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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剑人间》


第一章 永宁

秦国,永宁县,龙门镇。

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屋子里,一个面色蜡黄、身体干瘦的少年,躺在一张破旧不堪的矮床上。

与其将之称为床,还不如说是一张破木板。

用几块大青石作为基,其上放一张不知道在哪里捡来的破木板。

木板上还有几个肉眼清晰可见的虫洞,几只同少年同样瘦弱的虫子,正在吃力的爬进它们的“家”。

少年眼睛一瞥,察觉到几只虫子的动向。

有气无力的说道“要不是看你们几个家伙,比我还瘦。”

“身上没有个几两肉还不够塞牙缝的,早就用你们祭了我的五脏庙了。”

少年说罢,抬起头仰望天空。

那是一潭清澈近乎见底的蓝天,那蔚蓝之中,悠闲的游着片片云朵,不禁抬起手指,仿佛指尖暮然间也被染成了蓝色。

少年见此情形,用尽浑身力气,扯起嗓子大喊道“房顶的瓦呢?”

骂骂咧咧的半晌过后,少年不情不愿的起身,喃喃自语道“明天就是岁首了啊。”

一边念叨着,一边用手掏向裤兜。却只摸到两个铜板。

少年咬了咬嘴唇,好像下定某种决心似的走向了墙角的一个陶罐旁边,弯下腰左手伸进罐子里胡乱的摸了几下就收回了左手。

摊开手掌,手掌上静静地躺着四枚铜板。

这一刻在少年眼中这四枚铜板发出的光芒堪比那悬挂在九天之上的太阳,光彩夺目,令人目眩神迷。

见此场景,少年神色认真的说道“我的全部身家也只有六个铜板,可就算是去镇上最便宜的老张酒馆,打一壶屠苏酒也要四个铜板。”

“春联的话,我可以厚着脸皮向齐先生讨要一副墨宝。”

“可是这桃符最少也要两个铜板,这样一来不说爆竹买不起,就连明日的温饱也没了着落。”

过了一会少年好似想明白了些什么,大手一挥颇有些挥斥方炯的意味。

慷慨激昂的说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说罢,大步流星走出屋子,昂首挺胸地扬长而去。

出了院子,锁好了大门。需要走过一条阴暗逼仄的胡同儿,两边的青石墙上密密麻麻的长满了爬山虎。

这使得本就阴暗逼仄的胡同儿,显得更加的暗无天日。

少年走了一会儿,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一间破旧不堪的瓦房,透过低矮的院墙可以看见院里晾着一些女人衣物,这些衣物足以让镇上的少年们面红耳赤



少年心想道“原来两家的瓦房一样的破,可是如今自家的瓦房缺了几块瓦,可就比之眼前的瓦房还要不如了,它最起码不漏雨。”

少年站在院子外,却没有敲门而是扯着嗓子大喊道“刘寡妇,明天就是岁首啦,我请你喝酒啊。”

“上好的屠苏酒,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在镇上的杜记买来的,怎么样来不来啊?”

话音未落,大门被人打开,走出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

这妇人约莫三十几岁,上身是一件带有碎花的粗布衣裳,下身则穿着一条裘裤上面还有着七八处补丁。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还要属那乌黑亮丽的头发,真是黝黑发亮。

没有涂抹过胭脂水粉的脸上长着几枚雀斑平添了几分俏皮可爱,一双桃花眼更是平添了几分妩媚。

更不知道这双眼睛到底迷倒了多少镇上的男人。

妇人一迈出大门,就用她那双勾人的眼睛狠狠地剜了少年一眼。

“不器小子,你这是长出息了,竟然又敢来调戏你姐姐我,不过呢,用不着你请姐姐我喝酒。”

“今晚姐姐就能陪你小子共赴巫山云雨,就凭你个臭小子也能买起杜记的屠苏酒?”

“我看啊,是老张那个老色鬼家两个铜板一壶的还差不多,要是什么时候你小子也能买得起杜记的酒,那都是你们孟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孟不器闻言脸色一垮,苦笑着说道“还是刘姐您高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不过共赴巫山今晚却是不行,要不您先欠着,改天我再来。”

说罢,孟不器撒丫子狂奔,不一会儿便跑出了胡同儿。

望着少年那瘦弱的背影,妇人的嘴角微微上扬,笑骂道“看你那德行。”

孟不器出了胡同儿,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再不复之前那沉闷的感觉,令人心情舒畅。

虽然在这生活了十八年之久,可孟不器觉得自己还是受不了在这条破旧又烂的胡同儿里面生活。

毕竟他孟不器将来肯定是有大出息的人,一定会赚到很多很多的钱,怎么会喜欢住在一条小小的胡同里呢。

孟不器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袋,心道“还是先买酒吧。”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老张酒馆的门口。

孟不器的一只脚刚迈进门,就看见一个神情猥琐的中年人慢慢悠悠地走向柜台。

眼皮也不抬一下,好似正在呼呼睡大觉一般。

等到孟不器的另一只脚也迈进了门,这个神情猥琐的中年人才开口略显诌媚地说道“客官,您要什么酒。”

中年人一开口露出两颗金闪闪的大金牙,不过眼睛依旧是没有睁开。

孟不器闻言赶紧说道“张叔,明天不就是岁首了嘛,我要一壶屠苏酒。”

张叔听到这个声音立马蹦起来拍着桌子神情激动地大叫道“原来是你小子,孟不器你上次欠老子的货还没给呢。”

“言而无信,这次还想来买我的酒?简直是让猪油蒙了心了,老爷们说话算话,吐一口唾沫那可就是一颗钉子。”

“赶紧给老子滚,滚的越远越好,否则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打得你老妈都不认得你。”

孟不器离着张叔最少有一丈之远,可是为什么他感觉这一番话下来后自己就像是洗了脸一样呢?

难道因为张叔是个瞎子,所以在这方面就特别有天赋。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袋。

孟不器连忙摆手说道“张叔,您听我解释,这都是误会啊。”

“上次欠您的货没给是因为刘姐她最近看的严实啊,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呀,等有了机会加上欠您的一共给您两件,保证货真价实,您看怎么样呀?”

第二章 家家户户饮屠苏

张叔闻言,一张猥琐的脸仿佛盛开的菊花一样,笑得合不拢嘴,故意露出的两颗大金牙金闪闪的,令人眼花缭乱。

“孟不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得记住今天答应我的事儿,不然后果你清楚,以后休想再从老子这骗酒喝。”张叔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把胸脯拍的砰砰作响说道“这个您放心,我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张叔闻言差点摔倒,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去你大爷的。”

孟不器付了四个铜板,从店伙计的手里接过了屠苏酒,把酒葫芦挂在腰间,对着店伙计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柜台说道“张叔,谢啦。”

张叔闻言,嘴角一抽,一挥手柔声说道“赶紧给老子滚。”

出了酒馆门口,孟不器对着张叔一抱拳郑重地说道“多谢。”

张叔看着这小子的远去的背影,摇摇头失笑道“这小子。”

“老子年龄君莫问,屠苏饮了更无兄。”

孟不器走了不大一会儿,就听见一阵朗朗读书声传入耳朵,不由自主地有些踟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已专。”

他听着这些心驰神往的声音,浑然不觉的走到了学堂门口。

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中正平和的声音说道“好了,今天的讲学就到这里了,因为明天就是岁首,所以再次开课就要等到正月十五上元节了,大家都回家吧。”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整齐的声音答道“是,齐先生。”

不一会儿,从学堂门口就跑出来十几个小孩子,三五成群,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

其中一个缺了一颗门牙的小孩儿,看见了在学堂旁边发呆的孟不器,一下就跑到了他的面前,扬起小脸说道“孟不器,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又来偷听齐先生讲学,不过这次你可来晚了,我们已经下学啦。”

孟不器伸手摸摸小孩儿的头,柔声说道“今天我可不是来听课的,我有些事来麻烦齐先生,倒是你放学了就赶快回家省的你娘回去把你屁股打开花。”

那缺了颗牙的小孩儿一听,吓得一激灵,赶忙说道“那你在这稍微等一会儿齐先生就出来了,我就先回家了,改天带我一起上山去玩啊,千万别忘了。”

一边说着,一边跑开了。

孟不器见此连忙朝着小孩儿跑远了的方向喊道“到时候老地方集合。”

小孩儿听见了他的话,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跑远了。

这时从学堂之中走出来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文士,头戴进贤冠,身着文士服,脚踏补履。

孟不器见来人赶忙上前,尊敬的说道“齐先生,我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忙。”

齐先生闻言,温厚的笑着说道“原来是不器啊,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帮忙,但说无妨。”

他看到齐先生如此平易近人的态度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齐先生,是这样的,明天就是岁首了,我想向您讨要一副墨宝作为春联。”

齐先生看到面前的少年如此作态,忍不住打趣道“你来求我的墨宝自然是没有问题,不过镇上的赵老员外可是出了十两银子,才求得一副对联,不知道,你又准备出多少银子呢?”

孟不器闻言一个激灵,瞬间就成了一张苦瓜脸,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小心翼翼地说道“齐先生,您也知道我的情况,您看,这个价钱能不能商量商量。”

齐先生板起脸来,说道“跟我来。”

转身向学堂内走去。

孟不器见状连忙跟上,随着齐先生来到一间书房内。

书房内摆放着两排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墙上挂着一副画儿,上面画着一座巍峨的城墙,那种古朴大气、厚重如山的感觉,就连穆不器这样一个不通丹青的人也能感觉的到。

就在他对着这幅画发呆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声咳嗽,他不好意思的说道“齐先生画的真好,就像真的一样。”

齐先生见他又是这幅模样,哑然失笑,说道“你要的春联写好了。”

孟不器闻言看向身前的书案,书案之上放着一副对联。

上联为“平安辞旧岁”

下联是“吉祥庆新春”

横批则书“万事如意”

孟不器顿时如获至宝,爱不释手,他不懂书法,但是他就是觉得齐先生的字透出一种悲天悯人的意味,这是一种感觉,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感觉。

转念一想,这么好看的字得要多少钱啊,怕是二十辆银子都不止了。

他灵机一动说道“您的字写得真好看,怕是比那劳什子的书圣还要好看无数倍,依我看,这书圣就应该让齐先生您来做才是。”

齐先生听到这近乎赤裸裸地拍马屁,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有多少钱?”

孟不器闻言忍不住的苦笑,拿出仅剩的两个铜板,说道“不敢瞒先生,我的全部身家就只剩下这么多了。”

齐先生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既然这样的话,这幅春联就收你两个铜板吧,再赠你一副桃符。”

说罢,伸出手接过了他仅有的两个铜板,也是他的全部身家。

孟不器抬起头看向这位齐先生,目光中满是不解,他很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要二十两银子的东西,两个铜板就会给他。

齐先生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说道“你不必多想,其实这次的对联是不值两个铜板的,所以桃符就当成搭头送给你。”

孟不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双手接过春联和桃符,诚恳的说道“多谢齐先生。”

“如果你想来读书的话可以等年后开学和他们一块来上课,束脩就不必了。”

听到齐先生的话,他露出向往的神情。

经过一番挣扎后,看着自己脚上的草鞋,说道“多谢齐先生好意,可我还得赚钱生活,实在是没有缘分来听您的课,望齐先生能理解我的难处。”

听到他如此回答,齐先生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淡淡的说道“如此也好。”

第三章 岁首

孟不器从学堂离开后,没有回家,向着小镇东面走去。

小镇的东面大多是富贵人家的宅子,这条街的路都是青石板铺就的,当真是平整无比,踩着无比舒服。

孟不器走在上面只感觉浑身舒畅,飘飘欲仙,忍不住感叹道“这天下应该没有比这条路还要舒服的路了吧。”

这样想着,走到了一家十分阔气的人家,朱红色的大门上镶有两个金色的门环,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的匾额写着“李府”。

孟不器走上前,叩响大门。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管家似的老人,老人满头银发,微微驼背,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说道“孟不器,你小子怎么来了?”

他给老人见了一礼,说道“李管家,我这次来是想讨要一份差事,不知李府最近是否有差事给我做。”

李管家打量着这个站在自己眼前的少年,当看到他脚上的那双草鞋时,说道“还真有一个差事给你,这不是老爷刚纳了一房小妾嘛,也就是赵夫人,十分讨老爷喜欢,就连那天上的星星都恨不得摘给她。”

“最近这个赵夫人想要箕尾山上特有白狐狸的皮毛做一件披肩,如果你能办成这件事的话,老朽就能做主给你十两银子作为酬劳。”

当孟不器听到这次的差事足足有十两银子的时候,就被震撼住了,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啊,足够他把家里的老房子修缮一遍,然后再置办几身行头,吃红烧肉,喝杜记的杜康酒。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说道“李管家,这个差事我接下了,不过我可能要等到年后再上山了。”

李管家摆摆手,说道“不妨事,你接下这份差事就行,估计除了你之外,这镇上也没有第二个人敢接了。”

孟不器明白李管家的意思,因为他生下来就没见过父母,从小就是靠镇上的人接济活着,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在他九岁那年就开始跟着一个姓王的老猎户上山打猎,这小镇周围最险的山就是箕尾山了。

当初好几次,如果没有老猎户在身边,他都要死在山上了。

这么多年下来,当初带着他上山打猎的老猎户早就已经死了,但是王老头一身的本事他早就已经学到自己身上了。

所以这份差事还真是非他莫属,但是萁尾山上凶险太多,他还要做一番准备。

想到这,孟不器说道“李管家,箕尾山上十分凶险,我还需要做一番准备才能上山,所以能不能付我二两银子作为定金。”

李管家沉吟片刻,从身上掏出二两银子递给他,说道“就这样吧,祝你成功。”

转身就进了府内,朱红色的大门“彭”的一声,关的死死的。

孟不器看着那朱红色的大门,黑色的匾额,金色的门环,没有一丝留恋的转身离开。

回到家中,已是日落黄昏时。

把那二两银子放到罐子里,拿着下午抓的鱼到厨房。

干净利落的把鱼收拾好,放到一边,从院子里拿来柴禾,开始烧火,做饭。

不大一会,锅里就传出一阵阵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孟不器将鱼盛到盆里,撒上葱花,香菜,再盛上一碗鱼汤,一声不吭的吃了起来。

吃几口鱼肉,鲜嫩爽滑,再喝一口乳白色的鱼汤,更是觉得唇齿留香,好不美哉。

吃饱喝足,收拾好桌子。

把齐先生当做搭头送给他的桃符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仔细端详。

桃符就是两块绘有门神或者写着门神名字,挂在门上用于辟邪的桃木板。

齐先生送给他的这两块桃符长六寸,宽三寸,桃木板上分别写着“神荼”“郁垒”二神的名字。

至于为什么是“神荼”“郁垒”二神,孟不器听老王头说过一个传说。

相传,东海度朔山之上,有一颗巨形桃树,树下有二位神将“神荼”“郁垒”把守。

桃树枝柯虬曲蜿蜒三千里,伸展至东北方鬼门。

鬼门下有山洞,洞内住着鬼怪千万。

鬼怪每日必经桃枝进出。

若有恶鬼作乱,二位神将会用芒苇将其降住,然后饲喂神虎。

于是,“神荼”“郁垒”便成为民间镇邪驱鬼,祈福纳祥的门神。

那时,只要王老头一说起这个故事,孟不器就会跟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

因为回答不了他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所以搞的王老头是不厌其烦,往往会采用尿遁才能脱身。

“师傅,东海在哪里啊?”

“师傅,东海有多大啊,得比我们镇上的小河大多了吧。”

“师傅,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和妖魔鬼怪吗?”

“师傅,三千里有多长啊,估计我这辈子也走不完吧。”

想到这,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那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时候。

他多么想再喊一声师傅,再问几个问题,然后看着老头手足无措,满脸通红的样子,拍手大笑。

那是他年少时光里不可替代的趣致,深入时光的骨髓里,烙出印记。

如今再望,时间已阑珊,年岁也惆怅。

但那细微之美,依然在目。

夜已经深了,天空挂满了星星。

小镇笼罩在一片夜色当中,只有星星点点的几盏灯火,来慰藉他这颗寂寥的心。

摇摇头,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在脑后,吹灭油灯,三两步爬上了床,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一声高亢嘹亮的鸡鸣,把孟不器从床上叫醒。

他揉了揉眼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来到厨房,将昨天吃剩下的鱼汤热了一下,对付了一口。

然后又熬好浆糊,准备开始张贴春联。

将春联和桃符在大门上找好位置,刷上一层浆糊,都贴好后,就出了大门。

大街上张灯节彩,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脸上都洋溢着新春的喜悦。

小孩儿们大多穿着新衣服,手上不是拿着个糖葫芦,就是拿着拿着个糖人,吃的不亦乐乎,弄脏了新衣服都浑然不觉。

更有甚者,更是左右开弓,吃的满脸都是,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孟不器看着这幅场景,默默地在心里念道“愿新春以后,吉吉利利,万事都如意。”

第四章 齐诚明

这时感觉有人拍了他后背一下,正要转身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

“孟不器,过年好啊,恭喜发财,压岁钱拿来。”

他转过身来,就看见。

一个缺了一颗门牙的小孩儿,站在他身前,脸上笑眯眯的,对着他伸出了手。

孟不器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脑袋的小孩儿,脸上也是笑眯眯的,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

“韩平,过年好啊,我也给你拜了年,所以这红包也就抵了,哈哈。”

韩平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带着哭腔说道“你个大坏蛋,赖掉红包也就算了。”

“还打我的头,俺娘说过,被人打了头就不会再长个子了。”

“放心啦,不会的,不过你必选要多吃饭才能长高呢。”

韩平听到他的话,转眼间破涕为笑。

炫耀似的说道“你看我的衣服,我娘给我做的新衣服,怎么样,漂亮吧。”

孟不器看向他的新衣服,红色的棉袄,很是鲜艳,也很是显眼。

“很漂亮的棉袄,不过你可得小心点,别弄脏了,不然回家又得挨打。”

韩平小嘴一嘟说道“我肯定不会弄脏的,倒是你,答应带我上山,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过几天吧,最快也得七天以后了,我需要去一趟箕尾山,所以你得等我回来,才能带你上山。”

韩平听到孟不器要去箕尾山一趟,惊讶的嘴都很不拢,说道“箕尾山上无比凶险,就连镇上的大人都不敢去,你为什么要去箕尾山啊。”

孟不器就把去李府发生的事儿跟他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韩平就气鼓鼓的说道“这个赵夫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经常听我娘她们聊天的时候说,这个赵夫人就是一个狐狸精,专门魅惑男人,现在又让你去箕尾山,真是害人不浅。”

他听完摇摇头说道“话不能这么说,首先你娘背后说别人坏话就是不对,再者说来,这份差事是我主动应承下来的,又不是赵夫人逼我去的,相反我还应该感谢她呢,让我有了一个赚大钱的机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韩平听完一咂摸嘴儿,“还真是这个理,不过你还是要小心点,箕尾山上到底有多凶险,这一点你比我要清楚的多。”

孟不器点点头,说道“你就放心吧,我又不傻,倒是你书读的怎么样啊,将来能不能去白鹿书院啊。”

韩平闻言,小脸一垮,说道“还不知道呢,白鹿书院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那可是天下十二书院排名前五的书院啊。”

“抛开成绩不谈,就连学费,我们家都交不起,走一步看一步吧,唉。”

孟不器听到这忍不住安慰道“没事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咸阳,王宫内。

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低着头站在一个年轻人身后,面无表情。

“王上,已经查到了,那楚顷襄王言而无信竟然被一个书生说动,欲行那合纵连横之事,共同对抗我大秦。”

那个被称为王上的年轻人转过身,双眼开阖之间透露出惟我独尊的霸气。

“寡人早就料到如此,大伴,让武安君做好准备吧。”

“合纵连横,哼,大秦铁骑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诺,那老奴就先退下了。”

老太监说完,就融入了黑暗中,不见踪影。

“这偌大的天下就没有一个人理解我。”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时房间里静的可怕,落针可闻,仿佛有一头真龙,苏醒了。

孟不器告别了韩平,独自一人向学堂走去。

期间路过老张的酒馆,特意进去拜过年,却被老张以为他又要来骗酒喝,给轰了出来,压岁钱也没给。

就在孟不器十分狼狈的同时,小镇迎来了几个陌生人。

一行五个人,三男两女,都十分年轻。

皆是腰胯刀剑,一看就知道是武林中人。

其中三个男人,两高一矮。

其中一人头戴金冠,身穿锦绣,腰胯一把剑,剑鞘上镶满了各种各样的宝石,十分华丽。

另外一个与之相比就有些平平无奇,背后背着一把长剑,用破布条缠上,看起来十分平凡。

个子最矮的那个人,是一个胖子,圆滚滚的,看起来有些猥琐,十个手指头上戴满了各种各样的扳指,戒指,显得有些俗不可奈。

左手提着一把刀,一把短刀,刀鞘也十分恶俗的采用黄金制成。

“死胖子,你笑的真猥琐,能不能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还有你那把破刀,能不能收起来,那颜色像屎一样,真的很恶心啊。”

其中一个身穿绿色长裙,身材娇小玲珑的女子面露嫌弃的说道。

“嘿嘿,蝶儿妹妹不必如此,您是那天上的仙女儿,何必跟我这样的一个凡夫俗子一般见识呢?”

“毕竟,仙女儿嘛,不吃五谷杂粮,肯定都是不拉屎的。”

在场众人,只觉得这声音说不出的猥琐,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时头戴金冠的男子冷哼一声,说道“钱胖子,少在我面前装傻,蝶儿妹妹也是你能叫的吗?”

“嘿嘿,周志坤,你若不是周家的嫡系,爷爷我会怕你吗?”

“钱胖子,有种你再说一遍,我割了你的舌头。”

说罢,就要拔剑。

这时,一行人中,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女人说道“行了,你们都少说几句,我们五人来此是为了一份机缘,这份机缘有多重要,想必不用我多说吧。”

“如果现在就开始内讧,难免让别人捡了便宜,别忘了,眼馋这次机缘的可不止是我们。”

背着长剑的男人也开口了,“沐姑娘说的有道理,不管大家有什么仇怨,都要等此事过后再说。”

钱胖子闻言,一缩脖子,嘿嘿一笑,不再说话。

周志坤冷哼一声,也没了动静。

那个被称作蝶儿的女子朝着周志坤吐了吐舌头,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沐清雪这个婊子,明明已经是我的未婚妻,却还帮着外人说话,什么越女宫的传人,以后不还是要沦为老子的掌上玩物。”

“不过,这个半路上遇到的家伙倒是不好对付,欧阳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周志坤一脸阴沉的想着。

孟不器来到学堂门口,上前敲了敲门。

“进来。”

他走进去看到齐先生正在写字,就站到一旁,静静地看着桌子上的字。

这两个字他认识,诚明。

第五章 原来世间有仙

“不器,认识这两个字吗?”

“认识。”

“那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知道。”

齐先生用中正平和的声音说道“那我告诉你,你可要记住,永远不能忘记。”

孟不器闻言,用力的点了点头。

“诚字,至诚平行于天地。”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

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

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明字,天赋德性,明守为中。”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中者也,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孟不器点点头说道“齐先生,我记住倒是记住了,可是我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齐先生略带欣慰的点点头,说道“没关系,你只要记住了就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说罢,从桌子上拿起一枚刻有“明守为中”的印章。

沉吟片刻。

“这枚印章,今天就送给你了。”

“如果你将来,能遇见一位用梅花枝做兵器的女子,就帮我把这枚印章交给她。”

“如果遇不到,你就留着,权当做个念想。”

孟不器有些发懵,齐先生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今天净是一些胡言乱语呢。

想到这他问道,“恕我冒昧,您为什么不亲手交给她呢,这样应该更好一些吧。”

齐先生正欲回答,忽然神色一动。

“这个问题,我可能没机会回答你了。”

“我知道,你应下了李府的差事,上山的事,越快越好,挣到了钱,就可以搬出小镇了。”

孟不器更迷糊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小镇呢?”

“因为,马上就要变天了。”

看来齐先生真是生病了,明明好好的天儿,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

他刚想开口,忽然传来了一声爆喝。

“齐诚明,你个欺师灭祖的伪君子,总算让我找到你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孟不器只感觉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印在他的眼中,分外的红。

用尽仅剩最后一丝的力气,喃喃说道。

“原来,齐…先生,的名字…叫做…诚…明。”

然后,就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齐明诚一声冷哼,那爆裂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袖袍一挥,刚才还躺着地上的孟不器就不见了踪影。

“颜师兄,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齐诚明神色不变的说道。

他悠然的站在原地,转过身。

从墙上取下一幅画儿,其上画有一座绵延不知多少里的城墙,古朴、大气。

让人忍不住的怀疑,这人世间当真有如此壮观雄伟的城墙吗?

也正是当初孟不器看见的那幅画。

他把画儿往空中一抛,这画儿就无风自动的往天上飞去。

飞的越高,这画儿就变得越大,一直大到将整个小镇都罩住后,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了。

小镇上的人们依旧在为今天吃什么,明天是否有得吃而奔波劳碌。

“齐诚明,你还是那么虚伪,到这个时候,还想着镇上这些蝼蚁,殊不知你已经自身难保了吗?”

齐诚明踏天而上,一身淡蓝色儒士服被狂风吹的猎猎作响,站在对面,眼神平淡的看着他。

“仅凭你,还不够。”

颜丹青非但不怒,还微微笑道。

“师弟,我明白,就算如今你自斩一刀,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然后,话风一转。

“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让老师这么想要除掉你。”

“他老人家听说了你现身的消息后,就把戒尺赐给我了,戒尺的意义,你应该明白吧。”

齐诚明面色不变,还是那般温文尔雅,说道“你不会想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的。”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会除掉你。”

颜丹青闻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紧接着朝着天空深作了一揖,说道“恭请老师法尺。”

说音一落,就见原本整齐、静谧的天空,被撕裂开一道口子。

湛蓝的天空,仿佛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的面纱,云雾氤氲。

蓦地,一把紫檀做成的尺子显现出来。

两木一仰一俯。

仰者在下,长七寸六分、厚六分、濶一寸分馀,下面四边有缕面。

俯者在上,长七寸四分、厚五分馀、濶一寸,上面四边有缕面。

上木正中竖安木钮一只,钮长二寸五分、高七分,捉钮敲击下木。

这把戒尺的来历不凡,乃是如今天下儒教圣人的戒尺。

这位圣人,桃李遍布天下。

多少成名的大儒或者高居庙堂之上的官员,都是他的弟子。

他不知道用这把尺子,打过多少大儒的手心。

所以正因为如此,这把戒尺也渐渐的有了些许神通。

这尺子先是转了一圈,仿佛在看谁是它的敌人一般。

忽然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齐诚明的头顶砸去,带着一股浩然正气,让人无处可避。

好像惶惶天威可能也不过如此。

齐诚明的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说道。

“如果,他亲自来的话,我肯定不敌。”

“但是,一把戒尺而已,真把自己当成了神仙不成。”

他依旧是那副模样,温文尔雅的站在天上,长长的的衣襟随风飘荡,仿若一位滴仙人。

如果这世间真有仙的话,那一定就是他这般模样吧。

“日月为明。”

随着齐诚明的话音落地。

原本离他已经尽在咫尺的戒尺停在了离眉心不到一指的距离。

仿佛被定格般,一动不动。

“彭”的一声,仿佛天火坠地般震耳欲聋,一刹那,只得叹息,真是天威浩荡。

第六章 楚狂歌

两股力量相撞,齐诚明巍然不动。

那尺子却飞了出去,显得有些名不副实。

颜丹青收起戒尺。

见此场景,并无意外,只是有些稍稍惊讶。

“师弟你果然是天纵奇才,连老师的戒尺都不能近你的身,师兄我是自愧不如。”

“如果你没有叛出师门,肯定是儒教下一位圣人,将来也是位列文庙,享受香火的存在。”

“可惜了。”

说罢,似是有些伤感,竟摇头叹息。

少顷,收敛情绪,说道。

“请师弟看看,师兄这一手如何。”

说罢,拿出一只毛笔。

凌空作画。

随着毛笔写意灵动,那笔墨也随意泼洒。

勾勒出一副山水画。

那山是五岳之首的泰山,那水是奔腾不息的黄河。

黄河之上有着一叶扁舟,其上站着一个撑船的艄公。

头戴斗笠,身穿蓑衣。

泰山之顶有着一处悬崖,其上站着一个抱着剑的男人,似在远眺。

披头散发,袒胸露乳。

这两个人的脸上,仿佛都被一层迷雾笼罩,让人看不清面容。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许久不见,师兄的画术,真的是近乎与于道了。”

“竟然能画出这两位人物的一丝神韵,了不起。”

如果有其他的江湖人士在场的话,就一定会发现。

那个艄公,自称舟老人,是上一代的隐士高人,境界极高。

那个豪放的带剑男人,江湖人称狂剑。

剑狂,人更狂。

颜丹青哈哈大笑。

“师弟,接招吧。”

话音未落。

只见那撑船的艄公,刹那间从船上消失不见,仿佛从来就不曾存在一般。

只有一点寒芒闪过。

那剑狂站在原地,仰天大笑,当真是狂傲不羁。

他一直抱在怀里的剑,出鞘了。

那剑光好似骄阳般刺目,令人不敢直视。

剑气纵横,仿佛烈日当空,灼人其心。

虽后发,却先到。

齐诚明的眼中闪过一缕光。

那缕光的名字叫认同。

他轻轻开口。

“我认可你了,你有资格做我的师兄。”

顿了一下,说道。

“天下至诚。”

随着这句话出口。

那道灼人的剑气就飘散在了风中,一丝不剩,了无痕迹。

就在这时,一根竹蒿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离齐诚明心脏不到一寸的距离。

而握着竹蒿的那双手,沧桑无比。

不知道见证了怎样的一段峥嵘岁月。

头戴斗笠,身穿蓑衣,正是舟老人。

先前一点寒芒,竹蒿断尔阴阳。

若问何人摆渡,只有一叶孤舟。

齐诚明伸出一根手指迎上那根竹蒿。

那是一根洁白如玉的手指。

文能提笔,武能杀人。

轻轻一点,那竹蒿寸寸碎裂。

一个竹节都不剩。

就连握着竹蒿的人,都不剩下,随风而去。

奔腾咆哮的黄河上也只剩下了一叶扁舟。

形单影只,话别离。

而那剑狂,脸上笼罩的迷雾竟然渐渐散去,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脸。

任谁见到这样的男子,大抵也会竖着大拇指说一声“大丈夫不外如是。”

他的表情变幻莫测,似乎有些挣扎。

片刻后,开口说道。

“今日之我,终归是一道幻影,不过是那镜中花,水中月。”

“若能再会,必斩你于我剑下。”

说罢,又出一剑,剑气纵横,旭日东升。

“剑狂,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以丹青之道画出你的一个幻影,竟然会被你感应到。”

原来这一道剑气斩向的是颜丹青。

眨眼之间剑气临身,他大喝一声,“水墨丹青。”

一副卢山图挡在了那道剑气面前。

那剑气如泥牛如海般,了无痕迹。

剑狂哈哈大笑,气吞万里山河。

“世人愚昧,皆言北境雪山之巅欧阳青锋,为剑道绝顶。”

“但却不知,楚国沧澜江北楚狂歌,可断三尺青锋。”

“明日剑道谁为顶,当为沧澜楚狂歌。”

说罢,便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这声音说不出的狂傲,仿佛一切理应如此。

如有其他江湖人士听到楚狂歌的这番话,明日必定成为江湖报的头版头条,惊掉一地眼球。

那可是欧阳青锋啊。

一人一剑,将这个江湖捅了个通透。

天下事,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一剑之事而已。

手持三尺青锋,定当横行无忌。

三尺之内,天下无敌。

他的事迹,不知道影响多少热血男儿,一人一剑,行走江湖。

就算是迫于生计,无缘行走江湖的汉子。

问及他的梦想时,多半也会说,仗剑走天涯。

“国事,家事,天下事,不过我一剑之事尔。”

这是欧阳青锋对这个天下的交待。

也是整个江湖的认知,没有一个人怀疑。

天下第一,欧阳青锋。

天下第一的分量,到底有多重,想来用铜衡杆子也是称不出来的。

“有意思,天下竟然出来一个这样的人物。”

“看来真的要变天了。”

齐诚明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师弟,今天是师兄技不如人,后会有期。”

说罢,颜丹青消失不见。

这方天地再一次恢复静寂,恍如隔世。

齐诚明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

“是时候离开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趋吉避凶是人之本能,可这天下呢?”

“怕是想躲,也躲不得。”

说罢,一张画儿,从天空中飞到他的手中。

转身,推开门,走进学堂。

而小镇上的人们依旧在奔波劳碌,从来不曾改变。

“咳,咳,咳。”

在一阵咳嗽声中,孟不器悠悠转醒。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间简陋的房子。

墙壁斑驳,露出里面的青砖。

只有一张缺了一角的桌子,两把破旧不堪的椅子。

可以称得上是家徒四壁了。

他忽然想起了点什么,伸手摸向自己的怀里。

“坏了,齐先生的印章让我弄丢了。”

“我还答应他,把这印章亲手交给一位姑娘呢。”

“先生教我,承人一诺,必守一生。”

“这下可怎么办?”

正在孟不器冥思苦想的时候。

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孟不器,你大爷的,你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

待到脚步声临近。

“好啊,明明都醒了,却还在装睡,你到底打的什么心思,是不是还想让我接着伺候你小子啊?”

第七章 忆往昔

孟不器闻言,连忙看向来人。

“原来是张叔啊。”

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张叔看。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昏倒的地方是学堂,现在为什么会在张叔这里?

而且还有那个声音,仅凭一句话就让自己吐了血,这还是人能拥有的力量吗?

那个声音的主人是来找齐先生的,那齐先生应该也不是普通人。

孟不器有种直觉。

眼前的张叔,那个从他记事起就在镇上经营酒馆的瞎子中年人,应该也不是一个普通人。

张叔虽然是个瞎子,但还是被他的目光刺得有些难受。

咽了口唾沫,说道。

“那个,我知道你无父无母,更没有大爷,不应该说这个的,给你道歉了。”

孟不器依旧直勾勾的盯着他。

“哎,我警告你小子可别得寸近尺啊。”

他依旧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

张叔张了张嘴,可能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他摸摸身上,掏出了一根烟袋。

玉嘴儿,枣木杆儿。

放上烟丝,无火自燃。

狠狠地嘬了一大口,吐出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想知道什么?”

他的声音饱含风霜。

这一刻,他一直以来在孟不器心中的形象被彻底地改变了,天翻地覆。

很难想象,一个十几年来,一直粗鄙猥琐的中年男人。

在这一刻的形象,忽然变得令他有些陌生,不敢相信。

少顷,孟不器开口问道。

“齐先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在这个小镇教书。”

“用声音就把我震晕的人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来找齐先生的麻烦。”

“你是什么身份?”

张叔又嘬了一口烟袋,说道。

“关于我是什么身份?”

“我只能告诉你,我叫张大成。”

又磕了磕烟灰。

“齐诚明的来头可就大了,你听过儒教吗?”

孟不器摇摇头。

话一出口,张大成就摇头苦笑。

“我也是傻了,你一个没出过镇子的能知道什么。”

“怎么跟你说呢,有了。”

“儒教就相当于镇上最有钱的赵员外一家,齐诚明的老师,儒教圣人就相当于赵员外,也就是最大的,赵员外有十二个儿子,他就相当于赵员外的二儿子。”

“虽然不是长子,但是却是最有出息的那一个,将来肯定是能继承家主的。”

孟不器点点头,说道。

“我明白,齐先生是儒教圣人的二弟子,有望继承衣钵。”

张大成有些诧异的说道。

“以前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还真有点脑子。”

然后又接着说道。

“但就是这么一个在外人看来将来绝对是大有可为的身份,齐诚明却放弃了。”

“而且是以一种最坏的方式放弃的,逆师。”

许是有些口渴,张大成拿起桌子上的大茶碗,一饮而尽,连茶叶都被他嚼了嚼咽下去。

“逆师啊,就连老百姓都知道有多严重的事,他一个读书人,还是这个身份的读书人,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

孟不器在静静地听着。

“至于把来找齐诚明麻烦的人,应该是他师兄,也就是儒教圣人的大弟子,颜丹青。”

“至于为什么来找他麻烦,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

“齐诚明为什么来这个小镇教书我是真的不知道,所以也就没办法告诉你。”

“但是我们的身份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都是修行中人。”

说到这,张大成故意停住,想等着这小子问他。

半晌,孟不器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孟不器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模样,心中暗笑。

张大成吃了个瘪,也就不再卖关子。

“修行一途分两为条路。”

“一条是练气,一条是炼身。”

“练气的被称为练气士,炼身的被称为武夫。”

“不管是练气还是炼身,都有九境。”

“前三个小境界统称为炼精化气,分为纳气,存气,养气,也叫下三境。”

“心动,灵寂,化凡,也叫中三境。”

“凝神,炼神,分神,则是上三境。”

“传闻在九境之上,还有三境,却不是我等能够意会的了。”

张大成熄灭了烟袋锅,摇头晃脑地接着说道。

“再说武夫,武夫也分九境。”

“下三境为凝元,锻体,炼骨。”

“中三境为化劲,小天罡,大天罡。”

“上三境是碎石,搬山,断江。”

“至于九境之上的路,应该还是有的,不过我不知道。”

张大成咂摸一下嘴,一拍脑门儿。

“对了,这个印章是你的吧。”

说罢,递给他。

孟不器接过来一看,正是齐先生给的那枚印章“明守为中”。

他盯着印章看了半晌,说道。

“齐先生,他还在吗?”

张大成被这个问题弄得有些懵,给了孟不器一下。

“你小子想什么呢,齐诚明活得好好的,只不过不在镇子上了。”

“那你知道齐先生去哪了吗?”

“老子不知道,你问题可真多。”

孟不器的手紧紧地攥印章,神情有些恍惚,开口问道。

“张叔,有酒吗?”

张大成顿时有些不高兴,嘟嘟囔囔地说道“你小子来这套。”

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拿出来一坛酒,两个带豁口的大瓷碗。

“好酒可不能让你小子一个人喝了。”

张大成说着,就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一饮而尽。

孟不器低头看着碗里琥珀色的酒,一时间竟思绪万千。

那时他还小,除了每天跟着王猎户上山打猎,就是一个人爬树,捉鱼,追鸟。

渐渐地便觉得有一些枯燥乏味。

有一天,听说镇上来了一个教书先生,他便也前去凑个热闹。

“你叫什么名字,也是来读书的吗?”

“我姓孟,因为他们都说我爱做梦。”

“至于名字,还没有呢。”

那个男人想了一会,说道。

“那就叫不器,你觉得怎么样啊?”

他嘟着嘴,认真的问道“不器是什么意思呢?”

那个一身书卷气的男人愣了一下,说道。

“君子不器,周而不比。”

他立马扬起小脸,说道。

“这个名字好,我以后就叫孟不器啦。”

“你帮我起了名字,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那个男人温和地笑了笑。

“你就叫我齐先生吧。”

孟不器端起碗,一饮而尽。

酒是好物。

只是这酒,喝到酣时,也成苍凉。

第八章 天下几人称雄

许是有些醉了,张大成用力地拍起了桌子,满嘴酒气的说道。

“你说齐诚明这个人,其实我还挺佩服他的。”

“儒教的那个老东西,我早就看着不顺眼了,满嘴仁义道德,实则背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

“可是我也就敢背地里念叨几句,不像他,敢直接跟那个老东西动手。”

“这让我明白,这天下,有些人还是有骨气的,尤其读书人更甚。”

听到这,孟不器问道。

“齐先生打得过儒教圣人吗?”

张大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当儒教圣人是路边的狗尾巴草啊,一屁股坐下去就压倒一片。”

“那可是一位圣人,齐诚明肯定是打不过,但是能从圣人手里逃得性命,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得到的。”

孟不器问。

“圣人是第几境?”

“九境之上。”

“那圣人就是天下第一?”

孟不器又问。

张大成不屑地说道“就儒教的那个老王八,要是敢说自己天下第一,我张大成的名字就敢倒过来写。”

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虽然看不起那个老王八,但是,他也确实厉害。”

“天下十席,他位列第五。”

孟不器闻言又喝了口酒,问道。

“这十席皆是何人?”

张大成想了想,说道。

“第十乃是千机匣,李无心。”

“第九就是你们秦国的武安君,白起。”

“第八是北邙的大将军,赵忠。”

“第七席是易老人。”

“第六乃是葬花岭,林飞燕,也是这十人当中唯一的一个女人。”

“第五就是那个老王八了。”

“第四位是西海逍遥岛,杨逍遥。”

“第三人是个花和尚,法号性痴。”

“第二位是一个牛鼻子老道,龙虎山的老天师。”

“至于这天下第一,则是北境大雪山的欧阳青锋。”

张大成一口气说完,又端起一碗酒喝了个精光。

孟不器有些诧异的问道“齐先生和你都不在这十人之列吗?”

张大成的语气有些阑珊。

“这么大的天下,又能有几人称王,几人称霸?”

说罢,举起大碗,一饮而尽。

道教祖庭,龙虎山。

作为道教祖庭,龙虎山上的建筑可谓是星罗棋布。

上山祈福的香客从山顶一直排到了山脚下,要不是举着牌子不让再继续排队,估计能排到迦蓝寺门口去。

举牌小道士在心里恶俗的想到。

这么多香客,自然香火鼎盛。

在其中一个广场上,一群小道士躺在地上打滚儿,叫苦连天。

其中一个年长的道士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赶紧给我起来,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才让你们做了两堂功课,就躺在地上打滚儿,你们这样,将来怎么能撑得起龙虎山的威名。”

地上打滚儿的小道士依旧没有动静。

老道士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正欲再开口时,一个年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师兄,让他们歇歇吧。”

“他们都还小呢,这个岁数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

“而且龙虎山现在还用不着他们去撑。”

听到这些话,老道士更生气了。

“无为子师弟,你怎么又来这里捣乱?”

躺在地上的那群小道士有眼尖的,连忙起身,朝着年轻人行礼。

“小师叔好。”

一道道声音此起彼伏。

老道士见此有些无奈,问道。

“师弟你不是被师傅罚抄道德经一百遍吗?”

“怎么这么快就写完了?”

年轻道士有些无奈道“自然是没写完的,人在屋子里呆久了,还是要出来活动活动,不然脑子就会生锈的。”

老道士正要再问。

忽然有些个小道士大喊“快看啊,天上有仙鹤在飞,上面还坐了一个人。”

这时年轻道士懒洋洋的说道“不要大惊小怪,那是老天师。”

老道士有些诧异的说道“师傅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下山呢?”

一群小道士七嘴八舌的说着。

一个小胖子一脸憧憬地大声说道。

“将来我也要身骑白鹤,纵横天下。”

另一个脸上长痘的小道士神情不屑地说道。

“白鹤多丑啊,我将来一定要御剑飞行,千里一剑取人首级,岂不快哉。”

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只有无为子怔怔地望着天上的那道身影,喃喃自语道“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吗?”

这一天,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乘白鹤下山,只为龙虎山再兴五百年。

燕国,广陵城。

一个边陲小城,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叫花子,正在角落的泔水桶里寻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小脸上脸上满是喜悦,好似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

摊开脏兮兮的手,赫然是一小块儿馒头。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块儿馒头收起来。

忽然,从一旁跑过来一群差不多大的小孩子。

大约有十几个的样子,一群人将小叫花子团团围住。

自人群中,晃晃悠悠地走出一个小胖墩儿,身穿开衫,手里拿着一块儿石头,抛起来,再接住,如此反复。

小胖子趾高气扬的开口质问“小叫花子,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来翻这个泔水桶吗?”

他有些委屈地说道“就算我不翻,第二天也会被拉走的,而且我也没有弄脏地面,每次我都会收拾干净的。”

小胖子破口大骂“你就是个野种,还敢跟我顶嘴,你应该知道我爹是城里的郑屠户,谁敢不给我几分面子?”

“就凭你一个野种也敢不听我的话,给我打。”

小胖子凶相毕露。

一小孩子冲上去,对着小叫花子拳打脚踢,小胖子更是用手里的石头砸了过去。

一边砸,一边恶狠狠地骂着。

他双手抱头,很是有挨打的经验。

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从来都没有招惹过你们,我只是想找一口吃的,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这也有错吗?”

小胖子一听这话,立马喊到“都住手。”

然后朝着一个麻杆儿身材的小男孩招了招手。

“麻杆儿,你过来,说这事儿应该怎么办?”

那麻杆儿立马一脸诌媚的说道“郑公子,依我看来,这个小叫花子只是想填饱肚子而已。”

说到这他瞄了眼小胖子的表情,接着说道。

第九章 三层楼高几何

“但是他又顶撞了郑公子您,所以必须要给予严惩。”

那个小胖子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有屁就快放,别磨磨唧唧的。”

麻杆儿连忙点头称是。

“这样吧,我们全都脱下裤子,往他身上尿尿,就算给他的惩戒,这件事也就过去了,郑公子您意下如何?”

小胖子连忙拍手称快。

“都听见了吧,快点,都把裤子脱了,往他身上尿尿。”

小叫花子满身脚印,满脸鲜血的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想活下去。”

就在这时,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待到再近点看,那是一只白色的鸟。

等到再近点就能看清楚那是一只鹤,通体雪白,高贵优雅。

等到白鹤在他头顶上盘旋的时候,他还看见在白鹤之上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

不光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

那只白鹤优雅的落下,小胖子他们全部呆若木鸡,鸦雀无声。

没有管他们,老道士径直走到了那个小叫花子面前。

俯下身子,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目光中带着一丝心疼。

父母抛弃了他,他没有哭。

十天没有吃东西,他没有哭。

哪怕是经常挨打,他也没有哭。

可是,这一刻,他哭了。

老道士的那双大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宽厚的肩膀让他靠着,连那一身洁白如玉的道袍被他弄脏都枉若未闻。

语气温和地问道。

“这些年,没有看着那么容易吧,”

闻言,他哭得更厉害了,撕心裂肺。

这时小胖子战战兢兢地问道“老先生,你是这个小野种的什么人?”

说完,脸色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给了自己两巴掌。

“老先生,我父亲是城里的郑屠户,求求您,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麻杆儿使了个眼色,那些跟班见状也连忙照做。

开玩笑,一个乘着仙鹤从天而降的人,怎么看也不是好惹的。

欺负比自己弱的,所有人都好像无师自通一样,驾轻就熟。

可是遇上比自己强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面对。

无他,人性如此尔。

老道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越来越冷,除了躺在老道士怀里的他。

小胖子感觉到了变化,吓得屎尿其流,脸上的肥肉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哭爹喊娘的求饶道。

“老先生,别杀我啊,别杀我啊,是有人蛊惑我做的啊。”

说罢,一把抓住身边的麻杆儿,按倒在地上。

“老先生,都是他,都是这个人让我做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您要杀就杀他吧。”

被按在地上的麻杆儿把嘴唇都咬出了血,紧紧地攥着拳头一言不发。

小胖子有些急了,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儿稻草。

“麻杆儿,你赶紧承认啊,都是你指使我的,不然你娘就活不下去了。”

他听到这,一直紧紧攥着的拳头松开了,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说道。

“是我指示他的,全都是我干的,跟郑公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您要杀就杀我吧。”

说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胖子面露喜色,十分讨好的说道。

“老先生,我帮您把罪魁祸首给找到了。”

老道士依然没有说话。

这时躺在他怀里的小叫花子,捏来捏他的手。

“老爷爷,让他们走吧。”

这句话一出口,周边的温度顿时恢复正常。

小胖子犹如死里逃生般,一个人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剩下的的小孩子互相看了看,架起了躺地上的麻杆儿,也强撑着走了。

“为什么让我放他们走?”

老道士问道。

“他们其实也不坏的,这么多年了,也没真的把我怎么样。”

“尤其是那个麻杆儿,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娘卧病在床很多年了,全靠郑富贵他们家的肉铺接济,才能活到现在。”

小叫花子回答道。

老道士点了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父母嫌弃我,在我五岁那年就离开了,也从来没有给我起名字。”

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说道。

“不过他们都叫我小叫花子。”

老道士闻言笑了笑。

“你想不想有个名字啊?”

他一脸认真地说道“想,但是大家都说名字得有亲人长辈起的才算数,自己起的是不算做数的。”

说到这,一脸黯然。

他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名字了吧。

谁知道对面的老道士就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样。

“那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吧。”

他十分紧张地摆弄着手指头,一脸纠结地说道“老爷爷,我也很想有一个名字。”

“可是我跟您只是萍水相逢,按照家乡习俗,是不能接受您给我起的名字的。”

老道士哈哈大笑,摸了下胡子,说道。

“这个简单,你拜我为师就行了。”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按照你们家乡的习俗,我身为你的师傅自然就可以给你起名字了。”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如果我拜您为师的话,每天能吃饱吗?”

迎着他无比期待的目光,老道士重重的点点头,十分笃定地说道“当然能。”

小叫花子听到这样的回答,毫不犹豫的说道“那我拜您为师。”

现在的他丝毫都没有想到,日后这件事儿,会成为老道士炫耀的资本,逢人便说。

“你们都学着点,老道我用一顿饭就收了一个谪仙苗子当徒弟。”

每当这个时候,老道士都会被人暗中腹诽。

但他自己却乐在其中,无法自拔。

老道士想了想,说道“你以后就叫张希象吧。”

“因为我姓张,而希象二字,取自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张希象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我以后就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问道“师傅,您是多高的高手啊?”

老道士眯缝着眼睛,笑着说道“为师大约有三层楼那么高吧。”

张希象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觉得三层楼有多高。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三层楼到底有多高。

第十章 箕尾山

孟不器从张记酒馆回到家里,已经是两天后了。

这两天,他已经拜托酒馆的伙计帮忙,准备好了上箕尾山所需要的东西。

回到家,打开院门。

进门的瞬间,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毕竟,作为一个从来没有出过镇子的少年来说,这几日的经历着实称得上震撼了。

屋子内的墙上已经有蜘蛛结了网,安了家,而且还孕育了下一代。

几日不见,床板上的“邻居”依旧是老样子,还是那么瘦弱,让人无法生出吃它的欲望,这也不失为是一种生存之道。

孟不器走到墙角的一堆陶罐前,把手伸进其中的一个罐子内。

拿出了几块儿碎银子,装进怀里。

因为他就要去箕尾山了,如果能活着下山,自然就能赚到李府的十两银子,然后听从齐先生的话,离开小镇。

因为他相信,齐先生是不会骗他的。

倘若不能活着,那再说其他的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万事皆休。

远途不知吉凶,清清冽冽而行。

孟不器先是去了躺李府,跟李管家打了个招呼,告诉他,自己要上山了。

李管家并无其他表示,只是叮嘱他,如果拿到白狐皮,一定要第一时间交给他。

然后又去了一趟张记酒馆,想跟张大成告个别,却不曾想,他根本不在酒馆,只好作罢。

找到店伙计,拿到让他帮忙准备的东西,算了算竟然和他要二两银子。

一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孟不器也就没有跟他还价。

依依不舍的付了钱,转身,向箕尾山的方向走去。

悦来客栈,五个有些灰头土脸的年轻人坐在一张桌子旁。

其中一个冷艳的女子说道“周志坤,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钱胖子见状,也落井下石地说道“都是你,害得我们几个白白浪费了几天时间。”

“如果被别人给捷足先登的话,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周志坤听到这些话,脸上青筋毕露,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一拍桌子,正要说话。

欧阳剑开口了。

“都别吵了,现在我们只剩下箕尾山还没有去,也就说明我们要找到的机缘就在箕尾山上。”

楚蝶儿撅起嘴,有些不情愿的说道“能不能歇一会再走啊,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欧阳剑摇摇头,说道。

“不行,我们已经耽搁很长时间了,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说罢,转身出门。

其他人见状连忙也跟了上去。

当孟不器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浑身都湿透了。

他从背后的竹娄里拿出一个通体黝黑的酒葫芦,拔下塞子,顿时酒香四溢。

孟不器一口气就喝了半葫芦,一时之间,竟有些醉眼朦胧。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齐先生的身影,正在对着他笑,不知道为什么,笑得很是开心。

他忽然想起了齐先生说曾经念过的一首诗。

不自觉地就念了出来。

一诗一酒一江山。

一梦一歌一华年。

人间大梦,不负此生。

说罢,仰天长笑,大步流星,向山上走去。

刚走到半山腰,忽然传来了一声虎啸,响彻山林,震得头顶上的树叶簌簌地落下。

孟不器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这家伙怎么也出来凑热闹了。”

只听声音,他就知道,一定是箕尾山上的那只虎王,要出来觅食了。

他晃了晃脑袋,接着向山上走去,只是那步伐却是越来越谨慎了。

山上的白狐狸,他只见过一次,还是曾经跟王猎户上山的时候见到的。

当时他就想着要抓一只回去养着,可是却被王猎户臭骂一顿。

“你小子给我记住了,千万不要去招惹狐狸,尤其是白色的狐狸。”

“师傅,为什么不能招惹狐狸呢?”

每次这个时候他就会一脸严肃的说道“因为,这个世界上不止有我们人,还有妖。”

每次听到这样的回答,孟不器的脸上总是一副我跟本就不相信的表情。

但是,现如今,他已经知道人是可以修行的。

那妖呢?谁又能说动物就不能修行呢。

孟不器又走了一会,眼前的路已经是荆棘满布,最矮的也得有一人多高,所以路到这里,就算断了。

平时镇子里有上山的人,最多只走到这里,再往上走的话,安全就得不到保障了。

久而久之,这条路到这里就断了。

他一伸手,从背后的竹篓里拿出一柄柴刀,瞄准根部,胳膊抡圆了就砍。

不知道挥了多少次柴刀,就连胳膊都有些酸痛。

也不知道流下了多少汗水,脚下的土地已经有些泥泞。

总算清出了一条足够一个通过的小路。

孟不器将砍下来的树枝、荆棘放到一边,打好捆。

心里想着,“如果镇子里有人上山的话,就会看见这些柴禾了,就当是我最后再为镇子上做的一点事吧。”

他把背后的竹篓解开,放到地上。

拿出里面的酒葫芦,灌了一大口就酒,然后用袖子抹了抹嘴儿。

靠在一棵大树下,闭目养神。

这时,箕尾山的山脚下,也迎来了五个人。

为首一人,头戴金冠,手拿宝剑,衣着华丽,只是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正是周志坤。

“各位,这就是箕尾山,我们到了。”

楚蝶儿看着映入眼帘的箕尾山,顿时激动地手舞足蹈。

“沐姐姐,你快看呀,好高的山啊。”

箕尾山高耸入云,终年有云雾缭绕。

好似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忍不住让人产生丝丝联想。

所以小镇的老人都说箕尾山有灵,山顶上是山神的住所。

闻言,沐清雪抬起头,露出了雪白的脖子。

吸引了在场所有男人的眼光,除了欧阳剑。

周志坤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欲望,被他隐藏在内心深处。

而钱胖子的眼神中隐藏更多的是一种玩味。

沐清雪颇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这山也就那样吧,一个小地方而已,算不得气派。”

楚蝶儿有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少顷,平复心情。

欧阳剑对其他人点点头,说道。

“走吧。”

第十一章 山不在高

关于山顶上到底有没有山神,孟不器是不清楚的。

但是他知道山顶上有白狐,因为,曾经的那只白狐就是在那里看见的。

走着走着,肚子有些饿了,从背后的竹篓里拿出一个窝头,三两下吃进肚子里。

许是吃的太快,竟有些噎着了,眼泪都出来了,连忙喝了口酒,才将噎住的窝头咽下去。

又用手锤了几下胸口,有些后怕的说道。

“好险,差点就被噎死了。”

就在孟不器正欲继续赶路的时候,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只狐狸。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从头到尾,没有一根儿杂毛。

身长三尺左右,步态轻盈,奔跑、跳跃,玩的不亦乐乎。

孟不器抽出柴刀,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朝着白狐走去。

他缓缓地举起柴刀,双臂卯足了劲,正准备要砍下去。

那只白狐狸忽然回头,两只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双眼睛里面闪烁着人性特有的光芒。

这一刻,孟不器只感觉盯着他看的是一个人,这不应该是一个动物能够有的眼神,这样的眼神也不应该存在于一只白狐狸的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里的柴刀。

就在这时,那只白狐狸的脸上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笑容,那种笑容他很清楚,那是计谋得逞的笑容。

转身,向大山深处跑去。

孟不器这才反应过来,拿起柴刀,连忙跟上。

跟了好一会儿,那只白狐狸忽然一个转弯,钻进一片枫叶林中。

孟不器见此,心里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等到他也转过去的时候,却连白狐狸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孟不器只有额头有些微微出汗,呼吸的节奏也没什么变化,双腿笔直地站着地上。

这都得益于他这么多年上山打猎的功劳。

孟不器站着原地没有动,把竹篓放到地上,先是蹲下身子。

然后仔细的观察地上的蛛丝马迹,果不其然,那白狐狸就算是再狡猾,也终究还是畜生,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虽小,但是却致命。

他正要起身,就感觉后脑勺被刺的生疼,火辣辣的。

猎人的直觉告诉孟不器,这是有人从后面偷袭他,而瞄准的,正是他的脑袋。

在这个千均一发的时刻,他硬生生地将自己起身的惯性止住。

顺势抽出柴刀,同时一个懒驴打滚向前方滚去,硬是将这个,对于一般人来说,必死无疑的局面给打破了。

孟不器粘了一身的泥土和树叶,虽然没受什么伤,但是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转过身子,看向偷袭者。

原来是刚才那只白狐狸。

这只白狐狸看了一眼孟不器,又看了一眼它的爪子,表情有些发懵,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惑。

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它一爪子下去,这个人的脑袋为什么还是好好的。

孟不器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一动不动。

如果韩平在现场,看见孟不器这幅表情,一定会跑的远远的。

因为韩平知道,只有他在真正生气时候,才会露出现在这样的表情。

一人一兽,相互对峙。

孟不器缓缓地举起柴刀,指向白狐狸,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是否听得懂,但是,我还是要说。”

“这件事儿,是因我而起,是我生出杀你剥皮的念头来,你出手偷袭我,在其后。”

“这天底下没有站着让人杀的道理,但是,这天底下也没有杀了人家师傅,不让人家徒弟报仇的道理。”

“所以,我们各有各的道理要讲。”

“但是,道理终究还是要靠拳头来讲的。”

说罢,双脚趟地,几乎是一瞬间,就来到了白狐狸的面前。

柴刀从它的头顶削过,带掉了一缕洁白无瑕的毛发。

如若不是它在刀锋临身的一刹那,低头躲过,这一刀,砍下的应该就是它的头了。

那白狐狸看见自己被削掉了一缕毛发,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双腿一蹬,跃向孟不器的肩头,在空中弹出两个无比锋利的爪子。

孟不器没想到它的动作这么快,一时之间,躲闪不及。

“噗呲”一声,爪子抓烂了他的左肩,留下五个筷子大小的血洞,一时之间,血流如注。

孟不器的脸色有些苍白,撇了一眼伤口,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右手握着柴刀,砍向还在耀武扬威的白狐狸。

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写满了不屑,它轻轻地一个闪身,轻松写意地躲过了这一刀。

就在这时,白狐狸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

它缓缓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插着一根竹剑,削得尖尖的,就那么直直地插在它的身上。

这时,它觉得它的血都快要流干了,它无比艰难地抬起头,想要最后再看一眼这座山,这片林。

这座生它养它的箕尾山,这片供它玩耍的黑枫林。

这里有它的父母兄弟,这里也有它的知心伴侣。

孟不器缓缓地走向前,看着已经死了的白狐狸。

把那根竹箭抽出,将上面沾染的血迹擦干净。

然后,又放进了捆在手腕上的袖箭筒里,将袖子放下。

做完这一切,孟不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再也不复刚才的悍勇。

等到喘匀了气儿,他将身上的衣服私下里来一块儿,四四方方的叠好。

又拿出了那个黝黑黝黑的酒葫芦,用酒将那块儿布浸湿,按在了左肩的伤口上,不断的擦拭。

然后,又从竹篓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儿,将瓶塞拔开,倒出一小堆偏黄的粉末,又按在了左肩的伤口之上。

药与伤口接触的一瞬间,孟不器只感觉钻心的疼,黄豆粒儿大小的汗珠,不要钱似的从脸上滑落,连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孟不器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药劲儿过去,从竹篓里拿出一块儿绷带,将左肩包扎好。

站起来,从地上拾了一些枫叶垫在竹篓底下,将白狐狸的尸体放了进去。

第十二章 有仙则灵

孟不器沉吟片刻,背起竹篓,又继续向山顶走去。

这只白狐狸他准备在坟前祭奠师傅的在天之灵,所以李管家要的皮毛还需要另外再想办法。

这头畜生当年偷袭过他的师傅,跟今日的场景如出一辙。

只不过他师傅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虽然没有当场身死。

强撑着回到镇上,只挺过了三天,就去世了。

他把镇上唯一一位郎中家的门槛都踩烂了,也没能救得回来。

从那时开始,孟不器就在盘算着,如何才能给师傅报仇。

今日,大仇得报。

只是如今人已逝去,再也无法挽回。

周志坤一行人刚走到半山腰,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周兄,好巧啊,又见面了。”

闻言,周志坤脸色一变。

运足气息,大喊道“冯啸龙,不要装神弄鬼,赶紧给我滚出来。”

话音未落,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五个人。

为首一人头戴玉冠,手持折扇,锦衣华服,好一个翩翩公子。

其余四人皆做随从打扮,想来应该是某个世家公子哥。

为首一人正是冯啸龙。

周志坤脸色阴沉的说道“冯啸龙,你也是来争夺这次的机缘的吧。”

冯啸龙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自然,自古机缘,有德者居之,我也是来碰碰运气。”

“倒是周兄,不好好待在家里,作威作福,何故来此呢?”

周志坤哈哈大笑,说道。

“冯啸龙,一段时间不见,你还是那么的虚伪。”

说着拔剑出鞘,沐清雪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也上前一步站在了周志坤身旁。

冯啸龙的随从们见状,也纷纷拉开架势,场面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

冯啸龙用扇子轻轻地拨开那近在眼前的剑尖,轻声说道。

“周兄,现在还没到山顶,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如我们俩暂时各退一步,结伴上山,就算出了什么事,也算有个照应。”

“等到了地方,找到了东西,再各凭本事,你看如何?”

周志坤冷哼一声,说道。

“各退一步我赞同,但是想让我跟你联手,根本不可能。”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要是再敢惹到我头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收剑入鞘。

对着众人一挥手,向山顶走去。

沐清雪听到他拒绝了冯啸龙的提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冯啸龙也不介意,对着周志坤的背影一拱手,说道。

“周兄,那我们就山顶再会了。”

待到周志坤一行人走远,他才脸色阴沉的吩咐道。

“你们几个都听着,如果有机会第一个把周志坤给杀了。”

几个随从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一声虎吼,响彻云霄。

数不清的叶子哗啦啦地落下,很快就在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孟不器朝着山顶上看了一眼,一只吊睛白额虎身长大约二十几尺,脑袋上的王纹清晰可见,正站在一块儿巨石上,俯瞰整个森林,威风凛凛。

见此场景,他心里有些犯嘀咕。

“上次见它,个头儿还没有这么大,怎么长得如此之快,没办法,只好绕路了。”

楚蝶儿听见这声虎吼,竟有些瑟瑟发抖。

一脸可怜兮兮地朝着沐清雪跑去。

“沐姐姐,我好怕。”

说罢,一下子抱住她,抱的紧紧的。

沐清雪见状,有些无奈,只好安慰她,说道。

“蝶儿妹妹不要怕,我们这么多人呢,一只死老虎而已,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没什么可怕的。”

听到她这么说,楚蝶儿才慢慢地将心情平复下来。

一个山洞内,洞壁上镶嵌着两颗夜明珠,发出微弱的光茫,以致于洞内不是漆黑一片。

一块儿平整光滑的石板上,铺着一层干爽的草。

其上趴着两只狐狸,通体雪白,眯着眼睛,似在假寐。

其中的一只白狐忽然起身,来回转圈,似乎有暴躁不安,发出呜呜的叫声。

它看了一眼依然还在石板上假寐那只白狐狸,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向着山洞外边跑去。

因为要躲避那只老虎,孟不器无奈之下,只能绕路。

这条小路崎岖坎坷,到处都是荆棘,树杈,要换一个人来走,铁定被弄的满身挂彩。

所以这一下就耽搁了不少时间,以致于根本没赶多少路。

“就快要走出去了。”

孟不器的心里这样想着,连脚上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突然胸口一凉,多出来一道爪痕,鲜血淋漓。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白狐狸。

除了长得个儿大点,其余的,就跟他杀的那只,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孟不器放下竹篓,没有去管胸口的伤,因为他知道,面前的这只白狐狸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用手指着地上的竹篓,说道。

“你就是它的长辈吧,果然一家子都成精了。”

白狐狸看见竹篓里的尸体,目眦欲裂。

后腿一发力,扑向孟不器。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他根本无法躲闪,不然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会被脚下盘根错节的树根绊倒,或者被纵横交错的荆棘和树枝刺伤。

所以,只能硬扛。

孟不器将柴刀横在胸前,堪堪挡住它这一爪。

刀爪相碰,竟然发出金铁之声。

“蹬,蹬,蹬”将他向后逼退了三步。

孟不器低头一看柴刀,刀身上竟然有着五个孔洞。

他心里明白这只白狐狸太聪明了,已经根常人无异。

如果一直被它堵在这条小路上,今天他恐怕没有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心念电转之间,朝着小路的出口撒腿狂奔。

白狐狸见状,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孟不器一转头,射出一发袖箭。

被它一爪子拍飞,插在旁边的树上。

本来两者的距离有两尺远,这一下,只有一尺远了。

他这次连看也不看,一甩手,又是一发袖箭。

“嗖”的一下,将雪白的皮毛染红,就好像一张白纸被人不小心滴上了一滴红墨水。

这发袖箭的速度之快,让白狐狸都没有反应过来。

第十三章 一把剑

正是这一发袖箭,再次将两者的距离拉开到两尺。

而他也快要跑出这条小路了。

“只剩下最后一只箭了,不能再用了。”

就在孟不器正考虑着,要不要用掉这最后一发袖箭时。

一只血淋淋的爪子刺穿了他的胸膛。

那个位置,是心脏。

他脚步踉跄了一下,抬起头。

“原来,是捅了狐狸窝啊。”

他的面前,赫然又出现一只白狐狸,而且还是公的。

它的爪子,还停留在他的心脏内。

孟不器的脚步停在了小路的尽头,他也没有力气再继续走下去了。

身上的力气仿佛全部被抽空一般,就连意识也开始逐渐地模糊起来。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就要这么死了吗?”

“答应别人的事儿,还没有做到。”

“好像还有一些不甘心呢。”

声若蚊蝇,也注定无人知晓。

这一霎那,孟不器仿佛看见了师傅,齐先生,张大成,韩平,还有许许多多小镇上的人们。

脑海中走马灯一样的闪过这些画面。

随后,戛然而止。

孟不器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只有那依然在汩汩流淌的鲜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见此情景,其中的那只母狐狸,一跃而起,来到他的身边。

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里充满了大仇得报的喜悦。

就在这时,一柄柴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砍在了白狐狸的脖子上。

刀锋入肉,咔吧一声,柴刀断成两半。

而那只白狐狸的脖子,只剩下一半的皮肉还连在身子上。

另一半耷拉着,皮肉外翻,血好似不要钱的一样往外溅。

本来洁白无瑕的皮毛,也染的好似一个血葫芦般,无比凄惨。

饶是以白狐狸强大的生命力,也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孟不器见状,一直眯着的眼睛,终于闭上了。

“可惜啊,没能亲眼看着你死。”

说罢,手一松,半截柴刀插入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让另外那只公狐狸猝不及防。

那只母狐狸出气儿多,进气儿少,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它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那只公狐狸,发出“嗬嗬”声。

见此情景,公狐狸再也不是一脸冷漠的样子,神色多少有些动容。

公狐狸对着它点点头,好似答应了她什么一样。

母狐狸看着这一幕,凄然一笑,倒在地上,死了,黑宝石般的眼睛也闭上了。

那只公狐狸走到它身旁,深深地看了一眼。

然后,用爪子刨了两个坑,一大一小。

将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分别放到坑里,再把土填好。

来到了孟不器的身旁,叼住他的腿,向着山顶奔去。

不一会儿,来到了一座幽静的悬崖上,将孟不器扔了下去,转身离开。

仿佛一湖偌大的水面被投进去一颗石子一样,毫无波澜。

孟不器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自己双亲尚在,对他极好。

家庭合睦,衣食无忧。

每天父亲接送他去学堂,母亲则在家里做好他最爱吃的饭菜,只等他们父子回家。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孟不器忽然感觉鼻子有些痒,就用手挠了挠。

没过一会儿,又有些痒。

如此反复,依然还是痒。

而且他的眼皮还越来越沉,忍不住的开始打架,没到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色。

孟不器有些摸不着头脑,低下头看了一眼胸口,一切如常。

别说没有窟窿,就连一丁点儿小伤口都不曾有。

他明明记得白狐狸的爪子穿透了他的心脏,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虽然孟不器不知道死了之后是什么样子。

可是以他现在的状态来说,可不像是死人的样子。

本应该不可能发生的事,现在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他茫然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只有一间孤零零的茅草屋。

孟不器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没摸到柴刀。

他心下了然,柴刀已经断了。

就在孟不器下定决心,准备去茅草屋一探究竟的时候。

忽然,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不用找了,你现在的样子是我造成的。”

孟不器连忙问道“你是谁?”

那个声音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我是谁?”

“准确的说,我不是一个“人”。

孟不器听到这话,只感觉一股凉气儿,从脊椎骨窜到天灵盖儿。

冷汗顺着脖子往地上流。

一滴,两滴,三滴,无数滴。

就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见到他这幅模样,那个声音似乎有些错愕。

“你有必要这样吗?”

“我又不是妖怪,只是不能完全称为人,而已。”

听到他这么说,孟不器这才好了一些,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你是什么?”

那个声音又沉默了一会儿,问了一个让人摸不到头脑的问题。

“现在天下的王,是姬发吗?”

闻言,孟不器挠了挠头,说道。

”我不知道姬发,我们秦国的王是嬴政。”

那个声音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

“真是沧海桑田啊。”

“也罢,我的身份,你无需知道,只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的可怜人而已。”

顿了顿,接着说道。

“本来,我还能再活个几十年的光景,但是因为你的到来,打破了此地的平衡,我现在也只剩下几年光景而已。”

“又因为救治你的身体,使我只剩下几天的时间。”

“我看得出来,你不通武艺,也没有成为炼气士的天赋,但是身体的强度,倒是不低。”

“所以,你适合成为一个武夫,也只能成为一个武夫。”

“稍后我会将武夫修炼的法子传给你,你稍加修炼就能入门。”

“你现在的状态是被我冒险扯出神魂导致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治伤。”

“一会儿你醒了之后,拿上你身旁的那把剑。”

“答应我,以后你就练剑吧,就当是我救你一命的报酬吧。”

“而且,我看得出来,那把剑适合你,你也配得上那把剑。”

说罢,不再出声。

孟不器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他。

可是,无论他怎样大喊大叫,都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就好像变成了哑巴一样。

第十四章 往事如烟

忽然,孟不器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天空飘去。

越飘越高,越飘越高,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直到完全失去意识。

一旁的茅草屋中,走出一个容貌枯槁,骨瘦如柴的老人。

一头枯黄的头发,耷拉到胸前,毫无美感可言。

怀里抱着一把剑,看起来平平无奇,古朴的剑柄上有着两个篆字,诛仙。

走到孟不器身边,想要将这把剑放下,可是到了半空,又停住。

他的目光中似乎有些后悔,又好似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则一种释然。

最终他放开了手,将这把剑放在了孟不器身旁的石头上。

然后转身,又回到了茅草屋。

茅草屋内,空无一物。

只有一张床,一副画儿。

画中是一座宫殿,一大群人站在一起。

他盯着画看了半晌,才收回目光。

然后,那幅画儿无火自燃,化做了一堆灰烬。

蓦地,一阵风吹来,化作星星点点,随风而去。

就好像他的一生,到头来,也难免徒劳,往事只好随风。

他走出茅草屋,一挥手,一块儿大石头上就凭空多出一行字来。

“逆兄姬考,自裁于此,今生无以为报,只愿还有来生”。

他怔征地看着这行字,潸然泪下。

然后就化作一缕清风,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这山谷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孟不器才悠悠转醒。

先是检查了一下身体,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然后看见身旁的石头上有着一行字。

他连忙走过去,将上面的字看了一遍,不由得有些犯嘀咕。

“这行字应该就是刚才的神秘人所留下的。”

“那这个姬考,应该就是他本人了。”

“那他问我的姬发,应该就是他的兄弟之类的吧。”

孟不器沉吟片刻,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这样看来,我确实是被白狐狸刺穿了心脏,然后被这个姬考救活。”

“既然这样,那答应他的事情,我也要做到。”

说罢,将石头上的那把剑拿了起来。

只是这把剑的样子着实有些奇怪。

“这也能叫做剑吗?”

不怪孟不器犯嘀咕,实在是他拿在手里的这个东西,一点也没有剑的样子。

就像是一个破铁片,长了个尖儿,剑身上还一片坑坑洼洼的,只是在剑柄处缠了几圈布,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他看遍剑身,更是连个名字也没看到。

孟不器看着手中剑,坚定的说道。

“姬前辈请放心,我答应别人的事儿,从来都不会食言。”

“再难再苦,我也会咬着牙办到。”

说到这,他顿了顿。

“除非,我死了。”

说罢,孟不器将剑背在身后。

转身离开山谷,伴随着他脚步离开的还有一缕清风。

以后这座山谷里,再也不会有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孟不器刚走出山谷,就听见一阵打斗声传来。

他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周志坤,你现在就要跟我撕破脸皮吗?”

“冯啸龙,你指使手下的随从偷袭于我,我今日必斩你。”

周志坤此时的模样有些灰头土脸,华丽的衣服上也沾满了泥土。

左臂上更是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看样子,是被刀砍出来的。

话音未落,周志坤的剑就来到了冯啸龙的身前。

他手中折扇“啪”的一下打开,将周志坤的剑尖儿弹开。

顺势,欺身而上。

手中折扇连连瞄准周志坤的要害,出手狠辣。

因为左臂负伤,周志坤渐渐不敌,落入下风。

冯啸龙见状,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连忙大喊。

“你们几个都给我上,今天就把他永远的留在这里。”

沐清雪见此情形,连忙招呼其他人上前帮忙。

虽然论及整体实力,肯定是周志坤这边更胜一筹。

但是沐清雪,钱胖子他们各怀心思,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再加上一个所有人都看不透的欧阳剑,纵然楚蝶儿一个人全力以赴,也是有心无力,无济于事。

这样一来,双方倒是打得有来有回,场面煞是好看。

就是苦了周志坤,被冯啸龙压的是节节败退,苦不堪言。

周志坤心中暗暗叫苦,心里忍不住地咆哮着。

“你们几个给我等着,等我回到周家,一定要你们几个好看。”

“尤其是沐清雪,你这个贱人,早晚会落在我的手上。”

冯啸龙手中的折扇上下翻飞,让人眼花缭乱,招式也越来越毒辣。

周志坤的脸色愈加苍白,左臂的伤口也开始往外渗血,将整个袖子都染成了鲜红色。

“冯啸龙,你千万别逼我。”

“不然,先死的一定是你。”

冯啸龙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

“周志坤,你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也敢妄言杀我?”

“废话少说,拿命来。”

说罢,手中折扇摊开,射出五枚飞镖。

周志坤也是不弱,长剑一挑,将其拨开,顺势递剑向前。

冯啸龙无奈之下,只好向后退去。

这一退,就失了先机。

竟然被周志坤反客为主,只剩招架之力。

周志坤的双眼却越来越亮。

突然,大喝一声,一跃而起。

借着腾空之力,一剑斩出。

冯啸龙见状,将折扇架在头顶,欲将这一剑拦下。

两者相碰,唰的一下,折扇就被从中间齐刷刷地斩断。

就连冯啸龙也被伤到了锁骨。

周志坤喘着粗气,再也无力支撑,只好以剑拄地。

刚才他这招,显然也是消耗不小。

冯啸龙咬着牙,大喊一声。

“都住手,全部回来。”

听到声音,随从们纷纷停手,将他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连忙拿出药粉,为冯啸龙包扎伤口。

包扎好了伤口,冯啸龙正要说话。

突然大喝道,“是哪位朋友,何不现身一见?”

半晌,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周志坤也包扎好了伤口,附和着说道。

“是谁躲在暗处,鬼鬼祟祟,赶紧给老子出来。”

“不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树林中走出一个人。

此人年纪不大,衣着朴素,脚踩一双草鞋,腰间挂着一个黝黑发亮的酒葫芦,身后还背着一把剑,正是孟不器。

第十五章 保家卫国为何人

冯啸龙最先看到来人,脸色一松,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模样。

如果不是锁骨缠了很多绷带的话,可能会更有说服力。

孟不器不疾不徐的走上前,大大方方地一拱手。

“各位英雄、女侠,我是山下永宁镇的猎户。”

“今日上山打猎,谁曾想,却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而这里又是下山的必经之路,所以还请各位不要误会。”

冯啸龙闻言,抚掌大笑。

“不知道兄台做何称呼啊?”

“我叫孟不器。”

冯啸龙笑的更大声了。

“听孟兄的谈吐,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山野农夫,难不成孟兄是在说谎?”

孟不器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淡淡的说道。

“可能是镇上有个教书先生,曾经教过我一些东西吧。”

周志坤忽然插嘴。

“既然你说你是猎户,那是否见过这山上的白狐狸?”

孟不器被问得一愣,随即回过神来。

“实不相瞒,在下也是受镇上李府所托,特意上山寻这白狐狸。”

随即就将赵夫人的事儿说了一遍。

沐清雪听完,冷哼一声。

“原来还有一位同道中人,你给我们带路下山,去那李府。”

“放心,报酬少不了你的。”

说罢,扔给他一锭银子。

孟不器看了一眼,收进怀里,带着他们往山下走去。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还不会收这个钱。

因为这伙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但是如今没有抓到白狐狸,自然也就没了十两银子的进账。

而且,还要把定金还给李管家。

走了一会儿,大家也就都熟络了。

在这期间,钱胖子一直盯着他的后背看。

孟不器被看的有些难受,便开口问道。

“钱兄,你在看什么?”

钱胖子闻言,老脸一红,连忙解释。

“孟兄,我看你这背的,是一把剑?”

他点点头,“是啊,一把剑。”

钱胖子许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哈哈大笑。

“孟兄的剑可真够霸气的,合我钱胖子的胃口,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说罢,跟孟不器勾肩搭背起来。

一旁的楚蝶儿也被吸引过来。

“那孟大哥的剑法一定很厉害吧。”

孟不器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厉害,我是第一天练剑。”

钱胖子听到他这么说,简直惊为天人。

“孟兄,你真是一个妙人。”

“我老钱是甘拜下风,服了。”

孟不器知道,这是被他误会了,不过也没有去解释什么。

楚国,镇江。

这一日,对于刘荣来说,相比往日,没有任何不同。

依旧是每天卯时起床,到城墙上换班。

镇江地处边疆,接壤秦国。

说起来他这名小小的哨兵,当初还得到父老乡亲的一致羡慕呢。

说得最多的就是羡慕刘荣可以保家卫国,抵御外敌。

刘荣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直到时间长了,他渐渐地有了疑惑。

他每天按时换岗,从来没有过假期,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一直坚持了十年。

当初刘荣身边一起参军的兄弟也越来越少,到了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了。

县令换了一个又一个,上任时一架马车,足矣。

等到卸任时,那是十架马车都不够。

因为这里是边陲重地,油水十足。

最苦的时候,三伏天。

他们一帮兄弟连个过冬的棉衣都没有,却还要在这城墙上,保家卫国。

没等到开春,就死了十几个,冻死了。

刘荣不知道,身为一个军人,没死在战场上,却因为这种事被冻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不过,他宁愿永远也不知道。

在一块儿城砖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正字,那都是死去的兄弟。

现在,刘荣就想问一句,他们到底是保的谁的家,卫的谁的国?

忽然,远处尘烟滚滚,旌旗飘扬。

刘荣明白,这是秦国的铁骑来了。

“铛、铛”敲响警钟,大喊道。

“秦国铁骑来了,秦国铁骑来了。”

不一会城墙上就站满了人,一个个披盔拿弓。

其中一个大腹便便,将军模样的中年人,盔甲还没有穿好,气喘吁吁地开口问道“哪个敲的钟?”

刘荣立马大声回答。

“禀报王将军,是我敲的钟。”

王将军穿好了盔甲,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是谁的胆子这么大?”

“明明知道,镇江是我王勇坐镇,也敢来犯,真是不知死活。”

话音刚落,一旁立刻有人附和道。

“是啊,是啊,谁不知道王将军一柄开山斧天下无敌。”

“竟然还有人敢来捋王将军的虎须,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说罢,在场众人,哈哈大笑。

这时,有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禀将军,探子来报。”

“是秦国的铁骑,领军的是武安君,白起。”

刚才还在哈哈大笑的众人,鸦雀无声。

王将军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赶紧派出一队人马突围,向最近的北邙求援,现在六国已经合纵,他们会出兵帮我们的。”

半晌,没人说话。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守在城中或许是九死一生,还有一丝活的希望。

但是突围送信,那就是十死无生,必死无疑了。

王勇气得浑身发抖,咬着牙,抽出腰间的刀,一刀就砍掉了离他最近那人的脑袋。

正是刚才拍马屁拍得最欢的那个人。

鲜血从无头尸体上喷溅而出,好多人都被喷了一脸。

这一下好似被叫醒了一般,纷纷推荐平时还算要好的兄弟前去送信。

就在王勇毫无办法还要抽刀杀人时,一个声音响起。

“将军,卑职愿往。”

众人齐唰唰看去,说话的,正是刘荣。

听到这话,王勇大喜过望,连忙上前扶起刘荣,赞叹道。

“好一个楚国儿郎,我拨你百人,骑快马,速速前往北邙说明情况。”

“一会突围时,本将也会在前方为你制造机会,吸引一部分兵力。”

“等你回来,我亲自为你请功,保你一个参将。”

刘荣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抽出刀,在那块儿城砖上又添上了一笔。

转身,下了城墙。

这一去,注定没有归路,只愿家中亲人一切安好。

第十六章 秦人卸甲

王勇看着刘荣走下城墙的身影,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着身旁的一人说了些什么。

然后,大喊道。

“陈盛,点兵马两万,随本将出城会一会这个武安君。”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那铺天盖地般的声势,让人心里发慌。

蓦地,在天与地的交接处,出现了一个黑点。

慢慢地这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遮天蔽日般的骑兵,黑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城门前。

为首一人颇有些年岁,但是身上的气势却浑然不减,令人窒息。

他身边的空气仿佛都变得黏稠起来。

隐约的,还有一种腥味,血腥味。

随着他勒住缰绳,整个队伍也随之停住,浑然一体。

“王勇,打开城门,饶你不死。”

“如若不然,满城诛绝,鸡犬不留。”

白起淡淡地说道。

一开口,就是一股血腥味。

王勇闻言哈哈大笑。

“世人都言,武安君白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神,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不过,你武安君的名头虽响,可我上将王勇的名头也不是吹出来的。”

“今日,就让我来会会你。”

说罢,大手一挥,对着手下说道。

“众将士打开城门,随我出城斩杀白起。”

随着城门打开,一队队士兵扛着长矛,拿着盾牌、弓箭,从城里出来,足足有两万人。

王勇骑着在一匹白马之上,手拿一柄开山大斧,身后一袭红色披风,威风凛凛。

王勇勒马站立,双手将大斧横在胸前,大喝一声。

“白起,你我大战三百回合。”

说罢,双腿一夹马腹,抡起开山斧,朝头顶砍去。

白起见状,纹丝不动。

缓缓地说道“你我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九境之巅,岂是你能揣测。”

一出手,风雷动。

一柄通体银色的长枪不知道什么时候插在了王勇的胸口之上。

王勇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有鲜血溢出。

吃力地转过头,最后看了镇江城一眼。

一头栽下白马,死不瞑目。

白起一抽长枪,大喝一声。

“主将王勇已死,投降不杀。”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楚国没有孬种。”

“将士们,杀了白起,为王将军报仇。”

话音未落,两万士卒就如潮水一般向白起涌来。

见此情形,白起双眸一凛,一举长枪,大喝道。

“大秦铁骑,随我冲锋。”

整整五千铁骑,无论人马皆身披重甲。

随着白起,开始冲锋。

仿佛整个大地都被踩裂开来。

两军相接,前方的楚国士卒皆被踩成肉泥,到处都是断头、残肢。

一直冲了五丈远慢了下来。

随着骑兵的速度被减缓,也不断的有秦国士兵被拉下马去。

渐渐地脚下的土地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一脚踩下去,都不知道踩到的是谁的脑袋,又或者谁的胳膊。

刘荣只感觉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到最后,还站着的就只剩下他一人。

他持刀站立,环顾四周,无一活人。

只剩下那无边的铁骑,黑压压的,望不到头。

“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白起的话,难得没有带着血腥味。

这一刻,刘荣站得无比挺拔。

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喊道。

“楚国,镇江城,王勇将军麾下伍长,刘荣是也。”

说罢,一人一刀,朝着那无边的黑云而去。

白起闭上眼睛,有些惆怅地说道。

“收敛尸身,厚葬了吧。”

话音刚落,一截断刀插入地上。

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楚有三户,却能亡秦。”

白起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如若如此,又何需三户?”

一位秦国小将,大喊,“卸甲。”

在场四千五百余名秦军将士全部摘下头盔。

“敬礼。”小将又一声大喝。

所有人用右手捶向自己的左胸,一刹那,地动山摇。

秦人卸甲,不枉此生。

白起大手一挥。

“破城以后,鸡犬不留。”

这一日,楚国镇江城破,士卒三万,百姓十万余,无一人苟活。

消息传出,震惊六国。

西周国都,宗京。

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跪坐在,当今西周主人的面前。

“穆王,如今秦国之强盛,想来也是你没有预料到的。”

“谁又能想到,那个武夫白起仅凭五千铁骑就能破了镇江城,而且还足足杀了十几万人。”

“试问,如今这天下,又有谁是秦国的对手呢?”

说罢,端起酒杯,不再言语。

周穆王面带犹豫,神情变幻。

中年书生见状,连忙说道。

“嬴政狼子野心,已然是暴露无遗。”

“他无非就是想一统天下,灭掉其余六国,现如今只有合纵连横,集齐六国之力,方可抗秦。”

“穆王,别忘了,您的祖上,可是出过,文王,武王的啊。”

周穆王闻言,咬咬牙,一拍大腿。

“苏秦,就依你所言,再加上我西周,共商抗秦大计。”

苏秦闻言,抚掌大笑。

“有穆王加入,大事可期,大事可期。”

“下月十五,六国在此,共商扛秦大计。”

周穆王也一扫郁闷,附和起来。

“先生此举,更是前无古人,配六国相印,大丈夫当如是。”

苏秦闻言,连连摆手,口称惭愧。

如此下来,自是一番宾主尽欢。

待到结束,周穆王令下人送苏秦回房歇息。

苏秦躺在床上,醉眼朦胧。

可能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潸然泪下。

孟不器带着他们一路有惊无险地下了山。

然后冯潇龙就带着随从先行离开了。

等来到李府门前时,已经是傍晚了。

孟不器向李管家说明情况,并且退还了定金,就要离开。

钱胖子却神神秘秘的拉住他,小声说道。

“孟兄,你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就随我一起在这李府住下,如何?”

其实孟不器的家里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再加上他们俩人也算是一见如故,也就没有推辞。

周志坤向李老爷表明身份,一行人毫不费力的就在李府住下。

李老爷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倒是搞得孟不器有些不好意思。

吃过了晚饭,夜已经深了。

孟不器清洗一番,正准备上床休息时。

忽然,后花园传来一声惨叫,将他从床上惊醒。

第十七章 赵夫人

孟不器连忙拿起剑,冲出屋子。

等他来到后花园时,其余人基本都到齐了。

周志坤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们一到,就发生这种事,真是晦气。

孟不器来到钱胖子身旁,小声地问道。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钱胖子的脸色有些凝重。

“李管家死了。”

“什么?”

孟不器有些不敢置信,正欲再问。

这时,李老爷带着一个女人姗姗来迟。

这个女人不过双十年纪,却散发出一种成熟的魅力。

使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脸上更是媚态丛生。

“这应该就是那位赵夫人了。”

孟不器在心中想到。

果不其然,李老爷开口,“这位是贱内,姓赵。”

周志坤率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淫邪,说道,“赵夫人,当真是美若天仙。”

“李老爷真是有福气啊,让在下羡慕不已。”

李老爷摆了摆手,客套一番。

“我与夫人正要歇息,忽然听见一声惨叫,特意赶来看看情况,怎么样?”

“李管家他死了啊。”一个家仆模样的人说道。

“什么?”

李老爷仿佛听见了晴天霹雳一般,摇摇欲坠。

赵夫人见状一把扶住他,“老爷,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保重身体要紧啊。”

李老爷几欲昏厥,带着哭腔说道。

“李福跟了我二十多年,我早就拿他当亲兄弟一样看待,没想到,如今死得是不明不白啊。”

这时,钱胖子忽然问向刚才说话的家仆,“李管家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到后花园来。”

那家仆连连摇头,“不知道,往常的这个时候,李管家都会在房中歇息的。”

钱胖子点了点头,不在说话。

“你们有没有发现,李管家身上一丁点伤痕也没有,而且表情也十分安详。”

“就好像是在做美梦一样。”

欧阳剑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才得出这一结论。

李老爷却是有些难以信,“难道,李福他是在梦里被人给杀了?”

沐清雪听到李老爷的话,忍不住笑出声音。

却发现大家都在盯着她看,这才意识到,在这个场合笑,有些不合适。

立马解释道。

“李老爷,是这样的,梦中杀人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李管家应该是中了幻术一类的东西,才会这样的。”

李老爷有些发懵,这样的高手为什么会来杀李福呢?

周志坤看得出来李老爷的疑惑,于是解释说道。

“幻术不一定需要多高的武功,有可能是趁着李管家睡着的功夫下的手。”

“这样一来,就有可能是李老爷您府上的家仆干的。”

这番话说得是有理有据,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信服。

李老爷刚要说话,赵夫人先开口了。

“这些都只是周公子的猜测而已,事实不见得就是如此。”

声音清脆悦耳,颇有些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

“也就是说,在找出真正杀害李管家的凶手前,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包括我和老爷在内。”

赵夫人的这一番话,可谓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孟不器笑了笑说道,“那依夫人之见,我等应该如何?”

赵夫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刚才我已经吩咐下人,监视你们每一个人的动静。”

“也就是说,在找出真正的凶手之前,你们所有人都不能离开李府半步。”

话还没说完,周志坤立马就不干了,直接了当的说道。

“赵夫人,你能代表李老爷?”

不等赵夫人回答,李老爷先开口说道。

“赵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望各位海涵。”

钱胖子闻言嘿嘿一笑,“李老爷,这可就不是您能说得算了的。”

“我们若是想走,仅凭李老爷的家仆恐怕是拦不住的吧。”

赵夫人妩媚一笑,“那加上妾身呢?”

说罢,一袭红衣随风飘荡,好似神仙中人。

身旁的李老爷更是七窍流血,昏死过去。

钱胖子看着赵夫人身上翻滚的气势,目瞪口呆。

“他奶奶的,我们这是羊入虎口了啊。”

沐清雪更是脱口而出。

“第五境的炼气士。”

声音中更是夹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周志坤脸色阴沉的说道,“就算这样,赵夫人也没有权利将我们强行留在李府吧。”

“周家的能量,可不是夫人想得那么简单的。”

赵夫人抿嘴一笑。

“妾身自然不会小觑周家,但是周公子却忘了一点,这里是大秦。”

闻言,周志坤脸色铁青,不再说话,仿佛认命一般。

这时,沐清雪色厉内荏的说道,“你不怕周家,那越女宫你怕不怕?”

赵夫人噗呲一声就笑了。

“越女宫,一群只会自欺欺人的女人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沐清雪脸色大变,身手就要拔剑,却被一只手按住了剑柄。

这只手的主人正是欧阳剑。

他给沐清雪使了个眼色,然后迈步向前。

“赵夫人真是好手段,不过再下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夫人不吝赐教。”

她那一双桃花眼眨了眨,没有说话。

欧阳剑仿若没有看见一样,接着说道。

“北境圣教的人,怎么会跑到秦国来了。”

此话一出,场上的气氛陡然一变。

赵夫人美目圆瞪,周身气势鼓胀。

“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永宁县,还有人能看出妾身的跟脚。”

说罢,竟然幽幽一叹。

“罢了,妾身本来是不想杀人的,但是事到如今却也怪不得妾身了。”

话音未落,一根彩色的鞭子就出现在她手中。

只见赵夫人一鞭子抽在了空中,发出一阵破风声。

站得最远的孟不器,却飞出去两丈远。

其实,早在欧阳剑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孟不器的心里就有所准备。

只是孟不器却没想到,赵夫人第一个要杀的人竟然会是他。

赵夫人看见这一下竟然没将孟不器抽成两半,只是飞出去不远,不由得有些诧异。

却也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只是当这个傻小子运气好,傻人有傻福罢了。

心念电转之间,又是一鞭子抽在了空中。

这次她要杀的人是欧阳剑。

第十八章 一坛杏花村

欧阳剑丝毫不敢大意,将背后一直用布条包裹着的长剑拿入手中。

长剑入手,其上的布条就被震的粉碎。

一把泛着青黑色的长剑被他提在手中,剑身上有着三个字,凤求凰。

长鞭忽然出现在欧阳剑的左侧,他双手持剑,一剑挥出,想要凭借剑锋之利将其斩断。

赵夫人冷哼一声,“一个三境的武夫也敢放肆。”

手中长鞭一抖,就将长剑死死缠住。

越缠越紧,欲将长剑崩碎。

见此情景,欧阳剑全身气息鼓胀,好似那沸腾的水一样。

空气中竟然有一种灼热之感。

欧阳剑大喝一声,“凤炎。”

长剑上燃起熊熊火焰,将缠绕在剑身上的长鞭,烧的粉碎。

欧阳剑连忙大喊。

“大家一起上,还有机会活命。”

其余几人皆对视一眼,一拥而上。

赵夫人见此场景,不由得冷笑连连。

“一群不过二三境的武夫,更有一个还是门外汉的傻小子,真是不知所谓。”

“罢了罢了,就让你们彻底死心吧。”

“周志坤,别演了,跟我联手,杀光他们。”

话音未落,沐清雪洁白的脖颈上就多了一把华丽的剑。

剑的主人,正是周志坤。

场上的形势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沐清雪更是花容失色,声音颤抖的说。

“周志坤,你想干什么?”

“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未婚妻。”

周志坤的脸上写满了疯狂,声音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你个贱人,平时不是对我爱搭不理吗?”

“现在想起来,我是你的未婚夫了?”

“你不是最看不起我吗?”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当初的我是一种什么样感觉。”

赵夫人脸上的讥讽之色一闪而过,不耐烦的催促。

“你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周志坤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一剑刺破了沐清雪的气海。

沐清雪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嘴里喃喃自语。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钱胖子一把抓过孟不器,一脸凝重地说道。

“孟兄,你我二人一见如故,可惜不能把酒言欢,抵足而眠。”

“一会我尽量为你创造机会,如果成功的话,你就带着楚蝶儿走,帮我护送她送到楚国。”

说罢,递给他一块牌子,只有一个字蝶。

“你到了楚国,找一个叫做孙叔敖的人,把这块牌子交给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钱胖子故做洒脱的大笑三声。

“每年的清明,孟兄要记得陪我老钱喝上两杯,记住这酒,必须得是杏花村。”

手中短刀出鞘,人间又多了一个五境武夫。

周志坤目眦欲裂,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那火焰叫做嫉妒。

赵夫人也有些地诧异说道,“就算这样,也没是没用的。”

钱胖子仰天大笑,“有用没用,让老子手里的刀来告诉你。”

抬手一刀,刀芒呼啸,周志坤被拦腰砍断。

直到死的那一刻,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好快的刀。

沐清雪见此场景,大笑不止,笑出眼泪也枉若未闻。

伸手捡起身边的剑,惨然一笑,拔剑自刎了。

赵夫人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一伸手,一道红芒飞出,在钱胖子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就不仅仅是一道血痕那么简单了。

钱胖子连忙大喊,“孟兄快带着蝶儿走。”

“还有,我叫钱承。”

又是一刀砍出,却被赵夫人轻描淡写的挡住。

见此情形,欧阳剑也提剑上前,朝着赵夫人而去。

赵夫人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孟不器深知眼下的情况,他根本就帮不上忙。

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带着楚蝶儿离开李府。

带着仍有些呆滞的楚蝶儿,往外跑去。

刚跑到前厅,就被十几个持枪带棒的家仆团团围住。

孟不器看了一眼楚蝶儿,见她仍没有回过神儿来,一伸手将她护在身后。

“你躲在外后面,如果我倒下了,不要管我,直接往外跑。”

“毕竟,人活着才有希望。”

说罢,伸手拔出身后的剑。

为首的壮汉看见孟不器手里的剑,哈哈大笑。

“小子,你拿的这是什么东西?”

“这也叫剑吗?”

“你是要把大爷我笑死啊。”

然而,他再也笑不出声音了。

一把漆黑如墨的铁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孟不器把剑抽出来,轻声说道。

“这就是一把剑,现在你应该相信了吧。”

说罢,壮汉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其余的家仆见状,一拥而上。

待到楚蝶儿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地上横七竖八地躺在十几具尸体,如若仔细观看皆是一剑封喉。

而孟不器的身上也挂了彩,肩膀中了两刀,棍棒伤更是不计其数。

他看着楚蝶儿的眼睛,轻轻开口,“走吧,先出李府再说。”

楚蝶儿点了点头,俩人一起向李府大门跑去。

刚出李府不远,李府上空就出现一道耀眼的光芒,在这黑夜里格外刺眼。

孟不器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带着楚蝶儿奔向张记酒馆。

两个人气喘吁吁的到了酒馆,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

孟不器语气凝重地说道,“这下真的危险了。”

他先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

然后,又和楚蝶儿随便的吃了两个窝头。

趁着天还没亮的功夫,连忙向镇子外边赶去。

路过镇上唯一一家驿站时,还顺手牵了一匹长毛马,也倒是绝配。

孟不器骑着马,楚蝶儿坐在他身后,搂着他的腰。

如果抛开被人追杀的情况,倒也有些浪迹江湖的味道。

孟不器二人一路上提心吊胆,根本不敢停下来休息。

就这样,一路纵马狂奔,朝着楚国方向而去。

李府内,赵夫人脸色阴沉的端坐在太师椅上,下面跪着一群家仆。

“一群废物,连个傻小子都抓不住,还在这傻跪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

听到这句话,底下的一群人如蒙大赦。

然后,战战兢兢的起身,退出大厅。

第十九章 何人懂我

偌大的大厅只剩下赵夫人一人,她柳眉一皱,用手捂着肚子。

“该死的胖子,临死前还砍了我一刀。”

“倒是那个欧阳剑,竟然能看出我的跟脚,还被他给跑了。”

赵夫人越想越觉得生气,一甩手将桌子上的东西摔得粉碎。

“误了圣教大事,谁也活不了。”

“都是一群废物,废物。”

外头的下人听见大厅内传来的动静,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

孟不器牵着阿毛,走在小路上。

楚蝶儿走在一旁,“阿毛,喜不喜欢我给你起的名字啊?”

阿毛打了个响鼻,龇着牙,耷拉着脑袋。

孟不器见状不由得苦笑道,“蝶儿,你跟它说话它也听不懂啊。”

楚蝶儿嘟着嘴巴,“不器哥哥,说不定阿毛听懂了呢。”

“听懂了,并不一定要说出来啊。”

孟不器一愣,不再纠结这件事。

忽然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他看向楚蝶儿,“饿了吧?”

楚蝶儿满脸通红,声若蝇蚊。

“饿了。”

孟不器从怀里拿出一块儿窝头,递给她。

“吃吧,就是有点硬,慢点吃,小心别噎着了。”

楚蝶儿接过窝头,立马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没过一会,就噎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孟不器把酒葫芦递给她,她看也不看,直接拿起来就喝。

“噗”的一声,酒水夹带着些许的窝头,就被她吐了出来。

“不器哥哥,这是酒啊。”

然后吐出舌头,嘶嘶地不停吸气,煞是可爱。

孟不器一脸无奈,“都说让你慢点吃了,这么长时间,水早就喝光了,只有酒了。”

然后一脸肉痛的说道。

“这可是上好的竹叶青,我都没舍得喝,就让你给我糟蹋了。”

楚蝶儿一挺胸,振振有辞。

“都怪你,谁让你给我酒喝的,活该。”

孟不器一拍脑门儿,“得,我就不应该跟你掰扯。”

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一抹嘴,牵着阿毛,走远了。

楚蝶儿见状连忙追了上去,边追边喊。

“孟不器,你个大坏蛋,竟然敢抛下我,不就是一口酒吗?”

“等到了郢都,你要多少酒有多少酒,等等我啊。”

又走了一会,前方竟然升起袅袅炊烟。

孟不器远远眺望,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村落。

连忙对着楚蝶儿说道,“前面有村子,这下吃的有着落了。”

楚蝶儿更是一脸兴奋的大喊,“那我们快走吧。”

说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蹦蹦跳跳地朝着村子跑去。

孟不器也牵着阿毛,紧随其后。

到了村子,找了一个老丈家里住下。

把阿毛拴在院里,给了一些草料,哼哧哼哧地埋头大吃起来。

吃过了饭,楚蝶儿就回房休息去了,许是这几天的经历对她来说很是疲惫。

不一会就沉沉睡前,发出轻微地鼾声。

孟不器听见屋里的动静,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生怕吵醒她。

他来到老丈的屋子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吧,门没拴。”

推开门,走进屋子。

老丈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说道,“坐吧。”

孟不器点了点头,坐在了椅子上。

一拱手,“还不知道老丈怎么称呼?”

“老汉姓田,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孟不器连连摆手,“田老丈说笑了,我算哪门子的公子。”

“在下姓孟,此番前来,是特地来感谢田老丈的收留之恩,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然后将一块儿碎银子就放在了他的面前。

田老丈收起银子,眼皮也不抬地说道。

“看你小子是个讲究人的份上,给你一句忠告。”

“听我老头子一句劝,那个女娃子不是你能配得上的,放弃吧。”

孟不器有些错愕,“田老丈怕是误会了,我是受人之托送她回楚国,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田老丈颇有些深意的笑了笑,“有些事儿不是你想如何便如何的。”

如此一来,孟不器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孟不器正欲再说话,田老丈却一摆手。

“这人啊,上了岁数就是不行,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已经是没有力气了。”

孟不器听出了话中的意思,“那田老丈早些休息。”

然后转身出了屋子,随手关上了门。

回到屋子,想了半天田老丈说过的话,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索性就不再去想,倒头便睡。

秦国,咸阳,丞相府。

一个男人慌慌张张的跑进大厅。

“丞相,大事不好了。”

一位中年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一杯茶,看向来人。

“慌什么?”

“怎么说你公孙纳也是我秦国的典客,位列九卿,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公孙纳闻言一哆嗦,连连告罪不停。

李斯一摆手,“行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坐下说话。”

公孙纳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屁股只沾了一点边。

看见他这幅模样李斯笑骂道,“别来这套,赶紧坐好。”

公孙纳这才把屁股全都放在了椅子上。

李斯喝了一口茶,“说吧,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公孙纳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道。

“丞相,苏秦已经说服周穆王,六国合纵,共抗我大秦。”

公孙纳说完,抬头看了看李斯的脸色,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接着说道。

“他们已经放出消息,下月十五,宗京城内,六国合纵,共抗大秦。”

李斯放下茶杯,“苏秦还真有点本事,这件事儿,我已知晓。”

“另外放出风声给下面的人,告诉他们这个时候不要三心二意,我大秦的底蕴不是六国能够想象的。”

说罢,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公孙纳心里明白,丞相这是交待完了,端茶送客呢。

想到立马起身,行了一礼。

“丞相,那卑职就先行告退了。”

李斯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公孙纳见状,退了出去。

过了半晌,李斯幽幽地说道。

“世人皆怕我大秦,畏我大秦如虎。”

“而这天下真正懂我大秦的人却不多。”

“苏秦啊、苏秦,我现在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第二十章 诛仙

孟不器天还没亮便已经起床,做好了早餐,发现楚蝶儿睡得正香,就没忍心叫醒她。

吃完了早饭,一个人背起剑,走出了院子。

走了一会,来到了一片小树林,开始练剑。

那日从李府逃出来后,他就已经是第一境的武夫了。

练到中午,纵然是林子里的温度也已经有些高了,孟不器只好回去。

一到村口,孟不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这个时候,本来会有很多老人在村口的大树下乘凉,也有许多小娃儿在这里玩耍。

可是现在却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想到这,孟不器连忙加快脚步,朝着田老丈家里赶去。

他越往村子里走就越觉得不对劲。

安静,实在是太静了,别说没看见一个人,就连狗叫声都没有。

“不对劲儿,这里以前没有路的,什么时候多了一条路?”

孟不器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阁下何不现身一见呢?”

过了半晌,依然是那么静,仿佛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

孟不器眯起眼睛,抽出黑剑,再次说道。

“阁下若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要动手了。”

话音刚落,一剑刺向眼前的空气,就仿佛刺中一块儿石头般,不能寸进。

而眼前的景象犹如碎裂的镜子一样,布满了裂纹,慢慢地蔓延开来。

眼前的裂纹越来越多,伴随着咔嚓一声,眼前的景象彻底崩碎。

孟不器站在一座悬崖边上,仅差一步之遥,就是万劫不复之境地。

而他手中黑剑也被一个黑衣蒙面男子手中的匕首挡住。

“阁下是谁,为何想要杀我?”

那蒙面男子用无比沙哑的声音说道。

“告诉你也无妨,周家和越女宫在江湖上放出了暗花,一千两银子要你的项上人头。”

“我同周家还有越女宫无冤无仇,何故要出一千两银子取我性命?”

杀手冷笑一声,“我管你们有仇没仇,我只知道杀了你,就有一千两银子可拿。”

说罢,手中匕首一磕,将剑磕开,朝着孟不器胸口刺来。

孟不器眼睛一眯,“原来也是一境武夫。”

手中黑剑横在胸前,卡住刺来的匕首,向上一挑,将匕首挑飞。

杀手向后一跃,立马又从身上掏出两把匕首,其上微微泛黑,一看就是淬了剧毒。

双手倒握匕首,朝着孟不器刺去。

孟不器一剑递出,匕首停在了他鼻尖处,可是却再也不能往前分毫。

因为一把黑剑已经刺穿了杀手的喉咙,鲜血顺着剑身滴下,可是这剑上却不染丝毫。

孟不器抽出黑剑,放在背后,看都没看那个杀手一眼,连忙朝着村子赶去。

“楚蝶儿,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到了田老丈家里之后,发现院子里躺着一个蒙面黑衣人,跟刚才他杀死的那个一模一样。

孟不器连忙推开门,发现楚蝶儿依然在呼呼大睡。

脑海中升起一丝明悟,关上门,走向田老丈的屋子。

敲了敲门,一进屋子却发现田老丈一改往日装扮。

头戴束发玉冠,身披锦袍,其上绣有八卦阴阳,手持一杆竖幡,上书一个易字。

哪里还有一点普通人的样子。

孟不器见状,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他走上前去,弯腰拱手,一揖到底,无比真诚的说道。

“多谢田老丈出手相救。”

田老丈眼含深意地说道,“无妨,只要你记得以后欠我一个人情就行。”

“放心,不会让你做为难的事儿的。”

孟不器没有半点停顿,点了点头。

“没问题。”

田老丈捻须大笑,“好,看你如此爽快的份上,我再送你一样礼物。”

“把你背后的剑给我。”

孟不器没有丝毫犹豫地解下黑剑,放到他手上。

田老丈接过剑,神情立马变得凝重起来。

剑锋划破他的食指,鲜血被黑剑吸收。

孟不器眼睛一眯,这把剑在他手里可是从来都不沾血的,更别说主动吸血了。

这个田老丈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想要什么。

孟不器心念电转之间,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田老丈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那双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随着黑剑吸的血越来越多,竟然出现了一个古朴的剑柄。

就在这时,田老丈脸色愈发凝重,语气低沉地说道。

“初九,潜龙勿用。”

随着这句话出口,那古朴的剑柄之上出现两个篆字,诛仙。

见此情景,田老丈的食指也不在流血,将剑交给孟不器。

声音有些虚弱地说道,“我毕竟不是它所选之人,需要耗费精血才勉强能将这把诛仙剑的剑柄恢复原状。”

孟不器仔细的看着手中的剑,剑身没有丝毫变化,还是以前那幅样子,乌黑的颜色,坑坑洼洼地剑身。

可是剑柄却变得古朴大气,其上还多了两个篆字,诛仙。

“前辈,这是它的名字吗?”

田老丈点点头,“不错,这把剑叫做诛仙,现在也能发挥它十之一二的力量了。”

“具体情况,你日后便知。”

这一下就断绝了孟不器往下问的心思。

他将诛仙剑背在身后,无比认真地说道。

“我欠前辈一个人情,今后如若有事,尽管吩咐。”

田老丈露出一副满意神色,“那小友,日后有缘再见了。”

说罢,消失在屋子里,没有一丝痕迹。

孟不器盯着那张空荡荡的椅子,若有所思。

“这个田老丈应该是一个练气士,就是不知道跟齐先生比起来,孰强孰弱。”

“看来这把剑应该是叫诛仙,但是因为某些缘故,没有露出本来面目。”

“现在剑柄被田老丈用精血恢复原状,才能具备以往十之一二的力量。”

想到这,孟不器解下诛仙,放在手中,看着那两个篆字。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本来的样子。”

半晌过后,背好剑,也出了屋子。

然后叫醒楚蝶儿,把早饭热了热。

将周府和越女宫悬赏暗花的事告诉了她。

楚蝶儿义愤填膺的说道,“明明都是那个赵夫人干的,现在却全都怪在了你的头上。”

第二十一章 皆是可怜人

“要不我们去跟他们解释清楚?”

孟不器闻言摇头失笑,“压根儿不可能的,我们人微言轻,根本没人会相信的。”

“更不要说,除了我们两个,钱兄还有欧阳兄都死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肯定不止一波人在追杀我们。”

“那个赵夫人也肯定派人在追杀我们,这样一来,就是死无对症了。”

楚蝶儿急的都快哭了,“那怎么办啊,我们两个也不够人家这么多人杀的啊。”

孟不器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有我在呢。”

“我答应钱兄把你送回楚国,那我就一定会做到。”

楚蝶儿这才平复下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里已经暴露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离开村子。”

说罢,连忙准备好干粮和水,牵上还在睡觉的阿毛,出村而去。

赵国都城,邯郸。

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宅子,挂着一块匾额,其上写着周府二字。

在周府的一间书房内,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的头发一半是黑色,而另一半已经变成了一种没有生机的灰白。

“一群废物,为什么小坤会让一个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杀死。”

“坤儿可是二境武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查清楚没有?”

一个管家似的人物站在下首,“家主,已经查清楚了。”

“我们的人判断,坤少爷是死于用之人的手中。”

“而根据赵燕婷的说法,是一个叫钱程的人杀了少爷,而后被赵燕婷杀死了。”

周承业一脸狰狞,“把跑了的孟不器和楚蝶儿的脑袋带回来,我要亲手告慰坤儿的在天之灵。”

“再次提升他们的暗花,加到一万两。”

“我就不信,他们两个还能活着。”

“是,家主。”

管家应了一声后就退出了书房。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周承业一个人,他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嚎啕大哭。

“坤儿啊,是为父对不起你。”

“为父这么多年来,为了当上这个家主,不择手段,根本就没有管过你什么。”

“就连你母亲难产而死,我也没有回家探望。”

“为了补偿你,这么多年来我是无所不应,就连你想娶越女宫的圣女为妻,我也是豁出一张老脸给你求来。”

“可是谁曾想,如今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坤儿你放心,为父一定亲手拎着他们的脑袋去看你。”

管家走出书房,将这件事吩咐给下面的人。

而他则换了身衣服,从后门出了周府。

出了周府,穿过两条偏僻的街道,来到一间药铺门口。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今天打烊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帮帮忙,老母亲病重,急需药来救命。”

里面的声音接着问。

“那你需要什么药材?”

“九里明,二母宁。”

屋里的声音又说道。

“为什么单单要这两种药材?”

“九里晴川为明,二神做母安宁。”

说完这句话,药铺的门嘎吱一声就开了。

周管家走进去,随手关上了门。

一个干瘦的老头问道。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周管家拿起桌子上的水,一饮而尽,“有消息了,周承业已经相信,他儿子的死跟圣女没关系了。”

那老头神色激动有些激动,“太好了,总算没有暴露。”

“那你这次来是做什么?”

周管家的脸色有些难看,“周承业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今天他叫我到书房,让我把那两个替罪羊的脑袋拿给他。”

“这分明是对我的试探。”

那老头也有些震惊,“你为他鞍前马后二十年,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怀疑你吧?”

周管家面带嘲讽,“小事,你竟然管这叫小事?”

“赵老头,周承业的儿子被你们杀了,这是小事吗?”

赵老头听到他这么说,也是一脸怒气。

“周福生,你可别忘了,当年的你就是一个饭都吃不上的穷小子。”

“是圣教讲你送进周府,才有了你的今天。”

“你现在混出头了,就想一脚把圣教踢开,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周福生更是一脸狰狞,“你口口声声说是圣教给了我今天。”

“说的没错,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否认。”

“可是我问你,圣教是给了我机会不假。”

“但是当时跟我一起进周府的一共有二十个,为什么笑到最后的是我周福生?”

“而且这么多年来,我为你们做过多少事,也该还清了吧?”

“难道你们就要胁恩图报一辈子吗?”

说到这,周福生的声音之中更是带着一丝哀求。

“我家中现在有妻子,还有两个儿子,我也有苦衷啊。”

闻言,赵老头也是有些微微动容。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自己人,什么事都能商量。”

“这样吧,这件事我会上报圣教,我也会为你说话的。”

“这次你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还是赶快回去吧。”

周大福点了点头,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夜已经深了,孟不器和楚蝶儿赶了一天的路,也有些疲惫不堪。

孟不器勒住缰绳,下了马。

“我们就在前面的路边过夜吧。”

楚蝶儿一扫疲惫,“好啊,我都饿坏了。”

然后将阿毛拴在路边的一颗树上,任由它自己吃草。

孟不器又捡了一些树枝,生起了火,对着楚蝶儿说道。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抓几只野兔,回来我们烤兔子吃。”

楚蝶儿点了点头,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你快去快回,这里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好了。”

孟不器一点头,转身钻进树林里。

过了一会儿,就提着两只肥嘟嘟的兔子回来了。

他抽出诛仙剑,将两只兔子处理好,又削了两根木棍,将兔子穿起来。

从阿毛驼的包袱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的调料,均匀地涂抹在兔子上。

然后将兔子架在火上烤,一边烤,一边转动木棍,然后再撒上一些调理。

伴随着滋啦滋啦的声音,两只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烤兔子,就大功告成了。

第二十二章 一剑

孟不器拿起烤兔子,一口咬下,发出卡兹一声脆响,肉香四溢。

“嗯,已经烤好了,可以吃了。”

话音未落,楚蝶儿就已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起烤兔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没过一会儿,两只兔子就变成一堆骨头渣子堆在一起。

两个人躺在草地上,用手摸着撑的圆滚滚的肚子,看着漫天繁星,微风轻轻吹拂,泛起一丝凉意。

半晌,楚蝶儿有些萧索的说道。

“不器哥哥,你说我们还能回到楚国吗?”

孟不器眼神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送你回去的。”

“放心好了,你先睡吧,我守夜。”

“那你小心点。”

楚蝶儿缩成一团,很快就进入梦乡。

孟不器盘膝而坐,将诛仙横放在腿上。

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一夜无事,待到孟不器再次睁眼,天色已经放亮了。

将火生起来,烧开水,把窝头掰碎放进去。

煮好之后,叫醒楚蝶儿。

两人吃完早饭,将火熄灭。

孟不器牵上阿毛,翻身上马,楚蝶儿坐在后面。

“坐好了,我们出发了。”

手握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阿毛就狂奔出去。

北境雪山之巅,终年积雪。

在山巅之上有着一个身影屹立,一身白衣似雪,长发随寒风飘荡,仿佛已经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身后跪着一个人,已经快被这漫天的风雪给埋起来了。

“欧阳剑,起来吧。”

“你是我的弟子,你要记住,失败并不可怕,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天下无敌的。”

“可怕的是,怀疑自己,失去一颗剑者的心。”

“站起来,拿上你的剑。”

“今天,为师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这漫天的风雪更加凌厉,宛若一道道锋利无比的剑气,让人无法睁开眼睛。

欧阳青锋左手一伸,一把通体雪白的剑飞到他手中,大喝一声,“剑来。”

随着这句剑来,整个北境所有的剑,全部出鞘,浩浩荡荡朝着大雪山而来。

一个腰胯长剑的公子哥,走在街上,看着自己的剑不受控制的飞向空中,脸色大变。

“这是出什么事了?”

公子哥环顾四周,发现街上只要是剑者模样的人,腰间佩剑皆不受控制的飞向空中,都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其中一个武者打扮的中年人,满脸通红,激动地大叫道,“那个方向是,北境雪山之巅。”

“难道说是欧阳青锋出手了吗?”

人群中仿佛一锅热油被泼进一盆冷水般,炸锅了。

数不清的剑,各式各样的剑,组成一条剑龙,浩浩荡荡地朝着大雪山而来。

欧阳青锋看着眼前的剑龙,带着欧阳剑一步踏上龙首,往二母圣教而去。

这一刻,龙虎山的老天师抬起头,看向天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讲个道理都这么大排场,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惹他。”

北邙的皇宫内,孝文王又砸了一堆东西,随着下边的人破口大骂。

“一帮废物,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欧阳青锋从我的王宫上飞过去,就没有人能拦住他吗?”

“他怎么敢这么嚣张?”

下边的人全都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一个小太监忍不住腹诽,“要能拦得住,我不也成了天下第一了?”

这一刻,天下哗然。

天下第一,欧阳青锋,踏剑龙下雪山,只为讲一个道理。

剑龙所过之处,必有一群人跟在后面,到最后竟然足足有着几百人。

二母圣教的二母见此情景,连忙对着天上的欧阳青锋说道。

“欧阳剑首,这都是误会啊。”

“如果本教有任何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们愿意给欧阳剑首一个交代。”

欧阳青锋站在剑龙上,淡淡地说道。

“交代我会自己来拿,不需要你们给。”

二母咬咬牙,“欧阳剑首这样做可是欺我圣教无人吗?”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剑首也不想鱼死网破吧。”

欧阳青锋看都不看一眼,不屑地说道。

“那也要看看是什么鱼,什么网。”

一剑劈出,剑气如斗牛,转瞬即到,霎那间风雪交加。

二母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没有,就跟着自家店山门,全部消亡了。

一剑削平了一座山,连带着圣教一千余人,今日全部死绝。

屹立北境百年的二母圣教,以后就成为历史了。

欧阳青锋转过头,对着欧阳剑说道。

“那个圣女你自己解决,如若死了,我也不会出手。”

闻言,欧阳剑重重地点了点头。

末了,欧阳青锋对着围观的众人说道,“今日过后,各位可以去大雪山脚下取回自己的佩剑。”

然后,脚下剑龙,往大雪山飞去。

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这一幕,不知道刺激了多少人,踏入这个江湖。

“大丈夫当如是。”

“我辈英雄,必当提三尺青锋,横行天下。”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人群渐渐散去。

孟不器就这样又走了两天,才见到了城池。

“蝶儿,我们到淮阴城了。”

楚蝶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梦呓般的说道。

“吃饭了吗?”

孟不器摇头失笑,“你可真厉害,在马上能睡着不说,每天还吃不够。”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到二境的。”

楚蝶儿这才睁开眼睛,发誓般的说道,“一会儿进了城,我一定要大吃一顿。”

孟不器连忙说道。

“我们可没有多少银子了,禁不起你这么吃。”

然后一夹马腹,阿毛一下就窜了出去。

这一下就让楚蝶儿把没说完的话给咽了下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城门口。

俩人下了马,走进城中。

一进城门,只见街道两边的小贩纷纷在自家的摊位前吆喝不停。

“红丸子,白丸子,四喜丸子。”

“切糕,刚出炉的切糕,不好吃不要钱啊。”

“又香又脆的鸭梨,不甜不要钱啊。”

“快来看,快来瞧,刚出锅的烧鸡啊”

孟不器顿时感觉有些不妙,回头一看楚蝶儿,果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正在他急的要大街大喊的时候,发现楚蝶儿一手拿着切糕,一手拿着丸子,吃的是不亦乐乎。

第二十三章 没出息

孟不器走到楚蝶儿身旁,板着脸说道“你把钱袋偷走了?”

楚蝶儿一脸窘迫,吐了吐舌头,“要不你也吃一个。”

说着递给孟不器一串丸子,脸上还有些依依不舍。

孟不器接过丸子,伸出手。

“钱袋给我。”

听到这句话,楚蝶儿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快要滴出水来。

然后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孟不器很快就被她这样的眼神打败了。

垂头丧气吃着手里的丸子,欲哭无泪。

“卖报喽,卖报喽。”

“新鲜出炉的江湖第一报,两文钱一份。”

“天下第一欧阳青锋,一剑灭了二母圣教。”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孟不器听见天下第一这个字眼,直接叫住报童。

“给我来一份。”

“好嘞,给您,两文一份。”

让楚蝶儿付过钱,两人一起打开这份报纸。

“欧阳青锋一剑削平了一座山,这就是天下第一吗?”

孟不器喃喃自语道。

楚蝶儿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切,看你那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一剑削平一座山就想当天下第一?”

“还差得远呢。”

孟不器连忙说道,“别再买烧鸡了,要不然我们就得睡大街了。”

楚蝶儿嘟着嘴巴,嘀咕个不停

“小气鬼,抠门儿精,以后肯定娶不到老婆。”

孟不器无奈之下只好承诺,下次一定让她吃饱,这才做罢。

两人在镇上走了半天,才找到一家最便宜的客栈。

要两间房,又让小二把阿毛拴好,给些草料。

然后问向小二,“你们这都有什么拿手菜?”

店小二眉飞色舞地说道,“这位客官,您可真是来着了。”

“本店的吃食,那是方圆五里之内找不到对手。”

孟不器连连摆手,“你就别贫了,快点说有什么吃的就行。”

店小二嘿嘿一笑,“本店的特色有红烧鲤鱼,酱牛肉,九转大肠,蜜汁烧鹅。”

不等孟不器说话,楚蝶儿就抢先开口,“这些我们全都要。”

“好嘞,客官本店还有上好的杏花村,您要不要来一壶。”

听到这,孟不器有些出神,半晌低声说道,“那就来一坛吧。”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店小二早已经离去多时,菜已经摆满了桌子,还有那坛杏花村。

楚蝶儿捅了捅他,眼中满是关切。

“你怎么了?”

“没事吧。”

孟不器摇摇头,故作轻松的说道,“没事儿,这不是好长时间没喝酒了,有些想了。”

楚蝶儿用手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魔怔了呢。”

“看你那点出息,不就是一坛酒嘛。”

“到了楚国,请你喝个够。”

孟不器有些萧瑟地说道,“是啊,不就是一坛酒吗?”

“真没出息,自己想喝却让别人帮忙买。”

“真让人看不起。”

说罢,倒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就连楚蝶儿都看得出来孟不器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也不知道如何出言安慰,只好在一旁默默地吃着菜。

一时之间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孟不器自顾自的大口喝酒,楚蝶儿也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安慰他。

就在这时,客栈进来了四个人,皆是书生打扮。

要了一壶酒,几碟小菜,一份酱牛肉,就坐在他们俩旁边的桌子。

其中一个手持折扇的年轻人说道。

“苏兄,听说了吗?”

“下月十五,郢都会发生一件大事儿。”

那个被称为苏兄的人哈哈大笑。

“陈兄,你这可就是看不起我了。”

“现如今这天下谁人不知,下月十五,六国齐聚郢都,共商抗秦大事。”

另一个矮个子书生也附和道。

“是啊,这次六国共同抵抗暴秦,真是天下百姓的幸事,当浮一大白。”

其余三人连连称是,共同举杯。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书生,脸色有些不悦地说道。

“这下可让那个苏秦翻身了。”

“一介落魄书生,竟然能配六国相印,好不威风,真是欺我儒教无人。”

矮个子书生连忙说道,“梁兄,话别这么说嘛。”

“苏秦也是有真本事的,不然也轮不着他配六国相印,你说对不对?”

梁姓书生满脸怒气,腾地一下站起来,用手拍着桌子,大喊道“就他苏秦也配吗?”

“想我儒教名士、大儒,不计其数,哪里轮得到他逞这个英雄?”

“就算是我梁志,也要比他强上千倍百倍。”

矮个子书生连忙拉着梁志的胳膊,给他按回到椅子上。

语重心长地说道,“梁兄,你是喝醉了,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人多耳杂,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可是要犯忌讳的。”

其他二人也纷纷劝阻。

梁志大手一挥,豪气云干的说道。

“不妨事,家父是淮阴县令,谁敢不长眼睛?”

“尽管放心,等到以后我做了儒教圣人,保证不会忘了在座诸位的。”

听到他这么说,其余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再言语,任由梁志在那里大放厥词。

说了半天,许是看见没人搭理他,梁志又一拍桌子,满嘴酒气地说道。

“要我说啊,这个齐诚明就是一个傻子。”

“放着儒教圣人的位子不做,还非得要逆师。”

“你们说说,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然后又喝了一杯酒,接着说道。

“这圣人也真是的,怎么能看上齐诚明呢?”

“要是收了我当徒弟,不是要比齐诚明这个伪君子好上百倍,千倍吗?”

说到这,梁志偷偷地看了看在座众人的表情,发现他们全都面带震惊。

显然是被他的言论折服,如果传出去,日后也定然会被称为一段佳话。

然后被儒教圣人收做弟子,岂不是一举两得。

正在梁志沉浸在幻想当中时,忽然感到脖子一凉,让他从这种状态中退了出来。

梁志正要破口大骂,看看是谁敢惹他这个县令之子,未来的儒教圣人弟子时。

却发现其余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都带着一丝惊恐。

梁志有些诧异,正要询问,一低头,却看见一把漆黑如墨的剑,横在他脖子上,

第二十四章 你算什么东西

梁志顿时无比清醒,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他声音颤抖的说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孟不器眯着眼睛,淡淡的说道。

“齐先生有恩于我,我绝不允许有人在背后编排他,尤其是你这种人。”

梁志色厉内荏的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你敢杀我?”

“我父亲可是淮阴县令。”

孟不器眯起眼睛,“县令是多大的官?”

闻言,梁志面色大喜,“我西周的县令可是八品官。”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你应该知道有多厉害了吧?”

孟不器轻轻地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

“知道了。”

然后一剑割破了梁志的喉咙,诛仙依旧不曾染血。

梁志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就是乡下来的穷小子。

梁志到死也没想明白,他只是吹个牛而已,就这样被人杀了?

如果有来生的话,梁志发誓,再也不吹牛了。

因为乱说话,真的是会死人的。

梁志捂着脖子,满脸不甘的倒在了桌子上,鲜血从桌上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很快就积满了一滩。

桌上的其余三人尽皆是两股战战,牙齿打颤,身上犹如筛糠般的抖个不停。

孟不器见状,轻声说道。

“你们三个是他的好友,理应把他的尸体送回去,交给他的家人。”

“所以,你们抬上他的尸体走吧。”

这三个人还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还是那个矮个子书生一咬牙,站了起来。

先是朝着孟不器一拱手,然后说道。

“这位兄台,在下李狗蛋,我们三人算是梁志的朋友。”

“我们也是知道他这样的性格,早晚会惹到麻烦,所以也是时常劝诫。”

“但是因为他家世和经历的原因,导致他跟听不进去我们所说。”

“我们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事已至此,我们自当将梁志的尸身送回李府,但是我们也会如实说明情况,还望兄台理解。”

其他二人见状,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孟不器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个李狗蛋,颇有些人不可貌相的意思。

他沉默片刻,“可以,我本就无意让你们隐瞒。”

“而且你可以帮忙带句话,就说我孟不器会在这里等他一天。”

“如果他想为儿子报仇的话,可以过来找我。”

李狗蛋忍不住赞叹道,“孟兄的品格真是令人敬佩。”

“那我们就告辞了。”

说完,他们就向店小二要了一副担架,一块儿布,将梁志盖住,抬走了。

孟不器转头看向店小二,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你们为了杀我,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店小二有些不解的问道,“客官,您在说什么?”

孟不器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们太淡定了,寻常的掌柜还有小二,见到自己的店里死了人,可不会像你们一样无动于衷,甚至还帮忙善后。”

“你们是赵夫人的手下,还是周承业的手下。”

店小二闻言,一脸玩味的说道。

“赵燕婷那个婊子,听到欧阳青锋一剑灭圣教之后,惶惶不可终日,已经吓得投奔西周了,哪还有心思搭理你?”

“我们只是杀手,顺便开了间客栈,不是谁的手下。”

“接了任务,就要完成。”

“毕竟你们的脑袋现在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一万两银子。”

孟不器眯着眼睛,拔出背后的诛仙,对着楚蝶儿说道。

“一会你小心一点,尽量躲在我后面。”

楚蝶儿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重重地点了点头。

店小二不再废话,肩头的毛巾一甩,数不清的飞针就密密麻麻的朝着孟不器飞去。

孟不器持剑画圆,将这些细如牛毛的飞针悉数放下。

另一边,一直坐在柜台上的掌柜也一掌击出,而目标却是楚蝶儿。

掌气喷薄而出,凌空而来。

这个掌柜赫然是一个三境武夫。

时机拿捏之好,简直让楚蝶儿避无可避,只能硬扛。

楚蝶儿气息运转开来,在身上形成一层薄薄的气铠。

“嘭”的一声,一道浅浅的掌印出现在了胸口处,印在了气铠之上,寸寸碎裂。

楚蝶儿吐了一口鲜血,借着这股力量,连忙跳到孟不器身后。

见此情形,孟不器眯着眼睛,一剑刺向喉咙。

店小二偏了一下头,躲过了这一剑。

顺势欺身而上,左手出现了一把匕首,刀锋泛着淡淡的紫色,显然是淬了剧毒。

匕首接连不断地向前刺出,专攻孟不器的下三路。

孟不器只能招架,一旁的掌柜也飞出柜台,连出两掌,攻其上三路。

万般危急之下,孟不器强行提一口气,飞身一脚,将店小二踢开。

然后悬之又玄地避开了一掌,另一掌避无可避,只好硬生生地扛住。

孟不器强忍着冲动,将口中的鲜血咽了下去。

朝着还在空中的店小二,猛地挥出一剑。

店小二根本就没有想到,孟不器会拼着硬扛一掌,付出内伤的代价,也要杀他。

这一下有心算无心,他根本没有防备,而且人在空中,无处借力,也根本没办法躲避。

就这样,店小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把漆黑如墨的剑削掉他的脑袋。

霎那间,只感觉天旋地转。

最后,看见自己的身子落在地上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意识。

见到店小二被一剑枭首,掌柜的目眦欲裂,大喝一声,“拿命来。”

含恨连出两掌,孟不器只得横剑抵挡。

这两掌,掌力之刚,威力之大,远远出乎孟不器的预料。

直接把他拍进墙里,生死不知。

见此情景,楚蝶儿眼睛都红了,拿出一把秀气的小剑,喃喃说道。

“我要你偿命,我要让你死。”

然后用小剑将自己的手割破,流出的鲜血,全都被小剑吸走。

随着鲜血越流越多,楚蝶儿的面色越来越苍白,手上的小剑却越来越红,越来越亮,越来越妖异,一阵阵威压也从中扩散开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废墟中传来,“蝶儿,我没事,停下吧。”

孟不器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挡在了楚蝶儿的前面。

第二十五章 两掌不死

掌柜面带诧异的看着孟不器,“你竟然能在这两掌之下活命?”

“实在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不过,无非是再出两掌而已。”

说罢,又是两掌击出,势大力沉。

孟不器横剑抵挡,掌剑相碰,竟然发出金铁之声,可见他的掌力之强横。

“哇”的一声,孟不器吐出一大口黑血,但是他的眼睛却越来越明亮,宛若黑夜中那天上的星辰。

掌柜却越打越吃惊,他做了这么多年杀手,也赚了很多钱,所以才能开得起这家客栈。

凭的是什么?

凭的当然是三境的修为,再加上他这一双肉掌。

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人能够正面硬扛他两掌而不死,所以他在这个行当里也有一个绰号。

两掌不死,冯掌柜。

而孟不器硬碰硬的扛了他这么多掌,除了大口吐血之外,好像还越来越精神。

这让冯掌柜非常吃惊,一个二境的武夫,如何能够做到?

“我冯天这辈子,也没见过你这样的二境武夫,竟然能硬扛我这么多掌。”

“能做到这一步,我倒是有些佩服你了。”

孟不器眯着眼睛,正要说话。

忽然,客栈外边来了一大群衙役,直接就将客栈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为首一位中年男子,身着青色官服,其上绣有鸳鸯,头戴乌纱帽,脚踏青云靴。副

面相威严,留有一副美髯,只是其上还零星的挂着一些米饭粒,显得有些滑稽。不过哦

不过这种场合,也没有人去在意这种事情了。

这中年男子刚一进屋,就用要吃人的眼光看着孟不器。

声音嘶哑的说道,“你就是杀吾儿的凶手吧。”

“他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阁下至于就将他杀了吗?”

孟不器点点头说道,“梁志的年纪也不小了,不过如果只是逞口舌之快的话,我也是不会杀了他的。”

“他不应该诋毁齐先生,这才是我杀他的理由。”

梁守仕两眼通红,声音颤抖地说道,“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他今年才二十八岁而已啊。”

“既然你连一个孩子都不能放过的话,那今天就别怪我了。”

孟不器眯着眼睛,缓缓地说道,“事情的真相我们大家都明白,何必弄这些虚的呢?”

“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岂不是更好?”

梁守仕大声喊道,“给我上,抓住这个杀人凶手。”

“还淮阴百姓一个公道。“

冯天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你们先打,我们俩的事之后再说。“

然后,竟然拿了一把椅子坐在一边。

孟不器有些诧异,没有想到这个杀手还是一个性情中人。

他向着冯天拱了拱手,直接提剑奔着这群衙役而去。

一瞬间犹如师入羊群,没一会儿的功夫,二十几个衙役就没有一个还能站着了。

孟不器只是用剑柄将他们磕晕而已,毕竟只是一群普通人。

而且他们也是身不由己,混口饭吃罢了,所以也就没有痛下杀手。

见此场景,梁守仕满脸的不可置信,带着一丝哭腔说道。

”你把他们都杀了?“

然后哆哆嗦嗦地拿起地上的钢刀,刀尖对着孟不器,大喊道。

”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徒,今天我要为我的同僚们报仇,我跟你拼了。“

还没等他说完,孟不器就把剑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剑锋冰冷刺骨,令梁守仕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手中的钢刀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还砸了他的脚,疼的他是龇牙咧嘴,冷汗直流。

孟不器看着梁守仕,有些啼笑皆非,顿时也没有了杀他的想法。

”我没有杀他们,只是将他们打昏过去了。“

”你可以回去叫人将他们弄醒,带回去。“

”不过,自此以后,你我的恩怨就一笔勾消了。“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给你儿子报仇。“

”但是,到那个时候,我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你意下如何?“

梁守仕几乎都没有考虑,直接说道,”没问题,只要你不杀他们,以后你我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孟不器将剑放下,梁守仕立刻跑出了客栈。

回到县衙,叫来了人手,将这帮衙役全部带了回去,并且再三表示,跟孟不器的恩怨一笔勾销。

来回这么一折腾,天已经黑了。

先前硬扛了冯天几掌,然后又和梁守仕周旋半天,孟不器已是身心疲惫,只不过是还在强撑着罢了。

期间楚蝶儿好几次想上前去扶他,都被他用眼神示意,就是害怕被冯天看出他已经是外强中干,然后趁机出手。

冯天笑眯眯的看着孟不器,“老弟啊,你就别硬撑着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完全就是虚张声势嘛。”

孟不器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了,被看出来了,这下可是凶多吉少了。”

脸上却是不露声色,淡淡到底说道。

“是不是虚张声势,老哥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半晌,冯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老弟,你手上的剑大有来头,我不敢赌。”

”而且,我们也无怨无仇,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讨生活罢了。“

”况且,你的脾气还非常对我的胃口,索性,借此机会,交个朋友。“

”你我兄弟二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有用的着老哥的地方尽管开口。“

听完这番话,孟不器是一脸的目瞪口呆,就连一旁的楚蝶儿也是瞪大了双眼,完全无法理解这件事的发展。

还不等他说什么,冯天就豪爽的说道。

”就这么说定了啊,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今天是你我兄弟二人相识之日,理应不醉不归。“

”老弟你和这位妹妹,在这坐着歇会儿。“

”老哥我去后厨,做几个硬菜,一会儿可得痛痛快快的喝一场。“

孟不器根本就来不及说话,冯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他和楚蝶儿两个人面面相觑。

果不其然,没有多大功夫,八道菜就摆在了桌子上,还有十几坛杏花村。

楚蝶儿一见这么多菜,眼睛都直了,就差没流口水了。

第二十六章 尘世间何事为奇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伸手拿过一只烤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也不管有毒没毒,吃得那叫一个香。

很快一只烤鸭就全部进了楚蝶儿的肚子里。

然后她又端起了一盘红烧鲫鱼,用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吃光。

才稍微地打了一个停儿,又把视线放在了那盘红烧肉上。

一眨眼的功夫,八道菜,一个都没剩下,只有一个个空盘子,无声的诉说着它们曾经的辉煌。

楚蝶儿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说道,“今天总算吃饱了,真过瘾。”

然后一点点地挪回房间去,留下孟不器和冯天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冯天的嘴角微微抽动,尴尬地说道。

“楚姑娘的胃口还真是好。”

“稍微等会儿,我再去厨房做几个菜。”

大约有一炷香左右的功夫儿,冯天就把四个菜端上桌了。

孟不器完全被他做菜的速度震惊了,也不说话。

冯天还以为是孟不器嫌弃菜少,搓着手局促的说道。

“老弟,千万别见怪呀,实在是后厨没什么食材了。”

孟不器知道是被误会了,连忙说道。

“老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有些诧异,为什么您做菜的速度这么快呢?”

冯天闻言,脸色有些黯然。

拿了两个碗,把酒倒满,将一碗推给孟不器,端起剩下的一碗,一饮而尽。

然后满脸唏嘘的说道,“三十多年前,我还小,只有十几岁。”

“因为家里穷,孩子又多。”

”我是老大,下边还有三个弟弟,所以你懂的。”

“我就被家里人送到县城的酒楼学手艺,没有工钱,只管吃住。”

“这样就能减轻家里的负担了。”

说到这,冯天又喝了一碗酒,剥了两粒花生米放进嘴里,接着说道。

“说是学手艺,其实就是打杂,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你干。”

“在后厨,只要是个人,都能骂你两句,要是遇上脾气不好的,打你一顿都是轻的。”

“我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挺了五年,期间我也想过要回家,可是家里人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

“他们把所有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我那些弟弟身上,就因为我是大哥,所以该死的就是我。”

“他们还经常逼着我从后厨偷肉回去,就因为我那几个弟弟想吃肉。”

“我当然拒绝,然后父母就用各种手段威胁我,说什么如果不偷肉回来,他们明天就上吊,或者放一把火把全家烧死。”

孟不器听到这,默默地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冯天依旧在自顾自地说着。

“那个时候我还小,哪里懂得这些,自然答应了下来。”

“偷了不下十次,终于被老板发现了,这一下,差一点就把我给打死了。”

“三伏天,身上被打的血肉模糊,根本就下不了床。”

“就这样,家里人还是逼着我去偷肉,丝毫不关心我的情况,哪怕我已经卧床不起,哪怕我差点死去。”

说到这,冯天已经是泪眼朦胧,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只有一个跟我一样的杂工,每天省下半块儿窝头给我。”

“全靠这半块儿窝头,我才能活下来,那会儿我就暗暗发誓,如果能活下去,一定要报答他的恩情。”

“或许是老天看不过去,又或者是祂听见了我的誓言。”

“一个多月后,在没有任何药的情况下,我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虽然到最后,因为无法活动的缘故,被子都跟伤口长死了,一揭就掉一块儿皮。”

“可我还是活了下来,就这样,我不再理会家人的无理请求,努力的偷学厨艺。”

“又过了五年之后,我终于当上了酒楼的大厨,而当初给我窝头的那个人,却被我几个弟弟打死。”

“只因为,他妨碍了我那几个弟弟对一个姑娘动手动脚。”

“我回去找父母商量,说要报官,将几个弟弟绳之以法。”

“然后我再自毙在他的坟前,代替弟弟们受过,以求报答他对我的恩情。”

说到这,冯天又自嘲的笑了,泪流满面。

“父母直接恳求我,让我代替弟弟们自首。”

“我不答应,不是我怕死,而是必须要给别人一个交代,尤其这个人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弟弟们跪在我的面前,痛哭流涕,我也是心如刀割。”

“但是我还是没有答应,就这样到了半夜的时候。”

“我的家人们竟然想要绑了我去报官,我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他们绑起来。”

孟不器又喝了一口酒,还是没有说话。

“在去官府的路上时,我仿佛看见了他手里拿着半块儿窝头,对着我说,吃吧,努力的活下去。”

“那一瞬间仿佛一道晴天霹雳一般,将我劈醒。”

“我挣脱开身上的绳子,一人一掌,将他们全部打昏。”

“然后,又将他们亲手杀死。”

“把他们的脑袋放到王思的坟前祭拜,再之后,就当了杀手。”

孟不器声音低沉地说道,“谁活着都不容易。”

冯天闻言,嚎啕大哭。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鼻涕眼泪齐流。

两人把店里的酒全部喝光时,天色已经是蒙蒙亮了,这才沉沉睡去。

楚国,沧澜江。

一个披头散发的狂放汉子,站在江边,看着西周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次的宗京可热闹了,我倒要看看天下高手,究竟能接下我几剑?”

然后放声大笑,激起江水百丈高。

葬花岭,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站在一棵桃花树下。

桃花缓缓飘落,犹如仙境一般。

那女子缓缓开口,“花堪折时直须折。”

声音中带着一抹肃杀之气。

然后伸手折下一根桃花枝,转身离去。

西周,宗京。

城门口,一个菠萝头的少女,手里牵着一头毛驴,嘴里咬着一根胡萝卜,正在排队进城。

轮到她的时候,站岗的士兵问道,“你这毛驴身上的筐,装的是什么?”

那少女啃着胡萝卜含糊不清的说道,“都是胡萝卜,你要来一根吗?”

第二十七章 三六五

说着,伸手递给士兵一根胡萝卜。

那士兵满脸嫌弃的摆了摆手,“快点拿走,赶紧进城去吧。”

“最近城里人多,注意不要闹事,不然有你苦头吃。”

菠萝头少女点了点头,然后牵着毛驴,走进城去。

等到孟不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楚蝶儿和冯天正在一旁吃饭。

看见他醒了,冯天连忙说道,“老弟你可算醒了,赶紧过来吃点东西。”

昨天喝了那么多酒,然后又睡了这么长时间,孟不器的肚子早就是空空如也了。

“等我洗把脸就来。”

吃过了早饭,孟不器发现冯天有些心不在焉,于是问道。

“老哥,是不是有什么事?”

冯天有些严肃地说道,“老弟,不瞒你说,”

“我还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老哥但说无妨。”

“我希望你能帮我照看一下客栈,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吧。”

孟不器有些诧异的问道,“什么意思,你准备离开了?”

冯天点点头,“我准备退出血衣楼。”

“所以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处理一下这方面的事情。”

沉吟片刻,孟不器有些担忧地说道,“血衣楼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吧?”

冯天笑了笑,“没事,我既然决定了,就有把握。”

孟不器又摇了摇头,带着一丝歉意的说道,“可是我必须尽快送楚蝶儿回楚国,不能帮老哥照看客栈。”

冯天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另外找人帮忙照看客栈。”

孟不器则有些不解地说道,“老哥你为什么一定要找人照看客栈呢?”

“你可以直接关门啊,等你回来再开门就好了。”

沉默片刻,冯天声音低沉地说道,“因为王思这辈子唯一的梦想就是开一个永远不关门的客栈。”

“所以这家客栈的名字才会叫三六五,意思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开门。”

孟不器抬头看向客栈的招牌,沉默不语。

半晌,楚蝶儿过来说道,“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孟不器点点头,对着冯天一拱手,“老哥,承蒙关照,日后如若有事,老弟必定不会推辞。”

楚蝶儿也是一脸不舍的说道,“大叔,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吃到你做的饭,真的很好吃。”

冯天故作潇洒的摆了摆手,“没问题,日后你我江湖再见。”

孟不器重重地点了点头,带着楚蝶儿出来客栈大门。

俩人骑上阿毛,扬长而去。

冯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出了淮阴城,又一口气赶了五里路,已经是黄昏了。

孟不器拿出怀中的地图,对着楚蝶儿说道。

“我们还得穿过宗京,才能出了西周。”

楚蝶儿迷迷糊糊地说道,“吃饭了吗?”

孟不器干脆就没有搭理她,翻身下马,准备找一个晚上过夜的地方。

牵着阿毛到一颗大树旁边,将它拴好。

这时楚蝶儿已经清醒了,连忙对着他说道。

“我今晚上要吃鱼。”

孟不器满脸无奈,点点头说道。

“好吧,正好我看见那边有一条河,那你在这等我,我去摸鱼。”

然后拿着竹篓,转身离去。

走了一会儿,孟不器就看见一条小河,流水潺潺,清澈见底。

他一眼就能看见河底的小鱼、小虾正在玩耍、嬉戏。

孟不器脱下草鞋,挽起裤腿,将诛仙剑解下,和草鞋一起放在岸边,然后小心翼翼地下了水。

一脚下去,他就感觉这河水冰凉刺骨,过了好一会,才觉得适应。

忽然,孟不器看见了一条草鱼,足足得有七八斤大。

他拿着竹篓,蹑手蹑脚地朝着那条草鱼走去。

待到临近之后,那条草鱼还是没有反应,依旧在那里美滋滋的吃着小鱼,一口一条,不亦乐乎。

孟不器拿着竹篓,已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对着草鱼盖下去。

霎那间,那草鱼还没有搞明白天怎么忽然一下子就黑了,就已经身处竹篓之中了。

他将竹篓放在一块儿石头上,又用手摸了两条个头比较小的草鱼,一并放在竹篓里,才心满意足的穿上草鞋,背上剑,离开了小河边。

楚蝶儿一看见孟不器,连忙迎了上去,看向他手中的竹篓。

“太好了,今天晚上能吃个八分饱了。”

孟不器哑然失笑,将竹篓放在一旁,捡了一些干树枝,将火升起来。

将草鱼收拾干净,腌制一会儿,再用木棍穿好,放在火上翻烤。

随着时间的流逝,香味渐渐浓郁起来,孟不器拿出调料,均匀地撒在草鱼上。

楚蝶儿迫不及待地说道,“烤鱼能吃了吗?”

然后就要伸手去拿。

这时孟不器就会啪的一声,打掉她的爪子。

“还没好呢,有点耐心。”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每隔一会儿,楚蝶儿就不厌其烦的问一次,搞得孟不器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拿起一条烤鱼,看了看,说道。

“这下好了,可以吃了。”

话音未落,楚蝶儿就以他看不清的速度拿起那条最大的烤鱼,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说,“真好吃,就是太小了。”

谁料,孟不器根本就不接茬。

楚蝶儿只好闷闷不乐地吃着烤鱼,把烤鱼当成他,大口撕咬,发泄着不能吃饱的苦闷心情。

俩人将烤鱼全部吃进肚子,楚蝶儿就直接倒头大睡,完全不在意此刻的环境。

孟不器喂过阿毛之后,将诛仙剑横放在腿上,也闭着眼睛假寐。

等到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又拎着竹篓,跑去河边,抓了几条草鱼,熬成鱼汤。

这次没用他叫,楚蝶儿就自己起来了,迷迷糊糊地说道,“好香啊。”

孟不器一拍脑门,“没救了。”

俩人将一锅鱼汤喝的一滴不剩,又歇了一会儿,才骑上阿毛,接着赶路。

这一路上景色优美,绿荫掩映,让孟不器忍不住又想起了家乡,永宁镇。

他回头看了看楚蝶儿,发现她在睡觉,随即自嘲的笑笑。

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阿毛犹如离弦的箭矢一般,蹿了出去。

第二十八章 大红僧袍

这一下可把正在睡觉的楚蝶儿坑惨了。

她根本没有防备,差一点儿就把她给甩了出去。

”孟不器,你个大坏蛋,又故意害我。“

然后伸出手,瞄准他的腰间,稍微那么一使劲,孟不器就疼的哭爹喊娘。

楚蝶儿见状,嘿嘿直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整我?“

说着手上又加了一把劲,疼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连忙求饶道,“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赶快别掐了,好疼啊。”

楚蝶儿这才松开手指,很是得意地说道。

“你竟然还敢主动招惹我,看你以后还长不长记性。”

孟不器连连发誓,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楚蝶儿朝着他杨了杨拳头,想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孟不器只好装作没看见,摸了摸阿毛的脖子,仿佛在诉说着刚才地惨痛的经历。

阿毛却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这幅模样,也算是对马弹琴了吧。

龙虎山,演武广场。

张希象看着眼前的师侄,温和地说道。

“史强,你找我有什么事?”

史强有些紧张的说道,”小师叔,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但说无妨。”

史强咽了口吐沫,“听说下月十五,六国将于宗京齐聚,共同商讨对付秦国的办法。”

“敢问小师叔,我们龙虎山在这件事儿中会扮演什么角色呢?”

张希象笑了笑,“这件事还要等师傅定夺,我们只负责遵守就好了。”

史强一脸怒容,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可是小师叔,老天师的关门弟子”

“号称让我龙虎山再兴五百年的绝杀天才,你怎么能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呢?”

张希象仍然一脸温和的说道,“都是意气之争而已,这次的主角是七国。”

“无论我们龙虎山,还是伽蓝寺,又或者是儒教,注定只是配角而已。”

史强还是有些不服气的问道,“那像小师叔这样每天待在龙虎山,上怎么当主角?”

张希象敲了敲他的脑袋,说道。

“现在还不是出风头的时候。”

史强抱着脑袋,连忙跑远了。

见状,张希象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此时在他眉心处浮现出一只竖眼,开阖之间有金光闪烁。

不一会儿,眉心竖眼消失,张希象睁开眼睛,一脸兴奋地说道。

“太好了,今天有肉吃。”

说罢,连忙朝着饭堂方向跑去。

伽蓝寺,万佛殿。

渡苦一脸苦涩地盘膝坐在蒲团之上,敲着身前的木鱼,看着这满屋子佛陀,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

他身后的小沙弥忍不住问道,“方丈,您为何叹气?”

闻言,渡苦放下木鱼槌,脸色更差了,问道。

“性痴还没有答应吗?”

小沙弥有些气鼓鼓的说道,“性痴师叔还是不肯出任达摩堂首座。”

渡苦又叹了一口气,脸上的愁苦之色更浓了。

“我这个师弟,论修为他是天下第二,论才情也比我强太多。”

“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我作为方丈,而不是选择性痴师弟。”

“罢了,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本来就是我们伽蓝寺欠他的,我还是亲自拜访吧。”

说罢,就从蒲团上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出了万佛殿,走过戒律堂,渡苦来到了一间小屋子面前,停下了脚步。

上前敲了敲门,屋子里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师兄,进来吧,门没上锁。”

渡苦推开门,进了屋子,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蒲团之上的性痴。

毕竟他这一身大红色的僧袍实在是太过于吸人眼球了。

他随手找了一个蒲团,坐在性痴对面。

沉吟半晌,渡苦才缓缓地说道。

“师弟,我希望你能接任达摩堂首座一职。”

性痴面无表情,声音平淡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形势严峻,六国马上就会和秦国开战。”

“如果到那个时侯,这天下不会有势力可以置身事外,任何势力都不行。”

“所以我们伽蓝寺必须得有一个可以震慑群雄的人,而这个人一定非你莫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性痴才终于开口说道。

“我答应了。”

说罢,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听到这句话,渡苦脸色一喜,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愁苦神色。

双手合十,朝着性痴行了一礼。

他万分诚恳地说道,“阿弥陀佛,我在此替伽蓝寺的所有僧人,谢过师弟了。”

性痴妄若未闻,渡苦转身出了屋子。

半晌,性痴睁开双眼,看着他一身的大红僧衣,叹了一口气,又闭上了眼睛,念起了往生经。

渡苦回到了万佛殿,叫来了刚才的小沙弥,吩咐道。

“告知天下,性痴已接任伽蓝寺达摩堂首座。”

小沙弥一脸兴奋地说道,“太好了,性痴师叔终于答应了。”

见他这幅模样,渡苦训斥道,“出家人,就要六根清净。”

“有什么事就体现在脸上,哪有一点出家人该有的样子。”

小沙弥吐了吐舌头,连忙跑出了万佛殿。

渡苦看着小沙弥的背影摇摇头,脸上愁苦之色一扫而空。

而后又盘膝坐下,敲起了木鱼。

秦国,咸阳,王宫内。

李斯对着王座上的男人说道。

“秦王,我们的军队已经进入了战时状态,随时可以出发。”

赢政点了点头,说道。

“以丞相高见,我们应该在宗京做些什么?”

李斯沉吟片刻,说道。

“以臣愚见,我们应该派黑龙旗潜入宗京,破坏六国这次的合纵之计。”

赢政眼皮都没抬,说道。

“接着说下去。”

停顿片刻,李斯接着说道。

“我秦国虽强,也丝毫不惧六国,但是如果六国行合纵之计的话,我秦国必然会被拖入一场泥潭当中。”

“纵然我秦国底蕴深厚,也无法与六国相比。”

“所以以臣愚见,应该破坏六国的合纵之计。”

赢政冷哼一声,“果然是愚见。”

“丞相什么时候也跟这天下的蠢人一个样儿了?”

这一句话,让李斯恍若置身地狱一般,吓得是冷汗直流,浑身发抖,连忙说道。

“臣不敢。”

第二十九章 谁是傻子

赢政放声大笑,宛若巨龙吐息一般,激起一阵狂风怒号。

“其实丞相所言也有些道理,不过,丞相却没有看见其中隐藏的机会。”

说到这,赢政的眼中出现一道金光,一闪即逝。

“六国合纵,何尝不是我大秦的机会?”

“正好给了本王一个借口,一统六国。”

“所以,我们不仅不要搞破坏,还要尽力促成这件事。”

“不过也不能让他们安安稳稳的合纵,不然这天下会以为本王怕了他们。”

“这样吧,让王翦、蒙恬、蒙毅、司马错,于下月十五去宗京一趟。”

“也是时候让这天下,看看我大秦的冰山一角了。”

李斯连忙称是,然后退出王宫。

出了王宫,上了马车,回到了丞相府。

王翦早已经等候多时了,一看见李斯进门,连忙迎上前去。

“丞相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秦王怎么说?”

李斯摆了摆手,调笑着说道,“哟,这可不像是将军你的作风呀。”

王翦一脸苦笑,“事到如今,丞相就别打趣我了。”

见他这幅模样,李斯哈哈大笑,揶揄地说道。

“不急不急,我刚从王宫回来,一口水也没喝,总得让我喝口水吧。”

王翦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脑子。”

连忙拿起茶壶,给李斯倒了一杯茶。

李斯摇头失笑,“你个王翦啊,谁说你憨厚来着,真是没长眼睛啊。”

王翦只是嘿嘿地笑,也不说话。

李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

“秦王让你,蒙恬兄弟,还有司马错,在下月十五去一趟宗京。”

王翦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

“丞相,你全都说对了。”

李斯连忙摆手,“慎言,慎言。”

王翦这才闭口不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连茶叶都被他嚼着吃了。

李斯顿时哭笑不得,只好接着说道。

“秦王这次之所以让你们几个前去,是何用意,你可知道?”

王翦摇摇头,“难道是因为我们几个能打?”

李斯点点头,“没错,就是因为你们几个能打。”

“那为什么不让武安君也去呢?”

李斯回答道,“如果让武安君去的话,事情的概念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王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喝了口茶,李斯接着说道。

“这次的宗京肯定很热闹,整个天下九成九的势力都会被卷入其中,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而且,说不定连这天下高手的位置,也要变一变了。”

“请问丞相,我们该如何行事?”

李斯高深莫测的说道,“打死一个,是一个。”

王翦摸了摸脑袋,有些诧异,心想,“丞相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简单粗暴了。”

他心里这么想,却没有傻到说出来,口中连忙称是。

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李斯抬起头看着天,原本万里乌云的天空,此时竟然乌云密布。

他看着手中的茶杯,喃喃自语。

“就要变天了。”

赵国,周府。

周承业坐在太师椅上,一脸阴沉。

看着周福生带回来的情报,忍不住破口大骂。

“都是一群废物,连一个乡下的傻小子和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都解决不了,我要你们还有何用?”

“还有血衣楼,狗屁的杀手组织,一点小事都办不了。”

然后猛然起身,一拳就把一个正在跪着的下人打飞出去,生死不知。

在场的其他人无不噤若寒蝉,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周福生见状,连忙对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将那个下人的尸体带走,顺便退了出去。

他走上前去,轻声说道。

“家主,我有一个办法,一定能解决他们两个。”

闻言,周承业眼睛一亮,连忙问道。

“快说,是什么办法?”

周福生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研究他们走过的路线。”

“通过研究发现,他们的目的地似乎是楚国。”

“也就是说他们一定会路过宗京,而这个时间就是下月十五。”

“届时宗京必然会乱成一团,我们就趁机出手,将他们两个灭杀。”

听完这个计划,周承业仰天大笑。

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福生啊,真有你的。”

“这次如果成功的话,你居头功,并且以后就是我周家的嫡系。”

“我倒要看看,这次他们两个还怎么逃?”

周福生连忙拜谢,不敢居功。

周承业忽然话风一转,“福生啊,你入我周府多久了?”

周福生连忙说道,“回家主,到今年,已经有二十六年了。”

他有些感慨地说道,“已经二十六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你刚来的时候我还不是家主,只是一个青楼女子所生的庶出。”

“不受重视,地位低下。”

“受人白眼,根本没有人看得起我,就连一个下人都敢当着我的面羞辱我的母亲。”

“那时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当上家主,让当初看不起我的人全都后悔。”

“多亏了你,我才能一步步地朝着我的梦想前进,直到当上了家主。”

说到这周承业已是泪眼朦胧,就连周福生也是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忽然,周承业的声音有些冰冷地说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周福生顿时如坠冰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家主,明鉴啊,我没有背叛您,更没有背叛周家。”

周承业的眼神冰冷刺骨,淡淡的看着他。

“哦?是吗?”

“那我怎么听说你是二母圣教打入我周家的探子呢?”

周福生声泪俱下地说道,“家主,我冤枉啊。”

“这么多年来,我为了周家鞍前马后,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周家,对不起家主您的事儿啊。”

周承业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倒也是实情。”

“那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行了,起来吧,这次是我错过你了,你去账房多领三个月的例钱,就当是这次的补偿吧。”

周福生战战兢兢地起身,说道,“只要家主知道我是清白的就好。”

周承业伸手揉了揉眉心,一挥手说道。

第三十章 谁为棋子

“行了,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下去吧,我有些累了,要歇息一下。”

周福生连忙称是,如履薄冰般退了下去。

他走了之后,周承业哪里还有一丁点疲惫的样子。

“放得长线,才能钓得大鱼。”

随着这句话一出口,原本灯火通明的屋子,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而太师椅上的周承业也不见了踪影。

周福生强撑着回到屋子,一下子就瘫坐在床上,全身上下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差一点儿就被诈出来了,看来他真的已经有所察觉了。”

“不行,我得尽快把破绽都处理好,以免东窗事发。”

“可惜,最近不能再有大动作,看来,只能等风头过去再行计较了。”

心念起伏之间,已经是十分疲惫,随即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西周,宗京。

赵府,一间屋子内,赵燕婷对着身前的铜镜,一笔一笔地描着眉毛。

忽然,房间的门被人推开,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婢女。

赵燕婷的手一抖,眉毛也就随之多出来一条。

她放下眉笔,脸上面无表情,声音中不带有一丝情感。

“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那名婢女连忙跪倒在地,额头紧紧地贴在地上,如筛糠般的抖动。

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

“实在是情况紧急,还望小姐赎罪啊。”

赵燕婷淡淡地说道,“一炷香的时间可不长。”

“现在大街上都在说,下个月十五,欧阳青锋可能会来宗京。”

话音刚落,赵燕婷身前的镜子轰然碎裂,变成无数碎片,散落满地。

她声音颤抖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婢女连忙说道,“当然是真的,街上的人全都是这样说的。”

听到婢女的话,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对他而言,我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已。”

“他可是欧阳青锋,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亲自对我出手的。”

说到这,双眼一亮,眼中也逐渐有了神采。

“对,一定是这样的,下月十五六国合纵抗秦,这可是天大的事儿,他也一定是因为这件事儿才会来宗京的。”

“他一定不会亲自对我出手的,一定会让他的弟子来对付我,拿我当磨剑石。”

想到其中关节,赵燕婷忍不住哈哈大笑,眼泪都流了出来。

“欧阳青锋,你想拿我给你的弟子当磨剑石。”

”我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你弟子的剑锋利将石头斩断。“

”还是我这块石头够硬,崩断了剑。“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赵燕婷将脸上的妆卸掉,然后站起身,出了屋子,看也没看趴在地上的婢女一眼。

快到门口时才说道,“将屋子打扫干净,这次就饶你一命。”

婢女连连道谢,将头磕的砰砰作响,一直到看不见赵燕婷的身影才停下来。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孟不器二人赶了一天的路,终于看见了一个小镇。

他翻身下了马,楚蝶儿牵着阿毛。

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很长。

楚蝶儿兴奋的说道,“太好了,这下子终于能够好好的吃一顿了。”

听到这句话,孟不器一脸无奈的说道,“是谁吃了那么多条烤鱼?”

“竟然还说没有好好的吃一顿。”

转过头,楚蝶儿面色如常,声音平淡地问道,“怎么?”

“你好像对我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

孟不器连连摆手,一脸正色地说道。

“没有,绝对没有,你想多了。”

楚蝶儿已经在心里疯狂的大笑,可是脸上却不动声色。

扬了扬拳头,一脸凶悍的说道。

“算你识相。”

俩人打打闹闹之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小镇边上。

入目之处房屋残破,树木凋零,黄沙漫漫,一个人影也没有。

看着眼前的景象,孟不器神色严肃地说道。

“看来这个镇子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估计已经荒废许久了。”

听到他的话,楚蝶儿一脸失落地说道,“还想着好好吃一顿呢。”

“这下看来是泡汤了。”

然后牵着阿毛就要往镇子里面走去。

孟不器连忙拦住她,脸色凝重地说道。

“别急,你仔细看镇子的入口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楚蝶儿仔细的看了过去。

忽然,一脸惊慌失措的捂住了嘴。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看见了很多马蹄印。”

孟不器点了点头,“这说明镇子里应该有人在埋伏着。”

“以马蹄印的数量来看,人数应该不会少。”

楚蝶儿一脸紧张的问道,“他们是在埋伏我们吗?”

他摇摇头,“看眼下这个情形,不像是冲着我们而来的。”

顿了顿,一脸苦涩地说道,“估计跟我们没关系,纯粹是运气好,碰上了。”

楚蝶儿正要说话,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见此情形,孟不器连忙一只手拉着楚蝶儿,另一只手牵着阿毛,躲在了一个土坡后面。

右手食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一人一马对视一眼,尽皆领会其中含义,一言不发。

孟不器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外面的情况。

尘烟滚滚,由远至近,呆到尘烟散去。

他很快就看清楚来人,那是一队士兵,大约有着三十个人左右,身上基本都有着血迹,无比谨慎地围在一辆马车旁。

为首一人,三十岁左右,一脸络腮胡子,应该是领头之人,胯下一匹飒露紫,其上驮着两柄大锤。

那大锤足有磨盘大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够举起来的。

又不知,此等大锤,如果挥舞起来会是什么光景?

孟不器不动声色地看着,心里默默想到。

“如此看来,镇子里的伏兵肯定就是给这群人准备的。”

“中间那辆马车里面,肯定有着大人物存在。”

“此番埋伏,应该就是为了劫杀马车里的人物。”

“也不知道是何人。”

心念电转之间,那群人已经到了小镇入口处。

就在这时,为首的大汉,一挥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第三十一章 再所难免

那大汉翁里翁气地开口说道。

“保护好大人,有埋伏。”

话音刚落,小镇里就一阵马蹄声响,如同平地惊雷一般。

“哈哈,拓跋玉,果然有点名堂。”

这声音如同战鼓一样,重重地敲在场上所有人的心里,有二人几欲坠马。

人未到,声先至。

拓跋玉冷哼一声,才将这道声音抵消。

孟不器在一旁也是胸闷气短,冷汗直流,心想。

“这回麻烦大了。”

待到他再次探出头去,场上已经多出来一百多人,尽皆带甲,手持长枪,腰挂短剑,一副精锐模样。

为首一人也是三十岁左右,面白无须,胯下汗血宝马,手持一把巨大的黑色镰刀。

拓跋玉冷冷地说道,“颜斐,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颜斐哈哈大笑,“拓跋玉,你要是实相的,就把她交出来。”

“这样一来,咱家也好跟上头交差,也就能放你一条生路,岂不是两全其美?”

拓跋玉不屑的说道,“我拓跋玉从来没有向别人投降的习惯。”

“何况是你一个死太监?”

闻言,颜斐大怒,大喝道。

“竖子安敢辱我?”

然后大手一挥,百余人尽皆朝着马车杀去。

见此场景,拓跋玉长啸一声,双锤入手,一人一马,迎上前去。

拓跋玉犹如无人之境,两柄磨盘大小的锤子,被他舞的是水泼不进,墨不沾身。

当真是磕着就死,擦着就伤,原本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不到一半。

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五尺之内,已成死域。

拓跋玉用舌头舔了嘴唇上还有些温热的鲜血,状若鬼神。

见此情形,颜斐目眦欲裂,爆喝一声。

“竖子,纳命来。”

一勒缰绳,胯下汗血宝马犹如离弦之箭一般,朝拓跋玉奔去。

颜斐举起手中镰刀,向着他劈去。

在这日落之时,散发出一抹幽幽的黑色,转瞬即逝。

拓跋玉催动飒露紫,抡起大锤,迎上颜斐的镰刀。

“嘭”的一声,两者相交,擦出一阵火花,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引爆了一般,向四周炸裂开来,一时间狂风大作。

除了他们二人以外,场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还能站立不倒。

就连离着那么远的孟不器,也差点就坐了一个屁股墩儿,吃了一嘴沙子。

一击未果,在颜斐的预料之中,只是他这双握着镰刀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见颜斐能接住自己一锤,拓跋玉显得十分兴奋,哈哈大笑。

“真是没想到,你以一副残缺之躯,竟然能够接住我一锤,真是令某佩服不已。”

”今日我就看看,你究竟能接我多少锤?“

说罢,抬手又是一锤砸出,带着劲风,携有巨力。

颜斐只好招架,“彭”的一声,差点就将镰刀脱手。

拓跋玉的双眼越来越亮,放声大喊,“痛快,实在是痛快。”

而后竟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待飞到半空中,一锤砸下。

看见这一幕,颜斐就知道,这一锤绝对不能硬接,必须要避其锋芒。

想到这,颜斐双腿发力,顿时整个人向后飞去,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锤。

而他的汗血宝马就没那么好运了,根本避无可避。

被拓跋玉一锤砸下,直接就成了一滩肉泥。

见到颜斐没有硬接,拓跋玉一脸的不高兴,有些失落的说道。

“你也太没有意思了吧,本来还想着能过过瘾呢。“

颜斐冷笑道,”这下换你尝尝我的厉害了。“

说罢,握紧手中的镰刀,横向对着拓跋玉斩去。

一道黑色的刀芒,迎风便长,霎时间,足足长到三尺。

几乎是一瞬间就飞到了拓跋玉的身前。

他抬手就是一锤,砸在刀芒上,四分五裂。

化作点点碎片,朝着拓跋玉身后的士兵而去。

刀芒转瞬即逝,其中有五个人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刀芒刺中心脏,或是割破喉咙,神色不甘地栽下马去,永远也无法再站起来了。

拓跋玉见状眼睛都红了,大吼一声,“阉狗,安敢如此?”

颜斐一言不发,又挥出两道刀芒,一左一右,将拓跋玉的退路完全封死。

拓跋玉手臂肌肉鼓胀,似乎有蛟龙起伏。

抡起两把大锤,直接将刀芒轰成齑粉,随风飘散,这次一块儿碎片也没有。

颜斐笑了笑,将镰刀插到地上,双手结了一个古怪地印计,声音低沉又富有节奏地说道。

“风起、魂凝、黑芒动。”

随着这句话出口,原本只有漫天的黄沙的风里,多出了一抹幽深地黑色。

风,凝成剑矢,足足有着几百只,朝着马车激射而去。

拓跋玉连忙抡锤抵挡,也只是堪堪挡下一多半,无他,速度太快尔。

那群士兵见状,相互之间对视一眼,一个个脸色坚毅。

没有丝毫犹豫地上前,纷纷用自己的身躯,将马车围住,去抵挡那足以要人性命的箭矢。

箭矢转瞬即到,没有任何奇迹发生,这群士兵无一幸免,没有一个人还活着。

每个人身上最少插着两只箭,挡在最前面的更是面目全非,和刺猬别无二致。

拓跋力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地上倒去,他吃力地转过头,看着没有一根箭矢的马车,咧开嘴,笑了。

随着他重重地倒在地上,那双眼睛也渐渐地失去了神采,慢慢地闭上了。

只剩下一辆血迹斑斑的马车,孤零零地停在原地。

见此情景,拓跋玉握紧手中的大锤,有些悲凉地说道。

“北邙男儿,理当如此。”

一旁的孟不器也是心有所感,对于这些素不相识的军人也是无比佩服。

拓跋玉大喝一声,“给我死来。”

左手的手臂直接粗了一圈,直接将手中的大锤抛射而出,而目标,正是对面仅存的士兵们。

颜斐根本就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选择对他的手下出手。

一时间,根本来不及阻拦。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磨盘大小的锤子如天火坠地般,砸了过去。

这一锤下去,连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而刚才还站着几十个人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坑。

人马皆灭,尸骨无存。

第三十二章 黑镰

孟不器躲在土坡后面,看见拓跋玉的一锤之威,差一点就将舌头给咬掉了。

“这个拓跋玉难道也是个九境武夫?”

“而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回的颜斐估计也是九境。”

“但是论杀伤力来说,却远不如拓跋玉这么惊人。”

楚蝶儿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也想要站起来看看,却被孟不器按了下去。

他连忙用眼神示意,楚蝶儿才不情不愿地蹲了下去。

说来也奇怪,反倒是阿毛好像没事马一样,趴在原地,一动不动,竟然睡了过去。

拓跋玉走上前,拿起地上地锤子,其上已经完全被鲜血覆盖,显得十分狰狞。

颜斐见状,脸色凝重,握紧了手中的镰刀,声音有些萧索的说道。

“看来,今天,只能有一个人活着离开了。”

拓跋玉哈哈大笑,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某正有此意,用你的项上人头,来祭我北邙男儿之灵。”

颜斐紧握手中镰刀,双腿发力,一跃而起。

在半空中,他手上用力,一捏刀杆儿,原本只有一刃的镰刀,又多出了三个刀刃,变成了四刃镰刀。

这四个刀刃全部翻转,然后向上翘起,最后再分别合拢,变成了一个类似于钻头的东西。

颜斐双手握着这把造型奇特的镰刀,对着拓跋玉的脑袋就狠狠地扎了下去。

拓跋玉举锤抵挡,锤身正好顶在了向下的刀尖之上,不得寸进。

他想要嘲讽颜斐,明明知道他是天生神力,竟然还敢跟他角力。

正要开口,忽然,锤子上传来了一股奇怪的力量,几乎震得他脱手。

拓跋玉连忙弃锤,脚蹬地面,向后退去。

颜斐觉得有些可惜,如果他不弃锤,或者等一会儿再放弃的话,这一下基本能断他一条胳膊。

但颜斐更惊讶于拓跋玉的果决,虽然他还有一柄锤子在手,但是少了一柄,终究还是会影响到实力。

尤其是他们这种同境界的武夫对决,有时候差一点儿的结果,那就是死。

颜斐忍不住的赞叹道,“他们皆道你鲁莽,却不知,你还有如此果决的一面。”

拓跋玉一脸不屑地说道,“我从来不在乎这些人的任何看法。”

“而且,双锤对我而言,只是让限制我,让我没有办法使出全力而已。”

说罢,双脚蹬地,爆射而出,双手举锤,对着颜斐当头砸下。

见状,颜斐双足点地,直接向后退去,而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直接被这一锤砸出了一个大坑,一锤之威,恐怖如斯。

颜斐面色凝重,心中已经了然。

“看来只有一柄锤子的他,确实是变得更加恐怖了。”

“是因为只剩下一柄锤子,反而能让他使用两只手握锤,从而把两只手臂的力量集中到一柄锤子上爆发出来吗?”

心念电转之间,颜斐缓缓的吸了口气,附近的空气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化作一道道白烟,直接被他吸进身体内,好似肚子都大了一圈。

双足蹬地,飞向拓跋玉,手中镰刀直接向前刺出,整套动作快如闪电。

以至于,拓拔玉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颜斐的镰刀已经离他胸口不足三寸。

拓跋玉大喝一声,前胸直接硬生生地塌陷了三寸。

眼看着刺中拓跋玉,颜斐并没有感觉到刀尖入肉的感觉,暗道了一声不好。

颜斐正欲抽刀回撤,竟然纹丝不动。

一抬头,就看见刀尖离胸口还有一寸距离,而这一寸,已成天堑。

一只大手,死死地握住了刀杆儿,而这只手的主人,正是拓跋玉。

见此情形,颜斐面色不变,用手扭了一下刀杆儿尾部。

拓跋玉的另一只手,正欲举锤砸下,忽然,那股震动的力量又出现了。

他左手握着的刀杆儿之上,那四把镰刀组成的钻头,正在向前延伸。

看这模样,竟然是要组成一个枪尖,拓跋玉如若不撒手,正好可以刺中他的心脏。

说时迟,那时快。

拓跋玉直接松开了手,让颜斐收回兵器,二者再次拉开距离。

拓跋玉看着鲜血淋漓地左手,又看了看颜斐手中的长枪,面色凝重地说道。

“看来你手上的这把兵器,就是李无心打造的吧,果然厉害。”

藏身于土坡后面的孟不器听见这个名字,瞳孔一缩,在心里默念道。

“李无心,天下第十吗?”

颜斐点点头,赞叹道。

“好眼力,我这把镰刀正是李无心打造的了。”

“你将是我黑镰之下,第一个,刀下亡魂。”

“九境鲜血,想来会让黑镰无比兴奋吧。”

听到他的话,拓跋玉仿佛被人点了笑穴一般,狂笑不止。

“颜斐,就算你手上拿着李无心打造的兵器又能如何?”

“充其量也只能跟某五五开,如若不是某不能离开马车太远,你认为,你还能在某的锤下活命吗?”

闻言,颜斐淡淡地笑了笑。

“如你所言,诚然,只我一人,拿你确实是无可奈何。”

“但是,如果再加上一人呢?”

拓跋玉的面色有些凝重,到他们这个地步,基本不会无的放矢。

所以,应该是真还会有一人。

“那这个人是已经来了,在一旁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还是暂时还没有到呢?”

“不对,如果没到的话,颜斐不会打草惊蛇,让我有了防备,一定是早就到了。”

“可是那人又是为什么没有对我出手呢?”

“难道是那人的目标不是我,而是马车。”

“是了,一定是这样。”

“由颜斐来告诉我,暗处还有一个人,而且随时可以对我出手。”

“这样的话,就可以让我疑神疑鬼,束手束脚,从而分出一部分精力防备暗处之人,就无法全力出手。”

“实则暗处之人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马车,这样一来就全部说得通了。”

“呵呵,这种雕虫小技想瞒过我拓跋玉,真是不知所谓。”

对面的颜斐完全不知道,他的刚刚一番话,在一瞬间就让拓跋玉产生了如此多的想法。

颜斐确实是有帮手,只不过帮手还没有到。

第三十三章 一破

他之所以说这番话,正是想要拖延时间,使拓跋玉有所顾虑,从而等到帮手到来。

“砰”的一声,拓跋玉随手将锤子放在地上,激起阵阵尘土。

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的符纸,将其贴在后脑勺儿上,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后脑勺儿的符纸无火自燃,很快就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在这风中。

而拓跋玉却连头发都没有少一根。

看着他这幅做派,颜斐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半晌,拓跋玉睁开双眼。

眼中似有一缕青芒闪过,忽然,猛地转头,看向了孟不器他们藏身的土坡。

孟不器看着他转头,就知道不好,连忙蹲下。

这一刻,他的心仿佛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砰砰地跳个不停。

这声音在这种场合上,仿佛显得格外刺耳。

拓跋玉冷笑一声,说道,“找到你了。”

拿起锤子,朝着土坡爆射而去。

就在这时,拓跋玉的身后忽然浮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影子。

手中拿着一把漆黑的匕首,朝着他后心的位置,狠狠地刺了下去。

这一刀,快若闪电,于无声处听惊雷。

拓跋玉根本就没有料到,竟然还有一个人。

“难道被他发现的这个人只是一个靶子?”

“刚才只是故意卖给他一个破绽,就是为了给这个人创造机会。”

“一直隐藏在暗处,等到他在空中旧力未去,新力未生的时候才出手,当真是可怕的忍耐力。”

心念电转之间,拓跋玉已经意识到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杀招,根本不敢大意。

但是拓跋玉根本来不及抵挡,刀锋已经入肉,他只好深吸了一口气。

匕首刺入拓跋玉的后心,但是那人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竟然直接弃了匕首,连忙隐匿身形。

可是拓跋玉的锤子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锤子带起来的劲风,刮的那人睁不开眼睛。

那人感受到拓跋玉的威势,一时间竟然忘记抵抗。

等到锤子离他的面门只有五寸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在心里大叫,“吾命休矣。”

就在他准备好葬身于锤身之下的时候,一把黑色的长枪挡在了那磨盘大小的锤子之上。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这一声暴喝夹杂着武夫本身的气势,才让他反应过来,一口气退出十丈开外。

颜斐堪堪挡住这一击,也借着这一锤之力,向后飞出,和那人站在一起。

拓跋玉拄锤站立,吐出了一大口黑血,这就是他强行移动心脏的代价。

在那人匕首刺中心脏的前一刻,将心脏移开,改变位置。

这门秘法的副作用极大,不过以刚才那种情况来看,能逃过一命,也算是不差了。

颜斐看着拓跋玉吐血的场景,眼神一凝,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竟然还是能躲过去。

颜斐心里如此想着,但是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笑着说道。

“拓跋玉,你还能躲过多少次呢?”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那人周身的空气就变得犹如实质般,泛起层层波纹。

然后,再次隐匿了身形,消失在了空气之中,无影无踪。

孟不器看着此刻的情况,心有余悸。

他知道,刚才拓跋玉已经发现他了,正要过来的时候,被一直隐藏在暗中的那个人偷袭,才不了了之,没有继续管他们。

孟不器也考虑过离开这里,可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发现,一旦他们走出这个土坡,第一时间,就会被场上的人发现。

到那时,可就真是十死无生的局面了。

但是,一但这场战斗结束的话,他们是不是也会被发现,那可就是未知数了。

拓跋玉看向马车,依然是那副模样,马儿早已经在激烈的战斗中死去,而马车里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就好像,那些死去的将士们,用尽全力,甚至付出生命,所保护的只是一辆空空如也的马车。

拓跋玉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在这个场合,多少有一些不合时宜。

看见拓跋玉的模样,颜斐顿是感到不妙,一种不好的预感,浮现在他的心中。

拓跋玉闭上眼睛,双手握锤,站立不动。

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向了身后的某一处。

拓跋玉毫不犹豫,双臂肌肉鼓胀,顿时涨大了一圈,直接挥出一锤,打向那空无一人的空气。

口中大喝道,“一破。”

颜斐趁着他出手的间隙,双腿一蹬,向前飞出。

直接一枪刺出,直刺他的喉咙,可谓是老谋深算。

这一锤可谓石破天惊,直接将空气压缩成一团,锤身跟空气摩擦,竟然生出了火焰。

直接将隐匿在此处的影子逼出,他惊骇欲绝,完全没有想到,这个莽夫一样的拓跋玉,竟然还能将他的身形逼出来。

他一咬牙,拿出两把匕首,其后拴着一根近乎透明的线。

朝前一甩,两把匕首就犹如两条毒蛇一般,死死缠住锤身。

顷刻之间,就被扯断

影子又掏出两把匕首,故技重施,依然被崩断。

他又把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紫色匕首扯断,将自己的手划破。

这紫色匕首吸过血之后,紫芒大盛,连长度也长了不少,跟短刀差不多。

影子双手握着匕首,迎上了这一锤。

轰隆的一声,紫芒消散,影子倒飞出去。

所过之处,好似黄牛犁地一般,生生地趟出一道沟壑。

影子躺着地上,胸口已经塌陷进去一大块儿,嘴里咕噜咕噜地冒着血沫,眼神涣散,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而拓跋玉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胸口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隐约泛着紫芒。

拓跋玉开口说话,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他伸出手,摸向脖子,左边已经少了一少半,摊开手一看,鲜血淋漓。

原来,刚才颜斐的一枪,他还是没能躲过去。

可是,他明明感觉已经躲过去了。

拓跋玉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颜斐手中的黑枪,不知道什么时候,枪尖上多出了一个钩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寒光熠熠。

第三十四章 拓跋玉

拓跋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不起眼的钩子。

他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一卷纱布。

胡乱的缠在脖子上,缠了几圈之后,扯断。

最后,狠狠地系了一个死结,又握紧了手中的锤子。

颜斐看着拓跋玉,目光中带有一丝钦佩,又马上被他硬生生的掐断。

有些感慨的说道,“拓跋玉,你现在的情况,无非就是强弩之末。”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现在退去,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拓跋玉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声音发出。

但是以颜斐的眼力,当然看得出来他说的是什么。

“去你姥姥的。”

这就是拓跋玉给他的回答。

颜斐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螳臂焉能挡车?”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万分警惕。

因为他知道,拓跋玉虽然是强弩之末,但是也还有着一击之力。

而这一击,必然是石破天惊,暴烈无匹。

拓跋玉惨然一笑,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马车。

那一年,他才十岁,因为家里穷的缘故,只能早早的出来做工。

才十岁的孩子,既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字,家里又没有关系,出来能干什么呢?

只能做苦力,因为他年纪小,还得看别人的脸色,就连到手的工钱,也会被工头克扣一半。

而且,就算另一半到了手里,还得再交给中介头子一半。

就这样,每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还是没有存下钱。

别说没有存下钱,就连饭,他都吃不饱,还经常饿肚子。

就这样的日子,他一直硬挺了两年。

直到有一天,下了工,一个同为苦力的朋友,大力,告诉他说。

“玉子,我听说城里的孙府正在招工,你要不要去啊。”

他一脸茫然的问道,“孙府?”

“哪个孙府?”

大力敲了他的脑袋一下,一脸无奈地说道。

“你真是个傻子,天天干活干傻了吧。”

“还能有哪个孙府,就是那个当朝尚书的孙府。”

拓跋玉一脸震惊的问道,“怎么,难道孙尚书家,也会缺下人?”

大力点点头说道,“是啊,听我叔叔说,是因为孙府现在的下人大部分都是做了十几年的老人了。”

“这人资格老呢,工钱就高,干活还不认真,所以孙府的管家就要重新的招一批人。”

“新人的话,工钱又低,手机也麻利,干活还积极,哪点不比老人强呢?”

听完了这番话,拓跋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然后,一拍脑门,说道。

“既然孙府招人,大伙肯定是削尖了脑袋也想往里钻。”

“我们也没什么优势,如何才能进得去孙府呢?”

大力一脸胸有成竹的神色,胸脯拍的震天响,说道。

“这个你放心,我刚才不是跟你说,我有一个叔叔嘛。”

“他呢,就是在孙府,而且还是一个中等下人,哪怕是跟孙管家,那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所以呢,肯定能让你进去做下人。”

说到这,大力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不过呢,这个孙府,也不是白进的。”

“你需要把第一年的工钱,分一半交给我的叔叔。”

“当然了,在这期间,你在孙府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叔叔也会罩着你的。”

大力一边说着,一边就搂住了拓跋玉的脖子。

朝着他挤眉弄眼地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公道。”

拓跋玉点了点头,语气诚恳地说道。

“大力哥,你就帮我这个忙,如果你能让兄弟我进孙府,兄弟我以后必有重谢。”

说罢,从打满了补丁的裤子里,掏出十个铜板,放到了大力的手里。

大力掂了掂手里的铜板,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儿了,不住的说道。

“放心,我大力办事,你就放一万个心。”

然后,双手插进裤兜,嘴里吹着口哨,屁颠屁颠地走了。

拓跋玉只能每天忐忑不安地盼着。

索性,等待的时间还不算漫长。

三天没过,大力就带着他去了孙府,也见到了他叔叔。

一个有些精明的中年男子,身穿下人服,胸前挂着一个木牌,其上写着三十九,三个字。

再往下还有几个字,中等下人,孙涛。

拓跋玉看见来人,连忙迎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说道。

“您就是大力的叔叔吧,真是威风,一看就是一位大人物。”

孙涛都没用正眼看他,对着一旁的大力说道。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

大力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说道。

“叔叔,没错,就是他,他叫拓跋玉。”

一边说着,一边给拓跋玉使眼色。

见状,拓跋玉连忙说道,“孙大人,

小人拓跋玉,还请大人指点。”

孙涛扬着头,瞥了他一眼,说道。

“大力把条件都告诉你了?”

拓跋玉连忙说道,“是的,大力哥已经告诉我了,我全部都答应。”

听到这么说,孙涛倒是正经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接着说道。

“那是三天前的规矩,现在的规矩变了。”

“现在,我要你一年工钱的七成。”

拓跋玉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就依孙大人所言。”

孙涛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

“你的未来不可限量,孺子可教也。”

拓跋玉连连摆手,口称不敢。

第二天,拓跋玉就如约进了孙府,领了属于他身份牌,一百一十二,低等下人,拓跋玉。

那是因为,孙府的低等下人,总共只有一百一十二名。

当下人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还是低等下人。

拓跋玉每天三更天就要起床,打扫院子,然后清倒垃圾。

循环往复,一直到酉时才能结束。

期间,他还因为得罪了一个中等下人,而被穿小鞋。

当他去找孙涛的时候,得到的结果却是闭门不见。

仅仅是因为,拓跋玉得罪的那个人,号码是二十九。

事后,他又去找孙涛,指责他没有遵守当时给出的承诺,并且提出只给五成的工钱。

当时,孙涛领着十多个人,将拓跋玉狠狠的揍了一顿。

孙涛用脚踩着拓跋玉的脑袋说道。

第三十五章 机会

“小子,你要是识相的话,就乖乖地把钱交出来,我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如若不然,我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罢,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

只留下满身伤痕的拓跋玉,躺在地上呻吟。

可是没有一个人留意到,在他的眼中有一种光芒在闪烁,那种光芒名为,野心。

就这样熬过两年,拓跋玉还是一个低等下人,也没有找到晋升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一个同为低等下人的老程,找到了他。

“玉子,最近怎么样啊。”

拓跋玉嘴里嚼着窝头,含糊不清的说道。

“一个低等下人,还能怎么样?”

老程十分自来熟从他的碗里拿出一个窝头,咬了一口,说道。

“这窝头有点硬啊。”

拓跋玉白了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程嘿嘿一笑,四下看看了,发现没人,才神神秘秘的说道。

“那你想不想做高等下人啊。”

拓跋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问的不都是废话吗?”

“我还想当王呢,当得上吗?”

老程弯下腰,搂着他的脖子,嘀嘀咕咕的说了一番话。

拓跋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

“这是真的,你没骗我吧?”

老程一脸笃定地说道,“我听到的消息就是这样的,绝对没有骗你。”

拓跋玉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半晌。

就在老程被盯的有些发毛的时候,拓跋玉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就信你一次。”

老程喜出望外,连忙说道。

“那好,七天之后,丑时,你我还在这里相见。”

然后,就鬼鬼祟祟的离开了。

拓跋玉看着老程离开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一旦,当一个人,开始期待某一天,某个时刻到来的时候,那么这个过程的时间,就会变得特别漫长,格外令人煎熬。

拓跋玉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因为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件堪称要命的大事。

七天之后,老程如约而至。

不过,这次他不是一个人,与他同行的还有五个人,清一色的低等下人。

不过,拓跋玉却一个都不认识。

老程背着手,笑眯眯地说道,“准备好了?”

拓跋玉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

然后老程对着大伙点了点头,转过头,朝着管家房走去。

另外五人见状,全都默不作声地跟上,拓跋玉自然也不会例外。

等拓跋玉一行人到了管家房的时候,外边早就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有几个人看见老程到了,连忙拉着他说道。

“老程,你可算来了,他们还是不同意我们的请求。”

老程冷哼一声,说道,“事到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成败在此一举,今后是吃肉还是喝汤,就在今天。”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给老程让开一条通道。

见状,老程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大声喊道。

“孙贵,你快点出来,我们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众人纷纷附和。

“对,孙贵儿,你丫的快出来,把事情说清楚。”

“孙贵儿,你个狗东西,快点出来。”

“孙贵,你个杀千刀的,别装缩头乌龟。”

拓跋玉看着眼前情景,不禁感叹道。

“这么多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就在这时,管家房的门开了。

从中走出几个人,为首一人正是孙府管家,孙贵。

孙贵一现身,刚才还喊得一个比一个凶的人,马上就没了声音。

还有一个低等下人,正在挥拳大喊,见到孙贵,就犹如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张脸涨成猪肝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他身后的几人中,孙涛也位列其中。

孙贵一拱手,说道,“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老程也回了一礼,说道。

“在下程功,承蒙兄弟们看得起,叫我一声老程。”

孙贵赞叹道,“程功,好名字,马到成功。”

老程摆摆手,正色道,“孙管家还是将这一套收起来吧,说说正经事吧。”

被他戳穿,孙贵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满脸笑容的说道。

“老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老程从怀里拿出一杆烟袋,点着了火,嘬了一口,吐出一大口烟雾,说道。

“孙管家,这次孙老爷携家眷出门,将府里的大小事情尽皆交给你处理。”

“而你呢,不说秉公执法,竟然还利用手中权柄,大肆打压府中没有投靠你的人。”

说到这,老程有些义愤填膺地跺跺脚,接着说道。

“张二狗就因为看不惯你的做法,发了几句牢骚。”

“你竟然就派人将他杀了,这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今天,我们大伙儿来找你,一共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你杀了张二狗,必须要给我们大伙儿一个交代,这可是一条人命。”

“第二件事,在孙老爷外出的情况下,不但没有执行好老爷交给你的事,还致使府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所以,你这个管家必须要引咎辞职,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然后再由大伙来选择一个可以服众的人,来暂代管家一职,等到老爷回来再做定夺。”

闻言,孙贵没有说话。

反倒是他身后的孙涛站了出来,冷笑道,“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

“我就纳闷了,你区区一个低等下人,比狗强不上多少的东西,怎么就敢妄言让孙管家下台。”

“难不成,就凭你这个狗都不如的东西,还想当孙府的大管家?”

孙涛说完,其余的几个人纷纷大笑不止,连连附和。

孙贵一摆手,他们立刻鸦雀无声。

“老程,关于张二狗一事,他确实是在背后辱骂过我。”

“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追究过这种事儿,毕竟每天骂我的人何其多,我怎么可能唯独去管一个张二狗呢?”

“更别提派人杀他了,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孙贵顿了顿,接着说道。

“至于打压异己的这种事儿,应该是我手底下的人搞的鬼。”

“毕竟现在老爷不在,我求稳还来不及呢。”

第三十六章 七月飞雪

“又怎么会欺压我手底下的兄弟们呢?”

听到孙贵的这番话,周围的下人们也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还在不住的点头。

见此情形,老程重重地磕了磕手里的烟袋,竟然直接笑出声儿来,大声喝道。

“孙贵,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抵赖,难道张二狗就白死了吗?”

“难道,我们低等下人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难道,我们每天累死累活,最后就换来一个这样的下场吗?”

老程的这番话,可谓是义愤填膺,正气凛然。

这时,跟着拓跋玉一起来的那五个人,混在人群中,挥拳大喊。

“对,老程说的有道理,我们低等下人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必须还我们一个公道,不然我们就罢工。”

“说的没错,孙贵必须下台,这样才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霎时间,人群中犹如烈火烹油般,声音此起彼伏。

孙贵见状,双眼直视着老程,说道。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老程也毫无畏惧地跟他对视,“那你大可以试试,结果如何。”

孙贵忽然仰天大笑,锐利的眼神刺的老程有些不舒服。

“老程,我现在真的非常好奇,到底是谁在背后给你撑腰呢?”

“你要知道,我可是老爷亲自点过头的,你背后的人真的有能力将我拉下来吗?”

看着老程脸色的变化,孙贵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一旦老爷回来的话,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对吗?”

随着他的话,老程的脸色也在变换着,一会青,一会白。

拓跋玉在一旁看得真切,他咬咬牙,直接跑到老程的身旁,将他拉到一边,摇了摇他的肩膀,说道。

“老程,我不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我只知道,现在我们没有退路了。”

“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们只有成功,一旦听信了孙贵的鬼话,他暂时或许不会动我们。”

“可以一旦老爷回来,肯定要秋后算账,我们一个人也跑不了。”

老程面色挣扎,似乎有些动摇,一咬牙,一跺脚,说道。

“玉子说得对,事到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孙贵杀了。”

拓跋玉心里一惊,抬头看向老程。

发现老程目露凶光,眼睛通红一片。

老程自认为和善的笑了笑,对着他说道。

“玉子啊,我知道你天生神力,做一个低等下人真是可惜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机会吗?”

“机会我给你了,但是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拓跋玉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拳头,犹豫太过用力,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鲜血滴滴答答地从手中流落到地上,一直到老程离开了,都惘若未闻。

当拓跋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管家房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一阵冷风吹过,拓跋玉的目光才慢慢开始有了聚焦。

他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管家房,喃喃说道。

“我心意如何,又堪谁人揣测?”

话音刚落,天空竟然飘起雪花,状若鹅毛。

拓跋玉一转身,踏入这漫天风雪之中。

第二天,清晨,王麻子如往常一样,起床,穿好衣服,刚一出门,就看见满地的积雪。

王麻子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说道。

“这才八月份,怎么就会下雪了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他还是很快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走到杂物房,拿起工具,准备扫雪。

他负责的区域,是从低等下人房,一直到管家房,这个活可不轻松。

所以王麻子一刻也不敢休息,埋头苦干。

就这样,也是一直扫到了中午,才堪堪完成。

就在王麻子准备去吃饭的时候,忽然,眼光照射在远处的雪堆,刺得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王麻子伸出手,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待到再次睁开眼睛,他隐约看见在管家府的墙根下,站着一个人。

他有些诧异地走了过去,忽然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好像认识。

等到再走近点,他终于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是前管家,孙贵。

之所以说是前管家,是因为王麻子听说,昨天孙贵因为张二狗的死,辞了职。

现在孙府的新管家是程功,那个在昨天以前,他们还叫做老程的低等下人。

不过现在没人可以叫他老程了,说起来王麻子还有点羡慕这个程功。

从以前的低等下人,一跃成为孙府的大管家,虽然是代理的,但这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是不是因为名字的缘故呢?

他忍不住的想到。

人家叫程功,所以成功了。

而他叫王麻子,所以就一脸麻子。

待他走到孙贵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孙管家,您怎么在这啊。”

半晌,孙贵并没有任何动静,还是向刚才那样站着,一动不动。

难道是睡着了?

王麻子如此想到。

他伸出手,拍了拍孙贵的肩膀,意图叫醒他。

入手之处却是硬邦邦的,一点也不像人的感觉。

王麻子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说道。

“孙管家,得罪了。”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孙贵的身子转了过来。

这一转不要紧,把王麻子直接吓了一大跳,一个屁墩儿就坐到了雪堆上。

王麻子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看着孙贵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不由得从脚底板冒出一股凉气,直冲脑袋。

只见孙贵眼睛瞪的滚圆,青筋冒起,眼珠都快要掉了出来。

嘴巴微张,连舌头也吐出半截,已经结成冰了。

全身上下唯一的一处伤痕,那就是心脏处的一个窟窿眼儿。

黑漆漆的,空荡荡的,心脏早就已经不在了。

王麻子飞一样的跑开了,这一刻,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他连忙将孙贵死了的消息上报给了孙府新的大管家,程功。

这个点儿,程功正在吃早饭,看着床上春光乍泄,玉体横陈的女人,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用筷子夹起一个由大厨亲自做的小笼包子,放进碟子里,沾了一下醋。

第三十七章 一朝得势

一口放进嘴里,顿时肉香四溢,混合着陈醋的香气,让他欲罢不能。

然后又拿起一根,新鲜炸制的油条,一口咬下,油条的酥脆搭配着上好的花生油,真是一种享受。

最后,端起一碗豆浆,上好的大豆,磨出的新鲜豆浆,并且加上一勺糖,搅拌均匀,这么喝上一大口,真是让程功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一会儿还能再睡个回笼觉。”

程功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在心里如此想到。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程功的脸立马就黑了下来,十分不耐烦的说道。

“谁啊,非要在我吃早饭的时候打扰我,真不懂规矩,快点进来吧。”

听见屋里传来的动静儿,王麻子战战兢兢地推开门,进了屋。

一进门,王麻子就隐约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看着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王麻子不争气的咽了一口口水,浑身燥热,好似被一把火点燃了一般。

但是当王麻子看见程功的眼神时,他刚刚才燃起的火焰立马就熄灭了,来得快,去得也快。

王麻子不敢再看,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布鞋。

程功见状,冷哼一声,问道。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抬起头,王麻子连忙说道。

“程管家,孙管家他死了。”

听到王麻子的话,程功一拍桌子,大喝道。

“什么孙管家,孙府现在只有一个管家,那就是我程功。”

看见自己说错了话,王麻子连忙跪了下去,一个劲儿的解释道。

“程管家,因为小人从来没有见过死人,所以一时之间有些懵,根本来没有反应过来。”

“小人口不择言,还请管家宽恕。”

程功看着跪在他脚下的王麻子,哈哈大笑。

“起来吧,这次情有可原,就算了吧。”

王麻子连连道谢,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程功脸上毫不在意,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

“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

“一有事就上报,你做的不错,应该有赏,去账房领一两银子吧。”

王麻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自然又是千恩万谢。

等到王麻子退出去之后,程功才满脸通红的握着拳头,胡乱地挥舞着,声音兴奋的说道。

“太好了,看来拓跋玉想通了,果然没让我失望。”

“既然这样就给他一个高等下人当当吧。”

由于程功的声音太大,床上的女子悠悠转醒,叮咛一声。

这个声音就好似一种催化剂一般,使程功再也控制不住,直接扑了上去。

那女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堵住了嘴唇。

顿时,唔唔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房间。

自是一番巫山云雨,阵阵靡靡之音传出,直听得屋外的小丫鬟,面红耳赤,想入非非。

下午,拓跋玉跟着一名低等下人,来到了管家房。

到了门口,那个低等下人敲了敲门,说道。

“管家,拓跋玉到了。”

里边传出程功那低沉的声音,“嗯,让他进来就行了。”

那名低等下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就离开了。

拓跋玉直接推开门,一眼就看见端坐在椅子上的程功。

他施了一礼,说道,“低等下人拓跋玉,见过程管家。”

程功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将他扶了起来,笑眯眯的说道。

“玉子啊,你我之间不用这么见外的。”

“毕竟,没有你,我也做不上这个管家。”

拓跋玉连忙摆手,面色惶恐的说道。

“管家全部都是凭着自己的能力,在下出的力气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听到他这么说,程功的脸上笑容更盛,说道。

“此言差矣,不过你这次算是帮我解决了后顾之忧,杀了孙贵。”

“所以我准备提拔你做高等下人,你看如何啊?”

拓跋玉不卑不亢地说道,“全凭管家安排。”

程功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说道。

“玉子啊,你说,老爷如果回来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拓跋玉心里一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是,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儿,说道。

“在下愚钝,还请管家指点。”

程功的眼神愈发明亮,越来越觉得拓跋玉真是让他无比满意。

“既然这样,我就指点你一下。”

然后,让拓跋玉附耳过来,对着他耳语一番。

“等到老爷回来,你如此做。”

拓跋玉的脸色随着程功的话而变化,等到程功说完。

拓跋玉的脸色已经一片红,一片白。

他有些心虚的问道,“程管家,这样能行吗?”

程功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听到他这么说,拓跋玉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程功又勉励了他一番,说了些,什么跟着我混有肉吃的俗气话,才意犹未尽的让他离开。

拓跋玉出了屋子,先去了一趟事务处,拿着程功给他的手令,领取了高等下人的身份牌,还有衣服。

在一群低等下人敬畏的眼神之下,昂首挺胸地出了事务处。

其实高等下人在孙府只有着二十几个人,已经算得上是中流砥柱了。

跟下人这两个字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大了。

而拓跋玉负责的还是孙府的护卫工作。

这样一来,他每天基本可以算得上是无所事事。

因为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就根本不敢来找孙府的麻烦。

所以这护卫的工作,可以说是最轻松的工作之一了。

这也算是程功对他杀了孙贵的投桃报李了,拓跋玉心知肚明。

可是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平静,一旦等孙老爷回来,才是真正的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候。

就这样日子,拓跋玉一直过了大半个月。

在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下午,拓跋玉接到手底下人的通知,孙老爷回来了。

并且召集全府人集合,拓跋玉根本来不及准备,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等到拓跋玉到场的时候,人基本都到齐了。

他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孙老爷,以及坐在他身旁的孙夫人。

第三十八章 孙峻铎

拓跋玉不动声色地混进人群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眼睛直视前方,一动不动。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又有几个人匆匆忙忙的赶来。

程功看了一眼,连忙说道,“老爷,人都到齐了。”

等了半晌,孙峻铎连眼皮都没抬,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再看程功,已经是满头大汗,不知道怎么办好。

一旁的孙夫人见状,在孙峻铎耳边轻声说道。

“老爷,程管家在跟你说话呢,别睡了。”

如此说了两句,孙峻铎才悠悠睁开眼睛,看向程功。

这眼神,顿时把程功吓了个激灵,不敢再抬头。

这时,孙峻铎淡淡地说道,“你是谁?”

“我孙府的管家不是孙贵儿吗?”

霎时间,程功就感觉像在冰天雪地里,被人扔进了冰窟窿,身子犹如筛糠般抖个不停。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孙夫人,兀自咬了咬牙,说道。

“孙老爷,在下是孙府的新管家,名叫程功。”

孙峻铎的声音充满玩味,说道,“哦,那我怎么不知道呢?”

“在下是在您和家人出游的时候,上任的管家。”

“因为孙贵,在您不在府中的时候,欺压我们兄弟,更是派人杀了张二狗。”

“兄弟们不服,按照咱们孙府的规矩,就一致推选我暂代管家一职。”

程功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

“既然现在老爷已经回来了,还请老爷明鉴。”

孙峻铎点了点头,依然是那幅语气。

“既然这样,那你就死吧。”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就站在了程功的面前。

程功目眦欲裂,正要说话。

那魁梧汉子就出了一拳,将他的脑袋轰碎,渣都不剩。

有离得比较近的,红的白的,溅了一身。

不过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伸手去擦,也没有人敢说一句话,一个个噤若寒蝉。

一直到死,程功也不明白,明明是夫人授意,让他杀了孙贵,当这个孙府的管家。

为什么会被老爷的护卫一拳轰碎了脑袋呢?

不过,这个问题,程功只能换一个地方再去想了。

随着程功的无头尸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那个魁梧护卫退到了孙峻铎的身后,一旁的孙夫人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打了一个冷颤。

拓跋玉站在人堆儿里,大脑一片空白。

“程功就这么死了?”

“他不是有夫人做后台吗?”

“为什么,会像个西瓜一样,被人一拳打碎了脑袋。”

就在这时,孙峻铎忽然开口问道。

“谁是拓跋玉?”

半晌,没人答应。

直到他身旁一个相熟的高等下人,捅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拓跋玉连忙上前,一拱手,说道。

“老爷,小人就是拓跋玉。”

孙峻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着身后的魁梧大汉说道。

“就是他杀了孙贵?”

那名魁梧大汉丝毫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他。”

在这一刻,拓跋玉的心,瞬间就蹦到了嗓子眼。

他心里十分明白,他根本不可能是那个魁梧大汉的对手。

但是他并不打算就这样束手就擒,就算死,也要崩掉他几颗牙。

心念电转之间,拓跋玉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了。

就在他甚至准备好主动出击的时候,那个魁梧汉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一只大手搭在了拓跋玉的肩膀。

“先别着急,听老爷把话说完。”

孙峻铎一挑眉毛,似乎有些诧异地说道。

“怎么,你还想动手?”

一旁的魁梧大汉听到这句话,正想出手,却被孙峻铎一摆手,制止了。

“你小子身上有股子狠劲,我现在相信,是你杀了孙贵。”

然后捋了捋胡子,忽然话锋一转,说道。

“现在我孙府的管家职位空缺,不如就由你来做吧。”

拓跋玉一脸震惊,他想不明白,孙峻铎此举究竟意欲为何。

明明知道是他杀了孙贵,不追究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提拔他做管家,这葫芦里到底买的是什么药?

孙峻铎看着拓跋玉,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我不但不杀你,还要提拔你做管家。”

“但是,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明白。”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做孙府的管家,一步登天。”

“从此以后在孙府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另一个选择就是死,你自己选吧。”

这种选择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容易,不是吗?

拓跋玉选择了第一个,做孙府的管家。

第二天拓跋玉就上任了,没有他想象中的圈套,好像孙峻铎真的只是一时兴起,让他做孙府的管家。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拓跋玉遇见了那个让他一辈子都难以释怀的女人。

这一天,拓跋玉犹如往常一样,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在林子里练拳。

他一拳砸向身后的大树,直接就将那两人合抱的大树打断开来,倒在地上,惊起无数飞鸟,激起满地灰尘。

就在这时,在他身后,忽然传出一声惊呼。

拓跋玉口中大喝道,“是谁?”

直接一个纵跃,来到了那个躲在大树后面的人影面前。

他抬手就要一拳轰出,却看清楚面前的身影是一个女人。

拓跋玉连忙收拳,拳头在离那个女子三寸之处停止。

那女子咽了口唾沫,她刚才可是看得真切,这一拳,可是打断了一颗大树。

她可不认为,这一拳下去,她的下场会比大树还要好,估计就是尸骨无存了吧。

拓跋玉看着那女子呆呆地站在原地,以为她是被吓坏了,颇有些手忙脚乱地说道。

“这位姑娘,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没有吓到你吧。”

女子看着拓跋玉这傻乎乎的样子,“噗呲”一笑,说道。

“傻大个,这你可说对了,你就是吓到本小姐了,你说说怎么办?”

听到她这么说,拓跋玉才仔细地看了看她。

她身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

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脸上薄施粉黛,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

第三十九章 春夏秋冬有五年(求收藏,求推荐)

那弯弯的眉毛,轻启的朱唇,尤其是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这一刻,拓跋玉就感觉他已经深深的沦陷了。

女子见拓跋玉有些恍惚,立马柳眉倒竖,说道。

“哎,大个子,我警告你,千万别装傻啊。”

“不要以为装傻就能蒙混过关,你可是差点就把本小姐打死了。”

闻言,拓跋玉脸色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

“不知道小姐想怎么样?”

女子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说道。

“这个呢,等会儿再说,你叫什么名字?”

拓跋玉一拱手,“在下拓跋玉,不知小姐芳名?”

女子笑了笑,那笑容好比天上的星辰一般璀璨。

“我叫孙文玉,我们俩的名字都带有一个玉字,也算是缘分了。”

拓跋玉也摸着头,咧开大嘴,傻傻地笑了。

孙文玉跳起来,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好奇的问道。

“你为什么长这么高啊?”

拓跋玉正色道,“我们的族人都长这么高的,没有矮的。”

孙文玉点了点头,说道。

“哦,这样啊,你就是新上任的孙府管家吗?”

拓跋玉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啊,就是我。”

孙文玉颇有些兴奋的说道,“可以啊,我一直以为新上任的管家是一个糟老头子呢。”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啊。”

拓跋玉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傻笑。

孙文玉看着他这幅模样,只觉得想笑。

忽然她好似想到什么一般,连忙说道。

“这样吧,我刚才看你练拳,感觉很是厉害,你以后可不可以教我呢?”

拓跋玉摇摇头,说道,“我的拳法不适合女孩子练的。”

闻言,孙文玉嘟起了嘴,威胁着说道。

“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

拓跋玉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孙文玉犹如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扬起雪白的脖颈,骄傲的说道。

“听好了,本小姐是孙峻铎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大小姐。”

拓跋玉并没有孙文玉想象之中的那样吃惊,只是稍稍有些诧异而已。

这让她忍不住地问道,“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吃惊的样子?”

拓跋玉微笑着说道,“吃惊吗?”

“还是有一点,但是却没有那么大。”

“当我知道你姓孙的时候,就有了一点猜测了,只是我没想到,你是孙老爷的女儿。”

孙文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展颜一笑,轻声说道。

“你这个人看起来高高大大,有些傻乎乎的,其实还是很有意思的。”

然后伸手从手上摘下一枚戒指,从兜里拿出一根红绳,穿起来,打上结,递给了拓跋玉。

“这个送给你,你以后要每时每刻戴在脖子上,千万不能摘下来哦。”

拓跋玉接过来,挂到了脖子上,淡银色的戒指,在这一刻,流光熠熠,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光芒。

孙文玉看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踮起脚,勉强地拍了拍拓跋玉的肩膀,说道。

“不错,不不错,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孙文玉的人了。”

“如果有人欺负你,尽管报我的名字。”

拓跋玉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从今天开始,我也不会让你受任何的委屈。”

就这样,拓跋玉答应了每天叫她练拳。

这一练就是五年,五个春天,五个夏天,五个秋天,五个冬天。

拓跋玉向往常一样,在林子里等着孙文玉。

可是五年从来不迟到的她,今天却破天荒的迟到了。

这使得拓跋玉隐隐约约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拓跋玉从清晨一直等到晚上,她也没有出现。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管家房,瘫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他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拓跋玉却惘若未闻。

过了半晌,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拓跋玉,你在里面吗?”

这个声音,让拓跋玉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连忙跑过去,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人,正是他等了一整天的孙文玉。

本来还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的拓跋玉,这一刻,只汇聚成了一句话。

“文玉,你来了。”

孙文玉强颜欢笑着说道,“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拓跋玉一拍脑门儿,连忙说道。

“我这一激动,脑袋就不好使了,赶快进来坐。”

进了屋,孙文玉坐在椅子上,喝着拓跋玉沏的茶,一言不发。

这时拓跋玉才觉得她的情绪有些不对,稍微斟酌了一下,问道。

“文玉,你今天怎么没过来练拳?”

孙文玉端着茶杯的手指发白,那是用力过度导致的。

“嘭”的一声,她手中的茶杯被捏的粉碎。

可那只手,依然是无比雪白。

到了这个时候,拓跋玉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拓跋玉沉声问道,“文玉,到底出了什么事?”

话一出口,孙文玉已然落泪。

眼泪扑扑漱漱地流到地上,几乎串成一根银丝线。

一根银丝线,本是眼泪变。

如果断了线,人是否会变?

蓦地,这跟银丝线断了。

孙文玉抹了抹眼睛,语气平淡的说道。

“我要嫁人了。”

听到她这句话,拓跋玉的脑袋“轰”的一声,被炸成了粉末,只有一片空白。

拓跋玉强忍着说道,“你要嫁给谁?”

孙文玉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父亲,将我送进了北邙王宫。”

拓跋玉撕心裂肺的问道。

“你呢?”

“你自己愿意嫁给他吗?”

“嫁给一个你素未谋面的男人?”

“告诉我,文玉,你愿意吗?”

“我只想听你的答案。”

“亲口告诉我,你的选择。”

孙文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说道。

“我愿意,这就是我的选择。”

拓跋玉双眼通红,嗓子嘶哑着问道。

“是不是孙峻铎逼你的?”

“他最近官路不顺,就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

“让你进王宫,来换取他的官路亨通,是吗?”

拓跋玉握紧双拳,就要出门,却被孙文玉给死死拉住。

她哭的梨花带雨,恳求着说道。

“拓跋玉,你千万不要去,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父亲没有逼我,也没有任何人逼我。”

第四十章 不如归去(求收藏,求推荐)

“都是我,是我想做王妃,是我想过那样的生活。”

“跟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明白吗?”

拓跋玉的脚步停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趴在地上的女人。

这一刻,拓跋玉感觉编织了五年的梦,碎了,碎得很彻底,渣都不剩。

孙文玉入宫的那一天,很热闹。

以孙峻铎的排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过这一切却跟拓跋玉没有任何关系。

他离开了,不声不响的离开了,离开了这个使他梦碎的地方。

拓跋玉去参了军,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任何理由。

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样做,仅此而已。

转眼之间,春夏秋冬又五年。

拓跋玉大大小小打过数百仗,这官职自然也是越打越高。

从一个大头兵,做到了左将军。

这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自北邙立国以来,就从来没有如此令人咋舌的升迁速度。

虽说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敢于挑衅拓跋玉。

因为这样做的下场已经有人替他们试过了。

只要能接下拓跋玉一锤,才有资格和他说话。

可是共计十一条人命的事实使他们明白,没有人能接下拓跋玉的一锤。

起码,他们这群人没有。

北邙,也没有。

世人不知北邙王,焉能不知拓跋玉?

拓跋玉也知道了她如今的情况,封德妃,听起来很尊贵。

不过,实际上在后宫的处境并不好。

得罪了王后,又能怎么样呢?

如此这样,他只能在暗中默默地保护她,使她不受伤害。

毕竟,他曾经答应过。

这辈子,不会让她受委屈。

其实,后面还有半句话。

除非,他死了。

这次王后设计,让德妃先行去宗京打探。

因为穆王的妃子是她曾经的好友,也不知道这种理由是怎么说服王上的。

拓跋玉只好利用手中的权利,成为了此行的护卫。

他心里明白,王后不会费这么大力气,只是想让她奔波劳累而已,一定会在半路上做文章的。

事实证明,拓跋玉的猜测是对的。

因为他从来没有错过,或许也只是错过那一次吧。

有些事,有些人,仅此一次而已,就已经是一辈子的错过了。

拓跋玉握紧了手中的锤子,又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恐怕,我今天要食言了。”

拓跋玉转过头,看着对面的颜斐,双手握锤,缓缓开口。

“我有一锤,经历过二十个春夏又秋冬,名为,守护。”

虽然他发不出声音,但是颜斐通过唇语已经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不由得面色大变。

这一刻,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使得颜斐根本没有办法睁开眼睛。

他只好将长枪深深地插进地上,以求维持身体的平衡。

颜斐艰难的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把手心在枪尖上一抹,划出了一道口子。

强忍着疼痛,将玉佩镶嵌在自己的手心里。

孟不器他们藏身的土坡,已经完全被震碎。

他看着这堪称恐怖的景象,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这是人力所能为之的吗?”

“九境,九境。”

很快,漫天的黄沙,将二人一马掩埋,不见了踪影。

这一刻,马车里的女子似乎也是心有所感,掀开了那帘子。

她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那道身影,一如当时二人初见的午后。

“你叫什么名字?”

“好巧啊,我们俩的名字都有一个玉字。”

“把这个戴到脖子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蓦地,一切画面都停住了,全部都停在了那一瞬。

此时此刻,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孙文玉回到了孙府,看见拓跋玉站在她面前傻笑个不停。

拓跋玉伸出手,对她说道,“一起走吗?”

孙文玉直视着他的双眼,她甚至看见了他额头上那密密麻麻的汗珠儿。

忽然,她展颜一笑,握住了拓跋玉的手,攥得很紧,很紧。

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夕阳里,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直到视线尽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不器才从沙子里钻了出来。

“呸,呸,连嘴里都全是沙子。”

与他一起钻出来的还有一个女人,和一匹马,正是楚蝶儿和阿毛。

他们将身上的沙子全部弄干净,才向场中走去。

孟不器把手搭在了背后的剑柄之上,以防有什么突发情况。

他先是走到了那辆马车面前,掀开帘子。

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无力地倚在靠背上。

双眼紧闭,表情祥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楚蝶儿看见这个女人的样子,不由得惊讶的大喊道。

“天啊,她真是太美了。”

孟不器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确实很美。”

“只是可惜,她已经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楚蝶儿捂住了嘴,恨恨地说道。

“她这么好看,到底要多么狠心的人,才能下得去手。”

孟不器却摇了摇头,说道。

“她不是被人杀死的,是自断心脉而死。”

说罢,孟不起放下了帘子,走到了一柄锤子旁。

就那么孤零零地立着那儿,而它的主人,却不见了踪影。

孟不器双手握住锤子,气息运遍全身,用尽全身力气,锤子纹丝不动。

这时楚蝶儿也走了过来,看见那个足有磨盘大小的锤子,忍不住说道。

“孟不器,你就不要白费这个力气。”

“这把锤子少说也得有上百斤,根本就不是你这个小身板能那得动的。”

听到她这么说,孟不器也是有一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

“我不就是看着拓跋玉拿着无比轻松,也一时心痒,想着试试而已。”

说到这,孟不器一拍脑门儿,说道。

“拓跋玉呢?”

“难道死了吗?”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轻微地咳嗽声。

这声音,落在的孟不器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孟不器立马示意楚蝶儿不要出声,他把手搭在剑柄上,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

离得越近,咳嗽声儿就越清晰,孟不器的手已经死死的握住了剑柄。

第四十一章 又有新坟变旧坟(求收藏,求推荐)

当他看清楚声音的源头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颜斐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嘴里大口的咳着血,而下半身,却不见了踪影。

就在孟不器以为颜斐就要死了的时候,他忽然睁开了双眼。

颜斐睁开眼睛,看向站在他身前的少年。

清澈见底的眼睛,满是补丁的衣服,和一双手艺还算不错的草鞋。

当然,还有少年背着的那把剑。

“原来,一直藏在暗处观察的就是你。”

闻言,孟不器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没有回答。

颜斐咧开嘴,笑了笑,又咳出一大口鲜血,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碎块儿。

孟不器知道,那些碎块儿,应该就是内脏。

“你也看见了,以我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看着颜斐的情况,终于,孟不器开口了。

“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事先说好,您也看见了,我只是一个二境的武夫而已,帮不到你什么。”

颜斐洒然一笑,说道。

“足够了,足够了。”

他似乎有些吃力,顿了顿,接着说道。

“麻烦小兄弟将马车里的女人和那两柄锤子葬在一起。”

“拓跋玉的生平经历,我一清二楚,这是一个可怜人。”

“现在的结局也不算坏,看来,那个女人终究还是爱着他的。”

孟不器点了点头,这件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谈不上帮忙。

“另外一件事,还要麻烦小兄弟,将我的兵器送回燕国。”

孟不器看向一旁的黑镰,说道。

“如果到了燕国,这黑镰要交给谁呢?”

这次,颜斐的声音虚弱了许多,说道。

“交给燕王,并且帮我带句话。”

“就说,老奴颜斐不能再伺候王上了。”

说罢,颜斐让孟不器蹲过来。

孟不器点了点头,蹲了过去,右手死死的握着剑柄。

颜斐看着他这幅模样,忍不住调侃道。

“放心吧,小子,我不会害你的。”

话音刚落,颜斐将手放在了孟不器的脑袋之上。

顿时,一股精纯无比的气息流向他的四肢百骸,无比畅快。

眨眼之间,孟不器就从二境武夫,到了三境。

这一刻,孟不器一直紧握着的剑柄,松开了。

见此,颜斐又裂开了嘴,却没有力气再笑了,喃喃说道。

“求人帮忙,总得给些好处不是?”

“拓跋玉这二十年的一锤,还真是厉害。”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连呼吸也一同停止了。

孟不器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

有些想哭,却发现并没有眼泪。

明明惺惺相惜的两个人,却不得不刀兵相见。

明明互相爱着的两个人,却不能在一起。

这些问题令他有些困惑,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一丝头绪。

既然如此,索性就不再去想。

孟不器收拾好心情,将楚蝶儿招呼过来。

把刚才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听完这些事情,楚蝶儿也是感觉心里有些不得劲儿,说不出的难受。

孟不器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两柄锤子放进刚刚挖好的坑中。

他擦了擦汗,对着楚蝶儿说道。

“蝶儿,你将那名女子的尸体抱过来。”

楚蝶儿顿时跳脚,大声说道。

“为什么要我去?”

“你觉得这是一个女孩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孟不器一脸无奈的说道,“正因为你是女孩子,所以才让你去的。”

“我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抱她吧。”

楚蝶儿冷哼一声,说道。

“人都已经死了,都凉透了,你还在乎这些狗屁规矩作甚。”

孟不器摇了摇头,用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看着她,说道。

“我守规矩,是守给我自己的,不是守给别人看的。”

“所以,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我都不能逾矩。”

“齐先生说过,君子随心所欲,不逾矩。”

楚蝶儿听着他这一套一套的,说个不停。

实在是无法忍受,只好答应。

“行了,行了,我抱还不行吗?”

“絮絮叨叨,跟个娘们儿似的。”

说完,楚蝶儿走向马车,将孙文玉抱了过来,放入坑中。

孟不器用黑镰将土填好,又找了一块破木板。

用诛仙刻了几个字,拓跋玉和其爱人之墓。

然后将木板插在上面,而后又鞠了一躬,说道。

“虽然我们素味平生,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你的钦佩,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而颜斐的尸体只剩下一半,又不方便搬弄,孟不器只好在原地给他挖了一个坑。

将颜斐的尸体埋好,插上写有颜斐之墓的牌子。

孟不器又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说道。

“传功之恩,无法再报。”

“你托付给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完成,安心的上路吧。”

说罢,拿起一旁插着的黑镰,牵着阿毛,叫上楚蝶儿,离开了。

留下的只有漫天的风沙,两座孤零零的坟墓。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大风咽呜,黄沙滚滚。

一入江湖中,永是江湖人。

谁家今夜扁舟子,又有新坟变旧坟。

楚蝶儿坐在马上,一直在摆弄那把黑镰。

见此情形,也不知怎么了,孟不器鬼使神差地问道。

“蝶儿,既然你这么喜欢这把黑镰。”

“不如就先拿着做你的兵器,反正到了燕国再还就好了。”

闻言,楚蝶儿大喜过望,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激动的说道。

“孟不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可千万不要反悔啊,不然,你就不是君子。”

孟不器看着她这幅模样,已经有些后悔说出这句话了。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那是当然,说过的话,就要算话。”

话音刚落,楚蝶儿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抱着黑镰,美滋滋的继续研究去了。

此时此刻,孟不器根本就不知道,这柄黑镰在日后,会给这个江湖,留下怎样的一笔?

现在的孟不器,还在为晚上吃什么而发愁。

再扭过头看向一旁的楚蝶儿,就更加的发愁了。

夕阳下,一名少年背剑,牵着一匹长毛马,身后还跟着一个身体娇小的女孩,扛着一把与其体型极其不匹配的黑色镰刀。

第四十二章 守株待兔(求收藏,求推荐)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看见了一座木屋。

孟不器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并没有任何回应。

他只好用力将门推开,随着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一阵刺鼻的味道传了出来。

孟不器连忙捂住口鼻,向后跃去,生怕这是什么毒烟之类的阴险招数。

待到烟尘散去,孟不器将一直搭在剑柄上的手,放了下来。

因为这间木屋之内,空无一人。

很显然是废弃已久,那刺鼻的味道也是因为长期没有人收拾、清理从而导致的。

孟不器走进屋子,发现还有着一张破旧的床,一张快要坏掉的桌子。

将屋子收拾了一番,找了一些干草将床铺好。

对着楚蝶儿说道,“我要去找些树枝,你坐在床上等我回来。”

楚蝶儿连头也没有抬,依旧在捅咕黑镰,说道。

“知道了,快去吧,今天我要多吃点。”

孟不器自动过滤了后半句话,走出了木屋。

大约走了一里地左右,孟不器蹲在了地上,低下头。

看着那细微到,几乎没办法察觉的痕迹。

孟不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在心里默默说道。

“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然后,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朝着一个方向追去。

而此时的木屋外,三个满脸横肉的魁梧大汉,正在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光头大汉说道。

“大哥,那个男的走了,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另一个邪光满面的汉子说道。

“是啊,大哥,二哥说的没错。”

“那个男的已经中了我的调虎离山之计。”

“根本就不会想到,他前脚刚走,我们后脚就玩了他的女人。”

那个被称为大哥的汉子,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道。

“既然如此,就听你二人所言,干了。”

三人抽出腰间的长刀的长刀,相视露出猥琐的笑容。

蹑手蹑脚地走到木屋门口,敲了敲门。

楚蝶儿没好气儿的说道,“敲什么敲,门没锁。”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门就被人一脚踢开。

楚蝶儿这才抬起了头,看向屋内的三个魁梧大汉。

老大满脸淫笑着说道,“小娘子,你要是识相的话,就乖乖的将大爷们伺候舒服了。”

“这样的话,你还能活命,如若不然,必死无疑。”

老二,老三在一旁连忙附和。

楚蝶儿故意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说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不过,如果我不配合的话,会怎么样呢?”

老二手里挥舞着钢刀,狞笑道。

“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们只能硬来了。”

听到老二的话,老三在一旁哈哈大笑。

楚蝶儿微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出去办吧。”

“千万别弄脏了屋子,不然有人回来看见的话,一定会骂我的。”

老三挤眉弄眼地说道。

“算你识相,乖乖配合,不然少不了你苦头吃。”

到了屋外,老大看着楚蝶儿手里的黑镰,竟然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连忙用钢刀指着她,大声喝道。

“快点把你手中的兵器扔掉,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楚蝶儿似笑非笑地说道,“哦?”

“请问,是怎么个不客气法儿啊?”

这个时候,老二已经觉得有一些不对劲儿了。

刚想往后撤的时候,老三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声喝道。

“二哥,你攻她左侧,我攻她右侧,大哥攻她正面。”

听到老三这么说,他也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安,硬着头皮上了。

楚蝶儿看着眼前,围着她转圈的三人,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

“各位,游戏到此为止了。”

手中黑镰转动,三人只感觉眼前一阵黑芒闪过,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二感觉有些头晕,因为他一直都在转圈,天旋地转的,也不知道到底转了多少圈。

老二才得以落地,只是眼前的景象却有些不太对劲。

他怎么会变得这么矮呢?

还有他面前的这只脚,跟他穿的鞋子一模一样,那是从一个书生的尸体上拔下来的。

这个人的衣服也跟他穿的一模一样,真是好巧啊。

但是有些奇怪的是,这个人怎么没有脑袋呢?

没有脑袋的人还能活着吗?

老二觉得很有意思,想走进看看,却怎么也迈不开腿。

他想用手摸摸他的腿,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却发现手也动不了。

这下老二就有些慌了神,连忙低头看去。

一低头,却什么也没看到,无论是胳膊还是腿,通通没看到。

直到这个时候,老二才恍然大悟。

“原来,刚才我被砍掉了脑袋啊。”

楚蝶儿一脚将地上一个乱滚的脑袋踢飞,拍了拍手,说道。

“一群不长眼睛的土匪,简直是死有余辜。”

然后拿起插在地上的黑镰,转身进了木屋。

孟不器看着小河边正在喝水的梅花鹿,眯着眼睛,一点点地朝着它挪过去。

“这个距离刚刚好。”

就在孟不器准备暴起一剑定乾坤的时候,一只非常小的梅花鹿,从另一边跑了过来。

小鹿歪歪扭扭地奔跑姿势,让人生怕它下一刻就会摔倒在地。

它一头就扎进了大梅花鹿的怀里,如饥似渴地吃着奶水。

“看来这是它的孩子。”

孟不器在心中默默想到。

忽然,他站起身,将已经出鞘一半的诛仙剑收了回去,正要转身离开。

这一刻,那只母鹿似乎也是心有所感,朝着孟不器的方向看了一眼。

“呦呦”,“呦呦”,对着他叫了两声,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孟不器也看着那只梅花鹿,笑了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那只小鹿依旧在吃着奶,无论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能打断它吃奶的步伐。

孟不器又在林子林转悠了半天,也没有丝毫收货。

看了一眼天色,孟不器无奈地说道。

“看来,今天晚上要饿肚子了。”

又过了一会儿,孟不器拾了一小捆柴禾,打包好,将其背在身后,正要抬腿回去。

忽然,一只兔子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他冲了过来。

孟不器稍微一侧身,这只兔子就一头撞在了大树上。

第四十三章 一碗肉(求收藏,求推荐)

就在孟不器还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

又一只兔子,从同样的方向,以同样的速度,朝着大树撞去。

没有丝毫意外,当即撞死在树下。

见此情形,孟不器哑然失笑,喃喃自语道。

“难道,这就是守株待兔?”

然后,拎起两只个头肥胖的兔子,朝着木屋走去。

以孟不器的脚力,不一会儿就快要到了。

可是,刚一到附近,孟不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而且绝对是人的血。

孟不起连忙两个纵越,来到了血腥味的源头。

由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孟不器只能看见,好像有什么东西躺在地上。

这让他心里咯噔一下,强忍着不去想那种可能的发生。

孟不器来到了尸体旁,俯下身子,一一查看。

发现没有楚蝶儿,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连忙推开门,却看见楚蝶儿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孟不器的这颗心,才彻底地放了下来。

孟不器生好火,将两只兔子全部剥了皮。

先用盐巴将兔肉搓一遍,然后再放入各种调料,进行腌制,使其充分入味。

最后削尖两根树枝,将兔子穿好,架到火上进行烤制。

随着时间的流逝,兔肉也有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猩红的外皮,变得金黄酥脆,一滴滴冒着香气的热油,滴在了火堆之中,发出滋拉滋拉的声音。

孟不器一边转动树枝,一边继续往上撒着调料。

他拿起一串兔肉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道。

“已经熟了,看起来还不错。”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闪过,火上的兔肉就少了一只。

孟不器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拿走了兔肉。

“你可真是属狗的,鼻子真是灵。”

“什么吃的只要一做好,都不用叫你,自己就能醒过来。”

楚蝶儿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兔肉,搞得满嘴都是油乎乎的,根本就没有功夫儿搭理他。

孟不起讨了个没趣儿,也就不在说话。

拿起另一只兔肉,慢理丝条地吃了起来。

当楚蝶儿吃完的时候,孟不器还剩了一半。

楚蝶儿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儿,说道。

“孟不器,你为什么每次吃东西都那么慢呢?”

孟不器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但是思绪却已经回到了那一年。

秦国,永宁镇,炎炎夏日,一群小孩子坐在大树下。

每个小孩子都端着一个碗,享受这片刻的午饭时光。

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儿的小孩儿,端着一个大海碗,站在石墩上,趾高气昂地说道。

“孟不器,你这碗里怎么一块儿肉也没有啊。”

闻言,孟不器连忙用手挡住了碗里的红薯,还有一块儿咸菜疙瘩。

其余的小孩子也纷纷嘲笑道。

“就是啊,一块肉也没有,真是寒酸。”

“就是就是,你们看我的碗里,还有一块儿肉呢。”

孟不器面对同龄人的嘲笑,不知所措,完全傻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碗里没肉,一群孩子羞与其为伍,全部端着碗,跑开了。

这时,一个温润若玉的中年书生,恰巧路过,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掏出一个碗来,里面装满了肉。

走到孟不器身旁,自言自语道。

“真是的,肉实在是太多了,我可吃不了这么多。”

然后,用手指戳了戳一旁的孟不器,说道。

“不器,你能帮我吃点吗?”

“我实在是吃不下这么多,怎么样?”

孟不器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看着碗里的肉,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他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碗肉上移开,看向来人。

颇有些意外的说道,“齐先生,你怎么也来这里吃饭?”

齐诚明笑了笑,说道。

“既然是人,又怎么能不吃饭呢?”

“只不过今天,恰巧在这里吃罢了。”

当时,孟不器根本就没听懂齐诚明的这番话。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今天,好像有机会吃到肉了。

孟不器连忙点头,说道。

“既然齐先生吃不完,那我就帮齐先生吃一块儿就好了。”

齐诚明似笑非笑地说道,“真的只吃一块儿吗?”

“我可是有很多都吃不完的。”

孟不器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那碗肉,一言不发,内心却在天人交战。

“齐先生又吃不完,我就帮他多吃几块儿吧。”

“不行的,你只能吃一块儿,齐先生说的只是客套罢了。”

就在孟不器无比纠结的时候,齐诚明将半碗肉都倒进了他的碗里。

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这样就差不多了,刚刚好能吃完。”

然后,就离开了。

不过,孟不器却没有丝毫察觉。

因为,在当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这碗肉所吸引。

孟不器用筷子夹起一块儿肉,颤颤巍巍地放进嘴里。

当把肉放进嘴的那一刻,他哭了。

那是孟不器记忆中第一次吃肉,在此之前,他想象过无数次吃肉的场景。

可是从来没有现在这一幕。

他也想象过无数次肉的味道,可能比红薯要好吃一倍,比咸菜疙瘩要好吃两倍。

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孟不器才知道,肉的味道,区别于他所吃过的任何一种味道。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味道,起码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汇来描述的话,那可能会是幸福。

幸福,一个和孟不器八竿子也打不着的词汇。

甚至,在前一刻,他们之间还没有任何的瓜葛。

可是,当吃到了肉的滋味之后,孟不器觉得,也尝到了幸福的滋味。

那碗肉,他吃得很慢,很慢,一直吃到了太阳下山。

当孟不器端着一个空碗回家的时候,那神态就犹如凯旋归来的将军一样,无比威风。

一路上,遇见了很多小孩子。

孟不器全部都是昂首挺胸地告诉他们。

“你们看,这个碗,是装过肉的碗。”

“而且全部都让我吃光了。”

“我没有吹牛,不信?”

“你闻闻,是不是肉味。”

每当看见曾经嘲笑过他的小孩子,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时,他就打心眼里的高兴。

第四十四章 果然如此

甚至于,那个装肉的碗,在之后的三天,孟不器都没有洗过。

齐先生,你还好吗?

想到这,孟不器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地微笑。

正当他拿起手中的兔肉,想要再吃一口的时候。

却发现,手里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树枝,而上面的兔肉,早已不翼而飞。

孟不器看向一旁装作若无其事的楚蝶儿,忍不住说道。

“蝶儿,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楚蝶儿疑惑地说道,“怎么了,难道晚上会有人来偷袭吗?”

孟不器摇摇头,说道,“不是。”

“那是什么?”楚蝶儿又问。

孟不器神神秘秘地说道,“这屋里有一只大老鼠。”

话音刚落,楚蝶儿就犹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瞬间就窜出去两丈远。

然后,一脸恐惧的问道,“哪里有老鼠?”

孟不器一指楚蝶儿的脚下,大声说道。

“老鼠在你脚下。”

楚蝶儿立刻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跑到了孟不器的身旁。

正当孟不器强忍着笑意,想要故技重施的时候。

一只手捏住了他腰间的软肉,孟不器顿时一个激灵,不敢再动。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楚蝶儿。

只见她一脸揶揄的看着孟不器,说道。

“你说老鼠在哪儿呢?”

“我怎么没看见啊。”

孟不器吸了一口凉气,有些心虚的说道。

“不知道啊,刚才还看见了呢。”

“可能是害怕你了,所以就跑了吧。”

楚蝶儿似笑非笑的说道,“你确定吗?”

孟不器连忙点头,说道。

“确定,确定。”

楚蝶儿冷哼一声,松开了手,说道。

“算你识相,这次,就放过你吧。”

听到这句话,孟不器连忙闪到一旁,与她保持安全距离。

又过了半晌,楚蝶儿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见状,孟不器起身给阿毛喂好草料后,又回到了屋子里。

随后,将火熄灭,顿时屋子里就变成了漆黑一片。

只有天上的星星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好似给地上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孟不器盘膝坐下,将诛仙剑横放在腿上,也闭上了眼睛。

一夜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孟不器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孟不器起身,将剑背在身后,走出了木屋。

来到了一片空地上,稍微地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一下,仿佛将他昨夜的疲惫全部祛除,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张叔教我的法子还真是管用。”

如此想着,孟不器缓缓走向林子,看看能找到什么吃的。

他转悠了一会儿,捡了几个松子回去,准备炒松子。

孟不器回到了木屋,发现楚蝶儿还是没有醒。

他只好放轻了动作,生怕吵醒她。

然后,他一颗一颗地将松子剥开,开始文火慢炒。

一直炒到松子前面的小口子裂开,并且木屋内充满了松子的香气时,孟不器才停了下来。

将松子放凉之后,装入口袋,然后才叫醒楚蝶儿。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问道。

“早饭我们吃什么?”

孟不器将一袋儿松子放到了她的面前,说道。

“刚炒的松子,不过我们得留到路上吃了。”

楚蝶儿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孟不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我们耽搁的时间有些多了,而且运气也不怎么好,总是遇见计划之外的事儿。”

思考片刻,楚蝶儿直接拿起黑镰,往地上一站,自信满满地说道。

“放心,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我了。”

闻言,孟不器眯着眼睛,说道。

“昨天的你怎么了?”

楚蝶儿一脸骄傲的说道,“昨天有三个小毛贼,闯进了木屋,想要行那不轨之事。”

“最后,让我一刀,把他们三个的脑袋全部砍掉了。”

孟不器脸色凝重地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蝶儿,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为什么昨天不告诉我呢?”

楚蝶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

“这种事情也需要告诉你吗?”

“不就是杀几个人嘛,都是小事情啦。”

孟不器眯起眼睛,停下来了手里的动作,对着楚蝶儿说道。

“蝶儿,我们去外面说吧,这屋子里太闷了。”

楚蝶儿十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哪里闷了,我觉得还可以啊。”

“估计是你一直在干活的缘故吧。”

嘴上虽然如此说着,但还是拿起了黑镰,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树林边上,孟不器才开口说道,“行了,就这儿吧。”

突然,孟不器大喝一声。

“蝶儿,转过头来。”

因为自从出了屋子,她一直都是背对孟不器。

话音刚落,楚蝶儿的身子就缓缓地转了过来。

只见她身上黑气缠绕,那双大眼睛也全然不见了往日的灵动,全部被黑色所填满,神秘而深邃。

见此情形,孟不器的心抽动了一下,暗暗说道。

“果然如此,这把黑镰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现在蝶儿的情况,应该就是被黑镰影响了心志,就连性情都变了。”

楚蝶儿手握黑镰,轻声地说道。

“不器哥哥,你干嘛那么大声嘛。”

“差点就吓死人家了。”

“你说,要怎么补偿人家才好呢?”

楚蝶儿顿了顿,似乎在思考。

忽然,大叫道,“有了,不如这样。”

“既然不器哥哥差点把我吓死,那就让我杀死你好了。”

“这样的话,我们俩个就互不相欠了。”

话音未落,楚蝶儿挥舞手中黑镰,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孟不器的面前。

而他那一直搭在剑柄之上的手,也猛然握紧,拔剑出鞘。

伴随着一阵剑吟,诛仙剑挡在了黑镰的刀锋之上。

顿时,空气中爆发出一阵波动。

将四周的树木全部震断,倒塌在地,石块之上,全部浮现出一道道的裂痕。

楚蝶儿见一击未果,双手顺势一滑,握住黑镰尾部,横切出去。

无奈,孟不器只好侧剑抵挡。

楚蝶儿见状,嘴角浮现一丝阴谋得逞般的笑容。

诛仙死死地将黑镰卡住,僵持不下。

第四十五章 此生然否(求收藏 求推荐)

忽然,楚蝶儿爆发全力,往回这么一拉。

孟不器根本就没有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故意设计好的。

不由在心里泛起嘀咕,“难道这种状态之下,连战斗意识都会提高吗?”

心念电转之间,孟不器双腿发力,脚下生根,硬生生地趟出一条沟壑来,方才停下。

楚蝶儿见状,双手一转黑镰,就欲将他的剑挑飞。

孟不器的心里中闪过一丝明悟,他竟然顺势弃剑,欺身上前。

楚蝶儿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她根本就没想到一个剑者竟然会弃剑。

剑者弃剑意味着什么,哪怕不是用剑的人,想必也知道。

电光火石之间,孟不器一拳打在楚蝶儿的腹部,直接将她打的倒飞出去。

她飞在半空中的时候,孟不器直接抓住她的两条胳膊,讲她拉了回来。

然后又是两拳,砸在了她的后背之上。

楚蝶儿直接吐出一口献血,眼中的黑芒也渐渐褪去。

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这时诛仙剑正好从空中落下,被孟不器收入剑鞘之中。

可是他却没有看见,诛仙的剑身闪过一丝青芒,稍纵即逝。

孟不器拿起黑镰,将楚蝶儿背回木屋,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

而他看着手里的黑镰,陷入了沉思。

孟不器回想起颜斐当初说的话,在心中默默说道。

“看来,这个黑镰对于主人的实力有着一定要求。”

“如果实力不足的话,就会出现蝶儿的情况。”

“具体如何,还是要等蝶儿醒过来之后才能知道。”

等了大约两个时辰,楚蝶儿才悠悠转醒。

她只感觉全身好似快要散架一般,就没有不疼的地方。

就连嗓子也是火辣辣的疼,连话都说不出来。

楚蝶儿那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以一种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水,给我水,我要喝水。”

一旁的孟不器连忙将楚蝶儿扶起来,端起一坛子水,送到她的嘴边。

楚蝶儿一阵鲸吞,一坛子水,很快就见了底。

然后,心满意足地长舒了一口气。

孟不器轻声说道,“醒了,感觉怎么样?”

楚蝶儿的脸,唰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朵根儿。

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只记得,你出去打猎之后,有三个土匪闯进了木屋。”

“之后的事,我就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孟不器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你有对黑镰做过什么吗?”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触碰到某些机关之类的。”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孟不器知道,颜斐的黑镰,是可以变换形态的。

半晌,楚蝶儿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我不记得有碰过任何机关呀。”

“当时,我只感觉到,黑镰上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传出。”

“这种冲动,促使我,拿起手中的黑镰,杀光眼前所有的人。”

孟不器微微点头,说道。

“看来,目前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柄黑镰对于使用者的实力有着一定要求。”

“如果实力达不到要求的话,就会出现刚刚你的那种情况。”

楚蝶儿也是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那种被人操纵了心志的感觉,真的不怎么好。

顿了顿,孟不器接着说道。

“既然如此,你以后轻易不能使用黑镰。”

“一直到你的实力足够拿起它,为止。”

楚蝶儿也知道,她这次险些酿成大错,只好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孟不器看着她吃瘪的模样,差一点就要笑出声儿来。

还好悬崖嘞马,才没有被楚蝶儿看出端倪。

但是,孟不器在心里早已静乐开了花。

“咕咕”,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

孟不器忍不住揶揄道,“睡醒了就饿,饿了就吃,真是神仙生活呀。”

楚蝶儿作势就要掐他,可是却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孟不器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忍不住地心里偷笑。

拿起一袋儿松子,说道,“就吃这个吧,也没有别的可吃的了。”

楚蝶儿抓起一把松子,放进嘴里,恶狠狠地嚼着。

那模样,看得孟不器不寒而栗。

又吃了两把松子,感觉恢复了一点儿力气。

楚蝶儿黑着脸,冷哼一声,说道。

“我看你就是怕麻烦,故意让我吃这个。”

听到这话,孟不器满脸无辜,说道。

“你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出门打猎?”

“我能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吗?”

楚蝶儿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轻声说道。

“对不起,我只是有些难受。”

“认识的朋友一个一个的死去,就连你也被我差点杀掉,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废物,除了拖后腿以外,无一是处。”

“我觉得我自己根本不配活着这个世界上。”

楚蝶儿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孟不器轻叹一声,柔声安慰道。

“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会死,你也一定能回到楚国。”

“振作起来,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希望。”

兴许是哭累了,楚蝶儿躺着床上沉沉睡去。

孟不器给她盖好了被子,转身出了木屋。

他看着眼前这茂密的树林,忽然又想起了张叔。

他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曾见过此番景象呢?

然后,也想起了钱程,钱胖子。

如果没有他的舍生取义,今天他孟不器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

想到这,他解开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喃喃说道。

“这杏花村是好喝,怪不得你就连死了,也是念念不忘。”

“可是齐先生说过,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就是不知道,这个回响,到底在哪里?”

许是有些醉了,孟不起索性坐在了树墩上。

“齐先生,您一直说,承人一诺,必守一生。”

“我现在答应别人这么多事儿,却一件也没有做到。”

“而且,我也不知道,这辈子究竟有没有机会做到了。”

想到这,孟不器从怀里拿出那枚印章,忍不住潸然泪下。

第四十六章 北邙

北邙,王宫内。

一位穿着奢华,长相妖娆的女子,坐在玉床之上。

一双玉足荡在半空,忍不住令人心神荡漾。

“说吧,情况如何了?”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立马跪在地上,说道。

“回王后,据我们的人说,那个贱人已经死了。”

王后的脸色没有一丝变化,朱唇轻启,轻声说道。

“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太监连忙说道,“是这样,拓跋玉一路护送那个贱人。”

“掌嘴五十,德妃也是你这个东西能侮辱的?”

小太监一个激灵,连忙说道。

“谢王后赏赐,谢王后赏赐。”

然后论圆了胳膊,给自己的左脸来了一个大耳儿帖子。

小太监强忍着疼痛,又论圆了胳膊,给自己的右脸来了一个大耳儿帖子。

就这样,如此往复,足足打了五十个。

小太监的脸已经足足地肿了一圈,跟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

见已经打够了五十个,王后轻声说道。

“行了,接着说吧。”

小太监只好接着说道,“拓跋玉一路护送德妃,一路上遭到了数十股势力的追击,损失了不少人马。”

“等到了西周的一个小镇,碎玉镇的时候,遭到了颜斐的埋伏。”

王后不以为意地说道,“颜斐那个老太监,估计连拓跋玉的一锤都接不住,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小太监随即附和道,“王后圣明,那颜斐确实不是拓跋玉的对手。”

“但是,他请来了血衣楼,天字第五号杀手,影子。”

“不过这影子也是虚有其表,让拓跋玉一锤子就给砸死了。”

“但是影子的死,也给颜斐创造了机会。”

“让其将拓跋玉重创,然后拓跋玉应该是用了同归于尽的招数。”

“他自己尸骨无存,而颜斐也只剩下了半拉身子。”

说到这,小太监偷偷地抬起头看了王后一眼,发现她面色并没有丝毫变化,才接着说道。

“德妃估计也是被两人交锋的余波给波及到了,没能够活下来。”

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

“王上知道这件事吗?”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说道。

“回王后,还不知道。”

见此情形,王后盯着小太监,冷声说道。

“你犹豫什么?”

小太监两腿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颤抖着说道。

“王后,小人只是一时紧张,并无二意啊。”

王后轻笑一声,说道。

“那你紧张什么?”

这轻飘飘的语气,都快把小太监吓得尿了出来。

他浑身犹如筛糠般抖个不停,牙齿不住的打架。

强忍着惧意说道,“回王后,奴婢知错了,求王后开恩,原谅奴婢这一次吧。”

王后柔声说道,“看你那傻样儿,你又没犯错,哀家怎么会惩罚你呢?”

“毕竟,哀家可是最讲究规矩的人了,你说是不是呀?”

小太监连忙磕头,直到头破血流,染红了洁白的地毯。

忽然,王后一挥手,冷声说道。

“来人啊,将他拖出去,喂给哀家的白虎。”

话音刚落,就出现两名金甲武士,一左一右将小太监架起,往外拖去。

小太监顿时吓得屎尿齐流,不住的哭喊道。

“王后,求您了,绕我一条狗命吧。”

“我鞍前马后的伺候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王后的脸色如常,一挥手,示意金甲武士停下。

一拍玉床,歇斯底里地说道。

“闭嘴,不要跟哀家提什么功劳。”

“哀家杀你不是因为你走神,而是因为你弄脏了哀家最心爱的白地毯。”

然后,又一挥手,示意金甲武士可以走了。

小太监就好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一声不吭地被拖了出去。

片刻之后,来了一群人,将那块儿被弄脏了的地毯拿走,换上了崭新的地毯。

王后扫了一眼,随意地说道。

“明天把宫中的地毯全部换成红色的,哀家最喜欢的红色。”

“还有,今天哀家心情好,要多吃一碗饭。”

“还有,哀家的玉床也坏了,一并换成新的。”

为首的一名老头,立马点头称是。

北邙王吴霜,看着眼前跪着的人,不敢置信的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

那人身披铠甲,看样子应该是一名武将。

“启禀王上,臣所言非虚,皆是部下亲眼所见,不敢有半点虚言。”

吴霜拿起桌上的茶杯,砸在了他的头上。

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带着颤音儿地说道。

“王绝,你确定吗?”

“我问你确定吗?”

“回答我,到底确定还是不确定?”

王绝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去管脑袋上的伤口,沉声说道。

“王上,臣所说的没有半点虚言,你就算将臣打死,事实也不会更改。”

吴霜一脚就把王绝踢倒在地,大声说道。

“我不信,不是有拓跋玉护送她吗?”

“有拓跋玉在,有谁能够伤害到她?”

王绝跪在地上,用手捂着胸口,呻吟着说道。

“王上,拓跋将军也死了,卫队也没了,全都死光了。”

吴霜又是一脚,厉声说道。

“不可能,整个北邙都没人能接住拓跋玉一锤,谁能杀了他?”

“你告诉我,谁能杀了他?”

这次王绝干脆就不站起来了,躺着说道。

“王上,拓跋将军是厉害,在北邙是无人能敌。”

“可是天下这么大,拓跋将军又不是天下第一。”

“将军难免阵前亡啊,王上。”

听到王绝这么说,吴霜才真的有些相信了。

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只感觉浑身无力。

这一刻,仿佛吴霜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般,萎靡不振。

见此情形,王绝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声说道。

“王上,节哀啊。”

“您还要带着北邙横扫天下呢。”

“千万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伤了身体安全。”

吴霜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

“是谁杀了他们?”

王绝毫不犹豫地说道,“回王上,臣已经查清楚了。”

“是燕国干的,他们派出了颜斐,将拓跋将军和德妃截杀在半路。”

吴霜咳嗽两声,问道。

“那这个颜斐现在在什么地方?”

第四十七章 王绝

王绝低下头,轻声说道。

“回王上,拓跋将军已经和颜斐同归于尽了。”

听到这句话,吴霜闭上了眼睛,一挥手,示意王绝可以离开了。

见状,王绝沉声说道,“那臣就告退了。”

然后,就退了出去,偌大的书房,只剩下了吴霜一个人。

这一刻,吴霜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一晚。

孙文玉头戴凤冠,身穿一身大红喜服,端坐在玉床之上。

吴霜站在她的面前,柔声说道。

“文玉,终于得到你了。”

“这感觉,就好似做梦一般。”

闻言,孙文玉的身子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随即,恢复正常。

吴霜没有在意,只是以为,她有一些紧张。

轻轻地掀开了她的盖头,见到这张让他日思夜想的脸。

纵然有千言万语,也只有化作了行动。

再回想起那日初见,那一袭素衣,真是让吴霜丢了魂儿。

之后的日子,他每天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那女子原来是礼部尚书孙峻铎的女儿,孙文玉。

接下来的事情,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吴霜在一次宴会上,和孙峻铎喝了几杯酒,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然后,再假意醉酒,将孙文玉的事情说出。

吴霜相信,以孙峻铎的现状,以及精明程度来说,一定会明白个中深意的。

果不其然,孙峻铎甚至都没让他多等。

只用了半个月不到,就把孙文玉送到了王宫里。

而孙峻铎也如愿以偿地稳固了礼部尚书的位置,算是皆大欢喜。

时间转瞬即逝,待到吴霜再次睁眼的时候,一切已经变成了现如今的这个模样。

吴霜的眼中流下了泪水,那是一种怎样的泪水?

悔恨,伤心,亦或者是无力。

吴霜的拳头紧紧地握住,连指甲嵌入肉中也浑然不觉,指缝间,流出殷红的血,喃喃说道。

“燕国,燕国。”

王绝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回到了府中。

刚一下马车,管家就迎了上来。

“老爷,怎么样?”

王绝四下看了一眼,低声说道。

“进去再说。”

管家连忙点头,将王绝迎了进去。

王绝连盔甲都没来得及卸,就径直来到了书房。

一落座,管家就端上来一杯茶。

王绝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而后,说道。

“是王后那边派人过来了吗?”

管家连忙点头,说道。

“老爷真是有先见之明,确实是王后那边派人过来了。”

“一直没走,现在还在大厅等着呢。”

王绝微微颔首,沉思片刻,说道。

“这样,我先换身衣服,然后就去见他。”

管家点点头,说道。

“是,老爷,那我现在去安排。”

待到王绝洗完了澡,换完了衣服,来到了大厅。

刚一进门,就听见一个轻蔑的声音说道。

“哟,王将军好大的官威啊。”

“竟然让咱家等了这么长时间。”

“莫非,连王后的旨意也不奉行了吗?”

王绝一抱拳,满脸赔笑的说道。

“徐公公误会了,在下只是一届武夫罢了,哪里有什么官威。”

“更别提不尊守王后旨意了。”

“实在是在下,在王宫内被王上一顿拳打脚踢,满身污垢,怕污了公公的眼,也怕忤逆了王后不是。”

徐公公冷哼一声,说道。

“那咱家是不是还要上禀王后,给王将军请功才是啊?”

王绝连忙摆手,小声说道。

“徐公公可是折煞在下了,这种小事就不必麻烦王后了。”

然后从管家那里接过一盒茶叶,递到了徐公公的手里。

满脸真诚地说道,“徐公公整日为国操劳,忧国忧民。”

“今日还因为在下的缘故,在这里等了如此长的时间。”

“在下真是于心不忍,心中有愧。”

“觉得上对不起王后,下对不起徐公公。”

“这盒茶叶,是在下家乡的特产,只能聊表心意,还望徐公公见谅。”

徐公公接过茶叶,打开盒子。

那耀眼的金光,将他晃的睁不开眼睛,连这大厅,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金色的面纱。

“啪”的一声,徐公公合上了盖子,笑眯眯地说道。

“王将军的心意,咱家已经收到了。”

“看了王将军也知道,咱家最爱喝的就是茶了。”

然后,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小口,接着说道。

“而且,王将军这次属于事出有因。”

“想必,王后也能体谅一二。”

这时,自然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仿佛是多年未见的好兄弟一般。

寒暄了片刻,二人全部落座,管家犹如一个透明人一般,站在一旁。

i徐公公放下茶杯,说道。

“王将军,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王绝也是面色一正,低声说道。

“全部都按照王后的吩咐办妥了。”

徐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那王上的反应呢?”

王绝面色平静的说道。

“王上的反应如出一辙,估计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彻底忘却此事。”

徐公公站起身,拍了拍王绝的肩膀,说道。

“王将军这次办的不错,咱家会如实向王后禀报的。”

“既然如此,咱家就不再叨扰王将军了。”

王绝也连忙起身,说道。

“不敢,不敢,在下巴不得徐公公能够常来呢,岂能说是叨扰。”

徐公公笑了笑,用手指点了点,说道。

“王将军真是会说话。”

王绝将徐公公一直送上马车,目送着他离开,才转身回到府中。

管家有些诧异地问道,“老爷,你何必如此讨好那个劳什子徐公公。”

“哪怕他混的再好,不也就是一个阉人吗?”

听到这话,王绝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王安啊,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王安磕巴儿都没打,立刻说道。

“我己经跟着老爷二十八年了。”

王绝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已经二十八年了。”

“许多事情,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

王安也是心有所感地点了点头,说道。

“二十八年前,老爷您还只是一个小流氓,正在满大街的蹭吃蹭喝呢。”

“那会儿,我还是个小叫花子,连口吃的都没有。”

第四十八章 黑手

王绝点了点头,双眼也露出追忆之色,沉声说道。

“谁又能想到,当初的一个小流氓,再加上一个小叫花子,能取得如此的成就呢?”

王安也是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

半晌,王绝接着说道。

“现如今的时代,已经不一样了。”

“已经没有人在乎你的出身了。”

“无论你以前是流氓,叫花子,亦或者是妓女,又有谁会在乎呢?”

“只要你取得成功,结果都是一样的。”

“一些人纵然对你有意见,那也得憋在心里,回到家里,骂个痛快罢了。”

“真正当面,谁人敢言?”

“所有人,都是笑贫不笑娼而已。”

“天下人,已经被打断了脊梁,站不起来了。”

说罢,王绝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只留下王安呆呆地站在原地,似有所悟。

燕国,蓟城,丞相府。

栗腹刚从马车上走下来,就听见一阵马蹄声。

转过头,朝着声音的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街口冲出一匹战马,其上坐着一个传令兵,直奔他而来。

见此情况,贾腹也就没有走,索性就站在原地等着。

传令兵到了贾腹面前,翻身下马,半跪着说道。

“丞相,有紧急军情禀报。”

贾腹有些摸不着头脑,说道。

“紧急军情?”

“有军情,为什么不去禀报给赵将军?”

传令兵面露难色,说道。

“启禀丞相,正是赵将军让卑职来的。

这下栗腹更加困惑了,说道。

“既然是赵将军让你来的,那就说说吧。”

传令兵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栗腹,说道。

“丞相,赵将军说过,这封信必须要丞相亲启才行。”

栗腹看着手里的信,点了点头。

一旁的下人很有眼色,掏出一袋子铜钱,塞到了他的手里,说道。

“这是老爷赏你的。”

传令兵收好铜钱,低声说道。

“多谢丞相赏赐,那卑职就先行告退了。”

然后,翻身上马,一勒缰绳,消失在了大街上。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公务异常的繁多,栗腹回到了府中之后,就感觉到非常的疲惫。

他随手将信放在了桌子上,吩咐下人烧好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

回到房间之后,眼皮就开始打架,有些睁不开眼睛,只好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栗腹才昏昏沉沉醒过来。

刚要起身,他就感觉浑身酸痛,一点也提不起劲儿来。

而且,嗓子也疼的厉害,好似吃了一块儿燃烧的木炭。

就在这时,管家忽然跑了进来,大声说道。

“老爷,大事不好了,公子他就快要不行了。”

栗腹一个激灵,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声音嘶哑的说道。

“怎么回事,牧之不是一直在府中吗?”

“为何会出事儿?”

管家神色焦急的说道,“是那封信,公子打开了那封信,然后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了。”

“我已经找来了燕国圣手,张慕大夫过来,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贾腹强撑着起身,穿好衣服,连忙跟着管家前去。

一进门,贾腹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牧之,脸色黑紫,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坐在床边的大夫看见贾腹,连忙起身,说道。

“草民张慕,见过丞相。”

贾腹连忙摆手,神色关切的问道。

“张大夫不必多礼,敢问,我儿牧之的情况如何了?”

“张慕神情凝重地说道,“贵公子的情况不容乐观。”

“以草民三十多年的行医经验来说,贵公子应该是中了一种奇毒。”

张慕顿了顿,接着说道。

“方才,听闻贵府管家说,公子是碰了一封信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不知道,可否拿来此信,让草民一观。”

“这样一来,草民也好确定贵公子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贾腹立马对管家说道,“派人去将信拿过来,小心一点。”

管家立刻出门安排,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拿着一个托盘,其中装有一封信,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到了门口,管家随手接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老刘,去账房领十两银子。”

“如果你不幸身亡,老爷会给你的妻儿一百两银子,足够她们下半辈子用的了。”

老刘连忙千恩万谢后,就离开了。

张慕带了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表情凝重地接过了信。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取出那张空白的信,翻来覆去的看。

房间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眼睛全部都在盯着张慕手上的那张薄薄的纸,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半晌,张慕将手中的信放入托盘之中,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原来是天下第一奇毒,无。”

贾腹顿时大惊失色,连忙问道。

“张先生,此毒可有解药?”

在贾腹期盼的目光中,张慕摇了摇头,说道。

“无药可救,药石难医。”

本就虚弱的贾腹,一听到这句话,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顾形象的说道。

“张先生,贾某求您了,救救我儿牧之吧。”

“我就这么一个独苗儿,还指着他传宗接代呢。”

“求求您,救救他吧,您只要救活他,要什么贾某都能答应。”

“哪怕是要贾某的命,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张慕看着抱着他大腿哭的贾腹,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丞相,使不得,使不得啊。”

贾腹仍然是无动于衷。

张慕无可奈何的说道,“这样吧,丞相您先起来。”

“草民会用毕生所学,用药将贵公子的这口气吊住。”

“差不多能够坚持半个月的时间。”

“丞相可以利用这半个月的时间,找出下毒的贼人,找到解药。”

“这样就可以救出贵公子了。”

闻言,贾腹连忙起身,对着张慕行了一个大礼,无比诚恳地说道。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此事无论成与不成,贾某都欠先生一个人请。”

“日后如若有用得着贾某的地方,尽管开口,绝无二话。”

张慕没有阻拦,心安理得地受了他这一礼。

毕竟,他费劲心力,为的是什么?

第四十九章 死路

为的不就是名声和银子吗?

名声张慕已经有了,银子呢,他同样也不缺。

但是一国丞相的人情,却值得他去冒这个险了。

毕竟,张慕哪怕再自信,也万万不敢在天下第一奇毒——无,的面前,夸下海口。

这天下也没有任何一个大夫,敢于说出这样的话。

贾腹走到床边,看了牧之一眼,老泪纵横。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牧之那黑紫色的脸颊。

然后,转身离去。

管家连忙吩咐众人,说道。

“留下十个机灵点的,将张先生伺候好了。”

而后,又转过头,对张慕说道。

“张先生,您但凡有任何吩咐,就对他们说,绝对会第一时间给您办妥。”

张慕点了点头,也没有客气。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说是伺候他的,还不如说是伺候贾牧之的,亦或者只是监视他的而已。

说完了这些,管家连忙跑了出去,奔着书房跑去。

到了书房门口,管家敲了敲门,轻声说道。

“老爷,您在里面吗?”

贾腹声音低沉地说道,“贾禄啊,进来吧。”

贾禄推开门,将一碗人参汤放在了书桌上,说道。

“老爷,这是我刚才让厨房做的,还热着呢。”

“您趁热喝,保重身体要紧。”

贾腹将参汤推到一旁,说道。

“你有心了,坐吧。”

贾禄坐在椅子上,看着两鬓斑白的贾腹,说道。

“老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公子的事儿,到底是谁做的?”

贾禄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牧之只是误伤,”

听到这话,贾禄打了一个寒颤,身体微微前倾,说道。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毒杀一国丞相,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贾腹沉思片刻,说道。

“既然给我送信的人,自称是赵将军的传令兵。”

“那你就拿着我的玉佩,去一趟赵府,将此事说与赵将军听,看看他作何反应。”

贾禄接过玉佩,直奔赵府。

到了赵府,贾禄说明来意后,直接被领到客厅就坐。

赵府管家告诉贾禄,让他稍等片刻,将军马上就到。

果不其然,在贾禄喝到第三杯茶的时候,赵忠出现了。

贾禄连忙起身,行了一礼,说道。

“赵将军,您有派过传令兵去我家老爷的府上吗?”

赵忠一脸茫然的说道,“此话从何说起?”

“某并没有派任何人去丞相的府上。”

贾禄心道,“果然如此。”

然后,说道,“有人假冒赵将军部下的传令兵。”

“给我家老爷送来了一封信,说是赵将军的意思。”

“由于我家老爷,今日处理的公务颇多,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是倍感劳累。”

“就将这封信放在了书桌上,准备睡醒之后再看。”

“可谁知,牧之少爷本着帮老爷分忧的心思,将信拆开。”

“没想到,却是一封空白信,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写。”

“而且,其上还以特殊的手法下了天下第一奇毒,无。”

“一直到现在,公子还没醒过来呢。”

赵忠听完他的话,顿时怒发冲冠。

随手一拍桌子,那张紫檀的八仙桌,就变成了齑粉,随风飘散了。

“岂有其理,哪里来的鼠辈,不光想要毒杀丞相,还把屎盆子扣在了我赵某人的头上,真是不知死活。”

然后,转过头,对着贾禄说道。

“贾管家,此事虽然不是某所为。”

“但是这帮鼠辈竟然敢于借用某的名头犯事,还令贵公子身陷囹圄。”

“请您回去告诉丞相,某定当协助丞相找到这帮鼠辈,给贵公子一个交代。”

这番话,赵忠说的是掷地有声,合情合理。

贾禄也是心知肚明,他和赵忠相比,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差距都非常巨大,是一条不能逾越的鸿沟。

赵忠能把话说成这样,已经是很给老爷面子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起码,他还是得到了赵忠的一些承诺。

贾禄连忙说道,“赵将军真是深明大义,我回去之后,一定会跟老爷如实禀报。”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赵忠也没有说什么场面话,对贾府现在的情况表示理解。

毕竟,贾腹就那一根儿独苗,老婆又死的早,再加上也一直没有续弦。

所以,这件事儿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能够一直挺到现在还没崩溃,赵忠已经是非常之佩服了。

贾禄离开后,赵忠立马就召来一个士兵,吩咐道。

“查,给老子查,到底是谁敢往老子头上扣这个屎盆子。”

士兵领命而去,留下赵忠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沉思。

半晌,他喃喃说道。

“真是多事之秋啊,颜斐那个老不死的前脚刚死。”

“现在竟然还有要杀贾腹,真是当我燕国无人啊。”

“幸亏没成功,不然,接下来,绝对是雷霆一击。”

想到这,赵忠对着外面大声喊道。

“给本将军备马,去王宫。”

贾禄回到了府中,将赵忠的反应,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贾腹喝了一口参汤,说道。

“看来,此事与赵忠没有关系。”

“但是,我们还是不能放松警惕,派人盯着点他,一有消息,马上汇报。”

顿了顿,贾腹接着说道。

“这条线索是断了,只能从假冒的传令兵查起了。”

说到这,他猛烈的咳嗽几声,贾禄连忙将参汤递给他。

喝了几口,才接着说道。

“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小事了。”

“一个当朝丞相,一个左将军,一文一武,几乎是燕国最有权势的人物了。”

“却被这只幕后黑手全部拉下了水,这帮人所图必定不小。”

“给我备车,我要去王宫。”

几乎是一前一后,贾腹和赵忠全部来到了王宫。

与此同时,赵忠的手下也找到了那名假冒的传令兵。

但是,得到的确实一具尸体。

而且,他的脸皮,已经被剥掉了,血肉模糊。

就是他亲娘在这,也根本看不出,他的本来的面目。

这条线索也是戛然而止,仿佛就有一只可怕的黑手,再暗中操纵着这一切的一切。

第五十章 乞骸骨

此时,蓟城之中。

只要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都陷入了一阵恐慌之中。

毕竟,能杀丞相的人,肯定也不在乎,再杀几个尚书之类的小角色。

燕易王看着面前的贾腹和赵忠,对着一旁的太监喊道。

“来人啊,给丞相和将军拿两个锦墩儿过来。”

贾腹一屁股就坐在了锦墩儿上,喘着粗1气。

这一刻,好似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而赵忠只做了半拉屁股,小心翼翼。

这时,燕易王说道,“诸位爱卿,这么晚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啊?”

贾腹正想颤颤巍巍地起身,却被燕易王抬手给拦住了,说道。

“丞相年事已高,又日夜操劳,就不必多礼了。”

“臣谢过王上。”

然后,将有人假冒传令兵,毒杀他的事,说了一遍。

惹人深思的是,贾腹此番言论,没有牵扯到赵忠分毫。

也不知道是年事已高,记忆力下降,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燕易王听完,顿时暴跳如雷,大骂道。

“狼子野心,简直就是狼子野心。”

“前脚颜斐刚死,枢密院没人管理,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这空中钻的也太是时候了,摆明了就是想混水摸鱼。”

“要说不是自己人干的,谁会相信?”

贾腹闭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这时,赵忠站起来,行了一礼,说道。

“王上,臣进宫之前,已经将那个假冒的传令兵抓到了。”

闻言,燕易王那只藏在袖袍里的手,紧紧地攥住。

而贾腹的眼中,好似闪过一丝精芒,转瞬即逝。

赵忠接着说道,“不过,当臣抓到他时,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而且,就连脸皮也被人给剥下来,根本无从辨认了。”

听到这句话,燕易王那只藏在袖袍中的手抽了出来,狠狠地拍在书案之上,竹简散落一地。

“岂有其理,赵忠你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赵忠连忙跪下,沉声说道。

“臣有罪,还请王上责罚。”

燕易王冷哼一声,说道。

“你倒是精明,既然如此,你就用尽全力,用最短的时间,将此事查清楚,戴罪立功。”

“是王上,臣必定用尽全力。”

燕易王摆了摆手,一脸无奈地说道。

“行了,你先退下吧。”

赵忠退下之后,贾腹依旧还是那副昏昏欲睡地模样儿。

令人忍不住的担心,生怕下一秒就会突然的倒下。

燕易王尽量放轻声音,说道。

“丞相,丞相。”

贾腹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看着眼前的燕易王说道,“老臣年事已高,竟然昏睡过去,还请王上见谅。”

燕易王满脸笑容地说道,“不妨事,不妨事。”

“丞相为了燕国,日夜操劳。”

“相比丞相为了燕国,为了百姓做的一切,这点小事儿,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贾腹也是惨然一笑,声音嘶哑地说道。

“老臣为燕国奉献了大半辈子,却还是得不到善终。”

“连唯一的一个独苗,也要保不住了。”

燕易王连忙劝道,“丞相,您放心,本王已经让赵忠去追查此事了。”

“一定能找出解药,救活您儿子的。”

贾腹木然地点了点头,说道。

“那老臣就多谢王上了。”

顿了顿,贾腹接着说道。

“老臣还有一事要奏。”

燕易王大手一挥,豪气云干的说道。

“丞相尽管开口,本王定会准奏。”

贾腹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儿说道。

“启禀王上,老臣请求乞骸骨,还望王上答应。”

燕易王腾愣一下,就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说道。

“丞相,为何如此啊?”

贾腹头也不抬地说道,“回王上,老臣年事已高,行动不便。”

“就连坐着也是混混沌沌,根本就无力再理政务。”

“还请王上,另请贤臣,就让让老臣安稳地度过剩下的时光吧。”

燕易王一字一句地说道。

“丞相,你可是父王留给我的肱骨之臣啊。”

“燕国的百姓也离不开丞相啊。”

“没有你,本王应该如何是好?”

贾腹老泪纵横地说道。

“王上,燕国百姓真正离不开的人一直是您,而非老臣。”

“而且我燕国人才济济,找出一个能胜任丞相的人,应该不难。”

“就请王上准了吧。”

燕易王不停地在原地踱步,脸色尽是不舍之色。

看着趴在地上的贾腹,半晌,说道。

“既然丞相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本王也不能再强人所难。”

“这样吧,本王准许你致仕。”

“但是,丞相要等本王物色到可以胜任这一职位的人选,才行。”

“丞相觉得怎么样?”

贾腹沉声说道,“老臣谢过王上,一切都听王上安排。”

燕易王满意地点了点头,连忙说道。

“来人,护送丞相回府。”

贾腹出了宫门,掀开马车的帘子,又看了一眼这座王宫,喃喃说道。

“王上,何以至此?”

然后放下帘子,在马车滴滴答答地声音中,闭上了眼睛。

张慕看着床上的人,眉头紧锁。

因为,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想好究竟要如何抑制他体内的剧毒。

又过了半晌,张慕从身上掏出一捆儿布卷儿。

将其打开,只见其上密密麻麻地插着一根根金针。

如果仔细的去数的话,会发现正好是四百零九根儿,正好对应人体的四百零九个穴位之数。

张慕为什么在燕国被人尊称为医圣?

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这一手金针。

张慕叫来几个下人,将贾牧之全身的衣服脱了下来,一丝不挂。

然后,运气行针,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将最后一根金针,扎了下去。

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和足厥阴肝经。

这些大穴位,才是张慕这套针法的真正高明之处。

第五十一章 金针

张慕接过一块儿干净的毛巾,擦去了额头上那密密麻麻的汗珠。

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有我这套秘法,足已为贵公子吊住一条命。”

“不过,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你们要如实禀报丞相。”

一旁的下人听到之后,连忙点头。

没过一会儿,贾禄就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下人,抬着一个箱子。

“哐当”一声,箱子被放到了地上。

贾禄走到床边,看了一眼仍然还在昏迷不醒的贾牧之。

不过,贾禄发现他脸上原本的黑紫色,基本上都已经消失不见。

“张先生果然是医中圣手,公子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了。”

张慕摆了摆手,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

“我只是将贵公子体内的剧毒,暂时性的抑制住而已。”

“那张先生的医术也是天下无双了,能将天下第一奇毒抑制剂的人,也没有几个。”

然后,一指地上的箱子,说道。

“这是老爷的一点心意,还请张先生在府中暂住一段时日,以免有什么突发情况。”

张慕点了点头,说道。

“无妨,这是草民应该做的。”

贾禄点了点头,一拱手,说道。

“有劳张先生费心了。”

贾禄走了之后,一个下人把张慕领到隔壁的一间房中。

下人收拾了一番,又将饭菜端了进来。

张慕吃过了晚饭,叫下人将碗筷收拾干净。

然后,四下观察了一番,栓好了门。

将那口箱子打开,全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张慕看着这箱银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只是感慨了一句,“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赵忠回到了府中,回想起今天的事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他虽然是一个武将,但那也是靠着战功才当上的。

而且,这也并不代表,他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有人要杀贾腹,这绝对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蓄谋已久。

要不然,对方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那名传令兵处理好。

愈来越诡异了,这群人杀贾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而且,为什么还要陷害他?

再一个就是刚才在王上面前,贾腹只字未提传令兵陷害他的事情。

贾腹的用意何在?

他到底知道一些什么?

城中,某个不起眼的房子内。

一名黑衣人半跪在地上,语气恭敬地说道。

“大人,全部都处理好了。”

这间屋子,除了他一个人也看不见,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跟谁说话。

这时,屋子里的阴影处一阵波动。

片刻,从中传出了一个声音,说道。

“处理好了?”

“可是贾腹并没有死。”

黑衣人不可置信的说道。

“不可能啊,那可是天下第一奇毒。”

“哪怕是九境的武夫,沾上了也是必死无疑。”

“何况是他一个不懂修炼的凡人?”

片刻,阴影中的声音继续说道。

“那你们就没有想过,他不碰这毒药的后果吗?”

这个问题,明显让黑衣人为之一愣。

半晌,也没有吭声。

这时,阴影里的声音继续说道。

“不过也没太大的问题,我们真正的目的也不是杀贾腹。”

“只是想把这池子水搅浑而已。”

“现在,这个目的,也算是勉强达到了。”

黑衣人闻言面色一喜,心中暗道。

“还好,事情总算是没有办砸。”

不过,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窖。

“你的表现,我不是很满意。”

“所以,留下一只手吧,以作惩戒。”

黑衣人根本不敢有二话,直接掏出一把明晃晃地匕首,从手腕处切了下去。

鲜血好似不要钱一般,喷洒而出。

黑衣人的额头上冷汗直冒,却咬着牙,强忍着疼痛,一声不吭。

这时,那个声音又说道。

“行了,包扎一下吧。”

“还要留着有用之躯,为组织做一些大事呢。”

黑衣人的牙,已经被咬出血。

但是他依旧没有吭声,恭敬的说道。

“是,黄大人。”

话音刚落,阴影处用传来一阵波动。

随机,再一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黑衣人知道,黄大人已经离开了。

如果不是他手腕处依旧还在流血的话,这将会是一个不错的收场。

黑衣人将屋子里的血迹清理干净后。

拿上来那截断手,离开了屋子。

这里仿佛,从来都不曾有人来过一般。

今夜对于某些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对于燕易王也是如此。

偌大的宫中,此时,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

原本,还有一个最受他信任的大伴,陪着他。

现在,颜斐也死了,甚至连个全尸都没有。

他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差一点就要哭。

可是却被他忍住了,因为,他知道,作为一个王,是不可以哭的。

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贾腹的事儿,他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因为,他也很想人贾腹去死。

甚至计划都是一样的,也是假借传令兵之手。

既可以拉赵忠下水,也可以让贾腹下台。

没错,他并不喜欢贾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厌。

至于为什么讨厌,这一点他也说不明白。

他的父亲,英年早逝。

临死之前,将他拉到床边,告诉他。

“广儿,贾腹是为父给你选定的托孤大臣。”

“你年岁尚小,无论有什么事情,都要听他的,知道了吗?”

“父王,孩儿知道了。”

那年,他才八岁,哪里懂得什么生死。

就这样,三天之后,慕容广继任燕王之位。

而贾腹,也成为了丞相。

刚开始,慕容广还觉得当燕王真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王什么就玩什么。

这样的生活,他过了两年,渐渐地感觉到索然无味。

在身边小太监的提议之下,他带了一百两银子,偷偷地跑出了王宫。

开始了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新鲜生活。

这令慕容广大感兴奋,可是美好的日子,终归是短暂的。

还没等他花完一百两银子,贾腹就带着一队士兵,将他找到。

那个时候,慕容广正在和一名青楼女子欢好,已经进入了十分忘我的状态。

第五十二章 小和尚

一进门,贾腹二话不说,直接从床上将慕容广拉了起来。

他看着贾腹的脸色,就知道不妙。

连忙跪在地上,对着贾腹说道。

“丞相,我求求您了。”

“放这女子一条生路吧,她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慕容广是真的喜欢上了这名叫做红鸢的女子。

不然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为她求情。

瞬间,贾腹的脸就拉了下来,脸色一片黑色。

其实按照贾腹的想法,并没有想将这名女子怎么样。

毕竟慕容广的年岁还小,既然他喜欢,召进宫内也未尝不可。

可是,慕容广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起此时。

如果贾腹放人了,这燕国的百姓该如何看待他?

燕王年幼,作为托孤大臣,当朝丞相,放任与青楼女子厮混。

这绝对不是贾腹想要听见的,所以他别无选择。

贾腹看着抱着他大腿的慕容广,一咬牙,对着一旁的士兵,使了一个眼色。

一旁的士兵立刻心领神会,将那名女子刺死在床上。

这一刻,慕容广目呲欲裂。

他不明白,明明已经这么恳求贾腹了,却还是将她杀死。

而且,他不是燕王吗?

为什么这个丞相,却不肯听他说的话?

就这样,慕容广被拉回了王宫,继续做那所谓的燕王。

这让他感到深深地悲哀,连自己的喜好都无法决定的王,还叫王吗?

从那一天起,慕容广就有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让贾腹跪在他的脚下,恳求他。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十年。

孟不器牵着阿毛,楚蝶儿跟在他的身后,扛着黑镰。

忍不住地抱怨道,“我们走了这么长时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孟不器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说道。

“有时候见到人,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儿。”

楚蝶儿撇了撇嘴,说道。

“就会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孟不器摇头失笑,也不反驳。

二人又走了一会儿,看见了一座村落。

楚蝶儿立马就要窜出去,却被孟不器伸手拦住。

他嗅了嗅,表情凝重地说道,“有些不对劲儿,先别过去。”

虽然楚蝶儿有些叛逆,但是正经事她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孟不器现在的语气,并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楚蝶儿双手握住黑镰,孟不器的手,也搭在了剑柄之上。

二人一前一后,缓缓地向着村子走去。

到了村口,就连楚蝶儿也觉得不对劲了。

“好重的血腥味。”

孟不器点了点头,刚才他就已经发现了。

随着两人走进村子,一个人也没有发现,只有地上斑驳的血迹。

孟不器蹲下身子,用手沾了一下,对着楚蝶儿说道。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然后起身,朝着村口走去。

到了村口,孟不器就看见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几百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上至八十老翁,下至未出世的孩子,全部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冰冷无比的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楚蝶儿更是破口大骂,“肯定是生儿子没**的土匪做的。”

“除了他们,没有人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起初,孟不器也是这样觉得的。

可是,直到他查看了每一具尸体之后,才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

而且,孟不器还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这些人,全部都是死于一人之手。”

楚蝶儿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半晌,才回过神儿来,不敢置信的问道。

“什么,你不会是搞错了吧?”

“这可是几百个人,不是几百头猪。”

“就算是几百头猪,让你杀也杀不完吧?”

孟不器神情凝重地说道,“这些人的致命伤,全部都在脖子上。”

“伤口犹如黄豆粒儿大小,全部都是一击致命,没有第二个伤口。”

“能造成这样伤口的兵器,只有走轻灵路线的才有可能。”

“而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剑。”

楚蝶儿看向孟不器,说道。

“你也是用剑的,你能做到吗?”

孟不器仿佛没有听出她话中的嘲讽之意,摇了摇头,说道。

“我是做不到,但是不代表没人能够做到。”

“别忘了,这天下可是有着一个欧阳青锋。”

楚蝶儿也不甘示弱,说道。

“可是,这天下也只会有一个欧阳青锋。”

孟不器沉默半晌,说道。

“此人绝对是一个高手,而且嗜杀成性。”

“这些人死亡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一天。”

“也就是说,离我们也不算远。”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一点就是,他走的路线和我们是不是一样的。”

“如果路线一致的话,我们遇上这么个人,绝对是凶多吉少。”

闻言,楚蝶儿打了一个冷颤,试探着说道。

“要不,我们换一条路走?”

孟不器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的说道。

“这条路是最近的,不说耽搁的时间。”

“万一那个人也换路的话,应该怎么办?”

楚蝶儿立马就说道。

“怎么可能,正常人都不会选择绕远的吧。”

孟不器眯着眼睛,说道。

“通过他一次就能杀这么多人来看。”

“此人的性格,绝对是那种喜怒无常,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说不定就会绕远呢。”

这下,楚蝶儿彻底的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她必须承认,孟不器说的情况,非常有可能发生。

而一旦发生,代价就是两人的命。

当然,还有阿毛的命。

两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挖了一个大坑,将这些尸体全部放进坑中,填好土。

这样做,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心了。

就在孟不器和楚蝶儿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小和尚出现了。

这个小和尚的模样儿,看起来与孟不器仿佛。

身穿白色僧袍,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儿。

他看见孟不器二人,先是一愣,随后停下脚步,说道。

“二位施主为何要造此杀孽?”

孟不器眉头一皱,正要说话。

一旁的楚蝶儿就忍不住开口,说道。

“这是哪里来的小和尚?”

“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乱咬人。”

“难道没有长辈教过你吗?”

第五十三章 一点红

小和尚也不恼怒,双手合十,颂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

“这里的血腥气如此浓郁,而几位施主显然也是武道中人,还都拥有着如此厉害的神兵。”

小和尚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孟不器二人,却已经听的明明白白了。

孟不器的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之上。

看着小和尚的眼睛,说道。

“这位高僧,不知道是哪个寺庙的?”

小和尚微微一笑,说道。

“迦蓝寺,修心院,法号了空。”

孟不器心头微微一凛,心中暗道。

“迦蓝寺,天下第二,性痴。”

楚蝶儿可不管这些,大声说道。

“呦呵,这是准备仗势欺人吗?”

“天下第二的名头,我好怕啊。”

说罢,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胸口。

了空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说道。

“这么说,二位施主是承认了?”

楚蝶儿还要说话,却被孟不器一把拉住。

“这位迦蓝寺的高僧,我们并没有滥杀无辜。”

“如果仅凭你的一点猜测,一些巧合的话。”

“高僧不觉得,这样太过于武断了吗?”

了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说道。

“小僧愿闻其详。”

孟不器将刚才的推断全盘托出,没有一丝保留。

这下子,了空的脸上没有了笑意,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缓缓地走到了孟不器的面前,看着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说道。

“从你的眼神中,我没有看见欺骗的影子。”

“所以,我相信你说的话。”

一旁的楚蝶儿听到这句话,放下了手中的黑镰。

顿了顿,了空接着说道。

“对于你刚才描述的情况,小僧恰恰知道一个符合条件的人。”

孟不器连忙问道,“此人是谁?”

了空一字一句地说道,“一点红。”

孟不器与楚蝶儿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表示并不知道这个人。

了空解释道,“这个人也是最近才在江湖上展露头角的。”

“嗜杀成性,喜怒无常。”

“他的剑下,从来就没有活口。”

楚蝶儿立马问道,“那为什么叫一点红呢?”

“那是因为他杀人从来都只出一剑,而且伤口处就有一个红点。”

楚蝶儿歪着脑袋,又问道。

“那他如此横行无忌,就没有高手出手对付他吗?”

了空摇摇头,说道。

“见过他长什么样子的人全部都是死人了。”

“而且,现在的时局非常微妙,真正的高手是不会出手对付一点红的。”

“有心对付他的人,却没有这个实力,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这个情况。”

孟不器脸色凝重地说道,“了空师傅知道这个一点红的实力吗?”

了空摇了摇头,说道。

“小僧不知道,不过,据家师推测,至少是五境以上。”

“至于是练气士,还是武夫,就不清楚了。”

孟不器点点头,说道。

“还未曾请教,不知道尊师是哪一位高僧?”

了空双手合十,颂了一句佛号。

“小僧师承渡苦。”

孟不器目光一凛,张叔当初告诉过他。

说是天下有十大高手,其实这天下之大,高手远远不止十位。

而渡苦,虽然不在天下十人之列。

但是,能坐上迦蓝寺方丈的位置,岂是一个泛泛之辈?

“原来是渡苦方丈的弟子,失敬,失敬。”

了空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没有太过于在乎这个身份一般,说道。

“小僧以为,像施主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说这些拍马屁的话才是。”

闻言,孟不器一脸尴尬,挠了挠头,说道。

“既然事情已经搞清楚了,那我们就在此别过了。”

话音刚落,孟不器和楚蝶儿正要离开。

了空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位施主,你们是准备去哪里?”

楚蝶儿立马说道,“我们准备去宗京。”

楚蝶儿虽然有些疯,但是却并不傻。

不可能没说几句话,就将他们的真实目的告诉这个小和尚。

可谁知道,听到她的话,了空一脸兴奋地说道。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孟不器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是何原因,让他做出这样的反应。

了空看见二人的神色,也是脸上一红,颇有些尴尬。

不过,可能是出家人的缘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是这样,小僧也是奉了方丈之命,前去宗京的。”

“可是,小僧已经出来了大半个月了,还是没有找到宗京在哪里。”

“直到昨天,小僧才知道,可能是迷路了。”

孟不器差一点就要笑出声儿来,可还是憋住了,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可是一旁的楚蝶儿直接就开始狂笑不止,连眼泪都流了出来,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地说道。

“我的天啊,小和尚你笑死我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迦蓝寺离宗京的路程也就是两天,你倒好,足足走了大半个月,也没走到。”

“你就是一个路痴啊,小和尚,太好玩了。”

饶是以了空的脸皮,此时也是发烫得厉害。

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特地提前一个月出发,没想到,还是没走到。”

这时候,孟不器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留下了空,尴尬的站在原地。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一样,格格不入。

半晌,孟不器的脸都笑僵了,才停了下来。

拍了拍了空的肩膀,十分认真地说道。

“了空师傅,鉴于你这样的情况,我们可以结伴去宗京。”

楚蝶儿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你这个样子,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不然,再有一个月,你也到不了。”

了空颂了一句佛号,说道。

“小僧,多谢两位施主。”

“日后如有麻烦,可以到迦蓝寺找小僧。”

此话一出口,孟不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

“这个小和尚心思单纯,这么轻易就给出了承诺。”

“也不知道迦蓝寺怎么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出来。”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脸上却没有显露分毫。

这番话,倒是让孟不器对他很有好感。

但是戒备之心,还是要有的。

第五十四章 学我者生

孟不器看着已经快要黑了的天,说道。

“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我们歇息一晚之后,再行出发。”

了空点了点头,楚蝶儿就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孟不器找了一间看起来还算不错的房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看见一片狼藉,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孟不器收拾了一番之后,才能勉强住人。

了空站在一旁,有些好奇的看着他,问道。

“孟不器,你为什么连这样的事情都会做呢?”

听到这话,正在铺床的孟不器,放下了手中的被子,反问道。

“这些都只是最正常不过的家务活而已。”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会做这些事情吗?”

了空摇了摇头,说道。

“小僧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在迦蓝寺,这些事情,全部都是有专人负责的。”

“根本用不着小僧去做,所以小僧也不会做这些事情。”

孟不器点了点头,说道。

“我们俩可不一样,打记事儿起,我就是一个人生活。”

“不对,也不叫生活,应该叫活着。”

“有时侯,我时常会想,如果我也能有父母陪伴该多好。”

了空没想到孟不器还有这样的经历,于是安慰道。

“小僧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送到了迦蓝寺,剃了度,出了家。”

“但是小僧要比你幸运一些,在迦蓝寺有很多同龄的孩子一起玩儿。”

“所以,没有父母的感觉,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承受了。”

孟不器听得出来,这是了空在安慰他,微微一笑,说道。

“你们饿没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楚蝶儿连忙说道:“我要吃肉。”

了空颂了一声佛号,说道。

“小僧是出家人,不能破戒。”

孟不器看了一眼天色,拿出一袋松子,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今晚就吃这个,凑合一下吧。”

虽然楚蝶儿心有不甘,可也没说什么。

了空接过松子,拿起一个放入嘴中,顿时觉得唇齿留香,忍不住问道。

“孟不器,你做的东西,真好吃。”

“比起渡嗔师伯做的东西,要好吃百倍不止。”

听到他这么说,楚蝶儿顿时来了性致,说道。

“虽然他做的东西味道是不错,但是你的那个师叔也不至于做的如此难吃吧?”

了空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说道。

“以前小僧倒是不觉得有多难吃,可是吃了孟不器做的东西之后。”

“小僧才知道,渡嗔师伯做的东西到底有多么的难吃。”

说罢,又从袋子了抓了一把松子,放入嘴里,大口咀嚼。

楚蝶儿看着了空的那副傻样儿,忍不住的就想笑。

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道。

“对了,那性痴大师是你什么人?”

了空放下了手中的松子,满含尊敬地说道。

“小僧是性痴师叔的师侄。”

或许是觉得这么说有些绕口,了空顿了顿,接着说道。

“小僧的师傅,就是性痴师叔的师兄。”

楚蝶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第一遍的时候,我就已经听明白了。”

“不过呢,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我的意思是说,性痴大师既然是你师叔,那他可是酒肉穿肠过啊。”

“为什么到了小和尚你这却不行了呢?”

了空摇了摇头,一脸苦笑的说道。

“性痴师叔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可是后面还有两句话呢。”

“世人若学我,如同入魔道。”

“所以别说是小僧了,整个迦蓝寺也只有性痴师叔一人而已。”

楚蝶儿这才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

孟不器看了一眼外边,说道。

“已经很晚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我和了空睡在地上,蝶儿你在睡床上。”

楚蝶儿打了个哈欠,一脸困意地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些困了,那我就先睡了。”

说罢,直接躺在了床上。

孟不器看着了空,说道。

“被子已经铺好了,你先去睡,我守夜。”

了空也不客气,盖好了被子,只露出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说道。

“那小僧先睡了,后半夜的时候,再来换你。”

孟不器熄灭了油灯,整个屋子,顿时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孟不器盘膝坐下,解下了背后的诛仙剑,横放在腿上,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一早儿,孟不器就醒了。

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了空的身影。

他连忙起身,拿起一旁的诛仙剑,冲出来屋子。

一出门,孟不器就看见了空正在院子练拳,威势不凡。

了空察觉到孟不器的到来,随即停下来,说道。

“早啊,后半夜轮到小僧守夜的时候,发现没什么情况发生,就出来练拳了。”

孟不器微微一笑,说道。

“你可真是勤奋,怪不得能有今天的成就。”

了空挠了挠他的光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小僧算不得勤奋,迦蓝寺的僧人每日都是如此。”

孟不器拿出一袋松子,递给他,说道。

“我们早上还得吃这个,赶路要紧。”

了空双手接过松子,一脸兴奋地说道。

“小僧有一个请求,不知道可不可以?”

虽然孟不器有些诧异,但他还是说道。

“什么请求,但说无妨。”

了空双眼放光,说道。

“小僧能不能将这一袋松子全部吃光呢?”

孟不器一拍脑门,看着了空,他此时仿佛有些明悟。

了空和楚蝶儿一样,全部都是吃货。

但他嘴上还是说道:“没问题,这一袋子都给你吃。”

了空连忙颂了一句佛号。

然后,抱着一袋儿松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孟不器进了屋子,又叫醒了楚蝶儿,也给了她一袋松子。

三人吃完了饭,去院子牵上了阿毛发,想着宗京而去。

在孟不器三人前方不到二十里的村子,一名中年汉子,双手握着锄头,颤颤巍巍地说道。

“你别过来,你千万不要过来。”

“你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跟你拼了。”

可是,那脚步声依然没有停下。

仿佛,死亡的乐章。

第五十五章 包子

那中年汉子咽了一口唾沫,额头上的汗珠,止不住地往眼睛里流,几乎让他无法睁开眼睛。

他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个人,精神濒临崩溃。

中年汉子看着自家婆娘的尸体,无力的躺着地上,她的肚子里甚至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汉子大喊大叫,等到现在,村子里还是没有一个人过来救他。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无比的压抑。

但是,他再也不想忍受这样的感觉了。

于是,他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锄头,狠狠地劈了下去。

可是汉子不明白,为什么他劈下去的锄头是如此的无力。

而且身上的力气,也在一点点的流逝,就仿佛被人抽空一般。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还是不受控制的滑落。

直到他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汉子仿佛看见了她的妻子抱着一个大胖小子,正在对着他招手。

汉子知道,那是他的儿子。

随着一阵残影闪过,一个声音缓缓说道。

“一群可怜的爬虫,真的是太弱了。”

“根本无法挑起我的任何情绪。”

“哎呀,我真想试一试天下第一的感觉,好期待呀。”

秦国,丞相府。

李斯正在吃早饭,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一碗颤颤巍巍地老豆腐,两根儿金黄酥脆的大油条。

李斯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轻轻地咬了一口。

顿时,一阵羊肉大葱的味道,直通脑海。

包子皮薄馅大,羊肉鲜嫩无比,大葱更是点睛之笔,令他无比享受,口舌生津。

再拿起一根油条,蘸了蘸碗里的老豆腐。

李斯一口咬下,口感无比酥脆,味道更是让他流连忘返。

又吃了一口老豆腐,李斯顿感通体舒畅,好似每一个汗毛儿孔都打开了。

这种舒服的感觉,让他长出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管家走上去,对着他耳语了几句。

李斯点了点头,说道。

“你直接让他过来就行。”

管家点点头,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公孙纳就进了屋子,说道。

“丞相好胃口,早饭还能吃这么多。”

李斯嘴里正吃着包子呢,一指凳子,让他坐下。

公孙纳坐下之后,管家给他又拿了一副碗筷儿。

李斯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说道。

“大清早儿的,还没吃吧?”

“别客气了,尝尝这个羊肉包子。”

“这可是我特意请的厨子,味道那叫一绝。”

公孙纳说着说道:“早就听闻丞相最爱吃包子,今天属下可要大饱口福了。”

然后,拿起筷子,夹起了一个包子,放入嘴里。

吃完一个,公孙纳直接竖起了大拇指,无比赞叹的说道。

“这个包子实在是太好吃了,肥瘦相见,肉质鲜嫩多汁,尤其是其中的大葱,真是神来之笔。”

“这当真是属下这辈子,吃到过最好吃的包子了。”

说罢,公孙纳恳求道:“丞相,属下能再吃一个包子吗?”

李斯看着他这幅模样,哈哈大笑,伸出手指虚点了一下,说道。

“你啊,要是想吃就接着吃吧。”

“吃几个包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公孙纳激动万分地说道:“多谢丞相。”

然后,又夹了一个包子,三下两下就咽进了肚子里。

吃完了饭,管家让人将碗筷都撤了下去,并且沏了两杯茶。

李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说吧,一大早来我这儿,不是为了蹭顿饭的吧。”

公孙纳笑着说道:“如果每天都能到丞相府上蹭饭的话,那属下是求之不得。”

之后,公孙纳才正色道:“丞相,拓跋玉和颜斐同归于尽了。”

李斯放下茶杯,问道:“怎么回事?”

公孙纳将拓跋玉和颜斐的战斗过程说了一遍。

如果孟不器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惊讶。

因为公孙纳说的这些,几乎就跟他在一旁看见的一模一样。

李斯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是那个妖后做的吗?”

公孙纳犹豫了一下,说道。

“这个,目前还没有证据。”

“不过,属下觉得,此事跟那个妖后脱不了干系。”

李斯闭着眼睛,有些诧异地说道。

“她到底所图为何?”

“杀了拓跋玉,北邙连个拿得出手的人都没有了。”

“就算是争宠,也不会做到如此的地步吧。”

“把自己的后路都切断了,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公孙纳也是一脸费解,斟酌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丞相,属下觉得,无论她有什么阴谋。”

“这次在宗京,我们都可以一探究竟。”

李斯睁开了眼睛,压下心中的不安,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

北邙,王宫。

吴霜坐在大殿之上,看着满朝文武,心中忍不住的有些悲凉。

这时,一个太监扯着嗓子喊到。

“王上有令,晋升王绝为左将军。”

王绝一身铠甲,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

半跪在台阶之下,说道。

“臣王绝,谢过王上。”

紧接着,吴霜说道:“爱卿平身吧。”

随着王绝起身,又有一名太监上前,将代表着左将军的一半虎符,交到了他的手里。

王绝目光炽热地看着面前的虎符,这是他多年以来的心愿,终于在今天实现了。

有了它,王绝的梦想才能够跨出第一步。

王绝收好虎符,大声说道。

“臣不会愧对王上的信任,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到他说完这句话,吴霜的思绪才收了回来。

连忙说道:“本王相信,爱卿一定能够将我北邙之威,使天下传颂。”

下了朝,王绝的马车刚刚走到半路,就被另外一辆马车拦了下来。

车夫就要破口大骂,他想看看到底是谁,才能这么不长眼睛,连左将军的马车都敢拦。

忽然,对面的马车帘子被人掀开,从马车里走出了一个太监。

这一下,差点没把车夫给吓死。

寻常的太监他倒是不惧,虽然他只是一个马夫,可那也是左将军的马夫。

常言道,丞相门口还是七品官呢?

这个左将军,也不比丞相差到哪儿去,不是?

但是下来的这个太监,可是王后身边的红人,徐公公。

第五十六章 表象

车夫开始庆幸,还好自己不是年轻的时候了。

不然,按照他年轻时候的脾气,今天,肯定就要捅大篓子。

徐公公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来到了王绝的马车旁,开口说道。

“恭喜王将军了,今日,荣升左将军。”

王绝听到这个声音,立马掀开了车帘,说道。

“原来是徐公公,您真是太客气了。”

“外边风大,还是上我这个马车聊吧。”

两个小太监把他扶上了王绝的马车后,也想跟着上去。

被徐公公劈头盖脸地骂道。

“一群没有眼力见儿的东西,这辆马车也是你们能坐的吗?”

其中比较胖的小太监说道:“公公,我们这不是怕你出事儿吗?”

徐公公一脚就把小胖子给踢了个跟头,大骂道。

“你个不长眼睛的小兔崽子,还敢顶嘴?”

“咱家跟王将军在一起,能出什么事?”

“赶紧个咱家滚,有多远滚多远。”

说罢,放下了帘子,马车缓缓开动。

剩下的那个小太监连忙把小胖子扶了起来,低声说道。

“小秋子,你不要命了?”

“竟然敢跟徐公公顶嘴?”

小胖子吐了一口血,却笑着说道。

“小春子,你不懂,公公这是看重我呢。”

然后,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和小春子上了另一辆马车,对着车夫说道。

“跟在徐公公后面,千万别离的太远了。”

自从马车行驶到现在,王绝一句话都没有说,徐公公也是一样。

其实王绝已经知道徐公公的来意是什么。

徐公公也知道王绝知道他的来意是什么。

但是,谁先开口,谁就等于先输一筹。

所以,两个人都在等,等对方先开口。

就这样,一路无话,一直到了将军府。

车夫控制着马车停靠在府门口,下了车。

将帘子掀开说道:“老爷,徐公公,已经到了,下车吧。”

王绝搀着徐公公走下马车,二人大厅落座,茶已经喝了三杯。

这时,徐公公放下茶杯,缓缓地说道。

“王将军,咱家就不跟你绕圈子了。”

“咱家的目的,相必王将军已经知晓。”

王绝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说道。

“徐公公说笑了,在下只是一个粗人而已。”

“哪里有着洞悉人心的本事呢?”

徐公公一脸笑眯眯地说道:“王将军真是太谦虚了。”

“既然如此,咱家就直说了。”

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说道。

“王将军现在有了一半的虎符,准备做什么大事儿呀?”

王绝神情一凛,说道:“这是王后的意思吗?”

徐公公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

“咱家就说嘛,王将军肯定什么都明白。”

王绝接着说道:“王后是什么意思,还请徐公公明示。”

听到他这么说,徐公公也收起了脸色的笑容,说道。

“王后的意思是,让王将军在关键的时候儿,坚守自己的立场,不要犹豫不决。”

“别忘了,王将军能有如今的地位,都是谁给的。”

王绝面色不变,一字一句地说道。

“徐公公,请您回去禀告王后。“

“她的恩情王某永世不忘,如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徐公公一副我很满意的表情,站起身,拍了拍王绝的肩膀,说道。

“王将军的觉悟就是高,咱家不得不佩服。”

“既然如此,咱家就不叨扰王将军了。”

“只是这次的茶叶,可没王将军上次送的好喝。”

王绝连忙起身,将一盒茶叶塞到他手里,说道。

“既然徐公公觉得上次的茶叶味道好。”

“这次就再拿一盒回去,毕竟喝茶,延年益寿啊。”

徐公公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接过了茶叶,说道。

“王将军真是有心了,那咱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绝将徐公公送上马车,看着马车缓缓驶离,对着身后的王安说道。

“你觉得姓徐的太监怎么样?”

王安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不屑地说道。

“这个老太监就是一个财迷,不过是王后身边的一条狗而已,仗势欺人罢了。”

王绝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

“那只是你的个人意愿而已,徐公公远远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王安歪着脑袋,有些诧异地说道。

“老爷,你就那么看得起那个太监吗?”

看着已经走远了的马车,王绝转过身子,说道。

“有时候,正是一些意想不到的人,做出意料之外的事儿。”

说罢,背着手,向府中走去。

王安见状,连忙大喊道:“老爷,等等我。”

马车之上,小胖子正在给徐公公卖力地揉着肩膀,另一个小太监正在捏着腿。

徐公公半眯着眼睛,说道。

“小秋子,你这手劲儿有点大啊。”

小胖子连忙说道:“那小的轻一点。”

就在小秋子收敛了几分力气的时候,却发现徐公公的肩膀已经坚硬如铁。

突然,徐公公冷哼一声,说道。

“小秋子,你现在的胆子很大嘛?”

听到这句话,小秋子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道。

“徐公公,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

半晌,徐公公才缓缓地说道。

“那你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小秋子抬起已经隐隐出血的脑袋,不假思索地说道。

“回公公的话,小的不应该顶撞您。”

徐公公摇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这件事情咱家很满意。”

“但是,你万万不应该算计咱家。”

听到这句话,小秋子浑身颤抖,犹如筛糠一般。

他用余光看向了站在一旁仿若没事发生的小春子。

这一刻,小秋子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心如死灰。

小秋子没有想到,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的跟班儿,小透明,丝毫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

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给予了他堪称致命的一击。

看着小春子那张冷漠的脸,小秋子好像悟到了。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啊。

可惜,小秋子明悟的有些晚了。

起码,小春子是这么认为的。

“希望,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第五十七章 春秋

看着跪在地上无比狼狈地小秋子。

小春子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但是,小春子好像忘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有些事的发展,注定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而小春子,却不在这少数人之列。

徐公公看着一言不发的小秋子,笑了。

笑得是那么开心,让人摸不着头脑。

跪在地上的小秋子,觉得好似过了一辈子般漫长。

终于,听见徐公公说道。

“不过呢,咱家喜欢聪明人,也喜欢有野心的人。”

这番话,落在小秋子的心里,就犹如一个生在黑暗中的人,感受到了一丝光亮。

如此耀眼,如此温暖,如此喜欢。

“所以呢,咱家决定,重用你。”

这一刻,小秋子觉得,他已经被光芒所包围,被温暖所包围,让人心生欢喜。

小秋子声泪俱下地说道。

“公公,小秋子以后就给你做牛做马。”

“您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

徐公公笑骂道:“瞧你那点出息,咱家不缺做牛做马的人。”

“只缺有能力的聪明人。”

“小秋子,你明白吗?”

他连连点头,说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一旁的小春子傻眼了,他想不明白。

明明小秋子算计徐公公,为什么徐公公还会饶他一命?

不过,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小秋子没死。

那小春子以后可就要小心了,他已经撕去了胆小的面具。

现在,需要再换一张新的了。

徐公公看向小秋子的眼睛,他就已经知道,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小秋子都会犹如一只温顺的兔子一般,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所以,在这段时间内,徐公公会重用小秋子。

小秋子有了权力之后,必定会报复出卖了他的小春子。

而小春子要想活命,必然要寻求徐公公的庇护。

这样一来,岂不是一剑双雕?

想到这,徐公公闭上了眼睛,发出阵阵鼾声。

见此情形,小秋子看着小春子,一脸冷笑。

孟不器牵着阿毛,走在最前面,楚蝶儿扛着黑镰和了空走在后面。

“前面有一个村子。”

闻言,楚蝶儿连忙跑上前,说道。

“太好了,终于能够好好的吃一顿了。”

了空也是一脸期待的对着孟不器,说道。

“这下,小僧又能尝到你的手艺了。”

孟不器看着两个吃货,一脸的欲哭无泪。

一个楚蝶儿就已经够他受的了,现在又加上一个了空。

忽然,阿毛停下了脚步。

牵着它的孟不器有些诧异,阿毛出现这样的状况,还是第一次。

一旁的楚蝶儿用手抚摸着它的鬃毛,轻声说道。

“阿毛,你怎么了?”

这时,了空走上前来,说道。

“可否让小僧看看?”

孟不器让出了一个位置,说道:“看吧。”

了空站在阿毛面前,盯着它的眼睛。

片刻,了空脸色有些凝重地说道。

“它在害怕,村子里有东西,让它感觉到恐惧。”

孟不器脸色也是一怔,没想到了空还有这样的本事。

楚蝶儿更是十分夸张的说道。

“了空,你这招也太厉害了吧。”

“那是不是说,别人的秘密你全部都能知道呢?”

了空摇了摇头,解释道。

“不是的,实力太强的就不行,意志力太强的也不行。”

“只有比小僧弱的才可以做到。”

楚蝶儿点了点头,颇有些遗憾地说道。

“可惜了,我刚才还想着,用你这一招儿。”

“如果能知道欧阳青锋的秘密就好了。”

孟不器一拍脑门儿,无奈的说道。

“估计你还没等靠近他,就被一剑杀了。”

楚蝶儿刚想反驳,就听见了空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个,小僧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孟不器瞪大了眼睛,说道。

“你不会是对性痴大师施展过吧?”

了空一脸尴尬地说道:“小僧是对性痴师叔出过手。”

听到他承认了,楚蝶儿连忙说道。

“怎么样,你成功了吗?”

了空摸了摸他的光头,说道。

“这个自然是失败了。”

“还没等小僧靠近,就被性痴师叔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孟不器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忽然觉得,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末了,孟不器正色道:“我们还是去前面的村子里看看吧。”

楚蝶儿一脸兴奋地说道:“那我们一起去。”

孟不器一脸凝重的说道:“不行,你留在这儿看着阿毛。”

“我和了空先去看看情况,如果没有危险的话,再回来找你。”

一旁的了空也点了点头。

楚蝶儿嘟着嘴,一脸的不情愿,说道。

“谁稀罕,让我去我还不去了呢。”

孟不器知道她的脾气,也就没有接这个茬儿。

叫上了空,一起朝着村子走去。

一到村口,两人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横七竖八地尸体,鲜血已经将身下的土地染红。

孟不器走向前去,看了看他们的伤口,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了。

他回过头对着了空说道:“是一点红做的,伤口全部一模一样。”

“而且,血还是热的。”

话音刚落,就从村子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及其轻微,而且还有一种特殊的节奏。

忽然,孟不器发现,他的心脏竟然也跟着这节奏的频率,跳动起来,越来越快。

这时,了空在他的胸口处一拍,这个诡异的感觉才消失不见。

了空一脸凝重的说道:“将军令。”

孟不器和了空并肩而立,看向前方的街道。

一名头戴斗笠的青衣女子缓缓地出现在视野之中,手里提着一把剑,青色的剑。

同样的,青衣女子也看见了孟不器二人。

青衣女子停下了脚步,距离孟不器二人只有八尺。

孟不器缓缓开口,说道。

“你就是一点红?”

那名青衣女子轻启朱唇,声音清冷地说道。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像一点红?”

孟不器微微一愣,看向了空。

只见了空微微摇头,说道。

“这位女施主应该不是一点红。”

见此情形,孟不器说道:“看来是我误会姑娘了。”

说罢,正要转身离开。

第五十八章 青色

那名青衣女子却开口说道。

“我让你们两个走了吗?”

“冤枉了本姑娘就想走?”

“看你们两个的样子也是习武之人,那就接我一剑再说吧。”

说罢,青衣女子举起手中长剑,砍向孟不器。

只见她凌空而起,手中长剑青芒大盛,一袭青衣随风飘荡,好似九天之上的仙女下凡。

但是,此时的孟不器根本就没有心思欣赏这一幕。

他拔出背后的诛仙,迎上了近在咫尺的青色长剑。

两剑相交,孟不器顿时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手中的诛仙传出。

这一刻,孟不器直接被这股力量震的倒飞出去,足足有五仗之远。

就连诛仙剑也是脱手而出,插在了他身旁的土地之中,离他的脑袋,也只有两寸。

谁也没能看见,一旁的诛仙上闪过了一丝青紫色的光芒。

只有那名青衣女子,瞥了一眼,却没能发现。

这一剑看似缓慢,其实,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青衣女子出剑,到孟不器被击飞,了空才堪堪反应过来。

了空看向孟不器,发现他的伤势并无大碍,也就收回了视线。

因为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还是没有用出全力。

青衣女子似乎有些诧异,轻声说道。

“这小子还有两下了,接下我一剑,竟然只是受了一点伤。”

听到这句话,孟不器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差一点就死了,这还叫有两下子?

了空双手合十,颂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女施主真是心狠手辣。”

“只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儿,就要拔剑杀人,真是嗜杀成性。”

青衣女子带着斗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是那么的惊心动魄。

可惜,却注定没人能够欣赏。

“死秃驴,别给本姑娘讲什么大道理。”

“冒犯本姑娘的,就该死。”

说罢,又是一剑,刺向了空。

这一剑所过之处,好似有漫天桃花飘过。

如若不是时机不对,当真称得上是美轮美奂。

了空见此场景,心中暗叫不好。

“她怎么会和那位扯上关系呢?”

心念电转之间,了空双手合十,大喝道。

“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

说罢,周身金光阵阵,浮现出一个怒目金刚的身影。

那金刚手持一根儿降魔杵,迎上了青衣女子手中的长剑。

霎那间,桃花凋零,金刚破碎。

了空往后退了五步,而那青衣女子却一动不动,看着手中的剑,似有所悟。

一旁的孟不器心中了然,这青衣女子要比了空技高一筹。

片刻,青衣女子开口,轻声说道。

“既然你们两个都接下了本姑娘的一剑,那就不杀你们了。”

“尤其是你,小和尚。”

“没想到迦蓝寺还有人能修三谛禅。”

了空一脸苦笑地说道。

“女施主好眼力,小僧甘拜下风。”

“敢问女施主尊姓大名?”

那青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

“名字就不告诉你们了,自己去猜吧。”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说罢,一吹口哨儿,从村子里跑出来一匹飒露紫。

青衣女子翻身上马,最后深深地看了孟不器一眼,一勒缰绳,绝尘而去。

了空连忙将孟不器扶起来,关切地问道。

“你没事儿吧?”

孟不器站起身,收起了诛仙,摇了摇头,说道。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心里有点落差。”

“在路上随便遇见一个女子,我却连她的一剑也接不下来。”

谁知了空听完却连连摇头,说道。

“这你可说错了,她可不是随便就能遇见的。”

“也不知道,我们的运气是好还是坏。”

孟不器看了看脚上已经烂了的草鞋,说道。

“难道你认识她?”

了空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

“小僧不认识她,但是却知道她的剑法,和她最后念的诗。”

了空顿了顿,接着说道。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青帝?”

孟不器摇了摇头,说道。

“我以前只是一个小镇上的穷小子,哪里知道这些事儿。”

了空点了点头,解释道。

“青帝是很久之前的人物了,你不知道也正常。”

“他扬名天下的时候,欧阳青锋才刚开始练剑。”

“青帝不是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据迦蓝寺记载,青帝几乎就代表了一种传承。”

“每隔一段儿时间,江湖上就会出现一个自号青帝的人。”

“让青帝这个名号,再次的响彻天下。”

“小僧算了算,现在也到了新一代青帝出现的时候了。”

“只不过,小僧却没想到,这一代的青帝会是一名女子。”

孟不器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下意识地问道。

“那她为什么不露脸呢?”

了空并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只以为是好奇而已。

思索了一番,说道:“可能是因为,实力还不够吧。”

孟不器一脸诧异的说道。

“这实力还不够吗?”

“比你还要厉害,而且,我感觉她好像还没有出全力。”

了空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小僧能感觉得到,她确实没有出全力。”

“小僧只是五境而已,她最少也是六境。”

“不过这只是小僧的猜测,不一定准。”

“但是,青帝的这个名头实在是太响了。”

“暂且不说历代青帝有多少敌人,就说知道青帝现世之后,想来挑战的人,又有多少?”

“毕竟,这可是个扬名立万的机会,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了。”

孟不器点了点头,说道。

“确实如此,人心难测。”

“但是她现身的消息,相必也是瞒不住一些有心人的吧。”

了空不置可否的说道。

“历代的青帝可都是不怕惹事的主儿,到底有多少有心人,你可想而知。”

听到了空这么说,孟不器竟然下意识的替她担心了起来。

他连忙将这个念头赶出脑袋,说道。

“本以为是那个一点红,没想到遇见了青帝,还弄坏了一双鞋,真是世事无常。”

了空也是一脸感慨,说道。

第五十九章 孟十三

“是啊,师傅常说世事无常,应该莫过于此了吧。”

二人又将这些尸体埋好,了空超度了一番,才转身离开。

楚蝶儿看见十分狼狈的孟不器,连忙跑上前去,满脸关切地问道。

“你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一点红真的在村子里吗?”

孟不器从行李中拿出了一双新草鞋,将脚上的这双已经没法儿穿的草鞋换掉。

才对着楚蝶儿说道:“我倒是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看起来比较惨而已。”

然后又将那名青衣女子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她有可能是这一代的青帝。

楚蝶儿听完张大了嘴巴,直接一跃而起,将一旁的了空吓了一大跳。

而孟不器,却早就已经了习惯楚蝶儿的性子。

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反应。

只见楚蝶儿一脸兴奋地说道。

“青帝这么名号真是太霸气了,我也要起一个名号。”

她眉头紧锁,冥思苦想了一番,说道。

“有了,我以后就叫黑帝了,怎么样,霸气吧。”

闻言,孟不器一愣,说道。

“你喜欢就好。”

而一旁的了空好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没有说话。

只剩下楚蝶儿沉浸在美好的愿景中,不能自已。

见状,孟不器直接牵着阿毛,和了空向前走去。

只留下楚蝶儿闭着眼睛,站在原地发呆。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孟不器已经走远了。

楚蝶儿连忙扛起黑镰,追了上去。

走了半晌,了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孟不器,小僧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走在前面的孟不器听到他的话,放慢了脚步,说道。

“了空,你怎么这么客气。”

“无论怎么说,我们两个也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吧。”

“有什么事情,就尽管问吧。”

了空点了点头,说道。

“你能把背后的剑给我看看吗?”

话音未落,孟不器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身后的诛仙解了下来,递给了空。

见此情形,了空难免有些感动。

因为他知道,身为一个剑客,将自己的佩剑借给别人看,意味着什么。

了空双手将剑接下,冲着孟不器点了点头。

一只手握住剑柄,抽出了诛仙。

黝黑的剑身上坑坑洼洼,青紫色剑芒一闪而逝,剑柄上的诛仙二字也显得更加深邃。

见此情形,了空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眼睛死死地盯着诛仙剑,语气凝重地说道:“别入通。”

话音刚落,了空的双眼就流出了两行血泪。

了空连忙将诛仙剑归鞘,还给孟不器。

一旁的孟不器见状,连忙扶住了空,有些诧异的说道。

“什么情况,你的眼睛怎么了?”

了空用僧袍将血迹擦掉,睁开了眼睛,说道。

“没事,是小僧不自量力了。”

“你这把剑,真是厉害,不愧诛仙之名。”

孟不器接过诛仙,又将它绑在背上,说道。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了空有些欲言又止,似是有些为难。

而后,沉默了半晌,说道。

“你相信世上有仙吗?”

孟不器一愣,笑着说道。

“我们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就是仙人吗?”

了空摇了摇头,一字一句的说道。

“吾辈虽然拥有常人不具备的力量,但终究只是肉体凡胎。”

“逃不过生老病死,百年之后,也会化作一捧黄土。”

“而小僧说的仙,是真正的与天同寿,长生不死的仙。”

听到这个消息,孟不器有些发懵。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这个天下还有仙存在?”

了空叹了一口气,说道。

“现在是没有了,不过以前是有的。”

“你想必知道,无论是武夫,还是练气士,都有九境。”

闻言,孟不器点了点头。

“而武夫和练气士的区别就是,后者需要天赋才能够修炼,前者却并不需要。”

“相比武夫而言,练气士的手段也是多种多样。”

“江湖公认,同境界的武夫是打不过练气士的。”

顿了顿,了空接着说道。

“那你可知道,九境之上还有几境?”

孟不器想了想,说道。

“我曾经听过一个长辈说过,九境之上还有三境。”

“不过,也只是提了一嘴,没有细说。”

闻言,了空也是一愣,说道。

“看来你那个长辈,也不是等闲之辈这种事儿也算得上秘辛了,不是一般人能够了解的。”

孟不器倒是不置可否,张叔肯定不是一般人。

这一点,他很早就知道了。

“迦蓝寺记载,九境之上还有三境,也就是一共有十二境。”

“可是,关于这十二境的具体威能,却没有丝毫记载。”

“不过,小僧可以确定的是,成仙的契机,就在这十二境之中。”

孟不器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说道。

“可是,你说的这些,跟诛仙剑有什么关系呢?”

了空看着孟不器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你这把诛仙剑,不只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杀过神仙。”

孟不器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淡淡地说道。

“那又如何?”

“且不说这世上还有没有神仙,就我这样的实力,又能怎么样呢?”

了空没想到,他不仅一点都不激动,甚至情绪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阿弥陀佛,是小僧着相了。”

顿了顿,了空接着说道。

“不过小僧觉得,你有机会踏足更高的境界。”

孟不器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旁的楚蝶儿倒是对这些事儿没有什么兴趣,也就没有参与。

与此同时,一道紫色身影,从漫天风沙之中走出,直直朝着众人走来。

孟不器顿时停下了脚步,大声喝道。

“这位兄台,敢问有何贵干?”

那道身影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依旧朝着他们走来。

见此情形,孟不器没有再费口舌,直接拔出了诛仙剑。

那道身影见状,足下发力,腾空而起,对着孟不器一剑刺出。

一旁的了空见此招数,忍不住脱口而出,说道。

“他是一点红。”

话音刚落,剑尖就已经离孟不器的眉心不过三寸远。

孟不器被这锋锐的剑气刺得生疼,诛仙剑身一磕,堪堪将这剑尖磕偏一寸左右。

第六十章 胆气

伴随着这一剑,落下的还有他的一缕黑发。

直到这个时候,孟不器才看清楚他的剑。

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一根儿又细又长的钉子,只不过有两刃而已。

这样的剑,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极端,过于追求速度。

如果不能在一击过后杀死对手,那么必然要吃亏。

一点红有些诧异,冷笑着说道。

“我本以为你和那青衣女子是一伙的,并没有出全力。”

“现在看来,你们并不相熟。”

孟不器心中了然,果然是没有使出全力。

原来,只是试探,怕死而已。

想到这,孟不器眯起眼睛,淡淡地说道。

“所谓的一点红,不过是贪生怕死,恃强凌弱之辈罢了。”

听到这话,一点红不怒反笑,说道。

“你这样的人物,也有资格议论我?”

“真是不知死活啊。

“既然如此,就让我亲手杀了你吧。”

说罢,又是一剑刺出。

彼时,空气之中一阵波动。

顿时,孟不器竟有身陷泥潭之感,周身被固,动弹不得。

而一点红的剑,已然到了眼前。

就在这时,了空大喝一声道:“圆入通。”

身上散发出淡淡地金光,犹如那普世的佛陀一般。

以一双肉掌,在千钧一发之际,迎上了一点红的剑。

可惜,血肉之躯终究是比不过利刃。

剑锋入肉,直接将了空的手掌戳了一个窟窿眼儿。

了空全身金光消散,脸色苍白,左手无力的垂下,鲜血滴答滴答地顺着手指流到地上。

一旁的楚蝶儿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了空。

这时,孟不器也挣脱了禁锢,手持诛仙,挡在了空身前。

一点红伸出舌头,舔了舔剑上的鲜血,一脸陶醉的模样,说道。

“小和尚,我喜欢你的血。”

“它的味道,真让我着迷。”

“你愿意将它送给我吗?”

一点红歪着头看着了空,过了片刻,说道。

“看来你是不愿意了。”

“哎呀,真是扫兴。”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自己来拿了。”

说罢,手中造型奇特的剑,向前刺出。

又是那种被禁锢的感觉,以及看不清轨迹的剑。

等到孟不器看清这一剑的时候,剑尖离眉心,也只有三寸的距离了。

孟不器内心无比焦急,他并不怕死。

但是,他知道,如果他倒下了,那楚蝶儿和了空一定会死。

孟不器不想再有朋友,因他而死了。

就在这时,那枚齐先生送给他的印章,冲破口袋,迎上了剑锋。

那枚刻着“明守为中”的印章,在这一刻,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直接将一点红连人带剑打飞出去,而后那枚印章绕着孟不器头顶盘旋了一圈儿,又落到了口袋里。

一点红挣扎着起身,惊骇欲绝的看着孟不器,说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身上为什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印章?”

这不是一点红没见过世面,没见过高手。

可是,仅凭一枚印章就能差点儿将他杀死的存在,一点红真的是闻所未闻。

此时的孟不器,掏出印章,也是有些发愣。

他压根儿没想到,齐先生随手给他的印章,竟然就有如此威能。

一点红看见孟不器手里攥着印章不说话,心里一惊,暗道一声不好,大声说道。

“今天算你们运气好,捡落一条命。”

“但是,下一次,你们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山水有相逢,我们日后再见。”

说罢,几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孟不器攥紧了手中的印章,又想起了那个身影。

孟不器小心翼翼地将了空扶上了马,说道。

“了空,你没事吧?”

闻言,了空抬起自己被包扎成熊掌的手,说道。

“你看小僧的手,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忽然,孟不器一本正经的说道。

“了空,你放心,以后我养你。”

听到这句话,了空咧开嘴,笑着说道。

“小僧知道你的为人,也相信你说的话。”

“但是小僧是真的没什么大事儿。”

“其中关节,涉及到迦蓝寺的隐秘,小僧不能细说。”

“小僧只能告诉你,是因为功法的缘故。”

听了这番话,孟不器心中了然,但他还是盯着了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大恩不言谢,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孟不器真正的朋友了。”

了空看着孟不器,嘟囔着说道。

“怎么听你的意思,反而是小僧占了便宜呢?”

孟不器哈哈一笑,说道。

“当然是你占了便宜啊,以后想不想吃我做的东西啊?”

闻言,了空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仿佛有口水咽下。

一本正经的说道:“给朋友做饭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孟不器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说道。

“那当然了。”

一旁的楚蝶儿一脸鄙视的看着了空,说道。

“真没出息,堂堂迦蓝寺主持的徒弟,竟然为了吃的说谎。”

“真让本小姐瞧不起。”

了空嘿嘿一笑,并没有说话。

可是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暗自腹诽,说道。

“还瞧不起小僧呢。”

“哪一次不是你吃的最多了?”

“师傅说的果然没错,女人果真是老虎。”

与此同时,远在宗京的齐诚明似有所感,转身,看向了东方。

半晌,一旁的书童不解地问道。

“先生,您看什么呢?”

齐诚明哈哈一笑,说道。

“日出东方,此乃大喜之事啊。”

听见他这么说,书童更诧异了,摸着脑袋,说道。

“先生,现在也不是日出的时候啊?”

齐诚明语重心长的说道。

“不要用眼睛去看,要用心去看。”

听完这句话,书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喂,前面的大叔,你们走不走啊?”

“挡到我的路了。”

齐诚明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留着菠萝头的少女,牵着一头毛驴,手里拿着一根儿胡萝卜,吃得不亦乐乎。

还没等齐诚明说话,书童就不干了,怒气冲冲地说道。

“这是哪里跑来的野丫头,竟然胆敢冲撞我家先生?”

第六十一章 胡萝卜

菠萝头少女看着书童,也不说话。

从毛驴驮着的包袱中,掏出一根儿胡萝卜,递给他,说道。

“小书童,你吃不吃胡萝卜,很甜的。”

此举让书童感到了羞辱,正要伸出手,将少女手中的胡萝卜拍掉。

就听见齐先生说道:“不可如此无理。”

闻言,书童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收也不是,停也不是。

齐诚明没有管他,径直走到少女面前,接过那根儿胡萝卜,说道。

“多谢姑娘美意。”

说罢,大口咬下。

菠萝头少女见此情形,眼睛笑出一弯月牙,说道。

“不必客气,你喜欢吃就好。”

然后,又伸手从包袱里拿出一把,放到了齐诚明的手中。

齐诚明没有客气,将胡萝卜悉数接过,放到了书童背后的竹篓中。

见此,菠萝头少女笑得更加开心了,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然后,就牵着毛驴向前走去。

等到走远了,书童才支支吾吾地说道。

“先生,您为什么要搭理那个疯丫头?”

齐诚明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书童紧了紧身后的背篓,连忙跟了上去。

孟不器看着面前的火堆,时不时的转动着其上的三只野兔,均匀地撒上调料。

而了空和楚蝶儿就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看。

尤其是了空,流下的口水都快将僧袍打湿了。

楚蝶儿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打趣道。

“了空,你不是和尚吗?”

“现在怎么开始吃肉了?”

孟不器也看着了空,那意思很清楚,也是想知道个中缘由。

这一刻,了空左手上缠着的绷带,全部被震碎,露出了完好无缺的左手。

见此,楚蝶儿连忙拉住了空的手,翻来覆去的仔细观察。

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了空那红到快要滴血的脸。

半晌,没发现任何不一样的楚蝶儿,诧异地问道。

“了空,你这左手是怎么回事?”

“明明被一点红戳了一个窟窿,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就连一点疤痕都没有?”

一旁的孟不器也是有些震惊,尽管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了空摸了摸光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小僧因祸得福,有所突破,达到了双遮境界,所以才好得这么快。”

“至于吃肉的事儿,是性痴师叔告诉小僧的。”

“他说只要小僧到了双遮境界,就可以开始吃肉了。”

楚蝶儿眼珠子转了一圈,轻声说道。

“了空啊,我们的关系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能不能答应帮我一个忙?”

了空挠了挠头,不解地说道。

“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楚蝶儿竟然破天荒地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道。

“你能把这个功法告诉我吗?”

话音刚落,了空差一点将刚吃进嘴里的兔肉吐出来。

一旁的孟不器更是直接说道。

“蝶儿,你又不是第一天步入江湖的新人了,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闻言,楚蝶儿有些委屈,说道。

“我不就是问问嘛,也没有别的意思。”

了空咽掉嘴里的兔肉,连忙说道。

“如果是别的功法的话,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小僧修炼的是迦蓝寺的至高功法之一,三谛经。”

“这个功法根本不可能给外人修炼的。”

“就连本寺的人,修炼的也不多。”

闻言,楚蝶儿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说道。

“这样啊,我只是有些羡慕,可以让皮肤变得光滑这点而已。”

“既然这样,就算了吧。”

孟不器差点就要把嘴里的兔肉喷出来。

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我就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对功法感兴趣呢?”

了空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喃喃说道。

“还别说,好像真的变白了一点。”

了空的声音虽小,可是哪里瞒得过一旁的孟不器。

听到这句话,孟不器看了看楚蝶儿,又看了看了空。

如此往复,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

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摊上这么两位,也不知道是我运气好,还是不好?”

三人吃完了兔肉,天色己经黑了下来。

孟不器收拾了一番,说道。

“我们要到镇子里找地方睡觉吗?”

话音刚落,楚蝶儿立马说道。

“不行,我们就在这里睡吧。”

“千万不要去镇子里。”

听到她这样说,孟不器有些诧异地问道。

“为什么不去镇子里?”

“起码有个房子,不比我们在这搭帐篷要好得多吗?”

楚蝶儿摇了摇头,说道。

“镇子里刚死了那么多人,本小姐可不会去住的。”

这时,一旁的了空笑了笑,说道。

“没事的,小僧已经为镇上的人们做过法事了,不会有问题的。”

一旁的孟不器也附和道。

“对啊,有了空在这,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来了。”

楚蝶儿还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两人好说歹说,她才总算是同意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三人吃过早饭,牵上阿毛,再次上路。

孟不器看着前方的路,说道。

“我们就快要到宗京了。”

“希望张大哥一切顺利。”

楚蝶儿连忙说道:“是啊,本小姐迫不及待想吃张大哥做的饭了。”

听到有吃这个字儿,了空就像是一个快要渴死的人见到水一样,问道。

“谁是张大哥啊?”

“他做饭也很好吃吗?”

“有没有孟不器做的好吃?”

楚蝶儿将冯天的事情,从头到尾的和了空说了一遍。

半晌,了空才开口说道。

“关于这个血衣楼,小僧还是略知一二。”

“可是,小僧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杀手能够平安的退出血衣楼。”

“确切的说,是能够活着退出。”

听到了空这么说,楚蝶儿脸上写满了担忧,连忙说道。

“那这可怎么办啊?”

“张大哥会不会有危险啊?”

孟不器倒是神色如常,只是语气有些凝重地说道。

“此事我早有预料,一个杀手组织,怎么会允许有人活着退出呢?”

“只是当时,张大哥信誓旦旦,甚至拍着胸脯跟我保证。”

“他说一定能够平安的退出血衣楼。”

第六十二章 铁胆王爷

顿了顿,孟不器接着说道

“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去。”

“现在看来,这件事儿绝对没有张大哥说的那么轻松。”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能做的,也只有选择相信张大哥了。”

了空点了点头,说道。

“孟不器说得十分在理,你们着急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明白了具体的情况,楚蝶儿也只好点点头,不再说话。

孟不器手上牵着阿毛,脚上却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

显然,他的内心,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平静。

见此情形,楚蝶儿和了空也是一言不发,连忙跟了上去。

一点红来到了宗京城中的一家客栈内。

点了一份儿酱牛肉,一壶老白干,坐在二楼窗边的位置,喝起酒来。

夹一筷子酱牛肉,喝一盅老白干,不亦乐乎。

半晌,盘子里的酱牛肉一片儿不剩,壶里的老白干也空空如也。

就在这时,下方的街道忽然一阵嘈杂,好似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闲杂人等速速回避,王爷的仪仗到了。”

“闲杂人等速速回避,冲撞王爷可是死罪。”

随着这声音落下,街上的人们仿佛庄稼一般。

纷纷地跪了下去,将脑袋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只剩下一个小女孩,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好似被吓傻了一般,动也不动。

这个小女孩儿,穿着一身儿墨绿色的棉袄,其上打满了补丁。

小脸儿上脏兮兮的,也没看见身旁有大人的身影。

只有小女孩儿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街道中心,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仿佛下一刻就要流出来一般。

而为王爷开路的士兵,已经骑着马,手持鞭子,狂奔而来。

所过之处,凡是不小心挡了路的百姓,全部都是一鞭子伺候。

这一鞭子下去,将直接他们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眼看着那士兵离小女孩儿越来越近,所有人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冲上前去,将那小女孩儿抱走,带她离开这个恐怖的噩梦。

时间转瞬即逝,那名士兵已经看见了傻站在原地的小女孩儿。

见此场景,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是那么普通的一个微笑,就犹如邻家大哥那样朴实无华的微笑一般。

他收起足以将小女孩儿打得半死的皮鞭。

拔出了腰间的钢刀,高高地举过头顶。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冰冷的钢刀上,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那个小女孩儿看见这道光,停止了哭泣。

露出一抹惊心动魄的微笑,让人心悸。

一旁跪在地上的大妈,用手将儿子的眼睛捂住,说道。

“别看这些,对你做功课没好处。”

穿着文士服的年轻书生,更是喃喃说道。

“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一群人之中,就没有一个英雄站出来。”

“唉,这个天下,真的是太可悲了。”

那名士兵,仿佛已经看见小女孩儿倒在血泊之中的样子了。

亦或者,是有一些迫不及待了。

手上的钢刀又快了几分,直接从小女孩儿的脖颈处划过。

血色之花盛开的样子真的很美。

血玫瑰,将再次绽放。

那墨绿色的棉袄上,沾染上了淡淡血色。

就好像,一朵盛开的血玫瑰。

那小女孩的尸体,仿佛一个婆布娃娃一般,被随手的丢在路边。

她那脏兮兮的脸上,还挂着一抹微笑。

那是解脱的微笑,也是新的起始。

待到这名士兵过去之后,又走过九名士兵,也是骑着马,手持钢刀,好不威风。

之后,王爷的仪仗,才缓缓地走过。

只见打头的士兵举着一个牌子,上书,铁胆王爷四个鎏金大字。

其后跟着四匹飒露紫,其上坐着四个人。

其中一个中年汉子,相貌平平无奇,背后背着一把巨大无比的刀,令人印象深刻。

还有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身上没有看到兵器,那曼妙的身材,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

第三个是一个中年道士,身穿道袍,身背道剑,也看不出是哪一个道观的。

最后一人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哥,相貌堂堂,一身白衣,显得是无比潇洒,背后背着一杆长枪。

再之后,是六匹踏天驹拉着一辆无比豪华的马车。

这六匹踏天驹,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高大威猛,神骏无比。

端得是马中佳品,千金难买。

马车之后,还有着一队精锐士兵无比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大约有着二十几人。

一点红看着下方缓缓通过的车队,忍不住气息一阵激荡,转瞬即逝。

忽然,一把造型狰狞的大刀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把大刀呈长方形,在快要接近刀柄的地方,有着一个缺口,使得这把大刀更显狰狞。

一点红连忙出了一剑,勉强挡住这把大刀。

而他,却直接倒飞出去,撞倒了两面墙才停下。

一点红捂着胸口,挣扎着站起身。

待到烟尘散去,那四个人就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见此情形,一点红的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那个拿着大刀的中年汉子,开口说道。

“这个是哪里来的娘娘腔,竟然能接我一刀?”

一点红沉默不语。

因为他笃定,这里的人是不可能知道他身份的。

却不成想,那个道士一开口,就道破了他的身份。

“无量天尊。”

“想必阁下就是一点红吧?”

话音刚落,一点红的心,就已经凉透了。

他咽了口唾沫,开口说道。

“不错,在下就是一点红。”

拿刀的中年汉子骂骂咧咧地说道。

“跟这个娘娘腔磨叽个什么劲儿,直接让老子将他一刀砍了。”

“不就什么都结束了?”

说罢,拿起大刀就要上前。

却被一旁的女子按住肩膀,冷冷说道。

“范老二,你别着急,这可是王爷的命令。”

听到这是王爷的意思,范老二嘟嘟囔囔地放下了手中的大刀,不再说话。

见此情形,那女子不再理他,对着一点红,说道。

“是谁派你来的?”

“说出来,就能饶你不死。”

第六十三章 大美将临

听到她这么说,一点红的心里也有了些许底气。

斟酌了半晌,说道。

“此事简单,不知道各位准备付出什么代价来交换呢?”

那女子冷笑一声,说道。

“范老二,给这位小朋友清醒一下。”

闻言,范老二嘿嘿一笑,举起手中的大刀,向前劈出。

一点红瞳孔一缩,这一刀,让他一直引以为豪的快剑,黯然失色。

滴答,滴答,一点红的额头上有冷汗滴落。

汗珠从脸上,滑落到地上,和鲜血还有泥土混合在一起。

而在那摊鲜血的旁边,还有着一条手臂。

手上还握着一柄形似钉子的长剑。

只是,还没能来得及出鞘。

范老二手中的大刀上却没有沾染一丝血迹,刀身上的缺口仿佛更小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范老二将大刀拄地而立,嘿嘿一笑,说道。

“娘娘腔,现在是不是清醒点了?”

一点红看着地上的右臂,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咬着牙,强忍着疼痛,将血止住。

张开嘴,声音嘶哑的说道。

“各位,我会将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

“只求各位,能够放我一条生路。”

听到这句话,那女子面纱之下的脸上,仿佛浮现出一丝笑容,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此情形,一点红心里明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惨然一笑,说道。

“我是接到了吕尚的委托,前来刺杀王爷的。”

“酬劳是十万两黄金。”

“王爷的行程也是吕尚派人告诉我的。”

“其他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听到一点红的话,那女子噗呲一下的笑出声儿来,说道。

“真有意思,王爷的命原来只值十万两黄金呀。”

一旁的范老二嘟嘟囔囔地说道。

“吕尚这个老东西,还敢算计王爷,我现在就去砍了他。”

说罢,提起大刀就要转身离去。

中年道士连忙拦住他,说道。

“别冲动,还是先听听脱脱怎么说吧。”

听到他如此说,范老二才停下脚步,站在一旁,依旧在嘟囔个不停。

脱脱目光一凛,忽然说道。

“范老二,你和小白龙赶快去王爷那里。”

“这恐怕是调虎离山之计。”

范老二和小白龙几个纵身,消失不见。

见此情形,一点红心中也是了然。

“看来,自己真的只是一个诱饵。”

“可笑,我还不自量力的以为,吕尚真的是看重自己的武功。”

“也是,自己一个区区六境武夫,怎么能够入了吕尚的法眼呢?”

想到这,一点红无力的靠在墙上,闭上了双眼。

过了片刻,小白龙站在脱脱身后,说道。

“脱脱姐,果然如此,王爷那里去了五个七境的死士,全都被范老二给砍了。”

听到他的话,脱脱沉默片刻,说道。

“只有五个七境?”

“吕尚向来喜欢在收官的时候发力。”

“看来,真正的杀手锏还在后面。”

小白龙点了点头,说道。

“脱脱姐,那他怎么办?”

“要不要随手给宰了。”

脱脱笑了笑,说道。

“没有必要,就当随手布下一颗闲子吧。

“说不定,日后,会给我带来惊喜呢。”

说罢,三人看也没看一点红一眼,直接转身离去。

半晌,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冰冷的雨水,将地上的血迹全部都冲洗干净。

此刻,一切如初。

倚在墙上的一点红,睁开眼睛,用仅存的左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亦或者是泪水。

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剑。

却没有捡起,那只右手。

一身红衣,早已经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

冰冷的雨水,苍白的脸庞,火红的衣服,仅存的左手。

一点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这场大雨中,慢慢消失不见。

这时,城墙上站着一个男人,戴着一顶西域的帽子,脚穿长靴,身后背着一把十分巨大而华丽的刀。

近乎于夸张的护手,使得刀身好似一个十字架,其上雕琢着复杂的花纹,镶嵌着九颗漆黑的宝石。

雨水从男人的帽檐上滴落,他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好似那九天之上的苍鹰。

他看着那辆华丽的马车,一字一句地说道。

“此刻,大美将临。”

说罢,拔出身后的刀,向前挥出。

一道淡黄色的刀芒出现,足足有二十丈。

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击中马车。

连马带车,全部化为齑粉,一丁点儿都不剩下。

然后,转身离去。

范老二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呆滞。

他转过头,看向那个男人离去的方向,提起大刀就要冲出去。

见此情形,小白龙提枪阻拦。

直接就被范老二一刀给劈飞了出去。

范老二正要上去再补上一刀的时候,脱脱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她伸出左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范老二,别发疯了,王爷已经死了。”

这句话一出口,范老二的身子当场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

“王爷死了,被人杀了。”

脱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节哀吧,我们都看见了。”

“吕尚这个老不死的,不知道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竟然请出了这样的人出手,真是防不胜防。”

范老二转过身子,双眼通红地看着她,说道。

“我要给王爷报仇。”

脱脱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说道。

“范老二,你难不成你疯了?”

“先不说这个人是谁,你能不能找得到。”

“单单说一点,你找到人之后,怎么办?”

“你能不能挡住人家一刀?”

范老二一字一句地说道。

“二十年前,是王爷给了我一碗稀饭吃,才让我不至于饿死街头。”

“这是天大的恩情,于情于理,我得报。”

“所以,这个杀了王爷的人,必须得死。”

脱脱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

“你如果相信我的话,就不要去找他报仇。”

“因为,你这样只能是白白送死而已。”

“先等一段时间,我们几个商量一下,从长计议。”

第六十四章 大幕渐起

范老二盯着脱脱的眼睛。

半晌,说道:“我相信你。”

这时,小白龙也被中年道士扶了起来。

看起来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灰头土脸。

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现在已经沾满了泥浆。

黑一块儿,白一块儿,好似故意印染上去的一般,分布均匀。

脱脱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没事吧?”

小白龙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倒是没什么大事儿。”

“只是范老二,你下次能不能下手轻点。”

范老二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小白龙见讨了个没趣,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中年道士和脱脱对视了一眼,也没有说话。

那名戴着帽子的男子缓缓地走在丞相府内。

不一会儿,就走到书房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压了压帽檐,说道。

“老头子,我欠你的人情,还了。”

只见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满是老年斑的脸,紧紧地闭着双眼。

听到这句话,他睁开双眼,露出一双浑浊的眸子,声音苍老的说道。

“既然这样,还要多谢你了。”

那男子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既然当初欠了你一个人情,现在你开了口,让我帮你办一件事,杀一个人。”

“恰好还是我最擅长的事情,所以,谈不上谢。”

吕尚伸出犹如干枯树皮一般的手臂,点了点他,说道。

“你呀,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变。”

男子笑了笑,抬起头,说道。

“我为什么要改变呢?”

吕尚一愣,摇头失笑道。

“是啊,你不需要变。”

“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才需要去改变。”

“为了这个天下,亦或者是其它,去改变。”

男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说道。

“既然如此,我就走了。”

吕尚叹息一声,又闭上了双眼,说道。

“走吧,路上小心。”

男子压了压帽檐,微微一笑,转过身去。

也不管吕尚能不能看得见,摆了摆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男子出了丞相府,缓步走在街上。

半晌,他在一个小巷停下脚步,说道。

“都出来吧,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话音刚落,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瞬间多出来二十多个人,将他团团围住。

或提剑,或握刀,亦或者用长枪,再或者用一些奇门兵器,不一而足。

自人群之中,走出一位领头之人,双手叉腰,大声说道。

“哪里来的鼠辈,竟然胆敢刺杀我家王爷?”

“既然被我们逮到,那就拿命来吧。”

男人那张藏在帽檐下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

“我的观众已经入场。”

“我的剧场名叫人心。”

“此刻,大幕渐起。”

说罢,伸出手,拔出背后的那把刀。

单手握刀,向前挥出,一抹极致的黑,划破了整个天空。

就连空中的雨,都被这一刀切开。

在这一刻,方圆百米的雨滴,全部都已经停滞,凝结在了半空

一切静止,仿佛一副写实的画儿。

片刻,收刀,转身离去。

男人每走一步,就倒下一个人,当他走出二十九步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一个人站着了。

半晌,雨水渐停,阳光明媚,街上的行人也逐渐的多了起来。

只是不知,这条小巷,何时有人踏足?

孟不器一行人站在城门前,缴纳了入城的费用,牵着阿毛,走进宗京城内。

一进城内,一家家商铺临街而建,还有一群群商贩,叫卖着自家的商品,好不热闹。

楚蝶儿已经被这些琳琅满目地商品搞花了眼,扯了扯了空的僧袍,说道。

“了空,你看到那边卖的烧鸡了吗?”

“怎么样,想不想吃?”

了空顺着楚蝶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一只只烧鸡,金黄流油,散发出阵阵香气,仿佛在向他招手。

了空咽了咽口水,说道。

“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楚蝶儿拍了拍他的肩膀,鄙视地说道。

“切,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样,一会儿看我眼神行事。”

了空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知晓。

楚蝶儿走到孟不器的旁边,有些心虚地说道。

“孟不器,你还有没有银子啊?”

闻言,孟不器无奈的说道。

“银子都拿来交进城费了,哪里还有钱。”

说罢,将钱袋拿出来,翻了个底朝天。

楚蝶儿见此情形,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说道。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本小姐不义了。”

这句话一出口,孟不器就傻了眼,连忙说道。

“我到底怎么你了?”

“你可不要瞎说啊。”

楚蝶儿对着了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连忙跑到烧鸡摊面前,两手各抓了一只烧鸡,对着老板说道。

“我们是一起的,后边的人付钱。”

了空见状,也有样学样地拿起两只烧鸡,抬起腿就想跑,却觉得脚步一滞。

原来是被老板死死地抓住了胳膊。

“小和尚,亏你还是一位出家人,怎么还能干如此偷鸡摸狗之事呢?”

了空顿时一阵语塞,支支吾吾地说道。

“小僧并没有偷施主的烧鸡,后面会有人给钱的。”

老板将了空放到嘴边的烧鸡,一把夺了下来,说道。

“那你告诉我,谁来付账?”

了空转过头,却发现孟不器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顿时愣在了原地,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流。

连忙又环顾四周,仔仔细细地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孟不器的影子。

见此情形,老板冷笑一声,说道。

“怎么样,小和尚,没有找到付账的人吧。”

“你真是修佛修傻了脑袋,竟然敢到老子这儿来蹦坑?”

“小和尚,你给老子听好了。”

“今天如果没有钱,老子就要你一只手,听明白没有?”

听到这样的话,了空连忙颂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小僧只是没钱付账而已。”

“请容小僧一段时间,将钱筹好。”

“施主就不必要小僧的一只手了吧。”

老板冷哼一声,说道。

“小和尚,算你识相,知道手比钱重要。”

“那你自己说,什么时候把钱给我送来?”

了空沉吟片刻,从怀里拿出一串佛珠,递给老板,说道。

第六十五章 俗人

这佛珠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

“施主请看,这串佛珠是迦蓝寺方丈开过光的。”

“其价值,足够买你这一车的烧鸡了。”

“小僧以此作为抵押,直到还清四只烧鸡的钱,如何?”

老板仔细端详着手上的佛珠,左捏捏,右搓搓。

半晌,摸了摸下巴,说道。

“你这佛珠倒也值点钱,但是要说能买我的这一车烧鸡,那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闻言,了空笑了笑,没有说话。

如果要是有识相的生意人在场的话,问他一串迦蓝寺方丈开过光的佛珠,能值多少钱?

他一定会一口老浓痰吐到你的脸上,破口大骂道。

“钱,你竟然跟老子谈钱?”

“你哪只眼睛看老子像是缺钱的人了?”

“你丫就是一个俗人,简直就是俗不可耐。”

“迦蓝寺方丈开过光的佛珠,能够用金钱来衡量吗?”

如果你转身离去,这件事也就会到此为止。

毕竟,上赶子不叫买卖。

但是,如果你从一旁的下人手中,接过苏绣的毛巾,擦掉脸上下的浓痰。

并且用泡过老玉的水,洗脸的时候。

他一定会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发出一句有眼不识泰山的感叹。

然后,露出一副,您就是我父亲的嘴脸,小心翼翼地说道。

“一百万两黄金,您看怎么样?”

如果问的要是修行中人的话,他绝对会谨慎地看着你,盘问道。

“报上你的名号,竟然敢消遣老子。”

如果遇上的是脾气不好的,那你只能自求多福,祈祷自己花十两银子买的如来神掌能够大发神威了。

老板一拍脑门,说道。

“对了,一共是两只烧鸡,你怎么说是四只呢?”

了空哈哈一笑,又拿起两只烧鸡,说道。

“现在不就是四只了吗?”

说罢,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烧鸡,一脸的满足。

老板看着了空的背影,嘀咕道。

“还真是个疯和尚。”

然后又掂了掂手里的佛珠,一脸高兴地说道。

“这佛珠起码能值半车烧鸡,真是赚大了。”

然后便收了摊位,推着车,往家里走去了。

路上遇见相熟的人,有些诧异地问道。

“老王,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摊了?”

“难不成又是家里的那头母老虎赌输了钱,要你去赎人啊?”

老王呸了一声,扯着嗓子喊道。

“狗剩子,赶快闭上你那张臭嘴吧。”

“我要是你,就马上回家看看,说不定许大棒子又上了你家婆娘的床了。”

闻言,狗剩子脸色一黑,色厉内荏地说道。

“老王,今天算你走运。”

“改天再让我遇见,一定打断你的狗腿。”

说罢,灰溜溜地走了。

见此情形,老王趾高气昂地大声说道。

“要不是今天老子心情好,你就得留下一只手。”

然后环顾四周,对着围观的众人吼道。

“都看什么看,赶紧滚,小心老子要你们一只手。”

说罢,推着车,哼着小曲,往酒铺走去。

了空正在大口地吃着烧鸡,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怎么样,孟不器是不是被留在那里了?”

听到这个声音,了空脸色一黑,转过身子,说道。

“孟不器没被留在那里,小僧可是被抓住了。”

听到了空说完,楚蝶儿是大笑不止。

她一边扶着墙,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真是快要笑死我了。”

“了空,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看着眼前的楚蝶儿,了空有些郁闷地吃着手里的烧鸡。

他顿时觉得,原本美味的烧鸡变得有些索然无味,如同嚼蜡。

就在楚蝶儿笑得前仰后合地时候,孟不器站在他们面前,说道。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想,你们现在一定深有体会吧。”

闻言,了空直接扔掉了手里的烧鸡,说道。

“小僧真是深有体会,如果被师傅知道佛珠丢了的话,就死定了。”

孟不器有些诧异地说道。

“既然这串佛珠对你而言,如此重要,为什么还要抵押给那位老板呢?”

了空笑了笑,说道。

“我们吃的四只烧鸡,可能对于老板而言,也是一样重要吧。”

“况且,佛珠又不能吃,哪里赶得上烧鸡呢。”

孟不器看着了空,似有所悟。

就在这时,孟不器忽然歪头,一支铁箭,深深地插入在他身旁的墙壁之中,箭尾还在摇晃个不停,足可见其力道之大,速度之快。

一旁的了空和楚蝶儿连忙站到孟不器身后,如临大敌。

在巷子的一头,走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身穿轻甲,斜挎着一把大弓。

这把弓造型奇特,一端是龙头,一端是凤尾,弓弦更是粗的可怕。

在其背后,有着三个箭筒,分别装着铁箭,银箭和金箭。

孟不器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眯着眼睛,看向来人。

另外一个男子虎背熊腰,身上的肌肉呈爆炸式隆起,留着一个光头,身高足有两米有余。

上身穿着一件虎皮背心,下身只是普通的练功服,赤手空拳,没有任何兵器。

另外一名女子倒是普通人的打扮,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只是这手上的兵器,竟然是一把青龙偃月刀,足足比她高出一倍。

那挎弓男子上前一步,冷声说道。

“你就是孟不器?”

他眯着眼睛,轻声说道。

“是我,请问有何指教?”

那男子并未回答,反而对着楚蝶儿说道。

“楚蝶儿?”

“叫你姑奶奶干嘛?”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男子轻轻地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了空,说道。

“和尚,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现在,你可以走了。”

了空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说道。

“他们是小僧的朋友。”

那男子看向了空的眼神,仿佛就像是在看着什么宝贝一般,诧异地说道。

“朋友,这年月,你这样的朋友是真稀奇。”

“我再问你一遍,确定不走吗?”

了空双手合十,颂了一句佛号,不再说话。

男子歪过头,对着一旁的女子说道。

“花花,记下来。”

第六十六章 得加钱

“花花,记下来。”

“额外加上好朋友一位,必须再加十万两白银。”

“毕竟,这年月,像小和尚这样的人,可是杀一个,就少一个了。”

花花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一笔一划地认真记好。

片刻,男子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按照江湖规矩,鄙人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竹前,江湖人称三箭追命。”

“左边这位是铁塔,右边这位是花花。”

“这次来的目的呢,就是杀死二位。”

“不好意思,现在是三位了。”

“原因呢,是得罪了周承业。”

说罢,没有一丝征兆的,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根铁箭。

搭弓,射箭,整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甚至,有着一丝美感,惹人欣赏。

孟不器的反应最快,这可能得益于,长期的猎户生活。

他直接抽出诛仙剑,将这一箭劈成两半。

铁塔双手锤了几下胸口,怪叫一声,一拳打向了空。

见此情形,了空轻声说道:“别入通。”

整个人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如佛祖般庄严,神圣,不可侵犯。

了空也出了一拳,迎上了铁塔的拳头。

两拳相撞,拼的就是实打实的力量,简单,却直接有效。

“嘭”的一声儿,拳风四溢,两侧的墙壁都出现了裂纹。

两人同时都向后退了两步,显然是势均力敌。

而一旁的楚蝶儿,手握黑镰,看着花花,不屑地说道。

“今天,就让姑奶奶告诉你,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说罢,手持黑镰,冲向花花。

刚一接触,楚蝶儿的双手就被震得发麻。

显然,她的力量不及花花。

两人一分开,楚蝶儿十分鄙视地说道。

“就这点劲儿,给你姑奶奶挠痒痒都不够。”

花花一言不发,有可能嘴皮子不是她的强项。

亦或者,她觉得没有必要?

总之,从黑镰之上传出的力量来看。

这个叫花花的女人,生气了。

随着力量一次比一次大,楚蝶儿也别无他法,只好咬着牙,再次迎了上去。

孟不器又磕开三支铁箭,看着现在的情况,心中一凛。

“了空和那个铁塔的胜负,看起来应该在五五之间。”

“可是了空并没有使出全力,所以,击败他,只是时间问题。”

“而楚蝶儿这边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这个花花的力气,好像比铁塔的还要大。”

“蝶儿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看来,真正的胜负手,就在我身上产生了。”

电光火石之间,孟不器已经迅速判断出当前的局势。

但是,他明白,竹前同样也明白。

就在孟不器又劈开两支铁箭的同时。

竹前的手,伸向了那个装着银箭的筒内。

他抽出三支银箭,弓拉满月,竟然是三箭齐发。

这一刻,一抹阳光照射在狰狞的龙头之上。

这把弓,仿佛已经活了过来,几欲飞往九天之上。

三支箭,呈品字型向孟不器飞来。

竹前早已封锁了他所有的路线,避无可避,只能硬接。

孟不器挽了个剑花儿,磕掉第一支箭。

而后,立马一松手,倒握剑柄,顺势磕开另一支箭。

这个时候,第三支箭,就已经到眼前了。

见此情形,孟不器直接向后一仰,脚尖点地,几欲坠倒。

孟不器眼睁睁地看着这最后一支银箭,离他的鼻尖一寸之处滑过,带走了额前的一缕黑发。

随着黑发落地,孟不器离竹前的距离,也只剩下了十步。

竹前又抽出了三支银箭,轻声说道:“追月。”

只见他以肉眼看不清的动作接连射出三箭,速度之快,竟然形成一片残影。

见此情形,孟不器知道,他能凭借的,唯有直觉而已。

孟不器闭上双眼,放松身心。

仿佛这里不是你死我活的战场,而是自家清晨十分的庭院,怡然自得。

忽然,他睁开眼睛,一个侧身,手持诛仙剑,劈向左边。

“当啷啷”三声,三支银箭,被他击落在地。

而他,也向后退了三步,持剑的右手,还在微微颤抖。

孟不器咬着牙,向着竹前奔去。

刚走了三步,又是三箭射来。

这次,他只退后了两步。

孟不器换左手持剑,再次向前走了三步。

“当啷啷”,又是追月三箭,被他一一挡下。

这一次,他只后退了一步。

而后,孟不器强提一口气,忽然加速,打乱了先前的节奏。

一连迈出九步,极之数。

临到身前,一剑刺出。

竹前看着仅离一步之遥的孟不器,表面坑坑洼洼,犹如破铜烂铁的诛仙剑,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只是,额头的冷汗,出卖了他此时真实的想法。

他不闪也不避,伸出手,从背后抽出了一支金箭。

当竹前搭箭的这一刻,一抹耀眼的金色,正在箭尖之上孕育。

这是以一命,换一命。

孟不器的情况尚且如此,一旁的楚蝶儿是更加的不好过。

她不住的喘着粗气,握住黑镰的双手,忍不住的颤抖着。

手心早就已经血肉模糊,鲜血顺着镰杆儿流到地上,一片凄美。

花花看着眼前的楚蝶儿,第一次开口说话。

“你太弱了,接下来,三刀斩你。”

闻言,楚蝶儿忍不住哈哈大笑,大声喝道。

“还是让姑奶奶砍下你的脑袋吧。”

说罢,一股疯狂的气息,在她身上弥漫开来。

蓦地,风好像停止了,呼吸声也消失了,就连其他人也不见了。

花花看着眼前的楚蝶儿,竟然感到一阵不适。

在其身后,出现了一道虚影。

巨大的身躯,看不清的面容,头顶着两只角,没有双腿。

这虚影张开大嘴,吐着舌头,冲着天空一阵咆哮。

而后,仿佛鄙视地看了花花一眼,化作一团黑气钻进楚蝶儿的身体。

楚蝶儿舔了舔舌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有些生疏地动了动手指,妖异地说道。

“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人的身体了。”

“这滋味,使我迷醉。”

花花一脸凝重地看着眼前的“楚蝶儿”,说道。

“你究竟是谁?”

闻言,“楚蝶儿”扶着额头,咯咯地笑着。

“我是谁?”

“你还不配知道这个名字呢,小姑娘。”

第六十六七章 入魔

说罢,一阵黑气升腾,当黑气散去,镰刀就已经到了花花的脑袋上方。

花花双眼无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旁的铁塔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有些焦急,怒吼一声,就想去帮忙。

见此情形,了空轻声说道:“圆入通。”

了空双目一凝,瞬间,抓住了破绽,金黄色的拳头印在了铁塔的胸口之上。

顿时,铁塔身形一滞,直接飞了出去。

而铁塔硬生生的,将身体停住。

在即将飞出去的那一刻,双脚一钩,扣住了空的脖颈,将他一并带飞出去。

竹前没有去看近在咫尺诛仙剑,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楚蝶儿”,轻声说道:“射日。”

说罢,放开了手中的金箭。

此时的金箭,远处看来,仿佛一条龙,吐出一道金黄色的龙息。

如梦,如幻。

此刻,面临着眼前的美味,“楚蝶儿”吐着舌头,表情无比的陶醉。

可是,一道金芒,粉碎了“她”的渴求,“她”的梦想。

就在镰刀斩首之际,一支金箭精准地钉在了刀锋之上。

直接使“楚蝶儿”手中的黑镰脱手,人也飞了出去。

直到撞倒了两面墙,才停了下来,彻底地没了动静。

而孟不器的剑,也搭在了他的脖颈之上,冰冷刺骨。

竹前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

半晌,没有动静,只是这剑,依旧冷冽。

“你为什么不出手?”

闻言,孟不器眯着眼睛,反问道。

“你的那一箭,为什么不射向我?”

竹前愣了愣,没想到孟不器会问出这句话,呲笑道。

“你管那么多干嘛?”

“要杀便杀,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孟不器就那么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让竹前有些无所适从。

半晌,在竹前诧异地眼神中,孟不器放下了手中的诛仙剑,转身离去。

竹前把手伸向背后的箭筒,抽出一支金箭,瞄准了孟不器,弓拉满月。

看着他一步步越来越远,无动于衷地身影。

以及手上几欲颤抖地弓,那摇摇欲坠地箭。

终究,还是放下了。

竹前张开双臂,重重地倒在地上,双眼无神,一动不动。

见此情形,远处的花花提着大刀狂奔而来。

刀刃和青石板的路面,产生了亲密地摩擦。

一路,火花四溅。

在离孟不器还有二十步左右的时候,花花手握青龙偃月刀凌空跃起,当头劈下。

孟不器脚踏地面,手持诛仙,剑身青紫色一闪即过,无人察觉。

“當”地一声巨响,两兵相接,从诛仙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无比野蛮。

孟不器脚下草鞋直接化作碎片飞舞,青石板也寸寸碎裂。

看着距离锁骨只有两寸的青龙刀,孟不器只有咬着牙硬撑。

可诛仙剑上传来的力道是丝毫不减,眼看刀锋已经入肉。

就在这时,一个泛着金光的拳头,重重地打在了花花的后背之上。

致使她青龙刀直接脱手,人也倒飞出去,在半空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孟不器看向来人,正是了空。

只是,他的左臂无力地垂下。

忽然,他向前递出一剑,双眼微眯,轻声说道。

“不许动,铁塔。”

闻言,了空连忙向后看去。

只见铁塔的拳头,已经紧紧地握住,蓄势待发。

“你们杀了竹前和花花,现在也杀了我吧。”

孟不器摇了摇头,说道。

“他们两个都没有死,你快去看看吧。”

说罢,放下了手中的诛仙。

铁塔没有丝毫犹豫,连忙朝着花花而去。

了空一下瘫软在地,身上金光散去,有气无力地说道。

“阿弥陀佛,这叫什么事儿啊?”

孟不器连忙说道:“我去看看蝶儿。”

等到孟不器从一片废墟中找到楚蝶儿的时候,她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事已至此,孟不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把抱起楚蝶儿,将黑镰背在身后,说道。

“了空,你还好吗?”

“蝶儿快不行了。”

闻言,了空挣扎着起身,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事情紧急,孟不器就将黑镰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遍。

了空轻声说道:“别入通。”

双眼之中,一阵金光闪过。

沉吟片刻,说道。

“根据你叙述的情况,还有刚才小僧观察到的情况来看。”

“这柄黑镰,应该是一柄有魔物寄托的兵器。”

孟不器连忙说道:“这些事儿,我们过后再说。”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救蝶儿。”

了空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小僧之所以说到魔物,就是因为,此事太过久远。”

“现在的人们,根本就不了解,也不清楚如何解决。”

“或许小僧的师傅知道,但是蝶儿的情况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楚蝶儿最多还有一天时间了。”

听到他的话,孟不器心急如焚,恳求道。

“了空,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闻言,了空一拍脑门儿,兴奋地说道。

“对了,如果能有九境之上的练气士出手的话,应该能够强行祛除占据楚蝶儿体内的东西。”

刚说完,了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失落地说道。

“看来是小僧糊涂了,九境的练气士,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去哪里找啊?”

孟不器却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既然有办法,那就比等死要强。”

“再难,我们也要去做。”

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说道。

“我知道一个或许符合你们要求的人,要去试试吗?”

孟不器看向说话之人,正是铁塔扶着的竹前。

他和了空对视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我们和你去。”

竹前看着孟不器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有些刺眼。

随即低下头,轻声说道。

“那你们就跟上吧,成与不成可不要怪我。”

孟不器背着楚蝶儿,诛仙剑和黑镰由了空背在身后。

跟着竹前走街串巷,来到了一个戏院门口,才停下了脚步。

见此,了空有些诧异地说道。

“难道我们要找的人,在戏院之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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