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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剑无悔》


正文 第一章 襄山有仙门

再有七天便是中秋了,夜晚的天气,已经有了凉意。

但这点凉意,对于修行者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尤其是即将要进行一场门派间较量的修行者。

襄山脚下,一众人正拾步而上。这些人是另外一个强盛的门派观雨阁的弟子,正要前往飞仙门,参加三年一次的斗会。

飞仙门和观雨阁算得上是友好了,几十年来,二者之间从未起过争执,一直和平相处。就在十三年前,观雨阁阁任胜心主动向飞仙门提出,要举行这三年一次的斗会,以让门下弟子相互切磋,增长见识与实力。

此番举动虽说隐约存在着相互较量的意思,但无疑增加了两个门派之间的往来,随即二者之间的关系也显得更为亲密。这样的情况在其他一些不怀好意的门派眼中,也是一种威慑。

三年前是飞仙门派弟子前往观雨阁,结果飞仙门获胜,而今年轮到观雨阁前往飞仙门,不知谁又会是胜者。

一行人中,一名唤作余青的少年仰起头来,注视着夜幕下隐隐约约可见的飞仙门的影子,神情专注。

襄山高有三千多丈,而飞仙门正立于其最山顶。从观雨阁弟子所处的地方来看,普通人自然看不到任何建筑的存在,即使是修行者,也只能隐约看见一些轮廓。

在尚且弯弯的月亮和满天的星河下,那一片隐约的影子当真是极其美丽。

俗世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襄山有仙门,其高不可攀。极言飞仙门的地势之高的同时,又表达出它地位的突出,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去其中。

余青记住了这句话。

从山脚攀行三千丈,自然是很累的。其实这些人早已经学会了御剑飞行,只不过阁主定下规矩,从山脚开始,必须徒步上山,一来练习耐力,二来可以看看这美丽风景。今日恰好在夜间爬山,是早就计划好的。

“余青,此番景色如何呀?”一名女子的声音响起,清脆动人。

此人名叫许剑玉,是观雨阁的一名女修行者,年龄和余青差不多大,样貌清秀。平日里二人关系也极好,这回她见身边的余青抬头注视着山顶,才出声轻笑着问道。

余青闻言收回目光,道:“当然很好啊。”

“嘻嘻,我可是早就盼着这次能出来见识见识这襄山了,哀求了好久师长才答应的。”许剑玉轻快地说。

“呵,下次有机会去那黄沙寺去看看,那怕是真正的壮观。”

许剑玉闻言立刻摇头,“不去不去,那破沙漠有什么好看的,一群和尚无趣死了。”

“不得乱说。”前方一位年长的长须老者说道,“黄沙寺乃是世人敬仰的佛门圣地,怎会无趣?”

“是的谢长老,弟子错了。”许剑玉悄悄吐了吐舌头,显然根本没将这训诫放在心里。

方才这人是带领此次出行的长老,姓谢,在阁中掌管礼法,本人长相也是堂堂正正,威严大方。

隔了几个呼吸后,谢长老又开口道:“这次斗会,和以往略有不同,在大丘州,我们与飞仙门几乎同时发现了一处灵矿,现在无法决定它的所属,所以这次斗会胜出的一方,将会赢得那处灵矿。”

众所周知,修行者修行,除了需要自身的努力,外界物质的辅助也是不可或缺的。而所谓灵矿,就是能带给修行者最基础资源的东西,灵矿中含有附带着灵力的矿石和其他的稀有物质,用它们可以制作一些兵器,或者法阵,还可以帮助修行者吸收灵力,可以说,一座大型的灵矿可以让一个势力瞬间提升一个高度。但是经过这么多代的发掘,大型灵矿基本都已各有所属,那么这次……

果然,就在众多弟子狐疑之际,谢长老又紧接着说道:“当然那只是座小小的矿藏,能不能得到都没有关系,本来门派是不打算说的,只是现在闲来无事,我就顺便讲给你们了。”

……

将近两个时辰后,众人已经将至山顶,飞仙门那一座座星罗分布的建筑已清晰可见,继续前行一会,则是被伫立在前行山路上的那扇大门占据了全部视野。

门宽约三丈,高有十多丈,色泽古朴,似是由青铜铸成,但其间不时流出的灵力纹路则显示这并非凡品。它堵住了整条前行的路径,两侧贴着石壁,上方边缘是一团飘而不散的云雾。

这看起来十多丈高的山门对于可以御剑飞行的修行者来说似是摆设,实则不然。先不说飞仙门不许世人从山门上飞过,那座隐藏在山门上的法阵就可以阻挡住这世上几乎所有的修行者了。

门上有许多雕刻着的图案,大多是一些仙人,但与俗世之物不同,这些人物看起来有一种飘逸的灵性,全然没有这座大门所拥有的厚重之感,似乎它们是不依靠这门而独立存在的。

“余青,一路走来便已见了诸多清秀景色,如今再见这古朴山门,不虚此行了,不曾想这厚重的山门也能有如此境界,看来你说的黄沙寺,我也该去游赏一番了。”许剑玉感慨说道。

余青闻言冷笑两声:“见此景,我想捣了这东西。”

“你跟这有仇啊。”许剑玉瞪了他一眼,气道,“是飞仙门害了你全家不成?”

“咦?这你都知道。”余青故作惊讶。

恰在此时,这座山门缓缓打开,一名老者引着八位弟子从中走出。可能是由于法阵的原因,飞仙门内的夜色与位面有所不同,里边看上去并非黑色,而是一种淡淡的蓝色,因此这几人出现的身影格外明显。

走出门后,那老者和身后弟子站定。老者开口道:“诸位道友远道而来辛苦了,我是礼法长老贺泰,来恭迎诸位。”

一众观雨阁弟子行礼,齐声道:“见过贺长老。”

“半夜时光还要叨扰贵门,我等实在有愧啊。”谢长老也向那飞仙门贺泰客气道。

“哈哈,你我修道之人,这等小事,何谈叨扰啊!”贺长老哈哈大笑,“诸位请随我来,鄙门已安排好了住宿,虽说简陋,但也无碍休息!”

……

余青等人被安排在客房之中,虽不奢华,却也不如贺泰说的那般简陋。

余青待在自己的房屋里,卸下背后所负之剑,然后来到窗前,静静地看着夜空下飞仙门的景色。

……

“徐泽阳你须记得,今夜过后你便不是我徐鸿的儿子,你只是一个无名小童!”大火与满天的飞剑中,一个男人对着面前惊惶无措的小孩大声喊道,“忘了百丈门,忘了你已经有过的生活,像个普通修道者一样!”

“爹!杀害我们的那些人是谁?”小孩哭喊着说道。

“别问这些!”男人严厉地说,以至于喷出一口血来。

最终,男人像是自嘲一般轻轻笑了一下,说道:“算了,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要记住,不许有报仇的念头!”

“为什么?”小孩喊道。

“别问为什么?答应爹!”

“嗯!”小孩捏紧了自己的小手,哭着点头。

男人神情微缓,有些疲惫地说道:“他们是飞仙门。”

此时,男孩脚下的土地上亮起一个法阵,光华并不明亮,但也将小孩整个笼罩在其中。

小孩在这个地方的最后一眼,是父亲提剑冲向夜空下漫天飞剑的背影。

……

窗前的余青摇了摇头,便走到床边,准备休息。

斗会将在明天开始,规则很简单,就是打赢对方。当然两个门派之间的比试不会是生死较量,而且有规定说不能让弟子的根基和潜力受到伤害,但是又不能限制弟子发挥灵力,那么要如何判出输赢?

要一方弟子主动认输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由功力深厚的长老来判断,一旦一方的出招明显能够压住对方,且对方不能及时接招的话,长老就可以出手停止这场争斗了。

斗会分两场,分别是单人较量以及双人较量,顾名思义,就是一对一和二对。

余青目光扫过放在桌上的剑,他觉得还是有一些自信的,至少在一对一中,不出意外的话不会落败。

至于双人之斗,就得看与自己搭配的是何人了……

正思想之际,突然敲门声响起。

“谁?”余青声音略微警觉,毕竟是在别家门派里。

“是我呀,余青你开门。”门外是许剑玉的声音。

余青起身前去开门,将她放了进来,疑惑道:“半夜三更你不睡觉,跑我这来干什么,就不怕别人看见说什么?”

“哼,本女侠怕什么。”许剑玉挺了挺鼻子道,“更何况,我是来跟你谈正事的。”

“有什么正事不能明天说,这半夜三更的,而且我也想不出你会有什么事啊。”

“我是来跟你说斗会的,我想在二打二的那场中,我和你一起,怎么样?”许剑玉期待的看着他说。

“啊?”余青挠了挠头,“我当然是没问题,只不过这不是由师长决定的吗?”

“哎呀你个死脑筋。”许剑玉道,“那个谢长老别看外表严肃,其实很好说话的,尤其是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

正文 第二章 濮实

翌日清晨,斗会在飞仙门一处广场举行。

修道者不讲究排场,因而并没有什么繁重的仪式,只是由飞仙门长老贺泰简单介绍了一下规则以及评判胜负的长老齐长老——一名长须老者,斗会便开始。

弟子上场顺序门派自由决定的,观雨阁这边是谢长老随机排列的,飞仙门尚未可知,不过想来也应当差不多,毕竟,纠结于这个实在无意义。

观雨阁一共二十名弟子,余青是第十一位上场的,而许剑玉,也许因为她是这里唯一一位女子的原因,被排到了最后一位。

观雨阁第一位上场的是林远,余青与其不是太熟,不过也认识这人,平日里待人和气有礼,脾气性格也极为温和,给人的印象不错。

林远走到人群中央的比试台前,略微一跳,便稳稳地落到了台上。于此同时,飞仙门的一名弟子也跳到林远的对面。

“在下飞仙门弟子关兴,请师兄赐教。”那弟子双手抱剑在前,朗声说道。

“观雨阁弟子林远,还望师兄手下留情。”林远同样行礼道。

贺长老于是宣布比试开始。

“唰——”

“唰——”

贺长老话音刚落,二人的剑几乎同时出鞘,人还在原地,剑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对方飞去。

在二人中央,两柄剑瞬间相遇相撞,绚丽明亮的灵力光华在剑刃相交处喷涌而出,如同被扔进了石头的水面上溅起的片片映照着月光的水花。

就在同一时间,两人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又出现在比试台的中央,各自握住了自己的剑。然后,二人又同时向后拉开一段距离。

方才的这一击,只是双方之间的一个试探而已,此时此刻,他们都清楚了对方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较量。

林远斜提着的剑上,灵力如同火焰一样不断吞吐,只是颜色并非火红,而是亮丽的白色。身形轻轻一颤,人已在原地消失,而残留在空气中的灵力则显示出他是向飞仙门弟子关兴疾冲而去。

果然,关兴的身前,一个高有三四尺的灵力护盾凭空出现,护盾由复杂无比的线条勾勒而成,犹如一个阵法,而事实上,除了防御之外,这个灵力护盾还兼有其他功用。

护盾并非凭空产生,而是在那刹那间,由关兴准确无误的画出来的!

修道者的速度,确实恐怖如斯!

林远的身影在护盾前显现出来,他一剑直刺向前,剑尖与护盾相碰,只僵持了半个眨眼的时间,就看到那勾勒出护盾的线条一条条断裂。

虽然线条断裂,但护盾仍然是藕断丝连。于是林远左手又抵在剑柄后端,加大力量。

剑尖与护盾之间,一缕又一缕的灵力飞溅四射,显示着此时此刻它们所承受的力量。

终于,在僵持了一会后,那个灵力护盾终于支撑不住,破裂成无数碎片。

“噗!”护盾被毁,关兴也受到牵连,身形后退的同时,吐出一口血来。

而原本可以继续顶着护盾碎片前进的林远,却收剑而飞速后退,甚至因为猛然收回力量,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关兴在飞退的时候,左手在空中虚抓一把,然后只见,那一片片原本向四周飞溅的碎片,此时竟然纷纷停了下来,接着变向林远射去。

面对漫天的碎片,林远已来不及作出其他防备,只能挥动手中之剑,一一格挡。

然而,碎片实在太多,速度也太快了,仍然有一些碎片被他所遗漏。

“林师兄输了。”余青看着台上的比试说道。

“啊,就这么输了?”许剑玉遗憾道。

“修道者的比试,往往很快。”余青说,“而且,这个关兴太快了。”

是的,太快了。

虽然林远抢先出剑,还是要比关兴慢上一些,甚至可以说,林远的抢先是关兴故意让给他的。

因为在林远的剑往前刺的那一刻,关兴便已看清了他的攻势,而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绘好了那个防御兼攻击的护盾。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借助之前的相互试探,他已明白林远这一击将会击破他的护盾,但无法抵御接下来的攻击。

修行者是快,但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判清形势绘好护盾,一般修行者是达不到的。

所以,林远输了。

在那些碎片即将触及林远身体的时候,一直在场外的齐长老不知何时来到了林远身边,于是那些碎片纷纷静止下来,然后一一飘散于天地。

“这场比试,关兴胜。”齐长老向比试台外的众人宣布。

林远面色苍白地下台,向观雨阁弟子所在的这里走来。

“弟子惭愧。”林远对谢长老低头说道。

谢长老摆摆手:“无妨,一场比试算不得什么,只要你道心不会蒙尘,则对你是有益无害了。”

“林师兄不必自责。”等林远离开谢长老,走到余青身边时,余青说道,“若再来一次,那关兴还是会获胜。”

意思是说,关兴实力确实比林远高出一些,这次的失败,并非由林远的大意或者其他主观因素造成的,而是因为客观实力的差距,所以,林远输的理所当然。

林远自然听懂了话中的意思,由衷道:“谢过余师兄。”

观雨阁中礼仪并不如何严格,甚至可以说是松散,往往两名弟子之间,只要入门时间以及年龄相差不大,都互称师兄。

短暂的时间过后,第二场比试要开始了,观雨阁上阵的是孔正才,对手为吴茂。

孔正才的俗世家庭是书香世家,祖上数辈都是有学问的大儒。孔正才继承了他家族的传统,一副书生某样,所以他的武器,并非剑,而是一支笔。

孔正才的擅长是写符绘阵。

比试开始,孔正才的那只笔便如有了生命一般,画出一条条的灵力之线,于是一个个阵法源源不断的出现,将对手生生的逼下了台。

自然,孔正才胜出。

其实,如果由孔正才对阵关兴,胜负还真不好说,毕竟,关兴引以为傲的速度,在符阵面前,完全失去了优势。

第三场,仍然是观雨阁胜;

第四场,飞仙门胜;

第五场,观雨阁胜……

不知不觉间,十场比试已经过去,而观雨阁,整整胜了七场!

现在是第十一场,该由余青上场了。

“看你上场,应该没什么悬念了。”许剑玉轻快地笑道。

“那是自然,谁叫区区在下天赋卓越?”余青说着便走上前去,经过谢长老时,长老也冲他点了点头。

轻轻一跃,余青便上了比试台。

“在下观雨阁弟子余青,请师兄指教。”余青背负长剑,抱拳弯腰行礼道。

“飞仙门弟子濮实,请赐教。”对面人同样说道。

濮实面色刚毅,毫无一点年轻人该有的青涩,看是只感觉他的气质,倒像是一个中年之人。重要的是,他的功力很扎实——扎实到看一眼就知道很扎实的程度。这种人,不为了战力而偏重于修行某一方面,各方面他都有扎实的基本功力,虽然这样的结果是他没有特别的优势,但同样的,他也没有明显的弱点。

而像林远,关兴,孔正才,虽然有自己强势的一面,但也有自己的弱点。林远善于以力破万物,但自身防御欠佳;关兴速度奇快,却在攻击方面略显不足;孔正才,年轻一辈中符阵少有人敌,但在真正的战斗中,他很难杀死一个人。

至于余青自己,他很强,甚至可以说,同辈之中少有敌手,但是,他也有很明显的弱点……

若是这次的对手换了别人,这个弱点或许没机会显露出来……同样的,若是濮实换了其他实力如余青的弟子做对手,那么他也许必败无疑。

只是没有如果。

随着贺长老的一声令下,比试终于是开始了。

余青从背后拔出剑,但他并不急着攻敌。

他要保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击败对手,所以要等一个机会,而最好的机会,余青认为是等濮实进攻之时。

因为不论功力多么稳扎稳打,在出剑时,总会有一些剑法上的漏洞。

虽然他的速度不比关兴快,但也绝对慢不了多少,至少,能抓住这个漏洞。

而对于余青来说,只要有漏洞,那么他就赢了。

于是,在比试台上,余青就这样面对着濮实,持剑而立。

濮实也用剑,在看到余青的架势之后,他似乎也很疑惑,不知对手是何意。于是濮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显得有些尴尬。

事实上,二人的处境都有些尴尬。等了十多个呼吸之后,底下已经开始议论开了。

许剑玉看着台上的两人,疑惑不解的问道:“林师兄,余青这是在干嘛呢?那个濮实看上去明明实力不怎么样呀!”

“师妹,你再仔细看看那濮实。”旁边的林远同样看着台上的两人说道。

“嗯……虽然他比我强出不少,但比起余青,恐怕还差了半截!难道他深藏不露到了这种程度,连余青都不敢敌对?”

“并非如此,濮实的实力虽然不如余师兄,但是他在各方面的功力都很合格。”林远解释道,“这对你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但对余师兄来说,只要濮实挡住了余师兄的剑,那么接下来,余师兄的处境就可能非常不妙!”

“啊,那怎么办?”许剑玉显然明白了,不禁惊呼出声。

“所以余师兄在等濮实出剑,只要出剑,濮实就会显出剑法上的漏洞,对余师兄来说,这点漏洞足够了。”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林远又感慨道:“不愧是我观雨阁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不但实力超群,就连心境,也是如此的坚定。”

“是啊。”许剑玉附和道。

正文 第三章 飞仙门的态度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二人一直没有出剑。不知为何,余青和濮实对比试似乎都非常看重。

底下弟子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在贺长老皱眉且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之后,才渐渐平息。

但那一道道目光,具有同样的效果。余青仿佛视若无睹,淡然的持剑站立,而那濮实,却是渐渐有些焦躁起来。

终于,他顶不住压力,率先向余青出剑。

长剑带着呼啸之声,直刺余青面门,没有任何花哨,有的只是因为充沛而四溢的灵力。

余青的身形随之而动,在原地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濮实右侧。

濮实右手持剑,故极难防御右方,而他的速度远不及余青。

余青出剑,向濮实脖颈割去。

只要将要触及体肤,贺长老便会宣布余青获胜,那么这场比试,也就以结束告终。而濮实,在贴身如此近的情况下,他的剑根本不可能挡住余青的剑。

然而下一刻,异变陡生,濮实原本向前刺的剑,转而向余青的腰间斩去!

若是在实战当中,余青的剑会先一步到达濮实的脖颈,切下他的头颅,然后那斩向腰间的一剑,自然会是徒劳无功。

可是这是在比试之中,余青不可能在比试台上杀人!而且在如此近如此快的情况下,就算是他也很难变动剑的方向,去斩他的手臂来阻挡拦腰的这一剑。

濮实这完全是在赌,赌余青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只要余青不敢杀他,那么濮实就能够落实他的一剑!

只是这一剑下去的后果该如何严重,完全掌握在濮实手中!

余青终是不敢杀人。

濮实的锋利的剑刃上覆盖着薄如蝉翼的剑气,割开了余青的衣衫,紧接着,割破皮肤,向里深入。

底下观看的谢长老面色大变,就要出手,却见那评判胜负的齐长老已然到了比试台中。

濮实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一旁。

“你好大胆子!”齐长老看着濮实厉声喝道。

这一声极其威严,同时带着强者的威压,有如巨龙愤怒的咆哮,带着几分霸王之气。

或许是被齐长老摔的太重,濮实嘴角流出一些血来。

“弟子知错!”摔在地上的濮实爬起身来,以手撑地,半跪着低头沉声道!

齐长老重重的哼了一声,没有理他,转而去看余青的伤势。

余青此刻正坐在地上,左边腰部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地面上也有一滩流下来的血液,他手紧紧捂着伤处,故而看不出伤的有多严重。

“濮实未下死手,伤的并非很重,我已运功止血。”余青面色苍白的对齐长老道。

齐长老点头,转身向观雨阁所在位置道:“此次事故是我门管教不周,不过处罚稍后再谈,还容我先将余青带去本门疗伤。”

“我来带他去!”许剑玉喊道。

余青被许剑玉和林远小心翼翼的带下比试台,由飞仙门弟子领着去疗伤。

“不知此次可是弟子胜了?”带余青离开后,半跪着的濮实声音颤抖着向齐长老问道!

齐长老闻得此言,面色又是一沉:“你还敢谈论胜负?此番若是在真是战斗之中,你已被余青斩去头颅!”

“弟子……弟子并无法判断余师兄剑是否快过于我,只是想全力一搏!”

“全力一搏?”齐长老冷笑道,“莫非你不知斗会规矩?斗会中不得无故伤人,你若想全力一搏,便应在剑锋触及余青身体之时停止!”

“弟子……弟子……”

“带下去!”

“长老,弟子未想着要伤及余师兄性命,只是弟子求胜心切,请长老重新考虑胜者!”濮实喊叫道。

齐长不再理他,大手一挥,任由飞仙门弟子将其拖下。

紧接着他环视了底下弟子一周,颇有些沸沸扬扬的议论声渐渐平息。

“众位弟子大概都看清方才的比试了,濮实不守斗会规定,有意伤人!且观雨阁余青之剑本可以先行斩去濮实头颅,但由于此乃比试,余青未行狠手,而我门濮实却借此重伤余青,实在是非修行之人所为!所以此场比试,观雨阁胜出!”

飞仙门弟子一片安静,对结果没有什么意外。而观雨阁这边,也没谁表现出高兴之色,余青因为飞仙门弟子的无法无天而受到重伤,这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飞仙门给观雨阁的一次伤害。

齐长老向观雨阁躬身,道:“此番意外,由我飞仙门对门下弟子管教不严而引起,我代本门向贵派道歉。”

“不说余青是我观雨阁最出色弟子之一。”谢长老面色阴沉说道,“只说你我二派之间举行斗会,本是为了磨砺弟子,何时变成了争论胜负之所了?”

“谢长老所言极是!濮实目无法纪,且求胜之心过重,我门定会给他严厉的惩罚!。”齐长老说道,“另外,为表诚意,大丘州的那座灵矿,不论斗会谁胜谁负,都归观雨阁所有。”

此话一出,飞仙门弟子一片哗然,就连观雨阁的人都显得极为震惊。

虽然那是一座很小的灵矿,但终究也是灵矿,被齐长老一人如此草率的送予别人,成何体统?

然而谢长老面色不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双手负于背后说道:“这却不可,灵矿归谁,终究还是要看斗会胜负的。”

齐长老皱眉。

……

由于余青和濮实那场比试的缘故,斗会暂时停止,在后天举行。

余青此时正躺在一间房屋内。濮实的剑入肉约二寸,已经算是伤的不轻了,方才被飞仙门一名精通医术的人疗过伤,但仍需静养十多日时间才可行动。

对于其他修道者来说,受了飞仙门的治疗,大约只需七八日便可自由行动,而余青屋檐休养更长的时间,是因为,他体质弱!

是的,体质弱,这就是为何说濮实实力并不如何强大,却余青的威胁最大的原因。若是余青先行出剑,濮实能够挡下来,那么用不了多久,余青尽管灵力充沛,但身体却会率先支撑不住,必败无疑。

所以余青的选择等对方先行出手是完全正确的,只是不知为何,这濮实对胜利格外执着,冒着违反规则的风险也要拼一下。

……

房间内除了余青,还有林远和许剑玉二人。

“我方才听说那个濮实已被飞仙门关起来了,被带走时,还求长老判他赢呢,不知他为何如此执着。”许剑玉不解的说道。

“或许此人性格便是如此。”林远猜想。

躺在床上的余青摇摇头,“应该并非性格问题,我看他并非那种小气之人,而且伤我时似乎也颇有犹豫,可能有什么隐情吧。”

“不过一场比试而已,还有什么不得已的事情!”许剑玉愤愤道,“现在好了,之后的双人比试你我都不用参加了,可惜了,好不容易才说通谢长老的。”

沉默了一会后,林远皱眉道:“话说回来,余师兄为何你的体质如此之差,就真的没有解决办法吗?”

余青摇摇头:“可能天生如此,我也试过修炼肉体,但没有用。”

“我观雨阁中很多长老都是神通广大,难道他们也找不到解决之法?”林远追问。

余青仍然摇头,“我问过长老们,甚至阁主也请教了,但还是不行。”

“只听过天生寒体火体,但没听过这种体质的。”许剑玉道,“余青你可能是第一个,要被写进书中的。”

“说点正事,今天飞仙门的那齐长老说,要将大丘州的那座灵矿直接送给我们,说是为濮实恶意伤余师兄的事情道歉。”林远说道。

许剑玉没明白他的意思,问道:“这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大丘州的灵矿虽小,但终究是一座灵矿,如此草率送人不合常理。”余青解释道,“就算濮实恶意伤人,那最多算作门派管教不严,只是弟子之间的事情,牵扯不到门派,所以飞仙门完全不用以门派的名义向我们送东西。”

“所以他此举……”许剑玉若有所思道。

“像是在有意维持着飞仙门和观雨阁的关系,生怕因为一点小事而使关系破裂。”林远点头道。

“一般来说,我观雨阁是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情而与飞仙门决裂的,但他们显然在怕这个,因为虽是小事,但也可小事化大,成为一个理由。”余青撑床坐起来说道。

“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林远倚着床边的墙壁说道。

“什么答案?”许剑玉一脸茫然,不解地问道。

“许大小姐,你是真的这么单纯吗?”余青摊手道,“很明显,飞仙门遇到了麻烦呀。”

“是大麻烦,他们需要我们观雨阁的力量来解决。”林远补充说。

“好啊林远,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想不到肚子里坏水这么多!”明白了他们意思的许剑玉冷笑着说。

“师姐缪赞。”林远彬彬有礼地回答,“余师兄也是聪明人。”

“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那我就是笨人了?”

“从这句话看来,你也并非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余青脑袋枕着双手轻快地说。

“哼!有本事你猜猜,谢长老有没有收飞仙门的这份大礼呀?”许剑玉不服道。

“这还用猜,肯定没有呀。”余青毫不犹豫地回答。

也不看我和阁主的关系。

正文 第四章 与阁主的对话

观雨阁与飞仙门之间三年一次的斗会结束了。

观雨阁这次险胜。在单人比试中,观雨阁这边还是赢的比较轻松,但双人比试中,余青和许剑玉二人无法参加,观雨阁以四胜五负的局面输给了飞仙门,只是总得算下来,观雨阁仍然胜出较多,那么大丘州的那座灵矿自然就属于观雨阁了。

余青伤势未愈,返回时专门找了一辆马车以供乘坐。飞仙门与观雨阁相距不远,徒步行走只用两天多时间便可抵达。

到达观雨阁时,正值八月十五,中秋当日。

不同于飞仙门高居于山,观雨阁乃是建立在一座城池之中——尽管这座城池是专门为观雨阁所建。

城池名叫江和城。江与雨字相关,和则表明观雨阁不兴事端。

普通居民都住在城池外围,虽然人数不多,但总归有些人间烟火气息,尤其是在节日里。

中秋节里,街上卖月饼点心的总是很多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很有气氛。

返回的一众弟子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进城的,近二十人皆是身穿白衣,携带佩剑——除了孔正才腰间挂一支毛笔,而且中间还行着一辆马车,自然十分醒目。居民们虽然与观雨阁共处一城,但也不是天天能见到修行者的,所以街上的人们都表现出了极度的兴奋,以及尊敬。

余青坐在宽敞的马车之中,透过小窗看到外面拥拥挤挤的人群,心感有趣,道:“虽说过了很多中秋,但始终是在阁中度过,今日一见这俗世的热闹,倒也挺不错。”

“去年中秋我就叫你出来,你偏不,还说无趣的紧,如今知道有意思了?”马车旁的许剑玉轻哼说道。

余青不和她斗嘴,眼睛看着路边摊上摆放的月饼,道:“你去买一些月饼吧,咱们带回阁中给其他人尝尝。”

“想不到你这修行呆子居然还会想吃东西。”许剑玉嘟囔着,走到街边去买。

可她没有钱,在表现出尴尬之后,那老板忙慌乱的摆手说不收钱,修行者来买这里买东西就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哪还能收钱呢。

就这样,在人们一路的拥护之中,众多弟子踏进了观雨阁的大门。

余青在回到自己房间稍作整顿一番后,就提着许剑玉“买”来的一点月饼出门了。

他去找阁主了。

阁主在一间小室接见了他,二人面对面而坐。

“这是进城时带的一些点心,请阁主尝尝。”余青将月饼递给阁主。

“有心了。”阁主手下月饼道,“伤势如何?”

“没有大碍,虽未痊愈,但已可走动。”

阁主点点头,“说吧,现在来找我何事?”

“就是数日不见,挂念您了,特来看看。”余青笑着说。

“哦,是吗?那既然见过了,没事就回去养伤吧,我也有事要处理。”说着便要起身。

“别别别——”余青忙阻拦道,“其实除了见您老人家,弟子还有一点小事想问。”

“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这么好心特来看我!”阁主哈哈笑道,“说吧,什么事?”

“就是,飞仙门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哦?何以见得?”

余青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想必谢长老已经告诉您了,在那飞仙门濮实将我恶意刺伤后,那个齐长老说要将灵矿直接送予我们,如此大手笔,怕是有些不合常理,所以弟子推测,是飞仙门遇到了麻烦,而极需要我们这个盟友,生怕有一点意外。”

“不错,分析很到位。”阁主欣慰道,“他们确实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但远远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不知是什么麻烦?”余青问道。

“可知龙炎派?”

“自然知道,与我们和飞仙门一样,都是很强大的门派。”余青答。

“那你可知伏魔堂?”

“这个……”余青皱眉回忆,最终还是摇头,“弟子未听说过。”

“这是一个早就消失了的门派,在二十多年前,它不知被何人一夜之间杀的干干净净。”阁主道,“伏魔堂并不是一个强大的门派,所以现在的世人大多都对它没有印象了。”

余青沉默很长时间,道:“这和飞仙门有关?”

“是的。”

“就如百丈门?”

阁主缓缓点头。

“最近有传闻说,龙炎派门下有一弟子,正是昔日伏魔堂侥幸活下来的人,而且据说,那名弟子手上有飞仙门屠戮伏魔堂的证据。”

“传闻当真?”余青眼神锐利地问道。

“那弟子究竟是不是伏魔堂的幸存者不好说,但龙炎派有飞仙门暗杀伏魔堂的证据,看那齐长老的表现,怕是不假。”

“呼——”余青重重呼出一口气,面色有点兴奋,盯着阁主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做?”

“你说呢?”阁主微笑着反问。

“当然是趁火打劫!”

“以何种理由出手?”

“因为他们飞仙门暗杀伏魔堂啊!”

“那你觉得其他正道门派会不会全力出手?”

“当然……”话刚出口,余青就犹豫下来,“虽然龙炎派有证据,但是飞仙门也一定会针对他们的证据找到一个借口,这么多年过去了,让天下正道全部出手对付飞仙门那么强大的门派,怕是不太可能。”

余青顿了顿,冲着阁主抱歉道:“方才是我激动了。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飞仙门无忧,那在斗会上,他们为何要向我们示好?”

“这是一种预防,预防意外情况,但更深层的,还是一种试探。”

“试探?”余青不解问道。

“你觉得我们和飞仙门关系如何?”

“至少看起来很不错。”

“对,飞仙门担忧的正是这至少二字。”阁主解释道,“天下皆知,我和昔日百丈门门主徐鸿乃是至交好友,而百丈门被飞仙门所灭之后,我却舍弃旧情不顾,与飞仙门交好,表面上我是因为大义,但你真当,飞仙门没有丝毫怀疑吗?”

“哦。”余青恍然,“您是说,飞仙门此举是看我们的反应态度,若是我们接下了那座灵矿,则说明我们是真心与他们交好,若是不接,则代表我们是虚与委蛇?”

“正是如此。”

“那为何当时不要那座灵矿,就让我们继续虚与委蛇好了,反正龙炎派也拿飞仙门没有办法。”

“不。”阁主缓缓摇头,“要是我们白白接手了那处灵矿,就代表我们和飞仙门站在了一起,那时,龙炎派可能就不会对飞仙门下手了。”

“那么现在……”

“现在至少龙炎派能从飞仙门那刮下一块肉。”

正文 第五章 城中的黑衣男子

余青回到自己房中时,发觉许剑玉已在其中等候多时。

“你来这做什么?”余青不知她的来意,一边坐下给自己倒茶一边问道。

“我找你去城中玩啊。”许剑玉神采奕奕地说。

“玩?”余青皱眉,“这江和城有什么好玩的?”

“今天是中秋啊,当然有好玩的!对了,你现在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吧,走路应该没问题吧?”

“走是能走……”

“那就好!”不等余青说完,许剑玉就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他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天色已经不早,现在出发恰好合适!我们还可以在外面吃晚饭!”

……

中秋的夜里,好玩的当然是与月有关的了。

比如月饼。

虽然白天已经吃过,但对于修道者来说,这种东西实在太过于稀罕,只吃一次当然不够。

所以余青和许剑玉就在一间小店里吃了许许多多的月饼,直到吃不下为止。

“好饱。”许剑玉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拿起桌上的佩剑,起身道,“走吧余青,我们去这城中逛逛。”

余青也随之起身,道:“去哪里呀。”

“哪儿最热闹就去哪了。”

……

余青当然不知道哪里最热闹。

所以他就只能无奈地跟着许剑玉满大街的瞎逛,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许剑玉似乎也不知道哪里最热闹。

“我说我们是不是该歇歇了。”在走了半个时辰之后,余青终于忍不住说道。

“这就歇了?亏你还是个修道者!”许剑玉驳回他的话。

“我口渴了,而且我刚刚受过伤啊。”

“这……”犹豫了许久,许剑玉终于勉强点头答应,“好吧,前边有个茶楼,不过说好了,只许歇一会啊。”

余青暗暗叹了口气,心想以后绝对不陪她出来瞎玩了。

茶楼有二层,他们去了二楼。

“二位少仙光临本店,是本店的荣信啊!不知二位想喝什么茶,小的我自作主张,绝不收二位银子!”小二殷勤地招呼着。

不怪小二如此殷勤,虽然观雨阁是在江和城中,但是阁中弟子大多都是待在阁中修炼,往往好几年都不出大门,顽劣如许剑玉,也只是在节日时偶尔进城,所以说一个普通小楼要等到一名修道者光顾,可真是不容易。

“不用麻烦,随便就好。”余青淡淡说道。

“好嘞,您二位稍等!”小二转身离去。

但余青马上又听到一声他的吆喝声:“呦,又是一位仙师,您请上座!”

余青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黑衣,背负长剑的年轻男子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那男子没有停留,径直走到余青和许剑玉旁边,然后坐下。

“我和他们一样。”男子挥手打发了小二。

“这位仁兄,是何来意?”余青端坐,笑问来客。

“二位可是观雨阁弟子?”那男子反问。

“正是。”

“我想见你们阁主。”

“哦?”余青笑了笑,“为何?”

“为了大丘州的那座灵矿。”

大丘州的灵矿,便是观雨阁和飞仙门的斗会上作为彩头的那座灵矿。

此时,小二端茶上来,给三人一一倒上,再留下一茶壶便退下。

三人喝茶,沉默了一会后,余青问道:“你是哪个门派的?”

“大丘州本地小门派,想来你们应该没有听说过。”

“那座灵矿和你们有关系?”

“准确来说,是我们先发现的那座灵矿。”

“那为何当时不向我观雨阁和飞仙门说。”许剑玉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

“我门弱小,得罪不起你们这种大门派。”男子坦然回答。

余青向后躺了一下,让自己更舒服点,问道:“那现在呢?现在你来是想做什么?”

“我们只是想得到那座灵矿很小的一部分。”男子说,“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可是为什么要给你那很小的一部分?”

“阁下应该便是余青吧。”男子答非所问。

余青点了点头。

“剑法高超,堪称观雨阁年轻弟子中的第一人,但天生体质虚弱。在与飞仙门地斗会中,第十一位出场,对手为濮实,虽然胜出,却被其恶意重伤,如果不出意外,你现在应该还未痊愈吧?”男子看着余青,娓娓道来。

“说的没错。”余青继续向后躺了躺。

“那么您身边这位,应该就是许剑玉了。”

“你这是在向我们示威吗?”许剑玉听着他的话,面色越来越难开,现在听到男子说出了她的名字,更是怒火中烧,手中剑便要出鞘。

“别冲动。”余青阻止了许剑玉,又转头对那男子道:“这位仁兄,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给你那灵矿的小小一部分,我们就要被你杀死在这了?”

“二位误会了。”男子摇摇头,“我只是想证明,我的门派并非一无是处,有时候对你们可能会有些帮助。”

听完这话,余青沉默了下来,那男子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

如果这男子是用刚刚他说的情报威胁他的,那么余青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并杀死对方。可现在对方表明了态度,说可以为观雨阁提供情报服务,这对余青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你们非要那点灵矿吗?”

“没错,那是我们赖以发展的根本。”男子坚定道。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只好另想手段。”

“比如……”

“比如杀了你们派往大丘州的人。”

“你敢!”听到这话,郁闷了半天的许剑玉蹭地一下站起来,拔剑指向那人。

高深的气氛被她破坏殆尽!

——余青恨铁不成钢地想。

“许剑玉你先坐下。”

余青又对那男子问道:“如果我答应你,你敢搜集飞仙门的情报吗?”

“敢!”

“不被他们发现?”

“可以。”

“但我如何相信你?”

“我可以递交投名状。”

“你可以杀谁?”

“年轻一辈的大多数人,诸如关兴,濮实等。”

“需要多长时间?”

“不清楚,不出意外的话,少则大概一两年,多则六七年。”杀一人需要如此之久,但那男子说的却是理所当然。

“那就濮实吧。”余青淡淡道。

正文 第六章 启灵会

话已至此,再无需多谈。

男子起身离开。

许剑玉看着他一步步下楼之后,对余青说道:“这人可信吗?看着心机好重。”

“你觉得他有在飞仙门眼皮子底下杀人的能力吗?”余青笑着问。

“如果真像他所说,连一座小灵矿都离不开,肯定没有!”许剑玉笃定地摇摇头。

“这就是了,他们并不需要那点灵矿。”

“他骗了我们?!存着什么心机?”

“不管存着什么心机,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行了。”余青站了起来,向楼下走去。

“而我恰好需要这种力量。”他低头喃喃道。

……

八月十六,阁主便召集了数名长老商讨关于大丘州灵矿的事情。

“此事还需要商讨什么?”其中一名长老奇怪问道,“我们好好开采利用就行了。”

“阁主难道有什么想法?”另一人说道。

阁主点头,道:“我是想,将那座灵矿给予参加此次斗会的年轻弟子。”

“啊?这是为何?”有人道,“他们要灵矿作甚?”

“这算是奖励。”阁主解释说,“而且灵矿在自己手里,他们也方便制作一些自己需要但阁中缺少的东西。”

“那……是让所有参加过斗会的弟子平分呢?还是给某些人?”

“我的意思是……”阁主看着众长老缓缓道,“给余青。”

“余青?”众人犹豫了一小会便纷纷点头,“此人性格坚毅,修为应当是他那一辈的第一人,给他,确实可以。”

“只是怕其他弟子不满……”之前带领着众弟子前往飞仙门参加斗会的谢长老摸着胡须,犹豫着说道。

有人点头附和,“这确实是个问题,而且余青此次只参加了斗会的一半,若直接将灵矿给余青,确实不妥。”

“既然如此,众长老有何想法?”阁主问道。

“只能通过比试了,只是斗会刚过,让他们在上台相争,怕是不太好。”

沉默片刻之后,突然有人道:“对了,前些年那头赤炎虎妖被击杀之时,不是有一些小妖逃窜了吗?不如让他们去深山中去杀妖,以表现决定灵矿归谁,如何?”

“可。”阁主点头。

……

很快,一道道写着关于比试详细的书简便送到了各个参加过斗会的弟子手中。

余青正在自己的房间中闭目修行,听到窗前翅膀扑棱的声音,他睁开眼,起身走到窗边,从那只紫羽飞鸾的腿上取下信纸。

纸张看上去极为普通,但它上面所载的字体却并非用笔书写,而是某位长老用灵力刻画而成。

对于那些修为深不可测的人来说,如此记事相较于用比笔,反而方便了许多。

余青打开信纸,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便一个个从纸上飘起,略微放大,整齐地排列在空中,泛着淡淡的青光。

通过这些文字,余青知道了这次比试的具体情况。

此次比试被唤作启灵会,将于九月初一开始,地点为北方玉成州内的一片山林之中,至于是哪片山林,则不得而知。

启灵会的规则很简单,弟子们自行前往玉成州,寻找六年前赤炎虎妖麾下逃窜的余孽并将其生擒或击杀,若妖物过于强大,也可汇报给阁中。当然,若是发现了并非当初赤炎虎妖麾下,但为祸人间的妖物,也可击杀或上报阁中,只不过有一点就是,不能滥杀不曾作恶人世的妖。

启灵会结束之时,观雨阁会根据各位弟子的整体表现,评选出胜者。胜者可以得到大丘州灵矿,但每年必须上交给阁中一半的开采量。

关于参加启灵会的方式,可以是独身一人,也可以是寻找师兄弟结盟而行。若是选择结盟,则需要告诉观雨阁结盟的是何人,最后若是胜出,则灵矿由结盟的人协商分配。

而且很有意思的一点就是,在启灵会开始之后,弟子们也随时可以退出原有的联盟而加入新的联盟。这就是说,观雨阁在暗中鼓励着弟子进行……内斗?

想到这,余青笑了笑。半空中的灵力字体一一飘散,那张纸条也燃起火焰,不一会就烧的无影无踪,连一点灰都没有留下。

余青走到桌子旁入座,举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然后开始慢慢思考这次启灵会的事情。

原本余青是以为,阁主会将大丘州灵矿直接给他,却不料到还要经过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比试。不过想想也释然,参加斗会的弟子那么多,若是直接给了自己,恐怕其他人不太会服气。

比试是在九月初一开始,这明显是在等着余青养好伤。不过就算那时伤势痊愈,余青也不认为自己一个人能比得过那些结盟在一起的人。所以,他也得找人结盟。

一杯茶很快喝完,余青给自己又填满,刚想放下茶壶时,他忽然又拿起一个茶杯,倒满,然后推到自己对面。

“嘭!”这是茶壶碰到桌面发出的声音,也是许剑玉开门的声音。

“余青,你知不知道这次启灵会的事情?”许剑玉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说道。

“当然知道。”余青回答,“坐,茶我都给你倒好了。”

“那……我们一起吧,去赢下那个灵矿!”许剑玉端着茶杯期待道。

“我和你在一起就能赢吗?”余青笑着问。

“那你是什么意思?”许剑玉放下茶杯,“你是嫌我拖累你了?”

“稍安勿躁。”余青喝了口茶,“我的意思是,我们还得找其他人。”

……

林远的房门被敲开了。

“余师兄,许师妹,”林远打开房门道,“有什么事吗?”

“就是想问你一下,启灵会上,你和我们要一起吗?”余青说道。

“这个……”林远犹豫不决道,“你修为超出了我许多,还需要我吗?”

“多一个人总是好的,而且你有你的擅长。”

“好吧,我答应。不过我有一个请求。”林远稍作犹豫,便点头道。

“什么请求?”余青略微有点奇怪,心想总不是现在就和他谈论如何瓜分灵矿吧。

“咦~你是在打那灵矿的注意吗?”许剑玉显然和余青想到一块去了,鄙夷道,“想不到你小子这么……”

“不不不。”林远赶忙摆手否认,“我只是想和余师兄切磋一下。”

“切磋?”许剑玉愣了一下大声道,“你不知道他伤还未痊愈啊?”

“我是想看看,此时的余师兄,在不扩大自己伤势的前提下出手,有多强。”

“可以。”余青点头同意,“何时何地?”

“明日巳时,听雨台。”

……

“余青,你伤势未愈,在不牵动伤口的情况下,打得过林远吗?”离开林远住所时,许剑玉忍不住问道。

“这还用说?他输定了。”

正文 第七章 我的眼中没有你们

“切,不信。”许剑玉不屑道,“现在我们要去干嘛?”

“再找一个人。”余青目视前方,大步走着回答。

“谁?”

“孔正才。”

……

孔正才正在房中写字。

他写的当然不是普通凡人写的那种字。

一般写字所需要的文房四宝中,孔正才只需要自己随身携带着的那只笔,而墨、纸、砚三样东西却全都不用。

对孔正才这样的修行者来说,灵力为墨,天地为砚,世间万物皆可为纸。写字,极为修行。

听到敲门身,孔正才收起了笔,打开房门。

“见过孔师兄。”门外一穿着观雨阁弟子服饰的男子说道。

“见过尹师兄,”孔正才一副书生气派,对来人说道,“请进。”

此人名叫尹俊,和余青孔正才等人一样,也是参加过斗会的一名弟子。

二人在屋中坐定,孔正才开口问道,“不知尹师兄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哈哈,这时候来打扰,自然是为即将到来的启灵会。”尹俊面带微笑,说道,“不知孔师兄在启灵会时可愿意与在下同行,一同除妖??”

这便是要与孔正才结盟了。

孔正才并未立刻答应,而是问道:“不知尹师兄为何会找到我?”

“这个要真说起来,原因有三。”尹俊略微思索了一下,道。

“首先,当然是因为孔师兄你实力超群,在阵法上有着其他人无可比拟的优势。其次,是因为孔师兄你是书香门第,品格端正,在启灵会开始后,你绝不会中途退出我们的结盟而加入其他更有希望获胜的联盟中去。至于最后一点,则是因为……余青。”

“余青?”孔正才问道,“这与余青何干?”

“孔师兄可承认他是我辈中第一剑修?”

“我承认。”孔正才点头,随即又补充道:“恐怕不只在剑修中是第一,在修炼其他兵器的弟子中,怕也是少有人敌。”

“那么,平日里孔师兄为何总是和余青不太和睦呢?”尹俊继续问道。

“我不喜欢他的性格。”孔正才毫不犹豫说道,“我辈修行之人,为人应端端正正,行为应坦坦荡荡,如此方可在大道上走得更远。而余青,为人轻浮,目中无人,做事漫不经心,这等人不论修为多高,将来一定不会有所成就。”

“正如师兄所言,”尹俊正襟危坐道,“我也以为余青实在是让人不喜,但他修为太高,我们一般情况下不是他的对手,但这次的启灵会,却是我们击败他的最好机会。”

孔正才听罢,沉默了许久,才道:“好,我答应。”

“不过我并不是为了击败他,而是为了证明,他是错的。”

……

“孔正才?”许剑玉惊奇道,“你们不是一直都不和吗?”

“平日的事可以先放一放。”余青道,“这次启灵会上如果有了孔正才,我们获胜的机会将会大很多。”

“可是,他会答应吗?”

“很可能不会。”余青直截了当说道。

“那还要去啊,你被拒绝的话不会感到丢脸吗?”

“哈哈,脸算什么!”余青大笑道。

……许剑玉黑着脸,拒绝和他同行!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程,碰到了迎面走来的尹俊。

“余师兄好。”尹俊微笑着问候,又对余青身后与余青拒绝同行的许剑玉道,“许师妹也好。”

“尹师兄好。”

然后三人便错过。

不知为何,想着刚才尹俊的笑,余青总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坏了。”走了几步之后,他突然皱眉道。

“怎么了?”许剑玉奇怪问道。

“我们应当先去找寻孔正才的。”他低声道。

……

二人加快脚步,很快便到了孔正才的房前。

敲门,门开,人进,门闭。

桌前,三人坐下,孔正才给余青和许剑玉分别倒上一杯茶,又给自己也倒上,随着茶水入杯的声音,他道,:“刚刚写完字,本想继续作一幅画的,看来是不成了。二位又是为何而来?”

“为什么要说‘又’?”余青一边喝茶一边自然地问。

“刚刚尹俊也来这了。”

“果然。”余青叹了口气说,“你心中当然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的了?”

孔正才点头,“知道。”

“那么你的答案呢?”

“我已经答应了尹俊。”孔正才抿口茶道。

“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余青看着对方问道。

孔正才点头。

“那为何?”

“因为你。”

“因为我?”余青笑了笑,“为了要打败我?”

“不,为了要纠正你。”孔正才缓缓摇头,“你为人看似轻浮,做事看似漫不经心,但实则稳重至极……”

“那你要纠正他的什么?”许剑玉忍不住打断道。

“你太自负。”孔正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面带笑容的余青严肃说道,“你总是太相信你自己的力量,所以你从不将其他年轻修行者放在眼中,你的目光总是向着前方,可你曾想过,如果前方是一片黑夜,而你身边却没有一人同行,你没有火把,你孤身一人,你可能走过那漫漫长夜?”

余青收敛了笑容,没有回答。

许剑玉本想反驳他几句,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闷着气仰头喝了一口茶。

孔正才继续道:“我知道尹俊此人,性格阴暗,但说句有悖道德的话,我并不关心他的事情,他的成就,一眼就望到底。而你,余青,却是有着我看不透的路。

“我希望你不会走上歪路,所以我要借这次启灵会告诉你,你的想法是错误的,你眼中所没有的年轻弟子,在某种情况下,也能将你打败。”

空气安静了下来,静地只剩三人的呼吸声。许剑玉本想继续喝口茶,却迟迟没有举杯。

许久之后,余青问道:“我这次为了启灵会来找你们,难道也是没有将你们放在眼中?”

“是。”孔正才毫不犹豫点头道,“因为在你的心里,我们只是你的辅助,类似于手下。你从来都没有将我们当成同伴。”

“受教。”余青思索了一会,郑重道,“或许如你所说,我眼中没有其他任何弟子,但现在,你是个例外。”

“荣幸至极。”

“告辞。”

余青和许剑玉走出孔正才的房屋,然后分开各自回去。

许剑玉独自走在路上,迎面而来的风扑在她的脸上,她感到有些难受。

正文 第八章 一些阴谋的味道

余青独自走在返回的路上时,一只紫羽飞鸾飞到他面前,徘徊了一圈后便重新又飞入高空不见。

余青看着在天空中化为一个小点的美丽小鸟,知道这是阁主召唤他的信号。

“这么快便有结果了吗?”余青一笑,自言自语了一句,便快步向前走去。

……

仍然是在上次的那个小室内,二人相对而坐。

“已经查出那人的身份了吗?”余青问道。

“没有,只是确定和飞仙门无关。”阁主道。

他们说的“那人”,便是昨晚在那座茶楼中与余青和许剑玉对话的黑衣男子。

“那么接下来就没有必要查了。”余青道,“反正我不在乎他们的来历。”

“你想要利用他们做什么?”阁主问。

“我还不知道。”

“不论你要做什么,一定要记住,不能滥杀无辜。”阁主皱着眉头,严肃说道,“我可不想看着你堕入魔道。”

“嗯。”

“不过话说回来,启灵会你能胜出吗?”阁主收回沉重的表情,半笑着说,“这次参加的人中可能有些不安分的人。”

“哦?怎么回事?”余青好奇问道。

“在玉成州中,有人发现了一只游荡的紫羽飞鸾。但是关于启灵会的事情,我们还没有告知驻留在玉成州的人,阁中驻留在其他地方的人,也没有通往玉成州的书信,所以不应该出现那只飞鸾。”

这天下各门各派多到不可计数,而每个稍微有点能力的门派,都会培养自己专属的灵兽,作为传信的媒介,如飞仙门的剑隼,观雨阁的紫羽飞鸾。

这些灵兽都是门派经过无数次的血脉融合后才形成的,是独一无二的,除了自家派别外,其他门派不可能出现同样的灵兽。现在观雨阁专属的紫羽飞鸾,却在即将要举行启灵会的玉成州内出现,而训练有素的它们根本不可能乱跑,所以这就很有问题了。

“您的意思是那只飞鸾,是某个要参加启灵会的弟子放出去的?”余青问道。

“不一定是参加启灵会的弟子,也可能是和那个启灵会有关的其他人。”阁主点头回答。

“现在那只紫羽飞鸾呢?”

“不知,”阁主说道,“一名叫做沈翰的弟子偶然间看到的,他当时没有在意,便让那飞鸾飞走了。”

紫羽飞鸾飞走了,便不知道它所携带的信息是什么。

“您觉得放出紫羽飞鸾的那人想要做什么?”余青实在想不出对方想要做什么。

对与观雨阁中的所有人来说,一座小型灵矿无疑是重要的,但绝不值得为它付出一切,因为阁内提供的资源已经够他们的修行所需,一般弟子就算手上有灵矿,也就是开采了后向门派中换一些所不必须的物品,偶尔用来做一些自己的专属物,而这些,都是通过额外的努力,能在阁中得到的。

所以为了一座小型灵矿的一半,而做这种一但被发现就是不小罪名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值当。

“或许是有着我们看不到的利益,更小的可能是,有些人想要借这次启灵会除掉某些人。”阁主说到某些人的时候,似笑非笑地盯着余青。

“你不要这样看我。”余青被他看地有些奇怪,身体向后一缩说道,“有这样手段的人,怎么会是疯子呢?……不过在启灵会上杀人,倒确实是好主意。”

“我到时候会多安排一些人驻留在玉成州各处,若是有难,及时求救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还是要时刻小心。”

“我心里有数。”

……

林远的房门又被敲开了。

来人依然是尹俊。

“原来是尹师兄。”林远笑着迎课,道,“不知尹师兄前来,有何指教?”

二人走进屋内坐下,尹俊方才说道:“自然是为了启灵会的事情?”

“哦?难道尹师兄也是来找我结盟的?”

“没错。”尹俊说,不过他随即又道,“林师兄为何要说‘也’?”

“不瞒尹师兄,就在方才,余师兄已经找过我了。”林远笑呵呵说道。

“余师兄?难不成是余青?你答应他了?”尹俊的面色微微一变,追问道。

“是啊,我之前是万万没想到余师兄也会找人结盟的。”林远感慨着说,“而且他还答应了我的那个要求。”

“什么要求?”

“哦,也没什么。”林远道,“就是他答应明天和我切磋一场。”

“原来如此。”尹俊若有所思,紧接着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不过如果林师兄想要到我们这边来,随时欢迎。”

“哈哈,尹师兄说笑了。”

……

尹俊随即又去找了一名弟子,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那名弟子是尹俊的好友,在接到关于启灵会的消息后,二人便立刻决定结盟。

“这可如何是好?”那名叫做张庆的弟子听到尹俊的阐述后,有点慌张地说道。

本来他们料定,以余青的性格,是不会去找人结盟的,最多也就是和那个天天在一起的许剑玉结盟而已。但现在却忽然发现多出了个林远,要知道,林远虽然比不上余青,但在这次参加启灵会的人中,他可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既然与林远已经结盟了,不用猜想,便知道许剑玉也在其中。要在启灵会上打败这三个人,难如登天。

“现在大多数人已经都有了自己的同盟,再找其他人结盟已经不太现实了。”尹俊道,“为了能打败余青,我们只能剑走偏锋了。”

“什么意思?”张庆看着尹俊问道。

“明天早上巳时,余青会和林远进行一场比试。”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在比试上做手脚?”张庆皱着眉头,犹豫着说。

“只能如此!”

……

“师妹在吗?”许剑玉门外传来声音。

正在潜心修炼的她站了起来,前去开门,发现来人是张庆。

“原来是张师兄,有什么事吗?”许剑玉看起来面色不太好,但仍然微笑着问道。

“是这样的师妹,我最近急需筹集一些银子,所以想出卖一些宝器丹药来换点钱,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不好意思,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的。”

“哦,这样啊,那余师兄需不需要?”张庆继续道,“他不是在斗会时受了伤吗,这有一些疗伤的药,比如青阳丹,可以长时间温润身体,对愈伤很有好处,再比如六阳聚功丹,只要服了它,就能立刻提升的战力。”

听到六阳聚功丹,许剑玉的心中忽然一动。

正文 第九章 听雨台中大雨倾盆

翌日,天气晴朗。

碧蓝的天空中,那轮并不炎热的秋阳射出温柔的光线,射进江和城,射进观雨阁,射到听雨台。

听雨台形状为六边形,在每个拐角处,都竖立着一柄长长的石剑。制作石剑的材料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一种极其珍贵的灵矿,至于到底是何种灵矿则不知,但据说世间已再无此种灵矿的踪迹。

六柄石剑的剑身上,都有着繁杂的纹路,纹路之中每时每刻都有着浓郁的灵力在缓缓流动,肉眼清晰可见。

这六柄石剑存在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摆设,更有一种改变听雨台内部空间的功能。在听雨台的表面上,也有着繁杂的灵力纹路,那六柄剑便是通过这些纹路,相互关联而形成一体,最终使听雨台内部与外界隔离开来,而内部,则根据掌控听雨台人的意愿,能自由变幻景象。

听雨台是弟子们之间比试时场地的最佳选择,一般阁中如果有比试,都会在听雨台中进行。而弟子们之间如果想要切磋,则只需向长老交纳一些费用便可,至于费用的多寡,则取决于所需内部场景的复杂程度。

……

巳时还未到,身着一袭白衣的余青,背负着长剑,出现在听雨台旁。

同样身着白衣,背负长剑的许剑玉,跟随在他身旁。

秋风吹过,衣衫飘飘,恰如一对仙侣。

“林远怎么还没有来?”许剑玉看着空空荡荡的周围,不满说道。

“不是还没有到巳时吗?”余青微恼,“若不是你硬要拖着我早点来,我现在也还没有来呢!”

“我不是怕你迟到吗!”许剑玉有些心虚地低声说。

“对了,这儿有粒丹药,是我昨天在房间里偶然发现的,好像是对愈伤有好处。”

余青看都没仔细看,就直接从许剑玉手中拿过那颗药丸,吞入口中。

许剑玉没有说那是能够短时间内增加功力的丹药,更没有说这是自己用了大半的积蓄换来的。她知道如果自己自己说了,余青肯定会拒绝,因为他自信自己能够打败林远。

但许剑玉想起昨天孔正才说的话,她担心余青会输。

孔正才说过,余青太自负。

……

但许剑玉不知道,昨日,在张庆的房间中。

在听到尹俊要在观雨阁中对余青动手,张庆拒绝到道:“这个不可,如果我们在这里对余青做了手脚,肯定会被查到,到时候别说赢不了余青,恐怕连启灵会都参加不了,甚至可能会影响你我的大道前途!”

“我已想出了一种万全之策!”尹俊声音低沉,缓缓道,“我有一种丹药,人服了它之后,可以短时间内使体内灵力极度沸腾,从而提示战斗力,但它的副作用是破坏身体的五脏六腑等结构,以及让人轻微的神智不轻。余青伤势未愈,我们若是想办法让他服下,等药效之后,他的伤势一定会大幅度增加,到时候的启灵会,他的威胁就大大减小了。”

停顿了一下,尹俊继续补充道:“这丹药并不是毒药,反而是一种危急时刻的救命之物,就算到时候阁中追查到我们身上,我们也安然无事!”

皱眉思索了一会后,张庆重重点头,道:“若是明日余青能够神智不清,一怒之下杀了林远,那就一劳永逸了!”

想到这种可能,尹俊一愣。

“你把丹药给我,这件事我去办!”张庆道。

……

太阳又偏移了一点,巳时终于到了。

这时,听雨台周围已经有了一些年轻弟子,他们都是偶然路过此地,看到余青在这里,便猜想可能是余师兄要和谁比试了,便在这里等候观看。

这些弟子基本上都是阁中的一些普通弟子,连斗会没都没能参加,能够亲眼见到据说是他们一辈实力第一的余青的出手,无疑是值得稍等一会的。

这时,林远也到了。

“想不到余师兄来的如此早。”林远见余青已等候多时,道,“我倒是有些失礼了。”

“是我来早了。”余青道。

“那么这便开始吧?”

“好。”

二人原地轻飘飘而起,直接进入听雨台中。

一越过听雨台边缘,周围景色忽然变化,外面的种种都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世界。

听雨台中的世界,是一个城池。城池上的天空布满了无边无际的灰色铅云,暴雨从铅云中倾盆而下。

城池很大,但除了雨声之外,便再无其他声音,显然,这是一座死城,里面空无一人。

余青和林远落在了同一条街道上。他们隔着雨幕,站在长长的街道的两头。

余青突然手捂胸口,喷出一口血水,血水落到地面,被从天上落下的雨滴溅起几朵血花,随即稀释不见。

……

在听雨台外看,只见余青和林远跃起之后,身影便消失不见。听雨台还是那个听雨台,里面的东西并没有任何改变,只不过在它的正上方,出现了一幅雨中城池的画面。

孔正才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此处。仰头看着那副画面,一向冷静的他,眼神中竟然出现了一抹向往与炽热之色。

“这就是空间法阵啊!”孔正才如痴般喃喃道。

听雨台上方继续出现了二人落入同一条街道,余青捂胸吐血的画面。

看到此景,许剑玉脸色大变,随即她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颗六阳聚功丹。

“张庆!”她愤怒的环顾四周,可哪有此人的身影。

于此同时,底下那些原本安静的弟子也都发出喧哗之声,只听说余师兄在斗会中受了伤,却想不到伤的这么重!

……

听雨台内部,却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

“余师兄你没事吧?”街道那边林远的声音传来。

“没事。”余青直起身体,冷冷道,“不过你选择这么一个幻境,是什么意思?”

余青当然也想到了许剑玉给他的那颗丹药,并肯定是那颗丹药的问题,只不过是谁在其中做了手脚呢?

余青毫不犹豫地排除了许剑玉,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意识深处,他已经将许剑玉当成了最可信的人之一,就像阁主。

如果连许剑玉都可以背叛他,那这世界,他还会相信谁?

不是许剑玉,在余青想来,就只有林远了,因为知道今天要比试的只有他,许剑玉和林远三人。能够在这个时间对他下手,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林远。

而且他还欺骗了许剑玉!

长剑缓缓从背后出鞘。

雨水滴在剑上,划过剑身,从剑尖滴落,在地上溅起水花。

他自己也不清楚,心里何时已起了杀心。

正文 第十章 余青的剑

第十章

林远并不知道余青的想法,仍然有些高兴地说道:“好不容易能和余师兄比较一次,我当然不能浪费了这次机会,这个幻境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哦?那一定是花了大价钱吧?”余青微讽道,向前走了一步。

脚步踏在积水中,发出“啪”的一声清响,但是瞬间被隐没在滂沱的大雨声中。

“当然。”林远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几乎是花光了我所有的财物。”

“那么这个幻境有什么用呢?”余青提着剑,继续向前走,脚下溅起一片片的水花。

“我觉得单纯的打斗没有什么意思,所以我想出了一个更有趣的方法。”

“是什么?”

“找出路!在这个死寂的城池中,找到那个唯一的通往真实世界的出口。”街道尽头的林远道,“谁先出去,谁便获胜。”

“那要是……我先杀了你呢?”余青目光穿过雨幕,看着站在那边的林远说。

“那当然是师兄你获胜了。”林远并没有注意余青所说的“杀”字。

“好。”

……

说完这个字,余青的向前迈出的脚步突然沉重的踏下,发出一声如雷般的声音,以他的脚为中心,地面的上积攒的雨水疯狂的向周围退去,如同狂风下的海浪一样,拍打在街道两旁的房屋墙壁上,而余青的身周,也刮起了一股狂风,将天上坠下的雨滴吹的胡乱飞舞。

似乎有一道闪电在余青面前一闪而过——

那是他挥出的一剑!

一道有若实质的剑气向前劈去,将深深的雨幕劈成两半,瞬间便到了林远面前。

余青的视线中,模糊可见林远迅速拔剑,挡住了那道剑气,但他自己也被击得向后倒飞而去。

余青毫不迟疑,向前冲去,只是片刻间,他的身影就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街道的那头。

被剑气劈开的雨幕重新合上,街道的那边,只有余青一剑斩空在地面上的情景,地上的雨和天上的雨,像是濒死挣扎一样的甩动,但林远已不见踪迹。

用剑抵着地面站立的余青,又一手捂住胸口,吐出一股鲜血。

“轰!”这是被剑气摧毁的房屋倒塌的声音。

……

听雨台外,众多弟子看着这幅画面,震惊不语。

他们一是震惊于余青的实力,在场的弟子虽然功力算不得如何出众,但都拥有起码的判断能力,他们自问,就算自己再修行上几年,恐怕也达不到这一剑的水准,如果方才接剑的不是林远,而是他们自己,绝对连剑都拔不出,便被直接击杀。这一剑,已经快要接近那些大他们好几辈的真正师兄了。

他们震惊的原因还有余青的凌厉气质,虽然只是通过画面,但那冰冷的表情,毫无征兆的出手,都仿佛带着刺一般,让人在这暖阳底下,也感到一阵寒意。

“余师兄,出手一向都是这样……拼命的吗?”一名弟子斟酌了半天,才用拼命这个词形容。

只出一剑便让自己再度吐血,确实有些拼命。

“余师兄伤势也太重了吧。”他旁边的一人想到刚落地时,余青便吐出一口血,不禁担忧道。

孔正才腰间仍然挂着那只笔,他双手负在背后,抬头看着画面皱眉不语。

“不太对啊!”他心想,又转头看了看周围,不见许剑玉的身影。

“咦?”

……

在远处,有一人远远看着听雨台上的画面。

这人是尹俊。

看到刚刚的那一剑,尹俊也感到一阵凉意。他自忖,若是是他接那一剑,就算能够避免死亡,恐怕全身筋骨都会被震得断裂,和死亡也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你是服过了药,但是,真的有这么强吗?”

随即他又看了看画面中御着剑仓促奔走的林远,见他只是嘴角含着一缕鲜血,口中又喃喃道:“你也这么强吗?”

“不过,真的会被杀死吗?”

……

许剑玉去找掌管听雨台的长老了。

她只知道自己被张庆骗了,但不知道那粒丹药到底是什么。

她只祈祷不是有着剧毒的药。只要找到掌管听雨台的那名长老,将余青从幻境中放出来,那么一切都有救!

掌管听雨台的长老是邢长老,他常年待在一处名叫水月阁的地方。

许剑玉直接御着飞剑,落到水月阁前。

观雨阁中,弟子若无紧急事情,是不被允许御剑飞行的,但现在的情况在许剑玉看来,当然就是紧急事情。

水月阁并不是一座阁楼,而是一整片区域,内部有数十座殿堂。

许剑玉落地,半空中的飞剑便自动飞入剑鞘。

她前面是一排阶梯,阶梯上是水月阁的入口,入口很大,为圆形,上方有块匾额,匾额上是流动的灵力,为“水月阁”三字。

许剑玉径直走了进去。

很快,她便找到了邢长老所在。

那是一座处在层层石阶上的大殿,大殿不大也不小,既让人不感到空旷,又不感到狭小。

许剑玉走进殿门,便看见在大殿的中央,赫然也是听雨台的画面。

余青在一间昏暗的房屋中,表情有些痛苦。

林远御着剑,在雨中穿梭。

许剑玉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看向邢长老。

邢长老身穿一袭青灰色衣服,留着长长的胡须,身体瘦削修长。此刻他正负袖站在大殿中,表情严肃,看着听雨台中的画面。

“邢长老,还请快些关掉听雨台,让余青出来!”许剑玉行了一礼,大声道。

“为何?”邢长老收回目光,看向许剑玉,说道。

“余青被下了毒,再迟些,恐怕就来不及了。”许剑玉有些匆忙道。

“什么毒?”

“不知道,反正是毒药,是张庆给我的!”

“你怎么知道是毒药?还有,张庆给你,你怎么又给余青了?”邢长老不慌不忙地说。

“我……我以为那是提升功力的药,就给余青吃了,不曾想他竟然刚一进入听雨台就吐血,这……这肯定是中毒了!”

“我不能关。”邢长老沉默了一会,说道。

“为什么?!”许剑玉焦急道。

“听雨台的幻境,都是用灵力形成的,你可能不知道,幻境的每一个都需要用很大的代价来制造。”邢长老道,“我不可能随意关闭。”

“可现在……”

“除非到了非常危急的的情况,而现在在我看来,并不算属于非常危急。”

“那怎么样才算危急?”

“有人快死的时候。”

正文 第十一章 愤怒

“有人快死的时候。”

邢长老语气淡然。

“这是什么意思!”许剑玉心中已燃起一丝怒火,但她强忍着道,“这里距听雨台那么远,到那时恐怕来不及了吧!”

“来不来得及,总要到时候再说。”

听见此话,许剑玉一双带着怒火的眼睛盯着邢长老看了好久,之后又转头看大殿中那幅画面。

余青仍然在那个昏暗的房间之中,只不过与刚刚不同的是,房间中的桌椅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几块,凌乱地扔在地上。

他洁白的衣衫上,已经有了片片血迹。

许剑玉突然愤然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就在她在大殿门口,想要直接御剑而去的时候,身后邢长老的声音传来:“如果你可以证明余青所服的确是毒药,我或许会考虑放他出来。”

“多谢长老。”

说话,她背后的剑从鞘中飞出,带着她飞入天空。

……

如何证明那颗六阳聚功丹是毒药?

方法或许很多,但许剑玉却选择了她认为最简单的一种方法。

她直接来到了张庆的房屋之前。

剑并未入鞘,而是直接向前刺去。

“嘭!”

随着一声巨响,房门瞬间化为无数碎片。

许剑玉从已经大开的门中走了进去,张庆正盘膝坐在床上。

而他的前面,凌空悬浮着一柄长剑。

正是许剑玉的剑,剑尖已经触碰到了张庆的额头。

“许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庆面露疑惑看着许剑玉说道。

“我什么意思你会不知道?”许剑玉微微俯头,看着面色无辜的张庆,冷笑道。

“我怎么会知道?”

静静悬浮着剑,缓缓地向前移了一分,剑尖刺破了张庆的额头皮肤,一点血液渗透出来。

“你昨日卖给我的那颗六阳聚功丹,是不是毒药?”许剑玉冷冷问。

“当然不是。”张庆仿佛没有感觉到额头的痛楚,冷静道,“观雨阁中,我怎么可能向许师妹出卖毒药呢?”

“说实话!”

剑有向前一分,渗出的血更多了。

“这就是实话,我发誓绝对没有骗你!许师妹如此大动干戈来问我丹药的事,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余青服了那颗药,然后就气息紊乱,一直吐血!你还说那不是毒药?”许剑玉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指着张庆的剑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剑身周围灵力缠绕旋转,在房间内吹起了丝丝劲风,似乎随时有可能爆发。

“原来是这样。”张庆丝毫没有因为房间内的气氛而表现出紧张之色,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我昨天可能忘了对许师妹说了,那药是有副作用的,服了药的人会因为灵力沸腾而功力大增,但是同时也会因此而重伤到五脏六腑和其他身体部位,后果非常严重。这药是在危急时刻用来救命的,许师妹你怎么就这么快给余青服了呢?”

闻言,许剑玉怒道:“但你当时并没有对我说这些!”

“你当时也没问啊。”张庆笑着回答。

许剑玉哑口无言。

……确实,是她自己从张庆手里买的药,是她自把药给了余青让他服下。

想到这,许剑玉有些失神,缓缓收回了空中的剑。

张庆额头的伤口没有了剑尖的,一道鲜血瞬间流出,顺着额头一直往下流,流过鼻梁,从鼻尖一滴滴坠下。

张庆仍然在笑。

失神的许剑玉原本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但看到张庆面上的那道血线,以及他的笑容,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你知道余青今天会和林远比试?”许剑玉问道。

“是的。”

“你昨天晚上是故意给了我那颗丹药?”

“是的。”

“一切都是你预谋好的?”

“是的。”

“嘭!”

毫无征兆地,在二人之间,一股灵力剧烈地爆炸开来。

许剑玉向后退了数步,退出了房门,而房间里面的张庆则向后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们的手中,都已经握住了剑。

张庆跳到地面,左手摸向自己额头,抹了一把伤口上流出的血,放到眼前看了看,轻笑一声,道:“许师妹,何必如此急躁呢?余师兄又不会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许剑玉大声问道。

“当然是因为启灵会啊。”张庆毫不避讳地说道,“服了这药,余青原本快要痊愈的伤就会再度恶化,那时的启灵会,他还能做什么?”

“你做这种卑鄙的事情,不怕惩罚吗?!”许剑玉斥问。

“惩罚?”张庆笑了一声,“为什么要惩罚我?余青的六阳聚功丹是我给他的吗?”

……

而此刻的听雨台中,那座寂静的城池仍然下着大雨。

余青还在那间光线阴暗的房间中。

房间中已经是狼藉一片,所有摆放的东西,比如桌椅,床铺,花瓶,都成了碎片,甚至连墙壁,都有着几丝裂痕。

余青半跪在地上,眉头紧锁,冷汗如雨。

他现在感觉,以往非常温顺的灵力,此刻仿佛变成了一道道剑刃,在体内肆意游走,切割着他的血肉,刮着他的骨头。

他已经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灵力了,它们好像有了自主意识一样,疯狂地向身体外面涌动,余青只能尽力地将灵力留在体内,而这,意味着难以承受的疼痛。

那些破碎的家具,以及墙壁上的裂纹,都是挣脱出体外的灵力震荡造成的。

半跪在房间中央的余青,每隔一会,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团灵力溢体而出,向四周掀去,那些地上的家具碎片,往往会随之飞起,狠狠地摔在墙上。

“不行,这样下去,灵力迟早会消耗一空的。”因为长时间高度控制灵力,以及极度痛苦的原因而有些头晕的余青,心想道。

他身体有些颤抖地缓缓站了起来,但体内灵力又一次剧烈震荡,一个趔趄,又差点摔倒。

这次灵力外溢地格外剧烈,如同一次风暴。

灵力想海浪一般,席卷着地上所有的碎片撞在墙上。

四面墙壁裂成几片重重飞了出去。

瞬间,余青便孤零零地出现在天空之下。

漫天的雨水转眼便将他原本已快被灵力蒸干的头发和衣衫淋得湿透。

他抬起头,用被雨水模糊了的眼睛,看了看天边。

阴暗一片,灰色的云压住了城角。

余青身后,长剑出鞘。

一人一剑向那边飞去。

正文 第十二章 不知如何甩向身后的一剑

听雨台内的景象是用灵力建造的幻境,但它的空间却是真正的空间!

这是用法阵开凿出来的空间,虽然玄妙,但肯定不会是无限大的。

它是有尽头的,城池边缘便是它的尽头!

要如何在这偌大的空间内找到通往现实世界的那个唯一出口?

方法有很多,比如用感知探测这片天地的灵力波动。因为在与现实的连接之处,灵力的波动必定会与其他地方有着一些区别,这区别可能很大,大到空间中出现种种异像,但也可能很小,小到难以察觉。

很显然,现在就处于第二种情况,这片天地之中的灵力异乎寻常地稳定,至少以余青的修为,是发现不了那一点微妙的差别的。

所以此法不通。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碰运气,找寻一些城池中的特殊地方,看看是否有线索。

空间的边缘无疑就是特殊地方之一,所以余青御着剑,向那飞去。

余青能想到这点,实力并不弱的林远想来也能想到。如此一来,他们便都会去这座城池的边缘,这正是余青想要的。

毕竟,胜出的方法不是只有一种。

……

很快,余青就来到了尽头。

那是围着这座城池的城墙,城墙上面已经已经积攒了很多雨水,豆大的雨珠打下,如同小石子丢进河中,水花噗通而起。

余青落在城墙上,身体因为灵力沸腾的缘故,又燥热起来,他看着这许许多多的溅起的水花,觉得好像是一条被烧开了的河,自己正在被河水蒸煮。

余青身体又一阵颤抖,嘴角流出一道鲜血。随着灵力的溢体而出,他脚下的积雨向四周排开,发出“哗哗”的声音,随即又“哗哗”地漫过来,重新漫过脚掌。

方才余青在御剑,御剑需要灵力,所以他体内那动荡不安的灵力有了一个倾斜口,这让他不如刚开始时那么难受,也没有吐血,但现在刚刚在地面站了一会,就又有些支撑不住。

站定的余青向四周眺望了一眼,尽是雨幕,没有林远的身影。

他背后的剑又出鞘,载着他沿着城墙低低的飞行。

……

余青飞得不快,因为这里随时都可能是出口,或者有出口的线索,亦或是林远的线索。

飞了好一会,他停了下来。

原本一直连续延伸的城墙在这里突然断成了两截,中间是一个宽约二丈的巨大缺口,断口处参差不齐,在地面上还堆积有许许多多的残破砖块,看样子,好像是被某种力量推塌的一样。

问题是这座空间里并没有其他的生灵,城墙怎么会倒塌呢?

林远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摧毁这一段城墙。

所以这里很有可能隐藏着出口的线索,甚至出口就藏在这附近的某处。

但余青已无暇思索。

虽然现在御着剑,但他一点也不感觉到轻松。余青体内的灵力如果是一道洪水,那么御剑,就是一道脆弱的闸门,如果关闭了这道闸门,那么洪水可能会直接将闸门冲成碎片,而如果闸门大开,那么洪水将会全部奔腾而出。

余青只能打开一点缝隙,让洪水有个倾斜口而不至摧毁闸门,也不让闸门打开太大将洪水尽数放出。

但是洪水还不停地在推动闸门,试图让它开得更大。

余青就在这微妙的平衡中间,时时刻刻保持着精力集中,这让他头很晕,所以他已不想再去思考其他的任何事情了。

余青飞进城墙的缺口当中,然后冲向断面,撞进墙中。

他在墙中,等着林远。

……

不出所料,林远也在城墙上寻找线索,不过不同于余青,他没有御剑,而是直接走在城墙上。

脚步踏着地面,发出急促的“啪嗒”声,林远像是在跑一样向前疾行,身后留下一串串水花。

虽然行得很快,但是终究远不如御剑。

这个城池很大,相应的,城墙很长,所以他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那处城墙断裂的地方。

林远背上的剑终于出鞘,浮在空中,他跳上去,然后踏着剑从断裂处向下方坠落。

他本来是想要落到地面上的那些残破砖瓦之中,但是刚到一半,下坠的剑就猛然停了下来。

几乎在剑停下的同时,一截城墙突然爆裂。

“嘭!”的一巨响声!

在一片片向四周飞射的碎片中,一柄剑从深处直刺而出。

……

“噗!”

这是剑穿透肉体的声音。

血像滴在宣纸上的墨水一般,迅速的蔓延开来,殷红的美如一幅画。

张庆低头看着插进自己胸前的那柄剑,看着那一大片还在扩大的血迹,一向冷静而疯狂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一抹不可置信之色。

他吐出一大口鲜血,道:“你……你怎么敢……”

许剑玉看着自己的剑插在张庆的胸膛中,美丽的脸庞上不禁也露出些许呆滞。

她原本是在与张庆争吵,之后忍不住又再度出手,在张庆的房屋化为一片废墟之后,二人再度停歇,许剑玉当时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不料张庆又语气张狂地说了一句“启灵会上余青死定了”,她便不知如何就将剑甩了出去,于是那剑又不知如何地插在了张庆的胸膛之上。

观雨阁中故意重伤弟子,这些年可都没有先例,只是偶尔听闻很久之前的案子,恶意伤人者都是受到了很重的惩罚,比如驱逐,比如毁掉修为。

虽然心中有些慌张,但许剑玉仍然强硬着道:“我怎么不敢?!你敢暗中加害别人,便是罪有应得!”

“你和余青这次都完了!”张庆口中噙着血,含糊道。

许剑玉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不过一会儿,得知风声的邢长老便御剑从天边赶来。

“邢长老,许剑玉害我!”对方一落地,张庆便大声道。

“嗯!”邢长老点头,又问许剑玉道:“怎么回事?”

“张庆背地里暗算参加启灵会的弟子,我不小心出手伤了他。”许剑玉不卑不亢,如实说道。

邢长老又看了看那片由房屋变成的废墟,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打斗时所毁。”

邢长老不再多问,手一挥,一直插在张庆胸口上的剑飞了出来,许剑玉伸手接住。

“你重伤了张庆,此事如何处理,等听雨台中的比试结束再决定。张庆,你可能行走?”

“勉强可以。”张庆皱眉点头。

“自行前去疗伤。”

正文 第十三章 怎会无意义

闻言张庆差点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但看着邢长老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他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嘴角强扯着一丝笑容,但眼神充满怨毒地看了一眼许剑玉后,他便一步步慢慢走开。

待张庆走远后,邢长老道:“此人心性不佳,给你的那药可是毒药?”

许剑玉摇头,道:“不是,只是服了之后,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损伤,余青在启灵会上就完全发挥不出实力了。”

“不论如何,只要不是毒药,张庆便不会受到严重的惩处,如果他不承认是他想要暗算余青,甚至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我知道。”许剑玉黯然道。

“如果你足够聪明,你不应该动手。”

“嗯。”

“但你动手了,而且很严重地动手了,你会被惩罚。”

“嗯。”

“你后悔吗?”

沉默了一会后,许剑玉说道:“如果重新来一次,我大概还是会忍不住。”

“为何?你不知道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吗?”

“怎么会没有意义?”许剑玉抬起头看着邢长老,有些奇怪道,“张庆居心不良,我便出手教训他,怎么会没有意义?”

邢长老一时语塞,认真想了半天才道:“因为阁中不会承认你的出手,你反而会被惩罚。”

“那又怎样?至少我狠狠地教训了张庆。”

邢长老沉默了半晌之后,道:“我欣赏你。”

“你想不想看听雨台中发生的事?”他又问。

许剑玉点了点头。

一挥袖,半空中便出现了余青和林远的身影。

……

余青的剑从城墙之中突然刺出,像是一条蓄势已久的蛇,咬向它的猎物。

御剑的林远只能向一旁闪避,但那剑拐了个弯,又向林远直扑而来。

在林远与剑之间,突然冒出了一个方形的灵力屏障。屏障闪烁着强烈的青色光芒,但看的出来它极其不稳定,果不其然,剑尖碰到屏障时,几乎没有停滞,就直接将那闪烁的屏障撞成满天碎片。

但林远的剑已经从脚下到了手中,当余青的剑呼啸而来时,二者毫不留情地碰在了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随着不能御剑的林远身形不断地下坠,两柄剑不知在一起碰撞了多少次。剑与剑交接时发出的声音很清脆,迸发出的灵力也很耀眼美丽,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闪电在低空中盘旋下落,雷声悦耳。

林远终于踏在了地面上,他踏地很重,就像是一座小山撞击在了大地之上,发出巨大而沉闷的声音。

落地后,他不再动弹,因为一柄剑已经垂直顶在他头顶之上。

之所以没有被那剑贯穿,不是剑停了,而是在剑尖与头颅之间,隔着另一柄剑。

剑尖与剑身之间,还在不断迸发着如同火星一样的点点灵力。

这场景如同一幅画,很压抑,却不得不承认很美。

……

林远的双腿几乎完全插在了大地之中,雨水沿着地面流进坑中,很快便将那缝隙填满,使他的双腿整个泡在水中。

不刺骨,但是有些难受。

在林远的目光中,余青从断墙中缓缓走出。

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有些发白,身体有些颤抖。

在等待林远的这一个时辰中,余青并没有坐在城墙中的砖块上,而是坐在他的剑上,因为灵力如果没有宣泄口,他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时时刻刻控制着剑静立漂浮在空中,又得控制着疯狂沸腾的灵力,不让其猛然爆发,这当然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如果林远再来晚一个时辰,可能余青就自己先倒下了。

林远看着余青走来的身影,挣扎着说不出话,因为头顶上的剑还在拼命地往下压,如果一开口,气一松,后果会很严重。

“放弃吧。”余青声音有些颤抖,但语气很平静。

他现在几乎什么都不想,只想将身体里的灵力尽数爆发出来,他低头看着在仿佛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林远,伸出右手,去摸自己的剑柄。

只要摸到剑柄,一切就都结束了,身体里早已饥渴难耐的灵力会在瞬间涌入剑中,林远的头颅会被这巨大的力量压为齑粉!

而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林远不知何来的力量,竟然抬起了头。

余青看到了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怨毒,只有满满的不解。

为什么?

这是那双眼睛的询问。

几乎已经停止思考的余青,突然顿了一下。

但下一刻,他的手,又继续向剑柄摸去。

……

外面的世界听不到听雨台内的声音,但只是看着这幅场景,就知道下一刻,可能会有人殒命。

听雨台外,观看这场比试的众多弟子都屏着呼吸,紧张的看着这一幕。甚至有些弟子试图向听雨台中飞去,但却全都被一股力量反弹了回来。

而在张庆房间的废墟旁,许剑玉已经掩饰不住她的焦急,“快让他们出来吧,要出人命了!”

“莫吵,我有分寸。”邢长老负手淡淡道。

许剑玉在一旁急得跺脚,却无可奈何。

她所不知道的是,只要邢长老一个念头,原本站在一起的余青和林远就会立马分开。

因为听雨台实际上是一件空间法器,而且不是普通的空间法器,它内部的空间是可以变化大小的,当然,最大和最小是有限度的。

现在听雨阁内部的空间,并不是最大的空间,它还能再度扩大。只要邢长老动念将空间拉大,那么余青和林远之间,就可以凭空出现一段空白的空间。

如果余青真的要杀林远,那么他会发现,自己的剑刺在了地上。

……

万众瞩目之下,余青摸到了那剑柄。

剑开始颤抖,发出“嗡嗡”的鸣叫之声,好像是兴奋,又好像是痛苦。

一道白光从剑身发出,将原本的剑刃完全淹没,白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甚至变得刺眼。

大雨中,余青的手下仿佛握着一轮太阳。

不过从某一刻开始,刺眼的白光开始收缩,剑鸣声也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变成和平时一样的普通模样,被余青握在手里。

林远感到头顶的压力完全消失,他很顺利地将头顶的剑向上顶了几分,然后抬起头。

一滴水滴进了他的眼中,瞬间视野一片殷红。

那是血水。

余青握剑的右手血肉模糊,大量的鲜血流出,沿着剑身流下,流到林远横着的剑上,然后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从林远的头上浇下。

“余师兄,你怎么了?”林远见状慌忙起身搀扶住摇摇欲坠的余青,问道。

“你把今天比试的消息告诉过谁?”

正文 第十四章 喜欢这种感觉

许剑玉看着余青将剑拿开,长长呼了一口气。

“邢长老,比试要结束了吗?”

“没有。”

“为什么,余青不是已经赢了吗?”

“他们已经不是在斗输赢。”

“不斗输赢,那在斗什么?”

邢长老默然片刻,道:“我讲不清。”

“但此刻如果将二人放出,他们不会愿意。”

许剑玉看着大雨狼狈的二人,带着迷茫的表情点了点头。

……

在听雨台外,众多弟子看到余青和林远相安无事,不禁松了一口气,紧张的气氛慢慢地消失。

一直在远处观望着的尹俊,看到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流露出失望之色。

但他在心里却和其他人一样,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突然,尹俊身体骤然一紧,因为他看到听雨台上方的画面中,余青抬起头来,眼睛仿佛在盯着他。

那目光好像在冷笑。

……

听雨台中。

“你把今天比试的消息告诉过谁?”余青这样问,而不是问那颗丹药是不是出自林远之手。

林远侧头稍微一想,便说道:“只告诉过尹俊,你昨天离开之后,尹俊也来找我,我不经意之间说了出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吃了一粒丹药,现在感觉很不好。”

“原来如此。”林远恍然,“是谁给余师兄的丹药?”

“许剑玉。”

“啊?是她?”林远诧异了一下,不过随即反应过来,道:“余师兄你一直以为是我给许剑玉的?”

“嗯。”

“我之前还疑惑你为什么一进入此间便那么奇怪,原来是这样,那方才师兄你为何突然停手了?”

“我看到了你的眼睛,知道并不是你。”余青站直了身体,望向林远,认真道,“抱歉。”

“不用不用。”林远慌忙摆手,“都是尹俊搞的鬼,现在我们怎么办?”

余青抬头看向远方,冷笑一声,道:“当然是自己走出去。”

……

自己走出去,为了让在背后捣鬼的人失望,甚至绝望。

如何让在背后捣鬼的人失望,甚至绝望?当然不是再次打斗一场,或者直接相互离开,自己找出口。

有人想要看他们互相残杀,那他们便走在一起。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余青的心里还有一个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想法。

他好像有些喜欢这种被灵力折腾的筋疲力尽的感觉!

余青的内心一直有一个目标,那个目标是如此的明确,甚至是支撑他活着的理由。而实现这个目标的首要前提,便是充沛无比的灵力!

所以灵力对于余青来说,就是最宝贵的财富,平时,他像一个谨慎的敛财奴,将灵力埋藏在身体的深处,虽然知道它们就在那里,但始终是不太痛快,但现在灵力尽数疯狂沸腾,虽然痛苦无比,但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安。

……

余青毫无征兆地昏倒了过去。

方才握住林远头顶上剑柄的时候,余青几乎将自己体内所有的灵力都尽数释放出去,紧接着他又将那些灵力都压制在剑身之内,不让其顺着剑身倾泻而下毁灭林远,以这一放一收,瞬间就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其严重的伤势,身体内部已是破损不堪,右手更直接是皮开肉绽。

而且余青身体本来就极其孱弱。从进入听雨台以来,余青几乎就没有休息过,一直在运着功力,虽然说绝大多数都是用灵力在运功,但也有不少是用了身体气息的,如此长久下来,他早就疲惫不堪了。

现在知晓林远并不是敌人,余青身体精神都放松下来,他便自然而然地昏睡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余青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来,看了看周围环境,知道了自己是在一个房间中,房间陈设很简单,就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桌子,桌上放着一些食物。

余青下床,走到窗边,发觉自己是住在楼上。

楼下是一条空旷的街道,被大雨泡着。

“吱呀——”

房间门被打开,林远走了进来。

“时间过去了多久?”余青问道。

“幻境之中无日月,但他们说已经过了三天。”

“他们?是谁?”余青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

“是邢长老,和许剑玉。”

“他们来这里?”余青感到有些诧异。

“是的。”林远点头,“余师兄你伤的很重,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想办法将你带出去的时候,邢长老和许剑玉便来到了此处,留下了一些丹药和食物,邢长老还帮你稳定了伤势。”

余青闻言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灵力不再沸腾,但那些伤仍然还在,只是没有再度扩大。

这也正常,像这种身体结构所受的硬伤,只能靠自身慢慢来恢复,余青身体孱弱,恢复起来比其他人要慢很多。

“还有,邢长老知晓我们要一起寻找出口,便将原来的线索改了。”林远继续道。

“还能如此?”余青微微笑了一下,“有意思。”

“不过那处断墙还在。”林远说道,“但是我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哦?”余青微微惊奇,“既然如此,便一同去看看吧。”

林远又递给余青一粒丹药,说是稳定伤势的,余青看着那粒黑色的药丸表情怪异,最终还是吃了下去。

然后二人便御剑去了断墙处。

那日战斗的痕迹仍然还在,只是血迹已被大雨冲刷不见。

二人落到了地面后,林远说道:“这里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灵力波动也和周围一样,我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余青仔细地感知了一下环境,也没有发觉异常。

“会不会这里根本没有线索?”余青看着眼前的废墟,不禁问道。

“有这种可能,但这座城的每个地方我几乎都去遍了,没有发觉其他特殊的地方。”

“那么,看来我们只能用力找一找了。”

但是能找到什么?

余青和林远都重新御起了剑,缓缓地在周围查探,但他们几乎查遍了每片石砖,甚至连摆放的位置,花纹都思索了一遍,却仍然没有一点头绪。

“会不会,这儿真的没有线索?”林远试探着问道。

“也许吧,但你不是说这城中再也没有其他的特殊点了吗?”余青很苦恼地回答。

“歇一会吧,余师兄你伤得还很重。”

于是二人来到了断裂的城墙下面,借着几块突出的石砖躲雨休息。

余青的目光落在眼前,那是几片随意摆放堆叠的砖块,砖块有些是斜着的,天上落下雨滴,落在砖块上,再顺着砖块流下,消失不见。

“咦?”

正文 第十五章 真实与虚幻间的选择

那块石砖是普通的石砖,雨水也是普通的雨水,二者接触时,也没有什么反应发生。

一片湿漉漉的石砖,有些坑洼但光滑的表面上,有着雨水顺势下流,这是很普通的景象。

但余青的眼睛却专注的盯着它看。

一滴雨打落在石砖上面,然后往下边滑动,直到石砖最末。

——石砖的最末,贴着这方天地的边缘。

雨水触碰到边缘,然后消失不见。

林远发现了余青的异常,顺着其目光看去,同时问道:“怎么了余师兄?”

“你看那块石砖。”

“看到了。”

“看上面落下的雨滴。”

“也看到了。”

“然后呢?”余青转头,带着一丝笑容问道。

“它……不见了!”

于是二人起身,向着城外走去。

……

这片空间是听雨台的内部空间,它是真实存在的,它有着自己的边界。

就像一个碗扣在了地面之上,碗里面有自己独立的空间,而碗便是它的边界,里面的任何事物如果没有强大到足以打破碗边的力量,都不能穿过边界。

那滴石砖上的雨自然没有强大的力量,所以它本应该在碰撞到空间的边界之后,转个方向继续下流的,但它却消失了,消失地如此自然。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城墙之外,又多出来了一片空间,那滴雨流了出去。

……

余青和林远二人走到城墙边界,继续跨出一步,然后他们毫无阻碍地穿越出去。

新的空间的土地上仍然有水,这是从那边空间流出来的。

但这方天地却是一片晴朗,碧蓝的天空中没有一点云彩,只有一轮太阳远远的挂着。

天空下的大地上,生长着许许多多的树木,有果树,也有一些高大的乔木。

但这里并不是原始森林,因为树木生长的并不密集,而且在不太遥远的前方,还有一座小山,小山上还可以看见一处小村落。

余青和林远御剑向那个村落飞去,令人惊奇的是,他们在半空中看见了一群飞鸟从远处的树林中飞起。

这点不长的距离转瞬即到,落到地面时,林远回头看着身后,道:“竟然有生灵?”

“不知是真的还是灵力幻化的。”余青道。

“邢长老弄这些做什么?”林远回过头来,不解地问。

“谁知道呢。不管如何,先去这个村子里边看看吧,说不定有人的哦。”余青笑嘻嘻道。

但是林远突然脸色变得很是苍白。

见状,余青疑惑道:“怎么了?”

“这个空间,肯定很贵。”林远语气有些颤抖地说。

所有人都知道,邢长老的听雨台从不免费,尽管林远并没有要求这么一个空间,但事后,账一定还是要他结的。

余青闻言哈哈一笑,大步向前走去。

……

村庄不大不小,有几十座房屋,其间小路纵横,穿插在各个房屋之间。

余青和林远顺着小路走进村庄,发现还真如之前所料,这个村庄里有人,而且是几百个人。

那些是各式各样的人,有年轻男人,年轻女人,中年男人,中年女人,也有各种年龄的小孩,老人。

他们从各个房屋中冲出来,手上都拿着粗劣的长矛,或者柴刀,或者其他武器,向二人涌来。

余青呆呆地看着这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很轻易地看出来,这些人都是由灵力幻化而成,因为他们的动作看着流畅,实际僵硬,而且眼神空洞,没有一点神采,整个身体都没有一丝生人的气息。

问题是邢长老想做什么?想用这些人阻拦住他们吗?但这些人都是普通人,怎么可能拦住修行者?

不多一会,那些人便都挤到了余青和林远身前,用手中的武器指向他们。

其中一名拿着长矛的男人开口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我们是寻路的。”

“什么路?”

“出去的路。”

男人呆呆站了一会,道:“我知道路。”

“哦?”余青和林远对望一眼,显然这是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回答。

“那你能告诉我们吗?”余青问道。

“可以。”男人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真实和虚幻,哪个重要?”

“当然是真实重要。”

“你知道我们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男人目无神采,呆呆地问。

余青默然,片刻后说道:“是虚幻的。”

男人点点头,明明有眼睛,却像是一个瞎子一样,他说道:“不错,你的回答很真实。”

“那么我想要的路呢?”余青问。

“别急,你还需要做出一个选择。”男人说,“关于真实和虚幻的选择。”

“什么意思?”余青皱眉。

“你们来时看到村庄外的生灵了吗?”

余青面色有些奇怪,道:“看到了,那是一群鸟。”

“不只有鸟,还有很多的走兽。”男人补充道,“它们都是真正的生命。”

“哦,那我们要选择什么?”

“那些鸟,和走兽,现在要吃我们。”

“什么?!”

……

“它们要吃我们,一会就会来。”男人面无表情道,“你可以选择真实,去帮助它们取得胜利,或者在一旁袖手旁观,你也可以选择虚幻,帮助我们抵御那些飞鸟走兽。”

余青开口想说什么,但男人已经再次开口,“它们来了。”

余青和林远二人转头望去,只见晴朗的天空下,一大片黑云正迅速往这边压来。

黑云下有着强烈的罡风,那些高大的树木都被吹得疯狂摇摆,仿佛随时可能断裂。

黑云是飞鸟,罡风是翅膀扇起来的风。

“吼——”

一声不知是什么野兽的吼叫从远方传来,然后大地开始微微颤抖。

……

余青和林远面色有些苍白,他们御剑飞上高空,看向远处的地面。

无数的野兽正狂奔而来,巨大的兽蹄踏在地上响起一阵阵如雷般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一会儿,空中的飞鸟和地上的野兽,就一起冲上了山,来到了村庄前。

余青和林远本想施放出护盾,将这些人保护在内,但灵力一放出却发现护盾根本没法形成。

于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兽群,撞向了人群。

正文 第十六章 路

灵力没法形成护盾,余青和林远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帮助这些人杀了那些野兽,二是在一旁什么都不要做。

这显然是邢长老的意思,要他们做出选择:真实的生灵和虚幻的同类,谁更重要?

可问题是,邢长老为何要出这个问题?

……

余青本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真实的一方,但看到下方的情景之后,他却动摇了。

各种各样模样狰狞的野兽,迎面撞上了村民,那些粗劣的武器根本没有将兽群挡住哪怕一瞬间。

站在最前方的十来人瞬间被扑倒在地,锋利的兽牙狠狠地咬进了他们的喉咙,那些野兽仰起头,露出沾满鲜血的獠牙,怒吼一声,然后又低头不紧不慢的撕扯血肉。

随后而来的兽群很快便将这一幕淹没,它们把剩下的村民紧紧包围在一起,再逐渐地发起的攻击。

野兽一头头向村民飞扑而去,不乏有一些被刺中身体挑飞回来,但每时每刻,都有人被叼到兽群,然后被快速地淹没不见,只看到撕开肉块时带起的鲜血,一道道地飞扬在半空。

而此时天空中一直徘徊着的飞鸟,也开始一只只俯冲而下,如同离弦的箭矢。虽然它们大多数被底下挥舞着的长矛大刀赶走,但也会偶尔抓起一个人,而一旦有人被抓到空中,就会有无数飞鸟集中而上,啄他的血肉,直到仅剩一副白骨。

……

看着这一幕惨烈的情景,半空中观望的林远终于忍不住转头问道:“余师兄,怎么办?”

“随你。”余青目光深处闪着愤怒的火焰,但语气很淡然。

终于,一个老人被一只巨大的黑色飞禽抓到半空中,在老人的无助呼喊声中,一只只飞鸟射向他的身体时,林远冲了出去。

他脚下的剑先于他飞出,瞬间便将那只巨大的飞禽刺中,狂暴的灵力将飞禽的身体直接撑到爆炸开来,漫天乱羽和碎裂血肉中,飞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周围的飞鸟一一斩杀。

飞剑接住还在下坠的老人,将他送回地面人群中后,又飞回已经落到地面上的林远手中。

这一刻,天空上几乎所有的飞鸟,都向着林远俯冲而来,他周围的猛兽,也都转身扑向他的身体。

黑色的浪潮瞬间便将林远深深地掩埋,从余青地视角看去,只看到一个个染着殷红血液的尸体从浪潮中飞出,有时是碎肉,和内脏肠肚。

一只鸟的尸体从黑色浪潮中飞出,不知为何,这具尸体竟然飞得格外远,一只飞到余青下边的一颗大树顶上。

余青低头看去,只见那只鸟只剩下了半边身体,身上的羽毛被鲜血弄地黏成一块一块,残破的翅膀下边,挂着流出的内脏。

而那片正在进行着惨烈厮杀的大地上,满是这样的场景,碎肉和血液流满了一地,有野兽的,也有很多人类的残肢断体。

余青面色苍白了起来,他感到有些恶心。

突然,他看到之前和他说话的那个男人,被一只猛兽拦腰咬住,两道鲜血从他腰间飚出,他面色痛苦地挣扎着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却终究没有摆脱命运,他还是被拖进了兽群中。

在被兽群淹没的那一刹那,他无神呆滞的眼睛看向了余青。

你会选谁?那眼睛好像在问。

余青脚下的飞剑似乎颤动了一下,但他仍然没有动。

……

那片将林远淹没的黑色浪潮突然爆裂,无数血花和羽毛漫天飞舞,林远顶着那些污物,从中御剑冲了出来。

他没有受伤,一丝一毫的伤都没有受,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破损丝毫,但是他满身是血,原本白色的衣衫已经完完全全是红色的了,他就像是被一大桶鲜血,从头上浇了一遍。

而且那桶鲜血中,还混杂着肮脏的羽毛,和细细的碎肉。

那些飞鸟猛兽追着林远而来,但当他飞过一个无形的边界后,它们便折返回去。

要么你杀光它们,要么就别干涉,你只有两个选择。

这便是规则。

……

林远御剑飞到余青身旁,然后便呕吐起来。

他吐的很吃力,最后到没东西可吐时,还在痛苦地干呕。

余青在一旁看着,感觉胃中也有些难受。

“你把身上衣服丢了吧。”余青转头不再看林远那身满是鲜血污物的衣服,说道。

林远闻言,灵力一震,将最外面那层衣衫化为齑粉,但里面的衣服也都沾满着鲜血。

“都扔了吧,我的外衫给你。”余青道。

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林远变得一丝不挂,余青的衣衫重新将他覆盖。

“现在怎么办?”林远面色苍白的看着远方惨烈的场景说道。

“你随意,我什么都不会做。”余青说道。

“为什么,那些可都是人啊!我们不出手,他们就死光了!”

“他们是人吗?”余青转头看着林远问道。

“他们……”

“他们只是一团灵力。”

“可是……”

“可是他们长着人的样子,现在要被那群野兽残忍地吃掉。”余青说道。

“对。”林远低声说,“但是我看不下去,看不下去自己的同类被当做食物,看不下去那些痛苦的叫声,看不下去那些残忍的画面,看不下去无动于衷的自己。”

“但那些野兽是真的,他们是真正的血肉。”余青问道:“你看得下去它们滚热的鲜血吗?”

“我……”

“真实和虚幻之间,你选谁?”

林远沉默。

“我选真实。”余青说道。

“既然看不下去,那就闭上双眼吧。”他闭上眼睛,不再看这惨烈又可笑的一幕。

……

一直到所有的人都被杀光,林远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他也选择了闭上双眼。

那些野兽和飞鸟都如同潮水一般,悄然褪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地面已经被血染成了深沉的红色,上面凌乱地扔着尸体碎片,和无数白骨。

余青和林远离开了这片土地,找了片干净的地方落脚。

“现在谁告诉我们出路?”林远问道。

“看来还得去那里。”

他们在这里久久地平复了一下心情,自觉准备好了之后,就又回到了那里。

村庄已经死寂一片,被血染成深红的地面,满地的白骨,让这里看起来如同鬼地一样,极其压抑。

“那个男人说我们做出选择之后他会告诉我们路,可现在他死了,怎么办?”林远强忍住这里给他带来的不适之感,问道。

余青还没有说话,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走回去,就是路。”

正文 第十七章 别傻了

在这如同炼狱一般的地方突然听到声音,饶是余青和林远,也被微微惊到。

他们转身,见一男人站在面前。

“是你?”看到那人面容,林远不禁皱眉。

此人正是刚进村是与他们对话的那个男人,也是不久之前丧生在野兽口中的那个男人。

“你不是死了吗?”

“我本是灵力,何来死之一说?”男人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么你是来指路的?”余青问。

“正是。”

“那么路呢?”

“我方才说了,走回去,便是路。”

“什么意思?”

“从哪里来的,便从哪里回去。”

二人目光微亮,余青道:“你是说,我们最先进来的那条街,就是出口?”

闻言,男人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还没等余青和林远看清楚这笑容的含义,他的身体就渐渐模糊,化为一缕灵力飘散无痕。

“那条街我之前检查过了,没有发现出口。”沉默的林远突然开口说。

余青却无所谓道:“无妨,再去一遍,说不定邢长老改了呢?”

于是二人沿着来时的路径而去,想要重新返回那个大雨倾盆的城中。

但马上,他们便面色铁青了起来。

因为他们很快就到了两个空间的交界处,但却发现碰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是怎么回事?”林远面色难看地说道。

“很明显,邢长老又搞了鬼。”余青无奈道。

“那个不是人的男人是在诓我们?”

“应该不会,长老不会闲到这个地步吧。”余青转头看了看周围,“我们去别处找找,看是否有其他的出口。”

“只能如此了。”

二人又御剑离开,分头寻找通向城中的路。

过了大半天,两柄剑又再次从天上落到此处汇合。

二人收剑站立,余青却身体一晃,显些摔倒。

“余师兄你没事吧?”林远见状,上前想要搀扶。

“无妨,”余青挥手打断他的动作,“只是伤势未愈,身体虚弱而已。”

“那师兄你可要注意点。”

“可有什么发现?”余青问道。

林远有点沮丧地摇头,道:“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

“那可怎么办?”

余青突然露出笑容,道:“但我想到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

“你还记得之前那个男人问过我们的问题吗?”

“自然记得,他让我们在真实和虚幻之间选择。”

“那么,我们选择了什么?”

“真实啊。”林远被问地有些莫名其妙,“可这和出路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当然有关系。”余青大笑两声道,“我问你,这里什么是虚假的?”

“嗯……我们看见的都是假的。”

“那什么是真的?”

“真的……你,我?”林远不确定地回答。

“还有呢?”余青目光炯炯有神,追问道。

皱眉思索了一会,林远突然面色一喜,“那些野兽飞鸟!”

“方才你可见过它们的踪迹?”

“没有!”

“它们去哪了?”

“回去了!”林远看着余青,目光中有着崇拜,“余师兄你可真是天才!”

“你们不是一直都叫我天才吗?哈哈!”

……

走回去,便是路。

从哪里来的,便从哪里回去。

余青和林远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刚来的时候是落在那条街道了,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从那条街上来的。

他们从另一个世界中而来,那里有着真正的飞鸟,野兽,花草,树木,男人女人,对他们来说,那里便是真实,他们从真实中而来。

而此处呢?虽然空间的真的,但空间中的一切都是假的,太空是假的,太阳是假的,城池是假的,雨水是假的,村民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真实的人在假的世界里,自然要走回去。从哪里来,便从哪里回去,从真实中来,便循着真实回去。

那条街不是真实,那些野兽飞鸟才是真实。

它们离开的路,即是出去的路。

这便是余青想到的。

……

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如同炼狱一般的村庄,但和之前不同的是,那些落在他们眼中的白骨,不再带着死亡的气息,这里的气氛也不再那么压抑。

或许是因为马上回到真实世界带来的那一丝喜悦。

也或许是因为他们真正明白了,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真实的兽从地面跑过,真实的鸟从天空飞过,总要留下痕迹。

余青和林远很轻易地发现了那些痕迹,然后顺着找到了痕迹的尽头。

尽头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中,树林中有一个被落叶半掩着的洞口。洞口只有三尺约宽,但其连接着两个空间,自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就是出口了吧。”余青感叹一声。

二人向前跨出一步,踏进洞中,一阵灵力涟漪随之荡漾,他们的身影就此消失。

同时,听雨台下,也是一阵灵力波动,余青和林远落到了地上。

……

一落地,余青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听雨台周围,站立着许许多多的弟子,一眼望去,少说也有百多人,而且在最前方,还站着邢长老。

“比试已结束,大家散了。”邢长老转身,边离去边说。

众多有些嘈杂的弟子安静下来,对着余青和林远认真行了一礼之后,便各自离去。

待众人离去之后,停留在此地的孔正才走到余青面前,道:“你被人暗算了?”

“你怎么知道?”余青故作惊讶道。

孔正才心想刚一进去吐血就吐成那样鬼才看不出来,“是何人?”

“抱歉,是我不小心将此次与余师兄切磋的消息告诉给尹俊的。”一旁的林远羞愧道。

“尹俊?”孔正才的眉头皱了起来,沉默不语。

他可是与尹俊在启灵会上结了盟的。

“具体的事情,你得问她了!”余青怪笑着看向远远站在一旁的许剑玉。

许剑玉有些紧张,俏丽的脸庞通红一片。

“我……我……”她走向余青,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走到余青面前,许剑玉低头小声道。

许剑玉不知道余青会有什么反应,但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说话,她便忍不住抬头向余青偷瞄一眼。

阳光下的余青,正微笑着看着她。

“别傻了。”他伸出手揉揉她的头。

正文 第十八章 平凡的坚定

林远看着这幕,觉得有些不妥,转头非礼勿视。

余青没有管他,道:“你被他们骗了,启灵会上我们要他们还回来便是。”

“我可能参加不了启灵会了。”许剑玉抬起头来,眼眶微红。

“啊?”余青诧异道,“怎么回事?”

“我前两天将张庆打伤了,阁中很可能会对我有一些处罚。”

“张庆?你打他干什么?”林远奇怪问道。

“那颗丹药,就是张庆给我的。”

“原来如此。”余青冷笑,“想不到尹俊竟然还能找到别人为他做这等卑鄙之事。”

“尹俊?”许剑玉并不知晓此事的具体内情,此时不解道,“尹俊又怎么了?”

“和余师兄比试的消息,我只告诉过尹俊一人,而丹药是张庆给你的,那自然是尹俊指使他的。”林远说道。

许剑玉点点头,脸上又露出一丝气愤。

“那是什么药?”余青又问。

“是能短暂提升功力的药,但代价是让人的身体受到很大的伤害,余青你伤势未愈,他们就是想让你服药后伤势恶化,在启灵会上不能作为。”

“不得不说,他们得逞了。”闻言余青笑笑,道,“至少在启灵会上,我不可能痊愈了,甚至会比之前伤的更加严重。”

但是那又如何呢?

面色有点苍白的余青想道。

……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襄山顶上,飞仙门中的锢仙牢内的一个牢房的门上的灵力锁,刚刚被打开。

铁链碰撞的声音在这阴暗寂静的牢中格外响亮,这是开门的声音。

门打开,一名少年从中走出。

“哐当!”牢门又闭上,铁链碰撞的声音又一次响彻整个楼房。

“吼!”“杀!”……

突然,寂静的牢中爆发出许许多多奇怪的嘶叫,那是从各个牢房中关押着的犯人的口中发出的,有妖物,也有人类,但相同的是,他们的声音中都夹杂着无尽的怨毒与疯狂。

少年听着这声音,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

他是幸运的,因为他刚刚在这里面待了几天的时间。但就是这几天,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与煎熬。

锢仙牢是飞仙门用来关押妖物和堕入邪道之人的地方,自然不同于凡世的那些普通监牢。进入锢仙牢的生灵,全身的灵力都会被禁锢,而每间牢房之内,都刻画着一个能够使生灵产生幻象的法阵,所以关在这里的犯人,每时每刻都沉浸在幻境之中,那些幻境变幻莫定,时而温和,时而疯狂,时而诡异,时而血腥,如此反复,总会使其中的人疯掉。

刚刚少年听到的声音,并不是他出来之后突然爆发的,而是一直都存在,只不过之前他的听觉被完全封锁了。

面前的通道狭窄幽长阴暗,似乎一直通往地狱,通道两旁的一座座牢房之中,借着晦涩的光线可以模糊看到,一只只长相奇怪的妖物,一个个披头散发的人类,正沉浸在自己的幻境中,做着疯狂的动作,奔溃般的尖叫。

少年面色苍白,看着周围的这一切,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

如果余青在这里,他一定会一眼认出这个让他受伤的飞仙门弟子。

不错,他是濮实。

相比于牢房中那些衣衫破碎,头发脏乱的人,濮实可以说是非常干净了,他只是上身衣服被自己撕开了几条长长的口子,脸上有些青肿而已。

回想到这几天在锢仙牢的经历,濮实感觉自己已经过了一辈子,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正在那间小茅屋中吃着晚餐,却被一个突然冲进来的疯子用斧头一一砍杀,亲眼看到自己的双手插进了那个疯子的胸膛,血沿着手臂滚滚流下,而身后已经死掉的亲人却又站起来掐住了他的喉咙;他还看到自己熟悉的世界变成了一片坟地,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个鬼魅在坟间飘荡……

他见过很多荒唐又可怕的景象。

“还不快走!”一声喝叫让濮实打了一个激灵。

那是锢仙牢中的一个牢吏,也是要带濮实离开此处的人,此刻他正站在前面,语气虽然暴躁,但脸上却是没有任何嚣张或不耐烦的表情,只是一片木然。

牢吏说完转身便走,濮实紧忙跟上。

通道两侧的牢房中,时不时会有妖兽或者人类猛然扑来,使得锁门的铁链发出一阵清响,还有些妖物和人会猛然将肢体从缝隙之中伸出,每当这时,濮实身体总会被吓的一颤。

狭窄的通道终究是有尽头的,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到了出口,牢吏会继续留在这里,所以濮实一个人出去。

踏过一道由无数层阶梯搭成的既长又窄的通路后,濮实来到了地面上。

阳光从遥远的天边照来,照在他的脸上,让他久不见光明的眼睛感到一阵刺痛。

适应了好一会后,濮实移开遮挡在面前的手臂,用力嗅了嗅空气,然后大步走去。

他一直走,走过了一座座建筑,走过了一条条石路,又到了自己的住处,换了身并不是飞仙门统一服装的衣衫,收拾好了行囊,拿上了自己之前使用的剑,然后出门。

他又开始走,向山的更高处走去。

超越了一名名弟子,超越一片片云彩,他终于到了目的地。

那是飞仙门的一处办事府邸,门口匾额上写着仙气十足的“仙律”二字。

一直以来,飞仙门的无数决定,都是出自“仙律”,这里管理控制飞仙门的各项事情,包括弟子,灵矿,门规,以及其他许多能说不能说的。

门口并没有人,所以濮实径直走了进去。

他拐了许多弯,试了无数条路,终于找到了地方。

那间小小的房间内,齐长老坐在一张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木桌之后,手中端着一本关于修行的书,正在皱眉读着。

正是观雨阁与飞仙门之间斗会上的那名裁判,齐长老。

濮实上前行了一礼。

齐长老头也不抬,只是说道:“怎么来寻我了?你对斗会还有不服?”

“不。”濮实摇摇头,眼神清澈坚定,“我是来向长老申请,退出飞仙门的。”

正文 第十九章 做最应该做的事

“退出飞仙门?”齐长老的终于抬起头来,有些不能相信地问。

数百年来,主动要求退出飞仙门的人寥寥无几,因为这里是整个世界最强大的门派之一,在这里可以无忧无虑的修行,不用担心资源匮乏,不用担心敌人加害,这里完全是修行者最好的归处之一。

所以齐长老不明白为何这名年轻弟子要退出门派,因为这几天在锢仙牢的折磨而使其心生怨恨?显然不可能,没有人会分不清利害关系,退出飞仙门就等于折断了自己的前途,因为受了一点委屈就让自己的后半生作废,正常人绝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更何况,本是濮实有错在先。

所以齐长老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询问。

濮实迎上齐长老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钱。”濮实没头没脑地说。

“嗯?”齐长老听地一愣,皱着眉问,“什么钱?”

“弟子记得门规中有一条说,退出飞仙门的人可以得到一笔钱财。”

“是有这条,不过,就为了这个?”

“是的。”濮实点头,“我要拿钱给家中人。”

“还有呢?”齐长老并不觉得这个理由能够使一个人退出飞仙门,他还想听其他的。

“没有了。”濮实摇头道。

“可想清楚了?你会后悔的。”

“在斗会之前或许不清楚,但现在弟子心里很清楚。”濮实说道,“我应该做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

家中很需要那笔钱财,我就必须得到那笔钱财,而且是以正确的方法,虽然这意味着让自己退出飞仙门,断了修行的后路,虽然很不舍,但别无选择。

他在斗会上已经错了一次,这次不能再错了。

“我不清楚你为何需要钱,也不想清楚,但我知道,你是尘缘未了。”齐长老语气变得有些冰冷,“修行者,便应了断尘缘,在飞仙门中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

“抱歉,弟子从未想过要了断尘缘。”

“好,那你便滚吧,念你修为浅薄,便暂不废除你的灵力,不过日后若是做出任何有损飞仙门声誉和利益的事,后果你应明白。”

濮实明白,不废修为,并不是因为仁慈,而是相比于废除灵力需要的繁杂法阵和程序,一名年轻的弟子体内的那点灵力是在太微不足道了,今后如果这弟子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门派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其直接击杀,如此反而省事。

“是。”濮实退了出去。

他去领了那笔钱,然后原路下山,直接离开飞仙门。

出了那座矗立在山路上的高大古老的山门,濮实转身望去,山上云雾缠绕,恍若仙境。

这是他待了十多年的地方,如今离开,虽然不舍,但心中并不后悔。

背后的剑飞出剑鞘,浮在他的面前,濮实站了上去,随即御剑而起,飞向天际。

飞剑穿梭在云间,穿梭过脚下万里河山,终于在一座城外的一个小村庄中停了下来。

濮实沿着村中纵横交错的小路,来到了一座院落前,他敲门,门被一个老妇人打开。

“娘。”濮实眼眶有些红肿,唤了一声。

……

一个并不漫长的夜就这样悄然过去,沾着雾水的太阳从江和城东边升起,将温和的光线洒到城中。

余青起床不久,就看到一只紫羽飞鸾落到他的窗台上,他取下信件看去,是让他去水月阁中的一座殿堂。

看毕,一缕自行燃起的青色火焰将纸张烧毁,余青转身从桌上拿起剑负于背后,便转身出门。

由于观雨阁中无紧要事不可御剑,所以余青走到水月阁中时,已过了些许时候。他找到所要去的那座殿堂,走了进去,却见许剑玉已在其中。

许剑玉的旁边,还有一个气息虚弱的弟子,余青认出这便是那张庆。

殿堂两侧分别摆着一条长长的桌子,每条桌子后坐着三名长老,而在大殿正前方,则是一脸严肃的邢长老。

见余青进来,其中一名长老起身来到他面前,伸出手虚贴到他的胸前。

余青感到一道清凉的灵力从那长老掌心传出,进入他的体内,灵力如同小蛇,在他的身体中四处游走穿梭,所到之处,一阵舒爽。

“长老,这是……”余青问道。

那长老收回手掌,没有回答余青,而是转身对邢长老道:“体内无毒。”

“毒?”余青看了看许剑玉和张庆,立刻明白了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对许剑玉的审判,只要查出余青体内没有毒素,则说明那丹药是合乎法规的,张庆没有罪过,而许剑玉则是恶意伤害同门。

果然,邢长老开口道:“既然无毒,则张庆无罪不受惩罚,而许剑玉,无故伤害同门,理当关入乌云洞。”

所谓乌云洞,就是形同如飞仙门的锢仙牢一样的地方,是用来关押犯错弟子和为恶世间的妖物恶人的,极为阴暗可怕。

“张庆是故意让我把那颗丹药交给余青的,他是想让余青伤势加重,以让自己在启灵会中获胜!”许剑玉朗声反驳道。

“可有证据?”邢长老问道。

这种事,自然不会有什么证据。

见许剑玉不说话,邢长老又道:“张庆,你可承认此事?”

“邢长老明鉴,我绝无此意。”张庆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说道。

“那么,许剑玉便关入乌云洞,期限暂时不定,各位可有异议?”

底下坐着的六位长老不语。

“我有异议。”余青突然开口道。

“讲。”

“许剑玉方才讲是张庆在暗中害我时,邢长老说要证据,弟子敢问,长老是要什么证据?”

这是赤裸裸的质疑,或者说是对邢长老威严的一种挑衅,在座的其他长老听到此话时面色都微微一变,不禁向邢长老看去,等待他的反应,就连许剑玉都责备地看了余青一眼。

只是邢长老脸上并无怒色,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改变一下。

没有人回答,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从刚刚处理的角度来看,张庆只要不承认,便不存在任何证据。

良久之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当然是我想要暗害余师兄你的证据啊。”张庆看着余青,笑容灿烂道。

“不要胡闹。”余青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张庆道。

“对,不要胡闹。”邢长老也开口道。

正文 第二十章 软禁刑章堂

这种事情只出乎人心,虽然张庆用心险恶,但其所使手段却是合乎律法,若说证据,自然是无法找出。

“既然弟子无罪,那便请长老判处许剑玉的罪行。”张庆收起笑脸,阴沉说道。

殿堂之上的邢长老没有回答张庆的话,而是目光扫过底下的六位长老,开口问道:“各位以为如何处置?”

其中一人起身,道:“念许剑玉尚且年幼,且因为余青之事所激怒,一时不控之下出手伤人,或许可以从轻处罚。”

“齐长老此言差矣。”对面桌上一人起身,道,“我门规中有哪条律令说,年幼便可轻罚?”

“虽然没有,但于情于理……”齐长老皱眉回答。

“现在的情理便是,无罪的张庆受到了无妄之灾,许剑玉不管出于何种理由,都不该伤害无辜之人!所以,她必须被关乌云洞,否则,置律法于何地?”

听着这番话,许剑玉变色不禁苍白了几分。不过她仍然上前一步,对邢长老道:“邢长老莫要为难,依律处置便是。”

见邢长老似要开口,张庆微不可闻地轻笑一声。

“且慢。”沉默了半晌的余青开口道,“方才这位长老言,张庆是无辜之人,不知这无辜一词从何说起?”

“他所行之事没有触犯门规,自是无辜。”那长老原本已坐下,此时又起身说道。

“张庆将丹药出售给许剑玉是说,他需要一些银两。”余青目光转向张庆,“不知你要银两作甚?”

“此乃我私事,于你何干?”

“那就是没有正当理由了?”

“当然有,我需买一法宝!”

“且不说银两能否买来好的法宝,但对修道之人而言,恐怕丹药,要比银两珍贵许多,你为何不直接以丹药交换?”

“那人喜欢银两,如何?”

“好,就算那人喜欢银两,那么,你买的法宝呢?”

张庆一怔,随即答道:“银两还没凑够。”

“好,此事暂且放过。”余青道,“若我没搞错,你在卖那粒丹药给许剑玉时,并没有说明它会给人带来的危害,这导致了我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服了那丹药,引发了伤势,所以我的伤,是否因你而起呢?”

张庆面色阴沉,不言。

“哼,强词夺理!”方才那名长老冷哼一声,道。

“敢问长老,弟子何处强词夺理?”余青道,“既然弟子的伤势是因张庆而起,那么张庆若是有心算无心,他是否是意欲谋害弟子呢?”

“可你怎么知道他是有心?”那长老道。

“弟子只是说‘若是’。”余青道,“而有心无心之事,本就无法用证据度量,故这张庆,怎么肯定无辜呢?”

那长老冷哼一声。

这本就是一场很简单的案子,双方说到此处,差不多已经无话可说,剩下的,便是邢长老的最终决断了。

虽然邢长老暂未开口,但余青差不多已经知晓了结局,心中不禁暗叹一声。

许剑玉虽然平日里心大,但这一刻决定着她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若是被关进乌云洞中,那可真是前途未卜了,所以她不免有些紧张地看着邢长老。

张庆则是面色阴沉,不知在想什么。

邢长老酝酿良久,方道:“许剑玉伤害阁中弟子张庆,本是罪不可赦,但张庆本人也存在诸多过错与可疑之处,故最终的处决是,许剑玉关入刑堂软禁三载,不得参加此次启灵会,张庆犯罪证据未明,暂定无罪。”

这还比余青所料结果要好上一些,故其并无意外之色,只是心中仍不免是有所遗憾以及不甘。

张庆听闻这结果,本就不甚满意,刑堂处在观雨阁中,空气良好阳光尚且新鲜,怎可与终日不见天日的乌云洞相比,而且邢长老又说是软禁,那么只要长老不刻意针对她,在刑堂内,她岂不是和在外面一样自由自在?

“若无异议,今日便到此为止吧。”邢长老又说道。

在场的其余六位长老都沉默着不说话,这代表了没有异议。这并不是说他们对结果很是认同,而是今天邢长老的表现,明显是在回护着许剑玉,否则依正常情况论处,绝不应该只是关入刑堂三载,而且还是软禁。

许剑玉虽然对于囚禁一事不太高兴,但毕竟不用进那传说中的乌云洞,心中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

“弟子从命。”她说。

“弟子从命。”张庆低头道。

……

余青和张庆走出了殿堂大门,二者便分道扬镳,既没有对话,连看都没有互相看一眼,就像根本不认识一样,

许剑玉则是被留下,稍后便要被带入刑堂。

对于许剑玉的处境,余青并不如何担心,从方才的判决来看,很明显,是邢长老在回护着许剑玉,至于原因,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素闻邢长老此人向来正派,应当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许剑玉被软禁入刑堂,就相当于被禁入了邢长老的地盘,因为邢长老,正是刑堂的最高长老。

观雨阁共有四个堂口,分别为刑堂,礼堂,律堂,和杂堂。顾名思义,刑堂为执行律法,惩处违犯门规弟子之所;礼堂为礼仪堂,负责对外的各种事宜,最高长老便是那时带着余青等人前往飞仙门参加斗会的贺泰;律堂的职责是监督阁中弟子和众长老的行为,以及解释,修订律法,其最高长老是尤长老;而杂堂,虽然名字很是不入耳,但它所掌管的事情却是四堂中最多的,几乎所有的事情它都能够插上一手,而它的掌管者,不是哪位长老,正是观雨阁阁主本人。

按理来说,许剑玉这么小的一个案子,根本劳烦不动刑堂的最高长老邢长老出手,但事实是,邢长老确实亲自主持着这一案件,并且偏袒着许剑玉,那么许剑玉被囚入刑堂,说不定还会因祸得福,得到一份造化。

正如此胡思乱想着,余青已经出了水月阁。

明媚的天空下,一只紫羽飞鸾远远飞来,在他面前盘旋两圈之后,复又飞走。

余青知道这是掌门在唤他,遂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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