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执掌八方》 写在最前的序 大家好，我是一缕斜阳。 在写这段序之前我还是纠结了一小段时间。 我真的很不喜欢写序。 从小到大，我看的书告诉我，只有很厉害的人才有资格在自己的作品前面请相识得作家朋友写上一篇序。 给自己写序这种事，于我而言，显得有那么一丝丝不要脸。 毕竟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写手。 前几部作品都发在创世，成绩，大概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不过这本书我还是开在了创世，大概是因为我对这里爱得深沉。 我原本给这本书起的名字，是“执掌八荒”，只不过不知道被谁注册过了，所以改成了这个，或许是天意吧。 八荒八方，其实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这本书我是一定会写到最后的，一定，所以如果有什么骂我的话，也请随意下手。 反正我脸皮贼厚，心也很大。 对了，因为个人习惯问题，我手里面大概没有多少存稿，这一点望大家周知。 这本书唯一需要提前告知的是境界划分，从低到高分别是纳灵境、破灵境、灵眼境、通玄境、神魂境、神海境、太虚境、圣贤境、史诗境、传说境、无双境。 其他的，也就没有什么应该提前交代的了。 如果做好了准备的话，欢迎你来到“执掌八方”的世界。 （ps：建议大家多看几章，进展有点慢，看完十章还不收藏，那咱们下本书见。） 第一章 世子 第一章世子 “哥哥今天在这里呆多久了？” 少女披着青色的披风，站在长廊中看着园子里面坐在树下的少年，对身边的人问道。 她是张子汐，这座庄园的主人之一，身份尊贵的张家大小姐。 身边的仆人一直低着头，听到大小姐问话才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小姐的话，少爷已经在这坐了三个时辰了。” “唉。”张子汐想吩咐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看着自己的哥哥，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只想再多看一会儿，这一走便又是一年看不到哥哥了。 “郡主，咱们该动身了。”一个拄着拐杖的白衣老妇人不知从何出现，在张子汐的背后催促道：“再呆一会儿，就误了时辰了，最近岭南道不怎么安稳。” “羽婆婆，我知道了，你别急。”张子汐对那老妇人应了一句，然后对着站在旁边的仆人吩咐道：“南叔，我马上就要回京，哥哥一个人在这养病，你要照顾好他。” “奴才知道了，小姐放心。”阿南依旧低着头恭敬地回话，这回却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一抬头，他才发现整座长廊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 小姐和羽婆婆已经走了。 阿南松了一口气，从廊边的栏杆上一跃而过，向着园子里那个呆坐着的少年走去，小臂上还搭着一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厚实披风。 少年仿佛没看见他，只是呆呆地坐在树下，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 “风云少爷啊，小姐已经走了，这儿又剩下咱们两个了。最近这快要入冬了，天凉，您身子弱，披上这个能挡挡寒气。” 阿南絮絮叨叨地说着，手一抖，把披风披在少年的身上，然后俯下身来，系上披风前面的带子。他说是有修为在身的，不惧这点寒冷，但是自家少爷张风云不一样，身子弱，一旦受了寒，就又要受苦了。 在这里坐着是张风云数年来唯一的活动，每天太阳升起之前便来到这里，太阳落山之后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根本不去别的地方，这偌大的宅子里，也只有阿南和一位厨娘伺候着，再有就是驻守在外宅的护卫们。当然，别的地方也没有人去，只有每年张风云的家人过来探望的时候，才会让这座宅子，多一点人气。 不过阿南对于这种寂静早就已经习惯了，自打自家少爷那次劫难之后，便没有什么人和他来往了。除了血脉至亲还在为了少爷的病发愁之外，就连自家旁系的人对少爷也有些冷漠，不然少爷的父母也不至于把少爷从镐京城打发到这远山城来。 远山城是个小城，坐落在朝华国的南边。 这座城占地虽然不大，但是却也是远近闻名的繁华之地。 因为这里是当朝南湘长公主华飞月的封地之一。 和别的国家不同，朝华国自开国以来，就允许公主参政，而且能够参政的公主基本都权势不俗。所以，作为一位当朝长公主的封地，哪怕远山城再偏僻，也不会没落到太差的地步。更何况，南湘长公主几年前在这里修了宅子，每年她的女儿云熙郡主都会到这里来住上一段时间，虽然从不见客，但是确确实实带动起来了这里的发展。 可是这里比起镐京城来差远了。阿南这么想着，但也不是全无好处，起码这里没有人会时不时地打扰自家少爷。 “少爷啊，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这片大陆素来是强者为尊的，奴才怕等长公主和侯爷过世之后，您一个人，就算有郡主护着，在这世上也是难以为继啊。” 这种大不敬的话，阿南每天要和张风云念叨一遍，已经是习惯了。他也不管张风云能不能听见，不过要是张风云真能听得见，他怕是会开心的忘乎所以。 按照外人的话说，他就是张家的忠仆，把主子的一切看的都比自己重要。 但是阿南很享受这种说法，他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肯定。 他伺候张风云七年了，从张风云七岁开始，他就跟在张风云身边，也是亲眼目睹了那场发生在张风云身上的劫难。 那时候张风云还是镐京城乃是整个天华国有名的天才。五岁开始修炼，七岁便成功纳灵成为修士，可是八岁那年却被不知名的刺客刺杀，最后虽然救了回来，但是当年意气风发的长公主之子，云成候世子，天赋极高的修炼天才，却变成了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想起来便叫人惋惜。 ————————— 天华国所在的世界名叫天衍世界，传说中这世上的生灵都是一场巨大的劫难中，上苍为了生灵存续所留下的血脉，这座大陆广阔无边。东面是无尽的海域，南北都是永恒寒冷的极地，而西面，则是一片无边无垠的沙漠，传言中进入沙漠的人都再也没有出来过，久而久之，那里也就变成了大陆上禁地一般的存在。 朝华国坐落在天衍大陆的南边，整体而言靠近中原，气候也可说是宜人。相比之下，远山城更加靠近南边，所以也就更加的冷些。 远山城再往南，便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从天华国边境一直绵延到南方极地。 相比北极而言，南极的环境更加严酷。即使是号称可以在虚空之中来去自如的太虚境高手，也很难在这里久留。 所以这座气候宜人生长着无数天材地宝的山脉，被认为是神留下的遗迹。 这座山脉在天衍大陆之上被称为神山，同时与几大王国和势力接壤，但是很奇怪的是，从来没有哪一个国家或者是势力，在神山外的地域问题上有过争端，大家都是一派相亲相爱的和睦景象。 更奇怪的是，即使神山号称是神留下的遗迹，也没有太多的人去探索它，大部分的人都对它敬而远之，只有很少数的人，曾经进入神山深处活着出来过，而这些人中有不菲成就的，也是为数不多。 进入神山的人，都对里面的情况闭口不谈。 这种种行为，除了增加神山的神秘之外，什么用处都没有。 或许，有更多的人进入过神山，只不过他们再也没有出来过。 不过，神山只是天衍大陆上无数怪事之一。随着时间的流逝，探索它的人也就少了，大多数的人，只有在闲聊的时候才会说起它，然后带着敬畏进入下一个话题。 世间的人基本都认为神山是神秘而危险的。 除非是走投无路，不然一定不会到神山之中去碰机缘。 “但这次咱们是真的只剩下这一个选择了。” 张承轩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 “我从帝缘山到南华台，连山宫主和庄圣的测算推演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有在神山之中，你才有一线转机。” 张风云看着自己的父亲，没有说话。 从两个月之前开始，他每天晚上都有半个时辰的清醒时间。这还是他父母调用了张氏一族和皇室的宝库中储藏的秘宝圣药来封镇他身体中的毒性的结果，要不然他说不定早几年便死了。 他一直藏得很好，就连自己的妹妹和贴身伺候的阿南都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的父母和他自己三个人，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别人或许可以信任，但是总归是有风险的。像是八年前那样的刺杀，如今的他可是承受不了再来一次的后果了。 “若是这一次还是不行，为父就把你带回镐京城。你母亲已经查到了当年刺客的蛛丝马迹，这一次再不济，也能让咱们家大仇得报。” “不急的，父亲。”张风云笼着袖口，眼神平静：“依我看来，咱们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您应该与母亲抓紧时间再生一个孩子代替我的存在，而不是操心我的事情。如今的我，哪怕治好了，也是一个废人，价值太低。” 张承轩听着这话，心中更加悲伤。 “风云，这么多年，我和你母亲总觉得亏欠你许多。有的时候，我倒是希望你能不像现在这么懂事。” “您与母亲从未亏欠我什么，父亲。”张风云依旧平静地说道：“你们生我养我，便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至于其他，是我命不好罢了，不必强求。” 这一席话，让张承轩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盯着张风云的双眼，试图在里面寻找一丝他想看到的情绪，但是张风云的双眸深沉如墨，没有丝毫的波动。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虽然张风云痴呆了六年，但是性格却从未改变。 修士修行讲究的就是逆天改命，如今张风云说出“命不好”这三个字，就证明他对自己的人生已经绝望了。 这个时候的张风云，最是执拗。所以他不愿去神山中博取最后一线机会，而是催促父亲和母亲再生一个孩子代替他。 “父亲，我的时间不多了。”张风云突然说道。 张承轩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张风云说的是他今天清醒的时间不多了。 “好吧，我送你回房。”张承轩站起来，他的身姿挺拔，但是一头黑发末梢却隐隐有些银白色掺杂其中，让张风云看的眼眶一酸。 那是这六年来，张承轩在大路上奔走为他求法治病，劳心费神的证明。 而在京中顶着巨大压力寻查凶手的母亲，也绝不会轻松到哪里去。两个月前，他也见过母亲一面，虽然依然华贵雍容，但是眼底的憔悴却是掩盖不住的。 他不过是个废物世子，本该在高门之中无声无息的死去，可是他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的父母，能享受这样的温情。 哪怕是时日无多。张风云在心中暗暗想道，能有这样的父母，也不枉自己活这一生。 第二章 神山 第二章神山 天色刚蒙蒙亮，阿南便起来收拾宅子了。 宅子虽大，但是里面也设了清洁的法阵，再者宅子里没有其他人，所以他每日要做的，便是打理好自身，准备好洗漱的用具，等着少爷醒来。 反正每天陪着少爷的时间就是用来修炼的，倒也不需要使用多余的时间来修炼。 但是今天早上，他像是往常一样来到少爷房间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立在张风云的床前。 “老爷，您怎么来了？” 阿南恭敬地行了个礼，把手里端着的水盆放下，从架子上取了块新的方巾在水里浸了一下，拧了拧，递给张承轩。 张承轩接过方巾随意擦了一把脸，把方巾递给阿南，却没有回答阿南的问题，而是说道：“阿南，这些年辛苦你了。” “奴才不敢，少爷身边没什么苦差事，说起来倒是奴才偷闲了许多年。” 张承轩看了他一眼，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说道：“这么多年你在张家也是兢兢业业，我看着你的修为也提高了不少，老让你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待会儿你收拾收拾东西，回镐京城吧，雅山居现在缺个大掌柜。” 阿南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阵狂喜，当即便跪了下来叩头谢恩道：“奴才多谢老爷恩典，多谢老爷恩典。” 雅山居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张承轩这么多年经营起来用来收拢情报的地方。 他心里很清楚，张承轩这个举动，分明是把他当做心腹，要他做到更重要的位置上，以他不到通玄境的修为来说，可以说是很难得了。 但是这么多年来，都是他一个人在照顾张风云的起居事宜，如今一朝要被调走，他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阿南这时候是真的担心张风云，所以谢完恩之后，他又直起身来，迟疑地说道：“只是我走了的话，少爷他一个人这里……” 张承轩知道他是真的忠心。 毕竟如果是不忠心的人，也不会找他来照顾自己的骨肉。 “这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你把那个厨娘也带回去，这个宅子从今天起封宅。”张承轩摸着张风云的额头，仿佛再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奴才明白了。”阿南恭敬地说道。 他不是什么蠢笨之人，脑子一转便想明白了张承轩的意思。恭敬地对着张承轩叩了个头，阿南站起身来又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老爷您一定要保重，奴才先告退了。” 张承轩嗯了一声，算是说知道了。 离开了小院，阿南快步走向后院厨房。厨房正冒着烟，这时候，厨娘正在做公子的早饭。 阿南人还没进厨房，声音倒是先传了进去。 “别忙活了，翠姑，你把火熄了，收拾收拾东西，咱们要回镐京城了。” 阿南口中的翠姑正是这个在厨房里忙活的中年妇女，她的身材很是圆润，但是肥胖却不妨碍她的灵活，这一间厨房的面积不小，但是她在其中忙活起来，却是游刃有余。 听到阿南传进来的话，这个胖妇人也是惊了一下，手里面的磨盘差点摔出去。 阿南走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她拿着磨盘呆站在灶台旁边，知道这个妇人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忙说道：“你愣什么呢？快把手里的磨盘放下。” 阿南是知道的，翠姑是张家的家仆，祖上三代都是在张家长大的，也蒙受主人家的恩德修习了一些功法。虽然她的天赋不高，但是手上还是有些功夫的，刚才要是这个磨盘飞出来砸到了自己……虽然以自己的修为不至于伤到，但是一定会弄出些大动静的。 翠姑被他这一句话叫回了神，但是手里的磨盘还没放下，眼泪倒是先留了出来，她带着哭腔颤声问道：“南管家，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回镐京城了？是不是……是不是少爷……”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阿南看到翠姑的眼泪，心底叹了一口气，这翠姑什么都好，就是这爱哭的毛病多少年了总是改不了。他连忙解释道：“是咱们侯爷来了，说是要让咱们回镐京城，我估摸着啊，侯爷是要带少爷去疗病了。” “你说真的？”翠姑抹了把脸，把手在围裙上荡了几下：“这真是太好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阿南哑然失笑，真是不知道翠姑这个性格是怎么修炼到破灵境的，难道这就是苍天不负苦心人？ “行了行了，你赶紧去收拾东西吧！”阿南看着忙乱跑去收拾东西的翠姑，面色也缓缓地沉了下来。 但愿真有天意，能保佑自家少爷顺利康复。 ———————— 阿南驾着马车带着翠姑离开宅子的时候，张承轩也带着穿戴整齐的张风云从宅子的侧门走了出去。宅子的侧门外是一条小巷，小巷外面是热闹的市集。但是张承轩带着张风云走到街上的时候，却并没有招来什么注意。 根本没有人看见他们。 张承轩使手段遮掩住了二人的踪迹，这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术法，但是却能够减少很多麻烦。 各方暗中盯着这里的视线实在是太多了，他亲自跑这一趟，也是有这个顾虑。 以他太虚境的修为，大可以横渡虚空离开，远山城里虽然有很多探子，但是境界最高也就在通玄境了，根本不可能发现他的踪迹。如果不是张风云身子太弱，张承轩也不会选择步行这么一个麻烦的方法离开。 张家在这里没有太多的布置，除了这座宅子和一些必要的眼线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远山城毕竟只是华飞月的众多封地之一，而且远离镐京城，如若在这里培植什么势力，就算是皇帝陛下护着自己妹妹，这事也必然会被朝中那些大臣们找由头参上一笔。 这六年来，华飞月为了调查张风云遇刺之事的幕后凶手，不知道在暗地里得罪了多少朝中大臣，所以他们平日做事也很小心谨慎，从不让人挑出什么错处。 这次的神山之行，是张风云最后的机会了，他们不允许这件事有什么后患。 就算有，也必须死在萌芽之中。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您请自便。” 远山城南城门外，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在一辆马车前点头哈腰的和张承轩说话。 张承轩神色冷淡的点了点头，说道：“马管事，辛苦你了，替我向老先生道谢。” “您客气了，我们也都是奉命行事，您一路顺风，我们就不打扰了。”马管事诚惶诚恐地说道，看着张承轩转身上车离开，这才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师父，那个人是什么人啊？您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张承轩的马车走了一小会，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从后面跑了过来，递过来一块方巾。 马管事接过方巾，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少年：“那个层面的人是你该打听的吗？我说的你都忘了是不是？不该你打听的别瞎打听知不知道？管好你自己的嘴，要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是是是，知道了。”少年躲闪的点点头，马管事这才满意地收回对他警告的目光，转而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目光里带着敬畏和凝重。 那股若隐若现的威压实在是太恐怖了，怪不得老先生特意让自己来接待，还准备了这边商行里面最好的车驾，以修为来看，这位不愧是能和老先生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大人物。 大人物张承轩此刻正在马车里面看着自己的儿子，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估摸着到了神山的时候，天色就会完全黑下来了。 这倒是好事，天黑有助于掩盖行迹，毕竟边界不像是远山城，不是只有一些低境界的人驻守的。 朝华国高手最多的地方，除了帝都，就是各个边界了。 张承轩带着张风云在边关的关口之前下了马车，混进了一个商队之中，那辆马车自有专人来带走，所以张承轩也并不担心。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了，这个时候正是守门的士兵换岗的时候，守卫最是松懈。 出门的过程很顺利，张承轩预想中的那些意外，一件都没有发生。 可是张承轩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轻松下来。 再往南行三十里，就是神山了。 这么远的路，当然不能靠走的，在远一点的林子里，早就准备好了飞辇。 飞辇上的空间不大，张承轩选的是小型的飞辇，为的就是方便快捷。在此行之前他着意搜查过神山的资料，但是即使是以张家的情报网络甚至是加上皇室的暗势力，也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这才是让张承轩心底发凉的地方，可怕的不仅仅是对前路的迷茫，而压根就彻底看不到前路。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张承轩怜爱地摸了一下张风云的头，张风云还是那副呆呆的模样，对张承轩的动作没什么反应。 张承轩放下手，把目光投向飞辇之外，拉飞辇的异兽速度很快，远处夜色下清寂冷峻的蜿蜒线条，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了。 这一趟的目的地，即将到了。 第三章 活着 第三章活着 怎样才算是真正的活着呢？ 张风云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有自己的意识和感受，并且能做自己想的事情，就是真正的活着。 这个定义对很多人而言其实很简单，但是对于张风云来说，却十分不易。 他今年十四岁，但是却已经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过了六年，这六年里，他没有意识，午夜醒来的那一段时间，就变成了他最珍惜的时候。 “父亲，咱们这是在哪？”张风云醒来的时候，正身处于一片山林之中。 张承轩坐在一个树墩上，看着靠在树上刚刚睁开眼睛的张风云说道：“这里是神山外围的密林。” “咱们已经到神山里面了？”张风云勉强撑起身子，弱弱地说了句话。 “嗯，进来有一会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张承轩搭上张风云的脉，向张风云体内输了一道灵气，但是依旧如同泥牛如海，毫无动静。 张风云抽回手臂，示意张承轩这么做没有什么用处，然后才问道：“神山之中危机四伏，父亲可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这只是神山外围，能有什么不妥之处。”张承轩拍了拍张风云的手背，手上用力把他扶了起来：“咱们真的得尽快了，你意识清醒的时间不多，我们现在就进山吧。” “父亲。”张风云面带犹豫之色地拽了一下张承轩，“要不，咱们还是回吧，这里太危险了。” 张承轩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稚嫩的脸上坚定的神色，微微笑了一下，右手覆上张风云的脑袋：“风云啊，你就别操那个心了，我与你娘商议过了，这一趟，务必以你的病为重。你娘给我下了死命令，你回不去，我也就不用回了。不过，就算是咱们两个这一趟回不去了，你娘总归还有你妹妹陪着。” “父亲，是儿子拖累了。” “这不是瞎矫情的时候。”张承轩蹲下身子：“来，上来，爹背你进山。” 张风云乖乖爬上张承轩的后背，眼中水光闪现。 张承轩牢牢地把张风云固定在自己的背上，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便腾空纵了起来。 张风云抱着张承轩的脖子，偏着头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呼地风声。张承轩用灵气把他保护得牢牢的，即使是他的身体虚弱，在这高速飞行之中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为母则强，为父则刚。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神山广阔无边，即使张承轩全力飞了一刻，也只是刚刚飞出密林，远处群山依旧只能看个影子。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在一处小山上停了下来，张承轩低声说道。 “父亲，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么？”张风云从父亲的背上下来，笼着袖口站在张承轩身后。 张承轩眯着眼睛看着远处说道：“这里太大了，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 “那怎么办？” “别慌，爹有办法。”张承轩老神在在地从怀中掏出一张青白符纸，在空中挥了几下，符纸无火自燃，随着张承轩的动作在空中画出了道道印记。 这张符纸是张承轩从南华台当代庄圣手中求来的，前前后后求了不下二十余次才把这道灵符求到手。按照庄圣所说，只要在这无垠山脉之中燃起这道符纸，自然就会有人来接引他们。 世人皆知，道家一向擅长推演天机，交际网络遍布天下。南华台庄圣又已是圣贤境的人物，比张承轩高出一个大境界，说出的话在张承轩心中极有分量。 现在就等着来接引的人了。 “真的会有人来？”张风云谨慎地盯着四周，符纸已经烧了有一会了。 “嗯……”张承轩心里也在打鼓，但是这些是不能在张风云面前表现出来的。 “谁点的符纸？”一道慵懒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边响了起来，但是却没见到什么人影。 张承轩心理一惊，他可没感知到有人接近啊？莫非是什么隐世不出的强者？他双手抱拳作揖，大声道：“朝华国张承轩，携子张风云拜见前辈。” “行了行了，别整那些没有用的，这里没有你的前辈。” 张承轩错愕地抬起头，只看见一只猫头鹰扑闪着翅膀飘在前面，这是……妖兽？ “呃……请问这位……鹰兄……”妖兽就妖兽吧，只要能救自己儿子，管它是什么种族呢！ “停。”那猫头鹰见他又要说那些酸腐文人的话，连忙打断了他：“咱们彼此又不熟，就别在意那些没有用的礼数了。庄圣既然把灵符都给你了，那就肯定是有事。说吧，你到底是有什么事啊？！” 张承轩也不磨叽：“犬子中了一种奇毒，庄圣说只有在神山之中才有一线解救的生机，我此来就是为此而来。” “哦。”那只猫头鹰扑闪着翅膀飞近了一点，看着张风云问道：“你中毒了？” “是。”张风云低下头，避开猫头鹰的目光，刚刚一眼，他就有一种被人剥光了衣服的感觉。 “行吧，跟我来，别跟丢了啊。神山危险的很，一旦你们迷失了，我也救不了你们。”那只猫头鹰张口吐出一块玉佩，戴在脖子上。那玉佩散发出玄妙难言的气韵，一瞬间惊退了周围无数窥视的目光。 张承轩心底一凉，以他太虚境的修为，在这片大陆上也可以说是中上层的了。之前竟然都没发现周围有这么多的视线，果然，神山的危险之处不是空穴来风以讹传讹。 “走不走？！”猫头鹰盘旋飞了一圈，在张承轩头顶怪叫道。 张承轩背起张风云，点头：“走吧。” 猫头鹰看着两个人准备好了，又是一声怪叫，腾空而起。 张承轩也化作流光，紧紧地跟了上去。 ———————— 张风云看着眼前四处乱窜的白光，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自从八岁那年中了毒，他就习惯了被关在一片黑暗里，今天突然进到一个新的地方，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中了毒的这些年，并不是没有意识的，只是黑暗就好像是一个浑圆的蛋壳，把他囚禁在里面，不见天日。 后来毒性稍稍拔了去一些，他才得到了每天子夜半个时辰的清醒时间，但是大多时候他还是被困在黑暗之中，不能自拔。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白色了？ 他不知道，黑暗的意识里面没有时间的概念，他能这么多年还没疯癫都已经是奇迹。 但是随着这片白色的流光不断冲击着黑色蛋壳，张风云也从黑暗的束缚中走了出来。 这种能自由移动的感觉，真的不错。 没有身体，只有意识，那些白光散发着暖意，打在他的魂体上就会化作液体一般的暖流，一点一点修补着他灵魂上这些年被毒性腐蚀的破口。 他心念一动，魂体便飘到了蛋壳外面，看着那黑色的蛋壳被一点一点的蚕食掉，他的心里面有说不出的舒爽。 黑白的交锋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在黑色的蛋壳被蚕食到一半左右的时候，那块蛋壳突然爆开了。 不过从张风云的角度来看，那半块蛋壳只不过是碎裂成无数随便，逃离了被白光统治的世界。 张风云不知道那些黑色的物质都逃去了哪里而且就算是知道也没有什么用处，他又不能做什么，现在他只感觉到浑身酸痛。 ……等等，他为什么能感受到浑身酸痛？ 再度感受了一下那种切切实实的酸痛感觉，张风云突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已经六年了，他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还活着。 也许是真的找到了神医救了自己了吧，张风云这么想着，但是他现在却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细细研究这件事的原因了，因为伴随着那股酸痛的感觉一起涌上灵魂的，还有浓浓的倦意。 先睡一觉吧，有什么事情，或许醒来就知道了。 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这么舒服的睡上一觉了。 希望醒来的时候，能看到真实的世界。 “他就这么一直在睡？”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站在张风云的床榻前，看着床上面熟睡的张风云，摸着胡子问道。 猫头鹰站在窗框上面，拿嘴梳理着翅膀，听到老头子问话才慢悠悠说道：“是啊，自从三天前吃了药，就一直这么睡着来着，连点反应都没有。” “他被魂毒折磨了许多年，如今要好好修补一下魂魄上的损伤，而且有不少毒性还残留在他的四肢百骸里面，也需要慢慢调养。” 一道温厚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这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紫袍的中年男子也从门外走了进来。 “老爷。”见到男子进来，老头子赶忙行了个礼。 “冰叔，不用拘礼，这没有外人。” “主人。”那只猫头鹰也收起了翅膀，微微点了点鸟头。 男子板着脸对着猫头鹰一瞪：“迷枭，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么？” 迷枭缩了缩鸟头，仿佛是失忆了一样：“啊？我怎么在这？这是哪？”然后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中年男子看了眼飞走的猫头鹰，转过来对着冰老人吩咐道：“冰叔，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这个世界的法则已经开始排斥我了。他若是醒过来想要找我，你便告诉他我不见客，但是我留下的药还是让他正常吃。没事的时候，也可以让迷枭和他接触接触，但是你要看好迷枭，别让它说漏嘴。” “老爷放心，老奴知道轻重。”冰老人微微颔首：“不过您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等一段时间吧。”中年男子看着张风云：“下次过来我还得换一个力量弱一点的化身。” “那，当初答应这位公子父亲时说的修炼？” “我早就准备好了。”中年男人右手一展，一块玉佩出现在他的手上：“你把这玉佩交给他，让他去南边那个山谷去吧，能参悟到什么，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我走了。” “老奴晓得了，老爷慢走。”冰老人接过玉佩揣在怀里，看着中年男子的身影慢慢虚化消散之后，又把目光投在了张风云的身上。 “怎么还不醒呢？奇怪。” 他眯着眼睛，喃喃道。 第四章 山中 第四章山中 已经是第三天了。 张风云愁眉苦脸地坐在大石头上，看着木屋门前磨药熬药的冰老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傻小子，又在这发什么呆呢？”迷枭怪叫着从天上降落到张风云旁边的一根树杈上，用翅膀拍了拍张风云的肩膀。 张风云瞥了它一眼，闷闷不乐地说道：“你要是能为我引荐一下那位救了我的神医，我就不发呆了。” “你说什么？本王听不懂啊！” 一听到张风云把话引到自己主人身上，迷枭立即发挥出装傻的本事，摇头晃脑地飞到了冰老人的身边。 “冰老头，今天的药熬完了没有？” “没有！”冰老人连头也不抬，手指一弹，熬药的药锅下便飞出了一粒小石子，直直地打向迷枭。 “你干什么？！”迷枭躲开石子：“能不能好好说话？动不动就动手，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讲究点风度，简直是为老不尊。” “你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尊老爱幼啊，真是懒得理你。”冰老人将磨好的药粉加进药锅，又加大火力把药熬得浓浓的，顺便又射了几枚石子出去。 迷枭一边躲闪一边大叫：“本王是注定成为妖王的神鸟，才不是什么臭小子，冰老头我要跟主人告状！” 张风云干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和一只猫头鹰互相进行着言语攻击，嘴角一阵抽搐。 自打他醒过来开始，这两位就一直是这个相处的模式，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最开始他还以为这两个人不对付，但是看了几天下来，他发现这两位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的一个调皮捣蛋的宠物，一个人老心不老的老仆，吵吵闹闹得日子也过得挺好。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培养出这样性格的宠物和仆人呢？他对那个神医是越来越好奇了。 但是好奇归好奇，他怎么做，才能从这一人一鸟的嘴里，把这位神医的消息打听出来呢？ “你要是少琢磨这些没有用的东西，说不定你体内的毒性能消得更快一些。”冰老人端着药碗走了过来，对着张风云说道。 张风云嘿嘿一笑，接过药碗，说道：“您老要是告诉我神医在哪，我身体里的毒性说不准还能消退得更快点。” 他看也不看碗里漆黑的药汁，抬手一口就喝了下去，面色连点变化都没有，就好像那些苦涩无比的药不是他喝的一样。 “我说你这小子，明明什么都好，怎么总在这个问题上过不去呢？”冰老人接过空碗，缓缓地说道：“救了你的性命就得了，管他是谁呢？” “我只是想当面谢谢他。”张风云眨眨眼，一脸无辜。 他毕竟才十四岁，这少年习性倒也是让冰老人心生唏嘘。 但是对于他来说，老爷的吩咐才是最要紧的，张风云再让他心生波澜，有些事还是不能说。 “你别指望我会信你，小小年纪心眼还不少，只可惜我老头子啊，偏就不吃你这一套。”冰老人这番话是笑着说的，张风云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冰老人后面说的话他倒是认真在听：“你已经醒了有几天了，按照当时答应好你父亲的，你一会抽空写一封家书回去。纸笔都给你准备好了，就在屋里的书桌上。写完就交给迷枭就行，它有办法把信送出去。” “我不用抽空，我现在都是空闲时间，现在就去写。”张风云从石头上滑下来拍拍屁股就往木屋走——当然不是最开始他昏迷的那间木屋，那间木屋是冰老人的住所——张风云住在另一边，一个稍微小一点的屋子里。那屋子是建在一株大树下的，看起来倒像是从树上面长出来的，旁边就是迷枭的巢穴。 “这是为了方便本王保护你！” 张风云还记得自己搬到新屋子时迷枭站在窗框上对他说的话，但是现在看来这更像是一句玩笑。 毕竟张风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在晚上睡觉还睡特别死的猫头鹰。 “你今天的巡逻任务完事了？”张风云坐在书桌前，看着日常站在自己窗框上梳理羽毛的迷枭，问道。 迷枭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自己的羽毛：“早就完事了，这附近本来就没什么可以巡逻的。一般人根本找不到这里面来，神山里面的大妖们也不会过来，咱们周围的族群加一块也就那么两三个，本王都混熟了。” “哦。”张风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总这么和别人自称本王也不害臊？” “切，你知道什么？以我的资质，成就妖王是早晚的事，再说本王就算是这么称呼自己，也没有人敢说什么。”迷枭扬了扬脖子，连带着它脖子上挂着的玉佩也晃了几下。 说的也是，他倒是忘了这只鸟背后有个大靠山。 “说起来，你这玉佩倒是很不一般。”张风云还记得数日之前刚进神山的那个晚上，来接他们父子俩的迷枭只是把玉佩晃了晃，便惊退了无数在他们周围窥视的山中妖怪。 不过迷枭对此倒是不甚在意：“那些妖怪都是小妖怪，境界能有个通玄境都是高估了它们，只不过是占着神山的地利，欺负你父亲感知不到它们罢了。那些境界到了的大妖王，压根就不会有那个闲心和时间出来埋伏你们。” “神山中的妖怪很多？”张风云来了兴致，他现在还不能重新修炼，每天也都是闲着，只能和迷枭说说话了解一下这个地方，也当作是解闷了。 “神山那么大，妖怪当然多啊！”迷枭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张风云：“只不过能修炼到高境界的不多，大部分都是小妖怪。像你爹太虚境的修为，在神山外围就找不出来几个和他同层次的妖怪。再者说来，到那个境界，妖怪就能化形了，早就不在外围呆着了。” “那内围呢？”张风云听得炯炯有神。 “不知道，没去过。”迷枭摇了摇头，显得很是失望：“主人不让我去，说是什么如果我有缘，自然就能进去。” 它又压低声音，猥琐地靠近张风云：“我跟你说啊，从咱们这里再往南走上几百里，温度就会变得极低，就好像是到了南极一样，但是那边的植物什么的却长得很好，我怀疑那就是神山内外围的分隔带，不过那实在是太冷了，我光是靠近就差点冻死在那。” 还有这么诡异的地方？张风云一想也想明白了，毕竟神山本来就很诡异，里面诡异的事情再多他也不意外。 这个话题到这也就不了了之了，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还可以聊些别的，要不这封家书都没有什么可写的。 最起码，张风云对迷枭的玉佩就很好奇：“把你的玉佩借我看看呗，迷枭大王？” “不借！”迷枭一只翅膀遮住玉佩吞到了嘴里，拒绝得干脆利落。 眼看着玉佩被吞掉的张风云：“……”不借就不借，你干嘛搞得这么恶心？ 看着张风云表情有异，迷枭还以为他伤心了。想了想自己刚才的行为的确是有点残忍，于是它飞到自己的巢穴里，叼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出来。 “这是什么？”张风云看着自己面前摆放着的一个似玉非玉但又不是石头的东西，一脸奇怪的问道：“你给我这玩意干什么？” “这可是好宝贝。” 迷枭一副神秘的模样，故作高深地说道：“几年前本王在巡逻的时候，救了一个小妖怪。那小妖怪看着不像是野生的妖怪，而且是从南边过来的，本王当时以为它是从山里面出来的，肯定有什么宝贝。所以在本王的感化之下，它为了感谢本王的救命之恩，就给了本王这个东西。” “然后你就发现这个东西压根对你没有用是吧？”张风云摆弄着那个“宝贝”，淡定地看着迷枭：“你当时就没问问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当时只顾着研究了，没来得及问那小妖怪就走了，后来本王追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它死了。”迷枭带着感慨世事无常的语气说道：“他走的太急，不小心闯进了一条蛇妖的地盘。那蛇妖当时正是蜕皮的时候，以为它是敌人来犯，直接就把它毒死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这事又怪不到那条蛇，只能说是那小妖怪时运不济。”迷枭理直气壮地说道：“难道本王还要给他报仇不成吗？” 张风云摇了摇头，说道：“我是问你之后就没问过别人这东西是什么吗？” 迷枭也摇头：“没有啊，这东西对本王又没有什么用。要不是看见你，本王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东西了。” “行吧，我收下了。”张风云拉开抽屉把那东西放了进去，然后拿起笔开始给家里写信：“你还有没有什么好事和我说的？” 这家伙知道不少奇闻轶事，说不定写家书能用得上。 “好事？”迷枭歪头想了一会儿：“你昏迷那天，本王记得主人给了冰老头一块玉佩，说是留给你的，这算不算好事？” 张风云的笔尖一顿：“玉佩？” 第五章 再来过 第五章再来过 写家书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以张风云的速度，一封千字家书只需要一刻钟就能写好，对他来说，难的地方是他可写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如果他是普普通通的人，沉睡多年之后一定会有很多话与自己的父母说，可他不是；如果他是在山中修行多年的离家游子，他也可能会有很多的事情与许久不见的父母分享，可惜，他也不是。 他是张风云，朝华国镐京城曾被人交口称赞的名门公子，素以沉稳懂事著称。 沉稳是好事，尤其是对张风云来说，他对于自己是个沉稳冷静的人这一点非常之满意。 如果他不够沉稳，像是普通的青少年一般耐不住寂寞，那他早就在被黑暗囚禁的那些年里疯掉了。 如今他还是不能修炼，纵使当年惊艳卓绝的天赋还在，但依旧形同废人。 不过听说那位神医有所安排，这件事倒可以写进家书里面。 磨磨蹭蹭地写了半天，张风云捻着那张薄薄的纸塞进竹筒，交给一旁等了好久无聊到快要发毛的迷枭。 迷枭叼过竹筒，嘴一张吐出一道匹练包在竹筒上面，形成一道保护层。然后冲着窗外叫了一声，不一会的功夫，就有一只银灰色的小鸟从外面飞了进来，把竹筒叼起来飞走了。 “这就是你麾下的飞鸟？看起来还不错的么。”张风云看着那只小鸟眨眼之间飞出很远，满是好奇的说道。 迷枭仰头骄傲地说道：“那是，本王手底下的雪隼鸟，可是这个世界上速度最快的飞鸟。” “比你的速度还快？” “那倒没有，雪隼鸟虽然以速度见长，但是毕竟它还只是一只普通的鸟，我已经是妖怪，自然要比它速度快一点。”迷枭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神山里面就有一只雪隼鸟族的大妖，速度奇快无比。” “那倒是很厉害。”张风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看了眼外面：“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该去喝药了。” 迷枭拍着翅膀飞到张风云的肩膀上：“是啊到时候了咱们应该去吃晚饭了。” “你就知道吃！”冰老人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今天早上让你弄的雪莲草呢？！你摘来没有？” “完了忘了！”迷枭慌张地飞起来，从窗户飞了出去，冲着冰老人大喊道：“等着马上来！” 张风云倒是慢悠悠地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一边熬药一边煮饭的冰老人问道：“怎么了冰老？雪莲草不够了？” “今天晚上的分量是够了，不过明天的就没有了，要不我也不能急急忙忙地催着迷枭出去找。”冰老人专心熬着药，对张风云说道：“自己吃饭去，先喝一碗雪鸡汤，就在那个红锅里。” “今天有雪鸡汤？”张风云走到汤锅旁，掀开锅盛了一碗汤出来，又把锅盖盖了回去：“冰老你今天又不和我一起吃啊？” 冰老人点点头，说道：“你的药还得熬一会儿，你赶紧吃，吃完了好趁热喝药。” “自打我睁开眼睛开始，您老就一直在忙前忙后的，不过我现在应该好多了，没有之前那么娇气了。” 冰老人听了这话，脸一下子就板了起来：“你别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你中的那个毒，毕竟在你身体里呆了八年。虽说是魂毒，但是你的身体也已经被它伤了根本，现在不调养回来，再拖下去你这身子就彻底废了。 你好好的把药喝了，日后还能好好修练，要不然你就真打算当一辈子废物？你父亲从庄圣那里求了灵符来，应该不是让你自暴自弃的吧。” “我从没有奢望过还能继续修炼。”张风云放下手里的汤碗，抬头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能活下来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毕竟只是一个废人。” 冰老人停下手中熬药的药椎，手掌一曲，把张风云的碗吸到手里，一边盛药一边说：“修炼本来就是逆天之途，可以信命但不可认命。这世界这么大，废人逆袭成为绝世高手的，也不是少数，更别提你这一辈子就算是再差，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废人。 你要知道，修士十二境，从纳灵境开始，又到破灵境，灵眼境，通玄境，神魂境，神海境，太虚境，圣贤境，史诗境，传说境，无双境，超脱境。后面的境界暂且不提，多少修士卡死在通玄境一辈子都破不了境的？ 你有好的家世好的天赋，简直是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结果你居然想要当一个普通人？这消息放出去，别说是世上的修士，就算是你父母都得教训你一顿。 更何况，我家老爷当时和你父亲保证了你能恢复如初，你等着就好了，老爷他自有安排。 给，你的药。” “您说的是那块玉佩，迷枭和我说了，神医留下了一块玉佩给我。”张风云见冰老人没有否认，心中有数也就把这件事放了下来，一仰头把一碗药喝了下去。喝完药，他看着给自己盛汤的冰老人，又问道：“冰老，您如今是什么境界了？” 冰老人摸着胡子还没说话，天上就有声音传了下来：“他哪有什么境界，他压根都没有修炼过。” “就你多话！”冰老人一个爆栗砸在迷枭头上，然后讪讪取下迷枭爪子上面的雪莲草放到身边的药篓里，说道：“我这一身修为都是老爷灌顶给的，不过我这一辈子能有这些修为已经很知足了。” “你管他干什么，反正他知道那些修练的学问都是从本王主人那里听来的，又不是他自己感悟到的。”迷枭十分惬意地享受着张风云地喂食，眯着眼睛说道：“风云啊，你有什么不懂得就来问我，本王非常愿意帮你解惑。” “老老实实吃你的饭吧！”冰老人夹了一筷子肉递到迷枭嘴边：“你才修炼到通玄境，还想教导谁啊？！” “切，以本王的天赋，破境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迷枭一口吞掉肉，含混不清地说道：“等着本王化形的那天的，吓死你们。” “好好好，我们等着。”冰老人笑道，并不和迷枭一般见识，而是伸手探了探张风云的脉相：“你身体里面毒性不算多了，明天早上再喝一顿药，就不用再喝了。” “不用多调理了？”张风云一愣，刚才不是还说要调养一段时间的么？ 冰老人摇摇头：“不用了，剩下的毒素已经融到你的血液里了，喝药已经不管用了，得靠你自己来。” 张风云问道：“靠我自己？我自己能干些什么？” “哎呀就是你自己修炼啊，把剩下那些毒排出去就好了。”迷枭说道。 张风云苦笑一声，说道：“您别开玩笑，我自己哪能修炼，我连最基本的纳灵入体都做不到。” “放心吧，这个你不用担心，老爷走之前给你留下的那块玉佩应该就是解决你这个问题的。”冰老人从袖子里掏出那块玉佩递给张风云，那玉佩没有什么奇异之处，也就是玉质好了一点。 张风云接过玉佩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但是到最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冰老人。 “你不用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用。”冰老人也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反正当时老爷只是说让我把这个玉佩交给你，然后把你送到南边那个山谷去。” “南边的那个山谷？”张风云把视线投向南方，视线所及之处，尽是一望无际的高山，在星光的照耀之下，如同史前巨兽的苍冷脊背。 是那种无法言说的庞大恢宏。 迷枭跳过来站到张风云肩上，用翅膀蹭了蹭张风云的脖子，像是安慰般地对张风云说道：“那边的山谷多的是，但是属于老爷的只有一个，就是离咱们最近也是最高的那两座山，我去过一次，温度特别低，你要是真去的话得小心一点。” “嗯。”张风云反手顺着迷枭的羽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冰老人在收拾桌子，虽然这里只住着他们三个，但是也有两个机关傀儡在做些杂事，收拾屋子洗碗什么的。只不过今天吃饭用的器具比较贵，他没有让傀儡来收拾，毕竟伺候人这种活，他也是干了很多年，早就熟练得很了。 “老爷早就做好准备了，虽然他说看你的造化，但是总归不至于让你有什么生命危险。”他边擦拭药锅边说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张风云收回目光，淡淡说道：“如果是看我的造化，那么我想，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总归命运多少会眷顾我一点。” “你能这么想就好，早点去睡吧。”冰老人拍拍张风云的肩膀：“明天早上能早点起。” “好的。”张风云并不困，他睡了那么久，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睡眠。但是他还是乖乖听话去睡了，长夜漫漫，不睡觉他也没有什么事情干。 把玉佩戴在脖子上，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天花板，然后张风云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就是黑暗，但是张风云现在并不害怕。 他掌心覆在玉佩之上，感受着玉佩传来的些许凉意。 “张风云，咱们再来过。” 黑暗中，他低声说道。 第六章 见青山 第六章见青山 梦是一种神奇的现象，一个晚上的时间，梦境之中却可能过了很久很久。 虽然世间的修士完全不清楚这种现象的成因，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利用梦境来做一些事情，比如进入别人的意识中去和别人交流。 很多时候，这种手段是被用来治疗一些神魂上的创伤的，所以也被称作养魂术。 张风云中毒这几年，接受过不少次这种手段的治疗。 但是当时他被黑暗裹挟，根本没有触碰到这些秘术，可这些术法的作用，却印在了他的灵识里面。 自从他解毒成功以来，就一直在睡梦之中经历着这些秘术。 他的灵识之中残留的大小秘术有数百种之多，但是这两日他无聊之余，将这些秘术经历了一个遍，到如今依旧坚挺着没有消散的，就只剩下南华台庄圣所留下的一梦三生术了。 这门术法是南华台不传之密，自有其玄妙之处。 张风云对这个梦境非常好奇，几日来他把这些梦境经历一遍下来，魂魄上的伤势倒是都令他意外地修补好了。 冰老人也知道这件事，对于梦境之术他也是十分好奇，所以一到晚上就怂恿着张风云早早睡觉。 张风云也很喜欢这个梦。 虽说这秘术的名字叫一梦三生，但是施术之人明显修为不足够，所以这术法只有几十年的长度。 不过这比起那些几天一个月的秘术，已经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这两天磨下来，这几十年的梦境，就只剩下不到二十年了。 梦境之中的张风云，也已经数十岁了。 他在梦境之中还是不能修炼，但是却不受毒性困扰，一心钻研学问，如今已是白发苍苍的一位大儒。 坐在山巅之上，看云卷云舒，观天地变化，这就是张风云在梦境之中每日的日常活动。 “老师，明云阁的那些人又来了。”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孩子从山涧上跃上来，规规矩矩地说道。： “来就来了，你慌什么？”张风云手持一卷竹简，抚着长须说道：“这次他们来干什么？” 小童回道：“还是和以前一样，求见老师您。” 张风云伸手一捞，几缕浮云从他苍老的指缝之中溜出，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收回手，又捋着胡须说道：“那便见一见吧。” “是。” 小童纵身一跃，在涧边青石上点了一下，消失进了林子里。 不一会儿之后，他又再度从林子里出来，身后跟着一个青年。 青年身着藏蓝长衫，气度不凡，但是却没有像小童一样跃上来，而是在空中平步而上，缓缓来到张风云的身后。 “今年来的竟然是你？”青年站定之后，张风云开口说道：“我还以为来的还是你父亲。” 那个青年倒是礼数十分周全，拱手作揖道：“父亲今年上任了宰相，朝中事务繁多，不能来拜谒凌云先生了，还望先生见谅。” “没什么见不见谅的，即使是你父亲年年都来，我也不曾见过他几次。”张风云摩挲着手里的竹简：“你来的意图是什么？还是和以往一样？” “不敢。”青年低眉顺眼地看着地面，低声道：“只是单纯问学问。” “你倒是聪明，比你父亲强许多。” “父亲身居高位，总是有很多不得已之处，还望凌云先生见谅。” “好了，不必为你父亲开托，我若真的在意这些，你今日也上不来。”张风云转过身来：“你不是来问学问的么，有什么问题便问吧。” “学生……学生冒昧，想问一些修行上的问题。” 青年心中直打鼓，毕竟世人皆知，凌云先生虽然学问高深莫测，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却是不能修炼，他提这个问题出来，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 那是凌云先生啊，世间最受尊敬的大儒，若不是因为父亲的原因，自己也难以和他老人家见上一面。 但是张风云并没有在意这些，他挥了挥手，示意小童摆桌备茶，将手中的竹简放到了一边。 “问吧，既然我答应了你，你便问什么都可以。” “多谢凌云先生。”青年规规矩矩地跪坐到桌子另一边，这桌子是石头制成的，就一直摆在张风云打坐的山巅之上，由一块巨石打磨而成，分为上下两半，中间掏空，用来存放茶盏茶壶，十分精巧。 不过青年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只是端起茶盏浅浅地饮了一口茶，然后便将杯子放下了。 “你为什么要来学我的道？”张风云问道，此刻的场景倒像是老师在考校自己的弟子，而不是两个不相识的人。 那一口茶似乎掩盖掉了青年的慌乱，他缓缓说道：“凌云先生素以学识高深闻名天下，学生自然心生仰慕之情。” “说谎。”张风云眯着眼睛一下一下地捋着胡子：“这答案并非出自真心，我要听你真心话。” 青年犹豫了一下，说道：“父亲常说，凌云先生若是能够修炼，必然早已是圣贤之身。” “原来你想学我的圣贤道。”张风云笑着说道：“小伙子，你的胃口很大么！” 经历数十个梦境世界，又在这里潜修数十年，张风云要说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便是他对人生的感悟了。 这也亏了他沉稳的性子，才能在这山林之中，一坐就是数十年。 那青年面色赫然，但是还是恭敬地说道：“学生不才，还请先生赐教。” “也罢，也罢。”张风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当年你父亲执意出山入世，不然我这一生所学，总归是要他来继承的，你能学到，也算是，我来了解了这段因果吧，你且听好了。” 青年正襟危坐，侧耳倾听，生怕漏过一个字。 张风云的声音苍老沙哑，但是却不刺耳，娓娓道来最能让人身心舒畅，与其说是在讲道，不如说是在弹奏一曲春雨润物一般的琴曲。 青年年纪轻轻便已有了通玄境的修为，悟性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如今张风云讲道，他听的是如痴如醉。 “圣人，为圣为人，可超凡脱俗，也可游戏人间……” “为圣者，当心思天地，利万灵，而敬众生……” “圣人之道，不在天地，而在乎己身，心思天地但非天地……” “所谓道者，居万物之上则更其上，居万物之下则更其下。是道也，无上无下，无始无终，天地由道而生，也反生天地之道，此为轮回……” …… …… 讲道时间不长，大道至简，万物都讲究取其精髓。况且就算张风云积累再多，终究只是一场大梦，难以触碰到真正的道。 他所传授出去的只是自己对于道的理解，外加前人栽树的结果。 不过这对于来访的青年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这个由庄圣一手创下的梦境里，圣贤境已经是最顶级的了，所以听了这一场道，他的收获简直数不胜数。 “先生大才，学生无以为报。” “不用你报答，我又什么都不缺。” 青年拜倒在地，叩谢道：“凌云先生志高存远，弟子不敢奢望，但求伺候先生左右。” “我一个老头子，身边有小童就够了，你还是回去做你的公子少爷，得了我的道法，我也希望你为苍生做点什么，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先生，您的意思是……”青年抬头看着张风云，面带惊诧。 张风云挥挥手，说道：“我没什么意思，我这个人老了，也就总是这样。不过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 那青年还不死心：“先生真的不留下弟子么？” “留什么留，快走快走，别在这碍我老人家赏景。”张风云眼睛一瞪，气势倒是颇强。 “那……先生保重，学生告退。”青年慢慢退后，踏空离去。 看着青年离去，一直侍立在一旁的小童才脆生生地问道：“老师，您是要走了么？” “是啊。”张风云枯老的手掌覆上小童的头，抬头看着云海说道：“此间心愿已了，没什么再停留下去的意义了。” “那先生你还回来么？” “或许吧。”这一场梦醒来之后，这个世界会不会彻底消失，张风云也不知道。 但是已经没有必要再逗留下去了。 “老师这一生真是可惜了，要是能够修炼，肯定能多活好多好多年的。” 童言无忌，张风云咧嘴一笑，说道：“能不能修练又如何？终究是对道的理解和追寻罢了，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修炼之人，就算是修为再高，不得道的本质，也是枉活一生。” “听不懂。”小童苦恼地眨眨眼，一副费解的样子。 “不懂便不懂吧。”张风云拍了拍小童的肩膀：“以后你就懂了，去找你父母吧。” 小童点点头，从山涧跃下离开。 看着小童离去时充满活力的身影，张风云不自觉的笑了一下。但是嘴边的胡须微微动了一下之后却并没有停下来，同时一股料峭的凉意也沿着山道侵了过来。 起风了。 云层随着风的吹动，渐渐散开，露出被它遮掩着的山体。 巍峨青山可见。 张风云心头一定，突然想起了一句诗。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我见青山，青山见我；我即青山，青山便是我。 这世间万物，都是如此。 这梦，也到了该醒的时候了。 山巅之上，凌云先生的身体，渐渐化作细碎光点，融进了青山之中。 第七章 一往无前 第七章一往无前 张风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冰老人和迷枭都在他的床前。 老人还是捋着胡子，迷枭也还是理着羽毛。 张风云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很是亲切。 梦中近百年，醒来还能见到相识的人，这是很能令人心生暖意的一件事。 冰老人看着张风云起床，挥挥手整理了他的床铺，有取来一件厚实的披风递给张风云。 “药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桌子上，你去把药喝了，再吃一点饭，天大亮咱们就出发去山谷。”冰老人徐徐说道：“山谷那里很冷，你身子还未大好，穿上这披风，多少能抵御寒气。” 张风云颔首，说道：“知道了，冰老您也别收拾了，来吃点东西吧。” “他已经吃过了。”迷枭飞过来站在桌边：“快和我说说，这次梦见了什么？” “还是之前那个梦境，不过这次时间短了许多。”张风云一口气把药喝下，然后喝了一口粥，含混地说道：“不过这次倒是有些收获。” “收获什么了？”迷枭等着鹰眼睛凑了过来。 张风云伸手推开他的头，说道：“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迷枭听得这话，也就不再追问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张风云，瞳孔中翻上一丝血红色，看着十分妖异。 又是那种被人看光了的感觉。张风云一阵不舒服，但是没有做声。 迷枭的视线在他的身上仔仔细细地扫过几遍，从上到下，连某些不可言说之处也没有放过，看的张风云好不自在。 终于等他看够了把目光收了回去，张风云才把嘴里含着的那半口粥咽了下去。 “神奇，真的神奇。”迷枭晃着脑袋看着张风云，诧异地说道：“你连修炼都不行，居然还能凝练出道心？” 这是修士的常识，修炼之人，必须先纳灵入体，有了灵气滋养方能孕养道心，直到通玄境大成，可以说道心就是修士一辈子最重要的地方，是万丈高楼的地基，而纳灵境，就是用来夯实这个地基的境界。 可是张风云这是什么？道心凭空出现，这就相当于一个人要建房子，什么材料都没准备，便凭空搬了一个地基出来，实在是令人意外。 “要不是我亲眼看见的，一定以为你是使用了什么邪术抢了别人的道心。” 迷枭说的这话不是空口无凭的，这世间的确只有这种邪术，乃是无数年前一位魔道大能者所创。 据传，当时那位大能已经有圣贤境巅峰的境界，但是却因为幼子天赋不够不能修炼而产生心魔，以至于境界不稳，于是他闭关数月，钻研出了这个法子，夺他人道心嫁接给自己幼子，当年不知道残害了多少天资过人的孩子。 后来这位魔道大能也惨死于仇人手中，但是这门秘术却没有失传，尽管各大势力都明令禁止，但是在许多高门大族之中却依然能看到这门术法的影子。 修炼到一定境界的修士，自然没有人甘心自己的后嗣是没有修炼希望的废人。 这是最好理解的人之常情。 “但是道心凭空而生，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张风云夹了一筷子肉丝吃进嘴里，说道：“如果你非要问这些的话，我只能说我的道心并不是凭空产生的，我在许多年前便凝聚过一次道心。” “但是道心破损还能复原甚是更加凝练的，你也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例了。”冰老人打理好张风云的床铺，走了过来：“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不急。”张风云抿了抿嘴：“虽然不知道山谷中到底有什么，但是我想，还是先等等看好了。” 迷枭安慰道：“放心啦，本王的主人神通广大，你这只是区区小事而已。” “我知道。”张风云说道。 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他对那个神医的确有莫名的信任和好感。 毕竟这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人。 “不过说起来，我倒是对那个山谷很感兴趣，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迷枭摇头说道：“不知道啊，原来是因为不在意，后来主人说过那里要留给你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了。” “那山谷是神遗之地。”冰老人说了一句，把张风云喝过的药罐子收了起来。 迷枭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你根本都没有出过这里。” “书中自有天与地，我这些都是从书里面看的。” “可是您哪里来的书？”张风云也诧异道：“你的屋子比我的还干净。” “傻孩子，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空间灵器。”迷枭拍了拍张风云的肩膀，另一只翅膀指了指冰老人的右手中指，那上面纹这一圈玄妙的花纹。 “你是说？那一圈花纹就是空间灵器？” 张风云毕竟是出身大世家的孩子，对空间灵器并不陌生，但是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谁的空间灵器是可以纹在手上的，难不成这个空间灵器其实是冰老人的手指头？ “灵器是可以被其主人收到身体里面，这也是常识，空间灵器也是灵器。”冰老人说道：“再说空间灵器怎么不能收进身体里面呢？” 张风云说道：“空间灵器蕴含着空间之力，相当于在里面有一个小空间，可是人的身体不能直接接触空间之力，这是书上记载的，而能够适应空间之力的人，并不需要什么空间灵器。” “但是空间灵器的材料是可以弥补这一点的，而这些材料，在神山里面都有，比如说神山内围的大地云母，迷枭那里就有一块。” “本王哪有那玩意？！”意外中枪的迷枭大叫道：“冰老头你不要诋毁本王的清白好不好？本王一向是两袖清风从不藏私的！” “就是你几年前救得那个小妖怪给你的那块啊，你不知道？” 冰老人的话音刚落，就看见迷枭以闪电般的速度越过张风云扑向张风云后面的抽屉，但是张风云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伸手截住了他。 “？”冰老人一脸茫然，这是怎么了？ 迷枭被困在张风云的怀里，大叫道：“张风云！你……你不要以为本王不敢和你动手！快放开我，那块云母是我的！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迷枭啊，你要知道，到我手里面的东西，就没有被人拿回去的。”张风云一手钳制着迷枭，一手拉开抽屉拿出云母递给冰老人让他看看，然后才松开迷枭，微微一笑说道：“那块云母可是你自愿交给我的，你可不能反悔！” “冰老头，那是本王的云母……啊！”迷枭直奔着冰老人扑了过去，却被冰老人挥手弹开。 “就是这个，大地云母，从上面的云纹来看，至少有三百年的年头了。”冰老人把云母递回给张风云：“我现在相信老爷说的你会有大造化了。” “总有一些人的气运非常令人嫉妒，但是我不是这一类人。”张风云接过云母贴身收好：“要是有好气运，我就不会被人下毒，还解不了毒了。” 冰老人安慰道：“现在都过去了，你以后的日子都会好的。” “也许吧！”张风云站起身看着漂浮在门口幽幽怨怨地看着他们的迷枭，淡淡说道：“咱们是不是应该走了，天色已经大亮了。” “哈哈哈，走吧走吧。”冰老人爽朗笑道：“迷枭你也不要总是纠结云母了，东西都送出去了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哼！”迷枭把头一扭，一副不想理你们这些人的样子。 冰老人帮张风云把披风系好，说道：“咱们走吧。” 两个人走出木屋，全然没看迷枭。 山谷离他们住的地方虽说不是特别远，但是中间的路途却不算平坦，所以冰老人还准备了一架飞辇。 话说冰老人到底是有多少装备啊？ 张风云上飞辇的时候，脑子里面就一直回旋着这个疑问。 不过这个问题他到最后也没有问出口，而他们下飞辇的时候，一脸傲娇表情的迷枭也不情不愿地跟了上来。 “果然很冷。”一下飞辇张风云就感受到了那股寒意，虽然身上披着披风，但是寒气还是顺着暴露在外面的手脸侵蚀了进来。 冰老人对于这寒意并不在意反而倒是颇为享受的样子，连带着他的身周都散发出了阵阵寒意。 “风云我建议你离他远点。”迷枭飞过来抓着张风云的衣领向后撤：“离得太近你会被他的冰寒劲冻死的。” “没事没事，老夫收着呢，伤不到他。”冰老人的声音回荡在四周，空灵威赫的感觉就像是山神一般。 他随手掸去衣袖上结出的寒霜，手指上的花纹光华一闪，两本薄薄的书册和一只纸鹤就出现在他的手上。把这些塞给张风云之后，冰老人又拿出了两个精致的小瓷瓶，也塞给张风云：“山谷之中，寒气极重，这些丹药能帮你保持辟谷状态，并且驱除寒气，要是不够了就放出纸鹤，我会让迷枭送新的过来。” “好的，我进去了。”张风云紧了紧披风，指尖在冷风之中颤了一下，一脚迈了出去。 “哎，张风云，你真的要去？”迷枭在后面叫道：“要是不去的话，我们可以一直生活在山谷里的，本王可以保护你的呦！” “谢了，不过，有些事总要去做的。”张风云头也不回，谷口的风吹得他披风猎猎作响，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山谷之中回响了一次，便显得格外响亮。 “这段时间谢谢你们了，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他缓缓向前，速度不快，但是从未停下。 看着张风云的背影，迷枭拍着翅膀说道：“还是年轻啊，冰老头，你当年也是这样么？” 冰老人在往飞辇上走，他呵呵笑着说道：“时间太久，早都忘光了，不过这样的气势，倒是好多年没见过了。” “今天不是见了么？”迷枭的翅膀放在头后面，看起来倒像是在挠头一样：“不过这样的气势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有个成语是形容这个的，是一夫当关？” “是一往无前。”冰老人坐在飞辇上，看着张风云渐渐消失的背影，淡淡说道。 第八章 谷中 第八章谷中 张风云站在山谷的中心，环视着四周的环境。 这里并不像是一般的山谷两面通透，而是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而且谷中虽然冷，却也不像谷口那么冰寒。 谷中有一个小湖泊，湖边生长着几株梅树，但是却没有什么异兽，看来是早就被清理过了。 这里的山很高，大约有几百丈，而且很是陡峭。 山谷右侧上面有一个洞口，并不算大，但是却足够一人在其中起居。 “看起来这段时间我要住在这里了。” 洞口边上有人工制作的石台阶，张风云沿着台阶走上去，进到山洞之中。 山洞之中也是充满了人工的痕迹，石桌石椅石床，还有一套新的被褥，不过看起来这里应该是很久之前布置得了，桌椅被褥上都是一层灰。 张风云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毕竟他又不是来享福的。 把手里面抱着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之后，张风云拿起小瓷瓶，从瓶里面倒了一粒丹药出来。 丹药很小但却极为圆润，一看便知道炼丹之人的手法极为高深。 这丹药想必也是出自那位神医之手。 自己周身所处的一切，想必都是出自那位神医之手。 张风云对这位救了自己但从未现身的人，越来越好奇了。 他这些天与迷枭和冰老人可以说是朝夕相处，虽然说几日时间不长，但是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而这两位的本性偏偏都不坏，迷枭的嘴巴虽然损了一点，但是心地却是很好的。 培养出这样性格的宠物与仆人的人，应该不会坏到什么地方去吧？ 随着丹药入腹，一股暖意也从小腹之处涌了出来，沿着经脉流转了一圈，把那些寒意赶了个干净。 没有了寒冷的困扰，张风云行动上也就自在多了。 把冰老人给的纸鹤连同那块玉佩放在一旁，张风云把目光投向了那两本薄薄的书册，这是两本没有名字的书册，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虽然被保护的很好，但是书面也已经有些破损了。 冰老人不会无缘无故交给自己两本没有用的书，张风云心中暗道，这两本书一定有其他的用意。 第一本书看起来像是某种功法的行功图，不过张风云现在连纳灵入体都做不到，想要行功基本就是笑话。 第二本书与其说是一本书，倒不如说是一份档案。这里面记载着一部分神山过往的历史，或者说是神山中曾经的某个种族的历史。 按照书上的说法，这个名为山神族的神族曾经是神山一大片地域的统治者，只不过在一场劫难之中尽数消亡，神山也就逐渐被后世的妖怪与隐士的大能者占据成为道场一类的地方。 “山神么？”张风云的手指在书册上勾画着，描摹着书册上山神族的模样，那名神族牛首人身，尖角弯曲，肌肉虬结，手中持着一柄开山巨斧，十分威风。 张风云**着神像，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自言自语道：“原来这神山，真的曾有神明存在。” 但是冰老人把这个给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张风云斜眼看了看桌子上的玉佩，已经进来有小半天的时间了，这块玉佩一直也没有什么反应。 难道是我想错了？这块玉佩就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 这种想法很快就被张风云否定掉了，如果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那么他连这个山谷都没有必要进。 现在看来，所谓的大造化，应该就隐藏在这山谷的某处吧。 还有那块大地云母，冰老人也是特别说过，在这山谷之中会有用，以张风云自己的角度来看，这些安排应该都是那位神秘之极的神医安排的。 这种神秘的行为，张风云倒是没有感到不耐烦，以他的性格，要是什么都被准备好了，才会让他怀疑别有用心。 所以那位神医只是给了他自救的机会，而不是直接把所有的东西摆到他的面前。 只不过有机会就死好的，张风云自然不会让自己手里的机会白白流失掉。 既然造化就在这山谷之中，那么便在这山谷之中找找吧。 张风云拿起玉佩戴在脖子上，走出了山洞。 山谷之中并不阴暗，虽然周围山体极高，但是在山壁上却生长这许多荧光石，将这里照耀的十分明亮。 即使是温度很低，这里仍然不失为一个福地。 玉佩是贴身戴着的，凉凉的感觉从心口处散发出来，但是张风云只在意感受到它的温度变化。 这玉佩是随着他的走动变化温度的，在山谷绕了一圈下来，他最后在梅树之下停了下来。 胸口的玉佩已经异常冷了，张风云取出来拿在手中一看，那玉佩此时倒像是一块极地寒冰，表面上还有些许水滴。 看来这里就是山谷之中异常的地方了，只是这两株梅树究竟有什么不同？ 表面上看是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梅花长得极好，淡淡花香萦绕在其间，嫩白的花瓣像是美玉一般，精致的不像凡物。 即使是张风云幼年时在皇宫之中所见的梅花，也比不上这里的梅花好看。 可是这是寒潭深谷之中，连阳光都不见半分，这花竟然还能这么好，实在是令人心生疑惑。 张风云微微一笑，探手折了一朵梅花下来，轻轻嗅了一下便把花瓣放在了玉佩的上面。 玉佩上面寒意更深，隐隐之间有光华闪动，而在光华流转之中，那梅花花瓣竟然渐渐枯萎了下去。 果然。 把玉佩挂在树上，张风云回到洞中，取出了那份记载着山神的书册。 书册之上记载的东西并不全面，张风云把册子翻阅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和梅花树有关的东西。 “莫非？”张风云眼睛一转，视线投在了另一边的寒潭之上。 谷内这么寒冷，这个水潭竟然还没有结冰，真是怪异。 把手指在水面上荡了荡，除了指尖传来的针扎般的刺骨感受，张风云没有其他的感觉。 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些怀念迷枭，或许有迷枭在旁边的话，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潭水很清，连湖底的层叠花纹都能看的清楚。 那些花纹倒不像是人工雕成的花纹，倒像是大地沉降塌陷所形成的脉络。 但是大地塌陷怎么可能只塌陷这么大的一块地方呢？这寒潭虽然不算小，但是要说这是大地塌陷形成的，肯定不会有人信。 张风云倒是更加偏向认为，这里应该是什么人故意建造出来的。 也许是为了掩饰什么，也许是为了埋藏什么。 张风云站在湖边摩挲着玉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这块玉佩能给出答案吧。他看着手里面的玉佩想到。 玉佩上面的光华依旧在流转着，没有丝毫暗下去的迹象，张风云想了很久，终于做出了动作。 这寒潭边上实在是有些冷，在站下去，即使是服了丹药，他也有些呆不住了。 玉佩脱手而出，张风云用了最大的力气把玉佩扔出去，但是玉佩连湖心都没飞到就掉进了湖水里面。 按大陆上广为流传的理论，这块玉佩进到湖中一定会有什么神异的现象出现。 “现在的身体还是太孱弱了。”张风云揉了揉手臂，自言自语说道。 但是玉佩入水却没有什么反应，这让张风云很是失望。 难道自己想错了？ 湖水还是很透明，张风云能清楚看到那块玉佩的位置。 只是那块玉佩连动都没有动，只是静静地躺在湖底。 也许是因为水面折射的关系，张风云已经看不到玉佩上面的光芒了。 默默地摇了摇头，张风云离开了寒潭边，但是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玉佩也许是一件很好的宝物，能帮他获得修改命运的机缘，但是没有这块玉佩，他也不是不行。 假借外物毕竟不是正道，他相信，即使没有玉佩的帮助，他也可以实现最终的目的。 张风云走的太急，如果他在湖边多停一会的话，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湖底的那块玉佩虽然没有动作，但是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玉佩旁边凝结出来的细小冰丝。 冰丝非常柔软，在水中轻轻摆动着，随着每一次摆动，冰丝便会粗大一些，修长一些。 这些冰丝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却连一点响动都没有，连水面都极为平静，没有丝毫的波动。 冰丝渐渐化为冰柱，拖着玉佩浮了起来，而那些潭底的花纹，也被冰丝缠上，像是要从湖中生长起来一般。 水面悄无声息的降了下去，而此时在洞中打坐的张风云，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山谷之外，冰老人在木屋之中，拿着刻刀，雕刻一块木头，一本与张风云手中一模一样的书册就摆放在他的手边。 书页上面印着一尊神像，但是这画像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对神眼，目露神光，如同要活过来一般。 冰老人看着书册上的发亮的神像，微微笑了起来。 他手里的刻刀加快了速度，喃喃说道：“真是没有想到，张风云的动作居然这么快，我还以为他得找上几天才能发现呢。” 而山谷之中，水潭里的水已经在无声之间干涸了，随着冰丝的拉扯，一个尖锐的物事从土层之中脱离出来，就像是某种生物的角。 第九章 山神族 第九章 山谷里突然出现一块巨大的冰块，这件事情给张风云带来的惊诧非常大。 张风云抱着双臂，站在这块小型冰山的面前，面色十分纠结。 最近几天，他都起得很早，虽然余毒未清不能修炼，但是他每天早上都会打坐一个时辰，尝试一下自己是不是可以修炼了。 今天依旧是不能修炼的一天。 结束了打坐之后，张风云服下一粒丹药，感受了一下那股暖流涌至全身各处，这才打理好自己准备出洞。 结果刚刚走到洞口，他就看到了一块巨大的冰块立在梅花树旁，很是扎眼。 更让张风云感觉不可思议的是，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寒潭，居然变成了一块规规整整的平地。 如果张风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么这块巨型冰应该是寒潭里面的潭水凝结而成的。 冰块大概有两个张风云那么高，近似方形，但是下半部分比上半部分粗出很多，就好像是小山峰。 有了这块冰，山谷里面的温度都有些上升了。张风云靠着梅树的树干，脑子里面闪过好几个念头。 然而温度上不上升并不重要，张风云在这里呆了将近两个时辰了，眼睛都不眨一下，才略略看出冰块在融化。 以这个融化速度，等这块冰化完，张风云基本上已经几十岁了。 “令人头疼。”张风云绕着冰块转了几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如果这块冰不是从天而降的话，那么我昨天丢到潭水里面的玉佩去哪了？” 这个问题非常严肃，因为张风云已经确定，这块冰就是因为他把玉佩丢进水里才形成的。 “如果迷枭在就好了。”张风云自言自语地说道，在这种时候，一个人下决定果然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现在才想到本王是不是有点太晚了？”仿佛是顺应着张风云的呼唤，迷枭的声音随即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张风云诧异问道：“我昨天才进来唉！不是还没有给你们发消息呢吗？！” “本王是来给你送信的！”迷枭从翅膀下面甩出一根竹筒：“你家里人给你写的回信。” “谢了。”张风云接过信筒收到怀里，指着冰块说道：“你顺便来帮我研究一下这玩意是什么呗？” “根本不用研究。”迷枭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对无知少年张风云的嘲讽：“这种冰块是神族化生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一般来说，只有刚刚死亡生机还未断绝的神族才能使用这种方法，而不一般的么，就是早就灭绝在大劫之时的山神族或者是尚未灭绝的女娲神族了，这两个神族都是可以融进大地里面进行沉睡以延长化生术的作用时间的。” 张风云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点了下头说道：“你这么肯定？不过也对，这里你比我熟悉。” “是不是又觉得这是安排好的？”迷枭一看到张风云那副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想什么：“这可不是我们安排的，我能知道这些是因为这些在书上都有记载。所以说孩子没事多读书，没有文化多可怕。” 张风云：“……”他在说什么？ 正事要紧，两人（鹰？）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趁着张风云在一边看信的时候，迷枭把这块冰块做了一个全面的解析。 当然，他只是使用双瞳自带的神奇能力透视了一下，然后再把这些和记忆里面的知识进行了一下简单的结合。 这对于张风云来说可能会很难，但是对迷枭就相对简单许多了。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迷枭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只是这种表情在他的脸上表现出来显得异常之诡异。 这种表情……应该是在幸灾乐祸没错了。 感受到来自迷枭的恶意，张风云笑着摇头说道：“一般来说，这种说法所代表的两个消息都是坏消息，不过么，对我来说就都是好消息了。” 这话说的没有什么问题，毕竟他现在还能活着都可以说是幸运，还能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更坏呢？ 人类一旦经历过很糟糕的事情之后，对于坏事的耐受程度就会大大提高。 迷枭不置可否的甩了甩头上的毛，继而说道：“好消息是这里面的神族是山神族而不是女娲神族，坏消息是这里面沉睡的这名山神族大有醒来的趋势，而一旦他醒过来，你的存在就非常危险了。” 张风云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嗯……按照我学过的知识，女娲神族貌似听起来更强一点吧？再说他醒过来就醒过来呗，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一样的。” 迷枭轻飘飘地落在梅树的树枝上，收起翅膀看着张风云说道：“女娲神族是要更加强大没有错误，相比于这个山神族，女娲神族的名声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但是一来女娲神族依旧延续至今，很有可能是天衍世界唯一存世的神族；二来么……恕本王直言，虽说你们人族多多少少有女娲神族的一部分稀薄血统，可是女娲神族仍旧不会允许你成为他们的传承者的，这涉及到一些很上层的事情。 再来说你的第二个问题，这冰块里面封存的山神族会在冰封化开之后苏醒，但是由于他是被玉佩唤醒的，而你又是玉佩的主人，所以不管是为了他的自由还是能够快速恢复一些体力，你都是备用肉食的最好人选。” “我不可以掌控玉佩么？”张风云脱口问道，但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果然，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迷枭那种带有强烈特色的搞怪声音再一次在他耳畔响了起来：“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亲爱的少年哟，你连纳灵入体都做不到，是想依靠什么来控制一块在山神族族人手中的玉佩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而且还有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他刚刚发现那块冰的融化速度好像是加快了一点，而且按照迷枭说的，里面还有一名山神族的话……那么他的处境就不太妙了。 不过…… “我想你有办法的是吧？” 张风云抬眼看着树枝上面打哈欠的迷枭，微笑说道。 第十章 战斗 第十章战斗 山谷中的荧光石散发出的光芒很像是阳光，透过梅树落下的斑驳光点打在迷枭的身上，让他看起来非常的神秘且妖异。 不过张风云没有时间去在乎迷枭此刻的造型是不是很别具一格，他正在迷枭的指挥之下，往冰块的中上部位描画一道非常繁复的纹路。 这些纹路是张风云的血绘就的，整体呈现着诡异的红色，经过冰块的折光投射之后，诡异感不仅没有消失半分，反而多了一丝摄魂夺魄般的威慑感。 “张风云你真想好了？”迷枭站在树枝上，垂着头用鸟喙蹭着一旁的梅花：“这可不是给你治病之后你自己的梦境世界，你过不了可是会死在里面的。” “总比等里面这个醒过来之后把我虐到死强吧。毕竟我的身体素质太差，但是灵魂素质还很好。里面这个山神族沉睡了那么多年，要是还能保存大部分的魂力我都认栽。还有，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你不烦么？”张风云连头也没抬道：“画完这个阵纹之后，怎么办？” 迷枭白眼球都要从眼眶里面翻出来了，对着张风云说道：“把你的指尖血点在中间那个梅花印上面，然后等着灵气聚集催动整个法阵就行了。” “知道了。”张风云走过来摸了一下迷枭的头，然后才转了回去。 迷枭不情不愿地被摸了一下，小声说道：“快点去吧，你再等一会手上的血都要流尽了。” 张风云捏着手指，让自己的鲜血滴在了阵纹中心。 但是这次的血滴并没有像是之前的阵纹一样留在冰块的表面，反而沁到了冰块里面。 红光从中心蔓延开来，缓慢地向外延展着。 “祝你好运了少年。”迷枭飞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等你醒来的时候，本王就能看见一个可以修炼的你了。” 张风云点点头，他已经开始感受到这个阵纹在吸引着他的灵魂了。 “借你吉……”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他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迷枭摇了摇头，刚想把他叼起来带到山洞里面去，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主人，您来了。” 迷枭低头致意，然后落到了中年男子的肩膀上面。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们的动作这么快，本来我想着多准备几天再过来，结果昨天夜里就收到了冰叔的消息。” 中年男子这次穿着一件青色长衫，行走之间颇有一股儒雅的气质。 他一边和迷枭说着话，一边搀起倒在地上的张风云，把他抱到树下靠着树干放下来，又往他的嘴里面塞了两粒丹药。 “这一次他不知道要昏多久，你每天早上巡逻的时候，记得过来看看。” 迷枭垂头：“我知道了。” 中年男子走到冰块的前面，把手搭在上面说道：“很多年了，这一次见大概就是真的再见了。 安娘，这一次我找来的这个人，与你们一族多有渊源，若是通过了考验，你有什么托付的东西，托付给他就是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拒绝的。 如果幸运的话，老朋友，说不定，咱们还会有再次相见的那一天。” 中年男子说完这些话就收回了手，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对着谷口处一抬手，两侧山壁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自行动了起来，顺着他的手势向中间靠拢，不多时便将谷口封的严严实实。 “主人，你把这里封起来干什么？”迷枭不解问道。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抬头看着山峰之上的开口说道：“封起来自然是为了保护他们。神山中你们对付不了的神妖鬼怪太多，我不在，自然是有些担心。毕竟这也是曾经的神族族地。” “那上面的洞口呢？” “那是给你留着的，我会在山体之中留下封印，除了你，谁也进不来。”中年男子缓缓说道：“这次的准备不足，我也就能呆在这里一小会了。这里有什么异常的事你就和冰叔说，没有什么生死大事，你们就自己拿主意吧。” “是。” 中年男子的身影化作虚影消散，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迷枭感觉到一股悲伤的波动从冰块之中传出来，就像是在告别。 迷枭飞到树下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张风云，不过没看出什么异样，便振翅飞向了山顶的洞口。 …… …… 已经是第十个了。 张风云把长剑从面前的怪物的身体之中抽出来，看着面前的尸体化作光点消散，这才继续往前走。 他到现在也还没有弄清楚这是一个什么鬼地方，天上没有太阳，地上也没有什么火山，但是却异常炎热，即使是灵魂状态张风云都能感受到这个热度。 大地是暗红色的，就像是被无尽的鲜血所浸泡过干涸之后的颜色。张风云反手持剑，在大地上飞速奔跑着，偶尔遇见什么挡路的东西，也只是轻轻一跃就跨越了过去，在他的身后，留下了条条残像，速度之快都超乎张风云本人的意料。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魂体状态下的速度可以达到这么快。自从进入这里以来，他接连遇到了几波怪物，这还是第一次全速在这里前进。 这里没有光芒，或者说光芒很微弱。张风云唯一能看见的就是天空之上那个巨大的裂痕，还有从其中逸散出来的火星。 可是天太高，那些火星说不定是什么呢？ 这么想着，张风云脚步却突然顿了下来，他右脚脚尖猛然发力，整个身子向着左后方弹起，在空中空翻了一圈，手中剑锋一转，堪堪挡住了袭过来的拳头。 “好险！” 迅猛的侧步之后，张风云没有什么迟疑，右脚再一次点地拉开与怪物的距离——感谢小时候父母对他的教导，这些年虽然中毒但是武艺倒也没有生疏。 对面的怪物不像是之前张风云遇到的那些，这只明显有些智慧，不但懂得隐匿埋伏偷袭，而且攻击力也比之前那些高了不少。 只不过喘息之间，那个怪物已经再一次向着张风云扑了过来，嘴里面还带着低沉的吼声。 张风云握住剑柄向前一挥，架住那个怪物的利爪。 战斗，正式打响！ 第十一章 一个母亲 手中长剑向前一送，张风云向前一小段距离，拉近了他和怪物之间的距离。 剑刃和怪物的刃爪交斩出一片火星，剑尖借着张风云送过来的力，直击怪物的咽喉，但是被怪物的爪刃一掀，剑尖就擦着那个怪物的下巴向上刮了过去。 但是张风云并没有气馁，他本身也没有对于一击得手这种事抱有什么期望。借着怪物的力量，张风云在向后面翻出了一段距离。 但是这一段距离让他发现了更多的危险存在。 几道灰影在向着这里逼近，张风云用脚后跟想都知道那不会是自己的援手。 这些怪物就是那个山神族派出来的手下么？ 但是张风云思考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离他最近的那个怪物已经又攻了过来。 速战速决吧，张风云想着。 灵魂体中的精神力涌到右手幻化出来的长剑上，长剑泛出绚烂的光芒，同时身子一矮，剑锋上挑对着攻过来的那个怪物的腋下处划了过去。 怪物的手臂应声断掉，伤口处却没有血液流出来。张风云并没有诧异，手腕一翻长剑脱手在空中一转直直刺入怪物的后胸口，直到长剑从怪物的体内抽出来，时间也没有过去多久，最起码那些靠近的怪物还没有靠到近处。 但是张风云杀这只怪物的确是耽误了一下，以至于周围围上来的怪物已经堵住了他逃走的道路。 “我可没有逃跑的意思，你们这样完全是多余。”张风云长剑在手，剑尖斜指大地，微微一笑着四周说道：“不过你们这些小罗喽，想拦住我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那些怪物不会说话，自然也就无法回答他。它们的喉咙里泛出低沉的吼声，就像是野兽愤怒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不知道是那个怪物发出了第一声嚎叫，一时间所有的怪物都扑了上来。 张风云并不害怕群战，尤其是近身战斗，在张家对子弟的教导之中，群体战斗也是一项关键。所以对他来说，只要不是单体力量差距过大，多少人其实他都无所谓。想要用人海战术堆死他，首先一点是能够拖住他。在这些怪物组成的阵容里面，张风云要是想要脱离开战斗，其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这些怪物追在后面实在是太麻烦了，尤其是他们的速度还不弱，很有可能抽冷子偷袭一下自己，得不偿失。 倒不如先把这些东西解决了算了，以杀止杀什么的，张风云在兵书里看得多了也就明白怎么做了。 长剑在群战之中不算优势，相比怪物们的利爪，长剑的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再一次把一个怪物刺退，张风云随手散掉手中的长剑，改而幻化出了一把扇子。 虽然小众，但是扇子也是一种近战武器。张风云所幻化出来的这把扇子是当年他在张家习武之时所用的，金铁扇骨，扇面是用灵蛇皮所制成，坚韧而且也十分的锋利。 这才是张风云的顺手武器，右手手腕一抖，扇子唰啦一声展开。张风云左脚在地上轻点，整个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转，右手在空中一划，就划断了其中一个怪物的脖子。 怪物显然并不傻，但是它们似乎被什么东西指挥着，所以死掉了数个怪物之后这些怪物只是稍稍退后，并没有撤走。 张风云左手背后，左手拿着扇子，侧身面对着这些怪物。 那些怪物也没有等待多久就再一次冲了上来，只不过这一次变得非常整齐，而且也不是胡乱冲上来的。 不过张风云不在乎这个，他现在只想着能速战速决。 手向前一甩，扇子脱手飞出在空中化作一个轮盘，只不过这是死神的轮盘。 高速转动的扇子在收掉了一半怪物生命之后回到了张风云的手里，剩下没几个怪物也就完全不是张风云的对手，不一会就被料理了个干净。 “还是有力量的状态爽。”张风云感慨一句：“这次回去说什么也得把落下的武功捡起来。” 那股虚无的召唤感已经愈加强烈了，张风云抬头看了看远处，群山的影子已经若隐若现。 已经不远了。张风云把扇子别在腰间，身子一扭便以一种高速弹出，射向远处的山峰。 这一次总算是没有遇到什么拦路的怪物了，张风云猜想，大概是这精神世界的主人没有那么多精神力了，所以即使是对于怪物的幻化也不算完整。 山中的环境，张风云很是熟悉，这里正是神山。但是正因为熟悉，他才感到分外头疼。 神山的地形他是清楚的，赶起路来绝对的耗时间，而且别说，从他现在的位置到达预想中的那个地方要走的距离是他已经走过来的这段距离的好几倍。 张风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精神世界没有疲惫，一路奔腾下来，他竟然也很快接近了目的地，就是那座山谷。 “你来了。”站在谷口，不确定是不是要进去的张风云还在迟疑的时候，一道轻柔温糯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女人？”张风云迈步走进山谷，果然在梅花树下看到一道身影，不过不是预想之中的山神族模样。 “我的确是山神族，只不过神族也不都是那副模样。你也看到了，这里其实是当年大劫之时，我留下的记忆，外面那些怪物，也是其一，用他们来考验你也是不得已。”那女子似乎猜到了张风云在想什么，微笑解释道：“我是神族如今唯一的成年了。” “你的身体好像……”张风云走近了才发现，这女子连双腿都没有。 那神族女子还是笑着，笑得很是温婉动人：“神力损耗了太多。” 张风云也点点头道：“你是想让我救你？” 神族女子摇头，伸手指向另一边的水晶之处：“我想让你救他。 水晶里面封印的是我的孩子，也是山神族最后的血脉了。 你放心，神族的小孩子都是很听话的，不会很麻烦。他有传承记忆，修炼什么的也不用你操心。” 第十二章 大地脉动 第十二章大地脉动 仿佛是害怕张风云拒绝，那女子话说的急促。 “我答应你的请求，但是这不是我进来的目的。”张风云没去看那个在水晶里面的孩子，而是看着那个女子：“你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山神族的心法你还是不能修炼的，但是我的确可以帮你。”女子在自己的胸口处一抹，一颗泛着银光的心脏就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是我的天赋技能，也是神族最顶级的天赋技能之一，大地脉动。我会把它融进你的身体，它会赋予你与大地交流的能力。”女子说道：“有它的帮助，你的修炼复原时间就会快上很多。” 她把银心抛起来，那颗心脏化作流光击打在山壁上，却像是撞上了什么屏障一般穿了过去。 “孩子，娘以后不能陪着你了。”女子走到水晶前面看着里面沉睡的婴儿，眼睛中都是慈爱：“以后你一个人在这尘世间，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张风云看着她，她的整个魂魄都在能量化钻进水晶之中，很明显这么多年来，她就是这么一直维持着孩子的存在的。 “夫人，孩子有名字么？” 女子回头看着张风云，展颜一笑：“他叫天存，神族没有姓氏，他是天意存之。张风云，你应该走了，我这里坚持不了多久了。” “那……夫人，走好。”张风云点头致意。 “谢谢。” …… 山谷之中的冰块突然碎了。 那冰块碎的毫无征兆，把迷枭吓了一跳，随后他就发现一道银光裹挟着一个襁褓钻进了张风云的怀里。 张风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迷枭死死地盯着自己怀里面的孩子。 抱着孩子站起来，走到冰块那里，那里已经是一地碎冰，里面没有什么山神族的尸体，只是依稀能看几片碎裂的鳞甲，泛着浅浅的清莹之色，而相对的，空气中也漂浮着同样色彩的光点。 迷枭飘在张风云身前，看了看张风云怀里的婴儿，又看了看张风云的眼睛，他歪着头问道：“你眼睛里面那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有过这种表情。” “这是……一种对于伟大感情的敬仰。” 张风云温柔地摇晃着怀里的孩子，看着空气中四散的灵光。 “夫人，放心，走好。” 他抱着孩子，感受着眉心处的跳动感觉，低头说道。 被封起来的山谷看起来更加狭小了，但是这只是相对来看，谷内的空间仍然是很大的。没有了寒潭地气和谷口的寒风，山谷里面温暖了许多。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孩子？” 和迷枭挖了个土坑把死去山神族女子埋起来，张风云抱着襁褓中的孩子，那孩子在襁褓中睡着，全然不知道自己母亲死去的噩耗的他笑的很是可爱。 “带着呗，我答应了他母亲会养着他，等到他大一点自己能在地上跑跑跳跳了，我就把他留在山谷里面陪你和冰老。” “你打算在这里留多久？”迷枭点头，他对这个安排也没有什么意见。 “等我修炼几年在下山吧，大概修炼到灵眼境的时候，我就会下山回家了。” 张风云抬头看着头顶上山顶露出的口洞，徐徐说道。 “唉，我沉睡了多久？” 迷枭眼睛转了转，算了一下：“大概有几十天了吧？！” 张风云眉头皱了一下：“这么久了么？那边上的山体怎么回事？” “这是山体移动，大概是山神族弄得吧，可能是保护用的，外面的地势也拔高了不少。现在咱们的位置是山体中，不过上面那个山口可以通行。”迷枭胡编了一个成因，然后把现在的状态说明了一下。 “那咱们怎么出去？”张风云提出了一个建设性问题。 迷枭抬了抬头：“飞出去啊，还想怎么出去，难道挖条地道出去吗？你好像真的得挖条地道出去了。” 张风云挑了挑眉头说道：“我可能有种预感，我能走出去。” “随你吧。”迷枭飞过来用爪子抓起孩子襁褓上面绑好的带子，把孩子带了起来：“你自己慢慢试吧，本王带着孩子走了。” “唉，你轻一点！”眼看着迷枭飞上空中，张风云在下面喊道。 迷枭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操你自己的心吧，孩子的事情本王有数。” 迷枭的影子渐渐化作黑点飞了出去，张风云一个人也就静下心来，感受着那位山神族女子送给他的那道银光。现在，那道名为大地脉动的银光，就呆在张风云的眉心之中。 张风云并不知道这个东西该怎么用，换言之，他现在和这东西还并没有契合，所以这东西还不能听他指挥。 怎么才能使用它呢？ 莫非要把自己埋到地里面去？ 精神力一股一股的流进眉心处那个银色的光团里面，那个光团像是心脏一般在那里跳动着，似乎是想要迸出些什么，但是没有路径。 说不定这就是突破口了。 张风云走到树下，然后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地面有些凉，也不算平整，丝丝凉意顺着坚硬的地面从张风云的后脑传到了眉心处，那个银色光团也终于迸出了一道流质。 就是现在！ 灵魂体化的张风云一直在银色光团的周围飘着，在流质蹦出的那一刹那，张风云就把它抓住，带到了自己的灵魂空间里面。 张风云的灵魂空间之中也不算是空荡，除了四处漂浮着的精神力，也就只有那棵看不到顶的树了。 说是树也不准确，事实上只有一个树干，但是树干中也有一个闪耀着银色光芒的东西，那是张风云的道心。 借着大地脉动光团迸出的流质，张风云把二者融到了一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现在的道心还是当年的那一个，毁与不毁，他都不能继续修炼。 改造道心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融合的过程并不艰难，当那一团银光迸出再一团流质之后，张风云终于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仿佛是和身下的大地建立起了一种神秘的不可言说的联系，就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大地其实是在微弱的起伏震动。 这个震动的频率，就和张风云灵魂空间中的那颗道心的跳动是一致的。 原来，这就是大地脉动啊。 第十三章 规划 第十三章规划 张风云上来的时候，迷枭已经在上面无聊的要找蘑菇了。 “你在这等了这么久？”张风云钻出洞口，眯着眼睛看着阳光说道：“孩子被你送哪去了？” “冰老头照顾着呢？”迷枭说道：“现在这就咱们两个，要不给本王介绍介绍你新获得的能力？” “没有什么新的能力，而且……算了你自己看吧！”张风云伸出手，在空中虚虚一按。 什么都没发生。 迷枭一脸懵逼地看着张风云：“你让本王看什么？” “不好意思，我忘了我现在还只是一个没有修炼过的废柴了。”张风云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单腿蹲下来，把手按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这次总算是有反应了，随着一道银光在张风云手指上的不断闪烁，迷枭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身下的这一小块土地，微微的颤了一下。 “控制大地？”他问道。 张风云站起来摇摇头，脸色还有一点苍白：“只是和大地沟通借取力量，控制大地以我目前的修为还是不行，差得很远呢。” 张风云回首看了眼地上的洞口，从旁边搬了一个石头来，有大地脉动的加持，搬着一块石头也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 迷枭打量了一下张风云，沉睡几十天让他的气质又有了新的变化。如果说原本的张风云是一个有思想的少年的话，现在的张风云更像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 一个成熟的人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也明白自己能做些什么，就像是现在的张风云，没有因为得到机缘而沾沾自喜，收放有度，甚至还担起了一些责任。 要知道，虽然张风云不清楚，但是迷枭可是早就接到过主人的指示，如果张风云不愿意，那个神族婴儿，他们是会接下来的。 即使张风云不愿意养那个孩子，他们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对于当下的张风云来说，他还只是一个平凡的少年。 “过两个月就要到年关了，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下山回到住处的路上，迷枭问张风云。 “反正也不能回家过，在山里面陪着你们呗。” 迷枭慢悠悠说道：“在山里也好。你现在可以修炼了，要是出去再被什么人盯上了的话，就是本王主人在这个世界也是鞭长莫及。 山里其实并不是没有人的，神山里面有几个人不算太多的小部落，每到年关底下他们就会聚到一起。过两天本王带你到他们那里转转。” “嗯。”张风云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路上的树林很茂密。张风云当初进到山谷之中的时候是秋末，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树林却依旧是秋天时候那副样子，枯黄的叶子在枝头挂着，远远一看还是很繁盛的。 但是那些树叶却好像是在风中一般，张风云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居然还轻微晃动了几下。 “这里的树木什么的都是有意志的，你不要这么直勾勾地看，看多了它们会觉得你不怀好意。”迷枭看到张风云对路边的书很是好奇，这才想起来张风云是第一次走这里，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悉，于是给张风云讲解起来。 “在神山的这个位置是没有什么普通的东西的，除非它是死物。 在这里没有一技之长是不能够生存下去的，毕竟这里是山里，信奉的是标准的丛林法则，即使是山里面那几个小的人类部族，也是如此。 所以在这里你要小心，当下的你，在这里就是食物链最低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不要一个人在外面跑了。 那个山谷算是没有了，但是本王向主人把那片地方要过来了，具体能干点什么一会本王再和你说。” “就是老老实实呆着等到有点修为再出来呗？！”张风云一句话总结迷枭说的这几件事：“我知道了。” “你这么理解也没有问题，反正就是你要老实在家呆着就对了……就像是几十天前那样。”迷枭边飞边点头。 “这件事说起来，我倒是也想问问，神医先生对我有没有什么安排？”张风云背着手加快了脚步：“没有的话，我也得着手开始琢磨自己修炼什么了。” “你就放心吧，这件事不会让你纠结的。本来本王是觉得让你修炼山神族的功法来着，但是你也知道，你这个样子是吧，和山神族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的大。所以这条也就否了。” “所以？” 迷枭回过头来看着张风云：“经过本王和主人严密商讨，决定功法的事情还是让你自己来。以你的天赋，这件事难度虽然很高，但是也是可以实现的事情。” 张风云点头，这件事他心里也有数：“但是我在山里面，也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东西。就算自创功法，我也得有借鉴的东西啊，你总不能让我自己坐山上悟吧？” 张风云心里面早有自己的打算，就算是功法准备好了，他也不一定按照这份功法修炼下去。 “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迷枭想了想也没有想出来些什么：“反正你要是需要什么，和我们说就行了。” “那要是我要冰老收着的那些书呢？” “你就要这个？！”迷枭脸上的表情映到张风云的视线里面，仿佛是再说“你这个没有出息的人！” 无所谓咯，张风云耸耸肩，忽视掉来自迷枭的嘲讽，自顾自地走自己的。 “我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再说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了，你就算让我要点什么我也要不出口啊！有书有功法参考就行了。” 张风云淡然说道，他所求不多，山中居大不易，也没有必要自找麻烦。 “随你吧，反正是你的事自己决定就好。”迷枭也无所谓，稍微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前面就是他们住的地方了，看看时间冰老人应该已经做好饭了。 “有什么事情等吃完晚饭再说，到时候让冰老头给你参谋参谋，本王是没有什么意见给你了。” “好啊，听你的，吃完饭再说！”张风云高声说道。 第十四章 坐论将来 第十四章坐论将来 许久不见，冰老人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张风云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这一段时间他全靠着辟谷丹活着，所以这时候饥饿感分外明显。 冰老人特意到神山外围捕捉了一只母鹿回来，这只母鹿刚生了幼崽，所以冰老人就一起带回来了。 “母鹿可以给这个孩子提供鹿奶，这只小鹿么？毕竟是个妖怪，可以教他修炼等这孩子长大，那时候还能让他陪着孩子玩耍嘛！” 冰老人弄了一小碗鹿奶出来，用小勺子喂给怀里的小天存。 “这些小东西都是哪里来的啊？！”张风云一边吃完一边喂迷枭吃东西：“冰老你今天临时做出来的？” “应该是他出山买的，我刚刚看到屋子里面还有一张小床呢！”迷枭咀嚼着嘴里的肉丝，眯着眼睛说道。 张风云惊讶地说道：“冰老还会出山？我还以为你们是一直隐居山中不入凡尘的呢！” “隐居归隐居，不能和世界脱轨。”迷枭说了句非常有哲理的话：“我们又不是那些坐在山中能知天下事的神算手，所以定期和外面的世界接触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要不然你吃的那些东西的调料还有平时吃的蔬菜，你是以为我们能种出来么？” “山中位置这么好，为什么不自己种一点？”张风云问道：“我记得你说过山里面有一些人族的啊？！再说一些小妖怪抓来豢养着也可以啊？” “山里面有神异，就算是粮食和菜能种出来也会变成妖怪。”迷枭说道，只不过这个解释实在是不太走心，所以张风云也没有相信。他把视线投向桌子另一边的冰老人，想听听他说什么。 “山里面的人不是随便能使唤的，那几个部族都是有强者驻扎的，他们又不是奴隶，哪里是说带来就带来的。”冰老人把那一小碗鹿奶喂完，就把孩子递给了张风云，自己端起了碗筷：“这山里面的妖怪哪有会种地务农的？神山的许多大妖怪都有禁令，不准随意出山掳掠凡人，自己进山的则另算，可是外面的人自己进山的哪一个不是修为绝高的，根本没有会种地的。” 冰老人说的这些才是山里面没有种些植物的原因。 但是这一点对于张风云来说不算什么事情，他眼睛一转便想出了法子：“这些都是小事情，你们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让家里面送点人进来。” “对啊，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还是个大少爷了！”迷枭叫道：“快点写家书，本王终于能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了哈哈哈哈！” “闭嘴！”冰老人一筷子敲在迷枭的头上，然后看着张风云说道：“我其实不太建议现在就过上安逸的生活。” “我知道，我不会过安逸的生活的，要不然我也没有必要到这山中来。”张风云微微笑道：“我只是希望生活地好一点而已，不然努力修炼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是说你努力修炼就是为了做个富家翁？”冰老人摇摇头：“这可不是修炼的正道啊，不久前你在梦境之中的时候，不是还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今天怎么还说起这些享受的东西？” “不过是外物而已，我现在可还只是一个孩子，万万做不到什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张风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笑了笑，然后抬手给迷枭夹了一筷子山药条：“如果说境界决定了我的生活品质的话，我还是好好的不问世事好了，我父母给我创造了这么好的身份，可不是为了让我做一个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的人的。” “就是就是！”迷枭顺从地吃掉了张风云递来的山药：“风云你不要听冰老头的话，他总是这样，自己过苦日子还想拉上别人一起过苦日子。本王支持你，你什么时候去给你家里面写信啊？！” 迷枭的声音叽叽喳喳的，但是冰老人只当作听不见，他看着张风云花白的胡子微微颤动：“风云啊，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不过这不是我喜欢的意思。我想走的路是顺心如意，曾经我经历了很多苦难，我现在不准备继续这么过下去了，我想要把自己的生活掌控到自己手中来。” “可是你现在并没有这个能力，你还只是纳灵境的少年。” 张风云把手摊在桌上打开手掌，淡然说道：“修炼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我曾经是朝华国镐京城里最有天赋的青年俊杰，后来是远山城里百无一用的废人，现在我得到了山神的馈赠，如果连以往的我都超越不了，还谈论什么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冰老人笑了，他的胡子翘起，眼睛微眯，缓缓说道：“我现在知道了，你的心很大。可是你觉得你所希望的事情能够成功么？” “我觉得？”张风云回答道：“这世间的事，永远不是谁觉得就有用的。我总不愿意做很多事，但是这些事到最后却并不能如我所愿。我希望的是，只要我想做的事情，便能做到。” “哪怕很难？” “世上没有不难的事情。” “你可以么？对抗这条路上可能出现的意外？” 张风云回顾了一下自己过去的几年，神色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可以。” “很好。”冰老人低下头，拿起自己的饭碗：“那就按照你想的做吧，我这里没有什么能够教你的了。明天我会把我手里面的书都给你放在那座屋子里，你自己随意看吧。”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迷枭一脸懵逼地说道，他最讨厌这些人说这些玄乎其玄的东西了。 “你理解不了就别强行理解了。我明天就给家里面写家书，你想想自己都需要什么东西，下次家里派人来，我让他们带过来。”张风云站起身来，怀里抱着睡着了的小天存。 “冰老，你知不知道山神族的姓氏啊？” “记不大清了。”冰老人眯着眼睛寻思了一会儿：“好像是姓‘齐’？那时候神族都没有自己族群的姓氏，一般都是自己起名字，明天我在查查吧！” “那就麻烦冰老了。”张风云点了点头，抱着小家伙往屋子走。 迷枭跟在他的后面。 “嘿！”张风云他们进屋之后，冰老人才轻哼了一声，眼睛里面尽是笑意。 第十五章 异想天开 第十五章异想天开 翌日清晨。 有了孩子的日子便不再和之前一样轻松了。 早上被小天存的哭声吵醒之后，张风云便不再睡觉，起来安抚好孩子之后，便开始了一天的修行。 照顾孩子的确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张风云在家信中着实强调了要送一个奶娘进来之后，这才向家里交代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不过这些日子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并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事情，就连梦境之中经历的那些事，他也只是一笔带过。 这些事情在张风云看来并不重要，说多了浪费笔墨，相比而言，张风云倒是觉得小天存的存在更加值得和自己的家里人说一下。 当然，昨天晚上迷枭说的事情也可以考虑一下。 要写的东西都在脑子里面，所以一封家书用不了多少时间。写好信之后，张风云倒是没有等着迷枭来拿，而是亲自送了过去。 因为他和迷枭约定，今天早上要制定一个修炼的计划。 约定的地点是住处旁边的山头上，迷枭每天都从这里开始他的巡逻之旅。 “身体的修炼是不可以缺少的。”迷枭接过张风云的家信，递给一旁等候多时的雪隼鸟，煞有介事地说道：“你继承的大地脉动是山神族的顶级传承，但是很遗憾的是你没有获得与之相对应的修炼功法，当然了，就算是有功法你也是修炼不了的。但是大地脉动这个天赋的确很强悍，能让你在很大程度上借取大地之力为己所用，不过我是不希望你用这种方法的。” “这种借力的方法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么？” “倒也不是说不好，不过你现在有很多地方都不能使用这种方法，所以借用的话就会有一些副作用。” 张风云点头，思索一下问道：“比如说呢？和你比怎么样？” “你现在的肉体强度太弱了，别说和我比，就算是小天存现在的肉体强度都比你强很多，所以即使你现在可以修炼了，也依旧很废啊。”迷枭琢磨了半天，总算是想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比喻：“你现在的身体素质，就好比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而小天存呢，则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这下你能理解了没？” 张风云垂头说道：“能理解了，不过你让我先一个人静一会，我受到的打击有点大。” “丧什么气啊？”迷枭飞低一点，让自己进入到张风云的视线，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扎了张风云的心：“你要知道你这也是不得已，毕竟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的。” 迷枭的安慰和没安慰没有什么区别，反正说完张风云是没有什么反应。 安慰没有效果，迷枭也不说话了，作为一只猫头鹰，他是完全理解不了人类的脑回路的。 “没什么大事，只是刚才突然想到了点东西。”就这么待了一会儿，张风云才抬起头来说道，脸上的表情十分真挚，看起来并不像是假话。 张风云的确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我是真想到了一些事情，按照大陆上面修练法则，一般都是先练气，然后灵气会自然的养护身体，我这样倒过来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什么的啊。 你自己都说了，那是大陆上的普遍法则啊，按照普遍法则你还不能修炼呢，放心吧，不会有人把你抓起来研究的。” “谁敢抓我？”张风云笑了一下，转头看着山外面的风景，淡然地说道：“我好歹也是朝华国顶层的贵族少爷，就算是我有什么修炼上的特殊之处，也不会有人敢把我怎么样的不是么？” “你是在担心法则问题？” 迷枭也听出了张风云的画外之音：“我说你还是务实一点，好不好？ 你不过是一个修炼了神族心法的人族，咱们家里面不是还住着一个货真价实的神族呢么？小天存都好好的，你在这里焦虑个锤子？！ 再说你一个纳灵境初期的小菜鸟，法则都懒得限制你，这件事等到你以后有了成就之后再思考行不行？” “……说的也是。”张风云不得不承认迷枭说的有道理，但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也让他把这件事暗暗隐藏在了心里面，并没有忘掉。 他总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感觉这件事要从修炼初期就准备着，不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小天存而准备的。 但是他忧心忡忡的表情只维持了一个瞬间，这种情绪就被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就在这么一小段时间，他就已经被迷枭带到了山顶的另一头。 “你今天不用巡逻的吗？”张风云惊讶于这只猫头鹰的悠闲而问道。 迷枭哪在乎这些事情，只是催促着张风云：“巡逻的事情有手底下那些小妖怪负责呢，你别问了，你看那边。” 张风云沿着他翅膀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了一座突出的山峰。 带着迷惑，他低声问道：“你……想让我看什么？” “看那座山，有没有感觉很熟悉？”迷枭言语之中带着笑意：“本王把那座山从主人手里面要过来了。” “那是山神族的山谷？”张风云看了半天才想到这座山是什么地方：“你把这座山谷要过来干什么？” “当然是送给你啊，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如果迷枭不是一只猫头鹰，张风云一定会怀疑他有什么特殊的嗜好。 但是即使他是一只猫头鹰这种行为也不是很正常啊！ 张风云的眼睛在迷枭的身上瞄了好几遍，语气十分之惊异：“你想干什么？” “本王有个小建议。”迷枭鬼鬼祟祟地说道：“风云啊，本王问你一个问题，你想不想成为一个王者？” “不想。”张风云回答得干脆利落。 迷枭自动过滤了张风云的拒绝：“反正本王就当作是你同意了，本王已经和主人说过了，你会在这个山上建立起属于你自己的势力。” “为什么？”张风云不用脑子也能才想出来迷枭的意图是什么：“你为什么挑中我？建立一个势力对于你和你的主人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吧？” 第十六章 任务艰巨 第十六章任务艰巨 本王怎么知道主人为什么挑中你？！本王要是知道，不就有别的办法来蹿腾你了么？！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低声下气地求你么？！ 听到张风云的问题，迷枭在心底里默默吐了个槽，但还是绞尽脑汁想了一个新的理由出来。 “这都是本王对你的殷勤希望啊！本王只是想着给你一个完美的大后方，希望你能理解本王的一片苦心。”这个理由迷枭说出来自己都不信，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张风云居然信了。 “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不过既然你说的这么情深意切，那我就接受了吧。不过建立势力什么的，还是算了，你听说过哪个势力的老大是个纳灵境的小修士的么？” 张风云背着手，看着远处的山头说道。 “这种事不存在的，这个势力是必然要建起来的。你既然继承了山神族的一些东西，那么就必然也继承了一些义务。再说你现在虽然才纳灵境，可是你总不会以后永远都是这个境界了吧？！”迷枭为了完成主人交代下来的任务简直是苦口婆心：“你要知道，就算是你的家族在宠爱你，也不可能完全的突破界限全力支持你做你自己啊对不对？！” 听完迷枭的话，张风云哑然失笑：“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啊，人家都劝我努力修炼成为一个强者，你居然劝我做自己？” “难道不对么？成为一个势力的领袖需要的未必是强大的实力，而很巧的是除了实力以外的所有东西你都具备。”看着张风云提起了一点兴趣，迷枭也开始滔滔不绝地和他说了起来：“你想啊，成为一个强者有什么好的，难道强者的身份带来的美好的生活还不是用来享受的吗？” 张风云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是你这个理论我的确是想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 “是吧，我就说你听我的没有错误，再说你现在没有觉得，这座山对你来说可是很重要的呢！以后你很多……”迷枭说着说着就感觉自己说的有点多，于是及时的刹住了车。 但是张风云的兴趣已经被吊起来了，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迷枭问道：“什么？” “现在这些事还不能告诉你，反正你要是不答应我你就等着后悔吧！”迷枭大叫着飞走，走之前还冲着张风云呢翻了一个白眼。 张风云：“……”为什么感觉自己进套了？！ 说话归说话，迷枭走了他也找不到人来问这些事情，只能自己在山顶上吹着风做一个优秀的美少年。 闭目打坐，山巅之上微风阵阵，远处太阳初升，正是打坐的好时候。 呼吸吐纳之间，一缕缕的灵气顺着张风云的经络汇聚到张风云的丹田之中，补充到丹田处漂浮着的道心里面。 自从大地脉动融合到张风云的道心中之后，张风云的道心就重新回到了他的丹田里面，只是略略发生了一点变化。 在以前张风云没有中毒的时候，道心寄居的那株道树是扎根在丹田里面的一片无垠大海里面的，自从融合了大地脉动的新道心回到丹田之后，道树下面就多出了一块小岛。面积虽说不大，但是却给张风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最明显的就是修炼的时候，张风云能够清晰感受到两股不同灵气在自己的身体中游走。轻灵的那一股是灵气，顺着他的吐纳进入他的经络；厚重的那一股是从身下涌进来的，随着道心的每一次律动，一股微弱的大地之气便融进了张风云的道心之中，然后再顺着道树的根须反馈到丹田里面，让那座小岛的面积再度变大一点。 张风云在修炼的时候，迷枭也飞回到了他们的住处。 “他怎么说？”冰老人抱着小天存喂着鹿奶，看迷枭飞了回来，随口问道。 迷枭落在桌子上，喝了两口茶杯中的茶水，这才说道：“别提他了，简直油盐不进，我还以为昨天我说的话有用了呢，结果还是没什么效果！” “他没答应你建立势力？”冰老人奇道：“这不应该啊！” “他答应了！但是和没答应简直没有什么区别！”迷枭气鼓鼓地说道：“我费了半天劲才让他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兴趣，还差点把那件事说漏了嘴。冰老头，你说主人怎么想的，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榆木脑袋呢？” “老爷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这位大少爷的确是不太一样。”冰老人逗着怀里的小天存：“正常人在这个年纪都难以像他一样坚定自己的信念，抵抗外界的诱惑更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说的也是，毕竟咱们也不是没见过别的人，神山进来过不少人，到现在为止张风云这样的还是第一个。”迷枭点头说道：“可是他实在是油盐不进，对这事根本就不上心。” “不上心就帮他上心不就好了？”冰老人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世上很多人都对自己的事情不上心，可是我们既然得到了老爷的命令，自然还是要把我们的事情做好的。你要知道，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如果事情已经到了那个地方，他就是不愿意，也会愿意的。” 迷枭迟疑说道：“可是这样赶鸭子上架是不是不太好？” “谁说要赶鸭子上架了？”冰老人反问道：“我们只是做一个引导，他顺从不顺从这个引导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说到底，主人为什么一定要他？这些事情我们自己做不是也可以么？” 冰老人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我不太清楚，但是你我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生灵。修为到了老爷那个层次的，自然有自己的打算。要知道，老爷到现在可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把张风云当棋子的意思。” “不想了不想了，我最近有点破境的感觉了。”迷枭甩了甩头，说道：“主人留给我的化形丹呢？给我呗。” “你现在就要，不再等等？”冰老人眼睛泛上蓝色，视线在迷枭的身上扫过一遍说道：“不行，你的灵力现在还不够纯粹，现在就破境化形容易化形不完全，你还是再等等吧。”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迷枭的语气都是哀怨。 冰老人把手覆上迷枭的身子，淡淡说道：“快了，你别急。不过在化形之前，你说不定还能把那个艰巨的任务给完成？” 第十七章 两件事 第十七章两件事 张风云有多么油盐不进，迷枭这两天是摸得一清二楚。 这个人简直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虽然已经松了口，但是这两天一得到机会就对迷枭说漏嘴的那件事穷追不舍。 但是好在张风云平时都忙着修炼，不会对迷枭穷追不舍，要不然迷枭能不能坚持到现在都是个问题。 张风云如今的专属修炼地是山神族的那座山山顶，自从迷枭差一点说漏嘴之后，张风云就常驻在那里，以期得到什么意外收获。 另一边，他们起居的小山坳里，冰老人抱着小天存，一边指挥着手下的傀儡建造一间新的木屋出来。 山坳之中风景如画，即使现在是冬天，寒冷也并没有影响到山坳里居住的人和其他的事物，最起码冰老人身边的那株桃花树就开的非常好看。 “桃花什么时候开的？”迷枭在山坳上空盘旋了一圈，降落在一根树枝之上，说话的语气显得忧心忡忡，全然没有平时那种讽刺的意味。 冰老人倒是对他的这种转变显得不怎么意外，他全神贯注地逗弄着怀里微笑着的小婴儿，语气十分平静，就像是交代一件寻常的小事情：“就今天早上，你和风云走了之后。” “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迷枭耷拉着翅膀，垂着脑袋，一个虚幻的身影幻化出来，靠在桃花树的树干上，虚影是小孩子模样，大约有八、九岁左右，穿着黑灰色的衣服，表情很是严肃。 虚影是迷枭幻化出来的，冰老人见过很多次，所以他对此并不惊讶。 “有什么好急的，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么？”冰老人笑道。 迷枭却没有笑得出来，他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问道：“什么时候走？” “还有一段时间，等着这一树桃花谢了吧。”冰老人摸着小天存的头说道。 “那还好，还能等等。” 听着迷枭言语中失落的语气，冰老人哑然失笑：“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走之前总要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啊！” “我没急。”迷枭幻化出来的孩童虚影挥了挥手，说道：“我就是这事觉得有点突然，你这么一来我都不忍心嘲讽你了。” 冰老人没说话。 山坳中很安静，只能听见两个傀儡砍木头搭建屋子的声音。 冰老人慢慢地晃悠着怀里的襁褓，小天存已经睡着了。迷枭收了法术，树下的虚影消散开来，站立在桃树枝上的猫头鹰也就重新有了精神，在那里用嘴巴梳理自己的羽毛。 一老一小，一鹰一树，场景倒也显得很是别致。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雪隼鸟飞了过来，在桌子上丢下了一个小竹筒。 “张家那边有回信了，我去给风云送过去？”怕吵醒孩子，迷枭压低声音问道。 冰老人摇了摇头，指了指南边。迷枭抬头一看，便看到了张风云的身影。 “我先出去躲躲，晚饭再回来。”迷枭匆匆说道，然后两边翅膀扇动腾空而起，几个闪烁便从山坳中消失。 张风云的速度不慢，迷枭消失片刻之后，他就回到了山坳之中。 还没进来的时候，他就远远看到了那一树开的很好的桃花。 这个时候还有桃花开放，不得不说是一件奇异的事情。 来到树下看了看熟睡的小天存，张风云先走到屋子里把孩子睡觉的小木床搬了出来，解放了冰老人之后两个人才坐到小桌边。 “迷枭又跑了？”张风云笑着问道。 “就你回来之前。”冰老人没有给迷枭遮掩的意思，点了下头，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竹筒递给张风云：“你家里又来信了。” 张风云也不避讳，结果竹筒拆开，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这次的回信是张风云的母亲华飞月写的，这位母亲十分想念儿子，张风云之前提的要求不仅全部都答应了下来，信中还说要和张承轩两个人前来看望张风云。 张风云对冰老人简要叙述了一下自己母亲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不会不方便么？” “有什么不方便的，又不是不能见人。”冰老人摆摆手，示意张风云不要纠结这些小问题，“你父母要来这件事，是应该你考虑要不要他们来的，毕竟他们要是来了，一定会知道迷枭和你说的那件事，到时候他们劝你你怎么办？” “我父母一直觉得对我有亏欠，他们不会的。” 冰老人看着张风云的双眼，神情严肃：“可是这件事对你的确有好处，他们疼爱你不会强迫你，不代表他们不会心动，到时候你会怎么做？你说你父母一直觉得他们亏欠着你，可是你心里难道不是也一直觉得亏欠着他们么？” “是的。”张风云点点头承认了冰老人说的话：“您说得没有错误。如果他们来的话，以我的性格，一定会接受迷枭说的事情，心甘情愿地去创建这个尚不见踪影的势力。” “哦。”冰老人眉头一挑，说道：“这么说，你不打算让他们来了？” “为什么？”张风云笑道：“我从来没有说过，不创建这个势力啊。” “你心甘情愿？”冰老人好奇问道：“我不觉得你是真心说这话的，以你的谨慎性格，即使是答应这个提议，也会考虑很久。” “谨慎么，只是我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 可是我谨慎不代表我会放弃一些对我有好处的事情，虽然这件事没有什么踪影，可是既然我要做，那就一定能做好。 再说，我现在又不是一个人，我有亲族父母，还有小天存。作为张家的长子，我从小到大虽说有些自私，但是我自认为也是一个有责任感有担当的男儿郎。” 张风云坐得板正，十分正经。 “中毒数年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如果我自己没有实力和势力，报仇这件事也就无从谈起。可是家里面的人未必安全，我也一向不愿意什么都依靠父母亲族。说起来，倒是多亏了迷枭提醒我，还可以自创势力。” 第十八章 安排 第十八章安排 “说吧，你都想问什么？” 晚饭后，经过张风云与冰老人的友好协商，迷枭幻化出人形，撅着嘴一脸不情不愿地坐在凳子上等着张风云提问。 “其实没有多少。”张风云像是害羞一般微微笑了一下：“就是我之前问过那几个问题。” 迷枭恨恨地咬了下牙：“我要是信你我就是傻子。” “那座山谷到底对我有什么用？”第一个问题。 “你自己去书上看。”迷枭伸手一指旁边刚刚修建好的小木屋，那里面已经被冰老人用书堆满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建立自己的势力？” 迷枭迟疑了一下，回答道：“这个……我说是因为我想要享受一下前呼后拥的生活你信么？” 张风云眉头一挑，反问道：“你自己说呢？” “这个我真的不能说……”迷枭一脸逼不得已的表情，小脸上的委屈都快变成眼泪滴出来了。 一边抱着孩子的冰老人也及时过来打圆场：“这个是真的不能说，我们也是得到老爷的授意，至于为什么以后你有机会自己问老爷吧。” “那个……”迷枭撅着小嘴说道：“主人说了，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好吧……”迷枭一句话打消了张风云不少念头，因为他想问的很多问题都是可以用时候不到这个理由来回答的。事实上那位神医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他向迷枭和冰老人所下达的命令，张风云即使是不情愿也是会做的，何况是这种目前来看有利无弊的事情。 而且张风云认为，这位神医很有可能是在用这种方式来抵消他救了张风云一命这份恩情，或者是加深这份恩情。 ……莫非自己真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这样一位强者留心挂怀？ 张风云十分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值得被这位神医看上的。 在这个世界上，家世比他好的也为数不少，天赋悟性比他高的更是数不胜数。要说张风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就是小时候中的那次毒，可是这毒也是神医亲手解开的，这一点实在是另张风云想不通。 冰老人和迷枭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这个消息只能软磨不能硬问，否则很容易出问题。 而且冰老人和迷枭一定是有事情隐瞒着的，不然山坳里面怎么会突然开出一树桃花来？相比于其他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才是张风云最想知道的。 “这件事情倒是可以告诉你。”冰老人没想到张风云会问这个，他缓缓说道：“这桃花是一个信号，我很快要离开了。” “什么？”张风云惊讶道：“冰老要去哪？” 冰老人没有说话，倒是迷枭开口说道：“我和你说过，我还有冰老头本来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生灵，而是外来的。几百年前主人才带着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只不过主人实力太过强大，他又不愿意封存自己的实力，所以这里的世界意志一直在排斥他。 这段时间主人来了好几次，连带着冰老头也被世界意志盯上了，他的修为虽然不是自己修出来的，但是却也已经达到了太虚境巅峰，已经是世界意志能容忍的极限了。 这株桃花树是主人种下的，为的就是提醒冰老头什么时候要离开了，免得世界意志突然降临主人他鞭长莫及来不及救援。等着这树上桃花落光，冰老头就会离开了。” 张风云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呢？到时候也会离开么？” “不会的。”迷枭摇摇头：“我是转生到这个世界的，修炼什么的也是一直在这里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土著。” 张风云听着这话，脸上的严肃总算是散开了一些：“那倒是好事，这么说，等着冰老离开之后，你就是孤家寡人了？” “老头子我还是会回来的，只是不能像以前一样，在这里随心所欲了。”冰老人说道：“只是我的确在这停留不了多久了，等我走后你们两个带着孩子在这里我还是不太放心。” 冰老人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张风云尚才十五岁，还只是个少年；迷枭又是一个爱玩耍的性子，这两个人没有人在一边的话，实在是令人担心。 张风云说道：“我会照顾好这里的，再说冰老你也不会这么快离开吧？” 冰老人看了看树上不断坠落的桃花道：“还有五六天吧。” “那我一会就给家里面写回信，让家里的人快点过来。”张风云说道：“家里面会派过来一些人照顾我在这里的起居，这一点您不用担心。” “能快点来是最好的。”冰老人点头说道：“趁着我还在，这里的妖族不会打你们的主意，但是我要是离开了，这个山坳你们肯定是守不住的。” “他们真的敢？”迷枭猛然抬头问道。 冰老人嘴角一弯道：“有什么不敢的？ 没有了武力威慑，世界意志只要稍加影响就能让外面这些灵智不高的妖怪对这里充满兴趣，到时候你们就会深陷危险之中。 这两天你也别闲着，带着风云在这周围的几个大族群走一走，老爷对这几个族群都有着恩情在，到了不好的时候，这些也都是庇佑。” 迷枭点点头：“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带着张风云到周围走一走，最近狐族正赶上族中大祭，来了不少隐世族群的人，说不准能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明天就去？我现在这个修为？”张风云迟疑问道，他现在还只是纳灵境初期的修为，说起来在这个年龄的确是太低了。 “你不用担心这个。”迷枭摆摆手，虚影拍了拍张风云的肩膀：“隐世族群能来这种大祭的都是杰出人物，谁会看你的修为高低？人家看的都是潜力，你身负山神馈赠转化出来的大地道心，潜力可比那些普通的天才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借你吉言吧，我回去写信了，今天连夜把信送出去怎么样？” “随你的便。”迷枭幻化出来的身影消散，变回猫头鹰的模样：“记得让你家里人多带些外面的东西进来。” “放心。” 张风云提笔落下：母亲，信已收到，这两日便可入山…… 第十九章 那是谁家姑娘 第十九章那是谁家姑娘 迷枭手下的那只雪隼鸟这次超水平发挥，因为张风云在信中强调了要尽快回信的关系，所以第二天早上刚起床雪隼鸟便已经把回信送了过来。 这一回信是张承轩写的，因为年关将至，华飞月作为参政公主事务繁忙，所以他们夫妻俩决定收拾一下后天就进山。考虑到路程实在是太远，这一次进山不会带太多人，只会带几个人进来照顾张风云的生活，还有就是张风云着重说要的奶娘。 小天存的存在张风云只是在信中简单提了一下，但是华飞月却对这个孩子表现出了很高的兴趣。天衍世界的人普遍成家都很早，因为修为越高深越难有后嗣，所以按照华飞月的年纪，实在是应该当奶奶了。 揉了揉眉心，张风云放下信纸，轻轻叹了一口气。 最近这一段时间事情实在是有点多，说实话他有点招架不住了。 “大清早的叹什么气？”迷枭扑扑楞楞地从窗户飞进来，对着坐在床边的张风云招呼道：“快点收拾收拾吃饭去，吃完饭今天还得带你去转转呢！” “早就收拾好了。”张风云站起身来把信卷了卷塞进了袖子里，走出了自己的屋子。 冰老人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抱着小天存喂他喝鹿奶，桃花树下的桌子上也已经摆好了香气扑鼻的饭菜，还有一个小小的包袱。 张风云刚走到桌边就看到了这个包袱，他伸手摸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 “今早上和信送过来的，应该是一件新衣服吧。”冰老人垂着头说道：“打开看看吧，本来是和信一起送过来的，不过不小心挂在树上了。” “应该是给我做的新衣服吧，毕竟到年关底下了。”张风云拆开包袱，他现在身上穿的还是冰老人之前准备好的旧衣。 冰老人轻轻地点了下头，看了眼张风云抖开的衣服随口说道：“这衣服做的可是很上心的，里面绣着好几个法阵，对于你来说，保护你直到通玄境都是绰绰有余的。” 张风云摸着手里的衣服，这衣服非常好。虽然张风云不认识是什么料子，但是从上面透出来的灵气，让张风云很是震动。 这件紫色的袍子是朝华国流行的款式，和张风云入山时穿的那一件是一样的，只是这件袍子上用暗金线秀上了几只金凤，看上去很是华贵。 “你不穿上试试？”冰老人看着张风云看了眼衣服又把衣服装进了包袱里面，奇怪问道：“这衣服你穿上，一定很是英武不凡。” “您就别夸我了。”张风云笑笑把包袱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说道：“等吃完饭在穿吧，今天要去拜访神山中的隐世族群，正好可以穿着。说起来，我还是有一点紧张的。” “紧张什么？”冰老人笑问道：“你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朝华国毕竟是大陆上四大强国之一，你是朝华国公主之子，放到外面也算是一个皇族，更何况你张家也是千年大族，族中也是枝繁叶茂极为庞大。你的身份，就是比隐世种族的神子圣女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要是话本小说里面写出来的落魄穷酸的少年主角，面对这种情况有紧张情绪也就罢了，你这身份有什么资格紧张？” 张风云正吃着饭，被这话说的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笑着说道：“您说得也是，怪我这几年没怎么在外面走动过了，一时间居然有点不适应。” 冰老人倒是没接他的话，反而是指着那个包袱催促道：“吃的差不多了就赶紧去试试新衣服，天天看你穿这一身我都腻了。” “好。”张风云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拎起包袱走到了屋子里。 冰老人低头看着怀里小天存，孩子虽小但是却已经知晓了一些人事，看到冰老人看着，眨巴眨巴眼睛咧开嘴就笑了起来。 上了岁数的人看孩子都会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冰老人更是如此，看到小天存咧嘴笑了，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怎么了？”张风云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冰老人把小天存举起来抱着，抬头看了看被紫色金凤袍衬托得高贵神秘英俊不凡的张风云：“果然很英俊，这才是你一个少年该有的样子。” 小天存在冰老人怀里“咿呀咿呀呀”的叫着，两只小手在空中挥舞，像是在夸赞着张风云。 张风云伸手把小天存抱了起来，在他胖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天存，和爷爷在家要乖乖的知不知道？” “伊呀呀！” “他听得懂什么？！”冰老人把小天存抱了回来，催促张风云道：“你赶紧去找迷枭吧，再过一会他该等急了。我查了下山神族的族谱，等晚上你回来咱们商量一下给孩子用哪个姓氏比较好。” “这样也好，那我就先走了。” 张风云点了点头，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迷枭已经在老地方的那个山顶上等了他好久了。 “今天咱们去灵狐族。我和灵狐族族长的小女儿苏芷是好朋友，等会她会带着咱们进到狐族里面去，你千万记得别搞事情啊！今天可是狐族大祭，你要是瞎搞事情咱们容易折在狐族出不来的，就算是我主人的面子都不行。” 迷枭一边飞一边絮叨，他扫了一下张风云的着装，皱着眉头说道：“你这衣服什么时候搞的，怎么这么骚包？” 张风云也皱了下眉头问道：“今早上我母亲随信寄过来的，怎么了，不合适？” 迷枭用一种唏嘘的口气说道：“倒不是不合适，就是你穿上这衣服有点太帅了，我害怕狐族那些小姑娘看见你把持不住惹出乱子。” 张风云：“……”太帅也是他的错了？！ “算了，等会我让苏芷给你加个幻术好了。”迷枭惆怅地感慨道：“唉，你怎么就把自己打扮的这么好看呢？” 张风云摇了摇头，决定不在听他说话专心赶路，却没想到迷枭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迷枭飞到一株树上停下，发出呼呼的叫声。 张风云倚靠在树干上，摆弄着一截树枝等着迷枭所说的狐族小姑娘出现，可即使是这么无聊的动作，经他做出来竟然也有一番神秘慵懒的感觉。 站在树枝上的迷枭磨了磨鸟喙，强忍住把张风云身上那件紫色衣袍撕扯下来的冲动，四处扫视着寻找苏芷的身影。 张风云也注意到了迷枭的动作，嘴角不自觉地带起一抹笑意，抬头看了看上面的迷枭。 可是下一刹那，他就呆住了。 倒不是出了什么事，只是他在视线移动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 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一个穿着青色长裙的小姑娘，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这里。 就在那个瞬间，这个笑容，深深印在了张风云的心里面。 第二十章 少年心事 第二十章少年心事 刹那的怔忪之后，张风云很认真地快速打量了一下这个姑娘。 青衫少女的眼睛很大，尽管他们离得很远，张风云还是能清楚地看见那双宁静双眸中蕴藏的柔和眼波。这一刻，张风云明确认识到了书上描述的“一双瞳仁剪秋水”是什么样子了。少女的五官也同样精致美丽，丝毫不输给她那双堪称完美的眼眸，尤其是薄唇弯起现出的那一股笑意，就像是四月时分的清风，扫得张风云心尖一颤。 他好像，心动了。 而就在他发呆的这个功夫里，一个看着约莫有六七岁的，头上还顶着两只狐狸耳朵的小女孩，已经成功和迷枭接上了头。 “你看什么呢？”迷枭从树上面飞下来，在张风云的头顶啄了一下，成功把张风云从发呆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没什么，你弄好了？”张风云含混说道，眼睛朝着刚才那棵树下扫了一下，却没看到刚才那个姑娘。 莫非是自己的幻觉？ 张风云没来由的有些懊恼，但还是甩掉了脑子里的杂念，顺着迷枭的牵引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 “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好朋友苏芷。”迷枭拍着张风云的肩膀，指着狐耳小女孩说道，然后又指着张风云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嗯，好兄弟张风云。” 让迷枭意外的是，在他做出介绍之后，张风云没有丝毫反应。 “喂！”迷枭站在张风云的肩膀上，不留痕迹地用爪子捏了一下张风云。 张风云这才反应过来，神色不变点头说道：“你好，我叫张风云。” 同时视线在小女孩身后扫过，停顿了一下。 他又看见了那个姑娘，以及她脸上浅浅的笑意。 真是好看。 “我叫苏芷。”那小女孩见张风云打量着自己身后的人，咧嘴一笑走到了张风云的面前，伸手在张风云眼前晃了晃：“帅哥哥，你这人好生奇怪，我和你说话，你却不理我。总是看着一个地方，那里有什么奇怪的吗？” “小机灵鬼，你别胡闹。”少女莲步轻移走上前来，抱起那个小女孩，看着张风云说道：“你好，我是苏烟。” “苏烟？真是个好名字。”张风云嘴角一弯，带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刚刚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 苏烟抬眼看着张风云，张风云比她高出一些，她微微仰起头，刚好能对上张风云的视线。看到张风云眼中的羞涩，苏烟言语里面带着笑意，而趴在她怀里面的苏芷都快要笑出声了。 倒是迷枭看出了几人之间的尴尬，出声打岔道：“不是说大祭就要开始了么？咱们还要在这里耽误多久？” 苏芷把脸埋在苏烟的怀里面，小小的身子不停抽动，显然是还在笑着。她小声在苏烟怀里说道：“烟姐姐，你帮那个帅哥哥做一下伪装的法术，省得一会出什么乱子。” “好。”苏烟放下苏芷，走到张风云面前，抬手覆上了张风云的额头。 张风云下意识地向后一躲，但是却没有躲开苏烟的手。 “别动。”苏烟清脆的声音在张风云耳边响起：“我要帮你易容，你身上穿的法袍灵力太强，我只能和你有接触。” “我……我不是……我就是……” 张风云磕磕绊绊地说了几个字，虽然他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但是这个语气明显把他心中的紧张都体现了出来。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苏烟浅浅笑道，她的手指点在张风云的眉心。 张风云看着面前姑娘的葱白手指，感受着少女指尖传来的微微凉意，在自己脸上轻轻滑动的柔软触感，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一股幸福感。 “好了，走吧。” 快乐的时光总是异常短暂，没一会的功夫，苏烟就已经绘制好了术法，牵着苏芷的手在前面走了。 “快走啊，想什么呢！”迷枭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虽然易容过但是一脸享受的张风云，狠狠在他的头上捶了一下。 “好啦，这就走！”被捶了一下清醒过来的张风云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苏烟，连忙追了上去。 迷枭看着张风云的背影，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在整场祭祀礼下来都没有出什么乱子，迷枭带着张风云站在一个隐秘的角落，打量着场中的宾客。 “那个穿蓝袍子蛇尾巴的，是女娲神族的人；按理说你现在也算是神族，说不定以后你们有机会认识一下。那个老媪就是神山狐族的大祭司，不过那个白色皮裘的女人我不认识，应该是外来的宾客……” 张风云听着迷枭低声的叙述，把这些人暗暗记在心里，但是他的视线，却隐隐地盘旋在苏烟的身边。 苏烟在狐族中的地位貌似不低，她的位置还在身为族长幼女苏芷的前面，就站在迷枭说不认识的那个白裘女子身后不远处。 似乎是感觉到了张风云在看她，苏烟下意识地朝这边看了一下，正好撞上了张风云的视线。 两个人距离虽远，但是之间的气氛却突然变得很是尴尬。 苏烟迅速回过了头，但是少女的脸上还是飘上了一丝红晕。偏偏张风云的视力很不错，尽管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少女的表情还是被尽收眼底。 罪魁祸首张风云全然没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之处，反而还像个得偿所愿的变态一样，轻声笑了起来。 “……”迷枭目睹了张风云变傻的全过程，不由用翅膀遮住了自己的脸暗暗摇起了头：也不知道今天带他过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 “反正没出什么乱子，这不是什么大事。” 听完迷枭的叙述，冰老人看了一眼垂头偷笑的张风云，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是少年春心懵懂而已，狐族大祭司既然没有拦着你们不让你们进去，就说明她已经知晓了咱们的意思，以后要是你们有事情，自然可以去请她们帮忙。” “能帮则帮呗！”狐族大祭司站在一处小山丘上，看着不远处山坡上尽情玩耍的族人，和身边站着的白裘女子说道：“夫人觉得那个少年如何？” 白裘女子微微笑着，眼神看着山坡上与其他人玩闹在一起的苏烟，轻声道：“大祭司心中已经有数，何必问我？那少年倒是极好的，虽然身上有点暗伤，但是却不碍大体。我观他颇有龙虎之相，又有那一位高人护持。虽然尚年幼，但是日后必可成大器，现在能结下一些善缘也是很好的事。” “夫人说的有理。”大祭司拄着拐杖，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不出眼神中藏着的意味，她哑着嗓子说道：“这次来神山，夫人可要多住些日子才好。” “自然如此。” 白裘女子依旧看着苏烟，朱唇轻启，低声说道：“没想到，烟儿的情缘，居然会结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身上，真是算不准，算不准……” 第二十一章 和老先生谈谈人生 第二十一章和老先生谈谈人生 张承轩和华飞月要进山了，这对于张风云来说是件难得的大事。 说起来，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了。有多久呢？细细算来已经进一年的时间了，上次见还是毒性刚刚被抑制的时候，母子二人相处不到半个时辰。作为一个儿子，他对母亲很是思念。 人总是对自己的母亲的情感更加深重，张风云也不例外。 人们总是说近乡情怯，游子归家的时候，总是会有这种类似矫情的情绪。 但是家这种东西，从来不是因为某个地方而决定的。 那片地方不是家，那座房子也不是家，那些有着血脉链接的人才是家。 所以对张风云来说，他身处任何地方都可以随遇而安，却不能在面对着自己父母的时候，保持坦然和平静。 尤其是，就在昨天，他刚刚看上了一个姑娘。 青春期的少年在春心懵懂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的小心思告诉给全世界，唯独不敢和父母说，这是在全世界普遍存在的现象。 “迷枭传了消息回来了，你父母带了八个人进来，个个都有灵眼境巅峰的实力。说起来，这倒是个好事情。”冰老人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行举之间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两个傀儡依然还在修建屋子，今天来的人多，现有的屋子住不下。 张风云拎起茶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扫去半日修炼的疲惫之后才缓缓说道：“您又在担心这些没有用的事情了，既然如今狐族那边已经同意帮我们，我家里派多少人进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更何况，八个灵眼境而已，在这山里面有什么用处？ 不过话说回来，从神山边界到这里这么远的距离，他们带着那么多人，恐怕是要走很久吧！” “不会太久的。”冰老人浅浅地饮了一口茶水，慢慢说道：“你父亲毕竟是风属性的修士，太虚境的修为带上几个人倒不是多费劲的事。 说起来，当初你进山的时候，你父亲光是带着你一个人，都要比这次带上八个人累。” “哦？”张风云动作一顿，然后问道：“怎么讲？” “在神山中飞速前行的话，其实是很耗费体力和精力的一件事情，但是这些损耗对于太虚境来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以你父亲的修为，自己一个人或者是带着人，其实差别不大。但是当初你进山的时候，身体脆弱的程度我都惊讶，你父亲将绝大部分的灵气都用来保护你了，所以才会那么疲累。” 果然……张风云垂下眼帘，暗自不语。 “说起来，你又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怎么会这么在意这个呢？”冰老人看着若有所思的张风云，眼含笑意问道。 张风云微笑着甩了甩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靠在椅背上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很久没见他们了吧。” “你觉得自己亏欠父母太多，所以心中过意不去？” 冰老人看着面前惊讶之情溢于言表的张风云，暗暗叹了一声还是年轻。 “这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这些年你父母为你做了多少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庄圣手里面的那几张符纸有多难求，当年我家老爷一共就给了那么几张，用一张就少一张，那可是救命的东西！” “是啊……”张风云幽幽说道：“那可是救命的东西。” 冰老人说道：“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我清楚你的性子。风云啊，你不是这么过于重感情的人。” “但你也该知道，越是不重感情的人，一旦真动了心思，在面临这些事情的时候越会用心。你对你父母是这样，对那个让你一见钟情的小姑娘也是这样。” “亏欠这种东西，从来不是维系你们彼此之间亲情的纽带，只是你给自己找着的一个借口。” “你清楚自己在骨子里是多么理智的人，所以你总不肯真实的面对这些情感，但是你生而为人，情感这东西，总是免不了要面对的。” “你不肯面对的原因，无非是不想让这些东西成为你的弱点，但是这并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我家老爷说过一句话：强者之所以没有弱点，是因为他们把自己的弱点变得比优点更强。” “我明白了。”张风云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脸上又挂上了那个笑容。 冰老人也在笑，笑得神秘莫测：“是吗？你既然理解了，不妨试试看啊？你父母带着人已经到了。” “那我去迎一迎。”张风云站起身来，袖袍一摆，脚步一踏便飞身跃了出去。 冰老人伸手从旁边的小木床中把咿咿呀呀的小天存抱出来，在孩子的小脸上面捏了捏：“要有新的人来照顾你了小天存，冰爷爷要走了，你会不会想爷爷呀？” “咿呀咿呀！”小天存挥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在空气里比划着什么。 冰老人笑呵呵地把小天存的手按回去：“知道了知道了，你舍不得爷爷，爷爷也舍不得你啊！爷爷会常回来看你的，你自己要乖乖的好不好？” 小天存两只胖乎小手叠在一起，乖巧地点了点头。 冰老人把他放回小床，目光投向远处。数道身影在他的视线之中，清晰地显现出来。 该来的人，都已经到了。 张承轩冰老人早就见过，张风云的母亲华飞月则是第一次见。 这个美丽妇人穿着一身宫装，面容精致但是却没有刻意显现出年轻的姿态，反而是颇有股成熟的韵味，和张承轩站在一起也是一对璧人。 只不过如今这个美人脸上还挂着泪痕，兴许是张承轩之前叮嘱过，她知道冰老人并非是解了张风云身上奇毒的神医，也就没有过多地和冰老人牵扯。只是和冰老人说了一会话，送了一件礼物，就忙着去自己儿子去了。 冰老人也很识趣，和迷枭抱着孩子到了一边，把地方留给久别重逢的一家三口。 有了张家夫妇带来的人手，一应杂事也不用冰老人做了。 晚饭吃的也是很开心，尤其是华飞月。 这位长公主倒是十分亲和，没什么架子，满心都扑在自己儿子身上，张承轩带了几坛好酒，和冰老人两个人喝的也很是尽兴。 吃完饭后的时辰已经不早了，张承轩和华飞月修为高深无需睡眠，可是张风云毕竟没有那么好的精神。虽然华飞月非常想和自己儿子多呆一会，但是张风云还是把他们俩推进了房间里面。 左右时间还长，不急这一时。 关上父母的房门，张风云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却在桃花树下看到了抱着孩子的冰老人和迷枭。 第二十二章 我会成为这样的人 第二十二章我会成为这样的人 “怎么这么快？” 张风云抬头看了看桃花树，上面还有三首夜色下的桃花有种清冷的美感，不过落了不少，影响了整体的观感。 但是离落光总是还有一定时间的。 “提前一点走省得到时麻烦。”冰老人抱着小天存，孩子这个时候很乖，毕竟是山川钟养的灵童，虽然才四个多月，却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智慧。 “走之前还有点事情我要交代一下。 我走之后，明天趁着你父母在，你把这里的屋子，挑选几间带到你的山上去，毕竟人多需要住的地方。以你父母的实力，做到这件事绝对不难。 其他的不重要，但是那间屋子里的书你一定要带走，那里面都是我给你准备的各种书籍，功法秘术等无一不备，很多在这世上都是孤本。在你修炼到通玄境前一定要读完，读完之后记得毁掉这些书。 孩子交给你们我总是不放心，不过既然已经有了奶娘照顾，我的心多少放下了不少。神族与人族的修行毕竟不同，神族在山谷中有不少残存的神念，这些都是给小天存留着的。 你那座山的那个山谷中，留有不少山神族的神性，你和小天存在那里修炼都会大有助益。在那里的神念散尽之前，那里就是禁地，你记得把那里封起来。” “停。”迷枭听得都不耐烦，直接打断了冰老人的话：“说重点。” “跟我来。”冰老人一挥袖袍，卷起迷枭和张风云，带着小天存消失在了桃花树下。 “吱————”华飞月推开窗子，视线锁定在桃花树下，面露难色。 张承轩从后面走上前来，指尖萦绕着一丝青色能量凝成一根实质的凤凰发簪，插在华飞月的发髻上：“娘子别再看了，冰先生不会还风云的，你还是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华飞月摇了摇头，黯然道：“我只是觉得，儿子好像有事情瞒着咱们。” 张承轩拍了拍她的肩膀：“咱们儿子毕竟已经大了。” “是啊，儿子大了。”华飞月怅然若失地说道：“说起来我们都还没怎么陪过他。” 张承轩也沉默了。 小的时候张风云也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只是这样的时光不多。 他五岁开始修炼，六岁达到破灵境，八岁时就已经修炼到灵眼境。他的三年修炼已经抵得上别人十年苦工。 这样的天赋，即使在整个朝华国也算得上是凤毛麟角。 可是自从修炼开始，张风云就越来越沉稳，张承轩和华飞月也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的。毕竟张风云的身份在那里，一个合格的嫡长子继承人，活泼的性格这种东西是多余的。 可是八岁那年张风云遇刺，这才让夫妻二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是为时已晚。 这么多年，华飞月为了追查当年的刺客消息，不知道花了多少人情脸面；张承轩求遍大陆，为了庄圣手里的符纸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功夫，这些都是为了弥补她心中那种愧疚。 可是如今张风云好了，他们想要弥补上这些年亏欠的感情了，张风云却不亲近他们了。 但是这又能怪谁呢？ “睡觉吧。”华飞月叹了一口气，关了窗子。 “这一座山就是你的立身之本。” 冰老人指着脚下的土地说道，张风云抱着孩子，对冰老人的话一知半解。 “这座山的周围有一座阵法，是我家老爷布下的。但是在那之后迷枭便从老爷的手里面要走了这座山，这座阵法如今也只有迷枭能掌控。 不过这座山以后是你的了，这是迷枭亲口说过的。 你的大地脉动，与这里，这座山有着很深的渊源。山神族的修炼，很大一部分讲究与大山合为一体，你也不例外。 从今天开始，这座神山就是你修炼的根本。至于这个修炼的秘法，在我留下的那些书册里都有。” 张风云疑惑问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座山最开始时就是神医想要给我的吧？” “没错。”冰老人点头认下了这件事：“这些事从一开始老爷就有所打算。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是那个被选中的人，也不知道老爷为什么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来避免和你直接产生过大的因果，但是这一切必然有如此做的理由。 我希望你能每一步走的踏实明白，所以我把能说得东西都告诉你。 你不是一个任由别的什么人或东西摆布的棋子，如果这一切是一场棋局，那么老爷所做的只是引你入局，能活成什么样，都看你自己。” 张风云迟疑点了下头说道：“我知道。” 冰老人看着张风云，没有说话。 “我是一个很俗的人。 小的时候，我之所以修炼，是因为父母总是忙着，没有多少时间照顾我和妹妹，更多的时候是我带着妹妹玩耍。 后来我中了毒，成了废人，总算是得到了他们的关注，可是我已经感受不到了。 我是个很理智的人，理智的人通常活得很累。 我也是个很成熟的人，成熟的人总是过得很苦。 这样苦累交加的生活我都过了这么多年，您觉得还需要担心这些东西？ 如今的我，做任何事都是为了自己舒服。只要我不亏欠任何人，那么我便没有什么要担忧地事情。” 冰老人对这番话没有什么反应，显然是对张风云的说辞不够满意。 张风云想了想，又说道：“我会成为一个我想成为的人，为了我自己的意志活着。” “我不在乎是不是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我只想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我准备好了。” 听完他说这些，冰老人终于点了头。 “我只有一句话要送给你。”他说：“人人都想不忘初心，可是不忘初心实在太难。这么多年我见识过无数人，为了不散道心期骗自己。那是弱者的作风，我们都不希望你变成这样的人。你很快就要凝练新的道了，当年你心中的道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但是这次你应该有所改变了。” 张风云看着冰老人缓缓透明的身影，拱手道：“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冰老人点点头，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天穹，最终消失在星河之中。 “迷枭。”张风云突然喊道。 “怎么了？”一直在外面盘旋的迷枭飞回来，问道。 “没什么。”张风云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回去吧。” 第二十三章 母子 第二十三章母子 （从这里开始张风云就会对自己有一个明确的定位了。） 冰老人走的突然，这也让张承轩和华飞月非常的意外，毕竟他们两人还没有和这位老先生细谈过张风云的事情。 好在张风云在父母心中地位不低，这件事随便编了个理由也就搪塞过去了。 “冰老走了之后，这里就并不太安全了。神山外围有一些大妖一直盯着这里，估计等您和父亲走了后，它们就会打这里的主意了。”张风云和自己父母解释道：“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搬到我的山头去，那里有结界保护，安全的很。” 华飞月自然是儿子说什么听什么，一听儿子说要搬地方，当即撸起袖子就要收拾东西：“风云你有什么要准备的，娘去给你收拾。” “娘你先听我说。”张风云连忙稳住自己母爱泛滥的娘亲：“我没有什么东西，最主要的就是外面的那一屋子书，你别急。” 然而华飞月听了这话，眼里面的疼惜之情反而更甚，带着哭音说道：“这么长时间真的是苦了你了，你说这山里面这环境也太恶劣了，你说你从小哪受过这种苦？！这次反正那位老先生也离开了，你还是和娘回去，这次娘肯定把你保护的好好的。” “娘你先放开我……”张风云无奈地继续自己的话：“我在山里呆得好好的，您不用担心这件事。” “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也别太操心了。”张承轩也帮腔说道：“风云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你别老乱操心。” 张承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华飞月狠狠瞪了一眼，于是悻悻地不再说话。 但是张承轩的话的确有用，起码她能听完张风云说话了。 “现在还不是和你们回去的时候，我的毒虽然解了，但是后遗症其实还没有完全好。”张风云大致措了一下词，把自己身上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我和冰老商议过，我打算在修炼的同时，在这建立一个势力，就在冰老赠给我的那座山。” “建立势力？”华飞月疑惑问道：“可是你自己都还…… 再说你就有一个孤零零的山头，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这山中也没有人，你想建立势力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是不是应该做好打算？” 张风云看了眼外面，张承轩和华飞月带来的人正安安静静地立在外面，其中一个奶娘则是在迷枭的使唤之下逗着小天存玩：“咱们还是先出去搬东西吧，你们在家里面的事情都很多，不能再这里多耽搁太久了。” 华飞月对自己儿子的意见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点头说道：“也好，你有什么要搬的搬到哪去都跟你爹说，让他去弄。” 有食物链顶端也就是自己娘的支持，张风云对自己爹这个太虚境的高手自然也就不客气，从外面叫了迷枭过来带着张承轩去搬东西，自己则是陪着华飞月继续说话。 母子二人好久不见，其实是有很多私房话要说得。 要搬的东西其实不少，而劳动张承轩亲自动手，自然也不现实。如果这些事都让他干了，那进山的时候还带那么多人干什么？他只需要保护着这些人，外加给他们加持一下速度就行了。 八个灵眼境都被叫去搬东西了，小天存自然就回到了张风云的怀里。小家伙也不认生，机灵的样子倒是把华飞月逗得很是开心。 “这孩子你怎么打算的？”华飞月把小天存抱在怀里哄着，很是喜爱：“总不能让他跟着你在这大山里过这日子吧？！” “天存是山神族的血脉，在山中和我一起是最好的。”张风云摸了摸小天存头顶上的软毛，缓缓说道：“现在他还小，看着和人族没有区别，但是山神族长大之后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扎眼。这几天我看了不少秘册，多少对神族秘术有了点了解，这世间除了我之外，也没有人能教导这孩子了。” “等他长大么？那你怎么办？”华飞月显然是不放心自己儿子这个决定。 本来在山里面，无论是修行也好建立势力也罢，她都很是放心。在她看来，建立势力什么的无非就是孩子的小打小闹，孩子有这个意思就随他去了。 但是带孩子不同，本身张风云就是一个男孩子，比不得女人家温和细腻，带孩子哪里能带的好？ 而且她听着儿子这意思，好像是还想要在山里面待到这孩子长大，那出山之后怎么办？公主府，侯府，还有家族，这些难不成不要了？ 更何况，张风云要是在山里面住那么久，她得等到什么时候去？本来就没陪过儿子多久，她还想着以后能多和儿子呆呆呢！ “娘你放心吧，我不会在这里住太久的。”张风云也知道华飞月再担心什么，安慰道：“等到修炼有成，我就出去，带着孩子一起。” 华飞月对这个结果也不满意，她还是想现在就把儿子带出去，自从当年那件事之后，她恨不得把现在这个健健康康的张风云拴在自己身上：“要我说你就和娘回去，家里面什么都有，比这里不强多了？你修炼上有什么问题娘都能给你解决，咱们家没有，娘就进宫找你舅舅要去。” 这话说的实在霸气。 张风云苦笑道：“娘你就放心吧，你都给我把佣人送进来了还担心我生活有什么问题？您就安心的在镐京城里面做您的长公主殿下，等我修炼有成，在光明正大的回家行不行？” 光明正大这四个字张风云特意加重了语气。 华飞月听出自己儿子的话外之音，知道他还是担心几年前的刺杀事件重演，也只好打消了先前的念头：“行吧，从小你就是个有主意的，娘也不拦着你，但是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一定得和娘说啊！”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娘选进来的这几个人，可是绝对忠诚的，你可以随便用，但是有什么事你要是不和家里说，他们可是也会和家里说的。要是他们给我来了信，到时候看你娘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了——”张风云拉长音道：“娘，你要不要到我的山头去看看？” 华飞月搂了搂怀里的小天存，不满道：“什么山头山头的，听起来像个草寇一样。娘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好好好。”张风云面对自己母亲是彻底败下阵来，正了正神色说道：“长公主殿下是否肯赏脸到小生府上一观？” 第二十四章 起风了 第二十四章起风了 华飞月对这座山很满意，对这座山的主人更是满意。 她抱着孩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张风云穿着紫金凤袍，和他父亲站在一起，显得异常融洽。父子二人温厚儒雅的气质如出一辙，而张风云虽说矮了一头，但是比父亲的帅气还要俊美三分，让华飞月是越看越满意。 “在你娘眼里，你就没有缺点。”张承轩低声和儿子说道。 以他的修为，自然是早就发现了自己妻子暗地里赞叹的行为。而且稍微一想就知道不是在夸赞自己，夫妻多年了，华飞月什么样的性格他还不知道？ 张风云看着父亲九分调笑，一分嫉妒的表情，笑着说道：“在我娘眼里，我当然什么都是好的；而且在奶奶眼里，我估计我也什么都是好的。” “你这孩子，还学会顶嘴了？”被儿子这么一说，张承轩更加郁闷，但是张风云说的又没错，自己母亲的确是更加疼爱几个孙辈的孩子，自己倒是“失宠”好多年了。 “说到你奶奶……”跳过这个自己完败的话题，张承轩又说起另一件事：“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 “？”张风云没想到自己父亲还能提起这么一茬，措手不及之下只好回答道：“爹，儿子还小。” “你还小？！你知不知道和你同龄的人都成家小一年了？”张承轩叹口气继续说道：“过了这个年你也十六了。之前你中毒的时候，我和你娘怕耽误了人家姑娘，以前定下的婚约就解除了。如今想想倒是可惜了。” “婚约……我还有过这东西？”张风云努力地回忆了一下，也没想起来自己和哪家的姑娘有过婚约。 张承轩解释道：“就是你以前的好朋友，董将军的幼女董瑶，是你还不记事的时候定下的亲事。” “这么说定亲那个时候我才一岁多一点吧！”张风云忍不住说道：“那个董瑶压根就是个假小子，小的时候都是她带着我爬墙上树的，我只把她当好朋友从来没喜欢过她。不过婚约既然解除了，也是好事。” 想了想他又问道：“董瑶现在怎么样了？” “几个月前突破了灵眼境，后来和董将军手下一个前途不错的小将军成了亲。” “哦。”张风云暗暗松了口气，看着手下的那几个人的活计的进度还有一会，转头和自己父亲说道：“咱们到我娘那去看看吧，我有件事，想和你们说。” “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张承轩嘀咕了一句，跟着儿子往妻子那边走了过去。 华飞月正和小天存玩得开心，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孩子，毕竟也已经是该做奶奶的年纪了。 “你们怎么过来了？” 张承轩挑眉说道：“儿子说有事情要和我们说。” 夫妻二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张风云的身上，倒是让张风云有些微的不自在。 “是这样的。”张风云轻咳一声，抱过华飞月怀里面的孩子：“我想要收养小天存，让他在我名下入族谱。” 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如果只是收养那么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要是入族谱，就代表着张氏一族承认了这孩子继承人的地位。这样一来，从道理上来讲，小天存就是张承轩这一脉的嫡长子，地位可谓是非同一般。 张风云可是还没有成家呢，谁家的姑娘愿意一嫁过来就当后妈，而且自己的孩子还不是长子呢？ 夫妻俩的犹豫都写在了脸上，张风云自然是看得到的。 “天存的母亲对我有大恩。”他补充说道：“我的毒解完之后不能修炼，是他母亲给了我山神族的修炼天赋，让我重新开始了修炼。” “我们不是担心这个。”华飞月摆了摆手，把自己的顾虑讲了出来。 “她不会的。”听完母亲的话，张风云笑着说道。 华飞月是何等细腻的人，十分敏锐地抓住了这短短四个字里面的重点：“她？风云你莫不是……” 张风云眼神飘忽地解释道：“这不是重点，反正你们知道你们担心的事情不是重点就好了。” “行行行。”忽然知道自己儿子好像有了喜欢的人，华飞月就变得很是好说话，也不和张风云扯皮了：“你在山里面好好照顾自己，多给娘写信，有什么事别和家里客气，缺什么就说。” “儿子知道了。”张风云点头道：“请父亲母亲放心，我心中有数。” 华飞月满意地拍了拍张风云的肩膀：“娘对你一直是放心的，时候也不早了，我和你爹也得离开了，你自己带着人在这，千千万万注意。 娘给你带来的这几个人，虽说修为不高，但是各有各的绝活。具体的你就自己问他们好了，娘相信你能用好他们的。 对了，你也长大了，娘也不好太掺和你的生活和决定，有机会的话，就把那姑娘带回家来看看吧！” “好的……什么姑娘？”张风云猛然惊觉过来：“什么姑娘，娘你在说什么？” “随你吧。”华飞月和张承轩的脸上带着了然的笑容，用一种“看破不说破”的表情看着张风云。 张风云被父母盯着看的有些不舒服，脸上微微有些红晕地说道：“你们不是说要走了么？快走快走吧！” 华飞月挽住张承轩的胳膊，轻轻叹了一句：“儿大不由娘啊！” “你就别抱怨了。”张承轩平拍了拍华飞月的手背，轻笑着说道：“咱们俩还是离开吧！” “好。”华飞月回来看了眼张风云：“你爹娘先走了。” 张风云微微垂头，说道：“爹娘放心。” 张承轩深深看了儿子一眼，伸手在面前一划，拉开了一道漆黑的裂缝。 太虚境高手游离虚空之中，有着在虚空中自由穿行的能力。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带着张风云，这次进山不是因为带了八个侍从，他是不会通过陆路这种麻烦又不隐秘的方式进山的。 而他和华飞月两个人的时候就没有了这些顾虑，华飞月是神海境的巅峰，在虚空中并不需要张承轩过多地保护。 张风云注视着父母走进裂缝中，然后裂缝渐渐合上消失。 “别看了，人都走了。”迷枭扑棱棱飞过来落到张风云肩膀上，用翅膀摸了摸熟睡中的小天存，然后说道：“说起来，你这次和你父母都没待上两天整，怎么不多聊一会。” 张风云的视线投向不知名的远处，低声慢慢说道：“迷枭，你知道么？这两天我有点累了。” “那就休息好了！”迷枭假装没听出他的话外音：“人活在这个世上，总有些事情是逃离不开的。” “是啊。”张风云收回目光，看着新来的那些人和已经搭建好了新的木屋，他们忙碌着正在准备晚上的饭食。 张风云紧了紧胳膊，让怀里的小天存能睡得舒服一点：“走吧。” 他的声音轻轻的，回荡在自己耳边。 “这里，起风了。” 第一章 闭关前 第一章闭关前 “说说你们的名字，还有都有什么本事吧。” 不算大的厅堂里，张风云坐在椅子上，看着整整齐齐站在两边的八个人。 这八个人里面分别是二女六男，两个女性一个叫娇娘的是孩子的奶娘，一个叫芸娘的是厨娘。 这两个人的作用张风云是知道的，所以张风云问的剩下的六个男人。 这些人里面为首的是一个彪形大汉，听到张风云问话也是他第一个站出来回答。 “回禀少爷，咱们这些人都是张家的老人，所以都是随主家姓张。我们是自小被侯爷挑出来的亲卫侍从，得侯爷赐名。奴才叫张明，剩下五个都是奴才的生死兄弟，我们六个的名字依次是‘明月别枝惊鹊’。我是土属性的灵修，二弟是木属性的灵修，老三修的是儒门，老四老五都是火属性的灵修，老六，他是暗属性的灵修。” “明月别枝惊鹊？”张风云笑了一声：“倒是好名字，看起来父亲对你们很是看重啊！” “是的，所以我们才能站在这里。”张明微微躬身，壮硕的身躯挡在张风云的面前，完完全全挡住了张风云的视线。 挥挥手让张明站回去，张风云的视线在这几个人的身上扫了一遍，把名字和人对上之后，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嗯，我知道你们都是高手，天赋应该都不错，所以呢，我也不会耽误你们，我接下来的安排呢，和你们都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你们自己在这山上修炼吧。待会我让迷枭制几块木牌你们带上，在我这座山外面，神山里的危险可不是你们能抵挡的，带上我的令牌自会有人护着你们。” “嗯，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你们想干什么就自己干去吧。从明天开始我要闭关，你们最好不要出去。”张风云刚想让他们都散了，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闭关的这段时间你们有什么事情就找迷枭说，还有那个……娇娘！记得照顾好小少爷。” 娇娘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听到张风云的嘱咐连忙回道：“少爷放心。” “我对你们自然是放心的，等我这边有了成色，你们就可以回去了。到时候家里亏待不了你们。” 众人连忙躬身称是，得到张风云的示意之后便退了出去。 娇娘还要去照顾孩子，芸娘也要到厨房里去忙活了。“明月别枝惊鹊”这六兄弟自然就自己找了个地方待着。 山上的地方还是很大的，起码比之前张风云他们住的山坳要大上一倍。搬来这里之后，张风云只着意让他们建了四间木屋，三小一大。大的建在外围是六兄弟的住所。里面三间小屋除了一间小屋是厨房外，另外两间小屋分别是两个女子和张风云父子住的。 是的，在这八个仆人的认知里，既然少爷发过话了，小天存——现在应该是张天存——就是自家少爷的儿子。虽然他们只是暂时在这里伺候兼具保护少爷，但是对少爷的话还是无条件遵从的。 只不过现在看起来，少爷并没有把他们长久留在身边的意思。 “这是自然的，毕竟最开始侯爷就说过了，我们这次来的事情是绝密。”张明沉着声音说道：“这次我们的任务是待到少爷下山回家，长公主交代过的那些事情你们都得给我记得牢牢的。” “忘不了。”在张明旁边，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书生模样的男子说道，他是六兄弟中的老三张别：“长公主交代的事情自然是重要的，不过贴身保护少爷这咱们实在是做不到。少爷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不希望咱们瞎插手他的事情。以少爷的敏锐机智，会不知道长公主殿下暗地里交代过咱们什么？” “老三说的没错，咱们也不是今天才见到少爷。说起来，咱们也算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小时候的少爷有多优秀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张月说道，他看上去有些木讷，但是眼神却很是灵动：“如今少爷只比当年更强，咱们还是别硬往少爷的刀刃上撞了。” 张明的视线扫过另外三位兄弟，得到的信息都是一样的。 “我知道你们说道都是对的。”他苦笑道：“可是长公主那边咱们怎么交代？少爷这次说是要闭关，但是咱们不在少爷身边怎么知道少爷的动向？”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张别叹了口气说道：“少爷不想咱们多管闲事，咱们就挑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回报回去。长公主殿下只是爱子心切罢了，只要顺少爷的意思，长公主那边咱们就不会受到多大的责罚。” “这个张别倒是一个妙人，看着老老实实的，却比他的几个兄弟都聪明。”房间里面，张风云听完迷枭的转述，笑着说道：“我还担心要费番功夫，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说来你母亲何必多此一举？”迷枭不解道：“直接光明正大的交代给你不就得了？” “爱子之心啊！她也是担心我不和她说实话，有什么事情因为怕她们担心不肯和她说。所谓父母之爱子，必计深远，就是这个道理。”张风云叹了一声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迷枭摇了摇头，表示十分不解。他原是天生地养的一个灵物，后来才被他主人收服，从来没有体会过父母之爱是什么感觉。 “对了呢，我帮你打听过了。你看上的那个苏烟姑娘，可不是一般人；不对，她压根就不是人。她是北极灵狐族，乃是狐族四夫人之一的关门弟子，身份可谓是很高贵了。不过，你家里会同意你和她在一起么” “这不是什么大事。”张风云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人族与妖族又不是没有通过亲，我张家祖上还有几位奶奶姑爷爷是妖族呢！再说灵狐族可不是一般的妖族。她们这次会在神山里呆多久？” “大概半年吧，苏芷说，苏烟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迷枭顿了顿，直接化作小孩模样降落到张风云身边——冰老人走后他就服用了化形丹，可以自由化形了——他坐在桌子上问道：“你真的打算明天就下去闭关？” 第二章 与山同 第二章与山同 “事不宜迟。” 张风云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我又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个过程了，虽然说这次又不一样，不过我已经把那几本书看了好几遍，心里多少也已经有底了。 再说，我也等不起，我还和家里面说过创建势力呢！” “你不要刻意的去想这些，这些要顺其自然才好。”迷枭劝导道：“难道你修炼到破灵境就能立刻弄一个势力出来么？要是这么简单，你父母这么多年在那里忙活什么呢？” “我知道这件事难，尤其是神山里面人族还不是很多的情况下。所以，我已经有了些打算。而这些打算，没有一样是我在区区纳灵境就可以做的。” 张风云无奈地道：“我要到山里面这件事只有咱们两个知道，你千万别给我说漏嘴。我也不知道山谷里面有多少山神族长辈的残念在，但是我这次出来绝对不会是破灵境初期的修为。” 迷枭小脸一板说道：“山谷里面的东西，只不过是你这份机缘的末尾，你最大的机缘是道心里面的大地脉动。 我知道你曾经修炼到过灵眼境，所以这一次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出来的时候一定要把境界压制在破灵境中。 你的基础还没有大好，一旦突破灵眼境，你的基础可没有再重新塑造一次的机会了。” “放心吧。”张风云拍了拍迷枭的小肩膀：“我又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 “我闭关的这段时间，我儿子就交给你照顾了。” “对了，你要时刻注意着这里的变化，我从书上看到，山神族的人在这一步的时候都会引发本命山的外貌变化。” “这你放心，我会注意的，一旦有了什么问题，我就带着这几个人到外面去。” 迷枭点了点头把这件事应承了下来：“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些，虽说这里有结界保护，狐族也派了人暗中监视着这里，但是山神异象一出，一定会引来许多窥伺。这可不是我主人在的时候了。” “你的话什么时候这么多了？”张风云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应该把你从神医那里要过来，在我的手下我一定好好关你两天治治你这话痨的毛病。” 迷枭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你能要过来一样，我可说好了，等你势力建成，我要一个高级的位置。” “你就这么有信心？万一我的势力建成之后就咱们两个人怎么办？” “我可不是对你有信心，我是对我主人有信心。既然我主人对你有信心，你就绝不会成为什么普通的人。”迷枭信心满满：“要知道，你不是还要寻找我主人看重你的原因吗？” 张风云沉默了一会：“是啊，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去做。” “不止啊，你可是刚刚看上了人家苏烟，以她的身份和天赋，你觉得你能娶到人家？” ……这话好扎心。 “不和你扯皮了，我要到里面去了。”张风云完全不想知道再聊下去迷枭能说出来什么话来刺激他，但是明显—— “效果不错！” 迷枭上下拍了拍手，看着张风云消失在巨石之后的身影笑着说道。 …… …… 山腹内部与以往时候并无不同之处，从顶部入口到底部的小山谷依然有近千米的距离。而对于张风云来说，这短距离并不算长。 他是踩着一块石头飘下来的，或者说是滑下来的，那块大石头从山壁之中伸出来，在土石之中像是鱼在水中游动一般敏捷迅速。 不多时，他就已经降落到了地上。 山谷中的梅树依旧开得很好，而且还隐隐有了自己的灵智。它不断聚拢着空气中的灵气到它的体内，看起来大有形成妖灵的趋势。 这株树——按照迷枭所说——在这谷中生长了五百多年，早就有了成为妖灵的条件。 似乎是看到张风云到来，梅树还晃了晃枝条，在周围下了一阵花瓣雨。 梅树旁边是一座雕像，和原本高大的山神族雕像不同，这座雕像是张风云依照着小天存的母亲的容貌建造的，是穿着一身纱衣的人族模样。 在那位山神族母亲的雕像前拜了一拜之后，张风云拍了拍树干，走向山洞。 从之前的那个山坳搬过来的藏书都被张风云放在这个山洞里面，原本还算大的山洞装了十几个书架之后，瞬间变得逼仄了起来，连原来放在里面的桌子都被张风云转移到了外面的树下。 山洞里面放的书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从各种属性各家流派的功法到武技这里一般都有一点珍藏。张风云闲来无事时看过一些，都是很高级的功法，每一本都能在一个小型势力里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而这些书里最为珍贵的就是那些记载着古今秘史的孤本秘册。 翻阅了许久，张风云才找出那本自己上次看过之后就随手放回去的《山神族破境秘法》，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有时间得好好收拾一下这里了。”张风云自言自语道，拍了拍书上的灰尘，翻开了书。 这本书的编写者是山神族的一位长老，里面记载的法门叫做“过神道”，听起来很是厉害。 纳灵境突破到破灵境这个过程虽然容易，但是却极为重要。 基础打得有多好，在某种那个程度上对于一个建筑能修到多高是有着决定性作用的，而纳灵境就是这个打基础的境界。天赋强大的人，常常在这个境界就显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灵气吐纳能力。 人族的修士，不论是什么流派的，在这一个过程用的都是水到渠成的法子，等修炼者时候到了自然破境。很明显，神族在这一个方面的造诣要比人族高多了。 张风云如今也说不好自己的种族，说是人族却有着神族的天赋能力，说是神族却有着人族的羸弱身躯—— 只能算是半神半人吧。 半人半神张风云此刻正按照秘册上的描述在空地上画着法阵，这个法阵只是在地上画出一道道沟壑，然后用灵力按特定顺序灌注到这些沟壑中就成了，其实就和张风云上次在冰上画的印记是一样的原理。 做完一切准备工作，张风云坐在阵法中央引导灵力流动了几个来回，直到一阵空虚的感觉从丹田中传上来，他才停下来这个过程。 凭空结出几个法印，张风云晴朗的声音悠悠回荡在山腹空间里。 “天地神道，吾与山同！” 第三章 神道尽头 第三章神道尽头 殊途同归这个词，张风云听过很多次，但是直观地看到，这还是第一次。 “这座山里面究竟有多少精神空间的残留啊！” 站在精神秘境中的一个高山之上，张风云看着脚下无数道清泉汇聚成河流奔腾涌出张风云脚下的范围，散到四面八方，最后又汇流向远处看不见的黑暗里面。 大凡人族修士的修炼，从来不会在通玄境之前去体悟“道”。 纳灵境到破灵境再到灵眼境然后到通玄境，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先修炼符合自己的功法，锤炼自己的武技，术法等。用这些手段来增强自己的实力，以保证自己顺利地感悟适合自己的道。 而神族之所以为神族，或许就是因为他们有着自成一统与人族截然不同的修炼方式，让神族的后嗣，能以纳灵境的境界，直接碰撞道，选择道。 能在族群的名号中加上神字，就已经说明他们的修炼体系有多么强大了。 人族身躯羸弱，所以只能用那种方法来让自己变得先强大一点，再去接触道，而且即便如此，也还是只能先接触外围的道。 “来者何人？！” 空空荡荡的精神空间里，突然响起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 张风云面色不动，仿佛没有听到。 这个声音他是早就知道的，过神道在神族之中，也算是顶尖的方式，其中的艰难险阻不必多说。 而这个声音，就是秘册之中所载：神道第一关，答天问。 “来者何人？！” 第二次的声音要比第一次强上一些，毕竟是直接作用在神魂上的，即使是张风云神魂坚韧，也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在这个关卡能坚持多久是一个问题。因为神道自有一套评价资质的方法，这里只是最初步的评价。 但是坚持时间太短也不可以，会被判定失败；坚持太长没有意义，只会浪费精神力。 这个时间限度有一点不太好把握，但是张风云也有自己的想法。 保留足够的精神力，然后尽可能的在这一关上做到最好。 不给自己留退路就为了做到最好的这种做法，在大陆上的传说中也是被很多强者用过，只是在张风云看来……这种做法很傻。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种事情，只有到了真正的死地才会有用。 可是…… 张风云忽然想起数个月前的自己。 身处死地的人又怎么会只凭自己就可以找到生机呢？ “来者何人？！！！” 空间里面的声音突然放大，像是一记重锤锤在张风云的魂魄之上。 沉思中的张风云闷哼一声，挥手散去了因为遭受重击逸散出的精神力。 他向前迈出一步，朗声道：“晚辈张风云，特来过神道。” 那道宏大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不是责问，而是毫无感情的叙述。 “我且问你，神族来历是何？神族祖训是何？你自己心中所想又如何？” “为我山神族，要有承山之责，你可知晓？！” “祖神女娲以息壤演化大千世界。 山神族受女娲娘娘点化，生来便有使用大山的神力。 神族训，凡我神族族人，不可妄动杀心。 为山神族人，当承天之重，有护佑生灵之心。” “善！” 宏大的声音传出一句赞扬，然后在张风云的面前，凭空生出了一道门。 张风云也不惊讶，欠身一礼，然后抬脚便迈进了那道门中。 门后是一个新的空间，不算大，空中飘飞着雪花，却没有一丝寒意。 在张风云的眼前，矗立着一座小亭子。 张风云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前方的小亭。 空中四散飞舞的雪花看似毫无章法，但是却没有一片能飞进亭中。 张风云可不会认为，这是因为这座亭子自有玄妙之处。 亭中那个人，应该才是这片空间的主掌者。 “即为我神族传承，就不必拘束了，到亭中来吧。” 声音传入张风云的耳中，他才看清楚这个人的容貌。 面容不算苍老，顶多算是中年人，一头白发更显得他仙风道骨。 “还未请教，这位先生是？” 张风云走入亭子里面，拱手一礼。 不得不说，这些平时有些多余的礼仪，在这种时候倒很是加分。张风云暗暗想道：起码面前这个中年人看上去心情不错。 中年人坐在石桌之前，右手一伸，对张风云说道：“坐吧。” “说起来，我很好奇这一关要做些什么？” 张风云坐在中年人对面，两人的中间是一座棋盘。 “神道”里面究竟有多少个关卡，就连最开始编写秘册的那位山神族长老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在神道中，每个族人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关卡。 可是这里是关卡么？张风云有些迟疑，所以他一定要问上一句。 “这不是关卡，你所有的关卡都已经通过了。” 中年人笑着说道。 “通过了？”张风云有些错愕：“可我不是还没开始么？” “这里没有为人族准备的关卡。”中年人依然笑意吟吟：“所以你的关卡已经全部都结束了。” 张风云又问道：“可是我毕竟有神族传，应该算是半个神族人吧？” “不。”中年人摇摇头：“神族繁衍不易，从来都是族人稀少的，所以我们甄别的也有很严格的方式。” “那您总该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吧？” “这里……”中年人沉默了一会，说道：“这里大约是神道的尽头吧。” 张风云看着中年人，没有说话。 “你继承了大地脉动。”中年人继续说道：“我把你弄到这里来，最初的动机它大约占了一半。” “你知道，给了你大地脉动的那个女子，是谁么？” 张风云摇摇头。 “她是山神族最后一任族长，如果没有当年那场大劫，她会成为山神族的中兴之主，甚至有可能成为大地之主。” “大地之主不是女娲娘娘么？” 中年人看了张风云一眼，说道：“女娲娘娘是何等身份，那是三千大世界的老祖宗。区区一界大地之主这种低微的名号，她老人家怎么会看得上？更何况……” 中年人突然顿住，闭口不言，双眼注视着亭外的满地积雪。 张风云也识趣地不说话。 等了许久，中年人终于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抱歉走神了。” “无妨，我还想接着听听最后一任族长的故事。” “言语不好描述，你自己来看吧。” 中年人抬手取了一粒棋子，落在棋盘之上。 第四章 观天下 这个中年人的实力，绝对深不可测。 这是棋子落下的那一刻，瞬间陷入黑暗中的张风云唯一的想法。 他虽然不知道中年人的身份是什么，但是看着这个人说起天存母亲时候的语气，也能猜出他是一个身份很高的神族前辈所留下的意念。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束光，在淡淡的荧光中，中年人站到了张风云的身边。 他的声音听起来忽远忽近，明明人就站在身边，张风云却觉得两个人隔了无数时空。 “请前辈赐教。” 中年人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张风云一眼，说道：“这里是我幻化出来的战场，是当年大劫之后遗留下的残骸，你看。” 张风云顺着中年人手指滑动的轨迹看过去，有了光之后，他才看出脚下的土地不是黑色的，而是无比深沉的暗红。 都是血色。 没来由的荒凉悲怆之感充斥着张风云的胸膛，如果有肉身在，他这是说不定已经流下泪来。 在稍远一些，一个美丽的妇人浑身是血地靠在山壁上，无数道玄光从山壁中透出来，笼罩到她的腹部。 “她叫安乡，是我的孙女。”张风云身后，那个人轻声说道。 张风云认识这个妇人，她是天存的母亲，山神族最后一任族长。 亲眼看到一个熟悉的人陷在这样惨烈的情境里，并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张风云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帘喃喃说道：“原来，这位前辈叫安乡啊。” “她是山神族最后一个族人，为了对抗大劫中的那些怪物，受了重伤。本来神山的本源是不可以轻动的，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才不得已调用了神山的力量。只是可惜，这座山的神力已经空了。” 中年人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最后好在成功了不是么？”张风云幽幽说道：“说起来这件事，我一直不知道，小天存到底应该是什么姓氏。” “就让那孩子随你的姓氏吧，你得到了他母亲的馈赠，也算是他的长辈。”中年人还是那种淡淡的口气：“他是这世上唯一的山神族了，没必要使用山神族独有的姓氏引人注意。既然你答应了他母亲照顾他，就把这些都做足吧。” 张风云微微点头：“如此也好。” 就在张风云全神贯注看着安乡的时候，中年人的手忽然间搭上了张风云的肩膀。 下一刹那，两个人就回到了那座小亭子中。 “我的神魂留下的力量并不算多。”看到张风云疑问的眼神，中年人解释道：“这次和你说过话，我可能又要沉睡上几十年，所以不能带你在那里看太久。” 他顿了一下在怀里面摸索了一会儿，掏出来了一块紫红色的宝石，抬手递给了张风云。 “我知道你这次来，是想要通过神道获得一个你可以修炼的功法。只不过神道里没有你能用的功法。” 张风云端详了一下这块宝石，然后问道：“您的意思是，这块宝石对我会有些作用？” “啊不！”中年人摇了摇头：“这块解明石是给我那个重孙子的，你走之后我便要沉睡，神道没人主持就不会开启，天存那孩子再有几年就要长大了，我怕是赶不上他的觉醒，有这块解明石，他就不用使用什么秘法了。” “可是我们不会用啊？” “无妨。”中年人摆了摆手：“天存有传承记忆，只要解明石在他身边他自然知道怎么用。” “晚辈知道了。” “现在咱们来说说你的事吧。” 张风云错愕道：“我的事？神道中不是没有我能修炼的功法吗？” “神道中的确是没有，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 中年人看着张风云略带期待的神色，笑着说道：“我曾翻阅过很多人族的修炼功法，说实话虽然与神族有很多差别，但是大体的框架却是很类似的。 说来，我的手里倒是有一门术法，也许能对你有点启发。 你可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张风云非常光棍地行了一礼，说道：“请前辈赐教。” “你要想好，这门术法虽然不算强横，但是玄妙无比，极难参悟，在我手里存了好几千年了，我也只是钻研出了一点点。” 张风云听着这话，突然笑了出来：“对我来说，机会是人给的，但是我自己要是抓不住机会，那才是真的愚蠢。” 中年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拾起一粒棋子：“随我来吧。” 棋子落在棋盘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嗒声。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再一次陷进黑暗里的张风云也不再惊慌。 还是没有光，但是这次有了声音。 无数湍急的水流声从四面八方传到他的耳朵里面，让他有了一种置身于江河之中的错觉。 光线依然伴随着中年人的身影出现，借着微弱荧光，张风云总算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张风云有些意外，因为他看到了熟悉的场景。脚下的山，山下的河，这明明就是刚刚离开的第一关！ “作为神道的第一关，这里自然有着不一样的地方。” 中年人的声音有奇异的安定人心的作用，张风云听着他不急不徐的说话，心情也慢慢安稳了下来。 “你看脚下这些河，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张风云细细打量了一番，歪头说道：“嗯……有点多？” 中年人把手覆盖在张风云的眼睛上：“用心看。” 用心看？自己现在就是灵魂状态了……张风云暗暗想道，没有动作。 “用你的道心看。”中年人在张风云耳边说道。 张风云心念一动，顺着神魂与肉身的奇妙链接，调动了道心的力量。 如今的道心融合了大地脉动之后已经是一颗完全成型的道心了，比张风云中毒之前的孕养出的那颗道心雏形强出许多，所以力量也更加的强大。 道心的力量很是玄妙，那是本质近乎于道的一种力量。张风云虽然能调动，却不知道怎么用。 不过那股力量一接触到张风云的神魂便自己融了进去，让张风云看到了外界的玄奇景象。 “你记好了！”中年人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张风云耳边响起：“这一门术法，名曰，观天下。” 第五章 终于，找到了 “如果说大地之王阁下早年间有什么意外遭遇的话，那么除了他曾经中了销魂毒之外，山神族的馈赠也是不得不提的一件事。 可以说，如果没有山神族的馈赠，张风云的修炼之路绝对会更加坎坷，甚至于有可能走上另一条道路，而不是最后做到了大地之王的宝座上。 而正统的山神族血统，张风云的养子张天存，也正是因为其父亲的原因，才顺利地将山神族变成了女娲神族之后的世界上又一个没有断了传承的神族。” ———《神族传：山神族与大地之王》女娲神族风洛编撰。 …… …… 朝华国圣历二十八年一月，时值新年。 大陆上到处都是欢天喜地的气氛，即使是不过这些节日的海族妖族隐世种族，也都因为年节没有出来作乱。 但是朝华国京城的云成候府里，却是一派鸡飞狗跳的景象。 云成候不仅仅是云成候，同时又是南湘长公主华飞月的驸马爷，侯府和公主府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只不过平日里华飞月都住在侯府里面，公主府只有张子汐一个人带着一大堆的下人住着。 两座府邸之间开了门户，其实也就和一座宅子是一样的。 “羽婆婆，你猜，我娘她又怎么了？” 张子汐围着雪白厚实的披风，站在两府之间的门廊下面，看着侯府里来来往往默不作声的下人们。 如今十三岁的她，却已经有了一股犹如高山雪莲般的脱俗气质，精致的小脸上挂着一道浅浅的笑容，疏离冷漠之余也有三分不可言说的华贵雍容。 正是刚刚下过雪，在地上还有不少积雪，可是张子汐的身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积雪最上面一层就好像是被刮扫过一样，像是没有重力一样全部飘在空气中，环绕在张子汐的身边。 羽婆婆对这幅景象已经见怪不怪了，自家郡主殿下是冰雪属性的灵修，天赋之强大，还要更胜她哥哥张风云。 想当年张子汐出生时虽说是已经是九月初秋，但是还不到下雪的时候。 可是郡主出生那天，整个镐京城可是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尤其是公主府里，漫天的雪花差点把公主府封了起来。 “郡主，老奴怎么敢随便猜测公主殿下的想法？”羽婆婆站在后方稍远一点的地方，依旧是佝偻着身子，声音低沉沙哑。 张子汐眼睛眯了一下：“兴许是哥哥出了什么事情吧……” 她的声音清澈空灵，像是没带着什么感情的样子。 “现下是年关，哥哥却一个人在山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要不您去问问长公主殿下？”羽婆婆建议道：“正好让殿下也消消气。” 张子汐犹豫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也好，婆婆您在这里等着吧。” 她的脚尖在地上轻轻点了一下，轻盈的身体像是雪花一般横着飘了出去，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这才是天地钟情的天才啊！ 羽婆婆心中暗暗赞道。 ……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重视你，但是想必你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连神族秘术都探不出来你的来历，前路迷茫的我见得多了，但是来历摸不清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中年人看着陷到体悟状态里面的张风云笑着自言自语道。 “我与你结了善缘，山神族日后，你扶持一把。”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影便消散了。偌大的空间里，只留下张风云一个人。 …… …… “天下万道，处处是道。” 悬浮在秘境的张风云看着下方奔流不息的无数道河流，突然想起了道家秘典《道论》中的一句话。 有道心加持之后，张风云就能够清楚的看到下面这些河流的本来面目。 那些河流里面流淌的不是水，而是符号。 那些符号和张风云魂魄外的道心力量呼应着，散发出各色微弱的荧光。 脑海中，那个中年人消失前说的话还回荡在脑海里。 “观天下这门秘术，原本叫观天下道。 只是这门秘术为世界意志所不容，所以也就改了名字，兜兜转转地传了下来。 此术之玄妙，在于可以窥视天下所有的道，万千大道尽在你的视线之中。 你若与此术有缘，必然能在这万千大道中寻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道路。 如若没有，那就自己闯出来一条道。 当年安乡觉醒之后，凡是出行之时必有百兽相随，林木开道。 我相信你的觉醒也必然会产生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这些我是看不到了。 神山的本源神力，已经被安乡用光了。如今这座山里面，对神族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空壳，但是还算是有些用处的，你可以自己试着做一下。” “呵。”张风云轻笑了一声，垂头看着下面无穷无尽的道，控制着自己的魂魄飘了起来。 人家都把所有的都准备好了，自己要是什么都不干，也的确是有点对不起人家。 说起来，自己欠山神族的好像是有点多了。 莫非他们是担心自己不好好带孩子？ 甩甩头，张风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袋，手指插进了一条河里。 “这是……”张风云细致感受了一下这个感觉：“好像是音乐之道的样子，名字叫……钢琴道？这个道发展的还挺繁盛。不过可惜了，这条道的规则和天衍世界不契合，我还是去找找这个世界的吧。” 道心的力量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现在节省时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诸天万界那么大，那么多，想要找到本世界的道还真不容易。 “或者，可以试试这个。” 张风云心思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道心的力量不断在手心凝结，张风云手法生硬地结了几遍印结，总算是成功施展出了这个法术。 “好像也不是太难？”张风云喃喃说道。 如果那个中年人在这里，一定会又惊又气的好好骂一顿张风云。有这么好的悟性居然还不谦虚一点，如果这门术法不是太难他那么多年都是喂了狗了么？！ 但是张风云显然没有这个意识，他看着成型的术法荧光指向的方向，微微笑了一下。 “这下总算是找到了。” 第六章 三种属性？！ 镐京城，云成侯府。 张子汐从门口飘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自己母亲倚靠在桌子上揉着眉心。 “娘，什么事又让你生了这么大的气？” 她轻飘飘地靠了过去，又轻飘飘地说道。 华飞月扬了扬手示意女儿坐下，然后又递了一封密信过去。 “你自己看看。” 张子汐接过信，心念一转，围着她飞舞的雪花便从窗子飞了出去，重新变回了窗外厚厚的积雪。 “原来是手下的密探遇到了阻力，不过这事也属正常，母亲为什么这么发愁？” 张子汐合上手里的信，放在桌子上。双手覆上华飞月的太阳穴，慢慢揉了起来。 “还不是因为你哥哥，十天前山里面的人发信回来说你哥哥在闭关，直到现在也没有新的消息传回来。” 华飞月还没开口，屋子突然响起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 张承轩的身影显现出来，慢慢凝为实体。 他坐到椅子上说道：“你娘答应了你哥哥，在他回来之前调查清楚当年的事，可是如今咱们的探子已经陷到了困局中。子汐，你平时也是有办法的，不如说说你的看法？” “依女儿看，我们不如把探子都撤回来，让他们去干点别的。” “哦？”张子汐一说话，华飞月也来了兴致：“子汐你具体说说。” “算起来，咱们家派出去的人追查这件事也有好几年了，可是追查了这么多年，却也只追查出了一丝线索。” 张子汐顿了一下，走上前来，右手抬起，在空中虚虚一勾，无数的雪花便顺应着她的呼唤从门外飞了进来，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幅画。 “爹娘你们看，这个就是当年那个刺客的模样，平凡无奇。” 她又挥手散去了这些雪，回头问道：“现在爹娘你们俩还能勾勒出那个人的模样么？” 张承轩试着勾勒了一下，却没能成功。 “能训练出来这样的杀手的，如果不是杀手组织，那么就只有世家大族了。”张子汐轻轻浅浅地说道：“可是杀手组织咱们都已经查了一个遍，他们是拿钱办事的，不讲究什么职业道德。但是，一般的世家大族又怎么会冒着张家和皇室的危险来刺杀哥哥呢？” “所以派出杀手的，起码不是镐京城里的家族。”张子汐冰封一般的脸上显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咱们家派出去的手下不是已经弄到了那么，和咱们家，或者是和你们两位大人有仇怨的，不就很是明了了么？” “子汐说的有道理。” 华飞月听完张子汐的论述，深感同意地点了点头：“承轩，你让雅山居的人顺着子汐说的往下查一查，我这边也派人出去查查。” “那女儿先告退了。”张子汐福了福身，然后从门口飘了出去。 屋子里面，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着摇了摇头。 张承轩走到桌旁，一边提笔在纸上写字，一边和华飞月说道:“其实咱们这个女儿啊，面冷心热的性子还是随你。” “就是因为她面冷心热，才要把她保护的好好的。咱们家遭受了这么多磨难，她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这次，咱们一定能把当年的事情查一个结果出来的。” “嗯。” …… …… 张风云看着自己眼前的两条大道，陷进了沉思中。 这是他经过观天下的指引，挑选出来的两条和自己最为亲近的大道。 一条是灵修的道路，一条是道修的道路。 张风云对后者很熟悉，他在没有受伤之前，原本就是修道的，师从朝华国师，太虚境强者逍遥子。 但是或许是山神族的缘故，张风云如今不仅多出了灵修的天赋，而且这种天赋还是相当强大。 其实说到底，道修与灵修的修炼内涵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无非是所属的大道不同，但是细数分支却都是属于五行的范畴。 但是所属的大道不同，就是最严重的问题，两种不同的大道在细化的地方，理解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张风云可是很害怕走火入魔的。 但是神族修炼的时候，会考虑这些没有用的么？ 张风云非常发愁，这件事情对他这个选择困难症的重度患者来说简直是非常难受的，而他还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 双道同修什么的不可取，那都是传奇小说主角做的事情，他不是。 犹豫了很久之后，张风云终于做出了决定，他选了灵修。 原因有三个。 第一，灵修这条道是大陆上最多人修炼的道，从两条道的旷阔程度上就能看的出来； 第二，相比于道修，灵修修起来更加的简单，张风云其实是一个很懒的人； 最后一点，他曾经修过道门的路，而今从头再来，自然不会再走老路，不然岂不是浪费了山神族送出来的好天赋？ 张风云隐约记得，有一个时空一道的大能曾经说过：人，是不可能走两遍完全相同的道路的。虽然这句话意思好像和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张风云觉得很好很有道理。 最重要的是，能够说服他自己。 做出了选择事情就好办多了，与选择困难相对应的，张风云的做事效率很高。 与大道进行呼应，将自己融入进大道河流中，感受自己的属性。这些张风云虽然没有曾经做过，但是只需要顺着本能来就好了，并不麻烦。 最先朝着张风云包围过来的是一股厚重至极的力量，这股力量顺应着大地脉动律动的节奏，一点一点地滋养着张风云的魂魄。 随后而来的是两股力量，一股轻盈的无形力量和一席柔软的白，两股力量相辅相成，很愉快地和先前的那一股力量交融在了一起。 厚重的应该是大地之力，轻盈的那个张风云很熟悉，是风的力量。至于那股柔软的白？也不难想，应该是云的力量。 可是怎么会有三股力量？莫非自己还有三种属性？ 张风云有些迷惑。 在他没有中毒之前，他只有过一种属性，就是风，继承自他的父亲张承轩。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个中年人说“安乡悟道之后，出行之时，必有林木开道，百兽随行”，还说张风云也会像是安乡一样产生异象。 “莫非这就是我的异象？”张风云看着那两股份量较少的力量自言自语道：“人家是百兽随行，我就是风云随行？还真是契合我的名字。” 第七章 风云山庄 “少爷已经闭关半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山巅之上，张别看着里面的小宅子，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就别担心少爷了。”大哥张明打坐结束收了吐纳的阵势，走了过来拍了拍张别的肩膀：“迷枭公子不是说了吗，少爷他有山神庇佑，没事的。” 张别又看了一眼在更远的地方扇着翅膀吞吸太阳紫气的迷枭，叹了一口气。 “我当然不担心少爷的安全，只是长公主殿下又来信问了，少爷这关闭了这么久，长公主担心啊。” 张明语塞，不再说话。他可不敢去触碰长公主殿下的霉头。 但是自己的兄弟愁眉苦脸心有郁结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也不好不说点什么，他搭在张别肩上的手掌微微动了一下：“放心吧，少爷不是说了么，最晚一个月也出来了，到时候让少爷给长公主殿下回上一封信不就好了。” “但愿如此吧……”张别叹了口气，神色忧伤。 张明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一向是个粗人，打架杀人他行，回主子话出点馊主意也不是问题，就是不会安慰人。 正尴尬着，张明却突然看见，迷枭扇着翅膀朝他们飞了过来。 张风云没有向他们八个遮掩的意思，迷枭也就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这八个人的面前，而且用的还是化形之后形态，只不过他有时候嫌弃走路麻烦，所以还是会把翅膀放出来。 维持半妖形态不是易事，不过那是一般的妖怪。对于有着一些前世记忆在通玄境就成功化形的迷枭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困扰的事情。 “你们两个别在这里站着了。”迷枭一靠近张明二人就叫道：“叫上其他人赶紧离开这里，带上小天存。” “迷枭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张明一愣之后又问道：“有敌人来了么？” 迷枭扇着翅膀，先飞到屋子里面叫上娇娘抱着小天存出来，然后才说道：“没事没事没有敌人，你们先到山外面去，这里要地震了。” “啊？！” “哎呀别废话，赶紧走，一会你被埋在里面别怪我。”迷枭一手抱着小天存一手抓起娇娘，翅膀一扇就飞了起来。 张明也没有犹豫，叫上芸娘和其他的兄弟，跟在迷枭后面就纵身飞跃了出去，他们不会飞，但是纵跃的速度也是不慢的。 “迷枭公子，到底是怎么了您这么着急？”到了安全的另一座山头上，张明落地的第一句话就问了这件事。 迷枭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还不是你们家少爷搞出来的，从纳灵境到破灵境也要搞这么大动静。” 他原本吐纳太阳紫气吐纳得好好的，结果突然感觉到，张风云用玉佩传了一道讯息过来。 出于好奇，迷枭就用神眼看了那么一下，结果差点没把他晃瞎了。 山腹里面积攒了多年的浓郁无比的大地之力，在张风云的调动之下，在山体里面蠢蠢欲动，吓得迷枭立马就冲回了山顶把人都带了出来。 那么多的大地之力，把这座山夷平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虽然迷枭觉得这件事的确是有点匪夷所思，但是张风云毕竟也是有山神族传承在身的人，又看了那么多的古书秘册，迷枭哪敢下这个保票说张风云调动不了这么多的大地之力？ 别人倒还好，死也就死了，大不了再让张家送点人进来，迷枭可不是什么谁都关心的圣母，他担心的只有小天存一个，别人只不过是顺手拉一把而已。 小天存如今已经能自己站着了，他站在迷枭的脚边，被迷枭用两个巨大的翅膀包了起来，顺着缝隙看着山体拍着手咯咯直笑。 迷枭看着小天存，吹了一口气，心中暗想：到底是山神族，对于大地之力的敏感程度别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比。 山崩地裂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众人立在山头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在回过神来原本好好的山头就已经四分五裂了。 迷枭原本以为张家来的那几个人会有什么惊讶地表现，结果他扫了一眼，却发现所有的人都是一副“少爷不愧是少爷，果然非同寻常”的理所当然的表情，不由地翻了个白眼。 更远处，狐族。 苏烟正站在一个山头上，凝望着远处发生变化的大山。 一个中年美妇站在她的身边，正是那日与狐族大祭司说话的那一位。 “看起来你很是担心那个小子。”中年美妇朱唇微动，声音像是空谷山泉一般清澈动听。 苏烟咬了一下下唇，有些害羞：“师父，你说什么呢？！” “我们狐族又不讲究什么人族的礼法，喜欢便喜欢了，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中年美妇看着苏烟害羞的模样，轻轻笑了起来。 “弟子知道了。”苏烟双眸如水，紧紧盯着远处的山。 美妇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轻声说道：“不用担心，他没事的。他不过是想要借着在这次破境把他那座山修整一下，顺便适应一下体内的力量罢了。” “他不是纳灵境破境么？”苏烟眉头一锁，小声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供他驱使？” “这就是神族的好处了。”美妇讲解道：“一般来说，神族破境的时候就是他们悟道的时候。 虽然那个小伙子是人族血脉，不过毕竟受了神族传承，破境时候声势大一点是必然的。 不过以后他的突破相对同境界而言，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声势了。” 苏烟悄悄松了一口气，小声低语道：“还是低调点好，低调点好。” 中年美妇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说起来，张风云倒是并没有干什么，他只是提供了一个样本，剩下的就由大地之力自由发挥了，他只不过是在适应怎么使用新得到的三种力量而已。 大地之力为主，风云之力为辅，三种力量相互作用，顺着张风云的心念流动，逐渐在山头上修建了一座庄园出来。 如果张承轩在的话，一定能认出来，这座全部由石头构件而成的庄园，压根就是远山城的宅子和云成侯府想结合成的成果。 迷枭看着“风云山”三个大字落在山壁上，就知道张风云已经完工了，抱起孩子招呼后面的人：“走吧，咱们回山。” 山顶上一座精致的庄园清晰可见，迷枭带着人飞回来的时候，还没走到庄园的门口，就看到一块巨大的石碑。 上面用行书雕刻着四个大字。 “风云山庄？好名字” 第八章 心思 “你这个山庄建的是真的不错。” 风云山庄中心的位置，张风云给自己建的小楼里面，迷枭坐在石头椅子上，看着消耗有点过度的张风云说道。 “怎么着，以后咱们就住在这里了？” “嗯。” 张风云点了点头：“我打算把这里作为咱们的老巢好好打造一下。” “风云山庄这个名字说起来的确还挺好听的，不过反正你都定好了我就不提出什么其他意见了。” 没能参与起名字，迷枭有一点点小失落。 张风云看到他这副样子，咧嘴一笑：“得了吧，你就是没能够用你的名字不开心呢！ 不过，反正就算我和你商量之后你的意见我也不会采纳……” 张风云后面的话被迷枭犀利的眼神给逼回了肚子里面。 “我的房间在哪？我去看看。” 迷枭气鼓鼓地问道。 张风云随手一指自己房间斜对着那个房间：“诺，就是那个，门上刻着迷神阁的那间。” 迷枭白了张风云一眼，没有理会他这有一点点认错嫌疑的行为，离开了房间。 张风云软软地靠在床栏上歇息，这床栏虽然也是石头做的，但是却比较暖和，用的是暖石。 芸娘端着吃的进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张风云懒散的这一幕，不由地掩嘴轻笑了一声，轻声唤道：“少爷，吃饭了。” “芸娘，你做了什么？” 张风云早就感受到了芸娘的到来，只是一直懒得起来。 虽说他损耗的这点精气神随便修炼一个时辰就能补回来，但是他还是比较喜欢自然恢复。 当然，其实就是懒。 不过懒归懒，饭来张口这种恶习还是要不得的。闻到香味的张风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桌子边上，看着芸娘做出来的一桌美食。 “都是补气血的东西，白玉萝卜，红烧鹿肉，烹熊掌，灵芝汤，还有灵米饭。” 芸娘简单介绍了一下食物，又给张风云倒了一杯茶，而后便侍立在一边。 “芸娘，你们在新的宅子里还习惯吗？” 体恤下属的张风云问道。 “都是和侯府一样的布局，没什么不习惯的。 张明他们六兄弟，现在正在外院的房间里面搭炕收拾东西呢。 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您，保下了咱们的被褥还有其他用的东西，要不然吃饭都成问题。” “我保下东西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倒是我只熟悉我这一点地方，所以厨房还有其他地方，就麻烦你们自己弄了。” 芸娘垂头一礼说道：“少爷放心便是，这些事情对奴婢们来说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大家都熟练的很。” “那便好。”张风云吃了口鹿肉，又喝了口灵芝汤，接着问道：“你看看这山庄还缺点什么？” “少爷问奴婢？”芸娘没想到张风云会问出这个问题，环视了一下四外的环境，想了想说道：“山庄里面缺了点山水树木。” “嗯。”张风云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事，随口吩咐道：“你先下去吧，去迷枭那把他叫过来，就说吃饭了。” “是。”芸娘微微一福，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迷枭就过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张风云看着迷枭的小脸打趣道。 迷枭拿起筷子吃东西，听张风云调笑，也不在意：“和你过不去也不能和饭过不去啊！再说你让芸娘来找我，要说你没事鬼都不信。” 张风云幽幽说道：“是啊，你都不信。” “张风云你信不信我打你？”迷枭总算是憋不住了，做势就要动手。 张风云本就没有和他争执的打算，在他看来，迷枭就算是转世重修，在这里也不过是一个有八，九岁的小孩子，只是闲的无聊逗逗他而已。 “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咱们以后的发展规划，还有有件事要问问你。” 迷枭做出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一边吃着鹿肉一边说道：“先说说问什么事。” “你手底下现在有多少个妖怪？” “你问这个干什么？”迷枭抓了抓头想了一会：“算不过来了，你和我说你要干什么吧，我帮你找找看有没有能干的。” 张风云从怀里面掏出来一张纸递给迷枭，低声说道：“我要找点东西，你看。” 迷枭结果张风云递过来的纸看了看，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惊讶：“你找这些干什么？” “我要把这里打造的更好，要用到这些布置手段。” “你的风云山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外有我主人设下的阵法保护，一般人很难打到这里来。”迷枭慢慢地说道：“其实这些都不必要。” “不是的。”张风云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东西是用来血祭风云山孕养山灵的，不单单是为了保护山庄，有了山灵我的实力也会有所增幅。” “但是你选的这两种……你是想参照四方圣兽的模板打造山灵么？” 这问题问的张风云也是一愣：“什么四方圣兽？我选他们只是因为我的两个属性分别和他们契合。” “你的风云两属性？”迷枭眉头一动：“看起来这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这样吧，我先去让手底下的妖怪想办法弄到这些东西，然后我在和你详谈。 对了，一会把山庄的地形图给我一份。” “你要地形图干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先去帮你办事，回来之后再来你这里拿图纸。” 迷枭神神秘秘地说道，留给张风云一个小小的背影。 张风云疑惑地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什么和什么啊？？神神叨叨的。” “他应该是真的没想过仿照四方圣兽，这点没有什么疑问。” 迷枭拍拍翅膀落在山头上，对着那道虚无的声音回应道：“我当然知道，只不过这因果的确是降临到我头上了。这次我得还他这个因果，最好是把他的山庄打造的铁桶一般。” “老爷说了，你大可不必这么急切，左右他不会在意这个因果的事，说不准他都已经忘了。” “冰老头，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转告主人我这边一切都好。对了，之前咱们在冰谷发现的那头巨蛇颈龟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老位置沉睡呢，你要打他的主意？” “那可是玄武的后裔，搬到山庄里镇宅子不错。” “随你吧，就在咱们那次去的老地方。” “好。” 第九章 我也是这么想的 张风云坐在楼后的小山头上修炼。 一丝丝深褐色的能量从地面上散溢出来，在空气中和其余的能量交接在一起，然后再顺着呼吸涌进张风云的身体之中。 等张风云结束了修炼之后，这座小小的山头已经被浓重的云气包围住了。 心念一动，一阵清风平地而起，把笼罩在周围的云气吹散，里面被笼罩着的张风云也就被露了出来。 看着远处山外，张风云有点担忧。 迷枭已经出去了一天一夜了。 想起这件事来，张风云就有点自责，他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了，竟然随意的把那么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了迷枭。 可是迷枭如今也只有通玄境而已。 “少爷，山庄外面有人说要见你。” 张风云刚刚走到前院打算去看看小天存，就碰见了前来禀报的张月。 “见我？是谁？” 张月弓着身子说道：“不知道，是两个姑娘。”想了想后他又补充道：“很漂亮的两个姑娘，一大一小。” “姑娘……”这山里面他哪有认识的姑娘？ 张风云脑子一转，立即反应过来是苏烟和苏芷姐妹两个。 “快带我去。” 张月看着少爷脸上露出的欣喜，有点意外。 难道外面的姑娘和自家少爷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 张月甩甩头打消这些不敬的念头，跟上张风云的脚步。 “你、们怎么来了？！” 张风云还没出山庄大门，就看到一道倩影立在门口的石碑处。 苏芷站在苏烟的旁边，她的个子比苏烟矮，张风云一出来的时候都没看到她。 “所以你的欢迎又不是对我说的，这生硬的转折我听着都尴尬。” 苏芷毫不留情地戳破张风云，然后四下扫了一圈：“迷枭呢？” “他出去有事情了……”张风云回答道。 苏芷撇撇嘴，指着站在门里的张月说道：“好吧好吧，那，那个人，你来陪我呆会，我可不想在这当障碍。” “……”苏烟一头黑线地把苏芷拽回来，微笑着对张风云说道：“芷儿口无遮拦，你别在意。” “我当然不会在意。”张风云看着苏烟的双眸微微一笑，然后伸手揉了揉苏芷乱乱的头发：“妹子，你在这当什么障碍啊？！” “明知故问哎，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苏芷古灵精怪的哪里不知道张风云打的是什么主意。她看了眼有点害羞的苏烟，岔开话题：“我说你就让我们在这这么站着？” “噢噢噢噢对，快进来快进来。”张风云后知后觉地把苏烟苏芷姐妹俩引进山庄来，同时吩咐道：“张月，去告诉芸娘沏一壶好茶，快。” 张月点点头，飞快地离开了。 “烟姐姐，你看上的这个人不是个呆子吧，你看他，一出来眼睛都要掉在你身上了。” 苏芷小小声地和苏烟说道。 苏烟捏了一下苏芷的小脸，低声回道：“你可别瞎说了，人家都没说什么呢，你就这般的把姐姐我卖出去了。” 张风云走在前头，脸上挂着笑意。 这两姐妹压低声音以为他听不见，但是自从破境之后，有了风云之力的加持，感知就比之前敏锐多了。 “前面就是我住的地方，请吧。” 张风云站在门口为两个姑娘开了门。 苏烟打量了一圈，点了点头：“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你住在楼上吗？” “是啊，有兴趣上去看看吗？”张风云倚着门，看着一脸好奇的苏烟笑着说道。 然而房间里的另一个破坏了这种美好的氛围。 苏芷小脸鼓鼓的，看着张风云啧啧摇头：“风云哥哥啊，你说，我是叫你流氓好呢？还是叫你臭流氓好呢？” 张风云把手覆在腰上悬着的玉佩上面，注入灵力给迷枭传了个消息。然后坏坏一笑地回道：“这个就要问你姐姐了，苏烟姑娘啊，你是喜欢流氓呢？还是喜欢臭流氓呢？” 苏烟被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言语弄了个大红脸，低着头说道：“随你们。” “烟姐姐！”苏芷在她的身后叫了起来。 苏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张风云戏弄了，手指一弹，一道灵气便向张风云射了过去。 只是这道灵气还没到张风云的跟前便已经被阻拦了下来，张风云看着被射出一个小坑的石壁，心中暗暗苦笑。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余光看到芸娘端着茶过来，张风云也赶紧正了正脸色不再胡闹。 虽然他还是很想再看一会红着脸的苏烟。 真的很好看。 芸娘进来送了茶就退了出去，毕竟张风云有事情要做，她的身份，于情于理都不应在这里伺候着。 “你们是来贺喜的？” 张风云听着这个理由只觉得荒唐，自己不过是破灵境，别说在大陆上，就是在这深山里都排不上号，有什么喜好贺的？ 苏烟这个时候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又恢复了最初的那副温柔模样，她轻轻开口说道：“我师父说，你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所以……” “所以让我来把我家最好看的苏烟姐姐送过来啦。” 喝茶完全不能堵上嘴的苏芷抢过苏烟的话头，这一回成功的连张风云也弄得不好意思了。 苏烟脸上刚散去的红晕又飘了回来，她狠狠地捏了捏苏芷的耳朵，把她推出了门去：“你快出去，不要在这打扰我们说话。” “好好好，真是的。”苏芷气鼓鼓的，原本就有婴儿肥的脸一鼓起来之后更加的圆了。 “张别，带着苏芷姑娘去玩去。”张风云叫出在外面值守的张别把苏芷带走，屋子里才终于清净了下来。 “……” 一阵沉默。 没有了苏芷在中间搅合着，这两个人独处起来反倒是不说话了。 “其实……我师父的意思是……” 苏烟小声开口，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的清晰。 “其实我不在意你师父想什么，我比较在意的是，你怎么想。” 张风云看着低着头害羞的苏烟，心理有点打鼓，有点后悔。 这么突兀地问出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太冒失了？万一……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着。 第十章 朋友与父子 今天少爷很是高兴。 张别写完回报的信，想了想在最后加上了这么一句。 …… “所以你究竟在瞎高兴什么？” 接到张风云的消息，之后匆匆带着东西赶回来的迷枭，就只看到了在院子里傻乐的张风云。 “今天有两个姓苏的姑娘来过。” 张月在迷枭耳边轻声说道。 两个姑娘来过？ 那就是苏烟和苏芷了吧，估计张风云被苏芷折磨的够呛，要不然也不会催着自己回来。 忽略掉傻笑中的张风云，迷枭转头向张月问道：“你们有谁是水属性或者是冰属性的么？” 张月想了想回道：“芸娘是水属性的。” “你把这两个瓶子给她送过去，告诉她用灵气保护着，务必不要让这里面的血失去活性，我晚一点再去找她拿。” 迷枭从怀里拿出两个不算大的玉瓶交到张月的手里，然后朝着张风云走了过去。 “好了好了，别傻笑了。” 迷枭跳起来，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张风云的后背上。 “苏烟来了我知道，但是她说什么了把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迷枭的问题直截了当，把张风云准备好的长篇大论都堵在了嘴边。 “她说，她之所以会来神山，是因为她师父算到她的姻缘落在这里。” “哦。”迷枭一点都不惊讶：“苏芷早就和我说过了。” “什么？！”张风云惊讶问道：“那你为什么之前没有和我说过？” “因为我知道的时候你还在闭关，然后你闭完关就把我送出去找东西了，给我时间说这件事了么？” “噢。” 一个秘密早就被人知道了，这种快乐瞬间就少了一半。没有这令人亢奋的快乐，张风云整个人也恢复回了理智状态。 “我让你去弄的东西你弄回来了？” 迷枭点点头：“放在芸娘那里进行保鲜呢，你什么时候用，我去她那拿。” “越快越好吧，孕养山灵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耽误了。” 张风云回忆着自己在书里面看到的内容说道：“山灵孕养是个很麻烦的过程，我可能又要闭上几天关了。” “你现在天天闭关，我习惯了。”迷枭撇撇嘴，一脸不屑：“你说说一个破灵境修为的人，老要闭关，这事传出去都会被人笑话。” “我很快就不是破灵境了。”张风云把手伸到迷枭眼前：“你看。” 这当然不是让迷枭用肉眼去看。迷枭把灵力汇聚到双眸之中，开了神眼。 “****！”迷枭惊叫道：“张风云你干了什么？！” 张风云收回手，耸了耸肩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修炼结束就这个样子了。” 迷枭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你修炼过一次的原因，加上解毒之后有调养过一段时间的经脉，所以在前期的修炼速度会比较快。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之后你的修炼速度会慢一点，然后逐渐恢复到你正常的状态。” “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我不会再破灵境停滞太久，这次闭关，应该就能突破到灵眼境了。”张风云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 迷枭对他这个决定并不反对，但还是说了一句：“你不在拖一拖？一个月就突破会不会太快了？” “不快了。”张风云摇头：“你要是把我耽误的那些年都算上，就不快了。” 迷枭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对着张风云说道：“对了，我有个事情要和你说。” “我也有件事情要问问你。”张风云回道。 迷枭的事情不急，他现在就像是一个老妈子，一切事宜都以张风云的需求为准。 “你要说什么事？你先说。” 张风云清了清嗓子，说道：“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山庄的布置问题，山庄里面现在都是石头，还是太单调了，我琢磨着，你能不能弄到些树木的种子回来。交给张月，他能催化植物生长。” “这个没有问题。神山里面别的不多，植物有的是，我明天早上让手底下的那些小妖怪跑一趟拿些种子回来就是了，第二件事呢？” “这次闭关孕养山灵，我打算把我的武器也锤炼出来。” 张风云试探地说道，这件事他要征询一下迷枭的意见，毕竟迷枭跟在那位神医身边多年，应该有些独特的看法。 “孕养山灵同时锤炼兵器的话，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你的本命山和你的兵器之间多出些联系，也是件好事情。”迷枭琢磨了一会，对张风云这个决定表示赞同，然后又说道：“只是炼器的材料咱们这里没有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神山里面有不少精金秘银玄铁的矿脉，我可以借着大地之力调取一些过来，而且我手里不是还有你那块大地云母呢么。” 说到那块云母，迷枭就觉得肉疼。 “虽然当初是我给你的，但是你欠我一块云母。” “没有问题。”张风云答应的很痛快，然后话锋陡然一转：“迷枭，你那有没有炼器的特殊法门。” “你不是要与山灵契合么？要炼器法门干什么？”迷枭疑惑问道：“按道理说山神族的秘册里不可能缺了炼器的法门，再说你也用不上啊！” “不是不是。”张风云连连摆手：“我要的是特殊的法门，能锤炼形态的那种。” 这回迷枭总算是听明白了张风云的意思：“变换形态的灵器不好炼啊……我好像是有一个来着，等会我去翻翻，你什么时候开始闭关？” “明天早上。” “那我下午给你。” “行，我先去看看我儿子。” 眼前的事情得到解决，张风云也就没有什么担心的事了，两个人也就分开各忙各的。 …… …… 小天存已经会走了，张风云到他住的院子的时候，正赶上这孩子在地上练习走路。 “来，天存，让爹爹抱抱。” 张风云把小天存抱起来，被小天存“吧唧”一口亲在脸上。 “小少爷学东西很快。”娇娘垂着头侍立在一旁，想着张风云汇报道：“只是现在小少爷才十个多月，还不怎么会说话。” 张风云抱着孩子，吩咐道：“这不用着急，顺其自然就好。” “我明天会继续闭关，你照顾好小少爷。” “是，奴婢知道。” 张风云看着怀里乖巧的小天存，眉眼之间都有着他母亲安乡的样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等到这孩子在长大一点，明白事了的时候，就可以到山腹里面去了，那里有诸多山神族的神念残留，这孩子在那里会得到不错的教导。 想着这些，张风云轻轻地笑了起来，小天存看了他一眼，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第十一章 打响战斗第一枪 第二天一早，张风云便从自己楼底下的密道进到了山腹之中。 山腹中的山壁上多了一个洞，就在安乡的雕像后面。里面搭了一个祭台，供奉着香火和祭品，祭台上面摆放着不少灵位。 这是张风云这两日闲来无事的时候弄出来的，也算是给山神族的亡者们留下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也算是替小天存尽尽孝心。 山里有了张别定时往外面送信，张风云也就减少了给家里面写信的次数，把精力都投放到山庄的建设上来。 当然了，现在山庄里面正经算是张风云的势力所属的，只有他和迷枭两个人，内部实力也没什么可以建设的，主要是外在的摆设等。 山庄的建设上张家派来的人没有什么大用场，这些天他们除了修炼和轮流站在张风云的小楼外保护他之外，基本上就是在迷枭的带领下，清扫风云山周围的低阶小妖怪，而强一点的妖怪，因为狐族和某位神医的原因，基本都不愿意呆在风云山的周围。 唯一一个意外就是他们原先住的那个小山坳，听他们搬走之后就有一窝不知名的生物住到了里面，其中最强的那个居然有神海境的修为。 听迷枭说，那里本来就是那些妖怪的，只是被冰老人强占了而已。 “我到还在好奇，怎么那些妖怪都是些不能化形的？” 张风云操控着大地之力，把梅树所在的位置顶起来，然后把从原本山洞里面搬出来的书桌，搬到梅树下面，算是又腾出来了一小块地方。 如今山腹里面的空间不算太大。 因为大地之力被张风云抽调了不少，所以只能缩减山腹里面的空间来保证山体的稳定。张风云这一次破境下来，硬生生把山腹空间的地面抬高了好几百米。 “山里面的小妖怪都是普普通通修炼上来的，没有种族传承和高人指点，所以化形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迷枭飘在空中看着张风云一个人忙活着，完全没有上去帮一把的意思：“你看苏芷，年龄也不大修为也不高，但是就因为她是狐族的族人，所以从小就能进行简单的化形。 不过山坳里面那位神海境，其实早就可以化形了。但是在神山里面他们又不用和人族打交道，像是狐族这种高级种族他们平时也说不上话，化形干什么？ 不只是山坳里住着的那位，还有很多的大妖都是这样的。如果他们化形了也只不过是因为人族的形态比较普遍，适合不同种族进行生殖活动而已。” “你不用说的那么隐晦，这又不是什么敏感词。”张风云抹掉上次刻在地面上的阵纹，又画上新的，对着空气里漂浮的迷枭招呼道：“把妖血给我。” 迷枭从怀里取出那两瓶妖血，放到张风云弄出来的一小块白云上。 “你这个能力很方便啊，竟然还能放东西。” 他对张风云弄出来的白云很是好奇，因为他曾经见过的白云类的术法和法器，通常是出现在太虚境和圣贤境的强者手里，当然更强一点的也有。 但是张风云弄出来的这个虽然小，但是很适合日常使用啊。 “这两天琢磨出来的，你想学？”张风云招了阵清风把小云朵吹回来，取下上面的妖血：“你学不了，我是把大地之力融到云里面去的，而且这玩意移动还需要风力催动，你怎么学？” “听起来好麻烦。”迷枭听完张风云的叙述顿时兴致就减弱了：“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走了，还得去看看那头老鬼还在不在呢，我可没兴趣留下来看你跳大神。对了，有时间在你楼后面那个小山包的边上挖个大点的小湖，我估计那个老鬼可能会喜欢，这次要是顺利的话，咱们这就多一头镇山神兽了。” “行，那你去吧。”张风云手里忙活着，顺嘴就回了一句：“加油，我从精神上支持你。” “知道了。不过你这次尽快啊，那头老龟一旦陷进沉睡的话，就说不了了。” 张风云寻思了一会儿，对迷枭说道：“这样，你确定下位置，然后让张明去挖，水的问题……芸娘应该能解决。” “好吧好吧，你就当你的甩手掌柜，这些事情我来处理。”迷枭无奈说道，翅膀一震，便向上飞了出去。 张风云看了眼迷枭小小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自己好像是有一点过分…… 但是谁让自己懒呢，什么是都亲力亲为的话，他这么多年的少爷，就白当了。 反手屈指一弹，把之前布好的结界激活，张风云这才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两瓶妖血上。 那两瓶妖血不算多，但是能量极为精纯，还能看见里面青红色的妖影。 张风云闭上双眼，双手结印，精神力调动着体内的灵力，与外界的元素力量相互呼应，一时间竟然形成了一个不算大的纯元素空间。 以大地之力为代表的褐色能量，混杂着风的无形与云的无相，兵分两路向着两瓶妖血席卷了过去。 感受到张风云的意志裹挟着灵力袭来，玉瓶中的妖血也沸腾了起来，瓶身在激烈地震动之下直接炸裂开来，两个小石台上，瞬间多出了两个血红色的小兽。 左边的是一只看起来很是乖巧的小猫，只是身后摇晃着三条尾巴，显得很是妖异。 相比之下，右边石台上的那条血色小蛇看上去便更加像是一个妖兽了，长长的身体盘旋着，做出蓄势待发的姿态，三角形的蛇眼紧紧盯着空气中笼罩过来的白色云气。 这两只血液构成的小兽，就是张风云让迷枭寻找的东西。 三条尾巴的猫有神兽白虎的血脉，生来便有御风之能；那条蛇则是从极地云冢里面诞生的异兽，说起来，大地云母和它还来自一个地方。 当然，他要的只有血液里面的那些灵性，他要用那个来孕养山灵。 风云山的山壁上刻着的那三个大字，可是到现在还暗着呢。 他现在要做的，是抹掉这两团血液中的自主意识，把那股灵性融到山中去。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张风云手印一变，两道早就蓄势待发的能量便冲着各自的目标撞了过去。 第十二章 天家 “乖，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张风云轻轻柔柔地对着那两只在石台上面的血液小兽说道，这声音很低，但是却在空间中清晰地回荡着。 “喵！” 三尾风猫一爪子拍散面前的风刃，青绿色的猫瞳狠狠盯着张风云，但是却不能逆转颓势。 另一边的战斗就没有这边激烈。即使是暴动起来的云之力，也要比风之力柔和的多，一团团云气把那条蛇包在里面。虽然是水磨工夫，但是效率却比另一边高了不少。 不过张风云也没有刻意加大力度，现在这样就正好。他大部分的力量得留着孕养山灵，那才是重头戏。 “唉，真是头疼，为什么一点血都这么看不清形势呢？” 张风云摇摇头，看着石台上漂浮着的那两团青红色血液，撇了撇嘴。 孕养山灵的步骤并不复杂，只是比较考验技术。 血液中的灵性不算好提取，但是好在这个过程不会失败，和上一步一样，只需要用水磨工夫就行。 然而水磨了将近半天之后，张风云看着被牵引出来的那两道荧光，只觉得自己身心俱疲。 果然是境界不够，不能逞强。 打坐调息了一个时辰，感觉灵力重新充盈起来，张风云总算是开始了下一步的工作。 大地之力源源不断地从山壁四周和地面上升腾出来，映照在张风云的身周。张风云将呼吸频率调整到和体内道心的脉动频率同步的状态，以保证自己能够及时获得灵气的补充。 手印一转，两道荧光分离，向相反的方向冲了出去，直直地撞在了山壁之上。 这股劲风很强，甚至有一丝空白的灵性逸散了出去。 不远处的梅树下，书桌砚台里的墨水被这股风一吹，表面微动了下，一丝莹光在墨中一闪即逝。 这些张风云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现在全神贯注地注意着那两道灵，同时体内所有的风属性和云属性的灵气都被他释放了出去，以供养那两道灵性。 只是这样地消耗速度实在是有些快，张风云咬了咬牙，看着目前为止进展依旧良好，直接进入了深度冥想的状态。 围绕在张风云周身的大地能量疯狂地往张风云的身体里汇聚，补充着他的消耗。 这是一场持久战。 一切，才刚刚开始。 …… …… “老三，你觉不觉得有点不对劲？” 张明站在屋门前，眉头紧锁。 他有种说不清好坏的感觉，但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张别从屋子里走出来四处看了看，他的手里拿着一卷书册，显然是刚刚做完早课。 “没怎么啊？大哥你是不是感觉错了？” “也许吧……”张明摸了摸后颈，十分纠结：“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没有人发现，今天山顶上风小了不少，而且在山腰上，那个“云”字的位置，凭空生出了很多云雾。 …… …… 镐京城，皇宫。 华飞月坐在辇上，带着宫女侍卫朝着宫中最高的那个建筑前进着。 那里是乾明宫，皇帝起居理政之地。 朝华国的祖制与其他国家有很大的不同，比如朝华国没有国中圣地一类的存在，而且女子可以参政等。 而最出奇的，则是皇室一个古怪的传统。 几乎所有的国家，无论大小，皇室里面的人都对那个象征着最高权势的位置趋之若鹜，但是华家这个皇室不同。 虽然每一代也会有很多皇子，但是这些皇子却大都无心于政事，天赋高的便勤于修行，天赋低的就多多享乐。 这些皇子之间，所有的勾心斗角，都是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其他兄弟送上那把龙椅。 如果某一代的哪位皇子说要做皇帝，那么只要他品行良好，政事过关，不仅他的兄弟们会支持他，就连他的父皇，都会抓紧时间准备禅让，以免这个儿子突然改了主意。 然而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家族，却依然是天衍世界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而且还是四大强国之一的皇室。 说起来，能有如今的一切，朝华国的历代公主们都功不可没。 在朝华国，能够参政的公主，必然有着自己的本事。 她们不止天赋高，而且在处理政务上也是好手。 比如华飞月。 只不过自从张风云出事，华飞月就渐渐放下了这些，把这些都交给了自己的妹妹——南潇长公主华飞星。 她这一次入宫，当然也是为了张风云的事。 那日之后，他们夫妻派人顺着张子汐提供的思路查了下去，调查出来的结果，并不乐观。 目标的确是有了，但是困难在于不能及时去试探。 作为一个母亲，她当然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去试探；但是作为朝华国参政长公主，她不能肆意妄为的行动。 所以这次进宫，她是来向自己的皇兄请示这件事的。 朝华国历任皇帝虽说很少问询政事，军国大事通常是执政公主和军机大臣商议决定，但是没有人敢在大事上不先问过皇帝陛下的意见。 尤其是华飞月这种公主，虽然有皇帝兄长宠爱，但是犯了错误还是要罚的，这是华家的祖训。 这次查出来的线索，涉及到三个很强大的边疆大族，而且都是有圣贤境坐镇的那种。 这样的势力，其实已经可以称作是一地之主了，毕竟，当前的大陆明面上最厉害的境界，也才史诗境。 圣贤境的修为，会有五千年的寿命。 这些有着圣贤境强者的世家大族，都是在朝华国开国时期就存在的，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不知道要动多少身，即使是华飞月，也不敢擅自做决定。 “长公主殿下容秉，陛下现在不在乾明宫。” “不在？”华飞月眉头皱起，看着面前战战兢兢地太监总管：“皇兄不在，云公公怎么留在这？” “陛下到内廷去看老祖宗了，奴才不好跟着。” ……怎么这个时候去内廷了？ 华飞月心生疑惑，她的哥哥什么样她还不知道，这个时候去内廷，怕是成心躲着自己呢！ 躲着也不成，这件事必须有个结果。 华飞月心一横，从轿辇上飞身而下，落在云公公的身边。 云公公心一紧，鬓角留下一滴冷汗。 华飞月的声音轻飘飘地，却像是陨石般砸到他的耳朵里。 “说起来，本宫也好久没有去看老祖宗了。云公公，引路吧！” 第十三章 山里山外 皇宫深处有一片小小桃林，林中搭着一间不算大的小茅屋。 这样的建筑物显然是不应该出现在皇宫中的。 但是宫人们都对这个茅屋视若无睹，或者说，是对这片林子视若无睹。 就好像这片林子不存在一样。 桃林的确有不凡之处，不仅四季常青花开不败。就算是偶尔有宫人行差踏错走了进来，也会直接被传送出去。 茅屋前摆着一张小桌，四四方方，不算太大，刚好能摆放下一张棋盘。 桌前对弈的两人，一个是白发苍苍的白衣老人，一个是正当壮年的黄衣男子。 “你妹妹那个性子，你躲着也不是个事。” 白发老人抚着胡须落下一子，缓缓说道。 中年男子思索片刻落下一子，头也不抬说道：“能躲一时是一时，我妹妹这件事是非做不可了，我总得拖延一点时间。” “昭明啊，你啊，和你的两个妹妹比，差得太多了。”白发老者白了中年男子一眼：“老夫当初就说啊，华家的男人没有当皇帝那股杀伐决断的劲头，可是长老会那群老女人死活不同意，非得坚持顺应大潮流，遵从母族的命令收敛实力。你看看现在，我都不想说什么。” “太爷爷，母族的命令咱们分家哪里敢不听？”老人不落子了，中年男子华昭明也就只能恭恭敬敬地回话：“再说谁让您当年在长老会里没有话语权的，明明是家族最厉害的高手。” “高手怎么着，当年长老会大长老是你太姑奶奶，我能怎么办？” 白发老人心念一动，一颗小石子打在了对面的华昭明脑袋上，饶是以华昭明圣贤境的实力，也没能躲开。不仅没能躲开，反而还受了点轻伤。 可是即使是受伤他当然也不敢放肆，只能继续说道：“所以后来太姑奶奶走了之后，您就把长老会解散了？” “我解散长老会是因为老家伙们都寿命到了，朝华国的大局也已经稳定了。再说上古大劫都过去一万多年了，现在也没有什么需要长老会的地方了。” 白发老人拾起一枚棋子落到棋盘上：“飞月家的那个小子，是叫张风云是吧？” “是。”华昭明点点头。 “那孩子我还看过，是个挺好的孩子。”白发老者落子之后华昭明便没有再度落子，而是静静地听着老人说话：“怎么说也有我华家一半的血脉，而且那孩子也把两门的血脉天赋继承的不错。 虽然没有他妹妹那么强的天赋，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当初他中了毒，飞月那丫头就和发了疯似的调了多少人力物力，我都没有出面管过，就是想着那孩子还有一线生机。 如今那孩子在神山里面，听说中的毒解了，身子骨也已经好了。 这个时候，你这个当舅舅的就不能再在这些小事上迟疑了。 你妹妹不就是想派人去试探试探么，让她放开手去做就是了。” “孙儿知道了。” 白发老人又继续说道：“你是明面上一国之君，该有的气魄还是得有。 虽然说朝政上有你两个妹妹帮忙，但是你才是站在权力最顶层的那个人。 你父皇不争气，就只有你们四个儿女，不过好在你和老三天赋都好，在五十岁之前就迈进了圣贤境，也算是接上了武力威压的空子。 去吧，和你妹妹说，让她想查什么就去查，我朝华国的疆土，可不是随随便便有个圣贤境的家族就动摇得了的。” “孙儿明白。” “明白你还在这呆着，还不快去！晚一会那丫头又要来吵我了！” “是。” 华昭明匆忙起身，身形微微一晃，消失在了老人面前。 …… …… 大地能量是世界最为浑厚的一种能量，既能镇压万物，也能泽养众生。 但是能够直接调动这种能量的人不多，几乎在圣贤境之下的修士，调用大地之力都是用一些弱化的替代能量，比如张风云之前调动的大山之力，还有安乡曾使用过的神山本源。 但是张风云体内的大地脉动既然叫做这个名字，那么必然是直接与大地相呼应的。 张风云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件事，因为孕养山灵的消耗太大，张风云仅仅破灵境的低微实力自然是撑不了多久的。他能坚持下来，基本上就是靠着大地脉动不断牵引着大山之力来补充他自己的消耗。 只是大山之力虽然好用，但是也架不住张风云的消耗速度。 所以不少未经过转化的大地之力，直接就钻进了张风云的丹田中。 然而令张风云意外的是，并没有臆想之中的痛苦难耐。 大地脉动不愧是号称能与女娲神族争一下大地之主位置的神族顶级天赋，面对比大山之力更加高级的大地之力，转化起来也是丝毫不慢。 看起来当年安乡没少这么干过。 张风云的意识里面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不过这样一来，灵力不足的问题倒是解决了。 两只山灵已经渐渐成形，还是原来的模样，只不过这次是灵体，一边是通体雪白色不断变换形态的巨蛇，另一边是时而接近透明状态时而化为实体的淡青色小猫咪。 张风云看着这两个灵体，满意地点了点头。 所谓云无常形风无常象，这两个灵体已经做到了这一点，就代表已经具备了山灵的基本特征。 接下来便是这最后一步，刻画镇山印了。 张风云再度闭眼，心分二用。 两道精神力化作绸带，分别缠上了左右两边懵懂状态的灵体。 “乖，咱们来做一个游戏。” …… …… 最近几天张明很忙。 自己少爷住的小楼后面有一个假山，这个假山不小，几乎就是一个小型的山头，而今天他的任务是，把这座小山头搬开。 “迷枭公子可能真的是高估你了，大哥。” 六兄弟中的其他五个站在张明的身后不远处，静静看戏。 “你们少废话，帮忙！” “我们帮不上你啊，这里只有你修炼的是土属性，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张别微笑着说着：“大哥就当作是锻炼了，加油。” “……你们给我等着！” 第十四章 风清云淡 “你们别瞎起哄。”迷枭扇着翅膀从空中降落，伸手在那个假山上抬了一把，瞬间让张明轻松了不少。 “这块破假山弄这么大干什么？”迷枭看着面前足足有大半个小楼那么大的假山，嘟囔着埋怨了一句在山腹中进行重要工作的张风云。 张明站在后面小声说道：“少爷说这个有助于他修炼。” “听他放屁。”迷枭张口就骂了一句。 因为张风云日常做甩手掌柜，劳碌命的迷枭最近就被弄得越来越粗俗。 围观六人组默不作声不敢说话，毕竟迷枭和张风云的关系摆在那里，他们不太适合瞎插嘴。 搬完假山之后就是挖湖，这件事迷枭就不用盯着了。 从怀里面掏出一袋种子交给张月让他在山庄里面种树，迷枭又从怀里掏了一个小玉瓶子出来，走到了张风云住的小楼的西面。 张风云虽然没说过，但是一起呆了这么久，迷枭和他也算是心有灵犀，所以对于他弄的山灵是什么，也算是有了解。 山灵的作用是护法，而迷枭的意思是用四圣兽护法，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所谓云从龙，风从虎。虽然说圣兽白虎和青龙如今是找不到了，但是他们的后裔还是能找到的。 张风云让迷枭去找的三尾风猫和吞云蛇就是如此。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迷枭才累死累活地跑到神山山脉内部去看那头老龟。 就是因为那是一头玄武血裔。 之所以不去找朱雀血裔，是因为迷枭占了那个位置。 他这具身体的血脉，是来自上古大劫之前的一位鹰族大能，丝毫不比圣兽朱雀差出多少。虽然血脉已经稀薄的不像话，但是迷枭那位神医主人几粒丹药下去，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迷枭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张风云，比如他这么一心帮张风云的原因，比如他的血脉和来历……但是这些并不会成为两个人之间的隔阂，这一点对迷枭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经历过那么多次轮回，他的容貌变了血脉变了，但是那股灵魂深处的稳重，却一直没有变过。 …… …… “滴答！”液体滴落的声音把回忆中的迷枭拉回现实，原来是他手中的玉瓶早就倾斜了，里面收藏的液体滴落到了地上。 这正是迷枭想做的事情，没想到一个走神的工夫，就已经开始了。 这一小瓶液体，是苏烟交给迷枭的。 迷枭可不是什么单纯少年，对苏烟这少女怀春的心思摸得是一清二楚。 这瓶液体不是什么珍贵的秘药一类的东西，这是一瓶种子。 神山深处有一个奇地，名为云梦泽。相传那是世间所有云的起始和消散之地，是圣兽青龙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云梦泽处在极地附近，却十分温暖。 天衍世界最为珍贵的秘宝之一——大地云母，就是产自云梦泽的。 大地云母这种在灵器上附属出空间的能力，至今没有其他的物体可以替代，云梦泽既是绝地，又地处于神山深处——那里可不是神山外围，就连圣贤境进去都不敢说能够全身而退。 但是圣贤境的存在所具备的能量，决定了他们必须要用云母作为储物灵器，而如今很多的世家子弟，也有了很多家中老祖宗赐下来的云母灵器。 大陆上现有的普遍使用的空间灵器，都是海族制作的。 海族行商不少，大陆上最大的三个商行有两个都是海族的，毕竟海底的宝贝比大陆上多的多。 制作空间灵器的原料只是海中很普通的贝类妖尸，最低级的空间灵器只需要一个灵眼境的贝妖尸体就可以制作，所以价格也很便宜。 但是这种空间灵器携带并不方便，而且战斗中又比较容易损坏，和大地云母制作出来的战斗性空间灵器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而云梦泽中，珍奇异宝多不胜数，这种液体的种子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种子特点就是生长速度快，最后能够长出一种名叫千桦的异树。 千桦树的能力是转换与连接，将自身聚集的物质转换到另一个特定物体上，从而得到聚集一种新的属性物质的能力。 但是限制极多，距离上不能超过二十米，绑定的物体不可转换，而且对能量浓度的要求极为高，所以无数年来只在云梦泽大量生长着。 在大陆上可以说是鸡肋，但是在风云山，却可以有无尽的可能。 不过也多亏了这东西在大陆上是鸡肋，不然还真的很难拿到手，即使是苏烟的地位，想要拿到这种被狐族收藏的珍奇的话也未必是容易的事情。 都怪张风云非要留着那个破假山！ 迷枭一边往地上撒催化生长的灵植药粉，一边恨恨地嘟囔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听不见？！”一道幽幽的声音突然在迷枭耳边响了起来，惊得他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药粉全都撒了出去。 不着痕迹扫了一眼身后奸笑的张风云，迷枭面不改色地说道：“你听见又能怎么样？再说那座假山本来就没有用！” “我很喜欢那座假山的好不好？！坐在那座假山上我的修炼速度更加迅速！” 迷枭：“呵呵……” “你的修炼速度在哪都是一样的，再说那就是做假山，说白了就是块大石头，又不是什么千年寒玉万年玄冰，在那上面能加快修炼速度这种鬼都不信的话和你儿子说去。” “……”张风云摆出失落的样子，抱着双臂倚靠着石楼的墙壁，假装潇洒的样子说道：“这是情怀，你不懂。” “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就去修炼或者找你的苏烟妹妹去，别在这假装玩世不恭的贵公子碍我的眼。” “是，迷枭老大。”张风云用调笑的语气说道：“有没有感觉到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就是破境了么，意料之中……等等，你好像……肿了？” 迷枭认真一看，张风云果然和平时有些不一样，肩膀宽了一圈，头发好像也有点高…… “你不是被山神族同化了吧？” 记忆里面山神族男性好像都是浑身肌肉虬结的样子。 “不是！”张风云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风清，云淡，出来见人了！” 第十五章 千桦树，进化 迷枭一脸黑线地看着面前的一人一蛇一猫这个奇怪的组合。 “那个……我有一个疑问……” 张风云左手挂着白色的小蛇云淡，头上顶着淡青色小猫咪风清，满脸微笑地看着迷枭说道：“什么？” 迷枭看了看，咽下了嘴边的话。 “算了，你打算把那边的假山给谁住？” 张风云迷茫问道：“什么给谁住？那假山是我修炼的地方，当然是我用。” “现在被我征用了。” 迷枭解释道：“四象的阵势就是要四个圣兽分镇四方的，本来你这个楼就修在悬崖上还修的不小，周围的空间都不太够，你这个破石头要是想留下就老老实实的充当圣兽驻地。 对了，后面的悬崖顶被我预定给那个老龟了。正好今天你出关了，明天和我去见那老龟一面把他带回来。不过也就是走个形式，那老龟最近睡得时间太长了，周围有两个小妖怪已经突破到神海境了他还不知道，现在他是胆战心惊的呢。” “迷枭。” “嗯？” “我现在有点后悔把这些事交给你去办了。” 迷枭堆起假笑面对着张风云说道：“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你少和我说没用的，赶紧定下来谁住哪？！” 张风云被迷枭怼的不好说话，毕竟他也不傻，当朋友当了这么久，自然是能看出来迷枭现在十分地焦躁，在这时候去扎他容易爆炸。 而且从身份上来讲，张风云虽是风云山庄之主，但是漫山上下算得上是山庄的编制内成员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迷枭虽然说要在山庄中留个职位，但是毕竟还没有落实，现在迷枭就是个友情帮忙的人…… “按照方位来看，这个位置不是固定的么？” 想了想发现自己的确是没什么方面可以说迷枭的，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张风云就老老实实地琢磨起来了这个问题，只不过挂在他身上的这两个山灵，都清晰地传递出了想要呆在这棵树上的意愿……等等这里什么时候长出来一棵树的？ 突然发现面长出了一棵树并且这棵树正以一个非常快的速度生长着的张风云不仅打量起这棵树。 “这是……千桦树？” 迷枭有点意外的说道：“不错啊，你居然认识！” 张风云摇摇头：“当然不是，这不是云梦泽的东西么，淡淡认识。” 淡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张风云说的是他肩膀上面挂着的那条蛇的迷枭捏了自己的眉心，决定不去吐槽这个名字。 “不过千桦树我倒是知道，你是打算用它转化能量？” “不止，千桦树特殊在能量的赋予上，你那个破假山本来就是一大块石头，赋予之后就不一样了。” “我懂，在树上看到过。”张风云抱着胳膊摸着下巴问道：“反正也要进行链接，为什么不直接把树种到那边去？” 迷枭：“……”当时没想到…… 张风云看迷枭一副装作没有听到的表情，大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伸手搭上迷枭的肩膀，说道：“其实，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说来听听。”迷枭转头看向他。 “风清和云淡都是灵体，而且是山灵。” “你是说……让他们随意？” “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毕竟是山灵，这座山他们在哪里不都是一样的吗？” “说的也是。” 迷枭觉得张风云的这个说法也能站的住脚：“这样吧，反正树也种下了，按照方位让你那条蛇去东边的石头上留个印记，我把这边的阵势布好。一会你回到你的楼里面画个四灵阵，明天老龟就位，你这个风云山庄庄主专属的四象之势就算弄好了。” “这两天辛苦你了。”张风云想煽情一下，结果被迷枭强行打断。 “用不着瞎矫情，我帮你那是应该的，咱们俩什么交情。 要说谢，你倒是应该去和你的小姑娘说声谢谢。毕竟树苗是人家苏烟弄来的，这可是狐族的东西。 虽然不排除狐族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你交好，但是苏烟一个北极灵狐族的小公主，想要弄到神山狐族的藏品肯定不容易。 还有，虽然恋爱这种东西需要谈，不过修炼也不能掉以轻心。你最近的修为进境有点过于快了，你在破灵境停留的时间连半个月都没有。欲速则不达，灵眼境的修炼你也不要着急。 至于苏烟，我能看得出你们两个之间的情愫涌动，但是你要想娶她的话，会比较费劲。 即使是她那位师傅宠着她由着她在这胡来谈一场无拘无束的恋爱，但是你们以后呢？要想顺利把她娶回家，你要经历的考验还多着呢。 虽说同样是隐世的狐族，但是北极灵狐族的历史更加悠久，而且是本世界大劫之后唯一承继了‘夫人’这个尊号的狐族，除了那位夫人之外，强者也为数不少。你的实力要是不够不稳，万一到了婚嫁的时候出了什么状况有哪个老古董横插一脚不同意，苏烟和你的事就危险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 张风云每次听着迷枭苦口婆心地给他论述道理的时候都很安静，因为迷枭和他比起来还多了不少前世累计的经验，总比他自己一个人想东西全面。 这边刚说完话，那边留好印记的云淡已经从墙壁上游转了回来，钻回了张风云的袖子上。 迷枭看到这条蛇回来，左手掬起一团灵气，直直按在了树干之上。 千桦树的激活没有什么宏伟的异象，只是长得更高更密了一些，和张风云住的石楼差不多高大。但是作为风云山性命相交的人，张风云能感受到千桦树庞大的根系在朝着更深的地方扎根而去。 风清云淡是山灵，对于山体中发生的事情要比张风云还要敏感得多，但是他们却没有对这棵树的根系延展有什么抵触的情绪，反而还有点高兴的样子。只是在张风云的要求之下，把山腹中的那个已经变得更加小的空间和张风云楼底下面的那条密道保护了起来。 树根一直向下面扎了一千余米才停下来，向着山外也扩散了很远。在风清云淡两名山灵反馈给张风云的视野中，他能清晰看到，一团团褐色和银色的能量从大地之中顺着树根向着风云山聚拢了过来。 这哪里是没有异象，这个异象有点大的过分了！ 第十六章 关于传讯灵器 迷枭倒是对着异象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的情绪。 他从树上摘下一朵花，闭上眼睛吸了一口香气，面色有点红润：“云梦泽出来的东西当然会有所不一样，不然在极地那种环境，你想为什么能有那么大一个沼泽？” “说的也是。”张风云伸手勾上树枝，让自己身上的猫和蛇爬到树上去，一猫一蛇趴在树上，也是意外很和谐。 “山灵现在还不会说话，不过我已经把通过精神联系教过他们了，而且告诉他们平时要听你的话，这几天你经常过来看看他们，你们互相熟悉下。现在天色好像有点晚了，一会你去休息一下吧？” 张风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猫和蛇和谐相处，心中莫名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迷枭看看天色，有回过头来看看张风云，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问道：“你不是说要祭炼本命灵器么？灵器在哪呢？” “在祠堂孕养着呢，等孕养好了再给你看。”张风云说道。 迷枭当然知道“祠堂”是什么地方，张风云建那个神族祭台的时候，迷枭也是在场的。 他想了一下，问道：“你过神道的时候那个老人相貌你还是没想起来？” “没有，一片模糊。” “算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别想了。” 张风云点点头：“知道了，反正以后我儿子总能见到的。” “你现在这儿子儿子的叫着，都快忘了自己只有十六岁了吧。” “那怎么了。”张风云挥挥手，树上的云淡张嘴吐出一片云雾，在张风云的面前凝结然后变成一片水镜。 镜面很大，能把张风云的全身都映照出来。 “不错，我好像又长高了。”张风云摸摸脸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而且还变瘦了一点，看上去更帅了。” 迷枭看着对镜自摸的张风云一脸嫌弃。 “张风云，你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因为灵气的在身体里面停留过久的少年，请不要这样自恋。而且友情提醒，” 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张风云默默散掉了水镜，转过身来面对迷枭：“你最近好像很擅长嘲讽我啊！” “其实我一直都擅长嘲讽你，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张风云切了一声，然后离开了树下。 迷枭看着张风云离去的背影，隐约觉得他的背影，好像和记忆里面的另一个身影重合在一起了。 眼眶有一点酸。 迷枭抽了下鼻子，转头瞪着树上面看着他的风清和云淡：“不许说出去，知道没有？” 风清和云淡点点头，缩回到树叶的遮挡里面。 迷枭唤出翅膀，双翅一震飞走了。 …… …… 风云山突然发生了变化，这让山上的其他人感到很意外。 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这段时间经历的变化有些多了。 紧紧一夜的时间，在距离山顶还有一百多米的山腰上，以那个巨大的云字为中心点，一片浓郁的云层将风云山的山顶包了起来，完全隔绝了从下面看向上面的视线。 “我计划把这间屋子变成听政殿。”张风云站在小楼门前指着楼东南方向的一间厅堂，对着身边的迷枭说道：“正好外院的那个大堂当做会客室用。” “我无所谓，一切随你。”迷枭坐在屋顶上晃着两条小短腿说道。 “不过这么大一个山庄，你不会就打算一直就咱们这些人住着吧。” “当然不。”张风云回答道：“我最多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就要下山了，破境的事情我授意着张别写信的时候别和家里说，但是再有一年半就到我十八岁的成年礼了，我想不回去都不想。” “而且你也是时候下山了，别的不说，山里面除了妖怪就是猛兽，你想要发展势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张风云说道：“我计划着在山庄设立十八王座，算上我就十九个人，在我的计划里，这就是风云山庄的全部力量了。” “全部力量？”迷枭眼睛眯起：“你不打算收点弟子什么？” “要弟子干什么？又没有用，风云山庄处在神山中，又不和外面的那些势力争地盘，要弟子我还得养着他们，浪费资源。” 张风云心念一动，云淡便从树下游了过来盘旋到他脚下化作一大团云朵，载着他浮了起来。 在迷枭的身边坐下来，张风云又说道：“我说要在风云山庄设立十八王座，这十八王座里面除了你还有云淡风清，以及那头老龟之外，所有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一技之长，而不是在庄子里等着我带着他们做事情，那种废物要着有什么用？” 迷枭感慨道：“风云，没看出来啊，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有野心的人。” “任何人都是有野心的，如果一个目标已经可以触摸到的话，他就会想尽办法把这个目标做好。” 张风云的手指凌空虚划，在那间屋子的门上刻下“听政堂”三个字，然后对迷枭说道：“对了，我昨天晚上已经把你要的山庄图纸做出来了，你一会自己去我的书桌上拿吧。” “行，咱们先去看看那头老龟吧。” 迷枭张开翅膀，带着张风云从房顶上跳到空中，边飞边说道：“说起来，我昨天说让你去看看苏烟，你去了没有？” 张风云摇摇头：“没去，但是我们俩见了一面。” “她来了？”迷枭问道。 “没有。”张风云摊开手，掌心里面有一个水滴一般的印记：“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烟儿教给我了一种叫做‘水镜术’的传讯秘术，就是这个。当她找我的时候，这个印记就会有反应，我找她的话也是一样。” “但是这个术法很麻烦吧。”迷枭看了看那个印记之后说道：“我前几天听张明他们说，大陆上现在有一种灵器可以千里传音？” “嗯……的确有，叫做‘手螺’，大陆上的商行都有卖的。听说是海族中一个叫做‘暗灼’炼器大师弄出来的，用着还很方便，基本上通玄境之上的修士都会有这个东西。我没出事之前就有一个。 怎么，你有兴趣？” 第十七章 护得住你！ “咱们以后也需要这个东西。” 迷枭说道：“等你下山之后，弄回来点。” “咱们之间传音的话，用那个不如让风清云淡传话方便。” 张风云想了一下：“我和他们俩精神联系还是很紧密的，有什么事你直接和他们说或者我让他们告诉你就行了。 对了，云淡有一个比较强劲的天赋能力，也能解决这个问题，一会咱们看完老龟回来，我让他演示给你看。” “随你便吧，小心点，咱们到地方了。” 听到提醒的张风云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到了迷枭说的大冰川。 “好久没有修为在身，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两个人落到一座不算太大的丘陵上，张风云摸了摸胳膊说道：“恢复到灵眼境的修为之后，这点寒冷都快感觉不到了。” “这才哪到哪啊，咱们距离那头老龟还有挺远呢，等到了那老龟身边温度才叫低呢。”迷枭把翅膀收拢了一下包住自己的身体，看着只穿了一件袍子的张风云说道：“把你的灵气放出来包在身体周围，要不然你会被冻坏的。” 张风云点点头，手心一抹，三道能量缠在他的身周化作一件厚厚的披风落在他的肩膀上。 “快走吧，以我现在的境界，这件披风最多能坚持半天时间。” 迷枭叹了口气，强行忍住自己吐槽张风云这个骚包行为的冲动：“放心吧，用不了太多时间的，等到了那头老龟身边让他收敛一下冷气就行了。” “你别告诉我这一大片冰原都是老龟逸散出来的寒气动起来的！” 迷枭摇摇头，说道：“这都是日积月累被他冻出来的，本来这里靠近极地就冷得不行。我刚刚到觉醒过来的时候这里就是这样了。冰老头还过来和这个老龟见过一面呢，他对冰老头的冰寒劲可是羡慕得很。” “他没有什么传承记忆么？”张风云听到这里，低声问道：“冰老的冰寒劲好像只是他修炼的术法里面最低级的吧。” “当时冰老头刚刚降临，只能用冰寒劲，再说冰老头什么修为。”迷枭传音入密对张风云说道：“这头老龟的血脉稀薄的很，哪来的什么传承记忆，唯一的能力也就是不用修炼也能增长修为，还有就是能控制这冻死人的寒气。” “但是这种控制的手法也不精致吧。”张风云猜测道。 迷枭点头：“的确是不太精致，要不然他也不会对冰寒劲那么感兴趣。说起来这就是神山与世隔绝的弊端，这些妖怪空有力量却不得其法，也是可怜。” “如果不是这样，咱们也不会这么容易把这头老龟说服。 左右山里面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威胁，再说这些妖怪也是自己不努力，这种得天独厚的环境，比上外面的妖怪们可是要好得多了。 同样是隐在深山中，外面妖类的日子可是要比神山里面的妖凄惨多了。” “我知道，神山最外围也有点逃进来的妖族，只不过么，他们没有神兽血脉，想在神山也进不来。” 这个张风云还是第一次听说：“在神山存活有血脉要求的么？” “当然，这里面是当年的神族居所，不知道有多少神族死在了这里，这片土地上的神性之浓厚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古人族八姓的始祖母都是祖神女娲亲自创造，都是神族所属，和被女娲族人创造出的普通人还是有区别的，你是张氏纯血，也就是姬姓纯血，还承有山神族的天赋，自然也是神族所属。” 迷枭在冰原之上站定，体内灵气透体而出，形成一道火箭射向前方。 火箭拉着一道明线射进冰原深处之后，一声震天兽吼从冰原深处传了出来，同时一道冰暴也从里面掀了起来。 不过迷枭对这个倒很是不屑，冷哼了一声说道：“这老东西受了伤还这么硬挺着不好好休眠，活该他的伤一直不好！” “少在那说风凉话，那两个小混蛋现在被我吓住了，赶紧进来。”一道浑厚的声音传到张风云两人的耳边，在他们脚下，一道清晰的冰线也延伸了过来。 “走吧。”迷枭踩着冰线，在前面带路，张风云则是小心地跟在后面。 在这种地方小心一点是没有坏处的，张风云骨子里那股小心谨慎在这时候又钻了出来。 冰原其实没有那么大，甚至比风云山下的那一片土地还要小一点，只是视觉上的震撼强烈许多。而且这么一大片地方，又没有什么生命，自然是有些荒凉的。 张风云和迷枭没有走多久就到了那头老龟的巢穴说是巢穴，其实只是一座巨大的冰堆。那头老龟近二十米长的身体全部埋在冰堆里面，缓慢地吸收着寒冰的力量，在他的脖颈上面有一道长长的伤口，看上去很是可怖。 老龟的头部伸展在外面，脖子有近六米长，除了伤口之外的地方也全都伸展在外面，看上去很是灵活。 张风云仅仅是扫了一眼心中便有了数。 他在心中暗道：果然是圣兽的后裔，即使是血脉稀薄，也依然有着如此恐怖的天赋能力，有这寒冰天赋加上灵活肉身和龟壳的防御，战斗力绝对翻上一番。 “你就是那个什么风云庄主？实力有点弱啊！” 老龟的脖子垂了下来，巨大的脑袋带着寒冷的劲风，落在张风云的正前方，一股凉气直接喷到了张风云的脸上。 但是这些对张风云已经构不成什么影响了，他早已不是当初刚进山的那个风吹就倒的少年了。 现在的他，虽然实力仍旧低微，但是心境毅力却要强出很多很多！ 这种毅力，让他能受的住当年万毒噬体之苦，这点寒风，他还不放在眼里。 “我就是风云山庄庄主，张风云。”他抬头直视老龟的眼睛，朗声说道：“我的实力虽然有些不济，但是我的势力，绝对能够护得住，如今受伤的你！” 第十八章 青于蓝 张风云这话说的掷地有声，让一旁的迷枭都惊了一下。 好像这样的张风云自己还是第一次看见…… 迷枭在心中暗想道，但是张风云的身影，却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影子重合的更加多了。 迷枭留下的前世记忆其实不多，出去修炼经验之后就几乎不剩什么了。而那个身影，却在他的心中占了很大的一部分份量。 那是……很重要的人。 迷枭这边一晃神的功夫，那边张风云和老龟的对峙已经结束了。 老龟受着伤，压根没有心思和张风云玩什么居高临下的游戏，更何况他很清楚迷枭身后代表的力量——当年他见过那个用冰的老人，强的简直不像话。 活了这么多年，他可不是傻子。 结果就如同迷枭看到的，老龟的本体迅速缩小成半米多长，沿着冰面在冰下面潜行着，而张风云还站在原地，等待老龟先走出一段距离去。 老龟之前待的那座冰山，还有一个大洞，一层薄薄的冰层凝结出龟身的形状，老龟的气息还在其中盘旋着。 迷枭走了过来，看着沿着冰线在冰层下面攒动的老龟，笑着说道：“他倒是聪明，还知道这种法子。” “他现在重伤着呢，大家以后就是一根绳上面的蚂蚱了，以后的日子还多呢。”张风云也笑笑说道：“咱们也离开这吧，我想到一个有趣的东西。” “什么？” 迷枭问道，但是张风云没有回答，只是在身下的冰面上劈下了一块冰。 “上来。” 张风云站上冰块，伸手拉了把迷枭。 迷枭顺从地收了翅膀，站到了张风云的前面，张风云又长高之后，迷枭的身高就只能到他的胸下面了。 两个人站好之后，张风云双手扶着迷枭的肩膀，心念一动，身周的灵气便化出团团白云包住两人，又有一阵清风平地而起，推着两人在冰面上滑了起来。 风速很快，但是因为云朵的防护，里面的两人都没有感受到寒风，反倒是有些惬意的感觉。 沿着冰线滑了一阵就到了这段路的尽头，老龟早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张风云身边的云没有散去，而是把老龟包了起来。 老龟如今已经是神海境，能够自己飞行，也算是省事。 因为老龟是张风云带回来的，所以阵法并没有阻拦这一行人。两人一龟很顺利地降落到了后山悬崖上面。 “这就是给你准备的地方。”迷枭指着悬崖说道：“悬崖下面的无尽寒气随便你用，怎么样？” 老龟的脸上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笑容，满意地说道：“这里的环境对我来说自然是极好的，而且这座大阵也很厉害，应该是那位老先生布下的吧？” “不该问的别瞎问。” 迷枭含混道：“虽说大家以后是一家人，但是那还是以后的事情了，你现在是要当好镇山神兽。” 他从怀里面掏出两卷卷轴扔给老龟：“一份是契约，一份是冰寒劲的修炼法决，你自己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在这份契约上面留下你的灵魂印记。” 老龟也很爽快，打开契约卷轴看了一眼，就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魂印，然后把卷轴丢了回来：“我要去养伤了，没什么事别找我。” 老龟把冰寒劲的修炼法决塞进龟壳里面，直接钻进了水潭中。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水潭便被冰封了起来，而老龟则是在里面陷入了沉睡。 “看吧，我说很简单的。”迷枭把卷轴塞到张风云怀里：“拿好了，这可是他的卖身契。” 张风云右手一抹，那个卷轴便凭空消失了：“放心吧，收的好着呢。” …… …… “这老龟看着憨厚，却这么精明，真是不敢想不敢想。” 苏烟听着张风云说完这件事的经过，笑得不行。 张风云看着苏烟笑得花枝乱颤，恨不得从镜中穿过去把她搂在怀中亲热一番。他有些心痒的说道：“烟儿，你这两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过去看你啊？” “没有时间。”苏烟知道张风云在打什么主意，但是说的也是实话：“我这两天要开始闭关，最近有破境的感觉了。” “破境？” “是啊，我在通玄境停了一年多了，是时候破境了。” 张风云看着镜里面苏烟笑的像只狐狸一样狡黠——不对，她本身就是狐狸。 张风云呆滞的模样，逗得苏烟更开心了，心中的思念也越发的浓郁了起来。但是她马上就要去闭关了，这样一来，两个人又没有什么时间能见了。 她叫了叫发呆的张风云，说道：“你还是好好稳稳境界吧，灵眼境到了中期可是要孕养通灵眼的，你想好孕养什么通灵眼没有？” “还没有呢。”张风云摇摇头，又坏笑道：“娘子想让我凝结什么类型的？” 苏烟被这一句娘子叫的羞红了脸，羞恼地说道：“呸，你这个不知羞的，我不和你说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完就断开了连接。 张风云坐在桌前苦笑，小狐狸好像是被自己逗得炸毛了？ 这个嘴贱的毛病真的要改改了。 他这么想着，心中却又想起另一个问题来。 是啊，到底要孕养一个什么样的通灵眼好呢？ 真是令人发愁。 …… …… 发愁的人不止张风云一个。 张承轩最近一直在外面忙着调查的事情，只不过三个目标家族都把自家弄的像是铁桶一般，几天的时间根本渗透不进去。 “儿子来信了。”张承轩的身影刚出现在屋子里面，华飞月就苦笑着说话了。 来信就来信呗，有什么稀奇的？ 张承轩狐疑地接过信，打开一看，也是苦笑了起来。 “月儿啊，你说咱们俩怎么生出这么两个聪慧的儿女的呢？” 华飞月蔑了他一眼，不悦地说道：“我生出来的孩子自然是好的，现在的关键是儿子说的那些，咱们要不要照着做！” “听孩子的吧，他们俩都是有主意的，这几天你得空到大哥那走一趟。” 张承轩把信纸折起来，收回信封里，感慨地说道： “月儿啊， 咱们好像， 是有点老了！” 第十九章 被遗忘的 神山中的星空很好看。 张风云躺在房顶上，迷枭坐在他旁边。 满天繁星璀璨耀眼，很是壮观。 “这些星星都是当年那场大战之后大陆的碎片。”迷枭指着星空解释道：“现在想到了当年大战有多惨烈了吧？” 张风云摇了摇头说道：“那场大战的事情我还不是很清楚，从小到大只听人说是一场巨大的劫难，可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战争。” “嗯……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当年那场大战爆发的时候我还很小，仅仅是被一道余波扫到一下子，就把我打成了重伤……不过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莫非从那个时候活到了现在？” 张风云震惊地问道：“那你岂不是有一万多岁了？” “我是转世的！” 迷枭强调道：“你听不听？！” “你说。” “说来话长了，整个起源之中，一共有五十个大世界，小世界数不胜数。这五十个大世界，除了一个世界是孕育了神魔生灵的起源世界之外，其余的四十九个，都是女娲神族的三位祖神创造出来的。 祖神女娲是这三位中的小妹，司掌生灵造化，掌控着先天至宝息壤。这四十九个大世界，都是由息壤繁衍而来。” “那其他两位呢？” “大哥是祖神伏羲，掌控至宝河洛图书。司掌起源秩序，裁定万物法则，只不过他天性冷漠，对万物都没有什么情感，只关心自己的亲人。 二哥是祖神盘古，他是无尽世界的开辟者，司掌着杀伐破坏，但是至宝劈天斧在他的手中却变成了开辟世界的利器。 每一个世界开创的时候，都是盘古祖神先在混乱的混沌中破坏出一片稳定的地方，然后再由女娲娘娘催化息壤，伏羲祖神最后稳定法则，一个世界就已经形成了。” 张风云的眼中流露出好奇的神色：“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你还是没说任何关于大战的事情。” “你能不能不着急！拿出你平时处世的沉稳，现在正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 张风云在迷枭的逼视之下合上了嘴，老老实实地听起了这个故事。 “创世之后，三位祖神留下了还没有完全长成的四十九个大世界，就匆匆回到起源世界中休养生息。 而懵懵懂懂的世界意志们，则是利用三位祖神留下的气息，和他们对三位祖神模样的记忆，通过女娲娘娘留下的临时权限创造出了这四十九个大世界中的第一批后天生灵。 而这些后天生灵则是因为世界意志对女娲娘娘敬仰的原因，生来便有了掌控大地之力的能力。他们，就是女娲神族。” “所以说，女娲神族和祖神女娲没有什么关系？” 迷枭点点头回道：“可以这么说，不过后来女娲娘娘修养结束之后，发现了这些自称是女娲神族的种族。” “娘娘生气了？” “没有，女娲娘娘没有生气，她是万物之母，最是温和亲厚。” 迷枭回应道：“但是她担心这些承继着她神名的生灵，因为漫长而悠久的生命产生什么不太好的欲望，于是就让伏羲祖神限制了女娲神族的繁衍能力。 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直到现在还有很多种族因为这个决定称颂着女娲娘娘。” 张风云对这个倒是理解：“有得必有失么，说来这偌大的世间，应该也只有祖神才能如此公正。” “就是这个道理。” “那之后呢？” “女娲娘娘当年是照着起源神魔的样子创造了世间所有的生灵，所以一草一木皆可成道，非人非妖也可为仙。 她又请两位大能者点化星辰分散于各个世界中，咱们头顶上这片星空虽然绝大多数是大战之后破碎的大陆碎片所化，但是也许就有那么两个星辰，是亘古之前就已经存在的了。” “是么？”张风云抬头望天，试图在满天星光中找出那个亘古的星辰。 迷枭的声音低低的，从耳边传来。 “大战之前，这个世界叫做洪荒世界。 世界之间也是有排行的，当年四十九个大世界中最强的就要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四个大世界了。” “世界之间的竞争从未停止过。域外神魔一直伺机想要侵入到这个世界之中，我印象里，他们化作一个名叫西方教的势力，在大陆上处处点火，但是因为他们从未杀生不沾因果，世界意志也没有办法对他们怎么样，只不过他们最后玩的太大了，几乎修为最强的那一拨人最后就是自相残杀的局面，最强的三大皇朝，两个都参与到了战争里面，那一场战争打的生灵涂炭天崩地裂。暴怒的世界意志直接顺着因果链抹掉了参战的修士和捣乱的神魔，但是世界的崩毁已成定局。最后还是女娲娘娘出手稳住了这里，可惜大陆还是没保住。” “只不过，这些事情在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被遗忘了。” 迷枭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虽然我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是好像有人故意要抹去这些事情一样，现在的大陆上对于大战时的事情都不是很了解，就别提这些更加远古的事情了。” “也许是世界意志的一种自我保护吧，就像是它不让神医先生进到世界中来一样。” “我家主人姓洛。”迷枭被张风云“神医，神医”的叫的很是不习惯，于是张嘴说道。 张风云改口改的也快：“前段时间冰老被迫离去，不也是因为世界意志和洛神医之间的对抗么？” 洛神医…… “算了，随你怎么叫吧。”迷枭放弃纠正张风云的称呼问题，继而说道：“现在那些被遗忘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有什么想法？” 张风云幽幽说道：“被遗忘的，就让他们被遗忘吧，现在的世界，最起码表面的稳定还维持着。” “说的也是，反正和我也没有关系，我去睡了。”迷枭翻身坐起，在房檐上轻轻一点，飞了下去。 张风云看着漫无边际的星空，叹了一口气。 “遗忘啊……” 第一章 幽冥山 自古山中无日月。 一年多的时间不算是太长，张风云每天日常修炼，然后隔上两天抽空去看一看苏烟，日子倒是也过的很是惬意。 “你倒是悠闲了，我听迷枭说外面镐京城最近可不太平。” 苏烟坐在山庄厨房旁边小花园里面的石桌旁，慵懒地用手臂撑着脑袋，看着在厨房里面挽着袖子收拾一条大鲤鱼的张风云。 那条鲤鱼是上午的时候，张风云下山修炼的时候捕回来的。正好午饭时候碰上苏烟到山庄来，张风云便说要亲手给她做一条鱼吃。 迷枭对张风云这个贵公子的厨艺基本上没什么幻想，和苏烟聊了一会便自己下山去了。 “不太平就不太平吧，镐京城里面什么时候太平过？！” 芸娘准备了点清淡的菜色摆到石桌上，又端上来一小砂锅红豆饭，然后便退了下去，到前厅去和张家六兄弟吃饭了。 张风云收拾完鱼的鳞片之后，速度便快了不少，菜刀在他手上像是有了灵性一样来回飞舞着，眨眼间的工夫便把鱼肚子里面收拾了个干净，放到了锅中蒸煮。 然后又切了些姜丝放到小碟子里面，浇了一点家里送来的白醋。 几分钟后，张风云取出鱼来，淋上了些准备好的油汁。满溢的香气瞬间盈满了这间厨房，连外面的苏烟都闻到了。 “挺香的，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个本事！” 得到夸赞的张风云自然是欣喜流于表面，满脸都写着殷勤二字，估计要是迷枭在这里少不得要损他几句。 张风云做的鱼的确好吃，这一点即使是苏烟这位从小食不厌精的狐族圣女也不否认，她夹了两筷子鱼肉放到张风云的碗里，问道：“说起来，刚才迷枭急匆匆地下山去了，怎么，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我听他说前两天他救了一个人族姑娘。”张风云这时候享受着和苏烟之间这种老夫老妻的说话模式，哪里有心情想迷枭在干什么？ “救人？你们山庄又要收新人了？” 苏烟支着脑袋看着张风云，这个少年眼中毫不掩饰的炽烈爱意让姑娘有点不好意思，只不过也仅仅是不好意思。 和张风云相处了两年多，当年那个脸皮薄的不行的苏烟已经变成过去式了。 “不知道呢，我看着他好像是有那个意思，但是最终还得我自己看看。” 张风云说道：“不过我很快就会下山回家了，这大山里面，又要恢复以前的样子了。” “什么叫恢复之前的样子。”苏烟轻轻一笑：“神山存于世上这么多年，一向是一个样子的，变化的只有这片土地上的人，而不是这片土地。” “你总是能突然说出来这么有哲理的话，每次都搞的我很不适应。” 张风云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伸手握住苏烟的手腕，轻声问道：“这次你真的要回去了？” 苏烟仿佛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她点点头说道：“是啊，出来三年多，师傅也在催着我回去了，你要回去举办成年礼，我也要回狐族继承圣女的职位。” “这一次分别，咱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苏烟反过来拍拍张风云的手背安慰道：“别伤感啦，咱们以后还长着呢。” “是啊！”张风云甩了甩头问道：“你什么时候下山。” “快了，几天之后吧。” 张风云眉头一挑：“知道了，我这边抓紧，然后和你一起下山。” “我师傅现在可不在这，跟着我的那几个长老对你可是严防死守的，想在路上干坏事，就算是我同意你也不能成功。” 被拆穿了的张风云也不害羞，笑眯眯地说道：“我就是想和你多呆一会。” 苏烟收回手来白了他一眼：“随你吧。” 张风云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吃完了这顿饭，然后张风云送苏烟下山离开，然后来到了庄子中的另一个小院落里。 迷枭正在外面等着。 “人带来了？” 迷枭点点头，轻声说道：“又昏过去了。这姑娘全村被屠，现在经受不了任何打击，你一会要是找她谈话的话，悠着点。” 张风云掀开门口的帘子，看了看里面床上躺着的小姑娘，约么十三四岁大小，但是看上去很是瘦弱：“确认了么？就是这个姑娘？” “就是她，屠村那天那些‘鬼’下手太狠，只有这个姑娘，因为外出采药逃过一劫。”迷枭也看了看那个姑娘，对着张风云轻声说道：“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们还可以做个验证。” “怎么验证？” “幽冥山的那些‘鬼’为了找这个孩子，不惜动用了一位阎王两名无常五名厉鬼到神山中屠掉了一个有着神海境巅峰高手坐镇的人族村落。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孩子不在村子里面，而是意外被我截胡。所以屠掉村落之后，他们依旧在神山中徘徊，你猜，他们还会不会继续找下去？” “你想把他们引到山庄来？” 迷枭点点头：“正有此意。” “也好，反正有阵法保护，他们也进不来。”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迷枭摇头反驳道：“我要做的事是在山底下留下一道假身而已，这件事我和云淡就可以搞定。” 迷枭拍拍他的肩膀：“你只需要在上面看着，顺便陪好这个惊慌的小姑娘，建立你在她心中的崇高地位，以保证咱们的计划顺利进行。” “放心吧，这个我擅长，只是你们要亲自下山么？” “当然不是，只需要借助护山大阵进行一下小小的欺骗，只要他们出现就结束。咱们不会和他们有正面接触，你马上就要下山回家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尽量低调。” 张风云想了想问道：“你要我把这个小姑娘带回家么？” “现在是这么打算的。”迷枭点头说道：“你下山之后，风云山就会封山了，山庄里一点人气都没有，对着孩子来说不是好事。”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去准备吧。” 张风云的声音有些森冷：“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这个隐秘无比又恶名昭著，随随便便就能屠村的‘幽冥山’，究竟都是群什么样的鬼东西！” 迷枭笑了一声，迈步离开：“相信我，你马上就能见识到了。” 第二章 云皎 有迷枭在的时候，张风云一般都不怎么操心。 山庄中的大小事务，当然也没有什么事情，有事情的时候，迷枭会叫上张家六兄弟解决，而张风云每天的日常，就是修炼，谈恋爱，然后看看儿子，最后听听张别的汇报。 所以这次的事情，他也没有太操心。 苏烟说她启程的时间没有几天了，就代表着最多还有五天，她就会下山返回极北之地了。 所以留给张风云的时间其实不算多。 他站在房间里面，看着床榻上躺着的瘦弱女孩，手里摆弄着一柄折扇。 他手里的这把折扇叫做山河扇，就是张风云突破灵眼境时，调动大地之力孕养出来的本命灵器。 这把扇子扇骨使用秘银白金制成，扇面则是大地云母与万年软铁熔炼而成的一种材料，上面绘着山河图，是张风云的空间灵器这扇面摸上去像是普通的纸张，但是质量却不可同日而语。 最重要的是，在这把扇子的扇骨中张风云种下了一道剑气，施展出来扇子便可以化作长剑使用，近战远攻都不是问题，又能当作空间灵器使用。别的不说，但是张风云对这个作品很是满意。 “爹爹。” 门口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张风云回头一看，原来是儿子来了。 张天存迈着两条小短腿跑了进来，一头撞进张风云的怀里。 “爹爹，奶娘说咱们要下山了，我们什么时候下山啊？” “快了，怎么，你着急了？”张风云把儿子抱起来，在他的鼻尖上刮了一下。 张天存奶声奶气地说道：“是啊，总在山上呆着都呆烦了，可是奶娘说我现在还小，不能自己乱跑。” “你奶娘说的没错，神山里面这么危险，你会被妖怪抓住的。” “天存知道，所以天存只在山庄里面呆着。” “乖！”张风云在儿子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又问道：“今天去看你娘了没有？” “去了，早上起来就去过了。” 自从数月前张天存会说话彻底懂事开始，张风云便一直让这个孩子跟着自己住在承天楼里面，白天在由奶娘接走。 而对于张天存身份的事情，他也从来没有对他隐瞒过。 山神族的使命，这孩子早晚都要扛起来的，与其以后再和他说，不如从小就培养着。 当年张风云过神道的时候得到的那一块解明石就挂在张天存的脖子上，张风云不清楚山神族觉醒的具体时间，于是就把这块解明石一直放在张天存的身上。 “爹爹，这个姐姐怎么了？”张天存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姑娘好奇问道。 张风云把张天存放到床边，蹲在儿子的耳边说道：“这个姐姐晕过去了，你不要打扰她。” “好的。”张天存刚刚答应下来，转头就喊道：“爹爹！姐姐醒了！” 这么快？！ 张风云抬头一看，果然床上的小姑娘的眼睛已经睁开，苍白干裂的嘴唇颤巍巍地分开，像是要说些什么。 “去把你奶娘找过来。”张风云拍拍张天存的小脸说道，这边张天存刚跑出门然后右手一翻，在桌子上吸了一杯茶水过来，左手把那小姑娘掺了起来。 “慢一点。” 张风云端着水杯，慢慢将茶水沿着干枯的唇边润了进去。 “少爷，我来吧。”还没喂进去多少水，娇娘便掀帘子进了屋子，把张风云手里的水杯和人都接了过去。 张天存的速度很快，再加上本来娇娘就在附近，所以很快便赶了过来。 照顾人这种事娇娘做的要好的多，张风云半天都没喂进去的水，娇娘只是一转手的功夫就给人顺了进去。 有娇娘在一边安慰照顾着，那个小姑娘的脸上也渐渐恢复了些血色，眼中的惊惧也少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 张风云抱着张天存在一边坐着，看着那小姑娘恢复了，便张嘴问道。 小姑娘还是有些怕，下意识地往娇娘的怀里面缩了一下，得到娇娘的鼓励之后才说道：“我……我叫云皎。” “这倒是个好名字。” 张风云眉头皱了一下，使了个眼色让娇娘退到一边，毫无诚意地赞扬了一句之后继续问道：“你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你还记得么？” 云皎咬着嘴唇，不说话。 张天存忽然说道：“姐姐你不要害怕的，我爹爹一定会帮你的。” “把小少爷抱出去。” 张风云面无表情地把孩子递给一边的娇娘，但是却不着痕迹地拍了拍张天存的小臂以示鼓励。 “我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把你救回来的那个人是我的属下和朋友，我只是想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张风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又有威严，只是也不知道这个姑娘能不能听得出来。 但是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之后，小姑娘彻底撑不住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睛里面涌出来滴落在床榻之上，精致的小脸上挂着泪痕，看上去楚楚可怜。 可是张风云对此无动于衷。 他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姑娘哭的梨花带雨，心中没有生出一丝怜惜之情。 “我和普通人不一样。”他居高临下，声音冰冷：“我不会对与我无关的人产生什么怜悯的心思，所以不管你是真的可怜还是装的可怜，最好尽快收住，我不喜欢。” 威胁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很是有用。 云皎终于不再哭了，而是啜泣着说道：“我那天出门去给爷爷采药，爷爷说村长受了伤，需要龙吟草疗伤，但是爷爷的腿脚不好，所以只能我去。” “然后呢？” “后来回去的时候，就看见……看见……” 她又哭了起来，这一回是小声地哭。 张风云很没有怜香惜玉地自觉，他伸手在云皎的颈后摸了一把，然后低头皱着眉问道：“你是药人？” “是。”云皎抽了抽鼻子：“我从小不能修炼，爷爷是村里的大夫，他说用这个办法能让我可以修炼。” “你是没有修炼天赋没有错，但是改变天赋的办法有很多，绝对不包括成为药人。”张风云脸上带笑，却让云皎看得心惊胆战。 “小丫头，你被人骗了。” 第三章 威胁与机遇 如果可以的话，云皎希望这就是一场梦。 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看着很年轻的样子，但是却像是一个恶魔，生生击毁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温暖。 从小长大的村子被屠，她心中有无尽悲伤，可是这个男人非但没有给自己什么安慰，反而用冰冷无比的语言揭开了另一个骗局。 而就在刚刚，他告诉自己，虽然收养自己的爷爷从来没有想过就自己，但是多亏了他这么多年喂给自己的药，才能让自己在误食了通灵血草之后安然无恙。 只不过，屠掉村子的那些魔鬼，目的就是找通灵血草。 这不现实的一切让云皎如同置身于梦境之中，她想要逃离开，却没有方法。面前的站着的这个男人不断提醒着她，这里是现实，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好想哭，但是她不敢。 身前站着的这个男人，看上去年纪很轻，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是他可比自己强大多了。 既然逃不掉躲不了，那就面对好了。 村长爷爷曾经摸着她的头和她说的话，她记得。 …… …… “我也不知道你是幸运还是不幸。” 张风云背对着云皎，声音尽量冷漠：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现在已经不再是普通人。 通灵血草的药力改变了你的天赋，你现在不仅可以修炼，而且天赋很不错。 我有意收你，你考虑考虑吧。 如果你想清楚了，就让门口守着的那个人带你去找我。 我有一份大礼送你。” 迈步走出门口的那一刻，张风云听到屋子里面传出来的低声啜泣，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如果她找我，带她到北陵崖去。” 张风云抱起站在娇娘腿边的张天存，对着娇娘吩咐道。 娇娘一弯身：“奴婢知道了，少爷慢走。” “爹爹，为什么要装出来那一副模样啊？其实一点都不像。” 走出一段路之后，张天存才一脸天真问道。 张风云捏了捏儿子的小脸，笑道：“这是必要的做法，爹爹是想要把那个姐姐收入麾下，这叫收心，俗话叫打一棒子给个枣。” “听不懂。”张天存摇了摇头：“不过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我不操心。” “乖。”张风云满脸是笑，抱着孩子腾地而起，向着天楼方向飞了过去。 迷枭就在天楼前面，他住的迷神阁中等着张风云。 “迷枭叔叔。” 父子二人刚一落地，张天存便从张风云的怀中跳下来，跑到了迷枭的身边。 随着修为增长，迷枭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童模样，如今已经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人了。 “和你比起来，你儿子倒是和我亲密许多，你这个当爹的不称职啊。” 迷枭看着随后进来的张风云笑道。 张风云随口说道：“我儿子是天生灵童，灵智本来就远超常人。你照顾了这么长时间，要是和你不亲近反倒是不正常。” “不说这个了，那个小姑娘你解决没有？” 张风云坐下来，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我把她的心理毁得干干净净，现在正在客房里面哭呢。” 迷枭啧啧叹道：“那么个小姑娘，你也真的下的去手。” 张风云挑了挑眉，说道：“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只不过不太习惯，差点露馅。” “没事没事，谁还没有个第一次呢。”迷枭安慰道：“一回生两回熟，下次就习惯了。” 这种安慰一点效果都没有……张风云心中轻笑了一声，然后又问道：“你确定晚上的事情万无一失？” “放心吧，云淡的天赋能力你自己心里没数？”迷枭摸着张天存的头说道：“化生术的能力你是知道的，刚刚实验了一下，那些‘鬼’已经闻到味道了。” “别太着急，让他们先找一会。等到入夜之后，全面开启护山大阵，先把咱们自己藏起来再说。” 迷枭皱眉道：“风云山庄的存在瞒不了他们的。” “能瞒一时是一时。”张风云沉声说道：“等我们离山之后，风云山便封山，现在还是隐蔽好了才行。” “也是，总不能刚刚才有点起色，便被幽冥山这种大势力盯上了。” 张风云点点头：“这些大势力可没有一个是心慈手软之辈，幽冥山只不过在这些势力中最为神秘而已。 要不是我出身高门大族，恐怕连听说他们都是个问题。” 迷枭疑惑道：“以幽冥山这种层级的存在，竟然会对于这小丫头有兴趣，这才是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他们要的是通灵血草，不是那个小丫头。”张风云想了一下，然后道：“烟儿和我说，通灵血草这种天材地宝，数百年才能出现一次，何况这种宝贝只在神山中才能长出来。” 迷枭摇头，啧啧叹道：“幽冥山的行踪如此诡秘，就连冰老头的手记中都没有多少记载，没想到他们的人居然可以在神山中来去无阻。” “神山一向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张风云说道：“现在这个时代，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我想，能把神山当做后花园的，应该只有神山中隐世不出的女娲神族一个。” “可是没有想到，如今还得算上个幽冥山？” 屋子里的两个人都陷进了沉思中。 幽冥山这种的庞然大物，对于现在的风云山庄来说，其实还属于太过遥远。 而且名声恶劣到几乎是过街老鼠的势力，张风云现在是唯恐避之不及。 但是说巧不巧，在这个时机，幽冥山的属众却闯进了张风云的视线之中。 敌明我暗这样的局势，本来是很好的一件事，可是张风云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两个势力之间有多大的差距，张风云自己心知肚明，所以他要不是为了收买人心，他一定会直接封山，然后自己偷偷带人离开神山。 但是服用了通灵血草的云皎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这对于一个势力来说，云皎这样遭遇的人百年难得一遇。 “少爷。” 张别敲门立在门外说道：“娇娘带着那个小姑娘到北陵崖去了。” 第四章 北方牧云守 秦广王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冷冷地看着这个前来回报消息的部下。 这个前来回报的小卒子看着很平静稳定，但是他的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只是用灵气兜着才没有流出来。 而他隐藏在兜帽下面的胸口，已经湿透了。 “下去吧。” 一道娇娇柔柔的女声传了过来，在这个小卒子的耳中如同。 他知道这个声音属于谁，是这次队伍里唯一的女人，秦广王座下的白无常使，徐云萝。 这位小卒子退出去的时候，正好和徐云萝擦肩而过。 这个白衣女子身材妖娆，面容清丽冰冷，对男人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但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这个小卒子连一点点不敬的想法都不敢有。 徐云萝最盛的名声，从来都不是她的美名，而是她的凶名。 看似纯洁的外表之下，藏着的是上万的亡魂。 “殿下又何须动怒？这不是咱们早就想到的结果么？” 秦广王看着款款走来的徐云萝，面色不变，不怒自威。 他的声音略显醇厚，中气十足：“本座只是觉得奇怪，这么一个相当于普通人的小姑娘，就算是有了通灵血草的百年药力，也不可能在这危机四伏的神山中躲避咱们这么长时间。” 徐云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显得天真无邪。 她轻轻说道：“通灵血草的真正功效毕竟是改命，改命之后气运要是有所改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时间已经不多了，山里面已经来信催了。” 秦广王眼中闪过一丝血色，甚是妖异。 徐云萝白玉般的指尖在腰间的鞭子上缓缓游动着：“殿下还是先等着青冥的回信吧，那个小姑娘是被这山中的哪个大族带走了也说不定。” “那便等吧。” 秦广王闭上双眼，手势一动，身边灵气便涌动起来，将他包裹在其中。 徐云萝垂眸，嘴角那一抹笑意，显得极为阴冷。 …… …… 风云山，北陵崖。 风云山上有八方崖，各自从风云山上按照八方方向延伸出一段，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 这八方崖，原本是张风云弄出来作为风云山庄十八王座的驻地来用的，只不过现下南天崖被张风云占用了而已。 “风云山庄北方牧云守，你觉得这个名号怎么样？” 张风云站在崖顶上，吹着清风，对着身边的迷枭说道。 迷枭摇摇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说道：“其实，我一向觉得，用自己的名字当做势力名字的人，一定极其自恋。” 极其自恋的张风云没有接话，而是挥手在面前的云海上面开出一片镜面出来。 风清云淡的确有不凡之处，那伙人驻扎在风云山外十数里的地方，但是风清云淡却可以悄无声息的将他们的画面和声音反馈回来，不得不说很是奇异。 “这有什么奇怪的。”迷枭好像是张风云肚子里面的蛔虫：“山灵既然叫灵，自然在调动天地之灵的方面有特殊的天赋，这种能力很难被人发现，但是也不是万能的。一旦灵被稍微强大点的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发现，基本上就是圈禁终生或者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知道，所以才把他们俩留在庄子里。” 张风云手一抖，折扇刷的一声展开，扇起阵阵小风。 “风清和云淡跟在我身边的话，实在是太过显眼。虽说如今老龟在沉睡着，但是他毕竟是有着神海境的修为，加上狐族的存在，护住你们不是问题。” “放心吧，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山庄就会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张风云略微沉吟，说道：“迷枭，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帮我，但是你的情谊我记在心里了。” “别煽情。”迷枭体内灵力转动，将双眼中蕴含着的泪水蒸干：“那个小姑娘来了，我先撤了。” “迷枭！”张风云突然叫住他：“带着天存去小灵堂祭拜一下吧。” “好！”迷枭微微点头，双翅展开，钻进了云海中。 …… …… 迷枭离开后，北陵崖上只剩下张风云一个人，再度恢复了平静。 只是这种平静没有坚持多久。 娇娘只把云皎送到了北陵崖小院的门口，云皎在小院中摸索了一会，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道路，来到了张风云的身后。 云皎没有说话，只是在张风云身后，径直跪下。 张风云知道云皎跪在后面，也懒得说话。 他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没必要安抚人家受伤的小心灵去。 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北陵崖上可没有灯光，一片漆黑中，这个小姑娘未必能坚持很久。 事实正如张风云所料，尽管这个小姑娘很想撑下去，但是她的精力已经不足以支持她的想法了。 “你的心思太乱。” 张风云不知何时出现在云皎的身边，手腕一搭，一道灵气顺着脉门送进了她的体内。 “你服用过通灵血草，就算你没有修炼过，在这跪上几天几夜也都不会有事。说到底，你的心里面有太多的事情。” “是的……”云皎欲言又止。 张风云挥手，四周一盏盏灯光亮起，在空中浮动着，配合着云海，犹如仙境。 “好看么？” 云皎瑟缩着点点头：“好看。” “你知道为什么我让你在这里跪了这么久么？” 云皎定睛看了张风云一会，最终摇了摇头。 “因为我对你寄予厚望。” “可是……”云皎的声音很小很轻：“可是我只是个没有什么用的小姑娘。” “那是以前。”张风云拍了拍云皎的肩膀：“随我来。” 北陵崖边的云海上，正悬挂着一面云镜。 “你看那些人。”张风云指着镜子里面的人群：“那些人就是屠掉你家村子的凶手，你恨他们吗？” “恨！”云皎脱口而出，但是片刻之后她又迟疑道：“我……不知道。” 云皎偷偷地看了眼张风云，却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失望表情。 “我很满意。”张风云看着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你愿意和我说实话，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你看着这些人，记住他们的样貌。 你以后要怎么做，怎么对待你的仇恨，那都是你的事情，我不干涉。 但是你要记住，那个小姑娘云皎，已经在灾难中死了。 从今天开始，你的身份， 是风云山庄北方牧云守， 云皎。” 第五章 收破烂的 幽冥山的人并未停留多久，在确定找不到目标之后，他们便撤离了神山。 而这个时候，张风云也已经打点好了一切，随时准备着离开。 “你要随着我下山去，山庄里不会留人。” 张风云拿着刚刚从密室中翻找出来的一本卷轴，对着刚刚结束早起打坐的云皎说道：“通灵血草的药力在你的身体中不会存留太久。你原本就是药人的体质，根基极厚，不用担心药力冲突，还是一鼓作气破境吧。” “是，属下知道。” 云皎适应身份适应的非常好，才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把自己当做了山庄的人。 这种改变让张风云很开心，他当然看得见云皎眼中流露出的敬畏。 只不过，强者崇拜，这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迷枭说这种情况，在他的记忆里应该叫做斯德什么症，不过张风云并不在乎，签订了契约之后，他能感受到云皎传到山中的纯洁信念。 那是忠诚。 ………… 苏烟早就已经送过话来，明天凌晨准时下山。张风云现在只是在调动千桦树吸收来的大地能量，将封山大阵的能量补充到万无一失。 风云山外的大阵共有三个，一个是最初始布下的封禁，另外两个则是张风云后来凝练出山灵之后弄出来的，分别是云海接天阵和神风无相阵。 在这些阵法的作用下，风云山庄就会消失在其他人的视线之中，除非像是云皎一样，和风云山订立过契约。 只不过，现在风云山庄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迷枭老龟如今一个沉睡，一个即将沉睡不算数，风清云淡虽然名义上也是十八王座之中的人，不过他们是山灵，也不能作数，所以满打满算风云山庄现如今共有六人，能随意行动的只有张风云和云皎两个。 听上去就很凄凉…… “风云山庄不需要那么多没有用的人。”张风云对云皎解释道：“风云山上寄托的灵念也不能那么多，十九个就刚刚好。” “十八个的话，八方牧云守加上四位护法，一共才十二位啊？”云皎问道：“剩下六位呢？” “这个么，我本想等你破境之后再告诉你，不过……”张风云说道：“算了，我带你看看。” 张风云伸出手，覆盖到云皎的眼睛上：“凝神，放开灵念。” 云皎顺从地按照他的话去做，灵念顺着张风云灵念的牵引，来到一处不可知之地。 “这门术法耗费极高，我坚持不了多久，你不要多问。” 云皎点了点头，顺着张风云指点的方向看去，漫漫云气之间，是无数条奔涌的河流。 “这里是观天台，我起的名字，不过这不重要。” 张风云说道：“那些是这世间存在的大道。” 云皎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只不过，这两天她接受的震惊太多，已经有些麻木了。 庄主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即使是修为不高，也实在是很强了。 “我本来想着等你破境再带你来择选你的道，不过现在来也没有什么问题，你感受一下，有没有和你亲近的大道。” 张风云伸手平平一抹，散去了那些云气。 他对观天下的运用和理解还很粗糙，要不然也不会只能带着云皎进来，却连引道都做不到。 对于现在的张风云来说，对云皎这么好，或许是因为她是风云山庄这个幼小的势力之中第一个有生力量，具有不一样的意义。 “医道？” 看着被云皎牵引而来的是堂皇大道，张风云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条大道……” 这条大道有些出乎张风云的意料，不是因为太强，而是因为…… “这也太弱了点吧？！” 围绕在云皎周围的大道看上去很是强大，但是张风云清楚，这只不过是表象，几乎所有的大道都差不多是这么模样，但是其中蕴藏的力量却和强大的道不可同日而语。 这条大道外强中干，即为虚弱，与其说是云皎在感悟着这条道，倒不如说是这条大道在缠着云皎。 “这倒是有意思了。”张风云喃喃说道：“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小世界，医道居然如此不兴？”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现如今不管是什么地方什么流派，修炼者都极少生病；而对于一般的强者，只要在神海境之上的，炼丹制药更是一个普遍的技能。 张风云观察一周，发现几乎所有强大的道上面都有些医道的气韵，只不过这些气韵，只是在这些大道的边缘游走，并不契合，想来应该是被掠夺而来的。 “看来，这条大道是被欺负怕了，这是把云皎当成救命稻草了。”张风云轻轻一笑，又把目光投向远处一道巨大的阴影上面。 那也是一条医之大道，只不过极为巨大，比自己面前这条强出了不知多少。 “距离本世界如此之近的医之大道，应该是那位神医吧……” 张风云思索片刻得出结果，便不在理会这些。趁着云皎还在感悟着大道，他也飘落到另一个地方。 “你也沉寂这么久了。” 在张风云手边，一条大道渐渐蔓延着触须，缠绕到一条隐藏在黑暗大道阴影里面的大道上。 这条大道比上云皎身边的医道还要虚弱一点，但是或许是因为有黑暗大道的庇护着，所以还能传递出一些信息来。 “我知道你在拜托我什么，我会尽量的。”张风云听完这些这条大道传递来的波动之后回答道：“但是你要出来，你在里面我联系不上你。” 又是一阵波动。 “是的我知道，不过我会尽快帮你找的，现在托庇在我的大道之下也不会伤你什么，多少还能帮你恢复一些力量。现在医之大道也托庇到了我的大道之下，你完全不必担忧。” 那条大道不再回应，陷入了沉默中。 过了一会之后，一道细细的水流在阴影中窜了出来，落到了张风云这一道意念的手中。 这是大道本源，就相当于泉眼一般的存在。 将这个大道本源收归到自己的大道之下，张风云看着云皎也已经从悟道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念头一转便带着云皎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云皎对这一次的悟道显得很是激动，刚刚回到现实之中便单膝跪下谢恩。 “我哪有什么神通广大的地方。”张风云反手将手里面的那一道具现化的大道意识收到山河扇中，然后笑着搀扶起云皎，拍着小姑娘的肩膀说道：“对于那些真正神通广大的人来说，我就是个收破烂的罢了。” 第六章 离开 带着云皎入道是个意外，但是也花了不少的时间。 两个人在那个不可知之地看似只停留了不长的时间，但是现实中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醒来时已经是午夜之后了。 这期间迷枭倒是来过一次，但是见两人神游天外，便没有打扰。 看到迷枭留下的印记，张风云转头对着云皎说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吧，刚刚破境的消耗这么大，先稳固一下境界。不过觉就别睡了，再过一会咱们就要离开了。” 云皎微微颔首：“属下明白，不会误事的。” “嗯，去吧。” 云皎欠身一礼，转身离去。 张风云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身影，然后纵身一跃，向着南天崖飞驰而去。 南天崖，迷神阁。 迷枭没有休息，而是坐在迷神阁的厅堂里面，手边放着张风云先前收拾好的行囊。 “你怎么没把行李送到张明那去？”张风云走进堂中就看到这些行李，顺手便把这些东西收到了山河扇里面。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急着找我什么事？” 在北陵崖看到迷枭留下的印记，他就知道迷枭有事情，所以才匆忙赶了回来。 “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发现了点东西。”迷枭眼神有些闪躲，但是语气很严肃：“不过你要控制好情绪。” “边走边说吧，时间已经不早了。”张风云被迷枭弄得也有些紧张，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白色在东边渐渐向上蔓延起来了。 “也好。”迷枭也站起身来，抬手打了个响指，两三只飞鸟在房檐上展翅飞了出去。 “现在说吧，不用担心我的情绪问题，我一向成熟稳重。” 我不担心就是傻！这话迷枭就当做没有听见，从怀中掏出一具小麻雀的尸体递给张风云。 “你先看看这个。” 张风云狐疑地接过尸体，用灵气包裹着，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尸体……似乎并无什么不妥的地方，张风云操控着自身的三种灵气化作细针扎了进去，但是都没有什么反应。 可是尸体的不正常他是看的出来的，这只麻雀通体发黑，就像是中了毒一样。 而类似的毒，张风云刚好知道一个。 精神力透体而出，向着那个小小的尸体侵了过去。 一连三道精神力，都如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了声息。 张风云心中有了结果，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轻，而且异常冰冷。周身的空气仿佛是他的心念，转瞬间便在四周的墙壁廊柱上面凝结出不少寒霜。 迷枭看着张风云这般模样，就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一点作用都没起。 “你先稳定一下情绪，不要激动。” 张风云听到这话，屈指一弹，一缕劲风弹射出去，将周围的寒冷一扫而尽，但是在他的声音却比刚刚还要寒冷数倍：“说吧。” 迷枭定了定神，开口说道：“白天的时候，我手下的这些鸟到之前云皎那个村子去了一趟，我本来想着把那些死去的人埋起来，但是这只鸟刚刚到那里喝了一口水，就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你，也感觉到了吧？” 迷枭苦笑着点点头：“当初你中毒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我可没忘，解毒的那两天你身上冒出了多少黑气你我都是看到的，现在我估计当初你要的没挺过来，也就是这个模样。” “处理掉吧，别让毒气散出来。”张风云把鸟尸还给迷枭，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说道：“这件事我自己会去调查，当年暗杀我的那个杀手不是幽冥山的人。” “但是做出暗杀你这个决定的那个人，一定和幽冥山有联系。你要知道，幽冥山名声如此不好还能存在这么久的时间，其自身实力绝对不仅仅是不可小觑的问题。” “我知道，在没有结果之前，我不会把这件事暴露出去的。”张风云面色凝重地对迷枭说道：“这件事你就当作不知道就好了，我自有决断。” “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现如今山里面已经万事俱备，外面才是你需要注意的地方。”迷枭说道：“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张风云点头：“走吧，反正你不用我担心，风清和云淡有千桦树在，也没有破境的障碍，实力只在稳步增长。至于老龟么……我会尽快建立一条运输的道路，山里对灵药有什么需求，你和风清云淡说一声我便知道了。” “放心吧，这山中又没有什么人，不需要什么东西。再者说，山外的灵药，还能比山里的好出多少去？” “也是，现在我还是灵眼境，境界尚且低微，等到再过几年，我便能修出化身，常驻山庄之中了。” “不急，你的修炼虽然可以用些手段，但是揠苗助长是绝对不可以的。 而且山庄的发展你也要操心，就算你是世家子弟，家学渊源，可是这些事情琐碎繁杂，你多少会在修炼上分了心。” “修炼的事情，我家里的人一定会掺和的，就算我想揠苗助长，也做不到。 再者说，咱们这个庄子现在不仅是个刚刚起步的小婴儿，还是和秘密的婴儿。 山中要是有什么天赋好的妖，你也留意着，有合适的就带回来。 我琢磨着，八方牧云守还是人妖灵都俱全的好。” “山里面的动静，我会时刻留心着的。”迷枭说道：“到了。”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穿梭过半个庄子，来到了山门处。 张氏六兄弟和芸娘、娇娘已经等在山庄门口了，云皎也已经早就到了，此刻正与张天存在一起说话。 众人都没有带什么东西，轻装立在门口。 “都准备好了？” 张明躬身说道：“回少爷，早就准备好了，刚刚青丘传了消息来，说是苏姑娘已经出发了。” “那咱们也走吧。”张风云回身对迷枭说道：“这就拜托你了。” “去吧。” 得到迷枭的回话，张风云也不迟疑，脚尖在地上一点便纵身跃进了云海中。 迷枭看着张风云一行人消失的身影，随手一挥。 山庄中风清云淡游移出来，眨眼间浓郁至极的云雾便将山顶遮掩了起来，整座山头在阵法的作用下，渐渐没有了踪迹。 第七章 岭南道 跟着苏烟的那几位狐族长老，虽然对张风云不是很待见，但是实力的确不俗。 数百里之遥，张风云在张天存的助下调动大地之力带着云皎一个人，尚且有些吃力，但是跟着苏烟那三位狐族的长者，只有一位出了力，带着苏烟外还顺便捎带上了张家的八个人，速度仍然要比张风云快不说，还十分轻松写意。 “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 出了神山之后，又在狐族长老的帮忙下遮掩了行迹，众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驿站。 只不过一路上张风云都不大高兴，趁着长老去提飞辇的功夫，苏烟跑过来问了两句，得知原因之后，直接差点笑岔了气。 “不说我家那位长老，已经是太虚境巅峰，隐隐跨进了圣贤境的实力；就是剩下的那两位长老，实力也比你高出许多，你和她们较什么劲？” “我为什么和她们较劲，你不知道？”张风云眼中蕴藏着浓浓情意，不顾旁边那位长老射过来的眼神利箭，伸手握住了苏烟的小手。 苏烟脸上泛上红晕，不过倒是没有抽出手，任由张风云抓着：“这一次回去，咱们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虽然不能时常见面，但是好在还有水镜术，我还盼望着早点把你娶回家呢。”张风云越靠越近，眼看着就要亲上去了。 “咳咳，小姐，咱们的飞辇已经准备好了，该出发了。”狐族长老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两个人旁边，出声提醒道。 苏烟的脸更红了，连忙抽出手，随着另一位长老走向了飞辇。 那位先前出声的狐族长老则是留下来对着张风云笑着说道：“狐族的圣女向来在圣贤境之后方才出嫁，而且，不嫁圣贤境下的修士，张公子还是好好修炼吧，老身在极北之地，恭候公子大驾了。” 张风云也笑着回道：“借长老吉言了。” 那个长老留下一声轻笑，身形一晃便消失了。 这个时候，苏烟乘坐的那架飞辇，已经飞到了高空之中。 “张明。” “奴才在。” 张明从一边闪过来，恭敬地立在一边。 张风云手一翻，手背上的戒指纹印光芒一闪，一封信便出现在掌心之中：“这封信你拿好，回到镐京之后交给我父亲。” “少爷您这是……” “听着，你和张月、张枝、张惊带着小少爷和芸娘，娇娘先行回镐京，我就不和你们走了，但是这件事不要走漏风声，就说我派人出去了，反正没人认识我。 到了镐京之后，把小少爷送到我娘那里去，我娘想孩子都快魔障了。 对了，云皎会和你们一起走，她现在修为尚浅，你帮她在镐京安顿下来，后面的事情她自己会处理。” “奴才明白。”张明把信收好，转身就去和其他人交待这些事情了。 “云皎，你过来。”张风云叫过云皎，从怀中拿出另一封信递过去：“这封信你拿好，到了镐京之后，我让张明替你安排好，有我家为你做后盾，明面上不会有什么人过不去。我还有件事要你去做，也在信中写了，你到镐京再打开。” “属下……属下明白。”云皎的声音有些迟疑。 张风云笑了一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本座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既然是山庄第一位牧云守，迟早是要独当一面的。这种事情上面我帮不了你，只能你自己锻炼。不过放心，我很快就会回到镐京，你只管放开去做就好了。” 云皎还是有点犹豫，但是这一次总算是比之前好了不少：“属下明白。” “不用急，我在外面这段时间你可以在镐京城先适应一下。” 把事情和云皎交待一番，张风云这才来到张天存的面前。 “爹爹你又要走了么？” 张天存牵着张风云的手说道。 张风云捏了捏张天存的小手，把孩子抱了起来，覆在张天存耳边说道：“这一路要去一两天的时间，你要听云皎姐姐的话。” “知道了，爹爹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张风云揉了揉张天存的小脑袋：“这一路上，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不是什么灵童，回到镐京之后，你奶奶要是想带你出去，你也就去，但是一定记住一条，调动大地之力的能力万万不要显露在人前。” “放心吧爹爹，我会藏好的。”张天存小脸一板，十分可爱。 张风云把他递给娇娘，然后送他们上了飞辇。 拉辇车的鹏鸟在前面发出长长的鸣叫声，张明手中的鞭子一甩，鹏鸟便扇起翅膀准备起飞。 “走吧。” 张风云挥了挥手，送走了这一群人。 张别和张鹊留了下来，站在张风云身后。 飞辇的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化作了一个小黑点。 “咱们也走吧，争取天黑之前穿过远山城。” 张别拿过来一件斗篷给张风云披上，小声在张风云的耳边说道：“少爷，最近这个时候，岭南道可不是很太平，咱们还是走官道吧。” “就是不太平我才要去，而且走官道我的身份就藏不住了。”张风云看了张别一眼，威胁道：“把你的小心思放在肚子里，管好你的嘴，我要是发现你偷偷给我娘传消息，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别苦笑着说道：“奴才知道了，少爷放心。” 他可不敢把张风云的话不当回事，这位少爷是什么地位他还是清楚的，他要是帮着长公主，回头少爷一句话长公主还是会责罚他。 “张鹊，你去探路。” 张风云对着那个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张鹊说道，这个是张氏兄弟里面最沉默的一个人，这么长时间张风云都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话。 张鹊点点头化作一道阴影闪了出去，张风云也带着张别随后跟了过去。 在他们离开驿馆之后，一只信鸽也从驿馆中飞了出去。 边关到远山城的这一段距离，并不算太远，张风云只用了早上的一半灵力，也在两个时辰内带着张别和张鹊赶到了远山城。 过了远山城，三人从官道上离开，进入到山岭中。 在这重山之间，一条长长地山道隐蔽在无尽的林木之中。 这是多年前开辟出来的，直通镐京城，只不过已经荒废了。 “这就是岭南道了。” 张风云掀起兜帽帽檐，看着被积雪覆盖的山林说道。 第八章 山神庙 岭南道不太平的时候，只有秋冬两季。 山林中的山匪流寇普遍都是有修为的，而且领头的修为一般不会太低，大概都在神魂境左右，所以在春夏的时候，他们不会作乱劫掠山民。 山中住着的山民虽然也有修为，只不过修为最高也就是灵眼境，而且也就那么一个两个的，不会太多。 岭南道的山林广阔，里面分布着无数的小型村落部族。 春夏之时这些部族自己繁衍，秋冬之际流寇就会到这些小村子“收割”一波。这些年来朝廷对这些地方也疏于管理，流寇与村落之间也算是有一个不错的循环。 “少爷，朝廷对这里其实是有管理的。”张别出身儒门，显然对这些事情有不浅的了解：“神魂境以上的，一般都会有朝廷特派的人来接洽，一般会收到朝廷的体系之中。” “悬空寺那些贼和尚？我知道，之前看我娘批复过他们的文件。” 张风云对于朝廷中的那些隐秘力量了解的更多，他站在山巅之上，看着远处薄上银装的山林，若有所思。 张别艰难地问道：“少爷，您非得挑这里？” “怎么？”张风云蔑了他一眼：“你有更好的选择？” 张别咽了口唾沫，悄声说道：“少爷，我都不知道您要干什么。” “那就别说话，学学你六弟，沉默是金。” 张别看了一眼藏在阴影里面的张鹊，心中腹诽道：他一年都不一定说一句话，当然安静。 当然这种心里话只能在心里说说，张别也不会自己作大死挑战张风云的话语权。 “跟我来。” 张风云看着山顶的方向，脚下青光一闪，整个身体便像是羽毛一样闪进了树林之中，在他身后，张鹊也化作一道乌光，紧随着他的踪迹。 张别苦笑一声，儒袍微动，也跟了过去。 他这完全是被逼无奈，做传话筒这种两头不是人的苦差事，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不过幸好，这次回去之后，就不会在跟在少爷身边了。 ………… 山顶之上的风景很好，张风云选了一个不算是太高的山头，只是好在隐蔽，非常不出众。 “我这辈子一定是跟山过不去。” 站在山顶上，张风云看着山谷里面冒出来的层层炊烟，自嘲一般地说道。 张别上来的时候，正赶上张风云自言自语地说话，只是却没有看见张鹊的身影。 “我让他去看看附近都有什么村落山寨。” 张风云拉着张别的手，把他拽到自己身边问道：“你们儒门的人，对于信仰这事怎么看？” “信仰？”张别一愣，然后回答道：“我在儒家学宫里学习的时间不长，只是侯爷派了一位大儒教了我们两年时间。” 张风云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我只是问信仰的事，说你知道的就行，别说别的。” “是。”张别恭敬地答道：“儒家正统的流派对于信仰这件事看的并不重。 虽然《论语》里面有句‘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字面上的那样。 儒家虽然不像道家和佛家一样，有记载的仙佛留存。 但是大陆各地，儒家的学宫之中也有圣庙供奉着诸位先贤。 儒家和道家佛家在这一点上很是相同，对于神明的力量，不仅好奇，而且都想着用自己的方式来接近一些。 所以但凡入儒家门下，也是要拜一拜这些圣贤的。” 张风云点点头，问道：“那么我在这里建一座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少爷，您就是想要建一座庙？”张别问道，声音中似乎有些哭笑不得。 张风云听出张别语调的异样，转头问道：“怎么？” “少爷，您完全没有必要这么隐秘。” 张别带着笑意的说道：“对于一般的权贵来说，到达一定境界之后，经常会建立生祠来辅助修行，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您这样优秀的家族条件。” 他这话说的有些苦涩，只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个圣贤境的强者就能带出一个强大的家族，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拼家族的世界。 “神海境修为之上但凡稍微有点身份的权贵，朝廷一般都会御赐生祠。只有那些实力高强但是没有什么势力的散修，才会选择山野小民。这种地方的人修为都不高，即使是有信仰，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张风云这番话听得很清楚，但是一句都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淡淡地对张别说了一句：“你不懂。”就把视线再度投向了山谷中冒着炊烟的那几个小村子。 张别对于张风云这种态度倒是没有什么怨言，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在山上这么多岁月，张别按照华飞月的命令，暗地里琢磨着张风云的势力。 当然，华飞月只是为了帮衬张风云一把。 “我娘那边自有我去说，你在山庄呆着的时候，留下的那些密信都处理掉。”张风云突然冷冷地说道：“记着，这个世界上现在没有风云山庄，我只是在山里面得到了隐世高人的帮助，然后修养了一段时间。” 张别躬身说道：“少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化作黑影的张鹊从一旁的山林中闪了出来，把一张小布条递给了张风云。 张风云展开一看，是一张画的极为细致的地形图，上面标注着附近的近十个村落和两个山寨。 “这两个山寨的实力怎么样？” 张鹊没有说话，而是上前比划了一下。 “只是通玄境？”张风云有点意外。 张别在一旁苦笑了一声：“少爷，您也不看看这个地方，穷山恶水的，但凡有点实力的，肯定是都到更好的地方去了。” “那倒是更好，不会被人注意到。” 张风云又看了看地图，最后用手指在一处地方上点了一下。 “就是这里了，张别，张鹊，你们俩一会幻化一下衣服，陪我到这里走一趟。” “少爷，您到底要干什么啊？” “我打算在这里，建一座山神庙。” 第九章 装神 张风云在盖房子这件事上，不仅是无师自通，而且天赋卓绝。 在亲身经历过风云山庄如同神迹一般的建设过程之后，张别对于任何同类型的事情都处于麻痹的状态里。 所以张风云调动着大地之力在一个时辰之内在山顶上面的巨石中修建出一间像模像样的山神庙之后，张别只是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 “接下来就是让人发现这间庙宇了。” 张风云松了口气，散去了被调动过来的大地之力，然后挥手散出大量的灵力，聚集起清风吹来了一片云雾，将山神庙半遮半掩了起来。 张别凑过来，好奇问道：“少爷，您这一招是怎么做到的？” “说了你也听不明白。”张风云眼角一瞥，扫到张别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想了想又说道：“我能获得这个能力，是因为有贵人相助，这个能力说难不难，只要你以后能修到圣贤境，就自然能获得这个能力了。” 这话当然是骗人的，张风云的能力是大地脉动异变而来的，是曾经的山神族留下来的遗产，用的力量是神力。 神力的本质是法则的力量，这种力量在张风云的认知里面，圣贤境虽然会有奇异的能力，但是绝不会涉及到法则的层面。 说起来，神力是一把双刃剑。 远古的时候，每一个神族继承着一种力量。虽然强大，但是却有极大的限制，没有什么更改的机会。 所以大劫的时候，这些神族已经灭绝的差不多了。 张风云则不是，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半神半人，继承了张天存母亲的大地神力属性，但是原本属于人族的能力不仅没有被剥离，反而变成了风云之力。 张风云自己摸索着修炼了这一年多的时间，对于这种情况多少有些猜想。 这种风云之力，是他体内两种血脉的结合，从血脉中继承出来的，而大地神力则是作用在他的神魂上面的。 大地脉动融合进他的道心之后，大地神力的作用将他父亲的风属性和他母亲的云属性结合到一起，最终才形成这种三种属性于一体，一主两辅的局面。 只要张风云站在大地之上，就有源源不断的能量供给到他的道心中，可以调动的大地之力也不少。 当他道心内的大地之力有外界供应时，风云属性的灵力就不会断绝。 只是现在还只能做到单方面的转换，如果有一天张风云做到了灵力循环，那么才是世界之大皆可去得。 “少爷？少爷？” 张风云被张别叫回神，回头问道：“怎么了？” 张别指了指一边的张鹊：“老六刚刚回来了。” 张鹊上前一步，比划了一个手势。 “人已经引来了？”张风云点点头，勾了勾手：“你们两随我来。” 张别二人被张风云隐藏在神像后面的一座壁画里面，这才有精力看了一下这间庙宇的内部结构。 不知道张风云用了什么办法，庙宇内部空间要比外面看上去大出很多。一座神像正对着大门矗立着，容貌正是张风云的样貌。 这座雕像有常人八九倍大小，周身有紫光缭绕，在庙宇深处不知道什么地方泛出来的幽深光芒的映照之下，显得无比神秘。 在这个雕像的四周，分别矗立着四座雕像，一只巨龟在神像后方，只露出一个***；一只巨大的猫头鹰双翅展开呈滑翔状，在神像的正前方，看上去如同坐骑一般；神像的左右两边是两根仅有神像一半高大的柱子，一根柱子上缠绕着一条雪白大蟒，另一根柱子则是光秃秃的，细看才发现，柱子顶端趴着一只懒洋洋的青色小猫。 把两人藏好之后，张风云沿着一处隐秘的阶梯走到了神像上方，然后身影渐渐消失。 张别在壁画后面，又把这些布置细细地看了一遍。 神庙大门口有一条冰道，直通到神像下面，在这条道路的两侧，一共列着十四个雕像，只是大都没有面目；唯一一个看得清容貌的，就是修建在右侧中间的那个雕像——那是一个面容精致的少女，双手做拈花指状上下合在一处，右手的指间夹着一根针。 这是这庙里面除那只猫头鹰之外，第二个认识的人。 张别看着云皎的雕像，心中疑窦丛生。 但是这种疑问没能坚持太久，一个背着斧头穿着兽皮袄的汉子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这个汉子的模样并不出乎张别的意料，看身边的波动，怕是才进入破灵境，庙门口还放着一捆柴……在这个几乎人人都可修炼的世界里，这些一辈子只能修炼到灵眼境的人，就是这个世界的底层人民。 这是实力至上的世界，那些锦衣玉食的，只能是修为强大的人。 就算是大家族的子弟，如果没有一定的修为，也是会被清理的。 只有强大的实力，才是一个人的立足之本。 当然，这些张别只是想想。不说张家的势力之雄厚，就说他这一辈子从小蒙受张承轩的养育之恩教导之恩，他就很难脱离开张家这一棵大树。 他们儒家的一位先贤曾经说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可强求。 他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个汉子已经溜达到了猫头鹰神像的前面。 “来者何人？！” 张风云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回荡在厅堂之中。 神像散射出袅袅霞光，摄人心魂。 那个汉子已经老老实实地跪拜在神像前面，估计是没见过神明显圣的场景，一时间被吓住了，他磕磕绊绊地说道：“山民……山民王志，砍柴经过，特来拜见山神。” “你今日入我庙来，也算是与本座有缘，本座可满足你一个愿望。” 装的像模像样。 藏在壁画后面的张别看着张风云这个样子心中暗道。 但是哄人效果不错。 王志显然就是被哄的信了，也许是多亏了这世界上广为流传的话本小说，即使是修炼过的人，也对神明保持着憧憬。 “信徒王志，拜谢山神赐愿之恩。” 第十章 弄鬼 在壁画后面这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张别亲眼目睹了张风云哄骗了七八个单纯懵懂的无知山民，送出了五六部低级的心法，两三枚普遍的丹药之后，总算是结束了这个工作。 这间山神庙从外面看只有一间小房子大小，但是内部却因为阵法的作用所以空间不小。不说别的，这些在无知的山民们看起来就已经是神迹了。 山神庙的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张别立刻从壁画后面钻了出来。 和张鹊呆在一起是一种折磨，这个木头疙瘩八百年都不一定说出一句话来，和他呆在一起都不如一个人。 这是一种定论，有一个人在身的时候，正常人的话语欲望会被放大，但是当旁边是一个不正常的人的时候，这种不能说话的限制就会让人喉咙发干抓耳挠腮。 “少爷，接下来咱们要干什么？” 张风云送出去的那些东西，虽然不怎么珍贵，但是那也是相对而言的。张别看不上眼的，对于这些山民来说却是传家宝一般贵重的东西。 他站在壁画后面看了这么半天，多少也将张风云的目的猜了一些出来，所以说话之间愈发恭敬了起来。 造神啊！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就连当今圣上都没有依靠一己之力建出一座庙来。 张风云站在神像上面，看了眼下面黄豆粒大小、半弓着身子的张别和张鹊，挥手聚了一朵祥云过来踩了上去。 他现在只能用这些云朵从上往下走，只不过即使是这样，看起来也异常拉风。 只不过这里没有观众，自然也就没有掌声。 “接下来？自然是等着更多的人上门咯！” 张风云落到地上散去云雾，抬手扶起张别二人，又在冰道上面拂了一下。 三人面前的这一小块冰面上浮现出数个画面，正是之前来过的那几个人。 “我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张风云笑了一声，看着冰道上面的画面。 在这些人从张风云手里拿走东西的时候，张风云体内的通灵眼就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标记。通灵眼是灵眼境特有的产物，每个人孕养出来的灵眼本来就各有各的特性，有的是加持属性，有的是特殊能力，就算是同一门功法练出来的都不完全一样。 张风云的通灵眼孕养出来的能力的监察，同一时间最多可以监察方圆十余里之中的数个生命体。最多多少张风云不知道，但是十个人还是可以的。 被挑出来的这些人都只有破灵境的修为，不会发现张风云种下的意念。 “这些人回去之后，修为一定会有所变化。和他们相熟的人，也一定会发现这些变化，如果没有人问，你们就去散播消息，反正这周围山村的人只要知道了这件事，就不会对咱们毫无兴趣。” “可是，这穷山恶水的，万一那些刁民有不好的心思怎么办？” “怕什么？一群乌合之众。”张风云冷冷说道：“听你六弟说有个村子的族长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活生生血祭了从邻村偷来的孩子，这样的人要不是还有利用价值，我早就让张鹊动手把他们杀掉了。” 那些山民只是愚蠢而已。张别暗暗叹了口气，只是他也清楚张风云说的没有什么错误，单纯和愚蠢的人行起恶来，要比单纯的恶人残忍的多。 等这次事情了解，恐怕少爷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人清理掉吧。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是张别应当考虑的事情。 山神庙中的空间很大，张风云的布置没有那么精细，所以还需要张别来进行一次再设计。 “我建了一座庙这件事，你可以和我娘汇报，但是剩下的事情，你就自己编造一些吧。”张风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正观赏着墙壁的张别心中一颤。 他对这位少爷的畏惧最近没来由的加深了许多，也许是见识多了以往和颜悦色的模样，一见到张风云疾言厉色的冷厉模样，有些不适应。 果然是大家族出来的子弟，那种高贵冷漠不屑一顾的态度，是融合在家族的骨血里面，与生俱来的。 张风云说的剩下的事情，应该是刚刚他交代张鹊去做的事情。 刚刚张风云才交给张鹊一个精致的小玉瓶，吩咐他潜进山寨的酒窖中，把瓶中的东西放到那些山寨的酒水之中。 瓶中装的是化骨水，乃是皇族秘药，只有圣贤境之上的药师才能够炼制，配方早就已经失传多年。 张别知道的，长公主手里面有一瓶，应该就是张风云拿出去的那一瓶了。 这化骨水虽说效力已经大不如前，但是通玄境之下，只消一滴就能化掉一个人的全身灵气血肉，只是需要三日的时间。 张风云的意思是在无形之中，把这些山贼都处理掉。 这些事情张别自己都能领悟到，毕竟张风云都没有避着他，还要他帮着遮掩，他要是连用意都猜不出来，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少爷，就说您略施计策让两个山寨火并如何？” 张风云眼睛转了一下，点头说道：“这个可行，反正到时候我娘一定会自己再派人查一遍。不管她信不信，看我的面子也不会责怪你的。” “谢少爷。” 张风云挥了挥手，有些随意地说道：“别和我扯这些没有用的，赶紧把这些布置弄好，需要什么告诉我。” “已经差不多了。”张别提笔在墙上勾画完最后一笔，又问道：“少爷，奴才还有一个问题。” “问。” “那些山民虽然不多，但是零零总总的也有几百人，您怎么才能让他们真心的信仰您呢？” 这个问题并不是很难，但是张别对此的确是有些费解。 朝廷中所赐下的那些生祠，很少有真正作用的。一来信仰之力玄之又玄，很少有人能够直接利用；二来信仰之力对纯净度有很高的要求，如果信徒的心不成，那么不仅没有好处，反而会损害到被信仰的人。 所以他不理解，为什么张风云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来这里修建一座没有什么太大用处的庙宇。 “让他们信仰我？这还不简单，愚民之术之所以叫愚民之术，重点就是要骗他们啊！”张风云轻笑了一声说道：“我已经让张鹊去准备了，你就等着看吧。” 第十一章 都死了 张风云的法子并不算是别出心裁，甚至连一点新意都没有。 他只是在晚上的时候，派了张鹊出去，随便找了一户人家闹鬼。 “闹鬼这种法子怎么会有用呢？这些人虽然无知，但都是有修为在身的，怎么会害怕鬼呢？”张别对这个办法很不看好。 张风云嘴角还是挂着笑意，不知道是在笑些什么。 “很多时候，人类会恐惧未知的未知事物，这是天性。”他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听上去颇有些阴森：“但是人类对于已知事物的恐惧，要比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强烈多了。” “人生而有魂，死则生鬼。正是因为鬼的确存在，活着的人才会害怕。” “因为天性这东西，无论修为多强，都改不了。” “更何况，他们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底层修士，哪有那个修为去对抗明知道对抗不了的鬼物呢？” “到时候，他们只能求助比他们更强的人，可是等他们找到那些山寨之后……” “就会看到数不清的尸体。”张别突然想明白了这一个流程。 “没错。”张风云看向张别的眼神里有些赞赏：“他们会想，那个鬼的实力竟然如此之强，竟然把两个山寨的人都杀掉了。” 张别又问道：“那……要是他们不这么想呢？” “不会的，他们一定会这么想。”张风云自信满满地说道：“惊慌中的人，心思最好控制。”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想起我这个，神通广大的山神。” “所以这鬼，不在外界，在人心。” 张别的喉咙有些发干。 倒不是张风云的思虑让他震惊，只是他看着张风云把那么多人的生死如此轻易地玩弄在股掌之间，有些心惊胆战。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永远只会被他当做枪使。 不知道以后谁会在少爷手底下做事，不过这个人最后不要太聪明。 “张别，我还有件事要你去做。” 张别赶忙凑过去：“少爷您吩咐。” “你立刻回镐京，按照之前吩咐的，把这边的事情和我娘做个报备。” “什么？”张别错愕问道：“少爷，可是这边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啊？” 张风云笑出声来：“怎么，你还敢在我身边留着？” 张别的脸上有点错愕，低头说道：“少爷说的是。” “所以啊，你既然不能看到更多不该看的，那我索性就不让你看了。反正，我最开始带着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帮我做个遮掩。要是不带着你，家里那边必然派别人来，到时候又是一番麻烦。” 不知道为什么，张别听到这番话，心中竟然还有几丝庆幸。 他心里也清楚，他现在只有灵眼境中期的修为，比张风云都还是有些差距，留下来也是拖累。 但是他一个人上路，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少爷，有什么话要带给侯爷和长公主的吗？” 张风云沉吟片刻：“不用，告诉他们，我会在年关之前回京。” “奴才知道了。” 张别的儒袍很快消失在庙门处，空荡荡的室内，又只剩下了张风云一个人。 他缓步走到神像之下，看着自己的雕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他对着雕像说话，也是在对着自己说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年那个只想与世无争的我，早就死在了销魂毒之下了吧。” 冰道之上的那几面镜像早就暗了下来，是天色暗了。 “是时候了。” 他自言自语，低声说道。 一块乌青色的玉佩从他手上的山河扇中被取了出来，捏得粉碎，在空中扬起。 那些粉末没有落到地上，而是在空气中漂浮着，被一股清风吹动，飞了出去。 ………… 青山最近发生了一件怪事。 每天到了傍晚的时候，山中的这几个村子，便会有一个被一片漆黑如墨的乌云笼罩住，那片乌云来的诡异，而且还伴随着凄厉的鬼叫声，就像是有厉鬼藏匿在其中一样。 在这片乌云消散之后，村中便会有一到两户人家全家生病，就像是被什么人吸了精气一般，神色无比萎靡。 山民虽然愚蠢，但是并不傻。这种情况一看就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作祟，而且怕是修为不低。 “不低也不会厉害到什么地方去。”大山村的一处明显好出不少的院落里面，一个面容肃穆的老者压着嗓子说道：“要不然它不会只在傍晚那一会来，而且他不是只吸了点精气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寻儿他这两天总是昏睡着，女儿怕他出事。” 一个中年妇女坐在椅子上，哭哭啼啼地说道。 老者被她哭的有点心烦，焦躁地说道：“寻儿也是我的亲外孙子，我难道不心疼么？再说他爹不是进山去找药材了，等你男人回来，他的精气补回来不就好了。” “你可别提他了。”说道自己的男人王志，这个妇人明显有些生气：“吵吵着什么山里面有一个极为厉害的山神。这都整整一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谁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老者也有些气恼，但是说话间却略过了这件事：“我早上已经和山里这几个村子的村长商量过了，上午让人到山上的那两个寨子去送消息了，估计很快就会有回信了。咱们大青山的山民供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也该有些回报了。” “村长！村长！”门外忽然传来焦急的呼号声，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老者快步开门，把外面的精壮汉子让了进来。 “慢慢说，怎么了？”老者按住汉子的肩膀，这个汉子是他的心腹，在村子里也是少有的从小认真读过书的人，颇得他的重用。 虽然村子里的人们都能修炼，但是识字和知晓道理，说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只不过那个汉子看着精壮，说起话来倒是十分地沉不住气：“村长，出事了。” 汉子颤着声音，把自己在两个山寨里看的那一副惨烈场景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横尸遍地，却没有血迹和打斗过的痕迹？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老者看着那个汉子点头，面色渐渐惨白，身子一软靠在了墙上， 嘴里面还叨叨念着： “都死了……都死了……” 第十二章 暗处的人 又下了一场大雪之后，王志带着自己的岳父大人和其他村带的人来到了张风云建庙的那个山顶之上。 大雪封山之后，山路就变得非常难走。就算是他们有修为在身，也难以抵御自然灾害带来的寒冷。 但是山顶已经快要到了，王志已经看见山神庙的尖顶了。 而此时，张风云却在山神庙温暖的空间内，极度无聊。 “张鹊，你还会说话么？” 张风云已经这么研究好几天了，自从张别离开之后，这里就剩下了他和张鹊两个人，没有人聊天的张风云终于体会到了张别平时的苦恼。 张鹊这个不爱说话的毛病这两天简直是憋死张风云了，不管说什么都像是自言自语，得不到任何回应，这让张风云倍受折磨。 “少爷，有人来了。” 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吓了张风云一跳。 只不过张风云也是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虽然骤然听到张鹊说话吓了一跳，倒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能在年关之前听到你开口说话，我应该感到荣幸吗？”张风云笑着说了一句，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好的，这种沉默他也已经习惯了。 张鹊迅速地隐匿到阴影里面，装作自己没有出现过的样子。 已经站在自己神像顶上的张风云看着冰镜之中反馈回来的画面，挥手将这些冰镜隐藏了起来。 在他的身边，数道霞光倏忽出现，将幽暗的庙内，映照得大气堂皇。 王志在神庙之外等了有一会了。 他按照在之前山神大人交代过的方式敲了门，却不知道山神大人还愿不愿意见自己，身后来自岳父和另外两位村长的凝视让他的汗止不住的往下流。 虽然得到了山神的馈赠，但是毕竟不是什么灌顶之类的事情，即使是新的功法，也需要好好修炼。他现在这个修为，对上三个灵眼境的修士只能凉凉，即使是注视也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山神庙门嘎吱一声打开，王志紧张的神经一下子就松了下来，仿佛是重获新生一般长出了一口气。 “进来吧。” 张风云经过加工之后变得浑厚的声音传到庙外，悠悠地敲打在外面人的心上。 王志自然是有些欣喜和恭敬，他是受过张风云放出来的好处的，自然对心中的山神大人保持着一定的信仰。 而且他的心中还有些小心思，若是身后这些人触怒了山神，自然会被山神惩治，到时候他作为山神的信徒，这大青山上下可就…… “你们来此何事？” 张风云的声音在庙里面回荡着，被法阵放大之后的声音带着威压，落到了这一群山民的耳朵里。 因为身份有些特殊，王志是这群人里面的发言人，当然他的话都是来之前他的村长岳父教导过的。 “这么说，你们是要我帮你们除妖？”张风云忍着笑意，假惺惺地说道：“本座只是山神，不是什么修士，你们还是回去吧。” “山神大人，你要庇佑你的子民啊！”王志突然哭了起来，他的村长岳父也是一点就透，当即示意随行的人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一群美人梨花带雨是好看不假，一群粗壮汉子哭嚎起来就很令人恶心了。张风云看着哭喊着的这些人，轻轻摇了摇头。 果然是穷山恶水，这些人的素质真是不好。 话说回来，能让一帮山野汉子哭成这样，怕不是当时毒杀山寨土匪的时候下手太狠了一点。 不过效果不错。 这些人越是惊恐，到时候贡献出的信仰才会更多。 张风云对于这些山民十分看重。 这些信仰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而等他达到能利用信仰的境界，也会有更好的信仰来源供他使用。 所以张别才会疑心他的目的。 但是张风云的目的却很简单，这些并不纯粹的信仰会通过张风云塑造出来的雕像转移到风云山庄之中，然后在山灵风清和云淡的转化之下送到山腹中的密室里去供养山神族那些沉睡中的残魂。 山神族的存在依然是一个不可与外人道的秘密，张风云决定一直把这个秘密隐藏下去，直到他有能力撑起这个山庄。 或者山神族的那些先辈的残魂可以恢复到自己保护自己的地步。 这些信仰之力，就是张风云为这些山神族的先辈们准备的，所以他传扬的是山神之名，而不是自己的名字。 等到未来的某一天，这些承受了信仰的残魂从沉睡之中醒来，便会成为站在张风云背后的一大助力。 迷枭总嘲笑张风云老谋深算早晚耗尽心血，可是张风云不这么想：这个世界这么大，每时每刻都可能有惊才绝艳的天才降生，时间的洪流之下，哪怕是圣贤境的强者都不敢说自己绝对不会被淘汰，人类这样脆弱的生命，只能不断利用自己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去进取。 在谋算这一方面，张风云在同龄人中绝对是佼佼者，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有过这么离奇的遭遇，而且经历过十数个种类不同的梦境人生。 这些零零总总加在一起，几乎就是一个神海境修士半生的时间了。 张风云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去修心，所以收获的也不少。 当年他在朝华国师逍遥子身边跟随学习的时候，多多少少学过一些推演之术，只是略懂不算熟练，但是却可以倚靠强大的精神力强行演算出一些东西。 这座青山，便是他推演出来的结果之中的一部分。 山民并不好骗，不过张风云没有欺骗他们，随手打出一道灵光收回那朵毒云，又赐下解药之后，那些山民已经在领头人的带领下拜服在地，口口声声说着要终身侍奉神灵了。 张风云当然不需要他们终身侍奉，他只要这些人听话就行了。给那几个修为最高的人各赐了一点延寿的丹药，张风云交代了一点事情，便把这些人打发了出去。 山神庙中的阵法可以自然运行了，张风云也就要离开这里了。 他已经逗留了很长的时间，如果出了什么事，那些人自然可以通过他留下的水镜术和监察之印呼唤到他。 所以趁着夜色，张风云便带着张鹊离开了这座大山。 只是他走的匆忙，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头上，一直注视着他的身影。 “少主，咱们不跟上去么？” “不着急。” 隐藏在兜帽下面的青年说道，他的声音忽远忽近，甚是诡异：“这次从山里出来，一是要找一找那个吃了通灵血草的姑娘，二么，就是看看这位从销魂毒下死里逃生的张风云。” “他这是要回镐京城去了，我们也不怕跟丢他。” “毕竟，我们在暗，他在明。” 那个青年一仰头，露出无比俊美的半张脸，轻轻笑了起来。 第十三章 他对张风云寄予厚望 镐京城最近有个大新闻。 一向以贩卖药材出名的天一楼，进了一个身怀绝技的医女。来历虽然不明，但是似乎颇得天一楼主的赏识，为她特赐了一个医师的位置。 这件事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天一楼中得到楼主赏识的医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多个。 只是数日之前，这位新来的小姑娘当众施展了一手针法，直接帮助一位御史夫人彻底根除了困扰其十数年的寒毒，于是一夜之间名动京城，城中不少大家族都差了人前来拜访。 修行之人虽然不会生病，但是在平时修炼的时候却是时常受伤，偶尔运行心法也会出现一些小问题，这些都需要医师来调养。 调养不好的，便成了顽疾，如同跗骨之蛆般挥之不去，只能倚靠修为精深之后慢慢消磨。只是这样一来，浪费时间又浪费资源，即使是再好的天赋也会被耗费成一个废物。 这位名动京城的小姑娘，自然就是先于张风云一步进入镐京的云皎，她进京之后就在张月的带领下进入了天一楼，以一手奇异的运针之术，迅速得到了天一楼主的赏识。 当然，这些赏识有很大一部分是看在长公主华飞月的面子上，但是云皎施展的医术针法却也不可小视，这是张风云精挑细选出来的。 张风云为云皎找出来的这套心法，是上古时期的医家遗留下的心法，只是因为过于久远的关系，配套的修行法决已经残缺不全，只剩下一套行针的法门和一本治病疗伤的医书，已经不能修出疗伤的灵气。 但是这些对于云皎来说并不是问题，她因为服食过通灵血草，身体的各处经脉已经被打通，庞大的草木精华隐匿在她的身躯之中。不管她修炼什么功法，这些精华经过转化之后就是最好的疗伤之物。 “她是妘姓的后裔，虽然血统有些驳杂，但是比外面这些好多了。” 客栈的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又挡上了帘子，使得房间里面十分阴暗。 “朝华国里面一共就这么两个家族有纯正的古姓血脉，至于其他的，血统早就不知道混成什么样了。” 坐在阴影里面的董幽低声说着。 坐在床榻上面的他坐姿很是慵懒。虽然是男子之身，那股自然流露出来的妖娆却魅感十足，即使是房中光线阴暗，都遮掩不住那身躯中散发出来的无尽魅意。 “少主何必对这些凡民挂怀？”单膝跪地的中年人看了一眼董幽便不敢再抬头看，生怕自己一时把持不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属下以为，不如趁着张风云还未回来，在这里早做准备。” “为什么要准备？”少年勾起唇角微微笑道：“张家和长公主府在镐京城里的眼线到处都是，咱们手底下的人能瞒得过他们？这个时候静观其变就好了。” “少主，难道您不是想要在这里除掉张风云么？” “谁说我要除掉他了？” 董幽轻声道：“要是想要除掉他，在远山城外我就动手了，根本不用等到他回家。” “是，属下知道了。” 董幽瞥了他一眼，自顾自说道：“你是后来才调到帝宫之中侍候的，所以不清楚这些事也正常。” “十年之前，冥帝宫的大祭司推算出有一颗劫星降世，阻拦在我的命轨之中。这颗劫星就在四大强国的都城之中，所以我父帝才降下谕旨，命令各地的驻守使刺杀近些年来各地的天才，云成侯府的两兄妹都在刺杀名单之中，只可惜当年姚家的刺客未能成功，为了这事，后来姚家的家主还亲入幽冥述职。” 中年护卫静静地听着董幽说话，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张名单上的人基本上也都死光了，如今只剩下了张家这对兄妹，我出来之前大祭司已经算出了这位劫星会到远山城去，所以我才去那里等着他。” 中年护卫低声问道：“既然已经知道了是他，少主您为什么把他放了过去？” “作为我的宿敌，他已经成了气候，现在还不是我们两个正面交锋的时候，就算动手，他也绝不会这么容易的死在我的手下，到时候打草惊蛇，反而不利。” “可是就连属下都看得出来，这个张风云心中有大谋划。” 董幽奇怪地看了一会自己的这位护卫，看着看着竟然笑出声来。 “他当然心中有大谋划，虽然我不知道他在神山里待这么多年都做了些什么，但是他好歹也是大家族的嫡长子，注定要继承庞大的势力的，心中怎么可能没有点谋划？” “属下看不明白，少主您究竟想做什么？” 董幽没有说话，而是反问道：“玄叔，你说，我好看么？” “呃……”中年护卫李玄被问的一愣：“少主容貌绝世。” “我娘说过一句话，对于好看的人来说，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仇怨是解不开的。”董幽捏起自己的指尖细细端详：“好看的人总是会得到别人的宽恕，更何况我和张风云可没有什么仇怨。” “您不是想要对张风云……”李玄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在他看来十分危险的想法：“少主三思，您这么做冥帝陛下一定会很生气的。” “你想多了。”董幽听出了李玄的话外之音，却对这话显得并不在意：“我做事什么时候考虑过父帝的心情？我只是想和张风云交个朋友而已，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再说，就算我真得看上了张风云，你觉得我扛不住父帝的责罚么？” “属下……没这个意思。” “最好是。”董幽冷冷看了李玄一眼，说道：“让咱们的人好好盯着张风云的行迹，一旦他回来，就立刻汇报回来。” 李玄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苦涩地回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董幽看着李玄退出去的身影，挥手掀开了挡在窗前的帘子，懒洋洋地躺在阳光里面。 “张风云啊，你可别让我失望。” 董幽的双眸之中泛着兴奋的猩红色，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张画像。 画中的青年容貌英朗，紫袍折扇，气韵极佳。 第十四章 我回来了 张风云在镐京城外的小茶亭停了下来，他自然不知道京城之中有个人在打他的主意，只不过太久没有回来，有些近乡情怯。 “少爷，我先走了。”张鹊这一路上经过张风云的训练多少能说些话，早已不像是之前一样沉默寡言，当然也没有好多少，只是不在像以前一样长年累月一句话都不说。 张风云点了点头：“你回去吧，顺便提前和家里说一声我回来的消息，我在半个时辰之后动身。” 张鹊身形一隐，便从茶亭之中消失了。 “出来吧，有什么事情。”确认张鹊彻底离开，张风云才开口说道。 这个茶亭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诡异。更重要的是，张风云知道有一个人或者说什么东西，在他从岭南道里面出来之后一直在跟着他，跟了一路。 而现在这个跟踪者，就隐藏在这个小茶亭的帘子后面。 “您好，尊敬的张风云阁下。” 帘子微微动了几下，但是后面的人并没有出来。 “跟了我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刻意掩饰过行踪，你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帘子后面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浑厚，而且有些紧张，不过张风云能听出来这些紧张都是伪装。 “很抱歉张风云阁下，但是我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奉命在进行调查。” 张风云眉头皱了起来：“奉谁的命？调查什么？” “哦，还没有做自我介绍。”那个浑厚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清了清：“我是帝缘山的凡间行走，最近接到命令，前来记录您的修为进境。关于这件事，我想您的父亲张承轩阁下应该和您说过。” “帝缘山？我知道，这是当年我父亲向帝缘山求助时答应下来的条件。”张风云轻轻一笑：“不过，你们帝缘山的行走都不敢出来见人的么？” 那个藏在帘子后面的人说道：“山中的行走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不能轻易以正面示人，请您见谅。” “可以理解。”张风云眉尖一挑：“把据点设在这里也算是你们的诚意，不过跟了一路了，你还有什么要调查的么？” “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之所以在这里停下，就是为了和您交代一下这些，并且让您知道我们这个据点的存在。关于您的修炼心法什么的我们不会追根究底，我们要记录的只是您的样貌，修为和武器装备之类的，而且这些信息我们都会为您保密，请您放心。” 张风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站起身准备离开。 “张风云阁下，我家山主有句话带给您。” “哦？帝缘山主有话带给我？” “是的，我家山主说：希望您万事慎重，但行人道，莫入鬼途。” 张风云手一抖，刷的一声展开折扇，细细琢磨了一下这句话：“我知道了，替我谢过你家山主的好意。” “阁下慢走。” 张风云摇着扇子，慢慢走出茶亭，向着城楼处走去。 茶亭之中走出一个幼童，看了看张风云渐渐远去的身影，伸手摘下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堂主，这个张风云有什么不一样么？” 在茶亭帘子后面，茶亭的主人，一位面容苍老，看上去只不过破灵境修为的老者正恭敬地和一旁的矮壮中年说话。 这名矮壮中年的真是身份正是帝缘山的外事堂堂主，是一位神魂境的修士，在帝缘山上地位颇高。 他对老者说道：“张风云身份不同，是山上的重点观察人物。” “可是他这样身份的存在并不少，咱们可从来没有对其他人释放过这么多的善意。” “这是山主的决定，岂是你我这种修为的人可以猜出来的？” 矮壮中年苦笑着说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些，据说当年张风云中了一种奇毒，大陆上没有一位强者可以解毒。 后来山主替他起卦之后，张家便把张风云送到了神山中去。 想必，是张风云在神山中有什么奇遇，这种奇遇哪怕是山主那个级别的人物，都为之侧目的吧。” 老者听了这一番话，也就不再多问，自己掀了帘子出去接待客人了。 他是经过严密训练的山中行走，堂主和他说这么多已经是因为他的资历足够老的缘故了，再说下去，哪怕是堂主敢说，他也不敢再听下去了。 而就在他出来的这个瞬间，堂主已经离开了。 只是这件事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接下来要扮演的，是一个垂暮之年仍然要为生计发愁的老人。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角色，形形色色却又缺一不可，这是这个世界的运转法则。 张风云站在城门外面，看着城门的守卫检查着一个个进城的人，进城的人不乏有废人神海境的强者，但是却都在老实排队，没有什么不耐。 入城的人有些多，城门前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这就是一个强国的实力啊。” 张风云站的位置刚好能将城门口的长队都收入眼底，只不过他并没有老老实实排队的打算。强国的实力能够让外来者安静地遵守规则，但是这些规则对于张风云并不适用。 弱者遵守规则，强者制订规则，这就是真理。 张风云不是那类可以去适应规则的人，他要的是让这些规则来为他服务。 而且更关键的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这座城市的人都快把他忘掉了。 所以他不仅要不遵守规矩，这个动静也要弄得大一些。 这样那些人才能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不仅没死在当年，而且依旧强大。 他要吸引来所有的目光，包括当年的幕后黑手。 这件事也可以假手他人，或许帝缘山也会有些消息。 只不过张风云对于这件事背后的原因很感兴趣，所以他不愿意交给别人去做。 “不是要对我下手么？现在，我回来了。” 张风云向城门处走去，拇指蹭了下扇骨，从山河扇里面取出一块金色的令牌。 注入灵气之后的令牌从张风云的手中射出，在空中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那些原本因为张风云明目张胆插队有些异样的人群和守卫也瞬间安静了下来，那些城门守卫甚至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为张风云让开了一条道路。 因为空中的那块令牌，刻着“如朕亲临”四字。 “我回来了。”张风云走在跪倒在地的守卫中间，不轻不重地说道。 第十五章 妖魅少年，绝代美人 每一个行为都有意义，尤其是在有心之人看来的话。 这种有心人从来都不会缺少，在镐京城里面尤其多。 在张风云入城之后，城门守卫司中就有数道信息传向城中各处，其中一大部分传向了都邑区的冰河大道。 朝华国皇室的图腾是一条无边无际的冰河，象征着水之大道，皇室成员所有的能力都是从中衍生出来的。 所以这条以冰河为名的街道，是镐京城距离皇宫最近的街道。住的全都是高官显贵世家大族，张家的祖宅，云成侯府，南湘长公主府，都坐落在这条大道上。 张风云对这些传讯毫不知情，或者说他毫不在意，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他一手推动的。 进了城之后，他第一时间就给父母发了消息，然后找了一处茶楼坐了下来。 作为朝华国的都城，镐京城非常繁华，街道周边都是各式各样的小摊子，这些小摊子在城卫军的规划之下井然有序，妨碍不到周边的商户。 “这就是人类社会啊！充满了欲望的气息。” 张风云自言自语道，在山里呆了太久，他已经忘记了人类社会是什么样子了。 在茶楼之下来来往往的都是修士，当然，在这个大陆之上也找不出几个不是修士的人来。只不过这些修士和张风云认知中的修士并不一样，来来往往还要为生计奔波。 “都是可怜人。” 张风云倚在窗边，端着茶杯浅浅饮了一口，叹了口气说道。 “就算不是修士，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 正当张风云伤感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这个世界讲究的法则是强者恒强。修为强大的人会占据有更好的资源，更好的资源会培养出更优秀的后代，久而久之，一个强大的家族就形成了。” 来人自来熟地坐到了张风云的对面，拿着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到嘴边品了起来。 张风云看着这位不速之客，心中警铃大作。 “五十年一产的天山雪莲茶，公子也是舍得。”那个不速之客放下茶杯，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这个少年生的真是很好看，即使是和苏烟相比也毫不逊色。 这就是张风云看到董幽的第一印象。 “我好看么？”看着张风云有些发呆一般的盯着自己，董幽刻意地释放出一丝魅意，嘴角含笑地问道。 他的声音有种女子般的轻柔，但是却是意外的清澈好听，好听到声音虽然是落在张风云的耳朵里面，却把他的心勾得有些痒痒。 只不过这种心痒并不难耐，张风云可以用意志压下去。 龙阳之好不算稀奇，至少张风云就知道镐京城中有几家南风馆，里面的男伶有不少都修为不低，甚至还有神海境的修士。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共同点，就是好看。 但是和自己面前这位比起来恐怕就相形见绌了。 张风云有监察灵眼，多少能看出一个人的修为层次，所以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面前的这个妖魅少年，修为绝不会低于通玄境。 来者不善啊！ “你的确好看，不过你这么好看，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抑制住那种心痒的感觉之后，就好应付多了，在和别人扯淡这种事上，张风云有的是底气。 反正，胡扯呗！ 董幽对张风云挣脱了魅惑术并没有很意外，按照他的想法，如果张风云这么轻易就被迷惑，那才是怪事。 “我为什么在这？”董幽换了个姿势，媚眼如丝地看着张风云：“这家茶楼是我开的，我当然在这。” “你开的？”张风云有些诧异，这里的地段可是除了都邑区之外最繁华的，没点地位决计弄不到手。“我还真没认出来，你是哪家的子弟？” 董幽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云成侯世子张风云，今天你一进城，就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啊！” “有么？”张风云眯眼盯了一会董幽：“我进城的确动静不小，不过没想到，来得最快的竟然是平远侯董家的小侯爷。” 他果然知道。 董幽的眼睛眯了一下，这个身份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埋下的，平远侯府是幽冥山多年以前在朝华国布下的棋子，为的就是以后幽冥山的人在外行走有个照应，这样的暗桩在各国都有。 董幽现在的身份，就是现任的平远侯董成卓的独子，这位小侯爷自幼体弱多病，真人在五年前就已经病逝，但是平远侯秘不发丧，把这个身份留了下来，对外只说小侯爷在养病。 “世子果然好眼力。” 张风云嘿嘿一笑：“行了，就别在这互吹了，你突然出现在这，不是为了和我打个招呼这么简单的吧？” “其实，还真的是。我刚刚接到外面传来的消息，说是云成侯府的世子爷在门口用了‘如朕亲临’的令牌开路，结果就发现您在这楼里，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张风云听董幽在缘分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衣袍下瞬间生出了不少鸡皮疙瘩：“说缘分的话，就有点令人不适了。不过我从未见过你，听说你身子不好，倒是差点冲撞了你。时候也不早了，我该走了。” “不怕的，我现在身子骨已经比小时候好多了。”董幽看着站起身要离开的张风云，模样有些不舍：“你不在这多呆一会么？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面的董幽明明是在用正常语调说话，张风云却听出了一股子深闺怨妇的味道。 果断离开茶楼回家，张风云转了两下，就转进了侯府所在的冰河大道，这里面和外面就像是两个世界，虽然还有不少仆役打扮的明显清净了不少。 张家的祖宅和云成侯府相隔不远，几乎是只有一道墙的差距，但是大门却隔了很远，只是张风云走的这个方向，刚好要先经过张氏的祖宅。 远远地，张风云就看见了一个身影，站在张氏祖宅的门口。 那道身影与记忆里面八分相似，但是却更加明艳动人。 与她比起来，即使是苏烟和先前见过的董幽，都只能称得上惊艳，不能说绝代。 张风云走到这个青衫丽人的身前，微微点头行了一个同辈的礼节。 “好久不见，大姐。” 第十六章 祖孙 天下人都知道，朝华国张氏有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当代的嫡长女，张家长房天赋最优秀的人，张惠子。 从六年前她成年之后，这位美人常年霸占着帝缘山和天机门联合推出的美人榜的榜首，虽然有很多隐世种族并未被收录在其中，但是这个榜单上的排名起码定义了人类世界的最权威。 所以这个姑娘，就是当之无愧的人族第一美人。 “你之前见过谁？” 姐弟二人刚刚走进祖宅的大门，就有一些婆子仆妇围了上来用术法给张风云洒扫全身，服侍着他换了身衣服。 张惠子在自家弟弟换下来的衣服上面扫了一下，从上面抓出一缕黑气，递到张风云的眼前。 张风云没有她那么高的修为，也就没有把那缕黑气接过来看看。 但是这一路回来他就见过那么一个人：“我只见过董幽。” “平远侯董家的那个小子？”张惠子诧异的看了张风云一眼，看的张风云心中有些发慌：“你以后离他远点。” 张风云鲜少看见这位堂姐这个模样，在他的记忆里，这位姐姐一向是温柔大方端庄有礼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张惠子略微想了一下，拽着张风云的袖子就往内院方向走去：“问题是有……边走边说。” “董幽这个人，自由体弱多病你知道吧？” 张风云点头说道：“我知道，当年的事情我还记得。” “平远侯对这个病怏怏的儿子很是疼爱，但是董幽当年体弱多病，乃是因为在娘胎里被阴气侵体所致，这些阴气在他的体内日积月累，渐渐形成了异常庞大的壁垒，如果他是女孩子倒也好说，修炼些特殊的心法也就把这些阴气化解掉了，可是偏偏他是个男的……” “所以呢？” “数年前，平远侯在一个散修高人手里换来了一本心法。据传这门心法的品级并不高，但是奇特的是能在一定的条件之下转化董幽体内的阴气。” “我猜，这个特定的条件一定不是什么轻松说出口的条件。” 张惠子眼含深意地看着张风云，没有表现出任何为他的睿智点赞的意思：“这个条件是，用阳气作为引子。” “那也不……等下，大姐，你说的阳气不会是……” 面对着恍然大悟的张风云，张惠子点了点头。 “所以啊，我说你别和那个董幽走的太近。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走到他的床上去了。” “……”张风云无语凝噎片刻，才说道：“弟弟知道了。” “不过我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他修炼的功法多少能够乱人心智，有点类似魅惑术，再加上他那张脸……弟，你自己珍重。” 张风云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大姐的关怀里面隐藏了些幸灾乐祸，刚想说些什么，却直接被姐姐推进了屋子。 “去吧，爷爷在小祠堂里等你，我就不进去了。” “……”什么姐姐这是！ 张风云扯了扯衣襟，将山河扇化作纹印收到手心里，这才轻手轻脚地向里面走了进去。 张家的祖宅很大，但是有三分之一的房子都是这种大殿一样的建筑。 这是张家最重要的地方，数间大殿错落有致的聚拢在一起，就像是一头沉睡之中的巨兽。 所谓的“小祠堂”，就在这些大殿的中间。 祠堂当然不小，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只不过是因为这里比较隐私，一般族人都不能进来而已。 张风云对这里很熟悉，因为他当年，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惨痛记忆，属于每个孩子都有过的被关禁闭。 小祠堂的正殿里面存放着的是，据传是张家始祖娘娘的画像，那幅画像不小，除了那位始祖之外还有很大的空间被无尽白云笼罩着，看不清楚背后画的是什么。 张风云走到画像前面，恭恭敬敬地上了一柱香，这才走到一边跪了下来。 “爷爷，孙儿回来了。” 那位老者一直站在这里，可是如果有别人在场，却绝对不会看到这位老者的存在。 他就好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在一旁供桌上摆放着的苹果都比他有存在感，但是真正看见他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什么叫做如临渊海。 张风云也不说话，就这么挺着腰板跪着，承受着来自爷爷的威压。 毕竟他的爷爷，张家上代家主张文山，是实打实的圣贤境强者。 就这么硬生生挺了半个多时辰，张风云终于有些不支，和大地接触着的脚背已经开始吸取大地之力的时候，那股威压终于被收了回去。 “不错，起来吧。” 张文山背对着张风云，嘴里吐出几个字。 张风云站起身来，大地之力从脚底缓缓流进身体里化作灵力，带动着他体内的另外两种灵力运转起来，从空气中汲取所需要的灵气。 “多谢爷爷手下留情。” 张风云在面对自家爷爷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放松。毕竟谁都知道，他爷爷是出了名的老古板，尤其是对待他们这些孙子辈的小辈。 “谈不上手下留情，你是本座亲孙子，本座不会真的下重手。”张文山依然是背对着张风云，但是张风云却有种被人脱光了衣服盯着看一般的感觉：“你在神山的事情，我已经听你父亲说了。别的都很好，只是，你打算建一个势力？” “小打小闹而已。”张风云心中忐忑，外表却看不出来什么。 张文山轻轻笑了声：“要是小打小闹就算了，你身上可是有两三条大道的气息，而且都不浅，回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收着一点？” 张风云心中咯噔一声，这才明白爷爷让自己跪那半个时辰的意义：“是孙儿疏忽了，以后注意。” “你年纪还轻，察觉不到也算正常，我已经帮你把道息隐藏起来了。”张文山平静地说道：“行了，去见你爹娘吧，他们等你很久了。” 张风云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过关了，不过他也不会自己在这里找不痛快。利落地行了一个礼，张风云便离开了小祠堂。 听着大门被关上，张文山也从桌案上拿起了一柱香，插到了香炉中。 “老祖宗，你看看这孩子，是不是预言中的那个孩子？” 第十七章 兄妹 张风云回到镐京的时间并不算早，正正好好赶上了年关前两天。 和父母寒暄了许久，又带着张天存在嫡系族亲中挨家挨户走了一圈，一天都时间便已经过去了。 腊月二十八这一天夜里，镐京城下起了一场大雪。 所谓瑞雪兆丰年，夜里，镐京城中都弥漫着一股欢乐的气氛。 张风云也是，好多年没回，他的心中也有些触动。 侯府的北苑就是张风云住的地方，旁边就是公主府里张子汐住的地方。 北苑的地势有些高，所以修出来的楼阁也都比较高。 张风云的明心阁是这间院子里最高的建筑。这间楼阁建在一个小丘之上，阁门底部几乎和园门的顶部齐平。 张天存毕竟年幼，白天绕了大半天之后早就累了，所以睡得也很早。张风云遣退了娇娘，自己坐在椅子上拍着儿子睡觉。好在这孩子回来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对家里面的环境不算陌生，很顺利就睡着了。 可是张风云睡不着，他心中思绪繁杂。 房间里面的窗户还开着，外面大雪纷飞，却没有一丝寒意侵到屋子中来。偶尔有几片雪花飞向屋子，也都被无形的法阵力量阻隔开来。 但是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漫天大雪似乎停滞了一瞬间。 张风云对风的感知何其敏锐，在停滞发生的同时，他就已经挥手打出一道灵力打开了门，庞大的精神力编织成感知网络，无声无息之间，就已经蔓延了出去。 没有什么敌人。 一袭银白色的衣袍倏忽间出现在院落门口，顺着风雪之势转瞬之间就转换了数个位置，几个腾挪之间便来到了张风云的眼前。 张风云看着自己面前的清丽少女，有些错愕。 “你不是在闭关么？” 张子汐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张风云，眨眼间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 她有些不相信这一切，生怕这只是在做梦。 张风云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把自己妹妹搂在怀里。 他们兄妹二人的感情极好。小时候，张承轩夫妻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张子汐几乎是被张风云一手带大的。当年出事的时候，若不是因为张风云拼命拖住了那个刺客，张子汐也不会幸免于难。 所以张风云浑浑噩噩的那些年，张子汐每年都会去看他。 所以张子汐一直拼了命的修炼，以求在未来足够强大，能护得住自己哥哥一世周全。 所以闭关两月刚刚出关的时候，就因为张风云清醒地回来的消息被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就连稳固境界都没有顾上，便直奔明心阁。 张风云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也能理解自己妹妹激动的心情。可是激动归激动，张风云实在是不愿意让她这么哭下去了。 事实上，张子汐现在的修为非常高，因为在闭关之前她已经是通玄境，这一次闭关了两个月，如果不是破境了，她是不会出来的。 所以以她现在的修为，即使哭上一天一夜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 张风云看着门窗处不断闪烁的光芒，心中泛起一丝苦笑。 就在张子汐趴在哥哥怀里尽情释放情绪的这么一会，外面的风雪已经有要变得越来越狂暴得趋势。 原本柔软温和的飞雪，化作无比坚硬的冰晶，不要命一般砸向了明心阁，虽然都被外面的阵法挡了下来，但是照着这个趋势演变下去，明心阁外的阵法绝对会不堪重负。 “好了好了，别哭了。”轻轻在小姑娘的背上拍了几下，张风云把怀里的妹妹拉了起来，擦干净了她脸上的泪痕，笑着说道：“你要是再哭下去，我这楼就要被你拆了。” “对……对不起！”张子汐委委屈屈地抽泣着，虽然哭势丝毫不减，但是外面的暴雪攻楼的趋势总算是停了下来。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别哭了，哭上了脸可怎么好？” 安慰对张子汐丝毫没什么作用，张风云只好让她自己哭下去，等她自己停止。 好在张天存累了一天睡眠质量良好，即使是小姑姑在一边哭了良久，他也依然睡得好好的。 “所以，小妹你究竟是怎么了？”张风云看着整整哭了一个时辰的张子汐，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事实上他们兄妹二人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么平静地说过话。 因为小时候的张子汐古灵精怪活泼可爱，时常和张风云顶嘴；而张风云作为一个仅仅大了妹妹两岁的未成年监护人，自然也没有那么高的耐心，所以兄妹二人的日常总是打打闹闹，很少有这种温馨的场面。 于是这片刻的无言，就显得很是珍贵。 可是以后的时间还长，这些亲情与情绪，总有以后。 “哦。”张子汐默默地捡起张风云放在桌子上的帕子擦了擦脸，然后坐到了张风云的对面。 张风云看着妹妹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就知道这丫头其实没什么话说。 “你大晚上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在我这里哭一场吧！” 张子汐：“……”是的。 “其实，他们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死了？” 张子汐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然后又快速反驳了一句：“那也不能怪我，你的事情爸妈总是瞒着我，我也不知道你这几年到底是怎么了……” 张风云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你的修为是怎么回事？” 在哥哥面前，张子汐一向是个好糊弄的女孩，听到张风云问话，就像是一个得到了宝贝的孩子一样笑嘻嘻地说道：“是啊，我已经神魂境了哦！” “哥，以后我罩你。” “好啊，你罩我。”张风云也笑着回了一句。 “不过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巩固境界的么？为什么还赖在我这？我明早还要进宫呢！” 张子汐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满脸不高兴地说道：“我们是亲兄妹唉！刚刚重聚你就要赶我走？天啊！” “嘘！”张风云甩出一道云气糊住张子汐的嘴：“别把你小侄子吵醒了！” 张子汐这才发现，原来屋里面还有个熟睡的小孩子。 “哥，虽然咱们两已经四年多没见了，但是你也太快了吧！” 第十八章 进宫 关于孩子的问题，张风云并不能说的太细。 与其把山神族的事情说出去，还不如让她认为自己是个禽兽。 把妹妹送走之后，张风云开始发愁。 张子汐留在这里的时间有点久，所以张风云原本的计划就要进行修改。 还有一个多时辰，他就要进宫去见自己那位皇帝舅舅了。 皇宫中一定有人在等着看自己，而且不会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 毕竟当年自己中了销魂毒，据说连皇室的老祖宗都束手无策，可是张风云在神山之中待了几年，就能完全恢复并且连带着修炼的天赋都隐隐更胜以往。 与其说他们关注的是张风云，倒不如说他们对于隐藏在暗中的那个神医更有兴趣。 一个将医道修炼到登峰造极境界的强者，绝对不是什么弱手。 “只是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张风云自言自语道：“但愿那几位老祖宗对于我的传承不会有什么太大兴趣。” 话是这么说，但是张风云对于自己的安全非常有底气，毕竟别的不说，他的母亲至少还是朝华国的长公主。 如果条件允许，张风云甚至有想法将风云山庄的存在透露出去，皇室之中的势力比张家只强不弱，尤其是那些底蕴。 对于一个合格的势力主来说，在一个势力还弱小的时候，找一个靠山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朝华国的皇室就是张风云计划中准备接触的一个靠山，另一个就是他的家族。 反正都是一家人，势力不用白不用。何况整个朝华国里面，只有张家和皇室算得上是正统的神族后裔。不是张风云阶级歧视，事实上在当下的人族势力之中，神族的纯血后裔与神血稀薄的普通平民具有着非常显著的差别。 在神山那种无比强调神性威压的地方，有没有高级的神族血统，受到的威压可是不一样的，即使是圣贤境的存在，在这个问题上都不能免俗。 ———— 天色刚刚有些蒙蒙亮的时候，娇娘和几个侍女走进了明心阁中。 她们要服侍张风云更衣准备进宫，娇娘作为奶娘，则是要继续看着张天存睡觉。 “少爷，西来已经在门口备好车等着了。” 一个侍女在张风云的耳边轻声说道。 “知道了。” 明心阁中侍奉的人都是张家精挑细选出来的，对于他们张风云还是很放心的。 门口的车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张风云看着那个嘴角挂着一颗小痣的少年，略微笑了一下。 “你在这等了多久了？” 张西来殷勤地迎上来，接过张风云手里面的盒子。 “没多久，倒是少爷，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入宫么，当然是应该做好提前的准备。”张风云右手一抓，从山河扇里面抓出来一个盒子递给张西来：“把这个交给你爹，这是我为他准备的。” “谢谢少爷！”张西来显得很是激动：“我爹他一直记挂着您呢，只是因为公务原因不能回来见您。” “我也一直挂念着南叔。” 张风云拍了拍张西来肩膀，一步迈上车辕掀开车帘。 “你怎么在这？！” 张子汐巧笑倩兮地看着自己哥哥：“因为我也要入宫啊哥哥，咱们顺路哎，真是好巧。” 巧你个大头鬼！ 张风云默默放下车帘钻进车子，坐到张子汐的旁边。 马车悄无声息地行动起来，在寂静的街道上留下车轮滚过的声音。 “我到宫里去不会有事情的。”沉默良久之后，张风云开口说道：“你其实不用和我一起去的。” “我是去见姑姑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请某些人不要自作多情。” 张子汐满不在乎地讥笑道，但是眼神却躲闪着，不肯直视张风云的眼睛。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你进宫就进宫了，不许胡作非为。” “放心了，别的不说，我会在姑姑宫里面好好待着等你的。” “那就好。”张风云看着自己妹妹，心中的石头暂缓了一下。 反正只要自己这边不会出状况，她就会乖乖的。 “少爷，咱们到了。”张西来的声音从帘子外面传了进来。 毕竟侯府距离皇宫并不远，马车行至宫门口的时候，也才将将过了不到小半个时辰。 张子汐出了车厢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那种冰冷高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就像是一朵生长在高山之上的雪莲花。 张风云对于自己妹妹的变脸技能简直是叹为观止，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以为马车上面的那个帘子是个什么神器。 而神器张风云本人，这个时候正在和守候在门口的太监寒暄着。 在皇宫门口等着他们的依然是那个熟悉的面孔，大内的太监总管云公公。 “世子殿下，陛下已经在乾明宫等着您了。”他满脸堆笑着对张风云说道，然后又转向张子汐：“郡主殿下，贵妃娘娘已经派人来接你了。” “知道了，多谢公公。” 张子汐表情淡漠，没有什么感情地说了句话，就走向了贵妃张秋叶派过来的紫衣宫女那里。 云公公对于张子汐这个模样看上去倒是习以为常了，连一丝不快都没有。 看着张子汐的身影随着宫女消失在拐角处，云公公转过来堆笑着看着张风云：“世子，咱们也走吧？” “有劳云公公带路了。”张风云双手抱拳，虚虚行了个礼。 云公公回了一礼，嘴里说着：“不敢当。”然后转身走在了前面。 张风云随后跟上，在二人后面，十五六个小太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宫里的路很长，从宫门口走到乾明宫，要走很久。 天际的白色已经越来越多，黎明微弱的亮光打在朱红色的宫墙上，表现出无比的庄严肃穆，令人心生敬仰。 一步一步踏在青石板路上，张风云的心情也愈发得平静下来。 他小时候来过很多次，但是现在的感觉与当时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就是朝华国的皇宫，天衍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的权利中心。 总有一天，他会站在比这个位置更高的地方。 胡乱想着，他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 乾明宫的高楼已经近在眼前了。 第十九章 无题 张风云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华昭明。 幼年的时候，他是张家二房嫡长子，是南湘长公主的长子。舅舅是当朝皇帝，姑姑是最为受宠的嫔妃，姑奶奶则是当朝的太后。可以说，张风云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闪光点，走到哪里都是最为闪光的存在。 而且因为华飞月和宫中的女人们关系都不错，所以张风云在宫中的人缘一向都极好，各宫娘娘和年纪稍长一些的皇子皇女，对张风云都很不错，那些年里，张风云每个月都是住在宫里面的。 那个时候的华昭明，和眼前这个相去甚远，一点架子都没有。 多年没回来，果然很多东西都已经变了。 张风云看着站在大殿之中的舅舅，心中感慨良多。 乾明宫的正殿名叫勤政殿，寓意是天子当勤政爱民，不可昏庸度日。但是殿内却修建的绮丽非常，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十分壮观。 大殿四壁上勾画着龙凤麒麟，还有一条浩荡无边的冰河，盘旋在种种瑞兽之间。 这些都很好看，令人震撼。 但是张风云却连看都没看这些，他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大殿中间的那道身影上。 勤政殿不是大朝殿，不是养心殿，不是上书房，而是皇帝的寝殿。 所以殿中没有龙椅，却有一道各开了前殿与后殿的屏风。 张风云认识这扇屏风，十年之前大月氏国前来朝贡，以一道锦绣山河屏风为寿礼庆贺朝华皇帝鼎盛千秋，这是这一扇。 这一扇屏风是用大月氏国独有的沙海白玉制成的，有聚灵之功效，对修炼颇有好处。 儿华昭明，就站在这道屏风之前，背对着张风云站着。 他的身影落在张风云眼中，无比高大。 如高山之渊，如无尽之海。 这种气息张风云昨天刚刚见识过一道。 所以他心中有些震惊，有些平静。 震惊的是，以他舅舅这个年龄，竟然已经是圣贤境的高手了。 平静的是，这道气息虽然宽广宏大，但是却很平和，没有敌意。 要说今天的觐见不是刻意的，张风云自然不信。 但是如果这次会面安排的刻意，那么此刻舅舅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很有琢磨的必要了。 “舅舅，我来了。” 没有敬称，没有大礼。 张风云就这么随便的说了一句，和平时那个谦和有礼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如果有某些老臣在这里，一定会言辞激烈地呵斥他。 但是现在，张风云需要用这种方式确定一件事情。 皇室对他的态度应该是拉拢，继续加固彼此之间的亲缘关系，但是也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这些想法在张风云的脑子里面过了很多遍。 在外人看来，他身后站着的不只只是张家，还有一位不知名的神秘强者。 这位神秘强者不仅仅实力不俗，更是一位神医，人脉可能也会很恐怖。 但是张风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所谓在他背后那个神秘高手，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他压根都没见过那位神医的面。 空气中弥漫着寂静的气息。 华昭明没有说话，张风云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舅甥二人就像是在较劲。 但是张风云又不傻，才不会去和一位圣贤境的高手较劲。 他往前迈了一步，下脚的时候用力有些重，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响。 华昭明突然有了动作，像是从梦境之中被唤醒了一般收起了气息，转过身来，神情有些慵懒。 张风云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华昭明就已经来到了张风云的眼前。 “都已经是大小伙子了！” 华昭明在张风云的肩膀上拍了拍，就像是一位慈祥和蔼的长者。 “劳舅舅挂心了。” 张风云心中稍定，和华昭明答了句话。 “我今天叫你过来，其实只是想看看你，也没有什么事情。” 华昭明开口说道：“不过既然来了，就多呆一会再走吧，不如陪朕下一局棋？” “都听舅舅的。” “那就好，来吧，朕昨夜和你姑姑下棋，还剩了一局残棋，你来看看。” 华昭明边说边抄内殿中走，张风云也就跟在后面。 现在看来，皇室这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张风云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做到的棋桌边。 ———— “两千年了，你的棋艺还是那么差。” 天衍界外，一颗距离天衍世界不算是很遥远的星辰之上，一个紫衣男子和一个魁梧壮汉分坐在棋桌两旁，另一个白袍老者侍立在紫衣男子的身后。 “我又不喜欢棋道，自然比不过你。”魁梧男子说道：“不过你明明也不是修棋道的，为什么棋力却这么强？” “棋道毕竟是小道。”紫衣男子回道：“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罢了。” “像你我这种存在，难道打发时间还要靠下棋？”魁梧壮汉有些不解，他一向没有什么空闲时间，除了公务之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修炼了。 虽然到了这个级别在努力修炼也未必能再进一步，但是有的时候，他不修炼都不知道干什么，因为总有后来的人修炼到这个级别，但是资源的总数就那么多。 紫衣男子悠悠说道：“我们斜阳神殿人丁稀少，不需要争抢什么，比你们可轻松多了。” “说的也是。”魁梧男子嘿嘿一笑：“不过你们神殿的那位大人不是一向无欲无求的么？这次怎么会把心思放到这里。” “神座的行事自然有神座的原因，我怎么知道。”紫衣男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更何况，就算我知道，你敢听么？” “当然……不敢，我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就是从来不打听自己不该问的事情。”魁梧男子说道：“但是你们真有把握？” 紫衣男子落下一子：“自然有把握。” “我知道你们神界的人都强，但是我们这一波人毕竟也是圣山出来的，更何况你们来的只有两个人。”魁梧男子思忖片刻落子：“守着天穹的那个巡察使，你们可没有什么力气去对付他。” “神座本来也没有对付他的意思。”紫衣男子笑了一下：“这件事你就不要问了，还不如想想这里的事情。” 壮汉把手中的棋子放回原处，光棍地认输。 “这里的事情有什么好想的，反正我还有两百年任期就满了，你们也就剩下这两百年的时间了，你都不着急，我急什么？” “说的也是。”紫衣男子对赢了棋这件事一点都不在意，抬头看着对面的壮汉说道：“我从神殿里带了点好酒出来，要不要一起喝点？” 第二十章的副本即将开启 天色大亮的时候，张家的马车从皇宫离开。 “这一趟也算是没有白走，子汐，你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张风云倚靠在车厢的厢壁上面，手里的扇子轻轻扇动，看上去很是轻松写意。 但是张子汐知道，自己哥哥这完全是因为刚刚太过紧张，现在松了一口气而已。 她从袖子里面取出一张纸条递过去：“掖庭里面的奴才我暗自瞧过了，但是没有找到你要的那种人。哥哥你要知道，掖庭里面的人从来不受重视，我也不好太过于刻意去问询。” “没有必要，我之所以让你去掖庭看看，就是想找些刚刚接触修炼的乐奴。” 张风云接过纸条打开来，眉尖一挑：“这个标注着红线的，是什么情况？” “徐晨，徐幕。”张子汐念着这两个名字，脑子中回忆了一下：“这是在我观察里面最符合你要求的两个人，年纪足够小，是宫廷乐师最看好的两个孩子，据说对音乐的天赋也还不错；而且，他们是亲人。” “多大？”张风云听妹妹这么说，也有了一点兴致：“你也才十六岁，还说别人小？” “这是一对双胞姐弟，今年刚刚七岁，怎么样？” “听上去还可以。”张风云收起折扇，拿着扇骨在自己的手心上敲打着：“明天就是年关了，宫宴的时候，我自己去看看吧。” “也好。” 兄妹二人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停在了侯府的门口。 “唉，哥你不下车？” 掀开帘子正要下车的张子汐看着连动作都没有的张风云，有点意外。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好吧。”张子汐也没有问张风云有什么事，转身就下了车。 “少爷，咱们去哪？” 张风云闭上双眼，轻声说道：“天一楼。” —————— “属下见过庄主。” 云皎刚要跪下，就被张风云甩出一道灵力撑了起来。 “在外面，这些礼数能免则免。” 张风云随手在屋门上设下一个隔音的结界，这结界作用就是隔音，还能起到一个示警的作用。 “是。” 云皎随着张风云的脚步，走到窗边。 天一楼给云皎安排的居所是仅次于楼主的第八层，在这一层住着的，绝大多数都是些脾气稀奇古怪的药师。 这些药师的修为都不算太高，也就是平均通玄境左右的修为，但是孕药炼丹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好，天一楼每年有百分之八十的灵丹都是这些要是练出来的。 “你最近在这里有什么进境么？” 云皎垂头说道：“我已经成功的引起了这些老药师的注意，但是他们的心法都太过弱小，若说可取之处，也就是他们手里的丹方了……我现在还在观望。” “不用观望了。”张风云手一摊，从山河扇中取出一本心法：“这是顶级的木系功法，我昨天从族中翻出来的，你现在还没有破境，转修这个来得及。” 云皎接过那本心法，疑惑地问道：“是，那庄主的意思是……” “这里的药师虽然是借助着天一楼为生，但是却都是自由之身，即使是皇室也不能轻易地把他们的东西从他们手里面掏出来，所以你要做的就是，从他们那里学习丹方，越多越好。” “可是，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你不知道一个好的大夫有多重要，现在大陆上虽说表面看上去一片平静，但是这种平静很快就会被打破了。 你之前修习的那本针法，虽说有一定的治病救人的功效，但是你也知道，那针法原本是为了杀戮所创，用来救人终究是不顺手。” “属下不明白。” “问。” 云皎迟疑了一下，问道：“从下山之后我到天一楼这数天以来，已经见过很多人，他们很……” “怎么样？” “很……疯狂，为了一点点东西就大打出手，下手杀人。我听那些老药师，这世间的法则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命不如人，就只能落于人后。” “所以，你觉得修习治病救人的法子没有用？” 张风云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眉间有一点似是而非的忧愁。 “云皎啊，你还涉世未深，有些事情你看不透。”张风云这么说着，浑然不觉他也比云皎大了没几岁：“在很久之前，医者有着悬壶济世的美名，每一个医者都是受人尊敬的。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如今的天道有缺，很多的大道要么彻底消散，要么就已经在消散的边缘。 就好比你看如今的灵修，用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但是很久之前，这些兵器也是代表着一条大道的。” “医之天道，也是如此么？” 张风云点点头：“灵修那天地灵气入体，生病的修士几乎就没有了。我上次带你去那个地方悟道的时候，你也应该能感受到，医之天道的意志有多么的欣喜，如果没有你，再过几年它就会彻底的消散，被其他的道吞噬掉了。” 云皎苦笑着说道：“您这么一说，我感觉压力好大。” “不用有那么大的压力，你是现如今唯一一个受到医之天道钟爱的人族，而且也天赋卓绝，有你在，医之天道就还能再撑上许多时间。所以啊，我让你收集那些丹方以备后用，等你修为达到通玄境了，就离开天一楼出门行医。不过，我应该会在那之前给你安排一个去处。” 张风云的话稍稍宽慰了云皎，也让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对了庄主，您交代我的那件事，已经有些头绪了。” “这么快？看来你在这发展的不错啊！” 云皎听着张风云的表扬，稍稍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天一楼的药师大多都是男人，所以很好打听。要说曲艺，云烟楼的当家姑娘秋海棠在镐京城中属第一，而且修为也不俗。但是我有一次听一位老药师说，当年有一位乐姬在镐京城中名噪一时，比如今这个秋海棠姑娘强出许多。只是可惜那位乐姬天赋不高，所以后来就渐渐退隐了。” “有这个乐姬的消息么？” “当然，我已经问过了，这个乐姬叫灵琴，现在在烟柳巷开了一家生意不算好的青楼，叫做留客居。” “留客居，灵琴？知道了。” 第二十一章 我的哥哥不可能这么风流 按理说，张风云是不应该认识云皎的，所以他并没有在天一楼待上太多时间，和云皎交代了一些事情就离开了。 但是张风云的到来并没有避开别人，所以他在云皎的房间中待了一会这件事，在有些人看来就很有深意。 孤男寡女，又正是青春之时，这其中的关窍，很难不让人往歪处想。 张风云没有想过这一点，不过就算是想过他也不会在意，他一向不太注重自己的名声，而且这样做也许能在某方面给云皎提供些保护。 天一楼主也是知道张风云来过的人之一，但是他的身份限制了他不仅不能在这件事上做什么文章，而且还要帮着把这件事遮掩下来，他是了解京城中那些皇亲国戚的，在外面有个相好的姑娘并不是什么秘密。 当然，如果他能直接把这个问题和张风云说出来，或许就能避免掉这些误会，但是以他的身份，又不敢直接去问张风云。 所以啊，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因为种种阴差阳错。云皎因为张风云的一次到访在天一楼多受到多少照顾，都是后话了。 ———— 张风云现在有些烦恼。 按理说，他在镐京城之中也算是极有权势的那一种人，想要做什么都不是太难的事情。就算是他想在镐京城里面横着走，他母亲也会派人给他清一条道出来。 但是有些事情张风云不是不为，实不能也。 从云皎哪里出来之后，张风云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要去的地方是青楼，而且还是青楼一条街。 镐京城的青楼生意红火的很，那些姑娘们不仅样貌中上，而且大多都会些双修之术，床弟间的功夫更是十分了得。 但是这些张风云只是知道。 作为一个十八年来从没经历过什男女之事的处男，张风云在寻花问柳这件事上基本就是一个盲人，完全找不到门路。 要是有个能用得上的人就好了…… 张风云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年的狐朋狗友，只是很多年不联系了，这时候为了这种事去找他们，估计会被笑话死。 张风云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这也不是说他就可以忍受别人对他的嘲讽。 走在侯府的花园里面，张风云只觉得自己心绪繁杂。 要不然，去找董幽？ 自己好像最近就接触过这么一个人，而且看上去董幽应该是对这种烟花之地不算陌生…… 张风云甩甩头，把这个危险的想法扼杀在了萌芽中。 要真去找他，就不一定发生什么了。 “少爷，其实，应该是有一个适合的人。”张西来看着发愁中的张风云，低声说了一句。 “谁？” 张西来四下扫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咱们家大少爷。” 大少爷？张风云晃了晃神，这才反应过来张西来说的不是自己。 他说的大少爷，应该是张家的长房长子，张风云的堂哥，张风朔。 说是堂兄，但是两个人的年纪也就相差了几个月。 张家这一代的人丁不算特别兴旺，嫡系一脉两房加起来一共只有五个孩子，三男两女。长房中三个孩子，最小的那个男孩今年方才八岁，最大的张惠子今年二十四岁。 张风朔作为排行第二的孩子，在家中的存在感并不太高。 他父亲承恩公张承山是张家的当代家主，整日里都忙着家族中的事情，没什么心思去管孩子。 他母亲在老来又得一子之后，就不太愿意管束他了。按照这位夫人的想法，反正孩子大了，管得太多也没有用。 所以一向以来，管他管得最多的反而是他的姐姐张惠子，不过程度也有限。 而张风朔本人也看得开，整天活的十分潇洒。他家世优秀，天赋卓绝，又长得英俊潇洒——虽然不比他姐姐好看，但是也算是人中之龙。 这样的男儿郎，最受女子们的欢迎。 “大哥他，在这个方面很有经验么？” 张风云毕竟离家日久，回来一天多了，家中的长辈他都见了个遍，却唯独还没见过这位和他关系极好的堂哥。 “少爷你不知道，大少爷他在京里面的那些烟花柳巷，名声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出了名的怜花惜玉。跟不少姑娘都交情颇深，我听说现在云烟楼的那个当家姑娘……” “多嘴！”张风云瞪了一眼张西来，然后问道：“大哥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小心说错了话的张西来嘿嘿一笑，意图把自己的错误掩饰过去：“听门房说，大少爷今个早上刚回来，现在应该在他的清风楼睡觉呢。” “收拾收拾，过一会我去见他。” 张西来点点头，小跑着消失在了花园的拐角处。 张风云闭上双眼，精神力随之便蔓延了出去。 他回来在这一路上都没有怎么好好的修炼过，所以他想趁着现在的功夫，稍微的修炼一会。 侯府的花园自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这花园是精心设计过的，有着聚拢灵气的作用，而且地脉之气也很强。 不过张风云并没有专注于吸收地脉之气，因为这地脉再往下走就是龙脉，吸收起来并不是什么太容易的事情。 张风云吸收的，基本上都是天地灵气。 张家的人绝大部分是风属性的，而华飞月是水属性的变种云属性，侯府这里特别设了吸收这两种灵气的法阵，所以张风云修炼起来，特别轻松。 他现在已经是站在灵眼境的巅峰了，只要体内三种灵气融合成功，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当体内的通灵眼就会彻底融进道心之中，他就能够迈过那道关卡，进入通玄境。 张风云在通玄境之前的确停留了太久，按理说以他的天赋，通玄境之前都是应该一帆风顺的，但是他的问题在于，他没有修炼的心法。 是的，张风云没有心法，山神族的修炼心法，并不适用于他，他的修炼一直都是自己摸索着进行的。 自行创建心法这件事，张风云是认真准备着的。 “少爷，都准备好了，您看咱们什么时候去？” 张西来小跑着回来，站在张风云身后说道。 张风云吐出一口浊气：“现在就走。” 第二十二章 我的哥哥不可能是个酒鬼 张风云带着张西来到清风楼的时候，清风楼的下人们都有些惊讶。 因为一些缘故，张风云在张家留给大部分人的印象并不算好。当然，那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黑历史了，只是张风云离开的时间太长，很多人都快把他给忘记了。 昨天张风云回来的消息传遍府中的时候，就有不少在府中待得时间长的人回忆起了这位二少爷的那些“辉煌事迹”，而那些后来进府的佣人，进府之前也多少知道一些长公主殿下为了张风云在京中发疯的事迹。 所以清风楼伺候着的下人们，对张风云是带着三分好奇，七分畏惧的。 张风云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异样的目光，他一向都是个很随和的人……昨天一回来的时候，伺候他的侍女，就已经把府中的种种传言都说了一遍。 “我大哥呢？”张风云对一个看着面熟的侍女问道。 那个侍女微微福身：“大少爷正在暖阁里休息。” “我自己进去吧。”张风云估计了一下也知道这帮子侍女没有一个敢去打扰自己大哥休息的，于是给张西来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在外面候着，抬脚就进了楼中去。 那个侍女：“……”我们其实是可以进去通禀一声的…… “初云姑姑，大少爷今个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张西来看着自家少爷进了楼，于是悄悄来到了那个侍女的身边：“听说最近大少爷和秋海棠姑娘走的很近啊？” 名叫初云的那个侍女已经在张府中待了很多年了，是张风朔楼中的掌事姑姑，和张西来的父亲母亲都很熟，认真算起来，她也是看着张西来长大的。 她伸手掐了一下张西来的耳朵，低声道：“这是你能打听的么？整天寻思着这些没有用的，修行上倒不见你下功夫！” “好了好了，姑姑你先撒手，我不问了。” 张西来求饶道，初云的手一撒开，他整个人就像一只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初云没好气地看了这小子一眼，便收回目光，侍立在门口。 按照她的经验，再过一会，自家少爷就要叫人伺候他起床更衣洗漱了。 张风云进到张风朔的卧室的时候，正好目睹了张风朔赤着上半身满身酒气倒在床上的样子。 这是喝了多少酒？ 张风云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随后就从一边的水盆里抓出了一团冷水朝着张风朔的脸浇了过去。 原本沉睡中的张风朔在水球临近的时候突然醒转了过来，身周的灵气化作一张弹膜，将那个水球叹了回来。 “！”张风云一惊，下意识的甩出一道灵力将那团水球包起来丢出窗去，却忽略了隐藏在水球后面的那道身影。 “呃！”骤然被袭，张风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怪力摔在了床上。 “你是谁？”张风朔的手卡在张风云的脖子上面，眯着眼睛压着嗓子问道。 张风云没有说话，死死地盯着张风朔。 他不是没有反击之力，而且他很清楚自己有什么办法解除面前的困境。 张风朔这副样子压根不是什么凶狠，而是他根本就没有醒酒。他身上的酒气重的不是一点半点，而张风云很清楚，怎么帮他醒酒。 当年很小的时候，张风云就见识过张风朔喝醉的样子。当年两个人结伴去偷他大伯私藏的酒喝，张风朔酒量不好，没喝多少就喝多了，然后就谁也不认识了。 自然，张风云也清楚，就算是大哥没喝多，自己也未必能被他认出来。 毕竟，他又不像是大姐，容貌倾城绝世，多久不见也能一眼认出来。 不过还是有办法。 趁着张风朔的手稍稍松了一些，空气中的水灵气被张风云抽离出来，化作一大团水汽，直接糊在了张风朔的脸上。 这个办法是张风云观察了好久观察出来的，不管张风朔醉成什么样子，只要用水一浇，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果然，张风朔被水一激，渐渐地清醒了起来。 “唉？风云，你怎么在这？”张风朔看起来虽然还是有些醉醺醺的，但是已经能认清楚人了：“我那阵听云姨说你回来了，还想着去看你呢！” “等你去看我，我估计得等到一百年以后。”张风云翻了个白眼，把张风朔从自己身上推下去，飘身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张风朔眨了眨眼睛说道：“哦，我没有认出你来啊，我就随便一猜，谁想到真的是你。” 刚刚还以为自己大哥能够认清楚自己的张风云在心中把自己的脸打得啪啪响，不过表面上倒是一点尴尬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你赶紧起来，我有事找你！明天就年关了，你今天还出去喝了这么多酒，真是……” “放轻松！”张风朔站起来走到水盆的旁边想洗把脸，这才发现盆中的水已经神秘消失了。 让水神秘消失的张风云神色异常淡定，一脸无辜地看着张风朔。 “云姨，打点水进来。” 张风朔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大少爷，您慢慢更衣，弟弟我在外面等着你。” 张风云扫了一眼张风朔丢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还有因为自己刚才凝聚水汽力度没有掌控好，从而到现在依然上半身都是水的张风朔，转身就走了出去。 出来的路上，他正好和初云带着的侍女队擦肩而过，简单看了一下那些侍女手里的东西，张风云就知道，这些侍女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这些东西基本上都能把大哥从头到尾换一遍了吧！张风云在心里默默吐槽：估计自己刚才经历的那些都是小场面。 张风朔是个会享受的人，同样是张家的少爷，在这一点上他就比张风云强的多。 所以张风云心中对于张风朔的更衣时间也有数，他就慢慢悠悠地坐在椅子上品着茶，一点也不着急。 张风朔出来的时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身上的酒气消散一空，换了一声全新的衣袍，就连袖间的扣子，腰间的玉佩都泛着浓郁的灵气，整个人显得无比俊美，就像是天上的谪仙人。 谪仙张风朔懒洋洋地做到椅子上，端起一杯茶。 “说吧，急着找我什么事？” 第二十三章 琴声 傍晚的时候，张风云和张风朔兄弟二人走出了张府的大门。 两个人没有带多少随从，张西来和另一个小厮坐在一辆不是很起眼的马车前面，把兄弟俩让到了车厢里面。 张风云换了一身衣服，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张风云提出自己的要求的时候，张风朔一口茶水全喷在了他的身上。 为了方便，张风朔就在自己楼里给张风云取了一套新的衣服，毕竟兄弟二人年纪相近，身形也差不多。 张风云换完衣服之后，原本就有些像的兄弟二人更加相像了。 张风朔的衣服，普遍都有些华丽，张风云已经挑了一套最低调的，依然还是掩饰不住那股翩翩公子超尘脱俗的韵味。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是没错的。 张风朔对张风云这个新造型很是满意，但是张风云觉得，自己哥哥根本就是故意在报复自己用水糊他的脸。 都邑区距离烟柳巷很远，即使是坐着很快的马车，也要走上一段时间，而且张风云点名要去的留客居，更是极为偏僻。 “听说你都已经有儿子了？行动够快的啊！” 张风朔走在前面半步，微微侧头看着弟弟：“你哥哥我到现在连个姑娘都没有。” “那是你自己活该。”张风云嘴上毫不留情：“明明是你自己作，京中权贵子弟那么多，但是像你这么肆无忌惮做自己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你知道什么？”张风朔收回视线，想了一下：“我这叫放松心境。” 张风云撇撇嘴：“那你就继续单身吧。” “这你可就说错了，你哥哥我红颜知己可是很多的。” 张风云吐出两个字：“呵呵。”两个字表达所有观点。 “不过话说回来，你孩子都有了，孩子他妈呢？” “这个问题……很复杂，以后有机会在和你细细道来。”张风云看着张风朔的脸神色认真的说道：“哥哥，不该你操心的事情，别瞎问。” “我等着你以后和我说。”张风朔一只手倚在车窗上，悠闲懒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儒雅风流。 张风云定定地看了看自己的哥哥，摇了摇头。 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神山里狐族俊男美女何其之多，当年在狐族祭典上见过的那位女娲神族的使者也很是超尘脱俗，就连张风云自己，都是数一数二的好看的人。即使是这样，张风云依然觉得自己大哥很吸引人的眼球。 怪不得是镐京最受欢迎的公子哥。 张家的血脉好，张惠子和张风朔他们的母亲更是曾经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所以大房的这一代孩子更是特别好看。 “说起来，你究竟要到那个什么留客居去干什么？还要遮遮掩掩的。” 张风云笑了笑说道：“听说那个老板娘琴艺不错，我想着去听个曲。” “去听个曲？现在京中琴艺最好的人，应该是秋海棠姑娘吧。” “那是你的小情人，我可不愿意去看。” 张风朔肆意地笑了一声：“什么小情人，就是随便玩玩。你哥我一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你要是真的看上了，哥哥我就不玩了。” “我不要。”张风云果断摇头：“我是一个很专情的人，哥哥你不要带坏我。” “行吧，随你。”张风朔低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控制不住。 张风云看着乐不可支丝毫不顾自己形象的张风朔，脸色越来越黑。 没见过这么当哥哥的！ 好在张风朔并没有笑的太过分，在张风云恼羞成怒之前停了下来。 “好了，你可以把你的扇子从我脖子上拿开了。” 张风朔握住张风云的手，移开那把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扇子。 就在两个人互相嘲讽的这段时间里，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少爷，咱们到了。” 张西来听着车内的声音渐渐平静了下来，于是出声提醒道。 “知道了。”张风云应了一句，然后和张风朔说道：“哥，我先走了，你一会去云烟楼少喝点酒。” “小弟，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说话的时候，特别像我爹。” “谢谢夸奖，再见。” 张风云甩甩手，掀起了车帘钻了出去。 张风朔看着他的身影，轻轻地笑了一声。 “少爷，咱们还去云烟楼么？” 小厮在车厢外面问道。 “去，明天就过年了，家族大祭典本来就烦，还得进宫参加国典。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放松一下才行。” “好嘞。”小厮应了一声，然后驾车离开朝着云烟楼而去。 —————— 张风云看着周围的破败景色，有点头痛。 “这里怎么会这么荒凉？” 张西来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周围，说道：“少爷，这里一直都是这样的。热闹的只有云烟楼，彩云阁那边，这里没什么人来，自然是很冷清。” “前面的那个院子就是留客居了。”张风云的眼神好，一眼就看出了小院门口的牌子上面写着的字迹。 “少爷，你确定是这里？你不是说咱们要找的人曾经是个名动京城的乐姬么？就算落魄了也不至于落魄成这样吧？！” “应该有别的原因……别说话，听。” 张风云伸手阻止了张西来的话，闭上眼睛听了起来。 那声音不大，需要很用心的去听。 张风云闭上眼睛，体内的风之灵力透体而出呼应着周围的风，为他带来更加清晰地声音。 真的很好听。 那是古琴的声音，只是弹琴者的体力听起来应该并不是太好，琴声并不是特别的连贯，有些地方有些滞涩。 但是这样的琴声反而让张风云更加的意外。 他的右手小手指不自觉的颤抖着，就像是有什么病。 张风云知道，这是因为激动。 不是他在激动，是寄生在小指之中那条音乐之道的意志在激动。 他只带了这条大道的意志回来，大道的本体，依然在那处不可知之地，借着风云山的大道修养。 那条道还是太虚弱了，不能传递出完整的意志波动给张风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 “我知道了，你不用这么激动。” 张风云轻声安抚着那道意志，转过头对张西来说道：“走吧，我们进去。” 第二十四章 你与我有缘 留客居的门是木质的，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开门做生意的样子。 张风云轻轻在门上敲了几下。 门开的很快，这倒是让张风云有些意外。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出乎张风云意料的是，这个男子的修为非常低，只有纳灵境的样子。 这个年纪这个修为？张风云面带微笑，如果不是绝世强者，那么就是真的没有修炼的天赋。 “请问，你找谁？”中年男子沙哑着嗓子，声线很是苍老。 “在下路过此地，听到一阵琴声甚是动听，所以过来问问。” 张风云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毕竟是贸然上门，而且面前这个男人看上去很是警惕。 “你能听见琴声？！”中年男子有些惊讶，随即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张风云，然后侧开身子让出了一条路：“你进来吧，不过他不行。” 中年男子说的他指的自然是张西来。 “可是……”张西来刚想争辩，就被张风云阻止了。 “西来，你在外面等我。” “……是。”张西来委委屈屈地看着少爷进了院子，然后那个面相很凶的中年男子关上了门，把自己隔在了外面。 他后退两步，脚尖点地，身体轻灵的在墙上踏了一下，钻进了大树的树冠里面。 这棵树很高，在上面多少能看见一些院子里面的状况，虽然他对自己少爷很是放心，不过多一层保险也是很必要的。 他就小心地在树上隐藏了下来，盯着院子里面的情况。 只要一有什么异动，他就会这里跳进去。 不过看起来，应该不会有事情吧。 ———— 当然不会有什么事情，因为张风云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 他只是有些意外。 按照云皎弄来的消息，那个名为灵琴的女子，应该是一个四十岁左右，长相不错的中年妇人。 就算再有状况，也不应该是自己面前这位，头发花白，看上去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妇人。 “所以，刚刚弹琴的，便是这位……老夫人？” 那个中年男子点点头：“这便是我家的主人了，留客居虽然说是开门做生意，但是咱们这没有什么客人，我家主人也就关门安享晚年了。” “哦，是吗？”张风云轻笑一声，走到那位像是昏昏欲睡一般的老妇人跟前：“不知道晚辈是不是还有幸再听老夫人弹奏一曲？” “我家主人每日只弹一曲，这位公子还是明日再来吧。”老妇人还没回答，那个中年男子就开口说道。 “罢了，我这院子里难得来人，公子若是不嫌麻烦，且待老身休息片刻。” 张风云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这是自然，晚辈便在这里等待老夫人好了。” 那中年男人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上前搀起老妇人向后房走去。 张风云也不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当然，看上去是养神，实际上，他正调动着周围的风之灵气，为他打探后面的情况。 这个院子里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可疑，如果要是想要把他们收服的话，必须要做万全之策。而且如果这里的人没有什么秘密，张风云是不愿意接纳他们的。 别的不好找，会演奏乐曲的人还不好找？若不是他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招人，根本不会把主意打到这里来，毕竟，他风云山庄也不是什么福利机构，不负责赡养孤寡老人。 “其实，你让我把那个人打发走了就行了，何必……” 这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接下来是那个老妇人的声音：“那个少年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的人，你当年也没少接触这些权贵子弟，难道还认不出来？” 老妇人说着说着，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丝伤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怕是没有多长时间好活了。家里面的东西哪里还能支撑你继续过下去呢？” “……”那个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会，吐出几个字：“当初说好的，不离不弃，你若是身死，我绝不独活。” 张风云听墙角听的不亦乐乎，已经在心中勾画出来了一幅旷世绝俗的忘年之恋。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张风云还想再听一会，只是里面的人已经不在说话。 看起来应该是在休息。 张风云平静下来，等待着那位老妇人出来为自己演奏琴曲。 指头里面的音乐之道，已经不在像之前一样激动了，似乎也是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节。 “让公子久等了。” 没过多久，那个老妇人在中年男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坐到了那把琴前面。 “无妨，不过片刻时间而已，能再听一曲琴音，值得。” 不管心里面怎么想的，但是面上的礼数他要做足。毕竟谁也说不准，面前的人是不是真的和自己有缘。 老妇人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脸上的疲惫之色也已经消散，她的手搭在琴弦之上，缓缓地拨动了起来。 即使是方才已经听过一曲，张风云也依然觉得，这个老妇人的琴声很好听。 他对乐道不是很精通，但是从小也听过不少的宫廷乐师演奏；所以在张风云看来，这位老妇人的琴声，至少要比绝大部分的宫廷乐师好听很多。 而更令张风云意外的是，这位老妇人，竟然并没有什么修为在身。 在这个人人都修炼的世界中，即使是最底层人民，也不会完全没有修为，除非这个人一点天赋都没有，而且已经寿元将尽，没有什么能力将灵气锁在体内了。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有些大道虽然是破败了，但是依然存在着，世界意志自然会择选出适合修炼这种道的人，只不过有些时候，道与道之间并不兼容，这就造成了修士只能修炼一种道的状况。 而且看上去，面前的这个老妇人，应该就是适合修炼乐道的那种人，只是因为音乐之道已经十分虚弱，又和其他的大道并不兼容，所以这位老妇人连修炼的机会都没有，只好攒了一些年的钱，然后隐居在此。 张风云脑补出来这段故事之后就下了决定，他也不是拖延的人，一曲终了之后，立刻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老夫人，我觉得，您与我有缘。” 第二十五章 没想到你这老司机竟然还是个…… 取得别人信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之前过的太顺利，张风云最近有一种谜之自信，似乎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可以成功。 老妇人的拒绝和中年男子的抵抗，都出乎他的意料。 这让张风云很不开心，毕竟他是一个愿意把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一个人，事情脱离掌控，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其实我建议你们考虑一下，毕竟我可以帮助你们很多，在任何层面上。” 张风云坐在椅子上，面色十分平静，但是温柔的声音之中却隐藏着凌厉的刀锋。 “公子还是请回吧，老身岁数大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了。公子没有必要在我这里费心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拒绝了，我觉得老夫人并没有仔细考虑这件事。就算您对自己没信心，怎么对我也这么没信心呢？”张风云变出山河扇抵在自己的下巴上作为一个支撑点：“哦对了，我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我叫张风云，是云成侯府的世子。” “……” 看到面前陷入沉默的两个人，张风云很满意。 他一向就是这样的，要做什么就一定得做到。在他尚未成长为能够称霸一方的强者之前，他最大的凭仗就是他的家世。 在这个镐京城中，没有人不知道张风云这个名字。 “没想到，您这样的大人物会来这里。”那个中年男子苦笑了一声说道：“不过您这样的大人物肯定是不会缺少乐师的，何苦要为难我们这些苦命人呢？” 张风云淡淡说道：“第一，我听过很多的宫廷乐师的演奏，他们绝大一部分都没有老夫人的造诣深厚；第二，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为难你们呢？往好的方面想，跟我走，你们的日子总会比现在过得好。” “将死之人，日子过的好与不好，都不重要了。” 那老妇人的脸上带着悲戚，声音也带着一种像是看破生死的平静。 “是吗？”张风云盯着两个人看了一会，突然出声道：“可是我不这么认为，如果能够活着，为什么要接受死亡呢？修士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追求更久的生命么？” “世子爷说笑了，您应该能看得出来，我们两人并没有修炼的天赋，哪里来的什么长寿呢？” “你们不能修炼，我可以帮你们啊。”张风云很认真地说道：“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么？我张风云，最擅长的就是逆天改命了。” ………… “少爷，您在那里面怎么待了这么长时间啊？” 留客居外的巷子里，张西来跟在张风云的后面问道。 “想了些事情。” 张风云随口搪塞了过去。 他的目的当然已经达成了，要不然他绝不会离开那里，之所以没有把那留客居的两个人一起带走，是因为他还有其他的顾虑。 他给那两个人留下了几枚强健身体的丹药，然后交代他们，明天晚上他会过来兑现那个逆天改命的承诺。 “少爷，咱们现在去哪里啊？” “我大哥去哪了？” “呃……好像是云烟楼。” “那就是云烟楼了，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没有没有。”张西来严肃认真地说道：“少爷现在的状态非常好。” 张风云在自己身上扫了一遍，笑着说道：“最好是，走吧！” ———— 如张风云所预料的，云烟楼十分的豪华。 毕竟这里来往的都是高官显贵，而且不论什么时候，人类总是在追求享受。 但是这种事情也无可指摘，毕竟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不过张风云有资格指摘一个人。 甩开迎上来殷勤的老鸨，径直带着张西来上了顶楼。 顶楼的地方不算大，只有寥寥几个小间，张风朔带来的那个小厮就站在其中一个小间的门口。 在门口和那个小厮说了句话，问了一下里面的情况，张风云就直接推开了顶楼的隔门。 张风朔**着上身倚靠在床上，两个美人围绕在侧为他剥着吃食。 一个清丽的美人坐在另一边，手指在琴上迅速移动着，阵阵动听的琴声从其中倾泄出来。 想来就是大名鼎鼎的秋海棠姑娘了。 只不过张风云对这琴声真没什么反应，这琴声虽然好听，但是和之前听过的那一曲比起来，境界韵味都差的很远。 “你倒是会享受，怎么着，打算今天住在这了？” 张风云甩了一下袍角，在床的另一边坐了下来，看着倚在床上听曲，同时享受着美人喂食的哥哥。 “当然不可能住在这里，今天晚上是除夕，午夜之前咱们家家宴我要是不出现，明天爷爷就能把我逐出家门。”张风朔闭着眼睛说道。 他说的当然是玩笑话，逐出家门太严重了，但是一顿惩罚是肯定免不掉的。 张风云也不会在意这件事，他在这里，就是为了让自己大哥能准时的回家，毕竟按照他了解的情况，面前这位大爷，就没有过按时回家的记录。 “随你吧，反正今天我在这里，你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嬉戏玩耍。” “不是吧，你这么严格？”张风朔有点后悔带张风云出来了：“你的事情都忙完了？就没有点别的事情了？” 张风云摇摇头：“让哥哥你失望了，我还真的没有别的事情。” “行吧行吧，反正也不差一天。” 张风朔推开身边的两个美人，坐了起来，捡起衣服披在身上，抬手示意停下了琴声。 “公子今天不多待一会了？”秋海棠施施然站起身来，微微福了福身，眼神里面都是柔情蜜意。 张风朔还没开口，张风云就在一边冷冷地说道：“怎么，听起来，海棠姑娘很希望我大哥留在这里啊？” 秋海棠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是还是带着笑意：“二公子说的这是哪里话？海棠本是风尘女子，做这些事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但愿吧。” 张风云话还没说完，就被张风朔拽走了。 “平白无故的，你和人家发什么火？” “你这么多年流连在此，和她有关系吧？有点喜欢？” “当然喜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难道不喜欢？” “这女人给我的感觉不太好，而且你根本就不喜欢她。” 张风云拿着扇子在张风朔的肩上敲了两下，然后在张风朔的耳边说道：“哥啊，别的我看不出来，但是你到现在，还是个童男吧？” 第二十六章 哈哈哈哈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笑 处男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但是对于终年流连于烟花之地的张风朔来说，这件事情很容易让人产生些不太好的想法。 比如张风云，就是这些有不太好想法的人其中之一。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你自己修炼的事情，而不是整天关心你哥哥我是不是有了女人。” 面对着张风云一脸的好奇之色，张风朔黑着脸教训道。 “是是是是，弟弟谨记在心。” 张风云随口敷衍道，他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修炼这件事真的不能着急。毕竟他没有功法，修炼什么的都是一步一步摸索着来的，就算是着急也没有用。 他已经打算好了，只要过完年，所有的事情就基本上处理好了，到那时候，他也就能安心地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还有报仇的那件事。 “对了，今年的国宴上，我估计可能会有事情。”张风朔突然开口说道：“听说你早上进宫了，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哪方面的？”张风云心中隐约猜到张风朔想问什么，但是不能确定。 “关于，皇室婚姻嫁娶的那一方面。” 果然。张风云心中暗想：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不用担心。” 这种毫无诚意的安慰对张风朔自然没有什么作用，他白了一眼张风云，又张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说了和你没关系，放心吧，你不会被迫娶我表妹的。” 张风云说道，关于联姻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 他姨母南潇长公主的女儿，云岚郡主李晴岚今年也已经十六了，正是应该嫁人的时候。 而皇室中一直有传言说，要把这位郡主嫁到张家来，而张家这一代里面，张风云原本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因为那场事故，张风云已经不能完成这个任务了，所以这个名头就落到了张风朔的身上。 “不过，大哥，你不会是因为不想和我表妹成亲才泡在那些地方的吧？” 张风朔没说话，但是表情却已经出卖了他。 “不对啊，如果不是我，难道是你？” 张风朔转转眼睛说道：“这种可能性还是挺大的，说不定是你解救了我。” “都不是。”张风云特别想把手里面的扇子在大哥脑袋是敲一下：“解救你的是大姐，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姐？你是说……” “是啊，这次赐婚的是大姐和表哥，陛下已经下旨传召表哥回京了。” “表哥？你是说三皇子华晨宇？他不是在高唐跟着玉道先生修行呢么？” “所以我说他被召回来了啊？”张风云说道：“不过我估计婚期应该不会太早，因为从高唐国回来还得有一段距离，表哥怎么着也得在那里过完年回来。” “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不管我和云岚郡主成不成亲，大姐和表哥都是会成亲的啊？！” 张风云微笑道：“当然是给你一个不成亲的理由。” “这事情和你有关系吧？” 马车停在大门口的时候，张风朔突然开口问道。不过他随便猜测了一下，没想到真的猜中了。 张风云进宫一趟，和他舅舅谈出来的条件可不是仅仅一个靠山那么简单的。 张风朔的婚事，最多算是一个零头。 “这些都是小事情了，不要放在心上。”拍了两下张风朔的肩膀，张风云就钻下了车。 车上的张风朔一脸无语，然后摇了摇头，也下了车。 —————— 因为张风云的缘故，今年张家的家宴很是团圆。 张家的子息嫡系一向不厚，张风云这一代有三个男孩子，已经算是多的了。 至于再往上数两辈，孩子就更少了。 所以张家的家族里面从没有那些腌臜事。 张文山老爷子难得出现在家宴的桌子上，这一次也因为张风云回来，所以出来了一趟。 “明天宫宴，我就不去了，你们两个带着家小去吧。” 吃完了饭，张文山对着两个儿子吩咐道：“这一回一定给我注意安全，上一次那种事，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是，儿子知道了。”张承山和张承轩兄弟二人异口同声，两个半步圣贤境的高手，在此刻显得很是乖巧。 “所以说啊，不管修为有多高，在这个世界上钳制着我们的东西还有很多。” 张风云带着云皎，走在侯府的长廊里面。 张风云是云皎在这个镐京城里面唯一的熟人，或者说是亲人，所以张风云在离开天一楼的时候，就留下话，让她晚上到侯府来。 有了张风云的话，云皎进入侯府甚至都没有一点障碍，守在门口的张西来直接把她带到了明心阁，还准备了吃的。 在张风云回到明心阁之后，就把她带了出来。 “庄主自然是大人物，不用受这些限制的。” 张风云摇摇头：“错了，越是身在高位的人，受到的限制就越多。” “咱们风云山庄隐世不出，哪里有人管得到咱们呢？” “可现在，咱们不是出世了么？”张风云笑了一下：“说到底，还是我现在的修为太虚弱，没办法让你们光明正大的出现。” “可是那样的话，不就违背了您的初衷了么？” 云皎微微歪头，表情很是可爱：“您的本意，只是想让我们这些人，有一个立足之地而已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张风云说道：“但是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些东西推着你向前走，弱小如你我，是没有机会选择的。” 比如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张风云要想娶她，不知道要面对多少阻碍。 “那就努力好了啊！” 云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引得张风云一阵苦笑。 “哪有那么容易！”张风云说道：“我毕竟不是你，体质那么特异。” “可是您的天赋比我更好啊？” “算了，别说这个伤心的话题了，我有件事要交代给你。” 说起正事，云皎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留客居那里我去过，你一会带上些灵药，我让西来送你过去看看。” “他们也会加入山庄么？” 张风云点点头：“对啊，以后你们就是同仁了” 第二十七章 宫宴 你听说过，起死回生么？ 张风云，经历过起死回生。 “所以，哥哥你一定有很多自己的想法，我完全不好奇。” 张子汐笑得很是善解人意。 “我不和你说，自然是有自己的考虑。”张风云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你要知道，这世界上很多的东西，我们都身不由己。” “哥哥，这句话你刚刚和那个小姑娘说过，我听见了。” 所以啊，张子汐也拍了拍哥哥的肩膀：“你不用教导我，在很多时候，我比你想的要成熟得多。” “我知道，所以明天晚上，成熟的你要帮哥哥我一个忙。” “我猜，你一定是要出去做些事情，所以要我帮你打掩护吧。” “子汐，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张风云赞扬道：“你该去休息了，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你上午不是还要进宫和各位娘娘见面么？” “好的，谨遵哥哥大人的旨意。” “去吧。” 从黑暗中出来的张子汐又闪回到了黑暗中。 “少爷，小姐带着羽婆婆回去了。” 张子汐走了一会儿之后，去送云皎离开的张西来走了回来。 “她已经过去了么？”张风云沉声问道。 他背对着张西来，面色十分平静，没有一点表情。 “是，云姑娘已经到留客居去了，现在或许快要到了吧。” 张风云点了下头，轻声道：“那便好，西来，跟我回去吧，明天又要忙起来了。” “少爷今天不修炼了？” 张风云笑了一声，抬脚离开并未回答。 他倒是想要修炼，可是现在站在灵眼境巅峰，还没有推演出后续的功法，他拿什么修炼？ 最近事情有点多，他还是想先把这些事情处理完，然后再思考自己的事情。 因为他是张风云，所以他有这个自信。 “反正都耽误了那么多年了，还差这么几天么？” —————— 和全京城的热闹不同的是，平远侯府很安静。 或者说，平远侯府的后院，很安静。 平远侯世子董幽住在这里。 对于平远侯府的人来说，这里是禁地一样的存在。据说，世子的脾气很差。 但是这里其实很平静，很安全，很……寻常。 寻常到有些诡异。 “少主，董成卓求见。” 李玄站在董幽的房门外，轻声说道。 “让他进来吧。” 李玄向着同在门外站着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那个男子一看就知道平日里锦衣玉食，非富即贵。 就是他头上止不住的汗，暴露了他心中的紧张。 在外面他是平远侯，而在这里，他只不过是幽冥山的一位阎王。 他定了定神，推开了门。 “什么事？” 门里面没有什么光，但是昏暗中也能看见一道道黑色的气流缠绕在床边。 董成卓只抬头扫上了一眼，就低下了自己的头。 因为床上的那个人，并没有穿着衣服。 一片薄纱盖在他的身上，但是和没有盖着没有什么区别，即使是如这间屋子里这么昏暗，董成卓也能看清楚很多东西。 比如在那条薄纱后面的身体。 比如……房间内放着的那具干尸。 董成卓自然是认识这具尸体的，镐京城中最近声名鹊起的散修，虽然没有门派，却也已经修练到了神魂境的境界，并且…… 最近很得一些大人物的赏识。 这些大人物可以指很多人，要是具体到一个人，那么就是他了，平远侯董成卓。 这个散修，是昨天被董成卓送到后院的。 “少主，明天就是宫宴了，您去吗？” “不去。”董幽躺在床上，声音婉转动听：“不过，张风云是不是要去？” “这是自然，他是云成候世子，母亲又是长公主……” “我不在乎这个。” 董幽的声音轻轻浅浅，却让董成卓把所有的话都咽在了嗓子眼里。 “朝华皇室的夜宴，我不出场才是好的，毕竟，我现在的这个身份，名声并不是十分太好。”董幽完全没有理会满头大汗的董成卓：“虽然我不是什么在乎这些虚名的人，但是在外面的时候，我是个很会适应场合的人。” “少主有什么指示？” “泰山王，按理说呢，您是我的长辈，虽然我的身份特殊，也不应该插手您的事情。 不过因为我有一些小的计划，所以还要泰山王帮忙。 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如果明天遇到了张风云，就帮我带句话吧。” “请少主示下。” “就和他说，我在外面等他。” 董成卓听的一头雾水，但是却只能把疑问埋在心里。 “属下知道了。” 慢慢退出门外，只听里面有传出来一句话。 “玄叔，替我送送泰山王。” 与此同时，一个大型的物体被甩了出来。 “顺便把这个玩意处理了。” —————— “老爷，夫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张府。 所有的下人都在忙碌着，张承山和他的夫人都已经换好了朝服，准备出门。 “惠子啊，按照宫里面传出来的消息，今天就要宣布你和三皇子的婚事了，你要好好准备。”临出门前，张承山的夫人还在嘱咐着女儿。 “有什么好准备的，还不是和平常一样？” 张惠子温婉一笑，明丽动人。 “说的也是，毕竟我的女儿是天下第一美人。”张承山的夫人笑道：“以前那些女人总是嘲笑我空有好皮囊，这一次我也让她们瞧瞧，我的女儿有多优秀！” 张惠子暗自撇撇嘴，没有反驳自己的母亲。 皇宫门前，则是另一派景象。 平日里宽旷的大道，已经被各个皇亲勋贵府上的马车堵满，马车一辆一辆过去，一个个身着华服的高位大臣和他们的家眷，则在小太监的引领之下，朝着宫苑内部走去。 “哥哥，你什么时候撤？” 跟随小太监走着，张子汐悄悄问张风云。 因为地位不同，所以他们这些小辈有自己的去处，并不和那些大人们坐在一起。 “看情况，总要点个卯之后才能走，不过应该不会太晚。” “好。” 张子汐心中有数，也就不在多问。 一行人顺着小太监指引来到一处景色优美的园林中，这里已经摆了不少的桌席，十分精心。 张风云刚刚坐下来，就听见一声宏大的钟鸣。 宫宴，开始了。 第二十八章 天音道韵 这场宫宴的焦点，自然不会是张风云。 虽然作为一个传奇人物，张风云得到了很多的关注，不过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都十分会察言观色，尤其是圣上的脸色。 今天的主角，自然只会是张家的大小姐，张惠子。 刚刚受封了惠宁县主，即将要嫁为三皇子妃，又有着绝高的天赋和天下第一美人的头衔，张惠子成功地收获了在场绝大部分人的目光。 尽管这些目光里面，很多都带着熊熊妒火，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大年夜，张惠子就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而张风云，则正趁着自家大姐在前面吸引火力，悄悄开溜。 “世子要去哪里？” 就在张风云准备悄悄溜出宫门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哦？平远侯大人？”张风云转过身，正好看到一个身着华服，有些微胖的中年男子向他走了过来。 他当然能认出这个人，回来之后，他就把整个镐京城中的权贵家中的重要人物的信息都恶补了一遍。因为董幽的原因，平远侯府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 “平远侯大人不在宴席上面，到这里来做什么？” “有些不胜酒力，所以出来走走，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世子。” “真巧，我也有些不胜酒力，所以出来走走。” “是有些巧。” 董成卓笑着说道，只是本来就小的眼睛被笑容一挤，显得更加小了。 张风云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于是开口说道：“今天倒是没有看见您家世子，怎么，他有什么事情么？” “幽儿身体不好，从来不会出席这些地方的。”董成卓解释了一句，然后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的样子，说道：“幽儿说，让我带给世子一句话，他说他在外面等着世子。” 张风云的心一跳，但是表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多谢侯爷带话了，风云知道了。” “我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先回去了。” “恭送侯爷。” 张风云看着董成卓离去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少爷，车已经准备好了。” 张西来从宫门口处走进来，在张风云的耳边说道。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么？”张风云幽幽问道。 张西来摇头：“没有啊，少爷，有什么事情么？” “没事了，咱们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张风云转身走向门口的马车。 他知道，今天晚上又要见到那个妖魅无比的平远侯世子了。 毕竟，董成卓出来的目的，就只是为了那句话。 什么不胜酒力，都是幌子。 明面上都有神海境修为的高手，是绝对不会因为喝了些酒就撑不住的——宫中夜宴用的酒水虽然是好酒，可是真论起效力来，连通玄境的修士都灌不倒。 所以他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传那句话。 “西来，你在京中待得时间长，这平远侯府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些什么？” 张西来在车外回道：“少爷你不知道，这平远侯府在京中一向是很不一样，平远侯一向是出了名的硬点子，但是他对这个儿子却是言听计从，传说是因为他对这个儿子心中有愧。不过，在平远侯府，那个世子的地位的确是超然的，据说就连新任的平远侯夫人，都不敢随随便便踏进那位世子住的院子。” “知道了。”张风云揉了揉眉心：“我休息一下，到了叫我。” —————— 留客居和以往比起来有些不同，多了几丝人气。 “两位还是准备一下吧，庄主来之后，也好快些。” 云皎和留客居的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张风云已经进到了屋中。 “不必拘礼，起来吧。”他挥挥手让三个人起来，因为这屋子里面都是风云山庄的人，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做作的行为。 “庄主，咱们开始么？”云皎走过来，低声问道。 张风云摇摇头，从怀里取出一张阵图：“我要和他们俩说些事情，你先出去和西来把这个阵法布上。” 云皎领命出门，张风云则是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因为云皎之前帮他们调理过，所以这两个人已经看起来没有那么沧桑，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我今天坐在这里，是因为我很希望你们能在我麾下，但是我的帮助也是有条件的，想要得到我的帮助，就要把你们的过去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张风云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扫过，着重看了看老妇人脸和那个中年男人的手。 “好吧。”老妇人哑着嗓子说道：“庄主若是想要听，这些事情说了也无妨。” “我的师父，曾经是当年最好的乐姬，号称诸般乐器皆通。她在的揽乐楼名绝一时，我那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弟子，和师兄都是师父在楼子里面收养的孩子，我学琴，师兄学箫，日子也过的很好。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师父身死，我和师兄也沦落到了这里。” “因为一些事情？不会是被人家暗中下了手或者是被弟子背叛了吧。” 一阵沉默。 “你们是不是想着，我帮了你们之后，你们还要去报仇？” 张风云的话让两个人都紧张了起来，或许是害怕张风云改变主意。 “这是好事情，你们该报仇就报你们的，我不会限制你们。” “庄主……不管我们？” 张风云笑着摇头：“你们也是人，有自己的想法也是正常，只要我用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听我的命令，别的事情你们怎么做，我不愿意插手。” “现在，如果你们没有别的疑问的话，我们就开始吧。” 跪在地上被问到的两个人点点头，脸上带着些许期待。 在这个实力至上的世界，他们都是废人，连报仇的想法都只能想想。 当他们已经绝望到准备赴死的时候，张风云的不期而遇，却让他们心中的那股火重新燃烧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爱捉弄人的命运吧。 张风云并没有去想面前的两个人在想什么，他的全部精神力，都在维持着阵法的运转。 隐藏在他手指中的大道意志欢快地钻了出来，冲进了那一男一女的身体中，无数道玄光围绕在周围，把昏迷的二人托了起来。 遥远的不可知之地，在休养中的大道本体，也弹射出一阵波动。 镐京城云烟楼。 正在抚琴的秋海棠忽然之间一颤，琴弦瞬间崩断。 她抬头看向窗外，眼睛里面有些不可置信。 “天音道韵？怎么回事？” 第二十九章 不期而遇 张风云境界不够，在不动用观天下的情况下，完全看不出来所谓大道带来了什么特殊的波动。 观天下这门能够直接触摸到那不可知之地术法，关系太大，在镐京城里是万万用不得的。 “不过效果倒是很明显。”张风云看着逐渐恢复年轻的老妇人，又瞧了瞧那中年男子正在向外生长着的手指，不禁摇了摇头：“云皎，进来。” 在外面护法的云皎听到张风云的声音连忙走了进来。 “庄主，怎么了？” “今天大年夜，我不能离开那边太久，你在这里看着他们两个，只要他们醒了立刻带到我府上去。”张风云吩咐道，又看了看那边飘在半空中的两个人：“他们两个现在正在被大道之力洗髓换体，这种力量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你看一看说不定对你的修行会有好处。” “属下明白，只是这里灵气异动，会不会……” “不用担心，再过一会，宫中就会放天灵礼炮，到时候全城灵气都会变躁动，这里的异常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属下明白，庄主慢走。” 云皎屈身一礼，张风云随意挥了挥手，然后走了出去。 张西来已经在门口准备着车驾了，在张风云把云皎叫进去之后，他就先知先觉地出来准备了。 “你倒是伶俐，抓紧时间，咱们回去吧。” 张西来点头，结果马车刚刚走了没多久，就忽然停了下来。 “少爷，前面的路被人堵住了。” 张西来的声音还没落下去，一道娇娇柔柔的声音就传到了张风云耳朵里。 “世子殿下，董幽在此邀您一见。”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张风云揉了揉眉心，撩开窗帘朗声说道：“董世子为何在此？你我不会这么有缘吧？” “世子出宫之后我才从府里出来，莫非世子不是因为我的邀约出来的么？我还以为……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明知故问。 张风云嘴边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最近这位平远侯世子一直在盯着自己啊，竟然把见面的地方选在这里。要是今天自己没有想要出来，说不定身后这留客居就会多出几具尸体。 想到这里，他又说道：“世子有什么事情么？” “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能见面了？”董幽柔柔地说道：“自从前天见了那一面，我可是一直对于世子您念念不忘呢！” 张风云听到这话，即使是以他现在的势力，也没来由地生出了不少鸡皮疙瘩。 怪不得大姐告诫说要小心这个董幽…… “那还是改日吧，改日我自会到平远侯府上拜访的。” 张风云满是虚情假意地说道，他现在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这个董幽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好像对他有些不一样的想法，这种不在掌控的感觉，让他毫无缘由地反感。 而且，他出来的时间也已经很长了。 宫宴最后放礼炮的时候，他必须要在场。 如果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不在，回家之后不知道什么东西在面临着他。 “那就这么说定了，如果你不来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如果我很伤心的话，那么我就不一定做出什么来了。 这个威胁，张风云不得不吃。 “好的，我知道了！”张风云冷声说道：“西来，走！” 董幽的车马乖乖地让出了路，让张风云的马车过去。 “玄叔，查探的怎么样了？”董幽拨开帘子看了一眼张风云离去的车马，然后转回头问了一句。 隐藏在阴影中的李玄显现身形，跪坐在董幽的旁边：“少主，查探出来的不多，张风云的身上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保护着他，我的意识很难插进去。” “他现在什么境界能看出来么？” 李玄点点头：“可以，大概还是在灵眼境巅峰的位置，和您上次探查的没有什么变化。而且……” “吞吞吐吐得干什么，说！” 李玄沉声道：“据我探查，这个张风云，好像没有修炼过任何心法，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心法的痕迹，就像是被什么人磨去了一样。” “那位有这个本事。” “您是说，张风云背后的那个神医，是……那一位？”李玄有些惊讶，有些犹豫地说道：“那咱们还要不要动手杀他？” “杀他？现在还不是时候。”董幽忽然笑了，即使周围灯光昏暗，也无比地妖艳魅惑：“再说就算是那位，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插手这一界的事情，要不然当年咱们的人下手杀上一任庄圣的时候，他就会出手了。” “那……这件事要不要回禀山里面？” 董幽闭眼沉默了一会儿：“我等会回去写封密信，你让泰山王派他座下的无常使送回去吧，直接交给大祭司，我父帝那边先瞒下来。” “是，属下知道了。” “走吧，回去，准备准备等着张风云这位贵客上门。” 马车启动起来，在前面赶车的马夫倒像是聋了一般，面无表情。 车中，李玄静默垂头：“您觉得，咱们要不要好好布置下，把张风云留下来，好永除后患？” “要我说，就算你布置得再精密，也不会伤到张风云一根汗毛信不信？” 董幽的声音像是一条吐信的毒蛇，让李玄这样的修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属下考虑不周。” “玄叔，你在山里面这些执事之中，算是最出类拔萃的人，又是大祭司和冥后的亲信，你可知道为什么十殿阎罗里面没有你的一席之地么？” “呃……” “就是因为你，做事总是急功近利，不动脑子。” 董幽说的话，半点不留情面。 “要是没有大祭司，属下恐怕早就葬身在山中魂飞魄散了。” 李玄低着头，苦笑着说了一声。 “我既然叫你一声玄叔，就没有把你当外人；您也不要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免得伤了心境。” “少主且宽心，属下没有那么脆弱，要不然也修炼不到如今这个境界。” 董幽看了眼李玄，忽然眉眼慵懒地靠了下来。 “行了，你先回去吧。” “是。” 李玄应了一声，隐入黑暗中消失了。 马车里面，只有董幽几乎轻不可闻，惹人心动的笑声。 第三十章 你好我是别人家的孩子 张风云自然是没有错过最后的礼炮的，忽略掉自家父母投来的问询的目光，张风云装作一个乖巧的孩子站在一群郡主县主世子中间。 华昭明一共有三子两女，作为一国之君，他的子嗣不算多，但是胜在质量高。除了没有到场的三皇子华晨宇，大皇子华晨光和二皇子华晨安，都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而且天赋卓绝，是属于天之骄子那一类的人。 “大哥，娘刚刚问过我你去干什么了，我帮你搪塞过去了，但是看上去作用不算太大，你自求多福。”张子汐附在张风云耳边悄声说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我帮你处理了。” 张风云看了眼站在另一边高台上的华飞月，低着头小声说道：“你不是说要罩着我么？现在就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那是对外，现在是家事，我自保都费劲。”张子汐推脱道：“你还是想想自己怎么脱身好了。” “妹妹我觉得你这样很不厚道。”张风云当然没想过让妹妹怎么样：“不过一会你还真要去帮我办件事。” “交给我了，什么事情？”张子汐满口答应下来：“只要不是帮你脱身，一切都好说。” 张风云黑线：“……一会大典结束之后，我立刻就回家躲进藏经阁闭关，但是过不了太久应该会有人来找我，你把他们带进府里就成，别让太多人看见；进来之后用手螺联系我。” 张子汐看了眼神神秘秘的哥哥：“……好的。” 虽然完全不知道哥哥在做些什么，但是张子汐坚信，只要是哥哥做的事情，就一定是正确的事情。 —————— 大典结束之后，华飞月并没有立刻过来找张风云，而是随着华昭明去了皇室的宗祠祭拜。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张风云是承了自己舅舅这个情了。 因为华飞月是女儿，所以不是必须到宗祠中祭拜的。如果说有什么能让她放弃追问张风云消失的原委，那么只能是华昭明开了口。 看起来，自己这一趟出宫，还是被很多人看在眼里的。 坐在车厢里面的张风云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直到他旁边的张风朔踢了他一脚。 “二弟啊，你这一天天的忧思过重，容易早衰。” 张风朔装模作样地在张风云的脸上捏了一把：“看看，都出皱纹了。” “要老也是你先老，你比我大好几岁呢。” 张风云按下张风朔不安分的手，心不在焉地说道。 “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和哥哥说说，也让我高兴高兴。” “唉！”张风云叹了口气，但还是说了一个问题：“大哥，你说，如果你有一件秘密的事情要去做，但是你的身边有很多不知道意图的探究视线，你说该怎么办？” “那要看又多秘密了。” “很秘密，是特别不方便说的那种。” “这还不好办，谁要是想看，给他们看就行了啊！” 张风朔的双眸闪动，仿佛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从我的角度来看，你要是有这个问题的话，那就没什么值得推敲了。 因为你的身边要是有密探，无非就是那么点来源。我二叔二婶的人，要么就是皇室的人，再不就是京中这些贵族的人。 可是第一种是咱们自家人，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对你不利； 第二种么，悬空寺那些秃驴虽然训练了不少的密谍出来，但是水平也就那样，而且你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也不敢干什么； 至于第三种，京中这些贵族不管他们安得是什么心，但是肯定会对你的行为产生迷茫的情绪。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把事情老老实实地做出来，怎么想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会有人对你想做的事情想保护的人不利，我知道。”张风朔抬头看着张风云的眼睛，娓娓说道：“不用惊讶，很久之前我和你有过一样的疑问，这些话还是一个人告诉我的。” “可是风云啊，虽然年已经过完了，现在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但是呢，成年人做事也是要有孩子的方式的。 要是有人想要对你——或者你的人——做什么，你就直接报复回去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你背后站着的，是张家和皇室。 不论是这个国家里面，还是这片大陆上，这两个家族都算的上是最强大的势力之一。 要知道，家族和宗门存在的意义，可不是仅仅用来当做背景板的。” “受教了，没想到连大哥你有一天都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你已经不在是当年那个带着我翻墙惹事的大哥了。” 张风云是真的觉得张风朔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对他的启发很大。 “张风云，作为你的哥哥，我奉劝你说话要善良，不然可是要遭报应的。” 被张风云话里话外损了一句的张风朔目露邪光，下一刻两只小虫子就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张风云的衣服里面。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报应来了吧。” 张风云只觉得身上奇痒无比：“你给我放了什么东西？” “这是前两年天一楼主送给我赏玩的，生命力很强而且速度很快。 不过毒性是没有的，只是爬来爬去会让你很痒，所以你的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 “你真是我亲哥！！” “乖！哥哥爱你，这虫子离了我最多活不到半刻的时间，你不会难受太久的。不过现在已经快到家了，我建议你快去逃命。” “谢了，不过今天这件事我以后会和你好好聊聊。” 张风朔笑得很是欠打：“你能活着逃过二婶的绝命审判再说吧。 我可是对于父母的这种态度异常熟悉。 你没有回来的时候，他们想你想得要死；可是当你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家里面的时候，他们就会不自觉地恢复到以前对你异常嫌弃地严苛状态。” “深有同感，不过现在我没有时间和你扯淡了，有事情找小妹。” 张风云说完话，便鼓起全身灵力匆匆冲了出去。 ———— “少爷呢？”华飞月坐在堂上，询问着底下的奴才们。 下面的人颤抖着说道：“少爷，他在藏书楼……闭关。” 第三十章 读万卷书（不定时请假） 事实上，张风云是真的在闭关，而不是单纯地为了逃离华飞月的唠叨。 他的修炼状态卡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 因为神山里面的典籍绝大部分是山神族的遗产，不仅针对性高，而且和现在的世界法则也有些出入，所以张风云在编写自己的修炼心法的时候，难度还是很高。 而相比之下，张家的家族藏书就要好的多。 有一句古话说的好，一个大家族的藏书楼，不仅仅是一个家族的根基，还是一个世界的记录。 张风云游走在数个高大的书架之间，这些书架上面，摆放着数以百万计的书册，从修行的心法，到各类各族的历史书册，甚至还有不少山海志怪小说，记载着出现在世界上的各种精怪玄奇的故事。 张风云给自己制定的小目标就是先静下心来看看这些书。 但是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刚躲进来不到两个时辰，山海扇里面的手螺就开始震动了起来。 外面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确认了自己的母亲已经休息了，张风云才悄悄从藏书楼里面溜了出来。 倒不是说他犯了多大的错误，不过是逃了一会大典，根本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他有些害怕，华飞月向他问起其他的，比如风云山庄，的一些事情。 在这件事上，他就像是一个孩子，希望能秘密做出很多成果，然后把这些成果展示给父母看。 只是张风云需要更加成熟，他要展示的，是他能够支撑起一个顶尖豪门家族的能力。 藏书楼的位置距离公主府不算远，按照张风云的要求，张子汐把人安置在了她住的院子里面。 一路上张风云都没有遇到什么人，巡逻的护卫也被他一一避开了，不得不说，他的监察灵眼还是很有用的。 借着阴影来到约定好的地方之后，张风云一眼就看见了自己那两个预备手下，如今他们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模样，大约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 张风云从房门走进去，止住了那两个人行礼的动作。 “回禀庄主，我们两个经过大道的恩赐，现在大约有神魂境的实力。” 说话的是那个男子，张风云知晓两人之间的那点小秘密，所以也没有什么意外。 “大道意志呢？”他从进来之后就没有感受过音乐大道意志的气息了。 “大道已经回山里了，它说，您知道是哪里。” 回山里了？张风云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过来。 逆转寿元这种事实在是太消耗力量了，即使面前的这两人，在这一条道上天赋极好，能返老还童也是因为大道本源的力量。 现在，它应该是会神山修养去了吧，过会去问问看。 “说起来，你们以后还是用以前的身份么？” 男女二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人，总要和过去做个了断。我们既然获得了新生，过去的那些……就让它过去吧。从今天开始，以前的我们就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现在名叫箫郎，这是我的妻子，琴姑。” “直接用代号么？也好，这样也方便些。”张风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那你们两个现在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一切都由庄主吩咐。”箫郎拱手说道。 张风云屈指一弹，从山河扇中取出一块青玉石板，在第二列的空白处添上了琴姑和箫郎的名字。 “我最初建立风云山庄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给两个被世界遗弃的人提供一个庇护之所。虽然后来并未完全如我所愿，但是总归是完成了几分。” “风云山庄算上我一共只有十九个位置，除我之外，剩下的十八个位置，并称十八王座，分为四大护法，六道乐师，八方牧云守。 这十八个位置，有人有妖有精灵异兽。实力各不相同，但是都有自己的特长，比如你们先前见过的云皎，她就是山庄的北方牧云守。其他的人，你们以后都会知道的。” “那么，我们二人便是您说得六道乐师了？” “没错，不过我还想问一句，你们两个有趁手的灵兵么？” 张风云收起册封玉板，采出两点灵光点在琴姑与箫郎的眉心之处，作为效忠契约的承载体。 琴姑听到张风云的问话，先反应过来回道：“有的，我师傅临终之前留下了不少灵器，大道意志走之前已经为我们夫妻俩挑了合适的灵兵出来。” 她手一翻，掌心处闪烁出一道光，幻化出一把长琴出来。 旁边的箫郎也变出来一根长箫。 张风云的眼力很好，一眼就看出箫郎手里的那根箫是由已经灭绝的天音树的树干制成的，看起来应该是很久之前的灵兵了，经由大道孕养之后，焕发出了全新的光彩。 而琴姑手中的那把琴更加奇异，说是一把琴，但是却没有琴弦。 张风云在典籍中看到过，伏羲祖神所制的第一把琴便没有弦，那把琴以大道为琴弦，辅助祖神裁定诸天法则。 琴姑手中的这把，应该是某位大能仿制伏羲琴所制，虽然没有裁定诸天那般强的力量，但是也非比寻常。 “它对你们还真是下了大力气。”张风云感叹一声，继而说道：“我原本计划六道乐师不出世，但是现在我倒是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你们既然有仇要报，我也不妨在这件事上帮你们一把。” “你们如今也算得上是一方高手，放在山庄里面太可惜了。我想在你们原来的那个留客居的基础上，修建一间青楼，你们说，就叫风雨楼怎么样？” 在张风云讲完他的全部构想之后，琴姑和箫郎便离开了公主府，张风云答应他们一切耗费都不用他们操心，现在他们只需要好好稳固境界，等待施工的队伍就位就可以。 把剩下的事情和妹妹简单交代了一下，张风云再度回到了藏书楼中。 读书未必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但是长时间的读书一定是。 只是张风云最不害怕的就是枯燥。 他把心神沉浸到法阵中，借助法阵开始阅读这些浩如烟海的书册。 藏书楼中数个地方，同时响起了翻书的声音。 （ps：为了让大家都能看到这段话，就放在正文里面说了。 如大家所见，我要请假了，时间不定，因为我的手机炸了，我大概需要一点时间，然后把新手机买了，没有手机干什么都很费劲。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提前祝大家生活愉快。） 第三十二章 一座楼的故事（回归求收藏和票票） 第二天一早，张子汐就来到了母亲住的依兰院。 张风云交给她的任务就是说服母亲拿出一笔银钱来交给张风云运用，而且不能说出目的。 “你大哥倒是想的美！ 昨天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他算账呢！ 现在他还想从我这拿钱？” 华飞月的声音中带着怒气，但是张子汐却知道母亲并没有生气。 这一切只不过是做出来一个样子，给大哥施加一些压力罢了。 毕竟张风云现在的实力实在是有些低，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而且说起来，自己， 其实也算是一个母亲的帮凶。 “不过是要一个态度罢了，这点钱我们还是拿得出来的。”张子汐小声说道。 华飞月看了女儿一眼，同样小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大哥要多少？” “三十万两银子，他要修建一个……类似雅山居的地方。” 张子汐直接把张风云卖了一个彻底，根本没有什么保密，要不是青楼实在是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她是不会说的这么委婉的。 华飞月眼睛转了几下，说道：“三十万……不够，你大哥把这件事交代给谁去办了？” “应该是他的人，我不认识，但是实力都很强。年纪和大姐差不多，只是实力比我还要厉害些。” 华飞月的神色有些异样说道：“那倒是不错，你大哥手底下有这样的人，我们竟然不知道。” “大哥身上的秘密的确是有些，但是咱们不知道的应该不多。” 华飞月白了自己女儿一眼：“你是妹妹他不瞒着你，但是他倒是瞒着我和你爹！真是儿大不由娘！” 张子汐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自己家里这些人都是奇葩，哥哥是个什么事情都不怎么太放在心上的，母亲又是个护短护到过分的，而自己的父亲…… 说起来昨天晚上之后就没见过他老人家了，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你怎么联系你大哥手下的那些人？” “不用我，大哥把这些事情交给西来去办了。” 华飞月捏了捏眉心：“你让张西来过来见我，这件事我和他交待。对了，你大哥说没说他要闭关多久？” “大约……两个月吧！” “他要闭关这么久？那小天存呢？你大哥安排了没有？” “大哥说，孩子暂时……” “奶奶！”张子汐话还没说完，门口便传来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喊声：“奶娘说爹爹闭关了，让我过来陪奶奶。” 张天存小小的身体扑进华飞月的怀里面，萌哒哒的表情直接把华飞月逗得笑开了花。 “唉！”张子汐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娘还有什么事情么？” “没了，你记得我刚刚交待的事情就行。” “那女儿告退了。” “去吧去吧！”华飞月催促道。 “小天存啊，和奶奶说说这两天都干了什么啊？奶奶带你去玩好不好啊？” 走出来很久的张子汐依稀听见自己母亲丝毫没有长公主风范的声音，心中又叹了一口气。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吧！ —————— 华飞月不愧是亲娘，虽然对张风云有些严厉，但是支持儿子做些事情是不遗余力的。 于是在长公主的默许之下，张西来带着三百万两银子的使用权和数百个破灵境以上的工人，来到了留客居。 把琴姑和箫郎带到自己父亲那里学习情报的工作之后，他就带人开始了风雨楼的修建，奉家中主母之命，务必要把这座……青楼，修建的富丽堂皇。 这件事情自然是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只不过在看到的干活的是长公主府的匠奴之后，这些目光就立即收了回去。 “笑话，就算现在南湘长公主不参政了，但是人家毕竟是长公主，身份毕竟是摆在那里的，那是咱们能够随便窥探的？” 云烟楼里，两个言官大人抱着美人，喝酒讨论着。 “不过，那位殿下怎么会想要修建青楼？” “依我看，倒不是殿下的意思，我看着那个领头的，应该是侯府那个小世子爷的亲信。”其中一个中年官员说道，他是都察院的官员，各个大家族的亲信奴才他都知道些。 “那个小祖宗的意思？难怪……”另一个年轻些的官员露出一个别扭的笑容，苦笑着说道：“那个小祖宗又想干什么？” “那就不是你我能讨论的事情了，反正人家是皇亲国戚，咱们就是一届小官。” “也是也是，来来来喝酒喝酒！” 前来上水果的侍女微微一笑，退了出去。 “小桃姐姐，姑娘在么？” 从暖阁里面出来的侍女叫住一个经过的姑娘，低声问道。 被称作小桃的那个姑娘点点头，扫视了一周然后低声说道：“姑娘在顶楼，你去吧，这里我帮你看着。” 那个侍女点点头，转身上了楼。 小桃端着那个侍女手里面的盘子，走进了下一间暖阁。 “姑娘，有新消息。” 那个侍女敲开门，走到屋子中垂头侍立。 “说。” 秋海棠低着头摆弄着琴弦，随意地弹出几个音符。 “按照我刚刚收到的消息留客居那里面修建的那座楼，背后的老板是云成候世子张风云。而之前我们盯着的那两个人，现在……不知生死。” “生死不知？我之前下命令让你们盯着那里，你们就没有认真盯着过吧。” 秋海棠指尖的琴弦发出一道厉音：“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老板那里我会去解释，这一切你们不用担心，你们不会有责罚。” 秋海棠随口说道。 当然，这只是一个借口……毕竟，那两个人是她私自的目标，和他们的任务没有关系。 而且，就凭那两个人现在的状况，恐怕还是死了的可能性大些。 “那……风雨楼那边，还要继续盯着吗？” “盯着，不过这一次不用盯得那么紧，一有什么异动就撤回来，别暴露了咱们自己的事。” “明白，那属下先下去了。” 那个侍女关门出去，秋海棠坐在房中思索了一会，取出一块留影珠。 “主子，最新的消息……” 第三十三章 手机后续没有解决心情很差（过渡章） 张风云和山灵心神相连。 风清，云淡借着风云山掌握风云灵力，其中有一个能力就是凝结化身供张风云降临神念所用。 这一招被张风云命名为风云化身，但是严格说起来，这也是张风云第一次用。 “所以你就只降临过来一个头？我还以为你被杀了然后来找我帮你报仇雪恨呢？” 张风云顶着一个云雾做的头飘来飘去：“这是因为我的术法还不熟练……你能不能不要笑了！” “好的。”迷枭收起笑容：“你现在回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张风云很想翻个白眼，只是他现在全都是白的，也没有办法让迷枭看到白眼：“要是没有事我就不会回来了，我正忙着编写下一步的心法呢。” “说吧，有什么事？” 迷枭的双眼之中有紫雾缭绕：“我今天的修炼还没有结束呢！” “我知道你还没有结束，所以才趁着你休息过来找你，我发现我才没离开几天你就很肆无忌惮啊！” “究竟有什么事情，你说不说！”迷枭手指间加出一道妖力，做势要刺。 张风云一眨眼退出很远：“我真的有事！你先告诉我最近山庄的情况。” “最近……还好啊，没什么事，这山灵和你心神相连，你还问我干什么？” 迷枭一头雾水，完全没明白张风云的意思。 “山里面那位最近回来了么？” 迷枭挑眉点了点头：“昨天回来的，现在就在灵洞里面修养呢。” 张风云与迷枭说的自然是音乐天道的意识，身为大道自有其玄妙之处，即使是万里之遥也不过是转眼的事情。 “我刚从南天崖过来，知道的事情也只是个基本。不过刚刚看到千桦树现在的长势喜人，估计着再过两年，这山周百里之地，都要归属于咱们了。” 迷枭随意点头：“所以，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我琢磨着，你在山里面也不能就这么把时间都荒废了，抓紧时间在山里面找个能主事的人，然后出来帮我。” “你还真敢想！”迷枭哼笑了一声：“这千里神山之中多找出来几个人族都费劲，你不从外面给我找人，还让我在山里面找？” “不找人族，找其他的种族也是一样的。山里面这么大，天赋好但是实力不高的妖族灵兽还不多的是，就算找不出来老龟那个级别的，别的也总能找到一些。” 张风云对于这件事的接受程度就很高，反正他也从没有什么种族歧视。要说亲和度，他还真的对于神山里面这些相对单纯的妖族更有好感。 “行吧，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啥意见，但是我近期还是不能出去。”迷枭点头解释道：“我现在修炼正在关键阶段，暂时脱离不了神山这里的神性。” “没事，这件事不急。寻找主事的人也需要时间，而且我现在也在推演功法，肯定不会太快。”张风云说话之间，云气凝聚的头已经隐隐有溃散的趋势：“我现在分不出太多的精神力，就不在这里多留了。你之前说要的东西我会尽快让人送进来，然后，也许会带进来些苗子。” 迷枭认真记下，然后看了眼张风云又问：“还有什么快说，你是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你这话说的我像是要死了一样！”张风云说话之时气语飘忽，但是明显加快了不少：“不过我的确待不了太久了，没想到这个术法消耗精神力竟然消耗地这么厉害，我这次走会带上云淡一起，风清在山里面，彼此互作联系……” 话说没说完迷枭不知道，反正张风云的化身是消失了。 收了周身的妖力气场，迷枭展开双翅，朝着南天崖的方向飞去。 南天崖上面，最显眼的不是张风云住的天楼，而是那一株生长的郁郁葱葱的千桦树，即使是因为老龟玄武血脉日益觉醒衍生出来的寒冰之渊，也要逊色不少。 因为阵法的原因，云淡和风清平时都呆在千桦树上。同为山灵，一蛇一猫倒没有像他们的血脉来源一样针锋相对，平时相处也很是和谐。 但是现在树上已经没有了云淡的影子，他已经被张风云带走了。 “小清，你在哪里？”迷枭站在树下喊了一声，千桦树的树叶能隔绝感知，隐藏在其中的话，是很难被别人察觉到的。 千桦树的树叶沙沙响了几声，一小颗圆乎乎的青色猫头从其中伸了出来，一下子跃向迷枭：“迷老大，我在这里喵！” 因为云淡的血脉来源并不是什么天资极高的灵兽，所以风清开启灵智要比云淡早些，所以说话也早些。迷枭甚至觉得，张风云决定带云淡离开，多少也存了些方便教导的意思。 不过现在这个阶段，严格说起来，进展已经很好了，迷枭不太理解张风云为什么那么迫切，但是作为一个优秀的下属和朋友，他只会坚定地吧张风云的意志执行下去。 “淡淡不在这里，你现在一个人撑得住么？” “放心了喵，千桦树完全可以控制，我现在很轻松喵。” 迷枭点点头，摸了两下怀里的猫头：“这两天山上的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喵！山上所有的灵植灵兽都很好，而且最近山周的灵气浓度又高了不少。” “嗯，现在只有你能和千桦树意志沟通，告诉它不要弄出太大动静。” “好的喵！”风清挥了两下小爪子：“对了，最近神族密室里面，好像有点不一样，但是我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 “你感觉呢？” “反正感觉不是太差，山神密室我权限不够，无法完全监视。” “不用放在心上，注意着点就行了，这些事等着庄主回来处理吧。”迷枭挠了两下风清的下巴：“我明天要出去一趟，你看好家。” “好的喵！” 风清跃回树上，身影消失在树叶中。 迷枭走到老龟修养的寒冰之渊，将一块小玉简挂在一个突起的冰锥上面。 “家里面这两天就交给你们了。” 第三十四章 东拼西凑的心法（求票求收藏） 推演功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像张风云这样的存在，没有修为作为凭借，很难推演下一步的心法该怎么运行。 张风云现在修炼使用的心法，总纲是来自山神族的秘典《舜皇经》。这部心法以弘大博广著称，最大的优点就是包容性极好。 张风云是有些特殊的，正常的修炼方式最强调专心。不论天赋多高，在最初开始修炼的时期，也只能老老实实修炼一种灵力。 但是张风云相当于重活一次，有过一次修炼的经验，所以这一次选择的路尤其不同。继承了山神族的天赋之后，他的道心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着微小的能量来影响着张风云的身体，这就使得张风云的身体经脉相较于同阶的修士要强出很多。 更强的身体自然也就有强的容纳力，风属性与云属性的两种灵力并不冲突，不像是水火一般互不相让。风推云动，云起风生，两种灵力齐头并进，刚刚好能与张风云体内的大地灵力维持一个勉强的平衡。 但是这种平衡只是看起来的，在张风云的修炼进入到停滞期之后，这种平衡就变成了一边倒的压制。 大地之力最为厚重，而风与云都是天空的列属，和厚重完全扯不上关系。 张风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种局面下，把这个事实扭转过来。 风云之力和大地之力的主次关系很明显，换做是别人根本不会为了一个次要的天赋来压制更强的那个天赋。 但是张风云想要的很多，风云之力不仅仅确保着他现在的灵眼境巅峰修为处于稳固状态，也是他一个大构想的重要实验对象。 如果这个构想成功了，那么张风云就能成功的发挥出舜皇经的精华，以自身灵力演化出大千变化。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张家的藏书楼里面有许多珍贵至极的秘册心法，但是在品阶上能和《舜皇经》相媲美的到底还是少数，而且张风云能用的就更少了。 即使是这样，张风云依然在短短十几天之中，把自己现行心法的总纲修改了两个版本。 现在的心法总纲，除去一些小细节上来自于一些不知名的心法，大体上还算是以舜皇经为总体。 张风云把一些侧重战斗的内容删去，着重在里面添加了不少原本属于《青莲剑歌》和《凌云秘典》这两本无上心法的内容。 虽然改动颇多，但是原本《舜皇经》中那种大开大合力压一切的特点也被彻底消掉，剩下的兼容并蓄的特点被无限放大，显得厚重平和许多。 《青莲剑歌》和《凌云秘典》的加入，在一定程度上抹平了心法攻击力不足的缺点，张风云从中提取的只是关于剑法和身法的部分，更加珍贵的那一部分却连碰都没有碰，但是现在看起来…… “效果应该不错。” 张风云借着阵法之力悬浮在藏书楼的半空中，在他的面前，一本比普通书册大出不少的石头书平摊开来，上面没有字迹，但是却又不少云气从里面蒸腾生出，借着清风在书的四周环绕而动。 天衍世界的心法虽然没有系统的界定，但是也有一套约定俗成的判定标准。 先天和后天的心法界定，是以能否使一个中等天赋的人修炼到圣贤境为准绳的。 达到先天的心法在被创造出来时都会得到天赐异象，比如《舜皇经》的本体就是一块三尺高的巨石，《青莲剑歌》的本体就是一柄神剑……这种神物本身即是大能者随身的兵器，除了内含心法之外，也有其他的一些神异之处。 这种心法的层级大概在圣贤级别左右，而在先天的心法之中，也有更特殊的无上心法。这些无上心法的界定，都是曾经修炼到无双境的强者修炼的心法，这些强者每一位都极为强大，而且这些心法本身也有着灵智。 例如《舜皇经》的创造者舜皇，《青莲剑歌》的创造者上古剑仙李白等，都是曾在时间长河中留下赫赫威名的人物，他们回归天地之后留下的心法原本在天地间自由来去，寻找适合的下一任主人。 只不过张风云到今天为止，接触到的都是拓本，原本的心法，他是一个都没有见识过。毕竟，家族里面的先天心法的原本基本都是有主的。 张家倒是有一本无主的无上心法，但是那本心法所化出的形体是一把天地灵风凝结而成的长弓。所谓风无常相，所以那把长弓平时根本不会显现出形体，反正无上心法家族也有拓本，所以张风云从没有见过这柄长弓。 而张风云之所以对这本修改过的心法会有信心，也是因为这本书的突然出现。 三本无上心法所融合成的心法，突破先天级别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张风云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传说中的天赐异象，居然会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 “不过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就是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了。”张风云摸摸下巴自言自语说道：“不过好在这门心法还能继续改版，应该是可以做到和我的修为并肩前进的，反正也只能这样了……” 就算张风云还想继续修改也做不到了，因为他的精神力已经彻底被用光了，身体里面的灵力也全部被他融进了面前的这本书里面…… 好在他还有山河扇可以用，要不然以后他都不好意思在和别人战斗的时候拿出一本书来，毕竟又不是儒家的弟子…… 不过话虽如此，这本石头书的神通肯定是有的，只是现在张风云完全没有精神力去试验这本书里面的神通。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是破境了。 道心中的桎梏早就已经消失了，只等着张风云完善好心法，然后就可以破境。 山河扇轻轻挥动，将那本石头书收到储物空间之中。 做完这些，张风云便降落下来，盘坐在蒲团上面，开始聚拢灵气入体。 那颗悬浮在道心处的灵眼，也彻底融进了道心之中。 第三十五章 名噪一时 风雨楼断断续续地修建了两个月的时间。 在这期间，传闻中的老板张风云因为一直在闭关，所以并没有出现过，倒是张风云的妹妹张子汐时不时过来看一眼，只是张子汐的身份比张风云还要特殊，那些各大府中派来的眼线也不敢多做些什么。 “这些日子你总是过来看着，倒是让这里少了不少外面的眼线。” 云皎倒了一杯热茶，推到了张子汐的面前：“你也不要总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模样总是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和别人相处的时候，你就当是，和庄主在一块不就好了？” 张子汐的手指搭到茶杯壁上，灵力从指尖幽幽一度，茶水便温了下来。 “你我也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也知晓我的性子。” 张子汐端起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 “他们，哪里可以和哥哥相提并论？” “你啊，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云皎笑了一下，扫了一眼窗外：“再有一段时间，庄主就要出关了，也不知道这风雨楼能不能尽快建起来。” “只要咱们想，就能建完。”张子汐轻声道：“羽婆婆。” “老奴知道了。”羽婆婆声音沙哑，转身就走了出去。 张子汐看着云皎，说道：“说起来你是哥哥身边的人，倒是也帮我们劝一劝哥哥啊，家里面有这多的资源，怎么不比你们那个什么山庄强？” 云皎也是苦笑：“庄主的心思哪有那么好扭转？你的哥哥你也知道，而且我也不过是一个属下，人微言轻。” “正因为你我在哥哥那里都不能有太多的话语权，所以才要团结起来。” “团结起来面对庄主？” 云皎嗤笑出声：“我永远是站在庄主这边的，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违背庄主的意志。再说，庄主如今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毛头小子了，只要他破境成功，他的崛起之势就挡不住了。” “要不然也挡不住，哥哥的身份摆在这里，如今有没有恶毒缠身，以后怎么说也该是名震一方的高手。” 张子汐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说道：“你看这镐京城里面如此繁华，倒是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活下去而挣扎着。” 云皎也站起身来，走到张子汐身边站定。 两个少女年纪相仿，身高体型差异不大，就连修为境界也都相近，站在一处倒也很是和谐好看。 “庄主以前总说，我们能看到的繁华景象，都是当权者想让咱们看到的。 虽然说，如今你我因为身份高一些，有些事情能比那些平民看的更清楚，但是又怎么知道，这些繁华景象，不是那些站在我们上头为我们提供遮蔽的人，想让我们看到的呢？” 张子汐牵起云皎的手，柔声说道： “以前，从没有人和我这样说话。” “你以前那么冷的性子，怪得了谁？ 别人都是在乎着你的身份，在你面前大气都不敢出；敢和你说话的，也因为你总是冷着脸，到你身边也被疏远走了，久而久之，还哪有人愿意和你亲近？ 也就是我因为头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有庄主在身边，没有见识到你那出奇的冷漠态度，所以才没因为你那性子弄得不敢和你亲近。” “你说来说去，到还是我的错。” 张子汐嘴上说着，但是心中倒是对于云皎的话没有什么异议。 毕竟，她如今能与云皎做到如此亲密的地步，这些日子里，云皎那种热情的确是起了绝大部分的作用。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刚刚说让我劝说庄主，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连你都劝说不动。庄主是你的亲生兄长，你们两个的性子多有相似的地方，所以你也懂得我的意思。” “能劝则劝，我也没指望咱们真的能对哥哥产生什么影响，说起来，你和我说过的我那位未来的嫂嫂，说不准有这个本事。” “苏姑娘远在他方，只有庄主能与她联系的到，这个你就别想了。” 张子汐捏了一把云皎的手：“你究竟是怎么当这个好朋友的，尽说些丧我志气的话！” 云皎撇了撇嘴：“还不是为了你好，庄主虽然看着温和好说话，但是一向不喜欢别人说太多，尤其是，你家那位长辈还总是想着什么都管。” “母亲她……对于哥哥当年的那件事情一直都特别后悔，所以现在只是想要保护好他而已。” 张子汐说完这话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出来：“但是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了。” “郡主，老奴去说过了，匠人们说，连夜赶工的话，明天下午就可以完工。” 羽婆婆站在门口，微弓着身子说道。 张子汐微微颔首道：“让他们尽快，哥哥随时有可能出关，我要在哥哥出关之前把这座楼子建起来。” “是。” 云皎看了眼转身离去的羽婆婆，反手在张子汐的手背上拍了拍：“你何必这么着急，庄主他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出关呢。” “等到藏书楼那边有动静就晚了，这么多年难得我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你就不要管我了好不好？” 云皎无奈地笑笑，说起来她也不用管这件事，本来这件事是琴姑箫郎两个人负责的，只是张子汐自己找过来，也不太好回绝。 而且，琴姑箫郎刚刚就任六道乐师，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并且要学习一些新的东西。 自从接手了这里的事情，两个月来，她很少见到这两个同仁。 “进展如果快的话，我想在后天上午开楼营业。” 张子汐并未注意云皎的走神，自顾自地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开业这种事情，自有下面的掌柜们处理，要咱们做什么？？”云皎说道：“让外面知道有你们侯府就行了，没听说过背后的老板亲自下场的，传出去会被笑死的。” 张子汐撇了撇嘴，不在说话。 这里面的关节她也是很清楚，只不过一时忘了形。 “那算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也就不管了。” 云皎笑道：“这样最好。” ………… 朝华圣历三十三年三月末，风雨楼开业迎客。 楼中有各地美人数十，更有十数位歌姬乐姬，风雨楼主琴姑更是在开业当晚亲自演奏了一曲《高山流水》，琴声动听更甚于云烟楼的秋海棠姑娘，一时间在镐京城中风头无两。 （本卷终） 第一章 该来的总会来 人对于新事物的接受速度一向很快，短短几日时间，镐京城中的人们就接受了风雨楼的存在。 说到底，风雨楼不过是一个寻欢作乐的所在，至于幕后的老板想要在这里做什么事情，并不是普通人应该考虑的事情。 而那些生活在上层社会的人，对于这里则是讳莫如深。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里的背景后台是谁，如今华飞月不在执政位，但是地位却更加超然。 “说白了，张家现在虽然没有执政，但是却从权贵升级到了清贵，张家这种大族和皇室联系无比紧密，无数年的姻亲关系下来，现在的皇室和张家压根就是一体的，血脉关系非常之亲厚。” 董幽把手里拿着的汇报随手扔在桌子上面，懒散地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面，看着面前站着的李玄解释道： “张家不是什么普通的家族，有这样的背景作为倚靠，张风云想做什么都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我只是害怕，他建这座楼的目的，是冲着咱们来的。” “冲着咱们？”董幽轻轻一笑：“咱们什么都没做，他冲咱们来做什么？” “可是当年的那件事……” “当年那些事是姚辉下的命令，执行的人是暗部的杀手。咱们现在的身份是平远侯府的人，怎么牵扯也找不到咱们头上。” 董幽的手指轻轻点在面前的报告上面，他的手指修长白皙，特别好看。 “你告诉下面的人，尽量隐藏自己，把矛头都引到姚家那边去，卖出一点消息去也没有关系。” 李玄对这个决定有些意外：“少主这样做……会不会……” “多嘴！” 董幽眉梢一挑，不怒自威：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这么做的原因！ 这些年姚辉在外面行事，对山里面的命令多有阳奉阴违之处。 他本就是山中在外面发展的执事，借着山里面的力量坐上了姚家家主的位子，却不思回报，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清理了他。” 李玄咽了咽吐沫，也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我明白了，那我这就去办。” 见董幽随意地挥了挥手，李玄便退了出去。 院外并不是想往常一样没有人，有一道身影就静静立在墙边的树下。 “你怎么在这等着？” 李玄看了来人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这里位置算不上安全，说话声音大一点很容易被院子里面的董幽听见。 “边走边说。”董成卓扫了一眼院门，也低声说道。 李玄大概猜的到董成卓要问什么，但是他也正想和他聊一下这件事。 “少主这一次下手这么狠，怕是山里面会有人不高兴啊！” 董成卓听完李玄的叙述，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山里面的那些人一向看不惯少主行事，不差这一次。”李玄冷哼了一声：“我只是怕大祭司会不高兴。” 李玄这话当然是说给董成卓听的，他们二人虽然都效忠于大祭司，但是也是有一定区别的，比如李玄就和冥后的关系更加亲厚一点。 “大祭司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的，倒是……” 董成卓也是成了精的人，哪里听不出来李玄的话里有话。 他苦笑着解释道：“这段时间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当年的那条命令虽然是大祭司亲自下达的，但是我却不觉得那是一个特别靠谱的命令。” “你是说，那条命令是假的？” 李玄被董成卓的话弄得有些狐疑：“如果是假的……” “当然不是假的，我不是这个意思。”董成卓打断李玄的话：“我的意思是，当年那条预言出世的时候，毕竟没有人陪同大祭司，大祭司他要是……” 董成卓的声音戛然而止，倒不是他不能继续说了，只是没有那个必要。 他跟随大祭司很多年了，虽然因为眼界不够不能够知晓那位老人究竟处在什么境界，但是他也知道，那位老人肯定是在圣贤境之上的境界，到了那种境界，对于任何谈论到自己的事情都会很敏感。 就算他确定大祭司不会闲的没事监察大陆上有没有人说自己的坏话，却也不能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所以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李玄虽然性格冲动，但是到底不是什么傻子。 “如果按照你想的那样，这样做对大……有什么好处？” 董成卓一脸的苦笑之色越发浓重： “我哪知道有什么好处，我现在连突破圣贤境还差上不少呢！ 不过，关于那个预言的事情，我倒是有一个猜测。” “说来听听。” “你想， 当初咱们接到的命令里面是说， 预言中的那个人是殿下的宿命之人，让我们动手除了那些可能的人。 但是，当年名单上的那些人如今可就剩下两个了，我们甚至基本能断定这个人就是张风云。 可是，殿下和张风云接触过很多次了，你有发现殿下有对张风云表现出一点点的敌意么？” 董成卓的话说的很明显了，李玄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番，的确也是没有想出来自家少主有什么地方表现出了敌意。 就在刚刚，少主甚至要把山中的一位执事连带着一个圣贤家族卖给张风云。 他可不会傻到认为自己少主这是在给张风云下绊子，以张家和皇室的实力，灭掉一个已经没落了的姚家还是不太难的。 但是若说有别的情感……李玄不敢这么想。 而且区区一个姚家而已，天衍世界这么大，祖上曾经出过圣贤境大人物的家族也不少，由此遗留下的家族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朝华国身为四大国之一，国境中的圣贤家族数量，至少两位数还是有的。 身为顶级势力幽冥山的弟子，李玄很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所隐藏的力量，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多得多得多。 只不过圣贤境以上的人都受世界意志的影响和制约，所以不是在有些行事上面不是特别的自由……当年他偶尔听冥后说过这么一句。 “这不是咱们该想的……” 李玄伸出手拍了拍董成卓的肩膀，轻声说道：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咱们……尽了本分就好。” 第二章 进宫 张风云是悄悄结束闭关的。 只是从灵眼境突破到通玄境，张风云早就有过一次经验，并没有费上什么太大的事，这次闭关两个月多，主要的时间都是用在了编纂功法上面。 抑制住沸腾的饥饿感，张风云打开手螺查看了一下消息，然后又给张西来和云皎各发了一道消息，这才悄悄地从藏书楼的偏门钻了出去。 张西来手里是有手螺的。 自从张风云受伤之后的这些年，手螺已经不再是一种特别稀有的东西，而是被海族的行商普及了开来。 现如今，基本上破灵境以上的修士人手都有一个手螺。 这也是张风云敢和迷枭说很快会送一批进山的原因。 —————— 天一楼，云皎所住的阁中。 “庄主，您慢点吃。” 厅中的桌子上摆着不少美食，都是云皎在隔壁的食肆中订的。 云皎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看着吃相优雅但是速度极快，颇有风卷残云之姿的张风云，轻声劝道。 “放心，没事的。”张风云咽下嘴里的菜，开口说道：“太饿了，这两个月光吃辟谷丹吃得我都快忘了食物是什么味道了。” 云皎笑了一声，说道：“您手里的那些辟谷丹都是神魂境能用的，您在灵眼境就用了，浪费的能量太多，所以才会让您感受到特别的饿。” “不说我了，最近你们这边的事情怎么样了？现在是个什么进展？” 说道公事，云皎就严肃了许多：“数日之前，风雨楼就已经建起来了。 按照您的意思，挑来的人都是底子干净的，而且全部都是自愿加入风雨楼的。 说起来，你还得好好谢谢子汐，她在这件事上出了不少的力气。” “子汐？她怎么掺和进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风云很是有些意外。他是拜托了妹妹帮他办一些事，但是没说让妹妹插手进来啊？！ 一个未及笄的女孩子出来开了一家青楼，这对她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子汐如果都能光明正大地插手的话…… “我娘是不是也插手了？” 云皎看着张风云，默默点了点头。 “公主倒是没有做什么……只是让西来的父亲帮着训练了一下琴姑和箫郎处理情报的能力……” 云皎看着张风云头痛地表情，及时地住了嘴。 “罢了，罢了，反正也没打算瞒多长时间。” 张风云自己思忖了一会，便不在想这件事情。 反正事已至此，再想这些也没有用了。 “我之前交代你的事情，你留意了没有？” “一直留意着。” 云皎看着张风云柔声说道：“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什么异常，他们一切都好。 只是，好像有人注意到了咱们的动向。” “正常，毕竟你能用的也不是什么专业的人。”张风云抬了抬头，又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我今天晚上就进宫把人接出来，省得夜长梦多。” 两人言语间说的人，就是张风云之前在宫中让张子汐找的那对双胞姐弟，原本早些时候就要把人接出来的，但是因为琴姑和箫郎的事情，所以才耽搁了。 张风云让云皎做的，就是每天看看这两个孩子的状况，免得出了什么事。毕竟掖庭那种地方，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偶尔死个人也很正常。 这也多亏了这两个孩子是乐坊的学徒，每天要到乐坊报道。虽然地位很低微，但是好歹每天能出宫一趟。 “对了，箫郎知道您出关的消息，现在正在往这里来。” 云皎低头看了眼手螺，然后对张风云说道。 “告诉他不用来了，晚些时候我会到风雨楼去一趟。” “是。” 云皎低下头，往手螺中注入一道灵力，把讯息传了出去。 张风云这时候吃的正开心，她也不想打扰自己庄主的兴致。 房间里的安静持续了一会，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应该是西来，开门吧。” 张风云咽下最后一口饭，冲着云皎说道。 门外的人的确是张西来，在收到张风云的传讯之后，他就立刻准备了起来，只是有些事情耽误了一会，所以来得晚了。 “少爷，我出来的时候，被大管家截住了，我估计现在侯爷和公主殿下应该已经知道了您逃出来的事情了。” “没事，本来我也没打算瞒着家里，知道了就知道了。” 张风云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一旁的云皎却能看出藏在他这副表情之下的紧张。 ——果然么，就算是庄主这样的人物，也会对家长有本能的害怕。 云皎走神的功夫，张风云已经到了里间换了一身淡青色的衣服出来，正是张西来为他带来的那一身。 而云皎回神的时候，张西来已经出去了。 “庄主现在就去风雨楼？” 云皎歪了歪头，问道。 张风云对她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嗯，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还得在晚上宫禁之前进宫一趟，有点事情，还是要先去和琴姑箫郎他们俩交代一下。” “那我送您？” “不用了，我自己出去就行。”张风云没有让云皎送自己：“我刚才探查了一下你的灵力状态，现在你的道心还不是太稳，应该是最近劳累所致，你自己好好修养一下。” “是，属下知道了。”云皎微微躬身：“属下恭送庄主。” “好了，这些礼数以后能免则免。” 张风云说着，迈步离开。 天一楼距离皇宫比较近，到风雨楼还有段距离。 因为在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张风云并没有在风雨楼待上太久。 虽然还没有完全入夜，但是风雨楼白天也做类似茶楼一般的生意，所以客人也不少，还有早早过来等的。 在这种状况下，琴姑一直忙前忙后，但是她却很是开心。 倒是比以前有人气多了。 张风云交代完事情，看了看这两个属下现在的状态，体会了一把风雨楼现在的人气之后，满意地从风雨楼的后门走了出来。 张西来早早地就等候在风雨楼的后门处了，看着张风云出来，连忙迎了过来。 “少爷，咱们现在回府么？” 张风云摇摇头：“不，进宫。” 张西来跳上马车前方，把车赶了起来：“少爷，咱们进宫是去干什么啊？” “接两个人。” 第三章 一个儿子的本分 张风云回家之后的所有事，张子汐基本上桩桩件件都参与了。 “可即便是这样，哥哥也从来没有和我谈论过他心中的想法。您要是问我哥哥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我也是根本猜不出来的。” 张子汐柔声细语地说着，却根本不抬头看面前坐着的母亲。 但是即使是不看她也知道，母亲的脸色并不太好看。 自从母亲不在执政之后，华飞月对于家里面这两个孩子的掌控欲就变得更加厉害了。尤其是哥哥，因为小时候那些事，所以自己母亲恨不得把哥哥永远关在府里面。 “你这孩子不是一向和你哥哥亲近吗？”华飞月的声音里面有三分紧张，七分埋怨：“你哥哥大了，有主意了，就不愿意听我和你父亲的话了。可是为人父母的又不会害他，家里面这么大的势力，他非要在外面弄个那什么山庄，真是令人头疼。” “母亲你这样又是何必？哥哥他已经成年了，您何必管他管的这么严？”张子汐柔声说道：“再说当年哥哥建立那个山庄，不也是您同意的么？” “成年了又能怎么样？我终究是他的母亲，当年由着他是因为他刚刚好过来，想要做什么我都由着他去了，但是现在他总该想想咱们家的家业吧？” 张子汐说道：“您和父亲年岁仍轻，操这个心干什么？” “我和你父亲是年轻，但是我们今年也有四十岁了，但是以我们二人的天资，百年之内进位圣贤境是必然的事情。到那个时候，就算我们还想着要掌控家业，家族中的那些长老也不会同意。” “哥哥若是不想要的话，娘您不妨把这些家业归到族中……反正在咱们家里都是一样的呀！” “你说的轻巧，侯府的家业倒是好说，但是公主府的呢？你到底还没有长成，以你郡主的地位，你哥哥要是没点出息，到头来公主府的偌大家业，难道要把这些还回宫中去吗？” “女儿……可以的。” 华飞月的声音里面彻底都是关怀了：“娘知道你天赋好，但是你这样的天赋本就应该好好修炼，不应该费心去管这些俗事。” “哥哥的天赋，不在女儿之下。” 华飞月说道：“那怎么能一样？ 你哥哥的身上牵系太多事情，远不能像你一样专心修行之事。 再者他耽误了那许多年，母亲担心的是他百年之内难进圣贤境，到时候总该留些东西庇护着他。 他那个山庄独立于世外，有什么事情都不能及时插手。 而且说白了，现在那又不是什么大势力，发展起来还要很久，偏偏处在神山那等地方，不知道要遭受多少注意。 就算咱们家加上皇室都在背后撑着，总有一天也会引起其他的势力忌惮。 到时候这偌大的天衍世界那么多势力，不管是强大的还是隐修的，本就一直对神山虎视眈眈。 神山中天材地宝数不胜数，要不是有神性压着，那里早就不是什么可以隐世的地方了。” “哥哥这么做的确是招人妒忌，不过好在如今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华飞月长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你哥哥出去这么久了，你可知道他去哪里了么？” “哥哥去了一趟风雨楼，现在，应该正往宫里去。” 张子汐的消息自然是来自于云皎。毕竟是张风云的妹妹，云皎在很多事情上并没有瞒着她。 华飞月听得张风云进宫了，又生出一丝疑问来：“你哥哥进宫去干什么了？” “这个……”张子汐纠结了一下，想着这事情也瞒不过自己的母亲：“哥哥他看中了两个不错的苗子，这两个孩子正好在掖庭做宫奴。” “两个奴才而已，让人带出来就得了，他干什么非得自己去？” “为了保密吧……”张子汐有点心虚地说道。 “随你们便吧，刘嬷嬷。” 华飞月的声音刚落，一个老嬷嬷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像是刘嬷嬷这样的高手，张家的确是有一些，比如张子汐身边的羽婆婆。 这些人都是今生没有机会突破生命极限进到圣贤境的，所以把自己交到大家族手中换取下一代更好的修炼机会。 “看着点，大少爷回来立刻通知我。” “老奴遵命。” —————— 张子汐的确是有点烦心，以她这种清清冷冷的性子，要做这种双面间谍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好在张风云完全体谅她的难处。 “你也不用太过紧张，把一些重要的信息当作无关紧要的东西隐下去就行了，咱们的目的只是不让他们两个太操心。” “知道了，不过你回来之后估计要面对母亲的亲密慰问了，母亲让刘嬷嬷在门口盯着你呢。” 张子汐看完哥哥的传讯，又回复了一句话。 等了一会，手螺又再度震动了起来。 “不用担心，这么久了母亲的气应该早就消了，我自己来应付吧。” “祝你好运。” 张风云看完了妹妹发来的消息，把手螺收回山河扇里，转头看了看坐在车厢角落里面的那对姐弟。 把人带出来压根没有废什么功夫，毕竟张风云手里还拿着长公主谕令，再说张风云姑姑现在还是宠妃，宫中的管事不会再这种事情上面难为张风云。 毕竟，只不过是两个罪奴的后人罢了。 张风云知道这两个孩子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要不也不至于长得这般瘦小。可是这两个孩子倒是非常聪慧，自己刚刚简单说了意图，就已经让这两个孩子眼中有些感激之色了。 到底是天赋出众。 他知道这两个孩子有些早熟，所以把善意表达的很明显，对于这种生活在掖庭之中见惯了生死的小孩子来说，这种善意绝对是弥足珍贵的。 刚刚他已经问过宫中的管事了，之前对他们颇为照顾的老乐师告老还乡已经不再宫中乐坊待着了，所以这两个孩子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自己这个时候把人带出来，对他们无异于再生之恩。 毕竟还是小孩子，对于善恶的定义很简单。 马车行至张府没用多久，毕竟这里就在皇城附近，吩咐张西来把人带回自己的院子，张风云就朝着自己母亲那边走了过去。 现在，正是承认错误的好时机。 第四章 消息 张风云没有受到什么责备。 或许是张子汐的话有了作用，华飞月只是和自己儿子长谈了一番，叙了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并承诺以后不在管他的事情了。 但是张风云自然是不会真的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俗话说得好，知母莫若子，华飞月是真的关心他没有错，但是她本身就是控制欲爆棚的一个人，这句话的效力能坚持多久，其实还是问题。 从母亲那里出来，张风云并没有急着回自己那里，而是转而去了父亲的书房。 听母亲说，关于自己当年遇刺的事情，这几天父亲得到了新的消息。 “父亲。” 张风云推开书房的门，就看见自己父亲站在悬挂着的地图前面，静默无声。 “听母亲说，有新消息了？” “是啊，因为你之前说过你要自己来办这件事，所以我和你娘就把探子都收了回来。”张承轩侧过头看着儿子，像是在解释什么：“不过这个来得蹊跷，我还没有摸出头绪来。” 他和华飞月的教育理念不一样。 虽然他也希望儿子一生平安，但是却并不愿意管的那么多，反而是尽可能的给儿子一个自由的空间。 在像是张家这样的家庭里，这种自由，很是难得。 正因如此，张风云与父亲的关系十分好，远比别人家的父子亲厚的多。 有些话，张风云不会和母亲说，但是和张承轩却没有隐藏。 张风云上前几步，站到父亲身边。 那张地图上面够花了不少痕迹，而且都是新的印子，估计就是今天刚刚才在上面画的。 “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啊？” “消息来源暂时还没有查出来，这份密信是直接送到雅山居的。 因为来的实在是蹊跷，所以阿南亲自查了一下，但是……” 张承轩顿了一下：“完全没有查出头绪来，雅山居的人都是清白的，严查之后也查不出来什么，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有高手潜到了雅山居里面，把这封密信放到了阿南的桌子上。” “南叔的能力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这封信，的确是来的太蹊跷了。” 张风云展开信纸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不过这上面所说的这个姚家，我倒是听说过。可是在我的印象里面，这个姚家和咱们家应该没有什么仇怨吧？” “这就是我说这封密信的奇怪之处。”张承轩的手指在信面上拂过：“这封信太过寻常，纸和墨上什么都查不出来，悬空寺的人也查过笔迹，不过一无所获。” “查不出来实属正常，但凡是有这个目的的人，也不会粗心到暴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张风云看了眼父亲，思索了一下说道：“我这两天还在担心时间不够，不过没想到竟然这个时候竟然有人送了线索来。” 他把信折起来放到书桌上面， 看了看地图上面画出来的路线图， 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说起来父亲何必想的这么多？ 既然有人把线索送了过来，那就不妨顺着这条消息追查下去。 不管到了最后查出来了什么消息，也总比在这冥思苦想来的快些。” 他退后一步，微微欠身道： “这件事情还是儿子自己去办，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试验一下我手里新训练出来的人。” “也好，你如今也已经成年了，这些事情本该你来处理。” 张承轩看着儿子，眼里都是对儿子的欣赏： “对了，再过两日便是张家祭祖的日子了。 因为下个月你大姐要成亲，所以今年祭祖的事宜，你爷爷不愿意操办的太过。 我和你大伯讨论了一下，今年就让你和你大哥去城外祖陵祭祖。 一来让你们年轻一辈起来露露脸，二来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外面的那些的势力。” “父亲的意思是……我来当这个诱饵？” 张承轩点了点头：“我和你大伯会带着人悄悄跟着你们。” “没问题，左右如今的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了，倒也不怕他们动什么手脚。 只是，我担心引出来的可能性太低。” “总得试一试。”张承轩忽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最近你和那个苏烟联系了没有？” 张风云一愣，摇头说道：“最近我一直忙着，并没有和她联系，怎么了？” “有时间就和人家多联系联系，我听你妹妹说，你们俩不是有个秘术互相联系的么？” “子汐连这个和你们说了？” 张风云也是没有想到，妹妹连这些都能说出来，毕竟苏烟的存在虽然算不上是秘密，但是毕竟也是少年情窦的事情，让长辈知道总是感觉怪怪的。 “子汐倒是没主动说。” 到底是亲生父子，张承轩打眼一看就猜得到张风云在想些什么：“但是我和你娘又不是傻子，这件事本来我们就知道。再者说两三年过去了，你和那个姑娘关系依旧很好，大有将来和她成亲之势，这样的话家里就应该准备着了，更何况，你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了。” 张风云并没有把这些话听在心里。 张家的作风他清楚，成亲这种事能拖就一直拖着，他大哥还没有成亲呢，家里面根本不会催到他这里来。如此情况下，父亲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就应该是出什么事情了。 “我和苏烟的事情，你和娘就别瞎操心了。父亲早点歇息吧，我还有事。” 张风云把密信拿在手中递到灯前烧掉，里面的内容他都已经记下了：“至于这件事情，我自己亲自来处理，听母亲说，父亲已经快摸到圣贤境的边缘了，最近这段时间还是专注修炼的好。” “也罢，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如今年纪大了有主意了，这些事自己办也好。” 张承轩语气中有些欣慰有些失落：“你先回去吧。” “儿子告退。” 张风云缓步退出书房，转头就看见了站在廊下的张西来。 “你怎么过来了？” “那两个孩子有娇娘照看，奴才就过来等着少爷了。” 张风云点了下头：“正好我有件事，你去打听打听，这两日府里面有没有什么动静是和我有关的？” 第五章 同门一场 对于张风云来说，有很多事情的意义并不是太大。 因为对于普通人而言要奋斗很多年的事情，对于张风云就是毛毛雨。 他有好的天赋，好的家世，数不清的优秀资源，还有圣贤境甚至更强大的大人物的宠爱，连气运都好的过分，就算是当个纨绔也能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张风云，就是那种优秀而且努力的人。 天赋好，修炼还努力，在修炼之余的时候，还能悄无声息地经营出一个前景极好的势力，收揽到不少天赋出众的门人。 回到镐京城之后，张风云所做的这些事，不管哪一件拿出来，都是让人为之侧目的。 最重要的是，张风云不是那种眼高于顶的人，多年孤寂让他时刻谨守道心，对于人间疾苦都有不浅的理解。 —————— “这是命，咱们得认。” 云烟楼的当家花魁秋海棠倚在床榻上，懒懒地看了眼在一边侍立着的几个属下，旋即闭上了眼睛，声音清冷而又无奈。 “当年咱们虽然没有动手，但是到底所有的情报都是咱们提供的。” “姐姐，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说话的是站在右侧的一个俏丽少女，她手里面拿着一条细细地雪白色丝带，只在隐约间能看到丝带上面的一点红色，像是被血浸染过的枫叶一般的红色。 秋海棠脸上带着一抹愁思，声音清冷的说道： “我们这种密谍说好听点是主子的功臣，说难听点就是随时可以扔弃的棋子，哪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她这话说的已经很委婉了，来自主子的密令是让她们销声匿迹，全面把这个情报点隐藏起来，必要的情况下——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围这些人， ——可以把这些人都清理掉。 那边一个看上去年纪更小的姑娘说话了，或许是因为年轻，言语更为火爆： “其实，未必能查到咱们身上来的，咱们这些年已经把首尾都处理干净了，再说当年动手的人都是主家派出来的，怎么着也不应该怪到咱们这里来……” 秋海棠抬手止住话头，淡淡说道：“这件事不要说了，我在这里也和你们交一个底，这件事不是从咱们这边查到的，张家应该是从别的地方得到了消息，咱们只不过是被波及到了而已。” “大姐，咱们现在撤离不行么？” “撤离，撤到哪去？”秋海棠冷哼一声：“实话告诉你们，咱们现在就是砧板上面的鱼，早就没有自己选择生存的权利了。别说是咱们，这楼子里面任何一个人只要是出了这个城门，就是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秋海棠说着说着，竟莫名生出许多悲伤来： “大家姐妹一场，而且修炼这些年，能有如今的修为都不容易。如今在这镐京城里，主子也救不了咱们。你们要是能救一把自己，我也不会管你们。” “姐姐……” “行了，都别说了，你们都下去吧。” 站着的一众姑娘互相看看，集体行了一个礼，便都退了出去。 秋海棠在榻上看着姐妹们都离开了，也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云烟楼修得不低，朝华国在这些方面一向没有什么过分的规制。 所以在这一带，云烟楼一直是最高的建筑。 如今不是了。 风雨楼建起来之后，在各个方面都压了云烟楼一头。 如今两座楼比邻而居，秋海棠在这里推开窗子，就能看到风雨楼的繁华景象。 风雨楼白天也是开门做生意的，不过白天做的茶楼，晚上才是青楼。 因为背后的背景强大，所以也没有人敢在那里闹事。 这是云烟楼万万比不得的地方。 “师姐，你到底还是比小妹命好。” 风雨楼开业那天，她就听见了那曲琴声，《高山流水》是她师姐最擅长的琴曲，这镐京城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弹这首曲子能超过师姐了。 她不知道师姐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这些年让人监视着留客居，她也不曾对她们下死手。 但到底是造化弄人，谁又能想到，两个命不久矣的人，突然就傍上了镐京城里最顶层的家族呢？ 她暗地里打听过，说是因为师姐用一曲琴音吸引了张家的风云公子，不仅疗好了当年的瘀伤，还被那张家公子用秘药更改了天赋。 可是她和她的那些妹妹这些年左右逢源，这才好不容易攀上张家这棵树。 结果倒还不如师姐弹一首曲子？ “当年要是不留你们的性命，说不准我还有一线生机，但是，现在你应该是恨透了我了吧！” 秋海棠眼角划过一滴清泪，很快消失。 当年的事情她从没有后悔过，杀了师父也好，打伤了师兄师姐也好，终究是有意义的。 主子有命，她不能不从，何况，家主对她有大恩。 所谓师父，不过是她打进镐京的一条门路。 就算重要，也绝不会重要过主子。 “为了主子，拼上我这条性命也是不要紧的。” 她喃喃说道，声音虽然细弱，却异常坚定。 而就在不远处的风雨楼中，张风云正听着琴姑给他讲述这些恩怨情仇。 他本来是带着新收的那姐弟两个来和琴姑箫郎见一见，顺便安排一下后日祭祖之时，让人带着他们回山去的事情。 原来在风云山庄待过的八个人中，张氏六兄弟已经被张承轩要了回去，但是娇娘和芸娘却都被华飞月留了下来，说是张风云这个当爹的太不称职，要留两个人照顾张天存的起居。 而这次带这几个人回山的，就是芸娘，如今也已突破到通玄境了。 “你们都是可怜人。” 他感叹一声，然后拍了拍琴姑的肩膀。 琴姑的情绪平复了许多，回了一句：“可怜之人自有其可恨之处。” “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们一直在渗透云烟楼，成果我已经看得到了。” 张风云从山河扇中摸出一块玉佩扔给琴姑：“我准你亲自去处理你们师姐妹之间的事情，要是有别人胆敢阻拦，大可以抬出我来，现如今这镐京城里，敢和我在明面上过不去的，还没有几个。” 第六章 不知名修士李四的命运 张风云在这边收了几个人的事情，迷枭在那边一直在催促着他把人送回去。 山庄中有专门为了门人修建的楼宇，而且他们也需要在山中留下自己的印记。 别的不说，风云山自有玄妙之处，能相距万里之遥为山中人提供庇佑，也不是说说而已的。 “你们到了山庄之后，自然会有人和你们讲述这些事情，我就不多说了。” 张风云把一块木牌放到面前的桌子上面，这是一块低级的储物灵器，里面放着的都是一些张风云给山里面准备的物资。 芸娘这一次是不会回来的，张风云已经把她的卖身契要到了自己手里。 这一次张风云让她以侍女的身份回到风云山庄，虽然没有资格位列十八王座，但好歹也是风云山庄中人了。 芸娘得知消息之后，就早早地准备好了。在山里面呆了那么久，她也多少知道这座山庄里面秘密不少，而且也预见到风云山庄绝对会是未来的顶尖势力之一。 —————— 这或许是自己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了。 芸娘捏了捏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既然得到了少爷的赏识，就代表他们一定有值得赏识之处，要么就是天赋过人。 如今公子让自己来做这两个孩子的乳娘，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未来。这两个孩子得到公子赏识，以后出人头地是肯定的，到时候自己这个乳娘也能跟着沾沾光。虽然不是从小喂养大的，但是毕竟有数年母子的情分。 想来或许正是因为这一层，公子才会放心地把这两个孩子交给自己吧！ “芸姨，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啊？” 弟弟徐幕性格比较欢脱，虽然在掖庭长大，但是因为有老乐师的庇佑，到底还有些孩童心性，不像他的姐姐。 “快了，不要急。” 芸娘摸了摸徐幕的头，视线却扫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面安静坐着的徐晨。 虽然是双胞胎，但是徐晨的相貌却并没有多少和弟弟相似的地方，而且她也要比弟弟成熟很多。 或许说是苍老正确一点。 她从没有在一个仅仅七岁的孩子身上看到这种死气沉沉的样子。 芸娘其实是有心安抚徐晨的，但是她并不知道如何下手，而且，自家少爷似乎也不愿自己过多的干涉这两个孩子。 “六道乐师，既然名合六道，自然所修的专长也该是如此。”张风云带着琴姑和箫郎站在屏风后面观察着两个孩子：“你们夫妻俩如今已经借着大道意志的指引触摸到了自己的道，我就不好再为你们择道了。不过好在，你们现在修习的道也算是分属阴阳，多少也算是在阴阳大道之下。” 箫郎面露了然之色，低声道：“庄主的意思是，这两个孩子身上有修炼六道的潜质？” “远古之时，天音道本是祖神伏羲陛下所创立，道成之时，与阴阳，生死，时空六道相结合，算得上是远古最强的道之一。只是因为一些不能说的缘故，后来破败了。此间因由我不方便和你们说，你们现在还没有到达那个境界。” 琴姑和箫郎自然是对这些话没有什么怀疑的，他们现在是张风云的忠实拥趸，就算是张风云说自己能起死回生，他们也绝对会相信的。 张风云要得就是这样的效果，一个人或许会背叛自己的主上，却不会背叛自己的信仰。 这样才是绝对的忠诚。 “说起来，我们能有如今的境遇，已经很意外了。”箫郎笑着说道：“有时候我都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总感觉自己像是天命钟情的人。” “这么说当然也不错。”又看了两眼另外一个房间里的两个孩子，张风云走到窗边坐了下来：“这世界上本来就是这样的，你们也不要觉得有什么值得侥幸的地方，说不定这原本就是命运计划好的。” 这话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对于琴姑和箫郎的冲击很大。 他们原本也不是什么正统的修士，尚且知道逆天改命之说，却没有想到自家庄主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觉得很意外？” 张风云看了眼那对夫妻脸上的诧异表情，轻笑着解释道：“其实这个道理并不难想，只是很多人在想的时候会被绕晕。” 他的声音很轻，份量很重。 “所谓命运无常，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否则凭什么矗立在力量层级的最顶端被世间人所推崇？ 所谓逆天改命，不过是一群对于命运力量一无所知的人喊出的空口号而已。他们看起来是逆天改命成功了，但是实际上他们所谓的改命，原本就是他们命运中的一个节点。 人们的想法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他们的命运也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这种变化看上去有迹可循，实际上却是早就被定的死死地，没有任何转还的余地。” “庄主说的太高深了，属下不明白。” “那我来举一个例子。” 张风云挥手在面前幻化出一个沙盘，在上面塑造出一个小人。 “这个小人，我们叫他李四。” “李四？” “李四今年三十多岁，是一个出身在山村的人，单身一人，天资并不出众，修炼的是最普通的凡级功法，修为大概在破灵境中期，手里有一件普通灵器……这样的修士在天衍世界中很普遍吧？” 琴姑和箫郎对视一眼，点了下头。 的确，虽然如今他们背靠着张风云，有不少资源可以使用，而且还有算得上不错的天赋……但是当年毕竟是极少数不能修炼的废人，所以见识过最多的，就是这样的修士。 而且事实上，有不少人甚至还不如张风云随手举出来的这个李四，凄惨落魄甚至是连他们都不如的修士，他们夫妻也不是没见过…… “他就是相信逆天改命的一个人。 有一天在上山打猎的时候，他救了一个深受重伤修为在神魂境的修士。虽然没有能力为这个修士治疗，但是他却给这个修士提供了一个安全的疗伤场所，所以这个修士也对他抱有善意，很合理吧？” 第七章 有人拦车 张风云描述出来的这个情景完全没有问题。 琴姑和箫郎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李四乘人之危的可能性，但是一来这样做危险性太大，毕竟两个大境界的差距，即使是重伤的神魂境击杀一个破灵境也不过是多费点力气的事情；二来天衍世界虽然弱肉强食，但是毕竟人心还没有坏到那种地步。 所以这样一来，这个情景就很合理了。 张风云在沙盘上画了一下，勾勒出一个新的场景。 “这个不知名的神魂境对于李四并没有什么提携的意思，但是出于了断因果，也留下了一枚强化体质的丹药。 李四服用这枚丹药之后，体质等方面的素质要比之前强出不少，于是他去探索了一个小型的密地。” 琴姑出声问道：“等下，庄主，这个密地是什么情况？” “只是一个普通的密地，早就被探索的差不多了，唯一有点特殊的就是这个密地中有一个通玄境的妖兽。” 张风云略略解释一下：“但是这个李四并没有去和这个妖兽正面作战，而是在一位前来剿灭妖兽的宗门弟子的尸体上面搜出了一些宝贝。” “倒也正常。”琴姑沉吟道：“朝华国中就有不少这样的小型宗派，顶尖力量就在神海境左右，势力不大。” “而且这个弟子也不是什么有钱的，李四只在他身上找到了一点点丹药和一本功法。 但是这本功法相对于他修炼的就要好一些，所以李四立刻就改变了自己的功法。” 这也是正常的，灵眼境之前，修士都可以修改自己所修炼的功法，这是常识。 “这本功法原本是那个门派弟子奇遇获得的，但是并不完全。 李四为了防止被后来的门派弟子注意到，也为了找到完整的功法，于是离开了山村，到了城里。” ———————— 两刻钟的时间里面，张风云给琴姑和箫郎详尽展示了一个底层修士的崛起历程。 “但是这其中完全没有命运的存在啊？”琴姑虽然聪明，但是也没有看明白这背后的暗线。 张风云看了看箫郎，他脸上有些明悟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明白了一般。 “箫郎，你来给你夫人解释吧。” “是，庄主。” 箫郎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走到沙盘旁，重新画了一幅沙画。 这图案简洁明了，虽然线条密布，但是要比张风云画出来的那套人间百态图清晰多了。 箫郎点着这些线条，说道：“这些线条就是命运的线条，我们也可以看作是一个网。 你看这些节点，就不难发现，在庄主的描述里，这个李四的人生最终的几个转折点都是可以明确标出来的，其实不管怎么走，这几个点他一定会走过，只是庄主挑选了一条看起来像是逆天改命的线而已。” “其实这就是你感到费解的地方。”张风云插了一句：“你觉得那些是努力获得的，但是殊不知这些早就是被命运所注定的了。” “那我们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啊！”张风云站起来向外面走去：“我们努力，是为了在命运这张网上，比别人更加主动一些，或许，这也是一种逆天改命的方式吧。” ———————— “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本来就是有智慧的生命自己臆想出来的，有那个时间倒不如想想怎么消解自己的因果线之类的。” “庄主说的是，不过他们到底修炼时间还不长，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 云皎在车厢上面按了一下，一块小型的木板从车厢板上面弹起来，化作一方小小的桌子。 “我知道，是我心急了。”张风云看上去有些懊恼，俊俏的脸上有一丝愁意：“咱们山庄，到底还是没有高门大族和大势力那般厚重的底蕴。虽然他们平白得了一身修为，不过在意识上跟不上的话，很容易卡在这个境界。” “悟性这种东西可以弥补的。” 云皎给张风云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反正时间还长。” 张风云结果那杯茶，却没有喝，而是随手就放到了那个小桌上。 “刚刚在楼里已经喝了不少了，一会儿要到祖陵去准备祭祀事宜，还是少喝点水为好。” 云皎知道这是借口，不过也没有拆穿他。 “庄主为了山庄的发展殚精竭虑，不过这事情真的急不来，如果您想要加快速度的话，何不动用张家的力量？” “现在山庄的存在还只是个秘密，即使是我那位舅舅答应下来当我的后盾，也对这个山庄存在的事情并不清楚。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世俗间那种宗派，但是山庄的这种形态，比那些宗派更加有可能动摇国本。 能身居高位的人都不是傻子，你信不信，风云山庄的情况要是透露出去，这天衍世界便再也不会有我们这些人的容身之地了。” “有这么严重？” 云皎虽然早有预料，但是也没有想到自家庄主会说的这么严重。 “只会比我说的更严重。”张风云像是怕人听到，轻声解释：“风雨楼算是我的试水之作，如今看来形势尚可。 风云山庄十八王座，四个护法是不可能出山的，你们剩下的这些人就要在世界上四方行走。 以你为例，你是一个大夫，而且修为不错，更有一手迟早会臻至化境的阵法，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人脉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利益？” “每一个被我救过的人，都欠我一个人情，人情和人情叠加下去，我会拥有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并且会成为一方举足轻重的人物。” 云皎淡淡地说出这一番话，但是内容却可以称得上是惊世骇俗。 “是啊，这才是你真正的倚靠。”张风云面色终于松了下来，含笑看着她：“到那时候，你的一句话就会有无数人放在心上，每个人都会想要和你结个善缘，甚至你会成为很多人之间的纽带。” “是，属下知道。” 还有一句话，张风云并没有说出口。但是两个人之间都清楚他的话外之音。 而就在这对主与臣相视而笑的时候，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 “少爷，前面有人拦车。” 第八章 喝茶 拦住张风云的马车的是一伙人。 这伙人当然不是什么匪徒，镐京城毕竟是一国之都，方圆百里之内是不会有流匪贼寇出没的。 可是张风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车驾居然也会有人拦截，就算今天出来坐的车不是他平时专用的那辆，也不代表张家的车马就可以被人随意拦下来了。 这代表着张家的颜面，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资格截住张家的脸的。 “表弟，多年不见，你都不愿意出来与我见一见么？” 张风云坐在车内听得这一句话，随手在车帘上掀了一个小缝起来。 外面是一队马队，人数不多但是每个人都实力不俗。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蟒袍丰神俊朗的青年男子，刚刚说话的人就是他。 “原来是他。” 张风云看清来者，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居然能在这里碰见他，真是妙不可言的缘分。” “庄主认识他？”云皎不知道来者是谁，故而问道。 张风云轻轻点头：“我那个姑姑和我那个舅舅的儿子，你在车里，我出去见他一面。” “是。” 云皎垂头，将自己的气息收敛起来，默不作声。 张风云从车厢中出来，足尖在车前面的踏板上面随意一踏，整个人便像一朵云般轻轻散散的飞了起来，然后长身立在道路旁边的一个木台上面。 “表兄一路回来车马劳顿辛苦，怎么会有心思在这里等着？” 张风云把山河扇拿在手中，折扇青衫，颇有股翩翩公子的感觉。 只不过这副悠然的样子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车里的云皎知道，山河扇不仅是一个空间灵器，也是自家庄主的武器。 这种样子，分明就是庄主准备动手的样子。 “我还以为车里的人是风朔，没想到竟然是风云表弟你。” 华晨宇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道。 他很疑惑张风云这股莫名其妙的敌意，但他到底是一国皇子，养气的功夫是很好的。 “父皇送来的密信中说，风云表弟不仅回来了，而且已经伤势痊愈，为兄还没有祝贺你。” “表兄客气了，你我兄弟不需要说这个。”张风云的拇指在扇骨上摸了几下，拱手道：“祖陵那边还在等我过去，如果表兄没有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自然，你们的正事要紧。”华晨宇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得出彼此间的气氛有点尴尬，所以也顺势而下：“过两日我在府中设宴，你们一定要来。” “自然，小弟告退。” 张风云假笑着从木台上又飘飞下来，重新钻回车厢里。 得到示意的张西来目不转向，驾车离去，丝毫没有顾忌三皇子一行人的马队。 “殿下，这个张家二公子，好像有些不善啊！” 在张风云的马车过去之后，华晨宇身后的一个中年护卫驱马向前，看着马车的背影说道。 华晨宇的目光有些隐晦的波动，像是想起了什么：“算了，由他去吧，这次回来是为了我的婚事，我和他的事情，有的是解决的机会。” ———————— “我和他？”张风云享受着云皎的按摩，对于华晨宇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 “我对他，讨厌也说不上，只不过就是有点看不上他而已。他也算是我当年出事的诱因之一。 当时他和我姐正是青春懵懂的时候，少年人的感情炽热强烈。结果他突然就离开去了高唐国学习道法，搞得我姐终日里郁郁寡欢，所以我才会和子汐去郊外，找一种花哄她开心。” 云皎想了想，还是说道：“可是这件事说白了，并不应该怪三皇子啊？” “我知道不怪他，但是我就是不想给他什么好态度。” 张风云的语气难得有些任性：“没在他和我姐的婚事上面动小动作已经算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了，敢让我姐等那么久，哼！” 云皎默不作声，因为这件事她没有什么立场去评判，毕竟张风云心中对于这个三皇子并没有太多的责怪。 而且看起来，张风云对这个未来姐夫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只是想要下一些微不足道的绊子而已。 这是庄主的家事，不是她这个当下属的应该插嘴的。 “庄主，按照之前定好的，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正在出城的路上，会不会和皇子殿下碰上？” 云皎岔了一个话题，说起了琴姑那一行人。 “不用担心，琴姑箫郎活了那么多年，做事上面还是很谨慎的，再说三皇子长久不在京中，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和底细。” 张风云想了想还是没有完全放心，于是侧头交代道：“现在这里距离祖陵已经不远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你在这里等着他们出来，务必把人安全送出去。” “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现如今我可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有什么人想要对付我总得掂量掂量，而且我的身边暗中护卫我的人肯定不少，我家里不会再让我出事的，你就放心吧。” 云皎点点头：“属下遵命。” 张风云下来的地方是在城外的茶亭。 张家祖陵就在城外的莫问山里，与皇陵比邻而居，这也是身份地位的一种象征。 毕竟这个家族，和那些权贵家族，是不一样的。 这个茶亭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他今天到这里来是临时起意，因为有些事情想要打听。 那天他让张西来去打听一些事，这些事或许关系到父亲突然催婚的根本原因。 而张西来调查出来的结果是，他闭关之后，平远侯世子派人来送过一张拜帖。 他不知道那个董幽有什么本事，能让自己父亲如临大敌。但是张风云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求知。 人么，总不是生而知之的，不懂的时候就要问，要查阅资料。 所以他现在出现在这里。 虽然原来他是想让风雨楼去查，但是说到情报，当今世上有那个势力能与天机门和帝缘山相比呢？ 天机门一向神秘，但是帝缘山，张风云是接触过的。 他定了定神，走进了那家茶亭。 “老板，上壶茶来！” 第九章 它是天边最美的云彩 当询问自家父母这条路明显不可行的时候，外力就是最好的选择。 作为外力的帝缘山当然不是万能的。 平远侯世子董幽，一向在镐京深居简出，甚少在人前出现，而且这个人对于帝缘山来说，调查的意义几近于无。 但是张风云既然找到了他们，这个生意就没有不做的道理。 “张公子请放心，以您的级别，我们会很快把情报送到您手上的。” 茶亭老板殷勤地把张风云送出门，目送着他离去。 这就是身份的好处了，要是别的人来，别说得到这种待遇，就连这里的真实身份都未必知道。 把情报送到府自家上也是一种特权。虽说有手螺这种传讯灵器，但是到底不是特别安全，而且手螺在很多险地会连接不上海族所制出来的联系网络。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书信这种联系方式才会依然被保持着。 毕竟在修士的世界里面，想要在一张纸上做些保护措施，有千百种法子，而使用手螺就差上很多。 而且帝缘山的这种便利，张风云一向都接受得心安理得，完全没有什么羞愧的感觉。笑话，权贵阶级自然就应该享受应有的便利，毕竟投胎也是种本事，凭什么他要考虑那些投胎失败者的想法？ 再说，有多少便利，就有多少风险。 那些平凡人家的人，他可没见过谁八岁就经历过杀身之祸的。 这次的事情毕竟涉及到自己的生活甚至生命，张风云是不吝于调动一切可以暗中调用的资源的。 “但是你还是来晚了，找这些借口没有意义。” 莫问山里的张家祖陵。 张风朔坐在一处小亭之中，面色阴阴地看着姗姗来迟的张风云。 “但是我记得今天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张风云看着一脸严肃的张风朔，歪头想了想说道：“今天要做的也就是熟悉一下流程而已。再说我又不是这次祭祀的主角，这次主持祭祀大典的人是你。” “但是你应该知道，今天族里面的各位长者都会降下意识看看进度的。” 张风云满不在乎地问道：“哦，那哪位长者来过了？” “……”张风朔一顿，摇了摇头：“算你运气好，还没有人来。” “不是我运气好，今天族里面所有的圣贤境以上的高手都去小洞天中开会了，我出来的时候大伯也正要过去，你今天出来太早了，所以不知道。” “……”张风朔自然看得出来张风云在打岔，要是平时他自然不会多问，但是今天不同：“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什么也没干啊！” 张风云当然不会把自己的行迹说出去，本想随口编个理由，却突然想起来了和回京的三皇子殿下那场意外的相遇。 “说来你估计会有些意外，我出城的时候遇上表哥了。” “表哥？” 张风朔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老三回来了？你没和他起冲突吧？” 毕竟都是自家亲人，张风朔对于其中的缘由也比较了解。虽然张风云是臣属，三皇子是皇子，但是真要是起冲突张风云还是占上风的。毕竟当今的圣上是他亲舅舅，而且他手里还有一块“如朕亲临”的令牌。 “大哥，我没有那么莽撞。”张风云拍了拍张风朔的肩膀示意他安心：“他说过两日设宴请咱们两个，我答应下来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我对你还是不放心。” “好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不会在大婚前搞破坏的。” 张风云拉起张风朔向陵墓前的巨大祭坛走了过去。这个话题已经持续太久了，张风云有心结束掉它，而且的确还是有正事要办： “现在咱们该开始办正事了。” 所谓正事，当下来看就是要熟悉一遍明天的祭祀流程。 这套流程很古老，在张风云看来很多地方不仅没有意义甚至还有点有趣，但是他毕竟不能更改什么，在这种地方，他也人微言轻。 张风云曾听过一句话，在这种大家族里面，他这种阶段的人，永远都是孙子辈的。 而当他亲身经历的时候，他就一点都不觉得有趣了。 大祭坛的周围有四根粗大的石柱子，这是一个阵法一样的存在，主要作用是吸收灵气，滋养在陵墓中沉睡的先祖之魂。 每隔二十年先祖之魂就会被唤醒一次，这一年的祭祖称作大祭祖。 今年正好是一个二十年的轮回，之所以是兄弟两来主持这次祭祖，是因为大祭祖这件事的主要意义，就是让先祖们好好看看这一代的后辈。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新鲜的血液都是一个古老家族经久不衰最重要的因素。 夕阳西下的时候，兄弟二人才将这一套流程熟悉完。 最后的工作就是激活祭台边上的四个柱子，这些柱子需要具有张家血脉的人亲自注入张家的风属性灵气才能激活。虽然所需灵气的数量庞大，但是对兄弟二人而言都不是什么难事。 “明天祭祀的时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张风朔站在祭坛上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一周，十分威严。 只不过祭坛下面只有几位老祭司在，而且都是低着头，根本没有人看他。 于是他自然地和张风云说起了话：“听说前两天有人送了拜帖进侯府，你怎么招惹那个人了？” “说来话长，不过我已经着人调查他为什么要缠着我了。” “这还不好想么？你魅力大呗。” “别开玩笑啊！” 张风云白了大哥一眼：“我打算先派人监视一下那里的动向，之后再做决定。” 张风朔扫了眼自己弟弟，笑问道：“你又不是这高悬于天的日月星辰，怎么能监视人家的一举一动？” 张风云正朝着南边的那根巨石柱走着，听的这话之后微微一笑，抬起头朝远方看了过去。 “我自有我的办法。” 天空无比晴朗，在他们的远方，一片白云正随着微风，缓缓朝这边飘了过来。 第十章 登门（一） 祭祖这种事情，除却枯燥，也没剩什么了。 那些传奇小说里面所描述的什么主角在这种情况下获得先祖之魂赐福的故事，张风云是一点没有见识到。整场祭祀礼下来，先祖之魂连个影子都没有出现过。 “这才是正常的。”祭祀的末尾时候，张风朔在张风云的耳边悄声说道：“祭祀这件事，其实只是向咱们家的先祖通知一声，张家依然后继有人。先祖之魂的每一次醒来都很耗费能量，这些先祖之魂，他们之所以能作为先祖之魂存在下来，就是因为实力足够强大；可是强大就意味着要用更多的能量去维持，所以除了真正的大事，先祖之魂是不会醒过来的。” “明白，但是我在想的事情不是这个。” 张风云的视线一直没有停下过，周边四处都已经被他盯得死死得；监察灵眼已经融入了道心中，加强了大地灵气对周围环境的反馈力度，这才让张风云在没有将灵眼祭炼成灵器的情况下，得已保留对周围环境的绝佳感知力。 “知道你在想什么，仪式进行的时候我感受到二叔的灵力气息了。” 张风朔撇撇嘴：“死心吧，不会有人来的，刺客又不是傻子，不会选在这种地方下手的，祖陵这里布控很严密的。” “其实我也这一路上没想他们会在这动手，我和你二叔商议提防的是在从城门到这里来回的路上，可是没想到他们这么胆小。” 张风朔下意识翻了个白眼，伸手在张风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快走吧，再拖一会到城里的时候天就黑了。” “走吧。” 确认不会有人来，张风云也就不在等，而且按照父亲传来的信息来看，祖陵这里什么敌人都没有，所以他已经先回去了。 现在周围隐藏着的，都是张家的护卫。 “听说了么，我最近被人盯上了。” 兄弟二人走在下山的路上，张风云突然说道。 他们身边的侍卫都已经退到了周围，隐藏在暗中的也是先到前面去探路了。 这些侍卫把二人围在中间，既方便保护，也能让兄弟二人说些悄悄话。 “听说了，咱们府里面就这么两三个主子，我母亲虽然不管事情，但是尤其喜欢听下人们说闲话，这么一来你还哪有什么事瞒得住？” “我娘要是像是大伯母一样什么都不管，我就高兴了。” 张风云摇了摇头，忽然笑了起来，看着正要说话的张风朔说道：“别和我说说你羡慕我。” “不是，我没你想的那么无聊。” 被弟弟说中的张风朔强行换掉了即将出口的话：“其实我只是想表示一下对你的同情，毕竟你长久不在镐京了，不晓得那个平远侯世子的名声。” “这话听起来你倒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 张风云眼睛闪了闪，因为华飞月的命令，所以家里面的人对于董幽这个人都讳莫如深；而一般人对于董幽又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就算是他想让手下人调查都做不到。 现在难得有个人愿意松口啊！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被张风云用分外期待的眼神这么一看，张风朔感觉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罪恶感，就好像是骗了小孩子一样。 “咱们先上车吧。” 马车就停在山脚下，但是速度并不快，但是胜在安全平稳，空间也更大些。 “董幽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面，是在几年之前，他体内的阴气压制不住反噬本体。 那股阴气极为庞大，饶是以董成卓太虚境的修为，也压制不住，为了给他儿子续命，他直接求到了陛下那里。 而那个游方的修士，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张风朔缓缓将他所知道的故事道来，张风云在一边听的很是认真。 “董幽体内的阴气之庞大，根据当时的太医汇报来看，他的阴气若是完全转化成功，必然可以有堪比圣贤境的修为。” “圣贤境么？意料之中。”张风云点了点头：“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气息渊沉，大概有神魂境左右的修为了。” “正常，他的那门功法虽然品阶不高，兼容性却是极好，到时候董幽再度修炼其他功法也是可以的。” 张风朔说着，眼睛里面多了几抹促狭之色： “大姐和我说过你们两个相遇过的事情，在这件事上，我和大姐在这件事情上有着一致见解，董幽盯上你的最大可能性就是你体内的灵气。 我们家的灵气传承自风之大道，一向偏于轻灵。 而二叔的风灵属性极为精纯，二婶的云烟灵气也是至柔之力。不管是哪个人的属性被你继承，你的灵气也应该是轻灵飘逸的。” 这话说出来张风朔也顿了一下，显然是在注意张风云的脸色。 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灵气属性的本源，就会变得严肃起来。即使是亲人之间也不会轻易谈论。 “无妨，这事情我之后会和你解释的，没什么可忌讳的。” 张风云说完这句话，张风朔便不在耽误，再度说了起来。 片刻之后，张风云走在镐京城的石板路上，虽然一副风清云淡之色，但是眼神之中却很是凝重。 他在想之前在车上张风朔说的话，以及这些事情背后可以利用的地方。 他提前从车上下来，就是为了静静。 但是……这里也太静了一些。 他的手腕轻抖，手里扇动着的山河扇合在一起，身形拔地弹起，数道灵气从他身上射出，打向几处地方。 周围忽然显现出了好几条身影，避开张风云打出的风云灵气，纷纷向张风云合力攻了过去。 张风云冷哼一声，灵气顺着掌心涌入山河扇中，化作一条长长的九节鞭，如同灵蛇一般在张风云的控制之下舞动起来。 那些埋伏在周围的人虽然隐匿功夫一流，但是真实修为却也只在灵眼境。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张风云的真实实力也在通玄境之上，想要杀掉这些小啰啰，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什么人派你们来的？”灵气化作绳索缚住刺客，张风云则落在一边，盯着他们问道。 那几个人虽然被绑缚着，但是却没有过于惊慌。 一个小啰啰低着头说道：“我家公子，请世子爷上门一叙。” 他微微侧身，露出身上平远侯府的标记。 张风云咧嘴一笑：“带路。” 第十一章 似曾相识 “世子千金之躯，想要请动还真是费劲。” 董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但是对待下人们就没有那么温和了。 “一群废物，滚下去吧。” 被张风云束缚住的那些侯府的护卫连大气都不敢出就退了下去，他们身为平远侯府的护卫，对自己家这个世子爷了解虽然不多，但是也要比别人多了。 这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神！ 张风云倒是没有那么紧张。 虽然身处的地方不是自己的主场，但是他依然有所依仗。 这里是镐京城，朝华国皇城。 他的山河扇里面，有一块令牌，代表的是朝华国圣上。 有这一块令牌在身，张风云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就绝对是安全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董幽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张风云并不放在心上。 董幽的房间里面很昏暗，布局也不像是朝华国的布局，倒是和西域的风格有些相像。 “今天董小侯爷请我来，不是为了就这么看着我的吧？” 张风云坐在椅子上面，手里拿着一杯清茶尝了一口，随手便放回了桌子上。 董幽坐在张风云对面，眉眼之间都是笑意，看上去颇为柔和；和刚刚那个疾言厉色的他判若两人。 “世子这样的大人物想要见上一面殊为不易，我当然要多看两眼。” 他的声音一点都不纤细，有些温厚，但是却像是幼猫的爪子一般撩拨着张风云的心弦。 只这一句话中夹杂着的三分柔软，就让屋子里面凭空多了许多暧昧的气氛。 只是他越是这般，张风云就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他身边的美人很多，姐姐便是天下第一美人。在他的心里面，更是觉得苏烟无人能比，但是董幽不同。 他是男子，却又具有女子的柔情与更胜绝大部分女子的美貌，而且身上有一种超凡的妖魅。 事实上，张风云更愿意认为他是一个多情的女鬼。 可是若真是女鬼，他大可一道灵气打的他灰飞烟灭；这个董幽，身份太过麻烦。 他的父亲平远侯是有战功的侯爷，曾经有开疆辟土之功，而且修为也已经隐隐在圣贤境的边缘……按照张风朔的说法，董幽之所以会被阴气所侵蚀，也是因为战时敌国的报复所致。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平远侯府这些年来害了那么多散修的事情，才会被华昭明视而不见。 董幽究竟是抱着什么心思接近张风云的，张风云也不得而知，但是他现在会坐在这里，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件事。 即使是董幽不派人来，他也会来这里一趟的。 “我不想和你拐弯抹角，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如直说。” “世子爷怎么这么心急？”董幽推过来一盏糕点：“多待一会，也方便我们互相了解，难道在世子爷的心中，我不配与您做个朋友么？” 这话说的好听！ 张风云心中冷笑，对于董幽这个人的戒心又加深了不少。 他到现在还记得张惠子和他说过的话，和面前这个人做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做到床上去。 但是这话自然是不能直接说出口的：“朋友还是不要的好，我还没见过谁交朋友要派手下人去埋伏对方的。” 董幽的脸色似乎僵了一瞬，但是房间中实在有些昏暗，张风云也不确定自己看没看清。 “其实世子误会了，我只是让他们请世子回来，只不过他们是府里面的暗卫，可能是领会错了我的意思……” “我不在乎是谁的意思，但是我也不妨和你直说我的意思，我很讨厌这种行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 讨厌什么行为？这话没有说清楚，但是如果董幽不傻，稍微知道一点自己的名声的话，就不会领会不了张风云的意思。 但是他一直沉默着。 董幽的双眼闭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在算时间。 张风云在这里已经待了一刻钟了，他需要的时间早就够了。 “既然如此，世子爷也就不必多留了，我想您在这里应该很不舒服吧？” 张风云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冷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留了。” 他站起来直接走出了屋子，看上去脸色并不好看。 这个期间，董幽一声都没有出。 平远侯府不算太大，还没有公主府一半大小，张风云很快便在下人的指引之下离开了。 按理说这并不符合规制，到了府上理应拜访一下主人。 但是张风云有这个资本，他的身份贵重，直接离开也没有什么人敢乱说些什么。 更何况，所有下人都看见了张风云从后院出来，而且脸色很难看。 这个时候才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凑上来。 走出平远侯府的张风云并没有急着离开，他出来的时候脸色难看，更多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了让那些下人离他远一点。 他的灵气已经在侯府里面留下了不少标记，只要不是立刻被人清理掉，他就有利用这些标记的空间。 因为云淡就在他身上。 心念一动，一颗白色的蛇头就从张风云的衣领处钻了出来，对着平远侯府的方向“嘶嘶”的叫了几声。 云气悄无声息的聚集起来，张风云在侯府中留下的那些灵气印记就成为了指路的路引，引导这些云气，飘逸到了董幽那座小院的上空。 在这些云气反馈回来的画面里面，张风云能清晰的看见那个小院的状态。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分心二用的术法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离得距离远了，画面也就不太清晰了。 张风云并没有想着这个术法能坚持多久，平远侯府神魂境的高手还是有的，稍加注意就能破坏掉这个术法。 他正这么想着，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画面里面。 这个人并不像是那些仆从一样唯唯诺诺，看上去身份不太一般。 张风云心念一动，便加大了对这个人的观察。 董幽的名声不好，又是以残暴出名的，这个人看上去很是平淡，绝对是心腹一级的存在。 可是张风云并没有成功，那个人只是冷哼了一声，就轻易的震散了那团窥视的灵气。同时还有一道意念，顺着张风云还没有收回来的精神力打了过来。 这道意念不强，张风云的精神强度完全能够接下来，但是那道气息却让他心神大惊。 这气息，他好像曾经是见过的！ 第十二章 想起她 张风云这边震惊归震惊，但是他还是抓紧时间离开了这里。 那个发现了他的强者很有可能会找过来，对于一个太虚境的高手来说，张风云现在的状态不可能保下自己的性命。 令牌的力量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调动镐京城大阵，但是他能调动的力量太少，而且动静一旦大了起来，他监视平远侯府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平远侯得皇上宠信多年，为了照顾老臣，自己就算是长公主之子，也少不得要出面道歉。 张风云对于面子倒是无所谓，只是他现在还不想这么早的暴露在人前。 有些事情，还是在不被人注意的时候做更加有利。 而且一旦他真的出来道歉了，张家和董家的仇怨就算是结下来了。不管平远侯府是不是有问题，他暂时还没有明面上与之为敌的想法。 但是张风云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那个强者还没有追出来，就被人拦下来了。 “少主，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房间里面，李玄侍立在一边，看着董幽在摆弄手中的那一缕飘渺若烟的灵气。 “去了也没有用，张风云不会让你抓到他的。” 董幽的手指微微用力，颜色幽深的灵力从他的指尖涌出来，注入到他手中的那一缕灵气中，催生出一朵幽蓝色的花朵。 “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李玄看了一眼那朵花，垂头称赞道：“少主的功力越发精进了。” “不是我的功劳。”董幽随手散掉手里的灵力花朵，将那缕被包裹在里面的灰色灵气抓出来：“是张风云的功劳。” “他？”李玄听得这话，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少主是说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大地之心的主人？可是他的灵力分明是风云两种属性的啊？” “那是表象，你的心法《幽影》探知能力没有我的《魂兮》强，对灵力的属性这些东西并不敏感。再说他体内的大地灵力潜藏的很深，即使是我也要抽丝剥茧找上好一会。” 董幽五指微曲，将那缕不断扭动的灵气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面：“就知道他不对劲，在神山中呆了几年，突然就解了销魂毒；可我们又不是不知道，除了那位根本没有那个大夫医师能解的了，大地之心一直都掌握在那位的手里面，怎么可能不交给他？” “既然这样，咱们倒不如直接下手，把大地之心抢回来直接回山里面。” 董幽脸色不自觉僵了一下：“不行，山里面现在的大计是入世，你是想让我们的人刚出山就遇上朝华国的大军么？” “恕属下直言，以咱们山里面的实力，一个朝华国并不足以与咱们抗衡。” 这话说出来，董幽连回应的意思都没有。 他像是没听见一样，用手支着头，观察着另一只手里面的那缕灵气。 李玄被这种沉默弄得心烦，虽然他现在实力高强，但是面对着面前这个少年，他连一点点多余的花豆不敢说。 自家少主有多喜怒无常他是知道的，要不是他跟在少主身边久了，也不敢在一些事情上面多说话。 而这种并不牢固的信任，还是建立在少主并不知道自己曾经是大祭司的人的基础上的。 他看上去是董幽的亲信，但是董幽真正的亲信，是如今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执行特别任务的九魂卫，而他，只不过是受冥后指派来服侍少主的人而已。 “一个朝华国是不足，但是两个呢？”董幽忽然开口，声音里面尽是冷意：“我幽冥山的名声是很久不为人知，但是那些大势力的老不死的，哪个不知道咱们幽冥山的存在？这些年我幽冥山隐世不出，所以他们看上去就像是忘了我们的存在一般，可是若是我们真的再度动手，要面对的可就是整个大陆的势力了。” “那我们不用咱们的人？” “我虽然是冥帝之子，但是那几个势力的掌门人，都是我父帝的直属，我们可指望不上。” 董幽脸上的表情越发诡异，竟然生生将掌心中那缕灵气化作了虚无。 “你先退下吧，我一会去给母后写封密信，还要劳烦玄叔跑一趟。” “是。”李玄心中稍安，拱手道：“属下告退。” 董幽看了一眼李玄渐渐虚幻的身影，垂下了眼帘。 气氛忽然沉重了起来，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顺从地执行着那个美艳少年的意志，一动不动。 他看着在左手的手腕上系着的一道青色的丝线，眼神有些灰暗。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凡世隔绝的人。 “养虎为患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可是命运之轮不可逆转，除了你之后也还会有别人。”董幽的声音里面像是混含了别的情感，听上去便让人很伤心：“如果这条路上我一定要有一个敌人，我倒宁愿是你。” “这样，我总有一个逃开的理由。” —————— “大姐在家么？” 张风云匆匆回到府中，对着迎上来的侍女问道。 “大小姐和大少爷刚刚出去了，三皇子殿下发来了请帖，邀请他们赴宴。” “三皇子？”张风云眼睛转了转又问道：“父亲母亲呢？” “长公主殿下带着郡主进宫去见太后了，侯爷不知道在哪。” “让人盯着点，母亲回来立刻通知我。” “是。” 侍女退了出去之后，张风云才在椅子上面坐了下来，心中的惊悸还未完全散去。 他的记忆力没有那么好，但是却对那道气息印象深刻至极。 那道气息不是当年刺杀他的那个刺客的，但是却仿佛是同出一源，相差无几。 那是一个神海境之上的强者，说不定已经是太虚境的修为了。事实上，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解释这种巧合，但是张风云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一条看不见的暗线，否则根本无法解释当年那场没有原因的刺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情就很有玄机了。” 张风云不知道平远侯府和这些刺客有什么关系，那道气息给他的感觉虽然幽暗阴冷，却不是十分邪恶，在他的认识中，没有那个势力是这样的。 除非是那个隐世种族。 张风云忽然轻松了些，他想到了一个人，或许能给他答案。 第十三章 迷雾难拨 张风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苏烟。 明面上的东西，他想不到的他的父母也决计想不到，或许家里面的爷爷会知道，但是张风云并不愿意找老人家帮忙。 他在尽量将自己和张家这棵大树做一个隔离，自从风云山庄成立开始，他便一直在做这件事情。 张家实在是太庞大了，虽然主脉人丁不旺，但是旁支却有很多，只不过只有主脉的血脉最为纯粹。 可是这棵大树盘根错节枝繁叶茂，早就是一个庞然大物一般的存在。 因为血缘的关系，张风云难以脱离开这里，不过还可以变通，比如不多借助家里面的长辈们的力量，以此来减少因果的牵绊力量。 因果是一个非常恐怖的东西，张风云很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父母亲族在张风云的心中分量很重，所以他不愿意给他们带来什么伤害。 但是苏烟不一样。 姻缘本身也是因果律中的一部分，他和苏烟早就认定了彼此是会陪彼此走到最后的那个人，那么因果就不再重要了。 他们两个人的命运线是交缠在一起的。即使不去找苏烟帮忙，张风云这边的因果也会有一部分波及到苏烟，这种情况下，这一部分是大是小就不是很重要了。 因为苏烟身份很特殊。她是灵狐族的圣女，即使是有什么涉及到因果的地方，那位“夫人”也能把这些影响都消除掉。 毕竟，那可是站在世界最顶端的人，即使是找遍整个朝华国，也找不出比人家强大的人。 每每想起那位夫人，张风云就觉得自己还有好长的路要走。这天下太大，想要不上进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张风云从来都不敢有这种想法。 绝大多数的人这一辈子都没有触碰到圣贤境的机会，但是张风云对于圣贤境并不陌生。极好的家世和种种奇遇带给他的，远不止一些资源而已，对他而言更重要的，是无比开阔的眼界。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和圣贤境的高手谈笑风生喝茶下棋，因为这些对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本身就算不上是一件值得说的事情。 从他第一次修炼的那天开始，他的老师是朝华国久负盛名的国师逍遥子，家中的长辈也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经常哄他的爷爷是圣贤境的大人物，而在距离张府不算是很远的那座深宫中，还隐藏着数不清的大人物，还有那位老祖宗。 后来他出事，六年的禁锢没有把他逼疯，反而让他的心智更加成熟；他又遇到了隐世的神医，那几年陪在身边的迷枭也是一个域外之魂转世，帝缘山主那样的大人物都向他表达了善意。 这样的经历放在外面，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羡慕至极，但是张风云却觉得如履薄冰一般。 这样想着，他已经用灵力凝出了一面镜子，水镜术已经悄然发动。 张风云看着悬在半空中的那面镜子上泛起的波纹，心中也有些激动。 抛去因果的考虑，张风云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好久不见，他好想她。 ———————— 极北之地苦寒异常，即使只是看着画面张风云都能感受到那种冷意。 镜子那边的苏烟站在一处小小的雪丘上面，弯着眼睛笑看着张风云，似乎是对那些寒冷毫不在意。 在她的身后，是一片宏伟壮观的宫殿群，有许多雪白色的生物穿行其中，数量最多的就是雪白色的狐狸。 “我现在正在监督他们干活，下个月长夜就要开始了，那些修为弱的不能在外活动，现在得抓紧时间储备粮食。” 许久不见，苏烟的面容精致了不少，整个人也愈发清丽。 “不会占用太久的，我只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张风云想了想，将自己印象中的那种灵气的感觉描述了一下。 “好像是有的，我记得幽冥山的暗系功法，应该就是这种的感觉。那是种很高级的功法，比一般的黑暗属性的功法起码要高出几个层级。而且幽冥山弟子修行的大道和轮回多少有些关系，也属于正道之一，所以并不显得邪恶。” “幽冥山？” 张风云眉头皱起，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年来寻找云皎的那些人，也是来自幽冥山的，而且迷枭还说过，这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势力，让张风云能避则避。 “烟儿，我知道了，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没事的，你要是有问题就和我说啊，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张风云摸了摸下巴问道：“你不用去监工么？” “有我的侍女在呢，我只是在这里修炼。” “还是算了，这件事我自己能决定好。”他顿了顿，又缓缓说道：“烟儿，在等我几年。” 苏烟的脸上绽放出了极好看的笑容：“我说过，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那……就这样？” “好啦忙你的去吧，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 张风云深情地关了面前的镜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成了苦闷。 他没想到只是一个简单的调查，居然都能牵扯到幽冥山这个神秘无比的存在。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准确的证据，但是张风云隐隐觉得苏烟说的没错。 因为幽冥山实在是太神秘了，不只是对张风云，对世间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恐怕都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隐世的种族和势力，虽然不出世，但是实力却不容小觑。至少在张风云看来，隐世比起入世要更加的强大，而且胜在隐秘，这也是他坚持要把风云山庄设置在神山中的原因。 人，不论多强大，也总是对于神秘的事物有好奇与敬畏。 现在的问题就是，有很多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幽冥山和平远侯府有什么关系？ 那个神秘人是平远侯府的门客还是家臣？ 平远侯府会是当年事件的罪魁祸首么？ 如果那个人是幽冥山的人，当年的刺客是否也是？ 如果当年的刺客是来自幽冥山的人，那么幽冥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他的？ 是十三年之前，还是更早？ 他的思绪烦乱，越想越头疼。 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侍女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少爷，长公主和郡主回来了，请您过去呢！” 第十四章 过往 极北的苦寒之地只有两个季节，事实上，这里实际上只有两个时间。 一年的时间里面，这里一半是白天，一半是黑夜。 所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在这里其实已经得到了实现。 但是生活在这里的种族都习惯了这一点，而且他们也习惯了接受统治。 在这片庞大的冰原上面，只有一个霸主，那就是灵狐族。 极北冰原上面的种族不少，大多都是隐世种族，从大劫时期残存至今，实力大都相差仿佛，按理说应该是谁都不服谁的状态。 但是这里的种族中，霸主却一直都是狐族。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个体实力太强。 众所周知，狐族有一位夫人，修为绝世，深不可测。 实力决定地位，这句话在哪里都适用。 冰原之上的隐世种族数量不多，都居住在冰原深处，不与世外接触。 在这里，十几座用万载玄冰构建成的宫殿散落开来，将一座最大的宫殿护卫在最深处。 这些宫殿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上每一座宫殿里面的空间都是极大，足以供给数万生灵在其中休养生息。 苏烟带着侍女从这些宫殿前面走过，路过的人都低头向她行礼。 她只是些微笑笑便继续前行，作为地位极高的狐族圣女，这样做已经是极限了，再平和一点那些人会害怕的。 此行的目的地是狐族的圣殿——不是狐族平日居住的地方——圣殿是她师父的居所，在冰原极深的地方。 这一趟，她是去回报事情的。 “师父，徒儿有事求见。” 冰原极深的地方，极夜已经开始了，四周的黑暗仿佛能将万物吞噬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但是那座宫殿却散发着微弱的荧光，排斥开了周围所有的黑暗。 “进来吧。” 宫殿的门缓缓开启，一道柔和的光芒从中探出，将苏烟卷了进去。 苏烟见怪不怪，吩咐两个侍女大厅内候着，自己一个人进了内殿。 内殿很温暖，花开遍地，草木旺盛。 这里的气候和外面是不一样的，圣贤境之上的修士都有改变环境的能力，苏烟的师父更是个中好手。 “怎么了，这么急？” 说话的妇人手里拿着一个小壶，正在浇花。 苏烟定定神，垂头轻声道：“风云刚刚联系我了。” 那妇人的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你们小两口的事情和我说做什么？你是特意来气师父的么？” 苏烟自然知道她师父是在说笑，也不解释，直接开始说正事：“按照风云和我说的事情来看，幽冥山或许有入世的意向。” “他们一直都有入世的动向，当年若不是因为那个老鬼的实力与本座平齐，他幽冥山哪有遁入西漠的机会，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都没安生过。” 苏烟脸色一滞，试探地问道：“那师父您的意思是？” “他们想出来就出来吧，这些年虽然杀了他们不少在大陆上的行走，但是他们的实力却只增不减。说到底也是因为他们一直龟缩在安全的地方，让他们出来就不再是隐藏在暗中的势力了，到时候有的是人对付他们。” “那咱们要怎么做？” 妇人轻笑道：“这件事我打算交给你去办，你继任圣女也已经很久了，是时候检验一下你做事的能力了。” “师父放心，弟子这就去办。” 苏烟离开之后，一道身影渐渐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老的男人，是狐族资历最老的长老之一。他拄着手杖，微微躬身：“妲己娘娘，您找我？” 听得妲己娘娘这个称呼，那妇人的手竟然抖了一下。 “柳长老，本座有件事要你去办。” “请娘娘示下。” 苏妲己手中浇花的动作没有停下，心念一转，一块晶莹剔透的玉坠就悬在了柳长老的面前。 “你拿着我的信物，到殷墟去一趟，看看天魂珠还在不在。” 柳长老听得这话，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娘娘的意思是……要先准备起来了？” “未雨绸缪而已，千年不见，也不知道那个老鬼实力有精进了多少。” “老奴知道了。” 柳长老点点头，将玉坠小心地收好，手中的手杖一转，整个人的身体就虚化了起来。 “柳长老，以后别再叫本座娘娘了。大商……早就不在了……” 听到苏妲己的声线里面难得泛起了伤感的情绪，柳长老半虚的身子又行了一礼。 他苍老的声音随着身体的虚幻渐渐飘渺：“在老奴这里，娘娘永远是娘娘……” 人已经离开了，苏妲己低着头，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 她早就知道柳长老不会听，这么多年了，柳长老对她忠心耿耿，只有这件事不肯听她的。 原因，她心知肚明。 手掌在幼苗上面轻轻拂过，那株幼苗眨眼间便开出了花朵。 “大王啊，等您回来的，可不是只有妾身一人啊！”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那些花儿轻轻摆动，像是在安慰着她一般。 转身向更深处走去的苏妲己身姿妖娆勾魂摄魄，却仍显得落寞。 她的脚尖点在一片烟雾上，烟雾便散开，露出里面的木板。 木板是长梯的一部分，那道长梯螺旋而上，在顶端是一座高台。 长梯的距离不过数十米，对于苏妲己这样的高手而言，只不过是眨眼之间便能走过的距离。 但是她一步一步走在上面，步伐缓慢而且平稳。 因为走在这上面，她就会想起那个男人。 她的记忆中，那片最为重要的版图里，全都是他。 那个男人曾经拥有世上最为强大的力量，但是终究也离开了。 “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终究只能是命运。” 她还记得，当年她倚在那个男人怀里看着天下的时候，那个男人忽然伤感地说出这样的话。 “你我看似强大，却也只是在命运的罗网下挣扎的生灵，就像是山林中的雄狮猛虎，虽然威震山林不可一世，最后也只能为人鱼肉。” “没有办法了？”她问。 “或许他们选择封神是个正确的事情，但是命运的意志不会允许的。” “为了不让这个世界分崩离析，我们只能阻止封神。” 第十五章 来临 张府的气氛有些沉重。 自从张风云进了公主府之后，这股气氛就显得更加压抑了。 “母亲，除了什么事情了么？” 张风云看着面色严肃的母亲，又看了看一旁的妹妹，没能收获到任何信息。 “你是不是在外面修了一座生祠？” 华飞月脸色有些不太好，连带着张风云也有些忐忑。 “是有这么回事。”张风云也没有否认：“但是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情，而且舅舅也是知道的。” “你舅舅是知道。”华飞月白了儿子一眼：“但是这件事不合祖制，你不是官身，又没有封爵，擅自修建生祠是大忌。” “母亲你就直说吧，我修了一座神祠……”张风云含糊了尾音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情，不值得你这么严肃。” “那里的山民不服管制，被当地的城守通报了上去。 岭南道的巡按派人调查之后，发现是信奉你的山民搞出来的事情。 如今这件事被人捅了出来，朝里和你娘不和的那几个御史盯得死紧。 这件事你自己处理一下，尽快。” “知道了，不过咱们还是先说正经的事情吧，之前这件事虽然有些麻烦，但是还不至于让您这样如临大敌吧。” 张风云在椅子上坐下来，心思也没有之前那么烦躁了。 他不觉得自己母亲会能说出什么极为超出他心理预期的事情，虽然近期他手下的情报系统因为琴姑箫郎不在有些滞涩，但是张风云也知道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下个月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么？” 华飞月突然问道，问得张风云也是一蒙。 下个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大姐的婚礼！”张子汐在一边小声提醒道：“就下个月中的事情。” “哦！所以，怎么了？”张风云眉头一挑：“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可是已经刻意避着三表哥了啊。” “不是说这事！”张子汐看着母亲没什么动静，于是就继续说道：“今天进宫从太后娘娘那里得到消息，西蜀的使臣会在下月初进镐京城。” “使臣？干什么的？舅舅的大寿辰不是还有几年？” “名义上是庆贺三皇子大婚的，但是实际上是来联盟的。” “联盟的事情是内阁那些大臣需要操心的事情，重点是，那些西蜀来的先遣人员送来了不少情报，其中有咱们需要关心的。” “是什么？” “当年刺杀你的刺客，很有可能是姚家派出来的。” 说起这件事，张风云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消息确切么？” “不知道，你父亲已经去核实了，但是消息的来源是西蜀的情报系统。姚家的位置更靠近他们那里，所以可靠性极高。” “不过这件事你要是有疑问的话，也可以派你的手下去查查。 阿南你那两个手下的评价不错，而且那个风雨楼不是也办的挺好。” 华飞月突如其来的夸奖让张风云很不适应，自从从山里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母亲这幅样子了，总觉得自己母亲有什么话还没说出口。 “母亲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吧，您突然这么夸我还是有些不习惯。” 华飞月白了他一眼，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继续道：“你自己也已经大了，这些事情也应该自己去做了。所以我打算和你姨母说，让你来负责这件事情。” “什么事情？您倒是交代清楚啊!” “姚家身处边境，天高地远。仗着是圣贤世家占据天险，对皇命阳奉阴违，如果这次西蜀使臣和我朝交涉的条件妥帖，姚家就不会存在太久了。” “原来，要出兵么？” 张风云若有所思，然后回道：“那我明白了，这件事我去和姨母请教吧。” “随便你怎么做，总之别误了大事就行。” “儿子明白。” ———————— 这件事情交代完毕，张风云便离开了张府。 掌管情报的手下不在身边实在是太束手束脚了，但是算算时间这个时候他们也就刚刚达到风云山，张风云自然不能现在就把人叫回来。 但是他现在的确有事情要找迷枭商量。 左右都是事情，回去也就回去了。 驱车来到天一楼，交代好云皎为自己护法，张风云就在天一楼里面动用了风云化身术。 破境之后，化身术的熟练度也比之前强出了不少，之前真智能凝聚一个头出来，现在已经可以凝聚半个身体了。 “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迷枭看着突然出现的张风云一脸警惕：“山灵已经被你带走一个了，你还想怎样？” “这回是真的有正事。” 张风云尽量将自己这具云雾化身维持好形状，然后正色道：“幽冥山的人又出现了，就在镐京城。” “你和他们交过手了？” “隔空碰了一下，我问过烟儿，基本上能够确定是幽冥山的人。” “这么看起来也正常，幽冥山的人号称冥界使徒，一向是神出鬼没，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不奇怪。你被他们盯上了？” “暂时还不确定。” 张风云挥挥手，表示自己要说得不是这件事情：“我在外面修建了一座山神庙犯了些朝臣的忌讳，你有没有什么法子挪进来？” “一个传送阵的事情。这事不难解决，我连夜就能出去把这事办了，主要是你发展的那些信徒还要不要？” 迷枭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有此一问。 “挑些年幼不知事的留下吧，剩下的人……别全杀了，留下点人，省得安歇大臣的火气没地方发泄。” “知道了，正好，你让回来的那些人已经在听政殿留下魂印了，那两个大的我计划让他们在山里留上一夜，但是你这边既然有事情，我今晚就带他们出去。” “你现在可以出山了？”张风云惊讶道。 “一直都可以。”迷枭白了他一眼：“正好上次你交代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这件事我得和你当面说。” “也好，那明天我在镐京城给你摆酒接风。” “就这么说定了。” 张风云的境界毕竟只在通玄境，法术不能持久，两个人简单聊了一会就结束了这次对话。 “皎儿，通知风雨楼那边，明天把顶楼准备一下。” “庄主，有事情么？” 张风云点头：“明天，大护法要来。” 第十六章 斩草除根 除了神山中的旧人，没有人见过迷枭。 相对张风云而言，迷枭就是一个开了金手指的存在。 虽然这一部分他对张风云说的不多，但是张风云不是傻子，多少也能才哥差不多。 因为按照迷枭的说法，他来自域外，知道许多上古秘辛，所以他的前世绝不会是什么平凡的人，只不过迷枭总是不肯说这些事情。 张风云也相信迷枭有自己的原因，听迷枭说过很多域外和上古的事情之后，他也对命运这种力量讳莫如深。 只是他现在还很弱小，那种力量尚且涉及不到。 如果命运的线条早就被画好了，那么世间的修士为什么要修行呢？ 他不信逆天改命，但是他也知道，命运并非一成不变。 生灵之所以带着一个灵字，就是因为有智慧。 有智慧，就有变数。 只要变数足够强大，命运就可以被重新规划。 张风云站在明心阁的露台上面，夜风有些凉。 他的头发被风吹了起来，看上去颇有仙风道骨的模样。 “哥哥。” 轻巧的踏踏声从张风云身后传来，明显比之前长高了一截的张子汐从张风云身后走上前来。 张风云侧头看了一眼妹妹，有些惊异。 张子汐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裙，脚上穿着一双根部极高线条流畅的晶鞋，看上去虽然诡异，但是很是好看。 “灵鲛阁新出的高跟鞋，在大陆上很受欢迎。虽然有很多款式，但是我很喜欢这一款。” “因为这鞋子你可以用灵力幻化出来吧？” “是啊，哥哥果然最了解我了。” “直说吧，想干什么？” 张风云转回头，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妹妹也同样了解自己。 “我没什么事，只是希望哥哥不要操之过急。” 张子汐面对哥哥一向是温柔无比的：“这件事我也很关心，父亲母亲也是，但是我们的对手，毕竟是一个庞大的世家。像姚家这种千年世家，根系盘根错节，要想彻底打倒他们，总是需要不少准备。” 张风云抬手勾住张子汐的肩膀，穿了高跟鞋之后，张子汐的身高高了不少，正好可以被张风云抱在怀里。 “这件事情就交给哥哥吧。你的天赋千年难见，应该以自己的修行为主，别被这些俗世的事情纠缠着，一切的事情，有哥哥呢！” “好啊！”张子汐安静地靠在哥哥的肩上，平静地享受着夜风带来的平静。 从这里看出去，镐京城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不远处的皇宫高耸着隐匿在夜色中，像是一只沉睡的巨兽。 这个世界上秘密太多，生活在这世上，只有活得足够久，才能知道的更多，才能获得更强大的实力，守护那些需要守护的东西。 ———————— “想要得到守护这种东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兜帽下面传来青年清朗的声音，引得后面站着的一男一女连连点头。 “大护法说的是，不过这些人多少也为庄主贡献了一些信仰，就这么死了也是可惜。” 琴姑的手中拿着一块椭圆形的木头，木头上面有一个手柄一样的物事，正被琴姑握在手中。 一旁的箫郎笑着看着身边的两个人，他穿着劲装，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的面纱只露出眼睛，看上去无比神秘。 他的手中拿着一根木质长箫，看上去材质和琴姑手中的木头一模一样。 “可惜么？要不是当初人手不够，风……庄主是不会选择把他们留下来的。” 迷枭抬手摘下兜帽，露出里面年轻的脸。 “信仰这种东西，只有纯粹的灵魂才能提供，他们这些人，能提供的信仰加在一起，都未必比得上你们的百分之一。”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迷枭微微侧头，眼神锐利：“我去启动庄主留在神殿中的机关，毁掉神殿。你们两个现在修为也在神魂境了，联手之下与神海境也可一搏，除掉这里的人，对你们来说不是难事。” “再说，你们两个刚刚得到了新的本命灵器，不如趁这个机会熟练熟练。” 琴姑箫郎对视一眼，拱手道：“明白。” “明白就动手吧，让他们走的安稳点，记得把那些婴儿留下。” 迷枭肩膀一颤，双翅骤然弹出，带着他腾空飞起，射向山神庙的方向。 “娘子，咱们也过去吧。” “好。” 琴姑轻声答应了一声，托起手中的圆木，调转体内的灵力向其中注入了进去。 那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圆木吸纳了灵力之后，一道道幽暗的荧光在上面泛起，圆木的形状也渐渐变得细长。 如同神鸟展翅一般，琴姑手中的圆木拉长之后变成了一把长琴，其上衍生出的七根光弦分外显眼。 夫妻二人联袂飘至村口的山头上面，时至午夜，除了巡逻的护卫队员，村中的人们早就睡下了。 自从张风云在此地建立了神庙之后，这里的所有信徒就都聚集到了一起，这个村子也扩大了数倍。 但是对于琴姑和箫郎而言，这里还是太小了。 两个人的行动悄无声息，巡逻的护卫连人影都没有看见，就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大护法说的没错，这些人的确没有留下的必要。” 琴姑悬在半空中的手轻轻落下，数道光弦从那些尸体中抽出来，隐没回她手上的琴中。 “多说无益，还得赶路呢。” 箫郎手中的长箫转了个圈，放在嘴边悠悠奏响。 琴姑心念一转，那把长琴兀自悬在她的身前。她的一双玉手搭在琴上，拨动之间便有潺潺琴音倾泻而出，与那箫声相和，如流水一般沁人心脾。 只是这乐声动听，却尽是杀机。 但凡乐声穿过之处，便有人死在睡梦中，那些修为稍微高深的，虽然意识到不对想要反抗，但是只能被乐声中蕴藏的灵力生生震碎心脉，魂飞魄散而死。 琴箫合鸣的乐声在村中回荡着，琴姑和箫郎这边已经收了神通，在村中游走了起来。 不多时，两人已经将村子走遍，来到村口。 在二人身后，十来个婴儿被灵力托在空中。 “走吧，你们两个护好这些孩子。” 迷枭轻轻说了一句，转身化作十数米的巨鸟，将地上的两人托至背上，翅膀掀起一阵狂风，向着镐京方向飞了过去。 第十七章 明线 “庄主，琴姑来消息说，他们已经进了城了，现在正在去往风雨楼的路上。” 云皎缓步走到张风云身边请示道：“咱们现在就要动身么？” “不急，迷枭他们总要先休息一下。”张风云收回视线：“我让你选的人选好了么？” “都调好了，子汐挑过来的人本身都是干净的，我只是选了几个孤儿出来，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有问题也无妨，反正到时候是要给他们洗脑的，这些都不重要。” “是。” 云皎低声应道，从袖子中取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名字。 “庄主要不要过目一下？” 张风云摇摇头：“不用了，这些事情交给你就行，你办事我放心，再说你迟早也要自己执掌一方势力，提前做做这些事情也算是锻炼了。” “庄主，其实属下并没有执掌一方势力的智慧，您也知道我，不像是琴姑一般长袖善舞心思细腻……” “那就当好你的神医。”张风云拍拍云皎的肩膀说道：“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请示我。我要是想要强迫你们做什么事情，就不用把你们都发散出来了，直接在山庄里做我的逍遥庄主得了。” “属下知道了。” “行了行了不用多礼，这些事情即使我不说你早晚也会想明白的，只是我现在帮你点明这件事而已。山庄的存在是你的背后靠山，你的神医身份才是你安生立命的真正本钱，这身份会给你带来很多的目光，你要好好把握。” 云皎垂头道：“庄主放心。” “好了，走吧，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快到了。” 张风云不是个矫情的人，他做事的风格是雷厉风行，如果可以，他更希望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 张西来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小厮，将张风云的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所以张风云只要心思一动就可以开始做他要做的事情。 “我们做奴才的，学会闭嘴是最重要的事情，主上有什么事情要提前想到，但是不能问出来，这叫揣度上意。” 张西来和云皎小声说道，张风云这时候正跟着风雨楼的知客去往迷枭的位置，他们两个可以在后面聊一会。 “听起来就像是为官之道。”云皎挑眉说道：“时时刻刻都要提着一个念头。” 张西来轻轻一笑：“为官和做奴才没有什么差别，大家都是为一个人服务的，当然是以主子的利益为重，我爹常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你又和我们不一样。”张西来瞟了一眼四周，低声道：“你是自由身，只要侍奉少爷一个人就行了，少爷也把你们当兄弟姐妹看待。哪像我们这种，要侍奉的主子也多。” “可是，庄主对你挺好的啊！” “我知道啊，我只是在和你分析这个形势。”张西来无谓的松松肩膀：“我和府里面那些奴才不一样，我所在的意义就是保护公子，只听从公子一个人的命令就可以了。这是长公主赋予我的权利。” “你就没想过要离开？” 张西来看着云皎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智障： “为什么要离开？ 这种日子很多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你以为我们在这里的日子很难过么？ 像我这种天赋不高的人，到哪里都是为人鱼肉的命运； 你和我不一样，你有好的天赋，是享受着赞誉的神医，又有少爷的支持，甚至还和郡主是朋友，这样的条件天生就将你和别的人区分开了。 你注定成为一个强大的人物，这是注定了的。” 云皎不再说话，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向楼上走去。 “希望你能把我的话听进去吧！” 张西来甩甩手，转身离开，门口守着的小童眼尖，立刻迎了上来。 “西来先生，您要走了么？” “不用管我，回去做你的事情去。” “先生慢走。” 那小童恭敬地送走张西来，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楼中的人谁都知道，但凡是那位公子身边的人，都是和自家两位楼主一个级别的人物，万万不能怠慢。 张风云和迷枭站在顶楼的窗边看着下面，正好看到离开的张西来。 “说起来你如今这个贵公子的生活过得的确是不错。” 迷枭如今身材颀长，和张风云站在一起就像是两个大家公子，十分养眼。 “好是好，拘束也多，远没有山里面待得开心。” “不开心也是你自己选的，当年我和你说的可是让你在山里面修炼到圣贤境再出来的。” “别说没有那个时间，再说你觉得会有人喜欢看主角在山里面修炼几百年直接修炼到圣贤境？” “少说那些没用的。”迷枭瘪瘪嘴道：“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做？” 张风云垂下眼帘，低声说道：“该动手就动手，对敌人手下留情，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我已经让琴姑和箫郎去调查这件事了，若是消息属实，明天晚上，对面那座楼就会在镐京城消失了。” “说起来，你比之前心狠手辣多了。”迷枭淡淡说道：“那么多自己的信民，说杀就杀了。” “我一直都心狠手辣，只是你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罢了。”张风云摸了摸自己下巴：“以后你会经常见到的。” “我见得很多……罢了。” 迷枭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把挑出来的那些人准备好，我一起带回去。” “放心，早就准备好了，不过你这么急着回去？” “山里面最近生了些变化，离不开人，除了刚刚和你说的那个蚕妖的事情，你那个密室也发生了些变故。” “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神物生灵之类的，我暂时镇压着呢，不过你不是说过段时间就会有时间能回山里么？” “你描述的还真是简略。” 张风云捏捏头，舒了口气： “我过段时间或许要带兵出征，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个么，还真有。” 第十八章 旧人 张风云所说的事情，是想要让迷枭帮忙想个收束魂灵的法子。 天衍世界的规则极为玄奇，人死之后，三魂七魄会立刻散去，天魂归天，地魂入地，命魂归于幽冥。那些所谓的鬼物，只不过是遗留下的魄继承了些许执念，不仅和原主人没有什么关系，就连用处都没有多少。 但是三魂若是能够留下来，就有极大用处，就算是最差的命魂，也能让灵器升上一个阶位。 更何况，量变还能引发质变呢！ 战场上刀枪无眼，自然不会少死人，张风云既然要上战场，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些资源的。 “收集灵魂的法子，我记忆里面的确有不少，但是在在这个世界规则下面都用不太出来。如果说你要是想要少收集一些还好，但要是数量大的话，就只能用上一些符合世界规则的秘术了。” “说人话。” “有两种秘术，符合你的要求，一是女娲神族的安魂曲，二是……幽冥山的招魂术。” “区别呢？” “当然是安魂曲要好一点，女娲神族继承了祖神神名，天生对地魂就有吸引的能力，你有山神族的遗产在身，用这个术法也可以，但是被世界意志注意到的可能性也更大。” “那招魂术呢？” “只是听说过一点，招魂术算是一种合法的聚魂法术。 幽冥山号称幽冥，虽然不是真的幽冥之界，但是和那里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为这些联系，他们在魂魄之上研究的极深，只不过他们只能收聚命魂，天魂地魂都收集不了。 不过只是命魂，就已经足够他们立足在许多势力之上了。” “听上去，这个招魂术倒是很适合。” “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它的出处心有芥蒂，现在看起来倒是我多虑了。” 迷枭打趣着说了一句，然后又继续道：“我和你说，这两门秘法我这虽然都有留存，但是都是残本，整本的秘术即使是在这两个势力里面也是镇派级别的。” “够用就行，我只是想收一点点命魂做些实验而已，不会有什么大用处。” 张风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再说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术法这种东西谁用还不是一样用。 我虽然不喜欢幽冥山，却不至于小看他们。能让他们珍视重之的秘术，我怕是掀翻了张家，也不一定找的出来几门。更何况，我现在有什么资格说幽冥山的不好？” “但凡是上位者，就不能把追随自己的人看的太重。我不同意你重视你设立下的这所谓十八王座，但在昨天那件事上，你的决定没错。” 迷枭幻化出一枚玉简递给张风云，半笑半宽慰地劝说道：“而且你们张家也不是什么小势力，看上去虽然只是个圣贤家族，但是暗中的力量绝对不弱。”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家族再强大也不是我的一言堂。” 张风云轻声道：“家族的力量我能借用终究不会太强，我从小不在家中长大，和家里面的这些长辈并不怎么亲近。说起来，我倒是和母族的人亲近许多。” “我不关心你的人际关系，但是你打算怎么处理接下来的这个任务？” 迷枭也早已经知道张风云被授命接触蜀国使臣的事情，但是他觉得这件事张风云其实并不应该接下来：“有些事情暗中做要更有优势，但是你已经接下来了，我劝你也没有用了。” “其实还是有点用的，我最开始就没有打算明目张胆杀过去。”张风云有些得意地一挑眉：“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幽冥山或许在注意我，所以就没有打算在明面上掺和进来。” 迷枭面无表情地看着张风云：“哦！” “你先休息吧，我还要到宫里去觐见我舅舅，请示一下这件事。” “早去早回，我明天走之前，你得让我知道这件事的结果。” “我做事情，你要放心。” 张风云说完这话就离开了，迷枭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忧。 随着实力的增长，转世之前的记忆大多已经恢复了。而且如果不是世界规则不契合，有洛神医的帮助，他早就恢复到前世的实力了。 但是就算现在只能重新修炼，他的实力进境也很快；如今的他，在实力上绝对能够稳压琴姑和箫郎二人联手的状态。 只是实力越强，他对这座都城的感受就越心惊。 那些沉浸在暗中的力量不提，就算是值守着的那道气息，在他的感知里面也强的过分。 这个国家的巅峰实力，绝对不是圣贤境这么简单。 他会尊奉洛神医为主，也只是因为他转世之前的主人和洛神医是同门师兄弟，相交莫逆，并且那位神医与他有半师之恩而已。 因为和洛神医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他知道不少事情。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圣贤境的修士，虽然不是烂大街的存在，但是天衍世界近千亿的生灵中，几十万的圣贤境修士肯定是找的出来的，而在圣贤境之上，还有史诗境，传说境等的存在。 虽然这些巅峰修士的数量极为稀少，但是却分散在最强大的几个势力中。 苏烟的灵狐族，幽冥山，海族，女娲神族，这些势力中必然会有传说境的高手存在。人族中有没有传说境的修士迷枭说不好，但是在史诗境巅峰只差临门一脚的修士一定有几位。 但是这个世界的意志可以称得上是为所欲为，对待实力超绝的修士并不友好，而且有刻意在限制高阶修士破境的行为，如果被这样的世界意志盯上，并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现在，对于张风云来说，还不是时候。 张风云正坐着马车向皇宫方向去。 他心思很重，脑子里面有不少想法，关于自己，关于风云山庄，关于幽冥山。 他不想和这个势力扯上什么关系，但是无奈的是，这个势力找上了他。 而且这件事情关系很大，幽冥山神秘隐世，已经几百年不在人间行走，如今出现在朝华国，必定会有大事。 他可以不和家里面说这件事，但是不得不把这件事告诉他舅舅。 “风云哥哥？” 他正思绪烦乱的时候，车外忽然响起了一道女声。 第十九章 感觉自己好像是抑郁症了（和内容无关） 虽然回到镐京城数月有余，但是张风云只是一直在做自己的事情。除了董幽那个自己招上来的之外，很多的老朋友他都没有去拜访过。 而在这些老朋友里面，张风云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车前的这一位。 “瑶儿妹妹，好久不见。” 张风云掀着帘子，看着面前坐在车边上少妇打扮的女子。 这女子比他还小上一些，甚至还与他有过婚约。只是如今，那个当年英姿飒爽的女孩却已经嫁作人妇，真是物是人非。 “风云哥哥这是要进宫吗？” 董瑶问道，但是忽然又觉得这么问丝毫没有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毕竟，现在这条道正是通往宫门处的：“小妹刚刚从宫中出来。” “你也是去参加三皇子的宴会的？” 张风云也不好意思让一个女生这么尴尬着，于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今天的宴会应该很热闹吧？” “还好，只是我如今有了身孕，不适合在那里待太久。” 董瑶说话间用手覆上小腹，一脸幸福。 “是我的错，回来之后也没有去拜访过伯父，今日相遇，你还是帮我向伯父问好吧！” “那是自然，风云哥哥连夜入宫，想必是有要事。小妹也要回府，就不耽误兄长的事情了，告辞。” “慢走。” 张风云看着董瑶的车马渐渐离去，脑子里面忽然闪过了一丝念头。 从山河扇中取出手螺，张风云给琴姑发了一条消息。 “调查一下，平远侯府和右将军府的关系，要快。” 发完消息之后，张风云却突然有些后悔，但是终究没有发布撤回的命令。 查一查也好，查了安心。 因为宫中三皇子夜宴，所以宫门下钥的时间推迟了两个时辰，张风云入宫一点阻拦都没有。 “世子殿下您在这等一会，陛下很快就到。” 小太监把张风云引到书房，然后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过了没一会，华昭明穿着一身常服从门外走了进来。 “说吧，大晚上的有什么有什么事？” 华昭明正准备和贵妃睡下，突然被张风云吵了过来，心情自然不好。 张风云也看出来了这一点，所以也不啰嗦： “舅舅，您听说过，幽冥山么？” —————— “这就是所有消息了。” 琴姑把一沓厚厚的纸张递给迷枭，迷枭略略翻了几下，便把这些放回了桌子上。 风雨楼现在的信息渠道并没有建立起来，但是想要验明一些小的消息却已经足够了，张风云挑了一些看上去微不足道实则至关重要的事情让他们去查，如今结果已经反馈了回来。 “看上去，庄主得到的这一份情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迷枭走到窗边，看着不远处伫立着的另一座高楼： “听说对面那里你们监视了好久，已经查出了那里和当年庄主遇刺一事有关。 现在既然查到了那里和姚家的关系，不如就从那里下手吧！ 琴姑，我听说那里的负责人曾是你的师妹？” “我师父临死前早就把她逐出师门了，但是我们毕竟曾是一门。” “箫郎还在外面处理事情，这件事你带人去办吧。你的‘玄鸟’琴当年杀名显赫，你该用它多沾些血。”或许是，因为张风云的事情，迷枭眼中寒意翻涌：“做的干净点，别留下什么后患。” “大护法放心，那里早就已经被咱们侵蚀的差不多了。” 琴姑轻轻一笑，美丽的脸上笑容灿烂，眼底却有一片化不开的寒意。 杀人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秋海棠依靠在榻上，脸上脂粉未施。没有血色的两颊上倦容尽显，配上一双有些昏暗的明眸，显得无比可怜。 她的琴就摆放在不远处，但是她不想弹琴。 但是她不是这么楚楚可怜的人，这一点她自己很清楚。 小阁中的隔音很好，但是即使是这样，她也能听见外面传来的打斗声音。 云烟楼中早就没有什么人了，身家干净没有底子的仆役之流，早就已经被她遣走了，剩下这百十人，都是沾过人命的，她倒是想放走，奈何那位不允许。 这偌大的云烟楼，早就没有客人光顾了，就像是一座监牢。 门外传来的声音不止有打斗的声音，还有琴音。 琴声肃杀无比，秋海棠也是琴师，自然听得出其中的意味。 而且这种拨弦的手法，她很熟悉。 随着琴声越来越近，外面的打斗声也越来越小了。 门，开了。 “师妹，别来无恙！” 琴姑缓步迈进屋中，手中的玄鸟琴完全展开，光弦上面的血印十分醒目。 “师姐。” 秋海棠撑着身子坐起来，苍白的脸上勾出一抹笑意。 “别来无恙！” 琴姑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忍，但是很快又被恨意压了下去：“海棠，我念你与我同门一场，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师姐急什么？” 秋海棠深吸口气，体内的灵力运转起来试图对抗那股外在的灵力压制，但是却没有什么作用。 “别挣扎了，你不过才通玄境巅峰的修为，冲不开这灵压的。” 秋海棠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分：“我只是想要活动一下而已，师姐不用这般如临大敌。” “你想多了，我知道你背后的主子是谁，现在你已经没有活路了，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姚家的事情，师姐知道又何必多问？” 秋海棠笑的绝望：“我不过是一枚棋子，真的不知道什么？” “只不过，我这里有一份姚家密道的图纸。” “交出来！” “师姐答应我一件事吧！”秋海棠语速越来越快：“我之所以会被人驱使，是因为我妹妹掌控在姚家的那人手里。” “我自己一条贱命，还望师姐帮忙，救我妹妹一命！” “凭什么！？” “我父母都是姚家的密谍。这份地图，我这里有一份，但是却不全，剩下那一小部分，纹在我妹妹的背上。” 秋海棠取出一张羊皮纸，软软地倒在榻上：“师姐，动手吧！” 琴姑面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心软了，手指一拨，弹出一道琴音收了秋海棠的性命，用灵力卷起那张羊皮纸看着秋海棠的尸体轻声道： “我会尽力。” 第二十章 姚家 琴姑回来的时候心情不是很好，正好遇到了从宫中回来的张风云。 “怎么这副表情？”张风云一向关心下属：“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琴姑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半天说道：“庄主，属下有一件事要回禀。” “边走边说。” 琴姑跟在张风云后面，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也不是什么大事。”张风云听完之后依旧平静，没有像是琴姑预料中的那般反应：“左不过是救一条性命，你那个师妹也是一个苦命人。” “庄主仁厚，这是那份地图。” 琴姑将那张羊皮纸递过去，张风云只是接过，并未打开。 “我正要去找大护法商议事情，你也一起过来。” 两人一起来到顶层，迷枭还没有睡，正在翻看着一本书。 “看什么呢？” 张风云身形飘忽而至，看了看书名。 “《西南子》，这不是志怪小说么？你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东西感兴趣了？” 迷枭放下手中的书册，看了眼张风云：“还不是为了你，这本书里面记载了一部分姚家的发家史，我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找到什么了？” 迷枭眨眨眼睛：“的确有点发现，不过不太重要。先说说你们的进展吧。” “我刚刚进宫和舅舅说了幽冥山的事情，他看上去很震惊。” “震惊自然是震惊的，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朝华国怎么说也是四大国之一，他不可能不知道幽冥山的存在。” 迷枭从袖袍中摸了两下，摸出来一个小玉块递给张风云：“说起来这个世界上的高阶力量应该都对幽冥山有些了解的，所以你倒是不用担心幽冥山会派出多强大的力量来对付你。这是炎魂玉，里面封着先生的一道力量，到了必要时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张风云也不矫情：“那我收下了，不过你听我把话说完。” “舅舅答应我的要求了，这次我会以钦差的身份暗中到姚家那里去，按照前方传回来的情报来看，姚家据守天险之利，大有割据一方的趋势。” “你还怕他们跑了不成？”迷枭笑着说道：“蜀国已经暗中答应他们说是会庇护他们，他们有了底气自然会尽力一搏。那个姚辉身为家主，城府虽然深，却有赌徒的心性。说来，琴姑你们查到姚辉的情报了么？” 琴姑一直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边，虽然说现在她也是风云山庄十八王座序列第五的王座，但是地位毕竟在迷枭这个大护法之下，而且最重要的事情是，她的实力还不算强大。 张风云不说，他的地位在风云山庄中是至高无上的，在他之下，就是实力最强大的迷枭。 “根据目前咱们能够拿到的情报来看，这个情况并不乐观。这位姚家的家主表面上的实力已经是太虚静巅峰，几年不出世，说不定已经突破圣贤境了。” “把咱们能够拿到的情报整理一下交给我，必要的话可以请教一下雅山居的大掌柜。”张风云说道，又从山海扇中取出一方玉牌扔给琴姑：“南城门外一里处有一家茶亭，没有名字，那里是帝缘山的联络点。你让箫郎拿着我的令牌亲自到那里走一趟问问有没有这个姚辉的情报，顺便问一下上次我要的情报查好了没有。” “属下明白。” 琴姑收好那块玉牌，走了出去。 迷枭有些微的诧异，因为他清楚张风云上次要的情报是什么：“你上次去那也不过就是这两天的事吧？这么短的时间人家怎么可能会收集好情报？” “帝缘山的这世界最强大的情报势力，收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侯世子的情报用不了太久。再说董幽那人虽然神秘，但是却也不是什么安静的主，他的事情全京城的勋贵都差不多清楚，帝缘山不会从来没有查过他的。” 张风云端起小几上面放着的茶，那茶水已经有些凉了，不过味道仍旧香醇：“要说你才是真的清闲，我和琴姑箫郎忙了一晚上，就算是云皎都没闲着，看起来您老人家才是动动嘴的那位。” “说的好像当初在山里给你跑腿的不是我一样。”迷枭呸了一声：“这里是你的主场，你不跑断腿谁跑？” “行了别贫嘴了。”和迷枭斗斗嘴之后，张风云显得很开心：“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迷枭把那本书翻开推到张风云面前，书页上面有不少地方都被画了标注的线条。 “自己看，我画的地方都是重点。” 说完就跑到一边闭目养神了起来。 张风云懒得和他计较，拿起书册自己看了起来。 迷枭的工作效率自然是没得说的，书上面不重要的地方都已经被他掠过了，所标记出来的地方都是重点。 张风云只是粗粗看上了一眼，便清楚了上面写的内容。 这本书虽然是志怪小说，但是和史实的契合度倒是极高。这位作者确实是对于历史有很深的考证，应该是修行诸子百家流派的人物。 姚家的先祖作为开国之初的元勋，在历史上面也是一位相当出彩的人物。 这位圣贤境的强者在世一千余年，相对于圣贤境强者的寿命而言，这个时间其实不算长。 圣贤境号称光耀万古，寿命虽然说是有五千年，但是正常的圣贤境修士只有三千多年的寿命，在当年的大劫之后，天衍世界经历了数千年的战乱和复苏，才形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那个时期，大陆上群雄争霸，众星璀璨。 姚家的这一位也是，在战乱年代追随当时的华家家主立了大功，并且成功地突破了圣贤境，为朝华国镇守边界。 只是这位强者突破境界的时候受了暗伤，以至于寿命终止在一千余岁。 但是张风云也看到，在这位强者在世的时候，曾经向朝华国皇室求取延续生命的神物，只是皇室中没有同意。 难道，姚家因为这件事在记恨着皇室？ 要真是这个原因，张风云觉得自己的命运真的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第二十一章 前世今生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迷枭听完张风云说话之后差点把手里的书扔出去：“我让你看的不是这个部分好么，姚家那位祖宗对皇室忠心到死，要是知道你这么怀疑他，估计会从幽冥回来找你。” “只是这么想想也有可能啊？圣贤境毕竟是家族的基石，姚家先祖不记恨，不代表剩下的那些人都是好的。” “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姚家的人要是那么记仇，早就被皇室清理掉了，根本不可能留到现在。” “要是按照你这种说法，那么问题只可能出在姚家现任家主姚辉身上了。” 迷枭点头同意道：“本来这些疑点就是在他身上的。 这个姚辉就任家主才不到三十年，就已经把姚家是垂危边缘带回了边疆四大世家之首的位置，这样的天才根本不应该在小时候籍籍无名。 再说了，他以前根本不是什么天才。” 张风云眼睛轻轻眯了起来，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这个姚辉的详细资料咱们手里有么？” “箫郎正在调查着呢，还没回来，不过应该是快了。” “让他回来之后直接找我吧，我现在得先回府里一趟，你要不要去见一下我母亲和小天存？” “不必了，再有一个时辰城门大禁就该开了，我得尽早离开。” “山里的事情很麻烦么？” 迷枭摇头说道：“麻烦倒是不至于，但是那个妖女的确有点难缠。你真的得尽快回山里一趟，神堂里面的那个灵体成长速度惊人，要不是山神族的那些残魂孩还在山里，我一个人恐怕应付不了。” 张风云点点头，有些认真。 他和山灵心意相通，自然是知道灵体的可怕之处的，这种生物不在轮回中，也不像是别的生灵有三魂七魄，体内只有一道魂灵。 要是论起来，灵倒是和神族很有些相似之处，只不过神族有肉身可以繁衍罢了。但是在魂体上面，神族也是没有魂魄的，只有一道灵魂，这也是为什么神族死了那么久还会有残魂遗留下来的原因。 神族既然以神为名，自然与普通的生灵不一样。 “这件事你也会有体会的。神族传承会改造你，当年先生用药的时候，你的身体也被改造了不少地方，等你进入神魂境的时候，你就能发现其中的奥妙了。” “别说这些了，本来我的修炼就很难了，关于神族的修炼我更加是一知半解的状态，你这不是成心给我添堵么？” 张风云白了迷枭一眼，起身拿起羊皮纸，准备离开。 “慢走不送！”迷枭在后面摆出了一副笑的很开心的样子。 张风云离开之后，琴姑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护法，您吩咐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这样做真的可以么？” 琴姑有些不安，因为对张风云说谎这还是第一次。 “有什么好怕的，这件事不会伤害到庄主，不然我也不会让你们做。” 迷枭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淡淡说道：“庄主如今的日子过的还是太安逸了，他需要压力。” “其实，我觉得，庄主的压力已经很大了。” “大么？”迷枭抬手点了点窗外，地面上来往的人极多，大多都是徘徊在通玄境界之下的小修士：“这些人里面，每一个都比他压力大，而且比他努力的多。” “那些人，怎么能和庄主比？” 琴姑的话中带着些许鄙夷，她不是看不起那些普通修士，她也曾经那些人中的一员，甚至比他们还不好些。 但是她不喜欢迷枭那张风云和这些人比，在她心中，张风云象征着希望，是她心中不可冒犯的恩人。 “别那么大火气，庄主也是一个普通的修士而已。”迷枭知道自己的话有不妥之处，于是也收敛了些：“从山里离开的时候，你也看到了现在神山的状况。” 山神族遗留的真血没有族人在的话很难发挥压制的效用，自从张风云带着张天存离开之后，风云山所属的那一片区域的异动就愈发频繁了起来，要不是有狐族帮忙，迷枭自己加上山灵很难压制住。 “庄主现在对于修炼这件事很是懈怠，以前在山里的时候，他还能因为有仇要报的原因努力修炼，但是自从他回来之后，他就开始放松了。” 琴姑出声解释道：“庄主的家世不凡，就是不认真修炼，也应该……” “应该？哪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他？”张风云不在场，迷枭说话也没有限制：“他自己心中没数，你们常在他身边，也应该劝一劝。他的身份敏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觊觎着他，我们再强，他的家世再好，终究只是外力，只有他自己强大起来才是正道。” “您打算怎么做？” 迷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现在的事情还在可控范围中，咱们只要给他施加些压力就行了，不用做别的。” “姚家那边已经在准备了，我们会争取在那位大婚之前把分楼开起来。” “这些事情不用和我说，从道理来说，咱们俩个也是平级的。风雨楼是一个由你们夫妻领导的独立的机构，只用向庄主汇报情况。” “知道了。”琴姑点点头：“那些人已经送出城去了，大护法什么时候动身？” “尽快的吧，山里我也不放心。” “那我去准备了。” 琴姑缓步离去之后，迷枭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轻抚着胸口，那里系着一块玉佩。 张风云也有一块。 这玉佩原本就是他的，只是给张风云的时候，假借了旁人的手而已。 这两块玉佩，是当年那个人为他亲手雕刻的，其中有许多玄妙之处。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约定，如果谁消失了，剩下的那个人就拿着玉佩去找。 当年他们两个人在诸天中游历的时候，这个约定就已经定下了。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迷枭一直都是那个无比幸运的小妖。 “当年你总是催我修行，现在终于也反过来了。” “大哥。” 第二十二章 准备 三皇子大婚的准备，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做了。 这其中的事宜虽然有鸿胪寺的官员做，但是张风云作为新任的少卿，自然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做。 他站在使馆的门口，看着渐行渐近的车马，脸上生出了浅浅的笑。 “安大人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 蜀国来访的使臣安夏刚刚从车驾上下来，就看到了张风云堆着笑意的脸。 这笑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要认真对待。 “久闻世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今日劳烦世子了。” 安夏拱手回礼，也是一脸笑意，就连嘴边的胡子都微微上翘着，像是十分开心的模样。 别说他们都是有修为在身的修士，就是一般的官员，假笑也是本能一般的能力。 “接待使团是我职责所在，谈不上什么劳烦。” 张风云笑的十分有礼，看上去有令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一路过来，安大人想来必定有些疲倦，使馆里面已经备好了酒席，安大人请。” “世子请。” 两个人互相推诿，看上去一片和谐，宾主尽欢。 “使臣已经到了，把消息传回去吧。” 在不远处，两个平民模样的人将视线收回来，在角落里面悄声说道。 “堂主，你说蜀国真的能保住咱们么？” 看起来年轻些的那个人低声问道，他看上去有点疲累，像是很久没有睡的样子。 事实上，自从半个月前开始，张家就一直在清查一切和云烟楼有关系的人，但凡是有嫌疑的，都被张家以雷霆手段控制了起来。 “这些天咱们的人都被控制了，所有的通讯波段都已经被皇室切断了，也不知道云烟楼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不过，既然家主说蜀国那边是我们的退路，那么应该不会有问题。现在，我们只能相信家主。” “好吧，那我先走了，堂主你也注意安全。” “放心吧，告诉家主，这边暂时没有动向，但是得提前准备起来了。” 那个年轻的人点点头，转身消失在了人海里。 而那个被称作是堂主的男子，则是转身走进了一间小铺子。 这间小铺子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但是里面别有洞天。 “大人，消息已经送出去了。” 一身黑衣的李玄正翻着手里的账本，听到这句话，连头都没有回。 “知道了，你收拾收拾，准备撤离吧。” 那个中年男子虽然意外，但是还是遵从了命令：“属下这就……” 话还没有说完，这个人的身体就像是水一样融化掉了，几个眨眼的时间，这个人便彻底消失在了世界上。 李玄的手指轻轻捏着一道虚幻的魂影，两指一撮，幽黑色的灵力便将那道魂影碾成了气体。 “走好，不送。” ——————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小铺子的老板是不是消失了，在镐京城这种地方，人的出现和消失是寻常不过的事情。 “算算时间，大护法应该已经到山里了。” 云皎解下身上的披风交给门前侍立的少女，走进琴姑的房间。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看病人么？” 琴姑看着云皎有些意外，连忙放下手里的书册站了起来。 “楼里的事情不多，再说哪有那么多需要我的病人。” 云皎清浅一笑，分外清丽：“正好想着大护法走了，便过来看看姐姐。” “来，坐。” 琴姑拉着云皎的手，走到小榻边上坐下，脸色忽然一变。 “你破境了？” 缠绕在指尖的灵力系上云皎的手腕，确认了灵识之中那道浑厚的气息的确是来自云皎之后，琴姑的脸色有些严肃。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昨天晚上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事。” 云皎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意，看上去倒是像羞涩一样。 但是琴姑不是一般人，不能修炼的那些年，她不知道看了多少关于修炼的书，自然知道这是骤然破境之后心境跟不上的缘故。 “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你的心境尚未准备好，这么贸然破境，会伤身的。” “所以我刚刚破境就来找姐姐了，现在还是要听上一曲姐姐的琴声方能平复下来这躁动的心境。” “你在这坐着，别动。” 琴姑拍了拍云皎的手背，吩咐外面侍候的婢女不要来打扰之后，有亲自沏了一壶清茶。 “这茶能凝神静心，你坐在这等等。” 屈指弹出一道灵气，在琴架上面放着的圆木便如神鸟展翅般层层展开，七根灵气光弦眨眼间便凝结而成。 一根手指轻轻搭在弦上，弹出一道弦音。 没有灵力的加持，琴声就只是琴声。琴姑毕竟是一代琴道大师，在她指尖上流淌出来的琴音如同芙蓉泣露，清脆却绵远。 很能令人安心。 一曲终了，云皎已经在小榻上面倚着睡着了。 琴姑笑着挥手关上了窗子，离开了房间。 ———————— “庄主，这些就是目前咱们收集到的所有情报了。” 箫郎手里面拿着一大摞资料放到张风云的书桌上，然后分门别类的讲述道：“根据您的要求，这些情报都已经分好类了，这些是已经证实过的，剩下的是还有存疑的。” 这些情报绝大部分都来自于帝缘山，毕竟风雨楼还没有开起来，目前只是一个有些能力的青楼而已。 “你把重点的情报归类出来给我。” 张风云手上拿着一些鸿胪寺的文件正在批复着：“把董幽的情报和姚辉的情报挑出来。” “属下明白。” 让一位神魂境的高手做整理资料这种事的确是有些屈才，但是箫郎做起来十分理所当然。 这就是效忠的意义。 “对了，我听子汐说云皎破境了？” “应该是吧，我还没回楼里，还不知道这件事。” “我听子汐说，皎儿破境之后心境不稳，去风雨楼找琴姑听清心曲去了。你一会回去说不定还能遇上她。” 张风云低着头处理公文，随手从桌子的抽屉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枚丹药你顺路给皎儿送过去，我这忙，就不去了。” “属下明白。” 第二十三章 风起云涌 张风云一向是一个心细的人，不管是对待那个阶位的人，他都能保持一派平和的态度。 箫郎拿了丹药就离开了，张风云在书房中静坐了一会儿，把手伸到了桌子边上的情报上面。 箫郎把情报分的很清楚，只是张风云对于那摞多的情报连看都没看，径直取走了那份少的。 那份少的，自然是关于董幽的。 姚辉甚至是姚家，张风云都不关心。 自从幽冥山在他的视线中不断出现之后，姚家的存在感就一降再降。 站在张家世子和仇恨的立场上面，张风云不介意和姚家都上一场，顺便为自己出一口气；站在他自己和风云山庄的立场上，他对幽冥山更加感兴趣。 对于他来说，幽冥山的存在不是一个难以触摸的禁区，只是一个巍峨高山般的困难。 张风云从来不会畏惧困难。 帝缘山拿出来的情报只有寥寥数张，而且上面也没有什么直接的描述，大部分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传闻，要么就是什么奴仆的转述。 但是张风云越看，心中的石头就越沉。 情报上面都是旁敲侧击的内容，虽然可以推测出一些事，可是张风云在其中看出了许多别的问题。 如果这份情报是风雨楼收集的，张风云不会有什么疑问，毕竟风雨楼如今还没有成长起来。 但是帝缘山作为以情报贩卖出名的老牌势力，根本不应该犯这种错误。 别说董幽只是一个小小的平远侯世子，就算是现在坐在深宫中的那位低调至极的皇帝舅舅，帝缘山要是想查，也能查出来不少东西。 这样的一个势力，如果只能给出一份如此简略的情报，其中的意义由不得张风云不心生疑虑。 董幽的情报这么少，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董幽太过神秘，要么就是帝缘山那边真的查出来了，但是有些阻力。 无论是那种可能，都意味着，董幽身后有着一个不可小觑的背景，而且绝不是平远侯府这种体量极小的势力。 很大的可能性，就是幽冥山。 “幽冥山，到底和董幽，还有平远侯府有什么关系呢？” 沉思是没有用的，张风云不是号称神机妙算的天机子，不能推算出具体结果。 将董幽的资料收到山河扇中，张风云拿起那一摞姚家的情报，走出了屋子。 “西来。” “少爷怎么了？” “把这些东西送到我父亲的书房去。” 姚家的资料再多，在张风云的手里面也不能生出花来，要说运作情报，张家要比还未成熟的风雨楼强多了。 “这……最后一次吧。” 张风云看着离开的张西来，天色昏沉，将张西来的身影勾勒的有些模糊。 “此间事了，便离开吧。” 张风云甩甩手，取下在衣架上面挂着的披风系在身上，离开了书房。 他好久没去看儿子了，这个父亲实在是不称职。 —————— 这一个晚上，张府并不平静，整个京城都不平静。 没有哪个国家会因为别国的一个皇子成亲就派出使团，能让他们派出使团的，一定有别的事情。 朝臣们都不是傻子，虽然不知道个中因由，但是通过张风云临时代任鸿胪寺少卿这件事，也能猜出来一个大概。 只是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难道长公主的气还没消？ 这件事朝臣们只能想想，连说都不敢说。 这么多年，华飞月给他们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多太大了。 作为幕后动手的人，董幽对这件事了解的极多，而且，他还隐隐在掌控着局势的进展。 “殿下，山里来信了。” 董成卓从门外走进来，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哦，说什么？” 董幽的身形笼罩在幽黑色的烟气里面，声音虚无缥缈不带半分感情，冰冷得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灵，俯视着凡间的生灵。 董幽的存在是幽冥山的特例，因为他的实力不强，天赋也不算高，在幽冥山这种实力至上的地方，却能生活的高高在上。 他如今只有神魂境，却能驱使太虚境的李玄，让位列十殿阎罗的董成卓对他俯首称臣。 他之所以特殊，不仅仅是因为他有着冥后和大祭司的宠爱，还因为他是幽冥山几千年来，唯一一个和至高宝典《魂兮》契合的人。 没有人真正明白《魂兮》是一本什么样的功法，即使是大祭司也一知半解，但是所有人都清楚，修炼了这门功法的董幽，在修行路上绝对是一片坦途。 即使是董成卓，这也是第一次直面修炼中的董幽。 调动灵力抵御住那股极寒的气息，董成卓开口说道： “冥帝陛下召您速速回山，陛下对您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很不满意。” “父帝不满意？”董幽忽然冷哼一声：“是那些长老不满意吧！我向外面送出了姚家，动了他们的利益了。” “是。” “那就回去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董幽收敛了灵力，烟气散尽之后，他从里面走出来，黑衣金纹，无比华贵。 “那张府那边，咱们要怎么办？” “把人都撤回来，既然要回去，就回个干净。泰山王叔，你也同我一起回去吧，你这么多年没回山，山里的人应该会很想你。” 董成卓显得有些犹豫：“只是这样一来，咱们在朝华国的布置就……” “咱们的人留下，把那面的人带回去。” “明白了，那我这就去准备。” 董成卓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董幽眼睛眨了一下，走到桌边，提起笔在纸上面写下了几句话。 “把这封信送出去，风雨楼的情报线你们知道怎么做，务必在我离开之后让张风云收到这信。” 一个黑影从黑暗中幻化而出，取走信纸之后，再度回归黑暗。 董幽的脸上带着冷笑，目光穿过浓重的夜幕，定在了张府那座最高的楼阁上面。 “张风云啊，我先离开一段时间，希望你能尽快成长起来，这样你也能早些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所在。” “不过我想，应该直到曲终人散的时候，你才会知道，答案早就在第一个乐符奏起的时候，就已经明明白白的表示出来了。” 第二十四章 有条不紊 董家的事情连点波澜都没有掀起来，城门刚开的时候，董幽乘坐的马车便驶出了西城门。 张风云是最先知道董幽离开的事情的，因为他的授意，云淡一直化作白云漂浮在平远侯府上方，所以董幽刚刚驾车离开，张风云这边就知道了这件事。 但是他毕竟不能阻止董幽的离去，于是直接授意云淡跟了上去，说不定能趁着这个机会摸一下董幽的底子。 这边董幽离开了没多久，张风云便从父亲那里听说了平远侯董成卓挂印离去的事情，据说是因为妻子过世伤心难抑。 只是别人不知道，张风云却多少知道一些，那位所谓的平远侯，很有可能只是幽冥山在凡间的一位行走，其地位甚至还不如董幽。 “少爷，琴姑娘来了。” 张西来在门外敲了敲门，得到准允之后门外的琴姑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正是早晨，张风云这时候刚刚睡醒，只是简单地打理了一下自己。 “属下还没有见过庄主这般模样。” 琴姑走近了几步，看着白袍黑发的张风云垂头轻笑了几声。 这身装扮实在是太过普通，只是张风云的身上似乎是有种奇异的魅力，让只穿了一条袍子也没有束发的他看上去像是不沾凡尘的仙人。 “本座也不常这样穿，只是忽然有些感悟，便随手记了下来，没有顾及梳洗。”张风云将桌子上的纸轻轻揭了起来递给琴姑：“看看，这画怎么样？” “庄主的笔法，自然是很好的。” 琴姑看着那幅青山图感叹了一句，这话确实不是吹捧，张风云毕竟是世家教导出来的子弟，琴棋书画多少都会些。 “这还是当年在梦境中的那座山，陪了我很久很久。”想起那座山，张风云顿时有些伤感：“你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情么？” “是，刚刚下面的人递上来一封信，说是平远侯府送来的。” “平远侯府？”张风云嘴角一抽：“拿来我看看。” 信中的内容不多，张风云见识过董幽写字，对他的笔迹印象也很深刻。 “展信佳。 风云兄见谅，当年之事种种缘由暂且不表，小弟即日离开。 此去何时能归，尚未可知，但有来日，他乡相见，定与兄长把酒言欢，大醉一场。 当年之事小弟有所耳闻，虽然那事非我所愿，却也因我而起； 姚家，便送与兄长平息火气。 静候来日相见。 董幽” 张风云折上信纸，递给琴姑：“看看吧。” 琴姑几眼就看完了信上的内容，但是看归看了，她还是一头雾水。 “属下愚钝，这信有什么问题么？” 张风云坐在椅子上面，右手捏着眉心。 “董幽走了，但是他说了很多事情出来。” “还请庄主解惑。” 张风云沉声道：“这信看着没有什么内容，但是却变相说了很多消息。 比如董幽这个人的身份，还有我当年被刺杀的真相，还有一个未来的约定。” “那，庄主预备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 张风云眼神冰冷：“董幽走的干净利落，留下的烂摊子都要我们来处理。咱们索性就不处理了，省得麻烦。” “但是这样的话，咱们接下来的动作会很麻烦。” “本来就很麻烦。”张风云轻笑一声，道：“你们抓紧时间把风雨楼的各地分楼开出来，训练人手暂时交给你们手下的人。姚家那边的事情不用再担心了，董幽既然说要把姚家送给我消气，那么剿灭姚家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庄主相信那个董幽？” “为什么不信？虽然他不是什么善类，但是在我这里的信誉很好。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怀疑姚家的现任家主和幽冥山有些关系，而就在刚刚，董幽承认了他幽冥山弟子的身份。” 琴姑听完这话，若有所思。 “那庄主，我去准备接下来的事情了。” “去吧，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我大姐成亲的日子了，再之后，大军就要开拔了。” 张风云是熟悉内情的人，皇子大婚之后大军便会开拔奔赴边疆。朝华之大以军中的浮空舟也要走上三四日，所以这件事到现在为止还是保密的存在。 “不过这件事，总是瞒不住的；我在这里的时日，也就这一个月了。” —————— 镐京城的夏天来的格外早些。 城外山中的野花开得一片一片，不少修士都赶着春末还没有炎热起来到山中举行小聚，其中不乏有头脸的人物。 还有最后一丝清凉的春风穿行在镐京城的大街小巷中，将这城中的喜悦气氛吹得愈发浓烈。 冰河大道一向是最安静的街道，住在这条街上的都是朝中的勋贵，只是最近这段时间这里有些吵闹，因为当今陛下登基前所住的府邸最近正在整修，以备三皇子大婚之后居住。 这件事情很不寻常，即使是在不涉政治的普通民众的眼里，都能看得到一丝意外的印记。 当今圣上在位已有二十二年，再有三年便要退位潜修了。 而在这个档口，三皇子娶了天下第一美人张惠子，又住进了当今圣上登基之前的府邸，这其实很说明问题。 至少目前来看，这位三皇子是距离龙椅最近的那一个。 而更重要的是，华家的皇子对于皇权并没有多少心思，在这个三皇子大出风头的时节，其他两位皇子不仅没有什么动作，反而愈发沉寂起来，就像是不曾存在过一般。 倒是大公主华娴，这段时间来往张府的频率高了不少。 这次大婚本身就很受瞩目，蜀国使臣的到来更是加上了一把柴火。 新郎倌和新娘子的身份都很特殊，这两日连城门的查验都严格了许多，大多来的异乡人都是天下第一美人的爱慕者，短短半日，城卫军拦下的神海境修士就有百十余人，这还不算那些更低级的修士，还有那些修为更高些的修士，只是这些修士，大多忌惮着皇城中隐藏的强者，不敢放肆。 就连城门前的一大片空地，都已经人满为患了。 第二十五章 大婚 华晨宇像个木偶一样被七八个嬷嬷宫女打扮着。 因为历史悠久的缘故，朝华国的婚礼仪式稍显繁琐了些。 婚礼的主要仪式一般是在晚上的时候才进行，但是华晨宇天刚亮就已经从床上起了来，沐浴，熏香，又有一个太监拿着灵玉沁扫了一遍华晨宇的身体上下，这才开始进行更衣的环节。 大婚的礼服不好穿，尤其是华晨宇作为皇子，礼服的规制是除了帝后大婚之外最高级的，不好穿的难度直线上升。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礼服上面附着不少出自圣贤境之手的法阵。华晨宇虽然是神魂境巅峰的修士，依然有些受不了。 大红的礼服里面，有四五层各种料子制成的内里，礼服上面被顶尖的绣娘用金线织绣了神蛟纹印，不仅好看而且具有法阵之效，袍子外面更是挂满了泛着灵威的玉佩、彩绦，无一不是上品。 光是把这衣服穿好，就花费了不少的时间，而华晨宇早已经疲倦得十分不想说话了，虽然是自小长在皇家，但是这还是第一次觉得被人伺候是一件值得伤感的事情。 这么想着，他却忽然想到了就在数里之外的张家之中，那个倾城绝色的妹妹，是不是也是这般的思绪？ 张家今日的喜悦气氛来的更加热烈，因为侯府那边这段时间的低气压，连带着主宅里面的气氛也都不太好，借着这个喜事，府中上下都卯着劲想要冲冲那股压抑的气氛。 张惠子并不是很好过，身上的喜服论起繁复来更胜华晨宇的那一身，大红喜服上绣着五尾金凤，头上戴着华贵无匹的珠冠。脸上的脂粉施的不多，别有种清净素雅的美丽；而她额前垂下来的那一面珠帘，将她绝美的容颜遮住三分，却无疑更加引人眼球。 只不过看着虽然好看，这些珠宝却都是有灵玉所制而成，加上喜服上绣着的灵纹和配饰，压力是成倍增长的。 体内灵力尽数被张惠子调动起来流淌在经脉之中以缓解身体的压力，仅是穿个衣服的功夫，倒像是和人争斗了一场似的。 张家的这几个兄弟姐妹也打扮的挺喜气，张风朔、张风云兄弟两个穿着绯色的袍子，身形相差也不大，又是一样的俊美，看上去像是双生兄弟一般。 而兄妹中，最突出的便是张子汐，往日里分外冰冷没有表情的面庞，被今天那身娇嫩的粉色衣裳一衬，显得格外有精神。 张子汐牵着自家幼弟，看着这孩子有些疲倦的面容，又看着大姐的劳累模样，掩唇轻笑了几下。 长辈都不在，姐弟几人便轻松很多，张风朔看着自家姐姐一脸不堪重负的表情那个，取笑说道：“大姐这婚成的，倒像是个成了精的大树成婚一样。” 张惠子没好气地看了弟弟一眼，往前踏了两步，不想身上的各式坠子太多，加上额前的珠帘互相碰撞，这一动竟是带起了一阵清脆的响声，引得她自己都是轻轻笑道：“你倒不如说，我是个挂着珠翠的架子呢！眼看着都是要独当一面的大人了，说话还这么没轻没重的！” “大姐这话说错了，大哥说话一向是没轻没重的。”张风云歪头和张子汐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愈发深厚：“何况，大哥昨天晚上可是特意没有喝酒呢！” 张风朔也不气恼，暗暗掐了张风云一把，然后转头看着张惠子身后的嬷嬷问了一句：“吉时还有多久？” “回大少爷，现在距离迎亲队入府的吉时还有一个多时辰，现在这个时候，迎亲的队伍应该尚在绕城呢！” “那大姐你站着做什么，坐下便是，这样站着你怕是还没等到三皇子来，自己就要累倒下了。” 张子汐把困倦的小弟放到张风云怀里，缓步走到张惠子身边，掺着张惠子的胳膊坐下，顺势将一道无比柔和的灵力送进张惠子的体内帮她缓解疲乏。她看着那满头的珠翠，摇头兀自说道：“姐姐这成亲也太累了，我以后可不要嫁人。” “不嫁人就不嫁人！”张惠子宠溺地拍着妹妹的手背：“咱们张家又不是养不起你，你就安心做你的大小姐就好了。” “就咱们家妹妹这个性子啊，想嫁出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张风朔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嘴欠说道：“咱们家子汐一向是冷冰冰的性子，从小又是被咱们惯坏了的，找个婆家那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张子汐也不生气，娇嗔了一声，倒是有些普通女子那种似水柔情。 “好了，别说笑了，让大姐歇一会吧。” 张风云看着自己怀里面昏昏欲睡的小弟，出声制止了那三个人的说笑声，让张惠子也安静的调息了一会。 但是他也没闲着，这边安静了下来，他便和张风朔小声说起了话。 “今天晚上你可别多喝，我找你有事情。” “知道，再过两天你也要走了吧？”张风朔对朝政多少也知道些：“我听咱们家的下人说，那个女医住到府里来了？她不会是……” “不是。”张风云摇头道：“她不过是我的一个手下，可不是我的什么知己，我这个人一向洁身自好！” 这话说的就是在扎张风朔的心，毕竟在场的人里面就他有知己，而且为数不少。 只不过张风朔是个心大的人，并不在意张风云的话，哈哈一笑正要说话，外面的礼乐声已经传了进来。 “各位主子，迎亲的队伍到了。” 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厮刚在门口喊了一声，这边张子汐就被嬷嬷们挤开了，一群嬷嬷簇拥着正中间的张惠子从门口走出去，将这几个主子都落在了后面。 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大喜的日子，倒也不在意这些小事情。 喊醒怀里面的弟弟，张风云跟着哥哥和妹妹，跟在一大队嬷嬷的后面，出门和自家的长辈们会合去了。 算算时间，方才午时左右，这场盛大婚礼的正戏，这个时候也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六章 切磋 华晨宇和张惠子的大婚办的很热闹，整个京城都为之欢喜和庆祝。 张家和皇室的联姻毕竟不是第一次了，城中的百姓们对这件事都没有什么奇怪的情绪，大家都很高兴。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华晨宇会继承皇位，待登基之后他们的生活会好上不少。所以现在普天同庆，就是为新帝在庆贺。 “不出意外，咱们张家又要出一位皇后了，只不过，宫里那位最近身子不太好了吧！” 张风云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提着酒壶，和张风朔站在屋檐上看着满城灯火。 “太后本不是什么贵族家庭出身的，天赋不高，也是仗着先帝的极致宠爱才坐上后位，要不是太后娘娘能生，先帝爷也不会终生没有纳妾。” “说起来毕竟是你的外祖母，怎么听着你的情绪这么冷漠？” “从小到大就见了这位外祖母两面，换你说不定还不如我。”张风云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眼神落寞：“今天是大姐的好日子，不说这些了。” 张风朔看着弟弟，摇着手里面的酒杯却一口酒都没喝：“明天走还是后天？” “明天一早，军阵已经准备好了，我会带着云皎以随军参事的身份过去。”张风云把酒壶递给张风朔：“家里就拜托哥哥了。” “儿子也不要了？”张风朔隐隐觉得张风云有事情瞒着家里的人，却也没有直接说破：“小天存，在家里养一段时间吧。这场仗不好打，怎么着也得持续个一年左右，过段时间我父亲会送他回山里面，他毕竟身世不同于咱们，我不在他的身边，他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 “也好，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点，把孩子送回你那里也安全点。”张风朔沉默了一会，终于说道：“其实家里未必不能实现你的理想，外面终究危险，你又是一己之身……” “危险越大，利益越大。” 张风云打断了张风朔的话，最近这段时间，他隐隐又有了破境的趋势，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隐隐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他的记忆之中在慢慢复苏着。 “或许在我下一次回来的时候，我会找到一个答案吧。” “但，不是现在。”张风朔笑了一声，随手挥出一道清风把手中的杯盏都拖到了下面，下面的仆人早就在侍候着了：“白天的时候不是说有事情要我帮忙么？现在可以说是什么事情了吧？” “没什么大事情，就是好久没有动手了，感觉，有点技痒。” 张风朔眼中含笑：“最近感受到瓶颈了吧？！” 张风云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也好，今夜大家都在外面庆祝，咱们兄弟也正好较量一下，也让哥哥我看看你在外这么多年的成果。” 张风朔话音刚落，身体便像是柳絮般从房顶上飘然而下，在半空中轻巧借力，整个人飘然进入远处的广场中。 这里是张家的演武场，平日里没有什么人用，但却是张家中法阵数量最多的一处地方，也是防护最为完全的地方。 张风云笼罩着云气飘然降落到场地上的时候，张风朔已经做好准备了。 他的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轻轻一握，一柄淡青色的长剑就出现在他的手中，剑身之上淡淡的青色灵气纹起伏流转，在月光之下翻出清冽的冷光。 反观张风云这边，依然是书生模样，手中折扇轻扇，雪白扇面上绘着的锦绣山河图恢弘壮丽，意象非凡。而他身上的灵气也在向外蔓延着，一时间兄弟二人的灵气气势竟然也抗衡了起来。 随着两人的气势渐起，演武场上的气氛瞬间凝结了起来，四周的观看的仆役们见状，也直接启动了广场上的阵法，将场上的二人笼罩在其中。 随着视线的交锋，兄弟二人的战意也升腾了起来，雄性生物的本能中好斗的因子即使是修为强绝的修士也难以去除，几个意念交锋下来，两个人周身的灵气都愈发狂躁了起来。 张风云较着张风朔差着一个大境界，但是切磋之中张风朔也是压制了境界的，两兄弟势均力敌之下，倒也没有哪个率先动手。 几番僵持下来，张风朔也觉得烦了。他的脚尖轻点地面，身体犹如风中秋叶一般飘零闪动，转瞬间，便出现在了张风云的身前，手中长剑自然而然地自下而上划出，直接滑向了张风云的脖子。 虽然是兄弟切磋，但也是来真格的，否则也难以帮助张风云突破瓶颈。 手中扇面一折一提，看起来十分脆弱得扇骨，却直接将张风朔的剑锋挡了下来。 手上的动作一滞，张风朔的灵气也及时从剑锋上爆射而出，只是张风云似是早已料到此景，早在扇骨与剑刃接触的时候，整个身子就已经向后弹了出去。 他虽然不向兄长一般专精风系灵力，但是毕竟身上的风灵力也没有荒废掉，论起身法来也并不算差。 视线在张风朔的身上扫过，张风云反手甩出一道青白灵力，带起极大的劲风，将张风朔的头发都吹了起来。 感受到弟弟的凶猛攻势，张风朔双眼一眯，手中长剑竖起，一道青色弧形灵力透射出来，将那道劲风劈剪开来。 张风朔修行的功法讲求轻灵飘逸，硬碰硬反而是不美的事情，他长剑一背，长剑急速颤抖，随着剑身的抖动，张风朔的身边一个个犹如实质般的剑形残影便显现了出来，最终稳定在二十四道左右。 “天剑三十六？”张风云错愕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大哥你不是吧？！” 这门剑招是张家家传剑招，是至高剑法天道剑的衍生版本，将手中剑以浑厚灵力分出三十六道剑影，张风朔能在这个境界就修炼出二十四道，已经很难得了。 这边张风云的灵技也在准备着了，只是准备的速度不如张风朔，但是周围的灰褐色大地灵力，也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防护罩，其上波纹泛起，自成一套稳固的态势。 这便是张风云最大的倚仗，借大地之势护佑自身，稳固无比。 第二十七章 势均力敌 张风云周身的灵力护罩刚刚升起，张风朔的剑势已经到了。 张风朔自然是没有跟上来的，他要趁着这个空隙乘胜追击，施展下一招灵技。脚尖轻点虚空，一股清风平地而起，绕着张风朔的周身吹动。借助着这股风力，张风朔的身体急速闪掠，而那半空中的二十四道虚幻的能量残剑，则是对着下方的张风云，首尾相接，成流星坠落之势暴射而去。 有护罩的保护，张风云倒是对这看起来来势汹汹的剑招并不紧张，他对自己的防护罩还是很有信心的。 现在要防备的，是张风朔的下一轮进攻。 张家剑法的特点以轻灵飘逸出名，在隐匿突袭的方面究竟有多厉害，张风云清楚的很，他大哥在这些剑法上浸淫多年，自身绝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 弱化版的天剑三十六虽然是极强的剑招，但是张风云的实力硬抗的下来，所以这绝不会是张风朔对付张风云的首选，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时间罢了。 下一招张风朔会使用什么，张风云也说不准。 既然是说不准的事，就得提前做好准备。 心念一转，两道灰色影子从他身体中化出，无声无息间穿过了那层还在勉力支撑的护罩，化为了无形之物。 张风云的优势在于，他并不是单一属性的修士，在调动土灵力的同时，他也能调用体内的另外两种灵力。 若是论起探查，没有什么比风云灵力更加合适了。 而在这时候，张风朔的剑招所化的能量剑影已经快要将护罩冲破了。 兄弟二人都没有什么动静，无非是在等待着那同一个契机罢了。 “咔嚓——” 护罩崩溃的一刹那，张风朔便骤然出现在了张风云的感知之中。 手中折扇脱手飞出，张风云借力向后弹射了一小段距离，右手一握，一条能量长鞭便出现在他的手中，将他整个人包围了起来。 山河扇打向的目标自然是张风朔，张风云只不过是借由这一招进行试探罢了，果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没有声音就代表没有人，山河扇的回旋击是锁定了目标的，张风朔就算高了张风云一个境界，也是避无可避的结果。 但是这个结果也在张风云的意料之中，张家有一门剑法名叫千灵罡，品阶虽然不高，却是一门玄妙的剑法，修炼到极境，能分化成十数个的假身欺骗对手，虽然没有攻击力，但是却可以掩护自身。 然而张风云也不是个喜欢被动挨打的人，能量长鞭将他护住之后，他便开始施展另一门灵技。 “九重山！” 大地灵力不要钱一般向外输出，九座灵力凝成的山峰在张风云周身眨眼之间便已经成形，张风云一声轻喝，这九座山峰便向着四周锤击了出去，而且迎风而长越来越大。 这才是无差别打击，张风云暗道一声，心神则是全部用在了自己的头顶上，九重山的攻击避无可避，未成神海不能在空中长久停留，张风朔要是想要进攻，必然要趁着这时候从上面攻过来。 “试试这个二弟。”张风朔的声音缥缈无踪，不知从何处传来：“天星落！” 伴随着张风朔的声音，一道剑光骤然显形，这自然是张风朔的剑招，今夜星光璀璨，剑光借助星光，是这一招天星落威力更甚。 这时候守在周围的仆役们才看明白，兄弟二人早就拿出了真本事，根本不是那种世家子弟玩闹一般的切磋。 只是张风云既然没有躲，就代表着这一招天星落还不能让他紧张。 硬接他是接不下来的，但是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既然不能硬抗，那就对冲呗！ 心神一转，准备已久的招数离体而出，同一时间，山河扇飞回张风云手中，张风云持扇一引，周围的九重巨山迅速合为一处，将张风云护在其中。 “大哥，试试我这招灵蛇绞！” 名为灵蛇绞的灵技正是张风云先前催化出来的能量长鞭，几番变化之下，长鞭已经化成了一条凶猛的巨蛇，迎着那个流星一般的能量长剑就冲了上去。 预料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但是张风云却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能量巨蛇身上早就已经被剑意切出了无数伤口，而那道能量剑也已经被磨掉了一半大小。 这个时候，该动手了。 长剑从张风云身后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出，兄弟二人心有灵犀，对于出手的时机把握的都极为一致。 长剑递至张风云背部，便被一道物体挡下，张风云反手一抽，向前弹射出一段距离。 挡下张风朔长剑的自然是山河扇，山河扇材质不凡，大地云母本身不仅具有空间之能，在强度和韧性上面也是顶尖级别的。 “山河万里！” 张风云定喝一声，山河扇在掌心高速旋动，其上绘着的山河图似乎是活了起来一般，在周围布下一片层峦叠嶂，直接限制住了张风朔那神出鬼没的身法。 张风朔身在其中，对于这招数的体会更深。 “弟弟，这招数是强但是你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吧？” 张风朔手中的剑尖斜指，一道暴虐的狂风从其上生出，冲击着周围的山河具象。 “大哥可别小看我，撑到战斗结束够用了！” 张风云脚尖点地，冲进山峦之中，手中折扇合起，带着一道灵气劲风就朝着张风朔打了过去。 “风起云涌！” 张风云体内的风云灵力尽数输出，全部用在了这一式灵技上面，直接影响到了张风朔带出来的劲风。 “好！” 张风朔大赞一声，长剑斜划而上，直接舍弃了那道狂风，竟是想要直接拿下张风云。 剑身一摆，长剑如灵蛇出洞，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接刺向张风云的胸膛。 张风云冷静地看着愈发接近的剑尖，他体内灵力正是翻腾的状态，力量在身便有了底气，右脚轻轻一踏，身体瞬间左移，躲开长剑的进攻同时，又抖开扇面向张风朔的脖颈处切割而去。 “大哥，我都说了，不要小看我！” 第二十八章 恭喜庄主 张风朔的实力自然不会被张风云压制住，他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在给张风云喂招。 张风云实力积累已经足够了，这又是第二次修炼，按理说他早就应该破境进入神魂。之所以到目前还没有突破，欠缺的只不过是一些战斗经验。 战斗经验这种事情自然是可以积累的，而最快的途径就是生死战。 但是毕竟差着一个大境界，张风朔再怎么放水，也不至于被弟弟压住。 “弟，精神别放松了！” 身子一仰向前一滑避开张风云的扇风，长剑向前一抵抵在张风云的扇面上，一道灵力从剑锋上斩出，射向张风云的面门。 张风云向后一避的功夫，原本刚刚有点进展的攻势瞬间逆转为守势，而且接下来面对的就是张风朔更加剧烈的进攻。 张风朔将他的优势展现的十分彻底，长剑飘逸轻灵难以捉摸的特点在他的手中无限放大，他的身形在张风云的周围骤然出现消失，每一次都在张风云的衣服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但是张风云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快，手中的扇子舞出一道道毫无逻辑的轨迹，却能将张风朔的剑锋大部分阻挡下来。 看着弟弟渐入佳境，张风朔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右手执剑，左手捏出手印，周围的灵气顺着牵引，化作万千风刃向着张风云切割而去。 高速切割而来的风刃，和张风云周身转动的灵气防护碰撞在一起，发出无数的清脆声响。 这就是张风朔的目的，因为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他可以保持清醒的状态，但是张风云必须全神贯注去抵挡他的攻势才行。 全神贯注之下，就会更加容易进入悟境之中。眼看着张风云周围的大地灵气愈发磅礴起来，灵压变得越来越强，张风朔也在有意的将自己的灵力属性抽离开来，只留下磅礴的灵气萦绕在张风云的身边。 一刻钟之后，张风朔整理着自己的衣袍从广场的结界中走出来，接过仆役递过来的披风披上，对着下人们吩咐道：“二少爷现在在顿悟状态，不管谁来都不许进去打扰他，听见了没有？” “大少爷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家主人的。” 那些仆役还没有说话，一道女声便从远及近的飘了来，张风朔抬眼一看，倒是张西来带着云皎走了过来。 张风朔随口说道：“我还以为你在和他们庆祝呢，没想到你到是呆在这。” “主子这几天一直就有破境的迹象，所以我一直在周围待命。” 云皎眉眼稍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张风朔也觉得有些尴尬，但是也不好说些什么：“那你在这里给风云护法吧，我还要去那边看看。” 今夜是大婚场，那边自然只是皇子府。 云皎低头，意思是送客，自从修为更上一层楼，她的性格也变得淡漠了不少，只有在自家人旁边才会有点温柔。 张风朔无谓摇摇头，带着下人离开了演武场。 “去边上看着，别让人过来。” 云皎的声音有些清冷，听起来就像是命令，但是张西来十分听话地到一边去给她把风了。 没有了打扰，云皎便没有了顾虑，手中结出数个手印，直接在广场上面的结界上抹开了一道口子，而云皎则是乘着这个机会，将一沓符纸从那道口子中给塞了进去。 这些符纸是迷枭走之前留下来的，按照迷枭的说法，张风云的神魂境和他们的不太一样，毕竟张风云有山神族的传承，算得上的是半个神族，尤其是张风云这种内在受影响比较严重的，而神族是没有三魂七魄的。 神族只有一魂，突破的时候会受天劫，若是神族之身自然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但是张风云身体的强度太差，而且今天是皇子大婚，若是引来天劫实在是不好。 偌大的演武场中，天地灵气波动一次比一次剧烈，灵气的涟漪几乎要化为一波波肉眼可见的实质波纹，从张风云的体内喷涌而出，而他身上因为方才的战斗变得破破烂烂的衣袍，也被这股灵气喷涌涨得呼呼漏风。 山河扇就悬停在张风云的正前方，灵气的涌动并没有影响到它，倒像是个定海神针一般，在灵气潮汐中滴溜溜地转动着。 而在张风云的脸庞之上，褐色的神族纹路若隐若现，大地灵力和风云灵力在他的身周不停变化着，在他的天灵盖上方凝结出一片小小的天地，在那片天地之中，风云灵力居于其上，一个缩小版本的张风云在这个小天地的正中间。 这便是破境的代表了，那在小天地中凝结出来的小人，便是张风云的神魂。 随着周围天地灵气一波波的不断灌注进入张风云天灵盖上的小天地内，张风云脸庞之上的神纹也是越来越深刻，到了最后时刻，那些褐色的神纹几乎掩盖了整张脸庞，而他的体内，属于神族传承的气息也正在逐步的拔高着，只是这些气息都被那些符纸限制在了身周，没有一丝泄露。 当那道拔高的气息达到一个奇妙的关卡之时，张风云周围波动的灵气却骤然间停止了下来。 而且这种静止似乎是由内而外的，不只是灵气，就连张风云体内的灵力和他身上被鼓吹的猎猎作响的衣袍，也犹如石像雕塑一般，动也不动。 这种有些奇异的静止持续了数息时间，演武场上，双目紧闭的张风云猛然睁开，周身的灵气瞬间向着四周爆射而出，将迷枭留下的符纸都冲碎了几张，在他那双漆黑眸子中，一道灵光忽然闪过，继而缓缓消失。 身体保持着修炼姿势，张风云深吸口气，随后吐出一口略微有些黑色的浊气。那道浊气看起来十分沉重，落在地上将坚硬的石板都腐蚀出了一个小洞。 吐出浊气之后，张风云缓缓收敛了自己的气势，将头上的小天地收进眉心中，伸手将悬浮在半空的山河扇拿在手中，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碎的不能穿了，这时候张风云周身流动的正是他的灵力化成的迷雾。 笼罩这演武场的大阵忽然被解除，云皎手中拿着一身新的衣服走了进来，垂着头不敢直视张风云，只是将衣服递给了张风云。 “属下，恭喜庄主破境！” 第一章 烟花三月赴边西 天衍世界很大，非常大。 人们总是对大这个概念非常模糊，但是张风云现在是正经体会到了这个概念。 以前他来往山中山外，用的都是顶尖的飞行灵兽，那些灵兽的飞行速度极快，从风云山到镐京城也不过是一天时间；在山中的时候，张风云倚仗神山之力，调动大地之力，也一向不考虑远近的问题。 但是现在坐在速度慢了很多的悬空舟上，倒是有闲情逸致来欣赏沿途的风景。 “庄主，前面就是万明山了，过了万明山再走两三天，就到了边境了。” 张风云站在浮空舟上，手中折扇轻扇，在他破境之后，就连扇面之上绘着的山河图也愈发精致了不少：“这几天坐着这浮空舟，一路观赏境内山河，修为到是稳固了不少，就连山河意，也有所精进。” “庄主之前修行太躁，如今借着这个机会沉淀一下，也是很好的。” 云皎站在张风云的身侧，一袭白衣清丽动人，笼在身前的双手上，隐隐有青光缭绕而生，其中生机盎然呼之欲出。 自从出京，已经有六七日了。走到这里时，日头已经开始向西边落了下去，飞舟队过城不驻，一路缓缓向西而去。 征西是大事也是秘事，但是全军行动不快，这些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 所以早在皇子大婚后的第一天，征西大将军莫道就带着五千精锐乘坐最好的浮空舟抵达了边境封锁了姚家周围的各个要道小径，后续的大军则是慢慢行走，要在将近十日之后才能到达目的地。 张风云所做的浮空舟是张家自家的，毕竟他不是真正的随军人员，再说张家也不差这一艘浮空舟。 “少爷，李将军来了。” 张西来从船舱里钻出来，通报道。 “我在主舱见他。” 张风云侧头说道，然后便转回了头，继续看着浮空舟下的风景。 “庄主不过去吗？” 张风云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急，左不过只是一个右将军，他来拜访我，只不过是想要和张家结交一点关系罢了，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个时候我要是着急过去，反而是堕了我张家的脸面。” 云皎微微一笑不在说话，静静侍立在一边。 —————— 那个什么劳什子李将军，张风云自然是不妨在心上的。 随意把人打发走了之后，他便继续回到甲板上面看着山河风景，云皎依然随侍在侧，这段时间他现在的心思，都和云淡牵连在一起。 数日之前董幽率众离开镐京，张风云当时授意云淡跟了上去，走了这几天了，云淡那边也发了些消息回来，因为云淡化作云气隐在天空，而董幽一行人走的是底路，从神山边上穿行而过，倒是也没有被发现。 只是这一路上张风云按照云淡传回来的讯息，绘了张线路图纸出来，那条路蜿蜒崎岖，一直通向蜀国腹地之中。 “你说，蜀国会是幽冥山的根据地么？” 云皎轻声说道：“庄主心中早有答案，何必问属下呢？” “你倒是聪明。”张风云看着浮空舟下漂浮的飘渺白云：“蜀国边境靠着神山的地方少些，大部分边境都是靠着西漠，那天云淡传回来的消息里面，就有说董幽的车队之中有一大半的人马进了荒漠之中。” “八百里西漠本是大陆上的禁区，那里黄沙漫天，积年不散。就算是圣贤境在那里行走也得掂量掂量，庄主莫非怀疑，幽冥山隐藏在西漠之中？” 张风云没有说话，抬手指了指舟下漂浮的云层，忽然把手伸了出去。 随舟而行的云海本来平静无波，张风云伸出手之后，云海却忽然翻动了起来。 一片白云忽然从云海中脱离出来，在空中扭转变化，最后化成了一条云白色的长蛇。这条蛇缩小之后，化成一条小蛇滑上了张风云的手臂。 云淡从衣领处游出来，小小的蛇头在张风云的脸颊上蹭了蹭，将一段信息用意念传了过去。 “我知道了，你休息吧。” 张风云用指肚蹭了蹭云淡的蛇头，然后云淡就从张风云的身上滑到了空气中，最后在云皎的胸前停了下来。 张风云和云皎：“……” 主臣二人哑然失笑，然后双双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你们两个还是一个姓氏，他喜欢你可能是有缘吧。” “可是淡淡这个样子要持续多久？”云皎看着盘在自己胸上的小蛇，憋笑憋得十分辛苦：“不能一直要这样子下去吧？” “淡淡……应该是要进阶了，他们两个和我神魂相通，我破了境他们两个就会进阶，淡淡这么着急回来，应该也是因为要进阶的关系。” 灵体进阶，尤其是山灵进阶要沉睡许久，像是风清云淡这种山灵，因为和张风云心意相通所以进阶，所以沉睡的时间会更加长久一些。 半日时间悄然过去，直到明月高悬，张风云才回到自己的船舱中。 算算时间的话，距离到达姚家那里，也就剩下两三天的时间。 说到底，张风云心中还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毕竟是当年涉及到自己身家性命的大事，怎么着也不可能轻易放过。 不然他也没有必要走这一趟。 张风云在意的是，幽冥山的手伸的太长。 董幽虽然说了将姚家送给张风云，但是这话也不能全信，幽冥山势力庞大门党盘根错节，党派之争在强大也不会随随便便放弃一个在人间有一定影响力的下属家族。 这才是张风云纠结得根源，幽冥山若是参与这件事，这件事就会很难办：毕竟幽冥山的实力摆在那里；可若是幽冥山不参与这件事，张风云心中的忌惮就会更深一些。 一个圣贤家族连带着那些人脉资源都能随随便便扔掉了，这就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势力能干出来的事情了。 至少朝华国这个体量的势力做不出来。 下午的时候云皎问得那个问题，张风云也在思考答案。 “幽冥山啊……” 张风云面露难色，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二章 天涯剑阁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 …… 不得不说，这位莫道将军的确是一个能人。 区区五千名神魂境修士，在他的指挥安排之下，却将偌大的姚家山城围得水泄不通，只是姚家镇守边境想要逃到蜀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姚家一直都没有动作。 “现在蜀国的使团还在路上，姚家自然不能逃过去，否则使团受难，蜀国朝中的那些权贵自然不会放过姚家这样一块肥肉。再说就我们掌握到的情报来看，这个投靠蜀国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还很难说。” 中军帅帐之中，莫道看着地图和自己的左右亲卫说道： “反正现在这个时候，使团刚刚从镐京出发，距离他们到达边境，还有一段时间呢，再说他们也不会从这里走。” “报告元帅，大军到了！” 外面一个校尉高声说道，然后又压低声音跟了一句： “钦差大人也已经到了，正在军中等候大人。” 听闻张风云已经到了，莫道也没有丝毫怠慢，毕竟严格来说，张风云也是世家大族出身，而且比他出身更加高贵，况且张风云是总理钦差，和他这个大元帅也是同级别的存在。 “前面带路。” 张风云也是第一次见这位莫道将军。 以前只是耳闻过这位年纪轻轻天赋惊人的莫家传人，修炼了皇室御赐的递减功法千山暮雪，以三十岁之龄便已经神海大成。 即使是神魂之后每一个境界破境的难度都成倍增长，他有望在大限之前突破圣贤境坐镇莫家千年不倒。 而且他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血脉已经有所承继，圣贤境之后难以孕育后代的问题也已经不是问题了。 “早就听说云成侯爷长子天赋卓绝，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张风云背对着帐门站在帐中，听得这话连忙转过身来，第一眼便看到了一个身穿儒袍的男子，看上去有些成熟稳重，但是面容依然年轻。 这便是莫道了吧。 张风云心中暗道，毕竟这身衣服实在是太有特点了，不像是一个元帅，倒像是一个军师。 “论起来，我还要叫元帅一声世兄，如今我还没有入军中，也不是钦差大臣。莫道世兄不用如此拘礼。” “如此也好。” 莫道也松了一口气，他一向不是很擅长这些场面话，如今张风云不扯那些没有用的礼仪，他也乐意顺着台阶向下走。 “据我所知，贤弟此来为的，是姚家的那位家主？” 张风云没有否认，点头说道：“不错，我当年遇刺之事想必世兄有所耳闻，这次我来，监战还在其次，杀了他才是主要目的。” “可是贤弟可知，那位已经是太虚境巅峰存在，现在说不定正在突破圣贤之境呢？” “圣贤境哪有那么容易突破，就算他天赋再好，也要准备个一两年的时间。” 张风云微微一笑：“而且按照我们手中的情报来看，这位姚家主的天赋可说不上好！” “这么说，贤弟有把握杀了他？” 莫道心中一动，也听出了张风云的弦外之音，大家都是聪明人，说话简单的多。 “不过是一个太虚境而已，不成圣贤终究……不成气候。” 这话张风云算是说了一半，他原本的意思是，不成圣贤终究没有和世俗皇权对抗的能力，但是想了想又把这话收了回去。 这世间的顶尖力量是少数，这不假。但是要说圣贤境的存在少，张风云是第一个不信的。 别说皇室中潜修的那些老人，就算是张家，也有不少圣贤境的高手。毕竟圣贤境寿命悠长，家族新生一代不过五十年，朝华国国祚三千余年，要是连几百圣贤境都找不出来，那也不配占据着四大帝国的名头。 只不过，在张风云的印象里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限制着这些圣贤境以及更强大的存在，不仅是在朝华国，在整个天衍世界都是如此。 这，也就是造成了圣贤境是世间巅峰力量这个局面的原因。 只不过，张风云到底还不是真正有资格涉及到顶尖力量的那种人，这些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道听途说。 但是这话也算是给莫道吃了一个定心丸，张风云既然敢说出能杀的话，就代表他一定是带了人来的。 张家是真正的顶级勋贵，以其门阀之大，主脉能够调动的力量，莫道也难以想象出来。 但是通过张风云的话，也能判断一些，反正这个太虚巅峰的姚辉是不用他来担心了，剩下的姚家众人，也不用他来多费心。 “既然如此，那么为兄就先走了，贤弟作为钦差，如果有什么军令，大可直接派人送到为兄的帅帐来。” “那是自然。”张风云看着莫道要走，也起身相送：“只是现在使团还在国境之中，咱们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本当如此。”莫道眉眼一弯，笑意明朗，他也是知道其中关窍的：“这些事情还要倚仗贤弟安排，我这边负责的都是军阵上面的事情，不过听说，蜀国那边已经开始调兵遣将了。” “早就定好的事情，没有什么意外的，静观其变就好了。” 目送着莫道离去，张风云忽然歪头对着空气说了一句话。 没有回应，但是张风云周身的空气似乎是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才恢复平静。 一个人的时候，最适合想些事情，有些事想不明白，会影响自身的神念通达。 张风云擅长思考，谋划阴谋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是种解闷的途径。 要不然这漫长的时间也的确是不太好打发的。 边西之地，最不缺的就是山岭。 再往西边就是蜀国，那里地貌奇异，腹地更是处处都是天险，神海境之下在那里来去都很艰难，而且蜀国又镇守着八百里西漠，所以也是四大帝国之一。 张风云对蜀国的事情了解不少，因为蜀国不仅仅是四大帝国之一，当今天下的顶尖势力之一，天涯剑阁，也在蜀国境内。 而在大婚之前送到张风云手上的那一份情报，就是来自这个天涯剑阁。 第三章 不知道的事情永远都存在 这世间的所有能够站得住脚的势力，都有其超出常识的一面。 张家，朝华皇室，甚至是张风云才刚刚建立起来的风云山庄，都是如此。 这三个势力，都和张风云关系密切，但是说实在的，张风云对这三个势力的了解程度并不算是很高。 风云山庄的迷雾很多，有迷枭在，不少事情张风云都不过问。因为他知道迷枭绝对不会伤害自己，所以许多事情，都放手交给迷枭去做，他只负责提出想法就可以了。 迷枭有很多事情都瞒着张风云，这一点张风云很清楚，但是他不在意。 不单单是因为迷枭对张风云没有恶意，还是因为这件事情符合张风云那一套行事准则。 如果他已经用了这个人，他就不会去思考这个人究竟为什么做事情，就像是有哪个赢家会思考自己是怎么赢的并且为什么赢呢？ 至于其他的两个势力，也是有不少秘密隐藏着的；比如张家祠堂里面的那张画像，还有皇宫中的那些隐秘的建筑。 这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少秘密，只是这些秘密，你有没有命知道，是一个问题。 张风云捻起身边的一片树叶，放到自己的眼前。 有一种说法，说当视线被遮挡住的时候，身体中各处潜伏着的灵力就会变得比之前活跃许多。 张风云试了试这个方法，的确是这样的。 灵力翻动的感觉让张风云感觉很充实。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当年那种无助的感觉，依然烙印在他的记忆里面。 这个世界，没有实力是活不下去的；不管你身后依靠着多么强大的势力，这个道理都不会改变。 因为没有人能护佑你一世时光，那些暗中杀人的手段，更是防不胜防。 不知道怎么，张风云忽然想起来董幽。 站在六月的烈阳之下，记忆中董幽的脸却还是让张风云有汗毛耸立的感觉。 “这还真是心理阴影啊，果然令人头痛。” 自嘲了一句，张风云两指一撮，将树叶碾成飞灰，旋即闭上了双眼。 到时间了，这个时候正当午，地气最为柔和，山上风云之气也最为充裕。 心念一沉，张风云便已经到了一个幽黑的小空间，这空间的大地泛着褐色的神异波纹，天空上青白二色不断交加转换，而在这片区域之外，天地如同衔接在一起一般，隐隐听着还有惊涛拍岸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细细听着便会觉得神魂震动。若不是张风云与众不同，换了一个神魂三分的修士听上这么一会，少不得要睡上一天时间。 毕竟张风云没有天魂地魂，三魂尽在一体，而一般的修士，三魂各司其职，能调动的只是自己本身的命魂。 刻苦修行不是张风云的本性，但是这是关系到性命的事情，总是要认真一点，毕竟破境之后云皎就说了天劫的事情，这让张风云意外之余，倒是多了几分认真。 他也不知道天劫究竟是不是一种合理的存在，但是天地间常有逆天之物出现，天劫出现的形式也很多种多样。 比如当初将洛冰逼出此界的那一树花落，就是那位神医布置下来帮洛冰对抗天劫的手段，或者这样说还不准确，用避免这个词更好一些，但是不论怎样，天劫都不像是神话小说中所描述的，只是一道劫雷劈下来就算是完事了。 天劫出现的方式繁多，也就代表了难以防备。 迷枭手里的符纸，还有之前小山谷中那一树桃花，都是神秘的洛先生留下来的手段，但是这才让张风云心惊。 那位神秘的洛先生，很有可能是这一界之外的人，至少是和世界意志同一个等级的强者，可是这个世界还有那个等级的强者么？ 当然没有。 所以下一次张风云的破境，很有可能会遇到更加强劲的天劫，到时候万一他被世界意志盯上了，就会有很大的危险。 他甚至想要尝试推算一下天机，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推算别人倒也罢了，天机之道玄之又玄，推算些无足轻重的事情倒还容易。 但不管是推算自己，还是推算世界意志，都不是现在的他能做的到的事。 而且这还是很难有结果的事，人算，终究难以和天算比拟。 …… …… 张风云在山上停滞观看风景的时候，远处的军营之中，也有人在看着他。 对于这位皇亲国戚，莫道一直都很好奇，在他的眼中，张风云就像是一团厚重的迷雾，让人看不清虚实。 可是他自以为能观察出来什么，但是却忘了，谜团之所以会是谜团，就是因为很难被人揭开。 张风云的军帐不在军中，毕竟他的身份敏感，再说他的身边有人保护，这样的待遇如若被军中的助威将士看到，很容易引起军心失稳。 莫道的有心之处就在这里表现了出来，他虽然不知道张风云身上背着什么任务有什么样的目的，但是他知道张风云是一定不和大军一起行动。至于对于姚家的那位家主张风云是怎么打算的，莫道并不关心。 姚家的家主，不是他应该操心的范围；所谓强者，自然有强者去对付。 反正张风云这位钦差大人已经将任务接了过去，他接下来怎么做，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元帅，悬空寺的人来了。” 就在莫道看着张风云出神的时候，一道黑影从他身后的阴影之中浮现了出来。 这是莫家给他带着的暗卫，只不过实力不强，但是还算过得去，主要是为了弥补莫道在感知方面的不足。 他们莫家可不像是张家家大业大，而且族中子弟不少，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有太虚境的老牌强者给家族的弟子护道。 就在这个暗卫出声提醒之后的几息时间之后，一个僧侣打扮的人缓步走进了帅帐之中。 “大元帅，这是您需要的那些情报。” 莫道看着对方递过来的信封，眉头一皱：“怎么只有这么少？” “大将军息怒。”那个僧侣不卑不亢的说道：“寺里面在这边布置得力量本就不多，而且都在蜀国境内，按照我们的消息，张家倒是有不少您需要的情报。” 第四章 各方势力 悬空寺僧侣的话自然是不能听的。 莫道虽然没有和这些人打过交道，但是对于这些心思诡谲的僧人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的，毕竟这些僧人可不像是那些真正的高僧德行宽厚，功德加身。悬空寺的僧人，只是表面僧人，其实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死间。 这样的人最令人忌惮。 而且这些僧人一向都是虚伪至极的主，看上去很是懂事，但是何这样的人在一起行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卖掉。 “或许你还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我刚刚把这个任务移交给了钦差大人。” 莫道的脸上带着嘲讽的意味，看着那个僧人。 悬空寺训练出来的死间，总是这样唯恐天下不乱，三句话离不开挑拨离间。 只不过这次自己先走了一步棋，估计是让面前这个人很意外。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先告退了。” 悬空寺的僧人嘴角的微微抽搐都被莫道看在眼里，要走莫道也没有阻拦。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那位僧人一出帅帐，便从莫道的感知里面彻底失去了踪迹。 而确认那人消失之后，莫道便随手在腰间摸了一把，看似没有什么问题，实际上他已经用手螺递了一道消息出去。 毕竟手螺这东西虽然经常出现问题，总是会有信号失常的情况出现，但是在一定程度上，用它来做些短途通讯还是很便捷的。 不多时，便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帅帐中，看他的衣着，倒不像是军中的将士。 “来得时候，没被人看到吧？” 莫道背对着帐门从小窗看着外面，没有半分看这个人的意思。 这个人或许比他的实力还要强上一些，这个背对着的姿势，若是此人突然对莫道动手，莫道就此身陨的可能性极高。 但这是家里面不成文的规矩，家中除了家主之外，那些安排在外面的间客可以被调用，但是却不能被看见。 也算是为了保护这些间客的一些规矩吧。 “会少爷的话，奴才走的仔细，没人看见。” 莫道微微点了点头：“那便好，这段时间怕是要劳烦你了，你一个人在姚家内部埋伏着，要劳你里外奔波了。” “这些都是奴才该做的事情，少爷不必如此。”那个神秘人压着嗓子，连男女都难以分辨：“只是手螺这种东西少爷还是少用，这东西虽然方便，但是却不大安全，一旦被人截了消息去，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不要你管你担心，我之所以叫你出来，一是想要和你碰个面，二是想要问问你最近里面的情况。” 那个人依旧用沙哑的声音说着话：“现下姚家之中人心动荡，但是之前姚家已在城中储备下了撑十年的粮食。现在姚家的长老们都在城中，那些庶民却都还在城外，但是那些庶民本身和姚家没有太大关系，姚家的人也打赌朝廷不会真的对这些百姓下手。” “数目大约有多少？” “城中现在高手不少，神魂境之上的起码有几十个，剩下的士兵也都在灵眼境和通玄境，那些姚家的嫡系，现在都在西门那边，随时都能逃到蜀国去。” 莫道知道那些计划，倒是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这些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是，还有，最近城里面有不少人。” 莫道眉头一挑，他自然听得出，这个不少人指代的不是刚刚说的那些人：“你可探出了些什么？” “这几日新潜进来的，有些人是姚家之前散出去的间客，还有事各方势力新派来的人，昨天进来的那些里面，我只注意到一个老人，看上去是姚家一个不受重视的少爷的亲信，但是那个老人实力还要在我之上。” “是昨天什么时候？” “大约是下午，申时（下午三点）左右。” 莫道心思一转，已然是心中有了计较：“那位强者有可能是张家的人，你不要接近他，还有别的么？” “城中早就埋伏下很多人了，现在我知道的，悬空寺的人最多，还有别的势力的人，张家有些，蜀国的人也来了不少，草庐的人还有天涯剑阁的人，这些也无伤大雅。只是有几个人，看样子不是姚家的人，但是极为神秘，我看着他们像是姚家那位家主的人，但是风格实在是有些诡异。” “那些不用管，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便好了。我攻城前会通知你的，你在城中要小心，留好退路，最后的时候好撤出来。” 那个神秘人轻声回答道：“这些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少爷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么？” 莫道刚想说没有，却忽然想起来了些什么，缓缓说道：“如果，有什么事情涉及到张家那位，你记得通知我。” 那个神秘人沉默了一会，然后应了一声，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莫道听着这个间客离开的声音，视线也没有从窗外抽回来。 他在这里看了一个多时辰，张风云也在那里站了一个多时辰。 莫道知道张风云在修行，因为他也曾经用这种方式修行过。 但是张风云这个位置也很危险，周围实在是太开阔了，除非是四面八方都有强者在暗中守护，否则很容易被人下手。 但是张风云身边究竟有多少高手还是个疑问，张家的高手不少，但是能隐在虚空之中的太虚境也不是特别多，毕竟就算是张风云的父母如今也才是太虚境。 修行不易，太虚境的高手虽然和圣贤境差了不知道多少，甚至在大陆上也不是什么高手，但是毕竟已经是普通世俗能接触到的顶点了。 而且张家一向是以对下一代的严苛教育出名的，护道者根本不会有太多看，就算是这次来边西，也最多只会派来一两个老成的太虚境高手跟在张风云身边。 心思转动一圈，莫道心中也有数了。 这个时候张风云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少不得是一种姿态，作为诱饵引诱姚家的或者是其他势力的人对他出手。 但是既然已经准备了要攻打姚家，这种姿态做出来有什么用处呢？ 这个单章和文章内容没有关系 所有关注这本书的朋友大家好，我是一缕斜阳。 从来没有在书的连载期间些感言什么的，一般我都会写到作家有话说里面，但是这件事情我还是要认真说一下。 截止目前为止，这本书写了近24万字，但是仅仅有82个收藏，怎么说的，心情还是挺复杂的。 我不喜欢写套路的小说，而且我的确是个比较忙的大学生，土木工程的确不是特别好学，而且怎么说呢，普通的大学学起来要比好大学的学生更加努力一点。 说这些没有啥别的意思，就是做个铺垫，我接下来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更新会非常蛋疼，希望各位不要放弃斜阳，毕竟我写到现在真的也不容易，每天都忙的要死。 接下来两个月，我要认真准备英语考级，还有万恶的期末考试，我希望大家爱我。 对了，有时间能去腾讯101给王菊投个票么 第五章 深夜来客 这件事莫道想不通，也就不在想了。 张风云是钦差，想做什么自然会有自己的想法。反正他的保卫工作也不用军中出人来做，自己没有责任，那边也没有通知自己配合着做些什么，莫道也就不在意张风云要干什么。 张风云在山上一站就是一下午，当然，以他的境界实力来说，这也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 虽然没有达成目标，但是心境上又有进步，倒也是不亏的。 张风云孤身回到帐篷中，第一眼就看到了在看着手中文案的云皎。 “在看什么？” “新送来的情报。”云皎站起身拿着信纸走过来，顺手给张风云递上来了一杯温茶：“风雨楼已经在这边开了分楼，琴姑姐姐他们收集了不少关于姚家的民间传闻，送过来给咱们看看。” 张风云接过茶杯，却没有看那份情报：“有什么重要的么？” “没有，都是些民间传闻而已。”云皎笑笑，将手中的纸张收到身后：“咱们手里面的信息比这些准确多了。” “不用着急，毕竟如今分楼刚刚开起来，让琴姑和箫郎尽力扎根进到平民的势力中去，那些实力不高的人看上去没有什么用处，但他们到底才是这个世界的基石存在。” “他们明白，不用庄主劳心。”云皎柔声在张风云的耳边说道：“不过这件事咱们也得注意，齐老先生孤身在姚家内部，就算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也得早早为他准备好退路。如今大战将起，我听说，姚家暗中的人手可不少。” “当然是不少。”张风云冷笑一声走到桌子边，信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战报看了两眼便丢下：“姚家这位家主上位二十余年，再加上原来诸代家主培养的人手，姚家现在可用的人绝不会少于百万之数。” 云皎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道：“可是姚家这一百万众里面，能打的不会有十分之一。” “有这几万人就足以死守了，就算咱们这边的十万神魂境大军有严密训练，还有军阵加持，他们到底据守天险。” “所以全靠着斩首行动啊！” 云皎轻轻笑笑，把手搭在张风云的肩上为他按摩起来，这段时间她修炼秘术有所成，这双手已经成为了她最重要的东西。 “如果齐老的任务顺利，我倒是不用这么担心，但是目前看来有点困难。” 云皎安安静静地听着，手上的动作依旧连续，柔缓而稳重。 “幽冥山的人肯定在姚家留了人，我怀疑那个姚辉就是幽冥山的弟子，那些人最擅长魂魄一道，夺舍想必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庄主的意思是，姚辉是幽冥山的弟子？”云皎眼睛转了一转：“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很难动手，就算杀了他，也难以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不用担心，山庄的灵技阁里面有些灵技，可以湮灭神魂，我这段时间没有专心修行，大半的时间都是用来修炼这个了。” 云皎这才点点头，旋即似乎是又想到了些什么，轻声问道：“庄主，琴姑说的那件事？” “我心中有数，看那个人值不值得咱们搭救一把吧。” “属下明白。” ———— “属下明白，只是这一次，属下临走前想去看看姐姐。”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声音沙哑，根本听不清楚是男还是女。 但是这个人身量并不高大，看上去十分瘦弱，最亮眼的，便是她双手上系带着的小铃铛，每只手上都有五个，行动之间还会发散出清脆的响声。 “去吧，给她上柱香。是本座对不起你们……这次你要出去给你姐姐报仇，本座也不方便拦着你。” 坐在上首的男人一袭翠绿长袍，灵力在他的身后澎湃着，幻化成一面黑色的绘着阴森的山河城池的大旗。 “你从小就跟在本座身边学习，和你姐姐聚少离多，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本座的过错。你这次……罢了，随你吧。” 他这话说的听起来很真诚，但是他的眼神里却没有半点感情。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垂了垂头，身形恍惚之间，化作黑烟消失在了这片空间里面。 但是没有人看见，隐藏在面罩后面的那双眼睛，里面的怨恨几乎可以化出水来。 这个空间所在的地方，是姚家山城内部的一处山洞，作为禁地所在，只有姚家家主姚辉和他的亲信才能到这里。 黑衣人从这里离开之后，姚辉便又进入到了闭关中，他正在准备进入圣贤境的关键时刻，不能分心，再者说，在他的心里秋海棠和那个黑衣人，都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人。 毕竟他修炼的功法绝情绝性，那些能帮助到他的幽冥山来客，在他心中的地位都更加重要些。 如果这一次顺利安然无恙，他说不定会施舍一下这两个人，给她们建一座祠堂。 “可是，如果你不死，姐姐的仇怎么报呢？” 离开了密室的黑衣人站在姚家负责死间信息的大殿门口，终究没有踏进去。 和姐姐不一样，虽然两个人在音乐一道的天赋相差无几，但是姐姐的天赋没有那么好，只能成为死间。 说到底，这都是命。像他们这样的人，生如草芥，命若微尘。 “姐姐，你我此生再难相见了。”黑衣人用极低，仅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默默说道：“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会努力活下去的，就算是，为了你的嘱托。” 他穿着黑色劲装，转身离去，手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渐渐的，声音也变得弱了，最后只留下一个瘦削的背影，渐渐地融进了浓重得化不开的夜色中。 乐声是突兀的响起来的。 张风云正有些疲倦，下午推算的时候消耗了太多精力，即使是修为强了不少，也觉得有些劳累。 云皎和张西来一直守在旁边，自然也听见了这响声。 那声音清脆动听，有些引人入胜的精妙，却让云皎心生警惕。 这声音，她太熟悉，山中生活的时候，老人们用来赶尸的声音，就是这种铃声。 “庄主……”云皎瞬间飘转到张风云的身边：“有人。” 张风云却很平静，他笑着示意云皎不要激动：“只是有一个客人来了，你看。” 第六章 小姑娘要漂漂亮亮的 云皎顺着张风云指的方向看去，却看见一个身量瘦削的黑衣人站立在角落，静静地看着他们。 而众人听到的忽远忽近的声音，便是从悬在这个人手腕上面的两串精致的铃铛中发出来的。 那个黑衣人就站在角落里面，看着自己被发现，手指一错，那些飘忽的铃声就停了下来。 没有了诡异的铃声，云皎也稍稍放下心来，只不过该有的警惕还是没有放下，背在身后的手上三根细长的银针浮在掌心，随时都能射出去。 “别紧张。” 张风云手持折扇，扇骨轻轻点在云皎的小臂上，示意云皎闪开一点。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那个黑衣人的身上，手中的折扇展开轻轻扇着：“阁下深夜前来，又没有隐藏形迹，莫不是打算一个人就把我们全除掉么？” 沉默。 空气因为灵力带来的压力渐渐凝固，黑衣人虽然实力比不上张风云和云皎，但是系在那双手腕上面的铃铛却好似一件不凡之物，剧烈抖动竟然没有发出声音，而是生成了一个无形的气罩将黑衣人包裹在其中，将张风云和云皎联手的威压抵挡了下来。 但是这间帐篷里面，不止有张风云和云皎两个人。 张西来如今也还只有灵眼境巅峰的修为，他的天资不高，而且年纪也不大，就算是张风云这段时间按照信服的标准在对他进行培养，也没有办法让他在如今的年纪爬升到更加强大的境界。 但是作为神魂境界对局中的一个暗手，张西来已然绰绰有余。 只是云皎的一个示意，心领神会的张西来便沿着帐篷的隐壁向着黑衣人走去，他手中的短剑已经微微出鞘，随时都可以斩向黑衣人的脖子。 “我不是为你的性命来的。” 黑衣人哑着嗓子出声说道：“其实我以为你应该能够猜想出我的身份，但是你到现在都没有叫破，让我有点失望。” “或者你也可以认为，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只是在等着你自己说出来。” 张风云示意张西来停下，又收束了一点自己的灵压，表达了自己的善意。 “你看起来很是不擅长和人交流。” 张风云走了几步，云皎有些担心的拽了拽他，他也只是反过来拍拍云皎的手示意她安心。 那个黑衣人没有动作，蒙住脸的黑色面纱下面，传出冰冷的声音：“我只是不擅长与活人交流。” “因为我的世界， 一向只有死人， 和即将死去的人。” …… …… 云皎的视线跟着张风云，意识却牢牢地锁定在黑衣人的身上，她不是很放心，或许刚刚不应该让庄主暴露到这个人的攻击范围中。 虽然，她对张风云的任何行为都有信心。 黑衣人的到访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尽管庄主看上去并不意外，可是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这不是云皎会放松的理由。 她之所以还是保持着安静，只是因为张风云还没有什么动静。 “所以，你姐姐让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手掌微动，山河扇忽而消失，一卷羊皮纸出现在张风云的手心中。 黑衣人的头抬了起来，暴露在外面的双眼里面，满满的都是错愕。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堵墙，上面还开了一扇门。” “但是我也早就告诉你们，有些事情不要轻易查探，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给你们留了一个教训。” 坐在桌子后面的老人手里端着一杯茶，那只玉质的茶盏上描画雕刻着种种花朵的图案，无比精致。 “我们帝缘山结交下的善缘遍布这个大陆，所谓的天才，咱们何曾少见过，但是你们要知道，我们能繁衍到今天，是因为我们自身实力足够强大。” “可是就算我们已经很强了，也还是有一些势力，稳稳地压在我们头顶上。” 站在下首的一众弟子静心听着长老训话，不敢多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知道你们不服气，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咱们帝缘山做的是情报一流的生意。抽身事外是最基本的要求，动手查找特定的消息那是最大的忌讳。” “你们觉得张家的事情打探打探没有问题，可是你们要分人！有些人不是咱们能够招惹的，那个董幽的事情难道还没有给你们提个醒？” “咱们操持的是买卖，不是打手！能搞到的东西就尽量想办法弄到，搞不到的东西，就算是你动动手指就能到手也不行，今天我把你们召集起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们，帝缘山不缺人手，你们要是自己个都不珍惜这条命，就别怪别人把你们当玩意儿使唤！” “多谢长老提点。”众人微微躬身，无比恭敬地齐声说道。 老人也有些不耐烦了，甩甩手说道：“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以后谁要是自己犯了规矩，就自己了断吧。” “是！” ………………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直说了。今天我来，是想……” 黑衣人的话没说完，就直接被张风云打断了。 “我不喜欢和你这种装扮的人面对面说话，就算是谈条件。” “你姐姐说过你的事情，她求我救你离开姚家。”张风云虽然只知道秋海棠为妹妹求救，但是人死无对证，还不是随着他编：“既然这样，你不如卸下伪装，我们开诚布公地聊聊。” 云皎这时候才走过来，手中弹出一根细线系住黑衣人的手腕，然后牵着她向帐篷内部走去，这种军帐的空间其实不小，像是张风云这种高级的军帐后面还有几个私密的空间。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秋梦。”黑衣中的女孩子换回了自己真正的声音说道。 女孩子换衣服没有张风云想象中那么慢，尽管云皎和秋梦的身形差很多，但是对云皎来说，修束一件衣袍不是难事。 张风云看着换好了衣服被云皎带出来的秋梦，明眸皓齿，皮肤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而没有什么血色，看上去晶莹剔透之余，还有些苍白可怜的动人之处。 这两姐妹，果然都是绝佳的美人胚子。 “这就对了。”张风云满意的点着头：“一个女孩子就应该漂漂亮亮的，整天把自己藏在那些黑布后面做什么？” 第七章 故事 秋梦明显是有些不舒服。 身上的衣服虽然是女孩子家最常穿的样式，但是她却没有怎么穿过这种小女子的衣服，毕竟平日里都是黑衣遮面。上一次真容示人是什么时候，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今天你来，总是有什么事情，现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事情？现在还是明早？” 张风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深沉若墨的天色，面色不动地说道。 秋梦默默地向前走了几步，一提裙摆便跪了下来。 这是一种大礼，秋梦必然有很重要的事情相求，按正常的道理讲，云皎这个时候也应该退出去了。 但是云皎没有，只是悄悄站在了不远处。 刚刚换衣服的时候，云皎已经将秋梦的东西暗中查过，除了其双手上的那两串铃铛，并没有带别的什么东西。 但是正因如此，云皎才确定那串铃铛并不是什么饰品——她是见过琴姑和箫郎是怎么杀人的，这个世界太大了，很难说除了风云山庄的人之外是没有人会音杀之术的，再者说来还有那时听到的赶尸铃音——那串铃铛随时都可能变成索命的利器。 而张风云没有什么表示，在行动上默许了云皎的行为。 “你有什么话，直说便可。” 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张风云虽说在这点上超出同阶的人许多，但是那也是要他愿意的情况下。 人类最深刻的两种情绪，一是爱，二是仇恨。 张风云的仇恨很简单，当年刺杀一事，足够他记一辈子。 “在这里你可以随便说，不用有什么顾虑。” “我有一个故事，还希望公子慢慢听，这件事说来话长。” ——————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去世了。 我对他们的记忆很模糊，但是我却记得，那段时间整天面带哀戚的姐姐。 没有父母的孩子，到哪里都没有依靠，这是一个真理。 在城里面生活的那段时间，我和姐姐整天靠着家族那些微不足道的供奉活着，每天都承受着来自各种人的嘲笑，还有骚扰。 但是值得高兴的是，就在父母去世的第二年，姐姐找到了一个保护我们的法子。 我现在还记得，那天姐姐开心的样子，因为那一天，是我和姐姐呆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此后十二年，我再也没有见过姐姐一面。 姐姐带着我来到了城后的山中，那里有一个山村，村中有一个很大的庙宇。 我被托付给那里的一位老婆婆，然后，姐姐就离开了。 后来有一天，婆婆忽然得到了指示，把我送到了庙宇之后的山洞中。 那里很黑，很大，我很害怕。 忽然，我听到了一阵特别好听的乐曲声。 那声音像是悬在老房子屋檐上的风铃奏出的曲子，清脆动听。 我听着听着，忽然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我是躺在一片血泊中的，周围都是小孩子的尸体，那些小孩子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 他们的身上都是被划出来的伤口，我身上也有很多，但是我却没有看到任何凶器。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哭，因为这样的场景我见过很多次，死人对于我而言，没有那么可怕。 后来我看到一群人，他们站在血泊的旁边，为首的那个人用很温和的眼神看着我，我认识他，他是姚家的家主，也是姐姐说能保护我们的人。 跟在家主身后的那些黑衣人都很奇怪，他们没有声音，就像是根本就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样。家主带着我走向山洞深处的时候，他们就在后面捡起一具具尸体，然后带向未知的地方。 后来我知道，他们是只属于家主的护卫，每一个都有着很神秘的来历。 家主说，我是他这么多年见过的最适合的那个人。 我问过家主，究竟适合什么？ 家主没有回答我，只是说，以后会知道的。 姐姐时常会传信回来，我在信里知道，她在镐京城学习琴技，过的很好，已经是一座楼的执掌者了。 姐姐在信中有时候会悄悄送一些秘密的消息给我，那种方法是小的时候母亲交给我们姐妹的，只有我们两个能够明白内容。 与此同时我的修行也渐渐开始了，家主派了一个护卫教导我修炼，还给了我一本名字叫做《销魂曲》的秘密功法。 他说，我的天赋很好，不日就能接受家主的赏赐了。 我把这件事暗暗记在心中，整天专心修炼，偶尔也和姐姐交流一下，只是姐姐告诉我，我的修炼只能靠我自己，因为没有人还在修炼乐曲的力量，她的师父在镐京中寻找了很多年也没有找到只靠音乐修炼的方法。 可是我却能够修炼，而且在音乐一道上越修越深，连破了两个境界之后，终于承继了家主为我准备的那件法宝。 家主说，这是一个很宝贵的灵器，经过数百年的祭炼早就已经孕养出了器灵。当年，就是这里面的器灵选择了我。 可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随着我修为越来越高，接触到的黑暗越多，对当年的那次所谓的“选择”也早就有了很清楚的了解。 这样一件灵器，称之为凶器也不过分。 但是我依然承继了它，并且继续好好修炼，有些时候还会从家族中接下一些任务，和这件灵器的关联越深，我就越能体会到它对灵魂的吞噬力度。而且家主还说，如果我想要见到姐姐，就必须先修炼到神魂境。 但是神魂境哪里是那么好突破的呢？ 即使是有着销魂铃的帮助，我也很难做到快速的突破到神魂境，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修炼越来越艰难了，直到现在，也还是卡在通玄境的巅峰。 我之所以回来找你们，是因为我姐姐在前一段时间传了信回来，把这些年的事情都和我交代了清楚，只是当时家主就已经开始了闭关，没有他的命令，我连去见姐姐最后一面都做不到。 —————-- 张风云听完这个故事，心中也是唏嘘。 说起来，他倒是知道为什么秋梦的修为会忽然卡住，因为在那个时间段，自己刚刚在不可知之地，将音乐之道收揽到风云山庄的大道之下。 这么说，不可知之地的那条黑暗气息极为浓重的大道，便是幽冥山托庇的大道了么？ 第八章 招揽 怀疑滋生出来，便会在想法中扎下根须，张风云把这件事记下来，准备过段时间回到山庄中在去一趟不可知之地看一看。 以他现在的修为，在外面妄然动用观天下，极有可能惹来世界意志的注视。 这件事情先按下不表，张风云倒是想起来了另一件事情。 按照时间来推算，这对姐妹分离的时间，就是自己遇刺的那年，但是那个时候秋海棠方才只是刚刚进入到云烟楼中，还没有假借身份混入到琴姑的师门，就算知道刺杀自己的事情，也应该不清楚其中的种种关节。 只可惜张风云从心底就没有接受秋海棠，不管秋海棠这个人是不是参与过当年的那件事情，张风云既不想追究，也不想改变这个人在自己心中的印象。 说到底，不过是个死人的事情，犯不上。 但是面前跪着的这个女孩子，说起来，也就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可是这个女孩子，却在本该是最好的年华中，承受了太多的事情。 只不过可惜的是，张风云并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圣人，同情自家人这种事情他都很少做，更别说怜悯敌人这种事情了。 他愿意想这么多，无非是看中了秋梦的天赋罢了。 按照秋梦自己的说法，她在姚家的时候，因为天赋优秀，所以被姚辉传授了销魂音的秘术，这个名字，听起来就知道，和当年那销魂毒是一体的。 幽冥山的术法，在魂魄上钻研极深，而且来的诡秘防不胜防。如果今天秋梦是来行刺杀之事的，那么张风云即使是心中早有应对的想法，也有一定的应对措施，也说不得要费上很大一番功夫才能脱身。 可是战场之上，时间就是生命，要是这一番功夫耽误的时间多了一点，张风云就会身陨道消了。 “你今天来此，不会仅仅是为了给我讲这个故事吧？” 秋梦的头一低再低：“还请公子明鉴，今天我来此，是想请公子替我姐姐报仇，诛杀姚家家主，姚辉。” “仅仅是这样？”张风云倒是有些意外，毕竟这个请求实在是有些简单，他这一趟到这里，就是为了诛杀姚辉而来，即使是秋梦不说，姚辉也是必死无疑：“你到我这里来，应该是借着刺杀我的名头来的吧，刺杀不成功你怎么回去交差？而且你姐姐自尽之前，还希望我救你一命，你难道不知道？” 秋梦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轻轻地苦笑道：“公子不必担心，我这一趟出来，自然是没有打算活着回去。我在姚家虽然是家主身边的护卫，但是也是按照死士的方式培养出来的一个杀手，身体中早就被种下了奇毒，只要我三天不回去，就必死无疑。” “我想，公子手中既然有我姐姐手里面的那份地图，也一定应该知道另外的部分被我母亲纹刻在我的背上。”秋梦忽然拜倒在地：“我三日之后死去，身体很快便会被体内的毒气腐蚀掉，公子可自行取走我背上的地图，只是还请公子，将姚辉的人头放置到我姐姐的坟前，除此之外，小女别无所求。” “为什么？” “嗯？”秋梦忽然听到张风云问话，有些意外的抬起头：“公子说什么？” “我是说，你为什么这么悲观？” 秋梦的眼中弥漫起几丝疑惑的情绪，低下头，想了想回道：“将死之人生无可恋，没有什么悲观不悲观的，接受现实而已。” “可是你姐姐死前希望我救你一命，我也是答应了她的。”张风云用山河扇撑着下巴，眼中泛起了些探究的兴味：“再说，姚辉此人有许多的事情我还不知道，你既然有心思投靠我，倒不如把他的事情都告诉我。” “而且，我帮你杀了他，哪有你自己动手来的舒服呢？” 张风云看着秋梦眼中升腾起的希望，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姚辉是个慧眼识才的人么？未必，他挑中秋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件名为销魂铃的灵器在给自己挑选传承者，那个姚辉，在其中也不过是扮演了一个经办者的角色而已。 这样来看，姚辉应该不清楚发生在秋梦身上的事情，说不定，只不过是幽冥山那边下了一个命令，然后他负责执行而已。 但是张风云可是清楚这其中的种种关窍的。 “你愿不愿意，给我办事？” 张风云现在可是求贤若渴的，秋梦的天赋肯定是很好才会被销魂铃选中做为主人——当然有可能只是一个寄主——但是张风云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他只知道秋梦这个天赋，刚好能够填上自己现在手里的一个空缺。 毕竟秋梦的修为之所以会止步不前，是因为自己从那条黑暗大道中把音乐之道坑蒙拐骗了出来，可是如果秋梦加入到自己的麾下，不就可以了么？ 当初答应了音乐之道寻找六个天赋符合它要求的苗子给它传道续命，现在看来很快就可以结束了，这件事能办的这么快，张风云也是没想到。 只要秋梦补位成为六道乐师之一，那么就只剩下一个空位了，只要再找到一个人，张风云就可以很大幅度的借调音乐大道的力量了。 “公子还是别和我开这种玩笑了，我知道我姐姐拜托了公子，但是我的身体中被种下了毒种这件事和您并没有什么关系，您不必为了这件事有什么自责的情绪。” “你想多了，我并不是在因为没有完成你姐姐的最后所求而心中有愧，毕竟你姐姐只是求我救你出来，现在也算是完成了。” 张风云冷冷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在很认真地招揽你，看中的是你的潜力和天赋。而且别的不说，你种的毒还能有我当年中的销魂毒那么厉害？” “公子的意思是，我中的毒还有的救？” 张风云轻轻笑了一下，伸了伸手让云皎走上前来：“给你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云皎云医生。别的不说，她的医术传承古老，解毒什么的，对她来说可不是难事。” 第九章 最怕妹妹突然的关心（三更祈福过四级） 山上的清晨依然清凉，充斥着晨雾和露水。 张风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收起来修炼的架势，结果一边张西来递过来的毛巾随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少爷，云皎姑娘在那边等了您好一会了。” “嗯，让她过来吧。” 得到张风云准许之后，张西来才朝着军帐的方向挥了挥手，不多时，一袭白衣的云皎便踏着晨雾走了过来。 “怎么了？不顺利？” 张风云抬手一摆，张西来便悄悄地退了下去，独留两人在山顶之上密谈。 “解毒的过程倒没什么问题，她体内被种下的不过是最普通的食命毒，虽然罕见但是解起来并不是很麻烦的事情，经过这一天一夜的调理也就差一点余毒还没清了。”云皎汇报完了情况，却像是还没说完话一般，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在我面前没有那么多规矩。” 云皎点了点头，沉声问道：“庄主真的放心她？我担心……” “我就知道你早晚要问这件事，当时正好赶上了这件事情，我也就没有和你说过这个决定，但是这件事我是有把握的。” “但是我实在是不放心，她手上那串铃铛并非普通的灵器，昨天晚上我动手清理她体内的毒种时，那铃铛竟然还有伤我的力量，我实在是有些担心，她毕竟……” “毕竟是姚家培养出来的杀手，没有查清楚的时候并不可信，你是想说这个吧？” 云皎的心思被张风云一语点破，也不辩解，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张风云有心提点云皎，这丫头虽然修为颇高，也通晓许多谋算诡计，但是到底处世经验没有那么多，要是琴姑和箫郎在这里，必然不会有这种疑虑。 “秋梦这个人，究竟来意是什么，我并不在乎，哪怕她所说的都是谎言，是借秋海棠死之前所留的那些遗言设下的一个苦肉之局，我也根本不放在心上。” 云皎很聪慧，有些话并不需要说太多便能通透：“庄主的意思是，姚家这一次必然会荡然无存，所以依靠着姚家的秋梦必然会无所依靠，而以她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致庄主于死地么？” “她对我半分威胁都够不上，你觉得她的铃音诡异莫测，只是因为这世界上的音攻之术早就已经断了传承，琴姑和箫郎又没有和你真正的交过手，你对这种术法并不了解而已。但是我对这种术法并不陌生，更何况我与音乐天道有同盟约定，它自然会保护我不受任何音攻之术的伤害。” “是，属下明白，只是庄主何必要在这一国之内找？”云皎隐秘地看了一眼军帐，言语中还是有些别的想法：“大陆这么大，有相应天赋的应该不少。” “我相信缘法，从我获得了新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有人一直在告诉我，我身上有许多和命运交织的地方。” “我听说过，您和他们说过的那个小明的故事。” 张风云刮了刮自己的鼻尖，略有些尴尬地说道：“不自恋的说，我身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够用常理度之的，我的命运更是如此。” 云皎暗自赞同，自家的这位庄主的确是打破了很多常理。 但是，常理这种东西既然是常理，就一定是一个很常见的现象，而其中的那些偶然，很难说真的可以长久。 “其实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你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很多事情上我也都不瞒着你，你也看到了这大陆远远没有它所表现出来的那般风平浪静，而且我们将要面对的，毕竟是那座大山。” “幽冥山么？”云皎想了想，又问道：“可是如果他们真的觉得庄主的存在对他们不利，为什么一次次地送些没有意义的虾兵蟹将来对付您呢？直接以雷霆之力将您……不就好了么？” 张风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了一个新的。 “假设你的命中注定要出现一个宿敌，你现在已经知道了ta在哪里，你是选择现在动手除掉他，还是等他成长起来再一次性解决掉？” “……” 云皎沉默片刻，终于做出了选择：“我大概会等。” “这就是了，其实在很多传奇小说里面，那些主角都是这样，明明反派可以将他们扼杀在萌芽中，但是一定要送他们成长起来，然后被压制致死。难道那些反派傻么？他们当然不傻，等待一个人成长起来，期间可以时时刻刻了解他的成长趋势，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而扼杀掉等待新的敌人出现，虽然看起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这其中要耗费的精力之多其实并不容易。” “庄主，这是在自比为主角么？” 云皎听完这一番话，掩着嘴轻轻笑了一下。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吧，但是主角这种东西，我没有什么太好的感觉。”张风云若有所思，看着渐渐散去的雾气和雾气后面的军营：“这个世界的法则既然是弱肉强食，就一定也会奉行另一条法则，你知道么？” “庄主是想说，胜者为王吧？” 张风云点了点头，将双手背在身后，直了直自己的身子。 他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头上束扎着一条淡蓝色的发带，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文弱俊雅的书生，站在山顶上俯视着世间万物。 “胜者为王，首先要做的就是胜。所谓胜，并不是要做到武力压制，如果能够收获人心，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毕竟，劳心者治人。” “属下明白怎么做了。”云皎躬身正准备退下，忽然又想到了昨天晚上张子汐派遣灵鸽给自己送来的一封信：“对了庄主，昨天晚上子汐给我送了封信来。” “哦？说了什么？” “和属下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她在信中托我问您一句，您身边多了这么些女下属，不用和苏烟姑娘报备一下么？” 张风云听完，刚准备抬起来的手硬生生地顿住了：“这是我和苏烟的事情，不是她应该问的，她也一向不关心这些，你且回信问问她，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第十章 苏烟说董幽 张子汐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张风云嗅到了一丝丝阴谋的味道。 他倒不是觉得家里面出了什么大事情，毕竟还不会有人不长眼到在镐京城对张家动手，毕竟张家还是一个大家族，他真正不放心的，还是自己的母亲华飞月。 毕竟自打他从山中回到镐京城开始，卸下了参政公主职位的华飞月就把一门心思全都扑到了张风云身上，连修行都有些懈怠。虽然也是进入到了太虚境中，但是这样的修炼速度，根本就配不上华飞月本人的天赋。 而且现在华飞月的满心都是希望张风云能早点成亲，在她突破圣贤境进入秘境修炼之前给她生个孙子，这也是张风云为什么迟迟没有把张天存送回到山里面的原因。 现在看起来，就算是有小天存的存在，华飞月的心里依然是希望张风云抓紧给她生个亲生的孙子的。 可是这事情难道张风云一个人说了就算了？没有苏烟他和谁生去？ 但是苏烟那边也是有问题的，这件事迷枭也曾暗地里和张风云说过，灵狐一族的血脉太强，张风云如今的血脉也是不弱，要想平安生一个孩子，只能等到两个人圣贤境之后再想这件事情。虽然圣贤境之后生育子嗣的可能性会降低不少，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风云山庄的藏书毕竟有不少来源于洛神医，其中医术的秘籍不少，再加上灵狐族的体质本来就和人族不同，他们的生育能力本来就弱，圣贤境之后想要生一个孩子还不是太难的事情。 少了这一重的顾忌，张风云也乐于能够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毕竟幽冥山现在就像是一把随时可能降下的利剑悬在自己的脖子上，还有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幽冥爪牙，那座山里面的人不动手，可不代表外面的人不会。 姚家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这些年来幽冥山在外面布置了多少势力棋子，或许就算是董幽也未必可以知道。 不过这件事的确也提醒了张风云，他的确是很久没有和苏烟联系了。上一次联系的时候他请苏烟帮忙查了一下幽冥山的事情，到了现在说不定已经有了结果。 “西来，你过来。” 张风云侧头叫了一声，张西来便立刻走了过来。 “少爷，什么事？” 张风云从山河扇中取出自己的令牌递给张西来：“你到莫将军那里走一趟，问问最近的行动部署，然后回来回报给我。” “奴才明白。” 张西来细心收好令牌，速速离开，身形几度变幻向着军队驻扎的方向奔了过去。 只是他这一走，张风云身边也没有什么人伺候着，这一趟出来，张风云就带了一位太虚境的高手，如今那位老先生已经潜到了姚家的那座城中，只待大军攻城时执行斩首行动。 张风云脑子里面绕着很多念头，有低头看了一会手中那幅地图，昨夜云皎便已经把这幅图从秋梦的背上拓了下来，和张风云手里面那份拼接在一起，姚家山城周围的密道也就尽在掌握。 这幅图的来历秋梦也不清楚，只是说这是她们父母留下来的，可是这样的图纸在任何势力中都绝对算得上是绝对机密的东西，秋家姐妹的父母不过是姚家的普通杀手，怎会有这样的私密信息呢？ “这东西说起来不能算是私密吧。” 水镜的那一头，苏烟如是说道。 张风云传讯来的时候，她正在自己的冰宫中午睡。和人族不一样的是，对于妖族和兽族来说，睡眠也是修行的一种方式。 极地苦寒，这种睡眠就更加的重要了。 “其实你还是没怎么接触过这些事务，要不然也会知道的。 你所说的那个秋梦既然能在姚家得到姚家家主的赏识甚至是青睐，必然不可能仅仅是因为其天赋出众的原因。 说句不好听得，这世界上生灵之数不下千亿，想要找些天赋出众的苗子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还有那个秋海棠，年纪轻轻就能在镐京中独挡一面，这些赏识肯定有很大原因是她们姐妹的父母与姚家有大功，所以才能有关系庇佑下来。 再说这份地图，其实对外人说是机密，可是对自家家族中豢养的杀手死士来说，这些却不是什么值得隐藏的事情。一个合格的死士是得到家族的绝对信任的，他们也必须要对家族之中所有见不得光的地方了如指掌，这样才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来去自如。” 张风云看着画面中认真解释的苏烟，笑的像是一个傻小子一般。 苏烟自然是把张风云这副模样都收在眼中的，但是她也不好意思说张风云些什么，毕竟两个人长久没有见面，刚刚热恋就被迫分开，心中自然是有许许多多的柔情蜜意的，不只是张风云心中有，她自然也是有的。只是她姑娘家脸皮薄些，不好意思像是张风云一般直接地表现出来而已。 “要不是有你帮我，我不知道要在这些事情上面浪费多少功夫。” 虽然有正事，但是张风云一看到苏烟便不想说那些令人烦恼的事情，只想和她静静地呆一会。 “其实你自己也做得到，就是不做而已。” 苏烟柔声说了一句，看着张风云的眼神，有心领神会地说了下去。 “师傅不希望我们调查幽冥山现在的动向，怕打草惊蛇，但是我们隐世的这些族群中的确是有消息渠道收集了些幽冥山的消息，我现在还不能和你说太多。倒是你之前问的那件事，我心中有一个比较靠谱的答案了。” 张风云对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接着说下去。 “这件事，你可能会有些不舒服。”苏烟想了想，吞吞吐吐地说道：“董幽那个人的确是身份不低，他是幽冥山地位最高的新生代。 他的父母，是幽冥山如今执掌权柄的冥帝冥后夫妇，都是大陆上的顶尖高手，和我师傅也不过就差了半个境界左右。 他是二十二年前出生的，传说冥后怀了他六年，一出生就引动了幽冥山的至高宝典之一《魂兮》的异动。 之后他就被严密的保护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再出现就是你见到他了。” 第十一章 师命与使命 “就这样么，说这些你那么犹豫干什么？” 张风云原以为苏烟要说什么特别严重的消息，结果竟然只是这么点东西。 “重要的话我还没说呢。” 苏烟洗了口气，说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董幽会找上你么？其实并不是因为你是在刺杀中活下来的唯一一个人——这就是个引子——事实上，这是一种天然的吸引力，就好像是磁石能够吸铁一样。 你体内融合了山神族的大地脉动，还有之前的道心，形成了一种三属性共存一体的状态，事实上只要你想，你可以用这三种灵力演变出绝大多数灵力来，除了……” “除了灵魂力量是吧？”张风云也猜到了苏烟说的是什么：“但是要是仅仅是这样，这个理由也有点牵强了吧。” “并不牵强，这涉及到许多命运和因果的东西，我并不能了解的太过明白。 但是就我所知道的是，你和董幽本身就是注定敌对的存在。 或者说，董幽是一个注定很强大的存在，注定有资格争一争传说中那个超脱的机会，而你，还有被暗杀的那些人，其实都是世界意志为了阻拦他前进而催生出来的，那场暗杀或者说是筛选更合适一些。 所以你命中注定要对上他，只不过，你的命运线好像是被什么人修改过了，我即使是借助着族中的宝贝，也看不清你的命运线路。 那就像是一团迷雾，而且这团迷雾中还有很多不属于你的力量，一团乱麻中纠缠着很多来自外界的，强者的，以及很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力量。在那些力量之前，我连注视的能力都没有。” “不要难为自己，我们现在还不是有能力决断一切的人。” 张风云这么安慰道，但是苏烟和他之间那样默契，怎么会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我不仅仅是为了你，你别太在意，隐世种族虽然是超脱出所谓的世俗，但是却一直和各个势力有着纠缠，族中会由着我深究这些事情，也是因为想要阻止幽冥山的行动罢了，他们应该是真的很担心幽冥山出世。” 张风云听着这话，只觉得心里面更加的不舒服。 这就是没有实力的结果，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人还是一个势力，实力差只能为人鱼肉，张风云现在的状态，只不过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案板的待宰羔羊罢了。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令人讨厌。 “可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张风云忽然自嘲的笑了一下：“成长需要时间，可是夜长便会梦多，有人在你的身后看着你的行动，会在所有努力就要看到成果之前，将它摧毁掉不是么？” 苏烟沉默了，她清楚张风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虽然看上去总是一派轻松从容，心中自有千般沟壑，但是幽冥山带来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已经达到了竭尽全力也难以忽视的地步。 那样的势力，仅仅是露出一点阴影，也足以令世间震动。她还有整个极地的所有种族作为依靠，后面还有她师父护着，可是张风云什么都没有。 人族的实力，不管是高级的还是整体的，都实在是太弱了。在很久之前，幽冥山尚在人世间的时候，人族的实力还能和妖族相抗衡。 自从幽冥山隐退之后，若不是妖族上层受着世界意志的节制，人族早就已经被妖族灭族了。 可是世界意志对人族的庇护也是若有若无，张风云已经算是人族顶尖的天才了，身上天生秉承着大气运。还有他的妹妹张子汐苏烟也知道，天赋都是极好的，只要给他们时间，足以成长起来到达一定的高度，可是当张风云被刺杀的时候，世界意志却连一点反应都没给出来。 苏烟一直怀疑世界意志和幽冥山之间是有什么交易的，毕竟站在世界巅峰的高手有能力沟通世界意志这件事，她师父从没有瞒过她。要说现在张风云不为世界意志庇佑是因为那位神医的原因，那么之前又是为了什么呢？张风云的命运线又是什么人修改的呢？ 幽冥山是这个世界最古老的势力之一，虽然隐世，可是实力保存的最为完整，也仍然在世间有无数的眼线暗手。董幽作为幽冥山身份不算顶尖尊贵的人物，有那么多人等着找他的错处的时候，他一趟出行都能随随便便送出一个圣贤世家，这件事足够说明问题。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将这些话说出来，张风云的性格她很了解，这种事情只能由他自己想通，别人想劝他他也是听不进去的。 “面对总是要面对的，知道一些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强。” 苏烟在这边沉默的时候，张风云已经率先开口了。 “幽冥山这么强大，当年仍旧被逼的遁入西漠腹地，这就证明他们还是没有足够称霸这个世界的力量。 而且这么大的势力内部一定会有不同的意见，其中也未必没有生机可寻。”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苏烟安慰他道：“我觉得董幽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毕竟你们虽然是宿敌，但是你的大地之心可是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出卖色相？” 张风云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好笑，这种剧情即使是话本小说都不敢写。 可是苏烟认真地看着他，让他也渐渐严肃了起来。 “你说认真的？” “嗯。” 张风云意外地问道：“你把我送给一个男的，心里过的去？”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可以利用他。”苏烟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行事准则，但是就事论事，这个意见我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现在董幽对你没有什么为难的意思，还对你存着一分感情，这正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你有把握么？” “没有，这些都要靠你自己。” “那万一我对他动了感情怎么办？你不担心？” “风云，我了解你，对你自然有信心。” “好，我会尝试的。” 张风云断开了通讯，但是苏烟知道，因为这件事情，他们两个之间，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了。 “师父，这样做，真的没问题么？” 第十二章 老对手 “放心吧，没事的，就算没有这件事情，你们的感情不会永远纯粹下去的。” 苏妲己的化身笼罩在雾气中轻声道：“我很久之前就教导过你，男女之爱不能长久，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张风云是个聪明人，他经历的远比你经历的多。就算没有人教，他也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弟子明白，只是心中有些不舒服。” 苏烟说着，从一旁拿起了一本竹简： “我们两个原本可以好好的，如今我却……” 苏妲己化身周围的那团雾气化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苏烟的肩膀：“这些都是你们肩负的使命，想要逃出命运的网，就要勇敢地做出反抗。不然实力再强，也终究是在命运中挣扎的蝼蚁罢了。” “可是，意义是什么呢？命运推动这些事情的发生，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谁知道呢？或许你可以自己想想。” 苏妲己留下这句话，便收回了自己的意志，那团雾气也再度散开，化作寻常的模样。 山洞中的苏烟拿着竹简，心思却不在这竹简上面，她的眼中明暗交杂，若有所思。 …… …… 极地深处的小世界里面，收回了意识的苏妲己坐在鹿台上面的王座之上，用一双凝脂玉手捧着一颗明珠看的出神。 那明珠不似普通的夜明珠，其内有星华流转，点点光芒泛着幽蓝色的光从那片柔和的黑暗中渗透出来，竟然像是内中藏置着星河一般。 星河之灿烂，必然有其愿意为之绽放的缘由。 远古之时，但凡是强者陨落必然有天地葬，实力强绝的，更是有星河为之殉葬。 苏妲己手中的这一颗天魂珠，便是当年商帝陨落之时，天地崩落星河同葬，大商始祖玄鸟口衔明珠而来，将星河连同商帝的尸身，一起收入明珠之中，交由苏妲己妥善保存，只是当时大周军队已经打进了朝歌城中，苏妲己最后也只来得及切割了一部分朝歌城的空间带着几个老仆逃离了朝歌城。 但是苏妲己刚刚逃回到狐族圣地轩辕坟，洪荒大陆的世界之心便忽然崩解，世界四分五裂形成无尽宇宙，大陆本体也形成了三座大陆割据一方自成世界，天衍世界便是这三个世界其中之一。 对于世界崩解这件事，苏妲己心中其实是有数的。 封神之战前，洪荒世界还是诸天最强大的界域之一。那时候身为狐族圣女的她，也曾到起源世界中参拜圣山，得到女娲娘娘青睐赐下秘宝从而成为洪荒大陆的妖族之主。也正是因为这段经历，她才能清楚看到封神之事背后有诸多的大能在博弈。尽管自知实力不济，但是为了保全界域和爱人，她当时不得不陪着商帝一起阻挡封神。 可是他们的力量终究是太弱了，三位至高祖神虽然创造了诸天世界，却懒得理会界域生灭的事情。当时祖神女娲娘娘座下的侍神白矖也曾看在同门一场的情份上悄悄和苏妲己说过这件事，让她保全自身，可惜当时她已决定陪着商帝走完最后一程，没有听白矖的话。 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当年她能安然无事回到狐族，多半还是那些大能看在女娲娘娘的面子上放了她一马的缘故。 不过封神之战并非没有成果，要不然现在这个时候洪荒大世界也该是一片死寂，万万不会还有生灵留存，说到底，那场博弈他们还是有收获的。 就是代价太大了一点，这数万年的等待还只是代价其中的一部分。 但是这数万年的等待，总归是能有点结果的。 玄鸟是起源世界中独一无二的神兽，实力也算是在诸天万界中靠前的存在，当年他出现虽然是为了延续大商的最后一丝气运，可到底也把商帝的魂魄封存在了天魂珠中。而对于苏妲己这个境界的强者来说，只要魂魄还在，这个人便不算是死了。 这也是苏妲己隐匿至今的最重要的执念，有朝一日，她要复活纣王。 她将天魂珠贴身收好，双眸中透出幽蓝色的光芒，直指域外。 洪荒大陆虽然破碎，但是虚空中仍然有着不少异界生灵盘旋，那些生灵实力不强不足为虑，只是群体生存而已。就算有着巡界使监管，那些生物也从来都不被重视。 苏妲己视线所及之处，便看得到不少幽冥界的生物。 “幽冥山，不过是幽冥界的一个分支罢了，当年封神本座无能为力阻止不得，现在我倒要看看，一个小小分支能掀出什么大浪来！” 幽冥山，祭祀神殿。 幽冥山是一个势力庞大的宗门，这一点不仅体现在它的能量上，宗门中的顶尖力量也是其中之一。 像这样的一个宗门，顶尖高手自然是层出不穷的。 而祭祀神殿，则是幽冥山最顶层的存在，即使是实力强绝的冥帝冥后，在这里都是晚辈。 因为坐镇着祭祀神殿的那一位老人，是一位传说境的人物。 在这个大劫之后刚刚有所复兴之势的世界里面，传说境已经是最强的存在了。 “老祖宗，孙儿觉得这件事不妥。” 董幽跪在蒲团上面，面前矗立着一座形状奇异雕像，那是一位老人，手持木杖，脚踩蛟龙，一只冥凤立在他的肩膀上，一片黑色的雾气氤氲在他的附近。 雕像中传递出些许神念波动回应董幽的话，董幽听了沉默了片刻，又说道：“北极那一位毕竟来历不凡，虽然老祖宗如今境界和那位比肩，可是那位手里掌握无数隐世势力，四大皇朝也不会坐视我们入世。和他们比起来，如今山里能用的力量还不足以抗衡。” “你说的我都知道。” 老者的身影忽然凝结出现，像是刚刚从远处回来，身形一晃便来到了董幽的身边。 “你父亲的子嗣不少，但是只有你是特殊的。 我们呢，也一直对你寄予厚望，你做什么我们都纵着你。 可是幽儿，你这次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老者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但是董幽心中却瞬间多了很多惭愧的情绪。 第十三章 押宝 “董幽的事情暂时先不要理会了，眼下姚家才是咱们的当务之急。” 张风云合上手里面的密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手中的这份密策是秋梦亲自写下来的，里面写的都是这几年来姚家家主派她所做的一些事情和布置。这些还只是一部分，秋梦虽然被姚辉青眼相看，却也不是真正的心腹。 吩咐云皎传话给琴姑和箫郎让他们把精力都放在姚家身上，张风云叫住正要往外走的云皎，又问了句秋梦的现状。 “回禀庄主，秋梦现在体内还有些许余毒，调养月余也就可以了。” 云皎想了想，对张风云回了一句。秋梦身体里面被种下的是若梦毒，乃是一种古毒。这种毒毒性奇特，如同绵绵细雨般，就胜在这连绵不绝的特点上，不会立时三刻致命却难以去除，极为麻烦。她这段时间奉命给秋梦解毒，顺便调理身子，即使是她调行针法为秋梦拔毒疗伤，也不能立时见效，只能慢慢来。 “你们以后毕竟是同僚，这件事交给你我很放心，秋梦和你年龄相仿，处世经验也比你多了许多。你和她感情深厚些，对自身也有好处。” 张风云这话中有话，云皎自然也听得出来，她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声是。 “你也不要着急，你性子沉稳，我欲让你立刻变得长袖善舞起来，也不是容易办到的事情。说到底，是我心急。” “庄主何必这样说……” 云皎有心安慰，可是一抬头便看见张风云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当年从山中出来之后，她便栖居在天一楼中潜心修行医术，除了偶尔帮着张风云办些琐事和张子汐聊聊天之外便极少问世事，不仅是为了增进修为，也是无声地抗争。 毕竟她是有这一方面的天赋不假，可是这世道毕竟是对修炼者更加有利的，张风云就算是她立过誓言要守护的人，也不应该连解释都没有。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想要的不过就是一句解释罢了。 可是到现在没有等来解释，她自己就已经明白了。 张风云要她修行上古医道的时候，她原本以为是想要她承继那位传说中绝世神医的医术法门，可后来才知道那位神医根本神龙见首不见尾，山庄中除了大护法和庄主，根本就没有人见过那位大人物。 可是在天一楼中日子久了，她便看到了医者身份的与众不同之处。即使修为不高，可是处处受人尊敬，而天一楼主更是修为强绝，偌大的镐京城中党派纷杂众多，连朝华圣帝都不能全部平衡，那位楼主却能在其中左右逢源，足以可见其不凡之处。 那日天一楼主饮酒之时，无意间说出来的一句话，云皎此刻想来实在是很有道理。 他说：“这天下的医者，无不是绝佳的毒师，只要下得了狠心，在强大的人也只是手下玩物。”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云皎一直记在心中，如今忽然想来，颇有明悟的感觉。 庄主只是想，让自己变成天一楼主那样的人？ 云皎这么想着，差点没有听到张风云的话。 “想什么呢？” 半天没有听到回话的张风云睁开眼睛，就看见云皎出神的模样出声问道：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云皎抿唇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什么，庄主我去做事了。” “好。”张风云也没多问，挥挥手示意云皎可以出去了：“没事的时候也要多少注意一下自己的事情，别太急于求成了。” “属下知道了。” 云皎嘴角带着笑意走了出去，到让张风云觉得她好像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奇怪……” ………… 今天的边境依然很安静，或者说，寂静。 偌大的山岭之中，连飞鸟走兽行动的声音都听不见，寂静得令人害怕。 但是驻扎在山岭之中的大军却觉得稀松平常，因为这里的气氛实在是压抑了太久，尤其是军营中心的帅帐那里。 莫道最近的心情已经很不好，因为张风云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当初皇上下令说三个月解决姚家，如今已经快过去一半时间了，可是正经相关的那位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位在等什么啊？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 莫道站在窗边，看着听着属下的抱怨，脸色没有一点变化。 他答应过张风云，一切事宜都听他的安排，以此来换取张家和长公主的相助，这当然是利益交换，可是利益动人心魄，容不得莫道拒绝。 而且这次的任务就算是误了时辰，回京之后也会有长公主在朝中为他说话，并不用他担心，至于赏赐…… 皇上既然允许功成之日屠城，多少的宝贝抢不到？ 莫道这样想着，反过来倒是责备了身后的谋士：“这话再让我听见一次，你也就不用在出现在我面前了，记住了，张风云不是你能议论的，即使是我，在评价人家之前都要掂量掂量！” “他可不仅仅是一个人，他代表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四个帝国之一的皇室，和一个可以与这个皇室比肩的家族。” 那个谋士悻悻地住了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莫道抬起头，远远地看着那一顶在山上略显孤独的军帐，手中忽然涌出了冰蓝的灵力。 那些灵力从五指之间流出，引着空气中的灵气纷纷聚集凝结成小小的冰晶，不多时就在莫道的周围结出了一层寒霜。 那寒霜泛着幽蓝色的光芒，灵力在其中流转之间有雪山形迹，山巅雪白，颇有万古长青的感觉。 这便是莫道的本命功法，千山暮雪独有的特征。 他已经卡在神海境巅峰很久了，这次出征，和张家攀上了关系到还是次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半只脚迈进了太虚境。 说到底，这还是一个实力为尊的世界。 他如今的年纪，绝不算是很大，以他的天赋，圣贤境应该是稳稳的，如果和张家的关系在好一点，那么再往上一步也不是不能。 他现在，可是把宝都压在张风云身上了。 第十四章 所谓善恶 战争从来不是一件小事，张风云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这件事急不来，要慢慢地动手。 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很清楚人在压力下面的心理会发生什么变化。 “他们现在还是有底气啊，看来姚辉做得很好，姚家下面的人基本上都不知道最近的事情。” 张风云站在山顶上，这个位置是秋梦挑的，从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姚家的山城里的景象。 “庄主，破城之后，这些人都要被杀掉么？” 张风云身后站着的，是笼罩在一身黑袍里面的秋梦，她现在身体之中毒性已经被拔出的差不多了，只是还不能长时间被阳光照射。 说来也奇怪，那个若梦毒种在秋梦的身体里面的时候，她一直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如今毒快要被去除了，却倒像一个病秧子了。 听到秋梦的问题，张风云眉心皱了一下，心知她是可怜那些无辜平民，却也意外于她的心软。 “你身体还没有好，这些事情别操心了，那些人不会都被杀了的。” 体谅到秋梦的身体，张风云说话说的也软，但是话里的意思却是清清楚楚的。 黑袍中的秋梦脸色本来就白，听了这话更是又白了几分。 姚家之中算得上是她的仇人的，也就是只有姚辉和他的那些心腹，那些平民和她没有半点仇怨，甚至还有些人在她小的时候照顾过她。 “本座……准你在城破之后，救下一些人。但是要严格筛选，别留下些心怀不轨的人。” “庄主放心，属下只选几人便可，不会让庄主操心。只是这城中有十数万人，这一下子都杀了……” “修道者修行自身，功德也好杀孽也罢，都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只要自己的道心清明，别的都没有关系，你明白么？ 朝华国共有六道三十二城，每一座城池之中都有千万人生活着，这天衍世界庞大，人族加到一块便有百亿之数甚至还要多些，少了这十数万，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他们能够平息了皇上的怒火，能给大军带来利益，哪怕是再多上十倍的人，也是要照杀不误的。” 张风云这样说着，脸色却是变得有些难看。 他曾经也是一个心中还有善念的人，可是这些年的经历，却让他活活地变了样。 说到底，他只想做一个闲人，可是天意弄人，把他硬生生逼到了这条路上，也让他认清了很多世界的法则。 这世道就是吃人的世道，别说是杀了人屠了城，哪怕是灭了世间众生，只要是境界足够强大，那就都不是事情。 “你如今入了我门下，虽然不是我的弟子，但是到底也是我的门人。 既然是我的门人，我就少不得提点你几句。 如今你不再是姚家的死士，我对于门人的限制不多，你看云皎便知道，我希望你们能自己在外面成立一番事业来拱卫山庄的存在，而不是发展这个庄子，所以你可以说是自由之身。 说起来，我也想问一句，你自己想干些什么？” 秋梦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属下……属下想随侍庄主左右，难道不可以么？” “我身边伺候的，有西来一个人就够了，用那么多人伺候着。” “那……属下没有想法了。” 张风云轻轻一笑收回视线，朗声说道：“是啊，你们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些什么，所以这些事就都要我来帮你们做。” “其实庄主也不用这么辛苦，费那么多心思做什么？” 秋梦随口说了一句，却不想直接引得张风云变了脸色。 “最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山里的时候该修行修行，我身上就那么一点的责任，当时的我一门心思好好修行，结果被迷枭，也就是现在的大护法，哄着收下了风云山的山头修了这座山庄。” 秋梦歪着脑袋，静静听着张风云讲述这段故事。 “那时候，我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小天存越来越大了，我只想好好的养大他，让他承继他们族中的香火。而在山里修炼不仅条件更加有利，我也正好可以好好和烟儿谈个恋爱。 可是这个时候，幽冥山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之中。 我体内的毒，还有云皎的仇，还有琴姑和箫郎，不知不觉之间，我收容了很多人，肩上的担子也就越来越重。” “您的意思是，造成今天这一切的，是因为幽冥山的存在。” “不。” 张风云否认了秋梦的话，转而说道：“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是这个世界的意志。” 他和这个世界上的修士之所以是不一样的，最大的区别就是就是眼界上的不一样。 在别人都在烦恼怎么突破通玄境的时候，他已经借助着观天下的能力获取了沟通大道的能力，并且成功地收束了音乐之道的效忠。 之后，他便察觉到了。 世界意志并不是公正无私的存在，它是由着一条标准的线作为自身的形式准则而进行着一些行动的，所以它会动手阻止来历神秘的洛姓神医，连带着他的老仆洛冰也被世界意志盯上驱逐出境。 而张风云和迷枭也因为和洛家主仆过从甚密被世界意志盯上，不过是因为张风云和迷枭在这个世界属于土生土长的一类，所以无法对张风云他们造成什么真正的磨难罢了。 可即便如此，张风云也知道，强者对待这个世界，是有更多选择的。 强者和弱者的真正区别，并非是在修为上面，修为这种东西的不可控性太强，真正的强者对于世界的理解是不一样的，而张风云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知道这个世界最顶尖的秘密。 他隐约发现，世界意志好像是不仅仅对于他有仇视，对于所有的修士，人也好妖也罢，都不被世界意志所待见。 所以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修士便是最大的问题，张风云很清楚这一点却也是无可奈何。 因为修士的目的，终究是超脱出这个世界，早晚要面对世界意志的阻拦。 所以他和秋梦说，也在和自己说。 所谓善恶，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 第十五章 山雨欲来（第一更） 张风云手下能用的人手不多，但是很足够。 尤其是秋梦弃暗投明之后，云皎便能够抽出手来做更多的事情了。 有了秋梦提供的地图，姚家山城的暗道就能有一个大概的认知了，张风云本想自己去探查一下，但是被云皎拦了下来。 现在这个时候，云皎应该已经回来了。 “西来，你去看看云皎回来了没有，这里有秋梦照看着就可以了。” 张风云交代了张西来一句，看着这位心腹离开帐篷冲着远处飞驰而去，转过来看了眼侍立在自己身边的秋梦。 “你最近怎么样？我这几天忙着军中的事情，也没怎么关心你。” 秋梦还是笼在黑袍里面，她体内的毒素已经尽数除去了，只是现在自身的一些机能还没有恢复。 那若梦毒在她的身体中蛰伏了十几年，和她的身体近乎融为一体，如今一朝被除去，连带着她的身体也受了些伤。 “云皎给我的丹药很好用，不会误了庄主您的计划的。” 秋梦笼着黑袍，轻声说道，虽然在袍子之中看不清表情，但是张风云听得出来她声音里面的欣喜。 果然，这世间的女孩子对自己的容貌还都是很在意的。 张风云这么想着，脑海中闪过苏烟的清丽面孔，嘴角不自觉地生出一缕笑意。 …… …… 莫道那边看起来很沉得住气，可是张风云心里也清楚，莫道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光是这两天张西来收集回来的情报来看，长时间的停滞已经让军中将士士气涣散，再加上姚家在这边境之处设了阵法，除了山中主城的位置之外，灵气非常稀薄，普通的士兵修炼都成问题。 莫道许下的三个月期限，并不是什么是秘密的事情。长时间的驻扎，一点进攻的意思都没有，这让很多士兵心中都泛起了嘀咕。 毕竟如果没有成功，到时候受处罚的不止有莫道，他们这些士兵也逃不开的。 “兵变这种事情倒是不用担心，虽然说蚂蚁多了也能杀死大象，但是莫道不是普通的神海境修士，而且身份又不一般，镇压住十万灵眼境左右的士兵还不是问题。” 张风云把一柄手指大小的雕花如意扔给云皎：“想办法把这个送到城里去交给齐老先生，他知道该怎么做。” “庄主放心。” 云皎把如意收到了袖中，神色轻松的退了出去。 那柄如意是张家传递秘密信息的一种方式，上面有着一种十分独特的灵气加密方式，只有张家的人才能够破解。 即使是云皎也没有资格知道。 “少爷，云皎拿回来的信息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您现在要看么？” 张西来和刚刚出去的云皎擦肩而过，两人眼神有一刹那的交汇，而想说的话也已经在那一个瞬间交流完毕。 在张风云身边伺候了这么长时间，两个人早已经培养出了非同一般的默契，有的时候彼此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想要传达的信息是什么。 “云皎带回来的信息……你看过了吧，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么？” “有一点。” 张西来站的位置有点远，他把手中整理好的纸张折了两折递到了秋梦手里，再由秋梦放到张风云的桌子上面，顺便还帮张风云放了一杯茶点。 张风云的身份不一般，军帐自然也不一般。毕竟是雕刻了空间阵法的，空间实在是不小，张风云这段时间有云皎和秋梦在一边陪着，倒是颇有几分高门公子红袖添香的感觉。 只是张风云是没有心情去感觉这些的，云皎带回来的情报上写着她潜进密道中的一些见闻，张西来折起来的那个位置，正好写着云皎在那里发现的一些异样的东西。 “尸体，黑衣，腐毒。” 张风云略略看了一眼，把手中的纸签重新递给秋梦：“这上面的事情，我觉得你可能会比较感兴趣。” 秋梦接过来细看了一遍，黑袍下面发出了一声轻笑： “看起来……姚辉已经开始着急了，他手下的死士都有魂牌留寄在一座秘殿里面，那魂牌是用秘术制的。 本来是应该让我们分裂一片灵魂寄宿在里面，可是当时不知道因为什么，他没有让我们分魂，而是把若梦毒的母种种在了神牌里面。 如今属下体内的毒种被除，他那边一定有感应。 我背叛了这件事，他就算早没有想到，现在也该有动作了，这么看来，我所掌握的那些密道应该是都被他设了陷阱一类的东西。” “心思倒是不错，不过可惜了。” 秋梦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反应，张风云时常说出一些她们理解不了的话，她们也不会出声问。 大家毕竟都是为人臣属，就算揣度上意是个必备技能，可那是私下的事情，明面上直白地问出来就是智障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惜了，除了张风云谁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根本不明白张风云在说些什么。 这可能，就是她们和张风云的差距吧。 “庄主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先退下？” 秋梦看了眼张西来，两个人呢对了对眼神，然后出声请示道。 “也好，今天睡个好觉，明天早点起来。” 秋梦听得这话，反应了一下才察觉出了张风云话中的意思，黑袍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神采： “庄主的意思是……” 话说到一半，云皎突然掀了帘子走了进来，和秋梦对视一眼，忽然接住了这个问题，转了个话锋轻轻问道：“秋梦的身子现在已经大好了，庄主，什么时候开始进攻？” 屋中的三个人都在等着张风云解答这个问题，众目相对。 张风云环视了一圈，然后走到窗边，拨开窗子上面的帘布，外面似有些狂躁的风瞬间便灌了进来，只是张风云对风力的掌控不俗，随手之间便把这些风束在了自己身边，手掌握紧然后松开，那风便又冲进了帐中。帐篷本是张家特制的，这个时候竟然也被风鼓得膨胀了起来。 “别急，山雨欲来风满楼，你们看，这不是已经起大风了么？” 第十六章 乌合之众（第二更） 山雨来的很急，去的却不快。 雨水自然是对军中的修士造不成什么影响的，即使只是灵眼境的修士，十万人加在一块也不是什么可以小觑的力量。 修士体内的灵力可以影响天地灵气，修士的数量越多，对天地的影响越大。天衍世界的俗语中就有“十万通玄，易地换天”的说法。 莫道坐镇在中军，十万将士散布在山林中，彼此之间形成军阵，莫道所在的中军帐为阵眼，十万大军的灵力尽数归于他所掌握。 只是这些力量并未用来阻挡雨水，而是结出了不少的寒冰。 张风云站在山顶上，张西来站在他的后面打着一把大型的油纸伞，云皎和秋梦都是一袭黑袍站在张西来的左右。 雨水当然是影响不到张风云的，风云之力中的云属性灵力和水属性是同源的，只是张风云很喜欢这种雨天，用他的话来说，这种雨天有种自然的气息，对于修行大有裨益。 这些东西云皎和秋梦自然是不明白的，她们的修行多是依靠天赋，还有张风云的指点，这也是她们虽然境界比张风云高些，却对张风云十分敬佩的原因。 毕竟境界这种东西很快便可以修炼上去，张风云天资极高，修为境界自然不会一直这么低，而且修行之中境界是一回事，见识阅历又是另一件事情。 倒是张西来明白一些，他自小在张府长大，也有张府的老师傅教导修行方面的事情，而且他也知道，当年自家少爷是随着国师修道的。 说起来，少爷自从回来之后，不仅换了修行的路子，连国师大人的面都没见上一次，如今怎么又把修道的法门又捡起来了？ “道家的初代庄圣曾经说过，一法通则万法通。不管是道门还是佛门，儒家还是灵修，法门虽然不同，其最后的结果却没什么不同的。” 张风云似乎知道后面的属下们在想些什么，突然开口解释了一句。 他从伞下面伸出手去，让蒙蒙细雨丝落在手上，感受那股冰冰凉凉的感觉，心中一时舒缓。 “庄主，您说，莫将军凝那么多冰干什么啊？” 张西来看着军帐边上的冰越来越多，出声问道。 “造势！” 张风云淡淡吐出两个字，然后便不再看军营，反而是把视线投向了姚家的山城之中，自言自语说道： “按理说，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朝廷的大军没有动作，城里面也不应该这么安静淡定啊。” “城中的可用力量没有那么多。”秋梦轻声说道：“山城里面原本住着的都是有些家底的，真正能被驱使的也就那么些奴才，朝廷大军封城突然，躲进山城的也都是有身份的，哪能用来做守城这种粗活呢？” “也是。”张风云点点头，侧身看了眼云皎：“齐老传消息出来，说了什么？” 云皎想了想，回道：“都是城中的一些琐事，当初为了方便，齐老跟着的那个人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姚家子弟，所以现在也查不出什么来。不过齐老说，经常出现的那些黑衣人最近不怎么出现了。” “那些黑衣人……秋梦，你对那些人应该有印象吧。” “有一些，只是有时候听他们聊天，说些什么山里什么阎君之类的，我听不懂，就很少听了。” “那些人都是幽冥山的人，应该是幽冥山派出来辅助姚辉做事的，你不是说姚辉修行之时会出现一座阴森的城池么？我听说幽冥山好像是设了十殿阎君吧。” “庄主是说，姚辉是幽冥山的阎君之一？” 云皎有些意外：“可是他的境界也太弱了吧，而且按照幽冥的说法，阎君这个位置并不是什么太低的职位，起码不是随意舍弃的。” “他，他还不配成为阎君，他修的那门功法，应该是《枉死书》，大陆上流传的传奇故事中说，幽冥卞城王司掌枉死城，功法具象之后便是一座巨城。” 张风云这么说着，忽然想起来自己道心中那本石头书，甩甩脑袋继续道：“我听苏烟说，幽冥山当年被大陆众多势力逼迫隐世，虽然顶尖高手一个没死，但是下面的骨干大损，这么长时间的休养生息也没有缓过来，姚辉这样的存在不过是备用的而已，要是他真的突破圣贤境了，还有机会被幽冥山保护。” “怪不得，不过即便是这样，他身边那些人也不是可以小觑的。” “等着吧，他身边的人就算不少也不至于有什么太过强大的存在，神海境也就顶天了。” 张风云哼了一声，抬手示意张西来收起伞：“走吧，咱们回去，这场大战也就在这两天了。” …… …… 张风云说的不错，山雨刚刚停歇一天，莫道就发动了攻城。 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姚家的城池守的很紧，城墙上面站满了甲士和弓箭手，倒是有几分严密训练的意思。 “我还以为姚辉真的会在姚家身上下些功夫，现在看起来，是我想的多了。” 张风云就站在军队不算太远处的山上观战，云皎到军中充当军医去了，现在跟在他身边的，是半月之前刚刚加入到风云山庄的秋梦。 除去了一身黑衣换上了正常少女装扮的秋梦美丽动人，加上站在群山之巅上颇有些山中精灵的神秘感觉，而站在他前面的张风云，则一身白衣胜雪，站在云间如同仙人。 “这些人不重要，当然不会受到什么关注。”秋梦在后面低声说道：“家……加上姚辉那个人是个很精细的人，对他没有利益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会做的，再说他现在闭关已到最后关头，一旦出关就是圣贤之境，更加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性命。尽管他还需要这些人给他拖时间，可是说到底这些都是炮灰，总得死些人才能平息朝廷的怒火。” 秋梦叫姚辉的名字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是的确已经在很努力地控制了。 张风云眯了眯眼睛，看向城头那些看上去被甲胄防护的兵士，但是那些甲胄根本就经受不住朝华士兵的一轮射击。 第十七章 前往城中（第三更） “姚辉这种行为，怕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吧。” 张风云微笑说道：“圣贤境就算突破不难，也得看是什么天资，他还是不要想了。我给了他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都没突破，现在想着用这些人来拖延时间？” 张风云的笑声轻微但是轻蔑，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好像人在高处，就连境界也在高处一样。 但是秋梦觉得这种蔑视很是理所当然，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接触而产生了对张风云的盲目崇拜，她总觉得张风云在说话的时候，身上笼罩着一种光环，很是耀眼。 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情况，就算是她的姐姐秋海棠和以前在她心中像是天子一样的姚辉，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云皎他们过去了么？” 秋梦算算时间，点了点头：“他们已经过去了，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了密道之中，有云皎在那里面的陷阱应该不成问题，齐老在城中接应着，应该是不用您担心。” 张风云眯了眯眼，便再也懒得看那些站在城楼上面的甲士。 “你看着时间，到时间了咱们就出发。对了，我先前答应你的事情，你到时候可以去做，还有我记得你修炼的《销魂铃》并不是特别高深的功法，特殊之处只能算是另辟蹊径，这门功法你应该熟悉，到时候自己去拿出来，等回山之后好为你完善功法。” “庄主放心，属下明白该怎么做。” …… …… 莫道浮在空中，他的身边也浮着几名亲卫和副将，除了几位副将是初入神海境自己悬在空中之外，剩下的几名亲卫都是被莫道带着浮在空中的。 其中一名亲卫的手里，还拿着一张明黄色的玉帛。 莫道看着山城城楼上面站的那些甲士，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宣旨吧。” 拿着圣旨的那名亲卫，清了清嗓子，借着莫道掌握军阵的能力，一声出来四方震动。 “圣上有旨，现边西镇守姚氏姚辉，懈职怠责、以权谋私、通敌卖国，暗中豢养死士，刺杀皇亲贵胄，是为悖逆圣上，公然谋反之举。 此孽上不敬皇家社稷，下不安百姓康平，虽然曾有功勋，然此孽实在胆大妄为肆无忌惮，端不配为我朝华子民。 现处以主犯姚辉死刑，诛灭姚氏全族，非姚氏族人跟随姚辉者，立斩不赦。 边西所有官员，但凡为虎作伥者，尽数下狱，押往镐京城受审，钦哉。” 话音还未落，就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从城墙上面的兵士身后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甲士队伍的最前面。 那个管家脸上带着倨傲，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事情心中有底，站在城墙之上对着悬浮在外面天空中的莫道都没有什么忌惮，反而是十分张狂。 因为这时候，并没有人告诉他，在山城后方驻扎着的蜀国大军，并不是为了救援他们而来的。 很多人在心中有底的时候，总是会做出些炫耀的事情，所谓有备无患；显然，这个管家也不能免俗。 “莫大将军，我家主人没空理会您，您还是别自取其辱的好。” 闻言，莫道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但凡是强者都有傲气，绝受不了这般侮辱。 在大军中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之下，莫道缓缓举起手来，瞬息后，猛然向下一挥，而在手掌落下之后，那充斥着杀意的冷喝，在从天空上森然响起。 “众军听令，全军出击，血洗姚家！” 随着喝声落下，一道森冷剑气带着一道寒风，猛然在军阵上空冲天而起，寒流将空气中的水汽结成寒霜，漫天飘洒的雪花，遮天闭日一般的将这座牢固的山中城市笼罩！ 在莫道那冰冷喝声落下的一瞬间，早就已经将姚家围得水泄不通的诸军将士，顿时在各个方向如同百川入海一般的对着城墙冲杀而去，顷刻间爆发而起的杀伐声势浩大，惊起了无数林中飞鸟。 “预备，射！” 当大军如潮水般对着姚家之城涌去之时，一道清冷喝声，在姚家的庄园中突然回响而起。旋即，只听得整个庄园之内一片弓弦拉动的声音，瞬息之后，无数箭支撕裂空气，化为箭雨，向着冲锋而来的大军爆射而去。 箭雨来的突然，倒也将大军的攻势稍稍阻拦了一点，不过也只能阻拦这一点。紧接着，无数道灵力气息从大军之中冲起，瞬间便将那些箭支的作用削弱了许多，而借此之势，大军分成无数军阵，呈钻头之势向上冲击而去，一时间整个大军直接接近了庄园许多，一些速度快的，已经与庄园近在咫尺。 而这个时候，军阵后方的弓箭手也没闲着。 姚家一个世家都有弓箭手，大军有十万之众，自然准备的更多一些。 在军令之下，一阵血红色的破城箭雨向着姚家的城墙坠落而去。 这些血红箭雨与先前姚家射出来的普通箭雨明显有很大的差别，作为朝华军队专用的破城箭，这些箭是用特殊的木材制成的，因为木材极为坚硬而且还具有破灵之效，所以他的杀伤力不仅异常恐怖，而且修士的灵气护罩和防护的阵法对这种箭造不成太大的阻碍。 除非是真正以一敌万的高手，否则要是想要抵挡住的确是很难的事情。 姚家那位管家见势不妙，也不恋战，留下几具尸体仍在城墙上面，然后捏碎一枚玉简开启护城大阵，就带着人下了城墙。 “这个护城大阵，也太糊弄人了？！” 张风云看着城墙上面升起的那层淡绿色护罩，嫌弃地耸了下鼻子，转头便向着山下走去：“秋梦，走吧，咱们去看看云皎他们，这个时候去，应该刚刚好能去看看你那位旧主的模样。” “庄主不做点别的准备，他毕竟已经半只脚迈进圣贤境的人了。” “用不着，不说我早有准备，听说天涯剑阁也派了几位高手过来，我们正好过去见见。这次姚辉就算是有再多的手段，也逃不出本座的手掌心” 第十八章 吕一仙（第四更） 张风云说得没错，那个护城大阵的确的是做做样子，大军还没有怎么动手攻击就破碎掉了。 这边莫道还没有下命令，大军便已经从阵法的破口冲了进去。 尽管莫道本能感觉有些不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姚家山城的布局很曲折，因为山中人口不少，可用的地方又不是很足够，所以城中的建筑几乎是见缝插针的状态，这种地形虽然平时出行会有些问题，但是进行巷战却对姚家的私军非常有利。 莫道也算是久经沙场的中年将军，一个瞬间便已经意识到了不对。这时候下令大军停住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他身形一动，将身边的亲卫甩到进攻的人流中，自己则是在大军最前方，对着城中释放出了神海境巅峰的威压。 释放威压对他来说不是太难的事情，城中的高手不多，大军破城的一瞬间，便已经有不知来历的高手钳制住了姚家城中坐镇的太虚境，所以战场之上借着军阵之力，战斗实力已经跻身到太虚境的莫道，足以压制他所面对的一切敌人。 只是威压终究只是威压，只能震慑一时，给大军争取一下更多的时间，就在他悬停的几个呼吸之后，山城的中心便有两名黑衣人带着滚滚黑烟想他冲了过来，两个人竟然都有神海境中期的修为。 果然，张风云说的没错，这山城里面的确是藏了不少的高手，只不过仅仅是这样的话，还不够格。 莫道冷笑一声，袖袍一展，铺天盖地的雪花冰晶从他的袖中喷射而出，直接将两个黑衣高手困在了其中。 “看吧，这就是莫道凝练那些冰的好处，以这些寒冰之力，可以生生造一个有利于他的战斗环境出来。” 张风云和秋梦两个人沿着小路悄悄的走到姚家密道的入口处，正好看到莫道施展道法的一幕。 “这些都是战场上面磨练出来的经验，你们可以多学着点。” 秋梦点点头，手中结出数个手印，打开了山洞口的封印阵法。 “我们毕竟没有庄主这样博学，自然还是要多多学习的。” 张风云听了这话哑然失笑，边往山洞中走边说道：“我哪里是博学，你应该不知道，当年我被姚家的刺客刺杀中了销魂毒，灵魂封禁于神海之中六年有余，后来又因为不少大能使用养魂秘术治疗过，在梦境之中经历过了零零总总数百年的人生，什么人都当过，说白了，也就是比你们痴长了几百岁而已。” “……” 秋梦对于这个几百岁实在是无力吐槽，只好默不作声的走在张风云的前边为他指路，毕竟这条路她这些年走过无数次，闭着眼睛都能走下去。 “这里通向的位置，是姚辉修炼的山腹么？” 张风云笼着袖子观察着附近的山壁，这山壁上面的土泛着潮湿，有种很是阴森的感觉。 而且和一般的阴森不一样的是，这种阴森更是在神魂感知上的感觉更加明显，带着极为强烈的幽冥山的印记。 张风云中过销魂毒，对这种阴森的感觉更是分外敏感。 “并不是，这里出去是一段山道，和城内是连着的，齐老就是在那里和云皎他们汇合的。” 张风云点点头，将风云灵力分化成种子散出去，然后大地灵力又沿着脚底交汇到这里的地底，感受着灵力运转的感觉，心中安定了不少。 他对于幽冥山的功法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不用脑子想也能想明白，姚辉在这里经营了这么多年，这里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所以他连通了大地之力，隐住了自己和秋梦的动静。 “秋梦，咱们快点走，我担心姚辉察觉了云皎他们的动静，在引君入瓮呢。” “是。” 秋梦虽然不知道张风云为何有此一说，但是她还是加快了脚步，手上的铃铛甚至自己响动了起来。 “别激动。” 张风云按住秋梦的手臂，用风灵力压制住销魂铃的振动。 “销魂铃和你心念想通，你现在没有修炼完整的《销魂曲》，不能完全掌控销魂铃的行运，所以别太激动。” “属下遵命。” “待会，你就直接先去取功法，装扮成那些黑衣人的样子。” 张风云抓着秋梦的手，脚下大地之力行转，速度加快了不少，得到大地之力回馈的他，并不需要秋梦引路。 “额……那些功法万一被毁了怎么办？” “不会的，销魂曲的功法就刻在销魂铃中，只是被封印了。” 张风云用食指点点秋梦的小臂，轻声道：“销魂铃在幽冥山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法器，甚至神山中也有人会使用这种法器用作赶尸。 但是你手里面这对不同，是幽冥山赏赐给姚辉的，上面种的封印十分独特，等姚辉进阶圣贤境便可以打开，如果强行破开封印铃铛就会自毁，到时候你也会受到连累修为大损。 我让你去拿的东西，是姚辉的一些信物，有了他的随身之物，我便可以帮你破开封印。” “属下还需要作别的么？” 张风云眼睛转了几转，俯头在秋梦的耳边交代了几句。 秋梦听着张风云的话，眼中闪过明亮的光彩，一抬头便已经看到了光。 “去吧。” “属下这就去，庄主自己保重。” 秋梦拱了拱手，彩衣飘动之间变换成一身紧身黑衣，几个呼吸之间身影就沿着山林消失。 张风云看着秋梦消失，却没有立刻动身，而是转头看了自己身后的树林。 “这位天涯剑阁的朋友，我的属下都走了，你不出来见一见么？” “久闻张公子胆识过人，没想到竟然真的敢自己一个人置身险境之中，莫非张公子不怕我对你动手么？” 身穿一身白衣的青年人背着长剑，从山林中飘飞而下，他裙摆上面绣的云纹，飘动之间竟然如同白云般灵动好看。 即使是从来不评价别人的张风云，也在心中暗暗给这个人按了一个骚包的标签。 不过评价归评价，张风云还是换上了真挚的笑容，平声说道： “天涯剑阁首徒吕一仙，一向名声在外，我怎么会担心呢？” 第十九章 大战（五更） “你知道我？” 吕一仙的手环抱着胸，脸上表情淡漠。 “也是，听说张公子手下掌管着张家的雅山居，还自己修了一座风雨楼专门用来收集情报，自然是不会不知道我。” “吕公子我自然是不会不知道，毕竟是名门望族，还是天涯剑阁的大师兄，名声显赫。” 张风云说着客套话，不过话锋转了一下，立刻说道了现在他们面临的问题：“吕公子在这里，不会是特意等着我的吧。” “自然不是，我从这里路过要去山腹，正好听见了你们的声音还以为是姚家的死士，没想到是你们。” “好吧，那兄台与我同行？” “正有此意，请。” 吕一仙说完便飘身而起，速度极快。 果然是知道路的，看来这姚家也是被渗透的不轻啊。 就是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姚辉默许的呢？ 张风云轻轻一笑，腾身而起便跟了上去，他虽然不像是吕一仙已经有神海境的修为可以御空而行，但是在这大山中，谁速度快还说不定呢。 …… …… 张风云在山中行进，外面的人也没闲着。 山城之中的战斗带着血腥的气，连交战双方的刀剑都被鲜血所侵染，即使是大力挥动也不能甩去，反而因为又带起了新的血风而变得更加赤红，最后竟然化作了乌黑之色。 这些染着鲜血的刀剑每次碰撞，都会爆发出一阵火花，旋即人影闪掠，锋利刀刃刺入甲胄划过肉体时所带起的滞涩声响，令人牙酸的的在这片充斥着杀伐声与血腥的城市之中处处响起。 经过几轮冲杀，朝华大军的将士们扛过了姚家私兵的几波反击，而当他们开始冲进巷子之中时，真正的短兵交接便立刻爆发了起来！ 虽说朝华大军都是精锐，修为都是不俗，但是毕竟长期驻扎着还对姚家的山城人生地不熟，而姚家私兵则是不同，家族护卫和城中卫队，大多都是精心训练了许多年的精锐人员。 所以，在这短兵交接的状态之中，即使人数并不占优势，可任朝华大军如何狂猛冲杀，可却依然只能在山城的外围边缘争夺，难以冲进最核心的城区之内！ 此刻的这偌大的山城，已经在姚家私兵的游击迂回和血肉城墙的堆积之下变得固若金汤，就算是以朝华大军这般前后进击的来势汹汹，也只能被拒于其外，无法突进。 庄园的外围，已经彻底变成了无比血腥的绞肉机，刀来剑往之间还附加着灵力的爆发，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殷红的鲜血四处泼洒，将四周的建筑墙体都是渲染得如同血幕一般刺眼，刺鼻的血腥之味，以极快的速度弥漫开来，以极短的时间便扩散至整个城市！ 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都几乎如同割麦子般不断倒在血泊之中，而即便如此，朝华大军的攻势，依然未曾有过半丝停滞。 山城之外的士兵依旧不住的向着城中冲杀，而山城之内，姚家私兵和不知道是哪里的人，也是燃烧着灵力满脸凶悍的不断涌出，最后血红着眼睛，和朝华军士狠狠撞在一起！ “与残酷的战争而言，人命何其廉价。” 黑衣人站在山巅之上俯视山城，却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他就像是世间的清风落在地上，一丝波澜都没有掀起。 有资格在这里观看战场的人，没有哪一个会这样普通，除非这个人，已经不再凡俗修士之列。 如果张风云在，他一定能认得出来，因为这个人，赫然便是先前辞官的平远侯董成卓。 如今才过去多久，董成卓就已经破境成为圣贤之身，这种修炼速度在世间绝对称得上匪夷所思。 可也正因如此，才体现出，幽冥山的实力。 “嘭！” 战场之上的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剧烈的爆炸声，众人抬头一看，正好看见莫道那被两个黑衣人震退的身形，看这般情况，似乎以莫道的实力，应付两名黑衣强者，颇是有点吃力。 在空中倒退了几步，莫道方才将身形稳住，抹去嘴角的一丝血迹，在先前的这场交锋之中，他的确是受了一点轻伤。 “莫大将军，不要再硬撑了了，虽然论起单人实力，我二人比不上你，不过若是联手，你却唯有落败一条道可以选择了。” 看了一眼被震退的莫道，为首的黑衣人顿时出言讥讽道。 对于黑衣人的喝声，莫道却没有怎么去过多理会，他偏过头，目光对着脚下的战场扫了过去，此刻那里的战况远比自己这边更加激烈。 以这场大战的激烈程度，寻常人根本难以看清战局情况，可莫道修为不低倒是看得清楚，此刻下面的战场虽然战况激烈无比，可的确是有些难以分出胜负。 “没想到这姚家私兵实力也这么强，竟然已经强到足以与我军战士相战而不败甚至于一命换命……” 望着那难分胜负的战局，莫道心中也是略微一沉，看这情况，恐怕大军攻进城中将姚家的私兵全数打败需要不短的时间，而自己这边情况也不太妙，若是一旦不慎落败，两个黑衣人恐怕就能腾出一个来对付普通士兵，而到时候局面或许就得一面倒了，而这时候张风云还没有动静…… “一定要抓紧打败这两个家伙，给张风云足够的时间！” 咬了咬牙，趁着双方气息都不太稳定的空挡，莫道又是一道灵气冲击打出，目光却没有从下方的战场移开。 此刻下方的那山城外围，已经彻底被鲜血所染满，朝华大军的将士与姚家私兵和护卫，在这里进行着寸地争夺的惨烈之战。 虽说姚家私兵的护卫实力比起朝华士兵要弱上一些，不过前者却胜在人多，即使是大军铺天盖地犹如洪水般的攻势拼命的冲击着姚家私兵的防线，庄园的外院也只有将近小半陷落。 即便局势不利，面子上的气势也不可以丢。 “连祖宗的家业都丢了，就算打败了我，你们还有何脸面？” 将目光从地面上收回，莫道冲着两个黑衣人淡笑道。 第二十章 枉死城，阎君 听得这话，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不再给予莫道任何休息的机会，周身灵力一震，滚滚黑烟在天空上划起两道弧线，一左一右，再度攻向莫道！ 随着三人的再度交手，天空上的战斗之声也变得越发震耳，而在这雷鸣般的声响之下，刚刚因为莫道插手变得停滞了一瞬间的战局，又重新火热了起来。 战斗，再次爆发！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响彻天空的喊杀声，终于稍稍减弱了些许，以这场战争的惨烈程度，对于双方的消耗，都是极其庞大的。 姚家私兵那极其顽强的反抗，的确让朝华大军付出了非同一般的代价，但在朝华大军前赴后继如同潮水般的攻势下，姚家私兵配合不良后力不继的劣势便显现出来，加上朝华军中有着将军调度，莫道还时不时地打下一道灵力，军中数万将士合力攻击一处，在劣势出现的那短短十几分钟时间之中，姚家的山城外围，便直接被凿出了一道口子。 虽然想要攻占内城，依然极其艰难，可在这样的战争中显现出劣势还不能及时弥补上，姚家的覆灭，就已经只是时间的问题。 然而，就在下方姚家私兵在极力顽守时，天空上出现的变故，却是令得所有姚家族人心头沉了下去。 “噗嗤！” 天空上的战场，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两个黑衣人依然未能如愿所尝的将莫道击败，反而是在因为一时分神下，被莫道逮住机会，一记寒冰重击就砸在了为首的那个黑衣人身上！ 将莫道的攻击全盘接下来的那个黑衣人顿时一口血雾喷了出来，其身体也是急速向下坠落，在即将落地时，方才被另一名黑衣人给救了下来。 “大哥，时间差不多了，撤！” 黑衣人看了看时间，拉着受伤的那个黑衣人便向城外飞去，逃跑途中还取出一枚哨子吹了起来，而在这哨音响动的瞬间，城中几处大战圈中的黑衣人不管是不是占据着上风，都在瞬间抽身而起，跟着那两个黑衣人向城外逃去，而他们身后，那些不知道是什么势力的人，也像是钉子一般追了上去。 击败了两个黑衣人，莫道也没有丝毫的停留。 他体内的灵力消耗虽然不太大，不过此刻城中大军并不占据上风，而他心中隐隐泛起的警兆，也已经容不得他调息休养。 因此看见两个黑衣人逃跑，他也没有去追杀，反而直接甩出一道灵力铺撒到姚家城内，灵力挥洒之间，竟然生生凝滞住了姚家私兵的行进。 “大军听令，立刻撤出山城。” 莫道的声音靠着军阵通知到军队里，他在军中威望极高，直接甩下对手，向着城外撤了出去。 只是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些，莫道虽然下命令下的迅速，可是大军数万之数，就算是莫道帮着他们撤离，还是有些士兵没有撤出来。 而那些没有及时出来的士兵，都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牢牢锁在了城中，兵器和灵力都能打出来，人却根本出不来。 莫道悬在大军阵前，脸色凝重。 他刚刚也差一点出不来，幸好他已经是半步太虚境，已经有了一部分破灭空间的能力，如果是之前动手，他能不能出来也很难说。 但是太虚境是有穿梭空间虚实的能力不假，可这封锁空间的能力却实打实是圣贤境的能力。 莫道如今连太虚境都还不是，和圣贤境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能知道这些也是拖了家学渊源的福。 所以他才这么沉重，先前的情报回报来的时候，是说姚辉根本没有晋位圣贤的能力，可以现在的情况，难道姚家还有一位圣贤境强者？ 姚家当然没有另一位圣贤境的强者，这附近就那么一位圣贤境强者，还站在山上没有半点动作。 “这个莫道倒是有点东西，居然能在没有任何提醒的情况之下发现异常！” 山巅之上，董成卓看着山城之中的变化，忽然开口轻声说道。 “不过这个姚辉，是真的天资不够，就算是想到了这种另辟蹊径的法子，难道又能有什么成就不成？” 作为幽冥山的一位阎君，董成卓现在不仅是实打实的圣贤境，对于其他的阎君功法也有很深的了解，这里的变化看起来像模像样，可是内里的意境是一点都不符合正统。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但是他的双眸之中没有一点波澜，显然，就算是如今姚家城中起了这般诡异的变化，他也没有半分意外！ 帝子说了要姚辉死，就算姚辉破境晋位圣贤，也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君要臣死，臣怎么能不能死？！ “属下等见过泰山王。” 就在山城发生变化的时候，那些率先逃出城的黑衣人已经来到了董成卓所站的山顶上，跪伏在地。 “起来吧，别拘礼，你们在这这么多年，也是辛苦了。” 在董成卓说话那一霎，山城上方的天空犹如是在此刻静止了下来一般，城中各处都蒸腾起浓郁的黑气，无数道身影在黑气弥漫中重重叠叠，那股融合在一起的滔天能量，就是董成卓都觉得有些震动。 这一刻，全城所有人，不管是那个层级的，出身高不高贵，都已经处于被一视同仁的地步，甚至所有的人的身体都在此刻停滞，魂魄被黑气拉扯出体内，然后身体就会湮灭在黑气之中…… “枉死城，枉死城，虽然姚辉的方法不怎么正确，但是这枉死城修的倒是很好，可惜了，你要是好好的，沦位次还要在我之上……” 董成卓挑了挑手指，轻声问道：“东西带出来了？” 先前那个受伤的黑衣人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明珠，那明珠不怎么起眼，但是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在明珠的里面藏着一块小小的方石。 那当然不是真的方石，董成卓拿着那枚明珠，眼睛微微眯起，那方石上面的纹路也能看的仔细，若是将这方石放大到姚家山城大小，就会发现这石头和这山城绝无二致。 “只可惜，枉死城真正的核心不在你手里，你究竟能发挥到什么地步呢？” 第二十一章 吕一仙的疑问 这群山之中，寂静无声。 当然不会有声音，因为这城已是死城，严格来说已经不算是此界的物事，那里面的声音除非是有人为因素，否则这些修士是听不到的。 莫道带着大军原地防守在城外，一边让军医救治伤员，一边看着这城中发生种种诡异的变化。城中的人被黑棋缠绕之后，身体便被不知名的力量，化为飞灰，然后在那黑气中，又会生出鬼魂一般的生灵来。 莫道看的很清楚，那些魂体生命大致都是一样的，而且有着十分清晰的划分。有和生前没有什么区别的；也有魂体身上缠着锁链，看上去有些威力的；数量最为稀少的，则是一些手拿小册的 莫道的视线还在城中搜寻，突然之间，一道清啸声由远至近而来，宛如九天雷霆般，在城市的上空爆响而起！ 而在这啸声之下，山城中的诡异生灵都像是被赋予了灵智一般，按照一种规律排列开来，依他们的方位形成的滚滚黑气，全部集结到山城的最上方。 “将军，你看城楼！” 莫道正看着那些蒸腾起来的黑气，忽然听到身边的亲卫叫了一声，定睛一看，却发现，原本空空荡荡的城门处，此时竟多了一块巨大的匾额。 “枉死城？” 看到这个名字，莫道心下一惊，但是他没有来得及多想，就看到数道流光从山腹中爆射而出，最前面的黑衣人竟然直接撞进了枉死城上空的黑气之中。 而更让莫道惊讶的是，那道身影散发出来的气息，竟然和他先前感知到的圣贤强者的气息一模一样，而且他心中不安的是，那道身影和他记忆中的姚家家主姚辉的身影，相差的幅度并不大。 他的心头一沉，如果姚辉晋级圣贤境，那么先前那些高手呢？ 最重要的是，张风云呢？ …… …… 张风云当然没有事情，以他的身份，就算是真的面对上圣贤境的高手，也未必会有什么事情，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经历过一次刺杀之后，张家和皇室，都不会再让他轻易出什么事情。 但是姚辉能晋位到圣贤境的事情，他着实有些意外。 姚辉撞进黑云的那一刻，跟在他身后冲出来的数道灵光也就在城边停了下来，倒不是别的原因，主要是姚辉的枉死城上方有着空间结界，进去之后会很麻烦。 张风云踩着一朵祥云，带着云皎秋梦和张西来缓缓从山腹飞出，他周身灵气涌动近乎磅礴，绝不是寻常神魂境的样子，而在他脚下的祥云里面，时而隐现出一道如雪纯白的蛇影，引着周边的灵气汇集到张风云的脚下，所以神魂境的张风云才能在空中长久停留在空中不受影响，只是即便这样，张风云也不可以太过靠近战场，以免受到影响。 “庄主，那位吕公子都已经过去了，咱们不过去么？” 云皎看似寻常地笼着袖口，实则袖中收满了银针，只要她手印一变，这些银针便会变为夺命的利器。 “我们过去干什么，咱们这种修为就应该好好在边上躲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谁也不知道姚辉还有什么底牌，也不知道这些强者有多少杀招，张风云可不想去被波及到。 “有齐老在前面顶着就够了，咱们观战。” 张风云侧眼扫了一下秋梦手上系着的铃铛，秋梦心领神会，从袖子中拿出了一片闪光的宝石。 之所以是一片而不是一块，是因为那宝石并不完整。 幽冥山的功法与世间不同之处，主要在于他们所凭借的力量源头是源自域外的幽冥界。 幽冥是轮回之界，在诸天世界之中是最顶级的存在，诸天生灵身死之后，除魂飞魄散或者神魂独立出来两种结局之外，其他的结果不论好坏，都是要到幽冥之中走上一遭的，所以幽冥界衍生出来的功法诸天世界的生灵皆可修习。 但不是生在幽冥界的人如果想要修行幽冥界功法，需要借助一种玉石，就是秋梦拿出来的这一块。 秋梦的功法可以补全，但是张风云境界太低，想要补全功法，还是要借助这种玉石的的力量。 “只有这么多？” 秋梦点点头说道：“我去的时候，殿中的收藏都已经被人清空了，这一小块还是我从角落里找出来的，属下想，应该是都被姚辉取走了。” “姚辉要最后一搏，都拿走也很正常，不过无妨，这些也总比没有好，缺少的等到时候本座从姚辉身上抽出来便是。” 吕一仙持剑就悬在张风云一行不远处的地方，他又特别留意着张风云这位事迹神奇的同辈修士，自然听到了这一番话，可是刚开始还没觉得怎么，细细想想便觉得震惊。 张风云的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是内里细节隐含的意思却不能细细推敲。 比如那句不经意的自称，还有对姚辉的轻蔑，仿佛一个圣贤境级别的高手就是他盘中鱼肉一般，任他处置。吕一仙不是没见过狂妄的人，但是大多狂妄的人都有着自己的资本，这让他对张风云十分地好奇。 当然他更好奇的，还是传说中张风云手里所掌控的那一支秘密势力。 当年那场刺杀并不是什么个案，在那一年中，四大帝国加上各大势力的疆域里面有不少顶尖天才都被暗杀了，只是有次一级的天才递补上来，再加上这些天才的总数实在是太小，数场刺杀之间还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时间，零零总总的原因加起来，这场大行动最终只变成了各大势力情报阁里面的尘封档案。。 他非常清楚，自打当年张风云遇刺之后，张风云便不再是那个能在朝华国中呼风唤雨的少年了。这当然并不代表张家势力的衰弱，只是因为张风云离开太久，已经有新的天才新人顶替了他的位置。 所以缺少了很大一部分的资源来源，又损失了将近六年的时间，这样之后的张风云绝不会再有独自硬抗圣贤境的能力，却还有这样说话的底气，吕一仙实在是很好奇。 第二十二章 围困枉死城 綯 庣檯辳辳 檹窷檶 窺窫骷 窬 kμ媧δδ λ嫡 綫媫誯窺竡 彮櫥媺 ν纮 ν Ы媺Ъ窬 櫡 窯 檯λδ Ъ缸λ λ媹u 繦 ê檯 ν ê Ъλλλ 窫缸λμλλЪЫ嫡 λ λ Ъ 窿ЪЪ伮 ΣЪ窫ΣΣê nЫ諥 ν 檯μ ê 骬檹 第二十三章 困兽之斗 齐老先生的实力到底多强，这一出手便能看的出来。 先前在山腹里受着限制实力发挥不出来，如今没有地域的界限，齐老先生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巨大的灵压。 “姚辉，你当年谋害我家二少爷，罪不可赦，今日老夫定要你葬身于此。” 随着齐老先生的声音缓缓落下，众人能够感受到，一股令人有些喘不上来气的压迫，从齐老先生体内弥漫而出，而他的气息也在节节攀升，在他周围雄浑流转的灵气，竟然略微凝滞住了枉死城中黑气的聚集。 天青色的灵气急速聚集凝成犹如液体一般，将齐老先生的周围压出了一瞬间的真空，不过随后齐老先生便松手散去了这些灵气，急速聚集又极速散去的风之灵气爆发之下，连周围被封锁的空间都出现了一些震荡。仅仅是提升气势便能影响到空间，这齐老先生竟然也是一位半步圣贤的高手！ “一个老奴才也配说这话？想要本座引颈受戮，找你们家主子来说这话吧！” 感受着那从四面八方弥漫而来的威压，姚辉面色不变轻描淡写地稳住了周围的空间，他的声音如同从深渊中传出来一般阴森可怖，还带着多重回音，听声音已经根本分辨不出来男女了。 “你倒是想要我家主人出手，不过凭你也配？” 齐老一甩手，无数天青色灵气凝结而成的锥体从四面八方射向枉死城，灵锥狂暴攻击之下，姚辉刚刚稳住的空间屏障再度颤动了起来。 莫道看着上面两方的气势开始对拼，也不多做停留，毕竟他的任务只是带着大军破掉姚家的山城，虽然后面的事情是姚辉自己杀了山城中的人，但是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接下来就要看张风云的了。 尽管这场战斗，张风云从头到尾一点动作都没有，但是齐老先生毕竟是张风云带来的人。莫道眼里的张风云城府极深，修为不弱也精于算计，这场战争看起来非常戏剧化，但是细想起来每一个变化都有迹可循，绝不是凭空发生的。 “你们先带着大军散入山林，远离这里之后在清点伤亡情况。”莫道一边盯着战场一边对周围的副将下着命令：“随时准备启动应急方案。” “属下明白，将军您不一起撤退吗？” “我不能走。”莫道下意识扫了一眼不远处山头上面脚踏着白色云彩的张风云一行人：“我是这场战争的大将军，而且张家那位少爷还在，我不能撤。” “那属下带着人在西北林子里等着将军。” “行了去吧。” 莫道点点头，身体拔地而起向着张风云的方向飞去。 张风云这边盯着枉死城上的战局，但是他身边的三个人却一直看着四面八方的动静，所以莫道向这边飞来一早就被发现了。 “庄主，莫将军来了。” “嗯，他来了不用拦着，让他过来吧。” 张风云目不转睛地说了一句，他体内的灵力已经全部被调动了起来，双瞳之中更是灵力运转不休。若是有人从正面看去，便能看到他瞳孔深处转动的白，青，褐三色符印。 这符印自然不是什么普通术法，神族珍藏的术法浩如烟海，洛冰给张风云留下了不少，张风云过了一遍神道又得了不少术法，再加上张家和朝华皇室的珍藏，张风云现在说是圣贤境之下最博学的修士也不为过。 这门瞳术记载于神族秘册，名为周天大罗神瞳，最擅长的便是解构天地灵气的运转和变化，在神族典籍中被列为辅助瞳术第一位。 “张公子真是好心性，这种场面也不能让您的表情有所变化。” 张风云不想理他，但又不好什么都不说，只能收了神通敷衍说道： “莫将军过奖了，如今大局已定，你不去忙着整顿士兵，到我这来干什么？” “自然是来护卫公子的。”莫道听出了张风云的敷衍，也不以为意：“公子身边都是神魂境，那面毕竟是半步圣贤的战斗。” “我既然敢在这里呆着，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怕的。”张风云知道一时半会打发不走莫道，索性也不和他扯皮，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莫道将军既然有心，就在这里陪小弟一会吧，圣贤级别的战斗在大陆上可难得一见。” 圣贤境强者能够移山填海，哪怕只是灵压都能将普通修士压成废人，所以圣贤境再往上的修士彼此之间鲜少动手，就算动手也是单独开辟空间，否则这大陆早就被祸害的不成样子了。 这道理就算是张风云不说莫道也懂，所以他人在张风云身边，心神却是一直注意着战场，而到了这里他才发现，张风云挑选的这个地方，观战的效果是一等一的好。 果然是有底气的人，在这种情境下竟然还有闲心提前挑好观战的地方。 “莫将军，您就在这里吧，我家少爷现在要专心观察战况。” 张西来就在后面，见张风云说话了就及时地上来插了一句嘴，委婉地提醒莫道不要打扰张风云。 莫道心下憋屈，也不好真的说什么，只能借口要去看顾大军，抽身离去。 本来是来看看能不能刷一点好感度，顺便跟着得点好处，毕竟张风云在这里做足了准备，不可能没有其他的打算，结果就这么硬生生被人嫌弃了回来，实在是有些打脸。 这些发生在战场边缘的事情，自然不会引人注目，毕竟山城之中所有生灵尽数都被姚辉献祭，朝华大军避到了远处山林，再近一点的吕一仙带着剑阁和皇室的高手散布在外围小心防范没精力注意张风云，真正能注意到这边的只有站在更远处的董成卓和那群黑衣人。 然而董成卓已经是圣贤境的高手，用空间错乱刻意隐藏之下，带着那群黑衣人也不会被轻易发现。虽然他就站在那，但是却并不在这个空间中。 而且他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想要插手的意思。 “你们先走吧。”董成卓收回视线，屈指一弹弹出数道令牌漂浮到那些黑衣人的面前：“这是少主的魂令，从今天开始，你们便是少主的魂卫了，日后若是有功，晋位到九魂卫之一也不是不能。”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幽冥山令行禁止，一众黑衣人连句话都没有，便撤离了此处，只剩下董成卓继续看着这场无谓的战斗。 “困兽之斗，倒也有趣。” 第二十四章 一人千幻 董成卓的视线根本没有在战场中心停留多久，他重点关注的不是姚辉，而是张风云。 就算如今他已经是圣贤境，也不能看透张风云的所作所为，张风云就像是一颗似玉非玉的石头，乍一看十分清奇，细细看去又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却又不能忽视他。 董成卓自己没有山中那些高位长老和大能的识人断命的本事，也不像是董幽和其他高门贵子贵女那般天生异秉，天生六识通透，能趋吉避凶。但是他这个人能修到圣贤境，也不是那些没有眼界的废物，他奉命追随着董幽这些年不是什么都没学到，至少，他对董幽的眼力十分相信。 至于董幽是不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情缘二字，天衍世界有大能千百秘法万千，却没有一个能说明白这情的意思。 董幽和张风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董成卓不敢去猜，但是董幽对张风云多好他都看在眼里，张风云也没有因为当年的刺杀之事对董幽生出什么恶毒的心思。 他实在是看不透这两个人的心思，久了也就不看了，对于董幽的命令他会尽量的完成，毕竟在往上面的大祭司，冥帝，冥后没有对他有什么别的命令，他和李玄作为董幽的身边人，在幽冥山地位特殊，只要牢牢地跟住董幽，就没有什么别的忧虑。 只要董幽自己不作死。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奉董幽命令而来，抽走了枉死城的核心，已经注定了姚辉的死局。 这样的棋子幽冥山有不少，姚辉只能算是其中比较好的一批，绝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毕竟，只是棋子。 身为棋子就要有作为棋子的觉悟，很可惜，姚辉没有这种觉悟。 作为一国的边境镇守，竟然能想出和邻国私通这种脑残的主意，还一心专注于突破圣贤境，连自己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这样的人，突破圣贤境也是浪费资源，这么多年山里对他的教导，都是白费了。 他这么想着，却连目光都完全收了回来。 他得少关注一点张风云，因为张风云的神秘感带来了很强的吸引力，让人想要对他追根究底，可是董成卓不能深究。 这是职责所在。 “庄主，怎么了？” 云皎扫视四周，忽然看到了张风云的身体抖了一下。 “没事，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着咱们。” 张风云轻声说道，他方才运转着周天大罗神瞳，忽然感受到一股目光，虽然没有恶意，但是力量太强，让他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只是那种感觉只是一瞬间，再找过去就找不到了。 云皎一直绷着神经，听了这话脸色瞬间深沉了起来：“需要属下去查查吗？” “用不着，那人的力量，超出我们许多，至少也是齐老一个级别的。” 这话一说，云皎更紧张了：“不会是姚辉的后手吧？庄主，要不要我们先离开这里。” “不用，那道目光只是扫过我们，到没有什么敌意，再说，那个级别的人，我们能跑到哪里去？静观其变吧。” “属下明白。” “不用表现的太明显，好好观战吧，胜负很快就会分出来了。” 云皎敛了敛下颌，退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张风云的眼力没的说，就在短短的几次交手之后，姚辉忽然爆发出了一道极强的能量波动。 齐老先生的打法本是趁他病要他命，枉死城的能量供应时断时续，加上身边有人帮衬，几乎是压着姚辉在打，但是姚辉也只是硬扛了几次，在拖延时间。 拖得时间不长，深吸了一口气，姚辉意念所至，传自幽冥山功法的灵力在经脉中穿梭流转，几个呼吸之后，骤然爆发而出！ 深黑色的灵力，牵动着枉死城中的冤魂力量。大陆上鲜少见到的阵势突然爆发出来也打了齐老一个措手不及，两种力量竟然在短时间中抗衡了起来。 一人只是枉死城中的冤魂虽然数目庞大，质量却跟不上，而且都是消耗品，和齐老先生身边帮忙的三个太虚境高手根本无法相比。 齐老先生望着姚辉周身缭绕着的幽暗灵力，冷笑一声道：“幽冥山的灵力？似乎是有些特殊之处，但是以你的本事，不成圣贤境又能对这种力量控制的多好？姚辉，你今日必死。” 对以齐老先生的冷嘲热讽，姚辉全当没听见，理也不理，只是不断的催动着体内灵力，让枉死城中蔓延出来的冤魂之力补充到自身中。 看到姚辉的无视，齐老先生的眼底泛出一丝寒光，今日之事，不管是家主还是长公主殿下，都早就下过死命令，务必将姚辉诛杀，神魂俱灭才好。 想到这里，齐老也不打算在拖下去，身形猛然一动，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而他本人，已经瞬间出现在姚辉面前！ 齐老先生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让姚辉惊讶。就像是早就有所准备一般，姚辉的掌心中幻化出一柄青黑长剑，剑体应心而动，嗤的一声，便已经划破空气，带着常人难以抵御的锋锐，对着面前的齐老先生狠狠的划了下去。 长剑落下，齐老先生却是丝毫不加闪避，他面无表情的一挥袖袍，硬碰硬的和剑刃对撞了一记。 长剑与袖袍两相撞击，长剑上所携带的锋锐剑意，不仅没能将伤到齐老先生，反而被齐老先生袖袍上充斥的风之灵力，直接抽开，弹出一段距离之后，便爆炸而开变成一团黑色的灵气，重新融进枉死城中。 “师弟，小心压制。” 齐老先生和姚辉交战的同时，白长老等三人正围在周围压制着枉死城中沸腾的冤魂之气，尽量不让姚辉汲取过多的冤魂之力。 长剑被齐老抽开，姚辉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似乎是有些惊讶，但是也就仅此而已。 身形借力爆退，姚辉的身体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而这些残影不仅没有消散，竟然还借着黑气愈加凝实，几乎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空中便多了数百个姚辉，并且每个人都有着不弱的气息。。 张风云已经停止了周天大罗神瞳的运转，但是姚辉施展的秘术他不借助瞳术也认得出来。 “一人千幻，姚辉怎么会这个？” 第二十五章 备用计划 “老东西，尝尝这个！” 天空之上，无数个姚辉同时出声，黑色的灵力交相结节，形成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竟是将整个空间都封锁了起来。 “天地阎罗！” 随着喝声响彻周边空间，那张无比庞大的黑网也开始了收缩，将在外面的空间都略了过去，只是把齐老先生和其他三位太虚境强者都在其中。 张风云站在原地不动，一道透明的屏障从他脚下的祥云中蔓延出来，将云上的所有人都护在其中。 他当然也没闲着，就在姚辉使出一人千幻的下一个瞬间，他就已经连着甩出了三个秘法。 一个是身前的护罩，山神庇佑；一个是周天大罗神瞳又重新被调动了起来，寻找姚辉的真身；还有一个，则是借由云淡的能力，给齐老先生的身边送了一个通讯之术。 云淡本是灵体，和张风云心神相通；又因为是云气所聚集而成，所以可以无视空间距离，在齐老先生的身边化形出现。 “齐老，我会时刻告知你姚辉的位置，你不用回应我。” 听到张风云的声音忽然从耳边响起，齐老先生没有任何意外，大部分的精神都已经凝聚在姚辉的身上。 如今之计只能快速消耗掉姚辉的化身，化身消耗得越多，天地阎罗的封锁力量就会越弱，毕竟这一招的弱点就在于庞大的灵力转接上面，想破了天地阎罗，就要先破除掉姚辉的一人千幻。 “千风绞杀！” 齐老先生手印变化，无数道小小的风旋在其身前的空间凭空出现微微波动，然后互相纠结成为几道长长的青色灵气长鞭，犹如布满刀刃的触手一般，从不同方向以各种角度向姚辉的化身们抽了过去。 只是姚辉的化身们都像是有灵智一般，在空中不断腾挪闪避，并没有和齐老先生的灵气长鞭正面交锋，大半能量都是用在了维持黑色的罗网之上。 铺天盖地的能量涟漪被罗网的收缩带动，庞大的灵压渐渐收缩，除了齐老先生之外的三位太虚境巅峰都有些支撑不住。张风云双眸中三种符印极速旋转，目光洞彻那因为灵压过于庞大的缘故，而显得有些扭曲的空间，刚想顺着能量的传递路劲出姚辉真身的方位，就忽然面色一变。 “不对……” 护罩中，张风云眼中神光一敛，转头就给张西来递了一个眼神，张西来自然是心领神会，带着秋梦便纵身离开了护罩。 “庄主真的觉得，姚辉会逃走？可是现在他明显占了上风啊？” 枉死城上空的战事愈发激烈，姚辉借着城中无数化身和冤魂之力凝成的天罗地网的封锁，独斗四位太虚巅峰的高手还隐隐占了上风，只要坚持下去，那黑色罗网将齐老先生四人的能量磨尽，这里就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可是这个时候，张风云却给张西来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张西来启动提前准备的后手。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云皎自然是不解，于是在张西来和秋梦离开准备的功夫，她插嘴问了一句。 “能活着，谁也不愿意去死。”张风云重新运起神瞳，却是留出了一分心神和云皎说话：“你且看着吧！” 云皎静默，伫立在一旁，不再打扰张风云。 “齐老，攻击罗网西北方那一处。” 张风云的话刚出口，齐老那边就已有了动作，灵力长鞭全力一抽一绞，瞬间便打散了几个姚辉化身。 “齐老，往西十个网格！” 长鞭再出，又是几个化身散掉。 “三位，助老夫一臂之力。” 长鞭终究有限，不能全用来攻击张风云指定的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四个人同时准备着，一旦张风云找到姚辉，直接一击必杀。 只是这一次时间有点久 “齐老，准备吧。” 耳边传出来的声音变的有些清冷，齐老先生还没有察觉不对，就听到那头的张风云轻喝道：“周天大罗，星斗定妄！” 和张风云的喝声呼应的，天空中忽然闪过一片星空，虽然转瞬即逝，但是到底落下了一片星光。 银色的星光穿透姚辉布下的罗网，并没有引起什么变化。毕竟这门秘术，只是一个追踪定位的术法，十分鸡肋。要不是张风云临时想起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 但是鸡肋归鸡肋，在这里倒是发挥了大用处。 那片被引落的星光穿过罗网之后便消失不见，就连姚辉都有些狐疑，因为他并没有发现什么一样，仿佛那星光不曾出现过一样。 这是在和我开玩笑？ 他一错神的功夫，齐老的鞭子已经抽了过来。 姚辉不知道星光有什么作用，有张风云辅助的齐老可是知道的。 那星光是作用在姚辉的本体上的，会让姚辉的身上散发出极为微弱难以察觉的银光，齐老先生全神贯注方能找出来。 只是姚辉一人千幻分出来的那些假身没有神魂，要不然姚辉也能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当然，要不是这样，张风云也不会用这个术法。 “姚辉是个聪明人，他到现在都没有将攻击目标放在我身上，就是如此。” “属下，不明白。” 张风云转了转眼睛，说道：“姚辉从来都没有想要杀我的意思，那场刺杀虽然是他下的命令他做的策划，可是他也不过是按照他主子的指示行事，我寻仇寻不到他身上，他也明白这一点。 可董幽是幽冥山的人，地位肯定不低，把他推出来就是为了消我的气，想要和我交好，这件事我也认，毕竟当年的刺杀和他也没关系，那个时候他还太小，我这个人恩怨分明。 所以不是我要杀姚辉，是董幽要杀姚辉，我只是借着这个机会消消自己的气，顺便离开家族而已。” “离开？庄主您不回去了？” “回去干什么？天存已经让家里的人送出去了，山里面有芸娘照顾着，之前我在家是为了安家里的心，可是母亲现在对我看的太紧，我不跑出来还不知道要在家里呆多久。”。 张风云这么说话，话语间也有懒得啰嗦的意思。 “行了，看，那边要出胜负了。” 第二十六章 高山滚石 张风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这个人从来就不可控，虽然心思深沉做事喜欢谋而后动，可是骨子里还是容易感情用事的。 云皎搞不清楚张风云对于幽冥山庄的态度，因为张风云既表现出了亲和，也表现出了仇恨。 “庄主不想知道当初的刺杀是为什么吗？” “随缘吧，若是有机会的话，就问问；没机会就算了，左右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么久了，知道原因的意义也不大了。” 再说，我心里也有自己的猜测，想来差不太多。 云皎只觉得张风云的心思愈发深沉，就像他的修炼速度一样不可以常理度之。 庄主，毕竟是庄主。 张风云和云皎说话的这么会儿功夫，齐老先生已经动手了。 姚辉真身的位置，在天地阎罗大网的最边缘处，都是经验丰富的战斗老手，他想干什么齐老一眼就看的出来。 “哼，还以为你想要战死，老夫也把你当个对手，没想到，你竟然早早就想着逃了？当年姚家先祖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血脉都绝了，还要脸面干什么？” 姚辉看着四个人围了过来，虽说不知道原因，可也猜的到自己已经暴露了。 “自从本座拜进了山里，姚家就不过是本座手下的棋子，本座若成圣贤，自然会延续姚家血脉。” “明明知道蜀国不可信，本座还是向蜀国发出了联合的请求，目的是想引着你们先打一场，只是没想到蜀国派了不少人来，却都是间谍。可是你看，这山城之中现在可还有活着的生灵？本座把他们都杀了。” 姚辉一边说话拖延时间，一边控制着自己的化身消散，加快罗网收缩，限制齐老四人的动作。 “你家那个少爷就在那边吧，刚才的星光就是他的手笔。 本来我不想和一个小辈计较，可你们也不要逼人太甚，你们就在这呆着吧，本座先去收了张风云的性命。” “想跑？”齐老先生面色奇冷：“你以为任由你拖延这么久是我们怕了你么？” “大风湮天手！” 随着齐老先生喝声落下，他的掌心之中瞬间拍出一枚小小手印，只是那手印速度奇快，而且迎风而涨，几个眨眼的功夫，一只几丈庞大的灵气大手便带着撕裂天地的凶悍劲风，狠狠冲着姚辉的真身砸了下去。 “一剑天涯！” “大道围城！” 就在齐老打出灵技的同时，剩下三位太虚境也打出了杀招。 白长老和他的师弟联手，打出了天涯剑阁的招牌灵技一剑天涯，那一把灵气小剑速度极快，这边齐老的手印带着劲风拍向姚辉的势头刚起，那边这柄小剑便已经穿透空间，直直的刺进了姚辉的身体里。 要说按照姚辉的身躯强度，自然是不会轻易被伤到，不过一剑天涯这招灵技是天涯剑阁秘传，威力不俗；而且那位蜀国皇室供奉使出的大道围城是道门秘术，专门是用来围困敌人的。 两相交加之下，姚辉即刻便喷出了一口血。 天涯剑气在体内肆虐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只能忍着痛苦打开一道空间之门躲了进去，还没等他进去，齐老先生的灵技就到了。 湮天手以湮天为名，伤害力自然是极高的，齐老这一招酝酿的时间不短，手印触碰到姚辉的那一刻，姚辉的半步圣贤之躯就被手印上携带着的狂虐的风之力撕出了数道口子，大量的圣贤血飞溅出来，却没能留下姚辉。 不过这三套灵技叠加之下，姚辉不死也是个重伤的下场。 接下来就看少爷的了。 齐老先生心中暗道，回身一挥手散破罗网，但是枉死城上的护罩却没有解除。 城中还有将近百万的冤魂存在，姚辉逃走之后这些冤魂无人控制，一旦异变，这里就会变成鬼地，这种情况是朝华国和西蜀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所以两方也提前有所准备。 蜀国皇室的那位供奉是道门出身，净化冤魂的能力很强，姚辉甫一逃走，这位供奉便已经挥动拂尘，洒下了偏偏道门的净化银光。 与此同时，齐老先生也捏碎了一块玉牌，一道金光从中迸出，在宏大的佛音中化作一位身着袈裟的僧人。 那僧人自然是一个化身，朝华的悬空寺虽然是情报机构，但也是一个寺庙，坐镇的便是面前这位的本体，半步圣贤的圆玄大师。 齐老先生向面前的一道一佛，拱了拱手。 “圆玄大师，此处拜托二位了。” 蜀国供奉不爱言语，只是点了点头；圆玄大师的化身和本体神魂相连，自然是知道张风云计划的： “此处交由贫僧这这位道友便好，齐道兄速去护佑世子吧。” 齐老先生点了点头，又和天涯剑阁的两位长老点头示意，然后便向着张风云那处飞了过去。 姚辉逃走，天涯剑阁的任务也就到此结束，追杀的事情自然是朝华负责。 “我等也走了，大师，供奉，就此别过。” 圆玄大师和蜀国供奉点头回应，天涯剑阁的一行人便在两位长老的带领下向着蜀国境内飞走了。 “少爷，咱们也走吧。” “嗯。” 张风云和吕一仙遥遥对视一眼，算是告别，然后才结了护罩带着云皎和齐老向山下走去。 “秋梦那边还没有动静，庄……主子，咱们是不是判断错了？” 云皎盯着自己的手螺，约定好见到姚辉就发消息，可是到现在也没动静。 “不用担心，姚辉他不是会拼死一搏的人，但凡有一点东山再起的机会，他也不会赴死。” 张风云轻轻笑道：“他这一辈子多不容易，你说他那样自私至极的人，会不给自己留下后路？” “是啊，他还想着有朝一日晋升圣贤境，称霸一方呢。” 齐老也笑了笑，就像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 “是啊，说到底，他还是个人，而人的欲望，就如同这高山落石——”。 张风云手掌一顿，在山头上打下一块石头， “一旦滚了下来，不粉身碎骨是不会停下来的。” 第二十七章 守株待兔 世间有句老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张风云不觉得自己是黄雀，虽然他的确是有渔翁之嫌，可说到底，他也是借着董幽的势，顺势而为罢了。 有齐老先生在，张风云和云皎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这次的事情虽然有些波折，但是到底还是在我们的掌控中。” 眼看着已经到了早先定好的地方，秋梦从丛林中显出形来，接引张风云他们向着隐藏在山林中的密地走去。 “西来在那里看着呢，庄主，咱们得快点。” 秋梦低声说道，只是在张风云看来，她好像是有一点紧张。 这种紧张的情绪出现的不合理，张风云的心中闪过一丝疑虑，却没有在嘴上问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只要不坏了他的事，张风云对自己的下属还是很宽厚的。 毕竟按照他的想法，这些属下不是要在他身边追随他的，而是要自己做出一番事情来的。 只知道跟在自己的后面行事，终究不是什么好出路。 秋梦心中自然是忐忑，张风云和她关系复杂，一方面自己姐姐是间接死在他手里，另一方面他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她对张风云的效忠是有强力契约限制的，不可违逆。 只是那位说，这并不算违逆，他不会让自己做背叛的事情，他所做的事情只是要自己给庄主传递些消息。 这是那位神秘高手拿出完全功法并给了后续功法的条件。 幽冥山的力量，秋梦心中很清楚，那位的境界实力那么强，有一百种方法让自己活不下去。 还是等接下来找个时候和庄主说了好了。 秋梦这么想着，跟在张风云后面悄无声息地潜到了一个山洞里面。 山洞中没有光，当然众人也不需要光。 黑暗中的世界非常安静，张风云用大地之力遮掩了一行人的气息，使他们走在其中却没有任何声音，就像是夜幕中的幽灵。 这里是姚辉的秘密据点，古人说狡兔三窟，姚辉在这山中有不少据点，用于储藏些秘宝和别的东西。 秋梦曾经是姚辉身边的杀手，但这些地方秋梦也不清楚，他们之所以能找到这里，还是因为张风云调用了风云灵力监察四方的能力寻找出来了那些玉石的气息。 那些玉石对于修炼幽冥功法的人族很重要，姚辉晋升的关键，那些玉石也是其中之一。 “主子，姚辉真的会来这里吗？” 云皎还是有些怀疑，毕竟这个地方只是张风云的猜想，到底有多少把握谁也说不清。 “赌一把，你要相信我的决定。” 张风云并没有生气，他很欣赏云皎这种质疑的勇气，如果她只知道对自己的决定唯唯诺诺，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错不了。” 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地齐老先生，扫了一眼山洞中，那座用神秘玉石和灵药秘宝，堆积成的祭坛，点头肯定道： “这个祭坛的图案，和姚辉逃走时候刻画的空间纹路是一样的，只是不知道，姚辉逃走到现在已经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到这里。” 张风云心中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他已经和这座山体有了沟通，大地神力时时刻刻都在运转不休，方圆数里的一切动静都会传递回来。 “应该快了，他强接了一剑，又中了一击湮天手，以他半步圣贤的境界，还做不到免疫这些伤害。” 张风云躲在阴影之中，看着那座泛着丝丝异光的祭坛，心头一动，从掌中化作刺青的山海扇中取出一块东西递给秋梦： “秋梦，你把这个融到那座祭坛中去。” 张风云拿出来的，正是秋梦之前带回来的，准备用作补全功法的那块玉石。 “是。” 秋梦接过玉石，掌心黑色灵力升起，笼着那块小玉片合进祭坛中。 她的灵力和姚辉同出一源，若是换了别人动手，自然是会被姚辉发现的。 只是这不是要给自己补全功法的吗？庄主怎么会……难道庄主已经知道那位神秘高手的事情了？ 秋梦有些紧张，却又没有表现出来，毕竟眼下不是和张风云说这件事的好时机，谁知道那位幽冥山的神秘高手还在不在。 那位高手给她的压迫感，比姚辉和齐老先生还要强出很多，而且以那位当时施展出的手段，秋梦很怀疑那就是一位圣贤境高手。 万一那位高手没走她又冒失的说了出来……在场的这些人，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 眼下还是先闭嘴为上。 谁也不知道张风云在那片玉石中藏了什么东西，但是看张风云的样子，怕是专门为了对付姚辉用的。 做完了这一切，张风云便开始了等待。 他就简简单单靠在一根石头柱子上，把自己藏在黑暗中，一身紫色的华袍也是光芒尽敛，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一般，毫无存在感。 这术法齐老先生看了也是啧啧称奇，在心中不知道赞许了多少遍。 他是半步圣贤境，自然不用像张风云一般隐匿自己的气息。除了张风云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仰靠着他的空间屏障隐藏着自己的气息，但他自问也是做不到张风云这一手的。 果然，府中人说二少爷福泽深厚，在神山中寻到了上古传承的事情，看来不是空穴来风了。 这些想法在齐老先生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须臾归于平静。他微敛双眸，灵力化作轻风，无声无息地散布了出去，将整座山洞都笼罩在其中。 而巧的是，就在这个时候，那座祭坛终于有了动静。 堆叠在祭坛上面的玉石开始融化成液体形状，将其上的灵药和秘宝包裹在其中，不多时，那些玉石所化的液体，便排出了不少灰色的残渣。。 与此同时，那液体本身也变得愈发晶莹剔透，其中有着幽黑色的光影，交错流转，颇为神奇。 液体最终汇聚在祭坛位置的一处小潭中，而在其正上方，一道空间黑洞悄然出现，不着寸缕浑身是伤的姚辉从中坠落而出，跌进潭中之时，显然已经是重伤的状态。 第二十八章 谈谈（中秋预热） 姚辉一出现，便带着重伤坠进了玉石液体凝聚的潭中，一时间齐老先生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姚辉境界毕竟摆在那里，他也不能直接和张风云传音交流，传音这种术法虽然低级，却也是会引起灵力波动的，而姚辉虽是身受重伤，神念无感却都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的。 齐老正犹豫的时候，一直闭目养神的张风云睁开了眼睛。 不要轻易妄动。 张风云的眼神里面明明白白地表达出了这六个字。 山洞中只能听到包裹着姚辉身体的液体流动的声音，张风云的神力在山体之中行进极为流畅，每一波神力回转到他体内，山洞中的画面就会在他的神海中呈现出来。 只是这些画面是没有意义的。 他真正关心的，是姚辉的伤势。 姚辉受的伤不轻，但基本都是外伤，以他的修为来说，有灵药秘液的辅助很快就能够修复回来。 张风云只担心他吸收药力的速度不够快。 药自然是好药，也是治疗姚辉的伤，快速修复伤病的必需品，只是张风云在里面加了点东西。 杀人不见血有两种方法，要么攻心，要么下毒。 攻心为上是不假，但也要对手给出攻心的机会，当双方力量差距太悬殊的时候，这种方法就变成了鸡肋。 而且张风云下的不是毒，是他体内的大地神力。 神力这种力量，层级要比灵力高出不少，是上古神族的标志力量，如今的天衍世界没有多少人会用这种力量。 张风云就是这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说起来，幽冥山正统的力量也是不弱于大地神力的。 当初他在和董幽第一次相见分开之后，张惠子曾经在他的身上抓出了一缕黑气。 那道黑气是董幽的本体力量衍生出来的东西，其核心的力量层级和大地神力不相上下，所以张风云不曾发现，就连张惠子，也是因为天赋特异才能发现。 而且苏烟也说过，幽冥山真正的顶层是和幽冥大世界有沟通的，董幽所修炼出来的力量，是幽冥大世界的传承，力量也可以说是，幽冥神力。 毕竟，那个等级的大世界，自然不可拿来和天衍世界这种经历过大灾劫的世界相比。 只是可惜，这个世界中，有资格修炼幽冥神力的没几个人，至少姚辉绝对不在其中。 所以啊，等他将张风云那一丝神力全部吸收，就是个任人宰割的结果。 他要处理掉姚辉，但是在那之前，他还要问姚辉一些事情，所以，不能让姚辉不受控制。 就快了，就差一点了。 …… …… 姚辉吸收药力吸收的很快。 山洞中肯定有人来过，这件事情，他清楚的很。 也许那些人就隐藏在这个山洞中的某些地方，等着给他致命一击，他不能大意，要尽快恢复。 既然能派出那么多太虚巅峰来围攻自己，提前在这山里面留下埋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实你们可以出来了，躲在黑暗里面，等我恢复好了，就没有动手的机会了。” “有趣，你这种人，也配说别人是躲在黑暗里面的人？” 张风云从阴影中显出身形来，他倒不是因为姚辉的话才出来的，是看着姚辉将药力吸收的差不多了，才放心地走了出来。 在他的身后，风云灵力和大地神力互相交结，凝成了一把椅子。 他在的地方地势比姚辉的那个坑地势高出来不少，坐在椅子上面向下面看姚辉，颇有种居高临下的威势。 “你就是张风云吧，真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姚辉的身影忽然在坑中消失，眨眼之间再出现，就已经悬浮在了空中，一身黑衣，在洞中微弱的光芒下面，显得很是阴翳。 可惜山洞的地方就这么大，姚辉虽想比张风云高出些，但也只能做到和张风云平齐。 他想走近一点，但是站在张风云身后的齐老先生给了他不小的威慑力。 在修为差不多的情况下，他还不敢真的对张风云做什么。 “说起来，我还是有点好奇，您这么个贵公子，跑到这大山里来干什么？” 张风云坐在椅子上，面色冷峻。 “我今天来呢，自然是有我自己的事情。”深褐色的神力从大地中波动着汇入椅子，再汇聚到张风云的道心中蛰伏起来。 “当年的事情我查了这么多年，终究没查出什么结果，所以只好来找你这个始作俑者，问个清楚。” “你以为我会轻易说出来？在这里你可不是什么尊贵的少爷，还是你觉得就凭跟着你这几个人，能留下我？” 姚辉用他那有些沙哑阴森的声音扫过张风云身后的人，视线在秋梦身上着重停留了一下，又是冷笑了一声： “我说呢？怪不得能找到这里，原来是我手下出了叛徒。” 张风云敛颜一笑，像是嘲讽姚辉一般：“找到这里和秋梦没有关系，我对付你，也用不着他们帮衬。” 他看着姚辉那嘲弄的视线，手掌一翻，一道灵力波动涌出。 “嗯？！” 姚辉的精神一晃，他刚刚似乎感觉到了一阵刺痛，但是只是一刹那，一下之后就散去了。 “你没感觉错，就是你身体里的感觉。或者可以说，是你的灵力运转，出了问题。” “你给我下毒了？”姚辉脸色冷清，体内的灵力细细运转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不对，这不是毒，你到底干了什么？” “姚家主，你从神殿走的时候，漏了一小片神石，我家主子往里面放了点东西混进了你的神石台子里。” 秋梦走出来垂头说道：“既然您说我背叛了您，我也想和您说说我姐姐的死，还有我父母的死。” “你姐姐是自愿死的，至于你父母——”姚辉连看秋梦一眼都不屑于看，说话也像是对她的恩赐：“为本座而死是他们的福气。” 秋梦听完他的话，神色冰冷地向着张风云躬身说道：“主子，我问完了。”。 “既然你们的事情解决了，那么就来说说我的。” 张风云将秋梦护在身后，毫不畏惧地对上姚辉的眼睛：“当年的事情，我要知道全部的事情，你要是不想受无谓的折磨——当然，你想跑也可以试试，看看我的手段到底好不好用。” 第二十九章 回山（第一更，中秋快乐） “当年的事情，要从很久之前说起。” 山洞之中两方人面对面，姚辉虽然悬在空中看起来气场很足，可是脸上的寒霜却挂的厉害，看上去颇有些色厉内荏的感觉。 “当年我还是姚家旁支的庶子，在家族里面不得重视，父亲死的早，几年下来我这一脉就剩下了我这么一个人，我就离开了家族。” “姚家那么大，不至于连你一个人都养活不起吧，虽然你是庶子，但是好歹也是姚家的子孙啊？” “你以为所有家族和你们张家都是一样的？”姚辉似是很看不起张风云的样子：“在像姚家这种家族里面，庶子和嫡子，是不一样的。 嫡子即使没有了父母，也会有宗族奉养，可我只是旁支的庶子，在家里本来不受重视，再加上没有父母庇佑，更是谁都能欺负我一下。 平时有长老们在的时候，我的那些堂兄弟，个个都对我很好，显示自己的友爱之情，可是私下里，他们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你的故事我不想听，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快点说。” 姚辉冷哼一声，说道：“连这点耐心都没有，怎么成大事？” “能不能成大事，又不是你一口说出来的，你想拖延时间找出我种在你体内的神力种子，也得看我有没有耐心陪你玩。” 目的被看破，姚辉索性也平静下来，认认真真地看了两眼张风云的脸，忽然笑了出来。 “张风云，如果本座没记错，你今年应该刚刚二十吧。” “是啊，可这关你什么事？” “只是有点感慨，你明明才二十，看起来倒像是个二百岁的。” 齐老先生在后面也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张风云是在过于老成了。 “本座今年三百二十岁，和你爷爷是一个年代的人，你也该对我有点尊敬。” “你？”张风云冷笑着摇摇头：“齐老，那你说呢？” 齐老先生接过话头，语带讥讽道：“我家主子，在百年之前便已经晋位圣贤境，你也配和我家主子相提并论？” “哼，很值得高兴吗？”姚辉反唇相讥：“张家那么大个家族，那么多资源供养着，还用了两百多年才到圣贤境，有什么好骄傲的？” “少说废话，我想听的事情，你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说！” “当年，我离开家族之后，就遁进了山中，我那时候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已经有通玄境的修为，也算是小有所成。 那时候，我救了一个看起来身受重伤的老头子，可惜没救过来，但是在他留下来的储物法宝里，我发现了幽冥山的令牌。 当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误打误撞往里面注入了灵力，那令牌碎裂开来，也把消息发了出去。 幽冥山传讯的加密方式等级太高，我当时以为只是令牌材质不好，并未理会碎掉的令牌，直到一个月后，幽冥山来了人找到了我。” “我救下来的那个老头，是幽冥山的巡界使，当时已经有了太虚境巅峰的修为。” 张风云眉头一皱：“你说什么？太虚巅峰，会轻易死在这里？” “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太虚境在世俗中看着不弱，但是也就是中等罢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就山洞中这些人，都不够一个圣贤境初期的高手一根手指头捏的。” “嗯。” “我加入幽冥山的事情，是偶然也是必然。 毕竟那个时候，为了保命我没有别的选择。 再说，幽冥山让我回到了家中，扶持着我渐渐在家族中有了地位，我的实力越来越强，山里给我派来助手的同时，也开始给我发派些任务，刺杀你也是其中之一。” “当初，下命令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空气忽然就冷了下来。 姚辉的眼睛闭上再睁开，声音压低，缓缓说道： “这件事，我劝你别追问。 我当年接到的命令，只不过是要刺杀你，同期其他的人，任务都完成了，你是一个例外。 虽然最后我并没有得到什么惩罚，可是也没有从山中得到什么回应，说起来你也该知道，当年来向我传达命令的，是平远侯董成卓。” “我知道，董幽离开的时候，把董成卓带走了。” “你应该不知道，董幽身边的人，很多都是曾经在他出生之前就在山中地位不低的，你可以了解一下，佛宗对于幽冥大世界的记载。” “嗯。” “更多的我就不能说了，再多说会被感应到。” 张风云点头，他比姚辉清楚大道伟力的神秘，幽冥山的大道他见识过，强的令人心惊。 “说这么多，已经够了，现在我兑现我的承诺。” 张风云抬手，指尖褐色光芒流转，姚辉刚刚觉得身体中的异样力量有离开的趋势，下一秒眼中的光彩就散去了。 “尘归尘，土归土，你欠我一命，我收走了。” 下一刻，紫衣公子站起，挥了挥衣袖，将座下的椅子化成了尘土。 “我们走吧，这里的事情，就算了了。” “公子，还是仁慈了。” 齐老先生亦步亦趋跟在张风云的后面，向洞外走去。 “罢了，幽冥山欠我的，不是他一条命就能还清的，他能不能有以后，看他的造化吧。” 众人离开了山洞的时候，悬在空中的姚辉的尸体，正正好好掉了下来。 他没有落在地上的水潭中，因为半空中探出了一只手。 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圣贤强者的意志凝结了空间，将姚辉锁在了里面。 “他有心放你一马，但是你的运道不太好。” 董成卓自言自语着从空间裂缝中走出来，右手指尖上还悬浮着那块方石。 “毕竟是你自己炼制的枉死城印，便由你来做这个器灵吧。” 他探出手，在姚辉的额头上一挑一抓，生生将姚辉的魂魄抽了出来，抹掉了灵智之后按进了方石中。 “随本座，回山吧。” 董成卓的身形渐渐虚幻，姚辉的尸身也渐渐化为飞灰，飞灰散尽那一刻，董成卓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感受着自己那一寸神力彻底湮灭，已经和齐老先生辞别的张风云将目光收了回来，遥遥冲着莫道拱了拱手，然后转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一行人，心里面有些异样。。 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终究会越来越多的。 “走吧，我带你们回山里看看。” 第三十章 初具规模（第二更） 秋梦是张风云后来招揽的，虽然得了天音大道的承认，却还没有真正地回山里过了明路，在山中留下魂印。 如今山外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他也要想想自己以后的路了。 “回山这一路，还像是当年那些日子。” 浮空舟被齐老先生带着回镐京了，张风云身边只带着云皎，秋梦，张西来三个人，四个神魂境在朝华国境中行动，根本没有什么阻碍。 “快到神山了，你们都小心着点，有什么异样尽快告诉我。” 秋梦和张西来点了点头，倒是云皎很轻松，毕竟她本就是从山中出来的。 “我们这就要进神山了吗？” 一向沉默寡言的张西来，现下都有些激动，毕竟是从小听着神山的传说长大的人，对这里充满了敬畏。 “别出太大的动静，神山外围也很危险，有很多凶兽栖息在这里。” 云皎是山中长大的孩子，对于一些长辈的训诫还是牢牢记在心里面。 张风云抬抬手，示意云皎不用那么紧张： “风云山在神山山脉深处，一路过去要经过不少凶兽的领地，要像是你们这么紧张，还没有到风云山就把自己给吓死了。” 神山的边界很是明显，属于神山的深红色土壤，和外面的褐色土有很明显的分别。 踏上这片土的一瞬间，张风云就感受到了和在外界不一样的踏实感。 道心中的大地脉动不断波动，蕴藏在神山地底的大地神力，按照波动的频率灌注进张风云的身体。 张风云在外面修炼那么久才堪堪占了上风的风云灵力，只是几个瞬间就被大地神力压了下去。 这种情形张风云也是没有办法，毕竟他是半神体，神力天生就是在神体中滋养出来的，相形之下，灵力倒像是外来的力量。 “庄主，秋梦他们有情况。” 他正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神力，听到云皎的声音，回头就看到了面色惨白的秋梦和张西来。 “怎么了？” “这里……在排斥……我们。” 秋梦稍稍向后退了几步，退出神山范围之后，方才感觉缓过气来，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回道。 一同退出来的张西来也是点头，神山里面的确是有种力量在排斥着他们。 “之前父亲他们带人来的时候，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张风云仔细回想了一番，也没想到解决的办法，毕竟他也从来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神念凝结，张风云施展风云化身回归风云山，却并没有找到迷枭，只见到了在山上苦修的徐家姐弟和照顾他们的芸娘。 问过芸娘才知道，迷枭出山去接张天存了。 不过还是可以联系上，张风云特意给迷枭准备的手螺，就是预备着这种时候用的。 “当初进来没有问题，是因为你们一家子都是神族血脉，进神山当然不会受到神山的排斥。你们家那些人是你父母带进来的，到了山里面冰老头就给他们种了灵种，保他们在山中行走无忧。你之前一直没问过，我就没在乎这回事。” 迷枭的声音从手螺中传出来，还伴随着巨大的气音，就像是放在嘴边说的一样。 张风云自然想象的出迷枭现在的状态，带着小天存从镐京那边过来，自然是化作真身飞回来的。说起来张风云都有些嫉妒，毕竟他都没有坐过迷枭。 “你用神力包裹着他们两个，然后，挖出一块石头托着你们，以最快速度回山里，回去之后，让风清云淡给他们洗练下身体就行了。不过你得快点，他们就算是有你的神力护佑也撑不了多久。” “知道了，孩子怎么样？” “爹爹，我在迷枭叔叔背上，很好。” 张天存奶声奶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就好，山里见。” “好的。” 断开通讯，张风云运转大地神力，起出一块大石头，又用神力护住秋梦和张西来，向着风云山的方向飞驰而去。 长久未归，山中必然有了许多变化。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风云山的周围多了许多人。 带着属下从大阵穿入山顶，张风云特意避开了山下的那些聚集的部落，进入山庄后第一时间便唤出了风清云淡，为秋梦和张西来洗练身躯；又吩咐云皎自己回去休息，转身便向着自己的天楼走去。 “少爷，您回来了。” 半路迎上来的是芸娘，她一直在山庄中照顾着徐家姐弟，如今小天存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所以芸娘是不可能再回到张家了。 好在芸娘是张家的家生奴才，底子干净，也没有婚配，正适合留下来照顾张风云的起居等。 华飞月为此特别赐了芸娘一门功法一件灵器，就是为了让她好好在张风云身边伺候。 山中的日子芸娘早就是过惯了的。 她照料着的徐家姐弟，把她当干娘一样对待，那对姐弟在音之天道，现在该叫天音大道，的笼罩之下修行，连带着她也受了不少的好处。 所以如今张风云一回来，她便第一时间感应到了。 “芸娘不用多礼。” 张风云受了芸娘一礼，又由着她解了身上的披风，主仆二人一起往天楼方向走去，许久不曾回来，楼边的千桦树长得愈发茂盛了。 “自打迷枭大人说少爷您要回来，天楼这里每天奴婢都在打扫。” “后山那位老大人出来过两次，也只是和迷枭大人见一面便回后山了。” 或许是照料孩子的缘故，芸娘整个人也变得唠叨起来，张风云不过是问了两句，便将山庄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细细说了起来。 “山下那些人，是迷枭大人寻来的。。 迷枭大人自从搬了那座神殿回来之后，便把那座大殿放置在了半山腰处，考虑着有了神殿没有香火也不成，迷枭大人便不知从哪里弄了不少山野愚民，来神殿下面休养生息日夜供奉着神殿。 那些人都是没什么修为的人，离了咱们山庄力量的保护就活不下去；偶尔迷枭大人会赏下去点功法丹药之类的，他们的供奉便更加上心了。” 第三十一章 画女（第三更，求推荐） 天楼之中的摆设一如往昔没有变化，张风云也觉得很熟悉。 “芸娘，这山中只有你一个人在收拾吗？” 芸娘给张风云倒了杯茶，轻声道：“山庄中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奴婢平时照顾两个孩子，闲着没事便把这边收拾一下，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多少还是费时间的，照顾两个孩子本就辛苦，你也要多出点时间用于修行才是。” 张风云抿了一口杯中茶水，山庄之中的茶都是狐族从神山深处采摘回来的，苏芷会时不时往这边送一些，有时候迷枭也回去采一些，这茶在山外是根本喝不到的。 “多谢少爷关心，只是奴婢天资不好，修到现在方才是通玄初期，没有必要耗费那么多时间去修行。” 张风云放下茶杯，眉心散开，对于这件事心中早已经有了决断。 “你是家里面的人，现在照顾徐家姐弟就好，这两日小少爷就要回来，你也要多多看护着他，我身边有西来伺候着就可以了。” “庄主的意思是？” “山下那些人看起来也不少，全都用来供奉神殿就浪费了，你抽时间下去一趟，选一些年纪轻的孩子，到山上来伺候。” 芸娘默默记下，然后又问：“新来的秋梦姑娘和西来，少爷怎么安排？” “山庄中的院子都有哪些空着？” “现在山庄中除了山门附近的下等门房，剩下的七崖十楼，南天崖和天楼您住着，迷神阁迷枭大人住着，北陵崖已经有了北牧在，前些时日琴师和箫师回来入册，挑了靠近出云崖附近的那两座楼，连成了一个院子叫琴箫院。 迷枭大人又把天音洞边上的那两个楼给了小晨和小暮，一个叫做悬钟楼，一个叫做听鼓殿。 剩下的，都空着呢。” “让秋梦自己挑座楼住着，名字就叫玲珑阁；西来，就让他住在天楼旁边那间屋里吧，反正在府里就是这么住着的。” “是，那奴婢去安排了。” 张风云挥挥手，得到示意的芸娘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山庄中值得注意的事情，自然是不止这些的。 当初走的时候，山中就已经有些变化了。 风云山上一切事务都可以随着张风云的意志运转，那些设置好机关他都不用去触碰，他的念头一转，墙边的地砖便自己抽开，露出了下面的通道。 这条通道通往山中的山神祠，那里供奉着山神族的先辈，存放着山神族留下来的秘密书册，还有当初张风云在此居住之时留下的那些东西。 通道并不算长，张风云走了一会便走到了山腹中。 这间密室的外面已经被千桦树的根须牢牢包裹了起来，隐秘性非常好。 “见过主人。” 刚刚进到密室中，张风云便看到了这个拜倒在地上的少女，长发如墨，白衣胜雪。 “起来吧。” 他并未理会这个少女，毕竟在进来之前，风清就已经和他说了这些事。 云淡现在依然在沉睡中，风云山的事情，全都要风清自己处理。 左右是山灵之身，不会觉得劳累。 山腹中的空间很大，进入之后正对着的就是一座极高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书册，右边是一个足够一人起居的小洞，左边就是山神族先辈的灵位。 从香案上取了三炷香引燃，插到香炉中，在灵前拜上三拜，礼便是成了。 “你叫什么名字？” 行过礼，张风云便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个白衣少女身上。 因为风清早就和他说过，所以他对这个少女的存在并不惊讶，甚至于有些好奇。 少女身量修长，和秋梦相差不了多少，容貌虽然不算绝美，可也能说上一句清秀，加上齐腰的如墨长发和一身白衣，倒是有一股子清新空灵的气质。 而最让张风云在意的，则是这名少女的身份。 她是灵体。 “她还没有名字。” 迷枭一边说着话，一边抱着孩子从通道中走出来。 好几个月没有见过张风云的小天存刚一出来，就朝着张风云扑了过来，在密室里面这孩子得天独厚，浮空而行并不困难。 “爹爹。” “来，儿子，让爹抱抱。” 到底是从小就养在身边的孩子，父子之情在张风云心中还是很重的。 把儿子接到怀里面，张风云才看了看身边站着的迷枭和少女，问道：“你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出现的？” “当然，你离山好几年，我可没有，她化形的时候我就在身边好吗？” “仔细说说。” “天地有灵，自然万物皆可有灵。” 迷枭走到一脸乖巧的白衣少女身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生物自然是生而有灵，而那些没有生命的，有的会在千百年的时光洗练之下诞生灵智，有的会在有心之下生出灵智，还有一些奇异之地的神物也会因为机缘巧合生出灵智，种种缘由不一而足。” “那她，是哪种？” “第三种，这里残魂千百，又是神族遗留，自然不一般，而且天衍世界的天道意志，很……奇怪，总之这里不一般，更加容易诞生灵智就是了。” “她的本体是什么？” “那不是在那里挂着么？” 张风云顺着迷枭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幅水墨画挂在墙上，画中大面积空白，只有一小部分画着几枝桃花。 “去吧！” 迷枭对着白衣少女晃了个眼神，少女便会意地向着那画走了过去。 那画挂在墙上，少女直直朝着墙走过去，如果不是心中有底，张风云都怕她撞到墙上。 撞到墙上这种事，自然不会发生，那名少女靠着画越近，身形便越加虚幻缥缈，到了最后，便直接走进了画中。 “怎么回事？” 张风云看着那幅画，画中白衣少女清灵出尘，整幅画面和谐异常。 他很熟悉这幅画，毕竟，这幅画是他当年画出来的。 “山神族有青山之墨，乃是神墨的一种，极具灵性。以此墨辅以人神笔，轩神纸，在灵异之地作画，自然生灵。” 迷枭科普道：“你先给她起个名字，后面是事情慢慢说。” “那……就叫画女吧！”。 迷枭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倒是新得了名字的画女在画中传出了声音。 “多谢主上赐名。” 第三十二章 聊天（第四更） 画女的本体，是当初张风云按着印象之中张天存母亲的模样，画出来的。 当时用的笔墨纸砚都是洛冰提前备好的，张风云也没有刻意去准备这些，原本他只是想要给小天存留个念想，结果阴差阳错，生出了画女这个灵体。 因为是画灵，所以只有六七分像小天存的母亲，但是张风云觉得刚刚好。 小天存毕竟是自己的养子，总不能没有专人照顾着。就算这个孩子身上的担子很重需要锻炼，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至少在这个孩子长成之前，有他这个父亲扛着。 …… 一夜清修。 …… 山中的光景时常让人们觉得模糊。 从破晓至明亮，张风云身着天青色长袍，面无表情地站在阁楼上远眺着山中景色，而画女和张西来，一直沉默地立在他的身后。 初升朝阳的光线照耀在他的衣袍之上，发散出淡淡天青色光泽，仿佛是一位飘逸的谪仙站在仙光之中。 迷枭扇着翅膀落在平台上面的时候，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回来啦？” 从早上起来之后，迷枭便出去做事情，现在才刚刚回来。 迷枭点了点头，敛声说道：“基本已经处理好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我安排了你们的会面，能不能打动她，就看你的了。” 这一段话，尤其是最后一句里，内含深意，张风云沉默片刻后正准备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了张天存刚刚醒来的稚嫩声音。 “画女，你先去照顾少主吧。” 画女在后面揖手躬身一礼，便离开了阁楼，张西来也跟了下去。 转瞬之间阁楼上面就剩下了张风云和迷枭两个人，迷枭的脸上泛着探究，轻声问道：“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芸娘带着风清去神殿那里显圣了，你要干什么？” “找一些小孩子到山庄里面来伺候着，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不能让山庄里一直这么没有人气，这里又不是道家的宗门，搞的那么清心寡欲干什么？” 迷枭顿了顿，说道：“……算了，你在意这事我不意外。”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一袭绿色的身影走了上来。 过了几个呼吸，云皎从楼梯走了上来，手中拿着一封火漆已经被拆开了的密信，走到张风云身后轻声说道：“风雨楼刚刚传来的信，最近这些天，岭南道很有些不太平，风雨楼的行动屡屡受阻，琴姑怀疑，是有人故意针对。” “这种事还要特意来禀报？” 话是这么说，但是到底琴姑他们习惯了让自己做决定，来请示也实属正常。这么想着，张风云开口说道：“你给他们回信，就说，以后风雨楼的事情全都交给他们自己做，能做成什么样子，都看他们的能力，就不用什么事情都来和本座请示了。还有，当初本座让他们用了风雨楼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他们能于风雨飘摇之中生存下去，而不是事事依赖于本座，你把这话原封不动地回过去，琴姑老于世故，能理解本座心思。” “属下明白。” 云皎领命而去。 阁楼上再度剩下两人，张风云摇着手中的折扇，沉默地看着远处渐渐升起来的太阳，像座雕像般一动不动。 迷枭知道他在想事情，也不打扰他。 “迷枭，你说，我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身为闻名于世的天才，天赋之优秀堪称世所罕见，连修行上的事都不用十分用心，以他的出身加上上古传承，以及世外高人的帮助，站到世界巅峰是迟早的事情，他可以选择一条更简单、更轻松的修行之路。 但他却选择用这种方式去发展自己的势力，因为在这个世间有太多强大的人与事物潜伏在暗中，他要保护自己免于灾厄，保护身边的人免于危难，还要尽自己的能力完成当初做出的承诺。所以他必须选择最难走的那条路，为此甚至不惜给自己不断加上各种担子。 不想迎接源源不断的麻烦，便需要使用无敌手段，将那些来自暗中的窥视和觊觎掐灭，将那些可能到来的危险，悄无声息地湮灭在发生之前。 “其实，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就算你的人生看上去漏洞百出，我也不是很在意，大不了，等你下一次转世我再去找你咯。” 张风云的嘴角露出了无奈的笑，迷枭说出来的“漏洞百出”这四个字真的很讽刺，但是他真是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 “我知道当年这个决定做的草率，现在看来也有些可笑。 我也不知道，琴姑，箫郎，秋梦，还有徐家姐弟，甚至是云皎，对于这个山庄到底是有多少忠心。 可是既然当年说了这话，甚至我为此还在不可知之地撑起来了一条大道，说来有趣，现在我要是放下手中这一切，光是这三条大道的反噬我就承受不起。 而且，我还想着，要娶烟儿过门呢。” “你还记得苏烟啊？自打离山之后，这几年你找过人家多少次？我都听苏芷说了，就你这么喜欢人家，早晚得把人喜欢丢了。” 迷枭毫不留情地讥讽道：“苏夫人身份不一般，连带着苏烟的身份也非同一般，不只是你，就连界外都有人盯着苏烟的身份，想要求取呢。”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张风云也是一头雾水。 “域外和这世界还有联系？我记得当初你说过，天衍世界已经被封锁了起来了啊？” “是有封锁不假，但是这封锁也是看人的。” 迷枭知道张风云在想什么，直接将其中的关节点破道：“你想想，冰老头和他家老爷怎么进来的？我是怎么进来的？幽冥山的背后又是什么情况？这世界太小，你的境界又局限了你的眼界，重生一回的你一切都是从头再来，什么都看不清楚很正常。” “知道我看不清楚，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 “什么都说清楚，你就走不了自己的路了，这些事情我只能慢慢和你说，别那么看着我，我也没有选择。” “那么，你现在能告诉我什么？” 第三十三章 茶，狐（五更） 促膝长谈这件事，张风云和迷枭每见一次就会发生一次。 张风云有太多事想要知道，他活的时间还太短，想要知道的事情又太多，这就是矛盾所在。 迷枭只是喜欢和张风云说话。 毕竟他和张风云分离了太久的时间。 “事实上我想和你说的还有很多，但是非常遗憾，我不能再说更多了。” 迷枭用一种非常无辜的表情看着张风云，那表情就像是一只促狭的猫，和风清有些像。 但是迷枭本来就是一只猫头鹰，所以这个表情并不十分违和。 “你总是这样，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吊我的胃口。” 话虽这么说，但是张风云也知道，迷枭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再说下去即使是风云山上有三条大道，也难以抵挡天道意志的席卷。 毕竟是他自己的境界有限，没有资格知道更多的秘辛。 对于那些世界之外的秘密没有知道太多的必要，世界之中的事情迷枭自己也很难说的清楚，而迷枭知道最多最清楚的，也是张风云最想要知道的那些关于他前世的事情，偏偏是最不能说的。 不过不急，总会知道的。 “其实也不用心急，你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都等了这么久了，多等上个几百年不是什么大事。” “别再说这些了，你总把我的前世说的很厉害，但又不告诉我具体情况，很让人心烦。” …… …… 神山中没有季节。 虽然整体的位置临近极地，但是这里的地域有一个明显的分隔，至少在风云山这里，是一个四季如春的气候。 再说，就算是修为最弱的修士，只要不是在极端或者特殊的环境里面，也不会产生畏寒或是畏热的情况。 狐族也是如此。 温暖的山谷之中，坐落着不少殿宇。山谷中到处都是青草野花，树木繁茂相映成趣。幽寂殿宇深处，狐族的大祭司沉默很长时间后，看着坐在对面的那位宫装美妇人说道：“夫人，我总以为这件事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 只是一道化身的苏妲己看着面容渐老的大祭司，忽然想起狐族大祭那日的光景。 大祭司颤颤巍巍地说道： “那个张风云虽然有潜质，但毕竟才修行没有几年，现在还像是一张没有什么印痕的白纸，就算是有些动作，可那些在你我看来，何尝不是小儿的玩意？ 殷墟的存在，就算是界域之外的本族和昔日的诸脉帝血都觊觎非常。 我知道您不在意殷墟，只在意王上能够安然复生。 可如今您如此急迫的想要张风云进入殷墟唤醒王上，不说烟儿同不同意，张风云愿不愿意，就算是您一古脑地把张风云扔了进去，也得看看张风云现在有没有那个本事啊。” 苏妲己沉默，又道：“实力不够可以灌顶，以他的根骨，三年之内我便能让他成圣贤境，自己修行固然是好，可是我们等不起了，殷墟不开，建木便终究是一根没有用的木头，大王的苏醒就还是遥遥无期。 毕竟，你也看到了，张风云心思不在修炼上，等他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大祭司继续说道：“张风云，现在就是一个小茶壶，拢共只有那么大点的地方，夫人您把一片汪洋强行注了进去，如果他壶裂而亡，那咱们又该怎么办？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事情，夫人您见得可比老身多。” 苏妲己笑了笑，然后看着大祭司，缓声说道： “张风云即便是茶壶，也是我见过最有韧性的一把茶壶，更何况他不是。 做这件事情，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也是第一次，哪怕规划了那么多年，可是现在没有经验更没有把握，我只能把这些条件都给他准备好，任他自己发展。既然咱们不能揠苗助长，那让这棵苗子自己努力吸收养分便是，至于多久能够长成参天大树，终究还是要看他的悟性和毅力。” “但这是最危险最不可靠的方法，而且咱们还要承担着很大的风险，不仅是幽冥山，还有那位。” “洛天临的心思和咱们是一样的，我和他自小相识，他没有瞒过我什么，他们现在巴不得张风云尽早回归呢？” “可是张风云的身份，您也知道，万一……” 大祭司蹙眉看着苏妲己，说道： “张风云他可不仅仅一个可以培养利用的后辈，他这一世还是姬姓张氏和姒姓华氏的嫡系，按过去的辈分他是洛天临的师弟，那位祖神的大弟子。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您会如此急迫，明明有很多更保守可靠的方法。” 苏妲己抬头望向殿外，北方的天空清澈明朗，万里无云，她缓声说道：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急迫，当初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诸天众神有几个没有插手的？如今那位祖神终于有了心思，想要拨动命运的神经了。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是什么又是什么样子，你我都不能保证。 洛天临着急，我也着急，这个世界意志好像也开始着急起来了。 三年成为圣贤境，对他而言并不困难，我们对他的寄望也不止于此。 既然世界意志已经开始针对这些行动，幽冥山也在蠢蠢欲动想要重新占领这个世界超脱出去，最关键的是，我们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说完这些话，苏妲己轻轻咳嗽了两声。 “原来如此，夫人您的神魂竟然已经损伤至此了？看来唤醒王上真是要提上日程了。” 大祭司笑了笑，有些艰难从座椅上上站了起来，在一位娇媚小狐妖的搀扶下向殿宇中走去。 “夫人您还能撑多久？” 苏妲己看着大祭司苍老的背影，说道：“大祭司，您且放宽心，三百年内我不会有任何问题。” 大祭司没有回头，笑着摆摆手，声音沙哑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我也都由着你，左右你是我族在此间世界的最强者，你无碍，这狐族也就无碍。”。 苏妲己看着那个苍老的身影，悄悄地散去了这道化身。 偌大的殿中，便只剩桌案上，那壶嘴不断喷出热雾的小茶壶，还有未曾动过还有余温的两盏清茶。 道歉 国庆回来这段时间，因为学校的一些骚操作，电脑一直没有网，所以一直没能更新，不过，我会尽快补完的。 第三十四章 想不出题目 离了风云山往西十里，便是另一座山。 神山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山，这当然是一句废话。 迷枭负着张风云落到这山上，他们要找的人住在靠近山顶的山崖处。 那里自然不是什么隐秘的所在，从张风云他们落下的那个地方，往山崖前没走几步，便看见一个有些陡峭的种满了桑树的坡，在这道陡坡的下方，建了一幢木制结构的二层小楼。 小楼表面全是风雨斑驳留下的印痕，像是时光执笔雕刻一般，不知道在这道山崖之下沉默伫立了多少年头。 离小楼还有段距离，张风云便闻到了一股花香。 花香的来源显而易见，小楼前面有一片小花园，里面的植物生长得极好，各色花朵竞相开放，虽然这并不是它们应该绽放的季节。 有一片的石台，台上有一方小小的小桌，上面摆放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茶，还有一方女子用的手帕。 只是这方天地的主人，已经不见踪迹。 “你自己进去吧，到这里我就不能进去了，这是约定。” 迷枭顿住了脚步，一脸微笑地看着张风云。 既然是张风云要拉拢人效忠，自然是要张风云自己面对考验，总不能指望着人家自己送上门来。 张风云无奈地微了一下嘴角，抬腿迈进了那座小楼的范围。 果然是结界。 心中的猜想得到验证，张风云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情绪。 这里的主人不肯露面，说是考验，实则就是对张风云的不信任。 没有人会信任一个毛头小子说的话，张风云自己完全认同这一点。 说到底，这座神山中的妖怪，交情都是和迷枭交下的，和他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 迷枭说得对，风云山庄现在的发展状态已经是很快了，现在追不追求下一步的发展，都不是重要的事。 他今天来这里，只是想尝试一下，看看这位让迷枭跑了很多趟才说动的蚕妖究竟是有什么本事。 就算这位躲着不见人，他也有办法让她现身。 ………… 和其他的极地一样，西漠很大。 只是这里的问题在于，至少别的极地还有生命活动，这里只有黄沙。 这片由黄沙组成的世界里，只有漫无天际的黄色，一眼望去只能留下绝望的情绪。 因为这里，不是生人该来的地方。 世界有尽头，自然荒漠也有。 西漠往西，黄沙渐渐褪去，便能看到一座高于千里的巨山，在巨山和黄沙中截断开来的，则是一条源头尽头都找不到的大河。 这条河极宽，水流也急，河中有一片滩涂，呈纺锤状，将河水分隔开来，在那片滩涂之上，便是一座庄子。 说是庄子不太恰当，说是一面城墙倒是更为合适。 这道城墙着实不小，厚度大约有一里多，在上面直直的通着九条大道，每条大道旁边都有建筑，最好的那座建筑，却是浮在空中的一座小院。 那是一间看上去不很起眼的小院，可每一个注视到这里的视线，都会下意识对这里产生敬畏。 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实力，永远是最能赢得尊重的事物。 一排黑色劲装的侍卫战战兢兢地跪在青石板的地面上，不知道在害怕着什么，额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那人慵懒得倚在窗框上，葱白的手指缓缓地点击着木窗窗檐，手中端着的琉璃樽，里面的酒还是满的，只是早就没了温度。 小院里面弥漫着香气，是梅花的味道。 这地方能种出来的花只有曼珠沙华，而曼珠沙华的味道永远都是缥缈迷幻的清淡甜香，远不如这种自然的花香气。 只可惜，这香气再自然，也只是熏香，不是真的花香。 青石板上跪着的那群黑衣侍卫，根本摸不清这位主子是个什么意思，也不敢动用一丝一毫的灵力。 “我知道你们回来这一趟，总是逃不过一些责罚，但是呢，我在这里罚过你们了，再之后你们就算是我身边的人了，虽然做我的魂卫级别还不够，不过好歹也是我的人了。” 董幽漫不经心地说着，要不是董成卓多番叮嘱，他来都不想来这里。 “这段时间你们跟着泰山王吧，别来烦我。行了，你们跪满了一个时辰就散了吧，别在这碍我的眼。” “奴才等，谢殿下恩典。” 董幽连个声音都不想出，挥挥手便让这些人散了。 黑衣人化作数道黑烟散去，董幽还是端着那杯凉掉了的酒没有起身，直到几个厉鬼抬着步辇降落在小院的门前。 “婆婆，您总算回来了。” 被称作是婆婆的女人，其实外表看起来并不老，只是一个极有风韵的中年美妇人，看起来端庄华贵，不可侵犯。 幽冥山有四大顶尖高手，地位尊崇无法撼动，除了董幽的父母冥帝，冥后和幽冥大祭司之外，便是这位婆婆为尊。 大陆上面也是有这位婆婆的传说。 魂归之处名为幽冥，入幽冥者，需度忘川，忘川之上有桥，名曰奈何。其上有妖神，名孟婆氏，天地生养，皆为女身，以忘川之水熬汤，可洗净此生前尘往事，进入轮回。而这位婆婆，便是孟婆氏的始祖，世间第一只孟婆。 这位婆婆自然是许久不在世间行走了，他们这等存在，都是在一些传说秘境之中修行追求更高的那个境界，留几道化身在凡尘行走。 圣贤之上，差一个境界就差出了天地之别，即使是留下了一尊化身，力量也不是这个境界之下的修士可以抗衡的。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力量太过于强大，所以连带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天地意志所限，延续血脉的能力也削弱到微乎其微的地步。 冥帝和冥后成婚近千年，耗费无数精力方才生育了董幽，就是这个道理。。 只是董幽生下来之后便没有怎么见过父母，他的天赋极高，大祭司主持幽冥山和界域通道不怎么管他，又心疼这个外孙，便请求孟婆帮他抚养董幽。 所以幽冥山和董幽最亲近的，便是这个婆婆了。 第三十五章 请赐教 奈何桥这个地方说是桥，其实倒像是一个巨大的街道，这条街道由九条小些的街道组成，这就条街道，中间的最为宽广，越向两边越狭窄，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的，实际上最窄的街道也能装下数千人，更别提是亡魂了。 天地生灵死去之后，天魂归天，地魂归地，命魂入轮回，如果修士生前修为强大，命魂便有机会留存在天地中七日，七日之后若是没有找到延续生存下去的办法，就只剩下入轮回这一条路。 可是入轮回这件事情，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奢侈。 诸天世界有三千大世界，小世界数不胜数，这些世界中的生灵全部都要依靠幽冥大世界进行轮回，就算是每个世界之中都有幽冥界的触手可以让这个世界有一部分生灵在本世界中轮回，也终究是一个极大负荷的事情。 所以幽冥山所做的一些狙杀亡魂的事情，事实上是在允许范围之内的。 就像高手之间生死之战，也都知道要毁尸灭迹，打得对手永世不得超生，以绝后患。按理说灭人魂魄之事有违天道，但是这却是在天道的允许之内的。 修行者夺取天地造化强化自身，修行者身死道消就是对天地的回馈，除了创世的祖神之外，还没有什么人可以对天地予取予求。 “我看着这奈何桥终日鬼魂不绝，来来往往的，看了这十几年都腻的不行，您在这修行了千余年，也是不易。” 董幽坐在小院的墙头上，幽冥之中没有风，可是他的红衣却在空中轻轻摆动着。 孟婆就在他的后面看着他，这两天董成卓来求见了很多次，董幽一直都不见人。 孟婆氏虽为女身，却没有性别，没有情爱。她们是忘川中的生命，有天地生养，和普通的生命是不一样的。在孟婆的眼中，董幽就和她的亲孙子一样引人疼爱。 “修行之时本就是世间至苦，这些寂寞又算得上什么。” 孟婆的手覆在董幽的后颈上：“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我当初劝说你父亲和你外公不要这么心急，他们总是不听，如今，你也开始这般心急了。” “心急不能怪父帝和外公。” 董幽想要解释上几句，可一句话说出口就没了下句，只能沉默。 和董幽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这样的情景，孟婆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倒是很好奇那个叫张风云的人是个什么样的小伙子，听董成卓说，董幽在他的面前就像是换了个人，很是健谈。 不过好奇是一回事，她不会真的问出来，当年幽冥大祭司推演天机的时候她也在场，张风云的身份非同小可，她不会轻易插手董幽和张风云之间的事情。 “你父帝志向远大，想要超脱出此界，你外公呢，又是一门心思想要回到幽冥大世界去，其实这些也怪不了他们。” “婆婆，我从来没有怪过他们，如今的一切，也许都是命中注定。” 孟婆没再说话，算是对这个说法不发表意见，以她的境界，对于命运的理解已经是极为深刻，可是想到这个问题，还是会觉得有些无力。 修行者之所以努力修行，就是为了摆脱命运，可是境界越高，面对命运就会越发觉得无力。 那些试图抗争命运的人，又有多少成功活下来了呢？ “如果我不同意，没有人，能从我这里活着离开。”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人也很好看，气质也很好，如果不看她一双星眸中含蕴着的怒气的话，那么说她是九天之上的仙子也不过分。 张风云看着面前穿着雪白长裙的女子，心中有些紧张。 来时迷枭给他做过功课，这个叫做白雪凝的女子，本是南极中的寒冰天蚕化形。虽然实力还不到可以化形的太虚境，只是神海境中期，但是因为功法有些特异之处，已经可以化形了。 他早就知道，今天面对的这个女子，很可能是他这么久来的最强对手，为此他也早有准备，信心满满。只是没有想到，真的面对了这个局面，他反而没有那么平静了。 以往的每一次出手，都是确保了自己与对方至少是实力相当的，挑战比自己高出一个境界的，这还是第一次。 不过既然踏出了这一步，他也只好放手去做，不然干脆也不要修行了。 白雪凝看着面前衣冠楚楚的张风云，心下冷哼了一声，却没有怎么看轻他。 因为迷枭来过很多次，她也知道今天这个人来的意图，不过她性子沉静不喜欢做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一直在拒绝。 拒绝当然是看在迷枭的面子上，这些年来不是没有过人与妖来过，那些想要收服她的，都已经变成了白骨，成了她这一园子树木的养料。 “你可想好了，我准你和我打一场，就算你失败了也可离开，但是从此不能再来。” “其实加入我的势力没有什么坏处的，玄龟就是例子。” 张风云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白雪凝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那头老乌龟一向怕死怕的要命，巴不得有人庇护着他，我可不一样。在这神山外围，我也算是与世无争，谁敢不长眼睛来招惹我？” 这话里话外说的，自然是来招惹她的张风云。 张风云自然不会生气，毕竟人家说的又不是假话，可是他也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其实我这个人很随缘的，能不打扰别人的事情从来都不打扰，但是我很希望你能加入到我的身后，不说别的，我相信迷枭看人的眼光，而且我现在真的缺人手。” “少说废话，你若是胜了，我便和你回你的那个山庄去。” 白雪凝双手散于胸前，一根亮晶晶的丝线连接着她两手中指，看上去很是奇异。。 张风云抖抖手，神力灌入山河扇中又从扇尖处化作灵力流出来，风云两种灵力交结在一起，化作一把亮银色的长剑，青衫执剑，倒像是一个隐世高手。 “白姑娘，请赐教。” 第三十六章 入庄 天蚕族的战斗方式很是奇特。 张风云侧身闪开白雪凝打过来的一道灵力，反手用手中的灵力长剑挡住天蚕丝的切割，脚下一点，整个人腾起身来，堪堪避过抽打过来的白色绸带。 这白色绸带和天蚕丝都是白雪凝的武器，天蚕一族的天蚕丝本就是世间数一数二的锋利武器，用天蚕丝织就的绸缎更是制作顶级法衣的材料，甚至要比张风云用来制作山河扇的大地云母更加珍贵。 战斗之中随便的慌神都可能会成为敌人制胜的时机，白雪凝虽然是久居深山多年，但是说到战斗意识的老辣，却并不比张风云弱上多少。张风云这一个错神的功夫，白雪凝掌控的天蚕丝瞬间分化几千道向着他缠了过来，想要生生把张风云困到蚕茧之中。 因为诺言不能插手的迷枭在外面看的也是非常着急，他如今的身躯本是猫头鹰所化，又有一部分朱雀血脉，正好克制白雪凝的天蚕术，但是张风云没有这么便利，只能老老实实自己想办法。 从这场战斗一开始，张风云就处于被压着打的局面，修为境界差出了一个大境界，再说什么都是徒劳，所以他只能使用些不那么光明的手段。 反正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光明伟岸的形象，光明正大那是傻小子才会干出来的事情。说好听点他是足智多谋心思缜密，说不好听就是手段下做心机深重，但是怎么说他都没有错，今天他的目的是把人带走。 风云山庄还想在神山中立足呢，狐族在这山中手耳通天，今天在这里碰了个钉子，就算以后还能找回来场子，也终究会有一个冒冒失失不自量力的名头按到他的头上来。 就算张风云不在乎这些虚名，可是他不能不在乎狐族和苏烟对他的看法，这涉及到山庄的发展问题和以后的幸福问题。 “说实话，我真的不想用这些手段，但是谁让我境界不够呢？” 就在白雪凝以为战斗结束了——事实上除了迷枭之外从来没有哪个敌人能从她的天蚕茧中逃脱——的时候，张风云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耳边响起，与此同时还有一把扇子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大地云母搭配上神金，锋锐程度其实并不比天蚕丝弱多少，起码以白雪凝神海境界的天蚕体，并不能完全抵挡住这股锋锐。感受着脖颈上传来的刺痛，白雪凝的表情很是精彩。 “我早就想到，能让迷枭和那头老龟心甘情愿为你所用，那你定然是有些不同的，只是我的天蚕茧坚韧无比，就算是你手中这扇子非同一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出来。” 张风云面色沉静，周身灵力散布开来，气机牢牢锁定着白雪凝，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行为。 “你只是被我骗了，手段虽然是有些不太好，但是终究是我赢了。” “那有什么手段好不好，如果你我调换反过来，为了赢，我也会这样。”白雪凝收回刚刚送出去的神念，她看的很清楚，天蚕茧中自然没有张风云，有的是灵力化身和一道很特殊的力量，骗过她的也就是那道力量。 “迷枭可能没有和你说过，我继承了山神族的传承，你感知到的那个，是神力。”仿佛知道白雪凝在想什么，张风云也很愿意为她解答问题，毕竟他的目的还是以和为贵。 白雪凝还是冷漠的表情，语气并没有好多少：“我天蚕一族不必山神族差多少，你不必想着用这个压我。今天是我轻敌，我愿赌服输，跟你走。” 她手掌一翻，那个天蚕茧瞬间消散，化作一根天蚕丝钻回她的袖中。 看着两人分出了胜负，迷枭也赶忙飞了过来，手中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契约。 “雪凝姐，你真的想好了？”迷枭还是有些不确定，因为张风云使用的手段的确是会让人不高兴，毕竟这是要招揽不是杀人，当然要温和些才好。 不过白雪凝显然有些不耐烦，拿过契约扫了两眼，就在分出一缕神魂在上面留下了神魂印记，然后才说道：“我以后要住在这里，不去你那里住。” 张风云对于她能够顺利签了契约已经很满意，自然不会在这些小事上面多加指点：“这个简单，我可以在你这里和山庄中准备好的地方构建一个传送阵，而且反正这里距离山庄也不远，你来往也方便。不过今天你还是先和我们回去一趟见见大家，熟悉一下山中的环境。”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白雪凝也是点头，挥手开了山上的结界，将小楼和林子护了起来。 “走吧。” 张风云和白雪凝相视一眼，都是点了点头，迷枭现出真身负起张风云和白雪凝，向着风云山飞了过去。 迷枭速度极快，不多时便已到了山庄，正好看到芸娘带着新选上来伺候的人进山庄来。 “这些小童是山庄选上来伺候的，都是有些修为在身的，你若是想要，也可带几个回去伺候。” “我用不惯人伺候着，再说我那还有天蚕族的小辈伺候，就不必了。” 白雪凝敛着眉眼，稳稳的飞落到地上。 迷枭是直接飞到了张风云的南天崖上面的，画女就在天楼的门前等着。 张风云介绍了一下两人，白雪凝上下打量了画女一眼，发现画女周身的灵力波动只有通玄境，顿时有些意外。 “境界也不怎么样，这山庄里不会都是这样的吧？” 画女笑着垂头，轻声道：“姐姐说笑了，妹妹是画灵之身，修为如何是不能作数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来时张……庄主说要我就任西南牧云守，可这牧云守一职上有八个人，总要问问才是。” 白雪凝称呼庄主还是不习惯，但到底是换了称呼。 “如今山庄中的人，大都在神魂境，庄主有意让大家齐头并进。” 白雪凝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对了庄主，秋梦姐姐等了您许久了。” 张风云点头，让画女带着白雪凝下去，自己迈步进了天楼之中。 第三十七章 反间 秋梦就跪在天楼的大厅里，让刚回来的张风云一头雾水。 “你跪在这里做什么？起来！” 张风云经过秋梦的身边，随手挥出一道大地神力顶着秋梦的膝盖让她站了起来，然后才坐到了上首的椅子上，端着茶杯抿了一口。 “属下有事情要和庄主坦白。” “嗯，说吧。” 张风云当然不知道秋梦想要坦白什么，但是既然人家要说，就不能拦着，而且张风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秋梦要说的应该是关于她功法的事情。 “庄主应该记得，在姚家的时候，我说过我的功法不完整的事情。” 张风云心想果然，他点了点头，轻声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当时说要帮你补全功法，但是后来回山的时候，我发现你的功法似乎并不残缺。” “属下没有骗您，您应该也清楚，当时属下的功法的确不完整，只是后来出了一点小问题。” “你继续说。” 张风云撑着头思忖着，秋梦的功法变化是在姚家决战的时候发生的，那个时候人员混杂，有什么人混到了秋梦的身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再者说，姚家本来就是董幽抛出来给张风云解气用的，但姚辉的实力却明显超出了张风云的应对范围，董幽派了什么人在暗中看着，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事情。 “在您要我们提前布置那些山洞的时候，有一个人曾来找过属下，属下的功法也是他教的。” “那个时候西来应该和你在一起，能让西来毫无察觉，你说的这个人实力不低吧。” “庄主圣明，当时西来在我身边，可是那个人和我交谈之时，西来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属下能感受到那个人一定是幽冥山的人，而且实力并不弱于姚辉，可是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张风云垂下眼帘，脑海中将自己认识的幽冥山门徒搜索了一遍。监视姚辉这种事董幽一定派的是他的心腹，对这件事熟悉还要对张风云也熟悉，这样的人张风云也想不出来几个。 大概就是董幽身边的那几个侍卫，但是那些侍卫实力太弱，躲不过张西来的感知，最起码也要太虚境才行……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中年模样，身量比西来稍微高些，留着到胸口的胡子的，右眼下角有一个痣？” “庄主认识？” “真的是他？” 张风云有些意外，按理说董成卓不该出现在朝华境内，他曾经是朝华的官员，虽然是挂印离开，但是在朝华境内还是会被悬空寺的监察使发现。张风云清楚的很，悬空寺的几位监察使都有着不弱于齐老先生的修为，感知到董成卓的存在就会立刻过来。 董成卓挂印离开而不是请辞，这本身就是一种对朝廷的背叛。 “那位来找属下的人，自称是幽冥山泰山王。” 泰山王？！ 张风云低垂着双眼，瞳孔瞬间一缩。 他对幽冥山的了解虽然不多，却也知道泰山王这个名号代表着什么。 按照迷枭和苏烟整理出来的资料，幽冥山中除了一些没有什么名头的长老之外，摆在明面上的高端力量一共有十六个，而这十六个中有十个，并称为十殿阎罗，都是圣贤境的存在。 泰山王，就是这十殿阎王之一。 董成卓回幽冥山应该才没多久，这么快就晋升到了圣贤境，看来幽冥山的重要等级还是要更往上。 “他不仅给了属下完整的功法，还切断了我的销魂铃上面出自幽冥山的古老印记。” “给了你这么多，总是要有些回报的，他让你做什么？” 张风云等着秋梦说出个什么来，可是没想到秋梦只是摇了摇头。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他并没有让属下做什么，只是说，要属下好好跟随庄主，悉心照顾，我们日后自有相见之时，有什么到时候再说。” 张风云看了两眼秋梦，看她并不像是在说谎，自己心中也泛起了疑惑。 董成卓的意思，很可能就是董幽的意思，可是到了这时候，他倒真是说不清楚董幽的心思了。 在张风云的世界里，董幽是个异数。 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张风云的身边，交好和试探一同到来，让当时的张风云都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从一开始张风云就存了三分戒心，和董幽相处的时候总是谋算着董幽的目的，如今看起来，这一切事情发展到，倒是显得张风云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董幽这个人太多奇怪之处，从一开始出现的诡异，到后来忽然自报身份，甚至送了姚辉这样一个出气筒来，这其中的关节，张风云根本就想不通。 这亲密和疏离来的都是奇怪，张风云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 “庄主，您看之后怎么办？” 秋梦看着张风云脸色一直阴晴不定，心中有点害怕。 她不想失去张风云这根救命稻草，不仅仅是因为秋海棠的嘱托，还因为离开了张风云她很危险。 张风云虽然签过了契约不会放弃她，但谁都不能保证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后还能对她心无芥蒂，哪怕她用尽全力展现自己的忠诚，也终究会在张风云的心中留下怀疑种子的。 她不知道，张风云对那份契约有绝对的自信，之所以愁眉不展，也是因为发愁董幽的事情，和她没什么关系。 “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也别告诉别人。” 张风云沉静的声音让秋梦如蒙大赦： “这件事你就像没有听过一样，安安静静做好自己的事情，从今天开始你就在我身边跟着吧。既然人家给了这么大的好处，让你好好跟着我，咱们也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美意。” “庄主的意思是……”秋梦也算聪明，很快就猜到了张风云的想法：“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你做了那么多年的死士，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而且他们什么时候来还不一定，到时候有本座拿主意呢。” “属下明白了。” 秋梦长身作揖：“庄主放心，。 属下一定会好好地， 做好这个反间任务的。” 第三十八章 山庄变化 男人通常不会对身边的女人有太多防备，不管是伴侣还是下属，很多时候有什么事情顺口就能说出来，这是董成卓为什么要找秋梦的原因，也是为什么张风云想到让秋梦反间的原因。 因为有一个风雨楼在前面提供范本，他对女人在搜集情报这方面的能力有了一个新的认知。而且秋梦本来就是被姚辉按照做间谍的标准培养出来的人，虽说后来这方面的能力被秋梦做杀手的能力压了下去，可是却不代表她原本的能力就弱了，顶多就是全面发展罢了。 于是主臣两人心有灵犀，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解决完秋梦的事情的时候已经两个时辰之后了。 张风云让秋梦回到自己的玲珑阁休息，转道去看了看在天音洞修行的徐家姐弟，两个孩子已经开始逐步修行了，有大道相助，加上两个孩子都是本身天赋不弱的，修行速度竟比昔年的张风云还快。 两个孩子见到张风云还是怯怯地，都不是很敢和张风云对视。 这段时间以来芸娘一直再给这姐弟两个洗脑，每天教导些要效忠山庄和庄主的话，看起来成效显著，这姐弟两个对张风云的态度除了敬畏就是崇拜，张风云觉得就算是他要这两个孩子自尽他们都不会废话什么。 姐姐徐晨要比弟弟徐幕成熟懂事些，长得不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样子，比正常这个年龄的孩子胖一些，看上去很可爱，相比之下徐幕就要清瘦不少，和正常的孩童没什么区别。 张风云看过了两个孩子便离开了这里，路过杂院的时候，正好看到芸娘在教导新来的奴仆们。 想着这些奴仆到底是自那些从小供奉着自己神像的孩子，虽然不知道迷枭是用什么法子去灌输信仰的，可是那些信仰却是实打实存在的。 张风云心思这一转就转开了，当初费尽心思弄回来的千桦树种自长成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变化。自打迷枭搬了神殿回来，有了信仰之力之后，千桦树又开始生长了不说，连别的方面都有了变化。 只是可惜，千桦树种属特异，不能诞生灵智，要不然还可以做镇庄之用，积年的老树妖实力如何，张风云是很清楚的。 但是有失必有得，千桦树不能生灵，别的方面却很出众，其中之一便是这汲取信仰之力的能力。 信仰之力这种听起来就很高级的能力，是只有传说境界的大能者才可以使用的，传说境之下有信仰之力也没什么用，强行使用还可能让修行者因为境界不够导致神魂分裂，暴毙而亡。 加上山神族那些残魂都是十分脆弱的，只能慢慢温养着，见效极慢。 所以千桦树能汲取信仰之力，倒让张风云有些惊喜。 想着进去不方便，所以张风云向芸娘传了音，把人叫了出来。 “庄主，您找我？” 芸娘把那些孩子留在院子里，出来行了礼。 “带上来多少人？” “一共是三十个孩子，山中的人要求得有些神族血脉还要有些天资，所以数量不多，这已经是尽力了。” “足够了，本来最开始我也没有想到迷枭会弄这么一次，山庄中人不用留太多，你挑拣一下，有出色的就教导些时日，然后送回神殿那里去做使者。” 芸娘是个伶俐的人，这些事情张风云交代一下就足够了，用不着多交代。 杂院那里已经是山庄边缘，张风云从小路上施展身法，直直往南天崖飞了过去。 南天崖上的建筑只有张风云的天楼，但是靠近南天崖的却有迷枭住着的迷神阁，和风云山庄的听政殿。 风云山庄的听政殿自然不是个摆设。 这座大殿是风云山庄最大的建筑，几乎有三间房子大小，比山下那个神殿还要小上一半，和朝华皇宫的临政殿更是没法比的。 不过左右这里没什么事不用，就算用有资格进这里的也就那么些人，起码现在就这不到十个人能进来。 而且在另一种意义上，听政殿就是缩小版本的神殿，在地位上还要比那个神殿重要的多。 毕竟，这里存放着风云山庄，除了张风云之外，剩下所有成员的魂牌和契约初本。 就在张风云和秋梦研究事情的这么一段功夫，画女已经带着白雪凝走遍了风云山庄。 白雪凝自然是对这个山庄意见颇多，比如什么山庄建的不好看什么的，张风云来的时候正好听见。 他自然是没有什么话说，因为和女人，和白雪凝这样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女妖，在什么东西好看这种事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争辩的。 这是他从苏烟身上磨出来的经验。 “咳咳，行了，你又不在这里住。” 眼看着画女就要顶不住白雪凝的攻势，原本站在门外的张风云赶紧出来打断白雪凝的话，只是对上白雪凝的满是笑意的双眼的时候，张风云就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暴露了。 这是张风云的疏忽，太久没有回山里面，他都快忘了妖类本身就有超出人族修士数个等级的感知力了。 “虽然我不在这里住，但是态度还是要摆清楚的。” 白雪凝在大殿右边第四张椅子上坐着，画女就坐在她下首，看起来是画女交待了她这些位置对应的关系。 有主的座次上面都已经有了对应的雕像，张风云扫视一圈下来数了数，十四张坐席竟然已经有了八个有主了，这数量着实让张风云惊了一下。 六道乐师还有一席，八方牧云守也已经有了云皎，画女，白雪凝，这些人都是灵修，张风云计划中的招揽其余流派一个都没有。 都怪自己收揽人手收揽的太顺手，忘记了名额的问题。 白雪凝哪里知道张风云在暗自思索以后的招收下属问题，还以为他是在顾虑自己心情，顿时感到很是欣慰，又想到以后要在张风云手下做事，总要稍微恭敬些，于是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不少。 “庄主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张风云被叫回神来，虽有些意外于白雪凝的柔和态度，却也没说什么。 “没想什么，倒是你，对你的院子不满意？” 第三十九章 安排 “雪灵崖景色很美，没什么不满意的，反正我不在这边长住，偶尔过来小住也好，迷枭已经去帮我布置传送阵法了。” “那就好，要是不满意趁着大家都在本座还可以帮你修改修改。” 用上本座这个自称的时候，张风云就把自己摆到了上位者的位置上，加之他的神像座椅本来就高，上位者的气度一下子就显了出来，就是白雪凝都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张风云的确很有一个高位者的威势。 那股威势有些弱，但质量很高，白雪凝离开族地之前，曾经在一些大妖身上见识过，有些积年老妖境界超群的，靠着威势压制就能压死小妖。 没想到今天又见识到了。 对于她这个境界年龄的妖来说，如果真的要追随一个人，是一定要这个人符合自己的标准的。 而白雪凝这个标准定的很高，这些年来能让她真心有追随冲动的，只有女娲神族的少主风洛。 今天之后，这个名单上就要多出来一个张风云了。 她这一辈子是逃不过神族的人了是么？ 白雪凝这边没什么意见，张风云也就不在想她的想法了。 “我在山庄呆不了多长时间，这次一走山庄中又要剩下你们几个了，这段时间不安生，有人已经注意到我们这边，所以你们千万小心。” 张风云习惯性的安排着自己离开之后的事情，想了想有交待道：“雪凝你加入山庄这件事不要说出去，继续保持你之前的状态就好，对外还是说你和迷枭是好友，别让神山中的妖怪们知道这件事。” “庄主的意思是，让我自己保持独立？” “不是你自己，山庄就是这么样的一个模式。” 画女在白雪凝的身边给她详细解释道：“山庄中除了庄主当初带来的侍从之外，就只能有十八王座，也就是大殿中这十八个成员，这其中每一个成员都不是依附于山庄的，除非有必要的任务，比如我要照顾少主，徐家姐弟还在修行，四位护法中玄龟老人要镇守山庄，风、云二位护法是山灵，剩下的都要发展自己的能量势力，山庄只负责庇护和提供一些别的帮助。” “一定要建立势力？” “那道不用，总之就是有自己的事情，不要执着山庄的事情就行了。本座轻易不会让你们暴露出来，没必要你们都暴露出来。” “附属势力的意思？” “聪明。” 张风云越来越觉得自己这次的决定很好，白雪凝虽然忠诚还有待考察，可这聪慧的特性却很对张风云的胃口。 听政殿自然有妙处，张风云的神念在殿中流转，便把信息传了出去。 没过多久，芸娘便带着几个打扮立整的孩子端着热茶走了进来，连着迷枭和云皎，秋梦两女也带着徐家姐弟走了进来。 “庄主，奴婢等告退。” 将热茶放好，芸娘心知张风云有事情要和这些人说，于是便带着那些孩子退了出去，倒是留了两个孩子在门口伺候着。 张风云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对芸娘办事得力更加满意，左右都是山庄里的人，再说殿中说什么话，殿外伺候的人也是听不见的。 云皎和秋梦做到左边第三第四席上，虽然说十八王座平起平坐，但到底是要按照座次坐的，终究大家实力境界也是相仿，有张风云居中平衡，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张西来是张风云近身侍卫，自然是要侍立在张风云身侧的，只是张风云神座不低，他站在一旁只和迷枭的神像差不多高。 迷枭自然是没有座位的，他的神像在张风云的神像之前，众人只看到他化出真身飞落到张风云座下的神像，稍向左边偏偏，既显得地位不同，也显出他对张风云的恭敬。 这场景落到山庄众人眼中，众人只觉得正常，根本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先前本座还在和雪凝跟画女说，过两日就要离开山庄游学四海，走之前还是有些事情要跟你们交待。” “庄主打算着什么时候走？” 白雪凝先前就在和张风云说这个，可是说了那么半天张风云都没有说究竟什么时候走。 “不会太久，怎么着也得等着我突破神海境之后再走。” “我记得你突破神魂境到现在也没有多少时间，这么快就突破，小心根基不稳。”迷枭虽然恢复了真身，鹰脸上却能看出他皱着眉：“要不要在等等？” “不必，原本当年我就已经修到了神魂境，如今只是恢复到昔年境界，算起来我突破神海境，拢共用的时间也不短了。” 张风云心中自有计较，迷枭便也不再说话，反正张风云一向稳重，他也是放心的。 “说起来，山庄中你的速度最快，我下山之后还没定下来去哪，到时候说不定还是要你来往奔波。” 迷枭的鹰脑袋点了几下，显得很是可爱。 “云皎，先前本座和你说的，你想的如何？” 云皎本来正吃着点心喝着茶，忽然被点到连忙喝了口茶顺了顺，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已经定好了，我身为北方牧云守自然要去北边，我已经看过了，葬花谷和帝缘山往北，那片地域有十六个小国，势力混杂常年战乱不休。那边那么混乱，多少也是因为势力不同，佛宗，葬花谷，帝缘山，还有万断山脉中的妖族等等，这样混乱的地方，是最好发展的。” 张风云心中想了一下这个地方，那里靠近极北之地，正好能趁着这个机会让云皎和苏烟多相处。 没想到这话说出来之后，却被云皎顶了一下。 “这些消息本来就是苏烟姐姐帮我搜索得，属下自然不会忘了苏烟姐姐。” ……行吧，左右本来就没打算多掺和这些事。。 想着那边董幽也暗示了秋梦来探听自己消息，这边苏烟也和云皎私下关系不错，张风云心中就是一阵心烦。 这种下属比自己还被人看重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 第四十章 他翻开了第一页 交代完事情，天色也已经晚了下来，白雪凝拒绝了张风云留她吃饭的邀请，带着迷枭提前备好的传送阵阵台回了天蚕山。 晚餐是芸娘带着几个孩子做的，风云山庄的人修为都还没有到光是辟谷就能维持生命的地步，而且也需要让这些孩子熟悉一下，山庄的事务。 风云山庄的宴客厅就在山庄的最中心处，是一个不算很大的厅室，但是装下这些人已经足够了。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夜色渐浓的时候，吃好了晚饭的张风云回到天楼，像往常一样清洗了一下自己，然后穿上张西来准备好的清爽干净衣裳，从天楼的阳台飞落到后院。 千桦树下的石桌上张西来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壶清淡的绿茶，张风云在石桌边上的竹躺椅上躺下来，开始看夜空中的星星。 张风云不算是一个很珍惜时间的人，但是在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之后，他在修行上总是要比过去勤勉许多，所以满天繁星虽然美丽，他也只看了几眼，然后便开始思考关于修行的这些事情。 神魂境他很熟悉，因为他曾经突破过一次，可是神海境他也是个门外汉，本来想着询问一下白雪凝，可是人家走的太早。 再说妖族和人族修行方式本来就不一样，更何况他是世界上几乎唯一的半神之体…… 这真是个悲伤的话题。 半神之身的修行都需要张风云自己来摸索，功法上面只有每一个境界该怎么修行，却没有该怎么破境的教导。 想了想也没有想明白，他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继续猜想。有的时候破境只需要足够的积累，当然，按照迷枭的说法，他可能需要看很多书。 冰老人留下的东西里有很多书，关于这一点，张风云十分清楚。 书中自有世间繁华，既然不是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自然就需要体验时间百态，张风云也觉得，多看看书的确有助于修心。 张风云想着，便打算到藏书的阁楼去看看，静默伺候在一边的张西来看着自家少爷有所行动，自然也跟了上去。 藏书馆的位置在迷神阁的后面，距离白雪凝的雪灵崖不算太远，是一个很别致的小居。 他走上石阶，来到门前，取出迷枭给他的钥匙，插入门上的铜锁里。随着钥匙顺滑无声的插入旋动，张风云清晰地感觉到，门里有些机关被触动，激发，危险的感觉在他的心中绷紧了一根弦，然后又随着钥匙的契合而渐渐沉寂，同时他刚刚感应到的，那道危险的气息，也随之缓缓尽数敛入小居阁楼的最深处。 这里张风云刚回来的时候就来过一次，但是，那个时候的藏书馆因为长久无人打扫，所以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张风云缓缓走进藏书馆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霉味，虽然比上次来的时候淡了不少，但还是能够清晰闻到。 对于霉味这种味道，他真的很不喜欢。 但也是按照张风云的意思，藏书馆这里不需要打扫——总不能让迷枭亲自来打扫这里，张风云也不可能自己来这里打扫。 他推门而入，入眼的便是一排排书架，长长的书架深入藏书馆中，看不到结尾，上面密密麻麻排满着书，从功法到灵技，再到典藏秘籍孤本史书应有尽有。 他看着这些书，心中生出很多喜悦，喜悦到连那股霉味都被忽略了。 知识就是财富，任谁看到这么大一笔财富放在自己眼前都不会不开心，尤其是正好要用到的时候。 一屋子放到哪里都会被人争抢的书，就算是这么放着都会让人欣慰。 他之前想到要修行的时候，自然就想起了这些书，于是便来到了这里。 来了之后，他又该做什么？ 这些书就在这里，自然是该看书了。 …… …… 张风云探手在胸口，双手齐胸一抹，一本闪着幽光的石头书便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之上。 大地之书，张风云的本命功法。 这本大地之书本来就是张风云拼凑出来的功法，自然不是很完善，张风云在最开始的时候，也预留好了修改的余地。 它遵循的最基本的原则，就是再完善当前境界的基础上，尽量完善下一个境界的功法。 而大地之书，在还没有完全完善的时候，就已经是圣贤境的功法了。 毕竟最开始选用的功法框架摆在那里，张风云对这门功法的潜力只有两个字的评价。 无限。 用灵力助推了一把大地之书，让它在空中自行悬浮之后，张风云则是转到右侧的一张桌子，从桌面上摆放得厚厚一摞花名册中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份名录，然后走进书馆深处，翻翻找找，没有用多长时间便找到了想找的第一本书。 这本书叫《锻魂三讲》。 名字很简单，就像是儒家的那些夫子上课前要准备的教学材料。 事实上也就是如此，这本书乃是当年儒家夫子教化天下之时，向天下散布出来的三千卷书的其中之一。 因为要兼顾众生，所以文意要做到最简单，而且书也常见。 最简单，就是最不简单。 这本《锻魂三讲》在任何一个大城小镇上都能买到，但是却很偏门，很少有人会真的看。 因为修行法门这个东西，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独特的传承，除了儒门子弟没有谁会真的去看儒家的东西，毕竟修行流派不同，一个不小心会出大问题。 而那些真正修行到了神魂境的人，哪怕是散修，都有自己的一门传承，不会轻易的触碰这些修行经典。 所以儒家散出来的这些书，除了一些修行入门的基础纳灵法决之外，剩下的书在大陆上地位很尴尬，明明是很不错的书，偏偏鲜少有人看过。 张风云自然也没有看过，因为在过往的那些年里，逍遥子总对他说儒家的陈腐文章没有必要看……后来便再也没有机会看了。。 他拿着手中的书，走回门前，张西来早就已经搬了干净的椅子放到了门口地板上，门外洒下的星光柔和明亮，以张风云的视力看书，自然是清清楚楚的。 他翻开了第一页。 第四十一章 有朋披星而来 张风云心中有种玄妙的感觉，或许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这种感觉很久之前出现过一次，那还是他在梦境世界之中为那个已经忘记了姓名的小子讲解圣贤之道的时候。 他翻开了这本书的第一页。 第一页是扉页，自然谁都不会错过。 扉页上写着一句话。 “人读群书明真理。” 自然是很有道理的一句话，颇像儒家那些穷经皓首的老头子说话的风格。 锻魂三讲的行文是意料之中的简单，哪怕是刚刚修行的幼童也能读的懂。张风云认真地读着，没过多久便已经读完了第一讲。 这一讲的内容，说的是如何培养神识。 张风云的神识不需要培养。 所以他没有停下来思考，继续向后读去，很快便将整本书的内容记到了脑海中。 ——主要描述的是儒门弟子是如何锤炼神识，让神魂变得更加牢固，然后向外膨胀的法门。 张风云读完这本书，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然后他便合上书，放到一边，开始闭目沉思。 大地之书也在此时漂浮了过来，在张风云的头顶上垂下了条条柔光，似是神魂之力。 闭目沉思的张风云自然知道这本神奇的石头书此刻发生了变化，但问题是现在的他没有精神再去分心注意这种变化。 他把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神魂世界中，看着在一片虚无的空间中，唯一闪耀着光芒的道树，神魂之体不由皱起了眉头。 锻魂的第一步，按照儒家夫子说是凝神。 ——所谓神，便是神识，便是修行者的精神力量，甚至说的更加简单些，就是执念。 执念这种东西，听上去不难，因为生而为人便有执念，没有执念何必修行。可是真的要让人讲出来自己的执念进而生出神识，就是一件非常难得事情。 毕竟神识能否产生，完全依赖于神魂的强度，有些人天生就是得天独厚的存在。 就像张风云本来就是天赋很强，连销魂之毒都可以扛得住的人，神魂强度怎么可能会太差。 张风云准备重新修行已经默默地准备了很久，更准确地说，自从八岁那年身体出现异变之后，他一直在默默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尽管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和神魂恢复的希望很渺茫，甚至于有一段时间自己都放弃了这件事，但是终究还是坚持了下来。 所以现在张风云面临的问题是，当神魂已经足够强，又该怎么凝结神识？ 以前他觉得神识就是感知力，可是后来发现感知力只不过是神魂之力的一个小小的分支，根本不值一提。 而他以往所用的，还是风云灵力自带的监察属性。 所以这凝神的第一步，该怎么走出来？ 张风云当然不会像那些面临着同样问题的人们一样胡乱尝试，虽然一般来说到这个地步的修行者都会有师长解答疑惑，可是张风云现在没有。 ……早知道应该让齐老先生晚些回去的。 但是张风云并不气馁。 他相信既然儒家夫子在无数年前就在教化众生的书中写下了锻魂的法子，就肯定也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法子，因为像自己这样的人有很多，并不是所有的人，包括儒门子弟在内，都有师长教导这些的。 更何况，能在神魂境突破神海境的，也算是这个世界上偏中层的修士了。 左右读书就能解决的事情，对张风云来说就不是事情。 他曾经读过的那些书里，也经常有类似于某位修士困在某些问题上多年一朝顿悟从而修行之上一路高歌的记载。 张风云从小到大都很聪明，做什么事情都喜欢用脑子而不是用武力，所以张家才会任由他做什么事情都自行布局，那不是宠溺，是信任。 他的沉稳持重，或者说不好听点是心机深沉，都让他喜欢做顺水而行的事情，既然前人留下了可以利用的条件，就绝不去挑战先贤者的智慧。 这才是读书与学习的意义。 …… …… 睁开眼睛把书再读一遍，张风云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任何变化，神魂也没有什么变化，顶多，算是精神状态要好上一些。 这已经比预料的好很多了。 张风云看了眼靠在门框上昏昏欲睡的张西来，忽然笑了一下。 他倒是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变态，根本不怎么需要睡眠。 他没有想着让自己和张西来两个人之间来比较一下读书的速度，这不仅不公平，还很没有道理。 作为一个被人当成主子伺候的人，他也要担负起主子的责任，不仅需要护着这些跟随着他的人，还要给他们解答或者解决问题。 和山庄中的人们比起来，他已经很博学了，但是还不够，他暂时的目标，是要达到曾经冰老人的地步。 而就算是冰老人的博学程度，也不过才仅仅是这间藏书馆藏书三分之一的程度而已。 就算是风云山庄的这间藏书馆收藏的书籍非常多，数量上质量上都要比朝华皇室的藏书馆都要强，但是肯定是比不上儒家的那些大儒的藏书。 这还是只是天衍世界的人族所有的藏书，那些别的种族呢？混沌中之中有三千大世界，真要是做到无所不知的程度，首先要有与之相匹配的境界。 对于现在的张风云来说，这事想想都觉得无力。 他相信自己读书的本事要比很多人高，读一本书的速度很快，或者可能达得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不过这只能说明，他的神魂强度很高，神识的方面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莫非真的要像先前猜的那样，让自己的神魂膨胀起来先？ …… …… 正想着的时候，忽然有风轻拂，将张风云合上的书掀了开来。 感受到外面忽然的异动，张风云睁开了眼睛。 张西来仍然睡着，甚至已经睡的有些熟了，他站着睡在门框上，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她仰视着张西来的脸，面上带着一丝疑惑的表情。。 小姑娘不高，但却是张风云认识的人。 “你怎么来了？” 第四十二章 修行之间 在张风云眼里，苏芷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妹妹。 “所以你大半夜的跑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帮你姐姐送这封信？” 张风云看着苏芷眼睛里面大大的疑惑，严重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被人使了幻术，然后送了什么东西过来，或许自己一打开就会被封在里面的力量攻击。 不怪张风云想得多，经历过各种防不胜防的刺杀之后，任谁都会比较谨小慎微一些。 “我本来是想要来找迷枭交给你的，可是他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又去了你那个天楼，里面有个很好看的小姐姐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苏芷看了眼张风云，手中捏着信纸嘟着嘴说道： “这段时间我被看管的很严，按理说得等我突破到神魂境才能出来，我今天晚上是溜出来的，而且要尽快说完。” 她看着面前这个坐在椅子上，膝盖上放了本书的张风云，又觉得有些奇怪，于是继续问道： “你难道这个时候还在读书吗？我听说只有那些想要做大官的书生才会如此苦读诗书，而且你这个年纪才开始读书，是不是有些晚了？” 张风云把书放到桌子上面，摸了摸苏芷的头，一本正经地道：“你没听说过砌墙么，有些东西是后来者居上的，你还小。” 苏芷没有想到张风云会这样回答，然后像是一脸嫌弃地说道：“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只是因为现在境界不够只能化形成小孩子而已，你能不能不要总拍我的头？而且更重要的事情是，现在的你应该看我苏烟姐姐给你的信，不是在意我大小的问题。” 张风云想了想，觉得苏芷这话说的的确没有错。 时值午夜，藏书馆外的月亮正当空悬着，漫天璀璨的星光明亮的有些趋近于日光，张风云都觉得有些亮，只是不知道苏芷用了什么东西，竟然张西来睡的那么沉，两人说了这么久的话，他都没醒过来。 张风云打开苏烟的信，铺平信纸，信纸上面还带着女子的熟悉的香气，是张风云熟悉的苏烟的味道。 信纸上的内容很简洁，只有四个字。 张风云看着纸上那四个字，沉默了很长时间。 “水到渠成。” 信纸上的字娟秀美丽，正如写下这四个字的人一般，虽然容貌谈不上多么惊世骇俗，但是却又让人过目不忘的清丽动人。 张风云自然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一如往昔之时，苏烟也是时常让他慢些来不要着急。他甚至能想象得出苏烟写字时的表情，一定是嘴角带笑但又冷静，也有些张风云不肯听话的气恼，更多的是担心。 她写了一个词，但真正想写的只有一个字。 就是那个到字。 到，就是等到。 这种心思，考验的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但是张风云和苏烟，就是有这种默契，要不然，直接写一篇劝他等着的信就好了。 但是那样就是失了意味，女孩子家有时候会有小矫情，张风云自然也愿意纵着她宠着她。 至于这个等到，张风云也明白，她说的要先积累。 凡事切莫着急，安心等待，静静累积。 就像是冬日里的雪，穿过空气，穿过枯枝，穿过一切，最终落到了地上。 雪一直下，自然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厚。 这就是厚积，厚积薄发，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爆发。 这便是苏烟的意思。 …… …… 张风云静静想了会，将信纸折好收进袖中，然后站起身来，拿着书走到书架前把书放回原位，然后回到门口。 “你和苏烟姐姐吵架了啊？” 苏芷坐在桌子上晃着腿，很是可爱。 “怎么这么问？” 苏芷没有回答，只是扫了一眼张风云的袖子。 那里面装着苏烟的信。 苏烟通过这种方法传信来，除了提醒神山狐族张风云的存在之外，未必没有与他置气的原因在。 这一切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两年他和董幽接触太多的缘故。 “你苏烟姐姐，可能是，吃醋了吧？” 张风云说着自己的猜测，却不想狠狠地被苏芷瞪了一眼。 “山里的姑姑果然没错，你们男人都是没心肝的负心汉！” 说完就气呼呼地跑了。 张风云下意识要把人抓回来，但是终究没有动手。 就算能把人带回来，他怎么解释刚才的话？而且这本来就是他和苏烟之间的问题，找苏芷说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倒不如，明天让迷枭去找苏芷说。 …… …… 虽然苏烟送了信来，但是修行的事情，张风云也不会都听她的。 他刚才已经大致看过，关于神魂方面的书籍，他基本上已经看过一部分。 毕竟梦中世界那些年，他一直在读书。 书中自然有很多修行的方法，但是那些都是淬化灵力的法门。神魂化海这件事情，是纯粹的神魂方面的修行，灵气帮不上什么忙。 “修行之事，没那么简单。” 张风云自言自语说道。 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已经翻看了全部需要看的书籍。 他一个抬头，只见藏书馆门口光影斑驳，清晨凉风习习，只有张西来靠着门框睡的安稳——也不知道苏芷那小丫头下了什么药？ 手掌一翻，云雾之气从藏书馆的窗户间侵了进来，又一股清风将云雾之气吹散，连带着藏书馆中的霉气也吹散了几分。 “西来，醒醒。” 手掌在张西来的脸上拍了几下，用冰凉的云雾之气将张西来唤醒。 “呃，少爷。”张西来睡眼惺忪的醒了醒神，有些意外地问道：“我怎么睡着了？” “没事。” 张风云笑了一下，忽然听到有清朗的读书声。 “这个时候是谁在念书啊？” “应该是芸娘带回来的那些孩子，芸娘说这些孩子就算是在山庄里伺候着，也不能什么都不会，所以就把家里教下人那些拿来用了。”。 张风云点点头，抬头一看，发现太阳已经在远处山间探出了头来，于是直了直身子，交待着张西来收拾一下这里，一个人朝着中院走去。 吃早饭的时间到了。 第四十三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修道之路险阻太多，不能一蹴而就，这个道理，张风云还是懂的。 他自幼苦学修行典籍，中了毒之后不能修行，每日短暂的时间他便用来读书，修行的书读不了，就看些传奇志怪，风土人情，大陆上的，海里面的，只要是张家和朝华皇室有的，千奇百怪的书，他都大致看过。 苏烟担心他会急功近利，虽然是有点多余，但是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他自看到了未来的修行路还有多漫长之后，那打磨许久未曾泛起过波澜的心境都被影响了许多。 张风云就是这种人，提醒一句便可以回到正轨，从不执拗。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这个道理苏烟清楚，张风云比她更清楚。 他是世家嫡子，修行中的大道理，从小就是耳濡目染看的，都不需要教导。 如今既然万卷书已经读过，那么这万里修行路，他也自然能避开许多坎坷，到达彼岸。 “庄主，迷枭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了。” 吃完了早饭，张风云刚刚走出中院的院门，芸娘便过来回报道。 “嗯，知道了。” 张风云背着手往天楼方向而去，又对跟在身后的芸娘吩咐道：“你去北陵崖传话，告诉云皎一个时辰之后在听政殿等我。” “是。” 芸娘却步离开，张风云孤身一人回到了天楼，画女正带着小天存在天楼后面的花园玩。 算算时间，儿子也五岁多了。 张风云站在窗户边看着愉快玩耍着的孩子，暗暗觉得时间过的太快。 但是这几年来，他的修为也已经恢复如初，也不算虚度了。 他想了想，挥手打开了暗门，走进了通往密室的暗道。 山腹密室依然如旧，千桦树的根须从山壁破出，笼罩在山神祠上面。 千桦树的一部分根须是在山下的神殿中的，因为千桦树的存在，神山本身不能生长灵植的特性也被压制住了，山下的村民可以自行种植蔬菜等，山庄中也有自己的菜园；神殿中集聚的信仰之力偶尔会用来回馈到信徒本身，但是更多的信仰之力还是被千桦树收集了起来，其中一部分便被输送到山神祠的上空，那些凝结出来的银色雾气滋养着沉睡在灵位之中的残魂们。 可是即便每日供养不停，这些山神族的残魂数量还是在不断减少。 这些残魂本来都是张风云调动大地神力从神山中唤醒的，一共才不过百余道魂魄被唤出来，可即便是张风云使用冰心神木雕刻灵位孕养，后来又有千桦树凝练信仰之力滋养，也没能阻止这些神魂的渐渐消散，到如今就剩下了四十余。 最重要的是，当初张风云过神道遇到的那位山神族族老，貌似是张天存外公的那个高手，在张风云学会观天下之后，便再也没有被找到过。 张风云觉得以这位前辈高手的实力境界，即便是山神族尽灭，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或许只有当小天存觉醒的时候，那位才会出现吧。 这事他想了想，便放弃了，到了那个位置的老前辈，如果自己不想出来，那么谁都找不到他。 而且他来，还是有别的事的。 密室空间不小， 画女是灵体，但灵体与灵体之间也有不同，看如今的状态就知道了。 画女的实力仅仅在神魂境便已经可以化为实体与常人无异，但是同境界的风清和云淡到现在还是只有小儿灵智，化形更是遥遥无期。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境界太弱，不成气候。 修行之事急不得，就连最希望张风云修行路上一路高歌的迷枭，都很明白这个道理，也很久没有催过他修行。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通俗的道理，往往最有道理。 小心的用灵力把美人图收进山河扇中，张风云回到天楼的厅中，透过窗户和画女传音说了几句话。 美人图是画女的本体，张风云多少要考虑到她的状态，毕竟灵体和本体之间息息相关，本体若是有什么问题，灵体便很有可能溃散。 画女自然是对张风云百依百顺。 画灵，和器灵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灵体的实力能不能有成长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本体的可成长性，可是画女本体那一幅美人图，并不是什么成长性很高的神兵利器。 如此，只能依靠契约主人的努力，来使灵体实力提高。 张风云所能做的努力，自然是提升美人图的材质。 昔年儒门有位大儒，成就太虚境那一年，亲手绘制了一幅山河社稷图作为本命灵器，后来那位大儒冲击史诗境失败，圣陨之时将毕生修为感悟尽数灌输到了那副山河社稷图中，生生将那幅图养成了史诗级灵器，其内蕴藏一个方圆数千里的小世界，现在还供奉在儒门圣地稷下学宫。 这个故事被儒门的史学大儒记载在《神兵录》中，昔年张风云在远山城修养之时曾经看过。 他所想的，便是用这个路子来孕养这幅美人图。 不过他用不着和那位圣陨的大儒一样，也没有想要弄什么小世界。山河扇中自成空间，只要将这个空间和美人图内的空间联通到一起，便有诸多妙用，只是张风云的功力境界太低，暂时还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就算能做到，也得先把美人图的级别从没有级别提升到和山河扇一样才行。 但是张风云并不是炼器师，当初炼制山河扇的时候，也只是因为这是他的本命灵器，而且他只负责了设计部分。 炼器的事情，还是要找迷枭来做。 张风云想着这些事情，走进听政殿中。 听政殿中一如既往空荡，除了神像和座椅，什么都没有。 一时情一时景，先前张风云觉得这里空荡大气，但是现在却觉得这里过于空旷。 云皎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张风云站在自己的神像之下，周身云雾缭绕，而那些云雾以他为中心，渐渐充斥了整座大殿。 看起来就像是山下那座神殿一样。。 这一切都随着张风云的心意所转动，因为这是他的山。 只要他在这座山中，他便是主宰。 第四十四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二） 风云山在神山，紧挨着极南之地，却又不算极寒，而因为阵法的缘故，风云山庄是四季如春的，而且众人有修为在身，一般温度变化的感觉，并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 所以大家都忘了，现在已经是初冬。 张风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把云皎叫来，便是为了安排她的行程。 “我看你如今修为稳固，比本座的境界还要高些，不如，等到开春冰雪化开之后在前往北国。” 张风云站在云雾中，神像高耸，日光从大殿四周透射进来，和殿顶穹盖上镶嵌着的混在一起，再被雾气反射，让大殿之中如同仙境。 “这段时间，你可以在庄中好好修行，争取破境入神海。” 云皎静默地点了点头，她现在的状态的确不是最好，当初那株灵草的药力搭配张风云给她灌注的大道法则，将她直接推上神魂境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到底没有修行过，修为并不是很稳固，就算修的医道也是如此，如果不解决根基不稳的问题，日后再想寻求突破怕是不易。 “属下谨遵庄主法旨，只是属下如今根基不牢，这个问题……” 张风云笑了一下，淡然说道：“这个问题自然有本座为你解决，你且宽心。” 云皎敛眉一笑，低身一礼，然后退隐进了云雾之中。 张风云深深呼出一口气，周身灵力翻涌，连带着大殿中弥漫的雾气，都变得暴躁起来。 在他的身前，神像之下的位置，忽然出现了一面冰镜。 冰镜上面的画面并不模糊，清楚的很，张风云周身翻涌出的灵力，大部分都注入到了这面冰镜中。 冰镜上面显化出来的画面转换极为迅速，短短一会已经闪烁了近数十个场景，但是这仍然不是张风云想要看的。 观天下这么强力的术法，并不仅仅是用来进入不可知之地和大道交流，那个能力虽然稀罕，可是还远远配不上天下这两个字。 观天下，看的自然是整个天下。 从极南神山开始，冰镜中的画面掠过神断山谷，远山城，朝华国，东南群岛，两界山，西漠，西蜀，天涯剑阁，南华台，天机门，盛唐长安，北宋汴京，太渊宫，帝缘山，葬花谷，涛涛春江，远古战场，无垠东海，东来山脉，万断山脉，北方十六国，最后到极北冰原，基本上把大陆上有名的地方都看了一遍，然后又从极北冰原回到了北方十六国的上空。 张风云对这个地方了解的不多，极南极北之遥几近五万里，就算是圣贤境的修士也要走上两日，还是全力赶路的结果。 北方十六国，都是胡族人建立的国家，一直战乱不休，又因为临近万断山脉，有不少恶名昭彰的散修都藏在其中，凶险无比。 十六国周围势力不少，极北冰原不提，葬花谷也是一向避世不出，十分神秘；帝缘山崛起靠的是收集贩卖情报，自然是耳目众多，在这十六个国中都有许多话语权；而东来山脉，乃是佛宗的大本营，在这十六国也是信众无数。 这地方战乱不休持续了无数年，佛宗没有什么管理的意思，因为战乱更能让他们得到信仰，但是正是因为如此，这里也崛起了不少有名气的散修，云皎虽然路子有些偏门，但是在这里要是想崛起并不是很难。 现在风云山庄发展的不错，下一步的拓展定在张风云突破之后，也不算晚。 张风云看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把面前的冰镜用力按到了石砖上面，就像是镶嵌在石砖上面的宝石一般，很是美丽。 做完这一切，张风云才缓缓做到神座上面，像是有些脱力了一般。 借由冰镜为媒介，加上风云山的地利，把观天下这门术法铭刻下来还是很吃力的一件事。 张风云也算是基础稳固，这么几年下来，大大小小也不是没有战斗过，术法也用了不少，从来没有这种脱力的感觉，这还是第一次。 观天下这门术法所耗费的力量，果然和它的等级相差无几。 把观天下用冰镜承载镶嵌到地上，这个灵感是张风云忽然想到的，在他的记忆里面，似乎有一个名叫天庭的地方，那里的一座叫做凌霄宝殿的大殿中央，就有这么一面观天镜。 想了想，张风云探手勾过云雾盖住冰镜，然后踏着云雾离开了听政殿，前往天楼后面的悬崖。 老玄龟就在悬崖下面修行着。 经过天楼后院的时候，张风云并未看到张天存和画女，想来是画女带着张天存去学习了，他也并未在意。 南天崖后面的悬崖有多深张风云从不知道，老玄龟或许知道，但是张风云并不在意，下面这些暴虐的寒冰灵气有些可取之处，对张风云却没什么大用。 只不过风云山上的灵气以风属性和云属性的灵气最为浓郁，寒冰灵气和云属性的灵气同归于水属性灵气的类别中，所以这里的寒冰灵气不能被轻视。 “见过庄主。” 老玄龟化作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老者，出现在悬崖边上，张风云抬眼一看，发现这老龟的气息已经比当初深厚数倍，浑身的气势泄露如同漏风的筛子一般难以自控，看来—— “玄老再有数日能突破太虚境了吧，恭喜玄老了。” 老玄龟在张风云面前并没有什么傲气，那份契约签订之后，张风云就会越来越被他们尊敬，天道契约哪有这么好签订。 “庄主折煞老朽了。” 老玄龟恭敬道，但是并没有否认张风云的猜测。 “庄主忽然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 张风云点点头，淡淡说道：“没事，我也不会来打扰玄老静修，今天我此来，是为了问问晋升的事情。”。 “这事……”老玄龟定定的看了张风云几分钟：“恕老朽直言，庄主，您现在并不是合适晋升的状态。” “哦？”张风云自我感觉不错，听了这话，来了兴致：“还请玄老明言解惑。” 第四十五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完） 为人师长、传道授业解惑这种事情，老玄龟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 “庄主请坐，我们慢慢说。” 老玄龟抬手之间便在冰湖之上结出了一张冰桌两张冰椅，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了一套茶具，茶壶中的茶竟然还是已经泡好的。 老玄龟提起茶壶给张风云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那茶水上面飘起的不是热气而是蒙蒙雾气，触手一摸竟是连茶杯外壁都一片冰凉。 “这是极地冰原中才能长出来的雪顶碧罗，庄主尝尝。” 张风云端起茶杯尝了一口，茶味清新冷冽，宁心提神，倒的确是难得。 “嗯？” 喝了一口之后，张风云才察觉出异常。 这茶水他喝了一口，但是杯中的茶水似乎一点都没有少。 于是他又喝了一口。 还是没少。 “这杯子？” “庄主看出来了？听说庄主曾经在梦境世界中臻至圣贤境，我还觉得这些境界都不会成为庄主的阻碍。” “梦境世界中的圣贤境不能作数，而且当时那个境界是我枯坐数年一朝顿悟直接晋升圣贤境，并没有修行的过程。” “好吧。” 老玄龟微笑着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来看着张风云的眼睛。 “庄主想要问老朽神魂如何破境入神海，但是庄主从来没有想过，神海这个境界为什么叫神海？” “儒家的夫子在书上说，这是因为神力无尽，如渊如海。” “尽信书不如无书，这个道理庄主应该清楚。” 张风云自然知道老玄龟说的是什么意思，这几天他听了太多类似的话。 分属于两个境界的修士，世界总是无法相通的，张风云自然不奢望老玄龟能够理解自己现在所有的苦恼。 “道理太多，还都不一样，我有些乱了。” “混乱是人之常情，在破境这件事上，谁都不可能避免。” “自然。” “既然庄主清楚自己的混乱，那么这件事情就好办了。” 老玄龟说一句话就会顿一下，像是在给张风云一个缓冲的时间。 “这世间修士无数，庄主别看老龟我修行至今都在神山中未曾出去，但是这世界上的事情，我知道不少。” 张风云知道这些话都是老龟的经验之谈，所以不说话，只是听着。 老玄龟的手在空中虚划几下，寒气从冰湖之上幻化出一座小亭子，他指着亭子上面的檐头说道：“你看那亭檐曲线美不美？” 张风云认真看着亭檐的边向，看了半天之后才淡淡说道：“倒是说不上有什么美的地方，只是看着很协调，很舒服罢了；这种建筑风格，倒是和神山之外的人族风格有很大不同。” “这是许多年前，我还小的时候，在女娲神族中看到的，是神族的建筑风格。你觉得舒服，是因为这种风格暗合天地法则。” “想来，神族工匠应该对天地法则了解颇多。” “或者，那些工匠或许并不了解天地之间的法则，但无数代人的经验知识传承下来，他们只是在运用那个先人的智慧。” “修行，说白了就是模仿，模仿天地之间的灵气运行的规律，将灵气吸纳到自己身体之中化作灵力，为自己所用。” 老玄龟的寒冰灵力在亭子周围幻化，渐渐幻化出无数的建筑绵延不断，但是湖面就这么大，张风云和玄龟老人坐在这里，终究会被包裹进去。 “现在庄主看到了什么？” “墙。” “墙的后面呢？” “树？” 张风云看着冰墙后面郁郁葱葱的绿色，心中慨叹了几句。 “树的后面呢？” “天。” “天有多大？” 这是个什么问题？ “不知道。” 张风云诚实回答。 “你看到的天有多大么，天就只有这么大。” 这话实在是有哲理，张风云也不得不佩服。 “庄主你修的是山神的道统，却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山这个字意味着什么。” “神族的道统不好修，何况这门道统还没有前行者引导你，所以更是艰难。” “玄老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你看到多大的天，取决你心中有多大的天，而你要知道，山神族的道统并不平凡。” “愿闻其详。” “迷枭或许和你说过，神族是天道塑造，而山神族被塑造出来的时候，就平分了一半大地之力的权柄——你听说过不周山吗？” 张风云摇头。 “那是传说中山神族的起源，连接着天与地，后来在大劫中破碎，从此消失。” “山神族的覆灭，似乎也是同一时间。” “那些我并不清楚，我的传承记忆中没有那么多的内容，可是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错漏之处。因为这一点，所以你的修行和旁的修士方式就不同。” 老玄龟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在冰桌中间化出了一个小坑。 那坑中是水，水面倒映着天色，看上去就像是一体两面的世界。 “这是我的神海。” 老玄龟说道：“在我的神海中，只有一片海，旁的什么都没有。” “当然，我的神海是这片天的倒影，所以我的神海就是我的天。” “这世界上的修士大多都是如此，只是根据自己的灵力特性，所以神海的属性不一样罢了，但庄主你一定是和这些都不一样的。” 张风云沉默，老玄龟说的话的确没错，他的神魂空间不一样，不管是道心神树还是大地之书所化的神岛，似乎都和主流的修行者不一样。 “所以啊，庄主，这种事情想通了就很简单，你看那么多书也看不懂道理，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选错了道路。” “神魂空间都不一样，又怎么能用和别人相同的方式，来寻求晋升呢？” “以玄老之见，我这晋升路该如何走？”。 “庄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用再问老朽了。”老玄龟将周身的建筑收起，在桌子上面幻出一个微雕一样的建筑群。“庄主刚刚看不清这里的全貌，但是现在看看，能不能看清楚？” “庄主，其实你的问题，北宋国的苏东坡大先生的一句诗可以解释：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第四十六章 上船容易下船难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张风云觉得，这句诗实在是和他当下的状态特别契合。 这苏大先生不愧是北宋一代诗家，诗词中暗含至理，着实令人敬佩。 张风云心中有所顿悟，于是匆匆离开了，连句话都没和老玄龟说。 老玄龟看着张风云离开的背影，收了神通化作流光回到了悬崖下面。 悬崖下有一片冰湖，湖底的暗流联通着地下河道直通当初老玄龟所占据的那片冰原，那冰原之上生活的游鱼等偶尔会顺着暗河游到这里来，和老玄龟共同生活在这里，算是做个伴。 毕竟，老玄龟平时的起居修行都在这里。 他平时住在湖中，湖边的摆设只有一张石桌三把石凳，而且都已经结了冰。 流光落下，老玄龟在冰雾中显现出身形来，走到石桌边上，把刚刚和张风云喝茶的那套茶具又拿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只是两只杯子，有一只是空着的。 “左右你和我这茶属性相冲，喝了也是浪费，就别喝了吧。” “不会贪你一杯茶的，看你那小气样。” 和老玄龟说话的人站在冰湖边上，手中拿着一把鱼食在喂鱼：“说起来，这些鱼生活在神山，本来都是有机会生出灵智的，你这样把它们困在身边，是不是不太合适？” “有机会不是一定会，我把它们收束在身边，也是给它们一个机缘，你不也养了那么多小鸟吗？” “我可没有用灵压压着我那些小鸟，在我身边他们自由的很。”迷枭把手中的鱼食一抛，转身坐到老玄龟的对面，翻手取出几碟神火灵植做的点心放到桌上：“那些话，你都告诉他了？” “道理庄主都明白，一点就透罢了，说到底，你为什么不亲自说？” 迷枭捏着一块火树银花糕吃了半天，方才开口说道：“我和你说过，转世之前，他是我的主人，也是我的引路人。” “这些你说过许多次，我记得很清楚。” 老玄龟对迷枭的话很是不以为意，他没有迷枭那么奉行尊卑之道，所以对这件事也是持着不以为意的态度。 “修行之路，达者为师，这又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情，你干什么做的这么小心翼翼，说起来也没有别人知道。” “不一样的。”迷枭摇头说道：“他的记忆恢复的越来越快，就会越来越像当初的他，当年啊，他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自尊心，一定要保护别人，不能容许自己被人保护……” 话说了两句，迷枭就看到老玄龟一脸听不懂的表情，顿时有些想笑。 “你怎么这个表情？” 老玄龟脸色不好的喝了口茶，继而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总是会发晕，你刚刚说的那一句，我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这句话听的迷枭一时紧张，什么话没说便闭上眼睛，老玄龟只见他的眉心绽放出一朵金色火焰，那火焰升腾不休，美丽却也令人生畏。 迷枭这是怎么了，怎么连本命神炎都调出来了？ 神炎绽放的刹那，老玄龟的身后也浮现出了一方寒冰印玺，印玺上面雕刻着的便是玄武神像。 迷枭的本体虽然是猫头鹰，却也是一只有着朱雀血脉的猫头鹰，和他体内的玄武血统是天生相克，所以这本命神炎一出，自然会引出他的本命血脉印记。 冰火两重灵力忽然出现在寒冰谷中，尤其还是世上顶尖品质的灵力，两种灵力忽然对冲，带起的灵气波动，让寒冰谷上空本来就暴虐的寒风更加暴动了。 “你怎么了？” 灵气这么一冲迷枭便瞬间清醒了过来，收了本命神炎，老玄龟也同时收了自己的玄武印玺。 “一时情急，失态了。” 迷枭眉头锁着，轻声说道： “你刚刚说，我说的什么你记不住，我还以为是天……天上那位，忽然注意到了这里，所以才召出本命神炎扫视天地，被你用寒冰灵力一冲，倒想起来你听不得这些话是因为祖神封印的缘故。” “祖神……那等层次的存在，你我也能随便宣之于口吗？” 老玄龟脸色变了变，他本来是狂放洒脱的性子，只是玄武始祖也是神境存在，诸天中后裔无数，所以有些事情他也是清楚的很。 “无妨，只要不是涉及到庄主身份之事，其他都是小节，祖神那等人物，怎么会在意这种事情。” “那，可有法子说出来，不用多言，点到即止便可。” “行吧，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老玄龟兴致勃勃地点了点头，还又挥手从龟壳空间中取出了几碟冰点放到了石桌上，本来不小的桌面被两人的糕点堆的满满当当。 “……” 迷枭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 “你也知道，诸天世界中有九位祖神。 这九位祖神都是这方混沌中最古老的存在，他们共居于起源山之上。 而又有五个大世界最为超然，起源大世界是神明居所，天地大世界是除了起源世界之外的第一个世界，所以归属为伏羲陛下，盘古陛下，女娲娘娘私属界域，起源大世界也是这三位祖神为尊； 玄黄大世界有玄天，黄天两位陛下所居； 幽冥大世界是诸天轮回之所，命运祖神和灵魂祖神一掌生灵往生命运，一掌生灵魂魄生灭，所以两位祖神居于幽冥大世界； 还有两位祖神，便是洪荒大世界的两位祖神，居住在斜阳神界。” “洪荒大世界这两位祖神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们所处便是洪荒大世界，这片世界随着祖神心意所变化，祖神若是不想为人所知，谁又能知道他们呢？” “你知道？” “你猜不到？” 两人说话顾忌着界限，力求心领神会便好，事实上老玄龟有血脉传承记忆，对于洪荒大世界的破碎之事也不是不清楚。 “老头子我没有那么些野心，你这话说的太吓人，我可不想听了。” 老玄龟清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本是为了安生度日才听了话加入山庄的，听听八卦也就算了，他可没有瞎掺和事情的打算。。 “那可不行。” 迷枭勾唇一笑，颇有些阴谋得逞的意味。 第四十七章 护法 有些事情，听了就必须要听完，请神容易送神难这种事情老玄龟一向是看别人的笑话，没想到竟然有一日轮到了自己的头上。 “我觉得这话什么时候听都可以，你现在应该赶紧去看看庄主的状况，庄主积累本来就深厚，今天又有顿悟，说不准就会一朝突破。” 迷枭哪里肯放过他，这话平时他都只能埋在肚子里面，连张风云都说不得，今天能说了自然要好好说说：“你怕什么，你可是这片世界里玄武血脉的一枝独苗，天上那位多少会卖个面子给玄武始祖。” “呵呵。” 这话骗小孩子都没人信，玄武始祖什么身份，血脉遍布诸天，会在乎有哪个小世界里自己的一支血脉断绝？ 但是今天怕是躲不过去了。 “今天咱们两个好好说说话，庄主那边，有风清云淡看着呢，我和你好好说说我的过去。” 迷枭的过去自然是和张风云的过去高度重合的，说白了都是语言艺术罢了。 “你方才说，洪荒大世界有祖神，也是两位，当初怎么会破碎呢？” “两位陛下不喜事务，当初只是看着女娲娘娘的面子上才来洪荒大世界坐镇，只是后来幽冥界把手伸到了洪荒，便是在打两位陛下的脸，所以洪荒的破碎不仅仅是幽冥的责任，当然，主要责任还是怪幽冥的。” “别说了，此界和幽冥大世界还是有联系的，我们和那个位置的差距何止天壤之别，说多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自然，那我长话短说。” 迷枭也发现言多必失，眼睛转了几圈之后高度提炼了一句：“陛下的意思是，重还洪荒，所以庄主是，来入劫的。” 话不用说的太多，聪明人自然懂的，都是修行者，这些事情都清楚的很。 “怪不得，这等层级的博弈，你我就算是棋子，也都得是心甘情愿的棋子，何况陪太子读书，可是个好差事。” 迷枭笑而不语。 “只是我们的太子殿下现在状况堪忧啊。” 老玄龟打了个机锋说道： “庄主的功法虽然是自创，但精妙程度你我心知肚明，突破之时必然会有异象发生，怕是会被很多人注意到。” 被很多人注意到自然不是什么大事情，被天道意志注意到才是真的麻烦事。 “庄主和洛大先生也只是前些年过从甚密，这几年早已经不再联系，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吧？” 迷枭说的很没有底气，似乎是有些担心。 老玄龟自然知道洛大先生是谁，神山之中土生土长的妖兽，谁要是不知道洛大先生，那才是真的可笑，他看了迷枭一眼，淡淡道：“重点不是洛大先生，是庄主的功法，《舜皇经》，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功法吗？” “应该无妨吧？” 迷枭顺着老玄龟的话，也想到了一些秘辛，眉头皱起： “当初修炼《舜皇经》是庄主应劫之前自己定下的，目的就是为了顺利契合大地之力，而且这门功法虽说可能犯了忌讳，可到底没有洛大先生跟天上那位矛盾来得激烈，这等小事应该还入不了它的眼。” “但愿吧。” 老玄龟看着迷枭面带忧色，想来也是没有什么心情接着说方才的话题了，于是张嘴起了个新的话题：“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为啥天上那位和洛大先生这么不对付啊？！” “因为当初远古大陆破碎的时候，是神界门下联手把洪荒天道打碎分封进三个小世界的，本来不会发生的事，可是洪荒天道不尊祖神法旨不肯自己分化，所以就变成了这么个结果，当时的记忆天上那位没继承下来，但是这个梁子却记得清清楚楚的。” “……” 这算不算是一种自作孽不可活？！ 老玄龟心中唏嘘，又和迷枭胡乱说了些别的，这才让迷枭表情好了不少。 只是这好表情还没存留多久，寒冰谷上的罡风忽然分出一股落了下来，落到地上化作一只三尾灵猫，正是风清。 “老大，师父，主人出问题了喵！” 老大叫的是迷枭，他是山庄护法之首；师父叫的是老玄龟，张风云不在这些时间里面，都是他在教导着风清与云淡灵体修行之术，所以很是尊崇。 “慢慢说，怎么了？” 风清灵智也就是和徐家姐弟差不多的水平，他和云淡作为风云山灵，和张风云魂魄共生，所以平日也算是沉稳。但是此刻，它的猫脸上面即便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三只尾巴却是摇的厉害，足见它的焦急。 “主人把自己埋起来了喵！” …… …… 张风云领悟道机这件事是迷枭和老玄龟一手推动的，但是现在这个结果，他们两个都很意外。 “这也是当初定好的？” 跟着风清引领赶往张风云悟道之处，老玄龟悄悄在迷枭耳边问了一句。 “不是。”迷枭对这一点矢口否认：“当初定下来的，只是怎么帮助庄主领悟道机，至于剩下那些如何悟道怎么悟道的破事，当时主人入劫在即，谁有时间细化那些破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风清，庄主怎么会把自己埋起来的？” 风清自然也是不清楚，它就是跟着张风云到了这里，然后张风云就把自己埋了起来。 神山中到处都是没有主的山，但迷枭和老玄龟跟着风清越走心越忐忑，因为他们已经过了昔日老玄龟所居的百里冰原，愈发靠近极南之地。 “就是这里了。” 风清带着两人落下来，云淡的纯白蛇身就盘在地上，张风云埋了自己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这里已经是神山边境了，再往里就要到极南之地了。” 老玄龟抬眼望着远处的冰山，似乎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而在冰山与他们所处的地方中间，还有一片翠绿的山谷，生生隔开了那股严寒。 “庄主把地方挑在这里，怕是会惊动南诏国那些存在啊。”。 老玄龟言语中似乎有些顾忌，说来有趣，高高在上的祖神他们都敢谈论，可是在这里却言语小心。 迷枭注意着“肯定会惊动，就算南诏国再如何隐世，也不会任由外人在此契合大地之道的。” 第四十八章 南诏国 迷枭说的话自然有道理，风清云淡会意散于东西两侧，老玄龟做到北方，迷枭自己坐镇南方，正对着南诏国的方向。 四道灵力交织到一起，将张风云自我掩埋的那一块土地保护起来。 说起来，这还是风云山庄四大护法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实行护法的职责。 四象阵有无穷妙用，借着阵法，哪怕是圣贤亲临也能多撑上片刻，起码能让迷枭唤醒张风云。 迷枭和张风云是前世的主仆，虽然不如风清云淡与张风云心意相通，但是必要之时秘法还是用得出来的。 但愿殿下他能早点筑好道基恢复更多的记忆，至于破境成功与否，都是小事。 …… …… 茫茫十里林海。 南诏国不算是国家，只能算是一个部落。 但是这个部落，拥有着极为强大的力量，甚至还隐隐压了狐族一头。 神山之中的生灵都知道，南诏国，乃是女娲神族的居所。 此界女娲神族人丁稀少，却是世间最为神秘的一股力量，连幽冥山也不敢把手伸到这里来，只敢在神山外围晃悠。 南诏国中神族只有百余，加上神仆、工匠、灵兽，也不过千余生命，这些生命散落居住在十里林海和中心山谷之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与世无争，自然过得自在。 大风刮过，将林海吹出一阵阵叶浪，风声树声种种声音叠加之下，轰隆隆传遍整座森林，直到触碰到山谷上方的无形屏障才渐渐消匿。 林海之上，突然有风被撕裂的声音响起，一道黑影自远处闪掠而来直冲屏障，最后身形一顿，在屏障上面当开一阵风纹，缓缓融进了山谷中。 和很多的神族不一样，女娲神族并不算堂皇，也没有神殿。 祖神永生不灭，在诸天万界之中都是凌驾在天地之上的存在，创世灭世的威能根本不是说说而已，只不过九位祖神之间自有约定，这些力量平日都被封存在体内罢了。 永生不灭自然是有代价的，祖神可以创造生命，可以教导门人，却不能有自己的后裔，连血裔都不能有。 这样一来，诸天世界的天道最开始所创造出来的四十九支女娲神族，就显得很是特别。 他们毕竟传承了女娲神名，虽说不是女娲娘娘的后裔，但是却被祖神允许祭祀祖祠。 这个特权给了女娲神族无上的尊荣，自然也带来了诸多限制。 创世之初，那些妄想着借由祖神名头为所欲为的女娲神族，都被伏羲祖神自诸天中抹除，剩下的也被限制了传承的能力；那些实力不够的，也纷纷死在了一次又一次的劫难中，如今诸天之中，存留下的女娲神族族群已经是不算很多，族人数量也不大。 可是能够存留至今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族群。 至少每一个个体的实力，足以匹配上女娲神族的名字。 更别说那些在漫长时间中被这些族群保护下来的神兽和奇异生灵。 进入山谷的黑影便是这样的一条小蛇，它大约有尺许长，通体覆盖着黑玉般的鳞片，还长着一双肉翅，乃是上古神兽应龙的后裔翼蛇。 当然了，在这里，翼蛇也不是什么特殊的神兽。 ………… “给老祖宗请安。” 翼蛇扑闪着小翅膀，和他前面像一块大石头的神兽比起来，就像是一根筷子。 这个老祖宗正趴在地上晒太阳，听到翼蛇的声音才睁开眼睛。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边界那边有点事情，我回来找主人去看看。” “哦，去吧，小洛子现在就在祖祠中参悟呢。” 翼蛇十分乖巧绕过老祖宗，拐进了神祠中。 神祠看起来虽然不大，但是其中自成一个空间，如同神仙居处，云气缥缈。 同腰般粗细的浅青色修长蛇尾盘在石柱之上，石柱自下而上的最顶端，是男子**着的，肌肉轮廓分明的精瘦上半身。 一头黑色长发随意的散落下来，披在肩上，而那张脸，却笼罩在迷雾之中，难以看清。 翼蛇不敢打扰主人的修行，左右看着样子主人也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回来，已经在收起修行的阵势了。 弥漫着此处的雾气缓缓收拢到人身蛇尾的男子身边，最终汇聚成一枚浅青色的水滴宝石贴到男子的脖颈上面，如同一条项链一般悬挂着。 一道青光从宝石中顺着男子的身体蔓延出来，化作贴身的青色长袍。 那条缠绕在石柱上面的蛇尾，也同时迅速变短。 就在几个呼吸之间，先前的如同原始生命的蛇尾男子，已经化作一个俊美的青衫郎君。 “主人。” 翼蛇落到风洛的肩膀上，乖巧得吐着信子，蛇吻张合之间，已经把发生在边界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来自风云山的人？” 风洛是如今女娲神族的圣子，族中的老人和族长都在潜心修行，一些琐碎事务都交给了他来打理——尽管女娲神族与世无争，也没有什么事情要打理。 但是偶尔还是有些事情要做的，比如和一些隐世种族的往来之类的，神山中大多是独来独往的妖兽，神兽一族只有狐族实力声望都不低，大家虽然平时不来往，但是一些大事情上还是会互相知会的。 风洛自然知道风云山的存在。 洛冰尚未离开此界之时，曾代表他家老爷来拜访过女娲神族，当时还是族长亲自接待的。 那一次双方就山神族传承之事达成了一致意向，女娲神族不会阻碍山神族择选传人，也不会阻碍这个传人尝试接触大地之心，至于后来风云山庄的事情，都是有狐族派遣专人来和神族通禀的，风洛也是清楚的很。 当初他应该是在狐族见过山神传人一面，是个半人半神之身，当时的那个孩子穿着神秘华贵的紫色长袍，他的身体中除了山神族的气息，还有一种风洛熟悉的味道。 那是和神族血脉相近的一种血脉，传承于一位女娲娘娘门下的女性古生灵，昔年女娲娘娘创造人族之时，就曾借用过那位古生灵的血统。 至于他人长什么样子，风洛倒是记不清了。。 他的名字，好像是……姓张？ （ps：最近忙的昏天黑地，各种令人头疼的考试和图纸，果然学啥都不能学土木。） 第四十九章 不一样了 翼蛇看着风洛的样子，小声怂恿道： “主人，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那个把自己埋起来的人族看起来像是个傻子，翼蛇自然不关心，他好奇的，是那条纯白色的蛇，看上去很好看的样子。 风洛看着自己从小养大的宠物眼中散发着的兴奋，有些发愁。 女娲神族有天生的能力，比如亲和力，比如御兽之力，有的是天道赋予，有的是祖神的神名赋予，看着不是很强大，却有十分神奇的作用。 试想一下，当你面对危险的时候，可能会要你性命的人或者妖或者兽会产生什么变化都说不定，这一丝亲和力，说不定就会救你一命。 风洛是女娲神族这一代最出色的新血，是族长之位的继承者，这种亲和力自然是更强。 任何生灵都会合理美化自己有好感的对象，女娲神族之所以能够超然于世外，和这些好感度有很大的关系。 毕竟强者会有人觊觎有人怨怼，可是当某个族群只有朋友没有敌人的时候，他们的地位就很不一样。 “别急，当初说好不阻拦，等他结束修行之后，再去拜访吧。” 风洛抬手在面前幻化出一个青色的令牌，淡淡说道：“族长令，解封地心通道。” 青色令牌抖了抖，逸散出一道波纹，向祖祠之外飞去。 风洛收好令牌，也没有继续修炼的想法，他静静思索了一下，带着翼蛇走出了祖祠，做到了守门的巨兽旁边。 “山君，你怎么看？” 巨兽眼睛都没有睁开，嘴唇颤动，瓮声说道： “昔年山神族没能度过破灭大劫，如今后继有人，是件好事。” “可是这个人，并不是山神血统，只是个人族。” “人族得天独厚，虽然万族之中排名只在中上，在起源世界也没有立足之地，但是强者到底不少，而且人族作为女娲娘娘的实验之作，算是最成功的族群了。” “是啊。” 风洛想起他见过的人族天才，心中也是唏嘘： “女娲娘娘没有给人族长寿，也没有给人族天赋，但是却给了人族自我选择的可能性，这才是人族的立身之本啊。” “而且，那个小家伙不是因为洛大先生的关系就轻易把传承交出去的角色，这个人族能得到他的认可，自然有他的特殊之处。” 巨兽话说的轻巧，言语间却显示着其非凡的辈分。 风洛不是很清楚这些历史，他毕竟只是女娲神族新生代，对于上古历史知道的再多，也不可能什么秘辛都清楚。 但他知道，身边的这个巨兽已经存活了数万年，它原本是山神族第一个山神降世之时，与之伴生的神兽，整个大世界独此一只的靠山君。 女娲神族《神兽志》记载：靠山君依山而生，借地而存，与大地同寿，昔年得山神族全族奉养，大劫之时，曾护佑山神族避难，因大陆崩解重伤，后遁入女娲神族，避世不出。 靠山君和山神族本来就渊源极深，哪怕是山神族已经覆灭千年，也不能掩去这个事实。 “这么说，山君也看好那个小子？” “这不是看不看好的问题，现在有多少人把宝压在他身上，就代表着那些人对他的期望有多高。这片天地是否能继续安稳，也看他进步的速度有多快。” 风洛眉头皱起，沉思道：“如果这样的话，当年答应洛大先生其实是上当了？” “自然不是，这些事情你不知道不代表神族别人不知道，族长和长老们可是知道的。” 风洛想到些事情，心中自然有了定论。 “族中各位长辈这几年和外面的联系越来越多了，以前还需要走幽冥山那边的路子，现在倒是用不着了，这个新路子，应该是那位洛大先生带来的吧。” 靠山君没有回答，反而说道：“风洛啊，你的天赋极高，未来甚至超脱有望，但是你被血脉限制，在这一界更是被限制的极为严重，族长他们寻求外界出路，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还有一句话靠山君没有说出来，当年大战未起之时，这个计划就已经定下来了。 祖神所在的大世界，女娲神族不许同在，这是祖神伏羲定下的裁决之策，否则洪荒大世界也不会出现山神族这个族群——女娲神族本身就有大地法则加身，多出一个山神族争夺大地之心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当年女娲神族没有离开此界，是因为洪荒大世界的祖神根本不理世事，神族也不想离开生养自己的世界，当年的迁徙计划一直被拖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可惜世界崩裂之后，女娲娘娘出手稳定世界，也发现了他们这一支族群，于是下了法旨让他们尽快离开，却没想到这支族群会被破碎的天道困在这里。 如今洛大先生降临此界，带来了让他们离开的法门，自然让这些苦于无法遵循祖神法旨的女娲族人很开心。 “可是，我记得族中和幽冥山也是有过约定的，怎么又变了主意？” “幽冥山到底是幽冥大世界的触手，让他们在此界是因为不妨碍诸天世界的生灵往生，是不得已的事情。” 风洛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这声音自然不是靠山君说出来的，而是来自于他身后的神殿。 听到这声音，靠山君也立起来身子，数人高大的身子转身却十分轻巧，几乎是和风洛同时转了过来。 “族长。” 风洛拱手一礼，十分恭谨。 “不必多礼，我这趟出来，是有事情，要告诫给你。” “请族长示下。” 神族族长拖着蛇尾从神殿的阴影中游出来，他赤着的身体仍然健硕，只是头发已经花白：“当年我们神族和洛大先生定下的约定，只是很简单的约定，有很多的漏洞可以钻。”。 “族长的意思是，我们要利用这些漏洞，阻止那个人族晋升？” “不，我们不能做任何事情。”族长谈了口气，说道：“我神族地位不同，所以备受天道关注，可是此间的天道自从有了意识，便不一样了。” 第五十章 洪荒遗事 “大世界的天道力量很强大，有了自我意识之后更是不一般，哪怕是斜阳神界中高高在上的祖神——“创始之光”和“寂灭之暗”两位陛下——也不可能冒着世界崩毁的风险强行毁灭天道意识，说到底，这件事还是要做的自然一些。” 祖神啊…… 风洛听着都觉得遥远，他们的境界和见识，和祖神相比都不仅仅是天壤之别这么简单，他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幸成为祖神行事的一部分。 只是这样一来，他对族长的安排更好奇了。 “如果这件事情我们女娲神族不能避开，那么就要占据主动。”族长手指摩挲着手杖的杖身，看着风洛说道：“这件事情说来简单，只要在两方势力中二选一便好了，我们神族一向地位尴尬，在天道的注意之下，不能掺和进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中去，但是如果是你们的私交的话，就不会有问题了。” “族长是想让我……” “有些话意会即可，不用说出来。” 族长打断了风洛的话，又交待道：“我和长老们在祖祠中闭关修行，外面的事情一向是由你在处理，你办事我也放心。” “还请族长明示。” 族长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淡然说道：“你要知道，这世间有许多事情是命中注定了的，若是顺势而为，自然是无往不利的。” “天命之子，这样在话本小说中只做反派的东西，难道不是无稽之谈吗？” “天命之子，不如说是命运所钟之人，但是当年的事你不知道，就连本座都是一知半解的，可是大世界破碎的事情，幽冥之中执掌往生命运的那位陛下一定是插了手的，否则那些西方教的神魔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如族长所说，那人族小子是洛大先生同门，和掌管命运那位陛下必然冲突，怎么是命运所钟之人呢？” 幽冥大世界当年是洪荒大世界崩碎的幕后推手，至少是推手之一，祖神之间的恩怨他们这些人自然说不清楚，但推测一番还是做得到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洛大先生应该知道，不过他并没有说这些。” 族长脸上流过一丝为难，很快便遮掩了下去，显然是没说实话，这一丝为难风洛没有看到，靠山君看的却十分真切。 看破归看破，靠山君也不会多事，族长所谋甚多，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 “不过你不去自己问问张风云？现在他已经在山中有所感悟，你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接近他。” 风洛狐疑地看了眼族长，带着翼蛇化作神光离开了山谷。 “族长，怎么不和小洛说实话？” 事情发展和先前定好的不一样啊，靠山君疑惑的问道。 神族族长敛神一笑，恢复了那幅超然世外的模样，解释道： “当初洛大先生几乎是能说的都说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位殿下的身份？ 只是我要风洛接近那位殿下是做朋友的，不是让风洛去当奴才的。 哪怕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亲近，最起码两人的关系要平等。” “意义是什么呢？” “神族不能低三下四，不能低了女娲娘娘的名头。 但是我们还要保持自己在俗世中的地位，祖神虽然允许我们建立祖祠供奉，却并没有真正承认我们的存在。 虽然说是女娲的后裔，可是我们在诸天中的存在非常尴尬，祖神不庇佑，所以只能靠自己。” “这样的手段，那位殿下应该看得出来吧？” 靠山君也不在称呼张风云为‘那个人族小子’，而是换上了和神族族长一样的称呼，先前那个称呼。 毕竟先前那些是做戏给风洛看的，如今风洛不在跟前，自然要恭敬些。 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山神族传承者，那是祖神门下高足的转世，他们不是天道意志，对待任何和祖神沾边的人或物都得多加小心。 毕竟洪荒大世界当年的崩碎如果不是命运祖神插手，也不可能有那么惨烈的后果，想来还是后怕。 “洪荒大世界分崩离析之后，两位祖神也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大世界要顾着，外界的手再也插不进来，这大世界中的法则就随着祖神运转，唯一麻烦的，就是这些分裂后的世界意志。” “莫非还有别的隐情？” 靠山君的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了无数的爱恨情仇相关故事情节，什么爱而不得之类的，只是刚起了个苗头就被他给扑灭了。 腹诽祖神这种事情可做不得！ 有什么隐情都和它没有关系，它不过是上古神兽，说不好听点还处于寄人篱下的境地中，自然不能什么事情都知道。 神族族长自然是不知道靠山君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脑中已经闪过了这么多内容，还在絮叨着那些话：“世界意志不服管教，祖神也不能轻易处罚；祖神没有开口相求的话，伏羲祖神也不方便插手洪荒大世界的事情，于是局面就变成了今天这个尴尬样子。” “当初洛大先生往大地之心碎片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我不清楚，只不过我们这一支神族不修大地之力，修的是伏羲陛下的法门，这大地之心的碎片和我们亲近，却到底不是我们的东西，祖神掌管的大世界到底没有别的世界自在啊！” 他这一番话纯属于自言自语，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那番感慨几乎就是憋在了嘴里面。 靠山君：“……”我这么没有存在感的吗？！ ………… 张风云这边有了动作，域外也不是完全平静。 巡界使在清理虚空妖魔，洛天临则是关注着张风云这边的动向。 他用的法门自然也是观天下，这门术法曾经专属于神族，天衍世界断了传承，斜阳神界确实有的。 而今时今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 “师姐以为如何？” 洛天临身边站着一个黑衣女子，看不清容貌，气质气势皆是不凡。 “上体天心，下掌风云。”。 黑衣女子在虚空中划下张风云的名字，然后又轻轻抹掉，笑道： “当年师弟改了这个名字，就是为了执掌大地权柄，约束八方种族，只是当年师伯刚起掌界之心洪荒便突发崩碎，这计划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应在了风云师弟的身上，看来这一次，终于可以安稳了。” 第五十一章 一看方知究竟 “安稳与否都是师弟的事情，不过这次比过往多次好的多了，总算有点值得高兴的进展了。” 黑衣女子说话的时候，似乎还在想着些别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洛天临注意到自家师姐心神恍惚，关切地问道：“师姐那边有什么不妥吗？” 黑衣女子恍惚了一瞬，然后才回答道：“没事，我那边和苍天对了几招，现在已经没事情了。” “要不要我过去看看？”洛天临还是有些担心：“左右圣山的巡界使在这里，天衍的意志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到师弟身上。” 黑衣女子依然摇头，她这一道化身所用的法力不多，所以才会被本体的战斗所影响，倒不是什么大事。 “天衍和天命的状况差不多，说起来我那边还轻松一些，你现在离开，说不得天衍的意志就会借机动手，我那边还应付的过来，说到底，我担心的还是小师弟那边。” “小师弟是我们这一代中天赋最高实力最强的一个了，用不着咱们担心；他自然是有自己的谋断的。” “可是那个世界到现在都没有……” “师姐慎言！”洛天临有些粗鲁的打断了黑衣女子的话，随手打出数道法力在周围设起结界：“洪荒中现在有不少混沌魔种和各大世界的触手，我们在外面还是得小心为上。” “是我疏忽了，不过我也不和你多说了，师弟，我先把这道化身收回去了。” “师姐慢走。” 洛天临知道那边情况不好，也没有挽留。 黑衣女子双手一并，周身银光流转，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虚空之中。 “老爷，要不我去那边走一趟？” 洛冰走上前来，低声说道。 “不用，我和师姐分守两方，师姐没说就不用过去。” 洛天临看了眼观天镜中的画面，低声说道：“师姐的修为仍在我之上，不需要我们插手，现在还是这边的状况重要些。” “依老爷看，这边的状态是好还是坏？” 洛天临眯着眼睛，周身法力流转，尤其是双眸之中，竟隐隐泛起了迷幻的黑色雾气。 “不好也不坏吧，一切都还在预计之中，这么多年了，这个计划还是第一次进展到这个程度。” 洛冰敛眉一笑：“可不是，这些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成功进入到天衍界中，之前三位殿下一直都在中转星球中尝试着，也就小殿下离开的最早，三殿下和四殿下都是最近才进到两个世界中。” “所以大师姐才会这么担心小师弟，小师弟的状况都不在掌控中。” 洛天临长出了一口气，随手收掉了结界：“反正就剩这么多年的时间了，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老爷放心，三殿下自然不会有问题的。” “但愿吧。” ………… 张风云现在自己是个什么状态，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修士的修行有几个很重要的方面，一个是天资，另一个是悟性。 但是天资和悟性往往不可兼得，鱼和熊掌都想要，那实在是太贪心了。 不过总有些人比较幸运，虽然先天条件不太好，但各种阴差阳错之下，也有可能得到自己缺少的东西，比如云皎一般，有天地灵物为之重塑根骨，自身悟性也不算普通，这样的人在风云山庄中还是很多的。 可张风云是另一种情况，他出生就天赋异禀，虽然后来受难，但也获得了新的天赋和能力；他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悟性太弱。 这个悟性弱自然是相对他的天赋而言的，否则的话，对于这世上别的修行者也不公平——如果张风云说自己没有悟性，估计会被那些普通修行者的唾沫给淹死在自家的院子里。 可是人与人不一样啊，张风云的悟性就算是在别人眼中在厉害，在张风云的眼中也是不够的。 这种事情，终究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所以张风云珍惜每一次有所领悟的瞬间，不管是当年梦境世界中的数次往生，还是这次被引导出来的“顿悟”，他珍惜每一次变强的机会，尽管有时候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于幽冥山的痛恨还有多少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还有不少，或许已经随着董幽的次次“示好”和姚辉的死亡而解除了不少，但是张风云都已经不在乎了。 他现在的状态似乎没有什么精力思考目的之类的问题，那是仿佛回到了母胎之中的感觉，温暖舒适，平静放松，无忧无虑。 生灵最为出色的本能就是逃避危险，所以他把自己埋进土里，只是因为大地之力能提供给他非常温暖的感觉。 笼罩在张风云周围的大地之力，就像是温暖湖水，包裹着他的神魂离开身躯，朝着更深的地方沉浸下去。 他的神魂中泛着高兴与期待的情绪，随着深入和接近愈发浓烈起来，那是一种呼唤，和他神魂中携带着的大地脉动的本源互相辉映，就像是母体和子体之间，有一种奇妙的感应。 除开这种感应，张风云还有别的感觉，那种感觉好像是站在他面前的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个人携带着的，不是别的，是张风云自己，是张风云的过去。 过去自然不是前几年的人生，之前那些年他记的很清楚，用不着期待。 这种感觉，是来自于前尘。 所谓前尘，便是前世。 那是你曾经活过的证据。有个声音在张风云的神魂中响起。 即使有机会，很多人也不愿意知晓自己的前世和来生，因为未知使人恐惧。但是张风云没有，当他的神魂情绪被无限放大之后，连思考这种能力都变得很难，只剩下本能的直觉还在运转。 而他的本能说，知道是一件好事。 人应该怎么面对自己的过去，这是一个很难得出结论的问题。 张风云觉得，因为看不到，没见过，就觉得某些东西或者情况不存在，那实在是太无理取闹的一种行为。。 所以当下沉之势停止，神魂不在发散，回归凝实，思考的能力恢复正常之后，他悬立在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圆形物体面前，决定进去看看。 不管里面有什么，都要看看才知道。 第五十二章 师承 清晨的阳光还有些凉意，虽然已经是冬日，又是在这极地之中，可到底是在女娲神族的族地附近，四季长春的地方，这寒意倒是有些罕见。 迷枭坐在南方朱雀位上修炼着，离张风云把自己埋起来已经过去了十多天，山外的凡人们，大概都已经在筹备还有月余就要到的年关了吧。 他不知道张风云现在的情况，只能凭借张风云本体的状态推测一番，当初的那些事情，他到底不能全然知晓。 四象阵远处的山坡生长着一株古老的柳树，树下忽然多出了很多身影，围在一起看着四象阵这边窃窃私语，这些身影或坐或立，数一数刚好九个人。 有人背着琴，有人执着棋子直欲落子，有人吹着一根颇具古意的洞萧却听不见声音，有人手里拿着长剑，剑光流转却又没看到长剑有什么动作。 “过了这么久了，我还以为风洛公子不会出现了。” 迷枭的声音飘飘摇摇传到青树之下，那些身影忽然晃动起来，最后尽归于最中间垂头盘膝静坐着的那道身影之中，而后缓缓抬过头来。 一阵清风微拂而过，柳树枝条飘动簌簌作响，风洛的身形在风中散去，如同一道幻象。 迷枭回头望向云海，眉尖微微蹙起。 …… …… “现在还不是时候。” 风洛刮了刮翼蛇的蛇腹，眼睛直直的看着地面。 南诏国的地下是大地之心的所在之处，这块大地之心是当年洪荒大陆的大地本源破碎之后的碎片之中最大的一块，妙用无穷，作为女娲神族的人，风洛多少能感受到大地之心的状态。 大地之心的反应何其亲和，哪怕是面对族长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状态。 “这就是差距啊！” 风洛默默感叹了一下，作为一个修行界的特权阶级，这种被别人用特权比下去的感觉真的好不舒服。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啊？” 翼蛇努力让自己的竖瞳之中流露出无辜和求知，然后看着风洛卖萌。 “那就要看看，那个洛先生到底在大地之心里面放了什么了。” …… …… 张风云抬腿迈进了光团之中，然后世界倒转。 他轻轻抖了抖手，一柄折扇出现在手里面，和山河扇没有什么两样。 这柄折扇自然是张风云幻化出来的，虽然山河扇是本命灵器，可因为境界不够的原因，还是不能将本命灵器在神魂状态下召唤出来。 他握紧扇柄，却没有把扇子展开或者插在腰后，因为他发现自己站立的地方，已经变成了黑黄色的泥土。 把扇子握在手里是张风云的战斗状态，而且，这里是一片荒原。 在这片荒原之上，无数人手持着兵器，仰着头，看着天穹。 天空上面有无边无际的黑色向这边蔓延过来，仔细看去才看清原来是黑云，从云后透出几抹光亮；再认真地看看，便能发现那其实是战斗之中散发出的余波，只是战斗的参与者们太多，所以会有这种景象。 战斗的画面忽然定格，然后恢复正常，只是张风云的感觉出现了些变化，那些画面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 “好像是，全息投影一样的东西啊。” 张风云喃喃道，然后又泛起些许疑惑：“全息投影……是个什么东西啊？” 穿着黑色长裙的少女轻飘飘地飘落下来，落在张风云的身前，这个人给了张风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觉得这不是自己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孩。 于是他走了过去，想要看到对方究竟长什么模样，可是无论他怎样转移位置，都无法看清楚对方的脸，事实上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转移过身体。 刚才那种被动接受无法自主的感觉，又出现了。 不过这次的感觉来的突兀去的也突兀，在他的感知里面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已经被后面出现的人打断了。 跟在少女后面出现的是四个少年，一个穿着黑色的长袍，另外三个穿着纯白色的长袍，只有其中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年，张风云看的真切。 毕竟这张脸，他在镜子中见过很多次。 如果这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那么这些人又是谁呢？ 张风云这么想着，却没有发现有数道银白色的丝线从他的脚下悄无声息地缠了上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跟在了那些人的身边，以他的视角观看着这场只有他一个人看着的戏。 黑衣少女背对着他，抬手指向正在占据整个天穹的黑暗，说道： “看，天黑了。” 张风云——幻境中的他——也抬头望去，说道：“是啊，天黑了。” 站在张风云旁边的人转过头来，张风云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他是自己见过的那个神医，这时候的他虽然还是一个少年郎，却已经很是成熟稳重。 洛天临侧着头看着张风云，问道：“师弟，在光明与黑暗之间，你会选哪一边？” 张风云想都没想就反问道：“为什么要选？” 黑衣少女背对着张风云问道：“我记得你曾经是选过的，现在怎么不想选了？” 张风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附着的身体已经张开了嘴，说道： “当初选是因为必须要选，所以随便选了一个，现在没有必须要选的压力，我又何必要选？” “有道理。” 声音来自身后，张风云没有转过身去，但是说话者的脸孔，已经在心中浮现了出来，是个很敦厚的少年人，看着甚至有些像没长大的小孩子，他用一种特别严肃认真的语气回答道： “不过要我说，我会回答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张风云开心地笑了起来，洛天临和另一个长得十分英俊的少年也笑了起来。。 那个英俊少年张口，朝着黑衣少女说道：“大师姐您看，我就说过，他们根本不会做这种选择。” “师伯的弟子，风云算是大弟子，他是什么样子，你们两个小的便是什么样子，这也算是、一脉相承？” 第五十三章 天地为笼 洛天临和那个英俊少年如此说道，只是引发了又一阵笑声，笑的最开心的便是张风云。 不过随后一群人便渐渐敛了笑声，张风云看着天上卷动的黑云和交错的电光，忽然问道：“这么打下去，还能撑多久真的是不好说啊？” 他的境界没有那么高，那些陌生的记忆仍旧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灌输进他的神魂中，可是他看着越来越黑的天幕，心中忽然泛起些说不清楚的情绪。 荒原上的温度忽然降低，他身上的衣衫染了一层淡淡的冰霜，只是白色衣袍沾染白色冰霜之后也没有变化。 这衣服的料子很好。 “能撑多久就撑多久吧，反正总是要出些问题的，要是真的撑了下去，那反倒不太好。” 洛天临的声音更像是自言自语，在张风云听来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锁头，解开了许多疑惑。 怪不得天衍的世界意志这么仇视洛天临，弄了半天当初世界破碎的时候你们也不是什么好角色！ ……这话好像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天上的战斗打得火热，下面也没有很安静，拿着武器的人族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生灵斗在一处，不少人族也和人族打着，看样子不是一波人。 战斗很激烈。 荒原上的生灵忽然间消失了很多。 天穹上的黑也忽然间散去了很多。 细密的裂痕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无论是天空还是大地，整个世界像是一面遭受到重击的镜子，摇摇欲碎。 天地间的距离在张风云的感官中无限拉远，他虽然还和那些师姐弟站在一起，却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人。 他孤单地站在天地间，非常孤单。 …… …… 银白色的丝线出现和消失都没有什么动静，张风云也根本没有发现，但是他的神魂之中的确多了不少莫名的记忆，不仅多而且繁杂，加上自身也想起来很多前世记忆，导致张风云根本没有时间整理这些记忆，只能被动地跟着不断变化的情景往下走。 画面偶尔会顿滞几下，张风云站在一行人之间，看着鲜红的血液自天空撒落，看着地上的血液把大地晕染成暗红色，偶尔心中也会不舒服。 “师弟，你真的已经决定好了吗？若是不成，换一条路还来得及。” 黑衣少女退了几步站在张风云的身侧，低声在他的耳边说道：“四师弟和小师弟的路定下来了，因为你择了大地，他们两人便择了天穹和人间，依师姐来看，这件事你不如还是斟酌斟酌？” 张风云随着身体的视角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两位师弟，一个脊背挺直背着双手，面无表情；一个笑容和煦温和有礼，面带春风。 “祖神门下，自然要做就做到最好，不能因为有难度就选择简单的路，平白堕了师门的名头。” “那便罢了，左右这件事师伯心中有定夺，我和你二师兄也不过就是辅助你们的罢了，不过既然你决定了，这件事就要好好办下，有些细节之处还要好好定下来了。” 黑衣少女的话音刚刚落下，天地间就忽然寂静了下来。 天上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大世界的空间界壁无比坚固，虚空虽然可以划开，但是界壁却不会轻易破裂。 所以天空破裂开来之后，显露出来的不是黑暗的混沌虚空，是一片光明。 张风云十分熟悉那片光明，因为那是他师尊的化身，那片光明是斜阳神界，是他多年以来修炼的地方。 有一道叹息在神界中响起，传向人间。 这道从神界传来的叹息无比恢宏，仿佛在向荒原上的生命宣告着祖神的威严，然后将这道威严，传遍洪荒界的各处。 大陆东方的海面上，骤然掀起一场世界诞生以来都未有过的巨大风暴。 中域昆仑之上的天空，有电痕闪现，雷鸣阵阵。 北方冰原之上，所有神兽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只有张风云他们站着的一小块地方，无比安宁。 因为祖神门下都站在这里。 来自神界的雷鸣还在持续，久久不肯散去，向人间散播着无限神威。 黑衣少女带领着师弟们，什么都没有做。 雷声渐渐低沉，祖神的威势终于渐渐散去，终于归于平静。 各处的战斗都停止了，那些来自于域外的魔种，立足在原处瑟瑟发抖，都到最后终于因为恐惧，试图化作流光逃走。 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其实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哪怕是这些生于混沌之中的魔种，或者是来自其他大世界的推手，哪怕心中知道自己有一位祖神作为靠山，但是真正面对着一位祖神的威势的时候，还是没有那个胆子。 祖神啊，那可是代表了绝对的生杀予夺，就算他们这些祸乱者都死在这里，他们背后的祖神也不会在乎的。 只不过神界之中那位高居九霄之上的神座并不会在乎他们的生死，是因为他们一定会死。 注定死去的蚂蚁，哪怕是最低下的人族都不会重视。 有人替他们做这一切。 …… …… 黑衣少女看着四散的流光，十分平静地召出一面小旗子。 这面小旗子有些残破，已经有些边角残缺了。 大世界法则的显化，祖神威能之一，万物之旗。 祖神可以号令万物，无视空间和距离。 如果那些逃窜者，因为有另一位祖神的庇护可以抵御万物之旗的力量，那么总有别的不可以。 洪荒大陆的边缘处，是深不见底的海洋，从东方幽深至极的水晶海，到南北极地闪烁着银光的冰山下的冰洋，再到西方狂暴的天空海，都是如此。 大海至静，一动便是至动。 忽然间，西方的天空海中，有云层从天空里垂落，像瀑布一般流淌到海上，将海面与天际连接起来，形成一道不见尽头的云墙。 东方的水晶之海中，大荒祖龙摇动龙头，掀起一道滔天水墙，化作坚固的晶壁，绵延起伏。 极地冰原，冰山骤然拔高，漫天银光闪烁，美丽之中，杀机隐现。。 万物之力，天地穹窿。 穹窿，也是囚笼。 第五十四章 无题 黑衣少女又取出一卷书。 这卷书的形状，像是燃烧着的火焰，像是深渊中流淌着的岩浆纹路，又像是被恒星烤了无数万年的石片。 这是“天沙册”。 传承自黑衣少女的师门，祖神“寂灭之暗”。 天沙册轻轻浮着，书页翻起，大地上所有的土地，便都开始缓缓流动起来。 荒原上面的沙漠，泥塘边缘的干地，所有土地都化成沙地，然后变成了吞噬一切的深渊。 连光也无法逃脱。 那些四处飞窜的流光，无法离开这个世界，便试图钻入能躲避的地方，只是所有的地方都变成了深渊，天地围剿之下，那些流光都被吞噬消失。 这些域外生命连死亡都不会有感觉，就会直接变成虚无。 站立在原地未曾动过的那些神魔，其中有几个的脸上露出冷笑。 逃跑？ 这种行为太愚蠢了，真的以为祖神提供的一点保护，就可以抵挡住另一位祖神的裁决吗？ 这里，可是人家的主场。 这些人掺杂在定格的人群中，意图鱼目混珠，可是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黑衣少女悬浮在风中，黑发飘舞，双眸中幽光闪耀，犹如神明。 她接着取出一道手令。 手令离开她的手，在天上徐徐展开，有数尺大小。 这不是什么法器，自然没有什么法力。 这只是一张玉帛。 玉帛上面被写了字。 任何事物，只要与生命产生了交集，自然就会成为生命格局中的一部分，这个道理适用于任何事物，反过来也适用于任何生命。 祖神的手令，便是和祖神有了交集，任何与祖神有了交集的事物，都可以成为祖神的武器。 手令开始散发光芒。 像一轮太阳。 天空变得越来越明亮，因为那轮太阳也变得愈发炽烈，天空深处隐约可见的庄严神界中光明大作，那光芒仿佛也随同太阳一道燃烧着。 一道带着难以形容的光柱，自天而降，分化成无数道光，飞向那些被定格的神魔群中。 张风云暗暗心惊。 那道光如此刺眼，就像是开天辟地的大爆炸，无比震撼。 不知道多少生灵陨落在这道光之下，在击杀了无数神魔之后，再度合一，直冲霄汉。 整个世界，一片光明！ …… …… 张风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天空之上。 他的身边依然是那些人，只是现在看起来，这些沉默的人有些模糊，十分沉默。 四海生墙，围住整个世界。 这个世界越来越明亮，只剩下光明。 光明的极致就是黑暗。 幽深的黑暗，由此而生。 张风云的脑海里面，有两道看不清的身影忽然出现。 那是两个高居九天的神座。 一者绝对光明，生机无限，急于生长；一者绝对黑暗，寂寥冰冷，在永生尽头俯视众生。 这就是斜阳神界中高高在上的两位祖神。 创世之光，寂灭之暗。 张风云觉得自己无法移动，虽然还是在幻境之中那个“张风云”的身上，灵魂却仿佛回到了旁观者模式，超然物外。 光芒无尽绚烂之时，世界也随之崩解。 世界界壁有祖神之力加持，还有来自另一个大世界中祖神女娲的神力所护，自然无恙，只是洪荒大陆便没有这般幸运。 世界意志在大地之心中显化出来，发出无比刺耳的尖叫，意图抵抗祖神的力量，只是大地之心上面已经因为之前的混战而裂纹密布，世界意志这一次调用大量的天地本源，直接加速了大地之心崩毁的进程。 原来，洪荒大陆的崩碎是这个样子的啊。 张风云暗暗想着，他看着大陆上面四散奔逃的人，看着各大神族各显神通遁进小世界，看着人族的神朝国运崩解，整个世界随即四分五裂。 这些画面描述起来简单，却持续了很长时间。 不过这样，刚好让张风云可以消化一下脑海中庞大的记忆。 …… …… 张风云也不知道究竟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反正要消化记忆，顺便看看这些故事也不错。 看着大陆崩碎化作星辰，连太阳星都崩坏化作数个恒星，在他师尊——祖神斜阳陛下的操作下飞散到星空中，化作无数星系，比较大的三个大陆碎片，也被分裂的世界意志卷走，隐匿于星海之间。 后来，隐匿起来的世界接连被找了出来，星海中也有一个星球诞生出了生命。 然后，计划启动。 他冷眼看着这些变化，记忆也在逐渐恢复。 记起来的事情越多，他就越觉得想笑。 一路行来兜兜转转这些年啊，就好像是一个圆轮，终究还是回到了最开始的那条轨道上面。 他忽然想看一眼师尊，入轮回几千年都未见过师尊一面，还怪想他老人家的。 只不过想想也就罢了，他现在只是恢复了记忆，修为境界还没回复。 而且他记得，昔年有一位半步上神的世界主宰，在时光长河垂钓的时候，忽然生出想法想看看祖神的真身，于是偷偷瞄了一眼，即刻真灵陨落成尘，神躯破散化为混沌的能量，彻底不复存在。 所以还是谨慎点好啊。 毕竟这世间的事情，就怕万一两个字。 …… …… 起先听迷枭讲述曾经的故事的时候，他就想过一个问题。 既然祖神这么厉害，为什么连一个大世界分裂之后的意志都还搞不定呢？ 现在他明白了。 祖神的至高无上体现在方方面面，哪怕是言出法随，翻天覆地，混沌生花，对祖神这个级别的人来说，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只有一个例外。 祖神虽然至高无上，但是也是这个混沌中的造物，只不过在生命等级上面尊贵异常，是和混沌本源一样的存在。。 如果把混沌比作一个生命体，混沌本源便是神魂本源，祖神则是最重要的其他意识存在等等，而在混沌中开创世界演化众生，是这个生命体的意志，所以哪怕是最适应混沌状态的祖神，也要开创世界演化众生。 这就决定了一条，祖神可以杀掉任何存在的生命，甚至完整的小世界也可以随意处置，但是不能危害任何一个存在且完整的大世界。 第五十五章 世间一切如常 这个限定严格却又模糊。 因为有些东西是什么模样，总是会取决于视线看到的是什么，祖神这样的存在，有太多种手段，来迷惑混沌本源的判断。 所以世界意志被创造出来，临时接替了祖神女娲使用息壤演化众生的能力，若不是祖神伏羲的作用无法替代，说不定裁定法则都用不到这位祖神。 世界意志的特点就是绝对公正，祖神伏羲已经足够冷漠，可是面对祖神的时候还是有些感情在，但是世界意志就不会这样。 即使是祖神，在违背了限定之后，他们也敢拼着大世界毁灭的代价伤到祖神。 毕竟九位祖神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命运祖神和始光祖神的恩怨虽然不知道是因何而起，却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 祖神之间的实力差距不大，如果那位祖神伤了，被另外的祖神趁机雪上加霜，哪怕祖神不死不灭，也要沉睡上一段时间，最重要的是，这样就丢了面子。 祖神可以不在乎世间生灵如何揣度他们，但是却非常在乎别的祖神。 这也算是祖神和生灵相近的一点地方了吧。 张风云心中想着自家师尊的私密事情，忽然觉得有些困了。 神魂境的修士已经可以不眠不休，困倦是一种很难得的感受。 不过既然困了，那就睡一会儿吧。 …… …… 天衍界的冬季一向来的很早，几场大雪降下来之后，年关就到了。 除夕这个传统节日，是天衍界唯一一个，在各个人族国家乃至妖族海族都存在的节日，在这一天，天衍界各处都充斥着喜悦的气氛，哪怕是神山中，都有妖族在聚众宴饮。 风云山下也在过节，但是山上却安静许多。 庄主不在，许多事情都没有心情筹备，山庄中的气氛也都没有多高兴。 修行者过节多是为了修炼心境，毕竟修行是一个没有时间观念的事情，有的时候一闭关就要持续许久。 只是长时间的闭关修行也未必是件好事；为免修行中心境受损，修士会定期结束闭关，而在除夕这一日，是所有修士结束闭关的日子。 云皎每日都在修炼，偶尔和张西来到山庄外晃荡几圈，或者陪着秋梦到白雪凝那里去喝喝茶，日子倒也顺遂无波。 山外的信是不是就送进来一封，风雨楼逐渐发展起来，楼子也终于建满了整个朝华国，算是可喜可贺。 “山外现如今的确是热闹，只是可惜我们山庄就这么几个人，却都不能聚在一起过个年关。” 云皎踩在风云山的云海之上，身边站着秋梦和白雪凝。 “庄主正在……蜕变，”白雪凝想了一下，用了一个比较准确的词语：“总是要以庄主的事情为重。” “庄主这次闭关要持续多久还未可知，但是年关总是要过的，张家连送了三道问安帖子，要不是大护法回了信，怕是我们现在就能看见张家派来的人了。” 秋梦看着身边的两个姐妹，轻轻拍了拍云皎的胳膊。 “行了，别想这些了，要是想要感受年关的氛围就下山去看看。” 云皎脸上挂着笑，笑得令人心疼。 她也曾经是一个享受着温馨生活的小姑娘，生活在神山中的一个人族部落，虽然被收养她的爷爷当成药人，可是在不知道的那些年里，她还是很快乐。 毕竟，除了收养者之外，部落之中别的人还是对她很好的。 哪怕是后来被张风云带回了山庄中点破了真相，可一夜之间人生巨变的事情仍旧在她的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庄主他……当初就和我说过，不希望我太过于拘泥于这些小情感。” 白雪凝轻轻搂住云皎，把云皎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没事的，我们以后还有很久的时间要活着，这些事情没有必要记得太清楚。” 她是山庄中年纪最大的那一个，和别的人比起来，经历过的事情要多得多，所以她也是最清楚一个小姑娘的心思有多细腻，张风云到底是个男人，这些事情总是会疏忽些。 他们这些男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知道花言巧语，都是一群骗子——哪怕张风云好一点，在白雪凝看来，也不过是因为年纪还不大罢了。 云皎把头埋在白雪凝肩上，心中有点酸楚，但是却没有想哭的冲动。 她不应该还是那个小女孩子了，这样的情绪不应该出现。 “好了，雪姐姐，我们回去吧。” 云皎抬手招起云海翻涌，将三人身形遮住，传送阵法就在转瞬之间启动。 风云山上云海中，处处相通。 …… …… 风雨楼三楼雅间的桌上，摆着几样小食和两壶美酒。 一位姑娘坐在窗畔，看着楼子门口迎来送往的姑娘和呼朋引伴的公子们，对身旁那名中年人笑着说道： “瞧见那个小姑娘没有？那是龙府的大丫鬟，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估摸着又是奉了他们家夫人的命令来抓那位龙大少爷回家的。” 中年人眉毛微白，看上去有些苍老。 他顺着姑娘的指点向窗外望去，沉默片刻后好奇问道： “那位龙大少爷，从前倒也是个修行不弱的，如今日日混在这楼子里，虽然说修为荒废了，可是连这楼中最低级的仆役他都认识，也不失为是一个妙人。” 那位姑娘抬袖，轻掩朱唇微微一笑，轻声道： “龙少爷自然是一个妙人……虽然他有什么不凡之处我不知道，但能让水儿姑娘叫一声弟弟的人，想必总是有些与众不同之处。” “那，小姐的意思是……” “人家都这么费心了，也别浪费了一番努力，本来就没有把他当回事，结果人家倒是先嫌弃起咱们来了。” 姑娘垂下眼帘，轻轻地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嘴角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冷意：“去和家里说一声，把亲事回了吧。” “是。”。 中年人退步离开，姑娘把茶杯放回桌上，看向窗外。 她自然是还有客人要来，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会来，想到这，姑娘的脸上还泛起了些许迷离的红晕。 第五十六章 好事 暮色照进镐京城中，镐京城中各处便升起了灯笼。 御膳豆黄、龙井竹荪、凤尾鱼翅、芫爆仔鸽、佛手金卷、花雕醉虾……一盘盘精致到极点的菜色流水似的被宫女送上来，张风朔却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年年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只是换了种花样罢了，张家贵为后族，这些东西都是普通的菜式，也不是什么天材地宝珍馐佳肴，做的再好吃也没有什么胃口。 他抬头看了一眼，殿上的雕花梁柱上面挂着明亮的宫灯，平白地晃了眼睛，这才反过神来。 张风云年年不在，倒也是习以为常的一件事。 一阵环佩轻响。 身着一身华丽裙装的三皇子妃张惠子，在宫女们的簇拥下翩然而至，落在了华晨宇的旁边。 张风朔怔了怔，双眼在自家长姐的脸上看了许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本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姐姐，如今是何等的美丽。 修行者中从来不缺少美人，但是张惠子受上苍钟爱，从前就美名广播天下，如今嫁为人妇，多了几分风韵的她更是美不胜收。 倾国倾城，不外如此罢了。 “大哥，你在这发什么呆呢？” 看到他出神，和他坐在一桌的张子汐以手掩唇，低声问道：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要偷溜出去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又不是风云，这等场合说走就走了，怎么也得等到观礼的时候。” “你这样，那位姑娘可是要好等了。” 张风朔假意拿着筷子，筷尖拔弄着手边最近的龙井竹荪，淡淡说道：“她若是不愿等，也是我们没有缘分。” “风雨楼下午的时候来了位姑娘，包了一间雅间，只叫了些茶点，却一直没有离去，大哥以为如何？” “风雨楼查出来了些什么？” 张子汐夹了一筷子豆黄，叫了几下便咽了下去：“风雨楼又不归我管，不过我知会了琴姑娘，让她们先不要查，如果大哥想知道的话，也不是难事，在这镐京城中，有半个时辰也就查出来了。” “算了，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不相识的陌生人，没必要查的那么仔细。” 张子汐听着自家大哥言语里难以掩饰的愁思，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今年陛下与皇后娘娘要搬去南山行宫赏雪，大姐和三皇子也是要去的，不如咱们也去住两天？反正那里风景是极美的。” 南山是皇族私产，就坐落在镐京城东南方向，雄壮无比，在某种意义上，它和岭南的山脉连接在一起。因为临近极地，所以在这座山脉，自半山腰以上就只有冬季这一个季节。 千年前朝华建立，当时的帝王御使十万低阶修行者，在山里开出了一条便于民夫行走的官道，以方便建造行宫，达官显贵也纷纷效仿皇帝陛下，在这里建造别院以便随时奉承他们的皇帝陛下。 而事实上，这位帝王因为当年开疆拓土的时候强行破境，导致他还没享受到这座行宫的好处便已经陨落了。 不过这座行宫还是建了起来，千年间，朝华国吞没了周围的小国，跻身四大帝国之一，这座离镐京城本不算近的高山，也因为镐京城的不断扩大，成为了达官贵人们的后花园。 那些堂皇大气的建筑和森严的守卫，确立了这座山上那无比浓重的，连南山千年积雪都无法掩埋下去的权贵气息。 张家的别院就在行宫不远处，乃是许多年前的那位皇帝赐给当时在位的那位长公主的一处好地方，那位长公主没有什么修行天赋，终其一生也只是修到了神魂境界，当时张家那位尚公主的先祖也是痴情之人，随着长公主离世也忧思多年，修为倒退郁郁而终。 这一对鹣鲽情深的爱侣就葬在山庄深处，那个地方的四周十分清静，庄中一道从山顶沿下来的小溪流，溪旁黄花点点，终年不败。 因为张家的这些小辈时常来此，山庄中从来是不缺少奴仆的。只是到了年下，所有的主子都在镐京城中，庄子里面清清寂寂，外面又值此除夕时节，让这里说不出的寂寞清旷。 张风朔特别喜欢这种安静，每年在宫中观礼之后都会来这里待着，只是今年只能想想罢了。 因为他终于有了一个心动的人，而且是不想调查其背景的那种心动。 张风朔斜眸看了一眼偷笑着的张子汐，说道：“到时候在说吧，我总得试试这次能不能对人心动，要是不成，我是一定要去的。” “你也别想着留在京中，少不了你的。” 张子汐本来心情不错，张风朔跟了这一句，她的笑容很快便化作了苦笑。 南山别院冷清，她虽然性子冷，却不代表她喜欢冷清的地方。 而且那里雪太多了，她从小就在那修炼，看到那里心里就本能的抵触。 “妹妹我只是随意说说，哥哥何需如此认真。” 张子汐眨着眼睛说道：“不如大哥你现在就走吧，反正年年都是这样，也没有什么新鲜节目，这里我帮你隐瞒着。” 张风朔沉默片刻，旋即点头。 “也行，不能让人家等太久，那我先走了。” 张子汐放下筷子，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桌沿，将一枚冰晶样式的令牌点在张风朔的手心：“坐我的车走，省的大伯母盯上你，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要是被大伯母知道了，就真的要有八字了。” 张风朔抬起头来，将令牌收进袖中，低声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等明日我腾出空来，你想要些什么哥哥都答应你。” 说罢，便借着如厕的名义，离开了宫宴。 此时天色已黑，外面虽是灯火通明的，不过以张风朔的修为，悄悄地离开十分容易。 更何况，还有皇子妃暗中调和。 “难得这小子心中有点事情，最好是能成啊。”。 张子汐抬手覆上自家大姐的小腹，有些好奇地说道： “大哥他的幸福就我们不要多管啦，您老人家啊现在是金贵人物，我给哥哥发了信，让他在神山中寻些好东西送回来，想来等他结束闭关就能准备起来了。” 第五十七章 情劫难破 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也不是一个国的天下。 天下是天下生灵的天下。 这句话听起来酸腐气很重，实际上也的确如此重。 但是张风云觉得，这句话挺有意思。 如果有些东西可以用一个人的意志被决定，那么只能是因为，这个人在任何意义上都拥有这些东西。 这话听起来绕口，实际上并不难想。 比如一个人，他能拥有的东西，必然是比他的层级要弱的。 灵器，奴仆，甚至是手下败将之流，在层级上面就已经弱了一筹。 平等的意思，就是不受控制。 每一个生命都拥有适合他的阶层，这是混沌规则，哪怕是祖神都不能违背。 生灵的骄傲皆源自于此，人类不屑于同蝼蚁计较，神明也懒得俯视人间。 张风云现在面对的尴尬场面就在于，他被迫处于一个不属于他现在阶层的境况里，却十分契合他当初的预想。 可是他当初也没有想到，这件事的计划里面，还有这样的意外。 大地之心怎么会生出灵智呢？ 他当然不是说大地之心不应该生出灵智，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毕竟从远古论，世界意志就是大地之心之中诞生出的灵智。 灵智可不是灵魂，大地之心也不是一个族群。 所以张风云感受着身边欢腾的情绪，非常困惑。 如果这个大地之心中的灵智真实存在，那么先前和洛师兄争来斗去、恨不得一劳永逸除了他们的那个世界意志，又是个什么玩意？ 这个问题可能有很多种答案，但是这些答案在张风云看来，都不是很合理。 张风云是一个谨慎为重的人，不管是现在还是远古，他都很谨慎。 谨慎是个中庸的特点。 张风云也是个中庸的人。 当初选择的时候，斜阳祖神已经从时间长河看到了以后，所以给出了几个选择让他们三位师兄弟选择，张风云出于谨慎的考虑，选了一个最难的。 这件事，似乎一直被师姐师兄所诟病，但是张风云倒是觉得没什么。 既然师尊让他来选择，他当然要选择一个成功率最高的而不是最简单的。 大地之心中莫名的灵智暂时按下不表，这一觉睡下来，张风云倒是觉得开始那种头? |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