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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明末》


第1章 小爷生来爱折腾

崇祯二年冬,北京城内新建伯府

后花园,花草皆枯,荷花池塘也结了冰。

“不要,求您放过我吧。”一个布裙荆钗的少女双手抱胸,两眼含泪的哀求着。

“小乖乖,听话别跑。”相貌英俊却面带猥琐笑容的少年冲着少女嘿嘿贱笑,张着双手缓步向少女逼去。

世子爷又要欺负良家女子了,凉亭中,新建伯府的下人王猛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别处。

身为世子王业泰的长随,王猛早已见惯了王业泰的欺男霸女,很多时候他还不得不充当帮凶。然而最近一段时间来,世子王业泰越来越变态,大冷的天抢了民女不在屋里快活,非得来后花园里找情调……

“嗤”衣服被撕破的声音,然后是少女的尖叫,“噗通”“咔嚓”好像是破冰的声音,好像有人落入了荷花池撞破了冰面。

王猛就是一惊,荷花池春天的时候刚刚清淤,足有一人多深,又是大冷的天,落下去哪里有个好,欺负民女也就罢了,大不了花些银子摆平,若是弄出人命就不好了。

连忙扭身去看,就见少女畏畏缩缩的站在荷花池边,而自家世子爷却不见了踪迹,荷花池上出现一个冰洞,丝丝的白色水气正从冰洞冒出。

“世子爷落水了,快救人啊!”王猛惊叫一声,向着荷花池扑了过去。

三日后。

雪花飞舞,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坐在新建伯府后花园凉亭里,看着被大雪覆盖的亭榭假山,感受着雪花扑面的凉意,看着横摆在身前的汉阳造步枪,王业泰深深叹了口气,接受了穿越的事实!

和朋友去省军区所属的荒山靶场实弹射击,谁知道却突然下起了冰雹,开车匆忙下山之时山路打滑汽车滑落山涧。数百米深的山涧,当汽车掉落之时,王业泰便知道完蛋了。谁曾想再睁开眼时,竟然来到一个新的世界。灵魂穿越也就罢了,打靶所用的这杆仿汉阳造步枪连同几十发子弹竟然也跟着穿越了过来!

这世上有很多人类无法解释的现象,灵魂穿越这种荒谬的事情王业泰实在不能理解,但也不得不接受。灵魂都能穿越,而这杆步枪跟着穿越过来也就算不得什么了。也许是穿越大神想让自己在这个异时空好好折腾一番,这才给了汉阳造步枪这个金手指。

王业泰用了三天时间规整了前世今生的所有记忆,并努力的把两个世界的记忆融合到一起。

而现在这个新的身份让他很是满意,大明勋贵的一员,新建伯世子的身份,在明朝已经算得上人上人,而王家还有另一个身份,圣人王阳明后裔。王阳明,心学学派的创始人,大明唯一做到立功立德立言的一代大儒,被誉为圣人。

这样的地位是另一个时空平民出身的他根本难以企及,估计到死也不会达到。起点高意味着舞台更大,意味着人生将会更加的精彩!

让王业泰不满意的是现在这个身体以往的表现,招猫逗狗提笼架鸟的勋贵,吃喝玩乐欺负良家妇女的恶少,竟然因为调戏良家女子大冬天的掉进荷花池冻得一命呜呼,然后被另一个时空的自己附体穿越!

这么好的家世却不思进取,真是白瞎了这么高的起点!

王业泰是一个喜欢折腾的人,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后世的他原本有一个家人安排的稳定工作,在一所大专学校当老师,工资虽然不太高,可胜在稳定轻松,日子原本可以过得潇洒和美。

但只工作了半年,王业泰实在受不了这种一眼看到头的日子,毅然辞去工作去了一家保险公司,在保险公司干了一年,成功的由普通销售员干到分公司经理,然后再次辞职去创业,创业失败,重新找了一份工作,然后再次辞职创业。十多年时间,他换了很多份工作,终于创业成功拥有了自己的上市公司。

而事业成功后,公司由职业经理人帮着打理,有了大量金钱和空闲,王业泰又折腾起业余爱好,射击打靶,骑马射箭,模拟冷兵器战场厮杀,每一样都玩的很嗨,水平也都很厉害。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若不折腾出点动静和被圈养的猪狗有什么区别,这便是王业泰常挂在嘴边的话语。

所以,他很是看不起前身的荒唐行径。

摆弄着手中的步枪,看着雪花飘飘的美景,耳边传来的却是隐隐的火炮声,这让王业泰意识到现在并不是一个和平的年代,而是一个乱世。

崇祯二年十二月初二,这便是现在的时间,现在在位的是大明最后一任皇帝朱由检,哦,这样说也许不太准确,因为崇祯皇帝朱由检之后,还有弘光隆武永历几个南明的短命皇帝。

不过不管如何,现在都已经濒临末世,眼前的后金八旗兵杀到北京城外便是明证。

后世的王业泰虽不是历史专业,但偶尔也会看一些小说作为消遣,也看过几本明末的网络小说,比如,对明末那段历史颇为熟悉。

他知道再过十多年北京城便会被李自成农民军攻破,然后清军入关,大明王朝彻底走上末路。而自己这个大明勋贵,也必然会陪着明朝一起灭亡。

乱世啊,王业泰突然笑了起来,对于一个喜欢折腾的人来说,再也没有比乱世更好的时代!

和平年代,一个人再能折腾也不过是多赚一些钱财,远不能达到青史留名的地步,而乱世则可以。轰轰烈烈的干上一场,便是身死也是值得,这便是王业泰一直以来的想法。

不过到底该如何去做,必须得仔细筹划一番。几天来,王业泰在各种旁敲侧击之下已经弄清楚了现在北京城的情形,也通过新建伯府的势力对朝局形势有了基本了解,对该如何去做心中有了基本想法。

一个多月前,后金汗皇太极带着四万八旗兵绕到蒙古从蓟州攻破边墙攻入大明境内,先是歼灭了从山海关前来的总兵赵率教四千精兵,然后攻占了遵化等大明城池。

蓟辽督师袁崇焕带着九千关宁骑兵匆匆回援,口号喊得震天响,向崇祯保证不使八旗兵越过蓟州一步,实际上却根本没有和八旗兵死战而是任凭八旗兵越过蓟州杀奔北京城。

北京城下,明军和八旗兵连番血战,大同总兵满桂和宣府总兵侯世禄所部先后溃败,损兵大半。而袁崇焕也率领九千关宁骑兵和两千后金偏师战了一场,算是打了个平手。

然而身为蓟辽督师,各路军队的最高统帅,袁崇焕在上任之初便对崇祯夸下五年平辽的海口,从而博得崇祯的信任。然而只是一年多时间,别说平辽了,后金八旗兵竟然打到了北京城下。

于是乎崇祯皇帝对袁崇焕的信任顿时崩塌,却而代之的却是怨恨羞恼。皇太极刚刚带兵离开北京前往良乡一带抢劫,崇祯便借着官员的弹劾立刻把袁崇焕下狱,这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

外面后金八旗兵还在京畿一带抢劫肆虐,北京朝堂上却争斗不休,这便是王业泰了解到的大明现在局势。

仔细想想现在的局势,王业泰不仅为崇祯皇帝的作为连连摇头,身为一个皇帝,崇祯的举动太过稚嫩,根本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应该做的。

袁崇焕固然有诸多不是,哪怕真的该千刀万剐,但也不应该这个时候把他拿下,起码也得等到后金兵撤退、局势转危为安之后再做处理。毕竟袁崇焕是蓟辽督师,是崇祯自己亲自任命的各方援军总指挥,临阵换将向来是兵家大忌,崇祯竟然糊涂到了这个份上!

看来网上对崇祯的评价一点不错,做事太过急躁,缺少帝王该有的手腕。

不过对于王业泰来说,这样的崇祯却是最好的,因为好忽悠,只要能够摆平了崇祯,便可以得到更大的舞台,便能使劲的折腾。想到这里,王业泰脸上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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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破家为国王业泰

对现在的王业泰来说,有一个折腾的极好机会。身体的父亲,新建伯王先通现在在通州带兵一时半会回不到北京城,而王先通的夫人王业泰的母亲已经去世,在这个伯爵府,身为世子的王业泰现在是真正的主人,他可以充分调动府内所有资源。

据王业泰的了解,明朝后期财政一直都非常困难,这才是无法对付关外的后金,无法剿灭起义的农民军的原因。而崇祯甚至穷到连皇后都得亲自织布做女工,穷到不得不开口求国丈和勋贵大臣们捐银子的地步。

虽然现在才崇祯二年,但就在今年,崇祯为了节省开支下诏裁撤驿站,逼反了驿卒李自成,可见朝廷财政已经十分紧张。

所以,王业泰决定给崇祯捐一笔银子。后金兵围城,朝廷急需要大量钱粮招募士兵守城,这个时候献上一笔银子,必然能够得到崇祯赏识,谋个官职当当轻而易举。

当然,以王业泰现在勋贵的身份,想在军中谋职非常容易,可想当总兵副将这样的高官就必须得通过崇祯了。

这是一个乱世,要想折腾起来,没有兵权可是不行。

想好之后,王业泰便让长随王猛喊来他爹、伯爵府的管家王安,要询问伯爵府的财政情况。

管家王安很快便过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刘账房。世子爷从来都是只知道张口要钱,肯查账过问府中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王安十分重视。

“咱府上账面还有多少银子?”王业泰根本不看账本,径直问道。

“回世子爷,账面还有五万三千两白银。”刘账房恭敬的道。

王业泰摸了摸鼻子:“这么少啊!咱家在这北京城中还有没有其他产业?”

“当然有了,咱好歹是伯爵府,岂能没有产业。在宣武门里街咱新建伯府有十多间商铺,都是上好的地段,在通州还有良田八千亩,那可是老伯爷和伯爷两辈子辛苦积攒下来的。”管家王安自豪的道。

“嗯,北京城外还在打仗,通州的田地恐怕不好出手,这样吧,管家你去卖掉宣武门里街的几间店铺,给少爷我筹够十万两银子。”王业泰随口吩咐道。

“十万两!”王安忍不住惊叫了起来,“世子,您要这么多银子干嘛?”

往常王业泰数百两上千两的花钱,新建伯府家大业大算不了什么,可现在一下便是十万两,这哪怕是对勋贵之家来说,也绝对是一笔大钱了!

“少废话,让你筹钱你就筹钱,我给你一天时间筹够十万两银子!”王业泰摆着世子的谱沉声命令道。

“那不行,伯爷临走的时候吩咐过,让我看着这个家,你不说清楚原因我不会给你筹银!”谁知道王安脖子一梗,根本不理会王业泰的命令。典卖家产这可是败家的行为,身为管家的王安不能任由王业泰妄为。

“这十万两银子我准备捐给陛下犒军所用,后金围城,北京城一日三惊,而守城的京营兵缺衣少粮,城中贫民嗷嗷待哺,没有足够的粮饷如何守得住北京城?北京城若破,咱们家如何能够保全?我王家是圣人后裔,先祖阳明公一生学说便是知行合一,现在大明国难之时,我要践行阳明公的遗志,要破家为国,要为朝廷为天下百姓尽力!”

王业泰大义凛然的说着,老王安则张口结舌,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自己从来只知道混吃等死世子口中说出。

“大哥说得好!”王业耀闻信跑了过来,恰好听见王业泰最后一番话,立刻旗帜鲜明的站在王业泰身边,“我支持哥哥,咱们王家是圣人后裔,先祖阳明公为大明立下过不世功勋,现在该轮到咱们了,区区一些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王业耀是王业泰的弟弟,一个十四岁的迂腐读书人,把先祖王阳明奉为偶像,一心苦读要考取进士功名,和荒唐不上进的世子王业泰是行为迥异的两个典型。

家里的两个少爷站在了一起,口口声声搬出了先祖王阳明,在新建伯府,王阳明的地位神圣不可侵犯,管家王安虽然万分不肯,却也不得不妥协。

“二弟你不错。”王业泰拍着中二少年王业耀的肩膀,目光里满是鼓励和赞赏。

王业耀努力的挺直身子:“大哥你终于学会上进了,咱新建伯府是圣人后裔,大哥您以后不可再荒唐,像前些天强抢调戏民女那样的事情不要再干了。”

王业泰老脸微红,被一个小屁孩指责让他有些无地自容。前身干的事情实在太low,不过自己既然继承了身体就不得不为前身背锅。

“二弟放心,调戏普通良家妇女这么低级的事情哥哥不会再干。咱们家什么身份,要调戏也得调戏国公的女儿、皇帝的公主!”王业泰大言不惭的道。

“”王业耀张大了嘴巴。

典卖商铺的事情自有管家王安去处理,宣武门里街是繁华的商业区,商铺向来可遇不可求,自然是好卖的很。

王业泰要考虑的是如何把银子献给崇祯。王家虽然是勋贵世家,但能面圣的新建伯王先通在通州领兵,世子王业泰的身份想见到崇祯有些难,特别是现在这种时刻,崇祯哪里有功夫搭理一个小小的伯爵世子?

所以想献银必须得通过一个中间人,而这个中间人王业泰已经想好,便是崇祯身边得用的大太监曹化淳。因为王业泰的前身和曹化淳算得上熟人,和当时在信王府当差的曹化淳有过交往。

像曹化淳这样的太监想让他帮着办事很容易,只要肯花钱便行。命人打听到曹化淳出宫,三千两白银送了过去,曹化淳当即答应了此事,保证能让王业泰见到崇祯。

“世子爷放心,陛下现在正为守军粮饷发愁,您此时献银可谓雪中送炭,陛下必定要对世子爷您破家为国的举动大加赞赏,赏赐军职自然不在话下。”曹化淳信誓旦旦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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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崇祯的期待

乾清宫,年轻的崇祯皇帝端坐在龙案之后,看着面前的奏疏,脸上的怒容越来越盛。

“哗啦”一声大堆的奏疏被扫落在地,崇祯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

“反了,都反了,这边刚把袁崇焕下狱,那边祖大寿便悍然带兵离开京师,他祖大寿到底是我大明的将军还是他袁崇焕的私兵?”

年轻的皇帝发怒,殿中的太监宫女们噤若寒蝉,只有王承恩撅着屁股跪在地上,捡拾散落一地的奏疏。

“混蛋,都是王八蛋,文官武将没一个好东西!”崇祯犹如愤怒的狮子一样咆哮着,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格外的沉重。

愤怒过后,是那样的沮丧和无力,崇祯重重的坐了下去,把脸放在手掌中,满心的都是沮丧,年轻的皇帝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就在不久之前,崇祯还是意气风发。因为登基三个月,他便拿下了魏忠贤,曾经嚣张跋扈的九千岁一党就那样轻易倒塌,连个浪花都没有翻起。

那一刻,崇祯真正感受到了帝王之威严,享受到了九州在握、亿兆官民生杀大权尽在己手的畅快感。

那时的崇祯意气风发,决心清除魏党之祸,改革大明弊政,励精图治,使得大明再现仁宣盛世!然而未几,便传出了陕西流民暴动,几处流民造反的消息。

到了崇祯二年,造反的流民越来越多,不过崇祯也并不太在意,他知道区区流民暴乱根本威胁不了大明的根基,能对大明产生威胁的唯有关外的后金。

自兄长天启在位以来,关外的后金之乱愈演愈烈,多次击败大明边军,沈阳辽阳被占,关外大半的疆土丢失,后金八旗兵多次攻打辽西,明军损兵折将。

剿灭后金,收复关外领土,便是崇祯登基之初发下的大愿。所以当袁崇焕声称能够五年平辽时,崇祯大喜,委袁崇焕以兵部尚书蓟辽督师之重任,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袁崇焕的身上。毕竟袁崇焕曾经打出过宁远大捷,是朝中有数的知兵之臣。

所以,哪怕袁崇焕擅杀了边帅毛文龙,崇祯都忍了,因为他要指望着袁崇焕平辽。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别说五年平辽了,不到两年时间,便让后金大军攻破边墙打到了北京城下。

羞辱,这让崇祯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他感觉自己被袁崇焕所愚弄。什么五年平辽,原来不过是一派胡言,袁崇焕分明是把朕当小孩子糊弄啊!

年轻的天子自尊心极强,岂能任由臣下愚弄?而且城中流传的袁崇焕引后金入寇的传言更让崇祯心生警惕。若是袁崇焕和建奴勾结的话?这北京城岂不是危矣!

所以后金从北京撤兵之后,吏部尚书王永光等刚刚上疏弹劾袁崇焕,崇祯便立刻迫不及待的下旨把袁崇焕下狱,重新起复老帅孙承宗代替袁崇焕之职,崇祯已经对袁崇焕失望透顶。

谁知道按下葫芦起了瓢,这边刚把袁崇焕下狱,那边锦州总兵祖大寿竟然率兵逃了!于是崇祯便说出了关宁军到底是朝廷的军队还是袁崇焕的私军这样的诛心之言!

可关宁军是大明最强悍的军队,还要依赖他们和后金大战,虽然祖大寿带兵叛逃,崇祯却也拿他无可奈何,更害怕祖大寿带兵投靠了后金,于是便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

司礼监太监曹化淳匆匆走了进来,把一封奏疏放在崇祯面前。

“陛下,孙督师已经命袁崇焕写下书信,并派都司贾登科前去追赶劝慰祖大寿。孙督师说祖大寿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很快便会率关宁军回还。”

崇祯点点头:“孙督师还有什么交代?”

“孙督师说虽然后金撤离,但距离北京依然不远,北京守军必须时刻保持警惕防止后金杀回。现在正是寒冬腊月,不能让守城人忍受饥饿寒冷,要整备好军备,犒劳将士们,巩固人心。所以请陛下传旨筹集钱粮犒军。”

一提到钱粮,崇祯皱起了眉头,很是无奈。朝廷和后金连年大战,花钱如流水一般,崇祯登基之始,户部便没有多少存银,寅吃卯粮,连连亏空。

而眼下后金攻来,在通州仓城的粮食银两更是无法运送进京,前日户部尚书孙居相上奏,说户部银库已空,请求崇祯发内帑劳军。可八月的时候,崇祯刚刚从内库拨出五十万两银子用来招抚陕西流贼,眼下内库也是空虚的很,哪里还能拿得出多少银子啊!

可孙承宗和总兵满桂接连上疏请发饷银,没有银子,守军便会军心动摇,还如何守得住这北京城?

“国库空虚,内帑也将耗尽,为之奈何?”崇祯揉着太阳穴,无奈的叹息着。

“陛下,臣突然想起一事,就在今日,新建伯世子王业泰托人找到臣,说要捐献银子给陛下犒军。”曹化淳突然道,现在正是替王业泰说话的大好机会。

“王业泰要捐银子?捐多少?他为何不直接给朝廷,还要通过你?”崇祯愣了一下,王业泰他还是知道的,当信王的时候打过交道,一个是在京的藩王,一个是勋贵子弟,年龄又差不多,以前算是一个圈子。

不过崇祯对王业泰观感并不太好,有些瞧不上王业泰这种行事荒谬、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平素来往并不算太多,没想到王业泰这个时候竟然要给自己捐献银子。

不管是为了巴结自己,还是有其他心思,反正崇祯挺高兴的,毕竟王业泰此举算得上雪中送炭。

“王业泰说要捐银十万两,之所以通过臣,是因为王业泰他没有官职没法通过朝廷正常渠道。”曹化淳禀告道。

“好,不错,王业泰终于学好了,知道为朝廷效力,朕心甚慰!”崇祯高兴的道。十万两银子虽然不多,却也能稍解燃眉之急,至少给京营兵犒赏的银子有了。

“王业泰他还说有让后金退兵之策,想向陛下当面禀奏,陛下,您看是不是召见他?”想想家里那三千两白银,曹化淳趁着崇祯高兴又道。

“退兵之策?”崇祯微微皱眉,“他王业泰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惯了,他懂得什么军国大事?”

曹化淳笑道:“王业泰他毕竟是圣人王阳明后裔,也许有些家传的本领也未可知。”

“王阳明”崇祯沉吟着,王阳明是大明立国以来唯一能够做到立功立言立德之人,向来被称之为圣人,备受士林尊崇。

若是王阳明在,小小的关外后金何足道哉?崇祯暗暗道。

“罢了,既然王业泰要见朕,便宣他进来吧!”

也许,王业泰真的有办法让后金退兵,崇祯心中竟隐隐生出了期待。

第4章 王业泰的退兵之策

“微臣王业泰叩见陛下!”

“大家都是熟人了,不必拘礼,起来吧,看座。”

一个稍显疲惫的清朗声音响起,王业泰站起了身,并没有坐下,崇祯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以自己的身份哪有资格坐着回话。

王业泰以前便“认识”崇祯皇帝朱由检,不过那时的朱由检还只是信王,王业泰曾数次到信王府做客玩耍。可那毕竟是以前,当初的信王已经成了崇祯皇帝,而王业泰也不再是当初的自己,体内有着来自后世的灵魂。

“王业泰,咱们有一年多未见了吧,你是否还像以往那样喜欢出没于青楼烟花之地?”崇祯笑着问道。以前的王业泰是个活宝,每每见到都让人开心,不过就是行事荒唐了一些,而这也是勋贵弟子的通病。

“回陛下,微臣早已洗心革面,每日里苦读诗书精研兵法,希望有朝一日能为陛下效力。”王业泰眼皮也不眨的撒谎道。

“呵呵”崇祯轻笑了起来,一副我信你个大头鬼的模样。

“听曹大伴说你有退奴兵之策,和朕说说吧,该当如何让后金退兵?”叙旧几句,崇祯回归正题。

“回陛下,其实让后金退兵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看陛下您敢不敢冒险。”王业泰笑道。

“哦?难道你让朕御驾亲征不成?”崇祯微微皱眉,若是王业泰敢说是,崇祯会立马命人将其赶出。

“非也,英宗殷鉴犹在,微臣如何敢出这种馊主意。微臣是想请陛下下旨各路援军放弃援救北京,而是直奔蓟州。

后金数万大军破关而入,在京畿一带抢掠,而在蓟州边墙处仅留下千余八旗兵驻守遵化,与其在北京城外这种地势平坦开阔的地方和后金死战,倒不如把战场放在北面的蓟州山区。

陛下可以下旨,命密云总兵刘策、昌平总兵尤世威放弃前来北京,合兵一处攻打遵化。只要能攻下遵化封锁住边墙,便能截断后金后路。

后路不稳,后金必然无心继续留在北京城外,必会退师攻向遵化。同时陛下下旨,命令各省勤王援军往蓟州聚集,由孙督师统一指挥,在蓟州和后金展开决战。即便不能彻底消灭后金,也能歼灭其一部。后金全部男丁加起来也就七万余,而我大明人口亿万,便是以十万伤亡换其一万也是划算的。”

王业泰把自己盘算好的计策说了出来,为了今天的奏对,他借用新建伯府的力量对整个战争局势进行了详细了解,作出了功课,几番推演之后想出了这样的计策来。

崇祯却皱起了眉头:“按你这样说北京就不管了?若是后金全力攻打北京怎么办?”

“陛下明鉴,北京城外的后金军队总兵力只有四万余,以四万军队强攻百万人口的城市,想必后金伪汗皇太极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北京城中还有数万京营,又有着坚固的城墙壕沟防线,紧急动员起来能够动员数十万百姓守城,别说后金四万军队,就是四十万也休想轻易攻下北京城。所以看似冒险,陛下根本不用担心北京会陷落。

而若是后金真的攻城的话倒正合我意,咱们可以依靠坚固的城墙杀伤其有生力量,而等到其兵疲力竭之时,各路援军从蓟州杀出,定能把后金一举歼灭在北京城外!”

王业泰说的慷慨激昂充满了强大的信心,卖过保险的他深谙忽悠人的本领,想让别人接受自己的产品必须拼命的忽悠,最好能把别人说晕,才能成功拿到单子。

然而王业泰却小看了崇祯的优柔寡断,此刻崇祯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性格远远没有成熟,对处理国事十分没有自信。而且刚刚经历了袁崇焕的糟心事情,当初袁崇焕忽悠崇祯五年平辽的时候,说的比王业泰更加的天花乱坠,可如今却一地鸡毛,这让崇祯不敢再轻信别人。而且王业泰向来有纨绔的名声,活宝一般的存在,他的话在崇祯心中的可信度实在不高。

所以,崇祯没有直接采纳王业泰的计策,而是决定和孙承宗等懂得军事的大臣们商量过后再决定。

不过王业泰能够捐银献策,还是让崇祯很是欣慰,且不管计策如何,最起码王业泰的态度值得肯定。

“爱卿能在这种危急时刻献计献策并捐献银两,朕心甚慰,不过征战之事太大,朕需要和大臣们商议一二,爱卿可把计策写成奏本然后等待朝廷决断。”崇祯道。

“为陛下效力,是微臣的本分。”然后王业泰眼巴巴的看着崇祯,老子典卖家产弄来了十万两银子,崇祯你不能用几句话便把我打发了。

“嗯,爱卿现在还没有职司吧?曹大伴拟旨,封王业泰为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授神机营副将,负责协防永定门。还望爱卿能秉承阳明公之志,为我大明立下殊功。”崇祯很上道,知道王业泰无故献银献策想的什么,身为皇帝的自己也不能寒了别人的心,必须有所赏赐才行。

勋贵子弟中能够涌现出王业泰这种人才,让崇祯很是欣慰。故虽没拿定主意是否采纳王业耀所献计策,还是当即下旨进行封赏。而王业泰能够想出这样的计策也并非那种一无是处的纨绔,于军事上还是有一番见地,把神机营交给他也能放心。

王业泰是新建伯世子地位很高,封的又是武将职位,崇祯可以一言而决用不着通过内阁。

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乃是正二品的武官,封赏不可谓不厚,毕竟王业泰的老爹新建伯王先通现在也不过是从一品都督同知罢了。不过王业泰也知道,都督佥事不过是无实权的恩功寄禄官位,关键是神机营副将,这才是真正的差遣。

大明的京营早已没落,神机营更是垃圾一般的存在,可是副将的职位却是实打实的,只要稍微立下一些功劳,以王业泰的家世升官还不是轻而易举?

以十万两银子买了一个副将的职位再加上崇祯心中的印象,这笔买卖很值得。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花光了再赚便是!而折腾的平台更加重要。

“世子爷,你今天献策可是有些不妥啊。”出去办事顺便送王业泰出宫的路上,曹化淳却忍不住提醒道,“世子爷你建议所有援兵都去蓟州堵住后金后路,可却把北京城、把皇上陷入了险地啊,幸亏陛下心胸宽阔没做他想。”

看在三千两银子的份上,曹化淳忍不住提醒王业泰道,他能看出王业泰立功心切,却不愿王业泰夭折了,毕竟大家有些交情,而像王业泰这样识情识趣的勋贵子弟可是很少见。

魏忠贤在台上时,曹化淳过得很惨,被崇祯提拔入司礼监还没有多少时间,王业泰送他的三千两白银更是他有生以来收的最大一笔孝敬,故看王业泰格外顺眼。

“多谢曹公公提点,”王业泰拱手感谢道,“不过我王家世代忠良,只知道一心为国,并没有顾虑太多,而且在下认为北京城不是后金能够攻破的。再说,我新建伯府不也在这北京城中吗?”

“唉!”曹化淳叹了口气,不再多说,眼前的新建伯世子年轻气盛,哪里懂得朝局的云谲波诡啊!

事实上对崇祯能否听从自己的计策,王业泰自己也全然没有把握。毕竟在他感觉中,崇祯此人性格非常复杂,有时非常固执,有时又优柔寡断。

不过不管崇祯最终会如何选择,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必然很深,而崇祯此人虽然诸多缺点,肯用人这点却是不错的优点。而自己获得神机营副将的职位便是明证。

先靠着崇祯获得兵权,获得施展的舞台,王业泰相信凭借自己的能力,肯定能够在这个乱世折腾出一番大业来!

第5章 情债

满腹的心思出了皇宫,和宫外等待的长随王猛会合,没有上马,而是信步沿着长安街走着,观看着雪中的北京城景色,外面八旗兵围城,又下着大雪,街面上一片萧条,只有少数百姓匆匆走着,王业泰一路打量着,不知不觉过走到了宣武门里街。

“王业泰休走!”突然一声娇喝响起,然后便是“踏踏”急促的马蹄声。

王猛回头看时脸色大变:“少爷快走,那母夜叉来了!”

母夜叉?一段记忆突然涌出,王业泰大惊,头也不敢回的下意识撒脚就跑。王猛在后面掩护,随脚把倚墙放着的一堆柴禾踢翻,逼得骑马的少女怒喝着,不得不拉着马闪避,追赶的速度自然降了下来。

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王业泰狼狈的奔跑着,借着店铺廊柱以及路边摊位掩护,躲避着骑马少女的追杀。

他不得不跑,因为骑马追赶的少女太过彪悍,在京中勋贵纨绔中有着母夜叉的称号,而曾经的王业泰却是把她得罪惨了的。

时间还要回到一月前,那时后金八旗兵还未到北京城外。

新建伯王先通要为儿子王业泰定亲,相中了刚袭爵的英国公张之极的胞妹张妙音。张妙音比张之极小了近二十岁,是上任英国公张惟贤老生女儿,被骄纵惯了的,从小不爱红妆爱武装,被张惟贤当作小子养大,悉心传授武艺,武力值极高,在勋贵圈里骄横跋扈,动辄出手打人,赢得母夜叉的雅号,而在过去的岁月中王业泰便被张妙音揍过无数次,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张惟贤死去,张之极继任英国公之爵,张妙音更是无人管束,近年来愈加变本加厉,所以年龄到了及笄之龄,却没有勋贵子弟敢向她求亲。

而不知为何,新建伯王先通不顾儿子王业泰的强烈反对,非要为他求娶张妙音不可。新建伯世子迎娶英国公胞妹算得上门当户对,王业泰虽然行事荒谬却也仪表堂堂,张之极对这门婚事还算是满意,但没想到王业泰和张妙音相互看不对眼。

原本有王先通和张之极两个家长同意,王业泰和张妙音便是反对也是无用。然而绝望之下的王业泰生想出了个坏点子,他把张之极刚刚十三岁的儿子张世泽引诱到青楼之中,一连在青楼荒唐了三日。等到张世泽被张家下人找回家,看着儿子脸色苍白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直的模样,张之极终于怒了,便怒气冲冲到新建伯府兴师问罪。

然后王业泰被王先通重重的责打一顿勒令在府中思过,然后王先通自觉丢人便上疏去通州带兵去了,又恰逢后金入侵,联姻之事就这样拖延了下来。

这件事对张妙音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自然不愿饶过王业泰,然而这一个月王业泰一直呆在新建伯府闭门思过不敢出来,她一口怒气无法发作。今日在街上远远的看到王业泰,哪里还能忍得住?

仓皇间逃跑着,王业泰不时的回头张望,看着张妙音杀气腾腾的样子,知道若是被追上必然一顿好打,而论武力他根本不是张妙音的对手……

“业泰兄,这边。”突然一个喊声从头顶响起,王业泰抬头看时,却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庞,脑中闪现出此人的名字和身份,恭顺侯吴惟英之弟吴惟华。

“业泰兄,快上楼!”吴惟华站在楼上窗边朝王业泰招手。王业泰仔细一看,大喜,竟然不知不觉逃到了春风楼。

张妙音再彪悍,总不能跑到青楼杀人吧,想到这里,王业泰一个箭步窜进了春风楼中。

“王业泰,是男人就给我下来!”策马跑到春风楼前,张妙音不得不勒住了战马,冲着楼上怒吼道。

春风楼是北京城内有名的青楼,王业泰过去的岁月没少来,自然熟悉无比。当下熟门熟路走上二楼,推开一间临街的雅间房门。

然后惊讶的发现,恭顺侯之弟吴惟华,襄城伯世子李国帧,定国公世子徐子玉,还有其他五六个勋贵子弟竟然都在同一个雅间,正摆开席面在开怀畅饮。

北京城外后金兵未走,朝廷局势动荡无比,天降大雪无数百姓嗷嗷待哺,这种情形下大白天聚在青楼搂着婊子吃喝玩乐,也只有这帮勋贵子弟才能干得出来,当然以前的王业泰也是他们的一员,论起浪荡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楼的侍女给王业泰搬来座椅,摆上了碗筷,王业泰坐了下来后心神稍定,然后才突然察觉,我为何要害怕张妙音?以前的王业泰害怕张妙音,可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王业泰了啊!自己可是要折腾大事的人,岂能惧怕一个女子?

“业泰兄何至于畏妻如虎?”吴惟华哈哈笑道,其他勋贵子弟也纷纷大笑,只有定国公世子徐子玉笑容有些勉强。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怕了。”王业泰有些老羞成怒,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伸头看去,立刻和街道上张妙音双目对上。

不得不说,张妙音长得确实不错,身材高挑,粉面桃腮,剑眉星眸,更难的是有一股飒飒英气,一下子便吸引了王业泰的眼睛。

后世的王业泰交过很多女朋友,其中最让他难忘的是一个女警察,而骑在马上的张妙音身上的气质和前警察女友十分相像。

“王业泰,是男人就给老娘下来!”骑在马上的张妙音冲着王业泰怒骂着。

王业泰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想起来自己昨日对弟弟王业耀说过的话,调戏就得调戏国公的女儿皇帝的公主,而现在街道上的可不就是国公的女儿吗?

“妙音妹子,”王业泰突然高声道,“有什么事咱们俩回去关上门说不好吗,别大街上大喊大叫,让人听见了笑话。乖,快回家去吧。”

回去关上门说?还乖!张妙音顿时瞪圆了杏眼:“王业泰你竟敢胡说八道,找死不是?”

说着她就要策马冲入青楼,却被跟着的两个侍女紧紧拉住了马缰绳。

“小姐不可,那可是青楼,您可是国公府的小姐,不能去那种地方。”侍女苦苦的劝着。

“王业泰你给老娘等着!”眼看着街道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张妙音又羞又怒,只能指着王业泰怒喝一声,策马带着侍女离开了。

第6章 一帮寄生虫

“哈哈,业泰兄,你今日真是胆肥了,连母夜叉都敢调戏,他日被母夜叉抓住怕不要一顿好打!”吴惟华幸灾乐祸的嘲笑道。

“业泰反正将来都要和张妙音成亲,现在挨几顿,成亲之后在床上加倍打过来就是。”襄城伯世子李国桢挤眉弄眼道。

“哈哈哈,在床上谁上谁下还不一定呢,业泰现在打不过张妙音,以后在床上估计也是被骑的料。”吴惟华怪笑道。

“哈哈哈……”房间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气氛格外的欢快。

定国公世子徐子玉也在笑着,不过笑容有些勉强。

王业泰嘿嘿的笑着,调动脑中的记忆回忆和这些家伙的关系。以前的王业泰是个活宝,行事荒唐却为人四海出手大方,和勋贵子弟们关系很好。唯一关系一般的便是定国公世子徐子玉,以前的王业泰大大咧例根本不知道徐子玉为何反感自己,而现在的王业泰只是稍加观察,便明白了其中原因。徐子玉这厮应该是喜欢母夜叉张妙音的,因为众人一提起张妙音和王业泰的关系徐子玉脸色便会有些难看。

这王八蛋,竟然敢惦记自己的女人!王业泰心中不禁生出了怒火,张妙音和自己正在谈婚论嫁,以后八成便是自己的老婆,不管自己对张妙音观感如何,但有人敢惦记她让王业泰很不舒服。

不过王业泰暂时没动声色,而是暗中观察盘算着,想着找准机会狠狠的坑这王八蛋一次。

“诸位,你们在此聚会,却不喊上我,真他娘不够意思。”王业泰开口打断了这些王八蛋对自己的嘲笑。

“业泰兄,不是不叫你,你不是被令尊禁足了吗,已经一个月没和兄弟们一起耍了。”李国帧歉然道。

“哈哈,他哪里是被禁足,是害怕母夜叉找他算账。”吴惟华大笑道。

王业泰轻轻看着吴惟华,发现这厮今天蹦跶的很欢快,几次带动众人嘲笑自己。根据记忆中的历史知识,这厮后来是主动投降清朝当了汉奸的,想到这里,王业泰顿时对这厮没了好感。

吴惟华还在欢快的说笑着,王业泰一杯酒泼了过去,正泼吴惟华一脸。

“王业泰,你发什么疯!”吴惟华跳了起来,忙不迭的擦着脸上的酒水,怒声道。

“吴惟华,亏你还和我称兄道弟,难道你就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朋友妻不可戏?张妙音将来会是我的妻子,也就是你的嫂子,你动辄母夜叉相称,我泼你一脸酒是轻的,再敢信口雌黄老子便揍你!”

房间里的笑声顿时嘎然而止,众人没想到王业泰会突然翻脸。一直以来,王业泰给众人的印象便是对和张妙音的联姻不满意,自己对张妙音也是母夜叉相称,并且想方设法拒绝和张妙音结亲,怎么现在竟然维护其张妙音来了?

“业泰兄,都是玩笑,不至于。”李国帧劝道,其他几个向来和王业泰交好的勋贵子弟也纷纷相劝。

吴惟华脸色又青又白,却不敢再说,因为王业泰发起飙来真的会打人的。王业泰是新建伯世子,吴惟华不过是恭顺侯的弟弟,并无爵位继承权,论身份便有差距,而且王业泰身高体壮,吴惟华则矮小枯瘦,论打架根本不是王业泰对手。

“一场玩笑,吴惟华确实有些过火,不过众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言谈无忌也能理解。业泰贤弟不要太过在意,吴惟华你以后说话也要注意些。”

徐子玉发话了,他是定国公世子,以后的定国公,论地位在众人中最高,他发话这场过节便揭了过去。不过王业泰能够听出,这厮皮里阳秋很是阴损,明着是责备吴惟华,暗中的意思却是说他王业泰小肚鸡肠。

话题转移,众勋贵子弟开始谈论其现在的局势,并不是关心战局,谈论的却是兼并土地的事情。八旗兵在北京城外肆虐,动辄屠城,所过之处百姓或被杀死或被掠走为奴,留下大片无人的土地,这些勋贵子弟便打起这些无主田地的主意。

“大明各路援军纷纷到来,建奴用不了多久便会退兵。诸位,要抢占地盘需抓紧,趁着混乱时占了,花点银子在官府更改地契黄册,这种事情向来是手快有手慢无,让那些文官士绅先下手了,咱们连汤都喝不到。”徐子玉一脸严肃的对众人道。

“圈占田地简单,可是田地上的百姓都被建奴杀了掠走了,咱们上哪去找人给咱种地?”李国帧为难道。

“找人还不简单,陕西连年大旱,流民无数,只要给他们口吃的,还不巴巴的为咱们当牛做马?”吴惟华笑道。

朝廷忙着对付建奴入侵,国事如此艰难,这些人却在盘算着兼并侵占土地,这让王业泰对他们十分不耻。一帮躺在祖先功劳簿上的寄生虫,只知道挖朝廷的根基,只知道拼命为自己捞好处,简直就是大明的毒瘤!

“业泰兄,令尊在通州领兵,你家最是有条件,可以趁着机会多弄些田地。”见王业泰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李国帧劝道。

王业泰摇摇头:“没钱!”

徐子玉冷哼了一声,不悦道:“业泰你这样就不地道了,这两天你新建伯府典卖了宣武门里街的五间店铺,不就是想筹钱借着这个机会圈占田地吗?怎么,难道说你新建伯府想吃独食不成?”

王业泰冷笑道:“谁说我家典卖商铺是为了圈占田地?我是筹了十万两银子献给了陛下!就在刚刚我才从宫中出来。现在建奴在城外施虐,北京城危若累卵,朝廷国库一贫如洗,连用来犒赏三军的钱粮都拿不出。若是北京城被建奴攻破,别说圈占土地赚钱,大家伙儿的身家性命全部玩完。我王业泰是阳明公子孙,自然不能看着这种事情发生,所以破家为国捐献银两!”

王业泰说的大义凛然,然而众勋贵却是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他。

“十万两银子啊,业泰贤弟你好豪气。”徐子玉笑吟吟的道,“陛下一定对业泰贤弟大加赞赏才是,以后众兄弟都要仰仗业泰贤弟了。”

“是啊,是啊,”吴惟华连忙跟着道,说着捧起了一杯酒,“业泰兄,请原谅小弟刚刚的不敬,以后业泰兄封侯拜相飞黄腾达之时别忘了小弟。”

徐子玉和吴惟华一唱一和,一股嘲弄的味道扑面而来,屋内大部分勋贵都笑了起来,都是对王业泰的嘲笑。都是光屁股一起玩大,王业泰这草包有几斤几两谁不清楚?封侯拜相,做梦去吧!再说大家本来就是公侯继承人,还封个屁的侯!伯爵变成侯爵很有意思吗?

“拜相不可能拜相,我大明的制度内阁大学士只能由文官充任,没咱们勋贵的事。不过封侯吗,不是不可能。”王业泰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淡淡的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自当做些轰轰烈烈的大事,整日算计些田地银两,眼界未免太小!”

王业泰的话一出口,李国帧眼前一亮,若有所思。徐子玉却又羞又怒,按照王业泰话中的意思,自己岂不是成了眼皮子浅只会算计银子?这让自视甚高的徐子玉如何能忍!

“大话谁都会说,却不知道有没有真正的本事,封侯?业泰贤弟,不是我小瞧你,就你这两下子,便是上战场也只是送死的份啊!”徐子玉冷笑道。

王业泰淡淡的看着他:“怎么?徐兄看不上我的本事?要不要比一比?”

王业泰淡淡的语气仿佛一切在握,让徐子玉的火气一下子便窜了上来:“比就比,王业泰,不是我小瞧你,弓箭,火铳,骑术,还是搏斗,这几样你任选一样。”

王业泰笑道:“现在北京围城,比骑术没有场所,而且以咱们的身份,若是和市井小儿一般肉搏恐怕有失体统。要不咱们比射箭?”

王业泰的话让徐子玉松了口气,若是比搏斗的话以王业泰的体格徐子玉也没把握轻松拿下,不过比射术,这些年来谁见过听说过王业泰会射箭会用火铳?

“比射箭便比射箭。”徐子玉自己练过射术,自思无论如何也要比王业泰这草包要强得多,“不过也不能白比,需要一些彩头。就赌一万两银子如何?”

“这…”王业泰有些犹豫,府中所有的钱都被自己败光了,哪里能拿的出一万两白银?

“怎么?不敢吗?还是说你刚刚是在胡吹大气?”徐子玉洋洋得意的嘲弄道,“不过没关系,只要你现在认输,为兄宽宏大量,此事便算了。”

王业泰突然一笑:“好!就依徐兄,一万两就一万两!”

既然有人巴巴的给自己送银子,想不要都不行。射箭?你们这些王八蛋不知道,老子在另一个时空在圈子里可是有着神射手的雅号!

就在此时,街道上一片大乱,一队人马冲到了春风楼外。

怎么回事,众人愣神时,一个人直闯进了房间,却是原本应该在楼下吃酒候着的王业泰的长随王猛。

“世子爷,宫里来人了,陛下召见你!”

第7章 御前军议

宫里来人?王业泰就是一愣,刚刚从宫里出来不久,崇祯怎么又要见自己?不过既然崇祯相召,王业泰也不敢怠慢,匆匆的出门去了。

房间里,众勋贵子面面相觑,皇帝急匆匆的派人来找王业泰,难道王业泰这厮真的受到了皇帝的器重?

“哼!”徐子玉冷笑一声:“王业泰这厮靠捐银谄媚陛下真不是个东西!诸位,王业泰捐银向皇帝表露了忠心,却是把咱们这些家架在了火上烤。新建伯府都捐钱了,咱们是不是也应该跟着捐?”

“这……”众人面面相觑,这才反应了过来,可不是嘛,新建伯府向皇帝表了忠心,自己这些家要不捐些银子用以犒军的话,是不是对皇帝不忠?可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一捐就是十万两,也只有王业泰这样的王八蛋才能作出这样的败家行为!

“更可恶的是,王业泰第一个捐银赢得了彩头,咱们即使跟着捐银的话也不会被陛下赞赏,王业泰这不是坑人是什么?”徐子玉鼓动着唇舌,竭力抹黑着王业泰,他要让所有勋贵都孤立新建伯王家!

“王业泰这厮真可恶!真是个小人!”吴惟华怒气冲冲的道,其他勋贵子弟也纷纷符合。便是和王业泰交好的李国帧等人,此时也闭上了嘴巴。

王业泰当然不知道这些,他急冲冲的出了春风楼来到大街上,一个宫里的小太监正不耐烦的等在那里。

“新建伯世子,你可让咱家好找,陛下召见,赶紧随着咱家进宫去吧。”

不带烟火气息的的一枚银锭递在了小太监手中,重二十两的银元宝,小太监脸上露出了矜持的笑容。

“这位公公,不知陛下急着召见在下所为何事?”进宫的路上,王业泰悄悄地问道。

小太监看了看左右,悄悄道:“城外传来了消息,建奴昨日屠了固安城,陛下龙颜大怒,召见孙老督师和梁兵部讨论战事,想起了你早上献的退敌之策来,这才招你前去问对。”

原来如此,王业泰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兴奋了起来,折腾的时刻来了!

很快进入皇城到了乾清宫,向崇祯叩拜之后站起身来,便见到殿内还有两个身穿大红官袍的官员,一个六十多岁花白胡须精神矍铄正是蓟辽督师孙承宗,另一个四十来岁国字脸膛乃是新任兵部尚书梁廷栋。

崇祯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王业泰,怒斥道:“王业泰你来的为何如此之晚,让朕和两位大人等了你半天。”

王业泰连忙告罪:“回陛下,微臣离开皇宫后腹中饥饿,便在街上找了一处酒楼吃了顿饭,陛下派出寻找的使者却是径直去了新建伯府,于是就耽搁了一些时间。”

崇祯摆了摆手,没心纠缠这些破事,扭头对孙承宗道:“王业泰被朕喊来了,爱卿有什么疑问尽管问便是。”

孙承宗答应一声,把身子转向王业泰:“新建伯世子,陛下说你有让建奴退兵之策,不妨说给老夫听听。”

“是,老大人。”王业泰恭敬的道。

孙承宗,在天启朝便担任兵部尚书蓟辽督师,一手打造对建奴的关宁锦防线,为朝廷拓展土地四百多里,训练关宁精兵十多万。主持辽东军务数年,孙承宗虽然没有对建奴有太大的战绩,却把建奴牢牢封锁在关外,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是也。

而孙承宗离职后,关外的战事便急转而下,特别是袁崇焕杀了边帅毛文龙之后,局势更加糟糕,以至于后金兵直接破边墙而入打到了北京城下。

对孙承宗,王业泰有着发自内心的尊敬,当下便把自己的谋划详细解说着。

在王业泰讲诉的时候,孙承宗没有插言,只是眉头微皱,让王业泰心中有些忐忑。

“世子,你刚刚说攻打遵化封锁边墙断建奴后路。可你想过没有,便是打下遵化,便真的能断建奴后路吗?”孙承宗目光炯炯的看着王业泰道,“建奴采取的是因粮于敌的计策,靠的是抢劫我百姓获得军粮,后路本身对他们便没有什么意义。若是其对后路不闻不问,而是肆意在我京畿各处肆意抢劫又该怎么办?”

王业泰道:“老大人,那样岂不是很好?咱们可以集中重兵于蓟州,建奴抢劫饱了终归要回到关外,他们只有山海关和蓟州两处可走。山海关天下第一雄关想打下实在太难,所以必然还会从蓟州撤兵,咱们正可以以逸待劳,靠着边墙和城防,利用地利和建奴展开大战。

老大人,恕我直言,我军连遭失败,在野战中根本不是建奴的对手,对他们的抢劫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做的也只是固守各处城防,等待建奴抢劫完离开。与其各路援军赶来北京被建奴各个击破,不如集中兵力在蓟州山区和建奴决战。”

王业泰的话很难听,可无论是孙承宗还是兵部尚书梁廷栋都无力反驳。在赵率教阵亡、满桂兵败,祖大寿带着关宁骑兵私自撤离北京之后,明军已经失去了和建奴野战的能力。

“世子恐怕有所不知,”兵部尚书梁廷栋说话了,“你的建议看似不错,其实实行起来几乎不可能。按照我大明军队补给制度,各省勤王援兵都是客兵,他们一路上所需粮食都是由地方官府提供,自身却是不带粮草的,而蓟州各地经历过建奴过境,十多座城池被打破,无数的百姓惨遭建奴杀戮,根本无力提供各路援军所需。

各省援军齐聚蓟州,恐怕不用建奴来打,光是缺粮用不了几日大军便会崩溃!”

梁廷栋的话直指问题核心,大军未动粮草现行,没有粮草补给,计策再好也不过空中楼阁纸上谈兵。

孙承宗手捋着胡须微微摇头,这新建伯世子真是太嫩,连大明的国情都没有搞清楚就胡乱出主意,平怕浪费大家时间。

王业泰也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有想到有关粮食的问题,对大明的军队补给也确实不了解。不过后世卖过保险搞过销售的他反应极快,顷刻间便想出了对策。

“陛下,两位大人,俗话说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咱们想出解决援军粮食补给的办法不就行了。”

第8章 坑人

崇祯聚精会神的听着,一开始他还认为王业泰计策很好,但随着梁廷栋的话,崇祯神色黯然下来,原来,原来王业泰这厮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就在这时,王业泰说了一句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让刚刚喝了一口茶的崇祯差点喷了出来,不由得怒视着王业泰。

孙承宗则没注意崇祯,而是全神贯注的看着王业泰:“世子不妨说说有什么办法解决援军粮食补给问题?”

在大明,客军调动时粮食补给一直是个难题,按照大明规定,客军粮饷要有沿途地方官府供给,而沿途地方官府自然不情愿接这个大负担,因为客军消耗的粮饷根本没地方去报账。所以常常出现客军不远千里受调前来,一路上却接连被地方官府拒之门外,无奈只能靠劫掠百姓抢夺粮食糊口。

就在一个月前,山海关的赵率教接到后金八旗兵警报,率领四千精锐赶往三屯营,十一月初一到达遵化城东北的三屯营,但守三屯营的将领总兵朱国彦不让他进城修整。无奈,赵率教只能领兵前往遵化,十一月初四到达遵化,却被阿济格等人围杀。

赵率教四千士兵都是精锐边军,之所以轻易被八旗兵围杀,正是因为兵困粮缺得不到休整的缘故,而朱国彦为什么不肯让赵率教入城休整?还不是不愿承担赵率教四千士兵的所需的粮食!而结果便是赵率教被围杀,朱国彦的三屯营也接着被八旗兵攻破,全部官兵百姓遇难。

而这样的例子很多很多,就是朝廷制度缺陷无法解决援军一路所需粮饷问题导致,而因粮饷问题得不到解决生出的军队哗变也不在少数。而若是王业泰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对明军的将来意义将会很大。

王业泰道:“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由朝廷派遣钦差特使前往客军援兵途径之地,监督援军粮食补给问题,勒令地方官府必须按时足量补充客军。

和后金八旗兵的作战关系着大明的生死存亡,各地官府理应齐心竭力为朝廷效命,岂能为了自己一己私利拒客兵于城外克扣客军粮饷?

钦差特使可以事先言明,补给不利的地方官员一律撤职查办直至抄家杀头,而不论有任何理由!”

梁廷栋忍不住道:“若是地方官府确实有困难呢?”

王业泰冷冷道:“困难,谁没有困难?朝廷危难之时需要全国上下和衷共济,这种只顾小家不顾朝廷大局的官员留着干什么?留着也是祸害!”

“大善!”孙承宗鼓掌赞道:“世子所言正是!临战之时一切都将以朝廷大局为重,地方官府自己的小利理应放在一边。蓟州没粮,可下令客军沿途地方官府多多补充粮食,由客军携带前往蓟州,只要咱们详细规划各省客军行军路线并小心筹划,派出特使往各地监督,必然能够使得客军补给足够粮食。等到攻下遵化之后可由大同宣府通州往遵化运粮,如此堵住建奴退路不成问题!陛下,王业泰之策可行!”

见孙承宗竟同意了王业泰的计策,兵部尚书梁廷栋有些急了:“孙督师,可这样的话所有援兵都前往遵化,北京城怎么办?京畿一带各府县怎么办?”

孙承宗叹了口气:“咱们现在野战力量薄弱,根本无力援救各府县,只能令他们闭城自守了。至于北京,有城中数万京营,有百万百姓,建奴想打下来简直痴心妄想!”

计策是不错,可这样等于是把北京城把皇帝置于危险之中,梁成栋叹息一声,知道若是消息传扬出去,还不知道朝堂上会如何的群情愤涌!

见王业泰说的头头是道,连孙承宗都被说服,虽然有些担心北京城,崇祯还是同意了王业泰的计策。

然后君臣们开始讨论具体的实施办法,以及前往各地官府担当钦差特使的人选,王业泰又提出意见要限制钦差特使权限,除了督粮不许插手其他事务,而若是地方官府负担确实大的话可以用来年的赋税折抵等等。

君臣们商议了许久,这才把大致办法敲定下来,指挥援军截断建奴退路的事情由蓟辽督师孙承宗亲自负责,他很快便会离开北京前往蓟州。孙承宗推荐了满桂为将军节制北京城外的军队负责防守北京城,至于城内的京营兵,则还由京营总督襄城伯李守锜和协理京营戎政的兵部侍郎李邦华共同负责。

等到结束军议之时,已经快要到了黄昏时间,崇祯欲赐膳,孙承宗以军务繁忙为由告辞离去。

崇祯亲自把孙承宗和梁廷栋送到殿门口,然后才发现王业泰磨磨蹭蹭的还没有离开。

“你还不走,真等着朕赐膳不成?”崇祯没好气的道。

王业泰嘿嘿笑着:“微臣不敢,微臣还有一事想和陛下说说。”

“有话快说,有……”崇祯生生的把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已经是皇帝了,再不能像当王爷时那样说话肆无忌惮。

“回陛下,微臣今天不是来晚了吗,因为上午从宫里出去时在路上遇到了定国公世子徐子玉,还有恭顺侯家的吴惟华他们。”王业泰笑道。

崇祯点点头,没有说话,对徐子玉和吴惟华他也不陌生。

王业泰笑眯眯的道:“微臣和徐子玉吴惟华他们谈及了向陛下捐献银子用于犒军之事,徐子玉和吴惟华一听大骂微臣不地道,说此事怎么不先和他们说一声,显得他们对陛下不忠心似得。所以他们纷纷决定也向陛下捐献银子。”

狗日的吴惟华徐子玉,敢和老子作对,看我不坑死你们!王业泰心中暗暗道。

听了王业泰的话,崇祯果然动容了起来,急切的问道:“徐子玉和吴惟华要向朕捐献多少银子?”

王业泰笑道:“徐子玉和吴惟华都家大业大,比微臣可是有钱的多,怎么也都会向陛下捐个二三十万两银子吧。”

“好,很好!”崇祯兴奋的来回走动,“他们一家捐二三十万银子,加起来就有四五十万,其他勋贵再捐献一些,京营的粮饷解决了,朕更是有钱招募更多的百姓守城!”

第9章 赌资

御前会议的时候王业泰有心跟着孙承宗前往蓟州,却被孙承宗拒绝,孙承宗告诫王业泰,还是先老老实实当他的神机营副将,什么时候能练出一支精兵来,才有上战场和建奴野战的资格。

所以,退敌之策的实施和王业泰没有什么关系,他接下来只能老老实实去神机营当差,负责协防永定门。

不过再去神机营之前,得先把和徐子玉那小子的比试完成,顺便赚上一笔小钱。为了筹够给崇祯的十万两银子,几乎掏空了新建伯府的家底,现在恐怕连一千两银子的拿不出来。而要练兵,没有银子怎么能行?精兵,是大量的银钱砸出来的!

所以,赚徐子玉那一万两银子非常有必要!不过要赌斗就得有赌资,再卖商铺有些来不及而且必然会遭到老管家王安的强烈反对,便是弟弟王业耀也不会再帮自己。毕竟捐银给崇祯是为了继承阳明公之志舍家为国,和人赌斗又算什么?

仔细考虑了一会儿,王业泰露出了笑容,找人借银子便是。

约定的是第二天下午在定国公府别院比试,第二天一早,王业泰就出了门,带着长随王猛鬼鬼祟祟的跑到了英国公府附近,王业泰要找的是英国公世子张世泽,也就是被他领着去青楼荒唐三日腿都站不直的家伙,母夜叉张妙音的侄子。

人生有三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赃,一起嫖过娼。作为张世泽性启蒙方面的导师,王业泰和张世泽的关系自然好的不能再好。

不过找张世泽千万不能让母夜叉张妙音看见,王业泰已经把她得罪厉害了,被她见到肯定一顿好打。

蹲在英国公府侧门外一条小巷里等着。王业泰神色淡然,跟班王猛却一脸的忐忑。

“世子爷,要不咱别等了吧,要是让张小姐见了你就麻烦了。”王猛胆怯的劝道。

王业泰被张妙音打过很多次,每次王猛都只能干看着,虽然他武力值很高却也不敢对张妙音动手,只能拼命遮掩王业泰。张妙音手很重,每次王猛遮掩王业泰时也会被捎带揍得鼻青脸肿。

王业泰鄙视的看着王猛:“白长了这么大个子,瞧你那兔子胆。张妙音来了咱们跑就是,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王猛一脸的苦笑,您倒是大多数时候都能逃走,为您断后的我哪次不被打得鼻青脸肿?

等了好大一会儿,终于看到经常跟着张世泽的一个小厮打着哈欠出了侧门,王业泰使了个眼色,王猛立刻兔子一般窜了出去,很快又回到了巷子里,冲王业泰点点头。

约一炷香后,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鬼鬼祟祟的出了定国公府侧门,左顾右盼一番,向着小巷快步走了过来,正是英国公世子张世泽。

“大哥,您怎么来了?”张世泽一脸惊喜的对王业泰道。

王业泰故意沉下脸色:“世泽啊,不要乱了辈分,你应该叫我姑父才对。”

张世泽脸垮了下来:“大哥啊,你不是不愿娶我小姑的吗?”

“哈哈,娶不娶你小姑以后再说,现在大哥有件事求你。”王业泰搂着张世泽的肩膀笑眯眯的道,然后把需要一万两银子的事情说了。

“你放心,这一万两银子只不过作为赌注用半日,到了下午你便能把拿回去。”

张世泽一拍胸脯:“区区一万两小事罢了,大不了我把我爹书房那颗夜明珠偷出来,怎么也能值个一万两银子!”

“好兄弟!”

就在二人在小巷里开心谈笑时,英国公府,张妙音正在听一个丫鬟的禀告。

“好你个王业泰,竟然还敢引诱世泽!”张妙音一身劲装翻身上马,带着两个同样打扮的侍女策马向着府外奔去,恰好在遇到刚回府的张世泽。

“小姑!”张世泽大惊,连忙去拉张妙音的马缰绳。

“闪开!”张妙音脚尖轻轻一拨,便把张世泽踢了出去,然后开始策马向府外冲去。

看着骑马冲出去的张妙音,张世泽欲哭无泪,大哥诶,你自求多福吧!

解决了赌资问题,王业泰轻松了很多,骑着马缓缓走在被雪覆盖的街道上,惬意的看着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古色古香的城池。

“嗒嗒嗒”一阵清脆而急促的马蹄声在后面响起,第六感觉告诉王业泰大事不好,忙回头看去,就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女一脸杀气狠狠的盯着自己。

母夜叉张妙音来了!王业泰大惊,拨马就要逃跑,却哪里来得及。

就见红马疾风一般冲过自己马侧,一条长腿陡然弹出,王业泰就觉得胸口一痛如腾云驾雾般从马上落下,“pia”地一下屁股着地摔在街道上,全身的骨头仿佛摔断了一般,浑身上下无处不痛。

“少爷!”王猛惊叫着就要上前护主,却被张妙音带来的两个侍女用战马隔开。

“哒哒”马蹄踏破在被雪覆盖的街道上,发出悦耳的声音,矫健战马如龙,马背上少女英姿飒爽,策马行走在古色古香的街道上是一道绝美的风景。

一杆长枪持在张妙音手中,枪尖抵在王业泰胸口。

“信不信我这一枪下去,你这王八蛋便命丧黄泉!”清冷的话语从张妙音口中说出。

被锋锐的枪头逼着,一股寒意直冲后背,不过王业泰也没有太过惊慌,因为他知道张妙音不可能杀人。

“相信,但那样你便是谋杀亲夫!”王业泰躺在雪地上,惫赖的笑道。

“放屁,老娘可没有答应嫁给你个王八蛋!”张妙音啐道。

“呵呵”王业泰轻笑了起来,见面就掐,两个冤家,说的便是以前的王业泰和张妙音之间的关系。

任性叛逆,眼前的张妙音便如后世那些问题少女,以前的王业泰拿她没有办法,但对穿越者王业泰来说,摆平她不是难事。

仿佛被王业泰轻笑刺激,张妙音收起长枪跳下战马,不狠狠揍王业泰一顿难消她心头之气。

就在张妙音要动手时,王业泰说话了。

“妙音妹子,你知道现在的局势吗?建奴四万八旗兵围城,前日屠了固安,数万固安百姓惨死。”

张妙音愣了一下,这些关我揍你什么事?

“建奴围城,北京城内人心惶惶,国库空虚拿不出犒军的粮饷。就在昨日,我典卖了自家的商铺凑了十万两银子给陛下送去,并向陛下请战,陛下龙颜大悦,封我为神机营副将负责协守永定门。

妙音妹子,我现在可是抗击建奴的功臣,守城的将领。你若是打我便是打功臣,你若是杀了我,便做了建奴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那样你便成了白脸奸臣!”

“抗击建奴的功臣,就你?”张妙音看着王业泰,一脸的不信,不过捏起的拳头却是放了下来。

“千真万确,这是昨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就在昨日,陛下召见孙督师梁兵部还有我商量退敌之策,事关机密我不能说,不过以你英国公府的背景,很快便能知道这件事的真假。

妙音妹子,我马上就要去神机营任职,你要是打伤了我岂不是耽误了抗击建奴的大事?”

王业泰从雪地里爬起来,掸掸衣服上的雪粒,笑眯眯的道。

张妙音自幼喜欢练武,一直仰慕的是卫霍那样驱逐鞑虏的英雄,所以一直瞧不上王业泰这等只知混吃等死的纨绔,不过王业泰今日的表现让她刮目相看,却又将信将疑。

“我这便回去问我大哥,若你说的是真的还则罢了,若是敢骗我,下次非打得你皮开肉绽不可!”

张妙音哼了一声,骑着马如一阵风般回去了。

“世子爷厉害!”王猛笑嘻嘻的过来,帮着王业泰拂去身上的雪。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王业泰成功逃出张妙音的魔爪。

“呵呵,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王业泰故作轻松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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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赚大了

早早吃了午饭,王业泰带上弓箭,骑马向定国公别院赶去。

到达别院时,发现吴惟华李国帧等昨日在春风楼的勋贵们都到了,让王业泰意外的是,除了李国帧勉强和自己打了声招呼,其他勋贵子弟对自己都是不理不睬。

这帮王八蛋怎么了?难道都被徐子玉收买站在了他那边?王业泰暗自警惕着,心中大骂徐子玉这个阴险小人,不过脸上笑吟吟的毫不在意。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张妙音张世泽姑侄带着下人们也赶来了。

看到张妙音也来了,徐子玉大喜,不怀好意的看着王业泰,心想若是张妙音现在把王业泰狠狠的揍一顿那该多好。

不过张妙音并没有动手,只是冷若冰霜的看了王业泰几眼,让徐子玉有些失望。张世泽则笑容满面的跑到王业泰面前。

徐子玉露出自以为迷人的笑容,很有风度的来到张妙音马前,竟然伸手去扶张妙音下马:“妙音妹子,小心些。”

张妙音冷冷的看着徐子玉伸出的手,突然扬起马鞭抽了下去:“谁是你的妹子!”

徐子玉连忙抽手,却被辫梢掠过手臂,火辣辣的痛,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尴尬。

“哈哈”

“嘻嘻”

在场的勋贵子弟们纷纷轻笑了起来。

“哈哈哈”王业泰大笑了起来,狗日的徐子玉竟然想勾搭老子的妹子,活该啊!

徐子玉也哈哈一笑,消除了尴尬,张妙音向来对所有人不假辞色,遭到冷遇徐子玉早有心理准备。他之所以如此是想借机激怒王业泰,影响王业泰的心情,好更容易的赢取比赛罢了。

寒暄了几句,徐子玉便请众人去花厅喝茶先休息一会儿。

“大家都很忙,免去这些客套,开始比试吧。”王业泰淡淡的道,他可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徐子玉笑道:“业泰兄既然急着输,那就先比试吧,不过赌注可准备好了?别输了赖账便是。”

王业泰典卖家产捐银子给皇帝,徐子玉就是要再赢王业泰一万两银子,让新建伯府的日子雪上加霜!所以绝不给王业泰赖账的机会。

王业泰还未说话,张世泽笑眯眯的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一叠票据放在王业泰手里,“这是一万两银子存根,存在山西票号,随时都能支取,大哥收好。”

徐子玉脸色一寒,这才明白张世泽和张妙音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张妙音不是向来和王业泰势如水火吗,今天为什么要为王业泰站台,还帮着王业泰垫付赌资?不过这个时候徐子玉也无话可说,只是有股妒火在心里熊熊燃烧。

靶场早就准备好,就在别院后院演武场,两支箭靶在五十米外立着。比赛的规则很简单,半柱香时间射出十支羽箭,以中箭靶红心次数多者为胜。

站在白线之后,拿起了黄木弓,拉起弓弦又轻轻松开,王业泰试着弓的力道同时也在寻找着射箭的状态。

另一个时空,公司步入正常有了空闲时间后,王业泰折腾起业余爱好,他参加了一个骑射社团,在京郊北面山里的一个马场练习骑射,每年要在马场呆上两三个月时间,虽然骑射水平依然不怎么样,但静立射箭水平却是不差,据教练说,他的射箭水平不比一些专业的射箭队员差多少。

不过王业泰以前用的弓是比赛的滑轮复合弓,有瞄准机构有平衡木,而手里的这把这是普通的反曲弓,使用起来肯定不一样,需要反复感受。

见王业泰装模作样的拉着,徐子玉嘴角露出了轻蔑笑容,这些年大家玩在一起谁还不知道谁,王业泰什么时候练过射术?而徐子玉自己却是练过的,虽然算不得百发百中但确信压过王业泰完全没有问题。

“业泰兄,就你我这样身份,一万两银子赌注太少了,要不咱们再加一些?”徐子玉突然说道。

王业泰皱了皱眉:“徐子玉,没你这样的,明知道老子就没带那么多银子,你要想加注早说啊!”

徐子玉笑道:“没带这么多银子没关系,剩下的写下欠条便是,以你我的身份,岂是赖帐不还之人!”

对徐子玉来说,根本不怕王业泰赖账,倒是他可以拿着欠条上新建伯府讨债,让整个新建伯府颜面扫地,看英国公张之极还会不会再把妹子许给王业泰!

“写欠条啊。”王业泰故意犹豫了下,心中已经乐开了花,“好吧,谁怕谁!”

见王业泰色厉内荏的样子,徐子玉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旁边观战的众人听到加大到十万两的赌注后,一个个张口结舌,十万两银子的巨赌,哪怕对勋贵人家来说也少见。

李国帧等和王业泰关系好的有些担心的看着王业泰,他们都知道王业泰是什么水平,根本不懂射箭的啊。而吴惟华等人则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仿佛看到了王业泰倒霉时的模样。特别是吴惟华,昨日被王业泰泼了一脸酒的他对王业泰简直恨之入骨。

十三岁的张世泽一脸的兴奋,因为他心中的“大哥”王业泰无所不能。

张妙音一脸的平静,内心则责怪王业泰的毫无自知之明,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王业泰有几斤几两的,不由得隐隐有些担忧王业泰输了后怎么办。若是王业泰输了十万两,新建伯府必然颜面扫地,哥哥他应该不会逼着我嫁给王业泰了吧,张妙音暗暗想着,心里矛盾的很。

轻蔑的看了王业泰一眼,徐子玉潇洒的拉弓搭箭,一箭射了出去,羽箭滑过一道优美的曲线正射在箭靶红心上。

“中了!”吴惟华拍手大叫了起来。

王业泰则拉弓瞄了好一会儿,这才松开弓弦射出,羽箭同样射中箭靶红心,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这王业泰什么时候会射箭了?而且还能射中红心!

徐子玉心中一惊,心中有了不妙的感觉。他飞速的拉起弓弦一箭再次射出,羽箭再次射入箭靶红心。

王业泰又慢慢射了一箭,羽箭却钉在了红心边缘外,心中不由得一叹,不是使熟的弓到底用起来不太顺手,哪怕已经事先熟悉了半天,用起来还是有些生疏。

“呵呵。”徐子玉笑了起来,草包就是草包!

接下来徐子玉为了展示自己精悍的射术,每次都是使劲拉起弓弦然后快速射出,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而他的射术也确实不错,前六次射击有五次都中了红心。

而王业泰相比要差了很多,六次射击只射中红心三次。此时的王业泰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暗叫自己有些玩脱了,在王业泰印象中徐子玉和前一个自己差不多,也是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勋贵子弟,却万万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好的射术!

卧槽,我要是输了怎么办?穿越大神啊,您不会这么玩我吧?王业泰心中大声疾呼着。

穿越大神仿佛听到了王业泰的呼唤,就在徐子玉第七次拉开弓弦就要松开时,突然拉弓弦的右臂隐隐一疼,羽箭离弦时顿时偏了一些,徐子玉暗叫不好,果然羽箭擦着箭靶掠夺,却是脱靶了。

王业泰则稳稳的拉弓射出,再次命中红心。顿时心里轻松了一些,这徐子玉看起来箭术精妙,却是个银样蜡枪头这才射了几箭就没了力气。

“子玉兄,是不是昨晚用力过猛没了力气,你这身体可是有些虚啊!”王业泰哈哈笑道,借机打击徐子玉的士气。

徐子玉脸色铁青,再次拉弓搭箭,然而拉弦的右臂更加疼痛了,他突然想起被张妙音马鞭抽打的那一下,应该就是那个原因影响了现在的射箭。难道是这小贱人要帮王业泰赢下比赛,才故意抽了自己一下?徐子玉心中怒火升腾着。

胳膊疼痛,技术自然变形,徐子玉瞄了好一会儿才射出第八箭,虽然射在了箭靶上却没中红心。

而与此同时王业泰也稳稳的射出一箭,再次射中红心。

此刻两人都射中红心五次,局势顿时紧张起来,决定胜局就在最后两箭。

吴惟华等人的欢呼声已经停止,在心里不停的祈祷,祈祷王业泰不要再射中。

张妙音脸色淡然,心里却非常诧异,她没想到王业泰越射越好,这厮什么时候学会射箭了?为何自己竟然毫不知情!

“世泽,王业泰什么时候学的射箭?”她悄悄问自己的侄子道。

张世泽也是一脸的懵逼:“我也不知道啊,应该一直就会吧,大哥他很厉害的。”

强忍着胳膊的疼痛,徐子玉再次射出羽箭,这次却是中了,羽箭钉在了红心边缘。

而王业泰的第九箭也中了红心,而且是射在红心正中。王业泰已经有了感觉,越射越是熟练,对赢下比赛也充满了信心。

“哈哈,子玉兄,最后一箭了,你还有力气吗?”

王业泰笑着再次拉开弓弦,稳稳的射出羽箭,看着羽箭扎在红心处,然后转过身来面向徐子玉。

决定胜负的最后一箭,若是徐子玉射中红心,双方打平,若是射不中,则要付出十万两银子的代价!

场中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徐子玉射这最后一箭,所有人都能体会到徐子玉身上庞大的压力。

连续拉了九次弓,徐子玉非常的疲惫,正如王业泰所说,他的身体原本就有些虚。而右臂上被张妙音抽中的地方更是痛的厉害。王业泰先射中了,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徐子玉身上,盯着远处的箭靶,想着失手后的后果,冷汗从后脊梁滚滚流淌。

终于,徐子玉终于射出手中的箭,然后闭上了眼睛。然后他听到吴惟华等人唉声叹息,心一下子冷若冰窟一般。

在徐子玉刚射出最后一箭,从羽箭的轨迹看,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一箭不会中,果然羽箭从距离箭靶足足数尺的地方掠过。

徐子玉十射六中,王业泰十射七中。这场比赛竟然是王业泰赢了!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敢置信。这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草包王业泰吗?他什么时候练就这如此好的射术?

“十射七中,这还是那个草包吗?”张妙音心里吃惊道,吃惊于王业泰竟然能赢!

岂不知王业泰却是一身的冷汗,心中暗呼侥幸。另一个时空的王业泰在圈子里有着神射手的绰号,三十米射箭算得上百发百中,却没考虑用的不是以前那种顺手的滑轮弓,射击精度一下子差了很多。而原本以为徐子玉不过是垃圾一般的勋贵射术不可能多好,却没想到徐子玉射术不是一般的强,差点阴沟里翻了船。

好在,最终还是赢了!

“这一万两银子兄弟我就笑纳了,”王业泰把弓交到王猛手里,笑眯眯的道,“对了,剩下的九万两银子麻烦子玉兄写张欠条,我相信以定国公府的地位,子玉兄不会赖账。”

徐子玉双眼通红的看着王业泰,良好的教养让他勉力保持着贵公子的风度,咬牙切齿道:“我写!”

虽然徐子玉很想指责不公平,指责张妙音打他的那鞭影响了他最后的发挥。但输了就是输了,再多说只能让人瞧不起,而且把输的原因归到一个女人身上,这样的话以徐子玉的身份也说不出口。

众人回到了花厅,徐子玉强忍着愤怒写下了欠条,再没有心情招待众人,而一众勋贵也都识趣的告辞离去。

“子玉兄。”王业泰走了一段,又转身回来,一把搂住站在门口送客的徐子玉肩膀。

“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你不是抱怨兄弟给陛下捐银没和你说吗,昨天面圣的时候我给陛下提了一嘴,说你也打算给陛下捐银,而且要捐银二十万两,陛下可是龙颜大悦啊!”

“哈哈哈”王业泰大笑着跨上战马,扬长而去。

“噗”一口鲜血从徐子玉口中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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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百家丁

“哈哈哈”想起徐子玉气得一脸铁青的表情,王业泰便欢畅的笑了起来。

张世泽骑马在前面等着,张妙音和两个侍女则在张世泽身后。

“大哥,你真是太厉害了。”张世泽冲着过来的王业泰欢快的叫道。

王业泰得意的一笑,随即拉下了脸。

“叫什么大哥,以后要叫姑父!”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刺到王业泰后背,王业泰嘿嘿一笑不以为意。

张世泽苦着脸看看王业泰,又看看骑马在旁的小姑张妙音,姑父两个字没敢叫出口。

王业泰催马上前和张世泽并排,探手搂住了张世泽肩膀:“好侄儿,你今天帮了姑父大忙,走,姑父带你逛青楼……”

话音刚落,一道寒风向着后背而来,王业泰身子往前一伏躲开了马鞭,马鞭正抽在张世泽后背上,打得他哇哇乱叫。

“王业泰你个混蛋,今天姑奶奶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张妙音怒气勃发,策马过来就要对王业泰大打出手。

“张妙音,我现在是朝廷的功臣,是抗击建奴的将领,你打了我就是和建奴一伙儿的!”王业泰乱叫着,打马逃了出去。

“打得就是你这个混蛋!”张妙音紧追不舍。

定国公别院门前,刚刚吐过血的徐子玉看到远处这“温馨”的一幕,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骑着马跑了一段距离,终于被张妙音追上,就在张妙音出脚之前,王业泰连忙高喊:“停,我有话说!”

张妙音冷哼一声,收回了即将踢出的脚:“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王业泰笑道:“我想谢谢妙音你,今日若没有你打徐子玉那一鞭,我未必能赢。”

张妙音道:“我打他是因为他对我动手动脚,和你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见这丫头嘴硬,王业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确实不用谢,咱们是一家人,我要是输了徐子玉十万两银子,将来你嫁过来的日子也不好过。妙音妹子,咱们还未成亲你便顾着夫家,让哥哥我很是感动啊。”

张妙音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是什么让这厮的脸皮变得如此之厚?明明一个月前还拼命想着悔婚,现在竟然敢调戏自己!

然而王业泰的这番话却让张妙音有些招架不住,她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平日里装出一番狠蛮凶的样子,其实在很多方面懵懵懂懂。想要再次动手去打却有些下不去手,恼羞之下只能“呸”了一声拨马跑了出去。

“安伯,把这欠条收好,三天后若是定国公府不给钱你就带人去讨债。”

成功摆脱张妙音的“追杀”,回到了新建伯府,把欠条随手给了迎上来的管家王安,王业泰吩咐道。

“九万两银子!”老王安大喜,拍着胸脯保证道,“世子放心,若是定国公府不还钱,老奴就坐在他们门前不走!”

有了这笔银子,便可以把典卖出去的商铺赎回了,王安非常高兴。

第二天上午,来自兵部的委任状终于下来了,有着崇祯的吩咐和兵部尚书梁廷栋的配合,兵部的效率很快,从这一刻开始,张旭便是真正的神机营副将。

而就在王业泰准备去神机营上任之时,英国公府派人前来,说是英国公张之极要见王业泰。

再三确认,真的是英国公张之极要见自己,而不是张妙音的“圈套”之后,王业泰带着长随王猛骑马到了英国公府,英国公张之极是大明第一公爵,他的召见王业泰不敢怠慢。

英国公世子张世泽已经开中门迎在门前。

“你爹见我到底什么事?”搂着张世泽的肩膀,行走在英国公府的廊道里,王业泰悄悄问道。

张世泽眨眨眼:“好事!”再问时却无论如何不肯再说了。

好事,难道是要重议自己和张妙音的亲事?不应该啊,要议亲也应该和自己老爹王先通商量。

对现在的王业泰来说,对和张妙音的婚事并不反感。张妙音凶则凶,但长得漂亮有个性,远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狗屁不通的大家闺秀更招人喜欢。而且英国公府的背景对王业泰以后的“折腾大业”很有帮助。而且,张妙音的长相和气质很像王业泰前世那个警察女友,这是最重要的。

一路猜测着进了客厅,张之极面带微笑的坐着喝茶,摆手让行礼后的王业泰落座。

“业泰,听说你向陛下捐银献策,不知你怎么想的,可否和我说说。”等王业泰喝了口茶放下茶盏,英国公张之极淡然问道。

王业泰正襟危坐道:“回公爷,眼下大明外忧内患,建奴大军直逼京城城外,而朝廷却缺粮少饷无力驱逐建奴。在下每每想到现在局势,便深深不安,北京若是被建奴攻破,我等都会和城池玉石俱焚。我等勋贵,世受大明国恩,享受荣华富贵,这个时候正是咱们出力的时候。家祖阳明公立功立德立言,为我大明立下殊功,作为阳明公的后人,我不能让祖宗蒙羞,所以才典卖家产给陛下献银以尽绵薄之力!”

听着王业泰大义凛然的话语,张之极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别人不知,他岂能不知王业泰一贯的揍性?这根本就不是王业泰一贯的作风啊。

“业泰贤弟,在场的没有外人,你和妙音的亲事也是早晚的事,有些话还是实话实说吧,我想知道你到底什么想法。”张之极摇头道。

王业泰愕然,难道这理由还不够吗?难道身为勋贵便只能享受着大明给予的荣华富贵,到了关键时刻却不能出力?不过想想前一个王业泰一贯的表现,也难怪别人不理解自己。

沉默了片刻,王业泰重新组织语言道:“公爷,我知道以前的我太过荒唐,可能说的话没人肯信。但是我真的认为大明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时候,我害怕大明用不了多少年会轰然倒塌,到时我们所有人恐怕都没有好下场。

前些时日,我溺水差点淹死,被救上来后恍如隔世,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不能再胡混下去,不能再把大好时光用在招猫逗狗之上。

先祖阳明公为大明立过殊功,我王业泰不能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过日子,我虽然不敢自比先祖阳明公,却不甘自弱,我要为大明中兴出一份力,我要努力把王家的爵位从伯爵升为侯爵、公爵!”

铿锵有力的话语在客厅中回荡,看着王业泰严肃的面容,张之极再也不敢轻视。

花厅的屏风之后,一个少女静立着,随着王业泰的话语,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原来,他果然和往日大大不同!

没有人能不正视一个有着大志的少年,哪怕这少年的志向是那么不可思议,哪怕这个少年的话语对自己隐约有着冒犯。听着王业泰的话语,张之极很是动容同时脸上也有些火辣,和王业泰相比,自己岂不就是躺在祖宗功劳簿上的寄生虫?

羞愧之余,升起的却是异样的喜爱,这样有志的少年哪个不爱?身为大明的顶级公爵,自家的命运早和大明生死与共休戚相关,张之极自然愿意看到大明越来越好,如此自家的权势富贵才能一直绵延下去。

当然,现在的英国公府早已没了当年征战沙场的能力,也没有了那样的血性,但对敢于上战场的王业泰他还是发自内心的赞赏。

于是,越看王业泰越觉得顺眼,连带着对自己和新建伯府结亲更加的满意了起来。

看王业泰顺眼,看自己懵懵懂懂的毛头儿子便不顺眼了,于是一股莫名的怒火向儿子爆发了出来。

“你姑父比你大不了几岁便如此上进,身为英国公世子,张世泽,你可感到一丝羞愧吗?”

张世泽一脸懵逼的看看父亲,又看看“姑父”王业泰,完全不明白父亲的怒火从何而起。

“业泰贤弟,你父现在通州带兵,本公便是你的长辈。兵部委任你神机营副将的委任状已下,你很快便得上任。神机营没落已久,士卒惫懒,缺额严重,火器残破不敷使用,现在又是兵凶战危的时刻,想靠着神机营立下战功很难。

咱们既然是一家人,本公既然是长辈,便不能坐视不管。本公襄助你家丁一百,助你掌控神机营,至于能不能立下战功,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张之极冲着王业泰道。

又教诲了一通,给王业泰讲诉了京营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张之极才命儿子张世泽把王业泰送出。

王业泰刚走,张妙音便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妹子,可还满意大哥的安排?”张之极笑着对张妙音道。

“大哥!”张妙音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身子。

“这小子还行,别看平时做事那么荒唐,没想到竟然心存大志,不愧是阳明公的子孙!”张之极啧啧赞道。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做,捐献十万两巨款给陛下犒军不说,这种时候还有胆子去神机营带兵,那可是要和建奴面对面厮杀的啊,这简直不像以前的他能够做出来的。”

“由此可见哥哥给你定这门亲定对了,哈哈,”张之极笑了起来,“不过京营这潭水实在是太浑,单枪匹马想有一番作为太难,若是被人欺负了更有损咱们英国公府的颜面,毕竟他是咱英国公府的准女婿。

新建伯府的力量又都被王先通带去了通州,倒逼得哥哥我不得不给了这小子一百家丁,实在令人心痛!不过也好,这一百家丁便算作妹子你的嫁妆便是!”

“大哥!”张妙音羞得掩面而走。

第12章 见上司

来的时候主仆两人两骑,离开英国公府时多了一百家丁骑兵。

这一百人是真正的精兵,个个都是年轻力壮、通晓武艺马术的精锐,乃是英国公府悉心培养的心腹家丁。作为大明的顶级公爵,英国公张家已经很久没有带兵出征过,不过毕竟是武将勋贵世家,养一些心腹家丁也不难理解。

不过让王业泰意外的是,张之极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把一百家丁交到了自己手中,好像是给了自己一百颗大白菜一般。

这可是真正的精锐啊,强健的体魄一看就是常年练武,无论哪个王业泰都没信心打得过,再加上全身的装备,胯下的战马。这样一支精锐身上投入的本钱每年怕不得上万两银子!就这样交给了自己,看来张之极已经把自己当作了他的妹婿!

家丁的队长名叫张旭,二十七八岁年纪,魁梧的身材,粗壮的胳膊,气势非凡锐气十足。

张旭早就得到了英国公张之极的吩咐,从今以后一切以王业泰马首是瞻。而对明朝的将领们来说,家丁是最忠诚可靠的军队,以主将为主君,哪怕主将造反也会跟从。而从这一刻起,这一百精锐家丁便属于王业泰了,但王业泰也知道,要想他们像效忠张之极那样效忠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有了这样一支精锐跟着,去神机营上任自然有底气了许多。一行百余骑行走在通往外城的街道上,使得行人纷纷侧目。

神机营的驻地是外城永定门,不过在上任之前,王业泰必须先去见一见主管京营的两大主官,一个是京营总督襄城伯李守锜,一个是协理京营戎政的兵部侍郎李邦华。

建奴虽然暂时离去,但时刻有调头杀回的可能,此刻京营两位大佬都不敢懈怠,正在营中大堂议事,正为京营糜烂的事务争执不休。

崇祯元年,授命协理京营戎政之后,李邦华震惊的发现京营存在的问题太多。号称十万京营竟然只有一万多可堪一战的士兵,剩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其中大半只是存在于名册上,竟然有一半以上兵额是占役,只有名字按时领饷,大半是各家勋贵吃的空饷。

而士兵的训练情况更是堪忧,结一方阵竟要一个时辰还没法完成,全无号令、不谙步伐。神机营火器兵施放火铳火炮时,身法手法一点也不娴熟,点放不齐不说,大部分人在操练时仰天虚放根本不装填火药,问之,则曰害怕火铳炸膛。

操练时士兵盔甲不整、武器不全,调查时发现很多士兵把装备窃取卖掉,因为不如此无法养家。

士兵情况堪忧不说,物质管理更是不容乐观,名册上京营有战马两万余匹,实际战马却不足百匹,问之,大部分战马被各衙门各贵族借去,讨要则无从讨要。战车多是腐朽破败,各项物质无一不短缺,最可怖的是库房原本应该有银十多万两,实际存银不足百两……

京营之糜烂令人发指,这样的军队如何能够打仗?针对京营的总总弊端,李邦华提出“一补军伍,一精练拔,一清占役,一节马差,一省马军,一练神器,一练飞石”等诸多举措,取得了一定成效。

然而李邦华此举也得罪了诸多既得利益者,无数人恨之入骨,鼓动军心,进行造谣,试图把他赶走,其中为首的便是京营总督李守锜。

李守锜向来把京营当作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从中获取了无数的利益,自然不甘心李邦华从中捣乱,故处处和李邦华作对。

今日,两人再一次就某个问题争执着。

“德胜门一战,神机营发射火炮相助,火炮打不中建奴,却大多射到满桂军中,致使众多边军将士伤亡,如此荒谬的行为岂能不查!”李邦华须发贲张,怒气冲冲的冲李守锜开火。

李守锜则绵里藏针:“李侍郎,本爵也没说不让查,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建奴大军尚未离去,这个时候若是大动干戈,动摇了士气责任该算谁的?”

“就是要趁着这个时候清查,早查出尸位素餐者,早杀一儆百,京营才能焕发出战斗力,才能真正用以和建奴作战!”李邦华毫不妥协道。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新任神机营副将前来拜见两位大人。

“让他进来!”李邦华怒气冲冲的坐回了位置。刚刚罢免一位神机营的副将,没想到朝廷又任命一个狗屁不通的勋贵子弟来神机营任职!当京营是什么?勋贵们过家家的地方吗?可任命是崇祯亲自下旨,李邦华根本无权拒绝。

“新任神机营副将王业泰见过襄城伯,见过李大人!”王业泰进来之后抱拳行礼,试图给两位顶头上司留下些好印象。来之前自然做主了功课,知道现在京营就是这两位说了算。

“呵呵,业泰贤侄,你可算来了。”李守锜满是慈祥的看着王业泰,“我家那个不孝子昨日还提起你,说你箭术百发百中。”

王业泰苦笑道:“哪里有百发百中,十射七中而已。”

“哈哈哈”李守锜大笑了起来。

虽然对王业泰向崇祯捐银的行为有些不满,但一是王业泰有英国公张之极的支持,再就是大家都是勋贵一脉,天生就是自己人,李守锜一开始便表示了善意。

“咳,这里是京营白虎堂,不是你们叙家常的地方!”李邦华怒道,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些勋贵在京营中拉帮结派,把整个京营整的乌烟瘴气!

“嘿嘿”李守锜向王业泰眨了眨眼,老神在在的坐着不说话了。

“王业泰,你怎么当上的神机营副将我就不说了,我只问你,你懂得火器,懂得带兵吗?”李邦华冲着王业泰吹胡子瞪眼道。

李邦华,东林党人,向来以廉洁干练著称,不管是在地方为官,还是在朝堂,颇立下了很多功绩,并非那些只知道夸夸其谈的清流,对这样的能臣干吏,王业泰还是很尊敬的。

“回李大人,下官精通火器,不管是火铳还是火炮都能使用自如。”

这几日,为了能够迅速的融入状态,王业泰还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对大明现在的火铳和火炮进行了积极的了解,并亲手操作发射了几次火铳,明朝的火器远比后世简陋,采用的都是弹药分离的前装之法,方法不难,只是步骤有些繁琐。不过对于熟悉枪械的王业泰来说,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

“哼,希望是真懂而不是不懂装懂,不懂只不过是草包,不懂装懂可是会害死人!”李邦华怒斥道。

不知道这老家伙火气从哪里来,为何要对自己发飙,不过王业泰还是眼观鼻鼻观心,任凭这老家伙狂喷我自巍然不动。没办法,这年头文官惹不起,有着清流之名的文官更加惹不起。

李邦华又发作了一通,告诫王业泰不要胡搞,惹出乱子耽误了抗击后金的大事便是他的家世也救不了他,然后摆摆手让王业泰滚蛋了。

“业泰贤侄莫要在意,这李邦华就是属狗的,最是喜欢咬人。”李守锜亲自把王业泰送出营门,拍着肩膀抚慰道,“贤侄以后有什么事可来找世叔我,不必理会李邦华那老家伙。”

“还请世叔多多栽培。”王业泰感激的道,心中却暗暗腹诽,李邦华固然嘴巴臭,却为官清廉能做事,而你却是吃空饷占役贪污在行打仗一窍不通的废物,京营就是败在你这样的人手里。

第13章 神机营,周遇吉

见过上司之后,王业泰便直接前往外城永定门,神机营一帮下属早在城下军营外相迎。

神机营,京营三大营之一,现设有副将一员,参将三员,游击将军六员,全营兵力加起来三万六千余,这便是王业泰事先了解的情况。

副将又称副总兵,名义上是神机营最高军官,参将和游击将军是副将下属,但参将和游击将军实际各自有直属的士兵营地,只是副将名义上下属,指挥权却在总督和戎政侍郎手里,王业泰这个副将根本没有权力调动他们。

而现在神机营的参将游击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军队在其他城门协防,驻守永定门的便只有王业泰副将直属军队,兵册上应该有士兵七千人,可是入营后看到被各级军官带着迎接自己的稀稀拉拉的士兵,便是算上在城墙上值守的,王业泰不知道总人数有没有一千人。

十几个都司、守备、把总军官跟随在王业泰身后,前呼后拥的把王业泰迎进大帐,要跟着进来时却被一脸严肃的家丁队长张旭拦在帐外。

“副将有令,诸位按照军职高低单独进见。”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只能按照要求来。

“下官神机营都司钱龙拜见将军。”

首先进入的是一个长相肥胖的军官,足有水缸粗的腰身,铁盔下一张充满喜感的胖脸,脑袋和肩膀几乎连在一起根本看不到脖子。

走进大帐向着王业泰单膝跪地行礼,起身时扶着地撅着肥大的屁股艰难的才爬了起来,就进帐下跪起身这些动作,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走几步都这么累,这样的人能上战场吗?王业泰有些怀疑。

“胖龙,额,钱龙是吧。你这么胖能打仗吗?”王业泰问道。

钱龙一拍胸,胸前一阵波涛汹涌,“将军尽管放心,骑马冲锋小人不行,操铳放炮却是没有问题。

不瞒将军您说,我家祖辈都在神机营,对火器熟悉的很。五年前襄城伯考察神机营,见到属下操弄火铳对小人赞不绝口,并亲自为小人做媒呢。

昨日的时候襄城伯他老人家便告诉属下说世子爷您要来神机营,让小人好好侍候您呢。小人旧闻世子爷您的威名如雷贯耳,早已对您仰慕已久,现在能在您的属下高兴的很呢。”

钱龙笑眯眯的如同一尊弥勒佛般,说出来的话格外好听,对王业泰大拍马屁的同时,不经意间又点出了自己和襄城伯李守锜的关系,末了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恭敬的放在王业泰面前,说是见面礼不成敬意。

王业泰笑吟吟的打开盒子,五枚银锭静静的躺在其中,户部铸造的官银,每枚二十两共一百两,这个见面礼不可谓不厚。

拿人钱财自然不好给人脸色看,王业泰便把钱龙好一通夸赞,然后打发出去了。

第二个进来的是另一个都司杨国浩,此人身材魁梧体格健硕,卖相要比钱龙好的很多,最起码看起来是一副军人的样子。

不过论拍马屁就不如钱龙了,颇有些不善言谈的样子,干巴巴的恭维了王业泰几句后,同样拿出一只木盒放在王业泰面前,同样是白银一百两。

两个都司之后,接下来进入的是六个守备以及十几个把总,都是神机营中级军官,至于哨官队长什长这样的低级军官,则不在王业泰接见之列。

每个军官进帐之后先是自报家门,然后开始拍了一通或高级或低级的马屁,然后送上数量不等的见面礼。基本上是都司一百两,守备五十两,把总二十两这样的数额。

但也有例外,一个长相黑瘦的三十来岁把总就没有送上见面礼,进帐后自报了名字军职后就像根柱子一般站在那里,没有拍王业泰马屁,也没有献上银子。

王业泰很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名叫周遇吉的把总,轻轻拨弄着面前桌案上的银锭,面带笑意的问道:“周遇吉,其他人都给本将送上了见面礼,你为何没有?”

周遇吉面无表情的道:“回将军,属下的军饷养家糊口都不够,没有银子送给将军作见面礼。”

王业泰哈哈一笑:“无妨,见面礼乃是官场陋习,不知何时竟然蔓延到了军中。本将乃是勋贵之家,来军中是为了杀敌报效朝廷,并非为了索取贿银。

周把总,本将很欣赏你的耿直,希望你能保持本心奋勇杀敌为国尽忠!”

周遇吉抱拳躬身:“多谢将军体谅,为国杀敌一直是末将的志向。”

看着周遇吉昂然走出了大帐,王业泰心中乐开了花,他万万没有想到周遇吉这等勇将竟然在自己麾下。

明末之时,军制败坏,将领们大都只知私利不知国家为何物,大部分将领根本没有忠于国家的概念。李自成渡过黄河攻打北京,山西宣大无数将领纷纷不战而降。清兵入关击败顺军,曾经投降李自成的明朝将领又纷纷变换门户投降了满清。

清军南下伐明,南明赖以为柱石的江北四镇纷纷不战而降,清军所过之处几乎没有多少顽抗的明军。

只有周遇吉和黄得功二人,是为数不多忠于大明的将领。崇祯十五年,清兵再次入关抢劫,攻破山东几十座城池,俘虏数十万百姓和大量的财富撤往关外,而面对满载而归的清兵,明朝各城守军只知道闭门自守,眼睁睁的看着携带大量俘虏财物的清军从城外扬长而过,根本不敢生出出击之心。

唯有周遇吉,带着所部骑兵在杨柳青痛击清军,杀伤敌军数千,解救百姓数万,创下明末对清兵为数不多的大胜。

而在李自成率兵渡黄河东进之时,山西各地文武纷纷投降,唯有周遇吉率领数千部下于宁武关誓死抵抗,抵抗数十倍于己的农民军多日,最后城破壮烈殉国。

这样忠勇的将领,没有人不心生敬意,而此时的周遇吉刚刚从关外调到京营,还只是一个把总,他将是王业泰来到神机营后最大的收获。

第14章 选拔

“世子,共九百四十两银子。”葛洪把所有银两清点,喜滋滋的向王业泰禀告道。

“刚刚上任第一天便弄到这么多银子,这京营可真是富得流油啊。不过那个叫周遇吉的把总太不识趣,就他一个没有孝敬世子您。”

葛洪是新建伯府一个账房,被管家王安调来帮王业泰管理粮饷。神机营副将,手下好几千人马,每日人吃马嚼花费巨大,没有一个自己人管理账目可是不行。

“闭嘴,少爷我来神机营可不是为了贪污银子的!周遇吉刚正不阿,我要大用他,你不许说他坏话更不许私下为难他。”王业泰训斥道。

葛洪脖子一缩,不敢再多话。心中却想世子爷您既然不是为了银子,又干嘛收人家孝敬,不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吗?

葛洪却是不知道,王业泰之所以收贿赂有自己的考量。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刚来到神机营履职,若是不收这些属下的贿赂的话必然让他们惊惧,以为自己这个刚来的主将要做些什么,会不会拿他们开刀等等,如此这些军官各怀心思,十分不利王业泰接下来的动作。

而收了贿赂,这些人心都安了下来,知道新来的副将和以前的副将没什么两样,不会触动自己的利益。

王业泰确实不会触动他们的利益,京营的腐化堕落由来已久,不是他这个小小的神机营副将所能扭转,那是李邦华才会做的事情。王业泰要做的是依靠神机营,挑选编练出一支能战的士卒,然后带着他们在和后金八旗兵的作战中立下一些功绩,以便获得升迁的本钱。至于神机营,不过是一块踏板而已。

果然,副将大人收下了见面银子,神机营诸军官心安了许多,便不再担心王业泰会对自己做些什么,整个神机营一团和气。王业泰有新建伯府和英国公府做靠山背景深厚,只要他不触动自己的利益,也没有人敢出来挑战他的威严。

而对没有给副将大人送礼的周遇吉,诸军官则都认为他在神机营的日子不多了,必定会被副将大人借机拿下,于是便有人开始盘算周遇吉被赶走后留下的把总的职位。

在这种情形下,王业泰传令次日检阅全营,诸位军官知道得给副将大人面子,纷纷派心腹传信,让那些不在营中的尽快回营,必须给副将大人一个好印象。

于是次日点卯之时,清点过后王业泰发现竟然来了两千一百多士兵,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虽然名册上有七千人,但一半以上是被吃了空饷,剩下的还有诸多占役,按王业泰猜想能来一千多人就了不得了。

于是王业泰大大表扬了他们一番,听得诸位军官都笑开了花,只有周遇吉撇撇嘴,面无表情的站在队列里。

王业泰当场宣布,于明天进行火器操作测试,全营将士自愿报名参加,不论官兵皆可报名,凡是测试合格者,均有一两的赏钱,优秀者会被选入自己家丁。

只要合格便有一两银子赏钱?很多士兵眼睛一下子亮了,一两银子虽然不多,却也能买几十斤粮食,够全家十多天的嚼裹了。至于入选家丁,那更是很多普通士兵不敢想的事情。成为的主将家丁,粮饷是普通士兵数倍不说,更会获得升迁的机会,从此自己和家人再也不用为生活发愁。

神机营,营中大半都是火铳兵和炮兵,虽然疏于训练很久,很多士兵整日为生计奔波,早已忘了如何使用火器,但王业泰相信还是能够选拔出一批火器使用娴熟的士兵,他要把这批士兵集中起来,组成能作战的军队。

选拔测试必然要开炮开铳,必会惊动城内,王业泰派人去向京营中军报备,报告中军自己的计划。

看到王业泰的报告后,京营总督李守锜微笑着摇摇头,只以为是王业泰贪玩而已。李守锜当京营总督多年,神机营很多军官都是他一手提拔,他已经听说了王业泰收取见面礼的事,大家都是自己人,就没必要为难,于是欣然在王业泰报告上批复了同意。

李邦华因为上朝回报守城情况,晚上才看到报告,直斥王业泰胡闹,建奴刚刚离开北京城下不久,城内的民心刚有些稳定,王业泰便开始胡闹,放铳放炮的惊扰了城内百姓怎么办?

不过李守锜已经同意了王业泰的计划,李邦华便不好再反对,为这点小事大晚上的去找李守锜争吵撤销计划没有必要。

不过李邦华决定第二天便亲自前往永定门查看,若是王业泰做的出格可以当场斥责制止,军国大事万万不容勋贵纨绔子弟胡闹。

第二天一早,永定门城门上下一片肃然。张旭带着一百家丁于城墙上下设立岗位,全服武装的家丁们每隔一丈相对站立两人,从城下经过登城马道一直排到城楼,一个个全副武装跨刀拿枪,格外的精锐彪悍。这幅威严的气势逼的城下聚集的原本散乱的神机营士兵不敢高声说话。

一日的时间,约有一千五百个神机营士兵报名参加测试,为的便是那一两银子的赏钱。小半的士兵都有自己配发的火铳,没有火铳的则会向其他人去借。炮兵则利用城头的火炮,这一天的时间,这些士兵纷纷清理自己的火铳,熟悉装填发射的各个环节,做着比试的准备。

城外护城河内侧竖立起了一排排连夜赶制的靶子,作为一会测试时射击的目标。当然王业泰不要求他们射击的精度,只是选拔能够熟练使用火器的士兵而已

王猛带着几个人在城下负责唱名,一次会有五十个人同时参加测试,每个士兵站在一个垛口往城下射击。

戎政侍郎李邦华带着几个随从卫士赶到永定门的时候,恰巧听到一阵杂乱的火铳声响起,脸色一沉连忙向城墙上爬去。他身穿着二品官员的大红官袍,城下和城道上的家丁没人敢阻止。

张旭自然识得李邦华的身份的,一溜烟的跑到城楼给王业泰报信。

第15章 李邦华的肯定

王业泰微微皱眉,根本没有起身相迎,而是全神贯注的看着第二批参加测试的士兵装填动作。

惨不忍睹,真的是惨不忍睹,每次射击王业泰给了五分之一炷香的时间,约三分钟,五十个参加比试的士兵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装填好弹药然后发射出去。大部人人手忙脚乱,一看就是没有怎么练过火铳射击,动作生疏的很。

清理引火孔和引药锅;将引药倒入引药锅,并合上引药锅盖;拧开装发射药的竹筒,将发射药从枪口倒入;从腰间布袋中取出弹丸从枪口装入;从枪管下抽出通条,捣实弹丸和发射药;点燃火绳;把火绳固定在火绳夹上;扣动扳机,火绳落下的同时,引药锅盖打开,引药点燃发射药,弹丸发射。

以上便是火铳的基本装填发射步骤,非常的繁琐,但一个训练熟练的火铳兵,绝对能在三分钟时间完成以上步奏!而速度快的能够达到三分钟射击两次。

然而第一轮测试后,能成功在三分钟时间内射出弹丸的只有八人,五十个士兵,只有八人能够熟练使用火铳,这样的情况真是喜人。

李邦华带人走上城头,却发现王业泰根本没有理会自己,身边的幕僚要高声斥责时,却被李邦华抬手阻止。

李邦华静静的站在城墙上,看着王业泰夸赞那些能够熟练使用火铳的士兵,然后询问名字,亲自把赏银一一递到他们手中,然后鼓励那些没有完成射击的士兵,让他们回去之后勤加训练,以后这样的比试还有。

“这些射击熟练的士兵名字都记下来了吗?”王业泰低声问道。

身旁的葛洪点头,然后小心的提醒:“世子,李大人已经到城头多时了。”

“先暂停一下。”王业泰吩咐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到李邦华面前,向李邦华抱拳行礼。

“末将公务在身没有及时迎接,还请李大人见谅。”

从城下一直到城头,李邦华看到的是肃穆的军容,并没有想象中的混乱不堪,神机营士兵们发射火铳时态度恭谨严肃,比自己当初检阅时那种敷衍好了太多。这些都让李邦华非常意外,难道这个新建伯世子竟然是难得的带兵天才,才来神机营两日便赢得了军心?

不过李邦华还是严肃的问道:“王副将,你为何进行这次比试,目的何在?”

看看已经就位的第二批士兵,王业泰请李邦华进入城门楼中,然后方回禀道:“回大人,末将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挑选精锐士兵。京营没落腐朽已久,神机营也无法例外,属下兵册上士兵数量七千,但能聚齐的也就两千多人,而这两千多人也什么人都有,很多人根本从未进行过操练,这样的军队如何能上战场?

这种情况属下也无可奈何,建奴在城外施虐,不管是操练还是重新招募士兵都来不及,所以属下便以赏银为诱从中挑选能战的士兵,准备把这些人单独编组成营,以希望能有和建奴一战之力。”

李邦华沉默了一会儿,他自从到京营后整日想的便是如何重整京营,提出了很多革除弊端的办法,以期望能提高京营战斗力,却没有想过王业泰这种从京营中挑出精锐单独编组的办法。

“你把能战的士兵单独编组,其他大部分士兵怎么办?”沉默了一会儿,李邦华问道。

王业泰道:“其他那些人可以充作辅兵,用以搬运木石灰瓶协助守城。李大人,属下以为必须把精锐挑选出来单独编队,鱼龙混杂人数是多了,战斗力却会大大下降。比如一个不熟练的火铳手,射击的时候很可能装填火药太多而使得火铳炸膛而炸伤自己,这样的情况只要出现一例其他火铳手便心生恐惧,不敢再装填火药,或者装入过少火药使得射击没有一点威力。”

李邦华赞同的点点头,这种情况确实在明军中多次出现,以至于很多火铳兵根本不敢开枪射击。

“你给每个合格的火铳手发了赏银,这银子从哪里来?”李邦华突然问道。

王业泰笑了一下:“末将刚刚到任时,下属的军官们给末将松了一些银子当做孝敬,这些银子正好可以拿来充作赏银……”

李邦华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军中这种收受贿赂的事情非常普遍,王业泰能把贿银拿出来做正事,这种态度让李邦华很是满意,让他觉得王业泰和其他勋贵子弟完全不一样!

李邦华虽然是东林党的一员,但和大部分只会夸夸其谈的东林党清流大臣相比,却是难得的能臣干吏。他一开始是讨厌王业泰这种勋贵纨绔子弟,认为王业泰当神机营副将只会神机营变得更坏。

然而今天看到的一切,让李邦华对王业泰的态度发生了改变。不管王业泰把精锐单独拉出来的办法可不可行,单凭王业泰的态度,以及把贿银拿出来用在奖励士兵这两点,都值得李邦华改变看法。

看法改变了,对王业泰的态度也随之而变。当下李邦华留了下来,就在城头看着神机营一批批士兵进行测试,看着测试前王业泰耐心的带着人检查射击用的火铳,防止质量太差出现炸膛这种现象。看着测试后王业泰亲自给熟练射击的士兵发下赏银,并鼓励那些不会熟练使用火器的士兵回去后勤加训练。

王业泰给他的感觉分明是一个带兵多年丰富经验的将领,那里是心目中那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

于是,等到所有测试完毕后,李邦华不顾身体的疲累,对看到的情况提出意见,并和王业泰探讨把这些熟练士兵单独编组以后如何使用的问题。

这些士兵是会熟练使用火器,但能不能拉到战场,在战场和建奴作战会不会畏惧逃跑,这都是需要注意的问题,也是带兵的学问。

直到夜幕降临,李邦华拒绝了王业泰的请吃饭,满意的带人离开了永定门。

第16章军编制

夜幕降临,王业泰依然在营帐里秉烛办公,察看着手中的名单。

测试的结果出来了,一千五百余名参加测试的官兵,能在规定的时间内熟练完成火器装填发射的只有二百二十五人,其中二十个是炮手。

名册上七千士兵,能聚齐两千多人,能熟练使用火器的就这两百多,这便是神机营现在的情况,也是数万京营的缩影。京营之糜烂可见一般……

当然,王业泰无暇理会京营糜烂的多么厉害,那不关他的事。现在他要做的是如何利用着两百多精兵,在接下来和满清的战斗中立下一些战功。

两百余熟练火铳手,再加上一百精锐家丁骑兵,张旭手中掌握的实力不算太差。但是这些人看似精锐,能不能上战场还是两说,毕竟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怎么打过仗。

两百火铳手王业泰决定编为一个团,升把总周遇吉为团总。

周遇吉也参加了测试,表现让王业泰眼前一亮,约三分钟的时间,他成功发射了两轮火铳,并且能够熟练使用城头上的佛郎机火炮。

而且,据了解,周遇吉的骑术和刀法都很厉害,当初在辽西时便是军中有名的勇士,再和建奴的作战中多次立下战功。

对周遇吉,王业泰自然要大力提拔。

然后是具体的编制,两百人分为两个百人队,提拔了一个叫杨小磊的百户当其中一队把总,杨小磊是百十名军官在测试中表现最好则之一,最关键的是此人背景远没有其他人复杂,世袭总旗,在京营十来年兢兢业业,军事素养极佳,这才升任百户。

也许杨小磊和其他京营军官一样有着贪污吃空饷这样的行为,在王业泰上任当日也送了二十两银子贿赂,但王业泰对此并不在意,水至清者无鱼,只要杨小磊军事素养高能打仗,其他都算不得什么。

另一个百人队把总王业泰给了一个叫李小轩的家丁,在一百家丁中,李小轩火器用的最好理当提拔。

然后便是总旗什长这样的低级军官,王业泰按照军职资历一一妥善进行了安排。至此,一团两百人的火铳兵编制完毕。

还有剩下的二十个熟练炮手,被王业泰分为五组,负责操作永定门城头的火炮,永定门城墙上,有各式火炮十多门,其中红衣大炮一门,剩下的都是佛郎机,和碗口铳这样小炮。要想操作这么多大炮,至少要有炮兵百十名,然而王业泰搜遍了整个神机营,也才得到这二十名熟练炮手。

火炮有,却没有熟练的炮兵,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这二百余人是从一千五百多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算得上精锐,自然要给予精锐的待遇。京营的官兵普通士兵一月也就一两五钱银子上下,而且经常拖欠。京城物价高,一两五钱根本不足以养家糊口,所以京营士兵们除了不得不当值外,大部分都有自己的活计,或者做小生意,或者给勋贵人家当下人,或者干脆出卖苦力。待遇太低,当官的又侵吞军饷,这也是京营战斗力不行的直接原因。

所以,要想让这二百多人安心跟着自己训练打仗,必须给他们足够的待遇,最少能养家糊口。

所以,每个士兵实发三两银子的饷银是必须的。现在是崇祯初年,粮食价格不算太高,后金入关前北京的米价一两二千银子一石,现在因为围城涨到了一两五钱。

一个四口之家,一月至少需要一石粮食。但生活所需不仅只有粮食,还需要油盐酱醋,还有其他花销。不过三两银子,已经算是高薪了,足够士兵们解除后顾之忧。

普通士兵三两饷银,什长总旗把总等军官更高,算下来这两百士兵一月的饷银就要八百多两。这些饷银从哪里来也是个问题。

当然,王业泰可以选择自己贴补,以新建伯府的财力养几百人没有问题,但是以后若是士兵更多呢?还有以自己的银子养兵传出去并不好听,会给人居心叵测之怀疑。

仔细想过后,王业泰只能选择一个办法,那便是吃空饷养军。

建制七千人的神机营,就算一个士兵一两五钱的月饷,每月朝廷也要拨发一万两银子。然而军中能召集起来的只有两千余人,剩下的那五千人根本见不到其人,饷银却得照发,这些饷银去了哪里?当然是被人吃了。

京中的勋贵,各级军官,哪个不喝兵血吃空饷?

而身为神机营副将,王业泰自然有资格分润一二。按照惯例,他这个副将至少有五六百人的空饷名额,加起来每月仅千两银子的收益,正好可以用这笔银子养这两百精锐。

而且细细一算,这两百人原本就每人有至少一两五钱的饷银,王业泰只需要补贴每人一两五钱,一个月也就多出四百两而已,算下来还有五六百两的节余。

养兵银子的事情解决了,王业泰这才长出了口气,看看天色,早已过了三更,于是便躺在床上到头大睡。

然而第二天,还未等王业泰宣布新组建的火铳团的军官任命。却已经有人巴巴的过来,想通过关系在火铳团获得职位。

“我说胖龙啊,你现在是都司军衔,正三品的武官,去做区区一个两百人的团总岂不是大材小用?”王业泰对肥胖充满喜感的都司钱龙道。

钱龙抚了一把额头的虚汗,肥胖的大脸挤出谄媚的笑容:“将军啊,不是我相当这个团总,而是我的小舅子,我老婆天天在我床头念叨,让我给他找个位置,但您也知道,这军中一个萝卜一个坑,哪里有空闲位置给他?

正好将军您新组建火铳团,我就想能不能让我那小舅子来火铳团任职,便是不能当团总当个把总也行。

大人放心,属下知道规矩,这是五十两银子,还请大人您多多照顾。“

王业泰轻轻一叹,把银子推了出去:“胖龙啊,不是我不肯帮你,我组建的这个火铳团是要出城和建奴真刀真枪的对阵打仗的。只要你小舅子愿意上战场我肯定要他,但战场上刀枪无眼,若是你小舅子死了伤了,你若不怕你老婆埋怨你便把他送来。”

钱龙顿时犹豫了:“将军,咱们神机营不是只守城吗,怎么会出城和建奴作战?”

王业泰微微一笑:“不为了和建奴作战我干嘛花费大精力组建火铳团?建奴兵临城外抢掠府县乡村屠戮我百姓,陛下肯定要命令军队和建奴作战赶走他们,到时便是我们出战之时。”

“那,那算了,我回去和我老婆商量商量。”钱龙犹豫着走了。

第17章 激励士气

钱龙走后,又有几个手下军官前来打听请托,皆被王业泰以要和建奴作战的名义吓走。对这些人来说,他们前来为的是获得职位设法弄银子,可没人愿意去和凶恶的建奴蛮子作战。而这样的废物便是送给自己再多的银子王业泰也不会要,。

不过这样一来,王业泰组建火铳团是为了和建奴血战的消息也传了出去,那二百余通过测试的神机营士兵开始惶恐不安了起来,再没有刚刚得到奖励时那么欣喜了。

王业泰当即下令,把这二百余人集结起来,立刻开始编制组军事宜。不过在此之前,王业泰决定发表一番演讲,对他们进行一次思想的教育。

二百士兵列成四排站在城墙根下,或惊慌或坦然,各个的表情都很复杂。

王业泰一身戎装,骑在马上站在阵列前面,这样他能清楚的看清每一张脸,而每一个士兵也都能清楚的看到他的面孔。

骑在马上从队列左侧向右走过,然后又转了回来,王业泰没有讲话,只是把目光在每一士兵脸上巡视着。

士兵们也看着马上的年轻的副将大人,再看看不远处列阵的一百全副武装的精锐家丁,没人敢说话,空气几乎凝固了起来。

再次圈马到了阵列前方正中站住,王业泰终于开口了。

“诸位兄弟,你们现在应该都认得我了,我便是神机营副将王业泰!”

“可能你们有些人知道,也有些人不清楚,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新建伯世子,也就是下一任新建伯爵。”

“可能很多兄弟会想,你一个有钱有势的伯爵公子,不好好的在府中享福,喝喝小酒斗斗蛐蛐逛逛青楼,没事调戏调戏小丫鬟,来这军中干什么?是不是犯了错被发配军中?”

“我告诉你们,是我自己要来的!为什么要来?因为建奴八旗兵已经打到了北京城外。”

“一个月前,建奴攻占了遵化城,城中数千百姓惨遭屠杀,就在两日前,建奴攻破距离北京城一百里的固安城,屠杀了全城三万多百姓。建奴之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我就在想,若是这北京城被攻破了,我地位再高,家里再有钱,建奴会不会放过我?答案是不会!若是建奴打破了北京城,恐怕不止我,全城所有百姓他们都不会放过!

所以,我就想,怎么才能击退建奴,保住北京城保住自己的家人?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只有加入军队去和建奴血战!

所以,我变卖了伯爵府家产筹足了十万两银子献给陛下,希望能够帮助朝廷整军备战。所以,我主动向陛下请命,来到了神机营,为的就是在建奴攻城的时候,奋力和建奴血战,保住北京城保住自己的家人!”

“然而来到神机营,神机营的残破让我忧心如焚,所以我才决定选拔一批精锐的战士单独编制成军,用以和建奴血战。而你们便是我选拔的精锐。”

“兄弟们,连我这样有钱有势的贵公子都愿拿起武器和建奴血战,保卫北京保卫自己的家人。

你们呢?你们是愿意和建奴血战保护自己的家人?还是宁愿苟活下去任由建奴攻破北京任由家人被建奴屠戮,任由妻女姐妹被建奴凌辱?”说到最后,王业泰蹬着马镫站了起来,用力的冲着两百人声嘶力竭的问道。

阵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我愿和建奴血战!”

“我也要和建奴血战!”

“打死狗鞑子!”

“保护北京,保护自己家人!”

乱糟糟的声音响起,开始是王业泰事先安排在人群中的几个人在喊,然后喊的人越来越多,气氛完全被调动了起来。

十里之内必有义士,堂堂数万京营又岂能没有忠义之辈?关键是当权者能不能调动他们的忠勇之心。

眼看气氛被调动起来,王业泰当即宣布:“凡是愿意留在火铳团,普通士兵的月饷三两纹银,按月发放绝不拖欠!和建奴作战受伤者有赏金,战死者家人一律由我新建伯府负责赡养,只要跟随我王业泰者,绝不会让尔等有任何后顾之忧!”

此话一出,气氛更加热烈起来,几乎所有人都表态愿意跟随副将大人,愿意留在火铳团。

三两银子对大部分普通京营士兵来说,已经很多很多,足以让家人衣食无忧。而王业泰的保证让他们对受伤战死的忧虑也放了下来。

连堂堂的伯爵公子都愿不顾生死和建奴血战,自己堂堂的北京爷们又岂能认怂?

看到这种情形,站在队伍左侧的周遇吉眼中露出了惊奇之色。他万万没有想道,这个只会贪污受贿的贵公子,竟然还有这种收拾军心的手段。难道他真的有和建奴血战的勇气?

而此时王业泰开始宣布各级军官任命,当听到自己被任命为火铳团团总,这两百火铳兵最高军官时,周遇吉是真的震惊了。

当初王业泰刚刚到神机营便公然向所有军官索贿,而周遇吉根本没有银子送给新来的副将,那时开始周遇吉便知道自己在神机营的前途恐怕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便会被赶出神机营。不过周遇吉也并不在意,赶出便赶出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凭自己这身本领,到哪都不愁碗饭吃。

可周遇吉万万没有想到,王业泰不仅没有嫉恨自己,反而对自己委以重任,这可是把神机营所有精锐都交到自己手中啊!

从辽西到京营,尽管周遇吉每逢大战都奋勇向前,却因为军中没有关系的缘故,一直备受排挤,而王业泰对他的重用让他简直是受宠若惊。

“将军,卑职,卑职……”不善言辞的周遇吉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王业泰轻轻拍着周遇吉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殷切希望:“周团总,我把这两百最精锐的兄弟交给你了,希望你能给本将带出一支足以和建奴匹敌的精兵来。”

周遇吉右手重重捶在自己胸口:“将军放心,属下必定全力以赴,以报效将军您的知遇之恩!”

第18章 好的装备才有强大战斗力

战事紧急,建奴很可能杀回北京,所以,火铳团编制完成后,立刻展开了如火如荼的训练。

周遇吉参军七八年,从小兵一直杀到把总,战斗经验丰富,熟悉各种冷热武器。火铳训练的事情便有他负责。

家丁队长张旭出自英国公府,英国公府虽然久不打仗,但一套淬炼武技的办法传了下来。张旭实战经验很少,但个人武技却非常厉害,王业泰便让他负责训练士兵们个人武技。

虽然火铳兵主要的武器是火铳,但一旦两军短兵相接,火铳便成了烧火棍,所以火铳兵们也必须拥有肉搏战的能力。

王业泰同时命令一百家丁和火铳团士兵一起参加训练,虽然这些家丁个人武技都不错,但毕竟没有多少实战的能力,让周遇吉这样经验丰富的军官操练一下非常有好处。而火铳团和家丁队也需要尽快融合在一起,好能迅速形成战斗力。

至于训练中会不会出现摩擦,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这就考验周遇吉的能力了,而王业泰自己只要有时间也会亲自参加训练,和士兵们同甘共苦。

当然毕竟是一军主将,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王业泰处理协调。

比如军服问题。京营兵向来贫穷,除了军官们军服铠甲齐全,普通士兵大都穿的破破烂烂仿佛叫花子一般。三年来,总共发了一次冬天的军服,一套军服穿三年,能成什么样子可以想象。

一支军队要想形成战斗力,好的精神面貌必不可少,这样才能有凝聚力。

编组刚刚完成,王业泰便向京营申请两百余套新的鸳鸯战袄。想要新的军服对其他将领来说是很难的事情,但以王业泰的人脉却是轻而易举。

他有着伯爵世子的身份,京营总督李守锜和新建伯府关系很好,协管京营兵部侍郎李邦华现在对王业泰也改变了态度。

但关系归关系,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随着申请送到李守锜案头的还有一千两山西票号的存单,所以只用了一天时间,批复便下来了。

王业泰拿着两位大佬的批条直接去武库领军服,管武库的小吏连习惯性的刁难都没有,一口一个世子爷的喊着,命令属下把崭新的鸳鸯战袄装上大车。王业泰一高兴,一锭银子扔了过去,小吏感激的跪地磕头。

鸳鸯战袄,明军士兵制式军服,长齐膝,窄袖,内实以棉花,兼有保暖和防御两种功能。而随同鸳鸯战袄一起配发的还有铜制的兜鏊,锁子甲,铁网裙铁网裤,整一个全套。士兵们换上崭新的军服之后,精神面貌截然不同,俨然有了一股精兵的意味。

军服的事情解决了,然后便是武器。明末军制败坏深入到各个方面,其中也包括火铳的制作。

兵部武器作坊制作的火铳,质量之差简直骇人听闻。其实兵部拨付的银钱倒是不少,可是经过层层扒皮之后,到达工匠们手中的银子连成本都裹不住,工匠们便只能偷工减料,应付了事。

这样制作出来的火铳大半根本不能用,枪管薄的仿佛一张纸,稍微装填火药便有炸膛的危险。下发的火铳资量差,神机营的士兵也不傻,自然不愿意使用,很多火铳堆在营中生了锈,也没人愿意理会,很多火铳手宁愿拿着刀片和敌人作战,也不愿意使用火铳。

不久前王业泰测试时,搜遍全营也才找到五六十支质量稍好能够使用的火铳,诺大的神机营现在竟然连两百杆能用的火铳都找不到。

没有办法,王业泰只能再次去找京营大佬,李守锜大手一挥让他去武库随便搜寻,凡是看上的拿走便是,因为京营中就没有人喜欢使用火铳。

王业泰带着十几个火铳兵部下进入了放置火铳的仓库,便惊呆了。整个武库里至少有数千支火铳,却大都锈迹斑斑,有的连木柄都快腐朽了。从三眼火铳,连子铳,鸟铳,从立国以来什么样的火铳都有,却无一例外的缺乏保养管理,胡乱堆在武库之中仿佛垃圾一般。

“仔细挑选,能用的就拿走。”叹息过后,王业泰吩咐道。

十几个跟来的士兵都是经验丰富的火铳手,知道什么样的火器能用,而且这些都是自己用关系着身家性命,万万马虎不得,故挑选的格外仔细。

用了大半天的时间,选出了勉强能用的一百多门,其中大多是三眼铳,少部分是鸟铳,还有几门碗口铳。从成祖年间,三眼铳便是明军制式火器,然而射程较近,和西夷的火铳甚至倭国传来的鸟铳相比,无论射程和杀伤力都颇有不如,今年来逐渐有被淘汰的趋势。

不过现在没有办法,毕竟要给每个部下配上火器才行。王业泰只能勉为其难的把这些拿走了。

然而火器样式繁杂会很有麻烦,而且这些火器虽然能用,但依然有危险。王业泰没有办法,只能选择自己花钱打造武器。他先请求了李守锜批准,以为家丁购置装备的名义绕过了工部和兵部自行向工匠们下单,每支火铳出价十五两银子定制一百支火铳。

这种行为虽然在程序上不合法,但明末时军制各种败坏,对武器制作的工坊管理更加混乱,只要花点小钱打点一下直接管理工匠们的小吏,所有人便会选择视而不见。

而工匠们给兵部打造武器是赔本的买卖,更喜欢干这种私活。

铳管完全是手工打造,一个熟练的铁匠半个月时间能够打成一根铳管,也就是说制造一杆火铳最少半月时间。不过北京城内工部所属兵仗局,兵部所属兵器局的工匠足有上万之多,会打造火铳的铁匠也有上千,半月时间制成一百支火铳自然不成问题。

当然王业泰对火铳的质量进行了严格的要求,要求每支火铳上都要刻上工匠的名字,任何一支火铳出了问题都会追究打造者的责任。而对这些工匠来说,打造一根火铳抛去材料成本至少能赚四五两银子,自然也会非常谨慎认真,工作的态度和应付上面交代下的任务时简直天壤之别。

第19章 各路勤王军

距离北京城六十里的良乡城,不久前经历过建奴偏师的一次攻打,在全城军民的拼死守卫下城池保住了,眼下建奴向南攻向固安东安等地。

而现在,一支风尘仆仆的军队出现在良乡以西,却是应召而来的山西勤王军。

八千军队,在山西巡抚耿如杞、山西总兵张鸿功的带领下翻越太行山从紫荆关进入到了顺天府境内。

看着城外出现的客军,良乡知县很想不去理会,近万的大军,仅仅是补给便能把良乡库府彻底掏干……

然而看着身边虎视眈眈的钦差特使,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哪怕特使只是内宫的一个小太监,也就带着几个锦衣卫。就在昨日,易州知州刚刚因为拒绝给客兵提供补给而被撤职查办,被钦差特使拿下送往北京。

八千军队,索要十日的补给便要十万斤粮食,还有相应的油盐蔬菜等等。以县府的能力根本拿不出,良乡知县李宪不得不召集县内士绅富户,强行进行分派。

士绅富户们当然不肯答应,纷纷叫苦,他们或是有着秀才举人的功名,或是家里有着强大的背景,并不把知县李宪十分放在眼里。

然而李宪还未发作,来的钦差特使大怒,一声令下,随行的锦衣卫一拥而上,把这些士绅富户抓了起来,要以阻挠军务问罪。最终逼的他们不得不答应如数襄助粮饷。

崇祯二年,虽然崇祯裁撤了东厂冷落了锦衣卫,但锦衣卫的凶名还是广为传播。一旦被他们抓入诏狱,不死也得脱层皮,没有人再敢硬抗。

一车车粮食送往城外的军营,李宪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知道这次的事情还没有完。士绅富户们被强逼着捐献钱粮岂能善罢甘休?事后必然会有反弹,自己这个知县估计也当不了太久。

耿如杞和张鸿功很感慨,早在出兵之时,他们便感觉此行必然会遇到很多困难,出了山西后八千人便成了客兵,补给什么都得仰人鼻息,一旦得不到补给断了军粮,八千大军别说勤王,说不定便会有哗变的危险。

然而出了山西之后,所过城池竟然都积极给大军提供补给,而且提供的还要比补给的多。兵部的命令传了过来,让大军前往蓟州听命,而蓟州残破,所以要携带足够大军一月的军粮,而这些军粮都要沿途城池提供。

若是以前,让这些城池地方官府提供这么多补给根本不可能,而现在有朝廷派出的钦差特使,这一切变得简单了许多。

补给的事情得到了解决,军队粮饷不缺自然士气高涨,一路上担心的问题一扫而空,耿如杞和张鸿功对赶走建奴充满了希望。

当然,耿如杞和张鸿功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他们这支山西兵命运及其凄惨,不知什么原因,到达北京附近后被兵部从良乡调到通州,从通州调到昌平,从来没有在一个城池驻扎超过一天,而按照大明的规矩,客兵到达第二日地方城池才会给补给,一连三日得不到任何补给,最终导致士兵哗变抄掠乡村,崇祯皇帝闻言大怒,下诏逮捕了耿如杞和张鸿功,一年后于西市斩首……

而这个时空,有了王业泰的退敌策略,最起码明朝的迎敌办法不像另一个时空那么混乱,而钦差特使的派出使得军队补给全无问题,历史上的哗变消失了,而大明多了八千勤王的忠勇将士,耿如杞和张鸿功的背锅命运也得到了改变。

在良乡休整补给了粮食之后,耿如杞和张鸿功立刻带兵向北,经昌平向蓟州方向进发。沿途所过城池皆提供粮食,到达蓟州时携带的粮食足有四五千石之多,足够大军一个多月之用。

而此时,三边总督杨鹤派出的五千勤王军在延绥总兵吴自勉的带领下经过龙门渡口越过黄河到达了山西境内,他们将向北经太原府进入大同,再经过宣府向蓟州进发。

龙门的南方,陕西巡抚刘广生亲率三千秦军也赶到了蒲州黄河渡口。

更远的西方,甘肃的勤王兵也正走在茫茫的黄土高原上。

河南巡抚范景文、江西总兵魏照乘、郧阳巡抚梁应泽也各自带着属下军队走在前往北京的勤王之路上。

他们都有一个目的,前往北京勤王,驱赶入侵掠夺的建奴,保卫大明的国都!

在另一个时空历史上,正是因为补给的问题,数支勤王军先后出了问题,而其他勤王军便是到了北京也没有发挥出多大作用,没能阻挡住后金八旗兵的抢掠财富人口,没有缴获建奴的首级。有的只是千里勤王的疲惫,有的只是一路上的食不果腹,有的只是降落到极限的士气。

而现在,历史的车轮终于偏离了一些,最起码这些勤王的将士再也不用担心会饿肚子。

而此刻,距离北京四百多里的蓟州平谷县城。

昌平总兵尤世威,和总理蓟州、昌平、保定军务的兵部右侍郎刘策,分别带兵从昌平、密云赶到了这里,拜见蓟辽督师孙承宗。

见到孙承宗,刘策诚惶诚恐,因为此次建奴入侵,他这个总理蓟州、昌平、保定军务的兵部右侍郎是第一责任人,责任其实要比顶头上司蓟辽督师袁崇焕更大。

而现在,袁崇焕已经被下狱,刘策知道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便会步袁崇焕的后尘。事实上在另一个时空,崇祯三年的正月,也就是再过一个月,崇祯即下旨把刘策捉拿并斩于北京西市,却是比袁崇焕死的更早。

现在的刘策知道,自己罢官已经成定局,要想保住性命,就必须得在和建奴的战斗中立下功劳。

“范董啊,唉,希望你能知耻而后勇,率部下和建奴激战。若是能成功拿下遵化,也许能稍微弥补一下你的过错。”孙承宗叹息道。

刘策脸色苍白道:“恺阳公放心,拿不下遵化,策宁愿死在那里。”

孙承宗摇摇头:“我知道你有必死之心,但打仗不是凭一勇之气就行的,咱们得好好谋划一下该如何去打。”

第20章 夺回遵化

连绵燕山山脉西起万全东至山海关西南接太行余脉,长近千里宽四百多里,把南面的华北平原和北方的草原隔开,向来是华夏的北方屏障。

有明以来,为了抵御北方蒙古人的南袭,在燕山最险峻之处修筑了边墙设立边镇并有边军镇守。

然而到了明末,军制败坏,边墙失修,朝廷把大量的财力都用到了辽西构筑辽西防线,根本无暇估计北方的蓟州。而当皇太极决定放弃进攻辽西坚固的堡垒群,而是带着大军冒险绕道蒙古从北方攻击大明时,脆弱的蓟州防线一触即溃,根本无力遏制八旗兵的进攻。

皇太极带领大军分从大安口、龙井关、洪山口三处攻破边墙侵入大明,然后围杀了从山海关而来的赵率教四千精兵,攻陷了遵化和三屯营,然后八旗军便径直向西南京师方向攻去。

所以此时蓟州以及周边的城池还在明军手中,不过皇太极还是留下了千余八旗在贝勒阿敏的带领下守在遵化好为大军看顾后路。而到达北京城下后,皇太极又把跟随入关的万余蒙古兵打发了回来,目前这些蒙古兵正在蓟州各处袭掠,而这便是蓟州各处现在的局势。

蒙古人虽多,却只不过是些强盗而已,现在的蒙古草原四分五裂根本构不成大明的威胁。所以遵化的千余八旗兵才是最大的敌人,也是孙承宗此次要对付的首要目标。

不算蓟州城原来的守军,光是刘策和尤世威两部便有一万两千人,是遵化建奴的十倍。虽然己方军队是建奴十倍,孙承宗并没有选择硬打,而是查看地图之后,把战场选择在马兰峪。

马兰峪距离遵化二十里,两山夹着一条狭长的通道,是从遵化往蓟州的必经之地。

孙承宗亲自率领大军埋伏在两侧山上,命刘策带领三千人往遵化诱敌,尤世威则带兵绕到遵化南侧。

后金贝勒阿敏很恼火,皇太极率领四万八旗向西南进攻,攻入了明朝的膏脂之地,还不知道会掠夺多少钱粮财富,不知道会掠夺多少女子奴仆,却偏偏把他留在了遵化,想想阿敏就觉得窝心的荒,每日只能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在俘虏的明人女子身上。

然而今日,突然有探马来报,一支三千人的明军出现在遵化以西十里处,阿敏顿时大喜,当即下令留下两百八旗守城,剩下的随自己杀出城去。

“贝勒爷,咱们的任务是守城,守住遵化为大军守住退路,没必要和明军浪战,再说要是中了埋伏怎么办?”有手下提醒道。

阿敏傲然一笑:“能埋伏本贝勒的明人还没有出生呢!每天呆在城里,闲出鸟来了。小的们,跟随本贝勒杀败明军,夺取他们的钱财物质!”

一千八旗骑兵纷纷大声听令。

这些年来,八旗兵屡屡击败明军,面对明军士气高涨之极,若是明军守城也就罢了,在野战上根本不惧任何一支明军,哪怕这支明军人数是自己的数倍。

不过出于谨慎期间,阿敏还是广派哨骑,查探各处动静,最终确定来袭的就只有这三千人。于是便带着骑兵径直杀了过去。

在遵化西十里处,阿敏率领的八旗和明军接触,然而让阿敏意外的是,明军反应非常敏捷,见到八旗的到来立刻收缩队形,没有给八旗可乘之机。

明军数量是己方三倍,阿敏没有选择以骑兵冲阵,因为那样即便能够冲破明军阵列己方也会造成很大伤亡,而是耐心的在距离明军二百步处停下,寻找着可乘之机。

和明军作战,阿敏经验十分丰富,他知道只要找到明军薄弱之处冲进去撕开一个口子,大多数明军便会崩溃,剩下的便是收割性命。

然而面前这支明军仿佛没有和自己决战的意思,对峙一会儿,竟然缓缓后退。

阿敏当即下令全军压上,却没有直接进攻,而是坠在明军后面缓缓逼近。他知道只要给明军以极大压力,用不了多久,不用自己攻打明军自己便会崩溃。

果然没过多久,明军真的崩溃了,后面和自己对峙的明军精锐还好一些,前面的已经在落荒而逃。

“哈哈哈”阿敏大笑了起来,当即下令全军冲杀!

然而阿敏却没有注意到此处山路变得极为狭窄,两面都是陡峭的山坡。

一声炮响,无数的石头从山坡上滚滚而落,砸入追击的八旗队列,一千八旗顿时被砸的人仰马翻。

阿敏惶然勒住战马,发现自己太大意了,竟然追击明军来到这种绝地。

滚石还在不停的落下,大队的明军呐喊着从山坡上冲了下来,前面逃跑的明军已经停了,正在列队翻身杀回。一千八旗很快就会陷入明军三面围杀。

这种情况下,再是英勇的八旗兵也都已经人心惶惶,士气低落至极,那里还有不久前必胜之心。而看着从山上冲下的明军人数,阿敏知道一旦陷入缠战,恐怕自己这一千人将会全军覆没。

“撤退,退回遵化!”阿敏厉声喝道,再也不顾得那些被石头砸落马下,被明军隔断的八旗兵。

等到终于冲了出来,一千八旗兵只剩下三四百人,面对数千追杀而来的明军,阿敏不敢再逗留,惶惶然向着遵化逃去。然而刚逃到遵化城下,发现一支数千人的明军挡在自己和遵化之间,却是总兵尤世威带着军队绕了过来。

无奈之下阿敏只能放弃遵化城内的两百手下,向着三屯营方向狂逃而去。

……

崇祯二年十二月十一日,新任蓟辽督师孙承宗率领大军击败后金贝勒阿敏,斩首七百级,收复遵化城,消息传到北京,崇祯皇帝大喜,下旨嘉奖立功的将士。

原本在官员们的弹劾下,崇祯已经准备下旨把刘策捉拿进京问罪。然而随着捷报而来的还有刘策在此次大捷中的立下的功劳,崇祯犹豫再三,把捉拿刘策的圣旨压了下来。

第21章 大战将起

蓟州大胜攻克遵化的消息传到了北京,满城百姓振奋不已。虽然只斩首七八百,但已经是近年来难得的大胜。

十多年来,明军面对后金八旗连战连败丢城失地,从来都是处于被动的一方。便是偶有胜利,斩获也是了了。便是袁崇焕的宁远大捷,号称击杀老奴努合哈赤,却也只缴获了百十颗首级而已。

而此次一次便砍了八百首级,收复了遵化城,堪称大捷!

消息传到神机营,官兵们也都振奋不已。

王业泰却暗自撇嘴,以十多倍的兵力才获得胜利,连后金贝勒阿敏都没有抓住,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当然面对手下,王业泰却把心中所想藏了起来,大肆夸赞孙督师的英明神武,并说建奴的战力也就这样,只要明军敢战不怕牺牲,击败他们自然没有问题。

“遵化被孙督师攻克,后路被断,皇太极恐怕没心在南面抢劫了,咱们必须做好准备,恐怕用不了几日大战将起。”私下里,王业泰对手下军官道。

“将军认为皇太极会回师攻打北京吗?”周遇吉问道。

王业泰道:“若是周团总是皇太极,会选择如何去做?”

周遇吉想了一下:“自然要夺回遵化守住后路,但在那之前必须先打一下北京城,给朝廷一点颜色看看的同时,也逼迫朝廷调集各路军队来北京勤王,蓟州的军队奉旨南下,蓟州遵化一带明军兵力薄弱,如此八旗兵便可以从容撤离北京,回师夺回遵化稳住后路。”

王业泰对周遇吉的分析十分满意,不愧是明末有数的名将,心中很有沟壑,周遇吉的分析基本上和皇太极的攻打方向一致。

不过嘛,现在有了自己给崇祯献的退敌之策,崇祯将不会再下旨命令蓟州一带的军队南下,皇太极的打算必会落空。孙承宗带人守在遵化,各路援兵正源源不断往蓟州集中,若是皇太极反应迟钝的话,恐怕真的有可能被留在大明境内,如此大明十多年的边患很有可能一扫而空!

毕竟,皇太极的军队才四万余,而大明若是各路军队汇集的话至少有一二十万,又占据着天时地利,说不定真的能够留下建奴!

想到这里,王业泰忍不住也有些激动了,身为一个明人,他自然不愿看到大明被异族侵略,更不愿看到堂堂华夏最终沦入蛮夷之手。

不过也只能想想,一切都为时过早。现在要做的是做好充分的准备,好迎接即将而来的大战。

虽然订购的火铳还未打造好,但有了从京营武库收刮的火器,又有了崭新的鸳鸯战袄盔甲,王业泰手下这二百火铳团武器齐备俨然有了强军的模样。

火铳团里的士兵都是熟练的火铳手,自然都是经过训练的老兵,只需要稍加整顿训练,再以奖赏激励,数日的时间精神面貌便为之一新,王业泰感觉便是现在把他们拉出去,也能和八旗兵硬碰硬了。

不过想想七千的神机营才挑选出这二百人,也真没什么好夸耀的。

大战将近,火铳团和家丁队整日忙着训练,那些普通的神机营士兵也不能闲着,在王业泰的命令下,都司钱龙和杨国浩两人带着剩下的一千多士兵往城头运送滚木雷石灰瓶火油等防守物资,也在忙个不休。这些人虽然没有和建奴的硬拼的能力,但若是建奴攻城的话,往城下扔石头却没有问题。

在王业泰的监督下,永定门的防务一切井井有条,让巡查到此的李邦华非常满意,十三座城门中,永定门的防御准备做的是比较好的。

“王副将,遵化被孙督师夺回,建奴现在正在霸州新城一带抢劫,其要回师必然会越过卢沟河,而永定门在北京城最南面,必将面临建奴兵锋。王副将,你肩负着守门之责,万万不能轻忽。”李邦华譐譐教诲道。

“李大人放心,只要末将在,永定门必会稳若磐石!”王业泰慨然保证。

大话不说白不说,反正就王业泰所知,建奴根本没有强打北京的打算,永定门安全的很。

李邦华分析的很对,果然没两日,消息从南面传来,皇太极带着四万大军,押着抢劫来的大批财物以及数万大明百姓向着北京再次杀来。十二月十五日经过良乡,向着卢沟桥进发。

建奴回师的消息传到朝廷,崇祯紧急召集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以及负责北京防务的总督将军议事。

乾清宫,崇祯一脸的严肃,听着兵部尚书梁廷栋汇报现在的局势,四万八旗携带着俘虏七八万的大明子民滚滚北来,沿途各城守军只知闭门自守,无人敢主动出击。

“不到四万建奴横行我大明境内,打破十多座城池,杀我无数百姓,俘虏我数万子民,而我堂堂大明竟然拿这些建奴全无办法。诸卿,尔等位居庙堂之高,可感觉惭愧否?”崇祯冲着诸人冷笑着问道。

“臣等有罪!”首辅韩旷带头,众人一起跪了下来同声喊道。

崇祯不耐烦的摆摆手:“有罪没罪以后再说,现在都说说,该怎么办吧?”

众臣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向首辅韩旷,韩旷的位置最高理应第一个发言。

而韩旷却心中惨笑着,知道自己在内阁的日子已经所剩不多。韩旷是袁崇焕的老师,现在袁崇焕被捕下狱,他知道自己必然会被牵连,现在皇帝顾不上自己而已。

多说多错,若是战事再次失利,恐怕自己身上担的罪责更多,所以韩旷仿佛没有看到诸人目光一般,低头不发一言。

见韩旷不说话,协管京营的兵部侍郎李邦华忍不住了,当下出班道:“陛下,当然要打,我数万大明被建奴俘虏,我等岂能不闻不问?必须要出兵和建奴血战,夺回我大明子民!”

兵部尚书梁廷栋却反对道:“眼下京师守军只有六七万人,能战不过万余,能守住北京已经不错,如何能够和建奴大战?”

李邦华不顾梁廷栋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抗声道:“如何不能战?北京城外尚有满桂将军和侯世禄将军的宣大军,还有孙祖寿、黑龙云、麻登云等部援军,加起来也有一两万人,又有北京城为依托,如何不能和建奴战了?”

于是崇祯的眼睛看向了满桂,袁崇焕被下狱,崇祯任命满桂为武经略,统帅山海关到宁远的辽西所有军队,所以崇祯对满桂很是重视。

满桂不久前被八旗兵击败,但崇祯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委以要职,看着崇祯充满期盼的目光,满桂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陛下,末将必当誓死杀敌,把建奴挡在北京城外,为陛下夺回被俘的大明子民!”

第22章 满桂

刚刚当上皇帝不足两年,关外的建奴便破关而入打到了北京城下,这对崇祯皇帝来说是一个极大的侮辱,让他根本无法忍受。

和前宋时那些怯战畏敌的皇帝不同,崇祯绝对是最有血性的皇帝,不管多么艰难,他的和敌人决战的意志一直不减。

大明岂能被区区关外的建州蛮夷吓住?岂能任由他们携裹着我大明百姓大摇大罢离去?崇祯绝对忍受不住这种屈辱!

所以,必须战!

而内阁首辅韩旷看清楚了崇祯的心思,却对和建奴作战的结果不抱希望,害怕战败后承担责任,干脆低下头装起了鸵鸟。

兵部尚书梁廷栋颇晓得军务,知道以城外明军的实力和建奴相差甚远,所以非常谨慎。

而李邦华虽然堪称干吏,却是清流出身太过正直,忍受不了百姓被建奴携裹这种事,所以便极力主战,而他这种主战最合崇祯心思。

所以出战的事情便定了下来。

……

“王副将。”

“满将军。”

永定门城楼,王业泰和满桂互相抱拳行礼。

受命负责阻止建奴解救被掳的大明子民,满桂把防线放在了永定门外,决心依托北京城墙和八旗军血战。

他手下的五千大同兵经过一场大败以后只剩下三千余人,加上招练总兵孙祖寿的一千义勇,新任山海关总兵黑云龙的新募军三千,以及新任蓟镇总兵麻登云的两千士兵,总兵力虽然有九千之多,但多是新败之军和乌合之众。

以这样的军队和久经沙场的后金八旗兵对阵,满桂知道前途十分渺茫。可是面对年轻的皇帝的殷切期盼,面对皇帝最自己的信重,满桂只能咬牙顺从崇祯的旨意。

在年轻的崇祯皇帝眼里,任由建奴大摇大摆的押着俘虏的子民在城外耀武扬威是极大的耻辱,而对满桂来说何尝不是!

身为大明的总兵,受到了君王的极大礼遇,以武人的身份当上了辽东经略之职,这种恩典整个大明两百多年也没有几例,对崇祯的信重,满桂只能以死来报。

出城作战,北京城墙及城上的守军是最大的依靠,满桂不希望再想往日那样被来自背后的火器伤到,便来到了永定门城头面见神机营副将王业泰。

论军职,王业泰这个副将距离满桂这个武经略相差太多,然而王业泰有着新建伯世子的身份,所属的神机营也非满桂下属,所以二人平礼相见。

“王副将之部下堪称精锐。”看着城上的火铳团士兵和城下见到的家丁队,满桂忍不住赞道。

心中却暗暗腹诽,这么好的装备不能给自己手下的边军,却掌握在面前纨绔子弟手里,真是暴殄天物。

“满将军谬赞了,以七千神机营才得到这数百能战的精锐,实在是惭愧。不过将军尽管放心,末将手下精锐虽少,和建奴作战却不甘示弱。”王业泰知道满桂的来意,当下做了保证。

大家都是明白人,而看到王业泰只把最精锐的部下安放负责操作火炮,满桂也放了心。

“满将军,为何不在卢沟桥依靠卢沟河之险抵抗建奴,却要把战场放在城外?”看着城外两里正在设立木栅栏挖掘沟渠的满桂属下,王业泰忍不住问道。

距离北京城三十里的卢沟桥是建奴回师的必经之处,防守卢沟桥岂不是比空旷的城外更有利?

满桂摇摇头:“卢沟河宽不足十步,建奴弓手能够轻易把箭矢射到河这边,再加上冬季河水结冰很厚建奴随处可过,根本不以为凭。我军人数远少于建奴,背靠城墙作战还有一线生机,远离北京只有死路一条。”

王业泰忍不住道:“既然如此,将军为何非要出城和建奴作战,守在城内不就行了!”

按照王业泰给崇祯献的计策,北京本来就是只守不攻,真正的主战场却是在遵化在蓟州。崇祯和孙承宗同意按照这个计策实施,现在为何却要派满桂带兵出战?

满桂看了王业泰一眼,不知该如何作答。事实上不管是满桂所部,还是袁崇焕带来的关宁军,所有赶来北京的援军都被禁止进入北京城,便是宿营还是休整都只能留在城外。

守城自有京营,边军本来就是用于和建奴作战的,这便是满朝文武乃是崇祯皇帝的观点。所以,守城根本轮不到满桂的部下。

“朝廷花费无数国帑养我等官兵,为的便是和建奴死战,岂能安生的躲在城中?”满桂如是道,言罢,冲着王业泰抱拳,昂然而去。

看着满桂的背影,王业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即将到来的这一战,满桂这个百战勇将战死在沙场。

赵率教、满桂,以及后来的曹文诏,当这些明末的忠勇悍将一个个先后战死,剩下的则多是王朴、白广恩这样只会望风投降的无能之辈,而大明也将不可避免的坠落。

赵率教死于三屯营守将不肯接纳入城休整,满桂的死其实可以避免。

城外建奴实力强悍,朝廷为何非要逼迫满桂带着数千杂兵出战,王业泰实在有些想不通。崇祯皇帝啊,真的是太有血性了一些,可他的血性他的促战也造成了很多无味的战败。

看着城外忙碌设立防线的满桂部下,王业泰在沉思,他再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是不是应该想些办法,哪怕无法击败建奴,但也能尽可能的救下满桂救下一些明军的性命,尽可能的保留一些明军的元气。

“若是城外战事危急,你们愿意随我杀出城增援吗?”王业泰突然回头,看向了站在身后的周遇吉和张旭。

张旭嗫嚅着还没有说话,周遇吉则慨然道:“当然,咱们这么精良的装备,将军您在火铳团下了这么大本钱,若是不和建奴打上一场,岂不是浪费?”

王业泰则把目光看向了张旭。

张旭脸色变幻了一下,方抬起头来目光变得坚定:“世子,我是您的家丁队长,您出战我便出战,若是我怯战的话,英国公他老人家绝对饶不了我。”

“哈哈哈。”王业泰大笑了起来。

崇祯二年十二月十六日,皇太极带着八旗军到达泸定桥,击败守桥的明军副将申甫,再次兵临北京城下!

第23章 王业泰好样的

满桂军九千余,在距离永定门两里处列阵,以木栏鹿角挡于阵前。麻登云黑云龙部在左,孙祖寿部在右,满桂部为中军,卡在后金兵的必经之路上。

北京城西有西山阻挡,后金兵从良乡回师,必然要绕道北京城南经通州向北,满桂的选择便是背靠北京城墙和建奴打上一场硬仗。

大战将起,一旦战事不利,后金兵很可能会攻打北京城,故京营总督李守錡,兵部侍郎李邦华都来到了永定门。永定门城楼大佬云集,到处都是绯色官袍,王业泰这个小小的副将被排挤到了一边。

不过他也不在意,而是在一处角落里用一只单筒千里镜观察着城外的情况。嗯,这个年代已经有了望远镜,是由传教士传入大明,英国公世子张世泽不知从哪里购得一只,巴巴的送了给王业泰当做礼物。

站在城墙上往外看去,满桂大军的情形历历在目。满桂带兵还是不错的,最起码的他中军队列颇为规整,然而两翼的麻登云黑云龙等部就不行了,队列颇为散乱,透过千里镜能看到那些明军士兵惊慌骚动的表现,让王业泰微微摇头。九千多军队,只有三千是满桂所属大同边兵还算精锐,剩下的多是新招募不久的乌合之众,这样的军队如何能够打仗?更何况面对的是战力强悍的建奴八旗兵!

上午的时候,守卢沟桥的副将申甫军溃败的消息传了来,中午时,后金八旗兵的前锋已经到了永定门外,数百骑兵正绕着满桂的阵地来回驰骋,刺探着军情。而满桂阵线不为所动,并没有派兵去驱逐这些距离己方阵地很近的八旗骑兵。

“满桂怎么还不出战?”不远处,官员们愤怒的声音传来,王业泰微微皱眉。起身来到了安放火炮的敌台。

“将军。”炮兵把总杜立连忙向王业泰行礼。杜立原本只是一个总旗,测试时火炮操作的好被王业泰提了一级升为把总,负责率领二十个精锐的炮手,而永定门城头的火炮便是由他带人负责。

“能不能冲着建奴骑兵来一下子?”王业泰指着城下奔驰嚣张的建奴骑兵问道。

杜立有些为难:“他们距离城墙有三四里,只有红衣大炮和两三门佛郎机能够打那么远,建奴骑兵奔驰着,不好瞄准啊,恐怕便是发炮也打不中。”

王业泰道:“看到两里外那小土堆没有,几门火炮就瞄在那里,建奴现在是查看满将军所部虚实,一会儿多半会上那土堆处观察,到时你们尽管开炮便是。即便打不准也能给城外大军提一下士气。”

“是,将军!”杜立答应着,指挥手下炮兵开始调整火炮射角。

不过这年头火炮根本没有什么瞄准装置,射击全靠炮手的经验,能不能打准谁也说不清。几个炮手调整好射角,开始装填弹药弹丸,做好了准备,随时等着开炮的命令。

王业泰则拿着千里镜观看着城下八旗骑兵的情形。他在另一个时空是玩过骑射的,骑术也算是不错,然而哪怕是他参加的俱乐部,也只是几十个志同道合的玩家一起玩耍,何曾见过数百匹战马奔驰的模样?

骑兵奔驰的时候,骑兵和骑兵之间分的很散的,也就三四百骑兵,奔驰时却形成了千军万马之势,看得人目驰神炫,给王业泰带来极大震撼,而这只是建奴的先头侦查兵。

而虽然知道建奴这点骑兵不可能直接冲击己方阵列,但王业泰透过千里镜还是能够看到,满桂阵列有一些骚乱,特别是左右两翼。

终于,建奴骑兵再次呼啸而来,在距离城墙两里处停了下来,然后数骑驰上了小土堆,居高而下观察着满桂的营地。

“开炮!”就是这个时候,王业泰断然下令。

随着王业泰的命令,几名炮兵把烧红的铁钎刺入炮尾的小洞。然后“轰轰轰”,接连数声巨响,敌台立刻被硝烟弥漫。

王业泰顾不得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举着千里镜看去,就见数枚弹丸飞下城墙,大部分炮弹落地点距离土堆甚远,却恰巧有一枚炮弹落在土堆附近冻得坚硬的地面上,然后弹起落在了土堆上。然后王业泰惊喜的看到,土堆上一匹战马轰然倒下,然后一阵骚乱。

当火炮响的那一刻,距离炮台不远处的永定门城楼,一个官员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其他几个官员也浑身颤抖。

“怎么回事?王业泰呢?”李邦华惊怒的问道。

“好啊!”当看到土堆上人马摔倒之时,火炮所在敌台上,众人皆欢呼了起来。亲自观察明军情形的必然是建奴军官,这几炮可没白费!

“报,建奴骑兵在土堆刺探我军情形,神机营副将下令开炮,正好命中土堆,射杀建奴骑兵数人。”很快便有手下问清楚了原由,向李邦华及一众官员禀告道。

“王业泰好样的!”李邦华沉默了一下,喟然道。

也许是被炮击的原因,建奴前哨骑兵退了下去,城墙上顿时响起了欢呼声。王业泰却眉头微皱,他知道大战马上就会到来。

距离永定门以西十多里,八旗军主力正行走在前往永定门的路上。四万余八旗,大半已经渡过了卢沟河,只剩下数千人正在后面押解着俘虏的明人百姓还有抢掠的大量财物。

数以千计装满粮食财物的大车正在缓缓通过卢沟桥,而足足数万的明人百姓正哭哭啼啼的被驱赶着跟在车队的后面,左右皆是手持武器虎视眈眈的八旗兵。

后金汗皇太极骑马行走在大军正中,周围是数千白甲护军。皇太极已经得到明军在永定门外阻击的消息,不过并不太在意。

整个明朝军队中,唯一能够让皇太极忌惮的便是袁崇焕所部的关宁军,那是真正能和八旗兵硬战的存在。可是现在,袁崇焕被抓,关宁军在祖大寿的带领下逃离了北京,区区满桂带领的万余乌合之众还不放在皇太极眼里。

突然,数百骑从前面奔回。

“主子,哨骑在永定门外遭到城上火炮袭击,副都统阿山重伤,游击图鲁什当场死亡。”

属下的报告让皇太极勃然大怒:“传令阿巴泰,立刻率领行营兵攻打明军!”

第24章 出城援救满桂

此次出征明国,皇太极施行三丁抽一,凑出了战兵两万三千人,由包衣奴隶组成的厮卒一万五,再加上左右营蒙古兵三千,汉军枪炮手五百,共计大军四万余人。

四万余大军分为左翼四旗和右翼四旗,右翼四旗由皇太极亲自统率,左翼四旗则由贝勒莽古尔泰统领。

莽古尔泰率领的左翼四旗渡河稍晚,目前正在看押俘虏的数万明人百姓。皇太极派人探得永定门外的明军只有万余,并且是由不久前才被击败的满桂带领之后,并未等待后面的左翼四旗会和,而是命贝勒阿巴泰率领行营兵一万人立刻对明军展开进攻。

在八旗兵中,最精锐的是护军,由白甲护军红甲护军组成,战斗时跟随在汗和诸贝勒身边,皇太极身边的御前兵护军人数最多最是精锐。而行营兵也是披甲战兵,包括披重甲陷阵和批轻甲步射两种,由贝勒或固山额真统领,是八旗兵主要作战的主力。

前军的阿巴泰得令之后,立刻带领行营兵一万两千,左营蒙古兵一千五百骑,向着永定门攻击而来。

虽然前哨副都统阿山被明军火炮射伤,但八旗兵早已探得明军虚实,知道明军两翼最为薄弱。阿巴泰命令岳托率三千轻甲步兵负责牵制明军中军,自己统率着重甲步兵向着明军右翼黑云龙麻登云部展开了猛攻。

黑云龙和麻登云两部人数虽然有五千多,却或是新募之兵或是残败之师,战斗力和士气都远远逊于八旗兵。当阵前的木栅栏被八旗重甲陷阵兵砍倒之后,立刻便陷入了惊恐之中。黑云龙和麻登云虽然连连呼喝带着家丁死战,奈何根本不是八旗兵的对手,短短的时间阵线便被八旗兵凿穿,右翼陷入一片混乱,无数明军士兵哭喊着四散而逃,只有黑云龙和麻登云率领数百家丁苦苦抵挡着攻来的八旗重甲兵。

眼看右翼遭到八旗兵攻击陷入混乱,满桂欲带兵救援,却被岳托带着三千轻甲步兵缠住,羽箭火铳雨点般射过来,满桂直属的三千大同兵虽然也算精锐,但想击败岳托也非易事。

满桂左翼的孙祖寿率领一千部下拼命来援,想帮助满桂击败岳托,遭到蒙古骑兵的截杀,激战之中一支羽箭飞来正中孙祖寿前额,孙祖寿摔落马下,其部下多是孙祖寿乡党,拼死护着孙祖寿的尸体和蒙古兵激战,却因失去了指挥不可避免的陷入混乱之中。

永定门城头,眼看着两军一相遇便陷入激战,而两翼明军在八旗兵的攻击下很快便陷入混乱之中,只剩下满桂的中军苦苦维持,王业泰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若是不闻不问的话,满桂军很快便会被八旗兵击溃,而满桂也终将战死。大明边军诸将中,满桂是有数的猛将,他的阵亡将会是极大的损失。而满桂若战死,大明边军将是关宁军一家独大,再无将领能够制衡。

到底该不该救援?王业泰经过短暂思考以后,立刻便决定出兵救援,虽然他手下只有三百精锐。

王业泰是一个希望折腾的人,并不畏惧凶险,对他来说越是危险获得的收获越大。苦心花费了巨大代价训练了两百人的火铳团,并不是为了站在城头观战,而是决心要和八旗兵战上一场,而若是看着满桂被八旗兵歼灭而无动于衷的话,自己的折腾还有何意义?

“家丁队和火铳团随我出城解救满将军!”王业泰一声令下,带头向城下而去。

敌楼内,正在观战的李邦华听闻王业泰要出兵很是惊愕,李守锜却几乎要跳了起来。

“干什么,谁允许他出战的,神机营的任务是守城?”李守锜大叫道,命人赶紧下城阻止王业泰。

李邦华微微皱眉,他虽然很欣赏王业泰,但也不认为王业泰出城能给占据带来多少改变,毕竟王业泰手中也就两三百精兵而已,所以他没有反对李守锜的决定。

城门下瓮城内,两百火铳兵和一百家丁已经聚集,人人脸上露出了恐慌和迟疑。城外是凶恶无比的八旗兵,就这三百人出城不是给人送菜又是什么?

然而家丁队是英国公张之极送给王业泰,他们的身份便是王业泰的家丁,王业泰便是他们的主君,主君干什么他们必须跟着没有二话,否者不仅他们自己他们的家人也都会受到牵连。

而两百火铳兵虽然不是王业泰的家丁,可是最近这些天来受王业泰恩惠不小,衣甲武器不说,两倍余普通京营的饷银待遇,顿顿有肉的伙食,当兵打仗的职责,这些都让他们不得不跟在王业泰后面,虽然心中恐惧无比。

“诸位,咱们是接应满桂将军不是和八旗兵死战,便是出城也不会距离城墙太远。”王业泰的话让士兵们的心稍安。

“开城!”随着王业泰的话,几个家丁去取城门栓。

“总督大人有令,王副将不许出击!”有传令兵从城上匆匆下来,冲着王业泰高喊道。

“告诉总督大人,我不是去和八旗血战,而是出城接应满桂将军,一旦接上满桂立刻便回城。请总督大人做好防守准备,严防八旗兵趁机攻城。”

王业泰冷着脸和传令兵交代了一句,骑马带头冲出了城门,一百家丁紧随,二百火铳兵跟在其后,杀出了永定门。

“王业泰抗令出城了?”李守锜呆了一下,怒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若是有闪失让我如何与新建伯交代?”

李邦华却捋须赞道:“面对强敌果断出击救援同僚,王业泰真勇士也!”

出了城门和站在城墙上感受截然不同。站在城头观战,虽然有感于八旗兵的凶悍,但毕竟有一道城墙相隔,心中并没有太多恐惧。

然而到了城外,看着不远处呼喝厮杀的战场,也许下一刻便有凶悍的八旗兵向着己方这三百人杀来,感受着死亡的气息,便是王业泰心中也有些胆颤。

然而身后的城门已经关闭,便是恐惧也是无用。

“火铳兵列为三排,家丁队在两翼护住阵脚,向战场缓缓开进。炮手随时准备安放虎蹲炮装填弹药。”王业泰沉声命令道。此次出战可谓倾巢而出,便是二十个炮手也在杜立带领下抬着五门虎蹲炮出来了。

看到小股明军出城,一哨蒙古骑兵顿时迎杀了过来。

第25章 汉阳造步枪初展威

也许是看出城的明军人数不多,这支蒙古骑兵约二百人左右,战马踩着地面坚硬的冰雪,向着王业泰部扑了过来。

“全体停止前进,准备和建奴交战。”王业泰厉声喝道。

火铳团在周遇吉的指挥下开始迅速做着交战前的准备,火铳兵出发前已经装填好了火药弹丸,只要把压在枪膛里的通条取出,把点燃的火绳卡上火绳夹,然后瞄准等待着射击的命令便可。

而队伍最前的二十个炮手则比较麻烦,他们迅速的放下五门虎蹲炮,两个炮手取出粗粗的铁钉和锤子固定虎蹲炮两只前爪,另外两个炮手迅速把油纸包裹的引药填入炮筒,以木棍捅实,然后再次拿出另一个装着百枚小弹丸铁屑的布袋,冲着炮口倒了下去,然后在用木棍捅实,最后放上一枚大的弹丸。

蒙古骑兵马蹄轰鸣,距离阵列越来越近,炮手们紧张的动作变得僵硬,装填的速度远远慢于平时训练之时,幸亏他们皆是熟练的炮手,虽然惶恐还是竭力做着自己的工作。

两百蒙古骑兵从一里外奔弛过来,虽然还冲到,一股逼人的气息扑面而来,看着向自己冲来的鞑骑,两百火铳兵人人脸上变色。

“没有命令不许开铳,违令者军法从事!”周遇吉提着一杆大枪在队列中怒声吼着,经验丰富的他害怕手下士兵因为紧张提前射出弹丸。

火铳的有效射程也就二十步内,距离原来即便能飞到鞑骑队列,也绝对无法破甲。明军以往和建奴作战之时,火铳手很多时候会因为恐惧完全不顾射程远近射出弹丸,一人开铳会引得其他火铳兵纷纷效仿,给建奴无法造成任何伤害,而等到建奴杀来时只能惊恐的四散而逃。

这样的情况以往发生过很多次,周遇吉断断不能允许自己手下再次发生这种情况。

在周遇吉的呵斥下,火铳兵们虽然紧张的要命,却机械的服从着命令,很多人已经紧张的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但凡听到命令便会下意识服从。

队列的两翼,张旭带着一百骑兵举着盾牌护卫着,等到一会儿火铳兵射出弹丸之后,他们要迅速策马挡在火铳手们面前,和蒙古骑兵厮杀在一起,从而给火铳手再次装填的机会。

蒙古骑兵越来越近,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距离神机营队列五六十步的距离时突然勒住了战马,展现出了非常娴熟的骑术,然后就见所有蒙古兵伸手去取背后的骑弓。

蒙古人是想靠着弓箭先射乱神机营队列,然后尾随追杀。几乎一瞬间,王业泰反映了过来。

“虎蹲炮开火!”随着命令出口,王业泰端起了手中的汉阳造步枪,拉开枪栓开始瞄准。随着一起穿越到明末的汉阳造第一次派上了用场。

“轰轰轰轰”四门虎蹲炮几乎同时开火,数百枚弹丸形成一片弹幕向着五六十步的蒙古骑兵射去,五六十步的距离还不到百米正是虎蹲炮最佳射程。而这种虎蹲炮一次装填百余枚散弹,一射一大片覆盖丈余的空间根本用不着瞄得多准。

而几乎就在虎蹲炮开火的一瞬间,王业泰瞄着一个蒙古军官勾动了扳机,“啪”的一声枪响掩盖在虎蹲炮轰鸣中,然后便看到不远处那个蒙古军官一声不吭的栽落马下。

飞快的拉下枪栓退出弹壳,再次推栓上膛,几乎毫不停息的再次开火,“啪”正处在慌乱中的第二个蒙古军官摔下了战马。

其他人都穿着羊皮袄,就你们两个在外面罩了一层锁子甲,不射你们射谁?王业泰心中冷笑着。

蒙古骑兵还未来得及射出手中的箭,便遭到了四门虎蹲炮暴风骤雨般弹幕的覆盖性射击,足足五六十人被弹丸射中,有的恰巧射中面门要害,一声不吭的摔倒马下。没中要害的也发出了声声惨叫,五六十步的距离,弹丸携带的强大动能足以射穿他们的羊皮袄射入体内。

而在虎蹲炮的弹幕中,两枚从汉阳造步枪射出的子弹越过不到百米的空间,一举把两个蒙古军官射杀,王业泰不知道的是,这两人正是蒙古骑兵的两名百夫长。

“全军前进!”见到蒙古骑兵一时间人仰马翻陷入慌乱,王业泰不失时机的下令前进。至于他则把步枪背在身后,提起了锋利的斩马刀。

除了二十个炮手和四门虎蹲炮,两百火铳兵和一百家丁骑兵缓缓向蒙古兵逼去。

很多蒙古兵回过神来,张弓搭箭向明军射来。周遇吉喝令所有人低下头颅用头上铁制兜缨遮挡面门,队伍不停的继续向前。

数十支羽箭射入前进的神机营队列,几乎全部命中士兵们的身躯,然而神机营士兵人人都穿着镶着铁片内塞厚厚棉花的鸳鸯战袄,腿部更有铁丝裙护着,除非被射中面门要害,便是被射透战袄也只是轻伤。

箭矢入体,有士兵疼痛的闷哼起来,然而队伍却毫不停歇的继续向前。有了刚刚虎蹲炮的大发神威,最起码神机营这些士兵的胆气升了上来。

而反观蒙古骑兵,一部分忙着射箭,另一部分则惊惶失措,两名百夫长被王业泰射杀,让他们大部分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该继续攻击明军还是就这么后退,而且地下躺着几十个中弹未死的同伙,要是后退的话这些同伙必然被明人斩杀,于是也有相当部分蒙古兵提起了马刀准备冲锋和明人决战。

就在蒙古兵不知所措的时候,神机营士兵到了蒙古兵二十步以内。

“射”随着王业泰一声令下,两百支火铳同时开火,连绵而巨大的声音响起,战场上硝烟弥漫,而伴随着火铳手的枪声,一匹又一匹战马被射倒,一个又一个的蒙古兵摔落马下。

虽然火铳的精度不怎么样,但是二百支火铳的齐射,形成的弹幕足以弥补精度的不足。

足足四五十个蒙古兵被射杀,剩下的蒙古兵终于崩溃了,一个个嚎叫着打马便逃。

“家丁队追上去砍下落马鞑虏首级,火铳兵迅速后撤回到虎蹲炮阵地。”眼看着不远处正在厮杀的战场,王业泰知道一旦陷进去的话自己这三百人很难活着撤回北京,连忙命令道。

第26章 王业泰要冒险

王业泰带部迅速后退,不是退回了原来的虎蹲炮阵地,而是继续后退,一直退过了永定门护城河石桥,到了城墙下。

不退不行,两百蒙古骑兵败退之后,一支足足千人规模的八旗兵向这边杀了过来。

王业泰是喜欢折腾,喜欢冒险,却不喜欢送死。手下就两百火铳手一百家丁骑兵,其中二三十人刚刚受到或轻或重的箭伤,和数倍的建奴八旗厮杀的话肯定会全军覆没。

自王业泰带队出城以后,城门就被紧紧关闭,哪怕看到王业泰带兵回来也没有打开。但背靠城墙,面前有护城河阻挡,好歹心里安稳一些,而此刻的王业泰也没想着逃进城。

只要八旗兵不准备强攻永定门,拿自己这些人便没太多办法,毕竟城上的守军也不是吃素的,八旗兵也害怕受到城墙上铳炮箭矢的攻击。而背靠城墙,面前有护城河格挡,以两百火铳手守住石桥自然毫无问题。若是八旗兵想攻过来的话,倒可以趁机训练火铳手的实弹射击,这便是王业泰的打算。

当然若八旗兵真的不顾伤亡大肆进攻的话,他们完全可以沿着结冰的护城河爬到城墙下,就自己这两三百人绝对挡不住,不过那样建奴就要忍受着城头攻击产生的很大伤亡,而自己守不住可以选择顺着城墙往西逃啊。

果然,退到了护城河后,追击过来的千余八旗兵远远的对峙了一会儿,便退了回去,让众神机营士兵长出了口气。

“太险了,不过很过瘾啊。”有士兵心有余悸的道。

“是啊,不过收获也很大啊!”家丁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开始整理着收获。他们刚刚砍下了被射下战马的蒙古人首级,匆匆搜检了战场,并顺便牵回了四五十匹蒙古马。

大明对斩获鞑虏首级赏赐很重,缴获一级建奴首级赏银三十两,而眼下虽然斩获的是蒙古人首级,但蒙古人随同建奴一起作战,和建奴没什么两样。光是这将近百颗的首级,便能获得至少两三千两银子的赏银。而这几十匹战马更是一笔很大的财富。虽然赏赐要大家一起分,但每个人事后也都能分得一笔不少的银子,这趟城没有白出!

“先把缴获收集到一起,以后按照功劳统一赏赐!受伤的兄弟赶紧裹伤,王猛你冲城头喊话,让他们放下吊篮把重伤的兄弟吊上城去。”王业泰命令道。

大战时刻,城门自然不能乱开,王业泰刚刚私自开城已经违令,李守錡和李邦华没胆子开门放自己等人进去,但放下吊篮却是可以的。

周遇吉指挥着炮手重设虎蹲炮阵地,五门虎蹲炮一直排开对准了护城河外,近两百火铳手也抖索精神排成阵列开始装填弹药。

王业泰则坐在马背上通过千里镜仔细观看战场上的情形。两翼的明军已经溃不成军,连将旗都没了,只有满桂带着中军还在抵抗,不过在人数数倍的八旗兵的攻击下,满桂的中军也岌岌可危。透过千里镜,王业泰能看到距离一里多外,满桂正骑在马上奋勇厮杀着,试图往城墙下撤退,看来满桂也打得是背靠城墙的主意。不过在八旗兵的围攻下,想前进一步都非常困难。

虽然王业泰有接应救援满桂的打算,但也绝不会再带着这两三百人冲进战场,刚刚打赢蒙古人已经十分侥幸,这样的侥幸恐怕无法复制,建奴大军围来等待己方的只有死路一条。

该怎么办?出城的目的就是援助满桂,王业泰不能容忍自己在这里干看着,眼睁睁看着满桂被八旗兵围杀。手举着千里镜四下打量着,突然间王业泰眼睛不动了。在距离主战场的西侧边沿,距离城墙大约两里之处,有一簇人马正在观战,一杆大旗在寒风中招展。

千里镜中,一个头顶着高高避雷针的建奴将领正指着战场说着什么,周围簇拥他的皆是身穿白色红色甲衣的锐士,一看就是建奴高级将领的模样。

“周团总,你看看那里。”喊了周遇吉过来,把千里镜交到他手中。周遇吉在辽西和建奴打过很多次,应该很是熟悉建奴的情形。

周遇吉举着千里镜观察着,边看边道:“好家伙,这么多白甲兵红甲兵,足有一两百,有这么多的护军保护,将军,此人至少是贝勒级别,很可能便是建奴八大贝勒之一,说不定是皇太极本人也说不定。”

八大贝勒,皇太极!王业泰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周团总,你说我们要是杀了这人会如何?”王业泰突然问道。

“杀了他嘛,建奴会乱上一阵,满将军也有可能杀出重围。”周遇吉随口道,“不过此人有那么多护军保护,建奴大军也在距离他不远,想杀掉他根本不可能。”

别人不知,周遇吉却是知道,建奴中最有战斗力的便是这些白甲兵红甲兵了,一个个都是久经百战的勇士,非勇武者不可能入选成为后金汗和贝勒们的护军。想杀掉着一百多护军保护下的建奴将领,就凭这两百火铳兵和一百没有打过什么战的家丁队,简直是做梦。

不可能吗?王业泰笑了起来,只要能接近三百米以内,就凭借自己手中这杆仿汉阳造步枪,便能轻松把他射杀!

“周团总,敢不敢跟我冒一下险?”王业泰突然问道。

“王将军,您,您真的想?”周遇吉不敢相信的扭过头来。

“试一试,只要咱们能接近到那奴酋三百米内,我便有把握射杀他。”王业泰拍拍手中的汉阳造道。

“三百米?”

“也就是两百步。”王业泰这才想起明朝好像没有米这个单位。

“两百步?不可能。”周遇吉摇了摇头,他熟悉火铳,知道别说两百步,便是超过三十步火铳便没有任何杀伤力,超过五十步,连射击者自己都不知道会射到哪里,更不用说两百步了。

“可不可能跟我试一试就知道了!”王业泰微笑道。

第27章 狙击奴酋

周遇吉也是个胆大的,虽然不信王业泰能够在两百步的距离射杀奴酋,但既然王业泰一个伯爵世子都敢冒险,周遇吉自然不甘示弱,陪着就陪着,谁怕谁?

然而王业泰的冒险却遭到亲随王猛的强烈阻止,王猛拉着王业泰的马缰绳死也不松手。

“世子,您不能去,你要是出了意外我也活不成了。”王猛哭嚎着,若不是拉着马缰绳,王猛都要跪在了地上。

“瞧你那副出息,不放心就上马跟我一起去吧。”王业泰斥道,知道若是不带上这厮自己也走不成。

王猛很害怕,很担心王业泰的安全,但王业泰拿定了主意他知道自己也阻止不了,只能也跟着骑上战马,心中拿定主意,一旦建奴杀来立刻拉着世子便逃回来。

本就是冒险的行动,王业泰自然不会带太多人,就只让周遇吉和王猛两个人跟着。周遇吉武力高强,王猛忠心耿耿,出了意外这两人起码能帮着自己挡一挡。

吩咐张旭统率着军队就在这等着,王业泰带着两人骑马跨过了石桥向着战场走去,走前还顺手扯下一块白布,放在汉阳造枪口上挑着。

三人三骑溜溜达达上了战场,悠闲地彷如闲庭信步一般,城下的神机营将士知道原委还好,城上观战的官兵将领们惊骇的目瞪口呆。

“那不是王业泰吗,他要去干什么?”李守锜附身垛口,指着刚越过石桥的王业泰三人问道。

他身边的几个亲信点点头,自然都认得王业泰的,可是对王业泰要干什么谁也不知道。

“他手里还举着一块白布,难道他要去投降建奴不成?”李守锜眼睛很尖,指着王业泰挑在枪口上白布震惊的道。

“新建伯啊,先通贤弟,你王家可是世代忠良,阳明公之后,怎么出现这样一个孽子!”李守锜越想越觉得王业泰是要去投降,捶足顿胸叫着,“来人,给我放箭放炮,我万万不允许先通贤弟的儿子投敌!”

“闭嘴吧!”实在瞧不上李守锜的愚蠢,李邦华怒声呵斥道。

“王业泰主动出城和建奴邀战,刚刚又率部下击溃了一支建奴骑兵,这样的忠勇的人怎么会投敌?李守锜,你不要动摇军心好不好?”

李守锜道:“李大人啊李侍郎,因为咱们没给他开城门啊,所以王业泰心生怨恨,所以才会投敌。”

“先看看再说。”李邦华道。虽然不知道王业泰三人三骑要去作甚,但李邦华绝对相信王业泰不是投降建奴之人。

王业泰当然不知道城上人的想法,此刻的他看似浑身轻松,其实内心紧张地一逼,就怕突然有一股建奴杀来,那时自己还未接近三百米便不得不落荒而逃。

好在运气一直在穿越者一边,也许是只有三人游荡在战场边缘,也许建奴八旗兵都只顾着围杀满桂军,并没有大队人马杀将过来。

“将军,要不要加快速度?”见王业泰压着马速优哉游哉犹如闲庭信步,周遇吉忍不住提醒道。

王业泰摇摇头:“跑的快会惹人注意的,就这样慢慢接近便好。”

在王业泰心里,最好无人注意自己,好让自己悄悄地摸到那建奴贝勒三百米内,然后开枪射杀他!

然而注定事与愿违,下了石桥不过半里多地,已经被建奴发现,数个八旗骑兵策马迎了过来。

怎么办?周遇吉和王猛看向了王业泰,是继续前进,还是掉头就跑?

王业泰想了下,把白布递给王猛:“你用刀挑起来拼命摇晃,做出一副要投降的样子。周团总,做好准备,和他们干!”

迎过来的就五个骑兵,王业泰决定干掉他们五个,然后快马冲到三百米内狙杀满清贝勒。

八旗骑兵迅速奔来,三个人却骑马匀速走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王业泰拉下枪栓检查了一下子弹,又刷的一下推了上去。

在距离建奴贝勒大概一里的时候,王业泰三个终于和五个八旗骑兵相遇了。也许是看只有三个明军骑兵,而且手里还举着白旗,以为是要投降,八旗骑兵并未动手,而是距离二十步的地方勒住了战马。

“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一个八旗兵高声喊道,竟然会说汉话,不知是真的建奴还是投降建奴的包衣奴才。

“我们啊,要投降大金啊。”王业泰笑眯眯的道,催马继续前进。

“把你们武器扔到地上,跳下战马?”那名八旗兵命令道,战场上明军快要被消灭,他并没有怀疑王业泰三人投降的意思,但还是命令三人扔下武器。

王业泰微微一笑,突然举起步枪,“啪”的一声,那个喊话的八旗兵已经摔落战马。

阴险的明狗!其他四个八旗兵大惊,立刻催动战马杀了过来。

快速的拉动枪栓然后推上,稍微瞄再次开火,又一个八旗兵被射杀。二十步,也就三十米的距离,对王业泰来说根本就不需要怎么瞄准。

三十米距离,战马从静止开始到跑过来怎么也需要十来秒时间,而这十秒时间,足够王业泰射光枪膛里的五发子弹。

周遇吉和王猛震惊的看着五个冲来的八旗骑兵被逐一射杀,其中最后一个八旗兵见势不妙连拨马逃跑都来不及。

这,这到底是什么火铳,怎么可以射术这么快,而且完全不需要上膛!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周遇吉的认知。事实上不久前在和两百蒙古骑兵的作战中,王业泰已经用过一次,但当时枪声隐藏在虎蹲炮的轰鸣中,全副精神放在敌人身上的周遇吉并未注意。跟着王业泰身边的王猛倒是经常看到王业泰的这杆火铳,但也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厉害。

“王猛,把地上的弹壳捡起来。”王业泰指着地上掉落的弹壳高喊了一声,跟着穿越过来的子弹就三十发,用一发少一发,都用光了就得用想法这弹壳复装,所以弹壳万万不容有失。

吩咐过后,王业泰打马如飞向着前面奔去,边走边掏出子弹开始装填。五名八旗骑兵被杀,再想慢条斯理的凑过去已不可能。

战马风驰电掣一般奔驰着,近了,更近了,感觉已经进入了三百米内,后金贝勒那群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十几个白甲护军打马迎了过来。

王业泰勒住战马,双手端着步枪仔细瞄准,三百米不比三十米,子弹很容易打偏。

眼睛、准星、目标,三点一线,王业泰把枪口稍微又往上抬了一点,然后果断的扣动了扳机。一声脆向,子弹飞离了枪膛,打着旋向远处的目标飞去,从十来骑杀来的白甲护军缝隙穿过,又穿过了百十米的空间,正正的射在了那后金贝勒的脑袋上。

看着那后金贝勒仰天栽落马下,王业泰微微一笑,再次举起步枪,却是瞄准了那杆飘扬着的大旗,勾动扳机开火,然后看都不看一眼拨马落荒而逃!

第28章 救出满桂

迎着寒风骑在马上狂奔着,羽箭不停的落在背后地面上,距离王业泰背后一百米的距离,十几个白甲兵狂追着。

周遇吉战马在王业泰稍靠后一点的距离奔跑,看着王业泰的背影,周遇吉一脸的不可思议。差不多二百步距离,王业泰一铳射翻了奴酋,再一铳射断了建奴的大旗,百万军中取上将人头,这,难道这王副将是赵子龙转世不成?不,王副将本领也就那样,关键是那杆奇特的火铳!

一里多的距离,只需要片刻便到,当终于通过石桥到达永定门下时,王业泰松了口气。

“轰轰”两门虎蹲炮开火,数百颗小弹丸疾射出去,追近石桥的十几个白甲兵被射下战马五六个,其他的不得不勒马退了回去,不甘心的在远处巡弋着。

王业泰没有理会这几个白甲兵,而是定睛向战场看去。两里外的战场战事依然激烈,不过八旗兵的攻势比刚才有些混乱,明显受到了统帅被射杀的影响。

统帅被杀,将旗被砍到,这对任何一只军队来说都是灾难性的,混乱也是不可避免。就是不知道满桂能不能抓住机会,趁机杀出重围!

“将军,您这火铳?”周遇吉实在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凑过来低声问道。

王业泰心中叹了口气,就知道汉阳造一出便会非常麻烦。

“周团总,我能不能拜托你件事?”王业泰轻声道。

“啊,将军您说。”周遇吉受宠若惊道,现在的王业泰在他心中地位极高,不仅是被王业泰提拔的原因,还有王业泰表现的爱兵如子,以及刚刚那种万军之中纵横自如的大无畏气概,都让周遇吉十分心折。

“就是这火铳的事,能不能就烂在你的肚子里不和任何人说起?”王业泰郑重道。

“这?”周遇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如此神兵利器乃是建功立业的极大利器,自然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于是便拍着胸脯保证道:“将军放心,属下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便是我的家人也不会告诉!”

王业泰满意的点点头:“我信得过周团总。”

然后又解释道:“这火铳乃是前些年我偶然遇到一个西夷和尚,花费重金从他手里购得。不过这火铳和我大明火铳完全不同,需要特制的叫做子弹的东西才能使用,而那西夷和尚就给了我二十多颗子弹,用完了便和烧火棍没什么两样。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不愿使用它。这几年我也私下里找了好些大明最好的工匠,想弄清楚制作这种火铳和子弹的办法,愿本打算成功后献给朝廷用以装备我大明军队。谁知道好些工匠看了都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仿制。”

原来这样啊,周遇吉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这火铳出自西夷啊,怪不得如此厉害。西夷的火器犀利周遇吉自然清楚,明军的红衣大炮便是来自西夷,有更厉害些的火铳也能想象。

“既然无法仿制,献给朝廷也是无用,所以我便不希望有更多人知道,周团总你要理解本将。”王业泰最后道。

他要把周遇吉当作心腹培养,这种事情便也不隐瞒,而且也隐瞒不了,毕竟汉阳造不能一直藏着不用。有时候适当和属下分享一些秘密,有助于拉近双方的关系和感情。果然王业泰的一番话让周遇吉很是感动,有种被当作自己人的感觉。

“将军,咱们怎么和朝廷解释射杀奴酋和射倒建奴将旗的事情啊,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周遇吉悄悄的问道。

王业泰笑道:“有什么不能解释的?咱们诈降被引到了奴酋那里,你我突然暴起,我以事先装填好的火铳射杀了奴酋,周团总你一箭射倒了建奴将旗。然后咱们又从建奴骑兵的追杀下逃了回来,这都是发生在众目之下,城头的各位大人也都亲眼看到啊。”

“将军,我,我……”听王业泰要把射倒建奴将旗的功劳送给自己,周遇吉真的感动的无以复加,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该如何说什么,只是反复说着不行。

“周团总,我是把你当作自己人的,给你便给你了,不需要推辞。”王业泰笑吟吟道。

“将军,世子爷”周遇吉嘴唇哆嗦了半天,神色坚定了下来,“世子爷,以后周遇吉便是您的人,从此以后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绝没有二话!”

王业泰心里乐开了花,终于,这周遇吉归心了,自己有了一员心腹悍将。和周遇吉相比,区区一点功劳又算得了什么?

“周兄弟放心,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有我王业泰的便有你的。”王业泰慨然道。

这边收服了周遇吉,那边的战场,形势又有了变化。

满桂不愧是明末有数的悍将,其领兵确实有超人之处,敏锐的抓住了八旗兵因为主帅别杀的混乱,带着残余的部下拼命杀出了重围,向着永定门而来。

八旗兵阵列中,大部分领兵的后金将领已经不顾得对付满桂,而是心中充满了恐惧,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将旗倒下,那意味着领兵的贝勒阿巴泰受到了明人攻击。

这些将领颗不知道实际情形,不知道杀死阿巴泰射断将旗的只有三个明人,还以为阿巴泰所在遭到了明军大军的突击的缘故,毕竟身在千军万马之中根本看不清阿巴泰处的情形。所以那里还顾得上再围杀满桂,一个个带兵向着中军处奔回。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浑身浴血的满桂带着最后的千余部下冲出重围,通过护城河,逃到了城墙之下。

“满桂将军!”王业泰迎了过去,向着满桂抱拳行礼。

虽然满桂此次出战遭到大败,但非战之罪,就他属下这不到一万乌合之众,换做是谁领兵也是白搭。相比逃离北京的关宁军祖大寿,满桂这种明知道会败会战死却仍然听从朝廷命令的将领才是真正值得让人敬佩的。

“多谢世子爷出兵救援!”满桂双手抱拳深深的躬下身去。

第29章 皇太极的决断

满桂自然不知道是王业泰射杀了后金前锋统帅阿巴泰导致了八旗兵混乱,他才有机会率部杀出重围,满桂向王业泰行礼是为了感谢他出城援助之情。

北京城内还有十余万军队,可是敢于出城援救的也只有王业泰这两三百人,距离石桥不远处百十具建奴人和战马的尸体便说明了一切。

“哈哈哈,满将军你确实应该好好谢我,没有我你绝对无法杀出重围。”王业泰朗声笑道,施恩不图报不是他的风格。

“满将军,刚刚我们世子爷带着卑职以诈降的名义冒险接近了建奴领兵的奴酋,以火铳狙杀了奴酋,卑职也一箭射落了建奴的大旗,这才导致了建奴大军混乱。”周遇吉在一旁解释道。

“狙杀奴酋,射落建奴大旗!”满桂一下子长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信。

满桂刚刚还在诧异,为何围攻自己的八旗兵攻势一下子弱了下来,明显有慌乱的迹象,当时他只顾得杀出重围没顾得多想,现在想想必然是建奴中枢出现了意外,而意外多半便如面前这个年轻的贵公子所言。

“小伯爷之孤胆末将佩服之至!”满桂叹服道,“小伯爷救了满桂,以后但有所命,满桂必然赴汤蹈火!”

王业泰笑道:“都是为国尽忠,分内之事,满将军不必客气。”

九千军队出战,撤到永定门外的只有千余人,其他的全部牺牲,四个总兵也只回来了满桂一个,黑云龙、麻登云被俘,孙祖寿阵亡,便是随着满桂回来的一千士兵,也大部分身上带伤,损失不可谓不大!

受伤的需要医治,士兵更需要食物保暖,既然已经救下满桂,王业泰便决定回城,他担心等到建奴大军会来寻仇,自己和满桂这一千多人留在城外会非常危险。

于是王业泰对城头喊话,让放下一只吊篮,然后坐着上去面见李邦华和李守錡。

“什么?你说你射杀了建奴统帅?”李守錡震惊的问道,他不久前还以为王业泰三人三骑是要投降建奴,后来看到三人被建奴追杀着回来这才作罢。至于王业泰射杀奴酋,隔这么远实在看不到。

“王副将,你说的可是真的,可不要杜撰战功啊!”李邦华很谨慎。

王业泰道:“我有必要杜撰战功吗?又不是我一人,还有另外两个人跟着。正是因为奴酋被杀,导致建奴大军混乱,满桂将军才能趁势带兵杀出重围,否者非全军覆没不可。

二位大人,建奴后续军队马上就要开过来,必然要找我们报仇,我的人还有满桂的部下留在城外十分危险,还请二位大人下令开门,让我们进城。具体的情况等将士们进城后再问吧。”

李邦华和李守錡相视一眼,神情都十分兴奋,他们是看到王业泰部斩杀百十颗建奴首级的,若是王业泰再射杀了一个建奴贝勒的话,这真是难得的大胜,便是崇祯皇帝也会十分高兴的。

“好,我这就下令开城门,不过你的人可以入城修整,满桂的边军只能呆在瓮城里。”李邦华道。

“我军大胜,应该立刻向皇上报喜。”李守錡也兴奋的道。

皇太极面沉似水的看着面前阿巴泰的尸体,愤怒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拥有一万行营兵,都是最精锐的披甲战兵,还有一千五百蒙古骑兵相助,仗竟然打成这种烂样子,连领兵的主帅都被明人杀死,让皇太极如何不怒?可是领兵的阿巴泰已死,他便是想发火都不知道该向谁发。

“谁能告诉我阿巴泰到底是怎么死的?”皇太极压抑着怒火强自保持冷静的问道。

“回大汗,是,是被明军火铳射杀。”梅勒额真阿林保跪在雪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哆哆嗦嗦禀告道,身为护卫阿巴泰的护军参领,阿巴泰被杀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拖下去,斩了!”皇太极摆摆手,不愿再详细问,“护卫阿巴泰的所有护军全部编入死兵!”

轻飘飘一句话,便决定了这些人的命运,皇太极把目光看向两三里外的大明都城。庞大的城池,里面足有上百万的人口,有着无穷无尽的财富,若是能打下来那该多好!

“大汗,我愿带兵攻打北京,为阿巴泰报仇!”统领左翼四旗的贝勒莽古尔泰也赶来了,向着皇太极请令道。

皇太极摇了摇头:“我也想打进北京杀了明国皇帝,但是北京城墙如此坚固,城内又有百万百姓,以咱们这点人马想打下来何其困难!便是能够打下来,也肯定会伤亡过半,咱大金国就这么多旗丁,损失一个我都心疼。

攻入明国的目的是为了抢夺粮食和各种物质,而不是为了占据明国的地盘。”

莽古尔泰愤怒的咆哮一声,马鞭使劲的抽打在雪地上:“阿敏丢了遵化,阿巴泰又被明人杀死,大汗,我胸中的这口恶气出不去啊!”

皇太极冷冷道:“那就先把这口气发泄在明军头上,你这便带着左翼四旗为先锋,越过北京通州杀向香河,一路向东攻打永平府!”

莽古尔泰问道:“为何不攻打遵化夺回咱们的后路?”

皇太极冷笑道:“为何要夺回遵化?明国大军云集蓟州以逸待劳,分明打着在蓟州和咱们决战的主意,咱们为什么让他们如愿?

就让他们在遵化一带待着吧,咱们攻入永平府,尽可能的夺取粮食物质俘虏明人,我就不信明军在遵化蓟州一带呆的住!

他们若是前来攻打咱们,便失去了守城的地利,咱们正可以野战消灭他们。若是他们不来,咱们便攻打山海关。明人想断咱们后路真是可笑,大明的边墙有无数缺口可过,没必要非得走遵化,难道走山海关便回不到关外了?”

莽古尔泰兴奋的道:“对,打破山海关,再趁机占领整个辽西,从此咱们大金便和明国以山海关为界,以后想什么时候攻入明国便什么时候攻入。”

第30章 崇祯跌宕起伏的一日

而对于崇祯皇帝来说,这一天绝对是心情跌宕起伏的一天。

数万建奴在大明境内肆虐,接连打破多座城池,施虐京畿南部膏脂之地,无数的乡村无数的庄园惨遭建奴洗掠,数以万计的百姓或被杀戮或被抓捕为奴,这种情形刺激了年轻的皇帝。

堂堂大明岂能容忍东虏肆虐!崇祯绝对无法容忍抢劫饱了的建奴大摇大摆的押着抢来的财富百姓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离去。

所以,他任命了申甫为副将,令其募兵两万迎敌。不过崇祯还是很谨慎的,同时命边军悍将满桂带领京郊所有边兵驻防永定门外,和驻防卢沟桥的申甫成掎角之势。

然而崇祯并不清楚,申甫不过是一介江湖术士根本就不懂得带兵打仗,所募的两万士兵也都是京郊的优伶无赖,和八旗兵刚一接触便溃不成军,连一时半刻都无法阻挡。

崇祯时刻关注着战场的消息,锦衣卫每过半个时辰便会报告最新战况。当听到申甫兵败之时,崇祯愤怒的把龙案上的镇纸摔在了地上。

“两万人啊,就是两万头猪也不能被杀得这么快吧!”年轻的皇帝怒吼着,根本不能理解申甫为何败得这么快。

愤怒之后,崇祯冷静下来,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满桂身上。

“满桂是军中悍将,是朕任命的武经略,他必然不会辜负朕的期望!”

崇祯遂下旨,锦衣卫时刻关注永定门外的战斗,没过一刻钟便来回报一次。

然而战事的发展让崇祯无比的失望,在建奴的攻击下,满桂大军的两翼很快便被建奴击溃,满桂自己带着中军陷入了建奴的包围,形势岌岌可危。

“派兵出城夹击建奴,为满桂解围!”崇祯愤怒的道。

“陛下不可!”被召到宫中问对的兵部尚书梁廷栋大惊,连忙阻止道:“陛下,城中兵力虽然有十余万,大半是新募不久的壮丁,能战的士兵也不过两三万京营。便是悉数派出城恐怕也不是建奴的对手,申甫便是前车之鉴。若是再败恐怕京城不保,我大明江山将危矣!”

听了梁廷栋的话,崇祯不得不冷静下来,他知道梁廷栋说得对,若是京营再被建奴击败,建奴趁势杀入城来,北京可能真的会保不住。

“堂堂大明,竟然让东虏肆意凌辱。”崇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突然有锦衣卫来报,神机营副将、新建伯世子王业泰率领三百士兵杀出了永定门。

“王业泰好样的,朕没有错看他!”崇祯闻言精神振奋了起来。

梁廷栋却叹道:“王业泰勇气可嘉,却有些不知轻重了,三百士兵出击能济得什么事?”

“那也比某些畏敌如虎不敢出战的人要强得多!”崇祯斥道。

梁廷栋顿时无言,心中却叹息着,陛下啊陛下,您可是一国之主,何时能从大局出发,何时不再全凭感情用事啊!

很快消息再次传回,王业泰出兵和一队建奴骑兵交战,靠着火器击溃了建奴骑兵,斩首百余,目前已经率兵退回了护城河内。

崇祯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虽然斩首只有百级,虽然对战场上的大势并无多少帮助,但还是让崇祯颇为欣慰。于是他便命锦衣卫时刻观察王业泰部的动作,随时回报。

当听到王业泰三人三骑向战场走去时,崇祯并没有像李守锜那样怀疑王业泰投敌,而是思索着王业泰要做什么。

没过多久,消息传来,王业泰等人逃过建奴骑兵的追杀回到了永定门外,而建奴大军混乱,满桂正在向永定门突围。这个消息让崇祯的心稍微放了下来。满桂是他任命的辽东经略,是用来控制制衡祖大寿等关宁军的,崇祯自然不希望满桂死在乱军之中。

可是为何建奴军会乱?就在崇祯思考时,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皇爷,大喜啊,神机营副将王业泰单骑闯敌营,以火铳射杀建奴领兵贝勒,致使奴军大乱,满桂将军已经带兵突出重围到达永定门!”

“你说的可是真的?”崇祯大喜,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是王业泰亲自向兵部侍郎李邦华京营总督李守锜禀告,也有其从人为证,城上守军确实看到建奴中军大乱,建奴将旗确实消失不见了,想来应该不虚。”骆养性笑眯眯道。

“好,好小子!”崇祯鼓掌大赞,“朕原来只是以为他勇气可嘉,没想到却是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无敌猛将!”

见崇祯如此兴奋,梁廷栋小心提醒道:“陛下,事情真相还有待查证,王业泰射杀了建奴领兵贝勒,到底是哪个?莽古尔泰还是多尔衮,这些必须得弄清楚,一旦出错恐怕会闹出笑话。”

崇祯一挥手:“这个朕自然晓得。”

“骆养性,你发动你手下的锦衣卫力量立刻查证,看看王业泰射杀的到底是哪个!”

最好,最好射杀的是奴酋皇太极,崇祯心中隐隐期待着。

“是,陛下!”骆养性答应着出去了。

“此刻内阁想必也知道了战报了吧,来人,传朕的旨意,命内阁立刻研究该如何奖赏立功的将士,同时把斩杀奴酋的消息通报全城,好鼓舞人心士气!”崇祯下旨道。

“陛下,微臣告退。”见战事结束,梁廷栋告辞道,兵部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处理。

崇祯摆摆手:“你去吧,你兵部要早点核实战功,对立功将士进行奖赏。”

人是需要鼓励的,皇帝也是如此,原本一场大败崇祯心情灰暗的很,现在竟然因为王业泰而好了很多。

然而兴奋过后,还是不得不面对惨淡的现实。王业泰的功绩并没有对大势有多少帮助,数万建奴军仍然大摇大摆的从北京和通州之间经过,不管是北京还是通州,都没有力量阻止。

而一场大战之后,出战的将士需要奖励,阵亡的将士需要抚恤,守城的将士也需要抚慰,这些都需要银子,而这一切都需要他这个皇帝操心。

“对了,前些时日王业泰对朕说,定国公世子徐子玉和恭顺侯府的吴惟华要想朕捐献银子,怎么这些天过去了没有消息?”

崇祯对身边侍候的王承恩道:“你去这两家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让他们把银子尽快给朕送来。”

第31章 想欠老子的赌债门都没有!

当回到永定门内的军营时,所有出击的官兵都长出了一口气,过去的半日恍如做梦一般。

便是他们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跟着自家副将出城和数万建奴大战了一场,而且还斩获极大!

那可是数万人交战的大场面啊,就自己这二三百人竟然参与了其中,这在以往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然而在小伯爷的带领下,自己这些人真的做到了,而且满载而归!

在城墙上下守军敬佩羡慕嫉妒各种复杂的目光下,火铳团和家丁队三百士兵趾高气昂的跨过城门回到了军营。建奴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攻城,李邦华做主,让这些立功的将士回营修整,不必参与城上值守。

直到回到营中,看着熟悉的一切,所有人才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才想起了自己出城一战赢得的巨大荣誉和巨大利益。

王业泰已经宣布,此战缴获除了几十匹战马留在营中以外,斩获建奴首级所得到的朝廷赏银将会一两不剩的按照功劳发给所有将士。百余级首级,赏银三千两,平均到每个人头上也有十两银子,相当于三四个月的饷银,这可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年轻的小伯爷带来的,而且,小伯爷仅仅带着两骑便成功射杀了建奴领兵贝勒射落建奴中军大旗,这一刻,所有士兵对王业泰充满了敬畏。

一场胜利,使得王业泰直属的这三百士兵士气高昂,一个个目光也变得高了起来,他们再也看不起那些畏畏缩缩的昔日的京营同僚。

接下来的两日,王业泰一直守在军营,直到建奴大军远离北京城越过了香河县,距离北京一百多里,北京城的戒严才算结束,王业泰才有空回了一趟家。

“世子爷!”

“世子爷!”

伯爵府中门大开,所有下人列队迎接自家世子凯旋。

中二少年王业耀站在众人之前,充满仰慕的看向王业泰:“大哥,您真厉害!”

王业泰哈哈一笑,拍了拍王业耀的肩膀,鼓励道:“二弟,你要努力,总有一天你也能和哥哥一样。”

看到了管家王安,王业泰突然想起一事:“管家,那定国公世子徐允祯欠咱们的九万两银子可曾讨要?”

王安的脸顿时哭丧了起来:“少爷啊,老奴无能,去了定国公府数次,那徐子玉一直避而不见。老奴带人堵住了定国府,谁知道定国公徐希皋恰巧出门,呵斥了老奴一阵,说让伯爷回京后亲自去找他讨要,老奴没办法只能回来。”

王业泰勃然大怒:“混账啊,他定国公府的都是王八蛋,竟然敢欠老子的赌债不还!走,跟我去上门讨债去!”

说着,王业泰也不休息,转身便要出门。

“好嘞!”王猛和张旭带着家丁同时响应,一个个磨拳搽掌,大有大闹一场的架势。

“哎呦,我的世子爷啊,您别惹事了,还是等伯爷回来后再说吧。”管家王安一把拉住王业泰的马缰绳不肯撒手。

新建伯府不过是一个刚封三代的伯爵,而人家定国公可是靖难的功臣,北京城三大公爵之一,地位可远比新建伯府高得太多,若真是闹出事情来就麻烦了。

“王安你放开我,老子连建奴数万大军都不怕,还怕他定国公府?”王业泰怒斥着,不过怒归怒还是没有直接杀到定国公府。

既然徐子玉和定国公府存心赖账,王业泰知道想讨要回来不是那么容易,定国公是顶级勋贵,在北京势力庞大,自己肯定不能真的打到他府上讨债,硬碰硬不可取,所以必须得想其他办法才行。

坐在房间想了一会儿,王业泰把张旭喊来。

“你带着一些兄弟出去,给我打听一下徐子玉的情况,搞清楚他这些天的动向,会经常出现在哪里。”王业泰吩咐道。

“是,小伯爷。”张旭答应着出去了。

“徐子玉,王八蛋,敢坑老子的赌债,只要让我找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王业泰恨恨的道。

张旭的效率很高,英国公府的能量很大,不过半天的时间,张旭便回来了,报告了定国公府和徐子玉的动向。

几天前王安带人去定国公府上门讨债之后,定国公徐希皋大怒,怒骂了徐子玉一顿,命其在家闭门思过。但徐子玉是风流好玩的主,哪里圈的住,每两天便跑了出来,整日和吴惟华等人鬼混。

“下午的时候,有人看见徐子玉出了定国公府,去了什刹海边的醉玉楼。”张旭禀告道。

“醉玉楼?”王业泰眼睛眯缝了起来。

“召集家丁队,跟着本将军兵发醉玉楼,活捉徐子玉!”

……

位于什刹海边的醉玉楼是京师一等一的销金窟,风景一等一的秀丽不说,这里的姐儿冠绝整个北京,是京中勋贵子弟乃是读书的士人最喜欢来的地方。

徐子玉心情很差,任是醉玉楼的头牌姑娘如烟坐在怀里嘴对嘴的喂酒,也还是无法展开笑容。

前些天新建伯府的下人登门讨债惹得定国公大怒,狠狠的责骂了徐子玉一顿,十万两银子的赌债哪怕对定国公府来说也是一笔很大数目。所以上自定国公徐希皋下到徐子玉都没打算给王业泰银子。徐希皋打得主意是等到新建伯王先通从通州回来后和王先通商量,以小孩胡闹的名义消去这笔赌债,凉王先通也不敢有二话。

可是徐子玉还是很郁闷,郁闷于自己竟然输给了王业泰,更郁闷的是张妙音对自己的态度。徐子玉一直对张妙音有觊觎之心,奈何他早已成亲,妻子乃是当朝侍郎之女。徐子玉一直有休妻的打算,却被徐希皋狠狠骂了一顿,而且妻家在朝廷中势力很大,也由不得他胡来。而以张妙音的身份,想让她做小更是绝无可能。

可是眼看着张妙音一天天长大,变得越来越漂亮,而且英姿煞爽更远非柔弱的妻子所能比,而英国公张之极竟然打算把张妙音许配给王业泰这个饭桶,更徐子玉的心处于煎熬中。所以才有了针对王业泰的赌斗。

徐子玉原本打算在张妙音面前狠狠削王业泰面子,再让王业泰输上一大笔钱,然后张之极对王业泰非常不满致使亲事变黄。可谁曾想自己竟然输了,而且自己喜欢的女人为了王业泰能赢还暗算了自己一鞭,每每想到这里,徐子玉的心都在滴血。

而今日上午,战报传来,王业泰竟然在和建奴的战斗中立下大功,更让徐子玉心非常的灰暗。他意识到张妙音恐怕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子玉兄,不久输了一次吗,咱们想办法搬回来便是,不必过分懊恼。”吴惟华在一旁劝道。

自从被王业泰泼了一脸酒水后,吴惟华便对王业泰恨之入骨,共同的仇敌让两个人越走越近,时常在一起喝酒玩耍。

“唉!”徐子玉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现在只有酒精才能麻醉他的心。

“王业泰这厮不知道天高地厚,即便侥幸于一时,他日也必然会死在乱军之中。子玉兄,咱们等着看他的下场便是。”

吴惟华继续道,然而话刚出口,便听到楼下一片大乱,好像有很多人闯了进来。

第32章 嚣张跋扈

怎么回事?徐子玉和吴惟华对视了一眼,这醉玉楼乃是教坊司所有,出入的都是达官显贵,平民再有钱也进不来,一般情况下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下一刻,徐子玉便震惊的看到,自己带来的几个家人鼻青脸肿的逃进了房间。

“怎么回事?谁敢放肆!”徐子玉勃然大怒。

“是我,子玉兄,你又能如何?”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然后便看到王业泰那张嚣张的面孔。

徐子玉闷哼一声道:“业泰贤弟,有什么话对我说便是,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何必拿下人撒气。”

王业泰笑道:“你家的狗不长眼,竟然敢拦我的去路,只好打他们一顿了。子玉兄,我的来意你应该清楚。人都说有两种钱不能欠,一种是青楼姐儿的嫖资,再就是赌博的赌资。子玉兄,咱们事先可说的清楚,也是愿赌服输,你堂堂定国公世子,竟然赖那区区九万两银子,传出去不怕丢脸吗?”

徐子玉脸色铁青道:“谁说要赖账了,你总得给我一些时间筹集银子才行。”

王业泰摆摆手:“以你定国公府的家境,区区九万两银子根本算不了什么,哪里需要时间筹钱,你不给的原因只有一个,便是想赖掉老子好不用容易赢的这笔赌债!

徐子玉,老实告诉你,想赖老子的赌债门都没有!来人,给我把他绑起来!”

“王业泰你敢?”徐子玉大怒,然而话音刚落,张旭便带着几个家丁逼了过来,张旭带头砸翻几个试图阻拦的下人,一把便抓住了徐子玉。

徐子玉试图反抗,但他这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如何能和这种天天训练的家丁相比,大骂声中被张旭用绳子紧紧捆了起来。

若是以往,张旭等人还会顾忌徐子玉的身份,可自从跟着王业泰出城走了一遭后,一个个胆子变得奇大无比。

徐子玉在骂个不休,王业泰不耐烦道:“给我用袜子塞住他嘴!”

“好嘞。”张旭答应一声,竟然真的脱下袜子,在徐子玉惊恐的目光中往他嘴里塞去。

“你他娘的几天没洗脚了,真臭!”王业泰扇着空气,怒斥道,张旭只是嘿嘿笑着。

“你们几个去给定国公府送信,告诉老公爷,就说徐子玉在我手上,黄昏之前把欠我的九万两银子老老实实给我送来,不然我便扒光徐子玉的衣服拉他游街!”

王业泰厉声对几个徐子玉的长随道,然后摆摆手命人把他们赶出了醉玉楼。

“惟华兄,是留在这里看热闹还是就此滚蛋?”王业泰又笑着对吓得缩在一边的吴惟华道。

“我这就走,这就走。”吴惟华连声答应,迈步就往外跑,根本顾不得被绑着的徐子玉。

就在王业泰强闯醉玉楼抓住徐子玉时,定国公府,定国公徐希皋刚刚送走了从宫中过来的太监王承恩。

虽然徐希皋年过半百,又是国公之尊,却不敢对王承恩稍微有懈怠之心,因为王承恩是崇祯皇帝身边亲信之人。

然而王承恩一走,徐希皋顿时脸色铁青。

“畜生,畜生啊!来人,把徐子玉给我叫来!”徐希皋怒声喊道。

王承恩刚刚过来询问徐子玉答应捐献给朝廷的二十万两银子什么时候兑现,虽然王承恩没有说是奉旨行事,但其肯定是代表着崇祯皇帝前来。

二十万两啊,徐子玉竟然瞒着自己要捐这么多钱,这让徐希皋如何不怒。当然,徐希皋并不清楚,徐子玉可从没想过要捐钱,而是王业泰给徐子玉挖的坑。

“公爷,世子他,他不在府上。”传话的下人很快回来了,报告徐子玉出去的消息。

“找,现在就去找,不管在哪马上给我找回来!”徐希皋怒声道,然后在屋里四下踅摸着,想找一个趁手的家伙,等到小畜生回来后好好教训一顿。

然而下人还未等出门,跟着徐子玉的下人狼狈逃了回来,报告了徐子玉被王业泰逼债的消息。

“公爷,快筹钱吧,那王业泰说若是黄昏前不把钱送过去,他便扒了世子的衣服游街。”下人哭哭啼啼的道。

徐希皋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公爷,公爷!”几个下人大惊,连忙把他搀扶到椅子上坐下,灌下去一盏茶水,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嚣张,太嚣张了!”徐希皋拍打着椅背,怒吼着。

定国公乃是与国同休的一等公爵,大明最顶级的贵族,二百多年一直是高高在上,什么阁老大臣并不放在他们眼里。可两百多年,何曾受到这样的威胁?

“快,召集家人,打上醉玉楼,把人给我抢回来!”徐希皋哆哆嗦嗦的道。

“公爷且慢!”府中幕僚吴先生赶了过来,制止了下人的乱动。

“公爷,若是您真的派人打过去,事情真的便闹大了。”吴先生劝道。

“闹大便闹大,我堂堂定国公府还怕他新建伯府不成?”徐希皋亢声怒道。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可是公爷,那王业泰刚刚立下大功,被全城百姓视作英雄一般的人物,在陛下心中圣眷甚隆。这个时候咱们要是和他发生冲突,而且这件事咱们本来就不占理,恐怕上至朝廷下到全城百姓都不会站在咱们一边。

而且那王业泰是敢以数百人出城和建奴拼死的莽夫,惹恼了他恐怕真的会把世子扒光衣服游街,到时咱们定国公府颜面扫地,从此成为整个北京城的笑谈,这恐怕是多少银子都弥补不了的。”

“难道,难道就这么服软把银子双手送上不成?”徐希皋不甘心的道,那可是九万两银子啊,并非是一个小数目!

“先花钱化解了此事,然后咱们再慢慢图谋对付王业泰,王业泰如此嚣张,满朝文武勋贵有的是人对他不满。”吴先生耐心劝道,“等到有了合适的机会,咱们联合其他人一起发力,定把王业泰弄得家破人亡!”

徐希皋人老成精,很快便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当下黯然点头,独个回到内室取出一只木匣,打开后露出里面一叠票据,都是在山西票号存银的银票。定国公府家大业大,在全国各地都有生意,现银往来不太方便,一直在山西票号走账,在山西票号存有大量白银。

仔细数出九万两银票,徐希皋长叹了口气,拿着银票回到外间,恋恋不舍地交给吴先生的手中。

“吴先生,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第33章 张之极的训斥

就在王业泰等的不耐烦就要下令扒光徐子玉衣服的时候,定国公府来人了,送来了价值九万两的银票。

山西票号开具,厚厚的一叠拿在手中,王业泰意得志满至极。

九万两银子啊,这可绝对是一大笔钱。要知道每年进入大明国库的赋税收入也就几百万两银子,这已经是国家收入的几十分之一了!

随手抽出一张银票塞进张旭手里,剩下的塞入怀中:“拿去给弟兄们喝茶!”

“多谢小伯爷。”张旭等人大喜,这随便一张至少也是数百两银子。

“王业泰,你,你等着!”徐子玉临走前指着王业泰怨毒的道。

“子玉兄走好。”王业泰笑吟吟的,毫不在意。

回到了新建伯府,管家王安听说要回了银子格外高兴,便请王业泰把银子交给他入库,说改日要赎回那几间商铺。

王业泰只给了他五万两,剩下的四万两却装进了自己怀里,折腾大业需要银子,手里没点积蓄可是不行。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王业泰刚刚吃过早饭,英国公府的家人来了,说是英国公请他过府一叙。大舅哥想要自然不敢怠慢,王业泰带着几个家丁骑马来到了英国公府,没想到一见面张之极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训斥。

“荒唐,荒谬。你王业泰也是堂堂的伯爵世子,怎么连一点体面都不讲?如何能够使出绑架扒人衣服游街这种无赖招数!”

王业泰掏了掏耳朵,不以为意道:“若不是如此,定国公他岂会答应还钱?”

“钱,钱,不过一点小钱就使得你这样!你可是新建伯世子,未来的伯爵,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招数让其他人怎么看?满北京的勋贵谁还愿与你新建伯府结交?”张之极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定国公府是什么?人家是开国公爵,中山王徐达之后,一门两公爵,权倾南北两京!人家有多少门人故旧,和朝中多少大臣有着关系?你竟然如此削他的面子,如此得罪人,事先就没有好好想想吗?亏你还口口声声说要建立大功,要获得侯爵公爵,你立的功劳再大,在朝中尽是敌人的话,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王业泰能够听出,张之极虽然口中骂的厉害,其实却是一心为自己着想的,不过王业泰对张之极的话并不以为意。

若是正常年月,张之极的话确实是至理名言,为了区区几万两银子确实不应该树立这样的大敌。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大明只剩下十来年的寿命,等到十多年后天崩地裂的一刻,任你公爵王爵,也统统灰灰!

现在最要紧的是积蓄实力,好有力量面对天崩地裂那一刻的到来,而这九万两银子,对现在的王业泰至关重要。有了它,才有折腾的本钱!

对大舅哥的话王业泰自然不会反驳,只能唯唯诺诺的听着。

张之极苦口婆心教训了半天,终于累了:“好吧,也不知道我说的话你能不能听得进去。回去好好想想吧,要是想通了便把银子拿出来,我待你去给定国公赔罪。”

王业泰笑道:“公爷的话我自然听得进去,不过赔罪就不用了,人已经得罪了,再赔罪也没有用,反倒更加让人瞧不起。”

张之极一想也是,只能作罢。

出去的路上,在一处假山旁,王业泰看到了提着马鞭站在那里的张妙音,这母夜叉整日提刀弄枪混没个女人模样。

“听说你把徐子玉绑了还口口声声说要扒了他衣服游街?”张妙音轻声问道。

王业泰点点头,有些不耐烦:“正是,你哥哥刚刚训了我一顿,怎么,你也要训斥我吗?”

张妙音烦躁的用鞭子抽打着地面:“我训你作甚,徐子玉那混蛋确实该教训,明明说好赌斗,输了却赖账,真不是个男人。”

王业泰大喜:“多谢妙音妹子理解我。”

“那个,我想问你,你真的射杀了满清贝勒吗?能不能和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张妙音眼睛一眨一眨,声音中充满了期盼。

“这个啊,当时是这样的”

张妙音的问题正好桡在王业泰痒痒处,当即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把整个事情进行了艺术加工,讲的是精彩纷呈,重点突出自己的无畏精神和高超的武技,把自己比作七进七出的赵子龙,又好比千里走单骑的关云长,听得张妙音两眼直冒小星星。

晚上,躺在床上,王业泰不禁回想起这两天的行为,突然发现,也许张之极的劝说是对的,自己因为立下大功确实变得有些飘了,不经意间便树立起一个大敌。

曾经数次创业的王业泰深知,人朋友越多路会越宽,树敌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遭人暗算。也许,自己以后应该谨言慎行才是。

还有,此次在大败之际,唯有自己立下大功,崇祯必然会对自己进行嘉奖。可是,王业泰并不想继续留在北京城中,这北京池小王八多,他区区一个伯爵世子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

便是立下再大的功劳,武将勋贵的身份决定了他根本没有执掌朝政的机会。最好,能够外放出去,做一镇总兵,如此才能有自己的地盘,才能尽快发展自己的军队、自己的势力。

现在已经到了大明王朝末年,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手中的军队才是唯一的依仗。只有拥有强大的军队,才能决定自己和家人的命运,甚至决定这个国家的命运。只有拥有强大的军队,才能在这个庞大的舞台上好好折腾一番!

北京城虽然繁华风流,却不是适合折腾的场所。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就应该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折腾一番,又岂能贪恋这北京城内的奢侈生活?

可是,自己又该去哪里呢?宣府?大同?蓟镇?或者辽东东江?

黑夜之中,王业泰眼望屋顶,在暗暗的思考着。他并不知道,就在这个夜晚,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正在酝酿着。

第34章 王业泰被弹劾了

北京城的夜晚,因为建奴大军的远离取消了宵禁。不过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百姓们远没有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夜晚的北京远没有以往热闹。

帽儿胡同,一间小酒馆门口亮着昏黄的灯笼。酒馆内,御史高捷孤独的坐着独酌,便是连侍候的店小二也不知跑了哪里。

大门处厚厚的棉布帘被掀开,一个黑影进了酒馆,一声不吭的坐在高捷对面,然后方才取下蒙头的罩衣。

若是王业泰在此的话,当能认出此人正是傍晚给自己送银票的定国公府幕僚吴先生。

“说吧,把我约来所谓何事?”御史高捷抹了一把嘴上的酒啧不耐烦的道。

吴先生轻轻把一封银子放在高捷面前:“我家公爷想让高御史弹劾一个人。”

高捷伸手掂量了一下,至少有二百两银子,不由得眼前一亮,对他这样的七品穷御史来说,这已经是一笔极大的财富。北京城啥都贵,督察院又是一个没有实权的清水衙门,仅仅靠着微薄的俸禄想过上好日子实在太难。

“弹劾谁?”伸手摁住银子,高捷兴奋的问道。身为御史言官,上疏弹劾是他的本职工作,只要有银子赚,天王老子他都敢弹劾!就在不久前,蓟辽督师袁崇焕便是被他这帮御史拉下了马!

“新建伯世子王业泰!”不过吴先生吐出了人名还是让高捷吃了一惊。

“王业泰!他可是刚刚立下战功,又圣眷正隆,而且和公爷同为勋贵,为何要弹劾于他?”

“没有为什么,他得罪了我家公爷,怎么,高大人您可是连袁崇焕都拉下了马,难道还害怕区区一个王业泰不成?”

高捷昂起了头,不屑道:“我怎么会害怕王业泰。不过我得提醒先生您,王业泰刚刚立下大功,又简在帝心,便是我出面弹劾也未必能拿他怎么样!”

吴先生笑道:“公爷相信高大人您的实力,不过不管事情成与不成,酬金公爷都不会追回,若是事成,公爷会另有重谢!这是有关王业泰的一些东西,高大人您收好可作为参考。”

说着把一叠纸张放在高捷面前,然后拱手而去。

高捷又坐了一会儿,喝光了酒壶里的残酒,吃完最后几粒花生米,这才喊出店小二结账,然后带着醉意回到了住处。

一个七品清流御史,在这充满权贵的北京城中算不了什么,微薄的俸禄便是连一座大宅子都住不起,只能租住在逼隘的胡同中,住所也只是一套普通的小院,只有两间房屋。

回到家里,妻儿都已经睡熟,高捷摸出一根蜡烛点了,就着摇曳的烛光开始观看吴先生给的材料。

厚厚的纸张列出了王业泰劣迹斑斑的一生,不过这些劣迹对一个勋贵之家来说又算不得什么,不足以搬倒这个刚立下大功的功臣,然而当高捷看到其中一张记录着王业泰君前奏对献策之时,不由得眼前一亮。

“王业泰啊王业泰,你竟然献出派遣钦差特使督粮的计策,这可得罪了多少士绅啊,这下不怕没有同盟了。”高捷哈哈大笑了起来。

次日朝堂,崇祯正襟危坐于龙座之上,开始耐心听着群臣们议事。

自从登基以来,崇祯每日临朝处理国政,早已形成了习惯。就凭勤政这一点,他超过了大明太祖以外所有的皇帝,被文官们誉为圣明之君。

一般的国事自有内阁处理报送崇祯御览,根本用不着在朝堂上议论。能拿到朝堂议论的多是内阁无法决断的事情,而这些事情自然会引起争论,所以朝堂议事多数便是大臣们辩论争吵。

崇祯不过是藩王出身,并未受过系统的帝王教育,文化程度其实并不高,很多时候大臣们引经据典吵得精彩纷呈,他这个皇帝只能干瞪眼根本听不懂,还必须由身边上过内学堂的司礼监太监曹化淳解释。

不过崇祯对这样的辩论很感兴趣,每一次都感到受益匪浅,文化水平也急速上升。然而崇祯并没有意识到,正是这种情况,让他深受文官们的影响,不自觉的便接受了文官们的价值观和想法。

比如,文官们引经据典批判死去的天启和万历不该派出诸多的矿监和税监太监与民争利,不该施行厂卫特务政治,崇祯听过以后深以为然,立志要做一代明君的他万万不能允许自己身上有污点,于是果断的撤销了外派的矿监和税使,并撤销了东厂,削减了锦衣卫的职权。

今日的议事自然针对如何应对建奴展开,然后吏部尚书王永光提出应该审判处置被押在大牢里的蓟辽总督袁崇焕。

对王永光的话,崇祯深以为然,果断的下旨由刑部督察院联合审理袁崇焕一案。建奴大军入关,不仅崇祯整个大明朝廷都颜面扫地,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应该有人背锅,而蓟辽总督袁崇焕自然是承担责任的最佳人选,对此,朝中所有大臣都心知肚明,便是内阁首辅袁崇焕的老师韩爌也不敢出声为袁崇焕辩护。

朝议的最后,就在快要散朝之时,御史高捷站了出来。

“臣高捷弹劾新建伯世子、神机营副将王业泰,冒功、违抗军令、绑架勋贵、欺压良善、强抢民女五大罪,恳请陛下把王业泰撤职拿办,追问其责!”

崇祯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双眼喷火一般看着高捷。

王业泰刚刚立下大功,崇祯正打算提拔重用,这厮便出来添堵,这让崇祯如同吃了只苍蝇一般恶心。

然而高捷却完全不看崇祯的脸色,口若悬河一般开始历数王业泰的罪状。

“京营总督李守錡和协管京营兵部侍郎李邦华已经下令封闭城门,王业泰违抗军令擅自出城,其罪一也;

王业泰不过骑马在战场上走了一圈,却口口声声说射杀了东虏贝勒,却拿不出任何证据,其冒功欺瞒陛下,其罪二也;

王业泰回城之日,悍然绑架定国公世子徐子玉,索要巨额赎金,置朝廷国法于不顾,其罪三也;

王业泰昔日横行北京,欺压良善,殴打百姓,其罪四也;

就在半月前,王业泰强抢民女入府,欺辱霸占良家女子,其罪五也!”

第35章 朝堂上

高捷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群臣们却是一片惊愕。

永定门外大战刚刚结束,在接连败绩的情况下,王业泰所部的表现是唯一的亮点,是大败后唯一的遮羞布,而王业泰便是最大的功臣。高捷这疯狗又发什么疯,怎么咬起刚立下战功的王业泰了?

大臣们惊愕,崇祯更加惊愕,现在的崇祯对王业泰很是喜爱,视之为福将,勋贵中难得的人才,正准备重重的提拔重用他。谁知道这个时候竟然有御史弹劾!

不过群臣们虽然惊愕,却没有多少人出声为王业泰开脱。

一是双方的身份,一方是勋贵,一方是文官,并无多少交情在,而且文官们普遍看不起靠着祖荫的勋贵。而勋贵们铁打的饭碗世代的富贵,也瞧不多起这些文官,别看这些文官现在得势,也就这一代而已。

虽然王业泰是圣人王阳明的后人,但王阳明是心学的创始人,而现在朝堂上当政的却是属于理学的东林党,他们自然不会为王业泰开脱。

再就是王业泰前些时日御前献策,让崇祯派出钦差特使督粮,当时事情紧急,崇祯和孙承宗梁廷栋商议后并没有通过朝廷,而是自行派出了以宫里太监和锦衣卫为特使赶往各处。一直以来,文官们致力于引诱崇祯放弃派税监矿使把一切权力都收归朝廷,钦差特使虽然不是矿监税使,但却是没有经过内阁讨论吏部委任,这让很多文官非常不满。

当然因为事态紧急,崇祯的作为又是为了对付入侵的建奴,文官们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但对始作俑者王业泰,他们却很难喜欢的上来。

而且,钦差特使的派出后,为了筹集大军的粮饷,多是命令地方官府强行摊派让各地士绅豪富捐献粮饷,这已经触动了朝中好些官员们的利益。

很多人都巴不得王业泰倒霉,这个时候又岂会站出来给他开脱?

“微臣也弹劾王业泰。”又一个叫史褷的御史站了出来,支持高捷弹劾王业泰。

崇祯的眉头皱了起来。

“荒谬!”关键时刻,兵部侍郎李邦华站了出来,厉声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东虏依然在大明境内肆虐,我大明无数百姓惨遭屠戮。这个时候你们却弹劾刚刚立下大功的有功之臣,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你们是东虏的奸细不成?”

“李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高捷昂然而立直视着李邦华,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三品大员而自己只有七品而丝毫有惧色。

“我等是御史言官,根据大明祖制,有风闻奏事之权,莫非李大人您要阻塞言路不成?

再说,王业泰口口声声说射杀了建奴贝勒,又有谁见到了,建奴贝勒首级何在?无凭无据又岂不是在冒功?既然冒功,又谈何功臣?”

李邦华差点被气乐了:“好,王业泰射杀建奴贝勒暂且不说,但他斩首一百零二颗首级却是真真的吧,兵部已经派员检核,这你还要否认吗?”

高捷道:“一百零二颗首级是真,但并非是什么建奴,而是蒙古人的首级罢了。再说功是功过是过,难道因为有功就不追究其过错了吗?”

“够了!”首辅韩旷站了出来,厉声斥责道,“这等小事,也值得拿到朝堂上浪费时间吗?尔等可各自写下奏疏,交由御览便是!”

作为东林党的领袖,韩旷自然不喜欢王业泰的,不仅是因为心学理学的争执,因为韩旷的老家蒲州是陕西勤王军必经之处,而钦差特使的派出,蒲州的士绅此次也损失不小。

但韩旷更不喜欢高捷、史褷这些御史,不久前正是他们,符合吏部尚书王永光上串下跳的弹劾自己的门生袁崇焕,直接导致袁崇焕被下狱。而作为袁崇焕的座师,一旦袁崇焕被定罪,韩旷自己也不可避免被牵连,这首辅的位置已经做不了几天了。

韩旷虽然注定要下台,但到底是首辅,他的话没人敢当堂违背,于是争辩告一段落。

王业泰在这天稍晚一些得到了消息,不由得就是一愣,他想过定国公府会报复自己,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竟然勾结文官当庭弹劾。

“狗日的徐子玉,老不死的徐希皋,好,很好!”王业泰冷笑了起来。

弹劾就弹劾,王业泰并不害怕。冒功的事情本来就是之虚乌有,即便自己没有证据证明真的射杀了建奴贝类,他们也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没杀。

至于违抗军令擅自开城,有李邦华为自己背书,根本没人拿自己如何。

至于其他罪名,这京中的纨绔子弟哪个没有,谁他妈屁股也不干净,主要看皇帝怎么想,皇帝不追究谁也没辙。王业泰相信崇祯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发落自己。所以对这次的被弹劾,也并不是十分在意。

“世子爷,几个穷酸御史竟然敢和咱们作对,要不要小人带些人去教训教训他们?”狗腿子王猛义愤填庸的道。

“对,揍死这帮王八蛋!”家丁头目张旭也怒道。

老子们在城外和建奴打生打死,却要受这帮穷酸御史的窝囊气,这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揍什么揍?你们以为他们是建奴吗?”王业泰训斥道,“这些御史都是疯狗,正想等着老子找他们呢,越理会他们越叫唤的厉害。被弹劾了又如何,不痛不痒的,老子就不信他们能把老子怎么样?”

王业泰也很愤怒,但他知道根不在几个御史身上,而在定国公府!

自己刚刚绑着徐子玉勒索到欠银,这边便被御史弹劾,要说和定国公府没有关系,打死王业泰都不信。就算揍了几个御史又能如何?只会使事情更大罢了。

事情如何解决关键是在崇祯皇帝的态度,王业泰自己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罢了。

然而王业泰并没有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制止了王猛和张旭去对付几个御史,没想到御史高捷和史褷却还是被人打了,立刻在朝廷惹起轩然大波。

第36章 遭人陷害

高捷是在酒馆喝酒的时候,被其他酒客借机殴打,被打得遍体鳞伤、鼻青脸肿,打人者临走前还告诫高捷以后不许胡乱咬人,否者见一次打一次。

而史褷则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个行人撞到,史褷仗着御史的身份骂了几句,谁知道那人挥拳边打,而且从路边冲出了几个路人也不由分说加入了殴打的行列,把史褷摁在地上一顿乱踹,等到巡城的兵丁赶到时,史褷被揣的只剩下几口气,事后送医馆检查,两根肋骨被行凶者打断。

高捷和史褷虽然只是七品官,但却有着御史的身份,能够参加朝会的存在。他们的被打立刻惹得京城官员大哗,对这些官员们来说,他们自己咬归咬,却自认为是同类间的撕咬,而高捷和史褷被几个无赖殴打,这是对整个士林的挑衅,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今天高捷和史褷二人被打,他日会不会轮到自己身上?这种行为已经脱离了政争的规则底线,是所有官员都无法容忍的!

至于高捷和史褷被殴打的原因很多人都心知肚明,想想他们刚刚弹劾的对象,幕后的黑手呼之欲出。

顿时,无数的弹章送到了内阁,继而被通政司送往宫中。普通的官员还好,只是呼吁朝廷尽快破案捉拿凶手为两位可怜的御史伸冤报仇。

而都察院的一帮御史却不管不顾,把矛头直指新建伯世子王业泰,要求朝廷罢免王业泰,交由刑部问罪。

英国公张之极知道消息后大恐,忙命人喊来王业泰逼问真相。

“冤枉,真真的冤枉,我再不知道分寸也不会对御史动手啊。这边刚被高捷和史褷他们弹劾,我便派人打他们,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我又不傻,如何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王业泰大声喊冤道。

张之极叹息着:“我知道不是你,多半是别人嫁祸,但这件事实在太大,恐怕难以善了啊。”

“大哥,难道咱们就看着那些人冤枉了王业泰不成?”张妙音听到消息跑到了客厅,急迫的向张之极道。

“你说怎么办?除非咱们能够找到行凶的凶手,如此才能洗脱业泰身上的嫌疑,可是那些人既然敢用这样的手段,肯定也想到了这些,凶手恐怕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想找到恐怕比登天还难。”张之极叹道。

“徐子玉这混蛋这么阴险,不行,我找他算账去!”张妙音怒道,拔脚便要往外走,却被王业泰一把拉住手腕。

“放手!”看着拉着自己手腕的王业泰的手,张妙音微羞道。

王业泰连忙放开:“妙音妹子,便是你找徐子玉又能如何,他又岂会承认?别自找没趣了。”

“可是…”张妙音恨的跺了跺脚。

“业泰,这次事情闹得有些大,陛下再宠爱你,恐怕也必须要追查到底,毕竟这么多朝堂官员的弹劾,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张妙音紧张的问道:“陛下会如何,会杀了王业泰吗?”

“那倒不至于,”张之极微微一笑,“业泰刚刚立下大功,又没有犯下足以杀头的过错,陛下岂会胡乱杀人。再说,便是那些文官们也不敢提议杀业泰,他们还害怕自己被百姓们的吐沫星子淹死呢。

不过立功升官就不要想了,这京营副将也未必能够保住。陛下有可能把你打发到外面带兵,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王业泰突然笑了:“这感情好,我正不想留在京城呢,这京城池浅王八多,受到的掣肘太多,太没有意思。”

对于以后的发展问题,王业泰已经想了很久,北京虽好却在朝廷眼皮底下,不利于发展自己的势力,更不适合做一些隐私的事情,而若能趁着这个机会调到边镇更好!

张之极微微摇头:“没那么简单,这些人的能量之大超乎想象,在北京城再怎么说也没有生命危险,若是被派到了边镇,特别是辽西这些直面建奴的地方,朝中再对你进行掣肘,危险远比现在还要大。”

王业泰冷冷一笑:“我要去哪岂有他们说了算!”

“王业泰,莫非你已经有了想去的地方?”张妙音问道。

王业泰点点头:“当然!”

离开了英国公府,王业泰立刻向皇宫而去。他现在不仅是新建伯世子,更有神机营副将的职位,已经有资格直接求见皇帝。

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和王业泰关系很好,守宫门的太监自然不会为难王业泰,得到了王业泰一小锭银子之后,立刻屁颠屁颠的送信去了。

乾清宫中,崇祯皇帝正看着大筐的弹劾奏疏发呆,他万万没有想到王业泰如此招人恨,竟然有这么多的官员弹劾王业泰。

这混蛋,简直是狗肉上不了桌啊,亏朕还想重用于他,转眼便闯下这么大祸事。御史那帮疯狗是那么好对付的吗?朕也讨厌他们,却不也没有办法。派人直接揍一顿,这么糙的手段也就这混蛋使得出来!

和其他人不同,崇祯是认定殴打御史的事情就是王业泰派人干的,这符合王业泰在他心中的人设。现在的崇祯对王业泰又爱又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此事。

曹化淳远观鼻鼻观心的侍候在一旁,他知道崇祯的性情,不喜欢太监参合政事,所以哪怕和王业泰相交很好也不敢乱插嘴。

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在曹化淳耳边低语,曹化淳微微一笑。

“怎么了?”崇祯瞥了曹化淳一眼。

“回皇爷,”曹化淳笑吟吟道,“王业泰在宫门外求见。”

“这个混蛋,知道事情不好了便来找朕,他早干嘛去了啊!”崇祯终于爆发了出来:“亏朕那么信任他,想要提拔他为京营总兵,让他替朕练兵,却如此的不顾大局,不见不见,让他哪来的滚哪去!”

曹化淳在一旁微笑等着,等崇祯发泄完方道:“陛下,也许事情不是咱们想的那样,也许王业泰是遭到人陷害也不一定。”

“你是说不是王业泰干的?”崇祯把脸扭了过来。

“内臣不敢乱说,但内臣在想,王业泰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不该如此愚蠢才是。”

崇祯仔细想了想:“好吧,宣王业泰进来,朕倒要听听他怎么说!”

第37章 请镇东江

崇祯拿定了主意,一会儿等王业泰过来求饶之时,自己一定不能心软,必须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让这厮知道厉害。

不管殴打高捷两位御史的事情是不是王业泰做的,从王业泰绑架徐子玉逼要赌债这事,便看得出王业泰这厮打了一场仗后尾巴翘了起来。所以,必须给他足够的教训,才能成长为真正的栋梁之才!

所以,当王业泰被领进殿内跪下行礼后,崇祯都没有让他起来,而自己连一丝笑摸样都没有露出。

“陛下,微臣突然想起一个对付建奴之策,特来献给陛下。”让崇祯意外的是,王业泰并没有向他求饶,反而把话题放在了如何对付建奴上。

对崇祯来说,建奴是大明心腹大患,对付建奴是最最要紧的事情。虽然明知道王业泰肯定是要借机为自己开脱,崇祯的注意力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转移了过来。

“哦,王业泰你又有对付建奴的办法了,说给朕听听。”崇祯放下手里的奏疏,把目光盯在了王业泰脸上。

“陛下,微臣这些天一直在想,为何前些年建奴虽然嚣张,却只能止步于辽西,而今年却悍然打到了北京城下。结合着今年六月发生的一件事情,微臣终于明白了过来。建奴之所以敢绕到蒙古从蓟州边墙入寇,是因为其关外老家没有了后顾之忧!”

“毛文龙活着的时候,手中掌控着数万士兵数十万辽民,兵力虽然无法和建奴对抗,但东江镇位于建奴老巢之东,其势能扼控建州朝鲜,和辽西宁锦一起对关外的建奴曾夹击之势。

而这些年来,毛文龙虽然对建奴没有立下大功,却也没有大败,其有效的牵制了建奴的有生力量,逼的建奴不得不时刻顾着老家。

然而自从六月份袁崇焕擅自杀了毛文龙之后,东江镇群龙无首,诸将只顾着内耗争权夺利,哪里还有心对付建奴。而正因为如此,没了后顾之忧的建奴才能集结兵力绕道蒙古入寇我大明。

陛下,建奴凶残狡诈无比,虽然眼下孙督师聚集各路勤王军于蓟州,却未必能够把建奴留在大明境内。建奴若是成功逃回关外,其又通过入寇肆掠尝到了甜头,以后未必不会再次发兵入寇。

一次入寇,便使得我京畿数县残破无比,若是其再多几次,甚至深入我大明境内抢掠,比如山东河南,那将会使我整个大明北方一片残破。

所以,要想避免建奴再次入寇抢掠,必须得重建东江镇。若是东江能有数万精兵,在建奴出兵入寇之时,东江镇便可从鸭绿江进兵直插建奴后方,攻其老巢,以同样地手段对付他们。

如此即便建奴成功入寇,其老巢被攻破,也必将得不偿失。而倒是我东将军和关宁军配合说不定能够一举消灭建奴,为我大明彻底消除边患!”

对毛文龙的东江兵的作用,还有袁崇焕杀毛文龙是对还是错,后世网上一直有争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王业泰也闹不清楚。

但王业泰知道,若是东江镇真的有数万精兵的话,建奴绝对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出兵入寇大明。

从沈阳辽阳经蒙古绕道蓟州入侵大明,光是路程便达数千里,一来一回至少数月的时间。不解决东江镇这个后顾之忧,皇太极哪里敢悍然出兵攻打大明?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毛文龙的存在并非没有用。而袁崇焕杀了毛文龙之后,大明也确实江河日下,东江镇的诸将失去了管制,一个个变得肆无忌惮,或者四处抢掠,或者干脆攻城略地造反,最后在朝廷的镇压下一个个逃了投降了建奴。建奴四大藩王中三个便出自东江,这足以说明东江镇没了以后对大明造成的危害。

在王业泰看来,若是能经营好东江,便是在建奴背后插了一根钉子,让其寝食难安。而没了东江诸将和辽民的投靠,以建奴的人口想要做大也非常困难。

而东江位于海外岛上,远离大陆和朝廷,在那里完全可以不受掣肘的发展势力!

前往东江,远离朝廷,这便是王业泰的打算。

果然,听了王业泰的话崇祯深思着,其实王业泰的论调并不新鲜,在王永光高捷等人弹劾袁崇焕时,便反复提到了这一点。而擅杀毛文龙致使东江破败,也是袁崇焕的一个罪证。

“陛下,微臣不才,愿意前往东江,替陛下收拾东江残局。只要陛下信任微臣,支持微臣,只需要数年时间,微臣便能为陛下练一支精兵,和关宁军互为犄角,威逼建奴后背。从此建奴别说入关劫掠,其还要时刻担心我大明从东江辽西两路讨伐。”王业泰慨然说道。

“爱卿,你是说,你愿意前去东江?”崇祯一下子站了起来,非常的感动。

东江者,不过是辽南的一些岛屿,荒芜贫瘠,还要时刻面对着关外建奴的讨伐,时刻有着生命危险。王业泰一个伯爵世子,完全可以像其他勋贵子弟那样在京中过醉生梦死的生活,却甘愿到海外荒瘠之地和建奴搏杀,这种忠心让崇祯如何能不感动?

“是,微臣自愿前往东江为陛下分忧!”王业泰慨然道,“微臣是阳明公的子孙,阳明公为我大明立下不世之功,微臣虽然不敢和先祖比肩,却也不甘自弱。愿为陛下奋勇搏杀,愿为大明抵御外虏铲除内患。阳明公为我王家搏得一个伯爵爵位,微臣要立下大功,给子孙留下一个世袭侯爵!”

“好好好,只要爱卿能够铲平建奴立下大功,朕又何吝封侯之赏!”崇祯也慨然许诺道,“嗯,朕便封爱卿为左都督,平辽总兵官,为朕掌控东江!”

崇祯很感动也很兴奋,直到王业泰告退好久,心情才平复下来,然后突然想到,王业泰不是应该来向自己请罪求饶的吗?为何变成了主动请旨前往东江,官员们对他的弹劾又该怎么办?

第38章 王先通回家

现在的崇祯很年轻,很容易情绪化。王业泰的忠心耿耿,王业泰的不畏艰险,王业泰的心存大志感动了他,便不由自主的许下了平辽总兵的职位掌管东江镇!

王业泰以不到二十的年龄,也就领过几天兵上过一次战场,便被授予一镇总兵之要职,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对年轻的崇祯来说又算不得什么,他能仅凭五年平辽这个美好梦想便越格提拔袁崇焕为蓟辽总督,给王业泰一个平辽总兵又算的了什么?

毕竟王业泰有伯爵世子身份,又刚刚立下大功,甚至射杀了建奴贝勒。

至于朝中官员对王业泰的弹劾,原本说王业泰殴打御史便没有证据,朕已经把他贬到最艰难最危险的地方去了,你们还想怎样?

果然,随着王业泰被任命为平辽总兵的从宫里传出,朝廷上大部分官员安静了下来。

人家王业泰已经被撵到了东江那么荒僻的地方,去直接面对凶恶的东虏蛮子去了,再不依不饶的可就有些过分了。毕竟王业泰也不是没有跟脚的人,新建伯王家在信奉心学的官员中地位还是很高的,而且王业泰又有英国公为靠山,又刚立下大功,能获得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

至于王业泰获得的平辽总兵职位在文官们眼里更算不了什么,说是东江镇,其实就剩下旅顺一隅和海上一些孤岛,而且时刻面临着建奴的进攻,王业泰说是去当总兵,其实和发配已经没有两样。

御史高捷等还不依不饶,崇祯皇帝雷霆大怒,当廷斥责了他们,说他们无凭无据污蔑刚立下战功的功臣,实乃奸佞。

高捷等吓得脸色大变,再不敢多言了,现在的皇帝虽然年轻却是敢杀人的主!

王业泰很感慨,感慨获得东江镇如此顺利,只是一番大话,只是表了表忠心,便获得了崇祯信任,而文官们对自己的弹弹劾被彻底瓦解,从此自己便获得了广阔天地可以卯足劲的折腾。

不过王业泰高兴没多久,一个人回来了,让他顿时不得不夹起了尾巴,因为此人是他的便宜老爹,新建伯王先通!

王先通一直在通州带兵,建奴入寇,通州作为京东重镇,是北京重要的粮仓,从大运河而来的漕粮和各种物质都要在通州下船,然后经陆路转运北京。

所以对北京来说,通州万万不容有失,这一个多月来,通州一直城门禁闭,严密防范着。

毕竟通州距离北京只有几十里,双方又有信使天天沟通消息,对北京城家里发生的事情,王先通还是知道的。

而这些天王业泰给王先通的震惊一波接着一波。

和人赌斗就不说了,王业泰一直秉性如此。可典卖家产捐献崇祯十万两银子获取神机营副将职位之事让王先通无比愤怒。

愤怒的当然是那十万两银子,新建伯不比其他扎根北京两百年的勋贵,在北京根基尚浅,十万两银子足以使得新建伯府伤筋动骨!

笨蛋,你想带兵和老子说啊!咱们好歹是勋贵之家,给你在京营中谋取一个位置又有多难?用得着花这么多银子吗?

若说捐银子给王先通的是愤怒,接下来便是惊喜了。

永定门城外大战之后,建奴大军离开了北京,北京和通州之间消息互通,然后王先通竟然听说儿子王业泰在和建奴战斗中立下大功!先是以三百神机营击败两百蒙古骑兵,斩首百余,然后三骑闯万军射杀建奴领兵贝勒,解救满桂于灭亡之际。成为了自建奴入寇以来明军最大亮点。

这,这还是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儿子吗?他什么时候学得这一身的本事的?王先通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然而消息如此确凿,又是经朝廷渠道传来并非道听途说,王先通也得不信。

先祖阳明公啊,是您显灵了吗?业泰他终于知道学好、知道上进了!消息确定后王先通喜极而泣,连连冲上苍叩首感谢祖宗庇护。

接下来王先通一直意气风发处于欣喜状态,直到消息再次从北京传来,王业泰带人绑了定国公世子徐子玉索要九万两赌债。

孽子啊孽子!王先通愤怒的大骂,随即确定这还是以前那个儿子,惹是生非的秉性一点没变。可是儿啊,定国公是什么人,人家可是三大国公之一,在北京的势力,在朝中地位又岂是咱们新建伯府能比?为点赌债和定国公府结怨真是愚蠢。

没成想就在王先通决定找借口回北京解决此事时,噩耗再次传来,因为被御史弹劾王业泰竟悍然派人殴打两位御史,惹得朝堂大哗,惹得满朝官员纷纷弹劾。

那一刻王先通浑身冰凉无比的惊恐,再也顾不得军务,匆匆以押运粮食入京的名义赶回北京。文官们的力量王先通比谁都清楚,得罪了满朝官员,恐怕新建伯府会有灭门之祸!

“畜生,你做的好事!”王先通一路奔波尚且不知道朝堂发生的最近消息,交卸粮食后立刻回到府中,冲着王业泰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王业泰无辜的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老爹,看着他终于累的闭上嘴巴喘气,这才开口。

“爹啊,您发这么大火干啥,没啥大不了的啊!”

“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王先通的火又被勾了起来:“殴打御史惹得满朝官员弹劾,还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先通恨不得拔出腰间的宝剑杀了这个畜生。

“哎呀,我的爹啊,事情已经解决了啊。陛下已经不追究此事,还委任我为平辽总兵官,负责整个东江镇。所以您不必再担心了。”王业泰笑嘻嘻道。

“什么?”王先通大惊。

“唉!”听了王业泰详细解释后,王先通长叹了口气,满是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业泰啊,陛下是因为你忠勇这才不追究您的过错。但东江那是什么地方?直接面对建奴不说,而毛文龙的部下又岂是好相与,一个个和土匪没什么区别啊,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里斗得过他们啊?“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虽然对王业泰有着诸多的不满,可关心却也是真真的。

王业泰微微一笑:“爹爹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朝廷委派的总兵官,难道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

第39章 谣言

不过无论如何,从崇祯决定任命王业泰为平辽总兵官开始,这件风波便告一段落。

可王业泰能够拍拍屁股前往东江,新建伯府却不可能跟着一起去,这次王业泰惹了这么大篓子,都得王先通出面善后。

回到府中,屁股都没有坐热,王先通便出去了,说是要去找英国公。

“大哥,您真的要去东江?”王业耀问道。

哥俩以前关系并不怎么好,主要是性格差别太大,一个是惹是生非欺男霸女的纨绔无赖,一个则是一心苦读圣贤书的小道学先生。然而从王业泰捐银入神机营那时起,王业耀对哥哥的看法便改变了。直到王业泰立下大功之后,在王业耀眼里只有仰慕,哪怕是王业泰绑架勒索了徐子玉,在王业耀看来也不过是一时顽皮。

“当然是真的,这么大事哪敢胡说,陛下都已经亲口答应了我。”王业泰道。

“那大哥您能不能带我一起去东江?”王业耀满是希翼的问道。

“你?”王业泰审视了王业耀一眼,摇摇头:“就你这个头,就你这体格,又只会读书,去了能干什么?”

“我可以帮大哥您管理钱粮啊,有我在,谁也别想欺瞒了大哥。我刚刚读通九章算术,写写算算总没问题吧?“王业耀急忙道。

王业泰笑了起来:”好,只要你能说服爹爹,我便让你跟我去。“

王业耀能不能说服王先通王业泰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自己必须要说服自己手下的那帮士兵。

家丁队好说,从他们被转给王业泰起,便成了王业泰的私人部曲,认王业泰为主君荣辱都不得不和王业泰绑在一起,若是背叛的话整个大明都没有他们立足之地。

但周遇吉统领的火铳队却不同,他们不是王业泰的家丁,而是隶属于神机营,可以选择跟随王业泰,也可以选择不跟,他们是自由的。

相比于北京的繁华,东江那地方条件实在太过艰苦太过恶劣,恐怕没有几个人愿意跟去。而王业泰知道,要想在东江立足,要想训练一支精兵,手下没有一帮心腹根本不行。单枪匹马过去恐怕那些东江军悍将连鸟都不会鸟自己。

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带上这帮自己辛辛苦苦训练的火铳兵,无论是采用什么样的办法。

所以,王业泰急不可耐的回到了神机营大营,首先让人喊来了周遇吉。第一个需要说服的便是周遇吉了。

因为王业泰让出的斩旗之功,周遇吉现在被授予正五品的果毅将军世袭百户,职位上也被提拔为神机营都司,再往上便是能独领一军的游击将军,所以周遇吉愿不愿意跟随自己王业泰也说不好。

“小伯爷,您要去东江吗?”然而王业泰还未说话,周遇吉率先问道。

“是啊,陛下已经答应我会委任我平辽总兵官,怎么?你这么快就知道了?”王业泰惊讶道。

周遇吉道:“小伯爷,这京营打仗不行,可若论传播小道消息最是在行,早上朝堂发生的事情,顶多到中午便能传遍整个京营。对了,小伯爷,您去东江可不可以带上我?”

嗯?王业泰一愣,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周遇吉自个便主动追随去东江。

“为什么要去?东江可不比这繁华的北京,那里可是又荒僻又危险,而且据说那里的士兵很多时候连饭都吃不饱。”

周遇吉道:“没有为什么,小伯爷您对属下有知遇之恩,听闻东江军那帮人跟着毛文龙骄横跋扈惯了,毛文龙在时有人约束还好一些,现在毛文龙没了,想管束他们恐怕很难。属下得去帮小伯爷您!”

“好兄弟!”王业泰拍着周遇吉的肩膀,心里非常的感动。

“不要叫我小伯爷了,以后咱们兄弟相称,我喊你周大哥,你喊我业泰便是。”王业泰当即道。

周遇吉憨厚的一笑:“尊卑上下有别,属下可不敢。”

王业泰一笑,也不逼迫他。

“周大哥,既然营中传遍了我将去东江的事,兄弟们又什么反应?”王业泰问道。

“这个嘛,”周遇吉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吞吞吐吐道,“兄弟们都羡慕小伯爷您官运亨通,以不到二十岁的年龄便当上了一镇总兵。”

“呵呵”王业泰笑了起来。其实不用问王业泰,他也知道神机营士兵会说些什么,不外乎说自己惹祸被贬到了东江,说自己得罪了朝中大臣等等。

王业泰遂不再问,直接挑明自己要做的事情:“周大哥,我想让你帮我,帮我尽可能的说服兄弟们跟着我离开北京前往东江。”

周遇吉道:“小伯爷放心,我会尽力去劝,但您也要做好心里准备,毕竟这些兄弟都在北京生活惯了,他们的家也都在北京,让他们抛家舍业跟着去千里之外的海上,恐怕很多兄弟会有顾忌”

王业泰眼珠一转:“周大哥,我倒是有个主意,保证能让火铳团的兄弟老老实实跟着我去东江,不过这需要周大哥你配合执行。”

说着,王业泰凑在周遇吉耳边窃窃私语了一阵,周遇吉脸色变幻露出了古怪之色。

“这,这行吗,要是兄弟们知道咱们欺骗他们”周遇吉吞吞吐吐的道。

王业泰一笑:“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再说知道了又如何,我给他们的饷银待遇比在京营里好得多,我是一镇总兵,将来要练数万精兵,他们得到提拔的机会也多得多,前途远胜于呆在京营,到时哪怕知道了,他们也得感谢咱们!”

周遇吉仔细想了想,脸上露出了敬佩之色,竖起拇指道:“小伯爷果然厉害。”

一场大战告一段落,在李邦华的帮忙下,对立下战功的神机营将士的奖赏早早下来了。兵部经过核实,确认了神机营的战功,按照一颗首级三十两银子的赏格如数发下了赏银,而这些赏银王业泰一两银子都没有克扣,甚至该他自己拿的都没拿,如数分给了火铳团和家丁队的士兵。

每个士兵获得将近十两银子的奖赏,所有人都对王业泰交口称赞,然而感谢过后,看向王业泰的目光又充满了惋惜。多好的人啊,竟然因为得罪了朝中大臣被赶到了东江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就在他们为王业泰惋惜之时,一个谣言突然在神机营内传播起来,让火铳团两百人骇然变色。

第40章 忠心追随的属下们

“喂,你听说了吗,上面有人要对付咱们火铳团的人,说要把咱们遣到蓟州孙督师那里。”一个火铳兵悄悄道。

“什么?为什么啊?”另一个火铳兵愤怒的道。

说话间一群士兵围了过来。

“还不是因为小伯爷他得罪了上面的人,这次听说有陛下给小伯爷撑腰,他们无法治小伯爷的罪只能把小伯爷赶到东江。一些人的怒火无法发泄,便要发泄到咱们头上,谁让咱们是小伯爷的心腹呢?”又一个士兵道,此人貌似消息格外灵通。

“咱们可是京营,守北京城才是咱们的任务啊!”

“京营怎么了?当兵吃粮就得听指挥,上面调你去哪就得去哪,谁说一定就得呆在北京城中?”

“我可不想去蓟州,那些人要拿咱们出气,上了蓟州非被派去送死不行。”

“都怪小伯爷,好好的非要得罪人干什么,他倒好自己去了东江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咱们吃瓜落。”

“喂,你有没有良心?没有小伯爷你能领这么高的饷?能得到这么多的奖赏?这次斩获建奴首级获得的赏银小伯爷自己可一两都没有要啊!”

“是啊,不许埋怨小伯爷!这年头像小伯爷这么好的将领已经不多了,要是换做别人,上面下发的赏银肯定先拿去一大半,剩下的再让咱们自己分,经过军官们的层层扒皮,十两银子到咱们手中能有一两就是好的。”

“我,我也没说什么啊。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该说小伯爷的不是。”

见他认错,一帮人这才放过了他。

“唉,咱们该怎么办啊?就咱们这帮没钱没势的,若是被派到蓟州,肯定会被派做死兵和建奴搏杀,活着回到北京的机会实在是渺茫啊。”

“是啊,是啊。愁死人了!”

“要我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咱们不如求求小伯爷带咱们去东江,东江虽然偏僻荒凉,但总好过去蓟州送死吧。”有人突然说道。

“咦,这个主意不错。小伯爷可是东江总兵官,咱们是他一手调教出来,若是肯跟着他必然会被当作亲兵家丁使用,说不定混个几年还能混个一官半职呢。”

“就你,就你疤瘌头还想做官?”

“老子怎么不行?说不定几年后老子便能当上参将副将!”

王业泰“震惊“的看着呼啦啦涌进大帐的一帮人,震惊的问道:“你们,你们都要随我去东江?”

“是啊,小伯爷,俺们都想跟您去东江。”一帮人乱哄哄的道。

“这个,你们可要想好,东江那地方可是海外孤岛,地方偏僻,物质匮乏,据说连漂亮的老娘们都没有几个,可是远不如北京城啊。”王业泰假模假样的劝道,心里却乐开了花。

“小伯爷,我已经想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当趁着年轻闯出一番事业,我宁愿跟着您吃海风也不愿留在北京城中被温柔乡腐蚀!”一个士兵作出胸有大志的模样。

“小伯爷,您爱兵如子,待我就像父亲一样好,我不忍心让你一个人前往东江,不忍心看着您一个人和建奴搏杀,我要追随您一起,为你挡刀挡箭。”这是一个善于奉迎拍马屁的士兵。

“小伯爷,您是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英雄,您是我大明的未来和希望,只有您才能消灭建奴还我大明一个太平世界。追谁您,就是追随未来,就是追随希望!”这是拍马屁拍到一定境界的士兵。

“小伯爷,您不克扣俺们饷银,跟着您有肉吃。”嗯,这是一个实话实说的士兵。

总之,众火铳团的士兵纷纷向王业泰表着忠心,表着誓死追随的想法。

王业泰耐不住他们的苦苦哀求,经过慎重考虑,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他们的请求,答应带他们一起前往东江。

但火铳团的士兵编制毕竟在京营中,一般而言王业泰是没有理由带他们走的,因为按照大明军制,将领调任是不能带走士兵的,除非那是属于将领的家丁。

于是,理所当然的,众火铳团的士兵纷纷表示愿意成为一名光荣的家丁,成为新建伯府的一员。

成为了家丁,他们的名字将会被从京营兵册上勾除,从此成为王业泰的私人部曲,而这是符合大明现在的规矩的。到了明末,将领们养家丁已经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将领们养个几百上千家丁再正常不过,而朝廷已经默认了这种事实的存在。

而以新建伯府和英国公府在京营中的根基,把两百士兵改作家丁根本就不算事。至于京营总督李守锜更是巴不得呢,少了这两百火铳兵,他便可以多吃两百人的空饷。

有了这两百火铳兵,再加上张旭的一百家丁骑兵,王业泰终于有了去东江的底气。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出发,一是在等朝廷正式的旨意和兵部的命令,还有就是他得做好充分的准备。

东江那嘎达太过偏僻,各种物质奇缺无比,王业泰决定在北京城筹集大量的物质带着过去。比如火铳火药,比如军服盾牌弓弩,比如粮食布匹。

当然这需要大量的银子,朝廷现在也十分缺钱自然不会出。王业泰也没打算让朝廷出,他自己还有从徐子玉那里赢的十万两银子,原本给了王安五万两,新建伯王先通回京后又让王安还给了他。

而王业泰便用这笔钱以给自己的家丁队购置物质的名义在北京大肆购置各种物质。早在刚到神机营的时候,王业泰便私下委托军中匠户们打制火铳,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铁匠们悄悄为王业泰打造了火铳五百余支。由于是私人定制,银钱给的很足,这批火铳的质量远超匠户们为京营制作的火铳,用料十足质量精良绝对不会有炸膛的危险。

而火铳兵们原本的火器王业泰也没交出,京营总督李守锜也装作不知,这样算下来王业泰手中便有火铳七百余支,只要有兵便能组成一支规模不小的的火铳营。

当然,代价也不小,三百支火铳花了王业泰七千五百两银子,而为了留住火铳团家丁们手中的火铳,王业泰把缴获自蒙古骑兵的四十多匹战马送给了李守锜三十匹。

第41章 出发

接下来几日,王业泰一直为前往东江做着准备,期间也回过几趟家,知道老爹正打算和英国公商议自己和张妙音的亲事,但现在战事紧急,王先通也在通州有军务在身,王业泰也很快将要前往东江,成亲是来不及了,不过定亲倒是可以。定亲的流程已经再走,对此王业泰也无所谓,只要不逼着他立刻成亲便好,说实话他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

王业泰去过英国公府一趟,却没有见到张妙音,据张世泽说,他小姑是害羞的原因躲了起来,母夜叉竟然会害羞?王业泰很是好笑。

原本王业泰还想着在北京多呆些时日,做好充足准备再出发。然而永平府境内的战事逼迫他不得不立刻出发了。

皇太极带兵离开北京城下之后,并未直接回师去攻打蓟州遵化,而是一路向东攻入了永平府,先后攻克开平、滦州、昌黎、抚宁四座城池,俘虏了明人百姓十余万,兵锋直逼山海关。

五日前,皇太极率军攻打山海关,镇守山海关的马世龙和孙元化率领守军坚守城峦,使得八旗兵不得寸进。

永平数城陷落,建奴强攻山海关,逼的孙承宗不得不放弃遵化蓟州有利地形,带着已经赶来的三万勤王军增援山海关。

在迁安的山地之间,明军和建奴展开了一场大战,兵力相当的两军战斗了两日夜,最终明军不敌八旗兵的悍勇,伤亡惨重之下不得不后退蓟州。

此战明军阵亡了一万余人伤亡过半,而在明军的拼死作战下,八旗也死伤了三千多,可谓两败俱伤。

孙承宗第一时间向朝廷请罪,崇祯却没有怪罪,因为他想起王业泰曾经的话,建奴总男丁也就六七万人,大明人口却是亿兆,以十个换其一个也是划算的,而以往的战斗表明明军的野战能力却是不如建奴,而此战能够保留一半以上的军队,也证明了孙承宗的能力。

而此战之后,皇太极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妙,明国实在太大,各省勤王军纷至沓来,再不走的话很有可能便走不了了,遂决定撤离大明境内。

而孙承宗所部刚刚失败,也无力阻止建奴的撤离,从蓟州到山海关边墙缺口很多,建奴也不一定非要走遵化。据报,建奴正从抚宁北面的界岭口撤往关外。

各省援军尚未到达,孙承宗所部损失很大无力再战,而建奴的强悍实力也使得想把他们留下几无可能。

崇祯皇帝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高兴,高兴建奴终于快要被驱赶离开了大明境内。这说明王业泰所献集中兵力于蓟州的策略是对的,正是源源不断的勤王军进入蓟州,逼的建奴不得不撤离。

然后崇祯便想起了王业泰,下旨让兵部吏部尽快完长相关流程,好让王业泰早日前往东江开辟第二战线。有了崇祯的旨意,各项流程进行的极快,于是王业泰不得不提前出发了。

自己辛苦献策倒坑了自己,不得不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下出发,王业泰也很是无奈,按照他的计划,三月春暖花开之时才是离开北京前往东江的时刻。

不过经过了王业泰的掺合,明军的应对比历史上有条理了许多,最起码各路勤王军的补给没有出大的问题,使得他们保持了较高的士气。而各路勤王军源源不断开往蓟州,也逼迫得建奴不敢再在大明境内久留,比另一个时空历史上早了一个多月撤出了边墙,这也使得无数的大明百姓免遭荼毒。

崇祯三年正月初七,王业泰带着三百家丁,押着二十多辆大车从广渠门离开了北京城。

广渠门城下,英国公世子张世泽还有襄城伯世子吴国桢等五六个勋贵在这里相送。

他娘的,老子的人缘看起来很差啊,去东江这么远的地方,连送行的都没有几个,王业泰不禁苦笑了起来。

“国祯贤弟,这个时候你能来送哥哥,真是患难见真情啊。”王业泰冲着李国帧拱手感谢道。

李国帧微微一笑:“自家兄弟说谢外道了,我爹常说让我向业泰兄学习,要不是自知本领低微我也想和业泰兄一样上阵杀敌呢。”

“诸位兄弟,多谢了,多谢相送。”王业泰又冲着其他几个勋贵子弟抱拳道。

受到徐子玉的蛊惑,昔日相熟的酒肉朋友大多疏离了王业泰,能来相送的都是关系很好的。

“业泰兄不必客气。”

“祝业泰兄再立新功凯旋归来。”

诸勋贵们纷纷祝贺道。

“姑,姑父。”张世泽呼唤着,叫惯了大哥再改口叫王业泰姑父很不适应。

“好侄儿。”王业泰顺手搂住了他的肩膀,然后问道:“你小姑呢,怎么没见她来。”

张世泽笑了起来:“我爹最近狠狠责骂了小姑,说她已经定亲了,不能再像往常那样疯,逼着她在家学女红呢。本来我小姑要来送你的,可我娘把她看的死死的,我娘说成亲前再见面不吉利。”

“学女红?”王业泰眼睛凸了出来,然后哈哈大笑。张妙音那拿惯了刀枪的手学女红,想想都充满了喜感。

“不许瞧不起我小姑,她学得可认真了呢。喏,这便是她让我给你送来的。”张世泽说着取出一方手帕递给了王业泰。

“这是什么鸟啊?”王业泰定睛看了看问道。

“鸳鸯啊,鸳鸯戏水啊。”张世泽道。

“鸳鸯?我怎么看着像两只肥鸭子!”

“哈哈,小姑父,你死定了,我回去便告诉我小姑去,你竟敢说她辛苦绣的鸳鸯是肥鸭子。”张世泽哈哈大笑道。

一番叙话之后,王业泰带亲兵们出了广渠门,离开北京城向通州而去,日落时分便到了通州。

新建伯王先通早就回到了通州,早早地为王业泰一行准备了营地。

“唉,这天寒地冻的,陛下怎么让你这个时候去东江啊。”王先通叹道。

王业泰也很无奈:“爹爹您也知道陛下的急躁性格,闻听建奴从界岭口边墙撤离,想到了我献的辽西东江两路夹击钳制建奴之策,便急不可耐的打发我出城。”

第42章 行军即是训练

王先通在通州的职责是管理仓储,通州是北京的东大门,是运河的的终点,从南方来的各种物资都要到通州下船然后由陆路运往北京城,由一个伯爵负责管理仓储可见朝廷对通州仓储的重视。

王先通为官还是十分清廉的,并没有利用职权之便利为自家谋取多少福利,这也是崇祯以及朝廷放心把仓储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的原因。

但清廉也分情况,起码对儿子王业泰这支三百人的小队伍,王先通颇有以权谋私之嫌疑。

提供的粮食蔬菜肉食是双份,便是被褥棉衣也准备三百套,专门拨出了三辆大车去拉。此外还有行军用的帐篷,生姜药物等等又是一车。

从通州离开的时候,王业泰的队伍里足足多了五辆大车,各种物质一应俱全,便是粮食也足够三百人吃上两个月。

三百人,一百多匹战马,连同三十辆大车,出了通州向着天津而去。

建奴早已远离,一路上不会有什么敌人,不过王业泰还是按照行军作战进行安排,规定每日行军六十里,分派哨探骑兵前后探路,行军时保持整齐队列,日出行军,日落宿营,便是宿营也扎帐篷挖沟渠,竖立栅栏,完全按照作战模式进行。

不过这样下来,手下家丁们便非常的疲累。

别的不说,这一日六十里的速度不是一般人能够撑得住,能做的日行六十里的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强军了。

更不用说,走了一天下来,累的半死的士兵们还要搭设帐篷挖掘壕沟竖立栅栏营墙,只是一天的功夫,士兵们便抱怨声四起,便是周遇吉都找到王业泰求情。

“小伯爷,咱们现在又没有敌人,再加上海上冰冻,便是赶到天津也无法乘船前往东江,何必把兄弟们逼的这么紧?”

王业泰静静的看着周遇吉:“周大哥,你说为何明军战斗力普遍不如建奴?”

“这个,”周遇吉犹豫了一下,“原因有很多吧,建奴生在山林之中靠着渔猎为生,体格原本就比我们健壮,再加上从小练武又有着严密的组织,讲究令行禁止。而我明军士兵大多是军户出身,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种地,训练的时间有限,战斗力自然无法和建奴相比。”

王业泰道:“照啊。正如周大哥所说,咱们训练不足,身体素质又不如建奴强壮,又不如人家令行禁止,所以面对建奴才屡战屡败。

咱们去东江,是要和建奴面对面的作战,怎么样才能打败他们保全性命,唯有刻苦严格的训练而已。”

周遇吉听了后沉默了一会儿,向王业泰重重的行了军礼,然后昂然而去,接下来便听到他粗大嗓门在营地里咆哮,王业泰微笑了起来。

周遇吉自然是有能力的,只不过他现在还年轻并没有多少领兵的经验,还不是那个十多年后的良将。不过他的领悟力还是很强的,这让王业泰很是欣慰。

王业泰相信,一支强大的军队必须经过严格的训练才能做到,耐力毅力、坚忍不拔的品质更是要通过严酷的训练才能获得。

研究以往明军相对于八旗兵诸多的战例会发现,很多次战斗一开始明军和八旗兵战斗的旗鼓相当,然而一两个时辰进入相持阶段明军便会绷不住,体力耐力便会消耗殆尽,然后便是溃败。

一场战事往往进行数天十数天乃至数十天,没有坚韧的耐力根本不行。王业泰手下这帮家丁虽然是京营中选拔的精锐,但也只是相对其他京营兵好上一些而已,别说建奴,就是连很多边兵都比不上。永定门外的那场胜利是靠着蒙古骑兵的失误靠着强大的火器勉强获得,若是一开始蒙古人不管不顾的冲入队列中,恐怕队伍顷刻间便会崩溃。

这样的军队去和建奴血战,王业泰连半分把握都没有。

所以,必须进行严格的训练!

正好距离冰雪开冻还有一两个月时间,便是到了天津也只能等待着,王业泰决定利用这段时间进行严格的训练,把这支队伍真正训练成一支精兵来。

接下来时间,王业泰和周遇吉商量,制定了严格的训练办法。

周遇吉只是低级军官,却在军队呆了多年,对行军宿营训练打仗这一套都有了解,王业泰则在另一个时空熟读过孙子兵法,穿越后又读过戚继光的几本兵书。两个人商议后,对行军扎营训练制定了很多细则,然后把这些细则教授给每一个把总队长什长军官,并在行军中进行实际操练。白天时间行军,晚上又拿出半个时辰给这些低级军官进行培训总结。

同时又制定了一些奖惩办法,对于能够按时完成操练表现好的士兵进行奖励,奖励的内容从一顿肉食到一定的银两,而对于那些完不成操练表现差的官兵则进行惩罚,惩罚的办法从抽鞭子打军棍饿肚子,再到扣发饷银。

在萝卜加大棒两种手段下,这些士兵的积极性总算是被调集了起来。抱怨声渐渐变少了,训练的积极性提高了。而王业泰自己也以身作则,放弃了骑马选择和火铳营步兵一起步行行军,这也使得士兵们的抱怨彻底消失了。

通州到天津卫约二百四十多里,队伍用了十天时间到达,主要是一开始根本做不到六十里行军这种速度,后来才慢慢变得好了些。而这十天的时间,对整个队伍来说是脱胎换骨的十天。从一开始队列涣散不整,到最后行止有矩,俨俨然有了一副正规军的模样。

别的不说,最起码行军扎营方面,这支军队已经合格。不过王业泰也知道,距离真正的强军还差了很多。

终于,十天后,一行三百人来到了天津卫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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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手下被抓

按照朝廷规矩,客兵过境补给一律由地方承担,但王业泰一行的身份有些尴尬,他们可以说是军队,也可以说不是,因为这三百人完全都是王业泰的家丁,而王业泰是前往东江上任,所以三百人又可以看作是王业泰的随从。

这样的话补给的问题就有些麻烦,因为王业泰是去东江上任,而不是军队的调防,一应随从地方官府肯定不愿意提供补给,而各处驿站也承担不了三百多人马的人吃马嚼,而去年崇祯下旨裁撤天下驿站,这更给沿途补给造成了极大困难。这也是为何出发时便带着三十辆大车补给的原因。

从北京到达东江,最便利的路径便是从陆路到达天津,再从天津乘船前往,渤海是内海风波相对较小,而明末的航海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乘船前往还是很便利的。

但眼下却才是正月中旬,距离海上冰封解冻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若是等到冰封解冻至少需要在天津等待一个多月时间。

然而到达天津卫时,地方官府对王业泰一行表现得很是冷淡。王业泰拜访天津巡抚崔凤翀时,崔凤翀仅仅是敷衍了王业泰几句便端茶送客了。

“这姓崔的真是无礼,世子爷您可是一镇总兵,他竟然敢如此冷待!”出门之后,王猛愤愤不平道。

王业泰冷笑道:“这帮进士官一贯如此揍性,自以为读过几本书有着进士功名便看不上武人,不用理会他们便是,早晚有他们后悔的一天!”

“那咱们怎么办?”

“先在天津扎营修整几日,等兄弟们缓过劲来再说。”王业泰随口道。

军队在距离天津卫城六里的地方扎下一座小小营盘,派人往市集中采购了大量的肉食蔬菜,很快营地里便飘扬着饭香。

王业泰给属下放了一天假,他们可以随意休息或者去天津市集转上一转,但黄昏时分必须回营,否者军法无情。

天津是北京门户,又是三河交汇之处,到明末时已经非常繁华,卫城之外建筑连绵,码头外面店铺一间挨着一间,相当的热闹。

一连行军训练十来日,部分士兵累的不行,一个个躺在床铺上蒙头大睡,却也有很多精力比较充沛者,兴致勃勃的去市集上逛去了。这些人自从跟了王业泰后,军饷增加了一倍,再加上打仗得到的赏赐,很多士兵颇有一些闲钱。

王业泰却没有去逛,而是喊上周遇吉张旭等人开始商量下一步的举动,是呆在天津卫直接等到冰封解冻的时候,还是干脆沿着陆路行军到达登州,再从登州乘船前往东江?

“总兵大人,不好了。”突然,营中一阵喧哗,一个军官跑了进来禀告道。

“怎么了?”王业泰眉头微皱。

“总兵,今天有三个兄弟去市集玩耍,两个被巡检司抓了,剩下的那个跑回来求救。”

王业泰一愣:“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于是跑回来的那个士兵被带进帐来,讲述了发生的一切。

三个士兵结伴在天津城外市井玩耍,一时手贱和人赌了起来,不想庄家屡出老千,把三人身上的银子赢了个底掉,三人不忿和人起了争执,把那庄家狠狠打了一顿,正要拿钱走人时,巡检司的兵丁赶到,不由分说就要抓捕三人,三人拼命抵抗,但没带兵器的他们不是巡检司士兵的对手,两个被抓只有一个逃了回来。

“总兵,他们真的出老千,那色子里面肯定灌了水银,我们每把都是小,他一掷便压我们一头,其中要是没鬼您挖了我这双眼睛!”这个家伙依然愤愤不平道。

“知道人家有鬼你们还和人家赌,是不是傻?”王业泰怒道。

怒归怒,人还是要救的,王业泰当下写了一张条子盖上平辽总兵的官印,让百户王猛去巡检司要人。

然而半个时辰后,王猛空着手回来了:“世子爷,他们不肯放人,说咱们的聚众斗殴打伤了人,必须交由巡抚衙门处理。”

王业泰脸顿时沉了下来:“给他们脸了是吧?竟然如此轻视本总兵!传令下去,全体集合,跟本总兵前去要人!”

鼓声响了起来,营中休息的士兵飞快的穿上鸳鸯战袄拿起武器冲出营房,约三分钟时间,除了出营未归的几十个士兵,其他的全部集合完毕。

“出发,随我去巡检司要人!”王业泰冷哼一声,跨上了战马。

此事不管对错,身为一军之主,王业泰都不能任由属下让别人处置,否者人心便会散去。人心散了队伍便不好带。

一行二百多人马荷枪实弹行走在街道上,当先是一百骑兵,后面则是近二百火铳手,步履整齐杀气腾腾,惹得街道行人纷纷躲避。

巡检司衙门,巡检刘长福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本属他的座位上却坐着一个青袍文官,却是管理运河的工部郎中陆庸。

“刘巡检,你巡检司的职责便是抓捕不法、绥靖地方,像这等欺压良善的兵痞有一个就应该抓一个,一律从重从严处理!”陆庸板着脸训斥道。

“是是是,”刘长福满脸赔笑答应。

陆庸是正五品的工部郎中,主管临清以北运河,他这河道巡检正归陆庸管理。而他这不入流的巡检在进士出身的陆庸面前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陆大人,那两个士兵毕竟是新任平辽总兵的家丁,这个,这个……”刘长福吞吞吐吐道。

“平辽总兵的家丁怎么了?就算是平辽总兵本人,他犯了法也一样!”陆庸拍着桌子怒道,刘长福再不敢多言。

“二位大人,大队的士兵杀过来了!”就在此时,外面一阵大乱,有巡丁慌慌张张的跑进房间报信。

“怕什么!跟我出去看看,我倒要看看他平辽总兵能怎么样!”陆庸大怒,率先向外面走去。

刚走出房间,便看见足足数百全副武装的兵丁开入了巡检司大院,最先进入的是百十个骑兵,后面近二百端着火铳的火铳手,队列整齐杀气腾腾。

对这些士兵陆庸并不理会,而是看在最前面,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上坐着的那个年轻英武的军官脸上。

他知道,那人便是新任平辽总兵,新建伯世子王业泰了。

看着前面身穿青色官袍、补子上绣着白鹇陆庸,王业泰明白了。怪不得小小的巡检司便敢抓捕自己的手下,原来背后有一个五品文官撑腰!

轻轻催动战马走到陆庸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陆庸:“是你下令抓的本总兵的人?”

陆庸仰着头,看着面前嚣张的年轻将领,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天津距离北京很近,身为总管河道的工部郎中,他自然看过朝廷邸报知道面前的王业泰。

在陆庸心里,像王业泰这样的勋贵子弟根本不会有多大本事,多半是谎报战功,再靠着家世才获得总兵的职位,而朝廷竟然把一镇总兵这样的职位交给这样的年轻人,更是让陆庸非常的失望。

“本官工部郎中陆庸,敢问足下可是平辽总兵王业泰?”陆庸冷然问道。

“正是本总兵,”王业泰点点头,再次问道:“可是你抓了本总兵的人?”

陆庸昂然道:“是。王总兵,你的手下在闹市聚众闹事,殴打无辜百姓,本官既然遇到便不能不管。王总兵,你如此大张旗鼓而来,可是想要攻打巡检司吗?”

王业泰沉默了一下,道:“是不是聚众闹事你说了不算,现在把人给我交出来,由本总兵亲自审问,若真是本总兵部下的错,本总兵自当惩处他们。”

陆庸冷笑道:“不可能!人虽然是你的人,却是在我天津犯法闹事,自当由地方负责问罪惩处,岂能由着你徇私枉法!”

也许是文贵武贱的传统使然,陆庸虽然只是五品官员,可是天津卫本地哪怕正三品的卫指挥使见了他都毕恭毕敬,所以陆庸并未把王业泰这个总兵放在眼里,若不是王业泰身上有着新建伯世子的爵位,陆庸早就大声喝骂了。

进士的功名,文官的身份,这便是陆庸敢于硬杠王业泰这个一镇总兵的原因。

不可能?王业泰笑了起来,一直以来他算是比较低调了,从没有主动惹过别人,现在竟然被一个五品的文官鄙视了,这让他心里很是不爽。

“来人,把我的王命旗牌打起来!”王业泰回首吩咐道。

王命旗牌?陆庸就是一愣,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难道面前这个年轻的总兵竟然有王命旗牌不成?

王业泰自然是有的,辽东总兵官,掌控的土地也只有辽南旅顺和海上十几座孤岛,远离大陆本土。而按照惯例,朝廷会给孤军在外的将领以王命旗牌,许其便宜从事。上任总兵毛文龙有,王业泰也有。不同的是毛文龙手里还有一柄尚方宝剑,而王业泰却是没有的。

四面蓝色的令旗,四块涂着金漆的椴木牌,被八个骑兵高举着,陆庸的身体微微有些哆嗦。

“王命旗牌在此,尔等还不跪下!”随着一声呵斥,巡检司一众人等早就哗啦啦跪了下去,陆庸的神色变幻了几次,也不得不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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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登州李彦直

在王命旗牌面前,陆庸的气焰终于被压下,但仅凭王命旗牌王业泰也没有处置陆庸的权力,不过两个被抓的家丁倒是被救了出来。

事情可以就此结束,但王业泰知道若真的这样的结束的话,自己和手下给天津百姓必定留下不好的印象。

遂下令把几个惹事的家丁拉到闹市,按照军律打了二十军棍。

闹市的街道中间,几十个士兵围了一个圈子,中间便是三个可怜的家伙。

裤子退下,一人一个长凳子趴着,旁边各站一个手持军棍的行刑兵。

“诸位乡亲,诸位父老。俺们是新任平辽总兵的部下,奉圣旨前往辽东抵抗建奴,这三个家伙是王总兵的家丁,今日休沐时他们在市井中和人赌博殴斗,触犯了军法,王总兵下令按照军律重责二十军棍!”

周遇吉先扯开嗓门对围拢过来的百姓们解释了一番,然后开始下令:“打!”

随着周遇吉一声令下,军棍“pia””pia”的打了下去,几个家伙顿时惨叫了起来。

当街行军法,这种情况倒是很难遇到,街面上顿时围拢了无数看热闹的百姓。

临街的一座茶楼的二楼雅间,两个人临窗站着,从上而下观看着街道上情形。

二人均穿着长袍一副读书人的打扮,若是王业泰在此,当能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前不久刚刚拜访过的天津巡抚崔凤翀,而另一个却是崔凤翀的同乡好友,山东登州的举人李彦直。

“强闯巡检司,以王命旗牌逼迫陆庸低头强要回了被抓的部下,对手下人有了交代维持了军心。

然后按照军律当街责打犯错的部下,对天津百姓也有了个交代,又博得了一个爱民如子的名声。

这新建伯世子虽然年轻,却不简单啊!”举人李彦直赞道。

崔凤翀也微笑点头:“即维持了军心,又平息了民怨,落得一个军纪严明的名声,还使得那陆庸无话可说,连给陆庸上疏弹劾的理由都没给,没想到此人如此老练。陆庸今天算是栽了个跟头。”

“崇卿兄,小弟听说昨日此人拜访过你,却遭到冷遇啊。”李彦直笑道。

崔凤翀微微一笑:“即便王业泰再来拜访我,我还是会给他冷遇。彦直贤弟你不知道,此人一月前曾经向陛下献策派钦差特使督粮,得罪了各地的士绅和朝中很多官员。又曾绑架勒索定国公世子、殴打朝廷御史,几乎得罪了朝堂大部分文武,这样的人我是不敢与其结交的。”

李彦直惊讶道:“观此人今日行为,不像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啊!”

崔凤翀摇头道:“谁知道呢。不过彦直贤弟,你倒是可以和他结交一番。此人即将担任平辽总兵,以后便是东江镇的最高武将,地盘虽然不大,却位于辽南朝鲜和天津山东登州之间。贤弟既然不愿再进科场想从商,结交了此人对生意也许会有很大便利。”

李彦直感激道:“多谢崇卿兄指点!”

三个被打得鲜血淋漓的家伙被拉回了营地,敷药治疗不用再提。在军中聚众赌博原本就是触犯军纪的,这三个家伙赌输了打人试图抢钱挨二十军棍也不亏。王业泰也借着这个机会,在全军中重新强调军纪,明军自然有军纪军律的,只不过在京营中军纪已经涣散无比。而一支军队若是想保持强悍的战斗力,严格的军纪必不可少。岳家军戚家军为什么那么有战斗力,严格的军纪约束是重要的原因。

这天下午,就在王业泰和周遇吉谈论军纪之时,突然有人来报,说是一个举人前来拜访。

举人?王业泰愣了一下,忙命人请进大帐。

“登州举子李彦直见过大帅。”来人三十余岁,身材高大,国字脸,儒雅中又露出勃勃英气。

“李彦直李先生是吧,不知来见本总兵所为何事?”王业泰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个中年人。举人,已经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士林中的一员,论身份已然不低。

“久闻大帅是阳明公后裔,在下对阳明公仰慕已久,听闻大帅到此便前来拜见,唐突之处还望海涵。”李彦直笑容非常和煦的道。

对方提到了自己的祖先,王业泰不得不欠身表示尊重,然后请他坐下命人上茶。

“先生若是为了讨论心学的话却是找错了人,本总兵虽然是阳明公后裔,却醉心于武事,对阳明公的学问所知不多,实在是愧对先祖。”攀谈了几句后,王业泰直截了当的道。

李彦直微笑了起来:“大帅果然爽快,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大帅弃文从武更是践行阳明公知行合一之道。不过在下此次前来确实有些疑问。大帅是平辽总兵,此行应该是去东江上任吧,为何却逗留在这天津?”

王业泰道:“眼下海上结冰,在天津逗留自然是等待冰雪消融海船可以航行的时候。”

李彦直笑道:“那样的话大帅倒是不如先沿着陆路赶往登州,再从登州乘船前往东江了。天津到达东江海路太远,春天的时候海上风向又不定,既耗费时日又有风险,若是从登州乘船,只需要两三日时间便能到达辽南旅顺,然后便可由旅顺前往东江其他岛屿,岂不是省时又轻松?只不过大帅部下需要沿着陆路行走一些时日罢了。”

从登州往东江王业泰也想过,确实是比从天津更加便捷。但是……

“不瞒先生,本将也有去登州的打算,不过从天津到登州一千多里,一路人吃马嚼所费不少,而本将是前往东江上任而非调任,虽然有兵部的堪合地方官府却不肯提供所需粮草,故而犹豫。”王业泰直言不讳道。虽然还不知道面前此人的目的,但有些事情无需隐瞒。

“原来这样。大帅放心,若大帅有意从登州前往东江,沿途一应花销在下愿意襄助。”李彦直慨然道。

“哦?”王业泰微微一笑,静静的看着李彦直,“不知先生需要本将做些什么?”

“实不相瞒,在下数次科考落第,已经对仕途绝望,奈何家里人口众多,登州地薄粮食产出有限,遂有经商之想法,大帅即将坐镇东江,而从登州往辽南往朝鲜都要经过大帅的辖地,到时还请大帅能给些便利。”李彦直抱拳道。

第45章 登莱巡抚

李彦直很大方,直接送了王业泰一千两银子,王业泰欣然笑纳,答应了李彦直的请求。

东江,王业泰是要当作自己地盘好好经营的,而和东江近在咫尺的山东登州一带则是东江的后方,李彦直是登州士绅,和他结交对东江军的未来自然十分重要。

一千两银子,足够三百人吃喝上两三个月,而从天津到达登州路程一千余里,行军需要二十来天,正好可以继续边行军边训练。虽然现在天气寒冷,但这么冷的天气更可以培养属下坚强的意志。

在出发前,王业泰写了一封书信传给了北京,告知兵部自己行程路途的改变。王业泰是去上任并非部队调防,行走的路线当然可以自己确定,不过妥善起见还是向兵部报备一下为好。

然后,王业泰便下令出发前往登州,不过考虑到士兵们寒冷天气行军的辛苦,宣布每个士兵这个月会额外给一两银子的津贴,于是手下士兵们的一些抱怨迅速的消失无踪。

一行人离开了天津向登州进发,按照每日六十里的稳定速度行军,每途径大的市镇时会修整个一两日时间。

从天津往南出了河间府便到了山东境内,这一带并不十分太平,有着不少的马匪土匪,但三百全副武装的队伍,一般的马匪根本不敢招惹。一路无惊无险的到达登州时,时间已经到了二月下旬,在路上足足用了一月时间。

而这一月的时间,也使得王业泰手下的士兵精神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长时间的行军训练,使得他们一脸的风霜,而城市兵天然自带的油腻却消失了。

手中银钱不缺,王业泰在吃食上很舍得花钱,每过城镇必采购大量的肉食,长距离的行军高强度的训练没有好的吃食根本不行,而良好而充足的伙食更使得大部分士兵身体强壮了许多。

这些士兵除了一百家丁骑兵,其他都是普通的京营士兵,家里生活普遍很差,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顿荤腥,而现在几乎隔一天便能吃一顿肉食,肚子里油水多了,身体自然而然变得强壮了起来。

仅仅一个多月时间,王业泰手下这三百家丁非但没有被长距离行军击垮,反而精神面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俨俨然已经有了强军的架势。

李彦直一直随军跟着王业泰一起,不过他却是坐着一辆马车,马车里有两个丫鬟侍候着起居,随行的还有四五个健仆。

当看到王业泰身体力行竟然放弃骑马和士兵一同步行,便是连伙食都吃的一模一样时,李彦直是真的震惊了,他没想到王业泰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和士兵同甘共苦、爱兵如子,古之名将也不外如此了吧!

于是,李彦直对王业泰的态度更加的恭谨了。

到达登州后,队伍安排进了李彦直在登州城外的一处庄园。

安置好后,王业泰首先拜见了登莱巡抚王廷试。王业泰是辽东总兵官,管辖之地东江镇,然而东江镇历来却归登莱巡抚管辖,所以王业泰的顶头上司便是王廷试。既然选择从登州前往东江,拜见王廷试便是应有之义。

据王业泰所知,王廷试在登莱巡抚位置上坐不了多久,很快便会被孙元化所取代。不过王业泰还是对王廷试表现得十分恭敬,送出了足足一千两银子的见面礼,让王廷试非常高兴。

“听闻王总兵在京师立下大功,斩首过百不说还射杀奴酋斩落建奴大旗。王总兵能到东江任职,必能使得东江之局面焕然一新。”看在银子的份上,王廷试对王业泰不吝赞美之词。

“中丞大人过奖,业泰不过是机缘巧合立下微小功绩罢了,蒙陛下恩典得以镇守东江,以后还需要老大人您多多支持才是。”王业泰谦逊的道。

王业泰出手很大方,便是王廷试幕中的幕僚以及登州的其他官员,悉数打点了一遍,撒出去的银子有数千两之多,一时间使得登州官场对王业泰交口称赞。

“据京师传言,王业泰仗着自己家世嚣张跋扈,殴打御史勒索定国公侄子,没想到竟然如此谦逊有礼,看来京中传言不实啊。”王廷试对幕僚说道。

“官场之上的事情向来真真假假,殴打御史这样的事情像王总兵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去做,多半是被人陷害了。”幕僚刚得到王业泰赠送的银两,自然要送上好言。

“想想也是这样。”王廷试点头道,“王业泰既然如此懂事,咱们登州和东江的关系要比以往融洽的多了。”

毛文龙活着的时候,和登州弄得关系很僵,多次指责登州漂没其该得的粮饷,而登州方面也指着毛文龙御下不严,东江军抢劫过往商船等等。

现在东江总兵换了王业泰,看王业泰的表现,以后大家的关系会融洽的多。

“大帅,干嘛给他们这么多的银子啊?”见银子水一般泼了出去,便是周遇吉都非常心疼。

“咱们东江的粮饷以后都要从登州输送,不打点好这些人,他们随便卡上一卡,漂没几艘粮船,咱们的损失比这要大。”王业泰无奈的道。

虽然知道王廷试在登莱巡抚位置上坐不了多久,很快便会被孙元化取代,但该打点的一点也不能少,他不能给登州官场留下一个嚣张跋扈的印象。而且很快海上冰封就要融化,一旦冰雪消融,第一批运往东江的粮船就会出发,打点好了登州的官员,运往东江的粮食才会更多。

数千两银子啊,这么大一笔钱便是王业泰都非常心疼,毕竟他从家中带出来的总共也就十万两银子。

可王业泰也知道,东江偏僻的位置决定了其对登州严重依赖,以后各方面要想有较大的发展离不开登州的支持,所以打点好登州上下十分有必要。

王业泰的大方也取得了很大效果,一时间登州官场都知道了王业泰的存在,来请吃酒的邀请每日都有,王业泰也统统来者不拒,倒是交了不少酒肉朋友。

第46章 东江详情

现在已经是二月下旬,距离辽南海面冰封解冻时间已经没有多少时日,而这些天王业泰在和登州官场结交的同时,也注意打探着东江那边的消息。

在袁崇焕督师之前,东江镇一直归登莱巡抚管辖,登州和东江间的联系密切,每年都有不少的商船通过东江往来在登州和朝鲜之间,故对东江的情形所知甚多,便是东江将领的一些私密都知道一些。而王业泰出北京前,也通过兵部了解了东江的一些情形,再结合着探听的情报,使得他对东江有了更深的了解。

所谓的东江,狭意是指位于鸭绿江入海口外七八十里的皮岛,方圆数十里的一个岛屿,不过广义的东江镇包括整个辽南半岛沿海以及海外诸多岛屿。

努尔哈赤以七大恨举兵伐明,萨尔浒大战兵败,接下来在后金八旗兵的攻打下,大明丢失了沈阳辽阳以及整个辽东辽南,无数的辽民惨遭后金屠戮。

时有都司毛文龙,在明军的大败之时率兵两百攻占镇江,在明军全面溃败之时取得了唯一的胜利,从而获得辽东巡抚王化贞赞赏,禀奏朝廷授其总兵之职,使其开镇东江岛。

自那以后,毛文龙收拢逃亡辽民数十万,组织数万东江军,占据了辽南各处岛屿,在辽南半岛沿岸设立了几十处堡垒,多次出击,有效的牵制了后金的力量。而东江镇也成了和辽西并立的两大军镇。

当然,毛文龙也存在着夸大功劳,冒领战功,劫掠商人,威胁朝鲜藩国等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总而言之,东江镇的存在有效的牵制了建奴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毛文龙被杀之后,东江军群龙无首,从而使得皇太极再无后顾之忧,遂率大军远跨千里绕道蒙古侵入大明境内,这也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当然,王业泰无意为毛文龙翻案,而是要弄清毛文龙死后的东江的情形。

根据手中的掌握的情报,袁崇焕杀毛文龙后,把东江军分为四协,以毛文龙之子毛承祚,袁崇焕自己的亲信旗鼓官徐敷奏,还有东江军副将陈继盛、游击将军刘兴祚各领一协。

四人中,毛承祚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根本不懂带兵打仗,虽然是四协之首,其实不管什么事,他的部下由毛文龙义子毛承禄负责统率。

而徐敷奏是袁崇焕的嫡系,袁崇焕杀了毛文龙,虽然毛文龙属下诸将不敢如何,但私下里不可能没有怨言没有愤怒,故徐敷奏虽然领一协之兵,驻地却不是在东江军老巢皮岛,而是在辽南的旅顺城,旅顺和辽西不远,若是有事能够得到袁崇焕的及时增援。当然,现在袁崇焕被拿下,徐敷奏便失去了后台。

剩下两协,陈继盛一直是毛文龙副将,在东将军中很有威望,目前便是由他掌控皮岛。

而四人之中刘兴祚经历最为复杂,其少年时被掠到建州女真为奴,因为伶俐善解人意且很有才干得到了努尔哈赤的赏识,在和明军的作战中屡立战功,积功在建奴那里当上了副将,成为后金国中声名显赫的汉官。

也许是因为看到辽东汉民惨遭建奴屠戮震动了刘兴祚的良知,也许是时任登莱巡抚的袁可立诱降之计生效,天启三年,刘兴祚终于作出弃后金归大明的决定,欲以复州、盖州、金州辽南沿海数州归明,然而计划却被察觉最终功败垂成,努尔哈赤屠戮了金州两万百姓,胁迫沿海辽民百姓撤离辽南四州,而刘兴祚侥幸摆脱了努尔哈赤的怀疑。

崇祯元年,刘兴祚终于下定决心采用自焚诈死的计策终于从后金那里逃脱出来,投奔了东江军。袁崇焕杀毛文龙,为了肢解东江军,便委任降将刘兴祚领一协之兵。不过根据最新情报,刘兴祚在正月初,奉新任蓟辽督师孙承宗之命率领部前往山海关参加对入侵的建奴大军作战去了,目前并不在东江。

数万东江军被一分为四,分居旅顺等沿海城堡和皮岛等十多座岛屿,刘兴祚兄弟等新近加入的降将,陈继盛等东江军老班底,还有毛承禄等毛文龙的义子义孙,以及沈世魁等毛文龙的亲戚,当然还有在东江军现在还不起眼的小字辈也是毛文龙义子义孙的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毛文龙活着的时候能够把这些人揉合在一起,毛文龙既死,这些人立刻便成了一盘散沙,你也不服我我也不服你,各种内讧内乱纷至沓来。

所以,现在的东江军就如同一团乱麻,关系错综复杂的很,王业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虽然是朝廷任命的辽东总兵,并且有皇帝赏赐的王命旗牌,但王业泰也知道想降伏东江军这些人并非容易。都说关宁军跋扈自私,但关宁军好歹是一支军队,有较强的服从性纪律性。而东江军这帮人便更像一帮土匪,组织性纪律性极差。毛文龙的被杀更让他们对朝廷失去了信任,想要迅速收编这些人恐怕很难。

王业泰自己只带了三百士兵,想靠着这三百人掌控数万东江军实在太难,而毛文龙的部下个个桀骜难驯,在王业泰的记忆中皮岛更是多次发生变乱,王业泰是来东江建功立业的,并不想去送死。

所以,经过慎重考虑之后,王业泰决定不直接前往皮岛,而是先乘船前往旅顺。

驻守旅顺的徐敷奏是袁崇焕的嫡系,现在袁崇焕被下狱,其昔日的部下必然会被朝廷清算,自己正可以顺势接掌旅顺兵权。然后在旅顺慢慢经营练兵,再打上一两场胜仗增加威望,进而收服东江军诸将,最终把整个东江军全部纳入自己的部下。计议已定,王业泰便耐心的等待着海冰融化扬帆前往旅顺的时候。

登州和辽南关系密切,登州有着水师,有着大量熟悉渤海海情的船工,对什么时候能够通航了如指掌。

为了顺利到达旅顺,王业泰征得登莱巡抚衙门同意,租了登州水师三条千料海船,用以运送三百属下和一百余匹战马和随军携带的物质。

三月六日,所租海船的船员来报,说是可以启程了。

第47章 旅顺

到了三月,刮了一个冬季的西北风弱了很多,虽然从登州到辽南风向依然不顺,但行船还是没有问题的。明末之时,航海技术已经非常发达,山东与辽东之间来往频繁,晴天顺风之时,自登州出发一日便可到达旅顺。

不过现在风向不是很顺,据船老大说,到达旅顺需要三日时间,中间会在沙门、隍城等岛过夜避风。

船帆升起,兜着海风缓缓离开了登州港口。船速不是很快,却非常稳。

这年头的海边非常的荒芜,没有大量的游客,到处都是滩涂沙滩和嶙峋的石头,站在船头往远处望去,能看到一连串岛屿分布在海中。季节的原因,树木都还未发芽,岛屿上也光秃秃的没有什么景色可看,再加上海风刺骨,王业泰也没有观景的心思很快便回到了舱中。

海船摇摇晃晃,白天行驶在海上,夜晚便靠着岛屿停泊,三日后终于看到远处蜿蜒连绵的海岸,旅顺到了。

两艘小船从海岸迎了过来,得知是新任辽东总兵到了,一艘小船调转船头飞一般回去报信,另一艘则引着船队向旅顺口缓缓驶去。

旅顺口外有数座小岛遮挡住了寒烈的海风,使得里面成为避风的良港,港内停泊着数十艘大小船只,有简陋的码头从海岸伸入到港湾内。辽东之地现在已经悉数被建奴占据,明军只占了沿海的几座城堡和海中的十几个岛屿,相互之间来往只能靠船。

闻听新任总兵到来,以副将徐敷奏为首,旅顺诸将悉数出城来到港口相迎。

“末将徐敷奏见过大帅。”

“末将张良斌见过大帅。“

“末将陈有时见过大帅。“

下船上岸,一行人进入了旅顺城堡,最大的一处建筑自然让给了王业泰,大堂之中,诸将再次向王业泰见礼,王业泰一边和他们寒暄,一边注意观察着,和自己掌握的情报做着比较。

为首的是右协副将徐敷奏,这是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人,中等个子,很是壮实,眉宇间有着丝丝的愁容。王业泰知道此人是袁崇焕的嫡系,在袁崇焕杀毛文龙的过程中发挥了一定作用,现在袁崇焕被下狱,此人自知前途莫测,故心情不佳。

另一个叫张良斌的参将是徐敷奏的助手,也是袁崇焕从辽西军调来,和徐敷奏身份相似。

不管是徐敷奏还是张良斌,对王业泰的到来表现的都是诚惶诚恐,态度恭谨至极,竭力想在新任上司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至于最后一个叫做陈有时的游击将军,则是东江军的将领,表现得有些桀骜,估计是瞧不上看起来实在是年轻的王业泰。

“总镇旅途劳顿,先休息一下,末将去安排安排,给总镇接风洗尘。”寒暄之后,徐敷奏笑着对王业泰道。

旅顺距离辽西不远,徐敷奏又出自关宁军,消息很是灵通,已经知道了王业泰的底细,知道王业泰便是在崇祯皇帝面前都能说得上话的。徐敷奏自己现在地位很是尴尬,朝中御史在弹劾袁崇焕的同时也没有放过他,便很想在王业泰面前表现一下,好让王业泰帮他在朝廷说上几句好话。

到达旅顺的当日,王业泰一行得到了很好的招待,徐敷奏倾其所有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大餐。餐罢,徐敷奏更是悄悄送来了一只木箱,王业泰打开看时,里面赫然装满了银锭,足足三千两的银子!

“徐副将,咱们都是军人,还是直来直去的好,本镇明白你的心思,不过恐怕在这件事上本帅帮不上什么忙。”王业泰叹道。事关袁崇焕一党的处置,王业泰根本插不上嘴。

“总镇,末将别无所求,只求您能在给朝廷的奏疏中提一下末将,为末将稍微美言几句。”徐敷奏跪在地上向王业泰乞求道。

王业泰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点头:“这个可以,但我不能保证有什么用。”

“如此末将就非常感谢了。”徐敷奏感激道。

看着徐敷奏退下的背影,王业泰缓缓摇头,知道此人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不过也能理解,徐敷奏虽然是一协副将,其实在东江军体系根基浅薄的很,靠着袁崇焕的提拔赏识才能掌握旅顺,现在袁崇焕倒下,东江军诸将又对杀了毛文龙的袁崇焕恨之入骨,身为袁崇焕一党的徐敷奏便是想拥兵自重都没有本钱。

不过既然这徐敷奏有求于自己,对自己掌握旅顺还是很有帮助。在徐敷奏的口中,王业泰基本上了解到了旅顺现在的情形。

东江军在辽南半岛也就驻扎在旅顺一处,原本其他各处城堡已经先后被建奴攻破,不过建奴并没有在辽南驻军,而是把所有军队连同百姓都撤走了,事实上整个半岛南部已经成为了无人区。

在旅顺城内外驻扎着的七千东江军中,其中只有数百人是徐敷奏从广宁带来,大部分则是毛文龙原来的手下。主要将领中除徐敷奏和张良斌以外,以游击将军陈有时为首的军官都是东江一系。

袁崇焕在台上的时候,徐敷奏控制这七千士兵全无问题,可随着袁崇焕被抓的消息传来,陈有时等人便开始对徐敷奏阳奉阴违,而徐敷奏也拿他们全无办法,已经无力控制这七千手下。

不过陈有时也只是一个游击,直接掌控的也只有千余士兵,其他领兵的都司千户对他也不是言听计从,整个旅顺现在处于一盘散沙状态。

“大帅,您真的准备帮他吗?”周遇吉悄悄的问道。

“帮他?开什么玩笑。”王业泰摇头道,“此人光是送我便送了三千两银子,其手中拥有的银子肯定更多。此人刚刚当上副将不到一年便积攒了这么多财富,以他的饷银如何能够?便是朝廷不拿下他,我也会想法把他拿下!”

“那大帅您刚刚?”周遇吉诧异道。

王业泰笑道:“我刚刚并没有许诺什么啊,是他病急乱投医主动送银,看在银子的份上我不会主动动他,可朝廷动他的话我也无可奈何。不过本帅言而有信,会在给朝廷的奏疏中提他名字一句的。”

“大帅您英明。”周遇吉叹为观止道。

“呵呵,逢场作戏罢了。”王业泰笑道,“好了,周大哥,咱们还是商量一下该如何在这旅顺打开局面吧。”

第48章 粮饷的问题

对新总兵的到来,旅顺的东江军士兵表现的很漠然,没有敌意没有排斥,就是一种漠然的态度。

也许对大部分人普通的士兵来说,谁来当总兵都无所谓,他们关心的只是属于自己的那份钱粮,那份养家糊口的钱粮。

新来的总兵非常年轻,听说还是京中一个伯爵的儿子;新来的总兵很厉害,据说在和建奴的作战中立了大功。这些消息很快在旅顺传开,官兵们艳羡的同时,更多的是隐隐的期望,期望这个看起来非常有背景的总兵能给大家带来一些实惠,向上面要的钱粮多一些少贪一些,落在大家嘴里的粮食多一些,好能多吃几顿饱饭。

至于像总兵家丁们那样的待遇,则是他们不敢想象的。

王业泰家世高贵,年轻轻的便当上了一镇总兵,这是大部分士兵连羡慕都不敢羡慕的,因为他们知道羡慕也没有用,他们羡慕的是王业泰手下的家丁们。

虽然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行军,家丁们身上的鸳鸯战袄看起来还是比较新,比东江军士兵们破衣烂衫强的太多。铁制的兜缨,看起来非常厚实保暖的鸳鸯战袄,鹿皮战靴,这样的服饰是多少士兵梦寐以求的。

看看家丁们穿的,再看看自己身上破烂补丁摞补丁的棉袄,东江军士兵们一个个不由得自惭形秽。

而总兵家丁们的伙食更让大家非常非常的羡慕,家丁们是单独开火的,据说他们每顿都能吃的饱饱的,饭菜里还会有肉食。

顿顿都能吃饱啊,这几乎是所有士兵心中的梦!

自从袁崇焕督师蓟辽以来,为了逼迫毛文龙就范,把东江军的粮饷权力从登州要了过去,并下令对东江施行了严厉的封锁,禁止一切载着粮食物质的船只私自前往东江。

将近两年的时间,东江军民过的日子苦不堪言,朝廷配发的粮食根本不够吃的,只能靠捡拾贝壳鱼虾,甚至以草根树皮果腹。对大部分士兵来说,吃饱已经成了最大的梦想。除了将领以及将领们的家丁以外,绝大部分东江军士兵一年到头连一顿饱饭都不可得。

海岛恶劣的条件根本没法屯田,掌握粮饷运送的登州地方官员的贪婪,东江军将领们的克扣,使得东江军士兵大部分时间都食不果腹,日子过的比辽西宣大的军户们还要差的很多。

这也是为什么孔有德后来在登州作乱时,无数的东江军士兵纷纷前去投奔的原因,都是被饥饿逼疯了,哪里还顾得反叛不反叛!

所以,现在对旅顺的东江军士兵们来说,苦熬了一个冬季的他们更希望新来的总兵大人能给他们带来一些实惠。

王业泰上任时随军携带着一些粮饷的,不过一路人吃马嚼剩下的也不是太多,三百家丁能够吃上一阵子,若是供给这七千士兵的话,根本撑不了几天。

所以王业泰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爱兵如子的态度,在王业泰眼里,现在只有完全服从自己命令的三百家丁才是自己真正的部下,而这七千人还差的有些远。所以他不可能把家丁们的口粮拿出来和所有人共享。

不过王业泰也不是对旅顺这七千人不闻不问,因为他知道从登州过来的粮船很快就要到了。

果然,就在王业泰到达旅顺的第三日,二十艘载满粮食的海船从登州而来,驶入了旅顺口海港,朝廷调拨给东江的粮饷终于到了。

按照袁崇焕核定的东江军数额,东江军有兵员二万八千人,每年的饷银三十万两,军粮十万石。但袁崇焕根本没有考虑东江军要养活的不仅是两万八千士兵,还有数倍与士兵的百姓老弱,所以这点粮饷只能够东江军上下勉强活命。

二十船粮食是给整个东江军的,所以王业泰留下了五船其他会继续航行往皮岛进发。

而这五船五千石粮食再加上一万八千两银子便是旅顺七千士兵三个月的粮饷。不算很多,但省一些的话混个水饱还是没有问题,前提是军官们不克扣贪污,而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

按照军中的惯例,粮饷到了以后会按照营队分别下发,经过军官们层层克扣以后,士兵们手里得到的顶多是原来的一半,而被克扣的粮饷一部分被拿来养将领们的家丁,其他的便进入了将领们的私囊。徐敷奏当上旅顺副将一年多的时间便积攒了数千两银子便是明证。

王业泰对军中的这种恶习自然知之甚深,他等待的便是粮饷到达的这刻,好借着粮饷撬动旅顺这汪死水,以便彻底掌控住旅顺这七千士兵!

于是,在粮饷到来之后,王业泰并没有把粮饷直接分发给各营,而是命令周遇吉带着家丁们看守起来,向全军宣布由总兵府按照兵丁名额进行发放,由士兵们亲自前来总兵府领粮饷。

王业泰的这一宣布等于是绕过了徐敷奏、张良斌、陈有时等副将参将游击将领们,也就剥夺了他们贪污粮饷的机会,立刻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连粮饷分发这种事情都由总兵府出面,要我们这些将领干什么!”张良斌气愤的对徐敷奏道,“总兵大人他分明是想把所有好处独吞啊,徐副将你不能不说话。”

徐敷奏却苦笑了起来,他现在自顾不暇且有求于王业泰,又岂会为了一点粮饷和王业泰闹翻?

“良斌啊,总兵他堂堂一个伯爵世子,不避险难来东江带兵,又岂是贪图一点粮饷之人?现在咱们处境很差,只有好好配合王总兵才会有一线生机。”徐敷奏劝道。

张良斌顿时默然了,他也是袁崇焕提拔起来的嫡系,知道现在自己处境艰难,这个时候再惹怒新任总兵殊为不智。

以徐敷奏为首的辽西系将领安静了下来,而以陈有时为代表的东江系将领们却对王业泰的决定义愤填膺。

“从来都是粮饷由各营将领负责分发下去,总兵他越俎代庖分明是不信任咱们!”

“对,不能任由总兵他肆意妄为,咱们应该和他争辩一二!”

于是乎,一大帮将领在陈有时的带领下向着王业泰的帅帐涌了过来。

第49章 暗地里的阴谋

事实上在一开始,王业泰说出以粮饷控制军队的计策时,遭到了周遇吉的反对。

周遇吉虽然为人正直,却知道在军中这种贪腐现象已经非常普遍,将领们一个个养了那么多的家丁靠的什么?还不是吃空饷贪污得来的银子!王业泰这样做等于得罪了一大帮东江将领,对以后控制东江军并没有好处。

“大帅,您这主意太激烈了些,断人财路等如杀人父母,这些将领们必然不会罢休,他们若是群起反对,就咱们这三百人想控制旅顺七千军队恐怕很难。”周遇吉劝说道。

王业泰道:“周大哥啊,我何尝想如此冒险,但东江军已经烂的不能再烂,短时间内想彻底收复根本不可能。我没想一下子便在整个东江进行这些,只是想先借着这个机会控制住旅顺这七千军队。而且,周大哥你只看到了将领们的反对,却没有意识到大部分士兵会如何想。”

大部分士兵吗?对王业泰这个下发粮饷的办法自然是欢迎的,毕竟少了将领和各级军官的盘剥,他们能够领到的粮饷更多,这点只要稍微去想便能想象出来。

“可是大帅,即便咱们掌控了旅顺,可也会让皮岛对咱们警惕心大大增加,再想按照同样的办法控制东江其他军队就难了。”周遇吉提醒道。

“皮岛?不用担心。”王业泰笑了起来,若是他记忆没错的话,皮岛内部内讧严重,先后有数次大的内乱。只要练好了这七千旅顺兵,自然可以等到皮岛内讧时强势进入皮岛!

“好,既然大帅您决定了,咱们就干!”身为下属,周遇吉不过是按照义务提醒王业泰注意这么干的危险,其实他早就对军中的腐败十分不满了。

经过商议后,由周遇吉负责带领一部分人看守粮饷,王业泰则对付陈有时这帮将领。

闻听陈有时等到了帅府,王业泰冷笑着,命人传他们进来。

“拜见大帅!”冲着王业泰行过礼后,陈有时直起了身子立刻开火了。

“敢问大帅,为何不把粮饷交给我们,却要由帅府一一分发?”

王业泰淡淡道:“本帅是辽东总兵,是东江数万官兵之最高统帅,我想怎么分发粮饷还需要和你商量吗?”

“可是按照惯例……”陈有时还要争辩,却被王业泰直接打断。

“什么惯例!本帅来了东江之后,一切都有本帅说了算!陈游击,你这么想让本帅把粮食交给你再由你分发下去,究竟是为何以为本帅不知道吗,还不是想从中上下其手!

朝廷调拨的军粮虽然不多,但省些还是够的,就是你们这些贪婪的将领从中贪污上下其手,才使得东江军兄弟们食不果腹,才使得东江军战斗力下降近年来对建奴全无战果,以至于朝廷裁撤东江镇的声音尘嚣其上。本帅既然来到了东江,再不能任由这种贪污粮饷的事情发生!”

王业泰声色俱厉的训斥让陈有时等人脸色发白,而平辽总兵的威严和帐内外站着的全副武装的家丁也让他们不敢抗声反驳。

王业泰语气如此坚定激烈,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陈有时再次说话。

“大帅冤枉了末将等,我等怎么敢贪污兄弟们的粮饷啊,真是天大的冤枉!

可是大帅您想过没有,若是按照大帅您的这种办法分发粮饷,全军七千个兄弟,那恐怕需要好几天才能分发完毕,实在太过耗日良久,一旦兄弟们等不及出现骚乱就不好了。”陈有时语带威胁的道。

“骚乱?”王业泰静静的看着陈有时,然后笑了,“陈游击放心便是,分发粮饷在即,兄弟们等几天的耐心还是有的。我会命令负责分发的兄弟们加快速度,争取早日把粮饷分发到每一个兄弟手中。”

气愤填庸而来,垂头伤气的离开,王业泰表现的非常强硬,让陈有时等人没有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结果。

总兵府的命令已经传出,全军七千人按照编制一营营都排好了领粮饷的顺序,离开总兵府的路上,陈有时等人不时看到士兵们拿着布袋从营地走出向着粮仓方向而去,然后又看到领了粮饷的士兵面带笑容的从粮仓那里过来。

“这次的饷银可比以前多了一倍啊。”

“那是,新总兵直接分发粮饷给咱们小兵,军官老爷们没了贪污的机会,你我拿到的饷银当然要多了。”

“新总兵真好,知道咱们小兵的疾苦。”

“嘘,不要再说了,前面是陈游击他们!”

领了粮饷的士兵们看到陈有时等人脸色大变,一个个捂着口袋飞快的溜走了。

陈有时和一帮将领军官们一个个脸色铁青。

“狗日的王业泰,就知道讨好这些下贱的丘八,生生的把咱们的钱粮吞了去!”

“是啊,这样下去,咱们恐怕连养家丁的钱粮都没有了。”

一帮人纷纷议论着。

陈有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你们现在吵吵有个屁用,刚才在总兵的大帐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唉,陈将军,你说怎么办吧,我全听你的!”

“对,陈将军,我们全听你的!”

看着这帮蠢家伙,陈有时恨铁不成钢道:“住口!回到营中再说!”

对此时的东江军官兵来说,朝廷的威严还在,而东江军的将领们对朝廷还有畏惧。所以哪怕为首的毛文龙被杀,他属下的将领也不敢对袁崇焕造次,只能老老实实的乖乖听话,并没有试图造反。

所以陈有时等人明着造反是不敢的,但王业泰的举动严重了损害了他们的利益,让他们忍声吞气下去也绝不可能!

陈有时知道,若是再过两日,等到旅顺大半的士兵都得到了粮饷以后,多拿粮饷的士兵们必然对王业泰感恩戴德,倒是恐怕军心都会在王业泰那边,自己这帮将领军官便是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所以,要想有动作必须得尽早。

陈有时不敢杀王业泰,也不敢造反。但背地里施展一些阴谋赶王业泰下台还是敢的。

经过和其他将领商议之后,陈有时制定了一个计划。就在今夜,各个将领把家丁心腹集结在一起,趁夜偷袭粮仓,再鼓动全军哄抢了军粮造成哗变。只要制造一场哗变,足以把王业泰从总兵的位置赶下去。

第50章 陷井

旅顺的粮仓在一个单独的院落,陈有时已经探得看守粮仓的是总兵王业泰的两百家丁。两百家丁,并不放在陈有时的眼里,他和其他将领军官召集的心腹家丁加起来足足有五百人!

黄昏时分,一天的发粮饷结束了。据陈有时所知,大半天的功夫,足足有一千五百多士兵领到了自己的粮饷。按照这个速度,也就两三日的时间,旅顺的七千士兵悉数都能领到自己粮饷。

时间十分急迫,陈有时和一帮将领不敢多等。早早地便把他们的家丁集结好,做好了准备。不过出于小心,陈有时等将领并不打算亲自参与其中,这些家丁都是由他们心腹率领。

三更时分,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整个城池一片寂静。

就在这种寂静之中,一队队的家丁从各处营地走出,在街口会和之后向着粮仓所在院落开来。

沉重的脚步声使得整个城池都被惊醒,这些家丁全都用黑布蒙着脸孔,高高举着火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整个旅顺七千军队,他们这五百人是其中最精锐的,伙食好武器装备也是最好,在这城中确实没什么可怕的。

旅顺城本来就是一座两里方圆的小城,叛军很快便到了粮仓所在院落。院落里的总兵家丁已经被警醒,能听到里面慌乱的声音。

为首的陈六是陈有时的心腹,见状冷冷一笑,当即命令撞门。

六个家丁抬着一根圆木冲着院门冲去,“碰”沉重的撞击声在夜空中传播出去,院门剧烈的晃动着,发出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

“碰!”再一次撞击,院门轰然倒了下去,数座巨大的粮仓出现在眼帘里。

也不待陈六发令,家丁们一拥而入冲进了院落。

粮仓所在的院落是旅顺的仓储中心,因为要调运粮饷以及各种物质,院落不是一般的大,足足占地有七八亩。叛军们拥着挤着拼命向院落中冲去,里面只有两百刚从梦中惊醒的守军,只要杀了这两百人,里面所有的饷银任由自己哄抢!

“杀啊!”

“抢他娘的!”

叛军们乱吼吼的喊着,还未进入院子的拼命往院门处挤去,有心急试图翻越围墙,然而这粮仓院墙足有一丈高,没有梯子的话想翻越几乎不可能。

守卫粮仓的总兵家丁果然刚刚从梦中醒来,见到大队人马攻来乱作一团,很多人不敢阻挡竟然往两边的院墙处逃去,把通往粮仓的道路让了开来。

“去些人杀了那些狗日的京兵,其他人往粮仓里冲,先杀光守卫的京兵再说!”

陈六大声呼喝着,然而并没有人听从他的去追杀逃往院墙处的士兵,而都是一窝蜂的涌向粮仓。

然而包括陈六所有叛军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仓库门口两侧,一溜儿摆放着几个黑黝黝的东西,见叛军攻入了院子,几个总兵家丁突然亮出燃烧的线香,向着黑黝黝的东西戳去,然后立刻抛下线香捂住了耳朵。

“轰轰轰”连续数声巨响,带头的陈六就觉得空气中“滋滋”的好像有很多马蜂向着自己等人疾飞而来,然后浑身一阵剧痛,一股大力撞了过来让他仰面栽倒。

“虎蹲炮!”这是陈六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然后意识便迅速的消失了。

事先摆放好装填好的五门虎蹲炮,一轮齐射便给攻入院落的叛军极大的杀伤。

每门炮弹里装填了百十枚弹丸,数百枚弹丸发射铺天盖地形成了一道弹幕,抢先进入院子的一两百个叛军大部分都被乱飞的弹丸射中。被射中要害的一声不吭的倒地咽了气,没被射中要害的则发出了凄厉的嚎叫。

而这还没完,虎蹲炮刚刚停息,退到院子两边总兵家丁手中的火铳开火了,两百十支火铳轮流开火,把幸存的几十个叛军也射倒在地。

虎蹲炮的轰鸣,进入院子的同伙纷纷摔倒,让还未进入院子的叛军都惊醒了过来,陷井!原来粮仓院子里已经布下了陷井。

是继续进攻?还是掉头逃跑?这些叛军有些无所适从了。

害怕暴露身份,再加上以为十拿九稳,陈有时等将领并没有亲自参与袭击粮仓,现在被委任的临时首领陈六被射杀,失去领头的叛军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退走吧,不甘心。继续进攻,明明院子里的守军已经有了准备。

就在他们犹豫时,地面剧烈的颤动着,无数的火把在街道另一侧出现,一支骑兵杀了过来,却是张旭带着五十个骑兵及时赶到。

在笔直狭窄的街道上,虽然只有几十个骑兵,却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任是叛军都是精锐的家丁,也无法用血肉之躯和战马相撞。

叛军们一个个恐惧的叫着,有的拔腿便跑,有的试图躲往街道两边,没有人敢试图去硬抗骑兵的冲击,也没人敢逃入粮仓院落。

然而在已经跑起了速度的骑兵面前,不管是逃跑还是躲藏都没有多少用处,五十个骑兵疾驰着,马上的家丁举着火把左挥右劈,一个又一个的叛军被燃烧的火把砸在脸上身体上,一个个发出凄厉的惨叫,拼命的滚在地上拍打着燃烧起来的火焰。一个个试图逃跑的叛军被战马撞飞,然后被后面的战马马蹄践踏,刚刚发出的叫声立刻嘎然而止。

只是一轮冲击,剩下的三百余叛军立刻溃不成军。

“砰砰砰”一轮轮的火铳声响起,不知什么时候,守卫粮仓的总兵家丁们已经爬上了墙头,冲着街道上的叛军举起了手中的火铳。

总兵府内,王业泰静静的坐在帅案之后,一旁陪坐的徐敷奏则有些坐立不安,两人都在等待即将发生的事情。

终于外面骚乱声响起,接着传来炮声火铳声。

“徐副将,现在轮到你了。”王业泰冲着徐敷奏微微一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徐敷奏站了起来,恭敬道:“末将知道,命令部下封锁各个街口,禁止任何士兵冲入街道,维持旅顺城的平安。”

王业泰点点头:“好,你去吧!”

第51章 平定叛乱

在旅顺将领中,陈有时等一帮东江军将领是必然要被打压替代的,不拿下他们就无法顺利掌握旅顺这七千士兵。

而徐敷奏等辽西一系的将领则是暂时可以拉拢的对象,因为袁崇焕的倒下,徐敷奏张良斌等人失去了靠山,随时都可能被朝廷下旨拿下,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王业泰这个新任总兵身上,所以徐敷奏对王业泰简直是俯首听命配合得很。

而徐敷奏在旅顺也有一段时间,也并非一无是处,为了控制这七千军队他做了好些事情,比如在陈有时等人身边安插细作等等。

所以陈有时等人的密谋并未瞒得过徐敷奏,而徐敷奏一得到消息之后稍加思索,便立刻赶来王业泰这里报信。

对徐敷奏来说,陈有时等人若是哗变成功粮饷被抢,王业泰倒台不说,他这个直接管理旅顺的副将更是罪责难逃,两罪归一的情况下再想逃脱朝廷的惩处根本不可能了。

相反若是能在平定陈有时等人的叛乱中立下功劳获得新任总兵王业泰的赏识,在王业泰的庇护下很有可能就此逃过一劫。

而王业泰现在也需要徐敷奏的配合,所以二人各取所需,王业泰向徐敷奏许诺,只要能帮着自己平了陈有时等人,自己会立刻向朝廷上书为徐敷奏请功。

于是,徐敷奏便高高兴兴的去了,带着从辽西带来的数百心腹部下,牢牢守住了旅顺城内各处街道,禁止任何士兵私自出营上街。

事实上,从陈有时等人聚集的五百家丁在仓库大院中了陷井以后,战斗结果便已经注定。

五百家丁是陈有时等人所有的精锐,只是在五门虎蹲炮和两百火铳兵的齐射下,当场便倒下了一百多人,这种伤亡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

对明朝的军队来说,战斗时伤亡一成便会士气动摇,伤亡两成其他士兵便会立刻溃逃,能伤亡三成还死战不退的除了已经覆灭的戚家军还有四川白杆兵以外恐怕再也没有。都说关宁铁骑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事实上关宁军只要伤亡超过一成,主将便会立刻带着家丁队逃跑。

而东江军论军纪论战斗力是远远比不上关宁军的,所以一百多人被射杀后,其他人早已失去了战斗的勇气,然后在被张旭带着骑兵一冲,立刻便溃不成军再也不可收拾。

见来敌溃逃,留下一部分手下守卫仓库,周遇吉也带着一百多人追杀了出来。

溃乱的叛军被杀得落荒而逃,徐敷奏带着亲信守住了各处街口,使得他们想逃回军营也不可得,只好向着城门处逃去。就在此时,王业泰带着另外五十名骑兵赶到堵在了前面,远远的一轮火铳射击,七八个跑的最快的叛军被当场射杀,剩下的眼看着前无去路后又追兵,不得不跪地投降。

“大帅!“张旭和周遇吉拜见王业泰。

“张千户,你带着部下封锁两座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城。周都司,你带领部下时刻保持警惕,看守住粮仓,随时准备镇压骚乱!“

王业泰一一吩咐了下去。

于此同时,王业泰命令王猛带人前往各处营地,传达自己的命令,命各营士兵静待营中,凡是敢出营参与骚乱者一律格杀!

“接下来,就要等天明了。“抬头看着满天的星辰,王业泰淡淡的道。只要天亮了,旅顺城便会恢复平静。

因为自感以五百家丁攻打两百人据守的仓库十拿九稳,又害怕消息走漏,陈有时等人并未大规模发动属下的士兵参与叛乱,动用的只是他们自己的家丁。他们要的是把王业泰赶下台,也不想弄得整个旅顺局面完全失控。

所以,整个旅顺城内绝大部分普通士兵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但突然间外面炮声铳声乱作一团,骚乱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很多士兵惊慌失措的从房间里出来,张望着打听着,有的便想出营地去看看。

然而此时,徐敷奏已经带人封锁了主要街道,严厉阻止任何士兵上街。面对全副武装的徐副将亲自带领的军队,很多士兵犹豫着,没有领头的也不敢乱动。

然后王猛带着骑兵分往各处营地,以平辽总兵的名义向士兵们下令,让他们各自退回营地,违令者一律格杀。

而虽然王业泰只是上任一两天的时间,但因为毫不贪污的下发粮饷,使得每个士兵获得的粮饷远比往日要多,虽然现在只有一千多人领到了粮饷,但也给所有其他士兵带来了希望,所以现在王业泰的威望还是非常高的。

听闻王总兵率部已经击溃了试图抢掠粮仓的蟊贼,士兵们也都纷纷回营去了,并没有多少人有什么趁机浑水摸鱼趁机抢劫一番的心思。不是这些士兵淳朴,实在是因为旅顺城内没什么好抢劫的。

旅顺城一年前刚刚经过建奴的洗劫,所有的百姓被建奴撤离了旅顺,所以东江军占领的基本上是一个空城。城内除了东江军士兵和少部分家属以外,并没有什么百姓,也没有什么财富,所以他们想行抢劫之事也不可得。既然没有好处可抢,乱动的话很可能会丧命,这些士兵自然知道应该老老实实回到营地。

所以,夜间的暴乱除了陈有时等将领的数百家丁参与,绝大部分普通士兵都老老实实的呆在了营中,并没有敢乱动。而平定了这五百叛军之后,骚乱也迅速的消除了下去。

知道任务失败,又知道军心现在在王业泰这边,陈有时等人再没有生出携裹更多军队叛乱的心思,而是纷纷向着城外逃去,在城门处,和张旭带领的家丁队发生了一场激战,十几个军官将领被杀,只有陈有时等数人逃出了旅顺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天亮了,整个旅顺城又恢复了宁静,一个个士兵拿着口袋喜洋洋的向着粮仓走去,去领属于他们的那份军粮军饷。仓库院子内外的尸体已经被运走,唯有地上斑驳的血迹,告诉这些士兵到底昨晚发生了什么。

第52章 宋家父子(新书求收藏!)

宋仲平扛着一袋粮食轻松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脸上露出了喜悦的微笑。

八十多斤粮食,怀里还揣着得一两五钱银子,这已经是他三个月的所有粮饷,数量虽然不多,但要比往年多出将近一半。特别是银子,在以往除了发下些粮食外是根本见不到银子的。

一两五钱银子正常年份能买一石粮食,现在这个年景辽东被建奴占据,粮食都是山东商人从海上运来,一两五钱顶多能买四五十斤粗粮。不过加起来也有一百多斤了,虽然不够自己和父亲三个月吃的,但马上就是春天了,万物复苏,在山野间总能找到些野菜,在海边能捉到些鱼虾,混个水饱还是没有问题。

一路上和相熟的士兵打着招呼,宋仲平回到了自己家,一个破烂的小院。旅顺城内七千士兵,还有人数是士兵一倍的家属,除了逢战事时统一开伙,一般而言士兵们分散居住在城内,是各自开伙做饭的。

宋仲平家原本是一个书香门第,宋仲平的父亲宋知学有着秀才的功名,宋家在复州有良田百亩家口十余人。天启三年,刘兴祚组织复州明人百姓逃亡,事泄后复州惨遭建奴屠戮,宋仲平一家十多口就只逃出了父子两个。

“爹,我领饷回来了。”宋仲平推开家门,冲着院里的父亲宋知学叫道。

老秀才只是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低头编着草鞋。

把粮食倒入屋里的缸里,并小心的用木盖盖好,宋仲平出了屋子蹲在父亲身边。

“爹,新来的总兵可真是个清官啊,一点都没有贪墨兄弟们的饷银,这次发下的粮饷比往常多出了好多呢?除了粮食我还发了一两五钱的银子。”宋仲平兴奋的说着,把银子从怀中取出递到了父亲眼前。

宋知学放下了手里的草绳,小心接过了银子,先看了看成色,然后用牙齿咬了一下,这才满意的放入怀中。

“我先替你攒着,等以后再给你说房媳妇。”老秀才叹道。

“还是有机会买粮食吧,爹,您看您都饿成什么样了。”宋仲平道。

微薄的饷银却要养活父子俩,哪里够吃的!逼的以前只会读书的老秀才不得不放下身段,挖野菜捡贝壳,父子二人想方设法找补吃的,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秀才一直想着给儿子再说房媳妇,好延续宋家的香火,可宋仲平却知道在这人烟稀少满是鞑虏的辽东,想找到个媳妇实在太难。

“对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老秀才向儿子问道。

“听说是陈有时那些将领对总兵分发粮饷办法不满,趁夜带着家丁试图抢劫粮仓,被总兵带人镇压了下去。”宋仲平向父亲讲诉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直气的老头胸口起伏、胡子都飘了起来。

“陈有时这些王八蛋真不是东西,他们自己贪污军中粮饷不说,竟然敢抢劫粮饷,这是想饿死旅顺城的所有军民啊!”老秀才怒气冲冲道。

“是啊!”

宋仲平点点头,若是昨夜粮仓真的被抢,后果是什么大家都能想到。粮饷进了那些人的口袋再想让他们吐出来就千难万难,就算最后不得不拿出来小部分粮食安抚军心,接下来三个月,恐怕大部分士兵都只能过着吃野菜树皮的日子。

幸亏新来的总兵剿灭了叛乱,否则以后的日子,宋仲平都不敢想象。

“新来的总兵是个好官,比什么徐敷奏陈有时都强。”老秀才下结论道,然后又继续编织手中的草鞋。

以前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在这物质匮乏的旅顺,一切都得自己动手去做,老秀才提笔的手现在已经能够熟练的编织草鞋了。

“对了,爹爹,我听说总兵府正在征召有一技之长者。

不论是铁匠、木匠,漆匠,或者裁缝,凡是有一技之长,都在征召之列,只要被选中,总兵府便会登记在册,按照战兵标准发放粮饷,爹爹,您有着秀才功名,能写会算,可以去总兵府试一试,要是能被选中,咱们家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宋仲平突然想起领粮饷时听说的消息,对父亲说道。

宋知学眼前一亮:“你说的可是真的?”

宋仲平道:“当然真的,听说告示就贴在总兵府门外的墙上,不信您去看看。”

老秀才一把把编织了一半的草鞋扔到儿子手里:“我这就去看看。”说完拔脚就走。

“这老头,性子还这么急。”宋仲平苦笑着摇摇头,坐下来继续父亲未完成的草鞋编织大业。

两个成年男子,每天都要辛苦的劳作,穿鞋实在太费,一双草鞋根本穿不了一月便磨得稀烂,不会编织还真不行。

做完剩下的编织工作,放下手中崭新的草鞋,宋仲平伸了个懒腰,看看天色已经太阳西斜,是做晚饭的时候了。

对于苦逼的穷苦人家,一天两餐,早吃干晚吃稀是标准伙食,今日也不例外。

宋仲平抓了两把小米扔进锅里,用木瓢舀了两瓢水倒入锅里,便开始烧起火来。

夕阳已经落山,稀饭早就熬好,可是父亲还未回来。

旅顺城就屁大点地方,看个告示怎么用这么长时间?

眼看着天色将黑,宋仲平正要出去找找时,却看到父亲满面喜色的走入家门。

“爹,怎么样?”宋仲平惊喜的问道。

“成了!”老秀才高兴的道,“你爹我现在被总兵府征募为书办,正儿八经的总兵府幕僚官!”

一直以来,东江军对读书人并不重视,满腹经纶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东江军各个将领喜欢的是身强力壮的男丁,身体孱弱的读书人在他们看来就是废物,以至于老秀才宋知学竟然连个谋生的位置都没有。

“王总兵不愧是豪门出身,阳明公后裔,目光见识要比毛文龙陈有时这样的匹夫强的太多。”老秀才对儿子感慨道。

“爹,您做官了?”宋仲平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是官,只是个书吏。不过月饷有二两银子,仲平啊,咱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第53章 招贤令(新书求收藏)

陈有时等人引发的叛乱被平定了下来,为了迅速稳定城内人心,王业泰下令加快粮饷下发速度。

而随着粮饷的下发,士兵们的情绪迅速稳定了下来。而远超以前的粮饷数量更让他们对新来的总兵交口称赞。

然而王业泰并不舒心,非常的无奈,因为这旅顺城内的情形太过糟乱。

不是有人作乱,不是人心混乱,而是管理上的糟乱。

不得不说,东江军的管理实在太差,简直差的一逼。

没有什么官府,没有什么管理机构,七千余士兵被分作数部,分由十多个将领军官统领,统领的人数多则上千,少着几百人。而各个将领的部下也只是分家丁和普通士兵,家丁是将领的心腹享受着最好的待遇,也是打仗的主力,而占多数的普通士兵则待遇很差,在战场上属于摇旗呐喊的存在。

粮饷不济,装备极差,管理粗放,大部分士兵整天想着的是如何寻找些能吃的东西,一个月也难得训练一次,这便是旅顺东江军的现状,存在的问题实在很多。

所以在了解了现状之后,王业泰知道自己面临问题很多,但最先要做的便是建立一套有效的管理机构,来帮着自己管理着七千士兵和一万多家属百姓。以往的那种粗放的管理方法效率太低不说,还使得手下将领权力太大,生出很多不稳定因素。

现在陈有时等军官大部分被杀,少部分逃跑,而徐敷奏又指望着自己在朝廷那里给他们美言,故设立一套新的管理机构根本没什么阻力。

不过设立管理机构需要人才,以后的发展也需要人才,故王业泰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发布招贤令,面向整个旅顺城招募各式人才,读书认字,在衙门干过,或者会铁匠木匠有一技之长者皆在征召之列。王业泰要趁着这个机会对整个旅顺的军民进行摸底,把拥有各种才能之人挑选出为己所用。

东江军士兵都是原本辽东的汉民,建奴造反以后四处攻掠使得他们失去了家园,士兵的成分形形色色,各种人都有,其中不乏读过书或在官府当过差役者,铁匠木匠漆匠等匠户也是为数不少。只不过以前东江军将领根本没有经营管理的理念,只是从属下的兵民中挑选身强力壮者为家丁,对于其他人丝毫也不重视。

所以,自从招贤令贴出以后,前来总兵府应募者络绎不绝,这些人将会由葛洪带领几个管事初步挑选登记之后,再由王业泰最终面试决定是否录用。

葛洪是新建伯府账房,现在则是总兵府大管事,负责总兵府庶务,从北京出发时新建伯王先通调了府中七八个能写会算的家仆跟着王业泰来到东江,这帮人将组建总兵府最初的班底。

前来应募的人很多,其中识字的约有五十多个,这些人中有衙门的差役,有商铺的伙计,也有真正的读书人,其中秀才宋知学是唯一有功名者,这些人被悉数留了下来,以后或被留在总兵府听用,或者派到各营听用。而老秀才宋知学直接被王业泰委任为书办,负责文字工作。

其他的会各种手艺的工匠约有一百五十多人,木匠铁匠裁缝等各种工匠都有,这些人会被统一编入工匠营,负责为大军打造制作各种东西。

各种特殊人才被挑选出来后,剩下的都是没有任何技术的士兵,多是普通的农户出身,这些人有身强力壮者,也有老弱病残者,一部分经历过战斗拥有一定的战斗经验,大部分则是一路逃来逃去,根本没有经历过任何战斗。

王业泰决定仿造神机营挑选精兵模式,把这些人中身强力壮者挑选出来为精锐战兵负责战斗,剩下的则统统充作辅兵,负责生产以及战斗辅助工作。

当然,这样下来需要把整个军队打乱重新编制,和重新征募军队没有什么两样。

若是以往这样大的动作必然引得将领不满,因为军中将领向来把部下看作自己的私兵财富。但现在陈有时等一帮将领叛乱被镇压后,大部分士兵失去了他们的直接将领,只能听从新来的总兵摆布,而王业泰毫不克扣军饷的行为也使得他赢得了军心。

旅顺军中还有一小部分将领犹在,便是徐敷奏张良斌这小部分来自辽西的将领,可能会阻挠王业泰的改制。

经过思考之后,王业泰命人把徐敷奏喊到了总兵府。

徐敷奏向王业泰跪下行礼之后,恭恭敬敬的坐在下手。王业泰以一己之力消灭了陈有时等将领所部五百家丁,这让徐敷奏对王业泰很是敬畏。

“徐副将,旅顺刚刚经历一场叛乱,这件事必须上奏朝廷,我已经写下了一封奏疏,你看一看,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说。”

王业泰摆摆手,书办宋知学把几页纸送到了徐敷奏面前。

徐敷奏以前是袁崇焕的旗鼓官,却是粗通文字的,当下毕恭毕敬的接了过来,仔细看过,顿时激动了起来。

“总兵大人,属下,属下”徐敷奏激动的简直说不出话来。

在王业泰的奏疏中,向朝廷报告了陈有时等将叛乱被镇压下去的事情,在描述镇压过程中王业泰重点强调了徐敷奏的功劳,其中对徐敷奏多有赞誉之语,请求朝廷对徐敷奏进行嘉奖。现在朝廷正在对袁崇焕进行审判,一些倒袁崇焕的御史正上奏弹劾在杀毛文龙事件中涉事的人员,徐敷奏按照正常情况绝对逃不过朝廷的追责。

可是王业泰通过这样一封奏疏,向朝廷为徐敷奏表功的同时,也说明了自己保徐敷奏的态度。王业泰是新任的平辽总兵,肩负着重整东江镇威胁建奴侧翼之重任,他的意见朝廷不得不重视。

所以,只要奏疏递到朝廷,若无意外的话,徐敷奏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他如何不对王业泰感激涕零。

徐敷奏噗通跪了下去:”末将多谢总兵您的维护,以后末将这条命便是总兵您的了,您让我去东我绝不向西!“

第54章 建制

徐敷奏对王业泰感激涕零,对王业泰接下来的动作自然全盘支持。而有了徐敷奏的支持,王业泰设立管理机构的举措再无任何阻碍。

经过仔细考虑之后,王业泰宣布在平辽总兵府下设立军械司、库大使、典农司、海务司、商务司等机构职位。

军械司顾名思义,负责全军一应军械维修管理制造事务。兵精粮足方能作战,军械司的作用不可谓不重要。王业泰任命陈玉阶为军械司主事,主管全军军械事宜。

陈玉阶原是工部军器局大使,正九品的文官,因得罪上司被发配到了旅顺军中听用,而徐敷奏陈有时等对陈玉阶这个犯官也并不重视,在这里陈玉阶过得一直不如意。王业泰知道陈玉阶的身份之后,派人把他找来聊过一次,发现陈玉阶对军械特别是火器方面的造诣很深,便决定把军械这一块交给他,旅顺城内工匠有一百多,这些工匠统归军械司管理,不仅负责军械打制维修,还要负责各种民用器具的制作。

库大使负责管理全军粮食以及各种物质的仓库,责任十分重大,经过慎重考虑之后,王业泰让心腹管事葛洪兼职库大使,负责管理全军一应物资。

典农司则负责农事,虽然旅顺所在的辽南半岛山地多平地少,但还是有些地方可以种植些粮食的。旅顺孤悬海外,粮食各种物质供应全靠朝廷,而要想发展壮大必须有自给自足的能力。辽南半岛现在荒无人烟,原有的土地全部荒芜,这些土地开垦一下还是能产些粮食弥补军需的。

而旅顺城中有好多老弱男丁和青壮妇女,这些人打仗不行,用以种田起码能够自己养活自己。经过考虑之后,王业泰便设立典农司,任命当过里长的常有田为主事,负责带领部分老弱进行耕种,现在已经进入春天,正好可以开垦播种,旅顺城外平地虽然不多,但全部开垦的话也有几千亩田地,一年至少能够产几千担粮食。王业泰已经下令军械司打制犁铧锄头各种农具,并派人往山东购买耕牛。

海务司顾名思义则和大海有关,旅顺三面都是大海,海中的各种资源丰富无比,海盐,海鱼,利用好的话光是大海养活数十万军民全无任何问题。毛文龙时的东江军如此困顿,就是身在宝山而不自知,不知道利用大海的缘故。

海务司的任务有两个,一是制盐,再就是打鱼。辽南海岸蜿蜒曲折,可以开辟出大量的盐田。当然,对现在的大明来说,最大的盐场还是在两淮,采用的却多是落后的煮盐工艺,所以盐民又称灶户。旅顺既然临海,为何不能制盐?采用晒盐法,只要开始挖好盐田,根本不需要太多人手,年产数十万斤海盐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晒盐工艺,并不是多复杂,王业泰自然知道,而山东沿海也有好些盐场现在采用晒盐工艺。

海盐可以自己食用,多余的可以贩卖换取钱粮。而大海中除了盐以外,更是有着无穷无尽的鱼类资源。渤海是浅海,海中鱼类资源丰富无比,只要有人有船,光是打鱼养活旅顺这数千人便不成问题。

在王业泰的规划中,海务司将会是总兵府下辖最大一个部门,也是总兵府最重要的一个部门,而海务司主事的人选暂时由葛洪的副手,同样出身于新建伯府的王庆担任。王庆虽然才二十多岁,但却在伯爵府开设的商铺中当了近十年伙计并且已经出师,能写会算可塑性很强。其伯爵府家生子的身份,更让王业泰用着放心。

而商务司顾名思义负责经商事宜,负责和各地的商人联系,卖掉旅顺的特产,从各地换来各种旅顺急缺的物质。不过目前旅顺各项事务还未步上正规,也不需要什么贸易,所以商务司暂时还在筹划中,其主事赵直现在作为王庆的副手在海务司帮忙。

军械司、库大使、典农司、海务司、商务司这些民事部门设立以后,旅顺城管理部门的架子算是搭建了起来然后便是重中之重的军队设置了。

旅顺军队虽然有七千,却老弱病残都有,建制混乱无比。王业泰下令,从全军中挑选精锐组建战兵营。挑选的办法很简单,年龄在十八到三十五岁之间,身体强壮没有疾病,身高在五尺以上。

经过挑选,七千军队中挑选出了四千五百人符合条件者,这些人全部编入战兵营,剩下的则为辅兵,划拨到各司从事各种生产事务。

四千五百战兵打散之后被编为三营,分别由周遇吉、张旭,徐敷奏统率,把总、总旗等中级军官则从王业泰家丁队中选派人手充任。

王业泰和周遇吉徐敷奏张旭等人商议后,制定了一套训练军队的办法,分练队列,练旗鼓,练武技,三合一循环训练。

练队列便是王业泰来自后世的军训知识,后世的人民军队新兵期训练办法。立定稍息齐步走左转右转这些看似没用,但对士兵的服从性配合性极为重要,只要能经过这种严格的队列训练,便能初步具备一支强军的素质。

然后便是练旗鼓,也就是让士兵听明白号令。古代的战斗,靠的是旗帜锣鼓进行指挥,将领的命令都是通过旗鼓这样的方式发布,士兵们只有识得旗鼓所代表的意思,在战场上方能做到配合娴熟如臂指使。

最后是练习武技,一个士兵自然需要具备杀敌的本事才行。长枪兵需要熟练使用长枪,火铳火炮兵需要熟练火铳火炮的装填发射。不管是哪个兵种,都必须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才能具备强悍的实力。

这四千五百战兵是专职作战的,他们会完全脱离生产专职训练一途,队列旗鼓武技三种训练以每样训练一个月,三个月为周期循环进行。

王业泰麾下暂设长枪兵、火铳兵、火炮兵和盾牌兵四个兵种。三个战兵营各有火铳兵三百,长枪兵五百,盾牌兵二百,兵种设施齐全。至于火炮兵则单独编制成营。

王业泰原本的家丁队两百人是火铳兵,在北京时又给北京军械局的工匠们下单制作了五百支火铳,再加上旅顺城内原有的火铳,加起来越有一千来支,能装备一千火铳手。当然这一千火铳手除了王业泰原先的两百火铳团家丁以外,其他八百火铳兵都是新手,需要进行长时间的训练才行。

一千火铳兵一营三百分配给三个营,还剩下一百老兵则作为王业泰亲卫。

王业泰家丁中有炮手二十余人,旅顺的东江军会使用火炮有也有二十多个,加起来有五十人。炮手少,拥有的火炮也少,除了王业泰带来的五门虎蹲炮外,剩下的只有一门佛郎机、几门碗口铳。王业泰仔细想过以后,拨出了三百人组建炮营,由原来的神机营把总杨小磊担任炮营都司。

王业泰已经给新任登莱巡抚孙元化写信,要求调拨一百门火炮来旅顺,据孙元化回信他已经上奏朝廷在登州铸炮。王业泰自己也想铸炮,但旅顺这里一穷二白,既没有煤铁资源,又没有铸炮人才,根本无法进行。

火炮短缺,长枪盾牌却是充足,经过编制之后,三营战兵除了盔甲不足以外,武器倒是齐全,王业泰便下令立刻进行练兵。

第55章 种田

时光冉冉,转眼便到了五月。

在付出了很大牺牲之后,入侵的建奴大军已经被赶过了长城,但大明境内并未太平,陕西的暴民作乱愈演愈烈,自崇祯元年王嘉胤、杨六、不沾泥暴乱之后,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等也先后聚百姓作乱,陕西境内共有乱民100余部,整个陕西境内一片混乱,三边总督杨鹤疲于应付。

崇祯皇帝下旨,命令陕甘的勤王军快速赶回平乱,并调集宣大军进入陕西,配合杨鹤剿灭农民军。

孙承宗重新担任蓟辽总督,开始按照老办法重新设立整蓟辽防线,向朝廷上奏准备在锦州以东的大凌河筑城,大凌河位于锦州以东三十里,是屏蔽锦州固守辽西的重要位置,建奴要想攻打锦州必须经过大凌河。然而大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乱,国力实在匮乏,今年根本无力筑城。

朝中,对袁崇焕的审判还在继续,建奴攻到北京城下,身为蓟辽总督的袁崇焕必须得承担罪责,民间隐约传播的袁崇焕引建奴入关的谣言更是四起,使得自感被欺骗的崇祯对袁崇焕恨之入骨,所以袁崇焕受到惩罚恐怕不可避免。

原本朝中御史高捷等还叫嚣着要处置袁崇焕一党其他人,比如在旅顺的副将徐敷奏,不过新任平辽总兵王业泰的奏疏恰好送到朝廷,奏疏中禀告了陈有时等人试图作乱被镇压的事情,并为在镇压叛乱中立下功劳的徐敷奏请功。

崇祯可不想再次被建奴兵临城下,对王业泰的以东江镇牵制建奴抱有很大希望,见王业泰为徐敷奏请功,便放过了徐敷奏,毕竟徐敷奏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抓与不抓不影响大局。

有感于蓟辽督师权限太大,而从水程来看,东江距离登州更近,有御史上奏应该把东江镇重新归到登莱巡抚管辖,崇祯考虑之后准奏,于是王业泰的东江镇又重新归登莱巡抚统领,而新任登莱巡抚正是孙元化。

孙元化上任,王业泰并未去登州拜见,而只是命人送去了一份贺礼,因为现在的王业泰太忙,旅顺城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处理。

一个多月的时间,旅顺城内外的情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部分人再不是以前那种懒洋洋混吃等死的模样,一个个在新任总兵的鞭策下辛苦忙碌着。

海边,在海务司主事王庆的带领下,一千辅兵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开挖了上千亩盐田,目前海水已经被引入盐田蒸发池,日晒风吹之后蒸发掉水分之后,再把盐卤浓液倒入结晶池,再结晶池内继续暴晒,然后便会析出海盐。而这个过程往往需要数月时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十分难,而且格外的辛苦。

“晒盐共分三步,一是引潮,在早晨海潮上涨时把海水引入盐田。二是制卤,海水在第一个盐田暴晒一天后蒸出水分浓度变高,然后第二天引入第二个盐池继续暴晒,然后第三天引入第三个盐池,经过九天之后,海水的含盐度已经非常高,便可以进行第三步,在第十个盐田析出食盐来。目前我们已经造出了一千个盐池,每日能制作食盐一百石。“

海务司主事王庆向来盐田巡视的王业泰禀告着制盐流程,看着面前海滩上星罗棋布的盐田,王业泰很是感慨。每日生产一百石食盐,一月便是三千石。当然这种晒盐法只能在天气炎热的季节进行,实际上一年也只能进行三四个月的时间,全年也不过产盐一万多石。这么多食盐旅顺城内的军民自然吃不完,可以私下里卖出,至少能卖万两白银,当然若是人手够的话可以扩充规模增加产量。

“若是下雨天怎么办?“看着天上几朵白云,王业泰突然问道。众所周知,下雨后盐池浓度必然会被稀释,等于以前晒的白干了。

王庆的脸色顿时苦了起来:“下雨天没得办法,谁能管住老天爷呢。“

王业泰想了想,在这个年代确实没有多少办法,只能靠天吃饭。

巡视过盐田后,王业泰骑马往回赶,旅顺城外的旷野上,喊声震天,士兵们正在进行训练。李小轩声嘶力竭的喊着,指挥着属下的三百士兵按照旗鼓号令动作,昔日只是把总的他现在已经升为都司,掌管着一团三百士兵。

手持军棍的执法兵在一旁虎视眈眈,哪怕见到王业泰这个主帅到来,正在训练的士兵们也不敢丝毫有异动。

经过了一个月的队列操练之后,旅顺军的军容有了很大提升,特别是王业泰花费重金定制的四千五百套崭新鸳鸯战袄从登州经海路送到旅顺之后,经过队列训练,又换上统一的军服之后,旅顺军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和以前那支叫花子一般的军队有了天翻地覆般的区别。

但代价却是近两万两白银,王业泰上任之时携带的十万两银票,已经花了近五万两,除了用来采购鸳鸯战袄军服,剩下的钱都换做了大量的粮食,由登州举人李彦直负责采购。不管是战兵营的训练还是辅兵们的制盐,或是其他辅兵的工作都比以往劳累的多,仅靠下发的那点薪饷粮食当然无力支持这么繁重的训练劳作,需要王业泰自己花钱进行补贴。

不过王业泰也知道,仅凭自己剩下的几万两银子根本支持不了多少时间,好在盐田已经生产出食盐,而海务司的捕鱼船队装备了新式渔网之后,也打回了十多船鱼,也解决了很大问题。虽然尚且不能自给自足,不过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而只要再过半年时间,经历了半年多训练的旅顺军便具备了较强的战力,便可以顺势直下皮岛,到时谁不服便打谁,把整个东江军彻底控制,而真正掌握了整个东江镇以后,便可以发动对建奴的进攻了。

毛文龙的一帮手下很操蛋,一个个打战的本领不怎么样,却个顶个的不服管教,没有一批能战的军队,想彻底掌控他们很难。

特别是陈有时叛逃逃到了皮岛,听到王业泰的举措后,皮岛的一帮人把王业泰视为夺取他们兵权的存在,对王业泰这个总兵堤防之心很重,这也是王业泰一直留在旅顺而没有前往皮岛的原因。

第56章 建奴攻来

旅顺孤悬于半岛南端,往北是数百里的无人区。天启三年,刘兴祚欲以复州反正归明,事泄后建奴屠杀了复州数万百姓,并迁徙金州、复州、盖州、海州四卫汉民,在辽南半岛形成了数百里的无人区。

数百里的区域既没有汉人存在,也没有建州女真人的村子,有的只是茫茫山林和荒芜的村庄,便是往日连通数州的道路也掩映在荒草之间。

突然,两匹战马在山林中出现,踏着长满荒草的道路向着金州的方向疾驰,马上是两个背箭挎刀的汉子,打扮和建奴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头发没有剃成金钱鼠尾的丑陋模样。

又过了一会儿,一队四五骑出现,头顶金钱鼠尾小辫,正是建奴骑兵,一人双骑共十来匹战马向着远处的汉人骑士追赶着。

建奴骑兵一人双马,逃跑的汉人骑士却一人只有一匹战马,眼看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由两三里到不足一里。

“不行,这样咱们谁也逃不了,小五,我的马给你,你带着情报返回旅顺,我挡一下他们。”眼看着形势不妙,二人中年长骑士高声喊道。

“不行,师傅,您去旅顺我拦着他们!”叫小五的年轻人惶急的叫道,说着便要勒住战马。

“听师傅的!”年长的骑士怒声斥道,说着竟然飞身跳下战马,跳下的同时重重一掌击打在马屁股上,他胯下的战马身躯陡然一轻,窜了出去越过了前面的骑士小五。

在双脚落地的瞬间,他突然团身向前,在地上打了个滚借势消除了冲力。

“师傅!”年轻骑士回头喊着,却知道无法违拗师傅的命令,而且身上担负着送情报的重责,不得不继续向前飞驰。

“师傅我全家被建奴所杀,在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牵挂,小五你还年轻,要好好地活下去。”看了一眼徒弟的背影,年长骑士喃喃的道。

把长刀插在地上,取下背着的角弓,从箭插里取出三支羽箭插两支在身前地上,把第三支搭上弓弦,一手攥弓,一手拉开弓弦,沉稳的向着不远处驰来的建奴骑兵瞄着。

他叫孟洛夫,锦衣卫辽东千户所总旗官。辽阳陷落,他的全家惨遭建奴屠杀,从那以后他便孤零零一个人。

拒绝了上司退入辽西的命令后,他一个人战斗在辽东沦陷的土地,刺探情报,暗杀建奴,要为惨死的家人报仇。

数年来,孟洛夫为东江军提供过很多次情报,帮助过毛文龙取得数次大捷,然而后来老奴加强了对辽南的管制,无数的汉人百姓惨遭建奴屠杀,在整个辽南形成了数百里的无人区,没了汉人百姓的支持,孟洛夫的谍报工作遇到了极大困难,不得不退到旅顺加入了东江军。

徐敷奏的旅顺军毫无建树,在旅顺驻扎数月没有对建奴发起一次进攻,孟洛夫也没有受到重用,只是在军中当了一个总旗官,直到王业泰驾临旅顺。

获知了孟洛夫的过往之后,王业泰大喜,立刻便决定组建敌情司,要以孟洛夫为主事,却被孟洛夫拒绝,相比待在旅顺城中当官,孟洛夫更愿意战斗在谍报的一线。王业泰无奈,只能任命王猛为敌情司主事,孟洛夫为副。得到重用后,孟洛夫对分配到敌情司的人员稍加训练后,立刻带着部分人前往谍报的前线,探查建奴的动静去了。

然后在盖州,终于发现建奴不同寻常的动静,便立刻回来报信,然后便是现在发生的事情。

不足一里的距离,全力奔驰的战马几乎片刻便到,在距离大约一百多步时,孟洛夫松手射出了羽箭,也不看射击的结果,迅速的拿起另一只羽箭搭在弦上快速射出,然后是第三支。

三支箭射出后立刻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刀,身躯在地上翻滚,翻滚的同时长刀狠狠的挥了出去。

“稀溜溜”一匹战马惨叫着重重的摔倒在地上,马上的建奴骑兵被狠狠的掼在地面上。躲过十余匹战马践踏的孟洛夫站起身来,看到三个建奴骑兵正在远处圈马。

刚刚的一轮羽箭射死了一个建奴骑兵,砍断马腿又摔伤了一个,追击的建奴只剩下了三个骑兵,重大的伤亡让追击的建奴骑兵怒火万丈,放弃了继续追赶逃跑的明人,向着失去战马的孟洛夫杀来,要为死去的同伙报仇。

看着远处圈马而回的建奴骑兵,孟洛夫知道自己对付不了三个,便果断的下了道路向树林里奔去,建奴骑兵愤怒的咆哮着,距离孟洛夫越来越近,有羽箭从孟洛夫头顶飞过,然而孟洛夫全然不去理会,只是发力狂奔着。他知道只有躲到了树林之中才有可能逃过建奴的追杀。虽然他常报必死之心,却不愿轻易送死,因为只有活着才能杀掉更多的建奴。

终于,躲到了一棵大树之后,孟洛夫喘息着停了下来,有着树木的遮挡,建奴骑兵的速度和弓箭的使用都受到限制,若是建奴敢追进林子,孟洛夫不介意和他们大战一场。

也许是看到地形不利,建奴骑兵并未追进林子,而是在林子外面逗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直到建奴骑兵远去,孟洛夫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

“小五啊小五,你一定要把情报送到旅顺。”孟洛夫暗暗的祈祷着,失去了战马的他对接下来局势的发展已经全无办法。

从海州方向过来的数千建奴八旗兵正攻向旅顺,对旅顺的万余军民绝对是一场灾难。

虽然新任总兵王业泰刚到旅顺不足两月的时间,可对王业泰孟洛夫充满了敬佩,身为锦衣卫二十余年,拿自家的银子贴补军用的将领孟洛夫就见到王业泰一个。而只是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旅顺再非往常死气沉沉的模样,而是焕发出了勃勃生机,这更让孟洛夫对东江军的前途充满了希望。

在孟洛夫看来,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旅顺军绝对能成长为一支强军,能够和建奴匹敌的存在,所以他绝不愿看到旅顺出现任何意外。

第57章 以八旗兵为磨刀石

旅顺口的海湾里,一支船队正在整装待发,五艘捕鱼船,装备着在登州定制的捕鱼大网,船上设计有抛网的机括和收网的滑轮吊索机括,捕鱼设施非常先进。

出身伯爵府的赵直是捕鱼船队的主事,身材英挺脸上冷峻线条分明,若不是皮肤黝黑的话绝对是一个美男子。

此刻黑面美男赵直站在白脸美男王业泰面前,恭敬的听着自家小伯爷的教诲。

“不要贪多,别再像上次那样非要打满鱼舱才回。渔船终归不是大海船,抵抗风浪的能力太弱,千万要注意安全。”

王业泰不厌其烦的嘱咐着,海中资源虽然丰富,但要有能力利用才行,旅顺的粮食紧缺,捕鱼船队担负着为一万多军民补充肉食的重责,万万不容轻忽,所以每一次的捕鱼船队启程,他都来到码头送行。

就在此时,一匹快马从旅顺城内驰出,向着码头疾驰而来。

“总兵大人,紧急军情!”

总兵府大堂,王业泰端坐正堂,徐敷奏、周遇吉、张旭等将分坐左右,书办宋知学端坐在侧方角落里,提笔随时准备记录。

送信的敌情司士兵五子已经被王业泰吩咐下去休息,他带回的情报却让众人依然处在震惊之中。

足足五千八旗兵,在满清贝勒阿敏的带领下正从海州方向杀来,距离旅顺也就二三百里。

“建奴刚刚以倾国之力攻入大明境内,历经数月行军作战方才退回关外,现在如何竟有精力攻打旅顺?真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副将徐敷奏叹道。

不仅徐敷奏不理解,王业泰等人也都不理解建奴为何会来攻打旅顺。

要知道旅顺孤悬在辽南海边,和建奴的地盘之间隔着数百里的无人区,整个辽南早已荒芜,建奴大军在这里根本得不到什么补给,而东江军又是一帮穷鬼,便是占了旅顺也没有多少好处。建奴刚刚从大明抢劫归来,这个时候不应该好好享受一下抢劫所带回的庞大战利品吗,怎么竟然有精力来旅顺这个荒僻的地方?

“也许,我知道建奴为什么来。”周遇吉突然说道。

“哦?”王业泰诧异的看向了周遇吉。

“大帅您忘了,当初在北京永定门外,您一铳射杀了当时的建奴统帅,后来据调查咱们知道,被你射杀的是建奴贝勒阿巴泰。

阿巴泰虽然不是后金四大贝勒,却也是老奴的儿子,在建奴那里地位非常重要。建奴在我大明耳目众多,岂能不知道阿巴泰是死于大帅您之手,然后建奴再听说大帅您成为了平辽总兵,现在坐镇旅顺,焉有不派人报复的道理!”

竟然是自己把建奴招惹来了吗?王业泰愣了一下,苦笑了起来。

“大帅当初能在万军之中射杀阿巴泰,现在区区几千八旗又算的了什么,有大帅您的带领,咱们必定让建奴来得去不得!”徐敷奏适时地送上了一记马屁。

王业泰微笑道:“当初建奴正在全力围攻满桂将军,阿巴泰的中军却远离交战的战阵,本帅这才有机会偷偷接近射杀他。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要想战胜建奴,咱们还得仔细筹划一番。”

根据五子送回的情报,建奴共有约五千军队。但这只是孟洛夫五子师徒暗中观察的总数,其中有蒙古人,也有包衣奴隶,按照一个八旗披甲兵携带一个包衣奴隶来说,其中至少一半是包衣组成的厮卒,再去掉蒙古兵,真正的八旗兵估计也就两千多人。

不过即便是两三千八旗兵其战力也是惊人,正面作战的话旅顺城中这七千军队根本不是对手。更何况蒙古人包衣厮卒也不是没有战斗力。

若是再训练半年时间,王业泰有信心和同样数量的八旗兵决一死战,可现在他却没有多大的把握

事实上不仅王业泰没有取胜的把握,周遇吉、徐敷奏等同样很是忐忑。周遇吉以前在辽西军中呆过好几年,徐敷奏更是出自关宁军,两人都和建奴打过多次仗,自然了解八旗兵的战斗力,知道属下的士兵各方面都不如建奴。

张旭倒是跃跃欲试,不过这厮出自英国公府,虽然武艺不错也懂得带兵,但却未真正打过打仗,纯属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状态。

“也许,咱们应该避其锋芒。”周遇吉试探着道,“不是属下畏战,实在是咱们现在士卒尚未训练好,若是现在和建奴大战必然伤亡惨重。”

“避其锋芒?你是说咱们撤出旅顺吗?”王业泰问道。

“是的。现在建奴军队距离旅顺还有二三百里路程,咱们有足够的时间撤离旅顺,可以先撤到距离旅顺不远的铁山岛松树岛等岛屿。咱们撤退时带走一切东西不给建奴留下任何食物,坚壁清野之下,建奴远途跋涉在旅顺也无法久待,等到其撤退之后咱们再回旅顺便是。”周遇吉详细的解说着自己的计划。

“大帅,周将军的计策很好,末将附议。”一旁的徐敷奏也道。

张旭张了张嘴,有心反对,可却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作战经验,说出的话没什么分量便闭上了嘴巴。

“敌进我退嘛,看起来是个好主意。”王业泰淡淡道,“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旅顺城虽然残破,却是数千将士万余百姓的家,附近又有哪座岛屿能够安置这么多人?

咱们刚刚建造了千亩的盐田,盐田现在每日都在产盐。咱们刚刚开垦出数千亩田地,已经种上了秧苗,若是就这么撤退的话,这一切就全没了,要重新回到一穷二白的境地。到时咱们拿什么养活一万多军民,有哪里有财力练兵养军?”

“属下仅从军事角度考虑应该撤退避其锋芒,没有想这么多。”周遇吉有些羞愧道,“属下明白了,属下愿意带兵和建奴决一死战!”

“士卒没有训练好不要紧,咱们便通过战斗进行练兵,一场大战打下来,所有士兵都会变成精兵!就让建奴八旗兵成为咱们练兵的磨刀石吧!”王业泰慨然说道。

第58章 兵临城下

既然选择了旅顺作为驻地,就得有随时和建奴作战的思想准备。若是建奴一来便撤退的话,什么种田经营,发展军队都会成为笑话。

王业泰之所以选择旅顺而非其他岛屿作为自己的基地,看中的就是旅顺极佳的地理位置。位于半岛南端,距离登州也就数日的水程,沟通与登州辽西和皮岛之间。在旅顺站稳脚跟后可以向北经略整个金州,这可是后世的大连市,面积达上万平方公里的地盘,发展前景远胜于那些岛屿。

当然,旅顺位于陆上,会面临着建奴直接的打击,没有躲在海岛那么安全。可是想要抗击建奴就不能只顾安全,要有和建奴正面硬刚的勇气,而以前的东江军就是缺乏这种打硬仗的勇气!

所以虽然明知道部下训练不足,王业泰还是决定和建奴决一死战,哪怕会因此付出较大的伤亡。

而从战略方面考虑,只要此次能够击退建奴,自己的威望将会如日中天,借机掌控整个东江镇将再无任何问题!

王业泰既下定决心,周遇吉和张旭自然全心支持。而徐敷奏虽然有些其他想法,但刚受到王业泰大恩的他也无法反对王业泰的命令。旅顺军高层很快便统一了思想认识。

以旅顺军现在的实力,无法和八旗军正面作战,所以能采取的战法也就是守城。靠着旅顺城墙抵挡建奴,杀伤其有生力量逼其退军。

“大帅,咱们也不能死守,把所有军队都放在旅顺城内的话太过被动,末将建议,两营兄弟留在旅顺城中守城,一营兄弟可先撤到海上隐蔽起来,或袭扰建奴粮道,或者伺机进行偷袭,使其不能安心攻城。等到建奴力竭之时,城内城外的军队再一起杀出,必然能够一举击溃建奴!”周遇吉郑重建议道。

王业泰仔细考虑之后,同意了周遇吉的计策:“旅顺城狭小,守城的话确实用不了太多人。周将军,你便带领本营兄弟在外吧。”

周遇吉是未来的名将,在辽西和建奴作战多年,让他带领军队在外王业泰比较放心。

四千五百战兵,周遇吉带领一千五百人在外,城内的只有徐敷奏和张旭的两营三千人,不过还有三千多辅兵以及万余老弱妇孺百姓,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搬运砖石辅助守城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传令下去,城外盐田的辅兵,还有种地的老弱妇孺,悉数撤入旅顺城内。准备砖石擂木灰瓶金汁油液等守城物质,做好守城的一切准备。”

随着王业泰的命令,整个旅顺城内外顿时动作了起来,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缓缓启动。

不得不说,虽然来到旅顺只有两月时间,王业泰已经基本掌控了旅顺的军心民心,不贪不占,而且拿出自己的私房钱购买大量粮食,让旅顺的七千士兵吃上了两个月的饱饭。

自从东江镇成立以来,日子过的极为困苦,这些由辽东难民组成的东江军大部分人常年是吃不上一顿饱饭的,王业泰的到来深深改变了他们的生活。虽然在王业泰的部下训练很艰苦,干活非常劳累,可因为有饱饭吃,旅顺的军民对王业泰发自真心的拥护爱戴。

所以,王业泰的命令得到不折不扣的执行。上万的军民随着他的命令动作了起来,把城外的各种物质搬入城内,伐木搬石头,制作灰瓶准备各种守城器械。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守住旅顺,好日子才能继续下去。

一日的时间,旅顺城外的军民和各种物质全部撤入城内,只留下空旷旷的原野,这便是抵达旅顺城外的八旗大军看到的景象。

八旗领兵的正是后金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

今年年初后金兵入关抢掠,明军各路援军在孙承宗的率领下会聚在蓟州和八旗兵对峙。刚刚抢劫了无数的物资财富,八旗兵的作战欲望不是很浓烈,后金汗皇太极也不愿在蓟州和明军死战,遂从永平府内的界岭口翻越边墙撤到口外,而命令阿敏率部镇守永平滦州,指望着在大明境内插上一颗钉子,切断辽西山海关和大明京师的联系。

然而孙承宗调集了各方军队集结兵力达十万之多,从山海关和蓟州向永平府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在明军强大的攻势下,只有数千军队的阿敏根本不敢抵抗,屠杀了永平城内的明人百姓后,率部撤出了长城,把占据的永平府拱手还给了明人。

阿敏的不战而退令皇太极勃然大怒,就要下旨治阿敏之罪,谁知就在这时,有情报传到后金朝廷,说是杀了阿巴泰的那个明朝伯爵世子王业泰被任命为平辽总兵,目前就驻扎在辽南旅顺。

旅顺可不是海岛,明朝任命立下大功的王业泰为总兵把其放在旅顺,肯定打着重整东江镇从辽东威胁大金后路的打算,必须得趁其立足未稳之时拔除!

于是皇太极便放过了阿敏,令其带领本部前往旅顺剿灭王业泰部戴罪立功。

刚刚从大明境内归来,数千里的行军作战之下哪怕是强悍的八旗兵也都疲惫不堪,而从明朝抢掠了大量的财富女子还没来得及享用又被派到辽南这种荒僻的地方,上自贝勒阿敏下到包衣厮卒都牢骚满腹,作战的欲望并非十分强烈。

“什么不听诏命私自撤退,皇太极他带领数万大军都退了,我这几千人如何能够守住永平滦州?不撤退让明军包饺子吗?皇太极分明就是想把我们这些老臣一个个铲除,取消四大贝勒议事制度,以方便他独掌大金之权。“

看着不远处旅顺的城墙,阿敏气愤填庸的对库尔缠道。

“唉,贝勒爷您还是慎言吧,这话若是传到大汗耳中就不好了。“库尔缠叹道。

“怎么?难道我大金的库尔缠巴克什也是多嘴多舌之人吗?“阿敏瞥了库尔缠一眼,冷冷的道。

库尔缠苦笑了起来。库尔缠祖父是海西女真哈达部的头人,后来率部投降了努尔哈赤,努尔哈赤把女儿嫁给了库尔缠的父亲,所以库尔缠是努尔哈赤的外孙,爱新觉罗家的亲戚。

在满清贵族中,库尔缠是有名的学者,向来有巴克什的称号,然而读书越多,库尔缠越对汉文化非常欣赏,曾经数次上书皇太极改穿汉服,让皇太极极为不满。

“既然不想让皇太极不满,库尔缠,你为何屡次上书皇太极改穿汉服,不久前为何又要给刘兴祚收尸,难道你不知道刘兴祚背叛我大金,是皇太极最痛恨的人吗?”阿敏冷冷的道。

库尔缠苦笑道:“奴才当然知道,可谁让我和刘兴祚有十多年的交情呢?义之所致,也顾不了太多。再说刘兴祚本就是明人,虽然背叛了我大金但也算忠义之人,奴才不愿看到义士的尸体曝尸荒野。”

“你啊,太过愚直,须知愚直也会害死人的。”阿敏指着库尔缠道。

“贝勒爷,咱们还是别说这些了,还是想想怎么打破旅顺消灭明军吧。若是不能攻破旅顺,不仅奴才,便是贝勒爷您也会被大汗治罪!”

“哼,小小的旅顺城,数千乌合之众的东江军,打破又有何难?”阿敏傲然道。

第59章 鼓舞士气(新书求收藏)

虽然部下军队疲惫不堪,阿敏还是没把旅顺城内的明军放在眼里。主要是这些年来,东江军的表现实在太差。

虽然东江军在毛文龙的带领下也取得了一些胜利,却大都是趁着八旗主力出征之时趁机偷袭而得,常以数千数万兵力攻打百十人据守的堡垒,缴获几十颗女真人首级便吹嘘成一场大胜,而真正的硬战大战基本没打赢过。

因而在后金的眼里,东江军的实力实在是不值一提!

当然以阿敏的眼界,并不明白毛文龙游击战的重要意义,不在于杀了多少八旗兵,不在于攻下了多少城堡,而是以东江镇牵制了后金很大的力量,使得后金朝廷时刻都得注意自己背后,生怕一不小心老家便被东江军操了。

在阿敏的眼里,眼前的旅顺城又矮又小,根本算不了什么。明朝的都城北京城下他们都曾经来去自如,哪里还瞧得起面前这个小小城堡。

“城墙高不过两丈,城墙外并无护城河,方圆也只有三里长,这样的城池只需要三日便能攻破!”阿敏指着旅顺城墙对库尔缠道。

早日攻破旅顺城斩杀新任东江总兵王业泰,便能早日返回建州老家享受胜利果实,这是阿敏以及所有后金八旗兵的愿望。

“贝勒爷,咱们可没有红衣大炮,没法轰破旅顺城墙,想要三日攻城必须得强攻,那恐怕会有较大伤亡。”库尔缠泼冷水道。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过较大伤亡却不见得,以东江军的战力只要咱们攻上城头,旅顺便会不攻自破!”阿敏不以为然道,“库尔缠,既然担心伤亡较大,那你便尽可能的准备好攻城的云梯撞木吧!我给你一日时间,准备好一百副攻城的云梯,明天开始强攻旅顺!”

“是,贝勒爷!”

城外的八旗兵在做着攻城的准备,城上的旅顺军也没闲着。王业泰亲自在城头部署着守城事宜。

守北京的时候,王业泰见识过众多的守城手段,再加上后世网络上看到的一些古代守城案例,使得他对守城颇有心得。

旅顺城只有南北两座城门,王业泰并未下令用砖石把城门封死,因为王业泰没打算一直死守不出,还想着内外夹击击破建奴军。故每个城门都只是用十多根圆木牢牢抵住,保证建奴用撞木撞门也无法轻易撞开。

旅顺城规模很小,四面城墙加起来也就三里多长,共有垛口一千五百多个。王业泰下令,每三个辅兵守一个垛口,而战兵则以小队为单位,每个小队负责一段丈余长的城墙,时刻准备和登城的建奴厮杀。两营战兵在城上布置一营,另一营则在城中当作预备队。

考虑到建奴八旗兵箭法厉害,其攻城时必然会以羽箭覆盖城头,王业泰下令准备大量盾牌,城上每两个人要有一面盾牌,军中的盾牌不够就以锅盖木板代替。

大量的砖石檑木灰瓶等守城物质被运上了城头,城墙上更是架起了十多口大锅,锅里或装着油,或干脆装着金汁,锅底架着木材干草,就等着建奴攻城时点火烧开。

王业泰在城头巡视着,查看每一处防御准备情况,并不时和士兵们攀谈着,用轻松地话语鼓励着他们。

守城的准备做的很充足,守城的士兵人手也足,外面的建奴也就五千余人,按道理说旅顺城不难守住,然而王业泰还是看到城上的士兵脸上有些惶恐,于是他便知道自己必须激发他们心中对建奴的愤怒,增加他们获胜的信心。

“你们大部分都是辽民,祖辈生活在辽东这片土地,是谁逼的你们背井离乡逃离家园?是谁屠杀了你们的父母亲人?”每走一段,王业泰都会高声问道。

城上的士兵们没有回答,但人人脸上都露出愤恨之色,不管是辅兵还是战兵,城内每一个军民都和建奴仇深似海,都曾有亲人死在建奴刀箭之下。

“现在建奴兵临旅顺城下,他们很快便会攻城,若是旅顺城破,咱们和咱们的家人都逃不过建奴的毒手。兄弟们,咱们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吗?“王业泰继续问道。

“不能!”有士兵愤怒的叫道。

“不能!”喊叫的人越来越多。

“不能!”几乎所有听到王业泰话语的士兵都同时大喊着。

“对!我们不能任由这种事发生。”等士兵们喊叫停歇下来,王业泰继续道,“再说,建奴也就五千人,咱们可是有七千军队,咱们的武器盔甲不比他们差,又有着坚固的城墙,凭什么不能打败他们!

兄弟们,朝廷早有赏格,一颗建奴首级赏三十两银子!你们想不想砍了建奴首级领赏?”

一颗首级三十两银子啊!很多士兵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旅顺城内的士兵都是穷逼,别说三十两银子,便是三两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大帅,建奴从下向上攻城,便是被杀死了尸体也落在城下,想砍他们的首级不容易啊!”突然有士兵叫道,立刻引得其他人附和。

“放心,我会专门派人计算功绩,只要是你杀死的建奴,哪怕没有获得首级,也会获得奖赏。当然赏格没有三十两那么高。嗯,凡是经过确认杀死一个建奴,赏银五两银子!”王业泰答应道。

“五两啊!”那士兵眨巴眨巴眼,一副不满足的样子。

“怎么?嫌少啊,没有首级朝廷便不会给咱们拨付赏银,这五两只能由老子自己掏腰包,多了老子可赏不起!”王业泰笑骂道。

“嘿嘿”那士兵不好意思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王业泰问道,这个大胆的士兵让他很感兴趣。

“小人宋仲平,左营一队小旗官。”士兵向王业泰立正行礼,郑重的回答道。

一番轻松交谈之后,士兵们的恐惧紧张情绪消除了很多,很多人竟生出跃跃欲试来,竟然盼着建奴早点打过来,好斩杀建奴立功请赏。

第60章 攻防(求收藏求推荐)

虽然士气被调动了起来,但第二日当八旗兵出营滚滚向旅顺开来时,城上的旅顺军还是人人心惊。

八旗军部勒严整、军法严酷,攻城野战,讲究整体作战。其阵型之整齐,士卒之精锐远非大部分明军所能比拟。也许只有刚刚经过一个月队列训练的战兵营,在队列整齐上才堪堪能和其相比。

但战斗比的不仅是队列整齐,更是整体间的配合、士兵个人的战斗技能,以及战场搏杀的经验,这几点新生的旅顺军都无法和八旗军相比。

五千军队虽不算太多,但列队开来时已经非常壮阔,旅顺本就是小城,城墙宽不过一里,当五千八旗兵滚滚向着城墙逼来之时,其威势让城墙上大多数旅顺军士兵骇然变色。

阿敏并未采用四面围攻的办法,只是派出一队百十个蒙古骑兵前往旅顺南门威慑,大部分军队放在北城,主攻的方向也是北城。

看到这种情形,王业泰下令镇守各处城墙的辅兵不动,而把徐敷奏的战兵右营向北城集中,至于张旭的中营还是作为预备队守在城中。如此,北面城墙上便聚集了一千多辅兵,一千五百战兵,总兵力近三千人,一半人上城墙,一半人充作预备队,共同防守这段长度不过一里的城墙,兵力可谓充足。

八旗兵和明军交战十多年,不论是野战还是攻城皆有章法。早期的后金没有红衣大炮,攻城也不得不靠云梯强攻。

但每逢攻城,总是先把所有弓箭火铳手调到城下,对城头进行压制性射击,而现在也是如此。

在城上守军的目光中,一队约千余人的弓箭手在盾牌兵的掩护下向着城墙逼近。

眼看着建奴距离城墙两百余步,城墙上的十余门虎蹲炮佛朗机先后开火了。炮弹弹丸越过长空落在逼近城墙的建奴队列中,就像石头落入池塘,荡起阵阵涟漪,然而很快涟漪便消失无踪,只见建奴军队依然坚定的向着城墙逼近。

两百步的距离,虎蹲炮的散弹弹丸根本无法击破建奴手中的巨盾,佛朗机火炮倒是有威胁,但城头只有两门佛朗机,落入建奴阵列的炮弹也就砸死了一个建奴砸伤数人,而这点伤亡对久经沙场的建奴八旗兵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在城头明军的炮火声中,建奴弓箭手坚定的接近了城墙,在距离城墙三十步时停下了脚步。

王业泰无奈的发现,这个距离虽然在城上火铳手射程内,但这么远火铳恐怕没法击穿建奴身上的铠甲,更别说挡在建奴弓箭手前面的盾牌了。

“举盾,所有人躲在盾牌后!”王业泰传下命令,他身边的传令兵立刻舞动着令旗。

“举盾!”

“举盾!”

命令被一级级的传了下去,短短的时间,城墙上所有盾牌锅盖木板高举,护住了头顶,没有盾牌的士兵则躲在有盾牌的士兵身侧。

“铮”“铮”密集的弓弦声响成一片,一蓬又一蓬的羽箭从城下飞上半空,然后从天而降,自上而下落向城头。

持盾牌的士兵很多人觉得手腕一沉,举在头顶的盾牌已经被羽箭击中,不由得暗自庆幸举盾的及时。

若是没有盾牌遮挡的话,仅仅这一轮羽箭,便会有很多人死伤,而建奴的羽箭一轮又一轮,仿佛无休无止一般。

然而即便有盾牌遮挡,也有不少士兵被透过盾牌缝隙羽箭射中,闷哼声不时响起。不过对于有鸳鸯战袄的士兵来说,只要不被射中要害,并不会致命。

城墙上到处都是插着的羽箭,如同一蓬蓬白色的芦篙,躲在几面盾牌后面的王业泰脸色微皱,这种干挨打不能还手的滋味有些难受。射程短,准确性差,装药缓慢,这是这个年代的火铳致命的劣势,也是这个年代火铳无法完全取代弓箭的原因。然而弓箭手训练太过困难,在明军中基本上没有多少弓箭手,有的只是火铳手。而生在白山黑水之间的建奴,很多靠渔猎为生,对弓箭非常重视,装备有很多的弓箭手。所以论远程打击能力,明军其实远不如建奴。

要想提高远程打击能力,一是要拥有大量的火炮,再就是大量设计制作火箭,像一窝蜂、飞天神龙这样的火箭,每具能同时射出几十上百支火箭,装备个几百具,能对建奴形成压制性打击。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首先要做的是击败城外的建奴!

大部分守军躲在了城墙后盾牌下,却还有少数侦察兵冒着箭雨观察城外建奴大队的动静,并不时向主帅报告着建奴的动向。

“大帅,建奴步兵扛着几十副云梯正向着城墙逼来,距离城墙五十步了。”

“大帅,建奴云梯已经靠近了城墙!”

王业泰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亲卫,他知道守城战即将开始。

果然,随着建奴云梯的逼近,害怕误伤,建奴弓箭手纷纷停止齐射,箭雨稀疏了下来。

“把受伤的兄弟抬下城去,所有人准备,准备迎接建奴的进攻!”王业泰厉声命令道。

随着王业泰的命令,旅顺攻防战很快展开。

一副副云梯搭在垛口上,一个个建奴八旗兵口衔着钢刀,一手顶着盾牌,一手扒着云梯,向着城头攀爬而上。

“砸死他们!”

城头的守军呐喊着,一块块石头被搬上垛口,然后推了下去,“咕噜咔嚓”声中,石头掉落城下,城下顿时响起声声惨叫。

“啊!”一个守军惨叫着,双手捂住了脸孔,在他的眼睛处赫然插着一支羽箭。就在刚刚他推石头有些兴奋,脑袋稍微露出垛口,立刻被城下的建奴弓箭手射中。

停止了抛射后,这些建奴弓箭手并未撤退,而是一个个拉开弓弦专门盯着城头的垛口,这些人的箭法刁钻的很,好些正在冲着云梯扔石头抛灰瓶的被羽箭射中,吓得身边的守军再不敢露头,只能盲目的往城下抛着砖石。

“躲开躲开。”一个守军高声叫着,端着一个长柄铁勺颤巍巍的走到垛口,铁勺里赫然装着一大勺子滚烫的油。

长勺越过垛口,轻轻的翻转,滚烫的油液倾泻的下去,“啊!!”一声惨叫传上城头,然后“噗通”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第61章 击退第一次攻城

经历了十多年和大明的战争,建奴八旗兵攻城经验已经十分丰富。

一般而言,面对明军的坚城,建奴并不会强行攻城,因为攻城战必然会带来较大伤亡,而人丁薄弱的建州后金是经不起多大的伤亡的。

而阿敏之所以不顾伤亡的攻打旅顺,一是皇太极给他下达了攻克旅顺斩杀王业泰的命令,再就是他认为旅顺的东江军战斗力非常之差,即便是强攻也花费不了多少时日。

然而战斗到现在,阿敏惊愕的发现城头的明军作战还是蛮顽强的,在城下八旗弓箭手的覆盖性袭击和冷箭偷袭下,城头抛落的砖石密度一点不弱,攻打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损失了两百个人手和十多副云梯,可没有一次能攻上城墙。

虽然,他派去攻城的都是包衣奴隶组成的厮卒军,可厮卒也是跟着八旗兵征战多年,战斗力也不弱,比大部分明军都要强悍啊!

“传令,对城头明军再次进行覆盖性射击!”又观看了片刻,阿敏冷然下令道。

“贝勒爷,现在还有厮卒们正在云梯上攀爬进攻啊,覆盖性射击恐怕会伤到他们。是不是让他们撤下后再进行。”一旁的库尔缠提醒道。

“他们若是撤下,明军也会躲起来,覆盖性射击的效果便没有了。”阿敏冷哼道,“两军作战伤亡本就不可避免,再说不过是一些低贱的汉奴厮卒,死了也就死了。”

库尔缠叹息了一声不再多说了,两军交战之时,阿敏身为统帅有着绝对的权威,库尔缠知道自己不能反复质疑阿敏的命令。

随着阿敏的命令,传令兵打马如飞向着城下驰去,旗帜挥舞着传达着阿敏的命令。

于是,城下的建奴弓箭手们再次弯弓搭箭,羽箭指向半空。

“放!“随着建奴弓箭指挥的命令,一蓬蓬羽箭抛射到空中,又向着旅顺城头坠落了下去。

上千的羽箭突然从天而落,城头的守军顿时被射了个措手不及,守军们正忙着抛掷石头灰瓶,防备着建奴的蚁附进攻,万万没有想到建奴弓箭手竟然在此时进行覆盖性抛射,要知道羽箭从天而降,大部分会落在城头,可也会有小部分落在城墙内外,正在云梯上攀爬的建奴士兵也在覆盖范围之内啊!

羽箭从天而落,无数的守军士兵被射中,城墙上顿时惨叫声连连。

“举盾”

“举盾!”

士兵们慌忙把盾牌举起,遮挡着一轮又一轮的箭雨。然而在建奴弓箭手突然袭击下,足足三四百守军被羽箭射死射伤。

“世子爷小心!”王猛举着一只盾牌及时遮挡住王业泰的脑袋,他的肩头却被一支羽箭射中,疼的呲牙咧嘴。

王业泰却顾不得理会他,一下子扑到了垛口,向外打量着。王业泰知道建奴既然不顾自身伤亡发动覆盖性射击,接下来必然有大幅度的动作。

正在攀爬云梯的建奴没了动静,可是透过垛口空间,王业泰分明见到一队身穿重铠的建奴正缓缓向着城墙逼来。从其装备盔甲来看,分明是建奴中的精锐,难道建奴这次竟然要派摆牙喇这样的精锐攻城?

“传令下去,所有人做好准备,建奴要拼命了!“王业泰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妙,推开王猛,命他立刻把自己的命令传下去。

箭雨一轮接着一轮还在向城头落来,可是王业泰却知道建奴兵同样在冒着箭雨向城头攀爬,也许等到箭雨停歇的时刻,就是建奴爬上城头的时间。因为对身穿两层甚至三层铠甲的八旗精锐来说,抛射的箭雨并不足以破甲。

果然,随着箭雨的停歇,便有带着铁盔的狰狞面容出现在垛口处。

一个粗壮的八旗兵一手扒着垛墙,一手拿着三尺多长的狼牙棒,便要往城墙跃去,垛口后的几个辅兵匆忙用长枪去戳,枪头却卡在八旗兵铁甲上无法刺入。八旗兵咆哮着,挥动狼牙棒轻易的砸断两根长枪,一下子便跳上了城墙,狼牙棒挥动间两个辅兵惨叫着被砸翻在地。

周围的守军拼命向这个八旗兵杀去,手中的武器却先后被八旗兵砸断,或者武器斩到八旗兵身上却被厚厚的铁甲挡住根本无法破防。

因为八旗兵攻上来的太过突然,城上守军火铳手来不及装填火药,而仅以刀枪的话竟然拿这裹在厚厚铁甲里面的八旗兵没有办法。而若是让其站住脚的话,会有源源不断的八旗兵顺着云梯爬上城头,狭窄的城墙上无法阵列而战,乱斗很明显守军又不是八旗兵的对手,到那时旅顺恐怕真的危险了。

此时,王业泰来不及多考虑,伸手取过汉阳造步枪,枪栓拉下,枪口已经瞄向了这个凶悍的八旗兵。

“啪“清脆的响声,一枚细小的弹头飞出枪口,透过守军的间隙,正射在这名八旗兵的胸口。

能阻挡刀砍枪刺的三层厚甲却根本阻挡不住这么小小的子弹,弹头轻易的穿透铠甲钻入他的体内。

正在挥动着狼牙棒的粗壮八旗兵一下子呆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胸口,一个小小的洞孔出现在他的铠甲上,然而体内的剧痛和迅速流失的力量告诉他生命已经到了末日,终于,晃了晃之后,“噗通“一声,他粗壮的身躯摔倒在城墙上。

看着倒地的八旗兵,王业泰也有些心疼,心疼的是射出的子弹。总共就三十颗子弹,在北京和建奴作战时已经用了好几颗,用完了估计这汉阳造也就变成烧火棍,毕竟这种需要底火的子弹不是这个年代所能制作出来的。

度过了最初的惊慌之后,城上的守军渐渐镇定了下来,一个多月的训练效果也彰显起来,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开始有条不紊的防备着。几个守兵抬起原本抛掷下去的檑木,木头对准垛口,有八旗兵出现时便重重的撞击过去,露头的八旗兵无不被撞下城头。

而对于那些跳上城墙的八旗兵,守军们密切配合,以长枪封锁住八旗兵的身形,然后或以滚油泼,或者用灰瓶砸在八旗脸上,或者用钩子勾住建奴的腿把其掀翻在地,然后再乱刀劈砍之。

阿敏派出了一百名身穿两层三层铠甲的八旗兵,夹杂在千余包衣厮卒之间,向着旅顺城发动了猛烈的进攻,然而一个时辰过去,八旗兵攻上城头数次,却没有一次能够站稳脚跟,反而折损了四五十精锐的八旗和两百多包衣厮卒。

眼看着夕阳西下,尽管阿敏十分愤怒,却不得不下令鸣金收兵。

于是,第一天的攻城战落下帷幕。

第62章 各怀心思

夜幕已经将临,后金兵撤回到了距离旅顺五里的大营。

营内篝火通明,包衣奴仆们忙忙碌碌,烧火做饭,侍候着八旗老爷。而大部分八旗兵则卸下来了穿了一天的盔甲,惬意的坐在帐篷里休息,等待着奴仆送上热腾腾的饭食。整个营地人喊马嘶,看起来乱糟糟的。

可看似非常松懈,其实则外松内紧,足足三百蒙古骑兵马不离鞍人不离刀,躲藏在营地的左侧的树林中。而营地之内,足足两百摆牙喇兵同样盔甲齐全皆备者,这两百摆牙喇兵正是贝勒阿敏的护军,整个营中最精锐的军队,在今天的战斗中并未参战。

后金和大明作战十多年,阿敏也是能征惯战的悍将,岂能不懂应该堤防敌军偷营的道理?之所以摆出一副松懈的模样,是阿敏挖的一个陷阱,若是旅顺城内的明军敢于偷营,看起来松懈的八旗兵们马上便会拿起刀枪组成完备的阵势。

后金贵族大都看过,里面有太多偷营的战例,阿敏便决定也使一个计策,给明军挖一个坑。

位于营地中间最大的帐篷,便是阿敏的大帐,此刻帐篷中灯火通明,阿敏正在分配明天的任务。

今日攻城失败,死了四五十个八旗行营兵和两百多包衣厮卒,不过阿敏并未气馁,战争哪有不死人的,这些年阿敏已经见惯了生死。

“今天攻城偷懒的那几十个包衣都抓起来了吧?把他们先看押起来,明天出站时杀了祭旗。”阿敏先随口吩咐道。

“库尔缠,能用的云梯还有多少?“

“回贝勒爷,还有六十五副,其他的都毁在了旅顺城下。“库尔缠禀告道。

“明天全部带上,库尔缠,你带人连夜做三千支火箭,箭杆上绑上浸油的湿布,点然后要能冒出浓烟。“

库尔缠眼前一亮,“贝勒爷,您要用浓烟熏城头的明军吗?属下可以命人连夜采些狼毒花混入油布中,点燃后能发出带毒的浓烟,毒性虽不致命,但能够引起城头明军混乱,方便我军攻占城墙。“

阿敏大喜:“库尔缠你现在就去准备!准备的这种火箭越多越好。“

库尔缠答应后迅速离开了,阿敏继续分派着明日的任务。通过一天的攻城他差不多已经知道城上明军的虚实,就战斗力而言,城头的东江军虽然表现得比以前强一些,但强的也有限,连关宁军都不如。若是野战的话,阿敏相信只需要一千八旗兵就能击溃这数千明军!

阿敏决定明日押上手中的两百摆牙喇护军,定要一举攻破旅顺城。

最好,最好旅顺城中的明军主将注意到八旗营地的混乱,以为自己疏于防备而带兵趁夜袭营,那样正中阿敏的下怀,到时只要杀败袭营的明军,然后便可以趁机攻入城去。

阿敏想的倒是挺美,但他的想法注定会落空,因为王业泰根本没有袭营的打算。因为王业泰知道,自己的属下根本就不具备袭营的能力。白天作战队形尚且维持不完整,在夜间出城袭营更是笑话。

此刻的旅顺城墙上,每隔一丈远近便挑出一支火把,照亮了城墙一丈以内的距离。

城墙上,王业泰把守军分成三波轮流守夜,每时每刻都有百十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城外的动静。阿敏希望明军能出城偷营,而王业泰却是害怕建奴趁夜偷城的。

已经到了二更时分,王业泰还没有睡觉,他在反复盘算着今日之战的得失。

虽然挫败了建奴的进攻,并斩获建奴四十余颗首级,被砸死在云梯上落在城外的建奴尸体更多,怎么也有两三百具。

但守军的牺牲同样巨大,经过统计,足足有八十多士兵阵亡,受伤的士兵更有三百多,多是伤亡在建奴突然覆盖的箭雨之下。

占据着城墙优势,伤亡还这么大,这让王业泰很不满意。但正因为如此,王业泰看清楚了自己的士兵和建奴八旗兵之间的实力差距。而且,王业泰本能得感觉到,建奴今日攻城并没有出全力。

回想整个战斗过程,上午时分建奴攻势看似虽然猛烈,却连一次城墙都没有攻上,每次出动不过是二十多副云梯四五百士兵。而下午的时候,建奴虽然加强了攻势,可出动的兵力也绝对没有超过一千,建奴仿佛在试探城上的虚实一般。

而一天的战斗,城头的砖石灰瓶等防御器具大部分被抛掷到了城下,王业泰不得不下令连夜在城中收集砖石物品继续运往城头,没有砖石则拆掉靠近城墙的一些房屋。

一般而言,守城的要比攻城的占有更多优势,然而在王业泰看来,自己却根本没有占什么便宜,这让他的心情很郁闷。

不行,不能再这样打下去,必须得想个办法,王业泰暗暗道。

他苦思悯惜着,终于眼前一亮,一个主意涌上心头。

何不,何不在城墙上设下一个陷阱,好尽可能的杀伤建奴的有生力量!

“来人,传王庆过来!“王业泰命令道。

很快,负责带领辅兵往城上运送各种守城物质的王庆过来了。

“世子爷!“

“王庆,你立刻带些人往城上运些砖头和泥灰来,再找些会泥瓦活计的工匠来。“

“世子爷,您,您要在城墙上盖房子吗?“王庆迟疑着问道。

“少废话,让你去就去!“王业泰厉声喝道。

“是!“王庆转身便走,下城后指挥手下扒掉了一间距离北门较近的瓦房,然后调集人手把砖头向城墙上搬去。

砖头不停的搬到城墙,十几个泥瓦匠也拿着瓦刀聚集在城墙上,王业泰开始给他们下令,命令他们在北门城墙道上修建两道和垛口齐高、三尺厚的矮墙,把城墙顶部直接截断,隔出中间宽一百步的一段来,而两道城墙也没有直接垒死,而是留出一人宽的间隙可供士兵出入。

旅顺城墙顶部只有一丈宽,修筑一丈宽三尺厚的的矮墙费不了多少功夫,在充足的人手下,在火把的照明下,运砖的运砖,和泥的和泥,砌墙的砌墙,只用了一个时辰时间,便修好了这两道矮墙。

两道矮墙把北城城墙顶部截为三段,所有人都不知道总兵大人到底要干什么。

第63章 落入陷阱

“轰轰轰”

城头数门火炮先后开火,炮弹落入正在向城墙逼近的八旗兵队列,弹跳几下,撞翻了几个行进的八旗兵,却丝毫无法阻挡八旗兵向北城城墙的逼近。

“啾啾啾”仿佛鸟群飞动一般,无数的羽箭从城下飞上半空,在最高处失去动量,箭头朝下向着城头坠落。

城墙上,明军士兵早就躲在了盾牌之下,躲避着箭雨的肆虐。

宽约一丈的城墙顶部被两道矮墙截出一段百步的区域,而这段区域里的守军出乎意料的少,平均每个垛口只有一个士兵把守,远没有其他区域守城兵力雄厚,而这便是王业泰给建奴设下的陷井。

若是阿敏攻城更谨慎些,在城外修建一个高处城墙的望楼,肯定能够发现此处城墙的不同。可惜阿敏的兵法大都是从三国演义所学,三国演义中满是奇谋妙计,真正攻城这样的技术却没有涉及到。

手中兵力只有五千根本无法把旅顺围死,又急着短时间便打破旅顺返回建州老家,再加上看不起东江军的战斗力,阿敏根本没有想到建造望楼这样的事情。

攻城的过程和昨日类似,先是千余弓箭手对城头覆盖性射击,然后阿敏先是派出了千余包衣厮卒攀着云梯攻城。

在守军砖石灰瓶的砸击下,厮卒根本没有爬上城墙顶部便被砸的屁滚尿流。然后阿敏不顾厮卒还在云梯上,命令弓箭手再次对城墙覆盖性射击,在箭雨还在肆虐时,阿敏派出了手中最精锐的力量,两百摆牙喇护军!阿敏没心情磨下去,他要靠着摆牙喇护军强大的战斗力一举攻占城墙!

箭雨从空中坠落城头,城头的守军们顶着盾牌防御着箭雨的肆虐,却有数名士兵不顾箭雨伸头观察着城下的动静,时刻向城楼处的王业泰报告。

“数百奴兵向城墙而来,从盔甲打扮来看应该是建奴的护军!”负责了望的都是熟悉建奴的老兵,能从盔甲装扮上分辨出战的建奴身份。建奴八旗兵建制规范,各旗各有服色,而护军、行营兵、无甲步兵,乃至厮卒装备服饰各个不同。

闻听报告,王业泰微闭的双眼一下子睁开,沉声道:“传令下去,各部按照计划做好准备!”

听了命令,他身边的传令兵摇动着旗帜,城墙上各部军官看到主将的令旗摇动,便立刻把军令吩咐下去。

城外距离城墙一里处,阿敏、库尔缠等后金将领正在指挥作战。

“贝勒爷,出击的护军已经抵达城墙下。”

“弓箭手射的稍远一些,命护军立刻架云梯登城,库尔缠,你带着五百行营兵做好准备,等护军攻上城墙之后,你立刻带队上城支援,然后驱散明军打开城门,我会带领大队从城门杀入。”阿敏道。

“是,贝勒爷!”阿敏领令道,然后迟疑了一下:“贝勒爷,要不要派出部分军队堵住南门?”

阿敏冷冷道:“堵什么?围三缺一你不懂啊,就是要留着南门让明军逃跑,我已经命哈尔泰带着蒙古骑兵埋伏在南门外,只要明军敢从南门逃跑,绝对逃不过蒙古骑兵的追杀!”

“是。”见阿敏计划周详,库尔缠点点头,带着五百行营兵向着城墙而去。

“这库尔缠啊,看汉人的书看多了,太过书生气。”阿敏摇摇头,对左右道。

说话间,摆牙喇护军已经顺着云梯往城头攀爬,这些护军人人穿着两层三层铠甲,头戴铁制兜缨,一手举着圆盾抵挡着城头的落石,一手拿着大刀、铁鞭、狼牙棒等趁手的兵器在云梯上攀爬,速度竟然很快。

城头落石如雨,摆牙喇护军们手中的圆盾被砸的“砰砰”直响,然而这些护军都是力大之辈,竟然顶着落石继续攀爬。

“哗啦”一锅滚油从城头倒下,滚烫的油液倾倒在一个建奴护军的盾牌上,化作万点油滴溅落,大部分油滴落在盔甲上,但还是有少部分溅射到他脸上和裸露的皮肤上,剧烈的疼痛袭来,这名建奴紧咬着牙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竟是十分能忍。

然而就在此时,一支火把上面垛口掉落,在云梯上蹦跳着砸在他的盾牌上,所过之处云梯上的油液立刻被点燃,迅速的蔓延开来,向着他的身体蔓延。

“啊!”剧烈的火烧之痛下他再也忍受不住,扔掉了圆盾和兵器,试图用双手去扑打身上的火焰,却忘了身在云梯上,脚下一空向着城下摔落,整个云梯烧成一团。

在守军的落石滚油攻击下,哪怕是建奴最精锐的护军也付出很大代价,不时有护军从云梯上掉落,先后四五架云梯被油液点燃。

“那处城墙防守比较薄弱,全力向那处城墙进攻!”

阿敏在城下仔细观察着,发现其中一处城墙落石的密度要比其他处小得多,当即用手一指传下了命令。

事实上,正在攻城的护军们也发现了这处城墙防御薄弱,架这段城墙的几架云梯上的护军已经攀爬到了城墙顶部,其中一架云梯的护军已经率先登城。

“把剩下的云梯都架过来!”一个护军额真高声喊道,顿时十几架云梯被扛了过来,架在了此处城墙的垛口下,护军们一个个攀着云梯向上攀爬着。

“终于登城了!”阿敏抚掌喜悦道。在他看来,只要登上城墙立足脚,随着更多的摆牙喇护军上去,这旅顺城就算破了。因为东江军的战斗力远无法和自己最精锐的护军相比!这是以往无数次和东江军战斗经验的总结。

城头厮杀声传来,阿敏能够看到城墙上的明军被杀得慌乱不堪,越来越多的护军顺着云梯爬上了城墙,八旗军的旗帜已经在城头飘扬。城墙下,库尔缠带着五百行营兵也正准备往城上攀爬。

“大事议定,旅顺破了!”阿敏笑着对左右道。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轰轰轰轰轰”数声火炮在城头响起,阿敏不由得大惊,连忙扬起脖子往城墙上看去。

第64章 一面倒的杀戮

城墙上,守军在其他城墙处兵力很重守备极严,唯独在陷井处这百十步城墙守备薄弱。每个垛口只有一个士兵,只是不停的往下砸砖石灰瓶,连滚油开水都没有,这样的防守强度自然无法阻止建奴最精锐的摆牙喇护军登城。

果然没过多久,第一个摆牙喇护军便在一处垛口露头,守卫垛口的明军慌忙用长枪去戳,却被那建奴一把抓住长枪,借力跃过垛口跳入城墙,挥动狼牙棒便把守兵砸倒在地。

既然是陷井,自然要做足模样,眼看着建奴登城,其他垛口的守军慌忙拿着武器来挡,试图把该建奴赶下城去。然而这名建奴凶悍无比,狼牙棒挥动间,一连砸落数名守军的武器,牢牢地守住了这段城墙,然后第二个第三个建奴从云梯上爬到城头,三个建奴结成队列向着守军展开进攻。十几个守军竟然不是三个建奴的对手,被他们杀得节节败退。

然后其他垛口也有建奴开始登城,很短的时间,登城的建奴便有二十多个,此处的守兵也才一百多人,自然挡不足建奴中最精锐的摆牙喇护军凶猛进攻,当时被杀得连连后退,向着两面的矮墙退去。建奴兵分两路,向着败退的守军展开猛烈的进攻。

很快,百余守军便退到了两道矮墙处,而建奴这才察觉明军竟然在城墙上修筑了矮墙,不过也并未在意,以为是明军的一种防御设施,连两丈高的城墙都爬上来了,又岂会害怕这种低矮到翻身就能越过的矮墙?

只要杀光面前的守军越过矮墙,城便破了!

“别慌,用盾牌防住,一个个的从缺口过来!”矮墙另一侧,带兵的两个都司李小轩、杨小磊冲着百十个矮墙内侧的守军高声喊着。

当初在选择守卫此处城墙时,李小轩杨小磊几个家丁出身的把总等人争着想承担这个任务,此次大战若胜,担任引诱任务的绝对是首功!

王业泰仔细想过之后,却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刚被改编的叛军降兵,也就是陈有时等将领投降的家丁,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心腹手下伤亡过重。

王业泰告诉他们,此战若胜,他们过去的罪过一笔勾销,从此自己对他们一视同仁。

而对这些投降的家丁来说,犯过过错失去了主人的他们,即便能被重新接纳,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而现在王业泰答应给他们一个机会自然乐意把握住。

这些人都是陈有时等将领的家丁,平日里专注于练武,饷银衣食都高出普通士兵数倍,个人战力其实不差,而任务又不算太难,只是在建奴攻城时引诱他们而已,自觉也没什么难的。

现在,诱敌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这些人早就背贴着矮墙面向建奴张开了盾牌,一个接一个的通过狭窄的缺口向另一侧撤退。他们事先已经被告知,不能翻越矮墙逃跑,否则一律处死,而另一侧的火铳阵也让他们知道翻越矮墙的后果。

上城墙的建奴越来越多,百十步的城墙上竟然上了二百多人,而内侧的那些家丁却撤退的太慢,王业泰知道不能再等了,便传下进攻的命令。

“蹲下!”看到令旗挥动,矮墙外侧的李小轩杨小磊们同时大喝。

矮墙内来不及撤退的几十个家丁一个激灵,连忙靠着矮墙蹲下身子,举着盾牌牢牢护住自己。

正在向他们进攻的建奴却是一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在此时,墙外侧的守军也往两旁散,露出了黑黝黝的炮口。

“轰轰轰”炮声先后响起,无数的弹丸越过矮墙向着矮墙内飞去。

一面两门虎蹲炮,另一面三门,再加上五六门碗口铳,早已调好了射角,冲着矮墙内侧先后开火。

碗口铳,重七十余斤,铳口如碗状,以凳为架,内装火药十两,铳口填大石弹,射程最多达二百步,可用作守城,也装在船上用作水战轰击敌方战舰,威能轰破船板。而现在这五六门碗口铳调好射界,铳口对准了矮墙内,装填的除了一枚大石弹外,里面还有九枚小弹。

现在,碗口铳加虎蹲炮同时开火,足足数百大小弹丸越过矮墙向着中间的二百多建奴摆牙喇护军激射而去。

几十步近的距离,便是虎蹲炮的小弹丸也能射穿三层铠甲,若是被碗口铳的大石弹打中,估计连身上的骨头都能砸的粉碎。

只是一轮炮击,便几乎有三分之一足足五六十个建奴被当场射杀,尸体倒了一地,鲜血在城墙上流淌。

“快退!”趁着建奴被打蒙之时,矮墙外的士兵对矮墙内家丁高声喊道,原本蹲着的家丁连忙爬起,顺着狭窄的缝隙向着墙外退去。

“火炮装填需要时间,快冲过去翻过矮墙!”摆牙喇护军指挥高声喊着

好不容易攻上城墙,岂能被两道矮墙挡住?

城墙上的其他摆牙喇护军们也醒了过来,挥动着武器向着矮墙杀去,一部分逃得慢的家丁被当场打死,一些护军企图顺着狭缝追杀,另一部分试图跃过矮墙杀入矮墙后的明军阵列。

“长枪手!”随着一声命令,一支支长枪突然在矮墙上出现,斜着指向半空

这些长枪真长,每杆足足有两三丈长,远长于建奴们手中的兵器,二十多杆长枪从矮墙那边刺来,形成一道长枪之林,摆牙喇护军们根本就没有翻越矮墙的机会。

而就在微蹲的明军长枪兵的身后,一排十余个火铳兵出现,长长的铳口越过长枪手的肩膀,同时进行开火。

“砰砰砰”一阵铳响,十来个摆牙喇护军当场被射杀,城墙上八旗兵站的如此密集,根本就用不着瞄准。

放过后的火铳手迅速后撤,另一排火铳手迅速靠前端平了火铳。

“砰砰砰”铳声再次响起。

城墙上摆牙喇护军调入了守军精心布置的陷井,而城墙下,一个个八旗兵在库尔缠的指挥下还在不停的顺着云梯往上攀爬,加入攻城的行列。

库尔缠听到了城头的火炮声,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按照贝勒阿敏的命令,不断的派出手下登城支援。

更远处,阿敏凝神看着城头,也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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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胜局

干挨打不能还手,说的便是落入城墙陷阱中的建奴八旗兵之境遇。

八旗兵中,不管是摆牙喇护军还是行营兵,其实都装备着大量的弓箭火铳等远程兵器,远射能力要比大部分明军要强得多。

但现在是顺着云梯攻城,登上城头后要和明军肉搏,火铳不好拿不说便是拿到城头也用不上,所有登上城头的八旗兵手中拿的都是刀斧铁鞭狼牙棒这样的冷兵器。

现在可恶的明军在城墙顶部砌了两道矮墙,矮墙后有大量的长枪兵用长枪顶着,使得他们想翻越矮墙及其困难,而明军火铳手分成四排,展开了毫不停歇的射击,更使得这些城墙上的八旗兵无法攻击矮墙。

来自两面矮墙外一轮又一轮的火枪齐射,每一轮都有十好几个八旗兵被射杀。

短短地时间,在明军火炮和火铳的射击下,先头登上城的两百摆牙喇护军几乎损失殆尽,尸体堆满了城墙,鲜血淌成了河流,以至于后面登城支援的库尔缠部下行营兵连插脚的空地都没有。

不是没有摆牙喇护军想逃,但城外的行营兵还在不停的顺着云梯向上攀爬涌上城头,他们想逃也没有云梯可下,从城墙跳下去的话,两丈高的城墙即使摔不死也差不多少。

“别上了,是陷阱!”一个摆牙喇护军冲着城下大喊,然而他的声音被连绵的火铳轰鸣遮挡,以至于云梯上的士兵根本听不清他喊些什么,然后一枚流弹飞过,他立刻倒在了血泊中。

当然,城头的异状还是引起了增援的八旗行营兵的注意,听着连绵不绝的火铳声,看着城墙上己方士兵一个个倒在明军的火铳下,刚爬到垛口的行营兵们迟疑了,不肯跃上城墙。

“什么?城头是明军陷阱?”城下的库尔缠闻报大惊,“快后撤!”

于是云梯上的八旗兵一个个向城下爬去,城墙上剩余的八旗兵也纷纷开始后撤。

王业泰见此连忙传令追杀,火铳兵们对着逃跑的建奴后背开火,数百士兵重新跃过矮墙跳到中间区域,火铳兵用火铳透过垛口向下射击,其他士兵则搬起砖石往下便投。

此刻,云梯上挤满了逃跑的八旗兵,城墙下的八旗兵也有一千多,原本是想着顺着云梯夺城,现在则倒了霉。

城头火铳接连开火,砖石如雨点般落了下来,城下的建奴一个个被砸的鬼哭狼嚎。

不远处的阿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下无敌的八旗勇士,最精锐的摆牙喇护军,先后登上城墙的足足有五六百人,竟然连城头都守不住被明军像赶羊一样赶下了城来……

而随着摆牙喇护军攻上城头,弓箭手也刚刚被他下令召了回来,准备等到城门被从里面打开后一起进城,所以现在竟然连弓箭掩护撤退都做不到。

到底怎么败的啊,阿敏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攻城失败,城墙下的八旗兵遭到城上明军的攻击正慌忙后撤,连带着阿敏统帅准备入城的两千多八旗行营兵主力也动摇了起来。八旗兵也是人,遇到战败也会慌乱,士气也会动摇。

就在此时,旅顺北门打开,张旭带着养精蓄锐两日的一营士兵冲出了城门,向着城墙下陷入混乱的库尔缠部杀了过去。

明军盾牌兵面向城外防御,三百火铳手则分成三排,向着溃乱状态的八旗兵展开轮番射击。

一排排的弹丸落入正在混乱的建奴之中,正从城墙上城墙下准备撤退的建奴更加混乱了,随着一排排弹丸射出,一片片的建奴中弹栽倒在地上。

而遭到明军突袭,城墙下原本用以攻城的八旗兵溃不成军根本行不成反抗。

阿敏见状大怒,带着本部就向出城的明军杀去。八旗兵弓箭火铳手向着明军阵列射箭开火,射出的弹丸羽箭却大部分被明军盾牌兵挡住。

旅顺城头,看着建奴主力向着张旭营杀来,王业泰传令命张旭放弃追杀溃兵,背靠城门列阵。

而此时,训练两个月的阵法终于显露了出来。

以盾牌兵在前,长枪兵在后,火铳兵分布两翼,一千五百士兵面向建奴迅速组成一个防御方阵。

同时,王业泰传令,城墙上除了留下三百火铳兵居高临下对建奴进行射击,徐敷奏营的其他士兵全部在城下集合,准备出城增援张旭。

城外,见旅顺的明军竟然敢出城和自己正面作战,阿敏简直要气疯了。

而对此时的阿敏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只要杀败面前的明军,便可以趁机攻入城去,如此皇太极交给自己任务便算完成。

“愚蠢的明将,靠着守城获得小胜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便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

阿敏再不犹豫,当即下令对明军展开进攻。

忍受着明军火铳的射击,八旗兵阵列迅速向前,和明军接触战在一起。

就在这旅顺北门外,两军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若论战斗力旅顺军自然无法和八旗兵相比,然而刚刚的攻城战中,八旗兵中最精锐的摆牙喇护军几乎损失殆尽,现在阿敏手中只是行营兵和厮卒组成。

行营兵是建奴主力,战斗力自然不差,可是八旗兵刚经历失败,士气有些低落。而旅顺军则士气高涨,再加上城头火铳兵炮兵的援助,竟然堪堪抵挡住八旗兵的攻击。

城头,看着城下的激烈的战斗,王业泰知道自己的部下短时间内也许能够抵挡住建奴的攻击,可恐怕也抵挡不了多少时间。因为不管是士兵的战斗力还是配合甚至是作战的坚韧,都远远不如对面的建奴。

“发信号吧!”王业泰不敢再等。

随着他的话,两个亲卫各拿出一枚长管烟花,用火镰点燃,“嗵”“嗵”,两枚烟花弹射上空中,然后爆裂开来,响声如此之大,足以传出数里。

没过多久,一支人马突然从北面海边丘陵后杀出,向着旅顺北门冲了过来,却是周遇吉的人马到了。

明军在城外竟然还埋伏有军队!阿敏大惊,此刻他手中的军队全部被派上了战场,库尔缠的队伍乱作一团,根本没有预备队去抵挡这支突然出现的明军。

第66章 前所未有的大胜

在建奴攻到旅顺之前,周遇吉所部便离开了旅顺,隐藏在近海岛屿上,便是建奴哨探都无法发现其踪迹。

攻来的建奴只有五千余人,旅顺城内还有三千战兵两千多辅兵以及数千老弱妇孺,守城的兵力是足够了,周遇吉这一千五百人被王业泰用作奇兵,为的便是内外夹击彻底击败建奴。

阿敏想速战速决迅速攻下旅顺,王业泰同样想速战速决,早日把建奴击败。

眼下禾苗刚刚种下,盐田发展也进行到了关键时刻,旅顺的实力一日强似一日,若是建奴久围旅顺,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旅顺现在的一切靠的是王业泰自己带来的银子填补才形成,他可没有财力重新发展。

所以,哪怕属下士兵训练还未彻底完成,哪怕属下军队战力不如建奴,王业泰也必须打这一仗。

就在昨夜决定在城头设下陷阱时,王业泰便连夜派人出城潜往海边通知周遇吉,让周遇吉带领所部一早潜藏在旅顺城北等待号令。

而建奴中陷阱败退之时,就是内外夹击发动总共的时刻。

而现在周遇吉终于率部赶到,从后面向着建奴发动了猛攻。

八旗兵战力是很强大,但也不是天下无敌,他们的强大只是相比于同时代的明军而已,因为这个时期的明军确实太弱而已。

而现在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旅顺明军,阿敏手下八旗兵刚刚攻城失败士气动摇,又遭到明军内外夹击,士气不可避免的低落到了谷底。

阿敏还在努力的控制着军队,可却没有第二支军队去阻挡从后面杀来的明军,两千多八旗兵已经慌乱不堪,再难向面前的明军发动进攻,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看着后面,看着那支距离自己越来愈近的明军,所有人都知道,等到这支明军赶到时,被两面包围的自己便会败亡。

“贝勒爷,退兵吧!”阿敏左右纷纷乞求着。

阿敏很不甘心,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败在旅顺这个地方,败在垃圾一般的东江军手里。

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告诉他,确实败了,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我不甘心啊!

“贝勒爷,若是再不退,恐怕就来不及了,您要为这数千旗丁考虑啊,咱们大金可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部下苦苦劝道。

阿敏心中一激灵,以他的本意自然是决死不退和明军血战到底的,可是若真的在这里损失了这么多旗丁,自己必将成为大金的千古罪人!要知道整个大金所有旗丁加起来也就七万余啊!

“退兵!”两个字艰难的从阿敏口中说出,阿敏便知道自己不仅败了,而且完了,从此在后金朝廷再也没有一席之地。

随着阿敏的命令,八旗兵立刻边战边退,试图和明军脱离接触。

“咚咚咚”旅顺城头战鼓敲响,王业泰下达了总攻命令。

张旭带兵死死咬着八旗军狂攻不已,徐敷奏也带着千余长枪兵迅速出城加入了追杀的行列。

而不远处,周遇吉带着本部迅速的挺进者,试图截断建奴后路。

困兽犹斗之下,八旗兵也爆发出了强大战力,死死抵御着明军的三面进攻,竭力向北突围着。

战斗从上午一直打到下午,阿敏终于带着不足两千八旗残兵突出重围向北逃去,此战以明军大胜宣告结束!

周遇吉带着所部向北追慑去了,剩下的军队开始打扫战场。

士兵们一个个开心的提着刀子在战场上巡弋着,去切割八旗兵的头颅。大明朝廷以首级计功分发奖赏,所以首级必须割掉以石灰处理等待朝廷派人查验。

此战大胜,建奴在城墙上下,在战场上丢下的尸体便有两千余具,还有四五百建奴被俘虏,可谓大胜,前所未有的大胜!

自从老奴以七大恨起兵造反以后,十多年来,明军在和建奴的战斗中屡战屡败,萨尔浒之战、清河战役、铁岭战役、辽沈战役、广宁战役,乃至四年前同样发生在旅顺的旅顺战役,一次次的战败,数千、数万乃至数十万明军败绩,无数的大明百姓惨遭屠戮,辽东的土地被鲜血染红。

其间虽然有宁锦之战的胜利,可众所周知的也只是守住了城池而已,战斗发生在明朝的土地上,也只是守住城池让八旗兵不得不退兵罢了,并非在野战中击败敌人,也未重创后金,便是缴获的首级也只有几十颗百十颗罢了。

对大明来说,在和建奴的战斗中一次便缴获一千首级以上的从未有过,更不用说斩首两千级,俘虏数百人了。虽然这几百俘虏大部分都是厮卒,也就是汉人奴隶,但他们的打扮和建奴没什么两样。

“总兵大人,大胜啊,前所未有的大胜!”徐敷奏在王业泰身前走来走去,高兴的合不拢嘴,三四十岁年纪挺大个人表现得却和孩子一样。

也难怪他高兴,如此大胜他从来不敢想象,因为便是他当年跟在袁崇焕属下时,虽然有守宁远的胜利,但缴获的首级也是寥寥。

徐敷奏能够想象到,一旦战报递到朝廷,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而凭借此次功劳,以前站队错误的罪责将不值一提。以后再也没有御史敢弹劾自己了吧。

徐敷奏激动,所有的将领士兵同样激动,那一颗颗首级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按照王业泰的计功办法,守城时斩杀的建奴首级谁杀死的归谁,而大的战斗斩获则按集体进行分配,这是为了避免战斗时士兵们争着砍首级扰乱作战。

也就是说只要战斗胜利,功劳则按照战场效果统一分配,哪怕没有斩获一颗首级,也会有奖赏下发。这么一场大胜,哪怕最普通的士卒也会有数两银子的奖赏,这让他们如何不激动。

一颗颗人头被砍了下来,由军法官进行功劳登记。

很多士兵则看向了那数百俘虏,一个个提着刀跃跃欲试,数百俘虏便是数百人头,便是数千上万两的赏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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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巨大的收获

王业泰却制止了他们的杀俘行为,而是命人对这些俘虏进行甄别,哪些是正儿八经的建奴,哪些是汉奴包衣,都一一弄清楚。

“可惜了了,四五百俘虏便是一两万赏银啊。”张旭叹道。

“哈哈,这些人不杀才是对的。”徐敷奏却哈哈笑道。

“这是怎么说的?”张旭不满的看着这厮。

“那我便说说不杀的好处,若说得不对还请大帅和张将军见谅。”徐敷奏笑嘻嘻的向王业泰行了个礼,然后道:“俗话说杀俘不祥,这些建奴既然投降再杀掉他们便是不仁,大帅名门勋贵出身,岂能做这样的不仁之事?

最重要的是,这些建奴活着对大帅的好处比死了更大。

十多年来,我大明面对东虏建奴连战连败,损失的军队便达数十万之多,辽东的土地彻底丢失,而去年冬天建奴更是破关打到北京城下,这对大明、对皇上来说是极大的耻辱。

大明太需要一场胜利了,皇上也太需要一场胜利了,而恰在此时,在大帅您的带领下,咱们大败建奴,斩获数千,这场胜利传到朝廷,可以想象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皇上会多么的欢喜。

而这数百建奴正可以送往北京献俘于朝廷,让朝廷让天下人看看,大帅您的胜利是货真价实。而当数百俘虏到达北京的时刻,大帅的威望也将如日中天,所得到的好处又岂是多了数百首级所能比?”

“大帅,不知属下说的对不对?”徐敷奏笑嘻嘻的向王业泰道。

王业泰微笑着点头:“很对,不愧是跟过圆嘟嘟的人,政治嗅觉就是敏感。”

然后恨铁不成钢的对张旭道:“看看人家徐副将,再看看你,你好歹也是北京人,英国公府出身,怎么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以后要多向徐副将学习。”

徐敷奏连忙道:“末将惭愧,张将军勇武绝伦才是末将学习的对象。”

……

除了俘虏外,战场上还残留了大量的刀枪箭矢旗帜,这些都需要整理清扫,砍掉尸体的脑袋需要掩埋,天越来越热,不及时掩埋的话发生瘟疫就不好了。

当然在掩埋前,尸体上的盔甲却是要扒掉的,事实上不仅盔甲,便是连建奴尸体身上的衣服也大都被扒了,东江军物资紧缺,这些士兵都穷惯了的见不得浪费。

而在扒建奴尸体盔甲衣服的时候,士兵们搜寻到了不少财富,金锭银锭,沾染血迹的手镯玉佩等各种首饰,不一而足。这些八旗兵跟着入关抢劫,每个人都获得了大量财富,跟着出关后来不及回建奴老家便被打发来攻打旅顺。虽然他们抢劫的财富大部分都托人送回了老家,却还有相当一部分随身携带,现在都便宜了旅顺军。

当然士兵们搜检的时候有军法官专门在一旁盯着,大部分财富需要上缴,但总有人偷偷的藏起来一些,这也无法避免。

事后统计,光是从建奴身体和营地里缴获的银子便有一万两之多,除此外还有千余件金银玉器首饰,价值数万两银子,就在还不算士兵们偷藏起来的东西。

一仗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发了大财,而最大的财富却是缴获的盔甲武器!建奴行营兵都是披甲兵,人人身上都有一副盔甲,而且多是铁甲。而摆牙喇护军更是穿着两层甚至三层铠甲,光是缴获的铠甲加起来便有三千余副,再加上战场上遗留的武器,光是这些缴获王业泰能够直接武装一支三千人的队伍!现在王业泰发愁的不是武器的不足,而是士兵的数量不够。

此外还缴获了骡马三百多匹,以及千担之多的粮食,都是建奴逃跑时来不及携带,统统便宜了王业泰。一场大战下来,收获实在是丰厚的很。

当然损失也不小。在守城作战中,两天的守城伤亡的士兵达五百多,再加上出城和建奴的大战,经过统计,总伤亡人数达一千二百余人,其中战死三百五十,重伤残疾一百余,剩下的都是轻伤只需要养些时日。

一场大胜伤亡人数达到了两成以上,减员就有五百,损失不可谓不大,看到统计结果时王业泰也暗暗心惊,感到非常的心疼。

周遇吉率部追击阿敏到金州停了下来,途中又斩杀了落队的建奴一百余。经历了连年的战斗,金州城早已荒无人烟,王业泰有心在金州筑城好把整个大连地区都纳入治下,但限于人手不足只能暂时作罢。命周遇吉留下百十人在金州驻防警戒,让周遇吉带兵撤回旅顺。

战斗胜利,自然要尽快把捷报报知朝廷。书办宋知学按照王业泰的意思奋笔直书,写就了一张报捷的文书。老秀才把毕生所学都拿了出来,文章写的是花团锦簇,讴歌了在总兵和旅顺七千将士和建奴英勇奋战的光辉事迹。

为了彰显将士们的功劳,老秀才在奏疏中适当夸张,把建奴总人数说成五万,旅顺军以一当十奋勇杀敌,保住了旅顺大败建奴,斩首两千级,俘虏五百多。

“五万建奴,宋先生你还真敢说,建奴入关抢劫时本帅就在北京,当时他们总兵力也就四万人。”王业泰苦笑道。

老秀才理所当然道:“捷报吗,是给朝廷给天下百姓看的,敌人数量越多咱们功劳越大,徐副将不也说了吗,现在皇上和朝廷都需要这样一场大胜。大胜大胜,自然敌人数量越多越好。

再说咱们有两千级首级为证,敌人数量也许不真,可斩获的首级却是货真价实吧。当初袁督师广宁大胜,击退十万建奴,斩首却不过百余级。咱们斩首两千余级,把敌人数量说成五万又有何夸大之处?”

王业泰发现,和徐敷奏宋知学相比,自己还是太实诚了些。于是便从善如流,在文书上签字盖印,然后命宋知学再抄写两份,一份报登莱巡抚孙元化,一份送往辽西给蓟辽督师孙承宗,第三份则直接送给朝廷。

第68章 嫌隙

三份经过润色的报捷文书当天便离开了旅顺,一份乘船向南前往登州,一份则乘船向北往广宁而去,第三份则乘船往西直奔天津。

登州最近,现在又到了夏季,顺风顺水,船只从旅顺口出发一日便到了登州,报知登莱巡抚孙元化。

孙元化本是兵部郎中,奉孙承宗令协守山海关,五月初经兵部尚书梁廷栋举荐,以山东按察副使身份巡抚登莱,到达登州尚不足一月。

对王业泰孙元化是知道的,毕竟当初王业泰先是射杀后金贝勒,后又勒索定国公府、“殴打”御史遭到朝中官员弹劾,当时事情闹得很是轰动,在山海关的孙元化都听说了,后来在朝廷的邸报上孙元化得知王业泰出镇东江的消息,当时还有些意外,毕竟王业泰太过年轻,虽然立了些功劳又有着显赫的出身,但当东江总兵还是太过勉强,须知道毛文龙的那帮属下可不是好相与的。

来登州上任后,孙元化这才知道王业泰并未前往皮岛,而是留在了和登州一水之隔的旅顺,孙元化当时就感到惊奇,因为相对于远离海岸的皮岛,在路上的旅顺实在太过危险了些。

可旅顺的位置实在太过重要,对王业泰把总兵行辕放在旅顺,孙元化还是很赞赏其胆魄的,便打算着亲自坐船前往旅顺巡视一番。

然而还未等他起程,却接到了王业泰派人送来的捷报,这才知道就在刚刚旅顺发生了一场大战,王业泰竟然以旅顺一城击败了数万建奴八旗!

“好一个王业泰,竟然以旅顺孤城击败东虏数万大军,斩首两千俘虏数百,如此大胜足以烁古旷今!不愧是阳明公子孙,真是将帅之才啊!”孙元化高兴万分,喜悦的对身边的幕僚王寅道。

王寅却笑了笑并未说话,而是亲自去招待送信的信使,一番安排之后方才回到了书房。

“怎么?横山先生,看你的表情并不很高兴啊。”孙元化笑道。

王寅趁着脸道:“大胜固然可喜,但明公啊,您可想过如此大战为何王业泰事先不派人报告?要知道他这东江镇可归您这登莱巡抚管辖啊。而且属下刚刚问过送信的使者,王业泰报捷的文书一共三份,除了您手中的一份,另外两份一份送给了蓟辽督师,一份则直接经天津送往朝廷。

按照惯例,他这东江总兵直属上司是您,无论是作战还是报捷,都应该事先和您商量过才行啊。王业泰如此作为,分明是没把您这登莱巡抚放在眼里。”

孙元化本就是官场之人,对官场上的道道自然熟稔,经王寅一说也反映了过来。按照惯例,王业泰报捷文书应该署上自己这个登莱巡抚的名,这样朝廷按功行赏,自己这个登莱巡抚也有运筹之功。现在王业泰只是抄送了一份捷报给自己,却把捷报自己派人送给朝廷,这样自己可没有任何的功劳了。

想到这里,孙元化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可还有办法补救?”

如此大功,稍微分润一些功劳便是很好的履历,便是孙元华也无法淡定。

王寅摇摇头:“捷报送都送走了,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孙元华想了想,释然道:“王业泰刚刚进入官场,对这些官场上的事情并不熟悉,也许不是故意得罪于我。算了,本巡抚也不缺他那点功劳,抗击东虏事情为重,不必因为这点小事弄得将帅不和。”

王寅拱手佩服道:“中丞雅量。”

孙元化笑着摆摆手:“对了,横山公,西洋那些人可安置好了?”

王寅道:“已经把他们安置在客栈,他们人数有些多,我专门包了一整间的客栈。”

孙元化道:“好。这些人可是宝贝,咱们登州造炮训练火铳手还得指望他们。八旗兵战力远强于明军,只能靠火器与其相抗。对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王寅道:“也没有其他事情。对了,昨日皮岛来人,说毛文龙的义孙孔有德等不愿留在皮岛,想来登州投奔中丞,昨日中丞您不在我没来得及向您禀告。”

孙元化问道:“孔有德等为何不留在皮岛?”

王寅道:“据来人说,皮岛那里内部倾轧的厉害,毛文龙死了,陈继盛现在掌握着皮岛,陈继盛重用亲信打压其他派系,很多人对陈继盛非常不满。”

孙元化道:“现在朝廷已经委派了新的东江总兵,目前就在旅顺,孔有德等为何不去旅顺,却要来登州?”

王寅笑道:“还能为什么,王业泰刚刚到旅顺,便搞什么统一发饷,逼得陈有时等人造反然后夺了他们的军队。皮岛的将领都害怕手中的军队被王业泰夺了,联合着抵制王业泰往皮岛,所以王业泰不得不留在旅顺。孔有德不去旅顺肯定也是害怕手中的兵力被夺。”

孙元化笑道:“王业泰这小子还真是个狼崽子啊,到哪里都让人憎恨。横山公,您觉得咱们应该接纳孔有德吗?”

王寅道:“属下建议接纳,中丞您不是请了西夷人帮着练兵吗,正好可以用孔有德的部下做训练。孔有德的部下都是东江军,和建奴打过仗,用他们比招募百姓强得多。

孔有德这些人穷困惯了,身上匪性很重,若是任由其在外必然会抢劫商船劫掠百姓,不如把他们招到登州就近约束。若是训练好了,也不失为一道利器,他日应能在和建奴的战斗中发挥作用。”

孙元化点点头:“好,那就让孔有德来吧。”

王寅问道:“中丞,您还去不去旅顺巡查?”

孙元化摇摇头:“不去了,没心情!”

数日后,一只船队从海上到达了登州,船上下来近千身穿破衣烂衫的汉子,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正是孔有德,他身边还有一个消瘦一些的,名叫耿仲明。

孙元化接见来投的东江军后,任命孔有德为参将,并拨付了一些登州兵组成了三千人的步兵营,由孔有德带领。而耿仲明则被委任为水营游击,驻守在登州水城。

第69章 李彦直入幕

孙元化原定视察旅顺的行程取消了,派出了幕僚王寅和监军道几个官员代替自己,视察旅顺的同时顺便了解战争的情形,身为登莱巡抚若是朝廷问起也要有话说不是。

王寅和几个官吏乘坐登州水营的军舰出发了,恰逢登州举人李彦直几艘商船前往旅顺,两方便并作一起。

李彦直是登州土著,和王寅及一干登州官吏十分熟悉,大家都是读书人,旅程在一起饮酒赋诗再好不过。席间当然不可避免的聊起平辽总兵王业泰和刚刚发生的旅顺之战,李彦直敏锐的察觉王寅等对王业泰观感竟然不太好。

孙承宗新任登莱巡抚,王业泰虽然没有亲自到登州祝贺,却也派人送了不少的礼物,在礼节上做的不差啊,为何这些人言谈间竟然有刁难王业泰的意思?李彦直心中起了疑惑,便留意打问,很快便明白了事情缘由。

东江归登莱巡抚管,上司衙门派人前来,王业泰自然很殷勤,亲自接见了几个官员,然后便发现这几个人态度冷淡,不仅拒绝了设宴招待,还非要立刻查验缴获的首级不可。

王业泰有些莫名其妙,打了胜仗不是好事吗,不知道这几人发什么神经。他现在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再加上骤立大功,自然不愿热脸贴冷屁股去恭维这几个小吏,便随便找了个人带他们去查验,然后命人喊来李彦直。

几个月来,旅顺和山东之间的商贸往来都是通过李彦直,双方的关系已经十分熟悉。

“学生恭喜总兵大人再立新功,以一座孤城数千弱兵力敌十倍之建奴斩杀数千,总兵之功绩烁古旷今,堪比俞虎戚龙!”李彦直一见面便送上马屁,听得王业泰哈哈大笑。

“李先生过誉了,本帅不过是小胜一场,如何敢和戚继光俞大猷他们相比?”王业泰自谦道。

“不然,俞虎戚龙虽然功高,但他们对付的也不过是倭寇罢了,说是倭寇其实大部分都是沿海的汉人,而总兵您打败的可是凶悍的东虏!自万历四十六年以来,我大明面对东虏屡战屡败,损兵几十万,丢失国土上千里。

十几年来,无数的名将战死沙场,唯有总兵您击败数万东虏,一战缴获两千首级,如此大胜远超戚俞!”

“哈哈,李先生再夸的话,本帅就找不着北了。”王业泰哈哈笑道。

谈笑一番后,王业泰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何登州来人态度如此,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登莱巡抚?

“还不是报捷文书的事,大帅您送给朝廷的报捷文书没有让孙巡抚过目便径直发往北京,如此登州方面便无法分润此战的功劳。”李彦直轻轻的道。

“原来如此!”王业泰一拍额头,“确实是本帅的错,本帅事先应该先把捷报送到登州的,大胜之后心情激动,急于把好消息送给朝廷,竟然忽略了。”

李彦直微笑不语,在他心中,王业泰也许真的是忽略了,但更多的是没把登莱巡抚衙门放在眼里。拼死拼活立下的大功,不肯让人分润也是可以理解的。

弄明白原因后,王业泰也并不在意,有了这次大胜垫底,从此在朝廷在崇祯的心里地位将会无比重要。孙元化若敢刁难自己,在粮饷上卡自己,只要自己上疏朝廷,便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老子不是毛文龙,老子在朝中有着深厚的关系,能够直接上达天听,一个小小的登莱巡抚又算得了什么!王业泰心中不屑的道,却没有发觉一场大胜让他膨胀了许多。

李彦直带来了很多旅顺急需的物品,然后旅顺的一些特产也将交给他销售,已经成了旅顺的御用官商。

当然,物品交易这样的小事不需要王业泰亲自和他谈,二人随便聊着,李彦直便问王业泰什么时候入主皮岛。

“大帅您是平辽总兵,整个东江镇都是您的麾下,早日入主东江,把整个东江镇数万将士控制在手中,才能拥有更多的兵力来对付建奴。此次建奴吃了大亏,肯定会报复,若是建奴倾巢而来,仅凭旅顺这数千将士恐怕不是其对手。”

王业泰道:“用不了多久了,等到朝廷封赏下来之后,便是我率军前往皮岛之时。怎么?急着把生意扩充到朝鲜吗?”

李彦直不好意思的笑了,却是心思被王业泰看破。毛文龙死后,这些时日东江诸将越来越不受管束,山东往朝鲜的商船十有八九都被抢劫,只有王业泰入驻皮岛,山东到朝鲜的商道才会稳定下来。

“皮岛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不说,现在有一笔好生意却不知李先生你愿不愿做?”王业泰笑道。

李彦直眼前一亮:“什么生意?”

“海盐!”

“您愿意把海盐也交给我?”李彦直顿时激动了起来,和旅顺做生意也有两个月时间,李彦直自然知道王业泰开盐田之事,食盐的利润有多大他自然知晓。

“以咱们的关系,不交给你交给谁呢?”王业泰笑眯眯道,每日产海盐百十担,以后可能会越来越多,只有把这盐卖出去才能换来源源不断的物资。

“好,好,多谢大帅。”李彦直感激不尽道。

“食盐的事情交给底下人去谈便是,对了,李先生,你想不想在本总兵幕府任职?”王业泰突然问道。

“啊?”李彦直真的惊了。

“李先生你既然有举人功名,肯定也曾有心仕途,但科举艰难,而以举人的身份去吏部铨选顶多做个八九品的小官,以先生的见识和才器自然不愿当什么八九品的小官,这才下海经商。

但赚钱再多,但先生你心中的抱负恐怕也无法施展。若是先生入我幕府,协助我处理东江之事,便能在剿灭建奴中一展抱负,岂不比赚些阿堵物要强得多。等到将来建奴灭亡之时,以先生的功劳便是当一任知府甚至封疆大吏又有何难?”

听了王业泰的话,李彦直脸色变幻着,心砰砰直跳,王业泰的话戳中了他的心。

虽然王业泰只是一个小小的总兵,但却刚刚立下大功,而且王业泰还不到二十,是如此的年轻,前途简直不可估量。自己若是跟着他,别的不说,光是帮助他剿灭建奴,便足以在青史上留下一笔!李彦直岂能不心动?

第70章 捷报传京城

紫禁城,乾清宫。

崇祯皇帝很烦闷,哪怕皇后刚刚为他生了个小公主也不能让他开心起来。

自从接了哥哥的位置当了皇帝以后,崇祯便开心时候少烦闷时候多。

也就刚刚即位和拿下魏忠贤后,崇祯开心了一些时日,从那以后便是一日比一日烦闷。

国事如稠,一日比一日艰难,关外的建奴让大明损兵折将国力耗尽,偏偏又逢天灾,冬天冷的要死,夏天长时间不下雨,连年的干旱陕西山西颗粒无收,流民遍地。

外忧加内患,崇祯的心情能够好起来才怪。

二月的时候,入关抢劫让崇祯颜面扫尽的建奴刚刚退出关外,因为陕西军队勤王致使陕北兵力空虚,陕北的流民造反愈演愈烈,延绥巡抚洪承畴疲于应付。

等到崇祯把勤王军派回,并调遣宣大军入陕平乱,陕北的乱局才稍微稳定下来。

谁知就在刚刚,有消息从山西传来,说陕西的流贼竟然渡过黄河进入了山西。山西官员弹劾延绥巡抚陕西巡抚以邻为壑,陕西官员却说山西地方军队阻挡不力。

形式如此,崇祯心里焦灼又岂能高兴的起来?

就在崇祯苦心思索该如何处置进入山西的流贼时,轮值的司礼监太监王承恩兴冲冲的跑进了殿中。

“大喜,万岁爷,大喜啊!”

崇祯不满的瞥了王承恩一眼:“怎么,你娶老婆了?”

王承恩拿着份奏疏顿时哭笑不得:“奴婢一个阉人,娶老婆干啥。万岁爷,真的大喜啊,王业泰于旅顺大破东虏,击败建奴贝勒阿敏率领的五万八旗,斩首两千级,俘虏五百多人!”

“你说什么?”崇祯一下子直起身来,目光烁烁的盯着王承恩,直把他看的心里发毛。

“王业泰大破五万建奴,斩首两千级,俘虏五百。”王承恩喃喃的重复着。

“快,快把奏疏拿来。”崇祯急不可耐的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顷,殿内响起崇祯大笑声,那笑声如此的欢畅,让王承恩不禁泪水纵横,自信王府就跟着崇祯的他,还从未见过崇祯如此高兴!

“王业泰,好样的,朕没有看错他!”崇祯欢畅的笑着,自言自语着。

“如此大胜,朕要到太庙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九泉下的皇兄,告诉历代先皇!”

皇帝去太庙并非小事,消息传到内阁,立刻被几个大学士阻止。

此时的内阁大学士已经换了一轮,受袁崇焕牵连,举荐袁崇焕的大学士钱龙锡下狱,袁崇焕的老师韩爌也被免职,至于首辅大学士李标则主动辞职还乡。现在的首辅则是成基命,另外还有周延儒、何如宠、钱象坤等内阁成员。

闻听皇帝要去太庙告祭先祖,成基命说现在不是时候,王业泰的捷报刚刚送来,捷报上并未有登莱巡抚的署名,所以大胜的真假还不知道,必须得等有司确认过后才行,否则便会闹出笑话。而且内阁对王业泰的捷报存有疑虑,王业泰以旅顺孤城数千东江军便能击败数万八旗,什么时候八旗兵变得如此弱了?

崇祯冷静下来后,知道成基命说的很有道理。虽然在心里不认为王业泰敢说谎,但若是王业泰真的虚报战功,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决定由都察院兵部联合派员前往旅顺,会同蓟辽总督府登莱巡抚共同验证王业泰功劳的真假。而此行则有兵部侍郎李邦华领衔,阵容庞大无比。

李邦华刚刚因为整肃京营得罪了太多人,在历史上这个时候已经被罢官闲住,直到九年后才再次被起用。而这个时空,因为王业泰射杀后金贝勒立下大功的缘故,而李邦华以兵部侍郎的身份协管京营也跟着分润了些功劳,所以李邦华避过了弹劾,现在依然在兵部侍郎的任上,不过能当多久就不知道了,毕竟他的正直太过得罪人。

新建伯王先通脸色矜持内心则激动万分,就在刚刚的朝堂上,群臣争着抢着向他表示祝贺,便是一向矜持的大学士们也都向王先通点头示好。

也许王业泰夸大了些功劳,但战胜必定是真的,王业泰还没傻到扯一个弥天大谎。既然王业泰又打了胜仗,必然会再次被加官进爵,也许这次能当上个正一品的都督,想想王业泰现在的岁数,所有人都暗暗心惊,若是再立下功劳去,说不定阳明公的后人中真的会出现一个公爵!

“亲家公,明日我亲自过府祝贺。”英国公张之极笑嘻嘻的对王先通道。

“好好好,我扫榻相迎。”王先通笑道,然后看向其他勋贵,“择日不如撞日,明日诸位也都一起来,俺老王请客!”

“一定叨扰。”

“一定叨扰。”

众勋贵纷纷笑着答应。只有定国公徐希皋脸色难看,因为定国公府和新建伯府刚刚结仇。现在王业泰又立大功,新建伯府如日中天,这样徐希皋心里很不舒服。

“小姑,小姑。”张世泽兴奋的跑到张妙音闺房,“小姑父又立功了,打败数万八旗兵,光斩首就有两千呢。”

“啊!你说的可是真的?”张妙音又惊又喜。

“当然是真的,我一得到消息便来和你说了,小姑父真是好样的。”张世泽喜滋滋道。

“不许叫小姑父,还没成亲呢。”张妙音高兴过后,突然对张世泽嗔道。

张世泽眨巴眨巴眼,心道我倒是想叫他大哥,可那不乱辈了吗。

张妙音高兴过后,再次坐了下来,又拿起了绣花针。

“小姑,你绣的是什么啊?”张世泽探过头好奇的看着。

“鸳鸯。”张妙音淡淡的道。

张世泽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道:“小姑,我怎么看都不想鸳鸯,好像是肥鸭子。”

说完立刻拔脚就走,刚刚出门,“咣当”一声,一个茶杯在门上砸了个粉碎。

“鸭子,鸭子,老娘就不信绣不出个鸳鸯来。”张妙音气愤的把绣的手帕揉成一团,拿出一块素净的绸布,又重新开始绣了起来。

第71章 铸炮和阴谋

大明崇祯皇帝因为一场对后金前所未有的大胜而欢喜,距北京千里之遥的沈阳,后金汗皇太极则愤怒万分。

以五千士兵攻打只有七千东江军守卫的旅顺孤城,在后金朝廷所有人看来都应该是手到擒来,毕竟东江军战斗力什么鸟样大家都心知肚明,更何况派出领兵的阿敏可是四大贝勒之一,算得上骁勇善战。

便是打不下旅顺皇太极也能容忍,可他万万没想到阿敏败得如此之惨,五千士兵逃回沈阳的只有两千余人,竟然折损了一半多!

愤怒之下,皇太极立刻下旨把阿敏抓了论罪,剥夺了阿敏管辖的所有牛录,革掉了阿敏贝勒爵位贬为庶民,然后命把阿敏圏禁至死!

千里奔袭大明获得成功,缴获了大量的物质财富和十数万汉人奴仆,使得后金从物质紧缺的状态大大缓解,也使得皇太极的威望如日中天,对他的决定,再没人敢质疑,哪怕各大贝勒也是如此,所以没人敢为阿敏求情。

于是,昔日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被剥夺了一切圏禁了起来,直到生命的终点。

而随同阿敏逃回的将领也都被问罪,比如库尔缠也被剥夺了一切官职,贬为了平民。

若不是大金男丁稀缺,皇太极真想下旨把这些败兵统统斩杀!

旅顺之战对大明来说是前所未有大胜,主要是斩获的首级实在太多,而对后金来说,却是不能接受的惨败。于是后金朝廷便有很多人叫嚣着应该发兵攻打旅顺,杀了明将王业泰,为惨死的将士报仇雪恨。

皇太极仔细考虑之后却否定了出兵旅顺,原因很简单,刚刚以倾国之力千里奔袭大明,来回耗时近半年之久,哪怕是坚韧的八旗勇士也都疲惫不堪。现在大金最重要的是消化胜利果实增强自身的实力,而不是长途跋涉近千里去攻打旅顺那种毫无价值的孤城。

阿敏五千士兵不能打下旅顺,必须派出更多的军队,数万军队耗费巨大,而自海州以南,盖州复州金州四周之地现在几乎是荒无人烟,大军征伐无法就地补充粮饷,而需要从沈阳千里运送军粮,而旅顺如此荒僻即便打下也不可能有什么缴获,所以攻打旅顺根本是得不偿失的行为。

而且,数万大军前往旅顺,恐怕不等大军到达,明军便会落荒而逃,对明朝来说,旅顺本就是可有可无,而东江军的老巢更是在海岛上,若是大军开拔旅顺明军却逃到了海岛,岂不是成了笑话?

所以经过了慎重考虑后,皇太极放弃了攻打旅顺的想法。但想让他忍下这口气却是很难,仔细想过后,皇太极命人找来刚被贬为平民的库尔缠。

“奴才拜见大汗!”库尔缠恭恭敬敬的磕头行礼。

“平身吧。”皇太极命他站起,然后目光炯炯的看着库尔缠,“库尔缠,朕把你贬为旗丁,你心中对朕可有怨恨?”

库尔缠诚惶诚恐道:“奴才不敢,都是奴才罪有应得。”

皇太极点点头:“库尔缠你是我大金的巴克什,博览群书足智多谋,你说说攻打旅顺为何失败?”

库尔缠道:“回大汗,奴才回来后一直在想,奴才以为此次大败败在一个‘骄”字。

汉人兵家有云‘骄兵必败’,我大金面对明军接连胜利,更是刚刚打到明人都城之下,无数次的胜利让我八旗勇士士气高昂,根本瞧不起明军的战斗力,更瞧不上乌合之众的东江军。

劳师远征之后又攻打旅顺,士卒疲惫万分,主帅阿敏急于短时间打下旅顺,约定要三日破城,而旅顺城中虽然还是东江军,领兵的却是不是咱们熟悉的东江将领,而是那个大明圣人之后的王业泰,此人竟然在城墙上设下陷阱,诱杀了最精锐的两百摆牙喇护军,而又早早的埋伏一支军队在外竟然连我军哨探都没察觉,内外夹击之下故有此惨败。”

皇太极仔细听着库尔缠的分析,事实上对旅顺战斗的经过他了解的已经非常多,知己自彼方能百战不殆,皇太极仔细盘问过大量的败兵。

之所以再次询问库尔缠,是要观察库尔缠确定此人还能不能用。

“嗯,库尔缠你说的不错,”皇太极点点头,“骄将带着一帮骄兵,以至于才有此败。朕问你,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库尔缠精神一振,知道这是皇太极对自己的考验,能不能重新得到重用便再次一举了。

“回大汗。自然应该报仇雪恨,但是现在旗丁们刚刚经历一场远征,短时间不宜再次征伐。而旅顺城虽小,明军一心守城的话想打下也是不易,再像以往那样用强攻的办法攻城伤亡实在太大,不足取。

大汗,草民有个建议,此次咱们出征大明俘虏了众多的明人工匠,咱们何不利用明人工匠铸炮?

明军野战根本不是我八旗勇士的对手,依仗者一是坚城,再就是利炮,让咱们往往面对明人城池无可奈何。

若是我大金也能拥有红衣大炮,以之炮击明人城池,必将无往而不利。

以利炮攻城,岂不是比用我八旗勇士血肉之躯划算的多?”库尔缠侃侃而谈,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皇太极却是一愣,震惊的发现库尔缠的想法竟然和自己不谋而合。明军火炮的犀利一直是皇太极所羡慕的,四年前宁远之战的失败,就是败在了明军火炮的犀利,从那以后皇太极无时不想也拥有和明军同样的红衣大炮!

然而八旗旗丁拿刀砍人行,让他们铸炮实在是难为了他们。而此次远征大明俘虏的众多的明人工匠,让皇太极铸造大炮的心思再次涌起。

“库尔缠你说的不错,我大金也必须要拥有大炮。嗯,造炮的事情我会让额驸佟养性负责,他是汉军旗固山额真,而造炮这种事情还得仰仗汉人。

库尔缠,我现在想的是如何对付旅顺,如何对付王业泰?”

听了皇太极的话,库尔缠愣了一下:“大汗,刚刚不是说现在不易劳师远征吗?”

皇太极淡淡道:“对付旅顺对付王业泰不一定非要劳师远征吧,难道没有其他办法?”

见皇太极如此说,库尔缠自然知道他早就拿定了主意,只等着自己答应呢,当即便跪在地上:“请大汗吩咐,奴才愿意赴汤蹈火!”

皇太极满意的点点头:“朕不需要你赴汤蹈火,只想让你去趟皮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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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东江内乱

满清朝廷的效率要比大明朝廷高得多。

大明朝廷派出查验首级验证王业泰功劳的朝廷使者还在往旅顺的海船上,皇太极对付王业泰的特使库尔缠已经到了镇江堡,从镇江海岸往东南百十里便是皮岛。

随行只有十余人,其中赫然有一个汉人,名叫刘兴贤。

刘兴贤和已经战死的刘兴祚、还在东江的刘兴治是兄弟,原本都是投降后金的汉人,后来叛了后金逃奔了东江。

在刚刚不久的后金入侵大明中,主管东江军一协的刘兴祚和兄弟刘兴贤受袁崇焕召唤带兵进关增援,在和八旗兵的战斗中刘兴祚阵亡,刘兴贤却被俘虏。

皇太极没有杀刘兴贤,而是准备以刘兴贤招降还在东江的刘兴治,达到祸乱东江的目的,而库尔缠则是此次计划的执行者。

库尔缠和刘兴祚兄弟向来交好,又不顾皇太极的恼怒给被杀的刘兴祚收敛尸体,所以刘兴贤对库尔缠很是信任感激。

“多谢库尔缠兄弟,要不是您,恐怕我早被大汗杀了。”刘兴贤感激的对库尔缠道,“可是我大哥死于八旗兵之手,五弟他未必肯归降大金。”

刘兴治弟兄五人,刘兴贤排行老四,刘兴治则排老五,现在是刘兴治统领刘兴祚在皮岛的部下。

“令兄之死我很遗憾,但战场上刀枪无眼谁都无法避免。不过兴贤兄,现在你应该看到了明国的虚弱了吧,我八旗雄兵深入明国境内数百里,直逼明国都城,攻城掠地,抢了无数粮食财富,掠了十多万汉人,而明国军队却拿我八旗兵毫无办法。

明国朝廷从上到下早就腐朽不堪,而我金国却如日中升,大金灭明乃是大势所趋。你们汉人有句俗话,良禽择木而栖,你们兄弟又何必吊死在明国这棵树上?

大汗已经许诺,只要刘兴治以皮岛投降大金,大汗会以皮岛之众组建汉军一旗,以他为固山额真,岂不是要比在明国当一个参将在岛上吃鱼虾好得多?”库尔缠苦口婆心劝道。

刘兴贤则苦笑:“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我五弟怎么想我却无法保证。”

库尔缠微微一笑:“放心,会有办法的。”

库尔缠命刘兴贤写了两封书信,让两个随从分别拿了,分别乘船前往皮岛。

刘兴贤问为何要写两封信,库尔缠笑道是为防万一,海上风浪很大,只派一路信使不保险。

事实证明,库尔缠的“担心”很有道理,两路信使先后到了皮岛,一路找到了刘兴治把信送上,另一路却不知所踪。

“你说我四哥还活着?大哥呢?”看到刘兴贤的信,刘兴治大喜,一把揪住使者的衣襟问道。

“将军看了信就知道了。”使者苦笑道。

刘兴治连忙一把撕开信封,确实是哥哥刘兴贤的笔迹,仔细看过后沉吟不语。

“库尔缠将军就在对岸,令兄刘兴贤也在,库尔缠将军说了,您若不信可以亲自过海见他。”

刘兴治挥挥手命人把使者送出,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心中一片茫然。

他不怀疑信的真假,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按说大哥刘兴祚死于后金人之手,他应该痛恨金人,可对刘兴治这种人来说,亲人的仇恨远比不上自己的利益重要。

想不明白如何是好,刘兴治让人喊来三哥刘兴基商议,刘家亲兄弟五个,二哥刘兴梁死在金州,大哥刘兴祚又死在关内,刘兴贤被俘,能商量的就只有三哥刘兴基了。

刘兴基体弱有病,所以虽然年龄比刘兴治长,却是以刘兴治为首。

看过刘兴贤的信后,刘兴基也拿不定主意。

大家好不容易从大金逃到了大明,难道还能再回大金吗?若是如此,当初的逃亡还有何意义?

可是,眼下刘家兄弟在皮岛的地位很是尴尬。虽然刘兴治代替刘兴祚掌管西协军队,但刘兴治并不是朝廷任命的将领,而只要朝廷一道旨意,就能够把兵权从刘兴治手中剥夺。

而名义上的皮岛主将陈继盛却对刘家兄弟很是不满,对刘家兄弟很是排挤,故在皮岛二人过的并不好。

投降后金,两个人不太想,可继续这样下去地位很快便会不保,二人很有些无所适从。

就在这个时候,名义上管理皮岛的副将陈继盛正在看一封书信,一封缴获的书信。他的手下在岛上巡逻时抓住一个可疑之人,从他身上搜出这封书信。

看过书信,陈继盛的脸色顿时沉重起来,信竟然是原本应该已经战去的刘兴贤写给刘兴治的,信中说刘兴贤和刘兴祚都还活着,皇太极不仅没杀二人,反而委以重用,劝说刘兴治也带军投降大金。

“好贼子,如此反复无常!”陈继盛大怒,就要点兵捉拿刘兴治,仔细想想又犹豫了,因为刘兴治手中实力不差,特别是数百女真兵更是骁勇善战。而陈继盛自己虽然名义上主管东江,上面有新任总兵王业泰在,他却没有处置刘兴治的权力。一旦因为捉拿刘兴治使得皮岛大乱,他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仔细想过之后,陈继盛决定给新任总兵王业泰写信,把事情详细告诉他,并建议王业泰以朝廷调动的名义拿下刘兴治。

因为陈有时的事情,陈继盛对新任总兵王业泰的作为十分不满,怀疑王业泰有剥夺东江诸将兵权的意图,故数月来一直不肯前往旅顺拜见新任总兵,可现在出了这么大事,他也只能给王业泰写信了。

写好书信,命人立刻乘船前往旅顺,然而陈继盛便静静的等待着王业泰的处理办法。

陈继盛并不知道,他派出的信使刚刚离开皮岛,消息已经传入了刘兴治的耳中。

前面说过,东江军的管理混乱得很,刘家兄弟在皮岛是外来户,忧患意识很重,为了能够在皮岛立足,以种种手段和岛上其他将领拉关系,海收买了不少陈继盛身边的人,耳目很是灵敏。

闻听陈继盛要对付自己,刘兴治大惊,终于拿定主意,要先下手为强!

第73章 刘兴治占据皮岛

对现在的刘兴治来说,最在乎的便是手中的兵权,只要兵权在,投后金也好,留在大明也罢,一切都能转圜自如。

现在陈继盛建议新任总兵王业泰剥夺自己兵权,刘兴治知道,只要王业泰一道命令传到皮岛,陈继盛以及皮岛诸将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自己手中的士兵瓜分。而没了兵权,便是想投奔后金人家也不会要自己。

所以,必须得先下手为强。

“杀了陈继盛,把皮岛控制在咱们兄弟手中,到时便是朝廷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咱兄弟的地位,因为朝廷害怕咱们兄弟以皮岛投降大金致使东江局势不可收拾。”刘兴治对哥哥刘兴基道。

“可是陈继盛是皮岛主将,手中有毛帅遗留的将剑,他手中的力量比咱们强得多啊。”刘兴基犹豫道。

“不能力敌,那便智取。”刘兴治胸有成竹道,“这样,咱们三日后给大哥发丧,岛上诸将必定都来吊唁,陈继盛肯定也会来,咱们到时趁机发难,杀了陈继盛。”

刘兴基大喜:“好主意。”

“哥,你便负责准备发丧之事吧,一定要准备的充分些,在岛上寻块风水好的地方给大哥建衣冠冢,多请一些和尚道士。”刘兴治吩咐道。

“你呢?”

“我去拉拢岛上的女真人,咱们兄弟手中的兵力太少,而且必然会被陈继盛监视,要想成事还得依靠女真人。”刘兴治道。

嗯,皮岛上是有女真人的。这些女真人有些是东江军历次出击的俘虏,有些则是努尔哈赤的敌对部落,和后金有仇,不甘心被后金统治便逃到东江。在东江岛上有女真兵七八百人,刘兴祚刘兴治兄弟在建州呆了很多年,会讲女真话,对女真人非常熟悉,和这些女真人关系一向良好。

刘兴治兄弟通告全岛,三日后为兄长刘兴祚治丧。虽然岛上有传言刘兴祚没死,而是重新投降了后金,但传言毕竟是传言,并没有真凭实据。

所以丧事当日,岛上所有将领全部到了,连陈继盛也不例外。

陈继盛主事皮岛,刘兴祚算是他的副手,现在副手的丧事他自然不能不出现。

但在去之前,陈继盛命人打探刘兴治兄弟的动静,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小心起见,他还是带了一百多亲兵前往。

葬礼上,刘兴治刘兴基兄弟满脸哀容的跪在刘兴祚灵柩前,灵柩里装着的自然不是刘兴祚的尸体,而是他平日里穿过的一些衣服用过的一些物品。

灵堂最里一个巨大的“奠”字,灵堂内外遍布白幡,皮岛诸将都一脸的严肃,排着队上前祭奠行礼,刘兴治兄弟则磕头还礼。

场面庄严肃穆,一切都十分正常。

议事过后,灵柩被抬起向着墓地而去,诸将则扶柩跟着,直到把灵柩入土为安葬礼才算结束。

然而众人刚到墓地,却发现墓地处站着一帮的女真人。

陈继盛一惊,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得到的答案是女真人来为刘兴祚送行。

陈继盛本能的觉得不对,就要带人离开时,这群女真人突然人人掏出刀枪杀了过来,墓地上顿时一片大乱

从两旁的草丛中更多的女真人跳出杀了过来。

陈继盛和手下连忙抵抗,但一方有心一方无备,而且女真人的数量多达七八百远远超出陈继盛带来的亲兵。

“只杀陈继盛,和其他人无涉!”刘兴治嚎叫着,反手从孝衣下面抽出刀子,对众人叫道。

其他将领原本要带着手下抵抗,听刘兴治这样喊,便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陈继盛带人拼命抵抗着,却寡不敌众,眼睁睁的看着手下一个个被杀死。

“刘兴治狗贼,你今日竟敢造反作乱,不怕朝廷灭你满门吗?”陈继盛指着刘兴治大骂道。

“哼,陈继盛你个王八蛋,竟然给朝廷上书要夺我兄弟兵权,你不仁便别怪我不义!”刘兴治斥道。

战斗很快结束,陈继盛及一百多亲兵悉数被杀,一不做二不休,刘兴治下令,凡是和陈继盛关系好的将领一概诛杀,并灭陈继盛满门老小。

其他将领再想反抗已经迟了,只能怒骂刘兴治言而无信,一个个被女真人捉住杀死,除了沈世奎张涛等少数几个将领,其他的大半被刘兴治杀死。

一时间皮岛上人头滚滚,被刘兴治杀死的人数多达两千人,其中一半是陈继盛等将领的亲信士兵,另一半则是陈继盛等将领的家眷亲人。

面对刘兴治的淫威,岛上剩下的将领们胆战心惊,纷纷向刘兴治输诚表示投效之意。沈世奎为了活命,不惜把自己的小女儿送给了刘兴治。要知道沈世奎可是毛文龙的岳父,他的大女儿嫁给了毛文龙,现在小女儿却给了刘兴治,无意间刘兴治竟然和毛文龙成了连襟,气焰更加嚣张了起来。

掌控了皮岛之后,刘兴治立刻给新任总兵王业泰以及登莱巡抚写信请罪,信中说得知陈继盛要投降大金,不得已才带兵平叛杀了陈继盛,现在皮岛无主只能自己暂摄皮岛,请朝廷尽快委任皮岛将领以防后金趁机来袭,以皮岛要挟朝廷的意图跃然纸上。

当然,刘兴治也没忘了海对面的库尔缠,命人给库尔缠带信,说自己已经占领了皮岛,不过现在皮岛反对力量还很强大,还没到归顺大金的时机。

一面向大明朝廷请罪,一面又和后金联系,刘兴治妄图在明金之间左右逢源从中渔利。

库尔缠知道刘兴治占领皮岛后,立刻给皇太极上疏,建议释放刘兴治被昔日被扣押的妻子家属,以坚固其归金之心。

“刘兴治作乱皮岛,等于是在新任东江总兵王业泰脸上扇了一个耳光,属下叛乱,王业泰也难逃干系,其必然会发兵平叛。然皮岛远离旅顺,其他诸岛也都不服王业泰管制,想平定叛乱也不容易,东江动乱将会一直持续下去,无法起到牵制我大金之作用。”库尔缠在给皇太极的信中如是写道。

第74章 平辽将军

数艘大船行驶在辽阔的海面上,帆船桅杆上旗帜招展,其中一面黄色的龙旗说明了来者身份,竟然是朝廷钦使的身份!

王业泰带着旅顺诸将会同登莱巡抚孙元化早早的便在码头迎接。

得知朝廷派人查验战功,为首者竟然是兵部侍郎李邦华,虽然孙元化对王业泰不是很爽,却也不得不乘船来到旅顺。

看过堆积如山的建奴首级以及数百多关押者的建奴俘虏,再看看王业泰这张非常的脸庞,孙元化心中感慨着,对王业泰的不爽淡了很多。

斩获千真万确,丝毫做不得假,而王业泰能对东虏获得如此大胜,还不知道经历了多么艰苦的战斗,如此勇将实在是大明之福!

孙元化久在军中,自然知道建奴是何等的凶悍,想打败建奴是何等的不易!王业泰如此大功,足以让孙元化心中生出敬意。再加上王业泰如此年轻,根本没有经历过多少事情,恐怕连做官的门道都没有摸清,打了如此大的胜仗急着向朝廷上报请功,没有事先禀告自己也就有情可原。

若是自己再为此事怪罪于他,倒是显得自己太过小气了些,想到这里,孙元化心里释怀了。

王业泰对孙元化这个顶头上司很是尊敬,一点也没摆出功臣的矜持模样,态度让孙元化颇为满意,二人站在一起边等待便边攀谈,倒也聊的很是愉快。

“来了,来了!”从人指着海中叫道,两人看着远处海面里出现的帆船,相视一笑,朝廷的使者终于到了。

大船缓缓靠上码头,木板搭在码头和船舷之间,一队士兵打着仪仗率先下来,然后便看到一个身穿绯红色官袍的中年人出现在船舷上。

“见过李大人,李大人一路辛苦。”孙元化微笑着向李邦华抱拳行礼。

“末将拜见李大人,见过诸位大人。”王业泰也赶忙向李邦华以及兵部都察院的官员们行礼。

“孙抚台,王总兵。”李邦华还礼,态度非常和蔼。

众人见过礼后,王业泰引他们入旅顺总兵府,李邦华正式开始宣旨,圣旨中抚慰了王业泰一番,主要是讲明李邦华一行的任务,奉旨查验旅顺之战的情形。

李邦华非常敬业,谢绝了王业泰设宴洗尘的提议,不顾属下们的疲累,立刻便要点验首级缴获。

王业泰自然不怕他的查验,亲自带着他来到堆放首级的地方。

看着堆积如山面色狰狞的人头,随行的好多官员脸色难看喉头涌动,一些官员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李邦华不满的瞪了这些出丑的属下,伸手拿过了一颗首级,“一颗一颗查验,务必弄清楚是否真的建奴八旗!”

“是!”一帮官吏同声答应,立刻开始查验了起来。

大明和建奴作战十多年,对建奴可谓十分熟悉,建奴的长相特点和汉人稍有区别,却是能够分辨清楚的,当然建奴独有的金钱鼠尾鞭子更是区分的最大特征。

这些官吏都是李邦华从辽西监军道那里调来,熟悉建奴的情形,他们会从首级面貌特征牙齿、以及头发茬是否新剃等分析是八旗兵还是冒杀的妇孺老人等等。

王业泰命人搬来座椅,倒上茶水,请李邦华孙元化等官员坐着喝茶等待。李邦华却不肯坐,亲自呆在首级堆旁监视点验。

王业泰自然是不怕点验的,因为这里每一颗都是战斗中斩获,都是货真价实的建奴首级!

“首级共两千零一十八级,都是精壮建奴男子,没有老弱妇孺。”点验结束后,负责点验的官吏向李邦华报告。

李邦华的脸色顿时轻松了许多,他就害怕王业泰是杀良冒功为了功劳不择手段。

“首级点验完毕,王总兵,下面带我们再看看俘虏吧。”

王业泰笑道:“理应如此。”

俘虏就关在一座俘虏营中,一天一顿稀饭饿的半死,但模样更没法作假了,没什么好查验的。

等在看过缴获的旗帜武器后,所有点验完成,李邦华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王业泰接旨!”李邦华高声说道。

王业泰愣了一下,连忙跪在地上,在场的所有人也呼啦啦一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江总兵王业泰忠勤可嘉,带领七千部下力敌数倍强敌,保旅顺不失,大败东虏数万大军,斩获俘虏无数。

赏不逾时罚不迁列,王业泰功在社稷理应嘉奖。

特升王业泰为左都督、太子少保,加平辽将军衔使镇东江,特赐尚方宝剑,凡五品以下官员可以先斩后奏。

……”

中气十足的话语从李邦华口中说出,把在场的人都镇的神驰目眩。

左都督太子太保,平辽将军尚方宝剑,这些衔头待遇和当年的毛文龙基本一样,一味着又一个一镇军阀诞生!

王业泰原先虽然也是总兵,但他这种普通的总兵实在太多,随便一个巡抚监军道都能命令于他,比如登莱巡抚孙元化手下还有登州莱州两个总兵。

但是加了将军衔却不一样了,加将军衔意味着拥有独立领兵作战的权力,隐隐然凌驾于普通总兵之上,除了专管一方军务的总督督师,普通的文官已经没资格对他发号施令。

从此以后,孙元化这个登莱巡抚虽然名义上还是王业泰的上级,但是只能管理一些民务琐事,在出兵作战上已经没有权力指手画脚。

“李大人,这圣旨…”孙元化犹豫着道。

按道理说应该等到点验结束后上报朝廷,然后朝廷才会下旨嘉奖赏功,怎么可能这边刚刚点验结束,便立刻下了圣旨?

“圣旨吗?陛下命提前写好,若是功劳真实便可立刻颁布。赏不逾时罚不迁嘛!”李邦华笑道。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孙元化连连道,心中却在暗叹,王业泰这小子的背景实在太过雄厚,这简直是简在帝心的节奏嘛!

“王将军,至于缴获首级俘虏的赏赐,还得等到奏明朝廷后再赏下,不过将军放心,陛下非常重视此战,赏赐很快便能下来。”李邦华又道。

第75章 使其内乱(第一更)

王业泰不到二十年龄即当上了一镇将军,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艳羡,然而想到王业泰的强大背景,以及刚刚立下的无双战功,又不得不服气。

“王帅在陛下登基前便和陛下相熟,又是勋贵中少数能带兵之人,其根基不是昔日的毛文龙能比,被陛下信重也是自然。在和他以后的相处中,孙抚台千万要谨慎。”

李邦华私下里告诫孙元化道,孙元化点点头,深以为然。在毛文龙时代,东江镇和登州文官体系矛盾很大,毛文龙固然跋扈,但登州的文官系统也很操蛋,随便漂没东江军的军饷,吃拿卡要,动辄弹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现在的王业泰和毛文龙截然不同,背景之深厚远非毛文龙能比,再想像对待毛文龙那样对待王业泰,恐怕多半会适得其反。得到李邦华提醒后,孙元化私下里便努力约束属下官员,在东江军粮饷运输上不许多做手脚。

检验过首级战功,宣读了圣旨封赏之后,李邦华不顾王业泰的挽留便要离开旅顺,临走时带上了那五百多俘虏,登上了从登州水师调来的战船。

李邦华前脚刚走,一封信从皮岛送来,让王业泰立刻重视起来。

信是陈继盛所写,向总兵王业泰举报刘兴治兄弟与后金勾结之事。

在王业泰另一个时空的记忆中,皮岛在毛文龙死后,诸将谁都不服谁,皮岛先后有过数次内乱,但毕竟不是研究明末历史的专家,对内乱的详情也不甚知晓。现在这么一封书信,让王业泰嗅到了皮岛即将动乱的征兆。

“大帅,袁崇焕杀了毛文龙后,先是把皮岛分为四协,后又合并为东西两协,东协是陈继盛统领,西协则归刘兴祚,刘兴祚被袁崇焕调到关内对付入关的建奴,其西协便有其弟刘兴治代为管理。

东协多是毛文龙的老部下,西协则是后来加入东江者,两协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若非是大帅您突然空降到东江担任总兵,恐怕皮岛内部早就乱了,这些人都是桀骜不驯之辈,为了权力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

李彦直给王业泰分析着。

王业泰笑道:“如此说本帅的到来到让他们同仇敌忾起来了?”

李彦直道:“同仇敌忾谈不上,不过联合起来抵制大帅您却是很明显,谁让大帅您刚到旅顺便对付了陈有时、控制了旅顺军呢,其他诸将肯定也怕步了陈有时等人的后尘。

陈继盛也好,以前的刘兴治兄弟也好,谁都想着当总兵,但大帅您来了,又面对建奴取得了如此大胜,他们当总兵的念头便彻底落空,唯一能做的便是死抓住手中的军队,在这些人看来,有了军队便有了一切。

不过正常来看,有您在,有这七千刚刚击败建奴的旅顺军在,他们不至于再起动乱。所以哪怕陈继盛现在是名义上皮岛最高将领,也不敢私自处置刘兴治,而不得不向大帅您禀告。”

“那以先生来看,刘兴治兄弟勾结后金是不是真的,陈继盛的意图到底如何?”王业泰问道。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刘兴治兄弟和建奴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建奴勾连也很正常,至于陈继盛,无非打着借大帅之手除掉刘兴治的主意好独掌皮岛罢了。

大帅,咱们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想法勾起刘兴治和陈继盛的内乱,好找到借口发兵控制皮岛。”李彦直建议道。

王业泰微微一笑:“皮岛孤悬海外,又是不生草木的荒岛,连种田都不能,对它我并没有兴趣。我感兴趣的是皮岛上的数万军民。”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阴谋的味道。

然而还未等两人商议出办法,又一个消息传到旅顺,刘兴治借着为刘兴祚发丧之际突然发难,杀了陈继盛及其亲信,已经控制了皮岛。

“好一个刘兴治,这般操作很是果断。”王业泰啧啧赞叹道。

李彦直却冷笑道:“不过是找死罢了。陈继盛是毛文龙的副将,手下亲信众多深孚人望,便是一心瓦解东江军袁崇焕也不得不委他一协副将,好方便控制东江军。

刘兴治什么东西?不过是替其兄刘兴祚暂时掌握军队罢了,他有什么威望能力掌控皮岛?”

王业泰笑道:“如此看来,咱们控制皮岛的时候到了。”

李彦直道:“大帅所言正是,以属下所见,不出数日,刘兴治便会派人来送信请罪。

大帅可佯作不清楚刘兴治的行为,命其暂摄岛政,然后私下里派人联系岛上其他将领,命他们联合起来杀死刘兴治。同时咱们调集船只人马强势入驻皮岛,便可把皮岛一举控制在咱们手中!”

果然,没过两日,刘兴治的书信送到旅顺,在书信中先是向王业泰请罪,却把兵乱的原因推到了陈继盛头上,说探查到陈继盛和建奴勾结欲以皮岛投降建奴,这才不得不斩杀陈继盛。

王业泰当即回信,在信中斥责刘兴治一番,说即便陈继盛要投降后金,你刘兴治也应该先把探知的消息上报给总兵府和登莱巡抚,岂能不告而发兵?

斥责后,王业泰又抚慰了刘兴治一番,说能果断的平定叛乱也算有功,自己会上奏朝廷,保举刘兴治为皮岛副将。

在信的最后,王业泰告诫刘兴治,说除恶无尽,听闻皮岛有众多女真人,他们和后金不可能没有联系,肯定是陈继盛的人,命令刘兴治杀光岛上女真人。

“汝兄弟皆来自建州,本帅也屡听传闻说汝兄弟和东虏藕断丝连。汝若能斩杀岛上女真,便足以自清,如此杀陈继盛之行为才不被疑虑,朝廷也才会相信本帅的话,如此你为皮岛副将之事便能名正言顺。”王业泰在信中如是道。

“大帅英明,如此刘兴治为了谋取皮岛副将之职,必须斩杀岛上女真,而听闻岛上女真是其亲信,在他杀陈继盛中起到举足轻重之作用,杀掉女真便是自己剪除自己羽翼。咱们同时可派人给皮岛其他将领写信,命其挑拨女真和刘兴治之间关系。”李彦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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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脚踩两只船(第二更)

根据情报,皮岛上有军队一万五千余,百姓四五万,这么多的兵力人力是非常庞大的资源,是现在的王业泰所亟需的。

把皮岛乃至整个东江诸岛统统纳入治下是王业泰急需做到的事情,只有统合整个东江镇的力量,才拥有和建奴正面作战的能力。

然而东江两三万兵力,十余万百姓,却分布在辽东十多个岛屿上,分由东江一众将领管理。这些将领把手下的兵力百姓当作私人财产,万万不会允许别人染指,哪怕是朝廷任命的东江总兵王业泰。

所以在处理东江各部的问题上,王业泰一直很谨慎,不敢公然露出吞并各部的心思。

所以来到旅顺数月,他老老实实的呆在旅顺苦练内功,该给各岛各部的粮饷分毫不少、从不克扣,也没有对各岛诸将指手画脚横加干涉。

不是王业泰不想,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没有实力,二没有威望,哪怕有着总兵的官职,想压服东江这帮羁傲不逊的家伙很难。

然而现在,经历了数月的练兵,手下军队有了一定战斗力,再经过和建奴大战的淬炼,旅顺军已经具有了强军的模样,也彻底认可了王业泰这个统帅。

手中有了强大的兵力,再加上大胜建奴之威,刚刚获封平辽将军之势,解决东江的时机终于到了!

然而摆在王业泰面前的还有个问题,是只需要各部将领听令行事,还是把各部彻底的融为一体?

若是只要各部听令行事的话,现在依然能够做到。以王业泰现在的威势,东江诸将对他的命令肯定不敢违背,虽然不能像毛文龙那样指挥诸将如臂指使,但让他们听令行事还是没有问题的。王业泰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指挥各部将领进行作战。

但是,东江军各部的战斗力之差也是众所周知,武器装备、组织性纪律性等等,都决定了他们没有和建奴正面作战的实力,在大战中根本指望不着。

所以,把东江军按照旅顺军模式彻底融为一体,才是最佳的选择,这样王业泰也才能彻底掌控东江。

当然,这必然会触动东江诸将的利益,必然遭到他们的反弹,毕竟谁都不愿把手中的实力拱手让出。而王业泰也没法公然作出掠夺手下兵力这样的事情,吃相太明显的话,必然会遭到所有东江将领的反对,若是他们做出了投降建奴的举动,提前出现“三顺王”,必将得不偿失。

所以,虽然心中很是不愿,王业泰也不得不同意对皮岛展开阴谋使其内乱。

“阴谋之下,皮岛必然动乱,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这都是本帅的罪过。”王业泰叹道。

李彦直劝道:“所谓慈不掌兵,便是没有咱们,皮岛自己也会动乱,咱们不过是让这一切发生的更早一些罢了,大帅无需自责。只有早日把整个东江揉合到一起,才能训练出一支强军,才能早日平定东虏之乱。”

既然决定要掌控皮岛,实际非常重要,王业泰命令敌情司往皮岛派出细作的同时,也开始进行军队动员。

建奴刚刚大败,并未再次攻打旅顺的打算,但晒盐种田等产业需要大量的人手,王业泰能动用的只有三营战兵。

留下一营战兵守备旅顺,王业泰决定带两营三千人前往皮岛。当然,从旅顺前往皮岛必须乘船,王业泰下令王庆的捕鱼船队不再出航,集中了旅顺的三十余艘大船,做好随时出征的准备。

而就在旅顺军准备的时候,东江兵乱的事情传到了登州,登莱巡抚孙元化派心腹幕僚王寅来旅顺面见王业泰,商议该如何处理此事。

“刘兴治悍然兵变,实属罪大恶极,但皮岛位置太过重要,若是刘兴治以皮岛投降东虏,使得东虏得到皮岛船只水军,将会直接威胁我登莱山东。

孙抚台的意思,能招抚还是招抚的好,不易轻动兵戈。“王寅向王业泰传达了孙元化的意见。

王业泰点点头:“本帅的意思也是如此,这样吧,咱们双方都派人,去和刘兴治谈一谈,先稳住刘兴治再说。”

王业泰早拿定了主意趁机占据东江,但既然孙元化要插一手,王业泰也不介意借他的手稳住刘兴治。

……

皮岛,刘兴治已经接到了王业泰的书信,立刻命令把兄弟刘兴基喊来商议。

“不行,咱们兄弟能够打下皮岛靠的是什么?还不是这些女真人的帮助。咱们可不能过过河拆桥!“刘兴基当即反对道。

刘兴治摇摇头:“哥,我想的不是什么过河拆桥,而是王业泰他为什么要让咱们杀女真人?众所周知,皮岛的女真人和建州八旗不同,都是些反对后金的女真部落,大部分和后金有仇,这些人如何会是后金的奸细?王业泰却在信中说朝中有人怀疑咱们和东虏勾结,让咱们斩杀岛上女真以自清,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刘兴基道:“王业泰不过是北京城里的公子哥,他哪里知道皮岛女真和东虏之间不同。可能是听说咱们的部下有这么多的女真,害怕一旦出事会跟着受到牵连,所以才急着让咱们杀掉女真人证明自己吧。

兴治,你应该写信给王业泰,和他讲清楚岛上女真和东虏之间的不同。咱们兄弟虽然控制着皮岛,但手中的心腹也就千余人,全靠这些女真人镇着才能让这岛上数万人听命,若是杀了女真人等于是自断羽翼。“

刘兴治点点头:“女真人是不能杀,我这就给王业泰写信。对了,哥,你一定要安抚好北面库尔缠派来的人,不能让岛上其他人知道他们的踪迹。“

刘兴基不悦道:“兴治,不是我说你,咱们兄弟和建奴有着血海深仇,全家人大半死在建奴手里,干嘛还和他们拉拉扯扯的!“

刘兴治叹道:“我也不想,但毕竟三哥还在他们手里,而且,咱们悍然兵变杀了陈继盛,谁知道朝廷会不会追究,谁知道那王业泰是不是在麻痹咱们,还是暗中在图谋皮岛,咱们必须得给自己留条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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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皮岛上的女真人

刘兴治兄弟还在犹豫时,登莱巡抚孙元化和平辽将军王业泰联合派人前来,要代表朝廷和刘兴治谈判,地点在广鹿岛。

“看到了吗,朝廷也害怕咱们投向东虏,不得不安抚咱们。此番别的不说,最起码一个实权副将是跑不了了,皮岛以后就是咱们兄弟的了。”刘兴治得意洋洋的对刘兴基道。

刘兴基也很高兴,但却依然有些犹豫:“兴治,咱们脚踩两只船的事情要是让朝廷知道了,肯定不会饶了咱们。”

刘兴治笑道:“放心,等到咱们地位稳固了,再带着军队和建奴狠狠的打上一仗,砍下些建奴的人头,到时什么样的猜忌都没有了。”

刘兴基道:“那广鹿岛你去不去?”

刘兴治道:“去,当然要去,正是谋取好处的时候不去怎么行。哥,我去广鹿岛后,你要替我看好皮岛,要小心提防沈世魁他们。”

刘兴基点点头:“放心,我派人日夜监视那老小子,胆敢使坏便让他人头落地!”

皮岛又名东江,方圆数十里,因地皆沙石不生草木,向来是一座无人居住的荒岛,然而自从毛文龙开镇皮岛以来,短短数年时间,皮岛上迁居了多达数万的辽南百姓,小小的皮岛变得拥挤不堪,到处都是草木石头搭建的窝棚。

然而毕竟是自然条件恶劣的荒岛,岛上的土地不适合开垦,数万军民的衣食全靠大明朝廷供给,然而朝廷调拨的那点钱粮对这么多的军民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连填饱肚子都不能。毛文龙活着的时候还好一些,他据理力争登州那帮文官也不敢做的太过,再加上私自走私、勒索朝鲜,抢掠商船,日子倒也勉强过得去。

然而随着毛文龙的被杀,袁崇焕核定东江兵员人数两万八千人,完全按照两万八千人调拨粮饷,但分居皮岛和其他诸岛的十多万百姓却完全没有统计。朝廷调拨的军饷是够这两万八千军队填饱肚子的,但十多万百姓怎么办?在皮岛和其他岛屿,根本没法种地,除了拣些鱼虾没有任何可供糊口的东西。

所以毛文龙死后,东江军再无任何建树,反而成了一个巨大的毒瘤,其中更出现三顺王这样的汉奸,究其原因,和贫穷脱不了干系。当人饿着肚子的时候,什么国恨家仇都是扯淡,为了填饱肚子,别说投降仇敌,便是再罪恶的事情也有人愿干。更何况当时的大部分人心里根本没有什么家国概念。

所以,哪怕沈世魁这样的将领,在皮岛的住宅也是简陋的很,不过是数间木屋罢了,吃食同样简陋,也不过是勉强能够吃饱肚子。

然而今日,沈世魁却满是肉痛拿出珍藏的一坛酒,这坛酒还是他出使朝鲜的时候,朝鲜国王赏赐留存下来的。

一盘水煮的咸豆,一条海鱼,一盘大虾,一坛美酒,这已经是非常好的吃食,看的对面的女真人阿虎里喉头蠕动不停的吞咽着吐沫。

阿虎里是海西女真,其父死在建州女真的手里,其本人被掠为奴隶,若是按照正常发展,用不了久,他便会成为员,然而在他到达建州的第二年,毛文龙袭扰建州,连破数个堡坞,阿虎里及同族的一些女真人趁机逃了出来,跟着毛文龙来到了东江。

在皮岛的日子,非常清苦,幸亏阿虎里拥有一手很好的渔猎本事,才勉强维持家人的生计。

因为刘兴治兄弟会讲女真语熟悉女真人情,阿虎里和刘兴治走的很近,但实际上对谁统治皮岛,阿虎里并不在意,谁能让他的家人填饱肚子,他便愿意跟着谁。故沈世魁今日派人请他赴宴,阿虎里便欣然前来。

沈世魁热情的劝酒,阿虎里喝的满是开心。

直到酒宴散时,阿虎里临走之际,沈世魁才叹息着道:“阿虎里兄弟,有些事情我本不该讲,但念着咱们兄弟的交情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次皮岛兵变,你和你的兄弟出力不小,但兵变这么大事情,朝廷不可能不问,我听闻朝廷已经给刘兴治传令,令他杀掉皮岛上的女真人以示清白。所以阿虎里兄弟,你要小心了。”

阿虎里却醉醺醺的道:“不可能,刘海兄弟都非常讲义气,和我的交情好得很,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情。”

沈世魁微微一笑,却不再多言。

此时刘兴治去广鹿岛谈判去了,刘兴基非常小心,命人暗地里监视着沈世魁张涛等将领,沈世魁和阿虎里喝酒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他的耳中,于是便命人传来阿虎里,询问沈世魁和他说了啥。

阿虎里和刘兴治兄弟的交情并没有他对沈世魁说的那样好,得到沈世魁的提醒后,阿虎里心中也生了疑,也担心被刘兴治兄弟卖了,故刘兴基问时,阿虎里只说随意聊天没说什么。

刘兴基将信将疑,警告阿虎里,不许和沈世魁等人多接触。虽然刘兴基很小心了,但他的颐使气指的态度还是让阿虎里很是不满。

战乱之时,每个人都活的小心翼翼,阿虎里也不能例外。刘兴基兄弟监视其他人的同时,其他人也都不会坐以待毙。阿虎里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手下有着百十号女真兵,也暗自派人时刻注意岛上的动静。

“大人,我发现建州人,就藏在刘兴基营中。”突然有手下来报,让阿虎里大吃一惊。

“原来刘兴治兄弟想投降的是建州啊。”阿虎里喃喃的道。

“大人,咱们怎么办?”手下惶急的问道。大家在从建州逃到皮岛的时候,每个人都杀了不少建州人,可以说和建州人之间仇深似海,若是刘兴治投了建州,大家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

“怎么办?”阿虎里也拿不定主意,突然想起了沈世魁,也许从他那里能够得到办法。

“刘兴治作乱必会被朝廷追究,你们和刘兴治走的太近,要想不被朝廷追责,唯有戴罪立功。我这里有平辽将军的书信,平辽将军许诺,只要你们帮助本将拿下刘兴治兄弟,过往的罪过一概不究!”沈世魁郑重许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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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定东江

随着三千旅顺军的到来,当看到平辽将军的旗帜在空中招展之时,大部分正在激战的皮岛士兵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武器。因为他们知道那代表着朝廷。

不可否认,很多将士有趁着动乱浑水摸鱼的心思,但对朝廷的敬畏却依然存在。

但也有少部分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对旅顺军的到来很是不爽,但这样的不爽随着一边倒的杀戮而迅速消融了,刚经历大胜激励的旅顺军的精悍远远超出了皮岛将士的想象。

很快,动乱平定了下来,刘兴治兄弟束手受缚,便是连岛上的女真人也放下了武器。沈世魁张涛等将兴冲冲的来拜见王业泰,却也被暂时扣留在阵中。

皮岛士兵们被勒令各自回营,从没有参与动乱的士兵百姓中抽调一批人用来打扫战场掩埋尸体。

平辽将军的大帐立在海边最高的一处山岗,三千精锐环绕在大帐周围,往来的骑兵奔弛在岛内各处,整个皮岛噤若寒蝉,等待着新任将军对此次动乱的处置。

有的人心若死灰,自知绝无幸理,比如刘兴治兄弟;有的人却跃跃欲试,希望能从此次事件中得以渔利,好让官职往上挪一挪,比如沈世魁张涛等。

然而处置的结果还未到来,反而是一艘艘载满粮食的海船先后驶到了皮岛,这是足足三万担的粮食,从登州而来,跨越辽阔大海来到了皮岛。

这批粮食是王业泰以平辽将军的名义,经过登莱巡抚衙门的同意,从山东各大粮商采购,采购粮食用的不是银子,而是旅顺盐场所产海盐。

就在旅顺大战刚刚结束,随着往朝廷的报捷文书的还有一封请求援引开中法以盐换粮的奏疏,王业泰请求朝廷批准,以旅顺盐场所产海盐换取粮食。

开中法由来已久,商人们运送粮食给九边军队换取盐引,然后凭借盐引到产盐地换取食盐。而王业泰的奏疏和开中法又有不同,粮商们可以凭借粮食直接换取旅顺的食盐,对各大盐场毫无影响,对朝廷征收盐税也无任何影响。

所以朝廷经过讨论后,很快便同意了王业泰的请求。当然也是因为王业泰刚刚立下大功,皇帝和大臣们不愿拒绝功臣这个小小的要求的缘故。

而用食盐换取的第一批粮食便被运到了皮岛,用以稳定皮岛的人心。

皮岛的困苦由来已久,岛上的大部分百姓常年到头食不果腹。每年朝廷提供的钱粮是定数,还要遭到登州文官系统以及岛上将官们的层层克扣,到达普通士兵百姓手里寥寥无几。所以,只要有了粮食,便能轻易获得岛上军民的人心。

无论老弱,按照人头分发,每人三十斤粮食,足够皮岛全部百姓饱食一月。果然,随着粮食分发下去,岛上的军民对新任平辽将军王业泰感恩戴德,人心一边倒的倒向了王业泰。

而王业泰趁机颁布的一切命令再无丝毫抵制。

王业泰下令,收缴岛上所有武器,解散岛上原有的军队编制,要仿造旅顺军模式编制成为皮岛新军。

而随着王业泰的命令下达,皮岛的士兵们不用催促,无不自觉自发的把手中的各式武器上缴了过来,便是连沈世魁张涛等将领的家丁也是如此。

旅顺军装备之精良看在所有人眼里,他们都知道交出去的是残破的武器,以后得到的将是全套的铠甲军服武器。

刘兴治兄弟还被羁押着,沈世魁张涛等已经被放了回去,然而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原来的家丁雀跃的交出武器,完全无法阻止。到最后,便是他们自己也不得不把自己的铠甲武器乃至战马悉数交出。

沈世魁张涛都知道,自己原先拥有的实力已经土崩瓦解,接下来只能等着新任平辽将军的安排。自己原本就是将领,平辽将军组建新军不可能不用自己,这便是沈世魁等聊以**的。

打破东江军原有的状况,把整个东江军彻底融为一体,这便是王业泰的打算。以往的将领家丁体制绝对不允许出现,士兵们不再是将领们的私兵。

事实上自东江镇开镇之时,毛文龙便开了一个坏头,为了让手下将士忠于自己,他拼命的收义子义孙,把义子义孙安插到军队各个要职,指望着靠着这种办法牢牢控制住军队。

毛文龙确实成功了,他活着的时候东江军牢牢控制在他的手中,军令下达各部无不遵从。毛文龙也失败了,因为当他被杀时,他的义子义孙们连个屁都不敢放,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袁崇焕杀头。

袁崇焕只是用平辽总兵的职位钓着,只是简单的把东江军分为四协,便让毛文龙嫡系们争执不休,整个东江军土崩瓦解根本行不成合力。

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搏斗,没有几个想着为义父报仇。

原本就为了利益改姓背弃祖宗,临事之时又岂能指望得到他们的忠诚?

所以,对原有的东江军制度,王业泰简直不屑一顾,直接简单粗暴的完全推翻重整。

而皮岛刚刚经历了两次动乱,最顶层的将领几乎被一扫而空,反对的力量弱的不值一提。而王业泰以刚刚大败建奴的无上威势,以三千雄兵威压,以源源不断的粮食为诱惑,使得岛上原有的将们根本生不出抵抗的勇气。

而普通的士兵和百姓更是不会抵抗,毕竟对他们来说,谁当将领军官都无所谓,只要自己能够填饱肚子就行。而据传,现在旅顺百姓们的生活过的非常好,每个人都能吃饱肚子,这更让皮岛的普通百姓们心向往之。

吃饱肚子啊!这几乎是所有皮岛百姓最大的追求,只要能填饱肚子,别说是王业泰,哪怕是投靠东虏,哪怕是在魔鬼的治下,很多人其实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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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东江商队

大量的粮食分发下去,皮岛军民之心归附,王业泰当即下令组建皮岛新军,王业泰决定在皮岛招募六千青壮组建四营战兵。

皮岛原有军队一万五千余人,这几乎是皮岛所有的成年男子,和辽西一样,东江军地盘实行的是全民皆兵制度。但这一万五千人中老弱不少,很多人不适合战斗。

王业泰决定从中挑选出六千人为战兵,剩下的则悉数充为辅兵。挑选的办法一是看年龄,二是看身材,三是有无疾病。年龄在二十到四十之间,身高五尺以上,身强力壮没有疾病残疾者皆可入伍。剩下年龄较小较大或者身体较弱的男子皆为辅兵,从事渔猎生产等任务。

原有的编制全部被打乱,新组建的四个营每营五千人,营下分哨队总旗什五编制。队长总旗之类的基层军官全部从旅顺军中抽调,共抽调出七百余人,而同时也从新招募的皮岛士兵中补充了七百余人入旅顺军以保持其建制完整。

以心腹的旅顺军为基层军官,皮岛新军的框架迅速搭建了起来。当然新军中还缺很多低级军官以及辅佐类军官,这些会从原有的官兵中选拔。选拔的办法是为期三个月的军训,新招募的六千皮岛士兵全部都要进行军训,便是连原来的将领们也不例外。

训练中表现突出的普通士兵会被提拔为什伍之类的低级军官,表现良好的原来的将领会被重新得到重用。

负责训练总教官是周遇吉,他将全权负责此次训练,以后更会被任命为皮岛守将。

至于王业泰,他现在是整个东江镇的主将,有着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自然不会把全部精力放在军训这种事情上。

“皮岛虽然岛屿荒芜无法开垦种田,但地处朝鲜和大明之间,可以以之为根基对朝鲜展开商贸。凡是从大明往来朝鲜的商队必须经过皮岛,每一艘商船都必须给东江镇缴纳一定银子,仅此一项每年便能获得大量的银钱。“李彦直堪堪而谈道。

自从加入王业泰幕下后,李彦直对商贸完全失去了兴趣,一心一意为王业泰谋划,和平定东虏这样的绝世功勋相比,赚银子这样的事情对李彦直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私自向商队征收银子恐怕会遭到商人们的反对,引起朝中官员的弹劾。“王业泰犹豫道,每一家商队背后都有着士绅们的支持,向商人征税便是朝廷都做不到,毛文龙正是因为压榨商人而遭到了大量的弹劾,最后被士绅们的代表圆嘟嘟悍然斩杀。王业泰虽然和毛文龙不同,却也不愿为区区一些银子弄得满朝皆敌。

“李先生,你看咱们自己组建一支商队如何?以旅顺皮岛为基地,从山东京津那里采购货物,再运送到朝鲜乃至倭国贸易。“王业泰问道。

李彦直愣了一下:“咱们自己组建商队?“

“嗯。由东江镇出资,招募一些懂得商贸的人才,组成一个东江商行,靠着咱们东江镇的势力,全面垄断东江往朝鲜倭国的贸易!“

“可是朝廷会允许吗?会不会同样遭到官员们的弹劾?“李彦直问道。

“很简单啊,商行打着私人商队的名义,比如由李先生你为掌柜,这样朝廷便无可奈何。“王业泰笑道。

朝廷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王业泰毫不担心,朝中哪一个官员背后没有自己的生意产业?东南十大家,山西商帮、徽州商帮,哪一个的后台不是朝中官员?

和他们相比,东江镇自己建立一个商队又算得了什么!

“和朝鲜倭国贸易获利甚厚,便是辽东也有着树木皮毛这样的特产,组建这样一个商行做的好的话,每年获利何止数十万两银钱!以商行赚取的银子养军,从此以后东江镇将再无粮饷匮乏之虞!

毛文龙当年若是有大帅您的这种生财手段,又何至于因为朝廷的一点粮饷整天和登州文官扯皮惹得人憎鬼厌,最后竟落得个身首异处!”

李彦直深思之后,忍不住击掌赞叹:“听闻当年的岳武穆治军荆襄之时,也曾发展商贸用以养军,从而练得一支强军凭之北伐中原。“

见李彦直竟然把自己比作岳飞,王业泰忍不住心中激荡,岳飞岳武穆,那可是所有汉人心中的英雄,其在所有汉人心中的地位更在戚继光等人之上。

心中激荡的同时,王业泰也忍不住心生警惕,他愿意成为岳飞一样的英雄,却绝不愿得到岳飞那样的下场!

组建商队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不过李彦直却拒绝的成为商队大掌柜,在李彦直的心里,根本不愿沾手商贸这样低贱的事情,他的理想是辅佐明主纵横捭阖,在沙场在政坛建立无上的功勋。

不过李彦直给王业泰引荐了一个人才负责商队,却是李家商号的掌柜。

“陈寿阁,是我李家商号的掌柜,此人小时叫花子出身,被一布庄掌柜收养。然而此人聪明好学,先是做了十年的伙计,然后账房、掌柜,去年被我高薪聘请到李家商号,其精通商贸,做生意的本领了得。最难得的是为人忠义,实是难得的人才。正是有他的帮助,李家商号才发展壮大成为登莱最大的商号。若不是为了大帅您的大业,我真不愿意割爱。”李彦直苦笑道。

“陈寿阁。”王业泰很感兴趣,“却不知此人在哪里?”

新建伯府也有人才,王业泰手下有出自新建伯的葛洪、王庆、赵直等人,但这些人现在都有着自己的职司,而且做生意的本事很一般,毕竟新建伯府也只是拥有十几个店铺,靠着自己的权势在京中作些生意罢了,葛洪等人根本没有多少做生意的手段。

李彦直道:“在登州,若是大帅愿意,属下立即写信招他前来。”

王业泰笑道:“彦直兄的引荐必然不差,就请彦直兄招这个陈寿阁过来吧。”

第81章 皮岛诸将

组建商队的事情非短时间能够完成,人才、货物来源、各种渠道,海外航线,等等,需要做的事情太多。

在另一个时空,王业泰数次创业,对做生意的事情并不陌生,不过现在的他没有太多的精力花费在这种事情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

陈寿阁很快应召来到了皮岛,王业泰亲自接见了他,和他聊了一个下午,结果非常满意。

正如李彦直所说,陈寿阁是一个难得的经商人才,头脑非常灵活,很多事情只要王业泰一说他立马便能反应过来,并且提出非常合理的建议。

这样的人放在另一个时空绝对会成为一代大商,绝不输于二马。可是在官商一体的大明,对一个没有功名没有靠山的人来说,哪怕经商的能力再高再强,也只能给别人打工,自己创业的话分分钟便会被权贵吃掉。

“东江商会的事情便交给陈掌柜了,商队的经营事宜悉数由陈掌柜你做主,除了派人定期查账以外,本帅对经营不会进行干涉。我给你五万两银子作为启动资金,另外再调十艘千料海船五百士兵给你。”

聊过之后,王业泰郑重对陈寿阁道。五万两银子,已经是王业泰能拿出的几乎所有银子了,毕竟他还要留下一些用以日常的开支。

五万两银子的启动资金,十艘海船还有五百人手,陈寿阁顿时动容了起来,他没想到王业泰对自己如此新任,双方才第一次见面啊!

“大帅放心,小人必定竭尽全力为大帅把这东江商行办好。”陈寿阁感激的道。

“陈掌柜你也放心,只要你为本帅尽心尽力,该给你的本帅绝对不会吝啬。本帅会上书兵部,先给你一个百户的世职,你不是有两个儿子吗,要是想走仕途的话本帅会给孙巡抚写信,请他帮忙把两位公子补入府学,要是想从武的话可以来我东江,别的不说,一个百户官完全没有问题。”王业泰慷慨许诺道。

“多谢大帅,多谢大帅!”陈寿阁顿时感激涕零。他做生意能力再强,也不过是一个平民身份,平日里哪怕是县衙的差役都能压他一头,没想到现在竟然能获得一个官身。百户官可是正六品的武官,若论品级的话比县令还高上一级。当然在崇文抑武的大明朝,百户在县令面前屁都不是,但在普通百姓眼里,已经是了不起的大官了。

……

搞定了陈寿亭之后,王业泰便把经商的事情交给他再不过问,而是把精力放在东江镇本身的事务上。

占据了皮岛,王业泰已经拥有了东江大部分实力。旅顺和皮岛加起来士兵百姓人数要占据整个东江镇的四分之三,另外还有四分之一的实力则分布在鹿岛、獐子岛、长山岛、广鹿岛等沿海各个岛屿,由毛文龙的儿子义子们统领,名义上的首领是毛文龙的儿子毛承祚,毛承祚是屁都不懂的花花公子,而实际的管理者是毛文龙的义子毛承禄。

毛承禄的手下士兵加起来有七八千人,以广鹿岛为基地占据着十多个岛屿,对王业泰的命令阴奉阳违。

对于毛承禄这个人,王业泰脑海中并未有太多的记忆,这个人在历史上没有留下多少记载。对东江诸将,王业泰记忆最深的也就是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人,毕竟是大名鼎鼎的三顺王大汉奸,想不知道都不成。

占据了皮岛以后,王业泰便打听这三个人的下落,结果发现孔有德和耿仲明已经带人去了登州投到了孙元化的麾下,而尚可喜则在广鹿岛归属于毛承禄。

另一个时空,建奴得到孔有德三人的投效后,火器制作使用技术突飞猛进,其军中火器的威力对明军曾压倒之势。明军肉搏原本就不如八旗,现在连火器都远远落后于建奴,从此以后对八旗兵再无任何还手之力。

而孔有德等带给建奴的还有水师,原本建奴是没有任何水师和船只的,自从孔有德等人投奔以后,建奴便拥有了自己的水师,从此东江镇对建奴再也形不成任何威胁,反而要时刻担心建奴从海上进攻自己的岛屿。

可以说,对建奴实力的提升,孔有德三人起到的作用非常巨大,不亚于打开山海关放清军入关的吴三桂,所以才得以和吴三桂并列封王,并列为四镇藩王,只不过孔有德死后没有儿子四藩才变成了三藩。

现在,王业泰掌控东江,自然不会看到另一个时空的事情重演,不会再允许孔有德等人投降建奴的事情再次发生。

所以在得知孔有德耿仲明的下落后,王业泰第一时间便给孙元化写信,以东江军需要增强势力的缘由,请孙元化把孔有德耿仲明所部调回皮岛。谁知道孙元化竟然回信拒绝了。

事后王业泰多方打听之后,才知道孙元化竟然要在登州铸炮练兵,而孔有德竟然是孙元化登州营的中坚。

“人要找死谁也没有办法。”王业泰叹道。若是他记忆没错的话,孔有德耿仲明正是在登州反叛,祸乱山东两年之久,而信任他的孙元化也因此事坐罪被杀。

孙元化此人能力还是很强的,可谓是一个干吏,可王业泰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固执,执意要留下孔有德耿仲明。而王业泰现在也没有办法,毕竟孔有德耿仲明现在没有任何投奔建奴的迹象,他便是想劝也无从劝起。

为了预防万一,王业泰命负责敌情司的王猛派人往登州,时刻关注着孔有德耿仲明的动静,而现阶段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毛文龙的一帮属下,都是不是什么忠义之人,羁傲不逊,有奶便是娘,心中根本没有什么家国大义,而毛承禄也是如此。

因为害怕属下被王业泰吞并,毛承禄对王业泰堤防心很重,而害怕其带队投降建奴,王业泰也不敢过分逼迫,该给的粮饷丝毫不少,暗地里则派出众多的细作打入毛承禄麾下,寻找着合适的吞并机会。

第82章 凌迟处死

时间已经到了崇祯三年八月,消息从朝中传来,经历了长达半年的审讯之后,大明朝廷终于定下了袁崇焕的罪名,以擅自与后金军议和、擅杀岛帅毛文龙等罪名定袁崇焕凌迟之罪,家人流放三千里,并查抄没收所有财产。

据传,袁崇焕行刑之日,北京百姓蜂拥到刑场观刑,对袁崇焕的行刑纷纷叫好,争相抢吃其皮肉……

“袁崇焕固然有罪,但也不至于凌迟处死吧。国朝向来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堂堂的兵部尚书蓟辽督师一品大员,竟然被凌迟处死,刑罚何其重也!”李彦直长叹一口气,心中有句话却无法说出,崇祯对大臣如此苛刻,恐怕以后无法指望大臣们为其倾心效力了,所谓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为寇仇是也!

王业泰也惟有跟着叹息。崇祯此人的性格缺陷太大,刻薄寡恩、习惯推卸责任,根本不适合当皇帝。

袁崇焕固然有错,但他做的很多事情也是得到崇祯的允许或者默许。建奴攻打到北京城下,让崇祯颜面大失,对袁崇焕充满了绝望愤懑,再加上袁崇焕引建奴入关的传闻让崇祯终于下定决心拿袁崇焕开刀。

但最终的处置结果实在太重,凌迟之罪,对信奉刑不上大夫的文官们来说实在是令人谈之色变。

正因为崇祯对袁崇焕以及后来的陈新甲等人的处死,才使得满朝文官们对大明离心离德,很多人从此开始尸位素餐不愿再担事。是啊,做得多错得多然后会被朝廷处罚,倒不如拿着俸禄老老实实当一个庸官,大明亡了又怎样,不管是大顺还是大清,都需要官员替他们治理江山。

不过袁崇焕的被杀倒让东江镇官兵百姓欢欣鼓舞,东江镇数万官兵,十数万百姓,大部分都是从建奴的屠刀下逃到东江,得到毛文龙的收留,对毛文龙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虽然当初毛文龙被袁崇焕处斩时没人敢说话,但毕竟对毛文龙还有些感情,现在朝廷杀掉了袁崇焕,也相当于给毛文龙复了仇。

……

皮岛新兵训练了一个多月,各项事务也一一安排妥当。王业泰对皮岛的定位是军镇和贸易中转地。

因为地处鸭绿江口,乘船顺着鸭绿江逆流而上能抵达建奴的老巢,向东又可以经营藩国朝鲜,皮岛的地理位置还是很重要的。

重要归重要,缺陷也同样巨大。最大的缺陷是皮岛太过荒凉草木不生,根本就没有办法在皮岛开荒种田,以至于皮岛数万军民全部都要靠朝廷提供粮饷过活,给朝廷带来了很大的负担。

再就是皮岛的位置太过靠东,距离大明本土实在太远,旅顺到皮岛的距离尚有上千里,更不用说登州天津。遥远的距离使得粮饷补给运送海途太过漫长,虽然明末时航海技术已经很是发达,但翻船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

毛文龙时代,东江军战斗力太过孱弱,虽然当时也控制了旅顺以及沿海好些城堡的,但都无法守住,不得已才把大本营放在了远离大陆的皮岛上。

然而,自从出任辽东总兵以来,王业泰根本就没打算把皮岛当作自己的驻地,而是选择把大本营放在了旅顺。

旅顺虽然没有皮岛那么安全,但位于半岛南部,和建奴的势力相隔数百里无人区,和登州更是只有一道海峡相隔,交通极为便利。只要在旅顺好好经营,王业泰有把握能在旅顺立足,而刚刚大胜建奴的战斗便证明,守住旅顺并非不可能。

以旅顺为根基,逐步发展势力,用一到两年的时间囊括整个辽南,把势力扩展到金、复、盖三州,和辽西隔辽河向往,从西南东三面对建奴展开威压,挤压建奴的生存空间。这样下去也许只需要数年时间,便能让建奴的势力土崩瓦解。

毕竟建奴再怎么强大,只不过是一个人口二三十万男丁六七万的小部落,只需要让其不断的失血,只需要不断对其严格封锁,便是紧缺的物资也足以让其崩溃。

既然大本营在旅顺,王业泰在皮岛没有多作逗留,等待新军初步训练成后,王业泰任命周遇吉为副将守备皮岛,给其留下了一营老兵一营新兵共三千人,其他军队都撤向旅顺,随同军队一起撤离的还有数万百姓。

辽阔的海面上,上百艘大小海船扬帆向西,海鸥在桅杆船帆间飞舞,不时有海豚从海中跃起,追逐着行驶的船队。

沈世魁站在甲板上,看着渐渐远离的皮岛,心中不禁长叹了口气,而随着皮岛的渐渐远离,曾经心中的那点野心也彻底烟消云散。

沈世魁是有野心的人,在对付刘兴治兄弟时便打着杀掉刘兴治控制皮岛的主意。然而王业泰突然带着大军到来,让他的野心彻底瓦解。在雄壮精锐的旅顺军面前,沈世魁再不敢生出任何心思,不得不交出手中拥有的实力等待改编。

王业泰重整了皮岛军队组建皮岛新军,原有的军队被彻底打乱重编,沈世魁完全失去了手中的实力,却不敢有任何怨言,而且还强颜欢笑的参加了新兵训练。

王业泰有要求,不管原来是官是兵,哪怕是领兵的参将游击将军,要想再新军任职,都不得不统一参加军训。队列、旗号、战技训练一个都不能少。

沈世魁、张涛还有皮岛其他将领不得不跟着普通的士兵一起参加军训,齐步走、正步走、左转、右转,折腾的苦不堪言却不敢抱怨。因为他们知道,以后要想在新成立的军中任职,这番苦楚便不得不受。和被打入大牢听候朝廷发落的刘兴治兄弟相比,这点苦楚根本算不了什么。

一个多月的军训之后,王业泰终于发了善心,沈世魁、张涛等将领军官被召回,少部分人被下方到新兵营带兵,沈世魁张涛等将领则被调到了平辽将军府任职,每个人挂了个参谋、参赞的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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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大连湾

皮岛军民五六万人,靠着海船前往旅顺非一次运输就能做到。以王业泰手中掌握的海船,一次性也就能运送数千人,要把岛上的军民大部分撤到旅顺地区,最少也需要数次往返运输。

王业泰并没有打算今年便把所有皮岛百姓全部撤到旅顺,因为条件根本不允许。

旅顺不比远离的海岸的皮岛,直接面临着建奴的攻击,没有任何准备便把数万百姓迁来纯属找死。

别看现在建奴没有攻打旅顺的意图,但一旦迁来数万百姓之后,建奴绝不会再无动于衷,若是其发大兵攻来,狭小的旅顺城可无法容纳数万人,到时等待百姓们的只有灭亡一途。

所以,王业泰只是先把军队从皮岛调往旅顺,用数个月的时间完成准备,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才正是迁徙百姓之时。而现在这段时间要做的是修筑城堡,加强防御,给来年做好准备。

给周遇吉留下一营老兵一营新兵共三千人守卫皮岛,王业泰把其他的军队全部带回了旅顺,一营老兵三营新兵共六千人,分乘近百艘船只从皮岛返回旅顺。船队从皮岛向西,然后再一路南下,经鹿岛、石城岛、大小长山岛海域一路向南,沿途却并未停留。

船队过了广鹿岛海域再往南数百里便可到达半岛南端旅顺,然而在距离旅顺还有近二百里的海程时,却并未再继续南下,而是向西驶入了一片辽阔的海湾,便是后世的大连湾。

南北皆有陆地伸展直入大海,如同双臂一般怀抱着宽阔的海域,遮挡住海上的风浪,十几座离岛如同编贝一般散落在洋面上,这片港湾如此辽阔如此安静。海湾宽阔水深,能停泊无数大海船,更难的是这里终年不冻,根本不惧船只在冬天有冰封之虞。和狭小的旅顺口相比,这里更适于发展水军,更适合作为水师船队的母港。

当然,现在这里还不叫大连,而是叫做青泥浦口,以海边一个叫做青泥浦的渔船为名。当然,历经浩劫之后,青泥浦村已然不复存在,但海边修筑的用以停泊渔船的简陋码头还在,使得海船能够轻易靠近海岸。

“村子里找不到一个人,房屋也大多数倒塌不能入住。”王猛向王业泰禀告道。

李彦直道“当年老奴下令撤光沿海所有百姓,不肯撤走的都惨被杀戮,只有少部分人乘着渔船逃入大海加入东江军才逃过一劫。不仅是这里,整个辽南恐怕都是这种景象。”

王业泰点点头“传令下去,军队在此上岸!”

随着王业泰的命令,一艘艘海船靠向海岸,士兵们陆续上岸,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在青泥浦村扎下营地。

青泥浦村三面丘陵环绕,一条十多丈宽的河流从丘陵上奔腾而下注入大海,在丘陵和大海间有数里方圆的平地,丘陵间有条小路向西通往金州,向北只有沿着海岸才有路行走。

王业泰决定在青泥浦修筑一座城堡,以此掌控整个大连湾。

从青泥浦向西,翻越数座丘陵行走十五六里便再次看到宽阔的大海,这十五六里的距离便是辽南半岛最狭窄之处,金州卫城位于丘陵以西的要道上。金州旅顺所在大部分都是丘陵地带,地势北高南低、中间高两侧低,平原零碎分布在河流入海处和山谷之间。从北向南只有两处道路可通,一处便是金州卫所在的西侧要道,这条道路连接着金州复州盖州海州,向西直通辽西宁锦,向北直通辽沈。另一处道路则是东侧海岸边,沿着海岸一线的平地,有曲折崎岖的道路向东北直通镇江堡。

东侧的道路崎岖,和辽阳沈阳所在的辽河套平原之间有着群山相隔,故建奴若是攻打金州旅顺都是从西侧道路进攻,而金州卫城便处在西侧道路上。只要重新建造金州城,便能牢牢卡住建奴南下之路,而东侧海边的青泥浦又能卡住建奴从镇江东线的进攻,只要修筑金州、青泥浦两处堡垒,便能把以南将近两百里的旅顺半岛隔开,形成一个面积近万平方公里的区域,便是后世的大连市大部分区域。

虽然这近万平方公里大部分都是山脉丘陵,但河流入海处平原、丘陵间的平地,开发出来也能开垦出数百万亩的土地,用来养活几万人乃是数十万人都毫无压力。而海边滩涂可以用来海水养殖,只要有渔船便能出海打渔,海水可以晒盐,山上可以种植果树。更难的的是这片山区有铜有铁,虽然矿脉含量较少,但用以满足数万军民的武器农具毫无压力,以前的金州卫每年能炼铁二十多万斤,每年打制刀枪武器数千,箭矢数万支,铠甲一两千套。

相对于荒芜资源贫乏的皮岛,金州旅顺所在的半岛区域才是最适合种田发展,最适合作为自己的根据地。

当然,前提是要能够抵挡住建奴的进攻才成!

结合着脑中的记忆,又经过实际考察之后,王业泰终于拿定主意,决定重新修筑金州城,把金州以南的广阔区域控制在自己手中。

留下了一营士兵在青泥浦修建港城,王业泰亲自带着三营近五千士兵翻越十多里丘陵来到金州,而此时的金州城早已是断壁残垣。

站在金州城旧址,看着生满野草的道路蜿蜒向北,道路东侧是起伏的丘陵山脉,道路以西则能看到惊涛拍岸。

“重新修筑金州城,再在金州两侧周围修筑数处子堡,一直延伸到山脉海边,便能牢牢卡住南下之路,金州以南两百里将重回大明怀抱。”看着眼前的情形,王业泰满怀豪情壮志的道。

“大帅所言不差,但是,修筑城堡并非易事,咱们这里动静如此之大,必然会惊动建奴,他们不会轻易让咱们做成此事。”李彦直却泼了一盆冷水,“而且按照大帅所说,建城的工程量将会很大,上万人一起动手最起码也得半年时间,属下恐怕建奴不会给咱们那么多时间。”

第84章 水泥(第一更)

面对李彦直泼来的冷水,王业泰微微一笑。

“若只以咱们自己的力量想做成此事当然很难,可咱们辽东镇并非孤立的存在,咱们的背后还有大明啊。”

“大明?”李彦直一愣,摇头道“大帅,恕属下直言,恐怕朝廷现在没有能力支持咱们大规模的筑城吧。现在陕西流民叛军遍地,出陕西直入山西,有着南下流窜中原的意图,朝廷调拨了大量的力量用以镇压流民军,哪里还有财力支持咱们啊。况且便是朝廷有财力,也会用来构筑宁锦蓟辽防线,不会把多余的财力用在辽南这里,毕竟蓟辽一带直接面对建奴,才是朝廷的心腹之患。”

王业泰笑道“朝廷当然指望不上,不过彦直兄莫要忘了,咱们的背后还有登莱。”

李彦直“孙元化孙抚台?”

王业泰“正是孙抚台。虽然咱们和登莱的关系并不太好,但孙抚台此人本帅还是了解的,其胸有大志并非一般的庸官,其熟悉西夷火器能铸造红衣大炮,了解建奴对大明的危害。天启二年时便向朝廷条呈《备京》、《防边》两策,受到朝廷的重视,其后便跟随孙承宗在辽西,筑炮台建宁远城,屡立功勋,这才受到朝廷重视得以出任登莱巡抚。

这样的人,其雄心和抱负非常人所能想象,其既然担任登莱巡抚,必然有剿灭建奴之志。咱们东江镇名义上归登莱巡抚管辖,若是一直对登莱方面的命令阳奉阴违,孙元化必然会另起炉灶自练新军。

与其那样,不如咱们主动和他合作,借助他的力量增加咱们的实力,这样才是对大局最为有利。”

李彦直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当初是谁为了独占功劳越过孙元化自行向朝廷报功,现在有事又想起人家来了,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听闻孙元化招募了西夷人数十,正在登州铸炮练兵,登州城远在大海另一侧,要那么多的火炮何用?咱们可以和孙抚台商量,何不把铸造的火炮移来旅顺,毕竟这里才是和建奴的战场。咱们在金州筑城需要大量的民夫,需要各种筑城的工具,更需要大量的粮食物资,这些都可以请登莱方面支援。”王业泰笑呵呵的道。

李彦直轻轻一叹“大帅您的想法很好,但想要说服孙抚台恐怕很难。”

谁都不是傻子,人家凭什么把手中的东西白白给你啊。

“所以就需要彦直兄您往登州一趟了。”王业泰笑呵呵的道,“彦直兄你是登州人,和登莱的官场非常熟悉,必定能够有办法说服孙抚台,让他支持咱们。”

李彦直点点头,知道此事非常重要,得到登莱方面的支持,对东江镇的发展至关重要。

和孙元化合作,是王业泰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下来的。孙元化这人在明末的官场上算得上一员干吏,只不过运气不好错信了孔有德,以至于有了孔有德叛乱,历经近两年时间才逼走了孔有德把叛乱镇压,朝廷震怒之余,孙元化也不得不承担其不可推卸的责任。

抛开识人不明这点,孙元化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更让王业泰赞赏的是其是大明少有的开眼看世界的人。

到达明末之时,不管是航海技术,还是火器制造,中国的科技各方面其实已经落后于西方。在大航海获得的巨大利润诱惑下,西方的科技依然在全方位崛起。

在大明,认识到这种中西方差距、能够开眼看世界的人并不是太多,师从徐光启的孙元化便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技术性官员,这便是王业泰给孙元化下的定义,搞政治孙元化不太行,搞技术却是一把好手,和这样的人合作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彦直离开了,他将从青泥浦乘船直赴登州。

三营将士在金州城遗址一边训练,一边开始收拾断壁残垣,做着筑城的准备。

不断有人员物质从旅顺沿着海路迤逦而来,陆地上,从旅顺到金州的道路也在修复中。

而此时的王业泰,却带着百十名工匠乘船上了距离只有一百多里海程的长生岛。

东西长六十余里,南北宽二十余里,面积达二百多平方公里,长生岛的面积不可谓不大。

但不论是以前的毛文龙及其属下诸将,还是现在的王业泰,都没有将长生岛发展作为基地的想法。

一是因为长生岛距离复州海州建奴的地盘太近,再就是长生岛距离大陆只有不到一里的距离,不需要什么大船,只需要一些木板便能轻松从陆地攻击岛上。而且长生岛附近的海水每到冬季便会结冰,建奴能从陆上踏着厚冰轻松攻上岛屿。

除了穿越者黄石以外,恐怕正常人都不会选择把长生岛当作抗击建奴的基地,王业泰也不会例外。

王业泰之所以带人来到长生岛,看中的是长生岛上含量巨大的石灰石矿,而且是便于开采的露天石灰石矿。

石灰石磨碎和黏土和少量的铁矿石粉按比例掺在一起,再高温烧制,便能制作原始的水泥,而水泥是筑造城池堡垒最好的建筑材料。

王业泰带到长生岛的百十名工匠中有善于挖掘的矿工,也有能制作陶器的陶匠,还有石匠铁匠木匠等等,为了增加防御弥补人手不足,王业泰还从金州调了一营士兵前来。

长生岛原本有几个小村子、数百村民,然而建奴的施虐使得临近海岸的长生岛也不可避免受到牵连,原先的村民们早已为之一空,只有村子的残垣。

先是用了数日的时间,伐木造房搭建了简单的住所,王业泰也召集几个工匠头目,把制作水泥的流程讲给他们。

“这样造出的水泥能够坚如磐石?”工匠头目梁九怀疑的问道。他本是北京城最好的工匠,刚被王业泰通过朝廷渠道从北京调来。

“按照我说的去做便能。”王业泰不假思索的道。

工匠们将信将疑,却不得不听从王业泰的命令去做。

石匠们开始打制石磙碾子用以研磨矿石,矿工们则开始挖掘石灰石,陶匠则开始搭建土窑用于烧制水泥。

至于一千五百士兵,则分成了数组,在工匠们的指挥下砍伐树木,挖掘晾晒黏土,运送石灰石矿,进行碾磨,做些辅助性的活计。

第85章 合作(第二更)

王业泰亲自带人烧制水泥造城暂且不提,先说奉命出使登州的李彦直。

奉王业泰之命,李彦直乘船从青泥浦出发,用了六天的时间到达了登州。

去巡抚衙门拜见孙元化时,却被告知孙抚台带人巡视地方去了,目前并不在登州城中。打听之后,李彦直才知道,孙元化确实不在登州,现在应该在胶州巡视。无奈之下,只能在登州城中等待。

李彦直是登州本地人,在城中好友甚多,闻听他回来,前来拜访邀请宴饮之人络绎不绝。

李彦直是举人身份,来往者皆是登州最有名望的人,便是和登州府县官员们也都有交情。他拿出长袖善舞的本事,竭力应付着这些人,应付好了登州官场,对东江镇的大业非常有好处。

就在李彦直应付登州官场之时,登州城中一处普通民宅,一个黑衣青年脸色严肃的坐在堂中。

“拜见五爷!”五六个不同打扮的汉子肃立成一排,向着黑衣青年抱拳行礼。

五爷,又名孟五子,是平辽将军府敌情司副主事孟洛夫的弟子,被派到登州主持情报事务,和李彦直乘坐一艘海船来到的登州。

“诸位来到登州已经一个多月,打探的情况如何了。”五子命诸人坐下,开始过问登州的情形。

“五爷,属下已经成功打入了登州营,目前就在孔有德属下,但因为进入营中时日尚浅,尚且无法得到孔有德信任。”一个疤脸汉子率先禀告道。

“孔有德自有一帮班底,想短时间得到他的信任不容易。”五子点点头,“不过你可以从孔有德的心腹着手,贿赂拉拢他的心腹,争取早日进入孔有德的核心圈子。孔有德这帮人在东江时过的苦逼的很,现在也好不到哪里,稍微给点甜头便能让其感恩带德。”

王业泰知道在另一个时空有长达两年时间的孔有德登州之乱,登州是旅顺的后方,登州要是发生动乱必定会对旅顺造成极大的影响。所以在派出李彦直游说孙承宗的同时,王业泰又派出了敌情司的五子坐镇登州,探查登州的一切情形,以做到能够彻底掌控登州。

五子带来了几个人,再加上一个月前派到登州的敌情司先遣人员,现在敌情司在登州的人手便有十多个,打入了登州营、登州县衙府衙乃至巡抚衙门。

五子跟随孟洛夫也有数年,而孟洛夫则是老牌锦衣卫,对这种刺探卧底安插细作等手段极为娴熟。接下来的时间,五子以李彦直家的名义在登州开了一间杂货铺,往登莱巡抚衙门以及登莱军中渗透的同时,积极收买登州闲散人员,展开了对登州的布局。

而李彦直在等待了十天之后,终于等到了孙元化回来。

听闻平辽将军王业泰派人前来,孙元化并没有拿乔,回来后的第一时间接见了李彦直。

“王将军有事写封书信便是,何以竟让李兄冒着风浪来回奔波。”孙元化对李彦直道。

孙元化虽然做到了登莱巡抚,但其实只有举人的功名,在功名一块面对李彦直并没有什么优势。

“事情太过重要,平辽将军唯恐书信无法说清,这才让小弟来一趟。”李彦直笑道。当即便把王业泰欲在金州筑城请求孙元化支援的事情说了。

“王将军欲在金州旧城以南十里建造一座新城,此处两面临海陆地宽度不过十余里,其间又有山脉丘陵,只要修筑一座城池,便能把辽南二百里控制在手,建立复地二百里之绝大功勋。

东江镇隶属登莱,如此大事王将军不敢自专,故命属下来向抚台您请示,并请求抚台您竭力支援。”

李彦直知道该如何想打动孙元化,并没有说什么具体的要求,先把金州建成后的重大意义向孙元化说了个清楚。复地二百里,这个功劳不可谓不大,果然孙元化听了后立刻动容了起来。

孙元化师从徐光启,算是技术性官员,但能做到登莱巡抚,政治上的嗅觉还是非常敏锐的,自然知道金州筑城后的重大意义。而王业泰派了李彦直前来,意味着王业泰并没打算独揽大功,而是想要把功劳和自己分享,这让孙元化心里极为熨贴。

若是真的像李彦直说的掌控住金州以南二百里,凭借此功自己登莱巡抚的位置算是坐稳了,他日当一任督师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

“金州筑城想法很好,可建奴会如何反应?建奴会眼睁睁看着金州重筑吗?”孙元化问道。

李彦直道:“建奴刚刚在旅顺经历一场大败,自然知道平辽军不容易对付。为了控制金州,平辽将军刚刚从皮岛调遣了五千人到了金州,现在整个金州旅顺一带有军队万人,都是王将军训练数月的新军。

建奴若要攻打金州,非得发动数万的大军倾巢而来不可。然而有辽西的孙督师在,建奴想要以数万军队攻打金州,必须得小心孙督师的辽西军攻其后路,再加上现在刚到九月,正是收获的季节,建奴也正忙于收获,其便是要发兵也得再过两个月等到冬季。

而只要抚台您全力支持,两个月的时间足以建成一座方圆数里的金州新城,有新城在,有一万多平辽军将士在,哪怕建奴倾巢而出,我们也有绝对的把握把他们阻挡在金州以北!”

李彦直话语里充满了自信,而为了能够说服孙元化,李彦直也适当夸大了王业泰手中的实力,实际上现在旅顺金州加起来只有五营战兵,总兵力也就七千五百人,根本没有一万。不过若是再算上辅兵的话,说一万多人也并非夸张,只不过辅兵向来只是用作生产罢了。

“王将军斗志如此昂扬,本抚很是佩服。”孙元化赞道,放眼望去,整个大明勇于主动和建奴作战的将领已经越来越少,王业泰面对建奴有如此的勇气,便是孙元化也不得不叹服。

“既然王将军有掌控辽南二百里的雄心,本抚自然要竭力相助。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吧,本抚只要能够做到自当应允。”孙元化慨然道。

第86章 无私的孙元化(第三更)

孙元化的官职是登莱巡抚,有着兼管东江镇之责,但因为王业泰身上的官职太高,左都督一品武将,又有着崇祯皇帝赐予的尚方宝剑,再地位上已经能和孙元化平起平坐,孙元化已然没法直接给王业泰下军令。

所以,孙元化和王业泰之间的关系其实有些尴尬。王业泰完全可以不理会孙元化而自行其是,但东江镇的粮饷补给又得通过登州统筹运送。双方关系若是相处不好的话,对辽东抗击建奴的大事极其不利。若是配合得好,则相得益彰,东江镇能够得到登州的各种帮助,而王业泰对建奴的每一场胜利,孙元化这个登莱巡抚也能从中分润功劳。

对现在的大明来说,解决建奴的威胁是头等大事,所以对王业泰的请求孙元化只能支持。

在孙元化看来,王业泰所求不过是人和钱粮罢了。人手,现在秋收已过,人手不缺,孙元化决定把登州营悉数派给王业泰帮助他建筑金州新城。至于钱粮,秋粮刚刚收获,田税刚刚上缴,孙元化决定上奏朝廷言明金州筑城之事,如此今年解往朝廷的钱粮都能省下来用以支援王业泰。

然而出乎孙元化预料的是,除了要一批工匠以外,李彦直对人手并无要求,也没有要求过多的钱粮,要的是工具,铁锹锤凿铲各种各样的工具数千件之多。

只是要些工具也罢了,派人往市场上购买,以登莱两府之大,搜集数千件工具轻而易举。然而李彦直接下来的请求让孙元化皱起了眉头。

“只要能够筑好城池,我平辽军有信心抵挡住建奴的攻打。然而建奴凶悍,要想挡住的话需要仰助火器之威力。我平辽军别的不缺,火器却缺的厉害。听闻孙抚台您在登州铸红衣大炮,王将军特命我向您请求,请求您暂时把所造大炮支援给金州。”李彦直请求道。

“这个“孙元化犹豫了。

“李先生莫急,这事太大,抚台他需要考虑一下。”这时,一直在旁微笑听着的幕僚王寅说话了,孙元化趁机结束了商谈。

“对,这事容我考虑一下。彦直贤弟你这些天也辛苦了,今天别走,为兄要好好款待一番。”孙元化笑道。

李彦直心中微微一叹,脸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的答应着。

“抚台,红衣大炮每门耗铜铁达五千斤之多,每造十门大炮,能使用者只有两三门而已,废品率高达七八成之多,折合下来,每造一门红衣大炮花费达近两千两银子之多。

自抚台您任职以来,咱们造的红衣大炮总共才十门,为此花费了近两万两银子。

花费如此大的代价铸造的红衣大炮,岂能轻易送给王业泰那厮?”王寅苦口婆心的劝道。

“唉,我也不想,可是你也听到了,王业泰欲筑城于金州,而金州直接面临建奴的攻击。红衣大炮乃是守城利器,理应放在更重要的地方,留在登州城头实在有些浪费。”孙元化叹道。

“抚台啊,登州是山东之门户,担负着大明海防之重任,新造的这十门红衣大炮守备登州尚且不足,如何能够凭空送给王业泰。“王寅力争道。

身为孙元化的幕僚,王寅最先考虑的自然是孙元化的利益,在王寅看来,孙元化耗费巨资花费了巨大代价才造了这十门红衣大炮,如何就能凭空送给王业泰?然而王寅却没有考虑到孙元化的胸怀。

沉思了一会儿后,孙元化拿定了主意:”红衣大炮铸造的目的便是为了打击建奴,与其留在登州城头生锈,倒不如把它们放在更能发挥威力的地方。建筑好的金州城势控辽南,金州在,辽南二百里便是我大明领土,辽南将会和辽西鼎足而立,从西南两面对建奴进行挟制。

朝廷之所以把东江镇归于登莱巡抚辖制,目的就是我登州距离辽南很近,通过海路登莱能够为辽南进行及时的补给。有金州、旅顺挡在前面,登州根本不用担心遭到建奴的攻击,更何况建奴根本没有水师。

俗话说好铁要用在刀刃上,本抚制造红衣大炮的目的是为了杀奴,故应该把它们放在更能发挥其作用的地方。“

孙元化如此胸怀,王寅叹息着也只得闭口不言。

孙元化便派人召来李彦直,告诉他愿意把红衣大炮送给王业泰。

“红衣大炮者,国之利器,万万不能落在建奴之手,所以只有等到金州城建筑完成之时,本抚才允许你们把红衣大炮运走。”孙元化郑重道。

李彦直却笑道:“孙抚台不必担心,我们可以先把红衣大炮装载在大船上运往旅顺,什么时候金州城筑好,什么时候再把大炮从旅顺运到金州,安全的很。”

孙元化想了想,道:“这样也成。”

“孙抚台,我们还有一个要求。”没想到李彦直得寸进尺,又趁机道。

孙元化微微皱眉:“说!”

“孙抚台,是这样的,我平辽军并无炮手,像红衣大炮这种利器,操作起来过程很是繁琐。我听闻抚台您的麾下有西夷军人数十,专门教授火器的使用。故想请抚台您允许,把这数十西夷暂时借给平辽军,帮助我们训练炮手。”李彦直解释道。

红衣大炮的操作步骤很是繁琐,火炮的瞄准,火药弹丸的装填,等等,必须熟练的炮手才能操作,李彦直的这个请求合情合理。

“西夷人可以给你们几个,帮助你们训练炮手。”孙元华答应了下来。

“横山,王业泰没有让咱们提供人手,也没有要求过多的钱粮,等于是以一己之力进行筑城,他能在冬天到来之前修筑好金州城吗?”李彦直走后,孙元华忧心的问道。

“应该可以。”王寅沉吟了一下,答道:“王业泰手中有万余士兵,又有同等数量的百姓,数月的时间修筑一座土城应该没有问题,至于土城外侧的包砖恐怕得以后慢慢的弄了。”

孙元华颔首道:“土城也好,只要有城墙在,以王业泰属下军队的战力,保住辽南当无问题。”

王寅幽幽一叹:“是啊,能斩获建奴首级两千,能轻易平定皮岛控制大半个东江镇,以王业泰的能力,守住辽南应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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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奇怪的石头城

孙元化还是很大方的,尽管王业泰没有对钱粮提出过多要求,孙元化仍决定为筑城提供五万担粮食和一万两白银。

“金州筑城事关辽南抗金大局,筑城成功,则辽南两百里将重回大明治下。如今秋粮已收获,为了抗金大局,登莱就是勒紧裤带也要竭力支持。”孙元化如是道。

为了避免这批钱粮被文官系统贪污,孙元化事必躬亲,亲自过问钱粮的征集装运,让李彦直感慨不已。

登州海港码头,五六艘大船整装待发,这是运往旅顺的第一批物质,装载着用于筑城的工具和第一批粮食。

李彦直亲自押运着第一批物质返回旅顺,王寅代表着孙元化前来送行。

“孙抚台之高义,彦直感慨莫名,若是我大明官员都如孙抚台,则何愁区区建奴!”李彦直叹道。

王寅也深有同感的道“是啊,自从科考无望之后,我给人当幕僚也有二十多年时间,先后跟过数位东主,唯有孙抚台之品行最让在下敬佩。”

就在二人攀谈之时,登州水城的城头,两个身穿军服的军官正远远的望着这里。

“五万担粮食,一万两白银,孙抚台说送就送给了那王业泰。到底谁是孙抚台的嫡系啊?”一身破旧军服、满脸胡须的耿仲明不满的道。

“听闻王业泰要在金州筑城,孙抚台给提供一些粮饷支持也是应该的,毕竟东江镇隶属登莱巡抚管辖,王业泰也算是孙抚台的部下。”一旁身材魁梧的孔有德道。

“王业泰需要支持,可咱们呢?满以为来到登州能够过上好日子,谁想到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最起码以前在东江时想干啥干啥,而现在却整日都要受到军纪的约束。”耿仲明满腹都是抱怨。

孔有德却摇摇头“算了吧,在东江时每日食不果腹,便是咱们这些军官肚子里也没有多少油水,现在起码能填饱肚子,而且,仲明兄,你不是刚刚纳了一房小妾吗,日子过的并不错,人要知恩图报,孙抚台对咱们不差。”

“孙抚台是没说的,可就是那帮文官,一个个如同蚂蝗一般,想法设法克扣咱们钱粮不说,老子稍微吃点空饷便遭到他们弹劾,便要用军法处置老子。

哪些文官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咱们这些军汉呢?手下兄弟过的日子比东江好不了多少,还处处受人歧视,我心里不舒服啊。”

孔有德冷冷一笑“要真觉得不舒服,你向孙抚台请令去金州啊,想必孙抚台肯定会恩准。

耿仲明一摆手“还是算了吧,在登州过的虽然不如意,但去金州却是要玩命的,建奴凶恶的很,王业泰筑城必然会遭到建奴攻击,到时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呢。”

……

辞别王寅,李彦直下令扬帆出航,一路无话,两日后到达旅顺海面。数艘粮船向东驶向旅顺口,李彦直则带着大部分船只绕向西北,径直往金州方向而去。

旅顺和金州之间虽然只有不到二百里,但多是丘陵山脉,虽有道路相通,走海路比陆路更加方便。

又用了两天的时间,船队方才到达金州海面,距离出发时已经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海岸处已经搭建了简易的码头,可以供船只临时停泊。得知船队到来,王业泰命葛洪前来迎接。

李彦直率先下船上了码头,和葛洪见礼过后,开始物质的交接。

“一千把铁锹,一千把铲子,另外有锤子凿子各式工具,加起来总共有五千件,除了工具以外,还有粮食一万担,猪五十头,羊一百只,这是物质清单你可以慢慢清点。对了,大帅在哪里?”

李彦直把清单塞进葛洪的手中,然后问道。

“大帅正在查看筑城进度。”葛洪喜滋滋的道,“筑城的工具损耗严重,先生您带来的这批工具正好可进行替换。竟然还有猪羊,真是太好了,弟兄们整日干活累的够呛,正好给大家打打牙祭。”

李彦直笑道“货物从船上卸下就交给葛大总管你了,我现在去见大帅。”

登上陆地之后,李彦直便知道王业泰选择筑城的地方并非原来的金州久址,而是更靠南一些,论地域宽阔比原来金州差的很多,但地势更加险峻。

东倚山峦西临沧海,山海之间只有三四里的低缓平地,而新的金州城便筑在这里,只需要一城便能卡住通往辽南之路。

数以千计的军民正在这片区域忙忙碌碌,李彦直一边行走一边打量着筑城的情形。

一道三丈宽一丈深的壕沟已经被挖出,西通大海东临山峦,这条壕沟便是金州新城北面的护城河,不过西面还没有打通引入海水。

壕沟的南侧则是堆积如山的大土堆,是挖掘壕沟得到的泥土,正好当作筑城之土。

而在土堆的南侧,一道长墙已经初具轮廓,修了足有一丈多高。李彦直惊讶的发现,金州城并没有选择四面城墙同时修筑的办法,而是选择先修北面一侧城墙,而且城墙从海边一直延伸到东面的山峦,长度达三四里。

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李彦直便明白了如此筑城的用意,建奴只能从北面攻来,只需修好这道北面城墙,便能把建奴挡住,大帅这是害怕建奴闻讯杀来啊!

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这道城墙便初具轮廓,这个修筑速度让李彦直很是震惊。而越靠近城墙,他心中的惊讶更甚,因为他发现城墙的外面竟然包着一层厚厚的灰色的石头。

半月多的时间,修筑一道三四里长的土城也就罢了,毕竟在这金州有着一万多的军民同时干活,李彦直完全能够理解,可是这竟然是一道石头城啊,哪怕中间填塞的是泥土!

可是石头呢?为何没有见到有人搬运石头?

带着满腹的疑惑,李彦直向着城墙走去,他要近距离观察到底是怎么回事。至于向大帅王业泰回禀登州之行的情况,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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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建奴的反应

自然不是什么真的石头城,而是一道用水泥造的城墙。

长生岛拥有大型的露天石灰石矿,以碾碎的石灰石和黏土掺着,再掺少量的铁矿粉,放在石灰窑中烧制便得到了水泥。

虽然这种水泥比较原始,但用以筑城却是足够了,王业泰不需要建筑永久性的工事,只需要这金州新城能撑上几年的时间便可,有了数年时间,足以把建奴的威胁彻底消除,而这座金州城也失去了其存在的价值。

为了快速建造城墙,王业泰派出了两百多工匠和一营士兵以及上千的辅兵用以制作水泥,立了十多座水泥窑同时开火,每天能产水泥数万斤。每日都有船只来往于长生岛和金州之间,把生产的水泥运送过来。

把水泥和大沙石子掺合用水搅合成泥,倾倒在两块木板之间,等到凝固之后便成了一个整体,为了增加坚固度,水泥墙中间竖立了众多的木棍竹竿代替钢筋。为了防止建奴可能的大炮攻击,在面向北面的一侧,水泥墙的厚度足有五尺多厚。而南侧的水泥墙厚度只有两尺,目的则是节省水泥。

南北两侧的水泥墙相距两丈,中间填泥土,然后用木锤夯实,就这样一段一段的往上修筑,不过二十天的时间,这道城墙已经修筑了两丈高,目前正在修筑城墙上的城垛碓碟。而每隔五十步的距离,城墙又向外筑了长约一丈的凸起,而且越往外侧约尖锐,彷如一道道的尖刺从城墙上延展,却是王业泰仿造了西方的棱堡结构,敌军若是强行攻城,必然会受到来三面的打击。不过为了筑城速度和节省材料,并没有建成那种分两层三层能够对敌进行立体式打击的结构。不过即便如此,建奴若是想靠着云梯蚁附攻城的话,必然会付出巨大的牺牲。

而每隔百步的距离,又修建了一处炮台,用以安放火炮,用以远程攻击敌军。

“属下只是来往了登州一趟,大帅您竟然修筑好了这道城墙。”见到王业泰后,李彦直赞道。

王业泰却叹息了一声:“这么多人,用了二十多天时间,才修筑了一道三里长的城墙,有什么可说的。一座城池有四面城墙,现在才修筑好了一面,还需要在两侧临海临山处修炼两座子堡,一城两堡配合着才能形成全方位的防御,全部建成还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李彦直道:”只要这道城墙修好,便足以把建奴挡在北方,其他城墙城堡慢慢修建便是。对了大帅,孙抚台已经答应把新造的红衣大炮送给咱们,共十尊大炮,连同训练炮手的西夷军官,不日便会抵达金州。“

王业泰闻言大喜:”好!孙抚台真是心胸开阔啊,竟然真的答应把辛苦铸造的大炮给咱们。彦直兄,你此番可是立下了大功。“

李彦直谦逊道:”是孙抚台为了朝廷不计个人得失,属下并未多做什么。对了,不知这水泥是如何得到的?“

看着李彦直充满求知欲的脸庞,王业泰微微一笑:“水泥啊,很简单,只需要一些石灰矿石和黏土掺在一起烧制便可。彦直兄啊,有了水泥,建筑城堡的速度便会快上很多倍,用于建筑房屋更是最佳材料。”

“只需石灰矿和黏土掺起来吗?”李彦直沉思了一下,突然抬起头来:“大帅,这水泥实在是军国利器啊!孙督师一直策划在辽西建筑碉堡群用以抵挡建奴,有了水泥建筑城堡的速度无疑加快很多。咱们可以和孙督师联系,把水泥卖给他们用以筑城。如此辽西修筑城堡速度会加快很多,咱们东江镇又增加了一个经济来源。不过水泥的配方必须得保密,不能外流。”

王业泰哈哈笑了起来:“彦直兄不愧是经商的,目光就是精准。放心,我专门派出了一营士兵负责监控水泥的生产,并严令工匠不得泄露。不过眼下长山岛的水泥产量有限,供应咱们筑城已经不足,恐怕只有等到明年才能为辽西生产。”

王业泰出动了一万多人修筑金州城,咣咣铛铛的二十多天,如此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建奴,早在王业泰带军刚到金州开始筑城之时,便有细作把消息传到了七百里外建奴老巢沈阳。

“那王业泰正在重修金州城?”皇太极闻报后皱起了眉头,“这王业泰还真是不消停啊!”

五月份的时候,阿敏率五千军队攻打旅顺,却落得个折戟沉沙的下场,损兵超过了半数。

因为数万八旗军刚刚征明回来,来回奔波数千里已经疲惫不堪,皇太极并没有打算立刻进行报复,而是派出了库尔缠前往皮岛说降刘兴治,指望引起皮岛之乱好牵制王业泰。

库尔缠做的很成功,皮岛确实乱了,刘兴治杀了陈继盛占领了皮岛。原以为东江大乱,旅顺的王业泰的精力会被皮岛牵制,毕竟王业泰是新任的东江总兵,平定皮岛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谁成想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王业泰竟然平定了皮岛之乱,彻底控制了皮岛,而现在竟然想要重新修筑金州城。

不成,必须得阻止金州筑城!若是王业泰修好了金州城,便能以金州为根基控制辽南二百里,这是皇太极绝对不愿看到的。

然而现在马上要到了收获季节,虽然八旗兵都是职业军人,但每家也都拥有自己的田地毕竟完全靠抢劫可无法填饱肚子,现在地里庄稼马上成熟,虽然每户旗丁都有包衣奴隶帮着干活,可这个时候大规模征丁攻打金州也很麻烦,必然会惹得众贝勒反对。

可若任凭明人把金州筑好,以后再想打下会很麻烦。无奈之下,皇太极只能和代善、莽古尔泰等贝勒商量,从各旗抽调人丁组建成军。

经过协调后,从八旗中抽调旗丁组建了一支万人的军队,由贝勒莽古尔泰率领,向着金州杀去。

在皇太极的眼中,东江军不是关宁军,还不值得大金倾巢而出。

第89章 准备

八旗制度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军事制度,建奴旗丁兵民合一,出兵打仗武器铠甲坐骑全部自备。建奴朝廷出兵令下达之后,短短数日,一支万人的军队便被集结了起来。

这一万人同样分为护军和行营兵,护军营两千人都是白甲兵红甲兵,充作莽古尔泰的亲卫营。另外八千人则是行营兵,却也人人披甲,分由德格类、岳托、阿济格等人统领。

因为是出兵攻打辽南荒芜之地,并非抢劫肥膏的大明关内,再加上忙着收割地里庄稼,此次出征除了被征调的旗丁以外,并没有旗丁自愿加入充作无甲兵,而出征的旗丁大都也没有带家里的包衣奴隶跟着。故一万大军,悉数都是旗丁精锐。

八旗兵虽然作战模式更多的是下马步战破阵,但却人人有马代步,而从沈阳一路南下到金州都有官道相通,行军速度极快。

幸亏王业泰一直注意对建奴情报收集工作,在辽阳海州等的放有敌情司细作,不过等王业泰收到建奴攻来消息时,莽古尔泰大军已经距离金州只有百里了。

“一万八旗杀了过来?来的真是好快啊!”王业泰闻报叹道。

“幸亏大帅您高瞻远瞩,依山傍海先修筑了这道城墙,有这道城墙在,挡住建奴攻击应无问题。”李彦直道,“不过毕竟金州城没有修好,若是建奴选择小队人马翻越山岭绕到我们身后,也会非常的麻烦,咱们需要注意这点。”

辽南半岛多高山丘陵,中间是险峻连绵的群山,由中央向东西两侧阶梯型降低直到海滨,因为有群山隔离,建奴从辽阳沈阳杀来只能选择走西侧的辽河平原,沿着海州盖州一路南下。而平地到达金州后逐渐变窄,而到了金州后平地更少。王业泰所建的金州新城就卡在进入辽南旅顺的西侧入口,一道城墙把南北彻底隔开,不攻破这道城墙,建奴大军根本没法继续南下。

但是建奴若是派出小股军队抛弃辎重战马的话,也能够翻越东侧的山岭绕到城墙背后,所以李彦直便提醒了一下。

王业泰点点头“是得派出部分军队防守各处山道,严防建奴偷偷翻越潜入。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把红衣大炮以及其他火炮安放在城墙炮台上,这件事便由你负责,一定要抢在建奴到达之前把红衣大炮运上城头。”

“属下领命。”李彦直知道红衣大炮对防守的重要性,答应一声立刻去了。

王业泰又传令停止筑城,各营立刻归建,做好防守的准备。

随着王业泰的命令,士兵们迅速的集结起来,辅兵民夫则往城墙上运送木石灰瓶等守城物质。而李彦直则带着一帮人把十门红衣大炮向城墙上搬运。

十门大炮已经从船上卸到岸上,每门大炮都有专门的炮车,拖拽着在路上行走毫无问题,不过要搬到两丈多高的城墙上有些麻烦。

当然为了搬运火炮,在城门两侧都修有平直向上的马道,不过每门大炮重达五千斤,需要几十个士兵同时协作才行。运上城墙后还得从炮车上卸下来安放在炮台上,毕竟木制的炮车无法承受红衣大炮开火时强大的后坐力,总之非常麻烦。不过有李彦直负责协调,又有十几个西夷炮兵指挥火炮的安装,这些不需要王业泰操心。

关键时刻,能看出军队的能力强弱了,经历了半年多的严格训练,王业泰手中的平南军就组织性执行方面已经很强,随着主将命令下达,行动非常的迅速。

火炮的安装,各种防守的准备,只用了半天时间,便从热火朝天的筑城模式转变为防守作战模式。城墙上旗帜招展,守城士卒盔甲明亮刀枪火铳齐全,滚石擂木灰瓶油锅准备完备,十门五千斤红衣大炮一字排开安装在炮位上,黑黝黝的炮口指向北方。

黄昏时分,一匹快马从北方官道疾驰而来,直扑金州城墙之下,马上骑士背后背着两杆杏黄色的三角旗。而在骑士的身后,尘土喧嚣,一队骑兵距离他只有不到一里,正在死死追赶。

“是敌情司的哨探,快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城门处负责守卫的张旭连忙下令。

吊桥放下,面向北方唯一的城门打开,骑士迅速的踏上吊桥,冲入城门之中。

吊桥并未拉起,城门依然洞开,挑衅的对着疾冲而来的那伙儿建奴。终于,在距离城墙一百步时,追击的建奴骑兵勒住了战马,这伙追兵只有十多人,根本不敢追入城门,不过却也没有退回,而是游弋在城墙一百步的距离,观看着城墙上的动静。

对着城外出现的建奴骑兵,城墙上的明军发出嘲弄的骂声笑声。经历过一次旅顺大胜建奴之后,王业泰手下的平南军面对建奴已经不再畏惧。

城门缓缓关闭,吊桥升起,城墙上负责实际指挥的张旭并未作出出城追击的意图,这伙建奴距离城墙有些远,超过了弓箭火铳的射程。

城墙后一里一处高岗,是王业泰现在的中军所在。

大帐中看着满面风霜喘着粗气的孟洛夫,王业泰满眼都是赞赏,正是有这样敢于深入建奴领地的情报人员,自己才能及时掌握建奴的动向。而孟洛夫身为敌情司副主事,以身作则长期潜伏在敌占区,对建奴的间谍网更是由其一手打造。

“喝口水,慢慢说。”王业泰止住急着开口的孟洛夫,示意身边的王猛给他倒上一碗水。

“咚咚咚”一碗水一饮而下,孟洛夫急促的呼吸方才平缓了下来。

“谢大帅。”孟洛夫递回了茶碗,站直了身躯“回大帅,建奴已经到了十里外金州旧城,目前正在扎营,共有军队一万人,领兵的是莽古尔泰。”

“天色将黑,看情况今天是打不起来了啊。也好,咱们又有一晚上的准备时间。”王业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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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距离城墙十里八旗兵营地,听了骑兵哨探的回报,莽古尔泰皱起了眉头,他万万没有想到,从接到旅顺明军筑城的消息道现在也才二十来天时间,旅顺明军竟然筑成了一座石头城!这种筑城速度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要知道这可不是在原有的城墙上修补,而是在空地上建造了一座城池,速度何其快也!这让快速进军、攻击明人筑城队伍破坏其筑城的企图完全落空了。

第二天一早,莽古尔泰亲自带人来到这座新筑的城池外察看,看着眼前这道两丈多高绵延三里多从山岭一直延伸到大海的城墙,而且通体呈现灰扑扑颜色明显便是用石头筑成的城墙,莽古尔泰不得不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事实。明军真的做到二十来天时间凭空修建一道石头城!

同时,他也不得不佩服明将王业泰选择筑城地点的眼光。和处在开阔地带的金州原址相比,此处的地势更加的险要。眼前的与其说是一座城池,不如说是一道关卡。

一墙横贯东西,牢牢阻住了南下之路,城墙以南二百里彻底成为了明人腹地,东江镇从只有十几座海岛扩展到拥有两百里的地盘。也许用不了几年,东江镇将会成长为何辽西镇一样的存在,成为大金国的心腹之患。

遥看着城头严阵以待的明军,莽古尔泰知道要想攻击明军,只有强攻城墙一途。带着心中的强烈的不甘,莽古尔泰爬上了附近的一座山丘,站在山丘上往下望去,看着脚下的那道城墙以及城墙南侧隐隐约约的人群,莽古尔泰顿时发出了冷笑。

“狡猾的王业泰,我以为他真的修建好了一座城池,没想到却只是修筑了一道城墙!”莽古尔泰冷笑道。

“可是,即使只有这道城墙,咱们也无法逾越啊,除非强攻。若是咱们有几门红衣大炮就好了,当能轰塌这道城墙。”随同的贝勒德格类道。

和精于火炮制造并且手中拥有西夷铸炮工匠相助的孙元华相比,后金的红衣大炮铸造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孙元华不到半年的时间造成了十门红衣大炮,而佟养性等人到现在还处于摸索阶段。

“红衣大炮就别想了,佟养性正带着俘虏的汉人工匠铸炮,但要铸造成最少也得明年。”莽古尔泰道。

可眼前虽然只是一道城墙,对一万八旗兵来说,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前不久阿敏的失败告诉莽古尔泰,云梯强攻并不可取。手中的都是最精锐的八旗勇士,莽古尔泰不愿把他们折损在攻城的战斗中。

强攻不成,围城也不可取,眼前的城墙东临群山西邻大海,连围也没法围。

可就这么灰溜溜的撤兵的话,没有人会甘心。在秋收之时集结了一万的军队,一仗都没有打便灰溜溜的退回去,莽古尔泰自觉丢不起这个人。

“若是能绕到这种城墙之后就好了。”莽古尔泰自言自语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咱们可以找船从海上绕过去,也可以想法翻越群山绕到城墙后面。”德格类建议道。

“从海上绕过去肯定不行。”莽古尔泰直接否定了第一个办法,“东江军靠的就是水军往来于海上,逃避咱们的追杀。即便咱们能够找到船只,又如何能冲破明军船只的拦截,我可不想和明军在海上打一仗。”

“那就从山道上绕过去吧,咱们建州人本就生长在山区,猎人出身的旗丁也为数不少,总能在山中找到一条道路。”德格类道。

莽古尔泰犹豫道“必须得小心,我可不想重蹈阿敏的覆辙。”

对莽古尔泰来说,打不下这道城墙就此退兵也许有些丢人,但若是真的弄险落得一场大败,那就划不来了。

“明军也就靠着城墙才能和咱们对峙,阵列而战他们差的还远,咱们也不需太多人,只要派出五六百人翻越过去,从内向着明人发动进攻,然后里应外合之下,攻破这道城墙应该不难。”德格类却道。

“五六百人啊。”莽古尔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抵制住攻破城墙击败明将王业泰的诱惑。

莽古尔泰想法和德格类相似,是瞧不起明军的战斗力的,阿敏的战败只是一个个例,败于阿敏的轻敌中了王业泰的陷阱。而事后根据败回的八旗兵的描述,旅顺明军的战斗力也就那样,顶多和辽西的关宁军相似。

“命人打造云梯,准备佯攻城墙,德格类,你找些军中打猎出身的好手,暗中探查入山的道路,等找到道路后,我会带领大军正面佯攻吸引明军注意,你带领五百最精锐的护军翻越山峦突击明人背后。

昔日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带着大军杀出茫茫群山进入关中,现在我也要来一出暗度陈仓之计!”莽古尔泰慨然说道。

“三哥英明!”见莽古尔泰把带兵突袭的任务交给了自己,德格类大喜。

接下来的时间,莽古尔泰命令部下开始大肆伐木制作云梯冲车等攻城工具,摆出了一副强攻城墙的态势。而德格类暗中派手下猎人潜入山中,探索着绕过城墙的道路。

“建奴要强攻城墙吗?”听了手下的回报,王业泰笑道,“他们刚刚在旅顺碰的头破血流,现在又要强攻金州吗。”

李彦直道“建奴用兵向来狡诈的很,现在领兵的是建奴三贝勒莽古尔泰,此人领兵多年能征惯战,不会看不出强攻城墙的后果。他们数月前刚在旅顺损兵数千,岂会再次强行攻城?”

“不是强攻又摆出强攻的架势,肯定是有其他盘算。来人,把孟洛夫给我叫来。”王业泰命令道。

很快,孟洛夫奉命来到了军帐。王业泰命他上前轻声交代着,孟洛夫听得连连点头,然后离去了。

“大帅您这是?”李彦直忍不住道。

王业泰冷冷一笑“建奴不玩花样也就罢了,若是敢玩花样,我定然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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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佯攻

辽东本就多山,长白山系从北向南横贯辽东,一直绵延到辽南。

金州所在的山都不算太高,其中以大黑山最高最大,方圆数十里高达数百丈,就位于王业泰所修筑金州新城之东。

山势也不算陡峭,但却没有道路相通,便是连猎人行走的小径都寻不见,毕竟整个辽南早已人迹渺渺,山中更是荒凉无比,根本就没人居住在山里。而即便有行人来往也会选择群山西侧的官道。

山上生满松柏,时有野鸡狐狸隐没在草丛树木之中,而就在树木山石之间,突然出现数道身影,身上裹着兽皮,头上戴着毡帽,手中拿着叉子背上背着猎弓,一副猎人的打扮,正是德格类派出的探子。

建州本就位于辽沈平原东侧的山区,女真人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大部分人习惯了山区的行走,特别是对猎人出身的八旗兵来说,辽南的山根本算不了什么。几个探子沿着山谷山脊小心潜行着,借着树木草丛掩藏着身体,一路探查着从山中绕过金州新城的道路,因为害怕被明军察觉不敢距离城墙太近,当然这样会多绕出很远的距离。

山中能行走的道路就那么几条,对习惯了在山区行走的猎人来说很容易找到。也就两个时辰的时间,几个八旗探子便出现在一处山口处,山口以外地势渐渐平缓一直到数里外的海边。

抬头悄悄往北望去,四五里外便是明军新筑的城墙,大批的明军正往来于海边和那处城墙之间,仿佛在忙碌着搬运什么,根本没有防备有敌方的探子出现在背后。

“走!”又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已经到了明军的背后,为首的探子低声道,随即几个人缓缓后退,消失在林木山石之间。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不远处山坡上,一个人隐藏在草丛中正冷冷的看着他们。

听了手下探子的报告后,德格类连忙去见莽古尔泰。

“三哥,我手下的人已经探明通往山里的道路,能够翻过大黑山出现在明军背后,山路约有十四五里,通过需要一个多时辰。”德格类禀告道。

莽古尔泰问道:“道路如何,能不能通过大军?”

德格类摇摇头:“原本就没有道路,需要翻山越岭,人行走还可以,马匹绝对无法通过。”

莽古尔泰:“人能通过就行。按照原来的计划,明日我带大队人马佯攻城墙吸引明军注意,你一早便带着一千旗丁放弃马匹翻山绕到明军背后,杀明军一个措不及防!”

“喳!”德格类连忙答应道。

用了两天的时间,八旗兵砍伐树木制作了百十架云梯,还有四五十辆盾车,数辆用以冲击城门的冲车,第三天一早便开出营地,铺天盖地般向城墙攻去,而等待他们的则是红衣大炮的怒吼。

十门红衣大炮早已在城墙上安放好,每一门大炮都有一个西夷人带着几个明军炮手负责操作,由为首的叫做安东尼的德意志军官全权负责指挥红衣大炮的开火。

“开炮射击!”眼看着敌军进入了红衣大炮射程,安东尼立刻挥下手中的红旗。

“轰”“轰”“轰”

巨大的响声声震九霄,随着一道道硝烟,一枚枚硕大的弹丸向着数里外的八旗兵队列射去。

红衣大炮声震数十里,威能开山劈石,火炮开出糜烂十里,在明朝官方文件记载中常能见到这样的字句。

红衣大炮威力确实很大,常用作海船上攻击敌方舰船,也可用于攻击城墙,几十门红衣大炮连续攻击,轰塌城墙全无问题。

但毕竟是实心炮弹,用以对付行走的军队的话效果便很有限了,除非军队队列非常密集,更多的是起到威慑作用。

硕大的炮弹从空中落下,不管是人还是战马不管是穿没穿铠甲,只要被砸中便是一滩烂泥,炮弹落在地面上会再次弹起,而只要被弹起滚动的炮弹擦着,不死也会骨断筋折的下场,这种声势实在吓人,恐吓更甚于杀伤效果。

对一般的乌合之众来说,光是红衣大炮的数轮攻击,便足以使得军队崩溃。当然对于久经沙场经历过红衣大炮无数次肆虐的建奴八旗兵来说,这种程度的伤害不足以让他们动摇。

炮弹不时的落在行走的八旗兵队列中,不时有盾车被炮弹砸坏,每一枚炮弹都会带走一条或数条性命,而其他的八旗兵却默不作声的继续前进,对身边被砸死的同伙仿佛未见。

半个时辰后,负责攻城的两千建奴终于抵达城墙外,而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三丈多宽一丈深的沟渠,而不知为什么,这道沟渠并未和大海相通,里面只有从地面渗透出来的少许的水,浅浅的盖着沟底。要想威胁城墙,必须先越过这道沟渠,这是攻城的常识。

城墙上,明军的箭矢火铳雨点般射下,虽大部分被盾车盾牌挡住,却也不时有八旗兵被射倒在地,而八旗兵们也纷纷掏出弓箭向城墙回以颜色,城墙上下箭矢弹丸往来不休。

占据了居高临下优势,又有着城墙遮挡,这种对射自然是守城的占优。像旅顺之战时城头反被城下建奴压制只是特殊情况,因为那时旅顺军刚刚组建,士兵还未能熟练地使用火铳。而经历了一场大战,又经历了数月的训练之后,现在的平辽军对守城已经有了心得,知道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也能够熟练的在战斗中装填使用火铳了。城墙负责放铳的士兵大都紧贴城墙站着,能够有效的遮挡弓箭的抛射。

在盾车的保护下,建奴一边和城墙对射,一边把盾车上装满泥土的麻袋扔进壕沟,试图填平一段距离,好能够进入到城墙之下。

“就派出了这一两千人攻城,这点人想填平壕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在城头观看了一会儿后,王业泰摇摇头,结合着昨日孟洛夫报告的情形,心中已经笃定了建奴的打算。

第92章 围杀

宋仲平抱着一杆火铳,悠闲地躺在山坡一块石头上,在他的身边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平辽军士兵,都偃旗息鼓隐藏在草木之间岩石之后。

宋仲平现在是平辽军把总,隶属于徐敷奏将军麾下,当然他能从一阶普通士兵升到指挥两百多人的把总军官,一是因为他父亲现在平辽将军王业泰身边担任书办,再就是他本人也确实有能力的缘故。

躺在石头上,嘴里衔着一根草根,宋仲平很惬意,对现在的生活状态很满意。自从王业泰入主旅顺以来,宋家的日子好过了很多,他父亲老秀才宋知学不在家里吃闲饭,拿的薪水比宋仲平的饷银还要高。两个人领饷,以前那种食不果腹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拥有闲钱的情况下,宋知学甚至把给宋仲平娶妻纳入议事日程,只不过旅顺城男多女少找不到合适的罢了。

事实上宋仲平家的生活只是一个缩影,整个旅顺军民的生活都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王业泰以自己的银子做补贴从山东购买了大量的粮食,然后便是盐田的开发,使得旅顺每日都能收获大量的海盐,然后以海盐换取大量粮食,装备先进渔网捕鱼船队的成立,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带回大量鱼获,使得旅顺军民家家都能吃上肉食。

对这个时代的军民来说,粮食肉食不缺,这已经是神仙一般的生活,而对给他们带来这种生活的主将王业泰,所有人心底都发自真心的敬仰。所以王业泰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无怨无悔的离开旅顺来到金州筑城,而心里没有任何抱怨。

“把总,把总。”手下一个士兵悄悄的推了宋仲平一把,宋仲平一个机灵翻身坐起,向着东面看去,就见最高的一座山峰上,消息树已经倒下。

“所有人都检查火铳弓箭,都给我咬住木棍老实呆着,从现在起一个屁都不许给老子放!”宋仲平厉声命令着。

建奴终于要来了,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获取建奴首级立军功换取赏银的时刻到了!这一刻,不仅宋仲平这两百多手下,整个山谷两侧山坡上埋伏的三千士兵也都神情振奋。

自从昨日孟洛夫发现建奴探子出现在山区后,王业泰和李彦直等人商议后,一致认为建奴肯定会绕到山区袭击自己的背后。对狡诈的建奴来说,老实攻城不是他们的风格。

所以,留下了一营士兵和数千民夫用来守城墙,王业泰把剩下的三营士兵大部埋伏在建奴出山必经的山谷两侧,另有一营则在山谷外布置防御以防意外。

孟洛夫亲自率领敌情司精干人员在山区各处潜伏了一夜,关注着建奴的动静,他们彼此间以消息树和鸟叫声相互联络,负责情报的传递。

可以说,德格类率领一千八旗刚刚进入了山区便被敌情司察觉,然后消息一路便传回到了埋伏的中军处。

王业泰亲自率人守卫城墙,伏击建奴的任务落在了副将徐敷奏头上,三营四千五百战兵悉数由他指挥,对偷袭的建奴进行围剿。

经过探查,建奴最可能出现的便是这道山谷,这里距离金州城墙只有四五里,山间的道路也好走,建奴若是从其他地方袭击,最少要多绕二三十里的山路。

所以今日一早,徐敷奏便带军来到了这里,他把两营放在山谷两侧山坡上,并把所有的小炮碗口铳火箭都给了他们,而他自己亲率一营在山谷外侧布阵以防不测。

徐敷奏是辽西军出身、祖辈的军人,从军十多年也是打惯了仗,指挥作战方面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这也是王业泰放心让他指挥这次战斗的原因。

而现在建奴终于来了,根据情报此次出现的建奴约一千人,得到报告的徐敷奏精神顿时振奋起来,若是能够全歼这一千建奴,将会又是一次大胜!

在明军数千双眼睛的悄悄注视下,一千八旗兵迤逦出现在山道上,向着出山的这道山谷行了过来,完全没有预料到即将进入陷阱。

除了宁远、旅顺少数几次失败,八旗兵面对明军几乎无往不利,无数次的胜利让他们对明军有心里的优势,对明军有着发自内心的轻蔑。

而虽然普通建奴大都是不读书的蛮夷,但建奴高层们却大都读过书的,他们最喜欢看兵书,被他们封为圣典的兵书便是《三国演义》,所以建奴将领们都喜欢用奇谋妙计,各种计策都玩的很熟。

而这次,面对依山傍海的金州城墙,莽古尔泰和德格类兄弟决定玩一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

大军在山峦间行走了一个时辰,只要在通过眼前的这道狭长山谷,便能走出山区出现在明军背后,这一刻,德格类及属下的八旗将士精神都振奋了起来,长距离行军带来的疲惫也仿佛不见了,德格类甚至拒绝了手下在山谷休息一会儿养足力气再进攻的建议。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明军万万不会想到咱们会从山区杀到他们背后。只要咱们冲出山谷,明军必然会混乱。八旗勇士们,提起精神来,随我杀出山谷!”德格类一手扶着钢刀,一手指着前方低声吼道。、

话音刚落,忽然有闷雷一样的声音在头顶出现,有八旗兵抬头看去,不是滚雷,而是一块块巨石从山坡上向下滚落。

“轰隆隆”“轰隆隆”

无数的落石从山顶滚落,发出雷鸣一般的声音,处在山谷的八旗兵们人人骇然变色。

“不好,中了埋伏!”德格类大惊失色,然而面对落石袭击却全然没有办法。

无数的落石从山上滚落,在山坡上翻滚着,带着巨大的能量砸在了八旗兵中,把一千八旗狭长的队伍截为无数段。

面对滚落的巨石,任是八旗兵再过骁勇也无法阻挡,一个个被砸的头破血流骨断筋折。

巨石阻断了山谷,也阻止了德格类试图集结军队反击的可能。而伴随着石头落下,无数的明军从草木中、从岩石后出现。

“轰轰轰”

“砰砰砰”

火炮,火铳,响成一片,无数的弹丸如同疾风一般从上而下扫入建奴之中。

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陷入陷阱的建奴,比待宰的猪羊也强不了多少



第93章 建奴退了

滚石“隆隆”如同惊雷从天而降,弹丸如死神之镰刀肆意收割着性命,山谷中的建奴顿觉如同到了末日一般。什么精悍的武艺,什么坚韧的意志,什么对明军的天然傲气,到了此时全部烟消云散,现在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慌,无尽的恐慌使得他们士气狂降为零,所有人心中想的只是如何能从这地狱中逃出。

德格类在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着反击的打算,想着以弓箭手压制两侧山坡上的明军,其他八旗兵快速冲出山谷,然然而无穷无尽的滚石从天而降,使得他调动军队的努力根本无法实现,八旗兵们一个个都忙着躲避滚落的石头和如同雨点般扫来的弹丸,在这山谷站都站不稳更别说组织反击了。

而山坡上露出的明军的数量更是让德格类感到心惊,光是两侧山坡上的明军是数量便是己方两三倍,而山谷的外面旗帜招展明显有着明军大队人马。

“贝勒爷,咱们撤退吧。”身边的戈什哈苦苦哀求着,德格类若是陷在这里,所有的护卫戈什哈都会被殉葬。而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胜利的信心,满心想的是如何能够逃出生天。

看着山谷中被砸的血肉模糊的众多尸体,看着在明军滚石火铳攻击下苦苦支撑的部下,德格类知道再坚持下去的恐怕只有全军覆没。

“退吧。”终于,他艰难的道。

“撤退!”

“撤退!”

十几个戈什哈护在他的左右,拼命向着来路退去,山谷中残留的八旗兵们也丢盔卸甲的跟在后面。

“杀建奴啊!”明军士兵们则士气大震,狂呼着从山坡冲了下去

“报,大帅,我军大胜,杀死建奴数百,徐敷奏将军正在部署追击山中逃跑的建奴。”

金州城墙上,听到捷报的王业泰长出了一口气,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有此大胜,这金州城墙便算是守住了。

上午的时分,莽古尔泰指挥着八旗兵向城墙发起数次佯攻,却也大都雷声大雨点小,除了填平数丈长的壕沟以外,连一次城墙都没有接近。王业泰知道,莽古尔泰是等着从山区进攻的奇兵。现在山区的建奴被徐敷奏带人围剿大半,建奴的奇袭之策便落空了。建奴要想阻止建城,便只有从城墙发动强攻一途,可建奴会拿人命来攻城吗?

山谷中的战场正在清理着,一颗颗建奴的首级被割了下来,无头的尸体也并没有胡乱抛尸山野,而是奉王业泰的命令拉到了城墙处,看到一具具建奴的尸体,城墙处守军人人精神振奋。

王业泰手下的军队,不到一半是原来的旅顺兵,另一半则是从皮岛调来的新军。原来的旅顺军因为一场大胜面对建奴不再有恐惧心理,而皮岛新军则多多少少对建奴还有一些畏惧。而现在,看着数百具八旗兵的尸体,这些士兵心中最后的畏惧也彻底消失了。

王业泰命令把尸体拉来的原因一是为了提升士气,二是为了激怒城外的建奴。展示过后,他便下令把尸体从城墙上抛出去。

数百具无头尸体从城墙上一一抛下,在壕沟内侧形成一座尸山。虽然尸体的首级已经被砍下,但从覆盖在尸体上的战甲以及覆盖在尸体上的旗帜样式,依然能清晰的分辨出他们八旗兵的身份。

城墙外,八旗兵刚刚停止了一场进攻,便看到这种抛尸如雨的情形。

骑在马上,看着城墙外侧的尸堆,莽古尔泰紧咬着牙关,不用抵近观察,他也知道那些尸体的身份。德格类的奇袭已然失败了。山路难行,绕的又有些远,德格类率领的败兵还未逃回。

看着被从城头不断抛下的无头尸体,不止莽古尔泰,他身边所有八旗将领都知道这些尸体的身份,所有人都愤怒无比。

“明军太过卑鄙,三哥,请让小弟带兵强攻城墙,一定要打破城墙生擒王业泰,为阵亡的八旗勇士们报仇!”年轻的阿济格叫嚣着。

“三贝勒,强攻吧,明军太嚣张了。”贝子岳托也在一旁嚎叫道。

莽古尔泰圆睁着双眼,嘴唇都被咬破,他的心中怒气万丈。明军竟然抛尸城外,这分明是对八旗勇士的蔑视和挑衅!

可是,心中还有一丝意识告诉他,这是明军的诡计,为的便是激怒自己,好让自己孤注一掷的强攻城墙!面前的城墙不算太高,护城壕沟里更是连水都没有,可是莽古尔泰却知道,想攻下来却没有那么容易,守城的明军人数不在自己之下,即便能够攻下来,自己手下这一万八旗恐怕也会损失过半。以近半的伤亡换取眼前的这道城墙,这笔生意实在是不划算啊!

“退兵回营。”终于,莽古尔泰艰难的道。

“退兵?”阿济格震惊的叫道,“三哥,你怎么了?数百将士被抛尸城下,明军如此挑衅咱们,如何能够退兵啊!”

“不退兵又怎么样?咱们连大炮都没有,靠着蚁附强攻吗?你还想再伤亡多少人?”莽古尔泰怒视着阿济格厉声问道。

“可是,即便是退兵,好歹也得把城墙下的尸体收回来啊。”被莽古尔泰一瞪,阿济格顿时有些胆怯,喃喃的道。

“那些将士已经死了,尸体收回来又有何用?你想过没有,把那些尸体收回需要再送出多少条人命?”莽古尔泰冷冷的道。

虽然上至八旗将领下到普通八旗兵都愤怒无比,但莽古尔泰的将领没人敢违背,八旗兵不得不含怒从城墙外撤退,撤往十里外的大营,一天的攻城宣告结束。

等到莽古尔泰带兵撤回大营时,德格类也带着残兵从山区逃回,一千精锐的八旗兵,能逃回来的只有三百出头,足足七百人葬身在群山之中,而逃回来的人也几乎人人带伤,便是德格类右胳膊也被一颗弹丸射中,右臂被吊在胸前。

看着凄惨无比的同胞兄弟德格类,莽古尔泰长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出言责备。

休息了一夜之后,莽古尔泰便下令撤兵回沈阳。

第94章 战后

建奴退兵了,辽南重新恢复了平静。金州新城,上万军民又重新开始进行筑城。

一场仅持续了数日的战斗,斩获首级近七百,而王业泰手下明军的伤亡却寥寥无几,这极大的鼓舞了明军的士气,在大部分明军心里,建奴八旗不再是不可战胜。

“自从大帅来到辽南,两次挫败建奴的进攻,斩获首级无数,遍数当今大明诸将帅,大帅您绝对是首屈一指,实乃我大明第一战将!”

战后会议上,李彦直满是敬仰的对王业泰道,而他的话也得到了诸将的同声附和。确实,遍数九边诸将,能取得王业泰这种战绩者寥寥无几。

面对建奴一次胜利也许是侥幸,而王业泰却在不到一年的时间战胜建奴两次,每次都斩获居多,这种战绩遍数大明诸将,哪个能够做到?

“彦直兄,谬赞了,”王业泰却摇摇头,“是不是第一战将我并不在意,面对建奴的进攻在诸位的支持下本帅也确实获得两场胜利。但是诸位,我想告诉大家,两次战斗咱们都是防守,靠着坚固的城墙防守才获得的胜利。

我希望大家能够清楚,咱们虽然两次都打赢了,却并不意味着咱们平辽军的战斗力就比建奴八旗兵要高,也不意味着咱们能够在野战中和建奴正面抗衡!”

虽然接连获胜,王业泰却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他依然清晰的知道部下军队和八旗兵之间的差距。守城作战,自己这帮部下完全能够胜任,但若是野战的话,和八旗兵的战斗力还是相差甚远。

“大帅谦虚了。”李彦直微笑道,他是个文人,对战争的理解有限,并不能深刻的了解守城和野战间的区别,下意识认为王业泰是故作谦逊。

“大帅所言甚是,”一旁的徐敷奏却符合王业泰道,“建奴八旗野战战力无双,这依然是定论。咱们平辽军也好,辽西关宁军也罢,若是仅是守城,都有能力让建奴无法越雷池一步,但若真的和建奴在野外相遇阵战的,不管是咱们还是关宁军,面对建奴都力有不逮。”

徐敷奏出身辽西,和建奴打惯了仗,自然知道建奴八旗兵的战力,别的不说,就拿最精锐的关宁军来说,也只有将领手中的家丁队伍才能和八旗兵正面抗衡。论武器铠甲装备,论组织性纪律性,论作战的坚韧毅力,八旗兵这种军事组织已经把明军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徐将军说得对,”王业泰点点头,“咱们接下来要继续筑城,争取下雪前把金州关城和两座子堡全部修筑完毕,有了这道完备的防线,才能把建奴牢牢地挡在金州以北,咱们才能有更好的发展空间。

然后,咱们要进行更加严格的训练,增强兄弟们的野战能力,争取能在野战中和建奴正面抗衡!”

几句话为接下来的发展定下基调,然后王业泰开始对出战的将士论功行赏。虽然缴获的首级还没有经过朝廷的检验朝廷的赏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来,为了军队的士气,王业泰根本不会去等,他知道‘赏不逾时,罚不迁列’的道理。

每次战斗都有专门的镇抚官带着镇抚兵负责战功核对违纪处罚,每次战斗结束后也是镇抚官兵们最繁忙的时刻。他们要纪律所有将士战场表现,并且对立功的将士进行反复核实,以避免任何可能冒领军功的现象发生。

当然,在平辽军中,已经摒弃了明军传统的按照首级计算战功这种简陋的办法,而是按照战场中战斗执行效果核计战功,结果再报到王业泰这里进行最后批准。

战斗胜利,不管是出击围杀建奴的军队,还是负责守城的官兵,全部都有功劳,王业泰定下来每人赏银一两银子的赏格,然后在按照战斗中的表现根据镇抚司核对的结果进行奖赏,该升官的升官,该赏银的赏银。最终皆大欢喜。

而光是奖赏,就付出了两万多两银子,让王业泰暗暗感觉心疼,若非上次朝廷下发的赏银以及海盐买卖带来的收益,光是这两万银子便足以让他破产。好在,报功的战报经过登莱巡抚孙元华附署后,已经正式送往朝廷,七百级首级经过石灰处理后也运往了辽西等待蓟辽总督府的检验,七百建奴首级也能换来两万多两银子的奖赏,等到朝廷赏银下来应能弥补这笔亏空。

经过思考以后,王业泰派出了李彦直负责押送首级前往辽西面见孙承宗。之所以亲自把首级送到辽西,是因为王业泰现在手中确实有些缺钱,金州筑城虽然孙元华提供了些粮食工具,但花费很大。连续的打仗,平定皮岛安置皮岛百姓,大量的军服武器的定制,让王业泰手中那点银子几乎花光。朝廷的赏银早点下来,辽南的情形便会宽裕一时。

当然,李彦直此行除了请孙承宗检验首级斩获以外,还要兜售辽南的特产--水泥!

水泥作为后世重要的建筑材料,在金州的筑城中已经证明其用途。而水泥的秘方掌握在王业泰手中只有辽南才能生产,王业泰自然希望能开发其经济价值,用其换取银钱,而辽西镇则是辽南水泥潜在的最大客户!

孙承宗督师蓟辽,对付建奴的办法便是筑城,修建大量的城堡,以无数堡垒相连限制建奴活动的空间,以弥补明军野战能力的不足。而孙承宗的这个办法也确实有效,辽西堡垒群的存在使得建奴始终无法越过辽西一步,不得不绕行千里选择从蓟州破关侵略大明。

在王业泰记忆中,崇祯四年发生了一场大凌河之战,皇太极率军攻打正在修筑大凌河的祖大寿军,围城打援,进而击溃了明军援军,大明在关外最后的精锐为之一空,从此面对建奴只能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

若是,祖大寿拥有筑城利器水泥,能够迅速的筑起大凌河城,面对建奴的进攻必将更加的游刃有余,战斗说不定会有两种结果。

第95章 大明第一战将

看着手中的报捷文书,登莱巡抚孙元化无比的震惊。

两日前,平辽总兵王业泰派人来报,一万建奴八旗兵出现在金州新城以北,听闻这个消息时,孙元化很是心忧,害怕王业泰无法抵挡建奴的攻击。

毕竟金州筑城才二十天时间,想修筑一座完整的城池实在困难,没有完整的城池,王业泰再骁勇又如何抵挡上万八旗兵的进攻?

孙元化不是怀疑王业泰的能力,常年在辽西为官,孙元化深知建奴八旗的战力,并非王业泰手中新练之兵能够抗衡。

王业泰刚刚在旅顺大败建奴斩获两千首级,是大明冉冉升起的将星,若是就此陨落,对大明来说是难以承受的损失,而身为东江镇的上司,孙元化本人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得到报告的时候,孙元化便下定决心派兵渡海增援金州。

不过大军出征需要时间准备,更不用说这种跨越海洋的增援,需要征召军队、调集海船,需要准备粮食武器弹药各种物质,并非短时间能够开拔。

而就在三日后,登州兵还在增援前准备之时,王业泰的捷报已经送到了登州,孙元化如何能不震惊?

“仅仅三日时间便击退了上万建奴,斩首七百,平辽兵之勇悍令人不得不赞叹。”便是幕僚王寅也啧啧赞道。

“同样的士兵,在东江镇时便是一群乌合之众,归属到王业泰属下不过半年便勇悍至此,可见关键还是将领的原因。王业泰圣人后裔家学渊源,允文允武,堪称我大明第一将矣!”孙元化赞道。

于是乎,王业泰大明第一将的称呼从登州传出,很快便传遍山东乃至传到京师辽西,很多人啧啧赞叹,也有很多人颇为不服,不服满者多是边军将领,可是在王业泰的功绩面前,这些人即便不服,也无话可说,毕竟王业泰的功绩摆在那里,由不得否认。而王业泰听闻这个称谓后却摇头苦笑,人怕出名猪怕壮,王业泰更喜欢默不作声的猥琐发育,并不想被当做建奴攻击的靶子。

随着捷报一起到登州的还有往朝廷的报捷奏疏,请孙元化领衔署名。

“金州之战完全是王业泰带领部下浴血奋战的结果,本官并无尺寸之功,领此功劳实在汗颜啊!”孙元化颇为羞涩的道。

“哈哈,东翁您过虑了,谁说东翁您没有功劳,金州城的十门红衣大炮,修城的数千件工具以及几万石粮饷可都是您让人送往金州的啊,若是没有您的慷慨相助,王业泰他岂能如此轻松战胜建奴?

再说,东江镇本就归属登州管辖,王业泰在名义上也是您的下属,他立下战功您自然有统筹的功劳。”王寅笑眯眯的道。

孙元化也只是故作矜持罢了,这种功劳不领白不领,再说也并未抢夺王业泰之功。对大明来说,军功最为重要,此功劳虽然不能使孙元化官职升上一级,但也必然会加深在皇帝和朝廷诸公心中的印象,为以后能够进入朝廷中枢奠定基础。

往朝廷的报捷奏疏还在路上,李彦直已经乘船到达了宁远,拜见巡视辽西防务的蓟辽督师孙承宗。

建奴攻打辽南金州的事情,孙承宗已经得报,但王业泰并未向辽西求援,而以辽西现在的情形,也不具备跨越五六百里距离增援辽南的条件,毕竟从辽西宁锦到辽南之间可是隔着建奴的地盘,从海上增援的话,辽西水师太少,更是一件复杂的工程。

虽然辽南现在归属登莱管辖,和辽西并非一个体系,可孙承宗还是对辽南的命运极为担心。若是王业泰能够守住金州保住辽南,则辽南辽西鼎足而立,将从西南两面对建奴形成威慑,抗击后金的局面将会为之一新!

所以在巡视宁锦防线的同时,孙承宗一直关心着金州的战局,派出了大量的细作从海路渗透金州,及时掌握辽南的战事。

而就在刚刚,派往辽南的细作回到宁远,向孙承宗报告建奴退兵之事,没想到刚过一日,王业泰便派出使者前来宁远,而随船前来的还有请他检验的七百建奴首级。

“好啊,好!”孙承宗亲自上了觉华岛码头,看着装满船舱的建奴首级,忍不住击掌叫好。

再度督师蓟辽,孙承宗深感责任重大,而不久前建奴入关抢劫的事情让他深觉不安,不止是京畿一带遭到建奴抢劫破坏,更严重的是建奴出入大明过境如入无人之地,这种情形让孙承宗深深不安。

赵率教战死,满桂大败,祖大寿率军逃回关外,大明九边有名的战将都和建奴交手过,基本上都大败亏输,这严重损害了九边军队的士气。孙承宗深深害怕从此以后,大明边军面对建奴时会生出恐惧之心,那样的话恐怕真的完了,局面将会不可收拾。

然而孙承宗却没有想到,仅仅距离建奴撤离大明边境数月时间,新任平辽总兵王业泰便在旅顺对建奴打了一场大胜,而又过了数月,同样是王业泰面对更多的建奴八旗兵,再次取得了胜利。

两次的斩获暂且不说,光是这两场大胜所带来的意义,那是无比的巨大,这说明明军面对建奴完全能够取胜,这说明建奴八旗兵并非无敌!这将极大的增强关宁军乃是九边明军的士气,让他们面对建奴不再畏惧。从这点来说,便足以让孙承宗对王业泰满是欣赏,甚至心存感激。

首级检验过,七百首级确系真奴无疑,孙承宗又详细询问了金州之战的经过。李彦直当然是知无不言,把整个过程讲述了一遍,重点阐述了之所以能在短短二十天修筑一道数里长的城墙水泥起到的重大作用。

“以辽南特产水泥,掺以大沙石子,以水搅匀灌注,凝固之后硬度不亚于坚石,实在是筑城之利器。正因为有王将军发明的水泥,才能迅速修起城墙,及时把建奴挡在城墙以北,逼迫建奴选择绕行山区袭击,方才有此大胜。”

李彦直拼命的吹嘘着水泥的巨大作用,果然引起了孙承宗的兴趣。

“水泥,真是最好的筑城材料,我正打算重新筑大凌河城,若是有水泥肯定能够大大加快筑城速度。”孙承宗饶有兴趣的说道。



第96章 生意谈成

几个月来,孙承宗一直有在大凌河重新筑城的打算,大凌河谷是辽河套平原通往辽西的要道,控制了大凌河便会在战略上占据主动优势。若是能重新修筑大凌河城,便会把辽西的防线向东推几十里,位于前线的锦州都将成为后方。

然而今年大明先是遭到建奴的抢掠,再就是陕西的流贼一直闹腾,出兵剿匪,遭受建奴抢劫的京畿地区重建,都需要大量的钱粮,以至于国库捉襟见肘,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银子用于筑城。

不过修筑大凌河城关系着辽西扛金大略,明年无论如何都得修筑。当然,建奴不会眼睁睁看着明军筑好大凌河城,到时必然会出兵袭扰破坏,所以筑城的速度极为重要。若是能在建奴出兵之前修好大凌河城,有着坚固的城墙可守,筑城的战略才算成功,否者城墙修到一半守不能守退不能退,那才是天大的麻烦。

所以,孙承宗对李彦直所说筑城利器水泥十分感兴趣。

李彦直随船便携带着几袋子水泥,为了增强孙承宗的信心,便寻了海中一处荒岛给孙承宗演示一番。之所以寻海中荒岛自然为的是保密,据传建奴在大明有很多细作,若是让建奴知道明军水泥有这样的材料事先有了防备,将会非常的麻烦。

当孙承宗看到被搅和成泥浆一般的东西在短短一个时辰便凝固成石头一般坚硬时,整个人是非常的震惊。

“果然是军国利器也!若是能拥有充足的这种水泥,筑城的速度何止增加数倍!”孙承宗赞道,“却不知这种水泥是如何制作的,能不能把秘方告诉本督,在辽西大量生产。”

李彦直心中苦笑着,果然和预想的一样,孙承宗根本没没想着花钱购买,而是开口便要秘方,幸亏自己早有对策。

“不敢隐瞒督师大人,这水泥是用辽南几种特殊的矿石制作而成,工艺十分繁琐复杂。秘方是王将军花高价从西夷人哪里买的,光是打制购买制作水泥的各种工具便花了大半年时间,实在麻烦的很。制作水泥的矿石在辽西未必能有,即便能有建造水泥厂耗费也会巨大,督师您若是想要水泥,不如便由我辽南为您生产。”李彦直耐心的解释道。

水泥现在只有辽南能够生产,制作的秘方王业泰自然不愿轻易交出,不是王业泰自私,而是害怕制作水泥技术传到建奴那里,那将会非常麻烦。

对李彦直的解释,孙承宗不太满意,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东江镇不归他管辖,他也无权对王业泰下命令,更何况水泥本就是王业泰的东西,强索配方也不太讲理。

“好吧,就从辽南购买吧。不过本督话先说明白,朝廷提供筑城的钱粮有限,本督可拿不出太多的银子。”孙承宗淡淡的道。

李彦直连忙道:“督师您尽管放心,水泥这种东西本就是土里挖掘出来的矿石制作,只不过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到时我们也只是卖个辛苦钱,并不会胡乱要价。”

经过商议,两人便把从辽南采购水泥的事情定了下来。当然,交货的时间是明年,因为今年的产量辽南还要自用,毕竟金州城还未修筑完毕。至于水泥的价格,按照重量计算,一袋子一百斤的水泥也就五十多文,在孙承宗看来并不算很快。当然孙承宗并不知道,这么一袋子水泥的成本也就十来文而已,而修筑整个城墙需要的水泥更是个天文数字。所以这笔生意算下来怎么也能赚个万儿八千两银子。

沈阳,建奴的老巢,面对败退而回的莽古尔泰,皇太极盛怒不已。

他万万没有想到,久经百战的三贝勒莽古尔泰竟然会兵败金州。要知道莽古尔泰可是大金猛将,这些年来打朝鲜征蒙古伐大明,从来没有过败迹。其手下更是最精锐八旗猛士,光是护军营便有一千人。

皇太极没急着处置莽古尔泰,而是详细询问了作战经过,才知道是在偷袭时中了明军埋伏。

“三哥,你也是打老了仗的人,在绕行山区偷袭之时为何不先派出哨探查明明军动向,连明军的埋伏都没有发现,简直昏聩透顶!”皇太极怒不可遏道。

莽古尔泰耷拉着脑袋无话可说,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为大意的缘故。

既然战败,便要受到惩罚,哪怕是四大贝勒之一的莽古尔泰也不能例外。经过考虑之后,皇太极下旨,夺取莽古尔泰和硕贝勒的爵位,降为多罗贝勒,并剥夺莽古尔泰五个牛录的部下。

后金四大贝勒中,代善因为某些原因早已靠边站,阿敏刚刚战败被圈禁,现在莽古尔泰又被剥夺了大贝勒的爵位,四大贝勒议事的格局彻底瓦解,从现在开始,后金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到了皇太极手中。

四大贝勒中的两个都败在王业泰手中,这让所有后金宗室和将领们愤怒不已,纷纷叫嚣着应该出兵辽南,踏平金州旅顺斩杀王业泰。

“诸位!”皇太极锐利的目光从诸将脸上掠过,被他一看,诸将不由自主的声音低了下来。

“诸位,王业泰两次打败我八旗,俨然成为了明军的一面旗帜,长久下去,八旗勇士将会不再被明军畏惧。所以,这王业泰非得铲除不可!

不过,咱们也要想到,莽古尔泰一万八旗都落得个折戟沉沙的下场,要想踏平金州,非得大举征兵动用倾国之力不可,这可是大事不可不慎。辽南荒僻,要攻打金州必须经过数百里无人区,这会给粮草补给带来很大压力。而且金州地势狭窄,摆不下太多兵力,并非大军用武之处。

与其征调大军攻打辽南,倒不如把战场放在辽西,设法让那王业泰带兵增援辽西,在野战中击溃他们,这才是上策。”皇太极侃侃而谈道。

ps:不好意思,今天家里有些忙,更的有些晚了哈。

第97章 冬日

在上万军民加班加点之下,金州关城终于在冬天到来之前成功筑好。

一座主城、两座子堡,屹立在辽南半岛西侧,形成了立体完备的守卫工事。

主城长宽各一里半,只是一座小城,而两座子堡垒方圆更是只有十丈。金州关城的定义是边防要塞,完全是一座军城。辽南真正的核心却是在旅顺。

进入了十月,漫长的冬季很快便会到来,辽南三面临海,气候还要温润一些,而此时的关外建奴老巢,已经是真正的寒冬。

冰雪封冻的冬季,百事皆不适宜,在金州关城修筑好后,王业泰留下了三营近五千士兵驻守金州关城,剩下的大半军民都撤回了辽南旅顺,便是在长生岛烧制水泥的工匠士兵也悉数撤出。

水泥停止了生产,便是晒盐和打鱼也都停了下来,忙碌了半年多的辽南辅兵百姓们终于清闲了下来。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冬季本就是一个躲在房间火热的土炕上吃吃喝喝休息的季节。

当然在往年,因为贫穷,因为物质粮食的匮乏,冬季是辽南百姓最为难熬的日子。其他季节还好,海边总能捡些鱼贝,旷野中总能挖些野菜,糊口还是不成问题。而没到了冬季,海边冰封,大地一片肃杀,便是连动物也都躲藏了起来,再想找任何能吃的东西都会非常困难。

所以每到冬季,百姓们都无比的难熬,他们只能靠先前存下的粮食面前维生,可是贫困的生活让他们先前根本存不下多少粮食

所以每到冬季,绝大部分百姓吃的只是稀的能看到碗底的稀粥,都会选择整日躺在床上不动弹。不动弹便不会消耗体力,便能熬的更久一些

每年冬天,都会有大量的百姓冻死饿死,这已经是惯例。

然而今年,辽南的军民们突然发现,他们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辽南的数万亩盐田这半年来晒制了大量的海盐,以粮换盐政策的实施以后,每月都有粮船从山东甚至津门而来,用粮食换取辽南的海盐。

出海打渔船队半年来更是出海数趟,每次都带回成千上万条海鱼。一部分海鱼当时被作为食物分发下去,更多的则用海盐腌制储存了起来。

水泥也暂时还没盈利,光是盐鱼两项便足以养活辽南两万多军民,更不用说春天开辟的两万多亩田地秋季也收获了约三万担粮食。

所以今年,应该说是辽南的军民十多年来过得最富足的一个冬天。虽然物质依然不算丰富,但起码粮食不缺,而且还有鱼肉可吃,百姓们再也不用躺在床上以冬眠的方式苦苦熬过冬天。

于是在冬天,街头依然能够看到行人,依然能看到孩童开心的玩耍,这在往年几乎不能想象。

不过进入十一月,一场大雪突如其来,席片一般大的雪花纷纷扬扬,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整个关外皆成了成了白色世界。百姓们被大雪所逼不得家中躺在被窝里,整个辽南终于安静了下来。

宋仲平家,父子二人对坐在炕上正喝着小酒。随着老秀才进入平辽将军幕府,宋仲平也在军中当上了把总,宋家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父子皆拿高饷银,在整个旅顺都算是高收入家庭,以至于有闲钱从山东来的商人那里买了几坛子酒喝。

就着咸鱼干和花生米两个小菜,父子二人喝的有滋有味。

“唉!”老秀才宋知学放下酒杯长叹一声,“咱们宋家有今日多亏有了大帅,没有大帅就没有咱们的今天。现在为父别的不求,只求能为你娶下一门亲事,好为咱们宋家开枝散叶继承香火。”

听了父亲的话,宋仲平把酒杯的酒一口干了,长出了一口气。已经二十多岁的男人,说不想女人那是假话,可是想又如何,在这辽南旅顺,大姑娘那是何等的缺少,想找个媳妇实在太难!

“随着关外被建奴所占,大批的辽民或被屠杀,或被建奴掠取为奴,剩下的不是在皮岛便是渡海逃到了山东,以至于旅顺人口紧缺。

大帅已经下了决定,等明年春暖花开时会上书朝廷,召回山东的辽民返乡。仲平啊,到时辽南估计会涌入数万人口,你娶媳妇的时机很快就要到了。”

宋知学身在王业泰身边,知道很多的机密,当下把将军府的打算对儿子说了,只听得宋仲平心神激动。

“父亲,您说的可是真的?”宋仲平不敢相信道。

宋知学微笑着点头:“当然。现在两场大胜下来,辽南的局势已经彻底稳定。不过对我东江军来说,手中掌握的实力还是太少,连同旅顺皮岛,军队不过一万五千,百姓不过是三万余。如此兵力也许能够保住辽南旅顺,可想要向建奴进攻却是力有不逮。、

旅顺要想发展,平辽军要想壮大,必须有大量的人口。而和建奴有着家国之仇的辽民便是最好的迁民对象。”

“怕就怕那些逃到山东的辽民不肯回来。”宋仲平担忧的道。

“不用害怕。”宋知学却淡淡笑了,“毕竟是寄人篱下,那些寓居山东的辽民日子过得并不好,辽民们靠着给人种地帮工饥一顿饱一段,只有家人在登州军中的才能勉强过得下去。而登莱一带土地本就贫瘠,十多万辽民涌入给登莱带来了沉重的负担,长久下去非出乱子不可!登莱地方政府早就苦不堪言,大帅在这个时候提出迁辽民回辽南,必然会得到登莱两府衷心支持,也必然会使朝廷同意。

而咱们金州旅顺方圆数百里,虽然山多但把平地开垦出来也能有耕地百万亩,沿海可以晒盐,海中可以捕鱼,安置十多万辽民完全不成问题。他们到辽南的日子绝对会比山东好上很多!”

听父亲如此说,宋仲平才算放下心来,若是真的有十多万辽民涌入,旅顺的实力肯定会越来越大,而自己的前途将会更加远大,等到自己当上了参将副将,娶一个媳妇又何值一提!大丈夫何患无妻乎!

第98章 广鹿岛

正如宋知学所说,王业泰现在确实正在为人手不足而发愁。

金州关城筑好后,整个辽南近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彻底纳入平辽军怀抱中。然而这么辽阔的土地,连军队带百姓全加起来也就两三万人,人口数量实在太少太少!

自己好歹也是平辽将军东江总兵,堂堂的一镇军阀手中只有这点人手,让王业泰如何能够满足?

全部的军队加起来也就一万多人,这些人哪怕全部练成精锐,又如何能与建奴正面抗衡?

建奴光是旗丁便有六七万人,若是再加上附属蒙古人汉军旗包衣奴隶,全部动员起来总兵力能达到十万人,而且这十万人大半都是能征善战的精锐。

手中至少有四五万人马,王业泰才有底气与建奴正面作战。然而现在全部军队加起来也就一万多人,这点兵力实在不够看。

但是整个辽南东江都是地广人稀,原本的辽民都逃往一空,想扩充军队并非容易。

经过考虑之后,能增加实力的办法有两个,一个便是宋知学所说,向朝廷请旨,把逃到山东的辽民迁回辽南。若是所有逃到山东的辽民悉数迁回的话,王业泰手中便会多上十多万百姓,所有青壮都征召入伍的话,军队也会多一两万人。

不过这件事情需要和登莱巡抚孙元化商议之后才能向朝廷请旨,王业泰已经给写信送往登州和孙元化商议此事。

还有一个增加实力的办法,便是把驻扎在广鹿岛、长山岛等岛屿的东江军全部收编,这样的话能直接多出七八千人马。

不过广鹿等岛屿驻扎的东江军由毛承禄等人统领,这帮人是已经死去的毛文龙真正嫡系,毛承禄是毛文龙的养子,官职为东江副总兵,向来以毛文龙继承人自居,对初来乍到的王业泰并不服气。广鹿岛等岛屿相当于毛承禄的私人地盘,广鹿岛的军队便是毛承禄的私军,连王业泰这个正牌总兵都无法调动。

特别是王业泰占据皮岛之后,毛承禄等人对王业泰的警惕性更重,很害怕王业泰再顺势吞并了他们的军队,对旅顺方面一直防范甚严。

而这半年来,王业泰急于巩固辽南地盘、建立稳固防线、开发收入来源,害怕毛承禄等人被逼迫过甚会投降建奴,并没有急着对毛承禄等人动手,而是按照朝廷制度,粮饷分毫不缺的供应着。

现在,金州关城筑好,整个辽南都纳入怀抱,再挟两次击败建奴之威,对广鹿岛动手的时机终于到了。

当然,这里说的动手并非直接派兵攻打,毕竟毛承禄还是朝廷的将领,其属下是朝廷的官兵,无缘无故便是王业泰也没法出兵征伐。

所以,王业泰决定采用软硬兼施的手段,慢慢的对付毛承禄。

硬的手段便是以平辽将军东江总兵的身份给毛承禄下令,调其部下五千人协防金州。毛承禄手下军队也就七八千,若是其听令派出五千军队来金州的话,其实力损失大半再也不足为惧,而王业泰也会毫不客气的把这五千军队分割改编直到完全吞并。

当然,毛承禄不傻,不会甘心把手中的军队拱手送给王业泰,对王业泰的调兵命令肯定会阴奉阳违找借口推辞。

事实也是如此,十月初,王业泰的调兵令到了广鹿岛,被毛承禄以需要防范后金的名义拒绝调兵,并且毛承禄对旅顺摆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王业泰便顺势下令,以毛承禄不服从调遣的名义,扣下了给广鹿岛运送冬季粮饷的三艘海船。王业泰倒要看看,没有了粮饷,毛承禄还会如何嚣张?会不会屈服?

粮船被扣的消息很快传到广鹿岛,顿时惹得广鹿岛上万军民大哗,这三艘海船载的是上万军民过冬的粮食,没有了这批粮食,恐怕大半人都会饿死。

“大人,咱们不能受这窝囊气啊,要是听从王业泰的话,咱们手中的这点兵力一个也保不住。没看到沈世奎、张涛等人投靠了王业泰后什么待遇?一个个都被剥夺了兵权,只能领个闲职。王业泰分明是想用粮饷逼咱们就范!”毛承禄的心腹属下,游击将军陈光福叫道。

“可是没有这批粮饷,咱们广鹿、长山诸岛七千多兄弟及家眷该怎么渡过这个冬天啊?”毛承禄另一个叫苏有功的部下道。

“活人不能被尿憋死,王业泰不仁休怪咱们不义。有七千军队在手,找些吃的还不容易!不行便去偷,去抢,甚至干脆投降大金国。”陈光福恶狠狠道。

“投降大金,咱们东江镇可是和建奴仇深似海啊。”苏有功喃喃的道。

东江镇军队都是辽民组成,十多年来和建奴反复厮杀,几乎家家都有人死在建奴手中,每个人都和建奴有着家国之仇。若非走投无路,没人愿意投靠建奴。

“投降建奴的事情不要说了,暂时还没有走到那一步!”毛承禄终于说话了,“王业泰虽然是平辽总兵,可这东江镇并非他一手遮天,他的上面还有登莱巡抚,还有蓟辽督师,还有朝廷!

咱们这就派人前往登州向登莱巡抚孙元化告状,告诉孙元化若是过冬粮饷无法解决,恐怕广鹿岛长山岛等岛屿将不复为大明所有。我就不信孙元化还有朝廷会听凭王业泰胡作非为!”

“可是听闻王业泰和孙元化走的很近,孙元化还指着王业泰继续为他立功呢,要是不帮咱们不给咱们主持公道怎么办?”陈光福问道。

“不主持公道?”毛承禄冷笑了起来,“咱们这七千兄弟手中的家伙也不是摆设!到时咱们就乘船前往山东沿海,去夺去抢便是!反正广鹿岛和山东也就数日的海程。孙元化要是不害怕的话,尽管和王业泰站在一边!”

“好主意!”苏有功眼前一亮,“朝廷的这些官员最怕治下出事,咱们只要稍微闹出一点的动静,那孙元化便不得不听咱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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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真正的手段

计议妥当后,毛承禄便派人给登莱巡抚写信,向孙元化以及朝廷告状。

事关广鹿岛七千士兵、上万人口生死,便是孙元化也不敢轻忽。接到毛承禄的信后立刻召集手下幕僚商议。

“王将军终于腾出手对广鹿动手了,我还以为他会忍到明年呢。”王寅叹道。

孙元化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事情很明显,王将军就是要对广鹿岛下手啊。抚台您可以回想一下王将军来到旅顺这近一年的作为,先是以雷霆手段统合了旅顺军,再趁势兵发皮岛控制了东江镇大半的兵力,这才有了对建奴的两次大胜。

广鹿岛一直游离于王将军管辖之外,以王将军的性格,断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继续下去,早晚便会对广鹿动手,以彻底掌控东江所有军队。只是没想到他动手这么早。”

孙元化道:“横山先生分析的是,王业泰确实是这种性格,而东江镇也确实需要王业泰这样的人以强硬手段进行整治。不过那毛承禄把状告到了朝廷、告到了咱们这里,咱们若是处置不当的话,恐怕带来很大麻烦。”

王寅笑道:“事情是王业泰惹出来的,当然应该由王业泰自己去处理,咱们凭什么替他擦屁股?”

孙元化道:“话也不能这样说,若是毛承禄被逼的投降了建奴怎么办?广鹿、长山十多岛屿七八千军队投降建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到时恐怕本官也脱不了干系。”

王寅笑道:“抚台您不必过虑,您看现在辽南的态势,旅顺和皮岛都掌握在王业泰手中,其兵力是毛承禄两倍多,又都是和建奴血战并且大胜建奴的军队,其战力远比毛承禄部下强得多。而旅顺和皮岛把广鹿岛夹在中间,毛承禄若是投降建奴必然会受到两面夹击,恐怕连十天半月都坚持不了。”

孙元化道:“这么说,毛承禄已经没有办法了?”

王寅道:“毛承禄被王业泰吃的死死的,恐怕只有俯首听命的份。”

孙元化沉思一会儿后展颜一笑:“既然如此,便听由王业泰去做吧。不过状既然告到本官这里,本官也不得不做些面子上的事。这样,你代本官写两封信,一封给王业泰,命他不得虐待部下,尽快把广鹿岛的粮船放行。另一封给毛承禄,告诉他本官处置此事的办法,告诫毛承禄不得妄为,要听从上官的调遣。”

王寅道:“是,属下这就写信。”

“对了,对王业泰请求发还辽民之事咱们应该怎么回复?”孙承宗又想起前两天王业泰送来的信。

王寅道:“王业泰的要求合情合理,辽民本就是辽东辽南难民,先前辽东失陷,他们不得已渡海逃到了山东。现在王业泰收复了辽南,他们理应回归故土。

而且对咱们登州来说,这批辽民是很大的包袱,返还给王业泰正好减少了咱们的负担,没有理由不支持。”

孙承宗叹道:“十多万辽民啊,我就怕王业泰继续扩充实力,却无力负担这么多的百姓。”

王寅笑道:“这点不用咱们担心,王业泰得到朝廷特许,可以开中法以盐换粮,辽南土地广漠,有鱼盐山泽之利,养活十多万百姓没有问题。与其担心他们回到辽南过得不好,倒不如担心他们愿不愿回到辽南,毕竟那里面直接面对建奴的兵锋。”

孙元化的信送到了旅顺,王业泰看过后哈哈一笑。

“原来孙抚台也会和稀泥啊。”王业泰笑着对李彦直道。

李彦直笑道:“这些天来咱们和孙抚台关系不差,他还指望着大帅您平定辽东灭了建奴,岂会不站在咱们这边。不过他终归是个官僚,做事情不能太明显,所以才让咱们不要苛待下属。”

王业泰笑道:“孙抚台的话我自然要听的,就先给广鹿岛送些粮食,够他们吃上十天半月,防止他们真的狗急跳墙。对了,孟洛夫做的事情如何了?”

李彦直道:“孟千户已经亲自带人潜入了广鹿岛,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不过以孟千户的能力,做这样的事应该是小菜一碟。”

王业泰道:“广鹿岛情形和以前东江没什么两样,兵为将有,将官上下沆瀣一气,贪腐克扣成风。毛承禄及其一帮将领家丁高高在上,普通的官兵却过得苦不堪言常年食不果腹。便是朝廷调拨的粮饷如数发放给他们,普通的士兵也吃不上饱饭。

而我旅顺平辽军完全取消了家丁制度,任何将领都不许豢养家丁。战兵们的待遇虽然比辅兵好一些,但辅兵粮饷养家糊口也没问题。这大半年来,我下令挖盐田开田地,组织船队出海捕鱼,辽南军民吃饱穿暖已经没有问题。

两相对比,只要不是傻子,当知道广鹿岛和我旅顺哪里的日子好,广鹿军民自然能做出正确选择!毛承禄自以为军队都是他的私兵,殊不知士兵们也都是人,是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现在本帅派人把选择放在他们眼前,我就不信他们会无动于衷!

毛承禄以为本帅是靠粮饷威胁控制他,便上蹿下跳的告状,并摆出不惜投靠建奴的态势。殊不知本帅真正的杀手锏根本不是粮饷,而是人心所向!”

李彦直赞道:“孙子兵法中言及兵者五事,道天地将法,所谓道者便是人心所向,大帅您得道,人心在大帅这边,自然无往而不利!”

王业泰笑道:“彦直兄也学会拍马屁了吗?”

李彦直笑道:“属下不是拍马屁,而是真心佩服大帅您的手段。不到一年时间便取得如此成绩,整个大明又有谁能做到,和您相比,毛文龙之辈连提鞋都不配啊。”

王业泰哈哈大笑了起来。

“废话少说,这就传令下去,水师全部警戒,随时准备接应广鹿岛的百姓吧。毛承禄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手下的军民逃离。”

第100章 人心乱

广鹿岛

军户李甲妻子犹豫好久,才从缸里舀出半碗小米,一狠心全部倒进锅里。失散已久的叔叔逃回了广鹿,怎么的也得让他吃顿饱饭。

堂屋里,抱着孩子的李甲看着弟弟李乙惊喜交加。自从皮岛大乱之后,李甲再也没有李乙的消息,他还以为兄弟已经不在了呢。

“这么说你是随着王总兵去了旅顺?怪不得我打听不到你的消息。”李甲叹道。广鹿岛和旅顺虽然相距不远的,但因为主将毛承禄对旅顺的堤防,任何关于旅顺的消息都传不到广鹿。

“是啊大哥。我一直想让人给你捎信来者,但是我从皮岛到旅顺后便被大帅调到了金州,先是筑城,后来又和建奴打了一场打仗,然后一直到冬季才回到旅顺。”李乙笑眯眯道。

“呀,一年没见,囡囡长这么大了啊。”李乙看着大哥怀中的女儿,他记得上次和大哥相见时,侄女才刚刚出生不久。

“是啊,已经一年多了,囡囡,叫叔叔,这是你二叔。”李甲对怀中的女儿道。小女孩看了李乙一眼,害羞的埋头在父亲怀里。

“哈哈哈,害羞了。来,看叔叔给你带了什么。”李乙从地上拿起自己的包裹,翻了一会儿竟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糖人来。

“叫叔叔,给你糖人吃。”李乙逗着自己的侄女。

不到两岁的小女孩死盯着糖人,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你怎么竟有糖人这种东西啊?”李甲惊奇的道。自从辽东陷落之后,逃到东江的辽民们生活困苦至极,平日里连饭都吃不上,没人会去弄糖人这种小东西。

“不久前有山东商船到了旅顺,船上就有做糖人的生意人,我便想到了囡囡,就买了一个。”李乙笑着解释着,正说话时手里一轻,糖人已经被小女孩夺了去。

“哈哈哈”看着侄女急不可耐的把糖人塞进嘴里,李乙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了大哥,我还带回了一些东西。”李乙突然想起,连忙在包裹里翻着,拿出了一个纸包,打开是一只风干的兔子,又拿出一个纸包,却是两条腌制的咸鱼,最后又翻腾了一下,竟取出两瓶酒来。

“兔子和鱼让大嫂炖了,咱哥俩好久没见,今天好好喝两杯。”李乙笑道。

“小乙你才多少饷银,日子不过了?”李甲瞪起了眼睛。东江镇物质普遍匮乏,把饷银全部换成糙粮尚且无法糊口,李乙竟然用饷银买酒肉这样的东西,这简直是吃了上顿不讲下顿的节奏!

“过啊,谁说不过了。”李乙笑道,“不瞒大哥您,兄弟我刚刚立下了些战功,亲手砍了一个八旗的脑袋,光是赏银就得了二十两,再加上王大帅从来不克扣兄弟们的粮饷,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知道广鹿岛物质匮乏,这点酒肉是小弟专门带回给哥嫂尝尝。另外还有这点银子,也是孝敬哥嫂的。”

说着,李乙从怀中掏出两锭小小的银子放在李甲身边,一锭五两刚好十两纹银。

“小乙!”李甲眼里都快要下来了,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着日子快要过不下去,没想到失散的兄弟突然出现,还带回了十两银子,有了这十两银子,一家三口便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天了。

“囡囡他妈,快点把兔子和鱼拿去收拾了,我今天要和小乙好好喝上两杯。”李甲冲着厨房里忙活的媳妇吼叫着。

李甲妻子应声来到堂屋,眼睛盯在银子上再也拔不出来,没口子的感谢着李乙。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谢个什么劲。”李甲不耐烦的道。

兔肉鱼肉炖了满满两大盆子,一家人围坐在炕桌上大吃了起来。

席间自然聊起了李乙在旅顺的生活,李乙把旅顺的情况详细说了,当听闻旅顺普通的辅兵人家都能天天吃饱穿暖时,李甲夫妇简直不敢相信。

“大哥大嫂你们知道我家大帅是什么人吗?那可是北京城里的伯爵世子,听说祖上出过圣人,那可是有本事的很。大帅有钱,根本看不上咱们的这点军饷,还经常拿出自家的银子补贴兄弟们,人家来辽东可是为了杀建奴立功封侯。

人长得帅有钱不说,关键是有本事,来旅顺不到半年便打了两场大胜,光是建奴的人口就砍了两三千,收复辽南两百里国土,遍数整个大明,谁能有我家大帅有本事!”

李乙忍不住替王业泰吹嘘道。

“摊上这样的大帅真好,小兵们跟着也有好日子过。”大嫂也忍不住搭腔道,她是女人,着眼处永远是日子过不过得去。

“是啊,王大帅年纪轻轻便打了这么多胜仗,和他相比,毛承禄等人连提鞋都不配啊。”李甲也跟着道。对士兵们来说,敬佩的自然是能带着他们打胜仗的将军。王业泰既能打胜仗又能让手下士兵过好日子,这样的将领实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大哥大嫂,要不然你们跟我去旅顺得了,在这广鹿岛捱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到了旅顺以大哥的本事做个战兵没有问题,挣得粮饷足够养家。大嫂也可以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也能换回一些粮食,日子肯定比在广鹿岛好上无数倍。”李乙趁机说道。

“去旅顺倒是不错,我自然愿意,可王大帅他肯收吗?”李甲迟疑道。

“哈哈,我回来是干什么的,就是专程来接大哥大嫂的,大帅他说了,凡是肯去旅顺的他统统欢迎,饷银待遇和和旅顺的兄弟一样。”李乙笑道。

“原来小乙你不是专门回来看我们的啊。”李甲恍然大悟。

“看大哥大嫂是一方面,还有就是领了大帅的命令,动员大哥和岛上的兄弟们前往旅顺。”李乙不好意思道,“只要岛上兄弟们能离开广鹿岛,海上有我们的船只接应。”

“我明白了。”李甲点点头,“小乙你先吃着,我这就去动员其他兄弟,大家早就不想在这岛上苦捱了。”

说着,李甲便披上破烂的羊皮大氅,一阵风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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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忙逃离

凄凉月光照耀在广阔的海面上,波浪泛起道道银光。月光下的广鹿岛一片寂静,整座岛屿陷入了沉睡中。

突然,有几十道人影从黑暗中出现,在月光下向着海边悄然摸去而去。

很快,一条小船被推入海水,几十个人都上了船,借着月光向着外海划去。

“小乙说了,有旅顺的战舰在外海接应,到了天明就能看到。”远离了海岸,李甲长出了口气,开始安抚船上的军户们。

“有没有接应无所谓,只要旅顺肯接收咱们,便是用小船也能划到旅顺。”有军户笑道。广鹿岛距离辽南海岸本就不远,只要旅顺肯接受,划到辽南并不困难。

“当然肯接受,小乙便是奉王大帅的命令来招人的。”李甲连忙道。

“李甲,你兄弟现在可是出息了,以后到了旅顺可得好好关照一下兄弟们。”军户们乱纷纷的道。

“那是当然,都是自家兄弟,当然要互相关照。”李甲拍着胸脯保证着,“不过小乙却是出息了,在金州和建奴大战,还亲手砍了一个八旗首级呢!”

“哇,真是了不得!”

在众人低声交谈中,小船渐渐远离了海岸,借着月光向旅顺方向而去。

看着载着兄长一家人的小船在视线中消失,李乙长出一口气,转身又向岛中潜去。作为敌情司人员,他身上担负着引诱广鹿军民前往旅顺的重任。

为了瓦解广鹿岛人心,诱使岛民逃到旅顺,王业泰派出了敌情司大将孟洛夫,光是潜入广鹿的敌情司密探便有二三十之多。

这些人到了广鹿岛后,便开始吹嘘旅顺的美好,鼓动广鹿的军户士兵逃到旅顺。

随着王业泰对广鹿的封锁,广鹿岛的军民粮饷早已不济,将领家丁们日子还能过得去,普通的军户早已苦不堪言,几乎家家都断了顿,而因为王业泰又送了一船粮食过来,毛承禄便没有下定出海去山东劫掠的决心,必定劫掠和造反无疑,会给旅顺以武力镇压的借口,若非不得已,毛承禄也不敢轻易走这一步。

广鹿岛的东江军和其他腐朽的明军没什么两样,毛承禄也非什么惊才绝艳的将领,能力很是普通,虽然他提防着王业泰的进攻,在海上很多岛屿放有哨船,却没想到王业泰会从内部瓦解广鹿。

就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广鹿岛的军户们纷纷加入了逃往旅顺的路途。在敌情司的组织下,一艘艘小船趁着夜色逃离了广鹿岛。只是两三天的时间,便逃出了一千多普通军户士兵。

“将军,空了,空了!”毛承禄正坐在火炉边大吃大喝时,苏有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带来了军户逃离的消息。

“什么?”毛承禄顿时大惊。

“好多人家的茅屋都空了,码头少了好些船只,据我调查,这几日每天都有军户趁夜逃离。”苏有功惶恐的道。

“这群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子对他们这么好,竟然想了背叛老子。”毛承禄勃然大怒,“你带着家丁队控制所有船只,夜间仔细巡查,有敢逃离广鹿者,一律格杀勿论!”

“是,将军!”苏有功领令下去了。

毛承禄的家丁有五百余人,是继承自毛文龙的老班底,这五个百家丁是他权势的保证,而现在闻听手下军户纷纷逃离,毛承禄不得不动用手下家丁了,指望着家丁们能遏制住军户逃离的态势。

然而广鹿岛深处海中,一圈都是大海,想用五百人控制整个海岸,实在有些困难。

尽管家丁们夜间加强了巡逻,却依然有军户加入了逃亡的大军。船只被控制了起来,军户们便以树木和门板扎起木筏,推入海中当做船只,反正渤海冬季没什么大浪,便是木筏也能飘到旅顺,更何况海上还有旅顺水师接应。

广鹿岛一间茅屋,孟洛夫一脸严肃的坐着,身边皆是敌情司的兄弟。

“兄弟们,毛承禄派家丁控制了码头船只,广鹿岛的军户们只能靠木筏渡海,严重影响了撤离的速度,咱们必须做点什么了。”

“请大人下令吧。”众人低声吼道。

“拿起武器,随我进攻码头夺取船只!”孟洛夫一挥手,恶狠狠的道。

虽然手中只有三十多敌情司人员,但在孟洛夫看来已经足够了,因为他要做的不是真的占据码头,而是要在广鹿岛制造混乱。广鹿岛一乱,大帅便可以找到理由带兵前来。

三十多人在孟洛夫的带领下,向着广鹿岛码头而去,还未接近码头时,已经被巡逻的家丁们发现。

“开火吧!”孟洛夫下令道。

随着他的命令,“砰砰砰”,十几支火铳几乎同时开火,射倒了三四个巡逻的家丁。

火铳之后,则是弩箭,每个敌情司细作都有一把手弩,在夜间这手弩威力远比火铳更大。

几十支弩箭飞过,巡逻的十来个家丁大半被射杀,剩下的哭嚎着向码头逃去。

孟洛夫并没有再向码头进攻,而是命令把数个火药包引燃,“轰”“轰”,剧烈的爆炸在码头附近响起,惊醒了整个广鹿岛。

爆炸声厮杀声,仿佛有大军攻上了广鹿岛,整个岛屿一片大乱。孟洛夫趁机带着手下开始四处放火,十几个火头在岛屿各处燃起,整个广鹿岛乱成了一锅粥。

是手下有人造反还是王业泰带人攻上了岛屿?从梦中惊醒的毛承禄无比的惶恐。

苏有功和陈光福等心腹都跑了过来,可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种未知的恐惧深深的笼罩着一伙人。

“走,必须立刻走!”毛承禄神经质般的大叫着。

“可是将军,现在是黑夜啊。”陈光福提醒道。

“管它黑不黑夜,要是不走到了天明咱们人头都保不住。大家随我前往码头,先上了战船再说!”毛承禄已经吓破了胆,连一刻都不想耽误。

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了过来,为何这几天军户士兵们纷纷逃离广鹿,肯定是旅顺的王业泰出手了,现在王业泰说不定已经领着大军杀到了广鹿岛,若是走的晚了,说不定连小命都保不住!



第102章 背锅侠毛承禄

可以说是胆小,也可以说是谨慎,闻听岛上起了骚乱,毛承禄当即决定带着亲信和家人离开广鹿岛,码头和战船还控制在毛承禄家丁手里。

而毛承禄的这个决定也救了他,就在他刚刚带人离开不久,守备何龙、游击杜友新等人带着军队向毛承禄住所杀来。

旅顺敌情司成立了半年多,虽然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建奴那边,可对东江内部的渗透也一直没停。悄无声息之中,毛承禄的部下何龙、杜友新等人已经被收买。

孟洛夫制定的计划是自己率人制造骚乱,何龙杜友新带兵杀向毛承禄住所,虽然何龙等只有数百兵,但夜间行动敌我难辨,即便杀不了毛承禄,至少也能造成全岛大乱的态势。而到白天,旅顺水师便会以平乱的名义进驻广鹿,到时谁敢阻挡谁便是乱军。

先从内部瓦解广鹿,再收买毛承禄部将,双管齐下以雷霆万钧之势拿下广鹿岛彻底掌控东江镇,这便是王业泰的打算。不动则已,动辄雷霆万钧,没有时间和毛承禄之流墨迹。

然而便是王业泰也没想到毛承禄的胆怯程度,骚乱刚起,不思平乱控制广鹿岛,立刻带亲信乘船逃离了。

何龙等人杀到毛承禄住所,却没有遇到任何抵挡,惊讶过后便明白毛承禄必然逃了。有心带兵继续追杀时,他们手下的士兵却不干了,一个个忙着争夺毛承禄府邸的东西财物。

毛承禄走的着急,自然带不走所有的东西,除了金银细软外其他全都不要了。他当了多年的将领,吞兵饷喝兵血,这些年积攒了不少财富,而这些现在都成了无主之物。

广鹿军户除了毛承禄及他的家丁外,大部分都贫苦至极,整日为了填饱肚子而挣扎,对他们来说,一口铁锅一只铲子,哪怕一块布头一枚针都是好东西,现在有抢夺机会怎肯放过?便是何龙杜友新等的命令也不好使了。

夜间岛上发生动乱,不知道是建奴入侵还是内乱,军户们一片恐慌,有的堵住门户小心的躲在家里,也有些人在军官们的召集下聚集起来,试图迎敌。黑夜间敌友不分,自相残杀的情形也为数不少,总而言之是一片混乱。

就在这种情形下,天色渐亮。天明了,骚乱也逐渐消失了。军户们小心翼翼的出了家门,才发现没有建奴杀来。有将领跑到毛承禄的府上,这才发现主将毛承禄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何龙、杜友新的部下把毛承禄的府邸抢了一空后也一窝蜂的散了。

夜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绝大部分人都弄不清楚。当然也有清楚的,孟洛夫正带着何龙、杜友新等人站在码头,迎接旅顺军的船队入港。

一百多艘战船迎着东升的太阳向着广鹿岛驶来,尖锐的船头把海面犁出道道波痕。已经十月的天气,北风渐起,船帆被呼啸的西北风兜的满满,船速极快。已经入了冬季,海风很冷很硬,大陆的沿海处已经结了薄冰,再过一个月,恐怕大半个辽东南近海都会被冰封,那时船只再也无法使用。这也是王业泰急着解决广鹿岛毛承禄的原因。因为再拖一个月,再想解决毛承禄恐怕只能等到明年。

所以在决定扣下广鹿岛粮船那一刻,王业泰已经做出了彻底解决毛承禄掌控广鹿岛的决定。毛承禄向朝廷向孙元化告状,孙元化写信让王业泰不要闹出乱子,王业泰便还给广鹿一部分粮食,而孟洛夫等人便是随着粮船正大光明的进入了广鹿,而毛承禄以为王业泰妥协了只顾着高兴,竟然完全没有堤防。

在粮船前往广鹿的同时,王业泰便下令征集战船,为防止被察觉,没有选择旅顺口,而是在大连湾率领船队悄然出航,径直向着广鹿岛而来。

原本以为会有些麻烦,因为毛承禄手中的力量不弱,必然不会甘愿广鹿被自己占据,却没想到船队竟轻松开进了广鹿岛港湾,而孟洛夫和一帮广鹿将领正毕恭毕敬的迎接在岸上。

“见过大帅。”孟洛夫向着下船的王业泰恭敬的行礼。

“拜见大帅。”何龙、杜友新等人惶恐的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现在王业泰率领大军赶到广鹿,他们的命运已经操在了王业泰手上。

“现在岛上情形如何?”王业泰没理会这几个广鹿岛将领,而是向孟洛夫问道。

“回大帅,毛承禄带亲信逃走,目前全岛尽在掌握。”孟洛夫昂然答道。

毛承禄竟然带人逃了,王业泰微微皱眉,若是这厮投降了建奴将有些麻烦。

“可知毛承禄去哪里了吗?”王业泰问道。

“大帅,属下仔细询问了一些将领,毛承禄早先有过前往山东的想法,夜间的时候毛承禄突然带人乘船离开,看方向确实是往南去了。”孟洛夫回答道。

从广鹿岛往南,确实是往山东方向。现在吹得是西北风,向南很是适宜。但是其会不会半路再折行向东北去投建奴?

“找几个向导,孟洛夫由你负责,派哨船沿着海岸向东巡视诸岛,一定要防止毛承禄虚晃一枪向东北投降建奴,同时派人前往皮岛,命周遇吉也派人探查。”王业泰令道。

“是,大帅,属下这就下去安排。可是若是毛承禄真的去山东了呢?”孟洛夫问道。

“山东有孙抚台在,咱们只要弄清楚其动向即可。”王业泰道。

孟洛夫带人去了,张旭正带领军队控制全岛,王业泰才有心情看向面前的几个广鹿将领。

“诸位,听闻昨天广鹿发生骚乱,内部自相残杀,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何啊?”王业泰笑眯眯的看着诸人。

何龙、杜友新等相视一眼,心说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装什么糊涂!

何龙脑筋转得快,一下子便明白了王业泰问话的用意,连忙道:“回大帅,昨天广鹿确实发生动乱,原因是广鹿副总兵毛承禄克扣兄弟们饷银,对,就是毛承禄克扣饷银,很多兄弟粮饷被扣,活不下去了,便自发的要去找毛承禄要说法,于是便乱了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王业泰笑眯眯的点点头,“那毛承禄去哪里了,闹饷的士兵领头的又是谁?”

杜友新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回道:“闹饷士兵领头的被毛承禄杀了,于是便激起了更多的士兵,大家群情激愤,纷纷出来讨伐吃空饷喝兵血害得弟兄们活不下去的败类毛承禄,眼看着全岛汹汹,毛承禄害怕了,带着亲信乘船逃跑了,说不定是去投了建奴。”

“原来如此,”王业泰微笑着点头,“这毛承禄真不是东西,诸位放心,朝廷还有本帅都绝饶不了他!”

“是啊大帅,毛承禄可把全岛兄弟害苦了,现在大家都嗷嗷待哺快要活不下去了。”何龙连忙接腔,摆出苦兮兮的样子道。

“诸位放心,本帅不会看着大家伙过不下去。本帅这就下令发粮给兄弟们,一定让大家吃饱穿暖渡过这个寒冬。”王业泰当即保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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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一统东江

广鹿岛发生动乱,王业泰亲率旅顺兵前来,这事情不可谓不大,必然会惊动朝廷。

所以这事情需要给朝廷一个解释,王业泰自然不能说是因为自己阴谋吞并属下不听话将领势力缘故,只能把锅推到毛承禄头上。至于别人肯不肯信那就无所谓了,王业泰对此并不在意。

既然占据了广鹿岛,接下来自然按照计划进行整编,把广鹿岛上万军民彻底纳入平辽军建制。当然,现在还有长山岛、石城岛、獐子岛等数座岛屿还在毛承禄部下手中,各有数百到千余东江军镇守,但现在毛承禄都逃了,凉这些岛屿的守将也不敢不听从自己的命令。

王业泰以平辽将军东江总兵官的名义下令,命长山等岛屿官兵统统撤回广鹿岛,而接到王业泰的将令,又听闻了广鹿岛发生的事情,这些岛屿的守将丝毫不敢耽搁,一个个乖乖的带着部下回到了广鹿岛。

而此时王业泰正在用战船把广鹿岛的军民分批撤往旅顺青泥浦金州等地安置,这些从其他岛屿撤回的军民也不利例外,都会被撤到旅顺去,然后会被分拆、整编、最终和旅顺的平辽军融合到一起。

为了保证不出意外,王业泰以开会商议的名义,把诸岛将领都留在广鹿,面对王业泰的强大实力,这些人虽然心中不情不愿,却没一个敢扎刺。

毛文龙时代,因为东江军陆战能力弱的一逼,完全不是八旗兵的对手,毛文龙不得不把基地放在了沿海各个海岛上。然而这些海岛地势狭窄资源贫乏,根本不适合生活发展,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毛文龙属下的东江军越来越弱,只能靠着朝廷的补给勉强维持生存。

而对现在的王业泰来说,有了金州关城,他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把建奴挡在金州关城以北,掌控住辽南近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既然有了辽南广阔的土地,就没必要把军队放在各个海岛。除了皮岛、鹿岛等几座岛屿会留有部分守军,王业泰已经决定放弃其他岛屿,并把所有百姓统统撤到辽南。

现在解决了广鹿岛的毛承禄之后,王业泰已经彻底掌控的东江镇,他的话绝对的一言九鼎,没有人敢出来反对。而现在,王业泰手中的军队已达两万多人,百姓四万多,实力已经很大,当然若是来年春天山东的辽民在迁回辽南,手中的力量将会更加的庞大。

军队对了,百姓多了,对管理要求更高,而过去的半年中,军中隐隐然已经出现不少问题,所以王业泰决定趁着这个冬天,把军队好好整理一番,以保证自己能够彻底掌控所有军队,让整个平辽军只听自己一人的命令行事。

所以,这个冬天看似很闲,却任重而道远。

所以这个时候,他没有时间去理会逃离广鹿岛的毛承禄。

王业泰还在广鹿岛逗留时,毛承禄率领数百家丁乘坐十来艘帆船渡过海峡来到了山东海面。

手中只剩下数百家丁,实力大减的毛承禄不敢再生出劫掠山东沿海的心思,而是带着部下径直来到登州,希望能够投奔登莱巡抚孙元化。

当得知毛承禄带人前来时,孙元化是很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即命把毛承禄带到二堂询问。

毛承禄跪在地上哭诉着,告王业泰的状,言说王业泰先是派人引诱广鹿岛百姓逃离,然后又派军队进攻广鹿,若不是自己逃跑的快,早就被那王业泰带兵斩杀。

“抚台大人,请您一定要为末将做主啊,那王业泰竟悍然进攻广鹿,残杀部下士兵,实乃心存叵测啊,可怜我数千兄弟,现在跟着我的只有几百人。”毛承禄嘤嘤的哭着,悲伤至极。

没想到短短几日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对毛承禄的哭诉孙元化虽然将信将疑心有疑惑,但理智告诉他也许毛承禄说的都是真的,因为这符合王业泰一贯的秉性。

“事情太大,本抚台需要好好调查一番。毛将军,你先下去,你的部下我会派人进行安置。”孙元化对毛承禄道。

孙元化暂时把毛承禄安置在了登州水城,然后便在找来心腹幕僚王寅商量这事怎么办。

“王业泰实在太过胆大包天,竟然悍然攻打同僚,置朝廷法度于无物。”没了外人,孙元化便把心中怒火发泄了出来。他是一个正直的官员,实在有些看不得这等事情。

“抚台您打算怎么样?”静静的等孙元化说完,王寅方开口道。

“我”孙元化张了张口,才发现自己全无办法。

论官职地位王业泰完全不在他之下,东江镇虽然名义上归登莱管辖,但王业泰是持有尚方宝剑加将军号的总兵官,自己根本奈何不了他。

而王业泰刚刚立下大功,在朝廷中声望正隆,皇帝和朝廷都指望着他牵制建奴,这个时候攻击他纯粹是和朝廷和皇帝过不去。

在王业泰巨大功绩面前,区区一个毛承禄根本算不了什么。而且凭本心论,毛承禄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自己这些时日和王业泰配合的很好,若是因为此事起了嫌隙,导致登州和旅顺之间关系紧张,恐怕对抗击建奴大事不利。

“抚台大人您可想通了?”看着孙元化脸色变幻到最后平静下来,王寅方微笑着问道。

“想通了,”孙元化苦笑着,“王业泰乃国之柱石,不能轻动,只能委屈了毛承禄了。”

王寅哑笑道:“毛承禄委屈什么,他这些年吃空饷喝兵血面对建奴却无尺寸之功,早就该从原来的位置下来了。现在好了,王将军一统整个东江镇,辽南再也没有杂音存在,这对抗击建奴大大有利。至于那毛承禄,抚台您随便给他个地方让他呆着便是。”

孙元化想了想道:“那便委他为文登守备,让他去文登县呆着吧。”

“抚台大人英明!”

ps:不好意思,今天有事,更新晚了。

第104章 这个冬天有些忙

王业泰从广鹿返回旅顺数日后,孙元化才派人送信来,在心中不轻不重的说了王业泰几句,末了告诉王业泰毛承禄已经被委任为文登守备,让王业泰有些发愣。

这孙元化先是收了孔有德耿仲明,现在又把毛承禄收入手下,到底想干什么啊?他以为自己能感化还是能驾驭这几个人?

想想另一个时空发生的登州之变,绵延达两年的孔有德之乱,整个胶东被打成了一片废墟,便连孙元化也因此获罪被朝廷处死,王业泰便不禁为孙元化担忧起来。

平心而论,孙元化此人其实不错,技术性的官员,比朝廷中那些王八蛋强的太多,和孙元化合作也很融洽,登州又是辽南的大后方。所以从哪个方面来说,王业泰都不希望登州发生动乱。有心想提醒孙元化一番,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合作这段时间以来,王业泰也对孙元化有了了解,知道这是一个比较正直的官员,不像其他官僚那样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

自己以前就曾向孙元化索要孔有德所部军队,却被孙元化拒绝,现在发生了广鹿岛之事,若是再请孙元化把孔有德毛承禄调回,孙元化肯定不答应。劝说他注意提防孔有德毛承禄?多半又会被认为是小肚鸡肠。

盘算再三,王业泰发现自己竟然全无办法,无奈之下只能给孙元化写信,提醒他孔有德毛承禄等人,至于孙元化肯不肯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东江军这帮将领因为远离大陆,跋扈自由自私惯了,和山东本地的军队又有不同,王业泰真的担心孙元化无法驾驭他们。

唉,算了,自己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孙元化肯听就听,不听就算,到时大不了自己派人监控登州一下就是。

对现在的王业泰来说,事情实在太多,广鹿诸岛百姓的迁来安置,七八千军队的整编,这些都是问题。

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到了十月底,军民的安置工作才彻底完成,而这还多亏了水泥的出现,使得能够短时间建筑大量的棚屋用于安置工作。

十一月初,一场大雪突如其来,整个关外关内一片银装素裹。

往年这个时日,正是辽民们最难过的时候,他们要忍饥挨饿艰难的度日,而现在,辽南的军民日子好过了许多,他们不用再担心饿肚子问题。士兵们需要训练值守,而百姓们都躲在温暖的家中,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满天大雪之中,王业泰召集幕僚心腹,开始商讨军队的建设工作,王业泰决定趁着这个冬季,把所有军队重新整编,使得军队的管理更加细化。

现在王业泰的手下军队总兵力越两万八千人,其中战兵一万八,辅兵一万两千人。军队的最大建制是营,一营约有兵力一千五百人,全军共有十五六个营。

经过考虑之后,王业泰决定增加战兵营的人数,一营人数增加到三千人,这样共有战兵六个营。

营的长官称营正,级别和游击将军相对应。营以上的建制王业泰暂时不准备设立。

六个营中一个营驻守皮岛,称之为皮岛营,营正由副将周遇吉担任。两个营驻守旅顺,营正王猛、张良斌,均为王业泰直属的标营。两个营驻守金州兼守长生岛,称之为金州营,长生营,营正分别是徐敷奏、张旭。最后一个营驻守大连湾的青泥浦,青泥浦城被命名为大连城,这个营则称为大连营,营正由原皮岛将领沈世奎担任。

六个营中,三个营营正是王业泰亲信,两个是原来东江军旅顺一系,一个营则是皮岛将领,兼顾了各方利益。

而为了彻底控制所有军队,防止军队沦为营正的私兵,各营中的营副,还有团正把总中层军官皆有王业泰选派,大部分是从北京跟到旅顺的家丁。比如杨小磊、李小轩各在沈世奎、张良斌等营中担任营副,也就营正的副手。

而且,为了防范营正权力过大,王业泰决定对营正进行制衡,往各营派出监军,并且分割营正权力给监军,规定营正负责军队日常工作,军队训练、战斗指挥,而粮饷发放,战功核对,士兵奖惩,皆有监军负责。至于各营监军的人选,王业泰还在考虑中。但可以想象,各营监军的设立必然使得营正的权力大大减小,拥兵自重的可能性几乎不复存在。

而为了加强军队的控制,王业泰又在各营设立镇抚官,归监军领导专门负责军纪,而镇抚官兵还有另一个身份,便是敌情司细作,专门打探营中消息,而敌情司的头领则是孟洛夫,现在已经成为了王业泰铁杆心腹。

监军、敌情司,等于是上了双保险,以保证军队不脱离自己的控制,这便是王业泰准备对军队的下一步建设工作。

对于辅兵,则采用了和战兵不同的编制。说实话,辽南的辅兵已经算不得军队,他们担负的更多的是建设辅助性的工作,比如晒盐的辅兵,打鱼的辅兵,屯田辅兵,制作水泥的辅兵,已经工匠营也是辅兵。因为辽南是军镇,按照规矩所有成年男子都是军户身份,所以便是全民皆兵。所以这些辅兵其实是农夫是渔夫是工匠是工人,但也悉数纳入军队管辖。

晒盐由王庆负责,打鱼的船队由赵直统帅,屯田的常有田,管理工匠的梁九,还有东江商队的陈寿阁,这些人都挂上参将副将的官衔,率领的辅兵人数却不尽相同。

说道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陈寿阁的东江商行,在陈寿阁的运作下,东江商行已经组建完成,并且走了一趟朝鲜,销售了大明的特产棉布茶叶,带回了貂绒皮毛人参等高丽特产,赚了七八千两银子。考虑到商行刚刚成立已经十分不错,陈寿阁已经向王业泰禀告,开春后会去趟倭国,目前正在准备货物中。

王业泰向陈寿阁提议,趁着冬天派人去江南采购生丝棉布运回山东,为此把最后的两万两银票给了陈寿阁。因为王业泰知道生丝在倭国最为畅销,往往能获得两三倍的利润。江南的海商走一趟倭国便能赚十几万几十万银子。



第105章 钻床(第一更)

军队建设的事情忙活了一个多月,到十一月的时候基本调整结束,接下来便是磨合了,还有一个冬天的时间让各营磨合,王业泰经常检阅各营,了解军队各种情形。

而让王业泰操心的不止是军队建设,还有武器生产问题,主要是火铳的生产。

东江军原本的装备很差,火器的装备率很低,远比不上建奴。而王业泰上任以后积极从登莱采购装备,在加上上任时从北京带来的火铳,勉强能维持三成的火铳装备率。

当然在旅顺打了一场大胜从建奴那里缴获了一些,可是吞并了皮岛和广鹿之后,手下军队数量急剧增多,火铳的装备就远远不足了。

据统计,现在整个军中也只有火铳三千二百支,大部士兵手中的是刀枪弓箭之类的冷兵器。火铳数量不如建奴,弓箭无法破开建奴厚甲防御,战斗技巧意志都不如建奴,这便是以往的东江军面对建奴无法正面抗衡的原因。

王业泰知道,凭冷兵器是无法对抗建奴的,只有火铳的弹丸对建奴的厚甲才有杀伤。而火铳这种武器只能靠自己打造。

所以趁着这个冬天,他召集了所有铁匠连同那些西夷人一起,开始了商讨旅顺的火铳制作工作。这些西夷人就是孙元化援助那批,负责教导辽南军使用红衣大炮。这些人大部分是来东方淘金的欧洲人,有士兵、有水手,也有工匠,是孙元化通过认识的传教士在澳门雇佣而来。

王业泰知道这些人能够不远万里来到东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领。其中懂得制作火铳大炮的也有好几个,王业泰当即决定把他们留下来,为此给他们都开了很高的薪水。

现在决定在旅顺设立火铳作坊,便把这些人都拉了过来。

火铳最重要的便是铳管,这个年代大明的铳管打制完全是手工打制,铁匠们把一块铁先打成铁片,然后卷在一个铁棍上,再用小锤把两边焊接在一起,制作过程十分繁杂,对铁匠的技艺要求很高。稍有不慎便会出现废品,或者气密性不足导致射程较近,或者射击时出现炸膛现象。

而即便是熟练的铁匠,打制一根枪管也需要半个月时间,而且不同的铁匠打制的铳管规格不一,都给火铳制作造成麻烦。

“你们为什么不用机床钻制枪管?”一个叫安东尼的瑞士人看了铁匠现场打制铳管,忍不住问道。

“只要用一台钻床,一到两个工人操作,便能轻松把一根钢棍钻成铳管,比这种手工打制要容易速度也快。”安东尼比手画脚的道。

明人铁匠们听得一个个在发愣不明所以,王业泰却是眼前一亮,因为他知道后世的枪管确实是用机床钻出来的,没想到现在西方已经开始用钻床加工枪管,怪不得西方的火枪比大明的先进。

“安东尼先生,你知道哪里能弄到钻床吗?”王业泰急切的问道。

“尊敬的将军,据我所知澳门便有,因为葡萄牙人在澳门便开有兵工厂,造火枪火炮。不过澳门的机床他们自己要用,恐怕不愿外卖,将军您若是真的想要机床,最好的办法是从欧洲订购。”安东尼道。

从欧洲订购?十万八千里,便是能买到机床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王业泰摇了摇头,热切的心冷却下来。仔细寻思一会儿,他突然想起另一个时空在网上看到的一张照片,是传教士南怀仁在汉中拍的一张照片,汉中一个老农自己用土制的钻床钻制枪管。

对啊,干什么从不远万里从欧洲购买,完全可以自己设计一个机床啊!这种只用于钻枪管的机床并不需要很复杂!在长生岛挖石灰石矿中,挖出了不少金刚石,用来钻制枪管的钻头根本没有问题。

“安东尼先生,能不能把你见到过的钻床样式描述一下,咱们自己设计这样一台钻床。”王业泰道。

“咱们自己设计?天啊,这这么可能?”安东尼惊叫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不都是人做出来的吗?安东尼先生,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要是能帮着把钻床设计出来,我奖励你一百两银子。”

“一个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就两个月,这种钻床没那么难,只需要把钢棍固定住,再用一个转轮带动钻头转动对铁棍进行钻制。关键是机械力的输出问题。”王业泰道,说着拿出纸笔把印象中看到的南怀仁照片大致画了出来。

“很像,和澳门兵工厂的钻床很像,尊敬的将军,您绝对去过西方!”安东尼看了大为吃惊,有这个图片,设计出这么一台钻床轻松了许多,当下佩服的对王业泰道。

“好了,安东尼,我给你两个月时间,你尽快制作出能加工铳管的钻床来,对于你的奖励我不会食言的。”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安东尼以前是钟表匠出身,因为好赌以至于自家钟表店输了出去还欠了一屁股债,不得已才来到遥远东方淘金。能制作出钟表的人都心灵手巧,这么一台机床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果然,仅仅一个月时间,安东尼便成功制作出这样一台钻床来,得意洋洋的请王业泰前去观看。

这钻床很简单,用松木棍打制的框架,一头装着一个铁制的圆轮,齿轮轴上固定着一根细长的钢棍,钢棍的头部则是一个金刚石制作的钻头。摇动齿轮另一端的长长的摇臂,钻头便随着轮子转动起来。

“这机床能保证枪管钻制的精度吗?”王业泰怀疑的问道。

“尊敬的将军,您尽管放心,我是一个钟表匠,我制作的钟表一年时间误差也会超过一分钟,这么一个钻床对我来说太简单了,保证加工出来的每一根枪管都是最好的质量!”

“加工速度如何?”

“我已经做过测试,速度稍微有点慢,每根枪管可能需要八个小时。”安东尼有些羞涩的道。

八个小时,那每天能加工两支枪管毫无问题的,这比手工打制何止提高了十倍啊!王业泰闻言大喜过望。



第106章 火炮(第二更)

接下来整个冬天,王业泰都呆在了工坊,他在旅顺城内调用了二十多间房屋用水泥墙圈了,专门作为火铳作坊,并把旅顺的铁匠们都调集了过来,专门制作火铳。

王业泰有心仿制自己的汉阳造步枪,却也知道短时间内底火技术根本无法解决。所以现在只能做前装火枪,火绳枪或者燧发枪。经过考虑后,决定做更先进的燧发枪。毕竟火绳枪在刮风下雨天没法使用。

经过和安东尼以及其他西夷工匠商讨,定下了一款枪形,枪管长度800毫米,加上枪托总长1300毫米,从铳管装填火药弹丸,采用燧发点火的方式。

考虑到火枪射速以及不得不进行的肉搏战,王业泰要求给火铳加上一柄三十厘米长的短剑,这样算下来长度便有一米五,虽然没有长枪那么长,但比刀剑要长了许多,而有了枪刺,火铳兵近战能力得到大大提高。

当然,一杆火枪的制作并非那么容易,首先枪管需要合适的钢铁,所以需要先设立一座炼铁作坊。

在原料上旅顺不缺,因为早在旅顺大胜之后,王业泰曾向朝廷上疏要在旅顺打制武器,请朝廷调拨铜铁木炭,当时朝廷为前所未有的大胜所鼓舞,崇祯和朝廷对王业泰的要求自然不会拒绝,大笔一挥,命令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就近往旅顺调拨了一批铜铁木炭,约有铁二十万斤,铜三十万斤,另有木炭十万斤。当时装满了整整三条大船。当然这些铜铁也需要花钱,只不过价格比市场便宜的多,所用的银子由朝廷给王业泰的赏银冲抵。

但是山东方面调拨来的只是经过简单冶炼的铁块,还需要继续炼成钢才能使用。为此,专门在旅顺城内设立了一座炼钢炉,用木炭进行炼钢,然后用钢水倾倒在模具中制成标准统一的钢棍,再用钻床钻制铳管。

当然,一杆火铳除了铳管以外还有其他小零件,这些都需要打制,这些零件都设定了大小尺寸标准,每个零件由专门的铁匠负责,分工合作流水线生产。

除了火铳还有弹药,弹丸是铅制的圆弹丸,为了简化装填步骤减少炸膛律,枪药一律使用统一纸弹壳包装。把枪药装在规格统一的牛皮纸筒中,战斗时咬破纸筒把火药倒入枪管即可。每个火铳手都配备一个武装带,专门用来放这种纸药筒。

总而言之,王业泰要建立的是一个专门生产火铳的兵工厂,其过程自然繁杂无比,标准的制定,人员之间的磨合,等等等等,都非常的麻烦。

直到了十二月,所有的事情才走上正规,十二月底,第一支燧发火铳才正式问世。经过测试,射程达到二百米,有效射程五十米,三十米的距离能够射穿两层铠甲,最难得的是质量,对十支火铳连续进行了测试,每支火铳连续射击了十次,无一次炸膛的事情发生,性能绝对超过大明所有的火铳。

红桦木制作的枪托,经过打磨、烘烤、浸油等工艺,光滑润泽。枪管上刷了一层黄油漆防止生锈,看起来极有光泽,看着眼前的崭新火铳,王业泰简直有些爱不释手。

“这火铳每月产量预计如何?”王业泰向总工程师安东尼问道。现在安东尼被聘任为军械司总工程师,正六品鞑官,享受每年一千两银子的高薪。

“回将军,咱们的各种工艺已经很成熟,工人们也已经掌握住了相关技术,只要原料供应的上,每月能产火铳一千支!”安东尼挺胸叠肚的道,鞑官的身份、年薪待遇让这个昔日欧洲钟表匠非常满意。

一月一千支,一年一万余支,这个速度让王业泰很是满意,用不了多久,他便能武装起一支强大的热兵器部队。

火铳有了,其他火器制作也不能落后,虽然安东尼向王业泰建议造红衣大炮,经过考虑后王业泰拒绝了,实在是红衣大炮太过沉重费材料,用于守城尚可,步战的话行军太过麻烦。

王业泰决定造射速更快的佛郎机火炮,每门只有三百斤,配九个子铳,射程一里,射速比火铳还要快,每分钟三到四发。

佛郎机炮射程虽然不如红衣大炮,但却比弓箭远得多,对队形密集的敌人来说,百炮齐发威力会极为惊人。王业泰决定给每个营配备一百门佛郎机,专门用于野战时远程攻击。

为了增加行军机动性,王业泰命令工匠们设计两轮炮车,可以用驽马拖拽,便是在山区行走也没问题。

为了造佛郎机,王业泰专门向孙元化求援,孙元化则调拨了几十名工匠来旅顺,专门帮助王业泰造炮。

对造炮专家孙元化来说,佛郎机没有一点技术难题,有孙元化亲自画的图纸,工匠们来了旅顺便立刻开始工作起来。王业泰成立了专门的火炮司,由梁九总责。据梁九报告,每月能造佛郎机三十门。预计到来年的六月,能造二百门火炮,足够成立一个佛郎机火炮营。

除了佛郎机外,王业泰又下令造了一种重量达六七百斤的臼炮,炮身短口径大,装入数十斤重之弹丸,专门用以轰击城墙工事,用起来比红衣大炮更为方便。

平辽军不可能只是守城或者野战,也会主动进攻,面对敌人的城墙必须有破城的办法,这种臼炮专门用来攻击城墙。不过这种炮不需要太多,造个二十来门即可。

在王业泰的亲自过问下,整个军械司这个冬天都忙忙碌碌,数百工匠加班加点的工作着,随之而来的是每天都有火铳火炮新鲜出炉。为了鼓励这些工匠,王业泰给了他们丰厚的薪水,其收入不亚于和建奴浴血作战的战兵。

当然,为了保证火器的质量,也制定了严格的制度以及各种工艺流程,每个工匠都必须遵从,王业泰可不允许自己的工坊生产出来的火器像兵部作坊那样垃圾!



第107章 辽民回归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便到了崇祯四年的春天,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山岭旷野满是绿意。

过去的这个冬天建奴很消停,也许是去年从大明抢回了无数的物资财富安于消化,并没有在寒冷的冬季对辽西以及辽南展开进攻,这也使得辽南有了充分发展壮大的时间。利用这个冬天,王业泰建成了火铳和火炮作坊。

当然,大明境内依然不太平,趁着冬季黄河冰封之际,越来越多的陕西义军渡过了黄河到达山西,使得山西境内的义军达到几十支,从河东到太原,山西境内一片大乱,山西官府根本无力平叛,纷纷指着陕西军队以邻为壑,驱赶流贼到山西之举。

义军们在陕西被洪承畴杀怕了,然而洪承畴只是陕西兵备道,无权越境击贼,崇祯遂任命杨鹤为三边总督,总管陕山两省剿贼事宜。杨鹤为人正直、素有清望,但并不知兵,言说流贼都是大明百姓因生活无早落才铤而走险,上任之后一力主张招抚流民。然招抚需要银子,而大明这一年来先是经历建奴入关抢劫,京畿地区被打成一团糟,然后又是陕西流民之乱,陕西山西两省乱作一团,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太多银子。

十二月初一日,户部尚书毕自严因度支大绌,上疏十二事,要求增关税,捐公费等。兵部尚书梁廷栋则以兵食不足,上疏言民穷之故,皆因官贪。使官贪风息后,再加派田赋,百姓才会同意。然崇祯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增加田赋以弥补国用,遂定下每亩加三厘,于是新增田赋一百六十五万余两。

国库空虚,朝廷用度紧张,而辽南的日子也不好过。

就在春节刚过不久,朝廷回复下来,同意王业泰请奏从山东迁回辽民。然而朝廷没有拨付一两银子的钱财,其中发生的一切费用都有辽南和登莱商量解决。

王业泰和孙元化商量了,孙元化却大倒苦水,言说去年为了支持辽南为了支持金州筑城,登莱付出了太多太多,实在无力负担十万辽民迁回,最多给迁回的辽民提供数日口粮。

然而辽民迁回需要的钱财太多,迁回后一穷二白,即便能及时开垦出田地种上粮食,等到秋收也得半年时间,半年生活所需,开荒用的工具耕牛种子,百姓们的房屋住所,等等都需要考虑。

粗略算下来,要想迁回这十万辽民,没有个五六十万两银子根本不成。而对现在的王业泰来说,别说五六十万两银子,就连五六万两银子他也没有。

“大帅你想的有些多了,”了解了王业泰的想法后,李彦直笑了,“哪里需要咱们出那么多银子啊,咱们免费给他土地开荒,给他们当兵做工的机会,他们应该感恩戴德才是,什么安家费,一两银子也不用出。”

“这是怎么说的?”王业泰惊问道。

“那是大帅您根本不知道这些辽民在山东过得有多苦。”李彦直叹道。

辽民渡海到山东后完全成为了外地人,没有任何根基没有任何门路,大部分人靠着给人帮佣帮工艰难的度日,男的帮着种地或者出海打渔,女的给人当下人,年轻的当窑姐,年老的成群结队的出去讨饭,总之做什么的都有,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山东本就人多地少土地贫瘠,地方官府对这些人也管不了太多,为了防止出乱子只能把青壮召入军中当兵,登莱两府的官兵一半都是辽人。

“所以,只要咱们给他们地种,给他们工做,不用出一两银子,便会有无数辽人哭着抢着回来。”李彦直道。

“可是他们回来后靠什么生活啊?”王业泰问道。当兵做工还好,每月有薪水饷银,可辽南也没有那么多做工的机会,种地的话则周期太长,从种下到庄稼成熟至少要半年时间。

“这些人生命力很强的,野菜猎物,海边的鱼虾贝壳,现在天气转暖万物复苏,饿不死他们。至于住所,地上挖个坑,坑上面盖些树枝树叶也能住人。”李彦直叹道。

王业泰沉默片刻后,发现也只能如此。遂发文往登州,请登州官府遍告辽民可以返回辽南生活,王业泰承诺凡是开荒种地者,开出的土地归自己所有,免除三年的田赋。不愿种地的可以去盐田做工,按月给予薪水酬劳,年轻力壮考核合格可为战兵,入伍吃粮拿饷。

所有这些一律自愿,官府不作任何强迫,而除了十日的口粮外,官府也不承诺再给任何其他费用。当然这十日口粮由登莱官府支付。而对于登莱的地方官员来说,能把这些辽民清除出境,给这些粮食他们也愿意承受。

果然,从发文到登州起,便不时有百姓乘船跨海来到旅顺,开始数日会有一艘船只过来,到最后来的船只越来越多,每艘船上都载满了辽民。

王业泰专门派葛洪负责这些百姓安置工作,凡是到来的辽民,先是进行考核,身强力壮又老实者召入军中,其他的愿开荒者由专人带到能开荒的地点。愿去盐田工作者,则由负责盐田的王庆派人带走。为了安置这些辽民,王业泰决定把盐田规模再扩大两倍,辽南的海岸凡是地势合适者都开为盐田。产的盐一部分以开中法的形势换取粮食,多的则由东江商行运到朝鲜贩卖。

在这个年代,食盐这种东西只要有根本不愁销路。

从三月初开始有辽民渡海来到旅顺,到达六月份,来到旅顺的辽民数量达到五万之多,其中青壮也有一万多人,王业泰又从中招募了六千人,编组为两营新兵。

现在辽南的人口超过了十万人,王业泰手中的战兵也有两万四千人,实力初具规模!

ps:上一章写的三十万斤铜确实有些多,嗯,我修改一下。然后便是科技树问题,有读者质疑发展有些快,其实用的技术都是明朝时就有的技术不算太超前,我也不想用太多篇幅写这些东西,就只能这样了。

第108章 大凌河之战的开幕

但凡做任何事,没有财力支撑是不行的。辽南现在两万多军队十万百姓,能依靠的一是朝廷拨付东江镇的粮饷,再就是晒盐打鱼,收入实在有限。

当然以前毛文龙时代东江镇仅靠着朝廷微薄的饷银也能勉强维生,主要还是王业泰想要做的事情太多。

筑城练兵,打造火铳火炮,哪一样都需要花费海量的银子,仅靠目前的收入绝对不行,王业泰已经算过,现在手中的这点资金,也仅能维持到六七月分,若是再没有其他收入仅限,恐怕很多事情都得停下来。

现在他能仰仗的收入便是海贸了。

冬天的时候,陈寿阁带人去了江南,收购了五百多担生丝还有上万匹棉布,以及茶叶瓷器若干,花光了商行所有的五万余银子,通过运河漕帮运送到了天津,然后在三月冰封解冻之时以海船运到了旅顺。冬天没到海贸的时候,不管是生丝还是棉布价格都比夏季要低得多。

到了旅顺后,王业泰调集了手中最大的两艘三桅海船给陈寿阁,都是能过跨越远洋的海船,让他带着货物前往倭国。

从大明到倭国以从江浙去最为方便,因为季风和黑潮的存在,顺风顺水的话不到十日便能从宁波到达长崎。辽东距离倭国虽然和江浙差不多,但却没有季风和黑潮这种便利。

但要赚大钱,去倭国贸易是短时间赚大钱最佳途径。这是陈寿阁和王业泰商议后共同确定的。

要做生意必须注意时间,必须赶在江浙海商之前到达倭国,所以陈寿阁决定在三月份出发,海船沿着朝鲜半岛海岸一路向东南前往倭国,预计到达倭国会在四月,而江浙海商一般会在夏季五六月份东南季风起时才从江浙出发。

提前两个月把货物卖掉,赶在浙闽海商之前离开倭国,避免和浙闽海商发生冲突。据王业泰所知,郑芝龙刚被招抚,成为了东南最大的海上势力,牢牢控制着往倭国的航线,东江商行根本不是郑家商队对手。

王业泰亲自把陈寿阁送到了旅顺港口,看着海船驶出海湾,消失在碧海蓝天之间。

“大帅,回吧。”李彦直心中叹了口气,只有他才知道王业泰心中的压力有多大。

一年多来,从刚到旅顺的三百人,到完全控制整个东江,军队发展到两万多,接连战胜建奴,这些都是李彦直亲眼所见。可是王业泰依然毫不疲倦,建火铳作坊,造铳造炮,迁回山东的辽民,竭尽所能的扩充着旅顺的实力。

可是天下间的事情哪能一下子就完成呢?

“彦直兄,海上风浪凶险,咱们也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海贸上,眼下军械司、将士们的粮饷,花钱如同流水一般,必须得扩展其他财源,要不辛苦你再去一趟辽西,拜见孙督师敲定水泥的买卖?”王业泰对李彦直道。

王业泰知道,孙承宗会在今年决定修筑大凌河城,就是不知道具体时间。水泥是筑城最好的材料,这点已经得到了孙承宗认同,就是不知孙承宗最终会不会使用辽南的水泥。

而且,王业泰需要知道孙承宗筑大凌河的准确时间,才能决定下一步计划,所以才决定派李彦直去拜见孙承宗。

据王业泰所知,崇祯四年大凌河战役对大明影响很大,在这场战役中,援军被建奴击溃,守城的祖大寿粮尽投降,大明在辽西最精锐军队伤亡殆尽,从此只能靠着辽西堡垒群坚守,再也没有了出击的能力。而从此以后,建奴出入大明如无人之境,每隔两年就会入关抢劫一次。

既然穿越,既然知道历史动向,王业泰绝不会看到这种情形再次发生。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场战斗做着准备。

李彦直点点头“属下尊命。”

王业泰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话说的更透彻一些。

“孙督师决定筑城,大凌河位置太过重要,是辽西出入辽河套要道,建奴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大凌河城筑起,恐怕又是一场大的战役。

彦直兄向孙督师讲清楚时间的重要性,并弄清楚筑城的具体时间,负责的将领是谁,咱们要做到心中有数。”

李彦直道“属下明白,不过,大帅您是想?”

王业泰道“建奴若是倾国之兵攻打大凌河,朝廷必然会派出援兵,咱们辽南到时也肯定会被参与其中,自然早做准备,方能有备无患。”

李彦直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李彦直以东江镇使者的身份,乘船先是到了宁远,却被告知孙承宗不在宁远,而是在松山巡视,李彦直便立刻下船赶往松山,拜见孙承宗。

一年多来,随着辽南两次大胜,东江镇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对李彦直的到来,孙承宗很是重视,专门抽时间接见了李彦直。

李彦直没有谈及水泥的买卖,而是向孙承宗诉苦,言说现在旅顺的困难,军队补给匮乏,武器铠甲短缺,所以王业泰才在旅顺开工坊造炮造铳,然而需要耗费无数的银子,而现在山东辽民听闻辽南恢复,纷纷乘船渡海到了旅顺,这些辽民的安置又耗费巨大,旅顺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情形。

“督师啊,为了安置辽民,为了维持军队,我家大帅殚精竭虑,已经连续半月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辽南辽西,水陆相连,理应守望互助,若不是到了揭不开锅的情形,我家大帅也不会让我前来化缘。”李彦直苦兮兮的说着,孙承宗听得直皱眉头。

“王业泰在旅顺的事情我自然知道,忠耿为国堪称国之柱石。但辽西的情形也很艰难啊。”孙承宗叹道,“我正打算修筑大凌河城堡,可光是筑城所需就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到现在连一半的粮饷经费都没有筹措到。”

“督师,我不是来要钱的,”李彦直忙道,“就是年前咱们商谈的水泥,不知督师您还用不用,若是用的话能否预先拨付水泥钱,我辽南也能着手生产制作。如此您也算是帮了我辽南。”



第109章 锦州

李彦直摆出苦兮兮的模样,孙承宗十分无奈,只能答应预付一笔水泥的费用,以蓟辽督师府的名义,先拨付给李彦直一万两白银,其他银两等到筑城后根据所用水泥实际数量再行结算。

孙承宗给的如此痛快,是因为他已经给了解了水泥的价值,以水泥筑城,比夯土筑城速度要快上数倍,而对即将修筑的大凌河城来说,时间便是生命,因为孙承宗知道建奴不会眼睁睁看着大凌河城修好。什么?砖石城墙,不存在的,砖石城墙成本太高以辽西的财力根本负担不起,整个辽西数十座城堡,绝大部分都是夯土城墙。

谈成了生意后,李彦直也没急着离开,而是以辽南使者身份留在了孙承宗身边,他要了解辽西的情形,以及筑城的准确时刻,以帮助王业泰决策。

据李彦直了解,辽西军现在分两大派系,一派是宁远锦州的祖大寿等人,另一派则是驻守山海关的辽东经略满桂一系。

拜王业泰所赐,在这个时空满桂活了下来,并在随后的收复永平府的过程中立下了功劳。

对满桂的勇武,崇祯还是很欣赏的,再加上对临阵而逃的祖大寿等辽西军的不信任,便以满桂为武经略,挂平虏将军衔,驻守在山海关,以制衡辽西军。

以官职而言,满桂的职位还在东江总兵王业泰之上,毕竟满桂是武经略,在地位上甚至和蓟辽督师孙承宗等同。不过论实力满桂却有些差,手中只有数千大同嫡系,以及山海关万余守军。手中的实力比不上王业泰,连锦州的祖大寿都比不上。

满桂勇武,却性格暴躁,对临阵而逃的祖大寿十分看不上,幸亏有德高望重的蓟辽督师孙承宗在,满桂和祖大寿的矛盾才没有激化。

在筑大凌河城将领的人选上,孙承宗在满桂和祖大寿之间左右为难。就本心而言,孙承宗倾向于满桂,毕竟祖大寿有临阵脱逃的先例,而满桂面对建奴时更加英勇。可是驻守锦州的祖大寿占据着地利,手中的兵力也比满桂雄厚。

就在孙承宗左右为难之时,李彦直建议道:“督师,您在决定人选之前,不妨先想一想,若是派满桂筑城,建奴举兵攻打大凌河城时,在锦州的祖大寿会不会倾力营救?”

李彦直的这番话让孙承宗恍然大悟,是啊,若是派满桂去筑城,被建奴攻打时,祖大寿未必肯倾力解救,因为祖大寿等一帮辽西将领一贯自私。相反,若是祖大寿被围在大凌河城,以满桂忠勇的秉性,根本不会因为私怨而耽误国事。

“好,就以祖大寿为主将,修筑大凌河城。”孙承宗断然道。

主将人选确定出来,接下来便是准备工作。大凌河城以前修筑过一次,在建奴的攻击下没有成功,但城墙的墙基还在,在以前的基础上筑城,至少能节省一半以上的工程量,但是任务量依然庞大。

经过和幕僚们商议后,孙承宗决定以祖大寿部一万三千余辽西兵,再加上两万余民夫,共筑大凌河城,为了筑城,孙承宗从各处调集工具物质无数,当然最重要的是辽南所产水泥,会经过海路及时运到。至于筑城的日期,孙承宗定在了七月。

知道筑城的准确日期后,李彦直立刻身边敌情司人员快船告知旅顺。王业泰得到报告后,寻思良久,回忆着记忆中另一个时空发生的大凌河之战。

他不是明史专家,所知历史多是通过网络,所知也是一知半解,但他知道历史上的大凌河之战经历了数个月之久,皇太极以倾国治病为围困大凌河城,采用围城打援之策,连续击败明军数次救援,歼灭明军数万人。

祖大寿率领军队困守孤城,外无救兵内无粮草,先是杀战马充饥,然后竟然杀民夫为食,就这样守城达三个多月之久,等到所有民夫都被吃光后再也坚持不住,这才决定投降,可谓惨烈至极。

经过仔细考虑后,王业泰派人给李彦直送信,让他提醒孙承宗,一是小心提防建奴围城,再就是给筑城军队带上足够数月的粮草。

对李彦直的劝说,孙承宗一开始不以为然,经过李彦直苦劝之后,方才答应从关内各府县调集粮草运往锦州,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征调了两万担粮食,专门用于大凌河筑城。

锦州城中,祖大寿看着突然从关内陆续运来的大批粮食,惊奇不已。

“孙督师竟然又给咱们调拨了两万担粮食,可见对筑大凌河城之重视,诸位,咱们肩上的担子很重啊。”祖大寿对诸将道。

“我等自当努力,不负督师所托。”何可纲毅然道。

在收复永平诸城的战斗中,何可纲立下功劳,论功行赏现在已经是太子太保、左都督,正一品的武将,是祖大寿的副手。

“大凌河城本身就有城基,咱们以两万民夫出城,顶多一月便能完成,哪里用得了这么多粮食,孙督师太过谨慎。”祖可法悄悄对祖润泽道。

祖润泽是大寿长子,祖可法则是大寿义子,军中辎重物质一直归二人管理。

“你的意思是?”祖润泽轻轻问道。

“父亲已经调集了足够的粮食,这批粮食根本用不着,既然如此,咱们不妨卖掉其中一半,按照现在粮价,万担粮食便能卖两万两。”祖可法眼睛泛着光道。

“好,悄悄地办,尽量不要让何可纲那些人知道。卖了粮食咱们二一添作五。”祖润泽重重的点头道。

“大头自然是大哥的,小弟能落下一些零花银子就行。”祖可法嘿嘿笑着。

就在祖大寿和何可纲等将领不知情的情况下,孙承宗辛苦弄来的粮食刚入锦州城悄悄消失了很多,至于去向则没人知晓。

时间已经到了六月份,田里的谷子已经长过了膝盖,再过不到一个月,便是正式筑大凌河城的时候,祖大寿何可纲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第110章 皇太极的野望

就在明军准备重筑大凌河城的时候,沈阳建奴老巢。

后金汗皇太极正带着贝勒大臣们巡视火炮坊,检阅红衣大炮铸造进度。

年前远征大明成功,俘获的大量人口财富,使得后金国力大增,也使得皇太极在后金朝野地位升到了极点。

远征明国之前,大贝勒代善和三贝勒莽古尔泰都极力反对这种冒险之举,而冒险的成功证明了皇太极的英明,皇太极便趁机以为兄长分忧的名义,取消了代善参政的权力,而莽古尔泰经历了金州大败,被皇太极取消了大贝勒的身份,并削减了五个牛录。

八贝勒参政的格局已经彻底消亡,皇太极仿造明朝制度设立六部,六部官员皆有年轻皆由崇拜拥护他的贝勒宗室担任。现在的后金朝中,皇太极一言九鼎,掌控所有的权力,朝野上下已经没人敢公然和他作对。

权力的变大,也滋生了皇太极的野心,特别是此次入关征明,让他看到了大明的虚弱,四万军队绕着明国都城北京转了一圈,竟如入无人之地,除了辽西关宁军可堪一战外,对大明其他军队,皇太极根本不放在眼里。

现在的他已经不满足偏安于辽东苦寒之地,有了消灭大明问鼎天下之雄心。

可要攻灭大明,就不得不面对辽西那数十座城池组成的堡垒群,毕竟从辽西入关是攻取大明最便捷的路径,而从蒙古绕到攻明路途太远,有后路被切断的危险。但是以建州女真的单薄的人力,想攻打坚城实在太难,宁远之战的失败便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必须要掌握攻破城墙的手段,而以红衣大炮攻城是最方便的方法,不需要有多大伤亡便能轰塌城墙。

可八旗兵打仗在行,可要造大炮完全是门外汉了,根本没有造铳造炮那个智商。于是在攻入大明之后,皇太极一直注意俘虏明国的工匠,特别是会造铳造炮的工匠,终于攻破的数个城池后,被他抓捕到工匠数百人,全部带到了关外。

皇太极以熟悉汉人的佟养性为汉军旗都统,全面负责造红衣大炮事宜,现在时间过去了半年,到了检阅成果的时候。

“大汗您请。”佟养性弓腰塌背,一脸谄媚的奴才相,把皇太极以及随行众贝勒引入了火炮坊,亲自介绍铸炮情形。

“在大汗的英明领导下,奴才殚精竭虑,指挥众工匠日夜工作,终于成功铸造了红衣大炮四十门,每门都经过严格的检验,绝对质量良好性能优越。每门大炮上都烙有造炮工匠名字,哪门大炮除了问题,相应工匠一律问罪,所以质量绝无问题。”

在佟养性的介绍下,皇太极看着面前一门门摆放整齐的红衣大炮,心中满是兴奋。

“大汗要不要试放一次?”佟养性谄媚道,见皇太极点头答应,便亲自检查了一门红衣大炮后,亲手给大炮装填好火药弹丸,然后把一根头部烧的通红的铁钎递了过去。

皇太极兴致勃勃的把铁钎捅在红衣大炮火门,顿时“滋滋”的火药点燃声响起。

“大汗请捂住耳朵!”佟养性连忙提醒。

皇太极却摆摆手:“朕是大汗,岂能畏惧区区炮声?”

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巨响,仿佛雷声在耳边响起,皇太极只觉得耳朵嗡的一下,再也听不到任何东西,眼睛往前看去,就看到七八里处的一个山坡,突然地崩山裂尘土飞扬。

“好厉害的火炮!”半响后,耳鸣彻底消失,听觉重新恢复后,皇太极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赞道:“一炮下去,糜烂十里,以之用于战阵,当无往而不利也!以之攻城,轰破城墙绝无问题。有了红衣大炮,我八旗勇士从此当如虎添翼!”

“大汗英明,恭喜大汗,天佑大金!”诸贝勒大臣纷纷献上马屁。

巡视完火炮坊,皇太极心满意足的回到了沈阳城中,却得到报告,有细作从锦州回来,带回了明人要重新修筑大凌河城的详细情报,为首的将领,出兵的规模,以及筑城的日期,尽在其中。

大凌河城?皇太极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大凌河城位于辽西出入辽中的河谷要道,是后金进入辽西攻打锦州的必经之地,一旦明军筑城成功,则意味着明军阵线向大金这边推进了三十里,敌涨我消,万万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大汗,奴才打听到祖大寿会用一种名叫水泥的材料筑城,据闻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能大大缩短筑城时间。”细作又道。

“水泥?”皇太极脸上露出疑问之色。

“据闻水泥乃是辽南所产,那王业泰筑金州城便是用的水泥,二十天时间从无到有修筑了数里长的城墙,把三贝勒大军牢牢挡在了金州以北。”细作把打探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有水泥如何,筑城快又如何,能挡住我数十门红衣大炮的轰击吗?”皇太极脸上顿时露出不屑之色,“再说,我何必非要攻破大凌河城?”

兵者诡道也,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在皇太极看来,强行攻城是最下等的战术。就在刚刚听到明军重筑大凌河城的瞬间,皇太极心中一动,想出了一个计策,一个能够消灭大部分辽西明军,甚至能够把辽南的王业泰一起歼灭的计策。

皇太极决定围绕着大凌河城下一盘大棋,把明国在辽西甚至是辽南的军队悉数调动,然后在野战中一举歼灭之。

“就让祖大寿筑好大凌河城又如何,本汗围城不攻,专门攻打明国援军。大凌河被围,本汗就不信明国朝廷会无动于衷,到时别说辽西的明军,便是辽南的王业泰部也会被派出增援,这是一举歼灭明国两大军镇的天赐良机!”皇太极心中想道。

虽然王业泰两次击败了八旗兵,可都是坚守城池取得的胜利,而真论野战皇太极根本没有把辽南的东江镇放在眼里。

ps:周五可能会上架

第112章 细作(上架第二更)

大凌河入海口,一艘三桅帆船静静停在波澜起伏的大海中,此船前来接那百十名辽南辅兵,辅兵已经接到,船却未走。

李彦直静立在甲板上,静静的看向远处的海岸,他在等有关建奴的确切消息。

没过多久,一条小船从远处大凌河道出现,径直驶入了海中,向着大船驶来。船篷船体上到处都是箭矢,仿佛刺猬一般,一看就是遭到了建奴弓箭手的阻击。

小船靠近,帆船上水手扔下绳梯,接引小船上哨探登船。

“拜见先生!”一个哨探抱拳向李彦直行着军礼。

“快快免礼,说说具体情形。”李彦直连忙道。

“是!建奴分两路而来,兵力约有五万,领兵的乃是奴酋皇太极,另外德格类、岳乐、阿济格、多尔衮等建奴贝勒旗号都出现在战场上。建奴在大凌河城三里距离四面挖掘壕沟修筑护墙,由诸贝勒分守四面,把大凌河城团团包围。”敌情司哨探把探查的情形详细说了。

“看来大帅说的对,建奴就是想围城打援啊!”李彦直叹道,“对了,兄弟们伤亡如何。”

“兄弟们一共二十五人,安全回来的只有十五人,足足十个兄弟死在建奴箭下。”哨探黯然道。

“大帅会抚恤阵亡兄弟们的,你先下去休息吧,让军大夫给裹裹伤,好好吃顿饭休息休息。”李彦直抚慰道。

哨探下去,李彦直也下令,拔锚起航,帆船径直向南而去。

两日后,帆船到达旅顺口,李彦直立刻入城拜见王业泰。

“彦直兄,一路辛苦了。”王业泰笑吟吟的对李彦直道。

“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李彦直道,说着便把辽西以及大凌河情形向王业泰一五一十禀告了,“大帅,您以前判断的对,建奴便是打着围城打援的主意,以大凌河城的祖大寿部为诱饵,目的是想歼灭朝廷派出的援军。”

王业泰点点头,另一个时空皇太极便是采用的围城打援的主意,围着大凌河城不攻,先后歼灭了朝廷两次派出的援军,以至于最后朝廷再无援军可派,而守了三个多月,凄惨到以人为食的祖大寿部也不得不投降。

“大帅,咱们辽南要做些什么?”李彦直满是期待的问道。

相处一年多来,李彦直对王业泰很是了解,知道王业泰是个不甘寂寞的人,这个时刻绝对不甘寂寞。想想两个月前自己便被派到辽西,王业泰布局如此深远,李彦直的期待更加的迫切了。

“咱们啊,”王业泰微微一笑,“先肃清辽南建奴的奸细再说!”

“建奴的奸细?”李彦直愣住了。

虽然嘴上对建奴不屑一顾,事实上王业泰心里对建奴非常重视,毕竟在明末这个时代,八旗兵可以说是整个东方最厉害的军队了,是自己现阶段最大的敌人!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个道理王业泰还是明白的。整个夏天,王业泰都在琢磨着建奴,琢磨着奴酋皇太极,了解着建奴和大明之间以前发生过的战例。

然后王业泰发现,不管是老奴野猪皮,还是现在的奴酋皇太极,都是深通兵法之人,对兵法的了解对军队的指挥绝对超过大明任何一个将领。相反明军采用以文制武的策略,领兵的统帅多是文官,很多人对领兵打仗根本是一知半解。用计用间,奴酋把孙子兵法玩的流转,根本不是拿三国演义当兵书去读那么简单。

很多次战斗,明军的兵力布置行军路线,建奴知道的清清楚楚,王业泰敢肯定皇太极在大明绝对派有很多奸细,专门用来刺探大明的情报。

这一年多来,辽南的势力发展迅速,人口由原来一万余人发展到十多万,囊括了皮岛、广鹿军民,还有从山东过来的辽民,成分复杂的很,对这些人也只是做了简单的登记,谁知道其中有没有奸细?

所以这个夏天,王业泰给孟洛夫的敌情司下了一个命令,暗中盘查辽南的百姓,探查其中有没有建奴的细作存在。

孟洛夫得令后立刻着手去做,他是一个老牌锦衣卫,对这些谙熟的很。把手下的敌情司化作普通辅兵民夫,派遣到旅顺金州各个屯住点,盐场、长生岛水泥厂更是重点防范方向,而各个战兵营附近更是重点盘查对象。

经过两三个月的暗中盘查,敌情司的暗探终于查出了数个形迹身份可疑者,不过孟洛夫没有让惊动他们,而是派人暗中监视。

现在,终于到了动手的时候。

随着王业泰的命令,孟洛夫亲自指挥抓捕,旅顺金州长生岛,数百敌情司士兵倾巢而出,向着锁定的目标扑去,一日的时间抓捕可疑目标十多人。

孟洛夫亲自严刑逼供,施展了锦衣卫逼供的种种手段后,这些人悉数招供,其中数人是建奴派出的细作,大部分是受雇探查辽南的情形,却不知道是谁雇佣的他们。

敌情司又根据抓捕者的口供,顺藤摸瓜,又抓住了上线十多个,悉数拿到了辽南。

孟洛夫把审讯的口供交给了王业泰,并请示对这些人的处置办法。

“所有人都抓到了吗?”王业泰随手翻看着口供问道。

“基本上都抓了,不过有两个人属下以为可能对大帅您有用,便没有派人去抓。”孟洛夫报告道。

“说的详细些。”王业泰淡淡道。

“这两个人一个是金州徐敷昼将军麾下亲兵,因为涉及到徐敷昼将军,属下不敢自专,还有一个则是金州附近民屯屯户,这两个人应该是一组细作,抓一个人必然会惊动另一个人,所以属下都没有抓。”孟洛夫详细禀告道。

“你是怀疑徐敷奏将军吗?”王业泰问道。

孟洛夫摇摇头“属下经过详细盘查了解,知道这两个都都是这一年才到的辽南,其中一个因武艺高强才被徐敷奏将军招为亲卫。属下只是因为这两个人也许对大帅您有用途。”

王业泰想了想,展颜一笑“你做得好,这两个人说不定还真有大用。”

ps晚上还有,兄弟们多多支持



第113章 祖大寿的忧虑(第三更)

肃清了细作,辽南的情报再无泄露之虞,不过王业泰也没有急着援救祖大寿,一是辽南和辽西是两套系统,在没有朝廷旨意的情况下,自己没有救援的义务,再就是王业泰知道另一个时空祖大寿撑了三个多月才降,而这个时空祖大寿粮草远比另一个时空充足,理应撑得更久一些。

不是不救援,而是时机没到,王业泰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训练出的手下成为大凌河之战的牺牲品。

不过他还是命令手下军队紧张起来,随时做好准备。同时,王业泰派人乘船往登州送信,向孙元化通报此事。

也许,这是一个良机,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解决孔有德耿精忠毛承禄等人,避免另一个时空登州之乱的发生。故,在随着军情通报的还有一封信,王业泰请孙元化把孔有德等将调到辽南,准备参加对大凌河城的增援。

当然,这也只是建议而已,在没有朝廷旨意之前,孙元化也绝不会把山东兵调往辽南。

接下来的时间,王业泰一边动员军队积极训练准备,一边聚草屯粮,准备武器火药,做出一副只要朝廷旨意下达随时增援辽西的架势。

金州城南五里屯民村庄,这是一个新建的村子,约有百十户村民,大部分是从山东迁来的辽民,在附近开垦了两千余亩的田地。村里有一个小小的杂货铺,杂货铺主人是从辽西而来,贩卖一些杂货,偶尔也给金州城关的平辽军送一些蔬菜。

中午,杂货铺主人推着一辆空车从金州城关赶回,他刚刚给守军送了一车黄瓜茄子。路过的村民纷纷和他打着招呼,他也都面带微笑的回应着,看得出在村里人缘很好。

然而回到家中,他并未向往日那样打开门板做生意,而是径直关上院门进入后院,取出纸笔书写起来。写完后从墙角鸽笼里取出一只鸽子,把一支竹筒绑在鸽子腿上,然后扬手放出。

看着鸽子消失在空中,他才长出一口气,反身回了屋子。

他并没看到,就在他家的隔壁,两双眼睛死死盯着飞高的鸽子,其中一个人手中还拿着一架上好箭矢的手弩,却没有对着鸽子射出箭矢。

“应该是向着建奴报告我军动向去了,你先呆这里盯着,我去给上面送信。”其中一个人低声道,说完拿起斗笠戴在头上,又扛起了一柄锄头,和村里其他老农已经没什么两样。

山海关,建奴围困大凌河城的消息已经传来,蓟辽督师孙承宗召集手下文武开始商议,该如何面对这次建奴的进攻。

“督帅,这次建奴倾巢而出,兵力五万,更有两万蒙古人助阵,比去年入关抢劫是还要多一些,咱们如何救援必须得谨慎。”监军道张春神色凝重道。

孙承宗点点头“是得谨慎一些,大明已经经不起一再的战败。好在前些时日我给祖大寿拨了两万担粮食专门用来守城,祖大寿手中有一万三千士兵,都是辽西军精锐,以他的能力守住大凌河城当无问题。”

满桂却道“督帅,光咱们谨慎没用,就怕锦州、宁远的军队会擅自行事。祖大寿世代为辽西军官,在辽西根深蒂固,锦州、宁远的守军大半都是他的嫡系,将领们都出自他的门下或者是他的姻亲。现在祖大寿被困大凌河城,锦州宁远等城的军队岂能不去救援?去的兵力少了,恐怕会被建奴围攻消灭,去的多了各城守军不足,又有城池被建奴趁机攻下的可能。”

孙承宗想了想,觉得满桂说的很有道理,很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以满将军你的意见,该怎么办?”

满桂道“以末将愚见,督帅您应该派人前往锦州统领所有辽西军,以阻止任何擅自出动的可能。”说着,目光殷切的看着孙承宗。

孙承宗明白满桂的意思,却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辽西的军队向来排外,满桂又和祖大寿素来不对付,派满桂前往说不定会被辽西诸将抵触,若是耽搁了大事就麻烦了。

“我正在调遣关内和山海关的军队前往救援,这支军队也需要有人统领,满将军你是最佳人选,所以这里离不得你。”孙承宗沉吟道,“至于派往锦州的人选,让张春张监军去就行。”

“好吧。”满桂见孙承宗如此说,只能悻悻的道。

然而还未等监军道张春出发,战报从锦州传来,参将刘天禄带领两千松山守军擅自前往大凌河城增援,还未等到达大凌河城下便被建奴击溃。

孙承宗闻听大惊,立刻命令张春出发前往锦州。

大凌河城,看着城外一道道的壕沟,祖大寿眉头紧皱。就在这十多日,建奴又在城外挖了三道壕沟,共四道壕沟一道护墙把大凌河城紧紧围困住,不管是外面的军队增援大凌河城,还是大凌河城守军突围,都会非常的麻烦。

更让祖大寿烦闷的是,军中的粮饷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多,两万担粮食竟然大半被祖润泽祖可法这两个混蛋变卖了。

“畜生啊,小畜生!”祖大寿简直怒火万丈,要不是祖润泽是自己长子,他非得亲手宰了这两个王八蛋不可!

当然出了这么大事,祖大寿无论如何也得做做样子,他命人拿下了祖润泽祖可法绑在旗杆上,非要等到午时问斩不可。

何可纲、张存仁等将领纷纷前来求情,祖大寿这才顺势饶了祖润泽二人死罪,改成各打六十军棍。因为深恨养子祖可法引诱儿子犯了如此大错,祖大寿暗暗吩咐,行刑的家丁下了重手,五十军棍时祖可法已经断了气,祖润泽被打的皮开肉绽凄惨无比,但命却是保住了。

眼看着二人一死一重伤,军中的一些不满才消除了下去。可是军中的粮食已经撑不了几日,若是再没有援兵的,恐怕便得杀战马充饥了。

看着城外建奴的大营,祖大寿满脸都是忧虑,他能看出建奴围城打援的意图,可若是没有援军的话,城中的粮食根本撑不了几日,祖大寿的心中满是犹豫。



来迟的上架感言

昨天家里有事忙了一天,竟然忘了发上架感言

其实也没啥可感言的,毕竟不是第一本书了。就随便和大家聊几句吧。

其实在开这本书时,我抱着很大的希望,想写出一本精品来,一开始更新也算勤快。可没想到等待我的是沉重的打击,数据太差在上了分强后便没了后续推荐,三江强推没了可能。在起点历史频道,没有三江的书起来的可能实在太少,所以说实话我是很烦闷的。

从上本扑街仙侠到这本,我已经连扑了两本,浪费了四五个月时间,四五个月没有稿酬

现在,三江无望,等下去也没有意义,只能上架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诸位读者兄弟身上,希望有诸位的支持,这本书还有起飞的机会。

定个目标吧,现在四千收藏,按照十比一的首订比,我希望二十四小时能有四百首订,如此说明本书还有可取之处。

若是明天有四百首订,明天会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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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朝廷议增援

崇祯四年八月十日,建奴已经围城半月有余。祖大寿部携带的粮食几乎耗尽,将领们建议杀马充饥,祖大寿十分有余,因为他知道若是没了战马,在以后和建奴的战斗中将失去主动。

就在这日,皇太极派人跨过壕沟到达大凌河城下,往城上射出箭书,喝令祖大寿何可纲张存仁等速降。

“建奴残暴无耻,视我明人如猪狗一般,前有老奴屠尽辽东百姓,后有奴贝勒阿敏屠永平四城,现在还想来招降咱们,简直是白日做梦!”何可纲不屑的道。

“我祖家世代为朝廷镇守辽西,祖辈都是大明之忠臣,皇太极竟想让老子投降,瞎了他的眼!”祖大寿也叱骂道。

辽西军和建奴征战多年,无数将士战死沙场,几乎家家都有人死在建奴手中,有着解不开的血仇,两个主将既然意志坚定,部下士兵自然无人会想着投降,对建奴作战的意志十分坚定。

祖大寿虽然坚持不降,却也知道己方面临的危险,外面建奴壕沟护墙数重,而且建奴兵力远胜于自己,想靠这一万多军队突围几乎没有可能,他只能把希望放在外面的援军身上。

“朝廷绝不会看着咱们被困,必然会发兵救援,等到援军到来之时,咱们和援军里应外合,必然能大破建奴于大凌河外!”祖大寿鼓舞士气道。

监军道张春奉孙承宗之命到了锦州,才发现自己和孙承宗想的有点多。辽西最精锐的部队被祖大寿带到了大凌河城,建奴达五万之多,再加上松山援军的失败,锦州和宁远的将领们根本没有胆子主动前去救援。

有心救援的反倒是宁锦巡抚丘禾嘉,然而丘禾嘉几次召集宁锦将领们议事,救援的行动却一直没有进行,军粮问题,开拔经费,将领们提出的问题很多,搞得丘禾嘉焦头烂额。他虽然名为宁锦巡抚,是宁远锦州一带最高文官,但辽西乃是军镇,手下这些都是粗鄙不文的丘八,军官士兵们都听军头的,对他这个巡抚并不感冒。

“张监军您来了,本官肩上的担子可以卸了。”丘禾嘉对张春的到来长出一口气。

张春苦笑道“我只是奉督师大人命令来锦州,请诸将不要擅自行事以防建奴分个击破而已,督师并未给我其他权利。”

丘禾嘉失望道“原来如此。”

对此时的丘禾嘉来说,万分希望朝廷能派出官员替代自己,好把自己从这个漩涡中摘出。建奴倾巢而来,大战一触即发,一旦战败,身为宁锦巡抚的自己绝对无法推卸责任,罢官抄家甚至杀头都有可能

和丘禾嘉不同,监军道张春则要负责的多,到达锦州数日,他积极了解建奴的情报,做着出战前的准备,因为他知道朝廷出兵的命令不会等太久。

北京朝廷,辽西的战报早已送了过来,崇祯召回了蓟辽督师孙承宗,并兵部尚书梁成栋,以及温体仁等大学士,商议着对策。

出兵是肯定要出兵的,无论是朝廷还是崇祯,都无法眼睁睁看着大凌河城内的祖大寿部被建奴消灭。然而怎么出兵,出多少兵,调遣那些人都是问题。

“陛下,以老臣愚见,出兵当谨慎才行。建奴兵力达五万之多,救援军队人数少了,恐非建奴的对手。以老臣看来,当兵分两路救援,一路以蓟州、山海关的军队为主,汇集宁远锦州人马,兵力可达十万,从正面压过去,堂堂正正和建奴直接对阵。

另一路则以辽南山东军队为侧翼,辽南东江总兵王业泰部下有两万多,可再发三万山东兵组成五万人马,交由平辽将军王业泰指挥,从金州北上,经盖州海州直攻建奴后路。如此两路夹击,必然会让建奴顾此失彼,若其选择和我正师对阵,则要冒着后路被王业泰偏师切断的危险。若其选择回师攻打王业泰,则大凌河之围自解。”

孙承宗侃侃而谈,把自己的对策一五一十详细解说。在他看来,大凌河之战绝非危难,反而是一次机遇,凭借此仗说不定能够把建奴主力一举歼灭!

崇祯听得连连点头,便是兵部尚书梁成栋也击节赞赏。然而这时内阁大学士温体仁却说话了。

“陛下,按照孙督师的计划,要出动十五万大军之多,这恐怕是大明在北方一半以上的军队,调动这么多军队至少需要耗费一两个月时间,怕就怕大凌河城的祖大寿坚持不了这么久。”温体仁皱眉道。

孙承宗缓缓道“这点兵部大人不用担心,在筑城之前,我调集了两万担粮食给了祖大寿,两万担粮食足够大凌河城内军民吃上两个月,以祖大寿将军之能力,守城两月当无问题。”

温体仁却摇摇头“事情恐怕不如孙督师您想的这么乐观,就在昨日兵部接到天津卫方面报告,有海船从海上到达天津,被海防官兵盘问时发现船上装载的满是粮食,海船运送粮食纯属正常,可天津巡按杜云却发现不对,调查后发现粮船竟然是从锦州那边开来。宁锦军屯供应自己吃尚且不足,如何有粮食向外贩卖?杜云怀疑是有人走私军粮,便把粮船扣押了下来,审讯之后,船上商人招认粮食却是从锦州购买,是从祖大寿儿子手中低价购得,杜云便上书报告给了内阁,要求内阁派人往辽西彻查此事。”

“温阁老是说,那批走私的粮食是老夫调给祖大寿那批?”孙承宗震惊的道。

温体仁点点头“恐怕就是,所以,大凌河城内的粮食恐怕没有想象的要多,孙督师您的计策太缓了,我恐怕祖大寿坚持不了那么久。”

孙承宗闻言身体晃了两晃,满脸都是悲愤“老夫费尽心力调集的军粮竟然被私下贩卖,祖大寿管教儿子不严,可真是害人害己啊!”

祖大寿父子再怎么混账,可手中的一万多士兵可是大明的精锐,无论如何得救出来。崇祯断然下旨,命宁锦巡抚丘禾嘉调集辽西军先行试探着为大凌河解围,最不济也得送些粮食入大凌河城。

ps三百首订,距离四百不算太多,兄弟们给力些啊,给扑街的老任多一些支持吧,看一章只要一毛钱而已。

第115章 中计

丘禾嘉心情很糟糕,救援大凌河城的任务还是落到了他的头上。

不过没有办法,朝廷旨意已下,断无更改可能。丘禾嘉没办法,只能调集锦州宁远兵马,准备救援大凌河。

祖大寿何可纲带着锦州精锐在大凌河,锦州宁远一带总兵官衔的便只有辽东团练总兵吴襄了。

考虑到吴襄和祖大寿的关系,丘禾嘉知道吴襄是救援大凌河最佳的人选。因为吴襄娶了祖大寿的妹妹,并且吴襄的妹妹也嫁给了祖大寿,二人互为姐夫和大舅子,是亲上加亲的姻亲关系。

现在祖大寿被困大凌河,身为亲戚的吴襄不可能不出力。

于是,丘禾嘉便以吴襄部六千人为主力,从锦州向着大凌河挺进,试图增援祖大寿。丘禾嘉没指望吴襄能够击败建奴,而只是希望吴襄能够突入大凌河城中,或者和建奴交战一场,给大凌河内祖大寿以希望,同时也给朝廷一个交代,证明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吴襄带着六千人战战兢兢的出发了,肚子里满是对丘禾嘉的咒骂,建奴有五万多,自己这点人给人塞牙缝都不够呢。他和祖大寿是亲戚不假,却没有为了亲戚把自己性命送掉的道理啊!

大军拖拖拉拉出发,半天时间走了不到二十里,然后吴襄便下令安营扎寨。

第二天上午,吴襄下令继续出发,没走了几里,天突然降下大雾,对面几乎都看不清人脸。

突然,队伍的前面传来马蹄声,然后便是一阵阵喊杀,却是一队建奴的骑兵哨探到此,和明军雾里相遇发生了厮杀。

建奴领兵的是贝勒阿济格,任务是往锦州方向哨探明军动静,他带军队也只有五百骑兵。眼看对面便是明军,再看看四周的大雾,阿济格计上心头,把手下骑兵分为五队,从东北南三个方向向明军发起了进攻。

建奴五百人都是骑兵,速度不减的冲入明军队列,仿佛是千军万马袭来一般,使得处在行军状态的明军人人大恐。

大雾看不清敌人人数,己方又是行军状态没有布置成防御队形,耳听着四面传来的喊杀声,使得明军以为遭到了建奴包围。

也不知是谁带头逃跑,众多的士兵纷纷跑了起来,大雾中也不辨方向,只顾得向远处奔逃。作为主将的吴襄也不试图阻止,而是在听到四面喊杀声第一时间便拨马往回便逃。

六千人如同受惊的羊群一般纷纷而逃,浓雾散过后只留了一地的旗帜锣鼓还有明军丢掉的武器,最让阿济格意外的是丢在路上的百十马车粮食,足有七八千担之多,直看的阿济格等建奴目瞪口呆,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便获得胜利。

收拾了明军丢下的锣鼓旗帜武器粮食,阿济格带着部下回到了大凌河城外。

看着那上百车粮食,还有堆积如山的锣鼓旗帜武器,皇太极很是意外,继而大喜,他没想到阿济格五百骑便获得如此大的胜利,便下令嘉奖了阿济格。

对皇太极来说,粮食武器都很有作用,能极大的弥补士兵的损耗,但这些明军旗帜锣鼓?皇太极仔细想了想,突然计上心来。

第二日一早,他派出岳乐德格类率领万余八旗,去掉八旗标志,打起了明军旗帜,从西方向着自己营地发动佯攻。

火铳阵阵,炮声连连,喊杀声响成了一片,令大凌河城头的祖大寿部惊喜不已。

“援军到了!”

“援军到了!”

城头明军纷纷奔走相告,对被围了二十多天粮食断绝不得不杀马为食的明军来说,没有什么比援军的到来更让人高兴了。

祖大寿站在城头,举起千里镜向着西方观看,透过镜筒分明看到无数的人马冲入了建奴营地之中,祖大寿仔细辨认着明军的旗帜,当看到吴襄的总兵旗后,心方定了下来。原来是自己的姐夫兼大舅哥带兵救自己来了!

“总帅!”

“大哥!”

“父亲!”

一众属下,兄弟,还有儿子义子们皆眼巴巴看着祖大寿,等待着他的命令。

“全军集合,开城门出城,和吴总兵内外夹击,攻破建奴大营就在今朝!”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祖大寿沉静的下达了命令。

大凌河城西门大开,一队队士兵开出了城池,步兵在中间列成方阵,火铳手炮兵弓弩手摆在最前,骑兵于两翼掠阵,向着三里外建奴挖出的壕沟缓缓逼去。

也许是大营遭到袭击,建奴表现的非常慌乱,对杀出城池的明军防守稀疏很多。

祖大寿一声令下,弓箭手火炮火铳兵射住阵脚,无数的民夫从阵后涌出,手拿铁锨箩筐等工具向着壕沟冲去。

只有填平壕沟、推到护墙,明军才能冲破建奴的围困。

箭矢如雨射来,大量的民夫中箭摔倒,后面更多的民夫用了过来,用砖石泥土用同伴的尸体填平壕沟。

数门火炮摆在壕沟后面,炮声隆隆之下,建奴用泥土垒砌的护墙被轰塌了大片。

“杀啊!”何可纲张存仁各带一支骑兵冲了出去,冲破了护墙杀入建奴营地。

看着不远处的明军旗帜,所有人心中兴奋万分,只要和援军会合,自己便能逃出生天。

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援军”的弓箭火铳,还有铁蹄长刀,原本应该是援军,却向着刚刚冲破壕沟的祖大寿部杀来。

“中计了!”看着不远处“援军”那狰狞的面容,细眉细眼,身体矮壮,分明是建奴的相貌,何可纲高声叫道。

而就在此时,原本正在和“援军”作战的建奴军队也调转矛头杀了过来。

祖大寿何可纲等人震惊的发现,己方已经被建奴三面包围,不知不觉中建奴结成了攻击阵势,向着突围的己方剿杀过来。

原本以为的援军竟然是建奴的计策,这一刻祖大寿部官兵人人心惊,士气低落至极,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绝望。

“传令下去,掉头撤回大凌河城。”祖大寿当机立断下令道。

只有退回大凌河城,靠着坚固的城墙,自己这三万多人才有活路!



第116章 表演的时刻到了

祖大寿带队冲破建奴包围回到了大凌河城,立刻下令封闭四门死守。然而建奴却并没有追击过来,而是停步在壕沟之外。

清点兵力人数之后,士兵阵亡了两千多,可谓损失惨重。

“狡猾的建奴!”看着城外远处的建奴营地,城墙上的士兵人人心有余悸。

“建奴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尾随咱们杀入大凌河城,而是止步于壕沟之外,这究竟是为何?”副将张存仁道。

“还能如何,他们是害怕强行攻城带来的巨大伤亡,想着靠围城逼迫咱们投降好不战而屈人之兵,却是想瞎了心。”何可纲冷笑道。

“也许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拿咱们当诱饵,打的是援军的主意。”祖大寿道。

然而判断对了建奴的盘算又能如何?自己等人被围在城中,建奴的包围如同铁桶一般,根本出不去,便是想和外界取得联系都不可能!

刚刚战败导致士气低落,粮食吃尽不得不杀战马为食,对眼下的祖大寿何可纲等人来说,能做的也只是等待而已,等待朝廷援军能够尽快到来为自己解围!

而此时的锦州乃至大明朝廷,并不知道祖大寿的中计突围失败,还在为吴襄的兵败而震惊。

看着狼狈逃回的总兵吴襄,宁锦巡抚丘禾嘉一阵天旋地转,知道自己前途算是完了。好在兵备道张春站了出来,派人四处收拢溃兵,最后竟然得五千多人。

吴襄兵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朝廷,引得朝野大哗。朝廷下旨问责丘禾嘉,罢免了他的巡抚之职,但对兵败逃回的吴襄却没有问罪,辽西大败之际,还需要吴襄继续领兵。

而吴襄的救援失利,意味着以辽西自己的力量绝对无法完成解救大凌河城的任务,只能重新回到蓟辽总督孙承宗的救援计策上来。

崇祯遂下旨,发蓟州山海关辽西登莱辽南五镇的军队救援大凌河城。

救援的总负责人自然由蓟辽督师孙承宗担任,辽南偏师则由平辽将军王业泰统领。

朝廷的圣旨一路由快马送到了登州,再跨越大海来到旅顺,王业泰接到圣旨时,时间已经到了八月二十日,此时距离大凌河城被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月时间。

接到圣旨后,王业泰立即召集诸将,“诸位,咱们表演的时刻到了。”

“愿听大帅吩咐。”周遇吉、徐敷奏、张旭、李彦直等人纷纷叫道。

诺大的地图摆在桌子上,王业泰手指地图,诸将围拢在左右。

“朝廷此次的营救大凌河的策略是这样,以蓟州山海关辽西的军队为主力,从正面向着大凌河行军为祖大寿解围。咱们辽南的军队为偏师,经盖州海州击建奴背后,两路合击,内外开花,试图一举把建奴消灭在大凌河城下。”王业泰解说着孙承宗的计策。

“诸位说说,此战有无成功之可能。”

“蓟州山海关辽西的军队,兵力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再加上咱们辽南登莱,总兵力足有十万,可堪与建奴一战,当能击败建奴解救出祖大寿。”周遇吉分析道。

“蓟州的军队在去年被建奴入侵时击溃歼灭,现在都是新兵没什么战斗力,山海关确实有兵,却要留足一定兵力守城,毕竟山海关是进京的门户,锦州的军队先是被祖大寿带入大凌河城,然后又经历了吴襄之败,能动员的兵力恐怕也不会太多。所以孙督师能调动的军队不可能太多,充其量也就五六万人罢了。”徐敷奏却摇摇头,对周遇吉分析的十万军队表示怀疑,他出自辽西深知辽西的虚实。

“登莱山东的兵力是不少,但和咱们辽南却隔着大海,以海船运兵顶多也就调来万儿八千,咱们辽南虽然有两万多人,但必须留下足够的兵力守卫辽南,所以咱们辽南偏师能动员的军队不会超过两万人。”李彦直也道。

辽西六万,辽南两万,加起来也就八万,而建奴却有五万之多,明军面对建奴并没有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更何况分为两路。经过二人的分析,便是周遇吉激动的心也冷静了下来,在场的诸将都知道此战绝不好打。

而只有穿越者王业泰知道,山东登莱的军队根本指望不上,在另一个时空,登莱巡抚孙元化确实派了兵从海路增援辽西,半路上却遇到海浪返回,继而引发了孔有德叛乱。

这个时空,由于自己的存在,辽南的情况迥然不同,但指望孔有德等人和建奴激战,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

所以,虽然孙承宗盘算的很好,但对此战的后果,王业泰完全不抱任何希望。辽南辽西相距千里,两路军队想协同作战几乎不可能,而任何一路军队面对建奴都处于绝对的劣势,建奴完全可以采用各个击破的方式,先后消灭辽西辽南两路援军。而等到辽西辽南的军队被歼灭,祖大寿的大凌河自然也守不住,到时辽西辽南军队尽墨。大明再也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和建奴正面抗衡,以后面对建奴便只有防守。

“大帅,难道此战没有一点希望了吗?”周遇吉绝望的问道。

王业泰微微一笑“谁说的,不是还有咱们平辽军吗。”

“可是咱们也只有两万人,对建奴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啊。”周遇吉道。

“按照朝廷的旨意孙督师的计策是这样,可是咱们何必要按朝廷旨意行事?”王业泰笑道。

“您是说?”周遇吉眼中突然泛起神采。

“他打他的,咱们打咱们的,咱们为何要以自己之短击建奴之长?东江镇存在的意义本来就是牵制建奴,而非正面和建奴作战。”王业泰笑道。

“建奴倾巢而出,兵临大凌河城下,内部防御必然空虚,咱们从海路直扑皮岛,从鸭绿江向建奴腹地展开进攻,便如建奴入侵大明一般横冲直闯,破其村寨,杀其百姓,焚其田地。建奴老巢被攻打,必然会回师救援,如此大凌河城之围自解!”



第117章 谍战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永远掌握战斗主动权,虽然没有读过多少兵书,王业泰却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听了王业泰的话,诸将精神都振奋了起来。

不需要和建奴硬战却能获得累累战果,这是所有人都十分希望的。

相比和五万建奴在辽西硬战,沿着鸭绿江攻入建奴老巢却要容易的多。

毛文龙时代以孱弱的东江弱军尚能数次沿着鸭绿江北上深入建奴老巢,以现在辽南的实力,直击建奴老巢自然更加容易。

“只是,朝廷的旨意是令咱们挥师北上和孙督师两路夹击建奴,咱们这样算不算违抗圣旨?”周遇吉有些犹豫道。

有句话他没有说出,若是孙承宗率领的辽西军大败的话,朝廷会不会把责任算在辽南头上,怪罪辽南违抗圣旨使得友军大败以至于局势倾覆。

“朝廷的圣旨当然要听的,”李彦直笑道,“从鸭绿江一路向北直到建奴老巢都是山区,再多的兵力也施展不开,咱们可留下一营战兵连同数千辅兵大张旗鼓从锦州北上,摆出夹击建奴的架势,既遵守了朝廷圣旨策应了孙督师的辽西军,又能迷惑建奴,让建奴以为咱们辽南倾力北上,如是便不会注意力放在其老巢上。”

“李先生所言甚是。”周遇吉脸上露出了笑容。

“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王业泰笑着问道。

“请大帅下令吧。”诸将纷纷抱拳道。

“既然没什么可说的,出战之事就这样定了,不过在出征之前要完全保密,对外就说应朝廷旨意全军北上进攻建奴。”王业泰命令道。

“留一营战兵留守金州关,徐敷昼将军带领一营战兵并两营新兵从金州北上,打着本帅的旗帜,大张旗鼓做出向辽西进军之势,以为疑兵。注意,大军顶多达到海州,千万不许和建奴浪战!”

“末将领令。”徐敷奏抱拳道。

“大连营和旅顺两营还有炮营由本帅带领,乘船向皮岛行进,汇合皮岛营,共一万三千军队逆鸭绿江北上,直扑镇江堡。”

“是,末将等领令。”

“孟洛夫,从现在开始,敌情司全员出动,整个辽南戒严,各地军民百姓不许离开所在住地,严格控制消息外泄。还有,金州关的那两个建奴细作可以用了。”

“属下领命。”孟洛夫面色严肃的抱拳而去。

随着王业泰的命令,整个辽南彻底动员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大战在即,而此战目的便是增援大凌河城。

捕鱼队停止了捕鱼,辽南大小船只都集中了起来,武器弹药,已经铸造的一百门佛郎机火炮,粮食补给,战斗所需的各种物质都装运上船,大连营和旅顺两营战兵整装待发,等待着开拔的命令。

王业泰写了一封军令,命人乘船送往登州,命登莱军不必在旅顺登岸,可径直前往金州关,和大军汇集。当然,哪怕是对登州的孙元化,王业泰都没有告知自己主力突袭建奴老巢的计划。

八月二十二日,凌晨,辽南三营战兵连同炮兵营一万人,分别从旅顺口和大连湾上船,在广鹿岛海域汇集,向着东北方向驶去。

金州关城,络绎不绝的军队从南面开来,平辽总兵的旗帜高高飘扬在金州关城头。短短数日,金州城聚集了超过一万的军队,关下到处都是兵营,大战的气氛空前浓烈,所有人都知道大军即将出发向着辽西挺进,去增援陷入建奴重围的大凌河城,单等着登莱军队前来汇合。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一个货郎推着一车青菜进入了金州关,遇到的盘查比往日严格了许多,不过因为是老关系老面孔,无论是守城门的士兵还是守营地的官兵都没有难为他,让他推着车子进入了营地。

和后勤军官交卸了蔬菜,后勤军官把菜钱给他时道“下次的蔬菜就不要送了。”

“大军就要开拔了吗?”货郎故作惊奇的问道。

后勤军官点点头“大帅已经到达金州,这两天便要出城北上了。”

“大帅亲征,必能击败建奴大获全胜。”货郎挥舞着拳头道。

后勤军官傲然道“那是当然,大帅领兵以来还从没有败过!”

点清了菜钱货郎便离开了营地,在出营门时恰巧遇到一个把总军官,擦身而过时把一张纸条交到他手中,货郎悄悄攥在手心,于无人处展开看时,顿时大惊失色,就见纸条上写着一句话“王业泰并未在金州,辽南主力去向不明。”

顾不得再在金州逗留,货郎径直出了城回到屯田村,匆匆进入了自己家,紧紧关上了房门。

片刻后又推开屋门,手里已经拿着一只鸽子,双手一张,鸽子展翅飞起,向着北面飞去。

看着逐渐飞远的信鸽,他正要进屋时,眼睛一下子凸了出来,就见到不远处的几棵大树上突然飞出几张渔网,向着经过的信鸽罩了下去,信鸽一下子被一张渔网网住向地面坠落。

“不好!”货郎大惊,拔腿便向院墙跑去。

“啾”一支羽箭飞了过来,正插在他的大腿上,货郎踉跄着摔倒在地。

几道人影从院墙放下,一把便把他摁在地上。

拿起了信鸽,从竹筒里倒出信纸,孟洛夫看过冷笑了一下,挥手让人把货郎押了过来。

“本官出自锦衣卫,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孟洛夫漫不经心的问道。

货郎惶恐的点点头,他本就是投降了建奴明人,自然听说过锦衣卫的凶名。

“锦衣卫有十八道酷刑,道道都能让人欲仙欲死,有没有兴趣一一尝试一下?”

货郎拼命的摇着头。

“既然如此,便按照本官的吩咐重新写一次信,若是建奴中计,本官便会留你一命。”

孟洛夫说着把一张写了字迹的白纸放在货郎面前,命货郎抄写,然后把重新写好的情报放入信鸽脚上竹筒,然后又放了信鸽。

金州城,那名把总刚刚回到自己营房,便看到几个敌情司官兵神情严肃的看着他。



第118章 兵抵鸭绿江

大凌河城外八旗军大营,看着手下送来的情报,皇太极脸上露出了冷笑。

“两路夹击,分头并进,明军的伎俩也就如此了。”

“怎么回事?”大贝勒代善连忙问道。

“大哥你看看吧。”皇太极说着便把手中的字条递给了代善。

代善看过之后微微邹眉“王业泰也要带兵前来了,咱们得小心应付才是。”

阿敏、莽古尔泰,四大贝勒的两个先后在辽南折戟沉沙,由不得后金将领们不谨慎。

皇太极却傲然道“王业泰若是龟缩在辽南也就罢了,辽南地势狭窄又有着坚城可以凭借,咱们拿他也没太多好办法,可他偏偏要听从明国朝廷旨意,放弃辽南地利带军来救大凌河城。他不来便把,来了这辽西便是他葬身之地!”

旅顺和金州两战的经过皇太极已经详细了解,他得出的结论是不是辽南的军队有多强,而是阿敏和莽古尔泰太过轻敌,中了王业泰的奸计。若是正面交战,只需同样的兵力,皇太极完全有信心把王业泰一战击溃!

“来人,吩咐下去,往海州方向多派哨探,一定要弄清楚辽南明军的准确进军落线和日程。”皇太极吩咐道。

“大汗,咱们是不是应该派一支军队往海州迎击,若是王业泰不来辽西大凌河,而是从海州径直北上攻击辽阳怎么办?”代善担忧道。

“北击辽阳?”皇太极摇头道,“明国皇帝的圣旨是让王业泰救援大凌河的祖大寿,王业泰这么做便是违背圣旨,他未必敢。再说他真的北上了又如何,辽阳有莽古尔泰带领的三千旗丁镇守,又有着辽阳坚城可守,王业泰想打下辽阳比登天还难。而到时只要一声令下,辽阳沈阳附近的旗丁便能短时间聚集两三万人,王业泰想从辽阳逃回辽南也不可得!”

这次战争,皇太极按照惯例采用了三丁抽一的办法,再加上自愿从军的无甲兵,后金差不多征召了一半多一点的男丁,在后方老巢还有旗丁三四万人,大部分分布在辽阳沈阳平原地带,八旗制度非常成熟,只要一声令下,短时间便能征召起一支军队,对王业泰从海州北上,皇太极一点也不担心。

代善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遂罢了。

“大汗,奴才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就在此时,汉军参将宁完我出班向皇太极道。

宁完我是辽阳边民,在天命年间便投降了后金,因为精通文史深受皇太极重视,授予备御世职,以汉军参将的职位入值文馆,每逢出征皆随侍在皇太极身侧。

“有话但讲便是。”皇太极神色和缓的道,宁完我虽然是汉人的身份,但因精通文史熟悉明朝内情很受皇太极重视。

“大汗,咱们得小心王业泰不是带兵从海州北上辽西或辽阳,而是从皮岛沿着鸭绿江逆流而上,攻击咱们建州老家。”宁完我神色凝重道。

“嗯?”皇太极皱起了眉头,若是这样的话,事情将会非常麻烦。自从攻下辽沈平原后,后金便把大本营从建州搬到了广阔更适合耕种的辽沈平原,建州老家的人丁稀少了很多,每个村子只有少数旗丁带着包衣汉奴耕种着原来的土地。若王业泰真的选择从鸭绿江直插建州,留在建州的旗丁们根本没有能力抵挡。

“宁完我你想多了!”皇太极还没说话,代善站起来斥道“明朝皇帝有圣旨,令王业泰率部北上和辽西军配合解救大凌河城,王业泰岂敢违背圣旨前往鸭绿江?要知道违旨可是杀头的罪名,以袁崇焕之尊都被明帝杀了,王业泰岂不畏惧?再说,咱们在辽南派有细作,王业泰亲自率军北上的事情是咱们的细作传来的消息,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宁完我诺诺的道“大贝勒赎罪,奴才也只是担心而已,并没有想太多。”

“大敌当前,明军即将两路来攻,兵力多达十万之多,咱们自当全力击溃两路明军,难道还能因为你的胡乱猜测便罢兵回去不成?”多尔衮和其他贝勒们也站出来骂道。

皇太极重用汉人试图采用汉制这在后金内部人尽皆知,对宁完我这样的汉臣,很多人已经非常不满。

见引发了这么多人呵斥,宁完我不敢在分辨,神色惨淡的退了回去。

“好了!”皇太极说话了,“军议嘛,各抒己见而已,说错了也没什么。”

皇太极发话了,诸贝勒这才住了嘴巴。

对宁完我说的皇太极有些认同,但代善说的也对,一切都是宁完我的猜测罢了,派往辽南细作传来的情报是王业泰在金州,皇太极自然相信细作传来的情报,大军总不能因为宁完我的猜测就此退兵啊。

“诸位,明军两路来袭,咱们还是商议一下该先对付那一路为好。”皇太极道。

皇太极在辽南派有细作,在辽西的渗透更深。十多年的仗打下来,建奴俘虏了众多的明朝官兵,很多人被收买后放了过来,以家人妻子为胁迫,成了建奴的细作。所以每一次大战,明军的兵力部署建奴知道的一清二楚。

孙承宗在山海关大肆抽调各处军队,组织援救大凌河军队的动静非常大,自然瞒不过建奴细作的耳目。消息源源不断汇集到皇太极案头,对明军将领情况,士兵多寡战力如何,皇太极知道的清清楚楚。

最终,皇太极决定,先对付距离更近人数更多战力也孱弱的辽西明军,然后在对付远道而来的辽南军,把两路明军先后击溃之后,再全力对付大凌河城内的祖大寿部。不过到时也许不需要攻打,祖大寿便会绝望投降。外无援军内无粮草,已经靠食人维持的祖大寿绝对坚持不了太久!

就在建奴内部商议对策之时,王业泰带着一万多大军分乘两百多艘海船已经到达了鸭绿江口的獐子岛。早一步赶回皮岛的周遇吉,也带着皮岛营三千士兵前来汇合。



第119章 攻打镇江堡

鸭绿江入海口宽阔数里,下游的江面也有两里宽,但越往上地势越高江面越曲折,据熟悉地形的远皮岛士兵说,海船顶多到达镇江堡附近海面,再往北则落下越大不宜行驶。

王业泰仔细考虑后,决定水陆并进,两营将士沿着鸭绿江西岸向北,剩下的将士则乘船直逼镇江堡。

站在海船上,两岸青山郁郁,碧水荡漾,江东便出了大明国度,而是藩国朝鲜王朝。不过现在的朝鲜已经被后金征服,被迫向后金纳贡。

江的东岸偶能看到有朝鲜人出没,皆目瞪口呆的看着庞大的船队。而江西岸则人烟渺渺。经历了后金祸乱辽东十多年,特别是野猪皮残酷的屠杀之后,辽东的人丁锐减,剩余的汉人已经被迫向北迁到了女真人住地,被迫给女真人为奴。

皮岛的哨探经常的深入内地,早已探清楚了建奴在辽东的底细,在这一带建奴的势力很是孱弱,仅在镇江堡、凤凰城、宽甸三个地区保有兵力,建奴主要住在几个堡垒中,每个堡垒的旗丁多则两三百,少者数十,附近地区建奴旗丁加起来也就七八个牛录,所有旗丁加起来也就两三千而已,作用便是警惕东江军从鸭绿江进攻。

攻占了辽阔的辽沈平原之后,建奴已经看不上鸭绿江西岸这片山区,自然不会把更多的兵力部署在这个地方,当然也有瞧不上原来的东江军原因,毕竟毛文龙时代东江军虽然数次试图沿着鸭绿江进攻,但每次取得的战果却是寥寥。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现在的东江镇已经和以往截然不同。

一万多大军水陆并进,声势浩大,自然瞒不住建奴,附近的建奴早就得到了消息,面对人数如此众多的明军,少量的建奴军队自然不敢阻挡,纷纷躲进了各个堡垒,并派人往辽阳送信,试图以坚固的城堡抵抗明军进攻,好等待己方的援军到来。

对建奴居住的区域,王业泰决定采取焦土政策,以消灭破坏建奴战争潜力为主。

村落里的建奴逃入了各城堡,途径的明军便会抢了所有建奴来不及带走的粮食财物牛羊,甚至锅碗瓢勺,皆装运在船上,焚烧田里还未成熟没有收割的稻谷,临走时再一把火烧了村子。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便如建奴入关抢劫时做的那样。

镇江堡,隔江和朝鲜的义州相望,位于朝鲜和大明之间的交通要道,无论是大明商人进入朝鲜,还是朝鲜使节前往北京,皆通过镇江堡一路往西,可见镇江堡地位重要无比。

而镇江堡也是毛文龙发迹之地,天启元年,老奴带领八旗兵攻陷辽阳,辽东广漠的土地不复大明所有,在这惨败之时,毛文龙以二百壮丁沿鸭绿江北上,逆袭攻占了镇江堡,成为了惨败之下唯一亮点,所以毛文龙才能够得以开镇东江。

能被毛文龙二百兵丁攻破,可见镇江堡当时守卫兵力何等薄弱,而东江镇崛起之后建奴加强了沿鸭绿江一线的防御,可在镇江堡的旗丁也不过两个牛录,总兵力六百余人,再加上旗丁家属和包衣汉奴,整个镇江堡方圆百里之地所有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五六千人,而现在,在平辽军军威之下建奴所有百姓都退入了镇江堡中,试图以坚固的城堡抵抗明军的进攻。

看着眼前镇江堡,王业泰并未客气,直接下令以臼炮攻城。

半年多来,旅顺军械司铸了佛郎机火炮一百门,臼炮十门,王业泰暂时并未把火炮下放到各营,而是全部集中起来,编为炮营,专门用以攻坚破城。

臼炮每门重六百斤,就重量而言比红夷大炮轻得多,有专门的四轮炮车,方便随军携带,因为设计的口径大炮身短,能装填重三十多斤的铅弹或者石弹,射出后威力巨大,对城墙的破坏不在红夷大炮之下,只不过射程比红夷大炮近的多,只有两到三里。而且最近几个月,旅顺军械司又研制出了一种铁壳爆裂弹,在炮弹中装有火药,发射前先点燃炮弹印信,然后点燃炮膛火药,炮弹飞出下落后崩裂弹片四散,能极大的杀伤敌人,可谓最原始的炸弹。

一万余明军把镇江堡团团包围,十门臼炮摆在距离城墙两里的地方,随着一声令下,臼炮陆续开火,硕大的弹丸越过长空向着镇江堡城墙落去,大部分落在城墙内外,只有一两颗炮弹砸在了城墙上,远远地便看到城墙尘土飞扬。

在西夷教官的指挥下,炮手们连忙调整射界,第二轮火炮射出后准确了许多,大半炮弹砸在城墙上。

城墙上的八旗兵就觉得地动山摇,大片的夯土从城墙上脱落,一个个不由得惊恐了起来。

他们按照经验想依靠手中的弓箭火铳给攻城明军以极大杀伤,却没想到明军根本没有用云梯攻城,而是一上来便用大炮强行轰击,完全是不讲理的打法。

“东江军竟然有这么多的大炮!”梅勒额真苏柯尔喃喃的道,内心里无比的震惊。

在他以为,仅靠着六百旗丁以及千余汉奴包衣,便能把明军挡在镇江堡外,坚持到八旗援兵到来绝无问题。谁曾想明军竟然拥有这么多门大炮,这可不是他想象中的旧敌东江军的做派啊!

在苏柯尔印象中,东江军都是衣衫褴褛手持刀枪冷兵器,连火铳都没有几门的叫花子一样的军队,如何会有这样多的大炮?而且城外的明军人人盔明甲亮,武器精良不亚于城内的八旗兵。

恐怕镇江堡守不住了,苏柯尔绝望的想道。

他想的很对,就在明军攻城的第二日,镇江堡南面的城墙被轰塌了十来丈长的一大截。

“杀明狗啊!”在城破的一刻,苏柯尔骑在马上,手持长刀,带着六百骑兵冲出镇江堡,向着明军杀去。他决定靠着主动进攻击败明军,说不定还能保住镇江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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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战争是最发财的生意(第三更)

六百八旗骑兵向着明军阵地冲去,试图以骑兵逆袭挫败明军攻势,然而在明军炮阵之前的却有三道壕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是明军挖掘出来,专门保护炮阵。看着只有数尺宽的壕沟,苏柯尔脸上露出了冷笑。这么宽的壕沟,八旗骑兵能够轻跃越过!而事实也是如此。

然而就在苏柯尔带着骑兵准备越过壕沟冲入明军阵地时,无数的火铳从壕沟里伸出,如同爆豆一般的火铳响起,连绵不绝。数以千计的弹丸如同雨幕一般向着八旗骑兵席卷而去。

这弹幕是如此的密集,八旗兵被纷纷射落马下,数以十计的战马被射倒,马上的八旗兵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在火炮阵地前面,王业泰下令挖了三道壕沟,布置了一营三千战兵,其中光是火铳手便有一千五百,只是一轮的射击,建奴骑兵最少被射杀了一百多骑。

苏柯尔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壕沟里的明军,并未减缓马速,而是带队继续向前冲去,只要冲入前方明军主力阵列,便有击溃明军的可能,镇江堡才有可能守住。

然而,等他率队冲到明军阵前时,才发现眼前的明军阵型如此密集,从阵中伸出的长枪如同刺猬身上尖刺一般,让他竟然找不到冲入的空隙。

欲强行靠战马速度破阵,然而胯下的战马却畏惧前面的枪林,嘶鸣着斜向里奔出,哪怕脖子被缰绳拉得弯成直角。在锋锐无懈可击的枪阵面前,便是战马这种畜生也知道害怕。

就在建奴骑兵不得不在阵前掠过时,明军阵中,早已装填好火药弹丸的火铳手纷纷勾动了火铳的扳机,连绵不绝的火铳声响起,成片的建奴被飞出的弹丸射下战马。

苏柯尔带着骑兵绕了一个圈子回到镇江堡城下时,悲哀的发现手中的六百骑兵剩下的不足三百人,仅仅是一个冲阵,连明军的毛都没碰到,自己便伤亡了一半多。

看着远处向着镇江堡缓缓逼来的明军,剩下的所有八旗兵心中都生出了绝望。

“镇江堡是守不住了,大家随我逃往宽甸吧。”苏柯尔绝望的道。

“不,我不逃,家在镇江堡,所有家人都在这里,我们逃了家人怎么办?”一个八旗兵厉声道。

“我也不逃,我们是八旗勇士,岂能畏惧明狗,和明狗拼了,大不了一命换一命。”另一个八旗兵也道。

“对,和明狗拼了!”越来越多的八旗兵叫道。

苏柯尔发现,愿意和他逃走的寥寥无几,看着属下们鄙视的眼色,也不得不放弃了逃跑的心思。因为他也知道,若是就这样逃了,哪怕暂时逃了性命,日后也躲不过大金朝廷的处罚。

王业泰当然不了解镇江建奴的情形,他也没必要了解,在二十倍的兵力强大的火力下,攻陷镇江堡自然没多少问题,他要做的是如何尽快的消灭城里的抵抗和减少士兵们的损失。

所以,他并未直接下令从缺口冲入城内,而是命令臼炮换上了爆裂弹继续攻击,数以十计的爆裂弹落在城墙缺口附近,炮弹凌空爆开无数弹片四射,把聚集在缺口处准备死守的建奴射的鬼哭狼嚎。

周遇吉亲自带领一营士兵接近了缺口,靠着火铳射杀视线中的建奴,也没有急着进城,而是带着部下从缺口上了城墙,先是肃清了城墙上残敌,然后牢牢控制住了城墙。

眼看着城墙控制住,王业泰下令,张旭带着两营士兵入城,剿杀残敌。

镇江堡的八旗兵已经被杀死大半,剩下的在明军强势的攻击下连朵浪花都无法泛起便被消灭了,至于那些包衣汉奴,由八旗主子撑腰的话他们还能蹦跶几下,现在连八旗兵都被杀光,他们自然不敢抵抗,而且很多包衣心中还是向往着能回大明,这些都是第一代包衣而非家生子,没有多少人愿意当牛做马为奴隶。

只是用了两天时间,便攻克了镇江堡,消灭了所有的六百八旗兵,砍下的人头堆满了一艘战船的船舱。剩下的不管是包衣汉奴还是旗丁家属,都不敢抵抗,任由明军驱赶着赶出了城外。

对这些俘虏,处置的办法很简单。凡是建奴十二岁以上的男丁,一律拉到辽南矿山为奴,他们的余生将在矿坑中渡过。而建奴的妇女,年轻的带回辽南,配给辽南的光棍们为妾室,年老的妇女一律释放任她们自生自灭。俘虏的建奴幼童则会被送往京师,等待他们的只有被阉割送入宫里当宦官一途。

至于那些汉人包衣奴隶,则全部解放,会被带回辽南,都是同胞骨肉,当奴隶也是无奈选择。

经过清点甄别之后,俘虏的五千余人会被用海船送走,先送到皮岛安置,以后再慢慢处理。

然后便是财物,打下了镇江堡后,王业泰便知道自己发了大财。

光是俘获的战马驽马牛羊便有五六千匹(头,只)之多,然后是粮食,足有五六千人吃半年的粮食,有两万多担,再就是各种布匹皮毛、以及其他财物,最令王业泰惊喜的是缴获的金银玉器也有很多,光是在建奴首领的家中便翻检出上千两银子和好些玉器,其他旗丁家里也都有不少。

粗略算下来,光是在镇江堡的缴获便价值四五十万两白银,果然打仗抢劫才是最赚钱的生意!

这么多缴获,自然得及时送走。为此,王业泰专门留下一营士兵,由葛洪负责处理缴获之事,这些俘虏和财物会用战船装了,由鸭绿江水路先送到皮岛。不过这么多的东西,没有个十天半月恐怕无法搬空。

接下来,王业泰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周遇吉带领一营士兵向西北攻打远定辽右卫所在的凤凰城,另一路则由王业泰自己统率,带着两营六千人沿着鸭绿江向东北进攻宽甸地区。

宽甸位于长白山以南、边墙以东,是建奴传统的居住区,其堡垒村落人口数量是镇江堡的两三倍,打下了宽甸地区,绝对会让建奴伤筋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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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交战

从镇江堡到宽甸,中间隔着草河、蒲石河两条河流,皆汇入鸭绿江,鸭绿江西岸遍布沙州滩涂,从镇江堡到宽甸鸭绿江河道险狭很多水流也更加湍急,大海船已经不能再行驶,故王业泰便下令全军沿着西岸行进,只用小船装载军需物质。

从镇江堡向北,到处都是绵延的山丘,一座接着一座,只有沿着河岸山谷才能行军。

而此时明军进攻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宽甸地区。

宽甸原来隶属于辽东都指挥使司东宁卫,万历年间为了防范北面的女真人,明朝朝廷遂在宽甸地区修建宽甸、永甸、坦甸、长甸、赫甸五堡。万历四年,宽奠“五堡”相继建成。宽奠参将加副总兵职衔,迁定辽右卫军士及仓官于宽奠堡,创学庙,开设瓦市,屯军垦田。宽甸地区遂由荒芜之区,成为辽东重镇。天启元年四月,后金军占据宽甸,将收降军民编入八旗,封汉人降官为备御,与牛录额真(佐领)共同管理宽甸地域,从此宽甸再不复大明所有。

和距离东江太近容易受到攻击的镇江堡不同,宽甸更接近建州卫,故这里的八旗女真人数量也远比镇江堡要多。

据镇江堡投降的汉民介绍,宽甸地区的八旗有七个牛录,约一千五百旗丁,这次皇太极攻打大凌河城采取三丁抽一制度,抽调了五六百最精锐的旗丁,剩下总旗丁人数约有一千,分居在宽甸五堡和附近的村落。除此以外还有部分汉军旗以及数量不少的汉民包衣奴隶,一部分包衣是原有的宽甸汉民,还有一部分是刚刚从关内掠过来的汉民。整个宽甸五保以及附近地区,总人数约在一万多人。

和大明的情形不同,八旗采用的是全民皆兵制度,凡是成年旗丁都是士兵,八旗男丁从小都参加训练,各个战力不凡,当然这里最精锐的旗丁被皇太极调走,剩下的一千多是年龄较大或者较小,战力武器装备皆不如八旗主力,但依然不能小觑!

而且,建奴在众多山头设有烽火台,一旦发现明军踪迹立刻点燃烽火,使得明军行踪完全暴露在建奴眼前,根本没有偷袭的可能,这给王业泰一种在敌国进军的感觉,而确实也是在敌国进军,因为宽甸已经被建奴攻占了将近十年。

既然无法偷袭,便光明正大的行进,七千余将士,连同百余船只沿着鸭绿江岸一路北上。凡是沿途遇到的建奴村落烽火墩堡,王业泰皆发兵攻打,在明军的强大火力下,打下这些只有几十人的烽火堡毫无问题。而看到明军人数如此众多,沿途遇到的村落大部分逃了一空,进攻的明军便按照惯例带走财物放火烧村。

四日后,大军终于到达宽甸地区,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严阵以待的三千建奴守军,其中一千八旗,另外两千却是匆匆武装起来的汉奴包衣厮卒,为首的是梅勒额真爱新觉罗·巴布泰,努尔哈赤第九子,因是庶出的身份,地位远没有皇太极、莽古尔泰等嫡子显赫。

虽然在建奴朝廷地位不高,连个贝勒都不是,但巴布泰也是老奴的儿子,自己感觉勇武不凡,面对来袭的东江军,决定大干一场给那些高高在上的兄弟们看看。

手中有一千八旗,两千包衣厮卒,巴布泰自己感觉实力已经很强大,并没有把攻来的明军放在眼里,虽然明军攻刚刚攻下了镇江。

在最南侧的长甸堡外,巴布泰依山摆下阵势,步兵背靠山岭列阵,骑兵游弋于两翼。打的是靠步兵和明军相持,再以骑兵突袭破阵的主意。在以往和明军的战斗中,就是靠着这一战术屡屡获胜。

而面对建奴摆出的阵势,王业泰没有施展什么奇谋巧计,就是堂堂正正的进攻。

在攻打镇江时没有用到的佛郎机炮被从船上卸下来,一百门佛郎机火炮在阵前排开,向着两里外的建奴阵地猛烈开火,辽南军械司制造的这种佛郎机火炮重00斤,配有九个子铳,炮管长七尺,最远射程达三里,属于大号佛郎机。

每门佛郎机都有瞄准装置,一百门佛郎机同时开火,一百枚重达一斤的弹丸如同雨幕般射入建奴阵列中,其威力别说盔甲,便是盾车都无法阻挡。

建奴摆出作战队形,阵型密集,只是一轮射击,便有五六十人骑被砸倒在地,建奴阵列一阵骚乱。

然而还没完,一轮炮弹落地未久,很快又是一轮,明军阵地火炮轰鸣声响彻不休,整个阵地上空硝烟弥漫,炮弹连绵不绝的从硝烟中射出,落入建奴阵列,砸的建奴们鬼哭狼嚎。

建奴也是有火炮的,但数量远没法和明军相比,整个宽甸五堡原本也有各式火炮三四十门,但大多被征调走攻打大凌河城去了。巴布泰部下除了有一两百支火铳以外再无任何火器。

在明军的数量强大的火炮进攻下,每时每刻都有建奴士兵中炮摔倒,直看的巴布泰血灌瞳仁。他原想着摆出防守阵势等着明军来攻,先用火铳弓箭大量的杀伤明军,然后短兵相接骑兵破阵,没想到明军火力太强,根本就不给他短兵相接的机会。明军距离己方阵列足足两里,不管是火铳还是弓箭都够不着明军,自己的部下处在被动挨打状态。

必须得主动进攻了,只有主动进攻才有击败明军的可能,只要能迅速冲击过去和明军短兵相接,明军火炮再多也无法发挥威力。

就在巴布泰厉声呼喝部下随他进攻时,却震惊的发现己方阵列一片混乱,手下的八旗还好一些,而那两千包衣奴隶厮卒大部分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一片混乱。这些包衣厮卒不比职业军人八旗兵,他们平日里都是被当牛做马为旗丁耕田干活,根本没有进行过什么训练,跟着八旗老爷屁股后面打打顺风仗还行,一旦稍微失利立刻便惊慌失措起来。

看着部下的样子,巴布泰便知道靠着这些部下击败明军已经不可能,他现在能做的便是回城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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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虚实

“轰”一声巨响,城墙倒塌了一大截,数以百计的明军火铳手在长枪手的掩护下向着城堡内冲去。

“砰砰砰”火铳射击声不绝于耳,厮杀声在大奠堡内各处响起。

失去了城墙优势,守兵大部分被臼炮发射的爆裂弹射杀,堡内的八旗兵已经所剩无几,在绝对数量优势的明军攻击下,仅有的抵抗也很快被镇压下去。

城堡本就没有多大,顶多相当于一个村镇,城破半个时辰后,所有的抵抗已经被彻底肃清。城内的旗丁悉数被斩杀,旗丁家眷和包衣汉奴们被驱赶出了城堡,大奠堡完全落在明军手中,而这已经是明军攻下的第三个城堡!宽甸五堡,现在只剩下宽甸堡和新甸堡未被攻克,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需要十日,剩下的宽甸、新甸两堡也必将攻下。眼下周副将已经攻下了凤凰城,千山山脉以东区域即将全部收复,形势一片大好啊!”李彦直喜滋滋的道。

当初毛文龙最盛的时候也不过是收复了金州镇江堡几个城堡,而现在平辽军占领的地盘远胜于毛文龙时代。

攻克七八座城堡,歼灭八旗兵三四千人,俘虏旗丁妇孺近万,解救汉民奴隶接近两万,十多年来,明军面对建奴还重未获得如此大的胜利过!

“先别惊喜,恐怕大战很快便会来了。”王业泰摇头道。

平辽军沿着鸭绿江势如破竹,接连攻城掠地,消息早就传到了建奴老巢,虽然建奴主力在大凌河城,但其必然也留了一定的兵力守卫辽沈以及建州老家。现在镇江宽甸等地被明军攻占,建奴留守的兵力不会置之不理,很快便会发兵来战。

“建奴若是来攻打咱们,会选择从辽阳攻打凤凰城的周遇吉还是从北南下宽甸攻打咱们啊?”张旭忍不住问道。

“周遇吉已经拿下凤凰城,你说咱们是从凤凰城向西北直攻辽阳,还是打下宽甸后向北一路进攻好?”王业泰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张旭想了想道“辽阳是建奴重地,必然有重兵把守,而且距离辽西不算太远,建奴主力骑兵只需要数日便会赶回辽阳城下,打辽阳不是好的选择。而从宽甸向北虽然都是山区,建奴的防守却非常空虚,以咱们的兵力一路横扫没有问题,所以向北进攻才是最好选择。”

王业泰笑道“你能想到这些,建奴自然也能想到,宽甸以北便是建州卫,距离建奴老巢赫图阿拉也就二百里,一旦咱们攻下建奴老巢断了其根基,影响将会何等巨大,建奴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建奴留守的兵力肯定正在向着建州赫图阿拉挺进,防范咱们继续向北进攻。”

李彦直闻言点点头,对王业泰的分析深以为然。

“大帅,既然建奴军队会前往赫图阿拉,咱们还继续向北进攻吗?”张旭问道。

王业泰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向李彦直问道“李先生以为咱们该当如何?”

李彦直沉思了片刻“大帅,既然咱们猜到了建奴的意图,自然不能再以主力继续向北进攻。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方合兵家之道。”

王业泰笑道“李先生所言甚合我意!”

张旭有些抓狂道“到底向北进攻不进攻啊?”

王业泰当即下令,全军向宽甸堡展开强攻,宽甸五堡中宽甸堡最大,长宽各有一百丈,堡墙高一丈五尺,墙外有壕沟相隔,守堡的正是老奴的第九个儿子巴布泰,堡中尚有旗丁三百五十,包衣奴隶厮卒八百多人,城中军民家起来四千余人,守堡的兵力很足。

在巴布泰看来,依仗城中的人力,又有着堡墙和壕沟可据,守到主力八旗到来毫无问题。

“诸位,五贝勒莽古尔泰镇守在沈阳,手中有五千八旗主力,建州各地动员起来至少能再征三四万兵,五贝勒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宽甸陷落,用不了多久便会带兵来援。”巴布泰为部下打气道。

在他的组织下,全城的百姓都被动员了起来,往城头搬运砖石擂木灰瓶各种防守用具,所有的男丁包括那些强壮的妇女都上了城,全城百姓发誓与城共存亡。

明军依然是靠着火炮进攻,十门臼炮一字排开向着城墙猛烈开火,地动山摇中大片的泥土从城墙脱落,在臼炮后面,一百门佛郎机也被摆了出来,向着城头陆续开火,猛烈的炮弹落在城头上,不时便有建奴军民惨叫着被砸死砸伤。

半天的轰击,数以千计的炮弹落在宽甸堡城头,整个城墙被砸的堆碟破烂千疮百孔,靠近南门的一段城墙塌了,露出一个长达十余丈的缺口。

“组织人手立刻修复城墙,所有弓箭手调过来防止明军入城!”巴布泰厉声吼叫着。

在明军的炮火下建奴伤亡很大,但想象着城破后的境况,剩下的所有人士气依然高昂,在巴布泰的命令下有条不紊的动作了起来。

城墙虽破,巴布泰并不太心惊,因为城墙外还有一条宽两丈的壕沟,明军想越过没那么容易。

然而没过多久,巴布泰震惊的看到,大批的后金妇孺被明军驱赶着出现在城外,人人担筐背袋向着壕沟走来。

卑鄙的明军,竟然逼迫大金百姓填壕沟!巴布泰看的目眦欲裂。

城墙上,八旗兵手中的弓箭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没人忍心向着城外百姓射箭,因为那是自己的亲人乡邻。建奴虽然残暴也是人,又怎么忍心向着自己人动手?

“放箭,放箭!”巴布泰怒声叫道,壕沟一旦被填平,明军便会长驱直入,到时宽甸堡便真的破了。

随着他的命令,稀稀拉拉的羽箭射出,有大金百姓被羽箭射倒在地,但百姓们哭哭啼啼的依然继续向前,努力的把手中的泥土向壕沟抛去,因为她们的背后有凶神恶煞的明军刀枪威逼。

壕沟很快被填平一大段,大队的明军火铳手蜂拥而前,弹幕压的八旗兵抬不起头,更多的明军长枪手冲入了城中,巴布泰挥舞着武器带着仅剩的手下迎击了过去,很快便消失在明军的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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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急行军,进入辽阳腹地

没有用十天,在第七天的时候,宽甸地区最后一座堡垒新甸堡也被攻破,至此长白山以南千山以东鸭绿江一系的宽甸地区全部被明军攻占。

彻底占领了宽甸后,王业泰没有停留,而是下令把五堡的缴获物质全部装运上船,船只不够便扎木筏,顺着鸭绿江南下,运往镇江堡。因为派往长白山北面的敌情司细作已经探听到了建奴的动向。

果然如猜测的那样,建奴大军正在向赫图阿拉汇集,有从北向南攻打宽甸之势。平辽军闹出的动静太大,便是坐镇沈阳的莽古尔泰都坐不住了,率领麾下的留守军队向建州老家而来,同时下令征召各旗旗丁,现在在建州至少征召了超过一万的旗丁,有把入侵的明军一举消灭之势。

“看来莽古尔泰已经怒了,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咱们攻入他们老巢。既然如此,咱们便如他所愿,不去打建州,大军向南然后攻向辽阳。”王业泰笑道。

王业泰当即下令,放弃已经攻占的宽甸五堡,押着抓捕的俘虏向南而去,六千军队一万多俘虏,行走在鸭绿江西岸的道路上,声势浩大之极。

三日后,大队还在后面,王业泰率一营亲卫先回到了镇江,和留守的军队汇合。

在镇江堡,王业泰传下军令,命派出少量军队把解救回来的汉民妇孺押着继续往南用船只送往皮岛,而汉民男丁则发给从建奴那里缴获的兵甲,一律充为辅兵,随军留在镇江,这些男丁的家人都被送往了皮岛作为人质,凉他们也不敢生出二心。

等俘虏的事情处理完毕后,王业泰亲自带领镇江堡的主力连同刚刚收纳的三千多俘虏辅兵向西挺进,去和凤凰城的周遇吉会合。

主力西进的同时,张旭和李彦直带着一营三千人以护送妇孺的名义南下,与黎明时分在镇江堡以南二十里处悄悄渡过了鸭绿江到达了朝鲜境内,藏身于丘山峻岭之间。

三日后,王业泰带着两营主力和三千多辅兵到了凤凰城,和周遇吉营会合,三营战兵三千辅兵总兵力达一万两千多,再加上随军的马匹牛骡各种车辆,队伍绵延十多里,声势浩大至极。

平辽军的动向也让建奴方面大吃一惊,辽阳是建奴腹地,向来有重兵把守,没人想到明军敢如此大胆敢向辽阳进攻。

先前不管是莽古尔泰还是留守的建奴其他高层,都认为东江军的进攻路线是沿着鸭绿江一路向北,攻向大金防守空虚的建州卫山区,所以莽古尔泰调动了辽阳沈阳留守的大部分军队,并征召大金国的旗丁,组成了一万多人的军队,向着赫图阿拉开进,试图在赫图阿拉山区把明军歼灭。

所以,现在的辽阳一带才是真正的空虚,除了守城的部队,城外的村镇连一个成年旗丁都没有。

莽古尔泰得到报告时正在向宽甸地区进军,当时的他大惊失色,忙派新征募的旗丁经抚顺关返回辽沈平原,自己则带着三千八旗骑兵艰难的翻越了长白山,进入了宽甸地区。

他要追踪在明军之后,和从抚顺关到达辽阳的军队一起把明军包围歼灭。

从凤凰城向西北有官道一路通向沈阳,这条道是大明连同朝鲜的官道,建立在崇山峻岭之间,道路虽然不甚宽阔,但行军绝无问题。在道路的两侧,有斜烈堡、新安堡、通远堡几十个堡垒,万历时这里的人口稠密,商旅络绎不绝。

然而自从天启元年以后,建奴占领了辽东,老奴下令对辽民进行了数次屠杀,除了部分投降建奴为奴者,绝大部分辽民被屠杀殆尽,从凤凰城到沈阳数百里的距离除了建奴城堡,几乎成了无人区,这一带的人口连万历年间一成都没有了。

建奴人口原本就少,又占领辽沈平原这片肥沃的土地,对这片山区自然不重视,除了官道两侧少量堡垒有少量建奴居住,其他地方基本上已经荒芜。往往走几十里也见不到一个人烟。

沿途所过,除了靠近要道的村镇堡垒,王业泰会下令攻下,稍远些的一律置之不理,为的只是行军的速度。

大军到达太子河畔的威宁营时,王业泰下令停止了向前,没选择继续顺着官道前往沈阳,而是沿着太子河畔向西折往辽阳而去。

前往沈阳虽然好走,却是建奴的大本营,稍有不慎大军便有倾覆之虞。而沿着太子河往西虽然没有官道,但好歹出了连绵的山区,倒是不用担心会走的太慢。

大部分的缴获辎重已经用船经鸭绿江往南运往皮岛去了,而从凤凰城往西这一路的缴获,除了粮食和容易携带的物品,其他一律没要,连同建奴的村落田地统统放火烧了。

武器粮食,还有拖拽火炮的战马驭马,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携带,白天赶路,晚上便就地宿营,为的便是赶路的速度,因为王业泰知道,莽古尔泰率领的数千骑兵就跟在大军之后。

因为早早判断出了建奴的意图,大军轻车简从早早出发,甩了莽古尔泰足足十日的路程,而这十日路程都是山区,所以直到大军到了辽阳城外,莽古尔泰依然没有追上。

辽阳城是大明辽东都司所在,是大明在辽东的中枢。建奴占领了辽东后,一开始也把老巢从赫图阿拉搬到了辽阳,后来感觉沈阳连同朝鲜、蒙古更加方便,距离建奴老家建州也近,便把中枢又从辽阳迁到沈阳,但辽阳城城依然被建奴重视,常年驻有重兵。

然而现在,建奴主力正在大凌河围困祖大寿,留守的兵力也大半被莽古尔泰带往了赫图阿拉,辽阳一带已经十分空虚,除了守城的千余八旗旗丁以外,城外大部分村镇竟然连一个男丁都见不到。

辽阳已经是建奴的腹地,城外阡陌相连,有着为数众多建奴村镇,而现在,这些村镇只剩下了妇孺,整个辽阳地区如同赤果果的羔羊一般摆在了平辽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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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残破的辽阳

锋锐的长枪刺入复又拔出,鲜血顺着拔出的枪头飙了出来,幸亏有红缨挡着才没有飞溅宋仲平一脸,却依然有少量的血迹溅在身上。

看着在血泊中抽搐的建奴老头,宋仲平脸上露出了厌恶之色,从腰间拔出短刀冲着尸体的头颅割去。人头意味着功绩,意味着赏银。

村子里的厮杀声没有持续多久,便停息了下来,然后便是翻腾声,撕扯声,建奴妇女的哭泣声,中间夹杂着剧烈的喘息,在这乱世这种事情很常见,便是军纪再严格的军队、再正义的军官也无法制止。只不过以往是建奴八旗兵对明人百姓肆虐,现在却反了过来。

长时间的行军,冒着生命危险深入敌占区,所有士兵都绷得紧紧的,他们需要发泄的途径。哪怕宋仲平对这种行为很是鄙视,却也无法制止,否者便会让兄弟们厌弃,毕竟他们肆虐的对象是敌人,而非大明百姓。

带着手下一百余士兵冲入了这个不小的村子,想象中的抵抗根本没有遇到,村里的男丁除了那些老迈虚弱不堪的旗丁便是一些包衣汉奴,老旗丁不堪一击,包衣汉奴不敢抵抗。

结果便是轻而易举攻占了这里,接下来肆虐之后便是搜刮粮食财富。

几乎每个建奴家庭都有好几匹马,有牛有羊,也有着从大明那里抢来的大量财富。

而现在,牛马套在了车上,粮食和金银细软都被扔上了车,便是一些年轻俊俏的建奴女人也被捆了扔到了车上。

一百多士兵押着七八十个汉奴男子,赶着近百辆牛车马车驶出了村子。临走时四处放了火,浓烟滚滚,烈焰翻腾,走了老远,还能听到一些被抛弃在村子里的建奴老妇们隐隐哭声。

这样的队伍,王业泰派了二十多支,短短三四日的功夫,辽阳周围百里几乎成为了一片废墟。

辽阳城头,看着四周远处升起的烟柱,建奴守兵人人咬破了嘴唇,可却没有胆子再出兵。因为就在明军刚刚到达城外的时候,守城的梅勒额真率领五百骑兵冲出了城门,试图给前来的明军一点颜色看看,却在明军阵列前面碰了个头破血流,损失了一百多人后狼狈逃回了辽阳城。

“大帅,何不打下辽阳城?”看着面前的城墙,周遇吉跃跃欲试道。

辽阳,大明辽东都司所在,辽东的首府,若是能够攻下,将会在大明造成多大影响!

王业泰却摇头:“不急。辽阳不比镇江堡宽甸堡,是一座真正的大城,城池高度厚度远胜于镇江宽甸。便是用火炮轰击,没有十天八天根本无法轰塌。莽古尔泰追慑在咱们身后,这两日应该到了,咱们根本就没有攻城的时间。”

“唉!”周遇吉长叹口气,守卫空虚的辽阳摆在眼前,却无法攻打,这种滋味让人着实不好受。但他也知道王业泰说的有道理。

莽古尔泰追在身后,建奴新征兵正从沈阳方向赶来,若是大军在辽阳耽误时日过多,很可能被建奴合围。

“报,大帅,莽古尔泰已经到了六十里外,距离我军不到两日路程。”有敌情司骑兵飞马来报。

拜平辽军一路劫掠烧杀所赐,沿途经过的村寨几乎烧成了白地。莽古尔泰率领三千骑兵原本应该早就追来,但一路得不到建奴村镇补给的他们粮食匮乏,不得不分兵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寻找粮食,这才迟迟没有追上。

不过眼下到了辽阳平原,以建奴骑兵的速度,六十里也就一日的路程,王业泰不敢再耽搁。此行原本就不是为了攻城占地盘,而是烧杀抢掠破坏建奴占领区的潜力,王业泰可不愿在这里和建奴打上一场硬仗。虽然莽古尔泰只有三千八旗,可沈阳那边还有万余新征召的八旗正在赶来,而且辽西的皇太极一旦知道自己在他们老家肆虐,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启程,立刻向南往海州方向进军!”王业泰当机立断道。

于是大军立刻启程,拔营离开了辽阳,沿着大道一路向南而去。辽阳城头,看着明军队列越来越远,城头守军竟然不敢动弹,因为现在的守军尚且不足一千,守城都要靠城内妇孺上城墙帮忙,若是出城攻击明军不果反而使得辽阳被明军趁机攻下,城内万余百姓必然遭到明军屠戮,这样的责任谁也负担不起。

时间已经到了九月,从旅顺乘船秘密出发,到现在已经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来,每日都是行军作战,时刻处在紧张状态,大军其实已经疲惫的很。但上至主帅王业泰下至普通士兵,人人精神都极为亢奋。从来都是建奴压着明军打,从来都是建奴在大明地盘烧杀肆虐,这种憋屈已经持续了十多年。

而今日,正好反了过来,万余大军深入建奴境内,一路征战上千里,攻破城堡十多个,烧毁村庄百余个,杀死俘虏建奴两三万,解救大明百姓三四万人,攻城略地,所向披靡,建奴守军被吓得躲在辽阳城中不敢露头,这种酣畅简直无与伦比。

而对带他们完成这一丰功伟绩的主帅王业泰,人人都从内心深处万分的敬畏,故哪怕再疲惫,对王业泰的命令,上至副将参将,下到普通小兵,人人都凌然尊从。哪怕再疲惫,队伍依然保持着旺盛的斗志。

九月三日,队伍到达辽阳南一百里的鞍山驿,王业泰下令修整一日。而同日,风尘仆仆的莽古尔泰带着三千八旗来到了辽阳城外,看着城外众多的村庄废墟,莽古尔泰内心怒火万丈。不过他却没有下令直接追击,而是带着队伍进入了辽阳城中。

明军疲惫,他这追兵从建州山区到宽甸到镇江再经凤凰城回到辽阳,一圈下来行程也超过了一千里,缺衣少粮之下疲惫远胜于明军。他不得不让属下八旗修整一番,然后再和明军决战。

该死的明狗王业泰,你绝对逃不了!看着南方,莽古尔泰心中恶狠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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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皇太极的反应

辽西。

大凌河城依然被围的如同铁桶一般,自从上次突围失败反而中了建奴之计后,大凌河城中的祖大寿没有再尝试进行突围。

而皇太极也没有尝试攻城,虽然他现在拥有红衣大炮四十门,轰破大凌河城墙用不了多少时日。因为皇太极根本没打算强攻大凌河城,而是拿城中一万多明军两万民夫当做诱饵,引诱辽西辽南的明军前来解救,然后趁机把明朝援兵一举歼灭。

围绕着大凌河城,皇太极下了一盘大棋,整个辽西辽南的明军都在他的棋盘中。

为了一战消灭明军在关外的战力,皇太极非常的有耐心。他在耐心的等着明军援兵的到来。

让皇太极不太满意的是,明军的效率还是一如既往的低,围大凌河城已经超过了一月,据闻大凌河城内的明军把战马都杀吃光了,而明朝的援兵除了吴襄那数千人,再也没有一支军队试图给大凌河城增援。

但是皇太极并不着急,因为他在辽西各地的细作正源源不断的把明军的消息报到军前,他知道明国蓟辽总督孙承宗正在四处征调军队物质,已经组织了一支四万多人的援军,并且确定了援军主帅人选,正是自己的手下败将满桂和一个叫做张春的监军共同带领。距离明军援军出兵的时日已经不远。

辽西明军效率一贯低皇太极是知道的,但让他意外的是辽南王业泰的军队却为何迟迟没有到来。对辽南的军队,皇太极很重视,毕竟他们接连击败了阿敏和莽古尔泰,而王业泰还在北京时射杀了阿巴泰,现在有大明第一勇将之虞!

对这样的人,哪怕花费极大的代价也一定要击杀歼灭!

为此,皇太极故作对辽南军队置之不理,不仅没有派兵去抵挡,反而把海州的守军也抽调到了辽西,实指望能够把王业泰的辽南军引诱的据辽西更近一些,远离他的辽南老巢。

可是,八月初辽南的明军便在金州聚集,可却止步于盖州,迟迟不肯向着辽西进发。

就在皇太极心中疑惑之时,八月下旬,有战报从辽阳送来,说是东江军一万多人沿着鸭绿江北上,已经攻破了镇江堡。

原来如此!皇太极方才恍然大悟,王业泰从金州出兵增援大凌河城是假,暗中走水路经鸭绿江袭扰大金腹地才是真!盖州的那支明军不过是疑兵罢了,多半是由老弱残兵冒充主力,而真正的主力却在鸭绿江一线!

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便是皇太极也不得不佩服明将王业泰的狡诈!

大金腹地遭到明军突袭,当即便有八旗将领建议派兵回师。

“我八旗主力尽皆集中在这辽西,腹地空虚的很,若是明军沿着鸭绿江一直北上,恐将攻入我建州老家。消灭明军的机会什么时候都有,为了咱们家中的父老,咱们应该尽快回师。”代善向皇太极郑重建议道。

“好容易来到辽西,只消灭了一些杂兵,大鱼大肉一块也没有吃到,岂能就这样班师?”

也有将领反对回兵,贝勒岳乐阿济格等人反对道。

有人要求立刻回兵老家,也有人坚持消灭了明国援兵攻下大凌河城再走,八旗贝勒将领分为两拨,展开了唇枪舌剑。

皇太极却一直犹豫着,眼看着明军援兵即将前来,到口的肉很快便能吃下,在趁机攻下大凌河城,明国在辽西的大半军队将被消灭,这个时候让他放弃非常不甘心。

“咱们虽然抽调了旗中精锐,但也只是征调了一半的旗丁,辽沈建州的旗人征发起来依然能组成三四万精兵,更何况还有莽古尔泰手中的三千精兵,王业泰的手下不过万余,即便突飞猛进,又能打到哪里?

恐怕其攻打建州是假,诱使咱们从辽西退兵才是真,咱们若是就这样退了,反倒是中了其奸计。”多尔衮突然道,他的话让皇太极深以为然。

在本心中,皇太极不认为王业泰能打倒建州,多半止步于宽甸。而即使自己率兵赶回,等回到辽阳时宽甸说不定也已经陷落,根本于事无补。而自己大兵奔回,王业泰自然会放弃进攻选择逃跑,而其必然选择乘船潜入大海,到时自己空有强兵也只能望洋叹息,反而放过了明国的辽西援兵以及大凌河城的祖大寿,实在是得不偿失!

所以,仔细考虑之后,皇太极决定不回师,而是坚守在辽西等待着明军援军的到来。

不过为了封住某些人的嘴,更为了自己判断错误能推卸责任,他还是采取了一定的手段。

“多尔衮说得对,沈阳有莽古尔泰三千精兵,建州辽沈短时间又能征召两三万旗丁,对付区区王业泰万余明军根本不成问题。

不过为防万一,代善,我给你两千骑兵,你立即率兵回援,一定要配合莽古尔泰把明军彻底消灭!”皇太极对代善道。

两千骑兵,对大凌河城下五万八旗兵算不了什么,而派出这两千人便能堵住很多人的嘴。而且面对王业泰战斗失利,也可以把责任推卸到代善和莽古尔泰头上,和自己没有关系。当然在心中皇太极不认为失利,毕竟王业泰只有万余军队而已,而代善和莽古尔泰加起来足足有五千精锐八旗,还有随时能征召的两三万旗丁。

代善心中虽然不满,却不得不带着两千骑兵出发了,离开了大凌河城一路向辽阳进发。

然而不管是皇太极和代善都没有想到王业泰进军的快速,也忽视了消息在路上的迟滞性,就在皇太极接到明军攻克镇江堡的时候,王业泰已经攻占了宽甸五堡,带兵过了凤凰城。

而等到代善率领两千八旗刚刚渡过辽河进入海州境内时,王业泰已经带兵抵达辽阳城下。

若是代善带兵一路疾行前往辽阳,多半便能把尚在烧杀抢掠的王业泰部堵在辽阳城下。然而在海州,代善耽搁了,因为他接到报告,金州的明军从盖州出发已经到达了海州境内。

若是这支明军到了海州,恐将威胁到辽西大军的后路粮道,既然辽南的精锐主力都在鸭绿江,代善不介意把辽南的这支弱兵先消灭。这才代善看来用不了多少时间。

第126章 海州之战

海州境内,一支大军迤逦行走在海岸以东的官道上。

看着右侧的乱糟糟的山东军,徐敷奏脸色阴沉至极。

他奉命带带兵诱敌好让建奴以为平辽军奉旨北上增援大凌河,以掩护主帅王业泰经鸭绿江袭扰建奴腹地。

在金州,徐敷奏一等便是半个多月,等待着登州的山东兵会合。

按照王业泰和登莱巡抚孙元化商议的结果,孙元化会派出两营士兵共五千人走海路来辽南会合,一路是山东总兵张可大,另一路是登州副将孔有德,两路军队皆乘船渡海来金州会合。

谁知道一直等到八月中旬,张可大带着一营兵约三千人来了,孔有德的军队却不见踪迹。

考虑到主将王业泰应该已经出兵鸭绿江,徐敷奏不敢再耽搁,当即带兵离开了金州,一路向海州挺进,于八月二十日到达盖州。

在盖州一呆便是七八日,一直没有等到建奴派兵来战,徐敷奏无奈,只能带兵继续向海州进发。

他手下有一营老兵两营新兵,再加上张可大的山东兵,总兵力有一万三千余人。但徐敷奏知道,这一万多人能打的也就那一营老兵,而自己的任务是牵制建奴,根本没必要速度多快。

按照一天二三十里的速度,大军磨磨蹭蹭的行进者,到了九月初方才赶到了海州。

这一路的行军,手下的军队还好说,对山东的这支友军,徐敷奏的心情糟透了,乱糟糟的根本就没有个军队的样子。

而且,张可大还时不时的前来,要求徐敷奏给些补给。山东兵是带着粮饷来的,但他们的粮饷根本没法和平辽军相比,看着平辽军吃白米饭就咸鱼,只能啃干硬窝头的山东兵人人眼红至极,张可大没办法只能找徐敷奏商量。

借一些粮食自然没问题,但徐敷奏最反感的是山东兵不听约束,对张可大提了多次,便是张可大也没有办法。

“这样的军队,若是遭到建奴来袭,恐怕会立马崩溃吧。”透过千里镜,看着右侧山东军那乱糟糟的样子,徐敷奏喃喃的道。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此时,几匹战马发疯了一般从北方奔驰而来,从北上背的红旗来看正是己方派出的探马。

“建奴来袭!”

“建奴来袭!”

马上骑士焦急的喊着,大军顿时停滞了下来。

“就地列阵,战车在外,列阵防御!”徐敷奏心中一惊,连忙传下命令。

对行军路上可能遭到的袭击,在出征前徐敷奏和手下参谋商量多次,早就制定预案并进行过多次演习,而现在按照演习的方案进行便可。

随着徐敷奏的将令传出,上万军队顿时动作了起来,军队从行军队形开始收缩,战车迅速前移,其他士兵躲在了战车后面,火铳兵开始紧张的装填弹药,炮兵把火炮开始固定设置射角。整个阵列慌而不惊乱而有序的运作了起来。

在指挥属下列阵的同时,徐敷奏不时的用望远镜观察右侧的山东兵,建奴来袭的消息和就地防守的命令也通报了他们。

然后徐敷奏便看到山东兵一团慌乱,虽然张可大尽力的约束,还是排不成个阵型。

要是建奴从右侧攻击,以山东兵这样的情况如何能够抵挡的住?徐敷奏暗想道。

“分出一部分战车拒马,摆在队列右侧。”徐敷奏沉声吩咐着。

“右面是友军啊,干嘛要防御他们?”有手下参谋惊疑的问道,不过旋即便明白了徐敷奏的意思,这是要提防着山东兵被击溃后冲击己方阵列。

建奴都是骑兵,来的很快,这边阵列还未完全完成,已经能够看到大团的烟尘出现在北方,然后便是如雷鸣般的马蹄声。滚滚烟尘速度极快的向明军接近着,终于能看到烟尘之下是漫山遍野的骑兵。

虽然只有两千,但骑兵奔驰时相互的距离远超过步兵,拉得很开。两千骑兵滚滚而来,漫山遍野仿佛无边无际一般,看的明军人人色变。

代善骑在战马上,奔驰在冲锋的队列中。

在接到辽南明军到达海州的消息后,他便决定先解决这支近在咫尺的明军。否者一旦让明军控制了海州,大凌河的八旗兵主力的后路便有被切断之虞。五万的军队,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这些补给都要从辽沈老家运送,都必须经过海州北部。

根据情报,辽南明军主力正在偷袭大金腹地,海州的这支军队不过是老弱之师,代善不认为消灭他们有多么困难。

而事实也是如此,前面的明军给代善的感觉便是一群乌合之众,右边的那支明军还好一些,起码还摆开了防御阵列,左侧的明军完全是一群乱糟糟的农夫。

以骑兵冲溃左侧的那支明军,然后驱使左侧明军溃兵冲击右侧明军阵列,进而把明军彻底击溃。几乎是一瞬间,代善便拿定了作战的策略。

于是,两千八旗骑兵方向微转,向着山东兵冲去。而此时,张可大的山东兵防御阵列还未完成。

和其他的明军相似,山东兵虽然有三千人,其中只有张大可的五百家丁有战斗力,其他的纯属乌合之众,这样的军队对付农民军或者守城还可以,和建奴野战实在是抓瞎。

看着远处滚滚而来的建奴,山东兵人人双腿发颤,虽然张可大嚎叫着让他们列阵防御,可这个紧张时刻疏于训练的他们连队列都无法保持完整。

眼睁睁的看着如狼似虎的建奴铁骑冲来,建奴骑兵还未到,一股恶风扑面而来,最前面的山东兵已经骇然变色,不由自主的拔腿便跑,而其他士兵便扔下武器跟着便跑。

眼看着还未交锋,对面的明军已乱,代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冷笑,手下的军队以及分成两部,一部千旗从东侧绕到明军侧后,三面夹击,逼迫这支明军溃兵向着左侧明军阵列冲击。

“将军,怎么办?”看着山东兵被建奴击溃,进而哭着喊着向自己队列冲来,徐敷奏身侧的副将骇然变色,忍不住叫道。

徐敷奏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向自己逃来的山东兵,虽然分属两部,可这也是朝廷的军队。

“开炮!”终于,冷酷的话语从徐敷奏口中说出。

“轰轰轰”,二十余门虎蹲炮和十来门佛郎机同时开火,炮弹弹丸如同雨点般向着不远处的山东溃兵飞去,大片的山东兵栽倒在地。

正在奔跑的山东兵愣住了,想寻求平辽军保护的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平辽军竟然向着自己开火。

张可大也愣住了,他也没想到徐敷奏竟敢向自己开炮。

“将主!”身边的家丁队长焦急的喊着。

张可大脸色变幻数次,明白了徐敷奏向自己开炮的苦衷,知道若是自己这些人蜂拥而上,徐敷昼的阵列也绝对保不住。

“向南,到辽南军的南面去!”徐敷奏一咬牙,拨动了战马,带着数百家丁向南冲去。而随着他的带头,其他山东兵也纷纷跟着向南,不顾南面有杀来的建奴骑兵。

代善愣住了,他没想到这股明军溃兵竟然有勇气迎着八旗骑兵向南逃,因为手下军队数量只有两千,赶到南面的骑兵也只有三四百人,根本阻挡不住这股明军溃兵,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股溃兵逃到了南面,然后,他只能直面列阵的这支明军。

以溃兵冲击明军阵列的计划失败了,是继续攻打这支明军还是就此退兵,代善在犹豫着。

ps:几天没更,不是要太监,是有其他事情。说实话吧,这本书会继续写,但不会多快,顶多一天一更。因为为了赚钱养家,我又找了个其他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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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代善的突击

凉风习习,江南依然燥热,九月的辽东已经颇有凉意,最近这些年比以前冷的多。

一支骑兵行走在山海之间,行进间颇为萧瑟,却正是代善所部八旗骑兵。

击溃了张可大的山东兵后,代善向着辽南军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虽然他只有两千骑,可都是披甲行营兵和护军骑兵,便在八旗兵中也是绝对的精锐,哪怕明军过万,久经沙场的代善又岂会在意?

明军火炮虽然有数十门,但射速较慢,火铳的射程连弓箭都不如。代善先是命令骑兵下马,在八十步距离以弓箭向明军抛射,这个距离火铳基本上没有,却依然在弓箭的射程之内。

只要射开明军阵脚,代善便会立刻率领军上马发动突袭,靠着骑兵速度凿开明军阵列,只要穿透几个来回,明军必然溃败。

然而代善却没有想到这支明军和以往的全然不同,在八旗兵的箭雨下,虽然有大量的士兵中箭伤亡,却依然不退,前面的中箭摔倒,后面的则立刻补上,战斗意志竟然极为顽强!

在忍受八旗兵箭雨的同时,明军火炮则连绵不断的开火,虽然臼炮和大部分佛郎机都被王业泰带到了鸭绿江一线,但徐敷奏军中火炮至少有上百门之多,虽然大部分呢是虎蹲炮以及少部分佛郎机,但即便是虎蹲炮射程也要比弓箭更远。

慢慢的,代善发现自己部下骑兵伤亡大了起来,当部下八旗伤亡接近二百而明军依然没有溃败之时,代善便知道这次的出击失败了,在战下去部下伤亡会越来越多。于是他不得不下令退兵。

派出了传令兵往大凌河报告海州的情况,代善率领骑兵往辽阳方向而去,他的任务是增援辽阳会同莽古尔泰对付袭扰鸭绿江的明军。

然而过了海州没有一日,代善突然接到报告,王业泰竟然带兵杀到了辽阳城下,辽阳城外方圆数百里一片糜烂!

“莽古尔泰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王业泰嚣张如此!”代善勃然大怒。要知道辽阳虽然不是建州老家,却也算得上大金腹地,自从占领了辽中沈平原之后,大金国的重心已经从建州转向了土地更加肥沃的辽中一带。

和辽阳的得失相比,海州的这支明军根本算不得什么,代善当即下令,全军快马加鞭向着辽阳挺进。

就在往辽阳行军的途中,一骑从北面而来,却是一个汉军旗骑兵。

“奴才见过贝勒爷。”被带到面前后,这个汉军旗骑兵惶恐的向着代善行礼。

自从设立汉军旗后,大部分女真八旗兵也都把他们当做同类看待,和那些包衣奴隶迥然不同,毕竟这些汉军旗士兵很多已经归顺了大金十多年。

“奴才佟阿桂,是辽阳汉军旗阿杜木梅勒额真部下传令兵,就在今日,阿杜木大人率领辽阳镇守八旗会同莽古尔泰贝勒的骑兵把明军王业泰部堵在了鞍山驿,奴才奉命往南哨探,查看海州方向的动静,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贝勒爷您。”

“你是说王业泰被堵在了鞍山驿?”代善大喜。辽阳守军加上莽古尔泰部加起来有五六千人,实力远在劳师远征的明军之上,这却是歼灭王业泰部的大好时机。

“正是。目前我军正在和明军激战,有了贝勒爷您的支援,必能迅速歼灭明军。”佟阿桂喜滋滋道。

“这里距离鞍山驿有多远?”代善问道。

佟阿桂答道:“不足五十里。”

不到五十里的路程,自己部下都是骑兵,快马加鞭顶多一个时辰!代善遂下令,全军急行军,向着鞍山驿疾驰。

近两千骑兵奔驰在秋天的官道上,官道两边一片荒凉,除了辽中和建州,经历了十多年的建奴浩劫辽东大地一片荒芜。

代善当然不会有什么感受,他只是带兵疾行。近五十里的距离,哪怕代善所部骑兵人人都双马甚至三马,这么远的路程跑下来也是精疲力尽。

好在看着远处正在激战的战场,听着阵阵喊杀声传来,眼看着及时赶到了战场,代善及其部下都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代善问跟来的佟阿桂道。

“北面是莽古尔泰贝勒率领三千八旗强攻明军,阿杜木梅勒额真率领两千辽阳守军在东面侧攻,因为兵力少于明军无法把他们包围。不过明军大都是步兵,速度远低于我军,只能布阵固守。”佟阿桂对战场情况十分熟悉,当即禀告道。

“嗯,不错!”代善赞道,兵贵神速,佟阿桂的讲述使得省去了派哨探侦查的时间,也使得明军无法及时调整防御阵列。

“明军现在重点防御东北两侧,咱们从西南杀入,直击明军后背,定能一举攻破明军阵列!”代善召集了手下的十几个牛录额真,开始布置战术。

“儿郎们,给我冲!冲破明军阵列,活捉王业泰!”代善马鞭北指,厉声吼着。

“冲破明军阵列,活捉王业泰!”近两千八旗兵同声呐喊,声威直振九霄!

马蹄如雷,向着数里外明军阵列直冲而去。近两千骑兵,四五千匹战马,一万多只马蹄,踏在了辽中的土地上,蹄声轰鸣彷如闷雷一般。

代善骑在马背上,看着越来越近的明军阵列,他能看到惊慌失措的明军士兵,看到明军正在着急忙慌的变阵。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明军惊慌失措之中,代善满脸狞笑,率领着两千骑兵撞入了明军阵中。两千骑兵如同一把尖刀插入乳酪,所过之处融汤沸雪所向披靡,就见明军哭喊着,阵列四分五裂,马前到处都是往两侧奔跑的明军士兵。

代善肆无忌惮的纵马奔驰着,完全从海州的失利中解脱了出来,一战击溃王业泰主力,这个功劳足以弥补海州的失利还大大的富裕。

突然,代善发现,冲击的快是快了,可为何倒在自己马下的明军没有几个,眼前所处,明军阵列也稀稀拉拉,根本就不像是万人的军阵!

第128章 大获全胜,两军会师

代善的感觉很对,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莽古尔泰会同辽阳守兵围攻王业泰,而是王业泰给他布置的一个陷阱。

深入敌境,情报危险,这样才能不落入敌人的重围。

劫掠了宽甸镇江凤凰城,并且一路向西劫掠,王业泰现在不缺战马,各种马匹加起来有六七千匹之多,数量众多的马匹也是他快速行军的主要因素,若是没有这么多缴获的马匹,根本不可能把莽古尔泰甩在后面,哪怕一开始领先莽古尔泰十来天的路程。

所以王业泰往周围派出了数以百计的哨骑,为的便是能够及时发现建奴的动向,为了安全和迷惑建奴,所有哨探甚至穿上了缴获的建奴盔甲。

而为了和徐敷奏取得联系,往辽南派出了哨探奔驰上百里一直到了海州,然后发现了代善正在攻打徐敷昼。

得到回来的哨探送回的消息后,王业泰便决定在鞍山驿多留一日,顺便给代善布置一个陷阱,他把会骑马的将士连同归顺的包衣汉奴集结起来,穿上了缴获的建奴盔甲,打起了建奴旗帜,扮做莽古尔泰和辽阳守军,而大阵明面上是向着东北防御,实际上是给代善布下了一个口袋。

至于那个叫佟阿桂的传令兵,当然是王业泰派出去诱敌的。佟阿桂是包衣汉奴,在宽甸已经十来年,扮做汉军旗自然没有任何破绽,最重要的是佟阿桂的十几口家人都在明军手中,根本不怕他反水。

然后,代善便跟着佟阿桂一路来到鞍山驿,一头扎进了陷阱。

代善冲进了明军战阵,一路往前冲击,然后便被车阵挡住,车阵后的明军火炮火铳接连响起,雨点般的弹丸落在骑兵阵列,大片的八旗兵摔落马下。

代善知道中计,眼前的明军车阵太厚实,凭着骑兵根本无法冲破,他连忙下令改变防线,结果发现东西两侧都是明军车阵,两千士兵竟然进入了一个口袋。

欲带兵回头杀回时,原本用作诱敌的明军已经骑马赶来堵住了缺口,明军将士跳下了战马,布下拒马和枪阵,枪阵后面则是一排排火铳。

在明军的猛烈轰击下,一排排的八旗摔落马下,明军四面合围,两千八旗兵彷如瓮中之鳖。

代善眼睛都红了,命令手下护军白甲兵向南强攻,他手下的二百白甲兵跳下战马,手举着武器靠着盔甲的掩护,向着明军枪阵发起了猛攻。两百白甲兵阵亡了一百七八十个,这才撕开了一道丈宽的口子,代善策马从口子里冲了出去,好歹杀出了生天。

然而剩下的几十个白甲兵并未坚持太久,便被明军火铳先后射死,口子重新堵上,明军四面合围,剩下的八旗兵陷入了死地。

代善仓皇逃离了明军战阵,回头看时,发现身边跟随的骑兵不足百人,剩下的人都被困死在明军阵中。

一战全歼了两千八旗,可谓大获全胜,当然这种胜利靠的是事先布置的陷阱,还有就是部下军队强大的火力。一个冬天和整个春夏,旅顺军械工坊日夜开弓,打造了五六千支火铳和上百门大炮,而这些火铳火炮大部分都在王业泰军中。论火器之强大,火铳火炮装备之密集,王业泰手下这支军队在整个东方可谓首屈一指。

事先设好了火炮的射角,火铳火炮都装填完毕,就等着建奴一头闯进来,而代善为了攻击的突然性,完全相信了佟阿桂的话,连侦查都没有侦查一下便进入了陷阱,这便为全歼提供了最大的便利。

所以此战的胜利,负责诱敌的佟阿桂立下了首功。

随着最后一个建奴被射杀,王业泰立刻下令收拾战场,砍首级,扒下盔甲,捡起战场上弓箭火铳武器,把这些统统扔上马车。为了补充食物甚至把好些死马的马腿都砍了下来仍在了车上。

用了近一个时辰收拾战场,王业泰立刻下令全军开拔,离开鞍山驿向着海州继续进军。

就在大军离开鞍山驿不久,莽古尔泰终于从辽阳赶来,迎面正遇上了落荒而逃的大贝勒代善。

“大哥,您怎么这副模样?”看着盔歪甲斜浑身血迹的代善,莽古尔泰震惊的道。

“别提了!”代善欲哭无泪。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莽古尔泰长叹了口气,没好意思责怪。皇太极越来越强势,曾经的四大贝勒,现在基本上都靠边站,莽古尔泰现在和代善同病相怜。

“王业泰手下军队过万,又装备着大量的火炮火铳,又有大量战马代步,行军快,你手下只有三千人马,便是追上也未必能击败王业泰。不如先回辽阳,征召辽阳射沈阳的旗丁,调集数万人再行追赶为妙。”代善劝道。

代善两千人连一个时辰都没有便被全歼,虽然是掉入了陷阱,但也能反映明军的强大。看着身后的三千人,莽古尔泰也犹豫了,经历了金州之败后,面对辽南的明军,莽古尔泰谨慎了许多,不再像以往那样嚣张了。

王业泰以万人的军队从东向西凿穿了大金,自然有强大的实力,对此莽古尔泰心知肚明,他还没有嚣张到以属下三千人去击败王业泰的一万多大军,所以很快便听从了代善的规劝,和代善一起带兵回到了辽阳。、

没有了建奴追击,接下来的行程轻松了许多。两日后,王业泰统帅大军进入了海州,和到达海州的徐敷奏部会合。

两军会师,士气高昂至极。看着那一车车建奴的首级,看着一批批缴获的建奴战马,看着数以万计的解救的汉人同胞,徐敷奏部震惊之余,士气高昂到了极点。

而张可大的山东兵看的则是目瞪口呆,他们早就听说辽南兵强悍,屡次击败建奴,却没想到竟然强悍到如此程度!深入建奴境内数千里,一路攻城破寨,接连击溃强敌,便是前些时日打的自己溃不成军的代善骑兵也被全歼,看着王业泰的背影,张可大如看神邸一般。

第129章 旷世之功

王业泰率部抵达海州和徐敷奏会师,然后便在海州驻扎下来。没有选择退回辽南,因为平辽军奉命出击没有退回的理由,也没有选择往辽西大凌河进军,一是大军跋涉数千里历经一个月实在太过疲惫亟需修整,而且以现在手中的实力,王业泰也根本没有战胜建奴主力的把握。

既然停下来修整,自然要对前一阶段战果进行总结,不总结不知道,一总结吓了所有人一跳,实在是战果太过惊人!

包括刚刚歼灭的代善部骑兵,此战,光是斩获的建奴首级就达五千余级,另外还俘虏了建奴妇孺达两万余人,主要是在宽甸镇江堡凤凰城一带俘获。建奴全部的旗丁加起来也就七万余,总人口三四十万人,一战下来,几乎弄残了建奴十分之一的实力!

而且,此战还解救了汉奴包衣三万余人,这些都是历年来被建奴掠去为奴的明人,一部分是辽人,另一部分是去年刚从大明掠到关外的。

斩首五千级,俘虏建奴妇孺两万,解救明人三万余人,转战两千里,破城十多处,自身损失不足千人,如此功绩足以旷古烁今彪炳青史!

如此战功,平辽军上下自然激动万分士气高涨,便是山东兵张可大部也感觉与有荣焉你,张可大看向王业泰目光如看神邸。

立下旷世大功,自然要报告朝廷知晓,随军文书宋知学早已写下报功奏疏,请王业泰看过盖印后发往各处,奏疏先是送往山东登州请登莱巡抚孙元化过目,孙元化盖印后再发往朝廷。

战报发往朝廷,奖赏下来需要一些时日,而对立功将士们的奖赏也不能延迟,一路行军时,镇抚司已经在统计各部官兵们的功绩,每一营每一队,甚至每个士兵的功绩都登记在案,现在只需要按照军功簿奖赏便可。

一路征战下来,缴获颇多,平辽军军纪严明,大部分缴获都归了公,现在正好拿出来作为奖赏。

按照立功大小,或者赏银赏赐牛马田地,或者按照功劳升官加职,总之出战者人人有赏皆大欢喜,看的徐敷奏部没有跟随远征者艳羡不已。

一场远征,便是得到赏赐最少的也有二三十两白银,而且能从俘获的妇女中优先挑选女子当做老婆,谁能不动容?

平辽军中光棍很多,据传闻此战后会从解救的汉奴包衣和建奴妇女中挑选女子给光棍们做老婆。

于是,原徐敷奏部一营老兵和两营新兵纷纷请战,要求出兵向建奴进攻。一时间海州明军士气高昂到了极点。

当然,向建奴进攻是不可能的,因为王业泰还没狂妄到那种地步。

趁着建奴主力在辽西围攻大凌河之际偷鸡一下还行,和建奴主力硬钢的事王业泰一点也不想。

连同山东兵现在王业泰手中有兵力两万五千人,可其中只有三营万人老兵,剩下的不是新兵便是山东兵这样的鱼腩部队,这样的实力和建奴主力硬钢简直是笑话,手中好容易积攒这点实力,王业泰可不想一战全部消耗光。

建奴用兵狡诈,善于各个击破,虽然王业泰得到的圣旨是出兵牵制建奴解救大凌河城,但王业泰自认做的已经够多了,有了这么大的缴获,哪怕现在辽西军被建奴全歼,朝廷也绝不会再怪到自己头上!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在海州呆着修整为妙,而且王业泰有预感,用不了多少时日,便会有大队建奴赶来海州,自己在建奴腹地弄了个天翻地覆,建奴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就是不知道来的是建奴在辽西的主力,还是莽古尔泰和代善征调的建奴老家的旗丁,若是莽古尔泰真的征调了辽沈甚至是建州剩下的旗丁来海州,自己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给建奴!

就在王业泰率部在海州修整之时,战报一路漂洋过海来到了登州,送到了登莱巡抚孙元化的面前。

看到了战报,孙元化先是不敢置信,继而欣喜若狂,拿着战报狂笑了起来。

“东翁,您怎么了?”幕僚王寅震惊的看着孙元化,不明白前一时刻还无比郁闷的东家现在为何如此高兴,难道那王业泰又一次取得了胜利?

得到朝廷圣旨后,孙元化便调遣登州兵往辽南参战,总兵张可大带着所部按照命令到达了金州,可孔有德部却在半路乘船返回的登州,理由是遇到了飓风无法继续向前。

对孔有德的理由孙元化不是很相信,却也暂时没有办法,朝廷的旨意命登州派兵往辽西参战,身为登莱巡抚的他不敢拖延,只能强令孔有德率骑兵千人经陆路往辽西增援。

然而从陆路往辽西要比海路远得多,孔有德什么时候能到便是孙元化都说不住,所以他一直都在郁闷。

孔有德率部出发了有十多天,各处扰民的消息接连传到登州,更是让孙元化郁闷不已。明军纪律差,东江兵的纪律尤其差,便是孙元化也无可奈何。

就在这个时候,王业泰的捷报传了过来,令郁闷的孙元化一下子开心了起来。

“横山先生,大捷,前所未有的大捷啊!”孙元化把捷报递给了王寅。

王寅看过后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未有太多欣喜。

“横山先生,怎么了?”孙元化惊问道。

“东翁,您就不觉得奇怪吗?东江镇明明是属于登莱管辖,可王业泰闹出这么大动静咱们却一无所知!出兵鸭绿江,攻打镇江宽甸,这样的行动他为何不和您商量?朝廷给他的旨意是让他带兵为大凌河的祖大寿解围,可没有让他出兵袭扰鸭绿江。”王寅冷笑道。

“这个,”孙元化摸了摸下巴,“也许是王业泰害怕消息走漏这才没有事先知会咱们吧。不过事实证明王业泰是对的,结果非常好。要是完全按照朝廷旨意,哪里能取得如此大的胜利?而且王业泰的行动肯定会牵制建奴,恐怕用不了多久,建奴便会从大凌河撤兵。”

见孙元化浑然不在意的样子,王寅微微一叹,东翁啊东翁,难道您没看出吗,王业泰立功越多,将来越不可制,他现在便敢对朝廷旨意阳奉阴违,将来不知还会做出多么跋扈的事情啊,作为和辽南相邻的登莱巡抚,大人您以后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第130章 孤注一掷的皇太极

平辽军的捷报经海路也送往了辽西,锦州、宁远乃至山海关。

在大凌河被围月余,吴襄增援失败之际,平辽军的胜利无疑给辽西军打了一针兴奋剂,让愁云惨淡的辽西看到了一丝胜利的希望。

山海关,蓟辽总督行辕。

看着手中的战报,行辕中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

“这,这不可能吧,转战两千里,斩获五千级,俘获建奴妇孺两万,以王业泰部的实力怎么可能啊。”刚从锦州赶回不久的监军道张春喃喃的道。

总所周知,平辽军便是东江军,对东江军的孱弱,朝中乃至辽西各方大佬都心知肚明。毛文龙活着时虽然数次袭扰建奴腹地,但并未获得多少斩获,更多的是虚报战功。所以,袁崇焕擅杀了毛文龙后,朝廷对袁崇焕的行为默认了下来,因为朝廷根本就没指望东江军能有多大作用。

王业泰部继承的是东江军,虽然面对建奴有过胜利,但谁也想不到竟然强悍如此,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莫不是虚报战功?”有督师府幕僚悄悄道。

明末边军诸将虚报战功已经是惯例,可敢如此虚报的还从未有过。

“若是别人的捷报,俺满桂第一个不信,”就在这时,满桂说话了,“可这是王业泰派人送来的捷报,俺敢肯定绝对是真的,没有任何浮夸之言!”

蓟辽诸将,论官职论武力论威望,除了被困在大凌河城的祖大寿便以满桂为尊,他既说话了,便没人再敢明着说王业泰虚报战功,而且大家都知道王业泰曾在北京城外为满桂解过围,对满桂有救命之恩。当然私下里的议论自然免不了,而不服满桂的也大有人在。

“满将军之言尚且为时过早,”监军道张春笑道,“王业泰是不是虚报战功,尚且需要查证才能知道。”

满桂冷笑道:“去年王业泰取得旅顺大捷斩获两千多级时,有人说他虚报战功,金州大捷击败莽古尔泰斩获七百级时,也有人说他虚报战功。这两次朝廷都派员检验了首级,王业泰可有一点虚报?有些人就见不得别人好,就嫉妒别人立下战功”

见满桂矛头对准了在场的大多数人,蓟辽督师孙承宗不得不说话了:“好了。查验军功自有朝廷派员负责,现在咱们要商量的是发兵解救大凌河之事,无关的话题就不要说了。”

孙承宗是帝师,两度督师蓟辽,没人敢忤逆他的话,便是满桂也不得不闭上了嘴巴。

不过形势如此,出兵的事情已经刻不容缓。

王业泰率领平辽军已经从鸭绿江到建奴腹地转了一圈,转战了两千里,而这里竟然还未准备好出兵,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若是没有王业泰刚刚的大捷也就罢了,毕竟大军出征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可现在却不行了,若是再不出兵,恐怕朝廷责怪勒令出兵的圣旨很快便会来到辽西,到时便是孙承宗都顶不住。

事实上出兵主将人选已经确定,以满桂为帅,张春为监军,粮草箭矢武器弹药等物质也准备的差不多,就是军队数量依然不足,到现在调集的兵马也就四万五千人,还包括锦州的吴襄所部。

建奴的兵力超过了五万,辽西的援兵才四万多,这该怎么打?所有人心中都没底,这也是迟迟不发兵的原因。

而现在却不得不发了!

“督师,虽然咱们只有四万多军队,但您别忘了,平辽将军王业泰就在海州,他手中的兵力达两万之多,再加上大凌河的祖大寿所部一万多人,咱们的兵力加起来是建奴的两倍,又是东西夹击,战胜建奴当无问题!”

孙承宗忧心忡忡,监军道张春却是自信满满道,在张春看来,王业泰率领一万多人尚且能横扫两千里,自己这四万多的大军,击败建奴解救大凌河自然没有问题,毕竟明军的装备精良,火炮火铳等火器的数量远胜建奴!

满桂冷冷的瞥了张春一眼,暗骂一声无知者无畏。只有真正和建奴交战过的才会知道,建奴八旗兵的战力是何等的强悍!一个只会夸夸其谈的文人又懂个屁!

虽然和张春是此战的搭档,但满桂很是不爽,不爽于朝廷给自己派了个监军掣肘,有这些文官在,自己脖子上便套了个枷锁,打起仗来畏首畏尾一点也不爽!

无论如何,张春的话算是宽了孙承宗的心,使得他下定决心立时出兵。

崇祯四年九月三日,满桂和张春统帅援兵步骑四万人从山海关出发,一路会合了吴襄等部,向着大凌河城逼近。

大凌河城外,皇太极比孙承宗更早便得知了辽东的战情。

王业泰部逼近辽阳,代善战败损失惨重,消息已经传到了大凌河。

得知这个消息后,上至皇太极下到其他贝勒将领,建奴诸将都无比的震惊。

刚开始得到明军袭扰镇江的消息时,皇太极及大部分建奴将领并不在意,因为以前东江军多次袭扰建奴腹地,但都没有取过多大战绩,料想这次也是如此。所以皇太极并未作出撤兵的举动,而是让莽古尔泰率辽沈驻守八旗再征召各旗余丁进行围剿。

即便听闻王业泰率部向辽阳城下进发时,皇太极也并未惊慌,因为他知道以明军的实力根本攻不下辽阳坚城,有莽古尔泰有代善,抵挡住王业泰不成问题!

可当代善所部几乎被全歼的消息传到大凌河后,皇太极再也坐不住了,他没想到王业泰部明军竟然凶悍若此。要知道那可是最精锐的两千八旗骑兵啊!

“大汗,王业泰太过嚣张,杀我百姓抢我村镇,必须得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贝勒岳乐大叫道。

“是啊大汗,请您下令发兵吧,大军直逼海州歼灭王业泰,为我数万八旗父老报仇!”其他贝勒也纷纷跟着叫道。

对大部分建奴将领来说,王业泰已经成了他们心头大恨,和王业泰相比,大凌河城内的祖大寿屁都不算!

看着群情汹涌的部下,皇太极微微皱眉。这个时候的他也知道前段时间的决策出现了错误,正是自己没有重视王业泰,才有如此大的损失!

按说,这个时候应该回师向东北、前往海州攻打王业泰,只有击败辽南军杀死王业泰,八旗的士气才能得到极大提升,而才能压下明军嚣张的气焰。

可是,皇太极知道,那不符合作为大汗的自己的利益。因为若是撤兵向东,则意味着自己前段时间决策的失误,能打下王业泰部还好,可打不下来呢,若是王业泰闻听八旗来攻率部缩回金州以南又该如何?等待大军的将是坚固的金州城墙,想打下来旷日良久不说,反而放过了祖大寿和辽西军,最终很可能一无所获。

而那样的话,自己这个大汗在八旗中的威望将会降到了极点,莽古尔泰、代善等人更会蠢蠢欲动,便是蒙古属藩、已经投降的朝鲜也会生出异心,经历了一场大败的大金已经不能让各方庸服。

内有异己,外有异心,到时大金很可能会分崩离析,光是想想皇太极便不寒而栗!

不能撤兵,无论如何也不能!只有全歼了正在往大凌河开来的辽西援军,再歼灭大凌河城的祖大寿,才能重聚八旗的信心,才能使得自己的威望不坠!

几乎瞬间,皇太极便拿定了主意。

“不能撤兵!”迎着众人期盼的目光,皇太极缓缓道。

“为何啊?”众贝勒都惊疑了。

“王业泰狡诈,咱们若是进攻海州他必然会退回金州,金州关险固地狭,咱们便是有五万大军也无法完全摆开,攻打金州必然旷日良久。为了一时之气而放走嘴边的肉是不划算的事。

四万明军援兵已经过了宁远,不日便会来到大凌河,咱们先击溃明军援兵,再消灭了祖大寿,把辽西明军彻底打残,然后便可从容对付王业泰!相反若是就这样放弃大凌河,辽西明军实力尚在,咱们会陷入明军东西夹攻状态,形势将会对我大金更加不利。”

为了说服诸贝勒,皇太极耐心的解释着。不得不说,经历了袭击大明胜利之后,皇太极在建奴诸贝勒中的威望已经到了极点,莽古尔泰和代善靠边站了,建奴主力诸将大都是皇太极的心腹。听了他的话后,虽然有人颇为不甘心,却也都表示服从。

于是,对付明军的战略便确定了下来。

不过对王业泰部也不能掉以轻心,要防止他在最关键的时候捣乱。所以皇太极下令,命莽古尔泰率领辽沈驻守八旗连同征召的各旗旗丁将近三万人,向着海州逼近,防止王业泰增援辽西。

为了此次大战,皇太极几乎征召了所有的旗丁,辽阳沈阳甚至是建州腹地,数千里的地盘只剩下老弱妇孺,很多村寨连一个男丁都没有。为了彻底击败明军,皇太极可谓孤注一掷了!

第131章 王业泰决定增援大凌河

海州,海州卫城墙已经破败不堪,建奴一直驻扎却没有修复的意思。

虽一直有建奴驻扎,海州境内的百姓其实不多,经历了建奴的数次屠戮,原来的辽人本就所剩不多,活着的不是归附建奴当了包衣,便是逃到了辽南成为东江军一员或者干脆漂洋过海逃到了山东。而除了驻防的八旗,建奴的百姓也不愿在这里过活,毕竟距离辽西和明军占领的辽南实在太近,辽阳沈阳之间有着广袤的平原无数的田地可以开垦,没必要留在这种地方。

而随着辽南进兵王业泰也率部歼灭代善部后,海州便为明军所占领,不过王业泰并未下令在残破的海州卫城内驻扎,而是在海州卫城以南十里的地方,依山靠海扎下了大营。山上有泉水涌出,地势险峻,大海可以通过海路和辽南辽西取得联系。所以,对辽西局势的发展,王业泰可以说尽在掌握。

孙承宗决定出兵大凌河城后,第一时间便派人从海路到达海州,传达孙承宗的帅令,命王业泰从海州向北至辽河,切断建奴的粮道,然后渡过辽河从东向大凌河逼近。

“诸位,对孙督师的帅令大家怎么看?”王业泰笑着问众人道。

山东总兵张可大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虽然这里除了王业泰以他的官职最高,但他却知道自己的话根本没什么分量。

“大帅,既然有孙督师的命令,咱们恐怕得出兵了。”周遇吉犹豫再三,还是说话了,“辽西援军四万多人正在向大凌河进发,咱们若不支援,他们很可能会被建奴击败。到时建奴主力再回过头来对付咱们,以咱们的实力恐怕根本无法抵挡。”

徐敷奏却道:“大帅,按道理说咱们是应该出兵,但咱们需要想到,若是咱们出兵辽西,辽阳的建奴从咱们背后攻过来怎么办?若是建奴主力放弃辽西援军转过头来和辽阳建奴夹击咱们,恐怕咱们这两万多人会有全军覆没之虞!”

“是啊,大帅,咱们出兵很可能会陷入建奴夹攻之中,必须得谨慎。”

“咱们这次立下的功劳已经够大了,没必要再去辽西趟这趟浑水。”

其他将领也纷纷说道,竟然大半不同意出兵辽西增援。

对这种结果,王业泰事先便想到了。毕竟大军长途奔袭一个月,已经十分疲累,再加上取得的战果太过巨大,绝大多数将领已经很是满足,根本不愿再冒险。

“张总兵,你以为咱们该不该听从孙督师的帅令?”王业泰微笑着问张可大道。

“这个,嗯,”张可大犹豫了一会儿,“末将以为,孙督师的命令咱们要听,但如何去做必须实际情况决定,毕竟建奴势大,无论是兵力还是战力都远远超过咱们。”

众将忍不住纷纷翻起了白眼,这说的和没说没什么两样!

“哈哈哈,张总兵所言甚是。”王业泰笑了起来,“朝廷的圣旨,孙督师的帅令咱们肯定要听,大凌河之战关系着扛金大局,关系着接下来的辽西辽南局势,咱们平辽军身为朝廷军队自然不能置之度外。

不过为将者也应该审时度势,建奴势力庞大,咱们要是孤军之逼辽西的话很容易陷入建奴重围,很大可能会全军覆没。所以,我决定从海路增援辽西!”

走海路?众将皆是一愣,他们还从没想过这种方式增援,毕竟从海州到辽西有官道相通,走陆路最为方便。

“大帅,咱们军队两万多,要是走海路的话光是各式船只就得数百艘,现在咱们大部分船只都在皮岛那里,恐怕现在找不到太多的船。”周遇吉提醒道。

王业泰摇摇头:“本帅没打算全师前往大凌河。这里大半的军队跟着我转战两千里,实在是已经力疲无力再征,所以我决定派出原来金州守军五千前往大凌河增援。张总兵从登州乘船而来,船只不是在金州吗,再加上咱们在金州长生岛的船只,调集运送五千人的船只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建奴在大凌河有五万,咱们只派出五千人能行吗?”周遇吉问道。

“不是还有辽西援兵四万多吗,大凌河城内还有祖大寿的一万多兵,打得好了挡住建奴应该没有问题。

我不全军而出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要防守咱们的辽南老家。若是咱们倾巢而出,辽阳的建奴攻来怎么办,到时金州肯定守不住,辽南的十万百姓必然遭到建奴屠戮!所以,咱们剩下军队的任务便是在海州牵制建奴辽阳兵力,守住辽南老家!”王业泰解释道。

周遇吉道:“末将明白了!大帅,往大凌河增援请让末将带军!”

徐敷奏连忙道:“周将军,金州的军队一直是我带着,我比你更加的熟悉,还是我去大凌河吧。”

周遇吉道:“徐将军,咱们辽南的军队和别处不同,都是按照条例规章进行练兵,各部装备训练方式几乎一样,所以不存在熟悉不熟悉这一说。我虽然是京营出身,其实在京营之前便在辽西呆了十来年,论辽西的地形论辽西军,我比您更加熟悉,所以还是我带兵为好。”

徐敷奏还要再争执时,王业泰说话了:“还是让周遇吉去吧,徐副将,你是金州守将,若是辽阳建奴大举南来,咱们的兵力肯定抵不住,到时必将退守金州,对金州的防御你最熟悉,离开不得。”

王业泰发话了,徐敷奏便不再争了,事情便定了下来,由周遇吉带领五千士兵从海路增援大凌河,而剩下的一万多人依然在海州驻防,牵制辽阳的建奴。

“祖大寿驻守大凌河一个多月,军中必定已经断粮。你此去别的不说,粮食一定要多带。船队从海州出发,现在正是秋季大凌河的水量充沛,你多选用桨帆船,船队可以从大凌河逆流而上,直抵大凌河城下,从河中破开建奴重围。”

王业泰把周遇吉单独留在帐中,对着地图细细研究着增援策略。

第132章 谨慎的战斗

大量的船只从金州和长生岛而来,装上了海州五千明军,这五千人都是原金州守军,正儿八经的精锐,又没有经过长途奔袭,体力都处在极佳状态,再加上受到远征军所立大功的刺激,一个个都盼望着打仗立大功,士气极高。

总共百十艘船只,都选用的桨帆船,可以靠着海风扬帆行驶,没风时可以靠着船桨划动,最是适合从海上进入河道。每艘船的船舱里都装载着粮食,总共足有一万多担。对于这支军队来说,别的不说只要把这批粮食送到大凌河城中便是成功。按照王业泰的认识,另一个时空祖大寿是吃光了粮食杀光了牛马最后甚至吃光了民夫这才投降。只要有粮食,祖大寿就不会选择投降建奴。

周遇吉带领着船队去了,海州这里却没平静下来,因为莽古尔泰率领的建奴大军已经从辽阳出发了。

到达辽阳以后,莽古尔泰听了代善的话并未从辽阳立刻追击,而是耐心的等待着重新征召的八旗旗丁。

皇太极带走了一半多点的旗丁在大凌河,各旗还剩下的旗丁大部分被莽古尔泰下令征召了起来。

事实上在王业泰攻打宽甸的时候,沈阳辽阳甚至建州的八旗旗丁就被开始征召,原本大部分旗丁在建州等待着王业泰从宽甸向北进攻建州,谁知道王业泰竟然调转方向从凤凰城向辽阳挺进,无奈之下莽古尔泰只能带着三千精锐八旗翻越长白山在后面追赶,而命令被征召的旗丁从建州前往沈阳,往南向辽阳堵截。

而王业泰部抢劫镇江宽甸凤凰城十多个城堡几十个村镇之后,缴获的数以千计的马匹,行军的速度极快,无论莽古尔泰还是被征召的旗丁都无法追上。

莽古尔泰到达辽阳之后五日,各部增援的旗丁才陆陆续续赶到辽阳,总兵力接近三万,这几乎是八旗剩下的全部旗丁了。

八旗制度非常成熟,旗丁们按照牛录为基本单位建制,虽然是临时征召起来的,但建制十分完备,不需要训练便是一支能战之军。

军队集结之后,留下代善带领不到千人的军队留守辽阳看守老家,莽古尔泰统帅着大军往海州进发。

现在是大战的关键时刻,明朝辽西援军到达大凌河在即,皇太极既要围困大凌河城的祖大寿一万多军队,又要对付辽西援军,这个时候若是王业泰带着两万多辽南军前往辽西捣乱,形势很可能会倾覆。

虽然和皇太极不和有着诸多争执,但莽古尔泰不是不顾大局的人,自然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

三万八旗离开辽阳向着海州出发,行军速度不算很快,莽古尔泰非常小心,生怕再被明军偷袭,可见面对平辽军一系列失败后,建奴终于把辽南军当做同等量级的对手。

不过直到大军到达海州,想象中的明军偷袭并未发生。

莽古尔泰命令全军驻扎在海州卫旧城,和明军隔着十里对峙着。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八旗大军到达海州的次日,明军竟然拔营向南撤退了。

追还是不追?莽古尔泰犹豫着,生怕中了王业泰的圈套。

大量的哨骑被派出了出去侦查,在附近几十里的区域查了个遍,根本没有发现明军的陷阱,于是莽古尔泰决定追击。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明军的撤退的速度竟然极快,大部分明军骑着战马,不会骑马的便用绳子把身子绑在了马背上,向着南方一路撤退,根据哨探探查竟然有溃不成军之势!

难道是真的败退?莽古尔泰想着,也许是经历了数千里的行军,明军的体力已经衰退到了极点。既然明军败退,机会便不能错过。不过出于谨慎,莽古尔泰派出了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向南追杀。

八旗骑兵速度很快,追了半天功夫便看到撤退的明军背影。然而就在八旗骑兵一鼓作气追上去冲入明军队列时,前面无数的战马突然摔倒在地,马上的骑兵惊叫着纷纷掉落马下。

“铁蒺藜!”后面的骑士惊叫着,这才发现道路上遍布着铁蒺藜,足有数千上万枚之多,把前进的道路牢牢封堵住。

“砰砰砰”一支明军步兵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端起火铳向着乱糟糟的建奴骑兵开了火。

“中埋伏了!”领军的建奴骑兵军官是莽古尔泰的心腹,在出发前莽古尔泰反复嘱咐一定要小心,见状以为中了明军的圈套,便下令立刻撤退。

于是乎追击的建奴骑兵哗啦啦退了下去,明军一直退到金州,再也没有被建奴追上。

站在高大的金州关墙上,王业泰长出一口气,此次的奔袭到现在算是全功了,以后便看周遇吉还有潜藏在朝鲜境内的张旭的发挥了!

莽古尔泰率部非常谨慎的到达了金州,在距离金州城墙二十里的地方便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金州城墙,他想起了不久前的耻辱,不过他并未有雪耻的心思,不是害怕打不过,而是不敢。因为现在他手中的这三万人已经是大金的所有,主力远在辽西,若是自己再败了的话,金州的明军将会一路向北杀入大金腹地,再无一支军队能够抵挡

王业泰自然没有再行攻击的心思,只是小心的布置着金州的关防。于是乎明金两军便在这金州关内外奇异的对峙起来,谁都没有向对方进攻的意思。不管是王业泰还是莽古尔泰,都在等着辽西大凌河战役的结果。

就在这种情况情况下,周遇吉带着五千军队乘船走海路到达了大凌河入海口。

大凌河发源于燕山余脉,全长达八百里,横贯整个辽西,从西北向东南注入渤海,现在不是枯水期,河面宽度一百多米,足以行船,数百料的船只能够之敌大凌河城外。

因为大凌河是西北东南走向,不管是明军还是建奴,想的都是如何跨越,从没想到可以从海路以船只驶入大凌河,所以对明军的到来,大凌河城外的建奴没有一点准备。

第133章 抵达大凌河城外

周遇吉率领船队进入了大凌河,风向不对便只能靠着船桨划行,再加上逆流而上,船速不是很快。

最先发现船队的是一支建奴哨骑,留下部分骑兵监视河中船队,派人去给建奴大营报信去了。

闻听明军竟然以船队从海中驶入大凌河,皇太极眉头微皱,他还没想过明军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大凌河。

船只逆流而上,大凌河河面又不宽,在岸上弓箭的射程之内,再加上船队速度不是很快,对付这样的船队其实并不困难。

可以在岸上以火箭攒射,采用火攻的形势,也可以调集火炮用炮弹击沉明军船只。无论哪种办法,都能给以明军船队重创。

然而现在,皇太极却有些为难,因为明辽西援军四万五千人已经越过了锦州,距离大凌河城不足二十里。

和四万五千明军主力相比,这支数千人的明军水师又算不了什么了!

“这明军水师选择的时机竟然如此好,可为何先前并未发现他们的踪迹?”贝勒岳乐疑问道。

为了探查明军动向,八旗大营每日派出了大量的哨骑,最远侦查到宁远城外,便是海边也有哨骑查看,以防范觉华岛的明军水师有什么异动。

“很明显,这不是觉华岛的明军水师,而是从辽南而来。”贝勒德格类道。

“王业泰派来的人?”众人都吃了一惊,这些天来,建奴上层的贝勒将领们对王业泰印象实在是深。

“大汗,要不要先灭了这支辽南的船队?”德格类向皇太极道。

皇太极仔细考虑后,点点头,“这支船队肯定打着给祖大寿送粮的主意,咱们好容易围大凌河这么多时日,大凌河内的明军已经弹尽粮绝,万万不能让他们得到粮食补给。德格类多尔衮,我留给你们一万行营兵,歼灭这支明军船队的同时威慑城内的祖大寿军。其他军队,跟我一起迎战明军援军!”

“大汗,红衣大炮能不能调给我?”德格类试探着问道。

皇太极摇摇头,直接拒绝了:“红衣大炮我另有用途,对付船队只需要火炮即可。”

为了围死大凌河城,建奴在城外挖了三重壕沟,并在每个方向都驻有重兵,现在为了和明援军决战,各个方向的八旗都被集结了起来,分为两部分,约四万主力随同皇太极前往迎战明辽西援军,剩下的一万人在德格类多尔衮带领下向着大龄边杀去。

从入海口到大凌河城下有十四五里,逆流而上靠着船桨划行最少需要一个时辰,这段时间足够建奴军队集结并烂在前面河岸上。

所有的弓箭手都被德格类集结了起来,沿着河岸站立,向着河中心的船队射出了连绵的箭雨。然而德格类并不知道,为了防止建奴火攻,早在进入河道之前,周遇吉便下令在海岸上挖了大量的海沙平铺在甲板上,每艘船都铺了厚厚一层。

火箭落在甲板海沙上,根本燃不起火焰便熄灭了。而因为逆风,所有船帆都已经降落,建奴的火箭对船队的破坏力并未有想象的大。只有射在船帮上的火箭能够稍微燃起火焰,然而船只刚刚从大海驶入河中,甲板一下通体被海水浸的很湿,便是有火箭射上,威胁也不是很大。

在建奴火箭攻击的时候,各船的明军也没闲着,火铳手躲在船舷内侧的,靠着船舷遮挡箭雨,以火铳向着建奴展开反击。而船上的炮手则在盾牌的掩护下也忙活着,每艘船上都有一两门碗口铳或佛郎机,装填好弹药,炮口对准岸上进行了猛烈的反击。

为了攻击明军船队,建奴弓箭手沿着河岸而立,同样处在船上明军的射程内。结果,建奴的火箭对船队没有造成多大伤害,而船上明军的反击却让建奴受到了很大伤害。

前文说过,平辽军火铳装备率很高,几乎达到了六成,五千明军差不多有三千支火铳,虽然滑膛枪命中率很低,但这么多火铳的密集射击还是给建奴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几乎每一轮射击,都有近百个建奴中弹摔倒。而对建奴威胁最大的当属船上的碗口铳和虎蹲炮,因为它们装的都是散弹,每门炮装填几十甚至上百个弹丸,开火打出去一下子便是一大片,虽穿着盔甲也无法遮挡。

只是短短的半个时辰对射,建奴便损失了四五百人,而明军船队除了两只船上冒起了火头,大部分安然无恙。眼看着伤亡实在太大,德格类不得不下令军队撤离河岸,放弃对明军船队进攻。

“大凌河城被三道壕沟包围,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入城?”德格类对年轻的多尔衮道。

“对,只要他们敢弃船上岸,咱们便发起攻击!”多尔衮也道,明军在船上有掩护拿他们无可奈何,下了船便绝不是八旗勇士的对手!

就在八旗兵远远地尾随下,周遇吉的船队缓缓靠近了大凌河城。

大凌河城堡靠着大凌河而建,实际上距离河道有半里多的距离,主要是害怕雨水充沛季节发大水冲坏了城池不敢靠河太近,毕竟整个城堡根基都是夯土堆成的。

为了困住大凌河城堡,建奴围着大凌河挖了数道壕沟,但唯独面向河流这一面没有挖,而是把两面的壕沟和河床相通。

为了防止河中的明军弃船上岸,德格类便指挥着手下八旗兵沿着三道壕沟布防,一旦明军有弃船上岸的趋势,则立刻冲出去拦截。

然而周遇吉并没有命令手下直接靠岸,而是下令在每艘船的桅杆上挂上明军军旗,然后命令所有火炮向着建奴猛烈开火。他要告诉大凌河城中的祖大寿,援军已经到来,督促祖大寿出城内外夹攻。

然而周遇吉并不知道,此时的祖大寿却在犹豫着是否该出城。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上次被建奴扮做援军引诱出城遭到极大伤亡后,祖大寿便怕了,害怕再次中了建奴的诡计!

第134章 血战大凌河(六千多字更新)

祖大寿犹豫不决,但他的副手何可纲要坚决的多。

“总帅,众所周知,建奴根本没有水师,这支船队根本不可能是他们派来。总帅,别犹豫了,城中连战马都吃光了,再这样下去只能吃人了。眼下援军船队已经到达城外,咱们必须杀出去接应他们,如此城中一万多兄弟两万民夫才有活路。”

祖大寿犹豫道:“会不会是觉华岛的水师降了建奴,然后配合建奴引诱咱们出去?”

何可纲道:“怎么可能?现在不是冬季,觉华岛和大陆有着七八里的海面相隔,建奴根本无法威胁到岛上,除非他们生出翅膀!”

祖大寿想了想,也觉得何可纲说的有道理,觉华岛水师不可能降敌,而建奴也没有这么大的水师。而最重要的是城中现在确实已经粮尽了,再守下去就只有吃人

“集结城中兄弟,出城向建奴进攻!”祖大寿终于下定了决心,命令道。

随着祖大寿的命令,大凌河的守军迅速的集结了起来,共有一万两千多人,打开城门向着大凌河河道的方向杀了出来。

这一万多人被困城中一个多月,弹尽粮绝士气原本低落的很,然而河中突然出现的水师援军让他们看到了突围活下去的希望,于是便重新焕发了强大的士气,也不用祖大寿动员,嗷嗷叫着便向河道方向冲去。

在以沟渠围困大凌河城堡时,因为大凌河距离城堡太近,建奴无法再行挖掘壕沟,而是以大凌河作为天然沟堑围困城内明军,皇太极和其他建奴将领根本就没想到明军援兵会从河道前来增援,更不认为祖大寿部会从河道突围。所以,从大凌河城堡东侧城墙一直到大凌河之间无遮无拦,能够从城门直到河边。

眼看着大凌河城内的祖大寿部竟然从城内杀出,有和河中明军汇合的意图,德格类和多尔衮自然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围了大凌河城一个多月,城中一万多军队两万民夫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成为了八旗大军口中的鱼肉,若是让他们跑了,一个多月的辛苦便是白忙了。

留下三千的八旗军队监视河中船队,多尔衮率领七千余八旗向着出城的明军发动了猛攻,从南北两处的壕沟里冲杀出来,向着出城的祖大寿部发起猛烈攻击。

在多尔衮和德格类看来,城中的明军被困了这么长时间,弹尽粮绝士气和战力肯定低到了极点,根本禁不住八旗猛士的强攻。

事实上也是,祖大寿的部下缺粮已久,最近一段时日每天只能吃一顿饭,大部分时间都处在饥饿状态,战力自然不能和昔日相比。但多尔衮和德格类没有算到一点,就是士气问题,现在祖大寿部明军虽然饥饿,但士气并不低。所谓困兽尤斗,当人处在绝望边缘时往往能发出强大的力量,而一支军队同样如此。

眼看着援军就在不远处,只要冲出城去便能和他们会合,便能获得粮食填饱肚子,便能够逃出建奴的围攻逃出生天,祖大寿部的明军顿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士气,逃生的让他们什么都顾不得,这个时候谁要是阻挡在他们前面他们便会和谁拼命!

带兵出击的多尔衮震惊的发现,出城的明军简直是疯了,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向着八旗兵的队列发起猛烈的进攻,完全不顾自身的伤亡。

当然多尔衮所部八旗有七千之多,都是战力强悍的军队,虽然遭到明军进攻,却依然能够守住不退,任凭明军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依然守在城门和河流之间。

若是按照这种情况下,可能用不了多少时间,等到祖大寿部提起的那口气泄了,攻击自然会缓下来,而到时胜利的天平还是在八旗兵这边。毕竟靠着一口气强攻并不能持久,而八旗兵有着顽强作战的意志。

然而战场上不止有祖大寿部,还有河流中的周遇吉援军。

眼看着祖大寿部被建奴拦截住,不能突破到达河边,周遇吉知道自己必须动手了,否者若是祖大寿被建奴击败退回城内,自己便是船上有粮食也无法送到城里去。

要参战自然要下船,然而挡在面前的还有一支三千人规模的建奴军队。而从船上下去必然会被这支军队拦截,能不能成功下船登岸还是两说。

但是,大凌河城距离河流本就不足一里,在这么狭窄的战场上一两万人战斗根本就摆不开,出击建奴的阵列距离河道也就百步之遥,完全在船上炮火的射程之内。

这种情况下,周遇吉自然不客气,当即命令船上火炮对着建奴队列展开猛烈进攻,虎蹲炮,碗口铳,佛郎机,一百多门火炮陆续开火,把无数的弹丸炮弹射入建奴队列之中。

在炮火的掩护下,周遇吉带着船上的士兵开始试图下岸登陆。整个船队百十艘船只,除了操船的水手外还有五千士兵,其中火铳兵便有三千之多!

眼看着明军要下船上岸,德格类率领的三千八旗自然不能任其成功上岸。

德格类当即传令,三千建奴从两面向着登岸的明军展开攻击。

看着正在跨越壕沟而来的建奴,周遇吉冷冷一下,给船上火炮传令,四十多门已经装填好调整好射角的虎蹲炮开火了,把无数的散弹射入正在跨越壕沟的建奴队列。

与此同时,正在涉水登岸的明军也纷纷冲着冲来的建奴开火。在明军的猛烈火力下,众多的八旗士兵还未来得及跑到河岸边,便纷纷中弹倒地。

“冲,只要冲到前面,明军的火铳火炮便再无作用!”德格类用刀指着远处,狂吼着。

为了歼灭这两支明军,他已经完全顾不得部下八旗的伤亡。

“火铳装填速度太慢,等他们射出了便成了烧火棍,孩儿们,都给本贝勒冲啊!”

随着德格类的命令,八旗兵向着登岸的明军狂冲而去,无数的人在明军的炮火弹丸下摔倒在地,其他人则越过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进攻。

“上枪刺!”又射出了一轮弹丸,眼看着建奴距离越来越近,周遇吉沉声下了命令。

随着周遇吉的命令,没有射出弹丸的火铳兵连忙射出弹丸,已经射出的也不再装填,而是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剑,卡在了火铳前段枪口处,于是火铳便成了一支长矛,只有一人高的长矛,没有军队中长枪长,却超过所有的刀剑。

“杀!”周遇吉一声命令,抄着一柄长枪带头向着建奴猛冲了过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平辽军苦练大半年,除了练习队列练习射击,还练了刺杀。众多的平辽军将士跟在周遇吉身后,向着建奴猛冲了过去。

德格类也在奔跑着,然而他的心却有些凉,因为他悲哀的发现,就在刚刚明军炮火火铳的射击下,他部下的三千八旗损失惨重,大概估计,有将六七百人被明军射杀。为了阻止明军从船上登岸,他命令部下向河岸发动强攻,而放弃了弓箭火铳射击,却没想到明军的火铳炮火如此的犀利。

冲,冲,只要冲上去和明军短兵相接,胜利便一定是八旗勇士的!王业泰部下虽然战力非凡,可论正面作战,还没有那支军队能和八旗勇士相比!

一部分明军刚刚涉水上岸,最前面的建奴便已经冲到了岸边,双方顿时短兵相接,厮杀了起来。

枪刺刺入身体的噗呲声,中刀枪时的惨叫声,怒吼声,整个河岸响成了一片。一场残酷的肉搏战正在激烈进行。

先期上岸的明军约有一千余人,在建奴的攻击下有些抵挡不住,被杀的不断后退,毕竟枪刺不如建奴手中的刀枪好用。

而这个时候,船上的火炮再次开火了,把大量的炮火射向建奴后方阵列,这一次是船上所有的火炮。

为了大量的杀伤建奴,炮火甚至是从明军头顶飞过,落入到建奴队列之中,有的射角设的不好,竟然落入明军阵中,这个时候,船上炮手完全不顾自身的伤亡了。

在明军火炮的猛烈攻击下,建奴队列短暂的混乱了起来,众多的建奴举起盾牌,试图遮挡连绵不绝的明军炮火,然而在炮弹面前,再坚固的盾牌又哪里阻挡的住?

就在火炮猛烈开火之时,更多的明军从船上下来了,跳入了腰深的河中,向着河岸涉水行走,以尽快的加入作战的队列。

论近战能力,平辽军远远不如建奴八旗,然而有着船上火炮的支援,建奴想把他们消灭或者赶入水中也不容易,双方就在河岸附近纠缠起来,每时每刻都有数以十计的双方士兵摔倒在血泊之中。

平辽军和建奴打的还有来有回,而此时的祖大寿部已经陷入的非常危险的境地。

若是论个人战力,祖大寿部精锐并不比建奴差上多少,更何况他们的人数几乎是拦截的多尔衮部两倍。

然而到底是饿了多日,祖大寿部大部分士兵的体力根本跟不上,一开始靠着一口气撑着能和建奴杀得势均力敌,但是时间稍微已久,大部分士兵便手脚发软,便再也不是建奴的对手。

眼看着众多的手下被建奴杀死,祖大寿怒了,他端坐在唯一一匹活下来的战马上,冲着部下厉声吼叫:“兄弟们,都给我冲过去,今日若是不能冲破建奴的拦截,咱们所有人都得战死!”

“兄弟们,冲上去,建奴现在在大凌河就剩下这些人,只要击败他们,咱们就能逃出生天!”何可纲也高声叫道,战斗打到这个份上,明军的将领们也已经看明白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建奴大部分军队不在大凌河城外,现在是全军冲杀出去的最好机会!

祖大寿部明军都冲出城去和建奴激战着,大凌河城内,两万余民夫则在艰难的等待着交战的结果,若是明军胜利,他们便会跟随在军队之后逃出生天,若是明军战败,他们所有人的命运将不知落到何等田地。

有民夫爬到城墙上,看着城外激烈的厮杀,看着祖大寿部官兵被凶恶的建奴不断杀死,有的吓得瑟瑟发抖,有的则义愤填庸!

“各位父老兄弟,若是官军战败,咱们所有人恐怕都难以活命,”一个强壮的民夫站了出来,冲着附近其他民夫高声喊着,“为了活命,为了回家见到咱们的父母妻儿,咱们和建奴拼了!”

“杀建奴,活着回家!”

“杀光建奴,活着回家!”

一些民夫呐喊着,其他民夫纷纷跟着呐喊,民夫们纷纷寻找各种武器,挖土的铁锨,凿石头的锤子,以及筑城用的其他工具当做武器,实在找不到武器的便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呐喊着跟着大队向着城外冲去。

百人之中必有英杰,两万的民夫中自然不乏有血气的汉子,在这些人的带领下,大部分民夫都呐喊着向着城外冲去。怯懦者犹豫良久,眼看着身边的伙伴都冲出去了,便也拿起武器跟随在后面。

祖大寿看着被建奴杀得节节败退的部下,内心中充满了绝望,正在此时,身后无数的呐喊声传入耳中,他震惊的看去,便看到无数的民夫冲出的城门或者顺着城墙滑到城下,越过正在和建奴作战的部下,向着建奴猛冲过去。祖大寿震惊的看到,这些往日温顺的民夫,此刻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拿着简陋的武器向着建奴发动了积极猛烈的进攻。

当然这些没有训练的农夫根本不是建奴的对手,但是他们人数是如此的多,一个民夫被建奴杀死,更多的民夫冲了过去,把那个建奴扑倒在地,锤头铁锨石头并举,那个建奴在很短的时间便没了声息。

两万突然冲出的民夫仿佛是压在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决定了战斗的胜负。他们也许不懂战技不懂配合,若是正常情况下只需要一千八旗便能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然而现在,八旗兵力敌城内和河中的两支明军,已经把所有的兵力都派上,所有的兵力都处在和明军的交战之中,面对突然出现的民夫完全没有准备,更何况这些民夫数量是如此的多,远超出八旗兵数倍。

而看着无数民夫从自己背后冲出,奋不顾身的向着建奴杀去,祖大寿的部下也受到了鼓舞,再次迸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勇猛的向着建奴发动了反攻。

在祖大寿部和民夫两相夹攻之下,多尔衮手下的八旗兵终于乱了,很多八旗兵内心深处出现了恐惧。在和明军作战十多年,他们还从未这么恐惧过,因为明军也从未表现出如此强大的作战意志,然而现在,他们遇到了!因为遇到了一支陷入绝境又看到希望的军队,还有跟随军队的两万民夫。

明人疯了!

多尔衮部终于乱了,很多八旗兵恐惧了,眼看着一个个同伴被明军被明人民夫杀死,看着冲过来的无数明军和民夫,他们内心深处生出了恐惧,一些人不敢再战,向着壕沟方向狂逃而去,只要跳入翻越壕沟便有可能逃出生天。

八旗兵虽然强悍,但也是人,是人就会恐惧,是军队就会战败就会混乱,这些根本无法避免。

尽管多尔衮暴跳如雷,却根本改变不了这种结果。最终他也只能在几个白甲护军的保护下,向着壕沟方向狂逃而去。

建奴逃了,建奴竟然逃了,祖大寿从军几十年来,和建奴打了也有十多年的仗,还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不由得心中涌起一股激情来,原来,原来老子也能战胜建奴啊!

当然,祖大寿并不知道,现在的他战胜建奴是何等的侥幸,若是没有王业泰让李彦直提醒孙承宗给他拨了一部分粮食,大凌河城堡内的粮草在建奴围城数日时便会吃尽,哪怕他杀光全军的骡马也决计支撑不了这么多天,而他必然还会像另一个时空那样,会下令杀掉民夫充饥。而若是他真的下令吃了民夫,就不会有今日民夫们舍生忘死的帮他,帮他作战!

当然,现在的祖大寿也不需要知道这些,他只知道现在一是要迅速扩大战果,再就是派兵夹击德格类,和河中的援军会合!

一万多军队被他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由何可纲率领随同民夫向着逃跑的建奴展开追击,他自己则率领剩下的军队,从背后向着德格类部发起了进攻。

多尔衮部败了,拥有七千八旗的多尔衮竟然败逃了,这完全出乎德格类的意料。而现在祖大寿带着部下从背后攻来,河中的明军大部分也已经登岸,正在向着自己发动反攻。

而此时,德格类的手下活着的已经不足两千人,几乎已经折损了一半的军队,这些军队大部分折损在船上的炮火和明军的火铳之下。

一千多人的军队,如何抵挡明军两面夹攻?弄清了占据之后,德格类绝望了。

“贝勒爷,咱们也撤退吧。”身边的一个戈什哈高声叫道。

“撤退,怎么撤啊?”德格类苦笑了起来,陷入两面夹攻,便是想撤退也不容易。

无数的明军冲了过来,一千多建奴陷入了四面包围,虽然他们依然英勇,战力依然强悍,但在友军逃跑自己又被包围之下,大部分心志已经被夺,士气已经降落到了极点。

德格类狂叫着,挥舞着大刀左劈右砍,一个个明军士兵惨死在他的刀下。

周遇吉带兵猛攻着,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如同疯虎一样的德格类,他冷笑一声,向着德格类冲了过去。

一脚踹翻一个拦路的建奴,又用枪杆拨开一个明军,眼前终于豁然开朗,周遇吉狠狠一枪向着德格类刺去。

德格类战斗经验丰富至极,舞动着钢刀架开了周遇吉的长枪,回手一刀便向周遇吉胸口劈去,周遇吉冷笑了一下并不躲闪,而是猛地收回枪杆,再向着德格类胸口狠狠刺去,竟然采取了两败俱伤的打法。

德格类的钢刀劈砍在周遇吉的胸口,斩断了胸口的铠甲,划破的一层皮肤,却无法再有寸进,因为周遇吉的长枪刺透了他的护心镜,深深的刺入他的心脏,心脏被刺的一瞬,浑身的力量便彻底消失。

抬脚踹开面前的八旗贝勒,周遇吉冷笑一声,管都没管胸口的刀伤,向着其他建奴冲杀了过去。

厮杀声渐渐的停了下来,战场上所有的建奴都成为了尸体,何可纲率人追赶了一会儿,因为饥饿无力也无法再追,便带人赶了回来。

大凌河城堡到大凌河之间的空地上,尸体堆积如山,然而祖大寿的部下已经无力提刀去切割建奴的头颅,虽然每一颗头颅都能换取数十两银子,因为此时他们已经彻底的精疲力尽,一个个坐在血迹斑斑的地面上剧烈的呼吸着。

周遇吉已经裹好了胸口的伤势,也没有理会战场上的建奴首级,而是命令部下从船上运下一袋袋的粮食,就在这河边支起了大锅,舀了河水在锅中开始熬起粥来。大凌河城的军民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不让他们吃点东西根本没法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在下祖大寿,请问带兵的是哪一位将军?”祖大寿拄着一根长枪走了过来,抱拳向着众人道。

“在下周遇吉,东江镇平辽军副将,奉平辽将军将领,率部前来支援达令河城,见过祖将军。”周遇吉回了个军礼,不亢不卑的道。

论军职他和祖大寿相去甚远,当年他只是辽西军一个百户时,祖大寿已经做得左都督宁锦总兵。可是现在的周遇吉,在气势上完全不输祖大寿,不仅因为这次救了祖大寿,更因为这一年来面对建奴打下的一次次胜仗。

“周遇吉,你前年不是在宁远当百户,后来被调入了京营吗?”祖大寿身边的何可纲突然道。

“正是末将。”周遇吉微笑道。

“短短的两年时间,从一个百户做到一镇副将,手下有如此英勇无匹的军队,周将军你很厉害啊。”何可纲叹道,他和祖大寿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末将不过是一庸人,幸亏遇到了我家将军,才有如此的机遇。”周遇吉向着辽南方向拱了拱手,谦逊的道。

“好一个平辽将军,以弱冠之龄便立下如此之功,祖某自愧不如也。”祖大寿叹道。

建奴被击败了,大凌河城内的数万军民得救了,周遇吉的任务可谓圆满的完成。

祖大寿的部下几碗粥灌入肚子,力气也渐渐恢复了过来,然后开始收拾战场。

此战建奴在战场上丢下的尸体有六千多具,只有三千来人跟着多尔衮从大凌河城逃跑。

斩获六千级,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功,只有王业泰转战建奴腹地两千里取得的战果才能比拟。

当然这场胜利是周遇吉部下的平辽军和祖大寿部联合完成,战功当然归双方所有。

祖大寿没有像以往那样勇于抢夺功劳,因为是被周遇吉所救不好意思,毕竟没有周遇吉前来,他还被围在大凌河城中,根本就不可能有如此大胜。

所以对战后首级的分配,祖大寿表现得很谦逊,要把大部分首级让给周遇吉。

周遇吉则推让着,因为救出祖大寿便是最大的战功,没必要再斤斤计较一些首级,倒显得不大度。而且对辽南来说,若是能因为此战和辽西军结下善缘,倒也不失一件好事。

最后双方议定,战场的缴获双方各占一半,功劳大家平分,皆大欢喜!

第135章 满桂输了才好

然而虽然打胜了,损失同样巨大。

周遇吉参战五千人,阵亡了一千出头,其中大半是死在和德格类部的短兵相接。平辽军虽然精锐,近战能力却相去建奴甚远,若不是有船上火炮支援,恐怕早被建奴击溃,根本坚持不到最后。

而祖大寿部损失更大,足足阵亡了三千多人,原本有一万三千的军队,现在还不足万人。

按照正常来说,祖大寿部不应该有这么大的损失,因为他的人数几乎是对阵建奴两倍,部下更是最精锐的辽西兵,但被困在大凌河城一个多月,饥饿使得祖大寿部战力减少何止一半,若非两万民夫加入战场,他早被多尔衮率部击溃了。

此战,起到决定作用一锤定音的是大凌河城内的两万民夫,正是他们的加入改变了战场的态势,使得建奴惊恐万分士气狂降。然而他们的损失也是最大,足足死了五千多人,可谓死伤惨重至极。

战斗结束了,大凌河城外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足足超过万具的尸体分布在这处不大的区域,可见战况激烈至极。

大凌河城的战斗结束了,祖大寿部以及民夫们被解救了出来。然而整个战役还未结束,满桂和张春率领的援兵正在距离大凌河城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和多尔衮率领的八旗主力激战。

对此一直被困在城中的祖大寿还是周遇吉却是知道的,因为在这里没有遇到建奴主力,其主力必然是迎战援军去了。

“祖将军,现在态势便是如此,满桂率领的援兵正在和建奴交战,咱们虽然已经战胜,但也损失很大,下一步该如何做,是去增援还是?”周遇吉向祖大寿问道。

祖大寿摇了摇头:“我倒是想去增援援军,但你也看到了,我部下的士兵饿成了什么样子,他们哪里还有力气再上战场啊!”

看着祖大寿部下一个个有气无力虚弱的样子,周遇吉也只能叹息着摇头。

祖大寿部无法再战,平辽军剩下的四千人也已经力疲,而且这四千人根本没有几匹战马,从陆路前往战场等于是给建奴送菜,周遇吉虽然勇猛,这样的事情他确实不会去做的,因为他深知平辽军得来的是何等不易。若是他把这几千人断送在辽西,根本没有面目回去面见王业泰。

“即便现在不能增援,去给满将军送信告诉他这里战况却是应该的。”何可纲突然道,“满将军知道大凌河围解,自然不必倾力再往这里进攻,如此可以避免没有必要的消耗!”

“理应如此。”祖大寿道,“这样吧,从我家丁中挑选几个骑术好的兄弟,骑着剩下的几匹马去给满桂送信,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情。”

“可是现在建奴正在大凌河西和援军交战,咱们不去增援也无法回到锦州,难道一直守在大凌河城吗?”副将张存仁突然道。

在大凌河城被围了一个多月,粮食吃光战马几乎杀光,几乎到了吃人的边缘,张存仁等将领都不想再经历一次,若是皇太极击败了援兵,肯定会继续攻打大凌河城,所有人都不想再一次重蹈被围的覆辙。

张存仁的问话让在场的将领们沉默了下来,上至祖大寿何可纲,再到普通的参将游击甚至普通的士兵,谁都不想在留在大凌河城。

可是去往锦州的路上有建奴,不守在这里他们又该如何啊?

“要不你们从河里经海路撤退?”就在此时,周遇吉突然道。

辽西将领们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是啊,平辽军能顺着河流来支援,自己为何不能利用河流撤退!

“可是你们就这么些船只,恐怕无法装载这么多人吧。”有人突然道。

周遇吉一笑:“这好解决,你们把大凌河城中所有木板树木搬出来,扎成木筏,一部分坐木筏顺流而下,大部分人沿着河岸往海边行军。

在海上我们还有好十几艘大的海船,因为河道狭窄无法进入大凌河,每艘船上都有大量的火炮。咱们你们便在海岸边修整,顺着海岸撤退锦州。有我们的海船为你们护卫,便是有建奴进攻也不怕。”

“这样好!”祖大寿喜道,平辽军船队火炮的强大他是看到的,若是能有平辽军船队护卫,自己手中这支残军的安全便不成问题。

考虑到建奴主力正在和援军作战,短时间内应该无暇顾及这里,祖大寿倒也没急着现在就走,在收集城中木料扎木筏的同时,还安排手下士兵和民夫清理了战场,把己方阵亡的将士民夫就地掩埋,至于建奴的尸体,在扒光了衣甲后抛尸荒野!

阵亡的一千余平辽军也都一起掩埋了,战事紧急,根本没有能力把他们尸体运回辽南。不过周遇吉命人记下了他们的性命和埋葬的位置,等到以后战事平缓下来,会把他们挖出来移葬回辽南。

清理了战场之后,平辽军全部上了战船,掉头往大海中行驶,而祖大寿的一部分手下上了木筏,剩下的大部分人则跟着船队顺着河岸向海边进发。

回去的时候顺流而下,根本不用费力划船,两三万人水陆并进着,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达海边,而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了起来,于是便在海边就地宿营。

考虑到行踪根本隐瞒不过建奴的耳目,祖大寿下令把营盘扎的极为牢固,为此费了不少时间。

船队所在的粮食一袋袋送到岸上,营地里一字排开数百口大锅,浓稠的米汤熬着,里面还加了很多咸鱼块,香喷喷的让所有人食指大动。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残酷的围城之战,大凌河城的军民终于能吃上一顿安稳饭,而且这一次所有人都能吃饱。

“总帅,兄弟们好好休息一夜,饱餐几顿,应该能恢复力气,希望还能赶上援军和建奴的战斗。”何可纲面带微笑的对祖大寿道。

祖大寿摇摇头,看了看左右,悄悄道:“你急个甚,满桂打输了对咱们来说才是极好的。”

何可纲顿时愕然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决战(1)

既然不愿去战场增援,祖大寿便以部下被困月余虚弱不堪,又刚经历大战伤亡惨重为名,在海边停留休整。

对祖大寿的行为,周遇吉虽有些鄙视,但也不愿多说。祖大寿职位远高于他,不是他能命令。

再说,祖大寿说的情况确实是事实,以祖大寿部现在状态,急行军走几十里路程前往战场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祖大寿都不愿,周遇吉自然也不会强行出头。

他所带的五千军队阵亡了千余,若是再有损失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向王业泰交代。

不是周遇吉自私,而是他认为救援超出了自己的能力和义务。

平辽军接到的命令是救援大凌河城,现在已经做到了,大凌河城内的祖大寿军和两万民夫已经解救出来。

此次战役,平辽军做的已经足够多,功劳已经足够大了。没必要为了多些功劳平白折损人手。

是的,在周遇吉心中,已经把平辽军放在了第一位。在他看来,只要王业泰在,平辽军在,建奴早晚能够平定。

既然如此,何必再多事?

暂且不说祖大寿和周遇吉,把目光转向锦州城东十五里处,这里宽约十多里的战场上,近十万大军正在对垒。交战的双方皆是明金两方最精锐的军队!

明军数量约四万五千,其中有满桂所属原大同兵六千,孙承宗苦心操练的车营两万由总兵宋伟率领,另外是吴襄率领的八千骑兵,剩下的一万多则是永平山海关宁远抽调的军队。

军中有左都督武经略一员,总兵三个,参将以上军职者三十多人,可谓集中了山海关和辽西军的精华。

明军都是精锐,金兵更是不予多让。

金国大汗皇太极亲自带队,麾下汇集了八旗精锐,虽然说不是举国之兵,但八旗中三分之二的精锐都在这里。

四万军队,其中除了五六千蒙古仆从军,三四千汉军旗火器兵,剩下的三万人是八旗中最精锐军队,常年作战在第一线。

所以,不管是对于明朝还是建奴来说,都是一场输不起的国战。

大明若输,辽西精锐尽失,面对建奴便只能被动挨打,再无威胁建奴腹地的可能。

而建奴若败,面对明军无所次胜仗所建立优势将会轰然倒塌。

八旗无敌的神话将被打破,以后明金之间攻守相异,便是臣服的蒙古部落和朝鲜都会生出异心。

所以对双方来说,都是输不起的战争,而双方统帅都明白这一点。

所以,军队出了锦州后,满桂便十分谨慎,哨探夜不收派了数百个至多,严密控制战场各处动静,严防建奴偷袭。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阴谋诡计、奇谋妙计都无法施展,双方只能选择硬对硬面对面的硬刚。

满桂以宋伟的车营为中坚,吴襄骑兵在侧策应,大军向着大凌河城缓缓行进。

面对明军战法,皇太极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派出军队硬攻。

八旗军队轮番出击,把吴襄骑兵打的接连后退。然而在明军车营面前,八旗兵却迟迟无法获得突破。

孙承宗倾力打造的车营,战车多达千辆,每辆战车上布置有火铳兵和碗口铳佛郎机,火力强大。

在作战时战车首尾相连,八旗骑兵根本无法冲破。

若是八旗兵下马攻击,会遭到躲在战车后的明军火铳兵射击。

建奴各贝勒领兵数次攻打车阵,俱都无法去的进展。而明军还在向着大凌河缓缓逼近。

而就在这时,大凌河城的战斗已经结束,多尔衮带着三千多八旗兵狼狈逃离了大凌河城,来到了战场。

大败,前所未有的大败,一万八旗只剩下三千多人,足六千多战死沙场。

消息传来,整个汗帐空气都凝固了。

皇太极剧烈的喘息着,无论如何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六千多旗丁啊!竟然就这么折损了。你是猪吗?徳格类呢?他在哪?”皇太极冲着多尔衮怒喝着。

“徳格类,徳格类他已经战死了。”多尔衮附身在地大哭了起来。

“我,我要杀了你。”

皇太极站起身来,一把抽出宝剑,就要冲着多尔衮斩去,却被岳乐等人跪地阻止。

“大汗,现在不是处置多尔衮的时候,眼前咱们要尽快想出办法才是。”

“办法?什么办法?”皇太极眼睛通红的瞪着岳乐。

“明军车阵坚固至极,我军迟迟无法突破。徳格类又已经战死,祖大寿从大凌河城破围而出,大汗啊,咱们已经战败了。现在,应该设防保存手上的兵力,不能再打了,咱们已经损失不起了。”

岳乐哭劝道。

“不打!撤兵?你们想想后果没有?”皇太极厉声怒道。

“若是就此撤退,则意味着我大金全面失败,用不了多久,明军便会攻打辽阳沈阳。

我大金此战损兵过万,腹地更是让王业泰几乎凿穿,消息传出我大金威严顿失,还有什么资格号令东蒙古?

而林丹汗更会蠢蠢欲动,便是已经降伏我们的蒙古诸部也会生出异心,到时恐怕我大金会有亡国之危。”

“现如今,唯有死战,一战全歼面前的四万明军,然后调转回头灭了祖大寿。如此,明军辽西精锐尽失,再无力量与我为敌。

咱们只要再设法灭了王业泰,则我大金面对明国依然确定压倒性优势!”

“可是,明军车阵怎么办?要是强攻伤亡太大,咱们已经损失不起了啊!”岳乐悲哀的道。

“那就不强攻!调红衣大炮来,用红衣大炮轰破明军车阵,咱们再趁机杀过去,一举歼灭明军。”皇太极恶狠狠道。

皇太极拿定了注意,岳乐等贝勒将领只能服从。

所有八旗将领都知道了此战的意义,关乎大金国的危亡,所有人都报了必死之心。



皇太极的命令下,佟养性率领着汉军旗押解着四十门红衣大炮向着明军车阵缓缓逼来。

而此时,数骑明军骑兵突破了八旗骑兵的拦截,把大凌河城的战斗结果送到了明军中军。

第137章 绝望的鏖战

看到大凌河骑兵冒死送来的战报,不管是满桂还是张春,都不敢置信。

一战击溃建奴万人,斩首六千级,这样的战果实在太惊人!

仔细盘问了战斗的详情,才知是辽南派了精锐沿着河道水路夹击,和祖大寿三万军民内外夹击方才获得如此战果。

“有平辽将军派出的五千精锐,又有着上百门的大炮,兵力加起来是建奴三倍,能取得如此战果也可理解啊。”满桂叹道。

这一年多来,辽南军面对建奴接连取得胜利,现在有王业泰的人参加,能取得这样的胜利满桂还是信服的。

“我看是因为咱们大军的挺进牵制了建奴大部分兵力,以至于建奴在大凌河城兵力空虚,祖大寿和辽南军才能获得如此胜利。”

监军道张春则道,话语里充满着艳羡还有丝丝的柠檬气息。

“不管如何,祖大寿他们是打赢了,现在祖大寿率领军民撤出了大凌河,大凌河城之围算是解了,咱们得想想下一步的举动了。”满桂道。

“祖大寿得到的军令是驻守大凌河城,他现在虽然打赢了,却竟然抛弃城池撤退,是谁给他的胆子,敢违背督师大人的军令!”张春眉头紧皱,言语中满是愤怒。

大家辛辛苦苦前来给祖大寿解围,结果祖大寿自己趁着建奴主力被吸引自己逃跑了,这让人心中怎么舒服。

“祖大寿此人临阵脱逃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次有这样的举动本帅也不觉得意外。”满桂摇头道,他对祖大寿一系的辽西军完全没有好感。

“等到战争结束,我必然上疏朝廷弹劾!”张春怒道。

在祖大寿问题上,张春和满桂竟然难得的态度一致了起来。

然后对该退还是继续战,两人的态度竟再一次一致了。

“祖大寿不过一万多久困力疲之兵,尚且能打出如此胜利,现在建奴遭遇大败,士气必然动摇,正是击溃他们的好时机!”监军道张春神情振奋的道。

明军有四万多,都是辽西的精锐,这两天的作战也证明了完全有能力抵御建奴的攻击。既然如此,张春心中便生出了野心,便是一战击败建奴,获得前所未有的大胜!

若是能在此战击败建奴的主力,不仅能一雪去年被建奴攻到北京城下之耻辱,而大明对建奴从此将会转守为攻,建奴将不再是大明致命的威胁。

而作为此战的主将之一,凭借此战将会给张春带来无上的威望,直入朝堂乃至入阁拜相都不是不可能。

想想获胜后将获得的巨大利益,张春不由得精神振奋了起来,满满的都是激动。

“确实,现在是建奴最为虚弱的时候,”满桂也点头道,“咱们军队虽然只有四万余,却足以抵挡建奴进攻,而外面还有祖大寿和周遇吉的辽南军,加起来也有两万人,两面夹击之下,有很大的希望击败建奴。”

满桂一直是个主战派,哪怕当初在北京时只有数千战败之师,也敢出城和建奴硬战,现在他手中有四万余精锐明军,自然不愿错过这个击败建奴的机会。

主将和监军意见一致,继续作战便成了定局。

不过接下来怎么打还需考虑。

按照张春的意思,大军应该继续前进,主动向建奴展开进攻。

满桂仔细考虑后拒绝了张春的提议。

“现在祖大寿带着军民已经撤离了大凌河城,咱们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前进。咱们大部分军队是车阵步兵,行军缓慢不说,遇到建奴攻击变阵困难,所以最好便是再次就地结阵,等待建奴前来进攻。”满桂道。

张春道:“若是建奴逃跑了怎么办?祖大寿逃离了大凌河城,建奴歼灭祖大寿的机会已经没了,又损兵数千,他们说不定会撤退回老巢。”

“建奴若是想逃,咱们无论怎么做都没有办法阻止,因为他们有着太多战马,机动力远远高于咱们。”满桂道。

“但是,我不认为建奴会逃。”

“建奴此次出征的目的,阻止大凌河建城是假,歼灭我辽西军有生力量才是真,所以才围困大凌河城一个多月之久,打的便是围城打援的主意。

现在建奴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军的实力没有折损多少,他们反倒损失了六千多人,若是在加上王业泰偷袭建奴老巢时的杀伤,只此一个多月,建奴便损兵超过一万!

建奴部落所有的男丁加起来才有多少?损失这么大已经是难言之痛。若是其不能重创我辽西军主力的话,今后他们在我军面前士气便会陡然降一大截,而且便是蒙古人也不会臣服与他们。

失去尖牙的头狼如何还能让狼群庸服?

所以,为了挽回颜面也好,为了继续保持对我大明压迫之势也罢,他们都不得不打这一仗!”

满桂仔细的分析着,和建奴交战多年,他对大明和建奴之间的局势非常了解。

可惜啊,按说现在最好的策略便是退兵回到锦州,如此才能把胜利果实保留住。可是这场大胜并不是自己所打啊!满桂心中暗暗叹息着。

从大局来看,此战既然取得如此战果,收兵不打才是最好,建奴的实力已经大大削弱,再想有去年那样攻打到北京的举动已经不可能,以后慢慢和他们玩便是,凭借大明的国力,耗死建奴没什么难的。

可是不管是对满桂还是张春来说,此战都不得不打,因为他们不想落一个畏惧敌人的名声!

辽南王业泰以一万多军队便能横行建奴腹地,祖大寿和周遇吉不到两万军队便能斩首六千,现在二人坐拥四万精锐之师,若是一战不打便撤退的话,从此以后哪里还有前途可言!

张春是读书人出身,玩弄人心的本事不差,很容易便明白了满桂的意思。

既然建奴不得不打这一仗,己方却是不用急迫,布好车阵以逸待劳等待建奴来攻就是。

两人意见一致,满桂便立即传下将令,就在这里就地列阵,等待建奴来攻。

而与此同时,满桂修书一封,命骑兵绕过建奴军队给祖大寿送去,请祖大寿带着部下赶往战场,和自己配合夹击建奴。

正如满桂分析的,皇太极此时已经坐在了火山上,没有了别的选择。他不得不继续向着明军进攻。

获知明军停下了脚步就地列阵时,皇太极当即传令建奴大军向着明军进逼。

这次他没有选择急攻,而是命手下蒙古骑兵向着吴襄部骑兵攻去,然后大部分建奴八旗兵都选择下马,列阵步阵向着明军车阵缓缓逼近。

在战场的侧翼,吴襄所部骑兵和蒙古骑兵鏖战在一起,一时杀得难分难解。

战场的中央,两万余八旗兵在各旗旗主梅勒额真牛录们的统领下列成阵势,分为左右两翼向明军车车缓缓逼近。而皇太极自带两黄旗精锐在后面压阵作为预备队。

建奴八旗兵面对明军从来不是靠着骑兵取胜,而是靠着强大的步战能力。以步兵凿穿明军阵型,然后再以骑兵突破追杀,这便是建奴一贯采取的作战方式。

然而现在,面对明军坚固的车阵,和战车上数量众多的火器,建奴步战的威力竟然也无法发挥。

建奴中虽然装备着数量众多的火铳和弓箭,但是明军躲在战车后面,对射时建奴丝毫不占便宜。而即便冒着明军箭雨弹幕逼近车阵,从下而上攻打战车犹如攻城一样,劣势实在太明显。

所以,皇太极这次没有选择强攻,在距离明军还有二百多步时,建奴步阵便缓缓停了下来。

两百多步的距离,半里还要多,不管是火铳还是弓箭,都远在射程以外。

建奴不再向前进攻了?指挥车上的满桂愣了,忙举起千里镜仔细观察建奴的动静,然后他便发现在建奴的步阵之后,数十辆马车正向着战场缓缓行来,每辆马车后面都好像拖拽着一门火炮。

难道建奴想以大炮攻破车阵?可是建奴哪里来的那么多大炮啊?满桂震惊的想着。

在大明和建奴之间,靠着数量众多的火炮,明军对建奴才勉强弥补战力的不足。红夷大炮是朝廷从佛郎机那里购买,或者仿制而来,建奴根本没有获得的渠道。

然而在千里镜中,那数十门被拖拽着的火炮确实是红夷大炮的模样。

“给吴襄传令,命令他率领骑兵攻击建奴后路红夷大炮。”满桂厉声命令道。

战车已经布成,两军即将短兵相接,这个时候后退根本不可能。可首位相连的车阵也根本不方便移动,现在满桂能指望的只有吴襄,希望吴襄能够突破蒙古人的拦截,破坏正在向着战场移动的建奴火炮。

“姥姥的,老子是三头六臂吗?”接到满桂的军令,吴襄怒道。

光是眼前蒙古骑兵的纠缠便让他头疼不已,他部下也就万余骑兵,根本分不出精力。

“父亲,让我带着一队兄弟前去吧!”十八岁的吴三桂主动请令道。

“不行,太危险了。”吴襄看向英武的儿子,断然拒绝,“那可是万军之中,稍有不慎便回不来了。”

“大丈夫为国征战,自当马革裹尸!”吴三桂叫道,说着竟然带着手下百十家丁打马便走,向着战场纵深杀去。

这个时候的吴三桂还很年轻,没到“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年纪,也没有担负着数万部下十多万家属的生死,考虑的没有那么多。

“小王八蛋!”吴襄无法阻止儿子,只能怒骂着。

出生在军人之家,父亲是总兵,舅舅祖大寿更是辽西军门的头号人物,吴三桂的武力还是很强悍的,他手下百十个家丁更都是骁勇善战之辈。

一百余骑冲入战场,顷刻间便杀透了蒙古骑兵的战阵,破阵而出,自己的损失不过寥寥几人。

仔细辨认了战场的方向,吴三桂向着建奴步阵后面冲去。

建奴后阵,皇太极已经注意到了这支透阵而出的小股明军,观察其进攻防线,便明白他们是冲着红衣大炮来的。

皇太极便命令身旁的长子豪格率领五百白甲护军迎击。

白甲护军是皇太极麾下最精锐的部队,二十二岁的豪格更是战力最强悍的年纪,在皇太极看来,歼灭那支明军骑兵自然没有问题。

而事实也是如此,吴三桂手下虽然都是最精锐的家丁,但论战力还是无法和皇太极身边的护军相比。

两军相互冲击,仅仅一轮冲杀,吴三桂震惊的发现,跟在身边的家丁骑兵只剩下二十多骑。

“少将军,退吧!”家丁队长在吴三桂身后拼命的劝道。

看着身后不远处正在圈马掉头的建奴骑兵,吴三桂脸色铁青,却知道再打下去只能全军覆没。便怒吼一声,带着部下斜着跑了。

建奴的红衣大炮终于赶到了战场,在两里远的距离,四十门大炮一字排开,炮口对准了明军车阵,汉军旗都统佟养性带着汉军旗炮手忙活着。

“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炮声陆续响起,其响声传遍十多里宽的战场。

在明军士兵惊恐的目光下,数以十计的炮弹从天而降,向着车阵落来。

红衣大炮炮弹的重量达十多斤二十斤,落下来的威力极为惊人,而明军车阵聚集在一起,简直是无可躲闪。

有炮弹落在战车上,坚固的战车竟然如同泥偶一般被击打的四分五裂,上面的明军士兵惨叫着从战车掉落。

有士兵恰好被炮弹击中,连叫都没有叫一声便倒在地上,骨断筋折削弱模糊简直没法看。

便是有士兵被落地再弹起的炮弹擦身过去,往往也落得个肢体断裂重伤的下场。

事实上建奴的红衣大炮只有四十门,哪怕每一炮都能击中,对数量多大四万的大军造成的损失也是寥寥无几。

奈何红衣大炮这种威势实在惊人,被炮弹击中后的惨状让所有士兵都感到心惊。光挨打不能还手的滋味更是让大多数士兵绝望。

建奴的红衣大炮轰击了不到半个时辰,明军车阵的士气已经下降到了极点。

而车阵也在炮弹的轰击下破裂出来了无数的口子,完整的防线已经残破无比。

当皇太极命令停止炮击,两万多建奴步兵呐喊着扑过来时,便是满桂也已经绝望了起来。

第138章 尾声

红衣大炮的轰鸣声停止了下来,无数的八旗兵呐喊着冲入了残破的车阵。

明军士兵发出了绝望的叫喊,有的拿起刀枪和八旗兵奋勇厮杀,却被强悍的八旗兵砍倒在地。更多的士兵则哭喊着,想夺路而逃,却不知道该逃向哪里。

明军车阵靠的是严密的防御和强大的火器御敌。然而当车阵被红衣大炮击破,当严密的防御已经不复存在,当八旗兵已经冲到了阵中,明军火铳兵们便无所适从起来。

他们虽然是辽西最精锐的部队,平时的训练也算有素,但精锐也只是相对而已。除了少数的将领身边的家丁,大部分明军根本无法和职业军人八旗兵相比。

有坚固的阵列可以凭借时,大部分明军能够和建奴鏖战不退,当阵列被打破,面对面的厮杀时,很多人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绝大部分明军根本没有何建奴面对面厮杀的勇气。

阵列已破,在绝大部分人明军心里意味着战败,士气降落之下,所有人惊慌失措,更提不起拼命的勇气了。

破釜沉舟、亡命拼搏、决死不退?在和建奴十多年的战争中,也只有戚家军和川西白杆兵这两支队伍能够做到

当车阵被破,当八旗兵蜂拥着从车阵缝隙冲进来的时候,张春以及众文官幕僚将领们都知道大势已去,惊慌间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

满桂同样绝望,但还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

“传令下去,命令吴襄突破蒙古骑兵的拦截,攻击建奴后路!”

“传令下去,各部将领各带本部,向建奴发动反击!告诉诸部,祖大寿和辽南军五万正在往战场赶来,只需要半个时辰便能达到战场,让所有人顶住!”满桂厉声传着命令。

随着满桂的命令,锣鼓敲响,旗号兵拼命的晃动着旗帜,把命令传向远方。四万人的大军分布在数里宽的战场上,只能靠着旗鼓传达命令。

“满将军,祖大寿真的会来援吗?”监军道张春声音颤抖着问道。

满桂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这些文官平时里贯会夸夸其谈指点江山,真到了紧急时侯一个个便变成了草鸡,让满桂十分不屑。

建奴八旗兵正在猛攻,军阵的两翼已经有了溃败之势,满桂把身边最后的家丁队都派了出去,才勉强维持中间阵列不崩溃。

只要吴襄的骑兵能够突击建奴后阵,牵制建奴不把更多的兵力投放在车阵,自己便有时间把后面的队伍往前调,如此才有可能挡住建奴的猛攻!满桂暗暗的想道。

然而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在瞭望兵惊恐的叫声中,满桂举起千里镜望去,就见远处的吴襄骑兵根本没有听从自己的命令向建奴后阵发动突击,反而全军向西竟然要撤出战场。

“吴襄鼠辈!”满桂怒吼一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吴襄竟然逃了,就这么弃正在和建奴作战的主力于不顾逃了!这出乎了中军所有人的意料。

“该死的吴襄,竟然不听命令丢弃主帅逃走,难道他不怕朝廷的问罪吗?”有官员绝望的叫道。

“上次吴襄增援大凌河,刚和建奴交手便率军逃窜,已经有先例了,却不知道孙督师为何还让他统帅骑兵?”有官员怒道。

“不让他统帅让谁统帅啊,宁远锦州的辽西军都是他和祖大寿的人,换其他人统帅这些辽西将领肯听命令吗?”

众官员还在议论牢骚着,却谁也拿不出切实的办法。吴襄逃跑,主力车阵立刻陷入孤立无援的局面,还如何能够在建奴八旗兵的猛攻下坚持下来?

这个时候能指望谁?祖大寿吗?

祖大寿?满桂冷笑了起来,虽然他刚刚口称祖大寿会带兵来援,但只不过为了提升士气罢了,在心里他不认为祖大寿敢来。

辽西军的将领们都是一帮自私透顶的家伙,这个念头在满桂心里根深蒂固,对这些人满桂万分瞧不起。

谁都指望不上,今日唯有死战而已!看着西斜的日头,满桂对自己道。

面对建奴连续的战败,已经成了满桂心中无尽的耻辱,而如今手掌四万大军,却再一次战败,丢掉了大明在辽西最后的精锐,满桂自感无颜在活在世上!

两翼已经崩溃,无数的明军哭着喊着丢掉武器逃跑,皇太极身边的护军终于出击了,无数的建奴骑兵蜂拥奔驰着,锋锐的马刀挥砍在逃兵的后背上,一个又一个的溃兵惨死在建奴马蹄下刀下。

中间的阵列也终于抵挡不住崩溃了,有明军在和建奴奋死搏杀,更多的则是丢下武器逃跑,其中便包括满桂派出的家丁。

“将主,快撤退吧!”旗鼓官,也是满桂的家丁头目,冲着满桂焦急的喊道。

“还往哪里退啊?”满桂苦笑一声,身为主将的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今日一战,唯有死国而已!各位兄弟,你们跟着我多年,随我南征北战。然而今日,咱们已经走到了末路!谁要是离开的,我不怪你们,而我,今天就要战死在这里!”

满桂看向身后为数不多的几十个家丁,充满愧疚的道。

“将主既然不走,我们如何能走。”旗鼓官苦笑道,拔出了刀来,站在了满桂身侧。

众亲兵沉默着,一个个也都站在了满桂身后。

张春目光复杂的看了满桂一眼,在几个仆人的保护下向着远处逃去,更多的官员和将领逃过了满桂身侧,没有人留下来。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在建奴的追杀下逃离战场,但只要逃就有生下去的希望不是?

建奴终于攻到了中军,在他们面前,无数的明军士兵哭喊着逃跑,但却有数十明军列阵帅旗之前,冷冷的等待着他们。

“杀啊!”满桂怒喝着,舞动着大刀向着建奴冲去。

“杀啊!”数十个家丁紧随在满桂身后,冲向了建奴的阵列,犹如挡车的蟑螂一般

一骑建奴飞驰而来,身边的仆人一哄而散,张春惊恐的坐在了地上,闭目待死。

他没死成,身上的大红官袍救了他的性命,被喝令跪在地上的张春无意间扭头,看到中军的大旗正在缓缓倾倒

一骑战马蹒跚着奔来,战马连同马上的骑士都浑身血迹斑斑,刚刚达到祖大寿营地的门口,马上的骑士便摔倒在马下。

“什么情况?”何可纲巡营中匆匆回来,向祖大寿问道。

“看看吧。”祖大寿苦笑着把书信递给何可纲。

“建奴猛攻车阵,亟待支援,切切。”看着书信中为数不多的字迹,看着书信最后签署的满桂和张春的大名,何可纲脸色严肃了起来。

“援军正在遭到建奴猛攻,咱们理应前去支援。”沉默了片刻,何可纲缓缓说道。

“是该支援,可是何兄弟你看看这满营的士兵,还有再战的能力吗?”祖大寿苦笑着道。

“可若咱们不去支援,满桂的四万援军很可能被建奴击溃啊。”何可纲道。

“去了又如何?”祖大寿反问道,“咱们被围困在大凌河城月余,每天只能吃一顿饭,弟兄们的身体早就垮了,再加上昨日和建奴的血战,兄弟们最后的力量都耗光了,便能上了战场,能发挥出一成战力吗?”

“咱们已经违旨放弃了大凌河城,若是再违背武经略的命令不去支援的话,一旦援军战败,你我的罪责便大了去了。”何可纲急道。

“罪责?呵呵,”祖大寿冷笑了起来,“援军若败,你我手下的这支军队便是辽西最后的精锐,朝廷巴结咱们还来不及呢?如何肯问罪咱们?”

“你,你,你,”何可纲指着祖大寿嘴唇哆嗦着,“你怎敢如此想,那援军中也都是辽西子弟,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建奴杀死不成?”

祖大寿叹了口气:“何兄弟,我何尝想这样?但我也不能让身边这些兄弟白白送死不是?他们跟着我修筑大凌河城,又在建奴围攻下坚守一个多月,又经历了和建奴的一场血战,受尽了苦楚,我不能再让他们送死。”

何可纲怒道:“你不去也行,我只带人去救援。我就不信满营将士中,就没有愿意一心为国者!”

说完,再不理会祖大寿,不顾而去。

祖大寿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何可纲说到做到,离开了祖大寿的营帐,立刻向着各营而去,要游说营中的将领跟着自己前去救援。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除了几个亲信将领外,肯听从他话的将领寥寥无几。无奈之下,何可纲想到了平辽军的周遇吉,便向着海边而去,周遇吉一直住在海船上没事从不上岸。

还未等何可纲出营门,有士兵来请,说是总帅祖大寿来请。何可纲满心欢喜的跟着回到了营中,他以为祖大寿改变了主意。

何可纲刚进了中军帅帐,脑后一阵恶风袭来,被祖大寿的亲兵重重一棒打在后脑上,当即昏迷不醒了过去。

“何兄弟啊,我也不想这样,可你非要逼我。”祖大寿蹲在何可纲身边,叹息着道。

“大哥,咱们怎么对朝廷说啊。”祖可法的兄弟祖大弼有些恐惧的道。

“什么怎么说,大凌河一战伤亡无数,何可纲奋勇杀敌身受重伤,不治身亡!”祖大寿冷冷的道。

祖大弼顿时恍然大悟。

周遇吉闻听何可纲伤重不治的消息后,很是愣了一会儿,他记得前两天还看到何可纲,不像是该死的情况。

何可纲是祖大寿下面第一人,于情于理周遇吉都得前往拜祭一番。

然而等他来到祖大寿营中时,何可纲的尸身已经被装入棺材收殓了起来。

在何可纲灵前拜祭过后,周遇吉问起下一步的行止。

“唉,败了,已经败了。”祖大寿叹息道,“消息已经传来,武经略满桂率领的军队被建奴击败,本帅原本打算修整两天就带兵增援,没想到败的竟然这么快!”

“已经败了?”周遇吉顿时大吃一惊。

那可是四万大军啊,又距离锦州没有多远,怎么可能败的这么快!

“怎么败的,满桂现在怎样?”周遇吉连忙问道。他一直呆在船上,消息自然没有祖大寿灵通。

“据说是建奴用红衣大炮轰开了援军的车阵,然后才有如此败迹。至于满桂,我倒没有听到他的消息,恐怕不是阵亡便是投降了建奴。”祖大寿沉痛的道。

周遇吉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不知道满桂之败,自己该不该承担一些责任?

若是自己一开始力主前去和满桂会师,而不是就在这海边修养,说不定不会有此大败吧?周遇吉暗暗的道,不过很快他便把这种情绪排在脑外。

“祖将军,满桂援军溃败,建奴恐怕很快便会整顿兵力对付咱们,不能在呆在这里了!”周遇吉提议道。

祖大寿点点头:“周将军说的是,我已经传令下去了,命令各营立刻整备,马上拔营返回锦州。周将军,建奴凶悍,我们只能沿着海岸行军,这一路的卫护还要麻烦您。”

周遇吉点点头:“这都是应该的。”

在接到满桂增援命令那时起,祖大寿便决定撤往锦州了。因为趁着满桂和建奴大战,建奴无暇他顾,正是撤退的好时机。

谁知道却被何可纲耽搁了时间,等到处理了何可纲事情后,满桂战败的消息已经传来。

祖大寿不敢再耽搁,立刻率领部下沿着海岸向锦州方向撤退。周遇吉率领船队也沿着海岸卫护。

期间,有小股的建奴骑兵冲了过来,却被船上的佛郎机开炮逼退。

也许是忙着剿杀满桂援军的残兵,皇太极抽调不出太多人手,知道祖大寿军队达到锦州外侧的海边,建奴大军一直没有来。

拒绝了祖大寿邀请入锦州,周遇吉率领船队立刻启程开拔了。

辽西这边的战事暂时告一段落,建奴虽然击败了满桂援军,但并没有能力再攻打锦州或者宁远,估计很快便会退兵。

而金州那边却战事正酣,大帅王业泰正在独自抵挡着莽古尔泰两三万八旗的进攻,周遇吉早已归心似箭。

第139章 爽

皇太极很想击溃满桂援军之后再灭了祖大寿,但四万明军毕竟不是小数目,想全部歼灭也并非容易事情。

为了全歼满桂所部,皇太极用了全部的力气,并派出了最后的机动骑兵迂回包抄,方才把明军溃兵拦截下来。

一场战后,四万五千明军,除了吴襄带着八千骑兵逃出了重围,逃回锦州去了,剩下的军队或死或降,几乎被八旗兵全歼。

而等到皇太极聚集了一部分兵力准备对付祖大寿时,祖大寿已经在辽南水师的护卫下逃进了锦州

建奴出战也快两个月的时间了,士兵已经力疲,这个时候在围攻锦州几乎不可能。而且锦州城不是大凌河城堡,是真正的坚城,城中有着大量的粮食,不是靠围困便能攻下的。

所以,在收拾了战场后,皇太极便准备撤兵了。

而促使皇太极决定退兵的最要原因是心中极大的忧虑。

现在八旗主力尽在辽西,剩下的大部分旗丁也在莽古尔泰带领下陈兵金州威胁辽南的王业泰。而建奴腹地,辽阳沈阳甚至是建州老家,已经是空虚至极。

绝大部分的旗丁被抽调走,数千里的地盘几乎没有军队,若是有敌人在这个时候进攻,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当然在大部分八旗将领眼里,没人敢攻打八旗老家,毕竟很多蒙古部落已经庸服,朝鲜也被征服,明国的辽西军大部分被灭,辽南王业泰龟缩在金州关背后,哪里还有敌人存在?

但皇太极心中还是非常忧虑,因为敌人不是没有,比如蒙古的插汗,虽然被远远驱赶到了河套一带,但谁知道会不会趁着自己和明国大战的时候回来。

而且在皇太极心里有一种自觉,仿佛有隐藏的很深未知的敌人一直窥视着大金,时刻等待着给大金一击。

所以,他顾不得再对付逃到锦州的祖大寿,而是立刻下令退兵,同时给在金州的莽古尔泰传令,命他带领军队返回辽阳。

皇太极的预感非常准确,就在他带兵还没有渡过辽河的时候,突然有噩耗传来,建州腹地遭到了攻击!

“是谁?敌人是谁?是朝鲜人吗?”皇太极一把抓住报信的人,声色俱厉的问道。这个时候,能威胁建州老家的只有已经投靠大金的朝鲜人了。

“不是朝鲜人,是明军,是打着平辽军旗号的明军!”报信的旗人惊恐的叫道。

“王业泰的人?”皇太极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王业泰是从鸭绿江打到了辽阳城下,可不是已经被赶回辽南去了吗,莽古尔泰正带着军队在金州看着他。怎么可能再出现在建州?

随着报信旗人详细的讲述,皇太极这才明白了过来。现在攻打建州的不是王业泰主力,而是辽南军的偏师,是一支规模只有三千来人的军队。

想必是王业泰从镇江堡向凤凰城转进的时候,没有带走所有军队,而是留下一支人马躲了起来,应该是渡过鸭绿江躲在了朝鲜那边,而莽古尔泰也没有仔细探查把这支军队漏了过去。

然后等到莽古尔泰带着征集的八旗兵追杀王业泰的时候,这支在朝鲜的明军潜行到了建州以东,渡过了鸭绿江杀到建州老家。

三千人的明军数量并不多,但问题是建州乃至辽沈实在太空虚啊,最后的旗丁大部分都被莽古尔泰带到了金州,现在大金腹地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

想想会出现的后果,皇太极顿时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开始摇晃了起来。

建州腹地,赫图阿拉,建州女真人的发祥地,老奴建立的第一座都城,现在正颤抖在大明军队的脚下。

看着脚下低矮的城墙,看着城中低矮逼隘的建筑,张旭撇着嘴鄙视不已,蛮夷就是蛮夷,都城连大明的县城都不如。

鄙视之余,张旭却意得志满,以一营之兵迅猛突进,攻下建奴之旧京,马踏跶虏巢穴,这种功绩实在是太大,足以快慰平生。

王业泰率军从宽甸南撤的时候,便命张旭和李彦直带着一营兵暗中渡过鸭绿江,躲在的朝鲜境内的群山之中,然后探知莽古尔泰带兵一路追击王业泰主力去后,张旭便带着所部秘密向北潜行,翻越了群山,到达了建州对面。

张旭所带的营是以皮岛旧部组建,其中不乏对这一带地形熟悉者,其中更有精通满语和朝鲜话之人,以这些人为细作,张旭很快探知了建州八旗旗丁被征召,追赶王业泰主力去了。

张旭和李彦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带着军队立刻渡过了鸭绿江攻入了建州境内。

建州境内已经空虚至极,只剩下妇孺的城堡村镇根本无法抵挡明军的进攻。

张旭带部狂飙猛进,直接向着赫图阿拉进发,然后轻易歼灭了赫图阿拉仅剩的百十个八旗兵,占领了这座建奴的旧都。

“没想到建奴腹地如此空虚,咱们便是打下沈阳甚至辽阳都完全没有问题。”张旭意得志满的道。

“张将军要明白咱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李彦直摇摇头,“咱们进兵不是为了攻城掠地,而是要尽可能的破坏建奴的潜力。不能为了一味攻占城池而进兵。便是咱们打下了沈阳,以咱们的兵力,等到建奴主力从辽西回师的时候能守得住吗?”

“嗨,我只是想想而已,岂能忘了该干什么。”张旭笑道,“不过建奴的地盘太大,咱们就这三千人,便是全撒出去也占不了多少地方啊。”

不说辽阳沈阳,光是建奴以前的老巢建州三卫,占地便有两千里,又都是山岭地形,以三千军队,想攻破所有建奴的村镇也是十分头疼的事情。

李彦直笑了“这种事情不需要咱们动手,自然有人可以帮忙。”

“谁啊?”张旭奇怪问道。

“汉奴包衣,”李彦直笑道,“这建州境内,不止是有女真人,还有为数众多的汉人。有原本投降建奴的辽人,还有被建奴抓捕过来的汉人,去年的时候,建奴攻入关内,在京畿附近便掠夺了二三十万汉民到关外,这些汉人都被充作了奴隶,给建奴旗人当牛做马。

现在咱们攻入到建奴腹地,自然要解救这些汉人同胞。而这些汉人同胞受建奴欺压已久,对建奴自然恨之入骨,早就盼着王师解救他们,而现在我们解救了他们,他们便是咱们最大的助力!”

张旭顿时明白了过来“好主意!”

别的不说,光是赫图阿拉城内便有汉人两千多人,这些人都在八旗贵人家里为奴。

当明军攻入城中的时候,这些汉人奴隶都恐惧的躲在家中,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建州的这些日子,他们已经对八旗兵恐惧到了骨髓里。

张旭和李彦直派人把这些汉人奴隶召集了起来,告诉他们回家的时候到了,王师会带着他们返回故乡。

听着熟悉的汉音,听到了返回家乡的希望,无数的汉人奴隶激动的热泪盈眶。

“女真人攻我城池,杀我百姓,你们每个人都和他们有着血海深仇。现在,报仇的时候到了!”

李彦直冲着这些汉人奴隶说道,其言语如同魔鬼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报仇,这个词很多汉人奴隶平日里想都不敢想,而在另一个时空,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就会忘记曾经的仇恨,而会以当建奴的奴才为荣。

然而现在,距离野猪皮起事也就十多年,这些汉人奴隶都是第一代,还记得建奴给他们带来的耻辱,除了少数人,大部分人还知道自己汉人的身份,并以给蛮夷当奴隶为耻辱。

特别是刚刚被掠到建州的汉人,和建奴更是有着深仇大恨。

平日里对于报仇他们想都不敢想。而现在,背后有着明军撑腰,而八旗兵不知去了哪里,报仇不再是梦中才有的事情。

于是在明军的鼓励下,无数的汉人奴隶把目光看向了女真人的宅院,那里没有旗丁,有的只是妇人孩童。

对于汉人奴隶来说,八旗旗丁打不过,对付这些妇孺孩童自然毫无问题。

想想受到的屈辱,无数的汉人奴隶向着女真人的宅院冲去。

哭喊声,尖叫声,整个赫图阿拉响成了一片。

和谐大神在上,这种情形不便详细描述。

总之,当汉人奴隶从昔日主人宅院出来的时候,他们的腰杆已经挺得笔直,而留在背后的则是凄惨的情景。

而在这些汉人奴隶施暴的时候,张旭和李彦直严厉约束着军队,不许他们参与暴行。

事实上也不需要参与,当打下赫图阿拉的时候,建奴贵族的宅院便控制在了明军之手,那里有着建奴贵族的妻女,有着最漂亮的侍女,更有着最多的财富。

“这样,这些汉人奴隶报了仇,也彻底的和建奴决裂了,便是建奴大军返还后,他们也无法在投降建奴,只能一心一意的跟着咱们。整个赫图阿拉汉人男丁有近两千,如此咱们便多出了两千兵力。

而一番发泄报仇后,他们对建奴的恐惧也会消失,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倒是也能用了。”李彦直对张旭道。

“下面咱们便以这些汉人男丁为主力,向着建州各地进军了。”张旭道。

李彦直点点头“正是。咱们就这三千人,建州这么大,这点兵力根本不够用。但是整个建州境内女真人妇孺总数七八万,汉人奴隶也差不多有这么多,其中汉人男丁至少有两三万。

咱们把所有汉人奴隶都动员起来,顷刻间便能组建一支两三万人的军队,这支军队也许不能打仗,但帮助咱们攻城略地却是够了!”

“李先生您真厉害。”张旭竖起了拇指,由衷的赞道。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明明李彦直不懂打仗,为何王业泰非要把他派到自己身边。

接下来,便有李彦直负责,开始了征伐整个建州三卫之旅。

首先赫图阿拉的汉人男丁被集合了起来,每五十个男丁编为一个总旗,由一个士兵为旗总率领,组建了一支一千五百人的军队。

然后三百军队为一组,由一个老兵担任把总,向附近的村镇开始了进军。

凡是明军所到之处,汉人奴隶纷纷开始杀掉昔日的主人起事,开始了一场复仇之旅。

建州三卫虽然辽阔,但自从建奴攻下辽沈平原以后,大部分建奴已经迁到了平原地带,这里建奴数量只有原来的五分之一,分布在赫图阿拉周围堡坞村镇。

而对这些情况,昔日的汉人奴隶比明军要清楚的多,有了这些人助阵,仅仅用了十多天时间,几乎建州所有的女真城堡村镇都被攻占。

数以万计的汉人奴隶被解放,无数的女真人被杀死,年轻的女真女子则被俘虏,用绳子串成一串,将会被带到明地,给那些讨不到老婆的军汉为妾。

建州所在虽是苦寒之地,但靠着不断的抢劫,建州贵族的财富还是为数众多。

现在这些财富都落到了军队还有这些昔日的奴隶手中。

对金银细软这些东西,李彦直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战马牛骡,还有就是粮食。

在他的命令下,所有的大牲畜都归军队所有。光是建州一地,缴获的战马便有五千匹之多,其中牛骡更有上万头。

在汉民奴隶翻身起义,开始在建州攻城略地的时候,李彦直没有满足只占领建州,而是留下了一千军队守在赫图阿拉。让张旭带着剩下的两千军队翻越山岭,进入了沈阳平原。

张旭带着大军没有停留,而是狂飙猛进,向着沈阳激进。

建州生变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沈阳,然而沈阳此时也是空虚至极。

诺大的沈阳城守军只有三百旗丁。

看到明军攻来时,为首的八旗军官竟然想着击败明军,率领军队出城攻打。然而在明军火铳的猛攻下,建奴八旗兵死伤惨重。张仲坚趁势攻入了沈阳城中。哈哈哈哈哈哈。



第140章 哲哲和大玉儿

主要是张旭率军来的太快,两千人全部乘坐战马,一路沿着苏子河谷,经萨尔浒沿着浑河河岸逆流而上,经抚顺直扑沈阳。

一路三百多里的路程,过了抚顺才进入平原地带,一路上经过的城池村镇为数众多。

但因为莽古尔泰抽调了绝大部分旗丁前往追击堵截王业泰去了,从赫图阿拉到沈阳这一路空虚至极,根本就没有什么驻军。

各村镇的建奴妇孺恐惧的看着明军突然出现,却根本没有阻拦的能力。

而对于各处建奴村子,甚至路过的城镇,哪怕是抚顺这样的大城,张旭全不理会,而是径直带军从城外经过,因为他知道这些城镇根本就没有攻击明军的能力。

至于路过的这些建奴乡村城镇,自有李彦直负责处理。赫图阿拉附近的建奴村镇被肃清之后,李彦直会带着新征的汉奴大军向沈阳进发,在被解放的汉奴军热情饱满的攻击下,哪个村镇都无法幸免。

因为俘获了大量的战马,张旭手下每个士兵都一人双马乃至三马,备马上携带着粮草物质,行军的速度极快,三百多里的距离,仅用了两天时间便从赫图阿拉到达了沈阳城外,速度快到沈阳守军根本来不及反应。所以攻破城门才会如此的容易。

沈阳现在是建奴的都城,皇太极乃至所有建奴贝勒的家眷都在这里。虽然大部分守军和旗丁都被抽调到前线,但是每个家里都有数量不少的奴仆包衣。

若是把这些包衣奴仆都集结起来,轻易便能集结一支数千人的军队。

这些包衣虽然都是汉奴身份,但很多人投奔建奴时间久了,已经生出了归属感,自然会为建奴作战。

若是那样的话,有几千包衣军协助守城,想打下沈阳便困难的很了,甚至不可能。毕竟张旭手中也只有两千人马,而沈阳可是一座坚城。

跑到沈阳城下时,守军甚至连吊桥都来不起拉起,只是仓促关上了城门。

以火铳封锁城头,用木头撞开城门,然后大军一拥而入进入了城中。所以,攻入道沈阳城中之后,便是张旭也感到万分庆幸。

守城建奴只有三百八旗,匆匆来战时,却在明军的火铳下碰的头破血流。

两千明军,装备的火铳便有一千支,更是用战马载了数十门虎蹲炮,在强大而猛烈的火力下,守城八旗根本没有冲到近千肉搏的机会。

消灭了守军,占据了沈阳城门,张旭便开始了占领整个沈阳的动作。

然而他没想到接下来竟然非常的艰难。

沈阳是一座大城,里面居住的人口有七八万人之多,大都是建奴贵族,并非是一般的平民旗丁。

而皇太极的皇宫也在沈阳,皇宫里居住着皇太极的皇后哲哲和一众后妃,包括著名的大玉儿,也就是另一个时空顺治皇帝的母亲。当然此时皇太极还没有去汗号称帝,大金也没有改为大清,故哲哲只是称大福晋,她的侄女大玉儿刚嫁皇太极不久只是侧福晋。

而此时建奴的皇宫还没有经过后世的扩建,非常的逼隘,也只有大政殿、十王亭、崇德殿等数座宫殿。

而皇宫里的人数也远没有进入北京多,整个皇宫只有百十人,除了十几个妃子外,剩下的便是侍女和包衣奴隶和少量侍卫。

皇太极的大福晋哲哲是蒙古科尔沁部落的女人,蒙古女人和汉人女子不同,便是女子也从小骑马射箭,强悍之处远胜汉女。

当闻听明军进城之后,哲哲大惊,但并没有太过慌乱,而是命令宫中少数侍卫和包衣奴仆集结起来,大约有五十多人,分发武器准备防御。

这些包衣都是在建奴这里生活了十多年,才能得以侍奉皇太极后宫。而且大部分人不是明朝宫里的太监,而是正常的男人。这些人再建奴这里生活的久了,家人也都在这里,对建奴已经有了归属感,早已经自认是建奴一员。

在哲哲的指挥下,皇宫的城门被封闭,侍卫和包衣们拿着弓箭上了城墙,进行防御。

攻入城后击败守军的第一时间,张旭便派出了两百人的队伍直扑皇宫,试图先控制住皇太极的家属。

然而到达皇宫后,在明军面前的是紧闭的宫门和城上严阵以待的守军,一时半会竟然没有办法。

毕竟守卫皇宫的侍卫和包衣人数虽少,却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可以躲在墙后躲避明军的火铳,明军想攻入宫去兵不容易。

强行进攻的话必然有很大伤亡,为首的军官带着手下逼在宫门处,派人去向张旭报告。

而此时的张旭却颇有些焦头烂额。因为不仅进攻皇宫受阻,明军在很多地方都受阻了。

沈阳城内有着众多的建奴贝勒贵族府邸,每一个府邸都是一个单独的院落,每个府邸中都有着众多的奴仆。

明军攻入城内,这些府邸自然会关闭院门,试图靠着院墙抵抗,而里面的包衣奴仆们也拿着武器和明军拼命。

他们的家人都在这里,根本顾不得什么曾经汉人身份,而且这个时代的人也没有什么国家民族概念。

张旭原本的打算是,以部分军队守住城门,然后把剩下军队分为十几部分,每个部分百十人,分别进攻皇宫和城中仓库要点,以及各个贝勒府邸。

然后发动城中的汉奴起来造反,帮助明军控制城池。

在他看来,沈阳的守军已经被消灭,接下来的任务自然轻而易举。

然而他低估了这些建奴贵族家属们抵抗的决心,而百十人的队伍想攻入一个府邸也确实困难。

除了沈阳的粮仓被拿了下来,进攻皇宫和大部分贝勒府邸都失败了。建奴的抵抗太过激烈,便是女人都拿弓操刀和明军拼命。

他妈的,反了她们了!张旭怒了。

把大部分的军队都集结了起来,开始重点进攻建奴的皇宫。

数百火铳手在宫门外列阵,分成四组轮流开火,弹丸雨点般射到城头,把几十个侍卫射的不敢露头。

十几个强壮的明军抬着一根巨木凶猛的撞击着宫门,巨大的撞击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大政殿中,皇太极十几个福晋侧福晋聚在一起,一个个抱着幼小的儿女瑟瑟发抖。

大福晋哲哲坐在中间的主位上,脸色苍白无比。她再是坚强,也毕竟是个女子,如何不感到恐惧。

若是明军攻入宫中,下场是什么她一清二楚。

二十岁的大玉儿靠在姑姑身侧,同样身体颤抖着,身材苗条脸蛋俊美的她便是恐惧也楚楚动人。此时的大玉儿还没生福临,身材容貌正是最好的时候。

“姑姑。”听着外面的撞击声,大玉儿恐惧的拉住了哲哲的袖子。

“莫怕,莫怕。”哲哲抚着侄女的手背,柔声安慰道。

“大福晋,宫门已经被明军撞破。”一个奴才屁滚尿流的冲入宫中,向哲哲报告着噩耗。

终于要来了吗?哲哲脸上露出的黯淡之色,抬起头来,看着殿中的众女人。

“大汗正在和明国决战,卑鄙的明军却偷袭了沈阳。你们都是大汗的妃子,是爱新觉罗家的女人,万万不能受辱,丢了爱新觉罗家的脸。

你们每个人面前都有一碗毒药,里面是鹤顶红,喝了它用不了片刻便会毙命毫无痛苦。

现在都给我把它喝了吧!”

哲哲冲着殿中的众女人沉声道。

众女顿时哭泣了起来,一个个摇着头,恐惧的看着面前的毒药。

“难道你们想在明军面前受辱不成?”哲哲愤怒的叫道。

“大福晋,我,我不想死啊。”皇太极的一个妃子拼命的摇着头,无论如何也不愿去碰那毒药。

“来人,帮帮她。”哲哲威严的道。

两个同样发抖的宫女走了过去,试图去灌药,那妃子拼命的挣扎着,药碗被打翻在地上。

哲哲万分的愤怒,然而却没有太多办法,这时她深深的后悔,后悔把所有的侍卫都派去守宫门,应该留下些人先处理了这些女人。

看着满殿的人,有皇太极的妃子,有皇太极幼小的儿女,哲哲深深的生出了无力感。

大汗啊,我对不起你,没有给你守好后宫。哲哲冲着天空喃喃的道。

“大玉儿,你是我科尔沁部落的凤凰,是大汗的侧福晋,你不能让大汗蒙羞,乖,把这晚毒药喝了吧。”哲哲温柔的对侄女道。

大玉儿看着眼前的毒药,紧咬着嘴唇缓缓摇头。

“怎么,连你都不愿为大汗去死吗?”哲哲失望的道。

大玉儿抽泣道:“姑姑,我不怕死,但这样死去毫无价值,我不甘心!”

“那孩子你想怎么样?”哲哲轻轻的问道。

大玉儿咬着嘴唇,神色万分的坚定:“我便是要死,也要拉着明国大人物一起死,好能为大汗尽一份力,这样的死去我不甘心!”

哲哲欣慰的看着自己的侄女:“好吧,既然你要这样,姑姑也不勉强。但是你要知道,这条路充满了屈辱,会无比的艰难。”

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大批的明军已经冲入了宫内,看着远处出现的明军,哲哲悲哀的一笑,端起了面前的药碗,一饮而尽。

“姑姑!”看着口鼻流血的哲哲,大玉俯身在地,悲哀的哭了起来。

“张将军,已经彻底肃清了宫内守卫,宫里所有的人都控制了起来。”一个部下跑到宫门外向张旭报告着,“里面都是建奴伪汗皇太极的妃子还有皇太极几个年幼儿女,张将军,咱们该怎么处置这些人?”

“皇太极的女人?哈哈哈。”张旭畅快的大笑了起来。

攻入建奴都城,攻下皇太极皇宫,抓住了皇太极所有女人,这是张旭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然而这样大的功劳,就这样落在自己手中,这简直让张旭惊喜若狂。

“将军?”手下还在等着命令。

“皇太极的家眷,自然要分别对待。”张旭停下了笑声,“把她们都关在一间房中,等到回师时带走,这些人对朝廷十分有用。”

“将军,皇太极的几个妃子生的极美,您要不要看看?”手下小心的说道。

张旭白了他一眼:“你看本将是贪恋女色的人吗?这些建奴女人又腥又膻,有什么好看的!”

“是是是。”手下赶忙就要退下。

“传我的命令,别的女人无所谓,皇太极的妃子谁都不要乱动。否者我阉了你们!”张旭命道。

虽然攻下了沈阳,张旭却没有意得志满,他知道什么样的身份做什么样的事情,皇太极的女人自己最好不要乱动,把她们送到京城功劳会更大。再说,建奴的女人有什么好的,万花巷的窑姐都比她们强的多!

不过到底是年轻人,心中有着好奇心,他也想看看奴酋的女人会有多漂亮。布置了接下来的事务后,便信步走到了关押这些妃子的屋子,隔着窗户看去,一下子看到了大玉儿,眼睛便直了。

我的乖乖,原来建奴女人中也有这么漂亮的啊,张旭啧啧赞道。

仿佛感受到了张旭的目光,大玉儿抬头看去,目光正好和张旭相接。张旭竟然感受到那妃子向自己露出笑意,再仔细看看,却没有发现异常。

乖乖,这妃子很是年轻漂亮,比万花巷的窑姐强。若是送给大帅的话,大帅肯定会开心!

不过得悄悄地送,不能让小姐张妙音知道,否者麻烦就大了。

说起来大帅也挺可怜,当这么大官,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有,也从来没见过他拈花惹草,这样的日子自己看着都心疼!

心中想着,张旭转身离开了。他不是不喜欢女人,也不是胆小到不敢动皇太极的妃子,而是不太喜欢别玩过的女人,他更喜欢雏!

被关押在另一个屋的那几个侍女好像不错,看起来挺水灵的,一会儿便让人送到自己房里。手下的王八蛋太多,下手晚了可不行,老子不喜欢喝别人的洗脚水!张旭暗暗想到。

随着皇宫这座堡垒拿下,沈阳的大事便定了,虽然还有不少贝勒府邸在抵抗。但没有军队仅凭一些包衣奴仆根本成不了气候。

布置了城中守备事务后,晚上张旭便放心的享受了起来。

第141章 彻底肃清

打下了皇宫,占据了城门,对于剩下的贝勒府邸,张旭不愿再用力攻打。

长途奔袭三百多里,然后又是攻城,虽然有战马代步,两千部下也已经力疲。

接下来时间,张旭下令封闭各城城门,然后大部分军队守在皇宫,只派出小股军队攻打各贝勒府。而采用的办法也非强攻,而还是发动汉奴。

虽然各贝勒府里的汉奴都是跟随建奴多年,对建奴很是忠心甚至自认为是建奴一员。但那是往日,现在沈阳被攻破,皇宫被占领,满城的性命都在明军手中,那些汉奴为了自己性命着想,做出怎样的事情都有可能。

距离皇宫不到百步的一家府邸,这是和硕贝勒代善的家。

作为掌管两红旗位列诸贝勒之首的代善府邸,占地规模及其庞大,是四进四出的大院子,占地足有五六十亩之多,这里居住着代善的一家老小。

因为大部分旗丁都被征召去了前方,代善府邸的成年旗丁包括很多强健的包衣也都随军。现在府中只剩下了女眷女奴,还有二十来个包衣汉奴。毕竟府中很多事情女子可做不来,脏活累活需要男人。

明军攻入城中后,代善的府邸也大门紧闭,代善的福晋叶赫纳喇氏指挥着府中包衣奴隶甚至强壮的女奴都拿起了武器,守卫在府门之内。就连代善只有十岁的儿子满达海,都穿着盔甲拿着一副小弓箭巡守在府中。

外面火铳响个不停,喊杀声一片,那是明军在进攻皇宫。

满达海曾经跃跃欲试的要带着府中包衣前去增援皇宫,却被叶赫纳喇氏制止住。就府里这二十来个包衣奴隶,连给明军塞牙缝都不够。

“额娘,若是明军攻下皇宫,咱们府邸也不能幸免。各个贝勒府以及城中的包衣都集结起来,也有一两千人,可以和明军一战了。”满达海叫道,然后不顾叶赫纳喇氏的劝阻,带人径直冲出了府门。

刚出府门,一队明军骑兵从街道上奔来,距离二十多步时停下脚步。满达海带人欲厮杀时,明军骑兵人人举起了火铳,一阵火铳响过,满达海身边的包衣奴隶倒下了十来个,剩下的发一声喊掉头便往府里逃跑。

只有十岁的满达海也吓坏了,跟着就跑进了府中,然后府门被紧紧关闭。

好在明军急着攻打皇宫,并没有进攻贝勒府的意思,府里才暂时躲过一劫。

但明军什么时候会攻来谁也不知道,府内的人都心惊胆战的等待着。

侯二拿着一柄朴刀,心惊肉跳的守在大门内,外面只要稍有动静,他便吓得要死。

侯二只是一个车夫,平日里赶着马车为贝勒府采买一些物品,在府里算是最下等的包衣,他的妻子也是府里的下人,做些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的活计,有一个十三岁的女儿,在福晋叶赫纳喇氏身边当丫鬟。

“马猴,你说明军攻进府中后会怎么样?”提着一把剔骨刀的吕德在侯二耳边轻轻问道。

吕德是府里厨师,也是侯二最好的朋友。

“还能怎样,肯定是男的杀死,女的先奸后杀呗。”侯二试图讲着不太好笑的笑话,却听得连他自己都身体发抖。

吕德浑身抖得厉害,再也问不出话来。大金和明国交战十多年,八旗兵面对大明百姓无恶不作,双方的仇恨实在太深,现在明军攻进城来,城中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府门内的包衣们人人脸色大变。

脚步声在府门外停了下来,然后“砰砰砰”数声火铳响,府门被打出了几个圆孔。府内的女眷尖声叫了起来。

外面的明军在大声的喊话,因为恐惧侯二根本听不清楚。

“马猴,你听。”吕德一把抓住侯二的胳膊,神情非常激动。

侯二努力的克服恐惧,努力的去听,他以前是明人,虽然这些年习惯了听女真话,但汉话不会忘记。

“府内的汉人听着,尔等都曾是我大明子民,却被建奴掠到关外为奴为婢当牛做马。现在王师北来,攻克沈阳,便是为了收复国土,解救大明百姓于水火,尔等即为汉人,当听从我军命令。

平辽大将军有令,凡我汉人子民,当于建奴不共戴天。尔等只要奋起杀光府内建奴,以往归附建奴之罪过便一笔勾销,从此以后还是我大明子民。凡是提建奴头颅前来者,一律记录功劳,以后优先安置分配田地。

现在开始,给尔等半个时辰时间,半个时辰后,我军即攻入府内,到时再有抵抗者,府内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幼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侯二努力的听着,外面的话语清楚的传到了他的耳中,侯二脸色变幻着,内心剧烈的斗争了起来。

外面明军的话语清晰的传入府内,里面的人一阵骚动。十多年来,每户女真人家里都有汉奴包衣,很多女真人即便不会说汉话,听懂还是没有问题的。

听着外面传来的明军话语,叶赫纳喇氏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

她知道现在府中的旗丁都随军出征去了,剩下的如满达海只是十来岁的半大小子,而若是府内包衣汉奴真的造反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不要听他们的,他们是在骗你们!”叶赫纳喇氏尖声叫道,“你们在我大金多年,和我女真已经无异,你们的衣着你们的发髻,都是我女真样式。

明军是根据首级计算功劳,只要你们把门打开,明军肯定会反悔,杀掉你们所有的人,拿你们的人头向朝廷请赏。”

叶赫纳喇氏的话让很多有些骚动的包衣静了下来,因为她说的非常有道理,明军按照首级计算功绩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你们都是我府中的奴婢,当听从主人的话,背主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大汗和我阿玛正领兵攻打辽西,不日便会返还,这里的明军将会被杀光,沈阳依然是我大金国的!”十岁的满达海提着弓箭也跟着叫嚣道。

“马猴,咱们怎么办?”吕德在侯二耳边悄悄道。

“八旗兵归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明军却已经在城中。”侯二轻轻道,吕德顿时恍然。

“你们两个奴才,在嘀咕些什么?”满达海拉起弓箭,箭头指着侯二和吕德厉声喊道。

“小爷,我们在商量保着您逃出去的办法。”侯二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道。

“什么逃出的办法?”满达海怒道。

“你说清楚些。”叶赫纳喇氏连忙说道,现在城池被明军占据,她最牵挂的便是儿子满达海,若是满达海能够逃出,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福晋,小爷,您们看,现在明军已经攻进了城中,但却没有强攻咱们府邸,这说明明军数量并不太多,与其守在府中等死,不如让小人们保护小爷翻墙逃出府外,随便找个人家躲起来,只要能够躲到天黑,便可以想办法逃出城去。”

侯二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向满达海靠近。满达海聚精会神的听着,感觉侯二说的很有道理,弓箭不自觉的便垂了下来。

“我逃了我额娘怎么办?”满达海犹豫着问道。

“孩子啊,若是能逃你就快走,不要管额娘。”叶赫纳喇氏急忙道。

“可是,”满达海回头去看叶赫纳喇氏,就在此时,侯二身体猛地向满达海扑了过去,手中的朴刀重重的向着满达海砍去。

正要规劝满达海的叶赫纳喇氏惊叫了起来,满达海连忙扭头撤身,避开了身子,左臂却被侯二砍中,弓箭顿时松手掉在了地上。

府内的包衣奴隶和丫鬟仆妇们顿时惊住了,都难以置信的看着侯二,谁也想不到那个平日被人欺负屁都不敢放的侯二竟然会爆发。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是要杀光了建奴,咱们汉人都能活!”侯二冲着众人怒吼道。

其他包衣汉奴还在犹豫,吕德一跃而起,手中的剔骨刀向着满达海砍去。

满达海虽然只有十岁,但练武已经有好几年,正常情况下打吕德这样的包衣奴没有问题,但他胳膊刚被侯二砍了一刀,重伤下武力大受影响,在吕德的攻击下只能连连后退。

“你们都快上,杀了小建奴。”侯二冲着其他包衣们怒吼道,十来个包衣相互看着,犹豫着向满达海逼来。

侯二自己则提着刀子向叶赫纳喇氏扑去。

“狗奴才,你不得好死!”叶赫纳喇氏指着侯二怒骂着。

侯二冷笑着,欲要一刀把叶赫纳喇氏劈死,却又停了下来。

叶赫纳喇氏三十来岁,面容姣好身段妖娆,平日里侯二连正眼都不敢看她。然而现在,看着风韵犹存的叶赫纳喇氏,想着她高贵的身份,一股邪火从侯二腹部升起。

他收起了刀子,上前两步,一下子把叶赫纳喇氏抄起扛在肩上,向着房中冲了进去

叶赫纳喇氏怒骂着,手拼命的捶打着侯二的背部,却丝毫不能阻止侯二的脚步。

“额娘!”满达海惊叫着,欲拔脚去追,却被吕德瞅准机会,一刀插在胸口。

“狗曰的马猴,简直色胆包天!”吕德艳羡的看了侯二一眼,破口骂道。

在侯二和吕德的带动下,府里的包衣们也都想通了,一个个都动作了起来,向着代善幼小的儿女还有妾室们扑去。

吕德没有再动手,而是向着代善所住的房间冲去,女色再好,哪里有钱财来的爽快!

府门外,二十多个明军静静的站着,听着府内的动静。

“他妈的,便宜这帮汉奴了。”当听到女人的惊叫声时,一个年轻士兵轻轻骂道。

“怎么,五子,想女人啦?放心,这里的女人多得是,走的时候带上两个便是。”他身边的另一个士兵哈哈笑道。

“这些鞑子女人骚哄哄的,我才不要呢,我要娶就娶汉女。”叫五子的士兵昂着头叫道。

“你个瓜娃子懂个屁啊,谁让你娶回家当媳妇了,让她们当丫鬟奴婢啊。”

不到半个时辰,府门便打开了,在侯二的带领下,十多个汉奴还有二十多个汉人仆妇静立在府门处,欢迎着大明天军的到来。

“官爷,府内的建奴男女老少都被杀了,一个都不剩。这是建奴贝勒代善老婆的人头,请官爷您过目。”侯二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恭敬的向明军总旗道。

“我靠,真的全杀了啊。”总旗看着府内到处都是的尸体,很是震惊的道。

“你小子不错,手够毒。”总旗拍着侯二的肩膀赞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新编汉军营什长了,这些人都归你管。好好干,我看好你哟!”

“多谢大人提拔。”侯二激动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好,现在带着你的人,去向城中的建奴进攻吧,砍的人头越多,你将来的官职就越大。告诉城中的包衣汉奴们,只要幡然悔悟,朝廷都欢迎他们。”总旗对侯二道。

“得令!”侯二大喜,仿佛看到了光明的前途,带着十几个包衣奴去了。

“现在咱们进府吧,对府中的财富进行清点。”总旗对着手下命令道。

“是。”众士兵纷纷答应着,喜笑颜开。

因为他们都知道发财的时候到了。虽然大部分缴获要交公,但随便藏些银子,便是一笔大财!

代善的府邸只是其中一例,短短的半天时间,各大贝勒府里的汉奴纷纷起义,向着曾经的主人挥动了刀子。

各大府邸纷纷被占领,然后被整编的汉奴军在明军的命令下,又向着城中其他建奴人家扑去。他们的队伍将会越滚越大,直到所有建奴都被消灭。

而张旭稳坐在皇宫之中,听着手下不断送来的消息,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进入沈阳的第三日,沈阳城内的建奴彻底被肃清,曾经的包衣汉奴全部解放,总共有六千多人。

张旭把这六千多人编组成军,以二百多老兵为军官,成立了两个新编营。然后命令新编营立刻出城,向着沈阳附近的村镇展开进攻。



第142章 开心大笑的王业泰

北宋时,太宗赵光义曾信心满满的率兵北伐,以为大军到达幽云之时,北方的汉儿必将箪食壶酒迎接王师到来,然而事实却给了他一个大大耳光,北方的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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