相视,都已将江流儿置身事外。

可人的情绪很是古怪,你越是忽视他,他就越能来找存在感。

江流儿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庆小年的身旁,连连不断的喷嚏硬生生的搅乱了这幅动人“才子佳人图”。

他似乎对漂亮的女人有着极强的免疫力,语气并不像庆小年那般温柔,嚷声道:“一个女人也叫自称公子?”

这嗓音的确是有些煞风景,柳婳皱了皱眉,冷声道:“难道一个贼人也配做侠客?”

柳婳言辞很是犀利,很明显她知道江流儿的身份。

江流儿却嬉皮笑脸,毫无怒色:“我可从来不自称什么大侠。”

柳婳看了一眼贱兮兮的江流儿,骂了一句:“贱骨头。”

庆小年皱了皱眉,神情有些古怪。

江流儿突然脸色涨红,一拍桌子,怒声道:“你再说一遍!”

“贱骨头!”

“贱骨头!”

“贱骨头!”

柳婳竟重复了三遍,语速很慢,却很是伤人。

江流儿怒声道:“庆小年你跟不跟我走?”

庆小年默不作声,像是没听见般。

江流儿继续道:“好,我自己走,见色忘义的东西!”

话到尾声时,江流儿已经掠出了大院!

第三十三章 美人计

江流儿走后两人沉默了片刻,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话在其身上得到了应验,一个贼,还是天下第一飞贼,到了哪都不会找人待见。

虽是被江湖冠上了一个“盗神”名号,是褒义,还是贬义,是个值得思量的问题。但“神”一词,是让人充满敬意之词,最起码江流儿只会偷,却不会伤人,更不是草菅人命强盗,要不然他也不会和庆小年成为好朋友。

庆小年觉得柳婳对江流儿的态度有些过了,但他没多言,只不过态度已没适才倾慕。

他淡然道:“不知柳公子请我来是为何事?”

管一位貌美如花的女人公子,实在是有些不趁口。

但柳婳听了却好像很享受,情绪又一下子恢复了正常,还是那张十分漂亮脸蛋,她答非所问:“庆公子为何会与那种贼人结友?”

庆小年淡淡道:“不是所有的贼都是坏人,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初衷,你要是知道他拿东西换来的钱几乎大半都援助施舍给一些江湖落难的好侠客,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柳婳一声冷哼,好看的脸蛋顿时面罩寒霜:“偷就是偷,为了所谓的劫富济贫就搞的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到头来受苦的还是黎明百姓,难道这是一件值得被歌颂的事情?”

庆小年一怔,竟没想到柳婳会如此的认真,她的话又是如此一针见血,自己一时也无法反驳,因为她说的的确很有道理。

他叹了口气,想了想自己的处境,也是因为别人偷东西嫁祸到自己头上,搞的自己一时也成为了众矢之的。

柳婳仿佛看穿了庆小年的心思,她幽幽道:“我的确是很讨厌飞贼,但是我一点也不讨厌你。”

庆小年疑惑道:“为什么?”

柳婳不再卖关子,坦白道:“现在江湖都传是你偷了浴雷刀谱和弯月虹刃,但是我知道不是你干的。”

庆小年道:“你怎么知道?”

柳婳道:“因为那日在后山我见过那个黑衣人,他也看见了我。”

庆小年道:“你怎么肯定那人不是我?”

柳婳道:“因为那日他见我的眼神不像你今天那么炙热。”

庆小年笑道:“难道他不喜欢女人?”

这时柳婳笑着替庆小年到了一杯酒,他喝之前刻意检查了一番,发现无毒后也就一饮而尽。

柳婳好像也并不在意庆小年的小举动,见他喝尽后便展颜道:“他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却是个浪子。”

柳婳小脸一红,像极了天边的一朵晚霞。她好像是在害羞,庆小年还是动容了,不禁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岂有赏花无酒的道理。

庆小年笑道:“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女人。”

柳婳却道:“但有的女人却不一定喜欢男人。”

庆小年脸色一变,柳婳这番话好像很有含义,他没有继续过问,又问起了那晚发生的事:“那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点。”

柳婳听后皱了皱眉,作出一副思考状:“也没什么特别的。”柳婳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他的黑衣劲装好像有点紧。”

庆小年道:“很紧?”

柳婳皱了皱眉,突然觉得这番话有些不妥,但还是厚着脸皮说了下去,只是语气不禁加重了几分:“没错,很紧!但不是那种贴身的紧,而是有点短,露出手腕和脚脖子。”

庆小年恍然大悟:“原来是很小。”

柳婳没有接话,只是脸上又有红了一片。

庆小年垂头思忖,短身黑衣劲服倒真是有些奇怪,他隐约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道:“柳公子还是没说今日请我来是为何事?”

柳婳不着急作答,只是又默默替庆小年斟上了玉壶里的最后一杯酒,美人献酒岂有不喝之理,待到庆小年一饮而尽,柳婳才娓娓道:“今日请公子来是想替我办一件事。”

庆小年道:“什么事?”

柳婳道:“杀人。”

她的语气倒是很轻松,杀人两字简直是脱口而出。

庆小年眉头微皱,道:“杀谁?”

柳婳道:“吴青峰!”

还未开口前柳婳的眼睑略眯,说到“吴青峰”三字时,她那张“仪态万方”的娇容已变得冷若秋霜,她的眼神决绝,露出了刀锋般的凌厉,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与其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依然坐在百花亭内,但她的神情气概却与方才时大不相同,变得突然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剑,庆小年已经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杀气。

庆小年已不敢再做停留,听到“吴青峰”三字时人已经向大门外掠去,他暗骂道:“漂亮的女人都是疯子,愈漂亮的愈疯!”

柳婳依旧坐在百花亭内,厉声喝道:“你去哪?”

庆小年身形一顿,道:“当然是跑。”

柳婳道:“怎么这件事很难办吗?”

庆小年大呼:“难!比登天还难,吴青峰在剑法上的造诣已经登顶,当下已无人与其匹敌,你却让我去杀他,这跟让我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柳婳疑惑道:“可是你曾经接下过他一剑。”

庆小年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要是知道他那一剑尽用了7分力你就不会那么想了。”

柳婳似乎还未死心,冷声道:“你很怕死?”

庆小年没有回话,只是继续准备向院门口掠去,不怕死的人肯定还会留在这里答应她的请求,但庆小年只想着快点离开这疯人疯地。

柳婳冷笑道:“看来你是怕死,我刚刚还在担心你不怕死。”

庆小年没有管她,一只脚已经迈出了大门。”

柳婳道:“你看看你的手臂。”

庆小年眉头微皱,不禁撩开衣袖,这一看不要紧,顿时惊骇悚然!

一条黑黑细线自手掌蔓延至小臂,这条黑线似乎还在蔓延,且愈来愈浓。

庆小年沉声道:“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说话的同时努力回想,刚刚他喝酒的时候刻意检查过,酒里的确没毒,除了这以外他在也想不出别的方式来下毒。

柳婳笑了起来,不用回头庆小年就知道此时她的脸上一定笑的很得意。

柳婳仿佛知道庆小年在想什么,她笑道:“酒里的确是没毒,是花有毒。”

庆小年道:“那你怎么会没事,难道你百毒不侵?”

柳婳笑道:“我连内功都不会,怎么可能百毒不侵,我没中毒是因为我未喝酒。”

庆小年疑惑道:“酒?”

柳婳得意道:“我这毒叫‘醉花竭心散’,平常人闻了倒没什么,只是喝了酒的人闻后,毒性就会立即在体内挥发,三天之内若得不到解药心脏就会迅速衰竭,力竭而亡。为了不让你察觉,你来之前我刻意将‘醉花竭心散’涂在了院内的花蕊中,然后我又知道你庆小年定是无酒不欢,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这么漂亮的一副皮囊下藏的竟是蛇蝎心肠,我开始后悔当初没听江流儿的话跟他一齐走了。”

果然是愈漂亮的女人愈危险。

柳婳得意的笑道:“如果后悔有用的话,你就应该后悔你没来过这。”

庆小年苦笑道:“我还不是听了你那两个丫鬟的话,她们跟我说如果我不来会后悔一辈子。”

柳婳道:“女人的话你也信?”

庆小年笑道:“这时候你也不自称公子了?”

柳婳不接他的话,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小琉璃瓶,她笑吟道:“现在解药就在我手中,你杀或者不杀都都由你,生与死也皆由你。”

庆小年一直没有回头,只是伫立在门口,他突然笑道:“计划很周密,手段也很毒辣,但你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柳婳差异道:“什么错误?”

庆小年笑道:“错就错在你不应该将解药拿出来。”

庆小年话音还未落,就在这时,突见人影一闪,柳婳的手腕已被一个人扼住。

这个人来的太快了,快得不可思议。

柳婳眼角刚瞥见这个人影,刚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这人已将她的拿琉璃瓶的手腕脉门轻轻扣住。

这人的出手并不劲,也不知怎么的,柳婳直觉全身连半分力都使不出来。手中的琉璃瓶早就不见了,如一缕青烟云散般,有质无形,毫无察觉。

这时庆小年还在门外,柳婳顿时花容失色,她猛然回后看去,这人不是别人,竟是方才被自己气走的江流儿,盗神!

他微微一笑,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不怎么好看但精致的五官,也是同样的光彩夺人。

第三十四章 轻功对决

江流儿一声高笑,扼住柳婳的手一松,还未等她的手落,江流儿人登时已站在了庆小年的身边。

他口中犹在笑:“柳公子再次见到我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惊喜?”

江流儿笑的很贱,真的很贱,像讨到饭的乞丐笑路边的没粮吃的野狗,笑他没饭吃,而我有......

柳婳脸色就如天边的晚霞一样红艳,浑身都在打颤,牙齿在“咯咯咯”的作响,这都是被气的,拜江流儿所赐。

庆小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叹声道:“你明知道他是盗神,为何还会将解药拿出来?”

柳婳始终不敢相信江流儿又杀了回来,她阴沉道:“你不是被我气走了吗?”

江流儿道:“那是演戏给你看,我们行走江湖的气量真要是这么小,以后还怎么在道儿上混?”

他不禁又扯出了一副京片,很是得意。

柳婳道:“你们难道早就料到我会下毒?”

庆小年笑道:“差不多吧,进了你这院多多少少就猜到了一些。”

柳婳道:“哪里有破绽?”

庆小年目光四面一闪,道:“小院里如此多的花,竟连一只虫都看不见,谷里那么多蝴蝶却都拒之门外,这难道不蹊跷吗?”

柳婳一声冷笑:“你错了,这里还有两只虫,而且是很臭很臭的虫子。”

江流儿赶紧趴地上,惊呼道:“哪儿呢?”

他找的很认真,样子无比的滑稽,竟然真的相信了柳婳的话。

庆小年笑道:“别找了,这里除了你跟我没别人了。”

江流儿一愣,看了一眼庆小年也大笑道,顿悟道:“原来你也是只臭虫!”

两人相视大笑,很是默契。

柳婳更气了,她怒声道:“竟没想到我今日会着了你们两个贼人的道!”忍不住大骂了一声无耻之徒。

江流儿扬了扬眉,一脸讥讽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刚刚还在满口的仁义道德指责唯贼不仁,不一会自己却反过来给别人下毒。”他说话同时看向柳婳的眼睛微微眯起:“柳公子,你说是一个劫富济贫的飞贼坏,还是一个倒行逆施蛇蝎心肠的女人坏!”

柳婳的脸色铁青,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这时庆小年的手伸到了江流儿的面前。后者则双手叉腰,一脸倨傲,道:“我这轻功比起那天下第一浪子萧北凉谁高谁低?”

庆小年苦笑,他手里拿着解药而自己又中了毒,自然是要哄着他:“当然是你略胜一筹!”

江流儿显然是很享受,便继续问道:“跟你比呢?”

庆小年道:“自然是你棋高一着。”

江流儿满意的笑道:“这还差不多,拿去!”

说完就将装着解药的小琉璃瓶就扔了出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小琉璃瓶已在庆小年两指之间。

“千穿万穿,马匹不穿”老祖宗话留下来自然是有它的道理。

庆小年服下解药,掌心的黑线已渐渐褪去,这下长长舒了口气,顿时也觉得身子也轻灵了许多,毕竟是卸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这蝴蝶谷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丢下一句“恕不奉陪”人已经掠出了院外,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滋味他是比谁都清楚。

江流儿倒是默默的在门口伫立了一会,突然神情肃穆,脸上露出了鲜有的认真,道:“不管是因为什么,我奉劝你一句,杀吴青峰的念头还是赶紧忘了的好,除非是他想死,江湖可不是闹玩的。”

话音刚落,他人也如一只穿云纵燕掠了出去。

只留柳婳一人还怔在原地。

人心都是肉长的,贼在江湖中也不一定全是坏人,江流儿的确是条好汉子,他们那一圈都不是坏人,最起码不会草芥人命,也不随随便便的看着别人去送死,做一个好的侠客,是要有这样的一个觉悟。

......

......

盛夏的夜算是所有节气最慵懒的,因为它比谁都来得晚,太阳勤勤恳恳站了一天哨总归是入了西山。

阵风掠过山谷,拂在人的脸上,传来阵阵花的幽香,比白日里添了几分寂静在里,也多了几分神秘。

庆小年与江流儿此时正伫立在后山,一抬头都是陡峭的山石,一块块峭壁如刀般割在山里,在夜色下更是威严耸立。

庆小年道:“这后山的确不是人能走的。”

江流儿嬉笑道:“莫要忘了你不人,是只虫。”

庆小年盯着山顶,道:“比一比?”

江流儿狡黠一笑,突然纵身一跃!

“输的人要承认自己是只虫!”

话音犹在谷间回荡,他人已在峭壁上穿行。

庆小年笑骂了一句奸人,也是纵身一跃,如燕抬穿云般掠上了峭壁。

漆黑的夜里,月光顾前不顾后,两道黑影在山中不停的来回穿梭,身法之轻灵,速度之迅捷,让人叹为观止。

临近山顶时,饱受风霜侵蚀的峭壁已如同摧枯拉朽,一点就就碎,两人都已无处下脚,但他们似乎并无停滞之意,速度反而更快,知难而上!

只见江流儿点碎最后一块可踏之石,登时身型一变,前腿奋力猛蹬,后腿微弓,双臂紧缩,前脚踩后脚,后脚又点前脚,两脚相互垫脚借力,竟在空中凌空踏跃起来,而又稳如平步青云。使的竟是武当轻功绝学——梯云纵!

庆小年也不甘示弱,仅是简单一跃人便已腾空但无下脚之地,此时忽起一阵烈风盘旋脚下,他人竟借乘大旋风之势,穿云破雾,扶摇直上!

果真是扶摇而上九万里,凭虚御风踏云空!

此时他衣摆随风四起,衣袖在空中狂舞,一身的风雅,加上似已并肩的明月,恍惚间如真君莅临般,炫人耳目!

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山顶,只不过一个战在树底,一个却立在树梢。

江流儿喘着粗气,道:“大不公平,你怎会如此怪异的轻功?”

庆小年答非所问,笑道:“你承认你输了?”

江流儿脸色一变,却耍起了赖皮,遂急嚷道:“我们还没比完,何来输,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现在就再来比比下山,你要是再赢了我,我就真服了。”

话音刚落,就见他人已准备拔身而去。庆小年连忙掠下树梢,拦下了他。

他连忙开口道:“下次下次,这算次我们打了个平手!”

他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三岁的孩子般。

江流儿露出了满意的表情,道:“这还差不多。”

第三十五章 灭满门

片刻后,两人皆气神已定。

庆小年神情凝重道:“倘若真如柳婳所说那贼人自后山登顶行窃,那这人轻功了得,不在你我之下。”

江流儿道:“真是可怕,武林中竟还有如此高手,可他人又如同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甚是怪哉。”

庆小年道:“也并非无迹可寻,剑术绝群、轻功了得、手上的功夫也很高明,集优一身的特点其实很显眼...”他低头思忖了一会,得出了一个让江流儿忍不住直翻白眼的结论:“这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

江流儿道:“会不会真的是吴青峰?”

庆小年没有作答,他也不确定,所以才没乱说。

这时,自山下传来一阵急风,本是令人心怀一畅才对,两人却皆不禁皱起了眉头。

庆小年看了一眼同样眉头紧锁的江流儿:“你也感受到了?”

江流儿点了点头,肃穆道:“好浓重的血腥味....”

两人不在犹豫,一齐拔身向山下掠去!

到了浴雷刀宗,面前的景象却是让两人不寒而栗,触目惊心。

眼前竟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尸体堆着尸体,已可以说是无处下脚,稍微挪挪脚,底下就是人头、人手、人腿。

阵风起,血腥味无情的割进两人的鼻子,愈来愈浓,明明是三伏天的夜晚,暖风吹至两人身上却感到了一股寒彻剔骨之意,两人面面相觑,都想说什么,却又怕一开口这股血腥窜进嗓子里,这味道可一点都不好受。

江流儿瞪着眼,嗫声道:“这是什么人干的...好狠毒...”

很少见江流儿怕过什么,但他这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庆小年脸色铁青,沉声道:“应该还是他。”

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睛扫过地上尸体身上的伤痕,均是一剑封喉,竟屠尽在宗内的百十号人!

江流儿道:“他既然已经拿到了宗内至宝弯月虹刃,为何还要屠尽满宗?”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事情恐怕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他的目的不仅仅是这两件武林至宝。”

说到这庆小年突然叹了口气,带丝惋惜之意:“只怕开门阁也已遭受毒手。”

两人又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山腰开门阁走去,一路上他们的脚步都略微有些放慢,他们都怕到了之后又是一番血海。

人在必须要面对不好的事物时,总是选择性的拖延。

风又自山脚下传来,两人还未进开门阁,仿佛就已知晓了答案。

庆小年长叹了口气,事与愿违。

江流儿已经无言可语,望着这满阁的尸体,血腥味肆意窜进鼻子,直觉胃部一缩,如酸水在胃里翻腾。他忍不住吐了,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人趴在一旁干呕,他有些庆幸自己早上没有吃饭。

死尸他见过不少,可是一下子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尸体,那一双双死不明目的眼睛,如索魂般死死的盯向自己。

庆小年也不禁动容,他已不敢去想当时是怎样一番场景,更不敢想一人是怎样取百人命,凭心而论,这已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能干出来的事,只有自地狱来的毫无人性的恶鬼才会杀人如割韭菜。

突然江流儿站起身,猛的看向庆小年,嗄声道:“千叶道人的清水道观会不会也....”

他不敢再说下去,这都是些不吉利的话,他怕他真成了乌鸦嘴。

庆小年与江流儿又向山下走去,这次他们的步伐更慢了。

到了山脚,木叶馨香还是风的答案,直到看见盘坐在后观的一方树墩上独酌的千叶道人,还是席一身宽大的黄袍子,洗的有些发白,缝缝补补也是个朴素的老头。

他喝的是黄酒,旁边还有一碟子白醋,喝完酒之后再喝上一碟子白醋,有解酒奇效,这种解酒方式看上去有些荒唐,但这是庆小年发明的,在又想喝酒又不想醉的情况下,白醋的确是有些奇效。

千叶道人也学来了,他学什么都很快。

此刻见二人来他头也没抬,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庆小年道:“我来了。”

江流儿见到千叶道人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长长的舒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们都是很好的朋友,谁也不想自己的好朋友死去。

千叶道人对于江流儿奇怪的话并无感到诧异,只是咧嘴一笑。

庆小年走了过去,坦然地坐到了千叶道人对面。

木墩上只有一坛酒,两个碟子,一只碗碟装酒,一只碗碟装醋,都是千叶道人自己用的,再无多余的碗碟。

庆小年道:“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淮吟山庄的?”

千叶道人脸色平静道:“你刚走,我便就回来了。”

庆小年又问道:“那今天有没有什么人来过册寒山?”

入册寒山必经清水道观,一般来什么人他都知道。

千叶道人想了想道:“听我弟子柳乘风说,今天早上吴青峰提剑上山了。”

庆小年道:“他来做什么?”

千叶道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庆小年道:“那他什么时候走的?”

千叶道人道:“没走,我回来之前他还没下山,直到现在我也没看见他人影。”

江流儿突然出声道:“果然是他屠尽了浴雷刀宗和开门阁的人,也只有他的无上剑法才会以一敌百。”

千叶道人听后还是面无表情,仿佛他早已知晓了这个消息,庆小年的目光一直在千叶道人的脸上流转。

庆小年道:“确定是吴青峰?”

千叶道人道:“我徒弟不会看错人的,他每个月都来一次。”

庆小年道:“开门阁和浴雷刀宗里的人皆被屠了,一剑封喉。”

千叶道人脸色平静,波澜不惊道:“我知道。”

庆小年道:“你怎么知道的?”

千叶道人轻松的笑道:“刚刚江流儿不是说过了吗。”

庆小年点了点头,惋惜道:“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杀这么多人,我跟江流儿去的时候都吓了一跳,我一生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死人。”

千叶道人没有说话,他知道庆小年还有话未说完。

他继续道:“要是我杀了这么多人,肯定一辈子也睡不好觉,酒更是喝不进去,杀了这么多人,喝酒的滋味不知道是不是如同饮血般那么腥。”

说话的同时庆小年的目光一直盯着千叶道人。

千叶道人笑道:“酒是酒,血是血,滋味肯定是不一样,黄酒配白醋兴许是这种滋味”

庆小年突然脸色一沉,厉声道:“看来这个滋味你很清楚。”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庆小年已经动了,已经伸出了他那修长而劲的食中两指,抓住了千叶道人的道袍衣襟。

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千叶道人直觉耳畔呼过一劲阵风,眼前登时一黑。

当千叶道人睁开眼睛时,自己的大黄道袍已被他攥在了手里,他人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

千叶道人第一次看见庆小年会有这样的表情,有愤怒、绝望、惋惜夹杂在一起,一个人的脸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表情。

第三十六章 看山老头

江流儿早已目瞪口呆,被庆小年卸去了外面的一层黄袍道服,千叶道人里面竟还穿着一层短身黑衣劲服!

他颤声着嗫嗫嚅嚅道:“这...怎么可能.....这身衣服怎么会穿在你身上!”

庆小年脸色阴沉道:“你自己交代还是我来替你说。”

千叶道人依旧神色镇定,缓缓开口道:“这算什么,坦白从宽?”

庆小年悲愤道:“这可是近千条的人命,我从未想到过我的朋友竟也会是个杀人如草芥的人屠!”

江流儿道:“怎么可能,根本没理由的,老头你....”

只见此时的江流儿惊愕失色,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这一切,他们常常在一起喝酒,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在这如同大染缸一般的江湖里,人心叵测。有几个真心朋友是一件人让欣慰的事。

千叶道人没有理会江流儿,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你为什么就一定会认定是我?”

庆小年道:“就凭这身衣服还不够?”

一个老道士,里面竟还穿了一件夜行衣,的确是寻常十分。

千叶道人摇了摇头。

庆小年继续道:“我最不想怀疑的人就是你。”

千叶道人道:“但你的手里还是拎着我的袍子。”

庆小年继续道:“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又摇了摇头,一副语言又止的样子,呢喃道:“我从未想过你也会是这样的人。”

说到“人”字时他的语气刻意加重了几分

千叶道人却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这大半辈子都过来了,到末了竟会为了名利屠了满山人?”

他的语气带着丝疑问,并不像是在回答庆小年的话。

江流儿疑惑道:“名利?”

在熟悉千叶道人的人眼中,他是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人。

千叶道人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华发些许凌乱,在别人眼里他一直就是个不修边幅的糟老头子,别人口中的看山老头。

他淡淡道:“在册寒山居了大半辈子,刀皇的名号的确很大,他要来册寒山开宗,清水道观从山顶退到山腰,雷铎死后,一个乞丐聂扬远又跑来册寒山建阁,我又从山腰让到山脚,到如今已是十年春秋,这些年间前来拜访大宗名阁的人不少,退避三舍却换来这声‘看山老头’的名号是不是也有点太伤人了。”

庆小年有些动容,嗄声道:“可我们从未这样想过。”

千叶道人摇了摇头继续道道:“前阵子听你说金满堂的贵人酒窖藏百年味极醇,馋了。”

金陵金满堂,吃的是侠客免钱酒,名“贵人白饮酒”。去吃酒的侠客在江湖上的名气越大,上的酒窖藏年份就越高。

千叶道人继续道:“能让你这个酒虫子如此高赏,味道定是醇正至极,我自然是忍不住去一趟,所以就下山走了百里地去了金陵。”

庆小年态度缓和了些,但语气还是有些冰冷:“好喝吗。”

他们两人的口味都挺挑,庆小年自己都觉得喝好的酒,所以千叶道人自然也不会觉得差到哪去。

谁知他却摇了摇头,道:“不怎么样。”

庆小年有些诧异。

千叶道人淡淡道:“我进门端的是窖藏了三年的贵人酒,没喝到你说的七十年陈酿。”

庆小年一怔,颤声道:“你没告诉他们你是我的朋友?”

千叶道人却笑了,笑的有些凄凉:“我虽是个糟老头子,但年轻时也曾策马观花,难不成到头来喝个酒还要仰仗你这小辈的面子吗?”

庆小年和江流儿哑口无言。

千叶道人无奈道:“三年的贵人酒...看他们脸色就知道不会好喝到哪去,于是我又自己走了回来,可谓是西风百里地。”

听完这番话后,两人都有些不好受,谁也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在外会遭受如此的待遇。

沉默了片刻,千叶道人看着庆小年出口道:“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

庆小年叹了口气:“这人会如此多的武功绝学,我实在是想不出在这个江湖上除了你之外还会我的指镌楼兰。”

千叶道人听后大笑了两声,看得出来他很开心,开心的像个孩子。

庆小年道:“你真的是很聪明,我只是在你面前演示了几次,没想到你真的就会了。”

千叶道人面前的酒都已经喝光了,能喝的就只剩下桌上的那一小碟白醋,他那起碟子捏着鼻子一饮而尽,白醋很酸,也很提神,这的确是醒酒的好方法。

他从庆小年身上学来的,真的是太多了。

庆小年继续道:“浴雷刀宗和开门阁尸横满山,均是一剑封喉,看来你也并无打算隐瞒自己。”

千叶道人笑了笑,道:“你还记得?”

庆小年道:“当然记得。”

江流儿却是一脸疑惑,道:“什么记得不记得?”

他话刚出口,只听耳边一阵风过,白光乍现,黑影擦身而过!

江流儿回神一看,刚刚还坐在自己面前的千叶道人不见了。再回头一看,他手里竟拿了一柄明晃晃的长剑站在一颗树下。

他刚想出声,突然这颗有两人环臂粗的梧桐树轰然倒下向自己砸来!

他连忙闪到一旁,惊呼道:“好快的剑!”

庆小年叹气道:“这是他的看家本领,他的剑一直都很快。”

千叶道人笑道:“人老了,江湖上比我强的人多了去了,那小娃娃吴青峰的剑比我的还要快!”

庆小年点了点头,这一剑的确是很快无人能及,但吴青峰却偏偏不是人,人怎么会叫剑仙。

第三十七章 再杀

夜有些寒,风有些急。

庆小年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这招“金雁横空”也差点封了我的喉。”

千叶道人笑道:“你来偷酒喝,自然少不了剑的伺侯。”

庆小年叹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还不像现在这样。”

千叶道人回道:“我那时候什么样子?”

庆小年道:“那时你还算是比较可爱。”

千叶道人听后放声大笑:“用可爱来形容我这个糟老头是不是有些荒唐。”

庆小年动容道:“我那时告诉你说未脱壳的金蝉下酒甚好,你顶着太阳满头大汗的蹲在树下足足寻了一个时辰的金蝉,你说这老头可爱不可爱。”

千叶道人嘿嘿一笑,样子还是很可爱,但庆小年心境已是两样。

庆小年叹气道:“我先前听说雷虎和聂远扬都想把你撵出册寒山?”

千叶道人没有接话,沉默是他的答案。

庆小年继续道:“善恶皆一念之间,你自始至终都不像个杀人如草芥的刽子手。”

千叶道人苦笑道:“都一把年纪了,没什么好忍的了,人太老实就是不好,总是让人欺负。”

庆小年道:“我还是有些费解,为什么先前你会去偷欲雷刀谱和弯月虹刃,而且还要用我的身份?”

千叶道人淡淡道:“等闲了大半辈子,我也想做个天下第一玩玩。”

他却并没有说出为何要冒用庆小年的身份。

庆小年冷声道:“难道你还想杀更多的人?”

千叶道人缓缓道:“不错。”

他的回答又是如此的肯定决然。

庆小年愤恨的摇了摇头,道:“那你岂不是连我都要杀?”

千叶道人笑道:“我杀了这么多人,难道你就不想杀我?”

庆小年情绪突然爆发,怒吼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自露马脚让我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你的所作所为,杀完人后你为何不去换双鞋子,你这双鞋子的鞋底全都是血迹,不换鞋子也就算了,你明知道我要来,为何还要盘腿坐在凳子上等我来!”

面对庆小年怒吼,千叶道人还是一脸的波澜不惊,他开口淡淡道:“所以你原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可是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再去杀更多无辜的人。”

千叶道人看了一眼庆小年,道:“可现在已经晚了。”

庆小年道:“我要是早来一步就好了。”

话音刚落庆小年突然一怔,面露狐疑道:“你和那蝴蝶谷的柳公子是一伙的?”

千叶道人点了点头。

庆小年又道:“也是你让她拖住我,然后你好在这册寒山大肆屠杀?”

千叶道人道:“不错。”

江流儿突然出声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为何还要自露马脚,意义何在?”

庆小年也问道:“你和那柳公子是什么关系,她为何让我去杀吴青峰?”

两人的问题应接不暇,的确,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疑点实在是太多,即使是明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可还是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千叶道人也没着急作答,只是淡淡一笑,但这是个笑容在两人看来都是无比的阴冷。

庆小年有些恍惚,仿佛眼前这个千叶道人并不是他所认知的那个老头。

这时,突然自墙外传来一声龙吟,这个声音庆小年实在是太熟悉,这是弯月虹刃出鞘声。

登时一个黑影持刀从一丈之高的墙外飞了进来,月洒刀锋而显寒芒!

庆小年和江流儿皆惊悚骇然,这把刀竟向千叶道人背后刺去,如同闪电下击,无比迅捷而又凌厉之极!

又是那一招飞龙下天,吴家纵横江湖数十载的超凡剑技!

“小心”一词下意识自庆小年口中而出!

谁知千叶道人好像并无察觉,即使听见庆小年的话后也毫无躲闪之意,他脸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

“噗嗤!”

这把利刀已自千叶道人左下胸腔刺穿,半个刀身已经暴露在空气中。

千叶道人此时双目圆瞪,一口浓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此时,这把弯刀已从他身体里拔了出来。

只见这条黑影又是一晃,竟又翻了出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庆小年和江流儿竟都没有看清这个人影是谁!

只见江流儿突然拔身,也追着黑衣人的身影从墙外翻了出去。

庆小年连忙跑到千叶道人的身边,只可惜伤口在他的心脏位置,自拔出刀的那一刻起,他便再没了生气。

江流儿返回清水道观时,脸上写满了沮丧,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柳乘风,千叶道人的大弟子。

柳乘风刚一跨进门,顿时涕泪横流,朝着千叶道人跑了过去,嘴里哭喊不停,师徒情深。

庆小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这一刀精准无比的刺进了千叶道人左下侧的心脏,就算是天下最好的名医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江流儿无语凝噎,怔了半晌,沮丧道:“人跑了...”

庆小年道:“可看清楚是谁?”

江流儿道:“没有,不过这招飞龙下天不是吴青峰还能有谁?”

庆小年叹了口气,千叶道人虽是死了,但其中的疑点实在是太多,自己一时更是毫无头绪。

这时,柳乘风突然抬头,哽咽道:“那人可持一把弯月虹刃?”

庆小年点了点头。

柳乘风眼睛一眯,目露凶光,愤恨道:“那就绝对是吴青峰,他今日来了趟册寒山,下山时已将那弯月虹刃和欲雷刀谱取走了。”

庆小年有些惊讶:“取走了?”

柳乘风冷声道:“打又打不过,除了拱手相让还有别的办法?”

庆小年道:“那时候你师傅在哪?”

柳乘风头一撇,没有回答。

庆小年道:“一见他下山,你师傅就上山杀人去了,他俩刚好搓开了。”

柳乘风没有反驳,道:“是又怎么样?”

庆小年低头思忖起来。

这时江流儿开口道:“难道说我们下午遇见的那个黑衣人真的是吴青峰?“

庆小年眉头紧皱,不知道如何作答,他个人感觉不是吴青峰,因未那一招“飞龙下天”在庆小年眼里看来有些怪异,但除了他又实在是想不出会是何人。

但又真如柳乘风所说,弯月虹刃真被吴青峰取走,那这黑衣人又非他无异。

这一招“飞龙在天”怪异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他以刀为剑,所以自己才会觉得有些怪异。

这些琐事皆在庆小年心里盘索着,时至今时,其中的疑虑实在是太多。

一切也总归要有个交代。

第三十八章 雨微凉

拂晓风起,残月将落,参星斜横。

雀鹰鸣啼划破了山中夜色的最后一丝寂静,但今日庆小年已从中听不到丝毫生气。

庆小年连夜在清水道观后山处挖了一个大坑,一个心有多悲,坑就就有多深的坑,将千叶道人埋了进去。

这个坟坑是庆小年执意要一个人挖的,柳乘风和江流儿都仅是站在旁边看着,唯独庆小年一人此时已是灰头土脸,满身泥狞。

直到坑填平,虽是死者之大,可庆小年望着这座坟还是心存芥蒂,这一切本不该是这样,老头还是不该杀如此多的人,而且还只是为了这摸不着看不见的名利。

庆小年有些失望,可毕竟人死了。

墓无碑,屠了这么多人的确是不应该立碑,一个坏人,死也要悄悄的死,这年头借着伸张正义刨坟的多了去了。

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现册寒山就只剩一清水道观独占鳌头,这是用千条人命换来的。

天色朦胧,乌云密布。

庆小年意味深长地看了柳乘风一眼,便就转身离去。

江流儿跟了上去,沉声道:“现在我们去哪?”

庆小年没有回话,只是脸色阴沉,江流儿也不再自讨没趣。

刚下山不久,雨就如期而至,密如离愁。

两人也不撑伞,也没有伞。冒着斜风细雨,泥泞满途,又踏入了蝴蝶谷,来到了谷内的一方小院。

柳婳依旧是背坐在琉璃瓦亭内,只不过这穿的不再花枝招展,今日席一身如雪白衣,头发随意散落,独自听雨,若有所思。

庆小年再无欣赏之意,走上了小亭,没有入座,仅仅是瞥了柳婳一眼,可神情这一次又是一怔。

眼前的柳婳竟与昨天相比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这张“仪态万方”的脸少了浓妆淡抹,先前的柳叶眉也已经抹去,却描上了一层剑眉。整个人已少了几分妩媚,眉宇之间夹杂着淡淡英气,果然是天然去雕饰,倒真是像极了一位谦谦君子。

一个好看的人,怎样打扮也是好看的。

但这次庆小年没有像上次失神,很快他就冷声道:“你为什么要帮千叶道人拖住我?”

柳婳似乎没有隐瞒的意思,她脱口道:“他说他会帮我杀了吴青峰,这个忙我自然是要帮。”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语气也很冷,但终究是个女人的声音。

庆小年面罩寒霜,道:“你可知因为你帮了他这个忙,他趁机屠尽了满山人,现在整个册寒山血流成河,用不了一会这浴雷刀宗和开山阁近千人血就会顺着这绵密细雨淌进你这蝴蝶谷!”

柳婳听后顿时脸色悚然骇变,她嗫嗫嚅嚅道:“这....怎么可能....”

庆小年道:“你要是不相信你自己去看便是。”

见柳婳不作声,庆小年又道:“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柳婳冷声道:“我又不知道他是要去杀人,他只是让我拖住你。”

这次又轮到庆小年沉默了,看柳婳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怨就怨不知者无罪。

柳婳道:“他人呢?”

庆小年道:“死了。”

柳婳道:“你杀了他?”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杀的。”

柳婳失了神,喃喃道:“那这天下还有谁会帮我杀了吴青峰。”

庆小年骂了一句不可理喻,他很想走,但他心有不解,遂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吴青峰?”

柳婳阴狠道:“他该死!”

庆小年道:“为什么该死?”

柳婳道:“夺人所爱难道不该死?”

江流儿听后很是惊讶:“吴青峰?剑仙?夺人所爱?还是个女人的,这是什么情况....”

柳婳头一撇,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还是一脸的固执,又道:“你帮不帮我杀吴青峰?”

庆小年不想再和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再纠缠下去,只见他大袖一甩,人又燕子般掠了出去。

江流儿见状也只好跟了上去。

两人又折返回了清水道观,庆小年还想再看一眼,哪怕只是一方土堆。

进了后院,就发现同样满身泥泞,灰头土脸的柳乘风坐在门口,发呆。

他没有刨坑,但他的身上却和庆小年一样的赃,庆小年临走前他身上还不是这样。

见到庆小年他有些意外,慌张之色一闪而过,嘴里平静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庆小年道:“想回来再看一眼。”

柳乘风却道:“没什么好看的了,人都已经死了。”

庆小年听后眉头紧皱,江流儿听后有些生气,竟没想道千叶道人刚死,柳乘风的态度却判若两人,世态炎凉。

庆小年不再说话,调头就走,柳乘风自然是有些赶人的意思,庆小年也懒的和他掰扯,不过他说的也对,死人还有什么好看的。

两人就这样,又怀着千丝万缕剪不断的细雨,穿梭在泥路,林间。

庆小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江流儿也没有多问,他感觉的出来庆小年的情绪也如这绵雨天气般昏暗的不行,江流儿知道他是个向来不喜欢淋雨的人,然而这一天都在雨路中。

......

苍茫的暮色中,江河被天边的一抹妖艳的绯红照的发烫,金河灿灿。

雨已经停了,乌云也散了,漫天夕阳残照,正是黄昏。雨过留痕,一切都是欣欣然的样子。

木叶芳香乘风渡江飘进淮吟山庄。

这样惬意的黄昏,戚如令搬了把古朴素雅的藤椅,整个人懒洋洋地瘫坐在了上面,正对着晚霞,眼睛眯起,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的很,霞光暖洋洋的洒在他坚毅的脸上,整个人都是无比的轻松惬意。

估计这诺大的江湖,“闲情逸致”这四个字没人比理解的更透彻。

但他好像又没睡着,一双粗糙有力的手正搭在扶手上,手指饶有节奏的起起落落。

忽听脚步声自门外传来,还是两个人,尽管是很轻,但他也听的清清楚楚。

他已经知道来者是谁,遂抬头看去,换做别人他可能还不会太在意。

这一看不要紧,他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面前这人竟浑身湿漉漉,双目无神,蓬头垢面,用上好衣料缝制的衣服上竟泥点斑斑,过风一吹甚至都凝结在了上面,整个人看上去像刚从泥地里淌过的耗子一样,邋遢至极。

后面那位虽比他强点,但也没好到哪去。

这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个人正是庆小年和江流儿。

戚如令刚想开口调侃,因未为这是他第一次见庆小年也会如此的邋里邋遢。可还没等他张口,庆小年先说话了。

“二爷....老头...他死了...”

此时庆小年眼睛已泛红,说话的声音竟有些颤抖,仔细一看竟有几滴泪在眼眶打转。

本来庆小年也没有打算这样,可一进了淮吟山庄,看见戚如令,自己的情绪瞬间就如洪水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面对戚如令,他现在就像个苦诉的孩子。

这也是戚如令从来没见过的。

戚如令申请一怔,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道:“哪个老头?”

庆小年道:“清水道观里的那个老头。”

戚如令眉头紧皱,沉声道:“怎么回事?”

庆小年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不知道这事应如何开口,即便是人已经死了,他还是想给世人为他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江流儿的情绪不自觉的也开始激动起来,他颤声道:“千叶道人他..杀了很多人..然后他也被人杀了。”

戚如令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知道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阐述完,遂赶紧招呼童子将两人领进了屋子梳理一番。

晚风不急不缓,戚如令站在院内长叹了口气,这江湖还是乱。

第三十九章 顺水推舟

夕阳落山,又是一轮皎月高悬,山庄内燃起了蜡,灯火通明。

戚如令是个很耐得住性子的人,饭菜已在石桌上备好许久,他也跟江流儿在凳子上坐了许久,不过两人始终没有交流,他们在等一个人出来。

风是热的,所以酒也是温的,这里的每一件事都足以让落拓的江湖客都感到温暖。

庆小年从房里出来时,也是这种感觉。

他的神情比刚来的时候好了太多,衣衫也整洁了,人又变回了大家熟悉的那个庆小年。

戚如令看见后很是欣慰,他知道庆小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也知道那种失去一位挚友的哀痛,他在江湖上比庆小年经历的还要多,失去的自然是更多。

戚如令柔声道:“好些了吗?”

他的语气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他在与庆小年的关系中,一直都是扮演着一个长辈的角色。

庆小年点了点头,道:“好些了。”

他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望着这一桌子的菜他却没有下筷子,只是默默的举起酒杯在一饮而尽。

戚如令直接切入正题,道:“千叶道人杀了很多人?”

庆小年也不再拖拖沓沓,道:“盗走弯月虹刃的人和浴雷刀谱的人就是他,而且浴雷刀宗和开门阁的的人已被他屠尽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黯淡。

戚如令悚然,道:“他既然拿到了刀谱和宝刀,为什么还要杀这么多人?”

庆小年道:“他说他想要当天下第一。”

戚如令听后直摇头,在任何人心里,千叶道人的习性从来都是与世无争。这句“千叶道人想当天下第一”从谁的口里说出来戚如令多少都会有些怀疑此言的真实性,可从庆小年口里说出来他又不得不信。

“糊涂,简直是糊涂!”戚如令悲叹道:“那浴雷刀宗的雷虎和开门阁聂扬远也死了?”

庆小年点了点头,道:“均是一招‘金雁横空’,一剑封喉而死。”

戚如令叹气道:“这也难怪,他们虽学的是天下第一刀法,可人却没有千叶道人老辣。”

庆小年没有没说话,只是又连饮了三大白。

“那千叶道人怎么又死了?”戚如令问道:“是谁杀了他?”

江流儿道:“是吴青峰...”

戚如令顿时双目圆瞪,“吃惊”二字已写满脸上。

江流儿补充道:“而且那两件武林至宝也已经落在他的手里了。”

庆小年手已经不自觉的摸上了眉心间的朱砂痣,呢喃道:“我实在是想不通,这件事又跟吴青峰会有什么关系?”

江流儿道:“不得不说千叶道人深藏不露,连我都不知道他有这一身骇人的本事,但我有些不解,既然千叶道人想做天下第一,他的剑术已是绝群,凭自身的本事当个天下第一很困难?”

戚如令摆了摆手,道:“莫要忘了在东佘山里还住着个人间仙。”

戚如令口中的人自然是吴青峰,剑仙。

戚如令吸了口长气,很长气的气,因为他要说一些很久远的事,很远。

他开口道:“说起来昔日刀皇雷铎与吴家多多少少也有点渊源。”

庆小年和江流儿都已竖起耳朵,这些事都是他们没听过的。

“那时雷铎的刀法已经登顶,又加上年轻气盛,四处下战帖立生死状,长生剑韩诬、夺命锏勾鹰、江南落笔书生陈骑、华南三虎蔺氏兄弟,那都是当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皆死在他那把利刀下,一招夺命!”

一招夺命,这是何等凌厉狠毒的刀法!

说到这些人,戚如令连饮了三杯酒,继续道:“几年间又连战七大派中的十大高手,皆连战捷。”

江流儿听后有些不可意思:“他这一生未曾尝过败的滋味?”

戚如令笑道:“败过,而且是败在了当时还算是名剑世家的吴家吴乾坤的手里。”

庆小年道:“败在了吴乾坤手里,吴青峰的父亲?”

戚如令道:“不错,还是那招‘飞龙下天’就让雷铎败的一塌糊涂,但他并没有索命。”

庆小年又问道:“意思就是说这浴雷刀法不敌吴家剑法?”

戚如令道:“不敌,浴雷刀法至阳刚烈,而吴家剑法则至阴至柔,怎能敌?”

江流儿沉吟了半晌,道:“浴雷刀法乃天下第一,吴家剑法则立不败之地,得这两物者岂不真是天下无敌?”

戚如令道:“那是自然。”

江流儿道:“真是可怕,那吴青峰得双全,莫非他是想寻仇不成?”

戚如令叹了口气,道:“当年整个江湖讨伐吴家而致灭满门,可谁都没想到二十年后竟横空杀出了这么一个遗子吴青峰,剑法更凌厉,人更是匹仙。如真如你们所说,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庆小年听后眉头紧皱,这件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不禁也犯起了嘀咕,莫不成这吴青峰真是为了寻仇而来。

说到底心里总归还是有些后怕,真是如此江湖又是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但他还是觉其中有些怪怪的,到底是哪里怪他也说不上来。

戚如令望着忧心忡忡的庆小年道:“可有什么好办法?”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我也没想到事情竟上升到这种地步,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大家都意识到了这场即将来临的浩劫。

江流儿开口道:“莫不成真要杀了吴青峰?”

戚如令道:“这也都是我们的猜测,毕竟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

江流儿道:“可他拿了两件武林至宝总得有个交代不是?”

戚如令点了点头,不可否认。

庆小年思忖了半晌,道:“东佘山吴家得去一趟。”

江流儿微微惊讶道:“你去了跟送死有什么两样,你能敌的过他手上的月下美人还是弯月虹刃?”

庆小年摇了摇头,这两把绝世宝器在吴青峰手上他都敌不过。

但他还是想要去,因为那里有他想要的答案,一个从吴青峰嘴里亲口承认的答案。

江流儿眼眸精光一闪,雀跃道:“我想起一个人能拿住吴青峰!”

两人同时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江流儿面露得意之色,笑道:“柳公子!”

庆小年听后突然一怔,差点把她都给忘了,随即脸一沉,嘴角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心想道:“既然你有意,这个顺水人情倒是能送得!”

第四十章 三人行

长夜已将尽,一场淅雨后,蝴蝶谷的花香更馨了,五彩斑斓的蝴蝶就像炸了锅般,多的如山水泼墨画的点点彩墨,绚丽多彩。

事实证明册寒山近千人的鲜血并没有顺着雨水淌进蝴蝶谷,毕竟是水往低处流,血更不可能翻过山头淌进来,只是山脚下那座无碑墓里的人却也是往低处走。

柳婳做梦都没想到庆小年和江流儿竟然还会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而且还主动找上门。

一个男人极度生气时的表情往往是不会摆在脸上的,昨日庆小年走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冷漠至极。

冷漠往往也就代表着生气。

柳婳惊讶道:“你又要来干什么?”

庆小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来帮你杀人。”

柳婳有些诧异,看上去庆小年的心情好了许多,问道:“杀谁?”

她当然知道是谁,只是她想确定一下,因为“好消息”来的太突然。

庆小年道:“自然是杀夺你所爱之人。”

柳婳听后难以置信,她实在是想不通庆小年怎么又会答应了,自己间接性帮千叶道人杀了那么多人,他应该恨透了自己才对。

她的眼中充满了怀疑,好奇道:“你为什又答应了。”

庆小年没有回她的问题,只是问道:“可还有‘醉花竭心散’?”

柳婳眼光一闪,雀跃道:“有!”

庆小年道:“那这东佘山吴家你敢不敢走一趟?”

柳婳有些迟疑,看得出来她好像有些犹豫。

庆小年笑道:“不敢,怕死?”

柳婳剑眉一皱,道:“吴青峰我都敢杀,你觉得我会怕死?”

她说话的言行举止倒是真像是一位公子,其实庆小年和江流儿也都想不明白,本是一位“仪态万方”的女人,为何偏偏要扮上一副男人相,有些可惜。

说完三人就即刻动身,不敢有贻误,从蝴蝶谷到东佘山也就是百里路,这段路程对于庆小年和江流儿来说到算不上什么,他们两的人轻功都很好,就算在走上百里也不会喘上一口大气,可这“柳公子”就不同了,她连内力都没有,更别说轻功了。

所以三人走的都很慢,照这种速度,估计走到东佘山吴家得花个几天的功夫,虽然庆小年很急,但也是没有办法。

途径古槐镇时,柳婳已经有些累了,作为一个普通人,还是个女人,一上午走了二十里路,的确是很不容易了。

三伏天的太阳比任何气节的太阳都要毒辣多,迎面扑来的风就像沸鼎的水蒸气似的,干道两旁的树叶都丧气般耷拉了下来,这天气估计摊个鸡蛋在路上,不过半刻就准熟了。

即便是如此,集市上的行人还是很多,热闹的气氛没有丝毫退减,反而被这看不见的“火”给点的更加高涨。

三人也就在人群中穿梭着,走在一家酒肆时,柳婳突然停下了脚步。

酒肆里传来的酒香萦绕着每个路人的鼻尖,像是双无形的手在揽客般。

江流儿自然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他并不想休息。

一是赶时间,谁也不知道要是晚去几天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吴青峰的心性古怪,谁也琢磨不透,保不准心性大法又会杀几个人。

二是他想刁难刁难这个脾气也同样古怪的柳婳,好好的女人不当却非要当个男人,之前他也没少讥讽自己,所以借此机会正好也出出气。

他眼神睥睨道:“柳大公子别看了,赶紧走吧,我们还赶时间呢。”

江流儿一点没感觉到累,走这点路对他来说轻而易举,要说热他是更不怕了,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想当初他去沐王府的七层玲珑宝塔偷那件价值连城的九龙金樽杯时,不知怎么的就走漏了风声,塔下重兵把守,他为了不失手整个人不吃不喝硬生生的就在塔顶的瓦砾上趴了五天五夜,那时大伏天,一年四季最热的时候,太阳可比今天的太阳更毒,更辣!

结果就是他终于熬走了卫兵,他也的确没失手,只不过回来以后他整整一个月不敢躺着,睡觉都是趴着睡,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讲,趴在塔上时又累又渴又饿,他都感觉自己的背隔着层衣服都快被烤熟了,当时恨不得在自己的背上撒上把孜然面然后撕吧撕吧给自己吃了。

这都是混迹江湖时的一些趣事,每个行走江湖的人都多少有点,虽然每个人说起时语气都很轻松,可背后的艰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当个贼也不容易,尤其还是贼中之神。

柳婳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她虽自称公子但却终究是个女儿身,女人都很娇贵,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莫要忘柳婳是漂亮中的更漂亮!

她不去理会江流儿,更没有听他的话,转头就走进了酒肆,她的额头已经有了些许晶莹的汗珠,背上也是香汗涔涔,她的确是很累了想歇歇脚。

“算了,随她去吧,毕竟是个女人。”江流儿刚想开口训斥她,却被庆小年拦了下来,他缓声道:“都已经这么慢了,我们不妨也歇息歇息,喝个酒在走也不迟,毕竟以后咱还用的上她。”

说完给了江流儿一个玩味的眼神,笑着也走了进去。庆小年都开口了,江流儿也只好作罢。

酒肆不大,里面歪歪扭扭的摆了七八张桌子,里面的人坐的满满当当差不多有十几个人,可恰巧余下了一张空桌子,也恰巧就只有三张凳子,像是专门为来这歇脚的三人提前准备好的一样。

三人就这样入了座,小二肩上搭了块泛黄的破抹布,见到有客人赶紧一脸谄笑的凑了上去,当目光扫到柳婳脸上时,他整个人都怔住了,暗叹道:“好俊俏的公子。”

很显然他并没有认出这是一个女人扮的公子哥儿,身为一个男人的他也是忍不住对其的外貌来了个发自内心的夸赞。

江流儿见小二望着柳婳有些失神,便嚷声道:“看什么呢,他脸上有花?”

小二一下子回了神,陪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只是从来没见过如此俊俏的公子哥,一下子丢了魂儿了!”

夸赞的话还是脱口而出,柳婳听后眼睛微眯,却没有任何表情,但在庆小年和江流儿眼里,都感受到了其浓重的得意之色。

“你可真会贫。”江流儿也不在多言,在说下去这柳婳非得得意到天上去不可:“羊肉牛肉各来十斤,在来上三壶好酒!”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灿灿的元宝,这时小二的目光一下子就从柳婳的脸上挪到了江流儿的手中,眼神更加无比炙热。

江流儿瞬间也觉得自己的形象也高大了起来,眼神有意无意的瞟了柳婳一眼,好像在说:“你就是长得再好看也比不上小爷手上的这块金子夺目!”

“得嘞爷,酒肉马上就来,三位爷稍等片刻!”小二笑嘻嘻接过江流儿手里的金元宝,朝着后厨放声嚷道:“牛肉羊肉各十斤,三壶好酒,公子三位!”

“公子三位”这句话嚷的声音特别大,大到有些寻常。

柳婳听后更是得意,她好像很满意别人喊她公子。

江流儿眼睛一斜,嫌弃道:“这小二的眼估计是用来喘气使的,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柳婳自然是听到了江流儿的嘀咕声,不甘示弱道:“吃这么多,一会小心别噎死你。”

江流儿道:“爷有钱爷乐意!”

江流儿的确很有钱,高兴时更是一甩千金都有可能,这一点和庆小年几乎是如出一辙,要不然说他跟庆小年是好朋友,成为好朋友当然会有同样的毛病。

只不过他俩还是有些不同,庆小年是因视钱为身外之物所以才会如此大方,而江流儿不同,他的钱都不是自己的,花别人的钱,自然是不心疼!

在一旁的庆小年看的直摇头,嘴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这一对欢喜冤家凑到一块,简直比闻乐楼里的牵丝戏还要好看十分!

第四十一章 酒肆风波

肉已经先端了上来,酒还未上。

柳婳的确是饿了,要不然她也不会第一个上手撕了块牛肉,但她的吃相还是蛮雍容,一大块牛肉在她手里被撕成了一条条放在了自己面前的餐碟里,明明是很饿了,她还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细嚼慢咽。

江流儿和庆小年则不同了,抓起来就往嘴里塞,柳婳鄙夷的看着他们二人,她甚至怀疑他俩是不是饿死鬼转世,殊不知江流儿和庆小年的确是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这时酒也端上来了,一人一壶酒,一人一碗碟。

酒上的有些慢,慢的不合常理。

端起酒时庆小年和江流儿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眉头微皱的神态都是如出一辙。随后两人又同时将视线投向了柳婳的脸上,似乎对前几天的事情还在心有余悸。

柳婳皱了皱眉道:“看我干嘛,我又没下毒。”

说话的同时她竟自己端起酒碟,一饮而尽,干净利落。

这下庆小年和江流儿两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时庆小年抬头发现,酒肆里突然鸦雀无声,此刻有十几双眼睛都盯上了自己这边,所有人的目光看的却好像两人手里的酒。

这时坐在另一桌的一位妇人突然起身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她手里也端着碗酒,脸上堆满了媚笑。

她长得不算是很好看,身材也不怎么样,胸瘪股瘦,但她此刻正坐在了庆小年的腿上。

“两位公子为什么不喝酒,是不是少了女人,这酒就喝起来就如同味如饮蜡?”

她的声音更是难听,像是指甲磨地面发出的声音,庆小年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时柳婳突然一笑,刚想开口说什么,只见她的笑容顿时凝固,人已经趴在了桌子上。

庆小年和江流儿见后并没有意外,这酒上来时两人就察觉到了里面下了蒙汗药,所以他们二人才一直没有喝。

庆小年笑道:“你说的不错,这酒没了女人的确是喝不下去了,只不过你....是个男人!”

说到“男人”两字时庆小年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只见他腿突然一抖,竟然将坐在腿上的“妇人“直接踢了出去!

“妇人”登时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看样子她的轻功很不错,反应也很快,此时她人已经站在门口,脸色铁青:“你就怎么知道我是男人?”

庆小年道:“这么大的一双脚,你为何不藏一藏?”

“妇人”脸色一变,道:“不愧是三只眼睛的庆小年,好毒的眼睛!”

随即大袖拂面一挥,一张人皮面具登时就被撕了下来,露出他原本的脸。

江流儿惊呼道:“雌蜂胡彬!”

这人江流儿认识,他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至于为什么叫雌蜂,因为他有一个癖好,杀人的时候喜欢扮女人,也只有雌蜂才会杀人。

庆小年四面目光一扫:“既然都暴露了,大家就不妨露出真面目吧,想让我好歹也让我死的明白不是。”

话音刚落,在场的十几人竟全都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江流儿更是震惊了:“血手何坞、断肠剑客方岑、江陵云中雁澹台川宇!”

他说的这几个名字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今日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很是惊讶。

这些人庆小年也都认识,甚至认识的比江流儿还要多,他淡淡道:“点苍派落花流水剑狄无涯也来打牙祭?”

只见一个老头模样的人冷笑了一声,他的背很弯,他整个人像是被狂风吹的稻草般,摇摇欲坠。

他冷笑道:“我是为了师弟千叶道人而来。”

听到“千叶道人”庆小年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这时门外的胡彬走了进来,他说话时还是夹着嗓子,是在模仿女人的声音:“杀了那么多的人竟还在这心安理得喝酒,这份胆量我胡某实在是佩服,我倒真想请教请教。”

庆小年疑惑道:“杀人?”

血手何坞冷哼道:“册寒山开门阁和浴雷刀宗的人难道不是你杀的?”

庆小年一怔,合着他们是把自己当作了罪魁祸首。

他笑道:“所以你们都是为了替他们报仇而来?”

断肠剑客方岑纵声笑道:“错!他们死不死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当是为了那两件武林至宝和你的人头而来。”

庆小年听后叹了口气,他当知道这帮江湖无情客并不是那些能做出“替天行道”的主。

他又道:“那点苍派狄无涯狄老爷子也是为我的项上人头而来?”

狄无涯冷哼一声,道:“我当然是为了我师弟而来,我都这一把年纪了,要些身外物作甚,快说你把我师弟藏哪去了?”

庆小年听后心情这才好点,终于来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且活得要比他师弟高透的多。

庆小年悠悠道:“今天有什么价了?”

胡斌夹声道:“黄金百万!”

庆小年心里一惊,短短几日过后竟又是一个新的高度,就算是换作他也难免有些动容,可毕竟是要的自己的人头。

他叹气道:“你们谁先上?”

庆小年并没有打算解释,这件事也解释不清楚,告诉他们人不是他杀的宝物也不再他手里,他们肯定是不会相信,这些人都是出了名儿的要钱不要命的主。

话音刚落,只见寒光一闪,剑光夹杂着一声狂笑。

“断肠剑客方岑前来赐教!”

只见一柄明晃晃的剑匹练般朝庆小年脖子刺来!

庆小年不慌不忙,捏起桌上的筷子朝着方岑手中的剑夹去!

只听“叮”的一声!

筷子如同夹一条铁蛇般,这一剑落空了!

方岑没有死心,登时手一挑,竟将剑从两只筷子中抽了出来!

紧接着手一晃,耍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剑还在空中盘旋之时,突然急攻转势!

这一剑如同分成了三把剑,三条白晃晃的影子分别向庆小年头部、胸部、腿部刺来!

庆小年暗惊,这“断肠剑客”岂能是浪得虚名!

不敢再大意,秀手一晃,迎面出击,持筷子的手主动朝着白光最盛处夹去,先发制人!

“叮”!

筷子与剑又碰到了一起,方岑脸一黑,持剑的手又是一挥,这双木筷子顿时被剑锋削断!

只见他眼睛一眯,手上动作没有停,扬手又是一个横空剑,这一剑迅势相当之猛、快,似乎已准备使出杀招。

方岑一声轻喝:“看你这回还怎么躲!”

庆小年一甩手,筷子已经飞了出去,朝着方岑手里的剑迎面飞去!

木筷子顶在了剑锋被迎面劈成了两半,方岑下意识的头一撇,免得自己被这块木片戳伤,但他手中剑没有停,锐利剑气丝毫不减!

这些年来死在他这把剑下的人不计其数,只要招数一出,他甚至都不用睁开眼睛就能杀人,这就是杀了很多人从何而锻炼出来的感觉,杀人的感觉!

躲过木片回神时,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庆小年的脖子被他一剑刺穿的场景,他嘴角不自觉的挂起了熟悉的残忍笑容。

可当他回头时,他这次整个人都怔住了,脸上写满了惊恐之色,因为他看见,自己最得意的剑已经被他只是有些修长的食指顶在了指尖,此刻他正指着自己连同手里的那把剑。

当他继续发力想拔剑再刺时,剑就如同盘了根般牢牢的吸在了上面。

行走江湖数十年,他是第一次见如此怪异的指法招数!

第四十二章 虎山行

炎热的时候好像所有的东西都会变的缓慢,方岑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样,先是由震惊变到愤怒,再由愤怒到沮丧失落,整个心情的变换持续了一盏烫茶的时间,他的动作也已经僵住了。

庆小年淡淡道:“断肠剑今日已领教,不过我这个人头你是拿不走了。”

胜负已分,说话同时庆小年已经收手,食中两指轻轻的弹了一下剑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响。

方岑的脸色更难看了,像是被人用刀在脸上割了几个大口子般。

庆小年道:“还有谁想要我的命?”

话音刚落,方才还站在门口的雌蜂胡彬动了,他的速度很快,他杀人的时候也很干脆利落,只见他的手中银光一闪,那是他的武器——夺命针!

他的身法也很婀娜,但出现在男人身上却颇显诡异。

这时江流儿动了,他的速度速度更快!

他和庆小年一样,手上也没有武器,只见他两手一晃,已经攀上了胡彬的手臂,使出了“飞鹰门”的一套“小鹰爪功”将胡彬带针的手反扣其胸前。

胡彬怒目一瞪,也许常年扮女人的缘故,他脸上的怒意的表情是那种女人的娇怒。

这表情要是出现在一个好看的女人脸上,江流儿肯定是有心要欣赏一番,可现在他瞟了一眼就直作呕,大骂道:“乱了乱了,真是乱了,好好的女人不做,非要自称君子,眼前又是一个男人却要装女人!”

他在大骂时,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胡彬这张粗糙的脸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见另一只抓向胡彬的衣襟,手一提就将其吊在了空中。

江流儿手上的功夫很是耍活,他虽是个贼,但一身功夫都是从名门正统下学来的,这更加验证了他并不是个坏人,否则别人也会不将这一身本领传授给他。

当然胡彬也不是吃干饭长大的,他的脚很大但他的身子很轻,只见他双肩一索,竟从这件大袍子里滑了出来,同时两只手又是一翻,起了两团银光!

这下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目光不是胡彬手里的两枚银针,是他的身上!

因为此时,褪去外衣的胡彬就露出内衣,这本没什么奇怪,要怪就怪在他一个糙汉子里面穿的竟是一件大红肚兜,一件上面绣着一只大红花的肚兜!

这下江流儿更是忍不住了,简直是没眼看,抓大袍子的手一扬,袍子直接向胡彬飞去,罩住了其上半身!

但胡彬没有停的意思,手中的两枚银针已刺袍而出,带着些许寒芒!

江流儿皱了皱眉,两只大手也迎了上去,又是一套“小七十二路分筋错骨手”,隔着袍子又扣住了其的双腕。

他刚想笑骂,只听“噗嗤”一声!

庆小年急呼:“小心!”

只见一根银针竟从胡彬头部位置穿袍而刺,这应该是他从嘴里刺出来的。

江流儿大惊,看不见罩在袍子底下人的动作,所以这一针来的太急,又太突然。顾不上大骂的他身形一晃,连忙凌空翻了四五个跟头!

只是见一道白光闪过,庆小年的头一歪,那根雌蜂胡彬的“毒针”已经穿碎了其身后并排的酒罐子,死死的钉在了墙上!

江流儿人却不见了。

众人见状无不骇然变色,谁也没想到这胡彬的银针会有如此霸道力量,但他们也诧异江流儿人竟在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这时听站在人堆里的江陵“云中雁”澹台川宇朗声笑道:“不愧是盗中之神,这梁上君子当的果然是实至名归。”

澹台川宇也是以自身的上乘轻功冠绝江湖,“江陵云中雁”的名号也是因此而来,所以他此时正抬头望向房梁,众人的目光也随着他望了上去。

果然,江流儿此刻正蹲伏在房梁上,他的神情有些凝重,似乎还在对刚刚胡彬那一针心有余悸,他大骂道:“男不男女不女的狗东西,小爷我今天就差点着了你的道。”

说完,江流儿就已经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同时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庆小年和还趴在桌上昏睡的柳婳。

庆小年突然笑道:“想要的我的人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不妨就跟大家说句实话,那弯月虹刃和浴雷刀谱其实都不在我身上,而且册寒山那千人也并不是我杀的。”

血手何坞想开口说话,庆小年赶紧摆了摆手,道:“我知道诸位想说什么,我也知道我说什么大家也不会相信,其实我也是个将死之人了,因为这一趟我打算去东佘山吴家去会一会吴青峰,如果顺利的话我相信很快我就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给江湖上所有的人一个交代。”

听完这番话之后众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不了解其由,所以根本不清楚这件事怎么会又与吴青峰扯上关系,所有人面面相觑,当他们在转头之时,庆小年人已经不见了,只听一个声音从远空中传来,道:“此行庆某若能活着回来,此事必会水落石出。”

说到最后一个字,声音已经到了巷子的尽头。

何坞大骂道:“追!”

澹台川宇却幽幽道:“算了吧,这等轻功别说是你们,就算是我,只要他庆小年不想停,就算追上个三天三夜也不一定能看见他一根毛。”

很显然他很有自知之明,他们怎么会听庆小年的话,只是人已经跑了,他们也是真的追不上。

这时江流儿笑了一声,慢悠悠的走到桌前,将趴在桌子上的柳婳扶到了背上,身子一掠,也如轻雁般飞了出去。

大家也只好这么干看着,他们要的是庆小年的人头,江流儿虽和他走得近,但他不是庆小年,要他的命也无用。

.....

夜深了,明月指路,星光仿佛眨着眼,晚风似在轻笑,一切都是那么的惬意安详。

庆小年和江流儿却并没有心情去感慨着世间的美好,人影在夜空中急速穿梭,他们始终没有停歇,生怕一停下又会从哪杀出些亡命徒。

柳婳就一直趴在江流儿。的背上,就好像腾云驾雾一样。一重重屋脊,一颗颗树木,迎面向她飞来,又自她脚底飞去。

她是第一次领略到这种新奇的刺激,这就是飞檐走壁,穿林踏月的感觉,只可惜她不会轻功,可能自此之后她再也不能体会这种感觉....

又不知过了多久,三人终于停了下来。

望着前面一座耸立在云中的大山,他们甚至已经感到了山中森寒。

庆小年道:“到了。”

江流儿道:“我们是到了,可她还没醒,还用毒高手呢,连酒里有蒙汗药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江流儿直觉背部一热,顿时一震疼痛从背后传来,赶紧手一抖,将背后上的人给扔了下来,因为他感觉有人在咬自己!

柳婳阴沉道:“背后说人坏话,也不怕遭雷劈!”

庆小年笑道:“你醒了?”

柳婳道:“早就醒了。”

江流儿道:“你醒了也不吱一声,还让我背你走了这么大段路。”

柳婳得意道:“那是你应该的,我不喝那碗酒我们能这么快来到东佘山?”

庆小年道:“莫非你早就知道酒里有毒?“

柳婳道:“废话,我是个用毒的高手还闻不出来?我喝进去只想让你们知道那毒不是我下的!”

庆小年道:“看来我真是低估你了,你是故意让我们背你来的。”

柳婳道:“那是自然,我又不会轻功,不用这法子让你们主动背我,要不然到东佘山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庆小年好笑道:“其实只要你说一声,我们也会背你来的。”

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江流儿一眼。谁知柳婳却幽幽道:“那怎么能行,这不就成了我求你们背了吗?”

庆小年听后宗胜笑道:“难道自始至终不是你一直在求我们吗?”

江流儿也道:“对啊,不是你一直在求我们杀了吴青峰吗?”

说完两人又转身继续向东佘山走去,柳婳一怔娇骂了一句莫名其妙也跟了上去。

山中传来阵阵凉风,三个赴死的人慢悠悠向着吴家靠近,有说有笑,好像一点都不怕惊动了这座山里的人间仙,可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第四十三章 无题

东佘山山腰,吴家剑冢。

穿堂风吹来,明明是夏天,可几人竟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寒彻剔骨的凉意,如一双枯手攥气喉般,透不过气。

江流儿望着洗剑池内林立的断剑,感叹道:“一切本不是如此。”

庆小年道:“太虚剑、玲越烃、斥候鸣青剑...的确是大手笔...”

柳婳道:“这些剑都很有名?”

江流儿道:“这些剑的主人曾经都是武林的大豪客,个个持一柄剑都是能搬山倒海的角儿!”

柳婳吃惊道:“那么厉害还会死?”

江流儿道:“吴青峰比他们还要厉害,你不也还是想杀他?”

柳婳瞪了瞪眼,没有接他的话茬。

高墙、巨宅、大院。

眼看到了吴家大院的门口,柳婳的情绪就越发的不安了起来,她的眉头微皱,似乎是在犹豫。

江流儿打趣道:“马上就要如愿以偿了你怎么还蔫儿了?”

他操着一口京片子,又甜又脆,像极了一只唱着歌儿的黄鹂。

柳婳突然嗫嗫嚅嚅道:“当真帮我杀吴青峰?”

看她的样子好像是打起了退堂鼓。

江流儿不耐烦道:“废话来都来了,难不成是在跟你开玩笑?”

柳婳“哦”了一声,示意让他们去敲门。

“咚咚咚”是敲门声。

江流儿道:“这样是不是太猖狂了?”

庆小年笑道:“此话怎讲?”

江流儿道:“咱是来杀人的,你见过几个杀手登门还要敲门的,难道要让吴青峰把头伸出来,告诉他我们要杀他...”

还没等江流儿把话说完,门突然开了,江流儿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他的话也戛然而止。

门只敞了一条缝,一个人头果真如江流儿所言探了出来,但并不是吴青峰的人头。

是一个女人,一个借着月光看上去还算好看的女人。手里提着个灯控,她的眼睛如星子般一闪一闪,她怯懦道:“你们两个找谁....”

庆小年一怔,出现的是个女人,他很诧异:“吴青峰.....”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突然敞开了,女人突然雀跃了起来,绽颜道:“你们是吴青峰朋友,快请进!”

江流儿和庆小年听得一头雾水,他们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更没听说过吴青峰身边何时还多了一个女人,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请了进去。

庭院幽深,在灯笼的余光中依稀只可分辨出一些美如图画般的花木山石,湖亭楼阁。很明显这个小院被打理的很好很精致,按常理来讲这小院的主人应该也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两人就这样跟着女人走进了堂屋,屋内灯照如白昼,待到两人坐下时才发现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柳婳不见了!

女人很是利索,很快就为庆小年二人沏好了一壶碧螺春,两杯茶已放在了庆小年和江流儿面前,茶杯内氤氲腾升,茶香萦绕鼻尖,沁人心脾。女人自始至终一句话没问,反倒是庆小年先开的口。

他缓缓道:“姑娘方才开门时没看到我们身后还有别人?”

姑娘愣了一下,道:“没有,只看见两位公子了,怎么了?”

庆小年点了点头,随即拱了拱手道:“在下庆小年。”又指了指身旁的江流儿:“他是我的好朋友江流儿。”

姑娘点了点头:“雷婷。”

庆小年皱了皱眉,姓雷的人并不多,遂开口道:“浴雷刀宗雷虎是....”

雷婷雀跃道:“你认识我家哥哥?”

庆小年一怔,随即叹了口气:“几面之缘...”

看他的表情似乎并不知道外面的事。

江流儿试探道:“怎么不见吴青峰?”

雷婷道:“他昨天一大早就出去了。”

江流儿道:“有没有说去哪?”

雷婷摇了摇头,道:“没有说。”

庆小年道:“姑娘不认识我们为何还要把我们请进来?”

雷婷道:“能来这里的都不是坏人,况且很少会有人主动来找他的。”

庆小年道:“那你是吴青峰的什么人?”

雷婷小脸一红,似红霞攀颊,不做言语。

庆小年点了点头,看样子应该是心上人。

雷婷继续道:“能主动来的人的都是吴青峰的朋友,所以看到你们来我也很开心。”

庆小年笑道:“开心什么?”

雷婷道:“当然是开心他有朋友,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很孤独的人,没有朋友。”

庆小年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他们是来杀人的话怎么说出口。

雷婷道:“你们既然来找他就不妨多住几天,我想他人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庆小年点了点头:“也好。”

这哪是像来杀人,这倒是有些像来做客。

庆小年继续道:“那这几日雷姑娘有没有下山?”

雷婷摇了摇头:“没有,好些日子没下去了,所以这次打算等吴青峰回来,跟他一起去册寒山看看我哥。”

庆小年点了点头,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外面的血雨腥风。

又聊了一会之后,庆小年和江流儿被领到了厢房下榻,分房时江流儿执意要跟庆小年睡一个房间,惹得雷婷看向两人的表情有些怪异。

夜已深了,屋内只点起了一盏蜡。

庆小年笑道:“我们两个大男人真要挤一个房间?”

江流儿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我乐意和你挤,我是怕吴青峰突然回来,看到两个男人睡在他家里他还不得杀了我们?”

庆小年道:“你倒是还谨慎。”

江流儿得意道:“那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必须谨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沉重道:“你说柳婳人怎么跑了?”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江流儿道:“那吴青峰真要来了,我们怎么办?”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又怔了半晌,江流儿开口道:“咱俩分分工,你睡上班夜我站岗,下班夜咱俩再换换岗,省的到时候吴青峰来了在杀咱俩个措手不及。”

庆小年表示赞同,此时他人已经躺在了床上,但他没有睡,好些个问题都在他脑海里翻滚。

柳婳为什么跑了,吴青峰人去了哪,万一他人回来时手里真要是攥着那把弯月虹刃该怎么办,还有雷婷竟会是吴青峰的相好,莫非吴青峰杀千叶道人是为了给他小舅子报仇...

一切的一切,只有等到见到吴青峰本人,相信一切的疑问自会迎刃而解。

第四十四章 女人的秘密

实在是有些荒谬,本是来索命,现却下榻在了吴家大院,反倒不像是为杀人而来,像做客。

时至后半夜,屋内江流儿鼾声如雷,即使是身处“虎穴”他睡的也是十分安稳,因为身旁有他最信任的好朋友,庆小年。

庆小年被鼾声扰的心不能静,所以此刻他正坐在厢房门口,又是一夜未眠。

深山里那种带着几分凄凉的寂静,绝不是红尘中的人能想象得到的

虽然有风正在吹,吹的树叶窸窣作响,但也不过使得寂静夜平添了几分萧索之意。

这几天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在这一个又凄凉又萧索的晚上,坐在一个还不算熟悉、甚至要索他命的人家里,庆小年怎么可能睡得着。

“你怎么来了?”

是女人的声音,自隔院传来的。

“我是来救你的。”

又是女人的声音。

是两个女人在交谈,这两个女人庆小年都认识,先说话的是雷婷,后说话也不是别人,柳婳。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可这寂静的夜晚除了风声再无其他,纵使是庆小年不想听,两人的话就像疯了似得往耳朵里窜,庆小年觉得是自己不得不听。

雷婷道:“你不应该来的.....”

柳婳道:“你不回去,我为什么不能来?”

雷婷道:“我不想回去了。”

柳婳道:“为什么,他就这么好?”

雷婷道:“好,他很好,他比任何人都好!”

柳婳道:“那也不行,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

柳婳的语速有些快,颇急,这句话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雷婷道:“可你是女人,我也女人,女人和女人怎能长厢厮守?”

说到这庆小年一愣,两人谈话的内容可谓是劲料十足,庆小年暗暗道:“难不成这柳婳喜欢的是女人?”

看来自称“公子”的原因也就是因为这个。

柳婳情绪已经激动异常,好看的眸子猩红起来,两只手已掐向了雷婷的双臂,激动道:“怎么不可能,只要我们两情相悦,就也能像男女朋友那样一起生活!”

不用看庆小年就已经知道,柳婳已近痴狂。

疼痛传来,雷婷努力挣脱:“我们是好朋友,而且我已心有所属!”

柳婳病态道:“那我就杀了他,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雷婷摇了摇头道:“你杀不了他的,他的剑术那么无双,连我大哥都对他钦佩不已。”

柳婳冷哼了一声,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大哥雷虎他已经死了!”

雷婷顿时惊骇悚然,她的浑身在颤抖,牙齿在“咯咯咯”地打颤,嗄声道:“这...怎么可能...”

柳婳道:“不光你的大哥,浴雷刀宗、开阁门还有山下那个清水道观的看山老头,全死了!”

雷婷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婳继续道:“现在册寒山尸横遍野,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那把弯月虹刃和浴雷刀谱。”

雷婷如星子的眼眸泛起了泪花,道:“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

柳婳道:“你若是不信就随我回册寒山看看,而且我还告诉你,现在这两件武林至宝就在你那心上人吴青峰的手上!”

雷婷愤愤道:“我不信!”

柳婳道:“你以为今晚来的那两人是为何而来,就是为了索吴青峰命而来,他们两个都是高手,一个是贼王盗神,另一个更是可怕,手上的功夫更是高强!”

雷婷啜泣道:“等他回来我要他亲自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柳婳道:“那你就跟自寻死路没什么两样,你就不怕他杀了你?”

见雷婷不说话,柳婳的声音突然柔了起来,道:“如果你想替你哥报仇,你就按照我说的做....”

真正的小家碧玉的女人一般都是没有什么主见的,雷婷就正是这样的女人,此时她只好选择相信了柳婳话的,因为没有人会拿别人的生死开玩笑。

虽说她对吴青峰的爱意柔情似水涓涓细流,可血浓于水。她在心里也做好了打算,等吴青峰一死她也不想苟且人世了。

此刻的柳婳看得出来雷婷动摇了,欣喜万分。但她并不知道雷婷的心里还打着玉石俱焚的破算盘。

庆小年最终还是进了屋子,他并没有打算现身,也没打算去解释,就目前看来事情的确是这样的,吴青峰的嫌疑的确很大,疑点也很多。

天渐明,江流儿的鼾声似乎并不想与鸡争鸣,轻了许多。

可他的心思还是有些乱,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一个长相如此无双的女人竟也会喜欢女人,实在是暴殄天物。

吴青峰。

他的剑法绝世无双。

但他却是一个极其懒的人。

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他很会享受,他管孤独叫安逸,也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他有一个外号叫做人间地仙,他却比任何凡人都凡。

他刚外出回来,回来立马就歇息,所以他就立马搬了一张舒服的躺椅,人也舒服的躺在上面。

太阳,清风,树荫。

椅子旁搭了一柄剑,似乎比江湖中通用的剑还要长个三四寸,剑未出鞘,柄无剑穗,是为了极致剑法,也是为了杀人而配的剑,无需装饰,在太阳下看来发着淡淡的青光,如果你走进也会感到丝丝的凉意。此刻剑也随人一样,在晒太阳,剑的名字却叫——月下美人

他左腕套了一串沉香佛珠。小叶紫檀,紫色发黑,黑中透红,看来已是玩弄久年。

这位天下第一的剑客,果然不愧为江湖中的大行家,“以逸待劳”这四个字,江湖中话谁也不会比他知道的更加清楚,体会的更加真切。

他的慵懒,庆小年见了也是自叹不如,这不是我说的,是庆小年的真实感触。

吴青峰睁开眼时,庆小年正微笑着的瞧着他。

庆小年道:“你回来了?”

吴青峰道:“我回来了。”

两人的第一句话竟会如此有意思,像是故人相见,庆小年像是主人,而回了家的吴青峰像是客人。

第四十五章 凡人剑仙

吴青峰看上去都是很舒服的感觉,丝毫没有疲惫之意。

庆小年道:“你去哪了?”

吴青峰道:“出去办了点事。”

吴青峰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人想去哪,更没有向谁做报告的义务,“我行我素”就是他行走江湖的宗旨。

庆小年也不再过问,只是看了一眼斜立在藤椅上的长剑,在太阳下看来发着淡淡的青光,有些凉意,的确是一把不亚于弯月虹刃的绝世好剑,正是因为如此,庆小年才感到诧异。

他开口道:“你前阵子去过册寒山?”

吴青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庆小年道:“那你都知道山上反正了什么?”

吴青峰道:“这件事不是件小事,我当然知道。”

庆小年道:“那就是说这件事情也与你有关系?”

吴青峰道:“有。”

庆小年道:“那这么说千叶道人是你杀的?”

吴青峰道:“我的确是想要杀他。”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一层意思是我想杀他,但他的死却又与我无关。

庆小年问道:“为什么想杀他?”

吴青峰道:“你应该见过那个女人了吧,我这没别人,我不在的时候也不会有人主动请你进来。”

吴青峰说的女人是雷婷,庆小年知道他说的是谁,一夜过后,这吴家大院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一个佣人管家。

吴青峰继续道:“千叶道人杀尽了浴雷刀宗的人,你觉得我会袖手旁观?”

庆小年道:“你知道这些人都是他杀的?”

庆小年有些诧异,千叶道人屠尽满山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除了江流儿和戚如令,还有柳婳之外,没别人了。庆小年也没有向江湖中人解释,所以外面人一直都认为这件事是庆小年做的。

但吴青峰却不这么想,从他的话语间就可以看出他仿佛已经知道了一些真相。

吴青峰道:“现在外面都传是你杀的,我去看册寒山看过了。”说到这时吴青峰叹了口气:“你不用剑,这一剑封喉也不像是你做出来的,“金雁横空”的确是沉寂江湖已久,不过我记得。”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你猜的不错,人的确是他杀的。”

吴青峰又眯缝起眼,金灿灿的暖光透过叶隙洒落在他的脸上,犹如白天的星星般。

庆小年又试探道:“所以千叶道人现在已经死了。”

说话的同时庆小年的眼睛盯在了吴青峰的脸上,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神情。

后者还是一脸的安详,脸上毫无波澜,似乎对于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庆小年没有说话,还是盯着他,是在等着吴青峰的回答。

良久吴青峰才开口道:“人不是我杀的。”

庆小年道:“我怎么相信你?”

吴青峰睁开眼,一脸疑惑的看着庆小年,道:“我为什么让你相信我?”

庆小年道:“那你知道“弯月虹刃”和“浴雷刀谱”在谁手中吗?”

吴青峰道:“江湖上传是一个会“指镌楼兰”的人给偷走了,而且那个人还长着三只眼睛。”

庆小年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指镌楼兰可以学,三只眼睛也可画。”

吴青峰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小偷不是你?”

庆小年道:“没错,我没打算隐瞒,这件事也是千叶道人做的。”

吴青峰听完后点了点头,还是一脸的平静。

庆小年不在拐弯抹角,直言道:“千叶道人生前跟我说,弯月虹刃和浴雷刀谱都被你拿走了。”

吴青峰道:“你信了?”

庆小年道:“信了,因为他说完话就被一个会用“飞龙下天”的无上剑术给杀了,而且手中持的是一把弯月虹刃...”

“那我可不可以也按照你的意思来解释。”吴青峰打断了庆小年的话:“飞龙下天也可以是别人学来的。”

庆小年道:“那怎么证明那人不是你?”

吴青峰道:“我就是我,不是我就不是我,这还需要证明,你怎么就能证明那些东西不是你偷的?”

庆小年道:“那不一样,我没理由偷那些东西,而你不一样。”

吴青峰道:“我为什么不一样?”

庆小年道:“因为你的确是很想杀了千叶道人,而且你也应该很需要这两件东西。”

吴青峰没有说话,他想让庆小年继续说下去。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你们吴家在江湖中沦落,你应该很想报仇吧,你一把月下美人的确是可以睥睨天下,可这还不够,还需要一把好刀,绝世的好刀,一把同样可以睥睨天下的好刀。

吴青峰道:“你是在质疑的我的剑?”

他的声音有些冷,一个无上的剑客,怎能容忍别人对自己的质疑。

庆小年连忙摇头道:“当然不是,相信整个江湖都没人敢小瞧你吴青峰手中的剑。”

吴青峰道:“那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庆小年笑了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加要怀疑你,剑虽凌,但却柔厉,尤其是你们吴家的剑法更是柔韧凌厉至极,正是因为如此你更需要一把刚烈无比的好刀来互补,既然是想要报仇,你更需要这把纯罡烈劲的弯月虹刃。”

庆小年还是死死的盯着吴青峰,见对方没有动,便又缓缓开口道:“当年致使你们吴家灭门的罪魁祸首“水云鞭梁有真”和“伏降剑白无雨”他们二人的招数一个更比一个阴柔,而且目前他们还活的好好的,还都分别当上了青城派和敬亭山的掌门,你的飞龙下天固然是厉害,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尤其是水云鞭梁有真,据说他一挥鞭子就能翻涛滚浪,他们活的越好,名声越大,你就越想杀了他们对吗?”

吴青峰没有说话,因为庆小年说所言的确有理,他们在江湖混的风生水起,声名赫赫,他的确很想报仇。

庆小年又道:“你是个人很严谨的人,所有的高手都一样,所以你想杀了他们就要有十足的把握。剑不能及处,刀补。”

这些虽然都是庆小年的推断,但的确一切都是那么的合乎逻辑,在外人眼里看来吴青峰的确是需要这样一把弯月虹刃和习得浴雷刀法。

这一切吴青峰似乎已经无法解释,这些事情就如同板上钉钉般,实在是太符合逻辑了。

吴青峰叹了口气道:“如果我说....我说我没有,你也会像信别人那样相信我吗?”

他的神情有些落寞,竟有一丝疲惫之意在内。

庆小年一怔,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无法回答,毕竟是剑仙吴青峰,他好像也没有撒谎的理由,因为只要他想,现在就可以抽出那把月下美人,向自己刺来。

他在江湖的位置被别人捧的太高了,所以他好像有些孤独的感觉,这些庆小年也都可以看出来,庆小年是个温暖的人,所以熟悉他的人都愿意和他做朋友。

第四十六章 童子报急

两人又沉默了许久。

庆小年思忖了半晌,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千叶道人不是你杀的,弯月虹刃和浴雷刀谱你也没有拿走?”

吴青峰点了点头,但没有解释,只是开口问了句:“你信我吗?”

吴青峰的眼神中泛着寒光,语气冰冷。庆小年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意思是信了,而且是没有理由的信了。

这时吴青峰又淡淡道:“既然信了你就走吧。”

随即眼睛又是闭了起来,整个人又舒服的躺在了椅子上,又舒舒服服的晒起了太阳。

庆小年也不再多言,只是身形一掠人又像一阵风一样飘了出去,跟随其后的是从屋里窜出的一条黑影,是一直刻意藏在门后的江流儿。

直到两人掠到山下,江流儿才长长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有所放松。

江流儿开口道:“我好怕你们两个打起来。”

庆小年还是一脸的轻松,道:“所以你就一直藏在门后面,等着打起来你好看戏?”

江流儿顿时涨红了脸,道:“你懂个屁,老子这是按兵不动,等你们打起来了我在出手,好杀他个猝不及防!”

庆小年纵声笑道:“那看来你不仅是武功高强,而且还很足智多谋,当真是公瑾转世,能交到你这种朋友真的是我庆小年三生修来的福分!”

江流儿当真就以为庆小年是在夸他,脸上的得意之情瞬间高涨,沾沾道:“那是,能交到我这样的人做朋友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庆小年只是在笑,没有说话。

江流儿便又继续说道:“你真的相信他说的?”

庆小年挑了挑眉,道:“不信能怎么办,你和我能打得过他?”

江流儿道:不试试你怎么能知道?”

庆小年笑道:“当时我若是在追问下去,估计现在你我早就成了月下美人的剑下冤魂了。”

方才庆小年清楚的从吴青峰的身上感受到了森寒杀气,他让庆小年走,庆小年自然是不想在多待。

江流儿道:“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庆小年摇了摇头,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乱飞乱闯,毫无头绪。

江流儿又道:“那柳婳人去哪了,怎么这人总是关键的时候掉轱辘。”

庆小年道:“昨晚上你酣睡的时候我看见她了。”

江流儿道:“在吴家大院里?”

庆小年道:“当然,我还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一个足以让你下巴掉地的秘密!”

江流儿有些兴奋,从和庆小年嘴里说出来的秘密一般都是惊天大秘密,没有人会对别人的秘密不好奇的。

他催促道:“快说快说,跟我你还卖什么关子,这个秘密是关于柳婳的?”

庆小年笑了笑,这个关子的确没有什么好卖的,道:“没错,的确是关于她的,你知道她为什么想要杀吴青峰吗?”

江流儿的记忆一向很好,脱口道:“因为吴青峰夺人所爱,这事在蝴蝶谷的时候她说过了。”

庆小年道:“那你又知道她这个“爱”指的是谁吗?”

江流儿摇了摇头。

庆小年道:“你来这吴家大院可曾看见过其他人?”

这时江流儿顿时瞪大了眼,扒大了嘴好像能塞下一个拳头。他的下巴没有掉在地上,下巴坠地的人一般都是死了,不过死人更不会做出江流儿的这幅表情,因为实在是太夸张了。

他好想懂了庆小年的意思,大喊道:“她说的所爱莫非是雷婷!”

庆小年笑着点了点头。

江流儿道:“这怎么可能,她一个女人喜欢的也是女人?”

庆小年道:“这都是我亲耳所闻还能有假,要不然她为什么要自称公子。”

江流儿人登时跳了起来,嘴里喊道:“乱了乱了...江湖的风气简直乱透了,女人怎么可以喜欢女人!”

当时庆小年知道这个情况时也是吃了一惊,但现在他已经接受了,正是因为这是一个江湖,谁都有追求爱的权利,不管是爱的是个什么。

他淡淡道:“这没什么好激动的,爱本来就是模糊的,谁也没有规定女人就必须喜欢男人。”

江流儿似乎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他悲叹道:“如此俊俏的女人,实在是可惜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但是他突然止声了,他的目光盯在了庆小年的身后,神情十分古怪。

庆小年不用回头就知道,看江流儿的神情就猜出来了,身后的人正是刚下山的柳婳。

然而此刻庆小年的神情也沉重起来,道:“你下毒了?”

柳婳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你们不在,我一个人没有把握。”

她整个人神清气爽,说话时的语气也很轻松,很明显是有什么喜事。

不过庆小年已经猜出来了,想必她一定是做通了雷婷的思想工作,所以整个人才会如此开心。

庆小年长舒了口气,道:“那就好,要不然...”

这时庆小年的话也还没说完也停住了,因为这时有人才远处呼喊自己的名字。

三人闻声望去,竟是淮吟山庄的看门童子。

庆小年刚舒展开来的眉头又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一般戚二爷亲自派人出来喊人不是大喜事儿就是大悲事儿,可眼下情形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喜事儿。

童子已经跑到了庆小年的面前,他不停得喘着大粗气,整个身子一屈一直,随着呼吸此起彼伏,满头大汗,尽管是如此的累了,他还是要开口说话:“不好了庆少侠,出大事了...二爷让你回去一趟!”

江流儿光是看童子的样子都有些累了,道:“什么事这么急!”

看门童子道:“今儿一大早天还没亮,就有好几号抬了几具尸体来淮吟山庄找二爷,说是要个什么说法,二爷一看情况不对就赶紧让我来东佘山来找你...”

庆小年顿时悚然,道:“谁的尸体!”

看门童子道:“.哎呀...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您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那帮人闹的还挺凶。”

江流儿脸色铁青,道:“在戚二爷那也有人敢撒野,还闹的很凶!?”

“看来的确是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他们才会敢这么做。”说完庆小年看了一眼还在喘粗气,一脸急色的童子,安慰道:“我现在就回去,你不妨先歇息后再回去,尽管放心。”

一句很温暖的话,又从庆小年嘴里说了出来,对于一个童子,庆小年依然温暖。

说完庆小年瞟了一眼江流儿和柳婳,人登时就又化作一道白影,窜了出去,比兔子还要快。

但江流儿的脸顿时又耷拢了人下来,他明白庆小年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在背柳婳一次,这要是换作昨天,他还是很愿意的,哪怕她的脾气臭的要死,可今天就不同了,她的脾气不仅很臭,而且还有“毛病”,只是少是他接受不了的“毛病”。

但柳婳并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秘密,但他看得出来江流儿的颜色有些难看,就像是他踩了一坨屎,然后被人把屎拿起来塞进了他的嘴里一样难看。

柳婳诧异道:“你怎么了?”

江流儿迅速的摇了摇头,心一狠脸一横,最终还是蹲了下来。

柳婳当然是大方的很,毕竟是背过一次了,第二次明显是已经轻车熟路,小身板一跃就又跳上了江流儿宽厚的背上。

她最大的遗憾就是不会轻功,不会轻功的人一般都特别向往那种与天并肩的快感。那种腾云驾雾的陶醉感的确是特别吸引人,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都如此的向往江湖。

所以这时候,她正趴在江流儿的背上,也享受着风急速穿过发梢弄痒的快感。

第四十七章 最坏的事情

三人用最快的速度感到了淮吟山庄。

庆小年最担心的事情和最不想看到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因为接下来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将坐实他所有的猜想。

此时淮吟山庄门口外果真聚集了一帮人,他们身上的服装统一将一拨人分成两批。

一批穿绿色长袍,为青城派。

另一批人则穿甘蓝色短服,为敬亭山人。

人群之间簇拥着两条白影,戚二爷还是搬了把藤椅坐在众人之上,只是他的神情不在惬意,眉头紧皱,愁容满面。

庆小年人已经掠到了人群众,两拨人看到庆小年时顿时紧张了起来,畏惧中夹杂着憎恨。

戚二爷见到庆小年时总算是舒了口长气,朗声道:“你来了。”

庆小年点了点头,没去看戚二爷,他人已经走向了均被白布遮盖的两条木担架中,庆小年揪住白布两手一挥。

众人纷纷退让,两条尸体登时暴露在了庆小年的眼前。

一条是青城派掌门“水云鞭”梁有真。

另一条是敬亭山山主“伏降剑”白无雨。

庆小年不由得眉头紧皱,江流儿却是一声惊呼:“真的是他!”

“庆小年没想到你还敢回来。”

这时一位穿着绿色长袍的持剑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腰板挺直,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庆小年闻声望去,道:“阁下是是什么人,我为什么又不敢回来。”

其身边的一名绿衣弟子嚷声道:“这是我们青城派大长老马棣,你杀了我们梁有真掌门,我们青城派就是来找你算账的!”

“不错,我们敬亭山所有弟子今日前来也是为我们山主白无雨的死来讨一个说法,今日特地当着戚二爷的面,就是想让他为我们主持公道。”

说话着人穿一身甘蓝短服,手里也攥着一柄长剑,金灿灿的剑吞口上点缀着一颗红褐色的宝石,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敬亭山的地位也不会低到哪去。

庆小年没有着急回答,只是问道:“你又是何人?”

那人道:“我是敬亭山二山主白恒,白无雨乃我兄长。”

庆小年点了点头,哥哥死了弟弟替其报仇乃天经地义。

庆小年并不着急的为自己辩解,只是又盯上了两具尸体,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扶上了面前梁有真的尸体。

早就没了生气,已经是死人了,尸体已经僵硬,但还未腐烂,在这等炎热的天气里,只有一种可能,人刚死。

再看白无雨的尸体也是同样,尸体已经开始发青,但也还未腐烂,庆小年初步推断,这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死的,前后不超过一个时辰。

再看伤口,梁有真除了额头的一抹细小伤口再无其他,血迹早已结痂,其手中还握了一只粗又黑的鞭子,只可惜鞭子少了半截,鞭鞘是一排整齐的切口,一看就是被人用利器砍断。

白无雨则是不同,虽也是一招致命,可他的伤口并不在脑门而在其左心口处,也只有些许献血渗出,看来是一击毙命。

这时依旧坐在淮吟山庄门口的戚如令叹了口气,沉声道:“你来之前伤口我已经看过了,梁有真是死在浴雷刀法之下,这一刀直断神庭,正是浴雷刀法九式——雷霆万钧。”

庆小年点了点头,戚如令见多识广,自然是见过这失传已久的招式。

戚如令继续道:“白无雨就不必我多说了,你应该知道的。”

庆小年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而且还很熟悉,并且还刚从惯用这招的人那回来,不是别人,正是吴青峰,非他招,是飞龙下天!

马棣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天下人谁不知道这弯月虹刃和浴雷刀谱就在你庆小年手中,掌门又是死在浴雷刀法下,你还有什么还说的!”

庆小年不着急反驳,又朝着白恒问道:“那你呢,为什么会认为是我杀了你家哥哥。”

白恒脸色阴沉道:“因为那人手里持了一把弯月虹刃,这还不够吗?”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一个死在浴雷刀法下,另一个则死在弯月虹刃下,照江湖的趋势所言,的确是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了。”

马棣脸一横,道:“那你就准备以死谢罪吧!”

话音未落,剑已出鞘,他的剑过真如他的腰板般一样铁直,凌厉般向他刺来!

“慢!”

庆小年突然高喝一声,马棣闻声而止,阴沉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庆小年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年纪一大把了,脾气还是如此暴躁,马棣长老过真如江湖所传的姜桂之性!”

马棣老眼一眯,眼睛都已埋进了他那老而松弛的眼皮之内,看不见任何精光。

庆小年继续道:“其实你们口中所说的两件武林至宝不在我手中...”

白恒道:“你有何证据?”

庆小年顿时面露苦色叹了口气,道:“没有证据。”

白恒道:“那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先前你屠尽了册寒山的人,现在又来祸害其他门派,简直就是杀人成性,你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这时庆小年向戚二爷投向无奈的目光,后者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随后起身道:“我相信庆小年,你们可信我戚二爷?”

这时众人哑口无言,当年罗刹国血洗武林时,戚如令曾以一人之力御百人之时,差点命丧黄泉。至今江湖都流传着这么一句话,“现武林的蓬勃都是戚二爷拿自己的一条命换来的。”

他们的确没有理由不去相信他。

庆小年又叹了一口气,这等的威信,自己实在是羡慕的很。

他开口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隐瞒了,其实当初这两斤武林至宝失窃是清水道观的千叶道人做的....”

庆小年的语气有些沉重,这些事情他本打算一个人烂到肚子里去的,哪怕是千叶道人已经做了坏人,可庆小年还是想让他留给世人的印象仅仅是一个馋酒老头,可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庆小年的预料,他知道这件事情可能已经不得不说了,人虽是死了,可庆小年还要活下去。

此话一出,全场悚然。

马棣嗄声道:“这怎么可能,这......”

这时戚二爷朗声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庆小年感激的看了戚如令一眼,继续道:“没错,这一点千叶道人也已经在我面前亲口承认了。”

这时江流儿也开口道:“没错,我以我盗神的名号发誓,当时我也在场。”

江流儿虽是个贼,但他的名声一点儿也不坏,因为他是个好贼,他的一些劫富济贫的事迹在江湖中也颇有流传。

白恒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两件东西都在千叶道人手里?”

庆小年点了点头。

白恒又道:“那他人在哪里!”

庆小年道:“死了...”

马棣道:“你杀了他?”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我没有杀他...”

马棣又问道:“那是谁!?”

“吴青峰!”

这时全场人的表情都不好看了,这这一阵渡河吹来的暖风却如同冬天的至冷寒气一般。

第四十八章 讨伐

马棣嗄声道:“照你这么说,弯月虹刃和浴雷刀谱都落在了他的手中...”

江流儿叹气道:“本来不确定,可看见两位掌门死在了面前,又不得不信了。”

马棣喃喃道:“果真是他...”

白恒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吴家剑冢...飞龙下天...早就应该想到的...除了剑仙再无他人...”

庆小年叹气道:“我们方才就是行东佘山回来,而且吴青峰一夜未归,早上才回来的...”

这些恩怨都是江湖上公开的秘密,众人熟知。

这一切又都是那么的巧合,一切的渊源又指向了吴青峰。

戚如令自然是知道庆小年刚去了一趟东佘山吴家,他开口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庆小年道:“他人已在吴家院内,只是...”

戚如令道:“只是什么?”

庆小年道:“我并没有看见他有配弯月虹刃...”

“废话,这么明显的东西他当然要藏起来。”还未等庆小年说完话,白恒就开口道:“我是凶手这四个字无论是谁也不会刻意的写在脸上,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他一定是怕事情败露所以才刻意隐瞒,我想他一定是怕我们敬亭山的杀上去找他算账!”

白恒的口气有些狂妄,但他并不认为吴青峰是个傻子,可庆小年看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天下第一大傻瓜般。

人间地仙会怕一个敬亭山?莫要忘了你敬亭山的山主不也是死在了他的剑下,这件事真需要隐瞒?

事情的确是这样,好多事情其实吴青峰根本没有道理隐瞒,然而他却在处处刻意的掩饰自己的行迹,从头到尾都是这样。

马棣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的目光盯向了戚如令,一是在征求二爷的意见,另一层意思则是希望他能为这件事主持公道。

马棣是老江湖了,他那一头华法就证明他活的日子不短了,人越老越不想死,他知道吴青峰的厉害,所以这件事青城山不能就这么算了,但他又不想吃亏。

情势俨然愈发的危机,不管别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戚如令自然不是袖手旁观的主儿。

他愁容时眼角的些许皱纹就注定了他从来就是个操劳的命。

戚如令突然沉声道:“走一遭!”

他的眼神决绝,庆小年明白他的心思,他知道一旦是戚如令做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但他何尝又不和戚如令一个心思,如果没有这件事,吴青峰的确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他的剑术登峰造极,更是百年难得一遇奇才。

白恒没那么多的心思,他的脑子里仿佛只有一根筋,不然也不会说出之前的一番可笑的话。

他见戚如令出山,更是欣喜万分:“多谢二爷!”

说完一甩手,就又准备领着敬亭山半号人浩浩荡荡的前去寻仇吴青峰。

庆小年见状哭笑不得,连忙出声制止:“用不了那么多人,去了还是添麻烦。”

白恒刚想说什么,马棣也出声道:“庆小年说的对,有戚二爷在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领那么多弟子帮不上一点忙,反而还成了累赘,到时候那竖子挥剑,再多的人无非就是多挥两下的事...”

话糙理不糙,吴家剑法加上浴雷刀谱,以一敌百就如同碾虫蚁般,去再多的人都是无用。

白恒想了想了觉得老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随即两人都向身后的弟子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一行人就又上了东佘山。

几人一路上慢慢悠悠,每个人的步伐都有所放慢,庆小年甚至觉得这条昨儿刚走过的路比昨天远了些,因为诛人间仙一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有人的脚步都有些沉重。

嘉贺镇就是离东佘山最近的一个小村庄,用一条大皮蓬临时搭建出了一处遮阳乘凉地,皮蓬下几张桌椅歪歪斜斜的摆着,这是一个卖酒吃的地方。

庆小年几人就静静地坐在这里,本来是一个很惬意的午后。

桌上摆着酒,他们虽然都喝了很多,但现在都已经停止。

朋友们一起喝酒,若还没有醉,本来是很难停止的。但他们此时却越喝越清醒,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醉意,却都带着很奇怪的表情。

这种奇怪的表情实在是难以用言语形容,因为其中包含的东西实在是太多。

庆小年见气氛有些凝重,所以他到很想说点别的东西:“最近江湖里有没有好玩的事情发生?”

这阵子他一直在奔波劳碌,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喝花酒了,倒不是他不敢,他怕的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一个人如果不进城看看,当真就有些与江湖事脱节了,但其实回头思索时,终究还是深陷其中,只是自己一直未曾察觉。

白恒也是个十分喜欢玩乐的人,他知道的当然是要多一些:“好玩的事情倒是没有,最近江湖中所有的噱头都在你庆小年身上,要不是今日一见,我永远都不会去想偷刀盗谱并屠尽满山人的竟不是你!”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也是,毕竟这不是件小事,这两样东西无论在谁手里,都是一件大麻烦!”

马棣突然也惆怅道:“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千叶道人竟也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

他的语气有些悲凉,很显然他应该认识千叶道人,并且还很熟悉。

但白恒并没有听说过千叶道人,只知道他是册寒山脚下的看门老头。

他开口问道:“这千叶道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马棣道:“是一个一生都是两袖清风的人,一袖清风名,一袖清风利....”

白恒道:“那他为何还要偷这两件武林至宝,而且还如此心狠手辣竟屠了满山人。”

庆小年道:“还是为了名和利,他跟我说他想要当个天下第一,他不想临死前都是碌碌无命。”

马棣又连叹了三口长气,这里面他的年纪最大,他也算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也许他能理解千叶道人的这番怪异的心思。

戚如令道:“人生犹似西山日,富贵终如草上霜...”

戚如令的语气沉重,怔了半晌做出一句诗。

白恒跟着呢喃了一遍,顿时拱手夸赞,道:“二爷不愧是二爷,不仅内力独步武林,这文采也丝毫不会差当今的哪一个文人豪客!”

戚如令摆了摆手,这些颇显奉承的话他现在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第四十九章 江陵趣事

无人搭话,白恒却没有停口的意思,不过他到还真想起了一件趣事。

他开口道:“千叶道人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柳乘风这个人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江流儿道:“他是千叶道人的徒弟,怎么了?”

庆小年皱了皱眉,又想起了那日在清水道观他的态度,有些古怪。

白恒继续道:“不错,今天听你们一说册寒山发生的事我才觉得有趣,他师父千叶道人做下了滔天罪行,他倒是在外面风流快活的很。”

江流儿道:“什么意思,你在哪见过他。”

白恒道:“前些日在江陵怡春楼....”

庆小年有些诧异,道:“他在那做什么?”

白恒大笑道:“一个男人,在一个全是女人的地方,还能干什么。”

他自然是听说过庆小年的诸多风流事迹,所以庆小年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大概也是清楚,男人的一大乐子,他知道庆小年会很清楚。

柳婳听后只是红着脸,默不作声,说起这些桃色风流事,一个女人难免会脸红,但大家都没有去注意,他们只是知道柳婳长得俊俏,可她的男人的打扮,也一直没有说话,自然是不知道她竟也是个女人。

江流儿愤怒道:“他接受的挺快,堕落的更快!”

庆小年若有所思道:“有趣的地方在哪?”

凭感觉他知道这件事不会很简单。

白恒道:“有趣的是这柳乘风竟然也是个登徒子!”

江流儿道:“还有这事?”

白恒道:“你们难道不了解他的为人?这些日子他可是在江陵搅翻了天了,多少个人红尘客算是知道这柳乘风的厉害了。”

白恒说话时不急不躁,江流儿倒是有些急了:“快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白恒道:“其实说起来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只是近些日这柳乘风为了跟人抢这怡春楼的头牌在江陵闹的可谓是不可开交,江陵陈府的二公子陈情之,华南擒手胡伟都和他为此结下了梁子。”

江流儿笑道:“这些人他都得罪了?”

白恒道:“没错,而且这柳乘风也因此名声大噪,谁也没成想他的剑术竟也会如此高超。”

戚如令诧异道:“这些人都败了?”

白恒点了点头。

戚如令又道:“那江陵陈府的二公子也没争过他?他那极其护犊子的老爷子可是为他花重金请了诸多能人异士护其安危,有这么多高手伴其左右,竟然也会落了下风?”

白恒道:“当时的情形你们不知道,那柳乘风的剑术在武林中绝对是算得上佼佼者,陈情之身边有一使掌的高手,好像是叫....”

庆小年淡淡道:“何丁醇。”

陈情之这人庆小年认识,他是江陵有名的二世祖,常年混迹与消遣作乐的各大场所,为人嚣张跋扈的很,臭名远扬,是江陵最有名登徒子。

不过他与庆小年倒是没什过节,不算太坏,两人的关系只能算得上有几面之缘,所以他身边的几个打手庆小年也认识几个。

“对,就是他!”白恒一拍手,继续道:“何丁醇的一手摧心夺命掌我就不用多说了,名胜之大自然是厉害,可偏偏与这柳乘风交手时,愣是半天便宜没捞着,还差点把老命搭进去。”

马棣道:“两人是如何交的手?”

白恒道:“何丁醇的掌法十分毒辣,专攻上体。柳乘风的身法却是怪异的很,左摇右摆晃的厉害,手中的一柄长剑挥来挥去更是古怪,只攻下体,柔韧阴厉至极。半天下来,何丁醇一点便宜没捞着,自己的裤子都快被柳乘风手中的剑撕成碎片了!”

戚如令沉声道:“还有这等事,他的剑法也如此绝群?”

白恒道:“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像何丁醇如此老辣的江湖也会败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

庆小年皱眉道:“这些我倒是也不知情,也不曾想柳乘风也会是个用剑的大行家。”

江流儿道:“其实我们也在早就该想到,他是千叶道人的大弟子,也会得其几分真传。”

庆小年又问道:“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江陵的怡春楼待着?”

白恒道:“有些日子了,可谓是夜夜醉生梦死。”

庆小年叹了口气,区区几日一晃如隔春秋,物是人非。

这些趣事终究是个小插曲,几人并没有忘记这次前行的目的。

马棣开口道:“既然来了东佘山,庆少侠有什么对策吗,这吴青峰可不是个善茬....”

“老马失蹄”的话没有说出口,他那一头华法在太阳下发着白光,的确是老了,能活着这么大岁数多半靠的都是严谨,有了戚如令坐镇此事他的悬着的心算是搁下了一半。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他倒也是悟出了几分。

凡事总归还是要有些对策,尤其是对付吴青峰这样的绝世高手,他更要严谨,要不是他们青城山掌门死了,他这个青城山长老是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的。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人能让他这个一脚踏进棺材的老头睁睁眼的。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庆小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和江流儿的动作倒是都挺一直,双双望向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柳婳。

他暗暗道:“这件事还是要智取。”

说到头这件事都是赶鸭子上架,一直都很被动,让人牵着鼻子走。

马棣叹气道:“还是小心点为妙,太直白了总是有些不妥,要不然到时候到了吴家大院,我们岂不是.......”

“不用去了,他已经来了。”

庆小年顿时眼睛一眯,说话的语气已经冷了下来,因为他又感受到了那一股比自己更要寒冷的气息。

话音刚落,一阵寒风送来,带着深山中的脱俗之意,这股寒意绝非常人能带出来的气息。

这时一条白影凭空乍现,他的速度很快,快到已无法用言语形容,无法用肉眼察觉,这条白影看起很是轻盈,轻到像是被风吹来的一样,有质却无形。

白影愈近,冷意愈盛。

不是别人,果真是吴青峰。

还有他身后的一柄长剑,月下美人。

第五十章 劈柴院

此时吴青峰正如一条岸边芦苇般伫立在一块高耸的岩石上,萧条的身影随风摇曳,看似摇摆却又坚定。

单手持一柄长剑负背,整个人在太阳下看来白的一些发亮,却也很凉。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家谁也没想到这尊仙竟会不请自来,十分唐突。

庆小年道:“你怎么来了?”

吴青峰冷冷道:“难道我不能来?”

庆小年道:“当然,天底下没人能限制你吴青峰的自由。”

吴青峰道:“嘴长在别人的身上,别人说什么都跟我没有任何干系。”

戚如令本已经不打算再喝酒了,只是此时他却又饮了一大碗酒,他的心突然也焦躁了起来,他已经好多年也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他突然沉声道:“你杀人了?”

吴青峰道:“我说没有,但你们也一定不会相信。”

他的语气依旧冷淡,并没有因为他是所有人口中的“二爷”态度而好转几分。

戚如令道:“你这算是承认了?”

吴青峰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戚如令道:“你应该知道的,这种事情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吴青峰道:“我当然知道,几乎江湖上所有人都叫上你一声二爷,所以你的事情我多少都知道一点。”

戚如令道:“那就行,我还有担心你不太了解了我,我并不想做一些多余的解释。”这时戚如令缓缓的抬起了头,盯向了依旧立在磐石之上的吴青峰,露出了刀一般的目光。

他又开口道:“难道你就不想解释点什么?”

吴青峰还是云淡风轻道:“既然你戚二爷都不想解释,我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杀了如此多的高手,除了我还能有谁。”

戚如令道:“的确是没有,那你还在等什么,拔剑吧,让我也见识见识你吴青峰和那老家伙的剑术有何不同。”

话音刚落,桌子上所有人手里都已捏了把冷汗,马棣和白恒两人的手都悄悄的摸上了剑柄。

顷刻间仿佛万物都静止了,没有了蝉鸣风声。

可奇怪的是吴青峰似乎没有出手的意思。

庆小年道:“难道我们几人不值得你出剑?”

吴青峰道:“值得,没有人能比你庆小年和戚如令更值得了,只不过不是现在,你们都喝了酒,喝了酒的人难免会变得有些迟钝,所以我并不想趁人之危。”

庆小年诧异道:“那你说什么时候?“

吴青峰道:“明日傍晚,我在劈柴院外等你!”

庆小年笑道:“朝朝有明日,明日之约,又何妨改为今日?”

吴青峰一愣,但没有太久,只是一瞬间。他忽然拂了拂衣袖,人竟已经在山中,他冷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今日黄昏,我在劈柴院外等你。”

黄昏。劈柴院。劈柴院在西佘山上,西佘山已在夕阳外。

没有雾,淡淡的白云飘渺,看起来却是像雾一样。一阵风吹过,苍松间的昏鸦惊起,西天的一抹斜阳更淡了。然后暮色已经笼罩大地,庆小年面对这满山苍茫的暮色,心情却比这暮色更沉重。

劈柴院,大门紧闭。

江流儿道:“看来他人还没到。”

白恒道:“这小子不会是跑了?”

庆小年道:“不会,他能让我们醒酒,不趁人之危。就绝对不是这临阵脱逃人,这不是他。”

没见过几次面,仿佛却很熟悉,熟悉的陌生人。

庆小年没有在继续说下去,因为他们都听到了开门声,门敞开了一条大缝,开门的人竟不是吴青峰,是一个和尚。

和尚脸上带着肃穆的神情,脚步虽然矫健,但看起来似乎他并没有练过武功的样子。

他四面看了一眼,就笔直的超着庆小年几人走了过来,行李道:“施主莫非就是庆小年?”

庆小年同样恭恭敬敬的回礼,道:“正是。”

第五十一章 急变

和尚已经知道了来者是庆小年,他突然不说话了,转头就往院内走去。

众人见此情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面面相觑。

只见和尚入院门时身子顿了顿,道:“几位施主请进,吴家吴青峰已在院内等候多时。”

庆小年几人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了,但几人还是听话的跟了进去。

劈柴院内不大,虽起此名,但并无柴堆。两间屋子,堂房大门开敞,侧房屋门紧闭。

这时和尚又开口道:“吴施主就在堂屋内等着你们几位...”

他的手指指向了大门敞开的堂屋,几人顺着和尚的手指看去,屋子里并没有人,只有方桌子,桌上点香,香前摆着一排排木牌子,庆小年最终还是乖乖的走了进去。

近处一看,牌子上写的竟都是人名,且全部都是灵牌!

江流儿震惊道:“吴乾坤!”再扫一眼,都是灵牌子上的名字大多都是吴姓。

戚如令脸色阴沉道:“都是吴家人,这是吴家的灵堂。”

庆小年不禁皱了皱眉头。

白恒道:“这算怎么一回事,让我们到这来是想让我们参观吴家的灵堂?”

听完了白恒的话,马棣突然闻声色变,悚然道:“难道不成他想在这些灵牌面前杀了我们?

庆小年道:“那倒不至于,他是个做事讲究章程的人。”

马棣恼火道:“来了又不见人,看了这一堆牌子是什么意思?”

庆小年摇了摇头,他也不吴青峰是何用意。

老和尚不知何时又站在了几分身后,他开口道:“这里就是吴家的灵堂,吴青峰每个月都回来上几日,为他们焚香。”

庆小年道:“每个月都来?”

老和尚点了点头,他已上了年纪,看上去比这里最大的马棣还要年长一些,皮肤已经开始松弛下来,眼睛都藏在了眼皮里。

他开口道:“每个月的都要来,一来都会待上几日,少则三两,多则八九。”

庆小年道:“那他这个月来过了?”

老和尚道:“来过,而且还来过两次。”

庆小年道:“什么时候。”

老和尚笑了笑道:“应该是七天前,待的时间也很久,直到今天早上他才离开。”

庆小年顿时一怔,震惊道:“期间他没有出去过?”

老和尚道:“未曾外出。”

白恒一脸的不相信,怀疑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这个老东西的话?”

老和尚还是一脸淡然,情绪并没有因为白恒的粗话而有所起伏,他开口道:“出家人怎能打诳语。”

这时戚如令也开口道:“不知大师是.....”

老和尚道:“贫僧法号慈木。”

庆小年一听,脸上的表情更加吃惊了:“莫非就是撰写《佛曰新语》一书的慈木大师?”

老和尚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愧色,道:“不错,正是贫僧。”

戚如令道:“原来是慈木大师,久仰久仰。”

慈木大师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早就听闻淮吟山庄戚如凌乃天下二爷,今日一见果然是浩然一身。”

戚如令笑道:“在佛教最高人慈木大师面前都是虚名。”

这时马棣开口道:“慈木大师的名号鄙人已经仰望许久,在下青城派长老马棣,方才无意冒犯,还望大师慈悲为怀多有见谅。”

慈木大师干笑了两声,拂了拂衣袖表示自己并无在意。

马棣又继续道:“不知大师方才所言属实?”

慈木大师道:“千真万确。”

一旁的庆小年则又低头思忖了起来,慈木大师是不可能说假话的,这件事顿时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江流儿看向庆小年疑惑道:“这事另有其人?”

庆小年没有回答,现在他的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乱麻,没有任何答案,他实在是想不通除了吴青峰还会有人去杀白无雨和梁有真。

戚如令道:“如此说来那敬亭山白无雨和青城派梁有真都不是死于吴青峰只手。”

庆小年开口道:“不仅如此,吴青峰七天前就已在这劈柴院焚香了,按慈木大师所言期间他也并无外出,拿着就说明了......”

还未等庆小年把话说完,江流儿突然惊呼道:“杀千叶道人之这事更不是吴青峰做的!”

庆小年道:“不错,这样一来......”

庆小年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因为他不敢在继续想了。

慈木大师并不关心他们再说什么,他只是开口道:“几位施主不妨移步侧房,吴青峰已在屋内等候诸位多时了!”

随后几人向屋门紧闭的侧方看去,吴青峰果然来了,不过他的确没有理由不来,因为这些人都不是他杀的,他没有理由去替别人背这个黑锅。

这时慈木大师已经推开了屋门,吴青峰果然就坐在里面,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女人,是雷婷,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古怪,她的目光一直盯站在院里的柳婳。柳婳的深情突然也变得奇怪起来,像是十分慌张的样子,她突然跑了进了屋里,竟将雷婷拉了出来,更奇怪的是吴青峰竟然没有阻拦,两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的之下跑出了劈柴院。

屋内的桌上摆好了饭菜,且都是素斋,应该是慈木大师亲手做的,不用偿就知道这饭一定非常可口,因为菜香已经随着穿窗风飘了出来,飘到了几人的面前。

天终于黑了,今天的月亮正是最一月中最圆的时候,满天星光像极了女人的眼睛闪烁不停,除了慈木大师外这里都是多情的红尘客,让每个人都难免的心怀一畅。

此时庆小年几人已经坐在了屋内,虽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并不寂静,因为屋外蝉鸣声不止,这就是大地的生机。

也没人动筷子,尽管他们都赶了一天的路,都很饿了。

此时吴青峰从玉壶内倒了一杯酒,自饮了一杯。

这下气氛就变得更加古怪了,因为除了吴青峰手里有个盛酒的杯子,其他人面前均无酒杯。

庆小年差异道:“难道不打算请我们也共饮一杯?”

这下他们几人真成了客人了。

吴青峰摇了摇头,道:“让你们看着我独酌,实在是天地间的一大快事!”

庆小年道:“所以这就算是你的惩罚?”

吴青峰淡淡道:“算,也不算。况且这也不算是什么好酒。”

庆小年笑道:“的确,闻起来这酒并不怎么香,最起码我竟然也没有想喝的欲望,看来真的不是什么好酒。”

戚如令道:“看来的确是我们唐突了,唐突到连你吴青峰的一杯酒都喝不上了。”

吴青峰道:“你们做错了事,古往今来做错了事的人都要付出代价,罚你们不能饮酒实在是不为过。”

江流儿突然笑道:“的确是不为过,没酒喝总比没命活好太多了。”

吴青峰挑了挑眉,道:“不错,看来你们都很清楚。”

庆小年笑道:“这也都多亏了你,将我们引到了劈柴院,否则....”

庆小年不想再说下去,因为这些话都不吉利。

吴青峰确实很坦然,接了庆小年的话:“否则今日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亡了。”

庆小年眼睛微微眯起,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他又开口道:“我还是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你为何当初不直接挑明呢?”

吴青峰表情还是十分冷淡,道:“今日早上时我问你是否相信我的话,你嘴上说信了,但你内心是否真的信了?”

庆小年没有回答吗,反而反问道:“如若当时我说不信,我是否就成了你的剑下亡魂?”

吴青峰也没有回庆小年的话,道:“所以我想让你走,如若不找个机会领你们来这里,你们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庆小年道:“不错,如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的确是不会信的。”

庆小年的回答是不信。

吴青峰也道:“所以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应该会死的很早,而你又不一样,你是聪明中的聪明,命不该绝的。”

吴青峰的回答也有了另一层意思,不杀。

吴青峰又道:“所以你知道这些都是谁做的了吗?”

庆小年道:“大概知道了,只是得回去确认下,不能再像今天这般莽撞了。”

吴青峰笑道:“看来你的确是个聪明人,比任何人都聪明。”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不然,最起码你也很聪明。”

江流儿早就懵了,被两人的谈话给搞懵了,他简直一句没听懂:“你们两个再说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

这时庆小年笑了,笑的是如此放纵。

第五十二章 多情人

吴青峰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庆小年一帮人还是坐在桌上眼巴巴的看着他一饮而尽,他们果真是一滴酒没捞着。

这时突柳婳然推门走进来了,柳婳是一个人走进来的,她的步子很是雀跃,她的两只手藏在后腰,当她进来第一眼时看见吴青峰手里拿着酒杯,她的脸上笑的更开心了!

几人抬头向她望去,仅是一瞬间庆小年的脸登时就白了,脸色比那踩了天底下最臭的屎还要难看。

江流儿察觉到了庆小年的异样,笑道:“你这是.....”

话还未说完,他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因为他竟然也闻到了一缕花香。

他已经猜到了,他突然又长吸了一口气,人是不可能把自己憋死的,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喝酒。

除了庆小年和江流儿之外,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戚如令开口道:“好香的花。”

慈木大师道:“是美人蕉的花香。”

柳婳这时才将手从后背拿了出来,她手里果真攥了一大束美人蕉,花色紫黄相间,在烛光下看来有些妖艳。

慈木大师道:“美人蕉就在山腰,只是这一大束的紫黄鸳鸯美人蕉,实在是难找。”

柳婳笑道:“大师看来对花也颇有研究,这些都是我从后山精心挑选出来的,这双色鸳鸯美人蕉比寻常的花要好看一些,而且还异常的香,我怕你们闻不到这些花香,所以才特地采来了这些双色鸳鸯美人蕉。”

慈木大师笑道:“这种花喜热忌寒,所以它们都开在室外,白天太阳愈毒愈辣,到了晚上这美人蕉就愈美愈香。”

戚如令也笑道:“相传美人蕉是由佛祖脚趾所流出的血变成的。在阳光下,酷热的天气中盛开的美人蕉,强烈的芳香就会让人感受到它强烈的存在意志。”

慈木大师行佛礼,道:“看来戚如令也对佛学颇有研究。”

戚如令道:“我能够知道这些还多亏了您慈木大师,这些大师撰写的《佛曰新语》都有记载,恰好大师您这本书我也浅读过几次。”

柳婳笑道:“慈木大师果真是佛教高师。”说到这柳婳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面露凶光的继续道:“那今晚本公子也算是借了佛祖的手了。”

慈木大师有些诧异,实在是想不通这人的情绪为何变化的如此之快:“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流儿面罩寒霜,语气阴冷道:“因为她手中的双色鸳鸯美人蕉已经被她下毒了!”

此话一出全场悚然,马棣和白恒的脸上已经漏出了无比惊恐慌张的表情,慈木大师和戚如令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马棣颤声道:“这...江流儿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白恒也道:“对阿...我多少也对毒也有些了解,为何没有闻到一丝异味,而且我竟还未感到一丝不适....你真的确定花里有毒?”

庆小年阴沉着脸,道:“你没闻到那是因为这毒无色无味,你还没死那是因为你方才没有喝酒。”

江流儿补充道:“此毒名为醉花竭心散,正常人闻了没什么毒性,倘若要是喝了酒的人闻了,那就会毒性大发,若三天内得不到解药,人就会像离土败落的花一样,全身枯竭而死!”

白恒顿时悚然道:“好厉害的毒!”

马棣道:“这些你又怎么会知道,莫非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庆小年道:“马长老你想多了,我知道是因为这毒的厉害我早就领教过了!”

听到这这时几人才长松了一口气,但他们目光又紧接着朝在场唯一喝过酒的吴青峰投去,马棣和白恒的目光格外复杂,包含着怜悯,但更多的是感激。

感激吴青峰的固执没有赏酒喝,对于他们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这时柳婳突然纵声笑道:“不错,看来你还记得很清楚。”

庆小年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毒我自然是忘不掉。”

柳婳却突然摇了摇头道:“但这次你有一点错了。”

庆小年道:“哪里错了?”

柳婳道:“这次我不仅用了醉花竭心散,我还在其中加了点催命速效丸,这次恐怕用不了三日,一直香的时间就足以让他竭心死了!”

柳婳的说话的嗓音愈来愈大,脸上的表情也愈来愈狰狞,活脱脱像一只女魔鬼。

这时屋内突然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如微风拂面又穿身后。

江流儿人已经站在了门外,他的手中还多了一个小琉璃瓶。

他也放声笑道:“不好意思这一次我又得手了,看来你还是那么的不长记性!”

此时的柳婳却是出奇的冷静,她轻笑道:“你觉得吃过的一次的亏,我还会吃第二次吗?”

江流儿有些疑惑,摇了摇手里的小琉璃瓶,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空的,这下轮到江流儿又发愣了。

这时又听“叮铛”一声,吴青峰手中的酒杯脱落摔地,他的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他艰难的站起身,眉头紧锁,稍微动一动都是满脸痛苦不堪的表情,颤颤巍巍的手想要去拔出腰间的那柄绝世好剑,他现在已浑身无力,毒性已全然发作,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做出的这一系列的动作,现在的他连呼吸都是一种痛苦,当剑拔出的那一刹那,他人已经一头宰了过去。

柳婳见状突然放声大笑,神情更加狰狞,笑声更加阴毒,这一切的目的他终于是达到了。

慈木大师赶紧走到吴青峰的身边,只是看了一眼,摇头叹气,低吟佛经。

一代剑仙就这样陨落了。

房间里回荡阴毒的大笑声。

庆小年怒吼道:“简直是疯子,不对,疯子都没你这般可恶!”

此时他已经找不出任和能够形容柳婳的话,他脸色涨红,气的直跺脚!

柳婳道:“这不也正好如你所愿了吗,你一开始不也是让我来替你杀他的吗?”

庆小年道:“那是以前,可现在一切不都大白了吗,他不是凶手,我为何还要杀他?”

柳婳一听突然脸色又阴沉了下来,冷声道:“你的事情是完了,可我的还没完!”

庆小年一怔,片刻后定了定情绪吧,又问道:“雷婷她人呢?”

柳婳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她在山上,而且还活的好好地,在等我回去。”

庆小年眼睛一眯,道:“她一定是没同意吧。”

柳婳又突然一怔,冷声道:“什么同意不同意,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庆小年冷笑道:“你当初把这个计划告诉雷婷时,刚开始她一定是犹豫不决,最终还是下不了狠心,所以你就一个捧着花来了。”

柳婳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了起来,但她没有接话。

庆小年继续说道:“但到了这之后你就发现吴青峰已经喝上了酒,所以你就更开心了,不用再费事了。”

柳婳最终还是点了头,道:“你说的一点都不错,她的确是不同意,所以干脆我就一个人来了。”

这下他终于认识到了庆小年是真的很聪明,方才她两人出去,她无论如何也全服不了雷婷,所以她就一个人来了,临走之前还将雷婷给打晕藏在了美人蕉花丛旁,为就是怕她来添乱。

庆小年也没再继续问,只是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也喝了酒,难不成你也想把我们一块毒死?”

这时柳婳又默不作声了,这个问题她已经无法回答。

庆小年仿佛知道了答案,既然柳婳已经说了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第二次这就说明了她并没有把解药放在身上,所以他们的生死柳婳也没考虑过。

江流儿脸色阴沉道:“你这女人真是蛇蝎心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其他人听完这句话一愣,什么!这人竟不是公子,是女人!?

江流儿的话音刚落,柳婳的情绪瞬间就如山洪暴发,如高山瀑布倾泻而下,她像是发了失心疯般的大吼道:“难道我爱一个人有错吗,我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有错吗!”此时柳婳早已潸然泪下,如雨成河,人已经死了,到头来她竟然还是没有感到一丝真正的快乐,她继续道:“为了能和她在一起,我可以连命都不要,哪怕那个人是吴青峰,哪怕他是人间剑仙,武功再高剑术再绝群,为了她我都会义无反顾,我们两个要在一起,谁都不能阻拦,因为我爱她!”

柳婳的声音愈来愈小,“我爱她”这三个字几乎像是随着呼吸吹出来的一般,呻吟很轻,很柔,也很凄凉。

庆小年还是动容了,他看着面前的梨花带雨的柳婳到底还是心疼了,说话的声音也缓和了下来,柔声道:“这些没有错,错就错在她,她并不爱你。”

柳婳抬起头凝视着庆小年,连连否认:“她没有错,还是我错了,错就错在我不应该喜欢一个女人。”

这时庆小年也摇头道:“你没有错,谁都有爱的权利,只是......”

柳婳连忙问道:“只是什么?”

庆小年道:“只是你不应该去剥夺你所爱之人的权利,一个爱上别人的权利,更不应该将她的爱强加在你的身上,所以你不该杀了他。”

说话的同时庆小年指了指已躺在地上吴青峰。

柳婳呢喃道:“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这样做了......”

庆小年又问道:“如果是你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死了,你会怎么做?”

柳婳不假思索,斩钉截铁道:“我会死。”

庆小年听完后长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柳婳,又看了看她的身后,道:“那你就回头看看吧。”

柳婳突然神情一怔,向后看去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仿佛时间定格了一样。

是雷婷,同样的梨花带雨,满脸惊恐的盯着屋里,盯着已经死去的吴青峰,当她的视线又望向柳婳时,她已经崩溃了,转身就往山林中漆黑的一片跑去,柳婳也惊了连忙踉踉跄跄的追了出去。

第五十三章 释怀

尽管是月明星稀,晚风来急,可这一切本来都很美好的事物在今晚看来都不在美好了。

有时候天气能左右一个人的心情,但人却无法左右天气,但对于自己来说,当亲情沉重的时候,这好天气跟坏天气就没什么区别了。

最终庆小年在山顶的悬崖发现了柳婳,她瘫坐在崖边不停的啜泣,事情已经一目了然,一个人在山上寻死,这就是最干脆利索直截了当的方法。

那时的爱如此纯粹,若不可长厢厮守,剩一人怎能青灯长渊行。

柳婳早已脸无人色,泪也干了,她已经听到了庆小年的脚步,道:“她也走了....”

这几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亲眼看见雷婷奋身跃入悬崖,仿佛从她的脸上也看到了自己,自己为了她义无反顾,雷婷又何尝不是,只是用在了别人的身上。

庆小年叹息道:“真不该如此,你自己就是这样的人的,你早就应该想到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柳婳像是没听见庆小年的话,自顾自的呢喃道:“可是这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

庆小年问道:“你与雷婷之间的事情,千叶道人是否知道?”

柳婳道:“我们都在册寒山他怎么会不知道.....”

庆小年道:“那雷婷与吴青峰的事呢?”

柳婳道:“应该是知道吧,不然他也不会主动找上我,答应帮我杀吴青峰。”

庆小年听后点了点头,便也不再问了。

这时柳婳忽然起身,世间也已无留恋,江湖中的人其实都是孤独的,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

只见她纵身一跃,人已在山谷之间飞速下坠,眼前的万物如一道道白光,一瞬即逝,柳婳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噗通”

柳婳突然嫣然一笑,呢喃道:“原来死是这种感觉,原来死是没有任何疼痛的。”

又过了半晌,她突然觉有一些不对劲,为什么死了的人,意识还会如此的清醒,她有些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她也有吓怕,怕一睁眼就瞧见自己的腿在头上,头摔倒了腰上,一个半死不活人还真不如死了痛快。

此时庆小年正微笑的瞧着她。

柳婳的脸顿时又阴沉了下来,道:“你为什么救我?”

庆小年淡淡的笑道:“难道我救你还要征得你的诚意不成?”

柳婳道:“我就是想死,你能救我一次,你能救我第二次吗?”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赌气,但其实又不是和庆小年赌气,是跟自己赌气。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可是我不想让你死,但是有一个人更不想让你死。”

柳婳诧异道:“还有谁?”

庆小年道:“雷婷。”

柳婳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了:“什么意思?”

庆小年突然笑道:“如果雷婷还活着她肯定不希望你这样做,他们两个已经在黄泉路上相遇了,换做是我就肯定不希望别人来打扰我们。”

柳婳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成全他们?”

庆小年挑了挑眉,悠然道:“要不然呢,人都死了,送佛送到西不好吗?”

柳婳突然不说话了,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庆小年,过了半晌,她在开口道:“你为看上去如此开心,难道吴青峰死了你其实很开心?”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有吗?”

柳婳道:“刚才还有,现在没了。”

庆小年又道:“其实有些人死了并不代表真的就死了,可有些人活着却又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你说奇不奇怪?”

柳婳听的是一头雾水,她不知道庆小年说如此矛盾的话是想表达什么,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的脸突然也红了,那朵绯霞瞬间又蔓延到了她的耳后根,她轻声道:“现在我们去哪?”

庆小年道:“我觉得送你回蝴蝶谷会比较好一点,最起码看着那么多花蝶,我想你的心情也会好起来的!”

柳婳声音突然又冷了下来:“那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柳婳此时正躺在庆小年的怀中,方才柳婳跳崖,庆小年为了救她才不得已将其揽在了怀里,两人说话时间,竟忘了将柳婳放下来。

庆小年突然也脸红了,连忙道:“实在是无心,不好意思....”

说完他就将柳婳放了下来,柳婳多少也有点不习惯,这是他第一次被男人揽在怀里,但是她在内心发誓这也是她的最后一次。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柳婳眼光四面一环,竟从悬崖起就没有看见江流儿几人,她诧异道:“他们人都去哪了,怎么方才也没看见他们。”

庆小年道:“他们都还有急事要办,所以我就先让他们走了。”

柳婳道:“所以你已知道这些事都是何人所为了?”

庆小年叹气道:“差不多吧,现在也是猜测,只是我需要考证一番。”

有了前车之鉴,庆小年不敢在如此的莽撞了。

说完话时庆小年突然又在柳婳面前蹲了下来。

柳婳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庆小年道:“你又不会轻功,当然是背你回蝴蝶谷....”

柳婳面露难色道:“这就不必了吧,我有腿,可以自己走回去。”

庆小年笑道:“赶紧吧,正好我也要去一趟册寒山,更是要紧之事,所以不能再在路上耽搁了,你一个人回去我更怕你出现什么意外.....”

柳婳脸上顿时又攀上了两朵绯霞,还真是好看极了,像一个醉美人儿与迟暮争艳般。

只可惜这般景象纵使是“三只眼”的庆小年也看不到了,因为此时他依旧是背对着柳婳。

庆小年不见对方有动静,道:“莫不成要我把你打晕你才肯上来吗?”

......

......

山岩间,树梢顶,两人在空中继续的窜行。

柳婳是睁着眼睛的,这般腾云驾雾的感觉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来说,是极其享受的,所以她到底还是没有拒绝。

同时她也很珍惜,因为让她轻易趴上一个男人的背实在是比让虔诚信佛的和尚饮酒吃肉还难,过了这一次,不知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同时她也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庆小年的背是要比江流儿的背宽厚一些,温暖一些,舒服一些......

第五十四章 楼外春里的臭男人

江陵岸边的的风,永远是清凉的,夜凉如水。有月,有星,月有繁星般的点点渔火。

江陵城内却又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虽不比那阔气的扬州城繁华,但这里的人土风情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江陵怡春楼多少个喜好喝花酒的多情客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多少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在门口迎宾送客,她们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只是是否发自内心的流于表面就还有待考证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强颜欢笑的人多了去了,她们当然也是人。

哪里都会有奇怪的事情,江陵的奇怪事情就是在怡春楼也开了一家小酒楼,名楼外红。

你说这奇不奇怪,酒楼是正宗的酒楼,相比起怡春楼了少了些莺莺燕燕,素静很多,这样一来生意也会差很多,几乎所有的嗜酒客都被对面怡春楼的姑娘给招揽走了。原本想来楼外红喝酒的客人也大多数会被外面的姑娘拉近怡春楼,他们见此情大多数都不会拒绝,稀里糊涂的就随着姑娘走了进去。

大多数的男人都是经不起诱惑的,怡春楼有酒,更有姑娘,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可奇怪的就是这老板竟然还会在这种地方开下去。

今天却更是奇怪,因为今天楼外春里的人竟然坐满了,还都是些男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所以外面的粉姑娘只好对望着,任其使劲浑身解数,楼外春里的男人只是再喝酒,连瞧都不再多瞧一眼。

粉姑娘们很生气,气这些臭男人们今天都像是臭狗屎一样,一坨被苍蝇围着叮的臭狗屎。

真是奇怪!

灯,五彩斑斓的灯,这条巷子里终于又来了一个男人,粉姑娘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气质非凡的男人。

她们很快就扑了上去,她们其中一人道:“这位俊俏的公子,你一定是来玩的吧?”

这人道笑道:“当然,来到这当然是为了和几位闭月羞花的姑娘对酒赏月喽。”

姑娘笑道:“公子嘴可真甜,你可不要像那帮臭男人一样油盐不进就行!”

公子诧异着笑道:“哪帮臭男人如此可恶?”

姑娘用眼神向楼外春内瞟去,暗示就是这一帮臭男人。

公子也顺着看去,这一看不要紧,这公子突然纵声大笑了起来!

粉姑娘瞧见后纷纷诧异,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这时只听楼外春内的一人喊道:“庆小年,你可终于来了!”

庆小年大笑道:“戚二爷,姗姗来迟可让诸位都等臭了吧!”

粉姑娘们顿时怯声道:“实在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认识......”

她们赶紧道歉,因为让谁看去,这些坐在楼外春的男人们都不像是简单的人。

庆小年连忙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无论在何时何地他们不都永远是臭男人吗!”

粉姑娘们一听脸都红了,因为即使是在香软无比的床上时,他们的确都是臭男人。

庆小年哈哈一笑,又朝着楼外春内走去。

江流儿道:“难道你庆小年就不是臭男人吗?”

万秋玄笑道:“他一来就被这么多姑娘围在了一起,这最臭的公子最容易招惹苍蝇,随意他绝对是天底下最臭的男人无疑。”

许久没瞧见过万秋玄了,这一见还真是有些想念,庆小年只是笑了笑,没有回骂回去,他目光死面一闪,今天还真是来了少人。

昆仑城南宫闻华、淮南剑侠叶知秋、木山居士蔡臻、灵丘处机子、子山庄何满波。

不仅如此,就连之前为索庆小年命的人也都来了,夺命判官血衣童子、铁乌鸦施伯雄、血手何坞、断肠剑客方岑、江陵云中雁澹台川宇、北春神医丁霞光,南山北海该来的都来了。

点苍派崆峒派青城派武当派丐帮派,十一大派中近乎来了一半。

同时也有诸多江陵等各地的武林豪客等,人都排到二楼去了。

江湖中的大行客这次果真是来了一半了,他们的有的是为了一个真相,有的是为了凑热闹,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庆小年找来的。

南宫闻华笑道:“庆小年你真是好大的手笔,能将这么多武林的豪杰凑道一起,这个江湖除了你能办到,恐怕再无别人了!”

庆小年道:“这都是托了戚二爷的面子,要不是二爷出面,这些大行家怎会任由一个毛头小子来差遣呢?”

戚如令干笑了两声,道:“我想这么多朋友的到来并不是只凭我的面子,而是为了一个‘义’字!”

灵丘处机子笑道:“不错,其实我们大家来都是为了那一件事而来,这件事对于江湖的影响实在是太过于恶劣,短短半月期间,竟死了如此多的义士,其中有诸位的好友。大家同为武林中人,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这时戚如令突然脸色沉重了下来,朝着庆小年问道:“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他人还在吗?”

庆小年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在了,果真就是如我所想。”

“真有如此怪事......”戚如令一听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那你就真确定他人在这?”

庆小年点了点头,道:“这个藏身的地方实在是太好了,谁又会想到他竟然会藏在这等红尘嚣嚣的地方,我这种人都实在是想不到。”

江流儿道:“他还需要藏?”

万秋玄答道:“已经没必要了,对他来说一切已经无后顾之忧了,他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时众人的眉头都已不禁皱起,面对众人的的确是这样一个最棘手的难题。

江流儿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进去吧,该来的总是回来的,既然躲不掉就不如直接面对!”

木山居士蔡臻也道:“江流儿说的不错,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如此多的人难道还怕他不成?”

庆小年点了点头,的确是没什么好怕的,为了这件事庆小年已经特地为次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要不然他也不会召集如此的多的人,如此大的排场....

此时只见庆小年朝着在座的诸位拱了拱手,恭敬道:“多谢诸位江湖大行客能赏我小年这个面子来到此处,他日庆小年定当涌泉相报!”说完他格外尊敬的向着诸位躬了躬身子表示敬意,又继续道:“那我们就去这怡春楼走一遭!”

说完,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就走出了楼外春,朝着对面的怡春楼走去!

其实大家都知道方才那庆小年行大礼是多余之举,但为何行此大礼的缘由只有庆小年自己知道。这一切原本就不需要这么大的阵仗,这其实也是庆小年的一个死心,多此一举只是为了满足一个人的愿望,满足一个“死人”的愿望!

第五十五章 他也配?

怡春楼内。

喝酒男人们都已经呆了,女人们也已经傻了,涌进了这一帮人,他们或挎刀、持剑,或提鞭,背枪.......这帮人无论如何都不像是普通人,他们这一辈子或许都不曾见过这等阵势。

其中也已经有人认出了这里面的人,他们无不面容惊恐,到底是何人何事竟会聚结了这一帮江湖大行客来此地。

饶恕成天跟人打交道见识过了“大风大浪”的鸨子妈也怕了,有两个男丁搀扶着来到了一行人的面前,颤着老腿,嗄声道:“几位爷....你们这是.....我们怡春楼里可没有这么多姑娘阿......”

庆小年笑了笑了,从袖子里甩出了千两的银票,晃在鸨子母的眼前。

鸨子母眼睛都瞪直了,她不是没有见过出售如此阔气的玩客,只是每回见到钱她都本能地伸手去接着,毕竟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只是今天这千两银票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接了。

鸨子母又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陪笑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问题是你们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把这江陵所有的姑娘都给请来,也不够你们几位大爷消遣的。”

她语气中带着试探,因为这江陵并不是只有她这一家这样的酒楼,所以她的脸上也写满不安,同行之间的摩擦并不少见。

庆小年笑道:“我们来只为了一个人......”

鸨子母谨慎道:“谁?”

庆小年道:“怡春楼的花魁!”

“你们找谁翠屏?”鸨子母还是很提心吊胆,这可是他们怡春楼的当家头牌,凭她一人之力就已经让怡春楼在江陵力压群芳,这样的一颗摇钱树可宝贝着呢

她又道:“你们找她做什么?莫非是.....”

说到这鸨子母突然跳了起来,她的情趣突然愤怒了起来,惊吼道:“疯了,简直是疯了,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子是不可能经住你们这么多人的折腾的.....实在是荒唐,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会有这种事情!”

这下轮到庆小年这帮人愣了,这都是在说些什么,什么叫“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孩子经不起这一帮人的折腾”

江流儿突然大笑道:“看来鸨子母是误会我们了,以为我们是来....”

话还没说完他的眼神却突然变得富有深意了起来。

庆小年自然也是明白了,这鸨子母原来是把他们想成了那种人,来找怡春楼的人来做那种事。

他便也不再避讳,道:“我们找翠姑娘是有一事相问,绝对也不是鸨子母你想的那样。”

鸨子母疑惑道:“是什么事你们就不妨直问我,这里的是没人比我会更清楚了。”

庆小年点了点头,道:“那不知鸨子母有没有听说过柳乘风,柳公子?”

鸨子母没有一皱并没有着急回答,他嗫嗫嚅嚅道:“你们是为了前些日陈府陈公子的事情而来,你们都是陈公子的请来的打手?”

庆小年笑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在告诉你我们是不是那陈情之的人。”

鸨子母也会心一笑,整个人顿时也放松了下来,她似乎笃定了这些人就是陈情之请来的打手:“你们就别懵老娘我了,这江陵城除了陈情之有如此大的手笔和财力能请来这么多打手,我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庆小年道:“那你就尽管这样想吧,那现在你总应该告诉我们柳乘风的下落了吧。”

谁知老鸨子突然脸色一变,脸瞬间就拉拢了下来,态度登时已不如适才恭谨,她阴阳怪气道:“那你们既然是陈公子的人就请回吧,你们也别怕不好交差,他是我们怡春楼的常客,面子还是要给我几分的。你们不妨回去就告诉他,要是想来看我们家翠屏姑娘就让他亲自过来,如果是想报仇,如果是想回来报仇,不好意思请回吧,柳乘风已经不在了!”

这时淮南剑侠叶知秋冷声道:“我们昨天刚看见柳乘风进去了,直到今日他都没有出来过,老鸨子你说这话不是在懵我们?”

鸨子妈老脸一横,道:“他从后门走了!”

梅子山庄何满波沉声道:“你以为我们不会留意后门,我们这么多人,莫非你真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鸨子妈顿时脸又一红,哑口无言。

庆小年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件事没有什么好推脱的,可为何这鸨子妈谎话连篇,加以阻拦呢,柳乘风人绝对在楼里是没错了,毕竟有这么多人把守着,能从这样一帮人的眼皮子溜走的,相信天底下没有几个。

这其中必有蹊跷。

鸨子妈突然耍起了蛮横,大怒道:“你们赶紧走,我说了人不在就是不在!”

江流儿道:“那让我们见翠屏姑娘总可以了吧。”

鸨子妈道:“想的美,她也不见,要想见就让你们家主子陈情之亲自来,不载着两项金银珠宝首饰,我们翠屏姑娘是不会见人的!”

这时施家庄施伯雄脸色一沉,冷声道:“还真把我们当陈情之的下人了,不妨你亲自去叫他来,问问那狗东西陈情之敢不敢收我施伯雄当下人!”

说话的同时施伯雄晃了晃他手中的一柄长剑,剑柄上点缀着的那颗绝品绿宝石在这粉色大堂内,格外烫眼。

鸨子妈心里一咯噔,这人在江陵敢直呼陈情之为狗东西,绝非善茬,再看看他手剑上镶的那块绿得发烫的宝石,她突然一激灵,道:“你难道就是施家庄的二公子!?”

施伯雄冷哼一声道:“算你识相,不过今日我就算不上什么角了。”他又指了指周围的一圈人,道:“这些人连我们施家见了都要恭敬三分,你口中的那陈情之真有如此大的手笔,他也配?”

鸨子妈脸色又是一变,由黑到红,由红到白,滑稽十足。她心里已经哀怨了起来,今天是哪门子风吹来这么多大佛,而且还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鸨子妈知道已经拦不下来了,这些人都是她这辈子都惹不起的人,只好由下人搀扶着让出来一条路,有气无力道:“柳乘风他就在三楼,你们上了楼梯正对着门就是,你们自己上去瞧吧......”

话一说完她整个人就如一滩烂泥般拍在了地上,身后把那两个壮丁死活都架不住了。

第五十六章 又是一对死人

见鸨子妈这个神态,定是有什么隐事发生了。

江流儿又纵身一跃,如轻燕般掠上了三楼。

推门声自三楼传来,伴随着江流儿低吼一声。

庆小年心里一惊,暗道:“不好!”

随即几人紧跟了上去!

.....

.....

粉色帐房里此时站满了人,他们之中围着一男一女,可惜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准确的来说,他们是死人,是尸体。

尸体也不是别人,柳乘风和怡春楼花魁翠屏。

他们谁也没想到,人竟然死了,庆小年是最感到意外的,他们又纷纷向着鸨子妈投去疑惑的目光,这是她的鸡窝,吃了什么事她是最了解的。

此刻鸨子妈早已面无血色,连连否认道:“你们都别看我....这事...真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庆小年皱眉道:“我们当然知道跟你没关系,他的剑术也算是小有所成,绝非寻常人可伤。”

鸨子妈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

庆小年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之所以阻拦我们,是因为他们两人在你这里死了,你怕这事赖你头上,对不对?”

鸨子妈赶紧点头,她那装贼眼中竟破天荒地流露出了感激之情:“没错....我本想就这样把他俩卖了,还没等动手,你们就来了....”

庆小年点了点头,道:“你们是今天早上发现的对不对?”

鸨子妈道:“没错,今天早上伙计按照惯例送茶水时,敲了半天门也不见里面的人有动静,索性他就推门而入....”

这时淮南剑侠叶知秋蹲在了两具尸体旁,他的一双手轻轻抹上了伤口,道:“人应该是刚死不久,只是这伤口....”

庆小年沉声道:“是弯月虹刃所致,所以伤口才会如此怪异。”

木居山士蔡臻道:“不错,而且还是个高手,一刀割喉,手法是如此的干净利落而又娴熟。”

昆仑城城主南宫闻华疑惑道:“莫非又是一个为刀来的人?”

众人环顾四周,的确是没有见到弯月虹刃的影子,只有一把柳乘风所配的长剑依在床头。

庆小年道:“这是一个柳乘风很熟悉的人。”

蔡臻笑道:“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莫非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庆小年也笑道:“看看他的那把剑你就知道了,剑未出鞘,明显他们是熟人。”

叶知秋道:“那想到这人可真是大海捞针了。”

庆小年道:“今日我把各位聚在一起,我庆小年自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这个人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说到这时他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道:“只是我也没有想到柳乘风会死,更没有想到他竟然连柳乘风也会杀。”

庆小年的心也冷了,他突然有些后悔,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后悔的是不应该将这么多人聚在了一起来看他的笑话。

到现在了庆小年还保留着对他的私心。

这时南宫闻华笑道:“我们当然知道你你庆小年有这个把握,正是因为如此我们这么多人才会来到这里,所以庆老弟你就不必再卖关子了。”

庆小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突然又转身对着鸨子母问道:“不止他一个人吧。”

鸨子母一愣,连忙摇头道:“就这一个了,我们怡春楼就只死了这两个人...”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鸨子母这下又为难了,她的眼神在闪躲,支支吾吾道:“真的没了...”

庆小年道:“说实话,我不喜欢别人一直骗我。”

鸨子母这才道来:“他就在屋里。”说话的同时她指了指走廊头上的那间屋子,继续道:“只是柳乘风的死我们还没有告诉他,他是个不好惹的人,所以......”

庆小年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叹气道:“告诉他也无妨,因为这两人就是他杀的!”

鸨子母脸色登时就白了,同时又一脸的不相信:“这怎么可能,他们是一起来的....”

庆小年摇了摇头,径直往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走去。

门是半敞着的,并没有关牢,还未开门,一股酒香夹杂着淡淡酸味自虚掩着的门内飘了出来,这味道说不上好闻,但也绝对不难闻。如果深呼吸去闻着怪异的味道,会发现精神上会清醒许多,尤其是喝醉了酒的人。

庆小年满满的用手推开了屋门,这种古怪的味道扑鼻而来,愈来愈盛。

屋里背座着一个人,但庆小年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只是第一眼就瞧见了那放在桌子上的一碟碟醋,有大同老陈醋、镇江香醋、永春老醋、阆中保宁醋,各种各样的醋。

但酒却只有一种,那就是老黄酒,这些庆小年都闻得出来,他的鼻子比任何都灵。

庆小年还没有开口说话,屋里的人却最先开口了。

他的嗓音已经变得有些沙哑了,这是过度饮酒的缘故,嗓子都喝坏了。

这人道:“你来了。”

庆小年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进屋子。

这人也不生气,又自顾自道:“你这方法不行了,我怎么感觉越喝越醉了,所有的醋我都快喝遍了,肚子里的东西恐怕都要比酒多了....”

庆小年还是没说话,一帮人就站在庆小年的身后和手边,他们纷纷向屋子看去,想知道这到底是何人。

又过了良久,屋子里的人才终于转过了身,正坐着对着屋门,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有的人已经认出来了,但并不是认出了屋子里坐的人,而是那人手中抱着的一把刀,一把绝世的好刀,弯月虹刃!

昔日刀皇的配刀,可比一些人要出名的多了,看了半晌有些人还是没认出这个老头是谁。

老头又开口了,他的眼神仅仅是扫了一圈屋外面的人,又盯上了庆小年,笑道:“真是谢谢你了,你的确是这个天底下最了解我的人了?”

庆小年开口说话了,道:“谢我什么,谢我帮你杀了剑仙吴青峰?还是谢我今天我领了这样一帮人来看你笑傲江湖,盖世绝雄?”

老头又嘿嘿一笑,道:“都有吧,总之是要谢谢你。”

庆小年气的头一瞥,便不再看他了。

这时戚如令突然沉声道:“你果真是没死,看来我们都被你骗了,你才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老头挑了挑眉,看向戚如令时态度并没有多高兴了,他淡淡道:“没做完这些事,我怎么会舍得去死呢,最聪明的人还是庆小年,要不然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呢?”

庆小年摇了摇头,冷声道:“就算我不找到这里来,你不一样也会出去吗,到时候江湖可就是真的乱了,你的名字也一定会流传百世!”

老头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又默默的饮了一杯大同老醋。

庆小年继续道:“只是流传千古的是恶名,而不是芳名,我说的对吗?”

“册寒山清水道观千叶道人!”

第五十七章 赏命为放虎归山

在听到“千叶道人”这四个字时,门外头所有的人都震惊了,一片哗然。

江陵云中雁澹台川宇嗄声道:“这怎么...可能,他人不是死了吗?”

庆小年冷声道:“有时候人死了不一定就是真的死了,也有可能是装死。”

马棣也是一脸的惊恐,实在是不相信还有人死复生的事情发生:“可是你不是说他被人一剑穿心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庆小年道:“一剑穿心的确是根本不可能活下去的,只是他是个例外。”

白恒也道:“这算什么,难道这人没有心?”

庆小年咬牙切齿道:“这人的确是没有心,如果有心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情,即使是有也是狼心。”

千叶道人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庆小年道:“所以你就是朝着他的心脏刺上千剑万剑他也是不会死的。”

木居山士蔡臻道:“都到这时候了你庆小年就不要再开玩笑了,人没有心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庆小年沉重道:“我并有开玩笑,千叶道人的跟我们不一样,他的左边的确是没有心脏,因为他的心脏竟然会是在右边。”

“右边!?”南宫闻华有些吃惊,一般用刀剑的人对人体都有着相当了解,天下谁都知道只要被一剑穿心的人是必死的!

所以几乎所有人的心都是长在右边的,他们都是知道的。

庆小年冷笑道:“不错,不过这些东西我们终究都是外行,身体上的事情谁都不如江南丁神医丁霞光更清楚的了吧。”

这时丁霞光淡淡一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众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看去,皆是敬意。

丁霞光以一身高超的医术行走江湖,妙手仁心。在场的大多数人基本都受过他的医治,医可治人,更可杀人。你说那些曾都落难的江湖客能不多几分尊敬还行?

他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从外表看就像是一位简简单单的普通人:“庆小年说的的确是不会没有可能,医走江湖这么些年,像这样稀奇古怪的事情也见了不少,就比如扬州的司徒大娘两只手加上两只脚竟都是六个指头,我想这个大家都应该知道吧。”

说到这在场的有些人掩面窃笑了起来。脚是一个女人最隐私的地方,要想看一个女人的手腕和腿,甚至是胸脯其实都不算是什么难事,可是要看一个女人的脚意义可就深远了去了,因为只有上床时女人才会脱下那秀小的锦靴子。

感受到了众人那饱含春意的目光,丁霞光混身打了个冷颤,一个男人被一群男人用这种眼神盯着,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赶紧开口否认道:“你们可别多想,那日她只是来找上门想让我为其裁去那多余东西,我们两人可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看了看庆小年继续说道:“再说了,这些奇怪的事情虽然少见,但并不代表没有,在场不也有那么一位多张了一只眼的人吗?”

这是大家都笑了,千叶道人也无例外。但他们又知道,那颗朱砂痣又岂能真的能看见东西,又怎会真的是一只眼睛。

庆小年也淡淡一笑道:“丁神医就先别拿我开涮了,还是说说眼下的事儿吧。”

丁霞光听后也一改脸色,沉重道:“至于这心会不会长在右边,答案是会的。只不过这出现这种情况的几率很小,纵观江湖几十载这种人肯定也有,恰巧我也认识一位心脏长在右边的人,这个大家肯定也知道是谁,不妨你们猜猜这人是谁?”

丁霞光在此又卖了一个关子,他是个幽默风趣的人,显然也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一个奇怪的人定是很显眼才对,但是他们又实在是想不出丁霞光口中的人是谁。

江流儿是最讨厌话说一半的人,他的求知欲就如他的肝火一般旺盛,他着急道:“我的大神医,赶紧告诉我们是谁吧,都到了这情况了还卖关子!”

丁霞光看一眼颇显急躁的江流儿笑道:“人耐不住性子多半是肝火旺盛,等此行回去之后你到我那去拿几个方子,我给你调理调理,泻泻火。”

江流儿不说话了,准确的说是懒得搭理他了。要说耐性他是绝对的自信在场是没有人比得上他的。不说别的,就说为了偷一盏杯子能顶着毒辣的太阳在玲珑塔上趴个七天一动不动,这等耐性舍他其谁?

见众人没有人可以猜出来,丁霞光一些失望,随之叹了口气,幽幽道:“是昔日刀皇雷铎。”

又是一片愕然。

丁霞光看出了众人的惊惑,也不再卖关子,说起了一段陈年往事:“不知大家是否还记雷铎与吴乾坤一战?”

戚如令道:“当然,那一日吴乾坤已一击飞龙下天将雷铎重伤,那一站雷铎几年来第一次溃败,这也正是奠基了吴家在江湖的地位,一举将吴家剑法捧上了神坛!”

丁霞光点了点头,戚如令说的不错,他是老一辈,这些东西没人会比他更清楚,他继续道:“那雷铎四处下的都是生死帖,可这这一战他却没有死你们一直以来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叶知秋也知道这些陈年旧事,他开口道:“难道不是他吴乾坤手下留情,并未想动杀心?”

丁霞光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道:“绝非心软,能为铸剑而夺百位英豪的血,这怎是可能一个心软的人。”

南宫闻华面露疑色道:“说来倒也是奇怪,他是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吴家剑法又专挑上攻,飞龙下天更是以穿心为主,刺喉为辅的无情剑法,能留其一命实在是荒唐。”

丁霞光道:“其实说刀皇雷铎是右心也并非猜测,说起来也是惭愧,当年那雷铎应该是遭万人唾弃才对,我却医救了他。”

这倒是没什么好奇怪的,医者仁心,见死不救绝非他丁霞光的本性。

戚如令道:“所以你就发现了他的这个秘密?”

丁霞光点了点头,道:“不光是我,就连他自己也是刚知道的。那时他仰天长笑,说老天爷不让他绝命,这是老天爷赏的第二条命,所以至此之后再无乱杀人,去了册寒山开宗纳弟子了。”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遭受这种情况,即使他死了,他的弟子及整个门派也会被人屠尽。”

江流儿看了一眼千叶道人,道:“可是....”

这时千叶道人也开口了,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酒辣醋酸,一直喝谁的嗓子都不会好受:“没什么好可是了,我大概也是同雷铎那一样,我现在活着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江流儿摇头道:“我现在最好奇的是你是怎么知道你的心也会在右边的,那天在清水道观你冒如此大的风险,你有把握,还是说你真的想死!”

还未等千叶道人开口,庆小年就把话接了过来,道:“一切的结果都是实践出来的,当然这是以命的代价。”

千叶道人嘿嘿一笑,道:“我就说这个天底下没人比你庆小年会更了解我,这的确是我以“死”换来的,可惜我没死。”

说到这千叶道人也沉重的叹了口气,道:“要来册寒山开宗我怎会心甘情愿,换做在座的各位我想也没人会将自己的老窝给拱手相让吧,也正是因为我也就才发现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雷铎便不再要我的命了,这也是赏的命。一半天公,一半雷铎。”

庆小年冷笑一声:“这才是你屠尽册寒山的真正原因。”

千叶道人挑了挑眉,淡淡道:“算是吧,还是一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既然没死他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的确是这样,有一个人自己原谅自己是无用的,曾犯下的罪孽终将还是会得到报应。

第五十八章 狠心人

气氛又变得凝重起来,仅是两人的恩怨却落到了别人的身上,雷虎死的冤,那聂扬远死的更冤,沾了雷铎半点关系的人,都要死。

马棣在一旁也坐不住了,他的面色阴冷,沉声道:“那你为何还要杀我们青城派的人?”

敬亭山白恒也道:“还有我家哥白无雨。”

千叶道人面对两人的质问,并没有起太大的情绪,仿佛杀了他们就如同饮了一大碗白水般无滋无味,轻而易举且无放在心上,此时他的两只眼睛已经微微眯起,又似乎这些事都不需要睁眼的,他淡淡道:“我喜欢杀人,而且杀谁似乎也不太需要看他们是什么人,管他们是不是青城派掌门敬亭山山主我只是觉得他们该死,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白恒和马棣听后实在是想发作,可俩人却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因为看见了千叶道人怀中抱得那把绝世好刀。

说到底谁都是怕死的,千叶道人当然也不例外,要不是因为如此,他也不会去杀梁有真和白无雨二人。

然而此刻庆小年却笑了,笑的是如此的放纵,又是如此坦然:“老头你现在还是不说实话,你怎么做无因之事呢?”

江流儿也匪夷所思道:“在这以前其实我还有一点一直都想不通,将两大高手瞬间斩杀到现在看来对千叶道人来说已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做到这些事情的,从敬亭山到青城山近乎千里路,难不成他的轻功比我们的都要快?”说到这江流儿又低头思忖了起来,然后直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千里路,一个时辰,绝对不可能。”

庆小年摇了摇头,笑道:“当然不可能,鬼灵精怪的江流儿到现在你还没想到是怎么一回事?”

江流儿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等待着庆小年的答案。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莫要忘了千叶道人可不是两个人,弯月虹刃也只有一把....”

“你是说还有一个人!”江流儿突然一愣,悚然道:“难道是柳乘风?”

除了他江流儿再也想不出第二个能称得上帮手的人了。

庆小年道:“不错,正是他,他的剑术的确也很高超,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怎么会吴家剑法,不过就在前不久,我突然找到答案了?”

戚如令道:“什么答案,在哪找到的?”

庆小年道:“西佘山劈柴院的吴家灵堂里,我无意间竟然发现吴青峰的母亲竟然也姓柳,这或许放在常人身上是个巧合,但要是结合到他身上的吴家剑法,又似乎说得通了,又不是巧合了!”

千叶道人面露赞许之色,笑道:“不愧是三只眼睛的庆小年,观察的可真是仔细!”

白恒道道:“难不成我哥哥是被那柳乘风所杀?”

庆小年没有回答,沉默即是默认,更何况....

白恒突然叹了口气,道:“柳乘风死了,可惜的是我不能替我哥哥亲手报仇。”

更何况人已经死了。

马棣老色一横,阴冷道:“怎么不能,这件事情的主谋不还好好的活在眼前,杀了他一样是为敬亭山山主报仇雪恨了。”

叶知秋道:“可是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杀了梁有真和白无雨虽然没有坏处,但我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处,因为他们素昧平生,毫无关系。”

庆小年道:“怎么没有好处,这不就是为了将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吴青峰头上了吗?”

说到这时庆小年突然又苦闷了起来,他的深情也变得惆怅了起来。

他道:“但这个计划看漏洞百出,实际却又是十分缜密,手段之毒辣,实在是太矛盾了。”

千叶道人听后高兴了起来,能让庆小年夸实在是不容易,而且还是在智商方面。

他沾沾自喜道:“怎么样,我这老东西还可以吧。”

庆小年道:“最起码我就想不出这样的计划,不知道为什么?”

千叶道人风轻云淡道:“因为你没我狠心。”

庆小年道:“我的确是没有你狠心,先是让自己的徒弟假扮吴青峰刺自己一剑,我做不到;然后再去杀掉无辜的人将我们的视线转移到吴青峰身上,迷惑我让我更加确信这是吴青峰做的,我也做不到;最后竟然还亲手杀掉自己的徒弟,我这一辈子都做不到,现在还安然自若的坐在这里喝酒,等着我们来,这份闲心,我做不到。”

说到这庆小年已经有些怕了,这样的人,这样狠心的人,真的还有一丝良知吗。

千叶道人突然纵声笑道:“你庆小年也会有自愧不如的时候。”

庆小年又冷声道:“借我们之手杀掉吴青峰,你的浴雷刀法和手中的弯月虹刃也就是天下第一了,天下人都比不了!”

千叶道人笑道:“柳婳那小姑娘果然没叫我失望,她手中毒可真是天底下最烈的。”

江流儿冷笑道:“亏你还说的出口,骗一个女孩子去做这些事情,你的心可真是够狠的。”

千叶道人淡淡道:“我那也是在帮他,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我们俩人走到一条路上这也说明了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换谁都一样,谁阻拦我,我就杀谁!”

庆小年冷笑了一声,道:“可你就真的以为你能逃得过今天?”

千叶道人道:“难你以为人多就能奈我何?”

戚如令突然出声道:“你现在已是众矢之的,孤立无援。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徒弟,这简直是不仁不义。”

千叶道人道:“这也不怪我,千不怪万不怪,可就怪他偏偏爱上一个青楼女子,心中有情的剑客,终究是成不了大气候,既然他想和那女人双宿双飞,我也是做了个顺水人情,现在估计他们两人正在黄泉路上你侬我侬的快活着呢,我想我那徒儿应该会十分感激我的。”

说到这千叶道人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目露寒光。众人也感觉屋子里突然也冷了下来,不寒而栗。狠心,实在是太狠心!

第五十九章 恐怖的实力

到底是有情的侠厉害,还是无情更盛,的确是一个值得考究的问题。无情的心狠一些,多情的心软一些,两者有好有坏。

在场的人中也有无情客,他们的心也狠,为了利益也会不择手段。

就比如先前想要索庆小年命的几人,他们大多数也都是无情的狠心人。

此时夺命判官与几个同谋正挤眉弄眼,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正义,他们要的是千叶道人的人头和手中的刀。

这早就不是一件小事了,不仅轰动了武林还惊动了朝廷,上面早就下了悬赏令,提弯月虹刃就可换官银数十万两。

但朝廷从来都不会关心江湖中谁又死了,他们巴不得这帮人都死了才好。他们在意的只是这些流散于人间的至宝,毕竟上面还有个闲出屎的皇帝,这些可都是耐玩的玩意儿。

然而对于夺命判官这等江湖杀手来说,钱才是第一位,什么良知江湖道义早就通通抛到了脑后,这些东西对他们甚至都不如一张便厕的纸重要。

这帮江湖的杀手秉着的都是精致利己的信念,钱对他们来说就如同水般,并不是淡,而是离了水会死的程度。这些刀口舔血的事情也是极其的危险,稍稍不留神就容易丧命,所以他们渴望金钱,俗话说金盆洗手,没金子还怎么洗手,这些道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知其意。

金钱至上的道理相信无论下去几千年也永远不会变......

其他几人也已经也已意会了夺命判官意思,杀手都是孤行的,此时他们都为了赏金而走到了一起,这本就很难得,以多胜少的道理他们自然也懂得,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此时门外的人群中突然一道白光乍现,一条黑影破群而出,是一名持剑的男子。

紧接着离千叶道人最近的夺命判官也动了,大手捏一支夺命判官笔,朝着千叶道人扑去,急点其颈部“天突”大穴!

又闻一声窗碎,铁乌鸦竟然又自窗外翻了进来,这厮好像窗户情有独钟,最起码庆小年从未见过他走过门,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窗户粉碎者?

只见铁乌鸦手中的把血锈刀也朝着千叶道人裂去!

面对三人的急攻,千叶道人却是从容不迫,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双眼紧眯,似乎这个世间已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睁开双眼。

三人见此形不禁手的上的武器更劲了些,千叶道人这副姿态就是对他们三人的蔑视。

在场的各位不禁手心了都捏了一把冷汗,无论是谁也想不出面对这三人的同时夹击如何脱身。

这时千叶道人终于动了,他的眼睛还是眯起着,但他的手中刀已经动了,刀未出鞘,但在场的人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那几分刻骨的阴冷寒气,这本就是一把绝世宝刀应有的姿态!

千叶道人手中的刀带鞘已率先向夺命判官手中的判官笔迎去,手中刀已脱手速度却并未有丝毫衰减,反而却更加凌厉,两物交汇,刀竟神奇般的凌空对上了判官笔!

只听夺命判官爆喝一声,他人突然停滞不前了,就如同他面前多了一堵墙般,他的笔也就像点在了坚如磐石的墙面上般!只见他脸色涨红,太阳穴间青筋也好像随时要爆掉般。

在场所有的人全部悚然,这是怎样的力道竟能将一个近乎七尺多高的虬髯黑面大汉顶的寸步难行!

夺命判官的脸也愈来愈难看,他那双原本稳健的糙手竟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似乎已经承受不住如此霸道的力量,但残酷的事实却摆在眼前,他面对却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没有生命迹象的刀,还是一把为出鞘的刀!

他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他的人竟在节节后退,他突然比起了双目,他似乎是放弃了。他是背对众人,如果这时有人能够看到他的脸的话,就一定会发现这是一种绝望透顶的表情。

只听凭空一声炸裂,夺命判官笔已跌落在地,他的指甲缝里已有鲜血渗流。那把弯月虹刃似乎没有停的意思,没有了外界阻力又像极了一只脱了缰的野马般,朝着他的“神庭”大穴射去!

“噗哧”一声,血溅四方!

众人也纷纷后退,一是怕血溅到自己的身上,二是因为...那把到射穿了额头的刀竟还是没有丝毫停滞的意思。

又听“叮”一声,连人带刀,也都钉在了墙里。

这时众人终于看见了夺命判官的脸,方才禁闭的双目圆睁。人已经死了,残留的再多的不甘和惊恐也都是无用的了。

众人除了惊愕已无别的表情了,庆小年几人也无例外。这几日不见,千叶道人的武功又上了一层,可真的是天下无敌了,一把为出鞘的刀,就能杀一人,这等恐怖,从未见过!

那名无名剑客与血锈半耳铁乌鸦用余光瞥见了夺命判官的惨状,说实话他们两人才是最惊骇的,也是最怕的,不怕没钱赚,就怕没命花!

可两人已如石弓箭发,其实如此容易收手?

这时千叶道人突然伸出两手,同时又向两侧迎去,那双看似枯朽的手竟想抓住无名男子和铁乌鸦手中刀剑!

这时两人突然兴奋了,仿佛看到了希望。假如是你的敌人以肉博铁,换做你你不会兴奋吗?

可偏偏他们又低估了千叶道人手上的功夫,因为这时千叶道人左右两手同时伸出了食中二指,诡异的指法竟将两把利器夹在两指间,两把利器登时间就如同摧枯拉朽般,竟然硬生生的被那四支枯枝般的手指夹断了!

在无名男子与铁乌鸦惊愕之余,千叶道人两手又突然一晃,两块刀片又登时朝着两人脖子抹去,又是血溅满屋!

但他们两人却没有马上死掉,同时一个翻身,朝着窗户又翻了出去,这是他们二人的本能,一个逃命的本能。

屋内早已鸦雀无声,大家都被这等残忍的杀人技巧震惊了,谁也不曾想过这个被天下人所戏谑上一声“看山老头”的千叶道人武功竟会如此高强!

这时丁霞光却突然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没救了,溅了如此多的血定时割破了大血脉,就是华佗扁鹊在世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马棣与白恒早就吓傻了,他们二人都是面无血色,脸色惨白,双目失身,如果这是换做他俩,结果会是怎样,他们不敢再往下想,也不用想,结果肯定是一样的。

所有人都怕了,如此内力就连在场的戚如令都有些望尘莫及。

庆小年也暗暗叹道:“这就是老头的真实实力......”

第六十章 臣服

千叶道人只是淡淡一笑,道:“怎么样,我这老家伙的实力你们都还没见识过吧。”

戚如令脸色凝重,沉声道:“光是深厚内力就让人望尘莫及,光是一把未出鞘的刀威力都是如此恐怖,你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现在吴青峰人已经死了,你要是在耍一套浴雷刀法,我们起在场的所有人岂不是都要被你撕成碎片?”

千叶道人嘿嘿一笑,道:“借二爷吉言,借小年之手。”

庆小年道:“既然如此,你接下来要如何成就你的天下第一呢?”

千叶道人还是双目微闭,道:“天下第一嘛总归是尸体垒起来,所以不管怎么样,总该杀几个人吧......”

庆小金道:“那你要杀谁?”

还未等千叶道人开口,点苍派狄无涯突然在人群中轻喝一声:“莫非你还要执迷不悟,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这千叶道人挑了挑眉,但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原来是狄师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虽是一声问候,但并没有听出丝毫的敬意。

狄无涯冷哼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死了,不过到目前看来你还不如是真死了。”

千叶道人道:“师兄很盼望我死?”

狄无涯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在侮辱师门,你也一把年纪了,等到了九泉你怎么面对我们的师门?”

千叶道人突然冷哼一声:“师傅?他有把我当过徒弟?从过去他就从未正眼看过我,师傅还在的时候我任劳任怨,勤勤恳恳,门里上下一切皆由我一人打理。那时的你却风流成性,嗜色好赌,不过后来你也变了,知道走正道了。但就因为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却成了点苍派的掌门长老,我勤勤恳恳却什么也得不到,害得我去了册寒山自立家门,你还跟我提师门,那老东西真的把我当归徒弟?”

狄无涯有些无奈,看着千叶道人的眼神最终还是软了下来,他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轻声道:“师弟,你错了!你全错了...”

狄无涯话还未说完,千叶道人突然大手一挥,怒目圆睁,朝着屋外的墙面凭空抓去,那把紧紧嵌入墙内的弯月虹刃竟然在剧烈晃动。

霎时间突然一条寒光一闪,伴随一声清脆的剑吟声,宝刀出鞘!

一群人已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周围的温度就降了下来,是一种寒彻剔骨的冷。

谁也不知道千叶道人这又是要干什么,众人惊慌之余,弯月虹刃已在千叶道人手中。

这道白光实在是太过于乍眼,众人之好拂袖掩面而退,忽听一声劲风擦进人群中。

庆小年还未睁眼就已觉不妙,他急切出声喊道:“不要!”

可人已如石弓拉弦,自然是收不住了。

有几人忽觉脸上一热,他们只是下意识摸了摸脸,但当他们睁开眼时,他们都害怕了,竟然是血!

在向千叶道人看去时,他人还如刚进来时坐在那里,只是他手中的剑已经红了。

再看看人群里,他们不禁又发出了一声惊呼,点苍派长老狄无涯,死了....

他的脖子被一刀抹了,鲜血还在不停的涌出,出了那双还睁着的眼睛,但其中的含义似乎已不值得去揣测了。

这时千叶道人冷哼一声,连看都不在去看他那死去的师兄一眼:“原因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在意的只是结果。”

这句话是说给他那死去的师兄狄无涯的,可人已经了,是无论如何也听不见活人说的话的。

他就是这样的残忍,杀人甚至都不要理由。谁也不会想得到,他手中的刀是如此之快,如此之烈,但他们总算是见识到了。

点苍派的长老,江湖上有名的高手,落花流水剑狄无涯,就这样在一群人中,被人一击毙命了。

这件事要不是在场的人亲眼所见,穿出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信的,能将这等高手在一招之内解决掉,这是一个怎样的武功,狄无涯甚至都没有还手招架的机会。

庆小年的脸色渐渐的变得冷了下来,他死死的盯着千叶道人。

这已经是庆小年第二次这样生气了,上一次是在册寒山,也是因为千叶道人的事情。

这时有几个点苍派的弟子突然拔剑,作势要冲着千叶道人而去准备拼个你死我活。

庆小年厉喝道:“不想死的都给我退回去,你们都自以为你们的剑法会比你们家长老强?”

他们愣了,倔强的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狄无涯,最终还是退了回去。

这时千叶道人突然笑道:“这就对了,乖乖听话,保住小命!”

庆小年厉声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所谓的天下第一就是要滥杀无辜?自己的徒弟和昔日的师兄,你都忍心下得去手吗?”

“无毒不丈夫,至于我想做什么.....”说到这千叶道人脸色顿时也变的凌厉起来,他冲着人群厉声道:“我要十二大派八大家,今后全部臣服于我的脚下!”

第六十一章 起“死”回“生”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戚如令眼睛一眯,面罩寒霜,冷哼一声:“你的野心未眠也太大了,这江湖落了你手中岂不是大乱人心?”

千叶道人依旧是一脸的淡然,看不出喜怒:“所有事情又岂非我本意,我失去的不少了,也该收回来点了。”

叶知秋脸色铁青,道:“你就想做这个江湖的土皇帝,凭什么?就凭你手中的一把刀?就要让我们这一干人臣服于你的淫威?”

千叶道人突然一展疲态,有些乏了:“这就够了,说多了都是无用,不知在场人谁还想试试我这糟老头子手里的这把刀?”

这时无人说话了。

千叶道人目光四年一环:“你淮南第一剑叶知秋想,还是这几大派想。”说到这他又叹了口浊气,神露哀色:“总归还是少死几个人的好,你们总不能都要求死吧,这今后的江湖可还怎么热闹的起来?”

这时庆小年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容在众人看来却是如此的怪异。

千叶道人疑惑道:“有什么事情会让你如此开心,不妨说出来也让我这个糟老头子乐呵乐呵,你以前只要是有好玩的事都会告诉我的。”

庆小年又笑了好一半会,众人实在是搞不懂庆小年了,都纷纷朝着他投去莫名其妙的眼神。

到这时候了还能笑得出来,不是不怕死就是傻子。

又过了一会庆小年才笑过了劲,嘴上依旧是挂着淡淡笑容,道:“我在笑一个糟老头子放着好好的人不当,非要说自己是什么天下第一,你说这样的人跟那些初生牛犊的黄口小儿有什么区别?”

千叶道人笑了笑,道:“我倒是觉得你口中那糟老头子并不像是会说儿戏之人,最起码在什么样的环境说什么样的话,我想他是懂得的。?”

庆小年笑道:“哦?真的懂吗?难道他真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了,难道他就不知道这天底下还有比他要厉害的人?”

千叶道人笑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不过当下比他要厉害的人已经死了,片刻绝非永久,但这糟老头子还真想只活在这片刻里。”

庆小年也笑道:“那片刻稍纵即逝的道理不知他可懂的?”

千叶道人道:“片刻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只不过这次可能是要很长了。”

庆小年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你确定?”

千叶道人道:“当然,你办事我放心得很。”

“吴青峰没死。”

庆小年的语速很快,脸色凝重,语气也很冷。

千叶道人有些没听清庆小年说的话,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心突然毛了起来,有些不妙。

他疑惑道:“你说什么?”

“他说我没有死....”

这话不是庆小年说的,不是戚如令说的,也不是江流儿万秋玄说的,声音是自门外传来的。

这是一个青衫执剑的男子从人群中慢慢的走了出来。

他的步伐很缓慢却又很轻,他青衫就如他的雪白的肌肤般一尘不染。

但其实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手中执的把柄长的出奇的剑,剑虽未出鞘但是众人已经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它寒意,这也绝对是一把不亚于弯月虹刃的绝世好剑,而且还很漂亮,在太阳下看来发着淡淡的青光。

这时全场人又都震惊了,他们已经有人认出了这人是谁,不是别人,是剑仙吴青峰!

千叶道人也终于睁大了他那双先前一直微眯起的眼睛,他的心也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其实在场人江流儿最为震惊,他是亲眼看着吴青峰死的,那醉花竭心散的毒性他也是最为清楚的,他简直不敢相信他还会活下来。

他嗄声道:“你....是人是鬼?”

吴青峰看了他一眼,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道:“你觉得呢?”

江流儿又道:“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

吴青峰反问道:“那你是希望我死了还是活着?”

江流儿死忖了一会,道:“活着好...总比死了强不是...”

吴青峰不再说话了只是撇头继续打量起了坐在桌子上的千叶道人。

戚如令也很诧异,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竟会有起死回生之术,这实在是他有悖于常理。

他看向庆小年,这一切也只有庆小年才能够解答。

庆小年道:“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了这事可能有些不对劲,我是个疑心比较重的人,吴青峰没死是因为他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这一切来的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戚如令听的有些懵,他急切道:“还是说说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吧,就别绕来绕去的绕弯子了。”

庆小年也是很少见戚二爷也会有如此猴急的时候,他不禁笑了起来:“我发现不太对劲的时候是千叶道人死的那个早上,我们将他埋进地里的时候。”

江流儿也记得那糟糕的一天印象也是十分深刻,道:“难不成当时就发现了他没有死?”

庆小年道:“当时没有发现,人的确是没了呼吸....”

说到这他又看了千叶道人一眼,他想让千叶道人自己道出其中的缘由。

“那是因为我学过龟息功,这种功夫可以憋气半个时辰没什么问题。”他的语气有些极不情愿,脸色也变得愈发的难看了起来。

庆小年挑了挑眉,道:“怪不得,当时我还真以为你死了,害得我白伤心了那么久。”

千叶道人道:“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谢谢你亲手替我挖的坟坑。”

江流儿听的有些不耐烦了,连忙打岔道:“说正事,人不都还没死吗,都是虚情假意。”

庆小年听后叹了口气,江流儿说的没错,他无法反驳,又继续道:“之所以怀疑他没死是因为之后又去了一趟蝴蝶谷,我又放不下这糟老头子想回来再看最后一眼时,结果看到他的弟子柳乘风了!”

江流儿也开始努力的回忆着那天的事,有些模糊,其中的细节一时半会也记不起来了。

庆小年看着江流儿道:“还记不记得那日的坑是谁挖的。”

江流儿道:“你一人挖的,我跟柳乘风都站在一边看着你挖。”

庆小年笑道:“那最大的疑点就来了,为何你们两人没有动手,那我们又返回千叶道馆时,柳乘风的衣服会脏了呢?”

说到这时,江流儿恍然大悟,又联想到那日柳乘风变化异常的态度,他懂了。

庆小年道:“没错!他是在抛坟,假戏真做的事情自然是做不出来,人还未死更不能进坑,说真的,柳乘风真是一位好徒弟。”

说到这庆小年又看了千叶道人一眼,后者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尤其是在吴青峰来了以后,他的脸色实在是更加的难看了!

第六十二章 计划的三大高明处

庆小年继续道:“当然那时候也只是揣测罢了,毕竟当时我是想不出你千叶道人的心竟会在右边。”

江流儿道:“之后呢?”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然后这些事情的源头也真如他的计划一样,一切的矛头引到了吴青峰的头上,那时我也早已深陷其中,江湖上那么多人都要找我要个说法,所以我又不得已,只想快点找到吴青峰。不得不说你真的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整件事都是你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江流儿道:“赶鸭子上架的道理我们都懂,可他这个计划岂不是漏洞百出,而且十分不严谨。”

庆小年笑了笑道:“没错,说到这我就不得不佩服计划的三大高明之处。”

戚如令道:“怎么个高明法?”

庆小年道:“高明就高明明明吴青峰是背锅的人,但千叶道人就猜到了我找上门的时候就一定不会解释这些事是他做的。”

万秋玄道:“那万一吴青峰解释了呢?”

庆小年笑道:“这就是这个计划的第二个高明之处了,这也是千叶道人为什么要假死的原因了,你说你是会相信一个活人的话,还是死人的话?”

答案肯定是死人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庆小年继续道:“再加上当时吴青峰的态度,让我又不得不相信了千叶道人的话。”

昆仑城主南宫闻华道:“那这第三个高明之处在哪里?”

庆小年答道:“这第三处就在一个女人身上,他知道吴青峰剑法的厉害,知道我们真要与他大动干戈,我们未必能赢,为了保险起见,所以一早就找了个女人当他的棋子,利用女人会毒的本领来毒死吴青峰,也正是这样无色无味的毒,才能要了人间地仙的命。”

此时千叶道人怀中紧紧的抱着那柄出了鞘的弯月虹刃,他的手在轻抚刀身,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庆小年,脸色铁青:“可还是棋差一招,吴青峰他竟然没死,他竟然还好好的站在我的眼前?”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计划是完美的计划,但你并不是输在了我们的身上,而是输在了女人的身上。”

千叶道人冷哼一声,眼睛一瞥:“女人?什么女人。”

庆小年道:“当然是一直在你计划之内的女人身上,既然柳婳为了雷婷去杀吴青峰,难道雷婷就不会告诉吴青峰,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肯定回去追问自己的男人。”

说到这庆小年顿了顿,看了吴青峰一眼,继续道:“当然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这一切还得要问问当事人才对。”

吴青峰挑了挑眉,道:“你果然很聪明,能猜到我也是假死,就连这些小事也能猜到。”

庆小年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愧色,没有说话。

“不错,雷婷的确是问过我了,她问我她的哥哥雷虎是不是我杀的,我说不是,她又问我弯月虹刃和浴雷刀法在不在我的身上,我也说不是,然后她就信了?”

江流儿差异道:“她就真这样信了?她是天真还是女人就是好骗,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就信了。”

吴青峰淡淡道:“你不懂,等你有了你爱的人你也会明白的。”

江流儿瞥了吴青峰一眼,眼中是满满的嫌弃和不懈,暗暗道:“有什么好神奇的,老子想要个真爱随便撒撒银票就来一大堆,而且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老子有的是钱。”

这些都是他的心里的想法,肯定不会当众说出来。

吴青峰继续道:“所以他又告诉我,庆小年和江流儿都是来要我命的,要让我赶紧跑。”

木居山士蔡臻笑道:“你跑了?”

庆小年替吴青峰答道:“当然没跑,而且还就在门口等了我和江流儿一个早晨,最后看他是要动杀心,我跟江流儿肯定是落荒而逃。”

吴青峰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庆小年说的没错,那一日早上,倘若真要把自己问烦了,他说不定就真的杀人了,再厉害的人在他面前无非就是多晃几下剑,就这么简单。

他又道:“我当然是没放在心上,只是雷婷告诉我还有一个用毒的高手,但那个高手是她的好朋友,她不希望我和她的好朋友起争执,我当然也是答应了下来,所以她就告诉我了如何泼破解那人之毒的方法。”

江流儿调侃道:“没想到这人间剑仙竟也会听一个人女人的话,在下还真是佩服那个女人了。”

吴青峰没有搭理他,其实他也是一个心中充满爱的人,一个向往爱的人当然也会去爱别人。

万秋玄没有亲身经历这些事情,他还是有些好奇,那些经历过此事的人,就比如方才他们看见吴青峰出现在这里,为何还会这样惊讶。

他看着江流儿,疑惑道:“那这吴青峰没有死,方才江兄看见他时的表情为何会如此惊恐?”

江流儿一听大骂道:“我哪里知道他吴青峰是假死,当时在场时人都真以为他死了,而且他的演技也不是一般的高超,把假死演的惟妙惟肖,这一点恐怕一点都不输于他的剑法。”

江流儿无情的吐槽起了那天的事和那天的人。

戚如令也出声道:“不错,那一日吴青峰的确是把我们都骗过去了,只是有一个人不是还没骗过去吗?”

说到这时,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庆小年,看得庆小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愧疚之色,更奇怪的事,他庆小年竟然也破天荒的,害羞了!

被这样一帮老男人盯着,还不是什么正常的眼神,换作是你,你会觉得好受吗?

如果你觉得好受了,恭喜你,女人恐怕都要离你而去了!

第六十三章 蓬仙塔

庆小年羞愧道:“其实当时我也并不是真的就看出来吴青峰是在演戏,我也和当时在场的人一样,真的以为他死了。”

说着说着,庆小年的脸色也变得肃穆了起来,他继续道:“雷婷和吴青峰所说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这时他们两口子的事,要不然当时看到吴青峰死了,我也不会朝着柳婳发如此大的火。”

戚如令和江流儿听后都点了点头,那时庆小年的态度的确是生气了。

庆小年继续道:“我们都以为吴青峰中了醉花竭心散而死,但事实我们低估了吴青峰的聪明....”

江流儿没好气道:“他那哪是聪明,纯粹是在装神弄鬼吓唬人,演技更是一流。”

因为刚才“死”了的吴青峰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是真的怕了,干他们这一行的都害怕装神弄鬼的东西,职业病。

庆小年没有接江流儿的话茬,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吴青峰,继续道:“所以他才会也要去装死,也要假戏真做,实际上是他才是最聪明的人。”

吴青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道:“当局迷旁观清,虽然我一直被利用顶锅,但我其实始终是局外人。但我一直都不想管的,可是从敬亭山白无雨和青城派梁有真死后,我又不得不出手,也只好陪着你们作戏了。”

他的语气带着些无奈,好像他也是迫不得已一样。

江流儿道:“莫非从那会你就知道这事是谁做的了?”

吴青峰淡淡道:“知道,有人往我身上泼脏水想至我于死地,最主要的那两样东西明明都不在我身上,庆小年告诉我说千叶道人死时说东西被我取走了,你说好不好猜,你说他的意图明不明显?”

庆小年突然出声道:“那你为何不直说?“

吴青峰听后一怔,过了一会才开口,还是那句话:“我说的你会信?“

庆小年也愣了一下,空口话有谁会相信,还是没有从深交过的人口中说出,但他也知道从此之后,他会选择信了。

万秋玄打断了几人的话,看着庆小年,吐槽道:“你还是没说你是怎么知道吴青峰没死的....”

庆小年看着有些着急的万秋玄,笑道:“醉花竭心散,顾名思义喝了酒才会死,而且那日吴青峰的确是在喝酒...”

江流儿打断了他的话,侥幸道:“多亏了吴青峰的吝啬,不然那日我们恐怕都要一起死,他是仙,我们可是人,没他那命大。”

庆小年听后忍不住笑道:“可是很少看见你江流儿也会妄自菲薄,他是剑仙可别忘了你在人间不也有号吗,人称盗神,仙不会死,神又怎么会死呢?”

江流儿听着庆小年的话有些诧异,怀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喝了酒也不会死喽?”

庆小年笑道:“我们都没有喝过他的酒,到底是他不想给我们喝还是他不敢给我们喝呢?”

江流儿喃喃道:“不敢给我们酒....除非....难道里面装的不是酒才不敢给我们喝?”

庆小年大笑道:“看来有句话说的没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天天与我这种聪明人在一起,还是有变化的。”

江流儿此时已无心理他的玩笑话,又问道:“你就如此肯定那不是酒?”

庆小年道:“之前倒还不确定,只是我越想越不对劲,在劈柴院时,在院子里就能闻到斋香,怎么会闻不到酒香,这天底下可真的有无香的酒,真要是有岂不也是无滋无味,”

吴青峰也不禁笑道:“看来你不仅观察的比别人多,鼻子也很灵。其实之前我就想过既然不是酒你会不会闻得出来,当时问我的时候我突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所幸还是推了过去。”

庆小年笑道:“后知后觉罢了,我们不还是又跳进了你布的局里吗?”

戚如令道:“所以他就是假死,为的就是再讲千叶道人引出来?这是他的反间计?”

庆小年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万秋玄总算是明白了一些,他看了看庆小年,面带疑色着笑道:“那在其中你有没有参与?“

庆小年摇了摇头。

江流儿也疑惑了,他看着吴青峰,问道:“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吴青峰淡淡道:“柳乘风在哪,他自然就在哪。”

话刚说完,庆小年就为这段简单的话解答道:“那日我们谈论过柳乘风的事情,我想他可能也听到了吧。”

这下子谜底算是揭开了一大半,众人心里的疑惑也一一解开了。

只是一旁的千叶道人只是默默的听他们说,没有在插嘴的意思了,而且他的脸上也笑不出来了。

想要对付庆小年一等人,就算是再多他只是皱一皱眉头而已,可是一个吴青峰,他真的是要抖一抖手了。

不管是吴青峰还是他手中的月下美人,都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

一个绝世的剑客,配一把绝世的好剑,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为什么千叶道人会对他有如此的顾虑,这还要从他横空出世说起。

要不是鬼谷那四个老家伙将吴青峰锁在了蓬仙塔下,天底下谁还知道曾被灭门的吴家竟会还有这样一号人活着。

蓬仙塔是什么地方,那是一个只要进去就不可能会活着出来的地方。

蓬仙塔一共九层,入口就在九层,可出口在一层。

九层极寒之地,八层为烈炎之地,七层为残刀阵,六层为真剑门,六层乃七情苦,五层为六欲门,四层毒,三层蛊,至于这一二层是什么,恐怕就真只有吴青峰知道了,天底下也不可能再会有人知道那是什么。

因为蓬仙塔,塌了。

被吴青峰一剑自底斩裂,塔身顷刻间轰塌,如摧枯拉朽。

剑开塔门。

第六十四章 此乃欲雷!

千叶道人还是不想死的,为了这个“天下第一”的计划,他可真是煞费苦心。

其实在场的所有人也都不是傻瓜,既然庆小年还留了这样一手,却还是叫了这么多的人来,这难道不也是别有用心?

千叶道人良久才叹出了一口气,万事古难全的道理他又怎会不懂的,这一些些侥幸的心理怎会是做大事的心态,成功又怎会为偶然。

庆小年看千叶道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开口道:“世间事务,千奇百怪,措踪复杂。古往今来,不可能一蹴而就。”

千叶道人没有说话,他也不在去生气了,到这个时候了生气是没有用的,只是握刀的手又稍稍加了几份力。

这一等人里头,万秋玄是最了解的庆小年,此刻他也明白了庆小年的心思,他也开口道:“所以你把天底下近乎一半的大行客叫来,并不是为了联手抗衡千叶道人,而是为了找这么多人来看一出好戏。”

庆小年不可否认,这就是他的心思,一个为满足朋友的心思,但万秋玄说的还不算全面,他又补充道:“不光是如此,还需要大家一起来见证,再说了,这样的一出好戏,不叫上这样的一群人,又岂能称得上好戏二字?”

这时千叶道人也终于开口了,他的表情也变得古怪了起来,看上去是在笑,但又觉得不是在笑,有些哭笑不得:“恐怕这也算不上是一出好戏了,现在他们恐怕都是要看我的笑话喽。”

庆小年还是淡淡道:“既然你有心想做天下第一,我也就把他们都找来,也省得到时候你还得挨个到八大家十二大派去宣扬了,也免得到时候再多死几个人。只是能不能做天下第一,这八大家肯不肯臣服于你的脚下,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也更不是我说了算,是你手中的刀。”

千叶道人惨然一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心情又好了许多,这一切似乎又不是那么的糟糕。”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还是出去吧,这里太闷,好地方都不是好地方了,这还是个玩乐子的地方,打坏了可真是成了江湖的罪人了。”

是不是天下第一,打一打就知道了。

是不是人间地仙,请一请也便清楚了。

浩浩荡荡人又下了楼,这条窄巷子里,早已挤满了人。

这不是无双剑客刀客对决的地方,太小了。

江陵外城郊,月落湖。

相传最早时,月亮就是落进这里面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的。当然是不是真如这样还有待考究,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月亮那么大,湖这样小,怎么可能装得下一个月亮。

至于月亮的真身到底在哪,谁也不知道,但是下去千年后,相信这不在会是一个难题了。

两条身影分别立在月落湖泊的两岸。

人是一个年轻人,一个是老头子,他们身上都悬刀佩剑。

刀是好刀,一个是曾名动天下刀皇的佩刀。

剑更是好剑,这是曾饮尽了天下诸位大剑客的鲜血而铸出来的剑。

一句“请”从二人嘴里脱口而出。

这是两人互相的尊敬,是值得的。

吴青峰没有客气的理由,所以率先拔出了剑,出鞘的月下美人发着淡淡青光,这一丝丝冰凉的感觉就连站在一百丈外的人们也清楚的感受到了,这次与以往真的不同了,这是为杀人而出的剑,所以才会更冷了。

千叶道人也拔出了刀,弯月虹刃真的是一把很漂亮的刀,它弯的果真如夜晚中的那一轮大残蛾眉月,很诡异又很漂亮,端详久了还容易变得恍惚起来,可月亮更不会被收进刀鞘里。

等到千叶道人完全拔出刀时,一声清脆的“龙吟”声就证明了这把刀的锋利和那种无人匹敌的桀骜不驯之息。同时天也突然暗了下来,就如同冬日里那提前落幕的暮色一般,灰蒙蒙的发着亮光。

然而此时是夏天,当下之景的是乌云造势,一天本是一艳阳高照的开始,到了下午时却好像要下起雨来了一样。

顷刻间,天地间所有的光辉仿佛都黯淡了,似乎都已汇集在两人手中的刀剑上。

一柄异常长的不朽剑,一把诡异弯的桀骜刀。

湖泊两岸的人身子已动,迅势无比,穿湖而对,踏月而行。

千叶道人老身一晃,手中的弯刀带出一轮弧线,湖就如同炸裂了一般,刀势霸道绝伦,划破长空,携带着呼啸风声,掀起了千层大浪。

吴青峰此时也一剑刺出,直迎面前大浪,他的动作看似很慢,他手中的剑却是很快,此时他已经刺出了三十六剑,长剑势如破竹,水浪被划成两半,浪中分出一道间隙,剑锋白亮如雪,变动之快,瞬间又卷起了白如雪般的浪又反过来迅捷而去。

这一站战实在是太过于激烈,太过于精彩,声势也是如此的浩大,叶知秋、南宫闻华、木居山士、处机子都已露出了冷汗,他们四人都是当今天底下使剑的高手,自然是知道吴青峰的剑法是如何的高超,短短瞬间,竟刺出了三十六剑,这觉得是剑术的无上境界。

何满波、何坞、与几大派的悬刀高手也都汗颜了,无比惊恐与千叶道人手中刀的霸道之势,不说别的,就说在当今武林的刀届内,怎可有人匹敌?

就在两人马上相对时,天彻底暗下来了,除了两人手中的剑之外,世间万物早已暗淡无光。

只见一道巨电划破长空,天上第一条光龙盘旋上空,照亮了世间的万物,两个人,手中刀剑,都亮了。

又是一道撼雷炸响天底间,这帮人从来没见过这般响的惊雷,简直是平生未见。

这个刀惊雷劈在湖中二人之间,两人似乎都没有受伤。

这时戚如令喃喃的说了起来:“欲雷,刀法!”

南宫闻华也喃喃道:“这就是最高境界!”

第六十五章 决堤

天边一道道憾雷越来越粗,愈来愈多,密密麻麻,整个天仿佛都变成强紫色,一片奇幻瑰丽的景象,仿佛只存在于神话故事当中。

庆小年几人手里也捏着一把冷汗,傍观者的顾虑可比湖中两人的要多的多。

江流儿早已被眼前的景象震撼,这场决斗称得上世纪决战,这不仅是两个人的事情,是非成败在于关系着这整个江湖的命运。

眼前的声势浩大,完全是拜千叶道人所赐,他不仅担心了起来,他的脸色铁青,神情无比的凝重:“这下糟了,这浴雷刀法果真是霸道无比,这哪还是人,这简直就是神仙打架,莫不成这江湖恐怕真要落到他这老魔头的手里了。”

庆小年没有说话,同样的他的脸色也不再好看了,同时他拿不准了,吴青峰的剑术纵然是厉害,可眼前的景象可都是雷鸣电闪,浴雷刀法最高境界重现江湖,他甚至都有些怀疑,当年吴家老爷子吴乾坤是如何击败昔日刀皇雷铎的。就现在来言,吴家剑法对上浴雷刀法,怎么看也不像是浴雷刀法会输。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例外,这等阵势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这千叶道人的名号,可真是要名动天下了。

湖外议论纷纷,可湖泊的两人的决斗是绝对不可能分心的。

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吴青峰招式,他们也想看看这剑仙是如何化解千叶道人的刀法。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到月落湖面,吴青峰的神色看上去还是那样的风轻云淡。

一个无上的剑客,绝对不能被外界的任何因素而改变自己的心境。

只见吴青峰手中剑一晃,一排大浪起之其面前,朝着千叶道人呼啸而去!

有人已经开始窃语:“这一排大浪就想与这惊雷相抗,莫非这剑仙只是徒有虚名。”

有人回了他的话:“徒有其名也就算了,待到结束后,可这十一大派八大家就真的会听命这恐怖的老头子?”

又有人插了一嘴:“有别的办法吗,谁要是敢不听,这一道大雷拍下来,能活得下来能有几个?还好他只是要这个江湖,他就真要去大宫里闹上一番恐怕也没人能奈的了他何。”

这时没人在说话了,精心饲养的三千铁骑又如何,还不就是几道雷的事儿?

这些话吴青峰自然是没有听见,但这些人又怎么会明白他的意思,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手段。

又是一道雷劈下来时,吴青峰终于动了,先前只是他的剑很快,人却很慢,可这一会他人也很快乐,脚地已经生起了一道浪花,晶莹的浪珠如雪霜般,为什么会给人这样一种感觉,因为自他身上、剑中已强烈的爆发出来了一阵阵寒意,笼罩大地。

他的速度很快,眼看他就要追上了他面前的一排大浪。

众人见此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万秋玄也不例外,他的手已不自觉的抓进了藤椅的扶手,他惊恐道:“难道他是要破浪而出,杀个措手不及?”

没人回答他,因为他们也是这样想的,除此之外,也在想不出任何理由了,因为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这无异于像是在加快自己死亡,因为他整个人毫无剑势,甚至是没有造势,这普普通通的一剑,如何与这满天惊雷抗衡?

吴青峰已经到了大浪面前,他的身子一顿,同时所有人的心也是一样,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屏息。

千叶道人大手一挥,弯月虹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度,又是一道悍雷凭空而下,直击水面。

顷刻间大浪又被拍成两半,下一瞬间刀气又裂出一排大浪,直击吴青峰,且这一次的大浪比以往时来的更猛烈了,光是第一次次排浪就卷起了三丈之高,紧接着第二排、第三排,就如决堤洪水般。

第六十六章 浴雷造仙

面前这一排排骇人的大浪起之,吴青峰似乎并不发怵,他整个人迎浪而上,看似要用肉体与之抗衡。

江流儿在一旁看的是紧张的不得了,他实在是搞不懂吴青峰的意思,他大骂道:“疯了,简直是疯了,这也配叫剑仙,这就是个寻死的疯子。”

万秋玄脸色凝重,他似懂非懂,但他绝不会认为吴青峰这样做是单纯的:“看就是了,是不是剑仙一会也就便知了。”

湖泊中。

吴青峰纵深一跃,他人已钻进浪中没了踪影,这下子所有人的心都凉了,这个举动在所有人看来,跟送死是没有区别的。

就当大家以为这一切都要结束时,只见浪中突然拍出一个黑影。

万秋玄激动的一拍藤椅,兴奋道:“看!是吴青峰!”

没错,这吴青峰突然又自大浪里飞了出来,又向天外飞去!

他单手负背剑在身后,他的速度很快,身姿也很潇洒轻灵。

庆小年似乎明白了他这样做的用意,他暗叹道:“这难道就是....”

他的话语还未完,只见千叶道人暴喝一声,手中的猩红狂刃连卷数刀,憾雷顷刻而下,湖泊始在翻滚。

吴青峰一脸的冷峻,就在又是一道大雷落在身边时,他突然身形一晃,一个漂亮的逆浪回迎,又自天外飞了回来,剑指湖心的千叶道人。

这一刻,雷闪不停,这天色哪还是紫色,无数的重叠在一起的雷霆,已将苍穹渲染成一片的艳红色,大地也被这一刻的颜色所笼罩。

霎时间,好像天地万物的一起都变的慢了下来,湖泊上的滚浪,苍穹间的电闪雷鸣,甚至是吴青峰的手中手中的那柄发着妖艳红光的月下美人剑。

吴青峰的衣决飘飘,一身的白衣也被这一片景象染了色,他的狭长的眸子没有刻意的眯起,他的表情可像是在笑,这笑容就如同春天里的桃花般醉人心。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划破长空。吴青峰的笑意更浓了,也更清楚了,清楚到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到。

这个笑容,简直是让这世间的万物都仿佛失了色。

千叶道人自然是看见了,但这个笑容在他的面前,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他为什么要笑,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他的脑子虽然开了小差,但他手中的刀并没有停,他想要先发制人,所以他也纵身一跃入空中,他又很着急,着急到又是随随便便甩了三刀,三道惊雷落下,劈在吴青峰手中的剑上,但是他还在笑。

戚如令长叹了一声,道:“这千叶道人造的势,全让吴青峰给借走了。”

南宫闻华也叹道:“大雷铸仙,所以飞来了个剑仙....”

天外吴青峰的速度已经愈来愈快,手中的剑也愈来愈快,在他的周围不停的闪着红褐色的剑光,就如同在夏日绽放的玫瑰花一样。那时他的剑,在无时无刻的变化,六十个变化一瞬即过,不变的始终是他脸上的笑容。

两个人的距离已近在咫尺,两人都已全力刺出,这已是两人最后一招,已是决定胜负的一招。

这一切来的是这样的快,谈笑风生、抚琴饮酒仿佛就在昨日。

这一切又是这样的惬意,昨日的风和日丽,朗朗乾坤,历历在目。

这一切又是这样的突然,如此的漫长,如隔春秋。

......

.......

又是一道惊雷凭空劈下,雷劫造仙的道理又是这样的简单。

一瞬间是这样的快,待到两人分出胜负的刹那事,一切不在那么华丽了。

天已褪色,云也散去,几束天光透过些许残留的乌云,洒落在地间,一切又是欣欣然的样子。

阵阵细风徐徐吹来,木叶芳香夹杂着雨后的土气,虽是如此,但给人的感觉这里的一切还是崭新的。

剑已入鞘,吴青峰依旧伫立在月落湖泊岸边,他的衣襟飒飒,破云而出的日光毫不吝啬的将一大束阳光洒落了吴青峰的身上,他的剑鞘依旧淡淡的发着青光,这本就是它应该有的颜色。

这下子终于没有人再会去质疑吴青峰了,因为他是剑仙,方才被千叶道人请下来的仙。

千叶道人。

他本该是落入水中的,但他没有,因为他人被庆小年背到了岸上,就在他从天上坠下来的一瞬间。

千叶道人又吐出了一口鲜血,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他的右胸口已被刺了一剑,无论是谁,心脏破了,是都不可能活去的,更何况,他的身上已没有任何秘密了。

他人就躺在岸边,华发凌乱不堪,浑身也早已湿透,他的身子在不停的颤抖,是因为自胸口传来的诡异的疼痛,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穿心的疼,这种感觉无法形容,就好比自己的最心爱的初恋情人在背后放冷箭一样,看不见却摸得着。

此时的他就如同炸了毛般的猫,却又不得不“温顺”下来。他的牙齿也在“咯咯”的打颤,现在的他就连呼吸都是一种痛,但他还是要说话。

他开口道:“死了就死了,这下子这江湖也会记住我这个糟老头子的吧...”

庆小年双目微微泛红,如鲠在喉。

千叶道人连挪挪头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斜眼看去庆小年,又道:“我不想杀柳乘风,这件事情无论成与败,我也就失去你庆小年这个朋友了,人没有朋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怎么活得下去,可他非要与那个青楼女子双宿双飞,我本是应该让他走的,可是....”

没有可是,两人已经死了。

庆小年嗄声道:“我知道你也不完全是个坏人....”

千叶道人惨然一笑,样子又变得可爱了起来:“你都知道了?”

庆小年也笑了笑了,只是他的笑容却颇显凄凉了:“那日册寒山,你让着一身夜行衣的柳乘风用那吴家剑法来试探我,其实这本就是一个很大的漏洞,但你还是冒了险。”

千叶道人又嘿嘿一笑,笑着笑着,他的身子也跟着颤抖了起来:“看来你早就猜出来了,我不想让你死,你也看到了他吴青峰不是善茬,指镌楼兰是接不下他这吴家剑法的天外飞仙的。”

庆小年一脸惊恐的望着千叶道人,他简直是不敢相信方才的话:“你....你没用弯月虹刃?你用指镌楼兰去接的?”

千叶道人苦笑了一声:“都这样了,活着没什么意思了,可是我没有后悔,因为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一样会这样做...”

庆小年不在说话了,方才那道闪电实在是太扎眼,没有人会睁着眼睛的,所以他们都不知道,千叶道人竟然只会用一双手,这又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千叶道人艰难的抬起一只手,示意庆小年,庆小年将头附到他的面前。

千叶道嘀咕了一句话,然后咧嘴嘿嘿一笑,笑着笑着,人就没了。

“庆小年,你这以醋解酒的法子还真管用,你还真是个鬼才,我说你怎么这么能喝,原来是有破醉的法子。”

“庆小年,你说这金蟾趟油锅吃法你是怎么琢磨出来的,你这脑子里还装着什么乐子...这东西怎么会又香又脆...”

“庆小年,听你说那金陵贵人酒好喝.....”

“我虽是个糟老头子,但年轻时也曾策马观花,难不成到头来喝个酒还要仰仗你这小辈的面子吗?”

“庆小年...我那清水道观后院里藏了几坛子好黄酒,留给你.....”

酒是好酒,人也是好人。

人没了,酒,依旧是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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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酒漫寒山

金陵,金满堂。

这里面只要燃起一盏灯,整个屋子都会金晃晃的亮起来,因为这里的大多数东西都是用金子打造的。

这些里的一切足以让所有的江湖客感到快乐,来这里喝酒的也大多不是普通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很少会有人来闹事。

可是今天就来了这么一位面色不善的朋友,这位朋友腰间悬了一把弯刀,无论是人,还是刀,他们两个走到哪里都会十分的显眼。

有人已经认出了这个朋友,因为这个天底下长着三只眼睛的人可并不多见,只是他们都很诧异,以往时候见到这位朋友时,他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给人的感觉也是十分的平易近人。

可就在今天,他与以往不同了。

他人已经坐在了那里,他也将那把漂亮的刀放在了桌上,摆的整齐。

小二已经跑了过来,态度是相当的恭谨,他们察言观色的能力一点都不逊于官场上的政客。

他谄笑着开口道:“庆爷,今儿个还是老三样?”

老三样:素菜、荤菜、贵人酒,七十年的贵人酒。

庆小年没有回话,他突然有些讨厌这里的等级划分了,既然都是人,为何还要来这一套,为何还要有高低之分,这跟那些菜市场上屠户所卖的好猪肉和坏猪肉有什么分别。

庆小年又沉默了半晌,良久才开口道:“只要酒,最好的贵人酒。”

见庆小年开了口,小二这才长松了一口气,他高兴的转过身子就要往后厨传话。

这时庆小年又开口了:“我要你们这最好的酒,而且是所有的酒。”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听见了。

包括小二,他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差点一个踉跄栽在地上,先不说他要这些酒做什么,这整整百坛酒,他一个人要去了,别人还喝什么。

小二又艰难的转过身,脸上露出了极其难为情的表情,平常时他会认为是在故意的刁难自己,可今天看他的架势,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实在是一句话都不说不出来,这样大的事情,他一个跑堂的是做不了主的,对于他又以恳求的眼光看向庆小年。

庆小年又淡淡道:“你去告诉金禾韫,把我的话也转达给他。”

金禾韫是这金满堂的老板,这大宴江湖客的事情也是他做出来的。

小二不敢再马虎,一溜烟就钻进了内堂。

一炷香的时间,一个穿着华贵的年轻人就从内堂里走了出来,他的步伐很轻,但其实他并不会什么武功,无非就是学过几门吐纳心法罢了。

庆小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因为他在等待,等待着他的答复。

庆小年的要求的确是很难,但也就是这个年轻男人一句话的事情,他就是金禾韫,谁也不会想到,这样气派又慷慨的金满堂,竟会是一个年轻人开的。

他不喜欢别人叫他老板,因为他觉得这样有些太过于市井、太俗气,他更不喜欢别人叫什么金爷这类的尊称,他喜欢与人亲密无间之间的关系,尤其对于江湖人的关系,他很是在意。

你在意别人,别人也就会多关心你几分,所以道上的人都管金禾韫叫上声“金子”!

金子看了庆小年一眼,悄悄的打量了起他来,他认识庆小年,但他也实在是想不出庆小年要这些酒做什么,但当他的眼睛看到桌子上的那把漂亮的弯刀时,他一怔,随即又连忙转身朝着内堂大步走去。

边走还边大声嚷道。

“小二!”

“备酒!”

......

夜幕星河,今夜的册寒山已没了前几日那股浓重的戾气,也没了往日的木叶芳香,晚风吹来,是阵阵醉人的酒香。

这是整整一千坛金陵贵人酒,光是从金陵运到册寒山,就跑瘸了四匹河曲大马,光是洒,也洒了整整一天。

庆小年独自站在山顶,望着这早无人息的大山,心中感慨万千。

他明知道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但是他还是想这样做,就算是对自己的一个宽慰,一个解释。同时也算为了千叶道人,给这满山的人赎罪。

但他还是有些难过,也许这就是他最后一次来这册寒山了,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人总归是清心寡欲点好,多情点也好,这样在人间感触的才会对一些,温暖的也会多一些。

如果有一天你也搞不明白了,可千万别去讨个什么所谓的说法,屁用都没有,伤人伤己。倒不妨想想有那么一句话...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此时站在山顶的庆小年似与明月并肩,在月光下看来,他整个人也好看、清心了几分。

他微微一笑,丢下一句“真傻。”

便又纵深一跃,跳下了山崖,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第六十八章 后记

山,山颠。

山颠在群山中,在白云间。

云像轻烟般飘渺,雾也像轻烟般飘渺,册寒山却在烟雾中,又仿佛是真,又仿佛是幻。

谷,山谷。

山谷在群山底,在花丛彩蝶间。

花像彩结般绚烂,彩蝶也像彩结般绚烂,蝴蝶谷在绚烂中,又仿佛是真,又仿佛是幻。

如此这番景象,实在是让人感慨万千,这绝对可以称得上为人间仙境。

尤其是熟悉这里的人,这种感觉更是深有体会。

但事情总归是过去了,几乎任何事情的热度总还是会随着时间的沉淀而逐渐消退,同时也也会有新的事物又会去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就在此时,就有这么一件新鲜到不能再新鲜的事情发生在了庆小年几人的眼前。

柳婳,又扮上女人了。

而且绝对是那种倾国倾城的女人,你说奇不奇怪。

不光庆小年心里发了毛,江流儿也是一样,他们就坐在蝴蝶谷内琉璃亭的石桌上,他们被那两名女童请进门后,就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已经备好饭菜的琉璃亭子内了,等了好久才见柳婳出来,可这这样漂亮的女人在眼前了,他们却害怕了,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了。

愈漂亮愈危险这句话是不掺假的,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站在你的面前,要不是就身体,要不就是身心,总有一个要遭殃的。

万秋玄也来了,再来的路上的时候,庆小年和江流儿给他说了半天,说这里怎么怎么奇怪,这里的人又是如何如何的古怪,他问人是如何古怪的时候,他俩的回答是:“这里的女人,想当古怪!”

可到了这里,看见柳婳后除了仪态万方的漂亮以外没什么古怪的地方,倒是庆小年和江流儿却变的古怪起来了。

柳婳看见两人失态后,她变得得意了起来,看样子很是满意两人的神态,她痴痴的笑了起来,扬声道:“怎么,见到本姑娘很吃惊,很意外?”

良久庆小年才回过神,她看了一眼还在继续发愣的江流儿,摇头直叹气,苦笑道:“很吃惊,十分意外!”

柳婳堵了堵嘴,随后又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几人的面前,挨着庆小年,她的目光又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万秋玄,又看了看庆小年,眼神中透漏着疑惑。

她开口道:“这位公子是......”

庆小年连忙开口道:“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万秋玄。”

柳婳点了点头,麻利得为万秋玄斟上一杯酒,也为自己倒了一杯,她开口道:“见过万公子,寒舍简陋不能与万府相比,如有招待不周,还请万公子对对包含。”

万秋玄笑了笑,笑的十分真诚,他打趣道:“柳姑娘实在是客气了,这深山远林中,天好地好花好树好,反正就是比自己的窝好。”

柳婳听后不禁扶袖掩面,轻笑了起来:“看样子万公子也是个喜新厌旧的主,跟这其他男人没什么两样。”

说着说着她又笑了起来,她的肩膀也颤动了起来,就如同一滴雨露拍进了清澈见底的湖泊里,在人们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般,让人看了都是如痴如醉。

江流儿见柳婳笑的如此开心,他的表情却更加的古怪了,同时也很惊奇,像是发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他指着柳婳,朝着万秋玄然后声道:“你方才叫她什么?”

万秋玄一脸茫然,不明白江流儿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回答道:“柳姑娘....怎么了,有这么问题吗?”

江流儿又朝着柳婳嚷道:“然后你还答应了!?”

柳婳笑了笑了,点了点头,柔声道:“怎么了,不可以吗?”

江流儿一听顿时炸了锅,简直就要从凳子上起来,他大声嚷道:“太有问题了,太不可以了。”

说话的同时他看向庆小年,面红耳赤:“简直就是不公平,我们叫她柳姑娘时她差点要毒死我们,今天到好,本来还想着领这万秋玄来碰碰壁,可到了这他两个却喝上了,屁事儿没有,凭什么,就凭他多金还好看,苍天不公....”

“苍天不公阿!”说到这句话时,江流儿已经做出了仰天长啸状,像是有一腔的悲怨,唯有呐喊才可发泄的出去。

这时柳婳突然出声说了一句:“你也可以的....”

江流儿听见这句话时突然一愣,他半信半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也可以叫你柳姑娘?”

柳婳点了点头。

江流儿目光下意识的四面一闪,看了看这小院里的花草,又看了看这满园飘舞的彩蝶,他长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一样,小心翼翼说了一句。

“柳姑娘...?”

“哎。”柳婳回答的很干脆,也很亲切。

江流儿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来了劲。

“柳姑娘。”

“哎。”

“柳姑娘!”

“哎...”

“柳!姑!娘!”

......

两人一唤一应了半晌,最后江流儿的嗓子几乎都快喊哑了,柳婳永远只是轻声的回应。

待到江流儿喝了一大碗酒缓缓嗓子时,柳婳才看向庆小年,道:“怎么,庆公子不想喊上那么两声?”

庆小年连连摇头,道:“算了算了,我就不喊了....”

几人相视了一眼,同时纵声大笑,这里有花、草、男人、女人,如此良景,你是他们其中的一人,你会不会也会不由得高兴起来呢?

......

第六十九章 番外多言

星光朦胧,月色苍白。

一道道闪电撕裂了黝黑的苍穹,一颗颗雨点如珍珠般闪着银光,然后变成了一片银色的光幕笼罩了原本黑暗的土地。

有这么两个人,在一方琉璃亭子下赏雨,任凭亭外的淫雨肆意垂落,亭子内的人虽然衣衫单薄,但还是满满的暖意浓浓。

江湖是复杂的,但只要两个人的心紧紧相偎在一起,其实什么都是暖的,那时候江湖就会变成单纯的。

这两个一男一女,正是庆小年与柳婳。

白天的事情自己也不太记得了,只是隐约的记得自己喝了很多的酒,万秋玄和江流儿也很多了很多的酒,然后他们人就走了,庆小年却莫名其妙的被留了下来。

再后来的事情,庆小年也不再记得了,醉了就是醉了,但快乐却是真实的,是亲身感受的,两个人的快乐...

庆小年看着柳婳那依旧绯红如桃花绽的脸蛋,突然出声道:“外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他知道这时候说这些话很不合乎时宜,这时应该说的是那些缠绵悱恻甜言蜜语才对。

但柳婳听后情绪也没有太大的波动,就如同释怀了一样,没有半点波澜。

她嗯了一声,将头靠在了庆小年宽厚的胸膛上,算是回应。

柳婳的发香瞬时间就钻进了庆小年的鼻子,如浴春风般的沁人心脾,庆小年贪婪无比的深吸了一口气,女人的香气充斥着大脑,他轻笑了一声,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情?”

柳婳听后笑了一声,道:“你我之前又没有任何交集,况且即便是如此,我好像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所以你也不会问我别的事情。”

一个女人经常会对男人的过去感到好奇,而神经大条的男人通常却不会这样。

庆小年挑了挑眉,暗叹了一声女人的狡诈,又立马转移话题:“你虽然足不出谷,但对外面的消息却是灵通的很。”

柳婳嘟了嘟嘴,模样俏皮的很,也暗叹了一声男人的机灵,不过也只好作罢。

她又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应该是吴青峰的事情吧,没什么,都过去了。”

庆小年笑道:“难道你就不好奇吴青峰为什么没有死?”

柳婳道:“他不该死,所以没死。”

庆小年点了点头,她说的不错,吴青峰要是真死了,哪还有纷雨下的琉璃亭春宵。

就在庆小年回味着、思忖着时,柳婳突然反问起他,道:“你想不想知道吴青峰为何没有死?”

庆小年并没有其中另一层的含义,单纯的问道:“你说为什么?”

柳婳微微一笑,这个笑容在庆小年看了竟有些神秘在里面。

庆小年有些诧异,他疑惑道:“什么意思,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柳婳笑道:“差不多吧,只不过知道的比你早一点。”

庆小年听见后只是依旧好奇的盯着她,并没有说话。

柳婳继续道:“我知道吴青峰没有死,但并不是因为他喝的不是酒?”

庆小年笑道:“难不成你还有别的方法杀了他?”

柳婳摇了摇头,这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开口道:“我已经不想杀他了,所以那天我根本就没有下毒。”

庆小年听后一愣,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实在是太出乎意料。

他开口道:“那当时你和吴青峰岂不是在一起互飙演技?你假装下毒,他假装中毒,难不成你们两人商量好了?”

柳婳冷哼一声,眸子里流出了一股不屑,她冷声道:“我跟他可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夺人所爱都要遭受千刀万剐。”

庆小年听后浑身打了个冷颤,但他还是有些不解,又问道:“你怎么会又改变了主意,你应该很恨他而已。”

柳婳道:“那日西佘山,我将雷婷拽出去之后,她对我说她亲自问了吴青峰,还把我们两人的杀他计划也告诉了他。”说到这时柳婳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她继续道:“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她从来都很听我的话,但她却将我们两人的秘密也告诉了他,从那一刻开始,我才发现雷婷已经变了,为自己的心爱的人变了....”

庆小年轻叹了口气,道:“所以雷婷恳求你不要杀吴青峰,就因为这样你改变了主意?”

柳婳道:“当然不会,她越是求我,我就越想杀他,所以当时我一怒之下就将雷婷拍晕了,她不陪我去,我自己也能办得到。”

庆小年点了点头,道:“你的确能一个人办到,而且简直是轻而易举的办到了,可惜你没有下得去狠心,是因为雷婷吗?无论是谁的心上人死了,活着的人一定会伤心死的.....”

庆小年只能这样想,这也是柳婳心软的唯一理由,一个为爱成全才心软的理由。

可谁知柳婳听后摇了摇头,她转过身盯着庆小年,严肃道:“我并不是完全这样想的,我知道你也在那屋子里,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狠心点女人.....”

她的眼神渐渐又变得柔和了起来,庆小年微微一笑,带着点得意洋洋的意思在里面:“你是在心疼我,怕我也会死?”

柳婳不可否认安,当时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她幽怨道:“知道你们是无酒不欢,我怕你们也喝了酒.....”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即使是没有发生的事情,但难免也会有些不吉利。

庆小年长叹一口气,感慨道:“只是可怜了雷婷,那时候她一定很伤心,自己最好的朋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这件事换做谁也承受不了。”

柳婳听后沉默了半晌,面露酸色:“都怪我,否则......”

“雷婷没有死。”

还未等柳婳说完,庆小年突然就打断了她的话。

柳婳听后一怔,眼神一亮,急切道:“你说什么?”

庆小年意味深长的笑道:“我说她其实没有死。”

“这怎么可能,我亲眼看见她跳下去的,你不用说这些话来安慰我。”

庆小年用手指轻捻起柳婳那比黑夜更加漆黑的秀发,笑道:“我骗你做什么,莫要忘了江流儿的轻功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他要想救一个跳崖的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柳婳突然雀跃了起来,她又再次确定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庆小年苦笑道:“千真万确!”

柳婳又思忖了半晌,突然又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怪不得当时我没看见江流儿,原来你们还留了一手....”

庆小年只是在笑,没有说话。

柳婳又道:“那白天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还要瞒着我?”

“白天的时候我们哪知道你已经是换了一个人了?”

庆小年的眼神逐渐变得暧昧了起来,亭子的两人穿的可都是一件内衣。

察觉到了庆小年异样的眼神,柳婳的脸突然变得红了起来,想只熟透了的水蜜桃般,仿佛都能渗出水来一般。

情愫往往就在不经意间,柳婳并不是真的喜欢女人,她只是把依靠当做了爱,可预见庆小年,她有不经意间的知道了第二种爱。

爱,是最容易改变人的一种奇怪东西,如果你有,你也会明白的。

第七十章 武林拍卖大会

秋,深秋。

斑驳的树叶已经脱落了大半,昔日那枝繁叶茂的参天树最终还是做了那光杆司令。

这个节气的风很多,所以云又被吹的很快,落日的余晖,将天畔映影的多彩而又绚丽,天边无云又显得格外的干净且直接。

京城内,满地的枯叶落叶被深秋的萧索晚风吹的四起,它们似与狂风作舞几乎将这京城变成了一片混沌,这本是一片萧瑟的景象,总归是带点败落的意思在里。

可现在的大街上,除了这满地的枯叶落叶以外,还有人,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他们的脸上竟都洋溢着喜悦,有了人的衬托,这深秋萧瑟竟增添了一大份的热闹。

这些人或佩剑、悬刀;拎鞭、耍锤;持铜双锏、背银长枪,又或者身着锦衣华服、赤身貂皮绒衣....

总之这里是五花八门的人手里拿着的也都是些五花八门的武器,当然也有空手的人,这江湖并不是只有以器为武的。

但他们都走进了一个封闭的大场子内,不约而同。

这个场子从外形上看有些类似于宝塔,只是这个大场子相对来说面积还要大一些,要不然也不会装得下这么多人。

这样热闹的场合,怎么会少了我们喜爱热闹的庆小年。

既然是庆小年,又怎么会少了他那些“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呢?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都走进了这封闭的大场子,万秋玄也感叹了起来。

他开口道:“看来爱凑热闹的人还不止我们,好像这些没钱的人也爱来凑这些热闹。”

江流儿打趣道:“你这厮眼里都是钱钱钱,怎么穷人就没有看热闹的权利吗,买不起归买不起,看看总是可以的吧....”

庆小年也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笑道:“他们身上有没有钱不好说,但总归是有钱人来的地儿,但他们手上的家伙事儿可都是能换钱的.....”

说着说着,这三个人就已经走到了这场子的门口,同时也有人拦住了他们三人。

这个地方看来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可以进的。

那看场子的几个大汉上上下下从头到脚的打量起了庆小年几人。

看上去似头目的一个大汉在看了半晌之后,立马就摆出了一副恭敬十分的态度,嗓音虽粗,但还是听的出其中的敬畏的。

“原来是万秋玄万大公子,小的失敬失敬...”

说完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庆小年身上。

“这位想必就是庆小年庆大侠。”

紧接着他又看向江流儿,然后他的眉头突然紧皱了起来,犯起了嘀咕,因为面前这个人,他竟然没见过,不认识,但能跟万秋玄和庆小年走到一起,又怎么会是普通人?

他看向庆小年,迟疑道:“不知这位是......”

这一问庆小年和万秋玄相识了一眼,不禁都笑了。

这江流儿为梁上君子,但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平日里他抛头露面的也少,所以想这样的下人一般知道的少一些。

可提起“盗神”二字,他们是不可能没听说过的,不过也只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罢了。

两人又笑了好半晌,可江流儿在一旁早已气的脸色涨红,这事换做谁身上也会尴尬的,更何况他江流儿又是如此好面之人。

他恶狠狠的瞥了那领头一眼,没好气道:“我是他们俩人的大哥,他俩都是我的小弟,你知道这些就够了!”

领头大汉听后有些发愣,他又以怀疑的目光看向庆小年和万秋玄,在征其答复。

既然江流儿都这样说了,庆小年也必须要给足了江流儿面子,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这些面子上的事根本不算什么。

庆小年苦笑着回道:“他说的没错,我们两个都是给他打下手的小弟。”

这领头大汉听后顿时骇然,一个富甲一方的万家大公子,另一个则是名动江湖年轻有为的大侠,能让这两个人打下手,这得是什么人啊....

他的目光又移回了江流儿的身上,眼神不禁更加敬畏,态度更是恭敬了,率着一帮人连忙屈身作礼,那感觉就是恨不得跪在地上才行。

他又开口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爷您恕罪恕罪...”

这江流儿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了,他还真摆起了大爷的谱,又得意的说起了京片子。

“这还差不多。”

在一旁的万秋玄和庆小年看见这仗势是哭笑不得,要论装,还真没人装得过他江流儿。

随后三人被隆重的请进了大场子的最高层,层数也就代表着身份地位,层数越高,身份地位也就会越高,当然这并是以武功来论高低的。

是钱,金钱,能花的钱,什么都能买得到的钱。

所以这里最看重的是有钱的人,万家的富甲一方,是最有实力坐到最高层的。

这里不论武功高低,因为这不是比武大会。这里看钱,因为这里是——武林拍卖大会!

江湖上的人一般管这大场子叫“灯下黑”,因为它本身就没有起名字,叫着叫着,传的名号也就成了真的了。

拍卖大会每隔一月举行一次,这里面什么都卖,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哪怕是那禁卫森严的大宫里的东西,也卖!

男人女人也卖,当然是只卖活人,因为他们卖的,就是人命。

只要你有钱,在这里就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关于买卖的东西,终究是有钱人的天堂,所以这里最看重的也就是有钱人。

但谁也不知道这里是何人所建,何人所管,如此热闹又公开的场合,幕后却又是如此的神秘。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能建立起这样的一个大场子,幕后人肯定是有通天的本事,不仅是有雄厚的财力才能办到的......

此时的场子里人山人海,人声鼎沸,他们都在议论着今天要被拍卖的东西会是什么,是一件稀世珍宝;又或者是什么绝世无双的武林秘籍;又或者是名动天下的绝世兵器;再或者又是哪个江湖大行客的人命,要是几个娇滴滴美娘子和绝世大美人被拿开拍卖,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在这,一切皆有可能。

拍卖大会还未开始谁也不知道这次会卖什么,这里总是保持着它特有神秘,而且也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也几乎让每个人都过足了眼瘾。所以这里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期待,即使是买不起,涨涨见识也好,因为没有人会对这些个新鲜事物而不会感到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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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书友的要求想改改简介,老哥们有没有好的想法,评论区也帮忙写几个,有好的我会采取!

前天收到通知会在明天的下午14:00上封推,首先感激编辑大大,我猜是星辰大大,也谢谢诸多书友的支持,你们才是我唯一的动力。

还有就是这是新的故事了,这一把要偏热血,希望你们看的也会更加激情些。

最后还是希望多投推荐票,多评论,谢谢各位大佬们的支持!

第七十一章 求财神不如求万秋玄

庆小年几人已在顶层的雅间之内,除了几个端茶倒水的侍女之外,还有看上去凶悍无比虎头豹眼的彪形大汉把手在门里门外。

果真是“一览众山小”,几人站在高处,整个大场毅然已在脚下,一览无余。

这无疑是观看大场的绝佳位置。

此时江流儿还在为方才事情愤愤不平,被忽视的感觉是相当差劲的,这件事情无论是换做谁也不会好受的。

他幽怨道:“简直是太不公平,这名利双收的事情都让你们做去了,我堂堂盗....”

话说到一半江流儿突然顿住了,因为他发现后面的事情他竟然说不出口,因为他是个贼,这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无论他拿着钱去做了什么,救济了哪些落拓的江湖流浪客,虽然初衷是好的,可总归还是不光彩的事情。

让那么多人知道自己,也并不会算一件好事,即使是如此,江流儿还是不后悔的。

庆小年自然是了解江流儿的,也知道他做这些事苦衷,这个天底下,无论做什么事情的人,心中总会有那么一丝悲哀。

他开口安慰道:“天底下的人怎能全都慧眼识珠,「盗神」这响当当的名号,他们又岂会不知?”

万秋玄也道:“不就是出风头嘛,这里不就是最好的地方吗?”

江流儿有些疑惑万秋玄的话,问道:“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截这里的场子?”

此话一出,雅间内的侍女打手心里都是一个“咯噔”,即使是玩笑话,但出于本难还是难免的紧张起来。

庆小年苦笑着叹了口气,有时有人的思想不要太过于简单,因为这会显得特别蠢,现在看来江流儿就有些蠢了。

庆小年道:“这‘灯下黑’岂是咱们想截就截的?上个月就连「无极峰」崔寒的人命都被拿出来拍卖,那可是曾以一人之力挑华山派还立不败之地的人,这样的人都能被抓来卖,那背后的实力有多恐怖你就可想而之。”

江流儿道:“我又真没想要截场子,可万秋玄要我在这里出出风头,那除了截场子还有比这更出风头的?”

万秋玄笑道:“说你聪明吧你有时候很傻,说你傻吧你有时候却又很聪明,你可是我见过最矛盾的人了。”

这话听上去并不像一句夸人的好话,所以江流儿就变得有些烦躁了,他抱怨道:“直接告诉我如何出风头就可以了,你们俩干嘛还要啰啰嗦嗦的说一些废话。”

万秋玄也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这是做什么的地方?”

江流儿一口回道:“拍卖的地方。”

“既然如此等到拍卖的时候什么样的人最惹眼?”

“当然是出价最高的人。”

“那让你来做一回出价最高的人,你说这事儿抢不抢风头?”

江流儿听后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个出风头,可想了想他的脸色突然又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面露难得,难为情道:“办法是个好办法,可是.....”

庆小年知道他想说些什么,赶紧出口打断了江流儿话:“没什么好可是的,我问你他是什么人?”

江流儿顺着庆小年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道:“万秋玄。”

庆小年又道:“他有没有钱?”

“有钱!”江流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想了一会又补充道:“很有钱,非常有钱!”

谁要是说开票行的万家没有钱的话,那估计整个江湖恐怕就没有个有钱人了。

庆小年意味深长的笑道:“那不就结了,这么一尊人间大财神在你身边,此时不求更待何时?”

江流儿瞄了一眼正在坏笑的庆小年语言,他一下子就意会了,人仿佛就像突然开了窍般,连忙转头望向万秋玄。

他的表情转换的也是十分之快,脸上立马就堆出了祈求中夹杂着渴望的神情,他的两眼汪汪的盯着万秋玄。

这尊活生生大财神杵眼前,不求的都是傻子。

被一个大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换做谁也都不会好受的。万秋玄也是,他冷不丁的打了个颤,他脸色一横,一咬牙,霸气道:“买,随便买!花,随便花!”

“欢迎诸位武林豪杰、诸位武林大行客来到这里!”

突然一阵声音自大场中心传来,几人也不在打闹,闻声朝场子内看去。

此时两扇南北通的大门紧闭,大场子瞬间就变得昏暗了起来,紧接着环绕全场的几十盏燃灯依次亮起,场子里总算又变得光亮了起来。

只听“砰”的一声,巨大的响声又自场顶传来,一束天然光又自顶外传来,原来是一个天井一样的机关,场顶打开后,月光携带着着深秋的晚风钻进原本封闭的大场,如同醍醐灌顶般,这个大场子瞬间也变得通气、清凉起来,总归是舒服了起来。

庆小年是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见这番景象,他喃喃道:“做了这样大的一个机关,可真是好大的手笔。”

万秋玄来过几次,大体也算熟悉一些,他开口道:“不光是如此,这个容纳了上万人的大场可不止这一处机关,我想当时建造的时候可要花费不少人力和财力。”

庆小年点了点头,表示默认,到底是何人会有这样的实力,为何这人又会如此的神秘,这是他最大的疑问。

“今日要拿来的拍卖的东西实在是有点多,而且个个都是极品中的极品,事不宜迟下面就让我们请上我们今晚的第一件宝物!”

场子中央的司仪又放声道,他说话时好像并未用很大的力气,但在这半封闭的大场内却听的一清二楚。

庆小年有些诧异,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起了这个被人们称为“灯下黑”的地方,他的目光四面一闪,当他看到头顶是,那些隐隐约约发着昏沉的金光的屋顶引起了他的好奇。

庆小年又盯眼一看,这才恍然大悟,顶子上原来覆盖着一层黄铜在上面,这绝对是传递声音和折返声音最好的材料。

庆小年暗叹道:“秒,果真是秒!”

第七十二章 万两黄金的金步摇

这时自场内传来一片哗然,第一件宝物就已经由一位身披薄纱的女子给捧了上来。

人群中的口哨声此起彼伏,其实他们在意的并不是并不是宝物,而是女人。

至于是“烘云托月”还是“喧宾夺主”,立竿见影了。

面容姣好身姿妙曼的女人面对这等场景并不怯场,仿佛早已习以为常,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尽管所有人的视线并不在她的手上,但她依旧将手中的宝盒推到了众人面前,因为这才是今晚的角。

这时司仪的洪亮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今天晚上第一件宝物,就是一对首饰。”

说话的同时,那奉宝女郎已经打开了古朴的宝盒,一片金闪闪从内乍泄,是一对用金子屈曲成的凤形的金步摇,上面还点缀着两颗大如牛眼般的绝品珍珠。女郎将首饰取出捧在手心,向大家展示着一件不俗的首饰。

这下众人的视线才从奉宝女郎的身上移到这件金灿灿的首饰上。别说女人看了流口水,就算是在场的糙汉子看了也难免要赞叹上一句漂亮。

司仪指着这件金步摇向大家介绍了起来:“此乃凤品,为前朝皇后所饰,六朝而下,花式甚繁,金凤伏上与钗细项混杂,更为惹眼的是上面的两颗绝品珍珠,论品相大小实乃现世孤品,与凤钗晶莹辉耀,此等绝品首饰赠与身旁的佳人,难道还会为不能俘获其芳心发愁吗?”

这时就连在这行“见多识广”的江流儿也不忍赞叹了起来,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件金步摇,道:“果真是绝品,绝品中的绝品。”

庆小年见状忍俊不禁道:“能让观遍世间金银珠宝的江流儿都如此夸赞,怎么,大名鼎鼎的盗神手又痒痒了?”

江流儿摇了摇头,并没有理会庆小年的调侃,严肃道:“我并不是说这金步摇,我是说上面的珍珠,这等个头的珍珠,就是皇宫里也找不出能与此相提并论的宝珠。”

人在面对自己的专长时往往总会不由得认真起来,在这些方面江流儿绝对是行家中的大行家,这天底下还真没有人能超过江流儿对珠宝的鉴赏能力。

万秋玄却和别人在乎的点不一样,因为这总归是一件拍卖品,能用钱买到的东西,就都只是个东西,无非绝品。

他朝着江流儿开口道:“那依你所见,这件极品中的极品会值多少钱?”

江流儿几乎没有思索,脱口道:“五千两。”

“白银还是黄金?”

“白银。”

万秋玄听后转过头去,堵了堵嘴,似有不屑的意思在内,因为绝品二字,怎能只值千两,还是白银。

这时司仪纵声朗道:“绝品金步摇,起拍价五千两!”

话音刚落,就有人竞相的吆喝了起来。

“六千两!”

“六千五百两!”

“七千两!”

“七千五百两!”

......

叫价声此起彼伏,价格瞬间就被哄抬了起来。

“我出一万两。”

突然一声慵懒的声音自庆小年隔间传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两间屋子中间被一块屏风格挡,并不能看见其长相。

话音刚落,那屋子里的女人又淡淡道:“黄金。”

话音虽小,但此话一出却可谓是激起了千层浪,全场哗然!

这时昏黄的灯光突然微微亮起,一个女人半躺在长椅上的轮廓也就被映在了屏风之上,体态之优雅,风姿之雍容仅仅被这一片昏黄的剪影给体现的淋漓尽致。

也就是这时庆小年几人才察觉隔壁竟然还有别人,先前一直没有出声和燃灯,是刚来还是早就在此,是不是一直在偷听三人的谈话,这一切庆小年也不好断定。

这时坐在底下的人们纷纷要转头向后望去,都想一睹这喊价一万两的女人是何方神圣,竟会有如此大的手笔。

这时又一声严厉的女人声从隔壁响起,带着咄咄逼人的腔调放声道:“这是我们穆王府的千金穆小姐,谁敢回头瞎看!?”

这女人声像是有着强大的魔力般,所有人竟真真切切的顿住了,竟没有一个人敢回头了。

这下全场的气氛突然僵住了,一个丫鬟的口气都敢如此狂妄,而且所有人还都如此听话,庆小年在心里直呼乖怪哉,这让一直混迹于南方的他不禁对这屏风里的北方女人产生了几分好奇之心。

这时司仪又开口说话了,他脸上堆满了假到不能再假,但又恭敬到不能再恭敬笑容,道:“原来是穆王府的穆大小姐,这凤饰也当真要配穆大小姐这样身份的人才行。”

控场正是司仪的职责所在,知道对方不是善茬,更不好再这个话题上更好深究,索性直接敲下了手中的小锤子,一锤定音。

“买卖成交,绝品金步摇由穆小姐以一万两黄金的价格收入囊中,待拍卖会结束后我会亲自派人送到穆小姐府上!”

“不用了,现在就直接拿上来。”

慵懒的声音再次由屏风里响起。

司仪不敢怠慢,赶紧招呼人将这价值黄金万两的金步摇送了上来。

屏风内,金步摇已在其手中,在其手里把玩了许久,最后又被女人簪到了头上,透过屏风中的剪影看去,这位穆小姐似乎很中意这首饰,喜爱有加。

这时江流儿朝着庆小年和万秋玄二人小声嘀咕道:“这女人莫非是傻子,值五千两的白银的东西非要花一万两,真是败到姥姥家去了。”

庆小年也窃声道:“自己喜欢东西就应当这样对待,既然是真心喜欢,花再多的钱也都无所谓,既然能买到,何乐而不为?”

万秋玄轻笑道:“那有你说的这么深奥,这不就是出风头嘛,待会儿你也给我们来一个,也让在场人见识见识你的微风!”

江流儿听后兴奋的摩拳擦掌起来,操着一口纯正的京片子,道:“得嘞万大财神爷,请好吧您就,就只管看我小江的表演吧您!”

几人顿时嬉笑了起来,江流儿真的是一个太有意思的人。

“再在背后乱说话,小心把你们的舌头给割下来泡酒喝!”

这尖厉的声音突然又自屏风里传来,又是那个穆王府的丫鬟。

庆小年几人顿时也不再说话了,江流儿只是超着屏风做了几个鬼脸也作罢了。

毕竟他们是理亏的,背后嚼人舌头,还是个女人的舌头,真算不上一个君子所为。

请假一天 明天补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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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上阴宫绝学心法

第二件宝物此时也已经被奉上,依旧是装在古朴的宝盒里,依旧还在还是那个身披薄纱,内着粉兜的女郎手上。

司仪朗声道:“这一件宝物就不是那些个花里胡哨的东西了,这可是跟我们武林中人有着莫大的关系了,无论是你耍的是哪一门子兵器,练的是哪一门子武功绝学,都能用的上,哪怕你们不会武功,这宝贝也能让你们破格入境。”

场内的所有武林人士已经纷纷议论了起来时,古朴的宝盒已经被奉宝女郎缓缓打开。

前排看的仔细的武林客已经发出了一声低吼,惊讶的低吼,他们已经认出了宝盒里的东西。

司仪已将宝盒高高举上头顶,这下全场人也看的清清楚楚了。

“上阴宫独门绝学——碧血心法!”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

庆小年听见后也是吃了一惊,悚然道:“上阴宫的独门绝学碧血心法也会被拿出来拍卖?”

江流儿也惊恐道:“上阴宫那五个老家伙怎么可能把这东西拿出来卖。”

万秋玄沉声道:“那估计就只有一个可能....”

“上阴宫遭遇不测了!”

三人异口同声。

庆小年已经稍微镇定了下来,但想想还是有些后怕,他开口道:“那五个老家伙的内力可是非同小可,这上阴宫又岂能是随随便便的角儿就能去搅的.....”

江流儿补充道:“这上阴宫由五行长老坐镇,这五个老头各有各的神通,先不谈他们各自的武功,就说他们五人所创立的五行阵法冠绝天下,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从上阴宫的五行阵法里活着走出来过。”

万秋玄道:“从虎穴里偷食的确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庆小年道:“他们开创的碧血心法更是独步武林,这心法不仅能让武林豪客的内力更上一层,还能让那些不会武功的平凡人入境聚内力,只可惜此心法传内不传外,多少个上宫求学的人都被赶了回来,还有那些不知好歹的登徒浪子们被拒后闹事,也都被这五个老头给打了回来,回去之后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奇怪的是也从没听江湖上有传闻这五个老头收过徒弟,所以这碧血心法可绝对称得上当今武林心法中的一项至宝。”

万秋玄疑惑道:“那这五个老家伙的实力如此恐怖,还有人能伤得了他们?他们真的是遇难了?”

庆小年听后不知不觉的思忖了起来,一只手托着胳膊,另一只手又不自觉的攀上了眉心间的一点朱砂痣,轻轻地摩挲起来。

过了一会庆小年才开口道:“不管怎么样上阴宫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将这样厉害的碧血心法给拱手送出的,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骇人的原因,至于是因为什么现在也不好下结论。”

这是几人听后又变得有些沉默了,无论是什么原因这其中都不会是好的原因,这“灯下黑”背后到底是怎样的后台,就连上阴宫都会败其手中,这是何等的通天势力。

此时场内早就喊翻了天,价格也是随着人群中的浪潮一翻再翻。

这样绝世的武林秘籍,没有人不会心动的。

“我出五万两!”

又有人发出了叫喊声,价格已经被抬了上去。

但是这样的一本秘籍,怎么就只会值五万两?

“十五万两!”

“二十万两!”

京城的那些弱不胜衣公子哥儿们开始江湖竞争了起来,他们大多数常年泡在酒里烂在女人的肚子上,体内的阳气早就已经糟蹋的一干二净,气若游丝。有这般好东西能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习入武境,他们当然是当仁不让,增强体魄都是次要的,这天底下还有谁不羡仗一剑走马江湖的人,哪怕是肉林酒池的公子哥们,只要是能夺得风光的事情,他们都喜欢,大侠的名号,可真不是能用钱换来的。

“五十万两!”声音又自场子后上方传来,只不过这一次是男人的声音。

是庆小年,是庆小年的出价五十万两。

江流儿和万秋玄微微一愣,他们都没想到庆小年竟然也会出价。

江流儿诧异道:“怎么你庆小年还想再出出风头?”

庆小年没有回话,他只是摇了摇头。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有的人已经认出了他,因为他实在是太过于显眼,他的特点又是那么的不加掩饰,就好像他的脸上有了烙印一般,眉心间写了大大的五个字。

我是庆小年.....

见多识广的司仪朗声笑道:“原来是三只眼睛的庆小年庆大侠,失敬失敬。”

庆小年微微点了点头,继续注视着场内的一人一物。

司仪四面目光一闪,道:“现在这本碧血心法已经被庆大侠叫到了五十万两,还有没有人要加价的?”

这个价格的确是已经叫破天了,这五十万两得在这寸土如金京成里安置一处多么大、多么恢弘的宅子,真的用来换一本秘籍,说到底还是不值得。

公子哥们已经有些放弃了,要行走江湖几辈子才能换出这五十万两,更何况武功不仅要靠学,更是要靠练,那等苦头岂非常人能吃的消的,想想也就只好作罢。

他们似乎在这一点上,仿佛又理解了什么叫做权衡利弊。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件碧血心法要敲定时,又是一声那声慵懒的声音幽幽响起。

“一百万两。”

声音还是不大,但经铜屋顶扩音后又回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清清楚楚,真真切切。除了回荡在大场内的这句女人声之外,剩下的只有全场的窒息,鸦雀无声。

好大的手笔。

庆小年皱了皱眉,仅仅是又瞥了一眼屏风中的,看她轮廓似在喝酒,也再无他想。

司仪早已按捺不住心内的澎湃,他高呼道:“穆郡主果真是豪气冲天,倘若真是练成碧血心法,那可真是武林之中古往今来的第一女侠。”

任司仪吹捧的天花乱坠,女人依旧只是在淡淡地得喝酒。

她又淡淡道:“玩玩罢了。”

语气中竟有些许的不屑,似乎对一切在别人眼中炙手可热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是不屑一顾。

第七十四章 江湖风气的一种

一百万两已是天价,已经不可能再有人往上叫了,庆小年不可能,更不是钱的问题。

这天底下来钱的方式很多,在这“灯下黑”里,他还真有他独特的来钱技巧。

庆小年其实也并不算一个彻彻底底争强好胜的人,他觉得没必要,也就不想要了。

买卖已经敲定,隔壁的女人又拿下了本场的第二件宝物,这又强烈的引起了庆小年的好奇,屏风里的女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这时江流儿小声道:“这上阴宫绝学碧血心法也会引起你庆小年的欲望?”

万秋玄笑了笑了,道:“我猜他一定是别有用心,心法固然是厉害,可还真犯不上让他花五十万两去买。”

庆小年摩挲了下鼻子,竟有些羞意在内,让人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可有些不好受。

他开口道:“前些日欠江陵金满堂的少东家金子一个人情,总是在心里觉得是个大事儿,他刚好不会武功,今儿正好碰上了,这碧血心法还真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流儿听后嘟了嘟嘴,唏嘘道:“这人情送的可大了,白花花的五十万银子阿这可是。”

万秋玄笑道:“能让庆小年欠下的人情定不是一件小事,倘若庆小年的人情拿到这里来拍卖,那肯定寸情必争。”他又幽幽的看了庆小年一眼,道:“欠人情容易,可还人情就是难上加难喽。”

被万秋玄这样一说,庆小年的面容更是愁苦了,他叹气道:“所以这五十万白银也不算什么,只要能还的上这个人情,一切都是值得的。”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他们好像还从未见过从来都是乐天派的庆小年也就为此事发愁,这万秋玄所言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人情是必须要还的,他这一生行走江湖还从未欠过别人什么。

人情有时也不是能花钱买得到的,更何况金子也不缺钱,能将金满堂所有的好酒都送给庆小年就是最好的证明。

庆小年暗暗道:“看来还是要另想他法喽。”

之后又是细数拍卖了几件可以算得上武林至宝的几样东西,唐门独门暗器千机匣、千门制器出品的一柄绝世好剑心泉剑、扶桑国的一本绝密忍术等等....

既然是武林拍卖会,拍卖的东西也都大多数与武林人士有着莫大关系的东西,毕竟有需求才有买卖,叫卖的价格也是一翻再翻,万秋玄几人也再无出手,几人只是默默的看着,隔壁屏风里的女人也是一样,始终一言未发。

因为这些东西,他们还看不上。但庆小年则有意无意的瞥向屏风里的女人,她只是在默默地喝酒,再无其他。

时间久了江流儿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是来出风头的,可这一件件所谓的宝物而列,竟没有一见他能看得上眼的,武夷山的精品大红袍他是喝了一杯又一杯,手中的官窑青花瓷茶杯他也是端了放放了端。

最后他终于焦躁难忍,抱怨道:“这剩下就没一件好东西了?我还想出出风头,可这些破东西都不值得小爷我出手!”

万秋玄端起茶杯,茶香沁入鼻子说不出一股暖意,他抿嘴笑道:“稍安勿躁。”

这时场内司仪清了清嗓子,朗声笑道:“吃多了荤相比大家也会腻,不如我们就换换口味,来个清淡一点的。”

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扇子,他轻叹开扇面轻轻摇起,从场外借来的秋风夹杂着书香墨气也让他心怀一畅,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他很享受。

洪亮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下面要拍卖的宝物就在我的手上。”

大家闻声看去。

“没错,就是我手里的这把纸扇子。”

话音还未落就迎来了全场的一片唏嘘声。

有人已出口不屑道:“就这把破扇子也好意思拿出来卖?!”

另一人也高喊道:“谁会稀罕这破玩意,上大家上随便拉个六七十的老妪都能给你做把扇子出来,再说了这当今的秀才可是比比皆是,难道在上面写上几个大字也成能成了宝贝不成?”

“就是,这天底下什么最不值钱,读书人最不值钱,这点就连三岁的娃娃都晓的,快拿回去吧,别拿出把破扇子来丢人现眼了!”

话音刚落全场哄堂大笑,虽然话不中听,可在当时也是无奈的事实。

这江湖的风气往往都是武盛文衰,有几位在场的文人墨客听后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如果可以他们真的很想掏出怀中的狼豪毛笔跟他们大战一场,也挥发挥发读书人的狼性。可事实是他们只能干瞪眼,毕竟手上的功夫才是真本事,受了气也只好憋着。总不能要跟他们比一比八股文论一论《黄帝四经》。

司仪也跟着笑了两声,似乎也不并不将这些人的话放到心里,干这一行的就是要心态好,大起大落也是常有时,又让人喝彩眼红的宝物,就也会有让人唾弃嫌恶的东西,习以为常就好。

待到众人平静下来时,司仪才开口道:“大家稍安勿躁,且听我细细介绍一翻,至于买或不买,也还是看大家的喜好,有讨厌的就会有喜欢的,毕竟各有所需。”说话的同时他又一次的摊开了扇面,声音好不清脆,姿态好不潇洒,这一耍活也是让众人微微一愣,仅仅是这一把扇子竟让这其貌不扬的司仪在穿顶月光下看来有些潇洒利落。

司仪的神情也不由自主的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开口道:“可别小看了这把纸扇,这里面道道可多得很,而且样样都来头不小,先看扇面,乃唐寅亲笔亲作的《山居客至图》!”

此话一出,不懂的人倒没什么,可绕是心静如止水的万秋玄一听,差点连手里的茶杯都端不住了,小脸顿时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江流儿从未见过万秋玄也会如此的慌张,他诧异道:“怎么,方才还教人稍安勿躁的万大公子看到喜爱的宝物也按捺不住了?”

万秋玄没有说话,连看他都没看他一眼,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眼神死死得盯着场内司仪手中的扇子!

第七十五章 快!

像大多数的大书法家、大画家这样的人都是死后才会发光。既然是大艺术家,纯高性格是浑然天成,所以脾气使然,他们生前靠卖画吃饭时连口汤都喝不上,可他们死后就又是两种情况了,要是让他们知道死后自己的画的价格会如此的水涨船高,恐怕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正是因为如此才说明了最终沉淀下来的东西,才是好东西。很多时候在那个时代流行的,有名的东西,并非就是好东西。在每一个时代,都会不断的涌现出很多艺术家,但不是每个艺术家最终都会被冠以大师的荣耀。历史就像是大海一样,在不断的淘沙,真正能被冠以大师荣耀的人终不会被埋没,而其他人则慢慢就会被人遗忘,最终被历史所淘汰。没有人会知道这个时代的大师是谁,因为今天的历史要到百年之后才能被下以定论。自封为大师的人,终究只能成为笑柄后被遗忘。

六如居士唐寅就是最好的例子了,他生前被老婆抛弃、被体制排除在外、是一个最终连三餐都吃不上的人,他堕落的也很快,整天寻花问柳泡在花街柳巷,做些事情当然需要钱,他的画在当时还是一文不值的,但他也从来不造假画,所以他就想吃了一个办法,去给别人画春宫图!

江南四大才子的头衔又怎样,还不是个整天靠给别人画各式各样的春宫图来维持生计的流浪汉,你说可笑不可笑。

司仪此时又轻轻摇了摇纸扇,嘴里念叨着扇面上诗词:“红树黄茅野老家,日高山犬吠篱笆。合村会议无他事,定是人来借花时。”

他又意会了许久,才又开始介绍起了这把纸扇。

“扇面我就不用多说了,我们再来说说这扇骨,扇骨是用珍贵的象牙所制作,手感是冬暖夏凉,再看看这扇坠,翠绿独山玉,绕是我见过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极品玉石,可这翠绿无白的独山玉,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这时还不明事的江流儿也不禁啧啧称奇道:“是块极品玉,别说他了,就连我都没见过。”

庆小年没有接他话,看了一眼紧皱眉头的万秋玄,他也不自觉的愁苦了起来,这里实在是有太多秘密了。

“现在开始拍卖,这块极品的纸扇,起拍价一万两!”

再听到价格后场内有些沉默,价格不高不低,武林豪客看不上,文墨书生们又买不起,所以场内又陷入了尴尬之中。

“一万两。”

还是那声慵懒的女人声音,在场的人听见后已经不以为奇,穆王府的郡主,买什么都不都是随随便便。

可是接下来的出价声却是让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十万两!”是万秋玄的声音。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大家都好奇这个敢跟穆郡主叫板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此时司仪的脸上却乐开了花,他暗暗窃喜,看来在场还是有识货的人。

他刻意放声笑道:“是万家万大公子出价十万两!”

话音刚落,屏风里的女人又出声道:“十五万两。”

“三十万两。”万秋玄又看向披风,淡淡道:“这位姑娘,这把扇子可否让给我,我万秋玄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携礼登门拜谢。”

谁知那女人像是没听见万秋玄的话一样,还在加价:“五十万两。”

万秋玄见状也只好作罢,不再多言:“八十万两。”

“九十九万两。”

万秋玄依旧是风轻云淡:“一百万两。”

全场人早已经看呆,为了把中看不中用的破扇子,两人竟然喊到了一百万两,竟然与先前的上阴宫绝学碧血心法持平,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按暗叹道:“乖乖,真是有钱,任性。”

这时屏风里的女人突然不再加价了,从她的剪影看来她只是又喝了一杯酒。

司仪见此形立马敲定手里的小锤,吊着嗓子喊道:“绝品纸扇,十万两归万府万秋玄所有!”

全场又是一片哗然,此时那屏风里的女人突然开口道:“我本来就想要这东西,只是从我手里抢东西,总是要付出点代价才行。”

语气中夹杂着赤裸裸的挑衅,万秋玄却只是淡淡一笑,呢喃道:“回来了就好。”

此时司仪又朝着二楼的喊道:“万公子,我待会派人给您送上去。”

“不必了!”

话语间,一道黑影从二楼如闪电般掠出,轻盈而又迅捷,仅仅是一刹那,那道黑影又如闪电般掠回,留下的只是身体带出的一阵清风和回荡在大场内的余音。

司仪一愣,还没察觉发生了什么,手中的扇子竟然不翼而飞了,脸上顿时惊悚万分。

全场人也都傻了,谁都没有看清楚这个黑影到底是什么,绝对不是飞燕,飞燕可没有这快,更不是豹子,豹子不可能飞。

当他们回神时,只见那扇子已在一人手中,那人就站在庆小年与万秋玄之间,他也学着方才司仪的样子,一甩纸扇,声音好不清脆,姿态又好不潇洒!

那人口中犹在笑道:“是一把好扇子,也的确值这个价。”

此时庆小年听后在心里给他翻了无数个白眼,这厮偷东西时从来都对字画不屑一顾,可他却有模有样的评价了起来,但他又在心里暗暗的为这厮竖了个大拇哥儿:“装,还是你小江会装!”

场内有见多识广的人,也有道上的人,注意到这边时已经有人认出了这个手持纸扇的人。

“他...他就是盗神!”

“没错,天底下还没有人能比他的轻功更快!”

“天底下也没有他拿不到的东西!”

所有人的言语之间所流露的都是钦佩之意,他们口中的“他”就是

盗神,江流儿!

第七十六章 赌注

风声已过。

纸扇已在万秋玄手中,轻抚纸扇依旧是淡淡书墨香气,沁人心脾。

出够风头的江流儿也已经镇定了下来,但他的脸上依旧洋洋得意的笑容,他看向万秋玄道:“这玉倒是一块好玉,但要真实论到一百万两,这个买卖还真是有点太好做了。”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江流儿一听顿时炸了毛,他几乎都快跳了起来:“花了一百万两买回自己的东西,说出去还不得让这天下人笑话?”

庆小年的情绪倒没有什么起伏,他淡淡道:“之前是,只不过期间他转赠给了另一个人,而且当时你也在场。”

江流儿思量道:“当时我也在场....”过往在脑海如车马在干道上呼啸而过,他突然开口道:“是那天在淮吟山庄,西谷张彩蝶!”

庆小年笑了笑了道:“没错,就是她....”

还未等庆小年把话说完,万秋玄突然开口了,只见他将纸扇比在肩上轻轻敲打,眉头微皱,道:“你说这纸扇出现在这里,会不会她也遭遇不测了?”

江流儿叹了口气,道:“不好说,不过既然你的扇子出现在这里,说明她真的很宝贝,肯定是走到哪都带着。”

庆小年也开口道:“张彩蝶那道鞭子阴柔凌厉至极,倘若是一般人想禽住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流儿怀疑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她自己主动把这扇子卖了好换钱花?”

庆小年听后白了江流儿一眼,他嫌弃道:“你以为这天下女人都是如此的肤浅,难道你就没发现那日在淮吟山庄她看咱万大公子的眼神有那么一些不对劲吗。”

江流儿又赶紧改口,附和道:“的确是有些不对劲,如果当时换做我是张彩蝶,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暗送秋波。”

万秋玄笑道:“为什么?”

江流儿道:“有钱呗,真要是傍上了这么一个大金主,还混什么江湖?”

方才说话时江流儿的眼神有些慌张,他似乎还真没经历过真真切切的男女之情,他在掩饰,掩饰这些看起来像一张白纸的感情。

庆小年道:“既然是万秋玄的东西,张彩蝶她绝对不会舍得拿出来换钱的...”

他不再继续说下去,因为是些不吉利的话,既然是些不吉利的话,就更没有再说出口的必要了,因为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万秋玄的脸色也沉了下了,大家都是一个江湖,往往发生了一件事情总是会牵扯到一些与此事并不相干的人。

拍卖大会还没有结束但也已经要临近尾声了,场内的人还没有散去,反而情绪更加高涨了,因为他们在等。

这就跟唱戏的台子一样,每晚的演出总会有一场压轴的好戏,好的东西也往往都会留在后面,这里也是一样,最后一件宝物才是今晚的重中之重。

见气氛有些凝重,江流儿想缓和下气氛,他开口道:“你们猜今晚的压轴宝物是什么?”

庆小年笑道:“你以为我们那那茅山上的黄袍道士会未卜先知不成?”

江流儿道:“知道你们不会未卜先知所以我说的很清楚,让你们猜一猜,猜!”

最后一字的尾声拖的很长,整个雅间内都回荡着江流儿的声音。

还未等庆小年和万秋玄开口,那屏风里的女人竟破天荒的开口说话了。

“你们几个有没有兴趣赌一赌?”

三人微微一愣,一同用诧异的眼神朝屏风望去。

依旧是那个剪影,又灌了一口酒,她撇了撇头,好像也看向了屏风里的庆小年几人。

江流儿小声嘀咕道:“都将近一个时辰了这女人怎么还这么能喝,莫非她是千杯不醉?”

穆郡主没有听到他的窃窃私语,所以又朗声道:“怎么,你们几个大男人还怕输给我一个弱女子不成!?”

江流儿争强好胜的脾气再次发作,他冷哼道:“哼,赌什么你说!”

庆小年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刚要出声推脱,那屏风里的穆郡主又开口了。

“好!盗神不愧是盗神,做事果然是干脆利落!”

江流儿道:“少在那阿谀奉承,小爷我不吃你这一套!”

他的话虽是如此的义正严辞,可他的语气却是无比的得意,俨然是享受夸赞的语气。

穆郡主并不在意江流儿的话,她冷笑了一声,道:“我们就赌一赌这最后一件宝物是什么。”

还未等庆小年几人开口,她又补充道:“既然是赌,总归有码才有意思,不然输了白输,赢了的岂不也是白赢?”

第七十七章 三个条件

江流儿一口道:“没问题,那你说我们赌什么?”

穆郡主没有着急作答,反而又问道:“你们三个人不会想是一起跟我赌吧,三个人就是三个答案,而我只有一个答案,三个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岂不是要天下人笑话?”

江流儿道:“我们可都是正人君子从来不会沾女人的便宜,那既然这样我就选出一个人来跟你赌。”

穆郡主道:“好!那你们三个谁跟本郡主赌呢?”

江流儿笑道:“跟穆大郡主比当然不会我等不俗之辈,必定是我们之中最聪明的人才可以,不然岂不是降低了穆小姐的郡主身份。”

穆郡主只觉得有些好笑,绽颜道:“哦?最聪明的人,你们之中谁最聪明?”

几人没有说话,江流儿悄悄的后退几步,同时万秋玄也转动轮椅向后退去,两个人默默的为庆小年留出了位置。

这是他们的答案,庆小年就是他们之中最聪明的人,这一点不管是谁都不会都否认的。

庆小年见此情景只得摇头苦笑了起来,心里暗骂着这两个孙子就这样把自己给卖了,但他没有推脱,看向屏风,道:“既然如此我们的赌注是什么?”

穆郡主早就看见了屏风内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是知道那人是谁,她还是没有着急回答,她笑道:“原来是八面玲珑的庆小年庆大侠,要说比你庆小年聪明的人我看在场还真是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庆小年淡淡一笑,对这些虚名的话他早就学会了避视,他开口道:“你还是没说我们赌什么?”

屏风里的穆郡主挑了挑细长妩媚的柳叶眉,嘟嘴道:“不要问我赌什么,要看你们有什么。”

庆小年刚想开口,穆郡主又赶紧补充道:“赌钱吧太俗气了,你们也知道我穆王府从来都不缺钱,要说宝物吧,我们穆王府更是物华天宝,只要是我不想要就没有我看得上的东西。”

江流儿听后一是肚子埋怨,他没好气的小声嘀咕道:“这郡主架子还不小,这个不想要那个不想要,难道她是要赌命不成?”

话音虽小,可这屏风里的人却是听的一清二楚,再说了这一层手绣的轻纱怎么会隔住人的话语。

穆郡主并没有发作的意思,态度也没有先前的咄咄逼人了,她戏谑道:“你们这几条命我可不敢兴趣,再说我让你们死,你们就会乖乖的为我去死吗?”

庆小年笑道:“那你钱不要,宝贝不要,我们这的几条命你是更不要,我这么聪明的人也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能让你穆王府郡主看的过眼的赌注了。”

穆郡主道:“生前在厉害的人死了跟头猪还有什么区别,所以我不要你的命。”

庆小年道:“那你要什么?“

“要你的人情!”

“要你为我办三件事,这应该不过分吧。”

第七十八章 女人的圈套

三个要求有些难,所以请小年一口就回绝了,他开口道:“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三个要求可实在是太大了,倘若你叫我去杀人算一件事;你叫我去抢东西也算一件事;你叫我去摘天上的星星月亮这更算是一件事,巧的事这些事情我都办不到,所以你这个赌注恐怕是要吹了。”

穆郡主听后突然大笑了起来,如莺鸣般婉转的笑声,好听而不刺耳,她开口道:“还真不愧是八面玲珑的庆小年,不仅聪明,而且做起事情来也是相当谨慎,是个能干大事儿的人,不过你放心,我让你办的事情一定会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而且违背良心和江湖侠义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做,你看这样行不行?”

庆小年听后思忖了半晌,既然是这样的先前条件在前,这三个要求似乎又变得不再那么为难了。

思量再三过后庆小年还是答应了下来,因为他好像也不一定会输,他也不相信那屏风里的穆郡主就一定会才对,相比之下他更相信自己,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相信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开口道:“好,我答应你,如果你也输了,是不是你也要无条件的答应我的三个要求呢?”

穆郡主道:“当然,我要是输了也会答应你三个要求,但本郡主可不跟你一样小气,只要这三个要求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会全力做到,无论是什么请求,就算你让我去杀人、防火,又或者去偷去抢,我也一定会照你说的做,怎么样,这样一算是不是你赚了?”

庆小年听后摇了摇头,开口道:“你明知道我不同样也不会让你去做违背良心和江湖侠义的事情,所以你才会这样说。这件事情还是持平的,不存在我赚了又或者你赚了。”

穆郡主道:“说不说那你是的事情,做不做就是我的事情了,你不试试,你又怎会知我不会做?”

她的语气很严肃,看样子她是认真了。

庆小年挑了挑了眉,既然定下了就并不打算这个话题上扯下去,他想了想又开口道:“那假如你我都猜错了呢?”

穆郡主道:“倘若你我都猜错了那这个赌约就失效,不过这次是不会有假如的,你就放心好了。”

她的语气十分果断,夹杂着胸有成竹的意思在里,对于这次赌注她仿佛是胜券在握,她同样是也一个自信的女人,而且是相当的自信,透过屏风去看她嘴角的那一抹淡淡的笑容你就知道了。

她又开口道:“是你先猜还是我先猜,不过我先讲好规则,第二个人说的不许与前者说的重样。”

庆小年笑道:“看你这样势在必得我心里都有些发怵了,既然如此还是我先猜吧。”

穆郡主道:“无所谓,你先说吧。”

庆小年思忖了半天,把所有东西都想了个遍,也选择了好久,他猛然发现,其实这一切全都是未知的,无论选择什么东西都与上一件拍卖的宝物没有任何联系,这是真真切切的在赌,假如有一百件东西让他们来猜,无论是输或者是赢他都占百分之一,穆郡主也是一样,两人猜两件物品就是其中的百分之二,那么两人同时没有猜中的几率就占百分之九十八,如此一来还是两人同时猜错的几率大一些,他想天底下应该不会出现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心里也不禁好受了些。但他可没想到这只是应该不会发生,竟也没想到如此巧合的事情不一会还就真发生了。

这时穆郡主催促道:“想了这么久也应该有个答案了吧。”

庆小年目光四面一闪,当他抬头望向月亮时,他笑道:“我猜下一件要拍卖的是今晚的月亮。”

此话一出,江流儿差点一个踉跄甩在地上,他骂道:“你特娘的是不是疯了,月亮怎么可能拿出来卖,再说了,这东西是特娘的是公共财产,谁特娘的会拿钱去买一个绝无可能占为己有的东西!”

庆小年笑了笑了,道:“谁说不能卖月亮,把你关进一片漆黑的小屋里,你只要肯花钱就有人给你在墙上凿个洞让月光洒进来,你说你买不买?”

江流儿道:“我买你个锤子我,买个锤子我还能自己凿墙。”

还未等庆小年回话,穆郡主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并不是在赌你自己,你是在赌我们都猜不中对不对?”

庆小年没有说话,他只是一直在笑,因为他的确是这样想的,真本来就是一个无聊的赌约,简直是无聊到姥姥家了。

穆郡主也纵声大笑了起来,她开口道:“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既然是赌就总会有输赢,今天你一定会输。”

庆小年道:“哦?那你就不会输?”

“不会!”

“看来你很自信。”

“不错!而且是相当的自信!”

“那你也有了你的答案吧。”

“当然,不然我怎么会这样自信!”

“那你说说今晚的压轴宝物是什么?”

“人!”

“人?”庆小年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因这个答案不再那么笼统了,恰恰因为如此,庆小年才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妙在内。

“没错,就是人,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是一个女人,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

这下庆小年更慌了,听她那十分坚定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仿佛就好像她早就知道答案了一样,庆小年不想再往下想了,因为他不希望这穆郡主的话还真就成了真,但是有时候越不想的事情他就越容易成真,这也是有时候非常奇怪的事情。

从这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这就是个圈套,一只兔子和一个女人的圈套。

哪有这么平白无故的赌注,这一切本来就不是如此的简单。

第七十九章 无极宫

如果一个男人要跟女人比聪明的话,其实女人更胜一筹,因为她们有着得天独厚的直觉。

不过在当下,庆小年并不为人穆郡主靠的是直觉,尽管最后一件压轴“宝物”还真就是个女人,而且还更是个漂亮的女人!

这时大场内的烛灯已经灭了,唯剩一缕月光射入大场,一个女人缓缓的走了上来,她头戴一顶帷笠飘纱及膝,银白绸衫如水般罩在女子妙曼的躯体上,一双白色缀珠长靴紧包小腿,她的步伐十分轻灵,她姿态又是那么的优雅,虽不见其面,但在月光下来看,朦朦胧胧中竟是如此一副月下美人景。

这幅画面早就让全场的男人窒息,这看起来是多么的至高无上纯白无暇的一个女人,竟早已让人们忘记了原始的邪念。

这一刻,仿佛风停夜静,就连着一缕白月光都不舍得离去,也不舍得分享,自私着毫无不了的将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女子一身洁白也在月光下发着光。

她就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就算她一言不发,你也会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她的柔弱与无情,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真的一点都不掺假。

穆郡主笑道:“怎么样庆大侠,愿赌可要服输,按照我们先前的赌约,从现在起你差我三件事。”

庆小年没有听见穆郡主的话,他不是个聋子,他是没有心听了,他的心早就飞到了大场中央,飘到那个白衣女子身上去了。

隔着一道屏风,穆郡主自然是察觉不到庆小年的神态,她再一次开口道:“庆小年,你难道听不见本郡主再给你讲话吗?”

庆小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突然一愣,这次他听到了,但他还是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依旧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江流儿见庆小年如此失态,赶紧抓住机会,在众人面前调侃了起来:“哎,某些人见到女人后又露出了狼的本性喽。”他又转头朝向屏风:“就算你穆郡主贴在他耳根上说话,这人估计也是不会听见的,他的心根本就不在这里了!”

穆郡主听后只是冷哼了一声,便也不再说话了。

司仪不知道什么站到了白衣内女子的身后,他洪亮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时,环场的烛灯也依次亮起,整个场子又变得亮堂起来。

“没错,这就是我们今晚最后一件宝物,熟悉这里的各位豪客相信不会感到意外了,我们这里什么都卖,皇宫里有得我们也卖,皇宫里没有的我们也卖,什么人权人命,我们统统都卖!”

江湖里多的是有情人,既然是有情人也就会有无情人,从现在这大场子内的一片鼎沸的呼喊声看来,这里面有坐着不少的无情人,看到人权人命拿出来拍卖,他们有些人早就沸腾了,人怎么能算是一件商品呢?

司仪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他指了指旁边的那个白衣女子,道:“为什么会将这女人作为今晚的压轴宝物肯定是有原因的,原因有很多也很简单。其一呢他是一个女人,在场的大豪客也基本都是男人。”

听到这全场的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其二呢,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知大家有没有听说过无极宫?”

有人闻此事的人喊道:“我知道!那个地方是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狱,无极宫也不是一个门派,而是一个男人的后宫,宫主名夜无极,整日里淫靡无度,只要是被他相中的女人就一准会被抓到无极宫受尽折磨,那里的女人简直是毫无人性可言,她们的身上都会被夜无极捆上手链脚链,假如有女人从那里逃出去被夜无极发现的话,抓不到还好说,要是让他抓住了.....挖去双乳等各种私密器官,生吃!”

有没听说过的人发出一声惊吼,道:“还有这等事,那无极宫里的女人怎么说也得几百个了吧。”

那人又道:“岂止几百个,光是受其折磨而死的也得有上千个了,只要是夜无极抓去的女人,必须要绝对的臣服,绝对的臣服就是丢掉人性,每天要像牲畜一样活着,他虽不做天子,可每天过的都是天子般的生活,曾任前兵部尚书的魏可夫,她的宝贝女儿也被这夜无极相中抓去了无极宫,像这样的例子还多得很,大户人家的闺秀不计其数,听说就连皇宫里的妃子都曾惨遭毒手!”

“那这夜无极得罪了朝廷和这么多人,就没有人去收他?”

“能跑到宫里面去抓人的夜无极,他会是普通人?他身上的功夫更是无比能敌,听说兵部尚书魏子夫曾领皇令带三千兵马杀上无极宫诛杀夜无极,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人夜无极只是挥一挥手,三千御林军就死了一大半,再一挥手,剩下的御林军也没能幸免,此一行几乎是全军覆没,只剩那魏子夫和几十兵马侥幸跑了回来,自那以后就没人在敢提无极宫这三个字了。”

第八十章 青女炉

“这女人和无极宫什么关系,夜无极糟蹋过的东西难不成也要拿出来卖?”

“这样的极品真是可惜了......”

人们纷纷猜测了起来,一片唏嘘声。

美好的事物总是伴随着争议,无论是多完美,外人总是会挑出毛病,这就是奇怪的人性,无论下去几百年、几千年也不会改变的。

司仪笑道:“这可不是无极宫的女奴,如果我说这是夜无极的女儿你们还会觉得可惜吗?”

有人发出了反驳声,他怀疑道:“我们怎么没听说过夜无极还有个女儿,那人是如此的残暴,虎毒不食子的话可在他身上就行不通了。”

听到这时全场人又纷纷不怀好意的坏笑了起来,如此大逆不道有悖常论的事情听起了却又是这样的刺激,他们有些人已经在脑海里浮想了起来,亵渎往往是最容易让人感到快感的。

反观那个一身洁白如雪的女人,依旧婷婷的站在月光下、场中央,面对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她又是如此的坦然,丝毫不怯场,又像是听不到别人话,因为她也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一个正常女人听到这些话,无论如何都会挂不住脸的。

司仪又摇了摇头,道:“也许他是那样的人,但我可绝对保证这绝对是个雏儿。”

有人坏笑道:“你就如何保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司仪的表情却是十分严肃,他深情凝重道:“不知你们可曾听说过青女炉?”

“青女炉......”

江流儿诧异道,这些东西他从来也听说过,他看向庆小年和万秋玄。

两人也都摇了摇头,茫茫不知所以然。

不光他们两人,在场的所有人在内,都不知道这司仪说的青女炉是个什么东西。

司仪望着茫然的众人,道:“大家应该都听说过炼丹炉吧,这青女炉差不多就跟这是一个道理。”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

“以一个女人为炼丹炉,这丹还怎么练,莫非也要投入大火力烧不成?”

“不错,还真就是将这女人投入大火里烧,青女炉既是炉也是药引,成为青女炉的条件十分苛刻,不仅要是女人,还必须得是个雏儿未经红尘事实才可行。不光是如此,生辰八字也必须得是至阴之时。这都是先天条件,这后天也有要求,一日三餐必须清茶淡饭,禁酒禁荤。平日里还必须吃丹铸骨,饮药汤,一直待到成年之时才能算是一件完品的青女炉,到时候只要将青女炉投进真火里练上七天七夜,方可化骨血为丹,这青女炉也就成了青女丹了。”

所有人听的都很入神,也包括庆小年在内,这种独特的炼丹方式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江流儿疑惑道:“真有这种炼丹的法子?闯荡江湖这些年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万秋玄摇了摇头,道:“小时候我曾随家父去武当山治腿之时见过山上的道士炼丹,不过那都是以珍贵的药材及珍珠研粉为药引,炉子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八卦炉,不过这以人体为炉又为药引的我也是头一回听说。”

庆小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神情变得更加凝重了。直接的告诉他这事可能并不简单。

就在几人思索之时,屏风里的女人也开口了。

“你们当然没听说过青女炉,这是从扶桑传到中原的,最近宫里也有一大批人在练此丹。”

江流儿道:“吃了这青女丹有什么好处吗?”

穆郡主淡淡的说出了四个字,“内力倍增”

江流儿不屑道:“就仅仅如此?看来这青女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地方...”

“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卧槽!”

江流儿忍不住爆了粗口,他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简直就是震撼,比见到大象与蚂蚁交欢还要震撼。

这短短八个字,简直就是天底下所有人的一生所求。

有谁不想长生不老,有谁不想青春永驻?

庆小年到还算是比较镇定,不过听到这八个字时他也是吓了一跳,费这么大的功夫练出丹,又岂会是寻常丹药可比的,不会他还是有些怀疑,他开口道:“那这青女丹有人炼制成功了吗?”

穆郡主轻笑了一声,道:“这配方刚传进中原不久,培养一只青女炉就要十八年,能不能成还要经过时间的考验。再说了,这至阴的女体就真是这么好找的?”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不然,这夜无极不就把自己女儿培养成青女炉了,还是现成的,就摆在我们眼前。”

几人的目光纷纷向大场内望去,复杂万分。

第八十一章 百年孤寂

我相信应该每个人都不会抗拒“青春永驻长生不老”这八个大字,谁都想,做梦都想。

这一个机会就摆在众人的面前,哪怕只是可能,可谁又不想去试一试。

十万两起价的青女炉,现在已经被众人叫喊道到四十万两,人们的热情不断高涨,价格也如这火热的气氛不断增加。

有人喊道:“四十五万两!”

“五十万两!”

“六十万两!”

“只要能得到这件青女炉,哪怕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辞。我出七十万两!”

江流儿望着这一幕唏嘘不已,他感叹道:“这京城里的人还是有钱,等什么时候再来这里转一转估计也得捞一笔大的。”

他又看向在一旁的万秋玄,打趣道:“怎么万大公子对长生不老不感兴趣?相信只要你肯出手,这青女炉还不是轻而易举的收入囊中?”

万秋玄摇了摇头,笑道:“这毕竟也没有验证过,青女炉也许只是空穴来风,再说我对这长生不老也不感兴趣,即便是真的,那我一个人活一千岁一万岁,身旁没你们这几个知心朋友,还有什么意思?”

江流儿点了点头,听完了万秋玄的一番话心中有些莫名的感动,他开口道:“没想到你还这么有心,竟然还想着我们哥儿几个,够兄弟!”

听到这庆小年突然笑了出来,他开口道:“这长生不老岂能算一件快活事,在我看来真要是长生不老那失去的肯定要比得到的多。”

江流儿疑惑道:“你就特么扯吧你,我要是真长生了我得积累多少金银珠宝,我得习得多少武林绝学,下去个一百年我不比那神仙还潇洒自在,到那时天下第一富是我,天下第一大侠还是我,那时的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岂不是快哉?”

说着说着江流儿就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他这个人联想时就入境的特别快,看他目前的这幅德性就好真的长生不老一样。

庆小年望着处在幻想世界中的江流儿,叹了口气道:“那你能否忍受百年的孤寂?”

江流儿眉头一皱,道:“什么意思?”

庆小年继续道:“倘若你真长生后,待到百年之后我们都死了,你还会再去交新的朋友,新的朋友也会死,但你依旧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要眼眼睁睁的看见自己朋友、兄弟和挚爱相继死去但你却无能为力,因为你根本无法也让自己的朋友像自己一样长生。就如潮汐般早退晚涨,一波一波,你就像那无尽的海滩,迎了又送,到那时候你还能保持当初的心态吗,时间长了总还是会乏的,乏了之后那就只剩下无尽的孤独....”

听完这一番话之后,江流儿不再说话了,他开始慢慢的沉思起来,细细的品味起庆小年的话。

他是一个喜爱热闹的人,也是一个快乐的人,快乐的人是最害怕孤独的,让他眼睁睁的看见自己最好的朋友、兄弟死去,这无就是失去了人间的一大半快乐,然而自己却谁也只能干看着,世间真要是少了对酒当歌把酒言欢的贴心朋友,无论是谁也不会快乐的。

最痛苦的心情是,无能为力。

就在几人沉溺在伤感中时,穆郡主的一句话将三人突然拉回了现实。

她幽幽道:“假如这真能长生不老,那就多练几个青女炉呗,中意谁就给谁吃青女丹,一起长生一起快哉,岂不美哉?”

江流儿听后顿时脸上露出了一排黑线,他的声音低沉、肃然、干脆、利落......

“闭嘴!”

......

“青女炉”的价格不断飙升,已经高达八十万零三百五十两两,毕竟这不是一个小数目,每一次的加钱人们都是小心翼翼,这个价格显然已经超过了众人的心理承受价位,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几十两几十两的往上喊了。

这时庆小年突然拂袖挥手,道:“一百万两!”

还没等外人惊讶,江流儿最先坐不住了,他看着庆小年,大骂道:“你这个无耻老狗,方才还讲些百年孤寂的话,现在转过脸来就要买青女炉,人前一套是你,人后一套还是你,我看你就是想长生不老!”

庆小年连连摆手,解释道:“我又怎么会舍弃你们几个好兄弟,我也更不是想要长生不老,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江流儿半信半疑道:“有什么蹊跷,我怎么没看出来?”

这时又有人加价了,直觉喊出了一百二十万两,惊讶全场!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待会再说,先买!”

方才喊出一百二十万两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屏风里的女人,穆郡主!

庆小年转过头,望着屏风道:“穆郡主也想要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穆郡主道:“废话,光是青春永驻这四个字就够吸引人的了,更何况我还是个女人?”

说完她也望向屏风,反问道:“八面玲珑的庆大侠想要长生不老?方才说的那些话着实也是让我感动了一番,没想到你这人变得还挺快。”

说到这穆郡主又故作哀叹,道:“这男人可要比女人要善变的多了,这虚情假意的也往往说的也都是些个男人,什么兄弟情深百年孤寂,都是骗人的!”

庆小年苦笑道:“我看穆郡主是误会了,我只是心中有些疑惑罢了,但绝对不是想长生不老。”

“男人的话我可不敢信,更何况还是你庆小年的话,我就更不敢信了。”穆郡主突然幽幽道:“难不成庆大侠是看上了这青女炉的姿色才想买下来共度春宵不成?”

这时的庆小年已经无话可说了,毕竟是秀才遇上兵,更何况还是个女兵头子。

他望向大场,伸出了异常修长的食中二指,淡淡道:“二百万两!”

干脆利落,势要将这件青女炉收入囊中。

众人的目光已经往上了站在二楼的庆小年,眼神满是羡慕、钦佩。

就连任人买卖的“青女炉”也不禁抬头望去,藏在白丝纱下的一张脸,终于有了表情,内心也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但仅仅是一瞬间,一闪而过,尽管没人曾注意到她的心。

第八十二章 怪老头

两百万两,天价了。

多少个阔气的庭院,多少杯金尊美酒,就算把这全天下所有的陪酒姑娘请来,肉林酒池的大宴上百年,这两百万两都够呛花的完。

穆郡主实在是很想再往上叫,只是身旁的丫鬟一直在拦着她,她嗫嗫嚅嚅道:“小姐算了吧,今天出去的已经够多了,你要是在往上叫,又要回去挨老爷骂了,搞不好到时候连家门都不能出,为了花两百万买一个无用的女人回去,关上一年半载的禁闭实在是得不偿失。”

这么两句话哪能拦得住咱们的穆大郡主,不过丫鬟倒是提醒了她,家里的那个老爹可不是个善茬,上次就因为自己跑到皇宫里打了小王子,回家之后让老爹一顿臭骂关了足足半年的禁闭,那段日子绝对是穆郡主前半生最痛苦的记忆了,整天望着窗外的鸟语花香却只能大门不出,别提多枯燥了。

倘若真要是花两百万两仅仅是买一个女人回家,自己除了看以外那是屁用没有!

在思量了一会过后,穆郡主才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好胜之心。

司仪目光四面一闪,道:“庆大侠肯出两百万两买这青女炉,看了这长生不老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庆小年只是笑了笑了,没有否认。

过了半晌,除了满场的惊叹声以及议论声之外,并无人在继续要价。

司仪又朗声道:“我看既然没人在开口,那这青女炉可就归庆大侠了!”

还是无人回应,司仪也敲动手中木槌,尘埃落定!

“青女炉以两百万两的价格拍下,归庆大侠庆小年所有!”

全场爆发出共鸣的掌声及赞叹声,不过也有人与邻座小声议论。

“给我两百万别说是长生不老,就是让我少活个一二十年我也乐意!”

“屁话,给我两百万两让我少活个三十年我都干,二百万两那得换来多少的良辰美景?”

“都说这庆小年八面玲珑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长生不老的这些鬼话他也信?”

“信不信那谁知道,也许人就喜欢一掷千金,也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两人突然相视大笑了起来,他们认为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又再一次得到了应验。

“不过有一句说一句,虽然没看见这娘们的脸,不过光看身材绝对差不了哪去,让我干一会少活三年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乐意的那是傻子,虽说是夜无极的女儿,但她身上还算是有股仙气儿,这般朦胧美天底下没有男人会不喜欢的!”

......

这些话庆小年自然是听不见的,虽然他眼神尖锐,可他的耳朵就不是那么的灵敏了。此时他暗暗输了口气,其实他也怕,也怕再有人出比自己更高的价,但不是担心自己的钱,他担心的是自己不值这个价...

江流儿其实也有问题,他的脸上充满了怀疑:“两百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我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然会这么有钱!”

庆小年扬了扬眉,只是笑了笑了没,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江流儿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也不再过问了,只是小声嘀咕道:“早知道你这小子那么有钱,我还大江南北的跑什么....”

........

拍卖大会已经结束,所有买到东西的人都已经被请到了后场,庆小年则是单独被请进了一间里屋子。

庆小年此时就坐在一张老红木藤椅上,这张椅子看上去真的有些年份了,它的颜色也随着时间的沉淀而黯淡了下来,但你看见后并会觉得它很老气,因为椅子上还铺了一张虎皮。

庆小年手里拈着一杯茶,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半晌之后,屋门终于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了一位老人,但庆小年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了起来,这个老人他并不认识,也从来没见过,这就是一位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并不是像他刚开所想的那样,这“灯下黑”的老板,自己竟然不认识。

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那是因为他觉得这并不是一位老人,因为他的步子特别轻灵,他的呼吸更是均匀有力,甚至比庆小年的还要规律上好几分。

庆小年纳闷了,一个等老去后要到如此境界,那他的内力要多深厚才行,至少想他这样的老人,自己也是头一回见。

老头走进去直接走到了庆小年的面前,指了指他屁股下的老红木虎皮梯子,道:“你坐的地方原本是我该坐的地方。”

庆小年微微一愣,还未等他起身,那老头又开口了。

“你喝的茶也原本是我该喝的茶。”

语气很淡,嗓音也很低沉,的确是老人的声音,不过听不出是喜是怒。

庆小年赶紧起身,暗责自己鲁莽,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规矩是不能不讲的,讲究那是根本。

老人这才坐在了那张老红木虎皮椅子上,他舒舒服服的半躺在了上面,这才有了几分老年人原有的样子。

他睁开眼皮打量起了面前的年轻人,看了好半晌才开口道:“你就是庆小年?”

第八十三章 值

老头又开口了,这次他的眼皮也耷拢了下来,似闭非闭,似睁非睁。

虽然他给人的感觉十分年轻,可他的嗓音却又出卖了他,是那种寻常老人的沙哑。

他开口道:“两百万两都带来了?”

庆小年道:“带来了。”

老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充满怀疑的盯着庆小年。

两百万两,像这样的屋子能装满十间还不一定够,只是面前除了这两手空空的年轻人,再无其他。

他再次确认道:“两百万两都带来了,你确定?”

庆小年苦笑道:“确定!”

老人又笑了,再一次的打量起了庆小年,他笑道:“可别告诉我你裤裆里能塞得进去两百万两。”

庆小年无语了,这话听起来有些糙,不像是这样一位老人能说得出口的。

只见他突然伸出修长的食中两指,道:“你看我值不值两百万?”

老头微微一愣,他死死的盯着庆小年的两根手指,表情霎时间变得难看了起来,他的脸色先是由红、到白、再到青,他的一双枯手也举在空中,这本来是一双捏茶杯的手,只是手指间除了流动空气再无他物。

茶杯,已在庆小年两指之间,滴水未溅,氤氲腾腾。

过了好一半会儿,他人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天底下竟会有如此怪异的一双手,活了这一辈子也从来没见过,他不禁又重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又过了良久,他才开口道:“这一招叫什么?”

“指镌楼兰。”

“指镌楼兰。”老头跟着呢喃了一遍,他又睁了半晌,总结出了一个字。

“值!”

.......

月光,月光独白。

秋风,秋风萧瑟。

两人,一男一女先后而行。

男人是庆小年。

他走在女人的身前,他说话时并没有回头。

“还不知道姑娘的姓名。”

“千澜。”

庆小年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把着手里一块血玉,这是一块在月光下看来都是如此妖艳的血红,皎洁的的月光也无法改变它的本质。

前面是一家酒馆,昏黄的烛光自门里洒在街道上的青砖地面上,混杂着月光一起将地面照的银亮,并不是雪亮,这是人来人往而将地面摩擦出来的光亮。

酒馆内,除了万秋玄和江流儿也没有其他人了,因为天马上就要亮了,喝再多酒的人也改回家了,回到他们那张舒服而又温暖的床上去了。

桌子上烧着四壶清酒,不是用热水烫的,是用火烧的,这是当下京城内最流行的喝酒方式,从东瀛传过来的。

屋里人忽觉门口灯光一黑,一股清风擦脸颊而过,庆小年人已经坐在了屋里,坐在了万秋玄和江流儿对面。

江流儿见庆小年一个人进来还有些差异,他刚想开口问点什么,只是还未等开口,一个身披白纱、头罩帷笠飘纱及膝的女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一阵风起,就是来自一位天上飘渺仙境里的女人,不能算仙女了,仙女哪有这般灵气?

女人很是自觉,默默地坐在了庆小年身旁。

江流儿嘿嘿一笑,又刚想开口。

庆小年又率先开口了:“千澜。”

第八十四章 突袭

几人坐在一起喝着酒,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千澜全程也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未动筷,未进水,遮脸面纱也从未掀起过,这张如银河星幕般的长白下到底藏着一张怎样的脸,庆小年三人都很好奇。

这时忽闻酒馆外传来轰鸣的马蹄声,如闷雷滚滚声般称风呼啸而来,黑压压的一片披着月光奔袭而来,三条干道上早已被大片人马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的身上披着银色的锁子甲,腰间挎的、背上别的不是刀就是枪,他们的神情也十分严峻,但拿出其中一员出来,你都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到他身上的剔骨寒意,然而此时酒馆外有一群这样的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而且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

健马嘶裂声长响,刹那间,一道绿影登时飞下大马、飞向酒馆内,如彗星喜悦般直奔屋内的四人。

庆小年不慌不乱,一手托起酒壶豪饮,另一只手则是轻轻一抬、一晃!

一柄精致的短剑已在庆小年两指之间,剑在千澜面前也已经定格。

所有在都在这一刻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仿佛空气都已经凝固,唯独庆小年手中的酒依旧流入口中,他的喉结也在上下蠕动此起彼伏,大口吞酒。

江流儿和万秋玄都有些诧异,执剑的人竟然是一个身披白狐毛披风、内着绿衣金凤雕文束腰的女人,他们俩人看了好一半会,还是没看出这个女人到底是谁,这个女人他们从来都没见过!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这女人的眼睛,一对好看的丹凤眸子里藏着一条夜晚的墨河般,闪烁着点点星光。一头乌黑的秀发被一条绿丝带高高扎起,秀挺的鼻尖同样也闪烁着光芒。

这女人实在是好看,比他们先前遇见过的任何一女人都要好看,柳叶眉间同时夹杂着淡淡的英气,这样的气质,也是他们第一次在一位女人身上感受到。

在几人还在感叹之时,绿衣女子突然手一松,短剑已经脱手,紧接着一只手立马抓住披风,一个华丽的转身,白狐披风顿时随风四起,遮住了庆小年几人的视线,绿衣女子登时又自腰间掏出一柄短剑,再次朝千澜刺去!

眼看这把短匕就要刺破面纱,这时庆小年突然身形一晃,来到绿衣女子身后,大手一挥就再一次将女人的小手臂箍在手中,绿衣女子用尽全身力气刺向千澜,任由脑穴间青筋暴起,可手中的剑还是丝毫未动,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穆郡主!”

酒馆外的银甲铁骑们顿时发出爆喝声,统统准备要飞下马冲进酒馆。

谁知穆郡主另一只未背束缚的手突然抬起,大喊道:“慢!”

门外的银甲铁骑纷纷顿时停止动作。

庆小年刚想开口劝她把刀当下,可话还未说出口,穆郡主的身子突然转向庆小年,被庆小年死死箍住的左手竟然不可思议的扭了一个圈。

庆小年吓得眼睛一瞪,这只胳膊竟硬生生的从背后扭到了面前,你说可不可怕,这要是换作其他人这只胳膊早就被扭下来了。

还未等庆小年从惊吓中回过神,穆郡主突然狡黠一笑,右手提拳化掌,打响庆小年。

江流儿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灵花蝶叶掌!”

庆小年来不及做多余的动作,连忙松开穆郡主的胳膊向侧面闪去!

还未等其定身,穆郡主另一只手又再次提起,手在空中挽出一朵花,向庆小年的身影弹去。

这下江流儿简直是看不下去了,他已经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口中还大喊道。

“观音弹叶指!”

第八十五章 两面夹击

庆小年见状不得已又动了起来!

一指,两弹,三响,四炸裂!

庆小年人早已经闪出了门外,连翻了六七个跟头人才勉强停了下来,他的怀中还抱着千澜。

再看屋内,哪还有完整的物件,早就被这穆郡主的一手“观音弹叶指”给炸的稀碎。

墙、桌椅板凳、酒、柜台等等统统炸烂。

见下面终于没了动静,江流儿这才推着万秋玄从屋顶上飞了下来,他的脸色早已变得煞白毫无血丝。

望着这满目疮痍的小酒馆一阵后怕,他实在是不敢想,倘若这一指打在自己的身上恐怕肠子都能给炸出来.....

江流儿看了还在洋洋得意的穆郡主一眼,气就不打一出来,这个什么郡主简直就是把别人的生死当儿戏,他大骂道:“真他娘的是个疯婆子,你自己活腻歪了难不成还要拉着无关紧要的人去死?”

庆小年将千澜从怀中放了下来,不管后者的一脸红晕,他望着穆郡主开口道:“在下与你素昧平生,不知你这样做是何用意,倘若我庆小年在哪方面得住了京城郡主,我现在就赔个不是。”

庆小年很少这样讲话,他这样的意思就是已经在求饶了,女人都是难缠的主儿,眼下这个女人更是难缠中狗皮膏药级别,他实在是不想再去惹上一身麻烦,毕竟自己身后还有另一个女人....

穆郡主晃了晃手腕,扬了扬那好看的柳叶眉,冲着庆小年道:“莫非江湖中的大侠都是如此的冷血无情?方才我们刚在拍卖场里立下赌约,你输给了我三件事,难道庆大侠转身就能忘记了?”

她在说话的同时眼睛一直在千澜身上打转,庆小年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也笑了笑开口道:“郡主若是为这件事而来你大可放心,我庆小年答应的事可从来没有反悔过,不过你也莫要忘了我们先前的规矩。”

穆郡主听后绽颜道:“伤天害理违背江湖侠义的事情肯定也不会让你去做。”

庆小年点了点头,道:“记得就好。”

穆郡主又道:“也用不上你去为我做,只要我愿意,我身后的这批部队中的精锐银甲铁骑就够了。再说了,这天底下多的是你办不到的事,但是我能,你们能办到的事,我也能。”

庆小年没有否认,江湖终归是江湖,侠客也终归是侠客。这个地方他已经不想多待,有过先前的经历他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朝廷的人还是少打交道为妙,他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告辞了。”

当他们要转身而去时,穆郡主的话又自身后传来。

“慢着!”

庆小年几人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由月光照路,继续朝着巷尾走去。

“我看你们谁敢走出这条巷子!”

穆郡主的语气已经由先前的劝阻转变成了威胁。

几人还是像没有听见她的话,眼看就要走到了小巷的尽头,突然又是一阵轰鸣的马蹄声飞驰而来,竟然又是一干彪悍的银甲铁骑而来,拦住了庆小年几人的去路。

“想走?也不问问本郡主答不答应?”

穆郡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此时她人也已经飞到了庆小年面前。

两波银甲铁骑已经将庆小年几人死死的加在了中间。

庆小年眼睛一眯,冷声道:“你以为这几个人就能拦着我们几个吗?”

穆郡主道:“当然不会,想拦住你们几个人这些人马怎么会够,就算在多调些兵马来我也相信你庆小年也能轻而易举的杀出去,不过你可别忘了,现在你可不是一个人!”

庆小年挑了挑眉,看了万秋玄一眼,道:“看你的意思还是很有信心拦下我们喽?”

穆郡主突然仰天大笑,这样子竟然一点也不失雅色,反而还增添了几分豪爽,一个长得好看的人无论怎样都是好看的,哪怕她是在放纵的笑。

她的肩膀也因为她的笑而在抽动,这份神态有些像在雨中任由雨珠拍打的玫瑰,是一种不羁的美。

笑的同时她也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万秋玄,好久才停下来,她开口道:“不然呢?不仅要带一个女人,还要带一个行动不便的男人,就算是你庆小年和大名鼎鼎的盗神在此,但是也未免太不把我们银甲铁骑放在眼里吧。”

第八十六章 我要你的女人!

庆小年没有急着反驳,他指了指万秋玄,道:“那你可知道他是谁?”

穆郡主道:“当然,富贾天下的万家万秋玄公子,这天底下还应该没有人不晓得他是谁,不认识他的人也总会认识它家的银票。”

庆小年又是连连点头,喃喃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穆郡主又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他是万家的人我们自然是不好动手,即使是你们三人走了我们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

庆小年好奇道:“但是什么?”

穆郡主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神情突然变得肃然了起来,她认真道:“但是我知道你庆小年不是那种人,你是不可能丢下自己的朋友自己跑的。”

庆小年听后一愣,连忙叹息摇头,苦笑道:“看来有时候重情重义还真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在目前看来反而还成了一种累赘。”

穆郡主听后大笑道:“怎么不是一件好事,别人谈起你时都是赞美之言,这不正好应了你这好面之人的心了吗?”

庆小年嘟了嘟嘴,嘟囔道:“别人在夸赞我时我当然是很高兴,尤其是现在你当面夸我,我更是享受无比,但是我还是有一句要打击你的话要说。”

穆郡主诧异道:“什么话?”

庆小年道:“其实你猜错了,我想的根本不是这些如何脱身的事。”

穆郡主狐疑道:“那是什么?”

庆小年没有回答她,嘴角突然滑过一丝诡异的笑容,这个笑容在所有人看来都有些恐怖,尤其穆郡主,后背突然有一些凉意,女人的直觉告诉自己,要坏的节奏!

庆小年身子极速一闪,自他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内力,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的真真切切,紧接着一束金光朝着穆郡主等身后若干银甲铁骑匹练般打来,如果他们看的很仔细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一束金光竟然呈现出一副手掌的形状,一只金光光闪闪的手掌!

顷刻间这条小巷被这一束金光照的如白昼般,先前的一地月霜现已被这道金光耀成炎黄,这一掌岂是月光敢相媲美的?

庆小年早已闪到了一旁,他口中犹在纵声笑道:“我在想你该不会真以为他万秋玄是个凡人?”

穆郡主早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已经不能再去顾及庆小年的话,她本能的弓起身子向角落里滚去,她深知这个时候要是还敢分心,定会粉身碎骨!

这一掌已经打来,炸裂声顷刻爆发,小巷里回荡着的尽是骑兵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哀嚎声,十数匹重甲战马已被打翻,数十个来不及下马的铁骑也被这一掌打飞。

这条原本被若干人马堵的水泄不通的巷子竟然硬生生的被这惊天一掌掠出了一条通路。

穆郡主原本以为自己躲过去了,结果这一掌已经打来时,她还是被这一强劲的掌气给掠到了,只见她人又是凌空翻越了数十个跟头才勉勉强强的站在了屋脊之上,此时的她人也不像刚来时的那么气定神闲了。

啪!

是清脆的开扇声,那柄绝品的纸扇已在万秋玄手中轻轻摇起,他脸上始终是挂着淡淡的笑容,这个笑容也很好看,一般爱笑的人也都很好看。

他的语气也很轻淡,即使是放狠话时也颇显温柔:“你好像不太懂得礼貌,这一掌也就算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望着这小巷内的一片人仰马翻,穆郡主早已经目瞪口呆,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她这一辈子也无法相信这一掌竟然是从一个身患残疾的人打出来的,她又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

“真是没想到你们几人还真是藏龙卧虎,方才你使得那一招可是大力金刚掌?”

“不错。”

“你还真是深藏不漏,你一掌的威力可一点都不逊与这天底下任何一个高僧!”

万秋玄道:“怎么,你很意外?”

穆郡主不可否认,从方才她那震撼的表情就可感受的一清二楚,她开口道:“意外,而且是相当的意外,我原本还真以为你是个普通人,竟没想到你的内力竟然也一点也不比他们二人差,可少林绝学一向传内不传外,你没有剃度所以也不是少林弟子,你怎么会大力金刚掌?”

庆小年笑道:“那观音弹叶指不也是静花寺无花大师的独门绝学吗,少林功夫更是传男不传女,你不照样也是手到擒来?”

穆郡主没有接话,只是冷冷的盯着庆小年,今天出过的糗,她已经在心里默默的将这一笔账算了庆小年的头上。

庆小年继续道:“你能用权势练到的绝世武功,他花钱就买不到吗。换句话说你能办到的事,我们难道就办不到?”

穆郡主冷哼道:“那可未必,话可不要说的太满,小心容易烫着嘴。”

庆小年笑了笑道,道:“那就多些穆郡主的好心提醒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说完几人转身就要离去,穆郡主这才掠下屋顶,落到庆小年几人面前。同时她口中还在喊道:“庆小年你说的过的话可否算数?”

庆小年道:“当然,我不喜欢骗人。”

穆郡主道:“那好,你还欠我三件事,我现在就让你兑现一件。”

“什么事?”

“我要你身旁的这个女人!”

第八十七章 特制霹雳迷烟弹

调动如此多的兵马前来,果然是为了让这青女炉而来。

还是,这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没有人不想的。

只是遇见这几人,再多的兵马又有何用?

庆小年淡然道:“原来是为这件事,不过你调动了如此多的赫赫有名的沙场精锐银甲铁骑而来,你是想要她人还是要我的命?”

穆郡主眉峰一转,突然娇嗔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这穆郡主的神情转换的实在是快,前一秒的雷厉风行下一秒就是花蝶相依,这几人瞧见后不得不感叹女人的善变。

庆小年自然也是知道这女人的狡诈,见此番情形他不觉的警惕了起来。

他开口道:“既然是想要我身边的姑娘,穆郡主尽管开口就是了,何必还要带这么多的人马,你知道....”

还未等庆小年把话说完,穆郡主就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大丈夫顶天立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么说你肯把她交给我喽?”

这时千澜一只手悄悄的攀上了庆小年的袖襟,攥得很紧,手心已经沁出了几分冷汗。

庆小年看了她一眼,给了一个宽心的眼神,便继续道:“你知道的,就算你开口我也不会把人交给你的。”

这一幕穆郡主也看在了眼里,她恶狠狠的瞪了千澜一眼,道:“哼,天下男人皆薄幸,你答应我的三件事,就这一件小事难道你也不肯答应吗,莫要忘我要你做的这件事情可没有让你违背江湖侠义吧。”

庆小年连忙出声阻止,他开口道:“这件的确不算违背了江湖侠义,不过这件事怎么能算是一件小事,这可也是我花二百万两买来的,当时穆郡主你也是见证人之一吧。”

穆郡主道:“如果是为钱的话,我想我们穆王府什么实力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只要你肯将青女炉交出来,我们穆王府保你一生的荣华富贵,这件事你要是做的爽快的话,凭家父的权利为你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没有可能。”

庆小年笑了笑,道:“穆郡主的好意在下心灵了。”

穆郡主道:“这么说你是肯答应将青女炉交出来喽?”

这时江流儿开口道:“你也太不了解我们江湖人士了吧,虽然我们贪财好色,但我们做人可是一身正气,你以为你说的那些东西就能打动我们。钱?我们不差钱,权?哪有我们喝酒吃肉来的痛快。”

穆郡主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她冷声道:“你当然不差钱,随随便便在这京城逛上一圈你就会变得很有钱,谁叫你是盗神江流儿呢?”

江流儿听后不禁得意了起来,听人吹捧自己的确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没有谁会愿意听花俏之言的。

“你们几人是不缺钱,可你们就能保证其他的武林人士也不缺?你们几人也不屑做官,可你们是否也能保证其他武林中人不想在朝做事?”

江流儿眼睛一眯,脸色也变得冷峻了下来,这些人和事他自然是不敢保证,求名为利乃是大多数人一生所为,江湖本就是个大染缸,形形色色人鱼龙混杂,倘若少了居心叵测的人有怎能是一个完整江湖?

他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穆郡主道:“你们说的如此清高,可江湖中人就真如你虽说个个都是懂的大义之人?”

庆小年也沉声道:“我们都只是江湖中的一叶孤舟,我们代表不了大众,也没有人能代表江湖。”

穆郡主听后突然仰天长笑,道:“知道就好,既然如此我也无需多言了,本来今日我也真没想让你把这女人交给我,今日一来主要还是想为各位提个醒,你们不想给我自然会有人主动给我送过来,江湖的事还是让你们江湖中人自己解决吧,本郡主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好自为之吧!”

话音刚落,只见穆郡主突然一扬手,一团黑影突然起之她袖底,黑影朝庆小年几人面前打来,伴随着一声爆炸声,一团红雾霎时间弥漫小巷,笼罩庆小年几人。

“霹雳迷烟弹!”

江流儿见多识广,尤其是这些个暗器他更是精通,几人连忙捂住拂袖掩面,捂住口鼻,屏息凝气。

“这是我特地为你们几人准备的特制霹雳迷烟弹,其中还特意加了些精研细磨的辣椒面,就当是方才我的回谢礼吧!但愿我穆晴下次与你们会面时,你们还是都是活着的!”

待到迷烟散去时,话音与笑声犹在巷间回荡,可穆郡主穆晴,早已不见人影。

待到迷烟完全散去时,几人早已泪眼汪汪,眼色通红,这辣椒粉的威力,哪怕是武功再高的人。

第八十八章 温润如玉

几人已经离开了小巷,辣椒霹雳弹的后劲也已经过了,他们却依然在谈论着方才的事情。

江流儿疑惑道:“方才那疯郡主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江湖中的事留给我们江湖中人去解决?”

万秋玄笑道:“这你还不懂,她的意思是让我们自相残杀呗,等我们杀的差不多了她再出来收场,这就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江流儿又开问道:“那她真是平日里仗着郡主的身份发淫威发惯了,凭什么就因为她一句话我们就要自相残杀,我们江湖中人凭什么都要听她的,莫非她以为这江湖归朝廷所管不成,真是个女疯子。”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其实她说的也没错,我们不稀罕的东西别人就也未必不喜欢,我们不要钱有的人是要,我们不屑做官,那想在朝中从事的能从京城排到天津卫去你信不信?”

万秋玄道:“没错,这件事甚至是不用她亲自出手,只要朝廷一纸张告,来为他们卖命的人甚至都能围京城和天津卫两圈。”

这时千澜脸上堆满了歉意,她开口道:“这些事全因小女子而起,倘若到时候真遇到了危险,公子直管将小女子交出去便是。”

江流儿道:“出卖一个女人来求自保岂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所为,千澜姑娘你尽管放心,就算来再多、再厉害的人我们几个也一定会尽全力保你周全的。”

千澜道:“那就劳烦几位公子,我本来就是贱命一条,又何必让几位公子以命相护?”

说完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了起来,她的神色伤感,眼神有意无意的瞟了庆小年一眼。

她开口道:“庆公子肯花二百万两将向小女子赎出来,想必公子其实也是为了我本身而来吧。”

庆小年笑了笑了,道:“姑娘多心了,其实我们前阵子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千澜姑娘你是否还记?”

还未等千澜开口,江流儿抢着开口,同时他还有手指着庆小年:“我说你这家伙今天怎会有如此好心肯花二百万两去赎一个素为谋面的女子,除了贪图千澜姑娘的美色之外,原来你们之间早有情愫!”

庆小年甩手将江流儿的手指打开,无奈的解释道:“有你个大头鬼,我都说了我们是一面之缘,况且当时与这位姑娘有一面之缘的不止我一人,万秋玄也见过。”

万秋玄眉头一皱,道:“我也见过?”

庆小年道:“还记不记得那日在柳迎镇,你我与赖丕褚在酒楼吃酒,遇到几个关外彪形大汉在喝醉了酒在酒楼闹事,他们其中就有个女子。”

万秋玄仔细的回想了下,猛然合扇,顿悟道:“我想起来,原来那个姑娘就是千澜姑娘!”

庆小年笑道:“不错!”

千澜道:“庆公子真是好记性,倘若不是公子你方才提起,我差点也忘记了还有这一事。”

见几人聊的火热,江流儿心有不甘,他冲着庆小年指责道:“还说只有一面之缘,我看你小子一定是对千澜姑娘一见钟情朝思暮想,不然你怎么会肯花二百万两去救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呢?”

庆小年耸了耸肩膀,道:“一面之缘也是缘分,更何况要是换做别人,哪怕是一个男人,在哪怕这个男人是你江流儿,我也一定是要救的,更何况姑娘还有一件东西落在了我这里,我更要物归原主才是。”

千澜疑惑道:“东西?是什么东西?”

庆小年什么一笑,伸臂一晃,一块血玉已在其食中两指之间,一块比血还要深红的玉。

千澜见状后突然眼神一愣,额头间已有些许冷汗渗出,不过这些表情都在白纱帷笠之下,庆小年几人总是眼力再好,也难以望眼欲穿。

江流儿也伸出胳膊一晃,血玉此刻已在其手中,他已将血玉透过月光看去,依然是通透无比的血红,饶是饱览天下奇玉珠宝的江流儿也不禁大口称奇,他震惊道:“白玉翠玉天底下我见得多了,把玩过的也不计其数,只是这样血红的玉我竟然从来没有见过,而且摸在手中,在这深秋凛风的天气中,竟有一丝温热犹在手心,就好像这块玉是一个活物般,真是神奇!”

在江流儿惊叹之余,突然一只大手自背后抓来,待到他反应过来之时,这块血玉已回到庆小年指间。

虽然很是喜欢,可毕竟是朋友的东西,江流儿也只好暗骂了一声小气。

庆小年道:“这是千澜姑娘的东西,现在我也物归原主,我劝你还是少打主意的好。”

在美女面前被这样奚落,江流儿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他嘀咕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庆小年反问道:“难道你不是吗?”

他和万秋玄相视大笑,也不再继续接江流儿的话了。

第八十九章 猜想

庆小年的手已在空手停滞多时,可千澜还是没有接手的意思,他诧异道:“千澜姑娘,千澜姑娘?”

千澜身子一顿,这才回过神了。

庆小年笑道:“现在这块血玉我就物归原主了。”

千澜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纤纤玉手接了过来,将那块血玉紧紧的握在手中。

她的情绪有些异样,不过几人命没有在意。

万秋玄开口道:“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日与千澜姑娘通行的几个关外彪形大汉又是何人,看他们的着装打扮似乎千澜姑娘并不是同一路人,也不像是陪行的下人。”

千澜良久才开口道:“那些都是他们的人?”

“他们?”江流儿疑惑道。

“是灯下黑的人?”江流儿道。

千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在其中。

万秋玄道:“我看那些都是关外客,他们为灯下黑做事,莫非这灯下黑非中原人所管?”

江流儿道:“能调动关外彪形大汉为己用,看样子的确有这种可能。”

几人沉默了一会,江流儿突然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庆小年,他开口问道:“你被单独叫进了内场,难道你就没有发现点别的有趣事情?”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我已经见过那里的老板了。”

江流儿惊讶道:“你已经见过他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猜一定是一个有钱的胖男人,再或许真如我们所想的那样,是一个关外参客,他的武功一定是武林绝顶,要不然怎么能镇住这样的一个大场子。”

庆小年摇了摇头,否认道:“都不是,但或许有一点你说的可能是对的,他的武功深不可测....”

万秋玄点了点头,道:“他是中原人?”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我不确定,他不是关外参客更不是彪形大汉,他是一个老头,至于是不是中原人我也无法肯定,因为我见他第一眼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似乎与我们有些不同.....”

江流儿道:“那是自然,灯下黑的老板又岂会是一个普通人?”

万秋玄道:“灯下黑开在京城,他背后的势力绝非小可,况且他们要是想抓哪一个武林大豪客也是轻而易举。”

江流儿道:“光是今晚拿出来拍卖的上阴宫绝学心法.....你猜他们都死了吗?”

万秋玄有些诧异,他疑惑的看向江流儿,道:“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江流儿沉声道:“他们不是普通人,更不是一般人,如果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万秋玄听后怔了半晌,他突然开口道:“如果这样的人不为己用那真是太可惜了!”

江流儿道:“不错!他们都是江湖中的绝顶高手,况且这样的打手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庆小年看了满目肃然的江流儿一眼,这样的认真的他在平常的确是很少见,他笑道:“你小子今天算是开窍了。”

江流儿的得意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小爷是谁,想拥有大名鼎鼎的盗神名号,除了独步武林的轻功以外,那还得有颗才智过人的脑子才行,你们跟我在一起可得多学着点儿才行!”

庆小年道:“能与盗神为同僚实在是我庆小年此生的一大幸事,只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想让这帮为武林高手给自己卖命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其中还有些人长居深山幽谷,想要要挟他们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九十章 浅问

这一下江流儿哑口无言了,他很清楚其中一些人的脾气,就拿上阴宫五大长老来说,他们年事已高,除了一身深厚的内力和深不可测武功绝学以外,他们的脾气也是同样的古怪,到了这个年纪的人基本都是软硬不吃了,给钱无处花,给女人更是无福消受,想要让那个这样一帮人来为自己卖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流儿强词道:“也许...也许.....”

支支吾吾了半天他也没想出好的法子让这一帮人来为自己卖命。

庆小年看了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千澜一眼,开口道:“有些问题我想请教一下千澜姑娘,不知方不方便?”

千澜过了好一会才微微点了点了头,道:“问吧。”

庆小年道:“那一日你怎会跟那帮关外彪形大汉在一起,你是被他们抓来的?”

见千澜点了点了头,庆小年便继续问道:“那令尊夜无极.....”

听到夜无极三字时,千澜的情绪顿时变得激动了起来,她出声道:“别提那个人,他不配做我的父亲!”

庆小年神情一愣,面带歉意道:“对不起...”

千澜连吸了好几口长气情绪才稍微平复了几分,她看向庆小年道:“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我不应该对你们的反应如此过激。”

庆小年摇了摇头表示并无大碍,千澜见状继续道:“那个恶毒的男人不配做我的父亲,我也不想和这样的人有任何关系。”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对那日发生的事情有些好奇罢了,令....”尊字未出口,庆小年发现称谓不妥,赶紧改口道:“夜无极的功夫深不可测,他的成名绝技焚花落叶指更是独步武林,一般人倘若从无极宫抓走你,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千澜开口道:“那天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常年被那个恶毒的男人困于无极宫的地宫里终不见日,我只记得那天来了很多人,打斗声从宫内传到了地下,紧接着一帮人又杀入了地宫将我带了出去,当时我特别害怕以至于我直接晕了过去,再当我醒来时我已经在中原了。”

庆小年皱了皱眉头,他开口道:“杀入无极宫的人就是那天与你随行的那几个关外彪形大汉?”

千澜摇了摇头,道:“不止,他们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很多人,不止是他们几个关外人,还有中原人?”

庆小年听完疑惑道:“中原人?”

千澜道:“没错,是中原人,看他们的衣服就知道了。”

庆小年连忙追问道:“那几个中原人你可看清楚是谁?”

千澜做出了努力的思考状,看样子是在回忆那天的事情,边想的同时他还边摇头,像是认识,但又好像不认识。

这时江流儿开口道:“傻了吧你,千澜姑娘都说了他常年被夜无极那个大魔头困在地宫里,就连太阳都很少见,又岂会见过中原的人?”

第九十一章 真假

几人沉默了一会,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万秋玄竟然出乎意料的开口问道。

“姑娘可确定那个女人手持的是一条长鞭?”

千澜眼神坚定道:“确定,因为就是那个女人用鞭子将我拽出地宫的。”

这下万秋玄又沉默了,江流儿看了庆小年一眼,他的话都比较直,他也知道该发生的事情早晚是要发生,更何况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但他开口时的语气却就比较委婉:“又没有可能是西谷张彩蝶?”

庆小年看了一眼万秋玄以及他手中的那把绝品纸扇,道:“不是没有可能,而且是很有可能,毕竟这扇子......”

江流儿疑惑道:“难道她也是灯下黑的人?”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这我也无法确定,也许是,也许又不是....”

江流儿道:“你这是屁话,所有的事就都只有两种可能,是或着不是,那都要照你这样推测那所有的事情岂不都是模棱两可?”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但是没有绝对,答案虽然只有一种,但我们的猜测却有多种可能,也许是西谷张彩蝶受人胁迫而不得已呢,毕竟这把扇子她又怎能会轻易的交到别人手中。”

万秋玄听完庆小年的话一愣,他突然看向庆小年,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这是一种暗示?”

庆小年疑惑道:“暗示?什么意思。”

万秋玄道:“求救的暗示,所以他才会将这把扇子也交出来拍卖。”

还未等庆小年开口,江流儿就一脸嫌弃道:“也许是她就是想拿扇子换俩钱儿花花呢?这扇子可值一百万两呢,要我换是我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拿出来卖!”

庆小年听后笑了笑,伸出两指弹了下江流儿的后脑勺,道:“我们只推敲事,不猜人。这件事情疑点颇多,不过以我的猜想来看我更倾向于前者。”

万秋玄道:“你认为她是被胁迫的?”

庆小年点了点头,道:“当然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万秋玄道:“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已经被杀了?”

庆小年坚定道:“绝无可能,用人不再一时。”

江流儿怀疑道:“你怎么会如此肯定,难道他们接下来还会有所行动?”

庆小年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神秘兮兮道:“有没有行动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见庆小年此神情,他们几人也不再过问了。

江流儿看向千澜道:“我想知道夜无极是否还活着?”

千澜摇了摇头,她冷声道:“我倒是希望那魔头还是死了的好,要不然这世间还要有多少女人惨遭毒手。”

江流儿叹了口气,虽说是夜无极的亲生女儿,可有句话讲虎毒不食子,夜无极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又能算得上为父之道。

不过眼下他最好奇的一点就只有一件事,而且这件事情也只有千澜能回答,所以他又再一次看向千澜,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因为这不是一个合适的问题。

“青女炉的事情是真是假,吃了青女丹真的能让人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话音刚落,庆小年与万秋玄也一同向千澜投去了疑惑的目光,这个问题他们也很想知道,毕竟这是让所有人都能感到兴奋的事情。

第九十二章 扶桑国

千澜透过遮面白纱看了看面前三个充满疑惑的男人,她的一双藏在宽袖中的纤纤玉手不由的攥紧起来,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江流儿见状后立马一声惊呼,秽语毫无控制的蹦出了嘴:“我靠,天底下竟还真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法子!”

万秋玄与庆小年在得到千澜肯定的回答时脸色顿时也变得悚然。

他们先前对此事也是持有一种半信半疑的态度,可现在当事人都已经承认了,他们定是确信无疑了,因为这是千澜本身的事情,她没有理由欺骗别人。

三人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千澜却早已习以为常,因为这几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这些震惊的目光。

她轻声道:“青女炉此事并不假,这是扶桑国的一本诡门异术录上记载的方法,传说这是在大秦时期,皇帝派人四处寻找长生不老的秘方,其中有两个精通八卦天象的道士被派到扶桑,他们无意间钻研出了此方法,当时的扶桑还只是一个小岛,为了验证此方法是否有效,他们特意在岛上又生存了六年之久,结过这两年期间这两个道士的外貌竟然真的毫无变化,他们在兴奋之余准备将此方法待会王朝赴皇命时,就在途中他们得知皇帝竟然死了,王朝也已经覆灭了,索性他们又带着此方法回到了原来的那座小岛.....”

江流儿突然震惊道:“如果这个法子行得通,那这两个道士岂不是现在还活着!?”

千澜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死了...”

江流儿诧异道:“死了!?你方才不是说这长生不老的法子行得通吗?”

“他们不是老死的,而是被杀死的。”千澜叹了口气,继续道:“他们在得知王朝覆灭后又返回了先前生存二十多年的小岛之上,他们还想继续炼制青女丹所以就在抓小岛上的妇女来为他们生孩子做青女炉,暴行最终引起了民愤,岛上的男人们奋力反抗就将这两个道士给杀了。”

江流儿听后不禁连连咋舌:“那后来呢,照你这么说这长生不老的秘方岂不是绝迹了?”

千澜摇了摇头,道:“两个道士死前早就将他们的毕生所学记录在了一本册子上。”

江流儿赶紧问道:“这个册子后来被谁捡到了?”

千澜淡淡道:“裘里机。”

江流儿顿时神情悚然起来,他双目圆瞪,眼神流露出满满震惊之色,嗄声道:“裘....里机.....这怎么可能.....”

千澜沉重的点了点头,看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江流儿继续道:“扶桑国的....开国之君!”

千澜道:“没错,这炼丹秘术到后来的确是被裘里机给捡去了...”

万秋玄疑惑道:“那既然是被扶桑国的皇帝捡走了,那他.....”

千澜知道万秋玄问的是什么,她回答道:“捡炼丹秘术在前,建扶桑国在后,而且建立扶桑国已是在百年之后,他服用青女丹之后,用百年时间积累财力才在小岛上建立了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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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学习?学个屁!

庆小年心中又再次起了疑惑,他开口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裘里机岂不是现在还活着?。”

这些怀疑是出于本能的怀疑,因为扶桑早就改朝换代数次,扶桑国也早就不是姓裘的天下,裘里机倘若要还在人世少说也得几百多岁了。

千澜道:“这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告诉世人他还活着。”

庆小年又疑惑道:“你怎么肯定他还活着?”

千澜道:“我见过。”

庆小年微微一愣,惊讶道:“你是说你见过裘里机?”

千澜点了点头,道:“夜无极曾带他来过地宫....”

江流儿连忙问道:“他长什么样子,是不是真如青女丹功效所言,百年过后身体样貌都毫无变化?”

千澜摇了摇头,道:“我看不清楚,我见他时他穿了一件长身黑袍,脸上蒙着一块黑布,他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连他手都未从宽袖中露出来过,所以他长什么样子我根本看不起。”

听完了千澜的一番话,庆小年的手又不知不觉的攀上了额头轻柔起了眉心一颗朱砂痣,过了良久他才又开口道:“既然是这样你怎么就敢肯定他就是扶桑国的开国之君的裘里机。”

千澜毫不犹豫的开口道:“这些都是夜无极亲口所言,而且地宫紧邻这一间密室,他与那个裘里机的谈话我听的一清二楚,可能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所以他们的说话时也毫无避讳。”

庆小年承重的点了点头,道:“难道这夜无极是在为裘里机做事?”

千澜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当时两人讲话时,夜无极的态度明显要恭敬几分,一口一个裘先生的叫着,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如此客气,这我倒也是头一回见。”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我越来越怀疑这天下事了,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态,今晚听千澜姑娘之言,简直是刷新了我对这世间的认知,竟然还真有人能打破世间定律,从而长生不老......”

江流儿见庆小年此番情态,不禁得意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小爷我先前曾去少林寺藏经阁.....”

话还未讲完江流儿突然一愣,话音急停,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庆小年,因为他突然想起,少林寺的方丈恩泽大师与庆小年是忘年之交,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庆小年冷哼一声,道:“藏经阁你小子也去过,那可是少林寺的佛门禁地,你小子是怎么进去的,速速如实招来。”

江流儿心想庆小年又不是和尚,佛门禁地与他有何相干,再说了自己进去未拿一分一厘,凭什么要怵一个庆小年。

在这一层思想下,江流儿瞬间又挺直了腰板,道:“小爷我去藏金阁与你有何干系,你又不是佛门弟子,我也不是佛门弟子,难不成你还想把我怎么着不成,再说了我去藏经阁也没干什么坏事,只是去翻了翻书而已,毕竟人总是要用知识充实自己的嘛。”

庆小年突然大笑了起来,然后又把面前的江流儿的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眼神和笑声中满是惊讶与怀疑。

他笑道:“你!江流儿!去藏经阁翻书只是为了充实自己!你还知道进取?去藏经阁学习?学个屁!”

江流儿委屈的嘟囔道:“我真是去藏经阁充实自己去了。”

庆小年连忙摆摆手,道:“说真的,到底去干嘛了你,要说你去拉屎撒尿我都信,唯独去学习,打死我我也不信,你这话说出来骗骗鬼还行,骗我门儿都没有!”

江流儿听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指着庆小年愤愤道:“老子就是特娘的去藏经阁翻书去了,你特娘的爱信不信!”

庆小年强憋着笑意,道:“好好好,我信你,既然是去藏经阁翻书,你都如何充实自己了?”

江流儿道:“早就听闻恩怀大师对字画的鉴赏能力实乃天下一绝,为此他还特意编著了一本书,上面记载了所以各种字画的鉴别真伪与收藏价值,所以我想去看看这本书。”

万秋玄听后大笑道:“你真的只是想单纯的看看这本书吗?”

江流儿嘟囔道:“观摩观摩,再说了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算偷呢?”

庆小年笑道:“你终于还是打起了字画的注意了。”

江流儿道:“干哪一行的人都要学会与时俱进,一张破字画就能换来千金万两,何乐而不为呢?”

第九十四章 四个人三间房

深秋的清晨还要懒惰一些,天亮的也要晚一些,所以现在京城内的街道上鲜有人影,其实说来也是奇怪,皇城根脚下的人活的总是要比其他地方的人要自在一些,所以这里的人也很很懒。

庆小年几人又是一个没有合眼,他们只想赶紧找个歇脚地,现在他们眼前就有一家客栈,叫福缘居。

客栈大门紧闭,京城已经懒惰到连客栈都不会早起。

江流儿走上前去,用力拍打着门,边打还边喊道:“有人吗!”

过了片刻也不见有人来开门,江流儿抱怨道:“真是懒到家了,一看这就不是什么正经客栈。”

话音刚落,客栈门突然敞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从门缝里探出了一张脸,看的他的头上的帽子应该是个跑堂,他的目光不是直接看向江流儿,而是在左右环顾,像是在忌惮着什么,当他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这才又把目光回到了庆小年几人身上,从头到脚的打量了起来,最后他的目光落到千澜身上时突然一愣,一种莫名的清新脱俗感乘着瑟瑟晨风扑鼻而来。

江流儿嚷道:“看什么看,我们又不是贼也不是强盗,我们是来住店的!”

小儿突然回过神,又重新审视起几人,良久后才开口道:“这么早就来住店,你们是外地人?”

江流儿没好气道:“废话,本地人出来住店?”

小二看了一眼站在几人身后的千澜嘿嘿一笑,道:“那可说不准。”

江流儿瞧这小二没点正形遍也不再白费口舌一把就将门推开,径直走了进去。

小二被江流儿一推险些摔倒在地上,连退了五六步直到人退柜台前这才勉强站住脚跟。

见对方如此的蛮横小二马上也不甘示弱撒起了泼,大骂道:“你们几个哪儿来的,怎么一进门就动手动脚的。”

江流儿回口道:“我们哪来的你就别管了,既然这是客栈岂有拒客之道?”

小二见说不过江流儿索性直接上手将几人向屋外推去:“你们赶紧去别地投宿吧,本店的客房已经满了。”

“慢着!”话音刚落,一块金灿灿的元宝已在万秋玄手中,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小二微微一愣,看见万秋玄手中的金元宝后眼睛都直了,就好比看见了自己的亲爹一样,甚至比看见他亲爹还要亲切。

小二已经伸出了手,可谁知万秋玄手一晃,小二最终扑了场空,他口中犹在笑道:“还有没有房间?”

“还有还有还有,几位客官....大爷楼上请!”看见金灿灿的元宝后小二的态度瞬间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态度相比适才要恭谨了十倍不止。

“接着。”

万秋玄一挥手已将金元宝扔到小二怀中。

几人正准备向楼上走去,小二又开口了。

“客观......你们四个人是不是要四个房间?”

庆小年点了点头,疑惑看向小二,不知对方问这个问题是何用意。

小二面露难色道:“这阵子进京的人比较多,所以小店就只剩三间空房了.....”

江流儿脸色一变,疑惑道:“就三间空房了!?”

小二连连点头,道:“就三间了。”

江流儿直勾勾的盯着小二道:“你不会是懵我们吧。”

小二被盯得有些发怵,赶紧道:“哪儿能大爷,您倘若要是不信就亲自上楼看看,敞着门的就是空房。”

江流儿冷哼道:“看看就看看!”

只见他双手推着万秋玄,左脚一跺地,紧接着他人连带着坐在轮椅上的万秋玄瞬间腾空而起,一眨眼的功夫只见两人已经飘到二楼之上,空房之前。

小二在楼下看的是目瞪口呆,口中不由得暗叹道:“大侠好功夫.......好功夫!”

江湖上轻功卓越的人他不是没见过,只是今日眼前的这一幕就让他再一次刷新了对轻功的认知,带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都能来去自如,这份脚上的功夫实乃一绝。

江流儿没有接小二的话,只是默默的将万秋玄推进了一间空房,随即他自己也走进了一间空房。

此刻两人同时分别站在房间门口,庆小年见此情形眉头微微一皱,不妙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只见两人双臂一合,两个房间的两扇门同时关闭。

啪!

门闩已经拉上,两间屋子里的两个人的声音同时从两间屋子里传来!

“我们都不喜欢与男人同床,所以今晚就委屈委屈庆小年你了!”

庆小年脸色一横,暗骂道:“你们两个畜生!”

江流儿幸灾乐祸道:“君子成人之美,来日你只管请吃好酒便是!”

庆小年不再去搭理这两人,微微撇头看了一眼千澜,不同猜就知道,想必这藏在白丝轻纱般里的小脸也早已经通红无比了。

小二见状嘿嘿一笑,脸上挂着的是不怀好意的笑容:“这位爷,房间在二楼,用不用小的领你们二位上去?”

庆小年冷哼一声:“不用了!”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跃身而起,甚至都未等眨眼庆小年人已经走进了最后一间空房,而他的话音犹在客栈内回荡着!

待到千澜也走上二楼进屋后,小二这才回过神,他盯着二楼紧闭的屋门连连暗叹:“高...实在是高....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随即他又转身准备关上店门,再睡个回笼觉,知道他又躺再躺到床上时嘴里依旧在小声嘀咕着。

“这一下子就来了如此多的高手,这下子京城又要热闹与一阵喽。”

第九十五章 朋友

清晨,商贩的叫卖声传遍大街小巷,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其中,露天戏台、江湖卖艺引来一串叫好声,京城的热闹往往总是来得很快。庆小年望着窗外也不禁心怀一畅,喜爱热闹的人看见热闹的事,快乐是在所难免的。当他关上木窗时,一切的红尘嚣嚣又早已隔绝于窗外。

屋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庆小年斜依在窗前,千澜痴痴的坐在床边,两人一言不发,只是千澜的脸上早已红的发烫。

庆小年尴尬的笑了笑了,道:“他们几个说的都是玩笑话,你别太紧张。”

千澜诺诺道:“是不是玩笑话也别无他去了......”

庆小年耸了耸肩道:“他们也不会真把我关在门外,这点分寸他们还是有的。”

千澜点了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庆小年看见后微微一笑,道:“所以你还是想让我留在这里?”

千澜沉默了半晌,良久开口道:“随你便。”

庆小年道:“随便的意思就是让我留在这里。”

千澜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道:“并不是,自从我出生起我存在的价值就已经被定义了,想做一个青女炉的条件想必你也应该有所了解了。”

庆小年没有说话,他知道千澜的意思,一个真正的青女炉还必须要保持处子之身,所以他明白,明白千澜其实也不想失去自己的价值,在她心里自己早就沦为了一种工具。

千澜继续道:“其实都无所谓,我是你买了的,从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主人了,随意想怎么样都由你决定,我的意思是你随便,我都行.....”

千澜的话音越来越低,头也默默的垂了下去不敢再去看庆小年,从她的神态以及语气看来,想必又不由得娇羞了起来。

庆小年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没有人能定义任何人,人人都是平等的,只是你的遭遇让你有这样的想法罢了,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

“那你为什么还要买我回来,难道不是为了青女炉?”

还未等庆小年把话说完,千澜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庆小年摇了摇头,面目肃然道:“不是。”

这两个字真真切切的传进了千澜的耳朵里、钉在了心头,她微微一愣,隔着面前的一层轻丝面纱痴痴的看着庆小年,她有些不解,喃喃道:“那是为了什么?”

庆小年认真道:“既然你我有过一面之缘也就算是朋友了,我这人就这一个毛病,倘若朋友遇难我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朋友?你的朋友很多吗?”

庆小年点了点头,他的确是有很多朋友,多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数不过来。

“那谢谢你肯把我当做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庆小年赶紧摆手道:“不止,算上万秋玄和江流儿两人,你已经有三个朋友了。”

千澜道:“他们两个也算吗?”

“算,当然算,既然你已经自由了,以后就会交更多的朋友。”

千澜痴痴道:“原来交朋友是这样的简单。”

庆小年笑了笑了,道:“当然,这不是一件难事,如果你是个好人,天下皆好友。”

千澜微微一怔,便也不再说话了。庆小年见此形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他安慰道:“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朋友,而是应该好好的睡上一觉,毕竟交朋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等忙完了这一阵子我会带你去见更多的朋友,而且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到时候你一定也会开心起来的。”

千澜点了点头,庆小年转身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随即转身走向万秋玄的房间。

门果然没有上锁,当他打开屋门的时候四只眼睛同时死死的盯着他,他们两人都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两人又异口同声道:“你来了,好朋友!”

庆小年眼睛一眯,冷声道:“偷听人讲话乃真小人。”

江流儿挑了挑眉,作出一副无辜装道:“这也不赖我们,你只能闭上自己的嘴却不能堵上别人耳朵。”

庆小年眼睛一斜,狠狠道:“我赌不上别人的耳朵,但我能拧下你的耳朵。”

话音刚落庆小年就要作势伸出食中二指去夹江流儿的多时,却被万秋玄一把挡在了前面。

他幽幽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江流儿也道:“别拦着他,他就是个小人,跟他谈君子之道他是听不懂的!”

第九十六章 眼见为实

庆小年听后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只是笑了笑,道:“那是必然,在梁上君子面前何人敢称君子?”

江流儿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相信了那个女人的话?”

庆小年听后听后皱了皱眉头,眼神可以的瞥向隔壁示意江流儿小点声,随即又摆出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道:“想听真的?”

江流儿道:“那是当然,倘若你要讲废话就不如别开口,英雄难过美人关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更何况你根本算不上什么英雄。”

过了一会庆小年才叹了口气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不是亲眼你所见我也无法说服自己。”

万秋玄道:“这么说你也不相信她说的话?”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一个人倘若能活百岁就已经够荒唐的了,我还是那句话,只有亲眼看见裘里机本人我才能说服自己。”

江流儿点了点头,道:“可她没有也根本没有理由要骗我们.......”

庆小年道:“这些也都是我们的猜测罢了,倘若真要有能令人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法子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我们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罢了。”

万秋玄不可否认道:“没错,或许长生不老的只是一种说法,延年益寿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这种丹药也并不是不存在,最起码武当山每年向朝廷都要供奉上那么几颗。”

庆小年听完万秋玄的话微微一愣,脑海里闪过一万种可能,延年益寿的大补药的确是存在,说不定青女丹或许也由此功效,只不过药效要比普通的丹药要大一些也说不定。

就在庆小年思忖时,江流儿又开口道:“我不明白你花两百万买这东西回来做什么,江湖中的人可没有我们理智,还没怎么样呢我们就已经跟朝廷结下梁子了,花二百万两纯粹就是买了个天大的麻烦。”

说到这江流儿就不禁又疑惑了起来,有一点他还未想通,庆小年是如何有这么多钱的,所以他又问道:“所以你是真花了二百万两?”

庆小年道:“差不多吧,应该算是二百万两。”

江流儿震惊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

庆小年笑道:“不是真金白银,而是我用自己抵这么些钱。”

万秋玄也道:“用自己?那岂不是卖身?”

庆小年道:“算是吧,不过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江流儿道:“什么意思,难道他没有要你一分钱就让你把这个女的领走了?”

庆下年点了点头,道:“没错,而且我已经见过灯下黑的老板了。”

江流儿赶紧问道:“你见过他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庆小年皱了皱眉,作出了思考状,被江流儿这么一问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想了半天才开口道:“他是一个我没有见过的人。”

江流儿又问道:“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没见过,还有呢?”

庆小年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反正从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头。”

江流儿诧异道:“是个老头?他的武功很高吗?”

庆小年道:“不知道,我感觉不出来。”

万秋玄惊讶道:“他的内力你也感觉不出来!?”

庆小年无奈的点了点头,道:“丝毫都感觉不到,不过以我个人之间他的轻功应该不错,最起码不再我之下。”

江流儿道:“轻功不在你之下的人江湖上找不出几个,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庆小年肯定道:“他走路没有丝毫动静,甚至连我都感觉不出来,他的呼吸也十分均匀,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甚至都不会认为他是个老头,这样看来的他的内力想必也十分深厚。”

万秋玄疑惑道:“那这就有些奇怪了,照你的描述看来,这个老头绝非一般人,讲道理这样的人在江湖中我们应该认识才对。”

第九十七章 万星禁决

庆小年叹了口气,这个老头他的确是没有见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点他是十分的肯定,当然这些也仅仅凭的是他的感觉。

万秋玄道:“我想你一定是答应了他的某些清秀他才肯将千澜姑娘交给你了吧。”

庆小年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他要为他办一件事情。”

江流儿道:“一件事情?”

庆小年道:“没错,就是一件事情,而且这个要求还是他提出来的。”

万秋玄和江流儿同时问道:“什么事情?”

庆小年道:“这件价值二百万两的事情当然绝非寻常,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万星禁决?”

江流儿听后瞬间悚然惊骇,他痴痴的看向庆小年,道:“你答应的事情就是....万星...禁决!”

相对于江流儿的情绪庆小年则是要淡定了许多,他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道:“没错,他开出的条件就是要我去参加万星禁决。”

江流儿听完简直要从凳子上跳起来,他大声道:“疯了,你简直是疯了,你知道那万星禁决是什么意思吗,那就跟死人决斗没什么区别,凡是参加的人几乎就没有人能活着出来!”

庆小年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江流儿破口大骂道:“你特娘真是个疯子,你知道如此你还还会去答应他的条件?”

庆小年笑了笑道:“听你的意思是很希望我死喽?”

江流儿气急败坏道:“我希望,我恨不得你马上死在我的面前,那样我才能开心!”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那实在是可惜,你这个愿望恐怕我一时半会无法满足喽。”

万秋玄对于两人的谈话有些不知所以然,他疑惑道:“万星禁决是什么意思?”

江流儿解释道:“万星禁决是一种地下决斗,这种决斗丝毫不亚于群雄逐鹿,因为他的奖励实在是太过于雄厚,因为决斗毫无规则可言,所以死人是常有的是事情,久而久之以命相搏便也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罢了。”

万秋玄道:“所以战利品会是什么东西?”

江流儿摇了摇头,道:“说不准,也许是刀法剑谱一类的武林绝学,也或者是价值连城的真金白银一类,总而言之战利品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东西,而且绝对为世间孤品。”

万秋玄点了点头,道:“那这万星禁决是由谁组织的?”

庆小年开口道:“这是一个迷,没人知道它的发起人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它背后的组织。”

万秋玄惊讶道道:“无人知晓?难道就连一点讯息也没有?”

庆小年眯起眼睛道:“没错,每年这个时候,江湖中的人就会收到一封诡异的信件,这个信件就是万星禁决的邀请函,当然也只会收到万星禁决邀请函的人才有资格参加这场决斗,只不过谁也不知道这封邀请函到底是从哪里寄来的、谁寄来的。”

万秋玄道:“那这就相当于一封入场券。”

江流儿也开口道:“没错,而且这个入场券也十分挑剔,江湖中一般的无名小卒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到的,除非那些个江湖中有名的大行客才有资格参加。”

第九十八章 死也要拉个垫背

江流儿看了若有所思的庆小年一眼,哀愁道:“想吃点儿什么跟兄弟我说,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事儿也跟哥们言语一声,能办的我尽量,不能办的我也尽力...”

说话的同时江流儿沉重的拍了拍庆小年的肩膀,看他的眼神跟看一个将死之人没什么两样。

庆小年则是微微一笑,饶有兴趣的看了江流儿一眼,反问道:“既然这样我也问问你,你有什么想吃还没吃想办还未办的事情吗?”

江流儿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回道:“没有啊,小爷我活的潇洒自在,想吃的东西就没有我吃不到的,想要的东西就更没有我拿不到的!”

话音刚落,江流儿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妙,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庆小年,谨慎道:“你问这个干嘛?”

庆小年微微一笑,不过这个笑容在江流儿看来已是诡异万分,甚至还有些笑里藏刀的意思在里面。

他开口道:“那就行,怕你到时候还有心愿未了,怕你到时候心有不甘.....”

江流儿听完简直就要从桌子上跳了起来,庆小年这样说话他就明白个差不多了,他大骂道:“你特娘的什么意思,你要去死还得拉个垫背的是吗?”

庆小年无辜的耸了耸肩,摊手道:“他说让我再找个人喽,我也没办法,我就你们这几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万秋玄的情况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我不找你找谁,我想你更不会舍得的看着我去死吧,你说对吧我的好兄弟.....”

江流儿看着一脸贱样的庆小年冷冷道:“我舍得....我很舍得....没人比我会更舍得....我现在恨不得你立刻马上死在我的眼前....”

万秋玄是个聪明人,他倒非常想帮庆小年这个忙,奈何这两条老腿....不过并没有太过于哀伤,说到底他都是一个乐观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能和庆小年这一帮人走到一起,乐观的人往往都会相互吸引。

他开口道:“万星禁决是什么时候开始?”

庆小年挑了挑眉,淡淡道:“本月十七号。”

江流儿的情绪并没有平复,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又大喊了起来:“什么!十七号!今天不就已经十五号了!”

庆小年打了个响指,道:“没错,还有两天的时间。”

江流儿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简直就是一脸的生无可恋,他喃喃道:“完了完了......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这噩耗未免来的也太快了一些!”

万秋玄窃笑道:“怎么,方才某人还侃侃而谈的说自己活得潇洒自在,怎么一转头就变得愁眉苦脸了!”

江流儿恶狠狠的看了万秋玄一眼道:“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换作是你试试,万星禁决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多少武林豪杰去参加,又有几个人能活着走出来......”

江流儿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了,那些例子他更是不想举,因为两天后去参加万星禁决的人就会是他了,这些晦气的话还是少说为妙,但他的眼神可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庆小年身上。

自己竟然就这样被他给卖了!

庆小年则是装作看不见,他悠悠得走向床边,一个仰身便躺了下去,他幽幽道:“先不管两天后如何,当务之急我们只有一件事要去做。”

万秋玄微微皱眉,道:“什么事情,重要吗!?”

庆小年眼睛眯起,点了点头,道:“重要,相当重要。”

江流儿疑惑道:“什么事情!?”

庆小年一翻身背向几人。

“睡.....觉!”

万秋玄听完后一言不发,默默转着轮椅走出了屋子,马上隔壁又传来关门的声音,同时他的声音也自隔壁传来:“好主意,我先睡为敬!”

江流儿沉重的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向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他也背对庆小年,道:“如果你现在还不快从床上滚下来的话,小爷我立马走人。”

他微微撇头,用眼角的余光微微盯向身后的庆小年,见对方没有下床的意思,他连忙拔腿而去。

“慢!”

声音自江流儿身后传来,他迈出门的一左脚顿时定格在空中。紧接着又自背后传来摩挲声。

当他回头时他准备整个人微微一愣,因为他看见,此刻庆小年正被一条红锦缎挂在半空中,锦缎的两头分别系在房梁的两端,再准确点水庆小年是躺在这一条红锦缎上面。

风自窗外徐徐吹来,锦缎摇摇欲坠,庆小年却似乎并不担心,他此刻只觉得这就是一个温馨的摇篮罢了。

怔了半晌之后,江流儿才默默的关上屋门,当他人也彻底躺在床上时才嘀咕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第九十九章 失踪了!

就在庆小年几人还在熟睡时,门外突然传来猛烈的敲门声。

“客观!醒醒!”

江流儿似乎还没有醒的意思,他下意识地拉起被子蒙在了头上,除了阻隔了敲门声以及叫喊声以外,自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也通通被蒙在头上被子遮挡在外。

“客观!醒醒!有要紧的事情!”

庆小年依稀听见了些什么,他突然睁开眼睛,猛地翻身而起,他人已经落到了门前同时伸了一个懒腰,他已经很久没有睡的如此死沉了,即便是在一根红锦缎上。

“扰人清梦可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庆小年说着就拉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一脸惊慌地小二。

“哎哟爷,您总算是醒了!”小二的情绪有些反常,他说话的样子就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

庆小年见状皱了皱眉头,道:“吃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小二赶紧道:“跟您一起来的那姑娘被人掳走了!”

庆小年听后心里一咯噔,脸色顿时变得悚然惊骇,他一个箭步窜出了门外。

果然如小二所说,房间里空空如也,庆小年心一凉,赶紧跑到床前,伸手摸了摸被窝,已经没有余温了,他的目光四面一闪,门窗都是完好的,屋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站在门口的小二开口道:“今天早上来了一帮人,直接上了二楼打开门就将那位姑娘给掳走了。”

庆小年眉头紧皱,道:“今天早上!?”

小二道:“没错,就是今天早上!”

“你没有说实话,我们是天蒙亮时才来的,而且我们几人睡觉时也已经快晌午了,一帮人要带走她毕竟会经过我们的房间,你以为我们会听不到!?”庆小年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阴冷了起来,他最讨厌别人骗自己,这比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更要严重。

小二哭丧着脸,赶紧解释道:“哪儿能阿爷,我就一跑堂的敢骗您吗,您来的时候是昨天早上,那姑娘是今天早上才被一帮人带走的!”

庆小年顿时一愣,什么叫昨天早上来的,他疑惑道:“今天是几号?”

“十六号了爷!”

庆小年简直不敢相信:“我们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小二果断的点头道:“没错,已经一天夜,从昨天到今天我就没见你们几人出过屋子!”

这就更怪了,要说一个人睡的如此昏沉不怎么稀奇,可一连三个人同时睡了一天一夜就有些蹊跷了,怪不得千澜被人掳走时自己竟然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小二在一旁又开口道:“见那姑娘被人带走后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我敲门时你们没有丝毫动静,一直到中午我再喊你们时你们才醒,这应该赖不着我吧.....”

庆小年听完摇了摇头,道:“在他们之前还有没有人来过这里,进过我们的屋子?”

小二回忆了一会,良久才开口道:“没有...”

“你确定?”

小二又思忖了半晌:“肯定!”

庆小年见对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所以他又不由得眯起眼,再一次观察起屋内的情况,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可遗憾的是对方似乎并不想留下什么线索。

这时江流儿与万秋玄也闻声赶了过来,他们的惺忪表情似乎也都是刚睡醒的样子。

“什么事情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都打扰到小爷的休息了。”江流儿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哈气同时伸了个懒腰。

他的目光下意识的瞄向屋内的软床上,空无一人:“千澜人呢?”

庆小年这时才开口道:“被人掳走了!”

万秋玄一惊,连忙问道:“什么人干的!?”

庆小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目前来看他的确不知道此事为何人所为。

江流儿也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庆小年道:“今天早上!”

“不可能!”江流儿的反应与方才的庆小年如出一辙:“早上时我们还在屋子里谈事,如果有人来我怎么会一点都察觉不到!”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那是昨天早上事情了...”

“什么!”江流儿大吃一惊:“我们....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庆小年点了点头。

江流儿还是有些不相信,嗄声道:“这....这怎么可能...除非我喝的伶仃大醉,要不然我睡的不会如此.....”

庆小年知道江流儿的意思,他开口道:“没错,奇怪的是我们都还活着,他似乎对我们没什么兴趣,要不然......”

庆小年也不再说下去了,一个高手,哪怕是在睡觉时都是有警惕性,内力极高的人,稍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察觉的一清二楚。这一次他们三人竟然睡的竟是如此的彻底,而这帮人仅仅是带走了千澜一人,说实话,就连庆小年都有些意外。

江流儿心有余悸道:“他们是怎么把千澜姑娘带走的?”

庆小年默默道:“大摇大摆的来,大摇大摆的走。”

语气透露了些无奈。

江流儿又转头看向小二,询问道:“你都看到他们是什么人了?”

小二怯懦的点了点头,毕竟是他亲眼所见,他又很清楚这些人都是他一个小跑堂所惹不起的人。

“他们长什么样?”万秋玄急切的问道。

小二摇了摇头,一脸苦相道:“我也不好形容,反正我没见过.....”

江流儿道:“那他们的体貌特征呢?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又或者他们手里拿着什么,刀?或者剑?”

小二又摇了摇头嗫嗫嚅嚅道:“这我就更不好形容了,有的人手里有武器,有的人就没有了。”

庆小年眉头一皱,道:“没拿武器的人长什么样?”

小二马上道:“没看清,他们脸和身子都被一件黑袍子给遮的严严实实。”

庆小年继续问道:“他们是几个人?”

小二道:“两个!他们两个穿黑袍子的人走在前面,其他人都走在后面。”

第一百章 倒挂金钩的“蝙蝠”

人是铁饭是钢,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做个饱死鬼才行。

这是江流儿的原话,所以现在小屋里,一桌子的菜,除了江流儿吃得狼吞虎咽以外,庆小年与万秋玄面前的筷子都是纹丝未动。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个正常的人是无论如何也吃不进去的,江流儿不能算一个正常的人,倘若让他蹲在茅坑里吃这顿饭,他一样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他所认为的大丈夫不拘小节就是这么个理儿,之所以这样才会使他在“工作”时有着超乎寻常的耐性。

此时他的嘴里塞满了食物,他看着两个神游的人,指着一桌子已经被他席卷了一大半后的残羹剩饭,道:“吃啊哥几个,小爷我可是特意为你们留了几筷子啊,现在形势如此危及,那身群份不明的指不定就杀个回马枪,吃饱饭了才有力气应对嘛。”

庆小年机械的拿起筷子,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并未下筷:“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我们怎么会睡了这么久的时间?”

这个问题也正是万秋玄所顾虑的,他也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说小二?”

庆小年摇了摇头,否认道:“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况且我们刚开的时候也并没有进水进食,所以他根本没有下毒的机会,更何况我们刚进客栈时他的态度也不像是请君入瓮这一回事。”

万秋玄道:“那就怪了,我们三人同时睡了一天一夜,不会那么巧合吧。”

“绝无可能,一定是有人下了套我们才会毫无察觉的睡了一天一夜”庆小年果断的摇了摇头,喃喃道:“可我们当时又滴水未进,莫非......”

话音刚落,之前庆小年忽然放下手里的筷子,猛然起身来到来到窗边,细细的观察了起来。

万秋玄似乎与庆小年想到一块去了,他马上询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庆小年推窗户,同时遗憾的摇了摇头,道:“屋内和屋外的窗台都没有发现脚印......”

万秋玄猜测道:“难道是个高手,燕过不留痕?”

庆小年又探出头向上望去,当他的目光扫向头顶的屋檐砖瓦时,突然一愣。

不一会他突然转过头笑道:“的确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只可惜这个高手可不是什么燕子,而是一只蝙蝠。”

万秋玄见状也笑了起来,道:“那想必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了?”

庆小年笑着点了点头。

江流儿这时才放下手中的筷子,桌子上的饭已经被他一人个一扫而光,他舒服的打了个饱嗝,悠悠道:“你们在说些什么东西,什么燕子蝙蝠?”

庆小年见江流儿德性,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货就知道吃,除了会偷似乎他什么都不会。

万秋玄笑道:“我们睡了一天一夜的原因是因为一只蝙蝠。”

“还有这么邪乎的事儿?”说话的同时江流儿也走到了窗边,他推开庆小年将头探了出去四处张望了起来,不过除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以外,别说蝙蝠了,就连一只燕子都没看见。

他又问道:“蝙蝠在在哪呢?”

庆小年实在是为他感到智商捉急,难不成这人除了轻功好点、耐性比别人强点就着的每一点强处了?

“蝙蝠都是晚上才出来,光天化日你能看到蝙蝠那才叫活见鬼了。”庆小年调侃着,语气颇显恩爱。

江流儿道:“那你跟我扯什么蝙蝠。”

“你抬头看看。”庆小年耐着性子道。

“抬头我也什么看不见啊。”江流儿抬起头,除了些许白无瑕的云朵以及太阳以外,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看看屋檐青瓦.......”

“屋檐上头也什么也没有。”

“......”庆小年觉得有些无语,难到这人就没有一丁点的观察能力吗。

“仔细看看,窗户上方的一段屋檐瓦片明显有过度下坠的迹象,而其他地方却整齐如一。”

江流儿听完后仔细一看,还真如庆小年所说的那样,原本应该排列整齐的屋檐瓦片线条变得有些不规律起来,而不规律的那一段却正好在窗户上方。

“我明白了,莫非有人曾经趴在上面过?”江流儿兴奋道。

庆小年听见后总算长舒了口气,欣慰道:“总算是开窍了。”

万秋玄也默默移动了到了窗边,艰难的抬头看去:“看来还真有人来过。”

庆小年点了点头,道:“而且真是一个高手,要不然他伏在房顶时我们怎么会听不见身影,我猜他一定也是学着蝙蝠的样子脚倒挂在屋檐上面,而他头的冲着窗户.....”

“往屋内吹迷魂眼!”

第一百零一章 刻意的线索

对于庆小分析万秋玄与江流儿没有任何怀疑,只是有一点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这人非要做一只“蝙蝠”呢。吹烟的话他人只需要蹲在窗台上就可以了,倒挂屋顶还费力一些,这跟脱裤子放屁没什么区别。

问题自然是江流儿提出来的,但这是两个人疑惑。

庆小年没有着急回答,只是反问起了两人:“昨儿几号?”

江流儿果断道:“十五号。”

庆小年笑道:“这就是他为什么不蹲在窗台而趴在屋顶的原因了。”

江流儿还是不明白,道:“因为什么?”

“月亮!”

“月亮?”

“没错,圆月夜虽不比白天光亮,可也是相当的亮堂了,他能藏匿住自己的脚步声却不可能遮住月光,试问一个人影突然晃在窗前遮住原本撒在屋里的月光,你说我们会察觉不到吗?”庆小年答道。

万秋玄听完庆小年的话后顿时恍然大悟:“所以他才要倒挂在屋檐上,这样一来他就只需要露出半个脑袋跟一支竹管往屋里吹迷魂香就够了,根本不会不会出现什么闪动的人影,所以我们也跟本不会有所察觉。”

庆小年点了点头,笑道:“没错,正是这样!”

江流儿却似乎持有一些异议:“你怎么就确定他们是在晚上而不是白天呢?”

庆小年看见后给了他一个极其嫌弃的眼神,道:“白天人多眼杂,你潜入大院摘宝时难道都是白天行动?要真是这样我倒要对你盗神要高看几分了。”

江流儿听后一拍脑袋,后知后觉道:“这个细节我怎么没有想到,这倒挂在屋檐房梁的事儿我也没少干阿......”

庆小年没搭理这茬的马后炮,他的表情又变得沉重起来:“这帮人计划之周密、行动之谨慎的确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江流儿也暂停道:“不错,虽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手法,可是他们似乎又没有留下什么非常重要的线索,所以我们现在也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万秋玄摇了摇头,道:“那倒未必,在我看来他们似乎根本不想隐瞒什么。”

庆小年微微一愣,连忙追问道:“什么意思?”

万秋玄回道:“到目前为止他们的小心谨慎全部都用在了对付我们三人身上,轻功高手倒挂屋檐吹迷烟可谓是费劲了心思,可有一点我们都忽略了。”

江流儿道:“什么?”

万秋玄甩手开扇,轻摇来风:“千澜!”

两人没有说话,他们都在盯着万秋玄,等待着他的答案。

万秋玄接着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既然当时我们都中了迷魂烟已经陷入深度的睡眠,他们大可以在当晚就可以将千澜从窗户运走,我想这对于一个轻功高手不是什么难事,哪怕在掳走的过程中发出点什么细小的动静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我们早就睡死过去根本听不到啊。”

庆小年点了点头,挑了挑眉示意万秋玄继续睡下去。

万秋玄又继续道:“可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你们不觉得可疑吗,试问一个在当晚就已经得手,为什么还要在第二天,如小二所说一大帮人大摇大摆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千澜姑娘掳走呢,对于这一点他们似乎又不想掩饰了,既然不想掩饰那就恰恰说明了一点!”

万秋玄嗓音一顿,庆小年很自然而然的就把话接了过去:“他们是在向我们示威!”

江流儿此时也变得灵光了起来,他突然兴奋道:“那我想我已经大概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万秋玄从容一笑:“不瞒你说,其实我想的也的确是这个人....”

“穆王府郡主,穆晴!”两人相视一笑,这个名字从两人口中一齐说出,相当默契。

庆小年听后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从一开始就猜这事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可我们总不能仅凭着猜测就跑到穆王府去要人吧,我们需要证据。”

江流儿皱了皱眉,道:“要不我们再找找,一定有我们疏漏了地方。”

万秋玄也道:“既然对方不太想隐瞒,按照穆郡主的脾气来看必定会故意会给我们留下点什么线索。”

庆小年也同意他们说法,于是乎几人赶紧动身,庆小年特意嘱咐几人要仔细留意窗台位置。

果不其然,在

千澜屋内,窗外头顶屋檐之上,一只金步摇,赫然的插在片片瓦砾的缝隙之间,这只金步摇正是穆郡主在“灯下黑”以黄金万两所拍得。

果然是她干的.....庆小年的眸子不禁眯起,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恐怕又要难为自己了,穆郡主既然这样做一定是又下好了另一个套了,可这穆王府他们又是非去不可了!

第一百零二章 竹青亭

穆王府内,侧院青竹亭。

亭外,仆人仕女十数人侍候。

亭内,贴身丫鬟站其身后。

亭中,穆晴居坐抚琴,绿丝青衣内着,外披金狐绒披风。案上一壶香炉,内燃波斯国每年向朝廷特奉的犀角香料,说是烧黄金也不过如此。

竹林高耸,假山衬依,流水涓涓,秋风得意。

一曲“大客归天心”悠扬,好一副江山美人图映在眼前。

曲终,丫鬟叶婷的赞叹和合乎时宜的奉了上来。

“郡主扶的琴是我在京城内听得最好听的,比那些大宫里的乐师都要强百倍不止。”

穆晴淡淡一笑,素手扶案:“你这丫头的嘴是越来越甜了,我看是时候把你嫁出去好讨男人的欢心了。”

叶婷顿时神色骇然,慌张无比,连忙跪在亭内:“叶婷不要嫁给那些臭男人,叶婷要一辈子在郡主左右好伺候小姐!”

穆晴见状叹了口气道:“这怎么能行,一个在厉害的女人又怎么会摆脱结姻的命运,即便是一朵大红花,那也要绿叶陪衬才行....”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哀伤,倒有些不像是再说别人,而是在哀叹全天下的女人,当然也包括了她自己。

叶婷自然是明白郡主的意思,她自小进穆王府内就一只是郡主的贴身丫鬟,到如今已快十八年整。这么多年下来自然是将郡主的习性与脾气摸的一清二楚,哪怕是郡主稍微抬抬手指头她都明白郡主是想要做什么了。

这一刻她当然是明白的,也许她自己倒真有可能终生不嫁侍奉郡主一辈子,可郡主就未必了,驸马爷的位子总是要有个人来当的,这一点就连自己这个下人都心知肚明。

这是阶级的悲哀性,大多时候这样的人结婚,很少是为了爱情,尤其是女人,常常都要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一个下人能做的很少,所以叶婷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岔开这个话题:“郡主,这都太阳都轮了一大半了,他们怎么还不来。”

穆晴淡淡道:“别着急,快了。”

叶婷见郡主似乎胸有成竹,她不禁又好奇的问道:“郡主为何会如此肯他们就会发现你刻意布下的线索?”

穆晴道:“这点小招数定然是难不住他们几个人,我将那青女炉拐来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人就会是我,只是他们会碍于我的身份不会贸然闯进穆王府,随意他们要有十足的铁证才行。江湖客就是江湖客,再朝廷面前也只不过是个人罢了。”

“叶婷还有一事不明,既然郡主想要青女炉就直接抢过了就可以了。有我们穆王府在,这帮江湖泼猴也定是哑巴吃黄连。只是我想不通郡主你为何还要故意的留下破绽让他们找来呢?”叶婷疑惑道。

穆晴摆了摆手,道:“凡事要讲规矩,江湖有他们江湖的规矩,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无论是讲他们的规矩还是我们的规矩,抢或者夺那都是行不通的,他们江湖人都唾弃土匪,我们朝廷又岂能干些土匪的事?”

叶婷还是没有明白郡主的意思,这些事情她一个下人是从来不会多想的,穆晴看了她一眼就明白了。

她星眸一眯,细语道:“让他心甘情愿的将青女炉送到我的手上,这样做岂不是更有意思?”

第一百零三章 硬闯穆王府

话音刚落,就有那么三个人影在高墙外飞了进来。

霎时间,穆王府的数十名悬刀侍卫拔刀而出,将庆小年几人又是水泄不通,以多欺少向来是他们朝廷的一贯作风。

庆小年见状不慌不忙,冷面一笑,大袖一挥。一团银光顿时起之其袖底,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剑吟声,寒光乍现!

穆晴认不出发出了一声惊呼:“是弯月虹刃!”

她对兵器也颇有了解,尤其是对闻名天下的宝刀宝剑,她更是喜爱。之前她也曾在书中看过弯月虹刃的画像,近日亲眼所见,果真如天上的一轮娥眉月勾人。说实话,她又开始动了歪心思了。

悬刀侍卫可没有那么多顾忌,他们没有见过这把绝世宝刀,也不知这把刀的厉害之处,正所谓不知者无畏,他们的使命本就是如此。

侍卫已经拔出了悬在腰上的刀,蜂拥般向庆小年几人袭来。

庆小年不想将他们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些个小喽啰的身上。只见他突然一个领空翻跃,身法如鬼如魅、如风如电。

在场所有人都微微一愣,方才还在眼前的庆小年突然凭空笑了,他们纷纷停了下来,四处张望寻找起庆小年的身影。

这时又突然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声音:“这一招叫金雁横空!”

众人纷纷望去,正是庆小年,原来他人已经闪到了亭梢上!

话音刚落,庆小年的手持弯月虹刃又是一个跃身,这一次他的方向就是朝着穆王府的若干悬刀侍卫了。

刀势绝伦,隐隐撕裂着风声。眨眼间,庆小年已经刺进人群中,他不清楚他的身子,但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一条白影在其中穿梭,速度之快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悬刀侍卫中陆续传出了阵阵的惨叫声,刀落飞“尸”的画面不断上演。他们或被打到竹林下、假山中、溪水中,原本有深山幽林之境的竹竹青亭已被糟蹋的毫无雅静可言。

庆小年似乎还没有停手的意思,瞬息间,他已经砍出五刀,紧接着,五个身影飞跃而起。

其实到现在为止,万秋玄与江流儿也看懵了,他们所认知的金雁横空并非此意,可就现在看来,庆小年手下的这一招反而要比原派更要贴切几分!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但与其说是一场战争,倒不如说是一次个人的表演秀更贴切些。

这些穆王府的精锐,就只顾着飞了,别的什么都没干。

哀嚎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他们有的人已经晕了过去,但无一例外,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流血了的。

第一百零四章 猜人

其他人并未察觉庆小年的怪异,当然也包括江流儿与万秋玄在内,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也看不出端倪。

江流儿看了一眼庆小年,表情诧异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用刀了?”

庆小年苦笑道:“这非我本意,说实话这东西实在是不适合我.....”

庆小年没有在继续说下去,只有亲自用过这把刀的人才知道这把绝世宝刀的锋利,哪怕是未开刃的刀背,庆小年也丝毫不怀疑他能将人的脑袋给迅速的割下来,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要用刀背打人的原因。

当然其实还有一点,庆小年晕血.....怕见到血,尤其是自己手下的血。这个事当然不能说,打死他也不能说,尤其是在江流儿的面前。

这时坐在亭内的穆晴突然拍手夸赞了起来,她朗声道:“早就听闻庆大侠以一招天下无双的指法指镌楼兰冠绝江湖,今日小女子虽未有幸观赏。可没想到这庆大侠的剑法也是如此绝群超然。能让我穆王府的侍卫惨败毫无还手之力,莫非这就是是闯江湖已久的鸡飞狗跳刀法?”

庆小年眉头一皱,不想去理会刁蛮郡主的话外音。直接掏刀的理由也很简单,穆王府的侍卫是杀不完的,毕竟这是他们的地盘,倒不如直接亮出狠招震住对方,这样做反而还要干脆一些。毕竟他们的时间也有限,况且他们也还有要事在身,他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里。

他走上前直切主题,冷声道:“人呢?”

还未等穆晴开口,她身后的那个小丫鬟叶婷从亭子内窜了出来,他似乎并不怯场,脸上始终洋溢着暖人的笑容。

她雀跃道:“让我猜猜你们分别是谁!”

说着,她人已经窜到了几人面前,她的眉头紧皱着,目光在庆小年几人上来回打转,端详的很是仔细。

这时叶婷走到万秋玄面前,指了指了他,试探性问道:“你是.....万家大公子万秋玄!”

万秋玄含笑,轻摇手中执扇,微微点头。

叶婷顿时高兴的像个孩子,雀跃道:“我一猜就中,万公子身上就带有一种大家之风。贵气不失儒雅、健容而不世俗!”

万秋玄淡淡道:“姑娘严重了。”

叶婷又走到庆小年与江流儿之间又端详了片刻,良久她才伸出小手指了指庆小年,小心翼翼道:“看你的轻功如此飘逸绝尘,莫非你就是......盗神江流儿?”

庆小年听后微微一愣,我竟然被人认成了那个江流儿!?

叶婷见他的表情有些迟疑,她又赶紧转头望向站在庆小年身后的江流儿,吃惊道:“莫非你是江流儿!?”

江流儿没有多想,赶紧得意道:“不错,我就是大名鼎鼎的盗神江流儿!”

“啊~”叶婷拖了个长音,语气夹杂着失望,脸上也都是遗憾的表情。

江流儿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不配叫江流儿吗?”

叶婷连忙摆手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跟我想象的有些误差罢了....”

江流儿刚想出口追问,就被庆小年连忙拦了下来,给了他一个还有要事办的眼神。

庆小年依旧冷声道:“今日登门拜访只是来寻回我们的同伴,还请穆郡主紧忙还人。”

穆晴脸色一转,似乎并不在意庆小年的冷漠的态度,娇滴滴道:“你的眼里就只有那个女人吗?”

庆小年道:“当然,她也算是我们的朋友?”

穆晴讽刺道:“朋友,花了二百万两买来的货也能叫朋友,你这朋友来的也未免太轻贱了一些吧。”

庆小年道:“我们江湖人在朝廷郡主面前都是贱民,你要是这是这样认为我也无话可说。”

穆晴却又十分的和气:“大家都是人何来贵贱之分,只不过你的话说得未免也太好听些了。我不禁要问问你庆大侠的,那女人到底是你的朋友呢还是工具呢?”

庆小年道:“何出此言?”

穆晴道:“长生不老的确很让人心动呢。”

庆小年道:“我想郡主你可能误会了。”

第一百零五章 不一样的郡主

庆小年道:“她长什么样子和我没有关系,她是我的朋友。说得俗一点,堂堂郡主光天化日的强抢民女的事迹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这种结果我想也不是你所期愿的吧。”

谁知穆郡主听完后并没有什么遗言的表情,似乎她对这些个蜚言蜚语并不在乎,她笑道:“别人怎么说他们的事情,我虽然是郡主但也管不了这么多闲事。人嘛,爱碎嘴都是常事。更何况我一点也不在乎别人说我什么,反正到了我面前还是要跪在我的面前乖乖得喊上一声郡主,只要能把表面的礼节做好我就很满足了。”

庆小年有些吃惊,他本来以为娇生惯养的郡主应该是一个对外人很苛刻的人。一般朝廷里的人都比较忌讳人在背后嚼舌头,名声就是他们的招牌。可没想到这郡主年纪轻轻竟然也对这些人情世故有如此深刻的理解。

庆小年见好言相劝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这穆郡主还真就是软硬不吃。因此他便也不再多废口舌,脸色一横。

一团金雾顿时起之他袖底,只见他大手一挥,金雾顷刻间迸发而出,强劲般向亭内打去。

穆晴心一惊,双目狠瞪,不敢马虎,只见她化掌拍案,古琴顿时凌空飞起,另一只手又一会,古琴赫然立在面前。

噔!

自庆小年袖底的那团金雾顿时死死的钉在古琴之上,七弦崩坏六弦,定眼一看,原来依旧是那只金步摇。

这时自琴后探出一张粉黛淡抹得小脸,露出半面。

穆晴竟然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眼神娇媚,有着说不出的万种风气。这要倘若在平时,庆小年是不可能经得住这种魅惑的。

她一反常态眸若秋水,娇滴滴道:“你好坏,怎舍得下如此狠手。”

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个要求满足了

庆小年顿时闻声色变,大手一提向穆晴心口挥去。

万秋玄与江流儿见到这一幕顿时脸色骇然,两人急忙出声喝止:“不要!”

掌风劲烈,眼看就要一掌拍下去时,庆小年的我手却停住了:“你再说一遍。”

穆晴没有胆怯,反而停了停胸脯迎了上去:“你打阿,你打死我才好,反正那个小贱人已经死了,即便是你打死我也无法改变她已经死了的事实。”

在触碰到那一抹柔软之时,庆小年连忙收手,向后凌空翻越四五个跟头离郡主有三尺远才站住脚跟。

他盯着死死的盯着穆晴,突然笑了起来:“你别想激我,我也不是傻瓜,我在穆王府打了当朝的郡主那岂不是成了罪人,我庆小年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跟朝廷做对,面子丢了还可以再找......”说话的同时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可头没了,这酒喝的可就是没滋没味,更何况你比我还不要脸。”

穆郡主高笑了两声,道:“你果然是聪明人,晾你你也不敢在穆王府撒野,至于你的夸赞嘛我姑且就收下了!”

庆小年道:“不过我知道你也不会杀掉她,因为她对你来说也很重要吧。”

穆郡主道:“这回你猜错了,她人真的已经死了。”

庆小年挑了挑眉,道:“真的吗?既然他死了你为何还要引起到这来呢?”

穆郡主看了看钉在古琴上的那支金步摇,道:“找你们来只是为别事而已,你可你莫要忘了那日在灯下黑你还曾输给我三件事,今日让你来是让你满足我的要求。”

庆小年突然问道:“是你让我来的吗?”

穆郡主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道:“没错,是本郡主让你来的。”

庆小年笑道:“好,既然是你让我来的,而且我已经来了,这已经算答应了你一件事了,所以我们之间还有两件事。”

穆郡主咬牙切齿道:“好!还有两件。”

没想到这庆小年竟会如此的狡猾,看来这八面玲珑果真是名不虚传!穆郡主同时重新打量起了庆小年。

庆小年道:“既然我已经答应你了,那你是不是也应该拿出点你的诚意来了?”

穆晴冷哼一声:“想要那个贱女人是吧,事成之后我自然会让你们见面。”

庆小年果断的摇了摇头,道:“我要先见到人,才肯为你办事。”

穆晴道:“别跟我耍花样,你们江湖中人多有背信弃义,我把她交给你之后你再返回怎么办?”

庆小年坚定道:“你要是信我你就痛快点。”

穆晴道:“你的意思是你不相信我们穆王府喽?”

庆小年没有否认,道:“你们朝廷多为食言而非,说到底我们江湖中人都为平民老百姓,你们要碾死我们如探囊取物,可我们要跟你们斗就如同老鼠对猫。”

穆晴迟疑了一会,倘若庆小年要是反悔自己的确有千百种方法收拾他,想到这她也便点了点头,勉强答应道:“好,我可以先把她还给你,那这样的话你就必须答应为我做事。”

庆小年点了点头,道:“那你把她带上来吧。”

穆晴脸色有些难堪,道:“难道你就不问问我是什么事?”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我现在还不想知道,我只想看到她人安然无恙的站在我的面前。更何况我已经是老鼠遇上猫无路可退,就算是再坏的事我也不能抉择了。”

第一百零七章 最无奈的一天

其实穆晴在庆小年眼里就是一个女人,哪怕是在她再好看也终究是个女人。可偏偏她的名字后面还有两字后缀——郡主,穆晴郡主这又成了另一回事了,这两字明明和她的姓氏无关,但却比姓氏还要重要。“郡主”两字又使她成为了一个有着深厚背景的女人,而且这个背景放在全天下也很少有人能去招惹,有时候世间就是这么奇妙,两字一词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实乃是荒唐。

这个叫穆晴郡主的又开口了:“你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也无需多费口舌,人我待会就让你看到,我的要求其实也很简单,替我去参加万星禁决!”

庆小年其实在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没想到穆郡主的这一番话还是给他惊住了。

当然在听到万星禁决时大吃一惊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其实江流儿才是最反应最激烈的。

他冷哼道:“要我们替你去参加万星禁决你还不如直接让我们死了算了,倒不如你直接拿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算了那样还直接些,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说话的同时江流儿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庆小年,这句话当然也不是只说给穆郡主一个人听的。

庆小年摇了摇头,叹气道:“也许你换个要求我说不定还能考虑考虑,但唯独这个参加万星禁决的事情,恕我无法满足。”

其实这里面最苦的就是庆小年,为了买下千澜答应了那个神秘的老头一次,这次又为了赎回千澜还要再答应一次,要问天下人谁最苦,还真是非庆小年莫属。

穆晴神情一怔,她没想到庆小年拒绝的如此果断,她连忙加大筹码:“你欠我的两个要求我都可以不要,这还不够?”

庆小年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只能拒绝。

穆晴见好话无效,便又发狠道:“看你的样子那就没什么话谈了,那青女炉你也休想在见了。你们不是说我们朝廷霸道独行吗,今儿个我就应一次。叶婷,送客!”

庆小年连叹了三口气,道:“不是我不答应,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也不妨告诉你,万星禁决的事情我已经参加了!”

穆晴眉眼一闪,道:“你参加了?”

庆小年点了点头,道:“没错。”

“替谁做事?”

“灯下黑。”

这下穆晴也不再说话了,她思忖了一会,突然又问道:“难道你答应他也是为了千澜!”

庆小年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我们江湖地闲散人士,两百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下穆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冷哼了一声面罩寒霜道:“我倒是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多情,她究竟是有多大的魅力能让你这个有名的江湖浪子搭钱搭命?”

庆小年笑道:“也许有一天这些东西你也会明白的,当然我说的只是也许。毕竟你是一个郡主,你只要勾一勾手指自然有大把的人为你去卖命,你不会明白一个只身行走江湖人对情义二字看得到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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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打感情牌

穆晴挑了挑眉,道:“既然你是一个如此重情重义的好男儿,那我不妨就成全你,万星禁决你照旧参加,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庆小年疑惑道:“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就一定让我去参加,这次凋亡禁决的战利品到底什么,为什么朝廷和江湖会一齐出手?”

穆晴神秘的笑了笑了,道:“这些都不是你应该管的事,你就尽管按我的吩咐去做,事成之后我穆王府定不会亏待你。”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这些都不是我所在意的,我只想知道你们就一定确定我会在万星禁决中脱引而出?论剑法我一窍不通,论刀法江湖上的比我厉害的人比比皆是,论掌法我更是技不如人,你们为何都偏偏挑中了我.......”

庆小年的语气越发的无奈,他真想等熬过了这阵子得去大雷音寺烧烧香拜拜佛了,最近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倒霉的事情简直是接踵而至。

穆晴道:“鲜少见你庆小年妄自菲薄过,虽然江湖上的能人异士比比皆是,可你不还有一双手指能擎天旱地吗?”

庆小年微微一愣,这句话很明显是有着另一层意思,可庆小年始终有些摸不着头脑。

穆晴又道:“不光如此,你一直以来行走江湖不都是以你的脑子取胜吗?”

庆小年叹了口气,无奈的笑道:“这倒也是,不过现在我竟然开有些反感我的脑子了,他要是长在别人的头上就好了,最起码我就不会再有这么多的烦心事了。”

穆晴嘟了嘟嘴,庆小年说的都是些废话,一个人脑子怎么可能再长到另一个人的头上。她正了正嗓子,道:“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

庆小年无助的看向穆晴叹气道:“你看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穆晴又道:“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只要你能赢下万星禁决一切都好说,要是你死了我也会好好厚葬你的,我就为你在八宝山挑一处最好的墓地将你厚葬,怎么说你也是为我们穆王府卖过命的人,葬在那里一点都不为过!”

庆小年冷哼一声道:“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好意了,不过穆郡主的这份好意我也就只能来世再还了。”

“不用客气喽,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穆郡主似乎并不在乎庆小年的生死,她淡淡道:“这次的凋亡禁决是两人组赛,你想好另一个同伴是谁了吗?”

庆小年回头看向江流儿和万秋玄两人,又叹气道:“这个问题似乎我也没得选择......”

江流儿见状有些坐不住了,什么叫没得选了,他头一撇没好气道:“你没得选,江爷我有得选。我还就把话撂这,小爷我不干了,凭什么你让我陪你去我就得陪你去,你去送死还要搭上我的命?”

庆小年赶紧走上前安慰起江流儿,他还真怕一个不留神人他人就消失了。盗神毕竟是盗神,他要是真想躲起来,天底下还真没有人能找得到。

他陪笑道:“你看你干嘛发那么大的火,刚才郡主也说了,事成之后朝廷也重重有赏,到时候那奖赏全归你如何?”

江流儿瞥了庆小年一眼,冷哼道:“朝廷能赏什么,无非就是些金银珠宝。小爷想要那就是张手就来,我犯得着跟你一起去参加什么万星禁决陪你送命么?况且我也不是傻瓜,没钱花总比没命花好!”

江流儿说的倒是句大实话,没钱花还真是比没命花好,再多的钱没了命,又有何用?那为了家庭累死累活操劳一辈子的人,到头来还不是四十出头就劳累过度早逝,老婆带着孩子和生前赚下的钱一齐嫁人了,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这就是现实,在所有事情的面前,健康永远是第一位。

对江流儿来说,硬来的事情他是很少会答应的,所以庆小年打起了感情牌:“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好兄弟一个人孤零零的去送死吗?但是有你这个大名鼎鼎盗神联手,我们还真是从未输过。”

江流儿与庆小年拉开距离,头又撇向另一边,他悠悠道:“你甭跟我来这一套,我不去就是不去!”

庆小年失望道:“我没有逼你的意思......”

江流儿说到底还是个心软的人,他有些看不下去了,但还是板着脸:“好,想让陪你参加没问题,但是我们还要再比一比轻功,只要你能抓到我一切都好说,但如果你要是抓不到呢......嘿嘿,那就休怪我江爷无情了!”

第一百零九章 突如其来的毒

话音刚落,江流儿身形已动一个箭步已经窜入空中。

庆小年心里一紧,这些趁其不备的事已经不是江流儿第一次做了。他顺手捡起一块石子夹在食中二指之间,两指轻捻一弹,石块登时脱指而出向江流儿脚步打去!

江流儿刚要翻出高墙大院,脚底突然一麻,麻痹感瞬间穿自全身。他刚想说点什么,可还未等其开口,他人竟然从空中摔了下来,硬生生的砸在了草坪上。

庆小年与万秋玄一愣,虽说这石子很准,精确打到了他的昆仑穴,可最多也就是脚步一麻。以江流儿轻功来,他最多也就是急速下坠,一个轻功高手的反应是很快的,更何况江流儿是高手中的高手,按道理来讲无论如何他是也不会从空中直接摔下来的。

“别装了,一个小石子罢了还能伤到你江流儿?”庆小年道。

“这还是咱那轻功天下第一个的江爷么,我还是头一会见他从空中摔下来呢。”万秋玄也附和着笑道。

可两人在远处调侃了半天,也不见江流儿有丝毫的动静......

庆小年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妙。又过了那个几秒钟,他突然神色骇变:“糟了!”

只见他身形一晃,身影顿时窜到江流儿身边,赶紧将江流儿揽入怀中细细一看,庆小年的整个脸色都变白了!

这时万秋玄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将自己推到庆小年身边,急切地询问道:“什么情况?”

庆小年脸色铁青,沉声道:“印堂发黑嘴唇发白。”说着他拨弄着江流儿的眼皮:“双目涣散,这是中毒了!”

万秋玄听后大吃一惊:“中毒了?怎么你我都没事.......”

庆小年思忖了一会,突然猛然抬头道:“是饭!一定是的!”

万秋玄更加不解了:“可是吃饭前我们特意检查了一遍,那饭里面没有毒.....”

万秋玄也细细回忆了起来,他喃喃道:“饭里没有毒是肯定的了......这样一来会不会是......”

万秋玄与庆小年一个对视,两人异口同声道:“筷子!”

庆小年道:“没错,当时饭菜与水我们都刻意检查过了,可唯独那双筷子我们没有检查过!”

说完,两人的眼光同时看向穆郡主。

后者则是一脸的无辜,她开口道:“你们两人可别赖我,除了放迷魂眼和掳走青女炉以外,别的事可都不是我做的!”

对于这位郡主的话,庆小年早已半信半疑,他死死的盯着穆晴,道:“真不是你做的?”

穆晴被庆小年盯得有些不自在,紧接着一丝寒意笼罩全身,她嗄声道:“不是我,我没必要骗你!”

庆小年眼睛一眯便不再看他,轻轻将江流儿抱起放到万秋玄面前,后者结果来将其揽入怀中。随后庆小年推上木椅,脚下一用力,三人顺间腾空而起。

这一院子里的人见识是看待了,包括穆晴在内,惊讶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轻功,她简直是从来都没见过!

“万星禁决的事情我答应你,千澜还请你好好照顾。倘若她要是有个万一,就算是你穆晴、是穆王府的郡主,我庆小年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声音自空中传来,到最后几字时他们人影早已消失,唯剩话音还在口中飘荡着。

穆晴的脸色登时就变得难看了下来,她阴狠道:“都火烧眉毛了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女人,我看这天下第一浪子的名号萧北凉应拱手让人才可行!”

一百一十章 一波三折

福缘居。

今天的福缘居是出乎意料的冷清,若是平日里人们早就在这里把酒言欢。

如果是一般时倒还有几分悠闲的感觉,可有时候这也算暴风雨前的平静。

屋里坐满了人,可更加奇怪的是小二、老板却未见身影,这就更加验证了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福缘居的大门是敞开的,庆小年几人也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

十几双眼睛就这么死死的盯着他,看着他沏茶倒水,来来回回有一分钟的时间。杯子是放了又放,水也是倒了又添,可最后庆小年还是一饮而尽。

“好茶!”庆小年咂着嘴,还在回味着口中的茶香。

“庆大侠果真是胆识过人,你就不怕我们下毒吗?”

庆小年摇了摇头:“你们不敢。”

说着他又为万秋玄沏上了一杯,两人如似在饮酒,相敬而尽。

“你怎知我们不敢?”那人疑惑道。

庆小年道:“因为你们也不确定我会不会喝这杯茶,而且你们也不确定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那人听后显然是吃了一惊,他开口道:“你说的没错,但我想有一点我们很清楚了,你的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并且还是我行走江湖以来见过见过地最聪明的人。”

庆小年皱了皱眉,道:“既然你是这样想的为何还要说这些话来敷衍我?我平常最喜欢和聪明人讲话,所以我想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那人连连点头赞同,脸上竟闪过几丝欣喜:“不关你怎么认为,我说的都是实话。”

庆小年不再搭理他,看了一眼脸色铁青嘴唇乌黑的江流儿,他的内心更加的急躁了。

那人又开口道:“江湖上关于的你传说很多,他们有的人说你聪明、八面玲珑文武双全,这些我都相信,可唯独一点我却不信。”

庆小年冷声道:“其实我现在也有些动摇了。”

那人惊讶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庆小年眼睛一闭,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他们说我从不杀人那是因为他们都没见过,说实话直到今天我也没见过自己杀人。可有些事情就是你没见过但却不代表没有,这一点直到现在我也才深有体会。”

说着他从袖口中取出了一把精致的弯刀。

他们也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也听说一些事情,所以他们已经发出了惊呼声:“弯月虹刃!”

“破戒如蔓萝,缠覆裟罗树。彼自如此作,徒快敌者意。”庆小年望着手里的这把弯刀,喃喃自语了起来。他也不知道到底从何时起,心性也突然变得冷血了起来,就在他握着这把弯刀时,他就清楚的感觉到一种要饮血的欲望,这种欲望也会在持刀人脑海里流窜。

很奇怪,也许是饮血太多的缘故,又也许是因为还没有饮血的可能。

总只这把弯刀很邪。

那人吞了口唾沫,眼中流露着羡慕与渴望,但看向那把弯刀时更多却是恐惧。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显得正常些:“很多事情都有回旋的余地,所以我希望你也能保持你的本性。”

到这一刻时他怕了,他其实从来都不会相信行走江湖双手还从未粘过血的人。他已经清楚的在庆小年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杀意,并且直觉告诉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

他在金满堂做事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是靠着直觉才活下来的。

庆小年看了他一眼,道:“是金子让你们来的?”

那人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金满堂的人!?”

庆小年指了指与他们随行一人的腰间,一支未来得及上塞的酒葫芦。贵人酒的香气实在是太特别了,这种酒除了金满堂能酿造出来也再没有第二家了。

那人松了口气,这鼻子恐怕狗见了都要自让三分。

“不错,我们的确是金满堂的人。”

“你们来金子知道吗?”庆小年问道。

“算是知道吧,少庄主知道我们要来,但是不知道我们如何行事。”

庆小年皱了皱眉,疑惑道:“那你的意思是指示你们下毒的另有其人?”

男人点了点头,道:“是金老爷子金河谷!”

庆小年并没有太过于惊讶,因为毕竟能指示金满堂的人除了金子和他爹以外,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第101章 杀手的宿命

庆小年道:“那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少庄主与我是朋友?”

那人点了点头,道:“我们知道,而且我们还经常看见你与我家少主在一起赏月饮酒。”

庆小年疑惑道:“那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下毒?“

那人叹了口气道:“因为金爷有一事想求你。”

庆小年冷哼一声道:“这种求人的方式我还是第一次见。难不成你们也是来求我参加万星禁决?”

那人连忙点头,道:“没错,我们正是为这件事情而来!”

“不可能了,这件事我已经提前答应了别人了,你们还是换一件事情吧.......”庆小年叹了口气,又是这该死的万星禁决。

那人似乎早就知道庆小年要拒绝自己,他突然笑了笑,道:“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下毒的原因了。”

庆小年弹了弹眉毛,冷声道:“你们这是在威胁我?”

那人连忙屈身,恭敬道:“不敢,我们只是也只是奉命行事。”

这下庆小年你接话了,他瞟了一眼这金满堂的一行人,他们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门,他们的长相也各有所异。

他开口道:“你们几个人谁先上,又或者是一起上?”

“我先来!”话音刚落,从人群中突然跳出一名用刀的行家,刀未配鞘,所以他已经很方面的朝着庆小年砍来。

“且慢!”庆小年摆了摆手,看这眼前最起先与自己谈话的人那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微微一愣,他不明白庆小年问这个做什么,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姜泽......”

庆小年又看了看其他人,道:“他们都是你的兄弟?”

姜泽点了点了头,没有出声。这群人的确是都是他的兄弟,但并不是全部,有的人已经无法到场了。替金满堂做事这几年,他才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生死乃一念之间。他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事情,亲眼目睹自己的兄弟死在面前,这种痛苦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他有时候也很自己无能,但又能怎么办?每个金满堂的打手必须要抱着一颗视死如归的心才行。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你们可曾尝过自由是什么滋味?”

众人面面相觑,“自由“这一词对他们来说只是个奢望罢了,他们有的人已经成家有了妻儿,未成家的却上有年迈的父母。一个行走江湖的人总归是要吃饭的,可单凭这一身的武艺又有何用?混的好的自然是金誉双手,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庆小年这样,金满堂的确是给了他们一个生存的方式,拿钱办事天经地义。哪怕是杀人放火违背道义他们也要做下去,毕竟还有着那么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庆小年这个问题他们是的确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打他们进入金满堂的第一天起,自由就已经与他们无关了。等他们赚够钱想退出来时却更是难上加难,试问一个做尽坏事的人失去了庇护伞,他的下场会怎样?

这就像是一个泥潭,只会越陷越深。

“有过,可现在没了。除了向往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姜泽好一会才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庆小年点了点头,自由这东西有的时候倒不怎在意,等到失去时才会追悔莫及。

他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解药在哪?”

姜泽并没有掩饰的意思,他直言道:“在我身上,我若是死了你就拿去吧,其实我也不想看到更多无辜的人死去了......”

庆小年道:“你还倒是痛快,不如我就先送你一程吧!”

第102章 大开杀戒

说着,庆小年已抡刀而袭!

“好快的身法!”姜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情急之下连忙掏出一支长棍连忙挑向那道迎面而来的白光。

庆小年眼睛略微眯起,反手一扬,长棍顷刻间被打翻在地!

姜泽顿时骇然,他甚至都未看清楚对方的动作,这绝对是他行走江湖以来见过得最快的一刀。

两人对决时,当一方武器被对方震落时就代表自己已经输了。姜泽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似乎也不再打算躲避,任由着那一刀向自己批来!

噗嗤!

弯刀撕裂姜泽外衣,他的皮肤顷刻间暴露在空气中,紧接着一条鲜血缓缓流出。

姜泽惨然一笑,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等到死亡远比死亡降临时要可怕得多,这一刻的他终于解脱了。

他气息虚弱道:“我就知道江湖传言有时并不可信,传庆小年不配刀剑、传庆小年手下无血......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说完,姜泽便又一头栽到在了地上。

“姜大哥!”余下十几位兄弟有的已经哭了出来,是谁说杀手没有感情。

庆小年面无表情,甩了一个漂亮的刀花,刀刃粘带着的血洒了一地,他冷冷道:“你们一起上,或许黄泉路上还能做个做个伴。”

“我杀了你!”霎时间十几个兄弟纷纷掏出武器蜂拥而上,他们的愤怒与悲痛都表现在了他们的行动上。

庆小年突然起身,一个漂亮的落叶听松先是将几人踢翻在地,紧接着又是一招燕荡南山式刺向后面几人。一瞬间鲜血四溅,洒满整个大堂。

这些都是清水剑法,乃清水道观一道士所创,先前这道士也是将刀比剑,今日庆小年也是在学着他的样子罢了。

金满堂所拍出来的杀手,就这样全军覆没了,最可笑的是他们这次都不是抱着杀人的目的而来,可偏偏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他们终究是死了。

庆小年从姜泽身上翻出一个小瓷瓶,道:“这应该就是解药了。”

万秋玄神情恍惚道:“你怎就敢断定这是真解药?”

庆小年果断的将要塞进江流儿的嘴里后才开口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万秋玄点了点头,看着神情凝重的庆小年,突然笑道:“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杀人。”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这滋味可不好受,只是情形危急我不得不这样做。”

万秋玄道:“你其实可以答应金满堂的要求,反正你无论如何也都要参加,多答应一个也无妨。”

庆小年摇了摇头,道:“比起杀人,我更讨厌威胁。”

万秋玄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竟有些陌生的庆小年道:“你变了。”

他这个人说话从不遮掩着,尤其是像对待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他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庆小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道:“换作是你中毒,我也会这样做的。”

万秋玄也沉默了片刻,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庆小年不再说话了,他低下头呆呆的看着怀里的江流儿,又时不时用余光去看立在自己身旁的那把冰凉的绝世宝刀。

“这个天底下,有谁能是一成不变的呢?”

更多的时候不是你变了,而是世道,变了。

第103章 计划

江流儿果然醒了,只见他吐了一口黑血,渐渐的他的脸色也好了起来,聚集在眉心一团黑印逐渐散去,嘴唇上也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水......要喝水.....”他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就是庆小年。

万秋玄见状赶紧倒了一大碗白水递到庆小年手中,后者接过茶碗将水送了进去,江流儿漱了漱口,又吐了出来。

这时万秋玄与庆小年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最紧张的还是庆小年,因为他是真的不确定这倒底是不是解药,不过现在他终于放心了。

江流儿皱了皱眉头,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他嗓音沙哑道:“怎么有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庆小年笑道:“废话,你不是刚吐了一口毒血。”

江流儿道:“不对,这不是我的血腥味。”

庆小年打趣道:“你鼻子还挺灵,你该会是狗转世吧。”

江流儿道:“没跟你开玩笑,出什么事儿了?”

万秋玄叹了口气,道:“你中毒了,为了替你拿到解药,庆小年都开始杀人了.......”

江流儿神情一怔,他连忙看向庆小年:“怎么回事,我怎么会中毒呢?你们怎么没事?”

庆小年道:“你吃饭的筷子上被人下了毒,我们又没吃饭当然没中毒了。”

江流儿道:“谁下的毒.....他们人在哪呢?”

万秋玄又叹了口一气,看向那些躺在地上的人。江流儿艰难的挺起身子顺着万秋玄的目光看去,果真是一地的尸体。

他又看了看斜倚在桌子旁还未入鞘沾满血迹的弯月虹刃,这庆小年好像是真杀人了。

后来万秋玄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包括庆小年是如何将这是几人一招制胜,听完后江流儿沉默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庆小年也会杀人了,还是为自己杀的人。他的内心其实也有些感激,可更多是悲叹。

良久他才开口道:“夭寿了,一向心慈手软的庆小年都开始杀人了,我这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吗?”

庆小年淡淡一笑,道:“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陪我去参加万星禁决。”

江流儿道:“事情都这样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你为我破了戒,我若要是再不答应你恐怕我连人都不好做了......”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自怨道:“我怎么就淌上了这摊浑水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万秋玄问道。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重新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天可就是要上战场喽。”江流儿从地上爬了起来伸了个一个懒腰,看样子已经完全恢复。这些人的死对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毕竟是对方先索命在先。

庆小年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的确是要换个地方了,这个地方我们已经逮不下去了。”

说着他又看向万秋玄突然问道:“春夏秋冬那四个丫鬟呢?”

万秋玄道:“在听雨轩。”

庆小年道:“赶紧飞鸽到听雨轩让她们务必在明晚之前赶到这里,我有事还要托你办,你一个人我有点不放心。”

说完他又看向正在做拉伸运动的江流儿道:“你去找两辆马车,记住一定是要带棚子的那种而且必须是双马驾车。”

江流儿疑惑道:“要马车干嘛?我们又不出远门。”

庆小年看向躺在地上的姜泽一行人,道:“把他们拉出去,总不能让他们暴尸街头吧。”

“你还真是个大善人!”江流儿低估了一声,但他的动作还是很麻利。

“走后门!”庆小年立马制止了江流儿要开客栈大门的动作。

“回来的时候马车也要停在后门!”庆小年冲着江流儿的远去的背影喊道。

强烈的不安在刺激着庆小年的心,他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了。多方势力的介入就可以说明,这次的万星禁决绝对不一般,背后肯定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今天请个假

不好意思老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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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人死如灯灭

京城的信鸽绝对是全天下最快的,这里的人都将玩信鸽和一日三餐挂在了一起,自己的吃饭的同时鸽子也不能拉下喽。

万秋玄下午传的信,春夏秋冬四个丫鬟天还没亮就到了。

在一家僻静的客栈里,庆小年和万秋玄同那四个丫鬟一起议论着什么。

庆小年望着刚从屋外走进来的秋菊道:“马车还在外面吗?”

秋菊点了点头,道:“在,我打量了一眼。”

万秋玄诧异道:“你好像很关心那帮人。”

关心人对与庆小年来说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可奇怪是那些人都是死人,而且是一帮死人,是庆小年亲手杀死的人。

此时那帮人都躺在被江流儿找来了的两辆马车上面,这就是万秋玄最不理解地方了。

按道理来说,如果庆小年心有芥蒂的话应该会将这些金满堂的人挖个大坑埋掉才是,无论如何入土为安的规矩还是要讲的。

庆小年似乎知道万秋玄在想什么,他笑了笑,轻松道:“我留着他们还有用。”

春兰听完浑身打了一个冷颤,道:“留一帮死人还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会什么诡异的法术能将这帮人起死回生变成阴兵不成?”

庆小年皱了皱眉头,他还没想到春兰的想象力竟然如此丰富:“你怎么会这样想?”

春兰嘟嘴道:“一本名叫《山海经》的书里就曾写过这么一段起死回生的故事。”

万秋玄笑道:“那些都是幻想,人死如灯灭,这起死回生之术毫无依据,更是有悖于天道。”

这时庆小年突然摆了摆手,否认道:“这话说的太草率了,难道你忘了先前千叶道人给我们上演的那一出好戏了?”

万秋玄听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千叶道人起死回生是不假,可他那是假死,是在装死。一个真正死去的是不可能活过来的,莫非.....

想到这他突然一怔,呆呆的看着庆小年,不一会他的表情又变得惊恐了起来,他嗄声道:“你.....你的意思是?”

庆小年突然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万秋玄一眼,又答非所问道:“再说了,这天道在经历过这一阵子的我看来已经有些混乱了,起死回生有悖于天道,难道长生不老就不是吗?”

万秋玄良久才舒出了一口浊气,道:“看来是我错过你了......”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可春夏秋冬却是被搞懵了。

夏荷道:“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什么长生不老起死回生,你们来这京城一趟难不成让人给下了降头?怎么说话都疯疯癫癫的了。”

庆小年叹了口气道:“虽然没被人下降头,可也是差不多了。”说完他又看向万秋玄道:“天一亮我与江流儿就要赶去星决谷,此次一行少则十天半月,多则.......”

说到这他突然顿住了,这一行去了,若是十天半月回不来也就代表着他们可能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万秋玄看了庆小年一眼,淡淡道:“会的,我相信你们会活着回来。”

庆小年点了点头,又继续道:“所以我还有件事情要嘱咐,一是外面的那两辆马车。我这有一封信。”说着庆小年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已经封好的密信,继续道:“等天亮时你们就将马车赶出京城,随便找个地方扔下就行,同时你便将这封信放在马车内,之后的事情你们就别管了。”

“然后呢,我们还能做什么?”万秋玄又问道,他知道不会只是这一件简单的事。

“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

“赖丕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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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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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万星谷

天蒙亮,庆小年就与江流儿踏上了前去万星谷的路。晨曦采着朝露,瑟风拂着衣衫。

万秋玄比他们几人走的还要早一些,但他们并不担心睡眠不足的问题,因为他们有四个人轮流驾车。

一拨人就此分成两拨,一个大道朝西北,一个大道朝东南。

去万星谷的这一路上,一向乐观的江流儿始终一言不发。庆小年见状不禁轻笑道:“你躺若要是后悔还来得及,等到了万星谷可就没回头了。”

江流儿白了他一眼,道:“老子什么时候怕过死。”

庆小年道:“那你怎么这一路上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江流儿望着东方天边的一张“似冷却烫脸”,道:“老子是在想我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过,以前听人们常说修行千年才换来人生在世几十年,这几十年我走了还不到一半就没路了,你说可不可惜。”

庆小年道:“那你还是后悔了。”

江流儿咬了咬牙,道:“就算是吧,可我还是要跟你去,有你这样的好朋友陪着我一起死,我心满意足了,到了下面至少还有个喝酒的伴儿!”

庆小年苦笑道:“明明是你陪着我才对。”

江流儿摆了摆手,道:“也别管谁陪谁了,总而言之能一起死就是好事。我从六岁在街上乞讨,那个时候我就想能多活一天是一天,现在又想想今日,也算是值了!”

说着说着,江流儿竟然笑了起来。庆小年看着他脸上笑得那么开心,却并没有感受到一丝快乐。

这事,可一点都不像是能叫人开心的事儿。

万星谷在京城的西北方向,出了城走个十里地就差不多到了。一个正常的人大约最多也就走上半个时辰,换做庆小年和江流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话费一个时辰,可这两人还就偏偏做到了......

满山的枫叶,谈笑间皆为秋来红,也为秋去枯。

这就是万星谷,有着满山的枫树。这里每四年都要聚上这么一帮人,今年也不例外,甚至还要比往年多出好几倍。

他们有的是为了来看热闹,有的就不是了,特立独行的人往往总是要引人注目一些。

所以这些个爱凑热闹的人也都纷纷议论了起来。

“瞧瞧,这不是施家庄的二公子施伯雄吗,怎么他也来参加这万星禁决,难不成他不要命了?”这人与自己一同前来同伴低声窃语道。

“谁说不是呢,他来参加纯粹是吃饱了没事干。看他手中的剑鞘镶的极品绿就知道此人绝对是个花架子。若是在平时江湖上的人看他是施家庄的二公子还怵他三分,可来了这万星谷就不兴这一套喽,别说他施家庄了,就是那个哪个王府的小王子来喽也得加紧尾巴。”

“你可别埋汰那些王府的王子了,人虽然整天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可他们知道那花街酒巷的好。我要是这施家庄的二公子我情愿死在婆娘的肚皮上我也不想死在这男人的刀剑下,太凉!”

这枫叶万红,有时候还真比不上那一顶粉红的床幔珠帘。

热的也总比凉的强。

第106章 二公子的悲哀

“站在施伯雄旁边儿的那人是谁?我怎么看着他的背影这么眼熟呢。”那人又悄悄指了指了一个身背大刀、头戴破竹条斗笠人。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见过,可这人我竟然也想不起他是谁.....”他的同伴也望着这人的背影犯起了嘀咕。

这时也是一同前来看热闹的陌生人凑了上来,小声道:“傻了吧,难道这人你们都不认识了?他就是江南血蛇彭丁宁!”

“彭丁宁.....这个名字也很耳熟,怎么好像是在哪听过呢?”男人又突然一拍大腿,兴奋道:“我想起来了!三年前他曾在一户渔夫家讨一碗粥,就因为粥内无荤,结果他喝完人家的粥就把人一家老小五口人给杀得精光,其中还包括一个刚出生还未满月的婴儿!这事闹的整个江南都沸沸扬扬,其中有狭义人士想为这户死去的渔家伸张正义报仇雪恨,结果前去报仇的最后都没了音信,后来此事又惊动了官府,朝廷四处张贴江南血蛇彭丁宁的画像并悬赏重金万两来取其的姓名,可从那以后彭丁宁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江湖上也再也没有了这个人的影子。”

与他听行的那人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看他这么眼熟呢,原来是那个通缉犯,他都销声匿迹三年了怎么今日又突然现身了,更离奇的是他竟然还跟施家庄的二公子凑到了一起,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陌生人道:“这施伯雄就是这种德性,整日里都更江湖上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凑在一起,前些日子我还见他跟血锈半耳铁乌鸦结伴儿呢。”

那人叹了口气,略带妒忌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放着那么好的家庭背景不要,非要出来闯荡什么江湖。闯荡江湖其实倒也没什么,最起码也得走正道不是。”

那人的朋友道:“话不能这么讲,人各有志,江湖就是五花八门的人五花八门的事,谁也不能说谁就是好人谁就是坏人,好人可以变坏,坏人也会学好。我其实倒还挺同情这施家庄二公子的,毕竟是侧房的儿子,再说他上面又有那么一个优秀的长兄,换谁都不愿意活在这样一个人的阴影下。”说完这人又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名门望族家事乱呐.....”

这几人说完便又换了个话题。

“这次的万星禁决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一下子就来了那么多人,往届虽然前来参加和凑热闹的人也不少,但也都没有今日这等阵势。”先前的那人又道。

这时陌生人小心翼翼的左右张望了一会,见无人注意自己这边,这才低头窃声道:“我提前给你们透个风。”

说着,三个人的脑袋便挤到了一块。

“据小道消息传,这次的胜利品来头可不小。”

“来头不小!?难道比去年的无双心法还要贵重?”

“那是自然,无双心法顶多能让人长命百岁,内力猛增。但其实说白了也还是以修身养性为主,可今天这东西就不一样了,你们绝对猜不到,甚至都不敢想!”

第107章 血狱嗜蚕

“你就快说吧,就别吊我们兄弟二人的胃口了!”那人极其不耐烦道。看来这全天下不仅仅是江流儿一人讨厌话只说一半的人。

“那你们二位可站稳了,别等我一会说出来把你们两人都给惊着喽。”那陌生人又突然严肃道:“这次万星禁决的胜利品就是血狱嗜蚕!”

两人听后只是微微一愣,反应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烈。

“血狱嗜蚕?这是什么武功,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陌生人道:“这可不是什么武功,他就一只血蚕。但这东西要与武功相论的话可要金贵百倍!”

那人道:“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一只破虫子还能比天下的武功绝学厉害?”

陌生人冷笑了一声道:“你小看血狱嗜蚕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它,但我要告诉你它能令人长生不老容颜永驻,你还会如此淡定吗?”

那人和他的朋友听完后微微一愣,什么玩意?这破虫子能让人长生不老!?

两人惊恐与难以置信的表情跃然脸上,扒着大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陌生人也对这两人的情绪表现十分满意。

他笑道:“怎么样,被吓傻了吧,跟你们说你们还不信。倘若真要是得到了这能让人长生不老的血狱嗜蚕,到时候什么武功练不会?”

“你不会在拿我们兄弟俩人开心吧....我不相信这天底下还有如此离奇的事情,长生不老的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儿还行。”那人怀疑道。

“我骗你难道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我是在实话实说而已,况且这东西我其实也是刚知道,要不是今日一来万星谷,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天底下还有如此荒唐之事。”

“这么什么意思,你看到血狱嗜蚕了?“那人望着陌生人道。

陌生人摇了摇头道,道:“大会还未开始我怎么会看到那等宝物。

“那你怎么就敢断定这事是真的?”

“难道在场来了那么多人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相信他们也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毕竟这长生不老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可望不可求的事情。”陌生人沉声道。

那人见这陌生人的表情以及说话的方式并不是在说谎,但出于在一个自己建立的世界观看来,他依旧保持着一个半信半疑的态度。

他又问道:“这血狱嗜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真有这么邪乎?”

陌生人道:“别看血狱嗜蚕这名气倒是挺骇人听闻,但其实他就是一只虫子!”

“虫子!?”

“没错,一只专吃人肉,喝人血的虫子!这些我也都是听别人说的,说着要练出这么一条虫子就得耗尽上百万人命!”

“上百万人命!?这鬼话你也信?我这一半辈子走过来我都没见过那么多死人,这也太夸张了吧。”那人的朋友怀疑道。

陌生人道:“起先我也是那么以为的,可后来我突然琢磨了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些年来也不算是那么太平,边疆地区大大小小的战争源源不断,尤其是两国交战过后死伤数万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第108 摆酒

这人说的一愣一愣的,听的这俩人则是半信半疑。这事儿可真是太玄了。

这时,两个约莫十来岁、头上梳着两条羊角辫儿的童子突然子远空中飞来。

“欢迎各位天下英雄豪杰大驾我们万星谷,两位小童就在此先代我们谷主献上他老人珍藏多年的美酒以待诸位!”两个童子伫立树梢,操着一口稚嫩的嗓音但却有几分老气横秋的意思。

这一干的人看的都有些吃惊,两个小娃娃在空中来去自如后伫立树梢,年纪尚浅却轻功犀利,这些人若不是亲眼所见到还真是难以相信。

两位娃娃话音刚落,在众人赞叹之余,突然又自远空中飞来一团黑影,朝着万星谷的上方飞来。

定眼一眼,竟是一碟碟的小碗,满满的一碗酒水竟在其中滴水未溅!众人又连忙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酒碗是肯定不会自己飞来的,一定是有人以强大的内力震其而来,能拥有如此深厚以及对劲道把握如此游刃有余的出了这万星谷的谷主估计也没有别人了。

酒杯仍在上空盘旋,碗中酒在其内搅起了漩涡。

童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我们万星谷谷主赠给诸位英雄豪杰的,诸位还请一饮而尽吧!”

这时一位刀疤脸突然朗声喊道:“我们那么多人,你这也就几十碗酒,这跟本不够喝阿!”

“是啊,你们这万星谷未免也太吝啬了些,难道先前就不多备些酒吗?”紧接着就有人跟着起了哄,场面顿时也变得乱了起来。

童子笑道:“我们家谷主说了,不是什么人都配喝他的酒,更不专门为人摆酒。江湖上有浪图虚名,可来了我们万星谷就一视同仁了,要想喝到这碗酒还得靠自己真正的实力,我们家主子最佩服那些有实力的朋友了!”

众人听完后面面相觑,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哪还是单纯的喝酒,这明明就是一张万星禁决的入场券嘛!

“既然如此大家就无需谦让了,我叶继风就先来讨上这万星谷谷主的第一杯酒!”

话音从人群中里传来,说着马上就有一个背着一杆长枪的黑影平地而起,窜入上空!

“原来是金枪郎叶继风,鄙人马如龙早就听闻其大名并仰慕多时。知道你以一支金杆枪扫遍大江南北,所向披靡,巧的是我擅长的武器也是一支长枪,今日我就来领教领教阁下的武功,看看到底是你叶继风的枪烈还是我马某的枪刚!”

这时一条黑影也腾空而起,他手里同时也挑着一根七寸的长的枪,如一只黑鹰般向叶继风袭来!

“既然如此,小爷就陪你玩玩!”说着,叶继风马上抽出金杆枪,这杆枪估计是真金做的,要不然要在空中、在太阳下看来如此的晃眼。同时的身子也突然一晃,

第109章 枪斗

马如龙只觉眼前一白,他下意识的双眼一闭。

金枪虽未到,其金光先行而至!

叶继风见状大喜,这一招“金闪式”在他行走江湖的这些年间简直是屡试不爽,银器铁器都不如他这一杆金枪晃眼。哪怕是些个比他武功高强的人也是防不胜防,所以这些年间死在他这杆金枪下的高手也是不计其数。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趁马如龙闪眼而闭之时,他手中枪又是一晃,朝着马如龙匹脸般刺来!他的速度极快,同时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的下场,看到了他的胸膛被自己手中的一杆金枪刺穿,鲜血喷溅的画面!

这时,马如龙突然将两只手举过头顶,连同着他手里的一把枪。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任由谁被这一道金光直接照进眼里也都不会好受的。即便是如此,马如龙仍然毫无闪躲的意思,他闭着眼睛,他的手却动了起来。

一杆长枪在其手中、头顶转了起来,叶继风微微一愣,他竟然没想到这马如龙的反应会这么快,也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了解的自己一招一式。

马龙缓缓的睁开眼睛,他手里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怠慢,目光还有着些许晕眩,他口中笑道:“早就听说你金枪郎叶继风的手段非同寻常,我也早就料到你这一手。我这一招旋风枪也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叶继风一声冷哼,道:“没想到你今日还是有备而来!”

这一枪,自然是刺激不下去了,因为他怕自己的枪会被刮进去,到时候要是手中的兵器被其遏住情况就有所不妙了。

眼看金枪要碰到这旋风阵里时,只见他身子又是一晃,连忙翻身向后退去,最终落在地上。

这时,马如龙突然两眼一眯,似刀般锋利的浓眉拧在一起,露出了一丝凶光!很显然他已经恢复了视力。

没有别的废话,收势之时他突然拔腿一蹬,晃枪向刚落地的叶继风刺去!

“这次可是到我了!”他嘴里还在喝道。

破空之声瞬间冲天而发,马如龙似乎与枪合一化作一条凌厉黑龙,散发着滔天的战意!

“不自量力!”叶继风不甘示弱,同样提枪而迎!他的金枪依旧在太阳下闪着金光,只是这一回他似乎不再打算在动歪脑筋。

猝然之间,一条黑影与一条金影碰撞在一起!叶继风扬枪而下,一招枪式的力压泰山劈头盖脸般向马如龙面前打来!

马如龙脸色冷峻,不慌不忙,只见他原本要刺向叶继风颈部的枪突然一抬,抓住枪身末端的手突然一扬向上挑去。金枪登时就被一招“挑石翻天”给杀断。

这还不算完,马如龙又是手一扬,胳膊楞直,紧接着一个回身,枪也跟着他的身子换了个面位反扫而去,朝着马如龙的侧腰猛烈打来!

第110章 争抢

叶继风顿时骇然惊悚,赶紧收势准备翻身而躲,马如龙见状冷笑道:“既然碰上了岂有退避的道理!?”

马如龙不给其任何闪躲的机会,速度和力道又提升了几分。

砰!

长枪抡出了一道半圆黑影,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金枪叶继风的腰间发出了一声闷响。

这时的叶继风脑袋一片空白,鲜血顿时自其口中喷涌而出,然后整个人重重的砸在了地面,又是一口鲜血洒滴。

马如龙脸色一横毫无收势之意,单脚轻点地登时跃起两丈之高做出一副投矛的架势!

噗嗤!

那只黑枪如白虹贯日般射穿了叶继风的胸膛,他的眼睛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合上,眼中的最后一丝亮光落在了马如龙的身上、脸上和那一抹残忍的笑容上,紧接着头一歪,便没了声息。

曾经继续,这份笑容也曾在他的脸上,在他生命最后一刻之时他突然想起了江湖上人们常常谈起的一句话。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这时马如龙突然奋起一跃,一把摘下依旧在盘旋在上空的酒碗,一饮而尽!

“好酒!果然是好酒!万星谷的酒果然与众不同!”他在放肆笑着,酒水浸湿了他的衣领,这一碗酒他并没有喝多少,可他的口中仍在夸赞着这是一碗好酒。

到底是哪儿好,是酒好,还是杀人好。

“既然是好酒那我李某人也来讨上一杯!”说着,人群中窜出了一道黑影。

“巧了,我也想尝一尝这酒的滋味!”又是一道黑影窜出紧随其后。

“想要酒?先打赢了我再说吧!”

谷内顿时一片混乱,前来参加万星禁决的人们纷纷亮出了各自手里的兵器相互厮杀了起来!

哀嚎声,叫骂声此起彼伏,唯一不变的就是那鲜红的血。

这边,一人刚杀掉一个与自己抢同一碗酒的人,还没等他喘口气,又一个拿剑的人突然在背后刺来,他甚至都未能看见这人的面容就一头栽了下去,砸在了那先前被自己杀死的人尸上。

刀剑锤,枪斧鞭。一刀一剑,一来一回。

这一片,那一片。无情人死,有情人泪。

第111章 南万北江,西施东金

三十二碗酒,也就争出了三十二个人。

他们毫无例外,摘下酒碗皆是一饮而尽。看着一地死尸,他们心中也是毫无怜悯之意。

“好好好,你们干的不错,身为江湖中人就是要为了目标而不择手段,我对你们的表现十分满意!”

突然一阵浑厚有力的声音自远空中传来,并且在他的嗓音中还听出一丝欣慰的语气在里头。

众人闻声四处张望,出了漫天的血红枫叶与几只南归的候鸟以外,再无其他。

有人已经开口道:“我想阁下就是万星谷谷主了吧,既然我们按照你的意思已经杀了人,也喝了酒,为何阁下还迟迟不现身,难道我们连见上你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吗?”

“你就是常州小白龙魏青吧,听说你使得一手好剑,曾经以一人之力连挑五大派的高手,就连武当派的宋燕云都和你打了个平手。不错不错,看到江湖俊才倍出我实感欣慰阿!”

魏青明显微微一愣,目光赶紧又四面一闪,想要找出这个说话的人到底在哪。

“别找了,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让你们见到我的。”这谷主又朗声道。

这时那自始至终都站在树梢的童子突然开口补充道:“我们谷主的意思是你们还要再决出一轮胜负才行。”

“不急不急,这些事情都一会再说,先让我看看今天还有谁来了!”

“你就是张之艾?以一招游龙戏野掌而闻名于扬州的那个年轻人?”

张之艾点了点头,态度恭谨道:“晚辈张之艾,久仰谷主大名!”

“不必那么拘谨,我这个人比较随和,也不太喜欢礼数那一套,毕竟在实力面前礼数这些个表面东西都是第是次要的。”

“长辈的教导在下一定谨记在心!”大概也是平日里习惯了,这张之艾的态度依旧是十分恭敬。

谷主呵呵一笑,便也不再过多的询问。

“这位少侠手上的剑装饰的如此花哨,贵气又明显高于侠气。单单说那颗翠绿的西域宝石来说恐怕也是价值连城,不过在我看来像宝石珍珠这一类的永远都只是用来取悦女人的东西,这位公子却将其镶在剑上不但不妥,而且更直是暴殄天物。”谷主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惋惜。

施伯雄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淡淡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喽?”

“公子如此大手笔,老朽又岂会不知你是谁?传闻江湖有四大家,南万北江、西施东金,这四大家族克都是以富可敌国而扬名。”谷主稍微顿了顿,又继续道:“其中北方江左棠唯有一子,不过是个千金。而金家与我又是世交。唯独这万家与施家都与我没什么交情.....”

“那你说我是万家还是施家的好呢?”施伯雄突然问道。

“要老朽来说的话,还是万家好一些。最起码万家为四大家之首,财力与实力也在三位之上,这龙头凤尾自然是龙头要好一些。”谷主回答的很干脆,在他心里只有第一才是好的。

第112章 茅房里的石头

“那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是施家庄的人。”施伯雄淡淡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施家庄的人,虽然你们二位我都没见过,可我也算是听说过一些。万家大公子那小娃娃哪都好,可就唯独一点不好,是个残疾人,你就说这可不可惜。不过这也应了一句老话,月有阴晴圆缺,万事古难全呐。”说着,谷主突然笑了一声:“不过这样也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未免太遭人妒忌了,人这一生少有顺丰顺水,在此处富有就得在别的地方贫瘠。”

这时有一身材矮小的人突然开口道:“我看也未必,我想万公子也未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是一个心中充满着爱的人,这样的人无论到什么地步都会保持乐观的。”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很了解他哩。”谷主并没有反驳,却反问道。

那人头一撇,便不再说话了。

施伯雄道:“那照你的意思来说我还是施家的人好一些喽,我们施家的财力虽然比不上他万家,最起码我的腿脚还算方便,跟他一比其实我又比他好了不少。”

“真的是这样吗,我听说施财主多福,有两个儿子,还真是羡煞旁人呐。”谷主幽幽道。

施伯雄听完后顿时眼睛一眯,一丝狠光在其眸中一闪而过,攥着剑的手又悄悄的加了几分力,手背骨逐渐变白。

有一个比自己强盛的家兄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活在他兄长的阴影下,他们兄弟二人也一直被别人拿来做比较,即便是他在努力,可在世人眼的口中都是他施伯雄略逊一筹,就连他父亲施老爷子也都是这么说的。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谷主果然是将这里的人和事看得一清二楚,察觉到了施伯雄的情绪波动,他连忙岔开话题,道:“今日来了诸多江湖上的英雄豪杰而且大部分还都是些青年才俊,说实话我倍感欣慰,年轻人往往就代表着这个江湖的气运,像我们这些糟老头子也只不过是你们年轻人的垫脚石罢了。”

说着,估计竟然笑了起来:“虽然我是这样说,但你们可别就以为我们这帮老石头就好欺负。”

这时,彭丁宁突然咧嘴笑道:“你的意思就是在自比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喽。”

话音刚落,全场哄笑,这个比喻还真是挺恰当。

谷主也兀自笑道:“随便你们怎么说吧,毕竟岁数大了,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了,不过你我好像倒是见过,你就是那个因没吃到肉就屠掉渔夫一家老小五口人的血蛇彭丁宁吧....”

彭丁宁毫无掩饰之意道:“不错,我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这件事,更没想到你竟然能认得出我来。”

谷主笑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的残暴冷血行为可是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过,我喜欢。”

彭丁宁微微一愣:“是喜欢冷血,还是喜欢杀人?”

“两样都很喜欢,在我眼里并没有功过对错,这都是些屁话。我只看实力。”

这已经是谷主第二次强调实力至上的观点了。

第113章 姗姗来迟

其实有时候细细一想,这万星谷谷主说的其实倒也有几分道理。

实力至上其实也是在影射着成王败寇。

试问古往今来有哪一个帝王不是踩着百万白骨上位,自他们手里留走的人命就如同涓流汇海般,无法计算。

这一条更古不变的生存法则,所以万星谷谷主也相信,即便是下去百年,乃至千年,都不会变的。

“我看倒未必。”

这时,又自远空外传来一声。紧接着如一粒豆大般的两条身影呈现在众人眼前,待到话音落时,这两条身影已在众人面前。

他们已经认出来这两人,因为这其中一人的特点实在是明显,这三条眼睛的人真的是不多见,轻功又如此高超的更是少之又少,他们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庆小年。

站在他身旁的这位人他们有的也已经猜了出来,庆小年的轻功非常之快,在这方面能与他旗鼓相当并且还能还能一同出生入死的,盗神江流儿当选第一位。

“哈哈哈哈。”远空中传来一声劲笑,是谷主的声音:“没想到你还是来了,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难道你知道我也会来参加万星禁决吗?”庆小年淡淡道。

谷主道:“那是自然,这阵子京城内可都是你的光荣事迹,就算是我想不知道都难呐。”

庆小年耸了耸肩道:“他们都传什么了,一定又不是什么好话。我可不相信那些人们会在背后议论我英俊潇洒的长处。”

江流儿听后立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做了一个呕吐状。

谷主笑道:“非也非也,恰巧传到我耳朵里来的都是一些好事,都是一些记得传奇事迹。我听完后一直再好奇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不过今日一见你庆小年的名号果真是名不虚传!”

庆小年道:“听你语气你好像已经很了解我喽,不过传言终究是转眼。一件事从一个人嘴里再到另一个人嘴里总会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你可别太高看我了。”

说着,他便转身打量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但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有些人甚至眼睛还未合上。庆小年叹了口气,他在这些仅存的目光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不甘,对那些自己曾厌倦或留恋之物的不甘。

这一幕,在这满山的枫树红叶之下,衬托了几分凉意。

庆小年定了定神道:“没想到今日来了这么多武林高手,他们有的已经死了,如果我早来一步。”

第114章 羡煞旁人

庆小年道:“损失什么?损失一个酒鬼呢、还是一个嗜赌好色之徒呢?我真要是死了,那还真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姑娘为我鸣炮齐贺呢。”

说到这他便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了起来,这一点还真没有说瞎话,天底下还真是有不少的好姑娘想要咬死他呢。

谷主淡淡一笑,道:“这一点你也跟外界相传的一样,果真是一个风流种呢。”

庆小年道:“外面人还说我什坏话你今日不妨一块说出来算了,平常的时候他们也不傻到当着我的面说,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我庆小年在大家的心目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这样直接问别人如何评价自己是需要一种莫大的勇气的。一般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大多数也都很真,像这种人除了得有问心无愧的气魄以外,还需要具有敢于直视自己缺陷的勇气。

人类最大的毛病往往就在于无法规劝自己的同时而又过分的要求别人去做到自己心里的那个标准。这是一种人性的缺陷,基本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的有这种毛病。想改变这样的症状其实也并不难,在心里装一份宽容就会有很大的改善。

庆小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不喜欢别人要求自己,更不喜欢要求别人,他也是他的交友之道,所以他才会在江湖上有那么多的好朋友。懂的宽容他人的人往往活得都比较潇洒。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敢这个问题,对于事和朋友,他从来都是问心无愧。

谷主道:“可以说是褒贬不一,但其实仔细一想别人就算是在说你的坏话,可在另一个人听来又好像是在夸你一样,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

庆小年笑道:“那你不妨说来听听,我也想知道这些话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谷主沉吟了半晌,良久才开口道:“实在是太多了,不过我说一个让我觉得比较有意思的事情,听说你为了千叶道人将金满堂的一千坛金陵贵人酒洒在了册寒山?我还听说光是把酒从金陵运到地儿就跑瘸了四匹悍马,就连洒就都整整洒了一天。”

庆小年笑道:“不错,的确有这么一件事,为此事我还欠了金满堂少东家一个不小的人情哩。”

“那你又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这一举动,搞得不少人都没处喝酒,金满堂更是封门足足半年有余。为此外面的人都在纷纷议论,有的人说你太过于铺张浪费,一点都不考虑那些嗜酒客的感受,而又有的人却在称赞你,夸你重情重义,若能交上你这样的朋友死而无憾。”

庆小年听完后却没有任何反应,情绪毫无起伏波动,他淡淡道:“那是他应得的,从头到尾皆是因这坛酒而起,也应当因为这坛酒而结束。”

“任性....任性呐。”谷主莫名的长叹了一口气,打趣道:“听说现在册寒山还都飘溢着金陵贵人酒的香气,碰上大风天甚至都能将这酒香送到十里之外。有些不会喝酒的人途径册寒山光是闻到这浓郁的酒味都能随处找个歪脖子树呼呼睡上一天。”

说着,谷主又长叹了三口气,幽幽道:“羡慕...羡煞旁人呐!”

第115章 凑热闹

“我也会有这一天吗?”

长空中突然传出了这么一句话。

声音当然是来自于神秘的万星谷谷主,其实仔细听就可以听得出来,这里面竟然还有些羡慕的意思。

“当然,前提是我们是一对很要好的朋友的才行。”庆小年微微一笑,回答的很是真诚。

“朋友?”谷主的声音又变得迟疑了起来:“做一对很要好的朋友得从哪儿做起呢?”

“嗯....”庆小年沉吟了半晌,像是思考了很久一样,他又开口道:“朋友嘛当然要坦诚相对,只是今日我连你的真人都没见上一面,你又怎能算得上坦诚,更谈不上朋友。”

谷主听完后突然笑了起来,他笑道:“现在我又肯定了一点,你的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庆小年也笑了笑,他也并没有否认,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可并不是一句假话,就连他自己都是无法反驳的。

“不过我相信是不会有这么一天的。”谷主又突然道。

庆小年听后皱了皱眉头:“不会有这么一天是什么意思,是我们根本无法成为朋友还是你不会有死的那一天?”

“我们一定是会见面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谷主答非所问道。

这时施伯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嚷声道:“今日我们来可不是听你们二人瞎掰扯的,还是说正事儿的好。”

庆小年闻声看向施伯雄,脸上瞬间摆出了一幅友善的笑容,他开口道:“原来是施公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施伯雄可就没他什么好脸色了,刚才庆小年来的时候他还在纳闷为什么这人总是阴魂不散的缠着自己。

他瞥了一眼庆小年,冷哼道:“你不是神机妙算吗,你应该在就算道我在这里才是。”

这时江流儿突然开口道:“你还别说,我来之前还特地跟庆小年讨论过今日会有哪些人来参加万星禁决,当时我猜的第一个人名可就是你施伯雄。”

施伯雄讥讽道:“那你还挺会猜,看来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话的确不假。”

江流儿也不生气,反而摆出了一幅相当无奈的姿态,他开口道:“其实我也都是瞎猜的,这些猜测主要也还是因人而异,能猜出来的相信也不光是我一人,这天底下还有谁不知道这施家二公子施伯雄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呢?”

“你.....”施伯雄的小脸登时就变的通红,愤怒的死盯着耍贱的江流儿。

江流儿则还是嬉皮笑脸,他暗暗道:“瞪我!还敢瞪我!?在瞪我小心我明儿就去一趟施家庄,把你们的所有的帐房仓库全都洗劫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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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换个玩法

“好了,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儿吧,等会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我会专门为你们留出时间去解决的!”谷主出声终止了两人的拌嘴。

他又道:“我很高兴在今日看到这么多的英雄豪杰来参加万星禁决,我也知道你们也并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来,你们是为了这次的宝物对不对?”

众人听完后默声一片,历届的万星禁决中,各路人的竞争那是相当的激烈,来参加的人很多,可活着出来的永远也只有一个。但即便是如此,前来参加的人也是一年比一年多,胜利品的价值也是越来越高昂。

如果不是利益的驱使,这些人们又怎么会前仆后继的来送死?毕竟这天下还是穷人多。

“相信之前你们也已经都了解过我们万星谷的规矩了,那就是从我们从万星谷能活着走出去的就只能有一个人。不管来参加的有多少人,那也只能有一个人。”

众人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们都知道,像去年的江依云,就是唯一的胜出者,现在他已经是南海的魁首了,那架子摆得也是十分之大,听说就连詹事府的三品重臣都要亲自南下去会拜这南方魁首江依云。

这其中原因也许会有很多,单其中一点,那就是江依云习得了一门逆天心法——无双心法。

这本能让人内力猛增延年益寿的变态心法,也正是他从万星谷所得来的。

“规矩我们都懂,所以你就不必再给我们理了。”一个相貌平平无奇,身材矮小的人不耐烦道。但值得一提的是这人的手指却是十分的修长。

这一点庆小年也注意到了,他暗暗道:“食中二指修长,指甲也很长,看来这人并不是一个点穴高手。”

这时谷主倒也没因为被人插了一嘴的感到生气,他依旧淡淡道:“这一次我也想换个玩法,说实话老玩以前的那套我都有些腻了,以前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没什么意思,这一回我决定就先将擂台赛暂时搁置了,虽然它是那么的直接暴力,但是看久了也总会有审美疲劳嘛。”

“审美疲劳?”施伯雄冷声一声,继续道:“难道别人在你面前杀的你死我活,你看的很兴奋吗,你这人可真是残忍至极。”

谷主还是不在意,别人的生死对于太来说就真的是无关紧要一般,他开口道:“差不多吧,不过你可千万别认我是一个人残忍,现实往往要残忍一些!”

“所以这一次你要我们怎么做?”血蛇咧嘴笑道。

他似乎很是兴奋,他这人一直以来也是崇尚暴力,他本人也是如此,要不然也不会干出那么一些荒唐的事情,看来这万星谷的谷主是和他对上口了。

本来他是没有这个参加万星禁决的想法,只是因为施伯雄找到了他,也给出了一个人他无法拒绝的,知道他才肯答应了下来,主要也还是因为没钱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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