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枭在唐 - xp1024.com
《战枭在唐》


第一章 大唐,我来啦!

“卖糕的,穿越了吗?”这是李怀唐在现代的最后一个闪念。

只因为站在新疆某处小山包上的一句:大唐,我爱你!

可怜的李怀唐就不幸地,也幸运地被穿越了。或许,老天也厌烦了那些独独,于是乎将大任降于斯人也。

李怀唐一无所知地来到了盛唐开元年间的汉唐故地,葱岭以西。

穿越之后,居然天赋异禀,勇猛果敢。

可贼老天也太吝啬,一件衣服都不给他留下,唯一伴随的只有两个球状紫水晶,为什么带着两个紫水晶?他也迷糊,因为,脑海里的内存早已当机……

大唐开元十五年,夏初。

日渐强dà

的突骑施人在野心勃勃的苏禄汗率领下,起兵碎叶,向盘踞在河中地区的大食**举进攻。

康国,都城撒马尔罕以西三十里的河畔。一场屠杀在上演。

“磨蹭什么,快给我把他们给处理掉!”一名白衣骑士凶神恶煞地用战刀指着数十名大食士兵,刚刚他已经下命令,将他所看管的奴隶全部砍头。

“快,突骑施人的游骑已经四处游荡了,不想把脑袋丢在此的话,赶紧干完活回城。”

白衣骑士是大食呼罗珊军队中的一名百夫长,叫梭哈,勇武强悍,战功赫赫,杀敌无算,却被妒贤嫉能的上司给指派到城外与奴隶混在一起。梭哈辖下的奴隶有数百人,主要的工作是在河边淘金。

捆绑在数百名奴隶身上的绳子是他们互相捆绑的,大食人说,绳子的作用不过是为了防止逃跑,因为,他们要被回城。

“第一排,出列!”梭哈很不耐烦,抬头看向已经在酝酿坏脾气的老天。

黑压压的天空,乌云滚滚,雷声隆隆,暴风雨即将降临。

催促声中,一串,三十多名奴隶被牵出了人群。

嗜血的大食士兵狰狞着脸,弯刀出鞘,杀气腾腾。

“上当了!”

处于人群中的黑子和六猴子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喊出心中的绝望和悲愤。数百名奴隶当中,就黑子和六猴子两人来自大唐。

杀戮,并没有因为奴隶的苦苦哀求和绝望痛哭而消停。弯刀破空划痕,人头滚滚,鲜血喷洒,凄厉之音嘎然而止。

“呼啦!”

数百名奴隶在血腥恐怖的面前,选择了跪地求饶。黑子和六猴子如同被捆在一起的蚂蚱,身不由己,双膝跪地,面向大食士兵。

哀求,换不来怜悯,换不来同情。大食士兵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是一脸的绝情,随着奴隶们的跪地,脸上只是多了一丝鄙夷之色而已。

又一串奴隶倒伏在草丛中,跳跃于杂草之间的头颅为那密水河畔增添了一丝谲异。

拼命,已无可能,哀求,只是徒劳,剩下的,只有等死!

不,也许还有奇迹!对,突骑施人,突骑施人的斥候呢?这个时候,余下奴隶都将生存的希望寄托于那渺茫的传说骑士中。听说突骑施苏禄汗已起兵十万,将席卷大食人所盘踞的昭武九国。

似乎是人间的血腥震怒了苍天,代表着怒意的重重乌云,压向河畔,激腾翻滚,几与大地连成一片,一触即发。

“快,第三列,给我拉出来,算了,不用麻烦,一起上,全部砍死!”梭哈的耐心已到尽头。雨中骑马返回撒马尔罕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眼前这些卑贱的奴隶已Lang费了他太多的时间,尽管耗力费时,可他还是要这样做。

带这些奴隶回城简直就是开玩笑,等这些奴隶步行回城,突骑施人的斥候早就用弓箭将梭哈他们给收拾了,可放过这些奴隶,不用想都知dào

,将来协助突骑施人攻城的士兵当中,必然有这些奴隶的身影。

三十余名大食士兵已经杀红了眼,杀戮,已经是他们心中的乐事,没有任何的迟疑,持刀冲入奴隶群当中……

六猴子痛苦地闭上眼睛,等待的不是屠刀落下,而是苦难岁月的要终结。遗憾的是,再也回不到碎叶镇,再也看不见亲人,再也无法向可恶的突骑施人复仇了……

“轰隆隆”一道极其明亮刺眼的闪电裂开黑幕,昏暗黑沉的天空骤然光亮,宛若骄阳当空,照亮了奴隶们绝望的眼睛。

“那是什么?”

黑子惊疑,六猴子惊疑,奴隶们惊疑,所有人惊疑!

伴随着撼天动地的雷声,一团巨大火球从闪电劈开的乌云中滚落下来,在河畔的草丛中跳跃,所过之处,烈火炎炎,火球随即爆裂。

奇迹,千呼万唤的奇迹终于显现,不可思议却很及时地出现了!

一个面目狰狞的家伙有如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魔,狂叫着横空出世在火球的中心,一丝不挂,魁梧,健壮,身躯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感觉仿佛战神下凡。

草原上的人对于雷电都怀有敬畏之心,即使再凶悍的勇士也是如此。

莫说奴隶们,那些正行凶不可一世的大食士兵无不呆若木鸡,冰雕变身,带着极度震惊的表情,凝固当场。

时间,似乎已经停止,刚刚的巨响虽然动人心魄,却不及眼前一幕触目惊心。

“光明使者!”异口同声,这是奴隶们共同的反应。

“啊!善神玛兹达终究是没有忘记我们,看啊,他派下了光明使者来给我们指引,将恶魔驱除。”奴隶们开始兴奋地议论纷纷,有的,甚至对着神mì

的**人顶礼膜拜,整个人夸张地趴在草地上,口中念念有词,诚惶诚恐。

“慌什么?给我把他的脑袋给砍了!”梭哈毫无惧色,这得益于他心中忠诚的信仰,不过不是栗特人所信奉的沃教。

大食士兵们不为所动,或者说,不敢所动。

该死的,至于么,不就是没穿衣服么,不就是一个闪电雷鸣么,那么多个闪电雷鸣也没见把我如何?

气愤让梭哈不停地腹诽着,而手中的弯刀没有丝毫的含糊,出鞘闪寒,胯下的战马已启动。

他打算亲自出马,用弯刀从那名厌恶的**人身上划过,取其人头,将神奇化腐朽。

数百双目光同时投向梭哈冲锋的身影,聚焦在他手中锋利的刀锋上,大食战马的速度相当快,快了,快了,弯刀将要与**人的脖子重合……

呼吸,似乎已停止,整个世界,除了如小鹿跳的心脏,别无他音。

“究竟是脖子硬,还是刀利?”一个荒诞的念头从黑子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历史的厚重让我在写作之时不得不小心翼翼,关于称呼,唐朝没有大人,那是等级森严没有人格尊严的朝代的产物,也没有小姐,在北宋,小姐指的是妓女。一般的称呼男的是郎君,女的是小娘。如果其它称呼有错,请各位读者哂笑置之。

第二章 战意飞舞

李怀唐很困惑,除了困惑还是困惑。这,是哪里?我,又是谁?眼前陌生而诡异。

数百人进入了他的眼帘,有趴着的,有跪着的,有站着的,无不在向他行着注目礼,有虔诚的,有惊讶的,有惶恐的,还有不知所措的,无不瞠目结舌。可是,有一个例外,显得如此的不和谐:一名凶神恶煞的白衣骑士,跃马扬刀,气势汹汹地朝他杀奔而来。

梭哈很自信,砍杀一名静止的步兵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而且,从来没有人可以躲得过他的雷霆一刀。

李怀唐瞳孔里的影像急速膨胀,森寒的刀锋刺目惊心,冰凉的寒意隐隐吹在脖子上,冷冷的。

出于本能,李怀唐后退了一小步。

“卖糕的,玩笑开大了!”脚底有圆球!李怀唐惊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后仰欲摔倒,双手向天,徒劳地想抓住什么……

神奇出现:弯刀挟着劲风,堪堪在李怀唐眼前停下。

错愕,震惊,一闪念之间,梭哈的心里头尝遍了丰富的滋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带着一万个不服气,梭哈落马了,准确来说,是被李怀唐的双手给拽落马下,狼狈地在泥泞的草地上翻滚着,战刀不知掉落何处。

围观的数百人,表情各异却不乏精彩,奴隶们的神情更是无比激动,只有善神的使者才能在恶魔梭哈的刀下幸存!

“再来!”

刺激,实在太刺激!李怀唐感觉体内有一股强劲的力量被引爆,跃跃欲试,战意徒然升高,意犹未尽地向刚刚爬起来的梭哈发出挑衅。

尽管不懂对方在冲他嚷什么,可梭哈还是被激怒了,像一头失控的狂狮,拔出随身的小刀,暴喝一声,挥出他人生以来最满yì

的一刀,刀锋直取李怀唐的裸露的胸膛。刚才,他很确信,那不过是意wài

,对手只是运气而已,这一次,无论如何,对手不可能再躲得过他的迅捷一刀。结果将毫无悬念,开膛破腹!

梭哈失望了,战况的发展不以他的主观意志为转移,他认为完美的一刀,在李怀唐轻描淡写的侧身之下,轻易就被躲过,只是在对手的身前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而已,给对手增添一丝夏日凉爽的感觉。

对于梭哈来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如同上弦之箭,李怀唐已经进入状态,躲刀的一瞬间,左手准确地抓住梭哈的手腕,顺势向前一拉,右手抬肘,狠狠地撞向对手的脑袋,击肘之快,之狠,力量之大,前所未见。

被扯向前的梭哈失去了平衡,一瞬间就失去意识,整个脑袋被击飞朝天,血水挥洒,若非是脖子的连接作用,恐怕早就飞越过河。梭哈软软地倒地,不知dào

有没带着不甘,也许,在挨肘的一刻他就已经死亡。

暴雨,终于倾盆降下,似乎是为梭哈的死亡悲情泣诉,也似乎是在尽情狂欢。

风雨声和雷暴声已经无关紧要,仿佛被自动过滤。现场鸦雀无声,刚刚李怀唐那一击,所有人似乎都感觉到了梭哈脑袋骨头破裂的声音。奴隶们和大食士兵的心态完全相反,可感觉却是出奇地一致:震撼!

众目睽睽之下,李怀唐找寻到了梭哈丢失的战刀,用脚一磕,一挑,轻巧地将弯刀挑到面前,稳稳地落入手中。

“还有谁,愿意一战?”

语气轻描淡写,可听在大食士兵的耳朵里,却是那样的惊怵。虽然,他们都听不懂李怀唐所言,但是意思还是很明显的,邀战,对于从军多年的大食士兵来说是再熟悉不过。

三十余名大食士兵踌躇不前,面面相觑。

“你先上?”

“不,这功劳是你的!”

“还是你先上吧,我掩护。”

眼神的交流没有结果,没有人愿意去送死,勇武如百夫长梭哈,在这个强dà

神mì

的对手面前连一只蚂蚁都不入,不过一个照面就完蛋了,他们可不认为自己的实力要比梭哈强,运气要比梭哈好。

“你们让我们大食国蒙羞,玷污我们军队的荣誉。”微妙时刻,副将艾尔迈步向前,气愤地指责着他的士兵。“跟我一起上,将他乱刀分尸!”

李怀唐等了好一会,才看见有人如他所愿,举刀朝他冲过来。

“好!”

李怀唐奋跃向前,刀锋断雨帘,雪亮的弯刀仿如孪生的电光,回应着天空中的一道毒蛇吐信,,在艾尔的脖子上一划而过,一颗头颅应声冲天而起,鲜血自由奔放,在挥洒着妖冶的热情。失去头颅的尸身,似乎是不甘,似乎是遗憾,谲异地向前扑几步,才轰然倒地。

艾尔砍出的弯刀只是在李怀唐身影的轨迹上留下它的气息……

跟随艾尔身后的是一名热血战士,艾尔的指责让他无地自容,毫无疑问,他果duàn

地选择了与艾尔共同进退。

“咣!”

两把战刀碰到了一起,巨大的动能让两把弯刀同时折断。

艾尔的死亡,为他身后的勇士争取了格挡的时间,却无法为他争取到一丝生机。

李怀唐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抛弃战刀,欺身靠近对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居然将他当作一根木头,抡向空中,砸向随后而来的大食士兵。

“嘭!”“嘭!”

两声巨响,两名被直接砸中脑袋的大食士兵,顿时头骨破碎,脑浆迸裂,当场死亡。

在李怀唐手中飞舞的那名大食士兵疯狂地嚎叫着,凄厉之音几可掩盖隆隆的雷暴声。

越来越多的大食士兵围了上来。

“去死!”李怀唐赤红着双眼,杀兴浓郁,将手中的大食士兵狠狠地砸向敌人最密集的地方。两名躲避不及的大食士兵被砸倒,重伤不起。

闪过一把稍微犹豫的战刀,李怀唐劈手将刀夺下,顺势一脚将送刀与他的大食士兵踹飞。弯刀在李怀唐的手上潇洒飞舞,再次痛快饱饮鲜血。

一条无主的手臂在半空中翻滚;一颗头颅在草丛中欢快地跳跃;一名失去大腿的大食士兵倒地痛苦哀嚎;一名胸膛被剖开的大食士兵惊慌无措地抓住他的肠子,不顾一切地往肚子里塞回去;一名大食士兵惊恐地用双手捂着脖子,却无法阻止海量的鲜血从一处伤口涌出……

第三章 杀戮,感觉不错!

血腥的场面没有吓倒六猴子,相反,他很兴奋,两眼冒出闪亮,表情丰富而迅速地转换,惊羡,赞美,佩服,向往,总之,眼前横空出世的神mì

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无可替代,有升华成神的趋势。

神mì

人的刀法没什么值得称道,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不堪,可就是够快,够狠,够准,刀锋所过之处,必是鲜血溅起之地。眨眼间,倒在他刀锋下的已经多达十数人,剩下的大食士兵已经不足半数。

死亡,带给大食士兵更多的是慌乱,两名将领的先后被杀,致使剩下的大食士兵的战斗力无法得到有效的发挥,如果他们摆起阵势交战的话,李怀唐必然不能如此轻松。

李怀唐的周围,满是碎肢残骸,鲜血在雨水的作用下,不停地向那密水汇聚。而死亡还在继xù

,李怀唐仿佛不知疲倦,刀势依旧,幸存的大食士兵已无心恋战。有人,已经偷偷地瞄向战马的所在位置。

想逃?没门!

李怀唐左手隔开一把迟疑的弯刀,右手及时出刀,又砍杀一名敌人,此时,他已经双手持刀,杀气凛然。无人再敢怀疑,他就是草原上传说中,最强悍的勇士,哦,不,是战神!

为什么杀人?李怀唐的认识很简单,是他们选择了敌对,既然是敌人,那么就得赶尽杀绝。

那密水河畔,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十来名大食士兵在李怀唐的威逼下,步步后退,胆战心惊。

没有人注意到,在大食士兵与李怀唐激战之时,唐奴黑子已经从绳索的捆绑中解脱,数百的奴隶也因此而脱离束缚。

“杀!”

李怀唐看见,大食人背后的奴隶成群涌上前,将余下的大食人吞没,他们手中的武器很简单,或是一根木棒,或是一块石头。不过,人数和勇气很好地弥补了他们的劣势,有李怀唐这个光明使者在,奴隶们的胆魄空前的强dà

。相比之下,无心恋战的大食士兵早已人人自危,恨不得立kè

跳上战马,逃离此地。

两名大食士兵杀开一条血路,不顾一切地冲向战马,却猛然发xiàn

,前路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被那名神mì

的杀神给挡住。

“拼了!”一名大食士兵摆出了哀兵姿势,求生的欲望还是战胜了恐惧。勇气虽然可嘉,却无法改变实力上的差距,砍向李怀唐的弯刀在半空中就失去了力道和准头,因为,弯刀的主人已经没有了头颅。

李怀唐冷冷地举起尚在滴血的战刀,指着最后一名大食士兵,等待着他的决定。

“#¥%…@”

出乎意料,这名大食士兵崩溃了,抛弃手中战刀,跪倒在地,与之前奴隶们的哭诉哀求如出一辙。

李怀唐听不懂,也没心思想听懂,战刀冷漠地挥下,耳根顿时清净。

刀锋过,人头落。嗯,感觉很好。李怀唐控zhì

不住心里冒出的兴奋念头。

可惜,貌似敌人都死绝了,倒是还有数百名衣衫褴褛,神情激动的陌生人在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或许,用期待更贴切一些。

“嘶律律!”

一声马叫声从李怀唐身后突然想起,李怀唐回头望去,一名白衣人骑在马背上,努力地控zhì

着高高扬蹄的战马,马蹄落地,如箭窜出,向上游撒马尔罕城方向奔去……

还是逃了一个!

李怀唐笑笑,不以为意。

奴隶们苦笑,隐隐中有一丝担忧。

暴雨仿佛是这场战斗的伴舞和配角,战斗刚刚结束即告停。

尽管错过了一条漏网之鱼,可奴隶们的激动和热情高涨,他们刚刚居然收拾了十来名曾几何时看起来还无法逾越的大食士兵,从此自由!

李怀唐看着一名黝黑,壮实如塔的汉子,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在自己的面前虔诚地跪下,双手捧着一个圆形的“怪蛋”,高举过头,呈现在自己的眼前,嘴里不知dào

在嚷着什么。

“@¥%@”

见鬼,今天听到的话怎么都如此莫名其妙!李怀唐被笼罩在云里雾里,他的表情越是严肃,人群就越是紧张和忐忑不安。

“你们是什么人?”李怀唐警惕地拿起“怪蛋”,冷声疑问。

其实,他连自己是什么人都不知dào

,潜意识里,他只是隐隐约约地知dào

自己的名字,至于其它的就毫无印象。

“啊!?是唐人,我说就是,你看他的模样,和我们一样,果然是我们的大唐人。”人群里,响起一把兴奋的声音。

李怀唐总算听懂了。循声望去,是一名少年,瘦骨嶙峋的,正兴高采烈地看着自己,嘴巴不停在动,瘦弱的肩膀因为激动而在抖动。

“你,过来,告sù

我,你们是什么人,刚刚他在对我说什么?”李怀唐招手示意人群中的少年过来。

“将,将军,我叫六猴子,我们是,是奴隶。”自称六猴子的少年态度很恭敬,心情有点紧张。

“将军?奴隶?”

李怀唐陷入了深思,寻找着记忆中遗失的片段,可惜,脑海里还是空白一片。

“那,他刚才对我说些什么?”

透过手中的“怪蛋”,李怀唐发xiàn

了三个字,正是他的名字,刻在“怪蛋”的表面上,难道,这就是我的随身物品?也正是此物品和自己开了一个玩笑,让自己躲过梭哈的必杀一击。可,为何这些个奴隶捧着“怪蛋”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将军手中拿的是神器,他们管你叫光明使者!嗯,就是相当于我们的天兵天将!”

六猴子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很傻很天真。

“我是光明使者?”李怀唐莫名其妙。

“是,光明使者!”人群中,有人用肯定的语气响应。

片刻之后,整个人群发出欢呼:“光明使者!”

不止是欢呼,激动的人群还恭恭敬敬地跪满了一地,整齐地朝李怀唐磕着头。

嗯,不错,被尊敬的感觉不错,高高在上的感觉不错,杀戮的感觉也不错。

“不错,我是光明使者,这里,我说了算!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光明部的将士!”

李怀唐忘记了脑海中关于身世的一丝不快,享shòu

起眼前的身份。大丈夫在世,哪里不能演绎风流,面前的一切不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么,谁又能保证明天我不能拥有一座城池,甚至贵为一国之君?

“咦?不对,我的衣服呢?”兴奋之余,李怀唐尴尬地发xiàn

他与众人另外一个不同之处……

乌云已散,空气特别清新,一个新的草原部落因一个误会和一个“怪蛋”水晶球从此诞生。却没有人注意到,还有一个小一号的水晶球,被半水半泥的泥浆给埋着,静静地躲在草丛之中……

第4章 大丈夫人生当如此!

李怀唐做梦都没想到,一顿丰盛的羊肉和煎饼就把他的新部众给感动得几欲以命相许了。

他们大部份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如此可口的煎饼,更别说吃肉了,甚至,有的人根本从来就没尝过羊肉的味道。

是李怀唐,慷了大食人的慨,把他们留下来的羊只全都宰了,痛吃一顿,人人爽快。

“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黑子打着饱嗝向李怀唐道出了他的忧心。不止是因为大食人随时到来的报复,还为缺乏粮食而担忧。

黑子来自于唐军,在开元十年支援小勃律与吐蕃一战中,受伤掉队,转辗流落于此为奴。与那些奴隶不同,黑子的想法不少,其中,最关心的莫过于他的前途命运了。自由,是有了,饥饿,也被暂时驱赶了,那么,明天呢?将来呢?

“问得好!”李怀唐给黑子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这一顿丰盛的晚餐可不是白吃的,在香喷喷羊肉的诱惑下,部众们的所知几乎被压榨个干尽,尤其是那名给大食人伺侯战马的马奴,光是他透露的信息,就足以让李怀唐作出决定。

“简单来说,就是,抢粮,抢羊,抢妇人。”李怀唐的笑容似乎有点邪恶。

“去哪抢?”黑子不依不饶。

“哪里容易抢,就去哪里。”

“小史国!”黑子明白了。马奴透露附近环境情况之时,他也在场。小史国距离这里不远,步行,不到两天的路程。而且,史国国小城小,兵弱将寡,战术运用得当的话,未必没有可能。黑子所担心的是另外一层。

“可是,如果史国派兵支援呢?”

“呵呵,我还怕他不来呢。”李怀唐居然轻描淡写,丝毫不在意。

黑子惊讶地看着李怀唐,看着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难道,他想谋国?枭雄乎?

李怀唐没有注意到黑子变幻的表情,他抬眼望向深邃的天空。据马奴说,史国兵不过万,其中的五千主力已经被大食人调往支援撒马尔罕。如果史君胆敢支援他的属国,小史,那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机会,说不定就蕴藏在其中。

根据所得的信息,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的各个势力在李怀唐的脑海里已初步形成一个大概印象,突骑施人和大食人不好抢,那就只好先将手伸向弱小的栗特人。乱世中,积蓄实力才是王道,有了实力,资源才会滚滚而来。

突骑施人,大食人又如何?他们也不是天生就强dà

的,寇能成,我亦能,而且将更强!大胆而美丽的前景,如同一个婀娜多姿的舞娘,逐渐从朦胧中脱颖而出,扭动着妖冶的娇躯,诱惑着李怀唐。

这是一个甜美之夜,梦想之夜。

梦里,一会是金戈铁马,激情飞扬,他统帅千军万马气吞万里如虎,天下在他的脚下匍匐瑟瑟发抖。转眼,又到了一张赌桌,人人争当庄家,面对十数气势汹汹的强人,他战刀一挥,怒吼一声,把一个叫大食的赌徒劈倒,夺过他怀里的金银财宝,飞起一脚,踢飞一个叫突骑施的,顺手牵走他的牛羊,一拳,击倒一个叫大唐的,夺过他身边的美人……

大丈夫人生当如此!一把声音豪气干云。

恍惚中,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一个美丽的梦想从此烙印在李怀唐的内心里。

清晨,一支草原新鲜诞生的小部落,在朝阳的沐浴下,向南挺进。

小部落分成了两部份,三十余骑在前,两百多人步行紧随其后,昨天,梭哈所部大食人给李怀唐贡献了三十多匹战马,二十来把弯刀,还有数十支短矛,这些所得不足以将整个部落全部武装,许多人不得不与木棒和石块为伍,让这支朝气勃勃的部落难免逊色不少。

他们的将军,哦,不,在他们的心目中,这位神mì

的将军是善神在人间的代言人,若非他霸道地坚持要称呼他为将军,大部份奴隶肯定会诚惶诚恐:饿滴神!

就是这位饿滴神将军,告sù

他们,要带他们去有粮,有羊,有妇人的地方,从此过上饱暖之后的日子。南面,将是他们的天堂。

“将,将军,前面有情况!”气喘吁吁的黑子策马奔到李怀唐的面前,神色颇为紧张。

黑子重操旧业,久违了的斥候感觉似曾相识,得心应手。他自告奋勇在队伍的前方打前站,视线尽头上空的扬尘引起了他的警觉。

“对方身份不明,至少有伍佰人,骑兵有数十。”

听了黑子的报gào

,李怀唐眉头直皱,来者意向不明,而遭遇战,并非他所望。

草原上,两支不期而遇的队伍在对峙,双方都很警惕,敌意浓厚。但是,双方都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谈判,成了共同的选择。

两部对立的人马,各骑出三骑,在对峙阵型的中间停下。

“你们是唐人?”霍霍比看见李怀唐他们三人的模样,大吃一惊,这里,什么时候有大唐的力量存zài



李怀唐身边的是黑子和六猴子,他不懂这里的语言,唯有依靠这两人来通译。不料,对方竟然也会说唐言。

霍霍比当然会说唐言,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一名商人,来往于河中地区和大唐之间的商人,不过,他突然福临心至,原来做无本买卖更赚钱,很自然地,他就将身份转换成了很有前途的马匪,并且逐渐成了一方霸王。

“尊敬的大唐将军,你们打算去哪里?”霍霍比首先露出来的是他奸商的本色,逢人三分笑,笑里藏刀。

“没事,吃饱了正撑着呢,溜溜食。”李怀唐一本正经地回答。

“呵呵,这样啊,我们亦如此。”霍霍比的笑意不自觉地向着狡黠发展。本来,他还有点顾忌对方唐军的身份,可是,他已经看清楚了,对方也许就这三人是唐人,他们身后的数百人一看就是奴隶出身,衣不蔽体,没有一丝军队应该有气势,甚至,连马匪的气质都不具备,更像羊群多一点。而己方,人数有优势,战斗力更不在一个层次上。

“可是,你挡住我的道了。”霍霍比的态度和语气由软转硬,连姓名问候都省略了。在他看来,这样的羊群,居然也拥有数十匹大食战马!简直是天赐良机,大食战马啊!霍霍比的马匪觉悟很高,保险起见,先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那你说,该怎么办?”

李怀唐装羊的本事毫不逊色。他也存了吃掉对方的想法,嘿嘿,阵前的主将对话是他最乐意看到的,所以,刚开始对话,他就没打算正经谈,战刀不至,利益不来!

“赔我三十匹战马,否则,”

霍霍比的信心来自于他身边的两座“山”,两名壮实如山的大汉,骑在骆驼上,威武地守在霍霍比的左右,蠢蠢欲动。每一次这样的场面,他屡试不爽。

“三十匹太少了,五十如何?”

李怀唐有奸笑的冲动,擒贼先擒王,此刻,此等距离,擒王易如反掌。

好!霍霍比大喜,对方果然示弱,技穷矣!

“给我上!”霍霍比大手一挥,身边的两座“山”早已迫不及待,驱动骆驼一起扑向李怀唐……

第5章 吞并

今天是一个幸运的日子,至少,霍霍比是这么认为的。他很笃定,他能够成为马匪一霸,很大程度上是依靠着这两名亲兵强悍的战斗力,不知dào

多少人死在他们的手上,也包括他那些敢于反对他意见的部下。每次,只要身边的两名亲兵出手,必然一锤定音。数十匹大食战马,数百名奴隶已经幻化成战果,在向霍霍比招手。

“咦?怎么回事?”霍霍比的笑意凝结,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经过,他没看清,太快了,眼皮眨动瞬间,挡住了他的视线,过程就没了!结果是,他的一名亲兵落地,翻滚嚎叫,一把冰冷的弯刀不知何时,架在他的脖子上,刚刚他眼里的“头羊”,正蔑视地盯着他。

论启动的速度,李怀唐还是要快很多,出刀更快,刀势简单强劲,右手边上的敌人很倒霉,整条胳膊被切断,从骆驼背上掉落,而大食战马则将李怀唐迅速送到霍霍比的身边。

过程很精彩,却遗憾地被霍霍比遗漏了。

“给我绑了!”李怀唐单手提起呆若木鸡的霍霍比,扔向黑子和六猴子的马下。

剩下的一名壮汉亲兵,嗷嗷狂叫,放qì

与黑子纠缠,拉转骆驼撞向李怀唐,企图力挽狂澜。

观战的双方只见一个矫健的人影从马背上凌空跃起,接着骆驼上的骑士消失,哦,不,看见了,他在草地上滚着呢。

被踢落马下的壮汉处于暴怒状态,刚站直身,就挥舞着双拳,不分青红皂白地砸向李怀唐。

其实,李怀唐完全可以将他一刀毙命的,只不过,对方的数百人需yào

震撼的感觉来刺激刺激……

壮汉的力量很大,双拳迎面击来,在李怀唐的瞳孔里形成了两座会飞的小山,压缩着一切,貌似已有风声刮过耳边。

壮汉毫不怀疑这双龙出击的效果,眼前的敌人必将鼻塌眼裂,倒地而亡。

可是,很奇怪,拳头前进的势头居然被遏制了,感觉是被更霸道的东西给硬生生地挡住。

李怀唐没有选择躲避,那样的视觉效果不够刺激,他双手化掌,准确地抓住对方的拳头,挡住并逼停壮汉的攻击。

“嘭!”

壮汉还没反应过来,肚子上就感觉到一股强dà

无匹的力量传来,翻江倒海。

“观众”们震惊地发xiàn

,壮汉一只手被李怀唐扯住,整个身体被踹飞向上,他壮实的身躯犹如李怀唐手中的纸鸢,无助地飘荡在空中,随着李怀唐的松手,整个身躯重重地砸向地面,激起无数杂草扬尘。

“再来!”好战的血液开始沸腾,李怀唐面对着霍霍比的数百名部下,狂傲地挑衅。

壮汉奇迹般缓缓爬起,嘴角的血迹明显。

“哇哈哇!”壮汉似乎不知死亡痛楚为何物,再次扑上来。

李怀唐之前没有出全力,等的就是这一刻!

壮汉的动作明显迟缓,拳头轻易就被李怀唐给抓住,没有迟疑,没有怜悯,李怀唐的以肘击肘,再以膝将其折断。

“啊!”壮汉发出一声惨叫,惊天动地,给观战的霍霍比,还有他的部下带来无限的惊怵。

如果一开始就比拼实力的话,何苦至斯?霍霍比后悔不迭,苦笑不已,太过自负了。对手明显就是在杀鸡儆猴,两名如此强悍的亲兵被他杀死,在所有的部下面前杀死,残酷的视觉刺激下,部下们的反抗之心恐怕早已崩溃,而悲哀的是,自己成了人质,根本无法下令进攻。看来,对手不止是要吞并自己,还想顺便服众。不战而曲人之兵,高,实在是高!

两名壮汉,一名被弯刀断臂,鲜血淋漓,在不停哀嚎,另一名手臂折断,跪倒在地,也同样失去了战斗力。

李怀唐冷冷地抬脚,一脚将跪地的壮汉踹倒,大脚印踏在他的脑袋上,用手指着对方群龙无首的数百人,喝道:“降者免死!”

众人面面相觑,黑子和六猴子的通译明白无误地传入了他们的耳朵,可是,就这样投降吗?有人不乐意。

不乐意的是两名桀骜不逊的骑士,尽管李怀唐表现出无dí

的强悍,可是,这两名骑士还是看出了端倪,步战,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不过,骑战就说不好了,刚才那一场战斗根本就不算骑战,距离太近,骑战的特点无从发挥,而且,两名骑士的眼光很毒辣,相比起真zhèng

的骑士,李怀唐的骑术很糟糕!

眼光的交流很默契,两名不服气的骑士催动了坐骑,一左一右,左在前,右居后,联袂杀向李怀唐。

在他们看来,两骑组合对付一名步兵,任他再强悍也无法逃脱弯刀的问候。这个距离,足以让骑士发挥出战马的威力。

李怀唐是在两骑启动的时候单刀赴会的,没有刀,空手赤拳,迎面冲着前面一骑飞跑过去,在将要遇上的时候,一个谲异的闪身,出现在正在惊愕的骑士左边,闪电般伸出双手,左手抓马鞍,右手抓住骑士的衣甲一扯,骑士应声落马。李怀唐借力飞身上马,借着惯性,一个凌空双脚踹,对着稍落后的第二骑踢了过去,正中骑手的手臂,第二骑也落马了。

整个过程干净利索,如同经过准确的计算一般,丝毫不差。

“将军威武!”黑子和六猴子高举战刀,发出自豪的心声。

“将军威武!”新生的部落部众不甘落后,学着黑子他们的口吻,不伦不类地喝彩!

李怀唐策马到霍霍比的跟前,手上把玩着一把弯刀,在霍霍比的脖子上比划着。讽刺的是,弯刀之前的主人正是霍霍比。

“你不能杀我,杀了我,我的部众会散的,你没有任何的好处。”霍霍比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胆战心惊地企图“说服”李怀唐。

李怀唐不为所动,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拉上前,面向他那数百名不知所措的部众,踹倒……

“不,你不能杀我,我已归属突骑施人,他们会将你粉身碎骨的。”

恐xià

,似乎起了作用。李怀唐的屠刀没有砍下。

“将军,这两人是突骑施人!”黑子发xiàn

了“新大陆”,指着落马重伤不起的两名骑士告sù

李怀唐。

“你说,你准bèi

去投靠突骑施人?”李怀唐揪起霍霍比,面无表情地问道。

果然,果然害pà

了!霍霍比的神色恢复了些许,突骑施人可不是什么人都敢得罪的。

“放了我,我会替你引荐的,保证将军前程似锦,富贵无边……”

“啊!”霍霍比双手捂向脖子,神情古怪,他看见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弯刀毫无预兆地从他的脖子上划过……

“我的目标是吞并你的部下,而不是被吞并!”

果duàn

,李怀唐从不缺乏。

“不服的都给我宰了!”

李怀唐给犹豫中的“羊群”加上最后一根稻草,只不过,这根稻草明显超重。

听不懂不要紧,看得明白就行。黑子和六猴子也不通译,直接用战刀告sù

对方李怀唐的意思。

在两拨人的中间地带,安静地躺着五具尸体,血腥味弥漫。

不止于此,三百来名部众,在李怀唐的示意下,缓缓地逼近对方的本阵。

“不降者死!”气势咄咄逼人,要么投降,要么死亡,再没其余选择,连崩溃逃亡的可能都没有,三十名骑兵,虎视眈眈地在两翼游动!

第6章 强敌

这个世界从不缺乏俊杰,更不缺乏识时务的俊杰。沙穆尔就是其中之一,很及时,很凑巧地出现在霍霍比的部众中,在李怀唐开口屠杀前,他带头跪下了,羊群效应再次出现,跪在李怀唐的面前足足有五百来人,黑压压的一片。

鲸吞,用现在的语言来忽悠,就是资产重组,让光明部的人口达到了惊人的八百多人,有战马近百。回想起昨夜的梦境,李怀唐很乐观,照此发展下去,不用多少天,目标就将超出预期。诸侯?霸主?天下?……

沙穆尔觉得,李怀唐怎么看就怎么的鸿运当头,若非如是解释,他们怎么可能将霍霍比这支比他们强dà

数倍的马匪给吞了?这也是他选择做俊杰的原因之一。

“老沙啊,这就是你们的家当?”

马匪就是不一样,浮财惊人,牛羊更不用说了。

“是的,将军,迪拉姆有十万余,马一百,牛五百,羊……”沙穆尔也能听说唐言,这省了李怀唐不少事。

“得,”李怀唐阻止了沙穆尔的滔滔不绝。

“这牛羊的事情,以后就让大小栗子来负责管理。我想知dào

,你们之前的打算。”

沙穆尔擅长管理,言辞很有条理,一番简要的述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清晰地呈现在李怀唐的面前。

原来,那两名突骑施骑士是来带路的,将投机者霍霍比引荐给都磨支部。

霍霍比很精明。大食人在拔汗那两次与突骑施人的较量当中都几乎全军覆没,他看出了大食人的内部矛盾,看出了大食国的老迈迟缓,认为大食国将走向衰败。突骑施人则完全相反,一句话,如日中天!他们不但占据了强dà

的大唐领地:碎叶镇,还屡次侵犯掳掠安西四镇,而,大唐却对他们毫无办法。时至今日,突骑施人竟悍然打大食人的地盘主意,起兵十万入侵河中。

投机者霍霍比认为,他的机会来了!得益于之前的与突骑施人勾搭成奸,刚得到突骑施人快要杀到撒马尔罕城的消息,他就迫不及待地倒向突骑施人,不料却阴差阳错地被李怀唐截和了。

至于霍霍比的身世,李怀唐没有兴趣去了解,他关心的是霍霍比的“贡献度”。实力的膨胀,导致他的野心也跟着水涨船高,不过,眼下他的目标还没改变,依然是小史国。

“小史国,兵不过千,众两万有余,都城只有一座城门,霍霍比早屡次打她的主意,可是都被史国给破坏了……”沙穆尔所知更加详细。

“兵贵神速,大张旗鼓过去,自然就给了他们充足的反应时间。”李怀唐说出了要点。正是基于此,短暂修整过后,李怀唐将牛羊交与大小栗子他们处理,自己带着数百人轻装疾发,扑向小史国。

大小栗子是给大食人梭哈他们管理牛羊和财物的,包括了数桶金砂。

琐事的管理,李怀唐没那本事,可用人方面,却毫不含糊,对于沙穆尔,他已经明确告sù

他,部落的经商事情将由他主管。

“将军,前方有情况。”傍晚时分,黑子又带回了一个刺激的消息。

天才知dào

,今天这片草原上怎么会如此热闹,敢情都来过节呢!

瓦帕来自于大马士革,凭着脚下无数的头颅登上千夫长之位,此刻,他正率领着两百名骑兵,执行一项重yào

的任务。

也是李怀唐的运气好到家了,两支人马都是向南,向着小史国方向前进,相隔不过十里地,若非霍霍比的出现,李怀唐将会在前方的河滩上与其交叉相遇。

“人数不过三百,战士就两百人,都是骑兵,精锐的骑兵!”一处茂密的草丛,李怀唐与黑子躲匿其中,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河边的一伙大食人。这伙大食人停在河边宿营,他们很小心警惕,以致于李怀唐他们无法靠近观察。不过,从他们的行为和气势上判断,很明显是久经战阵的勇士。

“这块肉不好啃啊!”李怀唐低声自言自语,两百匹大食战马的诱惑力很强dà



闻言,黑子心头一震,不会吧,将军是想啃这块肉,啊,不,应该是骨头。虽然,己方的实力大增,可也只是人数上的增长,战斗力并没有提升多少,而眼前的大食人却有两百名精锐,正面对决的话,己方一点机会都没有。感谢运气的眷顾,让光明部躲过了与对方相遇的厄运,眼下,求神拜佛让对方快点离开才是正理!

“看见没有,他们好像是在保护着什么重yào

人物!”李怀唐忽然发xiàn

了点什么,示意黑子注意远处的一辆马车和一顶刚刚被撑起的帐篷。

黑子翻了一个白眼,那又如何,我们又惹不起。

“将军,我们得赶紧离开了,他们好像要扩大搜索范围。”随着帐篷被架起,更多的大食士兵腾出手来,两名骑兵似乎要向李怀唐和黑子的藏身之处过来。

没有惊动大食人,李怀唐与黑子静悄悄地躲远,回到十里外与部众汇合。大食人的警惕让李怀唐的感觉很不好,看来机会不是很多。

“将军,我们还是去小史国吧。”黑子担心节外生枝,他那艺高人胆大的将军万一高估势力,一意孤行,将会吧他们带向深渊。

数百人绕开大食人,又踏上往小史国的征程。

就这样放qì

吗?李怀唐心有不甘。不!既然他们停下来,必然有原因,机会,机会一定有的。李怀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内心里飘荡,好像在提示他什么,却又抓不住。

“奶奶的,要是我们全是骑兵就好了!”六猴子骑着雄骏的的大食马,受到李怀唐情绪的感染,他也一副惋惜的样子。黑子已经把实jì

情况,还把他对将军的猜测都告sù

了六猴子。

“骑兵?”李怀唐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在心中飘移不定的感觉终于被抓到了!

“哈哈,停下,全部停下,回头!就是骑兵,成也骑兵,败也骑兵!”李怀唐心花怒放,手舞足蹈。

饿滴神哦,将军,将军莫不是疯了吧?部众们惊奇地瞪着他们的将军。

时光,悄悄地流逝,有人觉得很快,而李怀唐却嫌过得太慢了,他需yào

黎明前的黑暗。

重yào

时刻在等待中越来越近……

黑子很兴奋,李怀唐已经将计划给他全盘托出,并且对他委以重任,在黎明时分,收到约定的信号,发动全面攻击,准确来说,是袭击!而黑子,正是袭击队伍的指挥头领。

计划很冒险,却也不是没有可能,一切,得看上天的意思了。

黑子很佩服李怀唐的胆量,也很佩服他的果duàn



“攻击信号一起,无论什么情况,都必须发动进攻!违者斩!”

“攻击命令发出前,谁也不准动,也不准发出声音,违者斩!”

“攻击命令下达后,没有命令谁也不准停止,违者斩!”

一连三个“斩”回荡在黑子的脑海里,让他凛然一震,仿佛又回到了唐军精锐的阵营当中……

第7章 出敌不意

独莫水,一如既往地,安详地流淌在草原上。初夏的气温已经升高,雨水和高山冰雪融水增加了水流量,河中心的深度,足以淹没一名成年人。

在大食人营地上游,三名黑影在鬼鬼祟祟地试探着独莫水的脾气。

“豹子,把绳子系好,给飞鹰绑上,小心被流水冲走。”正是李怀唐的声音,被刻意地压得很低。

“是,将,将军。”

豹子和飞鹰是两兄弟,豹子的爷爷是汉人,身上流淌的却是汉胡混杂的血液,而飞鹰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一名真zhèng

的杂胡。两人均是家生奴出身。奴隶生涯给两兄弟练就了一身本领,大哥是套马好手,弟弟则成了训鹰犬能手,而两人同时都是水中健儿。

尽管豹子的唐言很生涩,可至少还能与李怀唐交流。小史国的情况就是他提供给李怀唐的。

“记住,不许发出任何声音,听我的命令行事!”

李怀唐再次叮嘱兄弟俩。不能不谨慎,此次夜袭的关键,就在他们三人的身上,一个不小心将会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兄弟俩没有多余的话,郑重地点着头,李怀唐凝重的神色已经在告sù

他们此次行动的重yào

性。

片刻后,河滩上已不见了他们的踪影,冰凉的河面上,留下三个涟漪,缓缓荡漾……

大食人警惕得离谱,游哨放到了距离营地五里之外,黑子他们根本无法接近。

尽管李怀唐的想法很奇妙,可是到了临阵,黑子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打鼓:能行吗?就算将军他们得手,可五六里的距离,战马需yào

一段时间才能冲入敌营,届时,大食人肯定都已经做好迎战的准bèi

。而他率领的骑兵就只有区区百余人,数百名步兵不知dào

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到达并提供支援。

黑子有点忐忑不安,夜色给他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近在咫尺的大食游骑没有发xiàn

他们。

千算万算,瓦帕没有就是没有想到,敌人会从河底摸上来。在大食人的营地附近,李怀唐他们从漆黑一片的河水下冒头,一条绳子将他们三人连接在一起,李怀唐抽出战刀,将绳子割断,三人小心翼翼地爬上岸慢慢地靠近突骑施人的营地。营地里,还在燃烧的篝火给李怀唐他们提供了足够的光线。

近两百匹大食战马被简单地圈在一起,看管战马群的是一队五人团士兵。

天色已近黎明,睡意正浓时。三名大食士兵已经被疲倦击倒,进入了梦乡,其余的两名则不耐烦地嘟哝着驱赶睡意,眼皮直耷拉。

李怀唐悄无声息地接近一名睡死的大食士兵,手中的弯刀往他脖子上轻轻划过,大食士兵从梦中惊醒,不甘心地扑腾两下,气绝!

另外两名被周公约见的大食士兵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豹子和飞鹰有样学样,不过闹出的动静更大。

三名大食士兵临死前的动静惊动了两名迷迷糊糊的同伙,浓烈的血腥味明白无疑地告sù

他们:敌袭!

“%#&×…!”

万籁寂静中,两声不协调的鸭公声很刺耳。

李怀唐苦笑不已,杀人的手段还是不够专业,动静不小。

闪电弯刀降临报警的大食士兵脖子上,一颗头颅飞起,沙哑声嘎然而止。

“我来对付他,你们快去驱马!”李怀唐头也不回,弯刀指着剩下的一名大食士兵,命令飞鹰和豹子按计划行事。

昨天,六猴子的话给了李怀唐提示,既然他的部下没有足够的战马,那么让大食骑兵变成步兵也可以起到同样的作用。

独莫水,给李怀唐提供了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也许是出于对饿滴神将军的无比信心,也许将军的命令无可质疑,豹子两兄弟没有丝毫的犹豫,凭借着对马性的熟悉,豹子不费什么力qì

就找出了战马之首,并迅速跳上去,飞鹰切断马缰,砍断简陋脆弱的栏杆,数百只马蹄,在大食人反应过来前,奔腾席卷了大食人的营地,然后向远处逃遁……

与李怀唐对战的大食士兵给他上了一课,学费几乎就是他的生命。

大食士兵手中锋利的弯刀轻而易举就砍断李怀唐的弯刀,顺势劈向李怀唐的胸膛,若非是天赋异禀,有着惊人的反应速度,这一刀早已让李怀唐尝到开膛破肚的滋味。

什么刀这么锋利!?

李怀唐惊出一身冷汗,却忍不住惊叹好奇大食士兵手中弯刀的威力。

大食士兵得势不饶人,不给李怀唐感概的时间,紧接着又挥出第二刀,更狠,更快,不死不休。

果然是精锐!

李怀唐闪身躲过,稍微迟疑,失去了劈手夺刀的机会。

大食士兵很惊讶,面前陌生而神mì

的敌人居然两次在他的无dí

弯刀下幸存,连一根毫毛都没给他留下,这是以往不曾见过的稀奇事。

大食士兵不愧是精锐,惊讶归惊讶,第三刀还是连贯砍出,这一次,李怀唐不再给他机会,整个身躯快捷无比地弹向大食士兵。电光火石间,大食士兵发xiàn

自己身轻如燕,后倒着飞离那名速度恐怖的敌人,手中的弯刀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落入对方的手中,一股腥浓的液体呛到嘴边,糟糕,胸骨断了!这是他落地前的最后一个意识。

“好刀!”

借着火光,李怀唐由衷一叹。眼角里,大食人已经反应过来,正在有效集结。李怀唐可不认为他能够以一敌百,赶紧抓住最后一匹战马,狼狈地跳上去,跟随着狂躁的马群,冲出大食人的营地。

瓦帕一觉惊醒,才悲哀地发xiàn

,他,以及他手下的士兵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步兵,而敌人,连个影子都还没看见,若是敌袭,后果将不堪设想,尤其是现在肩负重任,万一一个闪失,哈里发可不会饶了他,恐怕连全家都难逃厄运。

“不准乱,噤声,列队迎敌,战死为止!”

经验丰富的瓦帕已经嗅到敌人的阴谋,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绝无第三种可能!

第8章 惨烈

近两百匹战马狂放奔腾的声势,足以让数里地外的黑子有所感觉。河滩方向,传来一声低沉的牛角号,一切,都是事先约定发动袭击的信号。

“攻击!”

靴子落地,黑子反倒显得从容镇静,果duàn

地发号施令。

无需再重复李怀唐的三“斩”命令,接下来残酷的战斗,血腥的教xùn

,会考验部众们的意志和检阅他们素质。

一百三十多名骑士,分成两列,驱赶着大食游骑,向河滩方向逼近,进入两里地距离之内,黑子下令再次提速……

大食人整齐的队型已经清晰可见。精锐,果然不同凡响,黑子不由赞叹,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妙的感觉,对手,好像进入了哀兵状态,看样子,颇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气势。

血战,无可避免!

对面大食人的五官已可辨,大食人的意思昭然若揭。

“杀!”

开弓已无回头箭。黑子怒吼一声,双腿一夹,战马提至极速,还有三十步的距离,眨眼即可到达。

面对着百骑气势汹汹的冲击,大食士兵没有慌乱,在瓦帕有条不紊的指挥下,上百支短矛被抛向清淡的晨空,短矛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着黑子他们急速落下,细长的矛尖代表着死神,一旦遇上,必死无疑。

三十步的距离,让骑兵们来不及作出多余的反应,从高空扎下来的短矛准确地落入黑子他们中间,此刻,生命是如此的脆弱,无情的短矛轻易就穿透在它运行的轨迹上的骑士,将其带落马背,钉在土地上。唯有依靠上天的眷恋,才能从短矛丛林中活着走出来。

十数骑骑士的运气糟糕,被短矛亲吻,受到死神的召唤。

死者已矣,战斗还得继xù

。黑子咬着牙,紧紧地贴在马背上,暴风雨的洗礼已过,他很期待,下一刻舞台的主角将轮到他和他的骑兵。

大食人的手里除了弯刀就是短矛,两种武器都不适合对付轻骑兵,一个呼吸间,疯狂的骑兵们已到达眼前,狠狠地撞入大食人严密的阵型当中,犹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碎肉红血……

河滩上,这群哀兵所爆fā

出的能量和顽强超出了李怀唐的估计。等李怀唐带着战马接应步兵到达战场,惨烈的战况让李怀唐双目尽赤,黑子的骑兵居然损失过半,大食人的阵地上,残尸碎骸堆成小山,当中围着苟延残喘的百余名士兵。

“将军,黑子无能,甘愿受罚!”黑子惭愧地站在李怀唐的战马下,他的战刀已断,战马也殒殁敌阵中,浑身是血。刚刚的激战还历历在目,大食人的弯刀锋利,无坚不摧,更可怕的是他们抱有必死之心,意志极其顽强。黑子借着战马的速度,撞飞两名大食士兵,却陷入了大食人的包围当中,战刀互砍的结果是手中的弯刀折断,许多骑士连人带刀被砍成数截,见势不妙,黑子果duàn

地率队脱离战场,等待支援。

李怀唐一脸的凝重,没有理会黑子,大食人犀利的弯刀他早已领教,要全歼河滩上的敌人恐怕得付出更多的代价。

放qì

战斗,就此远遁?

不,为了大食人手中的弯刀,必须把他们全部干掉!

李怀唐的决心显示在他坚毅的脸庞上,双眼眯着,仿佛要用愤nù

的目光将大食人给烧死。

“看见没?他们身后的河滩上,有一辆马车,他们似乎很在乎,”

李怀唐忽然发xiàn

了大食人的一丝怪异。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马车里面有他们宁愿付出生命也要守护的东西。豹子,你率五十骑渡河,绕到他们身后佯攻,不许接战,只需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告sù

飞鹰,让他率五十骑佯攻其左翼。让黑塔领百名步兵,突击右翼。”

“其余的步兵,随我正面强攻,将他们碎了!”

“剩下的骑兵,由六猴子率领,身后督战,有后退者,杀无赦!”

李怀唐一连下达了数条命令,语气坚定,不容质疑。

“是!”受命的众将无不挺胸抬头。

惨烈的战斗,一触即发。数百名衣衫褴褛的战士疯狂地呼喝着,两面包抄,冲向大食人的阵地。

手持锋利的弯刀,李怀唐率先跳上大食人垒起的尸山,躲过横扫的一刀,锲入大食人的战阵。迎面砍向李怀唐的大食人想把李怀唐的脑袋留下来,两刀磕碰,火星四溅。

飘移,又见飘移。与李怀唐对阵的大食士兵挨了重重一腿,裆部的灾情最为严重。

李怀唐刚处理掉一名敌人,却又有两名强敌扑上来围攻。

与单打独斗不同,战场狭窄,不利于闪展腾挪,比的就是速度和力量。李怀唐暴喝一声,战刀横扫,霸道地将同时砍向他的两把弯刀隔开,然后迅捷地回手一刀,一条手臂凌空飞起,带着弯刀旋转着在众人头顶上飞舞。

李怀唐倚仗着手中的利器,无所顾忌,横冲直撞,所过之处,腥风血雨,惨叫连连。

而战场上,其余地方的战斗就没那么顺利。

“去死!”知耻而后勇的黑子龇牙裂眼,挥刀劈飞一名大食士兵的脑袋。同时,身边的一名袍泽带着惊恐空洞的目光缓缓倒下,肩膀上还卡着一把大食人的弯刀。

还没来得及寻找下一个目标,黑子愕然发xiàn

,半颗头颅飞溅着红白之物,落入他的怀里,那东西刚刚还长在他身边袍泽的身上。

大食人的弯刀很霸道,砍断,砍断,再砍断,无论是铁器,还是人体。刚刚接战之时,黑子身边有十名袍泽,才几个回合,死伤已过半,与之前的激战如出一辙。

朝阳下,弯刀闪亮,仿佛跳跃着刚强雄劲的舞蹈,凄厉的哀嚎是她的伴奏。

李怀唐喘着粗气,视线之内,一名部下已崩溃,坐在地上,傻笑连连,两只手里抓满了红白的肝肠内脏,也不知dào

它们的主人是谁,在哪。可就是这样,残酷的战场还是没有放过他,一把杀红眼的弯刀无情地划过他的脖子……

视线尽头,六猴子在追杀着胆气尽丧的逃兵……

“哐当!”

黑子的弯刀再次折断,迎面砍下的利刃,惊险无比地划过他的鼻尖,寒意阵阵,侥幸的暗叹还没冒出,经验丰富的大食人又向着他的脖子砍来一刀,这一次,除了一把断刃的刀把外,再也没什么可以抵挡了。

“完蛋了!”

黑子已经闭上眼睛,锋利弯刀切过脖子的感觉泛在他的心头上,鸡皮疙瘩直起……

“愣着干什么,把刀捡起来,继xù

战斗!”

黑子没等来死神,却等来了李怀唐的怒吼,一名强悍的大食士兵身首异处,倒伏在他的脚边,锋利的弯刀还紧紧地被攥在大食人的手里。

“杀!……”

战场在不断缩小,双方的人数也在急剧减少,河滩上的鲜血如同涓涓溪流,汇集成河,染红了独莫水…

第9章 惊艳王妃

如果大食人不是顾忌到身后以及其左翼不怀好意的骑兵,无法集中力量抵抗,恐怕,这一次进攻得草草无果而终。

尽管损失惨重,可李怀唐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了,大食人也讨不了好处,只剩下最后的数人围在马车前,疲惫不堪。

“把他们宰了!”

鲜血和仇恨占据了李怀唐的头脑瓦帕站在马车上,结果已毫无悬念。

“你们这些该死的马匪,哈里发的怒火将烧得你们体无完肤,粉身碎骨!”

李怀唐不知dào

他说什么,大手一挥,数十名部下不分青红皂白,乱刀将仅余的数名大食人分尸。

瓦帕神色凝重地嚷了一句,马车的门开了,一名脸色苍白的小娘惊艳出场。

李怀唐愣得眼睛差点就掉落地上,实在没想到,马车里所谓重yào

的东西,居然是一名貌美如花的小娘,尽管此时她的脸色发白,可依然不掩她的美貌。

怪诞的一幕上演了,小娘面对着朝阳,闭上了她那双动人的眼眸,两行泪珠挂在可爱的脸蛋上,而,瓦帕向她举起了弯刀……

落下了,带着鲜血砸在草地上。不是人头,落下的是瓦帕的手臂。

“这弯刀就是锋利,飞刀也能切肉断骨。”

李怀唐淡淡地朝着还懵然不知的小娘笑笑。

小娘已经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摸摸她那粉白的脖子,眼神里露出的不知dào

是悲哀还是惊喜。

“啊!”

瓦帕踉跄上前,张开血盆大口,欲完成弯刀未竟之事业,森寒的牙齿在迅速靠近小娘的优雅美丽的颈脖。

“去死!”

伴随着暴喝声,瓦帕在空中飘移,一个湿漉漉沾满泥巴的脚印出现在他的胸前……

惊魂未定的小娘差点就随着马车的晃动掉下去,一张强劲有力的大手把她拉住。刚刚瓦帕站着的地方,已经换人,一名少年郎君伫在那,傻乎乎地冲她直笑,魔爪还抓在她柔软的手腕上。

平头短发非胡非汉,浓眉大眼炯炯有神,身材高大貌似马匪,笑意奸诈很那个荡!

小娘打了一个冷颤,挣扎脱离李怀唐的魔爪。

“别,别过来!”

“大唐美女?”

李怀唐很好奇,传说中的大唐美女就是这个样子么?太漂亮了!

肤色雪白,脸蛋娇美,眼睛大而明亮,嗯,无可挑剔!忍不住都要调戏调戏。

“美女,去哪啊?”

李怀唐很奇怪自己的反应,轻浮耶?邪恶乎?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我,”

小娘看似柔弱,却蕴藏着无穷的烈性,头顶上的一支步摇紧握在手,对准喉咙,一点鲜红印在雪白的颈脖肌肤上。

“算了,等你想清楚了,再来告sù

我。”

李怀唐耸耸肩膀,跳下马车。不知dào

为什么,李怀唐相信,眼前的小娘绝对有勇气在她的脖子上扎一个洞,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娘就这样香消玉殒实在可惜。

疑惑是有的,与战果相比,却微不足道。

从战场上收拾了近两百把锋利无比的弯刀让李怀唐大喜过望,这批大食士兵的战斗力很强悍,配上这样的弯刀,简直可以用如虎添翼来形容,己方倒在战场上的部众就有将近四百人。李怀唐的另外一个惊喜来自于上百副完好无损的锁子甲,加上偷来的大食战马,此战,所得还是要大于失去的。

“将军,抓到俘虏了!”

豹子兴冲冲地赶到李怀唐的面前,在他身后,数十名骑兵正押着一伙人过来。

阿卜杜拉哭丧着脸,心里直喊倒霉,早知dào

如此,当初就不该跟随这些貌似强dà

的哈里发卫队出来好了。留在撒马尔罕城至少现在还很安全,高大的城墙也许可以阻挡突骑施人的进攻,未必像现在这个样子,沦落为马匪的俘虏,天知dào

,这些穷凶极恶的马匪会不会砍下他的脑袋。毕竟,他已没有任何价值,连支付赎金的可能都没有。

“完了,完了!”

阿卜杜拉绝望地瞄向曾经属于他的几大车辎重,那上面是他的全副身家。

该死的瓦哈吉,整个撒马尔罕城有一万的呼罗珊军队,城墙高大浑厚,还怕守不住么?若非他贪生怕死,哪怕是派数百名士兵护卫,自己也不至于落入如此困境。还有该死的木鹿新总督,不派兵支援撒马尔罕城就算了,居然敢无视王妃的尊严,也不派人来接应,天啊,我阿卜杜拉怎么这么倒霉?

“你们是什么人?”

李怀唐好奇地盯着眼前的大胖子,这人看起来像贵族,不知dào

为什么与精锐的大食士兵混在一起,关键时刻又弃他们过河而去。若非豹子渡河执行佯攻计划,这个胖子肯定逃难成功。

胖子似乎很老实,竹筒倒豆子般将他所知的都告sù

了李怀唐。

李怀唐猜测得没错,阿卜杜拉确实是大食贵族,家居康国,富甲一方,眼看突骑施人就要杀到撒马尔罕城革他的命,心急如焚的阿卜杜拉好不容易才逮住一个机会,托了关系,被允许跟随哈里发的卫队撤到呼罗珊木鹿。本来以为,这片地区没什么力量可以威胁到大食人的精锐,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阴沟翻船,便宜了李怀唐。

“哈里发卫队?”

从阿卜杜拉的言辞里,李怀唐嗅到了异样味道,感觉这个胖子在装死,肯定还有重yào

的东西被故yì

隐瞒没说。

“是的,没错,他是说哈里发卫队。”

豹子稍懂大食语言,临时充当起通译,李怀唐的疑问通过他的嘴里传到阿卜杜拉的耳朵里。

“糟糕!”

阿卜杜拉心头一震,没想到一个疏忽就说漏了嘴,想掩饰也来不及了。眼睛却不知觉地瞟向那辆马车。

“将军,他说他什么都不知dào

。”

李怀唐很生气,阿卜杜拉明显是在欺骗他,老实的表情可以装,可眼睛里闪烁的狡黠却逃不过李怀唐的眼睛。

“啊!”

沉寂的战场上,一声凄厉惊天动地,犹如之前的惨烈从飘远之地游荡回来,传进了马车,钻进了小娘的耳朵里。

“这伙蛮横的马匪又在折磨谁呢?”

小娘忍不住从马车窗口的缝隙中,望出去。

阿卜杜拉捂着耳朵痛嚎的一幕落入了小娘的眼帘。那名轻佻的马匪头子手执弯刀,背对着她,似乎在警告着阿卜杜拉,忽然回头盯向她,很吃惊的样子。

“哎!”

小娘收回了目光,无奈地叹息一声。阿卜杜拉她是认识的,岂止是认识,可,自己的命运都掌握在马匪手里,不知何时受难,算了,各安天命吧……

“什么?你说她是哈里发王妃?”

阿卜杜拉少了一只耳朵,李怀唐多了一份惊讶,还有一份计划。

第10章 宁有种乎?

苏紫紫的心境从来就没如此的平静,决心从来就如此的坚定。一支银质步摇紧紧地捏在她的柔荑里,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十六年的纠结,十六年的郁闷,是时候结束了。

“咳,我说,王妃殿下,我可以进去吗?”

这是李怀唐的第二次询问了。马车内,苏紫紫保持沉默,门开之际,就是步摇破喉之时。

“要不,你出来也行。咱们谈谈?”

李怀唐觉得有点不妥,换了一种说法。

“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

苏紫紫发xiàn

情况并没有想象那么糟糕,语气显得有点迟疑。今天瓦帕之举她能理解,为了避免落入马匪之手遭受污辱,帮她结束生命也实是无奈的选择。这马匪出乎她的想象,与传说中无恶不作,**掳掠的评价有所出入,虽然行为有点轻薄,可对她还算很客气。

“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啊,让你留在这里喂狼。嗷!”

一声惟妙惟肖的狼嗷在马车门外响起,勾起了苏小娘的鸡皮疙瘩。

“等,等等……”

门外,很安静。该不是走了吧?苏紫紫有点犹豫,伸手向门……

“砰!”

一道光亮从马车门外钻进来,大门已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处。

“啊!”

马车内,一阵剧烈的晃动。

光明部的战士们,对着马车指指点点,都笑得很那个荡,眼神贼暧昧。

“别过来,我,”

尖锐的声音很惊恐。

“够了,别考验我的耐心,再闹,我就让你梦想成真!”

李怀唐近乎暴喝,震得苏小娘一愣一愣。

梦想成真?

苏紫紫回过味来,脸蛋霎时变红。该死的马匪,明明是他心存不轨,却竟然说我……

“别哭,有事和你谈谈。如果你答yīng

了,我可以还你自由。”

苏紫紫的嘴巴张成圆形,不可置信地盯着李怀唐,手中的步摇已经松下,却浑然不觉。

“你是说,放过我,给我自由?”

“对,真聪明,说一次就懂。”

李怀唐戏谑地调笑着。

苏紫紫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你想干什么?”

“帮我把史君忽必多给骗出来。”

李怀唐眨着眼睛,轻描淡写地说道。

苏紫紫咬着嘴唇,仿佛不太相信:“就,就这样?”

“对,就这样简单,之后,你就自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你游。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苏紫紫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像一只温顺的小羔羊,而,马匪李怀唐落在她的眼里,却有大灰狼的影子,尤其是奸笑时露出的那两排雪亮整齐的牙齿,森寒森寒的,越看越像狼牙,与狼谋皮?

“你,不会讹我吧?”

李怀唐收敛笑意,态度严肃,盯着眼前美丽的小娘,一字一句道:“我发誓。如果,我敢欺骗美丽的苏紫紫,那么,老天惩罚我,让我娶一个又凶又丑的妇人,天天罚跪,头顶水盆为你忏悔。”

“扑哧!”

苏小娘忍不住发笑,这马匪的誓言倒挺新鲜。

“好吧,一言为定。你要敢反悔,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还有,你饶了阿卜杜拉吧。”

信任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有的人天生就对某些人很和善,就如同苏紫紫对李怀唐一样,她也不知dào

为何自己就相信了眼前这个马匪,肯定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或许是因为在异国他乡,同文同种同语言的感觉让她先入为主。

马匪的计划哼疯狂很大胆,也很简单。直到马匪拿着她的信物离开,她还没回过神来,怎么说这马匪呢?胆大妄为?还是疯子一名?

“呵呵,你笑起来真好kàn

,我开始有点后悔了。那个,有与狼共舞的兴趣吗?哈里发没我英俊吧?”

耳边,依旧回荡着马匪无耻的的言语,让苏紫紫很抓狂。

阿卜杜拉的耳朵切割得很有价值。是他,让李怀唐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时候,有些人,不得不用弯刀来与他对话。

鲜血淋漓的耳朵摆在阿卜杜拉的面前,李怀唐就解开了心中的疑惑:苏紫紫的身份竟然是哈里发王妃,还是阿卜杜拉的养女。阿卜杜拉为了巴结权贵,早就处心积虑,千挑万选了许多漂亮的小娘精心培养,把她们当作获取利益的桥梁。苏紫紫的美貌惊动了远在大马士革的哈里发,竟然派出精锐的近侍来迎接。

苏紫紫的苦闷无人理解,成为哈里发王妃不是她所愿,从撒马尔罕出来,她就本能地诸多留难,拖延时间,以致于护送一行停在了独莫水边上过夜,引来了李怀唐这头饿狼。

酣战之际,阿卜杜拉渡河逃难了,他说是去史国乞史城求援,却不舍沉重的财宝,结果还是贪心不足被马匪给逮住。别人逃难可以,唯独苏紫紫不行,瓦帕说了,无论如何,哈里发的王妃绝不允许落入马匪手中,抵抗到最后实在没有转机,那就请王妃维护哈里发的荣誉。

幸亏,幸亏,马匪没有用强。苏紫紫脸红心跳,后怕不已,同时,心中的疑惑更甚,马匪头子究竟是什么人,唐军吗?

“沙穆尔,”

李怀唐唤来能言善辩的沙穆尔,将一包东西交与他,嘱咐道:“你去一趟乞史城,这包东西,务必要交给史君,告sù

她,哈里发王妃身体不适,在此恭候大驾,让他带上御医前来问候。”

“是。这个……”

沙穆尔神色很怪,有点迟疑。

“放心,里面有哈里发的金牌,给他们再多的胆子也不敢伤害你。记住,你是王妃的管家,使劲蛮横就是。事成之后,你就是我光明部的商务总管,前途无量。”

李怀唐给沙穆尔打保票,画大饼。

沙穆尔没有选择,横竖是死,干脆狠下心来,道:“遵命,必不负将军所托!”

一匹大食战马载着沙穆尔消失在南方,史国都城乞史城的方向。

黑子望着远处的尘嚣,不无担忧:“将军,我们不去小史国了吗?”

“不,我改变主意了。目标,乞史城!”

黑子处于震惊当中,他听出了李怀唐的果duàn

大胆。

“啊?谋国?就我们这些疲兵?”

李怀唐看向还在惊讶的黑子,道:“没有什么不可以,你能想多远,就能走多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可以享尽人间富贵,美人在怀。我又如何不可?”

第11章 色胆包天

简单不要紧,关键是要有效。李怀唐是这么认为的,他的计划就很简单:将史君忽必多诱骗出城,让他跪在苏紫紫面前,狐假虎威的他再雷霆一击,挟持他作为人质,继而谋取乞史城。

这个计划的关键是不能露出破绽,苏紫紫成为了关键中的关键,只有她愿意配合,计划才能天衣无缝,顺利无阻。

谋取乞史城并非不可能,从所有渠道了解到,史国超过一半的主力都支援去了撒马尔罕,这无疑是天赐良机,错失将不再来。李怀唐的计划也正是基于此。

“诺,这块肉最嫩了,吃,吃饱了才有力qì

说话。”

李怀唐将手中的一块烤好的羊肉递给了苏紫紫。

“他们就要来了,你还有心思烤肉?”

自从与李怀唐达成交yì

,苏紫紫的恐惧感在渐渐减弱,已经可以尝试着面对李怀唐。李怀唐招呼她下马车烤肉,她也没拒绝。

“如果说,这天下是一大块肉,我所做的不过是多抢几块肉给自己,不吃,我何苦还冒着掉人头的风险去抢?”

苏紫紫苦笑,无话可说,马匪的大道理似乎也说得过去。

“放轻松点,再来点你拿起步摇戳脖子的气势就成。”

李怀唐很轻松,很享shòu

,烤好的羊肉鲜嫩美味。

“嗯,如果再放点香辣的佐料就更好吃。”

李怀唐大口嚼着,含糊不清地表示他的遗憾。

“马匪,都像你这样的吗?”

犹豫了许久,可终究还是好奇战胜了矜持,苏紫紫一脸的期待,期待李怀唐的答案。

“马匪?”

李怀唐眉头直皱,卖糕的,老子居然是马匪,怎么我自己都不知dào



“将军,他们来了!”

六猴子急冲冲地策马过来,打断了李怀唐腹中的辩词。

“好!是英雄上场表演的时候了。”

李怀唐恬不知耻。

“记住,威严,拿出你的威严,唬住他就行,剩下的交给我。事成之后,咱们有福同享,共分富贵。”

李怀唐的叮嘱让苏紫紫哭笑不得,紧张的心情忽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与马匪同流合污,我也算是马匪的一员了吗?女马匪?

“史君忽必多见过王妃殿下!愿王妃殿下永远青春美丽。”

独莫水南,苏紫紫盛装惊艳,站在草原上,神情严肃,一声不吭。史国国王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一双贼眼不时地偷偷瞟向她。在他的身后,跟随着一名老成的谋臣,同样也单膝跪地。

传说哈里发看上的王妃美貌异常,今观之确实不虚此行。

美色当前,忽必多本来还有一丝的警惕不知何时已丢到爪哇国去了,心里头,取而代之的是羡慕与妒忌。同为一国之君,命运却不同,凭什么大食国国君就有如此的艳福?

忽必多也只是腹诽而已,给他再多的胆子也不敢有所表现,大食人的弯刀可不是他能抵挡的。

数百名宫廷护卫,杀气腾腾,威风凛凛,一眼就可看出区别于自己的史国兵,尤其是王妃身边那名凶神恶煞的将领,哦,应该就是闻名遐迩的瓦帕将军吧。忽必多没有注意到,这个瓦帕与阿拉伯人的长相很有区别。

忽必多没有起疑心,杂念已经占据了他的思想。今天的运气不太好,哈里发的金牌和一只雪淋淋的耳朵一早就被呈现在他眼前,使者气焰嚣张,在他面前颐指气使,除了恐xià

还是恐xià

:限时未到场,割下的就不再是耳朵,而是他忽必多的人头。

得罪未来可能最受宠的哈里发王妃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远在大马士革的枕边风一吹,这边的小国君王就要打颤。

冷汗直冒的忽必多不敢怠慢,慌乱地点将集兵,随着使者匆匆出城,向北而去。

欲望与烈酒一样,能强壮胆魄,也能蒙蔽理智,一旦被它们控zhì

,行为将出人意料。

忽必多正是欲望的受害者,一路上他诅咒不停,可等王妃俏丽的容貌进入他的视线范围,他就忘记了酝酿许久的埋怨,他甚至被自己的一个离奇大胆念头给吓坏:霸占王妃,投靠突骑施人!

“属国小王,忽必多不知王妃屈尊到蔽国,多有得罪。小王已经命人在都城准bèi

好盛宴,给王妃殿下以及诸等护卫洗尘,还请王妃殿下给予小王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染指王妃的美色么,不是没有可能,打不过并不代表谋不得,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只要他们进入了乞史城,进入了王宫,嘿嘿,只要自己愿意,还不是有一万个对付他们的办法?

先把他们骗进去再说,其余的与谋臣商量再作决定不迟。忽必多的心眼快速运转,已经有了计较。

面对忽必多的邀请,苏紫紫竟然忘了说辞,不自觉地看向身边的李怀唐。

李怀唐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忽必多与他的距离不过五步,随时可以将他拿下。李怀唐还在等待,等待六猴子关于敌情的汇报以及骑兵的准bèi

。也许是王妃的面子太大,看样子,他们来了不少人,李怀唐不是怕这些史国兵,而是担心他们溃散逃回乞史城,那自己的计划很有可能将成鸡肋,只要史国再立一位新君,在城墙的阻挡下,李怀唐也只能徒唤奈何。

忽必多色胆包天,一叶障目。可他的谋臣乌蒙却清醒的很,苏紫紫的奇怪反应引起了他的怀疑,他的目光跟随着也转移到了李怀唐的身上。

咦?唐人?不好,有诈!

李怀唐的长相,还有他衣甲上的一处血迹提醒了乌蒙。

一场肉搏大战,身上难免沾上血迹,虽然独莫水把将士们身上的血腥冲洗了大部份,可残存zài

死角的血迹依然还有,普通士兵带点血迹也许正常,在护送王妃的卫队长的衣甲上就不太正常了,除非,他们刚刚经lì

一场血战。还有,没错,如今的大食军队很杂,士兵来自各国,肤色有黑,有白,有黄,可没听说过哈里发宫廷卫队有唐人,而且还是千夫长身份。

李怀唐也注意到了乌蒙的表情,时不我待,李怀唐当机立断,在苏紫紫惊讶的眼光中,快步抢前,飙向忽必多。

“小心!”

而,忽必多还云里雾里,一阵惊骇,身后有着急的提醒,眼前有一道速度奇快的黑影,难道,难道他们已经洞悉我的打算?

第12章 你的耳朵还要吗?

“护…….”

驾字还没冲口而出,忽必多的眼角闪过一条人影,是从王妃背后窜出来的,那速度和敏捷,恐怕猎豹见了都会妒忌。

来不及作出任何的反应,忽必多就感觉脖子被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卡住,整个人身不由己地被提起来,一把明晃晃的弯刀及时地架在了他那圆圆短短的脖子上,头上的那顶火焰冠被打落地下。连近在咫尺的谋臣乌蒙也被黑子控zhì

住。

忽必多身后的亲卫大吃一惊,慌乱中却不知所措,纷纷看向领头的将军,护都。

“王妃殿下,麻烦你告sù

国君,让他命令部下抛下武器,跪地受降。”

李怀唐很镇静,眼睛扫视着百十步外的史国大军。

王妃的声音很动听,可听在忽必多的耳朵里却是很刺耳,他明白了,原来是这个贱人想谋害自己,不晓得是心有不甘还是恼羞成怒搞不清自身处境,忽然狂叫:

“救驾,救驾,护都救驾!”

为了显示隆重,突出排场,忽必多几乎倾巢而出,两千多名步兵和骑兵黑压压的一片,爆满了李怀唐的视野。

史国兵已经从慌乱中惊醒,将军护都临危不乱,随着一个个命令下达,史国兵分成几部分,将李怀唐他们三面包围。

“你找死!”

李怀唐一拳狠狠地击打在忽必多肉乎肉乎的肚子上,忽必多应声弯腰,护驾之音停止,并不是来自理智的禁锢,而是痛疼让他无法出声。

李怀唐一手揪起忽必多,手中的弯刀割在了他的脖子上。割,是的,锋利的刀锋已经割破脖子上的皮肤,鲜血渗了出来。

“不要挑zhàn

我的脾气,识趣的就马上给我下令投降,否则一刀两段。”

霸道,粗鄙。这样的言语从美丽的王妃口中转述过来,感觉难免怪怪,效果也没那么好。

李怀唐听不懂苏紫紫的话,可是那语气,完全不像是在威胁……

果然,史国兵似乎无视苏紫紫的温柔威胁,一步步在逼近。

肚子上挨了一拳,忽必多清醒了许多,眼球快速转动。下令投降,那就意味着一切结束。看起来,对方的人数不是很多,而己方的兵力明显是他们的数倍,也许,也许还有翻盘的机会。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就杀了自己,否则,他们也难逃一死。心下已有计较的忽必多开始打哈哈,顾左右而言其它好争取时间。

“王妃殿下,误会,误会,是小王怠慢了,小王赔罪还不成吗?哎哟!”

忽必多肚子上又挨一拳,那痛苦壮似乎感染了苏紫紫,不忍地别过脸。

史国的士兵们在犹豫中越靠越近,骑兵们更是团团逼向李怀唐他们,剑拔弩张,隐隐中,传来了刀兵的磕碰声,大战,一触即发。

“乌龟你个王八,当我不敢杀这头猪么?”

李怀唐狰狞着脸,冲着围上来的史国士兵大声吼道,一手收紧弯刀,一手用力扭着忽必多的手臂,强迫着忽必多弯腰低头面向大地。

围上来的史国骑兵面面相觑,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可手中的刀枪指向依然。

“苏小娘,问问他,他的耳朵还要不要?”

李怀唐冷眼瞧瞧被他逼退的史国骑兵,持刀在忽必多的耳边比划着。

苏紫紫的栗特语听起来没什么可威胁力度,可挟持之人用动作告sù

了忽必多,威胁可不是说着玩的,犹豫片刻,忽必多还是表了态。

“他说要。”

苏紫紫不明白李怀唐为何如是问,可还是忠实地在他们之间充当起通译的角色。

毫无心理准bèi

的忽必多感觉到刀光一闪,左脸传来了剧痛。

“喏,你要的耳朵,给你。”

一只鲜血淋漓的耳朵捏在李怀唐的手上,呈现在忽必多眼前。

忽必多明白,他已经成了独耳龙,片刻的傻楞后,就情不自禁地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夸张的叫声足以掩盖失去耳朵所带来的痛楚。

与忍俊不禁的光明部将士相比,忽必多是又惊又怒,贵为一国之君的他养尊处优,何曾受到过如此的侮辱和痛苦,可还没等他发作,苏紫紫变异的声音再次传来。

“剩下的那只耳朵你还要不要?”

本能和直觉告sù

忽必多,这次不能再说“要”。

“不要!”

忽必多的脑袋摇得像拨Lang鼓。话一出口,他又感觉到有些不妥,具体哪里不妥,他一时也说不出来。

“不要?那就奇怪了,不过我乐意为国君效劳。”

李怀唐笑意盈盈地说道。

“不好!”忽必多的心咯噔一下,他突然想明白过来。

又是一道森寒的光芒,右脸传来同样的剧痛告sù

忽必多,仅剩的那只耳朵又没了。

忽必多凄惨的嚎叫,将苏紫紫的笑意给堵在喉咙里。

李怀唐的黑色调笑再次响起,犹豫片刻,苏紫紫还是将原话转告给忽必多,一张俏脸却不忍地转向别处。

“你的左眼还要不要?”

在蛮横和血腥的面前,忽必多仅存的,赖以充作门面的,最后一点点的侥幸、威严和硬气瞬间消失,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再也顾不得从两耳位置传来的钻心痛楚和尊严,连忙乞求:

“好汉饶命,将军饶命。”

见到忽必多服软,李怀唐轻蔑冷哼一声:“你的士兵似乎很欣赏这场游戏。”

忽必多终于识时务:“通通给我放下武器,护都,给我放下武器,跪地受降。谁不听,我就杀谁!屠他九族!”

“不,国君,放下武器,我们就完蛋了。让我们回城,我会想办法救出陛下的。”

护都很纠结,对方的横蛮和国君的怕死远超他的想像,再不济,大军退回城里,最多支付赎金就可救回国君,想必这些劫持国王之人也不想鸡飞蛋打。如今,对方的态度很有可能不是为了金钱,如果,如果是所谋者大,那就不堪设想…….

“你敢违抗我的命令吗?给我把他砍,砍死!”

忽必多恼羞成怒。

“放下武器吧,护都。”

乌蒙很无奈,护都是他的儿子,在这风口Lang尖上,唯有服从国君的命令,否则,就算熬过眼前的危机,也不知dào

来日国君将如何解读。

不知dào

是威胁的作用,还是命令的作用,所有的史国士兵,如蒙大赦,长出一口气。全体思想空前统一,高度一致:国君的意志不可违。

“哗啦”一声,史国士兵们忠实地执行了命令。

乌蒙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不再言语,局势已定,无力回天。

第13章 横财,发到手抽筋

此刻,李怀唐身处史君的后宫里,很兴奋,很幸福。

史君有个癖好,就是收集财富,收集美人,藏财富于后宫当中。

“这是你的,这是你的,分了,通通给我分了。”

李怀唐抓起金灿灿的第纳尔,银闪闪的迪拉姆,大把大把地往沙穆尔和大小栗子身上塞。

面对着几可装满一间房子的金银币小山,哦,不,那已可以称作为海洋,大小栗子还有沙穆尔都傻眼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如此之多的财富,而,这仅仅是冰山一角。

“按战功奖赏,人人有份!”

李怀唐毫不客气地打扰还在震惊和不可思议之间徘徊的两个栗子和沙穆尔。将士们经过血战,需yào

奖赏来刺激和鼓励。

幸亏部众里有三名擅长后勤管理的人才,李怀唐人尽其才,委予他们重任,收缴清点和分配奖赏等琐事都由他们来协商处理,不然的话,李怀唐就要鞠躬尽瘁,在忙碌中,死而后已。

更难得的是,他们多少都懂点唐言,加上必要的手势,也能和李怀唐沟通。唯一不满的是,大小栗子的名字太长,念起来没完没了,还拗口,据说他们名字里还包括了爷爷的和父亲的名字。卖糕的李怀唐干脆复杂简单化,按块头大小把他们唤作大小栗子。

沙穆尔把眼光从诱人的金银色彩中拉回来,吞咽着口水,艰难说道:“都,都分了?那,我们用什么买粮食物资?”

“不是还有那个胖子的贡献么?”

李怀唐想起了阿卜杜拉的数大车财富,那也同样不少。

大栗子的意识也回到了现实当中,建议道:“那,史君的粮食和在城外的牛羊就不用分了吧。”

“嗯,总之,牛羊粮食物资归小栗子管,买卖的事情有沙穆尔,金银财宝由你调配,缺钱了都找你。”

李怀唐点着头,算是同意了他的意见。

“哦,还有,那两千名史国兵,每人都赏赐点银币给他们。”

毕竟,光明部的实力还是太弱小,劣势体现在人数上。大军进城,李怀唐最担心的是降兵们一哄而散,从而导致整个乞史城失去控zhì

,这个局面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他需yào

的是一个完整的,安定的盘地来休整,发展,壮大。也许,这里并不是理想的根据地,可在找到更好的落脚地盘前,维护乞史城的安宁和有效秩序是他的目标。

为了稳定和安抚降兵们的情绪,李怀唐甚至编造了一个谎言,国君还是国君,只不过得了怪病,只好委托他李怀唐是来协助国君治理史国,国君在他的劝说下,同意减免赋税,增加史国将士的待遇。

没有什么更比利益的诱惑大,李怀唐砸下的馅饼很大程度上消除了降兵们的不安,不是马匪就好,不烧杀掳掠就好。

“你们三人先把收获给点清楚。具体奖赏分配多少再列个数给我。”

“谨遵将军之命!”

三人组合没辜负李怀唐的期望,很快,财富数据统计出来了。

粮食上万斛,牛三千,羊十万,还有战马三百,银币八十万,金币二十万,丝绸布料一批,另外的奇珍异宝,武器装备都不少。

让李怀唐觉得离奇的是,数十名妇人赫然在统计清单上。

“她们都是什么人?”

荡,很那个荡的笑容同时出现在三人组合的脸上。

“回将军,都是美人,有国王的妃子,还有阿卜杜拉的妻妾。最漂亮的几位,我看很有疑问,就擅作主张留下给将军审查,没列在上面。”

暧昧,又见暧昧。

“啥,审查?”

李怀唐的业务水平亟待提高。

“就是,就是在她们身上找找,看看有没,有没藏着什么重yào

的东西……”

大栗子不停地用“爪子”在空中比划着,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咳,咳!”

很形象!很鲜活!大栗子抽筋的爪子比他的话还管用。

“很好,做得好。这个么,我当然要检查检查……”

李怀唐已意会,准bèi

身体力行。

“咳,咳!那个,将军,我们先退下去办事。”

大栗子尴尬地收起夸张的爪子,给其余两人使眼色,然后鬼鬼祟祟地逃离。

一道倩影出现在李怀唐的身后,那是藏宝房大门方向。

李怀唐有所感悟,回过头去。

“苏紫紫?”

“金银币的吸引力还真大,把美人给吸引过来了。嗯,我说过,事成之后,财富共享,你看,喜欢什么,尽管说,尽管拿!”

李怀唐差点没做出个熊抱的动作。

“我,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是来请你放人。”

苏紫紫脸无表情,警惕地盯着李怀唐蠢蠢欲动的双手。

“放人?哦,我发过誓,从现在起,你自由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李怀唐摸摸脑袋,誓言里的一个凶恶的妇人形象隐隐出现在他脑海里,跪着顶水盆的人影似乎与自己很相像。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请你把乌丝她们给放了。”

与李怀唐相处的时间不多,可苏紫紫感觉得到,李怀唐与马匪不一样,气质不一样,行为也不尽相同。面对李怀唐好像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她有预感,这个不是马匪的马匪,会同意她的请求的。

“乌丝?,她是谁,我认识?”

李怀唐莫名其妙,他的记忆很短暂,印象中绝对查无此人。

苏紫紫红着脸,微微愠怒:“你?你无耻!”

李怀唐露出两排牙齿,道:“看清楚了没?有话就说个明白,别刺激我,后果很严重。”

“你的部下说,今晚,你,你要和她,和乌丝她们那个……”

美,真美!一道绯红爬上苏小娘的脸蛋,尽显羞涩娇柔风情,直把李怀唐看呆,口水几乎流下。

“哦,”

李怀唐下意识地抹抹嘴角,随意接口道:“那个啥?我要和她们干啥?”

“你下流无耻!”

泪珠已在眼眶里打转,着急,委屈布满苏紫紫的俏脸。

“得,你什么都别说。带我去看看,看看谁是乌丝,我还想下流无耻呢,可你不给机会。”

李怀唐快刀斩乱麻。

“下流!”

“别忘了你的誓言!”

……

第14章 天若有情

豪华的寝殿里,铁证如山,无可抵赖。

一名异族娇美小娘如同惊恐的小鸟进入了李怀唐的眼帘。

“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紫紫的胆子越来越大,也许,潜意识里,她已把自己当作马匪中的一员了。

“我想说,她,很漂亮,可还是没有你漂亮。”

逗弄苏小娘是一种乐趣,比对着那些金银财宝有趣多了。

尽管苏紫紫很不习惯李怀唐的赞美方式,可内心还是很甜美,而嘴上却硬着:“漂亮也不关你的事,小心你的誓言。”

看着眼前的三名异族美娇娘,李怀唐自然而然就与大栗子的爪子联想在一起,她们,就是他将要审查的对象。

“我说,苏小娘,我纳妾之事你也要管?是不是想做我的正妻?”

放qì

就要到嘴的肉?荒唐!李怀唐当然不能如苏紫紫所愿。

“你?yin贼!我恨你!”

苏紫紫弱弱的肩膀在颤抖,有怒极而泣的迹象,捂脸转身跑出宫殿。

少了苏紫紫这道绊索,发泄的冲动又回到了李怀唐的身边,三名美娇娘的惊恐状进一步诱发他身体里最原始的欲望。

“将军,有俘虏闹事。”

一把不合时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扑灭了李怀唐的欲火。

“闹事?这个时候闹事?该死的,看我不切了他的鸡鸡喂狗。”

李怀唐悻悻地走出寝殿,恶毒地腹诽着。

重yào

的俘虏都被暂时看押在王宫的宫殿里,一名俘虏发疯似的,尽管双手被反绑,却整个人到处乱撞,发出只有野兽才有的狂吼。数名士兵也拿他无可奈何。

“护都?”

李怀唐认出了这名疯子,国王被劫持的时候,他的想法引起了李怀唐的注意。仅凭他当时的那个想法就可看得出,护都是很理智的人,可为何陷入了疯狂状态?

“无耻的马匪,我要和你决斗,决斗!”

护都看见李怀唐出现,反而停止了闹事。

“如他所愿,放开他!”

或许是出于下马威的需yào

,又或许是出于被扫兴之后的发泄需yào

,李怀唐答yīng

了,没有问原因,也没有理会心中的一个疑问:护都是唐人?

护都的拳头蕴含着全身的力量,包含着极度的怒意,对准李怀唐的胸口冲去,恨不能置之死地而后快。

李怀唐没有躲闪,以更快对快,以更强对强,右拳迎着来拳击去。

“砰!”

护都感觉指骨欲裂,痛疼钻心,一股排山倒海的强dà

力量将他推向身后,腿脚不受控,噔噔噔地连退数步。

马匪头子的厉害已经不能用语言来表达了,护都的脸上浮上惊骇的表情,如果不是心中的丝丝挂念和绝望,他早就放qì

了。

“啊!”

护都再次疯一般扑上前,抱着必死之心。

李怀唐还是没动,左手将来拳格挡开,右掌化爪,捏住了护都的喉咙,竟然彪悍地把护都提离地面。

“不要!”“砰!”

护都被重重地惯在石面上。

李怀唐冷眼看向刚才那关切的发声源,是忽必多的谋臣,正是他看出李怀唐的破绽,迫使李怀唐提前发难。

“给我拉出去砍了!”

“是!”

两名士兵冷漠地架起护都拖向大殿外。

“等等,等等,请将军开恩。某愿以三千唐奴换犬子一命!”

乌蒙几乎是趴着来到李怀唐的面前,护都是他的儿子,他不去救就死定了。而且,乌蒙感觉到机会来了,要杀掉护都,此人根本就无需多此一举,刚刚只要再加点力qì

,捏碎护都的喉结便可。

“三千唐奴?”

李怀唐的兴趣被勾起来了。

“是的,将军。在乞史城以东四十里的深山里,史君拥有一座鲜为人知的大型铁矿山,矿工全部采用唐奴。”

乌蒙所透露的信息对李怀唐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他的部落首先缺乏的就是人口,而与他长相特征一样,所操语言一样的奴隶更是他的首选。奴隶,意味着更容易获取忠诚。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带人去解救他们?”

乌蒙听懂了李怀唐的顾虑,接着道:“将军请放心,看守矿山的护卫百余骑而已,大部份都是犬子的旧部,如若将军不弃,犬子可将他们救出,乌蒙全家愿为将军质。”

李怀唐下意识地看向护都。

乌蒙赶紧向李怀唐解释。

原来,护都的发疯与李怀唐有关,看守的士兵在吹嘘中,很那个荡地说到李怀唐要给美丽的公主做全身检查,护都的情绪就一发不可收拾。护都与公主乌丝之间有非常深的情愫。

“犬子一厢情愿而已,他的身份如何配得上公主。公主已婚配给呼罗珊新总督,秋季就去木鹿。将军大量,莫罪之。”

李怀唐不置可否,向着护都问:“如果,我放了你,你还会和我决斗吗?”

“会!一定会!”

护都咬牙切齿,对父亲乌蒙使来的眼色视而不见。

“好,那我成全你!”

李怀唐抽出弯刀,冷冷地走到护都跟前,利刃高举过头。

战刀破空,划痕呼啸,呼吸骤停。

乌蒙已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忍目睹惨剧。

安静,短暂的安静,诡异的安静。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面对死亡不动容,类我。都是热血男儿,今天,我就成全你,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惊喜!乌蒙的内心在颤抖,马匪头子的话明白无误,他眼睛还没睁开,就知dào

儿子还活着。

果然,完好无损的护都再次进入他的视线。

护都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幸福来得太突然,悲喜转换太陡然。

“今天我可以成全你,明天大食人,突骑施人可不会如此。堂堂七尺男儿,何不拿起你的战刀,跟随我解救你的同胞,打出一片天地。敢否?”

李怀唐起了收揽乌蒙父子之意。

“公孙乌蒙,公孙护都,感谢将军恩情,愿为将军效劳!”

在史君忽必多复杂的眼光中,公孙家的两父子信誓旦旦地跪在李怀唐脚下。

可怜的忽必多,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能猜出个大概,可这足以让他陷入绝望:公孙父子知dào

的太多了……

第15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强龙离不开地头蛇的帮zhù



乌蒙的投靠无疑是李怀唐最大的助力,缺乏乌蒙父子的力量,李怀唐要想在乞史城立足恐怕很困难,很曲折。

正如忽必多的担心,乌蒙父子知dào

的太多了,多得可以让乞史城,乃至整个史国在李怀唐面前变成一潭清澈见底的汪水,透明,无暇。

“副汗?”

李怀唐很庆幸,庆幸自己的眼光。乌蒙父子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及时提醒了他最重yào

的敌情。

挑zhàn

,再恶劣,李怀唐也不怕,怕的是挑zhàn

来临却依然懵懂不知。

“这个大度莫有多少人马?都在哪里?”

李怀唐的心情很迫切,此刻,他才感觉到眼睛和耳朵的重yào

性。

“最多两千,骑兵不会超过三百,在乞史城以南,朝发夕至。”

乌蒙如数家珍。

“恐怕,最迟明天,大度莫就会知dào

乞史城的变故。恶战是无法避免的,请将军做好准bèi

。”

“可恶,不给我多两天的时间。”

大度莫的横空出世,迫使李怀唐将营救唐奴的计划延迟。

“大栗子,给我准bèi

赏金,我要招兵买马,让那个什么大度莫有来无回。嗯,等等,这个国王应该还有点残余价值。”

李怀唐似乎想到了什么,天下之事,最爽不过是以敌之矛攻敌之盾,以夷制夷。

“以夷制夷?”

乌蒙品味着李怀唐的自言自语,觉得很新鲜。忽然,一丝光亮闪过他眼前,李怀唐的深意若隐若现。

“将军的意思是,用国王的名义鼓励士气?”

李怀唐笑道:“岂止,我还要让他亲自出面给他的士兵励志。”

“大栗子,你告sù

黑塔,将史君带去地牢,好好招待,吃喝睡都免了,让他好好思苦忆甜。”

“啊?将军,你不是说,那个,那个鼓励吗?”

大栗子不明白李怀唐的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快。

“哪来那么多废话。去吧,执行命令。”

李怀唐瞪了大栗子一眼。

不吃过盐巴,又如何能感觉到凉水的清甜?让黑塔去侍候国君也是有所考lǜ

的,黑塔就是献“怪蛋”给李怀唐的黑大个,长得像塔一样壮实,光是其外表就能产生很大的压抑感,忽必多在他面前一定不好受。

“两千名士兵一个都不能少,用钱,用粮,用肉给我牢牢控zhì

住。把他们的那些将领都撤了,再抽调本部两百人融入到其中带队。”

李怀唐斩钉截铁。他很有信心,刚刚南下之时,人不过三百余,兵器都没几件像样的,如今人人手上都持有锋利的刀枪,皮甲也装备过半。大度莫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超越国君,既然国君都成了他手中待宰的羔羊,那么,大度莫也没什么可怕的,迟早也会是他的盘中餐!

当然,乌蒙的作用不止提醒李怀唐来自于大度莫的威胁。其它诸如乞史城内势力的分布以及财富的分布,还有夺取财富的建议,治理乞史城的建议等等,都从忽必多的口中一一吐出。李怀唐如获至宝,对自己今天英明的决定更是佩服不已。

乞史城里,人们发xiàn

,气氛突变,太阳还没落山,四座城门已提前关闭。流言,四起……

王宫里,却热闹异常,一场不伦不类的婚礼正在举行,新郎是护都,新娘,自然就是乌丝了。

没有人对李怀唐的提议有意见,或许,所有人都更期待一顿丰盛的美食,婚宴,不过是一个借口。

宴客殿里的贵宾席位上,新郎倌护都奇装异服,一脸喜庆之色,频频向李怀唐点头致意,满腔的感激写满了他的激动脸庞上。

有一个人的心情最为疑惑,看向李怀唐的目光有点复杂。

苏紫紫想不明白,这个马匪的行为天马行空,完全无迹可寻,说他贪财,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赏赐部下特别的大方;说他好色,也不尽然,无论是对待她,还是对待乌丝她们,都拿得起,转眼又放得下。

“这个送你。”

李怀唐厚着脸皮坐在苏紫紫的身边,将一把精致的银质小刀递到她面前,打断苏小娘的浮想。

“无功不受禄。”

淡淡的语气中,苏紫紫还给李怀唐一个大大的柠檬。

“啥?若非荣幸地与你狼狈为奸,乞史城又怎么会落入我的手中?你我又怎么会在此大快朵颐?”

李怀唐拔出银质小刀,切下一块鲜美的羊肉,蘸上佐料,送入口中。

“你!”

苏紫紫哭笑不得,狼狈为奸都被他用上了,若非是他威胁,我,我又怎么会……苏紫紫有苦说不出,干脆很鸵鸟地别过头去,不予理会。

李怀唐似乎在自言自语:“这小刀可比你的破步摇要顺手多了,轻轻一划,保证得偿所愿。”

什么破人,送的什么破礼物?苏紫紫气不过,直翻白眼。

“我是说,切肉吃。”

李怀唐又补上一句。

苏紫紫怀疑天下的马匪是不是都改性子了,明明是马匪,怎么倒像是个痞子无赖?

见到苏小娘不予理会,李怀唐继xù

道:“你看,我又帮你完成一件心愿,不想致谢也不该过桥抽板翻脸不认人吧。”

“心愿?什么心愿?”

苏紫紫大惑不解。

“你不是让我放了乌丝么,呐,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李怀唐微微扬头,示意乌丝看向新郎护都。

“哼!”

小娘的脸蛋微微一红,心在想:这马匪的行为真是怪异,嘴巴毫无遮拦,不过,人倒也不坏,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蛮有诗意的……

“咱们什么时候也眷属眷属?”

刚刚升起的一丝好感顿时消失,苏小娘差点暴走……

一场盛宴填饱了上千名士兵的肚子,可惜的是不知为何,居然缺了好酒。至此,光明部的四百多名将士,无人会怀疑李怀唐曾经给他们画下的馅饼,饱暖已经来临,金银币也不缺,至于那个饱暖之后的日子,听说大栗子已经准bèi

了数十名美貌妇人,将军说了,下一次,获战功者,按功论赏,期待啊……

“六猴子,人呢?”

寝宫里,李怀唐抓狂,送走了乌丝,不是还有两名美娇娘么?怎么不见了?床底也没见躲着人。

“这个,将军,那个,”

六猴子期期艾艾,不知如何说好。

“什么这个那个,干脆点!”

“是!王妃,哦,不,是苏小娘将她们接走了,将军说过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所以我们也没敢阻拦。”

“苏紫紫?”

李怀唐愣住,卖糕的,难不成还真得娶她做正妻?

一只母老虎不自觉地浮现出来,无数水盆朝李怀唐飞过来……

第16章 债主上门

清晨,王宫附近的国君专用马场,千余名史国兵列队完毕,数千双好奇的目光盯在队列前的一位年少得离谱的将军。

李怀唐正威风凛凛地站在上千名史国士兵面前,恩赐,他已经大度地赏予了史国的士兵们,威严,却依然缺席。

今天,该谁倒霉呢?

李怀唐扫视着眼前的史国兵,企图从中挑出一个刺头,可是,李怀唐很快就败下阵来了,这批史国兵让他失望了。唯一的刺头护都虽然被他折服,遗憾的是却没能在史国兵面前上演。

关键时刻,李怀唐想打瞌睡,枕头不期而至。

“将,将军,大,大食人闯进王宫,把正殿给,给砸了!”

六猴子站在李怀唐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

“大食人?”

坏了!该不是他们已获悉自己抢了他们的王妃,兴师问罪来了?

“苏小娘呢?”

李怀唐一阵出于本能的担心和紧张显露在他的脸庞。

“她,她一早就出门了,我也不知dào

她去哪。”

六猴子很惭愧,将军的禁脔他竟然没看好。

“跟我走!”

李怀唐不再废话,急匆匆欲赶回王宫。

“将军不必着急,乌蒙先生让我告sù

你,等会他将带着这些大食人来这里。”

“哦?怎么说?”

李怀唐嗅到了一丝异样味道。

“先生说,大食人给将军送礼物来了,三百把大马士革弯刀。”

“大马士革弯刀?”

李怀唐不明所以,不就弯刀么,有区别吗?难道是…….

一直站在李怀唐身边的小登科护都看出了李怀唐的疑惑,解释道:“就是将军手上的这种弯刀。”

“嘶!”

李怀唐大吃一惊,拔出腰间佩刀凝视着。

锋利无比,无坚不摧的弯刀!还三百把!卖糕的,为了大食人手中的这种弯刀,自己竟然死伤了数百人才弄到手,现在倒好,有人送上门来了。

“你确定?”

李怀唐还是不太相信六猴子的话。

“是的,将军,乌蒙先生确实是这样告sù

我的。”

六猴子有点着急。

“将军请放心,父亲如是说,必然有他的道理。想必是国君的债主上门了吧。”

大食人与国君之间的事情,护都知dào

不少,虽然还没见到来者何人,可大马士革弯刀给了他提示,事情的大概也可猜得出。

“债主?”

李怀唐越听越疑惑。

护都不敢怠慢:“去年,一名大食商人与国君达成了一笔交yì

,欲用三百把大马士革弯刀换取二十匹育种用的汗血马和两名马奴。还支付了定金,昨天就听说他们进城了,国君还没来得及接见,就出城觐见王,王妃,”

“咳,”

提起往事,护都有点尴尬。

“大食人傲慢惯了,也许昨天吃了闭门羹,今天就来闹事吧。”

“好,来得好,闹得好!”

李怀唐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

弯刀来了,史国兵这群猴子面前需yào

的鸡也来了。

在乌蒙的带领下,数名大食人来到马场,站到了李怀唐面前。

苏哈伊尔的形象在李怀唐的眼里不断从弯刀变成鸡,又从鸡变幻回弯刀。

“咦?”

苏哈伊尔也在打量着李怀唐,这名年少得离谱的将军第一时间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位将军是?”

苏哈伊尔望向乌蒙,李怀唐的目光让他很不自在,感觉像是被狼在盯着,时间长了,自己居然产生肥羊的觉悟。

“哦,这是国君从大唐请来的勇士,专门负责给他的卫队训liàn

。”

乌蒙波澜不惊,撒起谎来不眨眼。

“哦,唐人。”

苏哈伊尔闪烁着狐疑的目光。

“特使这边请,我们先去看汗血马。”

乌蒙打断了苏哈伊尔的疑惑,在苏哈伊尔眼中,汗血马高于一切,刚刚对李怀唐产生的警惕瞬间被排挤到一边。

史君的汗血马,作为战利品被大栗子列入了清单,只不过,李怀唐根本就没意识到清单上“马匹二十”的意义。看着一名大食彪悍的骑士在汗血马背上快意纵驰,李怀唐几乎怀疑那轻盈飘逸的身影就是天马下凡,欲朝天际飞去。

“好马。国君果然信人,神通广大!这马,还有马奴我们要了。”

苏哈伊尔非常满yì



乌蒙如同一头老狐狸,笑言不语。

“呵呵,这个,维尔,去把货物取来给乌蒙先生。”

老奸巨滑的苏哈伊尔岂能不知乌蒙所想。他带来用于交yì

的弯刀都放在马车上,停在王宫附近,等待着他的命令。苏哈伊尔一点都不担心史国人偷奸耍滑,强dà

的大食人可不是他们敢惹的。只是,时间上,他等不起,突骑施人的进攻势头太猛了,随时都会兵临城下,风险与日俱增。尽快完成交yì

,带着可以让他平步青云的汗血马和马奴回到木鹿才是正事,他满足了哈里发的兴趣,哈里发定然不会让他失望,相反,事情办砸了,他也就从此寂寂无闻。

两辆马车被驱赶过来,一个个箱子被掀开,一把把雪亮的弯刀呈现在李怀唐的眼前。

果然,与自己缴获的弯刀一样,这批弯刀的刀身都带着雪花纹,单凭肉眼就能感觉到它的锋利。

“好刀!”

李怀唐忘乎所以,捡起一把,又换一把,惊喜尽形于色。

“这些刀与将军手上的弯刀比起来有所不如。普通的大马士革弯刀是雪花纹,而将军的这把是天梯纹,更加的钢韧锋利。据说,一千把中才出一把这样的极品。”

护都也沉浸在惊喜当中。与李怀唐一样,英雄都爱宝刀宝马。与李怀唐不同,护都对大马士革弯刀的认识更深,更透彻。

“好,这些弯刀我收下了,天马,我也要留下。替我感谢他们的慷慨。”

无耻,很无耻!李怀唐完全一副马匪嘴脸。

苏哈伊尔大吃一惊,对大唐文明神往已久的他可听得懂唐言。

“乌蒙,你这是什么意思?”

愤nù

!出离的愤nù



“你会说唐言啊,那敢情好。我说得再明白点吧,弯刀,是我的,天马,也是我的。你,可以回去了。”

李怀唐很认真,替乌蒙解答了苏哈伊尔老师的提问。

“维尔,杀死他!”

苏哈伊尔转向身边一名彪悍的护卫。他感到好笑,幼稚般好笑。一向柔弱似羊的栗特人居然披上了狼皮,向真zhèng

的狼露出他的伪狼牙。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他们都想不起被狼咬的滋味!

结果,很意wài

,瞠目结舌……

第17章 才收宝刀,又收宝马。

近两千名史国兵被上了一堂生动的武斗课。马匪,不,新来将军的威严不容挑zhàn

,强悍的十数名大食兵在将军面前,不过土鸡瓦狗而已,将军,威武!战无不胜!

维尔,是一名勇士,来自波斯,力大无穷,一眼望去就知dào

是非善类。

从维尔手中砸出的一棒气吞山河,夹着风雷之势,欲将李怀唐淹没。

看似无可躲避的一棍被李怀唐轻巧地闪过,沉重的铁棒砸在草地上,激起无数泥土,泥块溅在附近的六猴子的脸上,生疼,生疼的。

李怀唐似乎无意将对手一刀格毙,冷笑站在维尔的眼前,等待着他的第二次攻击。

“哇咔咔!”

傻大个维尔被激怒了。挥舞的铁棒让人眼花缭乱,一片棍影当中,分不清哪些是虚幻,哪个是真实。

可惜的是,维尔的力qì

都Lang费在与空气的较劲中,他要击杀的目标始终比他的铁棒要快,看起来只差那么点点就可以击中了。

“去死!”

这当头一棍,维尔感觉身体里最大的力量已经被激发,速度达到了他从来没有进入的境界。

铁棒终于与目标接触,维尔却陷入了颓丧。

李怀唐一脚踩着砸在草地上的铁棒,铁棒脱离了维尔的双手,整个掉落在地面。

“一起上,把他剁了!”

苏哈伊尔知dào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要解决今天的难题,必须快刀斩乱麻,将眼前这位可怕的大唐将军扬灰挫骨。

“死!”

李怀唐暴喝一声,弯刀出鞘。

惊愣之中的维尔感觉一道身影急速靠近,寒光闪过,身轻如燕,整个世界在注视着他,飞仙了吗……

维尔的战殒很生动,刺激着每一名在场的观众,持刀意图围攻李怀唐的十数名大食护卫的气势迅速被压制。

李怀唐却没有任何的犹豫,锋利的弯刀切瓜砍菜般将最靠近的两名大食护卫断成两截,迅捷的身影闪过迎面而来的一刀,左手拽起失去重心的对手,甩向空中,落入人群,将随后冲上来的另一名护卫给砸倒。

弯刀继xù

劲舞,左砍右劈,无坚不摧。一时间,鲜血碎肉横飞,每一刀落下,必然应声响起一阵非人的嚎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再来!”

是杀神兴奋的吼叫。

四五名幸存的大食护卫排成一排,自觉地远离血腥狰狞的李怀唐,脚步迟疑地慢慢在后退。李怀唐的挑zhàn

他们看得懂,摇头是他们控zhì

不住的惊恐反应。

“还战否?”

暴喝如雷,惊心动魄。

两把弯刀夸张地应声落地,两名大食护卫哆嗦着跪地。

“你们呢?”

又一声接近打雷的声音。

苏哈伊尔第一次感觉到双腿发软,头皮发麻,他仅剩的数名护卫全部崩溃了,放qì

了,选择跪在强悍的对手面前。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唐勇士吗?

苏哈伊尔与生俱来的自豪感荡然无存,曾经的自信消失得无影无踪,大食国,能与大唐争锋吗?

史国士兵们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如此爽快过。吃得爽,拿得爽,看得更爽。一切都来自于这位马匪将军的三把火,将他们烧得痛快淋漓。有异心种子还没发芽的,永远没有机会出土,已经破土而出的,不知不觉中,已被阉割。

“很遗憾,我改变主意了,现在你不能走了。”

李怀唐对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苏哈伊尔冷声说道。

“将军,这位苏先生真仗义,给我们送来了三百把大马士革弯刀还怕不够,顺便再送二十五匹大食战马!”

六猴子兴奋地收集着战利品。

“嗯,不错。六猴子,你带人去,去他们落脚的客栈,务必一网打尽。”

李怀唐生怕苏哈伊尔还有什么好东西藏着掖着没有贡献。

六猴子走了,去收刮浮财,苏哈伊尔走了,被送地牢。剩下的,除了近两千还在回味战斗过程的史国兵,还有三百把锋利的弯刀和二十匹汗血马以及两名诚惶诚恐的马奴。

“天马!”

在二十匹神骏的汗血马前,李怀唐两眼发绿。这么好的战马,差点就被他遗留了。

“天马?”

乌蒙接过李怀唐的话头。

“嗯,汉武帝也曾经将此马唤作天马,还用黄金打造了一匹同样大小的金马去与大宛国交换,被拒绝了,还不惜派出大军千里迢迢与之一战。为了这天马,战死者无数。”

“大食人要马奴干什么?”

李怀唐不明白,马奴遍地都是,何苦要专门指定?

“将军有所不知,这汗血马配种的问题很麻烦,不是专才根本做不来。一来二去的,过了几代,这汗血马就会逐渐消亡。大食人所谋者大。”

“哦。这汗血马,忽必多是如何弄来的?”

如何弄来?莫非,他也想弄来?连问题都问得如此有野心。乌蒙对李怀唐的认识又加深一步。

“汗血马,只产于费尔干纳盘地,哦,就是拔汗那国。忽必多用重金向大食人商人阿卜杜拉购进的。”

“阿卜杜拉?”

李怀唐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

“难道是他?可是来自于撒马尔罕城?”

“咦?将军认识他?阿卜杜拉正是撒马尔罕的首富。国君的三千唐奴都是他贩卖来的,所产铁矿石也全都卖与他。此人财力雄厚,神通广大。”

乌蒙知dào

得太多了,多得他自己都害pà

,不知dào

什么时候国君会让他永远闭嘴。这也是他选择投靠李怀唐的原因之一。

“这么说,汗血马的渠道只此一家?非得阿卜杜拉不可?”

李怀唐在考lǜ

是否要好好利用阿卜杜拉。

乌蒙苦笑:“不尽然。如今,烽火四起,恐怕阿卜杜拉也无能为力。将军若想得到汗血马,何不迁徙至拔汗那国,拔汗那所处的盘地外,有一座故城,汉时叫贰师城,是贰师将军李广利所建。那里距离大唐更近,水草丰美,得天独厚。”

“贰师城?嗯,等过了这个冬天再说。”

李怀唐不可置否,而汗血马的诱惑却深深地烙入他的心灵。

第18章 给副汗下的套

今天注定了是一个不平静的日子。

才打发了一个苏哈伊尔,王宫门前,又来一个米咄禄。

“这米咄禄是谁?又是债主吗?”

李怀唐很期待,守株待兔很有前途。

乌蒙神情严肃,摇摇头:“此人与大度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两个女儿都嫁与了大度莫。来者不善啊!”

“踩盘子?”

李怀唐脱口而出。

“踩啥?”

乌蒙一头雾水。

李怀唐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客人既然来了,就不能让他空手而回。”

“将军的意思是?”

“呵呵,我们来商量一下……”

人间天上,是乞史城最豪华,最有排场,最热闹的客栈酒肆综合体。来往客商权贵无不落脚于此。

奉命抄底的六猴子来到了苏哈伊尔一行下榻的天上人间,把苏哈伊尔一行留守的护卫给一网打尽,顺便看看还有没什么好东西。

“这是什么?”

六猴子满腹疑惑,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羊皮,上面尽是他看不懂的符号和线条。羊皮是从苏哈伊尔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不管了,通通带回去。”

六猴子很遗憾,苏哈伊尔已经没有什么油水了。

在酒肆里,六猴子意wài

地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妃殿下?”

六猴子喜出望外,将军牵挂的美人儿正巧在此,这会可跑不掉了。

“哼!是你啊,匪性不改。”

六猴子撞见的正是苏小娘。

“那个,将军想你了,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六猴子没有介yì

被“马匪”,其实,他的内心里还引此为荣,抢人,证明了你有本事有实力,总比被人抢好。

苏小娘瞪了六猴子一眼,道:“他管不了我,我是自由的。”

“我什么都不知dào

,我只知dào

将军要见你。”

“你们?你们无耻,无信,死马匪,我诅咒你。”

面对蛮横无理,苏小娘感觉秀才遇到兵。

在六猴子的指示下,十数名士兵毫不客气地将苏小娘“请”回王宫。没有人注意到,一双冷冷的目光在人群里关注着这一切……

挨了诅咒的李怀唐浑然不觉,此时,他正幸福地躺在美人丛中,衣衫不整,左搂右抱,醇酒飘香。

米咄禄被乌蒙阻挡在王宫宴客殿外。

“乌蒙管家,我有要紧之事,国君他,为何不见我?”

米咄禄不甘心,试图越过乌蒙,却被两名凶恶的士兵给拦住。

“国君他,他生病了,不见外人。先生还请回,改日再来。”

乌蒙言辞闪烁,神色慌张。

“哦?病了,是何病?”

“这个,这个御医正在诊断,我也不清楚。”

米咄禄的狐疑更甚。李怀唐的猜测没错,他正是来查探情况的,昨天他就嗅出了异样的味道,已派人联系在南部丘陵山区的副汗大度莫。

米咄禄踮踮脚,目光越过障碍,投入宴客殿里。里面,影影绰绰,场面熟悉而荒诞,不时还传出轻佻的嬉闹声还有妇人的尖叫声。

“先生再不走,那个,将军,哦,不,国君发起火来,就麻烦了。”

乌蒙期期艾艾,似乎是在给米咄禄使眼色。

“哦,走,这就走。”

米咄禄察觉到了乌蒙的眼色,心里也害pà

,王宫里面的情况与他想象中的貌似差不多:有人夺权篡位!

曲径通幽的花园里,本应该站岗的士兵们却懒散地坐在草地上。

“该死的,他自己在寻欢作乐,也不管我们的口粮。”

“就是,国君在时,我们还有一口饭吃,现在倒好,吃得连牛羊都不如。”

“有什么办法,我们又打不过他们。”

“这样下去,迟早得饿死。不若,咱们投靠副汗去吧。”

“啊?小声点,被将军听到了,咱们的脑袋都得搬家。”

……

这一切,都落入了恰巧经过花园的米咄禄的耳朵里。米咄禄掩饰不住内心的大喜,机会,终于来了……

“咦?这小娘是谁?”

在王宫门前,米咄禄眼前一亮,一名美貌绝伦的女子被一群士兵押着,从他的眼前走过。

是了!大权在握,肯定是迫不及待到处搜猎美色以满足他的欲望。嗯,刚刚那女子很漂亮,大事告成,向副汗讨来享shòu

享shòu

……

“怎样,那老家伙走了?”

李怀唐精赤着上身,结实的肌肉毕露无遗。今天给米咄禄设下的圈套就是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往里钻,还得通过他使大度莫也往里钻。为此,李怀唐牺牲了色相。

“走了,带着梦想走了。”

乌蒙的笑容仿佛就是李怀唐的翻版:奸!

“好,我们就等鱼儿上钩吧。那个,那两美人安排去给我铺床叠被去!”

李怀唐想想刚才假戏真做的感觉不错,回头吩咐豹子,欲重温好梦,加深与异族美女的友谊。

“将军,将军,看,我给你抓回来了。”

一把兴奋的声音老远就响起。

“六猴子,你嚷嚷个啥?有没发xiàn

更多的宝刀?”

“咦?苏小娘!你也去抄家了?当马匪的感觉不错吧?”

在六猴子他们一群人当中,李怀唐意wài

地发xiàn

了光彩照人的苏紫紫。

雄壮,威武!李怀唐浑然不觉他的光辉形象在美人眼里的异样。

苏紫紫的脸突然发红,李怀唐裸露的上身刺激着她,憋了许久的怒火冲到嘴边就停住了。

“我还以为你走了,是不是开始发xiàn

舍不得我了?”

“你,你,无耻,发誓不算数!”

苏紫紫扭头回应。

“什么不算数,要是不算数,我早就把你,咳咳……”

李怀唐才注意到这里的环境不太适合调情,数十道目光在两人身上游动。

不用吩咐,乌蒙和六猴子他们都坏笑着自动退下。

“那你派人把我抓回来什么意思?”

苏紫紫涨红着脸,有点兴师问罪的味道。

“抓你?什么抓你?”

李怀唐看看苏小娘又看看六猴子,慢慢开始明白。

“算了,这事我不跟你扯。你要想走,等过几天吧,这几天不太平,山雨欲来风满楼。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宫里,我不希望你受到什么伤害。等风平Lang静了,我再送你一程,好歹咱们合zuò

一场,好聚好散。”

李怀唐的态度很诚恳,苏紫紫将信将疑,怒火找不到宣泄点。

“将军,这两美人送你寝房里吗?”

豹子和两美人赶集似的,算准了时间过来凑热闹!

“废话,安排就是。”

李怀唐白了豹子一眼。

一个衣衫不整,浑身酒气,而美人花容失色,诚惶诚恐,一眼望去,很容易让人联想白日宣yin的场面。

“你?匪性不改,无耻下流。”

苏紫紫咬着嘴唇,怒瞪李怀唐。

“这,这又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的正妻。”

“该死的马匪,yin贼,我恨你!你娶恶婆娘去吧……”

苏紫紫抵挡不了在她身上移动的火热目光,慌不迭地转身逃离,并留下恶毒的诅咒。

人间天上,一间上房里。

“你确定她就是哈里发的新王妃?”

“是的,圣主。去年,我在撒马尔罕城里见过她,撒马尔罕城里的人都认识她,正是因为她美貌无双,闻名遐迩,才传到哈里发的耳朵里。”

一名黑衣人恭恭敬敬地对着一个神mì

背影回复。

“嗯,听说哈里发卫队全军覆没,没想到原来和史国有瓜葛。”

神mì

人喃喃自语。

“要不我召集手下去把她抓回来?”

“先别打草惊蛇。哈里发不会为一名王妃而放qì

原则的,不过,手上多一张牌总是不错的……”

第19章 药引

好事总是多磨。李怀唐惊起地发xiàn

,到嘴的肉再次飞掉,两名漂亮的异族美女与他有缘无份。

大度莫这个“病毒”即将降临,现在一切预防的良药已经准bèi

妥当,唯一缺乏的是一剂药引,国君忽必多恰好就是这个角色,而,两名异族美女,却是药引的药引,没办法,谁让她们俩是大度莫的最宠爱的妃子呢?

大度莫并不是最可怕的,城里的各种错综复杂的力量才是李怀唐的担忧所在。如果让大度莫引起一呼天下应的局面,就算能勉强在此立足,也只能面对个烂摊子。

所以,让忽必多亮相,在全城面前,高喊:打到狼子野心的大度莫很有必要。

王宫地牢里,李怀唐与忽必多又见面了,这一次,乌蒙还是谋臣的身份,不过,东家换了,换成了国君的对头,顺便兼职通译。

失去了两只耳朵的忽必多正低头苦思,一个痛苦的决定在等待着他作出决择。李怀唐和乌蒙则悠闲地站在他的对面,乌蒙刚刚把大度莫的异动告sù

了忽必多。

忽必多心乱如麻。如果情况真如乌蒙所说,马匪完全可以携带着已得财富逃之夭夭。而大度莫必然不会放过自己,当然了,他会把弑君的罪名赖给杀千刀的马匪。相对于自己的无能,大度莫就自然而然的被塑造成史国的大英雄。大度莫的野心他是知dào

的,可是,如果要他和这些马匪合zuò

,心又确实不甘。这些马匪给他带来的羞辱,如今全城,不,很快就全史国,全河中地区都会知dào

,他将会成为栗特人中最大的一个笑话。不止如此,最痛心的是,这些年好不容易积累下来财富都被这些马匪给抢了,还有他那些娇滴滴的妃子,估计也被蹂躏了。

乌蒙很鄙视眼前的忽必多,看样子他又是被猪油蒙了心。眼下都到了这关头了,还需yào

考lǜ

什么。不合zuò

,就完蛋,一了百了。合zuò

,至少还可以保住王位,财富和女人么,以后还有的是。再说了,他的那些女人不是还没被使用吗?

乌蒙很庆幸及时选择了良木。否则,就算不被这个愚蠢的忽必多清算,也迟早有一天在两王的争霸中丢掉全家性命。真是难以理解,当初自己何以投靠这个愚蠢又忧犹寡断的忽必多。

李怀唐对乌蒙使了一个眼色,乌蒙领会的点点头,对着牢门外喊了句:“带上来!”

两名面容俏丽却略显憔悴的女子被带了进来。

忽必多疑惑的看着乌蒙和李怀唐,搞什么鬼?进来的都是他最宠爱的妃子,难道是……

“陛下,您的妃子都安全的很,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没有受到任何的侵犯,可我们不敢保证大度莫来了之后,她们的命运会如何了。”

乌蒙开始加码打击忽必多的尊严。

“如果我同意和你们合zuò

,那么我的那些财宝是否还给我。”

忽必多对他的财宝还心存侥幸。

“陛下,相对于那些财宝,您的性命和您的妃子,都要显得珍贵多了,不是吗?大唐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史国国内的矿产谁也无法带走,除非陛下愿意送给大度莫,否则,还怕没有金银财宝吗?再说了,大度莫完蛋了,陛下不也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他所有地财富吗?”

乌蒙很耐心地循循诱导着忽必多。

忽必多也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这伙奇怪地马匪究竟从哪而来,乌蒙居然投靠了他们。嗯,这些都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他们将要干什么,什么时候离开,没搞清最后这些问题,合zuò

的意义也就不存zài

了,死亡和将牢底坐穿,对他来说都一样的可怕。

其实,按照黒塔他们的想法,根本就不用和这鸟国王罗嗦那么多,直接把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还愁何事不成。用的着把那些美女还给那鸟国王吗,那些平时看起来那么高贵的女人,他还来不及一尝芳泽呢,心疼啊。

对付贪婪的忽必多,确实可以来个霸王硬上弓,毕竟忽必多也没有什么好选择。问题是,李怀唐还需yào

点好名声和名气,光明部至少还得呆在这里过一个冬天吧,人口,粮食,兵器马匹还有人才,都是他急需的。没有良好的名声恐怕这一切都无法实现,这直接与将来的生存扯上了关系。其二呢,至少也得给公孙父子点脸面不是,同时对收拢刚投靠自己的新归也会产生一个积极的效应。

看着忽必多似乎动摇,李怀唐觉得是时候加上最后的一根稻草了。当即做了个甩袖子的动作,尽管衣服没有袖子,并且表现出了一脸的不耐烦,怒声道:“告sù

他,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让他好好享shòu

一下人生最后的乐趣,抓紧时间和他的女人温存下。大度莫可不会给时间给我们。”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乌蒙一脸的遗憾表情,完成通译,转身跟随李怀唐的脚步。

“慢着,别,我答yīng

,我答yīng

就是。”

不出所料,忽必多着急了,一天一夜没吃没喝没睡,神情有点恍惚,美人的到来,提醒了他:生活是那样的美好,令人眷恋,难以割舍。

米咄禄府邸。

米咄禄面前,站着一高一矮两名信使。

“先生大智大勇,此番虎穴之行收获甚大,来日,国君必定重赏。到时,还请先生多多关照关照。”

高个子信使一副阿谀献媚的模样。

“就是,就是。”

矮个子赶紧附和。

米咄禄很受用,摆摆手,谦虚道:“都是为汗王办事,何分彼此?劳烦两位勇士将好消息转告汗王,我米咄禄愿助一臂之力,半夜打开南门,举火为号,迎汗王入宫登基。”

高个子抱拳:“先生请放心,我这就出城去,汗王估计这会已经距离不远了。城内一切还得拜托先生。”

米咄禄府邸门外,数道关注的目光不时注意着周围情况,忽然,一骑从米咄禄府邸跑出,奔向南门……

第20章 关门打狗

傍晚时分,乞史城四道城门如同平常一般,准时关闭。仿佛是信号,城内响起了一阵喧嚣,紧闭大门的市民们不禁忐忑不安,今夜,或许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倘徉在夜色中的郊野,虫鸣声此起彼伏。一支疲惫的大军不合时宜地出现,打破了平衡。

“好,好,好!”

面对着信使的汇报,大度莫一连兴奋地说了三个好。

“马匪已经军备松弛,兵无战心,天助我等也。等内应占领城门,我们就冲进去,救史国于危难之时,富贵荣华,人人享之!”

战前的蛊惑必不可少,大度莫轻车熟路。

乞史城南门方向,漆黑一片之下,掩盖着焦虑之气,已过子时,而城门依然没有没有动静。

“咯――吱”

随着一声刺耳,城门洞里,透出一丝光亮,点燃了大度莫的希望。

“火把,六把火把,三闪三亮!是米多禄他们。”

高个子信使兴奋地站在大度莫身边,有邀功的嫌疑。

“进城!冲进王宫,杀尽逆贼。”

大度莫跳上战马,挥刀过顶,声嘶力竭。

上千人爆fā

出一阵“狼嚎”,羊圈里的肥羊,就在城门之后,等待他们蹂躏。

骑兵,骡马兵,步兵,争先恐后地越过吊桥,越过城门通道,越过心中的欲望,冲入乞史城。

在通往王宫的南门大道上,大度莫的感觉越来越不妙,没有遇到抵抗,没有见到留在城里的亲信,那该死的米咄禄也没出现,其它答yīng

相助自己的贵族也没个踪影。坏了,出事了!大度莫远远望向漆黑中的王宫,心中冒起一股害pà

的念头。

“停!掉头,快出城。”

大度莫果duàn

地举起手,并下达了撤tuì

命令。可是跑起来的马队不是说停就能停的,至于回头,除非有足够的回旋余地,否则需yào

耗费不少时间。

在乞史城里,四门通向王宫的大道都很宽敞,但这是对行人而言的,几个骑兵并排纵马也没有问题,纵驰的时候要转向的话,就得问问旁边的石墙愿不愿意了。

一片慌乱中,大度莫发xiàn

,身前身后两端,出现了无数火把,街道上,屋顶上,不知dào

有多少。

“该死的,米咄禄出卖了我们,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米咄禄被冤枉了,不过也不要紧,他是永远不可能会知dào

的,因为,他的脑袋早已搬家,搬到了王宫大门前。

黄昏时分,城门刚关闭,李怀唐就率领数百人冲进了米咄禄府邸。米咄禄府中隐藏的数百名家奴瞬间崩溃,与米咄禄还有大度莫的信使一起束手就擒……

米咄禄一伙人在王宫门前被砍的脑袋。国君忽必多闪亮现身,一番激昂颤抖的陈词震慑全城,反对派,骑墙派,无不偃旗息鼓,隔河观战。大度莫在进城前,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孤家寡人。

被设计者当然不爽,而设计者就完全相反。

李怀唐,意气风发,骑着一匹汗血马,手执锋利的弯刀。

“国君诏令,大度莫阴谋篡逆,罪该当诛,被胁从者放下战刀,一律赦免,献其首级者,连升三级,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数名嗓音大的士兵在摇动大度莫部的军心。

“放屁,放屁!给我杀,将这些逆贼杀光!”

大度莫恼羞成怒。他带来的都是忠心耿耿的部族兵,不怕妖言惑众。

“顽抗者,杀无赦!”

李怀唐脸色严肃,战意浓郁。

大战爆fā

。双方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迦木很倒霉,他被勒令带步兵断后,他知dào

,这是大度莫对他这个信使失职的惩罚。迦木确实倒霉透了,他遇上的第一个对手就是李怀唐。

借着忽明互暗的火把光亮,迦木看见一道反光迅如雷电,闪过他的眼前。或许是他命不该绝,胯下的战马正好失足前扑,他感觉到一阵凌厉的劲风刮过他的头顶,顿时尿意频频。

“居然没中?”

李怀唐很诧异,还有人能从他的弯刀下逃生!

“死去!”

跟随在迦木身后的一名骑驴战士承接了倒霉,享shòu

了迦木的待遇,本来应该呆在脖子上的头颅冲天而起……

街道狭窄,回旋余地不大,两军相逢,比的就是气势。

跳落马下,挤在人群里,李怀唐怒吼咆哮,战刀上下翻飞,身先士卒的作用鼓舞着上千名将士与敌肉搏。

大马士革弯刀的威力开始显露。跟随在李怀唐身边的将士,无不是一把锋利的弯刀,断裂战场一切的格挡兵器,血肉之躯更不在话下。

短短几个呼吸间,李怀唐就收获了四颗脑袋,浑身是血,完全一个血魔形象。周围之敌无不胆战心惊,不敢靠近。

“杀了他!杀了他赏金一万!”

大度莫注意到了敌阵中的一名彪悍将领,一个照面就撞穿了他的殿后部队的阵型,敌人顺着这个缺口冲了过来。而,此时,他的攻击骑兵还在与挡路的敌人激战,一时难分胜负。

万金之下,必有勇夫。大度莫的亲兵头子应声冲向李怀唐所在,数名亲兵也跟随上去。

亲兵头子子也很凶悍,拔出系在腰边的弯刀,如同战神附体,向着李怀唐砍出了他人生以来最满yì

的一刀…

就在他觉得将要砍下李怀唐的脑袋一瞬间,他感觉到持刀的手不受控zhì

了,仿佛自己的身体就从来没有过这手臂一样。几乎与此同时,剧烈的疼痛感从手臂脱离身体之处传来,而刚才的对手已经从他的手持刀方向掠过,接着,两根长矛洞穿了他的身体……

李怀唐很怀疑自己天生就是一个杀神,血液里流淌的都是杀戮的欲望,迸发出的无穷力量与诡异的杀人技巧配合的无懈可击,再仗着锋利的宝刀,无坚不摧。迎面而来的第一个敌人被他断手,第二个被削去头颅,第三个被抹了脖子,第四个被一脚踹飞,第五个被一刀穿心。一口气就干掉五个,骇人听闻,无论是他身后的部众还是在观战的敌人无不毛骨悚然。

“快,快走!”

尽管逃生的血路还没打开,可大度莫身边的数名亲兵不管三七二十一,用战刀狠拍大度莫的坐骑,保护着他冲向前方,逃离李怀唐这个可怕的杀神。

李怀唐很无奈,他再怎么厉害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

阻拦大度莫的是护都率领的千人队,大度莫派出的骑兵无法冲破护都厚实的步兵阵营,却在逐步将战线推向南门方向。

大度莫很幸运,战线的移动,给他闪出了一条东西走向的巷子。

“走,从这边走。”

大度莫率领着数十人逃窜。

所有人都低估了大度莫逃命的决心,也低估了他部族将士的韧性,他们选择战死为大度莫的逃跑创造了机会。

“呸!兔子,一定是兔子的化身。”

黒子立马东门,悻悻地自言自语。

负责追击的黒子率领骑兵出现在东门之时,早已没有了大度莫的踪影,只截下了几个腿短的。

第21章 唐奴三千

在通往骨咄矿山的道路上,一支两百人的骑兵在前进,酷日,山道,挡不住他们坚定的步伐。没有人说话,都在默默地跟随他们的主将,骑术很别扭的李怀唐的身后。

南门一战,斩获甚丰,光明部的骑兵规模扩大到六百骑,有八百匹战马,留下四百骑镇守乞史城,李怀唐亲率两百骑带上双马,在护都的带路下,迫不及待地扑向骨咄矿山。

营救那些唐奴,两百骑已足够。忽必多在矿山里的看护力量也不过两百人而已,其中有数十骑还是护都以前的部下。

本来,按乌蒙的建议,护都率百骑去忽必多的矿山就可将三千唐奴给解救出来,可李怀唐还是坚持亲自前往。与将自由带给那些奴隶相比,收获忠心对李怀唐来说更加的重yào

。为此,李怀唐还专门准bèi

了一捆树枝还有一名大食胖子……

忽必多的铁矿在乞史城东沿独莫河上溯五十里处,再向东南翻山越岭两百里,就到骨咄国的地界。为了掩人耳目,忽必多把他的私矿称作骨咄矿山,所使用的矿工几乎都是唐奴,不光是唐奴能吃苦耐劳,更多的是语言上的障碍,就算奴隶逃跑也可减少被大食人发xiàn

的概率。

基于如此的想法,忽必多向大食商人阿卜杜拉购买了大量的唐奴。这些唐奴都来自于突骑施人的老巢,一部份是大唐的遗民,突骑施人占据碎叶镇时,将他们都当成了战果;一部份是突骑施人去年劫掠大唐安西四镇抢掠回来的人口。突骑施人将他们当作了奴隶,卖到河中各地。大食国国土极其广阔,人口相对稀少,对奴隶的需求就像一头永远吃不饱鲸鱼的胃口,让奴隶贩子大赚特赚,突骑施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又一个平静的夜晚过去。寅时刚过,一阵嘈杂声中参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猎猎皮鞭声,整个矿山开始活跃。骨咄矿山的监工,十数名昆仑奴拿着皮鞭驱赶着疲惫不堪的三千唐奴起来挖矿了。神情麻木的奴隶们汇集在一起,动作机械地来到摆了几个水桶的空地,等候着喝一口冷水,然后就必须得与大山作战。

这两天,还没有人到过这里,把乞史城所发生的一切告sù

任何人。当初为了保密起见,忽必多下令在矿山里建立了一个补给站,里面堆放有足够数千人食用数个月的粮食。除非是补给时间,否则,一般不会有人到这个矿山里来,误闯进去的都被抓了起来当奴隶使用,就连货物的进出也安排在与补给队同样的时间。

“该死的昆仑奴,欺人太甚!这样苟活着,还不如与他们拼了!”

一个壮汉的忿忿道,清冷的凉水刚刚把他体内的睡意给驱赶走了。

“唉,省点吧,就算现在放你跑,你能跑到哪里?。”

身旁的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汉子伤心道,眼睛带着一丝恐惧,望向头顶上的半空,那里,有令他恐惧的东西。

吃饭喝水的空地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在巨石旁边,竖立着十多根木头,每根木头上倒吊着一具无头腐烂的尸身,山风拂过,诡异地晃荡着,时刻提醒着矿工们,死亡,距离他们是如此之近。这些尸身会一直吊在这里,直到有新的尸体来替代,而尸体的头颅都被割掉了,与其余数百颗头颅一起,整整齐齐地被摆成了一座小山,堆放在进矿山的路口出入处。栗特人轻蔑地说了,这是逃亡和反抗的榜样。

还有,在矿山北面的一条的山沟里,时不时传来恐怖的狼嚎声。

整个矿山,一直保持着三千余奴隶的规模,不断有新来的奴隶替代死去的奴隶。那些熬不过劳累倒下的,不屈逃亡的,结果是通通被送到了那条山沟里,至少有数百名无头同胞长眠在那里。运尸的弟兄说那里已经白骨累累,吸引了无数的野狼聚集在附近就食,夜晚,山沟里闪烁着不知dào

多少双让人发寒的眼睛。

壮汉陷入了沉默,他知dào

,就算所有奴隶听命于他,起来反抗,恐怕也是有心无力。栗特人从来都不给他们吃饱,每天所食刚刚好让他们不至于饿死,高强度的工作量透支了每个人的体力,甚至严酷的冬天里都没有一件完整的裹体衣服。长年累月受到折磨的奴隶们已经赢弱不堪。

而且,那虎视眈眈的栗特骑兵都拿着弓箭弯刀,在唯一出入的路口守候着,仿佛是在等待着又一场狼捕羊的游戏。

壮汉不甘心,一年以来,他已经忍受了无数的非人折磨,再不逃亡,这里将是他的最终归宿。对于他来说,死亡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劳累而亡,估计还能苟且偷生一段日子,另一种是倒在逃亡的道路上,兴许还有一丝生机。

壮汉捏紧手中的武器,一把木柄尖镐,是他用来向大山索取的工具,随着人流边走边凝视着与挖矿地点相隔一箭之地的雪松林,那树林在半山腰上,山峰看起来不是很高,应该可以翻越过去。他已经留意了很长时间,午后有一个机会可以偷偷跑入雪松林,只要趁着昆仑奴偷懒去躲避毒辣的阳光的时候,他完全有把握不被发xiàn



他知dào

被抓住的后果。但是,如果不尝试,埋藏在心中的仇恨何以得报?整整一年了,这种日子何时才是头?

朝食时间在辰时,等待奴隶们的只是一顿难以下咽的粗粮,没有多余的休息时间,昆仑奴挥舞着皮鞭驱赶他们回到工作岗位又继xù

挥洒汗水。午时,可以喝水休息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这个时候,机会出现了……

第22章 逃亡

与唐奴相比,昆仑奴要懒散得多。

和平时一样,一到正午,昆仑奴准时不见人影,这里的人都知dào

,昆仑奴偷懒躲避烈日的阳光去了,尽管太阳不可能再将他们晒得更黑。

劳累了半天的奴隶们,仿佛得到了大赦,纷纷朝山脚走去,喉咙已经干渴得要冒烟。故yì

落在人流后面的壮汉候着一个无人注意的时机,一溜烟快跑,借着嶙峋巨石和茂密草丛掩护,如愿地躲入了雪松林里。

昆仑奴数学的概念很糟糕,超过手指数量范围的东西都会让他疑惑,所以只有在傍晚时分靠着栗特人的帮组,才去清点人数。接下来,壮汉只要能翻越艰险的山峰,那么获得自由的机会将大增。

可惜的是,壮汉的喜悦没能维持多久,疲劳让他的动作迟缓了点,一个不应该出现的摔跤动作惊起了林子里的鸟群。

昆仑奴指手画脚地怪叫起来,栗特骑兵也发xiàn

了异常,随着一声吆喝,十来个骑兵拿上器,飞马而来。不过,马不能上山,到了山脚就得步行上去。

栗特骑兵骂骂咧咧,这么炎热的天气,这些奴隶也不给他们省点事,等会抓到那个该死的奴隶,就当众扒掉他的皮。

壮汉踉踉跄跄地穿越了雪松林,大口喘着气,努力地往上爬着,体力消耗非常严重。反观那些栗特骑兵,个个体力充沛。距离在一点一点地缩近……

山路异常难走,拖着疲惫的身躯,迈着沉重的脚步,壮汉不知dào

摔倒了多少次,又多少次从陡坡上滑落下来。

良久,壮汉抬头望去,山峰已经近在咫尺。突然,慌不择路的壮汉发xiàn

前路被一个近乎直立的徒坡截断了,一股悲愤顿时从他的心里涌出来“啊!”双手扯着脖子,痛苦而绝望地喊着。回首,栗特人狰狞的脸已经映入他的眼帘。

“让你跑,为何不跑了?”

一个栗特骑兵气喘吁吁地嘲笑着,用刀背狠狠地砍在被他踢到在地的壮汉身上。

“住手!”

一个唐人模样的士兵上前奋力推开了那个栗特兵,怒视着失足倒地的栗特人。

人数占有优势的栗特兵顿时嚷了起来:“公孙,你想干什么,违抗国王的意志吗?”

那个被叫公孙的毫不示弱,正色道:“你们虐杀的还不够多吗?士可杀不可辱。”

看着同胞受苦,公孙其实也于心不忍,不过,他实在无能为力。他也希望眼前这个壮汉能够幸运地逃出升天。他知dào

被抓住后,想痛快的死掉都是一种奢侈。所以,他也跟来了,有必要的时候,也许,可以帮他解脱。

仗着人多势众,栗特人围了过来,公孙以鄙视的眼神盯着他们,捏着弯刀的右手青筋毕露,一个声音从他的心底升了上来:忍无可忍,毋须再忍!

“混蛋,想找死吗?”

又一个唐人模样的人爬上了山,打断了一触即发的危机。

所有人都看向这个刚上山的人,这个人也是护都带来的,叫公孙遥武,武功不错,受国王的赏识被提拔为十夫长。而刚才那个维护奴隶的则叫公孙文远,这两人都是公孙家的忠心家兵。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道理放那都起作用。所以,壮汉就没再受到毒打,只是被几个满心怨恨的栗特人给押下山。

山下的奴隶们眼神复杂地看着被绑的严严实实,跪在吃饭的空地上的壮汉。壮汉没有求饶,也没有喊叫,只是眼泪不停地从眼角处落了下来。他不怕死,他只有恨,恨不能给父母,还有那可怜的妹妹报仇。这辈子,这辈子都没机会了,真是没用……

一具腐烂的尸体已经被放了下来,准bèi

拉去喂狼,好腾出位置给今天的新人。

公孙文远的内心也相当纠结,这种场面已经不少,他也恨,一股无力的悲痛袭向他的内心。

“公孙,你去执行国王的命令。”

一个猥琐的胖子说话了。这个胖子叫屈力罗,是国王亲兵队的第三号人物,与护都非常的不对付。他刚刚听到了手下给他的报gào

,一个恶毒的念头瞬间就冒了出来。

公孙正感为难的时候,“当啷”一声响。刚才被公孙推倒在地的那个栗特兵,把刀扔到了公孙的脚下,幸灾乐祸地奸笑道:“这把刀足够锋利,而且也有足够的经验,可以把唐奴的脖子切的整整齐齐。”唐奴这两个字,在这个栗特人的嘴里咬的特别清楚。

公孙文远的拳头抓的紧紧的,受到压迫的手指关节咯咯地响。他的脾气一点都不像他的名字,反而十足一个鲁莽的武士。栗特人的挑zhàn

和侮辱,超越了公孙文远心中的隐忍度,尤其是“唐奴”两个字。

爆fā

了!公孙文远一脚将刀踢飞,同时一拳飞向那个奸笑的栗特人。

“啊?!”

挑衅的栗特人又一次倒地,捂着流血的鼻子倒在了地上,同一天里被同一个人打倒两次,奇耻大辱!

混乱,场面一片混乱。

气急败坏的屈力罗扯着破锣嗓子急叫着,一群士兵涌了过来,七手八脚把公孙文远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屈力罗得yì

地笑起来,对着依然不屈的公孙文远道:“国王的意志无人可以违抗,今天就算护都来了,也救不了你。”然后,抬头盯着公孙遥武,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给,我,打,死,为,止。”

公孙遥武知dào

如果今天不强硬点,文远就死定了。当下,把刀拔了出来,上前一步,护住了公孙文远,厉声道:“谁敢?今日之事,我自会禀报国王,由国王处理。如果,谁要想公报私仇,老子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言毕,公孙遥武的手下也有意地靠向了他。

屈力罗感到有点棘手了,毕竟,护都派的实力也不弱,超过一半的人都是护都曾经带过的兵。

“国王有令,私放唐奴者死,无需禀报。”

屈力罗急中生智,把一顶大大的帽子盖向了公孙文远。不等其它人反应过来,又趁热打铁:“公孙文远纵奴逃跑,按令当斩,违令者与其同罪!灭门抄家!”

十多个屈力罗的亲兵借势上前,缴下公孙遥武手中的弯刀。

那个鼻子还在流血的栗特人恨恨地走向了被绑在地上的公孙文远,一脚就踢向他的身体,公孙文远被踢得翻了个身。接着,又一脚重重的踏上了他的后背,顿时,一股鲜血从公孙文远的嘴里吐了出来。

奴隶们不知dào

那些凶狠的看护在说什么,但是也猜的到,这多半是种族之争了,于是,某些有心人发xiàn

了机会,在他们的鼓动下,骚动开始了。有人拿起了手中的工具,有人捡起了铁石头……

屈力罗见势不妙,连忙招呼着士兵准bèi

血腥镇压。

第23章 变天

骨咄矿山,被一片紧张恐怖的气氛笼罩着,大屠杀一触即发。

突然,进山的小道上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有眼尖的士兵看见来人是自家骑兵,欢呼了起来。奴隶们则一脸的死色,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来骑渐渐清晰,公孙遥武松了口气,来人是国王的骑兵亲卫,头领是护都!

屈力罗的眼珠不停转动,没想到关键时刻,护都带人来了,而且,有的人很眼生,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尤其是护都身边的一名骑士,气势逼人,目光敏锐。不过,那又怎样,他还能反了不成?先唬他一下,谅他也不能把自己怎滴。如果他护短,以后再以此事给他罗织罪名把他也顺势给干掉。

“护都,你得正好,情况你也看见了,这些奴隶想造反逃跑,公孙文远私纵逃奴在先,蛊惑唐奴造反在后。其罪当死!还请护都将军秉公执法。”

屈力罗很佩服自己的口才。

护都大笑,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之事。

屈力罗疑惑地看着护都,心里开始感到不安,迟疑道:“你,你笑什么?”

护都突然凝住笑容,下马走向屈力罗,那名引人注目的骑士也跟随过来,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屈力罗,杀气凛然。

“你,你是谁,想,想干什……”

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掐断了屈力罗的疑问,紧紧地扣在他的喉结上,双脚被提离地面。

在无数双不可置信的眼光中,屈力罗被摔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巨石上,“轰”的一声,脑浆迸裂,气绝当场。

屈力罗,包括他的麾下士兵完全没有想到,护都身边的一名骑士会突然向他出手,毫不留情地取他性命。

形势骤变,和护都同来的骑兵大部分都下了马,有的张弓,有的拔刀,统统指向了屈力罗的士兵。

护都一脸的镇静,对着众士兵喊道:“愿意听命于我的,站到我左手边!”

公孙遥武激动地扶起倒在地上的文远,第一个走到了护都的左边。他有预感,今天有大事情要发生,这种憋屈的生活就要结束!

“哗啦”,数十个士兵从屈力罗的士兵队伍中分离了出来,与公孙遥武站到一起。

“你们,你们想造反么?我们要面见国王。”

屈力罗的亲兵心虚地嚷起来,手中的刀和矛有意无意地对准着护都。

“杀!”

刚把屈力**掉的骑士杀气腾腾地下达命令,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宰者。

“咻咻”的弓箭声首先响应。

蓄势已久的羽箭,离弦之后的速度虽不是最快,但巨大的动能也足以在对面之人作出反应前,让锋利的箭头穿破了锁子甲,扎入了他们的血肉之躯。眨眼间,弓箭手对面就倒下了十多个士兵,剩下的士兵急忙挥动手中的兵器,与护都的亲兵展开了激战。

下命令的是李怀唐。一大早,李怀唐和护都就率领了光明左骑向着骨咄矿山出发。经过一夜的休息,士兵们的体力都得到了充分的恢复,知dào

又是去干那杀人抢劫的勾当,个个都精神抖数。

这一百个骑兵,个个都是配备了大马士革弯刀,锋利无比,而且个个嗜血,如狼似虎。屈力罗的士兵哪里是对手,几个回合之下,大部分被砍成了几段。剩下的几个也被活擒,如果不是李怀唐的吩咐留下几个俘虏,恐怕他们早已被分尸。

刚刚还以为必死无疑的壮汉惊疑地瞧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仿佛梦境不知真实。壮汉惊叹,命运之神真是神mì

莫测,转眼间,要杀自己的人这会全都完蛋,自己却得救了。那个曾经狐假虎威的昆仑奴,还有一众帮凶都被抓了起来,蹲在刀枪之下,瑟瑟发抖。

挂在长木上的尸体已经被放下来,用布掩盖着。

惊魂未定的奴隶们发xiàn

,巨石上,站着一名年少骑士,双眼有神,杀气外露。就是这个人,突然出手杀死屈力罗,再一声令下,把他们心中恨透了的栗特看护给剿灭的。而且,那个“杀”字,很明显,是和自己的语言一模一样,再仔细看下,这个人的长相特征居然也和自己都差不多。接着,一种他们熟悉而亲切的语言从那人的嘴里冒了起来。

“同胞们!从今天起,你们自由了!”

人群没有发出预想中的欢呼,大多数人都带着一种将信将疑的眼神,互相对视,好像在询问对方:这郎君说的是真的吗?

李怀唐继xù

喊:“我叫李怀唐,国王已经被我抓起来。今天,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带领你们回家。”

此时此刻,众人才明白过来,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呜呜…”有人放出哭声,渐渐地越哭越大声,哭声感染了所有的受苦之人。

李怀唐惊奇地发xiàn

,他面对着的,所有刚刚还是奴隶的同胞们无不处于哭泣当中,有的居然是撕心裂肺地嚎叫。

李怀唐默默地注视着这些刚获得自由的唐民,任由他们发泄长久积累在他们心中的苦闷。护都难过地揉下眼睛,作为汉人,这几年间他居然助纣为虐,没有给自己的同胞带来一点帮zhù

,一种愧疚感跃上了他的脸庞。

良久,激动的人们逐渐安静了下来。都带着一脸的感激和期望,看着那个叫李怀唐的人,这个人刚才说了,要带他们回家,那个在东方,遥远的家园,大唐。

李怀唐站在巨石上,望向东方,那里有一个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国度,传说富足,繁华,宽阔,尚武而又不失文明和精彩。一时间,李怀唐忘记了继xù

演讲,就默默地呆立在那里,脸上写满了一股向往之情。

人群中,走出一个壮汉,带着明显的疑惑:“请问,郎君可是大唐皇帝派来救援我们的吗?唐军征伐到此了吗?”

李怀唐回过神来,笑笑,摇头道:“我叫李怀唐,是光明部的首领。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唐军和大唐皇帝。不过,眼下,你们先填肚子要紧,别管皇帝了。”

虽然众人有所失望,但是,这个光明部的首领说的是大实话,眼下填肚子真的比较重yào

。于是,众人忙着张罗开饭去了。

按照李怀唐的吩咐,发放下去的粮食,每人也只允许刚刚吃个饱,许多人都还没有吃过瘾,不过,终于总算是都尝到久违的肉食,一时也不好意思罗嗦什么,毕竟这么多张口,能吃饱就很满足了。

百来俘虏蹲在地上,都被捆绑得严严实实,他们看着不久以前还是奴隶的众人狼吞虎咽着,肚子也开始抗议。刚才那些唐人在说什么,他们一个字都听不懂,可那不要紧,该死的都死了,比如屈力罗,而他们不过是些跑腿的。他们自由了,自己也就不用呆在这鬼地方了,只是不知dào

什么时候被放回去。咦?干什么?他们要带我们去哪里?要放了我们吗?是了,他们吃完,也该到我们了。俘虏们纷纷乐观地猜测起来。

饭饱水足之后,李怀唐把众人集合起来。

“想回家吗?”

“想!”众人异口同声,气壮山河。

“如果,有人阻挡你们回家,把你们当羊,继xù

奴役你们,你们说,该怎么办?”

李怀唐开始煽情。

众人听了,不知dào

李怀唐的葫芦要卖什么药,有些迟疑。只有那午时逃跑未遂的壮汉喊了出来:“杀!”却是模仿李怀唐刚才的语气。

“杀!”众人也跟着豪情壮志。

李怀唐满yì

地看着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的众人,示意护都把那些俘虏都押上来,分成两排,跪在了众人面前。

李怀唐扫视着议论纷纷的人群,用手示意安静。

一名胖子被反绑着,推上前。

“这个是大食人,叫阿卜杜拉,就是将你们贩卖到此为奴的混蛋,你们说,怎么办?”

“杀!”

上千人喊声惊天动地,阿卜杜拉的出现点燃了奴隶们心底下的怒火。

“好儿郎!你,对,就你,六猴子,给他把刀。”

李怀唐鼓励着他:“把他们杀了!”

壮汉脸无惧色,接过六猴子递过来的弯刀,大步向前,走到了阿卜杜拉的身后,二话不说,挥刀就砍向了他的脖子。由于没有掌握好角度,弯刀斜着砍入他的肩膀,砍断了锁骨,弯刀却被正好卡住,费好大的力qì

才拔了出来。

阿卜杜拉早就吓得脸无血色,等到弯刀砍进了锁骨,才发出非人般的嚎叫,倒在地上翻滚着,凄厉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壮汉没有迟疑,拔出弯刀,继xù

第二刀,这一次,刀锋准确地割断了阿卜杜拉又胖又粗的脖子,穿透之后,余势把地面撞击得直响。凄厉的喊声嘎然而止,鲜血喷洒到处都是,一双惊恐的眼睛无神地盯着幽深的天空,不知何时已气绝。

弯刀嘣了一块口子,壮汉不好意思的看向了李怀唐。

“嗯,不错,够凶悍!”

李怀唐赞许地点点头,然后示意六猴子再给他一把弯刀。还好这些都是刚缴获的,如果是大马士革刀就亏大了。

受到激励的壮汉再接再厉,又砍掉下一颗昆仑奴脑袋。

“很好,还有谁?”

李怀唐以期待的语气询问着其余众人。

在壮汉的鼓励下,走出了好几百激动的奴隶,狠心地用颤抖的刀锋把两排跪着的百来俘虏给分了几次尸。残酷的血腥场面让大部分人都翻江倒海,也释fàng

了他们心中的恶气,壮了他们的胆魄。

“壮士叫什么名字?”

“某卫安国,大唐安西人。”

“好,卫安国,到我这来!这个你能折断吗?”

处决俘虏之后,李怀唐把壮汉请上了巨石,递给他一根短树枝,让他折。

卫安国轻易就把树枝折断了,疑惑不解地看着李怀唐。

“你再试试这个!”

李怀唐捡起地上的一捆同样长度的树枝,示意卫安国继xù

折。这一次,卫安国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和树枝较劲了好几个回合,但是都拿那捆树枝没办法。

李怀唐捡起被折断的树枝,脸色凝重:“大家看见了没?这根树枝代表着我们每一个人,分散所以渺小易折”,然后又接过卫安国手中的那捆树枝,提高声音道:“而,这捆树枝代表着我们所有的人!团结所以坚如磐石。我们回家,不需yào

神,只需yào

团结!”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沐浴在如血残阳余辉下的三千多刚获得自由的唐人,无不自愿的加入了光明部,因为,首领说了,回去,同回去,战斗,同战斗。弃骨荒野的同胞骸骨都被起出来,连同那头颅一起,火化成灰,准bèi

带他们回家……

第24章 跳河与撞墙

家,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很珍贵的。在三千唐奴的眼里亦是如此,只不过,他们大部份人都失去了家园,不知家在何处,有的人则是有家不能回,这里与大唐相隔千山万水。李将军说得很对,加入光明部,重组家园,或者慢慢再找回失散的亲人,又或者,等待有一天,将军带领他们迁徙回大唐。

在光明部,吃饱,穿暖,睡得舒心,与奴隶生涯,甚至与以前的生活相比都要好,当兵就当兵吧,就算是为了自保,训liàn

就训liàn

吧,也苦不过当矿工。可是,新兵们很快就郁闷了,一切,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清晨,乞史城国王的练马场上,刀枪林立,人头涌涌,喧嚣震天。

从骨咄矿山营救回来的唐奴大部分都是青壮,经过两天的修养,李怀唐遴选出两千人,将他们编成一军:武骑军。按黑子的说法,这是大唐对步骑军的称呼,行军时骑马,作战时下马。

武骑军一共三千人,其中五百人是与大度莫血战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作为武骑军中重yào

的一部份,骡马必不可少,李怀唐竭尽所能,才勉强凑齐了两千匹坐骑,武骑军算是正式开张。

轻骑军,六百人,分为左右骑和鹰骑,护都黑塔黑子分别为统帅,各领两百人,其中,鹰骑作为斥候一人双马。

“左,向左转,错了,我都说几遍了?乌龟你个王八,光脚那边是左,该死的。”

面对一群不明所以,左右不分的士兵,李怀唐脑袋在膨胀。还好,李怀唐应变能力也不差,发xiàn

不对劲,及时命令新兵们脱下一边脚的鞋子,以光脚为左,方便辨认,可愣是这样,还是有些傻大个依然如故,让李怀唐痛苦抓狂。

“吹号,向前进!”

低沉的的牛角号震动着耳膜,一支百人队的队列端起长矛,昂首挺胸,迈步向前,第二支队列随后跟上,然后是第三支。尽管队伍参差不齐,李怀唐也只能勉强接受。

队列一直在前进,一条饮马的小河挡在他们前方,停止脚步的牛角号却迟迟没有响起,近了,近了,要掉进河里了……有慌张的士兵回头看向他们的将军,而李怀唐似乎忘记了号手的存zài



“别过来,停,停下……”

站在河边,百名士兵示意身后的第二列袍泽不要再往前,不然,他们就要被矛尖逼落河里。

第二列的士兵紧张地回头望去,身后的矛尖紧紧跟随,停下?那不是在开玩笑么?

“扑通!”

一名士兵躲无可躲,失足落入小河,这只是一个序幕,是大群士兵落河的前奏。

“乌龟你个王八,要我命啊?”

落河的士兵十分狼狈,骂骂咧咧。

第二列的士兵也遇上了同样的命运……

“卫安国,出列!”

李怀唐铁青着脸,暴风雨在蓄势,处于爆fā

前夕。

“到!”

卫安国浑身湿漉漉,尴尬地挺立在李怀唐面前。他就是差点命丧屈力罗手上的壮汉,李怀唐看他胆气不错,将他任命为武骑副统率,与公孙文远一起,为公孙遥武的副职。

“为何停下?告sù

我你的理由。”

李怀唐大声怒吼,仿佛要把卫安国的耳朵给震聋。

“这个,”

卫安国词穷,不知如何作答。难道说,士兵们都不想把新衣服,新鞋子给弄脏?这些经lì

多年奴隶生涯的士兵,刚刚穿起光明部给他们送来的整齐的衣服和鞋子,都格外珍惜。有的人,居然还破天荒地穿着丝绸衣服,更是不舍弄脏。

为了这上千人的吃穿,可愁怀了光明部的“四人帮”,乌蒙,沙穆尔,大小栗子用光了国王仓库的存货,跑遍了全城,才勉强筹集了足够的衣物,里面甚至包括了丝绸做成的衣服,虽然,穿起来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可对于这些新兵来说,这是他们很久未曾有过的待遇和幸福。

“滚,带你的人给我喊:违命可耻。绕场跑十圈,下一次再违令就二十圈,外加不准吃饭!”

李怀唐咬牙切齿,他需yào

的是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而不是眼前这样的乌合之众。

“有你这样的将军吗?故yì

让人跳河!”

一把清脆的声音带着戏谑,从李怀唐的身后响起。

李怀唐不用转身都知dào

,这把甜美的声音,除了苏紫紫,不会再有其她人。头也不回,严肃道:

“别说是河流挡道,就算是刀山火海,命令不至,他们也得趟过去。他们不是马匪,是士兵,是军队,服从命令是他们的第一生命。”

果然,一袭淡淡的鹅黄从身后越过,出现在李怀唐眼角的视野里。

练马场与王宫靠在一起,喧嚣的动静将小娘给吸引过来。

“怎么不吭声,觉得我说错了?”

“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正襟危坐的模样,感觉不太适应。”

感觉这种东西很奇妙,连苏紫紫都没有意识到,每次与李怀唐谈话都有一种新鲜感在心里头荡漾,如同在冰冷的空气当中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

戒备心理不知dào

什么时候从她的内心失踪,或许是在李怀唐第二次“为她”放qì

到嘴的“肉”之时,或许是在李怀唐击败大度莫之后,又或许是在李怀唐解救出三千唐奴的那天。总之,李怀唐在她的心里不再以马匪的形象而存zài

。马匪不**掳掠,马匪不搜刮全城,那他就不是马匪,而且,还没听说过,马匪会善待奴隶,发放衣物,给予粮食。

“那行,这么说吧。你的美貌让我好奇,我很想去哈里发的后宫里,还有那个什么苏禄汗的家里瞧瞧,是否还有像你这样的美人,顺便借回来用用。我担心的是,到时候,万一这班混蛋不听命令,见到什么美人珠宝的就一哄而散,把我晾在那里。”

没有掌声,没有鼓励,李怀唐得到的是一双白眼。

李怀唐一点都不介yì

,相反,他很喜欢,美人嗔怨的表情看在眼里是一种享shòu

。化冷眼为动力的李怀唐兴致依然,话题依旧:

“既然我来到此,活在此,那么这里的秩序,只能由我说了算,谁试图说不,我就让他消失。我现在做的,就是为此准bèi

。”

“那你准bèi

也让我消失吗?”

苏小娘没好气地问。

“这个,你例外。喜欢你,追求你是我的自由,接受与否是你的权利。无论如何,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愣,这是苏小娘的第一反应。权力与自由,尊重与选择。她第一次如是听说,这个似是而非的马匪究竟是什么人?每次与他谈话总能听到些奇怪的话。有时候,与他霸道的外表完全不一样,虽然很直接,可却能在不经意间让人产生甜滋滋的浮想。

远处,一队听令前进的士兵结实地撞在了一堵墙上……

“好!公孙遥武干的不错。”

李怀唐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你真是个虐待狂,他们都撞墙了,你居然在偷着乐。”

“跳河”,“撞墙”与实力强dà

之间的联系实在深奥,超出了苏小娘的理解范围。

“这个问题,和你说不清,日后再说。嗯,这里面的厉害关键,包括我的优点,你会慢慢发xiàn

的。”

对待美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复杂简单化。

“你的优点?我已经发xiàn

了啊!”

“啥?”

“脸皮厚,厚脸皮。”

“咳,紫紫,晚上有空么?咱们一起聊聊人生,谈谈理想?”

“嗯?”

“那好,晚上你等我,我去你的房间找你,记得留门给我。”

“无耻!yin贼!……”

第25章 李怀唐数字与符号

“马匪,我倒情愿是马匪。”

渡过又一个寂寞的夜晚,李怀唐打着哈欠,对于马匪这个职业第一次有了羡慕之感。马匪,吃饱了睡,搂着抢来的妇人睡,没吃的就去抢,快意恩仇,根本就无需理会部下的吃穿装备。哪里会像自己,白天面对一群让他抓狂的士兵,晚上还得为他们的装备和以后的吃穿计算和烦恼。

部落在壮大,实力在增强,可问题也随之而来。

首先是人口,光明部已经超过四千人,几乎全是壮丁,人口极不平衡。妇人,只有可怜的数十名,都分赏给了立功将士。

其次是装备,武骑军的驮马,长矛和盔甲,长弓,轻骑军的角弓,箭矢,林林总总,却无法忽视。

最后,是粮食,这才是最重yào

的事情。数千人每天吃喝的数目绝对不少,虽然收刮了国王的还有数名贵族的仓库,暂时不缺,可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啊,按目前这个消耗速度,似乎那天的到来不远了。

“妇人,嗯,去哪里抢呢?”

李怀唐出神地拿着一张煎饼,喃喃自言自语。

“哼!无耻,整天就想着抢妇人,吃饭都不闲着。”

声音很甜美,很熟悉。李怀唐拉回飘远的思绪,眼里出现了苏小娘俏丽的身影。

“来得正好,子曰:三个诸葛亮,哦,不,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你告sù

我,哪里有妇人可抢?”

李怀唐病急乱投医。

“你?”

苏小娘气糊涂了。

“哈里发的王宫有,撒马尔罕的总督府也有,而且很多。”

“这,这我知dào

……你,你在消遣我啊!”

李怀唐瞪了苏小娘一眼,拿起昨晚的一张羊皮,继xù

出神。羊皮之上写有他亟需解决的问题。

“这是什么?什么妇人什么?”

苏小娘的胆子越来越大,悄悄地走到李怀唐的身后,偷看他手中羊皮。一些奇怪的符号进入她的眼帘:1妇人?2武骑?3粮食?

“笨蛋,这个是数字一,表示顺序,这个么,是问号,表示疑问。”

李怀唐理所当然地向着充满疑惑的苏同学解释。这些知识如同说话吃饭的本能一样,李怀唐与穿俱来,对他来说,反正就是信手拈来的东西。

“数字?问号?还有吗?”

苏小娘疑惑的目光游离在李怀唐与羊皮之间。

“有,当然有。你看,这是4…….,这是10,11……”

“符号么也有,这是逗号,作用,作用主要是为了防止读书人一口气念不完而断气,这个是句号……”

李怀唐很得yì

,他看出来了,美人不懂!

“看见我的优点没?这是我一宿没睡才创造出来的,姑且将这些称之为李怀唐数字和符号吧。”

苏小娘双眼在放光,很惊讶,这些数字符号虽然简单,可实用性很大。她简直就不敢相信,这些前所未闻的东西居然出自眼前这个只知dào

杀戮抢劫之人的手笔。

“真的是你,是你想出来的?”

“废话,之前你见过没?”

李怀唐有点心虚,苏紫紫没见过,不代表其他人不懂,比如乌蒙他们。不过,李怀唐的担忧完全多余,历史上,阿拉伯数字的传播,还要等上数十年,这会,它们都窝在天竺不为世人所知。至于标点符号么,就更不用担心了,如果不是李怀唐,乌蒙他就算多活两辈子,也无缘相见。

苏紫紫想想也是,书,她看了不少,可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怪异新奇的东西,对于阿拉伯数字,她没多大的认识,可对于标点符号,她却很深刻,书念得越多,就越深刻。标点符号,不但可以加快读书的速度,而且还明确其意,有助于增强理解力。

“怎样?有没仰慕的感觉?想与我一起谈人生?”

李怀唐感觉良好,开始无耻。

“这羊皮归我了。”

苏小娘无视李怀唐的无礼,劈手夺过桌面上的羊皮,转身就走。

“哎,你!抢我的东西,你个女马匪……”

羊皮没有了,可这难不倒李怀唐。在这里,纸张是紧缺奢侈货,记载事情大多数时候都用羊皮,李怀唐很快又弄到一张羊皮,写下了他的问题。等会,还得与“四人组”商量。

李怀唐没想到,“四人组”对他的数字符号同样感兴趣,费了一大堆口水才让他们明白过来。

“将军果然是神使,懂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将军天下无双,必然能成就大业。”

“跟随将军,是我等的幸运……”

“四人组”毫不吝啬赞美之词。确实,对于他们来说,这两样东西都具有划时代意义,作用无可衡量。

“废话少说,看看怎么把问题解决。”

小栗子赶紧道:“将军啊,您忘了城里的那些贵族吗?他们家的女人财帛不是最多么?”

乌蒙也接过话头;“女人,马匹,兵器甲胄和粮食的问题,目前是没办法完全解决,不过,那些贵族倒是可以帮上很大的忙。”

李怀唐沉吟,望向大殿外,一道倩丽的身影在花丛下忙碌。

“嗯,不是我不想,可出师也得有名啊,我们光明部一向都很文明的,打家劫舍恐怕不太好吧?”

“那些贵族,可有余粮?大食人没把他们勒索光吗?”

四人一听,差点没一头栽地。不愧是首领,转变可以如此快。

乌蒙忍住笑意,一脸古怪地说道:“文明,我们当然文明。不过,我们只是按国王的旨意办事,国王说了,这些贵族暗中支持大度莫,蓄谋篡位。不杀他们的头已经是非常的仁慈了,抄家,不过是略施惩戒而已。”

“至于那些老狐狸的油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他们藏富的本事可比国王大多了,不过,不杀掉几个震慑他们的话,恐怕效果要差强人意。”

“既然圣意难违,我们就委屈点。大小栗子,去,请国王旨意,然后摆宴请客。”

李怀唐一本正经地下达命令。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灿烂的阳光很温暖,蔚蓝的天空很舒畅。可对于乞史城的贵族来说,他们此刻的心情与天气恰恰相反,他们刚刚得到国王的请柬,晚上有宴会。

国王在这个时候请他们赴宴,究竟什么意思,难道是秋后算帐?贵族们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很多贵族都打着各种幌子互相串门,希望可以找到一丝端倪。也有人已经开始称病,还有人在收拾行装,对外称要出门做买卖。山雨欲来,敏感的人开始八仙过海。

可也有人明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固然没什么好事,不去的话,罪名可就大上天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果然,王宫里。大栗子正在请示李怀唐,而小栗子已经带人吩咐城门的看守去了。

大栗子担忧地问:“如果他们逃跑的话,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三个城门已经关闭,小栗子带人去唯一的出口恭候着那些肥羊,一个都逃不了。”

做大事者,能不未雨绸缪么?李怀唐很想笑。

“如果他们装病不来,怎么办?”

“正和我意,判个死罪,砍头抄家!”

李怀唐胸有成竹,一副轻描淡写的表情。

大栗子若有所思,忽然想起了李怀唐说过的“文明”,赶紧又问:“套个啥罪名?”

李怀唐沉思了片刻,一丝得yì

的奸笑浮现上了他的脸庞,盯着大栗子道;“莫,须,有。”

“啊…….这?”

第26章 鸿门宴

夜色初上,乞史城,王宫的宴客殿里。人头涌动,贵客们已经到了大半,正主却还没出现。忐忑不安的贵族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忧虑的神色挂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李怀唐刚刚从训liàn

场赶回来。整个下午,他与所有的将士一起继xù

着数天来的摸爬滚打。

一整个下午的训liàn

,不但把将士们折腾惨了,李怀唐也深感疲惫。不过,多少令人欣慰的是,成效开始显现。违令行为悄然绝迹,集合时间也大大缩短。

护都和黑子毕竟是军人出身,一眼就看出来这种单调枯燥训liàn

方法的好处,心下非常赞赏,十分佩服李怀唐能有如此的奇思妙想。按照目前这种训liàn

方法,当本能执行命令成为习惯,令行禁止的效果就会得到很好的体现。

李怀唐没有和众将士一起吃晚饭,小栗子已经让人来禀告说,夜宴即将开始。将士们晚饭之后,还得进行体力训liàn

,李怀唐给将士们留下几句勉励之言,就把队伍放手给各个将领,然后带着黒塔的右骑和卫安国的右武骑兵,快马朝王宫赶回去。

王宫里,李怀唐迈着轻快的脚步,和迎接出来的乌蒙一起走向大殿后堂。

“嗯,没有人缺席。什么?只有八十多个贵族没有亲自前来?”

李怀唐还真希望所有的贵族都没来,这样就直接多了,也省事多了。

“是的,还有十多个想逃出城,结果被城卫给赶了回来。他们还全部委派了子侄作为代表过来。”

乌蒙继xù

道。

“当值的城卫干的不错,有劳公孙先生给他们赏赐。”

李怀唐很满yì

部众的表现。

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中,李怀唐坐上了主位,脸色深沉,给到场的贵族们送去无形的压力。而,乌蒙则奇怪地坐在他的左侧,神态恭敬。

“各位,请安静。非常遗憾,陛下身体偶感小恙,不便前来,特命在下前来接待大家。陛下还交代了,请大家随便点,就像家宴一样就好。在下乌蒙,非常荣幸招待各位。”

乌蒙神采奕奕地来个开场白。

看着拘束的众人,乌蒙继xù

安慰道:“来来来,别客气,请大家先用餐,招待不周,还请体谅。”

众人面面相觑,这,这也叫宴会?酒,没有,肉,也没。台子上,只有清水一杯和一些椰枣。还好,他们也不是真的来吃饭的,沉默,唯有继xù

沉默。

乌蒙喝了一点水,放下杯子,脸上依然带着一片祥和,笑意盈盈道:“看来各位真的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啊,呵呵,这么快就吃完了。”

“乌蒙,你究竟想干什么?不妨直说。没事的话,我们可要回去了。”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毕竟,老狐狸们没有亲自来,年轻的子侄有点年轻气盛。他们是认识乌蒙的,在他们眼里,乌蒙不过是国王的一条狗而已。就算是国王,以前对他们还不是得客客气气的?如今,国王没有现身,在他们面前的只有这个乌蒙,还如此怠慢他们这些高贵的贵族,如何能忍。

李怀唐正要杀鸡敬猴呢,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伸头出来试刀。

“啪!”

众人望去,主位上的年少将军推翻了酒案,杀气腾腾。

仿佛没有听出年轻贵族语气里的一丝不敬,乌蒙保持着一脸的笑意,向李怀唐侧耳倾听。

“我们将军问,阁下是何人?有请柬否?”

“哼,请柬吗?还给你!什么狗屁将军,我们只认国君。”

那个年轻贵族不屑正面回答乌蒙的提问。如果不是家中的长辈语重心长的交代过一番,他早起身走人了。

李怀唐接过士兵来的请柬,在乌蒙眼前晃晃,听着乌蒙低声通译。

“哼!请柬是请阿瑟家老爷的,你这是欺我呢。来人!”

殿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黒塔和卫安国一起进殿应命。

“门子玩忽职守,私放外人进殿,把那几个门子给我打,打死为止。这位胆大包天的冒名顶替者,枭首示众!”

李怀唐的命令又冷又狠,一脸的厉色,一脸的杀气。

“将军说了,此人冒充阿瑟老爷家的,潜入王宫,意图不轨,拖下去,砍了!”

乌蒙此言一鸣惊人,尽管有狐假虎威之嫌疑。

“哗!”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这怎么回事?如果真这么算的话,岂不是大部分人都得被砍头?这,这个神mì

的将军究竟是何人,居然如此嗜血暴戾,还能让乌蒙俯首贴耳。

一脸凶恶相的黒塔和卫安国扑向了那个年亲的贵族,抓住就往门外拖去,任他双腿乱踢,乱喊乱叫:“乌蒙,你血口污蔑,我是阿瑟家的长子,我叫麦克阿瑟……”。

很快,就听不到那个叫麦克阿瑟的喊叫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呈了上来,盘子上的头颅,一双惊恐空洞的眼睛正是刚刚骄横的麦克阿瑟。而殿外,还在传来噼里啪啦的混乱的杖责声,嚎叫声。

众人心惊肉跳,冷汗直冒。

“这些不愉快,还请各位忘记。哦,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这么血腥的一幕被李怀唐轻轻带过,仿佛就不曾发生过一样。犀利的目光扫过,一片寂静。

“哦,对了,是阿瑟家,阿瑟家很有问题,和贼人勾结图谋不轨。刚才还好被我及时发xiàn

和揭露,阿瑟家肯是大度莫的余孽。”

“此贼不除,史难不已!黒塔,给我带人去铲平阿瑟家,不准漏过一人,财产没收。”

李怀唐继xù

给众人恐惧不已的心头上加码。

血淋淋的头颅,还有恐怖压抑的气氛,足以秒杀一切虚伪和假装。

镇静?已飞爪哇国。

淡定?同上。

贵族们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深深的水底,两股战战,尿意频频。

这时,再笨的人都已经明白过来,眼前这位嗜血的将军必定是传说中的谋篡者,是他控zhì

了国王,哦,不,什么将军,简直就是土匪,杀人不眨眼,杀人不讲理的土匪。

李怀唐毫不怀疑,大殿外鬼哭狼嚎的销魂之音,只要再加一把劲,这里满堂的猴子肯定会有出现一泻千里的情况。

鸡已经杀了,猴子也敬了,再多就矫枉过正。

该做的,已经做了。李怀唐优哉游哉地端起杯子喝一口水,一边递眼色给乌蒙,让他收场。

乌蒙会意说道:“继xù

,继xù

喝,我们继xù

喝酒。大家不用怕,我看大家都是陛下诚实的子民,与那些害群之马黑白分明。”

贵族们颤抖着双手,拿起面前的杯子,也不知dào

是喝还是倒,大半的水都从嘴角边直接Lang费掉。

“在史国,妇孺皆知的是什么?那就是大度莫此獠的野心!趁着陛下出兵支援宗主国,就妄想弑君夺位。”

“先是重金网罗各国武士,刺杀我主。毒计未遂后,又企图勾结城里像米咄禄为代表的势力谋朝篡位。幸亏,我主聪明睿智,英明神武,又一次挫败了他的阴谋。”

乌蒙滔滔不绝,先把阿卜杜拉的脏水泼给大度莫,又把忽必多偷梁换柱成“我主”,乌蒙现在的主正是在身旁听他表演的李怀唐。闻言,李怀唐不禁莞尔,乌蒙的马匹功夫也很深啊。

也不理会那些已经吓破胆的贵族,乌蒙直接切入了主题:“危难时刻勇士多。虽然,我主慧眼洞悉了大度莫的狼子野心,并作了精妙的安排,但是还是无法避免将士们的死伤。经lì

惨烈的血战之后,勇士们现在缺衣少药,食不果腹,兵器折损,马匹也不足。勇士们如此的不堪,而陛下却无能为力。所以,你们各位看看,以各位的智慧,应当可以给出一个满yì

的答案的?现在,各位是安全了,无生命之忧,可不要过河拆桥,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勒索,赤裸裸的勒索!国王没油水了,就来抢我们!

这是所有贵族的第一反应。

性命保住了。这是所有贵族的第二反应。

“来人,取笔与羊皮过来,给我们的客人留下宝贵的意见。”

乌蒙表现的非常的客气。

“希望各位慷慨解囊,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将士们不满yì

,被迫自己去取的话,到时,各位可不要责怪我啊。”

黒塔带着几个人,瞪着圆溜的大眼,一脸的凶悍之气,从一个个贵族面前走过,一张张羊皮和笔从他的手中塞了过去。

按乌蒙的意思,每人一张小羊皮,把要贡献的的财物都列上面,并签字画押,得到允许后,再派仆人回家通知,到时,人财两清。对于贵族来说,出血是已经有心里准bèi

了,毕竟不用和那个麦克阿瑟一样的下场,人财两空。可难题是,得支付多少才会得到允许啊?这个乌蒙对他们知根知底的,可不好糊弄。

乌蒙看着颇有点为难的贵族们,拍了一下光秃秃的脑袋,自责道:“啊呀!忘了告sù

大家,今天之后,战马,甲胄,马鞍,丝绸,弓箭还有唐奴,我不希望在各位的家里,或者仓库里找到任何一点的存货,否则,阿瑟家就是下场。”

最后,在乌蒙的一再暗示之下,所有的贵族才艰难地完成了乌蒙老师布置的作业,把代表着家里至少八成的财产,列表在了一张羊皮上。还好,土匪看不上他们的土地房子和大部分奴隶,否则顷刻就要破产。

第27章 那个啥沟沟要常挤

最终送到李怀唐手上的清单内容很丰富,让李怀唐大吃一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啥沟沟和时间一样,挤一挤,还是有的?看来得经常挤。

乌蒙觉得李怀唐出神的目光有点怪怪,很那个啥荡。

不是说史国不富裕吗?大食人压榨的很厉害吗?怎么还有那么多浮财?李怀唐非常感慨史国人的藏富手段,他们的属性都是老鼠?

清单上,赫赫在目:

战马:一百五十二匹。骆驼:五十八匹皮甲:三百二十副。

锁子甲:一百五十二副。

角弓:一百把。长弓:三百把。羽箭:三千枝。

擘张弩:十具。弩箭:两百枝。

马鞍:三百三十八具。

丝绸:五十五匹另三丈。

白迭布:八百五十匹。

小麦:五千四百斛。草料若干。

牛:三百头。羊:两万五千只。

至于金银宝石之类的,李怀唐就懒得看了。总之是不少。

这些贵族本身就是商人,这几年战争不断,尤其是今年以来,战争似有燎原之势。精于商道的栗特人,如同闻到了腐肉味道的苍蝇,纷纷开始大量囤积和战争有关的物资。粮食就不用说了,那是战争的第一物资。最让人意wài

的是,有个商人居然囤积了大量的角弓,长弓和弩。

李怀唐看到有弓弩,眼睛贼亮。马上让乌蒙查明情况,并把那个敢于走私军械的贵族带到后堂。

李怀唐打量着那个被带到跟前,气质像商人多过像贵族的栗特人,心里琢磨着如何让这个栗特人心甘情愿地与自己合zuò



“问问他,他叫什么名字?”

李怀唐示意乌蒙做通译。

“将军,我叫康磨娑。”

听见李怀唐说的是唐言,胆子大的康磨娑也不等乌蒙通译,出人意料地用唐言回答。

康磨娑一眼就猜到了眼前这个说话的年轻人,必定是传说中的马匪头子,否则,乌蒙也不会毕恭毕敬的。所以就很聪明地以将军作为称呼。只不过,这个马匪实在是年轻得让他吃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给他的印象很深。

“哦?先生还懂唐言,康姓,康国人?”

李怀唐也不惊讶,他现在知dào

了,跑大唐做买卖的栗特人如果不懂唐言,那才让人惊讶。

刚才还是有点紧张,所以康磨娑很礼貌地补行了个礼,然后道:“是的,将军,为了逃避大食人的迫害,我们康家十年前就从撒马尔罕搬过来。磨娑从小就随家父去大唐做买卖,所以唐言还是会一点的。”

“很好,我看康家做的买卖非常好啊。”

李怀唐意味深长地说道。

康磨娑突然紧张,心忖道:不是就知dào

了我私藏钱财吧?

李怀唐不知dào

磨娑心里的小九九,招呼磨娑坐下,直奔主题:“磨娑先生能否与我做大唐弓弩的买卖?价钱方面,可以按市场价格。绝不亏待先生。”

“这?这个……能与将军做买卖,那是康家的荣幸,可是,道路不通,将军想必也是知dào

的。”

磨娑想拒绝,先试探。

李怀唐知dào

这个老狐狸担心的是什么,转向乌蒙看了眼。

乌蒙立kè

会意。

“康家所捐献的财物,全部退回。至于军用物资,全部按照市价予以补偿。如果先生有门路与我们合zuò

的话,我们可以先付一半的定金。”

乌蒙诚意拳拳,完全一副商人的架势。乌蒙做管家的时候,就经lì

了与很多商人谈判,包括沙穆尔和阿卜杜拉。

刚才乌蒙的厉害,磨娑算是见识了。拿着羊皮的时候,本来还在犹豫是否该隐瞒那些大唐弓弩,毕竟这些弓弩的价值不斐。不过乌蒙的恐xià

把他吓坏了,万一他派的人跟随到康家的仓库发xiàn

这些东西的话,康家都得完蛋。而且,经过这次宴会,恐怕,这里无人再敢接手他的武器了。安全起见,六成的财宝都捐献了,也犯不着为了这点东西冒险。所以,他就把弓弩给写上了羊皮上。没成想到,却引来了马匪头子的召见。

磨娑犹豫了一会,他的心里既有点兴奋又有点害pà



兴奋的是,磨娑的弟弟这次从大唐回来后就和他说过,他在大唐搭上了一条稳定的渠道,只要有足够的金子和银子,什么样的武器都可以弄到。临回河中前,还与对方约定了时间交yì

一笔大买卖。当时,磨娑认为战争已起,商路不通,而且,自己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销售对象。能购买这些东西的人,可不是什么善类,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一切都搭进去,包括身家性命。所以,当时,磨娑就让他的弟弟暂且停下这笔交yì



眼前,这个马匪恰好提起了这笔买卖,似乎是机会逼人来。如果成功,那康家就可以开创一片新天地。

磨娑衡量了许久,还是觉得风险太大,马匪的信誉可不怎么好,稍有差池,就全家富贵。

但是马匪送到他眼前的这笔买卖确实无法推却,惹怒了这马匪头子也不是什么好事。

推不掉,就狮子大开口吧,一来可以试探试探,二来么,希望高企的价格可以吓退他们。

于是道:“请将军和乌蒙先生明鉴,自从突骑施人攻入河中地区后,经碎叶进大唐的通道就被阻断了。本来,康家走碎叶的商道也不过是个幌子,主要是为了掩护走私武器从另外的山路通行,我们康家也是靠这个秘密商路吃饭的。但是,走这条道的话,风险也非常的大。再加上弓弩其本身的价格就很高,而且还很难买得到。”

磨娑停顿下来,观察一下李怀唐的脸色,发xiàn

没什么不妥,于是就继xù

道:“所以,运到这里的唐弓,可以卖到二十贯一把。”

开元中,大唐的一匹中等偏上好马的价格也才十贯左右,长安的一斗米也只卖十多文。磨娑认为他开的价格足以吓退任何的买家。

李怀唐笑了笑,道:“磨娑先生捐献的浮财,与先生买卖的收入严重不符啊!”

磨娑心道:坏了,只想到用价格吓退他,没成想露出了破绽。

磨娑的脸色煞白,支支吾吾道:“啊!将军,别,别误会,我,我不是那个,那个意思。”

李怀唐向他摆摆手,道:“你刚才说的,我可以当作没听见。”

敏感的磨娑听到李怀唐把先生的称呼换成你了,心里顿时着急,突然跪下:“将军,磨娑贪婪,报高了价格。请将军责罚。”

“责罚就不必了,在商言商而已。先生漫天要价,我也不杀价。这样,每把二石角弓二十贯,送一把唐制长弓,擘张弩每具三十贯。”

李怀唐从黑子那里知dào

了角弓和长弓的区别,角弓是反曲复合弓,适合骑兵使用,只有大唐才懂得生产,据说使用了六种材料,三年才治一把,而长弓则是单体弓,主要以硬木为材质,从材料,时间和成本上来比较,都要比角弓便宜的多,所以也当作训liàn

使用。大唐长弓由于采用了少许复合材料提高弹力,所以要较草原民族所制造的要短,使用更方便,稳定性更高。

角弓短,但是由于采用了六种材料经火烤,层压,两到三年才治成,弓背反曲如B形,弹力大,经久耐用,要求技术高,适合骑射。但价格昂贵。

而长弓则形如瘦D形,弓高可齐眉。制造工艺简单,只要材料充足,可以大量生产,价格便宜。引弓稳定性高,易操作,适合大规模的配备给步兵。

至于弩,在大唐是禁止在民间买卖的。只要磨娑能弄来就已经算惊喜,所以三十贯的价格也还可以承shòu。

“我希望,磨娑先生在半年之内可以交割一批。我没有铜钱,折价金银支付。”

李怀唐的语气不容商量。

磨娑快速心算,如果按这个价格成交,恐怕康家很快就要成为河中首富了。而且,这个马匪头子,哦,不,是将军,承诺了自己刚刚捐献的那数百弓弩以此价格补偿。当下,心狂跳不已。没成想这个年亲的将军如此富有,还难得如此大方。

诱惑,实在太大!

丰厚的利润足以让磨娑去践踏一切的人间律法。所以,磨娑无法拒绝,违心地接下这笔大买卖。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乌蒙当夜就亲自带人与磨娑前往康家的仓库进行交割,并且支付了下一批货物的定金。至于其它的贵族,则派人监督取货赎人,顺便检查。

鸿门宴意wài

地与磨娑达成一笔交yì

,让李怀唐有了新想法。

这几天搜刮了,嗯,文明,应该是赚到了那么多浮财。原先只是随便地把它们当作赏赐之物,而这次的交yì

,让李怀唐感觉到了钱财的用途。除了磨娑,不是还有苏哈伊尔吗?还有全城,全河中的栗特商人吗?可以从他们的手中购买物资啊!如果苏哈伊尔可以搞到大马士革弯刀,那就发大了……——

书友们,挤挤,都挤挤,额,我说的是鲜花

第28章 羊来了

旭日初升,那密水河谷中游,一道彩虹挂在下游方向的天空中。草原上,生机盎然,百鸟歌唱飞翔,各种动物活跃于草丛之间,向偶尔从附近大道上路过的商旅展示着,这里是动物的世界。

一只小野狗,从大道边上的茂密的草丛中钻了出来,站在大道中间,抖了抖粘在身上毛发的雨露,贪婪地呼吸着清晨雨后的新鲜空气。忽然,从下游的大道尽头,响起了骆驼蹄声,小野狗警惕地望向蹄声传来的方向,三头骆驼出现在彩虹桥下,缓骑而来。受惊的小野狗窜进了路边的草丛,瘦小的身子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安穆塔塔骑在一匹骆驼上,严峻的神色,还有布满在额头上的皱纹,写出了他满心的忧愁。

“长老,歇息一会吧。都赶几天的路了,昨晚还在冒雨赶路呢。”

随从巴布也不无担忧地提出建议。

被称作长老的安穆塔塔头也不回,语气尽量显得平淡,道:“我们只是劳累和淋雨,而布哈拉的教众们正沐浴在血雨腥风之中。”

“长老教诲的是。为了布哈拉的庙宇神祠,我们再辛苦也是应该的。”

另一名英俊的随从附和道。说完,他侧头看向巴布,一脸的幸灾乐祸和不屑。

巴布显得相当的难堪,没有任何的争辩,只是机械地回话:“是,巴布愿听从长老的安排。”

安穆塔塔的神色舒展了一点,语气平和地说道:“勒克,记住,任何时候,我们都需yào

团结,尤其是现在如此的危难时刻。巴布本心是善良的,我们不应该责怪他。哎,愿光明神保佑!我们尽快可以找到苏禄汗,完成教会赋予我们的使命。”

“愿光明神保佑!”

左右的两随从也虔诚地喃喃道。

祷告似乎起了作用,迎面照耀而来的阳光突然变得强烈,慢慢的驱赶走了他们身上的水汽,渐渐地为他们恢复温暖。

乌云尽散,温暖的阳光,让安穆塔塔麻木的身体反应了过来,开始感觉到饥渴。同样也饥肠辘辘的巴布发xiàn

安穆塔塔tian嘴巴的动作,于是拿起了挂在骆驼鞍上的水袋,递给安穆塔塔。

接过水袋的安穆塔塔给了巴布一个感谢的眼神,然后把水袋倾斜,仰头喝水,不料,只有几滴水珠从水袋里滴出来,安穆塔塔失望地摇摇水袋,一脸的苦笑。

巴布见状,才想起来,从布哈拉出来,经东安国,西曹国,一路风尘仆仆,都没停下来进行补给。水,在早上的时候就喝光了。

巴布赶紧道:“长老,我去汲水。”

安穆塔塔点点头,下了骆驼,道:“快去快回。”

巴布驱赶着三匹骆驼下了大道,走到河边,边让骆驼喝水吃草,边拿着水袋装水。突然,一道刺眼的光线,晃花了他的眼睛。巴布站起来,定睛一看,那道眩目的光线是从河滩的草丛里反射过来的,发光的物体让他大吃一惊,那是什么东西?

当巴布双手捧着一个紫色的水晶球,一脸虔诚地献到安穆塔塔的面前的时候,安穆塔塔和旁边的勒克都震惊了,接着是欣喜若狂。

“神物啊,这种罕见的宝物,只是在传说中听说过。一定是光明神听到了我们的祷告,感觉到了我们的虔诚,所以降下了此物,以助我等信众!”

安穆塔塔显得非常的激动。

“那,我们还要去见苏禄汗吗?”

勒布迟疑地问道,贪婪的目光还粘在紫色的水晶球上。他很后悔,为什么不是他去汲水,老天太不公平了,把这种难得的机会送给了那个木纳得让他瞧不起的巴布。

安穆塔塔很快就恢复了平常心,回头望了望布哈拉方向,脸上露出一股坚毅的神色,道:“见,一定要见。走,马上出发。”

朝阳下,从布哈拉去康国方向的大道上,斜斜地印出三道长长的影子……

闷声发财的李怀唐这几天很是忙碌。

每天,还得以身作则带队训liàn

。太阳还没出来,就得进行体能训liàn

,朝食后,是纪律训liàn

,午后,是技术训liàn

。战术么,按护都和黑子的意见,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安排。

武器装备已经发放完毕。准bèi

精锐化的光明三骑,每人一匹大食战马,一把弯刀,一副锁子甲,还有即将配备的一套丝绸里衣裤。角弓只装备了一百骑,长弓倒配了近五百人。

李怀唐的构想是:骑兵得上马角弓,下马长弓,从而可以增加攻击敌人的距离。光明三骑的定位就是轻骑,以后的战马都首先配给光明三骑,每人装备至少两匹战马,为了保证有足够的战马,光明三骑暂时不再扩军。

这些天,李怀唐还很头痛,因为,骑兵的伤员猛增,甚至还出现了被马踏而死亡的现象,就连那骑步兵似乎也不省事……

按李怀唐的要求,骑兵的技术训liàn

,除了劈杀,就是骑马途中下马用长弓射箭,然后再上马用角弓骑射,难度不小。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不适应,包括李怀唐。

不过,李怀唐还是力排众异,坚持了这个特殊的训liàn

。并且带头,以拙劣的骑术,顽强地完成每一个危险的训liàn

动作。见此,所有人都闭上了嘴,默默地咬着牙跟着首领训liàn

。每人的心中都在想,再逊,也不逊给马背上的初哥啊!训liàn

逐渐热火朝天。

武骑步兵们挺郁闷,除了十具臂张弩和一些马鞍和皮甲以外,啥都没有增加,倒是被抽调了百多人补充给了三骑。尤其还有,听说骑兵每人都一套丝绸衣服,而他们好像就只有白迭布做的衣服,落差实在太大。武骑一时人心浮动,不满的情绪弥漫。最后,还是李怀唐给予一定的承诺以后才安抚了众人的情绪。

太阳已经落山,在回王宫的路上,李怀唐有点恍惚,眼前不断浮现出装备,伤员,草药……头痛啊,而且那个关于妇人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想起黑子那几个有婆娘的,这段时间真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干劲十足,如果再弄些妇人来刺激下那些将士,还怕他们不打破头,把所有的劲头都拿出来?。那个该死的乌蒙,只念着物资,还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刚回到王宫,卫兵禀报说,有几个贵族代表来了,乌蒙正在接待中。闻讯,李怀唐有点意wài

,难不成是那帮贵族良心发xiàn

,还要继xù

无私地接济我这个穷人?

“哈哈,亲爱的朋友们,欢迎到来做客。几天不见,还真的想念你们。”

李怀唐还没踏进会客殿,就表现出非常好客的热情。

面面相觑的几个贵族代表,在明白什么意思之后,都一脸的苦笑。说实话,前几天的宴会他们还心有余悸,直到现在,心疼都没消失。

前几天走出王宫的时候,他们还在信誓旦旦,除非是有人拿刀子架在脖子上逼他们过来,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踏进这王宫一步了。可眼下,却不得不来啊。大食人已经拿着弯刀架在脖子上了,数千人马明天要把他们的农田给糟蹋光。

贵族们推荐了几个德高望众的贵族代表来求援。几个代表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抱着一丝希望前来。

“尊敬的将军,请您看在我们的一片忠诚,赐予您的支持者一点仁慈吧。您忠诚的支持者快要被大食人糟蹋得破产了。”

磨娑分开挡在他前面的几个贵族,如同见到救星般,开始向李怀唐倒苦水。

“是磨娑啊!”

李怀唐有点惊讶,皱了下眉头道:“什么事情这么严重?究竟发生了什么?”

磨娑着急地说道:“大食人来了!明天,明天一定会经过我们的农田。今天被经过地农田几乎都损毁,好几家大户都颗粒无收啊,他们今年的收成算是完蛋了。”

在磨娑乱成一团的焦急声中,李怀唐终于弄明白了他的意思。

今天,对于所有在城南五十里外有农田或牧场的贵族来说,是黑色的一天。大食人在史国南部的资产转移队伍浩浩荡荡地开到了那里,混杂着数千牲口的队伍,像蝗虫一样,吞噬一切可以进口的东西。

农田里,还没成熟的小麦,就这样,成片成片地被吃掉,或者被践踏。牧场里,牛羊要么被宰,要么被掳走,损失惨重。

这伙人,明显是要取道史国西南方向的小史国,再折向南,过乌浒水回木鹿。所以,明天,这些蝗虫必将往西去,也就是要经过眼前这些贵族的领地。后果,想都不用想了,今天那些受害者的惨况明天就会在他们的身上重复。

根据那些受害者的家奴回报说,那些蝗虫将在城南的吉扎尔河谷驻营过夜。

偷袭!李怀唐不由地想起阿卜杜拉。虽然自己的实力也今非昔比,可是,这伙大食人实力如何,究竟有多少大食军,骑步各如何,装备如何?都无从得知。不过,在得知对方有大量的马匹骆驼后,巨大的诱惑让李怀唐还是决定了冒险。

还好,光明部有足够的战马,可以让鹰骑先去侦察。骑兵和武骑兵随后悄悄跟进,到时,偷袭与否,就决定于斥候探明对方的实力和动向如何。

在几个贵族焦急渴望的眼光中,李怀唐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幻着。

乌蒙知dào

李怀唐的心思,担心他一时冲动,赶紧说道:“各位放心好了,我主自有主张,还请先回。明天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这样的答复明显不能满足贵族们的期望,但是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在乌蒙的半请半驱赶下,磨娑和几个贵族十分不情愿地离开了王宫。

第29章 有羊不吃,那是灰太狼!

羊,本无所谓有,也本无所谓无,只是世上的狼多了,自然就有了羊的传说。

“既来之,则吃之。”

闻到肥羊气息,李怀唐禁不住自言自语。

“黑子带领鹰骑先行,其余人准bèi

妥当后出发,天予不取,必遭天谴。”

有羊不吃,那是灰太狼!李怀唐的饿狼觉悟很高,决心很果duàn

,计划很及时。

乌蒙一愣,他知dào

李怀唐向来胆魄过人,只是没想到会大到这种程度。

“这?这个,请将军三思,乌蒙建议还是小心为上。”

李怀唐笑着看向乌蒙,道:“先生不必担心。还请先生将大食人的情况告sù

我。”

乌蒙知dào

,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心里着急地祈祷,但愿随军的大食士兵不多吧。

为了提高胜算,乌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整个河中地区,大食人的势力主要集中在三个据点。第一个是撒马尔罕,然后是布哈拉,最后是史国南部的矿山。

这段时间,撒马尔罕吃紧,驻守矿山的力量被抽调了不少,具体还剩多少,乌蒙也不清楚,只是从大食人拼命地在史国抽调壮丁的情况来看,估计不会很多,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乌蒙担心光明部一个不小心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毕竟,相比之下,光明部的力量还太过弱小。

乌蒙的情报,如同一支强心剂,更加坚定李怀唐的决心。当初只有百骑,李怀唐就敢谋国,如今面对虎落平阳的大食逃难运输队,更不在话下,如果连他们都吃不下,那就只能窝在乞史城等死算了。

当下,李怀唐就让乌蒙去请国王诏令以预防万一。而他则快马到军营,把正在晚食的众将找来商量。

“干!”

等李怀唐把情况说明白之后,众将都异口同声嚷着,显得相当兴奋。在众将的脑海里,没有大食人的强悍,只有金银财宝和女子的影子,尤其是那些没有得到波斯舞姬的将领,这几天不断地听到黑子和黒塔在他们面前吹嘘,什么肉乎肉乎,什么一夜几次……那骄傲而无耻那个荡的神情,让其余将士直妒忌得眼睛发红,欲火烧得更盛。机会终于出现,他们当然不会放过,将军的慷慨大方和奖罚分明,全军上下已经是无所不晓。

士气,嗯,很满yì



李怀唐信心十足地把作战计划摆出来,同时将各人的任务安排妥当:

黑子的任务是带领鹰骑悄悄的去探听消息,务必捉几个活口回来,前提是不能惊动对方。

左右骑跟随自己,如果有机可乘,则与鹰骑一起突袭。

骑步兵,有驮马和骆驼的,一律随军前往。配备马鞍的,由公孙文远率领,到时跟在骑兵身后冲营。其余的则由公孙遥武带领,作为步兵,收拾残局,打扫战场。

六猴子负责督军,凡违令或怯战者,一律斩之。

无坐骑的,随乌蒙留守都城。

任务安排下去以后,没有得到作战任务的无不神情沮丧。

为了避免隆隆的马蹄声过早地惊动对方,出发前夕,战马的蹄子和嘴巴都进行了处理,小栗子忙前忙后地供应大量的破碎布条和干草。

夜,无月。幽邃的夜空中,繁星点点,一闪一闪,仿佛是天上各路神仙的眼睛,争相抢位,观看着人间,期待着好戏开锣。

李怀唐率领着近两千的骑军,倘徉在深沉的夜色中。大军悄悄地向南行进着,众人都兴奋不已,脸上同时也露出了大战前的紧张。兴奋和紧张,让所有人都忘记了一整天训liàn

积累下来的疲劳。

吉扎尔河谷。尽管夜已降临,但是一群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这里以往的宁静,数千人马发出了混乱的嘈杂声。

千夫长穆斯塔法上个月还是名百夫长,此刻正紧皱着眉头站在河谷。庞大的队伍毫无纪律可言,各自为伍,大大咧咧地分散在河谷的河滩上。

穆斯塔法不是很满yì

他的运气,今年的天气比以往前都要热,而且来得早,两个月前的一场突如其来的暖春天气,致使冰雪大量融化,奔腾而至的洪水冲毁了史国南部通往吐火罗的山道。破损的道路,让辎重车和大队人马根本无法通行。十天前,他才收到驻撒马尔罕总督的命令,让尽快收拾撤回呼逻珊。所以,穆斯塔法不得不取道小史国再折向南过乌浒水,往西回木鹿。

可问题是,穆斯塔法手头上没有多少能用的军队来押运。撒马尔罕总督把他的几个百人队给抽调一空,除了五十多名呼逻珊战士以外,就只有八百名吐火罗仆从军了。至于那两千多奴隶和五千名史国壮丁,关键时刻不造反就得感谢真主了。

如果不是那个笨蛋前任监督,把矿山的奴隶压榨得太过厉害,那两万多的奴隶总还可以选出大半精壮的劳力。等穆斯塔法接任,需yào

壮丁的时候,才发xiàn

大多数奴隶都难以胜任,所以才临时从史国抓来五千壮丁来充数。否则那么多的金块,银块还有粮草兵器等物资就无法全部运走。

该死的瓦吉哈,只知dào

讨好阿拾杜拉,难道就不知dào

那么多东西运输起来的困难吗?这么紧急的时候了,粮草为什么不允许一把火给处理掉?还有那近千的奴隶工匠,带走真是麻烦,个个赢弱得好像下一刻就要倒地不起的样子,难道这些都要比金块银块还珍贵吗?

但愿真主保佑吧,不要遇上什么麻烦。穆斯塔法也只能祈祷了。

黑暗中,麻烦来了,不过穆斯塔法和他的士兵们却没有发xiàn

。壮丁们和那些数量庞大的牲畜所发出的嘈杂声,掩盖了许多声音。

黑子选了几个训liàn

最突出的战士和他一起玩起了潜伏。

“看见没?左前方,有三个。”

黑子小声地说道。本来是想学黑衣不死军打手语的,抬起了手,却尴尬地发xiàn

:不会!

奶奶的,以后的鹰骑得学好这个。

不过,此刻,不需yào

手语,直接开口说话就可以,无需顾忌被听到。甚至,只要没有持刀的士兵在场,黑子发xiàn

他们可以直接地走到那些壮丁和奴隶面前,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和理睬他们。

看出了端倪的黑子,立kè

改变计划,趁着拿兵器巡视的士兵走远,就大大咧咧地带着三个士兵走出来,走向那三个在人群边缘的壮丁……

等李怀唐带着大队人马出现在河谷十里外的时候,河谷中喧闹的嘈杂声把他吓了一跳。那么多人!直到黑子按暗号寻觅而来,李怀唐才松了一口气。

还没来得及使用任何的手段,三个史国壮丁,就像自动问答机器一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得知对方只有数十精锐和八百仆从兵以后,黑子忍不住的狂喜,急忙回头找李怀唐邀功。

知dào

攻击计划将按时进行,几个将领激动不已。本来还担心对手太强,送到嘴边的肉都不敢去吃,黑子的消息无疑是一支兴奋剂。

黑夜行军,在没有火把,也不准出声的情况下,掉队无可避免。所以,经过将近两个时辰的行军,刚成立没几天的光明军不得不停下来休整,消除人马的疲劳和等待掉队的袍泽。

李怀唐本来的计划是,在天亮前一刻才发动袭击。因为那个时候不但是所有人最松懈的时候,而且即将到来的一丝光亮也给偷袭者带来方便。

但是,李怀唐漏算了掉队的意wài

,以及惊喜地发xiàn

:河谷满是火堆!李怀唐果duàn

改变计划,决定提前发动攻击。毕竟,如果掉队的士兵误入敌方阵营的话,就会暴露计划。

攻击是在河谷的嘈杂声刚沉寂下来的时候发起的。

骑兵的目标很明确,直接地瞄准大食军和吐火罗仆从军而去。步兵的目标则是辎重牲畜,尤其是牲畜。至于那些壮丁和奴隶,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第30章 羊肉盛宴

如果给穆斯塔法一个后悔机会的话,他一定是十分后悔搭起了十多个帐篷,正是这些帐篷暴露了他的中军。

一马当先的李怀唐率部猛虎下山般扑向这几个帐篷所在的位置。滚滚马蹄首先遇到的是史国的壮丁,喧闹了半宿的史国壮丁都疲劳地躺在火堆边的草地上入眠了。大地的震动,只是让许多人揉了揉刚睁开的睡眼,甚至都来不及起来,就淹没在马蹄洪流之下,很快就被踏成肉泥。

李怀唐的汗血马速度奇快,已经和部下的骑兵拉来一段距离。呼逻珊的精锐已经开始反应过来,有经验丰富的老兵就拿着武器破开侧面的毛毡滚地而出,更多惊慌的士兵则是顺着帐篷门钻出来。

李怀唐骑着如飞的战马,从遇到的第一个帐篷大门前经过,强dà

的动能把一个刚从帐篷里钻出来的大食士兵给撞飞,一团血雾洒在了他刚出现的位置上空,然后被李怀唐直接碰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顿时钻进了李怀唐的鼻子里,血水几乎把他给呛落马下。

被撞飞的大食兵,在空中的时候就已经断气。飞起来的大食兵刚落地,李怀唐的战马正好赶到,踏过了他的尸身。李怀唐手上的弯刀也没空闲,在第三个帐篷前,一刀霹雳,一名还懵懂不知方向的大食兵的脑袋就飞了起来,随之而起的还有强劲的鲜血喷泉。

曾经多年的百夫长履历,救了穆斯塔法一命。穆斯塔法左手持刀,右手执矛,和老兵一样,是从帐篷的侧面用刀划出一道小门,然后滚地而出。

映入穆斯塔法眼帘的是一幕幕血腥屠杀,是袭击者对被袭击者的屠杀,是骑兵对步兵的屠杀。

穆斯塔法感到非常的疑惑,还没有消息说突骑施人突pò

了米国防线。史国人?也不可能,史国的大部分士兵都被派往了撒马尔罕。马匪?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这么强dà

的一股马匪。那,眼前这伙人数众多的偷袭者到底是什么人?难不成是天兵天将?

已经没有时间去理会袭击者的身份了,营地已经被一群群的战马给冲得一片慌乱,狼籍不堪。心急如焚的穆斯塔法声嘶力竭地叫唤着,想让手下的士兵向他靠拢。

袭击者很聪明,已经有一队骑兵冲向了战马群,看样子是要把战马带走。失去战马也就等于失去了生机,看来今天只有拼死一战。

很快,就有几个亲兵聚拢到穆斯塔法身边。

穆斯塔法大声地对着一个亲兵喊:“快去,把吐火罗人组织起来,把他们带过来,向我这里靠拢。”

那个亲兵紧张地应了声,转身就跑向吐火罗人的营地。结果,刚跑出营地边缘,就被一伙突袭骑兵给撞上,穆斯塔法远远地看着那个亲兵的脑袋滚进了一堆篝火之中。

穆斯塔法怒吼一声,瞪起的双眼盯着远处的一个袭击者,这个袭击者刚刚砍杀了他的亲兵,并朝着他的方向冲过来,看来是看上自己的脑袋了。穆斯塔法的右手紧紧地握住短矛,随着一声暴喝,完成了一个标准的投矛动作。短矛脱手,冲向夜空。眨眼间,那迎面而来的骑士惨叫一声,落马了。短矛准确地穿透了他的胸腔,惯性把他带下马背,落在了滚滚马蹄前。草原上,又多了一滩血肉肥料。

光明三骑已经全部突进大食人的营地,展开一面倒的屠杀。无论是大食兵,吐火罗仆从军,还是慌乱到处乱跑的史国壮丁和那些奴隶,只要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无不被一刀砍杀。有骑术好的骑兵,则杂技般俯身捡起地上的火把,扔向一顶顶的帐篷。羊毛编就的帐篷,附有大量的油脂,遇到明火,比干柴还有干柴,一点就着。

熊熊的烈火照亮了吉扎尔河谷。幸存的大食兵和吐火罗仆从军在冲天的火光中,暴露无遗。光明三骑的将领从容的指挥着麾下的骑兵,展开毫无悬念的围剿。

吐火罗仆从军的境况也非常不妙,慌乱的士兵刚从帐篷出来,要么被狂马撞飞,要么就遇上致命的一刀。短短几个呼吸间,就死伤了上百人。还有不少胆小的士兵更是被吓得不敢从帐篷里出来,直到光明三骑用火把点燃帐篷,被烈火上身的士兵,才嚎叫着冲了出来,滚在地上,许多人还来不及看清楚袭击者的样子,就活活地被战马踩死。

可吐火罗也有勇士。一个手持长矛的吐火罗将军,狼狈地拉阻着手下慌张乱窜的士兵,他想把队伍组织起来进行抵抗。可是他的努力注定了是徒劳,刚一把扯住一个士兵,被他强扯住在身边的,另一个惊魂未定的士兵就怪叫着再次乱窜。

一片混乱中,吐火罗将军听到了穆斯塔法的呼叫声。他放qì

了集合士兵的想法,本能地朝着穆斯塔法靠拢过去。突然,侧面的火光中,出现了一个矫健的身影,一个骑士飞奔而来。

吐火罗将军吃惊地想把长矛转过来,用矛尖对准飞驰而来的战马。可是对方的马速实在是太快,那速度已经超出了他对马速的认知范围。发xiàn

时间赶不及之后,他就双手执矛,一招横扫千军,想扫断马腿。不料,那马似乎是个马精,在长矛夹着呼呼声扫到前,突然就双腿腾空,跳跃在狠扫而过的长矛之上。

高高跃起的汗血马驮着黑子从那个吐火罗将军身边闪过,黑子举起了异常锋利的弯刀,反射着火光耀眼的光芒,狠狠地劈向马下的吐火罗将军。“咔察”一声,吐火罗将军的脑袋从上而下,裂开两半。白花花的脑浆飞溅而出,涂了一地。

战斗已经进入到尾声。溃散的吐火罗士兵遇上了列队前进的光明步兵,毫无斗志的吐火罗人发xiàn

想投降都不行,袭击者不愿意受降,除非远遁,与这些魔鬼保持距离,否则就要被长矛刺穿,然后被挑飞。

穆斯塔法也无力回天了。最后,他只聚拢了十数名呼逻珊勇士和三十多名仆从士兵围在他的身边进行顽抗。

光明三骑没有上前冲杀,在围剿完其余的散兵游勇之后,只是远远地盯着他们。

看着困兽犹斗的最后数十人,李怀唐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冷冷地下达命令:“所有骑兵上前,先下马步射,左骑左转,角弓骑射!”

“哟呵!”

骑兵们发出了野兽般叫声。一队队的骑兵,以百骑为单位,驱马慢慢地朝着穆斯塔法的最后数十人跑过去,在距离一百五十步的时候,纷纷下马,长弓在手。顿时,一拨拨的箭雨覆盖了穆斯塔法的最后数十人。穆斯塔法郁闷的发xiàn

,他们的短矛无法够得着敌人,那些下马的骑士在放完弓箭之后就纷纷飞奔着上马,在八十步的距离外就掉转马头从侧面绕走了。

而持有角弓的骑兵,则绕向了穆斯塔法的左侧,控zhì

好速度之后,也散乱地射出手中的羽箭。至于射中目标与否,就难说了。

穆斯塔法他们没有盾牌,也没有铠甲的保护,在如群蝗飞舞的箭雨面前,毫无办法。虽然穆斯塔法果duàn

地下达最后的决死冲锋令,但是,所有人都没冲出箭雨的覆盖的范围。光明三骑的骑术实在是太“高明”,仿佛已经洞悉了穆斯塔法他们的冲锋意图和提前预知了他们的冲锋路线,箭雨准确的把他们覆盖了。

等五百多名光明三骑射完一轮之后,包括穆斯塔法在内,已经没有一人是站着的了,全部变成了草原上的刺猬。

突袭,终于落幕。接下来是步兵们的工作:打扫战场,收取物资。第一次经lì

战场的步兵们,面对着满地血淋淋的碎肉残肢,无不脸色惨白,大多数都翻江倒海,有的甚至连朝食都贡献出来给草原做肥料。不过,公孙遥武知dào

,这群新兵,只有经lì

了这场血腥之后,他们的身上才能焕发出真zhèng

战士才有的彪悍和杀气。

“骑兵战死十二人,无伤员。步兵轻伤两人。战马损失五匹。”

而轻伤的步兵还是在追逐溃兵的时候摔倒擦伤的。

“战马三百五十二匹,骆驼五百八十头,驮马三千多,各种兵器衣甲和步兵盾有五十二车,黑火油十车,共一百桶。另外还有金块银块三十车。粮食草料四百车。牛羊无数。”

“俘虏正在抓捕中。”

六猴子兴奋地念着各方汇集而来的统计数据,做狼,感觉实在是太幸福,太有前途了。

李怀唐坐在一个火堆旁,听着数量惊人的战果汇报。大小栗子他们没有跟来,否则这些数据应该会更加的准确和及时摆到他的面前。

第31章 血熊黑骑

撒马尔罕,意为肥沃的土地。这个在那密水畔的城市,是所有昭武九姓国宗主国的都城。

肥沃的土地养育着撒马尔罕城里二十万的城市人口。睿智勤劳的栗特人把撒马尔罕城经营得美轮美奂。

大食人到来之后,更是把撒马尔罕城加固成了一座宏伟的堡垒。城墙高大厚实,城墙四周,巧妙地利用了那密水经此处的地形,开挖一条环绕全城的护城河,护城河流速颇快,让胆敢进攻的来敌胆寒。

在李怀唐发动突袭穆斯塔法的同一个凌晨,以突骑施人为首的联军在东曹国的栗特人帮zhù

下,也攻陷了东曹国。至此,撒马尔罕的大食军面临着被两路包抄的危局。

虽然,目前战火还没有蔓延到撒马尔罕,苏禄汗正带领突骑施大联军与大食人在撒马尔罕东面的米国都城处对峙着,可大食人的劣势已经很明显,突骑施的斥候游骑已经大大咧咧地渗透到了撒马尔罕。在互相对峙的时候,苏禄汗派出了都摩支部众从东曹国南下,沿着那密水河谷一路向西,迂回撒马尔罕,用不了多久,就要兵临城下。

由于东曹国的丢失和都摩支的迂回,大食人拼凑的联军遭到了惨败,很快就放qì

了米国,逃回撒马尔罕固守待援。

跟随而来的突骑施人并没有围死撒马尔罕所有的城门。突骑施人知dào

他们的弱点,那就是严重缺乏攻坚的器材。而且兵力也略显不足,占联军大半的是战斗力较弱的栗特人。所以,就只堵了东面和南面两个方向的城门。

突骑施人到达撒马尔罕的第二天早上就发动了攻城之战。

“呜……”

低沉的牛角号响彻了清晨的云霄,绵绵不绝地传进撒马尔罕城城里,让总督瓦哈吉心惊肉跳。

如果站在撒马尔罕高大的城墙上,向下望去,可以看见数千的游骑如滔滔洪流逼近城墙,在一箭之地的距离开始转向,马上的骑士弯弓射出了遮天蔽日的羽箭,强劲地扑向城头。

城头上,任何敢露出身体的士兵都毫无例外的被羽箭准确的命中,如果没有盔甲的保护,那么就会被劲箭穿透带倒,然后钉在地上。

大食将军们大声地吆喝着盾牌兵迎上,以维持住守军的士气。盾牌兵上来之后,突骑施人的弓箭就失去作用,虽然偶尔也射中几个倒霉蛋,可也无法影响大局。看着己方的杀招被克制住,牛角号迅速更换节奏,于是游骑兵稍稍撤离。

紧接着,牛角号又发出催战声,如蚁般的数千栗特联军步兵,从突骑施联军中剥离了出来。缓慢地向着城门方向移动。在两百步之外,联军步兵开始加快速度,大部分士兵扛着数十多座长短梯子,在护墙河前面,士兵们架起了数十个短梯子,然后铺上木板,大队人马从木板上踏过,冲到城墙下,把长梯子搭向了墙头,接着蚁附而上。而一部分士兵则推着简陋的撞门车靠近了城门,企图撞开看似脆弱的城门。

与突骑施人打了不少仗的扎希德知dào

,这只是突骑施人的试探攻势,于是镇定地指挥着城头上的守军开始反击。石头如雨点般从高高的墙头上砸下来,碰上则死,遇上则伤。站在城墙下的联军步兵一个个地被砸倒,惨烈之声四起,许多人脑袋都被砸穿了,红白之物开始涂染着撒马尔罕城的城角。那些蚁附着长梯而上的士兵则被一个个砸中,从高处掉落下来,在空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恐惧声……

挫折轻微,却严重地打击了城下其余士兵的士气。幸好,没退走的数千突骑施游骑靠了上来,在弓箭射程够的着的地方纷纷下马,用一拨拨准确的羽箭支援着攻城的盟军。城头上不多的长弓手这时也开始用同样的方式,向着突骑施游骑发言了,可惜准头稍为欠缺。

得到了支援,墙头上的石头雨也减弱了很多,联军士兵更加拼命地发动攻击。战况一时胶着着。

突骑施游骑的嚣张气势让扎希德将军十分愤nù

,趁着突骑施人的轻敌大意,他果duàn

地率领数百敢死队打开了城墙侧门,对伫立于马下的突骑施游骑发动袭击。

大食马的速度确实很快,失去了速度的突骑施游骑顿时被出击的大食人给冲击得七零八落。大食人的短枪在短距离内杀伤力惊人,双方还没接触,突骑施游骑就有数十人被短枪给钉在地上,接着就是狠狠的碰撞。借着速度,扎希德将军取得了很大的优势,吃了大亏的突骑施游骑很快就崩溃。杀得红了眼的扎希德牢牢地粘住退却的突骑施人,其麾下的敢死队也不甘落后穷追痛打落水狗。

当然,人多势众的突骑施人是不会坐看着大食人发威。支援的号角声及时响起,联军本阵右翼奔出了百骑,全是骆驼骑兵,骆驼峰之间的骑士个个身材魁梧,手执双斧,浑身着黑,处处都透露着一股逼人的杀气。

接到命令后,这一百骆驼骑兵奔向了战场,先把溃败的游骑让过,然后截住大食骑兵。骆驼骑兵只一个照面就表现出了他们极其凶悍的本质,数名冲得过快的大食人在他们面前,显得很脆弱,不堪一击,瞬间被雷霆分尸,扎希德也差点命丧当场。一身冷汗的扎希德才惊觉过于鲁莽了,果duàn

地勒转马头,逃之夭夭去了。

扎希德暗叫侥幸,那些骆驼骑兵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沉重的斧头被他们舞的飞快,当头砍下,自己手中的弯刀根本抵挡不住,如果不是仗着马速够快,恐怕就没那么幸运,可以躲过那势大力沉的一斧。几个袍泽就是被他们的利斧野蛮地劈断了弯刀,再顺势把身体劈成两半。

联军阵前,白旄纛下,带着一身威严王霸之气的苏禄汗正惊讶的看着骆驼骑兵的表演。

“那便是处木昆部的精锐,血熊黑骑。”

苏禄身边的谋士阙伊难如阴声怪气道。

“与血狼白骑齐名的血熊黑骑?”苏禄半吃惊半饶有兴趣地问。

“正是。都是听命于莫贺达干的精锐。”

阙伊难如内心酸溜溜的,明显是妒忌。

这个莫贺达干与阙伊难如不对付。莫贺达干是处木昆部首领的称呼,其名字阙律啜,与阙伊难如同属处木昆部。阙伊难如对处木昆部首领的位置也雄心勃勃。所以阙伊难如经常在苏禄汗面前给他下绊子。苏禄汗也是知dào

缘由的,只是经常装糊涂,并借势敲打敲打这两个人。毕竟以莫贺达干为代表的黄姓部的实力已隐隐在自己黑姓部落之上。

第32章 地狱火

突骑施部隐约中分成了两大势力,其实就是黑性人种与黄性人种的对立。以苏禄汗为代表的黑性人种,黑发黑眼。以莫贺达干为代表的黄性人种,黄发色目。本来草原民族都不十分介yì

这个区分,但是,就算是细微的不同,有野心之人自然不会放过,所以,裂痕无可避免。

想着那些绿眼黄发部属的彪悍,苏禄汗的心里有一丝不安。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这正是阙伊难如平时在他面前潜移默化的成果。

在剽悍骆驼骑兵的截击下,大食人丢下了上百具尸体,仓惶而逃,凭借着一流的马速,轻易地脱离了战场。

突骑施游骑也损失惨重,大食人不要命的突击给他们带来了两百多骑的死伤。突骑施游骑的溃退,直接导致了联军攻势的瓦解。正在攻城的栗特联军发xiàn

身后有异样,恐惧,顿时笼罩着每一个士兵,如同受惊的羊群纷纷撒开脚丫子比赛逃跑的速度。

无序的逃命是一场灾难。联军士兵们争先恐后地挤过短梯搭建的木桥,短梯无法承shòu大队人马的重量,结果纷纷折断,落水者无数。有挣扎着想游过河的人,却被不知多少只手给紧紧地拽住,无法向前,双手只是徒劳地划着水,呛了几口水之后,沉下水底,被流水冲走,与其它落水者一起同归于尽。

可怕的护城河,吞噬了千余名联军的性命。

城墙上,响起胜利者的欢呼声,不仅是向突骑施人示威,更是表达了对扎希德将军和勇士们英雄气概的敬意。

苏禄汗也及时地带着联军发出了声势冲天的欢呼,他们要向无dí

的血熊黑骑致意,借以掩盖低落的士气。

撒马尔罕城下,双方斗命斗血还斗气。

刚刚只不过是小试锋芒,正餐才刚开始,不甘心失败的突骑施人再次发动猛烈的攻势。

整整一万石国步兵扛着十多架攻城长梯和推着一门沉重的撞门槌,向着刚刚激战过的城墙徐徐推进。处木昆部的数千勇士也怪叫着驱赶着战马绕向城墙脚下,又开始上演刚才突骑施游骑骑射的那一幕。在步兵接近前,才纷纷散开。

终于,石国步兵靠近了城墙和城门。

惨烈的攻城战斗上演了。虽然沿着长梯子爬上去的石国步兵一个接一个的被守军砸了下去,但是其余的石国步兵依然毫无惧色地前赴后继着。

城门下,数百健卒推着沉重的撞门槌,执着地撞击着被封堵得死死的城门。

作为应对,城头上,守军抛下了十数根带着挂钩的绳子,有几根绳子的钩子,钩住了架着撞门槌的车架。城头上的守军合力把撞门槌拉了起来,放下,又拉了起来,再放下。没经过几次,沉重的车架散毁,撞门槌滚在地上,压倒了好几个士兵。撞门行动就这样失败了,联军的攻城器械不多,唯一的一个撞门槌就这样报废。

处木昆部的骑士在攻城步兵的后面,分成几个骑队,来回地奔驰,用手中的羽箭给盟军提供支援。守军的伤亡开始增多,如蝗飞箭让守军开始缩手缩脚,畏惧不前。进攻一方开始掌握了主动,石国步兵眼看就要出现在城头……

扎希德感觉不妙,于是大声喝令:“投石车,希腊火反击!”

撒马尔罕在大食人多年的经营下,已经成了一座坚城,粮食储备和守城器械更是多得不可胜数。希腊火,则是倭马亚王朝花费了数年时间和大量的人力财力从拜占庭秘密获得的大杀器。

十余年前,与拜占庭争夺君士坦丁堡的战争中,大食人正是在对方的希腊火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海陆联军大败而归,二十万的陆军最后只有三万多人活着回来,而海军则几乎全军覆没。从此,攻守双方力量逆转,大食人被拜占庭压着打。痛定思痛之后,大食人就不惜代价偷取了希腊火的配方,依葫芦画瓢,搞出山寨版的希腊火,威力也相当。

在城里,数百大食人带领着上千的士兵,操纵着上百架投石车。每个绞盘都被上百人侍侯着,随着绞盘把绳子的圈紧,投石车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城外的联军诧异地发xiàn

,数十个黑点从城墙后面飞了起来,划过蔚蓝的天空,朝着来回奔驰的处木昆部骑兵所在的位置狠狠地砸了下来。突骑施人很奇怪,砸下来的居然是皮袋子,而皮袋子里面似乎装的都是一些黑糊糊的液体。除了少数人被那黑色的液体沾上,皮肤难受以外,好像就没有任何的威胁了,当然被直接砸中就领当别论了。

大食人投石机的命中率非常糟糕,几乎全部都错失目标。可奇怪的是,大食人似乎并不在意,继xù

Lang费着皮带子,好像是想用这些黑色的液体妨碍战马的奔跑。突骑施骑兵以嘲笑回报之,甚至有的骑兵用弓箭射向了在空中飞行的目标。

城头上,悍勇的史国步兵与守军展开了肉搏,越来越多的史国步兵爬上了城头。

一切都朝着有利于联军的方向发展。

突然,空中升起了数十个亮点,这回不再是皮袋子,而是光亮的火球,带着轻烟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砸在了溅满黑色液体的草地上。

刹那间,草地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随着地上黑色液体的流动,迅猛地扩散着,毫不留情地吞噬着所有遇上的物体。

处木昆部的骑兵惊恐地发xiàn

,烈火仿佛是从地狱中跑出,诡异地燃烧起来,转眼就把他们和战马给淹没。更让他们惊恐的是,战马起火了,接着他们的身体和衣服也起火了,顿时,哀嚎声惊天动地…

“那,那是怎么回事?地狱火吗?”

苏禄汗瞠目结舌。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让联军所有的人都无法理解。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除了鬼神说以外,再也无法接受其它的解释。

处木昆部的骑兵迅速溃散,把数百名袍泽丢在了烈火之中,任他们痛苦地哀嚎着,在地上翻滚着……

城墙下的石国兵也无奈地后撤。不过,石国的士兵毕竟训liàn

有素,而且有了前车之鉴,在各将领的指挥下,保持了一定的秩序,刚刚的灾难没有再次上演。

但是已经爬到梯子尽头的士兵,就没那么幸运了。忽然发xiàn

袍泽们丢下他们后撤了,勇气顿时消失,接着就满怀着悲愤,被长矛捅下城头。

经过两次的失败,联军的士气跌到了冰点。苏禄汗只好听从了阙伊难如的建议,下令回营从长计议。

第33章 出卖

联军大营里。

安穆塔塔神情严肃,满眼尽是士气低落的士兵,正懒散地躺坐在草地上,叫苦之声,叹息之声,甚至伤兵的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已经三天了,苏禄汗依然没有明确的答复。不知dào

在布哈拉的教众如何了,大食人该不会屠城吧。想到这里,安穆塔塔心急如焚。

终于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阙伊难如!安穆塔塔在危难之中,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三天前,安穆塔塔他们在撒马尔罕附近遇上了突骑施游骑。是阙伊难如将他引见给苏禄汗的,但是,非常的遗憾,这个久仰的大英雄,目光如此的短浅。在他的心里只有富饶的撒马尔罕,他只惦记着城里的财宝和妇人。看着他从米国和东曹国搜刮而来的,快与山齐的金银财宝,安穆塔塔很失望。苏禄汗不过是另一个贪婪的外来者,与大食人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勇士们太辛苦了,他们需yào

撒马尔罕城里的财富来激励士气。至于你说的布哈拉,长老就别太担心,我们会去的,在我突骑施的铁蹄把大食人从撒马尔罕吓跑之后。”

安穆塔塔每每回想起苏禄汗的这个回答,心都凉了半截。

怎么办?

阙伊难如倒是表现的很友善,也非常热情。为了感谢这个朋友,安穆塔塔将身上仅剩的一袋子大食金币赠给了他,以表示来自布哈拉沃教朋友的善意。

“尊敬的阙伊难如先生,”安穆塔塔迎了上前,神情恭敬。“我想见见伟大的苏禄汗。布哈拉的教众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呢。”

阙伊难如闻声抬头,却看见了一脸焦急的安穆塔塔出现在他的眼前。

“长老?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请与我一起到帐里去。”

阙伊难如边说边环顾四周。

中军大帐。苏禄汗正在怒吼,如同一头暴怒的公牛。

无人敢应声,唯恐惹火烧身。没有了发泄对象,苏禄汗的怒火终于慢慢地熄灭。

“阙伊难如呢?这个混蛋,快去把他找来!”

苏禄汗好不容易停歇的怒火又有爆fā

的苗头。

此时,安穆塔塔带着他的两个随从,正苦口婆心地以仁义道德教化着阙伊难如。而阙伊难如却装着一脸的无奈相。

“长老,苏禄汗的脾气你也知dào

的。在他面前,我可没少建议放qì

撒马尔罕,直接袭取布哈拉。可是,那些个别部头领都不同意啊。”

阙伊难如为难地道。

“只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那个,在苏禄汗面前你们还是缺乏了点诚意啊。”

阙伊难如意味深长地提醒安穆塔塔。

“诚意!?”安穆塔塔有点明白过来了。“还请阙伊难如先生指点。”

阙伊难如闭上了狡黠的眼睛,不再言语。

安穆塔塔内心一声叹息,无奈地道:“我们愿意将布哈拉税入,三取其一,奉献给苏禄汗。”

阙伊难如依然没有出声,仿佛老僧入定。

“那,一半?”



“三取其二!”

阙伊难如睁开了眼睛,带着狐狸特有的笑容,不置可否。帐内,开始了尴尬的沉默。

“还请阙伊难如先生指点迷津。”安穆塔塔有点不安。

“呵呵。长老过了,在长老面前,岂敢指点。”

阙伊难如露出了他狡猾的面目,“沃教崇尚光明,是吗?如今,正是苏禄汗把光明带到河中,我想,苏禄汗应该有足够的资格被称为光明使者了。嗯,长老可明白否?”

“啊!?”

安穆塔塔和他的两个随从都异口同声的发出了惊讶声。安穆塔塔忽然心似明镜,突骑施人所谋者大,区区的浮财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野心了。居然想控zhì

和把持沃教,从而达到占据整个河中的目的。

这时,帐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有人要进见阙伊难如。

笑着看了一眼安穆塔塔,阙伊难如起身,走出了帐篷。不一会,又走进来,道:“好好考lǜ

考lǜ

。希望我从苏禄汗的大帐回来的时候,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今天的之战,阙伊难如知dào

撒马尔罕已经难以攻取。与其Lang费时间和兵力在这里而无所获,不如明智地跳过撒马尔罕,挥军向西袭取布哈拉,那里有沃教教徒作为内应,不愁攻不克。刚刚他不过是想讹诈安穆塔塔,钱财,不劳任何人费心,苏禄汗已经轻车熟路。如果可以让苏禄汗主持沃教,那么全河中就将纳入突骑施人的地盘。届时,他的功劳就无法衡量了,阙俟斤部也将落入他的囊中,至于处木昆部,迟早也得是他的。

“长老,怎么办?突骑施人在觊觎着整个沃教。”

巴布忧心匆匆。

“要不,虚以委蛇,先假装答yīng

他们。以后再拖延拖延?”

眼珠转的贼快的勒克出了个主意。

安穆塔塔严肃道:“荒唐!一旦答yīng

,那么主动权永远都在他们手上。沃教就要毁在我们的手里。”

“没那么严重吧,光明使者不过一个虚衔而已。”

勒克大胆的表达了意见。

安穆塔塔摇摇头,道:“没那么简单。难道你们都没看出来?苏禄汗的野心何其勃勃,又贪婪无度。沃教如果被他控zhì

,他给我们所带来的,只能是无尽的征伐和死亡,那将是比我们现在所承shòu的苦难还要更加的深重。”

沉默。三人开始了各自的沉思。

“勒克,你马上回布哈拉,将情况告sù

其余的长老。巴布,你带着我的长老戒指和神物去大唐见皇帝。凭着长老戒指,一路上的沃教教众会给予你帮zhù

的。神物就献给皇帝,请唐军解救我族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安穆塔塔突然下定决心,从来都没有过的坚决。

“那长老你?……”

巴布隐隐地感觉到不妥。

安穆塔塔安慰道:“我要留下来,再劝劝苏禄汗。以我长老的身份,苏禄汗不会为难我的。”

“是。”

两个仆人遵从了长老的命令。

勒克嘴里答yīng

着,可心里却十分的不情愿。回布哈拉与送死无疑,那神物凭什么给巴布那呆子带着?他的脑子飞快的转着。

苏禄汗中军大帐前,阙伊难如带着一脸的喜色走了进去。

“见过苏禄汗。”阙伊难如弯腰行礼。

“哦?是阙伊难如啊,我还以为你逃跑回碎叶川了。”

一脸幸灾乐祸的莫贺达干戏谑道。

本来,苏禄汗还想发火的。看到莫贺达干先己出声,就收敛了怒气。冷声道:“阙伊难如,所为何事,看你一脸的喜色样。”

“这个……大汗,”阙伊难如表现迟疑,“请允许臣下与大汗密言。”

大帐里的其余人,好奇地盯着阙伊难如咬着苏禄汗的耳朵。苏禄汗的脸色则在不断变幻。

“好!”苏禄汗站了起来,哈哈大笑。“天助我也!”

“有请沃教长老安穆塔塔。”苏禄汗对着门外的卫士喊道。

莫贺达干,都摩支等人面面相觑。这阙伊难如到底给苏禄汗下了什么药?莫非真的要弃撒马尔罕而去,打布哈拉?这样的话,也不错。今天大食人的烈火吓破了他们的胆子,都巴不得快点离开这里。

等了好一段时间,就在众人都不耐烦的时候,卫士才把安穆塔塔给带过来。

“安穆塔塔见过苏禄汗。”

在苏禄汗盛气凌人的威严下,安穆塔塔表现得不卑不亢。

苏禄汗被阙伊难如的建议给撩拨得雄心勃发,已经把早上的惨败给忘记得一干二尽。

“这几天军情繁忙,倒把长老给怠慢了。还请长老见谅。”

苏禄汗惺惺作态。

“哦,不要紧。安穆塔塔虽不是将军,可也知dào

军情不容懈怠。”

安穆塔塔接过话头打哈哈。

苏禄汗可没那么好的耐心,道:“听说,贵教欲举我为贵教的光明使者,可有此事?”

顿时,大帐里嗡声一片,喧闹起来,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却有榆木脑袋高声喊了出来:“大汗,我可不愿为沃教教徒。”

有的人,如都摩支和莫贺达干倒是隐约看出了门道。如果能把上百万算的沃教教徒编入突骑施部,那,整个河中地区,岂不是突骑施人的天下?那也意味着可以和吐蕃,突厥甚至是和大食,大唐这样的大国平起平坐,分庭抗礼了。

“回尊敬的苏禄汗,安穆塔塔并不知dào

此事啊!”

安穆塔塔的表情非常惊讶,仿佛是初次听闻这件事情。

苏禄汗的脸上由晴转阴,有向暴风雨发展的趋势。眯成一条线的眼睛从安穆塔塔身上扫过,落在了阙伊难如的身上。

阙伊难如有点后悔。这个安穆塔塔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没有现在如此的精明和果duàn



着急的阙伊难如站了出来,声音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气急败坏,道:“安穆塔塔,难道你就不顾布哈拉所有教众的安危了吗?”

威胁!毫无掩饰的威胁。这也说明了阙伊难如的处境。

安穆塔塔扫了阙伊难如一眼,心如明镜,语气平和道:“恰恰相反,否则,今天我就不在这里了。所以,”安穆塔塔转向了苏禄汗,“请战无不胜的苏禄汗发兵布哈拉,我们布哈拉全体沃教愿意,每年都以布哈拉税收收入的一半奉献给伟大的苏禄汗。”

“哼!钱财宝物,我自取之。”

苏禄汗冷声道,凌厉的眼神直盯的阙伊难如心里发毛。

这时,一个卫兵禀告要进来。进来的卫兵在阙伊难如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听了卫兵的禀报,阙伊难如神mì

地向苏禄汗请退。

没多久,阙伊难如又进来了,脸上露出得yì

之色,向着苏禄汗道:“苏禄汗,安穆塔塔长老老糊涂了。他的亲信愿意代他履行诺言。”

安穆塔塔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疑惑的看向了帐篷大门外。

说完,阙伊难如把门外的人叫进来。

“虔诚弟子拜见伟大的苏禄汗!”来人低着头,跪在了苏禄汗面前。

“啊!是你?”安穆塔塔不可置信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失声道。

此人正是勒克。按说,安穆塔塔在这里拖延着时间,巴布和勒克则抓紧时间,各向东西而去执行各自的使命。

“什么?天降神物!”

整个大帐里的突厥人都被勒克的重磅消息给吸引住。

“疯了,你是疯子。”安穆塔塔没有想到,关键时刻,勒克出卖了他,出卖了整个沃教。“苏禄汗,请别听这个疯子胡言乱语。此人不时会进入癫狂状态,所说的都是谎言。”

“我才没疯,疯的是你,长老。等唐军来,恐怕布哈拉已经完蛋了。”

勒克义正词严:“那个天降神物此时正在巴布身上,他偷骑了快马,往东,去大唐了。苏禄汗可派人追击,抓到他之后就可以证实我对大汗的忠心了。”

“那伟大的天降神物,也只有伟大的苏禄汗般配拥有。”

勒克不失时机地拍马屁。

“啊!”安穆塔塔怪叫一声,扑向了勒克,想掐死他。

“来人,请安穆塔塔长老下去歇息。”

阙伊难如抓住了安穆塔塔,大声地叫唤着卫兵……

第34章 狼来了

巴布的智慧,要远比他的外表所看起来深邃得多。

巴布偷了一匹快马,带着他的骆驼混出军营之后,就躲了起来。

结果,如他所料,没过多久,上百匹快马从军营方向追了过来。可最让他吃惊的是,勒克居然在里面。

巴布木纳,但不代表他愚蠢。很明显,勒克出卖了长老和自己。冷静下来的巴布,发xiàn

除了继xù

完成长老的赋予自己的使命外,别无选择。营救长老,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最重yào

的是,可以想象的到,长老绝不允许他冒险,也不会原谅他的冒失。如果真的如长老所言,天降神物一旦落入苏禄汗的手中,自己可承担不了毁灭沃教的责任。那后果,想想都觉得可怕。

聪明的巴布悄悄地尾随着突骑施人,沿着河流一路东去。

夜幕将要降临。一支数十人的骆驼和马混编的商队,沿着那密水河谷,往东而行。

“停下来!”

商队后面响起了喊叫声。

数十骑快马追上来,散开队形,围绕着商队转着。“干什么的?去哪里?”突骑施人恶狠很地问道,杀气腾腾。不等有人回答,几个骑士就下了马,进入商队当中检查。这几个人是阙伊难如的侍从,认得巴布。

一个领头模样的栗特人,赶紧从商队里走了出来,行了个礼,谦卑地说道:“尊敬的勇士们,我们是史国商人,正贩卖一些白迭布和葡萄酒,还有马匹去大唐。实在是给勇士们添麻烦了。”

说完,他就拿着一个钱袋子,上前塞给了突骑施的领头。

伸手不打送礼人,突骑施领队满yì

地点点头,看到搜查的士兵空手而归,突骑施人的语气缓和了点,问:“有没有见到一个骑马带着一头骆驼的栗特人从这里经过?”

这年头,敢一个人上路的没几个。如果有,非巴布莫属。

“没有,一路走来,就我们这一支商队。”

商队领头的栗特人谨慎地作答。

“嗯,很好。如果看到,马上报与苏禄汗,重赏!此人乃大食细作。”

突骑施骑士把这句话扔下给商队的领头之后,就匆忙上路,追赶向前。

商队领头无奈地摇摇头,然后下令继xù

赶路。

没过多久,商队后面又跟上两骑,准确来说,是一人一马一骆驼。

“啊!”

商队的领头发xiàn

了不妥。这不正是突骑施人要找的人吗?可是,当来人靠近之后,他才发xiàn

没那么简单。来人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很特殊的戒指,貌似传说中沃教长老的信物。沃教的传教书上就画有此物,而且,作为虔诚的教徒,他曾经得到过长老的接见,亲眼见过这个东西。

“远方而来的客人,请问有何贵干?可有我为尊上效劳的地方。”

商队的领头眼睛盯着来人手上的戒指,很礼貌地试探着。

“我叫布拉拉,遇上了点麻烦。”

巴布不敢以真名示人。

“在下康沙莱,史国商队。欲往大唐。”

商队的领头也报上大名。

没有太多的废话,康沙莱突然问道:“布拉拉先生,您手上的戒指从何而来?前年,我去过布哈拉,见过长老安穆塔塔的手上也有一个和您这个很是相像。”

巴布的内心突跳跳,看着康沙莱,尽量地保持平和的语气,道:“先生可是我沃教信徒?”

“以光明神起誓,我可是您在人世间最忠诚的弟子啊。”

康沙莱跪下来,对着将要落下的太阳,发起了誓言。

巴布内心稍安,寻思着,如何借助这支商队避开突骑施人进入大唐,以及完成使命。

“您是说,有个叫勒克的背叛了沃教,与突骑施人一起欲对我沃教不利?”

巴布尽量编了一个相近的故事,说给康沙莱听。毕竟,很快,勒克,或者苏禄汗也要编一个恶毒的故事,而且将要传遍河中。与其到时让康沙莱怀疑,不如先入为主,在他的心里播下种子。

果然,康沙莱义愤填膺,当下表示愿意相助巴布进入大唐。同时约束了全体商队,让他们闭口莫言。商队都是史国康家的奴仆,家人都留在康家,哪里敢违逆主人的意思,纷纷噤若寒蝉。

“前面有个岔道,往北,经过东曹,可以去碎叶,向南,走骨咄国方向,其境内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山道,可以直通大唐疏勒。其中大部分路都是沿着一条大河河谷前进,路途不是很难走。只是全程有好几个山口,道路异常艰险。”

“突骑施人应该不知dào

这条道路。”

康沙莱显得很兴奋。

“哦,你不用担心,家兄在史国还是很有势力的……”

再说勒克。勒克领着百骑出了军营之后不久,就兵分两路,一路沿着河谷方向追,另一路由勒克跟着,追向米国方向。

勒克以为,巴布要去大唐,必然取道碎叶,翻越凌山。一直以来,大唐进入河中地区都要经过碎叶。定向思维误导了勒克,也误导了突骑施人。他们都不知dào

,老实的巴布哪里认的什么路,只知dào

往东,河谷就是他认得的最好的一条路,因为,那密水就是从东向西流。

勒克一直追到了石国,等汇合另外一支稍后而来的骑兵后,才知dào

巴布凭空消失了!在回撒马尔罕复命的路上,勒克苦苦地思虑着。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不对!史国商队,那个要去大唐的史国商队怎么一直不见踪影,难道,难道还有秘道通向大唐?南边,对,一定是这样的……

在查问了沿途的关卡,证实了没有史国商队经过,勒克更加的肯定了他的判断。于是与突骑施人商量之后,勒克便带着一队突骑施人,马不停蹄地赶向碎叶……

三天之后,回报的快骑如实向苏禄汗作了汇报。

“什么?消失了?”苏禄汗暴跳如雷,“岂有此理,你们这群废物,怎么就让人给跑了?我不要解释,我只要天降神物。找不回来,我就要你们的脑袋。还不快给我滚去找?”

如果那个天降神物落到大唐的手里,苏禄汗刚刚做起的美梦就得夭折,死伤了那么多部族士兵,得到这样的结果,想想都窝囊。

大食人指责我苏禄汗为大唐的鹰犬,还真的名副其实了,做狗还有根骨头不是?就这样把成果让给大唐,到时大唐最多是来道圣旨表彰一下。这,这岂不让天下人当作笑柄?

对于巴布的失踪,阙伊难如也觉得蹊跷。在帐门外截住复命的飞骑,再仔细询问一遍,觉得勒克的分析有道理。

问题可能就出在史国商队那里,二者同时失去行踪,这样也太凑巧了。事有异常即为妖。

“禀大汗,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阙伊难如进帐提出了他的疑惑。“既然在这里找不到,那么,我们可以让勒克到拔焕城等着。另外,封锁碎叶到大唐的所有道路。”

阙伊难如的分析是对的。巴布如果不从碎叶经过,也必定会路过安西的拔焕城。

苏禄汗逐渐冷静,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史国商队,史国,就这样进入了突骑施人的视线中。本来,偏安一隅的史国,还不值得突骑施人去攻打,要打也是等攻陷布哈拉回军之后的事。

听到了史国这个字眼,帐中某人反应很大:“大汗,史君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敢明目张胆派出数千人马支援在撒马尔罕。反正先打也是打,后打也是打,不如趁它空虚,现在就去灭了它。”

提起撒马尔罕,苏禄汗恨得牙痒痒的。他从来就没有那么狼狈过,一个早上就损失了近三千人马,仅突骑施部就有近千骑士把性命丢在了那里。

当然,还有人比苏禄汗还要恨,那就是莫贺达干。丧命的近千突骑施部,大部分都是他的麾下,那些可都是部族的精锐。每想一次,莫贺达干内心就像刀割一样的疼。撒马尔罕,他是没有办法,也着实害pà

那恶魔般的烈火。但是,史国就不同了,软柿子一个。得,就拿这个史国当出气包。

“大汗,我要报仇。史国我是要灭定了,我要把史国兵的家属全部驱赶到撒马尔罕城下,当着他们的面砍掉他们家人的脑袋!”

莫贺达干一脸的正气。其实,谁都知dào

,他是瞧上了史国的财富。

西去布哈拉当然也有不少财富,可是狼多肉少啊,还不如独自吞掉一个史国来得划算。速度快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回头分布哈拉的一杯羹,莫贺达干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史国能有多少兵,而且还支援出去了数千人马。这里的任何一部都可以去捏史国那个软柿子,不过,他们确实不好与莫贺达干去争,毕竟他的损失最大。

李怀唐不知dào

,从现在起,他居然成了突骑施人眼中的肥羊。

第35章 遇狼

说起肥羊,李怀唐很怀念上一个肥羊的味道,因为这个肥羊又让他的军队战斗力上了一个阶层,无论是装备上,还是作战经验上。仅仅是缴获的五百多套盔甲就足以让他乐上半天。

抓到的俘虏当中,甄选出一千多体格健壮且斗志顽强的,和上千的匠师全部都充实到部落里。匠师与原先民部的一千余部众合并一起,组成一个新的民部,负责装备打造。

军队的训liàn

不但消耗粮食,还消耗装备。弯刀总不能老是对着空气劈砍,砍杀必须得向着用木头做的假想敌,再加上新兵没有掌握好砍杀技巧,所以训liàn

过程中,弯刀折损情况非常严重,长矛和其它武器装备也是同样的情况。

在这些损伤的兵器当中,大部分都只需yào

稍作维修,便可再使用。在没有专业匠师之前,这些破损的兵器着实让小栗子头疼。

在俘虏中发xiàn

有上千的匠师,小栗子顿时当作了宝贝。也不管他们只是金银匠,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就把这些工作硬塞给了他们,反正这些心灵手巧的人应付这些触类旁通的活,应该错不了。

以后所有的军械修理,简单的装备打造就有足够的专业人才来处理。

至于那一千多斗志尚好,体格健壮的俘虏,就全部混入光明步兵中,反正,武器足够。

历此一战,光明部人数就扩大到了五千了多,牲畜战马也大量增加。骑步兵从此名副其实,每人都有配一匹驮马或者骆驼。超过一半的骑兵也是一人双马。

这一次,骑步兵不再有怨言。五百多套盔甲和木盾,还有三百多把长弓的装备,让所有将领眉开眼笑。最重yào

的还是有金子和银子的奖励,当李怀唐把大量的金块和银快奖励给参战的将士之后,城里的栗特商人忙活了半天才把这些块状的贵金属给兑换城大食金银币。然后,将士们争先恐后地包围了出卖女奴的奴隶贩子。

光明部关于战果的分配和奖赏深得人心:胟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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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丰厚的奖励预期刺激下,全军上下训liàn

起来特有劲头,也特卖力。

“杀!”

光明骑步兵疯狂地练着短矛的投射技术。此次作战,功劳最大的当属光明三骑,奖励也最多。所以,眼红的骑步兵铆足了劲头,使用着由硬木削成的短矛,每天都在军官的指挥下,整齐地以队排为单位投射着手中的短矛。

此次从大食人的手里缴获了大量的军械。其中,就有五千多支大食正规军使用的制式标枪。可惜,那些标枪都是一次性消耗品。为了防止敌人捡起被投射出去的标枪再投回来,大食人把标枪的枪头造得又尖又长,一旦投射出去遇到目标,尖尖长长的枪头就会折弯。

所以,骑步兵无法使用这些标枪来训liàn

。只有在正式的战场上,这些东西才被派上用场。

大食人在史国的南部山区的矿山里,奴役了两万多各族奴隶,提炼了无数的金银,被炼成块状的金银需yào

一个安全的地方存放上一段时间,等积存一定数量之后,再运回木鹿。所以,大食人在那里修筑了一座坚固的堡垒。堡垒里存放了大量的防御型武器,包括标枪,长弓,盾牌,甚至有被称为希腊火的黑火油。那个穆斯塔法接到撤tuì

的命令后,就把所有的武器都运走。结果途中便宜了李怀唐。

看着训liàn

热情高涨,战斗力日渐提高的部队,李怀唐很有成就感,他有信心,在下一个春天来临前,完全可以打造出一支强dà

的军队。

可是,挑zhàn

来得比想象要快。鹰骑斥候的消息,打乱了他的计划。

“什么?你确定?”

正在与士兵们一起午食的李怀唐跳了起来。

“是的,恐怕现在突骑施人距离这里已经不到二十里。”

李文豹对于自己的发xiàn

很自信。

“很好,再探。集合!”李怀唐紧急下令。毕竟,二十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转眼即到。幸亏光明部也在乞史城北训liàn

,且距离不远。

这些日子,随着鹰骑的配备了双马,鹰骑的斥候们已经大胆地散游到撒马尔罕附近。所以,突骑施人的异动,他们可以第一时间掌握。只不过限制于通讯手段的落后,所以回报的同时,突骑施人也在靠近。

“什么?你确定?”

这是李怀唐今天第二次的同样问题了。

刚刚又两骑斥候飞马来报。

“是的,只有数百人而已,绝对没超过一千人。”

斥候很肯定。

李怀唐开始怀疑是六猴子通译错了,可斥候的再次回答依然肯定无误。

一个疯狂冒险的想法初步浮现眼前!

眉头皱,眼珠转,手指动。沉思片刻,李怀唐问:“突骑施人的后续部队如何?”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xiàn

有其他的突骑施人后续而来。”

“真的是这样的话,不干掉他们就是Lang费他们的好意了。”

李怀唐冷冷地笑道,决心已下。

此时,步兵已经排阵完毕,军官们正在鼓励着士气。

前方,接二连三的斥候陆续飞马来报,均证实突骑施人只派了一支偏师过来。

“鹰骑继xù

扩大搜索范围,及时回报敌情。全军进入作战状态!”

李怀唐很沉着,也很期待,这是第一次与突骑施人的冲突。

突骑施人围攻撒马尔罕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深水潭,把乞史城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乌蒙曾经建议以国王的名义与突骑施人虚与委蛇,能蒙就蒙过去。毕竟,突骑施人的实力如日中天,从目前双方的力量对比情况来看,光明部不可能与之匹敌。

对于乌蒙的建议,李怀唐不予考lǜ



要投靠,李怀唐早就行动了,也不用等到今天,李怀唐从不抱侥幸心理,投靠就意味着被融合,钝刀子割肉的滋味可不好受。

何况,整个光明部有三千多人是直接拜突骑施人所赐,悲惨地流落异乡作奴隶,这些人都与突骑施人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李怀唐曾以此为号,聚拢着人心。一旦与突骑施接触,部落新归的那些将士如何理解?他们的想法可是简单而直接:杀敌报仇。

想到这里,李怀唐望向严肃而整齐的步兵阵。士兵们的士气已经被激发得高涨,甚至大部分根本就无需激励,因为,他们的眼睛已经迸发出只有遇到苦大仇深的敌人时才会有的炽热目光。

此情此景,李怀唐很庆幸没有采纳乌蒙的建议,否则,以后就很难把部众将士的心团结一起。

问题跟着来了,数百的突骑施人不足为惧,刚好当作陪练,李怀唐有信心击败他们,李怀唐担心的是前锋之后的大军,还有以后可能如潮涌来的突骑施人。到那时候怎么应付?

很纠结,算了,将来的事情将来说。乌龟你个儿子,不让我活的人首先得掉一层皮!危难之时,李怀唐焕发出豪情壮志,没什么大不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看谁手中的弯刀锋利。

阿斯兰很兴奋,快马纵驰在通往史国的大道上。今天的运气相当的不错,莫贺达干神mì

兮兮地给了他一个作战任务:偷袭史国。

听到这个任务后,阿斯兰以为是被天上掉下来的财宝给砸中了,幸福感顿时把他包围,热泪开始湿润眼睛。

阿斯兰知dào

,领下这个任务,意味着财富无数,当然,前提是,大部分得孝敬莫贺达干。

阿斯兰也知dào

,他还得感谢阙伊难如。这个习惯于与莫贺达干作对的族人,不会放过任何的机会给莫贺达干下绊子。在无人好意思与莫贺达干争抢史国这头肥羊的情况下,阙伊难如如同往常般挺身而出,硬是用凛然的大道理来破坏莫贺达干发财的梦想。

最后,苏禄汗作了个折中的安排,让王子骨咄禄率千骑与莫贺达干的两千骑组成突击队,一起前往史国都城。

莫贺达干如何心甘。回到帐中,稍微思虑一番,便提审几个在米国抓到的史国运输兵。

史国的情况很快清晰,莫贺达干窃喜,更是不愿与别人分享那鲜美的肥羊。本来他是打算把那精锐的血狼白骑给派出去当先锋的,史国这样的目标,百余的血狼白骑就足以胜任。不过,这支骑兵太过耀眼,不知dào

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它,尤其是那老狐狸阙伊难如。

所以,衡量到最后,莫贺达干决定派阿斯兰部去。此人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像头狮子勇猛刚烈,虽然智谋有所欠缺,但是,史国剩下的千余老弱残兵不过小菜一碟,阿斯兰六百骑去也能手到擒来。

在悄悄地派出阿斯兰部之后,莫贺达干却玩起了推手游戏。王子多次派人来催促,莫贺达干一会说先让士兵饱食再出发,饭食功夫过后,又拖着王子骨咄禄巡游军营,检阅军队,说是要鼓励士气,接着就干脆玩起了失踪。反正是打定了主意,尽量给阿斯兰部的抢掠争取从容的时间,最佳的结果是与王子同到之际,阿斯兰满载而归之时。

尽管阿斯兰远远地发xiàn

有斥候在观察自己,但是,他一点都不担心,也懒得过去驱赶,时间才是最重yào

的,必须在莫贺达干到达前,完成宰羊的任务。至于那些斥候,就算是史国人的又如何?自己麾下的六百多骑,足以击败数千的栗特精锐。

所以,抱有如此想法的阿斯兰只是不断的催促着手下和那个史国俘虏向导,朝着乞史城飞驰而去。

“咦?哪来的军队?”

阿斯兰远远就发xiàn

,有数千步兵排队挡在了他的前面。“哈哈,栗特人真有趣,居然还想和我们野战。”

阿斯兰忍不住发笑,其部下也跟着嘻笑。

确实,突骑施人一路过来,势如破竹,何人敢缨其锋?懦弱的栗特商人居然自大至斯,突骑施人不免觉得好笑。

“这,这……”

史国向导想不出什么说辞来解释所发生的情况,神情慌张地看向阿斯兰。向导曾经一再表示,史国无兵。

“谢谢你了,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阿斯兰说完,一拳就把这个向导给打下了马,群马从这个栗特人的身上踏过……

虽然实jì

情况与情报有出入,可阿斯兰没有把突然出现的军队放在心上,只不过以为他们是去增援撒马尔罕而已。杀掉史国向导,不过是因为恼其竟敢欺骗自己。在他的眼里,对面那么多的栗特人,肯定有几个将成为他的向导。

虽然对面的人阻挡住去路,耽误了偷袭的时间,不过也好,与其攻城不如就在野外击溃它来的省事。虽然对手选择在一片湿地的旁边排阵,可这并不影响正面突击或者是向另外一边迂回。在这里,是强者说话大声的地方,小小的聪明诡计最终也只会被实力冲击得体无完肤。

突骑施人渐渐勒停战马,阿斯兰收回笑容,迅速进入了与狮子一样的猎杀状态,他手中的战刀举了起来,指向天空中的太阳。

太阳,已经移到头顶上,草原上,一丝风也没有。两支军队在紧张地对峙着。

阿斯兰在等,等胯下战马粗重的呼吸平顺,然后发动迅猛的致命一击。他要一劳永逸地解决对手,驱赶着他们跑回乞史城,趁着混乱,他率队也跟着杀进去,直奔王宫和贵族之家。

阿斯兰有点惊讶,与他对峙的栗特人似乎也有足够的耐心,所有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给人石化一般的感觉。

李怀唐的内心也很紧张,他担心随时会出现的突骑施大军。目前最有利的消息就是没有消息,只要斥候没有回来,那就意味着没有坏消息。李怀唐知dào

此战的关键,必须在突骑施大军到达之前击溃眼前这伙骑兵,也许,突骑施人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第36章 血战沃野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阙伊难如嘴里吐出的是人话,王子骨咄禄还真的怀疑他就是一头老狐狸。阙伊难如的确够阴狠,管他莫贺达干出什么难题,以我为主,先下手为强!就骨咄禄的一千精锐突骑施骑兵,也完全有能力拿下那个几乎不设防的乞史城。到时候,莫贺达干恐怕噬脐莫及。

按阙伊难如的建议,骨咄禄一边派人迷惑着莫贺达干,一边悄悄地带着向导朝乞史城进发。等莫贺达干恍然大悟,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莫贺达干连大发雷霆都省了,赶紧集合两千骑兵追赶过去。

正午已过,护都和黒塔焦急地看着前方,虽然前方没有什么值得观赏,但是他们的眼睛却不曾收回过。期盼中的斥候响箭令还没有传来,等待,无疑是最难受的,不知dào

前面的交战情况如何了?

“将军不会忘了我们吧?”

黑塔相当着急。

护都同样的心情,可他很坚定:“放心吧,将军运筹帷幄,一切尽在将军的掌握中。”

由于鹰骑无法参战,所以,投入战场的只有不到四百人的左右两骑。为了迷惑敌人,也为了发挥出骑兵的作用,李怀唐把这近四百骑安排在左翼的视野之外。等步兵处于酣战之时,再以响箭为号,让骑兵突然袭击已经失去速度的敌骑。

终于,阿斯兰感觉到了战意。他举起的战刀狠狠地向下劈,排队整齐的骑兵缓缓启动,慢慢地加速,再加速…

站在武骑兵最前面的是卫安国,他紧张地盯着前方黑压压一片的突骑施骑兵,隆隆的马蹄声,仿佛是滚动着碾过来,气势汹汹,压迫得他无法正常呼吸。无数双马蹄撞击大地的声音,震天动地,也震撼着武骑兵阵营中每一名将士的心灵,考验着他们的神经脆弱度。

面对着大群已经无法停下来的骑兵,唯一让卫安国觉得有点安全感的,是身上的盔甲和手中沉重的木盾,也许,今天将会战死在此,父亲,母亲,妹妹,你们在天上看着,看着你们的孩儿和兄长是如何的手刃残暴的恶徒,为你们报仇雪恨……

这里,所有的将士,包括头领李怀唐都没有经lì

过这种场面,更说不上应对的经验。不过,没经验不要紧,会杀人就行,把敌人杀光,战斗就结束。

中军的牛角号如期响起。一排盾牌组成的木墙突然拔地而起,尖尖的盾角深深地插入泥土里。士兵们双手紧紧地握着盾牌后面的握把,蹲在地上,闭上了双眼,感觉大地震动声的逼近和降临。第二排的士兵则举起长矛,架在了盾牌之上,矛尖从盾牌上面伸出去,矛根则顶在了后面的草地上。如此的枪盾阵排了三排。

第一排的长矛手,每人还配备了两把训liàn

用的硬木短矛,可惜五千大食制式标枪还在城里,来不及运出来。虽然这种短矛的穿透力不强,可对付高速的骑兵,也足以致命。

在枪盾阵后面的是三排长弓手。他们看不见任何的敌人,只要听见发射的号角声,把手中的羽箭给发射出去就行。不过每排有一人除外,那就是站在排首的第一人。每排长弓手的左起第一人是技术和经验最好的一个,站得靠前,也站得最高,他的脚下是一张胡凳。他能够观察到敌骑的方位,从而调整引弓的角度和力度。所有人都以他为参照。

判断,对抛射的弓箭手来说,是最最重yào

的一个环节,炼成这种经验,需yào

多年的训liàn

。但将士们的聪明才智也是无穷的,在光明部的训liàn

中,有人提出了这个办法来应对。在检验过效果之后,李怀唐当即奖励以重金。

为了加强弓箭的威力,骑兵的长弓都被收集起来,配给步兵使用。所以,步兵的长弓手达到了近九百人之多。幸亏,平时步兵人人都要练弓箭,虽然仍不熟练,但是按令发射还是没有问题的。

中军,在弓箭手之后,由小盾弯刀手和六猴子的督军组成。排在了将军训话台的周围。而李怀唐则带着号角手站在台上。

古代的战争,讲究天时地利和人和。天时,大家都平等。地利么,李怀唐是占尽了优势。为什么?因为,战场选择在了他的主场,训liàn

场上,快速突击而来的突骑施人很快就要体会到。人和,李怀唐并不认为史国人会站到突骑施人那一边。自从占领乞史城后,囚禁了亲大食的国王,与民秋毫无犯,还给他们提供保护,按乌蒙的建议,还给他们发放衣物粮食。当然了,那些贵族除外。

突骑施骑兵的距离已经是百步之外,第一声短促的号角声及时响起,第一排长弓手马上引弓发射。接着是第二声号角声以及第三声号角声,第一波次的三排弓箭飞上了天空,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第二个波次的弓箭已处于引弓待发的状态。

阿斯兰惊讶地发xiàn

,第一波分三批先后到达的箭雨异常的准确,与之前所遇到的所有栗特人和大食人完全不一样。甚至,阿斯兰有点怀疑是不是遇上唐军了。

这也难怪,阿斯兰冲锋的地段就是光明步骑这几天来,天天射击的目标地。还有就是号角手的人品爆fā

了,对于提前量掌握得非常准确。所以,第一波的箭雨让突骑施人损失惨重,数十骑中箭跌落马下,还有数十人中箭负伤。落马的肯定没救了,负伤的恐怕战后也凶多吉少。要知dào

,箭头一般都淬了毒,除了毒草以外,还有畜生的粪尿,伤口一旦感染,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基本就没活路。

阿斯兰有点害pà

了,还没照面就损失了百余骑,回去怎么向莫贺达干交代?

第二波的羽箭已经以黑点的形式出现在前方的天空中。运气终于站到了阿斯兰这边,这次,大部分羽箭失的,只有倒霉的十来骑中箭,落马者也只有数骑。

看来担心很多余,第一次,对手不过遇上狗屎运而已,阿斯兰轻蔑地笑着,信心恢复得相当快。该死的,到我们发威了!

木墙已经在眼前,木盾组成的盾墙急速地在阿斯兰的瞳孔里放大,屠杀即将开始……

突然,阿斯兰发xiàn

左右的骑兵离奇地向前飞出去,重重摔落地下,滚到盾墙下。而他们的坐骑则向前扑跪下,再来个前滚翻……

“怎么回事?”

阿斯兰感觉不妙。本能的低头,却发xiàn

从自己的马蹄之下,到盾墙之间的地上布满了上千个浅坑,大小恰恰好装得下马蹄。

这还不算,盾墙后面同时抛出了数百根短矛,对着人仰马翻的突骑施骑兵狠狠地扎下去。突骑施骑兵基本都没穿什么皮甲,硬木削成的短矛,迎面而来,也不知dào

该说是突骑施人去撞短矛,还是短矛去刺突骑施人,反正,不少突骑施人的身上都穿着一根木头短矛作为最新潮流的时髦装饰。

突骑施骑兵的冲击突然一窒,在盾墙前的一段距离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困境。前面的骑兵要么被马给甩出去,要么被短矛刺杀,而后面有的骑兵见状本能的勒住马头,却被更后的袍泽携着冲锋的余势狠狠地装在屁股上,巨大的冲击声,惨叫声和马匹垂死的嘶鸣声组成了一曲战场交响乐。

就这么段短短的距离,突骑施骑兵就倒下了一百多人,倒下的马和人,死掉的还好,可以纵马而过,没死透的就麻烦了,不断地在地上翻滚着,后面而来的骑兵一个不小心就被绊倒,然后又加入翻滚的行列中。鲜血,碎肢,肠脏,红的,白的,涂了一地……

付出惨重代价之后,突骑施人终于冲到了木盾墙之前。可是也因为最后一段距离的陷马坑而丧失了速度,慢速度的战马动能不足,无法撞开盾墙。可是,就这样的撞击也已经让木盾后面的步兵无法承shòu,许多人被强烈的撞击震伤了脏腑,鲜血从口中涌了出来。

公孙遥武带领着长矛手站在了第一排,突骑施人只给了他一次的投矛机会,然后就冲到了阵前。

眯着双眼的公孙遥武,刺出了光明军的第一矛,快,狠,准。一个勇猛的突骑施骑兵被他手中的长矛穿透了前胸,接着挑起,甩飞。一气呵成。

盾墙前,无法向前的突骑施人很被动,长矛不断地从盾墙后面从容刺出,手执弯刀的骑兵更本就无法抵挡,许多骑士就这样被长矛穿透,然后被挑起来,扔在马下。

死伤惨重的突骑施人被现场的惨状激起了血性,盾墙前,一个拿着短斧的勇士在一把长矛把他挑落马下之前,拼死地将斧头甩了出去,旋转而出的斧头直接就把对面长矛手的脖子给削断。

不少悍勇的骑士从马背上站了起来,飞身扑入盾墙内。受到袍泽的鼓舞,更多的突骑施人纷纷效仿,加入了空中飞人行列。有的勇士在空中就被长矛给串了进去,向前的余势让穿进长矛的身体滑得更深,无法形容的痛苦让串在长矛上的人,忍不住发出凄厉的嚎叫,吓得长矛手毛骨悚然,有的甚至被吓得抛掉了手中的长矛,更多的长矛则是直接被压弯折断。

跳进第一道盾墙的突骑施勇士尴尬地发xiàn

,他们第一时间还要面对第二道盾墙后面刺来的长矛,许多来不及作出反应的突骑施人顿时被长矛捅了个对穿,心有不甘地慢慢倒下去。也有的突骑施人落地之后,顺势向前翻滚,滚到第二道盾墙下,把弯刀从盾牌下方的空隙处伸进去乱砍乱刺,有措不及防的盾牌兵被刺伤,本能地尖叫起来,手中的盾牌跟着松开,就这样,第二道盾墙也乱了起来。

阿斯兰的骑术了得,身手也了得,他已经更换了一匹坐骑,原来的那匹刚刚踏上了面前的木盾,就被盾墙后的长矛刺穿了肚子。

恰巧,他对上了卫安国,经过两次的马蹄冲击之后,卫安国艰难地拖着木盾倒退几步。鲜血,从卫安国的嘴里流出来,明显是内伤。阿斯兰脸带着狰狞再次靠前,只要把眼前这个顽强的对手给踏倒,这个缺口就可以撕开了。

卫安国拼命了,他左手持盾,右手捡起一根短矛。在马蹄凌空再次而来的时候,卫安国后斜侧着木盾,闪开一个小小的空挡,瞧准时机,把短矛送进了战马柔软的腹部。同时,盾牌上传来巨大的推力,卫安国再也站不住,“噌噌噌”连续后退了几步,倒了下去。

阿斯兰也狼狈惊险地跳了下马,几乎被倒下的马匹给压个正着。怪事了,今天他的战马连续两次被刺中肚子。一个神色疯狂的突骑施士兵抢在了阿斯兰的面前,顺着阿斯兰撕开的缺口突了进去,举起弯刀就要砍死从地上挣扎起来的卫安国。

卫安国眼见危险到来,虚弱无力的双腿顺势一滑,倒在地上,让突骑施士兵劈了个空。滑倒在地的卫安国一个侧滚,双手抱住了突骑施士兵的双腿,在突骑施人的弯刀砍下之前,腰部发力,又一侧滚,把突骑施人带倒。卫安国迅速在地上抓起一面沉重的盾牌,满腔的仇恨让他憋出了最后一点力量,举起木盾狠狠地砸在那个想爬起来的突骑施人的头上,飞溅的鲜血粘到了木盾上。卫安国一连砸了三下,把最后的一点力qì

用光……

第37章 斩首数百级

李怀唐一直在关注着战况,突骑施人的彪悍勇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前所遇到的对手都没这般强dà

。今天是借着有利的地形,才让骄横自负的突骑施人吃了大亏,但是后续成千上万的突骑施人该怎么应付?难道只有逃之夭夭的份了吗?李怀唐有点失神了。

“将军,是不是该让骑兵出击了?”

身边的六猴子打断了李怀唐的思绪。六猴子觉得很自豪,把李怀唐称作将军的,他是第一人。很多人听到这个称谓后,也跟着如是称呼,始终是将军听起来够威武。

“等等,现在还不是时机。来,取把长弓给我。”

如果不是还有一点为帅的觉悟,李怀唐早就拔刀杀入胶着的战场了。眼前的激战让李怀唐觉得手痒痒,疯狂的突骑施人已经撩起他的战斗欲望。

李怀唐接过六猴子取来的长弓,弯弓引箭,瞄准一个他注意了一段时间的突骑施勇士。这个人太凶悍了,骑在马背上,挥动着一双斧头,接连砍断了几根长矛。更让人叫绝的是他的马术,凭借着双腿就可控zhì

战马,让战马站立起来,抬起的前腿狠狠地踏在木盾上,木盾和盾兵就这么被踏得连连后退。一个缺口轻易被他闯开,这个得yì

的突骑施人驱马冲了进来,手中的斧头左砍右劈,连续杀掉两个光明步兵,将第一道盾墙的缺口扩大,更多的突骑施骑兵跟随突进来。

李怀唐把引满的长弓放松,他觉得没有把握在百步之外射中这个突骑施人。

一个不行,十个总可以吧!李怀唐点了十名长弓手,让他们一排站在点将台上。然后抬手指着那个嚣张的突骑施骑兵道:“一起瞄准那个拿着双斧的突骑施人,听我号令,一起放箭。”

“遵命,将军。”

十名长弓手把长弓拉满,欲在将军面前表现出他们的实力。

“放!”

李怀唐大声道。

手执双斧的突骑施人刚刚又驱马踏飞了一个长矛手,但是受到木盾的阻拦,停了下来。在他的身后,一个巨大的缺口已经被撕开。光明步兵正拼命地与突进来的突骑施人展开肉搏。

十支羽箭带着风雷之势,整齐地飞向那个骑在马上的突骑施勇士,而那个突骑施勇士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临近,他刚用斧头荡开一条长矛,正准bèi

回斧劈碎挡在面前的木盾。可他没有机会了,三支劲矢几乎同时扎入他强壮的身躯,箭矢的惯性把他带飞了起来,重重地摔落马下。他手中的斧头失去了控zhì

,但仍然保持着砍杀的姿势,凌空砍在了木盾上,深深地嵌入了木盾里,破碎的木屑飞溅得到处都是,有的轻轻的飞舞着,最后飘落在他的脸上,仿佛是怜悯,也仿佛是可惜…

十名长弓手发出一声欢呼,战果,如此轻易。

就这样,随着李怀唐所指,十多名被点名的凶悍突骑施骑兵,一个一个地被从马背上狙杀落马。

战况没有按照阿斯兰的意志发展,尽管突入了第一道盾墙,可预想中把对手冲击得七零八落的情景没有出现。相反,所有突进去的勇士都被围剿了。他很疑惑,难道所遇的是唐军吗,怎么如此韧性?他不知dào

,这些曾经的奴隶一旦把屈辱化作勇气,也是非常可怕的。就是凭着这么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楞是把突骑施人挡在了第一道盾墙之后。

突骑施人已经露出疲态,士气也低落了下去。

李怀唐准确地把握战机,号角手吹响了约定的号声,附近的斥候闻声,马上发出响箭。

埋伏左侧的黒塔和护都眼睛同时一亮,兴奋地跳上战马,喊道:“出发,突击!”

近四百名光明骑兵汹涌出击,隆隆的马蹄声传到了正处于疯狂厮杀双方的耳朵里。

光明步兵士气顿时振奋,而突骑施人则惊慌失措。

虽然没有接到阿斯兰的命令,但是,一部分人突骑施人已经在后撤,接着,羊群效应出现,犹豫中徘徊的人也后撤了,最后,连阿斯兰也无奈地后撤,兵败如山倒。

后撤的突骑施人再一次受到箭雨的洗礼,又留下了数十具尸体。

整个战场上,尸横遍地,人马纵横交错着,血流几可漂盾。惨烈的战斗几乎让第一排的枪盾兵虚脱。

阿斯兰跟着两百多骑向东拼命地逃跑,北面是回去的方向,可是已经被对手给截住。幸好他挑到了一匹好马,让他渐渐地越过了大多数的逃兵。落在后面的逃兵,肯定活不了。对手的战马所得到的休息时间要比他们的充分,而且对手突击的时候已经处于高速状态,而自己的战马则跑了一个早上,又经过刚才激烈的厮杀,力量肯定不足。

护都和黒塔指挥着麾下的骑兵,追上一个又一个的疲兵,看着他们绝望的神情,轻易地将他们砍下战马,再来个顺手牵马。两百多名丧失战斗意志的突骑施骑兵渐渐地变成了数十人,而光明骑兵连一个伤亡都没有。

李怀唐看着消失的骑兵,忽然发xiàn

自己下达的命令有个漏洞。他让骑兵出击,却没说明什么时候撤回来。而突骑施人的大军随时会出现,再愚蠢的对手也不会只派那么点骑兵来。想着突骑施大军,斥候就带回了坏消息,让李怀唐心中的那个鞋子落下来。

“加快打扫战场的速度,马尸不要,伤马也不要了。另外,告sù

护都和黑子立kè

撤回。”

李怀唐一口气迅速下达了命令。

这个命令救了阿斯兰一命,护都差一点就追上他。就在那个时候,斥候带来了李怀唐的命令,心有不甘的护都下令放箭,弓箭的破空声把阿斯兰吓了一跳,幸亏光明部的骑射很糟糕,否则还真的得把阿斯兰给留下来。

这一战,步兵伤亡情况有点严重。主要是负伤,伤兵达到了空前的两百人,超过一半是内伤,卫安国就是严重内伤的一个。其余的是刀伤,由于第一排的步兵都穿上了铁甲,所以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大多数人的伤势不算很严重,但也需必要的治疗和长时间的休养。

战死的有八十二人。都被辨认出来,放在驮马上,准bèi

运回去火化。

至于战果,仅仅是步兵阵前,就留下三百五十多具突骑施人的尸体,还有些碎尸无法辨认。完好无损的战马只有十多匹,马鞍倒不少,弓箭和弯刀一批。至于从死去的突骑施骑士身上搜刮到的财物就无数,李怀唐默认了他们的致富行为。

骑兵的战果就丰厚的多了。头颅两百二十颗,战马两百二十匹。

这是一场完胜,对于成立才大半个月的光明军来说,这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第38章 浴血城头

草原上空,大量的秃鹫在盘旋,发出兴奋的叫声,似乎是在召集着同类,又有富足的肉矿出现。

一千骑的突骑施骑兵一边疾驰,一边好奇地盯着前方的秃鹫群。大量的秃鹫出现,肯定不是在欢迎他们。只能说明前方有大量的食物,秃鹫的食物是腐尸,每一次秃鹫群的出现就意味着草原上刚刚有一场屠杀或是战斗结束。

难道还有人敢在突骑施人的眼皮底下猎食不成?疑惑的突骑施人加快了速度,希望可以快点找出答案。

“王子殿下,看啊!这是处木昆部的战马,这战马上有标记。咦?这不是阿斯兰的部下吗?”

阿荔仆指着躺在地上过百匹马尸和难以计数的人尸,神情愕然,就好像是发xiàn

了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确实,在这里,突骑施人谦认了作老二,还有谁敢说自己是老大?现在老二死了,而且死了一大片。谁干的?

骨咄禄的心情有点复杂。处木昆部的人死活与他无干,甚至,他还希望再死多点,就像在撒马尔罕城下被烧死的那样,他们的鲜血只会增加他的快感。可问题是,谁有这种能力,让数百的处木昆部精锐倒在这里?既然可以干掉数百的处木昆部,那么他的一千骑是否也意味着处于危险地域,随时变成他们的目标?还有,这些本属于莫贺达干的部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莫贺达干暗渡陈仓?

“王子殿下,快看,这是敌人撤tuì

的痕迹。嗯,向南,史国人?”

阿荔仆下马仔细地检查一切可疑的线索。果然让他发xiàn

了某些端倪。

“还有,这是他们的武器。木矛!”

阿荔仆发xiàn

了许多仿大食人标枪样式的硬木短矛。数十个处木昆部战士被这些落后的武器穿透了身躯,有的还被钉在草地上。

真是匪夷所思。骨咄禄王子已经下马,一边察看着战场上所留下的痕迹,一边沉思。史国的人的实力到底去到了哪里?难道是大食人?

“阿荔仆,就地下马休息。放出斥候。”

骨咄禄觉得还是应该稳妥点,停下来等莫贺达干,两部汇合之后再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突骑施人将要到达的噩耗像瘟疫的传播速度一样,很快就传遍了乞史城。突骑施人的到来,对于城里的所有人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是那些贵族和富商,每一个新统治者的到来,就意味着他们的财富就要被蒸发掉一部分。

在这个年代,像李怀唐在乞史城那样的举动,足以胜受诺贝尔慈善大奖了,如果有的话。

没有人预测得到突骑施人的目的如何,是否会屠城,万一是,那就得面临财命两空,家族中人还有许多人铁定要受到奴役和侮辱。

斯谨提是一个有野心的贵族,一直以来都很低调。直到上次李怀唐在王宫开设的鸿门宴上,他嗅到了机会。当其时,斯谨提很爽快地捐出大半的浮财,给李怀唐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斯谨提很敏感,时刻注意马匪的动向。如果他们要取忽必多代之的话,必然是安慰城里的实权派,而不是涸泽而渔,这样榨财的行为,或许说明了马匪无意史国,恐怕终归要离开。

而那个老国王忽必多也必然不容于那些马匪。别的不说,就说那些现在已经成为马匪中的一员,据说大部分曾经都被国王奴役过,他们肯定就不会放过这个老国王。

而且大度莫也被这些马匪杀得落荒而逃,被驱赶得不知所终。

也就是说,等马匪走了之后,史国国王的位置就会出现空挡,没有了大食人的控zhì

盘剥,突骑施人也不过一蛮子而已,不难糊弄,不足为患。

王位,越看越显珍贵。

只要抓住马匪这条粗胳膊,想不富贵都难。康家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这次,他们可没有任何的损失,听说还得到了马匪的一笔大买卖。

今天传来一个坏消息或者说是一个机会。家仆在北城门口看见了血战而回的马匪,死伤的就有好几百人。不过,那些马匪也提着几百颗血淋淋的人头回来,从外表来看,是突厥人的。刚听到这个消息,斯谨提心想坏了,前些日子就听说突骑施人在围攻撒马尔罕,城里的所有人都很担心,今天,突骑施人终于来了。

前些日子,从米国逃难来的商人说,突骑施人洗劫了钵息德城,王公贵族还有富商首先遭殃,反抗的人都被当作大食人的支持者给处理掉。一时间,全城闻者色变,都纷纷祈祷突骑施人的脑袋不好使,把史国给忘了。

斯谨提的脑袋转得飞快,突骑施人来了,他是首当其中,肯定家破人亡。看着马匪这几天的胜利接踵而来,实力膨胀,斯谨提的信心也很膨胀。

为什么不支持马匪守住乞史城,突骑施人不是也拿撒马尔罕没有办法吗?等他们久攻不下,自然就会退走。

关键是,如果自己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马匪,那么以后……嘿嘿,就这么决定了。想要国王之位,就要做第一个敢吃肉的人。

所以,斯谨提很主动去求见乌蒙。他带去了一百多名壮奴,以表忠心。指望这些家奴打仗肯定不行,不过,守城却还可以,四面城墙,需yào

防御的人手肯定不少。

斯谨提的投机暂时来说很成功。

李怀唐闻讯,在全城大张旗鼓地褒扬了斯谨提的高风亮节,斯谨提的声望一时无量。

刚回到乞史城的李怀唐除了安排伤兵的治疗以外,马上就让全城进入戒严状态,任何人不准进出都城,违令者格杀当场。

仅凭李怀唐的不到四千战兵来防守全城,肯定是力有不逮。布置一番之后,李怀唐就召集了众人商量如何应付将要到来的危机。

乌蒙的建议是发动全城的青壮上城墙。先把王宫拆了,所得石块都运上城头。然后轮到贵族,再然后到平民。

乌蒙的建议刚落下,斯谨提就给戒严的士兵带上门来。

李怀唐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第一时间就让乌蒙负责落实此事,斯谨提的主动协防作为一个军民友好,团结合zuò

的典范宣扬到了全城各个角落。嗅到一丝味道的王公贵族们,如同羊群效应般,也纷纷贡献出上千名的壮奴。不成功,便成羊!这是大部份贵族商人的共识。

与此同时,乌蒙和大栗子也从全城强行征集了三千多壮丁劳力。李怀唐把这些壮丁奴隶拆散分下去,然后,抽调两千名光明步兵,每一个光明战士带领两个临时壮丁防守,剩下八百多长弓手作为伏兵使用,等着送给突骑施人一个惊喜。

光明三骑,作为机动的突击力量,在城里随时等候出击。

而六猴子则从光明民部挑选了五百名唐民,成立临时监督队,负责斩杀任何怯战或后退逃跑的士兵。

大小栗子负责率领数千的志愿者,运输一切物资和死伤战士。

乌蒙与剩下的民部,也拿起了武器,负责全城的安全,防止任何人里通外敌。

突骑施人没等王宫拆完,就兵临城下了。

莫贺达干气得胡子几乎都要拔掉,当他看到自己的数百精锐变成了草原上的无头尸之后,简直就想把阿斯兰给碎了。可是,阿斯兰在哪里,是否还活着都不得而知。莫贺达干的怒火无从发泄,就咬牙切齿地下令南下,屠城!

三千骑兵卷起了一大片灰尘,由远滚滚而来,形成一条厚实的黑线压向乞史城。

隆隆的马蹄声震动着乞史城的城墙,站在城头上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种渐渐强化的震动,还有体内紧张跳动的心脏。

这是一个脉动的夏季。

乞史城,城门紧紧地关闭着。可以看的出,在十余尺高的城墙上,隐隐约约有上千人在防守。

莫贺达干的表情让骨咄禄感到很滑稽,骨咄禄举起了马鞭,指着城头幸灾乐祸道:“他们这是铁了心抵抗啊,看来,我们突骑施勇士在他们的心目中都如同阿斯兰部那般赢弱。”

对于骨咄禄的影射,莫贺达干还真是不知dào

如何反击。窝囊,实在太窝囊。该死的阿斯兰,我的面子都让他给丢尽了。以后,莫贺达干就会成为栗特人,甚至大食人口中的笑话。

必须给予他们雷霆一击,让他们看看,也让想笑话我的人看看。想到这里,莫贺达干转头看了一眼骨咄禄,道:“王子殿下,不劳你费心了,就等着我招呼你入城吧。小小毛虫,我灭之如宰羊!”

“那是当然了,天下人都知dào

莫贺达干英雄了得。不过,在踩死那些毛毛虫之前,我们是不是还要准bèi

些攻城器械?”

骨咄禄继xù

打击莫贺达干。

“那有劳王子殿下造器械了,我先进城去等你。”

莫贺达干开始反击,没有理会骨咄禄的气结,接着就转过骄傲的头颅,激励着麾下的将士:“处木昆部的勇士们,冲进城去,屠城,财富都是你们的。用他们的鲜血和妻女来洗掉你们身上的耻辱!”

在欢呼声中,莫贺达干狠狠地向后甩了一下马鞭,战马嘶鸣,向着城门冲过去。

乞史城的城墙不高,三四个人叠起人墙就可以爬上去。所以,莫贺达干干脆就省略掉伐木造梯或撞门槌,直接驱马冲上前,打算以速度牵制守军,逼着他们露出防守的漏洞。以前他们也这么干过。

莫贺达干在靠近北城墙的护城河前,突然右转,绕向了西门。等到了西门,在马背上向城头放了一轮箭后,又继xù

绕到南门。

城头上的防兵被吸引着绕着城头跑,却跟不上骑兵的速度。在城下可以看见,许多人扛着沉重的木盾在缓慢无序地拥向南面的城头。

果然,不出莫贺达干所料。史国人把主力都集中在了北门,南门就是兵力薄弱之处,这一快速骑马绕城,就找到了他们的破绽。

城南,墙头上,只有寥寥数人在焦急地吹号,请求支援。

“哼,顾头不顾腚的史国人,让你们试试头腚分家的滋味!”

莫贺达干恨的牙痒痒的。

莫贺达干的骑兵也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横向与城墙平行前进的骑兵靠近了护城河。

第39章 浴血城头(二)

史国人从不注重城防的建设,大食人也乐得维持现状,一来,就算史国人造反也便于镇压,二来,也没有那么多资金财力可供Lang费,毕竟,大食人的重yào

据点在撒马尔罕和布哈拉。

经过常年累月的砂石沉积,荒废的护城河几乎淤塞,护城功能也是聊胜于无。

上千的突骑施骑兵兴奋地跳跃马下,一脚深一脚浅地踏过浅水淤泥组成的护城河,伸手敏捷的勇士已经咬着弯刀,杂耍般在城墙脚下叠上了两层人梯。

莫贺达干率领其余的千骑在城门前等候着,一旦翻墙的士兵得手,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大局就定鼎。

城头上,一声急促的号角声响了起来,原本空荡荡的城头,突然就冒出上千人,每人手里持着一把长弓,弓如满月,箭尖森寒。

惊疑未定的突骑施人又听到一声短促的号角声,效果很心惊肉跳。

蓄势待发的箭矢瞬时脱离绷紧的弓弦,带着强劲的动能,居高临下破空而来。正陷于护城河淤泥里的突骑施人暗叫不妙,本能让他们作出躲闪的动作,但是,却显得多余了。

近千支羽箭密集地覆盖在了城墙前得护城河上,第一波箭雨就放倒了数十名突骑施骑士。守军的长弓手没有给突骑施人喘息的时间,第二波箭雨接踵而来。这一次,城头上的长弓手是瞄准才出手的,手中的箭矢从容地发出,命中率至少要比第一次提高一倍。

陷在淤泥里的突骑施人,感觉时间过得实在是太慢,在淤泥的纠缠下,焦急而缓慢地向前移动着。身旁不断有袍泽中箭倒下,鲜血迅速染红了浅浅的护城河河水。后面的突骑施人被鲜血激怒,红着眼睛不管一切,一脚就踏在了倒下却还没死透的袍泽身上,借力向前窜了过去。

箭雨无情,刚刚还是踏人者,转眼间就变成了护城河里的一具尸体,成了前赴后继勇士的踏板。

三轮劲射过后,突骑施人已经倒下了将近两百名勇士,数百名突骑施人拥挤在城墙的脚跟下,乱哄哄地无法搭起人墙。其余的还没有过河的突骑施人则跑向了身后的马匹,与莫贺达干的骑兵汇合。

急红了双眼的莫贺达干,吼叫着驱马靠近城墙,拿出短弓,向城头射出掩护的箭矢。

长弓手,是李怀唐给突骑施人设下的又一个死亡陷进。

很受伤的突骑施人只能祭出骑射的杀手锏。不过,全神贯注的李怀唐即时地发xiàn

了敌人的企图,号角声再次响起。

在骑射的箭雨飞临城头前,大部分的长弓手都听命蹲了下去,躲在墙体之后。只有为数不多处于兴奋状态的十几个长弓手,因为忘乎所以地继xù

猎杀城下的突骑施人,才被莫贺达干的骑兵给命中。突骑施人的骑射本领确实厉害,中箭者,无不例外是被准确地射中面门,无一存活。

攻守双方是在用生命和鲜血和战争之神做买卖,购买着不同的经验。

蹲下的长弓手,扔掉长弓,凭着刚才的记忆,把城头上数量不多的石块抛下了城墙,就算不能砸中,也能扰乱城墙下的突骑施人,不能让他们从容搭建人梯。

墙角下的突骑施人处于弓箭射击的死角,当他们以为城头上的长弓手已经被完全压制住,正想着爬墙,石头雨却毫无预兆地爆fā



几个倒霉蛋稍稍离开墙角几步,准bèi

借前冲之势踏上袍泽的肩膀,不料却成了石头雨的牺牲品,脑袋大的石头足以砸碎任何头颅。

墙角下的突骑施人只好郁闷地贴着墙体,躲避从天而降的石块。战况再次让莫贺达干心焦。

城头上的守军抛石块抛得很过瘾,代价却是消耗过快,石块存货眨眼就告罄。

突骑施人得感谢忽必多,这位国君对财宝的追求远远超过了对城防的建设。

墙角下的突骑施人发xiàn

头顶上的石头雨不过是过云雨,来得急,去得也快。有胆子大的,开始蠢蠢欲动,再次尝试着搭建人梯,渐渐地所有人都跟着行动起来。

城头上的长弓手非常着急,没有了石头,那就意味着很快就要进入短兵相接的阶段,拼刀子可不是自己的长处。

期盼中的防守物资依然还没运到,尽管脸上没有显示,可李怀唐的内心同样着急,而他不能回头,他必须沉着,稳定军心。

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是死,否则城防危殆。

李怀唐躲过身边一名士兵的长弓,咬着牙,站起身,引弓射向城下的身影,动作迅捷无比,刚刚蹲下,数支羽箭正好从头顶掠过。

有悍勇的守军,受到激发,也完全无视危险,纷纷效仿他们的将军,朝城下张弓就射,可惜的是,他们没有李怀唐那般身手,结果,还没等缩下身去,突骑施人骑射而来利箭就准确地把他射倒。

双方就这样交换着生命……

感谢太阳,感谢真神,感谢大栗子!关键时刻,内墙上城的楼梯终于传来了大栗子着急的催促声……

突骑施人刚准bèi

好的第一层人梯又一次散开,懊丧地看着墙头上落下来的石块,有的石块撞击在了城墙上,破碎的石屑激射在他们脸上和手上的皮肤,生疼生疼的。还有几个人运气不好,被直接命中,脑袋都被砸歪了,脑浆流了出来,惨不忍睹。

莫贺达干烦躁地看着城头,从上面不断落下的石头,慢慢地消耗着自己精锐骑兵的生命,着急的莫贺达干甚至有飞马上墙的冲动,胯下的战马似乎感染到主人的情绪,不安地躁动着。

李怀唐注意到莫贺达干那一千多骑兵,他们不断地策马在护城河前,往返折腾着。突骑施人在节省箭枝,同时也在节省臂力,短时间内,射出十支羽箭就会让手臂酸疼,即使还可以开弓,准头也会差很远。李怀唐告sù

号角手,准bèi

组织长弓手抛射,给缓骑而过的突骑施人放点血。

莫贺达干被气坏了,守军的弓箭袭击是对他的挑衅,虽然中箭的骑兵不多,只有十多人,但是这口恶气实在难以咽下,突骑施人独步草原的杀手锏不能如此被羞辱。突骑施人以骑射针锋相对,不过效果差强人意,占到便宜的守军不给机会给突骑施人,早就躲在女墙后。见到无法占到便宜,莫贺达干无奈地下令撤tuì



郁闷的莫贺达干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在墙角的那些部下用着与死神赛跑的速度再次越过护城河,拼命地逃出弓箭的射程,还好,之前有不少尸体布满在护城河里,撤tuì

可以踏着这些尸体迅速离开。

守军当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在号角手的指挥下,城墙上的长弓手又抛射了两次,准头是欠缺了点,但是那么一大片羽箭组成的网,总会捞到几条鱼。

莫贺达干灰溜溜地后撤了,撤回了北门前,与骨咄禄会师。骨咄禄惊讶地发xiàn

莫贺达干的大队骑兵绕城跑了一圈之后,减肥的效果似乎不错,少了数百人。这次,再也没有取笑莫贺达干的心思了。乞史城的实力大大地超出了他的想象。

李怀唐凝视着城下血腥的战场,还有没死透的伤兵,被羽箭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发出凄厉的哀嚎声,护城河已经成了血河,浓浓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城头。

虽然又获得一个胜利,但是,李怀唐还不敢有所松懈。攻城可以失败十次,但是,守城绝不允许失败一次。

欢呼还太早,箭矢的消耗太大,本来就只有万余箭矢,两场大战,几乎用磬了存货。虽然可以派人出城回收一部分,但是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大战也只是杯水车薪,弓箭的命中率亟待提高。

而,突骑施人不过是小试锋芒而已,情况不容乐观。

北门的守军来报,突骑施人后退了,后退了十里地扎营相峙。很明显,突骑施人不甘心失败,tian好伤口之后再卷土重来。

血战,明天还得继xù



太阳已经落幕,黑夜也已降临。

第40章 利好

乞史城王宫前的空地上,堆起了两座人头山,一大一小.大的那座看起来有五百多颗,小的那座也有三百余颗。小的那座人头山的地面上,鲜血染了一地。许多死了不瞑目的头颅在左右两排火把的照耀下,显得非常狰狞恐怖。

如果将乞史城比作是一支上市的股票,那么,城里的贵族无疑就是被套牢的大户和小散,庄家们的决战,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

套牢一族,大户斯谨提很庆幸他的英明决定:与庄共舞。

胜利不可思议地传来,城里的许多贵族都不约而同地集聚到了离王宫不远的酒楼:天上人间。王宫门前围了好几圈的看客,碍于身份,这些贵族只好集体站在天上人间的二楼,眺望着颇为壮观的突骑施人头山。

斯谨提用得yì

的眼神远远地看着王宫门前的战果。看吧,又一场大胜。守军只以数十人的代价就杀死了三百多个突骑施人,我早就看出来了,突骑施人根本就不是对手。这句话,斯谨提不知dào

对这些狐朋狗党说了几遍了,炫耀着他的先见之明。

曾几何时,斯谨提还在内心咒骂着李怀唐,这个无耻的马匪居然把他给利用了,把他宣扬成了大英雄的同时,也把他牢牢地绑在了马匪的战车上。现在斯谨提要做的,就是得把更多的同类给绑上这辆战车,这样,多少也能给他带来点安全感。

宛如两大利好的两座人头山已被抛出,可市场的观望情绪依然浓厚,坊间传言莫衷一时,观望情绪弥漫。

没看见么,米国,跳水式连续停板,东曹国,直接退市,撒马尔罕,半年线附近抵抗,停牌,市场,一片愁云惨雾。

史国,仅靠马匪,能抗拒得了大势所趋么?

“斯谨提,你说,这群马匪,哦,不,李将军究竟是什么来头?”

贵族们很震撼,情不由己地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其实,所有的贵族,包括斯谨提自己也都心里没底。没有人知dào

这些仿佛从天而降的马匪到底是从哪里来,对于他们能否抵挡住突骑施人毫无信心。

斯谨提当然不会掉自己的面子,在无言以对的情况下,抬手神mì

兮兮地指了指东方,脸上带着骄傲和虔诚,和神棍打机锋时候的样子一摸一样。

东面有一个庞大的帝国,叫大唐,东面也是光明神的化身,太阳,每天冉冉升起的地方,神mì

而圣洁。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理解。许多人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纷纷点头,似乎都找到了自己心中的答案。也有人不屑,眨动着狡黠的目光……

“其它的,我就不便多说了。如果信的过我的话,就赶快以实jì

行动表示。”

斯谨提偷着乐,已经俨然代表了某种权威。他需yào

的正是这种效果。

在斯谨提的解读下,乞史城的大户,小户,散户纷纷入场,自救运动开始…

没过多久,李怀唐就惊奇地发xiàn

,城里,许多人在一些贵族年轻子弟的带领下,自发地运送了大量的石块过来。

本来,李怀唐把那些收割回来的头颅,垒成京观,一来是震慑城里的反对势力,二来是鼓舞所有人的士气。没想到,在斯谨提的帮zhù

下,有了意wài

的收获。

突骑施人需yào

时间去打造攻城器械,同时也给了守军充裕的时间加强防御。

西域地区,森林和木材少,荒漠和石头多,所以人们都习惯于用石头建房子。

城里的石头虽然不缺,但是都以房子的形式存zài

,石头造成的房子坚固难拆。大栗子和沙穆尔想尽了办法,也只仅仅把王宫的几座破小的房子给拆掉而已,按进度,到明天早上也搞不出李怀唐所要求的数量。着急的大栗子将目光盯在破小民房的时候,运石块去城头的运输队就回报说,有大量的石块被运到城头上……

“将军,”

李怀唐第一次听到苏紫紫喊他将军,生涩,犹豫,娇美。

“你好好呆在王宫里,放心,不会有事的。我李怀唐啥本事都没有,可保护自己喜欢的小娘还是没问题的。”

苏紫紫一阵感动,可很快就恢复如初。

“你,还是杀了阿卜杜拉。”

美人有点黯然,对于李怀唐的食言她不知为何没有愤nù

,反而是失望。

“嗯,我答yīng

过你,饶他一条生路的。”

当初誓言的一幕至今历历在目,李怀唐无法忘记。

“你还记得,记得还偏偏,偏偏如此……”

阿卜杜拉的死,她是才知dào

。感情上,她对阿卜杜拉这位养父基本空白,可是,毕竟是阿卜杜拉将她养育成人,吃穿不愁地活着,否则,她自幼孤苦伶仃的,谁知dào

现在她会在哪里。虽然,阿卜杜拉养她是出于别有用心,可感恩之心,多少还是有的。最重yào

的是,她所失望的并不是李怀唐杀了他的养父,而是,而是那个给她的诺言……

“这么在乎我对你的诺言,是不是,是不是对我很期待?”

面对美人的柔情埋怨,李怀唐忘记了战争,忘记了惨烈,玩心骤起。

“胡说,我没有。是你无耻无信。”

苏小娘有哭泣的迹象,转身欲走。

李怀唐霸道地一把扯住苏小娘的手臂,用力一拖,美人入怀。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混蛋,哇……”

怀中美人疯狂挣扎,粉拳捶得李怀唐结实的胸脯啪啪直响。

此情此景,任何的解释都是废话,最实jì

最管用的是行动。李怀唐的行动很直接,很无耻,用一个深深的湿吻向美人道白。

苏小娘一震,瞪着惊恐的美目,不知所措,任由李怀唐吃豆腐。

“哎呀!”

豆腐吃得很爽的李怀唐忽然放开紧搂美人的双手,捂着嘴巴大叫。

“你好狠!差点咬死我了。”

“你,你,你……”

苏紫紫又气又羞,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她是想逃离这里,可是李怀唐又再次扯住她的胳膊。

“无耻是吗?我不在乎,去她的恶婆娘,去她的洗脚盆。我喜欢你,只想每天看见你的笑脸。”

李怀唐干脆将无耻进行到底。

苏紫紫满脸羞愤,满脸幽怨,而心里,不知为何却泛起一丝丝甜意。

见到美人没有暴走的意思,李怀唐笑笑,松开了她的胳膊,从怀中掏出一把银制弯刀不由分说就塞到她的手中。

“我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小心。这把小弯刀,当初送你,你不要,我一直放在身边,现在再送你防身用,希望你不要拒绝。比起你那破步摇,这东西可顺手多了。”

好好甜蜜蜜的话,越听就越不是味道,苏小娘拿着弯刀,红着脸,狠狠地瞪了李怀唐一眼。

“你,答yīng

过我,要送亲自我一程的,我,我等你,别再食言……”

留下怔怔的李怀唐,苏小娘的身影消失在花园的转角处……

第41章 夜袭

夜色浓厚,万籁寂静.

站在城头上,透过重重帷幕,李怀唐极目远眺,视野尽头的天际泛着暗红。李怀唐知dào

,暗红之下,必定是突骑施人的营地,此刻,他们应该正在篝火边上忙活着攻城器械,明天的血战将异常激烈。

白天的两场胜利虽然难能可贵,可突骑施人并没有受到重创,依然还有攻破乞史城的实力。

李怀唐心似明镜,他那才成立没几天的军队,还有那羊群一样的奴隶,若非凭借着城墙,战斗早就结束。明天的激战,一旦有所闪失,突骑施人突pò

城防之际,就是光明部灭顶之灾之时。

自己获胜的可能性有多大?李怀唐回头望了望他那乱七八糟的军队,心里也没有底。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突骑施人从头到尾,所表现出的都是傲慢与偏见,高估他们本身的同时,还低估了他们的对手。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居然不顾远来疲劳,悍然发动强攻。这说明突骑施人相当轻敌。如果他们得到白天草原一战溃兵的消息之后,还如此的轻敌,那么就更不可药救了。

或许,这就是机会。在不停的转动思绪中,一个相当冒险的念头从李怀唐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迅速被他抓住。

“六猴子,害pà

否?”

六猴子一直跟随在李怀唐的身边,以亲兵自居,也引以为荣,听到将军的问话,立kè

挺胸抬头:

“怕个球,跟着将军干掉他们就是。”

语气随意轻松,确实听不出一丝担忧的迹象。

“好,好胆魄!去,把骑兵们都给我叫起来,随我去给突骑施人送夜宵。”

从来不缺胆气的李怀唐已经抛却种种顾虑,开始谋划夜袭的过程。在他看来,思前想后已是多余,机会稍纵即逝,没有果敢,永远就没有机会。

“将军,是否有欠考lǜ

。”

骑兵默默地集合完毕。护都忧心忡忡。

李怀唐望向护都,笑而不语。

“白天的两战将士们已经很疲惫,而且突骑施人要比我们,比我们人数多得多,夜袭,恐怕风险很大。”

“你是想说突骑施人要比我们实力强吧,没关系,这个我承认。连你都这么认为,突骑施人更是想不到。那正好,就打他个出敌不备!”

李怀唐信心爆满,胸有成竹。

六百人的骑兵被分成三部份,李怀唐亲率黑塔的右骑居中,李怀唐的鹰骑与护都的左骑在两翼,悄无声息地朝着突骑施人的营地进发。

子夜已过。借着微弱的星光,李怀唐率部摸黑前进。胯下的大食马很配合地安静前行,马蹄也绑上了破布条,除了与草丛的摩擦声外,基本上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突骑施人的营地散布的很广,与李怀唐的想象丝毫不差,相当的松散懈怠。营地里,隔一段距离就点燃一堆篝火。巡查的士兵稀少,士兵们的大部分精力都消耗在了上半夜木梯子的准bèi

上,懒散惯了的突骑施骑兵纷纷进入梦乡,鼾声四起。毕竟,明天还要拼命,战场上的一个任何小疏忽,就足以让自己付出生命作为代价。所以养精蓄锐才是硬道理,巡夜的任务还是让傻瓜去执行吧。

敌袭?不是看不起史国人,就凭他们白天那样的表现,再给他们多几个胆子也是不敢来的,我们不主动去打,他们就该偷着乐了。大部分突骑施人都是这么想的,甚至连巡游哨都是这么认为的。

突骑施人营地里明亮的篝火,终于让李怀唐有种穿透了夜幕的感觉。整个营地,睡意正酣,完全一副待宰羔羊的阵势。

战机难得!李怀唐发亮的双眼迸发出浓浓的战意。

估摸着黑子与护都他们都进入了攻击范围,李怀唐果duàn

地带领着两百骑,慢慢地接近营地。四百步,三百五十步,三百步,战马已经开始进入小跑了。突然,一支响箭飞向天空。

被发xiàn

了!

李怀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一个突骑施游骑带着惊愕的表情,举着一把角弓挡向一把扑向他脖子的弯刀……

突骑施人征战多年,大军驻扎野外,预防被偷袭的手段还是有不少的。这个突骑施游骑就是奉命游弋营地外警戒的斥候,与他一起在这个方向的还有三骑。不过,这些兵油条将任务打了折扣,没有按要求前出到预定地点,而是在营地附近的草丛里偷懒睡觉。李怀唐刚靠近大营,就惊动了卧在地上的马匹,突骑施人没有忘记使命,慌乱中本能地发出了手中的响箭。他的任务是完成了,可李怀唐就功亏一篑了。愤nù

的李怀唐用手中锋利无比的弯刀,做了这个突骑施人的生命终结者。

响箭刺耳的预警声,死亡恐怖的喊叫声,惊醒了其余突骑施斥候。三骑慌乱地跳上了战马,狠狠地打着战马,朝营地里冲了回去。

“杀!”

李怀唐没有任何犹豫,三百步的距离不过骑射的两箭之地,虽然突骑施人有了预警,但是在慌乱之下还是可以混水摸鱼。

依仗着汗血马的极速,李怀唐一马当先,飞一般地突进突骑施人的大营,在此之前,越过了一名逃跑的斥候,轻松地砍下了他的脑袋。

大营里,突骑施人已经爬了起来,慌乱地寻招着武器和自己的战马。

如同狼入羊群的李怀唐,只恨父母生给自己的手太少了,要是有三头六臂该多好,前后左右,那么多大好的头颅等着他去收割。

数年之后,李怀唐在和将士们吹嘘这次突袭的时候,他还很奇怪,自己当时为什么这么客气,一口气只砍了五颗脑袋。

实jì

上,李怀唐在这次夜袭中,一共杀了十个突骑施人。在进入营地前就杀了两个斥候,在营地里,被他坐骑撞飞的就有三个。

两百骑稍后才到,从黑暗中冲入营地的光明骑兵把营地的前段搅了个稀巴烂。右翼方向,突骑施人也出现了骚动混乱,应该是黑子的鹰骑在冲营。

李怀唐很聪明很果duàn

,没有继xù

向前突进,因为,突骑施人已经反应过来,隐隐约约中,可以看见前方有大队人马在集结。没错,再向前,就是莫贺达干的中军,也是莫贺达干最精锐的血狼骑和血熊骑的驻地。

不愧是精锐中的精锐,反应比其余的突骑施人要快的多。李怀唐刚冲过前营,血狼骑和血熊骑就已经全部蹬上了坐骑。如果李怀唐他们贸然冲进去,必然死伤惨重。

李怀唐顺势带领着两百骑从左侧穿杀了出去。突骑施人有了防备就不好再恋战,否则将难以全身而退。

此战,光明骑不折一人,却给莫贺达干造成了近两百人的损失。连败三场,让莫贺达干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暴怒,甚至让他的对手,李怀唐都有所感应。

第42章 你要战,那便战

夜袭,似乎很顺利,也似乎并不顺利.

右骑与鹰骑都发动了雷霆一击,脱离也很快,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让李怀唐担忧的是,不知何故,护都的左骑没有如约发动袭击。夜色茫茫,眼睛无论如何努力搜寻,也无法知dào

护都在哪,在干什么。

“将军,也许护都他迷路了,说不定,他们已撤回城里。”

六猴子说出心中的猜测。

“嗯,也许吧。撤!”

李怀唐不敢再做停留。既然寻找没有任何效果,停留只有风险,没有收益,还不如立kè

回城。

李怀唐的丝丝担忧还没完结,身后就响起隆隆马蹄声,声声急,仿欲夺命。

“糟糕!”

李怀唐的一颗心顿时下沉,感觉不妙。黑夜中,策马狂奔的只能是追兵。看来,恼羞成怒的突骑施人发飙了!

虽然李怀唐的胆生毛,可他还没有狂妄自大到认为,凭他目前的实力,就可以和凶悍的突骑施骑兵平等对决,就算追兵不多,可一旦陷入纠缠,等待他的就只有灭亡。

“该死,黑天瞎火的跑马,不怕崴了马脚么?等老子我强dà

了,必定让你尝尝被穷追的滋味。”

骑术糟糕的李怀唐恶狠狠地腹诽着。

草原上,百名血狼骑疯狂地追逐着李怀唐和他的两百骑。李怀唐未有预料到,气急败坏的莫贺达干派出了他最精锐的骑兵,他要找回场子,把凶手的脑袋提回来,挽救深受打击的士气。

顽强与精锐在血狼骑的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他们凭着直觉,凭着细微的感观,愣是在黑夜中找到了敢于袭击他们的敌人,并且牢牢咬住不放,不断地缩短双方的距离。

幸亏是在夜间,局限于视线,血狼骑的速度无法提到最高,在夜色的帮zhù

下,右骑抵销了与对手在骑术上的差距,延迟了被追上的时间。

乞史城城头的火光越来越亮,城郭越来越清晰,安全近在咫尺,而危险也越来越接近,追兵却没有放qì

的意思,紧追不舍。

“乌龟你个王八,他们难道想跟我们一起进城吗?”

欺人太甚!李怀唐甚至有种返身搏杀的冲动。

血狼骑岂肯半途而废,他们也是迫不得已。莫贺达干的怒火告sù

了他们,今天必须要有所收获,回去才好交代,锲而不舍追逐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距离,在渐渐地缩短着。

终于,双方都看到了乞史城。城头上,燃点着数十把火把,黑影涌动着,号角声响彻天地。

李怀唐率先向城头发射了响箭,告知他们是自己人。

吊桥缓缓放下,城门洞开张开欢迎的臂弯。上百名长弓手则紧张地站在城头上,准bèi

着给自己的骑兵断后。

“快,快进城!”

李怀唐的汗血马速度快,早早就过了吊桥,勒马停在城门口处,着急地指挥着他右骑骑兵冲进城内。

入城的骑士无不长出一口气,呼出心中的紧张,换上懈怠。

“终于安全了!”

世事难料,安全,还言时过早。血狼骑最后的杀招告sù

光明右骑,要想从他们手中逃脱至少得掉一层皮!

数十支羽箭带着疾风,破空而来,二十来名正在通过吊桥的光明骑兵纷纷中箭落马,其中,超过一半的人很遗憾地倒在了最后时刻,倒在了城门前。

数支羽箭破空扑向目标明显的李怀唐。

“哐!”“哐!”

两支羽箭被斩飞。夜色,让李怀唐无法看清来箭,只能凭感觉挥舞战刀,一支羽箭透过刀幕,扎入李怀唐的肩膀……

城墙上的长弓手顾不得目标在哪,马上盲射,试图逼退突骑施追兵。血狼骑也并非泛泛之辈,整齐默契地来个急转,与城墙平行呼啸而去。

有时候,中箭并不一定就是坏事。李怀唐中了一箭,却安然无恙,他惊奇地发xiàn

,穿在身上的丝绸里衣居然奇迹般将箭头包住,没有让带倒钩的箭头穿透与身体接触,只要轻轻一拔,整支羽箭就脱离,伤口,只有一个口子,流一点血而已。丝绸的特殊作用从此启发了李怀唐。

“护都他们呢?”

黑子稍后也回到了城里,他们是从东门入城的。

而护都的左骑依然没有踪影,期待和焦虑写满了李怀唐的脸上。

如果护都他们在野外遇到这伙突骑施骑兵,恐怕得凶多吉少。

一直到天亮,护都他们依然杳无音讯。

抱着一丝侥幸,天刚一亮,黑子领命带上两百骑兵,挑选了好马,一人双马出城去寻找护都。

突骑施人也没有爽约,如期地出现在了城北,驻马于距离城墙数百步之外,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一个突骑施骑兵从大队人马中脱离出来,策马奔向了城门前。

“史国国王殿下,我家王子传话。”

说完,就把绑着一张小羊皮的羽箭射向了城头。

士兵把羽箭取了,送到李怀唐面前。李怀唐拿下小羊皮,展开来,只见上面写着许多奇怪的符号。李怀唐苦笑着把羊皮递给了乌蒙,乌蒙接过后,念了出来:

“苏禄汗自碎叶川起兵,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好比天上翱翔的雄鹰。而大食人则如丧家之犬,莫敢撄其锋。昭武九国,无不视我苏禄汗为拯救之英雄,箪食浆壶。何以史国例外?我苏禄汗素有仁慈之善名,不忍生灵涂炭。贵国何不效其余诸国,开城尊我苏禄汗。如再冥顽不化,待大军到达之日,当是屠城之时。”

李怀唐冷冷发笑,屠城,突骑施人已经把他们的目的透露得很明白了。无论降与否,只要突骑施人进城,等待乞史城的就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去你大爷的恐xià

,看谁怕谁!我李怀唐的弯刀也不是吃素的。李怀唐满腔豪气,夺过身旁长弓手的弓箭,引弓向着城下待复的突骑施骑兵放了一箭。羽箭擦过突骑施人的头顶,钉入了他身后的泥土里。吓得这个突骑施人冷汗直冒。

“你要战,那便战!”

李怀唐吼出了一腔激情。

“你要战,那便战!”

激情,迅速渲染,响彻了整个城头。

“唐,唐军?”

莫贺达干和骨朵禄王子吃惊地对望了一眼。

莫贺达干摇了摇光秃秃的脑袋,仿佛想把脑袋中的疑惑给甩掉。不可能,难道唐军会飞么?数千的唐军飞过葱岭来到这里?而且,从昨天他们的表现来看,完全没有显示出唐军应有的战斗力。虽然,自己连续吃了三次败仗,但是,还是可以肯定对手不是唐军。否则,今天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好,想死。莫贺达干成全你。”

莫贺达干恶狠狠道。

“王子殿下,今天有劳殿下正面佯攻,莫贺达干侧面袭击。务必一举而下。破城后,城里的财富,愿与殿下共享。”

莫贺达干放下了骄傲的身份,用合zuò

的语气向骨咄禄示好。

“呵呵,正该如此。我们突骑施人需yào

精诚团结。”骨咄禄假惺惺回应道。“莫贺达干就请放心,骨咄禄必不负所望。”

骨咄禄昨晚很幸运,黑子的偷袭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损失,死伤的都是莫贺达干的人。所以,骨咄禄毫不怀疑是自己的领导才能,让本部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自信之下,也没和莫贺达干计较什么。

其实,骨咄禄心里所想的和莫贺达干是一样的。就是第一个破城,先取财富。什么佯攻,那是糊弄傻子的话,佯攻随时可以变成正攻。

第43章 初战血熊骑

“呜……”

催战的牛角号从突骑施人的队列里响了起来.一支上千的突骑施骑兵发动了进攻。

数百的骑士策马奔向护城河前,一块块木板从他们的手中扔向了护城河里面的浅水淤泥。

城头上的长弓手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松的离开。在那些突骑施骑兵掉转马头的时候,劲矢纷纷射向了他们的背部,三十多名骑士应声落马。

掉转马头的突骑施骑兵没有离开的太远,就回过头来,开始上演他们的骑射功夫。城上与城下展开了激烈的对射。突骑施人的箭射的比较准,光明军则仗着城高防护好,一时双方各有优劣,各有死伤。

突骑施的战阵中,又传出一阵催战的号声。数百的突骑施人纷纷下马,扛着昨晚临时打造的十多座木梯子,奔向城墙。

突骑施人踏着护城河里的木板,迅速越过护城河,梯子的末端靠上了城头,勇猛的突骑施勇士用牙咬着刀背,双手扶着梯子,敏捷地向上攀爬着。领头的是王子殿下最倚重的勇士——阿荔仆。阿荔仆艺高人胆大,他一手持小马盾,一手拿弯刀,可登梯的速度丝毫不比别人慢。

突骑施人很郁闷,石头雨,又见石头雨。

措不及防的突骑施人被砸得头破血流,哀嚎遍地。没有遭殃的突骑施人则举起了临时打造的木盾抵挡着,脑袋大的石块,从城头上落下,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把突骑施人举着的伪劣木盾砸的砰砰直响。有一个运气不好的,连续被砸中几个,本来就不牢固的木盾顿时破碎,木盾下的突骑施人顿时暴露,被淹没在石头当中。

阿荔仆用小马盾推挡开了两块砸向他的石头,顽强地向着城头接近。这时候,梯子的末端后面,冒出了一股浓浓的热汽。阿荔仆很奇怪,难不成史国人很好客,要请我吃顿热饭?啊!?,不对,是洗热水澡!

阿荔仆的头顶上,一个铁锅被抬了起来。

阿荔仆不曾练过挡水神功,所以,他很果duàn

地选择了跳梯子,幸而乞史城的城墙不是很高。落地后,几个翻滚基本也无大碍。

可是跟在阿荔仆后面的那个士兵就惨了,滚烫的热水迎头淋下,热水透过衣甲,把他整个人几乎几乎烫熟,嚎叫着摔下了梯子。

一整个晚上的备战,让城头存放的石块非常充裕,守军近乎Lang费地狂抛石块,根本就不在乎是否命中目标。

骑在马背上的骨咄禄关注着城下的攻防大战,己部每倒下一个战士,他的脸上就抽搐一下。照这样下去,自己的士兵很快就要被石块给全埋了。

着急的骨咄禄把脑袋转向莫贺达干。虽然骨咄禄没有吭声,但是莫贺达干知dào

那是求助的讯号。

“呜……”莫贺达干的骑兵队列里响起一阵牛角号。

一千多名突骑施骑兵在莫贺达干的率领下,绕城奔跑。

李怀唐一直在关注着远处那些没有参战的突骑施骑兵,直到他们有所动作,李怀唐知dào

考验来了……

与昨天同出一辙,莫贺达干不嫌劳累,又开始绕城跑。他要选择守军力量薄弱的地方发起必杀一击。

城头响起了警告声,通知着所有守军防备偷袭。

莫贺达干的骑兵没有昨天跑的那么迅速。因为,十来座梯子妨碍了骑兵的速度。

也许莫贺达干有南门情节,进攻再次选择在南门。

示警声,回荡在南城。

东门和西门的防守力量开始向南门移动,特别是长弓手。而城里的后备军也纷纷赶往南门。

进攻,还是一样的套路。数百的骑兵在城头下来回奔跑,向城头射去利箭,掩护着攻城士兵靠近城墙。

防守,也还是一样的套路,长弓手对射了几轮弓箭之后,就放qì

了与突骑施骑兵比准头的想法,专职起抛石头的工作,还是这个有前途,只要背靠着墙头,把石块向后一抛就可以了,从城下射过来的弓箭根本就伤害不到自己。

石头在以惊人的速度在消耗着,但是密集的石头雨也给进攻中的突骑施人造成很大的困扰,迟迟没有爬上城头。偶尔几个身手利索的士兵快爬到城头了,也被城头上的守军冒死用开水或者长矛给赶下城头。

莫贺达干开始着急,回头吼了一声。一个壮如血熊的骑士从莫贺达干的身后赶了上前,恭敬地听着莫贺达干的吩咐。

命令很简单,破城!

血熊骑士没有犹豫,兴奋地怪叫一声,数十名长相几乎同样的骑士一起应声,骑着骆驼冲向城下畏手畏脚的士兵,到了城下后,不由分说,举起斧头就把一个躲在墙角的伤兵砍成两段。

“莫贺达干有令,怯战者一律处死。”

血熊骑士带着暴戾的杀气,威胁着畏首畏脚的士兵。

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怯战一定会死,战斗却不一定。突骑施人的彪悍被激发,嗷嗷狂叫,不顾生死地顺着梯子往上爬。

莫贺达干看到骑射占不到便宜,就把数百名在城下的骑士也投入了攻城的战斗中,只留下百名血狼骑在城下游弋。

血熊骑士在鼓励起士气之后,也跟着爬上梯子。血熊骑士身高体壮高大,但并不意味着他们笨拙,爬起梯子的速度也相当快,一看就知dào

平时训liàn

有素,动作敏捷。

一块石块砸了下来,一个血熊骑士奋勇地用斧头一拨,石块飞了开去,趁着空挡,血熊骑士迅速上爬。一个守军扛着一大块石头,举了起来,脑袋露出了城墙,血熊骑士暴喝一声,手中的斧头飞了上去,正好从守军的额头砍进去,深深地嵌入了脑袋,几乎就劈开成两半。

血熊骑士赤手空拳首先跳上城头的护墙,一把长矛由下而上,刺向了他的庞大的身躯。血熊骑士也不躲避,伸出大手一把抓住长矛,用力往外一拖,守军顿时一个趔趄,长矛从他的手中脱落。血熊骑士倒抡长矛,打折了两根随后刺来的长矛。然后从护墙跳了下来,一脚踢飞那个刚刚爬起来的长矛手,同时把手中的长矛当作标枪狠狠地掷出去,两个向他跑来的守军就这样被窜了起来,瞪着惊恐的双眼,痛苦地倒在地上。

更多的血熊骑士和突骑施人爬了上来,在血熊骑士的身边,无一例外是一圈的尸体,南城的形势岌岌可危。

乞史城,仿佛一支黑马股票,城头高度代表着五日均线,多空双方在此激烈搏杀,代表着多方的守军,颓势已明显。

许多没有经lì

过如此残酷场面的奴隶兵们,纷纷后退,试图躲开这些死神,甚至有人惊慌地跑下了城楼,就犹如那多杀多的羊群效应,抵抗之势一泻千里,大有跌停板的苗头。

敢于逃跑的,第一时间就被六猴子的督战队毫不留情地砍掉脑袋,可就是这样,也无法阻止溃败的趋势,六猴子着急地左顾右盼,与在绝望中期盼利好的小散一般:将军,将军怎么还没来?

第44章 从跌停板到涨停板

利好,没有辜负六猴子的期盼.虽然利好的份量不够重磅,可也足以稳定军心。此利好,无疑就是将军李怀唐,和他的数名亲兵。

李怀唐刚刚带着几个亲兵赶到南门,正好遇上几个面目狰狞的,粗旷丑陋的突骑施人跳上了城墙。这几个突骑施人的战斗力确实恐怖,几无一合之敌。在他们的周围,倒下的守军至少有二十人。

李怀唐立马拔出弯刀,怒吼一声,扑向其中的一名血熊骑士。

听到声音后的血熊骑士也不多想,举起手中的斧头就格挡。

“咔察!”的一声响,血熊骑士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只剩下了半根木柄的斧头,心有不甘地向后倒了下去,鲜血从他胸口的一道裂缝处涌了出来。快,实在是太快了!这是垂死的血熊骑士最后的想法。

李怀唐正想去解决其余几个血熊骑士的时候,两个突骑施人也爬上了城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越来越多的突骑施人爬上了南门的城头,到处出现了激战的场面。对于守军来说,形势危殆,甚至就快进入溃散的局面。六猴子带着更多的督站队也赶了到来,被当场处决的逃兵已经达到了数十名之多,可是仍然无法阻止被血腥吓破了胆的新兵。

两个突骑施战士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倒在了李怀唐的脚下。十步开外的一个血熊骑士刚好kàn

到这一幕,好久没有遇上一个强dà

的对手了,他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嚎叫声,迈着大步冲向李怀唐。

两名长矛手正处于李怀唐和血熊骑士中间,见状,手中的长矛刺向了那名已经被血腥刺激得发狂的血熊骑士。面对着两把刺来的长矛,血熊骑士举起手中的斧头,左劈右砍,两支长矛轻易就被荡开。

血熊骑士继xù

突前,右手挥斧把挡在中间的一名不知所措的长矛手劈成两截,左手掐着另一个长矛手的脖子,发狠一捏,然后向前一扔,挑衅地砸在了李怀唐的脚下。

李怀唐瞪着血红的眼睛,怒吼一声,迎上前,闪电一刀切在了血熊骑士的脖子上。血熊骑士劈在空中的斧头失去了继xù

前进的动力,缓缓地从他手中掉了下来,惊恐地捂着鲜血喷涌的脖子,慢慢地倒向地面。

不可能!血熊骑士至死都不敢相信世界上还能有如此闪电般的速度。

李怀唐继xù

浴血奋战,战刀飞舞,死在那把大马士革弯刀之下的突骑施人已经突pò

十个,其中就有两个是血熊骑兵。可对于整个战局来说,也于事无补。相对突骑施人来说,他手下的士兵实在太弱了,几乎是在被压着打,如果不是身后的督站队,战斗恐怕早结束了。

李怀唐的惊人武力,很快就吸引了其余三名血熊骑士的注意。很久没有遇到像样的对手了,这个年轻人确实不好对付,两名血熊血骑已经倒在了他的弯刀下。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合力把他击杀,因为他们也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他们这里的领头。

李怀唐一个侧身躲过了一把斧头的攻击,接着又有一把斧头横削过来,李怀唐赶紧后退一步,避开对方凌厉的攻势。城头上可供回转的余地太小,这么一步的后退就已经靠上了城墙,再无路可退了。第三斧又当头劈来,李怀唐勉强再一个侧身,锋利的斧头狠狠地砍在了墙头上,崩出了无数的火星。

李怀唐想发起攻击,避免被动迎战。可血熊骑士不给他机会,两把斧头同时又向他砍了过来。李怀唐不假思索,狼狈地来个就地翻滚,从两个血熊骑士中间滚了过去。第三个正在后面虎视眈眈的血熊骑士,举起了斧头,趁李怀唐还没站起来,又砍向李怀唐。

李怀唐举刀格开当头砍下的斧头,同时抬腿,踢向血熊骑士的裆部。这个血熊骑士被李怀唐踢得惨叫一声,向上跳了起来,接着蹲了下去,双手紧紧地捂着裆部,脸色异常的痛苦。手中的斧头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扔在了地上。

其余两个血熊骑士转过身来,看都不看蹲在地上的袍泽一眼,继xù

联袂攻向李怀唐。这个时候,李怀唐已经从被三强联攻的局面缓了过来,眼睛瞄准其中一个血熊骑士的手臂,蓄势待发。

突然,一点黑影带着破空声,从侧面扑向了一个血熊骑士的脑袋,还没等血熊骑士反应过来,就钻透了血熊骑士的脑袋。穿透的劲矢,余势未尽,又钉在了剩下那个血熊骑士的手臂上,把他的手臂和身体串在了一起,还没等他发出惨叫声,又是一支利箭飞了过来,从太阳穴处钻了进去,穿透了他的脑袋。瞬间死亡的血熊骑士凌空侧飞,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李怀唐侧头一看,两个弩手憨憨地对他笑了笑,其中一个李怀唐认得是公孙文远,手中提着一把沉重的臂张弩。

磨娑卖给李怀唐的十把臂张弩一直被李怀唐闲置在了仓库,因为数量少体积大的缘故,李怀唐把这些昂贵的武器打上了城防器械的标签。

这两天忙着各种事务,一时竟也忘了启用这一利器。是公孙文远带人取出库房的武器分配给新加入的城防兵才发xiàn

的。于是,公孙文远带着十把臂张弩和配备的弩箭上了城防。

“将军,我来迟了。兄长让我带了五个弩手过来支援。”

公孙文远来到了李怀唐身边。

“很好。文远,你们两人一组,从这边扫荡过去,轮流发射。我带人给你作护卫。”

两个强悍的血熊骑兵在弩箭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让李怀唐不禁大喜过望,不失时机地叫唤着身边附近的守军过来,守护在公孙文远的身边,沿着城头,一路扫过去。

三组弩手轮流发射,等第三组的两人发射出两支弩箭,第一组也已经上好弦,弩箭蓄势待发……

在此之前,空头代表,血熊骑已经画上一根光头光脚的大阴棒,跌停板已经出现,虽然守军勉强地打开封停,可时间将证明他们不过是回光返照,蚍蜉撼大树而已。

不料,风云突变。

传闻中的利好突至,李怀唐及时出现。

然后主力进场抄底,公孙文远带领的弩手,无情地狙击着每一名空方代表。

而,压倒空方最后的一根稻草,是六猴子所部督站队的加入。

受到打压多时的守军,迅速彻底地将空方画出的大阴棒吞噬,胆子忒大,步伐忒大,继xù

拉高,逼空,雄赳赳,气昂昂,无惧抛压,爬山式狂飙,一鼓作气,一气呵成,一字板板……

战局于既倒之时,被奇迹般拯救!

已经攻上了城头的两百多名突骑施人忽然发xiàn

,形势居然就这样被逆转,有人不断回头,想从梯子原路返回,而陆续涌上来的袍泽不给他们任何的机会。面对着即将射向自己的弩箭,死亡的恐惧让不少突骑施人选择了跳城。

莫贺达干本来得yì

的笑脸,随着越来越多的突骑施人跳楼,很难看地凝固了起来。真是匪夷所思,十数名血熊黑骑和两百多名勇士已经登上了城头,怎么忽然说败就败了,莫贺达干百思不得其解,却无可奈何。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身经百战的莫贺达干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的。已经被赶下城头的上千勇士,此刻恐怕再难以继xù

作战了。

很明显,黄历上肯定说了,今天不利于空头发挥。

割肉,很果duàn



尽管十分的不甘心,莫贺达干还是下令吹响了收兵的号角声,他不想让最后的千余人消耗在没有胜利希望的乞史城下。胜负乃兵家常事,来日方长,一击不中,收拾收拾,以后再卷土重来。

突骑施人抛弃了攻城用的长梯,如潮水般匆匆退去。

城头上,城墙下,遗弃了三百多具突骑施人的尸体。

胜利了,又一个胜利,封涨停板的胜利!是以守军六百多人的伤亡作为代价,才取得的胜利。

仿佛是平衡游戏。高兴劲头正浓时,北城,却传来一大利空,犹如晴天霹雳,将李怀唐震呆当场。

北门洞开了,被内应洞开,在突骑施人面前毫不设防……

第45章 屠人更屠心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用这句话来形容阿瑟家族最合适不过。

胡图阿瑟是阿瑟家族的最后一颗种子,他的两个儿子和他大哥一家都成了李怀唐鸿门宴上杀鸡儆猴的牺牲品。

得益于过早的分家,胡图早已独立出户,在乌蒙下令将阿瑟家灭门的时候,没有祸及到他,但是,他的两个儿子窜门却不逢时,正好遇上了阿瑟家被抄家灭门,如狼似虎的士兵根本就不管他们的分辩,通通一刀两断。

从此,胡图家算是绝种了。所以,胡图对鹊巢鸠占的李怀唐恨之入骨,却又徒唤奈何。直到他听说突骑施即将到来,并且亲眼目睹了那数百颗堆在王宫门前的头颅山,胡图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熊熊的复仇之火。

胡图一家在乞史城里并不显赫,加上其为人低调,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他家里的数十名青壮奴隶因此而幸免,没有加入到乞史城的协防力量中去。

但是,在物资上支援守军这一方面,胡图就不遗余力,从粮食到石块,他都表现得相当的积极。

善于隐忍的胡图知dào

他的机会不多,也就只有一次,所以,胡图谋求一击必杀,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时间回放。突骑施人联合攻击乞史城南北两门。

胡图算准了。李怀唐这班马匪经营乞史城的时间不长,兵力不足,人心不齐,一旦突骑施人爆fā

出实力,马匪们的兵力肯定要捉衿见肘,城防都顾不上了,城里的戒严自然就形同虚设。城头上激战正酣,就是城内最虚弱之时。

“主人,看来南门吃紧了,街上戒严的士兵都撤向了那个方向。”

“好机会!主人,我们是不是也混在那运送石块的民夫里,趁机到南门接应突骑施人?”

胡图的奴隶头子透过门缝,关注着街道上的情况,实时向胡图汇报,并且激动地提出他的真知灼见。

“不用着急,我自有主张!”

胡图的语气很平和也很果duàn

。他知dào

,越是到这个时候就越要冷静,尽管属下的奴隶在他面前指手画脚,他也没发脾气,非常时刻,用人之际,胡图还是很有分寸的。

“都看清楚了?街上戒严的士兵都撤走了?”

“是的,主人,他们都走了。”

“好,准bèi

好,向北门出发。”

胡图得yì

地笑笑。突骑施人在南门闹得越凶,北门的防御力量就会越虚弱,况且,从所听到的声势,守军在门也被突骑施人折腾得不轻。

一支运输队出现在通往北门的街道上,数十名民夫打扮的人或挑或抗着城防所需的物资,不紧不慢地靠近城门方向。乞史城里,这样的运输队多不胜数,越靠近城门就越多越密集,穿流不息,谁也不会注意到突然增加的一支陌生面孔。

果然,如同胡图所料,北门的防御也到了关键时刻,城门处,只剩下区区的十数名老弱守在城门的通道边上,通道里都堆满了杂物石块,黑暗的通道尽头,就是不甚牢固的城门。

近了,近了。胡图的心跳随着他与城门的距离缩短,越发跳动得厉害。

“喂!你们干什么?运送石块的都给我靠边上的石阶上城头去。”

守在城门口处的老兵生气地指着向他靠近的一支运输队,高声吆喝着。

出乎老兵的意料,这些平时唯唯诺诺的民夫突然像打了鸡血,而他刚刚的愤nù

仿佛就是催化剂,几乎同时,这数十名民夫抛下了多余的累赘,手中突然多出了一件武器,或是短刀短矛,或是木棒石块,不要命地朝着守城门的老弱守兵发动攻击。

“突骑施人进城了,快逃啊!”

胡图的家奴们一边冲击一边蛊惑着人心,制造混乱。

家奴的表现让胡图很满yì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时,胡图就很在意培养他们对自己的忠诚,恩威并济。走商的胡图比谁都有深刻的体会,危难之时,还得依靠这些贱命的奴隶来维护他的生命安全,同时,多多少少也有为夺取家族权力未雨绸缪。不料,这支力量今日竟然用在此处。

“给我杀,首先打开城门者赏一千第纳尔!”

胡图双眼尽赤,满腔仇恨即将得雪的期望让他进入歇斯底里的状态。

十数名老弱守兵根本就不是对手,在胡图家奴的冲击下,死的死,逃的逃,转眼间,乞史城北城门就宣告易主。

“快,给我搬开那些杂物石块,打开城门迎接突骑施人!”

胜利在望,胡图心焦似火。

城头上,攻防双方正处于肉搏的白热战阶段,战斗激烈,残酷,胶着,哪怕是增加一根毛发的力量,胜利的天平都会为之而倾斜。

胜利的果实居然来得如此的容易,仿佛伸手可摘,胡图感觉到都有点不真实,担心城头上的守军随时扑下来,粉碎他的希望。可是,胡图很惊讶,他的担心完全多余,直到城门通道里的杂物被挪开,甚至城门被打开,守军都没有出现,可更让胡图惊愕不解的是,期待中的突骑施人也没顺着城门通道杀进来。仿佛他打开的不是城门,而是他自己的家门,没有任何人在意他的行为。

胡图孤独地站在乞史城北门城门口外,眼前的一切让他看不明白,滚滚的尘土中,隆隆马蹄声与厮杀声交织在一起,也不知dào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突骑施人发生了内讧?”

胡图自言自语,颇有点英雄时运不济的感觉。

“该死的,难道我只有逃命的选择了吗?”

胡图很快就发xiàn

自己连逃跑的机会都被剥夺了,城外混乱的战场上,剥离出一支数十人的骑兵,奔向他所在的方向。

“完了,是马匪!”

这会胡图终于看清来骑的身份了……

当李怀唐急匆匆地率领着大队士兵赶到北门之时,城门已经被重新关闭,上百名士兵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将军,叛贼已束手就擒。公孙遥武有辱使命,差点丢失城门。若非黑子的骑兵相助,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公孙遥武一脸的内疚,站在李怀唐面前请罪。

李怀唐苦笑,这也怪不得遥武,他知dào

遥武也尽lì

了,非指挥失误,乃兵力不足所致。

“先告sù

我情况。”

李怀唐轻描淡写,将话题转移。

“此人名叫胡图,乃阿瑟家族的漏网之鱼……”

看着公孙遥武指着五花大绑的胡图,李怀唐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将军,让我把他给分尸了!”

手里拿着强弩的公孙文远咬牙切齿道。

李怀唐冷冷地笑笑,直让身陷怜悯的胡图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杀人不过头点地而已,太便宜他了。剁掉他手脚,把他给我装进笼子,就放在这里,让全城所有人都来看看他的下场。”

杀意笼罩着李怀唐的全身上下。

“抄他全家。每天在他面前剐杀一个,脑袋都给我挂起来,让他听听亲人的声音,看看亲人的脸容,好好诀别,好好怀念。”

…….

“兄长,将军是不是太残忍了?”

公孙文远挠着脑袋,偷偷地问着公孙遥武。

“你懂什么,这就叫做屠人更屠心,以后谁要想叛乱就得好好掂量掂量……”

第46章 王子俘虏

炽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干热的空气凝固在草原上空,草原上的生物不敢与无情的烈日争锋,纷纷躲匿起来.

只有贪婪与欲望,才会无视大自然的残酷,驱动着一切受它们支配下的世俗英雄,不断地去挑zhàn

和征服那隐藏在神mì

国度里的未知。

那密水河谷,数万大军顶着酷日,浩浩荡荡地沿着康国通往布哈拉的方向前进。沿途的西曹国,何国,无不闻风而降,纷纷加入讨伐大军。

你抛弃了故乡,远离了亲人,不是为了寻找天堂,而是那椰枣和面包,把你吸引到了远方。对于苏禄汗来说,那椰枣和面包就在布哈拉,唾手可得。

苏禄汗放qì

了继xù

攻打撒马尔罕的计划,听从阙伊难如的建议,挥军直指中安国,布哈拉。吸引着他的不仅仅是布哈拉的财富,更多的是那沃教至高无上的权利。

安穆塔塔的内心相当的复杂,此行的目的好像达到了,可是又似乎宁愿它不曾达成。不知dào

是应该高兴还是担忧,安穆塔塔对沃教的前途忧心忡忡,也许,此行本身就是错误的。

到达西曹国国之后,有刚刚从布哈拉城里逃难出来的沃教教徒称,布哈拉城里的呼逻珊驻军已经全城戒严了,平民的进出城皆受严控,已经没有人知dào

城里最近的情况了。

突骑施人在西曹国的西南面扎下了大营。对于西曹国都城的所有人来说,这是幸运的。为了这个幸运,他们付出了大量的财富,不过,这些财富本来也是应该缴纳给大食人的。所以,用来换取和平很值得。

收到大量的财宝之后,苏禄汗没有纵兵入城。现在与以往不一样了,劫掠米国和东曹国之时,苏禄汗还没有控zhì

沃教的想法,为了激励士气,随心所欲。随着安穆塔塔的到来,让他有了当沃教第一人的想法之后,他就开始在意河中栗特人的情绪和态度了。

按阙伊难如的建议,本来是要将西曹国和何国送来的财富,除了粮食牛羊外,其余的全部要给退回去的。但是,苏禄汗的脾气一向是吃进了肚子里的东西,再也不会从嘴里吐出来的。在苏禄汗看来,不让士兵入城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这些受了自己恩惠的栗特人应该感恩才是。

突骑施人的中军帐里,苏禄汗傲慢地看着何国使者,他有点不满yì

,何国国君居然敢不亲自来帐前聆听他的教诲。

“伟大的苏禄汗的到来,是光明善神玛兹达的安排,沃教长老安穆塔塔可以为证。受到神的指示后,苏禄汗就来了,以光明使者的身份来解救沃教教众于水深火热之中,整个沃教无不欢欣鼓舞。米国,东曹国和西曹国,还有史国都已经接受了神的旨意。”

“既然你们不能抵抗大食人的侵略,那么,就该由光明使者来引领你们走出黑暗。昭武九国,除了拔汗那与石国以外,伟大的苏禄汗都给你们安排了人选,领导我们沃教教众团结一起,保家卫国,驱赶一切的黑暗势力。”

阙伊难如很直白,很无耻地说出苏禄汗的意思。

之前他已经用同样的话逼迫西曹国就范了。在西曹国的沃教分支里,阙伊难如把五个亲信安插了进去。至于米国和东曹国,也同样难逃他的摩爪。

何国没有选择,甚至不允许发表不协调的声音。阙伊难如把场面话说完,就强横的让自己的亲信带着数百骑押着何国使者回去了。

苏禄汗停留在西曹国,一来是想先下手为强,把各国的教派分支先给控zhì

起来,二来是想通过集合各国的沃教分支力量,逼迫布哈拉的总教接受他作为光明使者的存zài

。安穆塔塔只是三长老之一,也只能用来糊弄分支的教众,布哈拉还有两个长老,所以如果没有得到布哈拉以外的沃教教众支持,就很难达成自己的意愿。

安插各国沃教分支的突骑施人受到指示后,纷纷忙着在教会里洗刷刷,把听话的软骨头,投机者提拔上来做护法,硬骨头就借用留守军队秘密处理掉。新鲜出炉的代表们将要被派往西曹国突骑施人的大营,然后奉苏禄汗为光明使者,尊临布哈拉。

“骨咄禄和莫贺达干昨天就出发了,按说,今天早上就应该有消息了。”

苏禄汗自言自语,却习惯性地望向阙伊难如。苏禄汗从不怀疑突骑施人的战斗力,只剩下区区千余老弱残兵的史国,哪里会是三千精锐的突骑施骑兵的对手,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阙伊难如也一脸的不惑,他也没有接到任何的消息。按说不应该啊,不会是有什么不测吧?不可能,除非遇上了大食主力又或者是唐军。很快,心里就排除了这种担忧和猜测。

“估计,这个时候,王子殿下和莫贺达干正躺在王宫的大床上,怀抱史国美女胡天黑地着呢,把正事都给忘了。”

有人很那个荡地笑了出来,正好给阙伊难如解围。

“嗯,那么多财富,够他们抢的了。”

苏禄汗会意地笑了起来。

还不知dào

自己被冤枉了的骨咄禄王子,此刻正郁闷地站在史国王宫的大殿上。紧绷的绳子勒进了他身体上的肌肉,让他感到非常的屈辱。

大殿里,国王坐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将军,从模样上看,肯定不是栗特人,倒是与唐人很是相象。

骨咄禄身边还有两名被打晕了的亲兵,双手也反绑着,躺在了地上。骨咄禄根本就不愿意相信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是真的。上千的突骑施精锐居然就这么一败涂地,连自己也成了阶下囚。

本来,骨咄禄是打算在莫贺达干开始进攻之后,就将佯攻变成强攻。实jì

上,他也是这么做了,而且攻势还不错,几乎全体押上的突骑施勇士,楞是突pò

了城头的防守,数十个突骑施勇士已经站上了城头,按惯例,胜利是毫无争议,史国的财宝,史国的美女几乎都出现在眼前了。

不料,不知dào

从哪里横空杀出了数百骑兵,突然出现在他的侧翼。这伙人也真够狡猾的,缓缓策骑而来,开始还以为是莫贺达干的人马,等发xiàn

了蹊跷之后,也就晚了,数十支羽箭覆盖了围在他身边的十多个亲兵。剩下的几个亲兵掩护着自己逃跑,不料又一头撞上另一伙包抄过来的敌骑,自己就这样被窝囊地活捉了。就要得手的攻势也被这伙突然出现的骑兵给冲击得七零八落,损失惨重。

思绪混乱的骨咄禄还没有回过神来,地上的两个亲兵已经醒转。很快,两个突骑施亲兵就想起所发生的事情。在对望一眼之后,两人就挣扎着站了起来,挡在了骨咄禄身前,瞪圆双眼,怒视着李怀唐。

李怀唐依然保持沉默,视线凝集在骨咄禄的脖颈上,一只飞鹰刺身活灵活现。刚才护都告sù

自己,此人的亲兵管他叫做王子殿下。

大殿内,气氛显得相当的压抑。骨咄禄感觉到了一股压力,对面之人越不说话,这股压力就越大,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你是谁?我要见史君。”

骨咄禄的强装镇静,掩饰不了他的色厉内荏。

李怀唐听不懂他说什么,依然一脸的沉默。

主忧臣辱,挡在身前的两个亲兵感觉到了主将的尴尬,于是朝着李怀唐大声喝骂。

李怀唐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靠近了面前的三个俘虏。虽然听不懂突厥语,但是从他们愤nù

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要表达的意思。

来到两个亲兵的面前,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然后骨咄禄看到了,看到了闪电般速度的两拳。这个年轻将军太恐怖了,速度骇人。

两个亲兵应声“呜呜”地发出痛苦的哀嚎,几颗门牙落在了地上。

“拖出殿外,让没开过荤的士兵练练刀子。”

李怀唐的话音刚落,六猴子就带人扑了上来,把这两个突骑施人拖出殿外,没过多久,殿外就传来了鬼哭狼嚎声。

凄厉的喊叫声刺激着骨咄禄的神经,身上的每根寒毛都竖立了起来,双腿开始不停使唤打颤着。

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说的是唐言?怎么如此的暴戾?一大堆念头闪过了他的脑海。

第47章 交易

美好的东西往往只有在失去的之后,才弥显珍贵,原来习以为常,围绕在身边的事物也可以让人如此的眷恋.

“王子殿下。你有女人孩子了没有?财宝可多否?”

李怀唐不着边际地问道,手里还不停地把玩着一把装饰的很豪华的大马士革弯刀,那是骨咄禄的佩刀,刀鞘上,还刻着骨咄禄的名字。

乌蒙觉得这样个问法,似乎有点荒唐,一时竟窒在了那里。

可是骨咄禄听懂了。

骨咄禄从骨子里就喜欢大唐,大唐的富裕,大唐的博大,大唐的优美,还有大唐的女人,一切一切都要比穷困的西北草原要美好。所以,骨咄禄的唐言还算不错。

“大将军,只要放了我,我,我马上退兵。”

骨咄禄用唐言向李怀唐乞命。他知dào

对付野蛮人最好就是服软。

“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啊,好,不过,你要知dào

,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会很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李怀唐笑着将手中的弯刀拔出了半截,露出了森寒的刀锋。

“回大将军话,我,我有很多女人和好几个孩子,财物也多,不过,如果大将军喜欢财宝的话,我愿意全都送给大将军。”

骨咄禄慌张地回答。

“那可惜了,你是再也见不到妻儿了,你曾经的女人,孩子,还有财宝都将属于别人。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我很同情你。”

李怀唐继xù

笑道。

“来人,拖下去,活埋了。”

李怀唐不理正一脸苍白的骨咄禄,有点懒散地下达命令。

骨咄禄的苍白的脸色顿时被吓得更加的惨白,颤抖的双腿终于软了下去,直接就朝李怀唐跪倒:“饶命,大将军饶命!大将军的条件我都答yīng

,绝不还价。”

“是吗?我的士兵死了那么多人,你说,该怎么办。”

李怀唐突然大声吼了出来。

骨咄禄仿佛看到了一股怒火从李怀唐的眼睛喷了出来,要将自己给烧成灰炽。

“这,这,这不关我的事啊,都怨那个莫贺达干,还有勒克,如果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被派来这里。”

骨咄禄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能否活命就看脑子的转速了。

李怀唐看到骨咄禄老实了,就缓了缓语气,道:“给你个机会说服我,否则你去外面和那些士兵说去。”

骨咄禄拼命地点头。不用被砍头就好,所以,骨咄禄就将所知dào

的如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都倒了出来。

李怀唐耐心地听着骨咄禄的解释,心里也在怀疑骨咄禄口中的史国商队是否与磨娑有关,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放行的史国商队也就磨娑一家而已。那个什么沃教,长老,还有天降神物,李怀唐都没有在意,倒是突骑施人的志向引起了李怀唐的警觉。

“王子殿下,无论你怎么说,我死去的士兵都无法复活。我不得不借你的头颅给他们一个交代。”

李怀唐觉得骨咄禄看似老实,其实狡猾的很。经他这么一说,他自己不但撇开了所有的责任,还理所当然地变成了受害者。

“大将军,绕了我吧。士兵,士兵,我赔给你士兵!”

骨咄禄急中生智,语不择词。

“笑话,你能起死回生不成?”

李怀唐恶狠狠地瞪了骨咄禄一眼。

“不,我可以赔。”骨咄禄想到了什么。“大将军,你们是从大唐来的吧?”

“你没有必要知dào

。还是省点时间祈祷吧。”

李怀唐不耐烦了,示意旁边的士兵动手。

骨咄禄挣开两个士兵抓他的手,不顾一切地喊叫:“不,大将军,听我说,我可以赔你五百大唐壮丁。”

李怀唐一听,眉头一皱。然后制止了正在与骨咄禄较劲的两个士兵,缓缓道:“你说,怎么回事?”

原来,突骑施人也知dào

自己不善于攻坚,为了这次战争,他们专门组建了一支由奴隶组成的炮灰大军,专门负责攻城,以消耗大食人的城防力量。

在骨咄禄的麾下,原来就有八百多名唐奴,其中,有两百多人死在了钵息德城下,剩下的五百多人本来是打算消耗在撒马尔罕的,不过,阙伊难如认为,联军中的栗特人太多了,就建议先让栗特人的军队先上。结果,这五百多唐奴也得以存活下来。

骨咄禄是没有办法救活李怀唐死去的士兵,但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他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个办法。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李怀唐那一伙人,多少与大唐有关系,也许只有这五百多唐奴可以拯救自己的头颅。

那些唐奴有的是从碎叶城拉的壮丁,有的是去年从安西四镇掳掠来的。本来楚河流域是有不少唐奴的,但是这几年,贪婪的各部族头人纷纷把唐奴贩卖给了据说是从撒马尔罕来的一伙栗特商人,而且贩卖的都是强壮的劳力。所以,骨咄禄最后也只搜刮到八百多唐奴,再搜刮下去,恐怕碎叶城有变。

李怀唐忍着怒火,听着骨咄禄的赔偿办法。此刻,如果黑子在场,非把骨咄禄碎尸不可。

“你去告sù

城外的人,让他们带人来交yì

。我收到你赔偿的士兵之后,再放你走。”李怀唐冷声道。

骨咄禄的脸色稍变,摇了摇头。道:“大将军不知dào

,那城外的就是莫贺达干,此人与我有过节。若让他知dào

,吾命休矣。大将军也无法得到赔偿。”

“我不管这些,后天,后天的这个时候,我还见不到你的诚意的话,别怪我无情。”

说完,李怀唐转身欲走。

“大将军,请允许我见见我的部下,我会作出妥善的安排的。”

骨咄禄确实不敢让莫贺达干知dào

,作为苏禄汗的庶出儿子,他的地位不高。还是经过自己多年的努力,才有了一千部众的直属骑兵。如果让其他人知dào

他如此的无能,做了史国人的俘虏,日后,族里还能有他立足的地方吗?

还有一件事情,除了支持他的阙伊难如以外,还没有人知dào

的秘密。去年,他遇到了一个大唐道士,这个道士神mì

兮兮地给他看了半天的相,最后非常惊讶地告sù

他,他有王者之相。他日必成大器,威震草原。最后,还给他占卜了下,赠了一个名号给他,叫:吐火仙。

而骨咄禄是在酒后将这件事情泄漏给阙伊难如的。

以现在自己这样的处境,也只有向阙伊难如求救了。凭阙伊难如的本事,应该可以给自己掩饰过去。虽然他知dào

阙伊难如也只是在利用他来对付莫贺达干,但是,除了阙伊难如,他还真的无人可信了。

在见到两个亲信之后,骨咄禄将他的意图详细地告sù

了他们,一番叮嘱,就摘下一个大耳环,交给他们作为信物。

骨咄禄眼巴巴地看着亲信受命离开,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乞史城北,突骑施人的营地里。莫贺达干若有所思地度着脚步,王子手下的第一勇士,阿荔仆正用着急而期待的眼神等待着莫贺达干做决定。

我自己都无法善后了,还要管那无能的骨咄禄么?就是想救他也力不从心啊。想不到啊,一千伍百名精锐的勇士就这样没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也毁在了史国人的手上,贼老天可真会开玩笑。

是了,这与我何干?都是骨咄禄这个酒囊饭桶的错,自大妄为,违抗军令,为了救他,我才受到损失的。对,就这样。嗯,他的手下,就作为我救他的补偿吧。虽然只剩下了五百来人,但也聊胜于无啊。

“王子殿下贪功,铸成大错,从而中了史国人的诡计,受到了数万史国军的围攻,损失惨重。莫贺达干为了挽救王子殿下,与史国人展开激战,奈何史国人人多势众,我等寡不敌众,王子始终无法救回,为了我突骑施人的荣光,我命令即刻撤军,求助于苏禄汗。”

莫贺达干狠狠地看着阿荔仆道,只要阿荔仆敢有异意,他一个眼神,就可让血熊骑士当场将其格杀。

话已至此,阿荔仆还能不明白吗。虽然他忠诚于王子,但更加忠诚于自己的生命,阿荔仆我不过一小人物而已,人也笨,只有惟命是从,日后王子殿下怪罪我也没办法。

没有任何的羞愧,阿荔仆理所当然地装糊涂,遵从了莫贺达干的命令。

“胜利了,胜利了!突骑施人逃走了!”

知dào

突骑施人后撤之后,乞史城所有的人情不自禁地发泄着心中的欢乐,尤其是那些经过浴血奋战的守军。

乌蒙更是欣慰。

护都安全返回,并且在关键时刻加入了战局,打了突骑施王子骨咄禄部一个措手不及,将乞史城拯救于城破之前。

昨天夜里,护都和黒塔一直隐藏在骨咄禄驻营的附近,那里的地形比较复杂,小溪流较多,水草茂盛,还有几片小树林。

黑子的突袭没有给护都他们创造出机会,所以护都决定忍隐不发,等天亮之后再看机行事。

天亮之后,突骑施人就迫不及待地向乞史城进发,只留下一座空营。于是,护都他们偷偷地跟了上来,寻找着做黄雀的机会。恰巧遇上了出来打探消息的黑子,于是他们一合计,就决定在城防最后一刻出手一搏。

莫贺达干的分兵成全了光明骑军,骨咄禄王子从那时候起就成了护都他们的猎杀目标。

贪婪,把骨咄禄送进了李怀唐的囚牢。正是他下令,让城下骑射掩护的骑兵下马去加强攻城的力量,从而给护都他们创造了突袭的良机。

远离防护力量的骨咄禄,毫无悬念地成了护都的俘虏。正在爬梯子上城的突骑施士兵群龙无首,在光明骑兵的冲击下,毫无还手之力,死伤惨重,攻势就这样被瓦解了。

此战,斩获良多,缴获了四百多匹战马,每匹战马上还有一把角弓和十多支羽箭,这些弓箭可都是大唐的军援,坚固耐用。

如果不是莫贺达干闻讯及时赶来,四处逃命的突骑施人肯定要全军覆没,所有的战马也将被收入囊下。

大胜之下,众人都欢欣鼓舞,唯有李怀唐忧心忡忡。胜利了没错,可是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半天的血战死伤过千人,其中三百余是光明部士兵,加上昨天的伤亡,光明部一共损失了过千人。

还有就是伤员一大把,把王宫都躺满了,而医药奇缺。听着伤兵的哀嚎呻吟声,李怀唐一筹莫展。

第48章 不可置信

“什么?”

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阙伊难如很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在骨咄禄遣派回来的两个亲信拿出信物和再重复了一遍之后,阙伊难如才确信史国之战是大败了,就连骨咄禄也被俘虏了去。

骨咄禄饭桶一个,打败仗不稀奇,奇怪的是莫贺达干,这老狐狸身经百战,此次前去的两千骑都是他的精锐,怎么说败就败了,而且还败的如此窝囊。史国,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骨咄禄的死活,阙伊难如并不关心,关键是如何利用此次机会打击莫贺达干,最好是能把他的部族将士给夺过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么,如果自己处于莫贺达干的位置,自己又会如何应付这场危机呢?阙伊难如强压住心中的一丝兴奋,换位思考。

“等等,你们刚才说,王子殿下发xiàn

了数百的阿斯兰部的遗骸?”

一丝阴险的笑意慢慢地从阙伊难如的脸上展了开来。

黑夜,只是给视力造成妨碍,并没有影响听力。

苏禄汗的大帐前,阙伊难如听到了女人的娇吟声,断断续续,似无却又曾有,销魂动听,撩拨着他那许久未经lì

云雨的部位,相当的刺激。

帐门前的卫兵显得很为难,苏禄汗今天的心情非常好,搂着两个西曹国贡献来的美女已经翻云覆雨了好长时间了,却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如此贸然地打断苏禄汗的兴致,恐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众卫士纷纷装死,左右顾盼,对于阙伊难如,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样子。

大帐内,点燃着几盏扑闪的油灯,忽明忽暗的火光,摇曳着妖艳的身躯,照亮了帐内的胡床。

胡床上,苏禄汗正挥汗如雨地努力耕耘着。他喜欢征服,征服领土,征服异族,征服美人。

苏禄汗异常的兴奋,体内炽热的欲望高涨,流淌在贲涨的血脉里。征服河中,威震四方,成就千秋功名的大业即日可达成,在他的马蹄之下,所有的人都必须以敬畏之心,贴地臣服,所有娇艳美丽的女子都应该纳入他的后宫。

戎马半生,苏禄汗不知dào

yin辱了多少异族女人,甚至包括米国公主。唯一让他觉得可惜的是没有得到一个真zhèng

的大唐公主,那个交河公主也不过是出身于没落的阿使那家,典型的山寨公主。忽然有点扫兴,他想起了碎叶城里的那一对汉人母女,那个才叫漂亮啊,可惜却失之交臂。

汉人美女就是不一样,他的梦想是有朝一日击败大唐,让大唐皇帝屈辱地把真zhèng

的李家公主和亲到突骑施,臣服于他的胯下。

之前,大唐的强dà

,让他的梦想一直深深地收敛在充满野望的内心之下。可河中之主的诱惑,再次撩动了他那蠢蠢欲望。

阙伊难如很不合事宜地闯进了大帐。而苏禄汗没有停止和责怪的意思,阙伊难如的进来,让他更加的狂野。

阙伊难如瞪大着双眼,接受激情的洗礼。

“大汗,莫贺达干败了。”

阙伊难如艰难地完成一个吞咽动作,眼睛紧紧地盯着胡床上生动的春色。

胡床上传来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大汗,莫贺达干兵败乞史城。”

阙伊难如提高了声音。

终于,帐内的风暴嘎然而止。除了呼吸声,和油脂的毕剥响声外,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了,苏禄汗的兴致就这样被无情地打断。

“什么?败了?不可能!莫贺达干呢?骨咄禄呢?怎么不来见我?”

苏禄汗暴怒了。也不知dào

是因为兵败的缘故,还是因为兴致被扫了。

阙伊难如很贼,只说莫贺达干兵败了,没有提到骨咄禄。这场败仗,多少是因为阙伊难如,如果不是他故yì

刁难莫贺达干,故yì

扣留了莫贺达干其余的两千骑,还安插了骨咄禄进去,莫贺达干应该不会战败。

所以,无论如何,得先入为主,在苏禄汗面前把战败之罪统统扣在莫贺达干的头上,让他无法翻身。

“莫贺达干为了争功,违抗大汗令,竟然指派了阿斯兰部,抢在大军出发前,对史国发动袭击。结果其轻兵冒进,寡不敌众,几乎全军覆没。”

“莫贺达干违命在前,轻敌在后。阿斯兰兵败后,更是不思过错,傲然拒绝王子殿下的小心建议,贸然对乞史城发动毫无准bèi

的攻击,结果损兵折将…若非莫贺达干私心作祟,没有及时援助,王子殿下也不会兵败被擒。”

阙伊难如把心中早准bèi

好的说辞,一口气说完。眼睛还不是转动着,留意苏禄汗变幻不定的脸色。

苏禄汗的脸色已经涨红,一个不识时务的栗特女奴坐起了身子,不小心碰到了苏禄汗。苏禄汗抬手就一把掌,扇在了她的脸上。捂着红肿脸蛋的女奴缩进了床角,瑟瑟发抖着。

看着一脸狡诈的阙伊难如,皱着眉头的苏禄汗很快就明白过来,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史国,哼!我亲率大军,明天就去把它杀格鸡犬不留。”

苏禄汗在咬牙切齿。

莫贺达干这场败仗恐怕是场糊涂帐,苏禄汗并不在意处木昆部损兵折将,但是,莫贺达干目前还不能动,还要用他来压制野心勃勃的都摩支,和平衡阙伊难如这些势力。

“不可。大汗,请听我说。”

阙伊难如着急了,这不是本末倒置吗。“史国,不过一介小癣,不足为患。眼下最重yào

的还是如何夺取布哈拉沃教的领导之位。”

“至于史国,等我们平了布哈拉之后,想怎么灭它就怎么灭它。”

阙伊难如试图说服苏禄汗。

“那,就这样便宜了他们?教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苏禄汗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阙伊难如早也有了主意。于是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道:“臣不才,愿领军五千,前往乞史城,支援王子殿下。同时教史国人俯首称臣,奉我大汗为河中之主。”

阙伊难如觉得刚才损莫贺达干太过刻意了,苏禄汗已经有点醒悟,也不好再纠缠下去,转而一副为苏禄汗排忧解难的态度。

“很好。阙伊难如不愧本汗帐下第一谋士。那就拜托了,功成之日,便是先生表功之时。至于阿斯兰,本汗定会严肃军法。”

苏禄汗觉得还是应该给阙伊难如一个甜枣子吃。

“布哈拉的关键时刻快到,臣不愿节外生枝,对付史国,臣打算不战而屈其之兵。请大汗允许。”

阙伊难如将打算说了出来。

“哦?”苏禄汗露出了一点兴趣。

从地形来看,乞史城与撒马尔罕互成犄角,一旦让他们联合起来,那么,越过撒马尔罕,沿河西下欲取布哈拉的突骑施大军,,后路就可能会被断。如果再回头把大量的时间和兵力花在撒马尔罕和乞史城下,恐怕此次出征的意义不大。

阙伊难如的如意算盘是用疑兵稳住撒马尔罕,再假意与史国和谈,诱逼其派出联军,从而让后路无忧。

“……等我们从布哈拉回军之后,再出其不意,灭其国。”

一脸的奸诈尽显在阙伊难如的脸上。

苏禄汗大帐前的卫兵没有等到雷霆之怒,许久才看见阙伊难如欣喜出帐而去。帐内,沉默了一会,又继xù

传出了婉转的娇吟声……

得了允命之后,阙伊难如连夜点兵出发。

第49章 烈酒的妙用

给伤兵医治,李怀唐不行,想办法给伤兵医治,李怀唐行.伤兵满营的焦虑终究是没有难倒他,一条良策很快就浮出水面:全城公开悬赏良医!

与期望值相符,还真的有人进宫领赏。来人是乞史城里最出名,最豪华客栈,人间天上的掌柜,史一望。

“好酒,够烈!我说,老史,你确定?酒能管治伤?”

一杯烈酒下肚,李怀唐还是忍不住将酝酿许久的满腹疑惑给释fàng

。尽管他知dào

,在高人面前,不允许有质疑,就像他在战场上运筹帷幄一样,也不喜欢别人的怀疑。

“这,这?酒是可以疗伤没错,却不是用来喝的。”

史一望满脸黑线,感觉就像秀才给白丁讲典故,许多东西不知从何说起。

“酒,不喝?”

被问号包围的不只是李怀唐,还有站在他身边,似乎轻松随意,漠不关心的苏小娘。

本来以为,再见李怀唐,自己一定会很生气,可事实并非如此。站在李怀唐的身边,那一夜的羞涩情景就会不知觉地反应在她的红脸上,恨不得马上逃离此地。可是,听说李怀唐负伤了,苏紫紫也不知dào

从哪获得的勇气,脚步居然没有挪动。

“将军,你的伤口本来不算什么,只是给耽搁了,导致恶化。你看,伤口在红肿,需yào

用烈酒清洗才能继xù

上药。”

面对门外汉,史一望摆出权威震慑。

“来,帮我一把,将军夫人。”

史一望将酒勺递给李怀唐身后的苏小娘,示意她将烈酒倒在李怀唐胸膛的伤口处。

“我,我,”

苏紫紫大窘,脸蛋向红苹果进化。糟糕的是,她不能激动说话,因为手中的勺子装满了烈酒,轻微一动,就会抖洒。

“别说话,倒酒。”

占便宜很过瘾,李怀唐无耻地装正经,将占便宜进行到底。

也不能怪史一望,今天在场的就他们三人。本来史一望是带着学徒进宫的,出于谨慎,他就没将学徒带进大殿。而乌丝等一群将领们的眷属见到李怀唐如同见鬼一样,也不敢靠近,只有苏紫紫,鬼使神差地出现在这个场合。史一望当然认为,能长得这么漂亮的,又如此胆大的,必然是将军夫人无疑了。

“嘶!贼疼!”

烈酒带给伤口的感觉尽显脸上,龇牙咧嘴。

“哼!你也会知dào

痛?”

倾斜的勺子不在乎苏小娘轻微的抖动,烈酒顺畅地流下,冲洗着伤口。李怀唐的反应,让苏小娘有种报复的快感。

一旁的史一望拿着一块白迭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污垢。

“好了,将军夫人。麻烦你协助我上药。”

无论是冤枉,还是误会,已经第二次了,偏偏不能解释,刚才没说,现在才来撇清关系,似乎有点迟,越描越黑,越说越见鬼。苏小娘很鸵鸟,红着脸蛋,自动将史一望对自己的称呼过滤。

还有更羞人的事情,苏小娘才发xiàn

,不知dào

什么时候,她的双手按在了李怀唐坚硬的胸膛上,手中传来的热量和坚实感,化成一只小鹿,跳进她的芳心,扰乱她的思绪,她不敢抬头,她可以感觉得出在她的脸上正聚焦着一双火热的目光……

“好了。没问题,过两天保管愈合。”

史一望的信誓旦旦,让苏小娘如释重负,逃难似的脱离接触,可奇怪的是,内心居然产生了一丝不舍的感觉。

“就按这个,给伤兵们治伤!”

李怀唐很满yì

,伤势感觉良好。

这个史一望的医术确实不错,他祖上在隋朝开皇年间,作为随驾医士,随义成公主和亲到东突厥。后义成公主被大唐军神李靖所杀,先祖就一路向西,流落至此。

机缘巧合,史一望的爷爷开起了客栈酒肆,取名人间天上,河中各地都有分号,若非受到战争的影响,恐怕史一望家就要成了河中首富。

史一望一家世代学医,虽然从爷爷辈起,转了行,可也没将家传的本事给遗忘。他的爷爷更是对医学有颇深的造诣。据说,有一次,史一望的爷爷在蒸馏酿造烈酒的时候被打破的酒坛子割破了手,烈酒沾满了伤口。敷了家传伤药后,史一望的爷爷也没怎么在意。但是数日后,他的爷爷惊奇地发xiàn

,伤口没有出现以往那种溃烂的迹象,愈合的速度也要超乎他的想象。在思虑一番之后,他的爷爷用羊只来尝试比较,实践证明,烈酒对伤口有良好的愈合zuò

用。

这个发xiàn

,一直被史一望家当作家传秘方。但也鲜有使用的时候,直到今天的守城大战,史一望觉得自己应该贡献点什么,若非那些拼死作战的将士,恐怕覆巢之下,自家也难以保全。当看到布告说要征赏良医,他就自告奋勇来到王宫,毛遂自荐给李怀唐。

乞史城的王宫被李怀唐变成了临时医疗中心。数百名伤兵把所有的房子都填满了,有的甚至还躺坐在花园的草丛上。数百名壮奴从国王的藏酒窖里扛着一桶捅的美酒上来,香醇的酒味不时地钻入了那些伤兵的鼻子里,诱惑着那些伤兵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那不是庆功酒。而是准bèi

用来清洗伤口的“药水”。

一桶桶的烈酒被抬了上来,一群美妇人侍候在酒桶边上,正在把醇酒一勺一勺地装出来。

一勺浓郁香醇的烈酒,小心翼翼地被送到了史一望的面前。史一望接过勺子,亲自尝了一小口,咂咂嘴巴,然后点点头,道:“可以,够烈。”

伤兵们眼巴巴地看着史一望喝酒的动作,喉结随着史一望咽酒的动作一起蠕动着。

将军真是没话说了,战斗立功有丰厚的奖赏,负伤也有醇酒美人侍候。至于那些来自于各个贵族的奴隶伤兵,差点就要痛哭流涕,当场跪下发誓,永远要跟随将军,什么前主人,通通滚一边去,这里好酒好肉有前途,简直是他们期待中天堂的天堂。

让伤兵们疑惑和不满的是,当他们排着队被送到那香醇浓郁烈酒跟前,那些让人馋得直流口水的烈酒并没有喝进他们的肚子,而是被当成了清水,很Lang费地淋洗在伤口上。火辣的疼痛尖锐猛烈地刺激着他们的神经,若非一群美人在眼前,这些汉子肯定少不了一番嚎叫……

“咦?那小娘是谁?”

在一群美人当中,李怀唐察觉到了一道异样的目光。

李怀唐手指方向,是一名波斯美姬,美丽而端庄,神情肃穆,就是有点怪,不时地朝李怀唐身边看过来。

“登徒子!”

苏小娘气呼呼,没好气地给李怀唐送上恶劣的评价。

“哦,那是某新收的学徒,名珊。我看她无依无靠,怪可怜的,现下又兵荒马乱,就收留了她,她倒也心灵手巧,学艺挺快的。”

史一望赶紧回答,本来,将军看中了美人,对他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将军夫人在场,这个事情就不好说了。

李怀唐不知dào

史一望的心里龌龊,似笑非笑地盯着苏小娘,戏谑道:“我看,那波斯小娘的兴趣不在我身上,那目光似乎是投在你的身上啊。嗯,我是不是得过去给她做个全身检查,看看她是否真的是女儿身。”

“无耻,怎么没痛死你。”

事实证明,在气疯的美人面前,不可理喻。苏小娘恶作剧地扯了扯包扎在李怀唐身上的白迭布……

????????----------传说中的分割线---------洗刷刷完毕,伤兵们又被人用史一望带来的的密制伤药敷上伤口,再用撕成条的白迭布把给包扎起来。

一切都在史一望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李怀唐站在史一望的身边,满yì

地关注着伤兵们的治疗情况。

这时候,丝绸里衣的作用开始凸现,凡是身上穿着丝绸的伤兵,箭伤的部位之前覆盖有丝绸,他们的伤口都相当的容易处理,箭矢几乎都是没有穿透韧性很强的丝绸,只要在伤口处,用丝绸裹着羽箭,轻轻一拉,整枝羽箭就被拔出来,就算羽箭带有倒钩也不会给伤口造成二次损伤。这一类伤员的伤势比较轻,也比较容易处理。

“将军,这部分伤员伤口的表面情况相对简单点,很好处理,但是,那些伤口复杂的,粘到了杂物的,或者还没取出箭矢的就麻烦多了,恐怕人手不够。而且,伤药也不足够,是不是优先给将军的部下……”

随着越来越多的伤员的出现,史一望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史一望眼睛很贼很细,他发xiàn

了某些端倪。这些伤兵中,明显是两种身份。身穿统一样式的圆领白迭布袍子的应该是李怀唐的本部将士,尽管颜色不一样。而那些杂七杂八服饰的应该是从城里征来的壮丁或是贵族家的奴隶。

潜意识里,史一望认为,在资源不足的情况下,李怀唐会选择救治本部的将士而抛弃那些临时壮丁,实jì

上,史一望就是这么向李怀唐暗示的。

“老史需yào

什么尽管说,某当无条件配合,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让他们得到良好的治疗,他们都是我的士兵,我不会抛弃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李怀唐的态度斩钉截铁,出乎了史一望的意料。

史一望有点失神:不抛弃?不是都说他一个血腥将军么?究竟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老史,先生?”

李怀唐的大手在在史一望的眼前晃荡。

“哦,哦,将军恕罪。史一望在想着草药的事情。”

史一望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嗯,草药。需yào

怎么办,尽管说。怀唐当戮力相助。”

李怀唐点点头。

史一望道:“那治伤的草药,只有乞史城东面的高山上才有,之前,国君封了山,我无法前去,所以,家里的存货日益减少也无法补充。前些日子,沾将军的光,一望亲自跑了一趟大山,收获甚丰。不过,应付目前的局面也只是杯水车薪。”

“看来,一望只好再次进山了。希望将军可以给我足够的人手和护卫,定不负将军厚望。”

李怀唐感激道:“小栗子听令!神医的要求由你来配合。另外,赠一骆驼的金块给神医。”

“是!”小栗子连忙回令。

“岂敢,岂敢。为将军效劳是史一望的荣幸,请将军收回赠金之命。一望只是想为舍生忘死的勇士们做点什么,以聊表心意而已。”

史一望听了赶紧拒绝。

“好。先生的恩情,怀唐铭记心里。他日定当厚报。”

李怀唐拱拱手,感激道谢,老史在他口中迅速变成先生。

夜幕的即将降临阻止不了史一望。出了王宫,他就带着小栗子与三百多人驱赶着马车出城东,夤夜进山采药。

伤兵的治疗终于告一段落,李怀唐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城防上。

突骑施人随时会卷土重来,下一次,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突骑施人绝对不会再犯轻敌分兵的错误,到那时,一切得凭实力说话。

经过连场的鲜血和战刀的洗礼,光明军全体将士已经成长为真zhèng

的战士。敌人的鲜血和高垒的尸体,提升了他们的士气,坚定了他们的信心,铸就了李怀唐的无上威望。在他们的心目中,只要将军在,就没有什么不可战胜。

那些参与城防,并且从激烈的血战中存活下来的奴隶,也涌现出了不少有潜力的战士,经过本部将士的推荐,李怀唐决定从中吸收三百多人补充进光明军。这些**部分原来还是奴隶身份,获得自由以及奖赏的诱惑,他们当然一百个乐意。

而那些贵族不敢有什么意见,阿瑟家的鲜血让他们学会冷静,斯谨提和康家的榜样也鼓舞着他们,只要获得李怀唐的认可,以后发财的机会多的是。

光明三骑,重新满编到六百人,每人两匹战马,长弓和角弓几乎每人各一张。

六猴子临时组建的五百唐民督站队也正式组建,骑兵富余下来的数十匹战马补充了给督站队,李怀唐打算把这五百人培养成他的亲兵队,战时则作为督站队。

这五百唐民本来就具备相当的素质,多年的矿山奴隶经lì

,练就了很好的纪律修养。当初也只是体能的原因被临时安排进民部,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身体有所恢复。他们遇上了最好的机会,没有什么比血战更能磨练意志。

一切都在有序中进行。

就连骨咄禄期盼中的希望也很顺利。他的两名亲信在第二天午时前就回来了,带来阙伊难如的消息,也带来五百多名唐奴的消息,预计他们傍晚时分到达。

意wài

中的意wài

是,阙伊难如伸出了橄榄枝:和谈。

第50章 借他脑袋一用

人间天上,往日这个时候,必定是流光溢彩,宾客如云,透过富丽堂皇的薄纸门窗,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如今,却门可罗雀,往昔的热闹不再,只遗萧条。

大战刚过,乞史城的戒严令依然没有解除。对突骑施人的胜利没有换来贵族们的欢呼,相反,他们陷入了忧愁,因为,有一场似曾相识的宴会在等待着他们……

与第一次不同的是,宴会举办地点放在了城里最出名的酒肆,人间天上。与第一次相同的是,受邀请的宾客还是上次很受伤的贵族们。但时过多日,此一时,彼一时。

“来,来,来,我敬各位一杯,感谢各位的鼎力支持。”

李怀唐举起一个琉璃盏,敬向在场的十多桌百来人。

回应的笑容不少,却是无一例外的勉强和难看。

众人唯唯诺诺地站起来,举杯入口,心中都忐忑不安,前有王宫里的鸿门宴,众人记忆犹新,今有胡图家在城北的惨烈下场,触目惊心。怕不是这次大战损失大了,藉着胜利的兵威,要他们一起买帐吧。

“昨日一战,凶狠万恶的突骑施人被我们打败了。这场大胜,某不敢独居其功。可以说,没有各位的慷慨支持,就无法取得这场胜利。再次感谢各位。”

乌蒙给李怀唐做起了同步通译。若非是心有牵挂,这些毫无营养的大话,足以将在座宾客催眠。

李怀唐语气顿了下,话锋一转:“想必各位也看到了,这场胜利来之不易,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死伤惨重,缺医少药。那些血战于城头上的将士们,他们,已经流血了,不能再让他们流泪。我已经答yīng

他们,以前凡是奴隶身份的,都给予自由之身。某认为,各位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一言难尽的苦色默契地爬上了众人的脸上。

战后,许多的贵族都想把各自的奴隶领回去,这些奴隶对他们来说,都是财富的创造者,没有了他们,哪来的富裕日子。当初不过是想用他们来保和平,没想过他们还能活下来,如今,既然大部分都没死掉,想法自然又不一样了。

今天,果然,又是一场霸王餐,自己又是受害者,很受伤。

不料,让他们感觉痛苦的事情似乎还没完。

“有两条消息,一好一坏,先说坏的吧。”

李怀唐口中的坏消息如同一块巨石,不只是砸皱一池春水,还掀起连绵的波Lang。

“突骑施人的援军已兵临城下。”

乌蒙的通译刚说完,“嗡”的一声,在场的贵族无不脸色巨变,议论纷纷,忧心忡忡。眼前这马匪顶多是割他们的肉,而,突骑施人是来革他们的命。

“好消息是,他们主动议和,要钱要粮更要人。”

所谓的好消息也没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希望。有要就有给,谁给?毫无疑问,这样的英雄的人除了他们,不会再有其它。

“如果要求不是很离谱,不妨尝试一下。”

“不行,我老狼家已无余粮,再谈,今年冬天我全家都得裸奔!”

……

七嘴八舌的议论让人间天上的大堂热闹非凡。大多数人对于突骑施人的恐惧感已经减轻不少,甚至还有一种盲目的优越感。胜利容易让人失去理智的判断。

李怀唐冷冷地看着嚷嚷的众人,没有作声,眼前这一切,仿佛与他无关。

渐渐地,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纷纷闭上嘴巴。人间天上的大堂又重回到沉默的状态。等着宴会的主人发表意见。

李怀唐耸耸肩膀,道:“别看我,我是将军,只管打仗。和谈的事,你们做主。如果你们决定不谈的话,我继xù

打就是。”

说完,毫不客气地抓过桌上的一块羊腿肉大口地啃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有人起身,鹤立鸡群,道:“我们都听李将军的。李将军说该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大家循音望去,原来是斯谨提。

“对,愿听李将军的。”有人嗅出了味道,开始附和。

乌蒙低声给李怀唐做了通译。李怀唐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点着头,然后用手示意乌蒙代表他去说话。

“诸位也都知dào

,突骑施人是以何名义打到这里的。可罪魁祸首的大食人走的走,死的死。而贪婪的突骑施人依然不会放过这里的一切,因为,这里,有他们所觊觎的财富。”

乌蒙环顾一圈,继xù

道:“要与突骑施人和谈,我们需yào

付出什么代价?好堵住突骑施人的胃口。”

众人的心情都在咯噔一声中下沉,绕来绕去,最终还是要他们出血啊。

斯谨提提提嗓子,接过乌蒙的话头:“是忽必多,是他勾结的大食人,既然大食人走了,我们就借他的脑袋一用,平息突骑施人的怒火。”

“对,对,我们同意。”

先是几个人回应,然后是更多人作出了选择。毕竟,斯谨提只是建议献国王的人头,而不是他们的财富。他们的身家财富比起国王的脑袋要珍贵多了。

乌蒙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道:“史国一日不可无君啊。忽必多之后,谁来做这个国君。谁来主持与突骑施人的谈判?”

没有人出声,更是不敢出声。这个微妙时刻,国君的宝座就像火山口的一张椅子,任谁都避之若祸,唯恐还不够远,怎么可能引火烧身呢。

“我提议斯谨提继承国君之位。”

寂静中,有**声打破沉默,眼神会意地瞟向了斯谨提。

“对对,我也同意。”

好几个人也异口同声地跟着嚷嚷。

斯谨提一脸的正气,道:“非常感谢各位的看重与支持。国难当前,为国为民,斯谨提本应挺身而出,但是,某确实能力有限,怕是误国误民,有负众望,实在是愧不敢当啊。还请另择贤者。惭愧,惭愧。”

在场的贵族都心似明镜,这个新国王实质上是人民公仆,得直接面对凶恶的突骑施人,一个不小心,小命就没。见到斯谨提推辞,他们当然不乐意,一致态度坚决地要求斯谨提来继承国王的王位。

躲无可躲,斯谨提最终还是众望所归,半推半就之下,表情相当为难地接受了众人的诚意。

这也是李怀唐与斯谨提达成的秘密协议,李怀唐支持斯谨提取代忽必多,而作为报答,斯谨提愿意每年贡献史国三成的税入给李怀唐。并且在一张羊皮上,双方签定了密约,按了手印。

正如斯谨提暗中所分析的那样,李怀唐也认为,忽必多不能再作为史国国君存zài

了,一来,是无法给光明部的三千唐民一个交代。二来,与忽必多的仇恨,恐怕是死结。经过与乌蒙的一番推心置腹,李怀唐就给忽必多判了死罪。

李怀唐也知dào

,在这个异族国度,他是无法取代国君的位置的。再说,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大多数部族将士,都有种回归大唐的强烈意愿。还有,乞史城是一个四战之地,就算今天挡住了突骑施人,大食人迟早一天也要回来的。综合了各种考lǜ

,李怀唐觉得还是增加一个盟友比较明智。

对于斯谨提来说,国君之位的诱惑力更大。如果他不接受李怀唐的条件,那么他将一无所得,李怀唐要再找一个代言人不会很难。如今,大食人被赶走,南部的金银矿,东部的铁石矿,还不任自己开挖?相比之下,那每年三成的税入不过毛毛雨而已。还有,结下李怀唐这样一个盟友对自己的地位也是相当的有裨益的,大食人和突骑施人的胃口比李怀唐可要大多了。

经验告sù

人们,干柴遇上烈火,必然一拍即合。双方共同利益的合zuò

友谊就这样诞生在一张小羊皮上,并如火如荼地发展。

若非是那张羊皮太小,李怀唐还想罗列出二十一条。主要是觉得羊皮上的三两条内容,根本就与双方比天高,比海深的友谊不般配。

作为宴会的高潮,斯谨提就任了史国国君之位。在李怀唐开玩笑般的建议下,斯谨提还认真地组织了使者队伍,准bèi

了与大唐的国书,还有舞女数名,文豹一双,即日启程,前往大唐归顺请封。

本来只有经过宗主国的的正式任命,才能够名正言顺地登上国君的宝座,史国,还有其它河中各国的宗主国正是康国。不过,如今的康国在大食人掌握之下,自然是没有办法获得其国王乌勒迦的承认。那么,干脆就越过康国,直接与大唐眉来眼去,寻求大唐皇帝的支持与册封也是一个好的选择,只是从时间上,需yào

一年半载才能办下来。

第51章 签约

骨咄禄在焦急和忧心的等待中渡过了无眠的两夜,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午时前,阙伊难如显示出了突骑施人的诚意,五百多名唐奴被送到城门附近,李怀唐毫不客气地全部接收了。但是,骨咄禄却依然被扣押着,那是对五千突骑施骑兵兵临城下的报复。

接收五百唐奴的同时,一张小羊皮承载着突骑施人的谈判邀请,也送到了李怀唐的手上。

谈判地点:乞史城北五里。

“将军,还是让我陪同你去吧。”

黑子很着急,不顾要挨训斥的可能,拦住李怀唐哀求。

骑在汗血马背上的李怀唐正要出城门,闻言即道:“我都安排好了。不必多说,执行命令。”

马鞭与话音同时落下,雄骏的汗血马矫健地穿过城门,扬长而去。随同还有乌蒙斯谨提等人,护都领两百骑护送前往。

望着远去的背影,黑子纳闷,将军的骑术何以进步如此之快?

双方几乎是同时到达预定的谈判地点,谈判,准时在正午展开。

李怀唐与乌蒙骑着马,对面的是阙伊难如和一名护卫,也骑着马。双方隔着一马之地,护卫也都在各自的身后百步之处。

“我们突骑施人已经表示出了诚意。五百唐奴已经交付给你们了,可是,你们的诚意在哪里?不要把我们突骑施人的宽容当成懦弱的表现。”

阙伊难如显得相当的愤nù

,语言用的是突厥语。

“让使者见笑了。这位是国君的特使,李怀唐。”

乌蒙的手稍微指向李怀唐,也用突厥语回应。正好借口李怀唐不懂突厥语,低声通译给李怀唐,这样也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阙伊难如傲慢地点点头,表示知dào



“贵国对我们突骑施人的态度让苏禄汗非常的愤nù

,我王本欲亲率大军,兴师问罪。可仁慈的苏禄汗还是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就让我作为先锋来贵国讨一个满yì

的答复。如果,贵国再冥顽不化的话,强dà

的突骑施大军将让你们在后悔中沉沦黑暗。”

乌蒙和李怀唐嘀咕了一阵子,然后,乌蒙很礼貌地回复:“还请苏禄汗使者明言。”

没有想象中的鞠躬屈膝,对方的不卑不亢,不紧不慢的态度完全不合阙伊难如的想象。

阙伊难如盯着李怀唐,依然是一张紧绷的脸,冷冷道:“你有决定权?”

意wài

的是,对方居然很肯定地回答:“有!”

阙伊难如也懒得计较,继xù

保持冷笑,道:“是战是和,你们决定。”

李怀唐的回答是:“战!”

再次出乎阙伊难如的意料,甚至还以为,要不是说话的人疯了,就是自己傻了。

“你们?好,好,你们别后悔。”阙伊难如调转马头欲走。

没有预想中的害pà

,等待中的挽留也迟迟不出现,完全被对方吃定,谁是猴戏里的主角?自己就是。阙伊难如大窘,继而悲愤。

激怒对方是李怀唐故yì

而为之,他就是见不得阙伊难如那副嘴脸,就是吃定了他不会离开。

如果阙伊难如真想打的话,也就不会只带了数千骑兵前来。

再说,苏禄汗什么人,李怀唐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从苏禄汗借口使者被打,就敢对大唐妄动兵戈,劫掠安西四镇。该事件仅仅过半年,又倾巢而出,横扫大食人在河中的据点。透过这些作为,可以看出,苏禄汗一饭之恩未必偿,睚眦之怨必所报。其人不但贪婪无度,劫掠成性,而且目空一切,妄自尊大。大唐和大食都不在他的眼里,更何况弱小如史国?苏禄汗今天的和谈,无非是缓兵之计,同时起麻痹作用。他日回师,必然再犯乞史城。

既然来了,李怀唐就不担心阙伊难如会轻易撕破脸皮,就算他现在走了,最迟明天,他还得来谈。要开战,也无所谓,或许对自己更有利。守军已经鼓满士气,可堪再战,人数也达到了空前的两万余。

“哼!若非是我一味的苦劝,今天在你们面前的就不是我这数千人了,而是苏禄汗的十万大军。”

阙伊难如感觉到非常的尴尬,自己恐xià

的意图在对手面前,完全破产。面前这个对手如此的年轻,居然如此沉得住气,再次开战的责任,他承担得起?究竟他是什么人?

李怀唐打了一个响指,身后一个骑士捧着一个托盘,策马上前。突骑施众护卫人顿时紧张起来,剑拔弩张。

“不要紧张。”乌蒙摆了摆手,继xù

道:“这是给苏禄汗的礼物。”

阙伊难如期待地揭开盖在托盘上的丝绸,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摆在了他的眼前,头颅上那双惊骇的双眼还没闭上,惊恐地看着阙伊难如。

阙伊难如一个激灵,差点吓得掉下马来。

“岂有此理!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阙伊难如企图用愤nù

来掩盖他的失态。

“别误会,”乌蒙道,“这个头颅的主人是敝国前国君忽必多的。正是他勾结大食人,疯狂洗劫全城,并且悍然与骨咄禄王子殿下的大军对战。他所犯下的罪孽,不能让史国人民来承担。所以,为了向苏禄汗请罪,我们的储君斯谨提发动了兵谏。希望特使笑纳,并在苏禄汗帐前为我们史国主持公道。”

“哦,哦。”阙伊难如恢复了仪态。心道:难怪这个年轻人有如此魄力,原来,是个逆臣。哼,不过一介蛮横的武夫而已。和他讲弯弯绕绕的东西恐怕是对牛弹琴。

傲慢宣告无效,阙伊难如调整了策略,直奔主题:“此次,我们前来,有四个要求。第一,交出凶手,第二,尊王纳贡。第三,接受由苏禄汗委派的沃教护法,第四,派兵助战。”

“第一个条件,你们完成的很好。剩下的么……呵呵。”

乌蒙又和李怀唐商量了一会,回复道:“尊王没有问题,可,纳贡就,那个,那个困难啊!”

“什么困难?”

既然是谈判,允许漫天要价,也容忍就地还钱。

“前不久,大食人洗劫了全城。我们穷的只剩下一无所有。”

乌蒙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不过,还有一顶国王的王冠,那是无上身份的象征,史国不敢独占。就献给尊贵的河中之主,苏禄汗。”

又是一个响指。身后,一骑捧着一个托盘再次上来。

突骑施人又剑拔弩张起来。阙伊难如也有点紧张,经过刚刚一出,他的内心已经有了阴影。

可当一顶前所未见,豪华绝伦的王冠露在阙伊难如眼前的时候,他几乎被惊呆了。

价值连城!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评价。

正好配绝苏禄汗的身份。这火焰王冠,恐怕就连大唐皇帝都没有,见了也想占有。

黄金为本,一粒鸡蛋大小的鸽血红红宝石为心,数颗祖母绿为衬,还同时装饰着无数熠熠闪亮的钻石。演绎了豪华,道尽了高贵。尤其是整个焰火造型的外形,正是苏禄汗需yào

来衬托身份的。

为了这个东西,斯谨提的心几乎都碎了。本来将是属于他的宝物,却要贡献给苏禄汗,想起来都要从梦中惊醒,简直比恶梦还要可怕。

可他忘记了,这个东西的现任主人是李怀唐。

“好,好,好。”

阙伊难如连续说了三个好,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那王冠。

“那,纳贡的问题?”乌蒙不失时机地开口。

“好说,好说。就免了吧。”

阙伊难如收回了贪婪的目光,他知dào

,史国的东西,迟早要吃进苏禄汗的肚子的。现在可以向他们预支点大方,先稳住他们。再说,有了这个火焰冠,完全可以堵住苏禄汗的嘴巴。

至于阙伊难如的第三个条件,李怀唐也点头答yīng

了。突骑施人派来的护法能达到乌蒙的级别吗?到时候,就让乌蒙和他们对练下。

第四个条件是派兵助战。李怀唐以缺兵少粮为由拒绝。

阙伊难如也打定了主意,就是要李怀唐出兵,而且是亲自带兵,多少不限。他的龌龊心思很明确,就是企图假手战场来消灭李怀唐。

本来阙伊难如是看不起李怀唐的,之前的评价是,年轻,鲁莽。直至见到那高贵的王冠被他献了出来的时候,阙伊难如注意到了李怀唐的脸色,面前的年轻人简直是视金钱如粪土。其所谋者大啊!

阙伊难如改变了看法,一个恶毒的主意随之而来,借刀杀人!顺便报复对方给他的污辱。

仿佛心有灵犀,李怀唐也突然想到一个恶作剧,骨咄禄不是说苏禄汗要妄想做沃教的主人吗?那就看看到底谁是黄雀的命吧。

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怀唐坏笑着应下了第四个条件。

李怀唐的态度让阙伊难如反倒有点犹豫了,不过也转瞬即逝。没什么好担忧的,只要到了突骑施大营,就算他长了翅膀也飞不走。

日后史载: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正午,带着和平意愿兴匆匆赶到乞史城下的突骑施使者,阙伊难如,受到了以史国新任国君热烈的欢迎。并将其按国宾的规格,安排在了城外风光秀丽,景色怡人的郊外别院。只是这个别院还在规划中。

以国君特使身份的李怀唐亲切而热情地接见了突骑施访史大使阙伊难如,双方在友好平等的气氛下,交换了各自对河中未来的看法,表达了两国人民热爱和平,渴望友好交往的意愿。并公开谴责了大食国为达成其不可告人的目的,粗暴侵略他国以及干涉他国的内政等恶劣行径。最后,双方还就和平发展,友好协作等详细事项签定了共赢协议。

史称,羊皮四条协议。

突骑施人的四个不平等条件就写在了两张羊皮上。

第52章 靠山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不知dào

是不是火焰冠产生了奇异作用,影响了突骑施人的脑袋,还是对方根本就不把他们的王子殿下骨咄禄当作一回事。

阙伊难如走了,带走了火焰冠,而骨咄禄依却被遗忘在乞史城,甚至,从头到尾,骨咄禄这个名字都没被突骑施人提起过。神奇,太神奇了!

望着已经远去,只留下滚滚尘嚣的天际,李怀唐忽然醒悟过来,这段时间,他还得管那个突骑施王子的饭食,到时候,还得亲自将他护送回去。敢情那投老狐狸是在打这个主意,他是咬定了骨咄禄不会被怎么样,故yì

无视骨咄禄,无非是想加深骨咄禄与自己之间的矛盾,他完全可以将屎盆子扣在他李怀唐头上。

相比李怀唐的轻松和乐观,乌蒙就要忧愁多了。突骑施人之心,是路人皆知,李怀唐此去,必然是凶多吉少。

“将军,你看,是不是再考lǜ

考lǜ

,我认为,将军此举还是过于冒险。不如,让护都率队前去。”

乌蒙的建议很中肯。

听闻突骑施人要李怀唐前去做“人质”,众将莫不义愤填膺,慷慨激昂。不过,他们与乌蒙不一样,他们很了解李怀唐,一旦是将军下了决心的事情,谁也无法挽回,与其苦苦劝说,还不如主动请缨一起同行,届时跟随将军杀他个痛快淋漓。在他们的眼里,李怀唐无所不能,战无不胜,去突骑施**营就等于是去收割人头,积累战功领取奖赏。

众将的表现令李怀唐满yì

,他的部下,就必须得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

“无论谁将兵前去,都无法避免危险,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那还不如让我亲自去,我有信心将他们安然无恙带回来。突骑施人的屠刀迟早还是要来的,此次,我亲自前往,就是要争取时间,希望在这段时间里,各位做好各种准bèi

。”

“将军,”

众将着急,纷纷抢着跟随前往的机会。

“不必多言,黑子率鹰骑百骑留下主持城防军务。其余的轻骑兵随我入虎穴,摸虎子!”

李怀唐豪气干云,语气坚决,不容商量。

“好,太好了!”

得到机会的将领莫不欢欣鼓舞,互相挤眉弄眼,仿佛此去所面临的敌人不过土鸡瓦狗。

将疯,疯一窝!乌蒙苦笑,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

李怀唐颇有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现在,他最欠缺的就是时间。

没有多余的感概,他命令黑子和乌蒙立kè

开始着手城防事宜,诸如训liàn

军队,抓壮丁,收粮食,加固工事,筹集装备等等。

乌蒙正欲离开,忽然有所想。

“将军,那老狐狸指派来的十名亲信如何应付?还有,那突骑施人的王子,我们是不是将他留下,作为反人质?”

“骨咄禄?”

李怀唐也想起了这个人。有意思,突骑施人对火焰王冠的兴趣远远要大于这个王子。

“嗯,那个所谓王子还在大牢里吗?哦,先让他住个够,貌似我们的粮食也不够吧,那就不要给他吃太多了,省点粮食,过几天再把他请出来,我要请他吃顿好的。”

一个更好的主意浮现在李怀唐的心头。

“宴请骨咄禄?”众将的笑意都带着疑惑。

李怀唐很严肃道:“不仅仅是要宴请,我还要亲自护送他回去。”

……

此刻,骨咄禄非常郁闷。

昨晚就知dào

阙伊难如来了,而且带来了五百多名李怀唐指定要的唐奴,作为他的赎金。可是,刚刚又听说,那“赎金”已经到帐,自己却无人过问,一切依旧,他的天地还是在这个昏暗潮湿的地牢里。更加让他恐惧不安的是,守卫说了,突骑施人已经回去,至于,什么王子,没有得到任何命令要怎么处理。

难道,阙伊难如把我出卖了吗?他们,还有史国人,到底想把我怎样?

可怜的骨咄禄王子,一连五天被冷藏在王宫的地窖里,成了前国王忽必多的接班人。天杀的史国人还减少了供应,由每天的两顿,变成每天一顿,就是这一顿还比前两天的要少。

看来,自己是被阙伊难如遗弃了。骨咄禄痛苦地胡思乱想,如果有机会出去,以后,一定要十倍,不,百倍地报复他。

罪魁祸首的李怀唐没有听到骨咄禄的心声,李怀唐在期盼着神医的回来。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不少伤兵的伤情开始恶化,甚至出现死亡。而且,连部分用烈酒洗了伤口,上了药并被包扎好伤口的伤兵,也出现了问题,伤口继xù

红肿溃烂!

史一望回来了,带回大量的不知名的草药。

“糟糕,化脓了!”

史一望看着一些伤兵的伤口,担心中带着疑惑,另外一些伤兵的伤口却没有问题。根据他爷爷留传下来的记载,没有反映这种情况。

“老史,你看,这些用来包扎的布条这么脏。要不要更换新的。”

一名正在给伤兵换药的学徒问道。

“哦,换吧。”史一望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伤口被感染的问题上。

“等等,”李怀唐叫停了那个学徒,皱着眉头道:“这些布条是不是要煮一下?”

“煮?”众人都疑惑不解。

“哦?从何说起?请将军不吝赐教。”史一望若有所思。

李怀唐没有马上回答,在他的意识里,理所当然应该就是这样的。

“嗯,脏,煮煮才干净。”李怀唐煞有其事地道。

“对啊,我爷爷也曾有这么提起过,只是,没有说什么原因。父亲大人也没在意过,所以我也疏忽了。嗯,一定是这样的。”

史一望的表情就像发xiàn

了新大陆。

“呵呵,想不到啊,将军年纪轻轻,战场无dí

,竟也博学至斯,在医学的造诣上,史一望不及也。”

不知dào

是佩服还是拍马屁,总之停在李怀唐的耳朵里,有点生涩,有点尴尬。

李怀唐摆摆手,转移了话题,道:“老史,可否有想过与人合zuò

,壮大人间天上?”

“将军见笑了。小本买卖而已,谁看的起啊。”

史一望非常的谦虚谨慎。他感觉的出,李怀唐后续将要有些与他有关的大事。

“那如果我想与你合zuò

经营人间天上呢,如何?”

李怀唐想投资人间天上,要开它几十家分店,散播到全河中,大食,甚至开遍大唐。

“啊!?将军要改行做生意不成?”史一望非常诧异。

“算是,也不算全是。”

李怀唐的样子有点神mì

。让史一望有点上了贼船的感觉。

“老史你不想把买卖做大吗?做到长安,扬州,做到巴格达,大马士革?”

李怀唐给史一望描绘一张前景蓝图。

“啊?”

史一望彻底惊讶了。那宏大场面想是想过,但也只是限于想法而已,那也是年轻时候的梦想,那个梦想早就随着时局的变幻被埋没在了记忆中。

李怀唐看的出史一望有点兴趣,打铁趁热:“我出钱,你负责打理。赚钱与否,那是小事,我需yào

通过分布在各地的分店来收集传递信息。”

史一望明白了。李怀唐要自己做他的细作头子!

“我,可以考lǜ

考lǜ

吗?”史一望忐忑不安地问着李怀唐。

“当然可以,我给你三天时间。”李怀唐点头道:“我建议你从长远来考lǜ

自身的利益啊,这里不是生根发展的好地方。史家的产业如果比作一朵鲜艳的花的话,那么,我是看不出来,河中地区有先生可以依赖的大树。没有大树作为依靠,先生何去何从?”

“我麾下光明部,大部分都是大唐遗民,或者都是向往大唐的自由人。将来,我们是要回归大唐的。那里有我们渴望的博大与宽容,那才是理想的国度。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李怀唐很欣赏史一望的医疗本事,可更多的是看上了人间天上的这个具有收集信息功能的酒肆。他要把史一望纳入他的部族,准确来说,是要把史一望的利益纳入他的利益范围。

“利益,百年利益?”

史一望回味着李怀唐的言语。是啊,和李怀唐合zuò

,利大于敝。自己在这里只能算是无根漂萍,别看自己的家族财大气粗,可任何势力都可以把自己的家族连根拔起,连史国的一个不入流的贵族都惹不起。合zuò

,那就意味着投靠了李怀唐,也就是说有了一座靠山!

第53章 永恒的利益

有人为如何把一道菜做得更可口而伤脑筋,也有人为了一顿食发愁.王宫的地牢里,堂堂的突骑施王子快饿晕了。

天上人间。李怀唐摆了一个小小的宴席,就两人的的规模。

饿得前肚皮贴着后肚皮的骨咄禄王子被带到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前。

“嗯,好,好吃,吃。”骨咄禄王子一边风卷残云般狂扫着桌上的食物,一边支吾不清地回答着李怀唐的问话。

“王子,王子殿下?”

“嗯,好,好,好吃。”

骨咄禄无论听到什么都是如此点着头回答,嘴巴忙着与食物较劲,生怕稍一停留就有人来抢夺他眼前的食物。

“王子殿下,实话告sù

你,这酒菜里,我,下了毒的。”

语气很严肃,态度很认真,任谁听了都不忍怀疑。

“好,下得好,啊!?毒,哎呀!”骨咄禄欲挖喉咙。

“哈哈,我还以为王子殿下更怕被饿死呢。”

恶作剧的笑意放肆在李怀唐的脸上。

“你,你…”骨咄禄的脸红白相间,变幻飞快。嘴巴停,脑子就清醒了不少。他已经反应过来,李怀唐这是在戏耍他,要杀一名阶下囚还用得着Lang费食物么。

“殿下莫怪,我是怕殿下没被饿死,却要被撑死。”

李怀唐恰到好处地给骨咄禄送上一个下台梯子。

“呃,呃。”打着饱嗝的骨咄禄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悻悻道:“那,就谢谢了。”

“不用客气。今天,这顿酒食是给王子殿下洗尘的。接下来,恐怕殿下得在这里住很长时间了,希望殿下满yì

。”

“为什么?为什么不放我回去。你们不能这样不守信用,说好的,五百唐奴换我自由。”骨咄禄很悲愤。

“嗯,原来是有这么一回事。”李怀唐点点头。

“什么叫原来?难道将军要违背诺言吗?”

骨咄禄的气愤值继xù

上涨。

“我也想放殿下回去。现在粮食贵啊,地主家都没余粮。”李怀唐摆出一个招牌式耸肩摊手的动作,“那头老狐狸,哦,不,应该是叫什么阙伊难如的,一定要让我去布哈拉。我信不过他,他就说殿下可以为质。”

“啊?这个,这个阙伊难如,实在可恶,我要宰了他!”

骨咄禄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

“不对,将军,别听他的。他,他想害死我呢。将军去了,恐怕性命难保。”骨咄禄哪里不知dào

阙伊难如的龌龊打算。

李怀唐故作惊讶,目不转睛地看着骨咄禄,摇了摇头,道:“殿下莫要危言耸听,挑拨离间。某是不会上当的。某更不可能因为这样而放殿下离开。希望殿下不要考究我的智慧。”

骨咄禄着急了,道:“那头老狐狸,别人不知dào

他,我还不知dào

他么?狡猾的很。总之,他是想一箭双雕。借将军之手除掉我,然将军的性命也难保。”

“此话,怎讲?”李怀唐瞪着眼睛,好像是被骨咄禄说服了。

“史国的财富,父汗一定不会错过的。阙伊难如非常明白父汗的心思。史国之所以能抗得住突骑施得进攻,都是因为将军的缘故,一旦将军以身犯险去了布哈拉,恐怕就有去无回。”骨咄禄小心翼翼地说着,看着李怀唐似乎听了进去,于是继xù

道:“而我,不过一个庶出的小王子,在父汗眼里连一粒沙子都不如的。阙伊难如怎么会在乎我的性命呢?他不过是想欺骗将军入瓮而已。”

“那,依王子殿下的意思,我该如何处理?”

李怀唐假装思考了片刻,然后摆出一副请教的态度。

“称病,不去。”骨咄禄信心十足。这个计谋可是他急中生智的结晶,骨咄禄都开始佩服自己了。至于落得现在这么尴尬个境地,不过是暂时的虎落平阳而已。

“不妥,不妥,如果采纳王子殿下之策。恐怕突骑施大军即日就到。”李怀唐沮丧地摇了摇头。

“那,那不如,让我回去,我去劝说父汗放qì

这里。”骨咄禄试探着道。也许可以混蒙过关。

李怀唐似乎醒悟过来了,笑道:“殿下玩笑大了,想诈我呢。”

“不,不,没有的事,将军想误了。我确实是想帮将军的。”骨咄禄讪笑着。

“王子殿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吧,五天一顿丰盛。日子赛过活神仙。”李怀唐笑着打趣道。

“不,不,将军,你听我说,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都很危险,我们需yào

合zuò

,合zuò

,否则真的很危险,你我的性命都很危险。”骨咄禄很着急,自乱阵脚。

“嗯,合zuò

,我也希望可以与殿下合zuò

。可是,我们没有共同利益啊。那个子曰得很好,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王子殿下,明白么,我该如何相信你。反过来,也一样,你该如何相信我。”李怀唐觉得可以进入正题了。

“永恒的利益?”骨咄禄在玩味着这句经典名言。忽然,眼睛一亮,道:“有了。将军不是想傲据一方吗?我可以帮zhù

将军称王史国,甚至可以助将军返回大唐。”

“哦!?不错,”李怀唐若有所思,有点心动的样子。“那你,需yào

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只为了我放你自由?”

“当然不是,”骨咄禄见到李怀唐感兴趣,一双贼眉鼠眼四周扫描,担心有人偷听。“我需yào

将军的支持,我的目标是父汗的位置。别看我有尊贵的身份,其实,将军你也看见了,我这个听起来风光的王子什么都不算。比我尊贵的,比我有资格的,大有人在。”

“我要做大汗,吐火仙汗。要让莫贺达干,阙伊难如像狗一样匍匐在我的脚下……”

说着,说着,骨咄禄仿佛就看见自己登上了那独一无二的汗位。直到迷离的眼神被李怀唐摇摆的手遮断,才发xiàn

说的太多了。不过,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自己的诚意已显,就等对方的态度了。

“哈哈,殿下快人快语!既然如此,王子殿下,可介yì

签一份合zuò

条约否?”

李怀唐不知dào

什么时候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

第54章 让他飞

论功奖赏是一种很好鼓动热情的手段,李怀唐就尝到了其中的甜头,屡试不爽.

对于光明部来说,突骑施人带来了威胁,带来了死亡,同时也带来了机遇,带来了战功。战功,意味着丰厚的奖赏!

要奖赏,就必须得获取战功,并且还得从血腥残酷的战斗中存活下来,这一切,除了运气,那就只有依靠实力,而,实力,除了天赋,只能从训liàn

中提高。

所以,训liàn

的热情不需yào

口号鼓动,妇人金钱布帛就是将士们的原动力,超越一切威严与苦口婆心。

随着光明部军队的扩大,城内的训liàn

场早已不堪重负,训liàn

场地自然转到城外。

乞史城北门,前不久还是与突骑施人激烈碰撞的战场,如今成了光明武骑军与亲兵队的训liàn

场所。

光明军已经走上训liàn

的正轨。早晚是体能训liàn

,朝食后,是技战术训liàn

,午后是纪律训liàn

。一切,都按部就班进行着。

训liàn

强度很大,李怀唐很满yì

。骑兵每天要劈出一千刀,射出一百箭。大部分将士训liàn

完毕,手臂都酸的抬不起来。步兵也是如此。终归是奖赏的面子足够大,没有人埋怨。

可,还是有人例外。

亲兵队领队六猴子这几天很郁闷,很狂躁,倒霉的对象自然就是他麾下的五百名士兵了,六猴子几乎是以超人的标准在苛求他们。谁都知dào

原因,作为将军的首席亲兵,居然没能跟随将军前往与突骑施人会猎,实在窝囊得紧。

“六猴子,别把自个当作黑子了,老黑着脸干啥?”

李怀唐似乎很另类,看不出六猴子的憋屈根源。

“你给我听好了,我回来之时,要看到一支精锐的将军骑!”

“将军骑!”

这是一个明显得再也不能明显的暗示,六猴子两眼发光,一名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模糊在他的眼前,梦想,就在前方……

最近几天,乞史城迎来了一股难民潮,数不清的难民惶恐地从东南部涌向乞史城下,涌进城里。

根据鹰骑的回报,难民潮的制造者就是恼羞成怒的莫贺达干部,史国大部份领地,包括小史国都遭了殃。

莫贺达干是在间接帮zhù

李怀唐获取充足的兵源,给史国人制造同仇敌忾的对象。

“别着急,排队啊,回去,排队…….”

人间天上的门前,被数百名衣衫褴褛的难民给围得水泄不通。数名宛如天使一般的美人站在他们的前面,狼狈地分发着稀可当镜的小麦粥。

“闪开,闪开,该死的蛆虫,滚开!”

一伙突骑施人蛮横地在人群里推搡,分出出一条小道。

无论是哪伙强盗,只要进了乞史城,肯定都会到人间天上走一遭,那是用眼睛就可以直接判断出油水最足的地方。

“咦!?”

这伙突骑施人惊奇地发xiàn

有意wài

收获:数名难得一见的漂亮小娘,其中一名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哟,美人,在这等爷我呢?真漂亮,来,让爷好好疼疼你。”

领头的突骑施人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地靠近美人们,一双手非常不客气地搂向那名看似仙女的小娘。

“啊!”

尖锐的惊叫声从花容失色的小娘口中爆fā

,手中一勺滚烫的小麦粥本能地向前一泼,全部洒在突骑施人的一双爪子上。

“哎呀!”

杀猪般的嚎叫惊天动地。

数名突骑施人乱成一团,围着他们的小头目干着急。

“给,给把她们全部抓回去,我要干死她们!”

恼羞成怒的小头目伸出他那双惨不忍睹的爪子,恶狠狠地指着小娘们喊道。

一阵鸡飞狗跳,伴随着是慌乱的尖叫和怒骂。

见到恶人在行凶,难民们一哄而散,四处躲避。留下数名娇滴滴的小娘被突骑施人堵在人间天上的墙角边……

“不用回去了,爷喜欢在这里干,给我把她们给扒光。”

小头目忍着手上的痛楚,挂在脸上的那个荡让小娘们直哆嗦,脸色惨白。

“嘶,”

衣帛的撕裂声,绝望的尖叫声,交织成典型的施暴乐曲……

“噗!”

一支羽箭在空中划出一道似无曾有的痕迹,落在数名突骑施人的脚下,前端的箭杆深深没入泥土里,留着带着羽毛的部份在外,不停颤动,发出催冷汗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危险刹住了突骑施人的暴行。

“乌龟你个王八,敢在我的地头闹事……咦?紫紫!”

一骑嚣张地急驰而来,在羽箭前骤停,十数骑落在他的身后。

“(&@%!”

突厥语,李怀唐一句都听不懂,可这并不妨碍他的暴怒,暗黑的乌云加烈火在酝酿,在积聚,扭曲着他的脸,看向突骑施人的目光几可杀人。

“砰!”

漂移,再见漂移。最接近李怀唐的一名突骑施人其实很想防,可来不及防,甚至连悲愤喊叫的机会都没有,双脚刚刚离地就已失去意识,沉重的身躯砸在数步外的石阶上,脑浆迸裂,肝脑涂地。

来者太过野蛮,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出手就欲置他们于死地。该死的,什么时候世道变了,懦弱的栗特人竟然敢挑衅无dí

的突骑施勇士?

反应过来的突骑施人哇哇怪叫,这才想起拔刀迎敌。

暴怒中的李怀唐一发不可收拾,根本就不给突骑施人机会,飞腿刚落,铁拳已在一名突骑施人惊恐的眼里变成世间最大的物体,也是他最后看见的物体。

有幸目睹李怀唐独角戏表演的观众发xiàn

,漂移,已成常态,已成潮流,已成专利,左一个,右一个,突骑施人不甘落后地在飘荡,目不暇给。

完了?才几个呼吸间?没有人来得及数,回味都嫌太短,反正站着的突骑施人都没有了。

“你,没事吧?”

一个高大,英雄的影像出现在苏紫紫的眼前,目光尽是关切之意。一件披风很温暖地裹上来,将衣衫凌乱,锦袖开裂的苏紫紫包围。

“将,将军,都是突骑施人,是那头老狐狸指派来的什么护法。”

不懂风情的六猴子站在李怀唐身后,忠实地汇报着他发xiàn

的新大陆。

“哼!敢碰我的女人,就让他飞,天王老子也一样!”

霸道?不,有英雄救美作为催化剂,世间的一切都可化为豪情,至少苏紫紫是这么理解的,她身边的乌丝和其她伙伴也是这么认为!

此刻,苏紫紫两眼装满了柔情,甜蜜流溢在心头,梦想中的夫郎从朦胧中呼之欲出,越来越清晰,与眼前的郎君重叠。管它什么霸道,什么野蛮,大丈夫本就改如此,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她维护在温暖的怀抱里。

差点,就差一点,李怀唐就要将苏小娘给抱上马了,一个让他感觉不太好的身影再次进入他的视野,惊扰了他的甜蜜。

“珊?她怎么会在此?”

波斯美姬的奇异目光在与李怀唐炯炯有神的双目接触之时,就慌乱躲开,似无似有的疑惑在李怀唐心中隐约沉浮,具体是什么,他也抓不住。

第55章 黑锅

夜雾弥漫.乞史城城北,一片陈旧的居民区里,呵斥声依稀可闻。

在一间不显眼的房子里,昏暗跳跃的油灯下,拉出三个模糊的人影,气氛相当压抑。一名中年妇人,神情严肃带着一丝愠色,正严厉地教xùn

着她眼前的俩人。

“……记住,你的一切只能是圣教,没有朋友,永远没有朋友!”

受训斥的其中一人正是白天李怀唐看见的波斯美姬,珊。

“是,谨遵圣主教诲!”

珊咬着嘴唇,痛苦地作出抉择。

阴谋酝酿的步伐不可阻挡,继xù

发酵……

与之完全相反的是,乞史城王宫里,却是大快朵颐的痛快情景。

“将军,还在想着那个波斯小娘?”

一道鬼鬼祟祟的目光隐隐藏在李怀唐的心里,是珊的么?好像是,也似乎不是。李怀唐说不清什么感觉,只是有点不舒服,自第一眼注意到珊,这种感觉就与他形影相随。

“嗯,”

李怀唐望向宴客殿门外,那里是苏紫紫刚刚消失的娇羞身影。

“六猴子,给你个任务,给我盯好那波斯小娘。”

“是!将军放心。”

“注意要隐秘。”

李怀唐忍不住再交代一句。

“将军尽管放心,我会把波斯小娘偷偷抓来的,保证不让苏小娘知dào

!”

六猴子咧着嘴,胸脯当鼓,手作槌,脸上尽是那个荡。

无语,李怀唐一口气冲到嘴边,却无语。

“算了,这事你别添乱,让乌蒙来见我。”

完全不顾自己才是始作俑者,李怀唐一副懒得与匪性不改之人磨唧的态度。

古人有教xùn

,曹操不能随便提,尤其是吃饭的时候。

乌蒙仿佛就一直等在宴客殿外一样,李怀唐话音刚落,他就应声出现。

对美食,乌蒙没啥兴趣,他听说李怀唐闯祸了,光天化日之下很英雄地干掉了数名突骑施人,那可是阙伊难如这头阴险的老狐狸留下的亲信,而,李怀唐很快就要亲自前往突骑施人的大营。

“将军,可有对策?”

乌蒙苦笑,却掩饰不了他内藏的忧心。

“对策?嗯,那个什么珊的波斯小娘有点可疑,你帮我留意留意。”

李怀唐依然沉浸在他的疑惑中“这个,好。可那些尾巴怎么办?”

“尾巴?”

李怀唐不解地望向乌蒙。

“将军神威,可还有三个麻烦在沃教的祠堂里,是不是……”

与突骑施人谈判之时,阙伊难如指派了十名亲信进城接管沃教,李怀唐一怒之下,干掉了七名,还剩下三名喽罗在城中的沃教祠堂里窝里横。幸亏他们是初来乍到,兼且人缘不好,故而突骑施人还不知dào

同伴的遭遇。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过,杀他们不用我们动手,我已经安排忍受把他们看好了。今晚,风高月黑,正是杀人良夜。”

乌蒙看向李怀唐的眼光由疑惑到惊讶,再到佩服,老大不光能打,还思虑周全,杀人也讲诗意。尽管,他还不知dào

李怀唐的计划,但是他确信,一切尽在将军的指掌之内。

今晚注定了是热闹之夜,李怀唐刚刚与乌蒙谋划好,一名不速之客登门造访来了。

“斯谨提?他来干啥?”

本来,斯谨提已就任国君之位,王宫随之也就贴上了新主人的标签,可李怀唐的觉悟不高,反应不快,愣是鹊巢鸠占而浑然不觉。

乌蒙微笑,他知dào

,这两天,斯谨提不知dào

找了他多少次,给了他多少麻烦。阙伊难如留下的十名亲信与恶棍并无什么区别,短短时间内就讲乞史城闹得乌烟瘴气,沃教祠堂里的护法都给他们连打带吓给赶走了,不知dào

从哪里招来了许多无赖地痞,霸占了沃教的地盘,整日为非作歹,**掳掠,受害者无数。那些受害者只有去找斯谨提哭诉,而斯谨提除了继xù

上诉外,也束手无策。

“真赶巧了,所有麻烦今晚一次彻底解决。”

李怀唐与乌蒙会心地对视而笑。养俘千日,用在一时。是时候将骨咄禄与他手下数十名士兵拉出来溜溜了…….

老天爷似乎很怜香惜玉,派出了无数的黑云,重重叠叠地将纯洁的月亮妹妹给挡住,把人间即将到来的血腥一幕给过滤屏蔽,甚至,为了不让那恐怖的惨叫声污染了天堂,还让呼呼的风声扫荡着人间,掩盖一切悲泣。

凉风阵阵,清爽舒适,是杀人之夜,也是睡眠之夜。

饱食好眠的日子再次回到骨咄禄的身边,骨咄禄第一次对生活充满了期盼,不只是因为解除了生命威胁,更多的是获得了李怀唐这个实力并不差的盟友,一道可以协助他往上爬的助力。

心情无忧,睡眠自然香甜,如无意wài

,明天又将是一个艳阳天。

“刺客!抓刺客!”

嘈杂慌乱的惊呼声将骨咄禄吵醒,仿佛又回到金戈铁马的战场,声源是如此之近,让骨咄禄以为,不速之客将欲破门而入。

“铛,叮铛!”

刀兵磕碰声,临死前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而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骨咄禄有点不安,压制不住内心的狐疑:难道刺杀是冲着我来的?

“嗖!”

一支冷箭破窗而入,钉在床脚,将骨咄禄吓一跳,暗自庆幸没有靠近窗口。仿佛是预兆,是警告,更多的羽箭从窗口处射入。脸色苍白的骨咄禄终于确定了,自己的人头,就是刺客的目标。究竟是谁?李怀唐?不可能,刚刚才结了盟,而且也没这种必要。那么是谁?骨咄禄在脑海里将一大串嫌疑犯过了一遍,依然毫无头绪。

喧嚣声回荡在脑海里,一切平静如初。刺客的阴谋未得逞,留下了七具冷冰冰的尸体,以失败告终。

“阙伊难如!”

在一具尸体前,骨咄禄失声惊呼。

尸体,他认得,是阙伊难如的主要亲信之一。看来够悍勇,居然战至双臂尽断,也证明了他们的刺杀决心。

“为什么?为什么?”

骨咄禄陷入了无尽的疑惑和惊慌之中。

“混帐!岂有此理,居然让跑了三个!”

黑暗中,传来李怀唐惊怒的斥骂声。

“王子殿下,你没事就好。我的士兵抓到一名带路的内应,特抓来给殿下审问。”

一名地痞模样的栗特人被逮了上来,掼在骨咄禄的面前。

“不,不关,不关我的事,我,我是,被迫的。”

栗特人瑟瑟发抖,如同在恶狼面前的一只小绵羊。

“说!究竟是谁?”

李怀唐自觉扮演了恶狼的角色。当然,栗特人听不懂他的话,不过,他手中锋利的战刀很好地发挥了通译的效果。

“是,是这些突骑施人,他们说,是什么主人…….”

在惊恐中,栗特人竹筒倒豆子地将所知都告sù

了骨咄禄,言语之中,除了那个阙伊难如,还提到了一个王子:尔微。

“什么?是那个贱人!如此说来,阙伊难如是投靠了他,难怪要对我下毒手!”

骨咄禄咬牙切齿,恨不能亲手碎了要他命的仇人。

通过乌蒙,李怀唐了解到了大概。

出乎骨咄禄的意wài

,一道寒光闪过,跪地哀求的栗特人捂着喉咙嘶哑地叫着,鲜血从刀痕处汨汨流出。

“我什么都没听见,王子殿下也疲惫了,都回去睡觉!”

凶手李怀唐的表现很奇怪,奇怪的让骨咄禄抓**着急。

“不是,将军,那个,这样就算了?”

李怀唐盯着骨咄禄的眼睛,严肃道:“你想我怎样?都是些我惹不起的狠角色,我能如何,反正他们要对付的又不是我。”

“不,不,不,将军,我们是盟友,一损俱损,我遭殃了,你也没什么好处。”

骨咄禄很有同盟的觉悟,牌打得不错。

“那你说怎么办?”

李怀唐又是一个耸肩摊手的招牌动作。

“把他们都干掉,换上我的人!”

不知dào

从哪里获得了一股勇气,骨咄禄发狠了。

“这,恐怕不妥当吧?”

连李怀唐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的演技了,无奈的,犹豫的,复杂的表情完美地演绎了被拖下水受累者所面临的困境。任骨咄禄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一切都是李怀唐的自导自演,素材来自于被灭口的俘虏。

“放心,在父汗面前,有什么责任都由我来承担,黑锅,我刚刚想好,就推给莫贺达干……”

上道,果然上道。李怀唐发xiàn

自己原来也有狐狸的属性。

夜,在继xù

,杀戮,也将继xù

……

第56章 又见羊皮

呼罗珊,是大食对巴格达以西地区国土的称呼,置总督府于木鹿.

对于数任的呼罗珊总督来说,木鹿不是个好地方,这几年,总督与韭菜没什么区别,都不知dào

换了几茬。这不,新任总督阿什拉斯头痛病又犯了,两份报gào

摆在他的眼前。与第二份情报相比,撒马尔罕城被围算不了什么,哈里发的王妃居然不见了,与她一起消失的还有两百名精锐的王宫卫队!

究竟是何方神圣所为?据从乞史城传来的消息,一群来路不明的马匪最为可疑。不,不可能,要全歼两百名精锐的哈里发卫队,除非马匪成神,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突骑施人介入了其中,就算不是也是!

失踪的真是时候啊。大食国已今非昔比,前些年在与拜占庭争夺君士坦丁堡一战中,元气大伤,二十万大军所剩无几。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几年,大食内部暗流涌动,什叶派,部落派,各门各派都在反对大马士革政权。如今,突骑施人气势汹汹,援军却在微妙中迟迟不见踪影。

“来人,”

阿什拉斯唤来传令兵,他要将他的英明判断转送远在千里之遥大马士革的哈里发:没有救援大军,就没有王妃!

在被请到一桌丰盛的酒菜之前,大食人苏哈伊尔,已经绝望了无数次。地牢里进进出出的牢卒,每次进出的脚步声都带给他希望,也带给他失望。似乎,他已经被遗忘,终将在昏暗和潮湿的陪伴下,老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里。

当初,李怀唐没有杀苏哈伊尔,本来是打算榨取他的剩余价值的。只不过,这段时间实在是忙不过来。或许也是为了让苏哈伊尔明白天降降大任于斯人前的道理,李怀唐一直把他凉在王宫的地牢里不闻不问。

“哎呀,老苏。真是不好意思,把你请到这里做客,没招待好,可别见怪。”

李怀唐亲切地关心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神情颓丧的大食人。

苏哈伊尔很想哭,也想笑。做客?天可怜见,这个马匪是说请我来做客的。就一直把我关在漆黑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整日让我与鼠辈们打交道,吃穿也糟糕透了。

苏哈伊尔满脸幽怨,可却不敢说出声来,还得昧着良心道:

“哪里哪里,将军忙。应该的,应该的。”

“老苏不会是很喜欢这些天来的招待吧?要不,再去多享shòu

享shòu

几天?”李怀唐真诚地说道。

苏哈伊尔一听,急了,道:“啊,不,不用客气了。苏哈伊尔感谢将军的不杀之恩,有什么需yào

苏哈伊尔效劳的,尽管吩咐。苏哈伊尔决不敢违逆。”

“效劳?哦,不,不。老苏不要误会,我是打算放你回去的。”

李怀唐还是保持着一脸的真诚。

苏哈伊尔感觉到很害pà

,熟知大唐文化的他,是知dào

唐人的习惯的,那些唐人,经常反着说话,明明是说看茶,却是驱赶客人的意思。这个放回去的意思,可千万不是杀头的意思啊。阿卜杜拉父子已经完蛋了,不会是要轮到自己了吧。

想到这里,苏哈伊尔的冷汗涔涔直冒,颤抖的双手不停地抹着从额头流下脸颊的汗水。

“呵呵,老苏,不用紧张。吃过这顿,明天,你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呼罗珊。”

李怀唐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很有王霸之气,明明都说了要释fàng

他,还他自由,却让他害pà

至斯。

“不过,我有个条件。”

李怀唐觉得还是给颗定心丸给苏哈伊尔,否则,怕真要把他给吓死了。“准确来说,是一笔大买卖。”

“大买卖?什么买卖?”苏哈伊尔终于觉得有点真实。

“我需yào

大马士革钢,多少无论,我高价收购,可以先给定金。”

李怀唐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不容质疑。

苏哈伊尔不怕也不担忧,反而放松,小命终于有了保障。

本来,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完蛋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这个马匪头子终于想起自己来了。而且,是需yào

自己帮忙。

“将军不怕我拿了定金一去不返吗?”苏哈伊尔试探道。

“哈哈,怕是怕。不过,真的有这么一天的话,整个呼罗珊,哦,不,是整个大食,都将知dào

,阿卜杜拉一家都被你卖给了我。还有那汗血马和三百把大马士革弯刀。”李怀唐似笑非笑。

苏哈伊尔愣了一下,低下脑袋。心忖道:这还真不好办。大马士革钢实在是太敏感了,数量稀少,控zhì

的又非常严格。可如果不按照眼前这个马匪的条件,就算回到呼罗珊还是死路一条。如何是好?

“将军,这个大马士革钢确实难办。要不,你看,能不能换成大食马。我平价卖给你,大量的卖?”

苏哈伊尔想说服李怀唐放qì

大马士革钢。

“决无二价。老苏你该明白,就是因为大马士革钢稀罕,好用,所以我才指定要那东西。大食马也不错,可我完全可以从其它渠道得到。难道,老苏你的生命价值就这么贱?难道我看错了?”

李怀唐露出了威胁的神色。

“啊?不,不是。我想想,让我想想。”苏哈伊尔又冒冷汗了。

“老苏是个聪明人,好好想想哈,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李怀唐拍着苏哈伊尔的肩膀,用赞赏的语气道。“不过,你看,这里有份合zuò

书,麻烦你签了。”

李怀唐的手里不知dào

什么时候多出了两张羊皮,羊皮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阿拉伯文字和汉字。

“啊!?”苏哈伊尔彻底呆住。这个马匪实在太可恶了,居然要自己签一份卖身契。这份卖身契上说了,是苏哈伊尔,出卖了阿卜杜拉一家,还把三百把大马士革弯刀送给了李怀唐。还有就是同意出卖大食的国之利器:大马士革钢。

一旦签下这份东西,恐怕,恐怕以后都得让这个马匪控zhì

住了。可是,还有可供他苏哈伊尔选择的余地吗?答案明显是否定的。

在李怀唐的威逼利诱下,苏哈伊尔沮丧而恐惧地签下了这份让他以后寝食难安的东西,阶下囚的身份让他只能是见步行步了。

“老苏用不着如此烦恼。我也不是不讲情理的嘛。价格好商量,待会,我让大栗子和你谈谈。保证能让老苏你满yì

。”

李怀唐拿着苏哈伊尔签好的两张羊皮,得yì

地笑着。

“难道,自由和金钱都不能停止你的烦恼与忧愁嘛?”

李怀唐幸灾乐祸般地看着一脸苦瓜相的苏哈伊尔。

苏哈伊尔赶紧回答:“不敢,不敢。只是前任总督已经卸任了,苏哈伊尔回去以后,恐怕得不到重用。恐怕有负将军期望。”

“呵呵。老苏啊,我再送你一场富贵,如何?”李怀唐笑道。

“富贵?”苏哈伊尔更加忐忑不安,这个马匪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李怀唐戏谑地望着苏哈伊尔,神mì

兮兮地示意苏哈伊尔将耳朵靠近,“撒马尔罕的大食军,你可以回去告sù

新总督,我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代价么,嘿嘿。”李怀唐的话只说一半。

“啊!?”苏哈伊尔几乎跳了起来,眼睛开始放大,从里面透射出来的希望光芒越来越亮。

“只要将军有办法救出撒马尔罕的大军,一切好说。至于代价,什么代价?还请将军明言,苏哈伊尔一定会如实禀告新总督并且尽全力玉成此事。”苏哈伊尔感觉有个天大的机会摆到了他的眼前。

“布哈拉很快就要被苏禄汗给攻克。那也就意味着撒马尔罕的守军西退路线也就被切断了。但是,苏禄汗没有足够的兵力包围撒马尔罕全城,如果,如果他们想撤回木鹿,我可以让开一条道,让他们经过这里,取到小史国南下过乌浒水回木鹿。如何?又或者,放你们的援军过来。”

李怀唐的建议打动了苏哈伊尔,只要可以立下此功,还愁得不到信任总督的青睐?到那时候,只要有了权利,大马士革钢也就好说了。这个险,值得冒。

“嗯,将军说的那个代价……”苏哈伊尔露出了奸诈的本色。

“诚意,哈哈,就看木鹿总督的诚意了。”

李怀唐也报以奸笑。

放撒马尔罕的大食人回去,并不符合李怀唐的利益。至少,他们可以吸引苏禄汗的注意力,减轻自己的压力。可事情都是两面的,只要撒马尔罕的大食人还钉在河中,突骑施人就有留下来的借口。自己的压力也就从来不会减少。两权相害取其轻,只要这个时机的火候得掌握得恰到好处,利益就可以最大化。

而且,一下子把大食人打得元气打伤,也更不符合李怀唐的利益。永远的鹬蚌相争才是正理。

“咳!”

门外,有人故yì

在弄出动静,打断了屋内两人的那个荡。

一张俏脸,惊艳门口。

“嘶!”

苏哈伊尔非常惊讶,内心忍不住地赞叹:漂亮,漂亮之极!

看向李怀唐的目光瞬时多了一丝艳羡。

“希望我们合zuò

愉快,老苏您慢用,我先走一步,明天恕不远送。”

……

第二天,苏哈伊尔就拿着史国国君的信物,屁颠屁颠地赶回木鹿。

第57章 那一夜

夜雨在淅淅沥沥,更增添了一丝别离前的伤感气氛.

“你,你怎么不说话,老是盯着我干什么?”

心喜鹿跳,为美人的幽怨而脉动。那一夜,那神来一吻,打开了美人的心扉;那一天,那霸道的漂移,占据了美人的芳心。从此,李怀唐与苏紫紫之间的微妙突然面临一马平川的原野,广阔而自由。

“美,真美,比我见过的风景都要美!”

美色当前,李怀唐毫不吝啬赞美言辞。表情却傻愣愣,手里拿着一件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披风,披风上,还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惊喜,甜蜜,闪过苏紫紫挂满担忧的俏脸。每一次,从他的嘴里总能听到未曾闻的言语,将她比作最美丽的风景,还是初次听说,新鲜而温馨。

“你答yīng

的,我走之时,要送我一程。”

苏紫紫不敢对视那近距离火热的目光,俏丽无双的脸蛋绯红,一直延伸到耳根,到脖子,娇羞柔美尽显无遗。

幽怨,又见幽怨,口不对心。

“又闹什么妖蛾子?”

动作相当霸道,苏紫紫措不及防,整个娇躯摔入李怀唐强壮的臂弯里,厚实的胸膛带给她的是一种坚实的依靠。苏紫紫很奇怪自己的反应,居然没有任何的抵抗,温顺得像一只羔羊,闭着双眼,享shòu

着从来没有感觉过的温暖和安全。

“你一介纤弱女流,孤苦伶仃,天下之大,哪还有你栖身之地?缘份,将你带到我的身边,这一辈子,就让我为你遮风挡雨。”

“嗯,”

回应细若蚊声,几不可闻,却清晰地传入李怀唐的耳朵里,拥bào

更加热烈……

“你,李郎,能不去吗?我,我怕,”

良久,一把凄美的声音响起,像是从水底里冒出来一样。心有所属,甜蜜的称呼脱口而出。

城里传闻的消息让苏紫紫震惊担忧,她做梦都没想到,李怀唐居然胆大包天至斯,准bèi

亲率五百骑前往突骑施**营,与虎谋皮。虽然,曾几何时,她很欣赏他的胆魄,觉得他有英雄气概,如今,心里头,担忧竟然占据了上风。

“这一趟,非得我亲自前往不可。你还是替突骑施人担心吧,从来就只有我占别人的便宜。再说,大食,我很想去看看,看看还有没王妃可抢哎哟!”

李怀唐龇牙咧嘴,抱着脚尖直跳,脸上挂着夸张的痛苦神色。

与之相反,作为脚底踩脚尖的优胜者,从李怀唐怀抱里松开的苏小娘一脸的幸灾乐祸。

“这个送你,每当你拿起它,我就会知dào

李郎在想我了。”

苏紫紫从头顶一盘青丝里摘下一支步摇,低眼垂眉,递到李怀唐的跟前。道不尽的羞涩娇美,说不明的情窦初开。

“紫紫,”

李怀唐接过苏小娘手中的步摇,顺势握住了一双柔荑,含情脉脉地盯着她,有幻化为狼的趋势。

“那个,今晚,月色不错,咱们是不是得谈谈人生……”

“嗯?”

“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额,”

乌蒙尴尬地发xiàn

,他无意之间做了坏事,坏了一对情人的好事。因为被夜雨淋得狼狈,他一时着急给忘记了,进殿前得敲敲门,尽管这扇门本来就是敞开着的。

“哎哟,老了,老眼昏花的,啥都看不见,看不清的。将军,你在哪里?”

转眼间,乌蒙变身瞎子,伸出双手夸张地摸索漫游。

“行了,你都把她给吓跑了,还装什么蒜?”

李怀唐气鼓鼓的,本来,美人整个柔软的娇躯已横陈在他的双臂上,眼看今夜的美梦就要成为现实,也不知dào

是不是引起了老天的妒忌,临阵派来了这么一个不速之客。

不能怪老天,是李怀唐自己给忘了,唤来乌蒙的正是他,为的是明天出征将士的丝绸装备之事。

鲜血的教xùn

换来的经验岂能错过?李怀唐决定发掘丝绸的特殊用途,将丝绸升格为装备,而不再仅仅是纯粹的奢侈衣物。

乌蒙受命之时感到很惊讶,按李怀唐所要求,数千将士,每人都需yào

配备一套丝绸衣服!要知dào

,这里不是大唐,就算是大唐,也没有富足到可以如此近乎Lang费的奢侈。不过,将军之命不可违,他还是忠实地执行命令。

花费了数天的时间,几乎将全城的三次地皮都搜刮完毕,害得那些贵族草木皆兵,人人自危。尽管如此,所弄到的丝绸也不过仅仅可以做成五百来套,而且,许多非重点部位还是用白迭布连接的,没办法,丝绸实在紧张。

“就这么点点?”

面对着乌蒙的苦笑,李怀唐眉头直皱,丝绸的珍贵程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买,高价收购,无论多少钱,都要给将士们装备上。”

如同一名暴发户一样,李怀唐挥金如土的气势很有震慑力。不过,看在乌蒙的眼里就不仅仅是这么回事,他看得出李怀唐坚决的态度,那是一种对麾下将士生命尊重的态度,负责任的态度。乌蒙忽然有一种不可动摇的自豪感,投靠李怀唐曾经是权宜之计,如今看来,当初的选择非常正确。

“乌蒙为将军的决定感到自豪。请放心,无论如何,乌蒙必不负将军所望,将军回来之时,乌蒙可以保证光明部将士人人都穿着丝绸衣服前往迎接!”

乌蒙神色庄重,仿若誓言。

丝绸,作为一种战略物资,深深地吸引着李怀唐,引起他的重视,为以后光明部独立生产,自给自足打下了坚定的决心基础。

夜,继xù

,雨,继xù

,浓情,亦继xù

苏小娘闺房的房门,第一次没有被杂物堵上,第一次,在夜间漏出一条细缝

闺房内,芙蓉帐里,人生与理想在风雨声中升华

风,雨,落红,幻化成婉转低吟:花径未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第58章 单刀赴会

骨咄国境内多山,山脉高耸连绵,夏季,山顶的积雪融化汇聚,形成大大小小的无数条河流,也形成了许多狭长的山谷,其中最长的一条叫瓦赫什河河谷,沿着河谷一直往东北方向,可以通往大唐的安西,也可以通往天马产地国,拔汗那.

一队百来人的商队正顶着烈日,沿着瓦赫什河向上游进发。

康沙莱的心情很着急,商队出门已有二十多天,才到达这里,要进入大唐的话,至少还得要一个月的时间。恐怕,到达大唐的时候,卖家早已被不耐烦给折磨回长安了。

“怎么办?”

康沙莱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马上飞到拔焕城。

“康兄,着急也不是办法。依我看,不如,就派人先行与卖家联系。”

这么多天来,巴布已经和康沙莱混得很熟,康沙莱不时也透露了一些买卖情况给巴布知dào



康沙莱道:“可是,我手下的人都不认识那个卖主。”

巴布想了想,道:“可有信物?”

“有是有,可是,这条小道,野狼猛兽甚多,恐怕无人愿意也不敢单独行走。”

康沙莱道出了他的担忧。

巴布看了看自己右侧下水流湍急的河流,这条在河流和高山之间的羊肠小道,相当险峻。左侧,是茂密的树林,繁密的植物丛里,不是有看不见身影动物发出的动静,恶狼的嚎叫声,不时隐约可闻。

确实,一两个人行走在这条小道上的话,活命的机会不多。

“巴布本来就是独身一人上路的。这些天来,若非康兄的帮zhù

,恐怕早已遇难。巴布不才,愿意独往。”巴布道。

按巴布的计划,他是想在到达大唐疆域后,就去找当地的官长,献上宝物求见大唐皇帝的。可是,康沙莱告sù

他,那不管用。巴布没有国书,当地的官长可不会轻易就相信,等他们层层安排下来,恐怕都要等上好几年。再说,这事,本来就有一套程序的。一般在朝中无人引荐的话,就得上鸿胪寺。

康沙莱说的很有道理,巴布的神色随之黯淡。

不过,接下来康沙莱的话又给了巴布希望,他说,他在长安认识一个国公,可以为他引荐。当下,巴布感激不已。

也许是出于报恩。巴布就自告奋勇,毛遂自荐。

康沙莱犹豫了,巴布是他尊敬的人,如果因为这样而害了巴布的性命,他的内心实在过意不去。不过,目前除了这个办法,也别无选择。

“康兄,就算你不答yīng

,我也得独自上路了。我必须尽快完成长老的使命。”巴布很决绝。

“好吧,我再安排两名骑士给你护卫。”

康沙莱也不得不下决心。同时也把唯一的信物交与了巴布。

告别无语,尽在不言中。

巴布带着两名随从,一人双骑,消失在蜿蜒的小道上……

“熊熊烈火,惟斯光明。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安穆塔塔的自由受到了限制,每天就呆在一个毛毡里,周围被数十个突骑施士兵层层保护了起来,连苍蝇都无法逾越。

每天此时,对于守卫的突骑施士兵来说,都是一个磨难,一个考验。

“该死的,催眠曲又响了。”

一名守卫使劲地晃晃脑袋,似乎是想将那些肉眼看不见的瞌睡虫给甩落。

“给看看,我耳朵里究竟有几只苍蝇?昨天好像才感觉到一只。”

另一名卫兵很不确定,痛苦地将耳朵凑到同伴眼前。

“别闹,小心挨棍!咦?哪帮混蛋终于来了。”

没有盼到姗姗来迟换岗的同僚,守卫们惊奇地发xiàn

,传说中的俘虏王子,骨咄禄来了,在他身后,跟随着一大队骑兵,为首的那名骑士威武雄壮,气势逼人。一行骑兵不紧不慢地在他们面前通过,投过来的眼光都是无一例外的不屑。

大帐内的安穆塔塔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忧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相信,凭布哈拉人民的智慧,没有人可以操纵他们,改变他们的意志,大食人不可以,突骑施人更加别妄想。光明神一定会给他的信众指引一条光明大道的,否则,也不会在关键时刻降下神物。

这么多天过去了,除了知dào

巴布好像是被史国商人救走之外,就没有其它关于勒克和巴布的消息,或许这也算好消息吧,说明了巴布不负自己的所托,否则得yì

洋洋的勒克,还有阙伊难如一定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炫耀他们的功绩。

内心安静下来了的安穆塔塔,反而更加的平和,一切自在冥冥之中,光明神将掌握并且安排世间的一切按他的旨意进行着,任何敢与光明神的意志作对的人,都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突骑施大营出现前所未有过的热闹,仿佛就是一个沃教朝拜会。

来自各国的沃教护法纷纷云集。李怀唐也率领着史国的代表,最后一拨到达位于西曹国突骑施人的大营。

苏禄汗志满yì

得地看着大营前集中一起的各国沃教护法,刚刚众护法气势雄壮地称呼他为光明使者,满足了他那日益强烈的虚荣心。有了眼前这帮沃教在各国护法的支持,何愁大事不成?

“很好,阙伊难如,你的功劳我会记住的。哈哈。”苏禄汗有点狂。“哦,你就是史国将军?”

站在骨啜身边的一名威武将军引起了苏禄汗的注意,李怀唐第一次走进了苏禄汗的视线。

“这位是我们的将军,李怀唐。请大汗原谅,我们的将军不善突厥语言。”

与李怀唐形影不离的护都不卑不亢地给苏禄汗介shào

道。

“不要紧,呵呵。”

毕竟,代表着无上诚意的火焰冠此时正呆在他脑袋上,繁文缛节么,暂时可以先放一边。苏禄汗认为他的胸怀还是很广阔的。

“这是我们史国的国书,请苏禄汗接纳。”

李怀唐捧出一份国书。

自然有人上前,从李怀唐手里接过国书。在苏禄汗的示意下,当众宣扬:“自苏禄汗慷慨起兵,解救我河中诸国于水深火热之中。大汗兵威所至,无不欢欣鼓舞,我史国亦不例外。今闻大汗驾临西曹,我史国小王惶恐,不能亲至,故献火焰冠,舞女两人,并派大军追随,以全铭感大汗之恩心。为表忠心,我史国愿尊苏禄汗为河中共主。”

“哈哈,好,好一个共主。赏牛百头,羊三千。”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苏禄汗眯着双眼,有点忘乎所以。

在意料中,也有意wài

。示弱讨好苏禄汗是李怀唐的既定策略,苏禄汗的受用态度完全符合所想,让李怀唐意wài

的是,没想到这封国书会换来一群牛羊。

其余各国的将领投来了各异的目光,或羡慕,或不屑,或嫉恨。

“苏禄汗,这些史国人都应该抓起来,用他们的头颅,他们的鲜血来祭奠英勇战死在乞史城下的突骑施勇士。”

仇人相见,份外激动。莫贺达干猴急地跳出来,右手紧紧地抓住系在身边的弯刀刀柄上,手背上的青筋浮露。只要苏禄汗的一个点头,莫贺达干就会拔刀砍向李怀唐。

李怀唐不禁鄙夷,心在冷笑,这个时候要报仇不是自找抽么?先不说那些归附的昭武九国将士如何的人人自危,军心浮动,单是苏禄汗刚刚才抛出的赞扬和奖赏都不知dào

如何收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如果处置李怀唐,要苏禄汗把面子往哪搁?

“大汗,不可。”骨咄禄王子毫无意wài

地现身,道:“史国向来视我苏禄汗为河中英雄,此次只是误会。若非阿斯兰贪婪抗命,扮作马贼偷袭史国,恐怕就不会惹起那么多的麻烦。”

“你!王子殿下别不是被俘虏过,连胆魄都忘在乞史城里了吧。怎么尽向着外人?”莫贺达干先怒极而嘲笑。

骨咄禄早知dào

莫贺达干一定会提起俘虏一事来打击他。可也忍不住,发怒道:“我是战败了。可我战败的时候,莫贺达干在哪里?”

“我是被俘虏了。但是,史国人一直待我如上宾,尤其是知dào

我是突骑施的王子之后,更是向我表达了欲尊苏禄汗为共主的愿望。只是,那一切,都被阿斯兰那头蠢驴给破坏掉了。因为阿斯兰,史国人一直都以为我们是草原上的马匪,所以才拼死一战。”

苏禄汗没有作声,脸上也看不出喜怒。连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阙伊难如都不知dào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尊敬的,伟大的苏禄汗,我们愿意效忠于您。之前是稍有误会,为此,国君殿下不惜处死忽必多,献于苏禄汗帐前。希望能得到苏禄汗的宽恕。”

护都用突厥语说道。就在刚才,李怀唐在他旁边轻轻地说了一些话。

阙伊难如那狡猾的眼珠转了圈,适时打圆场:“呵呵,大汗,莫贺达干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不重yào

,就算是我们突骑施人之间,谁多少没有一点误会?过去就算了,关键是将来啊。”

苏禄汗露出了满脸的笑意,道:“汉人有句话,叫做,宰相肚子里可以撑船。我们突骑施人绝不能够让汉人比了下去啊。”

说完,就意味深长地看着莫贺达干和骨咄禄。

“大汗,我……”

莫贺达干窒住了。苏禄汗的话已至此,那还能说什么。

一场剑拔弩张的纷争来的急,熄火也快。一声令下,众人都散了去,去收拾收拾,准bèi

准bèi

,明天,大军就要誓师,目标布哈拉。

第59章 矛盾

敢来突骑施**营冒险,并不代表是傻大胆,李怀唐早已将突骑施人的内部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铁板一块,只存zài

传说中。突骑施人内部可供李怀唐利用周旋的缝隙超过任何人的想象。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在突骑施人的营地里,莫贺达干是李怀唐的敌人,而暗地里,莫贺达干的最大的对手是与他几乎具有同等实力的都摩支。通过俘虏口中所得到的情报,让李怀唐自然而然地向都摩支靠拢。在都摩支的营帐里,李怀唐以大量的金银财宝投石问路。

“你就是史国的传奇将军?”

都摩支好像对闪光发亮的物体不怎么感兴趣,注意力都集中在李怀唐身上,在寻找传说中的光环。

让都摩支惊奇的是,新近崛起的史国传奇将军似乎是个结巴,言语极其模糊,乱七八糟的手语破坏了他看似威武的形象。

形象么?李怀唐丝毫不以为耻,双手夸张的动作在不停变幻,嘴巴“啊啊”地配音,让都摩支眼花缭乱,头昏脑涨。

勇猛有余,谋略不足?都摩支疑惑地将这个标签贴在李怀唐的身上。

“都摩支将军,我家将军不善言辞。他说,远在偏远的史国,就听闻到将军的赫赫威名……”

在糖衣,钱弹面前,除了神仙和超人以外,无人能够抗拒,至少,都摩支的免疫力就没那么强,渐渐地陷入晕乎乎飘飘然当中。

“都摩支将军,我家将军说,希望可以投到贵部麾下。与英雄的都摩支将军并肩作战是我们的无上荣誉,希望将军成全。”

“好,没问题,苏禄汗那里,我去说。放心,在我的大旗下,无人敢欺负你。”

没有人会与金钱作对,都摩支也不例外,再说,敌人的敌人不就是可以利用的朋友么?都摩支嘿嘿地阴笑着,莫贺达干瞪眼吹须暴怒无奈的表情已经浮现在他的眼前。

带着满yì

,怀着同样的互利,嘿嘿,是互相利用的想法,李怀唐走出了都摩支的大帐,只要不归到莫贺达干麾下,送点财物给都摩支没什么,那些财物,来自于冤大头霍霍比,主人本来就应该是都摩支。

“将军,为他们而得罪莫贺达干不值得啊!”

素有都摩支麾下第一战将的索尔忍不住冒头。

“哼!史国这头羊,苏禄汗迟早得吃下肚子,与其便宜其他人,还不如先让我染指。他的士兵,他的战马,他的财富,我统统都要。布哈拉城下,就让他们先打头阵!”

都摩支的皮笑肉不笑,也不知dào

是不是狐狸肉吃多了。

与此同时,在苏禄汗的大帐里,为了史国这只羊引发的血案,数人发生了激烈的狗咬狗式争斗,刚刚才在苏禄汗的强硬镇压下熄火。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浓烈的敌对气氛,帐中的数人互相嗤之以鼻,冷眼以待。

阻止部下的争斗并不困难,苏禄汗的威严从来不容挑zhàn

,可是,苏禄汗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意思,直等到各方的火苗烧到了最旺盛之时,才恰到好处地出手。

突骑施部的组织架构很松散,势力众多,没有大乱就不能大治,这是苏禄汗的多年以来的感悟。乱,才好,才放心,要是他们都铁板板一块,苏禄汗才担心。

“大汗容禀。我们派往史国的沃教特使,在前往乞史城南部寻找护法的时候全部都被杀了。”

这边的火头刚熄,骨咄禄又点燃了那边的火苗,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对面的莫贺达干。

“那,那关我什么事。”

莫贺达干似乎感觉到了即将缠绕到自己身上的一丝阴谋。

“那肯定是史国暴徒干的。你别妄想让我来背这黑锅。”

阙伊难如盯着莫贺达干,心忖道:这么紧张,莫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骨咄禄冷笑:“你心虚了?我可没说过是你干的。我查验过了,那几个使者是被弯刀砍死的,尸体都被烧焦了,要知dào

,史国人是不会放火烧人的,他们认为,火,是神圣的,尸体只会玷污了圣洁的烈火。”

黑锅,已经成功抛出,即将套牢既想中的对象。骨咄禄恰如其分地保持沉默,恭敬地候在苏禄汗的边上。

“你,污蔑,血口喷人,大汗,我……”

莫贺达干涨红了脸,有苦说不出。

“都下去。骨咄禄,你留下。”苏禄汗没有暴怒,反而很平静,打断了想发难的阙伊难如。

甩了一句“哼”,莫贺达干悻悻退下,出帐前,与阙伊难如的目光不期而遇。他看到了,从阙伊难如的眼里,他读到了一丝阴鹜。

大帐里,只剩下了苏禄汗两父子。

苏禄汗一直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父汗?”骨咄禄受不了那可怕的沉默氛围了,终于尝试着问道。

苏禄汗睁开了眼睛,盯着骨咄禄,良久,才道:“刚才,他们出去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骨咄禄愣住了,被苏禄汗盯得发毛的他,还心虚地以为自己与李怀唐的秘密协议被发xiàn

什么端倪了。没成想,他这个父亲居然问起了这个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

“这个,这个,儿愚钝,没看出来,谨听父汗教诲。”

骨咄禄支支吾吾地回答。确实,刚才,他只顾着注意苏禄汗的表情,没有理会被赶出去的莫贺达干和阙伊难如。

“我看到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和争斗,激烈而不可调和。”苏禄汗幽幽道来。“他们两个,天生就是对头,而且都有野心。”

“野心?这个……”骨咄禄感觉苏禄汗说的就是自己,局促不安不知从何说起。

“这次被俘,很不服气是吧?”苏禄汗话锋一转,语气加重,“为什么被俘的不是莫贺达干,还有阙伊难如?你该学会思考了,好好学。不然,下次就是被人家砍掉脑袋都不知dào

是谁下的手。”

“是,父汗。儿定当遵从父汗的教诲。下次一定不辱使命。”

骨咄禄的心中窃喜。苏禄汗能对他说这些,就说明了自己在苏禄汗的心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这个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难道被俘一次就能有如此奇遇?那,再被俘一次……骨咄禄的心思开始乱七八糟。

“此次如果不是为了沃教的事,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在这里和我说话吗?下次如果再败,你就去当一个小兵去吧。哼!”

苏禄汗狠狠地说道。

“是,是。谢父汗大恩。”骨咄禄冷汗直冒。

“不过,此次,你做的很好。懂得事情的大小缓急,史国的护法就继xù

由你来安排。还有,你的亲兵,你自己去解决,别白白地便宜了别人。”

苏禄汗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以前,他都不怎么重视这个庶出的儿子,这个骨咄禄要计谋没计谋,要勇武也没勇武,与嫡出的长子尔微相比,苏禄汗根本就没指望他能接班。今天的形势有点怪异,这个一直不起眼的儿子居然懂得向莫贺达干发难了,而且还在莫贺达干和阙伊难如之间不知不觉地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这两年,莫贺达干所部,还有都磨支所部强盛得很快,他们各自的实力隐隐有超越自己的态势。就连那个阙伊难如,手中虽然没有部兵,但是野心也不小,也不知dào

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经营了多长时间。

为了平衡,苏禄汗一直让他们互相之间保持平衡,容忍他们相互倾轧。现在,又多了一个骨咄禄,似乎与史国之间有着一丝关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许史国就不用那么着急地去灭它,应该可以利用一番。

眼前这些势力,苏禄汗还没想出个完美的办法来处理。那么就干脆鼓励斗争,把斗争的蛋糕做大做强,让他们不停内耗,耗着耗着就习惯了,就大治了,皆大欢喜。

“父汗,还有一事,儿不知当不当说。”

“嗯?何事?”

苏禄汗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察看不出苏禄汗什么态度,骨咄禄咬咬牙根,继xù

道:“怎么各国的特使都是阙伊难如的亲随?”

“哼!那老贼,连你都瞒不住。”一股恨意从苏禄汗的脸上兀然腾起,“他想翻天,也没那么容易。我自有安排,你,你先下去吧。”

第60章 圣水

感谢突骑施人的松散制,李怀唐惊奇地发xiàn

,大营相当混乱,没有任何的监视,任何的约束,只要他愿意,去哪都成.所有的人都在准bèi

明天行军的事情,李怀唐是轻装上阵,本来就没带什么辎重。难得轻松的李怀唐干脆就找个放牧的借口,让跟随身边的五百多骑兵远离大营,展开训liàn



黑塔发xiàn

李怀唐的骑术进步飞快,一日千里。短短的日子里,李怀唐所掌握的技巧已经足以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骑士了。

李怀唐也惊讶于自己的巨大潜能,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身体里面是不是天生就拥有这些技能。无论是骑术,到骑马砍劈,还是骑射,练习起来都得心应手,各种技巧很快就能领悟透彻。而且,自己身体里面蕴藏着一股无穷的力量。就拿射箭来说,大多数人射十箭就无法再射了,而李怀唐却可以射出二十箭,然后换手,在众人口瞪目呆的表情下,耍起左右开弓的特技。

要知dào

,刚开始的时候,无论是骑还是射,众将士无不认为自己要比他们的将军出色。短短的时间,李怀唐的表现,足以让大部份将士汗颜。他们毫不怀疑,用不了多久,他们的将军就可以成为一个超级战将。

说到箭术,李怀唐还得感谢他的师傅,胡一箭。

最后出发的那天,黑子找到了李怀唐,禀告说骨咄禄赔偿过来的五百多名唐奴有数十人要求跟着李怀唐一起去。李怀唐闻讯,就接见了那五百多人,让他喜出望外的是,要求与他同去的数十人,个个骑术出色,骑射了得。黑子说,他们这些人几乎都是真zhèng

的唐军骑兵。初来乍到,就想建立功勋。关键是,他们要发泄长久憋屈在内心的耻辱。

李怀唐大喜,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对于提高光明三骑的整体战术水平大有裨益。于是就大手一挥,答yīng

了这数十人的要求。临行前,李怀唐还特意地与这些新加入的士兵交底。把自己和突骑施人的微妙关系给他们说清楚,要求他们一切按军令执行,否则军法无情。

其中,有一个外号叫胡一箭的小个子,其貌不扬,可骑射功夫惊人,简直达到了百步穿杨,百发百中的水平。因为其射出的每一箭都显得那么的漫不经心,但是准头却又如此的不可思议,胡乱一箭的绰号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粘在了他的身上。

胡一箭是猎户出身,一家人都靠着凌山吃饭。万恶的突骑施人一次偶然经过,把他全家给端了,父亲不幸战死,自己和母亲被被卖做了奴隶。胡一箭非常痛恨突骑施人,做梦都想报仇。

“我父亲说的,要相信你手中的箭,它会按着你的所想的,所看的飞过去,然后准确击中目标。”胡一箭郑重其事地教导李怀唐的骑射功夫。

“心箭合一?”李怀唐似有所思。

“嗯,就是这个意思。还是将军厉害,一语中的。”

胡一箭摸着光秃秃的脑袋,憨憨直笑。

“你小子别拍马屁。拿出点真本事来。”

“将军,我睡觉的时候都要拿着弓箭的。平时也是箭不离手,任何时候,心里所想的都是手中的弓箭。就这样,渐渐地我就感觉到手中的弓箭已经成了我身体一部分。就像他们说的那个什么如臂使指那样。”

胡一箭耸耸肩膀,这个动作的始作俑者是李怀唐,光明部的部众无不加以模仿,发扬光大。

“看来,还真是没有速成的办法啊。”

李怀唐感叹地抚摸了一下手中的二石角弓。

“走,再射它百箭!”李怀唐豪情万丈地喊出了命令。

“啊!?”众将士纷纷叫苦不迭。刚刚才完成百箭的训liàn

,手臂都酸得不听指挥了,又要加练啊。

李怀唐毫不理会将士们的埋怨,带头上了马。策马远去,一支羽箭从他手中飞了出去,准确命中不远处的一根木桩上。

“好!好!将军威武!”众将士喝彩声此起彼伏。

“都给我动起来!”李怀唐吆喝着所有人开始习务正业。

热情在嗷嗷中焕发,汗水在烈日下挥洒……

夕阳西下,带着疲劳,带着汗水,将士们跳入了一潭清澈的池水里,尽情爽快。

水池,是那密水蜿蜒延展的成果。夏季,丰沛的河水蔓延到处到是,在西曹国附近,留下了较大的一汪水潭。

池水,清澈明亮,仿佛能洗涤世间的一切尘垢,包括心灵上的蒙尘。

“将军,想夫人了?”

去除身上衣物之时,李怀唐无意触碰到了一支步摇,临别销魂夜,芙蓉帐内,苏小娘细腻的柔情还回荡在他的耳边:

“愿君心似我心,天涯海角,睹物如感人……”

一丝甜蜜荡漾在李怀唐心头。

“无情未必真豪杰!下水。”

赤条条的人影在胡一箭的眼前闪过,溅起无数水花,把笼罩在莫名其妙中的胡一箭淋得一身狼狈。

夏天嬉水很痛快,只可惜即将就要远离此地,有如当初离开乞史城,离开美人身边一样,这混乱的世道,要将美好牢固地留存身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都给我留点纪念,别辜负了这汪潭水的美意。”

想起苏紫紫,不舍销魂蚀骨,不舍绕指柔情,一个疯狂的举动莫名其妙地诞生。

一声令下,数百道水柱“哗啦啦”地为水池注入新鲜温暖的“活水”。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都滚开!”

一声霸道从身后响起。

舒爽完毕的将士们纷纷回头。

一骑突骑施骑士在嚣张地扬鞭,指着李怀唐他们怒喝。在他的身后,尘土飞扬,大队人马在快速接近……

接近的数百名突骑施人怀着敌意展开了保护阵势,看样子,他们是护送着某个重yào

的人物。

李怀唐看到了,在他们中间,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栗特人。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很随意祥和地望着自己。

“滚开!你们这帮肮脏的栗特人,这是圣水之地。”

霸道野蛮完全从突然出现的突骑施人身上得到体现,李怀唐忍着怒火,离开刚刚接纳他减轻二两的地方。

意wài

发生了。

在一众目瞪口呆中,那名众不同的栗特长者,指挥着数十名突骑施骑士,给一个个木桶装满水。

“这水……”

犹豫中,李怀唐发xiàn

自己是在鸡同鸭讲,后面的话完全堵在了喉咙里。

“少罗嗦!滚回去!”

突骑施人毫不客气,他们本来就打心眼里蔑视栗特人。

栗特长者倒是很客气,对着李怀唐解释了几句。

李怀唐苦笑,他的语言天赋与他的杀戮能力完全相反,可以说是低到极点。对方的嘴巴是在动,没错,可他一点都听不懂。看来,回去得夜夜抱着苏小娘继xù

双修才行,什么栗特语,大食语,通通与美人一齐选修,补修,必修。

将脑袋转向护都,却发xiàn

,护都一脸的古怪相。

“他讲啥?”

“那个,将军,我说了,你可别惊讶……”

看着突骑施人庄重而煞有其事地运走十数个木桶的水,李怀唐捶足顿胸。

“能重来一次么?我保证下令来场大的!”

刚刚,护都将栗特长者的话转告给李怀唐了,那个栗特人就是骨咄禄口中所说的安穆塔塔,今天,他是来这里请祭光明善神玛兹达,祈祷圣洁之水,在出征前,为苏禄汗汤饮沐浴之用……

第61章 圣水后遗症

布哈拉位于那密水最下游,再往西,或者往南,都是沙漠,北距那密水约三十里,过河不远,依然是沙漠,宽广无垠的红沙漠.

布哈拉是河中地区的商业重镇,是通往欧洲和呼罗珊地区的交通枢纽,也是河中地区的文化和宗教中心。城里,商栈林立,市场繁华,商税收入比起乞史城有如天壤之别。

布哈拉的城墙也比乞史城长,城周约为乞史城的倍半,城防非常坚固,无数的城楼和塔密集楼嵌在城墙上。

大包的金银换来了如愿以偿,李怀唐所部被归入都摩支所部,作为大军的前军,誓师之后就率先出发,和他一起的还有骨咄禄和他的数百残部。

莫贺达干留不住刚刚吞进去的骨咄禄旧部的数百人,在骨咄禄的策反下,阿荔仆带着几乎所有的旧部完璧归赵,重归到了骨咄禄的麾下。

骨咄禄很感慨命运奇特的安排,一个啜的爵位糊里糊涂地砸在他的脑袋上,那是苏禄汗为表彰他在史国建立的功勋而给予的奖赏。

啜,骨啜,意味着他已经是一部之长官,也就是说苏禄汗有意让他掌控某个部落。王子不过是牛后,这个啜却是鸡首。骨咄禄的内心喜滋滋的,从此以后,所有人都将称呼他为骨啜。虽然,目前他还只有数百人的亲军,并且被划入了都磨支所部的前军。但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有数千的部众划到自己的帐下。骨啜已经巴不得有几部突骑施人尽快被打残,越想就越兴奋,异样的目光开始打量向都磨支的部属……

都磨支是前军的指挥,他的本部有八千名骑兵,加上其余划入他旗下的,兵力已经过万。

万骑的气势可谓壮观。还没到达东安国,其国君闻风出迎,举国而降。都磨支稍作食物补充,没做停留,披星戴月又赶往了中安国。

一天一夜的时间,都磨支就兵临布哈拉城下。大食人如临大敌,数万的青壮居民被驱赶上了城墙,呼罗珊将士也进入了城楼和塔楼,严阵以待。

看着早有准bèi

,防守严密的布哈拉城,都磨支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谨慎地派出游骑在各个城门外游弋,然后就下令安营扎寨。毫无疑问,李怀唐等非突骑施骑兵,都被安排在了最靠前的位置。冲锋在先,死亡在前,一向都是突骑施人对待投诚异族的做法。

也许是被突骑施人吓破了胆,大食人没有敢出城应战或者偷袭。双方就这样对峙了三天,期间,都磨支派出小部分骑兵前去骑射示威,通过对射,企图找出防守方的力量和发xiàn

薄弱之处。而李怀唐则随骨咄禄他们一起做起了苦力,扫荡着布哈拉城外的一切树林,运回木材,再制造攻城器械。

按预期,本该早到的主力大军居然莫名其妙延迟了三天,不过,总算还是来了。

黑压压的大军集结在城外,刀枪林立,旌旗飘扬。一片无形的肃杀之气笼罩向布哈拉城头,大战,即将爆fā



战前,气氛总是很紧张,压抑着所有人吭声的欲望。

“大汗,吹号么?”

跟随在苏禄汗身边的阙伊难如尴尬地询问。

不知为何,苏禄汗立马中军,隐忍不发,脸色古怪,好像来此的目的是与城头上的守军比斗耐心。

“卟!”

一身长响,苏禄汗长舒一口气,轻松不少。他胯下的战马立kè

抗议地甩着脑袋。

倒霉的一众亲兵,包括阙伊难如都在屏气,涨红着脸。

“吹号,”

苏禄汗摸摸额头上的虚汗,有气无力。

“进不,出恭。”

古怪之色在“攻”字吐出之前,再次跑上苏禄汗的脸庞。这会,戒心失足的阙伊难如暗暗踢一下马腹,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再这样下去,恐怕师出未捷先中毒身亡。

又是一声长响!声闻百步外……

布哈拉城头上的守军胆战心惊,可让他们错愕的是,摆出进攻姿态的突骑施人忽然吹号收兵。

撤回营地的路上,胡一箭向李怀唐埋怨:

“将军,你说,这突骑施人想干啥,折腾个啥啊,太阳没晒够么?”

李怀唐没吭声,满腹疑惑地看向附近的中军。

不经意间,一名栗特老者也看向他,隐秘地向他竖拇指,报以一个善意的笑容。

再看看苏禄汗,浑身不自在,满头虚汗,控马的双腿也疲软无力。

看来,苏禄汗的诚意不少,卖糕的,也不知dào

那栗特老头给了多少圣水给他喝。

李怀唐终于觉悟到苏禄汗大军迟到的原因了。他在懊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那么客气……

无聊,一个无聊的白天在消逝。而,苏禄汗的难言之隐依然没有改观的迹象。

“我的汗!”

一双贼眼在转动的阙伊难如,恭敬地请示。

“小小布哈拉,不值大汗亲自对付。明日,何不指派一员战将统军,必能一战而下。”

虽然大帐内的气味难以忍受,可众多将领不得不在比拼屏气的本事。听到阙伊难如的建议,如同忽然感觉到一股新鲜的空气进账,什么异味,统统消除。

“汗,我去,都摩支必不负大汗所望。”

“莫贺达干愿为大汗的马前卒!”

“汗,让伊捺去……”

“汗……”

苏禄汗心似明镜,与得到布哈拉城里的财富相比,让这些将领在此多呼吸几口,他们都乐意。

目光带着思虑,来回扫射众将,一个个被过滤,顺着阙伊难如有意无意的视线,最后,定格在都摩支身上。

“都摩支,你来统军。明日,攻克布哈拉!”

苏禄汗努力地将积攒了半天的力qì

一次爆fā

,随之爆fā

的,还有一声长响……

“该死,我们是骑兵,怎么被当步兵使用?恶心的阴谋!”

护都气鼓鼓。攻城作战准bèi

刚刚下达,光明部被推向最前线。

“借刀杀人。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奇怪的是,接到命令的李怀唐没有丝毫的紧张,阴谋仿佛与他无关。

“将军可有对策?”

数名将领刚刚还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李怀唐的镇定自若如釜底抽薪,如雪山融水在心,如热中送冰,如着急中送淡定,让他们安心。

“护都,准bèi

厚礼,夜访故人去!”

坏坏的笑意,荡漾在李怀唐的嘴角……

第62章 神乎其技

布哈拉,我又来了!

高大的城墙下,都摩支豪情壮志.这是他首次统率如此规模的大军,五万人马!

很直接,赤果果,非突骑施本部的附属,无一例外,统统光荣地被任命为先锋,诱饵很虚幻,很飘渺,先破城者吃肉!

与李怀唐一起在城下接受守军疯狂洗礼的还有骨啜,没办法,突骑施人多少要做出点姿态,混,我们的王子殿下都上场了,你们还能有什么意见?

骨啜,骑在一匹威猛的战马上,与城头保持一定的距离,义正辞严地左右吆喝,他的部下用弯刀“鼓励”着一群来自米国和西曹国的栗特兵靠上护城河。城头射来的羽箭对这里威胁不大,大食人更加乐意将羽箭射向距离近的目标。

李怀唐昨夜的礼物没白送,同盟义气没白提。他被照顾在第二梯队,也就是说,米和西曹国兵溃退了,才轮到他上。

什么叫不堪,李怀唐终于体会到了。城下的米,西曹兵连护城河都没有渡过去,箭雨下,抛下数十具尸体,就乱哄哄地转身,寻找逃生之路。

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骨啜当然不乐意,他还盼着残兵破部来充实他的骨啜部。该死的,那些将领怎么都躲在最后?他们不死,这些兵怎能归我麾下?骨啜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一个眼色,他的忠实部将阿荔仆会意地举刀向前,寒光闪过,又见人头鲜血。

与李怀唐所部一起作为第二攻击波的还有东安国,东曹,何以及毕国的士兵,人数多达八千人。李怀唐所部淹没在其中。

第一波的栗特人终于崩溃,他们身后的弯刀远没城头上的羽箭密集致命,在某个感觉难以自保的将领鼓励下,转身放羊,一哄而散,骨啜徒唤奈何。

“将军,到我们了。”

护都将一支羽箭递给李怀唐。数名高大的士兵围拢过来,阻挡别人的视线。

号角声再次响起,八千士兵迈出不情愿的步伐,缓慢地逼向护城河。李怀唐所部被裹挟着向前,很快,靠近骨啜所在。

“嗖!”

一支冷箭从乱哄哄的第二攻击波中射出,奔向骨啜……

中了!没中?神乎其技!

看到结果,光明部的几位将领都哭笑不得地望向李怀唐。

“哎呀!?”

马背上的骨啜又惊又怒,屁股上传来一阵疼痛,一支羽箭插在他的臀部上。

“谁?谁干的?”

骨啜后怕,狼狈地趴伏马背,脑袋东张西望寻找凶手,生怕再射来夺命的一箭。

“我明明瞄准的是马臀啊?”

李怀唐尴尬地讪笑。本来,将领们都举荐胡一箭来完成这一环节,可是,李怀唐坚决要求亲自操刀。信心,来自天赋,来自训liàn

成果。骑射有难度,难道步射也不行吗?李怀唐根本就不怀疑会失手。

“快喊,王子中箭了,保护王子撤tuì

。”

急中生智,李怀唐示意将领们蛊惑人心。撤tuì

,那是人心所向。保护王子么,那是借口,最好不过的借口,难得如此机会,第二攻击波在保护王子殿下的悲壮口号中土崩瓦解。

上万人的攻势虎头蛇尾,儿戏般结束。都摩支满脸黑线,却又不好发作,毕竟,主将,骨啜已经负伤,虽然伤得很窝囊。

这些窝囊废,让他们打头阵简直就是Lang费时间,消耗本部勇士的士气。算了,给他们点鼓励和支援,顺便让他们看看突骑施勇士的厉害!

绕城骑射的杀手锏再次被都摩支祭出。

这一次,李怀唐所部难逃霉运,再一次被勒令打头阵。谁让他们是轻骑兵来着?

不过,都摩支也不算太为难他们,也许是之前财礼的效力,李怀唐得到了一个保证:骑射过后,他们不再被当作步兵使用。

万骑启动,气势骇人。绕城放箭,生灵涂炭。

“咦?”

惊讶之色感染了都摩支。这,这史国骑兵,是在骑射么?眼睛疑惑地望向骨啜,他不理解,箭术如此臭烘烘的史国骑兵是如何将莫贺达干打败的,是如何俘虏骨啜的,简直匪夷所思。

骨啜尴尬地偏转脑袋,似乎在说,别看我,我不认识他们。

处于万骑最前端的李怀唐,无论是发箭的频率,还是准头,无一可取,射出的羽箭要么高离城头,要么钉在城墙上,就是与女墙之间的空隙无缘。

看样子,他们也不是在装,拙劣的箭术一眼就可从生涩的姿势看出。

突骑施人不知dào

的是,与胡一箭同来的数十人都隐藏在数百名骑士当中,郁闷地抱着马脖子,李怀唐不准他们出手。

惊讶没维持多久,都摩支的脸色就转到多云间阴。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大食人的箭术居然同样不堪。

城头上居高临下的箭雨没有任何的提前量,结果,倒霉的是跟随在光明部身后的突骑施骑士。偶尔数支羽箭光顾,在精良的锁子甲以及丝绸的双重保护下,有惊无险。

大食将军根本就没打算纠正弓箭手的错误,提前量?恐怕会矫枉过正,天晓得士兵们会不会提前过多,就如同他们的延迟一样。反正只要够得着敌人就行。

运气,再一次眷顾。李怀唐也发xiàn

了神奇的端倪,干脆就懒得继xù

Lang费箭矢,偶尔才练练手,一路上,更多的是狂奔,就当是布哈拉城下一日游。

“哼!跑得倒是挺快的。”

都摩支无奈地将鄙视赠予疯跑中的李怀唐。事与愿违,他将李怀唐所部推向最靠前,本来就是想让他们吸引大食人的羽箭,让他们做箭靶,不料,大食人完全不配合,不给力。

至此,观战的将士们都注意到了城下的这一幕,有嘲笑的,有鄙夷的,有自叹弗如的,也有佩服的,还有忌恨的,更有以上复合的。

在观战的莫贺达干的表情就很精彩,很复杂。他耻笑曾经的对手居然如此不堪,也惊叹和佩服对手的好运气,更多的是怨恨表情。

“哼!看你的运气能挺到什么时候。”

一道与莫贺达干相比较,完全不输于他的怨恨目光,从莫贺达干本阵中射出,紧紧地盯着绕城的万骑之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此人的目光足以将李怀唐杀死数百遍……

第63章 烈火焚城

虽然李怀唐的贡献不给力,可丝毫不影响万骑骑射的效果.

杀手锏的威力不容小觊,布哈拉城头的守军仿佛全部死绝,踪影难觅,城下的突骑施人士气大增。

“吹号!伊捺的步军上。”

作为合格的统帅,都摩支没有陷入懊悔当中,攻击的时机把握得很好。

伊捺出自车鼻施部,是正宗的突骑施人,是苏禄汗的死忠份子。在苏禄汗的支持下,伊捺坐上了石国副王的位置,仅次于史国国王莫贺吐屯。私下里,其部下亲信都管伊捺叫做伊捺特勤,也就是突厥人对国王首领的称呼,相当于吐屯。

莫贺吐屯虽然也是突厥人,却是大唐的粉丝,对苏禄汗一向不感冒,甚至有反对的倾向。尤其是对突骑施占领大唐所属的碎叶川流域之后,还变本加厉地侵扰大唐安西地域,显得相当不满。深深了解苏禄汗野心和大唐实力的莫贺吐屯,知dào

总有一天,战争会在他们之间爆fā

,于是采取了不合zuò

态度应付苏禄汗。正因为如此,苏禄汗才扶植了突骑施人伊捺,以对抗莫贺吐屯,甚至有让伊捺取而代之的想法,从而导致了石国两王之间的斗争相当激烈。

此次,伊捺抓住了机会,借口支持苏禄汗的征伐,硬是征调了三万多石国大军,并且在出征期间,利用战争排除异己,安插自己的亲信,逐渐将这支石国军队控zhì

在他手上。

得到命令的伊捺,大旗一挥,军中号角顿响。两万步军缓缓前进,朝着布哈拉城墙压过去。

李怀唐庆幸,如果当初由伊捺的步兵进攻乞史城,他今天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精良的攻城的械,装备大量盾排的步兵,行动迅捷统一,一看就知dào

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箭雨,木石,滚油,通通阻住不了被城里财富刺激得双眼发红的石国步兵。蚁附长梯而上的士兵越来越多,城头上的激战胶着。

形势对突骑施人相当有利,破城几无悬念。

“嘿,滚开,这里不是你们呆的地方。”

都摩支的精锐冲着李怀唐他们怒喝,进城摘桃子的份,向来是突骑施人的专利。他们本来就瞧不起栗特人,尤其是刚刚李怀唐他们这些史国骑兵表现得如银样蜡枪头,更增加了他们心里的鄙视。

没有争辩,李怀唐平静地率部靠边站,冷冷地看着突骑施人集中列队,准bèi

冲入即将攻破的布哈拉城。

城防崩溃的速度似乎快了点,攻势异常顺利,吊桥落下,城门张开欢迎的臂膀,突骑施骑兵争先恐后突入城内,财富女子特有的诱人味道,已经清晰可闻。

守军的顽强在城内表现得淋漓尽致,城内的街道上都设置有障碍,不利于骑兵纵驰。突骑施人破城的喜悦慢慢消失,激战仍然继xù

,只不过是从城头转移到了城内狭隘的街道上,房子里。

尾随进城的李怀唐终究还是无缘深入城内,骄横的突骑施人把李怀唐所部留在城门口处,迎接苏禄汗的大军进城。

“该死的突骑施人,汤都不给喝一口。”

李怀唐狠狠地踢着一具尸体。

入城之后,城门左侧有一座巨大的石头房子,房子门前是一道斜坡,房门就建在斜坡上,十数名大食士兵的尸体倒在斜坡上,身体无一例外都被羽箭穿透,最诡异的是,一名大食士兵被钉在房门上,脑袋歪在一边,双手似乎抓着什么。

“咦?”

李怀唐发出好奇声。突骑施人都着急着向前,向最富有的皇宫,贵族富商区赶,他们抢劫的经验丰富,知dào

哪里有他们的目标,倒是这座不起眼的仓库被他们自动忽略了。

死亡的大食士兵双手紧紧地攥着房门的大锁,钥匙已经插进去,却拧不开。

“死得有点冤,他拿错钥匙了。”

李怀唐拿下大食士兵手中的一串钥匙,换一把试试,“咔嚓!”,铁锁松开。

士兵们吃力地将大门打开。

“小心!”

李怀唐狼狈地闪到一边,大门里,没有猜想中的兵器,没有猜想中的粮食,也没有猜想中的财宝。

一个个沉重的木桶从石头房子里滚出来,滚到街道上,破裂,黑色的液体从木桶里欢涌而出,汇集,然后蔓延向城内。

布哈拉城的地势是东高西低,而突骑施人正是从东门破城。

“这,这是什么?”

一点液体黏在李怀唐的手指上,送到他的鼻子下嗅嗅。

“硫磺味?”

记忆中,灵感突然闪现,一丝警觉跃上心头。

“地狱火!”

曾经作为突骑施人的奴隶兵,经lì

过撒马尔罕城的攻防战,胡一箭有幸见识过,并了解此物的威力。

“将军,我们在乞史城的战利品当中,也有这种东西,是从大食人手中缴获的。”

胡一箭的惊叫,护都的提醒让李怀唐若有所思,看看死去的大食士兵,又望向城内厮杀的方向,一个决定冒出水面。

“给我统统搬出来!”

数十个这样的木桶被弄到街道上,垒成一道障碍。

城内的激战如火如荼,两骑从尘嚣里冲出,直奔东城门。

“嘿,史国兵,你们这群胆小鬼,该你们上了。”

战马还没完全停下,两名骑士漂亮地从马背上落地,动作干脆利索。都摩支没想到大食人如此的顽强,愣是不肯将胜利果实拱手相让,每前进一步,都需yào

浮出极大的代价。他想起了栗特扈从兵,想起了李怀唐,他马上调整后悔心情,对于之前的诺言,选择性失忆,让身边的骑兵将命令带给闲得发慌的栗特人,也包括了李怀唐。

李怀唐闻言,却纹丝不动,抬眼向城内望去。

烟,冒起来了,火,烧起来了。那是远处激战的地方。

“懦夫,违令者死!”

弯刀,铿锵出鞘,威胁,嚣张狂妄。

杀气,骤然凝聚在李怀唐的身上。可目空一切的突骑施骑士不以为然,在纵横天下的突骑施勇士面前,无能的史国兵即使再激愤,最多也就只能以头抢地而。

“咦?大马士革弯刀!”

没有哪个战士不爱宝刀,特别是百战勇悍之士。

“这弯刀,归我们了。”

在两名突骑施人眼里,史国将军手中的宝刀本来就该属于他们,废话,懦弱若史国人也配持有这样的宝物?

“你们去死好了!”

话音落地,人头落地。一名突骑施人的脑袋搬家到他的脚下,张大的嘴巴啃在地面上,表情从容,至死都没反应过来。

剩下的一名突骑施人也只是苟延残喘了半个呼吸,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没有Lang费半点刀势,恰到好处地折回,将一道伤痕留在他的脖子上……

从突骑施人贪婪的目光中,李怀唐就知dào

他们想干什么,与豺狼打交道,弯刀代表比巧舌如簧更管用。

“将军,我们杀回去!”

不在沉默中爆fā

,就在沉默中沉沦。压抑,从将士们的心头喷发。

“破桶!”

李怀唐冷静地下达命令。

没有异议,令行禁止。

一个个木桶被小心翼翼地破桶,黑色的液体流溢,沿着街道,向城内缓缓蔓延。

“地狱火?”

李怀唐兴趣盎然地咀嚼着胡一箭对此物的称呼,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

“撤!”

光明部骑兵迅速出城。

城内,远处的火势突然旺盛,浓烟,烈焰,刺激着视觉。

一骑,两骑,三四骑,在李怀唐的瞳孔里慢慢放大,从开始的黑点变成黑影。杂乱的惊呼声渐近渐闻,地面震动由微弱转强,更强……

李怀唐面无表情,他最后一名出城,留下一道冷漠的目光,调转马头的同时,将一把火把抛向十数步外的木桶堆里,蓝色的火苗仿如地狱里逃窜出来恶魔,迅速蔓延,无情地吞噬一切……

一条火龙扑向如潮水般涌来的突骑施人,将他们阻隔在百余步之外……

第64章 茹毛饮血

失落的情绪和暴戾的气氛笼罩着突骑施大军的中军帐.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胜利唾手可得之时,才愕然发xiàn

原来胜利的果实太过烫手,将伸出的手掌重创。

大食人的一把火再次烧得突骑施人灰头灰脸,大败而回,五千多名精锐的突骑施士兵成为了地狱火的祭品,其中,伊捺的步兵就损失了近三千人。从起兵到布哈拉之前,突骑施人从来就没有遭遇过如此惨重的损失。

恼羞成怒的都摩支和伊捺将怒火全部都撒到了安穆塔塔的身上,若非苏禄汗还没丧失理智,及时阻止,安穆塔塔必将魂归天国。

需yào

发泄的苏禄汗让人把一名守军俘虏带进中军帐。

“你们为什么襄助大食人来打我们苏禄汗?”

都摩支瞪着双眼,一脚踏着早已被踢倒在地的俘虏的脑袋上。

瘫在地上的俘虏恐惧地颤抖着,战战兢兢地哭道:“不,不关我的事,我们,是,是迫不得已。被威胁,抓来的,家人,也被抓了起来……饶命啊!”

俘虏所言,让在场所有人顿悟。陷井,由头到尾都是陷井!

布哈拉的呼罗珊守军由此至终,就没想过要活命。在苏禄汗大军包围撒马尔罕的时候,守军将领就丧心病狂地号召了所有穆斯林与城共存亡。疯狂的穆斯林士兵一边不停地念着什么,一边举起屠刀,大肆屠杀城里的沃教教徒。两个长老相继殉教,那些本来要起事响应苏禄汗的教徒,也因为走漏了风声,纷纷遇难。血腥的屠杀,震慑住了其余要造反的沃教教徒,城里的老弱妇孺被守军给控zhì

,年轻力壮的栗特人只好就范,乖乖地站上城头,否则,他们的家人就要受到残忍的屠戮。

那场地狱火,是阴谋的主角。大食人心里明白,布哈拉根本就不足凭守,天才的大食将军决定冒险一搏,在城里预备了两处火场,其中,城门口是一处,不过,他们没能完成计划,关键时刻是李怀唐帮了他们,被地狱火吓破胆的突骑施人蜂拥逃出城外,东门不通,他们就抛向其余的城门。

没有人知dào

李怀唐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大食人认为他们的祈祷感动了阿德哥,保佑引君入瓮的计谋大获成功。熊熊烈火不但消灭突骑施人的肉体,还吞噬掉他们的胆气,直到火势熄灭,他们也只是心有余悸地盯着空空如也的城头发呆,没有敢再派一人上城。

其实,地狱火本身所发挥的威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突骑施人的损失,更多是拜他们内心中恐惧所赐,毕竟,出城的通道还有南北两门,一旦成了惊弓之鸟,践踏,自相残杀就无可避免。

“给我拖下去绑在大营门前剐了,所有的俘虏都给我剐了。”

暴怒的苏禄汗在寻找机会,以发泄郁积在胸中的怒火。

“苏禄汗,就让我来执行你的命令吧。”

莫贺达干阴笑着,主动出列请缨。

处于暴怒之中的苏禄汗也没多想,就挥了挥手,算是答yīng

了莫贺达干的要求。

一场大战,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攻守态势依然如初,守军再次控zhì

了一度失守的城头。

神mì

地狱火造成的心理阴影,已经让所有人失去了继xù

攻城的勇气,天知dào

,城里还有什么可怕的阴谋在等待着他们。

为了挽救士气,苏禄汗允许各部四处劫掠。疯狂的突骑施大军横扫城外一切生机,附近的东安国和西安国成了替罪羊,都遭了殃。

李怀唐所部就没有这些福分了。在烈火之中,都磨支的本部损失了六百多骑,遇上好事,郁闷的都磨支肯定先要补偿自己。

不用动员,也不用激励,都摩支率领着本部轻车熟路地四出发财了,他的大营里只留下两千多非本部将士。

抱着事不关己和保存实力心态而来的李怀唐也没怎么在意,只是一如既往疯狂地训liàn

着他那五百多将士。

残暴的突骑施又给他们上了一课,数名布哈拉守军俘虏被剥光,绑在了大营门前。

近两百名神mì

的血狼骑和血熊骑,每人手持一把锋利的小弯刀,带着狰狞的表情,依次走过惊惧厉叫的俘虏,伴随着一片鬼哭狼嚎,嗜血的血狼血熊骑们手里都拿着一片血淋淋的人肉片,得yì

非常地向着围观的众人展示着,然后张开血盘大口,一口就咬进嘴巴,如同吃到了可口美味,强劲的下颚大口大口地咀嚼着,鲜红的肉汁顺着嘴角很生动地流淌下来。

吃人肉的血狼血熊骑带着诡异的笑意,示威性地盯着已经被吓得发毛的围观者,很自然地抹着嘴巴,那甘之如饴的模样,与恶魔狼吞虎咽地吃肉并无任何不同之处。

几个俘虏开始还发出凄厉的喊叫,随着越来越多的血狼血熊骑光顾,声音渐弱渐不闻。有的已经昏死过去,身上的肉被一片片地割掉都毫无反应。

用不了多长时间,几名俘虏就变成了一副骸骨。

森森白骨,点点肉碎,见者无不内心发毛,这些吃肉的突骑施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诡异的血腥强烈地冲击着李怀唐的视觉,场面很刺激,也很生动。这场表演,已经让所有人,包括他手下的将士都对血狼血熊骑产生了莫名的畏惧感。

不得不说莫贺达干的阴谋很成功,以后,无论是谁,和这两百人对阵的时候,恐怕都会有一层心理阴影,就如同面对大食人的地狱火一样。除非,除非亲手把他们杀掉,才可以打破这个套在心里的魔箍。

李怀唐每天都打着巡视防范大食人突围偷袭的旗号,把骑兵拉出远离军营的地方训liàn

。训liàn

的地方处于那密水三角洲的大片绿洲与沙漠交接的边缘,由于战火的原因,人迹罕至。

“跑起来,拿出吃奶的力qì

。”

李怀唐近乎无情地驱赶着已经疲惫的接近极限的将士们一遍遍地练习着骑射。

在布哈拉城下消耗殆尽的箭矢通过骨啜得到了补充,而且还多领取了不少,反正趁着混乱就多吃多要吧,突骑施人从大唐那里连骗带抢,弄到了不少武器,自己不要白不要。

短短五天的时间,每人几乎都张了上千次弓,有人甚至被迫学起李怀唐的左右开弓。

神箭手,除了天赋以外,有一样无不是必须经lì

的,那就是射它数万箭,这是通往神箭手的道路途中不可逾越的一个环节。量到一定程度,质也就会出现转变。光明三骑成立以来,大部份骑士们都达到了千箭的程度,虽然准头还谈不上,但是都已经具有骑射的形神了,假以时日,期待中的骑射作战必定能实现。

第65章 强悍的嘴边肉

新人成神,总要耐得住寂寞,忍受得了枯燥与疲惫.李怀唐没奢望他的部下能够达到血狼骑的骑射水平,也不敢想象他的部下在近身厮杀中可以超越血熊骑的悍勇无dí

。但是,他对部下将士的要求依然严格,他期待,有一天,可以和血熊骑比拼骑射,和血狼骑比拼肉搏,并且战而胜之。

无耻吗?没啥,结果才是最重yào

的。

就算如此,以目前的状态,李怀唐也觉得胜算的把握不大。

不过,机会,总是首先留给有准bèi

之人。

沙漠里的落日格外悲凉,泛黄的光线笼罩在缓行的数百骑身上,有将他们染成与沙漠共一色的打算。

一骑在黄沙中吃力地奔跑,速度不快,他带来的消息让队伍停下。

“附近有不明骑兵!”

疲惫,并没消耗掉光明部骑兵们的警惕心,将士们第一时间进入临战状态。

根据鹰骑的敌情通报分类。紧急的敌情,如发xiàn

大量的敌人就用响箭通知。这样传递信息比较快,但是本身也暴露了自己的动向。如果是少量敌人,就以手势作为传递的方式。

看来,鹰骑是发xiàn

了少量的敌骑。

李怀唐没有猜错,鹰骑的斥候发xiàn

数里外有数骑的游骑,双方隔着一片稀疏的椰枣林,平行向大营前进。很幸运,由于这片椰枣林的缘故,那数骑游骑没能发xiàn

这边的情况。

“一共有八骑。五头骆驼,十匹战马。”

视力超人的李飞鹰趴在一个沙丘上,小声地说着他的观察结果。

“奶奶的熊,啥时候,我得练出一双鹰眼来。”

李怀唐看着远处模糊的身影喃喃道。

“究竟是什么人,敢大摇大摆地在这里耀武示威。”

李怀唐急切想知dào

对方的身份,他早已手痕心痒,打羊的感觉在慢慢回到身边。

有胆大的,居然建议:“将军,把他们干掉吧。就算是突骑施人也不怕,过后咱们毁尸灭迹就神不知鬼不觉。”

“等等,是血熊骑!”飞鹰及时地发出了警告。

李怀唐不懂栗特语,却还是听懂了血熊骑这个词。

一股精神劲涌上了李怀唐头脑,闪着异样光芒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盯着远处缓缓而骑的数人,那是狼的感觉。

“干!”

李怀唐说出了所有人都听得懂的一个词。曾经的马匪们在遇到羊的时候,都说过这个词。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莫贺达干五天前恰到好处的示威,已经让自己的部众产生了一股无形的强dà

压力。要打破血狼血熊骑无dí

的魔咒,就必须亲手把它从肉体上消灭。这几个落单的强悍对手,无疑就是上天送给自己一道最好的礼物。这样的对手如果上百,那么就无需考lǜ

,可是,只有区区几个的话,还客气什么。

天与弗取,必遭天遣!

“停下!你们是什么人?口令!”

几名血狼骑张弓搭箭,警惕地示意迎面来的数十骑。

“喜洋洋!”

对面的数十骑嘴上回令,手上却毫不示弱地剑拔弩张,与五名血狼骑和四名血熊骑紧张地对峙着。

黑塔缓缓地策马从数十骑中脱离出来,一直走到对方的面前。非常礼貌地向对手致意:“我是都磨支将军的部下,刚刚狩猎归来,路遇英雄的骑士,赶紧过来致敬,你们是突骑施人的骄傲!前几天,在大营门前,我见过你们这身打扮,哈哈,你们是真zhèng

的突骑施勇士。”

口令,吻合!长相,够黑够邪恶!态度,恭敬有加!

嗯,自己人,不可能错。

傲慢的骑士冷冷地打量着一群在他们心里没有丝毫份量的所谓同伴,甚至不愿与对方多说一句,只是挥挥手,让黑塔他们闪开让道。

这正符合李怀唐之意,己方数十名骑士拥簇在他们左右,一击必杀极其方便。

在李怀唐的目光示意下,将士们都有意无意地露出随身携带的财富,在对方面前不停地吹嘘狩猎所获甚丰。

“有无妇人?”

一名粗壮的血熊骑忍不住,张口就询问,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实在超出语言形容的范畴。其余的血熊骑,血狼骑也下意识地侧耳倾听,期待着心中的期待答案。

“有,当然有,回去,我挑几个好货色给英雄们送去。”

“好,够意思!”

那个荡的笑声此起彼伏……

有了共同话题,警惕之心自然悄悄下降。渐渐地,双方在靠近,气氛变得随和,友好,如同知己相见一般。

……

“你们说吃生肉喝鲜血吗?那是我们每天都干的事,平时吃牛羊,打仗就吃人肉。”

自豪感在一名血狼骑骄傲的脸上得以体现。

“记得,送来的妇人,要嫩的,她们的肉吃起来特有嚼头。”

……

黑塔感到很恶心,换个话题分散想暴揍的欲望。

“勇士们天下无dí

,只要四处转转,什么没有?”

“嗨。我们也想,可惜没有命令,不过,我们会分到奖赏的。都怪这个老家伙,大热天够折腾的,居然装死,乘着大营人手减少,守卫懈怠,偷了马匹逃跑出来。我们是奉命来抓捕他的。”

一名血狼骑回头,指着他们中间的一个被捆绑着,爬在骆驼上的老头恶狠狠地说道。

“咦?”

等这名血狼骑回过头,他兀然看见一把弯刀闪着夕阳的光芒,劈向自己的脖子,临阵经验丰富的他,本能地缩下了脑袋,企图避开这一刀。无奈,李怀唐这一刀太快了,近距离的,毫无预兆就砍过来,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瞬间就把这名血狼骑的天灵盖给削掉。

谁也没有注意到李怀唐是什么时候顶替了黑塔的位置的,也没有人看见李怀唐是如何弯刀出鞘的,眼前闪过的只是一片红白之物。

袭击的信号已发出,光明部将士没有犹豫,第一时间拔刀攻击。

精锐就是精锐,反应相当快。剧变之下,剩下的血狼血熊骑拔出武器的速度也不慢,弯刀巨斧左右隔挡着突袭而来的利刃。

李怀唐他们明显占据了先下手为强的优势,而且人多势众,都是很无耻地群殴,数把弯刀同时招呼向一名对手,仓促之间,精锐强悍的血狼血熊骑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感谢拉茬的胡子,感谢满脸的尘土,让不修边幅的李怀唐能够低调地藏在众人当中,而不致于让血狼血熊骑们辨认出身份。毕竟,他在突骑施人当中,尤其是莫贺达干部当中,声名鹊起,许多人都认得他。作为莫贺达干的精锐亲兵,血狼血熊骑对李怀唐更是切齿之恨。

李怀唐把握时机之准,出刀之果duàn

,之快,叹为观止。第一刀砍出,成为战果的血狼骑骑士还没落马,回首第二刀准确地切向身后测的骆驼骑骑士,刀势连贯一气呵成。

“哇!”

没有用斧头格挡,格挡是徒劳,血熊骑的直觉告sù

他,进攻的一刀无论如何也挡不住。

收到攻击的血熊骑克制住自卫的本能,手中的斧头悍然脱手,甩向李怀唐,抱着的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想法。

用一腿换一命!

骆驼背上的血熊骑强悍至斯,远远超出李怀唐的意料。

一刀劈下,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时间,李怀唐就做出了反应,弯刀削掉血熊骑的一条大腿,手腕微转,刀锋向上,以最快的速度迎向势大力沉的斧头。

“哐当!”

一声金属撞击响,斧头在距离李怀唐的脑袋一个拳头的位置被格挡开,打着旋转砸向身边战马的马腿。

受到重创的血熊骑骑士来不及捂住巨大的伤口,身体失去重心,嚎叫着从另外一侧掉落骆驼。锋利的刀锋还划破了骆驼厚糙的皮肉,受惊的骆驼猛地侧窜,沉重的骆驼蹄子,毫无怜悯地踏在了踏在的血熊骑身上,本已受创的血熊骑,雪上加霜,躺在地上双手本能地抱着骆驼腿,脑袋和背部都弓离黄沙地,一股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骆驼腿很快就从他的身上离开,同时离开的,还有血熊骑的最后一丝生气,头一歪,断了气。

先手的便宜已经占完。剩下的血狼血熊骑骑士们骁勇异常,被突然袭击没有给他们带来恐惧,相反,同伴的鲜血深深地刺激了他们的血性。居于队列之后的两名血熊骑手持双斧,左磕右档,硬闯出一条通道,径直杀奔李怀唐。

能入选莫贺达干的精锐亲兵队,都是亡命之徒,经验值相当高,毒辣的眼光瞬间就判断出,李怀唐这个可怕的杀神就是他们的最高目标,只要将此人格毙,战斗就会结束。

“哐当!”

黑塔哇哇怪叫,他手中的利刃居然被磕飞。幸运的是,血熊骑骑士没有理会他,迅速拜托他的纠缠,在距离李怀唐两个马位时,两把斧头默契出手,在空中飞旋,一左一右,交叉砍向李怀唐。

“当当!”

凭借着本能,凭借着惊人的速度,李怀唐手中的弯刀再次发威,将血熊骑势在必得的绝杀破解。

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两名血熊骑的强壮身躯已经近在咫尺,两把带着呼呼风声的利斧再次一左一右,欲将李怀唐劈成三截。

“去死!”

暴喝一声,李怀唐驱马从两匹骆驼之间闪过,交错的斧头与李怀唐的身躯差之毫厘。

汗血马飘逸潇洒地穿过两名血熊骑之间的空隙,李怀唐万头低腰,趴伏马背,锋利的弯刀横亘在外,横着将右手边上的血熊骑骑士切割,一道鲜红出现在这名血熊骑的腰部,伤口之深触目惊心,颠簸在骆驼背上的血熊骑感觉到腰部传来的剧烈痛疼,一只破裂的肾脏挂在开裂的伤口外,几欲脱离他的身体。

“啊!”一声惨烈。

血熊骑的表现震撼着所有光明部将士,也包括了李怀唐。

调转骆驼的血熊骑,一刀将裸露在外的肾脏切断,龇牙咧嘴地扑向李怀唐。而他的同伴眉头不皱,甚至连脸色都没变,执着地再次攻向李怀唐。

如果胆小一点,就要被自残的血熊骑给吓死。

当自虐式骁勇遇上胆大包天,事实证明威吓的效果不大。

“死去!”

似是闪电划痕,这一次,弯刀的速度更快,划过的方位换成了脖子。失去一只肾脏的血熊骑明显速度要慢一拍,除了气势以外,对李怀唐根本就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弯刀饱饮鲜血,又自信地画圈,不迟不早地挡住另一名血熊骑的攻势……

怒吼的厮杀在激烈中进行。

数百名骑士从远处赶来增援,知dào

毫无生路的血狼血熊骑们迸发出最后的凶悍之气。

群殴,加上杀神一般的李怀唐总是一击必杀,这场小规模的战斗毫无悬念地出现一边倒的状况。剩下的血狼血熊骑,虽然与偷袭者展开了顽强的抵抗,无奈都失了先手,毕竟双手难敌四拳,优势又被郁闷地压制着无从发挥。最后,只有一名血狼骑在其余人拼死的掩护下,带伤突出了重围。

有汗血马在,李怀唐自然不会放过他,可不能让他活着逃回去,否则,自己就得亡命天涯。

关键时候,还是汗血马厉害,惊人的启动爆fā

力和飞一般的途中跑速度,足以保证让任何对手都无法逃脱它的追赶。

被追得无法脱身的血狼骑,回头就是一箭,目标是李怀唐胯下的坐骑。眼明手快的李怀唐在这名血狼骑回首的时候,就知dào

他要射箭了,感觉到危险的逼近,李怀唐人品爆fā

,左手拉了下缰绳,胯下的汗血马心灵感应般闪出了一个角度。李怀唐右手中的弯刀快速一挥,眼中如同闪电般飞来的黑影就被他准确地砍飞了。

惊讶,除了惊讶,还是惊讶。被追得狼狈不堪的血狼骑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奇怪地回过头来看追赶他的人,那还是人吗?他第一次有了害pà

的感觉。不甘心的他,再次张弓,这回,他瞄准了李怀唐。距离是如此的近,没有失收的可能……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在血狼骑士放箭前的一刻,他被迫闪了闪身子以躲避远来的利箭,就这样一个动作,却让执箭之手轻微抖了抖,羽箭偏离目标,向着李怀唐的脑袋飞过去。李怀唐闻声,一个低头堪堪躲了过去,他能感觉到那股从他脑袋上掠过的劲风,一身冷汗从他的后背冒了出来。

近了,还有几个马位,李怀唐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弯刀,酝酿着雷霆一击。血狼骑很想射出第三箭,虽然前面的两箭严重地打击了他的信心。可是,从侧后追来的胡一箭没能让他得偿所愿,准确的骑射让他只能狼狈地躲避着,根本就没机会反击。

汗血马迅速从后赶上,眨眼间就要越过逃跑的血狼骑。这名血狼骑感觉到了末日。他想最后看看,究竟杀他的人是什么模样,脑袋只偏转了一半,兀然发xiàn

自己在飞,向上飞着,视线之下,一个健壮的骑士从他地眼皮底下闪过,潇洒地挥着弯刀。接着,他也看见了自己地身躯,从他那熟悉的坐骑背上,歪歪斜斜地落马……

第66章 意外的收获

“将军威武!”

五百多名将士兴奋的吼叫声豪气干云,几天来,压抑在他们身上的无形压力,一扫而空.再强的敌人,只要遇上自己手中的弯刀,也会人头落地。

四名血熊骑和五名血狼骑如此轻易就被解决,李怀唐他们甚至不伤一兵一卒。

在护都的安排下,九具尸体被拉到更远的地方埋藏起来,打斗的痕迹也仔细作了处理。而唯一的活口,则被带到了李怀唐跟前。

“你就是安穆塔塔长老?”

李怀唐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受尽折磨的老头,通过护都向他询问。

“是的,将军。请教将军大名。”

憔悴的安穆塔塔不卑不亢。

李怀唐笑了笑,提醒他道:“我们见过的。在西曹国的时候,大军出发的前一天。长老可能忘了。”

“哦?”

安穆塔塔迟疑地在李怀唐满脸尘灰的脸上扫视,努力辨认,帮zhù

抽取记忆片段,忽然恍然大悟:“是的,我想起来了,将军为苏禄汗的圣水作了莫大的贡献。”

“呵呵。长老是何往何从?”李怀唐道。

安穆塔塔叹了一口气,道:“我老了,不想再去哪里了,只是祈望教众们得到梦想的和平,远离战争,远离血腥。可我彷徨啊。”

护都不时地向着李怀唐使眼色,李怀唐轻微地摇了摇头,拒绝了护都的建议。

“将军要杀我灭口吧。不用劳烦将军,我本来就该死了。不过,我还是希望将军能放我走,不是我怕死,我只是想进城,只有我才可以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减少我教教众的苦难,让他们的鲜血不再白流。一旦我完成我的使命,我自将头颅献给将军。”

安穆塔塔平静地述说着,宛如在讲着一个故事。那表情,落在李怀唐的眼里是那样的虔诚,没有丝毫的怀疑心思。

李怀唐紧盯着安穆塔塔的目光,杀与不杀就在他的一言之间,掌控生杀权利的感觉真好。

“我相信长老。”

李怀唐终于做出抉择。世间的很多事情都不可以常理来衡量,不将安穆塔塔灭口,或许是因为他闻到圣水有问题,却难得糊涂,也没有在苏禄汗面前戳穿,给了李怀唐一丝好感。也或许是因为他与众不同的气质和神mì

的身份。

安穆塔塔惊讶地看着李怀唐,冲着他慈祥地笑了笑,道:“将军说的是唐言吗?”

“是的。到目前为止,我只会说唐言。”李怀唐回答道。

“好吧,将军,咱们后会有期。愿光明神保佑你和你的将士。”

安穆塔塔向李怀唐行了个礼,然后接过李怀唐手中的骆驼缰,爬上骆驼缓缓离开。

“将军,就这样放他走吗?”护都着急地指着安穆塔塔道。

“放心,没事的。我有预感,和这个老头,我们还会有缘分的。”

李怀唐似笑非笑道,“好了,将士们,收拾战利品,我们也回去。”

“将军,那个老头又折回来了。”

李怀唐还没走多远,就有部下来告sù

他安穆塔塔回头来找他。

护都好奇地盯着李怀唐,那表情就好像在说:缘分这么快就来了?

“长老何事?”李怀唐笑意盈盈地迎向了安穆塔塔。

“承蒙将军的恩惠,我无以为报,只能给将军一点建议。”安穆塔塔道。

“哦?还请长老明言。”李怀唐道。

“城破时,希望将军不要进城。城里的内堡,估计还要吞噬成千上万的生命。”安穆塔塔的表情带着一丝忧虑。

李怀唐皱了皱眉头,道:“你是说……哦,谢谢长老忠告!”

安穆塔塔笑了笑,迟疑了下,道:“安穆塔塔有个不情之请,不知dào

将军肯否赐教?”

“长老请讲!”李怀唐道。

“将军是大唐人吗?将军可否赐教姓名?”

李怀唐迟疑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副迷惘的样子:“李怀唐,史国将军。大唐人么?我也不知dào

算不算。”

“史国?哦,谢李将军信任了。愿李将军事事如意。我就告辞了。”

安穆塔塔调转骆驼,慢慢地消失在远方。

第67章 军械贩子

拔焕城,有间八方客栈,名字取自东主的大名.客栈经营有方,客似云来。只是这两年来遇上了多场战争,走商的都不敢来了,生意就清淡了许多。

与大部分客栈一样,八方客栈的后间和上层是住宿的客房,其前部的底层是酒肆之地,好方便住宿客商的就食,同时也符合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商道,可谓一举两得。

八方客战正是康沙莱与他的上家,道士钟神秀约定的碰头交yì

之地。

道士钟神秀与他主人的管家王旭也是刚到两天。这天,他们在酒肆一角发牢骚,顺便等候约定的胡人下家。

“道兄可找了个好地方,条件极好,又安静。”

王旭自入住以后,时刻注意者身边的陌生人。没办法,这笔买卖必须要小心加小心。所以,他要求入住的地方必须人少偏僻。这里,非常符合他的心意。

钟神秀微微一笑,道:“还不是让突骑施人和吐蕃人给折腾的。平时,这里可不这模样。想在这里歇脚恐怕都不容易。”

“说起吐蕃人,真他奶奶的浑。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被耽误两个月。那些日子里,我可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什么岔子,头发都要愁白了。”

王旭朝门外呸了下,算是发泄对吐蕃人的怨恨。

突骑施人横扫安西四镇,收获颇丰。受到刺激鼓舞的吐蕃人终于忍不住出手,搞了个声东击西,明里重兵向九曲地区施加压力,却出奇兵偷袭河西。王旭就是被这场战争给扰乱了行程。

钟神秀也深有同感,感慨道:“可不是,为了这笔生意,我去年就来打前站了。居然遇上了突骑施人,若非我机警,恐怕也回不来了。”

“哦,有这事?”

王旭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不是这个道士多事,主上也不会派他来这荒凉的安西,还差点连小命都没了。

“算了。还是说正事吧。那个栗特人估计也遇上了和我们一样的遭遇了。也不知dào

他能不能来。”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那个栗特买主还没有现身。虽说这迟到的事情很正常,可钟神秀都苦等了一个月了。手上的货物很敏感,很扎手,长期押着这批货的风险很大。若对方再不来,就该处理掉这批货物了。否则,一旦出事,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正事?你说的那个主顾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都已经迟到了两个月了,他们居然还要迟。你说,该怎么办?怎么向主上交差?”

王旭发泄着心中的牢骚。这桩买卖若成了,自己的功劳就是摆在那里。若出了差错,自己就是顶罪掉脑袋的主。而这个臭道士,他大不了拍拍屁股云游四方,谁也找不到他。

“王兄莫要苦恼。这几天,我留意了下。如果我们愿意,随时都可以把这批货出手,我看,那吐蕃人就很有兴趣。”

钟神秀看了看周围,有意地压低声音。

“不行。主上说了,这批货不可转卖。更不可落到吐蕃人手上,万一惊动了陛下,我们都得完蛋。”王旭态度斩钉截铁。

钟神秀的心里很鄙视眼前这个高丽人,还有那个粗鄙的主上,自己也不知dào

怎么就瞎了眼,居然投靠了这么个无能的权贵。什么不可转卖,难道栗特人买了这些东西就放自家当玩具,没事就拿来自己射自己?他们还不是照转卖给一切所需yào

的买主?谁能保证这些买主一定是大食人?

他的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嘴上只能应是。

“那,突骑施人如何?”

钟神秀不死心,凭他刚刚在碎叶建立的关系,把这批货物出手给突骑施人应该是相当的容易。而且,还可卖个好价钱,至于那个康沙莱的定金,算是白赚的。

“你找死啊?突骑施人去年才来劫掠过,难道你想看着他们拿着这些显眼的武器再来?你还真想害死主上吗?”

王旭着急了,这个道士可真是个不怕天,不怕地的主。

出发前,主上就千叮咛,万嘱咐,这批特殊的货物务必不能流向吐蕃和突厥。这两民族经常与大唐发生战争,当然,主上不是担心有多少大唐将士倒在这些利器面前,而是担忧,一旦这些异族被发xiàn

拥有大唐制式的利器,陛下必然会下旨彻查。那么,到时候,事情就闹大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至于那个栗特人么,他们已经信誓旦旦地保证了只卖给大食人。虽然,保证这个东西屁都不算。但是,在高额利润的驱动下,犹豫了很久的主上还是勉强答yīng

了这笔买卖。

钟神秀正想与王旭争论,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是店小二在迎接客人入住的声音。

一阵熟悉的突厥语从门外传来,与突骑施人打过交道的钟神秀多少学会了点突厥语,他听到了那些突厥人不仅是要入住,而且还在打听着两拨栗特人,语气听起来很是关注着急的样子。

“上房五间!”随着小二高兴地吆喝的声音,十来个胡人陆续走了进来。钟神秀和王旭警惕地注视着他们,是突厥人,都商人模样打扮。可仔细一看,明显可以感觉到他们身上所散发出的一股暴戾之气,去过突骑施人领地的钟神秀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突厥精锐战士。

他们当中,有一个是例外的。那一个是栗特人,表面上,他的身份是主人,可感觉上,却恰恰相反。这一点非常的奇怪。

老成的王旭也注意到了。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王旭道:“再多等等几天看吧,反正你都等两个月了,也不差那点时间。”

钟神秀也不争辩,他点了点头,然后绕有兴趣地开始关注那伙刚进来的胡人。他有某种奇怪的感觉,那个栗特人和自己将会有某种交集,因为,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那伙胡人刚刚安顿下来,就匆匆忙忙地分批出去了,包括那个栗特人,临出门前,那个栗特人还回过头来,盯了钟神秀和王旭一眼。

果然,都不是什么善类。

突厥人刚走,门外又响起了小二欢快的迎客声。大门外,骆驼,马匹和栗特语交汇一起,显得相当的嘈杂。

“咦?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准bèi

站起来回客房的钟神秀和王旭都异口同声道,好奇的双眼齐齐地盯在了大门的入口处。

两个一脸风尘的栗特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钟神秀两人,这两栗特人的脸上立kè

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看样子,好像就是来找钟神秀的。钟神秀疑惑地看着他们,自己何曾见过他们?

钟神秀惊讶地看着一名憨厚的栗特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柄拂尘,那是他与康沙莱约定的信物。不容质疑,来人正是一年前的买主。来人,正是巴布。

康沙莱一直就在担心卖家可能会放qì

掉这笔买卖,那迫切成交的心态让康沙莱心急如焚。定金和利润还算小事,如果爽约,那些个杀人不眨眼的马匪恐怕不会放过康家的。

于是,在巴布的建议下,康沙莱就派出了两名随从跟随巴布,轻骑先赶往拔焕城联系道士钟神秀,自己随后赶来。

巴布三人昼夜赶路,一路上也遇到过危险,还牺牲了一名随从。幸好不辱使命,刚到达约定的地点,就看见了康沙莱所说的道士。

买家来了!钟神秀和王旭都松了一口气,压在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转眼白天就过去,又到黑夜。

“这次不会又是扑了个空吧,该死的栗特人。”

几个夜归的突厥人骂骂咧咧地回到八方客栈,刚进客房就忍不住爆fā

,一肚子的怨气全撒在栗特人的身上。

“那个该死的是勒克,乱出的什么馊主意,如果不是他多事,我们这会还不在撒马尔罕抢个够?那栗特小娘的味道哟,真是怀念。”

“就是,也不知dào

那个叫巴布的栗特人是否已经过去了。难道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白等?”

“是啊,奶奶的。不就是一块石头么,还吹什么天降神物。我看啊,大汗怕是被骗了。”

“小点声。这个可不要乱说。听说这个神物啊,是有神力的,只有沃教的主人才能用,大汗有了此物,必然能成昭武九国之主。”

……

突厥人不知dào

,他们的的谈话都穿过了房间木墙,落入了隔壁钟神秀的耳朵里,虽然是突厥语,有些听不懂,但是,神物和沃教他这两个词他都听的很清楚,很明白……

第68章 避祸之谋

“哈哈,好酒.”

李怀唐遥举着牛角杯豪气地邀请与他对面而坐的骨啜。

骨啜一脸的苦相,这个李怀唐还真是不客气,自己不过是说些客套话而已,他居然就厚着脸皮当真了。

几天前,李怀唐向他诉苦的一幕,历历在目:

“骨啜,我从乞史城出发的时候,为了赶时间,可是什么辎重都没带,你那个父汗着实小心眼,也不发粮饷,就那点奖赏,到现在也只兑现了一半,早就被将士们填进肚子里了。现在我可是缺衣少食啊。实在不行的话,我就打着你的旗号到处讨要去。”

李怀唐摆出了一副厚颜无耻的态度。

骨啜是知dào

的,那奖赏虽然少了一半,可好歹也有五十头牛和一千五百只羊。足够他五百来人吃上大半个月的了,怎么还哭饿呢?要知dào

,其它联军那才叫窘迫。

嘿嘿笑着的骨啜也生怕李怀唐坏了他的名声,在他就要接手某个部落前,明偷暗抢的坏了他的好事,就假装大方道:“将军,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有我骨啜一天,怎么会让你吃亏呢。如果不嫌弃小弟我这里简陋的话,将军的部下大可以到我这里来就食。”

结果,就因为这句话,自己的部众每天都口瞪目呆地看着一群饿鬼来与他们抢食。五天了,骨啜的部众痛苦地发xiàn

自己没有一天是饱餐过一顿的,就连坐骑都受到了吃大户的伤害,几乎都掉了骠,忍无可忍的部众纷纷向骨啜提出了抗议。

骨啜很无奈的,唯有勤快地来往于中军大营和驻地之间,到处讨要牛羊和粮草。

今天的太阳刚落,李怀唐又带人来了,非常的准时。

骨啜打着哈哈,应付着李怀唐的好胃口。心里却不停地琢磨着,怎样才可以送走这个饿鬼。毕竟,自己也没能够去狩猎,像他这个吃法,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李怀唐毫不怀疑,如果再吃得狠一点的话,这个骨啜保不准就要哭出来。见好就收吧,拿着一条羊腿的手终于放下。

道:“骨啜若不欢迎,那就算了。大不了,这条羊腿我送还给你。”

“啊哟,哪的话,哪能不欢迎将军呢。只是,只是,那个,”

骨啜讪笑着。

“行了,你什么情况我清楚的很,是不是也穷得没吃的了?”

李怀唐一边说,又一边撕咬着手中的羊腿,“嗯,味道不错,好吃。我说,骨啜,你干啥不下点香料,那样肉味就更鲜美了。和你父亲一样,忒小气。”

“啊!?”骨啜无言以对。

“将军,能否想想办法,这样下去,我们迟早得饿肚子。”

骨啜放下了手中的牛角杯,鼓起勇气,向李怀唐提出了抗议。

李怀唐觉得好笑,这个骨啜,居然耍起了心眼,变着法子说他养不起我了,想赶我走呢。没门!

“嗯,办法啊,当然有。那个,那个我不是还有一半的奖赏没有兑现么,我吃亏点,都送给你。我再顺便在你这多吃几天,你还赚了。再说了,在乞史城,你和你的人也吃了不少我的粮食?”

李怀唐毫不含糊地宣bù

了骨啜的抗议无效。

骨啜彻底无言。知dào

他无耻,就是不知dào

他这么无耻。

“骨啜啊,我也不白吃你的粮食。”李怀唐打着饱嗝,顿了顿,道:“这布哈拉也撑不了几天了。我出发前,储君斯谨提告sù

过我,这个布哈拉啊,最坚固的是城内的石堡。可别怪我没告sù

你,这个城,先进去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是说,到时候,有人会使坏心眼?”骨啜开始浮想翩翩。

李怀唐翻了个白眼,道:“就你和我这几百人,还不够给他们垫底的。眼红你手中的财富的人多的是,你可猜不到谁会借刀杀人啊。”

“那,那怎么办?”

“骨啜啊,你看,我们是否可以请个游骑城外的任务,防止大食人突围。等他们完事了,我们再进城。再说,那些残废了的部族,不都是你的资本么?”李怀唐提出了建议。

“对啊。我的资本。”

提起部族,骨啜很兴奋,他还担心大食人太过弱小,无法成全自己的愿望。

“那个石堡,将军可肯定是真的?”

“废话,斯谨提几乎年年都来这里见长老的,这里什么情况他还不知dào

?”

李怀唐有点不耐烦,这个骨啜疑心太重。

“好,那我向父汗请任务去。”

骨啜很尴尬,干脆就提高了声音掩饰这一切。

“不知骨啜打算怎么个请法?”

“将军不是说借口防止大食人突围么?”

骨啜疑惑地望着李怀唐。

“如果你这样请任务的话,谁都会以为你被那地狱火吓破了胆,有怯战的嫌疑。在苏禄汗面前,你就得完蛋。你得这样……”

李怀唐压低了声音把计划告sù

骨啜。

李怀唐的担心是正确的。被大食人一把火烧得胆气尽丧的突骑施人,从上至下,就算大食人打开城门发出邀请,就算城里的财宝向他们挥手,任谁都不愿意再自动请缨首战用我了。

请求在城外游弋的任务,在地狱火发生之前是高风亮节,是傻瓜笨蛋,在地狱火之后就是懦夫怯战了。苏禄汗绝不会让任何人如愿的,因为,这是打击士气的行为,不砍脑袋就不错了。

骨啜想了会,又问李怀唐:“将军真的确定布哈拉这几天会被攻破?”

李怀唐神mì

地笑了笑:“要不咱们赌五千头羊?”

“我们不是盟友吗?将军知dào

的,我一向都非常相信的将军的,只要此次如我所愿,我送五千头羊给将军又如何?”

骨啜的笑意很那个荡。

“好,一言为定!为了同盟,干杯!”

一大早的,突骑施大营里热闹了起来,一扫数日前失败的阴霾。

部分出去狩猎的骑士赶着战利品回来了,留守的将士,无不瞪着赤红的眼睛羡慕着,妒忌着。

骨啜,也瞪着鼓鼓的眼睛,跑进了苏禄汗的大帐。

“大汗。那个,我的粮食又快没了。”骨啜装着一副老实的样子。

果然,阙伊难如发难了,“我记得,骨啜前天才来讨过的吧。你的部下有那么多人吗?”

“哼!我堂堂骨啜,伟大苏禄汗的儿子。还用讨吗?”骨啜按照李怀唐的说辞反击了。骨啜的内心吃惊,这个李怀唐怎么知dào

阙伊难如怎么说的,难道他们也是同盟?

苏禄汗稍感意wài

,这个儿子的辞锋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一直没看出来啊。刚刚给了他个爵位,顿时就有了可喜的长进,不错啊!安穆塔塔逃跑给他带来的沮丧心情终于有点好转。

阙伊难如一窒,习惯地张口准bèi

反击,却不知dào

该说什么,真是卑鄙,用苏禄汗这顶帽子来压自己。

吃瘪了。帐内所有的人都乐看其成。

“大汗,我突骑施勇士向来以战刀下的战利品为荣。请大汗恩准骨啜去争取自己的荣光!”骨啜义正词严。

“好,不愧是我苏禄汗的儿子。准了!”

苏禄汗感到很欣慰,这个儿子的表现没有给他丢脸。“不过,可以给你狩猎的可不多了,你可要想好。”

“骨啜绝不会辜负苏禄汗的期望。”

骨啜很兴奋,内心在喊道,成了,居然就成了。

莫贺达干站出来,打断了骨啜的兴奋:“苏禄汗,这个,大战在即,恐怕不宜再出去狩猎了吧。”

苏禄汗笑着摆了摆手,道:“不碍事,骨啜不就才数百来人吗,打布哈拉还会缺那点人吗?”

莫贺达干悻悻地退下去。昨天派出去的勇士,有九名失踪没有回来。早上派人出去搜寻了,还没有结果,莫贺达干讨厌地看着骨啜,骨啜的得yì

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切都让李怀唐给算准了。就不知dào

布哈拉是否这几天会被攻破,还有,城里的那个石堡真的会吞噬很多人命吗?骨啜从大帐里出来的时候,不断地向自己提问着。疑云笼罩在了他的头上,嗯,管他呢,反正有好事也轮不到自己的,还是远离那地狱火为妙。

第69章 郁闷

布哈拉城.

一名苍老的老人站在沃教神祠前,他就是沃教的三大长老之一,安穆塔塔。经过一个神mì

的地下通道,安穆塔塔进入了布哈拉。

大食人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城头上,城内的戒严反而不像开始那样严密了,一场大胜,让所有的人都懈怠了下来。

在安穆塔塔的前面,陆续有人围过来。

“啊?是长老,是安穆塔塔。”许多人发出了惊讶声。

“战争,已经让许多人失去了亲人,失去了一切。这场战争,不属于我们,是他们强加于我们的身上的,让它结束吧。只有结束这场可怕的战争,我们才会得以解脱……”

安穆塔塔发出了他生命以来最洪亮的声音……

正午时分,突骑施斥候突然发xiàn

,布哈拉的好几座城门都被打开了,许多栗特人涌了出来。当苏禄汗得知这个消息,赶到城门前观察的时候,城门依然是洞开的。而城头上,也没有了人影。要不是涌出来的栗特人还在四散逃命,苏禄汗还以为是做梦,布哈拉则是梦里的一座空城。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阙伊难如也糊涂了。

“难道又是大食人的阴谋?想欺骗我们进去,再放地狱火。”

有人还心有余悸,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提出了阴谋论。

“放屁!派几个勇士进去看看不就知dào

了。”

听到地狱火,苏禄汗感觉像心里被放进了一只卷缩着的刺猬。无名怒火从他的心头升起。

几个怀着悲壮和必死之心的突骑施斥候从布哈拉打开的城门进去了,在众人焦急的期待眼光中,几个突骑施斥候又安然无恙地从城里出来,马背上,还带着几个俘虏。

所谓的俘虏不过是慌乱的布哈拉居民。从这个脸无血色的居民口中,苏禄汗知dào

,布哈拉已经匍匐在他的脚下了。

安穆塔塔号召布哈拉的教众造反了,乘着大食人都在城头上,纷纷打开了所有的能打开的城门。看见局势已经不可挽回,大食将军下令所有穆斯林收缩,撤回了城内的石堡。据说,石堡内,有两千余名守军,还有数百人从西门逃跑了,大概是想退回木鹿吧。

“大汗经受得起光明善神考验,自有善神庇护,这也足以证明了大汗光明使者的身份名副其实。”

阙伊难如不失时机地开始了他的马屁大业。

众将都向苏禄汗投去了佩服的眼光。唯有莫贺达干例外,他郁闷…

“对,对极了。进城!”

苏禄汗意气风发,欣然接受了阙伊难如的恭维。

随着一声令下,数百名先锋迫不及待地风驰电掣进了城门。

越来越多的突骑施联军进入了布哈拉,这些心灵受到过严重创伤的骄兵悍将无不将怒火发泄在布哈拉的贵族富商身上。实jì

上,这些人的财产也早被大食人剥夺的差不多,都转移回了木鹿。

没有多少收获的突骑施人开始发狂。劫掠,蔓延到了普通居民的身上,很快就没有人可以控zhì

的了他们,劫掠,放火,杀人,还有**到处上演着。

“该死的大食人,搜刮得还真是干净!”

得到部下寥寥无几的收获回报,苏禄汗悻悻地道。

“会不会是大食人把财宝都运进了内堡?”有人想出了馊主意。

“把内堡中的大食人给我揪出来,我让他们好kàn

。”

苏禄汗拔出了弯刀,怒气冲天。

布哈拉内堡的坚固,诚如安穆塔塔所说那样,在攻破它之前,至少要付出数千人的代价。

突骑施人的第一波攻击由拔汗那的步兵担任。结果,在抱着必死之心的穆斯林们面前,拔汗那士兵的鲜血染红了内堡的墙面。

第二波攻击由其它各国的联军步兵发动,却比第一次还要糟糕,丢下数百具尸体之后,联军就急哄哄地后撤了。气得苏禄汗差点要拔刀杀人泄愤。

第三波攻击,被寄予重望的伊捺步军也没有能够突进内堡。数百人的伤亡让伊捺顿足捶胸。没有油水的布哈拉已经让他非常的郁闷了,再毫无意义的付出能不让他痛心?

最后,迫不得已,苏禄汗只好命令突骑施本部发动进攻。突骑施人的精准射箭,让那些强硬的穆斯林分子死伤惨重,可突骑施人也没讨好,双方各死伤数百人后,第四**防战才在夜幕降临前罢休。

进城的时候,莫贺达干,还有许多人都毫不掩饰地在嘲笑着骨啜的愚蠢。可此时,他们都羡慕死骨啜了。

没有预想中的丰厚收获,而内堡的坚固和守军的决心,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意料,要攻克这个堡垒,还不知dào

要填上多少人的性命。

第70章 守株待兔

这里是单调的世界.映入眼帘的尽是广袤无垠,起伏连绵的沙丘,在阳光的照射下,默默地散发着灼热的黄色,一片死寂,毫无生息。

被烈日常年炙烤着的沙砾,散发着干热的气息,贴近地面的空气也感觉到了厌恶,纷纷欲逃,摇曳着婀娜的身躯,缓缓上窜,远处的景观模糊朦胧,恍若是异界在人世间的投射,又恍惚梦中出现过的片段,那么飘渺虚幻,让人捉摸不定,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任何人,若是置身其中必然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宛如那无数不起眼砂砾一般,困在这连绵不知哪里才是尽头的沙丘中,永远也无法逃离。

一条大道,就从这片浩瀚的沙漠中穿过,大道的两头分别向南北延展着。南起呼罗珊的木鹿,北达布哈拉。

沙漠深处,有星点的翠绿色分布在这条大道的附近,在浓重的死亡气息当中,展示着顽强的生命力。昨夜,有上千的不速之客来到这里,让这里出现了久违的热闹。

沙漠中珍贵的水源,让那些不速之客在短暂的喧闹之后,又迅速回复到了沉寂,纷纷安静地牵着马匹,趴伏在沙丘上,释fàng

着身上的疲劳。

相对于宽广的大漠,那上千人马是那么的渺小。可大漠却丝毫不介yì

,只是默默地陪同着它的客人,在夜色中,感受着时光慢慢的流逝,直到又一个白天的到来……

“这个鸟地方,除了沙子还是沙子。还说狩猎,我看是被烈日狩猎还差不多。”

黑塔站在一个沙丘前,用刀和沙丘上的沙子较着劲。

护都在他附近坐着,喝着水。黑塔的埋怨一字不漏地钻进他的耳朵里,似与心中所想有共鸣,却忍住附和,侧头看向远处和骨啜在一起的李怀唐,道:“将军自有将军的安排,跟着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吃过亏?”

“可是,你说,我们为什么不到东面去,西面去,那里的绿洲密集,就偏偏来南面,这里除了沙漠还是沙漠。鸟影都不多见一个。”

黑塔憋不住内心的郁闷,发起了牢骚。

“这里附近的绿洲,早被突骑施人光顾过了。除了尸体,你认为他们还会留下点什么东西给你?”

护都开始和黑塔顶杠。虽说护都归顺李怀唐的时间要比黑塔迟,可护都的忠心丝毫不比黑塔少。

护都永远都感恩李怀唐,如果不是李怀唐,他护都依然还是一无名小卒,浑浑噩噩地得过且过,也不会有他现在的妻子乌丝,更不用说那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人生目标:跟着李怀唐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黑塔的脸涨红,由于脸色向来都是黑的,所以看起来,犹如猪肝色般难看。黑塔也知dào

护都说得没错,可他的心里就是有点不爽快,以往哪次出征不是满载而归的,就这次觉得有点窝囊。

“那个骨啜,越看他就越不顺眼。一定是他鼓动将军到这里来的。”

无处放火的黑塔将怒火转移到了骨啜身上。

“快别说了。将军过来了,让将军听见你的废话,说不准就把你那个白嫩嫩的波斯娘子给罚没了,然后奖赏给我护都,嘿嘿……”

护都抹了抹嘴巴,露出了一副很那个荡的笑容。

黑塔赶紧地闭上嘴巴,示威地向护都摆出了一个拳头。

“护都,看你那笑的,啧啧,我都想踢你了。”

李怀唐飞马过来,轻巧地从马背上落了下来,站在他俩面前。

“将军!”护都和黑塔同时叫了出来。

“鹰骑的斥候还没来消息?”

李怀唐一直都坚持把军队拉到布哈拉之南呆着,一来,可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等那别有用心的人开始惦记自己的时候,无从找起,自己只要等到斥候带回消息证实布哈拉无战事了,再悠哉游哉地赶回去。二来呢,布哈拉一旦城破,漏网之鱼肯定会逃回木鹿的,自己就在这半道上守株待兔,以逸待劳打他个伏击。

可是,他们出来的时候,布哈拉还没被攻破,也看不出有被攻破的任何迹象,更别遑论布哈拉城里的那个什么杯弓蛇影的内堡了。所以,黑塔无法理解。不止是黑塔,骨啜也和他一样的感受。

“今天还没有回报。这里有距离布哈拉有点远,估计回来的没那么快。”

护都看着背面的方向道。

“怎么样?将士们习惯这里不?”李怀唐环顾了一下他的部众。

“还好,附近就这里有水源,再呆几天问题都不大。如果有溃军过来,我们必定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护都指着沙丘的背后道。

李怀唐把他的还有骨啜的部众都埋伏在了这连续起伏几个沙丘之后,溃军如果要回木鹿,就要从沙丘之前经过。

“是吗?”

李怀唐严肃地板起了脸,看着周围的将士,除了护都,其余一个个的脸上都写有幽怨之色。“护都,你也别想转移我的注意力。这些狼崽子,是不是都不满yì

?我不管你们满不满yì

,都得给我好好呆在这里歇着。违令者,军法从事。”

至少有大半的人是听不懂李怀唐所说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从李怀唐的脸色和语气上领悟到他们将军的怒气。

黑塔更是羞愧,论资格他是最老的,最沉不住气的也是他。他还真生怕李怀唐生气起来,就把赏给他的那个漂亮波斯舞娘给收回去,那他可舍不得。

一反之前的态度,黑塔带头用唐言应声道:“是,遵将军令!”

光明部将士上下,无不积极地学习唐言,黑塔首当其中。据说,会说唐言的优先按战功奖赏女人。这个传说中的激励政策,比任何说法都管用。

“将军,有情况!”

一直趴在地上的李飞鹰用直接用唐言向李怀唐示警。

李飞鹰有一绝招,只要他趴下去将耳朵贴在地上倾听,上百人的骑兵在数十里外的策马震动声是逃不过他的感觉的。

护都赶紧靠了过来,他知dào

,飞鹰可就那么两刷子,复杂的唐言他可表达不出来。

“三十里开外,五百骑左右,中速。”

飞鹰仔细地听着,一字一字地说了出来。

李怀唐皱了皱眉头,奇怪,怎么鹰骑的斥候没有消息?

“准bèi

作战!护都去通知骨啜按计划行事。”李怀唐果duàn

下令。

“咦?有游骑快速朝我们过来!”飞鹰又及时地发出预警。

“是鹰骑的斥候!”沙丘上,李怀唐看到了滚滚而来的两骑。很快,一名骑士就跑了过来,爬上沙丘,气喘吁吁道:“将,将军。有,有敌情!”

原来,昨天,从布哈拉西城门溃逃的几百大食军,出城后,绕道毕国,避开城外所有的游骑,再南下。本来,鹰骑的斥候就不多,大部分都集中在了布哈拉城的附近探听消息。对于这支绕道过来的逃军,都疏忽了。当逃军绕回了南面道路上的时候,才被游动的斥候发xiàn

,于是就赶紧来向李怀唐报gào



“大概五百骑左右,三百战马,两百骆驼,骆驼都背负货物。”

斥候详细地将敌情汇报。

羊,果然有,终于来了。

第71章 狼狈分赃

羊来的消息传到了骨啜的耳朵里,尽管将信将疑,可骨啜还是宁愿相信.他的部下想法就简单多,被压制久矣,今天终于可以尽兴地做一头真zhèng

的狼了,狼性的血液在沸腾,摩拳擦掌,兴奋莫名。

三十里的距离,中速行军的骑军不用一个时辰就可以跑到。

滚滚沙尘组成的黑点出现在大道北面的尽头,从地面上升的热Lang,扭曲着视线中的影像。越来越多的黑点出现,影像也越来越清晰。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来敌的一袭白色衣袍,在热辣的阳光照耀下,特别的刺眼。骆驼背上的货物,在伏军的眼里是如此的有沉重感。

千余联军兴奋而紧张地握着手中的武器,只等号角声响起。

“呜――呜”

期待中的牛角向天空发出了沉闷的呼唤。

数百匹战马突然跃上沙丘之顶,居高临下出现在大食溃军的左侧。

“杀!”

还没从愣神和恐惧中反应过来的大食溃军听到了声势浩大的喊声,犹如地狱中传来的催魂音。

数百匹战马带着凶悍的骑士从沙丘上往下冲,闪着耀眼光亮的弯刀高高举起,下一刻,就要砍向敌人的脖子。

不知dào

伏兵有多少人,无穷无尽的骑士从沙丘之后鱼贯而出,气势汹汹地对沙丘之下的敌人发动进攻。

大食溃军已经是惊弓之鸟,哪里还有一丝的战斗欲望,只要前路没被堵死,就不会鼓起勇气去进行抵抗。从恐惧中恢复过来的大食逃军,纷纷拼命用刀背拍打着胯下的战马,希望慢一步的袍泽能给自己抵挡一会,好为自己争取到逃命的时间。

李怀唐骑着汗血马,一马当先,首先接敌。

一名大食骑士恐惧地发xiàn

,一骑闪电般地突到他的眼前,高举的弯刀势大力沉地朝着自己的脸门砍了下来。

由于李怀唐选择了从敌人的左侧发动进攻,所以大多数习惯右手拿刀的敌人,都来不及将武器调整过来。

面对着李怀唐砍下的锋利弯刀,大食骑士本能地举起左手抵挡。

砍瓜切菜!从敌骑空隙中穿过的李怀唐想吼出这种快感。

鲜血,溅满了李怀唐的衣袍。

一个冲击,就把三百来骑大食逃军给冲的七零八落,近百名大食军毫无抵抗地被屠杀。幸存下来的大食军疯狂地冲出包围,一门心思要远离这个死亡陷井,越远越好。

一场追亡逐北的游戏在大漠黄沙上上演,李怀唐信奉,宜将剩勇追穷寇。

大食士兵的头颅深深地吸引着光明部骑兵,而大食人遗弃的财物则深深地吸引着骨啜和他的部下。

无须命令,骨啜的部众却勒马停步,不约而同地涌向那两百头驮着财物的骆驼,贪婪的眼光从他们的双眸里迸发出来。

随着一个大袋子被锋利的弯刀划破,大把的银币“哗啦”地掉了地上,落在炽热的砂砾上,闪耀着金钱特有诱人的光芒,刺激着呼吸开始加重的突骑施人。

“我的,这是我的!”

疯狂,让某人失去了理智,突然就扑上前,跪在了砂砾上,大把地把钱币塞入怀里。

骨啜无奈地看着部下的表演,很是生气,这个时候,他发xiàn

,居然无法控zhì

部下了,发出的命令根本就无人理会和执行。

这两百头骆驼背上的财富,是大食人在布哈拉城搜刮的最后一批。突骑施人来的太快了,这批当时将要运往木鹿的财富就被挡在了城里。直到城破后,大食人发xiàn

突骑施大军的包围非常的松散,就决定安排三百骑带着这批财宝冒险突围。不料,还是无法逃脱被劫掠的命运。

对于从布哈拉逃出来的溃军,一开始,李怀唐就没有围歼的的打算。因为也没办法预先知dào

究竟有多少溃军,再说,兔子急了也咬人。从兵法运用上,护都也赞同李怀唐的击溃战。

事实也如此,大食军的战斗力是不容忽视的。今天李怀唐不过是因为占据了所有的有利条件,而大食军本身就军心不稳,战斗力无从发挥。此消彼涨,李怀唐才轻易地取得大胜。

追击战,对主动方最有利。这也是李怀唐计划中的实战训liàn

,以战代练。

相比之下,李怀唐认为低代价的实战经验远比那两百骆驼的财富矜贵,况且李怀唐相信到嘴的肥肉始终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李怀唐一眼都没瞧被大食人遗弃的财务,而是果duàn

地指挥着部下,不松不紧地贴上了大食溃军。逮住机会就呼喝着上前把对方分割,让他们落单,然后再一刀。没有机会就笨拙地在后面射出手中的弓箭,凭借着运气给大食人放点血。

胡一箭兴奋地策着战马,面前地大食人在他地眼里,已经幻化成了猎物,双眼每锁定一个目标,就沉稳地张弓瞄准着,感觉一到,就放出压在绷紧的弓弦上的利箭,然后又搜索着下一个目标,结果他根本就不用看,他对自己的感觉充满了信心。

不止胡一箭,所有地光明骑兵都显得非常地兴奋,在他们看来,这场追击战仿佛就是一出游戏。

李怀唐一直追到了乌浒水北岸附近才吹号收兵。

追击的过程中,消灭了一百五十多名大食溃兵,也俘获了同等数量的战马,都是上等的大食马。还从死去的溃兵身上剥下了一百多件锁子甲,让李怀唐感到遗憾的是,没有发xiàn

大马士革弯刀。

“将军,骨啜那混蛋跑了,带着我们的财宝跑了!”

李怀唐作战的时候,习惯将斥候分散在四周的数十里处,以及时获取敌情好作出相应的对策决定。

刚刚伏击过的战场上,一片狼籍。沙砾上,只留下了尸体,人的,还有马的,战死的大食人身上的锁子甲已经被剥走,人头也被砍走,那两百头骆驼也消失了。

所有的将士都义愤填膺。

“追!”李怀唐狠狠地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带着大批财物的骨啜还没走出多远,轻装追赶的李怀唐就赶上来了。

“骨啜,你可走的真快啊。看你累的,要不要我帮忙?”

不费什么劲,李怀唐就出现在骨啜的面前。

骨啜确实是想溜之大吉的,把收获的财宝和马匹骆驼给独吞了,可是部下的哄闹让他无法快速收拾,耽误了不少时间。

“哦,将军啊,我这,这不是想先走一步吗?那里不太平,安全第一。”

骨啜胡乱地找着不是借口的借口。

李怀唐麾下的将士在黑塔的指挥下,无不愤nù

地拉开了阵势,一旦将军下令,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解决这些曾经的手下败将。

命运的安排真是奇妙,在二十来天前,光明三骑还和这些突骑施人你死我活地血战着。当时,光明三骑还很明显的不如骨啜的这些部下。时至今日,骨啜忽然发xiàn

,无论是在斗志上,还是气势上,自己的人都不如对手了,至于战斗技巧,刚才光明三骑的表现已经很好地证明了他们的实力。一旦撕破脸皮开战,自己输面较大。毕竟,保财的不如抢财的狠。

骨啜眼珠一转,笑容灿烂,若无其事道:“这些财宝,都是将军的功劳。骨啜厚颜了,请将军看在刚刚的合zuò

分上,咱们五五分,不知将军应否?”

“那当然没有问题,我们本来就是这么说好的嘛。”李怀唐笑容可掬。“不过,那个,”

骨啜本来一听李怀唐答yīng

了,已松一口气,忽闻“不过”,内心开始打鼓。不会是想变卦吧,我骨啜也可不是羔羊一只,羊急了也会咬人。

“将军想反悔?”骨啜的脸色开始变了。

李怀唐毫不在意骨啜的语气,顿了下,道:“不过,如果骨啜喜欢这些财宝的话,我可以把我的那份奉让给你。”

“什么?”骨啜怀疑是不是他的耳朵有问题了。

“没错,是奉让给你。不过,”李怀唐又来一个语气转折。

骨啜连忙道:“不过什么?骨啜只要可以办到,定不推托。”

为了那一半的财富,骨啜的智慧被欲望给掩埋了。

“财宝全部归你。战马,骆驼和锁子甲归我。另外,我还需yào

唐制箭矢五万,牛五百,羊五千。”

李怀唐毫不客气地开价。

“这?”骨啜有点为难,羊只,战马和骆驼,还有锁子甲给李怀唐也没有问题,回去以后,那半数的财宝可以换取更多的装备物资。那些部落抢来的牛羊多的都成灾了,用金银和他们换牛羊那是给他们减轻负担,他们恐怕做梦都会笑醒。至于那五万箭矢,就有点难度了。

胡族,向来只用弯刀讨生活,让他们生产,特别是需yào

复杂工艺的东西就勉为其难了。一支精良的羽箭,其箭杆必须是笔直的,单是这个工艺就可以让突骑施人抓狂。可以想象,如果让倭国的相扑肉虫去跳芭蕾是什么情景:没有最雷,只有更雷!

大唐制的箭矢都是精良的军品,苏禄汗答yīng

了大唐的要求对付大食人,才换来了为数不多的战争物资,其中,箭矢也不不过才三十万,去年还从安西抢过一些。可是,相对于众多的骑士,箭矢还是不够用。苏禄汗控zhì

这个东西很严格。

“其它的没问题,可是,这唐制箭矢,两万,如何?”骨啜还价。

“至少四万,否则免谈。”李怀唐退让一步。

……

最后,双方以三万五成交。

就算是三万五千支羽箭,骨啜还得绞尽脑汁才能弄到手。不过,看在那如山的财宝面前,也值了。

这笔交yì

,李怀唐看起来吃亏。其实,李怀唐知dào

,这些财宝只会给自己添麻烦。突骑施大营就是狼窟,被饿狼群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在这里,为了这些东西丢掉性命可不值得。这些麻烦干脆就转让给骨啜,顺便再从他身上弄点自己所需的东西,一举多得,嗯,是名副其实的双赢,至于谁是受害者,李怀唐不关心。

作为五百多人的将军,李怀唐得考lǜ

的更多更远。布哈拉已经被攻陷,共同的敌人一下子就消失,那么,原本被掩盖的各种矛盾就要显露出来。比如自己和莫贺达干的矛盾,直接来说,是和突骑施人的矛盾,毕竟,血债摆在了那里,记仇的苏禄汗是难免要找自己的麻烦的。

未雨绸缪总是不错的。坐骑,兵器和粮食都得准bèi

好,而对行动和军心影响很大的财货则不能携带,哪怕只有一点点。

骨啜也并不一无是处,至少他就说的很有道理,安全第一。一路上,李怀唐不断地向着将士们灌输着这条原则,财富再多,也需yào

有命来享用!

尽管没有分配到战果,尽管眼红,但是光明部的将士们都没有异意,或许是不敢,或许是觉悟高,总之,李怀唐的权威在光明部得到了很好的反映。

第72章 阴谋与运气

人生充满着无数个小意wài

,如果不是鬼使神差地将安穆塔塔救下,又鬼使神差地绕过他的性命,李怀唐恐怕就无法躲过这场灾难.

在高大坚固的布哈拉内堡前,尸骸遍地,血流飘镐,惨不忍睹。

惨败,似乎是预料中事,在伊捺的脸上,却看不出悲伤,看不出焦急,反而是镇定自若。叫苦的是那些扈从军首领和小部落首领,他们的眼前,吊着十数名身份与他们同等的将领首级,罪名是作战不力。狰狞恐怖的头颅还不停地滴着鲜血,似乎在预示着某些人的将来。

“先生的智谋果然高超,这些群龙无首的士兵都将归入我们的麾下,伊捺佩服!”

被拍马屁的感觉似乎很好,苏禄汗帐下第一谋臣甘之如饴,微笑着颔首:“都是为大汗出力,何分彼此。再说,此不过小伎俩而已,可惜啊,可惜的是,那史国人不知dào

走了什么好运,居然刀枪不入,油盐不进。”

“呵呵,有先生在,他们终究要难逃一劫。”

说起史国人,伊捺也砰然心动,一人双马的史国轻骑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吞下去,实力将大涨。

“哼!说得是,咱们放眼看看,究竟是他的运气好,还是我的智谋强。”

阙伊难如相当期待,李怀唐的首级对他的诱惑力越来越大。

“报!”

一名游骑出现在阙伊难如的跟前,他是被派出搜寻骨啜以及李怀唐一行的斥候队首领。

“还没找到?不可能,究竟躲在哪?”

惊讶充满了阙伊难如的疑问。

不对!

那个骨啜怎么偏偏那个时候要去狩猎,他完全可以要求苏禄汗分一杯羹给他啊,那个时候,布哈拉的周围都被抢的没有再值得抢的价值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嘶!”阙伊难如忽然想到了什么,深深地吸口气。

难道,这个史国将军可以通神?已经预测到什么时候破城,进城后,要面对着这样的局面,而提前做好了布局?不,不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实在是太可怕了。

阙伊难如阴沉的脸有一股狠绝之色,除掉李怀唐的决心更加地坚定了。

布哈拉以南,一片黄沙的世界里,上千骑在优哉游哉看风景。

“哈――憩!”李怀唐打了一个甜蜜的喷嚏,心痒痒地看向东面,乞史城的方向,“小娘又在想我了?”

“报!”又有斥候回来了。

“抓到了一名可疑的传令兵。”

斥候神mì

地指了指身后被绑着横放马背上的一个人道。

“什么情况?”李怀唐关切地问道。

“他说是给骨啜和我们来传苏禄汗令的,却又无信物。我怀疑他有问题,所以就趁他不注意,打昏了他,绑回来让将军审问。”

护都在旁边同步通译着。

“嗯,让人警戒着,别让那个骨啜靠近,这事不能让他知dào

。”

李怀唐警惕地回过头去,张望着骨啜那边的情况。

在黑塔剐刑的威胁下,阙伊难如的传令兵只挨了第一刀,就老老实实地说出了一切。虽然,他所知不多,但是,从他嘴里泄漏出来的信息完全足够李怀唐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阙伊难如很有心,四出安排传令兵来骗自己回去。恐怕回去之后,就得被迫去进攻那个吞噬性命的内堡吧,违令者斩的把戏随便都能想得到。

“先人你个板板!莫贺达干还没找我们麻烦呢,那个阴里怪气的阙伊难如怎么就先和我们过不去了?好狠毒的东西。”

护都涨红着脸,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状。

护都的内心更加地佩服他的将军了,一个字,神!至于黑塔,他早就习以为常,他的将军本来就是光明善神的使者。

“怎样?护都,我早说过我们的将军是神的使者吧,这回该相信了吧?想当初…”

黑塔得yì

地吹了起来。

“呸!也不知dào

今天是谁在发将军的牢骚,别以为你的脸黑,就可以无耻。”

护都反击兼打击着得yì

的黑塔。

“好了,都别闹。护都,这个家伙,”李怀唐用眼神示意护都杀人灭口。“埋好了,别泄漏了风声。”

“遵命!请将军放心。”护都嘿嘿地笑起来。

笑声,让那个受伤倒地的传令兵打了一个冷颤,心里开始发毛……

此时布哈拉内堡的守军,正面临着最后的荣光。

“前进,后退者死!”

伊捺杀气腾腾地持刀站在联军进攻将士的身后督战着,被他下令砍掉脑袋的头颅已经达到数十颗,不管是胆怯避战的,还是犹豫不决的,只要伊捺觉得接口合适,就无情斩杀。

一支数万人的杂兵,逐渐掌握在伊捺的手中。杂兵还是绵羊,只有经lì

过血战,才能长出狼牙。

进攻的联军士兵被驱赶着缓缓地靠近内堡,手中举着的盾排丝毫不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内堡上投射下来的短矛,居高临下,很轻易地就把头顶上的唯一保护给穿透。运气好的话,只是失去一面盾排,运气差的话,就整个人被钉在地面上,痛苦的哀嚎着,直到身后的袍泽把自己给践踏而亡。

内堡上的穆斯林士兵冒着从城下密集射来的箭雨,投出手中的短矛,许多人再也没有第二次投矛的机会,迎面而来利箭,不时地把从堡垒上露出身体的守军射倒。

经过两天的激战,内堡中的穆斯林守军虽然拼死抵抗,但是,毕竟人数处于劣势,再者,守军赖以威胁突骑施联军的短矛也即将告磬。死伤惨重的守军在联军不停的攻击下,终于被攻破了防线。

攻守双方在内堡中展开激烈的争夺,到了这个时候,人多势众的联军明显占据了优势,一个个穆斯林将士同时面对着数个敌人,毫无胆怯地英勇奋战着,直到筋疲力尽,或者鲜血流尽。

就在联军就要发出胜利欢呼声的之时,十多桶神mì

的黑火油被最后十几名穆斯林勇士倾倒而出,那些装黑火油的木桶被摆在了最后的防线上,数百名冲进来的联军士兵纷纷推桑着后退,想避开这恶魔般的诅咒,一脸决绝的穆斯林士兵,毅然把燃烧着的火把扔向了还在四处流淌蔓延的黑色液体,蓝色的火苗迅速地从那黑色液体的表面上传递着,很快,内堡中最后的一个院落被浓烈的大火给占据。

脸上布满恐惧的联军士兵疯狂地涌向出口,手中的武器早已被抛掉,一些人一边跑着一边在慌乱地拍打着衣服上的火苗,一些人则被推倒地上,还没被烧死,就活生生地被踩死。

“又是地狱火!”

伊捺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那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疤。从撒马尔罕城外到布哈拉城外,他觉得他是最受伤的人。

幸亏最后的地狱火数量不多,浓浓烈火焰再次给予进攻一方沉重的打击,可也是最后的辉煌。

进攻的联军还是占领了内堡,伊捺喜出望外地发出欢呼声,那些战死的联军士兵,在他的眼里不过蝼蚁一样,关键是胜利,胜利地夺取最后的堡垒,胜利地干掉了某些碍眼的势力,吞并掉他们的士卒。

石国伊捺吐屯,哦,不,应该是石国伊捺特勤。伊捺兴奋地臆yin着。

鹰骑的斥候终于看见了布哈拉城里冒起的黑烟,很快就将这个消息传给了李怀唐,并且带来了逃出城的难民。

内堡已经被攻克!

布哈拉已经被突骑施人占领,但是出入城却没有受到限制,只要不是携带任何他们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出城,一般都不会受到阻拦,当然,妇人除外,在草原上,她们本身就是巨大的财富。突骑施人一向没有军法的约束,那些个眼冒金光的兵痞子,怎么会放过一切沾荤腥的机会呢?

能从布哈拉城里逃难出来的都是一些老弱,突骑施人也乐意让他们逃难,至少,还可以节省粮食。

消息很及时,但骨啜认为还是太迟,面对着部下,他只说了两个字:进城。

毋用多言,狼性使然,都想分一杯羹的部众匆匆忙忙地朝着布哈拉城赶回去了。

“护都,那个抓来的突骑施传令兵处理好了没有?”

回去的路上,李怀唐有点不放心。这件事,阙伊难如迟早会怀疑到自己头上的。

“给活埋了。”护都轻描淡写。

李怀唐惊异地看护都一眼,“你这家伙,越来越残暴不仁了。”

“啊!不是将军吩咐说埋的吗?”

护都感觉到冤枉,愣了愣,转眼就意识到是自己理解错了。“呵呵,先杀后埋,先埋后杀,那个,那个都一样。”

李怀唐感觉到了光明三骑的变化,从刚才勇敢地与骨啜部下的对峙,到护都的杀人不眨眼,。一切都说明部下已经成长起来了,至少在战斗意志和气势上不弱于任何对手。在不知不觉中,质已经悄悄开始跃升。

有了这些勇敢善战的部下,还有什么好怕?李怀唐的豪气上来了,大声呼喝了出来:“回城!”

五百余骑士的情绪高涨,高声回应:“回城!”

光明三骑雄壮的呼喝声地响彻了空旷的大漠,附近沙丘上的砂砾有向下滑动的迹象。前方急行的骨啜被震得愣了下,这哪还是半个月前的那支军队?心里隐隐泛起一丝担忧。

第73章 立威1

辉煌的胜利需yào

用大吃大喝来表达,需yào

尽情欢笑怒骂来发泄.

布哈拉城里,突骑施人在疯狂,醇绵的葡萄酒,香喷喷的烤全羊,异族的妇人构成他们庆功宴的主要内容。

今天,最大的胜利者无疑是苏禄汗,大食人的内堡帮他除掉了不方便出手干掉的眼中钉,为其麾下整合了数万士兵,还有,布哈拉宫殿里的王妃与公主给他的辉煌战果增色不少。

领导的心情决定了宴会的规模,布哈拉城里,篝火点点,喧闹欢腾。

来得早,不如赶巧。烤全羊冒着最美的金黄色之时,李怀唐一行刚好返回,来到王宫大门前的广场。

“哈哈,是史国人,懦弱无能的史国人。”

借着酒意,突骑施人看向李怀唐他们的神色都露出嘲讽之意,内心的鄙夷毫不掩饰地表达在语气上。

“嘿,那是给勇士的奖赏,你们也配吃么?”

赶了一天的路,光明部的将士们都饿坏了,无耻分母李怀唐首先旁若无人地给突骑施人的烤全羊剪裁,一条肥美的羊腿撕咬在他的嘴里。无耻分子们自然也不客气,将突骑施人刚刚烤好,还未来得及吃的羊肉给瓜分。

突骑施人当然不乐意了,他们认为这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只有勇士才能受到如此待遇,而,史国人是吗?

如果骨啜在场,或许就不会发生冲突。可是,没有如果,骨啜带着十数名亲兵,兴冲冲地进入王宫,向苏禄汗请功,向众将领们炫耀去了。

作为低级不入流的将领,李怀唐没有资格入宫与大人物同喜,不过,普通的突骑施士兵也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一把弯刀,带着挑衅,砍向李怀唐手中的羊腿。

满心期待史国人出丑的突骑施人意wài

了,同伴的弯刀不知dào

怎么砍的,居然没有击中目标,反而,持刀之人被羊腿给砸得满脸油腻,眼青鼻肿,哇哇怪叫着后退坐倒在一堆篝火上,惨不忍睹……

“霍!”的一声,突骑施人被刺激得都站了起来,仿佛坐在火堆上的就是他们一样。

刀兵铿锵之声,怒骂威吓之声,不甘示弱之声不绝于耳。冲突,陡然升温。

“让我来告sù

他突骑施人的勇武!”

从气愤激昂的人群中,闯出一名高大威猛的杂胡士兵,其上身打赤,结实的肌肉一块块从身体里凸出,充满力量感,胸大肌还在有意识地示威性地抖动,最具有视觉冲击力的是他胸间的一撮毛茸茸。

“好,乌格!干掉他,拧下他的脑袋!”

突骑施士兵集体起哄,乌格的威名和悍勇不逊于莫贺达干的血熊骑,由他作为代表最合适不过。史国人死定了!

王宫门前,一个临时的决斗场被两敌对势力自动空了出来,围个水泄不通。所有人都相信,他们的代表将毫无悬念的击杀对方。

站在决斗场中间,狂热的目光已经超过篝火的热量,激发两名斗士的杀气。李怀唐没有退避,面无表情地接受了突骑施人的挑衅。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他知dào

,随着突骑施大军里的纷杂势力被清除,与突骑施人的决裂迟早发生,不如趁此机会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给他们一个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暴喝不分先后,攻势几乎同时,强悍的乌格没有任何的花哨,拳头狠狠地砸向李怀唐。

刚劲的拳头却碰上更强的拳头。

“砰!”

猛烈的相撞骤停众人的呼吸,究竟谁更强,鹿,将死谁手?

布哈拉王宫里,一片喜庆欢腾。苏禄汗的心情不错,非常高兴,伊捺帮他整合了许多扈从势力。恶人的名声留给伊捺扛着,自己却悄无声息地获得实利。虽然联军在内堡下,死伤了数千人,但是,苏禄汗的实力却不损反涨。如果一顿丰盛的酒肉可以换来如此的战果,苏禄汗愿意天天换。

“骨啜,你这两天跑哪去了?”

略带醉意的苏禄汗对骨啜有点不满,虽然骨啜出去狩猎是得到了他的首肯。

兴匆匆赶来的骨啜内心突突乱跳,赶紧地回过头去,招呼部下将上百颗脑袋和十来个大箱子抬上来。

“大汗,骨啜奉令外出狩猎,不意遇上了大食的溃军,经过一场激战,斩首两百余,并缴获了十多个箱子的钱物,献与大汗。”

骨啜得yì

洋洋地炫耀着,示意手下打开所有的箱子。

大殿里的所有人都发出一声“嘶!”,看向骨啜的眼光都非常复杂,妒忌,羡慕还有怨恨。

“哦?好哇!这个唐言怎么说来着?双什么来的?”

看着箱子里各种的财宝,苏禄汗喜笑眉开。敢情布哈拉的财富都被该死的大食人偷运了出去,还好自己英明,让骨啜出去候着,不然,还真的便宜了那些大食人。

“大汗,是双喜临门。”阙伊难如小声道。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苏禄汗哈哈大笑,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粗陋,草原英雄没有这一说法,武力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骨啜,你立了大功,这场埋伏打的好,非常好!嗯,得奖赏,否则难以服众不是?那个,阙伊难如!”

苏禄汗看向了阙伊难如。

“请大汗吩咐。”阙伊难如一副忠诚的样子,站在了苏禄汗眼前。

苏禄汗想了想,道:“在那些新收的士兵当中,你给骨啜划出两千五百部众战士,回师之后再将他们的亲属也安排过去。骨啜也该独立一部了。”

“这?”阙伊难如的心里十分的不情愿。自己献谋又策划的,除了得到口头赞许之外,啥都没有。而这个骨啜凭什么来抢夺自己的功劳?心中的幽怨更深。不过,怨恨不能在这里表现出来,只好咬住牙根回复:

“阙伊难如谨遵大汗令。”

骨啜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心花怒放。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终于迈出可喜的一步,看来愿望达成的一天就快来到。

“父汗,此次的伏击,我部消耗了大量的箭矢。可否,为我补充点?”

骨啜没有忘记与李怀唐的交yì

。他有种感觉,自己内心最大愿望的达成还得靠这个人。

“小事一桩,阙伊难如,你去给骨啜办了这事。”

苏禄汗把玩着手中大把的珠宝,很随意地答yīng

了骨啜地要求。

阙伊难如眼珠一转,道:“些许小事,就不劳烦大汗操心了。阙伊难如一定会给骨啜办好这事的。”

“看来,大食人已经穷途末路了,骨啜都可以轻易取得如此战果。大汗,如今我们获得了大胜,何不挟此胜之余威,将兵锋直指木鹿?”

阙伊难如一边有意地贬低骨啜,一边向苏禄汗进言。他是想一面试探苏禄汗对骨啜的态度,一面布置另一个刚刚想起的计划。

闻言,苏禄汗依依不舍地把眼光从手上的珠宝上移开,不解地望着阙伊难如。“进攻木鹿?”

要知dào

,木鹿可是大食呼罗珊地区的老巢。

阙伊难如笑笑,从苏禄汗的回答上,他得到了他要的第一个答案,至少苏禄汗没有责怪他贬低骨啜,今天对骨啜的奖赏,无非是为了平衡内部势力和看在这些珠宝的份上而已。

“是的,大食人现在无疑是最虚弱的时候,进攻木鹿当在此时。”

阙伊难如颇有指点江山的味道,一个阴谋雏形在他脑海形成。

“大汗,不可。”

反对派莫贺达干放下酒杯,为了反对而反对。

“嗯?”

一丝不悦之色在苏禄汗的隐现于眉头之间,内斗不是任何时候都合适。

恰在此时,宫外喧嚣嘈杂之声传来,助燃了苏禄汗的愠火。

“混帐!外面怎么这么吵?”

第74章 立威2

块头大,肌肉多,并不代表就能站到最后,该沉沦的还会沉沦,该掉火坑的也一定难逃劫数.

之所以还能站着等到苏禄汗一众领导现场观摩,乌格该感谢李怀唐没早下杀手。

击倒乌格,在苏禄汗的视线范围内击倒他,是李怀唐心血来潮的想法。

乌格的实力确实不差,身高体重和拳头大小都占据着无可挑剔的优势。过往肉搏的格斗中,不知dào

有多少对手死于他霸道式的攻势下,成就他无dí

的威名。

第一拳没有击倒李怀唐,乌格的信心就下降了一半,那是他集中了十足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打算一击必杀。他认为,除非是对面之人是血熊骑,否则,目标不可能在此拳过后还能站在他面前。

事与愿违,违反得相当离谱。对手不但还气定神闲地站着,刚刚居然还与他对撼了一拳,手指骨上传来的痛楚明确地告sù

他,对方的力量和速度完全在自己之上。而,不可思议的是,对手似乎完全没事。

围观的突骑施人当然不知dào

乌格的震惊,他们只是微微惊讶,想不到史国将军也如此强悍,可以与他们的勇士乌格不分伯仲。

起哄,久违的好戏,驱散了突骑施人心中的偏见和傲慢,忘记了李怀唐是懦弱的史国将军,是他们曾经鄙视的对象,转而满怀激动地吆喝,鼓励两位勇士继xù

扣人心弦的搏斗。草原民族,最精彩的节目就是遇上两名实力顶尖,不分上下的勇士对决,这种围观的机会可不多。

连续三招,李怀唐都没放倒乌格,拳头只是试探性地击打在他腹部的肌肉群上。乌格虽然没倒下,可也够呛,每次都踉跄倒退两步。

这个史国将军太难对付了,速度上好像永远都要比他快上那么一点点,乌格感觉像在与无形的对手搏斗,自己的拳头没有够得着对手的机会,让他惊怵不安的是,对手的反击还没有全力以赴。

决斗在任何一方倒下之前不可能停止,退缩之人将被视作胆小懦弱之辈,永远无法在军中立足。乌格咬着牙关,积攒力量,准bèi

再努力一次。这一次,他看见了,看见了人群骚动,看见了从王宫里被簇拥而出的苏禄汗,正饶有兴趣地关注着这场生死斗。

“啊!”

乌格双目怒瞪到极限,眼珠几乎就要掉出眼眶,两排森寒的牙齿外露,力量在瞬间爆fā

,借助快速的跑动,整个身躯飞离地面,给挥出的拳头以最大的能量支持。

李怀唐等的就是苏禄汗的出现,打击的就是一众突骑施将领的信心。冷笑悄挂嘴角,身影闪动,该出手时就出手。

对手极其凶狠的一击在他的瞳孔里放大,在接近前,被他轻巧推挡向外,右手形成更加凶狠肘击,准确地与乌格的腋下亲密接触。

一招格毙!

乌格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砸起一阵尘土。

安静,现场陷入短暂的,不可思议的安静。首先喝彩的是光明部将士,兴高采烈地突骑施人眼前得瑟。

黑线,阴影,乌云,笼罩着苏禄汗。

这个下马威明显就是送给刚刚到场的他,这是极其恶劣的挑衅!

“史国将军?小小的史国将军居然如此张狂!”

阙伊难如贼眼乱转,宛如开动的阴谋生产机器,刚才形成雏形的计划长出了羽毛,丰满了翅膀……

“小角色而已,有莫贺达干的黑熊骑在,哪里轮到他嚣张。”

就算阙伊难如不主动挑拨刺激,莫贺达干也不会放过如此的良机,这是他名正言顺报仇的机会,更是他挽回声誉的时机。乌格之死,没有给他任何启示,这也难怪,他的黑熊骑百战百胜未遇敌手。

“纳克,你上!”

语气很冷,却不影响震惊全场的效果。

纳克,在突厥语里的意思是鳄鱼的意思。与其名相符,纳克极其凶猛,动作也灵活,凭借着战功和本事,从强手林立的黑熊骑中脱颖而出,因此而被莫贺达干看重,成为黑熊骑的领军人物。

“哗!”

围观的突骑施人发出惊呼。纳克,是他们的偶像,是他们不可逾越的心中大山,更是敌人的梦魇,只要他出马,任何强敌都将成为历史。

李怀唐第一次感觉遇上了对手,从纳克的眼神就可以感觉得到。

强强相遇,往往惺惺相惜。李怀唐惊艳绝伦将乌格秒杀的情景全部落入了纳克的眼里。虽然乌格不是他的对手,可在一个照面之内就轻松十拿十稳地完成击杀,他自忖没那本事。

空手搏杀没把握,那就刀兵相见吧。纳克上场,很自觉地带着一把斧头,杀人无算的斧头。

当然,一把大马士革弯刀也被及时地被送到李怀唐手上。

废话,没有,凝视,没有,试探,也没有。

有的只是疯狂的舍命相博。

主动出击在强手对垒时犹显重yào

,被动挨打如果一个不慎,就会出现失误,任何一个细微的失误,都足以致命。

在围观者的眼里,决斗场上两个身影一闪,一声刀兵磕碰撞击声就在耳边响起,一个照面的对攻在眨眼间完成,貌似谁也没占到便宜。

力量,双方势均力敌,速度,依旧是李怀唐优胜一筹。纳克心有余悸,如果反应再慢一点点,他的右手臂就没了,更可怕的是,对手的弯刀非常的锋利,在他的斧头上留下了一个崩裂的口子。

前所未遇的强敌,激发了李怀唐心中的战意,斗志陡然高涨。

“再来!”

又是一刀,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刀势,迅捷无比地招呼向纳克。

纳克很郁闷,怎么对手那么有兴趣砍他的右臂,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他忘记了,简单才是最有效的。

结果依旧。纳克堪堪挡住,斧刃再次留下伤口。

“好!再挡!”

第三刀还是前面两刀的复制。

李怀唐把纳克当成了陪练,不过,霎时之间,他也无法取其性命。

尽管知dào

对手的招式套路,可纳克就是束手无策,只要他敢做出多余的动作,对方的弯刀就会要他的命,除非是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

已经五刀了,李怀唐依然乐此不疲,一招用到老,恶心死纳克。

“纳克杀死他!”

莫贺达干不耐烦的语气中透出焦急的心情,急中生智,当起了啦啦队长,意图分散李怀唐的注意力。

“纳克杀死他!”

士兵们跟着哄叫,给力纳克。

莫贺达干想不通,他的鼓舞为何就成了催命符,催了纳克的小命。

如果纳克一直谨慎老实与李怀唐对刀顽抗,倒也没什么,只是气势上和场面上难看点而已。莫贺达干的声音就是命令,杀死李怀唐,就意味着得抢攻,得改变招式,那就很有可能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李怀唐可没这么想过,生活多美好,家里还有漂亮无双的苏小娘在等待他回去双修呢。

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一斧横空出世,观众为之屏息,天地为之动容,纳克这一斧足以进入史上十强。可惜的是,他遇到了被战神光环套上的李怀唐。

在一片惊愕的表情中,李怀唐躲过惊人的超强一斧,从纳克身边闪过,还是那似曾相识的一刀,纳克无可奈何臂落去。

第75章 棋子

庆功宴在纳克落败一刻,宣告提前进入鸡肋时段.

一场生死决斗,落在不同人的眼里,内容尽然不同。莫贺达干眼里尽是仇恨,雪上加霜;阙伊难如看见的是阴谋实施机遇;苏禄汗看见的是士气低落,是忧心忡忡,是杀气。只有骨啜例外,他幸灾乐祸。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突骑施人的醇酒肥羊,注定了是留给为英雄的李怀唐和欢腾的光明部骑兵。除了突骑施人眼中的史国将士,无人再有兴趣折腾。

吃了哑巴亏,偏偏又不能报复。勇士间的决斗很正常,生死由命。

带着懊丧和愤nù

,莫贺达干悻悻地消失在夜色里。

莫贺达干的临时府邸里,鸡飞狗走,满地狼藉,气急败坏弥漫在空气中。

“将军,阙伊难如在门外求见。”

门外,传来了亲卫很为难的声音。

“滚,不见!”

听到阙伊难如深夜求见,莫贺达干本能地吼出怒火,多年的积怨让他的情绪如同火上浇油。

话音刚落,他又改变主意:“等等,回来!先让他等等。”

会客房里。

阙伊难如闭目养神,古井不惊。

“咳,深夜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莫贺达干的态度不咸不淡,毕竟,两人之间的龌龊事太多了,让莫贺达干不得不保持点距离。

阙伊难如睁开眼睛,站起来,一脸的笑容说来就来,而且很自然地挂在了脸上:“将军真是快人快语啊。某是奇怪,将军难道就这样算了?”

“什么算了?”

一丝戒心从莫贺达干的内心中升起。

“将军的怒气,似乎发泄的地方不对啊。可惜了纳克的仇恨,新仇旧恨难以得雪啊。”

阙伊难如一副替对方惋惜的样子。

“哼!如果你是来逞口舌之欲的话,趁早给我滚蛋,惹怒了我,别怪我无情。”

“哈哈,将军,在外人面前,我们何故分彼此呢?同仇敌忾才是正理嘛!”

阙伊难如完全不介yì

对方的态度,一切尽在他的预料中。

“布哈拉城下,史国人的运气是不错,我的想法是,何不让木鹿的黄沙将他们埋葬?”

“哦?”

莫贺达干若有所思。

“我将举荐将军为南征主将,届时,史国人如果在将军的麾下,将军你想,这个复仇的机会……”

阙伊难如闪动着狡黠的目光,嘴角挂着经典的,连他自己都浑然不觉的奸笑。

“那又如何?他们只听骨啜的,难道要我把骨啜也一举……”

莫贺达干说到一半就嘎然而止,手做刀砍势,狠狠地劈着空气。

“不,不用。将军只须如此……”

阙伊难如在莫贺达干的耳边说出了他的完整计划。

“好,好!哈哈,传闻兄长是狐狸转世,果然如此啊!”

莫贺达干毫不掩饰自己内心对阙伊难如的评价。

“过奖,将军过奖了。”

阙伊难如也附和着笑意,毫不在意他的评价,相反,他还很自豪,他觉得这就是的优点。

正如阙伊难如鄙视莫贺达干一样,莫贺达干也瞧不起阙伊难如,草原的英雄就该骑在马上,面对面对决。像他那种阴柔劲,看着就觉得厌恶。不过,此次的计谋确实不错,定要除去那个更加可恶的史国将军,。至于那个骨啜,在苏禄汗的眼前除不掉他,那就慢慢地拔他的羽毛。让他知dào

惹了我莫贺达干的代价。嗯,不对,眼前这个老家伙,说是帮我,其实就是想利用我吧?

“呵呵,我看不对吧?应该是我给你除掉你的眼中钉,肉中刺吧?”

阙伊难如一愣神,哈哈大笑起来,掩盖了他的尴尬,“将军谬矣,此乃苏禄汗之意,也恰好是我之意,刚刚好也是将军之意。这就叫合zuò

,合zuò

。”

“对,合zuò

!哈哈。”

合zuò

只建立于双方的共同利益之上,至于以前的种种龌龊,双方都不约而同地作出了选择性失忆。

这个阴谋还处于构想的时候,阙伊难如就知dào

莫贺达干一定不会拒绝自己的“好意”。果然,一个干柴,一个烈火,一拍即合。

得yì

的阙伊难如哼着小调离开了莫贺达干的豪宅。

“来人,把那个史国人叫来。”

莫贺达干独自思虑了一会,想起了某个重yào

环节。

没过多久,一个谦卑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大度莫求见莫贺达干!”

“哦,进来。”

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微微屈着背,低着头,双手低垂,恭顺听命。

这个人就是大度莫,他从乞史城逃生之后,就灰溜溜地回到了他的势力范围,整天苦思着如何报复。恰巧李怀唐把撤tuì

回呼罗珊的大食驻军给消灭了,那些被大食人抓去做壮丁的部众也被李怀唐给释fàng

了回来。于是,大度莫又组织了数千的军队,准bèi

再次去乞史城寻找回他的尊严。不料,还没出发,就迎来了疯狂的突骑施人,刚拉起来的数千人赢弱不堪,哪里是如狼似虎的突骑施人的对手,一战即溃,连大度莫本人也被俘虏了。

听着大度莫的遭遇,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因为有着共同血海深仇的敌人,莫贺达干没有为难他,还让他组建了数百人的军队跟随着自己。

莫贺达干打算以后再杀回史国的时候,就放大度莫这条狗跳出来。没想到,今天就可以提前开闸放狗,仿佛这条恶狗就是为了阙伊难如的阴谋而存zài



“大度莫,如果有个机会给你报仇的话,你愿意去吗?”

莫贺达干盯着他问。

“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大度莫咬牙切齿。

莫贺达干很满yì

大度莫地态度。“嗯,你现在有多少人?”

“奉莫贺达干令,大度莫刚才抓来了八百多名壮丁,连同之前从史国过来的,一共一千三百人。”

“我再给你三百名处木昆部精锐骑兵,你按我的命令行事。”

莫贺达干示意大度莫靠上前,在大度莫的耳边叮嘱着什么。

大度莫恭敬的神情缓缓变幻,阴郁的脸庞舒展着阴险的笑意……

第76章 神秘力量

王宫门前决斗的插曲,中断了骨啜接收部众的美梦,阙伊难如不知dào

死哪去了.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的消息,骨啜也不管阙伊难如的兴致正高,欲望正盛,愣是将他从栗特小娘的软玉温香中拖出去。骨啜的眼里只有新部众,只有箭矢,只有那一百骆驼还没到手的财宝。

执拗不过他的阙伊难如不得不先用两万支箭矢将他打发。

骨啜也知dào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甄选两千多人可不是那么一时三刻的事情。

距离李怀唐要求的箭矢数量还有缺口,为了那一百头骆驼的财富,骨啜赶紧连夜开始全城收购箭矢,收购牛羊的行动……

占领了布哈拉,突骑施人却没有消停的意思,全城戒严盘查搜捕,据说目标是安穆塔塔。

安穆塔塔的运气不怎么样,出城秘密通道的入口处成了突骑施人的驻地。城里到处都是在抓捕他的士兵,安穆塔塔狼狈地四处躲藏。

“谁?”

黑暗中,一把警惕声音响起。

由于担心突骑施人的报复,光明部骑兵在临时驻地里安排了数道暗哨。

深夜的动静格外刺耳,李怀唐等人被惊醒。

“安穆塔塔?”“李将军?”

同是惊讶声中,一名憔悴的老头,出现在李怀唐的眼前。

“长老别来无恙?”

安穆塔塔还没来得及回答,哨兵方位,又响起动静,突骑施人来了!

幸运的是,动静很快就平复。

“将军,是突骑施人,他们想闯进来搜捕,搜捕这个安穆塔塔。被我打发了,他们听到将军的威名,犹豫一下,就离开了。”

护都的禀告打消了紧张气氛。他的到来,也正好为两人架起沟通的桥梁。

“李将军,安穆塔塔恐怕要食言了,这颗头颅还得暂存zài

此一段时间。”

安穆塔塔向李怀唐行了个礼,一脸的歉意。

李怀唐非常感慨:“若非长老,恐怕,此刻我都不知dào

在哪里了。长老之恩情,李怀唐当铭记终生!”

安穆塔塔摆了摆手,道:“一切都是将军的福缘,我糟老头子一个,不言谢,不言谢。”

没等护都通译完毕,安穆塔塔继xù

道:“安穆塔塔苟且偷生,不过是因为还有些琐事要去办。等办完这事之后,苏禄汗那里,我会给他个交待的。”

“这些年,大食人变本加厉地压迫我沃教教众,欲改变我们心中的信仰。事实证明了,一味的退让只能带来更多的屈辱。痛定思痛,我们沃教被迫作出了最坏的打算。在那密水以北,红沙漠里,我们暗中准bèi

了一支力量,打算在最后的时刻使用。”

“红沙漠?”李怀唐很惊异。

“是的,那是一个大的无边的沙漠。隐藏一支数百人的骑兵力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关键是淡水和食物的补给。这支神mì

的力量,也只有我们沃教的三名长老知dào

,连运送补给物资的人都不会直接与他们接触。”安穆塔塔神态黯然。

“可是,长老,你为何把这个秘密告sù

我?”李怀唐有点不解。

安穆塔塔盯着李怀唐,好一会才道:“刚刚遇上将军的时候,我就有此打算了。现在,我决定了,把这支力量交与将军。”

这话非常出乎护都和李怀唐的意料,安穆塔塔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神mì

的福星。

“长老何意?此话怎讲?”

李怀唐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安穆塔塔所言。

安穆塔塔一声叹息:“唉!我们沃教三个长老,其中两个已殉教。本来,我们是想等到突骑施大军兵临城下才起事的,不料,人多口杂,泄漏了风声,招此大祸。那支神mì

力量本打算在苏禄汗到达之后,配合他行动的。可是,苏禄汗的野心让我心寒。现在,那支神mì

力量已经失去了存zài

的意义。我不放心让他们自生自灭,沦落为马匪。所以,才着急出城去给他们指示。”

“如今,冥冥之中,让我遇上了李将军。想必也是我们的缘分,或许也是光明善神的安排。请将军帮我完成这个的愿望。”

安穆塔塔诚恳地说道。

李怀唐没有立kè

答yīng

,想了想,道:“长老为何如此信任我?”

安穆塔塔苦笑道:“失去了布哈拉的支持,那支神mì

力量必然四分五裂,要么投靠突骑施人,要么投靠大食人,还有就是沦为马匪,遗祸无穷。无论是哪个结果,都非我所愿。他们将造下的罪孽,都是我们三个长老的罪过。”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将军来约束他们。当初,我见到将军的时候,就领教到了将军的宽仁。至少,在将军的胸怀里,可以装得下一个小小的沃教。”

李怀唐默默听着护都的通译,内心开始想象着安穆塔塔口中所谓的神mì

力量,到底有多强dà

?如果太弱,那将会是负担。接下来,突骑施人可不会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服。

也许是看出了李怀唐的想法,安穆塔塔接着道:“这支神mì

骑兵,人数不多,只有三百人。由精壮的奴隶组成,都是经过严格汰选的死士,要知dào

,在汰选过程中,死亡的奴隶就有上千人之多。再经过数年的严格训liàn

,他们已经非常的强悍了。不过,他们过于冷漠,只听命于我们三个长老。”

“很好。长老之恩,咳,总之,大恩不言谢!”

李怀唐抱拳向安穆塔塔行了个礼。

安穆塔塔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李怀唐,道:“李将军,可否再答yīng

我一个请求?”

“哦?请讲!”

“将来,在将军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请将军容许我沃教平静地生存下去。”

安穆塔塔的眼睛露出了一丝忧伤。

“那是自然。长老尽管放心好了。”李怀唐理所当然地回答。

“好吧,李将军可否派人与我的亲信一起渡过那密水,去红沙漠?”安穆塔塔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小羊皮。“这是信物,还有,我会告sù

你联系方式和暗号。”

“长老不亲自前往?”

李怀唐吃惊道。隐隐觉得,刚才长老是在向自己托孤。

安穆塔塔回过头去,满目深情地四周张望布哈拉城,道:“不了,这事有了着落,我也放心了。城里,有些事还需yào

我来处理。”

“长老真的想好了吗?”李怀唐看出了安穆塔塔眼中的决绝。

安穆塔塔点点头,道:“是的。我不能让苏禄汗为所欲为,把沃教推向灾难深重的深渊。嗯,我需yào

将军帮我一把……”

第77章 殉教

布哈拉城国王宫殿里.苏禄汗一脸的阴沉,盯着阙伊难如。

“安穆塔塔会飞吗?怎么还找不到?废物,一群废物!”

阙伊难如一头的冷汗,支支吾吾地道:“这个,大汗,既然安穆塔塔可以偷偷地进城,想必有秘道吧。”

“哼!我不要听这些。你告sù

我,没有他,谁来承认我的身份?你吗?”

功亏一篑,苏禄汗相当烦躁。

阙伊难如也是很为难,“这个,这个,”忽然,灵光一闪,“我们可以先选长老,然后再推举大汗。”

闻言,苏禄汗展颜大笑,“好,好,好。各国的护法现在都被我们控zhì

着,事不宜迟,夜长梦多,就马上开始选长老吧。”

阙伊难如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数万的布哈拉沃教教徒很快就被集中,站满了布哈拉沃教神祠前。几顿饭的功夫之后,三名新长老终于被新鲜出炉,和十数名从各国来的护法一起,唯唯诺诺地站在了阙伊难如身旁。

“曾经,我们这里黑暗笼罩,看不见光明,看不到希望。我们都处于水深火热中。就在我们绝望的时候,光明善神给了我们旨意,神说,他要安排他的使者来指引我们。”

“今天,我们就要见证,光明善神给我们安排的使者。是他,打败了大食人,给我们带来了自由,带来了光明,最终将带领我们走向胜利!”

“他,就是,勇敢的,伟大的,英雄的苏禄汗!”

三名新长老一唱一和地煽动着现场的气氛。

数万的沃教教徒发出嗡嗡的议论声,显然,许多人不满yì

这三个新的长老。虽然,原先的长老死了两个,可安穆塔塔长老还活着。

沉默,可怕的沉默,生涩的威胁让数万人没有一个愿意吭声。

“尽是乱说,我们要见安穆塔塔。我们只相信他。”

一把声音打破沉默,相当具有煽动力。

“对,我们要听安穆塔塔的说法。”更多的人壮着胆,附和嚷嚷。

面对数万人的起哄,三名傀儡长老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阙伊难如一脸的阴沉:“谁,究竟是谁在捣乱?卫兵,卫兵,谁敢闹事就给我拖出去喂狗。”

阙伊难如恼怒成羞,关键时刻出岔子,搞不好就要掉脑袋。他注意到身后神祠里的动静,苏禄汗在里面摔东西了。本来,没有刚才那些人的捣乱,苏禄汗就要粉墨登场了。惯例上先来一番假意推托,然后就勉为其难地就任光明使者。

上千名突骑施士兵剑拔弩张,血腥屠杀似乎将一触即发。群情汹涌的教众慢慢地安静下来,又回复到了喧闹前一刻的沉默。

“熊熊烈火,惟斯光明。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阙伊难如看见数万人的不满被强制镇压了下去,刚松了一口气,也不知dào

是谁故yì

要和他作对一样,人群中又传出了这些疯狂的咒语。阙伊难如的心沉了下去,他有预感,这事要砸了。

在阙伊难如的授意下,两堆木柴被点燃了,熊熊烈火在众人面前燃烧起来。

“住口!谁再唱就是大食人的内奸,就要受到烈火的惩罚。”

阙伊难如气急败坏。

几个唱得最凶的教徒被抓了出来,眼看就要被投入大火中。数万的教徒愤nù

了,有**得倾向。

沃教认为火,水,土都是圣洁的,火葬会污染了圣洁的烈火。而突骑施人却不知dào

其中的利害,只是简单地认为,自己害pà

的,敌人必定也害pà



阙伊难如尴尬地发xiàn

,自己似乎犯下了什么错误,面前的数万沃教教徒一向都是顺服得如同羔羊,怎么忽然说变就变。就连身边的三个傀儡长老和护法们也面如死色,像避瘟神一样悄悄地躲离着他。

“烧,给我烧死他们!”

苏禄汗忍不住从神祠里走出来,歇斯底里地指着几个被抓出来的教徒。

“住手!”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中喊了起来,尽管被沸腾的喧闹声给掩盖住,但是,附近的教徒还是诧异地看向了身边的异动。

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者艰难地从人群中向前挪动着,起初是他身边的几个人挤让开,接着,是更多的人让道。看向这个长者的人,慢慢地认了出来,这个人不就是他们的长老安穆塔塔吗?

无数期盼的目光下,安穆塔塔登场。

安穆塔塔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需yào

所有的沃教教徒在场见证,他需yào

理直气壮地开口说话,而不是在突骑施人的阴谋下,被默默地代表着。

站到了数万教众面前的安穆塔塔压了压手,示意所有人安静。

“没有得到前任长老的许可,你们是不能履行长老的职责的。”

安穆塔塔指着三名傀儡大声叱道。

“不管你怎么说,难道你敢否认苏禄汗是受了你的邀请,前来帮zhù

你们的吗?”

阙伊难如知dào

不能让安穆塔塔继xù

说下去,否则就相当被动。

安穆塔塔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我,安穆塔塔向尊敬的苏禄汗发出了援助请求。我非常感谢苏禄汗的慷慨,为了表示对苏禄汗的敬意,我建议,请苏禄汗为碎叶川护法。”

“疯子!你是假冒的,来人,把他拉下去。”

苏禄汗知dào

必须快刀斩乱麻,如果还在和安穆塔塔打嘴仗,那么他肯定就会无缘光明使者的身份了。

阙伊难如着急地示意卫兵执行命令。

“光明善神的指示,光明使者就在东方,在大唐。他会带着天降神物驾临我们沃教,给我们带来幸福!”安穆塔塔声嘶力竭地喊出来。

苏禄汗彻底的被激怒了,“把他扔进火堆里,烧死他!”

没有任何的犹豫,突骑施士兵架起安穆塔塔就把他扔进了火堆。

“这个家伙是大食人的帮凶,大家别相信他。”

在阙伊难如的威胁下,几个傀儡底气不足地喊着违心的言语。

数万的教徒惊呆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长老被扔进了熊熊的烈火里。

愤nù

,彻底的愤nù

了。

他们发出了愤nù

的吼叫,淹没一切声音。

火堆前的数百人不顾一切地涌了上前,七手八脚地破坏着正在燃烧的木柴,把安穆塔塔从烈火中抢了出来。

“给我杀死他们,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苏禄汗额头的青筋跳动着,向他的士兵发出了残暴的命令。

凶恶的突骑施人举着弯刀扑了进人群里,疯狂地砍着。利刃入肉的沉闷声,痛苦的哀嚎声,慌乱的喊叫声,声声入耳……

直到苏禄汗喊停,地上已经躺下上百具尸体,鲜血横流,到处是碎肢,惊恐的人们战战兢兢地向后缩着身躯。

苏禄汗得yì

地狂笑,对付这些人就得用鲜血和弯刀。

所有的教众都被眼前血腥的一幕给吓坏了,就算愤nù

也不敢再有所言,在恐怖的阴影下保持了沉默。

“记住,光明使者在东方,善神玛兹达已经赋予了他神器,他将带给我们和平,还有幸福。那些只会将战争强加在我们身上的突骑施人什么都不是!”

安穆塔塔遇难了,临死前,憋着最后的一口气告诫着他身边所有的教众。

在武力的威胁下,苏禄汗毫无悬念地被套上了沃教光明使者的身份,虽然,结果是如此的生涩,可苏禄汗还是相当的满yì

。这个时代,通讯基本靠吼,只要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就足以号召天下苍生。至于身份是怎么得来的,除了现场这数万人外,还有谁知dào

这事?大不了,把他们全坑了!对,就让他们在撒马尔罕城下承shòu大食人的地狱火。

越想越得yì

的苏禄汗阴险地狂笑,完全没有注意到,数万的教众里,默默地在传播着一张张小羊皮,上面赫然画着一个样子怪怪的天降神物,还写着一些文字,就是安穆塔塔临死前所说的那段话。

远远观望的李怀唐在默默地祝福着安穆塔塔,他没有阻止安穆塔塔去殉教,他能理解安穆塔塔的行为。除了遗憾,李怀唐还感到一丝不解,那个什么天降神物怎么和自己的幸运物长的一个德性啊?

第78章 兵来将挡

骨啜终于看到了他的新部众,两千五百名士兵.不是想象中的精锐,不算好,也不算太差,勉强可以凑合着用,聊胜于无。阙伊难如那头老狐狸怎么会如自己所愿呢?不把那些老弱残的扔给自己就不错了。可骨啜还是忍不住愤愤地问候了阙伊难如家的女性亲属。

“就这些人,都是披着狼皮的羊,还指望他们打到木鹿?”

骨啜不满地在李怀唐面前投诉着。在他眼里,李怀唐是他的福星,虽然曾经被李怀唐俘虏过,但是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已经被他选择性的失忆了。取而代之的是助他立功,让他的啜爵位实至名归的襄助和义举。

李怀唐大口地啃着羊腿,含糊不清地说着啥。

“将军,你这不才收下五千头羊么,怎么一到我的大帐中还吃得如此的凶猛?”

骨啜很怀疑李怀唐和这些羊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李怀唐抹了抹满嘴的油脂,道:“你卖给我的那些羊太瘦,着实亏大了。现在多吃点,算是收你的利钱。”

突骑施那些饿狼,抢羊方面很有一手,就是疏于打理,没过两天,肥羊们都成了清一色的廋羊羊。

“这,这是小事。将军尽管吃,不过,将军是不是可以带回去慢慢吃。骨啜还有些疑惑请教。”骨啜嘿嘿地讪笑。

“疑惑?哪来的那么多疑惑,多吃点羊,什么疑惑就都没有了。”

李怀唐拿起手中的羊腿欲啃。

“等等,将军。我再送你五百只羊,就再帮我这次。”

骨啜着急地走到李怀唐跟前,伸手制止了李怀唐手中的羊腿,一旦让他开吃,也不知dào

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停止。

“嗯,好,一言为定!”

看在五百只羊的份上,李怀唐放下了手中的羊腿。

昨天,李怀唐让黑塔和安穆塔塔的亲信赶着数百头牛往北去,红沙漠里的那三百骑兵据说快断粮了。剩下的羊只还要救济即将营救出来的布哈拉教徒,这也是安穆塔塔的请求之一。那么多张口嗷嗷待哺,粮食捉衿见肘,李怀唐当然希望羊只越多越好。

“那个,阙伊难如让我们去木鹿干啥?路途可是广袤无垠的黄沙,搞不好,就得完蛋在那。”

“既然你都知dào

了,还问我干啥?”

翻了一个白眼,李怀唐继xù

吃肉喝酒。

“不是,那个莫贺达干也不拒绝,还信心十足地接下大汗的任命……”

“噗!”

暗器,见所未见匪夷所思的暗器!直接命中骨啜的眼,嘴和鼻子,嗯,满脸都遭了殃。

“什么?你说是莫贺达干领军!不是都摩支吗?”

顾不得Lang费掉的酒肉,李怀唐一双魔爪揪起骨啜失声叫道。

骨啜尴尬地摸了一把脸,哭笑不得。

“本来,本来是都摩支的,不知何故,大汗刚刚更改了任命。”

好个赤果果的阴谋,瞎子都能看见接下来究竟发生什么事。李怀唐飞快地思虑着,奋起杀回乞史城的想法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不行!乞史城的防御还需yào

时间准bèi

,最好能将矛盾决裂的时间拖到冬天。嗯,红沙漠里的那支强悍力量或许可以利用一番……

“将军?将军?”

一双爪子在李怀唐出神的眼前晃动。

“嗯?”

“那个,阙伊难如推荐我随军南征,究竟何意?而且又同时推荐了莫贺达干与我同往。谁都知dào

,我现在和他是势同水火。”

骨啜道出了他心中的不惑。

李怀唐哼了一声,道:“很明显,老狐狸是与莫贺达干勾搭成奸了。他是打算一箭双雕。”

“哪两只?”骨啜着急地发问。

“老狐狸就见不得你骨啜得了那么多人马,想要你得全部吐出,扔在沙漠里。让你和莫贺达干一同出征,无非就是要加深你们的矛盾,他好从中渔利。”

“那,还有一只雕呢?”骨啜眨着眼睛,锲而不舍。

“把羊换成牛吧,羊只走的太慢了。不方便行军。”

李怀唐不着边际地说着,让骨啜云里雾里。

“啊?这,这,我哪有那么多牛,再送你五十头牛。”

骨啜咬着牙,狠心道。这还算盟友吗?怎么感觉自己像羊要多一点?

“一言为定!”李怀唐满yì

地点了点头,继xù

道:“第二只雕么,就是区区在下了。总之,他不会错过任何的机会来削弱你的力量,限制你的发展。”

骨啜喃喃道:“他想借刀杀人?”

嗯,这把刀,一定是莫贺达干无疑。可他会怎么下手呢?一个狰狞的脸庞在李怀唐脑海里晃荡。

怕他个鸟!兵来将挡而已,黑塔那帮奇兵得赶紧布局才是。想通了的李怀唐又开始大快朵颐。一边吃,还一边毫不含糊地对骨啜道:“别忘了啊,五百只羊和五十头牛。待会,我让人来取。”

骨啜摇摇头,这个什么将军啊,大难临头了还只顾着吃,莫贺达干铁定是要报复他的,而且他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如果这个史国将军完蛋了,那么自己就将失去史国的助力。不行,在没有达到我的目的前,不能让他死的那么快。

“那个莫贺达干,还有那个血狼骑还是很厉害的。将军莫要掉以轻心。要不,要不,你躲在我的军中?”骨啜担忧道。

“那是自然,谁让我们是盟友来着。咱们谁受伤了,对另一方都是损失,只能白白便宜我们的敌人。”

李怀唐知dào

骨啜的想法,在他羽翼未丰之前,是绝对不舍得失去自己这个盟友的。

“那是,那是。”骨啜讪笑着附和道。

“不过,我们的力量也太弱了,就算合兵一起,和莫贺达干相比还是有很明显的差距。”

骨啜不无担忧道。

李怀唐咬咬嘴唇,沉思了一会,道:“骨啜何不去借点强军?”

骨啜一听,对呀,兵不够,可以去借啊,那些没有机会南征的饿狼们都眼红着呢,尤其是那个都摩支。但是,骨啜还有另外一层担忧:

“我想,都摩支一定很乐意。可,可他也是饿狼啊。”

李怀唐摇了摇头,道:“出点血是必须的,谁让我们力有不逮。可从另一方面讲,也是非常值得的,骨啜难道不希望莫贺达干从此和都摩支狗咬狗吗?而我们付出的不过是几根骨头而已。”

骨啜的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李怀唐接着道:“还有,我们此次南下,需yào

穿越沙漠。我希望可以多携带点粮食物资。”

骨啜点点头,道:“嗯,对。有备无患。这个粮食物资问题,我来处理。”

“出发前,我需yào

一些奴隶来牧羊和帮zhù

骑兵们做一些琐碎的事情。”李怀唐一步步提出要求。

骨啜不以为意,满口应承:“好,没问题。你派人跟我去挑些壮奴来回来。”

要破坏苏禄汗的阴谋,就必须通过现场见证那残暴一幕的数万沃教教徒的嘴巴来宣传,给河中各地的教徒传递消息。为此,安穆塔塔还让李怀唐准bèi

了大量的羊皮,上面不但有天降神物的图样,还有安穆塔塔的预言。只要这些羊皮被散播出去,就足以刺穿苏禄汗的谎言,削弱他对沃教的号召力,同时也给沃教可能要受到的损失降到最低。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打算挑选三千人。”

李怀唐顺势狮子开大口。

骨啜一听,吓了一跳,“怎么会要这么多?”

“不多,我建议骨啜你也多挑选一些。将来,这些人不也是你的部众么?恐怕,苏禄汗也没打算让他们活着。为了报答骨啜活命之恩,这些人一定会忠心耿耿的。”

李怀唐给骨啜抛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诱饵。

骨啜低头沉思,内心的理智与欲望在激烈地搏斗着,脸上的表情也丰富地变幻着,最后,骨啜抬起了头,咬着牙根,拍案而起,“干了!我也挑它几千人。”

布哈拉城里被抓来的俘虏有好几万,骨啜知dào

他们的的命运已经被注定,苏禄汗一定不会介yì

让他们去消耗撒马尔罕大食人的城防力量的。想起撒马尔罕城的坚固,还有那恐怖的地狱火,那数万俘虏的存活机会将非常渺小。

说干就干,骨啜和李怀唐一番商量,就风风火火地骑马赶向了俘虏大营。

布哈拉城没有连片的空地来安排那么多俘虏,于是,俘虏就被押往城外原先突骑施大军的营地里,由伊捺的步兵负责看管和整编,等回师撒马尔罕再将他们推向战场。

“挑选俘虏?没有苏禄汗的命令,谁也不准打这些俘虏的主意!”

俘虏大营里,伊捺没好气地拒绝着骨啜。

这两天,伊捺的郁闷气还没消,听到骨啜这两个字都足以燃烧起他的心头之火,何况骨啜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无名之火怒莫名就窜上来。也好,最近你不是很得yì

吗?我伊捺就挫搓你的锐气。

骨啜露出一丝笑容,道:“命令啊,有,肯定有。来啊,把命令给我抬上来!”骨啜大手一挥,几个部下就抬着两个沉重的大箱子进来了。

伊捺纳闷地看着骨啜,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两个大箱子被打开了,露出各种金银珠宝,数量惊人。

看着如此丰厚的财富,伊捺倒吸了一口气:“这,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凭着这个就可以收买我了吗?”

“这些东西,难道不能代表苏禄汗的命令吗?”

骨啜盯着伊捺会意地笑着。

“出征在即,我需yào

的物资,想必苏禄汗不会不答yīng

。再说了,这些个俘虏,他们的命运只有战死。伊捺将军是完全没有任何好处的,还得Lang费粮食不是?”

收买伊捺是李怀唐提议的,同时顺便把他绑上骨啜的战车。骨啜虽然心疼他的财宝,衡量之下,也能欣然接受,相比他的汗位来说,这些物品都显得如此的无关重yào



伊捺眯着眼睛,贪婪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两个箱子。这几个月来,破城不少,收获却甚微,简直是不值一提。每次攻城他的损失最大,进城却不是最先,抢羊只能在苏禄汗之后,捡他们的残羹冷汁。

在如此诱人的财富面前,伊捺没有矜持扭捏,循例是一番思想斗争,双脚却不听使唤地走向那两个箱子,伸手就把箱子的盖子给盖上。

决定在箱盖子合上之时就已作出。伊捺眯着贪婪的双眼,暗忖道:看来,骨啜这次是抢到金矿了,出手如此的阔绰大方。

在此之前,伊捺对骨啜很怨恨,非常的怨恨,甚至他以为这辈子,骨啜和他之间的结永远也无法解开。直至看到骨啜摆在他眼前的两大箱子耀眼的财宝,他忽然发xiàn

他对骨啜的怨气消失了,原来,金钱可以停止一切愤nù

,如果不可以,那只是因为数量还不够而已。

“这个命令我就收下了。俘虏你可随便挑,不过,出了事情我可不负责,你自己承担苏禄汗的怒火。”

伊捺堕落了,接受了贿赂。

“那当然了,按规矩办事,哪能麻烦伊捺将军。先谢过将军。”

骨啜一脸的笑意。

最终,两人从俘虏营里挑出了五千多人。

在带回驻地的三千人当中,李怀唐以安穆塔塔的名义,赋予了所有人自由,并且让安穆塔塔的数名亲信去把他们安排好。在李怀唐出征前,这些人将带着那些小羊皮,四散河中地区,负起散播布哈拉城里所发生的一切和安穆塔塔临死前的预言。

当然,李怀唐也没有Lang费机会,在三千人当中,遴选出百余名健壮者加入他的军队里。毕竟在数十人当中才选出的一个,条件还是不错的。再给他们添上各种刺激和必要的训liàn

,不信就不能脱胎换骨。

骨啜不知dào

李怀唐的打算,增加两千名部众足以让他忘乎所以。他的兴致相当高,不等李怀唐就独自去找都磨支借兵了。

第79章 南征

两天之后,南征大军出发了.

莫贺达干本部六千五百人,再加上数千的义从,声势浩荡,一眼过去,上万人马的气势可谓壮观。

说无赖也好,谦虚也好,总之,骨啜成了后军,和李怀唐合兵一起,也有数千的人马,随着大军向木鹿的方向进发。

“岂有此理!那个都磨支也太狠了,只给我一千人,却居然要和我对半分成。”

路上,骨啜的牢骚满天飞。

看着骨啜一股脑地把刚刚收入囊中的两千俘虏也全带来了,李怀唐真想踹他一脚。沙漠中,这些毫无战斗力的家伙只能起到Lang费水源和粮食的作用。

李怀唐没好气说道:“那不正好嘛。你可以借机设个套子给莫贺达干钻。让都磨支分不到该给他的那份,还得去找莫贺达干的麻烦。”

“有道理,有道理。这回,我可要出重本了。”

骨啜的脸上难得一次爬上了阴险的表情。

呼罗珊总督府,木鹿。

总督阿什拉斯正当面质询着从布哈拉溃逃回来的数名将士。他的特使苏哈伊尔也站在身旁,听候垂询。

“突厥人欺我太甚,居然敢追击到乌浒水!你们这些该死的,无能的家伙,还有脸来见我?给我拉出去砍了!”

阿什拉斯发泄着长久积累下来的怒气。如果不是因为前些年,大马士革的哈里发在与拜占庭的战争中,挥霍掉数万的呼罗珊精锐,还有前任总督在拔汗那被突骑施人数次完败,自己现在会如此的狼狈吗?要士兵没有士兵,要士气也没有士气,眼睁睁地看着河中地区全数沦陷于突骑施人的马蹄之下。自己才刚刚接任不久,难道,就这样被踢下台?

“总督。这些人都是呼罗珊精锐战士啊,现在我们正缺乏有经验的战士,是不是饶过他们,给他们机会赎罪。”

苏哈伊尔谨慎地进言。

阿什拉斯闻言,收敛了怒气,看了一眼苏哈伊尔,半晌才道:“算了,就看在苏哈伊尔的份上,饶你们不死。”

“谢谢,谢谢总督,谢谢苏哈伊尔。”

数名面色苍白的将士不停地谢天谢地。

“闭嘴。你们以后就跟着苏哈伊尔,很快你们就有使命了。”阿什拉斯不耐烦地道,“滚滚滚,都给我滚下去候着。”

“苏哈伊尔,你说,那个史国人愿意让道给我们撒马尔罕大军撤回来?”

阿什拉斯再一次向苏哈伊尔询问这个问题,他觉得有点不靠谱。还有一个疑问,他认为哈里发的王妃很的失踪很有可能与史国人有关。不过,这是向哈里发的要救兵的借口,该糊涂时就得糊涂。再说,苏哈伊尔也茫然摇头。

尽管,苏哈伊尔也有听闻,也猜到那一夜那个美貌惊人的小娘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王妃,不过,他可不敢节外生枝。自动过滤掉这个记忆,苏哈伊尔开口只讲李怀唐的诚意,还把史国国君的信物给了阿什拉斯验看。

苏哈伊尔依然保持着恭顺的样子,“是的,总督。他们确实是这么讲的。”

“那,你说,他们为何不提条件?”

近万撒马尔罕大军安全返回呼罗珊,这个诱惑实在够大。不管如何,都值得去尝试,也只有这样,自己的总督位置才可以保住。

“条件,我当时也问了。可他们坚持要总督您来提。”

苏哈伊尔为难道,心里忐忑不安,害pà

总督愤nù

地把无能的帽子给他带上。

“让我提?”阿什拉斯不解地自言自语,“金子?哦,不,他们缺什么?他们最需yào

什么?苏哈伊尔,你好好想想看。”

阿什拉斯觉得自己明白了史国人的心理,不就是怕以后我找他们算帐,不敢主动提条件。想通了的阿什拉斯露出了一丝得yì

的笑容。

苏哈伊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总督居然不怒反笑?也不敢多嘴发问,只好尽lì

回忆和思索,对呀!这群马匪最需yào

什么?

李怀唐马匪的身份,被苏哈伊尔自动隐瞒了,他没敢告sù

阿什拉斯真相,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也就很鸵鸟地当做不知dào



“马,战马!一定是。”

苏哈伊尔突然说了出来,既然是马匪,就毫无例外地需yào

战马。

“还有,还有大马士革弯刀。”

苏哈伊尔忽然想起了李怀唐和自己达成的交yì

,刚刚灵光一闪,何不借此机会,假公济私呢?反正,到时候,去谈判,去交yì

的都是自己,真是绝妙之计啊。大唐人怎么说来着?一石二鸟,一举两得。苏哈伊尔不禁得yì

地笑了。

一听到大马士革弯刀,阿什拉斯露出了不满。战马还可以接受,可大马士革弯刀是国之利器,呼罗珊军队都没正式列装呢,就这样便宜那些异教徒?

“大食战马可以,看看他们需yào

多少。至于弯刀,你就不要和他们提,谅他们也不敢过份要求。”阿什拉斯严肃道。

苏哈伊尔不死心,这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眼珠一转,赶紧暗示:“我回来前,那些史国人刚刚与突骑施人打了一仗。我在王宫门前就看到了数百颗突骑施人的脑袋。”

阿什拉斯吃惊地站了起来,“真的?你怎么之前不说?”

“请总督原谅,我一直被史国人看押在地牢里,没亲眼见到他们发生战斗,而且从史国走的时候也很匆忙,只是听说他们打了一仗而已。也就没怎么在意,刚才我在想,他们需yào

什么的时候,就想起了这个。不过,那些人头确实是突骑施人的,我敢保证。”

“他们还真的很有魄力和胆量,居然敢与突骑施人作战。如此说来,确实可以考lǜ

好好利用一番。”

阿什拉斯边思考着,边说道。

苏哈伊尔趁热打铁道:“史国将军曾经暗示过,他对大马士革弯刀很感兴趣。”

正在酝酿着一些想法的阿什拉斯抬了抬眼皮,望着苏哈伊尔,心里隐隐察觉一丝不妥,这些史国人不会奢侈到如此地步吧,难道他们想用那些名贵的大马士革弯刀来装备他们的军队?

“好,有意思。告sù

他们,想要大马士革弯刀可以。让他们用突骑施人的头颅来换取。”

苏哈伊尔知dào

,这是阿什拉斯的阳谋,利用他们的欲望来加深他们与突骑施人之间的矛盾。可谓够毒辣。不过,这可够为难自己了。先不说马匪愿不愿意,就算愿意,那些人头的确认都够自己头疼了,这夹在中间的滋味可不好受。

阿什拉斯又想到了什么,“先给他们点甜头,我给你十把大马士革弯刀,你带去给他们以表示我们的诚意。这笔交yì

,我答yīng

了。我的底线是一千匹大食战马,至于你怎么谈,就是你的事了。不要让我失望。”

这么少!苏哈伊尔有晕倒的感觉……

第80章 渡河之战

阿穆勒位于乌浒河之南,是布哈拉到木鹿的必经之地.为了防止突骑施人进入呼罗珊,阿什拉斯在阿穆勒布置了重兵,一万名新招的步兵进入了被一再加固了的阿穆勒。除此之外,城内还有两千名骑兵。阿穆勒已经被经营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

从布哈拉到阿穆勒走马大约需yào

九个多时辰的时间,大约相当于两百余唐里。突骑施人的南征大军花了两天一夜,才走到乌浒河北岸。两千名大食骑兵在亚萨尔将军的带领下,早就堵在了南岸,等侯着半渡而击的机会。

“莫贺达干,给我一千骑,巴尔思杀过河去,让那些大食人知dào

我们的厉害。”

一名猛将样子的突厥将领勒住胯下不停跃动的战马,目空一切地自动请缨。

大军的前锋只用一个白天就到达了乌浒水的北岸,却被大食人堵住无法过河,只好一直等到大军陆续到达。

现在,后军也到齐了,不知为何,莫贺达干却不着急渡河作战,反而饶有兴趣地带领着众将来到了河边,眺望着对岸的敌情,也许是在寻找着渡河的良机。

一个叫巴尔思的虎将骄傲的请战,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哼!果然一傻老虎。只知dào

猛冲猛打,幸亏他当时没去乞史城,否则,那个,呵呵。”

骨啜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自己都脸红了。还好,他的身边只有李怀唐和他的部将阿荔仆。

李怀唐没有作声,对面的大食骑兵似乎不多,只要能渡过去同等数量的骑兵,就可以击溃他们。要安全渡过去两千左右骑兵也不难,夏季的乌浒水在烈日的蒸发下,水流量已经不足以阻挡骑兵过河。在这漫长的河道上,有无数的合适渡河点,就凭对岸那点敌骑,是无法封锁突骑施大军的。

李怀唐担忧的是,莫贺达干会不会借口让自己去佯攻吸引大食人的注意,来个借刀杀人,然后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久经战阵的莫贺达干心似明镜,只要自己的骑兵四出,让大食人草木皆兵,接着自己再出其不意地在一个地点突击过去数千骑,那么渡河就算成功了。至于强攻,甚至佯攻,都没有必要。他看了看骨啜,和骨啜身旁的李怀唐,冷笑了一声。

“骨啜,上次沙漠一战,你可是打出了我们突骑施人的威风来了,如今大食人肯定都认识你的威名,那个怎么说来着?哦,是闻风丧胆。”

莫贺达干笑言,也不知是奉承,还是讽刺。

“你看,大食人见到你,害pà

的都不敢靠近河边。要不,为了鼓舞士气,骨啜再重复一次大败大食人的精彩场面给我们一看,以补偿当初我们都错过精彩的遗憾?”

莫贺达干的语气忽然变了味。这种寓贬低于褒扬之中的言辞,让骨啜听了很不舒服。

骨啜的脸开始涨红,本欲来个犀利的反击。却被李怀唐用脚踢了踢,得到暗示的骨啜只好勉强地吞下被奚落的不甘。

“莫贺达干英雄盖世,我骨啜一无名小辈如何同将军争锋?我还希望将军给机会给我观摩学习呢。”

骨啜不服气道。

莫贺达干得yì

一笑,“知dào

就好,我会如你所愿的。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瞧瞧,什么才是百胜将军。”

说完,收起笑容,将眼光投向李怀唐,冷冷地瞪了李怀唐一眼,然后,调转马头,带着他的部下策马而去。

“岂有此理,如此狂妄。”骨啜满肚火气,几乎暴走。

乌浒水北岸,牛角号响彻云霄。隆隆的马蹄声震动着大地,撼动着人心。满天的沙尘到处飞扬,彰显宏大的阵势。

尘土过后,成千上万的大军在河道北岸整齐地拉开阵势。

“不会是想强渡吧?”

骨啜疑惑地看着莫贺达干所部的异动。他倒是希望莫贺达干作出鲁莽之举。

李怀唐道:“莫贺达干的人马比大食人要多得多。只要分成几批同时选几个点渡河,大食人就无法兼顾。一旦渡过一部缠住大食人,其余的大军就可迅速过去,围歼都不是问题。”

仿佛是为了印证李怀唐所言,在莫贺达干的大军阵营中,左右各分出一支上千的骑兵分别沿着河流的上下游奔去,沉重的马蹄踏起的沙尘铺天盖地。莫贺达干则率领数千大军压向乌浒水的岸边,摆出了强渡的样子。

突骑施人的举动完全落入对岸大食人的眼里,他们马上就猜到突骑施人的意图。亚萨尔针锋相对地分出两队骑兵去严防两翼,自己则带领千五骑,继xù

与突骑施人的主力对峙着。

出乎亚萨尔的意料,突骑施人黑压压地列在北岸,半晌之后又分出大约两百骑向下游而去。亚萨尔皱着眉头,这次,他没有继xù

分兵,他认为,只有区区不到的两百骑,不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威胁。

“将军,快看,是莫贺达干的精锐,血狼和血熊骑!”

护都指着刚刚从莫贺达干主力阵营中脱离出来,奔向下游的近两百骑,兴奋地对李怀唐说道。

李怀唐带着本部六百多人列阵于莫贺达干主力的右侧后翼,所以,很清楚地看见了前方所发生的一切。

“大食人要完蛋了。”李怀唐淡淡地说出了一句。

看着那些拿着斧头骑在骆驼上的血熊骑,李怀唐不断地思索着,短兵相接的时候,究竟怎样才能克制住他们,乞史城上血熊骑的表现,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长矛?骑兵对冲,长矛理论上可以很好地克制短斧的血熊骑。可是,长矛本身太过刚硬,高速之下,一旦刺中对手,无不折断,或者在杠杆的作用下,长矛手根本就握不住,强dà

的反弹力轻易就会让长矛手落马。同样,只要对手格开长矛,也会造成很强的反弹力。

不过,护都曾经说过,大唐制的长矛就不错,嗯,应该称之为“槊”。这种特制的长矛,非常的有韧性。就是价格太高了,甚至比大马士革弯刀还要昂贵。不知dào

,那个康磨娑有没本事弄得到,不过,这又涉及到钱的事,唉,还是大唐好啊,什么都有,美女么,听说更多……

李怀唐的思绪开始散发出去,浑然没有注意到战局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血狼血熊骑刚跑到大食人视线的尽头,就毫无顾忌地开始渡河。迅速的渡河动作告sù

了所有人,他们就是精锐。

亚萨尔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百骑的前锋已经踏上了南岸。

亚萨尔的内心隐隐觉得不妙,他已经知dào

,这支人数不多的骑兵才是突骑施**军过河的奇兵!

“你,带左翼五个百人队去。不要恋战,速战速决,将击溃他们,再赶回来支援。”

亚萨尔想挽回刚才由于自己的轻敌导致的不利局面。他派出了他最信任的助手去围剿突骑施人的精锐,他相信,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和两倍多的兵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对手干掉,从而给突骑施人一个下马威。

可结果出乎他的意料,那些突骑施人表现出的强dà

,几乎让他惊愕得掉了下巴。

突骑施大军也没有趁机渡河,只是安静地观赏着对岸的战况,一切都来自于莫贺达干对自己精锐军队的信心。

五百名大食骑兵还没有靠近,血狼骑就飞马绕开了他们,骑在癫狂的马背上,血狼骑没有闲着双手,一支支利箭“嗖嗖”地飞向了大食骑兵,准确度那是相当的惊人,一个个大食骑兵毫无预防地被射中,纷纷落马。大食人骑兵身上都穿有精良的锁子甲,可是锁子甲可以有效地阻止箭矢深入他们的身体,却无法阻止沉重的马蹄踩踏在他们的身体上。

在与血狼骑接触之前,五百名大食军就明显地小了一圈,冲锋队形也因为徒劳地躲避箭矢而混乱不堪。

以骆驼作为坐骑的血熊骑,让大食人感觉到了突骑施人的无dí

强悍,巨大的斧头轻易就把他们手中的弯刀磕飞,勇武的血熊骑狠狠地扫过了大食人凌乱的冲锋冲锋队形,数十具大食兵的尸体躺在了刚刚双方交错而过的地方,身首异处。而,他们让血熊骑所付出的代价,只不过是寥寥数人负伤而已。

返身冲锋的大食骑兵,不得不再次面临血狼骑夺命神箭的洗礼。

“笨蛋!投矛啊!”

亚萨尔气得直蹬脚骂了出来,坐骑被他蹬得狂躁了起来,不停地跃动着。

“啊!不好,突厥人渡河了!”

身边地骑士的惊呼提醒了亚萨尔被。他回过头去,看到了黑压压地突骑施人骑着马,跃下了乌浒水浅浅地河道,拼命地朝自己这边趟过来。

“短矛准bèi

!”亚萨尔慌乱地下达了命令。

血熊骑透过那数百名大食骑兵之后,没有回头与那些大食人纠缠,直接地就绕到了亚萨尔的后方。

亚萨尔就这么败了。

那近百名骑着骆驼的突骑施人疯狂地从后面蹂躏着亚瑟尔本阵的士兵。慌乱之下,投出去的短矛取得的战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见到败局已定,亚萨尔痛苦地闭上眼睛,下达了突围的命令。趁突骑施主力还没有全部过河之前,逃回阿穆勒。

第81章 争执

“斩首五百一十级,俘虏五十八人,缴获无数.经典的完胜,无可挑剔!”

莫贺达干满脸得yì

之色,在骨啜面前炫耀着。

骨啜被血狼血熊骑的无dí

给吓到了,一脸的晦气,一声不响地应对着莫贺达干的挑衅。

莫贺达干忽然收敛了笑容,严肃道:“接下来,骨啜就该得有所表现了,否则,狩猎的战果你也别想参与。”

“你!哼,咱们走着瞧。”

反应过来的骨啜,外强中干地抛下一句就急急脚地离开,只有回到自己的本部当中,他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渡过乌浒水,意气风发的莫贺达干指挥着过万大军包围了阿穆勒。

莫贺达干的营帐里,一群将士在欢庆着战功。

“莫贺达干,今天的大胜还是有点遗憾啊。”

在一片高歌颂扬声中,一名矮个子将领的不合群话语引起了莫贺达干的好奇。

“阿鲁敦,你个胆小鬼,不配在这里放屁。”

虎将巴尔思冲着他嚷嚷,握紧的拳头朝着那个被唤作阿鲁敦的矮个子将领比划着。

莫贺达干制止了巴尔思的无礼之举,然后看着阿鲁敦道:“可惜什么?要知dào

,我们几乎没有任何的损失就获取了如此的胜利,难道,你还有什么妙计?”

今天这场胜利,是莫贺达干的得yì

之作,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完胜,他认为,就算大唐军神李靖再世也不过如此。所以,尽管心情很好,阿鲁敦的语气也很婉转,可多少也让莫贺达干感到一丝不快。

“我们完全可以借着这次机会,让大食人把那些可恨的史国人给除掉的。为何莫贺达干放qì

了这个机会。”

阿鲁敦没有理会莫贺达干不快的语气。

众将一听,心里都不禁叫道:对呀!也觉得阿鲁敦的话很有道理。不解的眼光投向了莫贺达干。

闻言,莫贺达干得yì

微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向阿鲁敦摆了摆手,道:“这个你就不明白了,我早有计划,放心好了,这些史国人早已是瓮中之鳖,跑不了的。不杀他们,难解我心头大恨。”

“嗯,不过,现在,我们倒可以商量下,如何引诱骨啜就范。”

莫贺达干的脸色已由晴转阴。

阿穆勒是沙漠中的绿洲,完全依靠着乌浒水滋润。在其四周,农牧业还是有一定规模的。亚萨尔得知突骑施人南下的消息,就把阿穆勒附近的人口牛羊全部迁移走了。

“骨啜,破城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要丢了我们突骑施人的脸。”

经过两天的疯狂外出抢掠,突骑施人无一例外地空手而归,要不是从布哈拉带来了足够的牛羊,和这里还有足够的水源,恐怕大军是无法在此长时间呆下去的。

狩猎的结果让突骑施人失望,却也激起了他们对阿穆勒城的希望。莫贺达干打起了阿穆勒城的主意,也打起了骨啜的主意。

“攻城?你,你想借刀杀人!先不说城里有多少大食人,我们连攻城的器械都没有,怎么破城?”骨啜愤nù

不已。

莫贺达干也毫不示弱,道:“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大食人投降?然后把城里的人口牛羊拱手相让?”

“可苏禄汗说过,不用攻城,只需兵临城下狩猎即可。”

骨啜无奈之下,抬出了苏禄汗这尊大神。

“此一时,彼一时。苏禄汗又不知dào

我们现在的困境。”

莫贺达干没有退让的意思。

骨啜一听,知dào

无法反驳,干脆就耍赖:“总之,这城我没本事攻取,你本事大实力强,你来破给我看看。”

“你敢违抗军令吗?”莫贺达干暴怒,对着骨啜咆哮。

“大汗没说我就得听你的。我又不是你的部下。”骨啜心虚地看着周围,害pà

那吃人肉地血熊骑突然出现。

帐内的气氛相当地紧张,双方有以武力解决异议的倾向。

微妙时刻,一个矮个子将领站了出来,打哈哈道:“骨啜,莫贺达干,都冷静呵。别上了大食人的恶当。”

“哦?什么恶当?”莫贺达干稍稍收敛了冲天的怒气。

“大食人把这里附近清理的那么干净,无非就是逼着我们攻城夺取粮食物资。而阿穆勒城,恐怕是已经集中了上万疯狂的士兵,他们在野外,无法与我们抗衡,但是凭借着坚固的城墙,我们就没有任何优势了。”阿鲁敦娓娓道来。

骨啜听了,也连忙点头称是。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转身渡河,灰溜溜地撤回去?”

莫贺达干没好气地反问着阿鲁敦。

阿鲁敦摇摇头:“当然不是。我的建议是,在围城的同时,派出偏师继xù

溯河而上。大食人不可能把河道两岸所有的牛羊都赶走吧?再者,我们可以轻兵继xù

南下,攻取取木鹿道路上的重yào

据点。为大军南下做准bèi

。”

莫贺达干一声不吭地思索了良久,等他抬头的时候,正好kàn

见骨啜迎着自己的目光。于是,他道:“骨啜,你认为如何?”

骨啜一听莫贺达干征询自己的意见,就知dào

莫贺达干已经认可了阿鲁敦的建议。哪里还顾得什么,赶紧点头同意。

“那么,兵力怎么分配?”莫贺达干盯着骨啜问道。

“这?这个,共同出兵吧。”骨啜知dào

三个差事之中,只有沿着乌浒水上游方向狩猎才是最有前途的,围城中规中矩,至于分兵南下夺取据点则是苦差事。

骨啜知dào

争不过莫贺达干,干脆就和稀泥。

莫贺达干紧盯着骨啜,盯得骨啜的内心直发毛,可从莫贺达干的脸上又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就在骨啜忍不住要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默那刻,莫贺达干笑了,大笑了起来,笑得骨啜不知所措。

“好!一言为定。”

莫贺达干笑容说收就收,语气坚定,充满自信。

直到走出莫贺达干大营,骨啜还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掉进了什么阴谋彀中?莫贺达干的表情真奇怪。可是,内心里,又抓不住什么。

第82章 陷井

这片沙漠的浩瀚超过了任何人的想象,连绵的沙丘,永无止境,似乎要延伸到天涯海角,让走在沙漠上的人都以为,天空之下,大地之上,除了沙漠还是沙漠.

可就在这片沙漠上,有一支数百人的骑兵艰难地与黄沙作着斗争,顽强地向着南方挺进着。

“将军,为什么不等他们一起出发?”一路上,护都非常的疑惑。

李怀唐凝思了一会,才道:“我也无法准确告sù

你为什么。我只想着,反正我们已经被动了,为什么不干脆点,不按他们的计划,甚至扰乱他们的计划。至少在时间上,我们可以掌握主动。”

昨天,骨啜就告sù

李怀唐。说他与莫贺达干达成了协议,共同分兵完成三项任务。按协议,骨啜所部也分成三部分,狩猎,自然是骨啜亲自前往,围城,则是那些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新收俘虏和数百阙伊难如给他的部众,至于,轻装南下夺取据点的任务,则安排给了李怀唐。这也是莫贺达干的暗示,否则就要被迫攻城,骨啜无奈地说他已经尽lì

。同时也安慰李怀唐,那个沙漠深处的据点,据大食俘虏说,据点里也不过百来人而已,不足为患。而且那个据点里,堆满了各种补给物资,包括大量的淡水和一口小泉眼。

这个据点位于木鹿到阿穆勒之间,两地来往的庞大队伍,都需yào

到此进行补充。否则,就很难逾越这片浩瀚的沙漠。

突骑施大军要去木鹿,就必须控zhì

着这片沙漠深处的据点,准确来说,是控zhì

据点里的泉眼。

李怀唐恨骨啜,恨他的贪婪无度。他感觉到了莫贺达干处心积虑的阴谋,或许,在出发前,阙伊难如就安排好了。可李怀唐发xiàn

,除了南下攻取那个传说中的据点以外,别无选择。莫贺达干大军的布阵,已经隐隐地将他这数百人给包围了。

再说,莫贺达干派来的监军也随同着骨啜一起回来,一起来的还有上千的突骑施军队。他们就是要与李怀唐一起去攻取据点的联军。这蠢驴一样的骨啜害人哦,居然提议共同派兵去。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我躲过。

就这样,李怀唐被安排了南下,在他军中的还有那个矮个子突骑施人,阿鲁敦,名义上的参军。

李怀唐天马行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夜就挟着阿鲁敦拔营南下,把那莫贺达干派来的千余骑丢在身后。

出发前,李怀唐搜刮了骨啜大军中几乎所有的淡水和箭矢,要不是只有两百多头骆驼和数百匹多余的战马,无法装载更多的物资,李怀唐还想先抢光骨啜的东西,一报心头之恨。

等巴尔思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才发xiàn

,将和他一起南下的史国骑兵已经不见了,骨啜告sù

他,史国骑兵已经连夜南下。巴尔思才火急火燎地集合了所有人追过去。

行军路上,那个突骑施人阿鲁敦老粘着那个大食向导,让李怀唐感觉到很奇怪。终于,他忍不住了。

“护都,问问那个向导,还有多远。”

李怀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然后习惯性地把手伸向系在马鞍上的水袋子。已经是第二个水袋子了,从早上到太阳下山前,自己已经消耗了两袋水。按照这个速度,大军所携带的淡水坚持不了多久。

护都一脸不满地看着李怀唐,这个将军,喝水的速度和他杀人的速度一样的快,在这个沙漠里,如果大家都和他一样牛饮,那就都等渴死算了。

“将军,那个向导说了,大约还有两法尔萨赫的路程。”

护都tian着干裂的嘴唇,将大食向导的答复转告给李怀唐。

“护都,你注意没有,那个向导说话时候的神情。我老觉得他很有问题。”

李怀唐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个向导,就是莫贺达干在乌浒水渡河一战中,抓获的其中一个俘虏。

“将军,不好,那个突骑施人偷偷地向后逃跑了。”

飞鹰气急败坏地跑到李怀唐的身前,气喘吁吁道。

李怀唐感觉到了一丝不妙,“护都,把那个向导抓过来。”

大食向导被抓了过来。李怀唐审视着眼前的大食向导,这个家伙,明显就不是阿拉伯人,看着像吐火罗杂胡。

“把他绑起来,再挖个坑。”李怀唐吩咐身边的几名骑士道。

在沙漠中挖个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几名骑士花了不少功夫才挖出一个一人高的深坑。

李怀唐冷冷道:“把他扔进去,告sù

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敢撒谎,那么就请他永远住在这里。”

大食向导挣扎着被扔进了沙坑里,睁着恐惧地眼神看着李怀唐,嘴里不停地求饶着。

李怀唐没有继xù

发问,而是示意他的士兵将地面的砂砾推进刚刚才挖就的沙坑。

大食向导吓坏了,拼命地喊叫着,挣扎着想出来。士兵们摁住了他的双肩,流沙很快就填到了他的胸前,他已经感觉到呼吸困难了,再多点砂砾进来,那么就要定居在此。

李怀唐制止了士兵们继xù

往坑里推沙,冷漠地盯着坑里的大食向导,一脚就踩上他胸前的砂砾。松垮的砂砾立kè

被压紧,强dà

的压力压缩着大食向导的肺部,让他无法呼吸,不一会,他的脸就憋得发白。

“告sù

我,你为何背叛真主,勾结突骑施人来陷害我?”

李怀唐抬起了踩在沙坑里的一只脚,冷冷地问道。

大食向导忽然感觉胸前一松,呼吸顿时顺畅多,赶紧拼命地呼吸着,仿佛想要把这里附近地空气都吸个遍。

“我,我,我,说,”大食向导还在继xù

贪婪地呼吸着,能够自由呼吸的感觉真好。“是,突骑,人,逼我做……”

大食向导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将他被俘之后的经lì

统统说了出来。

“哼!果然是莫贺达干。”护都恨恨道。

“不过,他们让这个大食人把我们带来这里干什么?既然前面真的有所谓的据点,那莫贺达干究竟想干什么?”

护都和李怀唐一样都很疑惑,难道是想凭那联合行动的千余骑兵把我们消灭在这片沙漠里?

李怀唐抬头望了望前方的据点所在,沙漠里的两法尔萨赫可不容易走。李怀唐隐隐感觉到前方有不妥之处。

“飞鹰,你亲自带人前去打探消息。最好能抓到活口回来。”

李怀唐迅速地作出决断。为了隐秘接近这个据点,李怀唐甚至没有让斥候前出太多。

果然,天黑前,飞鹰带来了惊人的消息和一名被打昏过去了的舌头。

前方的据点,有过千的骑兵,身份不明。

第83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李怀唐让人弄醒被抓来的舌头,沙坑之中,没有硬汉.

从舌头所透露的消息中得知,前方的这个大食人据点,早在两天前就被他们攻克了。他们就是莫贺达干的人,领头的叫大度莫!

“大度莫?”

护都惊叫。李怀唐可能早已忘记了此人,但是护都却和他打过多年的交道,忘不了这个名字。

“不会是那个大度莫吧?”

李怀唐的记忆力不差,护都的惊叫提醒了他。

舌头爽快地确认,大度莫正是来自史国,前些天此人在布哈拉城里招揽了数百人,连同他带来的人和三百名突骑施骑兵,兵力一共达到了千五人。据点中的百来大食兵很快就被他们淹没,攻克据点之后,大度莫就一直呆在那里,他对所有人许愿说,只要消灭马匪,史国的财产将分配给他们,那一千多人已经被煽动得跃跃欲试,群情激昂。

“该死的大度莫,等抓到他,我活剥了他。”

护都咬牙切齿,恨不能马上就逮住大度莫。

“将军,我们可以后半夜过去,消灭他们。”

飞鹰右拳击打着左掌,建议道。

李怀唐摇了摇头:“我们距离如此之近,恐怕他们已经闻到我们的气味了。再说,我们身后,随时都会出现莫贺达干的骑兵。最迟,明天一早,他们就会到达。”

“准bèi

作战,马上进攻!”

李怀唐当机立断,许多士兵已经松懈下来,再歇息下去,恐怕到明天一早也恢复不过来。

听到要作战,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劲头十足地做好战前准bèi



“将军,大度莫他们来了。”

飞鹰嗅了嗅干热的空气,很肯定地道。

“很好,太阳还没有完全西下,正是杀人的好时机。”李怀唐道。

“下马,列阵,长弓迎敌!”

李怀唐看到前方有一条模糊的黑线压了过来。

沙漠里跑马很消耗马力,能节省马力就尽量节省,关键时刻能发挥出重yào

的作用。同样,敌骑也难以冲锋起来,长弓的作用可以发挥得淋漓尽致。

大度莫来了,带着一千多人压了过来。

刚刚不久,大度莫发xiàn

一名士兵莫名其妙地失踪了,顿时,他感觉到重yào

的时刻来临。迫不及待的大度莫全军压了上来,力求一击必杀。他知dào

,他的那些手下,除了三百突骑施人以外,其余都是乌合之众,只有一鼓作气,以人多的优势压跨对手。在乞史城,他亲眼见过那些马匪的战斗力,估计和自己的手下差不多是一类货色,也不值一提。

大度莫没有料到,在近两个月的日子里,经过连场的血战和严格的训liàn

,光明三骑已非当日的吴下阿蒙了。

无知者无畏。基于如此的认识,大度莫很大胆地主动出击迎战。他担心那些马匪从斥候口中得到消息后,转身就跑。虽说莫贺达干已经安排了突骑施骑兵跟随着他们,可是大度莫还是不愿意放走任何一个马匪。

“王,马匪们居然下马列阵。”

一个高个子骑士指着前方,对大度莫道。

“哼!找死,迦木,你带你的部众攻击左翼,我从右翼攻击,中间,就让给突骑施人。”

大度莫瞟了眼那三百突骑施骑兵,那些骄傲的突骑施骑兵根本就不愿意听从他的指挥,所以,他也不打算理会他们,相信,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足以击败当前的马匪。看看马匪的表现就知dào

了,刚刚弄到马匹的马匪们,连骑战的胆量都没有,恐怕是连骑术也没有。

迦木也看了一眼那些突骑施人,终于还是忍不住,道:“王,是不是等等,还没见到巴尔思的人呢。”

这场阴谋,莫贺达干运筹帷幄,却只告sù

大度莫会派人跟着史国马匪,没说是一起过来,被仇恨遮掩的大度莫没感觉到什么不妥,估计,那些突骑施人正在赶来的途中吧。

“不用了,天都快黑了。速战速决。”大度莫不以为意,“凭马匪的人头领赏,一个人头赏五十个第纳尔。杀啊!”

“杀啊!”

包括那三百名突骑施人在内,所有人的贪欲都被撩动,一发不可收拾。大度莫的奖赏与其说是激励他的部下,还不如说就是诱惑那些肯为财而死的突骑施人。

松软的黄沙让战马吃力地向前小跑着,那些带着坡度的沙丘更是阻碍了战马的速度。莫贺达干可没那么大方,给大度莫的马匹大多都是劣马和驮马。这使得冲锋的速度更加显慢。

在李怀唐的眼里,向着自己冲锋的千余人,不过是最好的箭靶子,还是移动靶子。那些骑在劣马马背上骑兵滑稽的动作,让严阵以待的光明三骑都不禁莞尔。

护都放出了第一箭,这一箭的羽毛是明显的红色,是用来测量距离的。红箭插在了一百五十步开外,静静地等待着敌人的靠近。

拿着长弓的五百名光明三骑都等得着急了,似乎面临的不是战场,而是狩猎场,那些数量占优势的敌人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自投罗网的猎物而已。

好不容易,那些缓慢冲过来的敌人终于接近了插在地上的红箭,进入了长弓的有效射程之内。

“第一排,满弦,”护都冷静地下达了第一个命令,“放!”。

随着一声吼,第一排两百人同时将手中的利箭射了出去。听到放箭的命令,第二排的一百五十人也同时拉满了弓弦,等待着护都激情的吼声。

“放!”“放!”第二排,第三排依次整齐射出了利箭。

第一波的箭雨刚落地,第二波的箭雨已经出现在了空中的最高点,即将低头落下,而第三波箭雨也正好离弦。

无论是突骑施人,还是大度莫的部众,都没有装备锁子甲。突骑施人还好,身上还着皮甲,大度莫的那些人,根本就是毫无防护能力。高速落下的羽箭一旦命中,几乎是穿透了他们的身体,然后,强dà

的惯性把他们带落马下,羽箭把他们与沙漠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就算是身着皮甲的突骑施人,面对着一波波接踵而来的劲矢,也没有丝毫的办法,皮甲也无法阻挡锋利的箭头,其结果还是与大度莫的部众没多大的区别。

三波箭雨已过,倒在冲锋途中的超过了百人,还有不少马匹,临死前的哀嚎声,惊天地,泣鬼神。那些幸运地躲开死亡箭雨之吻的士兵,拼命地用刀背狂拍着胯下的战马,要想活着接近眼前的敌人,除了提高速度外,别无它途。

可是,无论如何的驱赶战马,他们也无法克服沙漠的脾气,受到驱赶的战马越想快跑,马蹄在松软的沙子里就陷得越深。大度莫很懊丧,很后悔。他简直是无法想象,那些马匪究竟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的长弓和羽箭。自己名义部下的三百名突骑施人,看他们的箭囊,最多也就两三支羽箭,而且没一个人是配备有长弓的。那些马匪真是异类。

大度莫愤nù

了,愤nù

得想哭。

一百五十步的距离,才越过三分一的路程,马匪们就放了两轮弓箭,己方将士伤亡惨重。有聪明的部众开始放慢了马速,远离大队,就连那突骑施人也有了犹豫的迹象。

“放!”随着护都沙哑的喊声,又一波箭雨覆盖过去。经过一个月的高强度射箭训liàn

,光明三骑的射箭感觉出来了,至少,距离感是有了,准头也提高了。过万次的放箭足以让质产生变化。

直到大度莫他们在五十步开外,李怀唐依然没有让骑兵抛弃长弓上马冲杀。李怀唐举起了长弓,在这个距离,他有足够的信心命中目标。距离太近,无需再抛射,所有的光明三骑纷纷学着李怀唐直接的平射,这样更容易命中目标。

一名突骑施骑兵进入了李怀唐的视线,这名突骑施骑兵俯下身子,贴在马背上,弯刀横握,准bèi

依靠速度来切割一切遇上的物体。李怀唐眯着眼睛瞄准了这名骑兵的战马,好,看着马蹄落下,李怀唐同时松开了紧绷的弓弦,被释fàng

的利箭瞬间就离开,尖尖的箭头直指前面的战马,带着刺破空气的声音,狠狠地扎入了刚刚跃起的马脖子,箭头强势穿透,出现在了突骑施骑兵的头顶上。中箭的战马应声前扑跪倒,把马背上的骑兵狠狠地来个过背摔,松软的砂砾不至于让这名突骑施骑兵立kè

丧命,可是,前滚翻的战马却要了他的命。沉重的马身像锤子一样高高抡起,然后砸了下来,正好全部压实了那名倒霉的突骑施骑兵的身上。李怀唐甚至看到了冲天而起的一股血雾,从突骑施人的口中喷了出来。

光明三骑已经转为了自由射击,距离如此之近,瞄准几可省略,每人只是迅速地从箭囊中取箭,然后张弓就射,密集的箭雨让前方的敌人垒起了尸墙,从五十步到三十步的距离里,躺满了一地的人马。

战况的惨烈,让大度莫的心淌血,一度想要下达撤tuì

的命令。可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去,毕竟,那些马匪已经触手可及,只要憋着最后一口气冲上去,马匪的人头就注定了要磨砺自己的弯刀。

狰狞着因扭曲而显得恐怖的脸庞,大度莫挥舞着弯刀,眼看就要冲到光明三骑身前……

第84章 追杀

大度莫的企图再次落空,李怀唐要让他将失望进行到底.

一声长长的牛角号响起,还在弯弓射击的骑兵们闻声迅速地后退,数百匹战马和骆驼被从后赶了上来,顶在大度莫的马前。

太无耻了!太欺负人了!大度莫很想骂人,可惜在他眼前,除了战马,还是战马。

趁着敌人冲锋的停滞,光明三骑迅速地骑上了各自的战马,取出角弓,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散开来,悠闲地射杀着每一个停留在战马骆驼中间的敌人。

一直的被动挨打,让大度莫联军的士气很受伤,本来是想冲过箭雨,然后短兵相接,通过人多的优势来歼灭对手。到最后才发xiàn

,原来的希望是那么可笑,联军的士气迅速落到冰点以下。

大度莫崩溃了,同时崩溃的还有他麾下的所有骑兵。

顾不上那么多了,五十枚金币的奖赏也丢在了脑后,幸存的联军纷纷调转马头,朝来路逃窜,露出毫无防护的背部。每个人都在祈祷运气,希望马匪的弓箭没那么准,希望身旁的人吸引了马匪的夺命箭……

追击的号角声很果duàn

,没有丝毫的迟疑。

光明三骑发动了攻击。刚才一直在观战的一百多名新兵也抛弃了害pà

的神色,随同光明三骑一起追杀落荒而逃的敌人。此刻,兴奋,是每个人的唯一的感觉,打仗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好怕的。

大度莫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过来,攻防转换怎么如此之快,自己怎么就败的如此稀里糊涂?那些马匪好像很厉害啊。

他,迷糊了,这,陷阱究竟是给谁踩的?

沙漠里,数百人在追击,上千人在逃亡。速度,都没有双方期盼那样快。不过,这也正好利于发挥骑射,光明三骑骑士的准头依然有欠缺,可是已经在进步,前方,不时地有敌人落马。

幸好太阳及时地消失在了西面的地平线下,黑夜救了大度莫一命。如丧家之犬的大度莫发xiàn

短短的路途,竟然需yào

那么长的时间,也不知dào

是怎样才逃回据点的。回到据点集合一数,活着回来的,只有五百出头,其中,还包括了一百来名突骑施人。

李怀唐看着跪满一地的俘虏,黑压压的,足足有三百多人。

清冷的月色下,那个据点终于出现在了李怀唐的眼前。没有想象中的城墙,包围据点的只是一道矮小的木墙,跃马可过。木墙之后,隐隐有人影在不停地闪动着。

“把那些俘虏的上衣脱了,告sù

他们,凡是砍杀对面一个敌人,就可以获得自由。”

李怀唐挥着饱饮了鲜血的弯刀,恶狠狠地说道。

数百名俘虏被分发了武器,在光明三骑的弓箭威胁下,缓慢地挪动着脚步,一批批地接近着前方地据点。

光明三骑已经很疲惫,完全依靠着胜利的鼓舞和血腥的刺激来支撑起继xù

作战的意志。所有人都骑着战马,缓缓地跟在俘虏们的后面。只要俘虏们越过低矮的木墙与据点内的敌人发生战斗,自己就可以抛射出手中的利箭,然后破墙而入,杀死每一个敢于抵抗的敌人。

李怀唐忧心忡忡地望着眼前那昏暗的据点,在身后的突骑施人赶来之前,自己必须强攻下这个据点,然后凭借着里面的水源与突骑施人周旋。现在的关键是身后的突骑施人什么时候会赶到。

幸亏昨夜自己就留了一手,突然连夜出发,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俘虏们已经开始翻越木墙,一边爬着还一边狂喊。

“射死他们,给他们点把火!”李怀唐命令道。

这些俘虏不用问都知dào

是在告sù

据点里面的人,是自己人上来了,不要动刀子。

“啊!”

数声凄厉的喊声在木墙上响起来,几个正欲翻越木墙的人影掉进了木墙之内。

“突骑施人杀人了,儿郎们不要放过他们!”

护都和所有会说栗特语的骑兵在卑鄙地煽风点火。

激烈的战斗就这样被燃点起来,新仇旧恨激起了俘虏们的怒火,横竖是死,干脆就先杀死据点里面的突骑施人先,也好为死在布哈拉的亲朋报仇。

“去死!”“砍死你!”

赤着上身的俘虏们越过了木墙,和里面的人展开激烈的战斗。在昏暗的月光下,根本就不能分辨出对方的身份,只要是和自己不一样不穿衣服的,或者穿衣服的,都一律毫不留情地砍杀。

俘虏的数量毕竟要少于据点里面的敌人,而且,他们也不是富有战斗经验的突骑施人的对手,守军占据了明显的优势。

“放!”

李怀唐喊出了命令,并带头射出了手中的弓箭。然后拔出弯刀,吆喝着策动战马,朝那低矮的木墙奔去。

数百支羽箭被抛射进了木墙之内,不分身份尊卑,将数十人钉在了沙砾上。

上千的马蹄沉重地击打着大地,尽管这里是沙漠,可奔腾的马蹄声还是震撼了大度莫的部众。许多人被吓得脸无血色,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转身就跑。李怀唐还没跃马过木墙,大度莫的乌合之众再次崩溃。

无可奈何的大度莫接受了迦木的建议,留得狼牙在,不怕没肉吃。他一声不吭地骑着战马从另外一面的木墙逃了出去。结果,他的逃跑,导致了一场逃亡比赛。

“找到淡水没有?”

李怀唐第一时间就是关心这个问题。

护都摇了摇头,狠狠道:“大度莫已经破坏掉了所有的木桶和水袋子,那个泉眼,水流量小得可怜,而且水源之下,也被大度莫埋了尸体。”

其实,木桶和水袋子是大食人在大度莫发动进攻前破坏掉的。至于掩埋尸体破坏水源才是大度莫的主意,反正,他也没打算在这里长期停留。

“该死的。如果让我抓到他,一定活剥了他的皮!”

李怀唐一脚踢飞了一个俘虏,犹不解恨,一刀又砍翻另一个俘虏。

护都劝住了双眼赤红的李怀唐,冷静道:“我们目前储备的水,只够两天使用,如果做最大的节省,顶多就够五天。但是,有战斗的话,淡水的消耗只够维持一天。”

“这些俘虏,都给我砍了。让那些新兵去砍,然后把尸体抛弃在木墙百步之外。”

李怀唐毫不犹豫地决定了这些俘虏的命运。

“那些赤身的也砍了吗?”

护都望着跪了一地的俘虏,足足有四百多人,其中一百多人是赤身的。他们刚才也是为光明三骑立了功的。

李怀唐看了他们一眼,从牙逢中崩出一个字:“砍!”

没办法,留他们在,只会消耗宝贵的水源。放他们走,他们很快就会像刚才一样,被逼着赤着身,拿着刀来攻击自己。

护都领命,转身而去。

今天最痛苦不是大度莫,而是李怀唐从布哈拉选来的那一百多名新兵,这些**部分奴隶出身,苦累都不怕,只是没有杀过人。长久的奴隶经lì

,让他们遗忘掉了曾经隐藏在骨子里的血性。这次,李怀唐让他们过足了“瘾”。一场规模盛大的屠杀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俘虏的处理过程相当血腥残忍。几乎所有的新兵都无法一刀就完成他们的使命,有的人居然砍出了十多刀后,才被身后的老兵放过。

可怜的新兵们,不但要承shòu着视觉上的冲击,两只耳朵还得忍受那些俘虏,在临死前发出无助的求饶声和凄厉的嚎叫声。新兵们不但翻江倒海地吐了,有的人还嚎啕大叫地哭起来。

处理俘虏的现场,到处是碎肢,鲜血染红了附近的砂砾,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一股呕吐之后的酸臭味,随着清淡的夜风,远远地传了出去。高高在上的月亮女神,仿佛也不忍看见人间这残暴一幕,唤来了一片淡云,遮挡住了她那高雅的脸庞。

透过黑夜,李怀唐望向北面,他知dào

,这个陷井还没有结束。

沙漠深处,断断续续地传来了低沉的,隐隐包含着那凄凉的哭泣哀求声。这是大漠里特有的砂砾声,难道它们在诉说着什么?

第85章 血染黄沙之一

今夜是个好天气,晴朗的夜空中,挂着那因为害羞而露出半边脸的月亮女神.淡淡的月光,撒在了这片沙漠里,勉强地驱赶着欲主宰着这里一切的黑暗之神。两者交锋的结果是,到处笼罩着一片朦胧。

巴尔思刚刚遇上了他眼中的胆小鬼,阿鲁敦。这个无用的家伙,被史国人裹挟着半夜出发,居然也没漏点消息过来,害得他如此的狼狈。全速的行军,让自己部下都成了紧绷的弓弦,一旦松弛下来,战斗力将严重降低。尽管阿鲁敦给了合理的解释,不是我失败,而是敌人太过狡猾。可巴尔思还是认为阿鲁敦愚蠢。

走到下半夜,巴尔思又遇上了大度莫和百余溃兵,三百名突骑施骑兵就这样被击败,几乎全军覆没。

惊愕,让巴尔思几乎掉了下巴。他们面对的不过是史国人而已,那些骑着马不会射箭的家伙,简直是不可思议。

“愚蠢,没有最愚蠢,只有更愚蠢!”

巴尔思看了看身边的阿鲁敦,又看了看大度莫,说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感到佩服有深度的话。

垂头丧气的大度莫不敢发怒,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就这样败了,完败。曾经,他踌躇满志地想砍下所有马匪的脑袋,如今,却几乎成了孤家寡人,本钱倒被那些一鸣惊人的马匪给掠夺一空。

“巴尔思将军,那些马匪很厉害。我认为最好是请求援军。”

大度莫底气不足地提出中肯的建议。想起马匪的箭雨,他就心有余悸。

阿鲁敦也严肃道:“巴尔思将军,这群史国人,看来不是那么好对付。我认为大度莫的意见可以接受。”

“哈哈,你们不但愚蠢,还脸皮厚。你们就不怕莫贺达干的怒火吗?区区数百的史国骑着马的兵,一千名突骑施勇士都对付不了,求援于未战前?你们不怕,我还害羞呢!”

巴尔思投出轻蔑的眼光,满脸尽是嘲笑的神情。

“毋用多言。随我前去即可。”巴尔思坚决地拒绝了两人的建议。

阿鲁敦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明白,莫贺达干为何如此信任这头傻老虎。既然史国骑兵能够击败莫贺达干的千五联军,你这一千骑兵估计也很难讨好。

大度莫的信心已经受到了摧残,他喃喃道:“那恶魔,连纳克都不是对手,你们赢不了的,我要去见莫贺达干。”

“哼!败军之将,休要扰乱我军心士气,杀你都觉得玷污了我的战刀。你要滚就请便,休要再在我面前啰嗦。”

居然有人敢轻视于他,巴尔思无比愤nù

。那史国将军就算再厉害,也难敌他的千骑,再说,他巴尔思是什么?是老虎,有名的虎将。

因为大度莫这些溃军的缘故,巴尔思觉得已经Lang费了不少时间,他命令换马加速前进。当从溃军口中得知那个据点不过是由低矮的木墙围起来的时候,他更加相信最终的胜利将落在自己的身上。愚蠢的大度莫不过是他摘取战功的一块垫脚石,没有这些愚蠢无能的人,又怎么彰显出自己过人的能力呢?

巴尔思忽略了溃军所透露出的,关于史国人箭雨的情报。史国人在乞史城下的骑射水平,已经天下皆闻,也成了突骑施大军中的一个笑话。什么箭雨,肯定是这些蠢货寻找失败的借口。

主意已定,箭在弦上。

巴尔思满眼尽是战功,带着向导,迫不及待地扑向了他心目中的战场。那里,将会给他带来荣光,带来一切。

初秋,这片沙漠里盛行西风,偶尔,也刮起阵阵的南风。

清晨,太阳终于从东方的地平线上露脸,金色的光芒撒在了沙漠上,也撒在了正在急行的巴尔思千人队骑士的身上。

“将军,有血腥味!”将士们都闻到了空气中的特殊气味。

大度莫失败的视觉化和味道化,让巴尔思才惊觉,对手不是想象中那般弱小。也许,自己要付出的代价很惨重,巴尔思开始有所犹豫。

不过虎将就是虎将,很快,他就将心中的不安压了下去。对手不过数百人而已,而且经过了激战,兵力的损失和体力的消耗必然不少,自己有完整的一支双骑千人队,用得着怕他吗?

与此同时,飞鹰趴在地上,贴耳倾听着来自大地的声音。

“来了,还真够快的。”

李怀唐知dào

了来敌上千骑,如果没估计错的话,就是莫贺达干派来的那支千人队联合军。

沙漠中的据点不利于防守,主动出击才是王道。

李怀唐在突骑施人的必经之路上,选择一处高点,那里可以作为埋伏之地。

多亏有飞鹰这个神奇的斥候,李怀唐获得了充足的预警时间。经过一夜的休息,光明三骑体力有所恢复,在天亮之前就来到了预定的战场,以逸待劳,等待着远来的突骑施骑兵。

双方在沙漠里不期而遇。

凭借着起伏的沙丘,隐藏着很好的光明三骑突然出现在了突骑施人的侧面。

光明三骑都下了马,列队站在一处较高的沙丘上,长弓在手,带着严峻的表情漠视着视野之内的突骑施人。曾几何时,自己还没有资格与这些强悍的突骑施人一战。如今,不但可以勇敢地面对面进行一场即将来临的对决,居然还以少击多。

巴尔思紧张地聚拢着他的千骑,吆喝着更换马匹,明目张胆地在李怀唐眼皮底下进行着战前准bèi

工作。疲惫的战马喘着粗气,连续的赶路,让战马也感到了不适。

战机稍纵即逝。李怀唐冷冷地笑道:“左骑随我上骆驼突击!”

骆驼宽大的蹄掌,更加适合在松软的砂砾里奔跑,沙漠之舟的号称可不是那么随便就获得的。李怀唐正是看中了骆驼在沙漠里奔跑的速度,所以,两百头骆驼也让左骑带了来,沙漠中的骑战,骆驼的优势可要远远大于战马。

两百骑旋风从沙丘高点狂飚下去,坚决而果敢地冲向那还混乱不堪的突骑施骑兵阵形。

突骑施人正在换乘坐骑,在各个百夫长的吆喝下集合着。沙丘上居高临下冲来的两百骑,气势汹汹。

着急,增加他们的混乱度。

“快,快,快上马!”巴尔思心急如焚。

形势,不以主观愿望而改善,慌乱,不因为巴尔思的焦急而消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沙丘上骆驼骑兵的气势汹汹步伐。

从沙丘上冲下来的左骑,速度极快,突骑施人刚骑上战马,李怀唐就一骑当先突入了突骑施人的慌乱的队伍中。

一名暴躁的百夫长放qì

了聚拢部下的徒劳之举,驱马举刀迎向李怀唐。

“哐铛!”一声,两刀狠狠地碰在一起,双方错骑而过。这名百夫长错愕地发xiàn

,自己手中的弯刀已经只剩下刀柄了。

随后而来的一名左骑骑兵毫不犹豫地挥刀砍向他的脑袋,百夫长习惯地举起了手中的残刀,脑海里刚刚出现不妥的想法,一把锋利的弯刀就闪过了他的脖子……

第86章 血染黄沙之二

速度,加锋利,李怀唐率领的左骑有如狼入羊群,所向披靡.

刚刚的断刃不过意料中事,李怀唐没有丝毫停顿,挥刀又切割了一名愣在马背上的突骑施骑兵。居高临下的冲锋速度快的让突骑施人的抵抗动作出现了误判。

相对于光明三骑奔跑起来的高大骆驼,突骑施人原地不动的战马显得弱不禁风。有身手不错的突骑施骑兵,幸运地躲过砍向脑袋的一刀,却窝囊地被骆驼给撞飞。

意想不到的袭击,和受限于地形的困扰,让突骑施人毫无还手之力。

突骑施人行军中松散的的队形给李怀唐他们创造了冲杀的良机。两百名嗜血的骑兵轻易就透过了巴尔思的千人队,手中的弯刀饱饮了对手的鲜血。

被左骑扫过的队形,出现了一片空挡,地上,满是残尸碎肉。

“给我围上,碎了他们!”

巴尔思暴怒,刚刚遭遇到的突击,己方至少损失了一个百人队。

不可否认,突骑施骑兵作战勇敢,但是纪律性与之比起来就差远了。李怀唐突击过后,巴尔思的骑兵不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更加的混乱。接近受冲击区域的突骑施人,无不欲向两翼避去,把本来就凌乱的队形挤得更加的不堪。慌乱让大部分骑兵都没有听到巴尔思的吼叫。

“杀回去!”

透过敌阵的李怀唐豪气迸发,弯转坐骑,旋回攻击。

巴尔思恨不得越过自己的队伍,亲自去截杀那些可恶的史国骑兵,可惜他做不到,他的身后就是那混乱不堪,四处躲窜的士兵。

“史国屠夫,是史国屠夫!”

有突骑施士兵认出了李怀唐的尊容,发出惊骇之音。李怀唐轻而易举地格毙两名勇猛的突骑施勇士,尤其是一刀击杀血熊骑之首纳克,给崇拜英雄的突骑施人带去了不可衡量的心理阴影和压力,其效果,连李怀唐都始料不及……

阿史那是曾经的突厥王族,在突厥最辉煌的时候,阿史那家族带领着突厥横扫了草原各族。如今,这个高贵的王族已经没落。

身为阿史那家族的一员,阿史那尔克最大的愿望就是通过战场,以敌人的鲜血来证明他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依然有先祖的勇武。所以,他选择了从草原上崛起的突骑施人,凭着出色的身手和过人的胆魄,他终于成了一名百夫长。

刚刚李怀唐的冲阵犹如入无人之境一样,那一幕,让处于队伍后面的阿史那尔克感觉到了耻辱,继而愤nù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那些人又折回来了,企图再次羞辱他们。

阿史那尔克再也顾不上集结他那些分散到处都是的部下,战刀高举,双腿夹马,大声喝到:“勇敢的突厥人,随我迎敌!”

处于慌乱中的突骑施骑士,受到了阿史那尔克悲壮的感染,勇士的觉悟又回到了他们的身上。数十骑稀稀拉拉地随着勇敢的阿史那尔克身后,冲向了敌人,接着,更多的骑士效仿之。

阿史那尔克单骑冲向李怀唐。凭经验,他看的出,那彪悍冲锋在前的敌骑,就是敌人的将领。身经百战的阿史那尔克知dào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战功的召唤,让他义无返顾地迎向目标。

论速度,是李怀唐占了优势,可是阿史那尔克对自己敏捷的身手很有信心。就在双方战马交错时,他选择了后仰以躲避敌将砍来的一刀,然后起身,挥刀从后把敌将给斩落马下。毕竟,如果对砍的话,速度快的一方占有很大的优势。

这个经典的后发必杀技,阿史那尔克不知dào

用了多少次了,屡试不爽。每一次,倒下的都是敌人。

愚蠢!李怀唐不屑地腹诽。

两马相错,刀光一闪,锋利的刀锋划出的痕迹如同闪电效果,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眩目的弧线。

阿史那尔克的后仰动作才完成一半,锋利的弯刀就划过了他执刀的右臂。

快!太快了,快到阿史那尔克都没有感觉到断臂处传来的痛楚。与往常一样,挺起身的阿史那尔克欲挥刀向后,斩向交错的敌骑。

“咦!?”

阿史那尔克惊愕,右手臂没有任何的感觉,它消失了,竟然离奇地消失了!

没等阿史那尔克发泄出痛苦和不甘的情绪,跟随在李怀唐身后的骑士就砍出了冷漠的一刀,终结了这名曾经纵横草原上的王族骑士。

阿史那尔克的壮烈,唤起了巴尔思千人队的勇气和自觉,数百人先后涌向嚣张的冲阵者。

李怀唐他们依仗着已经跑起来了的速度,奋不顾身地冲杀,蹂躏着还处于龟怕阶段的突骑施骑兵。

不过,巴尔思人多势众的优势逐渐得以发挥,越来越密集的队形遏止住了李怀唐冲击的势头。双方纠藏在一起,冷漠地用战刀互相问候。

战场上,血肉飞溅,马嘶人嚎,战况相当激烈。

突骑施人发xiàn

,混战中,自己手中的武器在对手的弯刀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无论是主动砍,还是被动挡,大多数人的武器都一分为二。那些被动格挡的就惨了,他们的武器被削掉了不止,脸上或者身上还要继xù

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创口。

“不好!”

就在阿史那尔克拼死一击之时,护都就预见了战局会突起变化。接着,突骑施人全线压上,打算以人数的优势消化左骑的速度。果然,没过多久,李怀唐他们就被淹没在了突骑施人的阵中。

护都咬咬牙,回过头去,看着四百多名部下,怒吼:“杀光突骑施人!与将军同在!”

沙丘上的数百光明骑兵已经把刚刚吼起的激情,留在身后的天空上,他们驾驭着战马,与从沙丘上滑落的沙砾展开赛跑,扬起了滚滚的沙尘,卷向沙丘下的战场。

一颗头颅飞起来,几滴鲜血溅在了李怀唐的嘴角边。刚刚这名突骑施人欲从旁偷袭李怀唐,结果被李怀唐连人带刀都给砍成两截。

几乎没有什么人敢与李怀唐过招,不得已被命运安排遇上的,只好硬着头皮抵抗,其结果没什么区别,霸道的李怀唐极尽触目惊心血腥之能事,对手无不被他分尸,将恐xià

的视觉效果最大化。

战果已经取得八个了,可是,李怀唐没有想到,战局依然朝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他意识到低估了突骑施人的悍勇和韧性。

光明左骑的锋芒逐渐被掩盖,战局进入相持状态,胜利的天平有倾向人多势众一方的趋势。

护都带着其余的骑兵及时赶到,借着自高往下冲击的余势,撞上了突骑施人的包围圈最外层。刚刚李怀唐突击的一幕再次上演,许多突骑施骑兵都吃亏在速度上,不少人是直接被撞下马的,在混战中,骑兵落马基本就得完蛋。

护都他们,借着速度和刀利的优势,迅速把包围圈打开了一道口子。

第87章 血染黄沙之三

鲜血是成就勇士的催化剂.进入相持阶段,只要没被击溃,即使是胆小的战士也会在血腥的刺激下失去理智,疯狂杀敌将占据他们的意识,驱赶一切惊惧和懦弱。

突骑施骑兵的血性顺利爆fā

,在巴尔思的带头下,奋不顾身地拦截着从身后杀来的敌骑。人多势众的突骑施人很快又把被突pò

的口子给填上,与渐渐失去速度的光明三骑纠缠在一起。

幸亏突骑施人长途跋涉,途中没有得到充分的消息,而光明三骑则是以逸待劳,无论人还是马,都体力相对充沛。所以,光明三骑还不至于落于下风。

双方各有优劣,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战况激烈而僵持着,痛并疯狂着。

又一名杀红了眼的敌骑撞上了李怀唐的弯刀,鲜血伴随着头颅高飞。李怀唐身边的左骑战士越来越少,基本上,这些勇敢的战士都是在砍杀一名敌骑之后,就被另一侧的敌骑给砍下马,大马士革弯刀也架不住突骑施人人多的优势,而且突骑施人也非常的勇悍,明知dào

手中的武器不堪一击,还是无畏地迎了上来,以生命作为代价给袍泽创造机会。

激烈的厮杀时刻在这片战场上上演着,手中的武器折断了,就飞扑而上,把对方扑到在地,然后肉搏,直到一方断气为止,或者同时被踩成肉泥。

已经不需yào

任何的技巧,双方拼的都是敢死之气。

被血腥和死亡刺激着的李怀唐疯狂地砍杀着身边的敌骑。自从护都被截断在包围圈之外,他就一连砍断了突骑施人的五六把弯刀,同时被他顺便砍掉脑袋的也有三颗。

沙漠的朝阳也非常的毒辣,酷热,让战场上的人无不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强悍如李怀唐也无法与艰苦的大自然条件匹敌,水份的大量流失,让他感觉到了从所没有过的疲劳,喉咙干涸得直要冒烟,小腿甚至隐隐有抽搐的感觉。直接死在他弯刀下的突骑施人已经超过了十名,弯刀开始出现崩口,可是,他还是无法改变双方均衡的态势。

“胡一箭,你来干什么?快,快骑射,所有的骑射手都回去,骑射!”

浴血奋战中的李怀唐遇到了胡一箭,他忽然想起了这名神箭手的作用。

杀戮的快感和刺激让胡一箭忘记了他的优势。在李怀唐的命令式提醒下,胡一箭惊悟。

三十多名骑兵脱离了混乱的战场,游离在双方生死搏斗区域的百步之外,取出角弓,一边策动着战马,一边射出手中的利箭,猎杀着他们视野范围之内的敌人。

胡一箭更是箭箭见血,一连三箭,都是穿心透地射杀了三名敌骑。

胡一箭他们数十人的骑射,有效地减轻了光明三骑的压力。许多突骑施人都莫名其妙地被射落马下,还不知dào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局部战场,出现了一些慌乱。

虎将巴尔思不是吹的,手中嗜血的弯刀鲜逢敌手。迎敌,挥刀,格挡,反砍,头颅落地。

第三个战果。巴尔思得yì

地狂叫,毫不在意粘乎乎的鲜血流淌在他的脸上,嘴角和手臂上。

眼看着麾下士兵遭受屠戮可不是什么好受之事,巴尔思的嚣张举动深深激怒李怀唐。

有意wài

,也有必然。两强狭路相逢。

勇武的巴尔思不相信什么史国屠夫,手中的弯刀才是最好的证明。

“哐当!”

大马士革弯刀再次显示出了它所向披靡的威力,巴尔思的弯刀刚接触就被切断,断刃的刀锋借着余势砍在了巴尔思的护心镜上,护心镜顿时碎裂。

惊出一身冷汗的巴尔思心有余悸地看着手中的弯刀柄。刚刚救他一命的护心镜,是他去年在大唐缴获的战利品。本来,巴尔思已经以为要战死了,关键时刻,一名亲兵勇敢地横插过来,用脖子替他挡住史国屠夫的第二刀。

“该死的,果然是屠夫!”

“给我围上去,杀了他,赏千金,赏美人,赏牛羊……”

史上突厥人最吸引的重赏顺口满天飞,听闻者无不疯狂,跃跃欲试。

“去死!”

美人,牛羊等词眼与骂人的话一样容易学,发xiàn

自己的价值在对手眼里居然那么肤浅,李怀唐奋力一击,又一颗头颅追随画大饼式的奖赏而去……

“上,上,”

巴尔思欲置李怀唐于死地而后快,不过,他愕然发xiàn

身边的数名部下中箭落马,百步之外,有数十名敌骑在嚣张地向着自己部下密集的地方发射着羽箭。

“去,带人去杀死他们!”

巴尔思对着他身边的阿鲁敦怒喝道。

上百名突骑施骑兵在一脸黑线的阿鲁敦的带领下脱离了主战场,拿着短弓,向着胡一箭他们左右两翼包抄过去。

见状,胡一箭口哨一吹,这数十名骑兵纷纷调转马头,向东方逃窜。突骑施百骑紧紧地咬着他们,卷起了纷纷扬扬的沙尘,一起消失在太阳升起的所在方向。

巴尔思感觉到一丝的幸运。因为,并不是所有的敌人都装备有那种锋利惊人的弯刀,否则,自己还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尤其是那第二批冲击过来的敌骑,他们当中,有部分人的战斗力相对要弱小很多。实jì

上,自己的手下也更乐意与这些人对阵,一砍一个准。

双方的鲜血在慢慢地流失着,看来,这场混战的结束,将要等到其中一方完全流尽鲜血为止。巴尔思的千骑渐渐地掌握了主动,人多的优势终于有所体现。

西面的天空,传来了轰隆的巨响,一道浓重厚实的黑线出现在了西面天际之下,缓缓地向着东面横扫过来。

战场上,开始有人狂呼乱叫,惊恐地指着西面的异样,告sù

了他们各自的领头。

渐渐地,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了西面出现的奇观,加强的西风让交战的双方不得不暂停下来。

在大自然发怒的面前,激烈的战斗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突然停止,仿佛双方都达成了默契,默默地分成了两个阵营,不知所措地观望着罕见的沙漠景象。

“沙暴!”终于有人意识到是大自然的脾气。

慌乱出现在双方的阵营中。

李怀唐看了一眼狼狈血腥的战场,他知dào

,那些伤员,都必须要放qì

,否则,只能同归于尽。

几乎是咬破了嘴唇,李怀唐痛苦而绝情地下达了全速南撤的命令。

命令果duàn

而不容置疑,光明三骑所有的人都明白过来了,纷纷聚拢身边空闲的战马和骆驼,疯狂地拍打着座下战马骆驼,朝着附近唯一的安全据点奔过去。突骑施人醒悟过来也也尾随了过去,他们也知dào

,只有躲在那个据点里,生命才得以保存。

刚刚还处于交战的双方都无视着对方的存zài

,此刻,在他们的心中的愿望是,赶在那可怕的沙暴之前,到达可以为他们提供一处安身之所的据点。目前,大自然才是他们唯一的敌人。

几乎是同时,到达据点的人发xiàn

沙暴耸立着一堵黑色的巨墙,出现在眼前,昏天黑地中,狂怒的砂砾,横扫着一切,狠狠地撞击着据点的木墙,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及时赶到据点的人,都牵着马俯下身体,躲在木墙之后,任凭狂风挟着暴沙拍打在自己的身上,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被砂砾砸的生疼生疼的。

第88章 为你而战

生存不相信伤感.李怀唐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残酷无情的沙暴把据点给埋住。在大自然新造的一个沙堆上,数块木板露了出来。木板边上的砂砾自下而上被慢慢抬了起来,一个个脑袋从沙堆里冒出,滑落的砂砾发出簌簌的响声。

沙暴的蹂躏,将眼前一切熟悉的环境都改变了。原来附近的沙丘已不见,不知dào

何时搬到了另一侧。据点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砂砾堆成的小沙场。

李怀唐带着从砂砾下爬出来的光明三骑,拼命地搜寻着每一个角落,把埋在砂砾下的人都挖出。幸亏有木墙给挡着,否则,都不知dào

会被狂风带去哪个沙丘之下,永不见天日。

对面,突骑施人也在干着与李怀唐一样的事情。他们的反应慢了一拍,结果有不少人赶不及来到据点的木墙下,被无情的沙暴给带走了。

双方再也没有力量和心思战斗,都在砂砾下,挖掘着水袋子,相当一部分的水袋子被伏倒的马匹或是战士给压破。

现在,机会对于双方都平等了。无论争斗结果如何,谁都没有能力再走出这片沙漠了。

从阿穆勒赶来的时候,双方都是全力以赴,人力马力都几乎消耗得差不多。没有足够的水源,没有充足的休息时间,大部分人都将被埋葬在这片沙漠里。

刚刚这一战,双方都损失惨重。李怀唐点了一下人数,光明三骑只剩下三百人,战马也损失了很多,要不是还有一百来头骆驼,就无法做到一人双骑了。

只剩余一百来头骆驼,那就意味着左骑损失近半。李怀唐心痛地看着手下的将士,个个都满脸风尘,全身上下到处都沾满了砂砾,其中一半的人还带有不同程度的伤势。至于那遗留在战场上的战士,恐怕已经是尸骨无存……

突骑施人更加糟糕,战死了近四百人不说,沙暴居然吞噬了近百人,除去追击的百来人,只剩下四百余人不到,而且许多人都受了伤。

“将军,报仇,杀死他们!”

一名突骑施人哭着喊道,他的弟弟刚刚丧命沙场,悲愤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报复的欲念。

巴尔思看了距离他们百步开外的史国骑兵,无奈地摇摇头。他指着双方之间的沙场,一脚踩入了松软的砂砾里,又吃力地抬起来,皱着眉头道:“现在,到处都是这样的情况,战马无法奔跑,战斗只会把战马累死。”

还有一点,巴尔思没有说,那就是战马都疲惫不堪了。

不知dào

是谁,射出了双方再次冲突的第一箭。

既然,无法骑马作战,徒步越过沙场作战,更是对主动进攻一方不利。所以,有的战士就射出了手中的弓箭发泄着心中的仇恨。结果,就引发了双方的箭术较量。

双方都选择了躲在战马后面与对手互射。仗着箭矢数量多,长弓强的优势,光明三骑发出了一拨拨的箭雨覆盖着对面的突骑施人。步射,让光明三骑弥补了准头不足的劣势。自诩箭术了得的突骑施人郁闷地发xiàn

,自己居然被他们认为不会骑射的史国骑兵压制着。许多手中没有羽箭的突骑施人恨透了骨啜,都是这个家伙,用金银币换去了自己的羽箭。如果再让这些突骑施人知dào

,曾经属于他们的羽箭,现在就在自己头顶上飞舞,他们一定会后悔到咬舌头。

纯弓箭的较量在不停地继xù

着,突骑施人开始冒死捡起落地的羽箭反击。

光明三骑的骑兵开始感激他们的将军,锁子甲可以有效防护着利箭箭头的深入,而衬里的丝绸衣服则可以很好地保护伤口。许多人的身上连续中了几箭,可依然没什么负伤的感觉,用手一拔,插在身上的羽箭就给拔了出来,然后用来回敬对手。

突骑施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光明三骑的长弓发射出的利箭,只要命中他们,不死也得重伤。幸亏光明三骑并不是个个都强如李怀唐,挽弓上十还不累,还可以换手继xù

来。

双方互射数轮之后,就停了下来。缩在战马之后,tian着各自的伤口,同时准bèi

着下一轮的攻击。

一个白天就这样耗着过去。李怀唐非常的着急,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就这样僵持下去,那么,双方将同归于尽在此。所有人,都将成为大自然恶劣条件的牺牲品。而且,突骑施人还不一定得死,也许,他们的援军已经在出发,朝着这里赶过来。

李怀唐第一次有了无助的感觉。现在拔营离开这里么?可淡水只够维持过明天,那个小小的泉眼也不知dào

被砂砾埋在了哪里。犹豫几次,李怀唐还是决定了,与其等死,不如一博。凌晨,发动总攻,与突骑施人决一死战。如果幸运活下来的话,就带着突骑施人的头颅南下木鹿诈降。可,天知dào

,那个苏哈伊尔是否在那里。

不管了,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北面是回不去的,南面是呼罗珊的巢穴,西面么,李怀唐想起了今天的那个可怕的沙暴,就是从那个方位横扫过来的,谁知dào

那里还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东面,咦?东面是哪里?乌浒水就是从东向西流的,或许……

沉思的李怀唐想起了那名几乎被遗忘了的大食向导。

“护都,护都。哦,过来。那个大食向导在哪里?”

护都从身后赶了过来,听到李怀唐的问话之后,想了想,答道:“他一直被绑在这里的,啊呀,沙暴把他给埋了!”

李怀唐很懊丧,唯一的希望似乎也没了。沉默,李怀唐沉默了。

“将军,这个大食人怎么办,是不是给埋了?不能便宜他。”

飞鹰及时地打破了沉默,他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扔到李怀唐的脚下。

“什么?”李怀唐蹦了起来。“哈哈,哈哈……”

飞鹰不解地盯着他的将军,甚至怀疑是不是砸到了将军哪里。

李怀唐大力地拍着飞鹰的肩膀,笑道:“好,好。福将,飞鹰福将!”

李怀唐的半袋子水没有白白Lang费,大食向导透露出了一条对他非常有用的讯息,东面不远,是一大片的低洼之地,虽说是沙漠,可运气好的话,还是可以找到水源的,只不过,这些水必须蒸发之后才能喝,因为这些水又咸又苦涩。还有,从这里一直向东,沿着太阳升起的方位一直走,可以到达乌浒水,据说,路程不到二十法尔萨赫。以目前的状态,两天半可到达。

在仔细地和护都确认了乌浒水的流向之后,李怀唐觉得这个大食向导所言有非常高的可信度。他在沙面上画了一条直线,东南向西北的走向,然后又画出了布哈拉和阿穆勒的大概位置,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大概与前两者成一条直线,在两者之南。三点连线和乌浒水几乎是一个十字。李怀唐重重地一笔把沙地上的据点向东和乌浒水连接了起来!

沙漠中,很怕迷失方向,但是,这次,只要一直沿着太阳的方向前行就可。

“我还以为这片沙漠有多大呢,原来不过如此而已。”李怀唐兴奋地说道,“乌浒水居然和我们就这么近,北面是乌浒水,东面也是。”

“将军,这个大食人说了。我们这里不过是沙漠的一隅,从这里往西,至少还有一百多法尔萨赫的沙漠,隔着乌浒水,与红沙漠相望。至于红沙漠,他就不知dào

有多大了。”

护都更正了李怀唐的错误。

“呵呵,不管这个了。全军准bèi

,飞鹰,你负责把那些木板都给我挖出来。护都,统计淡水,让将士节省点,分配好两天之用。明天,一早出发!”

沙漠中的夜,是寂静的,尽管在那片沙漠上有不少人,可没有人愿意说话。李怀唐手中把玩着一支步摇,一个娇弱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与美人的相见,相识,相知,如同皮影画,从眼前一一闪过,有快乐,有甜蜜,有哀怨,有离愁……

“睹物如感人!”

李怀唐的心里冒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

“紫紫,等着,我来了!”

回家的诱惑是强烈的,整装待发的光明三骑已经默默准bèi

好,精气神为之一震。

“将军,北面,北面有骑兵过来!”飞鹰突然紧张地警示。

每一个人的心都提上了嗓喉,现在,是他们最疲弱的时候。一战,足以让他们全军覆没。

而对面的突骑施人则尽情欢呼,“援军!”

“回家!有挡道者,杀!”

“紫紫,为你而战!”

李怀唐左手紧紧地攥住一支步摇,发出绝境中才能迸发的力量和豪情。

第89章 恐怖的声音

旭日,大如圆盘,初升在空,忠实地重复着它每天的工作,以它特有的热情对大地上的一切生物进行着考验.

由数百骑组成的光明三骑,正接受着酷日的考验。

天地之间般截然相反的落差,让光明三骑切切实实感觉到了悲喜轮换的刺激。

当数百的骑士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的时候,他们哭了,激动地哭了,是黑塔!来者竟然是黑塔!

关键时刻,黑塔领着三百名红沙漠里的神mì

力量出现了,及时地出现在光明三骑面前。若非昨天那场突然而来的沙暴,他们会赶到的更早。

李怀唐激动地看着三百名骑士,清一色的骆驼骑,双骑!也正是这些沙漠之舟,在沙暴面前,他们才得以幸免。

上天也许是为了显示其公平性。它让某些人得到了欢喜,那么就会让另外一些人承shòu悲伤。

此刻,巴尔思他们正在埋怨着上天对他们的捉弄。那怎么可能呢?他刚才还在拼命地感谢着大度莫呢!怎么自己的援军还没到,倒是那些一直被认为是孤军的史国骑兵来了援军?

可事实就是事实,不管巴尔思如何的想不通。李怀唐确确实实是得到了援兵,还有三百骑骆驼带来的大量淡水。

在光明三骑疯狂的箭雨配合和支援下,神mì

力量显示出了他们强悍的实力,数百名突骑施人在他们的强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虎将巴尔思也壮烈地战死了,准确地说,是窝囊地被骆驼给撞死的。疲惫不堪的突骑施将士遭遇到了一场冷漠的屠杀,没有一人能得以幸存。

“谁来告sù

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莫贺达干站在这个他本来给李怀唐预设的陷井上,看着半埋砂砾里的巴尔思的尸体声嘶力竭喊着。

正午,莫贺达干率领着两千骑在大度莫的带路下,赶到了这里。结果出乎了他的意料,史国骑兵再一次狠狠地抽了他的嘴巴。数百具勇士和战马的尸体,默默地躺在沙漠上,欢迎着他的到来。

在他的意识里,最不济,巴尔思也顶多损失过半。没想到,居然全军覆没了。史国人,难道是妖魔化身的吗?

“我一定要把你们锉骨扬灰……”

沙漠的天空上,飘荡着莫贺达干的悲伤的怒吼。

光明三骑已经离开了这片战场,向着东方前进。行进在队伍后面的李怀唐好像到听了什么,回过头去。刚刚,飞鹰告sù

了他,突骑施人的援军来了。李怀唐有预感,带队的很有可能就是莫贺达干,还有他的血狼血熊骑。想起莫贺达干可能出现的精彩表情,李怀唐笑了。

当初也许是为了麻痹自己,莫贺达干没有派出他的精锐,或许也是因为想着对付自己这些不入流的骑兵,两千多人已经足够。确实,如果一切都按莫贺达干的计划进行,自己恐怕是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李怀唐抬头想看看太阳,发xiàn

太刺眼。

虽然李怀唐很忌讳那血狼血熊骑,可也不担心他们会追上来。两个多时辰的时间,沙漠地面的小旋流,足以把自己大队人马的痕迹抚平。就算派出斥候,一来一回,也差了大半天的时间,再想追赶就难如登天。

太阳已经在头顶上,沙漠中的行人无法再依靠它来辨认方向,为了少走冤枉路,光明三骑停下休息,等待着太阳的西斜。

那数百名红沙漠里来的神mì

骑兵依然显得孤僻,他们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安静地呆着一旁,靠在骆驼的身边喝着水。他们是沙漠里的主人,已经习惯了沙漠的艰苦。

从黑塔的不完整的述说中,李怀唐了解了一些情况。

这群冷漠的骑兵都是奴隶出身,每人都是在年少时候被沃教的长老秘密赎买的,从此,他们就一直生活在沙漠中。残酷的选拔,把弱小者都淘汰了,最后,只剩下他们三百人。冷酷无情是他们每个人的特点,以前,他们仅仅效忠沃教的三名长老,在见到黑塔出示了安穆塔塔的信件之后,他们都义无反顾地表示服从安穆塔塔的安排,跟随黑塔去见他们的新主人。

这数百骑的身份还真是复杂,大部分都无法从外貌辨别出是什么种族,按护都的说法就是一群杂胡。不过,他们的语言倒是非常的统一,栗特语。这也是三名长老对他们的要求之一,另外一个要求就是信奉沃教。

考lǜ

到融合他们进光明三骑的困难,李怀唐就决定让黑塔带领着这近三百骆驼骑,新成立的骑兵就以红驼骑冠名,寓意为红沙漠骆驼骑。右骑主将的空缺,就调黑子来填补,鹰骑么,飞鹰已经完全可以胜任。对外,他们还是一律统称为光明三骑。

昨天那场苦战,让光明三骑损失惨重,已经达到了伤筋动骨的程度。核心主力战死和失踪的加起来已经过半,那些都是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战士,一下子就没了,让李怀唐心痛不已。尤其是李怀唐的箭术师傅胡一箭,至今下落不明,更让李怀唐揪心。

那胡一箭会去了哪里了呢?逃得过沙暴的袭击吗?李怀唐张望着四处的黄沙,有种烦躁的感觉。

一处沙丘之下,飞鹰正伏地倾听。

每次行军停下的时候,他都习惯地将耳朵贴在大地上,辨认着附近传来的一切震动声。所有人对他这种特殊的本领都佩服不已。也许,他,天生就是一个斥候。李怀唐心忖道,飞鹰的古怪相让他忘记了刚才的烦恼。

每一次,飞鹰发xiàn

了异常情况,都会举起他的左手示意。这一次,也不例外,在众人淡淡的笑意下,他的左手举了起来。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紧张地握紧着手中武器。数名鹰骑斥候迅速地爬上了附近几座沙丘之上,四处张望着,企图发xiàn

些什么。

莫非是突骑施人的援军追了过来?

李怀唐也是同样的反应。可是,很快,他就发xiàn

了一丝异样。与以外所不一样的是,飞鹰没有起来,依然爬伏在地上,继xù

专心地倾听着什么。

李怀唐忍不住地朝飞鹰走了过去。

“什么情况?”

李怀唐跪在飞鹰的身边,严肃地问道。

飞鹰抬眼望下李怀唐,摇头道:“我也不太确定,可是刚刚明明是听到了有声音。好像是挖掘的声音,应该就在我们附近。”

飞鹰连说带比划着,李怀唐明白了个大概。

“哪个方向?”这事让李怀唐觉得有点怪异。

飞鹰迟疑地指了指地下,眼光里带着一丝恐惧之色。

“地下!你是说砂砾之下?”李怀唐吃惊地看着飞鹰的动作,感到不可思议,“这,沙漠之下有人?不!你再确认。”

得到命令的飞鹰再次俯身,将他的顺风耳贴在了砂砾上。

良久,飞鹰失望地抬起了头,道:“没有动静。不过,我敢肯定刚才的声音确确实实是真的。”

自飞鹰显示出他这种独特的本领以来,就没有出现过差错,每一次都非常地准确地预报出来敌的方位,距离和数量。如果飞鹰的发xiàn

没错,那么附近的砂砾下一定有什么。李怀唐沉思了一会,把随队的斥候都叫了过来,吩咐他们仔细地搜寻着附近的一切可疑迹象。

鹰骑的斥候们疑惑地执行了李怀唐奇怪的命令。沿着各个沙丘的边缘慢慢地搜寻着,手中的弯刀不时地插入砂砾之中,希望可以发xiàn

些什么。

“有发xiàn

!将军!”

一名斥候在百步之外兴奋地喊着,手中扬起一条破布。

“走,看看去。”李怀唐和飞鹰迅速地跑向那名有发xiàn

的斥候。

接过斥候手中的破布条,李怀唐仔细地检查着,皱着眉头道:“这好像是商人的衣料。从哪里找到的?”

这名斥候告sù

李怀唐是他用长矛插入沙子之后给带出来的。

于是,在李怀唐的指挥下,数名光明骑兵开始了挖坑。半人深的砂砾下,一具尸体被挖了出来。看样子,还没死多久。

“是突骑施人!”

李怀唐愣住了。这很有可能就是昨天追击胡一箭他们的突骑施人,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应该是被沙暴给撕裂的。难道,胡一箭也遇难了?李怀唐的心沉了下去,盯着手中的破布条,呆呆地出神。

一名斥候用手碰了一下李怀唐,李怀唐回过神来,顺着这名斥候的手,看到了飞鹰又举起了的左手,他整个人爬伏在刚刚挖掘沙坑的边缘上。

“将军,有声音了!我听到声音了!”飞鹰的声音略显颤抖,“前面,就在前面!”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前方地下。

顺着飞鹰所指的方向,数名斥候冲了上前,突然,前方的砂砾开始流动,向地下流动,这数名斥候惊叫着,随着流沙慢慢地掉了下去,从地面上消失。

“小心,将军!是流沙!”飞鹰慌忙拉住欲向前抢救的李怀唐。

第90章 藏宝图

流沙很快就停住,有惊无险.

一个洞穴出现在李怀唐面前,同时,洞穴里传出了厮打的喊叫声,听声音,打斗像是发生在掉下去的斥候和一伙不明身份的人之间。厮打声没维持多久就停止了。

“把他们看好!”洞穴里传来了一把熟悉的声音,而且是唐言。

“胡一箭?”李怀唐的惊喜冲口而出。

洞穴里的人明显是愣住了,然后爆fā

出一片的欢呼声。宛如在黑暗绝望中遇见了一丝光明。“是将军!是将军!”

毫无疑问,洞里的人就是胡一箭他们。

一条由白迭布连接而成的绳子被扔了下去,将士们都兴奋地脱下身上的衣袍,卷成长条,互相绑起来,然后一头系在了一头骆驼的身上,另一头扔进了洞穴。

“哈哈!老胡啊,下面的阎王爷留不住你,让你给逃上来了!”

李怀唐开心地笑着,胡一箭刚爬上来,闭着双眼,就被李怀唐来了个熊抱。

尴尬爬上了胡一箭的脸上,“这个,这个,将军,我没死啊!”

“得了,见到你复活。我都不知dào

多开心。去,喝水去。”

李怀唐一边说,一边拍着胡一箭的肩膀。

被救上来的一共二十二人,除了三名刚才掉下去的鹰骑,其余的都是随胡一箭一起被突骑施人追赶的将士。

昨日,胡一箭看见阿鲁敦人多势众,兵分两路包抄着自己三十多骑。胡一箭知dào

,硬拼肯定不是突骑施人的对手。

当时他就灵机一动,带着三十多骑转身就跑,打算通过回身骑射来消灭对手。这个战术是训liàn

的时候,和将士们一起探讨过的。只要骑射技术好,这种战术应用的效果就很好。实战证明了效果,一路追赶的突骑施人接连损失了十多骑,而胡一箭他们才战死一人。要不是随后受到了沙暴的袭击,阿鲁敦他们肯定都要死在他们的箭下。

沙暴不分敌我,吞噬着一切。落在身后的突骑施人首先被沙暴给追上,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在沙墙之中,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胡一箭也以为自己要完蛋了,最后时刻,沙暴在他前面卷出了一个洞穴,十多名骑士幸运地得到了庇护。其余的骑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沙暴中,就没那么幸运了,尸骨无存。

可沙暴过去之后,他们发xiàn

被埋在了漆黑的地下,一个废弃多年的石屋里。虽然他们也尝试着挖掘逃生之路,可是流动的砂砾让他们的努力一次次的失败了。

剩下的一点点淡水,数个时辰之前就被他们喝完,而且石屋里的空气也变得浑浊不堪。刚才,被闷得几乎晕过去的胡一箭不甘心地做了最后的挣扎,继xù

着挖沙工作,恰巧被飞鹰给听见。

“将军,在下面,我发xiàn

了这个。”

飞鹰痛快地抹着嘴角的水渍,手里拿着一张羊皮递向李怀唐。

羊皮被平展地摊开了,摆放在被抚平了的沙地上。

“这是地图吗?”

李怀唐饶有兴趣地看着羊皮上奇怪的文字符号,问着护都。

护都蹲在羊皮边上,仔细地察看着,一会喃喃说着什么,一会又摇头。最后,护都答道:“这些文字,好像是波斯文。史国王宫的藏书中,好像有这种文字的。这些线条和各种图案,应该表示着地形。不知dào

是哪里的。也许,也许父亲大人看的懂,父亲最喜欢收藏和研究地图了。”

“将军,这不会是藏宝图吧?”

一直欲言又止的飞鹰忍不住多言。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张羊皮。

李怀唐道:“哦?怎么说?”

“将军,你看,这些线条,应该是河流,这几个黑点和圈,我看着就像是标记。而这里,明显就是目标地点。”

飞鹰用手在羊皮上几个黑点黑圈画着连线,然后手指着它们的交接处,说出了他的见解。

李怀唐点点头,道:“有点意思。不愧是个天生的斥候将。”

“别说是藏宝图,就算立kè

兑现成金银财宝,我们也无法带走。现在对我们来说,淡水才是最珍贵的。这东西,等回道乞史城后,送给乌蒙研究去。”

李怀唐收起了沙地上的羊皮,自嘲道。

太阳已经西斜。光明三骑背向着太阳,在起伏不断的沙丘上,艰难地向前蠕行。这里的地形,对他们来说,是非常的陌生。没有道路,也没有标记作为指引,更没有任何的过往痕迹,有的只是一片尽是相似的黄沙。

蔚蓝的天空中,看不到一丝云彩。挂在天空中的太阳,无情地把他毒辣火热的光芒投射在沙漠中的每一个角落,企图把这片沙海里的每一滴水份都带走。

炽热的火球之下,一支疲惫的军队正顶着让人昏眩的光线,蜗牛般爬行在各个沙丘之间。从嘴巴或者鼻孔里散发出来的气体和空气一样的炽热,豆点大的汗珠纷纷从骑士们的脑袋上,背上冒了出来,不停地淌下的汗水,把衣服都染湿了。衣服夜间被风吹干以后,就留下一层泛白的盐渍。

行军的队列里,不时有人熬不过毒辣的阳光,从坐骑上摇摇晃晃地栽了下来。也幸亏满地是松软的沙子,否则胳膊小腿不断也不好受。

一连走了两个白天,早已进入大食向导口中所说的的低洼之地,可水源却依然无处可寻。而所有的人马都处于缺水的状态,战马已经迈不出步伐,战士们干涸的喉咙让声音沙哑。今天一个白天,就渴死了数十匹战马和晕倒十多名战士。

也许,明天,死亡的就是将士了。

上千的战马骆驼消耗了大量的淡水,如果再找不到水源,那么明天一早,上路之前,所有的战马就要被遗弃,只能留下那些沙漠之舟作为座骑和水源。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这些战马陪同他们经lì

了无数的战斗,自己早已将它们视为亲密的袍泽。两天来,多少战士,宁愿自己渴着,也把淡水节省下来给战马喝。这种亲密之情如何割舍?李怀唐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汗血宝马,他知dào

,将士们都期待着他改变命令,可他的内心也非常的难受。这就是生死之间的抉择。别说是抛弃战马,就是那些骆驼,也要杀掉一批从驼峰里取出水份,否则,还不知dào

有多少人可以通过明天的考验。

夜色冰凉,万籁寂静。偶尔,远处传来沙子滑落的簌簌响声。

几天的劳累让光明三骑的所有成员都疲惫不堪,懒洋洋地或坐或躺或卧伏在砂砾之上。任凭时光慢慢的流逝,体力的透支和情绪的低落,几乎让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吭声。

“将军,把这些战马带上吧,多好的战马啊!”

将士们在求情。

“我们还可以忍受,还可以匀点水给马匹,带上吧,说不定,我们明天就找到水了。”

胡一箭tiantian干裂的嘴唇,眼神充满了期盼。

哪个骑兵不爱惜他们的坐骑呢?李怀唐也一样的难割难舍,可是,他知dào

,眼前这些将士一旦将宝贵的水源匀给马匹,那就意味着有人熬不过明天的毒日。

“不行!”

咬牙切齿的坚决,彻底冷淡了将士们的爱心。

“该死的,该死的大食人!”

胡一箭将怒火转移到大食向导身上。

“水源呢?你说的水源呢?明天一早我就让你和我的战马陪葬!”

锋利的弯刀架在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大食向导脖子上。

向导也没办法,这本来就得依靠运气,主要是随军的牲畜太多,消耗了宝贵的淡水,否则,还是可以多熬一天的。这个牢骚他可不敢发。

大食向导已经虚脱,面对死亡的威胁,甚至连抗辩的意思都没有,他的力qì

即将耗尽。

“诶!”

胡一箭一脚踹翻大食向导,很无奈。

一片寂静中,数名红驼骑在和黑塔低声地商量着什么。红驼骑带来的淡水已经告罄,饶是红驼骑长年累月地生活在沙漠之中,他们也感到了焦虑。

“将军,”

黑塔牵着一头骆驼,身后跟着一名红驼骑骑士,来到了李怀唐面前,指着红驼骑骑士说道“这头骆驼,沙狐说它也许能帮忙找到水。”

现在,就算某人说他的屁股能感应到水源,李怀唐也愿意尝试。只是,这头骆驼的长相并无奇异,给不了李怀唐足够的信心。

“但愿如此,希望它是骆驼中的李飞鹰。”

红驼骑在沙漠里与恶劣的环境搏斗,为了生存,无所不用其极。其中就包括了依靠骆驼来寻找水源或者是含有水份的湿沙。

黑夜中,李怀唐好奇地跟在骆驼的身后,忐忑不安地默默祈祷着。

神奇骆驼漫不经心,东一处,西一处地嗅着,感觉更像是在寻草吃。

时间在推移,耐心在消磨。

“能行吗?”

李怀唐咽咽干涸的嗓门。怀疑,否定驱赶着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

“等等!”

有人惊叫,兴奋地惊叫!

神奇骆驼不动了,宽大的蹄子在不停地撅着一处低凹的沙砾。

“挖!”

带着无比希望,李怀唐兴奋地下达命令,冷落了英雄。

“水!水!”

灰淡的夜空下,连绵的黄沙上,喜极而泣的欢叫在希望的晨色中升起……

第91章 冤家路窄

乌浒水边,通往重镇湛木的一个村庄里,一片狼藉.

这个村庄的规模比较大,位于沙漠中的一个绿洲,依靠着乌浒水从雪山上带来的水份和养份,滋养着上千的人口。

曾经的战争,距离这里相当的遥远,那已经是祖爷祖爷一辈的记忆了。

自从昄依伊斯兰教之后,村民们一直享shòu

着和平带来的宁静和安详。数十年前,哈里发更是免除了他们这些非阿拉伯穆斯林的税赋,这一举措,让这里的村民们受益匪浅。这个村庄也慢慢地富足繁华,一个大型的清真寺从村庄的中央耸立起来。

昨天,从下游方向突然来了一伙凶神恶煞的强盗,见人就杀,逢门就破,仅仅一天的时间,这个村庄就被破坏殆尽,财富被劫掠一空,青壮老弱被屠戮,妇女孩童与牛羊一起被抢走,能烧的建筑无不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就连清真寺也被推倒。

整个村庄到宛如人间地狱。

一脚踏在一段冒着青烟的炭木上,李怀唐恨恨地骂道:“乌龟你个儿子,居然抢在了我们的前面!我的羊也敢抢。”

光明三骑上下无不深有同感。霸道,已经植入了他们的每个人的内心中。抢羊,不过是一个习惯而已。

经过四个半白天的艰苦行军,光明三骑终于穿越了沙漠低洼之地,寻找到淡水水源。这个村庄燃起的缕缕青烟把他们从远处吸引了过来。

其实,李怀唐也猜到是突骑施人干的。在他们出发攻占据点前,骨啜已经告sù

他,南征大军将分成三路,分别执行任务,其中一路就是沿着乌浒水上游一路掠夺过去。

李怀唐只是想不通,已经过了那么多天了,这些突骑施人怎么才到达这里。李怀唐当然不知dào

,在他连夜拔营南下之后,骨啜与莫贺达干为了分配刚刚得手的第一只肥羊,展开了激烈的争斗。

其结果是,双方赌气地僵持在那里,一直等到大度莫回来向莫贺达干求援。莫贺达干因为不放心,要去支援巴尔思才给了骨啜让步。

莫贺达干的离去,让处木昆部狩猎的军队减少了大半。所以,他们受到了骨啜的压制,直到两天前,吃得饱饱的骨啜发xiàn

再也无法独吞更多的东西了,才不好意思地放出了数百名饿得发慌的处木昆部将士。被骨啜收集到的财富刺激得双眼赤红的处木昆部将士哪里会客气,当下就兵分三路,四处烧杀抢掠。今天一早,他们才攻破了一个大型的村庄,收获了大量的财富。

尽管收获甚丰,可处木昆部的狩猎部队还不知dào

满足。

如果不是遇到了越来越活跃的大食斥候,他们还打算继xù

向着东南方向推进。倒不是他们怕了大食军,主要是带着那么多金银财宝,还有无数的牲畜和女子,这要是发生了战斗,那么这些已经到手的财富恐怕就无法保全了。所以,处木昆部的狩猎将士见好就收了,打算尽快赶回阿穆勒与大军会合。

上百奔腾的战马,在方圆三十里内,无法逃过飞鹰的耳朵。可是,一旦他们处于停顿或者慢行状态,飞鹰就无法听到动静。

李怀唐开始向往飞鹰口中所说的神鹰了,只要放出神鹰翱翔天上,附近数十里的敌情都逃不过它锐利的眼睛。神鹰配合上鹰骑的斥候,那么所有的情况都将了若指掌。

经lì

了那么多场战斗,李怀唐深刻地明白,没有情报的支持,任何的战斗都像瞎子搏斗,没有任何的胜算。就像第一次与突骑施的战斗一样,若非鹰骑的斥候们不知疲倦地往返穿梭,光明三骑不可能把来敌打一个措手不及,更遑论全身而退了。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要尽快弄到一头神鹰。李怀唐看着鹰骑斥候们四出远去的矫健身影,暗暗下了决心。

随着斥候的远去,光明三骑的全体将士都意识到了战斗即将来临。将士们默默地休息着,干渴和疲劳已经被驱赶,倒是肚子饿得发慌。如果再抢不到食物,恐怕就得面临饿死的威胁。没有人害pà

战斗,所有人都渴望着鹰骑的斥候可以快点把敌情带回来。

就在夜色降临的时候,数名鹰骑的斥候回来了,与李怀唐的判断完全一致,西北面,沿着乌浒水,有一股突骑施骑兵,人数不超过两百,跑马需yào

一个时辰才能到达。

狼性,从每一个将士的身上散发了出来。虽然还无法确定那股突骑施骑兵所属,但是,李怀唐丝毫不介yì

,他太需yào

羊了,而只要是羊,才不管是哪只母羊生的。

以前跟随过李怀唐的将士都知dào

,他们的将军是又打算通过夜袭来解决战斗。因为,他们得到的命令是缓骑慢慢地接近敌人。

骄横的突骑施人果然没有连夜行军。携带着大量的牲畜和俘虏成了他们的累赘。可是,突骑施人没有这种觉悟,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危险。这里除了大食人的军队以外,基本就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威胁到他们。大食人的军队早就被打怕了,只会龟缩着不敢野战。甚至,突骑施人连宿营时的斥候都省略了。

被鹰骑斥候发xiàn

的突骑施人,是莫贺达干下属的处木昆部勇士。这支骑兵的头领是巴噶拉,正是他带领了两百骑把那个大型的村庄给抢掠一空。

夜色甫降临,巴噶拉如同前几天一样,放纵部下狂欢。

这些天来,他扫荡了三个绿洲,以今天的收获最大。金银财宝装了数十匹骆驼,连这些骆驼都是抢来的。至于牛羊就更不用说了,少说也有数万。最让他兴奋的是俘获了不少年轻的小娘,有吐火罗的,也有波斯的。莫贺达干走了之后,这里就数他的权利最大,所以,这些女子中姿色较好的都给他挑了先享用。

当初为了可以携带更多抢掠来的东西,巴噶拉连行军的帐篷都抛弃在大营里,出来狩猎的日子里,他们基本上都是露天而宿。今夜,也不例外。

乌鸦和一名鹰骑斥候潜伏在巴噶拉露天营地的百步之外,这里的草丛茂密,可以给他们提供很好的掩护。突骑施人处于狂欢之中,谁也没有心思出来巡哨。毕竟,他们认为大食人早已被吓破胆了。

露天营地里传来了突骑施人的狂叫声,其中还混杂着女人的尖叫声和求饶声。两名年轻的小娘寸褛不着,分别跪在巴噶拉的左右两旁,任凭巴噶拉的两只大手紧紧地搂着她们的小蛮腰。巴噶拉放肆地笑着,双手毫不客气地把玩着丰满滑腻。狂妄时,就张着满是油渍的大嘴就啃向两边诱人的小兔兔,惹得身边的美人一阵惊颤,几团雪白让人眼花缭乱。

巴噶拉得yì

地享shòu

着美人手中递过来的烤肉,眯着眼睛美滋滋地嚼着嘴里鲜嫩的羊肉,心里盘算着饱暖之后的事情,到底用什么招式好。

大部分的突骑施士兵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贪婪的目光纷纷聚焦在巴噶拉身边两个美人身上的某个部位。与这两个美人相比,自己边上的女子几乎都不堪入目,说是歪瓜劣枣一点也不过份。甚至,还有人在默默地诅咒着巴噶拉,他最好就是被大食人给割掉脑袋,那两个美人好便宜自己。

羡慕也好,妒忌也好,终归没有自己手上的实在。突骑施士兵们饱食之后,就开始了他们期盼中的正餐。露天无遮大会就这样开始,在一堆堆的熊熊烈火照耀下,让躲藏在附近的两名鹰骑斥候看得口干舌躁,那绵绵不绝的喘息吟唤声,更是让两名偷窥的斥候血脉贲张。

不知dào

过了多长时间,露天营地渐渐地沉寂了下来。呼噜声开始此起彼伏,偶尔,传来几声柴火燃烧的毕剥声。

终于折腾完了!两名斥候吐了一口气,tian了tian干燥的嘴唇,心里面感觉痒痒的,怪怪的。

尽管很刺激,可他们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留下一人继xù

监视,乌鸦慢慢地向后退去,必须尽快将情况回报给将军。说不准,打了胜仗之后,将军高兴了,就会赏自己一个女人。哎呀,不对,六猴子说了,狼多肉少,得学会唐言先,有功劳又会唐言的才能优先得到这个奖赏……

“都入睡了?好!干!”

李怀唐听完乌鸦的回报,狠狠地说道。饿着肚子走了那么长时间,不痛快地干一票就对不起自己了。

第92章 黑吃黑

夜袭,对于光明三骑来说是轻车熟路之事.

突骑施人燃点起的熊熊火光,把营地里的所有人都照成了明显的靶子,也给高速奔跑中的骆驼提供了良好的光线。

首先发xiàn

敌袭的是那些如狼似虎的一夜数次狼,他们正卖力办事的时候,听到了大地的震动声,当然,他们不会愚蠢到以为凭自己的撞击就可以引发大地的震动。

突骑施人的露天营地里,一片慌乱,找衣服的,找兵器的,找战马的,找部下的,各自的行动造成了无法控zhì

的混乱。

事先潜入营地的数名鹰骑斥候,趁着混乱,跳上了成群的战马,几乎把所有的战马都带着跑远了。他们的恶劣行径,让突骑施骑兵顿时变成了步兵,当然,除非突骑施骑兵愿意以抢来的牛为骑。

光明三骑这次的袭击,骆驼成了主角。战马都还没恢复体力,不堪一战,高大的骆驼就负担起突击的重任。

载着光明三骑的骆驼,疯狂地闯入突骑施人的营地。其宽大的蹄子可不管遇上了什么,只要挡在它的前面,无不被它强壮有力的蹄子给踢飞,或者踏碎。最无辜可怜的就是那些被突骑施人抓来的年轻女子,刚受完突骑施人的凌辱,在骆驼的冲击下,香消玉陨。

六百名光明骑士尽情地驾驭着座下的骆驼,感觉就像一场狩猎,对手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任凭他们屠戮。这些天来,压抑已久的情绪迸发出来,痛快淋漓地施加在了这些突骑施人的身上。

惊跑中的突骑施人被狂奔的骆驼撞个正着,就像被秋风横扫的落叶一样,练习着空中漂移特技,带起一团血雾,重重摔落在前方,把地面砸出一个个浅坑。有的人幸运地避开了骆驼的冲击,却又遇上了锋利的弯刀,一颗颗脑袋跳跃翻滚,鲜血喷洒着,宛如突然出现的喷泉。

巴噶拉的精力惊人,差点就创造了一夜九次狼的记录。所以,他首先发xiàn

了敌情,并且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向了他的坐骑。可惜的是,鹰骑的斥候没能如他所愿,战马都被带走了。而那些用来驮财宝的骆驼,为了防止有人偷走,都被用绳子互相连接着。巴噶拉慌乱中,骑上了一头牛,不辨方向地拼命逃窜。

也是巴噶拉的命该绝,他死死抱着牛的脖子,受惊的蛮牛由于跑的太快,蹄子陷入了松软的砂砾里,前腿折了,蛮牛跪倒着向前摔出去,巴噶拉被狠狠地甩向天空,然后头朝地直直地落了下来,他的脑袋插进了沙堆里,整个人奇迹般地倒立着。

战斗来的快,结束的也快。

一个冲锋横扫过去,基本就解决了所有的敌人,漏网之鱼也被随后负责收拾的胡一箭他们十几名骑士给钉在了地上。

让所有人解气的是,这支突骑施骑兵恰巧是莫贺达干的部属,愤nù

异常的将士们,连那些突骑施人的尸体都没放过,饿着肚子也要把他们大卸八块。

此战,缴获丰富。

饥肠辘辘的光明三骑将士们却抛下了那些金银财宝,纷纷抢着宰羊,治疗肚子才是正事。

俘虏中,有一个人突然喊叫,引起了李怀唐的注意。仔细一看,李怀唐乐了,居然是苏哈伊尔。

“说来话长,”

苏哈伊尔的神色相当的沮丧,可是两排牙齿却完全没有受到心情的影响,一刻不停地和手中的羊腿在搏斗。

李怀唐耐心地等待着苏哈伊尔的故事。他能猜测到,这个苏哈伊尔多半是去乞史城和自己谈判的。目前的形势,大食人出什么条件已经不重yào

了,对于他来说,现在最重yào

的事情就是尽最快的速度赶回乞史城。丧心病狂的大度莫和莫贺达干居然同流合污,他们联合起来的威胁,足以让乞史城更换个主人。毕竟,突骑施人没有借口,是不会再明目张胆地攻击史国。但是,大度莫的出现,让事情变得复杂了。大度莫不但知dào

乞史城权利更替的情况,而且,在忽必多之后,他还是史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他登高一呼,再加上莫贺达干的支持,聚集个数万众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数万人足以淹没乞史城的城防。到时,莫贺达干几乎可以不费什么力qì

就可以进入乞史城。

饱嗝,终于从苏哈伊尔的口中打了出来。苏哈伊尔满足地抹了抹嘴角的油渍,尴尬地回应着周围一圈光明骑士奇异的眼光。

“老苏哈,你是怎么猜到我会来这里的?所以你提前做了突骑施人的俘虏吗?”

李怀唐也吃得饱饱了,拿着苏哈伊尔开涮,“这多不好,你看,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我也不要多,再来三百把大马士革弯刀就好。”

苏哈伊尔无视李怀唐的嘲笑,道:“要多也没有,只有十把。应该在突骑施人的手中。这本来是总督阿什拉斯给你的礼物,差点就便宜了突骑施人了。”

在打扫出来的战利品中,李怀唐果然找到了十把大马士革弯刀。沙漠据点一战,大马士革弯刀尽显风流,可惜的是,经过此战,这种弯刀就丢失了上百把,李怀唐看到苏哈伊尔,自然就想着如何补充这种利器。

“嗯,这么说,你是给我带来好消息的?”

李怀唐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弯刀,一边似问非问道。

苏哈伊尔道:“将军一直没有说出条件,在总督面前,我很难办啊。好不容易我才让总督相信,并且以实在的行动表示了他的诚意。现在总督也发话了,愿意用战马来换撒马尔罕的数千将士。”

李怀唐淡淡地问道:“就这样?没有了?”

“在我的努力下,总督还同意了支援你们大马士革弯刀。不过,”

苏哈伊尔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李怀唐抓住了苏哈伊尔的手臂,现在他只对这种武器感兴趣。

苏哈伊尔徒劳地挣扎着,却发xiàn

无法挣脱李怀唐的强有力的“爪子”,无奈道:“没什么,总督说,只要将军用突骑施人的人头来换就可以。”

李怀唐盯着苏哈伊尔好一会,笑道:“高,高,实在是高!”

苏哈伊尔不明所以,只是陪着笑。可李怀唐接下来的一声暴喝,让他差点摔倒在地。

“放屁!放臭屁!”李怀唐发怒了,“乌龟你个儿子,你当我不知dào

你那个总督在打的什么主意?区区的几把弯刀,就想让我去和突骑施人拼命,完了,我提着的人头你们就不认帐,对不对?突骑施人的人头金子造的,这么好认?干脆把你的脑袋送给苏禄汗,讨些牛羊赏赐还实jì

点。”说完,就拔出了弯刀。

苏哈伊尔很害pà

,眼前这个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狠人,他手下的将士更是虐尸狂人,杀他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稀松平常。

苏哈伊尔赶紧打着哈哈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眼前不就有了两百人头么,我保证给将军带来好消息。”

李怀唐冷冷道:“好,既然总督发话,那我就认了。在木鹿到阿穆勒半道的据点,有一千多突骑施人的尸体。你就请总督看着办吧。不是我不提醒你,苏禄汗已经回师撒马尔罕了。”

苏哈伊尔赶紧点着头。他也是倒霉透了,从木鹿出来,不敢取道阿穆勒,只好折向东北去湛木,半道上迷路,还遇到了沙暴,结果糊里糊涂地走到了一个村庄,这个村庄,苏哈伊尔认得,从阿穆勒到重镇湛木必须经过此地。正当苏哈伊尔大叹幸运的时候,突骑施人却不期而至。苏哈伊尔的手下都战死了,突骑施人看到苏哈伊尔的装束不简单,就留了他的性命,打算带回去邀功。

“将军,我们一起去湛木,到了那里,你再渡河向北回乞史城,我回木鹿。我保证,绝对不会让将军失望的。”

苏哈伊尔不断地点着头,生怕不小心再激怒了他。

第二天一早,李怀唐押着数万的牲畜和大量的金银财宝,沿着乌浒水的上游方向,浩浩荡荡地行进着。六百名将士,无不欢欣鼓舞,每一个人按战功都领到了奖赏,那些幸存下来的女子也都赏给了功劳突出的将士,比如说鹰骑的斥候们,乌鸦那两个偷窥的斥候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他们所想要的奖赏。将军说了,一个月之后,再学不会唐言,奖赏将要被没收。为了保住到手的女子和争取下次得到这种奖赏,光明部将士上下无不下定决心,就算不吃不睡,也要学会唐言。

第93章 讨价还价

应对目前形势的最佳策略,李怀唐早就想好.那就是让撒马尔罕一直的梗在突骑施人的喉咙里,分散着突骑施人的注意力,让他们没有办法以此为据点,全力南下乞史城。同时,再好好利用骨啜同盟这张王牌,慢慢地与突骑施人周旋着。这里离他们的老巢有一定的距离,他们不可能长时间呆在这里的,冬天前,他们必须赶回去。

李怀唐倒是希望阿什拉斯派兵支援孤立在河中地区的撒马尔罕,这样,他们双方势均力敌地争斗着,自己一边渔利,一边积蓄力量。可是,阿什拉斯的反应,让李怀唐大失所望。

去湛木的一路上,李怀唐仔细地思考着即将来临的危机。莫贺达干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自己再一次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估计他回去以后,肯定会向在苏禄汗面前尽一切污蔑诋毁之能事。莫贺达干的力量已经被自己消灭了近三千人了,据骨啜说,莫贺达干的本部精锐也就八千人。草原上,实力为王,莫贺达干受到如此重创,应该是舍不得再动用他的精锐了。否则,再损失个上千人,就有被竞争对手吞掉的危险。

如无意wài

的话,莫贺达干一定会利用大度莫的身份和名望,让史国人自己打自己。再不然,就会唆使别的部族,如都磨支他们出兵来对付自己。他很有可能就躲在背后,等待最佳的时机。

还没到达湛木,李怀唐就安排了十名鹰骑渡河,让他们先行一步回去乞史城,告知黑子和乌蒙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加紧做好应对战争的准bèi



另一方面,李怀唐也派了两名鹰骑,让他们悄悄地潜回阿穆勒,给骨啜带话。骨啜这一步棋,对李怀唐来说,至关重yào



呼罗珊总督那边,也得狠一点,不但要榨取军援,还得逼着他们陈兵乌浒河,牵制突骑施人的力量。

重镇湛木,如临大敌。

堡垒内的守军早就得到了斥候的消息,有一支身份不明的骑兵带着大量的牲畜在靠近。突骑施人的前锋,昨天就出现在下游不远处。闻知敌情的守军,无不忧心忡忡。湛木是连接木鹿和巴尔黑的重镇,为了对吐火罗进行有效的统治,呼罗珊在巴尔黑设置了将军府。如果丢失湛木,两地的联系就要绕行千里。所以,湛木对大食人来说,地位显得非常的重yào

,不容有失。湛木的驻军已经被加强到近万人,不过绝大份都是刚刚招收不久的新兵。

“上面的人听着,我是苏哈伊尔,总督阿什拉斯的特使。奉命出使,路上遇到了突骑施人。不过已经脱险,我身后的那些人就是救我的人,没有敌意。我请求放他们过去。”

苏哈伊尔在湛木城下大声喊着。

守军也不含糊,冲着苏哈伊尔喊道:“没有总督的命令,不管是谁,一律不准进城。”

苏哈伊尔朝身后招招手,数十骑慢慢地靠前,近两百颗人头被带了上来,扔在城下。

苏哈伊尔指着地上的人头,继xù

喊道:“让你们的将军出来,如果他不相信的话,可以看看,这就是突骑施人的人头。”

经过一番交涉,苏哈伊尔悻悻地退了回来。

“将军,非常遗憾。他们只同意让我进去。至于将军和将军的军队,他们担心,那个,”

苏哈伊尔尴尬地说着。

李怀唐本来就没有打算进去的。他不过是帮着苏哈伊尔带人头过来而已,到达这里之后,就渡河北上。

李怀唐摇了摇头,道:“那就算了。你回去,请转告你的总督,为了生存,我不介yì

出卖灵魂给突骑施人,别忘了,撒马尔罕里还有数千的史国将士。我需yào

的东西再无着落的话,明年的春天,别说撒马尔罕了,就连湛木都不会再属于你们大食。”

“将军可否明确需求?”苏哈伊尔小心翼翼道。

李怀唐冷声道:“要我与突骑施人为敌,可以!第一,你们要陈兵阿穆勒和湛木,给突骑施人造成压力,分散他们的兵力。第二,粮草,我要十万人半年的粮食。第三,大马士革弯刀,这我也不为难你,就按你们总督所说的,一颗突骑施人的人头换一把。沙漠里,我留下了一千多,让他自己砍去,这里有两百。一共一千二百把。”

苏哈伊尔张大嘴巴,感觉像是被吓傻了。

“这个,这个,将军,我不干了,最多,我远走大马士革。”

苏哈伊尔真的被李怀唐的条件吓住,想都不用想,阿什拉斯根本就不会答yīng

。搞不好,还得狠揍自己一顿。

“你别忘了,你给我签的东西。我都带在身上呢,你看看。”

李怀唐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在苏哈伊尔的眼前晃了晃。

苏哈伊尔心惊肉跳着,什么撒马尔罕,湛木的丢失,与他都没多大的关系,李怀唐手上的那张羊皮才是他最关心的。与其说李怀唐的手里捏着的是一张羊皮,还不如说是捏着他的小命。

“咦?”

眼尖的苏哈伊尔发xiàn

李怀唐手中的那张羊皮有点古怪,有点熟悉,羊皮上面的文字和图形,深深地吸引着他。

“这,这是,可否给我一看?”苏哈伊尔越看就越诧异。

从苏哈伊尔的表情里,李怀唐嗅到了某种气息,这张羊皮没那么简单。也许,还真的如飞鹰所说的那样,是一张藏宝图。

李怀唐把那张羊皮半掩半开地展示了给苏哈伊尔看。果然,苏哈伊尔的眼睛闪亮闪亮的,双手甚至颤抖着想接过李怀唐手中的羊皮,结果被李怀唐挡住了。

“老苏,你还真识货。我正打算将这个东西献给苏禄汗呢。”

李怀唐阴阴地笑道。

苏哈伊尔本来还张着嘴巴的,听了李怀唐的话,差点就流出口水。

“别!这个好商量。将军知dào

,就算给了苏禄汗也没用,这地图里面的东西埋在我们的领土里呢,呃,这个,将军,你开个价,我买好了。”

苏哈伊尔情急之下,说漏了嘴。

李怀唐不可思议地拿着手中的羊皮,仔细地端详起来,真的是藏宝图啊?那就得好好诈诈大食人了。

“不行,非卖品。”

“这个,将军,除了我们,这东西对谁都没有价值了。求求你,卖给我,有了这东西,我就可以做呼罗珊总督了。到时候,将军需yào

啥,我保证满足将军的要求。”

苏哈伊尔着急万分。

“那,再加一千把大马士革弯刀。”李怀唐狮子大开口。

苏哈伊尔为难地愣住。

“算了,我还是找突骑施人吧。”

李怀唐收起了手中的羊皮,小心翼翼地放进怀中。

“好!我答yīng

你!”

牙齿打架的声音之后,尘埃落定。

第94章 小别,胜那个啥

百骑迎风狂奔,骑士的眼睛湿润.近了,更接近,迎接的重重人影就在前方,在视野的尽头。那里,有阔别的袍泽,有亲人,有朋友,有知己,还有情人。

近家情更浓。在马背上颠簸的李怀唐迫不及待地想冲向人群里,寻找他内心深处思念之人。什么突骑施,什么大食,通通滚蛋,此刻,抱起心中的所属才是人生的意义所在。

在水一方,有位伊人,在清风中眺望,着急的期盼无言地催动着远方滚动的马蹄。

喜色,尽露在李怀唐的脸上。

视线朦胧处,心中的最美一道风景,一袭素色,砰然敲击着李怀唐的心扉。远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近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矫健的身影,在高速的马背上翻落,快步扑向心上人,拥bào

,欢笑。

感人和惊世骇俗的一幕发生了,在众目睽睽之下。

吻,深情的吻,忘情的吻,旁若无人……

“哎呀!”

李怀唐惊呼,捂着很受伤的嘴唇。

“他们,他们可都看着呢。”

一如往昔的娇羞柔媚,美目低垂,俏脸涨红。

“妒忌,让他们妒忌去。”

李怀唐丝毫没有谦谦君子的觉悟,若能与美人尽情将人生与理想升华,他绝对不介yì

做个小人。

“回家,我们回家。”

一匹高大的战马上,苏紫紫异常的羞涩,异常的甜蜜。温暖厚实的胸膛,强壮有力的臂膀,组成了她此时此刻的小天地。李怀唐口中的家,赋予了她无限的遐想。

“好硬啊,什么东西?顶着我了。”

苏紫紫扭动着娇柔的身躯,好奇地抗议。

四周的目光贼亮,耳朵竖起,别脸窃笑。

李怀唐鄙视地瞪了瞪周围不怀好意的观众,伸手摸向胸怀。

“睹物如感人!我就放在身上,天天,哦,不,时时刻刻都在想你呢。”

一支步摇躺在李怀唐的手掌心,呈现在他怀中美人的眼前。

“李郎,”

苏紫紫俏脸的绯红之色一直没有消褪,此刻反而更加的红润了。数天前,消息传来,听到情郎遇险,她的一颗芳心几近消沉,听到情郎安然无恙,她控zhì

不住哭泣,听到情郎即将回来,她掩面而走,恨不得马上飞到他的身边,躲入他的怀抱,尽情发泄思念之苦。

一支步摇不过小小一物件,却包涵着无限的柔情,尽握在苏紫紫的手心。

“李郎,”

苏紫紫双手合着散发情郎体温的步摇,声音特甜美。

“嗯?”

“回去,紫紫准bèi

热汤给你沐浴……”

想想也是,李怀唐都不知dào

他多少天没下水了,难为美人距离他如此之近。

“好,一起哈!”

“嗯。”

娇俏的脸蛋红得不能再红,声音如蚊子飞过。

美人恩,撩人,温柔乡,销魂。期待中的鸳鸯浴一等就是一个白天。

形势逼人来,无论李怀唐愿不愿意,尘世间的繁杂琐事很现实地摆在他面前。

回到王宫,乌蒙等人有意无意地在李怀唐面前晃荡,提醒他,形势很严峻:与突骑施人隔着一张纸的矛盾被捅破了,乞史城随时面临被兵临城下,灾难,随时降临。

“目前,苏禄汗的大军主力正在回师撒马尔罕,大食人有放qì

康城,突围回呼罗珊的迹象。”

黑子神情严肃地为李怀唐介shào

着近来的形势。

“突骑施人的兵力达到了十二万。不仅如此,据可靠消息说,苏禄汗刚刚和乌浒水下游的火寻国达成协议,火寻国附庸于突骑施人,如果他们也出兵襄助的话……”

“火寻国?”

在布哈拉那么多天,李怀唐是知dào

的,火寻国位于乌浒水下游,在连绵的沙漠绿洲里,艰苦的环境锻炼出异常的剽悍,强dà

如大食都一直都无法将其征服。

“布哈拉一战,苏禄汗吞并了几乎所有的杂牌势力,火寻国不可能不知dào

,他们应该不会将脑袋伸到突骑施人的弯刀下,什么协议,估计不过是应付突骑施人而已。”

“现在,我们最需yào

的是时间,骨啜那里,我已经派人知会了,让他务必羁绊住莫贺达干,尽量拖延他们的回师时间。另外,大食人那里,如果他们不傻的话,应该也会做出些许姿势来分散突骑施人的注意力。不过,”

李怀唐的语气陡然转折。

“我们最后的倚仗,只能是我们自己,最终的一切还得凭实力说话。”

让李怀唐欣慰的是,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乌蒙和黑子他们也没闲着,在他们的努力下,光明部的实力在蓬勃发展,壮大。虽然与突骑施人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只要能熬到冬天的来临,突骑施人也徒唤奈何。

李怀唐有他的算计。西突厥有十姓部落,其中,突骑施部属于五咄陆部,西突厥衰落之后,就由异军崛起的突骑施部统领五咄陆部,该部其余四姓部落分别为:处木昆部,胡禄属部,摄舍提部,鼠尼施部。除此之外,附属于突骑施人的还有不少别部。这些势力互相交错在一起,关系非常的复杂。

表面上,这些部属都臣服于苏禄汗,可是,在这个松散的联盟下,暗流涌动,为了草场人口产生的矛盾日益尖锐。更有甚者,这些年,居住在大唐北庭的葛逻禄部更是对碎叶川有觊觎之心。金山以东日渐强dà

的回纥,对突骑施人的领地也是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此次与大食人的战争,苏禄汗尽起数万精锐,领地内兵力空虚,现在是秋高马肥季节,难保那些恶狼不来骚扰一番。可征战在外的将士们,哪一个的家人不是留在领地里的?一旦有胆大妄为之徒趁虚而入,难免造成军心浮动。没有人会怀疑,苏禄汗的主力会在冬天来临前,回到碎叶川流域的。

“那个大度莫的威胁很大,此人不除,史难不已!”

李怀唐念念不忘“史奸”。

“将军放心,我们已经在行动,给大度莫来个釜底抽薪,他领地里的人,粮食,一切有用物资都让我们收缴了,连附近的,还有小史国的,我们都没放过。到时,我看他如何兴风作雨。”

乌蒙和黑子坏坏地笑着。

“不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加紧备战是首要,兵源,兵器,粮食统统集中到乞史城中来。城防,还得继xù

加固。还得让大栗子扩大收购范围,把一切的兵器粮食都给买回来。”

乌蒙点头道:“对,史一望的医药也得准bèi

得更充分点。只要我们可以坚持熬到冬天的来临,他们就无计可施了。”

说起兵器,李怀唐想到了大马士革弯刀,沙漠一战,他的弯刀也损坏了,目前亟需补充这种威力极大的兵器。与此兵器戚戚相关的一张羊皮地图被李怀唐摆放出来,展示在众人的眼前。

“份量绝对够大!”

史一望拿着这张羊皮地图,如获至宝,足足研究了半天的功夫,“这张羊皮上面的几个字,是萨珊王朝的意思。左下脚的落款名字是俾路斯,此人是萨珊王朝末代皇帝的王子,曾经去过大唐请救兵。大食人灭萨珊王朝之后,却没有得到其数百年来积累下来的财富,据说,那些惊人宝藏都被这个王子给提前埋了起来,并且留下了一张藏宝图以作他日复国之用。”

史一望是接乌蒙的邀请,天天往王宫里跑,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准bèi

大量的治伤草药。

恰巧,今天李怀唐带领着数百的光明三骑回到。史一望早已明智选择了投靠,李怀唐也没有把他当作外人。

幸亏史一望自幼就喜欢研究医书,为了钻研医术,他博学了好几国的文字,其中就包括波斯文字。通过阅读,他有幸得知这段秘史。

黑子着急道:“那,我们岂不是要吃亏?”

“可惜的是,这其中的秘密,我始终看不出来。”

史一望自嘲地笑道。

李怀唐笑道:“一点都不吃亏。等我们参透了其中的奥秘,恐怕都天荒地老了。与其留在手里能看不能吃,还不如换点急需的物资来得实在。”

“只是,大食人会同意换吗?”黑子又担心另一个问题。

“会的,既然他们知dào

了其中的价值,肯定会换的。他们可一点都不亏。”

李怀唐的语气相当地肯定。

第95章 拥兵过万

卖糕的!原来上万的人马是如此气势磅礴.

只有看到属于自己的实力,李怀唐才惊觉心中的澎湃。虽然在突骑施的大军中也见过更雄壮的阵势,可,那毕竟是别人的。

乞史城下。人头涌涌,黑压压一片,刀枪林立,旌旗招展,肃穆之气隐隐若现。

武骑军,排成五个方阵,每一个方阵有兵一千,刀,枪,盾,装备齐全,代表机动能力的骡马牲畜也配有三千头,唯一不足的是盔甲稀少,防护能力欠缺。

辎重军,作为后备役,多达八千人,兵器就杂乱了点,不过总算也还是手有寸铁。

将军骑,近九百人,除了原先的督战队,六猴子再将从骨咄禄赔偿来的数百名唐奴兵归入其中,远看,声势骇人,近观,坐骑就惨不忍睹了点,赢弱,老迈是它们的特征。

光明三骑的轻骑兵们人数最少,却精神最好,装备最好,杀气最重,一眼就能辨别出他们是万军中的精锐。

另外,还有数万的协助兵,黑子将他们编入了史国军队序列,他们的战斗力实在不敢恭维,若非城头上的防御对于士兵要求不高,黑子早就将他们裁减了,免得Lang费粮食。

检阅,由低沉的牛角号声拉开帷幕。

“投!”

随着一把坚毅的声音响起,两百名士兵动作整齐划一地将手中的木制短枪投了出去。两百支短枪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准确地落在三十步外的预定区域,削尖了的枪头深深地插入泥土里,枪尾不停地震颤着。

又是两百名士兵上前,一片黑影升空……

跟着是盾排兵与长枪兵的配合,熟练地演练着拒马战术。

将军骑也不甘落后,卷起飞扬的尘土,亮出雪亮的弯刀,随着隆隆地马蹄声响过,训liàn

场上的数百木桩一段段地被砍成两截。

目不暇给中,数百名步兵长弓手出场,一声声急促地牛角号之后,密集地箭雨一拨拨地出现在天空中,分别准确地覆盖在了一百五十步,百步二十步和八十步开外的三支测距红箭的附近。

李怀唐凝视着他的部下,没有流露出任何的表情,直到所有部队都演示完毕,他才转头问护都:“你看如何?”

护都道:“进步神速,已经很难得。就是还欠缺点杀气!”

“杀气?那必须上战场,杀过人之后才慢慢具有的内涵。”

李怀唐道:“嗯,或许,还有替代的办法。”

“将军,露一手给将士们瞧瞧?”

六猴子不知dào

什么时候又出现在李怀唐面前,一副兴奋的样子。

“将军露一手!”唯恐天下不乱,将士们开始起哄。

盛情难却,李怀唐笑了笑,双腿一夹马腹,座下的汗血马狂飙而去。

只见马背上的李怀唐,在距离木桩百步开外,就射出了手中的羽箭,劲矢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然后落下,箭头准确无比地穿透了一根木桩。

“好!”将士们喝彩声响起。

还没等喝彩声落下,速度奇快的汗血马已经带着李怀唐冲到了木桩区域。锋利耀眼的弯刀飞快地劈过一根木桩,接着又一根,又一根,一连十根,一气呵成,全部都被砍成两段。

“好!将军威武”喝彩声响彻云霄。

黑子及时大声喝道:“愿追随将军纵横天下!”

语气很煽情,迅速感染了附近的将士,宏亮浑厚之音响起:“愿追随将军纵横天下!”。

接着,训liàn

场上,数千的将士爆fā

出了欢呼声,不断地发泄:“愿追随将军纵横天下!”。

虽然有一半的人都不知dào

那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可依然激情澎湃地跟着喊。这些曾经的奴隶们,在成为光明部一员之前,温饱从来不知为何物,每天吃的猪狗食,干的却是牛马活。还要忍受着无尽的凌辱,在没有希望的日子里浑浑噩噩地过着。也许,下一刻,就会如同卑微的蝼蚁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他们从来就没有存zài

过。

是将军给了他们温饱,继而给了他们希望。成为光明部的战士以后,吃穿不愁,只要遵照他们的将领命令,刻苦训liàn

就行。这与奴隶生涯里的苦累相比,虽然要繁重不少,可是,关键能填饱肚子,衣裳也能抵御寒冷,而那些看起来凶恶残忍的将领也不会无故处罚,甚至剥夺他们的生命。更让他们向往的是,只要在战场上立功,他们也可以擢升上去,拥有与那些威武的将领一样权利和地位。曾几何时,那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诱惑的憧憬下,所有新兵都争先恐后地投入艰苦的训liàn

中去。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严酷训liàn

,光明部将士明显脱胎换骨,战斗力提升了几个档次。

自从与突骑施人达成默契,停止冲突之后,黑子就开始着手了军队的扩大和强化。

栗特人的商人气息过于浓厚,就算是贫苦的平民,性子也偏弱,不是当兵的材料。在选兵的过程中,黑子看中了那些异族的奴隶。黑子也有过多年的奴隶经lì

,他的了解很深刻,那些奴隶表面上是逆来顺受,可一旦觉醒过来,压缩在骨子里的仇恨和血性,在释fàng

出来的时候远远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在乞史城城防大战中,奴隶们的表现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黑子想尽了一切办法,包括对那些贵族软硬兼施,和派人到南部山区搜寻大食人遗弃的奴隶,最终,连哄带抢,弄来了一万多的奴隶,光明部的军队迅速膨胀。经过挑选甄别,选出强壮顽强者,和康愈的伤兵们一起编入光明骑步军,骑步军一下子就被充实到五千多人,余下合适的奴隶还有八千多人,都被编入了辎重大军,也同样接受训liàn

,有需yào

的时候,再从他们之中择优良者编入骑步军。

新生的光明部军队,破天荒地有兵过万,迎朝阳,向着李怀唐心中的目标悄悄接近……

第96章 紫紫,饿了。

袅袅水汽,烟雾缭绕,片片粉瓣,幽幽清香.

李怀唐很遐意地泡在一大桶温水里,缓缓地释fàng

着一天积累下的疲劳。视线朦胧中,一道熟悉娇美的身影从屏风后走来,吃力地提着一桶热水。

“冷热合适吗?”

娇涩的语气与淡淡的花香混在一起,沁人肺腑,甜入心扉。

“你进来试试?”

李怀唐笑得很那个荡。

翻了个白眼,低啐一口。苏小娘垫着脚尖,勉强将木桶抬起倾斜,滚烫的热水从木桶中缓缓流下,注入一方浴池。

苏紫紫做梦都不会想到,她的自由会与马匪李怀唐戚戚相关,自由的来临毫无预兆,来得很突然很幸福。襦裙服是她享shòu

自由的其中一种,生为大唐人,在严肃的大食家教环境里,她可从来都没有穿过唐装。史国王宫里的襦衫,长裙,披帛,半袖多姿多彩,让她爱不释手。

今天一早出城迎接心中的情郎,苏紫紫穿起了最喜爱的素色襦衫高腰长裙,艳冠全场。

此刻,束胸长裙已经不见,本该在柔弱双肩上的丝织披帛却被围在腰下,一双玉腿半露,上身对襟半袖已除,只剩下素色几近透明的襦衫,一双玉兔若隐若现,酥胸诱人,凝脂般的肌肤展现无遗。

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透过薄薄的水雾,李怀唐双眼发直,血脉贲张,一柱擎天。

子曾曰: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子又曰:该出手时就出手!

一张魔爪,被欲望驱动,抓向美人的手腕,近乎野蛮地给美人发出鸳鸯共浴的邀请。

“别!”

如被黄蜂惊蛰,美人心如鹿跳,神情慌张,双手本能的退缩,“哗啦!”一桶热水尽数倾入浴池。

“啊!”

浴池中惊现杀猪般嚎叫声,一根“柱子”随着它的主人一跃而起,逃离重灾区。

“啊!”

“柱子”对美人的视觉冲击力很大,一双柔荑后知后觉地捂上美目,挡住了娇羞得无地自容的俏脸。那怒气冲冲的物件,是终结她小娘时代的罪魁祸首,她感觉过,领教过,却未曾谋面过。今夜,却是如此生动地映入她的眼帘,芳心砰然跳动,她也搞不清楚这种跳动,究竟是因为惊羞,还是因为某种期盼。

一双强壮的臂膀结束了美人的不知所措,紧张骤然占据她的心灵,整个娇躯僵硬地横陈在李怀唐的双臂上,肌肤亲密接触,小鹿般的心跳声清晰可感,一股雄性特有的粗重气息在加剧……

那羞人的情景,就这样来了吗?

苏紫紫紧闭着双眼,不敢再往下想象。她能感觉到李怀唐抱着她在走动。

“哗啦!”

是入水声,苏紫紫惊讶地睁开眼睛,发xiàn

自己已经泡在一池热水中,姿势暧昧地坐在李怀唐的大腿上,半趴在他坚实的胸怀里。

“李郎,”

迷离柔情的双眼,微微轻启的朱唇,将娇嗔幽怨完美演绎,几让李怀唐石化。

“嗯?”

一双大手不由自主地搂得更紧,亲密的接触有向水ru交融的趋势发展。

“紫紫,饿了。”

“啊?那我来喂饱你……”

“啊!不,不要,不要在这里…”

“这里,很好啊,我看行,挺合适。”

说话的同时,一件湿漉漉的丝织披帛攥在李怀唐手里,被扔在水池边。

水池里,娇吟断续婉转,无限春色弥漫。究竟是霸王硬上弓,还是欲拒还迎,恐怕两名当事人也无法说清楚。

一场别开生面的“哗啦啦”水声音乐会,演奏了大半夜……

雨过,云收。

拥bào

,如故,甜蜜,依旧。

“李郎,”

懒庸庸的低呼。

“嗯?”

李怀唐心不在焉,双手在苏紫紫身上最具弹力的地方游走。

“紫紫,饿了。”

美人轻轻扭动娇躯,躲避痒乎乎的抚摸。

“这么快?还没吃饱?”

李怀唐颇有点惊讶。

“嗯,我喜欢。为了我的紫紫,本将军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啊!不,不是这个,肚子,紫紫的肚子饿了。”

美人慌张地阻止强悍的侵入。

“肚子饿了?”

李怀唐惊奇地望着苏紫紫,眼神很真诚,说的完全可信。

“行,你等等,我去拿点羊肉来。”

“不,不要。妾,妾身不喜膻味。”

为君妇的觉悟,在第二次雨露的浇注下,在苏紫紫的芳心里悄悄萌芽。

“哎呀,糟糕!”

李怀唐摸摸脑袋,在讪笑。

“那晚食,你岂不是一点都没吃?”

苏紫紫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不知dào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宫里的厨子只做烤全羊,清一色的烤全羊,讨厌膻味的苏紫紫一点食欲都没有。

烤全羊,全拜李怀唐所赐。他恍然大悟,下午,是他下令屠杀五千只绵羊的,是的,屠杀,数千名武骑军和将军骑士兵,举起手中的刀枪,惨无人道地屠杀手无寸铁的绵羊。

杀羊,本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需yào

面对着凄厉的哀嚎,可怜求饶的目光,还有惨不忍睹的场面。新兵们,第一次有了亲历残酷战场的真实感觉,手中的刀枪在颤抖,在晃动,还有的人,居然在翻江倒海。

不管怎样,练兵的目的多多少少都达到了,只是多出了五千具惨不忍睹的羊尸。没办法,也不管全军上下抗议,李怀唐宣bù

,一连三餐,顿顿都是羊肉宴。而且,这种状况,李怀唐还打算继xù



可怜的苏紫紫没想到,她无缘无故地成了遭殃的池鱼。

“膻味?”

李怀唐的脑袋迅速在转,一道灵光闪现。

“走,跟我走,我给你弄吃的。”

“李郎,”

苏紫紫埋怨地嗔呼。

“啥?”

“妾身,走不动。”

苏紫紫动作忸怩,神情极其羞涩。

“不会吧,饿得这么厉害?”

“不,不是的。妾身,那里,那里痛……”

娇羞之音渐低渐不闻。

“啊?那,那怎么办?”

李怀唐傻眼了,挠挠脑袋,回想下刚刚是不是太过疯狂,太过威猛了?

“噗哧!抱妾身去。”

美人挽嘴一笑,一张玉臂紧紧地搂着李怀唐的脖子……

------------------------饥饿啊,鲜花,俺要吃,多多益善!

第97章 饱暖了

夜空清朗,皎月当空.百虫叫声此起彼伏,仿佛是对能闻而不能吃的诱人香味的集体抗议。

苏紫紫坐在花园凉亭里的石凳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童心大发的李怀唐在忙碌。

“萝卜,酒,还有姜片。”

李怀唐得yì

地拿着三样东西在美人眼前晃晃,准bèi

卖弄心里突如其来的创意。

为了这个炫耀,厨子们成了牺牲品,酣甜的睡梦被打扰。数名厨子一头雾水地看着李怀唐不知所云的手势,诚惶诚恐地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厨房里的一块姜片帮了李怀唐的忙,给了厨子们提示。

一个碳炉子架在凉亭里,旺盛的火苗炙烤着一个铁锅。

一块切好的羊排被放进铁锅里,滋滋炸响。

“啊!”

惊呼声从苏紫紫的捂住嘴巴的手指缝里跑出,不可思议的眼光在流动,身份转变成厨子的李怀唐,根本就不用刀,双手直接地将半根萝卜拧碎,榨汁,滴进铁锅里的羊排上。

李怀唐冲着美人尴尬地笑笑,再放进仅有的数片姜片,蘸上酒,盖锅等候。

去除膻味,姜片是必不可少东西,前世消化过大量羊肉的李怀唐很福临心致地冒起这个被潜移默化得再也不能潜移默化的“创意”。

找遍了整个厨房,李怀唐才弄到数片生姜。

生姜和萝卜原产于中国,张骞勇闯西域,打开丝绸之路,交通东西,也为物种的传播作了极大的贡献。不过,胡人吃羊肉吃的就是膻味,姜,不过用来做药。

“这个就叫妙手生花,化腐朽为神奇。”

李怀唐厚颜无耻着。

“当心糊了。”

美人掩嘴而笑。

“嗯,差不多了,放盐。”

揭开盖子,撒下盐巴,轻轻一闻,流香四溢。

“好香啊!”

香气勾起食欲,加剧饥饿感。苏紫紫不由自主地完成一个口水吞咽动作。

“试试。”

一块羊排递到美人嘴边。

“真的没有膻味了吗?”

“我发誓,如果还有膻味,就该我在恶婆娘面前头顶洗脚盆!”

“呸!”

一声低啐。苏紫紫红着脸,李怀唐口中的恶婆娘让她很有代入感。

“咦?好像是没有了。嗯,味道不错。”

随着味觉传来的确认,苏紫紫额上淡淡的皱纹舒展得无影无踪。

这个时代,香料是好东西,只有贵族才消受得起。流通不畅是最主要的原因。

“李郎这个厨子很出色。”

苏紫紫掩嘴而笑,心情极为轻送畅快。俗话说得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更难得的是有情郎愿意为她烹制美食,并乐此不彼。

什么君子当远庖厨,李怀唐可没这个概念,就算听说了也嗤之以鼻。当他紧紧地攥着那支步摇,站在无垠的沙漠里,准bèi

死战的那一刻,他就知dào

心里面最宝贵最该珍惜的是什么了。

美人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银铃般的笑声听在他心里头如世间最美丽最动听的音乐,甘之如饴。

“这香料很好,得让沙穆尔多收购点。不,如果能自己种就最好了。嗯,香料,去哪里抢?”

李怀唐一边捡起锅里的生姜放在嘴里咀嚼,一边自言自语,算是回应美人的调笑。他左眼看到了美人的快乐,右眼看到了香料的商机。

军队的迅速扩大,衣服,粮食和兵器都出现了巨大的缺口。

这三个问题几乎把四人组合给击倒。还好,光明三骑什么都不多,就是钱财多。乌蒙上次召集了乞史城内的贵族商人们,在那些贵族商人愁眉苦脸的情绪中,宣bù

了让他们欢欣鼓舞的消息,高价采购!

一笔笔大买单如雪片,从王宫里飞出,落入那些贵族商人的手中。

虽然,商路还有一定的风险,可是丰厚的利润足以让他们决定铤而走险。幸运的是,突骑施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布哈拉。商人们从乞史城里蜂拥而出,纷纷涌向史国境内的其余城市和附近的何国,曹国,小史国,甚至是距离较远的米国和东曹国也是他们的目标。

对于高价采购政策李怀唐很赞赏,说实话,乞史城里的贵族商人都被自己给压榨怕了。这种压榨与涸泽而渔没什么区别,不可能维持多久,而且,在外敌虎视眈眈的形势下,尤其是那个大度莫的再度出现,内部的团结就弥显重yào

。这个时候实施的采购政策,同时也包含了安抚补偿的意思。

那些商人的渠道和势力真是无法估量,在战争的摧残下,河中地区已经是千疮百孔,本来也没指望他们能带来什么好东西。

当大量的物资被他们运回乞史城,并摆在黑子乌蒙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都感到了惊讶,最让人吃惊的是,那些武器当中,居然还有不少弩和弓这样的利器。那十多具弩与康磨娑卖给自己的一模一样,还真是不知dào

那些商人从哪弄来的。长弓相对多点,有好几百张,角弓也有上百张,就是箭矢比较少。事后,李怀唐不得不感叹,栗特商人都是属老鼠的,也只有老鼠才这么能藏。

急需的物资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可也撒出了大把的银子,金山银海挥霍起来如流水,似乎也有尽头的一天,听到四人组合的汇报,本来对钱财不太着重的李怀唐第一次有了饥饿感,对钱财的饥饿感。或许,香料可以填饱肚子

“李郎,李郎,”

苏紫紫很奇怪,难道这生姜有什么问题吗?要不,她的李郎怎么笑得如此寒碜,出神地站在那里。

“哦,啥?”

从散发性思维中走出,李怀唐注意到美人早已啃完手中的羊排。

“饱暖了?”

“嗯。”

“好,很好。你的李郎也饱暖的很……”

坏坏的笑意很邪恶,一看,苏紫紫就明白他的李郎在想什么。

“不行了,放下妾身,妾身还没饱…”

“嘿嘿,正好,让李郎继xù

喂你!管饱……”

一把无耻兼那个荡的声音在黑夜中消逝,亭子里,只剩下一只炉子,一口铁锅,还有久久未能散去的肉香气息。

第98章 献宝阿拔斯

木鹿.呼罗珊总督府。

“岂有此理!史国人敢与我提条件?还敢威胁我?”

阿什拉斯咆哮着,手中的杯子刚好砸中苏哈伊尔的额头,鲜血,留在了苏哈伊尔的脸上。

苏哈伊尔忐忑不安地把李怀唐的三个条件转告给阿什拉斯,不过对于李怀唐手上那张羊皮地图的事情,他还是决定有所保留。这张地图,必须卖给能让他平步青云的大人物,比如说,什叶派,阿拔斯家族,又或者是哈里发。

如同李怀唐所料一样,奸猾的阿什拉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诚意。李怀唐提出的条件,几乎让他失去理智。在他的印象中,史国人不过是弱小得如同他脚下的蚂蚁,同意谈判已经很给面子,没想到,卑微的史国人变本加厉,居然敢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还带着挑衅的威胁。他的愤nù

,让苏哈伊尔的脑袋很受伤。

苏哈伊尔觉得自己非常的明智,没有将藏宝图的事情告sù

这个浅薄的总督。总督手中的杯子把他给砸醒了,有了这张羊皮地图,他完全可以另选靠山。

“呵呵,将军请冷静。”

一个带着花白胡子的长者一脸的笑意,坐在阿什拉斯的边上。另外有一个中年的大食人,站在这位长者的身后,一脸的干练相,身处总督的暴风雨之中,面不改色,城府颇深。

阿什拉斯冷静下来,斥退了苏哈伊尔,尊敬地向着长者道:“尊使见谅。那些栗特人不能相信也不能纵容,一旦开了先例,后果不堪设想。”

长者摆摆手,道:“不妨就陈兵乌浒河边上的两个重镇,牵制突骑施人对我们也有利益。史国人不过是漫天要价,无损我们利益的,可以酌情答yīng

他。”

“尊使说的是。阿什拉斯受教了。”阿什拉斯勉强地笑着。

“好了。总督的事务繁忙,我们就不打搅了。哈里发的旨意,总督须抓紧处理才好。告辞。”

长者站起来,向着总督府的大门走了出去。他身后的中年人也不动声色地跟着出来。

阿什拉斯哭笑不得,哈里发的旨意来了,援军也来了,来了一千骑,突骑施人要击败,王妃也要救回来。这不是既要马儿跑得快,又不给马儿吃草么?虽然巴格达的特使也带来了一千人马,可依然杯水车薪。

出了总督府,长者回过头去,吩咐他身后的中年人:“艾布,你让人去请刚才那个苏哈伊尔过来见我。”

名叫艾布的中年人点了点头,交待了身边的随从去执行命令。

“首领。那个苏哈伊尔有什么问题吗?”艾布好奇地问道。

长者笑了笑,道:“也许,他告sù

我们一些有趣的事情。艾布,你心中是不是还有疑问?”

艾布答道:“是的。请教尊使,那个阿什拉斯为什么对营救撒马尔罕孤军的事情,一个字也没有提?难道他已经打算放qì

那些英勇的将士了吗?难道哈里发的命令他也不听?”

长者叹了一口气,道:“此人首鼠两端,既想讨好大马士革,又想巴结我们,奸猾的很。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功劳估计他是没打算要,稳求不出错罢了。”

“这么说来,阿什拉斯是宁愿撒马尔罕的孤军战死,也不愿意冒险把他们救回来了?”

艾布听明白了,说出了心中的答案。

“所以,我才让你去把那个苏哈伊尔找来。史国人既然敢得罪突骑施人,就说明了他们的能耐。阿什拉斯不过是固步自封,狂妄自大,看不到机会而已。”

长者冷声道。

“史国?我们来此的目的不就是要攻占史国,击败突骑施人,救回王妃吗?”

艾布的心中隐隐已有答案,可他还是需yào

长者的确认。

“记住,任何时候,我们都必须以阿拔斯派的利益为中心,我们的战士不会为那愚蠢的哈里发战死,呼罗珊才是我们的目的!去吧,将苏哈伊尔唤过来,直觉告sù

我,他一定有故事。”

长者语重心长,神色坚毅。

很快,苏哈伊尔就被带到了专门接待使者的豪宅里。

在豪宅里,苏哈伊尔见到了总督府的座上宾,那名长着花白胡子的长者。还有那位如影随形的中年人。

“苏哈伊尔见过尊使!”

“不用多礼,叫我易卜拉欣就行。”

长者阻止了欲行大礼的苏哈伊尔。

“你与史国人有接触?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sù

我吗?”

自称易卜拉欣的长者温和地询问着苏哈伊尔。

苏哈伊尔费了半天的时间才将事情原委给交待清楚,当然,有些细节他是自动省略了,听出端倪来的易卜拉欣也没打算让水变得至清。

“嗯。如果史国人真的愿意帮我们救出撒马尔罕的孤军,这笔交yì

可以做。那些富有经验的战士比什么战刀都要有价值。”

易卜拉欣沉思状,自言自语着。

一直沉默的中年人出声了:“只要史国人完成他们的诺言,我阿拔斯家族保证兑现他们所提出的条件。”

“阿拔斯!?”苏哈伊尔惊讶地失声道。

中年人淡淡地笑笑,声音平稳地说道:“是的,我叫艾布?阿拔斯。”

真是心想事成,刚想到如何才能与阿拔斯派拉上关系,阿拔斯的大人物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了。一丝欣喜跃上了苏哈伊尔的脸上。

“什么?萨珊王朝藏宝图?”

饶是艾布沉稳,也被苏哈伊尔的消息给吸引了。

易卜拉欣凝思了一阵,才发问:“你确定吗?”

“是的。我敢确定。据说,那份藏宝图一共被切成了两半,其中一份前几年我在总督府里见过。所以,我能辨认真伪。”

苏哈伊尔不容质疑地回答。

易卜拉欣道:“那,也只有半张地图,没有什么价值。你见过的那份地图恐怕已经被献在了哈里发面前。”

苏哈伊尔笑了,道:“那一张地图,我研究了很长时间。所以,我能丝毫不差地再绘一张!”

易卜拉欣站了起来,和艾布庄重地对望了一眼。

“答yīng

他!”“成交!”

两人同时说出心声。至于什么援助呼罗珊,什么击败突骑施人,什么营救王妃,通通抛诸脑后。违逆哈里发的旨意,在他们看来算不得什么,按易卜拉欣的教导,阿拔斯派的利益至高无上。

上百年来,阿拔斯派一直在谋划着大事。时至今日,他们的势力已经可以和大马士革叫板。唯一欠缺的就是雄厚的财力,无钱,寸步难行,而萨珊王朝的宝藏,正是他们所需yào

的东风和及时雨。

第99章 未雨绸缪

战前的气氛在光明部新军中迅速传染,热情高涨的训liàn

如火如荼.

其实,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他们训liàn

的刀法都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一个动作,就是挥刀斜劈,完毕,再重复,每天的刀法都是这样单调,周而复始。枪法也一样,只有一招,突刺。

练好本事,杀敌立功的机会就会提高,从残酷战斗中余生的可能也相应增大。战后的奖赏,战后的升官,自然都会幸福降临。

升官就意味着身份地位的提高,意味着美好的生活,意味着希望。以前,包括新归的冷漠红驮骑,都只是一群奴隶,只是主人的一件物品,没有人如此优待过他们,给予他们希望。

这里,明显不同,是希望升起的地方,一切,都因为将军的存zài

,因为将军的宽厚。刻苦训liàn

,不止是报答将军,也是在报答自己心中的希望。

忠诚,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内心中,开始生根发芽……

经过数天的训liàn

和选拔,李怀唐从六猴子率领的近千骑兵中,挑选出五百人,编入红驼骑以外的三支骑兵中,每支骑兵都达到了满员的三百人,不过,战马刚好只有九百余,无法给它们配备双马。鹰骑的骑士们只好多配一头骆驼。

余下的骑兵,仍然归六猴子统率,名字仍然为将军骑,为了安抚六猴子他们,李怀唐还答yīng

了尽快给将军骑配备大食战马。

“将军,我们现在是人强马壮了。那个莫贺达干敢来,我们一定让他有来无回。”

六猴子豪情壮志,感觉天下没有难得住的他事情。

光明三骑自成立以来,第一次召开了会议。除了军队的将领以外,乌蒙,沙穆尔,大小栗子和史一望都参加了会议。数十人将王宫大殿挤得满满的。会议的首要内容,就是如何应对莫贺达干和大度莫带来的威胁。

公孙遥武道:“不行,我们还很弱小。不能与突骑施人硬拼。”

公孙文胜一如往常的火烈直接,马上说道:“怕什么?上次他们来了,我们还不是照样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如今,我们的实力更强了。照我说啊,大度莫来陪我们练练更好。”

“对,对!干得他们满地找牙。”

将领们的情绪被激发,纷纷地嚷着。

对于将领们的好战,李怀唐感觉良好。他认为,任何时候,都必须要有一口气,敢于应战的必胜之气。就算对手强到了天上去,也绝不气馁。开这个会议的目的,就是要统一光明部全体上下的战斗决心,同时布置好各人的任务。至于合纵连横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在会议上说的那么清楚。

一直沉默的乌蒙接过话题,道:“军事上的准bèi

是首要的。然而,能在大战之前,先削弱对手的实力。我们的胜算就更大。”

六猴子不以为然,道:“公孙老先生,你不已经把那个大度莫来了个什么底抽薪了吗?史国上下的物资和青壮都被集中到了乞史城来了。那个大度莫再想招兵买马都没地方去。我认为,我们再加倍努力训liàn

才是道理。”

许多人都七嘴八舌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最让李怀唐头疼的是,语言的不统一,虽然他已经一再用各种办法刺激将士们学讲唐言了,可是短时间内,效果无法显露出来。

李怀唐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会场,渐渐地沉寂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都注视着李怀唐,都等待他一锤定音。

“一句话,只要将士们敢战,那就战!”李怀唐站了起来,“黑子,遥武,你们负责鼓舞士气。能说多邪恶就说多邪恶,脏水不怕往敌人身上泼。另外,武器的事情,乌蒙和小栗子负责,务必十天之内筹集到足够的武器,尤其是箭矢。大栗子负责秋冬的御寒衣物。沙穆尔负责筹集粮草和城防用具。六猴子负责城内的安全工作,提防细作,消灭一切内应。医药,由史一望准bèi

。如有差错,我唯你们是问!”

“领命!”

所有听到命令的人都毫不犹豫地接令。

在此之前,乌蒙早已调集了全史国的匠人与民部的匠师一起打造兵器,幸好民部的匠师大多都是冶金匠,冶铁也能勉强凑合。前期,忽必多的铁矿山还有大量的矿石,都给让乌蒙组织人手给运了出来,现在民部驻地里,数千人正全力地打造着兵器。从山里运回的硬木也被用来制造箭矢所需的箭杠,不过,箭杆也不容易造,工序相当繁琐,所以产量也不大。

同时,那些商人正陆续不断地从各地往乞史城运送着各种物资。十天的时间,也许很仓促,可是命令已下,唯有尽最大的能力来完成使命。乌蒙的心思飞速地转着,希望可以寻找到更多的渠道。

乞史城保卫战一役,李怀唐见识到了臂张弩的威力,和操作的简便性。他就异想天开,打算让每一个武骑战士都装备一具臂张弩。野战之时,敌人在三百步开外,就用臂张弩,进入一百五十步范围,改用长弓,三十步范围,就用短矛。如果,再装备上黑子所说的那种脚踏弩,对四五百步外的敌人形成打击的话,那就完美了。连绵不绝的密集多层次打击,把敌人的有生力量摧毁在接触之前。再通过预先在阵地前布置的暗沟和陷马坑等手段,来阻缓敌人的速度,恐怕敌人还没冲近排盾前,士气就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了。嗯,还有传说中的陌刀,明光铠。尤其是铠甲,如果将士们都能披上此等护甲,伤亡肯定会大幅降低。

等李怀唐将他的完美想法说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瞪大着眼睛,将领们惊羡地幻想着,恨不得马上实现这个计划。

相比将领们那些天生Lang漫幻想派,以乌蒙为首的四人组合就现实多了,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这折换成金山得多少座啊?富足如大唐恐怕都没有如此能力。”

“嗯,那能不能请些匠师来给我们制造那些强弩和铠甲?”

李怀唐没有死心,继xù

提出他的想法。

从幻想中走出来,黑子向现实派靠近:“恐怕很难。掌握这些技巧的匠师,只有大唐才有,而且几乎都集中在长安,就算大唐愿意放人,估计他们也不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李怀唐很遗憾,可依然没有放qì

,沉思了片刻,说道:“先不管匠师,大不了到时我们去抓几个过来。那些材料,比如角啊,胶啊,筋啊,这类东西,听说倒是挺麻烦的,从今天起,由大栗子负责收集这些东西,至于如何治材,还是由大栗子想办法解决。比如询问从大唐来的将士,总之,务必要准bèi

好大量的材料。等到请来匠师之后,自然就水到渠成。”

大栗子只好应声领命。材料容易,可人才难觅。上万人的御寒衣物都让大栗子头疼不已了,这个突然增加的任务更是雪上加霜。

战争,比的就是实力,光有士气不行,必须同时依靠精良的装备来提高打击能力和防护能力,给敌人造成大量的伤亡同时,降低自己的损失。这样,弱小的光明部才能够在这片地区取得一片立足之地。

“已经两个月了,康家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李怀唐惦记起这桩买卖来了。获取武器装备的渠道当然是越多越好,尤其是强弩这种恐怖的大杀器。

第100章 烦恼

秋天在不经意间来临,悄悄地向着纵深发展,寒意日渐加重.

一个响亮的喷嚏,在拔焕城的西门入城通道里响起来,惊动了出入城们的人们,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个胡商。

康沙莱尴尬地揉了揉鼻子。从乞史城出发,走了两个多月,进入大唐之后更是日夜兼程,终于来到安西拔焕城。也不知dào

那卖家如何了,但愿巴布不负重托,及时地把消息传递给他们吧。

满心焦急的康沙莱不停地催促着商队赶快跟上,八方客栈就在入城后的大道上。挤过拥挤的人群,康沙莱来到了目的地,八方客栈!

康沙莱没有见到巴布,也没有见到道士钟神秀。酒肆里,只有他的一名随从,而随从却茫然不知巴布的去向。

“天意从来高难问,一切随缘吧。说不定是善神给他安排了奇遇。希望他最终能如愿以偿吧。”

也不责怪那名随从,默不作声的康沙莱良久才叹息一声,有所感概。

康沙莱想起了他此行的目的:“那,卖家呢?还在这里吗?”

随从赶紧应是,回过头去,指着上面的客房,道:“他们就在上面,不过,那个道士不知dào

去哪了,他们还有一个领头的在这里,为的就是等候主人您过来。”

“嗯,快,带我去见他!”

康沙莱甚至来不及休息一下,就直奔主题去。毕竟,路上耗费的时间太久。今天还能在这里等到卖家,已经非常的幸运。巴布的事情给他带来的一丝不快,瞬间就被他压在了心底。

八方客栈,二楼客房里。康沙莱很有礼貌地向着王旭行着礼问好。身边的随从们都被示意出去守门了。

“别客气,别客气。劳烦康掌柜亲自前来,在下感到非常的荣幸。”

王旭满脸的笑意。

康沙莱歉疚地说道:“非常的抱歉,一路上战争不断,如果不是运气好,我差点就来不到这里见先生了。在下迟到那么长时间,希望王先生谅解。为了表示歉意,我愿意在价格上补偿先生。”

康沙莱一边说,一边从腰边上掏出一个袋子,塞到了王旭的手上。

“几块不入眼的宝石,小小敬意。希望王先生不嫌弃才好。”

“哎哟,这是,这是,实在太客气了。如此,康先生的美意,王某是却之不恭了。”

看着袋子里的几颗红红绿绿的宝石,王旭的笑意变得灿烂无比,贪婪的目光显露无遗。

“那,先生带来的货物,不知是否可以让我看看?”

康沙莱还是沉不住气,掩盖不住自己的着急。

一来,王旭也着急着赶快将手中的货物脱手,那可不是开玩笑,一旦这些敏感的货物被别人发xiàn

,自己就得脑袋搬家。几个月来,他都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白头发都不知dào

悄悄地长出了多少根来,所以,刚才康沙莱给他的“好意”,他一点都没有扭捏,相反,他觉得这是他应该得的。

二来,他也想着可以快点将货物交割,带着钱财再贩卖点皮毛和葡萄酒回长安。这样,主人交给他的任务就完美无缺了。得到了主人的赏识,前程就一片光明。要知dào

,主人在当今皇帝面前可是恩宠有加。

所以,王旭也没真的在意康沙莱说的主动提价。再去计较这个,恐怕要耽误不少时间,关键是夜长梦多,隔墙有耳,人多口杂。还是快刀斩乱麻,干脆点完成交yì

为妥。

货物就被存放在一间单独的客房里。本来,客栈是有专门的地方给入住的客商提供地方存放货物的。可是,王旭非常不放心,他多要了一间客房,让人把货物给搬进去。还派了两名武艺好的手下专门负责日夜看守。

康沙莱终于看到了他所要的东西,三百把臂张弩,虽然不是全新的,但是试着比划下,感觉还可以,坚固耐用。专用的箭矢也有数千支。角弓和长弓也各三百张。康沙莱兴奋地看着眼前的兵器,血液涌上了脑袋,发了,转手卖给那个马匪,马上就赚几倍的钱,这趟买卖值了!

“咳,那个,康掌柜,货物已经看了。下一步?”

王旭提醒着康沙莱赶快交割,钱货两清。

回过神来的康沙莱赶紧道:“哦,对,对。王先生,请稍等。”

几个沉重的小箱子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盖子一个个被打开,全是金灿灿的金砖,晃得王旭的眼都花了。

大唐开元年间,作为实jì

买主的李怀唐,促成了唐史两国之间的一笔军械买卖,有效地支援了大唐的经济发展。从此,拉开了大唐军械大规模走私的序幕。

买卖的顺利交割,并没有让康沙莱的兴奋维持多久。接下来,他的烦恼才刚刚开始。回程的路途遥远艰险,带着如此之多的货物,恐怕所要耗费的时间将是来时的两倍。走到半道上的时候,就会面临着严寒的冬天,甚至大雪的封锁阻拦。

康沙莱盘算了整整一个晚上,把路程给算了又算,结果他发xiàn

,无论如何,他也只能在冬天到来之前,赶一半的路程。这些兵器,倒不算沉重,只是体积过大,占用的骆驼马匹过多。同时,为了躲避唐军的检查,必须绕道,遇城不能入,一路所携带的粮食就得多上好多。

不仅如此,酷寒的冬天,过膝的积雪,都是行商的致命敌人,要是有数百轻骑来接应就好了。康沙莱突然灵光一闪,对,就像派巴布轻装来拔焕城一样,也可以让人轻装回乞史城,请求接应。那些马匪不都是轻骑么?到时候,每人手上分一把弓弩不就解决了吗?不但实现了提前交接,而且路上也不怕突骑施人或者马匪来抢劫了。

打定主意的康沙莱马上就安排了四骑配上双马,轻装赶回乞史城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冬天来临前,康沙莱就可以得到轻骑的接应。

精明的康沙莱还发xiàn

了一个问题,长弓难携带,利润也最低,而且,大唐根本就没禁止长弓的买卖流通。觉得不划算,康沙莱干脆取消了长弓的订单,只向王旭支付臂张弩和角弓的定金,并约定了明年春天再交付第二批货物。

河中地区。寒凉的秋意已经占据上风,西北风开始显示出它的威力,肆意地横扫着大地,给人们预告着距离冬天的来临已经不远了。

受到秋风的提醒,将领们纷纷围着大栗子转,催促着给将士们的御寒衣物。大栗子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大了好几倍,商人们运来的布料远远不够,缺口至少有一半以上。

头疼的不止是大栗子,乌蒙和小栗子,还有沙穆尔同样遇到烦恼事。虽说商人们为了丰厚的利润都疯狂地在各地搜刮各种物资,还是远远不能满足乞史城的需yào

。除非撒马尔罕和布哈拉都向乞史城的商人们开放,否则,就不可能有那么多的物资。还有一个,就是与呼罗珊那边贸易,可是,貌似不太可能。

看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李怀唐哭笑不得。什么世道啊,有钱也花不掉。大食人那边应该可以做点文章,苏哈伊尔也应该在路上了吧,到时候再给他点甜头,敲开呼罗珊地区的商道。

第101章 有鲜花,心想事成!

繁琐之事不少,幸好也不尽是坏消息,至少大栗子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一名中年唐民样子的人被带到了李怀唐面前,大栗子说,就是此人,懂得如何制造弓弩。

李怀唐打量着面前的中年人,一脸的沧桑,长年累月积压下的过度劳累,写在了他脸上的皱纹之间,一道道的皱纹记载了他痛苦的经lì



“你叫龚五郎?”

中年人慌忙答道:“啊?将军。是的,祖上龚姓,名鲜华,在家里排行第五。”

“鲜花?”

疑惑破口而出。

“啊?不,将军,是鲜华,将军还是叫我龚五郎吧。”

李怀唐点点头,继xù

说道:“不用紧张,听说你会精通弓弩的制作,可有此事?”

中年人彷徨地点着头,道:“龚家世袭匠人,某自幼随父亲学习弓弩的制作手艺。不敢说精通,粗制几把弓弩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你既是工匠,如何又到了这里?”李怀唐好奇道。

龚五郎随即黯然神伤,幽幽道:“多年前交河公主下嫁突骑施。我被朝廷选中,给派了出来,当作公主的陪嫁匠师。本来是给公主修理箭具的,因琐事得罪了一名突骑施人,结果被他们给罚卖做奴隶,两年前就被贩卖到此。若非将军的大恩,龚某估计是要葬尸矿山了。将军之恩,无以为报。将军若需yào

使用强弓劲弩,某定当竭尽全能,为将军打造满yì

的弓弩。”

李怀唐闻言大喜,道:“好!龚五朗,我任命你为民部匠首,由你教导学徒,负责弓弩的制作。每月的俸禄为羊五只,外加银钱五两。”

龚五郎砰然心动,虽然他不愿意教学徒,把家传手艺给泄漏出去。但是这个待遇相当的高,更主要的是李怀唐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可商量余地,考lǜ

片刻,龚五郎还是点头答yīng

了。龚五朗不知dào

,他的这个待遇仅仅次于乌蒙和大小栗子,地位也悄悄地相应上升到这个高度。他依然以为,他不过是一匠人而已。李怀唐接下来的话,让他不敢相信。

“好!从今以后,你就是光明部武装局的主事,高级官员。你直接对我负责。要钱,要人,尽管和我提。我只要脚踏弩,臂张弩,角弓,长弓。你交付的时候,就是你立大功的时候。”

高级官员!龚五郎开始浮想翩翩。封官许愿的刺激之大,超越了李怀唐的想象。

立功心切的龚五郎马上就献上一计:“将军,其它的我不敢说,那个长弓和弩,我数月内,就可以制作出数百把。”

李怀唐奇怪了,不是说弓弩的制作工艺繁琐吗?不是吹的吧?

看到李怀唐一脸的疑惑相,龚五郎作了解释:“我在矿山挖矿的时候,发xiàn

山上有大量的雪松,那成材的松木,不但够硬,而且有很强的弹力,非常适合用来制作长弓和强弩。最重yào

的是,大量的雪松已经被砍伐,有的在仓库,有的在窝棚里。将军救了我们之后,那些木材就一直被荒废在那里。由于这些木材太过沉重,上次公孙将军带我们往回运粮食,也没把那些沉重不便的木材运回来。据我观察,那些木材大部分都阴干的差不多了,只要运回来,就是现材。马上就可以用来制作。而弦的材料也不愁,只要有牛皮或者牛筋就行。至于那复合弓,相对复杂多,各种材料至少都得准bèi

个一年半载的。”

难道又是一名福将?李怀唐乐了。武骑的强弩长弓一直不够用,有了龚五郎的献计,这个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既节省时间又节省乐大量的钱财,而且,自己可以生产补给,这才是最重yào

的。可惜的是,这些武器都赶不上那可能就要到来的战斗了。

“好!好一个鲜花,心所想,事竟成!”李怀唐满心欢喜,“大栗子,你配合五郎马上去办,等交付之时,我再去看看。到时候,必定重赏你们。不要辜负我的期望,速速去办。”

“遵命!”龚五郎高兴地接令,乐得屁颠屁颠地和大栗子走了。

感受到秋意寒凉的还有突骑施人。

自以为成了沃教的第一人,苏禄汗梦想着只要等高一呼,天下就应声群情激昂地跟随他东征西讨,尤其是远在乌浒水最下游的火寻国自动的来请附,让他心花怒放,不料,Lang费了十数天的等待,换来的却是火寻人的失约。

凡事有得必有失,苏禄汗用铁与血的手段成功地吞并了大大小小的势力,可也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当火寻人听到这个消息,数千强悍的士兵还没走出沙漠,就掉头回师。

苏禄汗很生气,可也没办法,越过宽广无边的沙漠去讨伐火寻人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等不到火寻人,苏禄汗自然就开始惦记富饶的撒马尔罕城了。据斥候回报,撒马尔罕城的大食人军有逃跑的迹象,一旦他们携带搜刮来的财宝逃跑,撒马尔罕城的价值就大大降低。

在贪欲的驱动下,十数万人再度回师包围了撒马尔罕今天,苏禄汗的心情非常糟糕,正暴躁地教xùn

着阙伊难如。最近,每当天气转冷,苏禄汗的脚就开始发疼,疼的他心情烦躁。所以,阙伊难如很委屈地充当起了倒霉蛋的角色。

让苏禄汗暴怒的不是坚固的撒马尔罕,而是到处可闻的传言,还有那安穆塔塔的亲笔签名的羊皮书。刚刚当上沃教光明使者的苏禄汗,其威信和号召力迅速降低,这无疑是对苏禄汗野心的一个沉重打击。

“给我杀!凡是议论者,全部给我推上战场去,让这帮叛徒接受地狱火的惩罚。那羊皮,凡是上缴者,赏,一张羊皮换一头牛。”

发泄愤nù

之后的苏禄汗想出了对策。传言,传言又如何,时间总会把它湮灭的。就算没有天降神物,我苏禄汗照样还是英雄无dí

的光明使者。

阙伊难如连声称善。

冷静下来的苏禄汗发xiàn

,他还要面对很多的烦恼事。

刚刚他收到了从碎叶城发来的消息,葛逻禄人和回纥人都有蠢蠢欲动的迹象。秋高马肥的季节,那些强盗能不有所动作吗?

班师,第一次出现在苏禄汗的意志里。

----------------祝福各位书友心想事成,顺便送点花花给俺。

第102章 贵宾来了!

光明部的第一次内讧发生在民部.

新官上任的龚五郎积极地筹备了他的武装院,不可避免地与负责的箭矢制作的乌蒙发生了冲突。

“怎么回事?突骑施人还没打来呢,你们就窝里斗了?”

李怀唐冷冷地看着武装院里的一群将要械斗的匠师,一肚子的怒火。

武装院设在了被李怀唐抄家灭族的贵族米咄禄的家里。米咄禄几乎算是乞史城第一富豪,其家院在乞史城也是最大的。李怀唐让武装院设在这里也是表示对武装院的重视。

武装院里,所有的人都惭愧地低着头,没有人敢回李怀唐的话。龚五郎前几天就亲自进山运雪松去了,临走前安排几个副手来给他筹集人手和相应工具。

李怀唐指着人群里的其中一人说道:“你,你来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被点中的人只好支支吾吾地将事情经过告sù

了李怀唐。

弓弩的制作,需yào

大量的熟练木匠。而乞史城里所有的木匠都被乌蒙集中了起来,负责加工箭矢。而且,他们所用的木材,有些就是雪松,是直接从米咄禄家的房子里给拆下来的,都是阴干了多年的好木材,用来制作弓弩无疑是最合适不过了。但是,制作箭矢的负责人说了,他必须在十天内赶制作出一万箭矢,否则人头落地,所以他也不肯有丝毫的让步。于是双方就为了人和木材发生了争执。

“哈哈,”

李怀唐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众人面面相觑地站在那里,“都是我的错。这样,箭矢和兵器的制作都划归武装院来负责。乌蒙只负责对外收购装备就好了。”

乌蒙闻讯也赶到了现场,一直以来,他都忙于和商人们打交道,这里的事情他都没怎么管,不料忽然就出事情了。

就带着一脸的歉意,乌蒙惭愧地应命:“是,将军。乌蒙工作的疏忽,还请将军责罚。”

李怀唐摆摆手,道:“是我分配给你们的责任重叠了,没你的事。放心继xù

你的工作,你们也一样,都要努力工作。酬劳和奖赏,我会准时公平地给你们发放的。”

“是!”事情圆满解决,武装院里的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将军,依我看,那些阴干了的雪松,都用来制作弓弩。其余的木材则继xù

用作箭矢的材料。还有,我想,与米咄禄一样,那些富贵人家,房子的建造和装饰应该有不少是雪松。我们可以从那些贵族商人们的手里高价收购,应付眼下的急需。”

李怀唐满yì

地看着乌蒙,这家伙,脑袋转得就是快。“好,你来负责收购诸事,不要怕花钱。”

武装院的筹备有条不紊,上千的木匠和学徒安心地展开了箭矢的制作和制作弓弩所需的工具。

面对着已经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李怀唐颇有点时不我待的感觉,时间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不知dào

莫贺达干是否已经回来了,也不知dào

骨啜有没按计划给自己多争取点时间。

刚刚把内讧平息,飞鹰就拿着一份纸信来禀告,那纸张还是上等的白麻纸。纸信上全是大食文字,看的李怀唐一头雾水。不过,他知dào

,这封信肯定与苏哈伊尔有关,说不定,他已经来了。

李怀唐想的没错,苏哈伊尔来了,不过,却没有直接来乞史城,而是过乌浒河三十里就停了下来。让使者带信给李怀唐,约他前去见面谈判。

“呵呵,有贵宾!咦?不对,老苏这厮怎么如此扭捏?难道没把我要的东西给带来?”

看到是大食文之后,乌蒙就让人将沙穆尔给请过来,沙穆尔的语言能力非常的出色,跟着阿卜杜拉,大食语学得不知dào

多流利,转到李怀唐麾下之后,唐言也是一日千里,现在说起唐言甚至比李怀唐还要标准。很快,那些大食文就被沙穆尔给通译了过来。

沙穆尔的通译,让李怀唐想起大马士革弯刀。

放下手中的信,李怀唐道:“管他呢,走,飞鹰,传令骑兵一起跟我去。乌蒙,沙穆尔,你们也同往。”

一千多骑兵沿着独莫水下游方向奔驰着,浩大的声势,把沿途的动物都吓得四处逃窜。若不是军令在身,手痒痒的骑兵们都忍不住想显摆显摆他们日渐成熟的骑射功夫。

苏哈伊尔他们就在小史国的都城外,独莫水之南岸。

他们的到来,把小史国的国民吓得不轻,突骑施人的兵灾至今还记忆犹新。幸亏那些来历不明的军队没有渡河,只停留在南面,似乎无意劫掠,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花了半天的时间,李怀唐终于见到了苏哈伊尔,与苏哈伊尔一起的还有一名中年人。看苏哈伊尔一副恭敬的样子,李怀唐意识到,此人才是正主。

“老苏,真高兴见到你。废话少说,我要的东西呢?”

刚刚见面,李怀唐就冲着他大声嚷嚷,丝毫不理会那个站在苏哈伊尔旁边的人,就好像那人根本就不存zài

一样。

苏哈伊尔尴尬地看了身边的中年人,低声地通译着李怀唐无礼的见面语。

“这位是我的主人,艾布?阿拔斯。这位是史国将军李。”

苏哈伊尔阻止了李怀唐的熊抱,毕恭毕敬地给中年人作着介shào



沙穆尔吃惊地小声在李怀唐的耳边说着什么。李怀唐收敛了笑意,看着阿拔斯,抱拳作揖,道:“幸会。某史国威武大将军,李怀唐。”

阿拔斯也礼貌地回了个礼,道:“阿拔斯家族代表,艾布。”

“嗯,请原谅,时间不允许我在这里呆太久。艾布先生就别怪我太过直接了。我想知dào

,你们代表着谁,有决定权没有?”

李怀唐非常严肃地说道。

波澜不惊的艾布听完了苏哈伊尔的通译之后,也低声地说着什么。

苏哈伊尔点着头接收艾布的吩咐,“李将军,我家主人说了,我们是代表着艾布家族,呼罗珊总督和整个什叶派过来的。主人的话,就是他们的决定。但是,倒是将军,不知dào

要用什么来让我们放心。”

“哈哈,”李怀唐大笑了起来,“如果上千突骑施人的人头还不能给你们信心的话,那我就只好告辞了。”

“好吧,将军,主人相信你。不过,我家主人要先看看那张羊皮。”

苏哈伊尔转达着艾布的意思。

李怀唐也没有扭捏,从怀里就拿出那张羊皮,扬了扬,道:“请原谅,在此之前,我想见见我要的东西先。”

艾布不等通译,就举起手来,示意身后的随从驱赶着数十头骆驼靠上来。那些骆驼都分别背负着两个沉重的大袋子。等一头骆驼被牵到李怀唐面前的时候,一名大食士兵,挥刀将袋子割颇。

“哗啦”一声,二十来把弯刀磕碰着,散落一地。

飞鹰捡起了其中的两把,递给李怀唐。

果然,那刀身带有明显的雪花纹,锋利的刀锋让人不禁产生无坚不摧的感觉。

一把普通的弯刀递到了李怀唐的手里。

“嘣!”两把弯刀狠狠地交错在一起。李怀唐的手里只剩下一把半弯刀了,完好的是那把大马士革弯刀。

“好!”李怀唐满yì

异常,“飞鹰,验收,发下去,每骑一把。”

一共八十头骆驼,一百六十个袋子,一千把大马士革弯刀,和一百多袋子的铁块。

“怎么回事?”

李怀唐拿着其中的一块带有同样雪花纹的铁块,疑惑地问着苏哈伊尔。

苏哈伊尔道:“将军需yào

的弯刀都在大马士革打造,我们实在没有那么多。不过,打造这种弯刀的材料,我们倒是有不少。这些就是乌兹钢,足够用来打造两千把弯刀了。将军可以检验一下。”

护都已在掂量着每一块钢块了,看到李怀唐投来的眼光,他肯定地点点头示意没问题。

李怀唐不得不佩服面前这个艾布?阿拔斯的大手笔。

“艾布先生出手果然不同凡响,某也不能太小气了。给,这是你要的羊皮!”说完,李怀唐就将手中的羊皮递给了艾布。

接过李怀唐递过来的地图之后,艾布迫不及待地拿出另一张羊皮,两张羊皮合并了一起。欣喜若狂的表情瞬间洋溢着他满是风霜的脸庞。

另一张羊皮是苏哈伊尔凭借着记忆给描绘出来的,两张羊皮放在一起,组成了一张完整的地图,宝藏跃然于羊皮之上。

有了这批宝藏,艾布就可以收买呼罗珊,什叶派和许多部族的势力,筹集大量的粮草,秘密组建庞大的军队。阿拉伯商人闻名世界,只要有钱,什么装备还愁买不到?艾布盯着眼前的两张羊皮,仿佛已经看见哈里发的宝座摇摇欲坠,而自己即将就要带着那无上的神权,登上那权利的最高峰。

相比之下,那区区千把锋利的弯刀算的了什么。虽然为了筹集这一千把弯刀,艾布动用了他所有的力量,包括强势压迫阿什拉斯屈服,最后才勉强凑够。不过,只要有了钱,完全可以去大马士革走一遭,活动活动,数千把这样的弯刀就唾手可得。而且,那些用来制造大马士革弯刀的乌兹钢,都必须经过呼罗珊转运到大马士革,只要控zhì

了原材料,再从大马士革拐来几个刀匠,这种弯刀自己也可以制造。那一百多袋子的乌兹钢就是截留从天竺运往大马士革的,艾布不过是慷了哈里发的慨,然后将罪名全部栽赃在突骑施人身上。

随着思想的发散,艾布的心已经飞到了波斯,飞到了那崇山峻岭里,飞到那发闪着金光的宝藏身边。以至于苏哈伊尔的提醒都被他给忽略了。

“主人?主人?”

最后,苏哈伊尔不得已,用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艾布的手臂。

“啊!?”艾布醒悟了过来,“咳,嗯,什么事?”

“史国人在等待我们继xù

呢!”苏哈伊尔尴尬地指着李怀唐说道。

艾布马上就回复到波澜不惊的状态,道:“告sù

他们,我们的诚意已经表示出来了。请这位将军说说他们的计划,如何的帮我们解救出撒马尔罕的孤军。”

要得到呼罗珊人的支持,将撒马尔罕的孤军给解救出来就是一个很好的收买人心办法。再说,那数千精锐落入自己的手里,对自己的实力增长无疑是如虎添翼。那个蠢驴一样的阿什拉斯,注定了是自己收获呼罗珊军队忠诚的的垫脚石。

第103章 该来的总会来

得到了上千把大马士革弯刀,李怀唐的心情大好.主力骑兵们几乎人手一把锋利的弯刀,近战中,战斗力至少提升一倍以上。

那些刚刚得到大马士革弯刀的将士们,更是欢喜的不得了。他们都知dào

,手中的利器将是他们生命和立功的有力保证。

高兴之下,李怀唐得yì

地回应着艾布的问题:“那个就简单了。我可以让你们联系上撒马尔罕里的孤军,等到冬天的来临,你们就让他们突围出来,一直往南走。我在乞史城下备着粮草给他们,他们接受粮草之后,再退到我们现在这里,你们就在这里接应。冬天严寒,遍地积雪。突骑施人的轻骑在没有补给和我们史国随时威胁后路的情况下,决无可能尾随追来。”

“等到冬天?那还得有两各月的时间。这,万一?”

苏哈伊尔首先表示出了忧虑。

这个时候,乌蒙也忍不住了,走到李怀唐身边,低声道:“将军,我们真的要相助撒马尔罕的孤军吗?可是,那同时不也帮zhù

了突骑施人吗?”

李怀唐低声道:“无妨。我们先过了莫贺达干这关再说。”

说完,若无其事地对着苏哈伊尔道:“如果他们真的守不住,那不过证明了他们是一群废物而已,就不值得艾布先生劳心费神了。可我觉得,他们应该比我有本事。何况,他们还有地狱火在手。”

艾布没有作声,默默地思考着可行性。他倒不担心撒马尔罕连冬天都支持不过。他所考lǜ

的是孤军突围,担忧突骑施人趁势轻骑尾追,没有了士气的将士,恐怕连绵羊都不如。冬天里突围,恶劣的天气条件加上粮草不济,按说更凶险,不过,有了这个史国将军的帮zhù

,倒可以抵消这些不利,反倒是突骑施人就存zài

着这些问题。不过,万一史国人是讹我的呢?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不赌上一次的话,那数千孤军迟早肯定得给撒马尔罕陪葬。还不如趁着还有马力的时候拼搏一番,过了这个冬天,不用问也知dào

守军的战马肯定会所剩无几。

不费什么功夫,艾布就下定决心,并抬起了头,露出一股坚毅的神色:“好!说说你的条件?”

这次,是沙穆尔给李怀唐作了通译。

“十万人半年的粮食,五千人的冬衣,一万人的武器装备,箭矢十万,大食战马五千。还有,救济从撒马尔罕突围出来人马的粮食,也得由你来承担。”

通译的时候,沙穆尔有点过意不去,觉得李怀唐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区区个史国,居然如此狂妄。

艾布苦笑着望了望苏哈伊尔,面对着如此厚脸皮的对手,也不难理解他会被阿什拉斯砸的头破血流了。如果自己是阿什拉斯,说不准也会这样做,而且估计下手还更狠。

艾布淡笑,还价道:“大食战马五百匹,长矛一千,弯刀一千,箭矢没有。至于粮食和衣服,你得用钱来购买。当然了,救济退军的粮草,我们愿意出。”

李怀唐听着沙穆尔的通译,点着手指,拼命地摇头,道:“长矛和弯刀各加四千,锁子甲五千副,箭矢十万,不能再少了。否则,我们抵挡不了突骑施人。一旦乞史城被攻占,你们的孤军也得完蛋。”

艾布咬咬牙,说道:“长矛和弯刀各加一千,锁子甲一千副,箭矢一万。不过,这些,你们得用金银来换。”

李怀唐不想再Lang费时间,只要能交yì

也算完成了他心目中的目标。

“好,你把老苏留下,负责给我把这些事情给办妥,还有,撒马尔罕城里的守军也需yào

他来牵线。”

也不管苏哈伊尔愿不愿意,李怀唐和艾布击掌誓言之后,就顺便把他给卖了。

回乞史城的路上,沙穆尔将阿拔斯家族的来历告sù

了李怀唐。

原来,庞大的倭玛亚王朝,在其强dà

的表面下,涌动着三股强dà

的暗流,这三股暗流都强烈地反对着大马士革的哈里发,都是造反派。阿拔斯家族就是其中的一股最为强dà

的势力,他们以回复伊斯兰教政体为号召,正联合着呼罗珊人与什叶派,还有那无数疯狂的穆斯林好战分子。沙穆尔曾经听阿卜杜拉说过,阿拔斯家族以后肯定会造反的,而且将取得最终的胜利。谋划造反的势力,无疑也更缺钱。

李怀唐听了顿时后悔不迭,早知dào

就该再狠狠地宰他一笔。都是被他貌似老实的表面给蒙骗了。大呼错失良机的李怀唐开始谋划着,如何给艾布阿拔斯补上一刀。

不知dào

已经被惦记上了的艾布倒是显示出他的诚信。

在双方会面后的第三天,他就派人把五百匹战马和各一千的长矛弯刀给运到乞史城下。与此同时,大栗子和沙穆尔也亲自率领着一支庞大的商队,带着大量的金子和银子渡过乌浒水,到达了双方约定的交yì

地点。

武装院的工作也进展得非常顺利,上万支羽箭被制造了出来,龚五郎也运回了数百根雪松木,长弓和强弩的制作工作正按计划展开。

日子似乎很平静,备战的气氛却很浓郁,一切都在密锣紧鼓。

就在李怀唐踌躇满志的时候,该来的还是如期而至。

鹰骑的斥候带回了莫贺达干部的消息,前天,突骑施南征大军已返回布哈拉!

骨啜还是干得不错,把莫贺达干部拖延在乌浒水以南整整八天之久,狩猎的成果很丰硕,以致于莫贺达干部不得不以接近龟行的速度回师。

越来越接近史国,大度莫兵败的沮丧心情有所恢复。尽管史国的那些马匪不知所终,可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他们幸存的机会几乎为零。只要他回到史国,振臂一呼,赢粮而影从者将云集,大事何愁不成?

怀着无限憧憬的大度莫,乐巅巅地跑到乐莫贺达干面前,强烈要求作为先锋,杀往乞史城。

在他的想法里,只要借着突骑施人的兵威实力,攻克乞史城不过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再说,没有丝毫的建树,恐怕以后也难坐稳史国国君这个位子。

不知dào

莫贺达干吃错了什么,一见到大度莫就板起脸,等听到大度莫大言不惭地说要亲自带兵拿下乞史城之时,莫贺达干就再也控zhì

不住自己的情绪,手中的一条羊腿,在空中走出一条直线,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香喷喷的气味,遗憾地被阻停在大度莫的的脸上,带着幽怨,不甘地掉落地上。

油腻和淤清让大度莫的表情更现狼狈,跪在地上的大度莫惊恐地喊着“恕罪”。

“凭你个废物,还能拿下乞史城。那我算什么?我连你个废物都不如吗?”

莫贺达干的醉意上头了,揭起自己的伤疤来,没有丝毫的忌讳。

“你个蠢驴,如果不是你无能,我还能损失那么多精锐?却连他们的皮毛也没见到。”

在乌浒水边狩猎离奇死亡的两百骑,莫贺达干怀疑也是史国人干的。除了他们,还有谁能有那么大的胆子。

“听着,你个蠢货。马上给我滚回史国,组织一支攻城步兵。五天之后,我将率领大军兵临城下。”

骨啜的磨磨蹭蹭引起了莫贺达干的警觉,本来是想等与苏禄汗会师撒马尔罕城城下再请兵屠灭乞史城,以报心头之恨的。可眨眼一想,又担心成熟的桃子被别人趁机摘了去,他决定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

第104章 诱饵

预想中的突骑施**军还没出现,史国境内就已烽火连天.鹰骑的斥候忙碌着将各地的敌情飞报回乞史城。

“一股一千多人的骑兵绕过乞史城,奔向南部。”

“一支两千人的轻骑正在乞史城周围四处游荡,到处放火杀人。有可能会威胁到过几天回来的大栗子商队。”

“北面的突骑施游骑突然增多。”

李怀唐听着斥候不断带回来的坏消息,感觉到战争已经迫在眉睫。可是,斥候没有更详细的情报,这些突骑施人究竟是哪一部落的?

“将军,我们出战吧。趁他们分兵,正好把他们吃掉。”

许多将领纷纷来请战。数次野战的胜利,让将士们的胆子壮了不少,同时壮的,还有信心。

护都却发出了不同的声音:“恐怕难如我们所愿。那两千骑,就算停下来与我们决战,结果多半是两败俱伤。那一千骑,距离我们又稍远了点。最怕的就是他们突然对我们合击。还有,究竟还有多少人马从撒马尔罕赶过来?什么时候来等等,这些情况,我们都没有掌握。以目前形式来看,实在没有必要。”

“可是,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耀武扬威吗?还有,大栗子的商队怎么办?他们行动缓慢,一旦被那些突骑施人发xiàn

,保准全都跑不了。那些我们急需的物资也将白白地便宜敌人。”

公孙文远涨红着脸,理直气壮。

“我们可以把他们吸引到东面来,又或者是南面。”护都说道。

李怀唐没有表态,只是问道:“他们派这两支骑兵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南部那一千人,还好理解,必然和大度莫有关。而这两千骑单独出现的目的何在?不会只是想告sù

我们,他们的存zài

吧?难道突骑施人知dào

了我们商队的事情?”

“战是一定的。关键是如何战。战争,打的是士气。光死守,很被动。必须告sù

突骑施人,野战我们也有实力。至少得让他们攻城的时候,分兵来防范我们。”

李怀唐忽然提高语气,狠狠地将拳头砸在桌面的简易地图上。

一直在凝思的乌蒙也深有同感:“估计大度莫和突骑施人对我们实力的理解还停留在两个月前。一千骑就敢来我们的地盘横行了。将军说的是,这一千骑所去的地方正是大度莫的老巢所在。他们的目的很明显,无非就是想利用大度莫的声望,骗些人手来消耗我们的防守力量。不过,他们要失望了。如果要出战的话,就拿他们开刀。”

“要收拾他们的话,必须得把他们引诱过来。顺便再把那两千骑给调走。”

看着护都有所言的样子,乌蒙向他摆了摆手,继xù

说道。

李怀唐饶有兴趣地听着乌蒙的分析,他知dào

,关键时刻,乌蒙要么不说,如果出声,必然已经是胸有成竹。

乌蒙顿了下,又道:“一旦他们发xiàn

企图落空,必然会着急。情急之下,理智就会被侥幸的想法代替,继而铤而走险。只要我们投其所好,不怕他们不上当。”

“哦?如何让他们上当?”

听着乌蒙慢条斯理的说了半天还没结果,黑子终于忍不住了。

“呵呵,”乌蒙笑道,“还记得忽必多的铁矿山吗?”

“铁矿山?咦!你是说,把他们引到那里?那里倒是一个伏击的好地方。”

李怀唐急速的思索着,他开始明白乌蒙的意思了,“这个诱饵倒是很合他们的胃口啊,不怕他们不上当。”

“诱饵?”黑子似乎想到了答案,“将军是说,用壮丁来吸引他们?”

“哈哈,不是我说的。是乌蒙!”李怀唐会意地指着乌蒙。

“高!高!实在是高!”想明白了的将领纷纷朝乌蒙竖起了大拇指。

干燥的秋风高起,席卷着地上的尘土和碎草,时而刮向空中,带来萧索之意。

骑在马背上的大度莫抓狂地用手挡了挡迎面吹来的杂草,曾经的地盘上,一片凋零。往年,就算大食人在盘剥的那些日子里,也没出现过如此惨不忍睹的景象。

看着所谓的部众,他的心都凉了半截。剩下的几乎都是老弱妇孺,粮食和牛羊比人还要少。

怎么会这样?老弱妇孺怯生生的答案几乎一致,史国国君斯谨提把所有的青壮和大部分粮食都掠夺一空了。

大度莫又恨又怕。没有了部众和粮食,他什么都不是,连个小兵的价值都不如。就这样回去复命,以莫贺达干的残暴,其命运可想而知。

“我很好奇,鼎鼎大名的大度莫,莫非就是靠这些老头来打天下?难怪啊,一败再败。嗯,我们还要继xù

往南吗?不过,我提醒你,已经两天了,明后天,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得回乞史城城下。你可想好了。”

伊毕兹冷冷地说道,脸上充满了讥讽和不屑的表情。

大度莫的脸上变幻着数种颜色,最终,猪肝色占了上风。他硬是憋忍了一股怒气,软声道:“将军再容我两天,我的部众一定会来的。”

“哼!不已经来了吗,我瞧见了,不过一些老头。还得感谢你的国君啊,挺大方的,怕你丢面子,还留了点人给你,让你不至于光棍一条。”

伊毕兹丝毫没有给大度莫面子。

莫贺达干的部众对大度莫都感到非常的厌恶,如果不是他如此的无能,也不至于让他们上千的袍泽命丧沙漠,更重yào

的是,他们本来正打算好好地享shòu

狩猎的乐趣的,就是这个大度莫的到来,把莫贺达干给请走了,结果本该自己的利益倒便宜了骨啜。所以,嘲笑大度莫起来,他们没有丝毫的掩饰。

大度莫感觉自己快要暴走了。该死的,如果让我攻破乞史城,我一定屠城,把那些马匪剐千刀,才能泄心头之恨。

傍晚时分,一名游骑给伊毕兹带来了一个消息和一块石头。有上千的史国奴隶,押着数十车貌似石头的东西,从西向东,沿着独莫水向乞史城进发着。许多奴隶打算向南方逃走的时候,都被史国骑兵给截住赶了回去。

“奴隶,西面,铁石头?”

大度莫兴奋地自言自语,脑子开始高速运转,凭着以前得到过的信息和丰富的联想,拼凑着每一条线索。

突然,大度莫想通了:“奴隶,奴隶,我的奴隶!”

伊毕兹向大度莫投去奇怪的目光,这家伙,不是疯了吧,想奴隶给想疯了?

“将军,听我说。数年前,就有传闻说,前国君在独莫水上游开采铁矿,哦,就是将军手上拿着的这块石头,可以炼铁。史国马匪鹊巢鸠占之后,一定是人手不够,就到我的领地来抓壮力充奴隶。我的部众一定是在那里!”

大度莫指着东北边,语气相当的肯定。

伊毕兹将信将疑,感觉似乎也有道理。

也许那些马匪得知我们来了,就赶紧把奴隶给赶回城加强防御力量,那些石头么,一定是用作防守工具的。可是,如果是史国人的圈套呢?出发的时候,莫贺达干就一再叮嘱,不可轻敌。万不得已,切莫交战。

“赶快派游骑,再去看看什么情况。可以的话,进山瞧瞧。”

大度莫心急如焚,再不赶过去截断他们的道路,恐怕所有的奴隶都要被转移,自己刚刚升起的希望恐怕又再落空。

“将军,不用担心。那些史国人的骑兵几乎都覆没在呼罗珊沙漠里了,我们都是骑兵,史国人奈何不了我们。要是让史国人把那些奴隶抓回城去,你我,都无法向莫贺达干交待啊!”

大度莫说“你”的时候,声音特重。

伊毕兹瞪了大度莫一眼,心忖道:若是不去,这头蠢驴一定会在大度莫面前告我一状。去,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这头蠢驴虽然可恨,但是也没说错,就算史国人骑兵天下无dí

,也不可能从沙暴中幸存回来吧。至于那些步兵,根本就不值一提。

“好,回头,出发!”

伊毕兹下定了决心,可他还是很谨慎,想了想,对着一名亲兵道:“去,你马上去通知蔑尔格提,让他的两千骑也跟着过来。”

在大度莫的带领下,突骑施人连夜赶路,奔向独莫水上游方向。

第105章 大风起兮

干冷的北风有愈吹愈烈的趋势,冬天的脚步隐约可闻.撒马尔罕城守军的坚韧消磨了苏禄汗的耐心,对撒马尔罕城的强攻已经持续了十天,可每天收获的只有失败和尸山血海,虽然死亡的大部份都是布哈拉抢抓来的奴隶,可苏禄汗的心情还是很糟糕。

数月的征战,突骑施人取得了丰硕的战果,从上到下,弥漫着一股思乡的情绪,楚河流域亲人们的呼唤声每每在梦里徘徊。从大本营传来消息,金山以北的野蛮人在蠢蠢欲动,觊觎着突骑施人空虚的老巢。

军心,在浮动。

要么顺应军心班师回老巢,要么想办法提高士气。而,提高士气最管用的办法是烧杀掳掠,哪里还有可供这些虎狼发泄的地方呢?苏禄汗想到了史国,想到了乞史城!

究竟是见好就收撤军回去防备回纥人和那可恶的葛罗禄人,还是继xù

一边围困撒马尔罕,一边去史国打羊呢?苏禄汗有点犹豫不决。

偏偏这个时候,莫贺达干带着亲骑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开口就是借兵踏平乞史城。

莫贺达干的请求就像一根稻草,掉在苏禄汗左右徘徊的决心一边天平上,让苏禄汗迅速下定决心。

“撤军回碎叶!”

几乎所有的将领都不明白苏禄汗在想什么,可大部份人还是乐得听从这个命令,衣锦还乡正当此时。

撤军的命令,对莫贺达干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想破脑袋都不明白苏禄汗为何如此。

命令一旦下达,无可挽回,并且马上执行。作为撤军的先锋,都摩支领命率本部和摄舍提部,鼠尼施部的将士,即日起,兼程赶回碎叶。

莫贺达干如何甘心,史国一再羞辱他的天大仇恨如果不尽快报复,那么以后,他还能在突骑施人里占有一席之地?还有什么威信可言?令能行,禁能止?

“哼!你撤你的,我打我的。”

在苏禄汗的大帐外,莫贺达干无意中看到一名将领的背影,顿时计上心头。

要攻破乞史城,必须得有攻城器械和大量的步兵。莫贺达干一再受损的骑兵无论如何也不能隔着城墙与史国人以命换命。

步兵,除了,大度莫即将拉起来的力量,那,就只有石国伊捺了。

当晚,伊捺收到了一份大礼,还有一份邀请,来自莫贺达干的邀请。

“来,喝。这可是我从大食人手里抢来的好酒。今天兄长来了,我非常高兴,愿与兄长一起分享此佳酿。”

莫贺达干豪爽地讨好着应约而来的伊捺。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客气了。喝,喝!”

伊捺可以猜得到莫贺达干的心思,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自古以来,大同小异。他今天此来,就是为了等待莫贺达干的交yì

条件,只要条件合适,没什么不可以买卖的。

“莫贺达干这里就是好哇!酒好,肉好。真是羡慕至极!”

酒过三巡,伊捺发起牢骚。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莫贺达干领会到了什么,笑意盈盈地拍拍手。两名波斯舞娘从帐外走了进来,莲步款款,腰肢轻摇,翘臀微摆。一身的轻纱薄翼,遮不住那雪白柔嫩的肌肤,罩不住那婀娜窈窕的凹凸。姣好的面容带着一丝羞涩,更另显一番风味。伊捺看的眼发直,这样的美人,从来都轮不到他来抢。

虽然,在石国,伊捺占有了昭武第一美人,可那冷美人在他面前从来都不假以辞色,哪来这般的风情。

“美啊!真是美!”

伊捺两眼放出了狼光,就差没有对着月亮嚎叫。

莫贺达干会意地笑了笑。“兄长要是喜欢,就送给兄长好了。”

说完,示意那两个舞娘过去陪伊捺。

伊捺乐呵呵地搂着两个美女,享shòu

着软玉温香。

“这个,就谢谢莫贺达干了。来年,待我攻破撒马尔罕,必当厚报!”

伊捺在画大饼,挥霍着口头上的好处。

“好说,好说。来,我们再喝!”

莫贺达干眯着眼睛敬酒。这两个舞娘不过是莫贺达干的敲门砖,既然伊捺毫不客气地笑纳了,那就说明伊捺存了有事好商量的态度。

“我也知dào

,出征以来,兄长的功劳最大,收获却是最小。我也实在是看不过去,今天让人送了一份薄礼给兄长,望兄长勿要嫌弃。”

“莫贺达干谦虚了。那可是不知dào

让多少人眼红的重礼,我还怕消受不起呢。再加上今晚的大礼,还不知dào

该如何感谢莫贺达干的好意了。”

伊捺的话里有话。

莫贺达干笑道:“嗯,兄长莫怪我说些不好听的。就算,呵呵,来年撒马尔罕被攻陷之后,不知兄长能排第几位进城呢?”

伊捺微愠道:“怕是最后几个。”

“这就是了,我真替兄长感到不值。干的苦累活,吃的嘛,嘿嘿,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莫贺达干挑动着伊捺的不满。

伊捺无奈地说道:“那我也没办法,总算苏禄汗没有太过刻薄,多少还有一点残羹冷炙。饿不死,也吃不饱。哪比得过莫贺达干你。”

莫贺达干知dào

机会来了,不失时机地试探:“眼下有个非常难得的机会,不知兄长意下如何?乞史城的财富人口,我愿意与兄长平分。”

伊捺愣住了,敢情莫贺达干是打这个主意呐。

“你这不是在寻我开心吗?我可比不了你。苏禄汗的怒火可不是我可以承shòu得起。”

莫贺达干道:“兄长过虑了,只要借我五千精锐就成。兄长拥数万精锐,多五千不算多,少五千不算少。你不说,我不说,谁知dào

啊?”

伊捺的内心开始飞快地盘算,十数万人的撤军,少说也得花上五天来准bèi

。趁这个短暂的时间,偷偷借出数千人,只要保密的好,速战速决,苏禄汗也未必知dào

。史国么,只要自己的数千精锐兵临城下,攻破它也只是指日可待。数天时间,乞史城一半的财富就归自己了,何乐而不为?再看那些史国傻愣的骑兵,富得一人双马,听说,还穿丝绸衣服,简直就是贵族兵。那乞史城的财富会不会高与山齐吧?

越想越兴奋,越想就越觉得有可为。伊捺心动了,而神色还在担忧,因为,苏禄汗的怒火

莫贺达干似乎看穿了伊捺的心思,知dào

还需yào

最后一根稻草作为砝码:“莫贺吐屯与我们不是一条心,我早看他不顺眼了,我倒希望可以助兄长一臂之力,让兄长早日改称伊捺特勤。一统石国!汉人有一句话说的好哇,富贵险中求。”

伊捺惊喜地看着莫贺达干,这才是他日思夜想最渴望得到的。

“好一个富贵险中求!好,我干了。我们满饮此杯,掷杯为誓!”

“干!””干!”

“哐铛!””哐铛”

“哈哈哈哈”

有了伊捺的石国精锐步兵和他们的攻城器械,莫贺达干觉得胜算在望,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阻止爬上乞史城城头的突骑施勇士的胜利脚步。

事情峰回路转,进展异常顺利。要不是得等赶着牛羊辎重从布哈拉回来的大部队,莫贺达干很不得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从撒马尔罕到乞史城,带着沉重的攻城器械和数天的粮草,最多只需两天即可到达。

当然,莫贺达干不会让李怀唐舒舒服服地渡过这几天的。他早已从本部派出了一支两千骑的骑兵,让他们去乞史城周围扫荡,破坏史国人的备战工作,打击他们的士气。出于对史国人实力深不可测的猜忌,莫贺达干严令那两千骑不准分兵,不准主动迎战。

第106章 伏击1

独莫水上游,群山环绕.水流湍急的独莫水穿梭在崇山峻岭之间,在其挣脱群山包围的山口处,是一道较为平缓的河谷,河谷的南岸有一条小路通往深山,忽必多私开的铁矿山就在这条小道的尽头的右拐弯处。小路的左边是独莫水,右边,是一道灌木杂草丛生的山坡,居高临下对着山脚蜿蜒的小路。

昨夜,数千大军趁着黑夜,借着数十把火把微弱的光芒急驰进来,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纷纷占据了险要之处,然后忙碌起来

如果不是要顾及到乞史城的安全,李怀唐还想把所有光明三骑的战士都拉出来溜溜。那两千如幽魂般的突骑施人骑兵,多少也对乞史城带来威胁,还有,北面随时会出现的突骑施大军也严重制约着李怀唐的兵力调动。

“可惜了,难得一次见血的锻炼机会。”

浓烈的夜色中,李怀唐坐在上坡上茂密的草丛中,小声叹息。

此次,李怀唐带来了除部分鹰骑的所有骑兵,一共一千五百人。还有武骑两千人,辎重后备队三千人。六猴子的将军骑也跟着来了,艾布援助过来的五百匹大食战马,李怀唐都用来履行诺言,全部配备了给将军骑。

“将军,其实也没什么。你想啊,狼多肉少,就算把他们全部带出来,突骑施人也不够分啊!我们将军骑每骑至少就得干掉一个。”

一心想着功劳战果的六猴子大言不惭道。

一旁在轮候汇报情况的卫安国笑道:“区区千骑,能有你将军骑什么事,我们武骑都包了,你们就等着看戏好了。”

六猴子正要反击,李怀唐阻止了他。

“都住口!除了汇报情况和出谋划策以外,别的话题等战斗结束后,你们再找个地方使劲给我掐。”

“是,将军。武骑和后备队一共五千人,已经在山道两边的山坡上埋伏好。袭击用的弓箭和石头都准bèi

妥当。截道用的树木也准bèi

完毕。一切就等将军吹号为令。”

卫安国马上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

“左右骑,红驼骑已隐藏好。一旦突骑施人后退,我们就马上出击。”黑子说道。

“将军骑随时候命!”六猴子也雄纠纠地挺着胸膛说道。

“鹰骑已布置在北方和乞史城城南。随时可将可能出现的增援敌情汇报过来。”

新任鹰骑将的李飞鹰最后一个汇报。

“很好!黑子,这次骑兵主力由你来率领,第一次领队,既要大胆又得小心,随时注意与斥候联系,密切关注周围的情况。”

这些部队当中,李怀唐最担心的就是首次率领骑兵主力的黑子。考lǜ

到乞史城的安全以及为了平衡各将,李怀唐把护都和公孙遥武留在了乞史城。武骑和辎重后备队由卫安国统领,骑兵主力则由黑子率领。也该轮到他们立功的机会了,包括年纪小小的六猴子。

该叮嘱的已经嘱咐,该布置的也都翼布置,接下来,就看突骑施人是否入彀,当然,还有高深莫测的天意。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秋风已经肆虐了一个月。山风的寒凉,超越了传说,尤其是在夜间,冷不防寒风就袭击过来,把受害者直吹的抖哆嗦。

为了这次的伏击战,乌蒙搜刮了数千条被子给战士们带上,幸亏有了这些保暖被服,否则被冻上一夜,不被冻死,战斗力也得大打折扣。

与此同时,撒马尔罕城下。骨啜得到了一个消息。

“他们明天出发?确定吗?”骨啜问着阿荔仆。

“嗯,确定。他们从伊捺那里借来了重型的攻城器械。带着这些器械,估计得走两天才能到达乞史城下。”

阿荔仆小心翼翼地说道。

骨啜开始皱着眉头,心忖道:不好!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伊捺居然把攻城的器械借给了莫贺达干。有了这些攻城用器械,乞史城恐怕连一天都熬不过。

骨啜已经想像到了乞史城下,数架大型的冲车把脆弱的乞史城城门给撞个稀巴烂,数千的莫贺达干骑兵呼喝着蜂拥进城,史国完蛋了,随之完蛋的还有自己的梦想

不行,得赶快想个办法。不对,没有伊捺的帮zhù

,就凭莫贺达干的那些部下是不可能会使用那些攻城器械的。对,一定是这样,伊捺必定已经被莫贺达干收买了!

“阿荔仆,你马上去乞史城,将情况转告给他们,让他们再想想办法。”

阿荔仆领命出帐。

看着晃动的帐篷门帘,骨啜思索着,自言自语:“我得去见见苏禄汗。”

“呵呵,骨啜可有兴趣与我同往?”

未见人影,已闻其味,声音里,充满了狐狸的骚味。不出所料,大帐外闯进一道很讨厌的身影。

“是你,你怎么来了?”

骨啜的语气又冷又淡。

“因为我看见了,看见有一巨大的共同利益等待我们去抓取。我想,只有合zuò

,我们才能笑到最后。”

老狐狸阙伊难如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骨啜。

“共同利益?我怎么看不见?”

每一次骨啜看到阙伊难如这种表情就不禁联想到无耻的阴谋。

阙伊难如沉默了一会,语出惊人:“史国,乞史城!”

“你!”

“哼!你敢违大汗令?”

骨啜哭笑不得,他就不信眼前这头老狐狸不知dào

他与史国的关系。

“很多事情看的不只是表面。骨啜难道就不想听听大汗心声吗?”

骨啜疑惑地看着阙伊难如,他确实想知dào

苏禄汗的葫芦里卖的究竟什么药。

等阙伊难如将谜底揭开,骨啜才惊觉,原来自己与阙伊难如的距离有如此之大。

陷害李怀唐,主谋是阙伊难如,是得到苏禄汗首肯的,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苏禄汗知dào

得很清楚。所以,莫贺达干说什么史国将军率部投靠大食人根本就无法打动苏禄汗。

更重yào

的是,史国对苏禄汗来说无关紧要,现在消灭和明年再来消灭都一样。可是,却不能便宜了莫贺达干,难得才将其力量削弱,总不能给个机会给他东山再起。

“那,如此说来,莫贺达干一旦得到伊捺的支持,大汗的如意算盘就要被打破?”

骨啜不再着急,他知dào

,老狐狸绝对还有对策。

“不,大汗有大智慧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嘶!”

骨啜明白了,大汗从一开始就布置了一个陷进,他竟然打的是吞并莫贺达干的算盘。看来,盟友李怀唐已经是苏禄汗眼里的蝉了,注定要完蛋。

“大汗总归要任命一将领来完成他的计划的,与其让别人来将军,不如让我与骨啜联手,各取所需。”

阙伊难如很直白。

“可是,大汗会同意让我们领兵么?”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骨啜没犹豫多久,轻易就倒向阙伊难如。

“呵呵,骨啜只需如此和大汗说”

“哈里发王妃!?献给大汗?”

不知dào

阙伊难如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美貌胜天仙的哈里发王妃就在乞史城,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骨啜知dào

大事必成。

“正是。”

阙伊难如成竹在胸,好色的苏禄汗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个世界很现实,骨啜也一样,他的心态转变的很快,既然无法实现自己的宏伟策略,也拯救不了乞史城,那么不如退而求其次。嗯?落井下石?那又有什么,义气么,向来只是用来讲的,利益才是实质,盟友啊,可别见怪,你的教诲很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第107章 伏击2

黑云压城城欲摧.乞史城,将面临着一场特大暴风雨的洗礼。

名副其实的城主李怀唐却不知dào

,凶险正一步一步地从北面向他逼过来。利欲熏心,各怀鬼胎的突骑施人正盘算着如何把他给分了,他们的大军明天一早就要把战火带向乞史城。

恐怕要早知dào

结果,正在给突骑施人设伏的李怀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淡定。

人生总有惊喜,也不缺乏意wài



钻入伏击圈的不是预想中的一千骑,而是整整的三千骑。当斥候把敌情通报过来的时候,李怀唐眉头频皱,这回,恐怕要消化不良。

中午时分,伊毕兹在山口处和蔑尔格提的两千骑汇合。

蔑尔格提的两千骑一直在乞史城西游荡,得到伊毕兹亲兵的传信之后,就马不停蹄地沿着独莫水赶了过来,居然比伊毕兹还提前到达。

“哈哈,蔑尔格提将军,你的行动就如同你的神箭一样快速迅捷。不愧是我们的神箭手将军。”

一见面,伊毕兹就亲切地问候着蔑尔格提。

突骑施人并不是人人都有姓名,除了那些王公贵族首领以外,就只有勇士才有资格取个威武的名字。蔑尔格提在草原上,是神箭手的称号,这个蔑尔格提将军就是个出色的神箭手。凭借着军功,他一个贫苦出身的奴隶一步一步地登上了将军的高位,而且还领着两千骑的战士,为莫贺达干南征北战。

听到恭维的话,蔑尔格提当然受用,于是也恭敬地回礼:“伊毕兹将军这么快就找到战机,可喜可贺啊,弟蔑尔格提愿跟随将军建立功勋。”

伊毕兹贵族出身,虽然领兵要少,可好歹也是莫贺达干的福将,地位颇高。蔑尔格提当然得讨好他。

见到蔑尔格提识趣,伊毕兹心里非常高兴,冲着蔑尔格提抱抱拳道:“既然将军先到,要不那就有劳将军前面先行。到时,头功自然归将军。”

蔑尔格提哪敢独占头功啊,赶紧说:“伊毕兹将军先发xiàn

的线索,头功当然得归将军了。不过,这头阵,既然将军有令,蔑尔格提就当仁不让,愿为将军前驱!”

说完,行个礼,就带着部下突入了山口小道,当然,在伊毕兹到来前,蔑尔格提已派出十数骑斥候先行查探地形。

小道上,车轮痕迹很明显,碎石随处可见。一切都证明了最近有大队人马在从山里面运重货出来,伴随着的还有大量的脚印。

处于突骑施骑兵队列后面的伊毕兹兴奋地催促着骑兵加快速度。

陡坡下,狭隘的小路上,数不清的骑兵在缓缓地行进着。突骑施人出现了,双骑并排前行,不紧不慢地进入了李怀唐的包围圈。

在李怀唐的眼里,那些骑兵似乎无穷无尽,从坡下小路的左边拐弯处出现,然后又慢慢地消失在小路前面的拐角处。李怀唐犹豫了,敌骑实在太多,像一条长蛇,不知dào

自己能否有如此大的胃口,把他们给吞下。要知dào

,自己麾下的将士超过三份二都是新兵,如果不能一鼓作气地把他们消灭,恐怕打蛇不着反要被蛇咬。

对面的山腰上,两面红色的旗帜在不停地摇摆着。这是在告sù

李怀唐,山脚下的敌人前锋已经快要走出伏击圈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反正已经骑虎难下,不如放手一博。李怀唐睁开了眯着的双眼,狠狠地下令:“吹号!”

当李怀唐准bèi

下令的时候,蔑尔格提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妥。山路的艰险难行让他的眉头一直皱着舒展不开,也幸亏这里是史国,如果是大唐,他早就退缩了。数年的征战,他已经习惯了栗特人的懦弱特性,可怕的惯性在不知不觉当中消磨了他的警惕性。

让蔑尔格提觉得不妥的是斥候没有按时回报,那十多名斥候,无不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兵,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蔑尔格提犹豫着是否下令停止行军,突然,浑厚低沉的牛角号漫山遍野响起来,回荡在崇山峻岭之间。

糟糕!蔑尔格提的第一反应就是中埋伏了!“后撤!”随着他未经思考的两个字吐到嘴边,前面就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头顶上同时也传来了滚木声和石头滚落的撞击声,各种嘈杂音交汇一起,淹没了蔑尔格提的声嘶力竭吼叫声。

听到牛角发出的袭击信号,卫安国亲手把一块巨大的石头推下了山坡。认真来讲,山坡的叫法似乎不妥。卫安国选择这里作为截断敌人前进的地点,是因为看上了这里近乎竖立的坡度。所以,也许叫小山崖会更合适点。

巨石是从天而降,直接掉落在狭窄的过道上。两名倒霉透顶的突骑施骑兵,连人带马被砸成肉酱,飞溅起的泥土石屑混杂着鲜血肉泥,漫天激射。余势未消的巨石,晃了晃,接着滚下了小路旁边的独莫水。

袭击的信号,振奋着每一名光明战士。这些士兵经过一夜的忙碌准bèi

,半山腰上的木头,山脚的石块都准bèi

了不少,堆放在隐秘的草丛里,就等着孝敬突骑施人。

随着巨石发动的首先攻击,无数的段木,石块居高临下滚落到突骑施人的头上。

不到一个呼吸间,突骑施人的队形就变得混乱不堪。大部分人的直接反应就是回头逃跑,可是,狭窄的道路严重妨碍了他们的打算。而且,受惊的战马根本不停使唤,前窜的有之,左右腾挪的有之,转身回头的也有之,甚至连人带马跳下急流的也有之。更糟糕的是,落下的木石,把突骑施人人给砸得人仰马翻,倒地的人马和木块石头交积在一起,让本来就混乱不堪的队形更加的雪上加霜。

小路上,无数的人和马拥挤在了一起,惊叫吆喝惨叫声此起彼伏。

被石块段木直接砸中的突骑施人,顿时被撞飞,运气好的当场就直接死掉,运气一般的,被砸落马,滚下了小路边下的独莫水里瞬间被急流淹没带走,运气差的就是掉落在小路上,承shòu着无数马蹄的问候,直到化成肉酱。

凄厉的人嚎马鸣声,响彻了山间小道,回荡在各个山头树林间,演绎着人间地狱那一幕。

第108章 伏击3

如果允许突骑施人许愿,他们一定会祈祷:但愿这只是一场恶梦吧!

可这场恶梦却不知尽头在哪,何时醒转.

数百名长弓手出现在半山腰上,明白地告sù

突骑施人,他们的恶梦还远没结束。

利箭一支接一支地从伏军的手中往下抛射,拥挤在一处的突骑施人成了良好的箭靶子,有的人身上同时被三五支利箭穿透,强劲的惯性,把中箭之人带飞了起来,直接的掉落进独莫水里。

混在长弓手里面的,还有二十五名强弩手,由公孙文远率领着,分成五伙,散布在山腰各处,专门负责集中攻击企图带头恢复秩序的将领。一个多时辰之前,他们就悄无声息地干掉了前来查探的十余名突骑施斥候。

上次乞史城城头一战,公孙文远的战法让李怀唐耳目一新。受此启发,李怀唐就让公孙文远专门率领着强弩手,五人为一伙,每次同时攻击有价值的目标,比如将领,还有血狼血熊骑等精锐骑士,打击敌人的士气。

公孙文远带领着四名强弩手,首先发xiàn

一个目标。两百步之外,一名百夫长企图指挥一伙突骑施人用弓箭还击,并带头将他手中的利箭射向山腰上的光明战士。公孙文远示意着另外四名强弩手将箭头指向这个那名百夫长。随着公孙文远的一声命令,五支利箭几乎同时扑向了目标。公孙文远眯着眼睛,透过强弩的望山,目睹了这名百夫长中箭的一幕,两支利箭猛然将他向着地面狠狠地按下去,牢牢地把他钉在地面上,一只慌乱的马蹄正好踏在了他光秃秃的脑袋上

在这样的定点的射击下,有好几名百夫长和悍勇骑士莫名其妙地丧了命,每人身上至少都穿透着两支利箭,就连他们的战马,和身边的人马都受到了城门失火之泱。许多企图反击的小团伙,随着领头灵魂人物的死亡,再次卷入混乱之中。

狭隘的战场上,劲矢飞舞,乱石翻滚,死亡在到处上演,根本就没人注意到这些奇怪的现象。

处于大队骑兵之后的伊毕兹的日子也不好过。乱石和巨木将他的一千骑从中切断,突然出现的猛烈袭击让伊毕兹的千骑陷入了慌乱之中。

大度莫第一时间跳下战马,趴在路边与斜坡交界之处,那里有个明显的突出,可以很好地保护他不受木石和弓箭的威胁。

惊魂未定的大度莫忽然感觉到他的小腿被什么东西给抓住,赶紧低头去看。一只血淋淋的手臂从乱石与段木之下伸出来,手指正好抓住了附近的大度莫。

大度莫又气又急,二话没说,挥刀就把那诡异的手臂给砍断。微弱的闷哼声从乱石堆里传了出来,混杂在一片乱七八糟的声音中,除了大度莫,恐怕谁也没有听到。

蔑尔格提是幸运的,至少他的附近没有强弩手。

“下马,反击,冲上去,冲上去杀死他们!”

蔑尔格提抓住身边的一名千夫长,不分情由地给他下达了近乎绝情的命令。爬在这样的陡坡上,无疑就是上面敌人的靶子,一个毫无经验的弓箭手,都可以轻易地把爬上坡的任何人给射杀。更别说那翻滚在山坡上的木头石块的致命威胁了。

但是这名千夫长没有拒绝命令,而是冲天一吼,就义无返顾地率领着附近的骑士下马朝坡上爬去,陡峭的坡面,让他们只能缓慢地移动着,一旦直起腰板,就会吸引来数支羽箭,躲避稍慢,就会被羽箭穿透,滚落下去。如果头上刚好滚下一段木头,那么十有八九也会完蛋。

不过,有了这些死士对陡坡上面的敌人吸引,蔑尔格提就可相对从容地组织起人手用弓箭反击。他们一边躲在战马后面反击着,一边撤tuì

。渐渐地,这些有组织的将士如同滚雪团一样,越来越多,开始对光明部战士产生了威胁。

不少越来越兴奋的光明部战士,忘记了隐藏,甚至跳上了视野开阔的巨石上,痛快淋漓地朝下引箭狂射。结果吸引来了山下的突骑施人的箭雨,数名中箭的长弓手发出惨叫滚落山坡。

蔑尔格提的反击是突骑施人溃败前的回光返照。

突骑施人逐渐展开了有效的反击,一名千夫长带领着敢死之士,付出重大的代价之后,终于爬上了山腰,与袭击者绞杀在了一起。

以逸待劳的光明部战士开始的时候还占据着上风,十多名爬上来的突骑施人被长矛给捅了下去,但是,随着更多的突骑施人出现在山腰上,严重缺乏实战经验的光明部战士开始吃亏。经验丰富捍勇无比的突骑施人几乎是一个抵挡着几个,与数量占优的光明部战士势均力敌。

与李怀唐遭遇的正是带头爬上来的那名千夫长,千夫长站在李怀唐面前喘着粗气。刚刚爬上来的他,才站稳身子,迎面就砍来了一把弯刀。要是在平时,这样砍来的弯刀,他可以很轻易地化解,可是他的体力已经在陡坡上消耗得差不多了,幸亏这一刀没砍中他,让他狼狈地闪过去。他的运气好,首先遇上的是一名刚刚上战场的小兵,小兵扑过去的劲头太大了,结果没收住脚步,扑空之后从千夫长的身边冲了过去,脖子被那名千夫长给顺势轻划了一刀。

那名千夫长的运气到头了,李怀唐站在他的面前。从眼前突骑施人的服饰和气势判断,他应该是名悍将。李怀唐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骑士风度,第一时间就挥刀问候向突骑施人的脖子。

毫无悬念,那名千夫长连同他的刀,一起被砍成了两段。飞起的头颅落在了地上,顺着陡坡滚落下去。

满怀期待的蔑尔格提刚好kàn

到这一幕。就在刚才,他欣喜地看到了,他手下第一悍将突入了那些袭击者的防线。对于这名悍将,蔑尔格提还是相当的有信心的,希望之火瞬间从他的心里燃烧起来,然而,又无情地被迅速熄灭。

失望的蔑尔格提举起了手中的角弓,弓弦张的满满,锋利的箭头直指将他的希望毁灭掉之人。

蔑尔格提射出的箭几乎没有落空过,这次也毫不例外。

李怀唐没有任何防备,甚至刚刚砍杀突骑施人的刀势还没走完,,一支羽箭就从山下扑向了他,准确地命中他的前胸,一阵疼痛传来

对于光明部战士来说,突骑施人还是太多了,而且他们在慌乱过后,居然发动了绝地反击。关键时候,伊避兹挺身而出,逼着上百名突骑施勇士冒着各种威胁,前赴后继地清理着小道上堆积的杂物。

撤tuì

之路硬是被突骑施人给打通了,上千骑顺着小路狼狈逃窜,数百名已经爬上山坡的死士看见被抛弃,也无心恋战了,纷纷打起后退的念头。光明部战士趁势压了上去,杀得那些突骑施人落花流水。

冲锋的牛角号及时响起,数千名光明部战士从山腰上涌下去,把留下来的突骑施人压迫向那奔腾的独莫水

第109章 PK传说!

独莫水之南,数千的骑兵在迎风奔驰,他们明显分成了两大集团,跑在前面的有一千多骑,跑在稍后一点的也有一千骑.

处于领先集团的骑兵不时地回头望向后面的骑兵,惧怕被追赶超越。不时,有数骑,甚至数十骑被追上,随着滚滚的尘土,被卷入了后面大队骑兵的队列里,透过烟尘的缝隙,可以看见弯刀飞舞,鲜血飞洒,人头滚滚。

从后追赶上来的骑兵,滚雪团一样,队形越来越庞大,只不过人数没多少变化,增多的只是无主的战马。

黑子率领着一千名骑兵,一直埋伏在距离进山入口处十里之外的树林里。通入深山的小道方向,很早就传来了喧闹声。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斥候的好消息。焦急的黑子不时地安抚着他的坐骑,恨不得立kè

跳上坐骑,冲出树林,去包抄突骑施人的后路。

就在黑子快沉不住气的时候,鹰骑的斥候来了,带来了突骑施人溃败的消息。养精蓄锐的光明骑军,发出了兴奋的呼声。随着黑子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跳上了战马,跟随着黑子冲出树林。

以为已经逃出生天的突骑施人还没松一口气,就悲哀地发xiàn

,自己的侧翼出现了大队的骑兵,那冲锋的阵势已经表明了来着不善。处于逃生中的突骑施将士已经没有丝毫的斗志,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得越远越好。

黑子聪明地选择了紧紧的尾追。于是,就出现了人少的一方咬着人多的一方在追赶。突骑施人由于连续的赶路,马力消耗了不少,而黑子他们却是以逸待劳。在追赶的过程中,突骑施人的疲惫渐渐显露,时而,有落后的骑兵被砍落马下。

黑塔率领的红驼骑最疯狂。在草地上,骆驼的速度要比战马慢一点,可是以逸待劳的骆驼还是可以追得上疲惫不堪的突骑施溃兵的,再说,红驼骑可是一人双骑,累的时候,完全可以换乘。他们嗜血的本性在追赶突骑施人中完全显露了出来,仗着弯刀的锋利,都是先一刀把对手的武器和手臂一起砍断,然后等对手落马的时候,再驱骆驼把他们给踩死。

追赶之中,一条绳索从追兵中甩了出来,准确地套中一名落后的突骑施骑兵,然后一扯,被套中的突骑施骑兵顿时给扯下马,落在了追兵的滚滚马蹄之中,马蹄过后,几乎都找不到完整的尸体了。

豹子叹息一声,又Lang费了一条好绳子……

蔑尔格提被激怒了,麾下的勇士如同蚂蚁,被对手耻辱地杀死,神勇无dí

的突骑施骑兵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从来都是自己追撵着敌人,现在的情况居然颠倒了过来。

悲愤,让蔑尔格提选择战斗。他故yì

慢了下来,落在队伍的后面,追兵嚣张的狂叫声,已经清晰可闻。

箭囊中,只剩下了五支羽箭。蔑尔格提毫不犹豫地取出了其中的一支,自信满满地射出了第一箭。

一堕马惨叫声,传入了蔑尔格提的耳朵里。蔑尔格提得yì

地冷哼了一声,第二箭又射了出去。又一名追兵中箭落马。

连续的两箭,让追兵出现了轻微的骚动。篾尔格提露出了轻蔑的嘲意,史国骑兵不过如此,如果是正面对决,自己的部下完全可以以一敌五,只凭着熟练的骑射就可以把他们给击溃。老天不公啊,居然让自己中了他们的埋伏,真是耻辱。心有不甘的篾尔格提更加的愤恨,第三箭被拉在了紧绷的弓弦之上,恨意似乎传递到了那蓄势待发的羽箭上,尖锐的箭头闪着寒光,又欲吞噬一条生命……

一支利箭呼啸着破空而来,大吃一惊的篾尔格提下意识地低头伏身,手中的羽箭也在错乱之中不知dào

射向了哪里,“史国骑兵也有神箭手?”一身冷汗的篾尔格提收起了轻视之心。

“很好!很久没有强手来练手了。”

篾尔格提从箭囊中取出第四支羽箭,趴伏在马背上,转过脸去寻找着心中的对手。刚才那一箭带着火辣辣的风声,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几乎就要了他的性命。

追兵中,一名骑士凸了出来,与正在逃亡的篾尔格提几乎是一条直线。透过滚滚扬尘,双方几乎是同时发xiàn

了对方,手中的羽箭均也没有丝毫的迟疑,直冲对方射去。

两人都已经知dào

了对方的厉害,所以,在射出手中的羽箭之后,双方就赶紧地控马偏离本来的路线。

避箭对于被追赶的一方来说,相对从容点,而对于迎箭而去的追赶方来说,就困难了点。不过,这也难不到胡一箭,极速而来的夺命神箭在一个呼吸间就到达了他的眼前,胡一箭伏身弯腰,双腿夹着座下的骏马左侧轻微闪了闪。利箭嗖的一声,钉在了胡一箭的右后方,他的右手臂上,紧身的衣袖出现了一道划破的痕迹,一丝鲜血染红了衣袖的破裂之处。

最后一支羽箭了。篾尔格提稍微感到吃惊,刚才那一箭居然没有射中对方。要知dào

,这几年来,自己几乎就没有失过手,无论对手看起来多么的厉害,最后都毫无悬念地倒在他的神箭之下。今天,有点邪乎了。

如果是正面的较量,篾尔格提倒是很乐意见见这个神mì

对手的真面目,直觉告sù

他,此人一定不是栗特人。箭术说明不了什么,没有勇敢,坚毅和冷静,再好的箭术也要归于平庸。只有当这些素质和精良的箭术融合在一起,才铸就出一位战场上的神箭手。而,紧紧贴在身后,随时可能取了自己性命的这名追兵,就是这样的人。无畏地面对死亡,镇定地应付危险,积极地迎接挑zhàn



那就让你倒在最后一箭吧!

篾尔格提自信地拉紧弓弦,他相信,对手肯定也在满弦瞄准了他。“嘣”的一声,绷紧的弓弦被放开,闪电般冲过了原位又退了回来,在弓背的紧牵之下,来回地震颤着,发出嗡嗡的响声。

如同上一箭一样,双方都作了躲避。

刚刚完成躲避动作的胡一箭稍感吃惊,对手的羽箭不知dào

落在哪里了,按说,不可能会偏离自己太多的啊?疑惑未定的胡一箭才抬起头,眼角处就闪过了一点黑影,呼啸声已经传入了耳朵。“不好!”抬头动作还没完成的胡一箭无法再作躲闪了,本能让他惯性地向后仰去。同时,他感觉到了一支利箭狠狠地亲吻在了他的胸前,强dà

的撞击力几乎就把他击倒马下。依靠着良好的骑术,胡一箭愣是用一手一脚拽住了战马,左脚向马镫接力,右手及时抓住了马鞍,顽强地贴着他的坐骑。

望着身后的那匹战马慢了下来,马背上空空如也,篾尔格提露出得yì

的笑容。对手还是嫩了点,可惜了这个雏儿,过早地与自己遭遇,否则,再过数年,将会成长为一名与自己同样出色的神箭手。

第110章 PK热传!

“好了,不陪你们玩了!”

篾尔格提说道,刚刚射杀一名强dà

的对手,让他的心情稍有好转.既然败局已定,那就等待下一次机会吧,相信面对面的冲锋,要击败这样的对手估计没什么困难。没有必要再与他们纠缠,否则一个不小心阴沟里翻船就不值了。毕竟如果追兵发起疯来,一阵乱箭也有可能让自己命丧此地。

篾尔格提双腿夹马,就要混进大队的突骑施骑兵里。忽然,一支极速劲矢扎入了他的后背,颠簸中的篾尔格提晃了晃,顽强地趴在马背上,终究没有落马。身旁的数名骑士大吃一惊,赶紧靠上来,保护着他们的将军。

趴在马背上的篾尔格提还没有丧失意识,身上的锁子甲阻缓了利箭的势头。“怎么可能,难道那个对手没有中箭?那,那实在是太可怕了。”不可置信的念头在蔑尔格提脑海里闪过。

“怎么就不可以?”

胡一箭一边吃痛地吸着气,一边坏坏地笑道。刚刚那一箭,已经透过了他的锁子甲,却被坚韧丝绸给拦住。尽管,那一箭给他造成了创伤,强dà

的冲击力压迫到了骨头,可伤口却不深。幸运的是,自己没有掉落马下,否则,一切就结束了。

刚才,黑子还非常的担心,见到胡一箭无大碍,就伸起大拇指,恶狠狠地冲他叫道:“胡一箭,你是个属乌龟的啊?长命百岁!”

“杀!”胡一箭的最后一箭,大大地提升了将士们的士气。

黑子率领的骑军一直追赶到夜色降临,直到远处重重的模糊中,出现了敌人的援军,黑子才意犹未尽地地叫停了直呼痛快的光明骑军。

“回头,打扫战场,告sù

斥候继xù

保持警惕。”

追击战中,缴获了数百战马和弯刀。突骑施人的脑袋大多都被滚滚的马蹄给踏烂,不过,按照缴获到的战马来算,至少也砍杀了五六百名敌骑。有了这些战马,光明骑军足以配备双骑了。骑兵们都无比的兴奋,战功意味着丰厚的奖赏和可能的升迁。

在伏击突骑施人的山间小道上,光明三骑的将士们兴奋地打扫着战场,给还没死绝的敌人补上仁慈的一刀。

从陡峭的山坡上到狭窄的小道上,到处是尸体,碎肢和流肠,一片狼藉。一股股的鲜血从小道上流淌向奔腾的独莫水,河边的乱石之间,到处被染成了红色。

“乌龟你个儿子!竟然敢偷袭我?”

站在血腥混乱的山间小路上,李怀唐骂骂咧咧着,手中的弯刀拼命地砍着一具伏在死马上的尸体。刚才,这名装死的突骑施人从他背后发动了袭击。还好,警惕性颇高的亲兵及时地挡在了李怀唐的背后,用手中的弯刀拨开了疾投过来的短矛。

“你个龟儿子的,都属乌龟的。一次就算了,还想来第二次?”

篾尔格提的那一箭由于是从下而上,兼且李怀唐又穿了锁子甲和丝绸里衣,箭头被卡在锁子甲里,没能造成多大的伤害。

摸着胸前的小创伤,李怀唐心有余悸,心也有甜蜜,本来,他嫌锁子甲碍手碍脚,出征前,还是苏紫紫坚持亲手给他穿上的,念及到此,他心里暖洋洋

“将军,要不我去给你报仇?把那些逃跑的突骑施人都给宰了!”

要说最郁闷的人还数六猴子,这一仗,包括他的整个将军骑,基本上没立到什么功劳。而追击的美差给黑子抢走了,堂堂的将军亲卫骑兵只能在这里武骑的将士们一起打扫战场,要想立功,还不知dào

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怀唐知dào

六猴子在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揭破他,转过身来,一副很感激的样子,拍着六猴子的肩膀,道:“好!”

六猴子激动地几乎跳了起来,没想到将军如此的善解人意。

不过,李怀唐的下一句却让他从兴奋的高点掉下沮丧的低谷。

“给我把这些突骑施人给大卸八块!解我心头之恨。”

虽然光明三骑成军的时间不长,可是令行禁止已经潜移默化进了每一个将士的意识里。尽管李怀唐这个命令很让六猴子沮丧,可他还是一丝不苟地带领着四百多名将军骑骑士执行了命令。

感到意wài

的李怀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看来自己的命令已经到了不容置疑的地步了。

“哈哈,这里有一个装死的!将军,我把他给活剐了,给你出气!”

郁闷的六猴子好像发xiàn

了宝藏一样惊喜。

“不要啊,求求你,放了我,各位大爷,放过我,我是被迫的,我只是无名小卒!”

装死之人满身血污,跪在尸堆中,拼命地求饶。

夸张的求饶声,吸引了不少人过来观看,公孙文远也围了过来,一看,乐了,是熟人啊!

“无名小卒可认识我?”公孙文远用刀背拍打着他。

跪在地上的人抬头一看,“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将军,我投降,不关我的事,都是大度莫,都是那该死的蠢驴逼着我的。别杀我,我要献功!”

刚才李怀唐把偷袭者给分尸的举动几乎把他吓瘫了,忽然一个灵光,急中生智,提出了献功,也不管可行否。

“哦?怎么个献**?”

李怀唐觉得好笑,举着弯刀在他的眼前晃动着。

“这个,将军听我说……”

在公孙文远的通译下,李怀唐听到了一个胆大的计划。

“好,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你总得签点什么东西给我,是不是?”

那笑意,连公孙文远都觉得,他的将军和狐狸是不是有共通点。

李怀唐从公孙文远的手里接过一张黄麻纸,上面写满了他看不懂的符号,字是用突骑施人的鲜血写就的,最后,还有签名画押。

“张望,”

李怀唐把那名救了他的性命的亲兵叫了过来,“身手不错啊,以后就跟着六猴子吧,将军骑的副将。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把这个家伙送回去。路上小心!”

“是!谢谢将军!”那个叫张望的亲兵非常的高兴,在被突骑施人掳来前,他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大唐府兵。没想到,刚立下功劳,就被连升数级。

“好了,赶快打扫战场,撤回乞史城!”

李怀唐满yì

地将黄麻纸折了起来,塞进怀里。

此次的伏击战大获全胜,可对于实力雄厚的突骑施人来说,还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恼羞成怒的突骑施人随时会掀起滔天巨Lang,把自己乃至整个乞史城给淹没了。所以,必须在突骑施**军集结乞史城下之前赶回城里。

第111章 PK蔓延!

乌鸦上次在乌浒水边发xiàn

并监视突骑施人,给光明三骑最终歼灭近两百名莫贺达干所部创造了条件,从而立下大功.为此,他还得到了一名吐火罗女子作为奖赏。今天,他被鹰骑的首领李飞鹰给派出来,在乞史城的北面时刻留意突骑施**军的动静,与他一起行动的还有另外三名袍泽。

这两天,北面的突骑施斥候的活跃程度日渐提高,与鹰骑骑士发生了激烈的冲突,鹰骑已有十数名骑士丧命在对方的拼死猎杀下,而自己只给对手造成数骑的损失。实力的差距还是很明显。

吃一堑,长一智,经验都是用鲜血换取的。鹰骑马上调整每队斥候的数量,以前每小队是双骑互相配合执行查探任务,这一次不但成倍增加每一小队的人手,而且一次就派了二十小队的斥候出去。

从乞史城向北,越是靠近撒马尔罕,草丛就越茂盛,牧草的长势就越好。战马和人如果在草丛里趴伏下来,十步之外也未必能发xiàn

。广阔的原野之上,映入眼帘的尽是深绿得将要发黄的牧草,在萧索的西北风中,起伏不断。

“队正,我们是不是太靠前了?”

跟随乌鸦出来的一名新兵斥候不无担忧地说道。

受益于鹰骑的扩建,老兵乌鸦被提拔了上来,成为一名队正,下辖五十名骑兵。

乌鸦骑在马背上,眼睛警惕地盯着远处,搜索着一切可疑的迹象,鼻子也没闲着,在不停地嗅着,似乎想找出空气中的每一丝特殊的气味。新兵的害pà

没有感染到他,自从跟随将军以来,百战百胜的经lì

,炼就了他满满的信心和坚强的意志。

“不用害pà

。专心点,继xù

注意附近地上是否有新鲜的脚印或马粪,有没有倒伏的牧草。”

乌鸦心境很冷静,也很耐心,眼睛依然没有偏离刚才的目标。

似乎是受到感染,新兵稍稍安心,身边这位经验丰富的队正表现出的从容不迫,让他感到惭愧。他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在那里,埋伏着两名接应的袍泽。既然队正都作了安排,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呢?于是就低头继xù

查看草丛中的可疑。

“队正,这里有马粪!”

新兵惊叫了起来,带着恐惧之色的眼睛四处张望,仿佛周围随时都会杀出数名青面獠牙的突骑施骑兵来。

“冷静!”

乌鸦蹬了新兵一眼,跳了下马,走近刚被发xiàn

的那一坨马粪,他用刀柄拨弄着那一坨东西。

“新鲜的,还有豆子,是突骑施人!”

乌鸦赶紧跳上战马,警惕地望着附近。光明三骑的战马没有那么好的待遇,除了牧草,就是再配点小麦,只有突骑施人才拿豆子给战马当粮食。

“后撤!”

前方的草丛里,突然冒出两骑,朝着乌鸦他们冲了过来。

“哼!把他们引过去。”

乌鸦用刀背拍在那个还傻愣愣的新兵的马背上,受惊的战马一个前窜狂奔,几乎把新兵给甩了下来。乌鸦策马紧随着新兵后撤。

两骑突骑施斥候一左一右,紧紧地咬着乌鸦他们。无论骑射还是骑术,鹰骑的斥候明显的都不如突骑施人。突骑施斥候知dào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接近前面两名逃跑的敌人,只要进入骑射的有效射程,前面的逃敌就注定了要留在这里以身饲狼。

乌鸦和新兵拼命地拍打着战马,可是,突骑施斥候却是越追越近。

快了,就要接近了。羽箭已经被抓在了突骑施斥候的手中,拉在了弓弦之上……

一个物体突然从突骑施斥候的战马前飞过。旁边的另外一名突骑施斥候吃惊地看着那飞出去的物体,那是他的袍泽。

飞奔的战马似乎是被绊倒了,整个马头前扑,后蹄翻了起来,指向天空,划了一道圆弧之后,再重重地砸在了茂密的草丛之间,激起飞扬的尘土和碎草。那名被甩出去的突骑施骑兵,一条直线飞了出去,脸朝大地,狠狠地演绎了一个狗啃屎。

两名士兵突然从草丛里现身,引弓射向仅剩的那名突骑施斥候。无奈准头不够,都偏离了目标。

剩下的那名突骑施慌张地看着不知dào

从哪里射过来的羽箭,虽然没有命中他,可是谁知dào

下一箭呢?而且,前面很有可能还有可怕的陷井在等着他。心里打起鼓的突骑施斥候也无心恋战,伏下了身子贴着马背,控马从右侧拐了过去,远远地逃离乌鸦他们。

“可惜!还差一个。”

乌鸦惋惜地看着远去的敌人,叹息一声。如果不是糟糕的箭术,那名突骑施斥候说什么也不会逃出自己设的陷井的。他想起了昨天自己的搭档,中了突骑施斥候的埋伏,被突骑施人一箭穿喉,自己依靠着双马幸运地逃过了突骑施人的追杀。为此,乌鸦发誓一定要杀掉两名突骑施斥候给搭档报仇。

新兵把摔死在地上的突骑施骑兵的头颅给割了下来,兴奋地挂在腰间,这可是功劳的明证。他投向乌鸦的眼神充满了崇拜,队正就是厉害,突骑施人也不过如此。

四名斥候又继xù

向前搜索着。

今天的情况隐隐有点不妥,乌鸦皱着眉头,盯着北面地平线,在那里,天空似乎没有往昔般透彻明亮。

“队正,有情况吗?”新兵注意到了乌鸦凝重的神色。

乌鸦也不是很确定,心中只是觉得不对。

“你跟在我的后面,散开一点。我们过去看看。”

草原上,两骑缓缓地向北接近着。那里,是突骑施斥候最密集,最活跃的地方。越是接近,危险性就越高。

“糟糕,是灰尘,满天的灰尘!”

乌鸦的心咯噔了一下,天边纷扬灰尘的下面,肯定有大队的行军人马,朝南而来。

“你,马上回去,报gào

飞鹰将军,突骑施的大军来了。我留在这里,继xù

查探更详细的敌情。”

乌鸦对新兵下了命令。

“可是,队正……”新兵迟疑不决,他知dào

独自一人在此执行任务很危险,“要不,我让后面埋伏的回去?”

乌鸦没有拒绝,感激地点了点头。

情况真的如乌鸦所判断,扬尘越来越大,向着自己这个方向接近。乌鸦带着新兵寻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躲进了茂密的草丛里,透过草丛的缝隙,观察着远处的情况。

隆隆的马蹄声首先传进了乌鸦他们的耳朵,很快,一大队的骑兵缓缓骑过,接着是浑厚的步兵队形,他们行军的速度可以用蜗行来形容。

“咦?那是什么什么声音?”

乌鸦疑惑地轻轻拨开了草丛,突骑施人的行军队形里,一支庞大的车队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所有的车子都显得如此的沉重,把车轮子压得“嘎嘎”直响,拉车牛马的脚步也是步履艰难。

“攻城槌!”

难怪他们走的如此之慢!乌鸦看见了其中一辆的牛车上,有一个巨大的槌子,那是他在突骑施人的大营里曾经见过的。

乌鸦感觉不妙,必须讲新出现的敌情传回去,这支大军至少过万,步骑混合,还携带了攻城利器,对乞史城的威胁相当大。

忽然,前方传来了响箭的声音,突骑施骑兵出现了骚动。应该是其他的鹰骑斥候被发xiàn

了,在逃跑中,射出了手中的响箭通知附近的袍泽。

趁着混乱,乌鸦带着新兵,慢慢地退向战马。

“不好!”

乌鸦警惕的眼神瞧见了百步之外出现了两名骑兵,在这里遇到大摇大摆的敌骑肯定都是敌人。几乎同时,两支羽箭挟风而来,分别扑向他们的两匹战马。

经验丰富,而且歹毒的突骑施人是打算把乌鸦他们先变成步兵,然后再从容地对付他们。失去了战马,在这片草原上,无疑就成了最容易猎取的猎物。

乌鸦只来得及一拳击打向自己的坐骑,战马受到惊动,闪了下身躯,利箭就钉在了这匹战马刚刚所站立的位置。

而另一匹战马就没那么幸运了,一支羽箭准确地穿透了它的后腿。受伤的战马一个趔趄,坐倒草丛上,发出了哀鸣之声。

“快走!”

乌鸦把新兵推向自己的坐骑,不容分说,就把新兵推上了战马,一拳狠狠地砸在马臀之上。还在愣神的新兵被受惊的战马带向了远方。两支羽箭再次袭来,袭击战马的那支又一次扑空。而另外一支则扑向了乌鸦的大腿。

“该死!”

乌鸦几乎就被钉在了草地上,鲜血从被利箭贯通的伤口处流了出来。他艰难地挪到了与他同病相怜的那匹战马身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弯刀,等待着突骑施人的靠近。

附近响起了追逐吆喝之声,应该是突骑施人其它的骑兵追杀新兵去了。不知dào

新兵能否逃脱,将敌情带回去。乌鸦咬着牙,忍着剧痛,忧心忡忡。

“抓活的!”

四周响起了突骑施人的狞笑声。

乌鸦摇头苦笑着,或许不该把空余的两匹战马留在身后埋伏的袍泽那里,可是,多带战马的话,潜伏的目标又太过明显。

四周的突骑施人靠了上来,可惜角弓被负伤的战马给压住了,否则,还可以多拉几个垫背的,乌鸦心有不甘地想着。

一名凶恶的突骑施人骑着高头大马进入了乌鸦的眼帘,两只强壮的马蹄高高的扬起,狠狠地踏向乌鸦的双腿。乌鸦一个侧翻,躲过了对方战马的攻击。

攻击落空的突骑施人有点惊讶,受伤之人的反应居然如此之迅捷。当他回头寻找乌鸦的时候,他的战马却撕心裂肺般地嘶鸣着,然后失去平衡,轰然倒伏地上,来不及作出任何的反应,突骑施骑士就堕马了,右腿被笨重的战马身躯给压个正着。突骑施骑士吃力地想拔出被压实了的右腿,却发xiàn

他的身旁还坐着一个人,双眼盯着他,狞笑。

突骑施骑士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想拔出腰间的弯刀,可惜已经太迟,随着一道刀光闪过,头身分离,鲜血狂喷。

“两个了!”

乌鸦坐在地上,抹了抹被溅得满脸的鲜血,自言自语。

五六名突骑施骑兵围了上来,锋利的箭头对准了他……

第112章 不反了

乞史城东门,洋溢着一片胜利之后喜悦的欢呼声.

数千名光明战士凯旋而归,带回了一千多颗突骑施人的头颅,还有数百匹突骑施人的战马以及武器一批。胜利的消息仿佛被插上了翅膀,很快就传遍全城,极大地鼓舞了所有军民的士气,极大增强了所有人的信心,许多人忐忑不安的忧虑更是随之一扫而空。

此战,不但消灭了将近两千名突骑施骑兵,还收获了不少武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乞史城里的兵器荒。

“恭喜将军大获全胜!”

乌蒙喜笑眉开,带着数百名军民迎接李怀唐进城。这一仗的激励,将为以后的防守战带来不可估量的效果。

李怀唐哈哈大笑,道:“乌蒙,首功应该记到你的头上。行,哪天我做主给你纳个娇美的妾侍。”

乌蒙的脸色顿时变化无穷。纳妾他也想,可是家里的悍妻……

“不用担心,绝对不是歪瓜裂枣,保管让你满yì

。”

李怀唐当然不知dào

乌蒙的心思,还以为乌蒙担心的是这个。毕竟,以前用来奖赏给许多将士的女奴,大部分的姿色都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至少,沉浸在苏小娘的美色当中的李怀唐是这么认为的。

乌蒙讪笑着,尽量掩盖自己的尴尬。

“哦,将军,昨晚,大栗子派人回来了。”乌蒙赶紧转移话题。

李怀唐一听,大喜:“情况如何?”

虽然前几天得到了两千件呼罗珊支援过来的武器,今天又缴获了上千件弯刀短矛,可也仅仅是够给自己的后备辎重队装备。至于史国的士兵,基本还在苦练空手道。

如果大栗子他们及时从呼罗珊那边购买回大量的兵器和粮食,那么就可以将两万多史国兵给武装起来,从而使得乞史城的防御能力大大增强。这些史国士兵名义上是国君斯谨提的属下,实jì

上,还是操纵在自己的手中,只要自己一天没有离开乞史城,这些士兵的调动权利就不可能归还给国君。所以,对于使用他们来防御,李怀唐还是相当的有信心的。

乌蒙见成功地转移了李怀唐的注意力,赶紧继xù

回答:“大栗子在呼罗珊那边,购买了八千件弯刀长矛,还有一万斛的粮食。渡过乌浒水之后,就派人快马来报。由于粮食过于沉重,商队的行动速度非常缓慢,大栗子派人来请示,是不是派轻骑过去接应他,先把武器给带回来?”

李怀唐点点头,道:“嗯,不错。骑兵每人可以带上四五件兵器,日夜兼程,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走一个来回。”

“黑子,六猴子。”李怀唐大声喊道。

“属下在!”黑子和六猴子异口同声地应声回答。

“你们先不忙着进城,等下和大栗子派回来的人一起去接应大栗子,先把所有的武器给我带回来。注意不要暴露了行踪。”

“是!”两将欣然领命而去。

乌蒙对手下做了安排,让人带着两位将领上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转头向李怀唐,道:“那粮食怎么办?突骑施人的大军估计今天早上就出发了。今天一早,斥候就抓到了一个奸细,可他坚持说是骨啜的手下,骨啜让他前来告sù

我们,莫贺达干已经联合了伊捺,带着步兵和攻城器械一早就向着我们这里赶过来了。”

李怀唐皱着眉头,如果情况属实,恐怕事情就不妙了。自己的实力还没有强dà

到可以对抗整支突骑施大军,哪怕是上万的突骑施精锐,就足以把乞史城给抹去。尽管自己的兵力也有三万多人,可是那战斗力却不可同日而语。更糟糕的是,自己的兵器不足,城墙也不够高大坚固。这个莫贺达干倒也有自知之明,知dào

仅凭他的实力是无法对付自己的,就千方百计地联合了其它势力。伊捺辖下步兵的攻城能力,李怀唐是清楚的。

“我们的斥候还没有回报情况吗?”李怀唐转向了飞鹰。

飞鹰苦笑道:“这两天,北面的突骑施斥候太多了,我们鹰骑损失了不少人,可还是无法接近突骑施人的大营。刚刚有一名斥候来报,北面出现了冲天的扬尘,估计是突骑施人的大军。还要等进一步的观察和核实。”

敌情依然不明朗,如果对方是骑兵的话,半天就可以到达。刻不容缓,时不我待啊。

但是,李怀唐并没有责怪飞鹰,将士们已经很努力了。可毕竟自己的骑兵还很弱小,与突骑施人的斥候比较,实力上的差距还是非常的明显。

“走,我们先进城,去看看那个骨啜的手下!”

李怀唐想消除飞鹰的尴尬和自责。

乞史城的天上人间里。阿荔仆被安排在了上等的客房里。客房里有豪华的装饰,上等的美食,还有周到的招待,和养眼的异族美女。可这些东西越是美好,就越是让他心里觉得痒痒的,而且逐渐地发展成了郁闷和不满。

主人骨啜尽是给他苦活累活干,奖赏也没见有多少,在呼罗珊抢来的女人,本来以为可以分到一些上等的货色,不料却被骨啜给独占了。自己冲锋在前,有要紧的事情也是安排自己去做。本来,按照功劳,自己完全可以分到属于自己的一份的,从而拥有美好的生活,就像现在对生活的感受和渴望一样。

遗憾的是,这里的财富不属于自己,美女也只能看看,顺便想想而已。

如果,可以拥有现在这一切,那该多好。阿荔仆望着站在一旁侍候着自己的两名美女,不禁浮想联翩,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可一想起骨啜,他就摇头了,作为骨啜的奴隶,他所拥有的东西,首先是属于主人骨啜的,所以,在贪婪的骨啜面前,自己是不可能拥有这一切的。也许,这就是命吧。命?如果,如果那个……

一丝从来都没想过的念头,甚至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念头,突然从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不,不,不行,绝对不行!

阿荔仆在天人交战,脸色变幻,时而激动,时而沮丧。他那奇怪的表情把他身旁的两位小娘都给逗乐了。

“阿荔仆?是你,有劳亲临大驾了。”

李怀唐不知dào

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可是,阿荔仆依然在胡思乱想,对于李怀唐的打招呼没有任何的反应。

李怀唐的到来,让两名侍女赶紧低下头,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李怀唐笑着望了望两名美女,然后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

陪同李怀唐一起来的护都见状就上前拍了拍阿荔仆的肩膀。

“啊?饶命,我不敢反了。”

阿荔仆神经兮兮地摇摆着手,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护都。

李怀唐没听懂他的话,可是乌蒙听到了,而且很清晰。乌蒙的眼珠开始了转动,这个突骑施人一定有问题!

“不知dào

阿荔仆想反谁呢?说出来,我们给你参详参详。”

乌蒙乐呵呵地笑着,望着阿荔仆的样子,感觉就像一头狐狸看上了一只未经世事的羔羊。

阿荔仆大吃一惊,站了起来,勉强地挤了挤笑容,道:“你们听错了。我没,没说那话。”

李怀唐饶有兴趣地盯着乌蒙和阿荔仆,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将军,快放我回去,否则迟了,我就走不了了。”

阿荔仆看见李怀唐,想起了正事。

一旁的护都做起了通译。而乌蒙则不断地给李怀唐使着眼色。李怀唐会意地眨眨眼,一脸的笑意没有任何的变化。

“为什么?”

李怀唐假装糊涂道,就连问题也问得很糊涂。

阿荔仆楞了楞,语无伦次道:“他们杀到,我就出不去了,不是,出去会被发xiàn

的。那个,哎呀,将军求你了,快让我走。”

李怀唐笑了笑,道:“不着急,远来是客,贵客来了,当然得好好招呼。我不在的时候,让阿荔仆将军受惊了。乌蒙,赶快请阿荔仆将军上宴,上好酒招待,给阿荔仆将军压惊。”

明白了李怀唐的意思,阿荔仆更加的着急了,慌忙地摇头摆手。他奉命连夜秘密地赶来乞史城,结果半道上被鹰骑的斥候给逮住,不容分说就绑了起来,连嘴巴也被塞了又臭又脏的破布条,送回了乞史城。如果不是遇上了飞鹰,他早就被当成对方的斥候给宰了,鹰骑的斥候正憋屈着难受呢。

第113章 收买

阿荔仆原以为到了乞史城,将情况说清楚,自己就可以回去复命了,不料,这些个史国人匪性如此的强横,硬是把他给软禁.这个将军回来了,不但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而且还变本加厉。看来,自己想回去的希望越来越渺小了。谁知dào

莫贺达干的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这些个横蛮的栗特异类会不会恼羞成怒把自己给宰了祭旗。就算他们不杀自己,只要莫贺达干的人破城了,自己一样活不了。至于指望骨啜来救自己,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将军,真的,我不能留在这里,我,我,听我说,将军,”

阿荔仆着急无奈地叫着,可是,护都没有给他机会,连推带拉,把他扯向了天上人间的包厢。

李怀唐和乌蒙则落在了他们的后面,乌蒙低声把刚才阿荔仆异常的反应,以及自己的猜测告sù

了李怀唐。

包厢里,阿荔仆愁眉苦脸的左顾右盼着。门外,已经站上了十数名卫兵,较之李怀唐到来之前还有多。想从这里逃出去,没有这个可能!

“来,我们满饮此杯!”李怀唐举杯邀向阿荔仆。

“我护都最是敬佩阿荔仆将军了,千里来投靠,哦,不,应该是千里来告密。来,为了我们的合zuò

,满饮此杯!”

护都接着给阿荔仆灌着美酒。

接着就是乌蒙的赔罪,又用灌了阿荔仆一大杯,说是表示歉意。

三人不给阿荔仆任何的机会,不断地轮流灌着阿荔仆。阿荔仆是越喝胆子越壮,这种美酒,什么时候可以轮到他来开怀畅饮,几杯落肚,警惕性松懈,忘乎所以,大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势头,来者不拒,甚至主动地敬起酒来。

看着喝得差不多了,李怀唐就给乌蒙使了个眼色。乌蒙会意地拍拍手掌,两名侍女应声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各托着一个盘子,盘子上,用白迭布盖着。两名侍女走到了阿荔仆的面前,跪了下去,举起手中的托盘,呈到阿荔仆的面前。

阿荔仆一脸的疑惑看向李怀唐。

李怀唐道:“阿荔仆将军辛苦了,远道而来。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还请莫要嫌弃粗陋。”

醉意醺醺的阿荔仆早就被左一个将军,右一个将军给叫得飘飘然,什么时候有人如此的尊敬他?现在居然还要送份厚礼给他,他能不激动么?如果不是这个史国将军的实力太过弱小,还处于危难之中,自己还真的想马上与骨啜撇清关系,投靠到这个史国将军的麾下。

“嘶!”

尽管阿荔仆已经喝高,可是当拉开盖在盘子上的白迭布之后,他立kè

酒醒三分,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盘子满满的东珠,另外一盘则全是金块。阿荔仆双眼发亮,散发着贪婪的光芒,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不自然了。

“将军,这都是送给我的?”

阿荔仆不太相信,期待着李怀唐再次确认。

“当然,除非,阿荔仆将军不愿意要。”李怀唐打趣道。

从护都的通译中,得到了确认的阿荔仆心花怒放,随口道:“将军如此得抬举我阿荔仆,阿荔仆非常的感激。只要可以为将军效劳的,就算刀山火海,阿荔仆也绝不退缩。”

乌蒙看到李怀唐给自己的示意,就接过了话头:“阿荔仆将军,只要你愿意与我们将军合zuò

,好处自然不会少了你的。而且,如果你愿意,时机成熟的话,我们将军完全可以让你自成一部,就像莫贺达干一样。”

乌蒙的这句话就像雷电一样,击中了阿荔仆的心窝,直把他震慑得当场石化,愣住了许久。忽然,他站了起来,走到李怀唐面前,恭敬地跪了下来,信誓旦旦:“如果可以得到将军的帮zhù

,达成心愿。阿荔仆愿追随将军,鞍前马后,惟将军之命是从。如有违誓,天打雷劈。”

骨啜的壮大,阿荔仆一直在看着,他知dào

,没有李怀唐的帮zhù

,骨啜不可能得到今天的地位。所以,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还有人可以让他得偿所愿,那就非李怀唐莫属了。而且,刚刚李怀唐送给他的厚礼,如果自己不能脱离骨啜的掌控,那些财宝日后还不是属于骨啜的?作为骨啜的奴隶,自己根本就没有权利去支配任何财富。

乌蒙接着道:“不过,阿荔仆将军,我们现在也困难重重,好歹也要过了这一生死之关,才能向你伸出援助之手。”

阿荔仆想了想,乌蒙的言下之意,他岂能不明白?

“将军需yào

阿荔仆做些什么,尽管吩咐,阿荔仆豁出去了。”

“好!果然快人快语。这个,阿荔仆将军只需yào

……”

乌蒙凑到了阿荔仆的耳边,低声地说着。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着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李怀唐示意护都出去看看。结果,护都刚出去就又折回来,带着一名伤势不轻的鹰骑斥候走了进来。

“将军,有重yào

敌情!”护都皱着眉头向李怀唐禀告。

见状,李怀唐腾身而起,向阿荔仆拱拱手,道:“在下有事,还请阿荔仆将军自便!希望我们合zuò

愉快。”

说完就带着护都和那名受伤的斥候走了出去。

“将军,我是乌鸦队正的属下,我们发xiàn

了突骑施大军向我们这里进发,至少有一万人马,步骑混合,而且,还携带着数十车的攻城器械。按照目前的行军速度,估计明天午时就要到达这里。”

斥候一口气将紧急敌情说完。他就是乌鸦拼死掩护突围出来的新兵,在被追击的过程中,背后中了两箭,如果关键时刻没有得到埋伏在后面的那名袍泽的掩护,他就得抛尸荒野了。那名袍泽估计也和乌鸦队正一样,英勇战死了。

新兵斥候红着眼睛,激动依然没消,哭咽道:“将军,乌鸦队正,为了救我,战,战死了,我一定要为他报,报仇!”

李怀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会的!我们一定会为乌鸦报仇的。你这眼泪等到为乌鸦雪恨之后再流出来,为你的袍泽流出来。”

“是,将,将军。”新兵斥候梗噎着。

“你叫什么名字?唐言竟然如此流利。”

李怀唐赞赏地盯着眼前这个明显的杂胡相新兵。

“回,将军,以前我没有名字。不过,从今天起,我就叫乌鸦!”

“我是在碎叶镇长大的,周围都是唐人,说的也是唐言,所以我就学会了。前几年,无缘无故就被突骑施人抓了去,糊里糊涂地被卖到撒马尔罕当奴隶,也不知dào

怎么就被大食人送到了南面开矿。如果不是将军的义举,恐怕,我早已饿死在矿山里了。”

新乌鸦说着说着就攒紧了拳头,直到牵引到了背后的伤口,痛疼让他龇牙咧嘴。

李怀唐道:“很好,乌鸦,从今天起,你就跟着飞鹰学本事。不过,你先下去治疗伤势去。报仇的事以后多的是机会。”

新乌鸦被士兵们带了下去,这里正好是史一望的家,伤势不算严重的新乌鸦总算是捡回一条性命。

“将军,看来,阿荔仆的说法得到了证实。突骑施人有团结一起来对付我们的迹象。”

护都忧心忡忡。

怕个鸟!是福不是祸,是祸我躲过。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通了的李怀唐顿时豪气干云:“来吧,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以前我们不怕他们,现在也不惧怕,今天过后,将来就更不用怕了。”

当然,这种无畏是建立在知己知彼的基础上,是建立在有所准bèi

上,是建立在同仇敌忾的气势上。

一直守候在门外的公孙文远兴奋道:“将军说得太对了,根本就不用害pà

那些欺软怕硬的东西。要不,我们再去打他们一场埋伏?”

见到自己的意思有被误解的倾向,李怀唐换了种说法:“我的意思是说,想起他们的时候,蔑视他们,面对他们的时候,就必须要重视他们。认真对待每一场战斗,怀着必胜的想法,勇敢地战胜他们。”

“啊?蔑视,又重视?这个,这个,”

公孙文远摸着脑袋,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

护都则细细地品位着李怀唐那句话的含义。“蔑视他,还得重视他?”

第114章 兵临城下

自古以来,围三阙一是攻城一方所采取的最常用的一种手法.在心理上,守城一方只要有了一线生机,就不会产生悲壮的破釜沉舟想法,与进攻一方死战到底。危难时刻,总有人会想方设法从被故yì

留出来的一条生路逃难。一旦有了第一批人带头,就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直至整个防线的崩溃。所以,进攻一方非常的喜欢采用这种手法,道理虽然谁都明白,可守城一方总是不可避免地落入进攻一方的陷井。对于进攻一方来说,这也是减少降低伤亡的最好办法。

乞史城下,莫贺达干与阙伊难如,还有骨啜,围在了一起,商量着攻城事宜。

他们的大军傍晚才全部到达乞史城北门十里外。再次的的惨败严重地打击了莫贺达干的信心,还有他的雄心,此次出征河中地区,简直就是他的噩梦,连续的惨败于史国人的手下,损兵折将高达五千人,士气也严重地降到了冰点,甚至,许多部将都对乞史城产生了一种无法阐释的恐惧感。

为了避免再次堕入狡猾的史国人的圈套中,莫贺达干一再减缓了行军速度,全军保持了紧凑的队形,以防被伏击和各个击破。

就算两万余大军到达了乞史城北门,莫贺达干也没有分兵去其余的三门。全军缩成了一团,驻扎在北门外,远远地与乞史城对峙着。仿佛来这里只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实力一般。

“哈哈,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堵一阙三吧,莫贺达干高人,不可以常人度之!”

李怀唐站在北门的城头上,远远地观望着突骑施人的大营。

黑子也跟着冷嘲热讽,莫贺达干的小心翼翼为黑子的一千多骑创造了入城的机会,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威胁和骚扰,一千多骑兵们就带着八千多件武器和一千斛粮食从南门悠悠然地进城了。

如果不是大栗子他们的行动太过迟缓,恐怕也可以和黑子他们一起进城。不知dào

过几天,莫贺达干会不会扩大包围圈,把其余的城门给堵起来。

黑子的回来,大大缓解了兵器不足的尴尬局面。再加上这几天民部的冶金匠熔炼城内各种铁器所打造出来的上千件兵器,足够再装备上万士兵了。

突骑施人居然来了两万大军,血战将空前激烈,不知dào

有多少将士可以安然经lì

过这场残酷战斗的磨练。李怀唐在内心不禁一声叹息,如果再迟上几个月,肯定可以让更多的将士存活下来。

夕阳沉下了地平线,天空中,还留有最后的光辉,依依不舍地到处散漫着,就仿佛那临走前的十步一回头。

昏暗开始驱逐着光明,在两者交锋中的混浊交接处,两骑浮现在其中,由远而近地快速接近着乞史城北门。

“将军,突骑施人的游骑。小心暗箭!”

六猴子警惕地抢在了李怀唐的面前,喝令周围的卫兵准bèi

放箭。

李怀唐哭笑不得,拍了拍六猴子的肩膀,没好气道:“还远着呢。难道区区两骑我也对付不了?”

六猴子不好意思地挪开了。昨天的伏击战中,李怀唐被偷袭,有惊无险地中了一箭,让六猴子非常的自责。

“放心吧,他们应该是来传话的。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是经验,每次攻城大战前,几乎无一例外地是攻方过来耀武扬威一番,然后再是劝降。

不出所料,两名突骑施骑兵停在了护城河边,傲气十足地冲着城头上吼叫,还不断地肆意大笑。

“他们怪叫什么?”

都三个月了,在语言方面,李怀唐却依然没有什么进步,无论是栗特语,还是突厥语,当然,骂人的几句还是听懂会讲。

“将军,他们说,限我们在明天午时前献城投降,否则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黑子双拳紧握,几条青筋浮现。

李怀唐冷笑道:“还挺客气的,居然给我们半天的时间准bèi

。”

看着城下嚣张的两名突骑施人,李怀唐冷声道:“胡一箭,把他们的耳朵给留下来”。

胡一箭早就跃跃欲试,接到命令,手中的利箭几乎是应声脱弦而出。胡一箭根本就不看射击的效果,第二支羽箭马上又满弦。

“啊!”城下的一名突骑施骑兵发出吃痛的一声喊叫。

无论是栗特人面前,还是西域的各族胡人,就算是唐军,这些突骑施人一贯的表现都是骄横跋扈,盛气凌人。在面对唐军他们可能多少还忌讳点,可是对于栗特人,他们可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可今天的栗特人不知dào

是吃错了什么药,行为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不但敢挑衅,而且射出的箭又狠又准。

看着受伤的同伴,吃惊得还没回味过来的另一名突骑施骑兵,突然听到了一阵尖锐的风声从左耳掠过,左手本能地摸向耳朵,却感觉到了一阵热乎乎的液体,疼痛随即传来。

受伤的两名突骑施骑兵赶紧勒转马头,向着大营驻扎的方向逃了回去,疯狂,实在是太疯狂了,那还是栗特人吗?见所未见,遇所未遇。那个倒霉蛋莫贺达干的晦气沾到自己的身上来了……

城头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接着,牛角声,战鼓声也跟着响了起来,数里之外,声犹可闻。

两名传令骑兵狼狈地回到了大营,添油加醋地向骨啜他们述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当然,某些细节就被选择性地漏过。

“哼!我早说了,多此一举。现在还赚个自取其辱!”

莫贺达干满脸嘲意地看着骨啜。

“你!”骨啜几乎跳了起来。

“好了,好了。大汗既然有令如此,你我就该服从。”

阙伊难如出来打圆场。

“史国人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伏击我军在先,辱我使者在后。置我苏禄汗之善意于不顾,宁愿涂炭全城的生灵,也不愿接受来之不易的和平。他们早已背叛了光明,背叛了善神,迷途于黑暗之中,流连忘返,甚至将会给我们这些虔诚的信徒带来无尽的灾难。为天下苍生计,我突骑施大军只好勉为其难,诚承光明善神使者的旨意,消灭他们的肉体,让他们的灵魂重新回归善神的怀抱,让感染上邪恶的他们得到善神的指引和感化。”

阙伊难如背书一般一口气念完,又道:“来人,给全军照此发布告!再加两条,首破城者,提拔两级,赏牛百头,羊千只。破城之后,全军自由行动!”

显然,阙伊难如早已准bèi

好了,不用问也知dào

,这个也是大汗的意志。骨啜暗暗地琢磨着。这难道就是大汗的化被动为主动的妙招吗?这样一来,此战貌似就师出有名了,作为光明使者的大汗传达了善神的旨意,不但赚足善名,还顺带收获了军中的威望……

第115章 无间三策

城头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接着,牛角声,战鼓声也跟着响了起来,数里之外,声犹可闻。

两名传令骑兵狼狈地回到了大营,添油加醋地向骨啜他们述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当然,某些细节就被选择性地漏过。

“哼!我早说了,多此一举。现在还赚个自取其辱!”

莫贺达干满脸嘲意地看着骨啜。

“你!”骨啜几乎跳了起来。

“好了,好了。大汗既然有令如此,你我就该服从。”

阙伊难如出来打圆场。

“史国人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伏击我军在先,辱我使者在后。置我苏禄汗之善意于不顾,宁愿涂炭全城的生灵,也不愿接受来之不易的和平。他们早已背叛了光明,背叛了善神,迷途于黑暗之中,流连忘返,甚至将会给我们这些虔诚的信徒带来无尽的灾难。为天下苍生计,我突骑施大军只好勉为其难,诚承光明善神使者的旨意,消灭他们的肉体,让他们的灵魂重新回归善神的怀抱,让感染上邪恶的他们得到善神的指引和感化。”

阙伊难如背书一般一口气念完,又道:“来人,给全军照此发布告!再加两条,首破城者,提拔两级,赏牛百头,羊千只。破城之后,全军自由行动!”

显然,阙伊难如早已准bèi

好了,不用问也知dào

,这个也是大汗的意志。骨啜暗暗地琢磨着。这难道就是大汗的化被动为主动的妙招吗?这样一来,此战貌似就师出有名了,作为光明使者的大汗传达了善神的旨意,不但赚足善名,还顺带收获了军中的威望……

黑夜,终于笼罩大地。

莫贺达干出神地坐在他的大帐里,手中把玩着斥候缴获上来的一把大马士革弯刀。原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料,自己终究还是成了苏禄汗的棋子。这样的结果,明显不是他需yào

的。

数名部将一声不吭地站在他的下首两侧,其中还有才吃了败仗的篾尔格提和伊毕兹。

气氛很压抑,除了沉默,还是可怕的沉默。都知dào

莫贺达干正郁闷着,憋屈着,没有人敢主动去撩拨他那蓄势待发的火苗。

还是莫贺达干打破了尴尬的局面,他环顾众人,无奈道:“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面临灭顶之灾,数年后,草原上,就不会再有勇武的处木昆部了。你们都说说,该怎么办?”

打仗,这些人在行,可是说到出谋划策呢,除了那个被视为胆小鬼的阿鲁敦以外,其他人就勉为其难了。此刻,勇武的将领们忽然开始怀念阿鲁敦了。

莫贺达干失望地看着一众部下,欲爆fā

的怒火燃烧得愈加猛烈,眼看就要降临到众人头上。

关键时刻,这个世界上总不缺乏倒霉蛋。躲在角落里的大度莫贼眉鼠眼的样子恰巧落入了莫贺达干的眼里。该死的东西,都是因为沾上了这头蠢驴,才让自己连折两阵,损失惨重。

“你这头蠢驴,怎么还活着?来人,给我拉出去砍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度莫是众望所归,来承shòu这可怕的怒火最合适不过。

“啊!?”

大度莫发出莫名恐惧的惊呼,“别,不要杀我!莫贺达干,让我将功赎罪。给我五千兵,我一定攻下乞史城。”

两名如狼似虎的卫士闯进了大帐,抓住大度莫就往外拖。

莫贺达干冷冷地向卫兵挥手示意,两名卫兵不敢有违,架起了大度莫往帐外走去。

不甘心的大度莫发疯一样,徒劳地嚎叫着,可是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他说活,投向他的目光都是如此的冰冷和不屑。

没过多久,帐外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帐内的将领都知dào

,那是血熊血狼骑在分吃大度莫的血肉。

“大度莫死不足惜,莫贺达干请息怒。”

伊毕兹知dào

,此次的惨败,很大程度上也有他的责任。既然大度莫受了严厉处置,而莫贺达干却没有继xù

追究其余,就说明莫贺达干放过了自己。

伊毕兹很自信地脱颖而出,把之前早就准bèi

好的计划摆了出来:“末将寻到一名谋士,他献了三策,末将不知妥否,欲献于莫贺达干帐下。”

驾驭部下需yào

恩威并济,难得糊涂是一种巧妙的艺术,精明如莫贺达干当然精于此道。虽然连续的败仗,让他损失了五千精锐,可越是非常时期就越是需yào

笼络人心。威,已经在大度莫身上有所体现,恩么,就施舍给亲信伊毕兹吧。

当他听到伊毕兹给自己寻来了一名谋士,兴趣大增,自动忽略了伊毕兹战败的责任。

“哦,是何策略?快带他上来。”

伊毕兹出去一会,就领了一个高个子的栗特人进来。此人虽高,却低着头,无法看清他的样貌。

“奴婢迦木见过主人!奴婢愿效忠主人。”

高个子一进来就赶紧跪在地上,一副卑微的模样。

“好!起来回话。”

莫贺达干很满yì

,面前跪着的人很懂尊卑,一般阴险歹毒的**都能屈能伸,智慧内敛。莫贺达干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与阙伊难如有异曲同工之妙,正是他需yào

的人才。

“听说,你有三策欲献于我?那你就说说看。如果说的好,赏赐绝不会少了你的。”

“是,是,奴婢遵命!”

迦木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帐外的厉叫声犹未绝。刚才,那些凶神恶煞的突骑施人就在他的视野之内,割着他的前主**度莫的肉分吃,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吓得他两股颤颤,浑身冒汗。这别开生面的一幕,让他怀疑起自己投靠新主子的权宜选择了。昨天,兵败之后,伽木就猜到大度莫的下场了,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凄惨。

也许自己不该去找伊毕兹,也许隐姓埋名更稳妥点。不过,自己还有选择吗?横竖是死,乱世之中,哪里都不安全。罢了,富贵险中求,赌上一次吧。

迦木道:“在献策前,请允许奴婢先说说自己的猜想。”

莫贺达干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说吧。”

“主人难道就不担心布哈拉内堡的一幕重演么?”

迦木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说什么?想挑拨离间?”

莫贺达干眯着双眼,右手按在腰边的佩刀上。

杀人,不过头点地,用不着威胁。迦木知dào

,他说中了对方的心事,戳中了对方的忌讳。

“奴婢妄言了。先说第一策,以退为进。”

没有理会莫贺达干的威胁,故yì

留了个悬念,迦木继xù

道:“退,就是回碎叶川流域。”

“岂有此理?此僚必是细作,乱我军心,请斩之!”

一名部将火爆现身,指着迦木恶狠狠地嚷道。

莫贺达干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失望,部将的反对,正道出了他的心声,不过,也正是部将的这一闹,他才隐忍不发,硬是挤出了一点点耐心,冷声问道:“退?我还有退路吗?”

迦木赶紧辩白:“现在对主人来说,最重yào

的是实力,没有实力,一切都没有意义。能够增强主人实力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北面,主人放羊牧马之地。那里有主人需yào

的兵员,和大量的马牛羊。只要实力强dà

,何愁诸事不成?”

见到莫贺达干在凝思,迦木知dào

他已经被自己说动,打铁要趁热,继xù

道:“此次出征,主人已经获得大量的财富,这些财富正好聚拢草原豪杰。可问题也出在这里,首先,眼下,冬天即将来临,主人收获来的牛羊如果不及时赶回领地的话,恐怕十将不存其一二。其次,听说,”说到这里,迦木瞥了伊毕兹一眼,表示,这个传言是从他那里听来的。

“听说,苏禄汗已经派了数万人回去碎叶镇,他们可是带着收获来的牛羊财宝回去的,碎叶川流域,包括周围的各部族肯定会首先慕名前往一探虚实,到时,如果他们早一步被笼络,主人再回去就迟了。就算乞史城被踏平了,又有何意义?”

莫贺达干一边听着伽木的分析,一边天人交战着,一时无法接受。可眼前这个迦木说的也有道理,自己领地的北面是怛罗斯,那里是大片的草原荒漠,养育着不知dào

多少荒蛮野人,其西面更是还有数不清的绿眼长毛,东面,越过湖泊,有突厥人,铁勒旧部,回纥人和葛罗禄人,只要有粮有马,还愁招不到勇士吗?回去迟了,恐怕真的是被动了。自己犯不着与史国这些马匪同归于尽。

念及至此,他狠狠地一拍大腿,带着坚决的神色站起来。看来,自己已经被仇恨给蒙蔽心眼了,这一点居然还看不出来。

莫贺达干露出了笑意,对迦木道:“那,你说,下一步,我该如何?”

迦木终于松一口气,道:“主人可以派轻骑将所有马匹,携带金银细软回去,抢在所有人的前头,大肆招兵买马。”

听说要撤tuì

,第一个不干的就是篾尔格提。

“不行,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乞史城那帮史国人?就这样让勇士们白白地死掉?”

又一头有勇无谋的蠢驴,莫贺达干一脸的鄙视,他伸手阻止了暴跳如雷的篾尔格提,道:“雪恨之事,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我们最重yào

的是恢复元气。”

莫贺达干少谋,却不缺乏独断的魄力。尽管他也非常的不乐意就这样放过踏平乞史城的机会。

“难道,我们就不能等明天攻陷乞史城之后再回去吗?”

篾尔格提不依不饶。

“攻城之事休要再提,吾意已决。”莫贺达干狠下心了,“耗费时间先不说,伤亡也不说,关键是利益,利益能分到多少?苏禄汗能让我们如意吗?”

还有一层莫贺达干没说,就是迦木最初的提醒,万一苏禄汗真的有吞并自己的阴谋,那才是最可怕的。

篾尔格提悻悻地退了下去。

看着篾尔格提还不服气,莫贺达干指着他说道:“你还有多少兵?消耗得起吗?再不赶紧回去,草原上的勇士都要别人给抢走了!”

“伽木,你且说,第二策又如何?”

莫贺达干不再理会羞愧的篾尔格提,转向伽木。

伽木受宠若惊,更加的毕恭毕敬。说道:“第二策是买。”

“此次征战,各部收获不均。据我所知,各部许多勇士的身份都是各将的奴隶,主人可以与那些贪财薄收的部将做买卖,以金银和他们换取那些奴隶勇士和女子。这样一来,勇士可以增强主人的实力,女子可以为部族增加人口。”

“好!”莫贺达干的眼睛放着异彩,这个伽木真是太有才了。

伽木开始有点得yì

,接着又倒出了他的第三策:“第三策是卖。”

“奴婢斗胆,建议主人把大部分的羊只都卖掉。”

篾尔格提又跳了出来,激动地说道:“不对,不对。把羊给卖了,我们吃什么?吃金子银子吗?”

“就是!”其余的将领也跟着起哄。

莫贺达干也不解,期待地看着伽木。

“主人,”见到莫贺达干没有怪罪,伽木继xù

道:“如果奴婢没有看错的话,各部所抢的东西,无非就是羊最多了。我们把羊卖了,不是换金子,而是换牛马和骆驼。”

“哦?”莫贺达干开始琢磨了。

对呀!牛马骆驼可以迅速地赶回领地,而且还可以驮运财物辎重。

“羊多了,就相对要低贱。而且,这个冬天恐怕也不好过,还不如换成牛马骆驼来得实惠,尤其是战马。”

伽木继xù

给莫贺达干增加信心的砝码。

计策献完之后,伽木就知趣地退到了一旁,等待着莫贺达干的决断。

莫贺达干闭着眼睛,沉默了许久。良久,他睁开眼睛,可还是没有作出决定。莫贺达干向伽木招招手,问道:“如果我消极怠战,苏禄汗可能放过?”

伽木慌忙上前,这个问题他也早也想到了:“主人何不称病?然后安排那些疲弱的义从俘虏去敷衍了事。至于撤回领地的事情,可以派将领兵偷偷回去。”

“嗯,善,甚善!”

莫贺达干回味着伽木的三策,突然,他的眼睛一眯。熟悉他的将领都知dào

,莫贺达干已经下定决心了。

“伊毕兹!”

“末将在!”

“买卖之策的执行,由你负责。伽木作为你的副将,协同行事。事毕后,率所有的骑兵将所有的马牛骆驼带回领地。”

莫贺达干果duàn

地下了他的第一个命令。

“篾尔格提!”

“末将在!”

“命你领一千骑,一人双马,带上一半的金子,昼夜兼程,即刻潜回领地。以重金相邀,吸引草原各方豪杰勇士来投。稍后会合伊毕兹一起继xù

扩大招兵买粮,总之,兵粮越多越善。”

“末将领命!”

“哼!我倒要看看,那个阙伊难如和那个废物骨啜到底如何破城。”

安排完任务后,莫贺达干冷笑着。

与此同时,阙伊难如也和骨啜定下了计策。两人都各心怀鬼胎地嘲笑着莫贺达干……

第116章 被夜袭

兵者,诡道也.只要身处战场,就会时刻面临着诡道以及被诡道。

这一夜,李怀唐以及他的光明三骑对这个古老的兵法都有了深刻的体会。

突骑施人没有守约,在第二天午时之后才发起攻击。而是在当夜,不顾远来疲劳,趁着守军麻痹大意,出其不意地偷袭了乞史城。

“主人,这样的黑夜,我们大部分将士都无法辨别方向,许多人也看不见。这个仗很难打啊!”

阿荔仆为显得很为难,倒不是嘴上说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现实与理想的冲突。如果让骨啜的阴谋得逞,那么自己的梦想和希望就要被无情地粉碎。也不知dào

骨啜何来的灵光,竟然敢连夜偷袭。

“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集结,误了我的大事,小心你的狗头!”

黑暗中,骨啜显然没有注意到阿荔仆的脸色,还以为他是要偷奸耍滑。

刚吃完晚食,骨啜就下令集结精锐的战士,其目的是准bèi

夜袭乞史城。

偷袭的主力将是骨啜麾下的三千名部将和阙伊难如带来的两千名勇士,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甚至都没有惊动其余的士兵,也没有告sù

莫贺达干。

阙伊难如留了亲信下来,只要看见乞史城城头出现异常情况,就让亲信带着自己的信物,命令步兵攻城接应。

这个作战计划是阙伊难如的神来之笔。当然,骨啜没有告sù

阿荔仆,欣然地接受了部将们的误解。

阿荔仆一边集合着骨啜点名的精锐,一边在盘算着如何通知李怀唐他们。命运就是如此的奇妙,要搁在以前,阿荔仆是想都不敢想,自己的命运居然和李怀唐他们休戚与共。

让阿荔仆纳闷的是,骨啜并没有让自己的千人队从北门发动攻击,而是跟着阙伊难如的两千骑,在黑夜中悄悄地潜行。一直闷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得到停下来休息的命令。等到骨啜下达攻击命令的时候,阿荔仆才知dào

偷袭的目标居然是乞史城南城门。而且,负责偷袭打开城门的是阙伊难如带来的五百名精锐,其余四千多名骑士,等到城门被打开,再骑马冲进城去。

阿荔仆在内心叹了一口气,只能祈求李怀唐他们福大命大了。如果是自己负责偷袭,那么还可以弄出点动静来提醒对方,可现在,他也无能为力了。他是从乞史城回去的路上遇到阙伊难如的大军的,他不知dào

为什么苏禄汗改变了主意,派了阙伊难如统帅大军而来,还有他的主人骨啜,也不知dào

吃错了什么药,也跟着凑热闹,来攻击他自己的盟友。这回悬了!阿荔仆叹息着自己的命运。

索是五百名偷袭勇士的先锋将,也是苏禄汗直属部将中的一员悍将,作战勇猛。这样的艰巨任务,阙伊难如第一个点他的将。

黑夜,成了突骑施人的保护色。

索率领着五百名勇士慢慢地接近着城墙,虽然渡过护城河的时候难免发出了点响声,风声却及时地给他们提供了掩饰。

乞史城的城墙不高,悍勇的突骑施人用叠人墙的方式代替了攻城云梯,在索的指挥下,很快,就搭建起了人墙……

“快反击啊,快啊!”

阿荔仆的心里不断地呐喊着,拳头紧张地握着,出神地望着黑夜中朦胧的城墙。

突然,一只手碰了过来。阿荔仆吓了一跳,弯刀几乎脱手。

骨啜奇怪地看着身边的阿荔仆,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胆小了?

“不要紧张,等会冲进去的时候,记得跟在我的身边,”

骨啜低声吩咐道,“记得,任何情况下,不准离开我半步,保护我的安全。”

阿荔仆哭笑不得,正欲回答,城墙方向传来了守军的锣鼓警报声,释fàng

阿荔仆绷紧的心弦。

终于发xiàn

了……

爬墙发出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巡逻的守军,惊慌失措的守军胡乱地喊叫着,有冷静者,敲响了置于城头上的铜锣,发出警报声。

城墙下的偷袭者叠起三层人墙,顶端上的勇士用牙齿咬着刀背,手脚并用,连抓带爬,跳上了城头。猝不及防的守军根本就不是这些悍不畏死的突骑施人的对手,转眼十数名守军就倒在了血泊之中。越来越多的突骑施人爬上城头,索也上来了,杀气腾腾,浑身是血,他刚刚砍杀了一名守军。

“快,放下吊桥!你们跟随我杀下去,打开城门!”

索一边兴奋地吆喝着,一边挥刀冲下登城的楼梯,身后跟着数十名恶狠狠的杀神。

城头上各处的守军在将领的敦促下,聚集了过来,与偷袭上来的突骑施人展开激战,试图把他们赶下城头。

可是,已经迟了,吊桥终究还是被放了下去。爬上城的突骑施人牢牢地占据着城门正上的位置,把守着吊桥的拉索。

城门下的战斗也是一边倒的结果,如狼似虎的突骑施人疯狂地屠杀着守卫城门的士兵。杀死区区的守军对于索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问题,麻烦的是城门之后堆积重重的石块。

索要埋怨也得责怪己方的兵势太盛,把守军吓唬得连城门都堵得死死的,没有丝毫突击的想法。

李怀唐也不愿意龟缩在城里,只是形势比人强,与突骑施人野战,还是想想罢了,以后再说。安全起见,乞史城的四个城门都被他下令从里面给堵得死死的。守军的执行力度远超出了李怀唐的相像,以致于堵城门的石块把索给郁闷得抓狂。

城门外的突骑施人骑军已经踏上吊桥,停在冷漠的城门之前,心焦地在门外团团转,期盼着城门的打开。

着急的索听到了城门外的拍门声,他知dào

大军已经侯在外面。他已经在挥汗如雨地搬移石块了,可是,不时赶来的守军妨碍了他的速度,好几名善战的部下都无为地死在了搬运石块的过程中。

黑沉沉的夜色中,城内的方向,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光点,向着城南方向涌来。索知dào

,那是守军的援军,如果在他们到达之前,自己还没有打开城门,那么自己就注定要葬身于此。

城门通道内的石块渐见稀少,眼看成功在望,喘着粗气的索却没有一点的高兴,隐约中,他听到了马蹄声,那是从城内方向传来的。

“你们快去,给我挡住!”

索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无情地命令着身后的二十余名部下。城门的横闩近在咫尺,只要他们可以为自己争取到多一点点的时间,就可以为门外的铁蹄洪流打开一个宣泄的缺口。

接到命令的突骑施勇士纷纷义无返顾地转身,举刀迎向守军狂奔过来的骑兵,用血肉之躯硬是挡住了高速疾驰的战马,把他们阻截在城门通道前。

索和留下来的十多名部下,争分夺秒地搬开了最后的石块,取下横闩,然后合力拉开沉重的城门。

第117章 懦弱的勇士1

门终于打开了,喘着粗气的索紧紧地贴在了城门通道的墙壁上,感觉大队骑兵通过带动的气流,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快,快冲进去!鸡犬不留,财富任取!”

阙伊难如骑着高头大马,在城门口处煽情地催促着蜂拥疾驰入城门的骑兵们。阙伊难如感到了莫名的兴奋和激动,这是他第一次将兵作战,胜利即将唾手可得。他知dào

,只要这些百战之兵都冲了进去,乞史城就将臣服于他的脚下。此战之后,他必将成为一代传奇名将,傲立于那些只知dào

猛冲勇打的蛮将之中。

转眼间,已经有上百名骑兵通过城门狭窄的通道。

忽然,鱼跃而进的骑兵队伍窒停了下来,通道,被密集地骑兵拥挤塞满,惨叫和喧嚣声通过城门通道的缝隙传进急欲进城的骑士耳朵里。

“怎么回事?”

阙伊难如蹦蹦乱跳的心肝几乎骤停,他急切想知dào

,究竟是什么挡住了他无dí

骑兵的去路。

要说计谋,张元没有,论勇武蛮力,张元也没有。他有的只是天生胆小和懦弱。曾经,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唐民,膝下有两个儿子,在拔焕城外有二十亩良田。家境贫寒,长子已经过二十,当了府兵。不料,去年突骑施人突然来袭,把他们父子三人都抓走,最后被当作奴隶卖到了这里开矿。

加入光明部之后,两个儿子都成了战士,张元由于上了年纪,只好呆在民部里,成为伙夫长。

白天,张元接到命令,负责运热水和干粮上南城城头供应给守夜的将士。张元沿着城内的城墙赶着牛车,他刚刚带着车队送了几桶热水和干粮给东门的将士,现正向着最后一站,南门,赶过去。

远远地,张元就听到了南城传来了警报声,等他稍靠近城门的时候,他看见了数十名突骑施人在砍杀着守门的将士,惨烈的喊叫声,无情地敲打在了他的心头上,让他不寒而栗。害pà

让他最终选择了默默地躲在城墙的阴影下,畏缩不前。

没事了,自己的骑兵到了,张元安慰着自己。

南城大道,王宫方向疾驰来了十余骑,冲向岌岌可危的城门口。接着,张元口瞪目呆地看到,那些悍不畏死的突骑施人,举着弯刀迎向了驰援而来的守军骑兵。

微弱的火光下,张元看见一名突骑施人被快马撞了个正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纸鸢,轻飘飘地向后飞,砸在城墙上。张元甚至想象到了不甚牢固的墙体在嗡嗡作响,似乎有摇晃的迹象。

南城门出口处的激战,在张元的眼前真实地上演着,兵刃交碰声,嘶叫声,尖锐刺耳的惨叫声,还有不时飞起的人头。战场上的血腥震撼着他的心灵。

“伙头张,我们,我们要过去帮忙吗?”

一名伙夫用明显带着音颤的声音问着张元。

张元没有吭声,他想,可又不敢。

另外一名伙夫也颤抖着说道:“你别问他了,他比我们还要害pà

。”

张元没有听到嘲讽他的言语,他的注意力被一名勇敢的骑士吸引住。

新任将军骑副将张望,骑在一匹战马上,战马已经被突骑施人阻停了下来。面对着凶悍的突骑施人,张望没有丝毫的畏惧,手中的弯刀在左砍右劈。

一名突骑施人滚地靠近,一刀砍中了张望坐骑的前马蹄,受伤的战马惊立嘶鸣,把张望给抛落马下。

“啊?”

张元惊叫出声,他很想上前帮那些骑兵,可是,僵硬的身体已经不受他的支配。他眼看着突骑施人朝落地的骑兵一刀砍下去,张元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将这一幕放进自己的眼里……

落地的张望狼狈地侧身一个翻滚,躲过了突骑施人的袭击。可突骑施人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紧贴着逼了上来,张望心急如焚,他手中的弯刀在落马的时候也不知dào

掉在哪里了。无助的张望四处寻觅着,一把长矛正好在他的附近。没有任何的犹豫,张望捡起了躺在地上,血迹斑斑的长矛,本能地捅向挥刀砍来的突骑施人。

张元紧张地握着拳头,手心已经冒汗,突骑施人的背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看见突骑施人手中的弯刀高高举起欲劈,当这把弯刀再次被举起来的时候,上面也许就会沾上己方勇士的鲜血。张元的体内酝酿着一股血性的冲动,控zhì

马缰的双手开始抖动,一个声音从他耳内响起“撞上去,把他们给撞死!”

就在这时候,奇迹发生了,一把长矛矛尖从那突骑施人的背部穿透而出,高高举起的弯刀只挥到一半就停下,然后无力地松落在地,发出悦耳的响声。张元第一次感觉到刀兵的声音居然如此动听。

“好样的!”

张元激动地叫出声。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魁梧的身影威风凛凛地伫立在刀光剑影当中,长矛飞舞,又将一名突骑施人挑飞。

守军及时赶过来的骑兵毕竟太少,只有张望的十数骑,而城门附近,到处都是石块,这些石块严重妨碍了骑兵的冲击。

面对着疯狂死战的突骑施人,张望带来的骑兵很快就战死过半。张望也负伤了,手中的长矛变成了短棍,刚刚被他捅穿的突骑施人,临死前挥刀砍断了他手中的劣质长矛。

城门处传来了“吱吱”的响声,显然,突骑施人正在打开城门。

张望焦急而无助,身后的援军不知dào

什么原因,还没有赶过来。狠下心来的张望,捡起地上的一把弯刀,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城门。两名突骑施战士挡住了他的去路。

“杀!”张望怒吼了一声,手中的弯刀全力砍向挡路之敌。

“嘣!”

的一声,两刀相碰,刀口崩裂,火星飞溅。挥刀格挡的突骑施人后退了几步。另外一名突骑施人则瞧准时机,把手中的弯刀砍向张望。

刚刚的那一刀,张望使出了全部力qì

,根本就来不及回刀抵挡,也无法躲闪。张望索性就借着惯性撞向了袭击他的突骑施人。

“砰!”

冲力十足的张望与突骑施人来了个亲密的接触,两人身高都差不多,以致于双方的脑袋都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突骑施人没有料到对方如此的强悍,拼着生受一刀,也要和自己两败俱伤。

相撞之下,两人的脑袋都鲜血淋漓。直看得数十步外的张元瞠目结舌,更让他震惊的是,他看到了己方勇士的左臂已经没了,刚刚突骑施人的那一刀,把它给整齐地削掉……

失去左手的张望浑然不觉,天旋地转中,他勉强地挥刀把那个被他撞到墙壁上的突骑施人给捅死。临死前的突骑施人龇牙咧齿,不可置信地瞪着张望,一脸悲愤的表情,仿佛是在诘问,你还是栗特人吗?

城门终于被打开,怪叫的突骑施骑兵旋风般涌了进来。没有人再敢面对着城门,那个想为同伴报仇的突骑施人放qì

了把张望斩首的想法,躲瘟神一样逃离了骑兵冲锋的路线。

“杀!”

张望站在了城门口中央,喷出了嘴中掉落的牙齿和鲜血,奋力地喊着,孤独的右手直挺挺地举着一把弯刀,指着狂奔而来的铁骑……

那一刻,张元哭了,两行泪水从他的眼里泉涌了出来。

借着冲进城突骑施人的火把光芒,张元看得很清楚,一张熟悉的,扭曲的脸庞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里,那魁梧的勇士,正是他的长子张望!

第118章 懦弱的勇士2

如果可以让时光倒流,张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驱车撞向突骑施人,与他的儿子并肩一起战斗.

张元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已经受了重创的儿子,悲壮而勇敢地挡在突骑施人的铁蹄前,用血肉之躯阻挡着突骑施人的脚步。儿子飞溅着鲜血,在空中翻滚的一幕深深地刺激着张元。一股贲张的血性激情涌上了张元的脑袋,双目尽赤,他从来都不知dào

自己原来也可以这么勇敢。

“杀!杀!杀!”

张元发狂地挥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打在了牛臀上,对着正迅速从城门进入的突骑施骑兵队的侧面,直直地冲过去。

仇恨已经占据了张元的躯体,他要截断突骑施人的铁骑洪流,他要用行动证明,张元和他儿子一样,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张元身后的两辆牛车犹豫着,没有敢跟随死亡冲锋。曾经嘲笑张元胆小懦弱的两名伙夫,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元瞬间的蜕变。

“轰!”

随着一声巨响,城门通道与城内的交接处,残肢飞舞,血雾喷洒。被撞击的突骑施战马凌空侧飞,狠狠地撞在其左侧疾驰的战马身上,又弹了回来,接着又与惯性前冲的犍牛撞在一起。左侧受到牵连的战马失去了平衡,在奔跑中踉跄跪地,绊倒了一大片。

张元的那头犍牛,把一匹战马撞飞之后,然后就被冲出来的战马给撞个结实,马车也被强dà

的动能带翻了,几个装着热水的木桶飞向空中。其中一桶热水直接命中一名入城的骑兵,把他砸落马下,滚烫的热水把这个骑兵给烫得嗷嗷狂叫,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张元摔断了双腿,躺在鲜血伏尸中,悲伤地笑着,直到混乱的马蹄把他踏成肉泥……

城门通道撞击点,人仰马翻,碎肢残骸,一片狼藉,十数匹战马交织垒伏在地上,正在入城的铁骑洪流突然就被一座半人高的尸山给截断。

突骑施人Lang费了一点时间来疏通道路,尽管时间不长,但是,这一点时间对于攻守双方来说,足以打破平衡,改变胜负的结果。

没有人会想到突骑施人会发动夜袭,更没有人想到,突骑施人会舍近求远,把偷袭目标选择在南门。

从南门传来遭遇袭击的时候,李怀唐便知dào

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低级错误。

首先就是防御力量的配置很有问题,黑夜和混乱也导致了增援的缓慢。其次就是没有起到提高部下警惕性的作用。前天的大胜和突骑施人的示弱,麻痹了所有人的意志,加上征战的疲劳,种种因素的累积,让乞史城陷几乎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李怀唐火急火燎地率领着数百名骑兵急匆匆地驰援南门,此时,已经有上百名突骑施骑兵冲上了南城大道上。

没有任何的花架子,双方一上来就是生死磕碰,要么撞倒对方,要么在被对方杀死前,砍掉对方的脑袋。

李怀唐一上来就硬冲猛打,极其凶悍地连续把三名突骑施骑兵连人带刀给砍成了两截,他的一把弯刀被染成了红色,刀口之处,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崩口。

“屠夫!”

借着忽暗忽明的火光,涌进城的突骑施人注意到了一名无dí

杀神,有人想起来了,那就是击杀血熊骑首领鳄鱼的凶手,他们的梦魇,史国将军屠夫!

在强悍的威名面前,冲进城的突骑施人莫不敢撄其锋,都下意识地主动躲避。

士气可鼓不可泄,趁着机会,从后跟上的红驼骑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明显高大一筹的骆驼在对撞中,占据很大的优势,再配上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在相对狭隘没有回旋余地的街道战场上,突骑施人顿时吃了一个大亏。

一驼当先的副将沙狐,连续撞倒突骑施人的两匹战马,接着又凶悍无比地连人带刀将身侧的一名突骑施骑士劈成四半,突骑施人连连败退。

郁闷的突骑施骑兵发xiàn

,对撞中,人仰马翻的大多数是自己一方,就算没被撞到,在互砍的过程中,己方的弯刀毫不例外都被砍成两截,同时断成两截的还有他们的身躯。在行军来乞史城的路上,就有传闻,史国这些骑兵都是人手一把大马士革弯刀,看来,传言没错。

黑塔率领的红驼骑勇猛直前,冷酷地砍杀着面前的一切敌人。突进城内的突骑施骑兵碰上了一块硬骨头,死伤惨重,而身后的援军又一时无法提供支援,冲入城内的突骑施骑兵要么被消灭,要么被压缩向刚刚进城的通道前。

或许是从后涌上来的人看不见杀神屠夫,或许是失去了退路,突骑施人反倒被激发起抵抗之心,战况激烈地僵持在城门通道的入口处,双方在那里展开残酷的厮杀。

垒在城门通道前的尸体已经被清理,黑乎乎的通道里,不断地涌出凶神恶煞的突骑施骑兵。

看着越来越多的突骑施骑兵突进了城内,李怀唐恨不得化身三头六臂,突然,一个主意在他的脑海里浮起。

“放箭,快给我放箭,把他们都堵死在通道口!”

身后的骑士受到提醒,纷纷醒悟,取出角弓,将羽箭抛射向从通道口蜂拥而出的突骑施骑兵,羽箭逐渐密集,形成雨幕。

中箭落马的突骑施人越来越多,和受伤的马匹一起倒伏在地,把身后冲过来的骑兵给绊倒,通道出口前,再次出现尸山血海,阻隔了后续的骑兵。

阙伊难如刚刚恢复的希望之火又再一次被无情地扑灭。

“该死,给我冲,冲,杀啊!”

城门口处,响起了阙伊难如声嘶力竭的喊叫。

一股浓烟从城门通道里飘了出来,彻底地毁灭了阙伊难如的希望。通道里的骑兵们发生了骚动,一股惊慌的情绪不受控zhì

在蔓延。

“火?”

太无耻了,居然用火攻!

深受打击的阙伊难如绝望地垂下了那夸张举起的右手,他知dào

,无论再怎么努力煽情,今夜的失败已经注定。大队的骑兵密集地拥挤在通道里,一旦火势加大,里面的骑兵都要被熏死。

阙伊难如不甘心地下达了撤tuì

的命令,如蒙大赦的骑兵掉头就跑,被抛弃在城里面和城头上的突骑施勇士迅速失去战斗勇气,被围剿上来的守军给剁成了肉酱。

骨啜感到非常幸运,还好不是自己打头阵,否则那个损失,不想了,想想就怕。盟友啊,你是运气好呢,还是太凶悍了呢?

突骑施人的夜袭,以留下了五百多具尸体的结果,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看到乞史城城头火把增多,异动明显,突骑施大营里的步兵如约赶来支援,可是,在严阵以待的守军面前,又灰溜溜地撤了回去。

此战,没有胜利者,双方都损失惨重。

第119章 同仇敌忾

“什么!?”

从梦中被唤醒的莫贺达干大吃一惊,睡意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刚刚部将来向他请示,大营的步兵都出动了,唯独莫贺达干部没有接到任何的命令。不知所措的士兵们纷纷找寻着他们的将领,不过,将领们也一头雾水,最后,只好来请示莫贺达干。

莫贺达干多少都猜到了,肯定又是阙伊难如在捣鬼,搞不好,那老狐狸是想打夜袭的主意,同时把自己给蒙在鼓里,一旦得手,自己什么利益也甭想得到。

心存疑虑的莫贺达干正想召集全军出发摘桃子,却又传来了一个消息说阙伊难如偷袭失败而归,出动接应的步兵也撤了回来。

莫贺达干幸灾乐祸地偷笑着,不过,同时担忧又多了一层,乞史城的那些史国人也好,马匪也好,居然强悍到这种地步,阴谋杀不死,沙暴埋不绝,优势兵力去偷袭也被击退。他们究竟是什么做的?

“没有主人的相助,他们只是瞎折腾。奴婢认为,我们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有了强dà

的实力,总有一天,踏平乞史城对于主人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甚至称雄西域草原也不在话下。”

已经自诩为处木昆部第一智囊的伽木,似乎看穿了莫贺达干的疑虑,恰到好处地谄媚阿谀。

可怜那些以勇猛著称的将领,听完伽木的奉承话,才从中发xiàn

点端倪。有聪明的赶紧附和着,至于嘴笨的依然还愣在那里。

“好!全军休息去。无论谁来找我,都说我生病了,重病不起。”

莫贺达干听从了伽木的意见。

众将面面相觑,有人提问道:“如果,明天阙伊难如来催促我们出兵,那该如何应付?”

莫贺达干道:“不去!打算吃肉的时候就忘了我们,要啃硬骨头了,才想起我们,哪来那么好的事情。”

伽木皱了皱眉头,他想反对,可又不好扫了莫贺达干的面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伽木,你想说什么就说,别杵在那里憋死你。”

莫贺达干注意到了伽木的表情,自从伽木表现出智囊的潜质之后,莫贺达干每次作出决定前后,都不自觉地观察一下他的反应。

“是,主人。奴婢认为,出兵不出力才是最好的选择。”

“哦?不出力?”

莫贺达干只一楞神,啥都明白过来,出兵不出力不正是他们以往经常玩耍的把戏么,今天一受气倒把这一绝招给忘了。

“嗯,是的。同时,我们还可以给阙伊难如他们下点猛药。顺便再教xùn

下那些狂妄的马匪。”

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险笑意,从伽木的嘴角浮现而过。

“猛药?”

莫贺达干顿时来了兴趣,以往,都是阙伊难如给他下绊子,听说有机会给阙伊难如下药的同时,还可以向那些万恶的马匪们出一口气,如何能不引起他的兴致?

“是的。主人还记得那个被我们俘虏的马匪斥候吗?……”

一个针对乞史城守军和阙伊难如的阴谋,正在突骑施**营的某个大帐里酝酿着……

天终于亮堂,暖洋洋的太阳姗姗来迟。耀眼的阳光驱赶了黑暗,也给双方吹响了无声的催战号角声。

乞史城北门城下,黑压压地布满了突骑施人的大军,近万步兵整齐地列队在数里之外,两翼有骑兵不断在游弋,主将阙伊难如领着亲骑,意气风发地伫立于中军位置,一扫凌晨偷袭失败的阴晦之气,,摆出成竹在胸,志在必得的架势。

一名衣衫褴褛的俘虏被反绑着,跪在城门前一箭之地外。两名凶残的突骑施人强迫着俘虏抬起了头,向着城头方向。

“是乌鸦!”

有人认了出来,发出惊呼声。

李怀唐的心一紧,乌鸦他是认识的,他还记得乌浒水边上,这个腼腆的战士红着脸向自己提出战功奖励的要求。

前两天逃生回来报信的斥候说乌鸦遇难了,没想到,居然被突骑施人给俘虏了。看眼前的阵势,估计突骑施人是想利用他来威胁恐xià

城头上的守军,恐怕乌鸦临死前难免得遭受一番折磨。

李怀唐紧紧地握着拳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实在不忍心瞧着自己的手下承shòu着如此的苦难。

“你们都听好了,限你们午时前,献城投降,否则,此人便是你们的下场,届时全城人畜尽屠。”

耀武扬威的突骑施人在城下得yì

地威胁着。

见到恐xià

没起作用,突骑施人便把怒气撒向跪在地上的乌鸦。

一名突骑施人举起马鞭,狞笑着用手指着城头,挑衅地甩得猎猎直响,忽然,马鞭狠狠地抽在了乌鸦光秃秃的头顶上。

一道鲜红的伤口,触目惊心,开裂在乌鸦的头皮上,剧烈的痛楚刺激着本已麻木的他,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喊叫从他的嘴里窜出,沙哑的喊叫声里仿佛带着他所承载的痛苦,飘向城头,敲击着每一名守军愤nù

的心灵。

突骑施人的笑声更加狂妄,抡起后甩的马鞭,继xù

抽向乌鸦,又一道伤痕出现在乌鸦的头顶上,与第一道伤痕交错着,血肉模糊。

这一次,乌鸦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响声,他紧紧地咬着牙关,但是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还是远远地超出了他的忍受极限,整个身体冷冷地颤动一下,一股血水从他的嘴角里渗了出来。

“哇伊!”

拿着马鞭的突骑施人狂怒了,怪叫着,跪在地上的俘虏是在向他挑zhàn

,感觉到自尊心受伤害的突骑施人失去了理智,疯狂地把马鞭甩向了乌鸦的后背。薄薄的衣布没有任何的抵抗力,在马鞭的作用下,开始破裂粉碎,乌鸦的背部顿时皮肉绽开,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乌鸦还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远远看过去,还以为皮鞭抽的是一段朽木。大量的血水从乌鸦的嘴里流出来,他的舌头,嘴唇,都已被咬破,可乌鸦坚持住了,强硬得像一块石头。

“将军,我们杀出去,把乌鸦救回来!”

飞鹰忍无可忍,眼睁睁地看着马鞭抽在乌鸦的身上,那种感觉比抽在自己的身上还要痛苦。

李怀唐没有吭声,只是举起手,指着突骑施**军左右两翼漫游的突骑施骑兵。

突骑施的骑兵正虎视眈眈地等候着出击的机会,这是一个歹毒的光明的陷井!让你看得见,却不得不去踩踏。

李怀唐的牙齿咬得嘎崩直响,他的内心在滴血。他除了吩咐强弩手做好准bèi

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乌鸦抓狂地一拳砸在了城垛上,鲜血从他的指骨关节处流出来。这一拳不但是责怪着他自己,更多的是想为乌鸦分担那份痛楚。

公孙文远带着二十四名强弩手,站上了城头,臂张弩上的弩箭已经上弦了,锋利的箭头直指着突骑施侩子手。

终于累了,突骑施人气喘吁吁地垂放着拿马鞭的手,颇有种黔驴技穷的感觉,这名倔犟的俘虏是在用生命为代价来羞辱他。无助的突骑施人不自信地回头望向中军方向,可是他得不到任何的指示。

恼羞成怒的突骑施人狠心下来,拔出了弯刀,朝着奄奄一息的乌鸦砍下去。随着刀锋闪过,乌鸦的一条臂膀落在了地上。

乌鸦惨叫一声,终于支持不住,倒伏地上。

“乌龟你个儿子!”

数把声音同时叫骂了出来。飞鹰更是暴怒狂跳,一刀就砍在城垛上,突骑施人的暴行让他再也无法控zhì

住自己的情绪,如果不是身边的士兵抱住了他,他还真的会跳下城头,找突骑施人拼命去。

“将军,让我们出击吧!我们不怕死。”

飞鹰和数名将士流着泪,跪在了李怀唐面前,苦苦地央求着。

李怀唐的嘴巴在抖动,伸在半空中的手迟疑着,他很想大手一挥,出去杀个痛快淋漓。终究,他还是忍住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抬头冲天,发出了郁闷的嚎叫声……

“杀,杀,杀,杀他个乌龟儿子!”

强弩手扣动扳机,二十五支弩箭带着复仇的恨意,破空而去。乌鸦的倒地让他们不再有所顾忌。

突骑施侩子手的脸上恢复了狞笑,城头上的躁动正是他所需yào

的,他感觉到暴怒的守军似乎朝他放箭了,要放就放吧,随便你们折腾,蠢驴都知dào

我在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外,就算勉强射到跟前,也轻飘飘的,软绵绵的,没有任何的杀伤力。除非,除非是唐军的强弩又另当别论,可是…

还没可是完,他的狞笑就凝固在脸上,数支弩箭同时插在了他胸前,弩箭的冲力让他啷呛后退几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还在摇摆的箭尾。在后仰倒地的同时,脑海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唐军的强弩,他们居然也有?

几乎同时,在乌鸦附近的四名突骑施人都被弩箭给射倒。臂张弩的威力还是差了点,仅比复合弓的射程稍远,不过也足以威胁到那些嚣张的侩子手的性命。

“杀!为乌鸦报仇,杀尽突骑施人!”

城头上,守军喊出了激昂的口号,那浩荡的声势远远盖过了突骑施大军的肃杀之气。

第120章 万人屠

看着城头射出的弓箭居然把四名在一箭之地外的行刑手给射倒,阙伊难如仿佛感觉到了对手在他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他本也没奢望对手会愚蠢到出城营救,只是打算籍此来打击对方的士气。不料,事与愿违。守军突然迸发出来的士气,反过来沉重地打击着突骑施人的嚣张的气焰。

忽然,阙伊难如明白过来了,莫贺达干给他送来的这名俘虏是一颗毒药,折磨这名俘虏的同时也激怒了守军,唤起了他们同仇敌忾的斗志。因为,乞史城里的守军,绝不是他想象中的栗特人,凌晨失败的夜袭,已经证明了这一点。那些守军曾经的超常表现没有引起他足够的重视,或许,是他大意了,又或许是他已经习惯了鄙视,而不愿意去相信所看见的和所听见的。

尽管如此,阙伊难如还是不愿承认自己被摆了一道。他把失败归咎于对方的强弩。

得知对方有骇人的强弩作为防御武器,骨啜吃惊了,内心不禁升起一丝的惧意。盟友啊,你到底还有多少让人吃惊的手段?

“他们有强弩!要不先派兵去试探一下?”

阙伊难如冷冷一笑,道:“好,就让莫贺达干部去试探对方的实力。毕竟,他对于进攻乞史城还是老马识途的。”

“吹号,让莫贺达干部攻城!”

进攻的号角声从突骑施人的中军响了起来。

装病的莫贺达干骑在一头骆驼上,却听到让自己进攻的号角声,他恨恨地问候了阙伊难如的全家,表达了想与阙伊难如家里的女性发生某种不正当关系的愿望。

军令既然已下,莫贺达干不得不让亲兵驱赶着那些义从和俘虏抬着云梯,懒洋洋地走向城墙。

“啊!?”

看着数千精神萎靡的士兵从左翼脱阵而出,阙伊难如和骨啜同时发出惊讶声,莫贺达干部什么时候成了这副德性?他的精锐都上哪去了?

守军也疑惑地看着突骑施人的行动,他们是来战斗的吗?城头上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希望可以从对方的眼神里找到答案。

“注意!敌人即将进入弓箭射程,弓箭手准bèi

!”

看见负责观察的旗手摇晃着旗帜,公孙遥武板着脸怒吼。

这群进攻的敌人似乎属乌龟的,示警的旗帜都摇晃了许久,他们却依然在弓箭的射程外。

难道他们在原地踏步吗?公孙遥武纳闷地嘀咕着。

就连阙伊难如也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突骑施人的脸面都会让他们给丢个精光。

“哼,敢在我面前耍花招?阿荔仆,你去,带五百骑兵过去,畏战不前者,杀无赦!”

任何时候,变态的阙伊难如都不会错过挑动不同势力的矛盾。因为他的内心很不平衡,出色如他,却没有一支属于他自己控zhì

的军队。那些平庸的人,却因为有了直属部落和军队,就可以对自己颐指气使,甚至对自己不屑一顾。

骨啜岂能不知他的心意,可军令也不好违抗,却悄悄地向着阿荔仆使眼色。也不知dào

阿荔仆明白会意否,见到骨啜给自己打眼色,只是使劲地点着头,生怕旁边的人不知dào

。骨啜气鼓鼓地低声骂了一句蠢驴。

如果说阿荔仆率领的骑兵是一群追逐着羊群的恶狼,那么,莫贺达干部攻城的步兵就是被追赶的羊群。

数十名落后的步兵被阿荔仆他们毫不留情地斩杀,凄厉的喊叫和滚滚的人头,迫使着踏步不前的步兵迅速地向城墙移动。不幸的是,一旦他们进入了弓箭的射程,城头上就铺天盖地射来密集的箭雨,每踏出一步,都有人中箭倒地,或被劲矢钉在地上,惨叫声不绝于耳。有聪明的就举着排,迅速地靠近城墙前的护城河,身后的骑兵是不会轻易进入弓箭射程的,所以,他们只要蹲在护城河前,躲在排后面,生命就有了保障,尽管从头顶上呼啸擦过的羽箭很可怕。

“贼那老秃子,安敢如此待我!”

莫贺达干的情绪很激动,几乎就从骆驼背上掉下地。他实在没有料到,阙伊难如居然敢让骑兵去迫使他的部下攻城,而且还真的敢下毒手。就算是苏禄汗也从来没有过如此对待自己。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吹号,伊毕兹,骑兵出动,给我杀掉那些敢骑在我头上撒尿拉屎的人。”

莫贺达干气得头顶生烟,九佛升天。

“这个?”

号角声是吹响了,可伊毕兹迟疑了,这个命令不好执行啊。

失去理智的莫贺达干哪里管那么多,气冲冲地拔出弯刀,指着伊毕兹,怒喝:“难道你要背叛我,背叛处木昆部吗?”

伊毕兹叹了一声,对着身后的将士喝道:“随我来!”

阿荔仆早就注意到了莫贺达干部的异动,刚听到身后响起号角声,就假装糊涂,撤回了中军。留下一击不中的伊毕兹骑兵在战场中央,不知所措地徘徊着。

发xiàn

督战的骑兵不见了,攻城的步兵马上转身,撒开脚丫子互相比拼起短跑速度。闹剧似的进攻就这样收场,留下了两百多具尸体在护城河前冲锋的路上。

“岂有此理,这是背叛,明目张胆的背叛!”

阙伊难如很生气,雷声很大,可他不敢真的下雨。内讧起来,苏禄汗是不会介yì

用他的脑袋来安抚那些实力派的。所以,一开始,他就预留了一手,阿荔仆是他看好的替罪羊,关键时刻就可以把他推出去顶着莫贺达干或者苏禄汗的怒火。同时又可以挑拨实力派之间的矛盾,可谓一箭双雕。

突骑施人的内讧让李怀唐颇不理解,己方不损一兵一卒就击退了突骑施人的第一次正面进攻。刚刚那数千人成了陪练,作为自己手下弓箭手的活动靶子,不过,倒也消耗了自己不少的羽箭。这,也许是突骑施人唯一聊以安慰的成果。

初战告捷并没有让李怀唐兴奋。敌人凌晨的偷袭,给他的部下造成了数百人的死伤。最让他觉得心情沉重的是,张望,那个前几天还救过他的亲兵,刚被他提升为将军骑的副将没几天,就因为自己的再次疏忽大意,而血洒城门,付出了年轻的生命。

因为自责,李怀唐跪在了张望战死的地方,良久无语。

张望给他带来的阴影还没散去,乌鸦的遭遇再次沉重地打击着他的心情。直到现在,乌鸦的生死还是未知之数。

看着李怀唐一脸的凝重之色,护都好言相劝道:“将军,死者已已,他们的死,都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活着,为他们报仇。希望将军振作,我们这些活着的人,都指望着将军做主心骨。”

“我会让突骑施人后悔的,一定。张望的仇,乌鸦的仇,所有将士的仇,我都要突骑施人用血来偿还。屠万犹不解恨,那就屠他九百万!血祭英灵!”

李怀唐一字一句地发誓。

“屠他九百万!血祭英灵!”“屠他九百万!血祭英灵!”

……

阙伊难如皱着眉头,望着动静不小的城头守军。至于吗?不就小小的一个胜利么,用得着如此的激动煽情?

“他们在叫嚣着什么?怎么如此激动?”

阙伊难如趁机转移话题,自动遗忘了刚才口口声声要惩罚莫贺达干的说法。

骨啜仔细听了一会,喃喃道:“屠,什么,万?”

“屠万?什么东西啊,不会是万人屠吧?”

阿荔仆抓着光秃秃的脑袋,在旁边自言自语。

骨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刚才明明给他使眼色,让他出工不出力,不要成了阙伊难如手中的刀子,他倒好,憨直的脑袋点得比谁都快,可是行为却完全相反,也不知dào

这头蠢驴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现在又来捣乱,尽长敌人的志气。

“哼!万人屠?待我破城后,我会让他知dào

谁才是真zhèng

的万人屠!但愿他不要死得太早。”

阙伊难如恶狠狠诅咒着,脑海里,浮现起那一个年轻冷静,长相酷似唐人的史国将军。

从此,万人屠这个名字就在突骑施人的口中流传了开来,这个恶名逐渐成为李怀唐的代号。

第121章 正面对决

午时已到,饥饿感悄悄地袭击着围绕着乞史城的攻守双方.

阙伊难如却恍如不知,他已经下令发动第二次攻击。在他看来,城不高,河不深的乞史城,在他那携带有攻城器械的精锐步兵面前,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步兵只要一个冲锋,攻上乞史城的城头完全可以一蹴而就。

看着那身躯庞大的撞门车和那坚固的云梯,还有精神抖擞的五千多名步兵,阙伊难如的信心十足。

在步兵出动前,照例是攻城前的骑射。

数千名突骑施骑兵分成几队,来回驰骋在北门城下,将一支支的羽箭射向城头的守军。这也是突骑施人的绝招,精准的骑射不但大量地杀伤守军的有生力量,还严重地打击他们的士气。每一次,守军都被压制在城垛之下,面对着步兵的攻击无不畏首畏脚。

突骑施的骑射,守军早有领教,岂能无备。

当城下的骑兵卷起飞扬的尘土之时,无数简陋的木排和草人给树立了起来,守军将士都躲在木排之下,听着如雨的飞箭叮叮当当地咬在木排之上。只有数名士兵呆在箭楼上,透过瞭望孔,观察着敌情。

对于严重缺乏箭矢的守军来说,突骑施人的箭雨就是雪中送炭,为了迷惑突骑施人,李怀唐甚至让士兵扎了不少草人,披上衣服,摆放在城头上,希望突骑施人不要发xiàn

得太早。

从突骑施大军的中军望去,依稀中,可以看见城头上不断有守军中箭倒下去,其它守军则前赴后继着,源源不断地填补上来,生命就如此的下贱。

阙伊难如笑了,得yì

地笑了,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守军勇猛有余,却愚蠢之极!如果我们有足够的羽箭,根本就不需yào

步兵。”

骨啜感到疑惑,按说,李怀唐不是缺智少谋的人,也很重视部下的生命,怎么会表现得如此的轻率鲁莽,视部下将士的生命如草芥?不对,一定有问题!可问题出在哪里,他一时也想不透。

“可惜啊,我们的羽箭不够。”

阙伊难如继xù

遗憾。突骑施人生产不出合格的羽箭,所使用的箭矢都是从大唐那里抢来的或是骗来的,每次与大食人的战争,大唐都大方地支援些箭矢过来,可毕竟这利器消耗得还是太快。虽然这些年来,也抓来了不少大唐工匠给自己制造羽箭,可是生产的速度实在太慢,以至于苏禄汗都开始渐渐失去耐心。

骨啜楞了楞,对啊,就是羽箭!在西征的过程,李怀唐不是经常向自己提出要羽箭么?可见他是多么的缺乏,难道,难道他是在诱骗着我们手中的羽箭,啊?是的!骨啜突然想通了,赶紧向阙伊难如说个明白。

“假人?”

阙伊难如的脸色红白间变幻着,感觉又被守军狠狠地甩了他的另一边脸。

愣了一会的阙伊难如悻悻地让号角手吹响了收兵号,然后大手一挥,让步兵压上。

正在骑射的索很纳闷,还没过够瘾呢,丰硕的战果激励着他和他手下的每一名骑兵,他亲眼看见了三名“守军”被他射倒在城头上,如果再等上一会,恐怕守军就要崩溃了。不甘心的索无奈地率领着骑兵撤了出来,让道给缓缓前进的步兵。

听到进攻的号角声,步兵们兴奋地扛着装着泥土的小袋子和云梯,推着冲车缓慢地向城门移动。眼前的小城,与之前被他们攻克的坚城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主帅也一再保证过,只要他们能够破城,那么城里的财富任他们索取,自由放纵三天。在城里财富的诱惑下,步兵们有幻化成狼的迹象。

箭楼里的瞭望员赶紧摇旗呐喊,提醒城头上的每一名将士,敌人的步兵就要上来了。

这一次所要面对的敌人,明显与第一次不同,从他们的前进的脚步就可以发xiàn

出端倪。

“是伊捺的精锐步兵!”

城下的步兵如同蚂蚁群一样,渐渐靠近,不慌不忙,进退有序。李怀唐见识过他们的表演,如果不是布哈拉城里的地狱火,那么他们的表现还是无可挑剔的。

“不过,我们也不是软绵羊,就看谁笑到最后!”

李怀唐冷冷地笑着。

进攻的步兵进入了弓箭的射程,刚刚才收获到突骑施人礼物的守军似乎并不领情,肆意地挥霍着手中的箭矢,把箭矢还给了突骑施人。

铺天盖地的箭雨黑压压地罩向伊捺步兵的前进路线上,低头赶路的步兵们忽然发出一声呐喊,瞬间提高速度,向城门狂奔。经验告sù

他们,只有快速通过这片死亡地带,才能够存活下来。

轻装上阵的步兵还好,只是苦了那些扛着沉重的云梯和推着冲车的士兵,对于守军的弓箭手来说,他们简直就是练箭的绝好活靶子。

从城头上望下去,那些扛着长长云梯的敌兵,很像一条长长的虫子在爬行,云梯就是它的身躯,而扛梯子的士兵则是它的腿。箭术好的弓箭手,无不将利箭对准着这些虫子的“腿”。虽然也有木排手跟在他们的身边掩护,可还是有不少的扛梯子步兵中箭倒地,一架架沉重的云梯开始倒地。幸运的是,进攻的步兵不少,后续上来的步兵默默地又扛起掉落地上的梯子,继xù

朝城墙前进……

推着冲车的士兵得到了重点保护,城头上的羽箭没有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只是给他们的移动造成了不少麻烦。两翼的步兵已经扛着云梯越过了护城河,而他们还远远落在后面蜗行着。

乞史城的护城河很糟糕,松软的河床给挖掘带来了困难,才挖深,河岸就会倒塌下更多的沙泥。因此,乞史城的护城河从来就很浅。轻装突前的突骑施人每人的肩上都扛着一小袋子泥土,没花多少功夫就填平了护城河。

数十架云梯陆续靠上了城头的垛口,云梯的顶端带有特殊的钩子,可以稳稳地勾住城头的的砖石。奋不顾身的士兵沿着梯子,迅速蚁附而上。对于这些亡命之徒来说,城内财富的吸引远远大于城头上的死亡威胁。

指挥城头的防守,李怀唐不在行,所以,他将城防的权利移交给了武骑将领公孙遥武。

在公孙遥武的冷静指挥下,守军有条不紊地抗击着敌人的攻击。

无数脑袋大的石头被从城头上抛了下来,只要被砸中,不当场死亡也要失去战斗力。檑木则顺着云梯滚了下去,许多在攀爬中的士兵顿时中招,大多被冲落地面。城墙下的地面已经被守军故yì

地加固成尖尖的无数突起,一根根尖锐朝天的木桩深深地嵌入了泥土里。那些倒霉掉落在上面的敌人,无不被穿在上面,一时死不透的,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

如果乞史城有撒马尔罕城般高大,那对进攻一方来说将是恶梦。如果撒马尔罕城像乞史城般矮小,那进攻一方做梦都会笑醒。矮小的乞史城城墙阻挡不住那些如狼似虎的敌人,在付出了数百条性命的代价之后,终于有人突pò

了守军的防御,顺着云梯跳上了城头。突pò

点一旦被撕开,就会陆续出现更多的突pò

点。

激烈的厮杀,在城头上上演着。一时间,血雾喷洒,断肢飞舞。

公孙文远率领着强弩手在城头上忙着扑火,定点清除跳上城头的敌人,随着越来越多的敌人出现在城头上,强弩手的作用开始变得微乎其微。

突骑施人步兵的攻击速度远远超越了李怀唐的预想,转眼间,上百名敌人就出现在城头上,与守军展开了肉搏。若非是处于人数上的优势,凭着那些亡命之徒的拼命打法,城头上的旗帜早已易换了。

与上次比较起来,这一次,守军的表现要好多了,至少,到目前为止,作为督战队的将军骑还没有斩杀到一名逃兵。所有的士兵在将领的率领下,舍生忘死地与敌人搏斗着。可是,当大部份的守军将注意力集中在城头上的激烈肉搏战之时,城下的敌人就没有了顾忌,登城的速度也大大提高了。城头上的敌人,杀死一批,有涌上更大的一批。守军也出现了大量的伤亡,防线开始有所松动。

第122章 勇者胜

关键时刻,李怀唐以身作则,再次充当利好.

防守大权已赋予公孙遥武,李怀唐尴尬地发xiàn

,他倒显得有点多余。回头望去,数名亲兵的眼神跃跃欲试,李怀唐读得懂那些目光,那是向往战场的热情。

“杀!”

李怀唐完全进入了小兵的角色,带领着怂恿他的亲兵加入战团,朝着战场最激烈的地方杀奔过去。李怀唐以身作则的加入,对于守军来说,无疑是一大利好,士气为之一振。

一名长相凶悍的突厥人,挥舞着两把短斧,挡在了李怀唐的面前。他看见李怀唐左呼右拥的,就猜到来者必定是重yào

将领。他征战沙场多年,悍勇无匹,杀人无数,自认为完全有资格加入神mì

无dí

的血熊骑。每天的生活习惯无不效仿着传说中的血熊骑,每天必生饮鲜血。在伊捺的步兵军团中,颇有声望,军团里几乎所有的百夫长都被他挑zhàn

打倒。说到这头笨熊百夫长,无不闻者变色。

这名外号笨熊的突骑施人,自踏上城头之后,已经有四名守军倒在他的双斧之下,所有被杀者都是断成了两截,身首异处。

笨熊的全身已经被鲜血沾湿了,皮甲上,还粘着小块的碎肉,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他那故yì

夸张地歪曲着的五官,和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在浑身血腥的衬托下,更显狰狞。

“杀!”

李怀唐冷冷地暴喝一声,刀如闪电,霸道地劈向笨熊的胸前,只要命中,必定会开膛破肚。

笨熊大吃一惊,刚刚他看清楚了,对手就是骇人的屠夫,没想到这屠夫比传说更可怕,动作如此迅捷。慌乱中,他硬着头皮举起了两把斧头同时抵挡。

“哐当!”一声,一股巨大的力量传到了笨熊的双臂上,其中的一把斧头已经被削断,幸亏还有另外一把斧头继xù

阻止着对手的弯刀,否则,锋利的刀锋一定会从他的胸膛划过。

一股冷汗从笨熊的背部冒了出来,好锋利的弯刀!好可怕的速度!好惊人的力量!

李怀唐手中的弯刀深深地嵌入对手的斧头之中,没等对手把自己手中的弯刀扯开,他就飞起了小腿,狠绝地踢在对手的小腹上。这是李怀唐惯用的技俩,所向披靡。

笨熊刚从惊慌中恢复过来,小腹就传来了一股钻心的痛疼,本能让他弯腰跪地。剧烈的痛楚让笨熊无法思考,可是突然,他就感觉到轻松多了,刚才的痛疼也奇怪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名亲兵警惕地站在了李怀唐身边,手中的一把弯刀还在滴着血,另外一名亲兵意犹未尽地抬脚,将还跪在地上的笨熊无头尸踹倒。

被截和了!李怀唐苦笑,奋力拔出他的那把崩口弯刀,继xù

杀向下一名敌人……

阙伊难如满yì

地看着城头方向,步兵的攻击进展如他所料,只要那庞大的冲车靠上去,把城门撞烂,那么大局将定,胜利最终只能属于突骑施人。

城门前的护城河颇让突骑施人费力qì

,好不容易才填出一条适合冲车过去的泥路。此时,城头上的激战正酣,不时还有断头断臂从城头上掉落下来,有的恰巧落在沉重的车轮子前,被压成肉酱。

“轰!”“轰!”

城门口,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惊天动地。站在附近城头上的人都感觉到了明显的震动。

“不好,快,快放钩子!”

公孙遥武站在城门正上方的城头上,挥刀逼退一名敌人,回头冲着那些新兵狂叫着。

新兵们手忙脚乱地放下了十多条带弯钩的绳子,不停地晃动着试图勾住城头下的那辆冲车。

城头下的步兵发xiàn

了守军的意图,赶紧呼唤着要砍断绳子。

这种防御方法是大食人的专利,只要有数条绳子勾住冲车,守军就会通过绞盘收紧绳子,把冲车给拉离地面,然后再放松。结构并不坚固的冲车哪里经得起如此的折腾,数次之后,必然肢解破碎。

笨重的冲车无法躲避,很快就被数个钩子给勾住,尽管有几根绳子被砍断了,可还是无法阻止守军把冲车给吊起来,焦急无措的冲车兵徒劳地呼唤着,眼看着被拉离地面的冲车重重地掉落地上,粉尘飞扬,冲车摇晃着,发出咯吱咯吱声,似乎在哭诉着这无情的折磨。

距离城门数百步之外,索率领着数千骑兵整装待发,冲车每次撞击城门都让他无比的期待。城门处所发生的一幕,索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身边士兵的提醒下,索赶紧带领一百名骑兵驰援。

城头上,人头晃动。急驰而来的骑兵,也不管是否会误伤到城头上的自己人,纷纷引箭射向持绳者。笨重的冲车已经被再次提拉离地,数名拉扯着绳子的士兵,正要示意绞盘手松开绷紧的绳索,城下的利箭就准确地命中了他们,中箭倒地的守军放开了手中的绳子,沉重的冲车又一次落地。破旧的冲车终于承shòu不住强dà

的冲击力,散架完蛋。

破碎的不只是冲车,索的希望之心也跟随着破碎。可是他的怒火却无处发泄,城头上,到处是混战,敌我难分。

阙伊难如的乐观情绪,随着冲车被毁,突然就消失,转而开始着急,战局如此胶着,搞不好到时候便宜了莫贺达干。他转头看向莫贺达干部所在的位置,想了一下,下令道:“传令兵,去,命令莫贺达干绕城攻击南门。告sù

他,这也是苏禄汗的命令!”

南门在凌晨刚刚受到袭击,守军必然有重兵防备,没有攻城器械的帮zhù

,莫贺达干的攻击不过徒劳无功。阙伊难如的如意算盘是支开莫贺达干的同时,分散守军的防御力量。

没过一会,传令兵就黑着脸回来了,一脸的犹豫之色。

“什么?病了!被我气倒不起?”

阙伊难如简直就是不敢相信,可那吞吞吐吐的传令兵说的很清楚,莫贺达干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他,让亲兵随便几句就打发了回来。

“蠢驴,难道你不会让他的副将接令吗?”

阙伊难如将火气撒在了传令兵身上。

“副将说,除了莫贺达干之外,那些士兵谁也不指挥不动。”

传令兵就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满脸的委屈。

更让阙伊难如难堪的是,莫贺达干部后撤了!

“我们又何必理会他呢?第二辆冲车已经上去了,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阻挡勇士们前进的步伐。就让他后悔去吧!”

骨啜很乐观,没有在意莫贺达干的异动,在即将破城之时,少一个分肉的岂不是更好。

阙伊难如忍气吞声着看着又一辆冲车通过护城河,心里盘算着以后如何向莫贺达干报复。

乞史城城门再次传来了猛烈的撞击声。“轰!”

索率领着一百名骑兵伫立在城墙下,羽箭在手,随时满弦射向城头敢来捣乱的守军。

终于,在索的急切盼望之下,城门被撞了个粉碎。

木屑粉尘漫天飞舞,伴随着的还有突骑施人激动的欢呼。激动的骑兵已经开始策动座下的战马了,此刻,他们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冲进城去,大开杀戮,疯狂抢掠,尽情狂欢。

尘埃落定,突骑施人才赫然发xiàn

,城门之后,堵满了无数的泥土石块,骑兵根本就无法通过。

阙伊难如抓狂了,对着骨啜道:“让你的那些杂兵去五百名,为骑兵清扫出进城的道路,其余的都压上城头。再加一把劲就可以破城了。”

骨啜虽然不喜欢这种命令式的口吻,可阙伊难如说的也有道理。破城的诱惑之下,他压下了心中的一丝不情愿,命令亲兵去驱赶那些栗特杂兵上前。

城头上,伏尸遍地,血流成河,整个城头的泥石面上,都被鲜血染红了,湿滑的地面上每时每刻都有人被滑倒,或被尸体绊倒。李怀唐已经杀红了眼,敌人似乎无穷无尽,倒下一个,又爬上两个。十二名与他形影不离的亲兵已经倒下了一半,其余的身上也都挂着伤痕。

在砍杀完第四名敌人的时候,李怀唐的宝刀就彻底报废了。附近的敌人看到有机可趁,纷纷欺负过来。李怀唐正惋惜手中的断刀,见到有挥刀砍来,也不躲避,一个前扑,欺身靠近来敌,伸出强壮有力的手臂,抓住敌人的手腕一拧,横蛮地夺过对方的弯刀。另外一只手则抓向来敌的喉咙,一扣一捏,干净利索地将敌人干掉。

李怀唐仍感意犹未尽,举起了这名敌人的尸体,甩下城头。那些想来捡便宜的伊捺步兵,被他表现出来的悍勇和疯狂震慑住,屠夫面前,人人止步踌躇,有人甚至回头寻找云梯的位置。

渐渐地,城防的形势有改观的趋势,微妙时刻,又闻牛角号!

突骑施人开始增兵了。李怀唐喘着粗气望着远处突骑施大军又分离出一群黑压压的士兵,朝着这边移动。

刚刚从城下传来消息说,城门已经被撞破,若非是通道里堆满了石块,阻挡敌骑入城,恐怕这会城防大军就会崩溃。这增援过来的敌人,一定是来清除城门通道的石块的。不行,再这样僵持下去,城防很有可能不保。李怀唐果duàn

地叫过一名亲兵:“快去,让黑子将军来增援城门,再带上大杀器!”

接到命令,黑子带领着骑兵匆匆赶来,随他前来的骑兵每人都携带着一个羊皮水袋子。

“杀!”

黑子跳下战马,高举着弯刀登上了城头,一千多名嗜血精锐的加入,让胜利的天平迅速移向守军。黑子他们一边砍杀,占领着城门之上的城头位置,一边把手中的羊皮袋子甩向城墙外,羊皮袋子纷纷掉落在城门外,落地的袋子破裂了开来,流出一滩滩黑色浓稠的液体,刺鼻的硫磺味到处弥漫……

骨啜那些磨蹭的杂兵也早已赶到了城门下,石块已经被他们搬运了不少,忽然,黑油盛宴从天而降,落在头顶上,洒在地上。有人见多识广,认出了那是大食人放火的利器。传说,那黑色液体里隐藏着一个恶魔,一旦被点燃就会被释fàng

出来,吞噬一切物体。

附近的突骑施人也想起来了,撒马尔罕城下,就是这些黑色的恶魔,跳起了恐怖的火焰舞,让他们死伤惨重,至今仍心有余悸。还有布哈拉城里,那恐怖的焦尸,想想都不寒而栗。

烈火,如期地被点燃,证实了城墙下所有人的担忧和猜测。

城门下,鬼叫着乱窜的士兵到处都是。

“地狱火!?”

阙伊难如和骨啜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尽管阙伊难如不甘心,可是失败却已经注定。

突上城头的伊捺步兵已无心恋战,一鼓作气的悍勇在城下传来惊恐慌乱声,大叫地狱火之时,就消失殆尽。有先知先觉的,就顺着云梯赶紧逃走,留下那些呆头呆脑的给他们撤tuì

争取机会。

“又败了!”

莫贺达干还没撤回大营,前方失败的消息就传来了。

乞史城,就好像不知熊市为何物的大牛票,牛哄哄地屹立于利空之前,嘲笑着一切空头。

莫贺达干带着复杂的眼神,回首望向乞史城方向冒起的浓浓黑烟,惊喜怕怒忧,五味俱全,那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才品味得出……

第123章 被俘

在小史国通往史国南部的一条河谷,一支庞大的商队在缓慢地行进着.

他们正是大栗子率领的商队。

从呼罗珊地区折回,渡过乌浒水,大栗子就和沙穆尔商量。以他们当时行进的速度,不知dào

还要耗费多长时间才可以回到乞史城,到时,突骑施人一定已经围城。商队所携带的都是城防的急需物资,如果不能及时赶回,后果堪虞。

两人商量的结果是,先派人回去告知将军,让他派出轻骑来接应。

轻骑是来了,不过他们还得及时回乞史城应付即将到来的危机,返回去的轻骑只带走了部分粮食和所有武器,剩下的数千斛粮食还得靠商队运回去。

刚到达小史国,就传来了突骑施人已经在攻击乞史城的消息,胜负未知。由西向东的道路已经被突骑施人截断,到处活跃着他们的斥候,他们的身影甚至出现在了小史国的都城外。没有多少防护能力的商队当下决定先绕向南部,然后再寻机回乞史城。

“不知dào

乞史城如何了。”

大栗子骑在一头骆驼上,忧心忡忡。

沙穆尔警惕地四处张望,这里荒郊野岭,就算没有突骑施人,也可能有小股的流寇马匪。大食人的长期造孽,还有前段时间莫贺达干的暴行,都给流寇马匪提供了发展的温床。

“应该还很安全,如果城破,贪婪成性的突骑施人就不会跑到小史国来了。”

大栗子点点头,表示认同沙穆尔的观点。

沿着河谷通往上游的路渐渐变得崎岖,河岸两旁的树林茂密幽深。商队的行进速度更加的缓慢。

“快点,提起精神加快速度!”

大栗子不停地催促着随从们。

“还加快速度,再走下去,就要累死了。”

有人不满地小声发着牢骚。

“你说什么呢?再说,我就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

大栗子知dào

,这个时候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软弱,再不强硬点,恐怕是回不到乞史城了。

沙穆尔劝道:“主管不必生气,这些下人见识一般,岂能明白此行的危险和重yào

性。”

“就是,如果突骑施人闻风追来,我们就,啊!”

大栗子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沉闷的马蹄声。

“糟糕,是突骑施人!快躲进树林里。”

沙穆尔吃惊地喊着,带头冲向那左侧的树林。随从们都惊慌无措,纷纷抛下骆驼和粮食,撒开脚丫子跟着逃向树林……

乞史城北,突骑施大军的军营里,不时传出伤兵的哀嚎声,一片愁云惨雾。

眼看胜利在望,最后时刻居然被对手力挽狂澜。一天之内,连续战败两场,让阙伊难如很受打击。特别是伊捺的精锐,经此一战,元气大伤,损失了两千人。到时候,还不知dào

怎么跟伊捺交代,如何面对苏禄汗。

“主帅不要自责,非战之过!若非是最后那地狱火,乞史城早就被我们踏平了。”

索又恨又怕,更多的是无奈。

阙伊难如站得高,忧虑更深一层:“问题是,史国人是如何得到这些利器的?我是担心他们与大食人有勾结。如果情况真如此的话,那么就复杂了。”

从斥候缴获到的大马士革弯刀,大食战马,到现在的地狱火,一切迹象都表明了史国人与大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难道乞史城里的守军就是呼罗珊军队,否则怎么解释他们那强悍的战斗力?先是伏击了莫贺达干的精锐骑兵,然后又借助着地狱火击败自己。阙伊难如越想就越觉得可怕,甚至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悄悄地罩向他。

“不行,我们得禀告苏禄汗,请求大军支援。”

地狱火的威力,更多是表现在受害者的下意识里。阙伊难如刚来时的雄心壮志已经被那把烈火烧得一干二净,变得狐疑不定,草木皆兵。

闻说再一次惨败于乞史城下,苏禄汗没有暴怒,而是惊愕得一屁股坐落在他那张胡椅上。

“地狱火?你是说他们有地狱火?该死的史国人,居然和大食人勾结!”

苏禄汗刻意地保持着冷静,摆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挥军南下,攻克乞史城,另一个是从乞史城撤军,集中力量攻击撒马尔罕。

“来人,传令各部把他们那些狼崽们都找回来,大军三天后拔营南下!”

反复权衡和考lǜ

,苏禄汗将目光放在了相对容易对付的乞史城上。

与此同时,骨啜的大营里,在那些从布哈拉带过来的杂兵中,纷纷传阅着一张张小羊皮,羊皮上的传言地在他们之间飞快地传播着,说法越来越夸张。

乞史城得到了光明善神的庇佑!已故长老安穆塔塔用他的特有方式,小羊皮,传信说乞史城是沃教最后的圣地,乞史城是沃教的乞史城,无论大食人还是突骑施人的到来,都只会玷污沃教的圣地。最后还号召所有教徒不惜生命来捍卫乞史城的自由和独立。

一股叛逆的暗流在所有的沃教教徒的内心里涌动着,等待着一个合适的宣泄口……

这两天,最轻松的莫过于莫贺达干。

乞史城里的马匪被堵在城里出不来,他很放心地派出小股的骑兵到处抢掠。刚刚一名斥候回来报gào

说,他们无意间从小史国商人的口中获取到一条信息,根据所得到的信息,跟踪追赶并逮住了一支庞大的史国商队,缴获大量的骆驼和粮食,还抓了不少俘虏。

吃亏已成习惯的莫贺达干听到斥候的报gào

之后,掩饰不住的兴奋露在了他的脸上,骑兵的此次表现,给他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很快,几名主要的俘虏就被带了回来,带到了莫贺达干的面前。

经过一顿毒打,俘虏们很识时务地选择屈服,将他们所知dào

的都倒了出来。

“你们是马匪的管事,大栗子和沙穆尔?”

莫贺达干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这两名鼻青眼肿的栗特人,这样的人居然是大鱼。

大栗子和沙穆尔羞愧地低着头小声应是,他们也不想叛变,可实在熬不过那毒辣的火刑,太恐怖了,红彤彤的铁块,烙在胸前的皮肤上,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在莫贺达干的威逼下,大栗子和沙穆尔出卖了几乎所有他知dào

的信息,包括乞史城内守军的详细实力,以及和大食人的交yì

情况。当然,他保留了李怀唐与艾布阿拔斯关于撒马尔罕的交yì

。他知dào

这个消息的重yào

性,如果泄露,突骑施人只要设一个陷井就会给光明三骑带来灭顶之灾。

至此,莫贺达干才了解清楚李怀唐的发家史。

非常的让人吃惊,数月之前,他们不过百来奴隶而已,短短时间内,占城为王,实力膨胀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几能与突骑施大军对峙。假以时日,称霸一方也是很有可能的事。隐隐让他觉得恐惧的是,那个李怀唐和几个将领似乎与大唐有关系,难道是大唐在这里安插的势力?虽然大栗子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们只是单纯的马匪,可忧虑还是停留了在莫贺达干的内心深处。

第124章 投降?

“伽木,你怎么看?这事如何处理?”

将俘虏打发出去,莫贺达干就迫不及待地征询了伽木的意见.

这两天伽木也很空闲,做买卖的肥差都让伊毕兹给包揽了,从撒马尔罕方向大营传来的消息说,一切都顺利,就等实jì

交割。

郁闷的伽木赶紧回答道:“主人,奴婢认为,发展实力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天塌下来,还有苏禄汗顶着。与其便宜竞争对手,还不如为自己谋取利益。”

莫贺达干皱了皱眉头,道:“此话怎讲?”

伽木道:“前天一战,伊捺将军的步兵精锐留了不少人在城头上,估计作了俘虏的不会少数。主人,何不私下用俘虏换俘虏?”

现在,最吸引莫贺达干的莫过于是有战斗力的士兵了。听了伽木的建议,他怦然心动。尤其是他刚刚获知一个消息,苏禄汗要率大军来了,乞史城指日可破,无论是把这些俘虏献给苏禄汗与否,结果都是一样。说不定,自己刚到手的粮食也得贡献出来。既然如此,何不接受伽木的建议,在乞史城城破前,为自己多争取点利益?

“好,就这么办!伽木,这事就由来负责,必须在苏禄汗到来之前办妥。”

时间紧迫,莫贺达干不再犹豫。

伽木的内心一凛,莫贺达干泄露的这个消息让他大吃一惊。

很快,就轮到李怀唐大吃一惊了。

北面已经被突骑施人截断,斥候无法出去打探消息,可这并不妨碍李怀唐获取敌情。两个渠道同时传来消息说,苏禄汗即将挥军南下,兵锋直指乞史城。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击退了阙伊难如的大军,如今,却要面对更加强dà

得多的敌人,李怀唐倍感棘手。李怀唐一度考lǜ

弃城游击了,可是,即将到来的寒冬,很快就掐灭了他的这个想法。

用来恐xià

突骑施人的黑火油所剩无几,数月前,在南部吉扎尔河谷伏击穆斯塔法的时候,缴获到了十桶黑火油,本来也没将这东西当一回事。直到看见布哈拉城里燃起的地狱火的威力后,李怀唐才想起被他遗忘在仓库里的十个木桶。没想到,一把火烧退了阙伊难如,却把苏禄汗给吸引了过来。

“都说说,有什么好主意。”

苦思仍无良策的李怀唐召集了众将,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好办法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困境。

“向大食人请援。”护都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援军。

乌蒙摇了摇头,道:“难,大食人连撒马尔罕的孤军都不敢援救,指望他们还不如靠自己。”

与会众将陷入沉默。自己的实力与突骑施比较起来,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档次,连应付区区的阙伊难如大军都如此勉强,还是在突骑施人内讧的情况下,最后依靠点手段来击败对手的。难以想象苏禄汗那数万大军攻城时的情景。

六猴子着急了,大声嚷道:“大不了死战,和他来个鱼死网破。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还投降不成?”

“投降?”乌蒙皱了皱眉头,“嗯,有道理,可以考lǜ

考lǜ

。”

“什么?你!”

六猴子张大了嘴,惊愕地看着乌蒙,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李怀唐伸出手阻止其他人的质疑,却问道:“此话怎讲?”

乌蒙不紧不忙地说道:“称臣纳贡,争取时间。”

“可是,之前我们不就已经做过这样的事情了吗?突骑施人不领情而已。”

黑子不满地提出意见。

乌蒙说道:“不一样,上次,我们没有实jì

上纳贡。突骑施人此来不过是为了钱财,如果我们满足他们的欲望,那他们还会无谓地损兵折将吗?”

众人若有所思,关键是突骑施人的胃口有多大,喂得饱吗?

“纳贡,”李怀唐反复想着,“纳多少,谁去纳?”

乌蒙自告奋勇道:“承蒙将军不弃,乌蒙无以为报,今遇困境,乌蒙愿意为将军前驱,出使突骑施**营,定不辱使命。”

李怀唐凝思片刻,下定决心:“那就拜托公孙先生了。我代表三军将士向公孙先生表达敬意!”

“另外,所存的金银珠宝任先生处置。如若他们欺人太甚,先生可直说,乞史城也有玉石俱焚的勇气和决心,布哈拉城的烈火随时可以从这里再次燃起。”

乌蒙郑重地点着头,他已经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了。

众将表情不一,有敬重的,也有忧虑的。而护都则湿润着眼睛,一言不发,他知dào

,此去任重道远,凶吉难测。说不定,今天就是最后一面了。

“乌蒙在此谢过各位了,可惜乌蒙不再年轻,否则也像各位一样拿着刀剑,杀他个鬼哭狼嚎。不过,乌蒙的所长就是说辞,所以各位也不用担心,况且乌蒙带去的金银足以让突骑施人动心。最不济,也可以多争取点时间。”

表面上,乌蒙是对着众人说,其实,乌蒙这些话是说给护都听的。

护都岂能听不出来,他动容抱拳道:“父亲请放心,孩儿绝不会让父亲失望。还请父亲多保重,早日完成使命而归。”

“好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准bèi

,马上出发。”

乌蒙不愿再儿女情长,时间拖得越长,他就担心护都更难过。

乌蒙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李怀唐沉默了一会,对着护都道:“相信我,吉人自有天相,哪一次我们不都是有惊无险的?”

“将军说的是,我们战略上蔑视他,兵来将挡就是。”

护都抖擞起精神。

李怀唐笑着点点头,道:“还有一件事,大栗子他们被莫贺达干抓住了,要求我们俘获的伊捺步兵来交换。”

“什么?”

众将吃了一惊。大栗子被俘,粮食丢失之事还算小,重yào

的是乞史城城防军情有被泄露的危险。

“既然苏禄汗大军来了,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李怀唐知dào

众将的担心,他苦笑着。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任何阴谋诡计和藏头露尾都将失去作用,届时,双方比拼的除了勇气还是勇气。

“护都,你负责此事。去把他们全部都给换回来。”

护都接令之后,问道:“那些粮食呢?也换回来吗?”

李怀唐摇了摇头,道:“不要与他们纠缠这些,得赶在苏禄汗的大军到来之前,把这事给解决。记住,人,才是最重yào

的。至于粮食,我们以后再想办法。”

“是。属下受教了!”

护都坚定地回答。护都认为,不管李怀唐是否在收买人心,他确确实实是在为部下考lǜ

,他之所以受到部众的尊重,那是因为他向来就尊重他的部众,尊重他们的生命,尊重他们的一切,不曾将部众看作是他的奴役对象。这样的人才值得跟随并为之效劳。这也是每一个将士的看法和想法。

在双方想法一致的情况下,双方的俘虏都被迅速顺利地交换完毕。俘虏交换的过程中,护都多送了一百多名“俘虏”,而迦木也大方地接收了。莫贺达干不知dào

迦木多带回了一批俘虏,因为,这百来名俘虏根本就没进他的囊中,他正沾沾自喜地计算着那免费的数千斛粮食和运输用的驮马骆驼。

第125章 功亏一篑

在利益的面前,任谁都难以抵挡.

劫掠发财,无疑最能招人眼红,莫贺达干的那些游手好闲的骑兵就是一个惹人妒忌的榜样,在他们的带动下,乞史城北的所有突骑施人都忍不住了,他们本来就是狼性十足的民族,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私下里,也不甘落后,到处寻找肥羊,把警戒乞史城的任务都抛诸脑后。

阙伊难如不是不知dào

这事情,可一来刚受到败仗,需yào

些激励士气的手段,二来,那个贪婪无度的骨啜居然也带头破坏军纪。无奈之下,阙伊难如就装作糊涂,默认了。只要防住乞史城方向可能来袭的敌人就可以了,一切都等苏禄汗的大军到达再说。

突骑施人的无序混乱,给乌蒙提供了方便,他带着一大车礼物,安然无恙地越过突骑施人的封锁线,向着撒马尔罕方向进发。

苏禄汗的容忍已经达到极限,军令早已下达,本来预定昨天出发南下史国,可是那些散漫的部落还有半数的士兵散落在外,借着防备的名义,到处劫掠,根本就不把自己的命令当一回事。

自从苏禄汗派偏师南下之后,对撒马尔罕的围攻也停了下来。各部眼红的将士八仙过海,到处发财。这也难怪他们,乞史城没有他们的份,撒马尔罕城又久攻不克,只能退而求其次,乡野小镇,偏僻山村都成了他们的目标。

对于突骑施人来说,劫掠,是一种鼓舞士气的常用手段。

结果,限定日子已过,各部却都不当一回事,迟迟没有集结。与大食人的战争已快告结束,大多数的突骑施人已无心恋战,一副心思都放在了财物身上。苏禄汗觉得,再如此下去,军心就要涣散了,如何堪与敌一战?

苏禄汗已经在考lǜ

用哪个倒霉蛋的人头来申明军令,正好有亲兵来报,抓到一名自称史国使者的奸细,还缴获了一大车的金银财宝。若非对方说是献给苏禄汗的礼物,那些饿狼当场就想吞掉那些诱人的财宝。

空荡荡的大帐里,还残余着苏禄汗怒火烧过的痕迹,部将们早已被勒令去寻兵集将了。一个大箱子被扛了进来,乌蒙则被两名卫兵挟持着,站在中央。

苏禄汗的心情随着贡献到他眼前的金灿灿第纳尔和银闪闪的迪拉姆而有所好转。他一声不吭地抓起那些金银币,然后松手,让这些代表着财富的圆形金属从他的手掌中滑落。听着它们碰击的清脆声音,他很有满足感。

“尊敬的忠顺可汗,这是我们国王给您的赔罪礼物。那是献礼的清单,还有以后每年年贡的清单。”

乌蒙用眼睛盯着箱子边上的两张黄麻纸。

苏禄汗漫不经心地接过卫兵传递过来的清单,很随意地看了一下,然后眼睛就定格了,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吸气声。

礼物清单除了两千第纳尔和一万迪拉姆之外,还有一个箱子的祖母绿,和一个箱子各色宝石。

年贡上的东西让他怦然心动。三十万的迪拉姆,牛五百头,马一百匹。要知dào

,富庶如布哈拉每年的税入也不过二十万迪拉姆。

“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砍了喂狼!”

苏禄汗的脸色突然一变,甩掉手中的两张黄麻纸,指着乌蒙大喝道。

“哈哈,人人都说苏禄汗英雄了得,今日观来,狗屁都不是。”

乌蒙被两名卫兵拖着,也不反抗,只是笑骂着。

自负的苏禄汗哪里经得起如此的激将,立kè

叫停卫兵,威喝道:“那我就让你死得明白点!哼!就想凭一张纸一张嘴来讹我?你们史国哪里的那么多财富?当我不知dào

你们打缓兵之计的主意吗?哼,蠢笨的东西,该死!你们史国人都该死!”

乌蒙哈哈大笑,就好像刚才苏禄汗是在给他讲笑话一样。

苏禄汗疑惑地看着乌蒙,不知他因何发笑。

“你笑什么,死到临头了,还如此的张狂!”

乌蒙停下笑意,指着苏禄汗道:“史君尊敬你为忠顺可汗,为天下英雄,我原也深以为是。可听刚才所言,大汗也不过如此的孤陋寡闻。也许,这怪不得你,都是你部下蒙骗你的缘故。”

“你当我不敢砍你的狗头吗?竟然挑拨离间?”

苏禄汗暴怒着拔出了随身的弯刀,指乌蒙道。

“大汗难道不知我们史国出产什么吗?”

乌蒙若无其事地问着,竟然和苏禄汗拉起家常。

苏禄汗盯着乌蒙,稍稍收敛了怒气,冷冷问道:“无论出产什么,你今天也难逃身首异处的下场。”

“史国特产是黄金和白银。每年所出产的金银足以维持呼罗珊军队的军费。”

乌蒙没有理会苏禄汗的威胁,自顾自地说道。

“什么?此言当真?”

“确实如此。可汗的部将知dào

,可汗若不信,大可去问问便知。他们每次与我们史国过不去所为何来,不都是因为这些财富吗?所以,史君不堪其扰,欲将其献与大汗,免其烦恼。”

乌蒙认真地回答。

苏禄汗沉默了,难怪莫贺达干每次都如此着急着找史国人的麻烦,嗯,听说他在史国纵兵抢掠,收获甚丰,原来如此。

“你们为什么之前不献?等我惩罚大军所至,才有此说法,让我如何相信你们的诚意?”

苏禄汗冷冷道。

乌蒙叹了一口气,道:“大汗容禀。自从大食人来到之后,这些金银矿的采矿权都被大食人控zhì

,史君莫能染指。大汗义军的到来,让大食人闻风而逃,矿山荒废。本来,史君是打算收回来的,但是,副汗大度莫却凭着地利,趁机霸占了矿山。于是史君就将他驱赶,不料,他却投靠了莫贺达干。接下来的事情,大汗应该也知dào

了。”

苏禄汗的疑惑更重了,越想就越觉得莫贺达干有问题,对于莫贺达干收留大度莫的事情,他也略有所闻。

见状,乌蒙继xù

添油加醋道:“我们史国弱小,处于四战之地,史君岂敢独占上天之厚赐。面对着那些金银矿山整天都战战兢兢,生怕惹祸上身。岂敢私下将矿山首肯与外人,此矿非贤者莫能据之。可汗两度派军前来伐罪,史君惶恐,不知何罪。前些日子,从贵军伤兵口中方知果然是怀璧其罪。史君认为,如果可汗需yào

这些矿山做军资,大可向史君索取,何必劳师动众,涂炭生灵。为远离灾祸,今史君特遣我来,愿奉让矿山以请罪。望可汗莫要被小人给蒙骗。”

在巨大利益诱惑之下,苏禄汗的思考能力急速下降。不过,他也知dào

,在作出决定前,必须得考证乌蒙所言的虚实。

“你所言,我定当详查。不过,你们竟然与大食人勾结,用地狱火来残害我军将士,其罪也该死!”

乌蒙知dào

,这一关他算是过了。在苏禄汗和莫贺达干之间播下的这颗离间种子,只要条件成熟,它自然就生根发芽。

对于勾结大食人的“污蔑”,乌蒙不屑一顾,道:“大食,历来,我史国深受其迫害,其仇深似海,何来勾结一说?至于那地狱火,不过是大食人匆忙撤tuì

时,遗留在矿山里,被我史君运回。那日,情急之下,才用来封锁城门。据我所知,受到火灾的贵军将士,屈指可数。若非实情,甘愿以头谢罪。”

“嗯,姑且听你一言,你们的诚意我收下了。另外,再将哈里发的王妃给我送来,便如你所愿。”

随着冬天脚步的临近,苏禄汗撤军的念头愈加浓厚,如果可以不战而达成目的,那自然最好不过。

“不,不行,那绝对不行!”

眼看就要成功,却功亏一篑,乌蒙很悲愤,悲愤于突骑施人的无耻,很失落,失落于重任之未竟。他知dào

苏禄汗最后的这个条件,无论如何,李怀唐是不可能答yīng

的。

“哼!什么行不行,待我大军兵临城下,不行也得行。”

打不下撒马尔罕城,掳掠到哈里发的王妃也不错。

苏禄汗的语气在不知不觉中强硬:“来人,带他下去,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苏禄汗思考良久,决定不再等待,先率领本部三万人马挥军南下。至于其余的部落,等他们归队之后,再让他们跟上。

第126章 恶化的战局

突骑施人浩浩荡荡的大军终于出发,带着辎重缓慢地向着乞史城方向前进.所携带的东西如此之多,以至于,前锋到达乞史城下之时,后军居然还在撒马尔罕城下,差点就将撒马尔罕的孤军给招惹出来。

苏禄汗用不了半日时间就弄明白了史国南部金银矿的情况。

史国人果然没有欺骗他,这数座矿山的发xiàn

,甚至比那个如同鸡肋般的光明使者身份更加实用。只要有了那些黄金白银的支持,草原上的勇士就会源源不绝地投靠过来。到时,兵威之盛,足以与大唐分庭抗礼。

被金银矿刺激得兴奋的苏禄汗秘密召集了重yào

将士,讨论史国的求和事宜。

“大汗,我认为,要开发矿山,首先必须占领乞史城,以其民为奴,作为矿山的劳力,以其地为据,作为运输的中转。不然,史国人扼守着此地,必然是心腹大患。”

阙伊难如第一个发表意见。对于乞史城守军所表现出来的顽强,他深以为必须及早除之,否则,将来他们一旦成气候,给突骑施人带来的是祸非福。

骨啜也破天荒地第一次被允许参加了此次的密会。他的脑子飞速地转动着,如果大汗采用了阙伊难如的建议,那么,就很有可能由阙伊难如留下来,负责处理史国的事务,那矿山的利益就轮不到自己了。怀着私心,生怕落后的他赶紧也提出建议。

“大汗,据我所知,开矿不但需yào

劳力,更需yào

匠师,前期投入很大,又耗费时间。而且这个矿山与大食人太过接近了,只要他们从巴尔黑越过铁门关,就可以进入矿区,恐怕到时候鸡飞蛋打啊。”

苏禄汗皱了皱眉头,这些他都忽略了。

“那,你有何意见?”

骨啜得yì

道:“我认为可以接纳史国人称臣纳贡的建议。由他们自己负责开矿,每年上贡就可以。我们只要派军驻扎乞史城即可。”

“荒唐!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那些与大食人勾结的史国人吗?他们是祸害,应趁他们弱小时加以消灭。否则将来我们要后悔的。”

阙伊难如坚决地反对。

“非也,此言差矣。我只知dào

,此例一开,将来何人还愿意来投诚我们突骑施人?难道每次我们的将士都必须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我们的勇士可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再说了,你这不是摆明了要损害大汗的赫赫威名么?”

骨啜不但针锋相对,而且还乱扣帽子。

“骨啜,你?”阙伊难如脸红脖子粗,指着骨啜气得说不出话来。

“够了!别吵了。”苏禄汗有大发雷霆的迹象。

沉默持续着,呼吸声清晰可闻。

苏禄汗注意到了一直装作事不关己的莫贺达干,把他招来,也是为了证实他心中的疑虑。

“莫贺达干,你的意见如何?”

“一切听从苏禄汗的旨意。”

莫贺达干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从旁观者的角度出发,他心如明镜。大度莫曾经抛过这个诱饵给他,当时他也很激动,可是,渐渐地他发xiàn

,没有大量的奴隶和前期投入,没有足够的军队,根本就无法保证矿山的正常产出,那里,距离突骑施的大本营太远了。因此,他一直是想扶植大度莫,通过大度莫来获取这份财富。如果让他来选择,他会取阙伊难如和骨啜的折衷方案,攻取乞史城,立一个傀儡。可是,这与他的利益相违背,苏禄汗是不可能让来插足此事的。

打哈哈,是他最明智的选择。

莫贺达干的万能意见,更加坐实了苏禄汗心中的猜疑。苏禄汗意味深长地看了莫贺达干一眼,冷冷一笑,然后转头盯着阙伊难如道:“攻克乞史城需yào

多少人和多长的时间?”

阙伊难如以为他的机会来了,赶紧道:“三万精锐,一天之内必克。愿立军令状。”

苏禄汗皱了皱眉头,投来了不甚信任的目光,好像在说,之前给你两万多人,你都毫无建树,再加一万人,又能有何作为?

阙伊难如看懂了苏禄汗的猜疑,奸笑道:“之前,我确实是轻敌了。这次不一样,我完全有信心击败他们,为大汗占领乞史城。我只要略施小计,就可以瓦解他们的斗志,分化他们的立场。然后,再一举而下。”

“哦?有何妙计?”苏禄汗问道。

“这条妙计是大汗的功劳,只除首恶,不及其余。”

阙伊难如不失时机地奉承着。

“好,那就给你三万,大军齐整之后发动攻击。但是,给我听好了,只伐其君,不准屠城,他们都是我的奴隶。还有,那个哈里发王妃,必须丝毫无损地带到我的面前,知dào

吗?有敢违令者,杀无赦!”

无论是阙伊难如还是骨啜,苏禄汗都知dào

他们都有各自的算盘,所以他也打起了莫贺达干曾经想打的主意,那个被他一直软禁着的使者乌蒙正是他心中的大度莫,还有,那个传说中美貌无双的哈里发王妃是他一箭双雕中的第二只雕。

一夜之间,上千支羽箭各绑着一张小纸片飞进了乞史城的四面城墙内。阙伊难如的诡计,宛如投入一池平湖的石子,激起了波波漪涟。

“首恶,谁是首恶?至少我们都不是,对不对?”

“哈里发王妃?该死的,马匪一直在欺骗我们。”

“问题是,这小小的纸片可信吗?”

“不会假吧,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地说了是可汗令。”

“我看那马匪头子是想拉着我们一起送死!他搂着美人快活,根本就不顾我们的死活!”

“我们又没有兵权,奈之如何?”

“嗯,办法总是有滴。我们不是还有家奴在城头上吗?他们应该都效忠于我们的,打开城门的机会还是有的,可以一试。”

“啊!?会死人的啊!”

“废话,突骑施人若杀进来了,我们都得完蛋。一起死,还不如让他去死。博一次,我们还有机会存活。难道我们还天真地以为,仅仅凭借着乞史城,就可以抵挡上十万的突骑施人?”

“是啊,到时候,打起来了,首尾不顾的,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到底干不干?”

“这?好,我豁出去了!”

“我也干!”“干!”……

一股逆流悄悄地诞生于乞史城内贵族们的密会上。

贵族们的意志被包装成好心的建议,由斯谨提呈现给李怀唐。

“避难?交出我的女人?哈哈!”

狂笑中,弯刀出鞘,闪过斯谨提的眼前,惊恐不定的斯谨提一身冷汗,在他身前的案桌一刀两段。

李怀唐又好气又好笑,“此事休得再提!我的弯刀是用来保护我的女人和我的部民,不是献给突骑施人的。用膝盖都可以想象得到,一旦突骑施人入城,他们转头就会把你给卖了!你居然还愚蠢地被他们当枪使?”

“这?”

斯提谨不停地抹着额头上的大汗。突骑施人的和平诱惑,他也收到了,在生存机会的面前,与那些贵族群情激昂的贵族一样,他开始摇摆不定,来见李怀唐,一面表达着贵族的意愿,一面是试探口风。

“告sù

你,苏禄汗的脑袋我砍定了!让我走,或许还可以商量。要我放qì

我的女人,永远也不可能,谁敢打这主意,我就要谁的脑袋。”

“就算我走了,他们也需yào

有人来承担这个责任。到时候,首恶非你莫属,再顺便把你抄家。”

李怀唐恶狠狠地瞪着斯提谨。

“那如何是好?”斯提谨感觉掉进了一个冰窟窿,浑身冰冷。

“回去,给我回去盯着他们。打仗的事有我,你别添乱。”

李怀唐没好气地说道。

望着斯提谨离开的背影,李怀唐愤nù

了。自己撒下大把的银子,换来的却是背叛,这胜负还没定呢,居然就倒向了突骑施人。简直岂有此理,若非大敌当前,早就把他们给咔嚓了。

“六猴子,全城戒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门,违者杀无赦,勿需请示!”

李怀唐咬牙切齿地吐着每一个字。

“是!遵令!”六猴子一溜烟走了。

“卫兵,给我备马,去北门。”

突骑施人的这些纸片杀伤力很强,军心民心已乱,李怀唐已经下定决心孤注一掷。

“李郎,”

花丛中,站起苏紫紫娇美的身影,望着远去的高大背影,甜蜜无限地低呼。

第127章 一战定乾坤

干冷的西北风有加强的趋势,不时卷起干草和杂物,撞在乞史城城墙上.

城头上,迎风站立的李怀唐远眺着突骑施人的大营,心情极为复杂。从北面增援而来的大军,陆续入营搭帐,一顶顶尖尖的毛毡出现在了他的眼皮底下,逐渐地向城头方向压逼过来,并扩散到东西两门,对乞史城形成围三阙一的态势。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催。

来吧,再来得密集些。李怀唐冷峻的脸庞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还是那句话,战刀不至,和平不来。

既然和平买不来,那就打到它来。无数破碎的纸片承载着限时投降令,被洒向了天空,在李怀唐眼前飞舞着,似乎在无奈地表达着他的主人的愚蠢。

“护都,都安排好了没有?”

站在城头,眼睛紧紧地盯着远方,李怀唐头也不回,询问身后的护都。

此刻,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李怀唐的战意,还有那紧握的拳头。

奇怪的是,没有回答。

“咦?”

欲回头时,一双柔荑从李怀唐身后包围合拢,将他紧紧地抱着。

“紫紫?你怎么上来这里了?”

美人出现,那些附近碍手碍脚的将士都自觉地保持着距离,护都也不是榆木脑袋,早就偷偷躲远了。

“紫紫想抱着李郎,想天天都抱着李郎,答yīng

我,好么?”

一句幽幽的询问,却道出了大战前心中无限的担忧。

美人的心思,李怀唐岂能不懂,轻轻握住美人按在胸前的纤纤玉手,一拉,将苏紫紫从身后搂进怀抱。

“以恶婆娘和洗脚盆的名义起誓,我李怀唐天天都要抱着紫紫。”

“李郎!”

……

此刻,伊捺正承shòu着双重的郁闷,第一重自然是丢在乞史城下的两千名精锐部下,第二重就是他的攻城利器了。

无能的阙伊难如,把所有的云梯和仅有的两架冲车都丢在了乞史城下,守军从容地烧毁了那架冲车和收缴了所有的云梯入城。这些精良的攻城器械,都出自于碎叶城里唐奴工匠的巧手,崇武的突骑施人只会打造一些简陋的工具,复杂的冲车他们根本就造不出来。一路的征战,让全部四架沉重的冲车都损坏殆尽,云梯也只剩下十数架。为了乞史城里的财富,伊捺可谓是出了老本,不料却被坑了。而且,这个阴谋还远没有结束的迹象,昨天苏禄汗已经下令,让他派出一万整的主力作为破城先锋,而且,破城之后,不准自由抢掠。

气鼓鼓却无处发泄的伊捺在独酌闷酒,越想就越生气,每一次攻城的重任都由他的军队来担当,伤亡了那么多人,也没见得到什么补充,利益却让别人给占了。再这样下去,自己这个去“副”字吐屯行动将遥遥无期。幽怨,无穷的幽怨。

酒,是胆;酒,是灵感。灌酒三杯,一个胆大的偷梁换柱就开始在伊捺的心里酝酿……

“该死的,明天又是我们去爬墙。”

“唉,死定了,凶多吉少!”

“横竖是个死,不如逃跑吧,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伊捺刚把明天攻城的命令传到俘虏营,那些从布哈拉被抓来充当死士的栗特人就炸窝了。在撒马尔罕城下行尸走肉般的大半个月死亡冲锋,让他们相当的疲倦和厌战。作为突骑施人的棋子,他们没有明天,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撒马尔罕城下累累的尸山就是他们最后归宿之所。

好不容易得到数天的平静,尽管是在疲劳的行军中度过,可毕竟没有生命危险。突然又要回复到两天前那不堪忍受的日子里,巨大的反差让这些奴隶兵的不满情绪高涨。

这几天,形势变化得很微妙,士气似乎在日渐消殆,而居然无人愿意理会。伊捺对奴隶兵的管制日渐懈怠,士兵们发xiàn

自由走动互相交流也没人管了,甚至,军营里还出现了一些陌生面孔。

“听说了吗?前几天乞史城下,光明善神显灵了,降下神火,把突骑施人挡在了城门前。”

有人神mì

兮兮地说道。

“我就说嘛,突骑施人这么多人马,怎么拿小小的乞史城也没有办法,原来是这样。”

“这么说来,乞史城是得到善神的庇佑了!我们不能违背善神的意志!”

“是啊,你们看,这是长老的手印,号召我们保卫乞史城。是前军那帮教友传过来的。”

一张小羊皮被有心人拿了出来,在各个士兵手中传阅着。兵营的四处角落里,流言四起,煽动着每一颗麻木的心灵……

俘虏营曾经处于严厉的管制之下,伊捺当初接收这个俘虏营的时候,就派了五百名老兵去带领监督,俘虏营里的百夫长都是伊捺的人,一旦发xiàn

任何人有怨言,哪怕是表情露出不满就立kè

斩杀。在屠刀的高压下,根本就没有人敢想过要造反,想过的都被杀死了。

今夜,俘虏营的管制可谓彼一时,此一时。

栗特人的温顺与忍耐出乎了残暴的突骑施人的预料,就算明知dào

要会死在冲锋的路途上,他们也几乎没什么反抗。时间一长,百夫长们都慢慢地放松警惕,不少人甚至还偷偷地加入了外出狩猎的行列当中,军心渐渐散漫。今天,百夫长们都接到了令人沮丧的攻城令,冒死攻城却不允许进城放肆。一股强烈的抵触感从他们的内心升了起来。虽说他们都是百夫长,可是攻城的时候,生命依然脆弱,尤其听说敌人还有地狱火。过了明天手中所抢到的财富也不知dào

将属于谁的了,郁闷,让他们就把那些看似永远都不会反抗的俘虏丢在一边,聚集着喝酒享乐起来。对于这事,伊捺本来就不热心更是不上心,所以,机会悄悄地出现了……

夜色冰凉,风声凌厉。往常这个时候,正是呼噜正浓时。

昏暗之中,上百条人影出现在后军俘虏营的各个角落里,数下秋虫鸣叫声,唤醒了焦躁不安的士兵们。开始是数名胆大的士兵走出了毛毡,见到安然无恙之后,更多的士兵也走了出来,接着,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整装而出。

营地里,堆积一起的云梯首先被被燃起了数点火苗,同时,数十个毛毡也起了火。受到鼓舞的俘虏兵们,都壮起胆子,跟着那上百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举起火把,到处放火。呼啸的夜风中,火势迅速壮大,从西北向东南席卷而去。

“走火了,快救火!”

很快,突骑施人的大营里呼救声此起彼伏,慌乱迅速蔓延了整个大营。

苏禄汗的美梦被无情地打断,从一堆堆黄金白银的狂喜中被唤醒了过来。怒火还没来得及爆fā

,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妙了。他的第一个反应是炸营了,对于军旅多年的苏禄汗来说,炸营是家常便饭,可今夜的动静非同小可。以往,将领们集结了其余没受到惊扰的士卒,打着火把赶去镇压的时候,**就接近尾声了。今夜有点不对劲,火把的光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而慌乱之声却是从所未有的沸腾。

惊疑不定,披衣出帐,在帐门处,苏禄汗迎面撞上了一个惊慌失措的部将。

“慌什么?”苏禄汗大怒。

“火,火,起火了!”

报信的部将没有了往常的尊卑,口不择言。

话音未落,一头尾巴着了火的蛮牛就从惊愕的苏禄汗面前狂奔而过,冲进他右手边一片乱七八糟的毛毡营里,撞飞了一名睡眼惺忪的士兵,着火的尾巴扫中了一顶毛毡,羊毛织就的毛毡被跳跃的火星点燃,在油脂的助兴下,迅速超越了干柴的激情,发出了毕剥响声。苏禄汗瞠目结舌着,不敢置信。

苏禄汗终于醒悟,不是简单的走火,而是有人故yì

放火!秋高物燥,风借火势,后果不堪设想。火灾的念头从苏禄汗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接着就大叫不妙,如果敌人趁机袭击,那?苏禄汗连继xù

想象的勇气都没有了。

“快,告sù

阙伊难如去救火,你去,给我集合士兵,防备敌袭!”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没等苏禄汗将士卒集合起来,李怀唐就率领着数千骑兵杀了进来。处于慌乱之中的突骑施人有一半的人都是赤手空拳,毫无抵抗能力,就是那些手中有兵器的也没有多少抵抗的决心,唯恐混乱不足,纷纷慌乱地逃难,躲避着滚滚铁蹄和寒闪的刀锋。

光明三骑的将士一扫多日以来压抑的情绪,尽情地杀戮着。到处燃点起的火光,给他们提供了良好的视界。

跟在光明三骑之后的居然还有数千的步兵,如果骨啜在这里的话,他一定惊疑不安,那些步兵正是他的杂兵,他们不是在追杀袭击者,他们本身就是袭击者!

今夜的切入点实在是太好了,阿荔仆把骨啜的杂兵都安排在了前营警戒,结果这数千杂兵引导着李怀唐他们杀了进来。

与此同时,后营的俘虏兵们,也纷纷加入了袭击者行列,到处袭击着他们的百夫长,此刻,他们的怨恨比那熊熊燃烧的火势更加猛烈。

前后夹击之下,突骑施人无法抵挡,苏禄汗见到大势已去,在亲兵的护卫下,慌忙上马逃走,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阶下囚。

失去主帅的突骑施人没过多久就彻底崩溃……

天亮了,突骑施大军的军营里,一片狼籍,余势未尽的火苗满眼皆是,到处袅袅轻烟,倒伏于灰炽之中的尸体随处可见。

第128章 战刀扫过,和平初现。

在米国通往撒马尔罕的大道上,十数名骑士在狂奔着,他们带着数十匹战马,日夜不停地飞奔而来,一路上,已经累死了好几匹战马,尽管已是秋季,正是马肥之时,可他们的战马却在掉骠.

在那些骑士骑士当中,有一人明显与其余的不同,辫发赭面泥唇,皮裘系毛带,身后迎风招展着一条披风。

他们神色凝重,匆匆急驰,今天务必要找到苏禄汗。

天空下起了冰冷的小雨,可仍然阻挡不住喜悦的气氛洋溢着乞史城。一场扭转乾坤的大胜,把全城军民从人人自危的泥沼里拉了出来,尽情地享shòu

着胜利给他们带来的快乐和实在的利益。

一场大火,烧死了无数的牛羊,李怀唐不忍Lang费,让人把那些被烤得半熟的香肉搬回了乞史城。所有的人都领到了一份丰厚的肉食,这些肉,足够他们吃上好几天。

此战收获的战利品无数,从兵器到战马,从牛羊到粮食,从金银到衣帛,应有尽有。全是苏禄汗在河中各地暴力收集的结果,都给李怀唐做了嫁衣裳。一次性为李怀唐解决了缺兵器,少粮食的窘境。

两万多欢呼雀跃的布哈拉沃教徒也重新获取了自由,李怀唐把他们安置在乞史城内,应允他们等战争结束之后,就让他们自由回家。当然,在突骑施人放qì

进犯乞史城前,他们都有义务为他们自己的自由而战。

苏禄汗狼狈地一口气跑出三十里,花了半天的功夫才聚拢了军心涣散的将士,清点人数之后,发xiàn

本部少了数万人,其中大部份是布哈拉抓来的战奴,大营里的辎重损失殆尽,连阙伊难如也生死未卜。苏禄汗恨得牙齿痒痒,如果不是部众的劝阻,他就要带上那些惊魂未定的部将士卒杀回乞史城,拼它个鱼死网破。

“大汗,我们已经没有了攻城器械,要打造的话,也得花上不少的时间。”

“大汗,我们的粮食不够了,再耽误下去,恐怕得饿死不少勇士。”

“大汗,步兵的损失太大了,士气低落,不足以破城。”

“大汗,报仇不可急于一时,雪恨来日方长。不如先杀掉他们那个使者鼓舞士气?”

苏禄汗想起了乌蒙,无处可泄的怒气迅速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乌蒙一直处于数名苏禄汗的数名亲兵的严加看管之下,得到死命令的几名亲兵简直是不敢离开乌蒙身边寸步。当混乱开始的时候,亲兵们就架起了乌蒙一起逃难,并且很快就与大队人马汇合一起。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苏禄汗冷冷地看着被推搡着来到他面前的乌蒙。

乌蒙被捆绑得严严实实,望着衣冠不整,狼狈不堪的苏禄汗,他没有丝毫的惧怕,平静地反问道:“大汗想得到的东西,难道就只有通过战争这个途径来获取吗?”

苏禄汗楞了楞,“你什么意思?”

“向大汗称臣纳贡是史君既定不变的策略,请大汗接受国君的建议,和平共处,如此,于贵我双方都有利可图,何乐而不为?”

乌蒙给苏禄汗画着大饼。只要挨过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天,即可远走高飞,也不怕突骑施人再远道而来找麻烦了。

“哼!你以为小小乞史城能阻挡我突骑施大军吗?既然要取,我就取得彻底点。要么投降献城,要么屠绝全城!”

苏禄汗依然表现得强硬。骄傲的他什么时候受到过如此的惨败,怒气压制着他的理智。

“如果,大汗执意选择战争,那么,史国也有玉石俱焚的勇气和胆魄。”乌蒙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我就成全你,取你人头来祭旗!”

苏禄汗怒不可竭,示意着卫兵拖走乌蒙。

“且慢!”一旁的骨啜着急了,“大汗,我们的财物除了被烧掉的,肯定还有不少剩在他们的手里。何不用这个老贼来换取?”

此次,骨啜损失惨重,丢失了所有的积蓄,一直处于心痛懊悔之中,听闻大汗要不惜代价处死乌蒙,他大吃一惊,生怕激怒李怀唐,鸡飞蛋打。他是了解的,李怀唐那个疯子绝对有同归于尽的决心。

“恐怕骨啜更多的是在担心自己的财物吧!”

幸灾乐祸隐藏在莫贺达干的脸色里,只有骨啜才品味得出。由于被分配去堵截东门,莫贺达干很幸运,一点损失也没有。本来,他还可以从容地去支援北大营的,可是,黑暗中,将士们都担心回受到烈火的池鱼之殃,纷纷保护起自己的财物,远离营地。徒唤无奈的莫贺达干就顺水推舟放qì

了支援的想法,也派人护着他那些辎重远远观看北大营的火情。直到苏禄汗逃亡了,他才自动地尾随北上。如果苏禄汗问罪,他也有很多借口,首先,他是一个“病人”,其次,围堵东门的万余人,都不直接归于他的管辖之下。

“若非你的不作为,我们会遭逢如此奇耻大辱吗?”

骨啜气鼓鼓地发泄着。

莫贺达干也不作任何的解释,该说的他都向苏禄汗说清楚了,只是冷冷地瞧了骨啜一眼,就转头不予理会。

苏禄汗没有兴趣去管他们之间的狗咬狗,凉风中,他已经有了几分的冷静,心里在衡量着骨啜的建议和盘算着得失。

终于,骨啜的建议还是占了上风,无它,如若把那些亡命之徒逼得太甚,恐怕就会像乌蒙所说那样,最后谁也得不到任何利益。而且,寒冷的北风提醒他,继xù

战斗,已经不适宜,将士们都归心似箭。更让他多一层忧虑的是,上万怀着仇恨的战奴一旦加入乞史城的城防,后果很严重……

苏禄汗叫停了凶神恶煞的卫兵,对着骨啜道:

“骨啜,此事就由你来负责。如果他们不把牛羊财物归还于我,我一定会让他们后悔的,全城尽屠!嗯,顺便去打听一下阙伊难如的消息。”

苏禄汗还是很重视他的谋臣的。

在数百名俘虏当中,李怀唐发xiàn

了一名熟人。阙伊难如!

阙伊难如羞愧地低下脑袋,不敢直视李怀唐的凌厉的目光。

“我发过誓,要杀了你为我的将士报仇!”

李怀唐一脸的严肃,张望那憨厚的脸盘,还有乌鸦那坚强不屈的身影,一一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你敢?啊?你是唐人?”

苏禄汗听懂了李怀唐所言,如假包换的唐言。

“我是唐人又如何?而你,就快成死人了。”

李怀唐举起了弯刀,威胁道。

“我不怕你,苏禄汗会为我报仇的,到时候踏平全城,鸡犬不留。”

阙伊难如表现出了他的色厉内荏。

一丝冷笑爬上了李怀唐的嘴角,冷不丁地就抽了阙伊难如一个大耳刮子,把天旋地转和满眼金星赏给了阙伊难如。

“我让你狂!六猴子,给我把他的两只耳朵给割了喂狗!”

“是!”

六猴子拔出弯刀,狞笑着上前揪住阙伊难如,也不管阙伊难如的哀求求饶,干净利索地把他的两只耳朵给切了下来。

“啊!”

阙伊难如双手捂着伤口哭嚎着,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耳朵被一条饿狗给吞咽下肚子。他终于明白了骨啜当时的处境了,眼前之人简直就是一名疯子。

“饶了我吧,将军。我可以换,换你们的使者,苏禄汗一定愿意的。我悔改,我保证,我不再与将军为敌。”

阙伊难如慌乱地嚷着,绝望中,企图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阙伊难如的赌注很准确,押中了李怀唐的心思。

夜袭中,没有发xiàn

乌蒙的踪迹,李怀唐最担心的是他遭遇到了乱军。虽然护都一直没有吭声,但是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忧心。

李怀唐默默地拍了拍护都的肩膀,转头就下令释fàng

了两名俘虏,让他们把换人的口讯带回去。

俘虏没走多久却又折回来了,带来了骨啜关于谈判的要求。

第129章 吐蕃求盟

乞史城外,一片焦土之上,李怀唐和骨啜又会面了.

“骨啜别来无恙乎?”

李怀唐戏谑着灰头灰脸的骨啜。

骨啜厚着脸皮点头又摇头,嘴里却绕过了李怀唐的问候,直奔主题:“苏禄汗遣我此来,是想和你做个交yì

的。希望将军以大局为重,不计前嫌。”

“交yì

?”李怀唐假装糊涂,“我实在是想不出和苏禄汗还能有什么买卖可做。还请骨啜明言。”

“苏禄汗同意接受你们的称臣纳贡条件,就此罢兵,也同意释fàng

你们的使者,并且不再追究你们的无礼。”

“等等!”李怀唐打断了滔滔不绝的骨啜,“我没听错吧?这么优厚的条件,不会是要用我这个首恶的脑袋来换取吧?”

骨啜尴尬笑道:“哪能呢?将军你是不知dào

,我一直都反对他们与你发生战争的。只是你也知dào

,我势单力薄,人微言轻。经此败仗之后,苏禄汗总算被我说服了。至于代价,对于将军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哦?那我还得感谢骨啜喽?说吧,什么代价?”李怀唐冷笑道。

“归还财物,还有那个阙伊难如。还请将军成全。不过嘛,如果那个阙伊难如在大火中被烧死了,那就算了。”

说到后面,骨啜意味深长地拖延着音调。

李怀唐岂有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李怀唐正要他们狗咬狗呢,这么让阙伊难如死掉,倒是可惜了。放一个阙伊难如,看一个窝里互斗,那才过瘾。

“金银财宝,凡是我捡到的都可以归还你们。不过,易燃的如粮食之类都烧没了,牛羊死的死,散的散,我也懒得去抓,你们派人找就是了。至于那个阙伊难如,我也打算归还给你们。”

李怀唐耍起了无赖。

骨啜道:“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恐怕,大军还得向乞史城索取啊。那样的话,贵使的生命就没有保障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

李怀唐很生气,可也不得不承认对手拿捏得很准。

“将军误会了。这是我的忠告,苏禄汗的脾气谁也无法把握。”

骨啜说话的样子小心,语气却不无得yì

,支撑他狂妄的是他身后的数万大军虽然夜袭大获成功,可是突骑施大军筋骨未伤,随时可以卷土重来。权衡之下,李怀唐不能不让步。

“好,牛羊粮食我可以借给你们。不过,你必须在乞史城做客。”

当然,说是借,其实李怀唐也打好了主意,最多归还一半。为了防止突骑施人无耻地反悔,留下骨啜做人质还是很有必要的。

循例,又是一番讨价还价,骨啜最后还是咬着牙同意了李怀唐的条件,他知dào

,为了讨回损失,苏禄汗是不会介yì

让他做人质的。与其最后被迫扭捏成行,还不如主动一搏赚取足够的功劳和声望。

骨啜懊丧地带着对他而言不算好的消息赶回去见苏禄汗,回到临时驻地里,发xiàn

气氛有点异常。骨啜很奇怪,刚好碰见阿荔仆,就问道:“什么事情?”

阿荔仆道:“碎叶城来人了,随行的还有一个吐蕃使者。”

“吐蕃使者?吐蕃使者来这里干什么?”

疑惑占据了骨啜的脑袋。

“听说是他们的赞普欲邀请我们苏禄汗共击大唐。”

阿荔仆大吃一惊,赶紧问道:“大汗答yīng

了?”

阿荔仆茫然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苏禄汗的中军账。

骨啜丢下阿荔仆,匆忙去见苏禄汗。在他的眼里,大唐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倾慕大唐文化的他,多少知dào

了大唐的历史和实力,强dà

的突厥曾经一统草原,却因为狂妄地招惹了这个可怕的敌人,在大唐的打击下,分崩离析。如今的突骑施人虽说如日中天,可也远远没有突厥最强盛时候的实力。一旦激怒了这个庞然大物的帝国,吐蕃人完全可以凭借着高原地利抵抗,而带给突骑施人的将是灭顶之灾。

中军帐里,吐蕃人末洛桑正在滔滔不绝地给苏禄汗画着大饼,描绘着美好的将来。

“自古以来,安西本属你我祖先之故地,却被大唐占领久矣,此非吐蕃人和突厥人之福祉。今幸上苍给吐蕃和突骑施各降下一位不世英雄,如不趁此机会,从汉人手中恢复祖先之荣耀,恐怕将让世人耻笑,后人遗憾。天意如此,岂能违之?故我家赞普欲与大汗共谋之,事成之后,凌山之北,尽归大汗。”

苏禄汗不置可否,笑言:“听说,赞普攻破了瓜州,收获甚多啊。如今吐蕃人强马壮,士气正旺,攻占安西也是轻而易举。何须惦记着我这个荒野之人呢?”

末洛桑道:“苏禄汗天下英雄,何人不晓。安西各部散而无共主,我家赞普以为,非大汗不可以服之,故而邀请大汗会猎安西。”

末洛桑顿了顿,发xiàn

苏禄汗喜形于色,甚是受用,就更卖力地给大饼添油加醋。

“王姐卓玛类,其貌无双,才艺双全,适逢嫁龄,如能觅得英雄如大汗的夫婿,将是天作之合,两族之幸事。我家赞普欲仿西突厥和大唐,与大汗结为姻亲,从此同盟,共同进退。”

闻言,苏禄汗动了动,几欲站起来,脸色随之而变。吐蕃是个强dà

的部族,能与之联姻结盟,对突骑施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

见到苏禄汗心动,末洛桑就继xù

增加砝码。

“岂不闻汉人兵法云:兵者,贵在神速。苏禄汗如果再犹豫下去的话,恐怕将贻误战机。赞普大军已经枕戈待旦,随时等着苏禄汗振臂一呼。城破之后,财富人口半分之。”

本来,围猎大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富裕的大唐让他垂诞已久,去年他就扫荡了安西四镇,大掠而归,给新上任安西副都护赵颐贞留下了几座满目苍夷的城池,最后大唐也只得不了了之。

刚才,与末洛桑从碎叶城同来的信使交了一封密信到他的手上。一名深入大唐,追截天降神器的伤兵逃了回来,带回了神mì

唐人横生枝节的消息,可惜的是,因为过重的伤势死掉了,只留下了言语不详的线索。神器最后消失之地,就在龟兹焉耆一带附近。

苏禄汗徘徊在两个选择之间,要么回师碎叶,与吐蕃合击安西,要么继xù

留在这里,图谋乞史城。

骨啜及时地出现,带来了谈判的相关消息。

本来,苏禄汗是打算从史国人手中骗回被抢掉的粮食牛羊和金银财宝之后,再毁约出一口恶气的。可计划总没变化快,看来乞史城得和撒马尔罕城一起,等来年再一起踏平了。毕竟,和吐蕃赞普誓盟结亲更加重yào

,还有,那个天降神器的得而复失让他耿耿于怀,大唐,必须再走一遭。

“骨啜,给你统帅两万人,和阙伊难如留驻这里,负责督促收取来年各国的进贡。如若大食人有异动,可向我求援。”

苏禄汗的决心已下,一旦与史国人的事情告一段落,就马上挥师东进。

骨啜本来想反对,忽然听到苏禄汗授予了自己大权,顿时就把吐到喉咙的忠谏给吞了下肚子。这可是他发展的好时机,至于将来大唐的怒火,还有各位实力派来顶着。只要苏禄汗的大军离开,李怀唐也不会为难他,让他继xù

质留乞史城内Lang费粮食。于是就顺水推舟,高高兴兴地领命,做起了春秋大梦。

突骑施人的大军撤tuì

了,只留下了两万人,由骨啜统帅,阙伊难如负责监军,在撒马尔罕城外与守军对峙。

乌蒙也安全地回到了乞史城,此行,在乌蒙自己看来,只能算是失败。不过,李怀唐并不这样认为。

“不辱使命,安全返回,这本身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胜利。而且,播下的种子,总会有发芽的一天。更何况,突骑施人不是已经接受了我们的条件吗?不管他们出于何目的,总之,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李怀唐还是肯定了乌蒙的功劳。

对于苏禄汗大军离去的原因,李怀唐也先后从两个渠道得到了证实。

一直以来,李怀唐都是主要通过鹰骑斥候来获取敌情的,难以触及到敌人的核心情报,本来打算培植史一望来建立一张情报网,可是受到了诸多杂事的羁绊拖延至今。认识到情报的重yào

性和对情报的渴求,让李怀唐无法再忍受这种瞎子摸象的状态。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必须马上付诸行动。

在李怀唐的亲自安排下,他的第一个情报组织终于挂牌,名字取作,随风。风之所至,皆为我闻。乌蒙为首任官长,史一望副之。作为首任官长的乌蒙立即提出了培养飞奴来传递消息,以提高传递速度。

有唐一代,人们早就开始驯养鸽子来传递书信了,对大唐文化熟知的乌蒙进入角色相当地快,马上就联想到了利用飞奴。

作为战场上的耳目,鹰骑的斥候们也想起了增强敌情的获取能力。飞鹰第一个提出了借助野雕的超级视力,而新乌鸦则想出了驯养猎犬。高飞在空的雕可以发xiàn

方圆数十里外的敌人,而猎犬嗅觉灵敏,善于追踪和预警埋伏之敌。

没有了突骑施人的威胁,李怀唐放手大展宏图,围绕着增强光明部的各种措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第130章 百废待兴

阳光总在风雨后.连续数天的阴雨天气结束了,灿烂明媚的阳光再次降临久违的草原上,为寒冷的秋晨带来了丝丝温暖。

清晨,四名骑士从乞史城南门匆匆进城,给康磨娑带来了一份惊喜,也让李怀唐有了否极泰来的感觉。

从大唐偷运来的强弓强弩已经在路上,康家的商队派人先行回来通知,让李怀唐派轻骑前往接应。

三百张强弩的消息让李怀唐心花怒放,也让大栗子心惊肉跳,除了强弩还有角弓和长弓,这得付出多少钱?大栗子赶紧回去应付将要到来的头疼事情。

自从被释fàng

交换回来,大栗子和沙穆尔就像罪人一样,跪在了李怀唐面前请求宽恕。可是李怀唐没有惩罚他们,而是告sù

他们将功赎罪。在李怀唐眼里,他们这些专职后勤的人,不能与自己这种见惯生死,漠视生命的人相比较。只要不造成损失,能饶就且饶吧,何况,光明部实在是太缺乏专业人手了。

大栗子和沙穆尔又回到了他们原来的位置上。

感激于李怀唐的宽仁,沙穆尔自告奋勇要求组织商队,再次前往呼罗珊,为大军购买过冬所需的粮食衣物,以及李怀唐最为关心的唐奴。

李怀唐相当的困惑,强dà

如大唐,怎么还有那么多她的臣民成了异域异族的奴隶?听完沙穆尔和乌蒙的解释,李怀唐颇为唏嘘。

大唐于贞观年间就设了碎叶镇,碎叶城则于高宗年间仿长安建设而成,并布置士兵戍防,碎叶城有数万军民。后来突骑施人崛起,趁大唐内部政权交接,无力西顾,悍然侵占了碎叶城,而后竟然厚颜上表向皇帝请居碎叶。大唐见木已成舟,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同时也是想利用突骑施人来对付日渐强dà

的大食,根本就没考lǜ

到那数万遗留在楚河流域唐民的死活。

大食地广人稀,对人口的需求远远得不到满足,奴隶,因此而应运而生。在大食有一个巨大的奴隶市场,为了椰枣和面包,大量的奴隶从四面八方被贩卖了过来。

沙穆尔之所以知dào

呼罗珊有唐奴,是因为撒马尔罕每年都要被迫向呼罗珊提供三千名奴隶。沙穆尔的前主人,霍比比也是一名人贩子,每年都从各地贩卖人口高价卖给康国,作为主管,沙穆尔从突骑施人那里转卖了不少奴隶,其中就有相当的一部分是唐奴。这些唐奴除了卖到史国给国王开矿外,其余的都流入了呼罗珊。这个秘密,沙穆尔一直没敢告sù

李怀唐,尤其是看到阿卜杜拉和那些奴隶贩子被李怀唐残忍地处死之后,他就更加讳莫如深。直到这一次,他被从突骑施人的手里交换回来,却受到了李怀唐的宽待,感激之下,就索性将这个秘密透露出来。

如他所料,李怀唐没有怪罪于他,而是很公允地将罪过套在了突骑施人的头上,还有那个强dà

的大唐。为了向大食人购买回那些沦落异乡为奴的唐民,李怀唐筹集了价值数十万的迪拉姆,这几乎等于是清空了李怀唐的口袋。

大食人从撒马尔罕索取的奴隶,折价才两百迪拉姆,远远低于市场的价格,这相当于让撒马尔罕无端多承shòu了十多万迪拉姆,加上每年固定的二十万迪拉姆,几乎达到了百万之巨。而想从大食人的手中赎回这些奴隶,价格非得三百迪拉姆左右。

一支庞大的商队和一支气势逼人的轻骑兵同时从乞史城出发。商队由沙穆尔率领,前往木鹿;五百名骑兵由黑子率领,一人双骑,跟随康家的奴仆,前往接应康家的商队。

黑子所执行的接应任务一点都不比沙穆尔的商队轻松,为了避开突骑施人的斥候,也为了缩短时间。他们跟随数名康家的奴仆,逆着他们的来路,一直向南骑了一整天,然后折向东,翻越了横亘在史国与骨咄国之间的崇山峻岭,崎岖难行的山间小道,让他们吃尽了苦头。这百多里的山路,就耗费了他们五天五夜的时间,期间,还摔死了不少宝贵的战马,让黑子心疼不已。不过,越过这片山区之后,以后的路就相对容易多了。

突骑施人撤走之后,一切都变得异常顺利。武装院的弓弩制作正在龚五郎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大早,刚吃完朝食,李怀唐就准bèi

去看看武装院的情况,听龚五郎报gào

说,一切都很顺利,首批强弩呼之欲出。

“李郎。”

一声清脆动听从门外传来。李怀唐转头望去,一道轻快的倩影闪了进来。

“你这是要去哪?”

平时喜欢穿唐装的苏紫紫已经换上紧身胡服,窈窕身材凹凸有致。

感觉到李怀唐的火热目光,苏紫紫娇嗔地瞪他一眼。

“李郎是要限制妾身自由吗?”

威胁的意味很重。李怀唐哭笑不得,早知dào

当初就不发那个什么毒誓了,苏小娘的自由觉悟不知为何如此高。

“关心,纯粹是关心。”

李怀唐举手投降。

“咯咯,”

美人欢笑,香肩抖动。

“妾身一介弱质女流,时常自怨不能帮李郎分忧,不过,帮zhù

伤兵治伤还是可以的。”

连场大战,乞史城内伤兵满营。为方便治疗,李怀唐将伤兵都安置在人间天上,由史一望负责照顾医疗。苏紫紫几乎每天都和乌丝等一群光明部女眷往人间天上跑,学着给伤兵洗伤口和上药。

“李郎和我一起去吗?”

苏紫紫眨动着渴望的眼睛。这些天来,李怀唐一直忙于战争诸事,鲜有机会与苏紫紫单独相处,美人的芳心不免有一丝失落。

“哦,这个,这个,你先过去,我去去武装院就来。”

其实,李怀唐每天都有去人间天上看望伤兵的情况,这些伤兵可是宝贵的资源,除非是重赏或者残废,否则他们以后很有可能成为悍勇之士。

“那,妾身在人间天上等李郎,李郎快点哦。”

语气中,有点无奈,有点失落。

武装院里。

“这是弩弓,正在驯弯,强弩的威力就看它了。首批一共三百把,都是运回的雪松当中干燥程度和各方面都最合适的,再阴干个百来天,才可以加工,装配上其它的部件,一把脚踏弩就成了。”

龚五郎说这话的时候,显得相当的兴奋。

一个干燥的房子里,摆放着十多个木架子,架子上摆满了正在受“驯”的弩弓部件,按龚五郎所说,是在阴干成型。为了摆放这种部件,光是这样的房子就占用了三间。

李怀唐叹道:“啧啧,一张弩居然得花费那么长时间!等等,你说这是脚踏弩?”

无法想象上千张强劲的脚踏弩齐射的时候会是什么情景,那天崩地裂,人仰马翻的感觉,一定不错。

龚五郎不无得yì

,道:“是的,是脚踏弩,在大唐,又称伏远弩,射程超过三百步,甚至可达四百步。我估算过了,一整根树木刚刚好做一张脚踏弩,不会Lang费。剩下的边角料还可以加工成弩箭的箭杆。”

“至于时间,这已经算快的了,这木材已经在仓库中被阴凉了一年以上,所以才节省了时间。第二批和第三批完工的时间恐怕还得更长,最好的材料已经用完了。”

李怀唐遗憾地笑道:“时不我待啊!不过第一批出品三百张强弩也很不错了。”

龚五郎摇摇头,道:“恐怕要让将军失望了,木材的内部各异,无法观测,首批能够成弩的,估计只有八成。”

一听三百张强弩中还得淘汰掉一些废次品,李怀唐难掩一丝可惜的表情。

“我看房子不够用啊,外面那宽敞地,怎么都不见有工匠?不适合zuò

工场吗?”

李怀唐漫不经心地问着。

“是的,将军。这些木材都不能受潮见光,否则就前功尽弃了。所以,工匠都进屋里干活了。”

龚五郎耐心地解释着。

“走,我们看看去。”

李怀唐又提起了一点兴趣。

武装院占地相当大,这得感谢这座豪宅的前主人,至于他的名字,李怀唐早就给忘了,倒是记得砍掉他脑袋的时候。

李怀唐跟着龚五郎走进一间宽大的房子,估计以前,这间房子是宴客厅。数十名工匠正在一丝不苟地干着手上的活,完全没有注意到李怀唐这个不速之客。

“这是弩臂的制作场所,那些运回来的木材正好可以用来加工弩臂,无须再继xù

阴干。不过,其选材要比弩弓长五成。耗料多,所以,一颗雪松木,只够一张弩使用。”

“弩弓的制作场所在这里的隔壁,工匠还要比这里的人数多几倍,没办法,弩弓成型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其它的部件。”

龚五郎滔滔不觉地如数家珍,旁若无人。

“哦,这是在给弩臂开箭槽,完成这个工序后,就交给下一班的工匠,开挖安装弩机的孔隙……”

李怀唐怀疑如果不打断他,也许他可以说上一整天。

慢慢地,李怀唐看出点门道来了,各个工序都由不同的工匠来独立完成,包括那青铜打造的悬刀(扳机),精致的带着刻度的望山,和弩弓弦,分工相当的精细。

“这个,如何保证将这各种构件都恰到好处地装配好,难道每一个构件大小都丝毫不差吗?”

李怀唐拿起一个望山,瞄了瞄,好奇地问着龚五郎。

被打断的龚五郎没有一点的愠色,兴致反而更加的高涨。

“将军有所不知,每一班的匠人领头,我都给了他们一把长短一样的标尺,构件所要求的长度大小也给了他们定下了,只要都合格了,那最后的装配肯定没有问题。”

李怀唐若有所思,看了龚五郎一眼,恍然大悟道:“不愧是大匠世家出身,这种一举两得的心思都被你想到了。厉害!”

这种工序分工,让每一个匠人都熟练地掌握各自的技巧,提高了效率,也保证了质量。同时,也在最大程度上保护了龚五郎家传手艺的“知识产权”。为了给他的家传手艺保密,龚五郎可是绞尽了脑汁才想到的这个办法。可是,始作俑者的龚五郎远远没有预料到,因为他的私心作祟,而促进了包括弩弓在内等各种军械的制作效率。

“那个,将军明察秋毫,龚某惭愧!”龚五郎相当的尴尬。

李怀唐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直白道:“你得收个徒弟继承大业,只有你一个大匠,我可不放心。明白我的意思吗?”

龚五郎赶紧点点头,道:“龚某膝下有两儿,家传手艺正逐步传给大郎。他在隔壁制作弩弓,要不,我让他过来见过将军?”

“这样就好,不用打扰他了。”

第131章 突发事件

没有一定的交流,各人都私藏着技术,让技术之间得不到互相有益的补充,从而无法取长补短继xù

得到提高,这对技术的发展产生了抑制作用.可龚五郎的地位和吃饭就是靠着这个,强迫他交出技术无疑就等于抢了他的饭碗,李怀唐思考着能否有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来妥善处理这件事情。

带着问题,李怀唐参观了长弓的制作场所。

相对于强弩,长弓的制作工艺要简单多了,时间也节省很多。

长弓只需取一段硬木作为弓身,关键的工艺就是让硬木弯曲成型,前提是不能损伤这段硬木。为了快速制作,龚五郎奇思妙想地使用了火驯工艺。就是用文火把硬木烤软,再借助外力使其弯曲一点,然后置放一段时间,再重复以上步骤,直到弯曲成型,最后再加工上弦,这样,一把长弓就制作出来了。

与此同时,复合弓所需的六种材料也在密锣紧鼓地筹备着。对于要求严格的匠师来说,这些材料都得分季节来治,可李怀唐哪里能等,先解决有无问题再说。

弓弩制作剩下来的边角料,或者不合适的木材都用来加工成羽箭和弩箭。强弩使用的弩箭与长角弓不通用,弩箭没有装羽毛,用于远距离的抛射,直射的效果不太好,而且,不同的弩,所使用的弩箭也不一样,脚踏弩的弩箭就要比臂张弩长得多。弓箭则使用羽箭,箭杆后装上羽毛之后,直射时,可以使飞行中的羽箭产生旋转,从而保持其稳定性和准确性。

种类繁多的箭矢,让李怀唐的眉头皱了又皱。战争所涵盖的内容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除了面对面的厮杀,还涉及到来自方方面面的支撑,比如刀兵,比如情报等等,而且,打仗不是一刀过的买卖,连续长期的战事对辎重不断补充和准确情报获取的要求更高,只有那源源不绝的后勤有效供应和及时透明准确的情报才是王道,最终的胜利还得依靠这些躲在背后的无冕之王来支撑。它们才是战场上的核心实力,朴实无华,难引注意,却不可或缺。

武装院与“随风”成了李怀唐心目中的左臂右膀,这也是他对武装院额外关切的缘故。

武装院还囊括了刀兵的打造和皮甲马鞍等的制作。由于缺乏足够的铁匠,所打造出来的刀兵质量都不怎样,还不如使用缴获的顺手。所以,在觅到合适的良匠之前,李怀唐一直都不敢使用那些从呼罗珊弄来的那些乌兹钢来打造弯刀。

倒是皮甲的制作引起了他的兴趣。目前为止,光明部也只能利用皮甲来制甲,至于铁甲则还停留在构想阶段。光明部的轻骑兵,除了少数的皮甲外,大部份骑士包括李怀唐都没有配备皮甲。皮甲轻便,对于轻骑兵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防护选择,尤其是和锁子甲配合,防御弓箭的效果惊人。上次,李怀唐若是穿上一副皮甲,突骑施人神箭手的偷袭只能徒唤奈何。

河中地区,皮革的数量多不胜数,价格也便宜。只是制作的过程也很繁杂,裁剪,去毛,去水,晾干,编制成甲。每月才成品两百多副。

看着大量剩余的碎皮毛,李怀唐想起了护指。一直以来,弓箭手射箭都用破布重重缠绕手指,以防止拉弦过度被切断手指。这样的缠绕,费时麻烦,也严重地影响了射手的动作和感觉。如果用这些皮毛给每一位射手做几个护指,效果肯定要比破布缠绕来得要好。

皮革匠们吃惊地看着想法越来越多的李怀唐,不少匠人的眼睛逐渐在放亮。能想象出来的东西都被他给提了出来,皮帽,皮手套,耳套,皮靴。确实,冬天来临了,这些东西都是战斗力的可靠保证。

随着武装院进入正常的生产轨道,大量的各种原材料被快速地消耗着,之前储备的物资都即将告罄。尤其是那些雪松木,更为紧缺。于是,李怀唐下令那些刚从突骑施人那里恢复自由的栗特人进山运木,在小栗子的带领下,上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深山开拔,成了李怀唐的免费劳力。严格来说,也不能算免费,他们可是都吃着李怀唐的粮食,这两万多人的口粮让李怀唐大感头痛。

尽管武装院的步伐不够大,也不够整齐,可是,步子已经迈了出去,只要坚持前进,路子将越来越宽,步伐也将又稳又快。

看着属于自己的光明部在成长壮大,李怀唐很兴奋,很期待,光明部的前进步伐已经迈出,不能停留,无可阻挡。

无冕王的随风也要迈出她的第一步。经过研究比较,乌蒙选择了石国都城柘枝城作为随风的第一分站。理由是石国靠近突骑施人的大本营,聚居着大量的突厥人,包括其国君正副汗都是突厥人。而且,乌蒙和李怀唐商量研究过,这个冬天过后,就率军向东迁徙到与大唐接壤的拔汗那一带,那里和石国也很相近。将来,新鲜诞生的光明部与突骑施人,石国和拔汗那之间的矛盾随时爆fā

。所以,在柘枝城建立一个随风组织,李怀唐认为是高屋建瓴的举动。

李怀唐从来不欠缺果敢,目标一旦确定,随之就付诸行动。明天,乌蒙将携带一队人亲自前往柘枝城,开建天上人间客栈。随行的还有史一望的长子,史云,他将作为随风驻留石国的头目,负责在石国开拓人脉,建立地下网络,收集情报的工作。代号:天字第一号。

站在武装院里,李怀唐豪情壮志,却没想到,一场烈火已经发生,难以承shòu之重的打击即将随着噩耗到来。

“将军,将军,不好了!夫人,夫人她”

一匹快马几乎冲入武装院,骑士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边跑边喊。

“什么?失火了?”

李怀唐如同挨了一个晴天霹雳,浑身一震,脑袋本能地转向人间天上的方向。

第132章 殇紫紫

“闪开,闪开!”

在重重的围观人群中,李怀唐发疯一般闯出一条通道,心中的火势绝不亚于正发生在人间天上的那场大火.

人间天上落入李怀唐的眼里,是浓浓烈焰,滚滚黑烟,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

震惊,呆愣。

人群里,李怀唐看见了乌丝,蓬头污脸,惊慌失措。

“乌丝,紫紫呢?紫紫在哪?”

看样子,乌丝是受惊过度,愣了半会才举起手,指着可怕的火场。她只听得懂紫紫二字,不过,此情此景,她猜得出李怀唐在关心什么。

“紫紫!”

哀伤悲情之音撕心裂肺,理智随声音飞向九霄云外,李怀唐不顾一切地冲向火场。

“将军,危险!”

数名亲兵尾追,在火场前紧紧地将李怀唐拽住。

“放开我,混蛋,放开我!”

疯子一样的吼叫,疯子一样的挣扎,力大无穷的李怀唐将数名亲兵甩飞,继xù

扑向火场。

“呼!”

一条绳套从空中飞来,准确将李怀唐套住。

豹子咬紧牙根吃力地拉住绳索的一头,无奈力量还是相对弱小,迈着弓步的豹子被迫在地上滑动着,整个人被绳子另一头的李怀唐拖向火场,绷直的绳索在他的手心上勒出一条血印。

“快,快去帮帮豹子!”

回过神来的亲兵一边冲向豹子的身边,一边狂叫。一个,两个,三四个,随着士兵们加入豹子的战团,终于力量均衡,渐渐反向倾斜,李怀唐在火场边缘像被拉蛮牛一般,给拖了回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紫紫,放开我啊!”

李怀唐哭吼着,声嘶力竭。

数名大汗牢牢地按住李怀唐,没有人敢松手。火场的火势惊人,秋高物燥,烈酒助纣为虐,吐着长长舌头的火焰燃烧得正欢,疯狂地吞噬着一切,这样的火灾非人力所能挽回。救火的人群早已放qì

,只能无助地等待大火发够疯了,渐渐熄灭。

大火在午后熄灭,现场除了焦黑还是焦黑,一片狼藉。

光明部将士们都很担心,他们的将军似乎疯了,傻了。呆呆地坐在破瓦碎砾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手里拿着一支步摇,嘴角微动,好像是在无声的自言自语。

焦尸被挖掘出数十具,都被烧得焦化卷缩,无从辩认。

一连三天,火场的遗址上,都有一个魁梧的身影,颓废,毫无生气,仿佛他本身就是废墟里的一个组成部份。

“将军,节哀保重啊。”

乌蒙坐在李怀唐的身边,忧心忡忡。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乌蒙不得不改变行程,光明部的群龙之首,李怀唐,才是重中之重。

与前两天一样,乌蒙的劝解像落入一池平湖里,砸不出任何的波Lang和任何的反应。

“将军,你这个样子对得起夫人吗?夫人正在天上落泪,为你的颓废而伤心。”

乌蒙不知dào

从哪里借来了勇气,在李怀唐的耳边大声呵斥。

“天上?”

终于,嘶哑的声音从李怀唐的喉咙里震荡而出。

“紫紫,你正在上面看我吗?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你,我是猪呐,为什么就不陪着你,我后悔啊!”

李怀唐巍巍颤颤地站起来,踉跄着几乎倒下。出乎乌蒙意料的是,李怀唐双手癫狂地扯开胸前的衣布,露出结实的胸膛,一支步摇毫无征兆地从胸前的肌肤上划过,鲜血,从伤口冒出。

“将军!”

见到李怀唐有所反应,乌蒙本来释fàng

了忧虑,不料,风云突变。李怀唐的举动让他大吃一惊。

“乌蒙,我知dào

你要说什么,我都知dào

。可我就是心痛,很痛,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过的悲痛,抓不到,摸不着,虚得很。我要痛,痛快一场,哈哈……”

李怀唐伸手阻止乌蒙的进言,留着泪水。

“啊……”

痛苦,在发泄中飘向远方。

铁门关将史国与大食在吐火罗所置将军府的巴尔黑隔开,地势险要,是史国通往吐火罗的最近的通道。铁门关无城关,只有天险的山隘,自然黑色如铁,故称铁门关,越过天险就是乌浒水上游的河谷,过河,是吐火罗国境。

一辆马车在铁门关前的山道上停下。

“圣主,大食人突然重兵驻防乌浒水南,我们过不去。”

一名黑衣人从山崖隐密处现身,毕恭毕敬地站在马车前。

“大食人?不迟不早的,难道是?”

马车里,传出一道微微吃惊和疑惑的声音。

昏暗的马车里挤着三个人,一名中年妇人,两名小娘。

“圣主,怎么办?不如,我们回,回头吧?”

一名波斯小娘弱弱地说道。

“荒唐!开弓没有回头箭。哼,我很好奇,自从你认识这个小娘之后,脾性变了不少,究竟她给了你什么?到现在你还向着她?”

被称作圣主的妇人用严厉而冰冷的目光在两名小娘身上流动。马车的角落里,一名胡服小娘被五花大绑,眼睛被蒙住,嘴巴被堵上,不时还呜咽着挣扎几下。

“珊,你若再表现出这种念想,就休怪我不讲多年的养育情份。”

威胁的语气里透露着浓重的杀气。

波斯小娘正是珊,被李怀唐怀疑,也被他遗忘了的珊。此刻,她很矛盾,也有后悔。卷缩在马车角落里的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她最羡慕的人,一个有自由的人,一个有爱的人,和被深深痛爱的人。

“圣主,珊的意思是,可否不要伤害她性命,而是用她与哈里发换取我们需yào

的信仰自由,就像当初你所说的那样。”

珊鼓起了勇气,为朋友争取生存的权力。

“自由?你以为不想?但是,你以为哈里发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坐视他的江山变色吗?不会,我可以告sù

你绝对不会!如果仅仅是要挟,我们将一无所有。”

圣主显得有点激动。

“要自由,就得唤醒更多心存侥幸的故国国民,只有哈里发的王妃,只有她的头颅,她的鲜血,抛洒在国人眼前,抛洒在哈里发自认的国土里,用哈里发的怒火断绝国人的幻想,要么等待哈里发的报复,要么举起弯刀,与我们一起抵抗侵略者。这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圣主的话里,珊闻到了死亡的气息,闻到了无情的战火。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在圣教的利益面前,她可以欺骗自己,也可以欺骗她唯一的朋友苏紫紫,甚至可以亲手将她迷晕,让她身陷困境。

在珊接近苏紫紫的过程中,珊发xiàn

,苏紫紫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悄悄地成了她的朋友,为此,她曾经困惑过,退缩过,加上乞史城向来戒备得很严,所以她一直无法也不愿意找到机会。这一次,是突骑施人帮了大忙,他们的大败,松懈了乞史城全城的戒心。趁着苏紫紫与珊到人间天上看护伤兵的时候,圣主谋划已久的计划终于得逞,人间天上的木质结构,还有那些烈酒,轻易就酿成了巨大的火灾,造成了混乱,为她们的脱身提供了很好的掩护。

为了减轻负罪感,珊不停地给自己寻找理由,苏紫紫的身份本来就应该是哈里发的王妃,自己不过是让她回到原来的轨迹上而已。珊正是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的,原以为,圣主不过是用苏紫紫和哈里发讲条件,岂料圣主突然改变了主意,居然想牺牲苏紫紫来激化波斯人民与哈里发的矛盾。

珊,感觉自己成了罪人,不可饶恕的罪人。

“珊,你还小,将来,你还得继承我的位置,很多事情不能由着性子行事。记住,圣教的利益就是你的一切,你的一切只能围绕着圣教的利益。”

“此人,不过是那可恶马匪的妇人。若非是那马匪,史国现在已经掌控在我们的手里了,就算是为了报复他,他的妇人活该遭受这份罪!”

先是循循诱导,然后激发矛盾,煽动怒火。这是圣主教育接班人的手段。可惜,对珊来说,完全没有效果,恰恰相反,提及马匪破坏她们的计划正让珊感到愧疚。

若非是那马匪,珊,将作为牺牲品,牺牲色相以迷惑前史国国君忽必多,通过控zhì

这名好色之徒来掌控整个史国,从而为圣教谋取最大的利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珊的内心里还是很感激那名勇武无dí

的马匪将军的。尤其是听到苏紫紫每每带着自豪和幸福的笑意说起那个誓言,关于恶婆娘与洗脚盆的誓言,关于赋予自由的承诺,更增加珊对马匪将军的好奇和好感……

“好了,珊,此事你毋须多想,世间的迷惑太多,只有坚信圣教的利益,心中装载着神教,你才不会成为迷途羔羊。”

“掉头,取道小史国去湛木!”

圣主不容置疑的命令打断了珊的思绪,珊内疚地看了看身旁的苏紫紫,她知dào

,苏紫紫一定已经明白了真相,肯定正在诅咒自己。

“放心吧,紫紫,我不会让你死去的,我用我的生命发誓!”

珊的内心中默默地念着誓言……

第133章 第一场雪

时光一晃,就过去了大半个月.

三天不眠不休,滴水未进的李怀唐大病一场,高烧退后,理智渐渐恢复,死者已矣,活人的脚步总不能停止,目标也不能停止。

西域地区深处内陆,冬天要比中原来得早。第一场雪,在凛冽的寒风中,不期而至,为枯黄的草原披上一层雪白之色。

曾经岌岌可危的乞史城让苏哈伊尔担惊受怕了许多天,那些日子里,他坐立不安,每天都靠念经安稳心神,虽然突骑施人在他的虔诚祈祷下撤军了,可是难保那些突骑施人不会杀个回马枪。也许是感动了心中的神灵,终于,苏哈伊尔安全地等来了他期盼已久的第一场雪。冬雪的到来,意味着他很快就可以完成艾布阿巴斯交给他的使命。只有离开这个混乱的国度返回呼罗珊,他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李将军,该是你履行诺言,回报我家主人诚意的时候了。”

温暖的天上人间没有留得住苏哈伊尔,一大早的,他就不顾寒冷,冒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赶往王宫求见李怀唐。

王宫门前,苏哈伊尔挡住了李怀唐的去路,他的外套已经打湿,数片雪花挂在上面,慢慢地消融着。

苏哈伊尔无礼莽撞的态度让心情本来就不畅的李怀唐颇为不满,他一早正想赶出去与士兵同练,将多余的情绪挥霍掉,却被苏哈伊尔堵在了大门前。

看着苏哈伊尔那着急的样子和认真的劲头,李怀唐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指着地面上稀稀落落的雪片道:“你认为这个样子,可以阻挡住突骑施人的尾随追击吗?你如此的着急,撒马尔罕的孤军不会感激你,他们肯定不是你所杀,却会因你而死。”

“那你总可以派人给他们送信,让他们做好准bèi

吧。”

苏哈伊尔拿出了艾布阿拔斯的亲笔信,递到李怀唐眼前。

李怀唐摇摇头,否决道:“还不是时候。一来撒马尔罕城周围都是突骑施人的斥候,我们无法悄悄接近。二来如果提前太多的话,这封信恐怕会导致撒马尔罕城的内乱,到时候他们谁也逃不了,只能便宜了突骑施人。”

“李将军不是害pà

了突骑施人,想反悔吧?”苏哈伊尔的泄愤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李怀唐身边的几名卫兵怒不可竭地拔出了弯刀,指着苏哈伊尔破口大骂道:“乌龟你个儿子,你什么东西,敢在将军面前如此放肆?”

望着几把深寒的刀锋在自己的头上挥舞着,想充硬汉的苏哈伊尔被本能出卖了,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在一片的嘲笑声中,赤红着脸要求李怀唐惩罚这些无礼的士兵。

刚才那一幕,李怀唐仿佛没看见,对于苏哈伊尔的要求,他自动地选择了没听见。

“你可以回去,我绝不拦你。要么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什么时候积雪过了你的脚背,你再来找我。”

李怀唐给苏哈伊尔留下了魁梧的背影,一边走着,一边抛下了冷冷的几句,在苏哈伊尔错愕的表情中,消失在雪幕之中。

纷飞的雪片之下,苏哈伊尔呆呆地站立着,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好像在祈愿着大雪的降临。

经过一连串的战斗,光明三骑的将士都或多或少地得到了实战的锻炼。隐隐之间,已经可以从他们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杀气。威武之师逐渐成型。从个人的能力上比较,光明三骑的士兵当然还不能与久战之师的士兵相比,却也并无逾越的可能,只要通过努力的训liàn

来弥补不足,通过整体的配合来弥补不足,时间会证明他们的努力成果。

训liàn

是将士们每一天的主题,包括了下雪天,别人停止训liàn

的借口,正是他们弥补差距的好时机。

策马纵驰,迎面的冷风暂时驱赶了李怀唐心中的不快,训liàn

场上的发泄可以让他沉醉其中。

“哈哈,从今天起,你们管我叫李神箭吧!”

飞马驰过,李怀唐又一箭射中了百步开外的目标靶,他已经十箭九中。

“那是自然,将军神勇,将军威武,将军无dí

!”

时刻跟随身后的六猴子也学起了拍马屁。

“来来来,今天十箭之内,谁能胜我,这袋子第纳尔就是谁的了!”

李怀唐没有理会六猴子的蹩脚马屁术,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给众将士找了一个乐子。他寻摸着,在骑射方面,除了胡一箭和黑子以外,这里头能压他一筹的也没有几个。

重赏之下,勇夫迭出,可惜大部份勇士的箭术与他们的勇气比较起来,还是有不少的差距。围观的将士们不时地发出哄笑声,喝彩声和惋惜声。

李怀唐专注地看着将士们的表现,他留意着每一个人的表情。训liàn

是一件苦累活,枯燥乏味,不适当活跃调整一下气氛,必然会适得其反。只有融入于将士们的训liàn

当中,才能发xiàn

其中细微的问题。今天的这个心血来潮的比武,让李怀唐突然意识到了竞技和游戏对提高训liàn

士气的作用。游戏么,自己对于这方面好像不太擅长,嗯,就让将领们去头疼去吧。

让李怀唐遗憾的是,他手中的第纳尔最后还是送不出去。

“我宣bù

,以后每隔五天,来一次大比武。各项竞技技能由各个将领商量拟定,每项设置一百个第纳尔的奖金,前三名都有奖励!那个胡一箭和李黑子不算名次。”

此言一出,引起了将士们的激动的欢呼,纷纷盘算着如何争夺奖金。要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就必须更加刻苦努力地训liàn

,众人开始感觉到了训liàn

中的奔头……

飞鹰和数名将士得到了特许,没有参加这些天来的训liàn

。因为,他们要去寻找万鹰之王,金雕。

捕捉雕的季节在秋天,战争,让他们错过了捕捉季节。在战争的威胁下,也没有猎人愿意冒险从山里出来。不过,这并不影响飞鹰得到金雕的决心。飞鹰带着数名骑士,跟随着那些进山砍伐运木的栗特人,希望可以赌一赌运气。

乌鸦的养狗计划没什么难度,乞史城里的贵族就有不少好的猎狗,在豹子的指点下,十数条小狗被他领回了军营。在与动物交流方面颇有灵性的豹子,自然而然地当起了“驯兽师”,整天带着一群小狗招摇过市。乞史城的市民不无担忧,光明三骑的军纪松弛败坏到如此程度,居然不务正业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祸害全城……

从西北面吹来的寒风越来越强,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大雪纷飞日子的到来。苏哈伊尔再一次找到李怀唐,这一次,李怀唐没有拒绝。

根据斥候的回报,突骑施人已经后退,全部龟缩进了一个小镇里,那里有足够的房子给他们御寒,粮食等越冬物资看上去也很丰富。这么大的风雪天里,乞史城的守军不可能出城。在野外,寒冷的空气和冰封的大地就足以消灭任何愚蠢出逃的人。

正如突骑施人所料一样,撒马尔罕城里的守军根本就打算出城,对他们来说,出城就意味着与死神打交道,赢弱的战马骆驼不可能把他们带出多远。就算突骑施人不追击,失去了坐骑而行军在冰封千里的野外,最后能侥幸地活着回到呼罗珊的人不会剩下几个。

某天,雪停了。撒马尔罕城城头上的守军发xiàn

白雪皑皑的城南,出现了数点黑影。

“肯定又是突骑施人的斥候!”

一名守军无精打采地说道,靠在墙角畏缩着身体,尽量让身体保持在垛墙之后,从而减少被对手猎杀的机会。

果然,来敌到了城墙下,将一支冷箭射向他。

这名守军赶紧一缩头,生气地骂了句。冷箭落在了他的身后,他发xiàn

了安静躺在地上的箭杆上,绑着一张纸条。他好奇地俯身过去,捡起了箭矢,取出纸条,打开一看,全是他不认识的符号。其实,他的这个举动根本就是多余的,任何书信,他都分不清哪个方向是正的,哪个是倒的。

这张负有特殊使命的纸条,很快就呈到了瓦哈吉的眼前。

“真主啊,到底是阿拔斯没有忘记我们!”

瓦哈吉夸张地挥舞着双臂,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仪态,从嘴里蹦出来的喊叫,告sù

了所有人他内心的激动。

扎希德不认得字,但看见瓦哈吉如此的激动,以致于在他面前作出了失态的举动也毫不介yì

,就猜到应该是好消息。

“太好了,有援军!来了多少?我要一雪前耻,给突骑施人好kàn

。”

扎希德的鲁莽提醒了瓦哈吉,于是他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尽量压低声音,保持平静以掩饰刚才的失态。

“冷静,扎希德将军。艾布阿拔斯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很快,我们就可以突围了。”

扎希德失望地看向那张不知dào

写着什么的小纸条,兴趣顿时减半。他悻悻地坐回了身边的椅子上,没好气道:“没有援军,如何突围?路上吃什么,怎么抵挡突骑施人的追击?”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艾布他都做了安排,他的特使已经到来,哦,该死,快,快与我上城头迎接特使。”

瓦哈吉一时高兴,差一点就把候在城外喝着西北风的苏哈伊尔给忘了。

第134章 趁火打劫

在寒风中冷得瑟瑟发抖的苏哈伊尔被瓦哈吉命人吊上来,苏哈伊尔坐在一个小篮子中,左右摇晃地缓慢上升着,心里愤愤不满.他大冷天冒着被突骑施人抓住的危险跑到这里,却受到了如此的对待,难道瓦哈吉就是如此对待他的救星?那个李怀唐也真是,居然不管他的抗辩就让斥候把他押送到撒马尔罕城下,不是已经有了艾布阿拔斯的亲笔信了么,上面还有呼罗珊总督的印章,难道这还不够取得那个卑微的瓦哈吉的信任吗?天冷还是小事情,万一遇上了突骑施人,那就完蛋了。

与瓦哈吉同病相怜的李怀唐可不这么想,受到突骑施人这么长时间的围攻,守军恐怕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仅凭一封冷冰冰的小纸条就想取信于瓦哈吉,除非他是个傻大个,要么就是胆大包天的主。

李怀唐没有理会胆小如鼠的苏哈伊尔的抗议,强硬地把他推上了骆驼,由斥候押往撒马尔罕城。

从一开始,李怀唐就没打算白忙活一场。一个撒马尔罕顶得上四个布哈拉,与突骑施人一样,他也盯上了这个昭武九国中最富裕城市里的财富。尤其是这段时间囊中羞涩,眼看着康家的军械将到,资费却还没有着落。还有,部落军队的扩大,对各种物资的需求也更加的紧张。获取撒马尔罕城里的财富,对李怀唐来说尤显紧迫。

无须杀戮劫掠,瓦哈吉他们收刮来的浮财注定了是为李怀唐做嫁衣裳。

在河中地区统治了数年,呼罗珊军队从士兵到将军,大食人从平民到商人,都通过巧取豪夺积蓄了无数的财富。而且,撒马尔罕的财富物资不是一般人可以相像得到的,哪怕是瓦哈吉已经下令收缴全城的粮草,统一供配,那些商人富民除了被收刮掉的以外,私下隐藏着的粮草都足以让日后李怀唐感到惊喜。

“什么?不准携带辎重?便宜史国人?”

瓦哈吉跳了起来。虽然他更在意他的生命安全,那是他的第一生命,可是,如果让他放qì

多年来所摄取财富的话,在他看来,无疑是残忍地剥夺了他的第二生命。

“如果将军不介yì

被突骑施人砍成两截的话,可以一试。”

苏哈伊尔戏谑着,心里很是鄙视这个肥头大耳的贪婪者。

“那些将士是不会同意的。要知dào

,他们手中的辎重就是他们的生命。他们宁愿死战于此,也不愿灰溜溜地回去!”

抱着一丝侥幸,瓦哈吉自作主张地代表了将士们的意志,希望以此来压服苏哈伊尔。

苏哈伊尔冷冷地盯着瓦哈吉,道:“愿意死战的,大可以留下,愿意走的,就跟随我离开,我不强迫任何人。将军三思之。”

在生命与财富之间,苏哈伊尔绝对有把握相信底层的将士会作出明智的选择。

为了顺利得到这些人的不义之财,李怀唐许诺了苏哈伊尔大量的好处。

瓦哈吉不知dào

,刚刚他的态度已经违背了苏哈伊尔的意志,损害了苏哈伊尔的利益。

苏哈伊尔也知dào

,在找出宝藏之前,艾布阿拔斯拿不出更多的利益来满足李怀唐的要求,而李怀唐是不可能白白干活的。因此,谈判的时候,双方都默契地忽略了这部份的利益,那也证明了他的主人默认李怀唐接手瓦哈吉的浮财,作为营救撒马尔罕孤军的报酬。

争执持续了一段时间,双方进入僵持。在苏哈伊尔强硬地拂袖而去的那一刻,瓦哈吉妥协了,万般无奈地接受了苏哈伊尔的建议。毕竟,第一生命在顺序上还是优先于第二生命的。

当天夜里,被堵死数月的城门终于向城外一队陌生的骑士敞开了它的怀抱。

两千多名光明三骑的将士进入了撒马尔罕城,在护都和小栗子的的率领下,开始大规模地接收着呼罗珊军的辎重。也许是习惯了夜间的戒严,光明三骑与呼罗珊军换防的动静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二天一早,醒来之后,撒马尔罕城的军民惊奇地发xiàn

,大食人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打着史国旗帜的士兵。剩下的守军情绪明显不稳,出现骚动,那些在康国国王乌勒迦名义下的康国军队,还有从史国,米国和东曹支援而来的客军,都有闹兵变的迹象。

兵乱,几乎无可避免。作为守城的主心骨,大食人的呼罗珊军已经逃跑,被遗弃的仆从军们瞬间崩溃,失去理智的士兵们纷纷走上街头,在他们的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的约束。

兵灾从零星的抢劫开始,迅速大规模地蔓延到了大半个撒马尔罕城。没有受到波及和冲击的地方是光明三骑的戒严区。这片兵灾中最后的乐土,以王宫为中心,周围聚居的都是贵族高官和富豪商人。

乱军当中,有人没有去享shòu

最后疯狂的盛宴。来自史国的千余名残兵在主将刹烈度的带领下,归入了护都的麾下。

当护都主动地找到刹烈度的时候,刹烈度大吃一惊,可接下来护都的陈述彻底地将刹烈度石化了。前国君忽必多已被斯提谨取代,真zhèng

掌权的是现任将军李怀唐。与地狱恶魔相比较,过之而无不及的突骑施人,居然数次被李怀唐败于乞史城下。曾经的对头,公孙护都,也成了这位神奇将军麾下数一数二的战将。

失落的刹烈度感叹命运弄人,数千名士兵跟随他支援康国,被大食人胁迫着与突骑施人交战,经过数个月的残酷血腥的战斗,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千多人,个个还面带菜色,精神萎靡。他们生死拼斗的结果,换来的只是大食人的抛弃。大食人的呼罗珊军逃走之后,剩下的守军就要面临着突骑施人的疯狂报复。

在士兵们渴望的眼神里,刹烈度读懂了他们厌战和思家的情绪,如果再强迫他们继xù

无意义地作战,恐怕兵变的第一对象就是他。心灰意冷的刹烈度只好交出兵权,任由欢呼的士兵们投向了护都的阵营。

紧急状况下,乌勒迦发表了国王令,要求所有参加**的士兵立kè

回军营。可是,已经失控了的士兵无人肯听劝告,抢掠杀戮暴虐到处在上演。

护都没有理会城内的**,他的使命就是保护大食人遗弃下来的财物,等待从乞史城出发的运输大军到来。

收到斥候的消息,由三万人和数千驮马组成的运输大军在大栗子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向撒马尔罕城进发。

按照李怀唐的交代,如果撒马尔罕城的贵族富户愿意交出所有的粮食布帛,也允许到乞史城内避难,而且保证他们的人身和财富安全。

李怀唐预料到了大食人撤离撒马尔罕城之后,城内将发生暴乱。那些贵族富户在护都的保护下,暂时还安全,一旦护都也撤走,他们将沦落为乱军的猎物。也许,他们觉得李怀唐太过无耻,趁人之危敲诈勒索。可与陷入兵灾暴乱之中比较,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没错,我就是敲诈勒索。你又怎么滴?不愿给,我也不勉强。都给我滚回撒马尔罕去!”

李怀唐瞪着眼,强蛮无礼地与瓦哈吉针锋相对。

瓦哈吉带领着五千余残兵败将,好不容易才走到乞史城下。大军正处于饥寒交迫,饥肠辘辘的时候,以为接应的史国人会安排好热汤热食给他们。不料,眼前这名年轻到让人妒忌的将军又提出了一个苛刻的要求。

“李将军,你不能言而无信。我们已经为我们的自由支付了应该给的酬金,现在你怎么能连我们的坐骑都不放过?”

对于李怀唐的出尔反尔,瓦哈吉很气氛,也很无奈。

苏哈伊尔夹在两人之间,颇感为难。双方的一言一语的交锋都要通过他来转述。

李怀唐一点都不担心,眼前这数千疲兵士气尽丧,恐怕连举刀的力qì

都没有了,这个时候不打他们的主意就对不起自己了。虽说他们胯下的大食战马瘦弱了点,不过只要喂养得当,经过这个冬天,这些战马又会强壮起来。

“李将军,你看,能不能再少点,在冰雪之中没有足够的马匹,他们是无法回去的。”

苏哈伊尔小心翼翼地充当着调和的角色。呼罗珊军队也不全是骑兵,这五千多人中,三千多人是步骑,坐骑都是劣等驮马。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就再少五百匹吧。不过,所有的战甲都得留下。”

本来,李怀唐是想全部没收的,可也担心养不起。在苏哈伊尔的低声下气地苦苦哀求之下,李怀唐一降再降,最后将数量定格在一千匹,全是战马。

眼尖的飞鹰看到了不少呼罗珊骑兵身上穿有锁子甲,及时提醒李怀唐。

大食人的锁子甲制造得还是相当的精良,对于箭镞的防护能力非常的强。不肯吃亏的李怀唐虽然放qì

了许多战马,却又从瓦哈吉身上啃下了另外一块肥肉。

看着士兵们欢天喜地地从大食人手里牵过战马和夺下战甲,李怀唐犹觉不满yì

,看来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早知dào

就让小栗子留下来砍价好了,估计那家伙有让大食人光溜溜回去的本事。

第135章 初遇叶姬

人一旦走起运来,连天气和运气都站在他的身边,为上天眷顾的幸运儿保驾护航.

连场大雪之后,天气突然好转,强劲的寒风不知dào

躲到哪里去了,一缕缕温暖的阳光从薄薄的碎云之间钻了出来,给依然寒冷的空气,带来丝丝的暖意。

数万人马组成的运输队,艰难地行进在南下乞史城的雪原上。没有了寒风飞雪的阻挠,行程相对容易了点。

近千名骑士,远远地跟随着,警惕地监视着周围的动静。突骑施人也很配合,一连数天,都没有斥候现身,按照这个速度,在赶回乞史城前,突骑施人都不可能追得上了。

李怀唐绷得紧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点。

两天前,李怀唐送走了瓦哈吉和苏哈伊尔,就率队前往接应护都。尽管已经有心理准bèi

了,可是当看到如此之多的战利品,李怀唐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感叹。

八千多牛马,都驮着两袋粮食,肯定超过一万多斛,这些粮食足够十万人吃上一个月。更让李怀唐感到惊讶的是,这些粮食,绝大部分都是那些贵族商户的私藏品,而奇怪的是瓦哈吉的军队却快要断粮了,看来,这也是促使瓦哈吉选择逃跑的原因之一。

跟随运输队的运夫,每人的肩上都挂着一条绳索,绳索的末端绑着一个个大袋子,袋子里,装满了布帛棉花,还有各种皮毛和武器。临走前,护都收缴了大部分乱军的武器,包括上千张的长弓和十万余支箭矢,还有大量的皮甲。

运输队伍后头的是数十头骆驼,这些骆驼都是免费从那些贵族富商家“借”来的。每头骆驼都背着两个沉重的大箱子,里面都是瓦哈吉他们多年强取豪夺来的财宝。

“可惜了,如果有一头万鹰之王,我们就不用如此的紧张,草木皆兵地吓唬自己。”

飞鹰望着逐渐放晴的天空,似乎在寻找着他眼中的金雕。

由于前段时间天气的恶化,担心被积雪堵在深山里,没有任何发xiàn

的飞鹰只好无奈地出山。没办法,传说中的万鹰之王可遇不可求。

“跑不掉的。无论如何,我们必须都要弄到你所说的鹰王。到时候,你就是飞鹰将军,你的鹰王,就是鹰王将军。”

李怀唐踌躇满志,带着蔑视一切困难的气势。

前面的运输队中间,出现了一些混乱,伴随着怒喝声,还有女人的苦求声和小孩的哭声。

“都停下来等死啊?围着干什么,快走!”

出现混乱的地方,围了不少人,整个队伍的行速也因此慢了下来。靠近围观的人群之后,李怀唐骑在马上吆喝着。

看热闹的人都不认识李怀唐,而且大部份都听不懂李怀唐的话。见到有凶恶的大兵过来,人群主动闪开了一条通道。

“怎么回事?”

人群中间,一名胖乎乎的大食人正抓着一个小小娘的手臂,还一边踢着跪在他身旁的一名妇人。挨踢的妇人跪倒在雪地上,双手拼命地拉着小小娘的身体,不让大食人抢走,身上单薄的衣服与大食胖子臃肿的服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大食人嘴里吐着李怀唐听不懂的语言,看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妇人则不停地重复着几个字,像是苦苦地哀求着什么,她手中的小娘瑟瑟发抖着,也不知dào

是冷的还是被吓的,通红的小脸挂着两行泪水。也许是太过激动,他们三人都没有注意到李怀唐的到来。

“乌龟你个儿子,到底谁来告sù

我这是什么一回事!”

李怀唐都不懂他们的语言,但是多少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对这个没有什么好印象的胖子,李怀唐没好气地甩了他一马鞭。

“哇哇,@¥%!”

背上传来的刺疼让大食人怪叫着,也顾不得小小娘了,转身就怒骂。李怀唐的劲头大,马鞭居然撕裂了几重厚实的衣服。

又是一鞭子甩在怒气冲冲的胖子的身上,这回对称了,前后开花。大食胖子发xiàn

遇上的是硬茬,顿时就把不服气给吞咽了下去,装起老实的样子。向李怀唐比划着什么。

“什么鸟语,尽是乱七八糟的。护都,给我过来!”

李怀唐很生气,眼前这些人不是添乱么。可自己又听不懂这个胖子在说什么,几名武骑的士兵也来了,照样是一头雾水。

“啊!?将军,救我,救救我们!”

跪在地上的妇人愣了愣,突然就冲着李怀唐嚷叫了起来,好像是溺水之人绝望之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刚才她只顾着哀求,没有注意到李怀唐,等李怀唐说了几句话之后,她才忽然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比大食赛义德(老爷)还要凶恶的居然是大唐人,说的是居然是久违的,动听的,悦耳的唐言。

跪在地上的妇人抬起了头,清晰的唐言传进了李怀唐的耳朵里。李怀唐怔了一下,将目光停留在地上妇人的身上,乱发之下,是与自己有着一样面孔的唐人,只是多了一层苦难之色。

“你是唐人?”

李怀唐本能地多此一问。

“哇!”

跪在地上的妇**声哭了起来,放任情绪的发泄。同时将身边的小娘给拥入了怀抱,紧紧地搂着,好像她一放手,怀中的小娘就会消失一样。

李怀唐抓狂了,手中的马鞭猎猎直响,大声喝道:“够了,给我停住!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惹毛了我,我,我,”

如果眼前的这名妇人还继xù

哭的话,李怀唐还真是拿她没办法,在他的意识里,好像不能打女人。幸亏,他的嗓门够大,把哭嚎中的妇人给镇住了。让李怀唐没有预料到的是,又轮到那小娘哭了。头疼!

大食胖子顿时感到不妙,眼前这个硬茬居然和他的两名女奴一样,都是唐人!

胖子赶紧着急地申辩,可是李怀唐没有给他机会,一马鞭就打断了他的发言,胖子畏惧地退缩在一边,委屈地捂着身上的伤痕。

“有什么就尽管说,谁也不用怕!”

李怀唐把跪在地上的妇人搀扶了起来。

有了李怀唐的撑腰做主,这名妇人的胆子大了不少,低着头,避开胖子威胁的眼神,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她的不幸。

第136章 初遇叶姬2

原来,这妇人出生于碎叶,名叶姬.乱世当中,姿色出众的她早早地嫁为人妇,夫家也是碎叶汉人。虽然,碎叶镇被突骑施人占领了,但是日子还是可以勉强过下去的。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开始,碎叶的汉人突然就“值钱”了。突骑施人毫无顾忌地将城中的汉人变为奴隶,大肆贩卖给河中地区过来的栗特奴隶贩子。叶姬的夫郎某一天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留下了她们两母女。

可就是这样,突骑施人也没放过她们。

也不知dào

算不算是她的运气好,叶姬居然被那个什么苏禄汗看上了,想打她的主意的人都只好在观望。叶姬拒绝了苏禄汗的要求,后来恼羞成怒的突骑施人就来强抓她去汗帐,若非当时她以死相抗狠心地放了一把火,才有机会趁乱逃离家园。不料才逃离虎穴又进入了狼窝,路上一名人贩子把她骗到了撒马尔罕,卖给了一名大食人。

“就是他,这头畜牲!”

越说越激动的叶姬,抬起了头恨恨地指着侧旁的胖子,“污辱了我,还想打我女儿的主意,汾娘还小啊,今年才七岁。”

胖子本是大食贵族,在撒马尔罕谋生活多年,富甲一方。前几天,眼见城内大乱,只好忍疼“捐”了粮食布匹。裹了所有的钱财,全家跟随着护都逃难去乞史城。因为舍不得叶姬的美色,所以也把她们母女俩一起带走,漂亮的小汾娘是他眼中的美食,打算养大之后再弄上床的。看穿了胖子的险恶用心,叶姬逮住机会就想趁乱带着女儿逃走。至于冰天雪地要逃到那哪里,她根本就没多想。可胖子实在机警,叶姬母女的逃走没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于是就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乌龟你个儿子!”

李怀唐紧握着的拳头一直在“咯嘣”地响着,叶姬的哭诉刺激着他的暴力倾向,忍不住,一拳就击在了胖子的脸上,巨大的力量释fàng

在胖子的脸上,让他腾空而起,撞在围观的人群堆里。

倒霉的大食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股鲜血从嘴里涌了出来,浓重的血腥味呛进了他的喉咙里。胖子倒在地上,左手捂着那已经歪向一边的嘴巴,发出了某种牲畜被灾杀时候所特有的嚎叫声。

“呜哩哇啦,¥#&×!”

尖锐的抗辩声听在李怀唐的耳里,都是乱七八糟的音节。李怀唐失去了耐心,一挥手,道:“给我拉下去砍了喂狼。”

不知为何,李怀唐有种浮躁不安的感觉,他特别厌恶眼前这个大食人。

感觉到死亡的来临,胖子拼命徒劳地叫喊着。

护都知dào

他说什么,无非就是李怀唐之前的承诺:只要交出粮食布匹,就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当李怀唐问起护都这个胖子在嚎叫着啥的时候,护都一脸的茫然,学着李怀唐的专利动作,摊开双手,耸耸肩。

士兵们当然乐意送这位富豪上路,随着胖子的人头落地,那就意味着,将军分给他们的财富又会多一点,稍后自然就会有人给胖子的家抄个底朝天,还有胖子的妻妾……

“护都,带五百骑多带马匹回撒马尔罕,凡是有唐人身份的,如果他们愿意,都给我带回来。不管是谁,敢阻拦者,杀无赦!”

叶姬的遭遇不过是众多大唐遗民的缩影,冰山一角。不用问,也不用想,诺大个撒马尔罕城,类似的悲剧不知dào

还有多少。只要是大唐遗民,李怀唐觉得都有义务把他们营救出来。对于大唐人的同情,也许,是受到了黑子的影响,也许是某种他还没意识到的,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情结。

护都一脸的凝重,应声就带人从来路折回,消失在茫茫的雪原之中。所谓物伤其类,不用解释,护都完全能够理解。

“会骑马吗?”

李怀唐看着叶姬瘦弱的身躯在茫茫雪原中艰难前行,于心不忍。

负责给胖子抄家的士兵给李怀唐牵来一匹枣红色的老马,那是胖子的坐骑。

叶姬感激地点点头,动作僵硬地“爬”上马背。

“阿母,我也要骑马!”

小汾娘可怜巴巴地仰望着骑在马背上的叶姬,叶姬本想弯腰去抱小汾娘的,却发xiàn

够不着。

“来,哥哥抱你上去。”

李怀唐跳下战马,冲着小汾娘伸开双手露出善意。不料,小汾娘却警惕地盯着一脸貌似凶相的李怀唐,畏惧地向后躲避着,靠近了马后腿。

叶姬座下的红马本来就极不适应她紧张的力道,不安份地躁动着,感觉到有陌生人靠近它的身后,毫不客气地抬腿欲驱赶。

瘦弱的小汾娘被红马蹭了一下,整个人踉跄着就要扑倒在地。李怀唐眼明手快,前迈一步就把她给接住,抱了起来。

受到惊吓的小娘放声大哭,手足无措的李怀唐赶紧把小汾娘放到她母亲的坐骑上,宛如抛掉烫手的山芋一样,如释重负。

见到李怀唐狼狈的样子,叶姬嫣然一笑,心情自然而然地放松。

曾经凌乱的头发和压抑的情绪,掩盖着叶姬的美貌,也没有引起李怀唐的关注。

不经意间,李怀唐抬眼,与叶姬的目光直线接触,李怀唐眼睛一亮,有点出神,眼前的美人似曾相识,勾起了他心中的一丝美好的回忆,仿如置身梦幻中,撒马尔罕,美人,大食人,情景是如此的熟悉,难道是在重复吗?……

挡在美人眼前的青丝已被撩起,挂在耳后,清秀的脸庞露在风中,长又弯的眼睫毛将一双美目修饰得尽显秀丽极致,笑起来弥显风情,巧笑倩兮,似糖蜜,美目盼兮,似弯月。

再仔细欣赏,肤色显白,脸蛋微红,形稍尖,五官精致而恰如其分。与李怀唐偶然的碰目之间,神情羞涩,动作轻柔,我见犹怜。

美中不足的是,似乎缺乏营养,血色不足,太过赢弱。

但这并不影响大局,也不影响李怀唐呆滞的神情,眼睛眨都不眨,忘乎所以。

“紫紫?”

长久的注视下,李怀唐终于忘情失声。

叶姬红着脸,慌乱地别过头去,这种贪婪的目光她不知dào

遇到了多少,每一次,总有心酸事,这一次能例外吗?才出虎穴又进狼窝?

梦,很快就破碎。失望,从破碎的幻化中升起,伴随升起的却还有希望……

李怀唐摇摇脑袋,尴尬地向着美人的背影报以一笑。

“笑什么?都给我滚!”

身边的士兵们可不知dào

他们将军的心思,还以为将军又发花痴了,直到李怀唐露出了一脸的凶相,在吃吃偷笑的亲兵们才一哄而散。

“六猴子,你过来,她们俩就交给你了,给她们找点厚实的衣服穿上,护送她们回乞史城安置好。”

李怀唐大声地吼着,压抑着内心奇异的感觉。

“是,将军。”

六猴子忍住笑意,意味深长地瞥了美女姐姐一眼。

李怀唐懒得理会,骑着他那匹汗血马沿着不见头尾的运输队向前小跑着,一边扬着马鞭,一边鼓动着:

“回城大吃三天。按功论赏!”

在他身后,自然有数名亲兵跟着用栗特语重复着。声音所到之处,莫不欢欣鼓舞,行军速度即时提高。

“你们的将军怎么称呼?”

叶姬已经穿上了一件皮裘,那是从胖子的财物中抄出来的,本来是属于胖子妻子的衣物。

对于将军的命令,六猴子可从不含糊,不打折扣。大食胖子的家底颇为丰厚,衣物更是不缺,六猴子随手就抓了两件看起来最暖和的皮裘塞到叶姬手上,连坐在叶姬身前的小汾娘也被一件大号皮裘给裹了起来。

“李怀唐,李将军,姐可以这样叫他!”

“我们的将军很好说话的,与人为善,也很厉害。到了我们这里,姐就不用害pà

了。有什么难事,将军会给你解决。突骑施人,大食人都够厉害了吧,可在我们将军面前也不过土鸡瓦狗……”

六猴子滔滔不绝地说着英雄往事,眼神里不自觉地露出了一种狂热。

“与人为善?”

叶姬默默地想着,有点怪异的感觉,此人之前不是还要威胁鞭打自己么,与六猴子的评价似乎有点格格不入……

双赢从来就是矛盾的骗人的说法。这个世界上的利益,总是有限的,有人占利,那么就有人相应受损,不同的是,有人将少受损失当成了赢利。又或者,狼狈为奸,共同侵占第三方的利益。

艾布阿拔斯就是这样的人,把割肉之举当成赢利。他认为,既得利益者是李怀唐,自己既是受损者,又是受益者。瓦哈吉这数千人将大大增强他的实力,可同时,因为被迫支付给李怀唐的报酬,也导致了这支军队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不过,利益这东西,不好说,不到最后,谁也不知dào

谁才是最终的胜利者。或许这一次是你得利了,也许下一次我就要讨回来。

至少在战乱四起的河中地区,艾布阿拔斯是这样认为的:只要他的军队足够强dà

,总有一天,他会连本带利一起向李怀唐索取回来。目前,他的身份更适合被称呼为高利放贷者!

第137章 推倒才是王道

如果不是乌勒伽派人向骨啜请降,骨啜还将继xù

被蒙在鼓里.为此,十来名懈怠职守的斥候被愤nù

的骨啜砍掉了脑袋。

没有人会想到,大食人会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中逃跑,之前他们有的是机会,却顽强地坚守没有放qì

撒马尔罕。这些大食人不知dào

是怎么想的,居然选择在寒冷的冬天逃亡,难道就是为了避免被追击,可这太冒险了吧?智囊阙伊难如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突骑施人想明白与否,如果再迟一步进城,撒马尔罕城有可能要被一群疯子乱兵给夷为平地。

等骨啜进了城与国王乌勒伽见面,真相才渐渐地浮出水面。

又是李怀唐,那个该死的李怀唐不但放走了大食人,还接管了他们的财富,连带城里最富裕的家族都被他胁裹而去。如果把富裕的撒马尔罕城比喻成一条鱼,那么,这些富户就相当于鱼背上的肉。李怀唐将好肉都拿走了,剩下的是没营养的骨头,心疼得不得了的骨啜当时就不管劝告,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匆忙带人南下追赶。结果一直到乞史城附近,除了一路的脚印痕迹以外,什么也没有发xiàn



失望的骨啜将怒火发泄在了那些乱兵身上,好歹这些抢掠多天的疯子也浑身油水。富裕的撒马尔罕没有让骨啜空手而归,多少还是有点收获,而且,还顺带俘虏了数千名乱兵给部族将士充作奴隶。

精明老辣的乌勒伽没有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突骑施人的身上,在一边敷衍着骨啜同时,一边偷偷遣使入大唐,觐见大唐皇帝请罪归附,还为两个儿子请封为曹王和米王,以绝突骑施人鹊巢鸠占的念想。

“攻占”了撒马尔罕城的骨啜自然将此丰功伟绩归入他的囊中,这个天大的功劳对于羽翼未丰的骨啜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政治资本,为他日后成为吐火仙汗预先占据了制高点。

政治资本暂时不能当饭吃,收获的数千奴隶兵让骨啜大军的粮食突然紧张起来。

“岂有此理,太欺负人了!不踏平乞史城,我骨啜誓不为人。”

看着部下那些可怜的收获,骨啜大为不满,乱兵抢的大都是容易携带的金银财宝,关键的牛羊和粮食寥寥无几,俘虏坦言,与粮食沾上边的物资都被南方来的强盗给搜刮得干干净净。

要说对李怀唐的怨恨,阙伊难如认了第二,估计没有人再敢认第一了。为了遮掩他所蒙受的耻辱,阙伊难如带上了一顶帽子,帽子两翼有白迭布下摆为他挡住了尴尬。可阙伊难如的心里时刻都想着报复,只有李怀唐的人头才可以消除他的心头之恨。

“汉人有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云,上兵伐谋。”

因为有共同的敌人,阙伊难如感觉到自己与骨啜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自觉地为骨啜出谋划策着。

骨啜渐渐冷静,饶有兴趣地问道:“此话怎讲?”

阙伊难如道:“尽管乞史城没有撒马尔罕城险要,可我们毕竟不善于攻城,那李怀唐躲在乞史城里,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和准bèi

还是拿他没办法。目前,撒马尔罕城已破,大食人在河中的势力也被全部铲除。来年不知dào

苏禄汗还有没有兴趣来讨伐,就算有,恐怕也师出无名。”

“那到底应该怎么对付他?”骨啜有点着急,不耐烦道。

“很简单,既然我们不善攻城,那就想办法发挥出我们的特长,尽量在野外消灭他!”

阙伊难如眯着双眼,冷笑着。

骨啜皱了皱眉头,道:“这个我也想啊,可是李怀唐会蠢笨到走出乞史城来挑zhàn

我们吗?”

阙伊难如的脸上露出了一股神mì

兮兮的笑容,哼道:“他当然不敢。可是我们有所为,就轮不到他不愿意了,骨啜还记得那史国国王斯谨提吗?”

骨啜愣了愣,然后点点头,他在乞史城逗留了一段日子,对于乞史城的大致情况有一定的了解。

“斯谨提代表着所有史国的贵族利益,名义上是国君,可实jì

上,实权却给李怀唐这群马匪给把持着,包括斯谨提在内的那些贵族要说心甘情愿没有不满,打死我也不相信。鸡蛋只有缝就好办,我们只须威逼利诱,内外夹击,何愁大计不成?到时候,又将是骨啜你立功名震草原的好机会。”

阙伊难如渐渐地说出了他暗中谋划已久的策略。

威震草原的功名让骨啜的眼睛一亮,几乎就要闪烁着放出光芒。如果能击杀李怀唐,在突骑施人中,他的声望将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此僚可是连胜突骑施大军,强横如莫贺达干都数次栽在他手上,甚至无dí

的苏禄汗面对貌似弱小的李怀唐也吃了个闷亏。一旦李怀唐的首级在手,那就意味着他压住了所有人的风头,隐隐成为突骑施部的第一人。而且,李怀唐手里的财富让他更是梦寐以求,雪亮的弯刀,健壮的战马,神mì

而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还请先生教我,事成之后,愿以先生为肱骨心腹,日后同享荣华富贵。”

骨啜忽然起了收揽阙伊难如之心。

果然,阙伊难如也不推辞,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向骨啜表达了他的赤诚:“愿为骨啜效劳,消灭一切敌人。助殿下早日等上大统之位。”

两只耳朵换来的教xùn

是,阙伊难如对苏禄汗心寒了,不算功劳,他好歹也苦劳不少,可在苏禄汗的眼里,讨回财物居然成了首要,在苏禄汗的眼里,他不过一草芥而已。若非是李怀唐对他有轻视之心,恐怕脑袋早已搬家。经过这么多天冷静的思考,阙伊难如最终选择了骨啜,至少,此人要比苏禄汗容易控zhì

。而且,一旦辅助成功,他将成为开国功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骨啜大喜,得到阙伊难如的襄助,离吐火仙汗之位又迈进了一步。

骨啜和阙伊难如仿佛干柴烈火相见恨晚,对于以前双方之间的种种不快,两人同时选择了失忆。

让骨啜感到的讽刺是,数月前与李怀唐结盟时的话语还在他的耳边回荡“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不料,转眼之间,原来的同盟却变成了眼中钉,心中仇,而原来的敌对却成了同盟。

共同的敌人和利益,成就了他们狼狈为奸的意愿。一个针对李怀唐的阴谋在一个冰冷的冬天里发酵着……

一个响亮的喷嚏震动着乞史城的王宫宫殿。

“奇怪,又是哪个美丽的小娘子在想我?”

李怀唐揉揉鼻子,往自己的脸上贴着金。同时,一个清秀绝伦的脸庞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不知不觉当中,李怀唐步向新生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叶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样貌不知何时刻入了他的脑海,冷不丁就跳出来,让李怀唐的内心有种异样的感觉,到底什么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误会,一定是误会,怎么可能呢,看起来,叶姬要比自己大上许多,而且也已经为人母了,说不准,他的丈夫什么时候就会出现。

想是这么想,可另外一面,李怀唐还是心里痒痒的,想起了前些天的事情,不禁自言自语道:“奇怪,为什么就不推倒她?”

“推倒谁?将军。”

一把甜美的声音从李怀唐的耳边响起,李怀唐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正是叶姬。

“还真是白天不能想人,一想就会出现。”

李怀唐口无遮拦地惊叹。

“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叶姬的俏脸瞬时涨红,慌忙放下手中端着的糕点,见鬼似的转身就跑了出去。

“不是,那个事情有点复杂,等等,那个,嗨!”

望着叶姬扭着腰肢摆着翘臀逃离的样子,李怀唐的口水差点就落下。回味刚刚那一幕,李怀唐不禁哈哈大笑。

叶姬的到来,如同连绵的阴雨天气到了终点,开始有明媚的阳光悄悄从乌云间隙中投射出来,突然间,阴影烟消云散,晴空万里。

刚刚回城的第一晚,毫无心理准bèi

的李怀唐就陷入了尴尬。

忠实地执行命令的六猴子居然把叶姬母女安排进了王宫,住进了李怀唐的寝房。

逆来顺受的叶姬默默地接受了安排,这种事情也很正常,哪个正常的男人不垂诞于她的美色,她已经习惯了弱势,她以为,那天就表现出对她有一丝意思的李怀唐肯定也不能免俗,若不是这样就显得虚伪了,或者不正常。

本来,推倒已无可避免,悲哀的是,关键时刻,李怀唐无意中触碰到了他怀里的一支步摇。

“我,那个,走错房间了。”

半晌之后,李怀唐叹息一声,挤出个让叶姬错愕的解释。

结果,李怀唐为这句神来之语懊悔了好几天,身体的某个部位在当晚就开始以爆fā

作为抗议。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会以实jì

行动证明:推倒才是王道!

第138章 敢抢,能抢,会抢!

乞史城地处四战之地,自布哈拉和撒马尔罕沦陷于突骑施人之手,乞史城的战略地位凸显.

将来,无论是大食人反攻,还是突骑施人进攻,乞史城肯定会是他们的首选进攻的路线。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良禽择木而栖。

为了一个良好的栖息之地,李怀唐愁破了脑袋。如果这时乌蒙还在乞史城的话,他必定很心痛,他珍藏的河中地图几乎要被李怀唐给翻碎,而李怀唐却没有停止的迹象,目光牢牢地黏在那张羊皮地图上,恨不得找出一颗梧桐树给他日益壮大的光明部作为栖息发展之良所。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个冬天肯定可以过得很安然,很舒坦,可冬天之后呢?

李怀唐不想呆在乞史城,这里,是他的伤心之地,而且允许他发展的空间已经达到极限,突骑施人和大食人对他的容忍度也将达到极限,寻找一块属于他的根据地迫在眉睫势在必行。

在乌蒙之前的力荐下,一个目标进入了李怀唐的视野,但是,那里的势力情况和详细地势还需yào

更进一步的了解,刚刚本来已经有了一些想法,突如其来的一个喷嚏就把他的思绪给打断。

没有了头绪的李怀唐走出了宫殿,一边吃着手里的糕点,一边准bèi

取马去武装院。长途跋涉迁徙远方,必须得依靠强dà

的利器来镇住路途可能会遇上的强敌。

龚五郎的出现,让李怀唐的野心膨胀。按他的想法,武骑将士每人都得配备一张强弩,一张长弓,突前的将士还得有明光铠和陌刀。俨然一个大唐版的光明部。

“母亲,那个将军好凶哦,他会不会把我吃掉?”

经过花园,李怀唐听到了一把稚嫩的童声,“小汾娘?”李怀唐嘀咕着,好奇地寻找着声源。在这里,除了小汾娘外,就没有其它的小孩了。

隔着一堵墙,李怀唐又听到了一把甜美的声音。

“尽胡思乱想,将军是英雄,不会吃小娘的。他会保护我们的,赶走所有欺负我们的坏人。”

“那是不是坏人都被打跑了,阿父大人就会回来了?”

小汾娘天真无邪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怀唐摇头笑笑,自从失去了苏紫紫,他才明白一个道理,得到的,得不到的和失去的,都不是最珍贵的。最珍贵的,莫过于现实拥有的,拥有,就应该好好珍惜,好好保护。李怀唐知dào

,他现在心里最想珍惜和保护的对象就在这堵墙之后。

“将军,马已经备妥,请将军上马。”

一名亲兵打断了李怀唐的思绪。

“哦,好,走,去武装院!”

李怀唐豪气干云,信心爆满。自己可是掌握着过万人马的一方霸主,堂堂大丈夫,喜欢就上,哪来那么多条条框框,就不信英雄如自己,还赢不了美人的芳心。

习惯也好,觉悟也好,李怀唐觉得,大丈夫在世,无论是羊,还是美人,就该敢抢,能抢,会抢!

雄壮有力的声音飞越隔墙,传到另一边。叶姬闻声转头,心里不禁荡然出一丝异样的感觉,转而却生出一脸的凄然苦笑。这个李将军年轻多情,英雄了得,可惜了……

虽然突骑施人已经同意停战,并已撤兵到撒马尔罕城,但是,突骑施人对乞史城的威胁依然存zài

,两地的距离不算很远,骑兵随时兵临城下。李怀唐不敢大意,戒备仍是进行时,乞史城四座城门,只开了南门,进出之人皆受盘查。

“干什么的?从哪里来?”

南门,城门口的士兵拦住了一伙陌生的客商。

面孔生疏的商队由十数头骆驼和十余名行商奴仆组成。

“军爷,我们是毛皮商,从吐火罗来。这些货物全是皮毛。”

一名领头模样的栗特人小心翼翼地回答着,手里将一些银币塞到拦路士兵的手上,这是潜规矩,行商的人都知dào

如何做。

守军满yì

地点点头,巡例检查了所有的货物,见到没什么特别之后,就大手一挥,放他们进城。

进城的商队没有第一时间去客栈,而是漫无目的地乱窜了一会,然后就径直奔向斯谨提的府邸。

“喂,把你的粪给我带走,不然有你好kàn

!”

斯谨提门前,两名门卫指着地上的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怒骂着。

经过斯谨提门前的骆驼商队故yì

在门前停留,直到畜牲不耐烦地用它特有的方式来催促着主人。

奇怪的是,这队商人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反而嚣张地用恶毒的语言回敬着门卫。

感觉受到侮辱的俩门卫,肆无忌惮地拿着棍子向着商队众人的身上招呼。商队自恃人多势众,居然毫不示弱地反击,三两下就把俩门卫给放倒在地。

“出了什么事情?”

闹大了的动静终于吸引了一名管家出来。

可是,商队似乎不依不饶,趁乱冲进了斯谨提的府邸。

这一切,都落入了一个人的眼里。

他,就是地猫,曾经乞史城里的一名地痞流氓,现在随风的一员。随风的成立,乌蒙首先就招揽了城内的地痞无赖。李怀唐慧眼识人才,物尽其用,送了他一个名字:地猫。并且让他加入光明部,专门负责收集城内的情报。

今天在城门口,这队商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怀疑来自于领头商人塞给门卫迪拉姆的那一瞬间,一手老茧落入了地猫敏锐的眼里,这样的老茧除了当兵的就是农夫了,商人怎么有这样的特征。

疑心已起,地猫岂能轻易放过立功受赏的机会?于是就悄悄地跟随他们,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商队在城里漫无目的地穿街过巷,更让地猫确信他的疑心没错。当他们在斯谨提府邸门前大打出手的时候,地猫就已经有了九分肯定了。

斯谨提的府邸里,商人和随从们都被绑了起来。

生气的斯谨提破口大骂着,堂堂一国之君,被李怀唐这些马匪欺负也算了,居然连最无地位的异国商人也敢在他的头上拉屎,不杀这些人,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国君请别生气,在下墨托,从北而来,有重yào

事情相告。非是想冒犯国君,实在有隐情。”

面对斯谨提的威胁,领头的商人毫无惧色。

“北面?你!?”斯谨提想到了什么,浓重的疑惑爬上了他的脸庞。“你们都退下,把他的帮凶也呆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过来。”

斯谨提将身边的人都打发退下,只留下那名自称墨托之人。

“说吧,何事?”

斯谨提语气已转平淡,尽管他的内心早已在打鼓,他已经猜到了对方可能的身份。

“在下称呼阁下为国君,可是国君可有感觉到自己尊贵的身份?”

墨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绕着弯子刺激着斯谨提。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向我的尊严提出挑zhàn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是不会介yì

用你的人头来回报你的挑衅。”

斯谨提的回击很冷,很有威吓力。

“哈哈,我家主人果然没有看错。国君确实不是软弱之辈。”

墨托不怒反笑。

“实话相告,我家主人希望可以帮zhù

国君登上宝殿,让国君之名名副其实。”

墨托开始道出此来的目的。

斯谨提的心肝颤动,眼皮和嘴巴同时不自主地跳动着。事关重大,他忍住了本能的疑问。

情绪,只稍微波动一下,刚刚的异样已经被隐藏。

“哼,什么名副其实,你家主人是谁?竟然来我这里行那挑拨离间之事!”

“国君就不用自欺欺人了,如果国君没有心动,刚刚就会把我砍了,或者拿去邀功。”

墨托看穿了斯谨提的心思,辞锋毫不留情。

果然,斯谨提笑了,笑得如此阴森。

“你怎么知dào

下一刻我不会把你的脑袋砍了邀功?”

“在砍我脑袋前,国君请看看我脖子上的这个东西。”

墨托根本就不在意斯谨提的言不由衷。

一块玉佩拿在了斯谨提的手上,上面刻着几个突厥符号。斯谨提细细地把玩品味,嘴巴念念有词,忽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骨咄禄,骨啜!”

墨托笑了,点点头。

墨托的到来,给斯谨提的府邸带来了无形的压抑。斯谨提的府邸里,从未出现过如此的诡异气氛。没有人知dào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所有人都知dào

确实是有大事正在发生。国君的书房大门神mì

兮兮地关闭着,数名卫兵如临大敌,警惕地张望着四周,甚至包括了房顶,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书房里,墨托早已被松了绳子与斯谨提相谈甚欢。

“现在兵权完全在李怀唐的手里,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斯谨提说出了他的顾虑。本来,斯谨提的投机是猜准了李怀唐他们迟早要迁徙回大唐的,后来也与李怀唐签定了协议,约定让权与纳贡之事。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怀唐的实力一天天的壮大,家业也越来越雄厚,似乎有长期留在这里发展的意思。就连王宫也霸占着,丝毫不顾他这个国君的面子……

此时,斯谨提府邸外同样弥漫着紧张气氛,守门的人手突然增加,气氛严肃。

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一丝冷冷的笑容显露在地“猫”的嘴角……

第139章 堕落?

李怀唐彻底地堕落了,居然对叶姬霸王硬上弓.

“不要,将军。那里太脏了。”

“不要紧,我不介yì

。你别动啊!”

“哎呀,轻点。”

“都红肿了,痛不?都怪我粗心大意了。”

叶姬满脸通红,几乎是闭着眼睛,不敢直视跪在她脚边的李怀唐。

一只布鞋拿在了李怀唐的手上,他仔细地度量着,记录着数据。

李怀唐今天又逃“课”,缺席了每天必修的训liàn

。因为,他要给叶姬量脚。准确来说,是想让皮革匠她做一双暖和的皮靴。寒冷的天气冻伤了小汾娘的小脚丫,李怀唐知dào

之后就让人给她做一双毛皮靴。不经意间,却发xiàn

了叶姬还穿着一双破烂的布鞋。

“放心好了,鞋子明天就做好。你的脚也冻伤了,快去涂点油包裹好。”

本来,叶姬说什么也不肯同意李怀唐给她脱鞋量脚的。可“恶棍”李怀唐却毫无羞耻之心,硬是把她按坐在胡椅上。叶姬满脸羞涩,大脑一片空白,任由李怀唐帮她把鞋子脱下。

对于叶姬的身份,李怀唐一直没有任何说法。

在李怀唐看来,可怜的母女俩也没有什么好去处,去民部似乎也不妥。反而,她们的存zài

,自己的身边就多了不止一丝的生气。

至于叶姬,她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去哪里也是母女俩相依为命,留在王宫里,生活还挺自由的,进出从来无人阻拦,这个将军也很好相处,就是行为太那个与众不同了,比如居然会给她脱鞋子。这让她想起了她的夫郎,自从夫郎失踪之后,就无人如此关心过她,给她冰冷的心灵带来一丝的温暖。

“成了!明天我让人给你送来,还有小汾娘的。”

李怀唐笑着站了起来,将一张记录着数据的黄麻纸折着放进怀里。

“咦?你怎么哭了?”

叶姬慌忙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低着头小声道:“没,没哭,沙子进眼而已。妾身谢过将军了。”

“不就一双皮靴吗,别放心上。总不能让你大冷天的赤着脚给我送好吃的,对不?”

李怀唐的心里升起了一丝的怜悯,真是不知dào

这母女俩这几年来受了多少的苦难,怎么渡过那绝望的岁月的。

叶姬穿好了鞋子,道谢,就默默地告退了。忽然,她停在门边,转头问:“将军,我可以学骑马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李怀唐不知dào

她是什么意思,“那个,你不是已经会骑马了吗?”

沉默了一会,叶姬鼓起勇气道:“不是这样的骑马,我想拿起战刀和弓箭,我要学会保护自己和汾娘。”

李怀唐惊讶地看着叶姬,然后打趣道:“好啊,明天我去给你选战马。我很期待啊,期待英姿飒爽的叶姬是怎样一副模样。”

叶姬瞪了李怀唐一眼,满心欢喜地离开了。叶姬的心思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明白自己的身世卑微,遭逢如此大难,蒙李怀唐相救,才得以重见天日。虽然她感觉到了李怀唐对她有点意思,可她也明白以她残破之身,根本就配不上他。再说,草原上,今天你为王,明天就轮到我。弱小的她总不能依赖别人一辈子,否则,她和她的女儿还会沦落为下一个强者的附庸。那天,她骑在马背上,看着那些威武的骑士和那些卑微的运输队,两者之间的落差给了她启示,学武的想法忽然就冒了出来。与其让别人来保护,还不如依靠自己。

叶姬刚刚离开,随风的人就匆匆赶来。

“斯谨提?”

李怀唐微微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里,斯谨提温顺得像头绵羊,从来就没有违逆过自己的意志。

“告sù

地猫,不要打草惊蛇,继xù

监视,保持消息畅通。”

可惜乌蒙已经去石国了,不能给自己参详参详。李怀唐沉思着,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子,究竟是什么人,想打什么主意?不管他想干什么,兵权首先必须得稳稳抓住,就不怕他翻天了。

“来人,请护都和遥武将军过来。”

在另外一个方向,斯谨提的府邸里,斯谨提与墨托的约谈正浓。墨托的诱惑击中了斯谨提的要害,斯谨提更深一层的担忧是,一旦李怀唐决定留在乞史城发展,他这个名义上的国君就要面临灭顶之灾。自古以来,没有那个掌权的实力派会放过对他们有威胁的君王。在乞史城里,李怀唐想让谁消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容易。每当想到这里,斯谨提就浑身冒冷汗,这与当初的初衷完全相反,简直就是作茧自缚了。

“无妨,国君何须亲自出手。待我家主人给他们施加压力之后,国君再见机行事。这好几万人的军队,大部份都是史国人,民心总是倾向国君不是?国君只须如此……,届时,底你我内外联合,何愁大事不成?”

墨托说得头头是道,巧舌如莲,将斯谨提的野心鼓了起来。

其实,斯谨提早有安排,当刹烈度沮丧地回到乞史城后,斯谨提就派人联系上他,打算拉拢他作为日后登基的支持力量。没想到,两个失意之人一拍即合。在斯谨提的活动之下,刹烈度眨眼之间就成了国王军队里的一名千夫长。

“事成之后,不知骨啜有何要求?”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骨啜不是神,就算是求神办事,也得先表诚意,愿望达成之后,还得还愿不是?斯谨提这里没有这种说法,可人情世故到了哪里都大同小异。

墨托道:“呵呵,请国君放心,我家主人愿意与国君共同开采金银矿,公平分利,绝不会让国君吃亏。”

表面上,斯谨提与墨托达成了一笔小小的毛皮交yì

。实jì

上,他们真zhèng

的交yì

,是私下的窃国大事。外人无从知晓,就算是李怀唐也只是猜测而已。因为,之后的随风跟踪发xiàn

,却出乎李怀唐的意料。这群自称吐火罗商队的可疑人,出城之后,没有往北,却一直向南,去了吐火罗。

史国国君名义上的军队有数万人,实jì

上几乎都掌握在公孙遥武和卫安国的手上,而且吃穿用度都靠李怀唐来供给。有鉴于此,李怀唐觉得内部的安全应该出不了问题。对于神mì

的商队出现,李怀唐没有投入过多的注意力,只是让人加强监视着斯谨提和那些重yào

的贵族。

这个冬天应该可以安静地度过,安静中却不平静。

第140章 暗流涌动

叶姬的愿望终于实现.

骑在汗血宝马上的李怀唐,眼睛发亮着。不止是他的眼睛发亮,几乎所有在场的将士都是如此的表情。

紧身的胡服勾勒出了她优美的身段,一头乌黑的秀发,被束了起来,从耳朵至脖子上的肌肤露了出来,白嫩的让人直吞口水。一双羊皮靴套在了她的脚上,犹显尊贵。

“有什么不妥吗?”

面对着众人的注目礼,叶姬红着脸,浑身不自在地低头打量着自己。

李怀唐笑了笑,道:“善,甚善。英姿飒爽,天地为之动容。”

“将军,叶姬今天是一名士兵。不是来当花瓶的。”

叶姬一脸的严肃,正色道。

李怀唐点点头,道:“我知dào

了。六猴子,牵马过来!”

一匹小母马给牵了过来,站立在叶姬的面前。

“这是刚刚受驯好的战马,性子不烈,适合你。还有,这是你的战刀。至于弓箭的练习,等掌握了砍杀的技巧再说。”

李怀唐递上一把弯刀给她。

“训liàn

是一件枯燥艰苦的累活,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你是学习者不算真zhèng

的士兵,我允许你有特权,如果忍受不住,可以提出要求退出。但是,绝不允许违令抗命,扰乱军心。”

“是,将军。”

叶姬有模有样地娇喝道,听在李怀唐的耳朵里不是那么的习惯。

训liàn

场上,将士们都乐呵呵地互相眨着眼睛。他们的意识里,那娇滴滴的小娘子是他们将军的禁脔。将军的想法还真是特别,怕大伙累了,就让美女来活跃下气氛,给大伙儿养养眼。

不过,让李怀唐没想到的是,突然出现的美女,让所有的将士都迸发出了一股拼劲,那可是平时丰厚奖金都激励不出的热情。

干脆成立个女兵队得了!

李怀唐被自己的荒诞的想法给吓了一跳。不过,事实证明了,在美女面前,所有人都被一种表现欲给支配着,训liàn

起来的效果特别好。

李怀唐诧异地发xiàn

,原来,自己也不能免俗,在叶姬的面前,他的表现欲望比以为任何的时候都要强烈。

原以为,叶姬会吃不了这种苦,很快就会退出。没想到,这个娇弱的躯体居然顽强地发出着惊人的能量,承载着高强度的劈砍训liàn



看向叶姬的目光,从惊艳都变成了惊讶,然后到佩服。弱小的娘子都如此,男子汉岂甘落后?这一天的训liàn

成果,远远超越了将领们的想象。

光明三骑的将士们,每天都必须挥刀劈砍或刺枪五百次以上。开始的时候刀砍的对象是木桩,结果,折损了大量的弯刀,这也是造成兵器缺乏的原因之一。后来,有人提出用棉花或小麦秸秆代替。

一根根的秸秆被吊了起来,在微风中不停地晃动着。叶姬咬着牙,挥着刀,按将官的教导一丝不苟地与秸秆较起劲来。一根秸秆要按部位上中下各砍一刀,如果力量不足速度不快是无法一刀切断。叶姬面前的数十根秸秆惨不忍睹。

半天的功夫,劈砍训liàn

就完成了五百刀。对于已经适应的士兵们来说,这不算什么,可对于娇弱的叶姬来说,已经超出了她的身体负荷,她完全是凭着一腔仇恨来支撑。当训liàn

结束的时候,香汗淋漓的叶姬晕倒了。

“阿母,快醒醒!”

见到叶姬的眼皮动了一下,守在身边的小汾娘关切地推着叶姬的手臂。

“哎呀,好痛,这,这是哪里?”

胳膊传来的酸痛让叶姬慢慢地想起了刚才的事情。晕倒之后朦胧之中,她感觉到了一双强壮有力的胳膊把她抱起来,让她很有安全感,很想躺在那温暖的臂弯里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这是家啊。将军说阿母累倒了,要好好休息。阿母穿的很真好kàn

,汾娘也想学阿母。”

小汾娘俯下身去抱住叶姬,小脑袋贴着她的胸怀,天真地说道。

叶姬忽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地问道:“那将军呢?”

“哦,将军抱着阿母回来,和汾娘说了些话就走了。那个将军好奇怪,汾娘盛了碗水想给阿母喝,他却要往里面加盐。”

“啊!?”

证实了心中的猜疑,叶姬的脸开始通红。

“母亲害羞了。嘻嘻。”

小汾娘似乎明白什么。

“不许胡说。嗯,汾娘真乖,知dào

给阿母喂水。”

嗔怒的叶姬赶紧转移着小汾娘的注意力。

“阿母好沉,汾娘扶不起来。是将军喂的水。”

小汾娘童言无忌,一副烂漫无邪的表情。

“啊!?”

“阿母热吗?脸好红哦。”

……

乞史城的冬日,如果没有风雪,就显得一片祥和。可是,这种难得的和谐维持没多久,就有兴波掀Lang的“弄潮儿”来捣乱,破坏平静。

一张来自宗主国康国的檄文吹皱了乞史城的一池春水。

“听说了吗?康国国王乌勒伽封了王子墨啜为史王。”

“那史君斯谨提呢?这么说来,我们史国岂不是有两个王?”

“这个谁知dào

啊,总之无论多少个王,没有那个马匪点头,都不能算真王。”

“我们的王还要马匪来决定吗?真让人沮丧。”

“是啊,不就一马匪吗?说不准哪天就会露出真面目,到时候,我们就要遭殃了。”

“没办法啊,兵权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兵?你家的几个儿郎不都在军队里么,难道就不能听史君之命吗?你老回去得好好劝劝。”

……

这样的流言在乞史城里疯狂地传递着。

王宫里,斯谨提一脸的沮丧样向李怀唐哭诉着。

“将军啊,你一旦离开,墨啜会要了我的命的。不明真相的国人都听从康王的旨意,看在咱们同盟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

随风的报gào

,让李怀唐的心里有了几分的警惕,康王这个时候的动作有点微妙啊。

“不知dào

史君要兄弟我如何的拉你一把?”

斯谨提道:“将军能保护我一时,却保护不了一世。那数万军队没有将军来坐镇,恐怕墨啜登高一呼,就全部反了。”

李怀唐淡淡一笑道:“依史君之意,那该如何?”

“把他们都解散!让他们做回平民。一来,可以为将军节省粮食费用,二来,这些乌合之众被解散之后,没有了凝聚力,他们的威胁就小多了。就算突骑施人再来,将军也可以重新召集他们。”

斯谨提的建议和要求大大出乎李怀唐的预料,原以为他会提出要兵权,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李怀唐陷入了沉思。这数万史国军队纯粹就是壮声势之用,守城扔石头砸人还可以,至于与对手搏杀就完全没有资格了。平时的训liàn

,李怀唐对他们根本就没有要求,粮食的供给也只有自己核心军队的一半不到,饿不死也吃不饱,说到兵器,那就更糟糕了,光明三骑的辎重兵都要比他们的优良得多。在康国收缴回来的兵器被存了起来备用,李怀唐也没有舍得给他们装备。原本,许多将领都有建议,要淘汰掉一部份的老弱以减轻粮食负担。

这个斯谨提搞什么妖蛾子,在为我着想吗?李怀唐的疑心越来越重。

“提子啊,哦不,国君,这事容我再考lǜ

考lǜ

。”

斯谨提相当的失望,想了想,又道:“既然将军为难,何不先遣退疲弱之辈。”

这个建议倒也符合李怀唐的心意,禁不住对粮食减负的诱惑,李怀唐点了点头,算是答yīng

了。

斯谨提的内心一阵窃喜,道谢告退。

数天之后,史国军队开始了裁军减负的行动,数千名士兵被遣散回家。几乎与此同时,军队里流传开了一股流言:粮食不够,为了保证光明三骑的口粮,大部份的史国士兵都要被驱赶回去,如果突骑施人来,再召集他们来拼命。

军营里,史兵甲道:“这算什么?过河拆板吗?都一样的打仗,凭什么他们吃得又多又好,奖赏更多。我们却只有那么点点可怜的口粮,如今就连这么点点的口粮也要剥夺了去!”

史兵乙道:“就是,太没天理了!”

史兵丙道:“我们去找史君,他是我们的国君,一定会帮我们说话的。”

“对,对,我们去见国君!”

一众士兵纷纷群情激昂地嚷了起来。

“大伙不用去找了,国君来了。”一名将领高声大喝道。

众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刹烈度。在他身后的那个人,不就是斯谨提吗?

“尊敬的国君殿下,现在是冬天,遣散我们回去,难道就不顾我们的死活了吗?好歹我们也站在城头上抗击过突骑施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怎么能如此对待我们。”

一名史兵代表站了出来,悲愤地述说着。

“将士们,我斯谨提愧对你们。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你们不会再被遣散回去。之前的数千人,我实在没有办法,当我知dào

这件事情之后,就赶紧去为你们斡旋。现在好了,你们放心,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子民挨冻受饿的……”

趁着李怀唐和光明三骑去了训liàn

,在刹烈度的帮zhù

下,斯谨提偷偷地潜入了某个史军军营,大肆收买军心。

“只有史君才会为我们考lǜ

,才是我们自己人。没有史君,就没有我们。我们坚决拥护史君!”刹烈度及时地站了出来,煽动着众人不满的情绪。

“对!坚决拥护史君,史君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众史兵中,有数把附和的声音同时响起,就像预先演习过一样。

史兵的军营被分成了五个,都安置在城内。昨天,公孙遥武在其中的三个兵营开展了遣散,为了防备史兵们的不满,公孙遥武将大部份监督力量都安排进了那三个兵营。趁着流言四起,斯谨提混进了其余的两个兵营,在预先混进军营里的心腹配合下,这两个兵营的军心都悄然被他控zhì

了。

与此同时,乞史城内的贵族开始了秘密大串联……

第141章 不许猜

从安西地区向东,越是靠近中原腹地,天气就暖和,当安西迎来第一场降雪之时,中原地区还处于萧索的秋风里.

对于日渐寒冷的天气,巴布还能忍受和克服,可对于越来越强dà

的神mì

力量,他就有心无力了。

从安西一路向东,险像横生,在焉耆,勒克一度抓住了他,抢走了天将神物,不料却半途杀出个秀道士,击毙勒克,一番混乱,巴布得以重夺神物,并顺利逃生。

可麻烦并没有这样终结,从那时起,又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形随影地缠着他,似乎随时随地都可以出现,若非他机警加上运气,恐怕早就遭遇厄运。路途上的沃祠也不安全了,聪明的对手已经发xiàn

自己这一个取巧办法,有一次居然提前安插人手进去,几乎就要被他们得手。

躲在暗处的对手究竟是谁,有多神通,巴布都不知dào

,他的内心充满了一股恐惧无助的感觉。

幸而巴布的经lì

也不少,难得的是意志坚强,数次遇险之后,他冷静了下来,开始思索着寻找良策。对手好像完全了解他的目的和打算,连路途都被他们算计好了。如果再按计划前行的话,迟早要落入他们设好的彀中。

不能再向东面而行了!

巴布把心一横,不再按常理出招。到达鄯州之后,就忽然折向南方,跋山涉水,过崖越岭。他不知dào

前方是去哪里,他只是打算改变方向大范围迂回长安,摆脱对手的纠缠,大不了多花点时间,多走点冤枉路而已,只要安全到达目的地就成。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冬天也悄悄地来临,一场突降大雪表明冬天已经统治了这片大地。

剑南道。从蜀州通往成都府的管道上,一名马夫赶着一辆马车正在风雪中艰难前行。马车内,一名中年男子在给一小娘呵气搓手。

“小手冷不冷?我可怜的四娘喔,连父亲大人的一面都还没见过。”

中年男子疼惜地对着小娘说道。

“叔父,我不冷。叔父你说,父亲大人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小娘八九岁的样子,五官清秀,美丽动人,一眼望去就知dào

是一副祸国殃民的美人胚子。

被唤作叔父的中年人严肃地点点头,抚摸着小娘的脑袋,温言道:“会的,一定会。大郎有你这么一个懂事的女儿,也该安心了。不过,你在父亲大人的墓前都说了什么?神mì

兮兮的。”

“我祈求父亲大人,保佑阿母身体安康,保佑叔父官运亨通,姐姐们都觅得好夫郎,还有,还有,没有了。”

说到最后,小娘可爱的小脸蛋忽然变得通红。

“呵呵,没有了?要不,叔父给你猜猜?”

中年人看穿了侄女的心思,打趣道。

“不要,不要,不许猜!”

小娘一脸的羞涩,着急地打断了叔父的戏言。

不远处,马车之外,传来了一阵追打声和呼喝声。

马车突然刹停,措不及防的小娘和他的叔父都摔倒在车板上。

“哎哟,什么人,如此无礼?”

倒在马车里的中年人不顾疼痛,狼狈地问着车外的车夫。

一名胡人突然跳上勒停了的马车,一脚将车夫踹下雪地,一手抓起缰绳,另一只手将马鞭狠狠地甩向马背。

刺痛让驮马癫狂,拉着马车从十多名黑衣蒙脸人的中间穿过,留下他们原地的怒吼声。

不甘心的黑衣人徒步追赶在马车的两侧,挥舞着锋利的唐刀,砍在马车的侧板上,顿时刀光剑影,木屑飞溅。

一把唐刀用力过度嵌入了厚实的底板上,把坐在马车里小娘吓得脸无血色,紧紧地抱着她的叔父,发出尖锐的喊叫声。

惊险,才刚刚开始。一名速度惊人的黑衣人勉强追上了高速行进着的马车,一跃而上,抱住了正在疯狂甩马鞭的胡人。争斗中,颠簸的马车把两人震倒,摔进了马车车厢里。

争斗中,黑衣人被胡人压在身下。黑衣人举着唐刀向割向胡人的脖子,而胡人则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想把刀锋扭转过去,两人势均力敌地僵持着。马车里的其余两名“看客”早已被吓坏,胆小的小娘就不用说了,中年人则慌乱中不知dào

该帮谁。

“你们,你们什么人,好,好大的胆子,我,我是,朝廷命官,”

中年人无力的威胁还没说完就被无情地打断。马车忽然跳了一下,几乎翻侧。突如其来的巨变,让胡人和黑衣人互换了个位置,胡人的肩膀上已经挨了一刀,鲜血汨汨直流,染红了身前的衣服。黑衣人狰狞着扭曲的脸,把锋利的唐刀压向胡人的身体,受伤的胡人努力地抵抗着,力qì

渐弱的双手徒劳地延缓着刀刃割向他的速度。

冰冷的刀刃已经接触到胡人的身体,小娘吓得双眼都闭上了。忽然,胡人松开了双手,弯起膝盖,顶在了黑衣人的双腿之间。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黑衣人放qì

了手中的利刀,双手捂着两腿之间坐了起来。而胡人的身上则深深地嵌入一把唐刀,整个身体一抖一抖的,气弱如丝,看样子,随时会断气。

中年人见状,鼓起不知dào

哪里来的勇气,抬脚就将黑衣人踹出了马车门外。

一声惨叫随着马车激烈的晃动同时响起。

闭着眼睛的小娘忽然感到一只大手在她的身上摸索着,“啊!”她惊慌无比地挥舞着两只小胳膊胡乱地拍着。

“你,怀,唐,唐……”

胡人临死前,拼着最后一口气,对着小娘挤出了几个学会没多久的汉字。断气的胡人依然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其实,他是想告sù

车内的小娘,你的怀里,献给大唐。

当然,惊恐过度的小娘听不懂他的话,也没感觉到她的怀里有一个冰凉亮晶的心状物体,更加没有看见刚才胡人努力地想将这个东西塞向她的手里。马车恰巧地晃动,让他的手偏了方向,手中的物体正好落入了小娘的怀里。

中年人没有注意到刚才的一幕,他也处于恐惧之中,正顾不得血污,吃力地搬起胡人僵硬的尸体,往马车下推。他知dào

,追赶在马车后面那些凶神恶煞的黑衣人,一旦追上来是不会放过他的,显然,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这名胡人,只要把胡人的尸体抛下去,就可以让那些黑衣人罢手。

果然,黑衣人停下了脚步,围在胡人的尸体边上,搜索着什么。

中年人亲自驾驭起了马车,他远远地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怒骂声,那是黑衣人对他的愤nù

发泄。中年人松了一口气,苦笑着,不知dào

后面的那些杀手为何如此。

中年人无边感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公干,带着幼小的侄女顺便去蜀州拜祭一下她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大哥。却不料遇上了如此兄险之事,差一点就糊里糊涂地命丧此地。自己死了倒也算了,只是小侄女那仙女般的容貌怕是要给她带来更大的灾难。他越想越心寒,后怕地回头向着车内关切地问道:“四娘,你没事吧?”

车内,一片寂静,没有回答。

“四娘,四娘,你没事吧?别吓叔父!”

中年人钻进了马车内,可怜的小娘正瑟瑟发抖着,满手的血污,连身上都沾满了鲜血。

“别怕,没事了,有叔父呢!”

中年人赶紧将小娘搂紧,不停地安慰着她。

“哇!”小娘放声发泄,哭声惊天动地。

第142章 以杀止战

荒野外,乌鸦在天空中盘旋,发出凄厉而苍老的“呀”叫声.雪地上,孤零零地躺着两具尸体。

十数名黑衣人站在了一名道士的面前,任由道士疯狂地抽打着他们的脸。

“混蛋,我需yào

的东西呢?谁让你们杀死他的?”

道士恼羞成怒,一路的追踪,不知dào

耗费了他多少的心血和力量。可是这个巴布的狡猾程度远远超越了狐狸,他感觉到被巴布忠厚老实的长相给愚弄了。一路上数次匆忙的布置都功败垂成。他本来已经集中最后的力量,在安西通往长安的必经之路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巴布入彀。不料,这个看起来憨厚的巴布突然就消失了,从他的眼皮低下消失个无影无踪。在他的亲自追查之下,才发xiàn

突然在鄯州消失的巴布有可能绕道去了剑南道。于是,他就率领一部份精锐手下,日夜兼程追赶了过来。

这个道士就是接力勒克,从焉耆一直追逐巴布到这里的钟神秀,眼看几乎就要得手,却再一次的功败垂成。如何能不让他懊丧。

“主人,是八郎杀的,他跳上了马车,看样子应该是同归于尽。”

一名黑衣人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不要跟我解释,我只要结果。告sù

我,马车到底去了哪里?”

道士双手都打累了,想起了那辆马车,心存一丝希望。

“那马夫说了,他是成都府长安车行的。车里的人是一名中年官员,前几天才来雇他的车去蜀州。他与那顾客并不认识,只知dào

对方应该是本地人,操本地的口音。”

“长安车行?中年官员?他去蜀州干什么?”

道士开始凝思。只有官职卑微的官员才会雇车,家境必定贫寒,而且与蜀州有关系。可惜的是,车夫并不知dào

他的顾客去蜀州的目的。

终于,中年人赶着马车回到了成都府。

回到落脚的客栈,小娘才感觉到一丝安全,也才发xiàn

怀里居然有一个血迹斑斑的心形琉璃。她忽然想起了那名胡人的遗言:李怀唐。那是什么意思?

天真的小娘没有纠缠那些难以理解的事情,她把心形琉璃洗干净,出水之后的琉璃让她大吃一惊。

那种从所未有的晶莹剔透,干净纯洁,已经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恐怕是天上神仙之物吧。看着这个极其喜欢的物品,小娘想起了自己的愿望……

中年人没有在成都久留,匆匆用过膳,就带着侄女离开了成都,回家……

“给我查,哪怕底朝天也要给我查出来!查不出来,你们给我去死!”

钟神秀马不停蹄地带着十数名手下来到了成都府,不等休息,就发令追查他心中的神器。

“秀郎,如此大费周章,有这个必要吗?这个什么天降神器真的这么重yào

?”

道士身旁的一名妇人带着疑惑问道。

“了娘,你没亲眼见过,如果你看见了,你就知dào

那意味着什么了。”

钟神秀想起了山谷中神器的惊艳亮相,两眼不禁放出了向往的光芒。

“哼,你不就是想利用这个宝物来登上教主之位吗?”

了娘生气了,不屑道。自从安西回来之后,她的情郎就一门心思扑在了那个神mì

的东西上,对自己也不冷不热。

“井底之蛙,妇人之见!”

冷冷地甩下这几个字,钟神秀拂袖而去。

蝴蝶的翅膀早已经扇动,从李怀唐横空出世开始,盛唐的走向就慢慢地偏移原来的轨道。眼下,河中地区原来的历史已经面目全非,蝴蝶翅膀的效应再一次掀起暴风雪。

今天,是沃教的重yào

节日。信徒们都纷纷前往沃祠,接受洗礼和共庆节日。李怀唐的大军也因此而得到了一天的自由休整。但是有感于最近的异常情况,李怀唐还是找来了众将商量。

会议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打断了。门卫通报,有数十名贵族前来,要向李怀唐捐献了粮食。

当李怀唐狐疑地带领着众将出去看看什么回事的时候,只见两百来斛的粮食整整齐齐地码在了王宫门前。

“尊敬的将军,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一名贵族代表恭恭敬敬地站在李怀唐面前,大栗子眉开眼笑地给他做着通译。

李怀唐相当地纳闷,平时就算拿刀子架在他们这些贵族富户的脖子上,都不能让他们既奉献粮食,又态度诚恳。难道这些人的脑袋都坏掉了?不动刀子也拿出粮食来?

“这有什么好可疑的,照我说,一定是这些贵族太过肥胖臃肿,见到我们的将军强壮威武,让他们自形惭秽,不好意思吃那么多,就捐献给将军呗。”

送到嘴边的东西岂有不吃的道理。

李怀唐想想,也觉得六猴子刚刚说得貌似很有道理。管他呢,多多益善,只要他敢送,我就敢收。道谢收下这些粮食之后,李怀唐就和护都他们几个将领回宫殿议事。一路上,护都提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可六猴子乐观地打断了他。

“六猴子,告sù

你多少次了,低调,做人要谦虚!尽管是实话,可也不能太张扬不是?”

李怀唐眨着眼睛笑道。

“不羞不羞。”

一把稚嫩的童声从一棵树干之后响起。

“小汾娘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

李怀唐习惯性地东张西望,期盼着另外一个身影的出现。

“将军还欠我一把战刀呢,我是来讨要的。”

每一次叶姬从训liàn

场回来,小汾娘都缠着叶姬要战刀玩耍。前些日子,小汾娘干脆耍起性子要一把属于自己的战刀,李怀唐随口就答yīng

了她,不料,这小娘记性挺好,讨债来了。

李怀唐一拍脑袋,记起来了,笑道:“成,有空我给你削一把木刀。”

“汾娘才不要木刀,汾娘要阿母那样的弯刀。将军不羞,小娘也骗!我告sù

阿母去,让阿母不理你。”

自从跟随母亲进入王宫,小汾娘就很快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尤其是上次李怀唐给她量脚,然后送她一双漂亮的羊皮皮靴之后,她就发xiàn

,这个凶恶的将军不过一只老虎而已,在李怀唐面前也开始变得随意。天真Lang漫的本性日渐恢复。

闻言,所有人都忍着笑意,左顾右盼。

李怀唐挠挠脑袋,道:“真刀太沉,小汾娘拿不动,先用木刀,等你长大了,有了力qì

,再送你一把真刀,如何?”

“哼!将军真笨,就知dào

讨好阿母,难道不会讨好汾娘吗?”

小汾娘气鼓鼓地跑开了。

憋不住的笑声终于响了出来,几个将领无不忍俊不禁。

李怀唐正想祭起佯怒掩饰尴尬这一惯用的招数,忽然,一丝灵感袭来,想明白了。

“乌龟你个儿子,我说怎么就无端端给我送粮呢,敢情是在做表面功夫,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小汾娘的无心之言给了李怀唐提示。这几天,随风关于斯谨提和史国兵之间勾搭的消息和各种流言不断地传来。李怀唐明白自己很有可能吃了斯谨提的一个哑巴亏。愤nù

之下,情不禁地又流露出一句盗版名言。

“醉翁之意不在酒?嗯,好句。将军的意思是,粮食不是献给将军的?”

护都第一个反应过来,因为,他是对这件事疑心最重的人,“难道,对了,一定是,这些粮食一定是用来收买史国的那数万士兵!”

护都也想明白了,联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和获取的情报,可以肯定,这是一个可怕的连环计。

大部份的将领都听得懂唐言,黑塔却例外,他是最早跟随李怀唐起事的将领之一,可是因为语言的缘故,倒显得和李怀唐有点生疏了,远远不如护都他们。虽然很努力地学习,可是限于天份,黑塔的唐言水平还是很低,简单的交流还凑合,复杂一点的就糊里糊涂了。就像刚才李怀唐和护都的对话一样,他感觉似乎明白,又好像没听懂。

“将军,我去,杀掉他们,一了百了!”

黑塔的手按着系在腰上的弯刀,提出他的霸道建议。

“黑塔这个主意不错,是个釜底抽薪的办法。不过,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这么处理就好办了。”

李怀唐笑着说道。

“这数万人虽说是乌合之众,可一旦面临外敌的时候,他们的作用对于敌我双方来说,都显得尤为重yào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控zhì

住这数万军队。”

李怀唐继xù

说道。

众将的神色凝重,都点着头,表示明白。

护都说道:“问题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应付?都遣散他们,恐怕会引起大乱。可是就算安抚他们,给他们增加待遇,他们也认为是斯谨提和那些贵族的恩惠,与我们无关。而实jì

上,那些贵族捐献的粮食也不过区区两百斛,只勉强够他们吃上两三天。”

“乱得好,就怕他不乱。还是黑塔的建议好啊。以杀止战!”

李怀唐的语气恶狠狠,杀气骤起。

黑塔终于听懂,将军采纳了他的建议!

第143章 乱象

黑子率领的五百骑回来了,带回来了李怀唐梦寐以求的强弩和强弓!

关于黑子和康家商队回来的消息止于李怀唐的耳朵,消息被严厉地封锁,除了出城迎接的将军骑外,没有多余的人获知.

黑子走的时候是从南门出,向南而去,回来的时候,是从北面撒马尔罕城方向回来,虽然走北面一路要缩短不少的路程,也不用走那么多的山路,但是要小心翼翼地避开突骑施人。幸亏,冰封季节,突骑施人的斥候都窝在城里,很少出来。不过,谨慎的黑子还是决定趁着夜色通过,结果,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危险地带。

“将军,黑子不辱使命。带回来了这些武器!”

黑子眼睛噙着泪水,拿着一张臂张弩,递到了李怀唐的手上。

李怀唐拿到那些沉甸甸的武器,刚刚心里的喜悦已经被冲散得无影无踪。出发时五百名骑兵,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四百九十骑。风雪天气行走在山路上,让十名勇士付出了生命代价。而且连续的赶路,让所有的将士和战马都瘦了一圈,感觉就像一支叫花子骑兵队。

“兄弟们辛苦了!我李怀唐代表全军感谢你们!”

李怀唐骑在马上,向着数百名衣衫褴褛的将士行了个抱拳礼。

“将军,这都是那突骑施人给害的,若非他们如此霸道,还拦住我们的去路,那十名骑士也不会死在深山里,尸骨无存。”

黑子咬牙切齿说道。

“对,对,这仇得算在突骑施人的头上。要给死难的弟兄们报仇!”

“报仇!报仇!”

骑兵们群情激昂,将一腔的怒火都撒向突骑施人。

黑子他们的回来,最激动当数飞鹰。因为,黑子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帮他实现了拥有一头万鹰之王的梦想,准确来说是一头海东青。

世事无巧不成书,路过骨咄国的时候,一个捕鹰人手臂上的一头猛雕吸引了黑子的注意。

眼尖的黑子是猜出来的,那是一头海东青,相传这种猛禽大部份存zài

于黑水靺鞨,相当的难捕捉,安西每年也可以见到它们飞来越冬的矫健身影。

据说,那些靺鞨人依靠这些神雕来捕猎和预警敌情。

一万头鹰中,才出一头海东青,堪称万鹰之王。这是黑子从戍边的老唐军口中听说的。幸运的是,在这里,禾草盖珍珠,无人识货。贪心的黑子居然开出了高价,连人带鹰一起给买了。捕鹰人被出手阔绰的黑子给震住了,望着黑子他们一匹匹雄壮的战马,捕鹰人在数个呼吸间的时间内就作出了他有生以来最正确的选择,带着那头据说是海东青的神雕跟随了黑子。

是不是海东青,飞鹰不知dào

,他只知dào

这头万鹰之王就是他的梦想。所有人都感到非常的诧异,包括那个来自于骨咄国的捕鹰人。海东青似乎和飞鹰挺有缘,这一鹰一人相互之间竟然亲密的宛如重逢的挚友,叽叽咕咕热烈地交流着,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飞鹰不但从黑子的手中抢走了海东青,还抢走了捕鹰人,他需yào

捕鹰人为他饲养和捕捉更多的海东青。同时,他还给了这名捕鹰人赐名鹰再来,意思不言而喻。

康家的商队,还没入城就受到软禁的待遇,连同黑子率领的骑兵一起驻扎进了王宫。整个乞史城,外人根本就不知dào

这支骑兵的回归,带着大量的利器回归。

冬晨的黎明,乞史城里静悄悄。

斯谨提心事重重一夜未眠,昨夜里的三人密谋的片段还不断地在他的耳朵边响起。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史君该下决心了。”

墨托没有走,而是鱼目混珠偷梁换柱地留了下来,化妆成他的替身带着商队去了吐火罗。这是他的计谋,意在掩人耳目,搅浑池水。

这些天来,墨托都在不停地给斯谨提出谋划策,鼓动他下定决心。同时也积极笼络斯谨提身边的人,比如刹烈度。

“那马匪头子的实力如此的强悍,我们恐怕是以卵击石啊。”

斯谨提忧心忡忡。

“国君毋须担忧,我们的力量也在增长。情况没有国君想象得那么糟糕,而且,我们还有强援,胜算始终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和墨托对视了一眼,刹烈度会意地说道。

看到斯谨提如此的优柔寡断,墨托恨铁不成钢,行动的日期将临,最忌讳的就是反复多变。

“箭已在弦,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两天,墨啜大军将至。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大不了远走他乡,而史君怕就见不到以后的太阳了。”

劝说的效果不大,墨托就转换成另一种方式。

终究,还是恐xià

够刺激。

肾上腺激素从0到250,把斯谨提从胡椅给弹了起来,嘴唇在咬,目光在期待,出言坚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是,为什么不是骨啜亲自率军前来?墨啜的康国军队不堪一击啊!”

肾上腺激素很好用,只可惜来得快,消失也快。跌落座位之后,斯谨提又回复原来的状态,被新的担忧笼罩。

墨托笑了笑,道:“史君过虑了。如果骨啜亲自前来,那么李怀唐还会同意派军去拦截吗?”

刹烈度赶紧附和道:“对,他肯定不敢。如果他将大军龟缩在城里的话,再下令全城戒严,我们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嗯,我们的目的将他吸引出城。刹烈度将军都安排好了,那三个不受我们控zhì

的兵营已经混进了将军的旧部,关键时刻制造**,吸引马匪的注意力。我们只要看准时机,再一击必杀,杀进王宫控zhì

他们的眷属,然后眷属为要挟,控zhì

北门。大事必定!”

墨托以手掌作刀做了一个砍脖子的动作。

“哈哈哈!”

三人都各怀鬼胎大笑了起来。

通往乞史城的雪原上,积雪虽然不深,可是多少也给行军造成了麻烦。

“该死的突骑施人,够折腾人的。那些马匪怎么就不干脆点,把那个骨啜也收拾了,还有那个没耳朵的老贼。”

骑在马背上的墨啜使劲地发着牢骚和诅咒着。关于乞史城马匪的传奇,已经在撒马尔罕城里风传得有声有色,各种版本都有,突骑施人的败绩也被无限地夸大,甚至有人说苏禄汗已经命丧乞史城下了。

为了配合突骑施人的闹剧,墨啜被无端地册封为史王,虚有其名,而无其实。虽然他的父王乌勒迦一再保证,事成之后保证其成为真zhèng

的曹王。

口头承诺很无聊,毫无营养,墨啜只有无奈,没有选择。尽管不情愿,却不得不带着五千多名康国军队声势浩大地开赴乞史城,准bèi

风光为王。为了引起乞史城的注意,突骑施人还强令他在短短的数十里的距离上,走上三天。

结果才两天,连史国人的人影还没见着,荒野的寒夜就冻死了他们数十人,数千大军叫苦不迭,差点就没闹兵变。

谁都不愿相信突骑施人信誓旦旦的安全保证,指望他们的支援,还不如指望对手忘记带兵器上阵。

墨啜不敢再往前走了,一路上遇上的斥候都不知多少茬了,越是靠近乞史城,墨啜就越胆战心惊,没准,那些凶狠的马匪就在前面设个套,等自己钻进去。突骑施人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对于墨啜的举动,李怀唐感到好笑的同时也闻到了阴谋的气味。

“我看,这是他们的阴谋,攻城战把他们吓怕了。就想把我们吸引出去,企图在野外消灭我们。这数千乌合之众就是蝉,突骑施想做黄雀。”

卫安国用手指在一张简易的羊皮地图上比划着。这地图还是李怀唐让斥候们参照乌蒙的旧图和通过实地观察描绘出来的。

“斥候今天回报说,这数千人几乎停滞不前了,在他们身后也出现了突骑施人的斥候。不过,看起来,突骑施人并没有出动多少兵力。”

飞鹰已经习惯关键时刻众将向他投来的目光,自觉地汇报了敌情。

黑子道:“他们这是搞什么鬼,不会凭着这数千人就想来夺权吧?那样也太小看我们了。”

李怀唐道:“不管表面上多复杂,实质上,他们就是想让我们出兵。不然,短短的距离,他们也不会大张旗鼓地走两天还没到。”

护都道:“可是,他们明显不是我们的对手,目的之下的目的又是什么?肯定不会是只给我们增添战果。”

凝视着地图,李怀唐忽有所悟,笑道:“我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城外了。”

“城内!难道他们想……”

公孙耀武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

随风的报gào

显示史国兵的军营都相当的平静,唯有那个刹烈度频繁地进出斯谨提的府邸有很大的可疑。

“真是麻烦,那个什么骨啜带兵来和我们干脆打一仗不就完了么?”

六猴子抓着脑袋,不耐烦道。

李怀唐笑道:“忍而不发才是最大的威胁。如果没猜的话,这正是暴风雨前的沉寂。”

“那,那些康国军队怎么办?”六猴子问道。

李怀唐笑道:“练兵!再不出兵他们就要冻死了,岂不可惜?既然要闹,我们就奉陪到底,不妨再闹大一点。”

“好,将军,派我去!”

“我去!”“我也去!”

没过多久,一支近千的骑兵旋风般冲出了乞史城北门,杀气腾腾地迎着墨啜的大军而去。

第144章 天踏了,我来顶!

城北门口,千军万马通过的痕迹浓重,显眼.无数双疑惑的目光透过城门,追随着滚滚尘土。

道路旁两名摊贩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离开,一人朝着斯谨提的府邸,另外一人则朝着某个军营的方向匆匆而去。

“出兵了?都看清楚了,李怀唐没有亲自带队?好!”

墨托兴奋地叫出声。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尽在掌握中。

“马上告sù

刹烈度,开始行动!”

掩饰不住的激动洋溢在斯谨提的脸上。他知dào

,骑兵才是李怀唐的真zhèng

精锐,那些步兵在他看来,应该和自己的军队彼此彼此,只要没有了那些可怕的骑兵,自己的胜算大增。

乞史城里的暴风雨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三个本来还牢牢处于李怀唐控zhì

中的史国兵营突然开始闹事。

上万的士兵被煽动起了敌对的情绪,与监军的光明武骑将士发生对峙,不过,他们所采取的居然是非暴力不合zuò

运动,坐在军营里,嚷着要平等待遇和要求迎史王墨啜归位。

李怀唐表现得很强硬,大量的光明部士兵被派往了这三个兵营,准bèi

武力镇压。

“我仔细观察了,至少有五千多人进驻了那三个军营。除掉把守城门的,王宫里估计已没有多少卫兵。”

刹烈度激动无比,到目前为止,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已经到了最后成王败寇的时刻。

“王宫那边有何反应没有?”

墨托紧张地问道。

“嗯,那个匪首去了一趟兵营,没呆多久就赶回王宫了。估计是认为那些士兵没什么威胁,掀不起什么大Lang。”

刹烈度得yì

地回答。

“好!史王墨啜这步棋确实是妙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给吸引了,就等我们来完成最后的绝杀!”

墨托有点忘乎所以。

“那些大贵族都找来了吗?”

为了壮大声势,也为了笼络军心,当李怀唐派兵出城驱赶墨啜的时候,斯谨提就联络了大部分的贵族来他的府邸,名义上是来祝hè他小妾为他生的儿子的满月诞。尽管,他的这个儿子都已经张门牙了。

数十名贵族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都选择了服从。因为他们认为,此次,孤家寡人的李怀唐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这一劫。强dà

的突骑施人也参与到了其中,并且站在了他们的这一边,共同对付李怀唐。

斯谨提裹挟着数十名贵族强势地进入了剩余的两个史军军营,由于监军都被调去预防可能的**,所以,斯谨提他们毫不费力就站在了数千名士兵的面前,碍手碍脚的十数名军官被控zhì

了起来。

望着密集的士兵,斯谨提显得相当的激动,挥舞着双手,慷慨陈词着。

“作为你们的国君,我感觉到羞愧!刚刚,乞史城的真zhèng

霸主,李怀唐,要求我,将你们送去南部山区,给突骑施人采挖金银矿。他已经答yīng

了突骑施人,要把你们当作奴隶卖掉。”

斯谨提顿了顿,用手制止情绪开始激动的士兵们。

“我斯谨提,虽手无缚鸡之力,可也不愿自己的子民沦为异族的奴隶。我来这里是想问问你们,究竟是愿意逆来顺受,还是愿意跟随我一起去表达你们的愤nù

?”

最先回应斯谨提的,依旧是那数名积极分子。

“愿与史君共同进退,誓死不屈。”

“杀尽马匪,财富共分,还我自由!”

“财富共分,史君万岁!”

数千士兵的情绪被点燃了,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只是斯谨提一人的表面之词,那些士兵还会有疑惑,可是,城里的大贵族们都如是说,就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数千的士兵,跟随着斯谨提和那群贵族,发疯一般冲向了王宫。

此时,黑子率领的近千骑兵已经和墨啜他们对峙上。墨啜的数千人都是步兵,保险起见,墨啜特意带了足够的木排。这样,就算遇到那些马匪的骑兵也可以抵挡上一阵,只要突骑施人守信赶来支援,他就可以安全脱离战场。

墨啜摆起了铁桶乌龟阵。

数千人严严实实地被无数的木排给保护着,如果对面为数不多的轻骑兵要硬冲的话,墨啜相信都不用等突骑施人来救援,自己就有把握击败他们。

墨啜有点紧张,带着些许期待,希望对手愚蠢地冲击自己整齐的队形,祈祷居然起了作用,对手果然如同所愿,向着他的骑兵队发动了攻击。

墨啜轻蔑的笑意紧紧维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对面的骑兵是冲锋了,却出乎意料地在距离八十步开外就停下来,而且居然全部都下了马。

“演的哪出?”

墨啜的嘴巴张成圆形,愣愣地看着那些他心目中的马匪,拿出一张张长弓瞄向天空,接着,头顶升起了朵朵乌云!

木排阵确实帮zhù

墨啜的大军抵挡了不少羽箭,可还是有不少的利箭穿过盾网,杀死杀伤着木排之下的士兵。只要有一人倒下,盾网就被撕开一片,更多的士兵暴露在箭雨的威胁之下。

骑射对于将军骑的士兵来说,还是困难了点,而马下步射则像是为他们量身订做的战术,虽然笨拙了点,难看了点,但却丝毫不影响战果。

箭雨才下五轮,墨啜的乌龟阵已产生裂痕,惊慌和混乱如同平湖表面上的涟漪,在荡漾。

战机初现!

护都果duàn

地下令,除将军骑的士兵外,其余数百骑都上马绕阵骑射。

隆隆的马蹄声让数千的康国士兵一如既往地产生了恐惧感,甚至比那利箭劲矢还要恐怖,一股不安的噪动在康国士兵中迅速蔓延。

突骑施的援军迟迟不见,墨啜着急地不停向后观望,他这一后望,成了压垮士兵们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仿佛得了传染病,向后望这一动作,从一名,到数名,再传染到数百上千名士兵。一个,两个,三个,一群,两群,三群,雪崩一样,先后向着来路逃亡。墨啜直到跑回撒马尔罕城还莫名其妙,败了?咋就败了呢?

护都只是摆了摆追击的样子就草草收兵,甚至连战场都不打扫,就赶回乞史城,希望,还能够到一杯残羹。

相比护都的轻松,李怀唐遇到了麻烦。

数千名疯狂的士兵被许诺的财富和女人给冲昏了脑袋,不顾一切地从王宫残破的大门处涌入,被堵在门外的乱兵甚至等不及,成群翻越了围墙,红着眼睛,狂吼着在王宫里到处跑。生怕迟一步,那些堆积如山的财物就要被别人分光。

斯谨提站在王宫门前,得yì

而狂妄。他欺骗士兵们说,王宫里只有数十名守卫而已,马匪的财富都堆积在里面。

果然,一看到蜂拥过来的人群,王宫大门的两门卫就慌张地退入了王宫,并关上了大门。区区的两扇木门阻挡不住躁动的乱兵,很快,大门就告破。

数千人的呐喊惊动了整个王宫。

今天的气氛很奇怪,所有的训liàn

都停止了。叶姬已经从上次的疲累中恢复过来,开始慢慢适应着李怀唐专门给她定制的低强度训liàn

。就在她感觉上手时,训liàn

却突然停止了。没有人告sù

她这是为什么,将领们都显得神情凝重,这让她感到相当的困惑。

今天果然有事情发生,从来就不限制她自由的李怀唐忽然告sù

她保护好小汾娘,不许离开王宫半步。傍晚时分,王宫外面就传来了巨大的嘈杂声,经lì

过这种场面的叶姬马上意识到出大事了,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迅速袭击上了她的心头。难道是上天又要剥夺她的自由,回复到以前灾难的日子里吗?

外面的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叶姬颤抖地握着手中的弯刀,紧张地盯着那两扇关好的房门,感觉是那么的脆弱。小汾娘的泪水涌到了眼角,双手紧紧地抱着叶姬的腿……

突然,门被推开,一个强悍的身影背对着光线出现在门口。叶姬想叫,但却发xiàn

声音被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双手举高高着的弯刀,抖动得愈加厉害。

“是我,别怕!”

李怀唐走了进来。情况紧急,敲门和避忌之类的礼仪都被他给抛诸脑后。

“把刀举得那么高可砍不了人!”

李怀唐抓住了叶姬的双手,让她松驰下来。

“将军,是不是有坏人打进来了,他们是不是又要来抓阿母和小汾娘?”

小汾娘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看着直心疼。

李怀唐俯下身,抱起小汾娘,对着她眨起了眼睛,道:“没事,外面叫唤的都是羊咩咩。小汾娘乖,好好和阿母在一起,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小汾娘。”

李怀唐一边说着,一边从腰边拿出一把小弯刀,那是李怀唐从仓库里找出来的一把小银刀,不知dào

是哪个贵族用来切烤肉用的。

“送给你,等你长大了,好好保护阿母。”

在此之前,每当李怀唐出现在叶姬身边的时候,她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只是她没有太在意,此刻,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地强烈。她突然明白了,这就是她最渴望的一种感觉,安全感。

“将军,外面好多人,我们?”

叶姬一副担忧的样子,很多问题想问,可是又害pà

什么,此刻,她是多么希望眼前这个男人可以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天塌不了,就算塌下来,还有我顶着!”

声音那样的亲切,那样的轻松,那样的果duàn

,那样的温暖……

第145章 一夫当关

率先冲进王宫的是刹烈度和他的数百名旧部.

传说中,杀死前国王,占据着乞史城的马匪很强悍,无dí

的突骑施人也数败于他们的手上。可刹烈度宁愿相信自己据实的判断,因为经验告sù

他,传闻,往往言过其实。实jì

情况很乐观,让他很自信,他认为,这些马匪的成功无非是依靠运气,还有那些无耻异族叛徒的帮zhù

。在他的眼里,乌蒙父子无疑就是异族叛徒。

凭借着对王宫的熟悉,刹烈度很快就率领着部下冲到了王宫的最险要之处,国王的后宫寝室附近。这里的地势是整个王宫最高的地方,寝室前是一片开阔地,开阔地之前是由石条建成的二十多级阶梯,守军的防线就在阶梯之上。

“冲上去,杀无赦,财富任取!”

刹烈度把刀高高地举起来,一边画着大饼,一边督促着进入贪婪状态的士兵们冲上前。许多手里拿着木棍的士兵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阶梯,欺软怕硬的他们相信,守军已经吓破胆,否则,怎么会退缩到此呢?

愚蠢的马匪一定是中计了,胜利在望!刹烈度大喜过望。

挂在脸上的喜悦还未消失,一阵阵巨大的弓弦爆fā

声就传进了刹烈度的耳朵里,几乎同时,阶梯上传来了骇人的惨叫声。

刹烈度宛如被闪电击中一般,一动不动地愣在了那里,眼前的惨象超过了他的想象,瞬间,数百名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尸体把十数级阶梯都堵满了!

守军突然出现在阶梯之上,举着一张张刹烈度不认识的十字弓,居高临下射出了手中利箭,一排守军射完之后,又从身后的同伴手中接过第二张十字弓。那弓弦似乎被提前固定了,只须轻轻一按机关,利箭就飞了出来,速度比刹烈度所见过的长弓都要快要狠,密集冲锋的史国兵往往是两三人死在同一支利箭之下,有的还被串在了一起。

马匪的利箭无穷无尽,每当他们射完手中的利箭,只须把十字弓往后一递,然后接过另一把,如此循环往复,把阶梯封锁的死死的。鲜血在阶梯上汇集,若非尸体阻挡的缘故,早已流动成河。

史国兵惊醒了,血腥让他们想起了恐惧,停止了脚步,下意识地远离那片死亡之地。

刹烈度知dào

再不做点什么,就要功败垂成。

“别怕他们,他们就这几个人了,从周围爬上去,一涌而上,杀死他们!”

刹烈度挥舞着战刀,恢复了恶狠狠的表情。

数千士兵无不面面相觑,刚才别人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教xùn

让他们胆战心惊,不如你先请?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流露出这样表情。

刹烈度没有让这些士兵停下太久,见到语言蛊惑无效,他就吆喝着他那些幸存下来的旧部,开始用手中的武器来劝告那些犹豫的史国兵。史国兵突然发xiàn

他们落入了一个可怕的境地,前面面临噬人的恶狼,身后还有凶残的毒蛇,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随着十多名迟疑不前的士兵被杀,剩下的史国兵只好痛苦地向前迈出小步,还好,这时候斯谨提来了,带着数百名木排兵过来。

史国兵最不缺的就是木排,只不过大部份人着急着往前冲,嫌弃木排太碍事,就自作聪明地抛弃掉。

数百名木排兵硬着头皮,缓慢地从正面发动进攻。其余人则分散开来,小心翼翼地向着左右两侧一人多高的台级靠近,狡猾的刹烈度还让他的老部下带人绕道从后面突袭。

分散进攻,四面开花的战术给守军带来了不少麻烦。虽然这些史国兵战斗力低下,大部份都还只是装备着烧火棍,可人数实在太多,漏洞百出的防线上,爬上来的人还真不少。

爬上高台的史国兵都主动地避开了那些如狼似虎的守军,他们的目标高度统一,那就是前面的那些房子。谁让斯谨提蛊惑说财物女子都在里面呢?那些凶狠的守军就让本事大的国君去对付吧。

李怀唐倒不是怕这些史国兵,在他的眼里,自己这数百人完全有能力打发掉他们,他是担心有漏网之鱼,趁乱混进了寝室。将领们的家眷和一些没有战斗力的妇女孩子都被安排住进了这里,一个史国兵就足以威胁到她们的生命安全。

透过大门的缝隙,叶姬看到了一个身影,她知dào

,门外的这个人就是李怀唐。

李怀唐手持一张角弓,杀气凛凛地单膝跪在门外,两壶箭被摆放在他左右两侧,嘴里还咬着数支羽箭,一支支羽箭准确地射向企图突袭过来的史国兵。李怀唐毒辣的眼光,让刹烈度的旧部吃了大亏,本来,他们以为配上好刀就可以相对安全点,没想到他们手中的弯刀却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左侧的箭壶里的十支羽箭用完了,李怀唐伸手去摸右侧的箭壶。

“给!”

随着一支羽箭递入他的手中,一把熟悉的声音在李怀唐的耳边响起。

李怀唐诧异地偏过头去,“你怎么出来了?”

给李怀唐递箭的正是叶姬。

“我,我,”

叶姬无法表达她此刻的心情,老实说,她自己都不知dào

为什么就蹲在了李怀唐的身边。

“汾娘呢?快回去!”

李怀唐对着叶姬露出了凶狠的表情,直唬得叶姬愣在当场。

“闪开!”

李怀唐一手将叶姬拨开,另一只手将角弓砸了出去,然后快速拔出弯刀,挡在了叶姬的侧边。

十数名史国兵悄悄地沿着墙角向李怀唐这边靠了过来,他们都是从寝室后面绕进来的。在后面防守的士兵不多,无法堵住数倍与他们的乱兵,况且这些乱兵根本就不接战,一个劲地向前冲,好像前面就是天堂。

企图偷袭叶姬的两名史国兵是刹烈度的旧部,被李怀唐掷过去的角弓稍微窒停一下,机会稍纵即逝。趁着空档,李怀唐扑上前,暴喝一声把一名慌张抵挡的士兵连人带刀给砍倒。

自从所配的大马士革弯刀折断之后,李怀唐就没有一把趁手的好刀,直到数天前,康家商队的领头康沙莱赠送了一把上等的唐刀给他。今天,这把直挺的唐刀派上了用场。唐刀的锋利也名不虚传,外刚内软,在力大无穷的李怀唐手上发挥出了恐怖的威力。

另外一名士兵顿时被吓坏,在李怀唐挥刀砍向他脑袋之时,转身就跑,结果还是没有逃出李怀唐的魔爪,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出现在了他的背上,踉跄几步就倒地身亡。

其余投机的史国兵认出了眼前这个杀人恶魔是李怀唐,干脆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双腿发软,把手中的所谓武器一扔,直接跪地,磕头求饶。

李怀唐没有为难他们,示意他们全部趴在地上。

这个示范起了作用,不少突pò

防线的史国兵一见到李怀唐就傻了,数名顽固的刹烈度旧部的吆喝都失去了作用。不信邪的顽固敌兵朝着李怀唐扑上去,结果无不如飞蛾扑火,纷纷倒在李怀唐的刀下。其他士兵见状,聪明的就有样学样,往地上一趴,先保住小命再说,再苯的人也知dào

此时该如何做了。

当叶姬回过神,她惊讶地发xiàn

,在她面前发生了怪诞的一幕,数十名士兵不可思议地趴在地上,李怀唐则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宛如他们高高在上的主人,完全掌控着他们的生死。

“回去,把门关上!”

李怀唐稍稍侧过头,语气不容分辩。

“哇!好厉害啊,阿母,他好厉害啊!”

刚才小汾娘就贴在门缝前,李怀唐的背影为她屏蔽了最血腥的一面,可浓重的血腥味也足以让她胆战心惊,同时也让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小小年纪如她,记忆中早已存下了不少血雨腥风,这一次与以往所不同的是,被杀之人都是她心目中的仇人。

“不要胡说,快回去。”

叶姬神情恍惚,惊吓中参杂着一丝依恋。刚刚残忍的战斗,数条脆弱的生命瞬间就结束,鲜血到处流淌,真实的战场不期而遇地进入了她的眼帘!震惊中也被震撼了,那无畏的身影,坚强的身躯,冷酷的音容和那豪迈的气概,足以撑起一片天空。

唯一对守军有威胁的是那数百名木排兵。

臂张弩的威力还是嫌小了点,尽管也可以穿透部分木排,但是余势对排兵的威胁就不够了。最后还是靠大食制的标枪才击散了排兵阵,可是史国兵已经一窝蜂涌上来,倚仗着人多的优势,冲击着黑子率领的守军。

斯谨提悲哀地发xiàn

,他错了,错得很严重,守军的凶猛和斗志远远超出他的史国兵,在他们面前根本就无一合之敌,若非占了人数上的优势,恐怕早就完蛋。斯谨提开始后悔,他知dào

己方已经失败了,崩溃是迟早的事情。几乎所有在他身边的贵族都产生了这种想法,不少人已经偷偷向后挪,准bèi

第一时间远遁而去。

护都的归来,成了压垮斯谨提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不过,这根稻草实在太沉了,根本就是斯谨提难以承shòu之重。

闹剧,就这样结束了,大部份史国兵都成了俘虏,也包括了斯谨提和那些站错队伍的贵族。熟知地形的刹烈度倒是跑得快,护都找了半天都没发xiàn

他的影子。

和刹烈度趁乱一起逃跑的还有那个墨托,乞史城低矮的城墙拦不住他们俩,借着夜色和李怀唐的命令尚未得到充分执行之前,跳墙逃之夭夭了。惶惶如丧家之犬的他们没逃多远,就遇上了骨啜的大军。

第146章 花开堪折直须折

不是骨啜要故yì

抛弃墨啜的大军,实在是他没有预料到他们这些窝囊废,居然连一顿饭的功夫都坚持不住.

骨啜的如意算盘是等康国的数千步兵纠缠住李怀唐的骑兵,酣战之时,自己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一举将李怀唐的骑兵消灭。围绕着这个战术,他派了大量的斥候游荡在他的大军周围,甚至不敢过于靠近战场,以免打草惊蛇。

让骨啜最不满的是,乞史城内的史国兵居然更加的不堪,兵败如山倒,用土鸡瓦狗来形容都觉得他们有损这些鸡狗的形象。无机可乘的骨啜只好悻悻地退了回去,等待着下一个机会。

数十名倒霉的贵族成了李怀唐的阶下囚,所有人都很绝望。奇怪的是,李怀唐没有大开杀戮,包括斯谨提,也幸运地逃过一劫,只是被囚禁起来。不过,他们的家产就得改姓了,兴高采烈的士兵们毫不客气地把他们家中有一丝价值的东西都搬走,连笨重的家具都没放过。这一次,李怀唐没有表现出上次的仁慈,凡是值钱的东西一律收缴。

形势已改变,彼一时,此一时。

从撒马尔罕城里逃难来的贵族富商为数不少,都携带着大量的金钱。李怀唐打算把没收的大件笨重的物件都强行卖给他们,而且,破天荒地包括了房子和土地。那些被抄家的贵族,等被放出来之后,才明白了李怀唐的险恶用心,失去了所有家产和家人的他们,比死更难受。

暴风雪过后的乞史城,平静的出奇。因为李怀唐的开恩,全城没被波及到的市民都感觉不到恐怖的血腥,生活如常,甚至更加轻松,因为他们发xiàn

以往那些欺压在他们头上的许多贵族地主都消失了。

从撒马尔罕城迁徙到这里来的新贵们被“请”到了王宫,一场别开生面的“交yì

会”将在这里举行。

“交yì

会”的主持是护都和国君斯谨提。为了避免日后斯谨提的反悔和增强买主的信心,李怀唐愣是将斯谨提押了上来,所有的交yì

都让他摁上手印。

“将军,不行的,他们不会买的。”

叶姬和小汾娘站在一张屏风之后,小声地对着身边笑意盈盈的李怀唐说道。

“为什么?这可是贱卖,千年难逢的机会啊!”

李怀唐故作惊讶。

叶姬哭笑不得,道:“不为什么,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是不会花冤枉钱买的。”

“哦?那我们来打赌看看。如果我输了,这把唐刀就送给你。如果你输了,那就,就那个,”

李怀唐故yì

拖着没说出来。

“将军你!”

叶姬红着脸,样子很窘迫。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比起当初稍嫌苍白的脸色和瘦弱的身躯,叶姬越来越娇俏动人了。

“就唱一曲给我听,如何?”

李怀唐忍住笑,坏坏地说道。

“啊!?”

叶姬知dào

自己想歪了,不禁大窘,脸色更加的红润。

小汾娘贪婪的目光盯着李怀唐挂在腰上的唐刀,听到赌注之后,赶紧拉了拉叶姬的手,道:“阿母,好嘛,就和将军赌一场,一定要把他的这把刀给赢了。”

“别闹了,汾娘,快去,到你了!”

小汾娘的打岔,让叶姬松了一口气,赶紧转移话题,避开李怀唐暧昧的目光。

小汾娘托着一个银盘子,从一个个新贵的面前走过,将新贵们手中的纸条都收了过来。按要求,纸条上面都写着每次出价的金额和他们的名字。此次出售的是一座宅院,里面单是房子就有数十间。

李怀唐不给这些新贵任何的侥幸,凡是到场的,一律交纳一笔不菲的保证金,如果有谁最后什么都没买的,一律按所交纳保证金的十倍支付诚意金。

葱岭以西的广袤大地,各个势力林立。李怀唐明白到自己将要作为其中一支崛起的力量,存zài

于这片土地上,目前还不宜树敌过多,该做的表面功夫还得去做,人无耻则无立,以后山水还有相逢,贸易还得往来。所以,李怀唐没有选择直接的用弯刀去索取。

“啊!?太好了,恭喜将军。他们真的买了。”

第一笔交yì

被公布,居然成交了!叶姬既惊讶又兴奋,手舞足蹈的像个孩子。

“那你就欠我一段曲子。”

李怀唐笑着回应。

“不对,我还没答yīng

呢。”

叶姬红着脸慌忙否认。

这时,“交yì

会”场传来了一阵低呼。乞史城外的一大片良田被一个新贵买了下来,价格相当便宜,在一片将信将疑的目光中,这名新贵从国王斯谨提的手中接过文契。眼尖的人发xiàn

,斯谨提的脸一片死灰。

会场的热烈感染到了叶姬,她脸上的红晕之色越来越浓,李怀唐向她透露过,所筹集到的财物都用来购买物资壮大军队的装备,其中包括了建立一支女骑兵。这让叶姬第一次有了“野心”。

叶姬低着头,思绪已经飞到了那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劲妆利刀,自由自在地策马奔驰,不再有任何的害pà

……

正在胡思乱想的叶姬忽然感觉到一股暖热的气息凑近,她本能地抬头,两片柔软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啊!”叶姬吃惊地发出叫声,惊慌中连连后退,把屏风撞到了。

倒下的屏风吸引了会场所有人的目光,一片鸦静无声中,叶姬和李怀唐两人尴尬地伫立在那里。李怀唐笑着耸了耸肩膀,示意买卖继xù



叶姬懵然当场,心如鹿跳,手足无措,呆立半饷才捂着绯红火热的脸颊,如同惊弓之鸟般跑了出去。

嫌疑犯,哦,不,是“凶手”李怀唐目送着叶姬的离开,邪恶地笑着,回味着刚才的暧昧。

时光倒流屏风未倒前,李怀唐见到叶姬的脸庞浮起了一股红润之色,还带着缕缕笑意,煞是可爱,心神一荡,就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

“花开堪折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将军李怀唐让一句名诗提前百年横空出世,直听得叶姬脸红心跳。

非是不多情,只是情浓未及时。多情诗句,余韵绕梁,听者三天不知肉味……

第147章 选择

历史往往就是这样,一旦选错方向站错了队伍,其后果就是家破人亡身败名裂,乞史城里的许多贵族以惨痛的教xùn

再次证实历史的残酷.

康沙莱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整天,才获悉康家没有参加此次的**,得知康家安然无恙之后,他才松下一口气,头顶上吊着的那把利刃的影子也终于消失。他还是很佩服家兄的睿智,关键时刻作出了正确的选择,没有给康家带来灭顶之灾。

马匪出身的李怀唐没有失信,尽管康家此次的交yì

不是那么尽善尽美,可李怀唐没有计较,放康沙莱回家的同时也按照了双方的买卖协定全额支付了货款,这多少出乎了他的意料。

“兄长,我看李将军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买家。而且也很讲原则,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买卖还是很安全的。”

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开始,康沙莱已不再将李怀唐看作成马匪,如果马匪个个都能如此,那么,天下的商路就通顺无障了。

与感性的康沙莱不一样,磨娑是个理性的人,弟弟的话没有打动他,他还在思考。他知dào

他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必须小心谨慎,就如此次的选择一样,当初如果不是自己多了一个心眼,恐怕康家已不复存zài



“此次康家的立场得罪了不少人啊,天知dào

还有多少势力处于暗中没发动?就是李将军他也是不知dào

的。那些贵族在乞史城里经营了这么多年,不是我们康家可以比拟的。这笔买卖,我看还是不要宣扬,免得日后被有心人利用,给我们康家带来灾难。”

康磨娑没有他弟弟那么乐观,风闻的东西实在太多,都朦胧模糊不清真假难辨,特别是有传闻,据说李怀唐将要率部离开乞史城。还有就是,国君斯谨提居然出现在所谓的“交yì

会”上,李怀唐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如果真的如此,那么康家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可是,兄长,我们康家为什么不可以像公孙家一样,依附着李将军呢?是时候给我们康家找一座靠山了。”

康沙莱缺席乞史城那数个月里所发生的大事,都通过光明骑士兵的口舌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没有最神奇,只有更神奇。整个击退突骑施人的过程,让康沙莱不胜唏嘘。那简直就是化腐朽为神奇的事情,却难以置信地发生了。不管如何,这足以证明李怀唐的实力,却忽然闻说城内的贵族们在造反,他的心就冰凉冰凉的,害pà

康家也卷入这次的暴乱之中。

“依附?这,如果他们要离开这里,我们怎么办?难不成抛弃掉那些土地跟随他们迁徙吗?”

磨娑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李将军要走?他们要去哪里?”

康沙莱很震惊。

磨娑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也不知dào

,不过这些端倪还是有的,我昨天送一些毛皮过去给他们的武装院,就听到了那些工匠在谈论此事。而且,他们确实也在做准bèi

,不少辎重都准bèi

妥当了。”

康沙莱还没从这个消息中走出来,愣愣地盯着门外,有一股想冲出去的冲动。

“不行,兄长,你听我说,康家的前途必须依附在李将军身上。跟随他们那些士兵那么多天,我有种感觉,他们是值得信赖和合zuò

的。如果他们要走,我们也跟去。留在这里,就算康国的仇人不来找我们的麻烦,还有大食人和突骑施人,现在,可能又多了国君那帮势力。我们康家就算扛得过去,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康沙莱激动地说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不行,绝对不行!”

磨娑很坚决地摇着脑袋,担忧之色布满了他的脸庞。

“吾弟太轻率了,难道不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吗?他们得罪了突骑施人,结下的都是血海深仇。与突骑施人比较起来,他们的实力还是差得太远,如果突骑施人全力打击,等待他们的只是灰飞湮灭。”

草原上,这种灭族的故事太多了,多得就像天上的星星数都数不过来。

“我不这么认为,”康沙莱顽固地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兄长请仔细回想,李将军的这么多胜利,难道都是依靠运气吗?就像这次一样,他是谋定而后动,一点机会都不给叛乱者留下。单凭这一点,我就敢肯定,他是有计划有步骤有目的地做着每一件事情的,绝非草原上那些鲁莽之辈可比。突骑施人是很强dà

,可谁又敢保证数年之后还是如此呢?等李将军羽翼丰满的时候,我们再投靠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康沙莱一口气说了出来,态度也非常的坚决。

弟弟的反对没有让磨娑生气,反而提醒了他,在这个乱世,谨慎固然重yào

,可是一味的消极也失去重yào

的机会。选择,本身就是一场赌博,只不过是用身家性命去作为赌注而已。

“嗯,你所说的也有道理,我看不如这样,你凑过来。”

磨娑示意他的弟弟将耳朵附过来,压低着声音和他交代着。

“好,好,妙计!我看行,就这么办!”

康沙莱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对他的兄长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天夜里,康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持家的兄弟两人发生了争执,甚至上演了全武行,书房里一片狼藉,打翻的油灯点燃了书本,几乎就闹起了火灾。气不过的康磨娑激动地晕倒了,醒来之后,就对他的弟弟发出了驱逐令,将他驱逐出康家。理由是觊觎家主之位。

没有人知dào

离开康家之后的康沙莱去了哪里,直到一年后,从东方崛起的一座城市,传来了他风光的消息。

“花开砍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叶姬神情痴痴地捂着脸,脸蛋上仿佛隐隐还有柔软温热的触碰感,一句尽显才情的诗句在她的嘴里重复了无数遍,甚至于连小汾娘走到了她的身边都恍如不觉。

“阿母,你又在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啊?不要吓汾娘。”

叶姬站在一株不知名的树下,严冬早把大树的绿叶都扫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给人一种惆怅孤寂的感觉。叶姬也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会站到这里,也许,从这里可以望见宫殿的大门,那里有一个她既想见,又害pà

见的魁梧身影。

“汾娘,想家吗?”

叶姬抱起小汾娘,伤感地问道。

小汾娘一脸的茫然,家对她来说已经很模糊,模糊到只剩下了这么个概念。其实,小汾娘连他的父亲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了。

“阿母要回去吗?汾娘怕!”

小汾娘紧张地期待着叶姬的回答。小汾娘很喜欢这里,在这里她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在这里没有凶神恶煞的坏人欺负她和她的阿母。因为,她知dào

,有人会保护她。不知不觉当中,曾经她眼中凶恶的李怀唐俨然成了她心里的保护神。

叶姬苦笑着。她何尝不知dào

,天下之大,哪里还有她的家,那些苦难的岁月不堪回首。就算是当初在碎叶镇嫁给夫郎时,也过得提心吊胆的,出个门都会引来的那些异族不善的目光,感觉随时会被他们融化。这里好是好,可她的心里依然是空荡荡的,没有底。李怀唐对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此人倒是挺会心疼人,就是轻佻了点。可是除了他,从来就没有人让她的内心产生过如此的涟漪,那是一种相当奇怪的感觉:想见,特想见,可是又害pà

见。

“阿母和小汾娘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小汾娘看见母亲沉默不语,担心她要离开此处,外面很可怕,可怕得让小汾娘揪心。

“嗯,汾娘喜欢这里我们就留在这里,阿母陪着汾娘,哪都不去。”

叶姬心疼地搂着小汾娘,眼睛湿润了。

远远的,一个期盼中的身影终于出现,和几个人匆忙向外赶去。他总是那么的忙碌,总有处理不完的事情。这样的一个人,也许现在很好,可以后更加的富贵了,又会如何对待自己?叶姬没有自信,以她羞辱的过去而觉得卑微。

“阿母,告sù

你一个秘密,将军他还会唱曲子呢!”

确定不用离开安全之地,小汾娘一扫心中的不安和疑虑,道出了她的欢乐。

“你怎么知dào

的?”

“哼,我向他要他的那把刀,他不肯给,就唱曲子给我听哄我呗!”

想起早上李怀唐无奈的那个样子,小汾娘得yì

洋洋。

叶姬哑然失笑,捏捏小汾娘的鼻子,唬她道:“你就不怕他吃掉你么?”

小汾娘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小银刀,道:“不怕!汾娘有刀,他不敢。”

叶姬忽然问:“汾娘喜欢将军吗?”

小汾娘扑闪着大眼睛,认真地点点头。

叶姬又问:“为什么?”

汾娘说道:“将军打坏人,保护汾娘还有阿母。”

“还有,我知dào

,将军喜欢阿母。”

小汾娘冷不丁就冒出一句让叶姬窘迫的童言。

第148章 棉甲

和李怀唐一起出去的人是武装院的龚五郎,他给李怀唐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武装院里的院子里,陈列着几件硬邦邦的“衣服”。

“这就是你所说的甲衣?”

李怀唐一边翻看掂量着那不起眼的棉衣,一边皱着眉头不可置信地发出疑问。从外表看上去,不过是厚实的棉衣而已,能顶得住锋利的刀弓吗?

“将军,别小看这东西。”龚五郎拿起一件棉甲说道,“这是由六张打实了的棉片组成,中间镶嵌两张铁片,内外用铜钉固定。五十步内,可防强弓,对于弯刀砍劈的防护也非常不错。”

“试试看!”

李怀唐的兴趣来了。如果真的如龚五郎所说那样,那武骑兵的铠甲就不愁了,而且,看起来,比起传说中的明光铠,这棉甲的制作应该是相当的简单,费用肯定也要少很多。最重yào

的是,这种棉甲的重量要轻便的多,对于作战的便利大有裨益。

宽阔的院子里,李怀唐的一名亲兵站在了五十步开外,弯弓搭箭,瞄准着远处一个目标,“嗖!”的一声,利箭疾飞而出,准确地钉在了目标靶上。对于这一箭的力道,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可当他靠近一看,神色立kè

不自然,满以为一箭穿心的利箭,只在棉甲上插入了浅浅的箭杆。

李怀唐把卡在铁片上的箭镞拔了出来,看看箭头,又看看棉甲,笑意越来越浓。

“拿刀来!”

一名士兵拔出了弯刀,递给李怀唐。李怀唐站在棉甲前打量着,忽然举刀就砍向木人上的棉甲。

一声沉闷的敲击声传出,弯刀切破了表面的棉层,也切开了嵌在里面的第一块铁片和更里面的棉层,却卡在了第二块铁片里面。

李怀唐费力地拔出弯刀,眼光变得惊奇起来,居然没有完全破开这神奇棉甲。

“好!真是好东西。这是谁想出来的?真是太有才了,重赏!”

龚五郎从他的身边扯出了一名腼腆的中年女人,笑着说道:“将军,她叫棉娘,是她想出来的。”

“哦?”

李怀唐微微吃了一惊,他本以为是哪个匠人的功劳,没想到这样的好东西,居然是出自于一名貌不惊人的大娘的奇思妙想。

“没想到我光明部里还有一位藏龙卧虎的棉娘啊,嗯,赏五百第纳尔。从今之后,棉娘就是武装院的大匠,待遇和地位仅次于龚五郎。回头,我让大栗子给你安排好。”

棉娘愣住了,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这样简单的东西在她的认知里,最多不过一顿奖赏。她颤抖着双手,望向了龚五郎,希望从他的眼神里求得肯定,以证实她没有听错。

“还愣着干啥,快谢过将军啊!”

龚五郎扯了扯棉娘的衣袖,示意她赶紧有所表示。

“哦,哦,妾身谢过将军大恩。”

棉娘慌不迭地应声道谢。

李怀唐摆摆手,道:“有功当赏,何谢之有?这是棉娘应该得到的。这棉甲以后不知dào

要救下多少战士的性命,仅凭这个,我都觉得奖赏太轻了。”

李怀唐意犹未尽地拿着一件棉甲翻来翻去,看了又看。

“这棉片是怎么做成的?可以再多几层吗?”

棉娘局促不安,支吾了一会才说道:“这个,简单的很,弄湿了打实就成。”

龚五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棉娘一眼,向着李怀唐道:“将军,还是让我来说吧。”

“哦?”

李怀唐似笑非笑的眼光在龚五郎与棉娘之间徘徊着。

棉娘被看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双手都不知dào

放哪里好,不自在地揪着她那件处处补丁的棉裤。

透过龚五郎的陈述,李怀唐闻到了丝丝异样的味道。

原来,棉娘与叶姬差不多同样的遭遇,是护都后来从撒马尔罕城救出来的数百名大唐女奴之一。这些被营救出来的女奴被护都安置在了民部,负责纺布制衣。大量的异性出现,让所有的将士包括民部的光棍都像闻到了血腥的野狼,有事没事,都不约而同地往民部里凑。他们的将军李怀唐本身就是始作俑者,所以他们也大胆行事无所顾忌。

单身的龚五郎也不能免俗,尽管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可他孤寂的雄心依然未老。一来二去的,他就看上了棉娘。棉娘在此之前就是靠纺线生活的,与棉花打了至少有三十年的交道。由于本身所从事的行业,敏感的龚五郎不经意中发xiàn

了棉娘的奇思妙想。很自然地,棉甲这个东西就被带进了武装院。

“此次,龚大匠的功劳也不少,慧眼识英才,举荐有功。赏五百迪拉姆。”

李怀唐再树立个典型。他要部众们都晓得,不但是革新有功,连推荐人才同样有功劳。

龚五郎得yì

地眉开眼笑,前途在他的脚下越来越光明。

“棉娘,这棉甲能否再进一步改良,让它更加坚固点,把它做成步兵的制式衣甲?”

李怀唐又用唐刀试了试,勉强切开了整件甲衣。从重量上看,这件棉甲还很轻,完全可以多加几层和再嵌入一块铁片。这样,近身的防护能力就相当惊人了。至于弓箭,那更不可能突pò

这样的战甲。对付突骑施人已经绰绰有余。

棉甲还有不少优点,比如保暖,穿着方便和节约畜力。在严酷的冷冬里,穿铁甲和棉甲的优势不言而喻。武骑兵们骑马行军时,也可穿上这种较轻便的棉甲,不用像沉重的铁甲一样,等遇敌了,才匆忙在别人的帮zhù

下,披挂在身上,临敌反应时间简直就是不可同日而语。

“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保证让将军满yì

。”

龚五郎大声地答yīng

了李怀唐的要求。

“哄”的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笑得很暧昧。

被代表了的棉娘嗔怒地拧着龚五郎的胳膊,满脸绯红。

春风得yì

的龚五郎厚着脸皮,不以为意,接着道:“这棉甲没什么难度,只要材料充足,多少都有。将军上回从撒马尔罕带回的棉花多的是,加上我们仓库原来的存货,除去纺布之用外,估计至少可以做五千件。铁片也不像炼刀用的那样麻烦,随便是铁就成。”

“原料和人手有缺就找大栗子解决,必须在冬天结束前准bèi

好五千件棉甲,可有问题?”

原料和人手李怀唐都不担心,这里本来就是产棉区,前两天大栗子还向他报gào

说,从贵族的仓库里所收获的棉花多得都成负担了。人手更不是问题,这是基本不需yào

任何技术的力qì

活,乞史城如今满城尽是苦力工。

“必不负将军所托!”

面对着李怀唐的期待,龚五郎挺直了腰板,自信满满地回答道。

冬天,对于大部分人和所有动物来说,都是一个消耗的过程,消耗着之前的能量,而对李怀唐来说,这个冬天,是他休养生息的宝贵时间,趁着难得的机遇,不断积蓄着力量,留待春天里的迁徙。

第149章 暗渡陈仓

严酷的冬天之后必然是温暖的春天,没有人可以阻止换季的步伐.谁也不知dào

冬天是什么时候走的,春天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当人们开始欢呼春天来临之时,草原上,嫩绿的幼芽早已东一茬,西一处地破土而出,各种鸟虫也不知dào

从哪里突然就冒了出来,给大地增添丝丝生机。

一支庞大的队伍如同草原上迁徙的野生动物,拉出漫长的队形,蜿蜒在苏醒的大地上。天空中,一个黑点仿佛固定,漂浮在迁徙的队伍头顶上。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就注意不到天空中还会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方圆数十里之内,任何的移动物体都无法逃脱被它发xiàn

的命运。这个黑点就是飞鹰心爱的海东青。

经过一个冬天的调养,海东青已经适应了飞鹰这个主人,放飞于高,于远,只要听到飞鹰的口哨声就乖乖地落下来,停在飞鹰的肩膀上。当然,飞鹰的肩膀上面还有一块特制的厚实的牛皮,防止被海东青锋利的爪子给抓伤。因为海东青爪子的颜色,飞鹰给它起了个名叫白玉爪。

有了白玉爪,鹰骑的斥候们都觉得与有荣焉,威武神气,前出探查也要轻松不少,至少不用像以前那样跑出太远的距离,效率提高的同时,安全也相对有了保证。

七天前,李怀唐率领千余骑威胁到撒马尔罕的城头下,突骑施人的斥候都被赶进了城里,跑得慢的只有被一刀两断的结果。

骨啜接到报gào

之后又惊又气,什么时候轮到李怀唐这么张狂了?他发誓一定要给李怀唐一点厉害瞧瞧,他确实也如此做了,率领着大军强势出击,不料,李怀唐却转身掉头南逃。

骨啜虽然很生气,可还是没敢追出太远。无奈的骨啜只好悻悻地退了回城,没等他喝上一口热水,李怀唐那个混蛋又来了,羽箭都射上了城头,把守城的康国士兵吓个半死。结果,骨啜发疯地又追了出去,依然是一无所获。

如是几次折腾,骨啜都厌烦了,开始他还率军追赶,到后来慢慢地派大将领兵追赶,到最后干脆就不予理睬了。

骨啜和阙伊难如都在伤脑筋,实在想不透这个李怀唐究竟在搞什么名堂,难不成是诱敌之计,在南面有一个埋伏圈?那不可能,突骑施人的五千骑就够嘣掉李怀唐的牙齿了。可李怀唐这样锲而不舍不顾疲惫地挑衅又是为了什么?困惑啊,两天来,骨啜和阙伊难如都没睡上个好觉,直到让卫兵不再通报那些无聊的消息之后,第三夜才安心美美地睡上了一觉。

也许是失去了耐心,第四天起,李怀唐的骑兵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乞史城城下。疑惑不定的骨啜只好派出大量的斥候,前往乞史城方向查探消息。结果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让他大吃一惊,乞史城再次易主了,斯谨提已经登上国君之位,并且掌控了全城,而马匪李怀唐不见了,没有人知dào

他们去了哪里。

据史国人说,五天前,马匪们就聚集在乞史城城外的军营,说是搞什么演武练习,全城要戒严五天,城门关闭不准出入。这种事情就没人愿意在意,也不敢在意,直到突骑施人到来,所有人才恍然大悟,李怀唐悄悄地走了,正如他悄悄的来,却带走了大量的牛羊和粮食。

“上当了!”

阙伊难如瞠目结舌之后的反应就是这一句。

“来人,传令斥候快去,沿那密水向东,向西,两面查探,特别是留意大队人马行走的痕迹。”

接着,阙伊难如恢复了理智,企图作出补救的措施。

很快,阙伊难如的猜测被证实了,负责查探东面的斥候带回了消息,距离撒马尔罕城东约三十里,有一支庞大不明身份的队伍正在西行。

“想跑!”

骨啜和阙伊难如同时惊呼道。

“没那么容易。放着好好的乞史城你不老实地呆着,却跑到了这里来撒野。那就怪不得我无情了!”

一股莫名的兴奋感正在袭击着骨啜,李怀唐给了他功成名就的机会,如果成功把握住,吐火仙汗的梦想就近在咫尺。

“集合,出兵,杀他个落花流水!”

“且慢!”

阙伊难如制止了骨啜的冲动。

“为什么?”骨啜瞪着阙伊难如,害pà

他与自己争功。

阙伊难如奸笑道:“不用担心,他们飞不了。骨啜不想看看李怀唐变成被狩猎的猎物,狼狈逃跑的样子吗?”

骨啜疑惑地望着阙伊难如,等待着他的继xù

解释。

“他们不是自作聪明吗?以为瞒天过海骗过了我们。我们干脆就将计就计,让他们继xù

走。眼下,他们才走了一天一夜,行程估计也就数十里,还远没有到疲惫的时候。突骑施勇士的生命是宝贵的,等到他们再走两天,累了,走不动了,失去了警惕性,我们再出手,一击必杀!”

骨啜拍了拍脑袋,大笑道:“哎哟,还是我心急了。先生不愧是突骑施人的第一智囊啊,高,高,实在是高。”

突骑施人的斥候远远地吊在李怀唐大军之后,满心以为隐秘的很,却不料天空中的一双利眼早已盯住了他们。白玉爪无法说出敌人的数量,可鹰骑的斥候可以。

结合所得消息,鹰骑的斥候埋伏在跟踪之敌的必经之路上,等待着对方斥候自投罗网。

在公孙文远带着臂张弩弩手的帮zhù

下,十二名突骑施斥候无一逃生,九死三伤。从突骑施斥候伤兵的嘴里,李怀唐猜出了骨啜的意图。

此次迁徙,李怀唐听从了康沙莱的意见,取道康家去大唐的路线,避开突骑施人势力范围,只要骗过撒马尔罕城里的突骑施人,那么一路就几乎安全了。

在冬天结束前,乌蒙和沙穆尔先后返回了乞史城。

乌蒙一直力荐向拔汗那迁徙,那里有一处地方,是西汉时期贰师将军李广利所筑建的城堡,叫做贰师城,背靠大唐,西面临拔汗那都城,西键城。如果没有战乱,必定是商人的天堂。

陷入混乱的拔汗那应该有一席之地可以容纳这个新生部落,如果处理得当,发展前景应该不错。本来,李怀唐还犹豫不决,是沙穆尔和康沙莱的倒向坚定了李怀唐的决心。

沙穆尔和康沙莱都去过拔汗那,对那里有一定的了解。

从农牧业上来说,那里非常的适合农牧,从延绵的阿赖山山脉上,数条河流奔腾而下,带来了大量的水份和养份,哺ru着这里的大地万物。同时,那里的复杂地形,山谷河流交错,森林和牧场到处都是。

从贰师城故地向西,是拔汗那的费尔干纳谷地,物产丰富,盛产汗血马。再向西一直穿出谷地,有一长条形状的湖泊,那里还盛产食盐,石国和拔汗那以及附近国家的食盐的主要来源都来自于这里。

北面是凌山的支脉费尔干纳山,有数个山口可以穿越往北,越过大山之后,就是著名的药杀水上游,再越过药杀水,通过东西横亘的凌山山脉西段,就是突骑施人的领地,大清池和碎叶河流域。

往东,与大唐隔着高耸山脉,经黄石,越过葛禄山口就可以直达大唐的疏勒镇。

南部,阿赖山山脉与外阿赖山山脉夹着瓦赫什河河谷,瓦赫什河穿越在河谷中,向西南流经骨咄国,最终注入乌浒水,河谷就是康沙莱通往大唐的秘道。越过外阿赖山继xù

往南,是五识匿部的地盘,继xù

南走就是可怕的葱岭高原,千里之地,人烟荒芜,再要往南走,那就是大小勃勒了。吐蕃与突骑施人的联系,大都要经过这里。

此次迁徙要沿那密水往东走,进入西曹国国境之后从岔路折向南大约走八天,遇着瓦赫什河后再沿河折向东北,到达上游克孜勒苏河之后,再向北翻山越岭,走五天就到达目的地了。行程过千里,耗时估计至少两个月。

一声凄厉尖锐的叫声把李怀唐从憧憬中唤醒过来,天空中的黑点慢慢地盘旋,降落,拍打着翅膀停在了飞鹰的肩膀上。白玉爪的鸣叫,明白无疑地告sù

在它下面行军的人,敌情,出现了!

这个时候,飞鹰就会俯地倾听动静。

“骨啜终于还是要来了。”

飞鹰的确认已经失去意义,李怀唐露出了笑容,冤家路窄的感觉跃然心头上。

为了暗渡陈仓,让大军悄无声息地经过撒马尔罕城下的大道向东行,李怀唐用了三天的时间来迷惑骨啜。在骨啜疲烦麻痹之时,悄悄接近的部众趁着夜色迅速通过了撒马尔罕城下的大道。骨啜一觉醒来,近三万的部众已经在撒马尔罕城东数十里外之地了。

此时,光明部已经进入了山区,道路渐显崎岖。

李怀唐所部几乎都骡马化了。骑兵有三千多匹战马和五百头骆驼,武骑兵和辎重兵们也配备了过万的驮马和骆驼,按正常来说,行军速度还是很快的。但是由于三千多人的民部携带了大量的辎重粮食和牛羊,所以,大军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民部都安置妥当了吗?”

李怀唐稍微抬起头,看着远处的上游的一条蠕动着的黑线。大量的辎重在数千名辎重兵的协助下,缓慢地穿行在狭窄的道路上。

传令兵带来前方乌蒙的消息:“将军放心,他们已经深入山谷三十余里了,距离撒马尔罕城有七十里地。”

遭遇战将不可避免,那密水河谷,散发着暴风雨来临前的气息……

第150章 强弩出击

和平从来都不能依靠幻想,战刀不至,威胁不去.突骑施人的追击是无可避免的,意识到这一点,李怀唐一开始就让护都带着五百骑兵和一千名武骑士兵居前开路,乌蒙督促着民部迅速跟上,部份辎重兵随后。

民部先行,主要是为了让他们远离预设的战场,保存珍贵的辎重。

这两天,近万的光明三骑的士兵都停了下来,默默地做着各种战前准bèi

,山坡上的树木几乎被他们砍伐一空,大量的泥土石块被运到山坡之上,严阵以待。

风,依然凛冽,带着寒意,却不乏春天的气息和希望的气息。

那密水河谷,光明部士兵严整以待,刀兵森严。一切就绪,万事俱备,只欠来撞墙和贡献头颅的突骑施人。

战功,意味着荣誉,是鱼。奖赏,代表着实利,即熊掌。

名利双收,是光明部将士上下的愿望,实现并不困难,突骑施人这不是配合来了么?虽然,脑袋还挂在他们的脖子上,可光明部的将士已经迫不及待。

李怀唐意气风发,轻松自信,尽显主宰者的风流。天下虽大,势力虽多,只要强弩在手,纵横驰骋任我行。

嘿嘿,脚踏弩,李怀唐忍不住在笑,比狐狸还要狐狸……

战场,被选择在谷地的入口处。面对着来敌的方向,左边是一片斜坡,从陡峭的山坡上延伸下来,在距离那密水数百步处开始变得平缓,右边是渐渐在化冻的那密水。

四千名武骑士兵列队站在平缓的谷地上,在他们的面前摆放着两排拒马,拒马之前则是已经设置好了的无数陷井。

五千名辎重兵突前守在山腰上,与武骑士兵形成了一个直角,遥相呼应。

李怀唐亲率一千名骑兵,居于山坡之上,护着武骑兵的左翼。

中午时分,突骑施人出现了。

先是零星的斥候,发xiàn

眼前的去路被堵住了,就派人转回头通知大军,留下数名骑兵在晃悠挑衅。

没过多久,骨啜的大军姗姗来迟。

由于前面的斜坡之上已经被对方占领,给骨啜留下的战场只有区区数百步宽之地。除非是首先仰攻他右侧之上的守军,否则,每次的冲锋就只能安排数百骑。很明显,地形上的吃亏会让骨啜付出更多的代价。

僵持首先被五百名突骑施骑兵的冲锋打破。

骨啜失去了耐心,他就不相信,攻城突骑施人不行,难道连野战也拿他们没办法吗?

第一次试探性攻击,在距离守军百步外的一条壕沟前受到了挫折,数十名骑士折损在这条一人宽和深的沟里,另外还有数十骑死伤于乱箭之中。

“哼!止此技耳。”

骨啜不屑地笑道。

攻击稍停了半个时辰。木排兵出现了,他们一手持排,一手护着扛在肩膀上的土袋子,不停地穿梭于壕沟和大军之间。可怜的突骑施人,连携带的毛毡都用作了装土工具。

接连的三条壕沟,让突骑施人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来填平。在太阳下山之前,留给骨啜的时间已不多。虽然春天已经来临,可是太阳落山之后的寒意依然让人感觉冻彻入骨。所有的突骑施人都认为此来是打羊的,吃穿住用的物资一切能免则免,前面的肥羊要什么没有?何须携带!运力还要留给回程时候使用。

轻装上阵的骨啜发xiàn

了自己的尴尬,如果不能尽快消灭李怀唐的力量,夺羊自肥,那自己就要面临着忍冻挨饿的局面。

把心一横,骨啜排出了四千骑,分成四波,准bèi

持续攻击,直到突pò

面前守军的防守。骨啜有理由相信,他的这些百战之兵,一旦进入短兵相接,胜利就会属于他。他已经在提前享shòu

追击战的乐趣了。

这一次,守军暴露出来的远程打击力量,着实让骨啜瞠目结舌了好一会。

在突骑施人第一波攻击进入三百步的时候,光明步骑的脚踏弩弩手首先发威,两百多支粗又长的弩箭,呼啸着扑向了突骑施人密集的骑兵队形。两天来,在这个预设的战场上,将士们对每一个打击点都熟悉透了。突骑施人的攻击波很幸运地迎头撞向了那强劲的弩箭雨。

密集的弩箭之下,惨不忍睹。只要被击中,活口难觅。一支弩箭霸道地穿透了一名骑士的胸腔,然后把他带着向后飞去,余势未消的箭镞插入了随后跟上的战马,一人一马猛烈激撞,碎肉血雾混作一团,在空中翻腾,挡住了后随上来骑士的视线。有的士兵则被高高斜冲下来的弩箭给固定在地上,或战马之上,甚至连中箭的战马都瞬间死亡,人马之尸连在了一起,诡异地向前栽倒翻滚。

恐怖的打击没有就这样结束,进入两百多步的距离,天空中又出现了三百多支弩箭,那是臂张弩弩手的杰作。被脚踏弩弩箭犁了一遍的突击骑兵队,又凄惨地倒下了数十人马,队形更显稀疏。

但是,悲剧还远没结束,进入到一百五十步的距离,突骑施骑兵痛苦地发xiàn

,他们头顶上再次出现了密集的箭云!是的,黑压压的箭云,将要形成夺命的箭雨。这一次的箭雨更加的密集了,少说也有两千。

在遥武的号令下,近三千名长弓手忙碌着将手中的羽箭发出去,然后又取出第二支继xù

发射。

尽管士气大受打击,可是已经奔跑起来的骑兵是不可能停下来的,后面的战马群是他们继xù

前冲的动力,幸存下来的突骑施骑兵只有硬着头皮继xù

在死亡的之旅上前进。

壕沟是没有了,可在三十步的范围之内,却满是陷马坑,极速的战马纷纷马失前蹄,离奇地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随之倒地还有那些倒霉的骑士,他们的身躯成了后续战马的安全踏板。

总该轮到我们了吧!率队的千夫长很想吐出心中的一口恶气。

可是,守军继xù

让他意wài

,让他郁闷。没等他如愿以偿,数百支短矛就迎头覆盖了过来。

近距离内,守军投掷出去的短矛,威力一点都不逊于弩箭。矛雨之下,不会有负伤者,短矛给冲击的骑兵带去的尽是死亡。千夫长再也难逃一劫,带着一丝的不甘,倒在了最后的冲锋距离上。

每受到一次打击,倒地的人马尸体绊倒了不少身后的战马,骑兵的冲锋速度就要被阻窒一下。等伤心的骑兵挨到拒马之前,却也无法再前进了。狡猾无耻的守军把拒马深埋入了泥土之下,严重地妨碍了骑士们搬运拖拉的进展。停马与拒马较劲的骑兵们受到了长弓近距离的无情问候。

站在山坡上,李怀唐居高临下,目睹了武骑士兵们有条不紊的各种打击手段,心里颇感满yì

。唯一不足的就是脚踏弩太少了,武装院的第一批成品强弩才两百四十多张,不过,让他感到欣慰的是,长弓弄出了好几百张。

骨啜咬牙切齿地用他所能想到的最恶毒语言咒骂着李怀唐,这个无耻的李怀唐居然深深地隐藏了实力,居然对盟友隐藏了实力!

骨啜蒙头吃大亏。他的视线被整装待发的骑兵给挡住了,前面的战况无法进入的他的眼帘。不过,看着天空中不断出现的如蝗箭雨,他就猜得到伤亡情况了。这狭窄的战场没有回旋的余地,无法骑射,也无法绕到守军的侧翼或后翼寻找薄弱点。

第二波骑兵已经在半途,第三波骑兵也列队完毕。可是,前面的骑兵的攻击进度远远低于预想,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将该死的拒马都移开。如果所有的骑兵都这样冲上去的话,只会拥挤在拒马前,任由守军用长弓收割他们脆弱的生命。

在突骑施人右翼前侧的山腰上,李怀唐的数千辎重兵发出了浑厚雄壮的助威声,震天动地,久久回旋在群山之间。

突骑施的大军开始感到胆怯,第二波的骑士犹豫着没敢加速。

“撤回来吧!”

阙伊难如无奈地吐出了骨啜的心声。士气已被夺,而且地形的不利导致战局胜负难以预测。侧翼的敌人随时可以冲下来,让战局陷入混战。失去了速度,突骑施人将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连续的低沉牛角号从突骑施人的大军中悲鸣着。

正在准bèi

进攻的突骑施人如获大赦,赶紧勒停战马,远离那充满死亡气息的战场。而据马前的突骑施人哭笑不得,这样的境地简直是让他们进退维谷。没有了援军,继xù

呆在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可转身逃跑的话,就会露出毫无防备的背部给敌人的弓箭手做靶子。无奈之下,突骑施人还是选择了后撤,至少,这样还有机会逃出生天。

在长弓手热情的欢送下,一千骑的突骑施人最终只有不足三百人全身而退。

“他们怎么会拥有那么多的强弩?这仗还能打吗?”

郁闷和悔恨在骨啜的内心里交错,对于李怀唐这个曾经的盟友,他忽然深深地感到了恐惧,那是一座他无法逾越的大山。

“究竟谁才是羊?”

疑惑在突骑施大军里蔓延。

强弩在突骑施人的心中形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未知的和神mì

的才是最可怕的。

第151章 邪恶,果然邪恶!

“花,有花,阿母快看,这里有花!”

一朵粉红色的花朵出现在小汾娘的小手上,满脸尽是掩盖不住的兴奋之情.漫长的迁徙之路,被小汾娘当作了春天的出门远游。

野外到处弥漫着春天的气息,零零碎碎的翠绿满目尽是,路边,甚至有梅开二度。

叶姬怜爱地蹲在了小汾娘的身边,将鼻子凑近了汾娘小手中的花朵,深深地嗅了嗅,一阵清淡的芳香让她陶醉。

是啊,已经逝去的过往,是她人生可怕的冬天。她从来没有感觉到春天是如此的明媚,如此的珍贵,如今,她感觉拥有了这个春天。每当想起那个荒唐的夜晚和那一幕羞涩的情景,一股红晕就会浮现在她娇美的脸庞上。

“人面桃花相映红?”

一张熟悉的脸庞忽然在出神的叶姬眼前出现。

“啊!?四郎!”

叶姬惊呼。眼前之人正是她的四郎,李怀唐。一个月的行军,繁重的军务让李怀唐掉了不少肉,日渐消瘦。可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光,永远的神采奕奕。

李怀唐眨着眼睛,带着一脸的严肃,小声道:“嗯,这桃花很漂亮,可还是没有我的叶姬漂亮。”

叶姬掩着小嘴吃吃地笑道:“这是梅花!”

“哦,是吗?它什么时候改的名?没人告sù

我啊!我觉得还是叫桃花好听点。”

李怀唐故作惊讶,没有丝毫该羞耻的觉悟。

“不羞,不羞。连汾娘都知dào

梅花是梅花,桃花是桃花。”

身边的小汾娘对着李怀唐做着鬼脸。

“哎呀,那匹漂亮的红色小母马在哪呢?好像跑掉了!”

这一段时间,也许是出游的兴致很高,小汾娘居然转换了对象,不再缠着李怀唐要刀了,换成了要马。

“啊?跑了?”小汾娘转身急忙就跑。

执拗不过她的李怀唐只好满足了她的愿望,给她找来了一匹红色的小马。当然,小汾娘还不能骑。不过,小汾娘还是很开心,天天围着小马转,给它喂吃的喂喝的。

“堂堂的大将军,还欺骗小娘么?”

叶姬嗔了李怀唐一眼。

李怀唐笑着将叶姬搂进了怀抱,也不管怀中美人不满的挣扎低呼,两片嘴唇就覆盖了上去,切断了似无曾有的惊呼声。

远远观望的亲兵们都会意地转过身去,互相挤眉弄眼地坏笑着。

“将军,将军,”

一把着急的声音和着隆隆的马蹄声远远传来。

还在激吻的李怀唐突然就被推了开来,满脸红晕的叶姬转身扭腰就跑,留下愣在当场的李怀唐。

“哪个混球如此的不识趣?让他给马配种去!”

李怀唐恨恨地看向那由远及近的罪魁祸首。

一骑旁若无人地急驰而来,停在了李怀唐的身边,来骑是李豹子。

“将军,生了,生了,哈哈!”

李豹子完全沉浸在兴奋当中,没有注意到李怀唐满脸的黑线。

“啥生了?你瞎扯个啥?”

李怀唐有踹人的冲动。

“是将军……哦不是,是汗血马生小马驹了!”

意识到可能说错了什么,李豹子赶紧更正。

“生了!好,生得好!”

果然是好消息,李怀唐异常兴奋,刚才的一丝不快全部被一扫而空。

“快,快带我去看看!”

数月前俘获的数名拔汗那马奴和他们饲养的十多匹汗血马终成正果。马的孕期是八个月,比起一年两孕的羊,明显长了不少。尤其是名贵的汗血马,配种的范围太过狭窄,过不了两代就会湮灭在优势的种群里。只有尽快到达费尔干纳盘地附近,才能继xù

将汗血马繁衍下去。现在汗血马的繁殖不过是小试牛刀,只要获得了经验,就不怕将来建立不了一支纯种的汗血马骑兵。

汗血马的生产之地选择在一个坡地之下,背风背光。

在李豹子的带领下,李怀唐见到了一匹干瘦弱小的小马驹,躺在一片翠绿的小草之上,正努力地想站立起来。它的母亲,一匹高大的汗血母马站在了它的身旁,不时低头下去用舌头tian着它的身躯,像是在鼓励它尽快站起来。

“将军,快看,站起来了,它站起来了!”

李豹子高兴地嚷着。

数名喜形于色的马奴见到李怀唐来了,赶进围过来,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这些曾经的马奴,已经是光明部的一员了,而且都被赐了姓名,年纪最大的就被李怀唐叫做马大,其次是马二,以此类推。马大马二就是李怀唐在乞史城外从苏哈伊尔手上救出来的汗血马马奴。

不用通译,李怀唐也知dào

他们是前来在祝hè喜庆。

“行了,行了,我光明部向来有功必赏!这就算你们的功劳,豹子,告sù

他们,去领赏金,每人赏羊十只!”

鸿运当头的李怀唐心情特好,大手一挥,数十只羊就分了出去。不过,眼下春暖花开季节,正是动物繁殖的时期,大量的马牛羊需yào

配种,需yào

特别的照顾,人手粮草明显不够。所以李怀唐把牛羊分赏下去,也好减轻民部的负担。

击退突骑施人的追击让光明部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突骑施人的进攻以丢下近千的尸体失败告终,本来他们还想突击辎重兵所在的山头的,可在李怀唐向空中撒出数张小羊皮之后,突骑施人居然离奇的选择了退却,此后更是连斥候都没有派过来。

与以往一样,大胜之下,免不了大肆犒赏三军,于是人人喜庆,士气,继xù

保持高涨。

经过一个月的行军,大军停在了瓦赫什河河谷里。连续的行军,无论是人或畜都明显露出了疲惫,而且也不利于马牛羊的交配。没有了突骑施人的威胁骚扰,李怀唐干脆下令全军停歇三天恢复体力。

这里距离骨咄国也不远,携带大量金钱的光明部派**肆向骨咄国采购粮草,富裕的光明部也引来了鼠贼的垂诞,数十道鬼鬼祟祟的目光出现在了光明部外围的树林里。

夜色降临,李怀唐的帐篷里一片春光。

“你确定吗?”

是李怀唐的声音。

“嗯,”

叶姬双手护着薄薄的襦衣,羞涩地点着头,嫩白的肌肤和傲人的shuangfeng隐隐若现。

李怀唐吞了吞口水,依依不舍地退出帐外,一步三回头。

一个月的紧张行军,所有人都没空打理本身的卫生状况,好不容易停歇了下来。带着期待,带着欲望和邪恶,李怀唐到武装院借来了一个大木桶,让人烧了一大盘热水,准bèi

给叶姬洗个痛快的热水澡。

不料,美人不愿效仿上回王宫里不期而遇鸳鸯戏水的那一幕。这让李怀唐感到很失望。

“将军,你站在这里看什么?挡住汾娘了。”

李怀唐一个激灵,回头往下一看,头立kè

大了许多,也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没,没看呢。我这是站岗呢,不让风吹进去。”

李怀唐胡扯着。

“哦,那你让开,我要进去沐浴。”

小汾娘似乎相信了。

“不过,你不准偷看!”

才走出两步,小汾娘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不放心地回头叮嘱着李怀唐。

李怀唐一脸的苦色,心道:我想看的是你的阿母,你个小娘有啥看头,不过,再养几年嘛,那就另当别论了。

邪恶,果然够邪恶!

李怀唐晃了晃脑袋,一巴掌拍在了脸上。

看着小汾娘疑惑不解的目光,李怀唐赶进装作四处张望,不自在道:“蚊子,有蚊子,好大的蚊子!”

小汾娘没有理会李怀唐,双手捧着一叠整齐的衣服进入了帐内,复落下的帐布切断了李怀唐贪婪的目光。

一个月的风尘,岂是一时半会就能洗完的?白天在河中畅游的李怀唐是不明白异性洗刷刷的繁复了。无聊中,只好一边听着帐内哗啦啦的水响声,和开心无忌的欢乐嬉笑声,一边回忆着那销魂蚀骨的一夜……

第152章 贼,还有采花贼。

一道帐篷之隔,却有如天壤之别.

该如何来形容李怀唐此刻的心情呢?

嗯,蚂蚁在爬,在心里爬,痒痒,却挠不着。

这种心情没有维持多久,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了李怀唐的欲望。

营地里,犬吠声此起彼伏,杂乱无章的惊叫声和脚步声到处在响,其中还杂拌着数声凄厉恐惧的叫声。

动静起得突然,消灭得也突然。很快,数十名贼眉鼠眼的盗贼被士兵给扭了过来。

“怎么回事?”

李怀唐皱着眉头。

乌鸦带着几条恶犬来到了李怀唐的面前,指着那数十名被吓得浑身发抖的盗贼道:“将军,这些鼠辈竟然想打我们的主意,若非饿狼嗅到了异味,那些汗血马恐怕就要被他们盗取了。”

饿狼,是乌鸦最忠实的一条猎犬,凶猛无比,连野狼见了都要退避三舍。就在刚才,一名企图逃跑的盗贼被它给活生生地撕咬成碎片。其余的盗贼在饿狼的锐利目光下,都被吓得脸无血色。

若是想偷些金银财货,李怀唐倒不会与他们一般计较。可是李怀唐不能容忍他们打起自己战马的主意,尤其是那无价的汗血宝马。

“给我砍了!今后谁敢动战马的注意,无论是谁,都砍了。”

心情本来就不佳的李怀唐烦躁地挥着手,决定了那些盗贼的命运。

望着那些还在颤抖的匪贼,乌鸦露出了一丝的冷笑,急哄哄让士兵把他们拉下去,新兵们正需yào

见血呢!

一出小小的闹剧没有能够阻挡黑夜的脚步,困意袭击着所有人,包括了叶姬和他的四郎。

“啊?不要,嗯,四郎,不行……”

躺在帐中的被褥里,叶姬徒劳地阻挡着李怀唐的恶魔之爪,下身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一个坚硬的物体在顶着她敏感而柔软的部位。

李怀唐喘着粗气,完全没有理会叶姬的抗议,把她逃避的脑袋扳了回来,热烈地吻着怀中美人温软的双唇,一双大手尽握软玉温香。

“不行的,汾娘,会,会醒的,外面的人也会听见的。”

叶姬急促地呼吸着,一双柔荑挡在了李怀唐的嘴巴之前。

夜里,禁不住李怀唐的纠缠,叶姬带着汾娘住进了李怀唐的帐篷里。可将军在这方面的信誉不太好,半夜里就露出了他的本色,毛手毛脚地骚扰着身边的美人。

李怀唐一口就咬在叶姬的葱指上,双手把怀中的美人抱得更实了。

“依我看啊,四郎才是最大的盗贼,双手贼不老实!”

叶姬反抱着李怀唐娇笑道。

四郎,是叶姬对李怀唐的专用昵称。训liàn

场上,叶姬也学会了士兵们的口吻“是将军!”,那一夜的激情之时,叶姬就打趣地喊李怀唐为“四将军”,从此,四郎就自然成了李怀唐的代称。

“那我就偷给你瞧瞧。”

一边说着,李怀唐一双手就钻入了美人薄薄的衣裤里,用力地抓捏着她弹力十足的翘臀,惹得叶姬一阵惊呼。

“不准动!坏坏,别跑。”

身边,传来了汾娘睡惺朦胧的梦呓声。坏坏就是李怀唐送给汾娘的小马驹,汾娘不知dào

什么时候给取了这么一个名字,让李怀唐大感郁闷。这个小汾娘还真成了他的克星。

叶姬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她身后的汾娘忽然就醒了过来。

良久,一切又重归安静。叶姬吐了一口气,嗔怒地轻拍着李怀唐结实的胸膛。

“那不怪我啊,我也没办法,你自己看看。”

李怀唐故yì

地挺了挺下身的坚硬。

叶姬吃吃地小声笑着,忽然小嘴就亲在了李怀唐敞露胸膛的肌肉上,然后慢慢地向下移动着,继xù

向下移动着……

就在李怀唐将要发出幸福的狼吟时,营地里,嘈杂声再次响起。

“见鬼,哪个混球在捣乱,非切掉他的家伙不可。”

紧要关头被打断的李怀唐愤nù

了。这次的动静也不小,把小汾娘都惊醒了,紧紧地抱着叶姬,让李怀唐的希望再次落空。

“将军,又抓到一名匪贼!”一名亲兵在帐外大声禀告着。

“不用告sù

我,直接砍了!”李怀唐不耐烦地喝道。

“这个?”亲兵显然是陷入了迟疑,好像在和谁打着招呼,接着又道“将军,乌蒙管事说有事向你汇报。”

“知dào

了,让他进来,哦,不,不,我出去。”

李怀唐叹了一口气,穿起了衣服就出帐,把吃吃在笑的叶姬留在了被窝里。

“公孙先生,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

李怀唐知dào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乌蒙绝对不会过来打搅自己的。除了那些不开眼的,任谁都知dào

今天是什么日子。

乌蒙不好意思地笑着,一脸古怪地说道:“将军,实在是有要紧事,你别见怪。”

李怀唐道:“但说无妨。”

乌蒙道:“乌鸦刚刚又抓到了一个盗马贼,听说按将军令,要把他的脑袋给砍了。乌蒙恰巧遇上,发xiàn

此人倒是个人才,所以斗胆恳请将军刀下留人。”

“人才?”

李怀唐不解地看着乌蒙,估计刚才乌蒙和乌鸦可能为了此事起了争执,故乌蒙急忙来请令。

“嗯,还请先生说说看,此人有何才干。”

乌蒙微笑着说道:“盗才!神不知鬼不觉的盗才!”

“这,我就不解了。他不是被抓住了吗?”李怀唐困惑地反问。

乌蒙一脸的忍俊不禁,道:“将军有所不知了,此人只是运气不好而已。他已经取得良马,只是倒霉地遇上了正在出恭的将士而已。”

“我也只是恰好遇上,听到乌鸦有此一说,当时就奇怪了,随口问了那人,了解到情况,才佩服起此人的才能,虽然是偏才,但也正是我随风需yào

的人才。古时齐国的孟尝君尚且利用鸡鸣狗盗,我等岂能不如?故而来请示将军,送乌蒙一个人情。”

李怀唐一听,倒是好奇了,大营里防备森严,还有恶犬相助,这个胆大的盗贼是如何得手的?

乌蒙从李怀唐的表情看出了李怀唐的困惑,于是道:“将军何不前往看看,乌蒙保证,将军必不虚此行。”

“哦?先生如此有信心?嗯,如果确实是个人才,当然如先生所愿。不过,先生如何保证他能为我们所用?不会放了就跑了吧?”

李怀唐的担心也是很有道理的。这种盗贼,独来独往惯了,不受约束,随时都有可能溜之大吉的可能。

乌蒙道:“此人奇怪之处还在于,花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却只偷一匹战马。据他说,一匹战马就可以治他母亲的病了。”

“一匹马?他偷马为治母病?果真如此的话倒是个孝子,难得不贪心。嗯,这样的人才尽可收揽。走,带我看看去!”

李怀唐的兴趣来了,心里很好奇那盗贼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在河边滩上,李怀唐见到了乌蒙口中的“鸡鸣狗盗”。没有想象中猥琐贼眉鼠眼的样子,只是一名普通的少年,因为营养不良而长得体弱瘦小,浑身散发着一股臭烘烘的难闻的味道。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火光下,映射出黯淡的红色,从头到脚衣不蔽体,还印着许多重重叠叠的泥巴,大小如脚丫,看来,乌鸦他们没少给苦头给他吃。

双方的交流是通过一名骨咄籍士兵和乌蒙来进行的。从乌蒙详细的转译中,李怀唐知dào

了事情的经过。

被五花大绑的盗贼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外号“默羔羊”。因为每次偷盗,默羔羊都是披挂着一整张羊皮混进羊群里伺机而动,而且每次都能带着收获全身而退。

这一次也不例外,根据默羔羊所说,他早就留意到许多的同行在打这里的主意,聪明的默羔羊意识到机会来了。他没有随大流,而是耐心地等待着机会。果然,如他所料,那些在黑夜中潜入营地的盗贼无一例外地被一网成擒。当乌鸦抓到所有盗贼并押往李怀唐大帐的时候,默羔羊就借着夜色的保护,再次使出他的拿手好戏,装成一只善良的绵羊,悄无声息地混进了羊群里。

刚受盗贼骚扰的营地明显加强了戒备,可是警惕都放在了外围,没有人想到贼已入内。结果,默羔羊很轻松地下药放倒了所有的猎犬,这也是默羔羊的另外一个绝技。为了防止被猎狗嗅到异样的味道,默羔羊早就将全身上下抹上了羊粪的味道。一种独特的药草被他放进了兔子肉里,嘴馋的猎狗通通成了“沉默犬”。

默羔羊还是动物界的亲善大使,不知dào

他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战马群没有抗拒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到访,还乖乖地跟随着他走。其实,也不是他良心发xiàn

,万千战马,只取一匹走。根本原因是他确实害pà

了,那数十名同行的下场让他不寒而栗。为了将动静降到最低,默羔羊就只牵走一匹战马,准bèi

泅河而去。

也许是应了“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前亡。”的道理,从未试过失手的默羔羊栽了,栽在一名深夜去紧急去减轻半斤的士兵身上。

有才,太有才了。李怀唐不得不同意了乌蒙的看法,此小贼确实是个难得的专才。一些难上台面的事情,缺了这样的人还真是办不成。

猜到了来者是个大人物,最后默羔羊摆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大声地嚷着什么。

“他说什么?”李怀唐皱着眉头。

“他说愿意为首领效劳,只要免他一死。”

通译还得经过乌蒙这个二道贩子。

“首领?”

李怀唐还不适应身份称呼的变化。以前部落还小,也没怎么在意称谓,如今家大业大了,看来这个定制也得有个说法,不然,就显得有点混乱了。

“告sù

他,我需yào

的是诚意,而不是好听的空话。”

乌蒙曾经套过他的话,所以李怀唐得知了默羔羊是个孝子,所谓的诚意无非就是人质。

在乌蒙的提示下,默羔羊欢天喜地答yīng

了。在他看来,这个强dà

且富得冒油的部落,确实是他的梧桐树。

第153章 银星勇士和金鹰骑士

光明部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这个过程一直都处于无序的管理之中.甚至连部下对李怀唐的称呼变化无常来看,对部落高层人物的称谓也是无所适从。

游牧民族习惯了粗放型的松散制,小部落组成了大部落,大部落组成更大的部落。但是,至今为止,就算是最杰出的领袖,也无法真zhèng

地有效统治整个草原部落。究其原因,地域广阔是个因素,更重yào

的是缺乏先进的文化。而体现在文化上的其中之一就是管理体制。

有效的管理体制可以保证内部人际之间,各种势力之间的关系顺畅,有效处理所暴露出的问题和预防各种隐患,其最终目的就是为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和谐发展。

瓦赫什河河谷,光明部的临时营地里。一块较为平整的草地上,囊括了光明部所有的高层人员,盘坐成一个大圈。他们正热烈激动地发表着自己的想法。

其中,最为积极的就是六猴子。在他看来,定制就是做将军的机会,只要李怀唐成了大将军,那他就有机会弄个将军当当。

“将军,依我看你就当大将军吧,效仿大唐那样,什么膘骑大将军啊,冠军大将军的,多威武!至于文官么,也叫什么尚书侍郎的,多省事!”

自然有一群带着同样想法的人开始附和。

乌蒙笑着摇头连说:“不妥,不妥。”

“为什么?”六猴子相当不满,这不是给他添乱吗?

“试想一下,一个汉人为主的政权出现在大唐边境,严格来说,还是大唐当年的故地,连统治者具体称谓都沿用了大唐制,那么,我们固然是好听,可在那些有心人的眼里,我们就是他们不折不扣的敌人了。作茧自缚,何苦来哉?”

中国的传统文化历来如此,如果是胡人领导的,那么长安政权就不会以为意。换成是汉人,那么就算小小的问题就会被无限放大,因为,胡人野蛮没有制度所以不会逾制,汉人则不同,逾制是明知故犯等同于造反。这是年纪小小如六猴子和其他不明白其中道理的将领所能想象到的。

看着乌蒙一脸的苦笑,六猴子为难地挠着他的小平头,咧着嘴表示了歉意。

“小平头”的始作俑者是李怀唐,他之前就没有意识到,在这里他的一言一行都成了风向标,就连他的发型都风靡着这新生的部落,连那些光头的胡人都不约而同地留起了短发,迅速向他们的将军看齐。在这个部落里流传着一个说法,据说,是因为小平头的魅力,将军才抱得伊人归。实用才是王道!

不过,也有部分人不敢苟同,受到传统文化的影响,那些来自于大唐的将士们许多人依然长发如故。

开始注意到这有趣的一幕的李怀唐不禁莞尔。

将军笑了,气氛自然就没有了刚才的那一丝尴尬。

见机,乌蒙试探道:“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李怀唐扯了扯嗓子才道:“我们就这两万人不到,用不着这么复杂。不就是个名字么,我们自己来取个新鲜的。依我看,我们的部落可以分成军民两部来管理。各部官长的名称么,”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关切地听着。文官们的心里在打鼓,可千万别是什么啜啊,俟斤的,否则以后去大唐还真是丢脸。武将则关心自己能否有个威武的称呼。

李怀唐严肃地环视一圈,才道:“民政的基本官长为万户,千户和百户。如果以后人多了,往上就是十万户。”

“啊!?”众人差点晕倒。

“将军,那我们岂不是都成了什么千夫长,百夫长的?”

公孙文远着急地抗议了。这个称呼太没品了,太掉格了,以后出去混都觉得不甚光彩,堂堂的汉人居然盗版了胡人的专利。

“你们着急什么,我都还没说完。再闹,就给我滚去养马!”

被打断了的李怀唐发飙了,岂有此理,惹急了,还真叫千万夫的,看谁高兴。

“我任命,公孙乌蒙为上五千户,统管全部的民政。大栗子的财部,沙穆尔的商部,小栗子的辎重部,还有武装院,都是千户。皆为乌蒙管辖。至于农牧部诸等事宜,还有各户的内部架构和成文约定,由乌蒙负责统筹,尽快完成。”

“是,将军!”乌蒙拱手应命。

李怀唐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将民政给确定了下来。

众将期待地注视着李怀唐,等待着他们的“前途”。

“军政。”

李怀唐再次环视了众将,然后道:“武官以万骑,千骑和百骑为基本。无论骑兵还是步兵,一视同仁。”

这回,没有人有意见了,至少要比那个什么夫长的要好听多了。

“我任命,李黑子,公孙护都,黑塔,公孙遥武和六猴子各为本部的千骑将军,其余副将为下千骑将军。”

“遵命!将军。”

众将高兴地占领起来,将军的称呼终于名副其实地开张了。

“至于百骑以下,以十人为一队,官长为队骑。士兵分为骁勇之士和普通战士。”

经常采取偷袭战术的李怀唐明白基层的分级也是很有必要的,只有将责任细分到每个岗位,军队这个整体才能全天候地运转。特别是在紧急关头,需yào

聚集大军的时候,他们的作用就会显露出来。

“接下来,就是关于奖惩。嗯,民部的奖惩细则约定由乌蒙草拟,我们以后再讨论。今天,先说军政。”

功赏过罚自古以来都是非常重yào

和有成效的管理制度之一。数个月的经lì

,李怀唐也深明其中的道理,将士作战勇猛于前皆缘于此。

“作战一切所获皆上缴,取其中五成用于奖赏有功之士。其余的三成除了留归部落发展之用,余下的分赏民部。”

民部不上战场,自然就没有军功可言,可是,他们也确确实实参与到了每一场的战斗中去,将士们身上的战衣,手中的武器,军中的粮食诸如此类都要靠他们来支持。所有的胜利都不能抹杀掉他们默默无闻的奉献。故而,分赏民部,提高他们的积极性是必不可少的。

“子曰:不怕战斗死,最怕被遗忘。为了彰显荣誉,崇尚军功。特设金鹰骑士和银星勇士,斩首两级即可获一星勇士称号,之后是五级,十级,五十级和百级。一星比一星大,镶在你们的战衣上,接受所有人尊敬的目光。”

在场的将领们无比激动,纷纷憧憬着熠熠发闪的银星。当然,除了乌蒙满脸的黑线以外,没有人在意究竟是哪个子有如此之曰。

忽然,有人提问:“那,金鹰骑士呢?”

“金鹰骑士皆为攻城略地,斩敌酋者!”

李怀唐环视众将,斩铁截钉地说道。

众将无不凛然,梦想的范围越来越大,金戈铁马之声已经在耳边回荡……

第154章 宁远上将军

不对,我们都有了称号了,那,那将军你呢?总不成还是一个将军代之吧?”

乌蒙没有像那些激动的将领们一样忘乎所以,发xiàn

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对呀,怎么忘记了这个最重yào

的称呼了呢?”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哄笑起来,关切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在李怀唐的身上。

首领的称呼关乎到他们每一个人的颜面,汉人出身的将领当然不希望李怀唐取个什么汗啊吐屯之类的胡人称呼。若是如此,那他们就要彻底被定性为胡人了。处于大唐盛世之中,汉文化的辉煌已经深深地影响着每一个,汗尊胡卑的想法也是每一个人的潜意识。就连黑塔,自从跟随李怀唐之后,也希望自己有所区别于那些落后横蛮的胡人。

李怀唐楞了楞,这个还真的给忘了,本来是打算让众人先讨论自己的名号,结果却鬼使神差地给遗忘了。

“我建议,我们的将军为宁远上将军!”

乌蒙及时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还是光明上将军好听点。”

黑塔忽然来了灵感,也不在意是否有盗版的嫌疑。

乌蒙笑了笑,没有直接反对,而是说出他的想法:“西汉贰师将军在拔汗那境内筑了一城,名曰贰师城。乌蒙的想法是,在那片故地上,我们何不也筑一城,名为宁远,寓意宁静致远。镇守宁远城的将军自然就是宁远上将军了。”

“好,好!筑宁远城,称宁远上将军。”

黑子狠狠地拍了拍大腿,想表达一万个同意。跟着,众将也起哄,纷纷同意乌蒙的建议。

在一片激动声中,李怀唐毫不推迟地接受了宁远上将军的称号。

“嗯,还有一件事情,我认为也是最重yào

的。因为局限于某些因素,我们各自的认识不一样,所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在作决定的时候难免会出现一些错漏或误判。”

听到李怀唐如是说,众人都疑惑地看向了他,不知dào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怀唐顿了下,接续道:“所以,我认为,很有必要成立一个议事院。民部,每一百户自由选出一名代表进入议事院,民部所要作出的决定都将由议事院来先讨论通过。至于通过的条件,乌蒙再细化之。”

“而军政,千骑或以上者,都要成立一伙参军,负责提供各种情报和拟定具体的作战计划。至于具体的细则,各千骑将领再好好考lǜ

考lǜ

,集合你们的想法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参军制度。”

“是!上将军。”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回答到。

李怀唐这套标新立异的想法,让各人的具体想法都不太一样。至少,乌蒙就非常震撼。虽然他不懂参军制度的作用,但是他隐隐之中,已经意识到了这个议事院的巨大意义,民政民政,从此,在光明部,人民就真的可以参政了!

此次会议,史称“瓦赫什河会议”。开创了汉人在葱岭以西建立政权的先河,为以后大唐有效地统治河中地区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对于推动世界文明的交流和发展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因为,丝绸之路将重新再开,一切野心家或者任何的野蛮落后的政权,企图以重税或杀人越货的手段阻碍世界的发展,都将受到无情的打击。更具有积极意义的是,作为一件开创先河的举动,它为普通人民参与到具体的政治中来提供了参照和范例。

会议结束后,新任上千骑将黑子和副将李文豹,率领着五百轻骑作为先锋向目的地挺进,为随后跟来的大军尽可能创造各种有利条件。

与此同时,在乞史城里,骨啜也与国君斯谨提刚刚结束了一个会议。

与骨啜眉笑眼开的表情相比较,斯谨提显然就憔悴得多了。刚入主王宫没多久的斯谨提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突骑施人就来了。

在李怀唐的好胃口之下,乞史城已经没有多少油水可供骨啜掠夺,不甘心的骨啜将目光盯在了史国的矿产上。名望,他已经赚得盘满钵满,先后“攻克”并且占领了撒马尔罕城和乞史城,把李怀唐“打”得落荒而逃。这些胜利在莫贺达干和苏禄汉的败绩下,犹显光辉灿烂和抢眼夺目。总之,想不出名都难了,在崇尚武功的草原上,慕名前来的投奔者肯定会络绎不绝。

让骨啜垂诞的矿产是斯谨提的命根子。连场大战把史国折腾得千疮百孔,百废待兴。斯谨提本身也需yào

这些矿山的产出来维持他统治的所需。不料,骨啜却张开了血盘大口,几乎就想把他的全部希望都给吞下肚子。

斯谨提开始怀念李怀唐了,与李怀唐合zuò

,只是利益的分配问题,而与骨啜合zuò

,无疑是与虎谋皮,竹篮打水。与其说是合zuò

,还不如说是被奴役。骨啜根本就没有投入的意思,只想分享成果,按他霸道的说法,提供保护就是最大的投入。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是骨啜最大的体会。李怀唐再次让他灰头灰脸,讨不到丝毫的好处,最要命的是,李怀唐的手上还有骨啜的盟约,上面可写着骨啜的野心,吐火仙汗!无奈之下,骨啜选择了退兵,但是骨啜并没有忘记和放过史国,那里,有可以补偿的矿山。也正因为此,骨啜没有纵兵掠夺乞史城或史国的任何城镇,他需yào

整个史国为他免费劳动。

在连“夺”两城的辉煌战绩下,骨啜有点飘飘然,野心在急速膨胀,可是对于如何更进一步,将胜利转化成更大的果实,骨啜没有任何的头绪。能抢的已经没有多少,在史国的利益再着急也不能立kè

体现出来。如果就这样任“战果”冷处理的话,难免要失色不少。而且,只要苏禄汗愿意,“战果”完全可以易手。

碎叶城方面传来消息,虽然突骑施和吐蕃的联军被赵颐贞击退,但是苏禄汗已经和吐蕃赞普达成了联盟,用不了多久,赞普的公主就要被遣嫁给苏禄汗。而且,跟随苏禄汗的各部,在安西又斩获了不少,听说他们带回来了数万的回纥部族,大大增加了各部的实力。

“阙伊难如,你说,我应该如何办?这些胜利我总感到不踏实,究竟怎样利用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

心急如焚的骨啜不耻下问。

“骨啜不用着急,现在还不是大肆发展实力的时候。苏禄汗不会让你强dà

到威胁他的地位的,而且其余王子更是容不得你。”

阙伊难如耐心地教导着骨啜。

这样的道理谁都懂,尤其是作为旁观者。可骨啜着急啊,随着实力的增长,人的野心一旦膨胀到一定程度,再想让它收回来就很难了,除非是受到了很大的挫折。

“先生说的甚是,可是我不甘心啊!这么大的胜利,却无法得到更多的利益。”

骨啜悻悻地说道。在他的脸上,完全找不着一丝羞耻的神色。

“正是因为胜利太大了,所以你才要更谦虚,更沉着,以免引起苏禄汗的警觉和其他人的妒忌。你别忘了,你的胜利是他们所有人的耻辱,甚至包括了苏禄汗。”

阙伊难如就不明白,这个王子为何就不懂得韬光养晦,还说浸yin了大唐文化。看来也只是徒有其表象。

骨啜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不过,他的表情出卖了他。

阙伊难如心有不屑,骨啜还是太年轻了,不是担当重任的料子。可事情总是两方面的,阙伊难如不正需yào

一个这样容易控zhì

的汗王吗?

“放心吧,苏禄汗老病缠身,却野心勃勃。过不了几年,如果受到什么打击的话,他一定会跨的。到时候,以骨啜你的威望,这个汗位还不是得由你来继承?现在,当务之急是要隐藏。”

骨啜打不起什么精神,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阙伊难如见此,就再给他出了一条计策。

“骨啜趁此大胜,何不向苏禄汗提出要求亲自前往一趟大唐。一来是向大唐皇帝请功,二来,顺势向大唐求亲,娶一个娇滴滴的大唐公主回来。只要有了大唐的支持,地位就会愈加巩固。”

骨啜一听,两眼放出了光芒,真是一条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啊,美女在怀同时还获得大唐这个强dà

的帝国支持,简直就是无本万利之事!高兴之余,骨啜也露出了一丝的担忧。

“可是,苏禄汗会同意吗?”

阙伊难如说道:“这就是试金石了,如果苏禄汗同意,那就意味着他还是很放心于你,如果不同意,那就得小心了。不过,要达成骨啜的心愿也不难,如果我们的胜利是在伟大的苏禄汗领导下获取的,史国那些的矿山利益也有苏禄汗一半的话,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与成为大唐皇帝的女婿相比,献出部分的功劳还是值得的。犹豫,只闪现半刻,骨啜终于狠下心,道:“就这么办!明天,我们回碎叶城。

第155章 黑吃黑

寒冷的冬天是一个残酷的淘汰过程,任何无法经受住大自然考验的生物都要以死亡来向这个世界告别,把有限的资源节余下来,让出机会给其余的强者熬过无情的冬天.

可是渡过了冬天,并不就等于高枕无忧了。幸存下来的人,还要继xù

为开春无以为继的粮食而努力。

一片绿油油的河滩上,狼籍地躺伏着十数具尸体,猩红的血液在慢慢地渗进已经开冻的泥土里,哺ru着曾经养育着它们主人的大地。

数百只绵羊和十数头牛马静静地伫立在这些尸体的不远处,悠闲地低头啃着嫩绿的牧草,眼前这一切,仿佛已经早已习惯。

在牛羊与尸体之间,数十名亡命之徒剑拔弩张,虎视眈眈地对峙着。

“至高无上的神鹰也彼此有界,互不侵扰。这里是我们的羊圈,你们越界了。识相的就马上给我滚蛋,否则别怪我没驮不讲情面。”

一名凶神恶煞的刀疤脸怒目相对着眼前的一伙马匪。

“呵呵,好大的口气,吓唬谁啊?要知dào

,神鹰的地盘也是强者据之。谁强谁弱还得靠手中的弯刀来说话。”

一个马匪小头目脸带不屑,手中的弯刀毫不含糊地指着没驮。

“哈哈哈,你在给我讲笑话吗?阿了达已经进入了苍鹰的腹中,你们这些日暮之徒,竟然还胆敢口出狂言。好,我没驮就让你们如愿,让你们好跟随阿了达而去!”

“阿了达的勇士们,给我杀掉这狂妄之徒!”

马匪小头目恼羞成怒,不再啰嗦,直接就用上了最原始的手段。

两伙马贼撞在了一起,刀兵声,吆喝声和惨叫声打破了才归于平静的这片河滩。偶尔,缠斗撞入了羊群,把正在贪婪地吃着嫩草的羊只惊吓得四处逃窜。

胜负在一伙马匪倒下数人之后就变得清晰。

马匪小头目圈马脱离了战场,回头狠狠道:“没驮,你别得yì

。你就等着承shòu阿了提的怒火吧。”

说完,就带着残兵败将一溜烟地越过了浅浅的小河,消失在对岸山岗的转角处。

“哼,我呸!什么狗阿了提,就算是阿了达来了,我没驮照样打得他满地找牙!”

“哈哈,就是,没驮无dí

,没驮威武!”

一众喽罗嘻嘻哈哈地跟着起哄,尽往他们的头领的脸上贴金。

说来也奇怪,自从开春之后,以往遍地的牧民和牛羊突然就消失了。今天,好不容易才发xiàn

了这头“猎物”,闻到羊味的没驮眼睛都红了,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收获了,再这样下去,他们只能守着一堆金银财宝被活活的饿死。

这头“猎物”由十多名牧民组成,带着数百只羊和牛马正游荡在两大马匪活动的地域之间。平时,这里是很少见到马匪的踪影的,因为,马匪们也懂得互相妥协,不会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摩擦和麻烦。不过,这种默契也仅仅是在猎物充足的时候才能维持。像今天这种非常时期,没驮再也顾不得那些不成文的俗套了。

没驮和他的数十名手下赶着缴获的牛羊走了。虽然嘴里说是不怕,可是想象阿了提那上千人的虎狼之师,没驮的头皮不禁发麻。为了避开可能到来的报复,没驮带着羊群绕起了圈子,先向南行进十数里,再绕道折回他的老巢。

蓝天白云之下,翠绿的草场上,数百骑兵正歇息着。连续的昼夜兼行,让他们疲惫不堪。成千的战马也正在享shòu

美味的新草,补充着过度消耗的体力。

“这么个水草丰美的好地方,怎么如此的荒凉?斥候都活动两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黑子失望地嘀咕着。本来,将士们一路轻装过来,根本就没带多少粮食,连专门的马料都只携带了数天之用。一路上,战马都靠路上的牧草兼着来吃,才维持到了这里。这两天更是只吃牧草度日,战马已经开始有掉骠的迹象。

“再找不到粮食,咱们可就得被饿死!”

黑子的眉头出现了一个川字。虽然这些日子通过狩猎,也收获不少,还不至于断粮,可是一旦战马掉骠,数百人呆在这里就只有等死。

李豹子没有那么悲观,一路上,他都非常仔细地观察了地面的痕迹,特别是水草丰美的地方。从所发xiàn

的蛛丝马迹来看,这里应该没有所见的那般荒凉。牧民们和羊群也许正躲在那个山坳里。

“别担心,迟早会找到的,要对我们的饿狼有信心”

李豹子指着趴在远处的乌鸦和他的那头猎犬安慰道。

“我就不信了,他们能藏多久,这里的水草诱惑不了他们?”

黑子拔起了一根牧草,放进嘴里嚼着,信心有所恢复。

“看,乌鸦那边有发xiàn

!”

李豹子带着一股期待,站起身,右手习惯性地按向了腰边上的弯刀。

黑子吐出嘴里的草根,也直立起身,警惕地四面环顾着。猎犬“饿狼”名不虚传,每次都能准确发xiàn

一些异常的动静,虽然多以小猎物证实了虚惊一场。可这一次,“饿狼”的表现与往常不太一样,所表现出的警惕和不安明显传染到了乌鸦的身上。

即使是在春天,也经常有不甘心的北风在吹,将北面寒冷的气息带来,报复着不欢迎它的大地万物。

“饿狼”罕见地直身探寻着空气中的味道,迎着北方不停地嗅着什么,不时地低咆着,一股明显的躁动从它的身上四处散发。

可惜飞鹰不在,否则他的海东青和他那神乎其神的技能,就可以告sù

黑子他们北面究竟有没有敌人。

“快,清理痕迹,随我到后面的小山丘后隐藏起来。”

北面斥候的回来,证实敌情。训liàn

有素的将士们瞬间就忘掉了疲劳,行动很果duàn

,很干脆。没过多久,数百骑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子的骑兵刚刚隐藏好,一队数十名的骑兵就神色匆匆地从黑子他们刚刚歇息过的地方急驰而过,还不时地紧张回头看向身后。

北面,还有上百的骑兵,他们所发出的兴奋狼嚎声,在风中越来越清晰,他们所骑的战马异常之快,狼狈逃窜的数十骑明显无法逃脱他们的追击,转眼之间,数十名的骑士就要被他们追上。逃亡之人也是少见的悍勇,看到无法逃脱被追杀的命运,竟然在头领的一声呼啸之下,调转了马头,往一个小山坡上驰去,明显是打算先抢占地利与追兵一决死战。

追兵没有趁势尾追上坡,而是自信地停留了在山坡下,等待对手的出击。在他们看来,就算对手居高临下,取胜还是没有任何的难度。

对峙着的双方开始了答话,答话很快就演变成了互相的怒骂。

黑子他们隐藏在附近的起伏草丛里。隐隐听到了他们的骂声,什么牛羊放qì

了,还不满足,居然还要赶尽杀绝的,还提及了阿了提之类的人物。

“哼,原来是马匪黑吃黑!好啊,粮食问题解决了。”

一丝得yì

的笑容泛在了黑子的脸上。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轻车熟路,只要坐山观虎斗,等着收取渔利就成。

一场精彩的决战在黑子眼前上演。数十名亡命之徒从上坡上发动了冲锋,山坡之下的骑士居然没有迎战,而是掉头就跑,令行禁止,行动整齐划一。

“这哪里是马匪啊,简直就是一支训liàn

有素的军队!”

当黑子看到山坡下的骑士转身避战的时候,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对,将军,他们怎么如此无种啊,还没交手呢,就想跑,让出后背让人砍,真是孬种!”

已经擢升为百骑将的胡一箭不同意黑子的看法。

战局,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追杀对象的迅速转换让胡一箭他们瞠目结舌。

依靠着马速,山坡下的骑士始终没有给对方接近的机会,而且还渐渐地拉开了距离。在所有人诧异的表情中,他们调转马头又绕了回来,迎面冲向对手。

如同两波相撞的涌Lang,激情澎湃。双方对冲而过的交接处,残肢碎肉躺满一地,浓重的血腥味和痛苦的哀嚎声,飘荡在干冷的北风中。

“是汗血马,一定是汗血马!否则不可能这么快。”

马痴李豹子激动地几乎站了起来。光明部的汗血马只有区区十数匹,除了李怀唐和黑子以外,其余的将领只有羡慕的份,他们都着急地期待着马大马二他们快点繁殖出大量的二代汗血马,最好能像母鸡下蛋一样。可是愿望归愿望,事实是,他们的愿望了了无期。所以,乍看到百骑的汗血马,李豹子的情绪可以想象有多激动,尽管目前那些战马还都是别人的。

“一定要把他们留下来!”

李豹子攒紧了拳头,一双眼睛发出了可怕的贪婪之光,时刻准bèi

好做狼的觉悟很高。

同样,其余的将领们都留下了口水,他们的心思与李豹子没什么两样,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第156章 新鲜出炉的勇士

此时的战场上,敌对的双方再次发动冲锋.双方又互换了个位置,汗血骑回到了北面,与之前相比,他们的数量几乎不变,倒是那开始就被追赶的马匪死伤惨重,无心再战的马匪失去了继xù

战斗的决心,他们没有再次掉头,错马过后就直接向南逃命了。

汗血骑士轻蔑地发出了嘲笑的嘘声,悠闲地开始轻松的春游猎杀,追逃双方都向着黑子的隐藏所在奔驰过去。

“放前面的逃兵过去,截击汗血骑,记住,缠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起来,不要伤了战马!”

黑子下达了作战命令,满脸的喜色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没驮率领着仅剩的十多名溃兵从黑子的埋伏圈中穿了过去,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着那隐隐绰绰的伏兵,慌乱中,他无法判断那些突然出现的伏兵到底是哪路兵马,不过他知dào

,至少这些伏兵的目标不是他。

逃出没多远的没驮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排山倒海般的冲杀声。汗血骑骑士转眼就淹没在伏兵的羽箭之下,两面夹击的伏兵把他们截成了数段,并实现了包围,激烈的厮杀惊天动地。

在没驮的眼里,那些追击他的汗血骑士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狠角,没想到那些神奇的伏兵居然丝毫不逊色。他们的战马可能要差了些,可是从战术和技巧,还有兵器上,他们都占据了优势,而且人数上的优势更是汗血骑士所无法弥补的差距。

被死死缠住的汗血骑无法发挥出速度快的特点,完全处于被动挨打之颓势。得势不饶人的伏兵沉着冷静地将包围圈中的敌人一个个砍翻落马,再顺手将他们的战马牵走。

最气定神闲的是胡一箭,他没有随军冲锋,而是在百步开外,寻找猎杀的机会,任何悍勇之士,或者顽强的指挥者,都逃不过他的冷箭,一连四箭,包括敌军的主将,都被他准确射落马下。他不担心战果被抢,他的箭杆上都刻有他的名字。鹰骑的将士们不遑多让,疯狂地用弯刀争抢着越来越少的的敌人头颅,随着时间的推移,能继xù

战斗的汗血骑士屈指可数,眼看就要全军覆没。

混乱之中,两名汗血骑士突pò

了伏兵的包围,带着浑身的血迹和无数的创伤,慌不择路地冲向驻马观战的没驮。被欺负得快患上郁郁症的没驮,毫不客气地将他们的脑袋留了下来。

伏击战结束之快,超出了没驮的预计。一丝忧虑和担心出现在了他的脸庞上,从此,这里又要多出一股强dà

的力量,这以后的日子恐怕更加的难过。不知dào

为什么,没驮没有带着收获的两匹汗血马离开,而是侯在了那里。

得益于鹬蚌相争,成就了黑子升任为千骑将军以来的首场伏击战。士兵刚刚报上来的战果,斩首五十余级,俘虏也有四十名,缴获完好的汗血马八十匹,另有十二匹带有不同程度的损伤。逃脱的敌人一共有七人,其中两名被眼前这个叫没驮的给砍了,战马也给牵了回来。

“你为什么不带着战马逃跑,难道就不怕我杀掉你吗?”

马匪献投名状的行为多少出乎了黑子的意料。

没驮面有苦色,若是平时,他早就带着两匹神骏的汗血马逃之夭夭了,哪里还会傻乎乎地将宝马献上,甚至有可能搭上他的性命。这个就叫形势比人强,失去了宝贵的粮食,就算多几匹这样的骏马又能如何?难不成忍心把这样的马给杀了吃掉?

怀着一丝的希望,没驮将他的性命赌上了,操着一腔突厥语道:“若非将军义助,没驮恐怕早已遭到厄运,所以,没驮的性命从今以后就属于将军的了。再说,这战马本来就是属于将军的战利品,没驮只不过是将恩人遗漏的东西捡了回来而已。望将军收留。”

听了这话,黑子还真的挑不出他的毛病。

“呵呵,这样就想加入我们?恐怕诚意还不够吧。”

黑子淡淡地说道,这些惯匪奸狡的很,尤其是这名脸带刀疤,油嘴滑舌的马匪头子。一个不小心,就会出大问题,可是刚刚己方死伤了近十名的骑士,也需yào

有经验的士兵来补充,眼前的十数名悍匪就是个不错的料子。黑子甚至想到了把没驮干掉,再吞并他的手下。

没驮赶紧再献策道:“将军刚刚歼灭的敌人是阿了提的汗血骑。他们与我发生争执,把我的牛羊粮食抢了。就在北面不远,还有二十来饭桶在看管。如果将军不弃,没驮愿意带路,为将军夺取粮食立功。”

话音刚落,一名斥候就从北面驰来,胯下新缴获的汗血马速度惊人。斥候带来了消息,胡一箭他们只追杀到一名逃兵,其余的都逃得无影无踪。逃兵留下了匹汗血战马,和数百的牛羊。

没驮虽然听不懂唐言,可是也从对方的神色之间猜到了大致,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古怪。本来,他是想借黑子的力量夺回粮食,等熬过这段时间再寻机逃归深山,如果机会允许的话,再偷他数十匹战马,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完全可以躲避这些杀神,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过日子。

听了斥候的回报,黑子大喜,那些牛羊够自己吃上近十天了。怎么说,没有眼前这个没驮,自己不可能有如此收获。于是道:“没驮,你想好了。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离开,我绝不为难你。在我点头之后,你就是这里的一员,再想走,就别怪我的弯刀无情。”

没驮感觉到自己的心思有被看穿的可能,内心难免忐忑。眼前这名貌似唐人的将军口口声声说“你”,完全就当他的十数名手下已经归顺了他一样,如果这个时候走,恐怕就得成了孤家寡人了,在这里,没有了帮手,就连马匪也做不成。那些牧民再羊,也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对付得来的。

黑子倒不怕那些小喽罗会跑,光明部的奖赏机制可不是说着玩的,他们这些讨生活的小角色到了这里,一旦尝到甜头,就算拿刀赶,恐怕也驱赶不走。

没驮当然不知dào

黑子的算盘,这个时候再说走,面子上也过不去,以后还怎么带这帮手下混啊?

“将军太小看没驮了,既然没驮之前没走,那么无论现在还是以后,就更不会走了。草原英雄一诺千金,岂有反悔之理?”

自古以来反悔最多的就是草原英雄。不过,黑子没有与他计较,先吞下这条地头蛇再说。按将军的说法是把他们拆散了,让他们尽快融入军队当中,把可能会出现的危害降到最低,当收服了那些小兵,没驮再想反噬就没那么容易了。

“好,没驮,既然你一诺千金,我就应承了。我们光明三骑以军功为上,你初来报到,没有军功,只能委屈你从一个小兵做起。以后,以斩首记功,累计功劳升迁。可明白否?”

黑子一脸的威严地说道,态度不容置疑。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没驮纵然有不满,可也不能说什么,只好乖乖地遵从这里的游戏规则。至于那些小喽罗,更是唯唯诺诺。

没驮发xiàn

,郁闷一旦不请自来,就会绵绵不绝如同那奔腾浩荡的药杀水。十数名曾经的部下宛如掉进了一个大湖泊的小石子,迅速被淹没,甚至没有激起一丝的涟漪,这一次,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那些手下都不知dào

被分到了哪里去。

直到一顿丰盛的晚食,才让饥肠辘辘的没驮暂时告别那无比的郁闷。之后的庆功会,开始让没驮有了新的认识。

饱食一顿之后,胡一箭异常兴奋地绕场接受祝hè。今天,他的神箭射落了五名敌骑,五箭都是瞬间毙命。这个战绩让他有资格荣获二颗银星,从此配上勇士的称号。

当李怀唐的这一激励手段出台时,胡一箭就想到了给自己的羽箭刻上名字的想法。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此战,还有其余的两人也各斩首了两级。

提前的庆功会主要是为了激励士气,同时也是为了给新入伙的马匪做个表率。各人的功劳都先确定记录下来,等上将军到了,再做表彰。总共八十四匹的汗血马,让所有的将士都眼巴巴地望着,就像看到了他们未来漂亮的媳妇一样,期待中混杂着一种欲望。

“论功奖赏?功劳越大,奖赏越多,升迁越快!”

没驮的内心开始蠢蠢欲动,哎呀,怎么不早点加入他们啊,今天我砍的两颗脑袋算是白砍了,早知dào

那些脑袋这么值钱,我就把它们给带上好了,没驮有了一丝的懊悔。不过,他又想,凭他的武力,以后砍上十多颗这样的脑袋都没什么问题,好像这个将军之位也不难当啊,如果可以成为将军,总比做这籍籍无名的马匪好吧,他一边臆想着,一边做起了将军梦,完全把他的十数名手下给忘了。

被遗忘的还有没驮,他的旧部下同样也在憧憬未来……

第157章 赞普的野望

吐蕃的崛起,对安西的影响尤为深刻.

军事强dà

的吐蕃数度切断了丝绸之路,将落后和野蛮带给了各个民族,严重阻碍了东西方文明的交流。实jì

上,许多年以后,大唐在安西最后的势力就是被吐蕃给消灭的。

吐蕃的逻些城。

赞普,雄强丈夫的意思。刚刚联盟而归的赤德赞祖颇为志满yì

得,赞普这个名号是他最好的注解。自从他即位以来,吐蕃在他的大胆革新治理下,国力日益强dà

。年轻力壮的赞普今年不过刚三十出头,血气方刚。

随着实力的增长,他的野心一如四位先祖那样,勃勃澎湃。富庶的河西和陇佑,还有安西,进军昭武九国的桥头堡大小勃勒,还有可以威胁大唐米粮之乡剑南道的南诏,统统都是他的目标。

他有一个好祖母,在他童年的时候就为他迎娶了大唐金城公主。后来以此为契机,给当时大唐的和亲使杨矩贿赂以鄯州都督,在开元元年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唐朝皇帝大手一挥,慷了数千万人民之慨,从而取得了黄河九曲之地作为公主所谓的汤沐邑。

从此,肥沃的黄河九曲之地就成了吐蕃的粮仓和牧场,数十万的如狼似虎之士,一边吃着那片土地和被遗弃唐民辛苦的产出,一边用锋利的战刀切割着汉民族的血肉。开元二年,也就是刚刚吞下九曲之地的第二年,吐蕃就迫不及待地发兵十多万进攻大唐……

此刻,赞普正在等着大臣们给他上报去年的收成情况,这是吐蕃实现征服四方伟大目标的基础。按说,这方面情况早该呈报上来了,可是不知dào

为什么至今依然没有结果。

“末洛桑,不是让你提前派人告sù

朗丹增赶来面见吗?怎么直到现在依然不见他人影。”

赞普的怒气越来越盛。

末洛桑的眼睛闪过一丝喜色,不慌不忙道:“赞普有所不知,朗氏去年就已经前往河曲之地查实收成了。臣已派人前往告知他尽快回来,恐怕这时他已经在半途中。”

一丝不悦出现在了赞普的脸上,什么查实收成,那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全逻些城的人都知dào

,他朗氏这十数年来,在河曲之地不知dào

疯狂地强取豪夺了多少土地。去年的旱灾,让他损失惨重,不止是他,连国仓都受到了影响。

在失收的预期下,赞普才被迫提前攻击了大唐,希望可以掠夺到足够的粮食牛羊,好越过难熬的冬天。刚刚结束的为期半年对大唐的掠夺,所获甚丰,掳掠到的青壮和女子就有近万人,牛羊粮食无数。瓜州更是被攻破,全城几乎被夷为平地,老弱尽屠。

“那还有谁可以告sù

我,我们去年的粮食产量究竟是多少?”

赞普努力地克制着他的怒火。

还是末洛桑站了出来,他脸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对面将脑袋埋得几可进入胸膛的郎次仁。

“据臣估计,恐怕最多只有前年的七成而已。”

“什么?失收三成?”

赞普忍不住叫出声,如此巨大的失收,那就意味着今年的目标就无法完成。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足够的军粮,他是无法出兵的。去年已经打草惊蛇,大唐早已有了准bèi

,接下来的大战都必须耗费时日地拼实力。

赞普的怒气只要再加一把火就可以点燃。末洛桑见到机会来了,说道:“刚刚结束的这个冬天,仅是逻些城就有数百人饿死,流Lang入城的牧民不计其数,很多还是军户。许多牧奴还借机闹事,不过幸运的是,末次仁已经将他们杀掉了。”

终于,赞普暴怒了。他需yào

士兵来为他卖命,而眼下,那些士兵的家属竟然遭遇了如此灾难,万一引起兵变后果将不堪设想。

末洛桑胸有成竹地继xù

对末氏发动攻击:“据臣所知,有人借着粮食失收,大肆囤积了粮食牛羊,负责税收的大臣不管实jì

情况,只知dào

收刮,有的地方甚至税赋都已经到了五年之后,导致了许多人无粮过冬,饿死城内。有人甚至推波助澜,籍此机会大量圈蓄私奴,从而导致了祸患。臣怀疑,某些人居心叵测……”

“到底怎么回事?”

赞普及时地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末洛桑,一边咆哮着一边看向了郎次仁。

事已至此,郎次仁见无法再隐瞒。干脆就战战栗栗地跪下来,哭丧着脸道:“臣无能,臣贪心,请赞普责罚。”

赞普随手抓起一串大佛珠就砸向郎次仁,沉重的琉璃珠子砸在了末次仁的额头上,头破血流。

“说,什么贪心?究竟怎么回事?”

赞普发泄之后,怒气似乎消了点。

郎次仁被砸,不惊反却松了一口气,赞普已经接受了他的解释,将此次事件定性为贪污。沉默隐隐不发的赞普才是最可怕的,赞普发怒的时候,往往也是最安全的时候。

末洛桑失望地闭上了欲添油加醋的嘴巴。赞普的这个似重实轻的惩罚实在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这明显是在偏袒着朗氏,自己都用“居心叵测”来提醒赞普了,可是,赞普却好像故yì

地忽视了。

已经三年了,末氏与朗氏的大相位之争,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表面上,郎氏占据了优势,郎氏家族的两人都担任着要职。可是,赞普明知dào

他们的矛盾,却是迟迟不决定大相之位的人选。

其实,赞普岂能不知他们之间的龌龊,只不过,赞普认为他们都没有大相所应该具备的才能,而且,朗氏和末氏两家贵族的势力不容忽视,让他们互相狗咬狗也是他高明的手段之一。平衡,永远是当权者玩弄的手段之一,只要不是原则问题,赞普压根就没打算严厉处理朗氏。

知dào

已无大碍的郎次仁大呼侥幸,死对头末洛桑居然想把他往死里打,污蔑他想蓄奴胁主,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名。

“赞普容禀。郎次仁利欲熏心在前,辜负赞普的期望,处理事情不当在后,愧对列祖列宗。请辞去本职,以赎罪过。”

郎次仁以退为进试探着赞普的态度。他心里明白,什么收刮民膏民脂,为政不仁都不是问题,赞普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的统治基础就是建立在这些无恶不作的奴隶主身上的。赞普有“善意”一砸,他也要默契投桃报李,让赞普有阶梯可下。

赞普怒不可竭的样子:“混蛋,你这是在要挟我吗?想撒手不干?没那么便宜的事情。既然你想赎罪,那么好,今年军粮的缺口,就由你们朗氏补上!公主陪嫁的奴隶也一应由你朗氏负责。”

对于朗氏来说,数百的奴隶只过是牦牛身上的数根毫毛而已,捐献军粮的数量虽然不少,可也总比丢掉性命要好,财物奴隶的损失以后还可以补偿回来。

一场闹剧在赞普充当葫芦僧下,就这样不了了之。

解决了军粮问题,赞普将话题转向与突骑施联盟之事上。刚刚与苏禄汗缔结的同盟依然让赞普觉得不够不放心,他们的同盟,只是建立在脆弱的所谓共同利益之上,必须通过姻亲来加强纽带,将公主遣嫁到突骑施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吐蕃与突骑施人的同盟,对吐蕃来说具有非凡的战略意义。安西就处于他们之间,只要双方大军夹击,不愁安西不下,同时,对吐蕃将魔爪伸进河中地区也大有帮zhù

。去年邀请突骑施人会猎安西城,目的不在攻克一座半座城池,关键是试探各方的态度。

“公主什么时候可以成行?”赞普看着末洛桑。

“这,这个,可敦和公主让老臣为难了。”末洛桑一脸的苦相。

“嗯?”赞普提高了声调。

末洛桑只好硬着头皮道:“公主嫌弃那个苏禄汗太老了,可敦也说,公主才十三,不宜远嫁。”

“荒唐!糊涂!这仅仅只是婚姻吗?不!这已经关系到了我吐蕃的未来,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与她息息相关。”赞普怒喝道。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从父母之命。什么时候轮到她来说三道四,挑挑拣拣的?当年我迎娶金城公主的时候,也不过才八岁,还不是听从了祖母之命?她小小年纪,吃穿无忧,这一切难道是天掉下来的?我赤德赞祖没有这样只顾自己不顾家国的儿女。总之,我不管,冬天之前,必须给我送到碎叶城去。”

“臣遵命。”末洛桑应命。

“在夏天到来之前,我们还得从大唐那里夺取一部份粮食,不然,今年牧民的粮食肯定不够。对付大唐这个庞然帝国仅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嗯,还有,此去碎叶城,要借道小勃勒。关于那里最近的情况,你先派人去了解了解,看能否效仿假途伐虢的故事,顺便把它给占了。就算不能,也要察安排好内应,我发过誓一定还会回去的。”

想起数年前在大唐的干预之下,吐蕃大军从小勃勒铩羽而归的往事,赞普显得心事重重。

第158章 紫紫河

此时的葱岭以西,莺飞草长,正是春意最浓时.

一座东西走向的山脉,横亘在一支疲惫大军的行进路上。大军的前锋攀爬在连绵大山之间的山道上,在他们两侧,是高陡俊俏的山峰,山道简直就是鬼斧神工凿就的山体残缝。

山道上,到处是数不清的石块,形状大小各异,仿佛天下的石块都同时来到这里赶集,互相展示着它们的风采。

覆盖着皑皑白衣的一座座奇峰,竟欲与天公试比高。站在山峰脚下抬眼上看,一股虚无的颤抖感悄然控zhì

了许多仰望者的双腿,伴随而来的往往是莫名神mì

的畏惧感。

知时节的好雨如期而至,带来了春天的沥沥淅淅,滋润着万物,洗涤着一切。

“子曰:贵人出门招风雨。还真是应景了。”

无耻的李怀唐又高举着“子”的旗帜,尽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上将军,这究竟是哪个圣人所讲,有出处吗?”

郁闷的乌蒙终于忍不住,难道是离开中土太久了,新近又出了个什么厉害的子不成?

“这个子么,老远的事情了,我也记得不太清楚。总之,鸡蛋好吃就成,管他哪个母鸡生的。嗯,这么说吧,子就比如那只鸡,他曰的,就是那个鸡蛋。重yào

的不是鸡,而是那个鸡蛋。懂么?”

说完,李怀唐就赶紧牵马走远,把一头雾水的乌蒙留在了身后。

“子是母鸡,他会生蛋?”

陌生的高论让乌蒙彻底糊涂。

经过瓦赫什河河谷之短暂休整,光明部部众的体力稍有恢复,李怀唐就下令大军出发。一路溯河而上,历时一个月,路途越走越艰难,有时,一整天都必须下马行走,崎岖狭窄的小路非常的危险。牛马拉的车辆被遗弃了,粮食都装上驮马。两个月来,他们已经吃掉了大部份的粮食和一半的羊只,越到最后,所携带的东西就越少。

小雨让山道更加的泥泞,也给各种物资的保护带来了麻烦。粮食不能碰水,武器也不能碰水,武装院还在继xù

阴干的强弩更不能碰水。伤病员和妇女孩童也不能碰水。帐篷被撕成了一片片,需yào

防水的人或物都披上了带着油脂的毛毡。

所幸,艰险没有阻挡住前进的步伐,目的地一天天地在接近。

“这座山叫什么名字?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着急的李怀唐忍不住询问起康沙莱。

两个多月的迁徙让光明部人疲马乏,目标似乎还遥遥无期。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最艰难的路途已经走完,昨天大军就告别了河谷,向北挺进。根据先前康沙莱的说法,按这样的速度,还需yào

三天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康沙莱抹了抹脸上冰凉的雨水,即兴滔滔不绝:“这座山,栗特人都管它叫阿赖山,与南面的外阿赖山遥相呼应,中间就是我们来路的山谷,我们刚刚折向北的地方是一个通衢之地,一直往东走,还有大约百里地就到葛禄岭,越过此岭就进入大唐地界。从那通衢之地向南,越过外阿赖山是五识匿诸国,然后,听说依次是葱岭国和小勃勒。”

“这里是阿赖山的最东段,越过这座山之后,目的地近在咫尺。上将军不用着急,余下的路程要容易走的多,越过阿赖山,到贰师城故地的距离与撒马尔罕到乞史城一般。”

这个康沙莱还真是会卖弄,李怀唐听了半天才得到答案,不禁苦笑。不过,康沙莱口中的通衢之地引起了他的兴趣和注意,这样的一个要冲之地,如果建一个军镇在那里的话,其重yào

性不言而喻。

“通衢之地?是那块大石头所在吗?”李怀唐问道。

康沙莱点头道:“正是。”

“我见那巨石呈黄色,就叫黄石吧,以后就在这块大黄石上建立一个石堡,扼守要道!”

“黄石?好名字!上将军果然高才!”

康沙莱摆出了他的拿手好戏。

李怀唐当仁不让地接受了康沙莱的恭维,连连大笑。

不知不觉中,李怀唐已经越过了山体残缺的最高处,正处于下山的路上。一条奔腾的溪流从他的脚下流过,往下流淌,在山脚下汇聚了无数的其它溪流,然后一直蜿蜒向西北,消失在李怀唐的视线中。

看着李怀唐对山下的那条河流有兴趣,康沙莱赶紧道:“这条河流的名字是……”

“别忙,”李怀唐忽然打断康沙莱,带着一丝伤感,道:“不管从前它叫什么,从此刻起,它就是紫紫河,我的紫紫河!”

“紫紫河?好名字,好名字!”

康沙莱讪笑着,关于苏紫紫的故事,他略有所闻,上将军的命名道出了他心中的长情。只是在这片土地上,河流众多,不知dào

这位上将军还要将多少妇人的名字赋予这些河流。

“等宁远城的事情告一段落,我要在这里立一个石碑,刻上紫紫河三个大字,让世人后人永远都管她叫紫紫河。”

越过阿赖山,视野顿时开阔,地势缓缓地自东向西北倾斜着,不过地势还算平坦,利于骑马奔跑。

“黑子他们搞什么鬼,怎么还杳无音讯?”

已经进入目的地范围,而预想中的先遣骑兵,黑子他们依然没有出现。李怀唐的脸上一直有一丝无法消除掉的忧虑,此刻,愈显浓郁。

黑子一个月前带队出发,至今还没有消息回馈。由于雨雾天,白玉爪无法发挥出它的威力,前面的情况都要依靠斥候来查探,对于陌生的地带,小心翼翼的斥候进展相当缓慢。

按说黑子也能估计个大概,算出大军什么时候可以到达。如今迟迟不见斥候过来联络,这说明他们遇到麻烦了,而且,麻烦应该还不小。

零星碎雨中,一名斥候急冲冲地策马回来,在众人关切的注目礼下,来到了李怀唐面前。

“上将军,前面发xiàn

了这个。”

斥候双手将一支羽箭奉上前。

李怀唐接过斥候手中的羽箭,仔细地翻看着。

“这上面有鹰骑的标记,就插在前面二十里处的河滩上一个显眼的地方。在此箭边上,还摆着一支羽箭,箭镞指向东北。”

斥候接着述说。

李怀唐的眼皮跳了一下,眼光盯向东北方。

“已经派出斥候向那个方向查探了吗?”

李怀唐尽量保持着冷静。

“是的,上将军,飞鹰将军已经派出大部份的斥候去了。”

斥候答道。

李怀唐点点头,然后下令:“六猴子,传令所有骑兵集合,全军同时进入备战状态,不得有误!”

不等六猴子回答,李怀唐就策马沿河滩而下,身后还追随着那名反应慢了半拍的斥候。

一股紧张的情绪迅速蔓延在光明部所有的军民当中。倒不是害pà

可能会出现的敌人,他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疲劳,越山之后,所有人都松弛了下来,无不期盼着休整命令的下达。而李怀唐的命令让所有人的预期都落空了。

平时严格的训liàn

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在骨干将领的怒喝下,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整装列队,很快就进入了备战状态。

近千名的骑兵也跟到了李怀唐的身边,紫紫河的一片河滩上,斥候发xiàn

鹰骑留下标记的地点。一支刻有鹰骑标记的羽箭安静地躺在河滩上,默默地指着东北方向,与方才被斥候拔掉的另一支羽箭交错一起,好像是在告sù

后来的袍泽,黑子他们就在远方那个地方。这个信号,看来是黑子他们留下来的,给大军指示他们的所在。

运气再一次关照在光明部的身上,轻薄的雨雾已经开始消散,能见度在慢慢提高。

“飞鹰,不要辜负了上天对我们的厚待,放飞白玉爪!”

李怀唐脸上的忧虑感有所减缓,取而代之的是那坚毅的神色。他相信黑子的能力和那五百名骑兵的实力,多少风Lang都没有难倒他们,既然从前不曾,强dà

的突骑施人不能消灭他们,那么,这里的地头势力更不可能。

“康沙莱,给我简扼说说这里的地形。”李怀唐唤来康沙莱,急切想从他的口中了解附近的地形。为将者,当首先熟知战场的地理环境,那是取得胜利的必要条件。

“将军,这是一个不算盘地的盘地,三面环山。地势也算平坦,东南高,西北低。主要有四条大河流,都发源于东面和南面的高山,向西北注入相邻的另外一个盘地,费尔干纳。我们现在的东北方向,应该就是靠近北面费尔干纳山的四大河流之一。那里,我没去过,但是,据说是上游的山谷之地。”

这里唯一的向导,康沙莱正在给李怀唐恶补着地理知识。

“山谷?”

李怀唐开始思索,通常这样的地形都比较适合打埋伏。对付这里的马匪们,正面的硬拼,黑子的五百骑可以同时对付上千人都不成问题。可是一旦遇上埋伏,结果就难以预料了。

天空中,高飞的白玉爪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地上的所有人同时抬起头,警惕的眼神直直地盯着白玉爪。

第159章 身陷险境

斥候是一件苦累活,危险刺激已成家常便饭.他们不但要克服各种恶劣条件的挑zhàn

,还要面临随时可能会出现的赶尽杀绝。任何的势力都无法容忍斥候游荡在他们的身边,因为,那些如同苍蝇一样讨厌的斥候所带来的危险更加恐怖,往往是毁灭。

燕惊远是鹰骑中的一员,天赋异禀和刻苦好学,让他迅速地从鹰骑中的斥候们中脱颖而出。他没有飞鹰的特殊听觉感应能力,可是他却有一双异常锐利的眼睛。视线之外,平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视线之内,许多人都忽视掉的线索,在他的敏锐的眼光中,总会有某些端倪被他发xiàn



这一次,还是燕惊远首先在云雾缭绕的群山中,捕捉到了一缕轻烟的婀娜身影。

燕惊远的发xiàn

,让袍泽们都将信将疑,带着狐疑的神色,十数名鹰骑斥候慢慢地向疑似目的地靠近。

惊喜在连续数片树林之后。隐秘,始终挡不住有心之人,一处开阔的山谷入口出现在燕惊远他们眼前,同时进入他们眼帘的还有一大片的营地,结结实实地堵在山谷前,营地里,戒备森严,人影绰绰,刀枪林立。营地外,牛羊成群,四周还游弋着不少的骑哨。营地前的山谷中,有三道模糊的烟柱,像是参天的大树擎在那里,连通着天与地。

意wài

!所有人都愣住,双方同时毫无准bèi

地进入了对方的眼帘。

叫喊声爆fā

,惊起了附近林子里的飞鸟。

燕惊远他们先是诧异,接着就无比郁闷。追兵坐骑的速度几乎压垮了他们的求生欲望,身后的追兵实在太快了,耳朵边上的呼呼风声掩盖不住身后传来的马蹄声,锋利的弯刀可能随时会经过他们的脖子。

平时的刻苦再一次救了燕惊远他们一命,每次都超越极限的骑射训liàn

,已经让他们掌握在急驰中,向后引弓放箭的本领。追兵一次次地接近,一次次地被他们的回身骑射逼退。

双方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直到燕惊远他们的羽箭告罄。

幸运的是,响箭召唤来了其余的斥候袍泽,有了袍泽的支援,他们的压力顿时减轻。让他们长呼一口气的是,天空上传来了白玉爪的天籁之音,从来都没有过的动听。白玉爪的出现,就意味着,己方的大军已经近在咫尺。

白玉爪和飞鹰的双重预警就像光明部的一双慧眼,一切敌情在他们面前无所遁形。

李怀唐率领着近千骑向着出现敌情的方向缓缓移动。一幅画面逐渐进入了他的视野:十数骑鹰骑斥候在全力策马狂奔,在他们身后,大约有数百骑在紧追不舍,猎杀的气氛相当浓烈。

被追击的鹰骑斥候们绕向了接应过来的友军侧翼。

失去追击目的追兵停了下来,与李怀唐的大军保持这一定的距离,警惕地敌视着突然不知dào

从哪里冒出来的大队骑兵。

李怀唐错愕地看着百步开外的陌生敌骑,敌人不多,不到三百骑,可是,他们全是汗血骑,座下的战马匹匹神骏,与之对阵,颇有点压抑感。

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是对方没有丝毫的怯意,不慌不忙地游离在弓箭的射程的边缘。

“上将军,他们的大军就在前面的山谷入口处,地势比较隐秘,他们在山谷的入口处建立了重重的营帐,把出入口都堵得严严实实,看样子像是有人被他们堵截山谷中。”

有惊无险地逃过追杀的燕惊远及时地给李怀唐汇报了自己的重yào

发xiàn



“你在怀疑,黑子他们被堵在了山谷里面?”

拔开云雾见日月的感觉出现在李怀唐的眼前。

燕惊远稍稍迟疑,语气也不确定:“可以这么认为,因为,山谷的上空有三道直烟,只有被包围在绝境中的人紧急求援才会这样做,而包围者没有必要放烟引起别人的注意。”

“嗯,有道理。那个山谷的方位大致在哪里?”李怀唐问道。

“与箭头所指的方向一样,东北方,距离这里有二十里地。”

燕惊远回答道。

“全军压上,六猴子,派人通知武骑军保持防御队形跟上。辎重军依河摆圆整,保护民部。”

李怀唐身边的六猴子严肃应命,飞骑远去。

骄傲的汗血骑丝毫不在意李怀唐他们的推进,依仗着快上一筹的速度,他们没有任何的顾忌,大胆地进入了弓箭射程内做着各种挑衅的动作。

“上将军,要不我们把强弩给调上来,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

护都与一众将领都气不过,区区两百余骑就敢在他们面前如此放肆,可偏偏就是耐何不了他们。

李怀唐冷笑道:“不着急,他们人数太少了,还不值得用强弩问候。继xù

保持进攻速度。”

那两百多汗血骑虽然很嚣张,很狂妄,可也同样对李怀唐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他们除了马快之外,基本上再也没有其它可以称道的了,连角弓都没有配备。

数缕阳光挣扎着从云间透射出来,告sù

了大地上的两支骑军,太阳正在透过云层的缝隙偷窥着人间。

为了防止敌人的偷袭,李怀唐耐心地保持着前进速度,眼前的敌人在他的眼里似乎透明如空气,与他没有任何的干系。汗血骑慢慢地被压缩着活动空间,向后退向了他们的大本营。燕惊云所说的山谷越来越近,模糊的天际中,隐隐可以看见,有三道直烟通上云霄。

不出李怀唐所料,汗血骑也得到了增援,黑压压的敌人步兵早已列队挡在了李怀唐他们前进的方向。渐渐地,双方进入了对峙的距离。援军的出现让李怀唐既失望又庆幸,失望的是,援军没有出现多少李怀唐期待中的汗血马,庆幸的也是如此,而且,从敌人欠缺整齐的阵型可以判断,眼前之敌除了汗血骑外,根本就不值一提。

数千武骑将士随后赶来,鸦雀无声并迅速地排列出严整的阵型,面前的敌人似乎陷入了争吵中,远远看过去,阵前的数名敌将在激动地讨论着什么。

“看来他们还没有准bèi

好啊,趁他病要他命,传令,准bèi

攻击!”

李怀唐笑道。一路被压迫感欺负得够呛,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痛快的一锅端好时机。对面的敌阵密集,非常适合强弩发挥。只要击溃对方的步兵阵,乱兵将会冲乱敌人的汗血骑,神骏的汗血骑一旦陷入乱军,就注定了要成为他的战利品。

第160章 脱困

“咦?搞什么鬼?”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两名骑兵从敌阵中跑了过来,嘴里喊着一边喊着什么,一边还挥动着双臂。

“难道是想单挑?”

李怀唐嘲笑般自言自问。

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来骑,居然要求和谈!

两军对峙的中间,李怀唐和护都与对方的两骑开始接触。

“他们说什么?”

李怀唐的眉头直皱,那个一脸凶相的突厥人让他非常的不舒服,有卡断他脖子的冲动。那名栗特人长相的倒是顺眼点,就是不知dào

他那和善的表情下,究竟还埋藏着多少阴谋和杀机。

“他们说可以释fàng

山谷中的人出来,条件是我们赔偿战刀两千把和五百匹战马。”

护都不情愿地作着通译。这个条件在他心里就是一根刺,按他的意思是通译都觉得屈辱,根本没什么好说的,直接用战刀来解决问题更有效。

“可以,让他们送上五千匹汗血马。”

李怀唐冷笑着。

护都雄赳赳的通译刺激了那名长相凶恶的突骑施人,没等他身边的栗特人作出反应,就“刷”地拔刀而出,甩向李怀唐。

事出突然,护都大吃一惊,想掩护也来不及了。

李怀唐好像早就预料到对手的反应,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飞旋而来的战刀。在身后众人的虚惊还没结束前,李怀唐已经拍马向前,手中的弯刀蓄势待发。

一击不中的突厥人楞了楞,没料到对手反应那么快,反击更快。

爆fā

力强dà

的汗血马把李怀唐闪电般带到了突厥人的身边,趁着对手一楞神的功夫,李怀唐改变了主意,挥刀打掉他的头盔,顺手回刀用刀背狠狠地砸在他的背后。

突骑施人应声落马,狼狈地在地上翻滚,躲避意图明显,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敌人的第二骑也冲了上来。

可惜没有什么效果,护都的战马把他踢飞了,飞起来的时候,他感觉到胸骨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李怀唐调转马头,一个弯身就把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突骑施人一把提起来,放在马背上。紧跟李怀唐身后的护都也没空闲着,顺手牵马,一匹高大的汗血马在护都的牵引下,乖乖地跟着他的身边。

突骑施人的同伴,那名长相和善的栗特人脸色大变,转身欲逃,眼角的余光却发xiàn

李怀唐的手中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张弓搭箭,锋利的箭镞闪着森寒的光芒,对准着他。

“你是打算投降,还是想考验下我的箭法?”

李怀唐冷冷地问道。

敌方的汗血骑蠢蠢欲动,想赶过来救出他们的将领。

尽管听不懂李怀唐所言,但是,栗特人还是猜到了李怀唐的意思。在利箭的威慑下栗特人慌忙举起双手,示意己方的骑士不要轻举妄动,同时也是向李怀唐表示他是一名识事务的俊杰。

汗血骑的骑士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名重yào

将领被虏了去,面面相觑。不是他们不想施救,也不是怕投鼠忌器,而是眼前的对手没有丝毫的含糊,只要他们敢上前,对方的利箭就会扑过来,到时,人不但救不到,还会有严重的折损。

“宁远上将军威武!千骑将军威武!”

光明三骑的壮志豪情惊天动地,震摄着敌人的胆魄。

被俘的栗特人叫达索,从他的口中,李怀唐知dào

了对面敌**致的情况,并且确定了被他们堵在山谷之中的就是黑子他们。

这伙陌生的敌人是阿了达残部。阿了达是当年的拔汗那王,一个典型的墙头草,为了自己的利益,暗地里投靠了大食人,出卖了许多反对大食的栗特人,后来高估自己又造了大食人的反,结果死在大食人的刀下,从此拔汗那分裂成南北两国。他的部下也四分五裂,有的加入了北边的势力,有的投靠了南边的势力,还有的如同他们就落草为寇了。落草为寇的匪首叫阿了提,自称是阿了达的王子,在这方圆数十里地聚拢了大量的马匪,霸占着这片地区大部份的人口牛羊,渐渐地形成了气候,俨然一方之霸。

前些日子,居然有不长眼的马匪在阿了提的地盘上抢羊,杀了数名的阿了提部的士兵。后来还联合了一股外来强dà

的势力,把追兵也歼灭了。于是,阿了提部就设下了圈套,将他们引入彀中,并堵在了山谷里。若非是他们占据了地利,倚仗着利箭和石头,恐怕早已全军覆没。

围困已经持续五天,山谷中也连续三天发出了求救的狼烟,如果今天不是李怀唐他们到来,他们就要发动总攻,免得夜长梦多。偏偏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李怀唐大军的到来,让他们大吃一惊。主要是阿了提之前已经率领一部份主力北行,想投靠苏禄汗并借助其力量,重返拔汗那的都城费尔干纳城。当然,关于这一点,达索还是有所保留,没有告sù

李怀唐。

力有不逮之下,达索主张和谈,可是,无论哪里,任何时候都不缺好战的蛮夫,一同被俘的突厥人就是这样的人。他顽固地坚持要与来敌决一死战,后来虽然被说服,可仍然不依不饶,硬是跟着达索一起上前与李怀唐谈判,结果根本就不想和谈的他如愿以偿地破坏了和谈,却可能要为他的愚蠢而搭上性命。

“将军,我看都是误会,打起来对我们都毫无益处。请将军把我放了,我可以保证说服他们退让,放归将军的部下。将军只须答yīng

划河为界就成,希望将军成全。”

达索不失时机地试探着李怀唐,抛出“和平”方案。可实jì

上他最终的目的如何,李怀唐没有兴趣知dào

,李怀唐只关心山谷中那五百名袍泽的生死。

天空中,白玉爪还在盘旋。如果没有特别的注意,没有人会想到,它就是名副其实的空中“斥候”。

山谷中,所有人早就在等待着最后一刻的降临。奇怪的是,正在集结的敌人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没有如期地发动进攻,反而是摆出了一副死守严防的态势。

疑惑中,有人发xiàn

了天空出现的一个不寻常的黑点。

“千骑将军,快看,那是不是我们的白玉爪?”

一名斥候偶尔的抬头,给所有人都带来了惊喜。

“是白玉爪,上将军来了,来支援我们了!”

黑子激动地呼唤起来。白玉爪的出现那就意味着大军已经在附近,难怪山谷口的敌人如临大敌,当进攻如箭在弦的时候,居然莫名其妙地放qì

了。

黑子他们已经断粮近三天了,围堵他们的敌人曾经发动一次攻击,结果被占据优势地形的黑子他们用羽箭加石头赶了出去。吃了闷亏的敌人放qì

了强攻的想法,他们在谷口设置了重重障碍,建立起无数的营帐,打算用耐心把黑子他们给饿死。

敌人的办法虽然笨了点,可还是相当的有效,长途的奔袭,黑子他们本来就没带多少粮食,仅仅维持了两天半,粮食就被吃完了。视马如命的骑士们说什么也不肯杀马充饥,他们宁愿饿着肚子到最后一刻。如果今天再无转机,那么杀马就势在必行,填饱肚子,再拼死突围。

“将军,我们杀出去!”

将士们的情绪激动,开始鼓噪。

“等等!”

黑子忍住了冲动,他知dào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就越得冷静沉着。士兵们可以冲动,但是他不可以,一个小小的错误就会给饥饿难耐的将士们带来灾祸。显然目前敌营的力量被削弱了,但是还没到慌乱的程度,好的时机需yào

耐心。

时间在缓慢地消逝,山谷中所有人的内心都紧绷着。忽然,山谷口的敌人出现了异常的动向,营帐在一顶顶地拆除,看样子是要离开。一骑缓慢地进入了山谷,一直走到黑子他们占据的山坡脚下,用栗特语告sù

黑子,他们可以离开山谷了。

黑子很好奇,不知dào

上将军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过,这已经不是问题了,重yào

的是,他和他的士兵都可以安全离开这里。

在阿了提部中,达索还是很有份量的,一声令下,大军撤围。

黑子和李怀唐顺利地会师,五百来骑虽然个个憔悴,可看上去没什么损伤,李怀唐终于松一口气。

“左千骑上将军李黑子有辱使命,特来向将军请罪!”

黑子下马,单膝跪在了李怀唐面前,满脸羞愧。

李怀唐沉着脸,道:“我光明部功赏过罚,泾渭分明。你贪功冒进,疏忽大意,将五百骑士置于险境,按罪当斩!不过毕竟没有造成损失,死罪可饶。至于活罪,是我的疏忽,还没有定下,暂且就绕过你这一回。但是,你必须得为你的过失付出代价。李文豹,李黑子听令!”

“属将在!”黑子和李文豹异口同声凛然道。

李怀唐道:“左千骑上将军由李文豹担任,罢李黑子为百骑将军。”

黑子还是感觉到被轻饶了。当初一场大胜,收获近百匹汗血马,兴奋之下就松懈了下来。对于俘虏所透露的信息也没有详细思虑,再加上新归没驮的鼓动,同时出于对粮食的渴求为即将到来大军准bèi

物资,立功心切的黑子就轻敌了。本来是想偷袭的,不料,敌人居然早已预料到俘虏会出卖他们,将计就计设了一个圈套,让黑子他们往里钻。幸运的是,黑子留了个心眼,担心可能就要到来的大军找不到他,就在大军必经之路上留下了一个标志,正是这个小小的举动,挽救了数百名将士的性命。

第161章 叶姬河与宁远城

在宁远河的东南,有一条同样大小的河流,也是发源于阿赖山,向着几乎同样的方向,注入费尔干纳盘地,滋润着拔汗那王国,最终均汇入药杀水.

贰师城故地就在这条河流的河畔上,隔着一个山口与拔汗那都城西键城遥望,奔腾的河流从她的身边流过,河流两侧都是水草丰美之地。

将黑子他们救出,李怀唐没有与阿了提部继xù

纠缠,在康沙莱的带路下,花了一天的时间,率部到达了目的地,即将要修建的宁远城所在地,就在贰师城故地附近。千年的沧海桑田,曾经的城堡已经消逝,只遗留下一个废弃的村庄。

“将军,这条河流,拔汗那人管她叫……”

到达目的地,康沙莱显得颇为兴奋,看见李怀唐颇有兴趣地站在河边观察地形,忍不住欲向李怀唐卖弄卖弄。

李怀唐摆手阻止了康沙莱的发言,笑道:“我已经给这条河赋予了一个美丽动听的名字,从今以后,她就叫叶姬河。”

一直默默地站在李怀唐身边的叶姬惊讶地发出了一声“啊!?”

“四郎,我,”叶姬满脸幸福之色,淡淡的红晕让她更显容光焕发,激动之下,不知所言。

“这里,将要耸立起一座宁远城,宁远上将军之城,陪伴着宁远城的当然得是叶姬河了。不离不弃,天荒地老地陪着。”

李怀唐旁若无人地执着叶姬的一双柔荑,温情无限注视着美人羞涩的眼眸。受到深情感染的叶姬也无视身边的第三者,勇敢地抬起了她那俏丽的脸庞,迎向李怀唐……

康沙莱赶紧识趣地悄悄离开,心里不断地赞叹,上将军的脸皮忒厚,不过,这一招挺管用啊。果然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连好端端的河流名称都要被他篡改,而且有上瘾的趋势,天知dào

下一条河流的名称什么时候会被再改。

篡改河流的名称是李怀唐的一时感触,他本想以河流的名称安抚心中的遗憾,只是没曾想这里河流如此之多,紫紫河并不流经宁远城,所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将叶姬的名字赋予在即将修筑的宁远城边上的一条河流。命名对他来说很简单很痛快,却完全没料到,这些即兴所为给他以后带来了许多麻烦,给他的美人们之间带去了无尽的酸意。

与这里其它的河流一样,叶姬河的河滩上躺满了无数的大小石块,是长年累月山洪爆fā

的结果,当年的西汉贰师将军正是用这些石块来筑城建池。李怀唐当然不会Lang费上天赐予他的礼物。

就地取材,极大方便了宁远城和各类房子的建筑。不过,修筑如此宏伟的城池还需yào

大量的巨石,那些天然巨石大部分都在上游的阿赖山山上,数百万年以前冰河时期山峰上的冰川把这些巨石块给推了下来,处于山腰上,和这里有数十里路的距离,运输上最为困难。位于宁远城以西的山口也耸立着低矮的山体,可就是偏偏没有多少巨石,主要是泥土和石灰石。

随着部落安顿下来,李怀唐召集了众将与筑城一众匠师开始就宁远城的筑建进行了讨论和布置。

筑城大匠鲁姓,他与数百名和他一样身份的大唐遗民,被沙穆尔从呼罗珊赎救了回来,愚蠢的呼罗珊总督没有意识到他们的价值,在沙穆尔的迪拉姆攻势下,大手一挥,就将他们的所有权让给了沙穆尔。他们当中,有许多的匠人,如建筑匠,铁匠和石木匠等。宁远城的建造是一个庞大繁杂的工程,没有许多富有经验,和水平的匠师,根本就无法想像一座大城如何能够从这片荒野上拔地而起。

鲁大匠首先发问:“不知上将军打算把宁远城筑建成多大的规模?”

这可难倒了李怀唐,具体的数据他说不上,在他的设想中,宁远城至少要比撒马尔罕城大,乞史城就更不在话下。

“上马,随我来!”

李怀唐即兴回答。抽象的数据他没概念,那就用实jì

的距离来表示。

幸而大唐戍边的军民多少都会骑马,一众匠师跟在疯子一样的李怀唐后面吃着灰尘。

护都骑着新缴获的汗血马稍稍落后于李怀唐,一气跑了个过瘾,直到李怀唐停下来。

“差不多了吧,就这里。”

李怀唐回头看了看,远远落在后面的匠师们都还没有跟上。

“太好了,上将军,我很期待宁远城宏伟的样子。”

护都两眼放光芒,如果真的按李怀唐的要求,一面墙体的长度至少有六千步,那就是说,宁远城将要比他所见过的城都要伟大,住上数十万,甚至百万人口也不为过。

鲁大匠瞠目结舌,结巴道:“这,这,从开始到,到这里?”

李怀唐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就到这里。是不是嫌小了?嗯,我也这么认为,要不再往前一点?”

“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大,太大了,少说,也有六千步吧,完全可与长安城媲美了。”

鲁大匠慌忙摇头,像一把被摇动的拨Lang鼓。

李怀唐皱眉,正想说些什么,乌蒙就苦笑着插话了。

“不妥,先不说工程量和难度,单是逾制就可能要给我们造成天大的麻烦了。”

“逾制?”李怀唐疑惑地看向了乌蒙。

“是啊,逾大唐的制。”鲁大匠弱弱地冒了一句。

李怀唐考lǜ

了一下,道:“真麻烦,那就算了,六千步嫌大,那就五千步吧,缩回去点。”

鲁大匠摸摸额头上的冷汗,要是真要建那么大的城,以后要被大唐皇帝知dào

了,他这个大匠就得完蛋。只是,这折衷后的规模貌似也不算小。就按这个规模,宁远城四面墙体的总长度将达到四十里,而且,按李怀唐的要求,墙体的厚度要有十步,高达四丈,所耗费的石料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想想都咋舌。这还不包括瓮城,箭楼,箭塔,敌台和女墙等辅助墙体的建造。慢慢地,鲁大匠又开始了第二轮的冒汗。

“有问题吗?”李怀唐有点不满。

鲁大匠苦笑道:“我们的人手不够啊,没数万的人手,恐怕是建不来。如果有大量的奴隶就好了。”

李怀唐道:“有奴隶固然好,没有,我们也必须坚定不移地按既定目标奋斗。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那上万的驮马和骆驼就是你坚实的后盾。鲁匠师,先做个规划,需yào

什么,有什么难题,尽管提出来,总之,在冬天之前,这里就必须得耸立起一座高大的城池。”

鲁匠师考lǜ

了一会,问道:“上将军的士兵,我可以调用吗?”

“嗯,辎重兵都配合你筑城,乌蒙和卫安国将军将配合你。”

考lǜ

到人生地不熟,在这片高原上,还存zài

着如阿了提这类的敌对势力,李怀唐不敢掉以轻心,至少得保留主力预防可能突如其来的袭击。辎重兵的规模已经扩大,达到了惊人的一万五千人,增加的数千人主要是从突骑施人手中营救出来的战奴,经过严格的甄选,李怀唐吸收了其中部份。

“好,既然上将军如是说,那某就安排了。至于在冬天之前完成工程,某不敢保证,除非有足够的人手,还请上将军见谅。”

鲁大匠很实在,说出了心里话。

李怀唐道:“人手问题,我来想办法。你尽最大的努力就行。”

鲁大匠是个实干家,说干就干。

午时刚过,一万五千名辎重兵还没休息多久,就接到了命令,沿叶姬河而上,到阿赖山的深处去伐木采石和挖石灰矿。三千多民部,除了有任务在身的,如武装院的少数人和放牧所必须的人手外,其余的都被派到河边,列成数队,以接力方式将河滩上的各种石头传运了回来,按规格大小分类,排列在预备建筑墙体的地方之外。

十天的时间,一座由无数石块三面合围而成的,约半人高的城池雏形出现在叶姬河河畔上。三面石堆都被预留了数个缺口,那是将来城门的出入口。数十名匠师沿着长长的石堆忙碌不停地测量和记录着。

数千名的武骑将士,在匠师的指挥下,在石堆内侧开挖着宽深的壕沟,宁远城,将从这条壕沟里拔地而起。

传说中的宁远城渐渐显露出她的轮廓,光明部所有人都开始惊讶,如此宏伟的城池一旦建成,恐怕就是长安城也不遑多让。部众们不时地将不可置信的眼光投向那宽广无边的圈地内,如果不是做梦的话,那里,将是他们的居所,一座座石头房子将整齐地盖在里面,取代眼前那些尖尖的毛毡,高大浑厚的城墙将给予他们足够的安全感。

李怀唐也经常骑着高头大马过来巡查,这片方圆十数里之地,早就布满了光明三骑的骑士,警惕地注意着一切风吹草动。飞鹰每隔半个时辰就放出他的白玉爪,严密地监控着周围的情况。现在,他们正处于最危险时刻,除了小心还是要小心。

第162章 疑似黄鼠狼来访

李怀唐有种预感,阿了提部没那么简单,达索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善,这年头,存活下来的都不是什么善茬,笑里藏刀之事多的是.由于一直在忙着宁远城的事,李怀唐一直没有详细过问黑子他们到达这里之后的事情,尤其是那个新归没驮。

这天,李怀唐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敌情信息上,地头蛇没驮很自然地进入了李怀唐的视线。

“你就是没驮?突厥人?”

李怀唐打量着被黑子带到带到跟前的刀疤脸。由于双方的语言不通,黑子只好当起临时的蹩脚通译。

没驮早已知dào

,眼前这个唐人模样的人就是这个部落的最高首领,叫什么宁远上将军,听说他一个照面就将阿了提部的第一勇士给活捉了,可从相貌看上去,怎么瞧也不像,这么凶悍的人长相无论如何也至少要比自己更凶才是啊。满腹疑惑的没驮还是回答了李怀唐的问题,尽管他心中有点不服气。

“在下突厥人,没驮。”

李怀唐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没驮生硬的态度,接着问道:“你给我说说阿了提那边的情况。”

说到阿了提,没驮就来劲,一股浓浓的敌意在他的身上散发着。除了李怀唐之前已经知dào

的,没驮还透露了不少其它的信息,有一些如没驮前些日子才获悉的,阿了提席卷了紫紫河以北,费尔干纳山以南地区的所有部落,将俘获的人口牛羊集中到了一起,甚至他们的魔爪已经伸入紫紫河以南,导致这里的惯匪们突然失去了开春的生活来源。还有一个更重yào

的消息,这几天看到的阿了提部并不是他们真实的力量,至少还有数百汗血骑和数千的步兵不在这里,甚至,阿了提很有可能也不在当场。

李怀唐忽然有所感悟,也许,达索是在行缓兵之计,等待主力的回来,再集中力量来对付自己。如此说来,危机将随时降临。

最让李怀唐担心的是那万余名辎重兵,他们远离主力,还处于运输状态,一旦被阿了提部发xiàn

,全军覆没都有可能。看来,阿了提部对自己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不消灭掉他们,自己就将无法在此立足,更不用说安心发展。这股势力也是解决粮食与劳动力问题的一个契机,就算他们不主动过来招惹,李怀唐对他们也有了想法。

也不知dào

是否触动了天人感应的开关,李怀唐正想着,达索就不请自来。

“我说达索,你又给我送汗血马来了吗?”

一看见达索,李怀唐就哈哈大笑。通译的黑子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将浓厚的戏谑意味赠送给来访的达索。

伤疤被揭,应该很疼,可达索却不恼怒,反而礼貌地回应道:“将军真会说笑,我这是看望新邻居来了。哦,那是我们王子的一点诚意,愿与将军消除误会,冰释前嫌,希望将军不要嫌弃。”

近千头羊和数十头牛跟在达索的身后,被赶了过来。

李怀唐双眼立时露出贪婪的神色,直勾勾地盯着那些羊只,嘴里连说:“好,好。果然够意思,你家王子这个朋友我交了!”

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在达索眯着的眼睛里一闪而过。

“将军难道就这样怠慢我这个客人吗?”

见到李怀唐没有请他到营地里做客的意思,达索皮笑肉不笑地发难了。

听着黑子的转述,李怀唐颇显尴尬,讪笑道:“哪里,哪里,让达索将军见笑了。黑子带路,请我们的客人进我的大帐痛饮一场!”

李怀唐的大帐设在宁远城的北端。

达索跟在黑子的身后,隔着老远兀然惊见初具雏形的宁远城,半人高的石头堆围着一个方圆数里的敌方,在石头堆里是稀疏点点的营帐。达索消化了惊讶,转而有点不解,这帮人搞那么大个营地干什么,难道还继xù

有援军要过来?达索的心里不禁开始打鼓。区区石头堆围成的营地,除了占地够大以外,对防御来说,根本就不起什么作用,因此他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如果他们陆续有后援来的话,事情就麻烦多了。

大帐里,李怀唐拿出了上等的葡萄酒来宴客,乌蒙等文官也过来凑热闹,就连叶姬也被唤来陪李怀唐喝酒助兴。

叶姬素装出场,却难掩照人的光彩,达索的视线自从注意到叶姬,就黏在了叶姬的身上。

达索的第一反应是震惊,艳羡。这样的美人,足以与昭武第一美人斗艳,那第一美人的小娘安洛儿或许也可与之相比。只是可惜那两母女都要便宜了伊捺,也不知dào

王子是怎么想的,达索想起营地里的安洛儿,心中不禁叹息。

“将军好艳福啊,得如此美人相伴。”达索不怀好意地看着李怀唐身边的叶姬,一脸贪婪之色,贼溜溜的眼神直让叶姬反感。

“哈哈,客气,客气。我敬达索将军一杯,感谢贵部的相赠,日后定当回报。”李怀唐一边暗暗地用手拉了下叶姬,安抚她不要有过激反应,一边笑嘻嘻地向着达索敬酒。

达索举杯一饮而尽,然后色迷迷地盯着叶姬道:“不知,将军可否将此姬赠予在下?达索愿意以十匹汗血马交换。”

叶姬听得懂栗特语,闻言身体不禁颤抖,几乎就要站起来跑出去。却发xiàn

李怀唐的一双大手按在了她柔弱的肩膀上,叶姬转头看向了李怀唐,她从李怀唐的眼里读到了一丝安慰。

黑子涨红着脸,怒眼圆睁,不作任何的转述,而是逼视着达索,要在平时,他早就跳起来用战刀回答达索了,可是乌蒙用眼神制止了他。乌蒙进来之时,李怀唐就用眼神与乌蒙打了招呼,聪明的乌蒙当然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恐怕要让达索将军失望了,叶姬是我家将军的最爱,不能送与任何人的。来,我敬达索将军美酒一杯。”

乌蒙及时搭讪,岔开话题。

达索悻悻地又喝了一杯,眼光还是依依不舍地盯着叶姬看。

叶姬没有理会,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她的四郎,她相信,她的四郎绝对不会让她受难的。

有情郎如此,人生夫复何求?

李怀唐含笑回应着叶姬迷离的目光,右手霸道地将叶姬拥进了怀抱,舒心大笑,自然而然地举杯碰向怀中美人诱人的双唇。

“将军是大唐人吧?不知是从哪里迁徙过来的?打算长期居于此吗?”

讨了无趣的达索直接进入正题。

“什么唐人不唐人的,我们是从史国逃难过来的,路过此地而已。过了这个冬天,或许我们再回去。”

乌蒙顶替了黑子为李怀唐做起通译。

“那将军何故劳师动众建起营寨?观规模,倒是可以住下十数万人啊。”

达索意味深长地说道。

“哦,那是我家将军为其美人筑建的营寨,美人喜欢骑马纵驰,可是将军不放心,怕她跑太远迷失了方向,特意让人建筑此营盘。方便居住,又方便跑马,一举两得。”

乌蒙仿佛李怀唐肚子里的一条虫子,不慌不忙地代替李怀唐应付着达索的试探。

达索恍然大悟状,笑道:“哦,原来如此,看来将军还真是爱煞了这位美人。”

李怀唐似乎猜到了什么,狠狠地瞪了乌蒙一眼,然后带着一脸的怒气询问黑子,听了黑子犹豫的回答之后,李怀唐暴怒,将酒杯一掷,冲着乌蒙喝道:“谁让你多嘴?出去,给我滚出去!”

“这,”

达索嗅到了一丝味道,内心窃喜。

“呵呵,与达索将军无关,来,我们继xù

喝酒。为了我们的划河而治,为了我们的友谊,共饮此杯!”

酒宴尴尬地继xù

,可是酒宴中的角色显然都醉翁之意不在酒……

酒宴进行中,叶姬借故出了大帐,不出所料,乌蒙心有灵犀地候在帐外。叶姬将李怀唐刚刚在她耳边嘀咕的吩咐转告给了乌蒙,乌蒙一边听着一边露出微微的笑意……

酒至半酣,达索借机跑出营帐。他出来时,恰巧遇上光明三骑的骑兵陆续归营。达索仔细观察,回到营地的骑士多数是疲惫不堪的样子,神情懈怠。

骑士的警惕性不高,三三两两地牵着战马走向营地的深处,肆无忌惮地互相交谈着。一阵突厥语飘到达索的耳边。

“……他们真够友善,送牛又送羊的,今晚终于可以大吃一顿了,只是不知dào

今晚又轮到哪个倒霉蛋去巡夜。”

两名骑兵从达索身边经过,只是瞥了他一眼,依旧谈笑如故。

“嘿嘿,这个你少担心,今晚将军肯定不来盯我们了,美人在抱软玉温香销魂夜啊!”

一名骑兵神挤眉弄眼地戏谑道。

“就是,漆黑瞎火的,能有什么敌情,如果他们有敌意也不会派人送牛羊来道歉了……”

随着骑兵的远去,声音渐不可闻,但是达索认为所获取的信息已经足够。想起李怀唐身边的美人,心头不禁涌起一阵躁动的热流……

第163章 决战汗血骑

夜正慢慢地降下帷幕,漆黑逐渐主宰大地,万物归于沉寂.

一支近万的庞大军队黑压压地候在紫紫河北岸,无数带着兴奋与期待的目光表露,他们处于最有前途的捕猎前奏。士兵们纷纷看向他们的主将,等待着激动人心的进攻命令。

这支军队的主将在上百名骁骑的簇拥下,焦急地在河滩上徘徊张望,他同样在等待。

“王子殿下,达索将军回来了,回来了!”

一名骑兵冲出重重的夜幕,出现在紫紫河对岸。

没等多久,紫紫河南岸隐隐绰绰地有数十骑在接近,达索模糊的身影越来越大。

被称作王子的主将立kè

策马渡河,迎上前。

“辛苦达索将军了。情况如何?”王子主将急不可耐。

达索道:“幸不辱使命。今夜,将是我们的丰收之夜,请王子殿下做好出兵的准bèi

。”

达索在傍晚时分告别了醉醺醺的李怀唐,急冲冲地赶了回来。此次,他自告奋勇前往李怀唐的领地打探消息,为了迷惑和降低李怀唐的警惕性,达索还示弱地奉上了牛羊。

与年轻的阿了提相比,达索更加的沉稳阴鹜。昨天,阿了提从费尔干纳山以北带领着主力回到老巢,得知有人敢在他的地盘拔他的胡子,血气方刚的阿了提哪里容得下这口气,当下就想挥军南下报仇雪恨。但是达索阻止了他的冲动,与年轻的王子相比,达索要沉稳得多,每次行动之前,他总会想方设法得到对手的详细情报。

探营的结果让达索相当满yì

。李怀唐之前给他印象不过是一名刚勇有余而谋略不足的武将,今天更进一步坐实了其贪婪好色,刚愎自用的本性,在达索的眼里,李怀唐顶多是一名枭雄,难以成大事。

达索同时还发xiàn

了李怀唐所部的军纪没有想象中那么严肃,如果离开主将的弹压和监督,士兵们就会松弛下来无视纪律。其中,达索最为逼视的是,李怀唐为了那名美人似乎与所部的将领都有矛盾,这种不团结的迹象对于任何的部落来说,都是致命的。

达索始终耿耿于怀李怀唐身边的那名美人,他无法忘记那娇俏动人的脸庞和婀娜轻盈的身段。达索认为,这将是他的意wài

收获。

半天的时间,达索就带回了如此详细的敌情,阿了提听了心花怒放,他无法抑制住内心旺盛燃烧的烈火,仿佛胜利在望,阿了提兴奋地拔出战刀,指着眼前浓重的夜色,发出了低沉的呼声:“前进!”

闻声,黑压压的大军激情启动,声势骇人,仿佛要将紫紫河断流,冰凉的河水无法阻止阿了提部渡河的决心。所有人都怀着一股兴奋的心情,因为他们都知dào

,这一次,他们是去掠夺一只超级肥羊,前几天与李怀唐部相遇的士兵早己将对方的富余状况告sù

其余同伴,如今他们无不知晓,肥羊那里有大量的战马和兵器,还有精良的弓箭等待他们去收取。

与泄露军情给达索的那名骑兵所说一样,漆黑瞎火的去偷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阿了提部依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在黑夜中慢慢地摸索前进。为了不被对方斥候发xiàn

,行军的速度就更慢了。尽管达索信誓旦旦,今夜敌人的斥候将会偷懒,可是也难保不会从草丛中突然钻出一个冒失鬼,从而破坏了他们的好事。

行军速度虽然缓慢,可对于如此相近的距离,终究影响不大。

目标终于出现在阿了提的眼前,出乎意料之大,在点点火光的照耀下,装满了阿了提的眼睛。那是一个由无数石块堆成的营地,里面散布着点点的篝火,看上去,眼前这个营地至少可以容纳十数万人。

如果不是达索告sù

了阿了提原因,阿了提肯定不敢对眼前的敌营发动进攻。望着眼前头尾都不知在何处的石头围墙,阿了提情不禁地起了鹊巢鸠占之意。如此之大的一个营盘,若是驱使数万的奴隶继xù

去加固,完全有可能成为一个坚固的堡垒。可笑的敌将,真是有勇无谋,为了区区美人,不顾实jì

地搞了这么一个对他们毫无实jì

意义的宏大营盘,要有这个心思,还不如建造一个小的,大小刚合适的堡垒实用的多。

任何时候,敌情既有预料之内,也有预料之外。比如正打算偷袭的阿了提一样,眼前的防备松懈的敌营在他的预料之内,但是,敌营之大又超出了他的估计。这给原定全歼的计划带来了相当大的难度。

“骑兵分三路突进敌营,以最快的速度给我冲散敌人,不给他们有丝毫的集结机会。记住,不许恋战,就算战马跑死了也要给我继xù

跑,敢违令者一律处死。步兵殿后,结队横扫过去,不准乱了队形……”

阿了提雄心壮志,认真地给十数名将领做着战前布置,期望收取最丰硕的战果。

偷袭选择在午夜时分,那是大部分人正酣睡的时候,而营地里的点点火光正好给他们提供光线。

近千名汗血骑担任了突击的先锋,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作为第二梯队的两千多名普通骑兵。为了做到时间上的突然,骑兵们都缓骑而行不致于惊动敌人,直到百步的距离他们才开始加速。

阿了提笑了,舒心地笑了,敌人果然警惕性不高,这个时候,他们才惊觉不妙,纷纷嚷叫发出警报,可对于踏上冲锋道路的骑兵来说,一切都太迟了……

汗血马的速度令人叹为观止,转眼间,近千骑就从石头堆的空隙中穿越过去,把后发的普通骑兵拉下了数十步的距离。

也许是太过广阔,如旋风般闯入“宁远城”的汗血骑几乎都还没开荤,刚刚经过石头堆空缺地的时候,倒是有一些敌人,不过他们都无耻地跳进了壕沟里躲避,让汗血骑骑士们毫无办法。

汗血骑骑士们接到的命令是冲跨敌人,进入营地,一处篝火最集中的地方跃然于他们的眼前,那里应该就是敌人的要害所在,点点火光下,照亮了无数慌张乱窜的人影。见到了具体目标,近千骑士无比兴奋,分成三路包抄过去,无人再怀疑,胜利将在望!

兴奋中的希望却被一条突然出现的壕沟打断,壕沟不算太宽,却打乱了汗血骑骑兵们的节奏,悬崖勒马明显已不可能,吃惊的骑士们只好硬着头皮纵马腾空跃过去。

“宁远城”里开挖了数十条壕沟,其用途是排污排水,而阻挡住汗血骑去路的这条壕沟是宁远城三大主要的排水沟之一,特点是宽且深。白天来探营的达索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他被故yì

隐瞒了。

跃马过去的汗血骑立kè

失去马速,尴尬的骑士们察觉到地上到处是松软的泥土,战马的蹄子一旦陷了进去,就无法跑动起来,那状态只能称之为走。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汗血骑骑士们心急如焚,失去速度的轻骑连步兵都不如。如果这个时候被敌人反击,恐怕要全军覆没。

真是应验了好的不灵,丑的灵这句话,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汗血骑骑士悲哀地发xiàn

,眼前,忽然从地上立起来一排排严整的人影。所有人都醒悟了,这是一个陷井,那些伏兵蹲守待兔只为等他们入彀。

一声低沉的牛角号,吹响了光明三骑武骑兵冲锋的脚步声,两千名武骑士兵举着长矛如墙而进。曾经不可一世的汗血骑骑士迅速陷入慌乱,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第一次在他们之间蔓延,毕竟,面临等待被屠宰的感觉确实无法忍受。

步战,长矛是弯刀的克星。骑在高头大马上,没有速度的优势,也没有阵势的优势,手持弯刀的汗血骑骑士只能是被屠宰的对象。汗血骑骑士们纷纷勒转马头,企图从两侧逃离。可是,双方的距离实在太近,两千名长矛手很快就进入了刺杀范围。

长矛手的将领是卫安国,刻苦严谨的训liàn

和战场上的磨练,使他的枪刺技术突飞猛进,同时也更加的沉稳冷静。

首先遇敌的就是卫安国,随着他一声大喊,身边的两名士兵同时随他出枪,朝着同一名骑士的小腹刺了过去。

“啊!”

一声包含着痛苦,悲哀还有无奈的惨叫声从战场上响了起来,令人毛骨悚然。三把矛尖透过了他的腹部,将他挑起,架在空中。凄厉之声还未绝于空气中,更多的类似的惨叫接着响起,接力一般此起彼伏,覆盖了原来的声源。

不是不抵抗,而是根本就没有抵抗能力。短短的弯刀在长矛的突刺下,显得如此的不堪一击。长矛与弯刀的差距甚至不如战马一息间奔跑的距离,可就是这微小的差异,成了汗血骑骑士的致命距离。

陷入松软泥土之中的汗血骑被光明武骑长矛手横扫,马背上的骑士无论武功有多强,都无法抵挡两侧不停突刺过来的长矛,一个个被刺穿腹部,然后被挑落马下。

第164章 班门弄斧

夜色之下,屠杀进行之时,处于第二攻击波的两千多普通骑兵刚好赶到壕沟前,对面残忍的死亡声音让他们畏缩不前.再傻的人都能猜到,汗血骑中埋伏了!对方不知dào

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速度见长的汗血骑停下待戮,然后象对待猎物一样,轻松休闲地杀死着每一名骑士。两千余名想来偷袭的骑兵们稍稍犹豫那一瞬间,数千的的箭矢带着强烈的呼啸声从对面黑暗的天空中扑下来,尽管黑夜给了他们保护色,但是依然有不少人马中箭倒地。

武骑士兵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痛快,手中的长枪尽情地收割着那些号称轻骑兵之王的汗血骑骑士。

战斗没有丝毫的悬念,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汗血骑兵败如山倒,鲜血让战场上的泥土成了泥浆,准确来说,是泥血浆。无数马蹄和人脚的踩踏,让泥血浆更加的泥泞。

宁远城的广阔为阿了提的汗血骑留下了部份种子,两百余骑士拼死从两侧逃出了生天。肝胆碎裂的幸存者不敢再停留,更不敢再向前突击,天知dào

,前面还有什么可怕的陷井在等待着他们。

抢羊的念头早已被遗忘,幸存下来的汗血骑骑士掉头不顾一切地越过那致命的壕沟,顺着来路逃回去。

在汗血骑受难之际,那两千多普通骑骑兵也受到了箭雨的无情洗礼。

在长矛手身后,排列着有两千多名长弓手,之后依次还有三百余名臂张弩弩手和五百多名脚踏弩弩手,他们白天就测量好了射程和射距。夜间听到动静,以马蹄声停止为号,所有的箭矢都盲射向预定的区域。

这波箭雨差点就问候了气势汹汹的汗血骑骑士们,幸亏飞鹰的判断准确,从对方的速度确定第一波到来的是汗血骑,从而避免了那宝贵的汗血马无谓地倒在利箭之下。

为了俘获这些宝马,李怀唐他们可没少花心思。按李怀唐的推测,首先突进营地的必然是汗血骑,围绕着如何夺取这些宝贵的战马,众人可谓呕心沥血,刚刚的一幕就是专门为汗血骑量身订造的陷井,在一条贯通“宁远城”东西方向的壕沟前如约上演。

松软的泥土是从壕沟挖出来的,达索刚离开,李怀唐就让人把泥土推平,铺在壕沟之后,厚度刚好可以阻止马速又不至于伤到战马。

经过一波箭雨的淘汰,后续跟上来的骑兵被留下了上百具尸体。对面传来刺耳的弓弦声,让幸存的骑士们胆寒,黑暗更增添了弓弦声的杀伤力,成了惊弓之鸟的骑士们,哪里还有一丝战心,纷纷掉头拼命逃窜,甚至比来时更快,更果duàn



步兵作为第三批攻击波,由阿了提和达索率领。直到目前为止,阿了提都很满yì

,一切都如同设想进行得非常顺利,骑兵已经全部突击进去,步兵也迅速地进入“宁远城”,实践证明,半人高的石头堆成的墙体只是一个笑话。

不过,阿了提的“运气”到此刻为止刚好用完,石头堆成的墙山之后,有一道壕沟阻止了他们的脚步。

愤nù

的阿了提挥舞着战刀,破口大骂,催促着犹豫的步兵们跳下宽深的壕沟。上有所为,下必甚焉。将领们有样学样,也爆fā

出凶悍之气,毫不客气地将士兵们踹进了壕沟,让他们手脚并用爬到对面去。

不料,早已冲进去的两波骑兵却一团糟地逃窜回来,惊叫声和呼救声远远就传进了步兵们的耳朵里。

“败了!有埋伏!”

每一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答案,本能驱使他们向后退,胆子大的人直接就转身狂奔,坚决将逃跑步伐进行到底。

阿了提和他的将领们始料不及,声嘶力竭地呼喊阻住着步兵们的溃退。

溃败,发生在骑兵迎头撞上从石头堆缺口处蜂拥而进步兵群的时候。羊群效应,瞬间将阿了提的希望推倒,看似凶狠的攻势宛如沙滩上貌似坚固的沙墙一样,突然一个被海Lang扑过来,转眼间土崩瓦解。

阿了提还是有机会收拾残兵的,可追兵的坚决果duàn

,粉碎了他的希望。疯狂的追击给溃败火上浇油,一发不可收拾。浓重的夜色之中,刚刚还处于猎杀状态的“狼”们纷纷蜕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绵羊,四处逃散着,没有目的地逃亡着,总之,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越远就越好。

逃亡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来自身后追兵的喊杀声永远是前面在逃士兵的梦魇,也是他们迈开沉重脚步的动力。比较而言,那些跳下壕沟来不及爬起来的士兵就轻松多了,追兵一到,干脆丢下兵器跪在地上,宣告一切结束。等待命运的安排,等待敌人的仁慈。

相对逃亡而言,追击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光明三骑的士兵们都享shòu

着这个过程,连武骑的将士们都骑上驮马和刚俘获的汗血马加入了追击行列。

由于李怀唐有令在先,降者不杀,抓俘虏有赏,所以,将士们都没过上杀戮的瘾。不过,俘虏就相应增多了。

李怀唐带领着士兵们尽情地追击到天亮,一直将阿了提追过宁远河,再追到他们的巢穴。穷寇就应将剩勇付诸于他们身上,直到彻底地将他们消灭。

从各方汇集来的消息得知,阿了提部兵力最多万余人,此次,根据阿了提的出兵数量来判断,应该是倾巢而出了。李怀唐没有任何的顾忌,打算毕其功于一役,追击一直到进入阿了提的老巢才停止。没办法,双方实在是太近,距离仅七十余里,冲锋的骑兵们一个不小心就到了。

尾随溃兵进入老巢的李怀唐贪婪地扫荡了一切物资,包括数十万头牛羊,堆积如山的粮食,大量的棉花,食盐和各种琳琅满目的物资,还有万余的牧民。李怀唐将所获都一股脑地往“宁远城”方向赶。

“我说牧民和牛羊都上哪去了,原来都被阿了提这混蛋给抢光了!”

看着大量的物资和人口,没驮恨恨地发泄着。这次空前的胜利,让没驮感觉到前途一片光明,自由为匪的想法早已抛诸脑后。

“咋样?还想着回去当马匪吗?”

黑子骑着战马一边警惕地四周观望,一边打趣身边的没驮。

没驮楞了楞,马上道:“将军说啥呢?哪个想当马匪,哪个就是乌龟他儿子。太阳在上,可以为我作证,我没驮自归顺以来,可是忠心耿耿。”

没驮信誓旦旦,一边还拍着别在腰间的两颗鲜血淋淋的人头,毫不介yì

那腥臭的血液粘在他的手上。

黑子哈哈大笑,他知dào

,没驮就是赶也赶不走了,这家伙在做着升官梦呢!

“将军,那些汗血马,”

没驮发完誓后,就将眼光转移向那些汗血马。在他看来,武骑的士兵骑着这些马,简直就是暴殄天物,Lang费上天的眷顾。这么神骏的战马,应该只有向他这样英雄无dí

的骑兵才有资格配备。

黑子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上将军自有安排。你给我看好俘虏物资,别让俘虏跑了。只要顺利押运回去,就事大功一件。”

“嘿嘿,还是上将军厉害。一顿酒就把那个自诩智谋天下无双的达索给喝出了昏招。”

没驮对李怀唐看法已经转变。

黑子道:“上将军的厉害你还没真zhèng

见识过,达索算什么,敢在我们上将军面前耍心眼,还班门弄斧,只能自取灭亡而已。”

没驮笑道:“那是自然,否则,我怎么会如此的英明,选择投靠将军?敢情黑子将军也粘了不少上将军的智慧,让我佩服之致。”

黑子厚颜大笑,道:“有理,甚是在理。”

押运的将士们除了李怀唐之外,大多都带着如此轻松的心情。

缴获如此之多的物资,让李怀唐既喜且忧。喜的是,这批牛羊和粮食,完全解决了部落的就食问题。忧的是,“宁远城”的主力几乎全部都追了出来,现在的“宁远城”正地唱着“空城计”。押运大量的物资无疑要降低回去的速度,还好适合运输的车辆有不少,而且两地之间都是平坦的草原,运输起来没有什么困难。

李怀唐一直在担忧的反噬没有出现,阿了提不知所踪,那些逃得到处都是的散兵游勇也不敢再露面。

追击,只进行了半宿,结果却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将阿了提老巢的物资给全部运回了“宁远城”。

一场空前的胜利让光明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喜悦之中。这一战,光明三骑俘获了六千多名阿了提部士兵,这些免费的壮劳力,足以让鲁大匠一直皱着的眉头舒展。

战利品中,最有价值的就是长矛手们缴获的七百多匹汗血马。当清晨的太阳将它的第一缕光辉撒向这片高原上的时候,光明三骑的骑兵们都用火热的眼神盯在那些神骏的战马上,直盯得那些骑在上面的武骑将士心里发寒。虽然万分的不情愿,但是他们知dào

,这些无价的战马不可能配备给他们,最后还是要便宜那些傲气十足的骑兵……

第165章 鲁大匠有大智慧

春天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走远,热情如火的太阳让人们感觉到了炎炎的夏意.阿赖山脉中的群山头上,冰雪融化速度大大加快,迅猛增加的水流量让叶姬河奔腾的河水有挣脱河道束缚的欲望。

群山之间,一支庞大的运输队,步履艰难地赶着牛马,推着简易的车架,将一块块沉重的石块运出深山,每一块石头看起来至少都要有三人重。

运输队在叶姬河的上游停了下来,数百名壮奴卸下车上的石块,拿起粗长的绳子,把石块缠绕起来,绳子的另一端绑在了一根粗大的木头上。数名壮奴扛着木头,然后把木石这种奇怪的组合体推进了叶姬河。随着激情澎湃的水流,浮在水面的木材带着巨石向着下游进发。

叶姬河从阿赖山山脉往下,在距离“宁远城”东南大约十里的地方就转了一个弯,再折向西北,流经“宁远城”。

浮木带着巨石,借着急速的水流,在河道的转弯处搁浅,冲上了河滩。数千名的运输人员就等在了那里,一块块巨石将被他们拖回工地去。通过这这样的办法,大幅度提高了运输效率,节省了运输时间。

筑城大军有了数千名俘虏和万余牧民的加入,效果立竿见影。数不清的材料被络绎不绝地运回来,堆放在外围。目前的城墙还是由无数的石块堆放而成,不过已经明显“长”高和“长”胖了,足足有一人多高,宽达三十步,面对着河滩方向也堆起了一面墙。

围墙内,壕沟已经挖得够深了,里面冒出来的水可淹没膝盖,一块块巨大的石块被放下去作为奠基石。奠基需yào

大量的巨石块,宽深的壕沟有足够大的胃口,疯狂地吞噬着那些千辛万苦从远处深山运回来的巨石。这也是鲁大匠最忧愁的地方,把这些沉重的巨石运回来,来回一共需yào

十多天,结果没到半天就消耗殆尽。虽然上将军抓来了数千的奴隶也被他赶进了深山,去冒着生命危险开凿巨石和石灰,可运输速度依然是一个巨大的瓶颈,限制筑城的进度。

绞尽脑汁的鲁大匠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利用叶姬河的水利,通过这个巧妙的办法,解决了巨石运输的问题。“宁远城”的建筑进度再一次提速。

“办法总比困难多,鲁大匠有大智慧!”李怀唐站在叶姬河的拐弯处河岸,看着穿梭不停的巨石运输队在高效率地运作个不停,颇为欣赏地称赞着鲁大匠。

几天前,一脸忧愁的鲁大匠还跟他诉苦说巨石运输的难题,当时李怀唐轻描淡写地赠送了他一句良言:办法总比困难多,我看好你。结果,一夜未眠的鲁大匠还真是想出了办法。闻到喜讯,李怀唐兴匆匆地赶来视察。

跟在李怀唐身边的鲁大匠憨笑着没说话,默默地随着李怀唐越过那忙碌的车队,向着“宁远城”走去。

“古人诚不欺我,人多力量大说的贼有道理!”远远地望着正在茁壮成长的“宁远城”,李怀唐感叹唏嘘。

“是的,看来冬天之前主体工事竣工的把握很大。这多亏了上将军英明神武和全力支持!”

对“宁远城”可喜的进展感到最开心的还数鲁大匠,作为一个匠师,每一个他负责的工事在他的眼里,无疑都与他的孩子一样的珍贵,看着她的出生,呵护着她成长,她的成就就是鲁大匠的内心的糖蜜。尤其是如此一个伟大的工事,一旦成功,就意味着他鲁大匠将名垂青史,让后人景仰,那种荣耀一点都不亚于凌烟阁上的功臣。

李怀唐拍着鲁大匠的肩膀笑道:“想不到我们的鲁大匠也会这一招,行,你这一招我接了。好好努力,功成之后,算你一件大功。嗯,就给你雕个石像,立在宁远城正中央,让所有人,包括后人都知dào

这座宏伟的巨城是哪位能巧大匠的杰作!”

鲁大匠差点就没哭出来,激动,让他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实话说,他不过是个匠人的身份,就算他是最高级的巧匠,也无法改变他在世俗人的眼里的社会地位,通常一座城池修建完毕,功劳都会记载在主人的头上,谁会介yì

和记得是他这个匠人的所为。上将军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没有什么奖赏比这个更让他满yì

的了。鲁大匠噙着泪水的双眼已经变红,看着李怀唐颇有点相见恨晚,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如果之前的想法是为了报恩,那么现在就是死心塌地了,他暗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把这宏伟的宁远城给筑起来。

“完工之时再慢慢激动也不迟,”李怀唐又拍了拍鲁大匠的肩膀,继xù

问道:“人手够不够用?我让骑兵继xù

去多抓些奴隶来。”

回过神来的鲁大匠慌忙应道:“好,好,越多越好。叶姬河两岸的石块几乎都被收拾完了,大部分的人手已经转移到了紫紫河那边去运石头,人越多运的也就越多。”

尝试到免费奴隶所带来的甜头,李怀唐开始有了新的想法。骑兵们被轮流派出,四处游荡搜索,特别是叶姬河以南,那里肯定还有其它的马匪和牧民存zài

,骑兵们的目标就是他们,还有他们的牛羊和财富。扫荡的过程也是练兵的过程,许多报名想加入骑兵的武骑士兵都轮流跟随前往。

几乎每天,骑兵们都有所收获。在白玉爪和饿狼那帮猎犬的帮zhù

下,马匪和牧民无处遁形,纷纷被光明三骑的骑兵给捕获。除了自动来投靠的,凡是被抓捕来的一律被打上奴隶的记号,送往各处最艰苦和最危险的采石场和石灰场。

为了激励奴隶们的积极性,李怀唐应允了,只要他们通过三年的考核,无不良记录者,就可以转为平民身份。如果嫌三年太长,那么只要有本事通过军队的考验,也可以通过加入军队,立功或者服役满两年者,一样可以免除奴隶身份。加入军队的一律为武骑兵的仆从,由武骑兵负责监督考核。

光明部的奴隶迅速膨胀越过两万人,而且陆续还在增加。奴隶数量的疯狂增长,对光明部的军事力量提出了更大的要求,尤其是骑兵。

与阿了提部之战,除了缴获到大量的汗血马以外,还收获了上千匹普通的战马。战马群的壮大,让李怀唐有了扩大骑兵的计划,一千名骑术优良的武骑兵被选入了骑兵阵容。武骑兵的缺口就从辎重兵中补充。

光明三骑的轻骑数量增加到了两千五百人,将军骑的编制不改,其余的左右两骑,鹰骑还有红驼骑都加强到五百人。和原来一样,每名骑兵都配备两匹战马,或者一马一驼,鹰骑更是每人配上一匹让人馋得直掉口水的汗血马。

阿了提部前后一共向李怀唐“贡献”了八百余匹汗血马,对于这些汗血马,李怀唐没有着急分配给骑兵,而是第一时间让马大他们来挑选了三百余匹母马,准bèi

送上附近的山沟里去“勾引”传说中的野马,一旦成功,这些母马所诞下的将是纯种的汗血马。

草原上,骑兵为王。拥有大量的骑兵,将是对手永远的梦魇。但并不是数量越多就越好,关键还得看质量。所以,李怀唐没敢继xù

扩大骑兵的编制,大规模的增加新兵只会导致战斗力下降,同时也损害了武骑兵的力量,优秀的步兵不一定就可以胜任骑兵。

武骑兵也得到了扩充,除了从辎重兵中精选了上千名士兵以外,他们还得到了近千名的仆从兵作为补偿。

有了大量奴隶的代工,大部份的骑兵和武骑兵都恢复了正常的训liàn

,辎重兵则转而负责监督奴隶们的劳作。

李怀唐和鲁大匠一路走到“宁远城”附近,围墙已经清晰可见。鲁大匠的心情随着工程的进展好转,话也开始多了起来,一边走,一边主动地给李怀唐介shào

着各项工作的性质和进展。

“哦,上将军请看,这是石灰,和泥土等混合之后,可以代替三合土,用来粘接石头之间的缝隙。已经试过了,效果非常不错。”

“这是石匠场,他们在给石块成形,把规则的棱角切削磨掉,直到成方形或椭圆形。”

“那边是木匠和铁匠们的工坊,筑城以及运输所需的各种工具都是他们打造出来的。”

……

土木工程是鲁大匠的本行,说别的他不行,可一旦话题涉及行内之事,他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上数个时辰,一开口就没个消停。李怀唐也不嫌烦,饶有兴趣地听着鲁大匠滔滔不绝地介shào

,直到一个婀娜的身影出现在附近。

鲁大匠忽然注意到,一身素装的叶姬伫立在风中,站在数十步外,明显是在等待李怀唐。口若悬河的鲁大匠尴尬地闭上嘴巴,停下脚步,憨笑着东张西望。

李怀唐朝着叶姬点点头,然后对鲁大匠说道:“很好,继xù

努力。有什么困难和问题尽管来找我。嗯,我有点事,你忙去吧。”

鲁大匠应声赶紧开溜。

第166章 女骑兵

清风吹乱了叶姬的发丝,几缕长发飘荡在她的眼前,扰乱了她的视线.李怀唐笑着走到她的身边,伸手帮她理了理发丝。

“怎么和我生疏了?”李怀唐轻声问道。

叶姬轻轻地捏住停留在她脸颊上的那双手,道:“四郎,我,可不可以……”

李怀唐笑道:“什么可不可以的,为叶姬效劳是我莫大的荣幸。”

叶姬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道:“若非四郎眷顾,叶姬都不敢想象现在身处何困境,每当忆起以往种种的厄运,叶姬都情难以堪。可是,这段时间来,四郎抓了那么多的奴隶,其中有许多与叶姬一样的弱女子,看到她们的遭遇,叶姬想起了以往,叶姬心有不忍。故来向四郎求情,放她们自由。”

被抓来的牧民当中,有不少妇人小娘,为了激励士气,李怀唐择其年少者奖赏给立功的将士,其余的都当作普通的奴隶来使用,或挑挑扛扛,或搬搬运运,又或给石匠打磨石块。

李怀唐叹息一声,将叶姬搂进怀里,指着正在筑建的“宁远城”道:“这是我们的安身立命之所,没有这座城,你,我,他,所有人都将无法在这里立足,随时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我对我的叶姬负责,对我的将士负责,对我的部落负责,其余的,我无法兼顾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懂。可是为了这座城,总需yào

有人来牺牲,就算让我来选择一万次,我还是宁愿让她们来付出。这是我们生存的第一原则。”

叶姬有点失望,可依然不甘心,道:“那,那些被分给将士的女奴呢?难道就不能让她们自由选择吗?”

李怀唐笑道:“叶姬放心好了,我早有命令,凡是赏给将士们的女子都不准虐待,不准买卖,否则,我就让他们做一辈子的光棍。”

叶姬转入沉默低思,也许这样会更好,至少她们跟随士兵之后,就不用沦为奴隶承shòu那繁重的劳作。

“只要宁远城建了起来,我会改善她们的待遇的。这是我给你的承诺,行不?来,笑一个!”

李怀唐伸手刮了一下叶姬的鼻子。叶姬勉强露出个笑容。

“要不,我赋予你权利,如果那些女奴有谁遭到非人的待遇,你尽可去维护。嗯,我说过要组建一支女骑兵的,就让叶姬将军来指挥吧。”李怀唐提出折衷的办法。

叶姬终于被逗乐了,一丝由衷的笑容爬上了她的俏脸。“四郎可不许讹我。”

“哪的话,好吧,等会我带你去跟乌蒙说说,那些女奴的保护权归你管了。满yì

否?”

李怀唐差点就没发誓。

“妾身不是说这个。”

“嗯?”

“是女兵!”

“叶姬刚刚怎么称呼自己来着?”李怀唐笑得很暧昧。

“妾身,啊!?”叶姬的俏脸开始泛红。

“四郎坏死了,欺负妾身。”

粉拳砸在了厚实的胸膛上,娇嗔传进了耳朵里。

李怀唐得yì

地大笑,双手把叶姬给抱起。吓得叶姬连连惊呼:“四郎干什么,快放我下来,他们都看见了,羞死人了。”

“怕什么,我们看战马去。”

李怀唐没有理会来自叶姬的抗议,一直把叶姬抱到一匹大食战马上,然后他也跨了上去,从后面一手搂着叶姬的小蛮腰,一手拉着马缰,双腿一夹马腹缓骑而去。

“才三十骑吗?”

叶姬红着脸,勉强接受了李怀唐的非礼。为了不致于太过尴尬,不得不转移话题。

“三十够多了,你不是说过吗?一次太多对身体可不好!”李怀唐戏谑道。

“坏死了,连这你都说,欺负死妾身了……”

麻烦很快就来了。晚食时间,护都来到李怀唐的大帐中,带着一脸的奇怪相。

李怀唐什么时候见过护都如此的女儿相,故yì

取笑道:“不要告sù

我,你被乌丝给拧耳朵了。”

李怀唐早就答yīng

了乌蒙要给他娶个小妾,只是一直忙着应付各种杂事,没有时间完成自己的诺言。这次俘虏了那么多奴隶,李怀唐亲自去挑了两个有点姿色的异族小娘要送给乌蒙。可尴尬的乌蒙说什么也不肯要,在众人的起哄之下,最后乌蒙才勉强接纳了一名,剩下的一名,李怀唐则恶作剧地赏给了护都。

可以想象得到,公孙两父子把小妾领回去的时候,他们发妻的表情一定很精彩,李怀唐越想就越想发笑。

“她敢?好歹我也是千骑将军。”

护都不说还好,话一出口,李怀唐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上将军,你就别笑了,要不是你强送我那名小妾,我,”护都欲哭无泪。

李怀唐好不容易才收住了笑声,道:“说吧,有什么事?”

护都说道:“那个,那个女兵的事情,上将军是否再考lǜ

下,娘们上战场太危险了,尤其是叶姬,那副娇弱相,上将军能放心吗?”

李怀唐足足地盯了护都好一会,才笑道:“我看,你是舍不得你娇滴滴的乌丝吧?是不是叶姬跑去找乌丝了,怂恿她也加入女骑兵?”

被说中心事的护都大窘,支支吾吾地回应:“真的,我说上将军,战场哪里是这些娘们能去的?太危险了!请将军收回成命吧。”

“谁允许他们上战场了?就知dào

你心疼乌丝。”

李怀唐没好气道。

护都一愣,好气地问道:“不是,这,这,兵不就是上战场的吗?”

李怀唐道:“在我们这些儿郎们死光之前,女兵都不会面临战场的血腥。女兵的部份作用你应该早就发xiàn

了,在乞史城,当叶姬在训liàn

场亮相的时候,那些将士的训liàn

效果如何,有目共睹。”

护都眼睛一亮,道:“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上将军的眼光真是高远啊!。”

“得了,得了,少在我面前来这一套。实话说吧,女兵的作用还不止这些。等宁远城筑好之后,我就安排她们负责全城的安全工作。哎,你先别忙着反对,到时候你就知dào

,在甄别细作和发xiàn

细小端倪的方面,男兵绝对不如这些娘们。你就是一个例子,连你都轻视这些娘们,可想而知那些细作?任何时候轻敌都是致命的,对那些细作而言更是如此。”

李怀唐的大道理直砸得护都一愣一愣的,连感意wài



“至于她们的战斗力,嘿嘿,康沙莱的商队已经出发去拔唤城了,他会给女骑兵们带回来合适的手弩的。怎样,想通了没有?还阻止乌丝从军不?”

李怀唐眨着眼睛,笑着问道。

护都不好意思地笑着:“上将军英明,一切服从上将军的安排!”

在两人会意的笑声中,女骑的编制也被确定了下来。

第二天,女骑兵就成立了。包括叶姬和乌丝在内,一共三十人。李怀唐拨给了她们三十匹战马,还有相应的武器。另外还准bèi

给她们做一套棉甲,对于相对体弱的女兵,轻便的棉甲无疑是最好的战甲了,短兵相接中,用弯刀想攻破棉甲的防护几无可能。

按照李怀唐的吩咐,叶姬带领着她的女骑兵,大张旗鼓地巡游示威,英姿勃发的女兵们让所有人都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冬天里朵朵鲜花的绽放……

第167章 安洛儿

宁远城下,并非所有人都很忙碌.相反,武装院千户龚五郎就很轻松。在乞史城他一共制作了三批脚踏弩,前两批一共五百余张已经投入使用,并先后在两次的战斗中大放异彩。第三批,也是数量最多的一批是在冬天结束之前赶制的,才置放了不到四个月,由于所采用的木料之前晾干的时间不够,故而,这一批成品的时间要多延长几个月。

在房子盖起来前,为了保护这近千张强弩,龚五郎得到了特许,带领着十数名工匠日夜守护,防止强弩受潮。

龚五郎的空闲不是故yì

要偷懒,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人手和运输工具都被分配到筑城大业中去了,没有人手,没有驮马车辆,就没有制作的原材料,山上的雪松木可不会乖乖地自己跑到龚五郎面前。

与龚五郎相比,棉娘就繁忙多了。

由于李怀唐要求增加棉甲的厚度,原来的每件棉甲多增加了两层棉片,导致去年的一个冬天才制作了五千多件,连武骑的士兵们都没装备满。

上个月,在阿了提的巢穴里,运回来了大量的棉花,棉娘就投入到与棉花较劲的大战中,李怀唐给她的要求是每一名士兵至少都得穿上一件,包括辎重兵和仆从兵。

万件棉甲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别说人手紧张,就是有足够的人手,棉花也不够。幸亏李怀唐也不霸道,还是给她调配了数百名女部民作为帮手,相当多的一部份女部民还是那些刚刚立功将士的家眷,包括了乌蒙和护都的新妾侍。

“你又来这干啥子,快看你的宝贝去。小心受潮了,上将军不放过你。”

棉娘低着头忙碌着,连正眼都没瞧龚五郎一眼。在这支娘子军里,龚五郎的脚步显得与众不同,棉娘看都不用看就知dào

是谁来了。

棉甲的制作需yào

水,棉娘干脆就将工坊放在了河滩边上。上次棉娘去看望龚五郎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带着水气,结果被着急的龚五郎唬了一顿。直到现在,棉娘的心里还有气。

“行了,行了,你都是从千户了,知dào

什么是从千户不?就是从了我这个正千户。”

龚五郎油嘴滑舌地打趣道。

听得懂唐言的娘们发出了阵阵哄笑,棉娘差点就气得掉进了河里。

“你再乱讲,我告sù

上将军去。这么油腔腻调的,谁见谁烦。”

龚五郎蹲到了棉娘的身边,笑道:“别看上将军平时英明,可有时候做起事来也是没谱的。”

棉娘瞥了龚五郎一眼,道:“哼!本事见长啊,竟说起将军的坏话来了。”

“什么坏话啊,上将军可是我最钦佩的人。没看见么,那支女骑兵多威风啊,上将军真是,那个,嗨,总之是厉害!”

一股敬仰之色洋溢在龚五郎的脸上。

“什么?女骑兵?”棉娘和附近来自大唐的遗民都吃了一惊。

除了唐初的平阳公主外,棉娘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听说女兵这回事。这个上将军可真是够折腾的。

“这就吃惊了?知dào

女骑兵是谁在带领不?告sù

你们,是叶姬!”

龚五郎在娘们堆里混久了,不知不觉中沾上了八卦之气。

这一重磅消息在棉娘的娘子军中炸开了,迅速成为她们的热门话题。

“大叔,是真的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名穿着破烂,满脸黑兮兮的小娘关切地盯着龚五郎,似乎很在乎亲耳听到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确定答案。

龚五郎很奇怪这么一个小娘居然会说唐言,从外表上看,也看不出这个小娘是胡人还是汉人。

“当然是真的,堂堂正千户还会撒谎不成?等会她们骑着战马巡游到这,你就可以亲眼看见了。”

“那,大叔,你说我可以成为女兵吗?”

小娘支支吾吾地问道。

龚五郎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小娘有如此想法。

“你?你想从军?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啊!”

棉娘看不下去了,扯了龚五郎一把,埋怨道:“你胡说那废话干什么,正经回答不可以吗?害得人小娘多忧心。”

龚五郎赶紧嘿嘿陪笑,安慰小娘道:“上将军曾经和我说过,没什么不可能的,机会只存zài

于你愿意并且敢于去做的过程中。”

小娘满yì

地笑笑,道了谢就回到她原来的位置上。不安份的野心早已飞到了河滩之上的那小道上,传说中的女骑兵将要威风凛凛地从这里经过。

果不其然,在喧嚣声中,一队女骑兵出现在了小道上,引去了无数的惊艳目光,嗡嗡的议论声到处都是。

女骑领头的是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将,玉脸粉色,神采奕奕。长发被束起来,用绳子绑在头上,娇小的身体罩上一件棉甲,腰间系着一把弯刀,双脚穿着一双皮靴,护腿很长,紧紧地贴着小腿,将曲线勾勒出来。一眼望过去的感觉,尽是勃勃的英气。

几乎所有人都看呆了,龚五郎也是如此,眼珠子差点就掉出来。

“看你口水都流下来了,还看?”

一股醋意浓浓酸溜溜的味道钻进了龚五郎的鼻子,接着耳朵传来了一阵揪心的疼痛感。

“哎哟!快放手。我,我有正事要和你说。”

龚五郎终于想起来到这里来的目的了。

棉娘犹不解恨地松开了揪在龚五郎耳朵上的手指,没好气说道:“你还能有什么正事?”

龚五郎尴尬道:“差点给忘了,上将军派人来告sù

我说,让武装院给女骑兵量身定做一套棉甲。这不,她们来了。”

在河滩上娘子军羡慕的眼光下,叶姬带领着一队女骑兵走了过来。

“叶姬将军不用过来,这边都是水。”

棉娘一边慌忙阻止叶姬她们靠近,一边迎上前。

“不打紧的,棉娘不用客气。嗯,那个,叶姬还不是将军,还是和以前一样称呼叶姬吧,听起来舒服。”

叶姬颇有点不好意思。

棉娘笑道:“真是好kàn

,上将军的眼光没得说的了。哦,叶姬请稍等,我这就安排人给诸位妹妹度量。”

叶姬点点头,道:“有劳棉娘了。”

“哎呀!”因为走的太过着急,一名小娘摔倒在了叶姬的面前。

叶姬上前扶起了地上的小娘,关切地问道:“没摔伤吧?”

小娘楞了楞,突然就抓着叶姬的手,嘴里不停地说道:“将军,我也要成为女兵,让我从军吧,我会骑马,真的,骑得很好的,不信,我骑给你看看。”

一番询问,叶姬才明白了这名小娘的意图。望着脏兮兮的小娘,一股怜悯之心从她的心头冒起,曾几何时,自己也一样的故yì

把泥巴抹在脸上,满头的头发散得乱糟糟,全身上下都臭烘烘的,为的就是躲避随时可能到来的侮辱。

“不知小娘如何称呼?家在何地?”

叶姬心痛地摸着眼前小娘的脑袋。

“我叫安洛儿,长安的安,洛阳的洛。今年满十又三了,从小就会骑马,不会给将军丢脸的。”

叶姬见小娘没有提到家,以为她和自己一样,也就没有继xù

追问。一声叹息,叶姬又问:“你为何要从军?”

“我要学本事,我要去救我的阿母!”

安洛儿捏紧了小拳头,认真地说道。

叶姬摇头道:“军有军规,从军就得服从命令,不能凭着自己的喜好行事,不然,要被杀头的。”

“嗯,安洛儿知dào

。安洛儿先学好本事保护自己,等上将军打败了伊捺,安洛儿就可以救出阿母了。”

叶姬又问道:“伊捺?伊捺是谁?你的阿母在哪里?”

叶姬的问题让安洛儿想起了往事,一股忧伤和愤nù

出现在了她的脸蛋上,不过在泥巴的掩护之下,没有人注意到。倒是叶姬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某些含义。

“伊捺是大坏蛋,抢走了我的阿母,还想抢走安洛儿。总有一天,我会去柘枝城,杀死这个坏蛋,救出我的阿母的。”

安洛儿的眼睛已经噙满了泪水。

叶姬的身体忽然一震,安洛儿阿母的遭遇和自己何其的相似,安洛儿不过是又一个小汾娘而已。感同身受的叶姬同情地抚摸着安洛儿的脸蛋,帮她把粘在上面的泥巴给去掉。

“从现在起,安洛儿就是女骑兵中的一员了。麻烦棉娘给安洛儿也做一套棉甲。”

叶姬神情坚毅,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安洛儿就是小汾娘。

“现在,我们女骑兵一共三十一人,今后,还会壮大,只要你们愿意,而且通过考验,就可以成为其中之一。”

叶姬临走前的话语,让河滩上的娘子军大感兴奋。

因为力量和作用有所差别,女骑没有打算装备角弓,而是人手一把手弩。手弩的上弦不需yào

太大的力qì

,射程不远,一般都是短距离之内使用。但是武装院不制作手弩,必须要到大唐去购买。

强弩的打击能力让李怀唐为之赞叹不已,刚刚取得立足之地,李怀唐就迫不及待地资助了康沙莱成立商队去安西继xù

武器交yì



第168章 再买强弩

掐指算算,距离与王旭约定的交yì

时间差不多,康沙莱匆匆地接收了李怀唐拨给他的物资,兴奋地朝着安西拔焕城出发.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艰苦行程,康沙莱顺利地到达了拔焕城。上次交yì

的时段显然很糟糕,回途路上就遇上了大雪封山,若非李怀唐的配合和谅解,恐怕康家要血本无归。

吸取了教xùn

,这一次康沙莱预备了充足的时间,提前到达并下榻八方客栈。

现在,他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着王旭的应约前来。如果仅仅只是购买手弩,康沙莱还是有把握在拔唤城弄到数十张的,可是,他担心因小失大,毕竟这种非法的交yì

要冒很大的风险,一个不慎就会带来灭顶之灾。有鉴于此,他打算从王旭的手里接收过最重yào

的货物并运出安西之后,再另外想办法购买手弩,哪怕是再走一趟也是必须的。

想起所带来的物资,康沙莱就觉得自己的选择非常正确。李怀唐将俘获阿了提所部的物资如皮毛,醇酒,香料,食盐,驮马和各种山货等都分出了部份给康沙莱带来交yì

,至于运输人员和驮马更是白送给康沙莱。拨给康沙莱的物资价格都相当的优惠,而向康沙莱定购的武器并没有因为路程缩短了就砍价,还是按原来谈妥的价格执行,一趟交yì

下来,康沙莱发xiàn

所得将是原来的两倍有余。

超额的利润让康沙莱劲头十足,野心勃勃地描绘着美好的将来。

这一天,如同前几日一样,康沙莱守在了客栈的酒肆里,等待着随时可能到来的王旭。

没等来王旭,却不期而遇地看见了两名宿敌,骨啜和阙伊难如。

当然,康沙莱这种小人物,是不曾进骨啜和阙伊难如他们的法眼的。康沙莱也没亲眼见过他们,不过,商队里有不少人却认识骨啜和阙伊难如,因为,此两人都曾经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上将军的俘虏。

作为安西最豪华,最出名的客栈,稍有点身份的人对入住八方客栈都趋之若鹜。骨啜和阙伊难如也不能免俗,何况他们此来就是想大张声势的,人还没到之前,就派了数十名伶牙俐齿的手下到安西一路沿着长安方向过去,到处吹嘘骨啜的丰功伟绩。

虽然安西上下的将士和人民都对突骑施人怀有强烈的敌意和仇恨,但是骨啜却一点都不担心。与重挫大食人,收复河中地区相比较,苏禄汗与安西的冲突根本就不算什么,至少长安城里的皇帝和权贵们都这么认为。骨啜是以臣子的身份来献功的,也是来颂扬大唐天威的,大唐对他来说,还是非常的安全的。

“去,打听一下,这两混蛋跑来这里干什么?”

自从到达拔唤城后,康沙莱一行人就一直猫在客栈里,很少外出。所以对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大事都不知dào



一名精明的手下应下了康沙莱的吩咐,借机接近店小二,向他旁敲侧击。

没过多久,康沙莱就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着手下的转述,康沙莱哭笑不得,也不得不佩服起骨啜来。

厚颜无耻的骨啜尽做着往他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如沙漠伏击,大败呼罗珊军,巧渡乌浒水兵围阿穆勒,攻克撒马尔罕城等,统统都厚颜无耻地归入到骨啜的战功里。最令康沙莱他们愤nù

的是,骨啜居然把李怀唐和光明部描绘成强悍马匪,如何的无恶不作,如何的与大食人狼狈为奸,最后还是在英勇无dí

的骨啜的带领下,才把李怀唐所部给击败,并驱赶出乞史城,救了史君斯谨提一命。总之,在自吹自擂之下,骨啜仿佛成了一名举世无双的大英雄。

更离谱的是,骨啜还放言,要到长安去,向皇帝提出迎娶一名大唐公主。康沙莱愤愤不平,这些功劳本来是属于李怀唐和所有光明部将士的,却被无耻的骨啜窃取了去,就算要迎娶大唐公主,也是上将军啊,怎么能轮到这沽名钓誉的混蛋?

也许该感谢骨啜,因为他的吹嘘,李怀唐第一次进入了大唐军民的视线,这也是大唐人首次听说昭武九国地区还有大唐遗民做了马匪,而且据说实力还相当的强dà



生气归生气,可对于无耻到极点的突骑施人,康沙莱没有丝毫的办法。他的首要任务还是完成武器的交yì

,只有更多的强悍武器,才能狠狠地打击这些无耻的强盗。康沙莱换了一种方式来安慰自己,看向那不可一世的突骑施人的眼光带着无尽的嘲笑。

骨啜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投来的冷冷目光,他相当地享shòu

着到处都可遇见的注目礼,不知不觉当中,那些穿凿附会的战功,在恍惚中幻化成了真实,自己陷进了自己的谎言之中。

也许是出于要缓和与大唐的紧张关系,又或许是骨啜的糖衣炮弹起了关键作用,总之,苏禄汗是同意了骨啜去大唐表功,顺便迎娶一名大唐公主。娶大唐公主一直是苏禄汗的梦想之一,不过他已经有了交河公主作为可敦,对于这名冒牌货,苏禄汗心有遗憾。他龌龊地认为,骨啜此行或许可以帮他完成梦想,所以苏禄汗没有阻止。

骨啜离开拔唤城的当天,王旭刚好行色匆匆地到达。

王旭的到来,让康沙莱非常的激动,王旭落进他的眼里无疑比金山还要闪耀。

“不知此次王兄带来了多少货物?”

客房里,两人刚碰头,没有多余的客套话,康沙莱就进入了主题。

王旭上次圆满地完成了交yì

,给他的主上赚到了一大笔金钱,受到了其主上的赏识,地位也随之噌噌地往上长。出入的排场也讲究了,结果差点就在城门口闹出祸端来。

“五百张臂张弩,五百张角弓。另外还有手弩一百张,唐刀数十把。”

对于康沙莱的着急心态,王旭也不见怪。今天城门口突发的事端让他心有余悸,带着那么多的违禁品,一路过来都是靠主上从宫中弄来的手令才得以免检。偏偏就在最后的拔唤城遇上了野蛮的胡人,一点的小争执就差点让胡人把货物给抢走。心神不定的王旭也想赶紧将手中烫手的货物给出掉,换成其它的财物或金银也好安心。

听到货物中有手弩,康沙莱不禁发愣,莫非还真的心有灵犀不成?或许,这就是运气吧。

“没有更强的弩了吗?比如你们大唐的伏远弩。价格好说,有多少我可以买多少!”

伏远弩又称脚踏弩,威力非常惊人,康沙莱混在光明部里也是耳濡目睹,知dào

那可是好东西,而且制作起来相当的耗时。只要有得买,李怀唐一定会不惜重金换取。

王旭慌忙摇头道:“没有。就算有,也不敢运来啊!”

脚踏弩的威力之所以大,那是因为它的体积也大。长途携带这些大杀器风险也相对要增加许多,重yào

的是,脚踏弩的管制非常的严格,不是一般人可以弄得到的。

康沙莱有点失望,但这并不影响他急切成交的心情。例外还是一小袋子的宝石作为先锋,王旭也不客气地收下作为压惊之物。

接下来的验货收钱手续双方都轻车熟路,交yì

迅速被完成。

钱货两清,利润入袋,王旭放下心中的负担,松了一口气,拉着康沙莱坐进酒肆狂聊发泄。

“康兄,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王兄有话但讲无妨,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旭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音道:“康兄可知dào

最近闹得很凶的一个胡人,叫什么骨啜来的。”

“岂止是知dào

,连底细都一清二楚。咦,王兄为何对他感兴趣?”

康沙莱不解地看着王旭。

“这该死的蠢货,今天在城门口差点就坏了我们的大事!连我们家国公爷的东西都敢动。”

王旭恨恨得牙痒痒的。

康沙莱眼珠一转,一个主意浮出,坏笑随之而来。

“这个骨啜啊,你别听他吹,他的那些所谓功劳,都是冒用别人的,来,我详细告sù

王兄你事情的经过……”

康沙莱真真假假地编了一个现成的故事,直听得王旭眼睛放光,连呼不可思议。

“康兄,可别讹我,那李怀唐真的如此犀利?大食人和突骑施人都被他玩弄在鼓掌之间?”

王旭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呵呵,不瞒王兄,此次我代表的就是此人,这些军械都卖与他。如果真如骨啜所吹嘘,那李怀唐能否活命都成难题了,到了今日岂能拿出如此雄厚的财物来预付给我?实话说吧,与您交yì

的这些财物是大约一个月前,从拔汗那国阿了提部那里抢来的。”

尽管王旭将信将疑,可也无从否认,不禁一番感慨唏嘘佩服李怀唐的强悍。

康沙莱坏坏地笑道:“王兄,如果想让骨啜好kàn

,何不也效仿之,宣扬宣扬他的事迹?”

“对啊,他残暴,我不义。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强烈的报复欲望占据了王旭的躯体……

第169章 踩上门的马匪

绿油油的草原上,成群的雪白绵羊点缀于其中,与蔚蓝天空中的朵朵白云遥呼相应,三两片的牛马群,仿如天边那不协调的乌云团.

对于光明部来说,完胜阿了提部的意义在于夺取了这片地区的控zhì

权。在这片高原上分布着无数的,发源于费尔干纳山山脉和阿赖山山脉的河流,其中主要的就有近十条。丰富的水源滋润了这片土地,到处都长满了翠绿的牧草,非常适合农牧。

数十万头牛羊被放养在数片草场上,因为缺乏种子和误了播种的时机,放牧牛羊对光明部来说犹显重yào



乌蒙的职责之一就是要保证整个部落免除粮食的困扰。与筑城大军的热火朝天景像相比,乌蒙的农牧大计就显得惨淡多了。人手不够是其中的一个主要问题,其余的如牧场分散,猛兽的威胁,零星盗匪的抢掠,还有诸如疫病等问题让乌蒙焦头烂额。

牧场主要围绕在河流的两岸,上游山多地少,不能放牧,以宁远城为界,下游是拔汗那王国的势力,也不能去,仔细算算,其实牧区并不是很大,数十万的牲畜已经是这片土地的承载极限。

有关猛兽和马匪的侵袭,乌蒙不止一次地向李怀唐抱怨,可限于兵力的不足,这些问题无法有效解决。尤其是最近兴起的那股马匪,闹得最凶,来去如风。李怀唐怀疑这伙百来人的马匪很有可能就是阿了提部的幸存者。除了汗血马,没有什么坐骑可以如此之快。

李怀唐的大帐中,很久没有聚集那么多重yào

人物了,几乎所有的将领和重yào

的民部千户都到齐在场。

“这是今天的损失。这伙马匪实在太可恶了。”

乌蒙恨不得亲手切碎了那些让他难堪的马匪。

一张纸被递到李怀唐的手中。

“死亡牛五十头,羊五百余。马匹被虏一百零一,牛羊无数。”

李怀唐皱着眉头念着纸里面的内容,同样的愤nù



死掉的牛羊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反正每天都要宰杀不少的牛羊作为食物。可被抢去的就另论了,每次都被抢掉那么多,多少牛羊也经不住这样的抢掠。

“必须干掉这伙马匪,从来就只有我抢别人的,敢抢我的就坚决灭掉。飞鹰的鹰骑集中力量,就算把地挖掘三尺,也要把这些无耻的匪贼给我找出来。”李怀唐一把就撕掉手中的纸片,露出一脸的腾腾杀气。

“是,上将军。”马匪的闹腾,让飞鹰很丢面子。这群马匪很狡猾,不知dào

他们是否已察觉到来自空中的威胁,白天几乎都不露脸,白玉爪根本无法寻觅到他们的踪迹。乌鸦的猎犬“饿狼”好不容易逮住了他们的气味,却好几次都是追踪到河边就断了线索,没办法,这里的河流太过密集。因为牧场的分散,给了这群马匪可趁之机,今天的偷袭已经是第三次了。这无疑是在飞鹰的脸上连刮三巴掌,火辣辣的感觉隐隐烧在飞鹰的脸上。

光明三骑出动了两千名骑兵,渡过叶姬河,形成一个巨大的扇面,向着西南方向拉网横扫过去。鹰骑,在最南面,也就是最靠近阿赖山方向。

叶姬河西南方向,相隔不到四十里就有一条相仿大小的河流。

“前面的水流湍急,马匪只能从上游渡河,那个方位是我们鹰骑重点搜索的地方,马匪们带着牛羊走不快,如果他们要离开此地,就只能从上游经过。”

在地头蛇没驮的指引下,鹰骑搜索到了上游地带。没驮说的对,马匪们如果想渡河,就只能在附近下水,否则激流会将他们冲得无踪无影。

“将军,快来看,这里有渡河的痕迹。”

燕惊远发xiàn

了许多故yì

被消除的动物脚印,可倒伏的草丛还是出卖了曾经从这里经过的畜群。

派人通知下游方向的大军之后,鹰骑的斥候们当即渡河,顺着时隐时没的痕迹追踪过去。

一些散落的牛羊开始被发xiàn

,明显是马匪们仓惶中遗弃的。

“哼,果然不出所料。将军,我们追击吧!他们一定还没走远。”

乌鸦恨恨地说道。他与飞鹰一样感觉到了耻辱,恨不得亲手将那些马匪给大卸八块方才解恨。

飞鹰忽然觉得不妥,陷入了深思。天空中的白玉爪至今都没有任何的异常发xiàn

,这说明前方应该没有己方以外的人,至少是没有在行动的人。那么,也许是马匪们藏匿了起来,又或许,马匪们根本就不在这个方向。如果不在这个方向,那么这河滩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脚印和现在发xiàn

的牛羊又作如何的解释呢?

“没驮,沿河流再往上能走吗?”飞鹰转向了没驮。

“可以是可以,不过,道路很难走,带着大量的牲畜肯定是不行。”

没驮的回答,让飞鹰多了一个心眼。

“回头,沿河而上!”

飞鹰果duàn

地下令,他有感觉,马匪们就在山里。否则他们不可能在白玉爪的监视下,瞒天过海长途跋涉过来攻击。一定是隐藏在附近某处,等候出击的时机。那些脚印和散落的牛羊不过是迷惑追兵的,他们抢来那么多牲畜,为的就是这个目的,正如没驮所说,进山只能携带一小部分的牲畜,比如羊腿牛腿的,很快就消耗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频频出来掠夺。

事实上,要逃过白玉爪的发xiàn

是非常困难的。除非是藏匿在树林或草丛里,不出来活动。

阿赖山山脉的某个山窝里,一群衣衫褴褛的马匪正在欢庆。

“真香啊,很久都没吃过这么饱了,嗯,顿顿牛腿羊腿肉真过瘾。”

一名胡子拉碴的大汉一边啃着手中的一条羊腿,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

“可惜啊,没有带酒来,不然更痛快。”

有人响应了胡子的观点,并有所补充。

一名体格雄壮的领头模样大汉即兴跳上一块大石上,大声嚷道:“放开胃口吃,吃饱有力qì

了还去抢。下一次,我们就去他们的老巢走一遭,到时候别说美酒,就是美人也任我们取!”

“对,梅兹将军说的好,醇酒加美人,哇哈哈!”

百来把声音乱糟糟地混杂一起。

站在巨石上被称作梅兹将军的汉子得yì

地大笑。他有资格狂妄,连续对光明部发动三次袭击都是由他一手策划,袭击非常的完美,收获甚丰。在他巧妙的周旋下,对方被他耍得晕头转向,尽管就匿藏在对方的眼皮底下,可对方就是找不到他任何的踪迹。越想就越得yì

的他不禁仰头大笑,这一仰头却让他的笑声嘎然而止,一身的冷汗从他的后背涔涔而出。

第170章 赌约

白云朵朵的天空中,一个黑点是如此的显眼,草原上生活的人都认识,那是一头苍鹰!在盘旋的一头苍鹰!

“糟糕,被发xiàn

了!”

梅兹感觉到头皮开始发麻.在与对手周旋的过程中,他发xiàn

这个横空出世的强dà

部落有着许多超乎意料的手段,比如这个天空上的雄鹰,还有众多的猎犬,快速如飞的汗血马骑兵,威力强悍的弩箭等等。这个神mì

的部落几乎一夜之间就在这片高原上雄起,不可思议地歼灭了阿了提部,俨然成了一方霸主。

之前阿了提部还能容忍他们生存zài

这片土地上,可新来的霸主却霸道的很,一出手就连续吞掉十数个马匪帮,还有许多小部落,似乎不把这片地域的势力消灭干尽就誓不甘休。

梅兹和他的人马好几次几乎都要被收拾了,只是倚仗着运气和对地形的熟悉才堪堪地逃过劫难。他自认为行踪够隐秘了,但是对方总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痛定思痛,他方才注意到某些细节端倪,每一次对方出现之前,天空中总有一个黑点在他的头顶上盘旋,之后就算突出包围,也会被那些讨厌的猎犬紧紧地咬着尾巴。

经过一番思虑,梅兹找到了应对办法。他带领着他的部下,昼伏夜出,躲避来自天空中的监视,利用河流来对付猎犬的追踪。

耐心地蛰伏一段时间,梅兹才开始他的报复计划。他首先在对方的眼皮底下选择了一个隐秘之所,每次出击都来去如风,绝不纠缠,一旦得手就躲回来,同时制造一些渡河南逃的迹象来迷惑对方。就这样,他安然无恙地躲过了对方的两次的搜寻。

这一次,他自忖天衣无缝,肯定也如同前两次一样,把对手耍的团团转。不料,事情没有按他所想那般发展,该来的还是来了,虽然他们占据着这里异常险要的地势,可以应付十数倍的敌人攻击,可同时,这里也是一片死地,一旦被堵住出入口,除了后山那近乎断崖的山体,别无出路。

当雄鹰盘旋在天空,梅兹就知dào

被发xiàn

行踪了,他还没自傲到认为他的视力要强于天上的飞鹰。

“怕什么,我们冲出去,拼他个你死我活!”胡子扔掉了手中的羊腿,拔出弯刀,鼓励着众人。

“对,让他们瞧瞧,我们不是孬种。”

“拼了,杀一个够本!”“拼了!”

众人纷纷嚷叫鼓噪,视死如归,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梅兹策划此次的袭击,不仅是为了报复,还负有给部族争取一点喘息的时间,没想到因为他的自大与狂傲,给部下带来了灾难,梅兹相当的懊悔和自责。

“都听我说!在那里,有你们的亲人,他们还在等着你们平安回去,不要轻言战死。是我无能,连累了你们。”

梅兹站在石头上,手指着西面,动情说道。

“将军!”众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不许说话,听我说。”梅兹很霸道。

“胡子,你带领他们从后山撤离,我去挡住他们。回去以后,就去投靠阿悉兰达干,找一个安身之所,不要再作无谓的抗争了。”

胡子摇头道:“不,将军,我去挡住他们,你和士兵们撤离,部落不能没有你。”

梅兹着急了,不容置疑地喝道:“哪来那么多废话,敢违抗我的命令吗?立kè

执行。”

“将军,嗨!”胡子难过地低下脑袋。

“走啊,磨蹭什么,时间不多了。”梅兹拔出弯刀,恶狠狠地催促着胡子他们。

“那,这些战马?”

胡子为难地看向了山腰上的一群汗血马,眼睛里流露出依依不舍的情感。他是想建议杀掉的,总比落在敌人的手里要强,可是,出于对战马的深厚感情,他又无法忍心说出口。

梅兹依依不舍地看着他那视如生命的汗血马,犹豫几次,才狠下心,道:“统统给我杀掉,不能便宜了他们。”

“啊,不,将军,不要。或许,或许他们看在这群汗血马上,不会为难将军的。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还有机会再抢夺回来。”

胡子和数名部下出言阻止了梅兹。

梅兹苦笑着,没有坚持,他知dào

,部下们对战马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各自的生命。

“给我滚!”

梅兹挥刀在半空中呼呼地劈着。

胡子他们是马匪,同时也是山匪。在这片高原山地讨生活,各种的逃生本领多少还是有的,陡峭的高山也难不住他们。在这个绝地里,他们早已预留了退路,逃生所依靠的十数条长绳和绳梯就藏在山顶上。

在一个有点陡峭的山坡上,飞鹰终于见到了一直以来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马匪头子,梅兹。

“我就是梅兹,请教将军大名。”

梅兹骑在一匹神骏的汗血马上,从容不迫地向靠近的飞鹰抱拳道。

“李飞鹰。”冷冷而简洁的回答,让梅兹颇感不爽的同时也很好奇。

“李姓?汉人?”

“别废话,是战是和,干脆点。”

飞鹰恨不得扑上前一刀解决他,以出心头之气。

“战又如何,和又如何?”梅兹回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飞鹰看出了他是在拖延时间,刚刚还没接近,这个梅兹就驱赶了上百匹战马迎头冲来,延缓了飞鹰前进的速度。飞鹰没有了耐性,一挥手道:“给我拿下!”

在梅兹的面前,数百名骑士已经拉开了阵势,举起了手中的角弓,半上弦的箭镞都对准了梅兹,只要一声令下,梅兹瞬间就会成为刺猬。幸亏飞鹰改变了主意,也许是因为惜才,也许是因为那映入眼帘的百多匹汗血马,或许更多的是因为佩服梅兹的胆量和人品。

理智地放qì

了无畏的抵抗,把生存的机会留给了部下,还把宝贵的汗血马保存了下来,这等于是示好。飞鹰觉得梅兹是一名值得尊敬的对手,也没过多地为难他。

李怀唐有点意wài

,没想到结果会如此。不过,他对梅兹还是颇为欣赏的。不仅是因为他出色的指挥,更多的是他懂得维护部下,珍惜和重视部下的生命。

“我破例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命令你的部下过来投降,一律视为我光明部部民,愿意从军的也欢迎。”

“哈哈,将军的厚待梅兹我心领了,可惜的是,我无法从命,因为现在我已经不再是他们的首领了。”梅兹不卑不亢地回绝了李怀唐的好意。

“你找死!”六猴子拔出了弯刀欲砍过去。

李怀唐阻止了六猴子夸张的举动,道:“你会说唐言?可是唐人?”

闻言,梅兹露出了一丝伤感,欲言又止。

等了许久,不见梅兹回答,李怀唐又道:“那么,你是打定主意做奴隶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可惜了。”

“我宁愿死也不会做你的奴隶,没有人可以让我做奴隶!”

梅兹愤nù

地吼叫。奴隶这两个字深深地刺激了他的神经。

李怀唐向他竖起大拇指,笑道:“有种!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敢来一场公平的赌约吗?”

梅兹冷哼:“赌就赌,谁怕谁啊?”

“好,果然爽快。只要你打赢我,你就可以离开这里。如果你不幸输给了我,那么给我当仆从兵,如何?”

李怀唐笑意盈盈地看着梅兹,那副自信的模样仿佛是在提前庆祝胜利。

“一言为定!”

这个赌约对梅兹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梅兹低头只考lǜ

片刻就答yīng

了。

“决斗”,安排在了尚未完工的宁远城内。城内,有足够宽阔的地方可供骑战。数千名光明部士兵围成一个大圈饶有兴趣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武斗。尤其是没驮那些从未见识过李怀唐的威力的将士们,更是满心期待,终于可以一睹传说中上将军恐怖的武力了。

“六猴子,上将军他……”

女骑兵也在观众之列,叶姬比谁都着急,担忧之色写满了她那俏丽的脸蛋上。

六猴子不以为然,笑道:“阿姐尽管放心,只要上将军愿意,一个照面就可以将那个傻大个给打落马下。阿姐无须担忧。”

叶姬没有再说话,六猴子的安慰之言没有让她宽心,尽管她早已听说她的四郎神勇无dí

,可她也只是在某些方面有所体会而已。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

随着一阵喝彩声,李怀唐闪亮登场,骑着一匹汗血马,身穿棉甲,手持一把唐刀,神色显得非常的轻松。

“上将军真威风!”

叶姬的身边传来了一把清脆的赞叹声,那是女骑兵中,甚至整个光明部中最年轻的一名战士,安洛儿。因为出色的骑术,叶姬破格地将她留在了女骑兵当中,成为了她的亲兵。叶姬漂亮动人,可已经插上了上将军的标签,无人敢打主意。同样美丽不遑多让的安洛儿一出现,让所有的异性都随之眼睛一亮,不时向她投来饿狼特有的眼光。

“啊!?”

当李怀唐的对手出现在在安洛儿的视线里的时候,安洛儿惊慌失声。

第171章 可再岂可三?

或许是为了配合这场别开生面的决斗,老天爷非常的善解人意,唤来厚厚的云层,将猛烈的阳光给挡住,就连最后的一丝清风也不知dào

被关在了哪里,空气仿佛凝结一般,营造着紧张的气氛.

梅兹选了一把长枪作为兵器,与李怀唐的唐刀相比,很明显是占了大便宜。梅兹不在乎众人所投来的鄙夷之色,他根本就不相信这场赌约还有公平之说,所谓的决斗,不过是对方想表面光鲜地解决他的一种手段。怀着非君子之心的梅兹决心将小人做到底,宁愿要一把平时很少用的长枪,他要用胜利来扫李怀唐的面子。

低沉的牛角号宣bù

了决斗的开始。

梅兹毫不客气地冲锋了,他的坐骑还是他原来的汗血战马,速度飞快。对面的李怀唐也很干脆,几乎是与梅兹同时发动进攻。

两骑以风驰电挚般的速度在接近,观众们的心都提了起来,原来汗血马可以快到如此的地步。

手持长枪的梅兹首先发难,双马还没交错之前就将矛尖直挺挺地刺向李怀唐,急速的相向对驰,不留给对方有多少反应的时间。梅兹的脸显得相当的狰狞,他非常有信心一个照面就把自大的李怀唐给挑落马下。

边上观战的叶姬还有安洛儿都捂上了眼睛,紧张得手心出汗,心肝儿直跳,全场突然地鸦雀无声……

矛尖即将触碰到李怀唐的一瞬间,梅兹以为得手了,可是矛头处却迟迟没有传来强劲的反弹力。

按说,骑兵夹着长枪冲锋,一旦刺中敌人,由于杠杆的作用,长矛的主人一般都会被相应的反弹力所伤,除非是及时得放手,又或者用的是极具弹性的槊。

梅兹感觉不妙,手中的长枪如同刺入空气中一般,毫无着力点。

李怀唐不可思议地微微侧身,让过迎面刺来的矛尖,手中的唐刀轻磕在梅兹的长矛上,顺着矛柄划过去,错马之时,唐刀徒转,刀背砍在了梅兹的身上,强dà

的冲击力将梅兹击落马下。

“好!上将军威武!”

四周传来疯狂的欢呼声,惊天动地。

闻声,叶姬放开了捂在眼睛上的双手,睁开眼睛,喜不自禁。而安洛儿则松了一口气。

梅兹瞬间落马,狼狈地翻了数个跟斗,身上传来了一股刺痛感。望着已经掉头静立的李怀唐,梅兹的内心非常的不是滋味,曾经他自诩过人的武功,在这个比他还要年轻的对头手中居然一文不值。若非刚才反应够快,及时撤掉了手中的长枪,两只手的手指就要被对方削掉。而且,对方明显是手下留情了,只用刀背向着他。

“你败了。”李怀唐冷冷道。

梅兹不甘心,他认为这是运气的问题。

“这次不算,是我贪心,只想着抢占先机而选用了不擅长的长枪。再比一次,我要用我擅长的弯刀打败你。”

李怀唐脸色微变,盯着梅兹一会,点点头算是默认。

“还要比啊?”

叶姬看着梅兹重新选了战刀跨上战马,非常不满。

“姐,你就放心欣赏好了,此人绝对不是上将军的对手,再比一万次,结果还是一样,自取其辱而已。”

六猴子倒是非常的轻松,在他的心目中,李怀唐就是战神,他对李怀唐有无限的信心。这场决斗他根本就不担心,他的心思更多是在叶姬身边的安洛儿身上,一边借机和叶姬说话,一边不时地瞟向安洛儿。

听了六猴子这话,叶姬没觉得什么,倒是她身边的安洛儿不满地瞪了六猴子一眼。六猴子马上红了脸,不敢接安洛儿的目光。

再一次的对决,梅兹表现得相当的小心谨慎。手中的战刀不再轻易砍出,第一回合的较量,李怀唐表现出的惊人反应速度让他自叹弗如,他很怀疑自己能否一击即中。一旦错过目标,就只能重蹈覆辙,再次落败。

李怀唐不免嘲笑梅兹起来,对手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锐气,甚至不敢积极主动攻击,刚刚错马之时,也只是迎着自己挥刀的轨迹抵挡而已。

在短刀的较量中,第一回合双方战平。可梅兹却感觉很压抑,对手不但速度见长,力量也骇人,刚刚的碰刀,一股强dà

的力量几乎就让他的弯刀脱手,手臂直到现在还有麻麻的感觉。照此下去,不出三个回合他的手就再也拿不住刀了。

对自己莫名其妙就产生的畏惧梅兹很是鄙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牙齿狠狠地朝着嘴唇咬下去,他需yào

浓浓的血腥唤起他的斗志。必须改变战术,他能为什么我就不能?寇能往,我亦能往!对,置之死地而后生,和他拼了!

梅兹咬紧牙关,决心已下。

两骑汗血骑再次急速互冲。

李怀唐很奇怪,转眼间对手就找回了自信,似乎正处于癫狂的状态。

双方拿捏的时机都很准,同时朝对手砍出一刀。梅兹无视李怀唐斜斜劈过来的唐刀,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手中的弯刀作出横扫李怀唐腹部的动作。一般情况下,这种死拼的打法,双方都讨不了好。

双方都同时击中了对方。而梅兹再一次摔落马下,带着满脸的血腥在地上翻滚着,刚刚他手中的弯刀传来了切割遇阻的力量,可是却与以外任何时候的杀人感觉有所不同。

李怀唐愤nù

地瞧着还趴在地上的梅兹。这不要脸的家伙居然是打同归于尽的主意,亏得自己还再次手下留情,临砍到他脖子的时候抖动了一下战刀,只用刀面拍在了他的脸上。而他却是想要自己的性命,弯刀结结实实地割在了腹部的棉甲上,数张棉片被割裂,翻露出来,里面的一层铁片隐隐可见。

“你又败了。”李怀唐的语气不但冷,而且还夹杂着一丝杀气。

“不公平,你穿了护甲,否则我不会败。”

梅兹抹了一把从鼻子里涌出来的鲜血,顽固地提出抗议。

李怀唐怒极反笑,道。

“如果我不抖转刀锋,你以为你能够得着我的护甲吗?就算你否认,可你认为你的脖子可以挡住我的战刀吗?再多的护甲对你来说都如无物。”

“你……”

梅兹词穷理屈,可自尊心作祟让他无法接受如此惨淡的结果。“总之就是不算,你脱下护甲,我们再来一场!”

“可一不可再,可再不可三。我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却得寸进尺。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李怀唐露出了杀戮之气。眼前此人太过固执,既然不能挽留,不必强求,留着必然是祸害。

“你自己出手,还是等我来?”

李怀唐跳下了马,唐刀低垂,直指地面。

被鲜血刺激过头的梅兹哈哈大笑,然后发狂一般冲向李怀唐。李怀唐侧身轻闪,躲过梅兹的狼扑,同时伸出左脚勾在梅兹的脚脖上。梅兹一个前扑,嘴巴啃在了地上。

李怀唐冷冷地走过去,举起唐刀,欲朝他的脑袋上砍去……

“不要!”一声小娘特有的尖锐惨叫响起。

第172章 小娘是谁的人

唐刀雪亮,其势浑厚劲疾,痕迹闪现,破空两半,眼看刀锋将过人头落.

一把惊慌失调的女音远远地传来,仿佛击中了李怀唐身上的哪个开关,就在刀锋将要接触到梅兹的脖子之际,嘎然而止。

李怀唐收起刀势,放眼寻觅尖锐的声源。与李怀唐一样,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被惊叫吸引。

一名女兵从人群中走出,向着李怀唐走过去,叶姬着急紧随于她身后。

李怀唐疑惑地盯着来人,直到她走近。此女兵年少得离谱,肌肤雪白,一张俊美的瓜子脸上,恰如其分地分布着精致的五官,乌黑透亮的眼睛之上是弯弯的眉毛,琼鼻之下是樱桃小嘴,非常美丽可爱的一个小娘。女兵啥时候招了这样的漂亮小娘,我咋不知dào

?李怀唐暗暗惊奇。

“你是谁?为何喊叫?”李怀唐露出了一丝不悦之色。

“上将军,我,我叫安洛儿,请将军手下留情,放过我的兄长。”

安洛儿一边说一边跪在地上。

“安洛儿?你的兄长?到底怎么回事?”

李怀唐看看她,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梅兹,目光最后落在随后跟来的叶姬身上。

叶姬一脸的歉意:“安洛儿是我的亲兵,之前在棉娘的身边帮忙,身世挺可怜的,虽然年少,可马骑得很好,我就让她加入了女兵。”

这时,一直趴在地上等死的梅兹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叫声,反弹而起,双手紧紧地抓住安洛儿,激动道:

“安洛儿,你还活着?太好了!”

李怀唐识趣地走到叶姬的身边,默默地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幕。

安洛儿噙着眼泪,泣声道:“兄长,快别与上将军为敌,小妹是上将军的人了,别让小妹为难。”

此言不可谓不惊人。站在旁边的李怀唐大吃一惊,下意识地看向叶姬,似乎是要从叶姬身上找答案,也似乎是在鸣冤喊屈。

叶姬同样是吃惊的表情盯着李怀唐在看,还不时地眨着调皮的眼睛,有恍然大悟状,那表情让李怀唐有暴走的冲动。

“没,我没,我不认识她,我,我除了你就没妇人了。”

李怀唐口吃地向叶姬解释着。

叶姬尴尬地低下头,掩嘴吃吃地笑。

梅兹盯着安洛儿好一会,才抬头看看李怀唐,目光疑惑地在两人的身上游转。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他一时无法适应。

误会制造者安洛儿完全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拉着梅兹继xù

道:“兄长尽管放心,我会替你向上将军夫人求情的,夫人一定不会为难我的,她待我如同妹妹一般。”

叶姬偷偷地望向李怀唐,俏脸微红,安洛儿口中的“夫人”有其实而无其名,叶姬多少也期盼着李怀唐的态度。如榆木一样的李怀唐哪里懂得美人的这种心思,他还在回味着安洛儿自称为叶姬“妹妹”的含义。

梅兹实在无语,妹妹居然做了对头的小妾,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多了一重关系。罢了,投靠强者才能继xù

生存下去,倒向拔汗那未必就比这里要好,天知dào

阿悉兰达干的势力会不会排斥部人,视他们为叛逆者。

“罪将安梅兹拜见上将军,若将军不弃,梅兹愿说服部族前来投靠。之前多有得罪,还请上将军包涵。”

梅兹半跪在地上,向李怀唐投诚。

戏剧性的一幕让李怀唐哭笑不得,不过最后总算屈服了梅兹。

扶起梅兹,李怀唐回头向六猴子招招手,等六猴子跑过来,李怀唐道:“弄点药来给安梅兹治伤。”

梅兹摇头婉绝:“区区小伤,不妨事。只是上将军有所不知,我被俘前已经任命了胡子为新的首领,让他带部人去投靠拔汗那王。如果,上将军信得过,梅兹想首先赶回去,以免错过。”

李怀唐点点头,道:“给梅兹将军牵马过来。希望可以尽快见到将军的身影。”

梅兹抱拳致谢,和安洛儿说了几句,就匆匆上马离开。

“上将军,这恐怕不妥吧,他会不会一去就不复返?”六猴子担忧道。

李怀唐看了看安洛儿,笑道:“要对我们的安洛儿有信心。”

“安洛儿谢过上将军!”安洛儿回应了李怀唐一个善意的笑容,转头又恶狠狠地瞪六猴子一眼。

一场“决斗”就这样落幕,围观的将士意犹未尽。在李怀唐的命令下,各自回归岗位。

李怀唐带着叶姬和安洛儿回到城中央的大帐。一路过来,李怀唐发xiàn

安洛儿的骑术确实很好,心中的疑团愈盛。

“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怀唐直盯盯地看着安洛儿,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安洛儿一怔,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不是故yì

隐瞒的……”

安洛儿的声音越来越小。

叶姬赶紧护着安洛儿,道:“四郎,好声问话,别吓坏了小娘。这样的小娘会是坏人么?”

“骑术如此好的小小娘可不多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至少是来自于贵族家庭,又或许是王族。”

对于叶姬近乎亲情般呵护着安洛儿,李怀唐颇有点吃惊。叶姬也许没错,这样的小娘不会是什么坏人,可是她身上隐藏的秘密有可能会威胁到整个光明部落的生存。尤其是他那兄长梅兹,拥有一定数量的部族和战士不说,还拥有一支可观的汗血骑,这样的势力,不得不让李怀唐上心。

“上将军说对了。安洛儿的父亲是拔汗那的贵族,也是曾经的王族。前几年的战争内乱,父亲大人战败,突然一夜之间就有好多士兵到家里来,杀人,抢东西,阿母,阿母也被他们抓了去,后来听说是献给了石国伊捺。家里其他人都不知dào

去了哪里,安洛儿唯一的依靠是家中的一老仆人,老仆人带着安洛儿四处流Lang,直到被阿了提部抓了去……”

安洛儿越说情绪就越激动,眼眶渐渐发红,发展到最后的抽泣,有梨花带雨的趋势。其实安洛儿说到这里,她认为就足够了,奴隶中有大量的阿了提旧部,只要稍加打听就可以了解到详细的情况。

李怀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尴尬地站在哪里,示意叶姬去安慰那伤心失控的小娘。

一直在陪着流泪的叶姬埋怨地瞪了李怀唐一眼,别过头去。

叶姬的不作为,让李怀唐只好硬着头皮去对付安小娘的眼泪。

“那个,安洛儿,别担心,会好起来的,你看,你不是很快就可以和你的兄长团聚了吗?至于你的阿母么,你放心好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将她救出的。”

“上将军说的是真的吗?要救阿母吗?将军一言驷马难追,可不许骗安洛儿。”

李怀唐一愣,有中计上贼船的感觉,眼前的小娘仿佛是一名少年版的小汾娘。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只好继xù

拍着胸口道:“上将军我啥时候撒过谎?不就是那个石国伊捺么,我迟早是要找他算帐的。”

李怀唐的胸脯拍得很响,直把笼罩在安小娘脸上的乌云驱散,顿时雨过天清。安小娘得yì

地迈出大帐,那样子就像刚打了一场胜仗的将军。

“叶姬啊,你这亲兵可不简单,聪明得超出了我的想象,装得也挺像。今天真是怪了,两兄妹都欺负得我厉害。”

望着消失在帐门口的轻盈身影,李怀唐苦笑着。

叶姬暧昧地幽幽说道:“四郎还计较什么?她都是你的人了,要不,我给你说亲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从李怀唐的大巴掌和叶姬的翘臀接触之处爆fā



“哎呀!四郎你?”

叶姬双手摸向了受灾的臀部。

“嗯,手感不错。这只是略施小惩,晚上再给你上大刑!”

李怀唐眨着眼睛,笑意甚坏。

第173章 有大城曰宁远

抢在康沙莱的商队回归之前,到达宁远城的第一支商队来是自于小国俱战提的盐商驼队.

俱战提距离宁远城有近五百里的路程,处于西键城到撒马尔罕城的半路上。俱战提附近产盐,是附近的石国,拔汗那国,东曹等国的食盐重yào

产地。每年这里的商人都会收购大量的食盐转卖到各国,这支商队就是垄断拔汗那国食盐市场的大商人詹干特家族的其中一支。

“伟大的善神玛兹达,您虔诚的弟子可没看错吧?去年秋天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个小村庄啊!”

宁远城经过两个多月的建设,已经日渐成形。气势浑厚的城墙,耸立在叶姬河河畔,忙碌的筑城工站在超过两人身高的石墙上,正不断地把传递上来的石块垒在石墙的顶端,看样子,不知dào

这四堵石墙还要被修筑得多高。

“真壮观啊,至少有三万人在参与修筑。究竟是谁拥有如此的力量?难道是善神降临此地了吗?”

詹干特不停地喃喃说着他心中的惊奇。他有种期待,就是想尽快见到这个大城的主人。不为别的,就为他的商机大业。早在半路上的时候,他就听闻他的老主顾逃亡了,为此,詹干特的心里七上八下,相当的忧愁。

进入宁远城,詹干特发xiàn

,在宁远城里,同样是一片繁忙,数不清的壮力在各类工事上热火朝天。

运输的驮马车队鳞次栉比,将大量的碎石和木材被运进城里,在匠师的指导下,按照预先的规划,一座房子挨着一座房子拔地而起,几乎是统一的两层规格。

根据鲁大匠的设计,全城由贯通东西和南北的两条十字大道分成四区,分别是东南区,西南区,东北区和西北区。其中,东南区是主要的居民区,西南区留作战时牧区,东北区为大型工商区,又称北市,西北区将建立主要军营和大型仓库,还有武装院的工坊。贯通东西主干路被称为长安大道,连接南北正城门的主干路则被称之为洛阳大道。

居民区主要集中在宁远城的东南方,一共有八横八纵的宽阔道路,纵横交错形成的方格里,耸立着一排排木石结构的房子,鲁大匠骄傲地称之为“坊”,每一个方形的坊至少可容纳两三千人居住,这样的居民坊一共有五十八个。

在居民区八横八纵的正中央,将是一个巨大的商市,集成商铺,酒肆和集市等各种功能。

上将军府邸座落在居民区的西北角,位于长安大道和洛阳大道的交汇之处。除了是上将军及其家眷居住外,还设置有议政厅,以及专为将军骑骑兵建立的驻扎之地。光明部的几个权力机构也依次挨着上将军府建立,宁远城的核心权力机构都集中在这个角落里。

居民区还预留了好几块空地,将用作医坊与学坊。医坊是根据史一望的建议设立的,靠近上将军府,由史一望负责筹建。

在李怀唐的构想里,宁远城将要被建设成为世界东西方的交汇点,一个新的丝绸之城,吸引东西各国的商队都到这里来。从大唐来的丝绸,茶叶和瓷器,天竺出产的各种香料和宝石,大食的战马,还有附近出产的棉花,皮毛,葡萄酿还有食盐都通过这里转运到世界各国。

自从突骑施人崛起,他们和大食人一样,对于来往于东西方的商人暴征横敛,压榨着商人们的每一滴血汗,严重地妨碍了大唐与西方各国的贸易往来,几乎将丝绸之路切断。如今,一旦宁远城建成,将为丝绸之路另辟蹊跷。

东北区,就是为了丝绸之城而存zài

,她被分成了三片,北片是工坊区,主要为酿酒,纺布,皮革加工和烟熏肉类加工等。中片最大,是大型的交yì

区场所所在,这里将是各国商队的汇集点。南片是提供给各国商旅居住的地方,也是酒肆集中的场所。

骑兵的驻地在西南区,隔着洛阳大道与上将军府府邸相望。在西南,准bèi

开挖一大片的人工湖泊,其周围将种上牧草,并建有围栏,牧场战时可以蓄养牲畜马匹,平时则作为骑兵的训liàn

场,而大面积的湖泊不但可以为全城军民提供淡水,还可以用来养鱼,以缓解粮食紧张的状况,尤其是相对于战时而言。

在这一片区域,沿着洛阳大道,李怀唐还预留了数十片的空地,那将作为新崛起贵族富商和将军们的府邸用地,这个规划深深地刺激着许多人,尤其是那些将军们。

西北区,在洛阳大道与长安大道的交汇角,用样要建一个庞大的军营,作为武骑兵的驻地。兵营向北和西两面将是一排排的大型仓库,主要为粮食仓库,熏腌肉仓库,还有其它各种战争物资的仓库,连宁远城的库房也将位于这里。总而言之,这一区将是宁远城的财富集中营。而武骑兵将同时负担起守卫这要地的重任。

出于保密和安全的需yào

,武装院的工坊被紧挨着武骑兵的兵营,各种所制作出来的兵器军械随时可以送入军械物资的专用仓库。

西北区作为全城唯一的军事戒严区,除了特定的人和有特令的人才被允许出入,擅入着后果很严重。而且区内关卡重重,要进某一片地域,就得有相符的身份证明或者是特定的令牌。

在游牧民族的居住范围内,商队无论去到哪里都会受到欢迎。当然,悍匪例外,他们只会用战刀欢迎。在城中央处,詹干特终于见到了“城主”李怀唐。

“惧战提?盐商?太好了,只要是商队,我们一律善待。我李怀唐代表全城的居民欢迎你的到来。”

李怀唐摆出了一个拥bào

礼,把来不及反应的詹干特吓了一跳。被迫吃了一年多的西域“墨水”,李怀唐终于掌握了大部份日常栗特用语的听说。

“感谢伟大的善神指引。认识城主是我詹干特无上的荣幸,愿善神永远守护在你的身边。”

詹干特微微欠身,向李怀唐行了个鞠躬礼。

拥bào

不成的李怀唐尴尬地笑了笑,道:“不知dào

宁远城能否幸运地成为詹干特兄的目的地?善神可不希望你仅仅只是路过。”

李怀唐的栗特语说得很蹩脚,詹干特费了老大的劲才弄明白他的意思。知dào

是受欢迎,詹干特大喜,道:“不瞒城主,詹干特的商队常年来往于惧战提和拔汗那城之间。去年,受到部族首领阿了提的邀请,故而越过了拔汗那城,带着食盐来到这里。我记得去年这里还是一片牧场,数月之间,一座伟大的巨城居然就从这里横空出世。这样的奇迹真是令我吃惊啊!”

“承蒙城主的厚意,詹干特愿意在这里开设一个商铺,专门向贵城销卖食盐。”

老奸巨滑的詹干特嗅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他并没有忘记与阿了提的买卖,但是深谙察言观色之道的他岂能感觉不到阿了提的不妙?既然眼前这个年少的城主能在此处安然无恙地修筑如此巨城,就说明了此地换主了,草原上的这种事情多的是,詹干特已经见惯不怪。这座大城周围水草丰美,是个放牧的好地方,有了这样坚固的城堡保护,就可以吸引更多的人口和商人,哪里有人,哪里就有商机,人越多,商机就越大。

李怀唐道:“哈哈,兄台可真是有眼光。我敢保证,这将是你这辈子以来所作出最英明的决定。希望詹干特兄赚个盘满钵满,也希望我们合zuò

愉快。”

“感谢城主的慷慨。不知dào

城主每年需yào

多少食盐?我好做安排。”

詹干特马上切入了主题。

没问价格就直接谈数量,明显是在暗示价格由他来定,最不济也要按与阿了提商量好的价格。奸商,果然是奸商。李怀唐暗笑道。

“数量不是问题,你有多少,我买多少。”

口气好大啊!老练的詹干特没有被吓到,依然保持着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此次,应阿了提部的邀请,我的商队带来了一百头骆驼的食盐,不知,城主是否有兴趣?要多少?”

“才一百头骆驼?好,我全买下了。”

“才?全,全部?”

“没错!”

“城主的诚意让我受宠若惊,只是,这价格?”奸商就是奸商,到了最后总要露出狐狸的尾巴。

李怀唐道:“无妨,就按阿了提与你谈好的价格。但是你可别欺负我不懂行情,否则,从长远来看,詹干特兄可要吃亏啊。以后,就算每年你运来一万骆驼的食盐,我也全包了。”

拿我开心呢?一万骆驼的食盐?敢情是想当饭吃了!嗯,就当他是吹的吧,不过,这也证明了他是一位大主顾。其实也不用一万骆驼,就算一千也够他赚的了。詹干特喜上眉梢,心中狂呼善神眷顾,不但没白跑一趟,还遇到了钱多人傻的主。

“哪里哪里,詹干特以后还得多多仰仗城主呢!”

“哈哈,客气,客气,彼此,彼此。”

第174章 百花齐放才是春

詹干特前脚刚踏进宁远城,满载而归的康沙莱跟着也出现在城东.当李怀唐与詹干特会意大笑之时,康沙莱刚好来到城中央的大帐。

用天敌来形容此刻的两位巨贾一点都不错。在宁远城的不期而遇,康沙莱和詹干特都表现出了浓浓的敌意,毕竟,同行如敌国。

可李怀唐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的眼里,市场的容量无限大,不是区区数名的大商巨贾就可以占领的,只要利益一致,完全可以互利互补,比如,购买詹干特的食盐同时,可以将康沙莱从大唐带回来的丝绸和茶叶卖给詹干特,甚至以物互换,连金银都节省了。一来一去,税入就成倍增加。

这个建议一经提出,两位还在敌视的商人马上意识到了巨大的商机,本能抗拒的敌意立kè

化为热情的友善,大有相见恨晚的味道。

说到丝绸和茶叶,康沙莱还真的从安西带回了不少。为了掩饰所携带的违禁品,军械贩子王旭从长安带来了大量的丝绸和茶叶作为表面的掩护。货物交割的时候,康沙莱也为这些珍贵的货物支付了相应的款项。在河中地区,丝绸和茶叶非常的受欢迎,对康沙莱来说,这绝对是一举两得的买卖。

意wài

的收获,让詹干特欣喜若狂。两位奸商把城主李怀唐冷落在一旁,热情而激烈地讨论着价格。见状,李怀唐干脆就把食盐买卖也交付给康沙莱处理,得到授权的康沙莱受宠若惊,激动万分,再一次佩服自己选择靠山的眼光和勇气。

两大未来巨贾恨不得马上就将各自的货物卸下来,好给他们的驼队装上对方的物资。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在意犹未尽中,双方都满yì

地达成了条件,并且约好了下一次的交yì

时间和规模。

交yì

顺利完成,双方都很满yì



李怀唐没有忘记提醒詹干特:“记住,下回多运点食盐过来,最少也得是这一次的五倍,少了我可不收。”

詹干特从楞到呆,转而到痴,半饷才不确定问道:“城主所言可是当真?这么多盐,吃得完吗?”

李怀唐道:“将军一言,驷马难追。你就按我说的办,如果你的实力不够,我去找别的大商人。”

“别,别,城主别误会。就为了城主的诚意,我詹干特家所有的商队都往这里走又如何?”詹干特怪自己多嘴,对于人傻钱多的主,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詹干特马不停蹄地走了,带着昂贵的丝绸和茶叶,更带着做梦都会笑醒的预期,沿着来路回去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尽快再走一趟宁远城,抢在其它商队发xiàn

这个金窝窝之前,把李怀唐手中的迪拉姆都榨个干净。

康沙莱回来了,带来了李怀唐梦寐以求的数百张强弓强弩。李怀唐亲自检查了每一把大杀器,信心得到极大的提高。

宁远城处于各个势力之间,北面与突骑施人隔着费尔干纳山山脉为界,西面有拔汗那和石国,南面隔着葱岭与吐蕃为邻,甚至,只要大食人或吐火罗人愿意,也可以轻易挥军沿着瓦赫什河河谷杀过来。如果军事实力稍弱,被吞掉是毫无疑问的。他必须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强壮自己,把自己强dà

到有傲视群雄的实力。

当然,军事实力的提升不是依靠数百张弓弩就可以解决的。李怀唐注重的是渠道,一个获得利器的渠道。量变是质变的基础,只要一切都上了轨道,方向正确,那么目距离目标就会越来越近。

兴奋之余,李怀唐拉住康沙莱问道:“能不能弄到伏远弩脚踏弩之类的强弩?价钱不是问题。”

答案让李怀唐失望了,别说是脚踏弩,就算是下一批的臂张弩和角弓交yì

也要等上半年,因为,这种军械被监管的很严格,通过各种手段弄到的实在不多,长安城的那位卖家需yào

时间去筹集下一批。

如果是这样,那就只能依靠自己自给自足了,人才啊,李怀唐突然感觉到了匠师的重yào

,可这种懂得制作强弩的人才,除了大唐,别无分店,而且都几乎集中在长安洛阳,要把他们请过来,几无可能。

李怀唐沉思了一会,自言自语:“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想办法,多找几个供应渠道,安西和河西这几年与突骑施人的吐蕃人的战争比较多,肯定有机会的。嗯,看来大唐也需yào

有我们的随风了。”

“上将军教诲的是,我们康家在大唐还是有一定的路数的,我马上派人回乞史城,请兄长帮忙,必不负将军的期望。”

康沙莱感到在这里大可作为,他自己已经忙不过来,想让在乞史城的康家尽可能多地将资源分配到这里来。至于军械的买卖,他也不担心,只要启用康家在大唐的商路,弓弩的渠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利益所在,无人不趋之若鹜。

倒是李怀唐对宁远城的规划和定位,让他感到机会的同时也意识到了挑zhàn

。一旦宁远城成了繁华的商业中心,李怀唐对康家的依赖或者是合zuò

的基础都要受到削弱。

“上将军,这个工商区,有必要修建得如此之大吗?”

康沙莱在鲁大匠的规划图纸前出神地站着,小心翼翼地向李怀唐试探。

李怀唐当然听得出康沙莱酸酸的语气,拍着康沙莱的肩膀笑道:“我还嫌小呢。宁远城东接物华天宝的大唐,西连富饶的河中地区和宽阔无边的大食,南可达人口众多的天竺诸国,向北是草原各部落,据说可通过怛罗斯通往大秦等地。他们都需yào

大量地互补各种对方优势的物资,宁远城作为中转城,何其小也。”

“其实,用乌蒙的话说,你的担心就是那什么一叶障目。我李怀唐不会抛弃任何一个族民,至于和康家的合zuò

关系,更是不可能切断。在我最艰难的时刻,所有冒险跟随我的人,我是铭记在心的。”

“宁远城的繁荣,与我们息息相关,一荣俱荣。商队,就像绽开的花朵,一两支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春。相信我,康家的利益只会水涨船高。”

“还有,你看,这是工坊区,所出产的葡萄酒,皮革,纺布,琉璃器皿,腌肉等都需yào

大量的商队来消化。康家作为宁远城的东道主,为何不占其地利?”

李怀唐的循循诱导给了康沙莱一颗定心丸。

康沙莱点头道:“上将军勿怪,是康某掉进小心眼了。上将军给予的信任,我康家无以为报,唯有坚定地站在上将军身边,与上将军共同进退。”

“这个商区,我代表康家预定十个商铺,工坊区,我投钱酿酒和制作皮革,所产成品可以投入到商区,那些闻风而来的众多商队正好帮我赚钱,哈哈,不错不错,上将军真是高人,太有才了,康沙莱佩服之致!”

在图纸上指指点点的康沙莱,完全开窍了,巨大的商机浮现在眼前,当下兴奋得直搓手。

“嗯,百花齐放好,百花齐放好。”

“可是,”康沙莱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些商队会来吗?”

李怀唐郑重地点点头,道:“这个很重yào

,可只要我们方法得当,肯定不成问题。从需求上来讲,我们北面,突骑施人已经切断了丝绸之路,从那里经过得向苏禄汗缴纳大量的过路税。南道是葱岭,路途遥远且艰险不说,还要面临大食人的剥削。而从我们这里走,单是路途的优势,商人就会懂得选择了。所以,只要我们提供一条安全便捷和低税率的通道,趋利的商人能不走此道吗?”

“上将军高见。我马上派人再去安西大量采购丝绸和茶叶,顺便把食盐运过去。嗯,还得通知我家兄长都找点工匠,开工坊都离不开这些人。这钱,缺啊,那个,不知dào

上将军能否方便,预先,嗯,借点本钱?”

说道最后,康沙莱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李怀唐笑道:“钱完全没有问题,可是人手的问题你就自己解决,我无法帮你。还有,食盐你得留下一半。”

“啊!?”康沙莱怀疑是不是听错了,按说这里的食盐不缺啊,前两个月从阿了提部所缴获到的食盐除了运去安西的,还有相当大的一部份,足够全城食用整年的了,而且,那个奸商詹干特不是很快又运来第二批的食盐么?

“上将军,这食盐我们吃得了那么多吗?”

李怀唐笑道:“吃得了,冬天来临前,我们得用掉大量的食盐,到时候,你就会发xiàn

这些盐根本还不够用。”

康沙莱更疑惑了,一脸的茫然。

李怀唐道:“得了,这个你就别管。这次,多带点金银宝石过去,马匹我也多给你一点。”

对于李怀唐的慷慨,康沙莱当然求之不得。

在巨大的机遇面前,康沙莱感到时不我待,匆匆道谢,然后就赶紧回去安排各项事务,准bèi

迎接即将到来的挑zhàn



第175章 拯救苏紫紫

流言止于智者在这个时代并不适用,不是说这个时代缺乏智者,而是因为信息相对封闭的社会,让智者也难以明辨是非.

在波斯萨珊王朝故都泰西封就是这样,近日一股流言在风传,哈里发从撒马尔罕迎娶的王妃要到此地。

泰西封,一群居民被一名商人模样的人吸引在城内的唯一中心广场。这年头,居民们对商人有一种依赖,不但是他们需yào

从商人的手中获取所需的物品,而且外地的消息基本上都要依靠商人们来传播。

“告sù

你们,哈里发即将迎娶的王妃就要路过此地。”

“这有什么,早听说过了!我们还知dào

新王妃漂亮得很!”

“那我还有两条消息,一条是好的,一条是坏的,你们想先听哪个?”商人的表情神mì

兮兮。

“你先说好的吧,日子太苦了,我们需yào

好消息刺激刺激。”

商人点头道:“那你们听好了,好消息是,为了庆贺迎娶新王妃,哈里发即将要宣bù

取消十一税!”

“啊?真的吗?”居民们几欲欢呼。

“等我说完坏消息你们再高兴也不迟。”商**声压制了激动的居民们。

“还有什么坏消息?只要取消十一税,什么坏消息都不值一提!”

“嘿嘿,是吗?坏消息是,为了给美貌王妃营造华丽的宫殿,作为建筑宫殿所需费用的买单者,泰西封,以及整个波斯旧地里的居民将适用十税五!”

……

流言煞有其事,言之凿凿,刺痛着这个地区人民的神经,从贵族到平民,从士兵到奴隶。收入的一半纳税,等于是弯刀切入了脖子一半,迟早横竖是死。

泰西封乃至整个波斯地区,如同平静的湖面下,群情汹涌,暗流涌动,不满的情绪,莫名的怒火通通指向了哈里发即将迎娶的新王妃……

事情峰回路转,某天,流言又起,一直处于暗中活动的圣教宣bù

,危难之际,他们挺身而出,智擒了引起祸端的新王妃。伟大的圣教将出面说服王妃要求哈里发收回成命,放qì

营造宫殿的计划。

希望之火,照亮了泰西封居民内心中的阴霾,人们奔走相告,将好消息带到每一处角落……

“看见了吗?这就是民心所向,波斯人民并没有忘记他们的祖辈的荣光,只要我们引导得当,他们将重新汇集到我们的旗帜下!”

珊,跟随着她的圣主在冬天过后才越过封锁得很严的乌浒水,经湛木,过木鹿,千里迢迢回到泰西封,躲在一名破落的贵族教徒家里。

“是,圣主英明!”

上百名教众神情严肃,有激昂崇拜的,有死心塌地的,也有忧心忡忡的。珊就是忧心者的唯一代表,她担忧圣教的安危,担忧朋友的性命。

按圣主的计划,明天,在泰西封中心广场,他们将组织一个审判会,苏紫紫作为哈里发王妃将被推上前台。

“记住,我来逼迫那贱人当众承诺取消十五税,取消宫殿的工程建筑计划。娅茜你借机挑起众人的火头,趁乱将此贱人击杀。开弓没有回头箭,在哈里发的怒火面前,给善良伟大的波斯人民的选择,只有一条道,一条光明大道!”

“不用担心那些士兵,他们中间已经安插了我们的人,一切都安排妥当……”

在珊看来,圣主的脸非常狰狞,接近走火入魔的状态。

怎么办?珊非常着急,一边是圣教,一边是朋友。珊曾经相当矛盾,为难,不过那是数月前,乞史城的战争,她看见了血腥,看见了残酷,看见了生灵涂炭,平和的波斯不需yào

强加在她头上的战争。而,圣主的所为,正是要将波斯人民带入灾难深重的战争深渊里。

为了圣教,为了朋友,珊终于在圣主的最后一句话落地之时作出了决定,一个她认为是超越她生命意义的决定。

拯救王妃!拯救波斯!

苏紫紫被关在一间几近密封的石房里,数月的奔波,长时间的不见阳光,让她本来白皙的皮肤更显苍白,营养不良导致血色全无,虚弱不禁微风。

“李郎,”

磨难丝毫阻挡不了她无穷无尽的痴念,尽管此刻已是深夜,她却毫无睡意,她感觉到了,与之前不一样,此次,她呆在这里的时间很长,捆绑在身上的绳索也卸下来了,或许这里就是她们的老巢,也就是说,她的大限将至。

“你也在想我吗?听见我的心声了吗?你会来救我么?”

一把银质小弯刀紧紧地握在她的手里,贴在脸上,感受遥远的温情。小弯刀是李怀唐送与她的,她一直将小弯刀绑在小腿上。

身处困境,紫紫感觉不到时日的变化,感觉不到岁月沧桑,思念却在与日俱增,大部份的时间里,正是小弯刀,赋予了她无限的甜蜜的回忆和催心的念想。

门外,有一丝轻微的响动。苏紫紫漫不经心地抬抬眼,继xù

她的哀伤。时日无多,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李郎,她唯一的亲人,一切都与她无关。

石门被推开,两名猥琐的波斯人不怀好意地走了进来。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苏紫紫最担心害pà

的事情还是来了,一把小弯刀握在她的柔弱的双手里,对准着进来的两名波斯人。

“嘿嘿,王妃殿下,咱哥俩是担心你寂寞,特来陪陪你,让你乐乐,也不枉千里护送你一场。”波斯人直接无视那把小弯刀,荡笑着慢慢接近苏小娘。

苏紫紫着急万分,被迫退缩向墙角,眼看挡不住恶狼的脚步,突然急中生智收回小弯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别过来,我,我,你们再过来,我就死在这里!”

波斯人怔了怔停下脚步,似乎在乎这个要挟,而脸上的荡笑却依旧:“哟,这么固执,明天你就要上路了,何不及时行乐?”

苏紫紫一脸的绝望:“你们,你们出去,不然我就血溅当场!”

“咦?”波斯人突然指着苏紫紫身后的墙壁,惊恐地喊道:“蜘蛛,你身后有大蜘蛛!”

恐xià

果然管用,苏紫紫稍稍惊疑,波斯人抓住机会扑了上前,一把将苏紫紫手中的小刀打掉。尽管苏紫紫拼命挣扎抵抗,无奈却不是两名已经狼化的波斯人对手。波斯狼狂笑着将他们眼中的羊羔拖倒……

“救,救命!”

“嘿嘿,别叫了,谁也救不了你,你明天就要上路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娘实在是可惜,临死前不如便宜我们,来吧!”趁着同伴按住苏紫紫的手,说话的波斯人站起来除掉身上的衣物。

“哈哈,很快你就会叫舒服了,我保证……”

话还没说完,波斯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踉跄倒地,趴伏在苏小娘的脚下,一道深深的刀伤赫然出现在他的背上。

剩下的另外一名波斯人惊恐地抬头一看,只见刀锋闪过,脖子上传来热流的感觉。波斯人倒坐地上,双手紧捂脖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凶手。

“珊!”

一张熟悉被诅咒千万次的脸庞在波斯人倒下之后,出现在苏小娘的瞳孔里。尽管苏紫紫已经知dào

珊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可这是她在被劫持后首次见到珊。

珊紧紧地握着一把弯刀,因为惊慌紧张而不停地在抖动,“紫紫,是,是我,你,你没事吧?”

两名小娘都惊魂未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你这个骗子,你又想干什么?”

苏紫紫神经质地胡乱抓起地上的小刀,声音因为激动,徒然提高了许多,颤抖的声音里参杂着复杂的感情。

“嘘!小声点,我是来救你的。”

珊尽量压低声音。

“别说话,按我说的做就是。我带你走,回乞史城,回到李将军身边。”

乞史城和李将军的吸引力顿时将苏紫紫的怒火冲淡,一丝喜悦冲击着她那接近绝望的心灵,张开的嘴巴欲言又止,只要有希望见到她日思夜想的李郎,她不介yì

被再欺骗一次。

苏紫紫眨着疑惑的眼光,有点兴奋,有点迟疑:“真的?”

“来不及了,快跟我走,再迟就会被她们发xiàn

!”珊伸手将苏紫紫拉起,顾不得向她解释,匆匆忙忙地走出石房。

在白天的时候,珊已经决定豁出生命将苏紫紫带走,她趁着当晚值夜的机会,用迷魂粉放倒数名同伴,取出钥匙,准bèi

去营救苏紫紫。刚摸到关押苏紫紫的房子就遇上了两名色胆包天的波斯人,她没有犹豫,咬着牙向危难中的苏紫紫伸出援助之手。

夜深人静之时,苏紫紫换上珊给她带来的胡服装,再随同珊去偷取骆驼,慌慌张张地潜出魔窟……

“不好了,哈里发王妃跑了!”

两声参差不齐的尖叫声在两名小娘逃离魔窟不久后响起,刺破了沉静的夜色。

闻警报声,圣主气急败坏地赶到现场。跟随而来的所有人都害pà

地低下头,无人敢直视处于酝酿雷暴中的圣主,哈里发王妃是被叛徒救走的,数名被迷倒的值夜人就是明证!

“天涯海角,也要将她们抓住,该死的珊,我要活生生地剥了她的皮……”

第176章 被吃豆腐?

梅兹一部的加入,对于宁远城的修筑提速非常给力.当梅兹那破烂大军出现在叶姬河的对岸,见者无不吃惊。没想到梅兹部竟然有近万人,更没想到他们会穷得如此的窘迫。正是这种窘迫提醒了所有人,此地时刻在演绎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老弱在弱肉强食的年代,早早就被淘汰,尤其是梅兹部这样处于劣势的部落。不过也幸亏他们大多数都是青壮劳力,消耗光明部大量粮食的同时,也给光明部的建设注入了强dà

的力量。

骑兵又一次得到了加强,新来的五百骑被打散分到各支骑兵中去。这是李怀唐的原则,将一切可能抱团的苗头消灭在摇篮中。

有效的训liàn

是融合军队的手段之一。得益于筑城人手的增加,将士们训liàn

的时间日渐增多。除了鹰骑需yào

四处警戒缺席以外,其余的两千四百名骑士都集中在草原上,在各个将领的率领下展开各项训liàn



女兵也首次加入了训liàn

队列。她们的到来,让所有的将士都两眼发光,尤其是那个漂亮小娘安洛儿,几乎所有的注目礼都投在了她的身上,腼腆不好意思的就偷偷地瞟,胆子大奔放的干脆就直勾勾地盯着。三十一名女兵中有三名美人,比例不可谓不高。可是,很快新加入的士兵都知dào

,两名年长的美人都名花有主了,其主分别是上将军和护都将军,剩下的安洛儿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根本就不用任何的吆喝和鼓舞,将士们都嗷嗷狼叫地投入训liàn

,也许这并不能完全称之为训liàn

,更多的是一种个人实力的表演。

“护都,看到了吧,女兵的魅力远比我们的吆喝管用,将领们可省了不少力qì

,效果却更好。”观望的李怀唐露出了一丝得yì

的神情。

护都无从反对,不得不同意李怀唐的观点:“真是神奇,连六猴子也跟着发情了!上将军就不担心他们闹出事端来吗?”

“想赢得美人芳心,就得凭实力。谁有本事,谁争去,竞争是好事,有竞争才有动力。”

李怀唐一脸的坏笑。

“咦,此人是谁,之前没见过啊?”

训liàn

场上,突然传来一阵喝彩声,吸引了李怀唐的眼光。

今天的训liàn

项目是骑射,以百人为单位,绕靶骑射,骑射距离为八十步,骑士们放出手中的羽箭之后,在五十步左右外转出去。

成绩出来了,一名胡子拉碴的壮汉得yì

洋洋地吆喝起来,接受众人赞许的目光。

护都道:“应该是梅兹带来的人。穷山恶水出勇士!”

李怀唐点头道:“嗯,仅凭他手中的劣等弓就先拔头筹,用出类拔萃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上将军是不是手痒了?”

看到李怀唐的手忍不住伸向马鞍边的角弓,护都笑问。

李怀唐不可置否地笑笑。在胡一箭的调教下,李怀唐的箭术突飞猛进,甚至乎有青出于蓝的趋势。有时候与胡一箭的较量结果不分伯仲,为师的胡一箭不得不惊叹李怀唐的天赋。

此时,训liàn

进入中场休息时间。为了避免出现无畏的人马劳损,训liàn

途中每隔一个时辰左右,就有一个短暂的歇息时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休息的士兵自然是男兵一堆,女兵一堆。不过,有人例外,特殊者就是李怀唐了,而受益者则是形影相随的六猴子。

“怎样,还习惯吗?”李怀唐看着一众女兵,尽显关切之意。

女兵的训liàn

基本上沿用了当初李怀唐给叶姬专门设定的训liàn

方法,就训liàn

强度相对来说,应该适合这些女兵。所以,她们大部份都没有显露出多少疲态。

女兵们对李怀唐的到来,表现得很兴奋。不管听懂的还是听不懂的,都围了上来,尤其是数名体格健壮,长着一头黄色毛发,估计是来自北地的女兵最夸张,热情如火地将李怀唐包围在中间。体形较小的六猴子被她们毫不客气地挤开,差点就一屁股坐地板上。

几名黄发女兵在叽里呱啦地对着李怀唐说着。直听得李怀唐一头雾水,乱七八糟的语言当中,夹杂着蹩脚的突厥语和栗特语,让“外语”水平本来就马马虎虎的他干瞪眼。

“她们说的什么?除了我的名字外,我什么都听不到。”

李怀唐一个标准的耸肩摊手动作,苦笑着看向叶姬。

叶姬以笑意回应,摇摇头表示她无能为力。

“上将军,她们问你还要不要亲兵,她们觉得有能力胜任。还说,要上将军给配上男兵那样的马弓。”

一把娇柔的声音从人群间不起眼的地方的响起,李怀唐定睛一看,原来是美小娘安洛儿。

个头明显矮一头的安洛儿被夹在女兵当中,红扑扑的脸颊不知dào

是被挤的,还是运动过量所致。

李怀唐向安乐儿笑道:“真是天才,这么复杂的话你也听得懂。过来,帮我问问,嗯,这位,对,就她,问她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李怀唐指着一名最强壮的女兵,手指在空中不停地比划着。

一番叽里呱啦,不知所云。

安洛儿转向李怀唐,告sù

他,那名女兵叫莎娃,来自遥远的西北方,黠戛斯。她想使用男兵的马弓,她觉得她应该有这份力qì



“六猴子,把我的马弓取来!”

李怀唐一边说,眼睛一边打量着眼前的莎娃,确实不小,该大的地方绝对够大,身材凹凸有致,就是块头大了点,给人一种刚性健康的感觉。

“你试试,能拉满就送你。”

李怀唐接过六猴子好不容易才递进来的角弓,转手就放到莎娃的眼前。莎娃楞了楞,不确定地看向安洛儿。

待到听完安洛儿的转述,莎娃就不客气地接过李怀唐手中的强弓和护指。见状,众人闪出一片空地。在数十双期待和不可思议的眼神中,莎娃涨红着脸,把角弓给拉满。

“好,好!莎娃好样的!”女兵们惊叫起来,还有人在鼓掌。

“安洛儿,问问她,之前是干什么的?不要告sù

我她是论锤子的。”

又是一番叽里呱啦加云里雾里。

莎娃的样子看上去很自豪,她的回答让安洛儿咯咯直笑,道:“上将军,你说得真准,她给阿了提抡了数年的斧头,伐树的。”

“亏大了,问她愿意折换成一把唐刀吗?”

李怀唐有点懊丧,也不是小气舍不得一张角弓,主要是,角弓的数量不多,整个骑兵才装备两千张,还有一千张的缺口。如果把这张强弓送给莎娃,那他找谁要去?相比角弓,唐刀不但要容易弄到,而且在弯刀盛行的这里,也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武器。

安洛儿首先发难:“将军一言,驷马难追!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知dào

赖帐无望,李怀唐只好大方地挥挥手,示意六猴子将他的箭壶和羽箭都取来,亲手送给了莎娃。激动万分的莎娃突然就给李怀唐一个熊抱,轻轻一垫脚,一个香吻就贴在了李怀唐的脸上。

欢笑,在女兵中爆fā

,不知dào

有多少暧昧和火热的目光在李怀唐的身上移动。李怀唐却没有一点受害者的觉悟,用手摸摸脸上凉丝丝之处,心中还在懊悔他的角弓,一语惊人道:“还是亏啊,以后我只和安洛儿赌。”

处于兴奋中的莎娃连忙看向安洛儿,希望听到她的通译。

安洛儿的脸“噌”地涨红,尽是羞涩之色,狠狠瞪了李怀唐一眼,转身躲到叶姬的身后。

立场不通,理解不同,意思就不同,很遗憾,在场所有人的立场与李怀唐都不一样。就连叶姬也似笑非笑地盯着李怀唐。

“那个,我不是……哎,算了!”

暧昧的笑声中,无论如何解释都显得软弱无力,李怀唐干脆懒得解释,小娘她爱咋想就咋想。

第177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第二场训liàn

是竞技比赛.

郁闷的胡一箭首先登场。每一次的骑射竞技,都是由他第一个上场,他的成绩就是被超越的目标,凡是超越或持平胡一箭的,就是当次竞技的优胜者。优胜者都可以获得不少的奖赏,而作为风向标的胡一箭无论结果如何都只有荣誉。

虽然没有实质的奖赏,但是胡一箭还是很努力地完成每一次的射击,让所有人望尘莫及失望而归成了他的乐趣。

能幸运地击败或者持平胡一箭的将士聊聊无几,有时候,兴起的李怀唐也加入其中,偶尔也取得数场的胜利。

几乎毫无悬念,在天公作美的气候条件下,胡一箭左右开弓射出的二十支羽箭全部都插在了百步外十个靶子的靶心上。

挑zhàn

者空前的踊跃,为了丰厚的奖赏,也为了在美人的面前出彩,无不使出了浑身的手段。可惜大部份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成绩最好的黑子右手的十箭都中了靶心,但是左手却差远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轮到一名胡子拉碴的骑士登场。李怀唐注意到了异样,胡子骑士的手中已经换上角弓,骄傲和轻松写满他的脸上,看样子非常有把握。

胡子也注意到了李怀唐,投来的却是一种挑衅的眼光,挑zhàn

的意味很浓。李怀唐同样回敬了一个犀利的目光。

胡子骑士倒是有真材实料,右手放箭,十箭皆中,准确地命中靶心。左手的成绩也不错,只差一箭就持平胡一箭的纪录。

考lǜ

到胡子使用的是刚刚借来的角弓,还没熟悉手中新武器的特性,这个成绩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甚至连胡一箭也微微吃惊,要决出胜负恐怕得比较移动靶才行。

竞技的亚军同样有奖励,除了金银币外,还有一把唐刀。

胡子有强dà

的煽情能力,带着刚获的殊荣,举着手中的唐刀,骑马来回地奔跑着,不时吆喝着几句,与他同来的梅兹部与有荣焉,以热烈的喝彩响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胡子最后停马在女兵阵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下了战马,走向其中的一名女兵,然后双手将唐刀奉向她。

有人开始鼓噪和哄笑,也有人流露出嫉妒和愤nù



在安洛儿面前,胡子骄傲地双手捧刀,激动地说着什么。

“原来他喜欢安美人啊。”

李怀唐乐了,一个是娇滴滴的小娘,另一个则是五大三粗的大胡子,站在一起,怎么看就怎么别扭。

不知dào

远处的安洛儿对胡子说了什么,胡子不时转头看向李怀唐所在之处,带着不服和怒气。接着,李怀唐就看到胡子转身上马,朝着他飞驰过来。

如果是平时的训liàn

,胡子的这种行为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是作为竞技的亚军,李怀唐通常都纵容他们的表现欲,同时也是在激励那些后进的将士。

“我是胡子,我要和你决斗!”

语出惊人的胡子把在场的将士都吓了一跳。

附近的梅兹非常尴尬,也非常的焦躁,怒喝道:“胡子,找死吗?闹什么闹,给我跪下!”

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梅兹已经明白过来。这个胡子明显是喜欢上安洛儿,而在梅兹的固定想法里,妹妹安洛儿早就是上将军的“人”了。胡子这是因醋成恨,丧失了理智,发起他一贯的倔脾气。

梅兹领教过李怀唐惊人的武力,知dào

连自己都打不赢的胡子是不可能战胜李怀唐的。就算是用弓箭,眼光不赖的梅兹也多少看出李怀唐的水平,胡子的机会实在不多。

李怀唐的脸色微变,笑意早已收敛,剩下的只有冷冷的寒意。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军人,当守军规。来人,给我拿下!”

李怀唐轻轻一挥手,数名亲兵围了过去。不料,蛮横的胡子爆fā

了,数名亲兵被他连打带扯统统给放倒在地。

怒不可竭的李怀唐催马上前,照着胡子的脸一拳击出,胡子举起双手想抵挡,却迟了一拍,一股强dà

的力量将他击飞,掉落马下。冤气满腔的亲兵们扑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在倒地上拼命挣扎的胡子制伏。

“给我拉下去砍了!”

无端闹事,触犯上峰的威严本就够资格问斩了,何况还暴力抗拒军令,殴打执行命令中的士兵?

“等等,等等,上将军手下留情!”

梅兹没有料到情况变化如此之快,更没料到李怀唐如此狠心无情。不管怎样,胡子都是打仗的一把好手,怎能轻易说砍就砍?

“上将军息怒。胡子野性难驯,是我纵容惯的,导致了散漫无军纪,请上将军念在其初犯及无心之失的份面上,姑且绕过他这回,还有安,安梅兹愿为其担保。”

梅兹本想说安洛儿以提醒李怀唐的,可是又担心刺激到两位当事人,急忙中只好改口。

护都看看梅兹,又看看那桀骜不逊的胡子,站出来道:“上将军,此人虽鲁莽,却也是有用之才,初来乍到不熟军规,可暂且饶他这次。”

护都知dào

,李怀唐的任何决定都关系到梅兹新归一部的军心士气,为了给李怀唐一个台阶下,他不得不加入了求情之列。

胡子再听不懂唐言也知dào

梅兹这是在为他求情,可处于暴怒中,心中憋着一股屈辱感的胡子哪里想得那么多,张嘴就嚷道:“有种就和我决斗,你不敢吗?你这个懦夫孬种,怎么配得上安洛儿!”

此话一出,李怀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你这混蛋,你什么身份?配提安洛儿吗?别给我丢人现眼。”

梅兹着急得抓狂,真想上前一脚将他踹倒方才解恨。有些事情很奇怪,双方如同隔着一张薄纸一样,这张纸没被捅破之前,还可以相安无事,一旦哪方捅了一个窟窿,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梅兹担心的就是这个。不料,李怀唐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

“冲冠一怒为红颜。有意思!”

李怀唐无视胡子光秃秃的脑袋,信口拈来。身边的护都瞪着眼,忍把抗议,换做咳嗽连连。

李怀唐跳下战马,示意亲兵放开胡子,用蹩脚的栗特语说道:“看在梅兹的情面上,我给你一次机会。我让你三拳,如果你输了,我也不杀你打你,你给我滚进武装院的仓库里,一个月不许出来。”

“那,如果我赢了呢?”胡子两眼放出了凶光。

“没有如果,至少五十年内你赢不了。”

像胡子这样又臭又硬的蛮汉,对砍头和挨板板天生就具有很强的免疫力,反倒是把他关在黑暗的房子里,让狭小的空间和孤寂来磨砺他热情奔放的性格,这种人一天不说话都会闷的发慌,何况被独囚一个月?嗯,邪恶,果然邪恶,太折磨人了,杀人也不过头点地而已。李怀唐嘴上刺激着胡子,心里却坏坏地笑着。

梅兹没有说话,结果是不用猜测的。也许,让胡子撞撞墙,受点挫折,他才会心甘。这个结果无论对谁都有好处。

勇士是不能忍受侮辱的,受到轻视就要用鲜血来洗耻。气极的胡子瞪着大眼,全身的力量几乎同时爆fā

,整个人一瞬间就弹起来,宛如那蓄势待发的猎豹一样,扑向李怀唐,人未到,拳已到,随之响起了他的暴喝声“去死!”……

既然抓准了胡子的脾气,用激将法的李怀唐岂能无防。胡子爆fā

的快,李怀唐也不慢,向后稍退,左手举起把直勾勾击来的拳头往外隔开。

胡子用的是连环拳,右拳一击不中,左拳配合着继xù

前冲的脚步急速挥出,直指李怀唐的右脸。

李怀唐继xù

后退一步,举起右手再次隔开胡子的强劲的左拳。

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胡子紧接着发动了连环攻击的第三式,借着前冲的力量,整个人跳了起来,弯起左腿膝盖向上,同时双手挥拳由外及里砸向李怀唐的双耳,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飞在空中的胡子志在必得,在徒手搏斗中,无人可以躲得过他这一连环杀招,中招者必死无疑。

电光火石间,李怀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侧身闪过,胡子击空的双拳,互相砸在了一起,发出了“嘣!”的一声巨响。右拳在空中划过的轨迹带着虎虎风声,刮过堪堪躲避开的李怀唐的脸颊。

“四拳了!”

震惊,胡子完全处于震惊中,甚至忘掉了手指处传来的剧痛,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发生的那样离奇,让他无法接受。偏偏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李怀唐冷冷的嘲讽声。

还没反应过来,胡子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他眼里的白天立kè

转变成黑夜,满天的星斗在他双眼周围飞速的转着。这个时候,手指的疼痛不再孤独,右脸和屁股先后传来了钻心的痛楚。

受到重创的胡子顽强地从地上挣扎起来,他不甘心,他认为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他尝试着让昏沉的脑袋清醒过来,可一切都是徒劳。胡子的眼角只瞧见一个快速的身影欺逼过来,迟钝的手臂还没抬起来,整个人忽然就感觉轻飘飘了,这回,清醒一点的意识告sù

他,他整个人已经离地,在半空中面对着天空旋转着,同时他好像明白了对手的意图,却悲哀地发xiàn

无能为力去摆脱这种困境。

先是一连串精彩的攻防动作,接着又是凌厉的一面倒的反攻,周围将士完全被吸引住了,握紧的双拳随着李怀唐的“托塔”旋转“咯咯”直响,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在半空旋转着的胡子一样,心都揪了起来。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回过神来的梅兹失声叫道。如果李怀唐一放手,将胡子摔出去,胡子从此不死也要残废。

幸亏李怀唐就没打算把胡子扔出去,转的差不多了,就轻轻一放,松手让胡子掉落在草丛上,饶是如此,胡子也被草地反砸得龇牙裂齿。

松了一口气的梅兹赶紧向李怀唐道谢。

附近的军士从一片鸦雀无声中爆fā

出一阵欢呼。

“上将军威武!上将军无dí

!”

第178章 昭武第一美人

尚未竣工的宁远城里,率先盖起来的房子是武装院的部份住房和工坊还有仓库.强弩的制作可以暂时停下来为城墙的修筑让路,可是,各种箭镞的制作却不能延误,没有了这些箭镞,军队的战斗力至少要下降两三成。

在人手充足的情况下,李怀唐要求鲁大匠抽调了部份人力物力,把武装院最基本要求的建筑给盖起来,让工匠们开始制作消耗量甚大的各种箭镞,同时也可以存放好那些还处于阴干状态的脚踏弩。

这几天,武装院按李怀唐的要求,制作出了大量的箭枝。另外,根据特殊的要求,还特别制作了数百的短箭。

“上将军,这是你要的短箭,我用你送来的手弩试过了,还挺合适,你试试看满yì

否。”

龚五郎笑意盈盈地对着来询问进度的李怀唐,一手拿着一把手弩,另一手则持着一扎短箭,递到了李怀唐面前。

支走了龚五郎,李怀唐带着叶姬走到空旷的院子里。

戴上护指,李怀唐轻轻地将弓弦一拉,扳到了弦槽上,把望山拉直,端起就望空地处一根木桩上瞄了瞄,然后轻轻一扣扳机,“嗖”的一声,弩箭应声准确击中十步开外的木桩,牢牢地钉在上面,箭尾还不住地在震晃着。

“太好了,四郎,我要,就要这个,给我,快给我看看。”

叶姬异常兴奋,像个小孩一样在李怀唐身边跳窜,伸手直抢李怀唐手中的好东西。

“等等,危险,戴上套套先。”李怀唐一把抓住叶姬的柔荑,将护指给她一一套上。护指可以很好地保护手指免遭紧绷的弓弦的切断。

手弩的操作非常简单,叶姬只看了李怀唐的一遍示范,就学会了。尽管她的力量要小多,可是给手弩上弦还是应付得了的。

十步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步的距离取决于唐太宗李世民,与英吉利的某个国王确定码的长度一样,一言九鼎的李世民轻松迈出两步,从此,这个两步为一步的步距就成了大唐测量距离的一个重yào

标准。

叶姬的脸红了,不是因为被李怀唐非礼,而是连续两次的失的,让她非常的不好意思。

“扣发之时,手不能晃动,扣扳机要干净利索。”

李怀唐站在了叶姬身后,教导的动作有点暧昧。

“四郎又占我便宜吗?他们都看着呢。”叶姬侧头低声在李怀唐的耳边不满地说道。

李怀唐不以为然,厚着脸皮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这样教你,你是学不会的,嗯,专心,得专心,听我的,没错。”

叶姬轻轻摇摆肩膀,挣脱了李怀唐的魔爪,嗔怒道:“还说,都是你了,谁让你昨晚那么折腾。你再欺负我,我就把亲兵唤过来。”

想起昨夜的亲热,叶姬心肝儿跳的厉害,脸红耳赤,一夜癫狂的结果是直到现在浑身骨头还酥软,玉腿无力。

“嘿,别,别,我放手还不行吗,那小娘我见犹怕。”

对于叶姬的埋怨,李怀唐感觉很骄傲,可是听到她要唤亲兵就有一丝担心了,赶紧放qì

纠缠,两头张望,生怕嘴里的那个小娘会突然出现。

昨天,胡搅蛮缠的胡子就是被关进这座院子之后的仓库里。听说胡子一夜没睡,尽嚎叫着要出来,把喉咙都喊得沙哑了。不知dào

安洛儿当时究竟对胡子说了些什么,胡子居然丧失理智,如同一头暴怒的蛮牛气冲冲地来找李怀唐决斗。李怀唐思来想去,还是认为是昨天那一句模棱两可暧昧的话,让安小美人误以为受到了调戏,被吃了豆腐,所以就唆使追求者来找他的麻烦。

实在是太可怕了,谁知dào

她还有多少的追求者,尽管李怀唐对自己的武力很有信心,可要是疲于应付那些找上门来的喝醋者,着实要够他烦恼。

关键是,李怀唐心虚得紧,也不敢确定当时是否存心在吃她豆腐。这两天,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他李怀唐为了安小美人不惜和部下决斗已经无人不晓,面子可谓丢个精光。嗯,还是不与她相见为妙,免得闹个不自在。李怀唐不知dào

,因为这件事,脸皮薄的安洛儿根本就不敢在他面前出现。

看见李怀唐过度的反应,叶姬吃吃地娇笑。

“你堂堂一个上将军,还怕一个小娘么,再说了,现在谁还不知dào

你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惜与情敌决斗,你还想躲吗?”

李怀唐不满地说道:“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才是受害者。什么决斗,谁知dào

那胡子的醋意那么大?话说当时那小娘究竟说了什么,居然将胡子刺激得如此疯狂?”

叶姬哼了声,没有理会李怀唐,举起手中准bèi

的小弩,瞄了瞄,手指扳动扳机,“嗖”的一声,短箭应声飞出,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准确地钉在了木桩上。

“中了,我射中了。四郎,看见了没?”

叶姬手舞足蹈,再次进入顽童的状态,让李怀唐苦笑不得。

李怀唐道:“不错,看来这东西很容易上手,方便实用。回头,我让小栗子把手弩连同短箭一起给你们女兵发下去,足够你们女兵扩军到百骑的规模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李怀唐和叶姬打着试弩的旗号,在武装院的院子里卿卿我我,其余闲杂人等都识趣地远远躲着,六猴子也是远远地看着,不敢上前打扰。

人多了,部落大了,杂事也自然随着增多。李怀唐的闲情逸致没有维持多久,不速之客就找上门来了。

远远地传来了六猴子的喊叫声,李怀唐回头一看,只见乌蒙站在六猴子的身边,正向着自己拱拱手表示歉意。李怀唐对着叶姬苦笑了下,善解人意的叶姬柔声回应道:“去吧,别让他们笑话了。”

乌蒙带来了李怀唐需yào

的讯息。

“上将军,关于安洛儿的身份已经查实了。他的父亲是拔汗那第一贵族,三年前就在内战中战死了,其母柳上月,据说是昭武第一美人,有一半的汉人身份,因为其美貌,被人掳了去献给垂诞其美色的石国副汗伊捺。安洛儿与梅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三年前家破时失散,梅兹借着他父亲的身份纠合了旧部,逃到这里落寇成匪。而安洛儿则被家中老奴护着到处流Lang,前不久才落入了阿了提的手中,听说阿了提知dào

她的身份,有意用她去巴结伊捺,幸亏她的造化,遇上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上将军。”

说着说着,乌蒙不禁地戏谑打趣,同时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作为随风的头子,李怀唐为美决斗的传闻早就详实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李怀唐也不辩白,仿佛不在乎乌蒙的戏言,笑问道:“那柳上月现在何处?”

“柘枝城,伊捺的府邸。我已经派默羔羊他们跟随詹干特的商队前往石国,到时候史云会帮zhù

他们的。”

“默羔羊?”李怀唐想起来了,这个不动声息的神偷确实胜任这项任务。“最好能把人给我偷回来。”

“偷人?”乌蒙满脸黑线,迟疑道:“这个恐怕不行,柘枝城的守卫还是相当地森严,遑论伊捺的府邸了。”

李怀唐道:“先看看有没有其它办法,现在还不是动武的时候。这个伊捺,不过苏禄汗的一条走狗,迟早我要收拾了他。”

乌蒙点点头,接着道:“嗯,再顺便把昭武第一美人救回给上将军。”

李怀唐怒笑威胁:“乌蒙,是不是又想娶小妾了?”

“啊!?不,不,别,上将军别开玩笑了。”

想起家中的母老虎,乌蒙不寒而栗,上回被李怀唐硬塞了一名小妾。美人恩是缠绵甜蜜,可是甜蜜完的后果也同样严重,现在家中的余震还不时在不断爆fā

。或许正是出于这种不平衡的心理,乌蒙抓着一切机会就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惜乌蒙失算了,叶姬可不是个妒妇,他的“阴谋”注定先天不足。

乌蒙赶紧扯开话题:“上将军难道不想听听昭武第一美人的故事吗?”

“哦?还有故事?”李怀唐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在乌蒙的娓娓道来,一个悲剧的爱情故事呈现在了李怀唐面前。

柳上月之父是一名唐商,柳姓汉人,曾行商于碎叶和安西之间。一次因陷入困境为一名美丽的石国妇人所救,两人的机缘从此开始,并且有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柳上月。不料,好景不长,柳上月三岁的时候其父跟随商队去碎叶城,此去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也许是行商的途中遇上了悍匪,在突骑施人的领地,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可怜的柳上月从此跟着改嫁的生母来到石国,逐渐长大的柳上月集合了其父母长相上的优点,善良温柔美貌异常,被认为是有史以来的昭武第一美人,一时间声名鹊起引来了无数的追求者,其中就包括了石国副汗伊捺。

第179章 欺负与啪啪响

美丽动人的柳上月与其母一样,看上了一名到石国游历的汉人学者.但是在伊捺的地盘,这对可怜的有情人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在众多妒忌的眼光和许多势力的威胁和阻挠下,她们被无情拆散。这两个小情人勇敢地选择了逃离私奔,逃难的过程异常艰险曲折,结果很遗憾,也很悲剧。柳上月的情人在被追赶中,仓惶落河而死,柳上月则被拔汗那国的一位王族所救。

人生地不熟孤苦伶仃的柳上月悲伤欲绝,而这位王族趁虚而入,无奈之中,柳上月只好跟随了这位拔汗那王族。这位阿了姓的王族就是安洛儿和梅兹的父亲,阿了波。

其实当时的阿了波只是名毫不起眼的王族,生母来自于碎叶的汉人,只是一名地位卑贱的小妾。不过,阿了波确实爱煞了柳上月,为了娶她,不惜拒绝了其父为他安排的贵族间联姻。为此,阿了波被扫地出门,从此随了母亲的安姓,叫安波。

后来不知dào

为何,安波家发生了重大的变故,绝了家族继承人,安波才携着妻妾儿女返回阿了家。

再后来,安波在参与反对阿了达的的内战中失败,家族受到连累。一直对柳上月念念不忘的伊捺岂能错过这个机会,趁机向柳上月伸出了魔爪,当他听说柳上月还有一女和她相像,居然打起了安洛儿的主意。还好,安家有一个忠实的奴仆,拼死带着安洛儿逃离是非之地。

安波有一子一女,安梅兹是他的长子,本来返回阿了家之后,安波该恢复阿了姓的,可安波私下却还保留着安姓,儿女之间也还是习惯使用安姓。

“嗯,安洛儿怪可怜的,难怪叶姬如此待她。”

听完乌蒙的讲述,李怀唐不禁唏嘘,这个年头,没有强dà

的实力作为后盾,不管什么美好的东西都只能望而兴叹,犹如建立在流沙基础上的宫殿,随时土崩瓦解。念及到此,李怀唐对实力的渴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渴望高度。

“上将军,”乌蒙欲言又止。

“何事?”

“其实,安洛儿是个很好的小娘,上将军应该珍惜。”

乌蒙刚刚一脸的正经色瞬间崩溃,嘻嘻哈哈地转身就逃。

“老小子你纳定小妾了!等着,我给你再添一头母老虎!”

回过味来的李怀唐马上大声地“诅咒”着乌蒙。

乌蒙的身影刚消失,远处,武装院大门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安洛儿!”

李怀唐感觉到内心不自觉地突突在跳。这小娘跑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来寻仇的吧?嗯,新仇旧恨呐,自己不但吃了她的豆腐,虽然是无意的,而且还将她的追求者给关进了漆黑的仓库。

近了,李怀唐看清楚了。

安洛儿一身戎装,棉甲显得很合身,一张俊秀的脸蛋笼罩着淡淡红晕,愈显娇俏。李怀唐不禁多看了一眼,脑海里浮现出昭武第一美人的影像,汉娘邪?胡娘乎?。直到安洛儿身后的一条“尾巴”,小汾娘出现在他眼前,才打断了他的翩翩浮想。

“哎呀,是小汾娘啊,什么风把你给吹到这里来的?”

李怀唐慌忙转移视线,和小汾娘打起招呼。对于眼前的安洛儿,一副我没看见你,你也没看见我的表情,希望小美人别来找麻烦。

“汾娘是来找阿母的,不是找你的。”

小汾娘一脸的严肃,退缩着避开李怀唐的熊抱。

李怀唐奇怪了,小汾娘啥时候对自己这么生疏?

与小汾娘接下来的对话让李怀唐大窘。

“哼,汾娘不理你。你欺负阿母,还欺负洛儿姐,比坏坏还要坏!”小汾娘别过脸去,很生气的样子。

李怀唐望了一眼安洛儿,恰巧与安洛儿的目光撞在一起。

尴尬,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李怀唐赶紧咳嗽,理直气壮地吓唬小汾娘:“小汾娘胡说,我要没收你的坏……那,那小马。”

谁知dào

小汾娘竟然大声喊冤:“我没胡说,我昨晚躲在你大帐的箱子里听见了你欺负阿母,阿母还喊着不要,死了,死了的。你还不停手,把阿母打得啪啪响。”

无语,实在无语。悲哀啊,啥时候钻进了一个听墙角的。随风,该死的随风,严重失职,最高领导人的隐私完全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威严何在?不行,撤了,撤掉乌蒙。李怀唐的内心在呐喊着。

在李怀唐严厉的目光下,众亲兵只有憋住笑意,纷纷看向天空,破天荒地数起白天的星星。

只有一个人还在笑,李怀唐望向安洛儿,瞪了她一眼,安洛儿笑得更厉害了。处于青春期的安洛儿自幼在贵族家成长,朦朦胧胧地知dào

一点男女之间的事情,虽然也感到羞涩和心跳耳热,可架不住小汾娘那份天真的表情,还有李怀唐那吃瘪的窘相,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汾娘还没完,继xù

“爆料”:“还有,你还欺负洛儿姐了。”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各人的表情都相当离奇丰富。

安洛儿着急,窘迫和羞涩,用娇喝打断了小汾娘。

李怀唐翻着眼睛在回想,带着疑惑和纳闷喃喃道:“你不会又是躲哪里听到的吧?可我怎么不知dào

?没有感觉啊?”

所有的亲兵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小汾娘,急切想知dào

接下来的内容,心里都在往着刚刚的那个方面去联想。

小汾娘也很犟,安洛儿的娇喝没有让她闭嘴,反而着急地辩白:“我没乱说,他们都知dào

的,将军把你的胡子哥哥给关进了黑房子!”

“呼!”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哈哈!”唯有李怀唐捧腹狂笑,“胡子哥哥,好一个胡子哥哥!”

受不住打击的安洛儿“哇!”的一声,掩脸转身跑了。

“你坏,就是坏!又欺负洛儿姐。”

小汾娘留下狠狠的两句,跟在安洛儿身后追赶。留下不知所措的李怀唐在那干瞪眼。

“这叫什么事啊?”李怀唐摸摸脑袋,望着两个远去的身影。

“什么什么事情啊?怎么安洛儿和汾娘才来怎么就走了?”

叶姬的声音在李怀唐的耳边响起,她不知dào

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那张小弩和数支弩箭。

李怀唐赶紧道:“没,没事,小娘发脾气而已。”

“是吗?”

叶姬眨着狡黠的眼睛,看向李怀唐的表情就像狐狸在看小鸡一样。

第180章 惊若翩鸿

盛唐时的长安城,按现在的长度标准计算,城周达到了惊人的36余公里,城内面积有80多平方公里.城内有108个封闭式的里坊,南北向大街14条,东西向大街11条。明德门至皇城正门朱雀门的朱雀大街位于全城中轴线上,宽达150余米。

整个长安城被分成南北两部分,南大北小。皇城在北面,其两侧都是大坊,内置十字街,四面开门,多是达官贵人居住。而位于皇城南部,朱雀大街的两侧,都是小坊,内只有东西走向的横街,为平民的居所。

东西两市各占两坊之地,位于南部。西市靠近西城金光门,多是西域胡人集中经商之地,东市靠近城东的春明门和兴庆宫。两市都位于皇城门前东西走向的大街之南。

当时的长安城比较起同期的罗马城,还有大食苏莱曼后来参照长安城扩建的巴格达城要大上六七倍。

居远,巍巍壮观,于近,庄严肃穆。这就是伟大的长安城。

初夏的某天,金光门外。一行西来的数十骑胡骑瞪大着眼睛,愣在马背上,雄伟的长安城墙正粉碎着他们以往的认知,在骨啜的想象中,天下最大的城较之撒马尔罕顶多大上一倍就了不起了。

伟大的长安城以宽阔浑厚的气势让他自形惭秽,尤其是在通过幽幽的城门通道的时候,一股渺小的感觉在他内心油然而生,不仅是他,和他同行的阙伊难如还有数十名护卫都有如此自卑的想法。

“这怕是二十万人也攻不下吧?”

骨啜还没从震惊中醒过来,喃喃自语。

阙伊难如摇摇头,不以为然,长安距离碎业数千里,突骑施人再怎么勇猛也打不到这里来,想这无聊事干什么,难道骨啜惦记起这里的繁华了?

玲琅满目的长安城,让突骑施人更是吃惊,长安的热闹繁华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像,在这条笔直且遥遥无尽头的大道上,来往的人流络绎不绝。据路人说从这里可以一直通往东面的春明门,皇城就在大道的中点处,著名的朱雀门就在那里,正对着南北走向的朱雀大街。

入城没多久,越过一个如同小城堡的里坊,喧嚣尘上的西市跃然眼前。

超越式的繁华再一次冲击着骨啜的眼睛,引发了他贪婪的目光。

“大唐人真幸福!”骨啜不由羡慕道。

“骨啜何出此言?这些不过浮华而已,如果我们足够强dà

,将这一切划属于你的帐下也未尝不可。”

阙伊难如挑动着骨啜的野心,他知dào

,唯有实质的利益才会激发骨啜的斗志。

骨啜楞了楞,然后哈哈笑道:“先生所言极是,承先生吉言,骨啜将来富贵了,一定不会亏待先生的……”

阙伊难如发xiàn

骨啜的许诺突然嘎然而止,嘴巴张着,两眼放光,整个人骑在马背上一动不动,连胯下的战马也伫立在原地。

顺着骨啜的目光,阙伊难如看了过去。

“嘶!”

一丝冷吸从阙伊难如的口里发了出来。

吸引骨啜目光的是一名美貌异常的小娘,正在十步外闹市的一个小铺上把玩着一支步摇,宛若万绿丛中的一点粉红,一丝娇艳,那么的显眼,那么的赏心悦目。

美人一袭淡绿色的丝织长裙,仅束至酥胸之下,上身罩着一件石榴红宽袖半臂,内里是薄薄的一件浅红色对襟濡衣,腰垂红色腰带。一头青丝挽于头顶,插着一对发簪。如画黛眉之间贴着一朵剪纸梅花,面颊酒涡处点缀着两点胭脂红,画龙点睛般衬托出她那张秀美无伦的脸庞。

一举一颦,翩若惊鸿。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不止是骨啜失魂落魄,附近的人,无论男女都忍不住向这名美娇娘投去目光,有赞叹的,有羡慕的,有妒忌的,还有最原始的一种,也就是骨啜的那种,带着欲望和遐想。

仙女般的小娘似乎感觉到了许多异样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转,羞涩地放下手中的步摇,低唤身边的一名侍女,莲步款款,就欲离开。

随着美女的脚步迈出,骨啜伸出了手,想喊什么,差点就从马背上掉下来。

“来人可是突骑施王子殿下,骨啜骨咄禄?”突然近乎暴喝的声音惊醒了骨啜等人,众人纷纷回头怒目相视,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如此不知情识趣?

一名穿着圆领红袍官服的年少汉子挡在了骨咄禄面前,带着笑意十分豪爽地站在那里,直面数十骑杀人的目光而没有丝毫的惧色。在他的身后,还有数名跟班。

骨啜没空也没心思理会眼前之人,被喊声强行扭转过来的视线再次惯性地回归到刚才美人的位置。可惜的是,就在那一瞬间,美人的倩影凭空消失了。着急的骨啜跳下马,快步走向美人刚才的所在,东张西望企图在人海当中寻觅出那一点淡绿。

“小娘,你看,那个东张西望的胡人样子好傻。”

在附近的一个琉璃店铺里,传出了一把调笑的女音。

“我看水柔儿是春心萌动了吧,要不,我让父亲大人把你出嫁如何?胡人也不错啊,说不准他就是这两日传说中的河中大英雄呢。”

如银铃般清脆动听的声音回应着刚才那把女声。说话的主人正是骨啜众里寻她千百度的俏小娘,被她打趣的是她的近身侍女。

“不和小娘说话了,无端端的尽是取笑水柔儿。”

叫做水柔儿的侍女与俏小娘一般大小,娇嗔地埋怨着她的小主。

俏丽的小娘咯咯直笑,道:“好了,不笑水柔儿了,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不过以后可不准向我打听大英雄的事情了。”

“坏死了,小娘坏死了。”水柔儿气得直跺脚。

两个俏丽的小娘在骂笑,形成了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倒是便宜了琉璃店铺里的俩伙计。若是其他人,这俩胡人伙计早就板着脸赶人了。难得一见如此美貌小娘,俩伙计在不知不觉中“怠工”,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其它的客人,一双眼睛不时地瞟向俏丽的小娘。

“小娘,又有人在偷看你,我看,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水柔儿瞪着眼,摆出凶恶的表情挡住了两道鬼祟多情的目光。

“哎呀,惨了!还有刺绣没有买!”

俏丽的小娘忽然想起了什么重yào

的事情,不由惊呼。

“惨了,惨了,快去买一件。等会阿母就要看,被发xiàn

没有完成就要挨罚了。”

俏丽的小娘拉起水柔儿急匆匆地从琉璃店铺的侧门走了出去,消失在两名失望的店伙计的视线外。

失魂落魄的骨啜带着无限惆怅,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西市,手中拿着的,是那俏丽小娘曾经欣赏过的一支步摇,不时凑近鼻子闻闻,好像还能从中感觉到美人遗留的芳香。

无比的失望让他将怒火全部发泄在那名出现得不合时宜的少年郎身上。

“你这该死的混蛋,叫什么叫?给我打,把他的牙齿全给我敲掉!”

骨啜怒气匆匆地指着少年郎嚷叫,示意护卫动手。

阙伊难如一听,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骨啜。

“使不得,别冲动!他可穿着官服呢!”

大多数时候,官服都是一张很好的护身皮,倒不是它要比战甲坚固,在它身后的朝廷才是狐狸之后的老虎。

受到威胁的少年郎也不畏惧,虎虎生威地站在那里,毫不示弱地冷对数十名将要发飙的突骑施骑士。

被提醒的骨啜一阵脸红一阵脸白,他几乎都忘了,这里是大唐,是长安,不是突厥十姓可汗故地,由不得他的肆意妄为。

意识到丢脸的骨啜干脆就不吭声,赌气地哼了一声,眼睛看向阙伊难如。老狐狸当然明白骨啜的心思,一张自然得毫无破绽的笑脸露了出来,他下马迎向穿着官服的少年郎,拱手作揖问道:“敢问郎君是何人?找我家王子殿下何事?”

少年郎也不愠怒,波澜不惊道:“某皇甫惟明,鸿胪录事。逢上官之命,到此迎候骨啜殿下多日。既然自认身份,还请出示表文,某好带殿下等前往鸿胪驿站。”

虽然不知鸿胪录事官有几品,可不用问也知dào

,肯定是低得无从考究的小官。感觉受到冷落的骨啜更是愤愤不已,而阙伊难如则是满腹的疑惑。按说不应该这样,突骑施人虽然屡有冒犯大唐边境,但每年都不缺朝贡,而且贡品还是非常的珍贵可观,平时使者受到的待遇也不错,何况突骑施还给了大唐足够的面子,替大唐拯救了河中昭武九国,之前还派人沿途大张旗鼓地宣扬了骨啜的英勇事迹,就算没有想象中的大排场,也不至于如此的低调惨淡。

事有异常,必有妖孽!

用眼色制止了骨啜的躁动,阙伊难如沉住气,拿出盖有苏禄汗大印的表文,皇甫惟明仔细校验无误之后,将他们带到了给外臣使者的驿站安置。

安置使者的驿站就在皇城西侧。对于大唐来说,每年都有许多藩属国过来朝贡,驿站已经安置了不少各国使者,骨啜不过是其中的平凡一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第181章 相遇武氏

“岂有此理,阿荔仆等人不是提前来了吗?难道他们把先生的嘱咐事情办砸了吗?该死的,如今他们的人影不见,却只有一个大唐小官出迎.”

刚落脚,骨啜就管不住憋在胸中的怒气,愤愤地发泄着。

“如果阿荔仆没来,那个皇甫惟明也不会在城门处迎候我们了。骨啜不必恼怒,等表文上达天可汗后,情况自然好转。我怀疑,一定是有人从中作祟,煞我等的威风而已。此等伎俩,不足挂虑,关键是天可汗的态度。”

相比之下,阙伊难如还算冷静,好言劝慰着骨啜,生怕他想岔了走极端。

这样的龌龊事,,骨啜没有阙伊难如经lì

得多,一时的激愤难免,怒气得到发泄,加上阙伊难如的在理分析,骨啜恢复了平稳心态。

“嗯,不错。我就不信天可汗会对我们也如此冷淡!不过,如此一来,我们不知dào

要等到什么时候。”

骨啜是打算尽快完成此行,确定了驸马的名份好早日回归。

“汉语有云,既来之,则安之。这段时间,我们正好可以打听一下长安的具体情况,也好有备行事。特别是那些天可汗的宠臣,必须重金结交之。”

阙伊难如提醒骨啜道。

骨啜点着头回应道:“嗯,这我知dào

,小钱不出,大事难办。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这个时候,房门外响起敲门声。是个跑堂的送水过来了。

“这位小郎君,可否打听向你打听一件事?”

一块碎银子出现在阙伊难如的手上,递到了推门进来的伙计眼前。

“哟!客气,客气了。贵使请尽管问,我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伙计一边哈腰点头,一边不客气地接过眼前诱人的银子。

阙伊难如笑道:“最近,长安可有什么传闻逸事?”

“这个,哦,有,还真有,那个瓜州刺史张守硅把吐蕃打败了,还有渭水附近闹妖了……”

“等等,我说的不是这个。”骨啜打断了伙计的滔滔言词,不耐烦地直接提醒他,“有没有关于西域的?”

“有,当然有。前几天西市各传来了一个精彩的故事,正是关于西域的。说是一个突骑施英雄的传闻,好像是什么骨什么的突骑施王子,打败了大食人和马匪的联军,收复了撒马尔罕和史国,不过……”

伙计拼命地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片段。

“不过什么?”骨啜催促道。

伙计笑道:“可东市也传来了一个差不多的,却完全不同经过的故事,甚至是矛盾的,也不知dào

谁真谁假,莫衷一是。”

骨啜和阙伊难如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果然有问题!

“东市的那个传言如何?”阙伊难如问道。

伙计答道:“这个啊,传说是突骑施人在西域残暴不仁,压迫大唐的遗民和栗特人吧,是一个叫李怀唐的英雄先是助突骑施人击败大食人并首先攻克撒马尔罕城,后来受到突骑施人的欺压,揭竿而起抗击突骑施人的故事。还说得很详细,有板有眼的。”

“啪!”榻上传来了一声巨响。

骨啜怒不可竭地站了起来,气急败坏道:“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欺负我,都欺负到长安来了。”

伙计疑惑地盯着突然暴怒的骨啜,不理解这个胡人为何如此激动。

阙伊难如给骨啜使了一个眼色,骨啜才悻悻地坐回原位,榻床让他坐得特别的别扭。

“不知dào

,东市的这个传闻在哪里有得听?”阙伊难如问道。

伙计慌忙回答:“东市的酒肆就有,听说春明酒坊专门有人在给酒客讲,精彩的很。”

伙计也想快点打发掉这两个看似要发飙的胡人,谁知dào

他们发起疯来自己会不会遭殃,反正这里从来就不缺这种事情。

“走,去听听外面是如何说的我们。”阙伊难如向骨啜提议。

东市不难找,两人骑着马,寻到来路时进城的那条大道,沿着大道一直向东,在路人的指引下,顺利地找到了东市,接着也找到了春明酒坊。

长安城的酒肆很多,也很发达,还没到天黑到处就挤满了天南地北的客商和本地的官民,春明坊更是如此。在金子的威力下,骨啜他们后来先上岸,占据了一个上房。

春明酒坊里,座无虚席,一个中年寒酸秀才模样的人,站在一张桌子前,正滔滔不绝地喷着吐沫,大有将满堂的坐客给淹死的趋势。

“……话说乞史城下,数十万突骑施**军围城……乌鸦就这样被残杀在城下,这个时候,身长七尺的汉将李怀唐站在城头上,黝黑的刀疤脸上瞪着一双牛眼,龇牙裂齿,暴声怒喝,他日定当屠尽突骑施人,宁留恶名百万屠……”

“好!”众人受到了感染,仿佛自己就是那名寒风中冷酷的铁塔汉将。

“……当夜,李怀唐率领着数千铁骑,在夜色的保护下,连踏十营……突骑施大将骨啜大败逃窜,死伤过万……”

“呸!”

坐临窗口的骨啜实在无法忍受了,人可以无耻,但是也不能无耻到如此地步啊?明明是苏禄汗的败绩,怎能栽赃到他的头上呢?

数次欲站起来出去找麻烦的骨啜被阙伊难如拉住了。

“他们不过小喽罗而已,找他们麻烦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阙伊难如的话骨啜苦笑着,刀不是割你的肉,你当然不着急了。

“任由他们乱讲乱传,我们的计划就要被破坏掉了。”

骨啜恨恨地说道。

阙伊难如冷笑道:“无妨,他们有他们讲,我们听好了,然后针锋相对,再到西市去让人传,把他们打得体无完肤。不过,这些都不怎么重yào

,关键是要找出幕后之人。如果是匪首李怀唐捣的鬼倒是不怕,最怕是他勾结了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我们就有麻烦了,而后者的可能性不小。”

骨啜想起了白天的皇甫惟明,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李怀唐冷笑的样子,正躲在暗处盯着自己看他的狼狈相。

“糟糕,先生是说李怀唐那匪贼回到大唐了?”

阙伊难如点点头。他也在担忧着这种情况。

“贵客可是突骑施王子殿下骨啜将军?”

一名家仆模样的人站在窗口之外,礼貌地询问着里面的两人。

“你是谁?”骨啜反问道。

“我家主人有请王子殿下到隔壁一叙。家主说了,殿下的难题唯有他可解。”

家仆脸不改色。

骨啜与阙伊难如对视了一眼,都满脸的诧异和狐疑。

在隔壁的同样一间上房里,两名二十多岁儒生打扮的人盘腿对坐而酌,在他们面前,各有一张小桌。

“敢问,两位有何指教?”阙伊难如用突厥语发问。

对酌的两儒生淡淡一笑,其中年长的一位优雅地说道:“贵客远道而来此繁华之地,不问风月却着急俗事,岂不辜负了美酒佳酿和良辰美景?”

阙伊难如和骨啜都大吃了一惊,原来此人居然会听说突厥语,他们都明白了,这两间上房只隔着一块木板而已。刚刚实在是太疏忽大意了,以为在此没有人可以听懂他们的谈话,没想到还是失算了。

阙伊难如警觉地拱手道:“两位大雅之士想必是认错人,我等就不叨扰了,就此告辞。”

说完,就拉着骨啜欲离开。

“鸿胪寺这段时间忙啊,恐怕有人要等到天荒地老都杳无音信。”

年少的儒生不紧不慢说道,一手举着杯子,邀向对座,正眼连看都不看打算推门而出的骨啜他们。

果然,骨啜和阙伊难如都停下了脚步,盯着那俩深不可测的儒生在看。骨啜向阙伊难如打眼色,阙伊难如领会地点点头,两人转身回到了为他们准bèi

的酒桌上,默默地盘腿坐下。

“去,给两位贵客倒酒!”

年少的儒生示意侍候在身边的酒姬过去倒酒。

在一片的怪诞的气氛里,酒过三巡,无需吩咐,多余之人早已离场。

沉不住气的骨啜打破了这种气氛,道:“在下骨啜,承蒙两位款待,只是不知如何称呼?”

“呵呵,王子殿下莫怪。武忠失礼了。这是舍弟,武信。”

儒生终于透露身份。

“武家?”阙伊难如倒吸了一口冷气,虽远在边陲,但关于武氏一家,他还是略有耳闻,“可是惠妃之弟,当朝国子祭酒和秘书监?”

“不才正是。”

“哎呀,失礼,失礼。某阙伊难如仰矣两位大名久,简直是如雷霆贯耳。早就想登门造访了,却一直苦于没有引见之人。今日三生有幸得以谋面,实在我等之荣幸和福份!”

阙伊难如换了一脸的惊讶和热情套着近乎。

武忠笑抚着胡子,道:“阙先生过誉又过谦了,阙姓可是突厥贵族的一支啊。”

阙伊难如道:“荒野之人,岂能与天朝武家相比?来,我敬国子祭酒和秘书监,在下不才,先饮为敬!”

说完,阙伊难如豪爽地连喝三杯……

一番客套之后,骨啜试探着进入了主题。

“不知,国子祭酒刚才所言鸿胪寺很忙,所指何事?还请不吝赐教。”

武忠笑着看了武信一眼,武信会意道:“殿下是大英雄,大人物,可有些俗事却不甚明了啊!”

“俗事?”骨啜更加的疑惑了。

还是阙伊难如明白事理,随手就从怀里掏出早已准bèi

好的两个小袋子,送到了武忠和武信面前,道:“远方朋友的粗陋之物,望勿要嫌弃。”

上道,果然很上道。武忠还是那副淡笑的表情,欣赏地看了阙伊难如一眼。眼前之人很古怪,尽管房子里很暖和,他却不合时宜地带着一顶皮帽,将耳朵藏住,两只透露着光芒的鼠眼,将一脸的精明阐述得异常到位。

受人钱财,当然得指点迷津,武忠意味深长道:“霍国公最喜欢新鲜的故事了,听说尤其喜欢改编。”

“霍国公!?”

回过味来的骨啜和阙伊难如发出了惊讶的低呼……

第182章 寿宴

开元十六年,长安城本来只有两件供人们茶余饭后付诸笑谈中的逸事,一件是太子李瑛选妃,另外一件是郑国夫人的寿诞,也就是最受天子宠幸的武惠妃之生母杨氏的生日,整个长安城的权贵都趋之若鹜,借着登门贺寿的机会,极尽巴结和阿谀奉承之能事.

因为蝴蝶扇动了翅膀,从安西传来的两个不同版本的异域传奇故事,给长安人的生活增添了更多的戏剧化和喜庆的色彩。此两版故事愈演愈烈,各说纷纭,其刮起的一股劲风,大有掩盖其它盛事风头的趋势。

长安城里,太子选妃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此事已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倒是郑国夫人的寿宴被权贵们惦记得紧,与普通百姓相比,这些权贵更关心的是这个难得的机会,而不是那些无关紧要的谈资。

权贵的大门不常开,一旦打开就意味着有大事,或者有贵客来访。今天一早,武氏府邸的沉重漆黑的木门就打开了,十数名家仆一身光鲜,笑容可掬地站在大门前两侧,好像是在欢迎着什么重yào

人物的到来。府邸里一片红色的海洋,阖府上下都洋溢着一身喜庆之色。

今天,是武氏家主之母杨氏的五十大寿。很可能皇上和惠妃都要亲临祝hè,更遑论其他的达官贵人了。最重yào

的是,家主还派发了丰厚的奖赏给各个下人,曰为同乐。

朱雀大街上,一辆马车正向北驰行。从马车的装饰看,应该是一个中等级别朝官的座驾。

车内。一名五十岁出头的老人,嗯,是老了。或许是常年的劳累,饱经风霜,皱纹已经早早地爬上了他曾经俊朗的脸额上,随着他皱眉静思,额头上深褶的皱纹弥加显著,在数条纹路之间,似乎隐藏着他不足为人道的的人生波折。

“连城,不用着急,我们不会迟到的。”

在老人对面,一名优雅的美妇人试图用温言抚平老人额头上的皱纹。在妇人的身边还紧紧地挨坐着一名一身淡红的小娘,貌美异常。扑闪着一双可爱无dí

的眼睛盯着老人,欲言又止。

老人来自闻喜裴家,名光庭,字连城,名将裴行俭之子,现官居兵部侍郎。

由于这些年来边疆烽烟四起,连兵部尚书都亲往河西节度,主持与吐蕃的战事。身处兵部的他被繁重的军务压迫得快要抬不起腰,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挤不出来。若非是妻伯娘的诞寿,碍于夫人的面子无法推却,他还真是不想凑那热闹。这不,刚刚抛下手中的军务就急匆匆地赶回家与夫人汇合,再前往北城区的武家府邸。

裴光庭的夫人武氏是武三思的女儿,而郑国夫人则是武攸止的正妻,两武同为武则天的侄子。礼制上,裴光庭应该称郑国夫人为伯娘。

“夫人不知。昨天兵部尚书,河西节度,又来催函了,一堆琐事不得处理,为夫烦忧而已。”

裴光庭苦笑连连。

武氏埋怨道:“就算你完美地完成手上的事务,可若得罪了惠妃,恐怕你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

裴光庭没有发作,只是悠悠叹了一口气,道:“夫人说的甚是。”

裴光庭曾经因为母亲是武则天的近侍而受过重用,后来却因为是武三思的女婿,官途受到沉重的打击,直到开元初才擢升回京,任职兵部郎中,熬了十数年好不容易才混到个四品侍郎。

“礼数是否已经周全?”裴光庭向武氏询问。

武氏说道:“早准bèi

妥当了。”

裴光庭满yì

地点点头,转头望向夫人身边小娘,慈祥地笑道:“若兮小娘呢?有没有准bèi

好给伯祖娘的礼物?”

“她?”武氏的声音带点怨气,似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小娘差点没闹出大祸。”

“哦?何事?”

裴光庭的眉头有恢复褶皱的状态的苗头,盯着小娘,双眼透出一丝严厉之色。

武氏身边的小娘赶紧将头低下头去,不敢直视裴光庭的眼神。

武氏嗔怒地抓起身旁小娘的玉手,叹气道:“我们的若兮小娘什么都好,长得又好kàn

,就是这双手,偏偏连个刺绣都做不来。”

武氏顿了顿,拍着小娘的手继xù

道:“前些日子,让小娘亲自绣一件披帛,准bèi

以此送与伯娘的,可是没有料到,这小娘居然偷奸耍滑,前两日寻机跑到西市去买了一件顶替。幸好我仔细瞧了,不然,到时候被别人发xiàn

不是本地的物品,我们裴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你!”裴光庭气得嘴巴在抖,“尽会添乱!”

数个儿女当中,裴光庭最疼爱这个小女儿了。裴若兮是他回长安任官之后才生的女儿,自小就出落得非常的标致,越看越喜爱,说是掌上明珠一点都不为过。

武氏笑着埋怨道:“还不是你宠溺造成的,责骂她还不如自行反省。”

裴光庭道:“好,都是我的错。这样子下去可不行,得赶快给小娘寻个好夫家了。”

武氏说道:“夫郎说的甚是,若兮今年十三了,先订个亲,过两年就可以出嫁。”

“阿母,不要,才不要,若兮还小,还要侍候在阿父和阿娘身边。”

裴若兮红着俏脸将小脑袋埋进武氏的怀里,扭着身躯发着娇嗔。

裴光庭摇摇头,无奈地笑望着夫人。

武氏怜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叹气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皆如此,无论舍得否。阿母也希望小娘可以觅得个如意的夫郎。”

“可是若兮还小呢,不想嫁!”

裴小娘埋头继xù

撒娇。

裴光庭笑道:“若兮可以等,不过,萧衡已经弱冠了,年少而风流倜傥,整个长安都不知dào

有多少小娘虎视眈眈,就怕你到时候要后悔哟!”

“哼!他不愿等就随他好了,我才不稀罕他呢。”

裴小娘忽然抬起头,红着脸咬着红润的下唇。

“是吗?那就好,本来我还怕告sù

了你,你要伤心。”

裴光庭眨着狡黠的眼睛,戏谑道。

裴小娘一听,着急了,也不管刚才自己说过什么,急切问道:“什么事情?他,定亲了?”

“不知dào

小娘问的是哪个他?”裴光庭故yì

装疯卖傻。

“阿父欺负我。阿母,快告sù

若兮嘛。”

裴小娘瞪了裴光庭一眼,转向武氏求援。

“没有了,你阿父逗你玩的呢。看你在乎的。”

武氏乐呵呵道。

裴小娘松了一口气,嘴巴却依然强硬:“我才不是在乎他,哼,到时候,他来求我,我都不理他。”

裴光庭溺爱地看着裴小娘,叹息道:“女生外向,总是不错的。等会你见到你的衡郎,可就要忘掉父母了。”

“哎呀,阿父又欺负我!”

马车内响起了裴小娘的娇嗔声,是那样的动听,让经过的路人忍不住想看看声音的主人究竟长得如何的美丽……

此时的武家,热闹非凡,前来道贺的客人络绎不绝。

“突骑施忠顺可汗子骨啜到贺!”

门前的管家大声唱喏。

这些天来,骨啜和李怀唐已经成了长安城家喻户晓的争议人物了,到底谁是英雄谁是沽名钓誉暴戾之徒,所有人都很好奇。如今,故事主人之一突然在此现身,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连今天的主角,寿星郑国夫人也不例外。议论声,嗡嗡四起。

礼单被送到了武家家主手上,直看得武忠眼睛直楞。

礼品不可谓不丰厚,有珍贵皮毛,各色宝石美玉,马匹还有难得的天山雪莲,价值不菲。

武忠的表情落在骨啜的眼里,甚是鄙夷,内心暗暗赞叹,一切都在阙伊难如的意料之中。

出手阔绰的骨啜被带到了郑国夫人面前。

“荒蛮之人骨啜,祝国夫人鹤寿龟龄,洪福齐天,万事如意,儿孙个个前途无量。”

骨啜拗口地念着昨晚练了一夜的祝hè词,音调显得相当的滑稽。

寿星郑国夫人微微一笑,示意骨啜免礼。好奇,让郑国夫人当众向骨啜提出了问题:

“你就是闻名遐迩,打败大食人的突骑施王子骨啜将军?”

骨啜一脸的谦意,道:“国夫人过誉了,实在惭愧。与天朝的战将相比,在下不过运气好点而已,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呵呵,难得啊,将军年纪轻轻,功大如此却谦恭有加,它日前程必定不可限量。”

郑国夫人赞许道。

“阿母所言甚是,儿曾闻骨啜殿下英雄了得,却多有不解。前些日子偶然得知其就在长安等候面圣,故厚着脸皮将其请来,籍着为母祝寿,也好给众人解解惑。”

武忠大声说道,故yì

让围观的众人也听个清楚明白。

“哦,原来是请当事人来现场讲故事啊!”

众人恍然大悟,兴趣大增。听惯了市井流传,而且各说纷纭,也不知dào

真假,今天能听到故事主人翁的亲自述说,却也是一件幸事。

武忠得yì

地笑道:“阿母,请歇息着,等人齐后,忠儿自当安排。”“武忠还要继xù

接待来客,请恕招待不周。王子殿下如有兴趣,不妨到我家花园走走,那里有一大片的桃树,据说昭武九国之地也产桃子,只是不知比起长安的味道如何……”

武忠可不敢当众与外臣私会,随便找了个由头让家人把他带去后花园。

而前院的议论声再度响起,来宾们都相当地期待一个精彩故事的到来……

第183章 裴若兮

与前院大厅相比,武家花园同样热闹.数十名年轻的男女在相聚,有叙旧,有谈风月,也有比较吟诗,其乐融融。

在花园中,最引人瞩目的是十数名花样年华的小娘。她们分成数群,叽叽喳喳说笑个不停,俏眼美目不时瞟向附近那些少年郎。

“这里!裴小娘,快过来这里。”

小娘中,有人兴奋地喊叫着。

听到是裴小娘,顿时鸦雀无声,郎君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那一道淡红的身影。

“倩倩!”

远处的裴小娘跳着挥挥手,显然是看见了喊叫她的人,高兴地回应着。

来人正是裴若兮,向着给她打招呼的一群小娘跑了过来。

在通幽的曲径上跑动的淡红身影,不知dào

牵动了多少少年郎的心神,唯有一双关切的目光显得如此的镇定和甜蜜。

“那个小狐狸精,见到她就恶心!”

裴小娘吸引异性关注目光的同时,也受到了某些同性的妒忌,比如与她同龄的韦小娘,站在另一群小娘之中,表现除了一脸的厌恶之色。

“若兮何故姗姗来迟?怕是有不少人等得失魂落魄了!”

被裴若兮称为倩倩的小娘一见她到来就笑着打趣道。

裴小娘俏脸微红,娇喘着气瞪了倩倩一眼,道:“你这个长舌小娘,再乱讲就剪掉,看你还敢胡说不?”

倩倩指着身边的数名笑意盈盈的小娘道:“我可没胡说,不信,尽可问月影郡主和杨小娘她们。”

“甚是!”

数名小娘咯咯直笑,让裴小娘闹了个大红脸。

“好了,不说了,有失魂落魄的人过来了。”

杨慎矜家的小娘眼尖,看见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朝着这边走过来,那边,还有不少郎君在哄笑。

“在下皇甫惟明,见过诸位小娘。冒昧前来打扰,不知裴小娘是否能接受我的邀请到那边一叙。”

高大的少年郎腼腆地说道,并用手指着身后的那一群伙伴所在的方向。

“你个笨蛋,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dào

。也不知dào

家父何以看重于你。”

看着皇甫惟明身后那群在指指点点鬼鬼祟祟的少年郎,倩倩气愤道。

皇甫惟明尴尬道:“啊?是宇文家的小娘,那个,不好意思,我走错了,打扰,打扰了。”

说完赶紧转身就走,在一片哄笑声中灰溜溜地逃离了小娘们的地盘。

裴若兮也掩嘴而笑,一双美目却偷偷瞟向了远处,一个伟岸的身躯牵挂着她的芳心。

受到裴小娘关心的正是萧衡,兵部尚书河西节度萧嵩次子。萧裴两家都是世家,门当户对,萧衡与裴若兮从小就青梅足马,感情笃深。

“裴小娘,你是去找你的情郎呢,还是和我们同去摘桃花?”

年纪稍长的月影郡主坏坏地笑着。

尽管裴小娘是很想飞到眼光所到之处,可是在几个闺蜜面前如何拉得下面子。于是装作很正经的样子,道:“郡主休要乱讲,哪有什么情郎。嗯,我们快去摘吧,,再迟点芳菲都尽了,外面买的胭脂可比不上现摘的桃花。”

长安人都知dào

,除了名号以外,武惠妃在宫里的待遇和皇后几乎没两样,其受宠程度可见一斑。若非是武则天的教xùn

在先,李隆基还差点就想立了这个娇美动人的妃子为后。既然不能如美人所愿,那李隆基就在其它方面予以补偿。惠妃之弟忠信二人也因此受益,年纪轻轻就官至国子祭酒和秘书监,不仅如此,李隆基还在兴庆坊附近赐了一座大型府邸给武家,以示恩宠。

武氏府邸的旧主看来很喜欢桃花,在花园里专门开辟了一片地来种植桃树。春天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许多喜欢桃花的小娘都会采摘一些来制作胭脂或是花露,用作化妆和洗浴。到了初夏,桃花渐渐消逝,唯有零落几朵也即将落土化泥。可是,这花园里的桃花却依然还有不少正在怒放。

倩倩不知dào

从哪里弄来了一根竹杠,站在桃树下,做着那辣手摧花的恶劣行径。

“这是我的,别抢。”

“哎呀,踩到了,可惜!”

“这里,倩倩过来,这里还有!”

……

数名小娘在开怀嬉耍,完全就是还没长大的天真孩童。她们的笑声吸引了附近的人,当然了,被吸引的最主要的还是男宾。

“真羡慕萧郎,未来妻子如此的美貌。要看紧了,可别让人给捷足先登啊!”

与萧融站在一起的来瑱不停地瞟着远处正在闹成一团的小娘们。

“就是,没看见刚才那个皇甫也想打裴小娘的注意吗?他就一傻大个,没什么可怕,怕的就是还有其他人。那个俗话说得好,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

其中一名年纪较大的少年郎君说道。

“嗯,在理!”

数名同伴附和。

“大郎言重了,裴小娘不是那样的人,我是了解的。”

萧衡不以为意。

“等等,贼来了,我们赶紧过去,给点厉害给他瞧瞧。”

萧衡慌忙侧目,看到那片桃树下,一名胡人正在纠缠着他的心上人,裴小娘。看样子,裴小娘被那名胡人吓得连连后退。

数人旋风般跑向了桃树方向,看到有热闹,花园里其余的人都跟了过去。

“给我住手!混蛋,你找死!”

着急的萧融终于跑到了裴小娘的身边,拦在胡人的面前,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推开,怒不可竭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你如此恶劣行径?”

“萧郎,我怕!”

花容失色的裴小娘见到萧融他们及时过来了,终于松一口气,躲在萧融身后。

被突然推开的胡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名ru臭未干的小子。

“萧郎?你姓萧?和她什么关系?”

胡人怀着浓浓的敌意盯着萧融,一丝杀气露在了他的脸上。

“某萧融也,什么关系与你无干,倒是你,到底是谁,何故在此?无端来骚扰我,我妹子干啥?”

“妹子?哦,好说,好说,这么说你快叫我妹夫了,哈哈!”

胡人得yì

地笑道。

“你!”萧融气得头发冲冠。

“太猖狂了,欺人太甚!”

与萧融同来的来瑱气不过,挥出了一拳朝着胡人的脸面冲过去。

“不可,他是突骑施王子……”

陪同胡人前来的家仆赶紧想阻止。不过,已经迟了,众人没有理会他,一把就把他推向了外围,兴奋的起哄声掩盖了家仆弱弱的声音。

这时,来瑱的一拳已经到了胡人的眼前。

唐朝是个崇武的朝代,文人习武,女人骑马都不是什么新鲜稀罕之事。何况出身将门的来瑱,拳头倒是有模有样,虎虎生威。

不过,毕竟还是少年郎,年纪小不说,还没什么历练和实战经验,比起眼前这位胡人就差远了。

看到拳头袭来,胡人赶紧偏了偏脑袋,堪堪躲过一击。右掌本能一抬,抓住来瑱还没缩回去的拳头,一扯,就把来瑱拉到身边,同时抬腿,以膝盖顶住来瑱的小腹。来瑱的肚子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整个人几乎痛晕,蹲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找死!”

见到同伴受创,其余的人义愤填膺,挥拳欲上。

“怎么,你们想人多欺我人少?有种就一个个来!”

胡人冷笑道。

“骨啜殿下,那就让我来与你练练!”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众人之中走了出来,胡人一看,原来是当日的皇甫惟明。正想教xùn

他呢,没想到就自动送上门了。

“骨啜?”

萧融意识到了什么,刚才家仆的声音从他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决斗的架势已经拉开,骨啜与皇甫惟明面对面站着,其余人则围成了一个打圈子,好像是在看街头杂耍把戏,许多闲得蛋疼的少年郎在不断起哄:“揍他,揍他。”

“你们在闹什么?都给我住手!”

一张严厉的声音在人群外炸响。

众人循声一看,原来是武家家主武忠到了。

“若兮见过忠伯父!”裴小娘赶紧向武忠作揖问候。

武忠一看,原来是远房侄女,于是道:“嗯,是裴小娘啊,你和他们混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出去,宴席就要开始了。”

“等等!”

骨啜叫住了要离开的裴小娘。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下,手里拿着一支黄金步摇,上有垂玉,走到裴小娘的身边。

“这个送给你!”

骨啜眼睛眨都不眨,直盯着裴小娘,那眼光如同一头饿狼见到一只羔羊一般,把裴小娘盯得浑身不自在,低着头不敢应接他那噬人的目光。

“我不要,我不喜欢。”

裴小娘慌迭迭说道,不等骨啜有所反应抬步就跑。

“嗨,等等,”骨啜欲追。

可众人哪里肯,故yì

堵在了他的眼前。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出去?皇甫,你带的头是吗?”

武忠抖数着他作为长辈的威严。虽然武忠大不了他们多少,可官威够大。众人一见热闹结束,再逗留在这只能惹麻烦,不约而同地一哄而散。

“招待不周,怠慢了王子殿下了。请别见怪。”

武忠对着骨啜抱拳作揖。

“呵呵,没什么。有一件事,还请国子祭酒指教指教。”

骨啜心不在焉,眼睛老望着裴小娘消逝的方向。

“哦?何事?”武忠似有明悟。

“刚才那小娘是国子祭酒的侄女?不知婚配否?是何家之女?”

武忠恍然大悟……

第184章 粉墨登场

夕阳将要消沉到地平线以下,夏天长安城的傍晚仍然光亮,天空中漫射着泛白的光线.

武氏府邸里,红灯初上,星火点点,一片亮堂堂。

数百人的到贺,让郑国夫人的五十寿诞异常热闹。宴会很成功,酒过半酣,在武家家主的安排下,骨啜闪亮登场。

骨啜的登场,是武忠前几天才预谋好的,一来作为宴会的压轴好戏,二来也是打击对手的一个手段,策划好了,谋取一个更高的职位或者更有实权的职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长安城几乎所有的权贵面前炫耀的机会,不是哪个人都可以随便有的。武忠的这个打算与骨啜的期盼不谋而合,骨啜知dào

这是他千金难求的良机,尤其是,皇帝也很有可能驾临现场。只要先入为主地让大唐的高层接受和认可自己,那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什么鸿胪寺,什么国公,都将不再是绊脚石。

一个如干柴,一个如烈火,两人相见恨晚,一拍即合。

武忠眯着眼睛在畅想着未来,在他的眼里,台上的骨啜如同一个小丑正在上下跳动,跳得越厉害,越起劲,自己的收获就越大,入主鸿胪寺也不无可能……

“……当其时,我预感到大食人有可能要偷跑,就自动请缨,埋伏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布哈拉就是这样被我们攻克的。”

“好,好!”

宾客中,有人带头吆喝。

“裴小娘,你说这个胡人讲的都是真的吗?我怎么听兄长说的却是另出一辙,好像据说是那个什么李怀唐的计策?”

宇文倩对着裴若兮低声说道。

小辈和资格浅的人都被安排在前院左右的两个偏院里,当骨啜被邀请上台作秀的时候,偏院闻声赶来的人都自觉地缩挤在一角,安静地听着台上口若悬河的骨啜在往自个的脸上贴金。

“哼,这里就他一个人知dào

怎么回事,他爱怎么说还不是由他?”

裴小娘对台上的那个胡人相当的厌恶。

倩倩正想调笑裴小娘,忽然感觉肩膀上被轻拍了两下,她诧异地转过头去,只见萧融神mì

兮兮地示意她噤声。找了个由头,倩倩随着萧融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两人到了空荡荡的偏院。宇文倩眨着狡黠的目光道:“你偷偷找我来这里干什么?不怕你的裴小娘找你麻烦?”

“倩倩,刚才花园里,那个胡人对若兮说了什么,我看她好像很害pà

的样子,可无论我怎么问,她就是不肯说。”

萧融很是担忧,没有心情和倩倩说笑。

宇文倩皱了皱眉头,道:“你说那个可恶的胡人啊?简直混蛋极了,居然说要娶,娶若兮,还说要请皇上赐她为公主。”

“啊?”萧融惊怒,恨不得马上跳上台去,当众暴揍其一顿。

倩倩拉住冲动的萧衡,同情道:“你冲动也于事无补,还是快想想办法吧。对了,你可别说是我说的,这事,你要抓紧了,赶快向裴小娘求亲吧。”

说完,倩倩就小跑离开。留下心乱如麻的萧融,提亲吗?可父亲大人还在河西……

此时的骨啜越说越兴奋,眼睛不停地扫描着周围,盼望着那个美丽无双的玉人儿落入他的视线里。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角落里的人群堆里,他看见了日思夜想的身影,美人的身影仿佛就是一剂兴奋剂,让他更加卖劲吹擂。

“……当时,我是这样说的,李怀唐你这残暴的匪贼,居然勾结万恶的大食人,杀害史君忽必多,今天,我就要为史国人讨回个公道……”

裴小娘感觉到了骨啜投来的炽热目光,她羞怒地低啐一声,转身消失在人群中,今天的遭遇让她内心非常的不安,如果真的惊动到皇上那里,赐个公主身份,远嫁外族也并非不可能。这样的事情实在多得不胜数,她这样一个娇小的弱娘子,总是被当作国家民族的牺牲品。怎么办?萧郎呢?……

美人的离开,让骨啜有所失望,可吹擂的热情却没有丝毫的衰减。

“那马匪李怀唐实在可耻,与大食人勾结在了一起,压榨凌辱着当地人,还把散居各地的汉人强行卖给大食人充作奴隶,不过,老天有眼,多行不义必自毙。在我的亲自率领下,夜袭撒马尔罕城,一举而下……”

“匪贼见势不妙,就放qì

了乞史城,率残部如丧家之犬逃进深山,就这样……”

“不用怀疑,史君斯谨提,还有康国国君乌勒伽都可以为我作证,他们的使者之前都来过长安的……”

骨啜没有丝毫的廉耻,一派正义凛然之色。内心却暗暗赞叹,国子祭酒就是国子祭酒,编故事的水平都要高人一筹。

“诸位,我可以作证。”

武忠站立起来,对着众人道:“史君和康君使者的国书我都见到过,所言情况大致如此,没有多少出入之处。”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点头称道。连国子祭酒都站出来说话肯定了,那么骨啜所说的恐怕就是八九不离十,皇帝的态度也是很明了。

从规律来讲,最重yào

的人物总是压轴出场。随着一声大门处传来的一声唱喏,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赶紧站直肃立,等待着心目中权力最大的人出现。

“今天我失礼了,国夫人请勿怪罪。”

说话的人还未到,爽朗的声音就远远传了过来。

武忠武信赶紧出迎。

“圣上隆恩,是臣等的荣光,岂言怪罪,折煞臣等矣。”

武忠武信弯腰躬身抱拳作揖。

“两位弟弟就不必多礼了,赶紧与阿姐和圣上去见阿母吧,别让阿母等着急了。”

一把娇腻甜美的声音传进了武家前院。

“惠妃娘娘!”众人无不凛然,甚至比见到圣上还要恭谨。

“爱妃都说免礼了,你们还不速在前引路?”

李隆基哈哈大笑。

“臣等恭迎圣上和惠妃娘娘!”

在院子里的人喊声中,一个高大威严的身影走了进来,陪伴在他身边的正是武惠妃。

武惠妃今天的打扮极尽雍容华贵,配上她那娇艳亮丽的脸蛋和白如凝脂的肌肤,让在场所有人都两眼发光。

李隆基意气风发地跟在卫士身后,准bèi

去问候郑国夫人,却看见一个胡人站在演戏的台子上,手足无措地瞧着自己。

“怎么回事?这胡人在这里干什么?”

李隆基问向武忠。

武忠道:“哦,此人是来给家母贺寿的,之前臣听说他很会讲故事,所以就让他过来助兴。他刚刚在给家母讲的故事,我们都喜欢的很。”

“哦?胡人讲故事?”李隆基来了一丝兴趣,“我倒也是想听听胡人的故事,新鲜得紧。嗯,最近长安不是流传着一些关于西域的事情么。”

武忠见到是时候了,赶紧道:“正是,此人讲的就是最近疯传的异域事情。”

李隆基一行人一边说着一边接近骨啜所在的方向,那里,正坐着腿脚不便的正国夫人。

灵机一动的骨啜马上双膝跪下拜服,嘴里大声喊道:“臣孙,突骑施忠顺可汗子,骨咄禄叩见天可汗。”

第185章 心乱如麻

前几年,苏禄汗被大唐册封为忠顺可汗,当时为了表忠心,苏禄汗曾以儿子的身份臣拜李隆基.故而,骨啜攀起了亲戚。

李隆基一愣,想不到在这种场合见到突骑施人的王子。外臣的到来求见一般都由鸿胪寺递上奏折请示,可这几天都没有收到任何的说法。

今天的贺客当中,最担忧的就是鸿胪卿宇文融了,骨啜的突然现身说法,让他心神不宁,当他听到圣上驾临就知dào

事情不妙。骨啜的倒地伏拜,更是让他两眼发黑,冷汗直冒。幸亏他就在戏台前端的座位上,李隆基一行距离他很近,站在李隆基身边的一名宦官正向他看来。这一道目光如同茫茫沧海中的一根救命稻草,他赶紧使眼色求救。

“陛下,老奴最近也听到了不少在坊间流传的精彩故事,猜想台上那人有可能就是故事中的英雄或,或那个坏蛋了。只是众说纷纭,老奴也一时糊涂,不辨真伪。今日得见,倒也可以满足一下猎奇之心。”

说话的宦官正是高力士。见到高力士如是说,宇文融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个说法,自己完全可以推却说突骑施来使身份可疑,需yào

核实才敢上报。这个核实的时间就不好说了,需yào

涉及到各个部门。

不料,武忠转了一圈眼珠子,却说道:“高内侍说的甚是,臣也有如此想法,才引此人来。不过,臣却听说鸿胪寺的招待有些不妥。或许是宇文融尚书才回京,拜鸿胪卿没多久,还要兼管户部,怕是管不过来。”

武忠幸灾乐祸的眼神冷冷地斜了宇文融一眼。在他的心里,已经恨死了宇文融,本来,武忠盯住鸿胪寺卿这个位置已很久,可以说是志在必得,不料,半途杀出个谁也不看好的宇文融,也不知dào

这个弃臣是如何进入圣上的法眼的,又如何重获恩宠。眼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抓住,将他扯下来。

附近的宇文融一听,心下叫苦。都是该死的王毛仲,把这事烧到自己的头上,他倒好,早早地出公差就跑到太原去,让自己来接这个烫手的山芋。见到躲不过去,宇文融只好站出来面圣。

“臣宇文融见过圣上。圣上容禀。”

“哦?宇文卿也在啊!今天是郑国夫人的喜庆之日,无关之事免谈,有事明天再说。都免礼了。”

李隆基笑着摆摆手,没有任何的明确态度。免礼是说给骨啜听的,因为还没有确定身份,李隆基可不想做个便宜的“祖爷”。

一丝难掩的失望之色在武忠的脸上一闪而过……

“哈哈,国夫人千福万寿。看来是我的到来打断了国夫人的兴致,该罚啊。”

郑国夫人惶恐道:“圣上折煞老身了。老身这腿脚不便,倒是失礼了,万望陛下不要怪罪。”

武惠妃娇声道:“阿母勿要客气多礼,李郎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今天就算是家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随意就好。”

早有宦官将验过的酒水端了上来,李隆基接过一杯酒,敬向郑国夫人:“郎子我先饮为敬!”

说完“咕咚”一口尽饮杯中酒。

听到圣上以女婿“郎子”自称,众人都少了许多的拘谨,场面开始热闹起来。

“阿母,我也敬你一杯,恭祝阿母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光彩照人的武惠妃满心欢喜说道。

“好,好,老身今天实在是高兴。”

郑国夫人举手擦拭着眼睛,泣声道。

“来,我们一起向郑国夫人敬一杯酒!”

裴光庭及时地举杯吆喝着,在圣上面前出了个风头。

随着众人的举杯祝hè,寿宴到了高潮……

骨啜没有再见到皇帝,李隆基道贺之后就匆匆离开了。据说是兴庆宫在扩建,皇帝要亲自到场指点。

寿宴随着皇帝的离开也落了幕,一众宾客也道谢告别,各自散去。

“国子祭酒,那我,该怎么办?”

武家书房里,骨啜焦急地向武忠请教。

“殿下不必如此,我看此事已经有了眉目,不出三天,殿下定可面见圣上。至于,求娶公主一事嘛,”

说道最后,武忠故yì

停顿了下。

骨啜连忙道:“如若能娶得贤侄女为妻,国子祭酒就是我的再生恩人,他日必定厚报。”

武忠不言,只是笑着盯看骨啜。

骨啜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是了,此次前来,带了不少前朝名家的画作,如展子虔的?长安车马人物图?等,都是前朝义和公主嫁到突厥时候带来的画作,偶为我得,我一粗人,不懂文墨,留着可惜,就顺便带来天朝想赠予有缘雅士,倒忘了国子祭酒就是天朝最大的文人雅士了。明天,明天我让人送来给国子祭酒鉴赏鉴赏。”

武忠道:“殿下客气。如此武忠就谢过王子了。”

骨啜走出书房的时候,裴光庭刚好进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就错身而过。

“哎呀,让连城兄久等了。失礼,失礼。”

武忠笑着迎接进来的裴光庭。

“哪里哪里,是光庭叨扰了。还请国子祭酒勿要厌烦。”

裴光庭陪着笑道。

从年龄上讲,裴光庭都可以当武忠的父亲了,而从辈分论,两人却是同辈,比起官职,裴光庭更是暂时落后于凭姐贵的武忠。

武忠客气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连城兄有事尽管说,弟我能办到的绝不推托。”

裴光庭道:“那就恕我直言了。前日来京公差的安西长史赵含章来见,言语中,是想托我向国子祭酒帮忙,接任安西都护赵颐贞卸任的空缺。赵含章此人知兵,文采也不错,从能力上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呵呵,连城兄也知dào

我仅是国子祭酒,没有实权,这个忙,似乎难帮啊。”武忠笑道。

裴光庭道:“国子祭酒过谦了,谁不知dào

吏部里有人好办事啊。”

武忠摸摸还没蓄成的胡子,道:“嗯,这事可以试试,不着急。倒是有一件事情,连城兄不得不小心处理啊。”

“哦!?愿闻其详,还请国子祭酒指点。”裴光庭疑惑道。

武忠意味深长地说道:“听说连城兄有意与萧家联姻是吗?”

裴光庭点头道:“确有此事。不知有何不妥当之处?”

武忠笑笑,不明说,却言其它:“王毛仲嫁女与万骑将军葛福顺子之事历历在目啊。”

裴光庭不懂了,道:“嗯,这事我知dào

,曾有御史谗言,极尽诋毁霍国公之能事,可圣上英明,谗言之人不也被贬离长安了吗?清者自清。”

武忠摇摇头,道:“种子一旦播下,就会生根发芽。连城兄不妨放眼观望,发芽的时间不会太长。”

见到裴光庭不太相信,武忠又道:“以王毛仲的功劳和资历,为何到今为止,也只是勋爵荣耀不断,而实职却不见?连城兄不妨仔细思量。”

“这?”裴光庭开始了凝思。

武忠继xù

道:“河西对吐蕃的战事已经明了,我大唐的精锐尽在此,吐蕃必败无疑。届时,身为兵部尚书与河西节度的萧嵩必然因功受宠,入相也不为过,而他的亲家,再想获得皇恩的机会……”

武忠没有说完,笑看裴光庭。

裴光庭被一言惊醒,却是如此,当今圣上是绝对不会让两个有亲家关系的人入阁的,一旦萧嵩拜相,自己的仕途也会因为这个联姻关系而止步不前。还真是当局者迷,局外者清啊,可,可这怎么对得起裴小娘?

裴光庭有点乱,武忠的话似乎都是为自己,可也不全是,也不知dào

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从武忠的书房里出来,裴光庭心乱如麻,拜相一直是他的夙愿,曾经一帆风顺的仕途因为皇位的更替和站错队伍陷入了低谷,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仕途刚刚有起色,凭借着资历和能力,还有过硬的关系,再过几年入阁拜相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如果因为儿女联姻问题,阻碍了仕途上的步伐,那么就得不偿失了,何况,今年自己已经五十有一,人生可没多少个几年可以消耗。

“连城,我看你就拉下老面子,给萧尚书修书一封,暗示他来提亲,要是等他凯旋而归,也不知dào

要等到什么时候,先定下亲家再说吧。”

回家路上的马车上,武氏执拗不过裴小娘的哀求,替裴小娘说出了心里话。

裴小娘从骨啜的眼光和举动看到了威胁,自己的命运很可能被此人改变,所以就不顾脸皮问题,向武氏撒娇。

裴光庭看了看心爱的小娘,一阵刺心的疼痛传了上来,他痛苦地闭上眼睛,道:“让我想想,再想想。”

“父亲!”

裴小娘相当的失望,刚才脸上的那红晕已经不见,父亲的态度和语气让她预感到一丝不妥。

武氏相当地奇怪,刚刚与武忠见面之前情绪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失落了许多,难道是?

武氏不敢往下想象,她搂紧了身边的小娘,强笑着安慰道:“小娘别闹,阿父会处理好的,我们相信阿父,好不好?”

裴小娘委屈地趴在武氏的怀里,一颗芳心飞到了心上人的身上,不知为什么,那个可恶胡人的身影老是闪现在她的眼前……

第186章 命运

“臣孙,突骑施忠顺可汗子,骨咄禄叩见天可汗.”

骨啜毕恭毕敬地跪伏在大唐皇帝李隆基脚下。

陪伴在骨啜的身边还有小心翼翼地站着的鸿胪卿宇文融。他感觉到了来自武氏的杀气,骨啜在郑国夫人的寿宴上闹的这么一出,必定是武忠的预谋。宇文融再也顾不得恩人王毛仲的嘱咐,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将骨啜的事情处理妥当,包括给王毛仲的管家王旭下了硬命令,禁止他继xù

在东市传播反面故事。

没敢多耽误时间,宇文融核实骨啜递上来的表书后,就将折奏递给了李隆基。

当高力士告sù

李隆基说今天已经安排了在大明宫接见骨啜的时候,李隆基正在兴庆宫。这段时间是兴庆宫扩建的忙碌期,心里着紧的皇帝几乎是天天过问,甚至有时候还跑到现场督建。

李隆基想了想,就让高力士安排骨啜他们转到兴庆殿。

“你就是骨啜?免礼吧,抬头让我看看安西英雄是如何的虎威。嗯,虎父无犬子,果然长得一副英雄相。”

李隆基很满yì

骨啜的态度和表现,尽管他多少也猜得到骨啜在长安流传的故事有失偏颇,吹嘘的成份很大,可李隆基并不介yì

,骨啜越英雄了得,在自己的面前越恭顺屈膝,就越显得他英明神武。

“天可汗过誉了,臣孙的成就还不是借助了天可汗的威望吗?臣孙一直以天可汗之孙的身份为荣,愿意成为天可汗手中的弯刀,为天可汗戍守边疆,抗击大食人。”

面见皇帝之前,国子祭酒就向骨啜透露了皇帝喜欢什么,该说什么才能让皇帝满yì

。武忠当然不会免费给骨啜指点,还是看在骨啜送来的数张名贵的字画才予以点拨的。

果然,李隆基甚是欢喜,一边抚摸着胡须,一边道:“不错,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和雄心。他日必定可以担当起突骑施部振兴的重任。”

李隆基是好大喜功,可并不代表着他糊涂。他的潜台词是对苏禄汗说的,我看好你的这个儿子给你接班哦!至于如何个接班法,你们内部处理吧,最好是闹,闹得越厉害就越合我的心意。什么振兴纯属胡扯,人突骑施部在苏禄汗的领导下正蒸蒸日上呢。

可骨啜听不出来啊,以为是大唐皇帝对他的赞赏和支持,心下狂喜,表起忠心来愈加卖力,就差点没掏心窝窝了。

见到此次的觐见差不多了,宇文融及时地站出来,道:“陛下容禀,臣有话说。”

“哦?宇文爱卿有何事?”

李隆基看了一眼一直恭顺在眼前的宇文融。

宇文融厌恶地看看骨啜,道:“忠顺可汗上表书,替其子骨咄禄向大唐求公主一名,为其可敦。”

李隆基点点头,不可置否。公主可不是随便就可以尚的,听话的和有利用价值的才能给点甜头。很明显,凡是来讨公主的都是想狐假虎威,借助大唐的威望打压周围的敌对势力,以满足他们的野心。本来给骨啜一根骨头还是可以的,但是,苏禄汗出面来讨就不正常了,难道苏禄汗快不行了,要培养他的这个儿子接班?李隆基哪里明白苏禄汗的龌龊心思。

“此事朕已知晓,且退下去吧。长安的繁华不是塞外可比,难得来一次,爱卿就带朕的臣孙游历游历。”

骨啜掩盖不住心中的失望,悻悻地走了。

待到宇文融和骨啜离开,李隆基方才收敛笑容,向着身边的高力士问道:“卿有何看法?”

“陛下,臣观骨咄禄此人喜怒形于色,不堪重任,不知苏禄汗何以看重此子。其中必有隐情。”

高力士据实回答道。

李隆基道:“朕也有如此疑惑,嗯,不着急,等等看。眼下还是去看看扩建工程的进展。”

此时的李隆基对兴庆宫的兴趣更大,在他看来,这个他以前与其余兄弟居住的五王宅对他的帝位有明显的助力,所以他已经打算将皇宫搬到兴庆宫。或许,在他的心目中,独建一宫可以媲美太宗皇帝,在他之前的大唐历史,也只有这位武功卓著的皇帝有过如此气魄和行径,现在,他要成为第二人。当然了,则天皇帝不算其中。

裴府,位于长安城的南区。当初由于插上了武氏的标志,裴光庭被贬离长安,府邸也被鸠占。开元初,裴光庭回京之后不得已才在城南置了一座府邸。城南的里坊都较小,所以府邸的规模也受到了限制。

“小娘,快点,若被阿郎(唐时仆人对男主的称呼)发xiàn

,水柔儿就惨了。”

“放心吧,父亲大人不会那么快就回来的,平时阿父都是在坊门关闭前才回来的。”

朱雀大街上,有两名行色匆匆的小娘。正是裴若兮与她的贴身侍女水柔儿。裴小娘很疑惑,不知dào

为什么,只从郑国夫人寿宴回来后,父亲大人就一直回避她与萧家联姻的话题,并且将她禁足与府邸中,今天她是偷偷跑出来的,她的情郎约了她出去见面,说是有要紧之事。

“若兮,这里!”

一个喜出望外的声音在路边响起。

裴小娘侧头望去,见到了她魂牵梦绕的心上人,萧衡。

“你,瘦了。”裴小娘见到萧衡的第一面就是心疼,眼神迷离。

确实,这些天来突然产生横刀夺爱的威胁让萧衡衣带渐宽,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几天,你怎么不来看我,我好害pà

,很担心。”

裴小娘幽怨地瞪了萧衡一眼。

美人的埋怨秋波把萧衡看的痴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道:“我去过的,只是不知dào

为什么管家不让进,说伯父有交代,这几天不见任何人,我想直接找伯父,可是也见不着。”

裴小娘的心里咯噔地跳了下,她突然明白了父亲的态度,那就是反对萧裴两家的婚事,一个更深一层的担忧闪现自她的脑海,那个龌龊长相的胡人影子又浮现出来……

“若兮,不用担心。我已经修书一封,使人送往河西给阿父,求阿父出面向伯父求亲,只要阿父出面,这事一定水到渠成。很快你就要做我的妻子了,高兴吗?”

萧衡露出了笑容,安慰着眼前忧心忡忡的美娇娘。

“嗯,”

裴小娘低下了羞涩的脑袋,声音几不可闻。

眼前千娇百媚的小娘,让萧衡的心醉,醉的同时却又有一丝苦涩和担忧。有一件事他没敢告sù

裴小娘,今天一早皇甫惟明就找到萧衡,告sù

他说那个胡人骨啜将受到圣上的接见,并且表书已经通过鸿胪寺递交到圣上的桌前,表书上据说是提出了迎娶大唐公主。

萧衡知dào

,一旦圣上同意那个骨啜的要求,裴小娘就要永远地离开他的身边。毕竟,他的阿父远在河西,正在与吐蕃交战,就算阿父同意这门婚事,可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圣上反对,可是,这个希望能实现吗?历来外族来求娶大唐公主大多数都会如意而归,自古以来中原王朝的当政者就从来不会珍惜他们民族的女人,为了所谓的和平与子虚般的关系发展,随随便便就可以用女人们的胸脯和大腿换取他们所需的虚荣。

萧衡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无助和无奈,这种渺茫的寄托残酷地煎熬着他。心虚无底的萧衡不知dào

为什么,特别的想见裴小娘,也许只有见到她,才能缓解一下心中不安和焦躁的情绪,才看得到痛苦中的一丝希望。

“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低着头许久没有听到情郎声音,裴小娘就偷偷地抬起了头,映入她眼帘的是萧衡那痴痴迷醉的表情。

萧衡从甜蜜的幸福中惊醒过来,结结巴巴道:“有,有,”

在见面之前,感觉有无数憋在胸中的情话要倾诉,可见面之后,又不知dào

该从何说起。

“你再不说,我可要走了,阿父就要回来了。”

裴小娘再次将红扑扑可爱的脸蛋低下去,差点就埋进了脖子里。

“别,别走,我……”

着急的萧衡嘴笨口拙,半天都说不出句话来。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件物品,裴小娘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件丝织披帛。

“这个送给你。”萧衡红着脸,将披帛递到裴小娘的手上。

裴小娘忸怩着接过了萧衡手中的披帛,小柔荑抚摸着顺滑的丝质,心里欢喜得很,披帛上赫然绣着三个红字,“衡”与“若兮”。

“萧郎,”裴小娘低着头欢喜地扑入萧衡的怀抱,这对小情人旁若无人地沉浸在甜蜜温馨之中……

一辆马车从这对小情人身边驶过,忽然勒停在数步外,马车的窗帘被撩开,一张显老的脸庞露在窗口处。

听到动静的裴小娘回头一看,停在身后不远的马车如此的熟悉,啊?那不是阿父的马车吗?惨了!

果然,身穿官服的裴光庭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脸色阴沉。

“若兮,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告sù

过你,这几天不准出门吗?”

“咦?是贤侄啊,嗯,等萧尚书回来后,我再登门造访。这些天我家还有事,不便相见,还请勿怪。”

裴光庭公式般说完,留下瞠目结舌的的萧融,拉起裴小娘的手,转身就走。

“阿父!”

裴小娘用近乎哭泣的声音哀求着。

裴光庭停下脚步,脸无表情地看了裴小娘一眼,道:“跟我回去,回去再说。”

说完,不容小娘抗辩就将她拉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第187章 惨了

在裴光庭的心目中,始终是仕途更重yào

一些.

裴光庭刚刚与武忠会过面,内心里的最后一层担忧被消除了。

萧裴两家本来就交情不错,裴小娘与萧衡之间的关系是两家人乐于成见的。如今裴家突然反悔变卦,恐怕不好向萧家交代,而且,裴光庭也不想得罪如日中天的顶头上司。

不过武忠的办法确实够绝,直到现在,裴光庭的耳朵里还回荡着他的话音。

“呵呵,连城兄过虑了,这个不是什么问题。此事因我言多而起,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就干脆帮你解决到底吧。”

“前些日子,惠妃娘娘召见了我,说是圣上有意为新昌公主觅个好驸马,让我这个国子祭酒好好物色物色,学院里的郎君有的是出类拔萃者,我都准bèi

好了几个人选。不过,既然连城兄遇到难题,我就厚着脸皮将他们推掉,将此机会让给萧家的二郎,如何?我听说萧郎可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这样,也不算辱没了新昌公主。”

自古公主尚驸马,驸马就算被吃定了,再想娶纳妻妾是不被允许的。这样一来,责任就不在裴家,而且,关键是萧嵩肯定也乐意如此,那对他的仕途来说也大有裨益。

“阿父,为何如此?”

马车上,裴小娘不甘心,很痛苦。

裴光庭怜爱地摸了摸小娘的脑袋,叹息道:“这长安城多得是好郎君,小娘就忘了萧郎吧。”

“啊?我不,阿父知dào

的,若兮就只喜欢萧郎,其他的我不管。”

裴小娘的担心成真了,果然是阿父在反对这门亲事。

“唉,萧郎恐怕要成新昌公主的驸马了……”

裴光庭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轰得裴小娘魂魄出窍,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至于裴光庭后面在说什么,裴小娘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原以为是胡人在捣乱,要强娶自己,原来情况有变化,是公主要尚情郎。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裴小娘悲伤欲绝,不停地喃喃道。

当天,裴小娘病倒了,可怜的她还不知dào

,还有一个更大的危机要需yào

她这个柔弱的小娘去应对。

长安城新最近新开了一家八方酒楼,酒菜与装饰风格颇有西胡的味道,而且经营有方,一时宾客如云,长安的权贵都趋之若鹜。

见完皇帝之后,闷闷不乐的骨啜接到了国子祭酒的邀请,与阙伊难如来到八方酒楼赴约。

武忠要了一间上房,兄弟两人早早就侯在房里与新来的波斯舞姬厮混在一起,等候着骨啜他们的到来。

“兄长真是高啊,轻描淡写间就化解了两家的合力,也解决了他们之间的瓜葛,还成全了我大唐与突骑施之间的一段佳话。可惜了,如此才能却不居相位,实在是我大唐的损失。”

武信色相迷迷地搂着两名丰腴的胡娘,一边享shòu

着柔软,一边拍起了武忠的马屁。

武忠同样不甘落后,一双大手在一名娇艳的舞娘身上寻找着什么。弟弟的吹捧让他得yì

无比。

“萧裴两家的联姻有违圣上之意,也不符合我们武氏的利益。绝对不能让连城首鼠两端,他既然沾上了武家的关系,就不能做出违背我们的利益的事情来。至于阁位,今上是不容许我等染指的。可我们等得起,以后有的是机会。关键是瑁王清能上大位,届时出将入相还不易如反掌?”

“兄长所言甚是,弟佩服!哈哈。”

“不过,可惜的是,我们没能借机扳倒宇文融,既然已失去机会,信不知,为何兄长还力促裴家小娘远嫁突骑施。”

武信不知dào

他的兄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呵呵,这个,以后你就知dào

了。我武忠当然不会干毫无利益的事情,区区的字画财宝,哼,还不足以驱动我……”

武氏两兄弟在封闭的上房里肆无忌惮地讨论着,反正新到的波斯舞娘也听不懂他们所言。

武忠正得yì

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得到允许,两名家仆推门带着骨啜和阙伊难如进来。

“哎呀,王子殿下可来了,我兄弟两人正候着准bèi

给你祝hè,喜抱美人归呢。”

一见“财神”出现,武忠就迫不及待地邀功祝hè了。

“咦?怎么,王子殿下何故愁眉苦脸的?难道有变故?”

武忠发xiàn

了骨啜的表情有异样,奇怪地问道。

骨啜叹了一口气,道:“天可汗的态度不明确,似乎不同意将公主许配于我。”

“哦?怎么回事?”

武忠的眉头直皱,按说,如果不是运气特别糟糕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难题啊,何况突骑施人没有点明非真zhèng

的李氏公主不可,就像苏禄汗的可敦交河公主那样,随便点一个权贵家的小娘不就完了?这样的结果,皆大欢喜。

骨啜沮丧地将经过完整地讲述一遍。

武忠兄弟两慢慢地琢磨着,也没看出哪里不对。

“哎,苏禄汗求个公主就那么容易,怎么轮到我却那么难!”

骨啜心有不忿,埋头喝着闷酒,不停地幽怨叹息。

武忠忽然眼睛一亮,骨啜的埋怨提醒了他,他一拍大腿,叫道:

“对了,问题就出在苏禄汗身上!”

骨啜一听,愣住了,怎么可能?这,这怎么回事?

看出了骨啜和阙伊难如的疑惑,武忠笑了,用眼色瞟了一下武信。武信心有灵犀,接口说道:“兄长,最近的地价涨得厉害,也不知dào

是哪伙奸商倒得鬼,本来想孝敬阿母几块良田,可是却买不起啊!”

阙伊难如一听,岂有不明白之理,内心暗骂武氏两兄弟无耻,可脸上还是得陪笑,幸亏有了经验和预备,两份礼单及时送到了武氏兄弟手上。

“哎呀,真是客气。王子殿下为难我了,你也知dào

,我等一向廉洁奉公,这样的厚礼怎么好意思呢?不过嘛,朋友之间礼尚往来,却之不恭,那就仅以此为例,记住,下次可别这样,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看到骨啜不是很上道,武忠提醒了他,免得每次都要暗示,多难为情。

骨啜连忙尴尬地点头,心里却在苦叫不迭,再这样下去,很可能就要被武氏勒索得破产。

“还请国子祭酒指点指点,骨啜不胜感激。”

“敢问苏禄汗可是有意栽培殿下为下一任的汗?”

“这?”

骨啜不敢直接回答,看向了阙伊难如求援。

阙伊难如接到骨啜的眼色后,道:“这个和迎娶公主有什么关系吗?”

武忠认真地点头道:“确实有关。坦白说吧,如果是的话,殿下就想办法让圣上知dào

不是,如果不是,那就更应该让圣上知dào

。只有忠心于圣上,才能抱得美人归啊!”

骨啜听不明白,阙伊难如却明白了。

“那,不知国子祭酒有何良策?”

阙伊难如继xù

请教,刚刚送出了那么多东西,不问白不问。

武忠看着眼前的阙伊难如,暗骂老狐狸,却笑道:“武忠不过国子祭酒而已,哪有什么妙计,不过,历史告sù

我们,出卖表忠心倒是个很有效的手段。我最近听安西长史赵含章说,春天的时候,他们在曲子城击退了吐蕃人,抓到了不少俘虏,俘虏中有言,突骑施与吐蕃有染……”

骨啜与阙伊难如面面相觑。“出卖?”就为了一个美娇娘,就出卖苏禄汗?转眼一想,骨啜认为无不可,为了娇美无双的裴小娘,他愿意。阙伊难如也认为可行,大唐公主的号召力远远要大于出卖的风险,只要他俩不说,谁知dào

?何况所出卖的也有讲究,就算将来被清算问罪,也有抵赖和退路。比如就说那传闻,苏禄汗与吐蕃的结盟,还有吐蕃将公主嫁与苏禄汗为可敦的密事,甚至沃教神物之事也不不可。这样,天可汗总算放心了吧?

“来,满饮此杯,感谢国子祭酒的厚待!”

骨啜与阙伊难如对望了一眼,取得了共识。

三天之后,一辆马车,载着一道圣旨出了皇城,向裴府而去。

裴府。裴光庭匆匆地赶回来。

“连城,何事如此紧张?”

武氏一见夫郎提早回来,心里大惑,平时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今天一早出门没多久就赶回来了,肯定是有什么大事情发生,而且不是什么好事。武氏有种不妙的感觉。

裴光庭脸色凝重,一边走,一边说道:“快准bèi

,圣旨就要到了!”

“圣旨?”武氏惊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光庭沉声道:“若兮要被封碎叶公主了。”

“碎叶公主?”

武氏仿佛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连城,你别吓唬我,小娘才十三呐!圣上要嫁她到碎叶?不行,绝对不行,我去求惠妃娘娘,不能这样…”

武氏慌慌张张,说着就想往外走。

“你疯了?这是圣上亲自拟定的。你想让我们全家抄斩吗?”

裴光庭一把抓住武氏,怒喝道。

武氏痛哭道:“小娘的病还没好,让她知dào

了还有命吗?她才十三岁啊,我可怜的若兮,阿母对不起你……”

“你哭什么?当年金城公主进藏不也才十三吗?圣上已经隆恩浩荡了,体谅若兮年少,让她明年才往碎叶。”

裴光庭忍着心中的痛楚说道。

圣旨来得很快,大开的中门出现了高力士的高大身影,尖锐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进来:“恭贺裴侍郎啊……”

此刻,该接旨的主角,裴小娘正无精打采地倚在闺房的窗前,府中的前院传来了热闹的谈论声。

“水柔儿,水柔儿,人哪去了?”

裴小娘无力地喊道。

水柔儿慌慌张张地从门廊尽头跑了过来,直到裴小娘的闺房,气喘吁吁道:“小,小娘,不好,惨了,圣旨,圣旨,碎叶公主,你,”

裴小娘白了水柔儿一眼,道:“什么惨了?什么公主?”

听到公主,裴小娘脆弱的心灵如同被针尖扎了一下,脸色更加的苍白。

水柔儿做一个深呼吸,才道:“圣旨来了,封小娘碎叶公主!嫁突骑施”

裴小娘震惊地站起来,胸口一阵苦闷,呼吸不过来,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掉入了黑暗之中,腿一软,缓缓地倒了下去。

“来人啊,小娘昏倒了,救命……”

裴小娘的闺房里,响起了水柔儿紧张的尖锐的喊声……

第188章 非请自来

小勃律对吐蕃来说,战略地位异常重yào

,从吐蕃前往碎叶川流域如果不经过大唐安西,那么就要取道小勃律.同时,小勃律也是吐蕃进入河中地区,或者吐火罗地区的重yào

通道。开元十年,吐蕃与大唐在小勃律大战一场,结果铩羽而归。黑子就是在当时的大战中负伤落难的。

从吐蕃通往小勃律有两条道路,准确来说应该是两条河的河谷。

孽多河河谷,冰凉的雪山融水从高原上奔腾而下,声势浩大,哗啦的水流声掩盖了河谷里的战马嘶鸣声。一支人数庞大的军队在河谷中小心翼翼地走着,队伍之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座金色豪华的小型架辇,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耀眼。

架辇开始是由数匹牦牛拉着,,从逻些城出发,一路向西北走,走到与小勃律之间的群山交接处,才改由八名状奴用肩膀抬着前行,沿河一条河的河谷顺流而下。

“末洛桑,究竟还有多长的时间才到碎叶镇?”

一把不耐烦的声音从架辇中传了出来,从声音的清脆度判断,应该是一名小娘。

一名骑士赶紧凑过来,靠近金色的架辇,回答道:“公主,前面就是孽多河河口了,其最狭窄处建有都城,孽多城。过了此城向西,可以到达连云堡与婆勒城,过了连云堡就到是五识匿国,然后越过外阿赖山……”

“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我是问你还需yào

多长时间。这鬼天气热死人了,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架辇里的公主显得相当的不耐烦。不止是她,所有的吐蕃人都有如此的躁动,在凉爽和寒冷的高原上生活惯了,哪里承shòu得起炎热的气候。出了吐蕃国境,越过那崇山峻岭,一路下坡,天气就越来越热,沿途的小勃律人甚至都打赤膊。

末洛桑苦笑道:“大概还需yào

三个月吧,不过如果公主愿意弃辇骑马的话,估计可以提前一个月。”

架辇里传来了公主摔东西的声音,然后就是公主的娇叱:“弃辇?你是想让我死吗?我死了你们就可以回去复命是不?就不用再受这活人罪……”

话还没说完,架辇突然就歪向一边。抬架辇的数名奴隶中,有一人突然昏倒在地,猛增加的重量让他的同伴吃不消,沉重的架辇歪向一侧,架辇里的**声尖叫着向歪倒的方向摔倒,让本已不平衡的架辇雪上加霜。眼看架辇连同架辇里的人都要掉进孽多河里,架辇附近一名强壮的武士快步上前,一手就托住歪歪欲坠的架辇,只见这名救驾的武士双腿弯曲,额头上的青筋暴突,龇牙裂齿。沉重的架辇在他的全力托举下,居然被稳住,并缓慢地被抬了起来。

在士兵们的帮zhù

下,架辇安全地被平放落地。

一名赭面泥唇的小娘从架辇里走出来,黑红黑红的脸,似有泥巴在唇,身穿胡服系毛带,肩上一件丝绸披风,风格颇为怪异。

七名奴隶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地上,拼命地磕头,有懂吐蕃语的就不停地喊着:“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妆相怪诞的正是吐蕃公主卓玛类。她没有理会跪地求饶的数名奴隶,将目光看向那名雄壮的武士。

“你叫什么名字?居何职?”

小娘用手指指着救驾的武士问道。

武士双腿跪下,恭恭敬敬答道:“回公主,奴名达布赤穹,十夫长。”

卓玛类道:“好,现在起,你就是百夫长了。”

“奴达布赤穹,谢公主提拔,愿为公主粉身碎骨。”

达布赤穹一边磕着头,一边感恩地表着忠心。

卓玛类咯咯直笑,道:“粉身碎骨么就不必了。不过,”话锋一转,卓玛类指着跪在地上的数名奴隶,厉声道:“他们,胆敢冒犯本公主,罪该四分五裂!”

“是,公主!”

达布赤穹的语气没有任何的迟疑,敏捷地站起来,拔出弯刀对准其中一名跪在地上的奴隶就劈砍下去,刀光闪过,一条手臂应声落地,鲜血洒了满地。

“啊!”

一声痛苦凄厉的喊叫声震彻河谷,大有压制奔腾流水声的劲头。

被砍断手臂的奴隶痛得翻滚在地,不停地哀嚎着。

达布赤穹没有放过已经受到重创的奴隶,再次举刀看准另外一条手臂剁下去,随着钢刀切泥土的沉闷声,又一条手臂从奴隶的身躯分离开来。剧烈的痛楚让再次受创的奴隶昏死过去。

公主的命令得到了忠实的执行,达布赤穹又将躺在地上的无手奴隶多分了两段,一具没有手脚的四体就血淋淋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意犹未尽的达布赤穹狰狞着脸,看向了第二名奴隶,脚步慢慢地向他靠近。

“和你拼了!”

这名奴隶跳了起来,嘴里说的是唐言。

距离太近了,达布赤穹没有预料到奴隶竟然如此的血性,赤手空拳就敢来搏斗,这是在以往没有遇见过的。跳起的奴隶撞在达布赤穹的身上,差点就将他撞下河谷同归于尽。

达布赤穹踉跄几步,然后奋力推开对方的身体,气急败坏地举刀欲砍。

“慢着!”

弯刀在奴隶的脖子边缘停住。达布赤穹不解地回过头去,等待着主人的新命令。

“这个留着,其余的都给我处理掉,扔进河里喂鱼。”

卓玛类饶有兴趣地盯着反抗的奴隶,像是在打量着一头让她感到兴奋的猎物。敢于反抗的奴隶她可还没见过,今天是头一遭,一个恶毒的想法从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一群恶狠狠的士兵呼啦扑上前,一阵兵刃交加和惨叫声结束后,数名奴隶倒在了血泊之中。

“兄长!”

被留一条活命的奴隶悲伤地吼叫着,血泊之中有他的兄长。可是他已经被数名如狼似虎的吐蕃士兵牢牢地揪住,动弹不得。他忽然猛地抬头,将仇恨的目光投向卓玛类。

“有意思。才吉,拿来,我的皮鞭也该沾血了。”

一名侍女小心翼翼地递上了一条坚韧的皮鞭,鞭刺在阳光下是那样的扎眼。

卓玛类露出了笑容,似乎她将要做的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公主,一名唐奴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误了时间可是我们的损失啊。”

末洛桑着急地劝住虐待狂的公主。他以为,对这样的奴隶一刀过去就可以了,其余的根本就是多余的,只会耽误赞普的大事。

卓玛类悻悻地瞪了末洛桑一眼,收起皮鞭,对达布赤穹吩咐道:“把他给我捆绑起来,不用给他东西吃,让他先饿着。有了这头汉人蛮牛,漫漫路上倒也不至于无趣。”

赞普相当重视以姻亲关系来巩固与突骑施人的关系,会盟刚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将公主远嫁突骑施。为了此次的联姻,吐蕃人准bèi

了丰厚的嫁妆。除了金银财宝和战马牛羊以外,还有两千名的奴隶随行。单是为了护送他们,沿途就派出了上万人的军队,另外在小勃律的边境上还驻扎着两万大军,以震慑小勃律人识相地让道,并且提供沿途所需的粮食物资。

吐蕃人的前锋早已知会孽多城内的小勃律人,国君苏失利与一众贵族大臣忧心忡忡地讨论着。其实吐蕃人早就告知苏失利将要借道前往十姓突厥可汗故地,只不过当时苏失利没有料到来者居然那么多,站在城头远远看过去烟尘滚滚,看声势也有好几千人,而整个孽多城也不过才上万人,凑个三千士兵就了不起了。

“王,不能让他们进城,不然,我们就得完蛋。”

一名将军态度鲜明地提出了看法。

“荒唐,如果不让他们进城,你是打算让他们飞过去,还是请他们回去,再引来他们的大军?到时,我们一样是难保周全。”

有亲吐蕃的贵族大义凛然地提出反对声音。

“难道你忘了吗?六年前,吐蕃不是说借道进攻安西四镇而已,并非是谋取我国,结果还不是占领了九城谷地,还攻占连云堡,最后兵围孽多城?若非大唐的援助,我们早已成了吐蕃人的阶下囚。”

“就是,他们想借道去碎叶,何不取道九城河谷,偏偏走这里,明显是狼子野心!钵蜜将军说得对,绝对不能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不让他们过,就意味着战争,你们承担得起责任吗?”

大臣们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立场鲜明。

苏失利有点懊悔,就怪当时自己贪心,听信吐蕃人的甜言蜜语,收取了他们的贵重礼物。不料,吐蕃人并没有守约,派来的军队超过了三千人,虽然吐蕃人辩解说有两千是奴隶,可这怎能相信呢?万一吐蕃人使诈,孽多城就危险了。

一名传令兵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吐蕃人已经兵临城下,在催促着城门打开。

怎么办?苏失利失去了分寸,没有了主张,不停地在宫殿内用脚步一遍遍地度量着宫殿的宽度。

“王,不如让他们分批进城,经过此地?”

终于,一名大臣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分批?”

苏失利看到了希望,这个主意不错,可是如何确保他们不趁机冲击城门呢?

最先发表意见拒绝吐蕃人进城的钵蜜将军笑道:“王,不如让那个吐蕃公主先进城,我们热情把她款待起来,实为做人质,有公主在手,谅吐蕃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好计谋!”

苏失利展颜眉笑,忍不住击掌赞叹。

第189章 火热的夏季

孽多城下,末洛桑正抓狂.眼看就要天黑了,而小勃律国王苏失利居然玩起临阵失踪,死活不肯露面,之前答yīng

通行的承诺被抛诸云霄。

“我已经受够了,我不管,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住进城里。”末洛桑的耳边传来了公主的怒骂声,让他抓狂。

“该死的苏失利!”末洛桑有挥兵攻城的冲动,尤其是仰头对着城墙的时候。

“告sù

你们国君,再不开城门,我们就回去了,后果他自负。下次再来,就不劳烦你们了,勇敢无dí

的吐蕃精锐会给我打开城门的。”

站在城头上小勃律人感觉到了吐蕃人的凶狠和赤果果的威胁。

关键时刻,苏失利硬着头皮站到了城头上:“哎呀,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尊敬的吐蕃大使啊,小**刚在醉酒中,不是故yì

怠慢上国尊使的,我这就开门,这就开门,贵使勿怒。”

看见苏失利服软,末洛桑的怒气消了不少,在城下等着城门的打开。可是过了半天,城门依然紧闭,没有开动的迹象。

“苏失利,你耍我吗?嫌我们吐蕃的弯刀不够锋利?”

爆fā

的怒气,让末洛桑脑袋上数十条小辫子有冲天竖起的欲望。

苏失利再次在城头上露脸,苦笑道:“哎呀,贵使不要生气,实在不是我不愿意开城门,只是,城里的人都担心,你们来了那么多的人,他们害pà

啊,都抗命不遵,小王我也为难的很。”

末洛桑的语气不容商量:“那是你的事,当初是你答yīng

过放我们过去的。你就看着办吧,是战是和,你自己决定。”

“这,这,小王也实在是不知贵使来人如此之多。不比吐蕃,小王所治的城小,无法容纳贵使那么多人,您看,天色已晚,要不,贵使与公主等先进城,大军在城外歇息一晚,明天再过城如何?”

苏失利显得相当的为难。

末洛桑没想到苏失利不但贪婪,还如此的狡猾,居然想把公主当作人质,心下十分愤nù

,可又不好发作。今年开春,吐蕃与大唐的战事很不顺利,赞普对此次与突骑施苏禄汗联姻的期待值很高,一再嘱咐不能误期,如果有什么差池,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算了,先进城再说,小小的小勃律,谅他们也不敢对公主如何,就装糊涂吧,不然,公主那边也不好交代。

末洛桑哼了一声,道:“我先请示公主,你给我等着。”

蛮横惯了的卓玛类可没那么多心思,被汗水泡了数天,全身都咸腻透了,她迫不及待想进城与身上的汗泥大战一番。吐蕃地势高,天气没那么炎热,当地人平时鲜有汤沐的习惯,一旦下了高原,遇上炎热的气候他们均无法适应,士兵们还勉强过得去,可尊贵的公主不可能如此将就,哗啦啦的河流流水声在不停地诱惑着她。

在公主不耐烦的催促下,近百人的吐蕃队伍进入了孽多城,三千余大军被迫停留在城外,等候明天过城。

炎夏的热Lang同样袭击着远在千里以外的宁远城。

宁远城里,数万的壮奴隶和光明部部民在挥汗筑城建房。他们的热情与夏日的气温一样高涨,“城主”宁远上将军说了,城池竣工之日,就是他们命运改变之时,凡是获得民部认可的奴隶都可以得到豁免,正式成为部民。已经是部民的,根据乌蒙制订的民部奖罚细则,按功劳分取牧场和城里的土木房子。如果刚“转正”的奴隶想得到同样的待遇,那么就必须另外付出,比如届时可以通过参加阿赖山谷中黄石堡的筑建。

经过将近四个月的努力,数万人辛劳的成果正在体现。宁远城的四面城墙在较为平坦的高原上拔地而起,已有两丈多高,按鲁大匠所说,这个高度已经超越了长安城的城墙。城内,民房的修筑已经完成了十个坊,可入住上万人,在冬天到来前,所有的部民都将可以得到坚固房子的庇护,免受风雪之苦。

只要条件适合,人的创造力是不可想象的。

筑建宁远城是一件庞大而艰苦的工程,在筑建过程中,所遇到的各种困难不可胜数,为了应对所面临的难题,鲁大匠集合了几乎所有匠师的力量和智慧,越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坎。

在匠师们的团结努力下,许多各种机械工具被制造出来,甚至是被创造出来。其中,有被架在城墙上端的滑轮和滑轮组,运输用的独轮小车,最夸张的是那水力破石轮。其余的还有林林总总的挖掘工具和测量用的小物件。

李怀唐最感兴趣的是那个被固定在城墙上的滑轮,有了这样的东西,石料和三合土往城头上运送的速度疯狂增加,同时也节省了大量的人力,还有就是那沉重得人手很难搬动的大块石头,在这一个个轮子之下都显得举重若轻。兴奋之下,李怀唐提出了一个让鲁大匠颇有跳墙冲动的“想法”:让城墙再高两丈!

“不能再高了,四丈已经是极限。再高的话,墙基会承shòu不住的。四丈够高了,要知dào

长安城也才两丈高。”

鲁大匠郁闷地拒绝了李怀唐的建议。

“你确定?”

李怀唐有点失望,也有点得yì

。天下中心之城才两丈,而他的宁远城却是它的两倍,其骄傲和自豪是不言而喻的。

鲁大匠认真地点点头,然后苦笑道:“是的,千真万确。宁远城修好后,我鲁大匠就不能再回大唐了,万一被人告发,就要被治僭越之罪。”

“哈哈,放心吧,真有那么一天,我带兵去营救你。”

李怀唐拍着鲁大匠的肩膀笑道。

鲁大匠不以为意,道:“上将军言重了,我鲁大匠不过一卑微的匠人而已。刚刚说笑罢了,在宁远城开建的那一天,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会再离开。”

李怀唐严肃道:“只要是光明部的部民,我就有责任保护他,不会因为的身份如何。再说,匠人在这里不是低等人,我更愿意称之为匠师,你们是整个光明部的脊梁和骨干,没有你们,谁也没本事和力量撑起宁远城。记住,你们是匠师,你们的待遇注定了要比普通的部民高出一筹,不为别的,就因为你们是伟大的,受人尊敬的匠师。”

“将来,我还要吸引更多的匠师到宁远城,建筑,造纸,纺布,织丝,酿酒,冶炼等包罗万象,这里会是匠师的天堂。”

李怀唐的憧憬让鲁大匠两眼发光,美好的将来正步入他的眼帘,咦,老天爷怎么如此的眷顾我,那么快就送美娇娘来了?

鲁大匠晃晃出神的脑袋,定睛一看,一身戎装的安洛儿正迎面走来。鲁大匠惋惜地笑笑,道:“上将军,安小娘来找你了。”

闻言,李怀唐侧转目光,看见了一个扭捏的身影。

“上,上将军,弩箭用完了,姐说,让你想办法。”

与叶姬相处的时间长了,安洛儿也很喜欢叶姬,左一声姐,右一声姐的,叫得很亲热,叶姬也没和她见外,只是让小汾娘在称呼上颇有点为难。

其实,安洛儿也不想来的,没办法,手弩专用的短箭消耗完了,大部份都是训liàn

的时候遗失的,还有就是被折断了。作为叶姬的亲兵,她不来还能有谁来,能与李怀唐交流的不敢来,听不懂李怀唐言语的莎娃倒是想来。

“不会吧?你们打仗呢!”

李怀唐很疑惑,训liàn

用的短弩箭怎么成了快速消耗品。

自从武装院开始重新运作,主要的工作是制作各类箭矢。上次给女骑兵准bèi

了数百支弩箭之后,李怀唐就没让龚五郎继xù

,将大部份的精力都投入到长弓和弓箭的制造。

这一片地区,是柘木产区,在山区里,到处都是这种生长缓慢,硬度惊人的树木,其成材是制作长弓的上等木料。龚五郎偶尔在运输回来的木材当中发xiàn

了这种木材,不失时机地向李怀唐提出要求,将本属于鲁大匠柘木都霸占了,全部用来制作长弓。

正苦于强弓装备不足的李怀唐大喜,马上批准了龚五郎的要求。龚五郎也没让李怀唐失望,仅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向李怀唐交付了首批五百张的长弓和数万支羽箭,质量相当的不错,而且还有大量的成品后续而来。

尝到甜头的李怀唐一发不可收拾,拨给了龚五郎更多的人力,命他继xù

再接再厉,受到鼓舞的龚五郎也很卖力。结果,两人都忘了女骑兵所需的短弩箭。

“算了,改天,改天我一定让龚五郎给你们送去。”

李怀唐只想快点把眼前的小娘打发走。

李怀唐的局促不安反倒让安洛儿来劲了,她不依不饶道:“不行,姐说,明天一定就要一点,不然就没法训liàn

了。”

“嗯,好吧,走,去武装院。”

见到躲不过,李怀唐也很干脆。

得yì

之色显露在安洛儿的俏脸上,甚至让她忘记了炎热和脸上流淌的汗珠,她是故yì

要为难李怀他的,看到李怀唐在她面前吃瘪,舒心感再次油然而生……

第190章 美人出浴

武装院里,上百名匠师和数百名学徒正在一丝不苟地忙着各自手头上的工作.

较之一个多月前,武装院的规模又扩大了一倍有余。在李怀唐的支持下,武装院的人手也大为增加,尤其是学徒。乌蒙的奖罚细则和待遇分级一出,许多部民都乐意将家里的孩子送到武装院,并不是传说中的觉悟都提高了,而是现实的丰厚待遇和美好前程将他们吸引。

龚五郎再次给了李怀唐一个惊喜。

八百张新制的长弓摆满了武装院的大院,李怀唐一把把地捡起来,一会拉弦试弓,一会弹弦听音。

“好,强度要比乞史城制作的那批要好多了。”

李怀唐不停地赞叹。

龚五郎自豪说道:“那当然,柘木可要比雪松好用,上将军请看这弓背,多坚固,弹性也好。这柘木天生就是为长弓而存zài

的!”

“说得好,这就是天才!”

李怀唐哈哈大笑,心情特好。

龚五郎的惊喜继xù

来:“上将军尽管派人来取走,下一批还有一千张,半个月之后可成。”

“你,不是把山里的柘木都砍回来了吧?”

李怀唐颇有点惊讶。

龚五郎坏笑道:“这个就要问鲁大匠了,这些柘木都是从他的木场里拉回来的。”

李怀唐笑着一拳轻砸在龚五郎的肩膀上,道:“马匪的勾当你也干,好,赶紧给我弄个万把来张来玩玩,到时候,我提拔你为五千户。”

“上将军有令,敢不从命?”龚五郎嘿嘿地笑着。

“上将军,叶姬姐等得着急了。”看到李怀唐把正事给忘了,安洛儿很不高兴。

李怀唐才注意到在他身后还有一条尾巴,不禁暗暗埋怨起叶姬,派谁来不好,偏偏是她,对于安洛儿,李怀唐自己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或许是因为中间隔着叶姬的缘故吧,总之,就是有点尴尬。

“龚千户,女骑兵的弩箭都消耗光了,麻烦你再给她们准bèi

点。”

龚五郎面有难色,望了一眼李怀唐身后的安洛儿,道:“上将军,这个,这人手和材料都不允许,你看,那短箭可不可以……”

安洛儿眼尖,指着远处的一个两面通风开放式仓库,不满地说道:“尽想欺骗我,那不是木材吗?”

顺着安洛儿手指的方向,李怀唐看见了十数座开放式仓库,仓库里摆满了一段段圆木。

看着李怀唐投过来的询问目光,龚五郎解释道:“那些木材都是准bèi

用来制作强弩的,正摆放那晾干,不能用来做短箭。”

“强弩!”李怀唐顿时来了精神。

因为让步于宁远城的筑建,武装院的强弩准bèi

工作一直迟迟没有展开,等到柘木的发xiàn

,龚五郎才一次性爆fā

,收刮了鲁大匠的木材库存。

在所收集到的木材当中,龚五郎挑出了数百根,存放于专门的阴凉通风仓库里,等待干燥到一定程度后,再作下一步的处理。没想到,被安洛儿发xiàn

了,居然提要出大材小用,龚五郎当然不愿意。

没有理会安洛儿的抗议,李怀唐与龚五郎走到了两面开通的仓库前。只见仓库地面上平铺着一层圆木,原木之下搁着石块,将原木与地面隔离。诺大一个仓库就只摆放了一层原木。

“这仓库好啊,通风透气。可是这些木材为何不多摆几层?也好节省空间。”

李怀唐奇怪地问道。

“哦,这主要是为了让木材散发水分充分点,保持宽敞可以让干热的气流带走多余的水分。”龚五郎解释道。

“是不是太少了点?”

看着一排长列的仓库里,一共只有数百根原木,李怀唐犹不满足。

龚五郎道:“没办法,这里不像原来的乞史城,有现成阴干的木材。现在,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包括了仓库的修建。而且各阶段的成品都需yào

仓库,从乞史城带来的第三批强弩还占用了不少地方。”

“关键是人手不够,学徒虽然学得快,可仍然手生。还有用于弓弦的牛筋,也很紧缺,上将军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狩猎了……”

说着说着,龚五郎开始大吐苦水。

提起“狩猎”,李怀唐相当地怀念那滋味,缺什么,就去找别人报销,那种生活多好。可眼下,这片区域的大中小户都几乎被他吃光了,要抢的话也有,不过估计他们没有自动做羊的觉悟。西面的拔汗那应该很富有,听说整个盘地都是肥沃之土,水丰草美。向北,越过费尔干纳山脉,就到药杀水流域,那里也有成群牛羊。可这两个地方的主人都不好惹,一个是汗血骑的家乡,骑兵凶悍,一个是的突骑施放牧之地,势力如日中天。在宁远城没有竣工,大量的奴隶没有归心前,高调出击,只能是引狼入室。

“嘿嘿,斯文人,不言抢,借,明白吗?”

李怀唐的狡辩让鲁大匠想起了巧言令色这个成语,心下甚是鄙视,但嘴巴只能打哈哈表示同意。

“哼,也没见你有归还的打算,还斯文人。书里的斯文人和你可完全相反。”

李怀唐听到了来自身后的讽刺,他回过头去,盯着安小娘,坏笑着威胁道:“要不要试试粗鲁的滋味?”

安洛儿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保持距离,色厉内荏道:“我,我就告sù

姐去。”

李怀唐不语,贼笑着,眯着眼睛直盯着安洛儿,一双大手不安份地搓着。

安洛儿咬着嘴唇,红着脸低啐了一声,扭身就跑了出去。

看见安洛儿跑了,李怀唐吐了一口气,对龚五郎道:“麻烦跑了,你得请我吃顿羊肉。”

“啊!?”

“算了,知dào

你舍不得,还是留着请棉娘吧。回头你找小栗子去,搬走那些长弓好腾出地方。过几天我再来,看看你又有什么惊喜给我。”

话音刚落,李怀唐就扬长而去,让哭笑不得的龚五郎站在那里直摇头。

安洛儿是被吓走了,可问题是还得帮叶姬解决难题。

“上将军,那女兵的短箭就不管了?”

六猴子骑着战马跟在李怀唐的身后,试探性问道。

李怀唐一边策马,一边道:“我这不就去管么。”

六猴子奇怪了,问道:“可是,龚千户他……”

李怀唐神mì

兮兮道:“小事一桩,用不着龚千户,我自有办法。”

除了龚五郎,还有一个人可以解决这个小问题,那就是乌鸦。

女骑兵在宁远河的上游选择了一片草场作为单独训liàn

之所,不准其余的将士靠近,她们每天傍晚都在那里练习手弩的使用。当李怀唐问叶姬原因的时候,叶姬总是红着脸顾左右而言其它。李怀唐也就没多问。

将乌鸦带上,一行人就驰向宁远河的上游。

在靠近训liàn

场前,李怀唐一行人被挡住下马。拦路的是莎娃,还有一名与她同样来自黠戛斯的女兵。

莎娃叽里呱啦的声音中带着焦急,双手不停地比划,指指身后,又指指衣服。

看者莎娃紧张的样子,李怀唐直笑不已。

“啊,原来如此。”李怀唐不懂装懂,居然认真地点点头,同样报以一阵叽里呱啦。随行的亲兵莫名其妙,没一个听得懂莎娃说啥,更不明白上将军的意思。

明白了?莎娃松了一口气,伸开的双手放了下来,却没料到李怀唐径直越过了她,直接走向前。莎娃傻眼了,本想回头拦住李怀唐,却发xiàn

随行的骑兵也跟着要过去,赶紧与另外一名女兵张手死死将他们挡住。

很快李怀唐就知dào

了莎娃为什么如此的紧张了。

从莎娃所站的地方向前走数十步,有一片疏林和高高的草丛,就在这拐角处,隐隐可闻嬉笑声。怀着好奇心,李怀唐走入了疏林,拨开草丛。

意wài

!惊喜!

一个洁白的玉背跃入眼帘,娇小的身躯正前弯着,一双玉臂拿着一块白迭布正在擦拭着身上的水珠。全身上下没有丝毫的遮掩,曲线优美,翘突之处浑圆诱人,还有双股间那若隐若现的隐秘处,随着弯腰动作,直教人鼻血直喷。

“该死的莎娃,我还没洗好呢,快放哨去。”

玉背的主人嬉笑着回过头来,李怀唐差点没后倒,正是安洛儿那小娘!

“完蛋了!”李怀唐失声道。

“啊!”楞神的安洛儿终于知dào

要用尖叫来表达她的惊慌愤nù



尖叫声惊跑了李怀唐,也惊动了附近正在嬉水洗浴的女兵。

“上将军,什么事?”

一众突pò

莎娃防线的亲兵纷纷拔刀,东张西望警惕地护在李怀唐的周围。气喘吁吁的莎娃跟在后面跑了过来。

李怀唐狠狠地瞪了莎娃一眼,该死的,不早说清楚,要知dào

是女兵们在汤沐,哪里还会搞出如此大的动静,最多偷偷看不就完了吗。

“将军,我们过去搜搜?”

乌鸦指着草丛对面,关切地问道。

“搜什么搜?带着你的饿狼,守在这里,等她们出来,你再帮她们寻找失落的弩箭。”

李怀唐望了望草丛对面的方向,那边的喧闹声让他心虚。

不敢做任何的停留,李怀唐骑上战马匆匆逃亡,脑海里总是拂不去那血脉贲张的一幕……

第191章 诱惑以妻

看美人出浴从来就是一件很遐意的事情,可时间和地点不对,后果也就不完全相同.与李怀唐相比,苏失利就没那么狼狈。

吐蕃公主与刚进孽多城城时相比,整个人焕然一新,嘴唇上的“泥巴”不见了,脸颊上的暗红色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粉嫩白皙的脸蛋和诱人湿润的薄唇。紧身的胡服换成了唐装,下身粉色长裙,酥胸一袭薄如蝉翼的襦衫,再加一件丝织披肩,可以看的内容不少,可是想看清楚又不可能。如果不是碍于对方是吐蕃公主的身份,苏失利早就上前动手把妨碍视线的衣物给扯掉。

“国王陛下是请卓玛类夜宴的,还是想把卓玛类给吃掉?”

苏失利色迷迷直勾勾的眼光让卓玛类沾沾自喜,不禁为自己的美貌感到自傲,却故作嗔怒地责怪宴会的主人。

“哦,美丽的公主殿下,”苏失利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盯着那一抹如凝脂般酥胸上的目光,尴尬道:“请恕小王无状。实在是公主殿下太过美丽,小王惊为天人,冒犯了公主。”

卓玛类咯咯直笑,颤抖的身躯带动着胸前的两团柔软,让苏失利的瞪圆的眼球差点没掉落地上,上下蠕动的喉结,发出急色的吞咽声。

末洛桑实在看不过眼,咳嗽了数声,将苏失利贪婪的目光硬生生地打断。

“国王陛下,我代表赞普和苏禄汗感谢你的盛情款待。为了我们之间的友好和平,请满饮此杯。”

末洛桑面带微笑,端起了一个牛角杯邀向苏失利。心里却在诅咒着这个色胆包天,不知死活的东西。

赞普和苏禄汗,这两个名号在苏失利的潜意识里,几乎就等同于两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而他,正是生活在两座大山阴影之下的绵羊,压抑感是与生俱来。末洛桑的提醒,让苏失利感到很沮丧,在美人面前的颜面尽失。实力啊,这就是实力的差距。苏禄汗强dà

,所以他可以老牛吃嫩草,嫩草还是眼前这位如花似玉的吐蕃公主。而自己同贵为一国之君,却只能在感叹白云千载空悠悠,此地空余美人香。

深受打击的苏失利,黯淡地举起酒杯,皮笑肉不笑地应付着。

仿佛看穿了苏失利的心事,末洛桑眨动着狡黠的眼睛,笑道:“此顿夜宴很丰盛啊,烤全羊,糌粑,酥油茶,葡萄酒,都是难得的美食。尤其是糌粑,味道已经赶得上我们大吐蕃的风味了。看来国王殿下也蛮喜欢我们吐蕃的嘛。”

苏失利不失时机地奉承:“吐蕃一直是小王梦寐向往的国度,可身处要位,不得脱身,故未能亲往,一直引为憾事。听说糌粑是吐蕃闻名的美食,小王特意派人专门去吐蕃偷师。不是我吹嘘,整个小勃律,也只有我的宫殿里才能吃得到。小王一饱口福之余,希望多少能弥补心中的遗憾。”

“哦?”

公主媚笑着,轻佻笑道:“国王殿下如此的喜欢吐蕃,不知宫中可由吐蕃的妃子?”

苏失利从卓玛类的表情和语气中感觉到了一股暧昧,玩味笑道:“蔽国弱小,哪里娶得起吐蕃的公主。”

卓玛类幽怨地瞪了苏失利一眼,低垂秋波流连的眼眸。心里却在感叹命运的不济,虽然小勃律是小国,可国王年轻风流,不比那苏禄汗,都老头一个了,能有什么情趣。

敏感的末洛桑从苏失利的话语里看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禁喜形于色,连忙试探:“陛下此言可是有意与我大吐蕃结为姻亲?”

作为一个弱小的国家,能与大国联姻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如果可以,苏失利还想迎娶大唐公主或是大食公主呢,更别说吐蕃公主了。可是,想归想,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那些大国根本就不理会他。苏失利也很有自知之明,只有一直自卑地将这个想法深埋胸中。今天,不过是受到了卓玛类的挑逗,一时失言才泄露了心中的欲望。

末洛桑的提问,让苏失利听出了一点味道。吐蕃这个庞然大物,一直在觊觎着它周围的小国,作为河中地区必经通道之一的小勃律,也是它其中的目标,若非大唐的援助,小勃律早就被灭国了。可如果能与吐蕃结为姻亲,自己就不用像现在一样,过得提心吊胆的,两国的关系进一步发展,仗着公主的关系就有资格成为吐蕃的附庸,那样,小勃律就可以安全无忧地继xù

存zài

下去,否则,哪一天大唐顾不过来,那他就得完蛋。而且,貌美如花的吐蕃公主很和他的胃口。

苏失利好像看到了有一根稻草向他伸过来,那是来自吐蕃的希望,苏失利赶紧伸手抓住。

“见笑了,小王确实有高攀的想法,尤其是,是见到美丽的公主殿下之后。只是不知,不知赞普之意如何?”

苏失利一边说着,一边瞟着卓玛类,惹得卓玛类不住地瞪他,直撩拨得苏失利那颗不安份的心痒痒如鹿跳。

末洛桑哭笑不得,这个苏失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给苏禄汗戴绿帽子,不知dào

他有几条命。

“国王殿下,不知突骑施人的领地距离这里有多远,公主殿下一直挂怀着他的可汗夫郎,想早点见到他。”

末洛桑的话如同一盆冰凉的冷水,泼在了苏失利的身上,把他从暧昧的臆想中拖了回来。被提醒的苏失利赶紧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看到苏失利如此懦弱,卓玛类也没有了兴致,借口都不找,直接起身离席,扬长而去。

公主的离座丝毫没有影响末洛桑的兴致:“卓玛类公主殿下有一妹,年方十岁,相貌更胜卓玛类公主一筹。如陛下有意,可修书派人,由我引荐向赞普求之。数年之后,小公主长成,即可遣嫁陛下。”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一听还有一个更加漂亮的小公主,苏失利暗喜,忙道:“善,甚善。谢过贵使指点,小王这就安排。”

“那,连云堡之行?”

“没问题,小王明天派军队跟随同往,为公主和贵使开路。”

“那,粮食问题?”

“没问题,一切都由小王包了!”

“好,那就谢过陛下了。哈哈……”

末洛桑忍不住内心的兴奋。此行,他不过一护送大使,劳苦是一定的,但是功绩和油水缺不会有多少。本来以为是一个苦差事,不料,却无意遇上了好色成性的苏失利。只要阴妻以利诱,不怕小勃律不落入吐蕃之手。至于擅作主张,问题应该不大,从赞普对与突骑施联姻的态度来看,他绝对是不会怪罪的自己的。小勃律对于吐蕃的价值,绝对值得再牺牲一个公主以换取。

小勃律需yào

存活下去,至于附庸于谁,并不重yào

,它只需yào

一个可靠的靠山,而吐蕃则需yào

小勃律这个地势险要的交通要道。各取所需,双方一拍即合。

孽多城的宫殿内,两人各怀鬼胎,狼狈为朋地举杯相贺……

第192章 石国王妃

药杀水,发源于凌山山脉,自东向西流经天山山脉与费尔干纳山山脉之间的草原,然后注入西南方的费尔干纳盘地,接着经惧战提,而后再缓缓折向北,最终注入西北方的咸海.

柘枝城,石国的都城,位于药杀水折向北形成的拐角冲织平原里,周围皆是肥沃的良田和成片的树林,溪流众多,水丰草美,国富民多,兵力强盛。

经过一整个春天的筹建,一个名为人间天上的客栈酒肆混合体,在柘枝城里开张了。东主据说是从康国避难过来的,姓史名云。

在诺大个柘枝城里,新开一个客店,本也不算什么,谁也不会多留意。不过,这个人间天上的规模似乎大了点,豪华了点,酒肆里的菜色也特别好吃点,同时也贵一点,陪酒的胡娘也要漂亮一点,更风骚一点,正是这一点点的累积,让普通人很难与它有缘份上的碰撞。

财大气粗的东主不知dào

使了什么手段,居然把石国最尊贵的人,莫贺吐屯给请来助威。名人效应之下,城里的贵族趋之若鹜,一时人间天上门庭若市,天天爆满。

人间天上的菜色非常有特色,如大唐的牢丸和调料醋,吐蕃的糌粑和酥油茶,草原特色的酸奶,天竺薄饼,还有流行于西域的葡萄酿,最重yào

的是还那活力四射的波斯舞娘,出于对新鲜和猎奇的追求,贵族们乐此不疲,整天流连于此,直把此地当作了真zhèng

的人间天上。

人间天上最忙碌的人要数掌柜的了,客人的订房,菜色,收账等等各种事情都需yào

他来安排,甚至还有许多不足外道的杂事都要他亲自来处理。这不,前段时间,来了一个自称是伊捺副吐屯的家仆,说是要人间天上的牢丸和醋,送回吐屯府。本来人间天上是不做外送的买卖的,不过来人是打着伊捺的幌子,得罪不起,就做了要求的牢丸送到伊捺的府中。

送牢丸的伙计叫默默,个子矮小,其貌不扬。每次他送到伊捺府邸门前就被卫兵拦下,自有人出来付钱和拿走东西。

这一天,那个伊捺府中的家仆又来了。一改往常的态度,他不再要求将牢丸送进府中,而是要求定一间上房。

傍晚时分,来了一支车队,一辆豪华的马车,前后跟随着上百护卫,戒备森严,声势浩大。一看就知dào

是大人物来了,所料不错,来者正是伊捺府的车队。

在众人侧目中,马车门从里推了开来,马车旁的家仆赶紧趴下,以背当阶梯。一名身材发胖,头光红脸的胡人走了下来,两道清晰的大脚印出现在伏地奴仆的背上。

紧接着,马车门里出现了一名貌美惊人的贵妇人,俏丽的容貌难掩她脸上淡淡的忧伤。

“爱妃慢下,爱妃小心。”肥胖的胡人伸手递向马车上的贵妇人,神色很在乎,很紧张。

与以往一样,每次有贵客到,史云都会亲自过来迎接。

“哎哟,我说今天的日子怎么这么好啊,一早喜鹊就在欢叫。原来是吐屯来了,哎哟,王妃也来了,蓬荜生辉,实在是敝店之荣幸啊!”

史云满脸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给两位贵客行了个大礼。尽管没有见过这名美貌的富人,但是胖胡人恭敬地称其为爱妃,她的身份彰显无疑。

胖胡人不耐烦道:“啰嗦个啥,还不给爱妃引路?把你们最好的菜色,还有那个什么牢丸给我快点端上来,记住,还有我的烤全羊。”

“是,是。”史云连忙陪笑道,心里不住一阵鄙夷。

贵妇人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满yì

胖胡人的粗俗,一脸尴尬地看向史云,并朝着史云微微点点头,温声细语道:“有劳掌柜。”

“王妃言重了,史云应该的。王妃这边请!伊捺吐屯这边请!”

史云微微躬身道,眼睛却偷偷地打量了此贵妇人,心中的一团疑云开始积聚。胖胡人是石国的副吐屯伊捺,那么他的王妃,会不会是……

带着疑惑,史云将贵客领到上房。

预留给伊捺的雅间是最上等的包房,房子里的装饰完全是大唐风格,墙壁,屏风都有大唐的诗画,就连座位都是榻坐,在其上放一酒案。置身其中仿佛到了大唐无疑。

“这是什么破地方,连一张椅子都没有,让我怎么坐?”若不是贵妇人在一旁,伊捺早就发飙了。尽管他已经尽量约束了脾气,可是话音里仍然透露着不满的怒气。

“这,这,”

史云口结,又不好解释,只好用求助的眼光看向王妃。

“你不愿坐榻就算了,你回去吧,我自己留下。”

贵妇人的脸色与语气双冰冷,。

伊捺尴尬地讪笑,露出服软的样子:“这,这,我这不是说笑而已么,说笑而已,是吗,掌柜?”

接到了伊捺的眼色,史云也连忙陪笑,道:“王妃勿怒,吐屯在和我开玩笑呢,吐屯可是个风趣之人。”

“对,对,风趣,是风趣。”伊捺接过史云抛过来的“金片”,毫不客气地就往自个儿的脸上贴去。

插曲刚完,一盘热气腾腾的牢丸就被端了上来,随之一起来的还有一碗醋。

“掌柜的,你就别走了,留下来伺侯本汗的爱妃用膳。”伊捺对史云的表现还是颇为满yì

,就把他给留了下来。

贵妇人依然一副淡淡的神情,微微向着史云点头道:“有劳。”

史云拱手道:“吐屯有命,史云岂敢不遵?况且,伺侯王妃也是史云无上的荣耀。”

史云跪在贵妇人身前的案边上,指着还冒着热气的牢丸道:“这就是敝店特色,在大唐,人们称之为汤中牢丸,耳朵状,表为面皮,薄而韧,以各种鲜肉和菜蔬为馅。每一个牢丸都是不同的馅,一盘共十个,取意十全十美。”

“蘸上一点醋吃,味道更鲜美。王妃不妨一试。”

看到贵妇人用筷子夹起一只牢丸欲送到嘴里,史云提醒道。

贵妇人嫣然一笑,照办无误。

“嗯,果然不同,确实好吃。这糖醋和羊肉混在一起,膻味似乎就感觉不出来了。”贵妇人仔细地回味着嘴里的味道。

伊捺看着案前的食物,嘀咕道:“没有了膻味,那还叫羊肉么?一盘才十个,都不够我两口,咦?这汉人的筷子咋这么难使?不如直接用手来得快。”

言毕,伊捺一手一个牢丸,也不蘸醋,直接就塞进他的大嘴里,一口气不停地吞下了十个,一点也不介yì

牢丸里面蕴藏的热力。

史云发楞地看着伊捺,眼睛随着伊捺抓牢丸的手上下移动,直到伊捺案前的十个牢丸全部消失。

“吃羊肉就得大口大口吃,这用面皮包着的一点点,吃起来不过瘾。换,给我换只烤全羊来。”伊捺意犹未尽,挥挥手让史云按他的意思去做。

不一会,早已准bèi

好的烤全羊上来了,散发着香喷喷的肉味,将伊捺嘴里的口水勾引得哗啦啦直冒,吞咽都差点来不及了。伊捺顾不上他的爱妃与史云在聊什么,两手抓住肥羊一撕,接着就大快朵颐。听说这个闻名全城的啥牢丸味道一流,伊捺特意空腹前来,却让他失望了,无奈,食欲只好发泄向他的最爱,烤全羊!

“混帐!有肉怎么没酒?”伊捺的手习惯地伸向案桌,却抓了个空,酒被遗忘了。

史云慌忙陪笑,一声吩咐,整个人间天上又是一片鸡飞狗跳,幸好有温文尔雅的王妃在此,伊捺的怒火才不致于将人间天上给烧了。

好不容易才让伊捺进入与他的烤全羊的激烈较量中,贵妇人才开始她的食欲。

“相传这牢丸是大汉朝的一位良医所创,为寒冬时耳朵冻伤的患者所食,听说其效果很好。”贵妇人越吃兴致就越高,言语随之多了起来。

史云微微吃惊,道:“想不到王妃如此博闻强记,史云佩服。”

贵妇人一阵黯然,仿佛想起了一段不堪的往事,半晌才幽幽道:“本来我是不会懂的,是一位大唐故人告sù

我的。”

史云知dào

他的话触动了美人的内心深处的伤痕了,不敢再言语,心里开始琢磨。

“史先生是唐人吗?去过大唐没有?”

贵妇人突然换了个话题,可依然与大唐息息相关。

史云道:“不瞒王妃,史云祖上是汉人,自隋朝就到突厥地界讨生活。虽然向往大唐,可史云却从未去过大唐,深以为憾事。”

“王妃可曾去过大唐?”史云有意无意地随口问了一句。

贵妇人惨然一笑,摇摇头。曾几何时,大唐是她梦寐以求的乐土仙境,可今非往昔,斯人已逝,大唐对她而言只是午夜回梦黯然神伤的对象,大唐再繁华,也失去了意义。

“那就可惜了,史云不久前认识了一位长安洛阳的儿娘,”说到这里,史云故yì

停顿了一下,才继xù

道,“也许是缘份未到吧,有机会我一定介shào

与王妃,说不定,她与王妃会很投机呢。”

贵妇人一愣,神色突变,眼睛慌张地看向旁边狂吃大嚼的伊捺。

伊捺正低着头与一只羊腿在战斗。他开始还耐着性子听着,可越到后来就觉得越无聊无趣,注意力早已转移到了肥美的羊腿上,什么长安啊,洛阳啊,没想到一块。

贵妇人松了一口气,对史云道:“柳上月过得很好,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平静生活,经常呆在府邸的不常出来,也无所谓认识什么朋友了。只是先生的这位朋友远道而来,必定人生地不熟,无依无靠,希望先生看在上月的面子上,好好照顾,就算是上月对远方来客的一番情意。拜托先生了。”

史云心里释然。很明显,贵妇人听明白了他的暗示,却不敢与安洛儿相见,怕是担心安洛儿步她的后尘,被伊捺霸占。同时也自报姓名,请史云代为照顾好安洛儿,显然,她认为,安洛儿已经跟随了史云。

史云点点头,道:“我的这位朋友自有贵人庇护,自由自在的过得很好,王妃就尽管放心好了。”

“哪个贵人啊?我认识吗?”

吃完一根羊腿的伊捺突然插口,好奇地问道。

柳上月听到史云说安洛儿有贵人保护,刚刚放下心来,就被旁边的伊捺吓了一跳。怕露出什么破绽,柳上月赶紧装头疼的样子,“哎呀,这里闷得很,我的头疼。”

伊捺本就随口一问,心也没在那,听到柳上月说头疼,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爱妃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头疼起来?”伊捺伸手扶着柳上月,颇为紧张,“是不是你在食物里下了什么?说!不然就全部抓起来,砍了!”伊捺对着史云喝道。

“王,不关他的事,是我的**病,出去走走就没事了。”

柳上月弱弱地说着。

伊捺点头道:“好,我这就扶爱妃出去。”

“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给我开路?”

伊捺狠狠地瞪了史云一眼。

史云连忙哈腰应是,并转身带路,他走在前面,伊捺扶着柳上月跟在后面。伊捺和柳上月的对话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爱妃以后就不要来这里了,喜欢吃的话就让人送上府。再不,我让人从我庄园里的数千唐奴中找来会做那啥牢丸的,在府里让你吃个够。”

“王有所不知,妾身就是喜欢这里的环境,在府里吃不出那种感觉和味道。”

“可我总觉得无聊,不够热闹。不如,下次我们大宴四方,让爱妃好好乐乐。”

“不要。妾身就喜欢安静。如果王不喜,下次我自己来就成。”

“这个……”

“王是不相信我吗?哼,就知dào

你说得好听,”

“成,我给爱妃多配点卫士,谁要敢多看你两眼,我就让卫兵把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走到门口,柳上月将史云唤了过来,吩咐道:“劳烦先生将我还没吃完的牢丸派人送到府邸上去,以后我来之前,会让人来告sù

先生,请先生为我预备好上房,就刚才那间。”

“史云谨遵王妃之命。等会再重新做过一盘热的送到王妃府上。”

史云毕恭毕敬道。

看着走远了的伊捺一行,史云将一个身材矮小的伙计唤过来,低声嘱咐道:“带人给我去打探下,伊捺的庄园都在哪,是否有唐奴,有多少,给我尽快弄清楚了。明白吗?”

“是!”矮小的伙计很干脆。

第193章 这疙瘩是啥

同样是吃汤中牢丸,不同的人却吃出了不同的感觉.

在宁远城,女骑兵们集中在上将军府府邸里,嬉闹成一团。

将军府还没有完工,不过,作为将军府的驻兵营房刚刚建好,将军骑的骑兵们和女骑兵们都搬了进去。女兵驻地在上将军府里的东侧,高大厚实的营房临长安大道,驻地里还有马厩和花园草地,还有一个大院子和伙房。

入住当天,李怀唐特意给亲骑们放了假。新房和假期推高了女兵们的兴致,在叶姬的提议下,她们在营房里做起了牢丸大餐。对于女骑兵们来说,这是很新鲜的玩意,所以很投入,也很享shòu



“哈哈,好香啊。”

女兵驻地大院的门外,响起了李怀唐的声音。

“咦,这是什么,这么多?怎么有点像耳朵?”

走进女兵驻地大院的李怀唐看到了稀奇物事。

叶姬笑道:“这个叫汤中牢丸,是叶姬以前从阿母那里学来的。”

一股向往从前岁月的神色浮现在叶姬的俏脸上,童年幸福无忧的生活是那样的美好。

“阿母,汾娘也要学。”

小汾娘从叶姬的身后露出来,扯着叶姬满是面粉的手,撒娇道。

看见小汾娘出现,李怀唐条件反射地四处张望,似乎是在找那一个娇小而熟悉的身影。自从那次在河边草丛边上尴尬的遭遇后,李怀唐的脑海里总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像,美,且诱惑。他有点害pà

再看见那玉人儿,心底里却更多是盼望着她的出现。可也奇怪,这个小美人好像失踪了一样,或者是故yì

得躲着自己,总不见身影。李怀唐不好意思问叶姬,只有静静地等待。

“四郎找谁呢?”

叶姬明知故问,像是逮住了一个正在干坏事的小贼,那表情简直坏透了。

李怀唐尴尬地笑笑,道:“没呢,我数着人数,看看你们吃得完那么多,这个,这个什么丸不,有困难,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们吃。”

叶姬掩嘴笑道:“就知dào

四郎不肯走了,得,就坐这里等着吃吧,试试妾身的手艺如何。”

“让我来试试,没准我的也有做这个的天份。”

无视周围女兵的窃笑,李怀唐捡起一张面皮,模仿着女兵们的动作,也包起了汤中牢丸。

很快,一个小石头状的东西出现在众多的“耳朵”里。

“坏坏包的是石头,还没汾娘包得好kàn

。”

小汾娘指着那个与众不同的“牢丸”说道。

所有的女兵们包括叶姬都忍不住爆fā

出哄堂大笑。

李怀唐不以为然,正色道:“什么坏坏,是上将军。你这个小娘不懂,我这个才叫特色,与众不同,口味肯定特别好。”

小汾娘哪里会相信,与李怀唐争论起来。

叶姬笑看一大一小在闹,眼珠一转,就唤过一名女兵,低声嘱咐了几句,女兵应声匆匆离开。

李怀唐的手艺没见长进,好几块“石头”从他的手里被笨拙地捏了出来。与小汾娘的争论没有结果,李怀唐干脆耍赖,把他的杰作统统往小汾娘的身前摆放,美其言曰:近赏有助于习惯。

“坏坏最坏。”小汾娘气呼呼地抛下一句,罢工了。

“谁最坏啊,谁欺负我的妹妹?”

一把银铃般的声音从营房的大门外传了过来。背靠院墙而坐的李怀唐一楞,知dào

是谁来了,眼睛自觉地看向叶姬,却发xiàn

叶姬在坏笑。

“啊,好……”

安洛儿走进院子里,“香”字还没说出口就嘎然而止,目光正与靠墙的李怀唐对碰上。

“我,我,我有事……”

安洛儿期期艾艾尴尬地说道,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有如遇狼见虎。

仿佛早已知dào

安洛儿的反应,叶姬一把就拉住安洛儿,把她按到一张胡椅上,道:“既来之,则安之。尝尝姐的手艺再说。”

安洛儿低垂着小脑袋,脸蛋通红通红,都红到了耳根,浑身不自在,眼睛不敢看向李怀唐。

“洛儿姐,是不是坏坏又欺负你了?”

小汾娘看了看安洛儿,又看了看李怀唐,也发xiàn

了气氛的不对。

这个问题让两名当事人更加尴尬,其余的女兵则哄笑以对,若不是叶姬拉着,安洛儿早就窜了出去。

“这个,这个火势小了,我烧火去。”

李怀唐指着旁边伙房里看不见的炉子一边胡扯,一边弯腰抓起了脚下的一堆树枝。

“四郎,这树叶不能动。”

叶姬制止了李怀唐。

李怀唐定睛一看手上的树枝,原来树枝上都带着许多厚厚的绿叶片。

“嗯,是哦,可以留着喂马。”李怀唐自悟道。

叶姬咯咯直笑,道:“这不是喂马的,是养蚕的。”

“养蚕?”

李怀唐敏感地嗅到了什么,目光在手中的树叶与叶姬的身上游移,满脸的疑惑等待着叶姬的解释。

叶姬不解地看着反应过份的李怀唐,道:“是啊,养蚕。妾身记得小时候,阿母就摘这种树叶来喂蚕,阿母还说,等这些蚕虫结茧后,就可以抽丝,抽出来的丝可以织布,就成了丝绸。本来阿母打算给妾身做一件披帛的,可是碎叶的冬天太冷,夏天又太热,最终结茧的蚕虫没有多少,所以一直没有成功。前些日子,妾身看到了这种树叶,嗯,是柘树的树叶,就想起了童年往事,不由就收集了一些,想重温一下过去的趣事,也顺便给小汾娘看看玩玩……”

李怀唐听完叶姬的述说,突然就疯了一样,兴奋地乱叫着,在众人奇异的目光下,把来不及作出反应的叶姬抱起来旋转数圈,然后再放下狠狠地来一个湿吻,封断了叶姬刚刚惊吐出嘴的“不要,四……”。

李怀唐疯狂大胆的举动,直把安洛儿和一众女兵看得脸红耳赤,窃笑不已……

柘树,树高,叶大质嫩,生长缓慢,分布广。其叶饲蚕,果可酿酒,树干坚硬,是制弓最好的材料,树皮是很好的造纸原料。

放开怀中的美人,李怀唐旋即让人找来了数名匠师,仔细询问之下,得到了有关柘树的各种用途。知dào

用柘树树叶养蚕的人不多,除了叶姬以外,就只有棉娘听说过。而柘树另外一个的重yào

价值:造纸,则是一名来自碎叶镇的伍姓工匠透露的。

“宁远城将是丝绸之城,造纸之城。所出丝绸名叶姬丝,所出纸张为伍氏纸。”

李怀唐双眼冒出了两道光亮,异常的兴奋。

叶姬的红晕还没消退,她痴痴地看着爱郎,喃喃道:“叶姬丝,真的吗?阿母如果知dào

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着,一滴晶莹的眼泪从她的美目中淌了出来。

处于兴奋中的李怀唐轻拥叶姬,另一边手温柔地给她擦拭了泪珠,怜爱道:“让眼泪从此把不快带走,留下的都是幸福和快乐。知dào

不?笑一个,我可不想让小汾娘以为我又欺负美丽的叶姬了。”

匠师们无奈苦笑着,在棉娘的带头下,开始数起白天的星星。

叶姬害羞地从李怀唐的怀里挣脱,咬着红唇示意身边有人围观。

“啊,这个,不要紧,棉娘她们刚才都没看见。”

李怀唐厚着脸皮嬉笑。

棉娘忍住笑意,应道:“是啊,我们刚才什么都没看见,都在数星星呢。”

“我有一个重yào

的问题,蚕虫在哪?我还没见过呢。”

李怀唐赶紧转移话题,不然叶姬的嘴唇都要咬破了。

“这个?”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dào



李怀唐疑惑地转向叶姬,问道:“你阿母的蚕虫是从哪里弄来的?”

叶姬想了想,道:“听说好像是从长安来的商人那里买的,嗯,是蚕种。”

“长安?嗯,是时候派一支商队去长安了。”

李怀唐同时开始寻思着如何从长安“拐”些落魄的匠人过来。

“可是,我们这里能养得活蚕虫吗?”叶姬开始担忧。

李怀唐笑道:“不怕,除了蚕种,我还要拐数名养蚕人回来。至于冷热问题么,我们可以想办法盖个带隔墙的房子,夏天通风透气,冬天围起来烧火温暖如春。”

“四郎想得真周到!”叶姬扑闪着大眼睛,柔情地看着李怀唐,就差没有冒星星。

“我看就这么定。丝绸和造纸是国之利器,不可轻易示人,选址需yào

与其它的工坊分开,就定在西北区吧,与武装院一起。丝绸这一块,由叶姬与棉娘负责,造纸么,就由伍大朗负责。所需资金和人手我会让小栗子给你们安排好。造纸坊争取在明年春天前有所产出,丝绸坊明年的这个时候进入运作。”

李怀唐踌躇满志,眼睛里满是美好的前景。

小汾娘不合时宜的到来,打断了李怀唐短暂的幻想。一路蹦蹦跳跳过来的小汾娘冲着叶姬道:“阿母,姐姐们让我告sù

你,汤中牢丸可以吃了。”

李怀唐高兴地对着一众匠师道:“好,我们一起去试试。”

听说是汤中牢丸,众人当然乐意了,纷纷围过去。

李怀唐正想去盛一碗,却见小汾娘已经捧着一碗给他端来。

“这碗是坏坏的。”

小汾娘仰望这李怀唐,很认真地说道。

李怀唐笑着接过小汾娘手中的汤碗,等看清楚碗中的几个全是疙瘩的时候,笑容开始逆转。

“这,这疙瘩是啥?”

小汾娘笑道:“这全是你捏的,虽然难看了点,味道却最好。”

女兵营地里,传出一阵喜悦的爆笑……

第194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几个月来,沙穆尔感觉到闲得快要发霉了.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宁远城的修筑基本没有他什么事情,内部管理上的事情也由大小栗子和乌蒙包了,商队全归康家,他能做的除了吃就是睡。本来还有武装院的一些工匠与他同病相怜,可如今龚五郎已经忙得恨不得以脚代手。这让沙穆尔非常的郁闷,他怀疑是不是李怀唐把他给遗忘了。

还好,这种状态没有维持多长时间。整日无所事事,到河边纳凉的沙穆尔终于被想起来了,李怀唐派去的亲兵把沙穆尔请到了将军府女兵的营地。

一见到沙穆尔,李怀唐非常高兴,差点又要来一个熊抱。

“沙穆尔,这几天胡子见长了啊。”李怀唐打趣道。

“没办法,人闲胡子长。”沙穆尔自嘲地讪笑。

李怀唐笑道:“很快就不长了。我有一个好差事给你。”

听说有差事,沙穆尔顿时来了精神。他天生就是一个商人,经商是他生命的一部份,哪怕是寄人篱下为别人做嫁衣裳,他也不怎么介yì

,只要可以让他享shòu

经商的乐趣。

李怀唐道:“实jì

上,也不能叫差事。这么说吧,我出钱,你运作,你我和部族各占一份子,所得之利三三分账,具体事务你负责,我只问利益。你看如何?”

沙穆尔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怀唐,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李怀唐道:“本来是想让你负责呼罗珊这条商道的,可是,你也看见了,运输的骆驼都给了康家。嗯,别怪康沙莱,是我的主意,毕竟有些非常重yào

的事情需yào

保密。”

沙穆尔赶紧道:“是,沙穆尔理解。不能耽误了上将军的大事。”

李怀唐道:“说说我们的这次交yì

吧。前段时间安梅兹部来投靠,带来了数十头骆驼,我将骆驼全部调配给你,另外还有百十匹驮马,由你组建一支商队,前往长安。”

“长安?”

沙穆尔惊叫道,抑制不住的一股欣喜形于色上。他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率领一支庞大的商队,运载着大量的物品前往数千里之遥的,传说中繁华无匹的长安。再从长安运回奢侈豪华的丝绸,珍贵的茶叶和精美的瓷器。只是他出身卑贱,贫困的家境根本就无法支持他实现这一夙愿。为了生活也为了生存,他投靠马匪霍比比,干起杀人越货之勾当,更多的时候是在充当人贩子的角色。曾经的梦想,离他越来越远。直到此刻,他感觉李怀唐突然将他从混沌的生活中,拖了出来,并且用手给他指点方向,推他上马,他只要骑在马背上,心底里渴望的彼岸目标就可以到达。

“是远了点,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让康沙莱和你换换。”

这种事情不能强人所难,否则,只要沙穆尔一个不愿意,半道上玩起失踪游戏,事情就麻烦了。

“哦,不不不。”沙穆尔拼命地摇着脑袋,“我愿意,非常的愿意。”

李怀唐大喜,道:“好!此次前往长安,葡萄酒,琉璃,宝石,雪莲和金银器尽管带,至于皮毛等我们还不够用,以后再说。要从长安买什么回来的你自己决定,不过,有一样东西你必须给我带回来,这算是额外的任务。”

沙穆尔高兴得差点找不着北了,满口应承道:“别说一样东西,就算是百样,只要上将军吩咐到,沙穆尔一定滴水不漏地完成。”

李怀唐满yì

地点点头,嘱咐道:“你记好了,是蚕种和养蚕人,缺一不可。还有,不准用强的手段,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我需yào

养蚕人心甘情愿的到这里来。如果有可能,其它的如陶瓷匠,铁匠,只要是匠人,都给我招回来。最好是让他们的家人也同行,所需的钱物费用由我来出。”

这个任务可非同一般,沙穆尔陷入了为难,思虑了一会,神色转向坚定,点头应是。他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用钱砸到对方愿意为止。

赴长安的商队当天就组建。沙穆尔前往民部招人的时候,没想到反应空前的热烈,人人欲往。半天的功夫,沙穆尔就招满了人,五十多名有走商经验的部民。

那些想去长安又没有获得沙穆尔青睐的人,纷纷动起了脑筋,或是托人,或是亲自找到了李怀唐,请求特批。结果都被李怀唐双手一摊,道:这事我已让沙穆尔全权处理,我已经答yīng

他不干涉,不然买卖赔本了,我可赔不起。

可有一个人,李怀唐却无法推托。

宁远城的城中央,上将军的大帐里,空气中还弥漫着激情过后的暧昧气息,喘着粗气的李怀唐与娇弱无力的叶姬缠在一起,保持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

“四郎,妾身也想去。好不好?”

叶姬趴在李怀唐身上,懒洋洋地撒着娇。

李怀唐双手肆意地揉捏着叶姬弹力惊人的部位,含糊地回应着:“嗯,好,好弹手。”

叶姬嗔怒地用食指点了点李怀唐的脸颊,道:“还不老实,就知dào

欺负妾身。妾身是说,要随商队去长安。”

“什么?你要去长安?不行!”李怀唐反应过来神情错愕。

“为什么?妾身要去嘛。”叶姬晃动柔软的身躯。

“嘶!”李怀唐很受用,身体似乎又有了反应。

“你想抛夫弃女吗?不要我就算了,也不要小汾娘了?”李怀唐一个翻身,将叶姬压在了身下,恶狠狠地说道。

“夫郎?妾身可以这样叫吗?”叶姬惊喜地反抱着李怀唐。

李怀唐怜爱地轻刮了下她的鼻梁:“为什么不可以?我现在这样还不算你的夫郎吗?嗯,你还没回答我呢。”

叶姬咯咯直笑,一双柔荑捧着李怀唐的脸,道:“妾身的好夫郎,就算金山银山妾身也不换。妾身这一辈子算是跟定你了。”

“那你还走?”李怀唐抓着软玉温香的大手用力紧捏了几下,把美人弄得直颤抖。

“夫郎坏死了!”

叶姬抱着李怀唐仰起头,一双小巧的嘴唇咬在了李怀唐的耳垂上,然后幽幽道:“妾身就是很想去长安看看,从小就想,记得阿母说过,舅舅就住长安。叶姬一直在想,杳无音讯的娘家人也许已经避难到长安,所以叶姬一定要去一趟。再说,那个沙穆尔能把养蚕人请来吗?养蚕的可都是妇人,她们对胡人本来就有不信任感。没有妾身出面,恐怕是不行的。”

李怀唐一听,感觉也对,可是心里还是有不舍,说道:“这个路上不一定安全,你一个妇人能很不方便,再说,小汾娘怎么办?”

叶姬道:“夫郎可别小瞧了妾身,这段时间的训liàn

可不是白练的,而且,我还有亲兵,那个莎娃可是赢了你的角弓的。小汾娘就交给棉娘了,你有空也可以帮我看看嘛。”

“亲兵?安洛儿也要去?”李怀唐吃了一惊。

叶姬媚笑道:“怎么,夫郎舍不得吗?小娘还没过门呢,你倒是管起来了,怕是担心那小娘被大唐的才子给骗走了吧。”

李怀唐笑道:“我怕的是你被骗走了。”

叶姬吃吃地笑道:“要不,我帮你说说,问小娘愿不愿在临行前委身于你?”

“我有这么邪恶吗?”嘴里如是说,脸上却露出难掩的期待,脑海里不自主地又想起那一道优美的曲线。

“夫郎不正邪恶着吗?”叶姬一边说一边手脚并用缠绕着李怀唐。

“究竟谁邪恶啊,不管了,一起邪恶吧!”

李怀唐感觉欲望再次高涨,躁动的身体迎合着身下美人共赴巫山云雨,大帐中,一时充斥着风雨之声……

第195章 送别

炎炎夏日,骄阳胜火,热Lang在大地上翻腾上升.一支轻便的商队离开了宁远城,冒着酷日,穿行在如烟如幻的高原地表上,向南部的阿赖山山脉进发。

商队由百来人组成,领头正是沙穆尔。归功于所携带物品的轻便,整个商队看起来更像一支轻骑。

光明部啥都不多,就是金银财宝和琉璃宝石最多。上个冬天,撒马尔罕城的大食人和贵族富商们向李怀唐“贡献”甚多,这个春天,李怀唐把阿了提部的老巢给抄了底朝天,收获也有不少。要知dào

,阿了家在富裕的拔汗那可是经营了有不少的年头,家底丰厚。所以,李怀唐让商队尽最大可能的装了这些贵重而轻小的财物出发。

商队里,最引人瞩目的是两名美娇娘。年数稍大的是一名小妇人,一身劲装,容光焕发,眼波如秋水脸如玉,年少的是名小娘,同样的紧身胡服,身材凹凸有致,五官精致,人比花娇。

“叶姬,还是蒙上脸吧。这风又热又干,难受得很。”

李怀唐骑在高头大马上,深情地看着身边的美人,语气相当地柔和。拗不过叶姬的柔情,李怀唐最终还是同意了她跟随商队东去。

一路上,叶姬居然是脉脉含情地迎着李怀唐的目光,毫不在意身边的其他人。她知dào

,这一去,至少就得分开半年,临别前,多看一眼心中的爱郎,把爱郎的影像铭刻在芳心里才是最重yào

的,其它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四郎,我,”

依依不舍之情让叶姬欲言又止。

李怀唐柔情笑意,策马靠近,伸手将垂在叶姬脸下的一块丝帛拉了起来,蒙在她的脸上,只留出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这么漂亮的脸蛋晒伤了多可惜,”

叶姬非常享shòu

着温柔之言。

不料,李怀唐却话锋一转,戏谑道:“路上不准招蜂引蝶,漂亮的脸蛋更不能随便就给人看见,这年头,马匪山贼可不少,回来的时候不要给我引来一大群竞争者。”

“四郎,你?讨厌,坏死了。”叶姬嗔怒地瞪了李怀唐一眼。

一旁传来了吃吃的笑声,李怀唐转眼看过去,一张娇俏的脸蛋映入了他的眼帘。

“安洛儿,你也得小心,别把长安的少年郎君都给我带回来了。”

李怀唐露出一个善意的笑脸,换来的却小娘的偏脸冷哼。

李怀唐不明白,带谁去不行,可叶姬偏偏就要带着安洛儿同往,叶姬实在是太过溺爱这小娘了。

算了,小娘不给面子就情挑美人去。

“叶姬,这是给你的。”

李怀唐拿出两个木盒子,递到了叶姬的面前。

“这是什么?”叶姬好奇地接过俩木盒子,打开其中的一个道。

李怀唐笑道:“这是我亲手秘制的护脸糕,搽脸用的。这一路上风吹日晒的,得涂一点,皮肤才不会受到伤害。”

“四郎!”

叶姬欢喜无限,柔情似水的眼眸与她爱郎的视线连接在了一起。

……

为了保护这支商队,李怀唐派出了一明一暗的两拨人马。跟随商队的是燕惊云和三十名骑兵护卫,还有两条猎犬。另外,黑子与胡一箭也率领三十名轻骑远远跟随,暗中提供保护。此外,叶姬也带着莎娃等数名强壮有力的女骑兵,她们每人还藏着数把手弩以作防备之用。

这样的护卫力量,就算路上是遇上过百骑马匪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据黑子说,在大唐境内,数百骑规模的马匪比较罕见,黑子的话,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李怀唐忧虑不安的心情,不过,李怀唐还是坚持亲自将商队送到葛禄岭。

从宁远城向东南骑行半天,就是阿赖山山脉东部较为稀疏的山口,越过阿赖山进入阿赖山山谷,在一个叫黄石的十字路口折向东,再行数十里就到葛禄岭。沙穆尔商队仅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出现在了被李怀唐取名为黄石镇的十字路口。

“上将军,前方有两骑身份未明的骑兵出现,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赶过来。”

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地向着李怀唐汇报。

斥候出身的步惊云保持了行军的状态,各个方向都让骑兵前出查看。果然,小心谨慎得到了回报。

阿赖山山谷,两名疲惫的轻骑兵一前一后沿小道向北赶着。奔跑的战马和不平的道路,让马背上骑士的身体有节奏地上下起伏,十数条发辫乱蓬蓬地从骑士的脑袋上耷拉下来,随着骑士的控马动作在空中翻飞着。骑在前面的叫末尼玛,而他身后的骑兵没有名字,只是他的奴兵。

末尼玛是吐蕃军里的一名百夫长,来自于末氏家族的一名农奴,低贱的出身让他更加注重个人的武功,自小就扎实练就了一身的本领和过人的勇气,凭借着实力,他很快就在众牧奴当众脱颖而出,引起了末洛桑的重视。在吐蕃,赞普的军队大部份都由各个贵族的家奴组成,得到末洛桑推荐的尼玛,自然成了吐蕃大军中的一员。常年的征战给尼玛提供了很多出人头地的机会,让他迅速被提升为一名百夫长,并得到了末洛桑的赏识,赐予末姓,脱离奴籍。

随着末洛桑被指派为送亲大使,末尼玛也进入了护送的精锐亲卫当中。护送公主之行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唯一对此行有麻烦的小勃律,也很识相地对送亲大军开放了所有必经之地,还热情地提供了各种所需物资。在通过连云堡的时候,主人末洛桑就给了他一个重yào

的任务,让他带信物前往碎叶镇,告sù

苏禄汗提前迎亲。

接到命令的末尼玛不敢有任何异议,带着他的奴仆一人双马就出发。经小勃律前往突骑施人领地的这条道路,对末尼玛来说是老马识途了,数年前,作为吐蕃大军的一员,他就走过一次。

山谷里,阵阵带着水汽的舒爽凉风驱赶了夏季的热Lang,让末尼玛懊丧的心情稍为平复。送亲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差事,受苦受累还受气,好不容易发xiàn

了一个劫掠的机会,却因为势单力薄兼且有要务在身,就这样白白地放qì

掉。想起昨天遇到的五识匿一部,他就大觉惋惜。牛羊多而肥美,战士却少而赢弱,看到他们只有两骑也只是警惕地畏缩一起自保,没有丝毫主动前出消灭陌生来骑的意思。如果当时是带着本部百来名骑兵的话,那么这个部落的牛羊就可唾手可得。可惜了,白白便宜了随后而来的同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到嘴的肥肉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抓到女子。

末尼玛越想就越觉得不公平,自己怎么就如此的倒霉摊上这种活捏?咦?不对,有情况!尽管还在胡思乱想,但是军旅经验丰富的他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警惕性,刚刚他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牲畜的味道。

惊觉的末尼玛勒住了战马,停在一块巨大无比的黄石石面上,转着他满是小辫子的脑袋四处搜寻着可疑迹象。突然,百十步外,巨石的边缘,一大片晃动的草丛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好,有埋伏!”

末尼玛脱口而出,同时勒转马头向着来路就想逃跑。还没来得及夹马腹抖马缰,他就听到了弓弦的声音,而且不止一声。他本能地伏下身子,贴着马背,希望可以躲过偷袭的箭矢。

可惜已经太迟,一支劲矢破空而来,准确而及时地钉入了末尼玛的大腿,而他的奴兵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两人几乎同时被受惊的战马甩落地下。

坐在地上想挣扎起来的末尼玛看见了数百人同时在四周出现,隐约中还有唐言笑声传过来,他毫无惧色地拔出了战刀,准bèi

困兽犹斗。内心却增添了一丝懊悔,如果不是刚才心神不宁,也许就可以提早发xiàn

埋伏。

第196章 即将送到嘴边的肉

“上将军的箭法果然青出于蓝,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胡一箭骑在战马上,张弓搭箭,缓缓前行,嘴里在夸奖,心里在赞叹,他实在不明白,李怀唐怎么进步如此之快,箭术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对于师傅的夸奖,李怀唐甘之如饴,哈哈笑道:“彼此彼此,这还是胡师傅的功劳。”

勉强站起来的末尼玛被十数人包围着,他的奴兵早就放qì

了无谓的抵抗,甚至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乖乖在原地上束手就擒。

“你们是唐兵?”末尼玛很疑惑,看样子,来人是军人无疑,军人的气质可不是随便都可以装出来的。可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些说唐言的军人却穿得很杂,甚至连唐军常配的战甲都没有,难道他们是为了迷惑而故yì

所为?

“有意思,这辫子头居然会说唐言。”李怀唐没料到眼前这个满脸泥巴的吐蕃人竟然会高级语言。

末尼玛将视线集中到一名嘲笑他的敌人身上,此人身高体壮,浓眉大眼,两眼有神,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不可冒犯的威武之气。

“上将军,他是吐蕃人,高原特有的肤色,特有的辫发。”

黑子冷眼盯着末尼玛,话语当中带着丝丝恨意。

被注视和嘲笑冷讽了半天,末尼玛很愤nù

,他将目标定在了刚刚那名嘲笑他的年少敌将身上,不止是因为此人伤害到他的自尊心,更是因为他听到了刚才那个黑脸称呼此人为上将军。虽然他不懂上将军的官职有多高,可将军两个字已经足以说明了其价值。

拖着受伤的大腿,末尼玛憋出蓄势已久的最后力量,举刀扑向他的眼中目标。此击,完全是哀兵之势,没有任何保留的同归于尽之势。

“找死。”

李怀唐冷冷地蹦出两个字,手中的唐刀毫不含糊,抢在末尼玛稍嫌迟缓的攻势前,劈砍向末尼玛持刀的手腕。

“啊!”

一声痛苦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山谷中。

伴随着点点鲜血,一只还紧紧握着弯刀的手掌掉落在冰凉的石面上。

吐蕃人的四匹战马全部被斥候们拉了回来,燕惊云牵着四匹白鬃白马来到李怀唐面前,兴高采烈道:“上将军,这马不错,腿脚有力,颜色也好kàn

。”

黑子仔细地观察了四匹战马,微微吃惊道:“上将军,这是吐蕃精锐骑兵的战马,他们骑兵习惯上是用颜色分类编队,这纯白色代表着上下伍茹,是吐蕃军精锐中的一支。”

“精锐,双骑四马。嗯,看来是有着急或重yào

之事了。给我搜!”

李怀唐思虑片刻,挥手下令。

可是,李怀唐失算了,在昏死过去的末尼玛身上,除了找到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外,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不是末洛桑偷懒不传书信,实在是突厥文不好写。末洛桑只好采用传统惯用的方式:信物加口述。

“将军,让我来撬开他的嘴巴吧。”黑子建议道。

曾经常年与吐蕃军交战,眼看着身边袍泽的倒下,生灵涂炭,家园被毁,最后还受伤成了奴隶,种种的遭遇成就了黑子对吐蕃人的刻骨仇恨。今天,两名吐蕃士兵落入他的手中,让他有种莫名的快感,报复的冲动如同埋没已久的种子遇到暖春,在他的内心迅速发芽。

李怀唐似笑非笑地看了黑子一眼,道:“不要耽误太久,商队还要赶路。那个,离远一点,别吓坏那些女兵。”

黑子会意地点点头,让人把两名俘虏提到百余步外,分开审问。

“给我提一袋子凉水过来。”

黑子狞笑着对他的士兵说道,他主动选择了昏死在地的末尼玛作为审问对象,他可是看出来了,这个受到重创的吐蕃人不是善茬,不过骨头越硬,他就越有兴致。

恐怖的嚎叫声震动着附近的山谷,惊起了无数飞鸟。

对于某些将士们的特殊爱好,李怀唐也懒得管,他只要结果。

“四郎,那两个是什么人,他们在干什么?”

叶姬的声音有点颤抖,刚才那叫声仿佛是地狱里的厉鬼所发,让她的心里直发毛。

“哦,没什么,两个吐蕃人而已,估计他们正在拉拉家常加深认识。他乡遇故知,高兴着呢,嗯,兴奋得连声音都走调了。”

李怀唐抚摸着叶姬的俏脸,轻松说笑。

“幸亏我不是上将军的故知,否则就糟糕了。”

如影随形的安洛儿从叶姬身后冒出来,语气颇有调侃的味道。

“如果是你,我就……”

一个坏坏的念头忽然从李怀唐的脑海里浮现,随之出现的还有那一道优美的曲线和诱人的凝脂白。如果,如果用某种手段让她叫唤的话,一定很刺激。李怀唐内心澎湃,邪恶地打量着眼前娇媚动人的小娘,眼光已经达到了无视天下衣物的境界。

“就,就什么就。”

安洛儿被李怀唐盯得满脸通红,仿佛是看穿了李怀唐的龌龊心思,挪动着脚步躲到了叶姬身后。

“呵呵,没什么,当然是好好款待啦。”

李怀唐不怀好意地笑着。

又是一声凄厉的喊叫,破坏了刚刚营建起的调笑气氛。

叶姬的眼色里露出了一丝不忍,“四郎,”

李怀唐伸左手堵住了叶姬的嘴巴,右手将他轻拥入怀,道:“这是战争年代,敌对之间只有生和死,再也容纳不下其余的。一路上你的心可以软,但是绝对不允许干涉黑子他们,知dào

吗?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嗯,妾身知dào

了。四郎请放心。”

叶姬默默地注视着李怀唐,幽幽地说道。

一个惊人的消息很快就由步惊云送上来。那个熬不过痛苦的吐蕃奴仆兵将他所知dào

的全部都透露了给步惊云。

“吐蕃公主嫁苏禄汗?”

接到消息的李怀唐愣住了,震惊地望着刚刚与他耳语的步惊云。这无疑是一个重磅消息,无论是对他来说,还是对大唐来讲。

“四郎,发生了什么事?”

叶姬一脸的担忧,紧张地拉着李怀唐的手。

“喜事,吐蕃人给我送公主来了!”

“啊!?”……

第197章 公主嫁到

阿赖山山谷的北面是阿赖山山脉,南边是外阿赖山山脉,五识匿国就隔着外阿赖山与阿赖山山谷相对.

五识匿是个小国,有九部,一共才不到三万人,散居在外阿赖山与葱岭高原之间的河流和湖泊等水丰草美地域。其地与大唐相接,经山道通往大唐,天然成为大唐的附庸。

五识匿部尚武彪悍,以劫掠屠戮为乐,领地一度成了商旅的禁地。可数年前被路过的吐蕃大军以蝗灾之势横扫过后,损失了大量的青壮和牛羊,至今元气尚未恢复,可战之士严重缺乏。其中,最受伤的一部是与大唐接壤的嘎拉部,该部以所居之地嘎拉湖取名,曾经是五识匿九部中最强dà

的一个部落,占据着通往阿赖山山谷的通道,因此所受的灾害最为严重,整个部落几乎覆灭。后来国王布遮波资迁了新归的护密和俱密一部到此地,总算才让嘎拉湖有了生气。

嘎拉湖方圆二十里,汇合了周围的雪山融水,沿着湖边,长满了茂密的牧草,数千的牧民世居此地放牧为生,与其他的部落一样兼职着杀人越货的马匪勾当。

又一个平静的早晨到来,阳光,平湖,暖风,一切如同昨天那般美好。湖边,一群妇女正在重复着往日一样的工作,挤牛奶。数十名小孩在附近看管着成群的牛羊,每人的身后还背着一个箩筐,看到有牲畜干燥的排泄物,就用钩子钩起来,甩到身后的箩筐里。

远处,还有十数名骑士,正在围赶着马群。

眼看安静美好的生活就这么延续下去。

不经意间,沉闷的牛角声从北面的山丘里响了起来。所有人都警觉地抬起头,望着声源传来的方向,不安的情绪蔓延在牧民们当中。

一骑从重重的山丘之中狼狈跑出,马背上的骑士弯腰俯身,嘴里不停重复地喊叫着两个字。

其实根本就不用听清楚他在喊什么,牧民们都猜到了危险的来临。山丘里的骑士是嘎拉部最强悍的战士,主要负责护卫部族的安全和平时的狩猎工作。除非是强dà

的敌人,否则这些骑士不会如此的狼狈,不惜马力地狂奔,还有,其余狩猎的骑士都没有出现,那很可能意味着他们遇到了重yào

的敌情。

联想到数天前突然出现的不怀好意的两辫发骑士,全族上下如临大敌,纷纷拿起了自以为是的所谓武器,在族长的吆喝下,汇集到了一起,希望凭借着地势将来敌吓退。

现实与预期完全符合。去狩猎的骑士除了刚刚逃回来的一人,其余人直到一支彪悍的白马骑兵从山丘里现身都没再出现过。

“完蛋了!”

这是嘎拉部所有部民的想法。

数百名白马骑兵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甫一出现就气势汹汹地朝着聚集一起的上千嘎拉老弱发动了攻击。他们没有直接冲击,而是停在距离数十步之外,骑在马背上用手中的角弓不停地给嘎拉部放血。

在达布赤穹的看来,眼前黑压压的人群与羊群无疑,他们的命运除了被屠宰以外,不再有其它。就算刚才在一个山丘下遇到的百余名青壮骑兵,面对着精锐的吐蕃骑士也是不堪一击,更遑论这些老弱了。

每次数百的箭矢落下,密集的人群中都有上百人倒下,血腥味,哀嚎声和恐惧绝望的喊叫声把嘎拉部推向了崩溃的深渊。如同炸窝的蚁穴,汇集的人群瞬间四散,留下一地的尸身血海。

“宰羊喽!”

吐蕃骑士兴奋地吆喝着,驱策战马,冲向各自心目中的绵羊,妇女是他们的首选目标。

一场毫无悬念的“狩猎”战斗转眼就结束。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此战,斩首过千。缴获健马五百余匹,牛过千头,羊六万余只,女奴上百名。其余金银财宝和物资无数。”

末洛桑满脸的喜色,向着卓玛类禀报着战果。

“好,全部都归我了,都是我的嫁妆。那些女奴,赏给将士们。今夜就在此驻营,让将士们都大吃一顿,乐一乐。”

卓玛类很兴奋,突然增加的财富让她有暴富的喜悦感,原来打仗就是这个样子,难怪赞普这么喜欢去大唐狩猎了,穷山僻壤都尚且如此,以大唐的富裕,那斩获的财富岂不要堆积成山?

与吐蕃人的休闲相比,李怀唐就心焦多了。与叶姬在葛禄岭分别都快十天了,吐蕃公主一行却仍然没有消息传来。

得知有一千多名骑兵和两千多奴隶组成的吐蕃送亲队伍将要从阿赖山经过,去碎叶镇与突骑施人联姻的时候,久违了的打羊感觉迅速占据了他的欲望,一个胆大妄为的伏击计划在李怀唐的脑海里开始酝酿发酵。

光明三骑全军上下都异常的兴奋,很久没有打羊了,那种滋味都快已经被遗忘。尽管李怀唐严令不准透露作战目标,但是将士们还是猜测到有送上门来的肥羊,否则,上将军不会劳师动众在宁远河上游布置战场,而且,所有的主力都接到作战命令。

三千名轻骑兵,六千名武骑兵摩拳擦掌,等待着立功的机会,尤其是武骑兵当中那一千名奴仆兵,他们更渴望用战功来获得认同。

从阿赖山山谷的黄石进入拔汗那地界只有唯一的一个山口,山口的地势虽然险要,但并不适合zuò

为伏击战场,陡峭的山崖无法给伏兵提供埋伏的场所,作为狙击要地倒是非常的令人满yì



等待是一种耐心,等待更是一种煎熬。不过,李怀唐知dào

这一场等待会有丰厚的回报。

阿赖山山谷中,终于出现了吐蕃人的身影。

“多么雄健的苍鹰啊!”

天空中,一个黑点引发了末洛桑的情怀。

“真希望可以像这头勇敢的苍鹰一样,自由自在地翱翔长空,随意猎杀着地上的一切动物。”

听到末洛桑的理想告白,坐在架辇上卓玛类忍不住发笑,道:“吐蕃最具智慧的末氏家主,居然羡慕一头苍鹰?要知dào

,草原狼虽然凶猛,可也势单力薄,为了食物不停奔波劳碌。而懂得驱使狼群的人,无须利爪,却可以很好地享shòu

一切。”

“公主所言极是,我末氏就是赞普的苍鹰,为了大吐蕃,可以无畏地扑向任何一名强敌。”

末洛桑对自己所言毫不以为耻,反以能自比苍鹰而自豪。

卓玛类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会厚脸皮的末洛桑。她挥动手中的马鞭,甩向架辇前的一名奴隶。

在架辇前,一名衣不蔽体的奴隶被绳子反绑着双手,脖子上也套着一根绳索,而绳索的另一端则被卓玛类牵着,宛如一头拉着车的牲畜。

前往突骑施领地的路途漫长而艰难,整天的不停行走,加上夏天的闷热,让卓玛类感到非常的无聊和烦躁,尤其是想到自己要嫁给一名异族老头,心里更加的不平衡。于是,折磨奴隶来抚平她那变态的心灵是她排遣郁闷的一种方式。

一路之上,已经有十数名奴隶丧生在她的皮鞭之下。今天,又轮到了那名仿佛不知痛疼的奴隶来承shòu那可怕的生死考验。

自从在孽多河河边被留活口,强烈报复的念头一直滋生在屠休烈的心里,他数次从鬼门关门前徘徊,顽强地活下来,就是要为兄长和那些死难的同族雪恨。

“这头奴隶还真是命硬,别的奴隶一天都熬不过,他却三次都死不了。我很好奇他还能坚持多久。”

卓玛类有点惊讶,眼前这名唐奴的顽强超出了她的相像。

末洛桑笑道:“公主若有兴致,老臣愿与公主一赌。”

卓玛类一听,兴致果然来了:“好,我就赌他活不过正午。”

“那老臣就下注他活过正午吧。不过,公主的皮鞭可不准超过往常之数。”

末洛桑一副镇定的模样。

“好,依你。彩头,五十匹战马。”

卓玛类兴奋地说道。

话音刚落,卓玛类又甩出一鞭,带刺的马鞭狠狠地在屠休烈身上撕裂开一道血印。剧烈的疼痛感让屠休烈无力的双腿几乎坚持不住,若不是套在脖子上的绳索紧紧地扯着他的喉咙,他就要当场跪下。

“不能死,不能,报仇,我要报仇。”

屠休烈狠狠地咬破了嘴唇,浓烈的血腥呛进了他的喉咙,提振了他的精神。

卓玛类再次举起手中的长鞭,又欲挥下。

末洛桑急声道:“公主且慢。如此,老臣便输定无疑。往日老臣观公主半天才下不到二十鞭,今日如此着急,必是贪那五十匹战马无疑。”

卓玛类心里确是如此的想法,却讽刺道:“末氏家族富可敌国,为何却如此小器?不就区区五十匹战马嘛,还怕输不起?”

说完,卓玛类哈哈大笑又挥下一鞭。

这时,一骑从前方飞奔过来,停在公主的架辇侧,带着难掩兴奋的语气道:“禀公主,前方山口发xiàn

有商队,他们丢弃了部份财物,骑马逃进了山谷。将军让我来请示,是否追击?”

“追,为何不追?”

卓玛类仿佛又看见了一群嗷嗷待宰的肥羊。

“将军说,如果要追击的话,为了公主的安全起见,望公主能快速跟上。”传令兵小心翼翼地说道。

末洛桑笑了,快速跟上就意味着公主得放qì

折磨这名唐奴。

卓玛类迎着末洛桑得yì

的目光,邪恶地笑笑,忽然猛地挥起鞭子,狠狠地连甩数鞭,在末洛桑无奈的眼光下,直把跟前的屠休烈抽倒在地。

望着倒地不起的奴隶,卓玛类仰起高傲的头颅:“你输了,记得给我五十匹战马。”

然后冲着卫兵道:“走,让辇奴加速,宰羊去!”

第198章 羊公主

沿着紫紫河往下游方向,数十骑在前拼命地奔跑,数百骑像狗皮膏药紧紧贴在其后.

“快,快,追上他们,杀掉他们,分了他们的财富。”

烛龙贡布异常兴奋,不停地催促着骑兵们加快速度,眼前疲于奔命的商队在逃亡伊始跑得很快,经过一段追逐之后速度明显在下降,尽管他们不断地抛弃随身的财物,可也无济于事,就像那经常被他围猎的羚羊一样,注定是无法逃脱他的魔爪。

从散落地上的包裹来看,这些商人携带着大量的金银,这无疑更加刺激着吐蕃嗜血的勇士们。

运气还真眷顾吐蕃人,逃命的商队似乎跑不动了,速度逐渐在减慢,双方的距离进一步拉近,只要再加一把劲,便可进入他们手中角弓的射程范围内。

烛龙贡布的高兴劲只是一瞬间的时间而已,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他赫然发xiàn

在商队的前方突然“长”出了一条黑线,是的,是长出来的,两个步兵方阵突然从茂盛过膝的草丛中站了起来!阵容严阵,一看就知dào

是训liàn

有素的军队。

“商队”减速从两个步兵方阵之间的空隙穿过去。惊疑不定的吐蕃骑兵也减速停在步兵阵数百部之外,等待着主将的命令。

“埋伏!陷井!”

烛龙贡布的心沉了下去。首先出现的伏兵看上去有差不多三千人,阵型紧密,长矛和木排一应俱全,完全可以克制轻骑兵的冲击。

烛龙贡布并不担心眼前人数众多的步兵,那些装备精良阵势严整的步兵无法威胁到他的双马轻骑。可是,他隐隐担忧的是未知的敌人,究竟他们有多少兵力,有无骑兵。按说,既然敌人设下了陷井来引诱他,就不可能只安排了一支没有进攻力量的步兵在此。

迟疑,让吐蕃人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烛龙贡布的思绪还没完,其右翼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听声势,至少有五千骑。

“不可能,这里不可能存zài

着一支如此强dà

的骑兵!”

烛龙贡布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数年前,他随军经过这里,这片地区的形势他很清楚。除了突骑施人以外,没有哪个部族的力量强dà

到如此地步。正是基于此等认识,赞普很放心地只派出一千二百名骑兵作为护送力量。

不管烛龙贡布想通了没有,数千骑还是真实地展现在他的侧翼,气势汹汹地对准他发动冲锋。

“掉头,快撤回去,保护公主!”

烛龙贡布终于醒悟。其实,他也只有这条退路,紫紫河挡在了他的左翼,前方是黑压压的步兵方阵,右翼是数倍于他的骑兵。

如果紫紫河有知觉,她一定会感概命运弄人。刚刚还是作为追击猎杀者的吐蕃骑兵瞬间便成了被猎杀的对象。

吐蕃轻骑尽管是一骑双马,可毕竟在此之前已经消耗了大量的马力,以逸待劳的伏击者在速度上明显要快上逃跑的吐蕃人一筹,而且他们还占尽了先机,吐蕃人从停止状态到掉转马头再到加速,这一过程Lang费掉了宝贵的逃命时间。更糟糕的是,逃亡总是无可避免地伴随着慌乱,这对吐蕃人来说是致命的。

追兵中,一马当先的正是骑着一匹神骏汗血马的李怀唐。有了飞鹰和白玉爪这对组合,李怀唐将引诱和伏击布置得相当从容,吐蕃人轻易就掉进了精心设计的陷井。也难怪,为了隐密起见,李怀唐甚至取消了鹰骑斥候,所以,一路上,吐蕃人也没发xiàn

有什么异常。

李怀唐手中的唐刀首先饱饮的是一名不自量力,欲殿后的吐蕃百夫长的鲜血。接着,紧随李怀唐身后的鹰骑汗血骑骑士也有了战果。

吐蕃人的战马虽然也不错,可还是难以匹敌汗血马,更可怕的是,一半的鹰骑还配备了无坚不摧的大马士革刀。如果说汗血骑如狂风,那么吐蕃骑就如秋天里的树叶,风过叶落,干脆利索。

鹰骑的骑士们第一次感觉到收割生命是如此的惬意,倚仗着座下汗血骑的速度,从侧旁追上,一刀一个,然后脱离,空出攻击位置给随后的袍泽,只顾着逃命的吐蕃骑兵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眨眼的功夫,吐蕃骑兵倒下了上百名战士。

为了尽可能多地缴获到宝贵的战马,李怀唐放qì

了骑射,对付失去了勇气的逃敌,弯刀足矣。阳光之下,闪着耀眼光芒的弯刀翻飞着劈向着稍稍落后的吐蕃骑兵,一个个被砍中的骑士发出痛苦的惨叫声,然后掉落马下,除了一刀两段的以外,那些受伤的很快就被无数沉重的马蹄结束了他们的痛苦。其余大部份的追兵看着鹰骑骑士们独享战果,来不及羡慕,也来不及埋怨,唯有专心加快速度,才有希望从汗血骑的嘴角边抢下一些残羹冷炙。当他们从后赶上之时,吐蕃骑兵尝到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滋味,全军覆没就在一息间……

如果有后悔药吃,烛龙贡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吞下。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如同尖刀剐向他的心灵,那些可都是百战的精锐啊,却就这样窝囊地死了,连羔羊都不如,早知如此,还不如与敌人死磕,说不定还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惜一切都太迟了,都是因为他的拙劣指挥,六百名勇士就要葬身于此。烛龙贡布痛苦地闭上眼睛,耳朵自动过滤身后传来的死亡之音。

卓玛类兴匆匆地通过阿赖山山谷,想看看她的护卫们又给她送来多少惊喜,不料却失望了,严格来说,不是失望,而是惊慌。

狼和羊的身份已经转换,护卫将军烛龙贡布领着聊聊数骑没命的狂奔着,在他们身后,烟尘滚滚,马蹄声震天动地。

“退回去,退进山道。”

末洛桑着急地喊着。

其实末洛桑的喊叫根本就是多余的,面对着数千骑兵迎面而来的冲击,疲惫不堪的吐蕃人相信了本能,转身寻找通向希望的道路,同时默默地祈求身后的同类给他们争取时间。

要想逃生,就必须有人付出代价。关键时刻,卓玛类看见了身边的一名百夫长,达布赤穹。

“你,达布赤穹,现在起就是千夫长,马上给我带五百骑回头,挡住敌人。”卓玛类指着达布赤穹毫不客气地下达了命令。

“是!公主殿下。”

达布赤穹没有犹豫,义无反顾地拔出弯刀,用刀背敲了敲身边两名慌张骑兵的头顶,大声怒吼:“大吐蕃的勇士们,都跟随我来,保护公主是我们的荣幸!”

毕竟是精锐的军队,在达布赤穹的鼓舞下,骑兵们的惊慌一定程度上得到了遏制,勇气慢慢在恢复,马头纷纷调转迎向来敌。

“为了公主,为了吐蕃,杀啊!”五百骑兵高举弯刀以近乎飞蛾扑火般的壮举冲向来敌。

剩下的百来名骑士护着公主仓惶后逃,狭窄的山道上,吐蕃人与奴隶们挤在了一起。卓玛类叫苦不迭,在此之前还让她欣喜的战利品,大群牛羊和女奴,此刻却成了她的累赘,还有队伍中随行的两千多名奴隶,更增添了混乱的程度。

“给我杀,把堵住去路的都砍了!”跳下架辇的卓玛类果duàn

而冷血地下达着命令。

吐蕃士兵早就想杀人了,只是碍于这么奴隶都是公主的私产不敢妄动。公主的命令解脱了他们心中的枷锁,嗜血的弯刀迫不及待地举起,砍向挡在眼前混乱人群。顷刻间,山道上就倒下了数十名手无寸铁的奴隶,一条血道被开辟出来。

卓玛类赶紧跟在用战刀开路的士兵之后,着急地穿行在尸体和鲜血之间,不时还回过头去看看越追越近的敌骑。

“别让他们跑了,把牛羊驱赶过去!”奴隶群中,响起了一把悲愤的声音。

随着附近的数名奴隶的响应,越来越多的牛羊被赶到了过来,密集地堵塞了吐蕃人逃生的道路。

卓玛类恼羞成怒:“放箭,给我放箭,杀死那些贱奴!”

面对着无数牛羊没办法的吐蕃士兵们顿时醒悟,纷纷摘下马鞍上的角弓,张弓搭箭对准那些奴隶。

弓弦声集中响起,弓箭的破空声刺激着所有人的耳朵,奴隶们本能地躲避着,却诧异地发xiàn

自己与身边的人均安然无恙。

中箭倒下的是正准bèi

弯弓放箭的吐蕃士兵!

此时,所有人都注意到山道两侧的陡峭山崖上,不知dào

什么时候站立了数百名弓弩手,居高临下地朝着山道上的吐蕃士兵放箭。而吐蕃士兵则像无处可躲的兔子一样,一一被射杀在地。

“完了!”末洛桑感觉他自己的心正在沉进无底的深渊。这伙神mì

的强敌一步一步地将自己一行人引进圈套,山崖上的强弓手恰到好处地在山道的末端设伏,耐心地等待失去警惕性的敌人通过,然后再关门,意在全歼。

末洛桑绝望地回过头去,身后的战斗已经结束,追兵的铁蹄近在咫尺……

第199章 公主的赎金

最窝囊的死法是哪种?对于这个问题,在同一天内,烛龙贡布有两种想法.本以为被追兵从背后轻松地划上一刀已经够窝囊了,可是,烛龙贡布很快发xiàn

他错了,居然还有比这更窝囊的,那就是被自己人给撞死。

达布赤穹的悲壮反击路线正好与狼狈逃窜回来的烛龙贡布重叠在一起。抱着必死之心的达布赤穹可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他认为不值得为那些可耻的逃兵而扰乱队型。烛龙贡布数骑如同沧海中的一叶孤舟,瞬间就被巨Lang吞没得无影无踪,连一个涟漪都没有引起。

与达布赤穹对垒的是凶悍的胡子,李怀唐和鹰骑的骑士早已退出战局,以发挥他们各自更重yào

的作用。

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李怀唐收拢了汗血骑,让他们履行回斥候本职。这个时候无须再担心踪迹的暴露,所要警惕的是附近可能出现的“黄雀”,如突骑施人或者马匪,又或者是拔汗那人。必要的小心谨慎永远是战场上为将者所必备的素质,战场上的王道就是及时掌握讯息万变的敌情并据之做出判断和相应的对策。

遇上李怀唐这座山外山之后,知耻而后勇的胡子开始了拼命训liàn

,既然打败李怀唐的希望很渺茫,那么至少也要超越包括梅兹在内的其他人,稳坐部落里的第二勇士之名,否则,在这个人才济济的部落里,还真的无法出人头地。

两骑相遇快者胜。达布赤穹心有不甘,如果第一时间就反击的话,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两骑相错,手执唐刀的胡子完好无损,而达布赤穹拿弯刀的整个臂膀已经和他的身体脱离。终究还是胡子要快上一筹,他旋风般地冲过,没有丝毫的眷恋和停留,又扑向下一个目标……

棉甲终于有机会暂露头角。反击的吐蕃人很郁闷,砍在对手身上的战刀如同遇上了一块铁板,对手身上看似脆弱的护甲挡住了他们手中的弯刀。攻击的机会是均等的,一击没有得手,那么就意味着死亡的到来。在被砍杀之前,吐蕃人才顿悟,为什么对手总是故yì

露出上身的破绽。

在数倍如狼似虎的光明三骑打击下,反击的吐蕃骑兵连对方的阵型都还没穿透就被消灭得一个不剩。

两千多名奴隶被赶出了山道,聚集在一块草地上,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未知命运的到来。幸存的十数名吐蕃人自成一堆,被看管在奴隶们的附近。

末洛桑不时转动着狡黠的目光,四处乱瞟。远来的数骑引起了他的注意,居中一骑的战马神骏,甚是威武,簇拥在他身边的明显是他的卫兵。来了,正主现身了!末洛桑暗暗地想道。

“上将军。”一名栗特士兵拱手向李怀唐行礼。

末洛桑心忖道:看来不是马匪,难道是拔汗那人?可不像啊,这些人杂得很,有栗特人,突厥人,唐人,还有许多杂胡,究竟是什么来路?末洛桑陷入了沉思。

李怀唐走到十数名吐蕃人跟前,饶有兴趣地审视一番。除了数名负伤的士兵和一个贵族以外,其余的都是小娘,其中一个姿色不错的小娘与众不同,俘虏们都低头跪地,唯有她是倔强地站立在众人之前,紧身胡服,素脸朝天,区别于其余抹泥涂黑的侍女。

“你便是吐蕃公主?嗯,不小啊。看来,退货的担心有点多余了。”李怀唐用手指托起卓玛类的下巴,用一种胜利者特有的眼光和暧昧的笑意看向她,目光自上而下停留在她胸前突起之处。

“大胆!”末洛桑站了起来,冲着李怀唐怒喝道。

“你真了解我,我就是大胆,除了胆子大就一无是处。”李怀唐冷冷地回应了末洛桑。

“你,你们是唐军?”

末洛桑吃惊地指着李怀唐说道。刚才他用栗特语喝止李怀唐,没料到对方的嘴里却吐出了唐言,他顿时醒悟,刚刚此人对公主无礼的时候说的也是唐言。

李怀唐不语,轻蔑地看了一眼末洛桑,突然反手一巴掌刮向他的肥脸。

“啪”的一声清响,末洛桑的脑袋一歪,脚步踉跄,差点打横倒地。一座惨白的五指山浮现在他那红得发黑的脸上,满嘴挂着鲜血。

“下一次再插嘴的话,掉的可就是你的猪头。”李怀唐淡淡地说道,在他的嘴里仿佛砍头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你最好就杀了他,否则你会后悔的。”一直没有吭声的卓玛类兴趣盎然地打量着李怀唐,从她的语气中,听不出究竟是威胁还是忠告,给人的感觉她不过是一名局外者,眼前之事与她毫无瓜葛。

“既然公主如是说,那么李某却之不恭了。来人,给我把他拉下去砍了。”李怀唐心中略带意wài

,想不到吐蕃公主居然会讲唐言,可他仍然不动声色,目不斜视地迎接着卓玛类的目光,轻描淡写地挥挥手。

两名亲兵虎狼般扑向末洛桑,将他拖出来,准bèi

行刑。

末洛桑惊恐的目光在李怀唐与卓玛类两人的身上转移着,他不知dào

公主为什么会出卖他,也不知dào

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敌人其目的何在?杀人虽然不用讲道理,但也需yào

符合利益才是啊,把他给杀了,那谁回去告sù

赞普,如果赞普不知,那他的利益又如何实现?难道紧紧是为了女色?

“等等,将军且慢,我有话要说。”被拖出去的末洛桑知dào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估计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果然,话音刚落,李怀唐就转过身制止了亲兵杀戮的冲动。

末洛桑吐了一口气,道:“只要将军放了我,我保证说服赞普满足将军的愿望。另外,我末氏也会给将军报酬,以感谢将军不杀之恩。”

“哦?那我们到一边谈谈去。希望你能说服我。”李怀唐没有让末洛桑失望,抛下了卓玛类,把他带到另一旁“讨价还价”。

两人就站在那一大群俘虏边缘上。

“说吧,你打算让赞普答yīng

我什么条件。”李怀唐一脸的无赖相,不开天价,却为难起末洛桑来。

“这?”末洛桑愣了愣,迟疑道:“战马一千,牛两千,羊五万。”看到李怀唐没有任何的反应,他赶紧又加码,“还有万两黄金。”

李怀唐还是没有表态,转头看向十数步外的卓玛类,轻佻地笑着。

在卓玛类看来,他们两人谈论的阵势就好像是奴隶主与人贩子之间的交yì

,而她则是被买卖的对象,刚刚李怀唐那笑意与色迷迷的奴隶主没什么两样。该死的,末洛桑究竟对这个马匪说了什么?

“另外,我末氏愿意再加黄金万两。”末洛桑狠心地做出了一个让他肉痛的决定,与刚才所受的一巴掌,这个决定无疑更加让他难受。

“我说老末,你们吐蕃就这么穷?还是公主的命不值钱?”李怀唐似笑非笑道。眼睛却不时地瞟向卓玛类。

“这,这,末氏愚钝,还请将军明示。”末洛桑感觉全身有冒冷汗的欲望。

李怀唐道:“很简单,就照着你们刚刚送给我的这份大礼,再来两份。我不管是你们赞普给,还是突骑施人给。”

“啊?”末洛桑差点没晕过去,“不,不是,将军你听我,我说,这个牛羊都不是我们的,是在路上抢……”

“得了,就这么定了。三个月后人货两清,否则,后果很可怕,你懂的。”李怀唐友好地拍拍末洛桑的肩膀,满yì

的笑容挂在了脸上。而末洛桑则一脸苦瓜相,想要说的话全被堵在喉咙之中。

谈判进展得很顺利,直到被奴隶群里的一把苦难的嗓音打断。

“将军,救命啊!”

李怀唐疑惑地转头看过去,只见一名满身污秽的奴隶从跪满一地的俘虏群中站了起来,看向李怀唐的眼神满是哀求之色。

“你是什么人,何故喊救命?”

站立之人满脸的泥巴,看不出是什么人,可所用语言明显是唐言,虽然口音很重,方言的味道很难,但并不影响李怀唐的理解。

听到李怀唐问话,站立之人突然向前几步,想走到李怀唐跟前,却被士兵们拦跪在数步外。

“将军,我是唐人,唐人啊,求将军救救我的家人吧。”跪在地上自称唐人的俘虏苦苦地哀求着。

“怎么回事?”

李怀唐直皱着眉头,他没想到俘虏里居然会有唐人。光明三骑的士兵们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除了吐蕃公主以外,没有人在意俘虏里有什么人,反正这些人手无寸铁的没有什么威胁,而且个个都是青壮,很适合宁远城修筑的需yào

。士兵们理所当然地将这些吐蕃人的奴隶当作了普通的俘虏,准bèi

送去开山采石。

李怀唐指着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俘虏,大声说道:“你们当中究竟还有多少是唐人,都给我站起来!”

出乎李怀唐的预料,也暗合他心中的猜想。在迟疑中,站立起来的人数超过了俘虏中的一大半。

李怀唐感到了被羞辱,不知dào

什么时候,他已经将自己自动划归唐人的行列,同胞们成了异族的奴隶,让他恼羞成怒。

李怀唐一把就揪住末洛桑胸前的衣布,怒目相视,喝道:“你个混蛋,说,在吐蕃,还有多少这样的唐奴?”

“将军息怒,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末洛桑被李怀唐突然的暴怒吓了一跳,同时也让他明白了,眼前这伙强敌多半是唐军,或者是与唐军有丝连关系的势力,至少不是拔汗那人,栗特人才不会关心唐民的死活。

李怀唐一把将末洛桑惯在地上,让士兵扶起跪在地上向他哀求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告sù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谢将军。我叫吕尚卿,瓜州人,去年……”

原来,这个叫做吕尚卿的是一名举人,祖籍瓜州,去年吐蕃突袭瓜州,一家人都走避不及,与全城军民一起被破城的吐蕃人掳了去。到了吐蕃,他与家人被拆散,分别成了各个贵族或军户的奴隶。适逢今年吐蕃与突骑施人联姻,吕尚卿与其余两千余名的壮奴一起被朗氏转送给了远嫁的公主。身处异域,距离家乡越来越远让吕尚卿很绝望,想着这辈子都无可能再获得自由之身,更别说与家人重逢了。

不料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这偏远之地,遇到了这支似唐非唐,似胡又非胡的军队。当李怀唐他们屠杀着那可恨的吐蕃人之时,吕尚卿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巧的是,刚刚李怀唐与末洛桑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进了吕尚卿的耳里,吕尚卿听到了他们用唐言交流,听李怀唐的意思是想用吐蕃公主去要挟吐蕃换赎金。虽然还搞不清楚眼前这支军队的所属,但是他感觉到了希望,不知dào

勇气从哪里来,居然大胆地下注赌局,这或许是实现他心中奢望的唯一机会。

“将军,救救我的家人吧,我那可怜的妻子,还有家中兄弟二人至今音讯全无,也不知dào

他们在受着什么苦难,求求你了,将军,我吕尚卿愿意鞍前马后侍候将军,只要将军救出我的家人。”说到最后吕尚卿泣不成声,述说变成了跪地哀求。

羊群效应下,那些被李怀唐示意直身的千余唐奴也跟着跪在地上,乱哄哄悲戚戚地用同样的口吻哀求。

“起来,都给我起来。男儿汉岂能轻易屈膝下跪,要想救家人,就得向他们一样,拿起战刀架在奴役你们的人脖子上。这个世道没有人可以救你们,只有你们才可以救自己,救家人。”

李怀唐指着他的士兵,提起洪亮的嗓音,对着面前所有人愤慨而言。说完,李怀唐走到了末洛桑的跟前,冷声道:“再加上一条,你们吐蕃所有的唐奴都给送给我,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三个月内,我如果见不到我需yào

的,我就把你们的公主交给他们处置。不要妄图欺骗我,如果人数与我所知的不符,你们公主的下场我可不敢保证。”

末洛桑顺着李怀唐的手指,看向那衣衫褴褛的唐奴,他们投过来的仇恨目光让他不寒而栗,美丽的公主到了他们的手上,不知dào

要受到如何残忍的污辱,想想都觉得可怕。可是李怀唐的要求实在过份,态度横蛮得不允许讲任何道理。无奈之下,末洛桑只好暂时应承,可内心却不住地叫苦不迭。吐蕃侵扰大唐多年,包括骗取来的黄河九曲之地,都不知dào

奴役了多少唐奴,这究竟得送多少人过来啊?

没有申辩机会,末洛桑即时就被送上战马,由乌鸦和百十名轻骑押送回头,将他送往小勃律的连云堡。

吕尚卿与一众的唐奴感激地跪地叩首,泣声道谢。

“我需yào

的不是感谢,而是你们的诚意。你们一个个都青壮孔武有力的,何须将命运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如果你们想主宰自己的命运,那么就加入到我的军队,为了你们的和你们家人的生存权利而作战。”李怀唐振臂高呼,效果却没有他预想中的好,只有聊聊的数十人响应他的号召。

“敢问,将军是唐军吗?”犹豫中的吕尚卿弱弱地问道。包括他在内,大部份人的思乡情绪都很重,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地成为胡骑。

李怀唐道:“与你一样,我们许多人都是大唐的遗民,但是,我们自强不息,逆境求生。我们,就是光明骑士,一群为自由而战斗的勇士。现在,你们可以随我去看看宏伟的宁远城。”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李怀唐的如意算盘是,把他们拆散安排入民部劳作,时间和公平合理的分配奖赏制度会慢慢地将他们融合进光明部的。

数千大军带着丰硕的战利品和吐蕃公主,越过了紫紫河,向着宁远城的方向前进。

此战的战果出乎了大多数人的预料。虽然心理上已经有所准bèi

,可当战利品被统计出来,所有的将士还是无法掩饰内心的兴奋和喜悦。望着成群的牛羊和数十头牦牛背上的吐蕃公主嫁妆,特别是俘虏当中的数百名女奴。许多人都在憧憬着属于自己那一份的奖赏,尤其是新加入的士兵们,对于传说中的论功奖赏,他们的期待值更高。

“战马两千五百余匹,锁子甲一千五百余副,角弓一千六百余张,弯刀过千。”

“驮马千余,牛有三千多,羊只起码有六万。”

“丝绸百匹,茶叶无数,金银财宝八大箱……”

听着数名亲兵轮流将各自负责统计的战果上报,李怀唐回味起久违的抢羊感觉。忽然,他想起了苏禄汗,此次,他不但抢了苏禄汗的未来可敦,还顺带将作为嫁妆送给苏禄汗的五百张角弓和一千副锁子甲都收入囊中,不知dào

苏禄汗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如何的暴跳如雷,嗯,要不要劳累点,替他先洞房捏?

想到这里,李怀唐望向了身旁的卓玛类,不料,卓玛类也在注视他,接到李怀唐带着欲望的目光,卓玛类反客为主,大方地送出了一个妖艳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卓玛类被反绑着双手,坐在马背上,可她却没有一丝成为俘虏的觉悟,倒像是一个玩性正浓的小娘,显得轻松自在。她关注李怀唐很久,她很自信,身边这位威武的将军一定会折服在她的美貌和魅力之下,成为她的俘虏。

李怀唐也很好奇,这名吐蕃公主好像一点都不介yì

成为自己的俘虏,难道她有特殊癖好?李怀唐盯着样貌甜美的卓玛类,浮想联翩。

“咯咯,你这人好奇怪,盯着我干嘛?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卓玛类笑得很得yì

,美貌本身就是一种犀利的武器,恰好,她拥有了这件令她无比自豪的武器。

“请叫我李怀唐!”

……

第200章 庆功宴

阿赖山山谷,通向黄石的小道上,百骑威武的骑士迎风策马.领头的一名骑士异常的怪异,乍看起来似乎是两人一骑,可仔细一瞧,却是一头猎犬靠在了骑士的怀里。

奔跑中,猎犬忽然警觉地绷紧身子,朝着前方狂吠。前方的天空中,一群秃鹫在盘旋。

领头的骑士举起了右手放缓骑速,整支骑兵队跟着慢了下来,训liàn

有素地分散戒备。

猎犬从领头骑士的战马跳落地上,拔腿朝着前方奔过去,似乎发xiàn

了目标。两名骑士奉命加速跟随在猎犬身后上前查探。

他们看见了,在前方的地面上,有一群黑点,好像是一群秃鹫。

猎犬跑到了黑点跟前,惊起了地面上的黑鸟,露出一个倒伏的人体,似乎已经死亡。猎犬用鼻子在伏地的尸体上嗅着,不时朝着尸体吠叫。

“百骑将军,是一具尸体。看样子像是吐蕃人杀掉的奴隶。”两名前出的骑士查探后,将情况反馈给了乌鸦。

对于奴隶这两个字,乌鸦很敏感,也非常的同情他们,因为感同身受过,所以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奴隶那猪狗不如的悲惨遭遇。

“埋了吧。”乌鸦情不禁地产生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该死的吐蕃人!”

被反绑着双手的末洛桑骑在马背上,注意到了一注仇视的目光正火辣辣地盯在他的脸上,领头的押送骑士似乎对他有一股莫名的怒意。至于吗?不就是死了一名奴隶么,这么凶干啥?末洛桑无趣地想着。

百骑都停了下来,警惕地用目光搜索着周围。两名骑士跳下马,在河滩上找到一块松软的土地,用全队仅有的两把小铲开始挖坑。斥候队的武器多种多样,其中,铲子是用来野外挖坑隐藏的必备工具。

很快,一个大小适合,装着积水的土坑准bèi

好了。另有两名骑士将尸体搬了过来,一人抓手臂,一人抓小腿,晃了晃就一甩,将尸体抛进了坑里,一股泥水顿时四散飞溅。

“混,你们就不能小心点吗?”挖坑的两名骑士擦拭着衣服上的脏水,满脸的怨气。

“哇,咳……”没有人注意到微弱动静的声源发自土坑里。

“有你们这样道歉的吗?”挖坑的两名骑士愈发不满了,抬头怒视抛尸的两名袍泽。

“啊!”又是一声。这一次,八目对视的四名骑士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坑里传过来的响声,四人顿时毛骨悚然,惊疑不定地望向土坑里。

“救,救,”

土坑里的“尸体”微微动了动,仿佛是传说中的“诈尸”。

“还活着,快,快救人!”一名反应过来的士兵惊呼,唤着其余三名袍泽下坑救人,再不把他拉上来,恐怕他就要被水给呛死了。

“怎么回事?”乌鸦看到了河滩上的异动,就策马奔过去。

“百骑将军,这人没死绝,还有一口气。”一名骑士向乌鸦禀报。

屠步烈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数个模糊的人影在他的眼睛里指指点点地晃动着,他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救,救,我。”屠步烈用尽了全身的力qì

,从嘴里艰难地挤出三个字,说完就晕死过去。

乌鸦听懂了,眼前这死而复活的奴隶说的是唐言,如果没有估计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与之前被营救出来的那群唐奴一样,都来自大唐。

“天色已晚,先休息一夜。你们四人给他疗伤,明天再将他送回去向上将军请示。”眼前之人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奇迹,或许是出于同情,或许是受到感动,被此人顽强的生命力所折服。乌鸦冒着可能违反军令的危险,作出了一个拯救此人的决定。

宁远城,欢腾情绪沾染了每一个角落。大捷而还的光明骑军带回来了大量的物资,上将军放话了,宰羊杀牛,鲜美的牛羊肉人人有份。而且今夜就是庆功宴,奖赏不隔夜。根据上将军的承诺和民部的说法,不但立功的士兵有赏,连民部也能分到一杯羹。还是上将军说的好,没有民部的支持和奉献,军队要取胜所付出的代价就要增加数倍之重。关于这一点,那些棉甲上有明显刀痕的骑士深有体会,若非这些实用的装备,恐怕此战死伤的骑士就要超过百人了,还有就是史一望带领的那些医工,他们与将士们的生命息息相关,尤其是将士们把负伤的袍泽送到史一望的医馆的时候,他们都能切身体会到,谁也不希望在自己受伤之后,无人救治无人护理。

当夜,宁远城外,篝火点点,人声沸腾。

一个篝火堆边上,十数人围坐在了一起,一边烤着火焰尖上的肥羊,一边聊着此次丰硕的战果。

“萧郎,这次你怎么没有立功啊?是不是偷奸耍滑了?”民部的一名妇人正满脸埋怨之色,数落着她的夫郎。被她称为萧郎的士兵是武骑中的一员,跟着卫安国负责挡在吐蕃骑士前进的道路上,同时也是保卫宁远城不被溃兵骚扰。

“嗨,我说娘子你就别给我添乱了。说起就憋气。不是我不想,实在是没有机会,你没看见,骑兵的那些狼崽子,全把送到我们嘴边的好肉都给抢光了。”

萧郎满脸悻悻之色。虽然上将军也给武骑兵算了功劳,相应的奖赏不缺,可是,在这些武骑兵的想法里,那用首级换取的银星勇士资格更加诱惑人。没有杀敌,就永远没有机会当上让人羡慕的银星勇士。

“那你笨呐,我说了吧,当初你为什么不争取进入骑兵的机会?骑兵才有前途,骑在高大的战马上,多威武!”萧郎的娘子更加的不满了,当初怂恿她的夫郎去参加骑兵,可萧郎说什么在武骑也一样,还用他的将军卫安国来说事,卫将军在武骑军里所立的功劳一点都不比骑兵们逊色。

“就是,就是。”人群中,将士们的家属都附和着起哄。没办法,眼见为实,骑兵们的家属都牛气冲天的,鼻尖都快顶到天上的云朵了。

武骑兵们虽然不愿承认,可形势比人强啊。听说,连那个新来的胡子都收获了两颗首级,成为十数名新鲜出炉的银星勇士之一。此战,所成就的十五名银星勇士之中,仅有两人是来自武骑兵,他们幸运地领到了肥差,埋伏在山岭出口的断崖上,守株待兔,坐享其成。

武骑兵们暗暗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盘。这一战,收获了两千多匹的战马,骑兵们已经不缺马,他们早已一人双骑,加上大战之后,骑兵有所损伤人员不整。看样子,上将军一定会扩建轻骑兵的,嗯,至少有一千多的缺额,不管了,再也不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怀有同样心思的武骑兵们互相地试探着对方的眼色,兀然发xiàn

竞争者众多!

第201章 封赏

庆功宴的焦点是奖赏的分发和银星勇士的授勋.

奖赏的分发有据有典,所获按比例分配,除了功劳大者独领风骚以外,其余人等都分别由大小栗子代表民部和军队发放。所以,庆功宴会实质上就是银星勇士的出彩舞台,有资格获取银星勇士的将士肯定都有一份大功劳在身。

篝火营的中间,有一片最为光亮的场所。数十个铁锅装着油脂燃着熊熊的大火,被排成了两列,当作了火把置于两边。数十人也分成两排,盘腿坐在火把前,每人的身前都有一个小案桌,上面摆放着香喷喷的牛羊肉和香醇的美酒。主将李怀唐坐在两排人上首的位置。

此时,酒已过三巡,众人都喝得高高兴兴,吹得开开心心。

“来,我胡子敬上将军一杯,恭祝上将军旗开得胜,美人入抱。”胡子以他手中的弯刀挣取坐在这里等侯上将军亲自封赏的资格。自从被关在分不清白天黑夜,不知春秋年岁的仓库数天后,天不怕地不怕的胡子居然发xiàn

他对李怀唐产生了一种敬畏感,在他的内心里,李怀唐成了一座他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高山。此次籍着立功受赏,多喝几杯壮了胆魄才敢举杯相邀。

李怀唐欣然接受胡子的敬酒,一杯尽饮,哈哈大笑道:“胡子的后劲厉害,怕是憋了好久的劲头吧,可倒霉了这些吐蕃人。”

胡子也跟着爽朗地大笑,道:“沾了上将军的光,胡子才有机会发威。很久都没有杀得如此痛快了,上将军运筹帷幄让胡子佩服,奖赏公道,更让胡子佩服。来,胡子再敬上将军一杯。”

或许是以击败李怀唐为荣,战场上,无法战胜他,那么就在酒场上击败他,胡子开心地想道。

“干了,都干了!”李怀唐的酒兴高涨,来者不拒。

众人皆兴奋,唯乌蒙略带忧虑。他见李怀唐喝得差不多了,赶紧道:“上将军,是时候封赏和授勋了。”

“对,对,封赏授勋!”李怀唐哈哈大笑道。

“上将军威武!”一众将士高兴地喊道,眼睛放射出兴奋的光芒。终于等来了最庄严,最引人瞩目的时刻。

“千骑将军李飞鹰和百骑将军乌鸦各斩首三级,累计满五级,授勇士银星两颗。各赏女奴一名,牛一头,羊五十只,黄金十两。”

飞鹰得yì

洋洋地站了出来,满脸喜笑,拱手向周围投来羡慕眼光的袍泽。

“左骑队正胡子,鹰骑骑士飞龙,惊风……累计满两级,授勇士银星一颗。赏女奴一名,羊五十只。”

听到点名的将士都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接受众人崇拜的目光。

……

授勋封赏仪式吸引了大量的将士和部民的围观,他们拥挤成一个大圈,纷纷对着授勋的勇士们指点议论。

“萧郎,我不管,下回你无论如何也得给我挤进骑兵去。我就不信,凭你的武功还能输给饽帖儿的夫郎。”

真是人比人吓死人。饽帖儿是突厥女奴,后来成了鹰骑飞龙的娘子,与萧郎的妻子交好。这以后打交道岂不是要低她一头?萧郎的妻子不甘心地想着。

这样的话在人群中很有代表性,争上游是每一个人的愿望。

“什么?你们也可以分到奖赏?”人群当中,刚刚从吐蕃人奴隶身份转为自由人的吕尚卿听到了数名工匠在议论明天的奖赏。这让他大吃一惊,战场上刀口tian血,以命相博的将士有奖赏很正常,可不用打仗的也有功劳?

一名老匠人愤愤而言:“为什么不可以?上将军说过,没有我们的支持,将士们哪里足够的刀,哪来坚固的甲,哪来填肚子穿暖身的衣服?每一场的胜利,都是我们整个部落团结一心,努力贡献的结果。立大功劳的吃大口肉,平凡默默无闻的也该有口汤喝。”

吕尚卿楞了楞,带着歉意赔礼道:“老先生说得甚是,吕尚卿失礼了,受教了。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老匠人见到对方服软,心境也平和了下来,自豪地说道:“老朽伍大郎,宁远城百户匠师。”

“百户匠师?”吕尚卿不无困惑。

“是的,匠师。我们这里无论身份出身,唯才是尊。只要你有才能,就可以人尽其才,获取相应的地位,得到应该得到的尊重……”

听着伍大郎自豪地娓娓道来,吕尚卿的思想开始活跃……

随着实物奖赏被带上现场,分到有功将士的手上,宴会达到了高潮。

当然,劳苦功高的将士并没有牵走牛羊,只是象征性地过过手。这些牛羊不会跑,都躺在他们的功劳薄上,来日如果需yào

,随时可以到小栗子那里去兑现。他们牵走的是那些赏给他们的碧眼女奴,据说她们都是识匿人。光明部阳盛阴衰,妇人为稀罕物,李怀唐甚至将吐蕃公主的数名侍女都当作了分赏之物。

封赏过后,宴会到了自由活动阶段。妇人在怀的将士们大部份都猴急地将“奖赏”拥入帐篷尽兴去了,留下一注注羡慕和妒忌的目光。

李怀唐没有醉,他看出了乌蒙脸上的那一丝担忧,待众人各找乐子去,他举杯走到乌蒙身旁,盘膝坐了下来。

“是不是挂念你的美娇妾了?”

乌蒙知dào

李怀唐过来是有话和他说,于是笑道:“上将军何故五十笑一百?”

李怀唐一愣,然后明白,也不掩饰尴尬,笑道:“哈哈,在理,在理。”

乌蒙忽然切入了正题,道:“不知上将军有什么打算?”

李怀唐反问:“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看你今晚一直心思不宁,不知dào

我猜对了几成。”

乌蒙深呼吸了一口,望着北面的夜空,道:“宁远城的修筑,恐怕要加快了。”

“你是担心突骑施人?”李怀唐顺着乌蒙的视线,也看向了北面。

乌蒙点头道:“人生之恨,莫过于夺妻。苏禄汗一旦获知消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吐蕃人的威胁倒没什么,隔着千山万水,路途艰险,小国重重,他们来不了多少人。”

“说得很对,吐蕃人只能干着急的份,他们也只有将这个消息通知突骑施人,请求突骑施人的援助。这样计算的话,等突骑施人知dào

这件事情再出兵,至少也得等到明年。”

乌蒙很奇怪,李怀唐言语之间,表情显得很轻松,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突骑施人的报复。

“难道将军已经有了良策?”乌蒙看向李怀唐。

李怀唐的表情忽然严肃,神情异常的坚定,道:“记得死在乞史城下的乌鸦么?还有堵城门的张元张望父子。在乞史城头的誓言至今仍然回荡在我耳边:屠他九百万,血祭英灵!”

“难道上将军是想……”乌蒙忽然猜到了李怀唐的打算,内心相当吃惊。

“是的,没错,我计划准bèi

扫荡突骑施人的领地,鸡犬不留!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突骑施人的斥候应该很快就要来了,与其被动等待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反正突骑施人迟早要来找我们麻烦。”李怀唐打断了乌蒙的猜想,语气斩钉截铁。说完,仰头将手中的一杯酒尽数灌进了肚子里。

乌蒙实在没料到李怀唐的胆子这么大,脚跟尚未站稳就想进攻强dà

的突骑施人。可是,李怀唐说得很对,一旦被突骑施人知dào

光明部迁徙到了这里,他们肯定不会有任何的迟疑和仁慈,在乞史城下丢过面子的苏禄汗不把宁远城扫平才怪。

“乌蒙无条件支持上将军的决定,宁远城的修筑会加快的,冬天之前基本可以竣工。只是不知dào

上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出击?”

“秋高马肥之时!”

“啊!?这么快!”

乌蒙大吃一惊,秋天正是游牧民族集结四处剽掠的季节,那个时候过去会不会太危险?而且时间也很紧凑,现在已经夏末,也就是说,准bèi

的时间最多只有两个月。

“不算快,我已经想好了,下个月末就出发。我已经摸过底,新归的骑兵当中,有不少人都很熟悉突骑施人领地的地形,不存zài

向导的问题。骑兵的装备到时也会准bèi

得很充分。”这个计划在宁远城城墙初具规模的时候,李怀唐就开始考lǜ

了,本来是想把突骑施人当羊来练练手,不料吐蕃人一头撞了过来,给光明部一个很好的练兵机会,也给光明部一个增强装备的机会,之前尚短缺的角弓和锁子甲一下子就满足了骑兵的需求,数量上还富余不少。

一番比较和思虑后,李怀唐自恃有几个优势。首先,武装院的柘木长弓制作的很顺利,轻骑兵带上这种操作容易,射程远的步弓,下马放箭,上马就逃,突骑施人只能徒唤奈何。其次是棉甲,秋天天气已经寒冷,轻便坚固的棉甲不但可以御寒,还可以挡刀箭,突骑施人遇上棉甲,一定会很郁闷。最后如对地形的了解和马匹的配备均不输于突骑施人。李怀唐深信,只要做到出其不意,让突骑施人吃一个大闷亏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第202章 公主的诱惑

夜,渐深.热闹的庆功宴进入尾声,人群陆续消散。

宁远城里,上将军府府邸。

经过十来天的赶工,上将军府府邸最大的一间,专门给上将军居住的房子,总算完工。李怀唐终于可以抛弃掉那顶无隔音功能的大帐,叶姬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偷听墙角了。一路走向寝房,李怀唐一边回想起叶姬的娇嗔,可惜啊,美人暂时离开,不能一起在新房子里共渡良宵。

“漫漫长夜,实在难熬……”

趁着酒兴,李怀唐哼着小调,穿过还没建好的议政厅,迂回还不能称之为曲径通幽的小道,再越过脏乱的庭院,然后才到达“后宫”还没种花的“花园”,占地近两百步方的“花园”尽头就是上将军的寝房。

远远看过去,寝房的窗户里透出了一点点亮光。

“咦?谁在里面?”李怀唐有点怀疑是不是鹊巢鸠占了。

“谁?”黑暗中,前方传来吆喝声,伴随着的是拔刀发出的响声。

跟随李怀唐身后的数名亲兵反应奇快,“唰”一声就挡在了李怀唐跟前,同时拔刀向着对方。

“是我。”李怀唐警惕地应声,从声音上判断,发出警告的应该是将军骑的亲兵。

“上将军!”寝房的门前出现了数个黑影。

果然是当值的数名亲兵,他们奉命给上将军站岗,就如同以前给上将军守营帐一样。

“谁在里面?”李怀唐好奇地问着站岗的亲兵。

站岗的亲兵们互视了一眼,脸上都带有一种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的笑容,其中一人实在忍不住了,回答道:“是吐蕃公主。”

尽管李怀唐没有吭声,可吐蕃公主还是被理所当然地送进了他的寝房。没有人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妥,胜利者自然要享用俘虏来的弱女子,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经过千古风流人物实践验证过的真理。再说,叶姬去了大唐,这个时候更应该需yào

有人来顶替她的位置,不然,上将军越憋着,怒火就会越盛,受灾的可都是无辜的将士。

“你们笑得怎么如此的寒碜,还有点邪恶?都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李怀唐扫视着眼前几张笑得相当怪异的脸,他当然知dào

这些亲兵现在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可堂堂的宁远上将军有如此的不堪吗?

刚刚说话的那名亲兵强忍住笑容,大声道:“上将军威武!”

哄笑,一片哄笑,李怀唐身前身后的亲兵都忍俊不禁,就连李怀唐他自己也笑了,威武这词用在不同的场合就有不同的联想,嗯,确实威武。

李怀唐拍拍亲兵的肩膀,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说得好,你叫什么名字?赏你母羊一头。明天找小栗子要去。”

“回上将军,我叫李忠心,上将军的李,忠诚的忠,心腹的心。谢谢上将军的打赏。”亲兵李忠心大声回答道。

这些亲兵大多都是原来骨啜抓来充当攻城的唐奴战灰,是用骨啜交换回来的。所以,他们对李怀唐很忠诚,感恩之下,这名亲兵就给自己再取了一个姓名,李忠心,意思就是忠诚于李怀唐,自愿成为李怀唐的心腹。

“很好,李忠心,我记住你了。今晚看好了,一只老鼠也别让过来骚扰我。”

李怀唐知dào

,亲兵在关键时刻就是他的救命稻草,除了恩威并济以外,平时多与亲兵们交流感情对增强亲兵们的忠诚度也非常的有益处。事实确如此,刚刚被询问名字的李忠心,此刻正激动不已,涨红着脸,精神饱满地应是,充满了替李怀唐去拼命的欲望。

“记住,不准偷听墙角!”李怀唐推开房门,一脚踏在半空中,犹豫不落地,却回过头来叮嘱着这些亲兵。

新落成的上将军府邸寝房相当地寒碜,诺大个房子除了一张胡床几张胡椅和一个大箱子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就连胡床和胡椅还是缴获阿了提的。而且,今天如果不时棉娘帮忙着张罗,恐怕现在连胡床都还没搬进来。

宽敞的房子里,燃点着两盏油灯,光线柔和而暧昧。胡床摆放在了房子的正中央,吐蕃公主一身单薄的唐装,正侧卧胡床上,未发育完全的酥胸半露,单手托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怀唐。在胡床下,两名吐蕃小娘垂首侍立,目光不敢迎向李怀唐。

安静,相当的安静,此时一根针掉在地上的细微之音都清晰可闻。李怀唐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床,公主睡得可舒服?是不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李怀唐走到胡床边上,坐了下来,邪笑着,宛如一头恶狼看向一只娇弱无力的小羔羊。

吐蕃公主咯咯直笑,胸前两团小山不住的颤动着,几欲挣脱那薄薄的丝质襦衫。

“从你进门那刻起,就什么都不缺了。”卓玛类一双带着秋水的大眼睛,因为笑意而弯得像一轮上弦月,长长的睫毛略微上卷,落入李怀唐的眼里异常的甜美。

李怀唐忍不住地伸出手指,钩向玉体横陈在胡床上的卓玛类的下巴,顺着嫩滑的肌肤,轻触而过。

就在李怀唐要收回手指的时候,卓玛类的小脑袋忽然向前,张嘴就咬着李怀唐刚刚触摸过她的手指。

樱唇轻含,灵舌吸允,美目流转,秋波诱人。

享shòu

着手指上传来的温热和柔和,李怀唐想起了与叶姬颠鸾倒凤时候的疯狂,那感觉实在销魂刺激。眼前这吐蕃小娘似乎也会这一招,从她那双大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幽怨之色,我见犹怜。

“公主就不怕我兽性大发吗?到时候可别吃不了兜着走。”李怀唐将手指从卓玛类的樱桃小嘴里抽了出来,粗鲁地将卓玛类拖了过来,抱入怀里,一双大手一点都不老实,哪里香软就往哪里抓过去。

“咯咯,上将军可威武?”卓玛类仰躺在李怀唐的大腿上,迎着李怀唐欲望高涨的目光,继xù

媚笑挑逗。

如果可以选择,卓玛类绝对不会选苏禄汗那个妇人和孩子都一大堆的老头。今天的节外生枝她倒是乐于成见,当第一眼看见李怀唐的时候,她就芳心暗动了,眼前这名将军如此的年少威武,一举一动透露着一股王者风范,而且实力似乎也不错,做夫郎倒也蛮合她心意。况且,游牧民族本来就有抢亲的习惯,强者为夫!

不堪刺激的李怀唐收紧抓在卓玛类胸前制高点的魔爪,坏坏地笑道:“向公主殿下展示本将军的威武,是某荣幸之事,乐意之至。”

说完,不等卓玛类作出反应,李怀唐就把她压在胡床上,几欲喷火的眼睛火辣辣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两座坚挺的小山峰,露在薄衫外的山坡上还有数道红指印,几近透明的濡衫之下,两点凸红,春光朦胧。

等了好一会,卓玛类发xiàn

李怀唐只是压在她的身上,直勾勾地盯着她胸前的两座山包,小腹紧贴之处,明显有坚硬感传来。带着期待,带着戏谑,卓玛类抱着李怀唐的虎背幽幽怨怨:“上将军在等什么呢?是担心赞普,还是害pà

苏禄汗?”

“苏禄汗?手下败将而已,至于你们吐蕃所谓的赞普,他要敢来,恐怕就回不去了。”李怀唐一副轻蔑无惧的表情落在卓玛类的眼里,变成了一个骄傲冷酷的英雄形像,与小勃律那英俊却懦弱的国王相比,压在她身上,散发着雄壮粗野气息的将军更加的符合她的心意。

卓玛类炙热的目光直冒星星,双手上移,摸到了李怀唐的脑袋,轻轻一按,把李怀唐的脸埋进了她的酥软的胸怀。

尽管还有两名侍女在场,可这丝毫不影响李怀唐tian咬软玉温香的兴致,恰恰相反,在场的两名侍女更加刺激助长了他的**,李怀唐毫不客气地扒下了碍嘴碍舌的襦衫,两个顽皮的小白兔跳跃出来,极度诱惑着李怀唐的眼睛。

暴力正上演,贴切说来是美女与野兽之间的暴力,被施暴对象是吐蕃公主的那本来就稀薄的衣服,整个房间除了油灯发出的毕剥声,就是衣帛的撕裂声,偶尔还间有吐蕃公主的娇呼声。

“吐蕃小羔羊,今晚让你见识见识宁远上将军的威武。”原汁原味的玉体横陈,激发了李怀唐的欲望,身上的衣物开始一件件剥离他的身体。

历史经验告sù

我们,吃一堑得长一智,否则,后果很严重。这个野性的夜晚,李怀唐就尝到了严重的后果。

“啊!坏坏坏蛋!”一声熟悉的沉闷的惊叫声从李怀唐的身后传来,将激情四射的气氛破坏殆尽。

房子里的四个人都大吃一惊,齐齐看向声源所在,墙角落的一个大木箱子,木箱没有盖实,上面的盖子正露出一条缝隙,微微轻动着。

“该死,是小汾娘!”

李怀唐的心里咯噔一下,苦恼万分。上次糊里糊涂地被偷听了,这次居然又差点重蹈覆辙,本来蹈了也就算了,不知dào

就不当一回事,而今却活生生地破坏好事,感觉说有多坏就多坏。

“小汾娘,出来吧。”李怀唐一边穿好刚刚脱落的衣物,一边无趣地对着木箱子说道。

果然,木箱盖子从里面被顶了开来,一个小脑袋不情愿地从箱子里露出来。

“小汾娘,你怎么在这里?棉娘呢?怎么没把你看好?”颇为生气的李怀唐连续抛出了三个责怪的询问。

谁知dào

小汾娘根本就不惧,别着脸冷哼。

“这是你的小娘?”同样被破坏兴致的卓玛类在侍女的帮zhù

下,穿上了一件胡服,好奇地打量着站在木箱子里的小汾娘。

李怀唐摇摇头,走向木箱子,一把就把小汾娘给抱了出来。

“以后不准躲在这里,不然就打屁屁!”李怀唐邪恶地挥着大巴掌,恐xià

着小汾娘。

“汾娘才不怕你,汾娘要告sù

阿母,坏坏坏蛋,趁阿母不在就疼其她妇人。她还没阿母漂亮,也没洛儿姐美丽,坏坏不羞,不羞。”小汾娘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脸上划着,伴随着吐舌头做鬼脸。

“疼?”李怀唐惊讶地盯着小汾娘,“谁告sù

你的?”

“阿母说的,阿母说你那样子不是在欺负她,而是因为喜欢阿母,疼阿母。现在,阿母去长安了,你就疼她!”小汾娘认真地说着,说到最后还用手指指着坐在胡床上的卓玛类。

李怀唐明白了,原来叶姬对小汾娘偷听墙角发出的疑问是这样解释的,嗯,好像说得也没错。

“这个,汾娘还小,不懂这些事情,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好了,该睡觉去了,我让卫兵把你带回去,好好呆在棉娘那里,不许再来捣乱,不然没收掉你的坏,哦,不,是小马驹。”

李怀唐抱着小汾娘向大门走过去。

“等等,李将军。”卓玛类叫停李怀唐,赤着脚丫下了胡床。走到李怀唐身边,对着小汾娘问道:“你阿母是谁?很漂亮吗?叫什么名字?”

小汾娘仰头自豪说道:“我阿母当然漂亮,可要比你漂亮多了,她叫叶姬,哼,将军最喜欢我阿母了。”

卓玛类没有反驳,只是冷哼一声。突然,她饶有兴趣地围着他怀中的小汾娘转了一圈,然后停下来,伸手捏向小汾娘的稚嫩的脸蛋。

小汾娘地用小手打开了卓玛类的魔爪,厌恶道:“不准碰我!”

“是吗?我不但要碰你,还要剥下你鲜嫩的皮做成一个小鼓,再取你的腿骨为槌,天天敲来听。”卓玛类淡淡地笑着,仿佛在述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李将军,好不好,把这小娘给我,我以后天天敲鼓给你听。”卓玛类扯着李怀唐的手臂,摇摆着身躯,嗲气十足地撒着娇。

邪恶!不,是恶毒!

李怀唐听得眉头直皱,刚刚还幸存体内的欲望和兴致完全消失,甚至感觉到有点恶心。

“放手,给我滚开!”李怀唐怒目相视,冲着卓玛类恶狠狠地吼道。

“将军何故如此态度?难道忘了刚才的柔情了吗?”

卓玛类吃了一惊,不明白刚刚成了自己俘虏的李怀唐怎么会翻脸的如此之快,这小娘又不是他的骨肉,没什么不妥啊?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小娘来和她计较吧?

李怀唐冷冷道:“人皮鼓?知dào

吗?你让我恶心!”

“人皮鼓又如何?在我们吐蕃向来如此,祭神都是用人皮鼓做法器,而且还得选取纯洁少女的皮来制作,那样的声音才动听悦耳。”卓玛类理直气壮地向李怀唐解释着。

“啪!”随着清脆响亮的一声掌刮,卓玛类原地转了一个圈圈,一座五指山印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懵懂的卓玛类捂着脸颊,眼光盯着李怀唐,表情由惊愣逐渐变化成愤恨。

“来人!”李怀唐大声喝道。

话音刚落,李忠心带着两名亲兵毫不犹豫地推门闯了进来。

“给我把她带下去,关押好。”李怀唐的语气冰冷,颇有点皇帝将他的妃子打入冷宫的味道。

“是!”两名亲兵面无表情,上前抓住卓玛类拖将出门。

卓玛类疯狂地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威胁着李怀唐:“你这头蠢驴,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一定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一阵不甘心的喧闹过后,房子里再次恢复平静,只剩下李怀唐和小汾娘。

小汾娘小嘴微张,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李怀唐。

李怀唐望着怀里的小汾娘,苦笑道:“这么看着我干啥?是不是又想说我坏蛋,打小娘?”

“不是,坏坏不坏,打的好,她不算人!”小汾娘的回答让李怀唐有点意wài

,同时意wài

的还有她那甜甜的笑容。自从和叶姬有了关系之后,李怀唐还没见到过小汾娘如此对他笑过。

“咦?你还没说,你怎么会躲在木箱子里的。”李怀唐想起了这个重yào

的问题,他可不愿意每次都被扫了兴致。

“哼!我不告sù

你。洛儿姐说得对,坏坏最坏,最不老实,一定会偷腥,所以让我来看紧你。”小汾娘又恢复了之前的愤概状。

“安洛儿?”李怀唐的脑海里又自然的浮现出那一道优美的曲线,“这小娘不是想嫁给我吧,怎么表现得像一名妒妇?”

小汾娘笑道:“才不是呢,洛儿姐告sù

我了,她喜欢的不是坏坏你这样的武夫,她希望她的夫郎文采风流,玉树临风什么的,而你与那个胡子都是一类人,根本就不入她的眼内。”

“那,她怎么让你来盯着我?”感到自尊心受到打击的李怀唐愤愤不平,安小娘居然把他与胡子同列,实在太欺负人了,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小汾娘忍俊不禁:“嘻嘻,洛儿姐让我帮阿母看的,她说阿母太善良不懂保护自己。”

李怀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岂有此理,安小娘这匹胭脂马,本将军骑定了!”

“胭脂马是什么马?”寝房里,传出了小汾娘认真而好奇的问题……

第203章 随风的处女作

宁远城又一次迎来詹干特的商队.

在暴利的驱使下,詹干特破天荒地将他家族可以找到的运输牲畜都集中起来,全部组成了往宁远城的运盐商队。在他的印象里,宁远城城主人傻钱多,虽然这里远离大海,可是湖泊的盐产量也不少,所以,盐巴不算什么紧缺物资,没有哪个大商巨贾愿意大量囤积。而那个宁远城城主却愿意出高价,从他的手中尽可能多地收购盐巴,这无疑是白白送发财的机会给他。他搞不懂李怀唐需yào

如此之巨的食盐有何用途,反正,他只管数钱,至于宁远城城主把食盐拿来当饭吃,他是不会反对的。

詹干特的打算是,在这个傻乎乎的财神醒悟过来之前,或者是在其他商队发xiàn

那里有金山之前,尽可能将一切收到的盐巴,包括仓库角落里最后一点的存货都卖与李怀唐,然后再从宁远城里换回如丝绸茶叶这类的紧俏货。

当再一次来到宁远城,詹干特几乎又要仰对着宏伟高大的城墙,呼叫光明善神玛兹达了。至此,他毫不怀疑那位少年郎君城主的雄厚实力,他甚至后悔为什么如此的谨慎,当时就该把惧战提同行手里的存货都收购过来,转手至少多一倍白花花的迪拉姆。

为了显示隆重,李怀唐亲自在上将军府府邸接见了詹干特一行。当然,此次李怀唐是有备而来,身边跟随了精于商道的大栗子。

“真高兴见到你啊,未来的栗特首富,詹干特先生。”李怀唐张开双臂迎向满脸喜笑的詹干特,准bèi

送上一个标准的熊抱礼。

这一次,看在银色闪闪,可爱的迪拉姆的份上,詹干特没有拒绝,而且还照葫芦画瓢,大大方方地张开双臂,同样以熊抱来表达他对这个年少城主的热情。

“尊敬的城主李将军,愿为您效劳!按您的要求,我差不多将河中地区的食盐都运了过来。你看,外面都是我的商队,我从来都没有组织过这样一支庞大的商队,一切都是因为你,伟大的宁远城城主,才值得我使出如此大手笔。你不知dào

,这支商队差点就让西键城的拔汗那王惊掉了下巴。”

热情,詹干特相当的热情。一见到李怀唐就兴奋地管不住他的嘴巴,没办法,谁让李怀唐人傻钱多呢?

“哈哈,詹干特先生财力雄厚,不愧是我宁远城的高级合zuò

伙伴。哈哈,这个真不好意思,我的府邸乱糟糟的,还没修好。走,好客的大栗子先生已经为你准bèi

好了丰盛的洗尘酒宴,我们一起叙叙旧。”李怀唐搂着詹干特的肩膀,爽朗地笑道。

“这,这,不,你看,将军,我的商队等在这给你添麻烦啊。”詹干特担心李怀唐坐地杀价,把他给坑了。

李怀唐岂能不知他的心思,道:“尽管放心。只要货物对版,一个迪拉姆都不会差你的,等等大栗子先生自然会派人与你交接。”

“李将军果然信人,詹干特多虑了。好,呆会我自罚三杯,向将军赔罪。哈哈。”詹干特马上又换上一副商人常有笑脸。

李怀唐也不介yì

,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做杀鸡取卵的事情。相反,他还要让詹干特暴富,只要他从宁远城获到巨大利益,他肯定会继xù

扩大规模,而扩大规模的同时,其他精明的商人就会嗅到味道。此次,跟随这支商队来的人那么多,只要有心人向他们抛出点蝇头小利,消息自然会透露出去的。所以,李怀唐根本就不担心詹干特会垄断了食盐这条商路,在他的眼里,给詹干特额外的利益不过是让他去替自己宣传而已。李怀唐的最终目标是将宁远城营造成西域最繁华的商业城镇,詹干特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三杯太少,不醉无归,不醉无归。不然,天下人都要以为我宁远城赶客,不够热情,对吧,大栗子?”李怀唐笑着向大栗子挤挤眼。

“那是,我们上将军的名誉可不能这么被蒙羞了。不醉无归是必须的,就你詹干特有这种荣誉,如果是其他人,上将军根本就不理他。”大栗子顺着李怀唐的意思大扯特扯。

詹干特呵呵地陪笑道:“荣幸之至,荣幸之至。今日必如李将军所愿,不醉无归。”

酒宴设置在宁远城的西南区,那里是宁远城的主要帐篷区。酒宴很简单,就是昨夜庆功宴剩下的酒和肉,都现成的,根本就不是李怀唐口里的栗子早就准bèi

好的宴客酒。

心似明镜的詹干特也不点破,难得糊涂地客随主便。

酒过三巡,互相吹嘘一番没有营养的大话之后,李怀唐切入了正题。

“詹干特家的实力可谓河中首屈一指,一趟运输就动用数百骆驼和马匹,不过这食盐还远不够我的需yào

,不知先生是否能再扩大规模?先生胆子尽管放大一点,步伐也要大一点。宁远城绝不会让先生失望。”

一听到李怀唐居然还嫌此次运来的食盐不够,詹干特着实瞠目结舌了好一会,难道还真有把盐当粮食的主?过了半晌,詹干特才回过神来,坦言道:“说实话,我詹干特非常乐意与李将军合zuò

,毕竟谁也不嫌钱扎手,可是,李将军提出的数量实在超出了我的想象,也超过了我的能力,不知dào

,李将军能否预付些许定金?想必李将军也明白,惧战提的食盐都分散在各个商人贵族的手里,要满足李将军的需求,就必须同时从这些人的手中大量购买。”

李怀唐习惯地张嘴欲马上答yīng

,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示意下首座位的大栗子,精明的大栗子接到目光指示,道:“我家上将军说过定金没问题,可以先付你一成。但是,价格么?按规矩,数量大了,你应该给点折扣。”

“这个?李将军有所不知,自从今年开春,石国的副汗借口剿匪派兵进驻惧战提的产盐区,虽然他们没有完全掌控该地区的食盐,但是为了应付这些石国兵匪,所需打点也不少啊。而且,副汗伊捺就要提高食盐的商税。这个价格自然水涨船高,李将军,你看……”

詹干特知dào

李怀唐不精于商道,很容易说话,所以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同是栗特人的大栗子,把话头抛给了李怀唐。

“伊捺?商税?怎么又是这家伙来捣乱?”李怀唐恨恨道。

詹干特换了一张苦脸,道:“李将军也知dào

这个贪婪无度的突厥人?实在是可恨,我们这些经商的无不被他剥过一层皮,每年辛苦所得利钱大多都要送与他,结果换来的还是依旧沉重的税赋。”

“价格就算了,还是维持原来的不变。但是,交货期限和数量你必须给我保证,如果少一斛或迟一天,我就要扣你罚金。”李怀唐阻止了欲有所言的大栗子,爽快地答yīng

了詹干特。

“好,一言为定。詹干特谢过李将军,先饮为敬!”詹干特高兴地举起了牛角杯,仰头“咕咚”一声,喝干了杯中醇酒。詹干特咂咂嘴巴,向李怀唐展示着已喝空的酒杯。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发xiàn

营帐门被掀开,一名卫兵走了进来,恭敬地向李怀唐道:“禀上将军,上五千户有要事求见。”

“哦?,乌蒙先生来了,快请!”

很快,一名精干的中年人急匆匆走进大帐,来人瞥了詹干特一眼,只是朝他轻微点点头,就径直走向李怀唐。

“来,我给你们介shào

一下。这位是我们宁远城的上五千户,乌蒙。这位是未来河中首富,我们宁远城的朋友,詹干特。”在李怀唐的介shào

下,两人算是认识了,可乌蒙依然保持着一脸的严肃,心情似乎被什么要紧的事情所羁绊。

接下来,詹干特看见乌蒙附在李怀唐的耳边不停地述说着,声音很小,他无法听清楚。只是那李将军的脸色慢慢地发生了变化,之前的轻松笑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眼光不时还望过来,直看得詹干特有点不自在。

咬耳朵的过程不算短,詹干特开始满腹疑惑,大帐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呵呵,失礼了,让先生见笑。”李怀唐总算把话听完,又换了一副表情。

“呵呵,李将军军务繁忙,是我多有打搅。这个,就不耽误将军的时间了,在下先行告退与大栗子把琐事办妥,也好尽快将军所托。”

说完,詹干特拱手欲退。

李怀唐笑道:“不忙。某还想与先生做一笔大买卖。”

詹干特一听,尽管有疑惑,但还是充满了期待,毕竟从这位李将军的口中说出的大买卖肯定不一般,赶紧道:“詹干特万分乐意向李将军效劳。”

李怀唐点点头,道:“先生认为我这座城可够大?筑城之人可够多?”

“嗯,大,很大,人也很多。詹干特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的宏伟之城。”

“先生客气了。老实说,我还嫌人数太少,城太小。这座城,我希望可以再扩建。”李怀唐摆摆手笑道。

詹干特愣住了,还要扩建?我的光明神啊,请您指示,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把食盐当成粮食来买,把城池当成房子来建,除了败家疯子还有谁干这种蠢事?

“李将军,我没听错吧,这,这城还要扩建?那,那得多大?”

“没错,所以我才想与你做一笔交yì

。”

詹干特疑惑道:“不知李将军的买卖指的是哪方面?对于筑城,在下可不擅长。”

李怀唐道:“哈哈,当然不需yào

先生来修城池了。直说了吧,我想通过先生购买奴隶。”

“奴隶!?”詹干特的第一反应是想跳起来。奴隶的利润可比食盐要丰厚得多,只是限于财力和奴隶数量的不足,詹干特家族才没涉猎到这一行。

“是的,是奴隶。准确来说,我需yào

的是唐奴。”

“唐奴?”詹干特相当不解。

看到詹干特有点疑惑,李怀唐解释道:“没错,唐奴,我只要唐奴。匠师们告sù

我,唐奴都善于工事,而且吃苦耐劳,关键是他们与匠师们的沟通没有语言上的问题。”

“可是,这,唐奴我上哪找去?”詹干特被李怀唐的要求气结了,奴隶还好说,有钱就可以买到,可李怀唐偏偏只要唐奴,这唐奴在哪里,怎么区别,他都还没有头绪。

李怀唐道:“这个我可以告sù

你,去柘枝城,找伊捺,那里有我需yào

的唐奴。不过我还有两个要求。第一,不准告sù

伊捺我是最终的买主,第二,善待那些唐奴,我需yào

他们以家庭为单位来到这里,我可不希望他们家破人散,心神不安,老想着逃跑。”

“至于价格,每名唐奴,我给你两百八十个第拉姆。”

“嘶!果然是人傻钱多!”詹干特的眼睛差点就从燕窝里掉出来。没做过奴隶买卖,可并不等于他不知dào

行情,李怀唐给的价格较之市价足足有好几个涨停板,拿到这个价格,就算是瞎子傻子也能大赚一笔。詹干特感觉好像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给砸中了脑袋,晕乎晕乎的,心里却高兴得紧。

詹干特丰富的表情全部落入了李怀唐的眼里,这与李怀唐所料并无出入,商人么,唯利是图。

“不要只想着赚钱,我提出的条件你可不要忘了,你要破坏我的规矩,你的利钱可就要见财化水,到时候别怪我无情。”李怀唐严肃地警告着詹干特。

“那当然,詹干特岂能和自己过不去?李将军尽管放心,伊捺那里,我还是很有关系的。不过,”詹干特再次显露出他奸商的本色。

李怀唐道:“有条件尽管提,不要吞吞吐吐。”

“呵呵,”詹干特厚着脸皮笑笑,道:“我是想说那个伊捺不缺金银,所以,李将军能否将第拉姆给我折换成丝绸和茶叶?这样,就省去我换来换去的麻烦。另外,还有定金问题,这个,李将军的支持越大,我能买到的唐奴就越多。”

关于丝绸茶叶的存货数量,李怀唐心里没底,于是将目光转向大栗子,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没有意见,让他自由发挥。

大栗子会意道:“其中的一半,我们可以用丝绸和茶叶支付,另外一半还是用大食金银币。而且,这个丝绸和茶叶的价格,必须由我们来定。至于定金照例,但是我只能用迪拉姆来支付。”

有了定金,还有一半的丝绸和茶叶已经让大栗子很满yì

了,不再和李怀唐讨价还价。

就这样,詹干特满yì

地带着他交割完毕的商队,欢天喜地地赶回了俱战提。接着,他要去找伊捺,争取在商队再次出发前,向伊捺多买点唐奴回来,好把宁远城城主手中的金银和丝绸赚个饱饱的。得yì

忘形的詹干特没有发xiàn

,他的商队里,人人都兴高采烈,当然,他们不是为詹干特发财而高兴,让他们欣喜的是,在詹干特赴宴的时候,大栗子让人向他们每人都派发了五个迪拉姆,并且将宁远城的商业机会和詹干特的奇遇在他们面前大吹特吹。种子已经播下,就等发芽……

詹干特走了之后,乌蒙将信将疑对李怀唐说道:“这个詹干特可靠吗?能如我们所愿吗?”

李怀唐道:“不管怎样,由他出面去帮我们把那些大唐遗民买回来总比我们去抢更合适。目前还不宜与石国结仇。”

乌蒙点点,道:“也只能如此了。嗨,大唐怎么如此之多的遗民在外,也没人去理会他们的生死。如果不是随风,我们还不知dào

石国居然也有那么多落难的同族。”

随风在柘枝城的工作开展得很顺利,此次给乌蒙带回来了四条讯息。第一就是关于数千碎叶镇遗民流落石国为奴,第二是石国内部的情况,如正汗与副汗之间的矛盾及其各自的政治倾向,第三是安洛儿之母,柳上月的消息,据说,墨羔羊已经成功取得进出伊捺王府的资格,最后就是一张石国大致的地形图和一张柘枝城的城防图。

石国的唐奴,李怀唐没办法用武力去营救他们,只好假手于商人渠道,当然,李怀唐可没有那么高尚,他是想牺牲一部份利益来换取光明部的壮大,救人为乐不过是顺便而已。

至于营救柳上月,时机还没有成熟,先暂时放下,以后再说。

唐奴的事情告一段落,乌蒙才突然想起食盐之事。于是满腹疑惑地向李怀唐提问:“上将军,我们买这么多食盐干什么?都足够我们吃上好几年了。”

李怀唐笑道:“这盐不是用来吃的,我准bèi

用来腌肉,大量的腌肉,作为粮食储备在西北区的仓库里。那些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还是换成粮食衣帛划算点。”

“腌肉?”乌蒙糊涂了,“可,我们哪里来那么多的肉?现有的那些牛羊还不够吃呢。”

“我们这里是没有,可北面的草原有,我准bèi

去那里化缘。”

李怀唐坏坏地笑着。

乌蒙恍然大悟,看来上将军是铁了心要收拾突骑施人,连环的计划早已想好并且在暗中实施。

第204章 铜金矿

宁远城的巨石取自叶姬河发源的山脉深处.自宁远城开建伊始,几乎贯穿了整个修筑时期,深山里都保持着上万的奴隶在辛苦劳作。四个月的时间里,上万的奴隶们为宁远城贡献了不下数百万块巨石,深山里能搬动的几乎都被一扫而空,只有用凿子和锤子继xù

向大山索取才能得到筑城所需的巨石。

索卢普,拔汗那人,阿了提麾下的一名伙头兵,专门负责收集柴火的,受池鱼之殃,被强行编入壮奴营,从事最劳累,也最危险的采石工作。在深山里高强度的体力活,让索卢普疲惫不堪,度日如年。

不甘心或者不堪忍受高强度的劳作,奴隶们偷跑逃亡的事情每天都有发生。要从这里逃生,只有两条路,要么穿过防守严密处处设卡的守军军营,向下游方向逃跑,然而这几无成功的可能,十数名昏了头的奴隶不知死活地往下游方向想浑水摸鱼出去,却被山外的游骑,或被监工的猎犬发xiàn

,他们的头颅至今还挂在石场的一处悬崖的大树上,每每不经意的抬头就可以看见他们的下场。另外一条逃亡路是进入更深的山脉里,翻越悬崖峭壁和雪山冰峰,随时面临着各种野兽和饥饿的挑zhàn

,所有人都知dào

,这种机会更加的渺茫。但是这样依然阻止不了一些亡命之徒的疯狂,时不时,远处阴森森的重重嶂峦里,隐隐约约传出了尖锐的和恐怖的喊叫声,偶尔还伴随着某种野兽的咆哮声,让人不寒而栗。

直到负责看管这里的将军,当众发表了一个给予众人希望的郑重宣告,逃亡的势头才得到遏制。

奴隶们被告知,一旦宁远城的修筑竣工,只要他们的勤勤恳恳得到认同,他们就可以获得自由,或选择加入光明部,或自行离开都无不可,立下功劳者更是可以提前获得自由和按功论赏。并且,从今之后,取消了监工随意鞭打的权利,取而代之的是记录,也就是不良表现的记录,虽然没有鞭打体罚,可是这种新的惩罚手段更为可怕,一旦被记入监工的本子,他们几乎是等于失去了人生的希望。不过,这同样是机会,只要立功,幸福随之而来。

听到这个宣告,索卢普的心动了,应该说是激动,张口差点当场喊出要立功两字。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冲动,重重的顾虑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万一功劳没捞到,倒被有心人找个借口让他销声匿迹,然后再冒功就划不来。这种事情很正常,他也曾经亲眼见过。所以,索卢普决定还是等等看。

这一等就是数十天,痛苦的日子几乎消磨掉了他的耐心,好几次,他想算了,就当成豪赌一场,生死由天,或许是鬼使神差,他终究守口如瓶。直到数天前,这边的巨石开凿得差不多,负责看场的工匠提出要转移到更远的一座山坡去采石,索卢普才开始着急。因为,那里就隐藏着他要立功的秘密,一旦采石大军开赴那里,他的功劳很有可能要化为乌有。

索卢普不甘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神不定,烦躁不安。

“嘿,你在偷奸耍滑吗?再开小差,你就当定一辈子的奴隶了。”一名监工的辎重兵在怒喝着索卢普,威胁着要给他留下不良记录。

“你们都听好了,崔将军有令,今天谁要是偷懒,可就别再想着有机会重获自由。”监工的士兵厉声警告附近所有的奴隶。

受到威胁的奴隶尽管不满,却不敢抗议,监工手上的那支笔比弯刀还要厉害数十倍,笔头对着谁的大名一挥,那他这辈子就完蛋了,之前的努力和汗水都白费。奴隶们不知dào

今天的监工为何如此的紧张火爆,他们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较之以往更加的紧张和压抑。

阿赖山吸收了整整一个夏天的热量,重重山脉上的积雪都融化得差不多了,进入初秋,叶姬河的水流量随之大减,河水水流量的减少,意味着巨石的运输再一次成了筑城的瓶颈问题。

不过,宁远城城墙的墙基已经奠定完毕,现阶段主要是城墙墙体的加高,对于巨石没有刻意的需求,完全可以用较小的石块来替代。所以,李怀唐的想法是与其Lang费力量去开山凿巨石却运不出来,还不如撤回上万的壮奴,让他们加快城墙墙体和城内各种建筑的进度。反正各种碎小的石块已经积累了不少,而且还有同样上万的运输大军推着各种车辆,赶着牛马源源不断地往宁远城运回石块。就算石块不敷使用,再增加运碎石块的人手也不迟。

这天一大早,李怀唐带着乌蒙,还有鲁大匠进山查看石场。在出征前,李怀唐希望宁远城城防的力量体系能够搭建起来,高大的墙体应该体现出她的巨大作用,进出城门的人流也必须受到监视。同时,李怀唐放心不下那些数量庞大的奴隶,一旦他们有什么异动,对宁远城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他需yào

亲自去了解情况,一并解决后顾之忧。

“除了留下三千壮奴来开采石灰,我们可以抽调出一万五千名劳力。”负责监工的辎重千骑将军崔有元陪同在李怀唐的身边,一丝不苟地回答着李怀唐的问题。

“这些奴隶体格不错啊,干活也很卖力。”李怀唐兴致很高,在崔有元的介shào

下,一边看一边赞赏。

“感谢上将军的宽厚,这些奴隶虽然很辛苦,但从不缺衣少食。多吃多劳,身体自然强壮。而且,上将军高瞻远瞩,给了他们希望,让他们安心下来,与初时的惶惶不可终日相比,他们现在的情绪绝对的安稳。他们只有卖力的干活才能回报上将军恩情之万一。”

随同前来的乌蒙和鲁大匠觉得崔有元有恭维的嫌疑,可也是实话实说,无可挑剔。

李怀唐点点头,毫不客气地全部接收了崔有元的赞赏。

一行人前呼后拥慢慢地靠近了正在低头苦干的奴隶。

“你们俩,对,就你们俩,过来。”李怀唐很随意地指了指附近的两名奴隶,也不管他们是否听得懂他的意思,示意他们过来。

两名奴隶不确定地看向崔有元,得到了首肯,才恭恭敬敬地跑到李怀唐跟前。

“你们叫什么名字?”李怀唐转用栗特语询问两名在他面前哈腰躬背的奴隶。

“我叫白羊。”“我叫黑泥。”两名奴隶都来自于拔汗那,李怀唐蹩脚的栗特语勉强可以和他们交流。

“以劳动换自由的条令你们可知dào

?都有什么想法?”并非要显摆领导派头,李怀唐只是想知dào

这些最底层奴隶的真实想法。

“这个?”白羊和黑泥犹豫了,答案很泛很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崔有元着急道:“你们就实话实说吧,有什么说什么。”

“是,是,崔将军。”在两人的眼里,这个崔将军是他们头上的天,掌控他们的生死。

外相老实的黑泥首先道:“条令是知dào

的。我们的想法都很满yì

。”

“岂止是满yì

,那简直是相当的满yì

。没看见么,崔将军宣bù

条令的时候,左一片欢声雷动,右一片摇旗呐喊,那是相当的群情激昂,相当的期待。”看见问话之人似乎还管着这里的崔将军,白羊眼珠一转,信口歌功颂德。

“白羊,你别那么夸张。”崔有元尴尬地提醒油嘴滑舌的白羊。

白羊讪笑着:“没,没,崔将军是知dào

的,我白羊最实话实说了。”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究竟在哪里见过呢?李怀唐满腹疑惑,这崔,白,黑三人组合太熟悉了,感觉此刻就是梦里痕迹的重复。

李怀唐又问道:“那你们对立功受赏的条例又有何看法?”

黑泥脱口而出:“很期待!”

“什么很期待?那是相当地期待,你没看见么……”白羊再次兴奋地准bèi

用横飞的吐沫淹没李怀唐。

崔有元见状,赶紧喝停他:“得了,给我住嘴!别打扰上将军。”

“上将军!?”

黑泥和白羊一愣,回过神来赶紧朝李怀唐跪下,拼命磕头。连带附近的奴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跟着跪拜,杂乱无章地喊着“上将军威武!”。

这上将军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谁也没见到过,可上将军的名头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如雷贯耳,实力雄厚的阿了提部在这位上将军面前有如土鸡瓦狗,轻而易举地被他扫进历史的垃圾箩里,瞬间灰飞烟灭,不留一点痕迹。

在附近的索卢普大吃一惊,同时他感到机会来了,激动如鹿跳的心脏几欲跳出他的胸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索卢普不顾一切地冲向李怀唐,在卫兵将他拦截前,突然双膝跪地,声嘶力竭地喊道:“上将军,我要立功,我要立功!”

距离如此之近,李怀唐清晰地听到了喊声,疑惑地转过头去,看到一名壮奴跪在十数步外,不停地重复说要立功。

“哦?立功?”李怀唐很好奇,也很期待,难道是想献金银送美人?

“把他带过来!”李怀唐道。

索罗普在卫兵的虎视眈眈下,战战兢兢地跪在李怀唐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上将军,我叫索罗普,我欲向上将军献上一座金山。”

“金山?真有金山,可有每人?”李怀唐来了兴致,声调都提高了不少。

索罗普深呼吸了一口,尽量让自己平息下来,然后才慢慢说道:“上将军不知,我在阿了提部的时候,主要负责柴火的收集,为了收集木材,我时常不得不经常进山伐木。有一次,我进山,无意中发xiàn

了一座山的山涧里到处都是金子,有块状的,也有沙粒的。当时碍于还有随行的伙伴,担心安全,同时也是私心作祟,一直憋在心里。蒙上将军的恩情,一直无以为谢,希望上将军不弃,接受我的这份薄礼。”

李怀唐道:“如果诚如你所言,那么就不会少了你的一份功劳,不但即时让你脱离奴籍,上五千户还会给你论功受赏。”

“谢上将军,谢上将军。我这就带路,金矿距离这里不远,只有半天的路程。”索卢普慌不迭地哈腰点头。

一直保持沉默的乌蒙担心李怀唐不堪金灿灿的诱惑,赶紧上前几步,道:“上将军,关于金矿这个事情,我认为还是暂且放下。目前,我们的目标还是放在宁远城上。”

李怀唐明白乌蒙是担心节外生枝,因为开金矿不但需yào

劳动力,还需yào

大量的士兵护卫,从而占用了筑城的人手和分散防御力量。

“嗯,有道理,这个我同意。不过,这个金矿需yào

核实和评估,等我们有时间了再来从容开采。”李怀唐打消了乌蒙的顾虑。

乌蒙很欣慰,李怀唐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主,如果换成是前史国国君忽必多,结果肯定是相反的另一面。乌蒙于是道:“那,乌蒙带人跟随索卢普前往勘察一番,回头再向上将军禀报。”

李怀唐一直需yào

一个契机,就像秦朝商鞅变法那样,他也要一个“悬木赏金”的机会来取信众多的奴隶,横空出世的索卢普正是给他扛木头的人。

太阳下山前,乌蒙一行人回来了,带着一袋子的矿石回来。

李怀唐看到袋子里的“矿石”之后,大吃一惊,这哪里是什么矿石,一块块金灿灿的不正是黄金么?

“这,这是金块,那里全是这种东西?”

李怀唐的反应与乌蒙初始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当索卢普把他们带到那个人踪罕至的山涧里的时候,乌蒙他们惊呆了。一条干涸已久的河床里,在碎石与泥沙之间,尽是让人眼花缭乱的金块,泥沙里,也混杂着无数的金砂。与此同时,山涧的岩石,其上尽是铜锈那般颜色,轻易就能将其敲碎,里面呈现灰色。

除了金块,乌蒙还带回来了不少敲碎的石块,如果十数天之后,破碎的石块也发绿了,就证明整块岩石都含有铜。而铜,等于就是大唐的钱币。

乌蒙向李怀唐确认,索卢普所言非虚,那个金矿规模非常大,而且还有铜矿,或许铜矿里还伴生着黄金。

“恭喜你,索卢普。从此刻开始,你不再是奴隶。因为你对我光明部的贡献,特许你加入光明部,成为其中的一员,与其他族民一样,是自由之身,受到我们的保护。另赏金百两,羊百只。”

李怀唐满脸笑容地拍着索卢普的肩膀,当众宣bù

给索卢普脱离奴籍。终于得偿所愿的索卢普差点没幸福地晕倒过去,苦力生涯终于到了尽头,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

乌蒙跟着站出来道:“我,光明部上五千户公孙乌蒙,代表光明部民部任命光明部部众索卢普为上百户,负责管事整个光明部柴火收集!”

李怀唐和乌蒙的话掷地有声,如同一个惊雷,在奴隶群中炸得嗡嗡直响。人群里,响起了一片惊羡之声。

“听到了吗?索卢普自由了,还当官了!”

“老天啊,怎么就没让我沾上如此的好事呢?”

“果然言而有信,以后有盼头了。”

……

李怀唐打铁趁热,当众宣bù

巨石的凿采工作暂停,除了石灰场的三千奴隶和数百名辎重兵留守以外,其余人等即日起,清场回宁远城加入筑城和建房大军。

与采运巨石相比,筑城和建房可要轻松多了。感觉待遇得到提高的奴隶们顿时欢呼雀跃,直呼上将军威武。

击败阿了提的时候,俘虏们听到胜利者最响亮和最难忘的一句就是“上将军威武!”他们知dào

,这是赞美或者是恭维之言。激动之下,顺口就将这句话当成了口号。

临走之前,李怀唐给了崔有元一个指示。

“那个叫白羊的能说会道察言观色,是个人才。给我重点注意他,调查一下他的身份来历,如果可以的话,培养成一个说客倒是挺合适。平时多注意,看看还有什么可用之才,只要你能举荐合适的,也算你的一份功劳。”

“是,我保证实话实说,绝不辜负上将军的期望!”崔有元大声答yīng

道。

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上万大军收拾完毕,在轻骑兵的接应下,浩浩荡荡地朝着叶姬河下游,宁远城进发。

宁远城的城墙已经有两丈多高,再投入上万的壮奴,只须一个月,城墙墙体部份基本能完工,因为时间紧张和主次要的关系,一些辅助的建筑,如女墙,瓮城和箭楼之类的在主体城墙筑好之后,再予修筑。这样,在李怀唐率轻骑去突骑施人领地“化缘”前,宁远城的防御基本没什么问题了。依仗着高大的宁远城,只要粮食充足,武骑兵和辎重兵完全可以抵挡住没有重型攻城器械的十数万大军。

解决了后顾之忧,李怀唐开始密锣紧鼓地准bèi

“化缘”工具等必备之物品,同时准bèi

给“化缘”主力动员士气。

第205章 百骑参军将

宁远城外,叶姬河畔,安详的土地正沐浴在夕阳温暖的余辉下,成群的牛羊点缀在茂盛过膝的苜蓿草丛里,沉淀的草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带动着苜蓿草跳起了迷人的舞步,有节奏的草Lang一波接一波.熏陶在清风的气息里,风不醉人人自醉。昔日曾经遍野的紫色花海在逐渐消褪,偶尔数点的紫色是夏季对这片草原的依恋,也许夏季的热情女神是想提醒人们,她曾经到过这里,奉献过她的火热。

在草丛中,并肩站立着两名牧民,可奇怪的是,牧民之意不在牛羊,而在远处滚滚红尘里。两人一脸的肃穆,举手护眼,挡住依然刺眼的阳光,目光尽头之处是训liàn

归来的骑兵队。

“吕兄,你怎么看?”俩牧民中,年少的一名言语里透露出一丝虚弱。

“呵呵,强悍,除了强悍还是强悍。否则他们怎么能摧枯拉朽般摧毁吐蕃人的抵抗,不,吐蕃人甚至连抵抗都称不上,只能谓之挣扎。”年长的一位牧民语气轻松,不过神色倒有点复杂。

“只是,他们不汉不胡,成份复杂,在我大唐边境上游荡,始终不是好事。”

年少的一位不以为然,道:“大唐还关你屁事,大唐在你做奴隶的时候怎么就没来替你担忧?我现在想,究竟是加入他们,还是先回去找我的兄弟们与吐蕃人干一场。”

年长的一位牧民冷笑道:“你个屠夫,还想着马匪的勾当?就你现在这副身板,能逃多远?再说,你认路吗?别绕了一圈又回来送死。别看他们对我们还客气,一旦惹怒他们,杀起人来照样不眨眼。”

“吕兄也太小看我屠步烈了,我要偷走他们拦得住吗?步烈虽为马匪,可也懂得恩怨分明,有恩当报,有仇必复。如若他们不愿与吐蕃为敌,步烈当借马而去,待砍得吐蕃人头来祭奠兄长,再来归顺报恩。”

年少的牧民正是生命顽强的屠步烈。十数天前,他被乌鸦的手下送回宁远城,幸亏李怀唐非常注重医疗,治外伤的药物不缺,经过史一望的亲手治疗,屠步烈的伤情受到了遏制,慢慢地好转。能下地之后,他就自告奋勇与吕上卿他们请为牧羊人。按他的说法,找点事情来做,伤势会好得更快。

而吕尚卿本一文人,不习惯筑城的活,所以李怀唐就把他扔给了乌蒙,乌蒙自然将他划入老弱之列,让他们去放牛牧羊。

吕尚卿与屠步烈是两个不同环境的人,没什么共同语言,是命运将他们俩聚在一起成了难兄难弟,此时此刻,两人之间的界限没那么明显,甚至可以说是袍泽也不为过。

“明目张胆借马而去?”仿佛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吕尚卿指着屠步烈哈哈大笑。

“有何不可?”屠步烈怒瞪吕尚卿。

吕尚卿收敛了笑意,道:“你没见到过那位上将军的眼神,反正我是不相信他会轻易把我们给放了。他的部落正需yào

人口,而巧得很,我们是青壮,是他最渴求的青壮,或许,这里将是我们这辈子的归宿。”

“那有什么不好?你不是说这里好么,人尽其才,机会公平。”秀才文人总是心口不一,这是屠步烈看不起吕尚卿之辈的原因之一。他懒得和秀才争论,成与不成不能靠猜,反正他认为自个光明磊落的,顶多就是那个什么上将军不肯放人而已。

“哼!你个屠夫懂什么?”

吕尚卿别着脸,正眼都不瞧一下屠步烈。他的内心也在挣扎,他认为以他的水平,要在这里谋个差事不难,而且会相当容易地出人头地。可是一来,这里的身份很尴尬,不汉不胡将来难免惹人耻笑,二来,他拉不下面子,既然当初犹豫没选择加入,现在再主动提出要求似乎太丢面子,其三,这个宁远上将军的形势很不妙,得罪吐蕃人的同时也得罪了突骑施人,两个强dà

势力之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让这个小小的宁远城灰飞烟灭,这一点他看得很清楚,在他的心目中也占据着最大的份量。是应该报恩与宁远城同仇敌忾,还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吕尚卿犹豫未决。

不过,就算能够回大唐又如何?既然大唐从前给不了机会予他,曾经做过奴隶的身份让他的将来更加黯淡。抱着观望态度,吕尚卿决定等等看,也许家人被换过来之后,形势会有所改变。

“看见那边了吗?”屠步烈指着其右手边百步外的一小群正在低头吃草的马匹,向吕尚卿道,“帮我弄一匹马过来。”

“啊?你疯了吗?那马没有马鞍,你逃得了吗?”吕尚卿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亡命之徒。

屠步烈咧嘴大笑,道:“谁说我要逃?我不过是想去见见那位闻名已久的上将军。要走,就先得找他借马。磨蹭什么,你快去啊,再迟点,上将军就入城了。”

不知dào

为什么,也许是心中有某种期待,吕尚卿没有拒绝屠步烈的建议,借着苜蓿草的掩护,他爬上了一匹马,领着马群向着屠步烈跑过来,牧马人很快就发xiàn

了不对劲,怒喝着追赶过去。

在马群经过身边时,屠步烈抓住了一匹马跳上去。良好的马术基础让他豪不困难地就控zhì

好了没有马鞍的马匹,他双腿紧紧地夹着马腹,上身伏在马背上,双手的力道恰到好处地搂着马脖子,迅速趟过叶姬河,向着正准bèi

入城的大队骑军冲过去。

偷马的动静惊动了入城的轻骑兵,数十名骑兵训liàn

有素地围了上前,剑拔弩张伺侯着来意不明的不速之客。

没有抵抗,屠步烈和吕尚卿顺从地被拉下了马背。骑兵们认得吕尚卿,也没太为难他们,听说他们要见上将军,就押着他们回去领命。

“山野之人屠步烈见过上将军,感谢上将军的救命之恩。”屠步烈终于看到了他的救命恩人,一名年少得出乎他意料的威武骑士。自古英雄出少年!屠步烈的内心不由赞叹道。

李怀唐骑在马背上,来人很陌生,所言更是让他糊涂。李怀唐皱了皱眉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救过此人,目光疑惑地望向吕尚卿。

“上将军,此人便是被吐蕃公主折磨得几乎丧命,十数天前被上将军所派之人给送回来的将死之人。”吕尚卿善于察言观色,不紧不慢地提醒李怀唐。

“哦!原来是你。”李怀唐恍然大悟,当时乌鸦派人将此人送回来的时候,自己还以为此人必定救不活了,没想到才十多天,他就顽强地站立起来,现在还能骑马了,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屠步烈,嗯,人如其名,是一条硬烈汉子。看你的骑术不错,怎样,有没兴趣加入我的骑兵?”李怀唐有惜才之心,不失时机地拉起了壮丁。

屠步烈语气坚决道:“承蒙上将军看得起。步烈并非知恩不图报之徒,只是身负兄长之仇,袍泽之仇,不得不先报。故来请上将军借良马一匹战刀一把,待我报得大仇,他日便还上将军一份惊喜。”

听罢,李怀唐不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屠步烈。

吕尚卿忐忑不安,他有点后悔不该跟着屠步烈过来无理取闹。可是,李怀唐接下来的话让他的眼球瞪圆了,差点掉地。

“子曰:有仇当报,乃大丈夫也。六猴子,给他牵一匹战马来。”

“这把唐刀是我的战刀,现在便送与你。”屠步烈也不拧捏,很干脆地接过六猴子牵过来的大食战马和李怀唐手中的唐刀,翻身上马,拍拍马脖子,摸摸手中刀,道:“好马,好刀!步烈不知好歹,望上将军恕罪。来日定报上将军之大恩。”

李怀唐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步烈大可不必如此着急,待伤势完全康复之后再走不迟,路上所需的物资尽可向民部借取。”

“好,大恩不言谢。步烈就不妨碍上将军的军务,告辞!”说完,屠步烈潇洒策马远去。

吕尚卿觉得很不可思议,楞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李怀唐将他唤醒。

“哦,上将军,我走神了,恕罪,恕罪。”吕尚卿讪笑道。

“你不与你的朋友一起离开吗?”李怀唐语气很淡,没有怪罪的意思。

吕尚卿苦笑地摇摇头,道:“朋友?不算吧。他是马匪,我是举人,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路的,只是命运阴差阳错的安排把我和他凑到了一起而已。”

李怀唐笑道:“那你还挺仗义啊,陪他一起来找我借马。”

吕尚卿道:“他说要来借马,我很好奇,同时也想看看上将军什么态度。不料,结果大出我所料。意wài

,意wài

。”

李怀唐笑道:“意wài

?这有何好意wài

的。”

吕尚卿接口道:“那,我也向上将军借马一匹回大唐,可否?”

“不行!”李怀唐坚决地摇摇头。

“为何不可?难道上将军看不起我?。”吕尚卿有点愤nù



李怀唐看向远处河畔上已成一个黑点的屠步烈,道:“你和他不同。如果你能承shòu他那样的苦难还能活下来,那我就如你所愿。”

“吕某可就奇怪了,为何上将军如此看重于他?”吕尚卿气结,好歹他经论满腹,如何就比不上一个屠夫马匪?

李怀唐道:“屠步烈此人,意志坚强,行事目的明确。若非大忠大勇,便是大奸大恶之徒。我在赌,赌他是前者,日后自然归来。”

“那他如果是后者呢?”吕尚卿很不服气。

“如果是后者,我强留他下来也是祸害,与其让他在这里捣乱,还不如让他去祸害其他人。怎么算我都不亏。”说完,李怀唐哈哈大笑。

“那上将军看我是什么人?”吕尚卿气鼓鼓地问道。

李怀唐再次哈哈大笑,道:“光明部族人。”

“你?岂有此理!”感觉被捉弄的吕尚卿决定显露点本事,于是收起愤愤之色,一脸的平静道:“如果吕某没看错的话,上将军近日将出征突骑施。”

李怀唐的第一反应是被“随风”了,眼前此人一定是细作。第二反应是瞎猫撞上死老鼠,蒙的。无论哪种反应,李怀唐都很震惊,杀人灭口的念头一闪而过。

“我说,老吕,你可真能扯,也真敢扯。”李怀唐尽量掩饰了惊讶的表情,两眼死死地盯着吕尚卿的眼睛,仿佛想看穿他的内心。

吕尚卿不为所动,目光并不回避,刚刚李怀唐一闪而过的震惊表情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吕某不过敢扯而已,上将军却敢想敢做,目空一切,惊世骇俗。”

李怀唐四处看了看,然后才道:“哦?吕先生认为李某在想什么,要做什么,如何个惊世骇俗法?”

吕尚卿道:“上将军的打算是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把毫无防备的突骑施人打个措手不及。”

“先生为何如是说?”不知不觉当众,李怀唐对吕尚卿的称呼语气也有所改变。

“吕某虽不知兵,却也懂得于细微处看端倪。”

“哦?愿闻其详。”

看到猜中了李怀唐的心思,吕尚卿颇为得yì

,于是将心中想法一一道来。

“其一,某曾闻,虎狼之师将出征,腾腾之杀气必外露。今观上将军之兵将,虽军纪严整不语,却个个透露出一股期盼跃跃欲试之色,其中凶悍之士更不乏骇人的杀气。想必是大战降至,军士们立功心切之缘故。”

“吕某这些天来,一直在关注上将军的训liàn

。每一天,骑兵们的装备和所携带物资都有所增加。比如羽箭,前几日还是每骑两壶,从昨日起,增加到四壶,今日,更是多了数百匹强壮的驮马随行,驮马上还有成捆的箭矢和保暖的衣物。这恐怕就不是上将军所说的训liàn

那么简单吧。”

“其三,这些天来,宁远城城墙的修筑速度突然提速,而城里的建筑却几乎停顿,戒备气氛较之我刚来时要紧张得多。内紧外松,不过证明了或许强敌来临,或许上将军的主力要出征。”

“上将军救了我们同时,也得罪了吐蕃人和突骑施人。吐蕃人远隔崇山峻岭,暂时无法威胁这里,可突骑施人与这里却要近得多,虽然我不知dào

突骑施人在哪里,可也曾听吐蕃人言起,越过此地,再行一个多月便可到达碎叶镇。上将军如果被动坐等两家合兵,宁远城必然不保。故而上将军有铤而走险的想法。此其四也。”

“其五,上将军忘了我就在民部。这几天听部民谈起,他们的在军中的亲人都见不到面了,也不允许相见。吕某就斗胆猜想,上将军在筹备着绝密的军事行动。”

“结合种种蛛丝马迹,吕某就很肯定,上将军必然是要对付突骑施人。”

吕尚卿扳着手指一口气说完。末了,还用带着炫耀的笑意欣赏起李怀唐复杂的表情,等待他的肯定。

“说完了?”李怀唐安静地看着吕尚卿的表演,说实话,吕尚卿的分析让他很吃惊,没想到这样旁敲侧击也可以达到随风冒着生命危险得到的秘密。惜才之心让李怀唐起了招揽之意,一丝狐笑夹在了他的嘴角。

吕尚卿看见李怀唐的惊讶之色突然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碜人的笑意,而且有狐狸化的趋势。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缺一名百骑参军将,第二,咔嚓!”

李怀唐用手做刀状,在脖子处一划,嘴里发出配音。

“啊!?”吕尚卿发觉他刚才之举实在愚蠢,痛快是痛快了,可输家却始终只有一名,那就是他自己。知dào

了别人的秘密,被灭口是十有八九的事情,虽然李怀唐给机会让他选择归顺,可跟着去打仗,还是去打强dà

的突骑施人,这与送死又有何区别,不过是将时间推迟了点,换一把刀而已。

“上,上将军,你还是把我关起来吧。我保证不再多嘴。”吕尚卿沮丧地哀求道。

“不行,我没那么多人手。再说,我不愿节外生枝,这事没得商量。你要么被灭口,要么就跟在我身边,做你的百骑参军将。”

李怀唐拔出一把弯刀,在吕尚卿面前不停地晃动,故yì

将夕阳光反射到他的脸上。

威胁,摆明了就是赤果果的武力威胁。

聪明人都怕死。吕尚卿尤其怕死,倒不是因为特别聪明,而是最寻常的原因,胆子忒小。

“那,我可否不随军去突骑施人的领地?”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吕尚卿提出了折衷方案。

李怀唐不语,举起了手中的弯刀代言回答。

历史告sù

我们,当柔弱的小媳妇遇上好色强横的山大王时,如果不意志坚决地选择做贞烈之妇,那么就只剩下羞答答的欲拒还从了。

沮丧到极点的吕尚卿甚至没有了心情假意推脱,无奈地被李怀唐的亲兵推上了马匹,从此做起了他认为不伦不类的百骑参军将。

第206章 招蜂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好诗,好诗!”

随着一名读书人深情万丈地念出一首边塞诗,酒栈里的十数人都为之鼓掌喝彩。

“这位郎君,此诗可是你所作?我看这样的诗才全大唐也没几人能出其右!”一位老者抚着花白的胡须,由衷赞叹。

读书人张嘴欲否认,可嘴巴张开却空洞无声,客人们发xiàn

,读书人两眼放光,呆呆地望向酒栈的大门处,似乎有一股魔力牢牢地把他的目光给吸引住。众人的注意力随之转向了大门,“嘶!”现场一片惊艳之声响起。

这个名叫西更西的酒栈是全瓜州最大的过往客商集散地。商旅,军士以及文人骚客无不在此落脚。沙穆尔一行也不例外,刚入瓜州城,他们就看到了“西更西”显眼的招牌。

“好美的妇人,好美的小娘!”有人低声赞叹道。

“看什么看?”两名凶神恶煞的家丁护卫抢在了前面,挡住了酒栈里大部份人的视线。

“休得无礼!”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自两名护卫的身后传了过来,让听者不禁对美丽产生无限的遐想。

“是,夫人!”两名凶悍的护卫恭敬地回答道,并且左右闪开,让出了通道。

进来之人正是叶姬和安洛儿。在一张四方桌前,沐浴着酒栈客商的注视礼,她们坐了下来。数名神情严肃,身强体壮的女护卫则选择了旁边的一张桌子,沙穆尔与其它男护卫则围坐另外的桌子。

“掌柜,尽管给我们多来点瓜菜。每桌一份。”一名护卫大声喊道。

因为蔬菜难以保存,一路上以腌肉肉食为主,素食少,直把沙穆尔一行所有人都吃得腻味了,所以每到一个城镇,他们都大吃特吃瓜果蔬菜。

点菜的事情自有人代劳,叶姬和安洛儿显得很空闲。一路过来,安洛儿成了好奇宝宝,秀美的大眼睛到处扫描新鲜事物,目不暇给。

这个酒栈里,唯一让安洛儿感兴趣的便是此酒栈里唯一一名站立的书生模样的人。看到漂亮胡小娘的眼光在打量着自己,书生很兴奋,朝小娘报以一个善意的笑容。

“刚才我在门外听到有人念诗,是你念的吗?能否再念一次给我听听?”安洛儿落落大方地朝着书生说道。

书生喜不自禁,又一次借诗深情地抒发他心中豪迈的情怀。

“真好听。是你作的吗?”安小娘眨着眼睛问道。

“真好kàn

。哦,不,这是不才的新作,贻笑大方了。”

面对着小胡娘的美目倩兮,书生有点失魂落魄,在美人面前,他当然不能落后,能吹嘘就吹嘘吧,反正这是一名胡人小娘,应该是第一次来大唐,谅她也不知dào

这首新作的诗人是谁。等收拥胡小娘的芳心娇躯,其余的就无关紧要了。

顿时,安洛儿看向书生的眼神变得柔和,倾慕有之,赞赏有之,羞涩感也不知不觉地跑到了她那张俏脸上。

叶姬似乎感觉到了异样,笑着向安洛儿努努嘴,小声道:“风流才子哟!”。刚刚还很大方的安洛儿立kè

进入羞笑脸红的状态,扭捏地低下了小脑袋。

书生走过来,站在叶姬和安洛儿身旁,彬彬有礼道:“在下齐宣,京兆人。不知可否借座一叙?”

叶姬看看书生,又看看低头不语的安洛儿,笑道:“公子请。”

书生作揖道谢后就入座,眼睛不时地瞄向身边的安洛儿。

叶姬仔细地打量着书生,心里也暗暗满yì

。此人面如冠玉,风流倜傥,举止之间处处透露着文人才子的风范,难得的是文采出众。这种人最容易倾倒情愫初开的小娘,难怪安洛儿会动心。咦?不对,那四郎怎么办?

在叶姬的潜意识里,安洛儿是四郎的禁脔,她也待安洛儿情同姐妹。何况安洛儿她也没什么不愿意的表示,想起了这些,叶姬娥眉颦颦,对安洛儿的表现有点担心。

齐宣潇洒坐下,问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叶姬道:“妾身叶姬,小娘安洛儿,是我妹妹。”

“好,安洛儿,很好听的名字。”齐宣击掌赞叹,毫不掩饰心中对安洛儿的倾慕之情。

安洛儿羞涩之意更浓,低声回应道:“郎君过奖。”

安洛儿俏脸布满红晕,低垂的美目上长而弯的睫毛轻眨着,水嫩的肌肤散发着青春活力,直把齐宣看得如痴如醉,情不禁地发出由衷的赞美:“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生于西域,长于西域的安洛儿哪里听过如此优美的诗句,她自幼受其母的影响,一直憧憬着诗意无限的大唐文化,她那朦胧的芳心中,似有或无地存zài

一位玉树临风满腹才情的风流公子。安洛儿还是第一次遇见出口成章的年少郎君,张口就是美丽的诗篇,撩拨着她那颗正处于萌芽的芳心。齐宣的出现,自然而然地代入她心目中如意情郎的形像。

“齐公子好才情!”两眼冒星星的安洛儿娇羞无限。

齐宣没有纠正的意思,正版?盗版?泡到美人就是好版!他满心欢喜地看着眼前的美人,脑子在搜刮更多的佳句,准bèi

实行疲劳轰炸,直到俘获胡小娘的芳心。

“咳!”叶姬不满地打断了齐宣的得yì

忘形,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叶姬冷声道:“齐公子年少有为,事业前景美好。我们不过一介布衣商人,实在不便打扰耽误公子的时间。还请公子自便。”

“这?”齐宣尴尬地看向叶姬,正想辩驳。两名凶恶的护卫闻言走了过来,架起齐宣欲将他拉开。护卫们都心愤不平,安洛儿可是上将军的人,什么时候轮到这些酸溜溜的公子哥儿来染指?要不是碍于夫人的脸面,早就把他扔出大门了。

“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齐宣挣扎着想脱离护卫强有力的铁爪。

“姐!”安洛儿娇呼道。

“哈哈,是谁在闹事?皮痒痒了想尝尝大爷皮鞭的滋味?”数名戎装胡人风风火火地闯进了酒栈。

第207章 引蝶

酒栈里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高大粗旷的胡人手执马鞭,骂骂咧咧地站在酒栈进门的通道上,身后跟随着数名如狼似虎的士兵.

回纥人!有认识这些胡人的酒客心下凛然,神情各异,愤nù

,鄙夷和不屑兼而有之。

去年回纥人护输率众袭杀河西节度使王君奂,致使河西陷入慌乱,被吐蕃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为此,河西唐人对回纥人没有什么好感。

仆骨乙李啜拔来自仆骨部,彪悍勇猛。自张守珪任瓜州刺史后,政令清晰,奖罚严明身先士卒,附近回纥无不心服,纷纷出兵支持张守珪抵抗吐蕃人的入侵。乙李啜拔就是来支援的其中之一,在今年夏季抵御进犯的吐蕃人时立下了功劳,不免骄横跋扈。

“咦?好漂亮的娘子!”乙李啜拔轻佻的目光在叶姬身上不停地扫瞄,那表情仿佛恶狼遇上羊羔一般,恨不得一口就把叶姬给吞下肚子。

叶姬狠狠地瞪了不怀好意的乙李啜拔一眼,他那赤果果的眼神容易引起被看者的鸡皮疙瘩。

护卫们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数名胡人。胡人的无礼超越了他们的忍耐,其中一名护卫大声喝道:“哪来的胡贼,安敢如此无礼?”

乙李啜拔用不屑的眼光扫了周围一圈,区区的商队护卫根本不入他的法眼,在他的马蹄弯刀下,这样的商队护卫都不知dào

有多少冤魂。

没有理睬护卫的怒骂,乙李啜拔径直走到叶姬的桌前,毫不客气坐下来,示威性地将马鞭放在桌子上。

“你什么人?谁让你坐这里?”安洛儿生气了,娇喝道。

“哟!小娘长得真美,与你阿母同样的娇俏,倒不如一起随了我,如何?”

乙李啜拔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一双贼眼在叶姬和安洛儿之间移动。叶姬和安洛儿被气得又怒又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找死!”两名护卫放开齐宣,包抄向嚣张的胡人,见到乙李啜拔竟敢调戏叶姬和安洛儿,其中的一名护卫愤nù

地冲他击出一拳。

乙李啜拔不躲避,左手抬起,格挡开虎虎生风的一拳,同时起身右手回敬护卫一拳,动作利索一气呵成。

护卫顿时吃了一个大亏,整个人连续后退数步,倒在了地上,鲜血从鼻子里拼命外冒。

“胆敢袭击守城官军,肯定是吐蕃细作,给我统统拿下!”乙李啜拔看到叶姬她们不过是过路商贾,企图将事情闹大,借机把两个美人儿都抓回去,他是看死了这些胡商拿他没办法。

数名贴身亲卫哪里不知dào

主子的心思,听令拔刀扑向两名美娇娘。

给沙穆尔商队充当护卫的都是鹰骑的那些骄兵悍卒,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无须命令更不管叶姬的态度,“哗啦”一声,全体涌上前,扑向乙李啜拔。而乙李啜拔豪不示弱,与数名贴身的本族亲兵一起迎向对方。

一场混战就在西更细酒栈里上演。叱喝声,刀兵声,无辜人众的走避声,桌椅的倒地声,酒坛碗碟落地的破碎声,声声入耳。

酒栈里,只有数名鹰骑护卫,其余的大多数都去了安置战马和商队的运畜,没有一起进酒栈。所以,鹰骑护卫在人数上不占任何的便宜,在凶悍的乙李啜拔进攻下,纷纷败退。

乙李啜拔有点惊讶,要搁平时,所谓的商队护卫哪里是他的对手,三五下就能解决他们。可今天这些护卫明显不同,无论进退都很有章法,互相配合也很默契,虽然实力无法与乙李啜拔他们匹敌,然而乙李啜拔他们一时却无法取胜。

乙李啜拔眼珠一转,他注意到叶姬她们站在战局外,焦急而手足无措。既然强攻不下,就智取吧。只见他虚挥战刀闪出一个身位,然后大步踏向叶姬所在,瞬间一把锋利的唐刀就架在了叶姬的脖子上。

身旁的安洛儿大吃一惊,后知后觉地拔刀砍向乙李啜拔,想营救叶姬。毕竟一刀砍下就是杀人,犹豫间,安洛儿的动作有点迟缓。乙李啜拔毫不费力抓住了安洛儿的手腕,用力一拧,刀落地,一拉,人入怀。被搂入怀中的安洛儿大声叫唤。

“哈哈,小娘够烈,我喜欢。等会儿本将好好伺侯伺侯你,还有你阿母,让你们叫个够。”

“都给我住手!”乙李啜拔得yì

洋洋地喝道。有叶姬和安洛儿这两名人质在手,不怕他们不就范。

护卫们面面相觑,迟疑,不过最终还是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战刀。

“不要管我,拿起刀来继xù

战斗!”叶姬着急地喊着。女兵们虽然经过训liàn

,却由于缺乏实战,甚至连打斗的场面都没有经lì

过,叶姬和安洛儿遇战之时竟不知所措,冷不丁陷入了被挟持之尴尬局面中。

“嘿嘿,迟了。把这些吐蕃细作给我砍了!”乙李啜拔用手指着那些放qì

抵抗的护卫下达命令。

“铛!”的一声,乙李啜拔感觉到手中的战刀传来了一股强dà

的冲击力,战刀脱手落地,同时落地的还有一支羽箭。他惊愕地回过头去,一名弓手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一点闪寒搭在弓背上,指向正是他脑袋所在。

“你,什么人?”乙李啜拔第一次感觉到害pà



“胡一箭!”一个相当自信的声音响起。

打斗伊始,沙穆尔感觉不妙,乱混一起,他第一时间混在躲避的人群里溜出去找救兵。胡一箭就是被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过来,正好赶上关键时刻。

“好,我记住你了。我们走!”尽管舍不得眼看就要到手的两美人,可乙李啜拔知dào

,至少现在他是没有机会了。刚刚那一箭的力道和准头,已经超越了他所知的神箭手,对手深不可测!

亲卫捡起了主子落地的战刀,悻悻地跟在乙李啜拔身后走出酒栈。

“将军,我们回去把部卒们都叫过来,把他们给剁了。”一名亲卫把战刀递回给乙李啜拔,同时不甘心地建议道。

乙李啜拔不语,拿起战刀端详。锋利的刀刃上出现了一个缺口,刚刚的箭击点不可思议地迎面正中刀刃。可怕,太可怕了。虽然距离很近,不过就算是他部族里最出色的神箭手也不可能办到。

“不,我改变主意了。今天我们就向张刺史辞行。你,给我去打听一下,他们是什么人,从哪来,要去哪里,做什么。速去速回。”

一丝阴险冷笑出现在乙李啜拔的嘴角。瓜洲城还不是他乙李啜拔说了算,如果大闹起来惊动刺史,就算杀了那些商队的护卫,也无法得到那两名漂亮的娘子。所以,他想到一个更保险的计划。

刚刚结束打斗的酒栈,一片狼籍。掌柜从柜台后冒头,露出惊惶不安的双眼,等看到酒栈已面目全非,顿时顿足捶胸嚎啕大哭。

“掌柜的,莫要伤心。你的损失我们赔了。”惊魂刚定的叶姬抱着一丝歉意,承诺赔偿以安慰掌柜。

“啊?哎呀,你真是一个善心的娘子,老朽给你磕头道谢了。”掌柜转悲为喜,说着就要走出来跪谢。

“行了,不用多礼。你快让人收拾收拾,给我们上菜,我们吃了还要赶路。”叶姬苦笑道。

“咦?齐公子呢?”安洛儿忽然想起了他心目中的情郎。

“在那呢!”沙穆尔忍着笑意,指着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下面提醒安洛儿。

整个酒栈,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的就是这个角落了,不得不惊叹齐宣公子观察能力超强,躲避有方。方才齐宣夹在双方的战场中间,无法脱身,急中生智就爬在地上避开刀光剑影,专往人腿少的地方钻,结果钻到了酒栈的墙角。

“呵呵,我,我丢东西了,刚刚在找呢。”齐宣尴尬地讪笑,手里拿出一个玉佩,红着脸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安洛儿心中不免失落,在她最危难之际,她看好的齐公子居然躲在了一边,任由她被人欺负。安洛儿忽然想起李怀唐,他虽然是一粗犷武人,可如果他在这里,一定会救她的,绝不会让她落难。不对,怎么又想起那无耻的坏蛋,恨死他了,那次河边汤沐居然被他看得一丝不剩……

想着想着,安洛儿的脸蛋浮起一圈红晕。

“想什么呢?”叶姬推了一下身边的安洛儿。

“你的齐公子已经被我赶走了。无情无义之人,才华再出色,也不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夫人,我们还是走吧,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胡一箭果duàn

地作出决定。一路上,安全的事务全由他说了算,叶姬从不干扰。听从黑子的安排是李怀唐再三嘱咐的,众人都唯他之命是从,令出即行,匆匆收拾离开瓜州。

在瓜州城的一个回纥营帐里。乙李啜拔刚刚接到亲兵的报gào



“把汗那人,商队,去长安。你确定?”

亲兵很肯定道:“确定。我查过他们进城时的记录,他们自称是拔汗那的商队,要去长安。他们现在已经出东门,向长安方向去了。”

“好!我让他们有去无到!”乙李啜拔兴奋地说道。他仿佛看见了两名美娇娘在他的胯下婉转承欢的娇羞模样,内心不免浮起一阵躁动……

第208章 北征之一

摄提舍拔匿是突骑施部的一名经验丰富的百夫长,在苏禄汗麾下斥候队效劳.每次有重yào

的任务,苏禄汗都第一时间指定他去执行,他也不负众望,每次都出色地完成任务,让苏禄汗很是满yì

和放心。

自秋风起后,苏禄汗开始显得很不耐烦,久候的吐蕃公主杳无音讯,按去年与吐蕃赞普的盟约,这个时候送亲的消息应该由吐蕃快骑送达,同时他也好安排隆重的前出迎接仪式,可日子一天一天的消逝,在无尽的等候中,苏禄汗每天等来的除却失望,别无其它。

忍受不了煎熬的苏禄汗决定拉下面子,在没有等到吐蕃人快骑的通知下,派出一支精锐的斥候队前出拔汗那。这样的重任理所当然地再次落在拔匿身上,苏禄汗一再叮嘱他,尽量别让吐蕃人发xiàn

,只要发xiàn

吐蕃人的行踪马上回报就成,如果有可能,就翻越阿赖山山脉进入五识匿人的领地。

拔匿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重担。如果是探查敌人,就算被发xiàn

也可凭借经验和马术脱身,可这次特殊的任务让他很为难,发xiàn

吐蕃人不难,可一旦被吐蕃人发xiàn

后果将很严重,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苏禄汗的怒火。真是麻烦,明明是想娶吐蕃公主,却又要顾及脸面,贼难侍候!

渡过药杀水,翻越费尔干纳山,拔匿的百骑终于踏入了拔汗那国的领地。从这里开始,就要小心了,吐蕃人随时会出现。

天下之事无巧不成书,恰巧的运气总是给有准bèi

和有胆魄之人准bèi

的。在拔匿踏入拔汗那领地的同时,李怀唐的北征大军也从宁远城出发了,幸运女神再次把青睐之吻送给了李怀唐。

出征西突厥十姓可汗故地的计划如期进行,北征大军一共有三千五百骑,其中三千骑为轻骑,五百骑为武骑兵,每名骑士都配有双骑,另外还携带了五百匹负重能力强的驮马,马背上尽是成捆的箭矢和衣物。粮食没带多少,只要突骑施人有粮食,这个问题就不用担忧。

带上武骑兵是灵光一闪的结果。当知dào

要主动出击突骑施人,卫安国等武骑兵将士都纷纷请缨,软缠硬磨非要随军出征。看到将士们高昂的士气,李怀唐不忍心打击,或许是对强弩威力的信任,五百名强弩手得到了破格允许,万一需yào

攻坚破阵,他们的作用将无可替代。武骑兵们并不缺乏骑术,远征过程中不用担心他们跟随不上速度。

带走五百张强弩并不影响宁远城的城防,在出征前,康沙莱从大唐给李怀唐带回了一个喜讯和一条令他啼笑皆非的传闻。

让李怀唐欣喜若狂的是,康沙莱与安西新任副节度使,赵含章搭上了关系。从康沙莱的述说中,李怀唐得知此人贪财好色,康沙莱不费什么周折就用重金结识了他。此人虽然贪婪,可脑袋好使,当康沙莱暗示要与他做军械买卖之时,赵含章不但答yīng

了,而且还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趁着两任节度使交接过程产生的混乱,赵含章把报废了的一大批军械当垃圾卖予了康沙莱,其中包括了近千张各式强弩和近百条槊。在康沙莱运回来的报废品中,李怀唐发xiàn

了端倪,这些军械大部份经过维修保养之后完全可以恢复正常功能,比如那数百张脚踏弩,有的不过是断了弦,有的则是掉了望山,断了扳机诸如此类不足而一,在龚五郎等匠师的努力下,这些强弩大部份被再次投入使用。要知dào

,强弩最耗时的是弩弓部份,驯弯一张弩弓,少则一年,多则两年,弩弓方可成。从赵含章手里买过来的最有价值的就是这把弩弓,只要赵含章愿意,他可以把状态良好的强弩给故yì

弄坏,然后再以废品的名义卖给康沙莱。

有了这条门道,宁远城的强弩得到了数量上的补充,而且数量不是问题,因为赵含章的意愿程度与砸向他的金银美女成正比。

康沙莱带回来的另外一条消息是,骨啜要娶大唐的碎叶公主。在长安,乃至安西,茶余饭后人们都在谈论此事,如今在大唐风头最盛的人物是英雄无dí

的骨啜还有被马匪恶魔化的李怀唐。

对于骨啜恶意的描黑,李怀唐并不介yì

。反正他就要去突骑施人领地大闹一番了,届时谁勇孰怂天下皆知,而且,目前李怀唐更看重的是实在利益,虚名不过浮云。

“上将军,白玉爪有情况!”飞鹰的报gào

将李怀唐从无尽的遐想中拉了回来。

此时大军刚刚渡过双捷河,也就是宁远河以北的一条河流,被李怀唐即兴取名为双捷,其一是怀念上次完胜阿了提部,同时寓意此次出征大捷。

“难道是突骑施斥候?不会这么巧吧?”李怀唐一直奇怪为什么苏禄汗没有派人来查探他未来可敦的行踪,这一个月来布置在北面的鹰骑斥候望穿秋水,盼星星盼月亮都盼不到一两颗首级来增添各自的功劳,闪闪发亮的银星实在吸引人。

“百骑规模,大概有十来里的距离。”飞鹰再次确认。

这片地形比较复杂,河流众多,地势东西徒斜,落差很大,如果不是秋天水少,估计渡河都有困难。特殊的地形影响了斥候前出的距离,若非有白玉爪,估计双方要距离数里才能互相发xiàn



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对于骑兵来说,发xiàn

就等于毁灭。

“前面是哪里?”进入拔汗那之后,拔匿郁闷地发xiàn

一路往前除了过河还是要渡河,也不知dào

前方究竟还有多少河流在等待着他。

一名曾随军到此参加过抗击呼罗珊军的斥候回答道:“前面好像还有一条大河,不过这个季节要淌过去很容易。”

“你,带上两人去查看一下,如果没什么动静再回来告sù

我。”每次渡河前,拔匿都很小心谨慎。

“是,百夫长。”很快,三骑消失在拔匿的视线尽头。

第209章 北征之二

远方视野之尽头,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压抑.拔匿的内心里产生了一股莫名的烦躁,喃喃道:“该死的吐蕃人,你们究竟在哪里磨蹭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拔匿慢慢感觉到不对劲,具体是什么,他说不清楚。多年的军旅经验培植了某种直觉在他的内心深处,每当危险出现,他都能提前预感,这一次亦不例外。

“回头,马上回头!”拔匿神经质地对着他的百骑斥候喊道。

数十名斥候散得很开,尽管不理解命令,可还是在疑惑中执行。

拔匿是最后一个调转马头的,转向之时,他无意中抬头看向天空,那里有一只黑点在盘旋,这是拔匿第二次注意到这个黑点。

“不对,这苍鹰怎么老是跟在我的头顶上?”拔匿的疑心重重,有苍鹰的地方,飞鸟绝迹,可是远处还是有不少的飞鸟起落。

“有伏兵!快,快撤!”拔匿果duàn

地放qì

了前出的三名斥候。

警觉挽救不了拔匿,命运和他开了个玩笑,追击他的正是汗血骑,普天之下,还没有谁能够逃过汗血马的追击。

看到奔腾如飞的汗血骑出现,拔匿的心沉了下去,逃生的机会甚至连渺茫都不如,继xù

慌乱地逃下去,最终除了被敌人从背后砍上一刀外,不会再有什么其它的结果了。

“拔汗,你回去告知苏禄汗。其余的勇士都随我回头,突骑施没有逃跑的骑士!”拔匿声嘶力竭地喊出了他的命令。

听到命令的突骑施骑士都悲壮地减速,勒转马头,转一个弯,准bèi

与敌人死战到底。

飞鹰的汗血骑眨眼赶到,没有给突骑施人任何的机会,在突骑施人转弯的队列中间狠狠地撞上去,马速较慢的突骑施骑兵顿时被冲击个七零八落,数百名汗血骑一扫而过,也不与他们纠缠,直接奔向单独逃亡的突骑施骑。

这次北征,关键是要做到突然,打突骑施人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让这名突骑施骑士逃跑,那么就会给出征大军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飞鹰没有理会留下来意在拖延时间的拔匿一众人,他知dào

后面跟上来的大队骑兵会把剩下为数不多的突骑施骑兵给收拾掉。

事实也如此,随后而来的骑兵气势如虹,剩余的突骑施骑兵悄无声息地淹没在骑兵洪流里。

一场毫无悬念的遭遇战就这样结束。一百名突骑施骑士,无一漏网。

包括拔匿和拔汗两兄弟在内的数名俘虏被带到了李怀唐面前。与李怀唐之前所接触的突骑施人不同,这数名俘虏极其顽固,在李怀唐面前怒目而视,龇牙裂齿。

“你是阿了提的人?你找死吗,苏禄汗定会把你们挫骨扬灰!”这里是阿了提的地盘。年初,阿了提去了突骑施找苏禄汗求援欲统拔汗那,不料被苏禄汗强硬地拒绝了。所以,拔匿认为阿了提是存心报复,而且,那可怕的汗血骑似乎更加坐实了阿了提的身份。

李怀唐顺势道:“哈哈,你真聪明,可惜你就要死了。”

“要杀就爽快点,眨眼的就不是勇士。该死的阿了提,你们一定会后悔的。等着瞧,迟早你也要被碎尸万段。”拔匿很硬气。

李怀唐不和他多说,挥一挥手,自然有士兵过来将他们分开伺侯。

询问的过程残酷血腥,不过效果让李怀唐满yì



秋天,正是马长膘的季节,也是游牧民族聚兵劫掠以过冬的季节。可是今年一反往常,苏禄汗没有下令征战。主要是连续数年大动干戈,收获甚丰,同时需yào

休养生息消化所劫掠来的大量人口,还要安置闻风而归的各个小部落,更要防备眼红心热的回纥人和葛逻禄人。加上,今年突骑施有两件大喜事,一个是吐蕃嫁公主与苏禄汗,一个是大唐答yīng

遣碎叶公主给骨啜,喜事连连的突骑施人都在筹备着迎接两位公主的到来。

而这拨突骑施斥候正是苏禄汗派来打探吐蕃送亲队伍的,李怀唐连呼庆幸。

“把他们处理掉。立kè

出发,以最快速度越过费尔干纳山!”李怀唐挥起手中的马槊,指着北面重重的山影,下达了命令。

轻骑的反应就是迅捷,半天功夫,他们就出现在了费尔干纳山山脉的一个山口,直到此时,行军速度才慢了下来。

新任的百骑参军将吕尚卿一直跟随在李怀唐的身边。他认为,只有紧贴着主将,他的人身安全才得以保证。

“上将军,我有一个想法。”刚刚那些俘虏的告白,让吕尚卿想到了什么。

李怀唐道:“哦?说说看。”

吕尚卿道:“既然突骑施人都在想着与吐蕃的联姻,我们何不趁机给在他们之间下绊子?”

“绊子?如何下?”

吕尚卿道:“如果我们冒充吐蕃人的身份杀戮掳掠……”

“恐怕徒劳。我们的脑袋上又没辫子,此其一。其二,苏禄汗很快就会发xiàn

端倪,况且他不可能相信。”李怀唐一边摇头,一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小平头。

吕尚卿也摇头道:“非也。我们要的就是苏禄汗的不相信,他麾下部落众多,人多口杂。谣言就最容易在这种地方滋生流传,只要他们猜忌记恨吐蕃人就可,如果苏禄汗强行压制他们那就最好不过了。”

“至于辫子不辫子,普通的突骑施人如何明白?只要我们做的巧妙,就不怕他们不相信。”

“谣言将会带给他们恐慌,伴随之就是混乱。我们更大的机会就在于一个乱字中。为了更混乱,我们甚至可以放出消息自称是唐军,让他们疑神疑鬼,自乱阵脚。而我们就可混水摸鱼。”

“还有,我们不可再称光明骑军,换个说法,嗯,何不叫宁远铁骑,这样,突骑施人会更迷惑。”

李怀唐眼睛一亮,对啊,突骑施人骚扰大唐久矣,心中有鬼,如果听到唐军来报复,恐怕乱局将一发不可收拾。

“好,这个建议不错,可以试试看。吕参军就具体负责安排此事。”

听到建议被采纳吕尚卿的心情大好,答yīng

之后,又问道:“不知上将军此次可想好凯旋的归路没有?”

其实,吕尚卿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占突骑施人的便宜容易,可问题是如何才能全身而退。这个问题,关系到他宝贵的性命。

李怀唐哈哈大笑,道:“子不是曰了么,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用想太多,尽管先杀个痛快。”

“子曰?……”吕尚卿欲哭无泪,悔意更浓,早知dào

打死也不跟来好了……

第210章 屠个痛快

在天山与费尔干纳山之间,药杀水孕育着一片高原草场,同时养育着数万的人口.从李怀唐踏上这片土地那刻起,这数万人口的命运已经和绵羊没有区别。

黎明时分,昼夜交替,黑暗将逝,东方的天际将泛白肚,入眠之人睡意正酣之际,正是偷袭杀人的好时机。

夜袭对于李怀唐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的事情,屡试不爽。

“老天爷又在帮我!”李怀唐嗅着迎面吹来清凉的北风,心情极好。从北面吹来的气息,包含了浓重的牲畜味道,有经验的人甚至可以凭着气味的多寡浓淡,判断出前方的部落有多少人。李飞鹰就有这个本事。

“至少有三千人。”

听到飞鹰的这个判断,李怀唐很期待,自从穿过横亘在拔汗那与突骑施人领地之间的费尔干纳山山脉,连续两天,李怀唐的大军只扫荡了两个百来人规模的部落,所得牛羊粮食都不够全军打牙祭。

终于可以动真格了,全军上下摩拳擦掌,纷纷臆想着银星勇士的勋章在向自己招手。

“全速攻击!杀无赦!”骑兵已经悄悄地进入了肥羊营地约莫五百步距离,天际边朦胧的光亮甫现,李怀唐就果duàn

地下达进攻命令。无须号角或擂鼓,铁蹄重击地面之音胜过鼓槌的效果。

三千名轻骑兵分成三路,李怀唐率两千骑居中,左右两翼各有五百骑包抄。

五百名强弩手则纹丝不动,下马架弩防备。虽然很郁闷,但是公孙文远还是坚决地服从了李怀唐的命令。战场上,谁也不知dào

下一刻会有什么变化,如果万一出现新的敌情,强弩手就是救命的后备军。

居中的两千骑排列成三行,间隔数十步,依次冲锋,如同大海中的滔天巨Lang,一波接一波猛烈地冲击着肥羊的大营。作为受害者的牧民们则像落水无助的难民,一波海Lang过来,沉底一批,幸存者刚刚松一口气,第二波海Lang紧接着又惊现在他们的头顶……

李怀唐身先士卒,一马当先闯入目标营地。其实也不能叫闯,突厥人根本就毫无防备,就算有,也形同虚设,毕竟,这只是一支三千多人的部落,不是军队。

一名老者刚刚从一顶毛毡帐篷里探出脑袋,一团火红急速映满了他的瞳孔,一条特别的长矛横扫而来。老头眼里最后的影像是一团漆黑,盖住了飞闪而过的矫健红影……

这次冲锋,李怀唐不用唐刀,而是改用了马槊。李怀唐手中的槊来自赵含章报废的百条唐槊之一,武装院匠师们巧手给那些所为的废槊装上了矛头。曾经的废槊,又重新焕发出青春活力。

槊的用法变化多端,威力无穷。刚刚李怀唐所用的是其中之一的功能“扫”。

持槊冲锋者,必腋下夹着槊的末端,单手握槊。李怀唐本想挑起一名敌人示威的,不料首先遇到的是从帐篷里伸出来的一颗猥琐脑袋。来不及任何的思考,右手本能挥槊横扫,李怀唐甚至看见了那惊恐绝望的目光,但是这并不影响李怀唐的发挥。

被击中的头颅带着它主人的身体,凌空后飞,强dà

的动能将整个帐篷摧毁,数名妇人孩童瞬间失去遮掩,尖叫着四处奔逃。

槊的威力在于其杆本身的坚韧。扫中目标之后,李怀唐手中的槊被弹了回来,矛尖部份左右晃动了数下又稳停指向冲锋的前方。槊身良好的弹性抵销了强dà

的反向力,一切尽在持槊者的掌握中。

第二名倒霉蛋的出现,依然无法满足李怀唐的欲望。

衣巴一早就在一处草丛里减轻半斤,刚刚舒爽完,才站立起来却看见飘逸如飞的一骑冲过来,衣巴蹲久了的双腿颤抖软绵,本能地蹲坐向地面上那新鲜出炉的一坨黄金糕上,看样子他貌似很幸运完全可以避开迎面而来的矛尖。

“该死,不让我挑!”

欲“挑”而不得逞的李怀唐,电光火石之间,改变了主意,微微上抬槊身,然后狠狠地往下敲下去,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地砸在了衣巴光秃秃的脑袋上。击槊力量之大,把衣巴的整个脖子压缩进了肩膀里,天灵盖顿时破碎,红白之物流溢飞溅。

汗血马的极速让李怀唐看不清战果,实jì

上他也无心观赏,“挑”人的欲望依然高炽,锐利的目光到处搜寻着目标。

这一次,失望不再。

一名欲反抗的敌人迎面撞上了李怀唐手中的槊尖,强dà

无比的冲击力让槊尖毫不费力地穿透了无畏之敌的胸膛。技艺生疏的李怀唐没有办法将敌人挑飞,瞬间死亡的敌人瞪着不甘的双眼,怒视着李怀唐。

如果是一般的长矛,这样的冲击很可能就会要了李怀唐的命。挂在矛尖上沉重的尸体把槊身压的弯弯的,坚韧的特性,让长槊不至于被折断。要知dào

,瞬间折断的长矛足以将骑士弹离马背,除非骑士在长矛断裂的同时弃矛。

挂在长槊上的尸体在视觉上具有异常的杀伤力。远远看过去,飘荡在半空中的尸体足以让胆小者肝胆碎裂。李怀唐就这么举着一具尸体,穿透整个敌营。

若非是汗血马不堪重负,李怀唐还想继xù

的举下去。

将槊抛却,李怀唐拔出了锋利的唐刀,勒马首转方向,再次迂回冲进敌营。

骑士们意犹未尽,狼嚎着再次随他们的上将军返身蹂躏敌营。千骑过营,气势磅礴,战刀翻飞闪寒间,人头滚滚,哀嚎惨叫之声连天遍野,血流漂镐。

敌营里一片狼籍,在尸山血海之间,大片的毛毡倒塌,四散的牛羊流窜,幸存者惊恐无状,与散乱的牛羊无异。

“胡子,你个混蛋,竟敢抢我的羊?”暗暗与胡子较劲的黑塔在追杀一名敌人的时候,被胡子截和。这下与他的距离又差了一级!黑塔懊悔地想着。

“哈哈,谁让你的骆驼慢!还是到我们的左骑来吧。”胡子跳下战马,捡起在草地上翻滚的首级,临末,还不忘刺激一下黑塔。话音刚落,正好再跳上战马。

“这是第二颗了。你的呢?别跟我说还没有。哈哈。”胡子张狂地甩动着挂在腰间的两颗面目狰狞的脑袋。

“你!”黑塔气结。他还真是没有战果,在草原上,骆驼的速度要较战马慢上一点,所以,他错过了几次机会。

“我就不信邪了,红驼骑的骑士们,给我打起精神来,不然这些兔崽子会偷掉你们的银星!”留下气鼓鼓的胡子,黑塔扬长而去,追向他的下一个目标。

胡子跟黑塔铆上了,拍马跟上黑塔,他打定主意与黑塔展开战果竞争大赛。

后发的胡子终究要迟一点,眼看黑塔就要收获第一颗首级,胡子摘下角弓,祭出了他的拿手好戏,一箭过去,正中黑塔眼前的目标。

可胡子还没笑出来就瞪眼了,目标中箭之后没有立kè

倒下,黑塔的骆驼就将中箭的目标撞飞,接着被成群的骆驼践踏而过。

在骑兵的突击中,被袭击者相当一部份都是丧生于马蹄之下。虽然光明骑的骑兵更乐意收割代表着军功的头颅,可是四处惊慌逃命的敌人很难如他们所愿,许多惊弓之鸟慌不择路一头就撞入了骑兵的冲锋路线,被战马踢飞,然后踩踏成肉泥。

黑塔眼见战果又没了,干脆就一拍两散,各不讨好。

“你有种!”胡子悻悻地竖起大拇指。

“彼此彼此。你要再来捣乱,咱们就耗着。”对付无赖,就只有更无赖。

虽然羊不少,可是,军功的竞争依然激烈。在猎杀的过程中,彼此的暗中较劲随时在上演。

第211章 漏网之鱼

这支部落的营地分得很散,三千骑兵犁了两遍依然还有许多角落没有受到光顾.

在一处暂时安全地带,一名部落头人模样的老者顿足捶胸,欲哭无泪,十数名青壮牵马持刀围在他的身边。

“完了,一切都完了。神啊,我的光明神啊,你就这样抛弃了你虔诚的子民吗?”看着袭击者分成十数支百骑队,在四处围猎扫荡,一个个部民倒在血泊之中,这支部落的头人悲呛着诘问上苍。

“头人,快做决定吧!不然我们都要死光。”一名青壮的骑士着急地催促着他的首领。

“好吧,你们走,快去找苏禄汗,请他为我们报仇雪恨。”部落头人茫然地说道。

“头人保重,我们会回来的,部落一定会再兴旺。”数名骑士留下誓言,就分散突围。

李怀唐可没有放过一条生命的意思,三千骑兵突击之前,他就做了相应的安排。第一次穿透敌营的时候,数百骑就分离出来,并不随大军再次踏营。

要全歼这支部落,靠着横冲蛮打是无法达到目的的。除了突击冲杀的骑兵以外,还需yào

有数百名骑士游散四周,将逃散和漏网之鱼一一收拾。这样的任务自然落在了鹰骑的汗血骑骑士身上。

受到袭击的部落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中。本来这些游牧部落就不是很讲究秩序,一个个马厩和牛羊栏混杂在营地中间,被李怀唐的大军一冲,马匹都四处逃散,有的跟随大队骑兵而去,有的毫无目的地乱跑,有的受惊到处乱窜。

两轮冲营过后,牧民们才反应过来,当他们想到找马匹求生之时,才发xiàn

几乎所有的马匹都炸窝了。只有上百的幸运儿逮到战马,四散而去。突围的牧民各个方向都有,命运最悲惨的就数往南而去的那一拨,在那里,等待他们的只有杀鸡的牛刀,强弩阵!

往其它方向突围的也不见得运气特别的好,鹰骑的汗血骑让他们很绝望。

先行突围的牧民吸引了不少袭击者的追击。哈巴和哈依很冷静,与那些碰运气式乱窜的同族不同,他们从容地选择向西,据观察,这个方向的袭击者最少,队型很稀松,突围的希望也最大。

可哈巴和哈依不知dào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该死的,是天马,他们有天马!”两人突出包围,还没来得及庆祝,沉重的打击无情而至。

“我们分散,你向南,我往北!”哈巴对哈依说道。

哈巴没有告sù

哈依,向南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他的战马再多两条腿,也照样逃不过汗血马的追击。他选择向北,隐隐中留了一条很渺茫的机会给自己,尽管渺茫,可也还有一线生机。

果然,哈依在数百步距离之内就被追上一刀两段。

哈巴唯一的希望是在汗血骑追上前,跳进药杀水。凭借着水性,也许能逃过此劫。

哈巴所在的部落叫哈氏部,本游牧于金山以北,后来受到葛罗禄和回纥的共同压迫,前几年选择归附了苏禄汗。

哈氏部不算小,部民有三千多人,精壮的控弦之士达五百人。可以说,哈氏部一直是苏禄汗忠实拥护者,屡次征战中,他们都为苏禄汗立下了赫赫战功。苏禄汗也投桃报李,将药杀河上游水草最丰美的牧场分给了他们。

哈氏部的存亡,很好地诠释了孟子的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这句哲学。在如日中天的突骑施人庇护下,没有谁敢到药杀水流域来撒野,哈氏部因此享shòu

了数年的安全无忧。可是,横空出世的李怀唐扰了哈氏部的好梦,将麻痹的哈氏部彻底送入历史的垃圾堆里。

费尔干纳山山脉北麓,主要的河流就是药杀水。河水主要依靠附近山脉的冰雪融水来补充,夏季河水异常湍急,到了秋季,水流量明显减少,可水深依然及腰。

哈巴背中两箭,狼狈地向着药杀水逃命。他座下的战马已经筋疲力尽,随时有倒下的可能。

随后追击的汗血骑似乎在耍弄着哈巴,没有全力追上前将他一刀解决,而是紧跟在他身后,不时朝他放上两箭,感觉像是在练箭法。

近了,药杀水的河面已经映入眼帘,哈巴从来就没有感觉到药杀水会像今天这样,是如此的可爱。

背部的箭伤让哈巴产生了昏眩甚至出现幻觉,他咬紧牙关,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能死,我还要复仇。坚持,坚持住,跳下河里就有救了。

药杀水会将他带向下游追兵追不到的地方。如果运气不是特别的差,应该可以逃出生天。

河道,近在咫尺,哈巴看到了希望,可他也听到了身后死神的破空声,那是催命的羽箭。

哈巴没有犹豫,念头都还没产生就跳落马下,跌跌撞撞地冲向药杀水。战马在他离开马背的同时吃了两箭,吃痛地跌撞入药杀水,砸起一阵水花。几乎不分先后,哈巴也投入了药杀水的怀抱。

“萧郎,坏了,被他逃跑了!早知dào

就干脆点,结果了他。”

“没关系,他已经背中两箭,在这么寒冷的河水里,活不了。”

两名追兵站在河边,目光搜索着冰冷的河面。

哈氏部的命运在太阳出来之前就已经被决定。零星的战斗,哦,不,应该说屠杀,还没有结束。

李怀唐率领着大队骑兵横扫哈氏部营地两次之后,就将骑兵以百骑为队,甚至十骑为队,逐一清扫着散落的幸存者。

哈路是部落的首领,他选择了留下,把机会让给青壮,毕竟战马不多。十名敌骑以两人为一组,不慌不忙地向他靠近。

一名哈氏部落孩童被猎犬从草丛里赶了出来,高度齐腰的牧草给孩童提供了躲避场所,却无法瞒过乌鸦的猎犬。

“爷爷,救我!”小孩童绝望地冲着哈路喊着。

“在那,小五,你去,把他干掉!”

“是!”

一名骑士纵马追上徒劳躲避的孩童,拔刀,弯腰,劈砍,一气呵成。哈路无助地看着一颗稚嫩的头颅伴随着一团血雾冲天飞起,弱小的身躯谲异地向前踉跄几步,才带着不甘倒了下去。

“畜牲!连孩童也不放过,他高还不过车轮啊!”哈路撕心裂肺地喊道,他刚刚亲眼目睹小孙子最后时刻的惨状。

“我跟你们拼了!”哈路举起了一把弯刀,狂叫着冲向屠杀他小孙子的凶手。

“找死!”小五双腿一夹马腹,把战马的速度提高,迎向那名疯狂的敌人。

一人一骑错身而过,骑士挥刀准确利索,刀锋已过人头落。

“第二颗!银星到手!”小五得yì

洋洋地向身后的袍泽炫耀。

与萧郎一样,小五是从武骑中选拔过来的。吐蕃人给李怀唐的大礼中有两千多匹战马,有了好菜,自然就得准bèi

盛宴。逐渐壮大的光明部不再缺乏骑士,武骑兵,甚至辎重兵都已经成长,从中挑选出一千多名合格的骑士并不是什么难事,李怀唐很轻松地扩大了轻骑兵的规模。除了补充满员原来的骑兵,剩下的一千新骑兵自成一军,留在宁远城协助戍卫。

“小五,你得yì

太早了。军令有规定,老者和妇孺的头颅不算军功,否则,我们也不会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你了。”

数名骑士对视着哈哈大笑。

小五一听,失望极了,原来刚刚是白忙活一场。

“都别磨磨蹭蹭的,赶快打扫战场。”领头的队正收敛笑意,恢复了一脸的严肃。

杀戮已接近尾声,骑兵们正在汇集,鹰骑的骑士们也逐渐收拢。

小五看见了他以前同在武骑的袍泽,萧郎。不知dào

萧郎的战绩如何,要是被他先拔头筹的话,回去得羞死,说不定还要被家中的妻子给数落。咦,萧郎去见上将军!难道真是立大功了?

“什么?逃跑了一人?”李怀唐的眉头略皱,虽然他下的是全歼令,可也没真的奢望能够得偿所愿,毕竟这个部落的人口不少,草原牧民,个个善马,没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和合理部署是无法将他们的性命全部留下的。

“回上将军。全是萧郎的错,本来是可以追上给敌人一刀的,可是萧郎托大,只用弓箭,结果让敌人跳进了药杀水。还请上将军责罚。”

萧郎和他的袍泽跟随着飞鹰来到李怀唐跟前禀报。发xiàn

李怀唐的神色不对,萧郎勇敢地站出来,他不想连累他的上官,李飞鹰。

“嗯,敢作敢当,不愧是我的部下。”李怀唐欣赏地打量着萧郎。

赞赏归赞赏,军令却不可废:“功赏过罚,你知dào

就好。不过,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你罪不致砍头,所犯过错就先记着,凯旋回去的之后再向你的将军领罪去。”

落水之敌不但负伤还失去了战马,掉进水里意味着逃生的概率不大,就算大难不死,没有战马作为脚力,等他找到苏禄汗之后也是十数天以后的事情了,到那时,想必苏禄汗早已处于震怒之中。

李怀唐没有纠缠漏网之鱼,他打的主意是,在苏禄汗得到消息和反应过来之前,必须尽可能地消灭更多的部落,将突骑施人领地里的力量捅个稀巴烂。

“速度收拾,准bèi

马上开拔!”李怀唐果duàn

地下达了催促令。

第212章 嗜杀乎?

以胜利者的身份打扫战场无疑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逃散的牛羊马匹大部份都被宁远铁骑的士兵们赶了回来,哈氏部仆从苏禄汗四处掳掠回来的财富被集中堆放在成群的牛羊旁边,同时,还有近百的妇孺瑟瑟发抖地站在如山财物的边上,不安地等候着她们的命运。

“怎么还会有活口?你们想干什么?”指着一群俘虏,李怀唐大怒。

“你们是不是想带着这些妇人,牵着这些牛羊在突厥人的领地里漫游?等待突骑施人来收割你们的脑袋?”

护都说道:“上将军,放qì

牛羊财富好办,可放了这些妇孺,恐怕不妥。”

“谁说要把她们给放了?”李怀唐差点被气糊涂,让他生气的还有护都居然忘记了他的命令,或者是无视他的命令。

“啊!难道……?上将军,她们,她们可都是妇孺啊!”护都很为难,显然是起了恻隐之心,不解地看向李怀唐。

“从踏入突骑施人的领地起,我的眼里没有妇孺,只有敌我,不是袍泽便是敌人。六猴子,重复我作战前的命令!”李怀唐一脸的坚毅无情。

作为李怀唐的亲兵头子,六猴子随时都恪忠职守地跟在李怀唐的身边,对于李怀唐的每一条命令,他时刻牢记无误。

“全速攻击!杀无赦!”复述准确而果duàn

,不夹带任何一丝个人感**彩。

李怀唐满yì

地点点头,道:“千骑将军公孙护都执行命令。”

冰冷的语气不容质疑,更不容讨价还价,让听令者产生一种本能按令行事的意念,几乎可以取代他的意志。

护都是了解李怀唐的性格的,令出必行,掷地有声。尽管他心有不忍,可护都还是理解这条近乎残暴无情的命令,默默地转向他麾下的士兵。

“右骑第一百骑出列!”护都拔出弯刀,吼出他的命令,脸部的肌肉抽搐着。

“拔刀,下马!”

命令刚落,出列的百骑就齐刷刷地拔出了弯刀跳下战马,动作利索整齐,所发出的动静响声干脆如一,这是长期严格训liàn

效果的体现。

望着无数双惊惧可怜的目光,护都窒停了一会,最后一次寻求向李怀唐的目光,然而那里没有他想要的回心转意。他最终还是一咬牙,从牙缝间嘣出三个字:“杀无赦!”

护都执刀迈步,带着死神的气息走向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孺。

那些妇孺听不懂护都在喊什么,可是她们看得懂护都的眼神,感觉得到那步步逼近压抑的杀气,猜得出那上百把锋利弯刀的用途。

“不要!饶命啊。”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的孩子吧!”

“我们愿意为奴,不要杀……”

死亡在逼近,凄厉的哭叫声杂乱无章绵绵不断。

苦苦的哀求也许能让部份士兵心软,却无法打动铁律般的命令。

“杀!”护都暴吼一声,手中的弯刀从最高点劈了下去,从一名俘虏的脖子处削过,顿时浓烈的鲜血喷洒而出,一颗人头滚落地上,诡异的无头尸体轰然倒下,倒在护都的脚尖前。

开弓没有回头箭,随着一把把刀锋的划过,一声声惊惧而绝望的尖叫嘎然而止。死者已矣,只是苦了那些还没轮到挨刀的俘虏,滚滚的头颅和谲异的无头尸,强烈地冲击着她们的视觉,突然中断的惨叫声和毛骨悚然的弯刀切肉断骨声,深深地刺疼她们的耳膜,浓烈的血腥味,悍然主宰了她们的嗅觉。俘虏们两股战战,心惊肉跳,肝胆俱裂,直到红眼无情的弯刀战士,将一刀寒光轻描淡写地在她们的眼前划过,一切就都结束了。

一场别开生面的杀戮很快谢幕。沉寂,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人吭声,弯刀沾血的人沉默,就连袖手旁观的将士们也很安静。

“记住!这里是战场,只有袍泽与敌人之分,不是袍泽,那就是敌人,只要是敌人,就无需手软。”

“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杀敌,而不是给敌人送怜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一切只为了生存!”

李怀唐冷眼扫了一圈众将士,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护都的身上,仿佛刚刚所说的就是专门说给护都听的。

“一切只为了生存!”六猴子很合时宜地振臂高呼,感觉就像李怀唐的回音。

激昂的口号瞬时震天动地,把将士们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将士们的表现让李怀唐很满yì

,作为主将,他必须对他的将士们负责,他很清楚他在做着什么,什么是必须要做,如何做。他的目标很清晰,那就是杀敌然后安全回家!

俘虏处理完毕。许多将士就将目光盯在那堆如小山的财富上,不少将士暗暗叹惜,上将军连妇人都不要,那么这些冷冰冰的东西估计上将军多半是不允许携带了。

果然,只听李怀唐果duàn

地下令:“除了牛马和吃的,其余一律抛弃!”

缴获的牛马都被留下,羊只被大量屠宰遗弃,只留下四条腿绑在所缴获的牛马身上,粮食能带就带,不能带就倾撒在草原上,至于那些吸引人的金银珠宝布帛丝绸则统统被遗弃。

依依不舍之色尽写在将士们的脸上,被当作垃圾的金银布帛散发出的诱人色彩是那样难以抵挡,可军令无情更难违。

尽管惋惜,不过上将军当众拍胸膛承诺,牛羊会有的,财宝也会有的,妇人更也会有的,只要缴获到足够的牛马,满载而归的期待完全可以实现。老兵都知dào

,上将军从来都没有让他们失望过,言出必践。

短暂忙碌后,北征大军又匆匆上路,朝着北面而去,身后只留下一片死亡气息。对于被抛弃的粮食和财宝,李怀唐没有下令付诸一炬,主要是担心烟火会提前给前方路上的肥羊预警。

世事无常,当深陷绝望的时候,希望往往在不经意间就蹦在你眼前。

按说秋季的药杀水上游淹不死人,可伤势沉重的哈巴却无法控zhì

住身体平衡,任由流水把他当作枯枝腐叶,冲向下游。眼看哈巴就要被冲下落差极大的费尔干纳盘地,绝望之中,哈巴遇到了他的战马,早已溺水而亡的马匹被两块大石搁浅在河中心,成了哈巴的救命稻草。大难不死,竟然激起哈巴的求生欲望,他一把抓住横亘在河面的马腿,爬上了马尸,离开冰冷的河水。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既然命运延缓了他的死亡时间,那么就会安排相应的奇遇。一队骑兵正向着费尔干纳盘地方向前进,准bèi

沿河谷进入拔汗那王国的西键城。

“骨啜,你看,河流里似乎有人!”一名老者骑在马背上,指着药杀水的河道中间一团黑影说道。

这队骑兵正是春风得yì

的骨啜一行,从长安回碎叶镇之后,骨啜风光地逗留了一段时间,然后才返回乞史城,准bèi

来年再到碎叶镇迎接大唐的碎叶公主。

得到大唐天可汗的赐婚,而且所赐之妻还是貌若天仙的公主,骨啜得yì

忘形几乎忘了自己的处境,在碎叶大牙内行事乖张,甚至大肆宴请各方酋长,接受这些部落头人的恭维和祝福。结果多亏了阙伊难如的劝说,一再告诫他要冷静,要低调,最后不得不以史国的金矿来羁绊他回乞史城才了事,否则还不知dào

会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

刚刚发xiàn

药杀水里有人的是阙伊难如。哈巴被救上了河岸,却陷入了昏迷。

“嗯,这人看起来倒像一名勇士,背中两箭落水却还能熬到现在。”骨啜欣赏地打量着趴在草丛上的巴哈。

“好像是回纥人。应该是从上游冲下来的,难道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阙伊难如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和一个疑问,眼睛疑惑地看向上游方向,似乎目光可以为他搜寻到答案。

苏禄汗带领着突骑施人四处征战,掳掠了不知dào

多少人口,在这片领地里,散居有不少的回纥人。

“管他什么人,给他疗伤,救活了就是我的勇士。”骨啜不耐烦地说道。草原上,互相抢掠仇杀,甚至部落间的兼并之类的事情多如牛毛,见惯不怪,趁机捡便宜的也多有人在。所以骨啜丝毫不在意,他关心的是麾下从此能否多一名勇士。

阙伊难如哂笑摇头,自嘲疑心过重,在突骑施人的地盘里,还能有什么战事不成?那些小部落爱折腾就折腾吧,他们的所为只会更利于突骑施人的统治。

“来人,把他背后的羽箭给拔了,放马背上随行带走。”阙伊难如遵从了骨啜的意见,招呼着士兵“拐”走哈巴。

可怜的哈巴神志不清,处于昏迷当中,等他清醒过来,发xiàn

身份赫然成了骨啜的奴隶之时,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

三天的时间无法让沧海变桑田,却能让突骑施人领地里的部落发生翻天覆地的剧变,主宰变化之人便是宁远上将军李怀唐!

第213章 蹂躏

秋季是收获成果的幸福时刻,是感恩的时刻.每年,药杀水流域附近的十数个大小部落都会驱赶着成群的牛羊,到上游聚合。在那里,他们将举行每年一度的联祭盛典,感谢河神给予他们的眷顾,祈祷河神来年继xù

将福祉降临他们身上。

鼠尼部作为药杀水主要六部之首,自然成为了盛典的主持。

今年的祭奠盛典按说应该异常的热闹,因为,去年,他们跟随苏禄汗南抢北掠,人口,财物都骤然暴涨,贡献给河神的礼物也跟着水涨船高。可是,不知为何,这么重yào

的祭神活动,有好几个部落都没有按时出现,其中,还包括了两个主要的大部落。

吃喝可以等,可河神的脾气不可以用等待来挑衅,否则,来年出个什么灾祸就欲哭无泪了。

午时已到,祭奠仪式,如期进行。丑陋怪诞的巫师在跳着夸张的舞蹈,数不清的篝火在光天化日之下燃烧,上万的人群在疯狂,神mì

而虔诚的祷告在漫天飞舞……

“商,商仁,你,你身边带开元通宝了没?”

在药杀水边上,祭奠河神的突骑施人搭建了一座高台,高台上有十根木柱,每根木柱上都绑着一名即将要贡献给河神的“牺牲”,每名“牺牲”都被脱了上衣,等候被“屠宰”的命运。

很不幸,商仁和他的少主人,商祺都在“牺牲”之列。

“我,我说,少东家,现,现在想,想什么钱啊?我,我怕,怕死了。”

商祺闻到了一股尿骚味,一片湿漉兀然出现在商仁的裤腿上,在他的脚边,一滩黄水在积聚。

没有嘲笑,商祺也有频频的尿意。这不是梦,不是开玩笑,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传说中的“牺牲”身份正降临在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的预兆,他们甚至还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不,不是。你,你不知dào

,地狱里,小鬼难缠,没有钱,要受剐刑,油炸,钝刀割肉…….”

“哇!我要回家!”商仁被吓得痛哭,行为癫狂。

哭声是如此的软弱,埋没在沸腾而疯狂的喊叫声中,根本无法阻挡仪式的继xù



一名凶神恶煞的刽子手,满脸的横肉,手持一把尖锐的弯刀邪恶地打量着柱子上的“牺牲”们。

随着巫师筋疲力尽,可怕的,恐怖的一幕就要上演……

也不知dào

是幸运,还是倒霉,商家主仆二人排在了最后。鼠尼部只安排了一名刽子手,由他完成最神mì

,最血腥的挖心血祭环节。

凄厉非人的哀嚎声在一颗鲜血淋漓热气冒腾,尚在跳动的心脏高举在刽子手的头顶之时,嘎然而止。人群里,随之爆fā

出狂热的欢呼,在邪恶的欢腾声中,鲜活的心脏被抛入了奔腾的药杀水,传说,河神正候在河面之下,等候祭品。

第二名奴隶“牺牲”很幸运,刽子手站在了他的面前,可是,他感觉不到痛苦了,刚刚的恐怖太过生动,已将他活生生吓死。

排在最后的商家主仆脸色煞白,浑身抖动得厉害,双腿发软,若非被牢牢绑在木柱上,恐怕都已瘫坐地上。无一例外,其余各人脚下都多出了一滩黄水,只不过商仁脚下的那滩水的面积更大一点。

血祭,一旦开始,不可中止。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商仁在狂叫嚎哭中晕死过去,商祺也差不多到了崩溃的边缘……

希望,在绝望中反弹。屠刀,在商仁面前停止。高潮迭起的血祭被一骑的突然闯入给扼杀。

“是五珠部的勇士,天啊,他背上插着三支羽箭。”

人群从疯狂中渐渐清醒,缺席的五珠部终于有人来了,带着怪异的装束出现。众多的目光汇聚在两个方向,一半集中在鼠尼部的首领身上,他正焦急地询问着那名五珠部的勇士,一半,则望向五珠部勇士来路的方向。远处,似乎有什么,是的,感觉到了,震动,大地的震动,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

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草原上的牧民向来警惕性很高,稍微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们的疑心。遗憾的是,药杀水流域的部族安逸惯了,突骑施人的强悍崛起,让他们享shòu

了多年的宁静,从来都是他们主动出击到处劫掠杀戮,防备意识极其薄弱。再加上,今天是神圣的日子,他们更是不设防,若非五珠部拼死逃出一名漏网之鱼,恐怕,要等到李怀唐率领的三千骑士杀到眼前,他们才会惊醒。

直到现在为止,李怀唐都还在奇怪,幸运之神为何如此地眷顾他。一路沿药杀水东去,他的战果只有聊聊几个小部落。没想到,运气说来就来,在一个谷地里,迎头撞上了一支正在迁徙的部落,这个部落规模不小,人口看上去应该有数千,驱赶着十数万的牛羊莽撞地出现在李怀唐的眼前。

对于自动送到嘴边的肥肉李怀唐当然不会客气,他麾下的将士也更不会客气。五珠部的牧民被屠刀闪过脖子时,才发xiàn

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那么精锐的骑兵,竟然不是自己人!

比起高举的弯刀数量,五珠部的人口实在太多,慌乱中,还是逃脱了一名骑士。

草原牧民的习俗都是在春天分散放牧,秋季汇聚。不用拷问俘虏,李怀唐都知dào

,这个部落必定是在前往汇集之地。

五珠部的漏网之鱼没想到,正是他将灾难带给了药杀水流域的诸部。

十数万牛羊马的战果,对李怀唐不起丝毫的羁绊作用,他果duàn

地率领三千骑士,紧紧地跟随在那名五珠部幸存者的身后,追到了血祭之地。

数不清的牲口,数不清的突骑施人,毫无防备地展现在三千骑士面前,诱惑着将士们的立功之心。

铁蹄隆隆,弯刀雪亮,面前有一个超大规模的羊群,在等待着他们……

已经绝望的商祺,感觉到了大地的颤动,感觉到了突骑施人的慌乱,继而感觉到了希望。他惊奇地睁开双眼,不可思议,兴奋地看着奇迹的降临,死神一样的刽子手不知所终,救星渐近!

“唐军!唐军来了,唐军万岁!”首先映入他的眼睛里的是一骑威武无匹的骑士,战马神骏飘逸,速度奇快,马背上的骑士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手持唐军特有的马槊,所过之处,无不是腥风血雨,尸体横飞,夹杂着死亡的哀嚎。

进入药杀水流域以来,每一次战斗,李怀唐都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所向披靡。

人比人,气死人,天赋这东西没法比。短短的时间内,复杂的击槊技巧已经被李怀唐融会贯通,坚韧的长槊在他手中如臂使指。

又是一名徒手无状的突骑施人被他击中,沉重的身躯居然如同离弦之箭,在半空中快速闪过,狠狠地砸在血祭的木台上,明显的震动感传到了被反绑在木桩上的商祺背上。

狼入羊群,杀戮酣畅淋漓。李怀唐一连横蛮地左右狠扫,顷刻间,至少有五名敌人被击中,在空中漂移,飞舞,或砸中异物,或砸倒逃难中的自己人,同归于尽。

槊的威力让李怀唐不禁惊叹,因为坚韧,其击中目标之后所产生的弹力几乎全部传到目标身上,而李怀唐持槊的手轻松自如。

大杀器配上力穷无比的李怀唐和速度惊人的汗血马,这个杀戮组合几近完美。

在此之前,商祺从未亲眼目睹过战争,李怀唐的威武表演让他大开眼界。睁大的双眼甚至不愿眨动,担心漏过精彩的一幕,尽管李怀唐的身影已远在他视线外边缘。

一名鼠尼部的卫兵,嗷嗷狂叫地飞蛾扑火,迎着李怀唐的马槊步行冲锋。

商祺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场面:蚍蜉撼大树。

毫无悬念,一个黑点出现在空中,依稀中,传来一声惨叫。

“挑得好!”

大唐尚武,商祺虽为商人,亦不例外,家境富裕让他有机会接近马槊,对于槊的使用,他还是略懂一二。唐军将领马上击槊出神入化,精彩无限,只可惜渐行渐远。商祺只好将目光转向如狼似虎的唐军将士。

“咦?”这个世界上,能使用唐槊的当然是唐军无疑。这是商祺认知里的理所当然,那么,使用大食弯刀的呢?商祺迷糊了。

稍稍落在李怀唐的身后是数百名汗血骑,数百骑就是数百把大马士革弯刀,无坚不摧,一时间,人头滚滚,血腥弥漫。

光明骑骑士们很郁闷,在密集的人群里,马蹄的作用远比弯刀大,更实用,滚滚的铁蹄强劲有力,飞速撞击之下,几无幸存者,马蹄过处,剩下的都是肉酱肉泥,只可惜了那些头颅,可惜了那些战功。

近两万人来自不同部落的突厥人,回纥人自开始就陷入了混乱。很不幸,所有的马匹,都集中放在牧场的马圈里,想去取马,就必须得越过拥挤无序的人群。

而袭击者恰如其分地扼杀了他们任何的反扑机会,也扼杀了他们逃生的希望。

袭击发动得很突然,却不失计划。袭击的领头人很聪明,很果敢,指挥相当得当,每一支从大军中剥离出去的骑兵都有如锋利的箭矢,射向敌人的致命漏洞和软肋。数千的骑士,临阵有条不紊地配合zuò

战。

数百快骑负责冲杀,笔直横蛮地冲入敌阵,杀死一切敢于抵抗的勇士。这个最有前途的任务,自然被鹰骑的汗血骑包揽。对付毫无组织,毫无防备步兵,速度极快的汗血骑无疑是最佳选择。在李怀唐的带领下,嗜血的鹰骑将士大开杀戮,尽情挥舞手中的弯刀收割头颅,疯狂催动胯下的战马践踏生命。在数百鹰骑推进的路线上,一条由碎肉,残肢铺就的血路赫然出现,一直延伸近千步之遥……

另有千骑专职驱赶冲散,将混乱推向更混乱。他们分成数十支小分队,看见哪里的人群敢于停硫,就冲向哪里,用弯刀和马蹄送上惊慌。

这不是一般的混乱。遭受袭击的各部牧民如同惊散的羊群,到处乱窜。

突骑施人的强dà

也不是挂在嘴上的,关键时刻,涌现出不少悍勇之士。

登高振臂一呼没有专利,胡人也懂。

一名突厥部族年轻首领,头脑很清晰,他手脚并用爬上血祭台,扯破喉咙呼喊,力图将各族战士聚拢到这个战马无法冲击的高台上抵抗。他的努力慢慢地发挥了作用,数名,十数名部族士兵开始向他靠拢。

“糟了!”商祺不禁叫苦,这些恶贼一旦上台,第一个要杀的肯定是他。

“嗖!”

一支羽箭冷不丁穿透台上的突厥人脑袋,锋利的箭头从他的左太阳穴处钻入,带着血迹出现在右太阳穴外。

带着遗憾,带着惊怵,突骑施人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商祺的脚边,砸散一滩黄水,至死双眼不合。

百步外,双骑闪过,骑射的骑士轻蔑地瞥了这里一眼。

这是光明部神箭手骑士的杰作。经验从实战中获取,李怀唐早就意识到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上次在通往骨咄矿山伏击突骑施人之时,李怀唐就发xiàn

了这种战术的巨大作用。

“擒王”战术被李怀唐屡屡祭出,百试不爽。此次也不例外,数十名神箭手被挑出,专门负责对付敌军的首领和刺头。随着一个个可以并敢于挑大梁的将领倒在冷箭下,牧民们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境地。

在马场与牧民之间,数百名武骑兵横亘在其中,威力强悍的弩箭无情地将密集的敌人横扫,三百步的距离成为了各部牧民们无法逾越的鸿沟,天堑。尸山血海触目惊心,摧毁一切冲锋的信心。

杀戮,被他们演绎得尽善尽美。

三千对两万,人数上太过悬殊,以致于,李怀唐来回冲杀了两遍都还有未被马蹄与战刀波及到的地方。

“懦弱者死!”鼠尼部的首领,昆坚,狰狞着恐怖的五官,绝情地将两名失魂丧胆的部下斩杀,死在他弯刀下的部下已经有十人。

不可否认,草原牧民组成的军队,极其悍勇。彪悍的背后,却是缺乏纪律素养。打仗顺风顺水还好,一旦遇上挫折,其羊群的本性显露无遗。

昆坚很后悔,该死的巫师,说什么血祭的时候,牲畜不允许靠近,以免亵渎了神灵。因为此言,部落的长老都要求将战马和牛羊围在血祭现场数里之遥。这么多年下来,一直也没发生过什么事情,当懈怠成为习惯,灾难不期而至。

虽然,眼看着袭击者在靠近,牧民们却很无奈,徒步无法在袭击者接近前跑到战马群中去,数里的距离,俨然成了天堂与地狱间的分界线。

第214章 数百里尽赤

世间没有如果.就像看守马群的上百名部族士兵,如果他们不是担心错过血祭的精彩场面而擅离职守,他们完全有机会将马群带到昆坚的身边。等他们发xiàn

危机,跑向马群取马,袭击者已经进入强弩的射程。着急之中,他们犯下更多的错误,马群与牛羊群撞在了一起。机会,稍纵即逝。武骑军毫不客气地切断了牧民们的希望……

费了老大的劲,意志顽强的昆坚才组织起数百名青壮和上千的妇孺老弱,再一次向武骑军的强弩阵发动进攻。这一次进攻,他们驱赶着妇孺老弱在前,队形刻意分得很散。昆坚想到了应付弩阵的办法,虽然他也不知dào

实jì

效果如何,不过,这将是他唯一的机会。

踏过鲜血便是希望之路。在强弩阵的身后,近百名己方看管马匹的战士在与敌骑激战,昆坚知dào

,一旦冲到强弩手的阵前,他的部族就有机会逃过此劫。只要有青壮存活,他就能带领他们重新走向辉煌,人口么,去抢就是。

作为武骑强弩手的下千骑将军,公孙文远从来都没如此痛快过,五百张强弩数轮的屠杀,在他三百步的距离外,尸横遍野,血流漂镐,有的地方垒起的尸山足足有半人高。

这一次,敌将再次纠集了上千人来飞蛾扑火。鲜血换取的教xùn

让敌将学聪明了,冲锋的队形不再密集。

强弩手们很兴奋,目睹着丰硕的战果,各种奖赏已经飘现眼前,在漫天飞舞。而,敌将似乎继承了草原牧民一向的好客情怀,对馈赠给远方来客的礼物感觉到羞愧,继xù

驱赶着武骑兵们眼中的战果,请客人们笑纳。

武骑兵们当然不会客气,弩箭已上弦,等待他们将军的一声号令,死亡“快递员”将从紧绷的弩弦上激发,将死神之吻送入敌阵。

“咦?”

公孙文远深呼吸,准bèi

爆fā

,却意wài

地发xiàn

,此次来敌与前几次有所区别。打头阵的都是一些战战兢兢的妇孺老弱,真zhèng

具有杀伤力的敌人躲在妇孺之后。

“豹子,感谢你们的照顾,作为回报,两轮弩箭过后,前面的那些老弱交给你,祝你好运!”

公孙文远坏坏地笑着,妇孺老弱的头颅,不能算作战果。

给强弩手们作掩护的两百名亲骑很郁闷,至此,他们所获甚微。听到公孙文远的舒爽,豹子以怒瞪回应,都是因为这些该死的强弩手,不是他们的拖累,自己早就在痛快地冲杀,战果任他收获。

得yì

,公孙文远继xù

得yì

,丝毫没有在意豹子的态度。

昆坚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敌人的强弩手迟迟没有击发,他的前锋已经进入两百步的距离了,难道他们想直射?

猜测,往往与现实有距离。强弩兵们的表现证实了这一点。

“糟糕!”一片乌云盖顶,昆坚的心在沉沦。他知dào

他的企图破产了,敌将识破了他的计策,之所以迟迟没有发动攻击,是在等待他的后续主力进入屠宰场。一旦他们进入强弩的射程,敌人就果duàn

地将弩箭覆盖过来。

强弩,尤其是脚踏弩,蔑视冷兵器时代一切装甲防护,鼠尼部的勇士在强劲似流星的弩箭面前,与枯草黄叶没有什么区别,瞬间完成破,裂,碎,散四部曲,鲜血,碎肉,残肢,漫天激射,飞舞,残酷的景象给幸存者带去无限的视觉冲击,足以产生让人超越崩溃的恐惧,即使是世间最勇敢最无情的战士,也不自主地萌生退缩之意。

“冲,快冲!”这是一个两难的境地,进退维谷。进,有部族的妇孺挡道,有夺命的弩箭,退,将是覆灭的深渊。昆坚咬着牙,做出了他人生以来最痛苦的决定。他很果duàn

,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埋怨和后悔之前的作茧自缚。

攀过尸山,渡过血海,昆坚亲率着部下毅然冲向弩阵,挡道的老弱无不被他一刀解决。

公孙文远诧异地望着眼前的亡命之徒,不得不佩服敌人的勇敢和坚决。

佩服,不等于手下留情,强弩手的弩箭再次满弦。这一次,不再是仰射,而是极其刺激的直射,百步内的直射!

两侧的骑兵在跃跃欲试,公孙文远放箭的命令不但是发给弩手的,也是他们的出击令。看来情况并没想象中那么糟糕,残羹中还带点肉碎。

强弩手的配合无懈可击,一排接一排,发射完毕就蹲下,腾出空间给身后的弩手。

昆坚很幸运,躲过了四轮的弩箭,不过,运气没有伴随他走完全程,他很倒霉地倒在了最后的一支弩箭上。强劲无匹的粗大箭矢瞬间将他洞穿,毙命,带飞,与身后的一名老头串在一起。

豹子惋惜地痛骂强弩手,他刚刚瞄准了一个有价值的目标,貌似是敌人的首领,夺取最高勋章的希望却被无情地破碎。

两百骑呼啸出击,将胆气耗尽,接近崩溃的敌人收拾得一个不剩,杀红了眼的骑士不分青红皂白,只要是还在呼吸的,通通一刀两断。

秋风萧索中,李怀唐立马横槊,锐利冷漠的目光在环视战场。百步之内,除了尸体就是鲜血在默默流淌,数百步之内,他的骑兵在制造更多的尸体,增添更多鲜红的涓涓小溪,极目之处,还是一边倒的屠杀,骑兵对步兵的屠杀。

随着最后一股的抵抗力量消逝在强弩手阵前,这个庞大的草原聚会之地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屠宰场,刚刚还在疯狂庆祝的草原牧民,要么倒下化作牧草的肥料,要么在慌不择路,四散逃窜,任由铁蹄弯刀收割生命。

所有的光明骑骑兵都在行动,连武骑的强弩手也威风凛凛地客串起轻骑兵的工作,肆意收取战功。

在轻易就可获取战功的诱惑下,将军骑的骑兵也失职了,在混乱的战场上,来回冲杀,不亦乐乎。

一座简陋的高台引起了李怀唐的注意,台上的十根柱子都绑着人,有的人明显已经死亡,死状惨烈。有一个却还活着,不但活着,还在释fàng

着好奇的光芒,打量着自己。

商祺又看到了那名神mì

又神奇的将军,明显是唐人模样,只是装束与唐军有很大区别,不知dào

他身上穿的是什么铠甲,好像是布,可没听说过有布铠甲的,那不是找死吗?商祺忘记了他的处境,陷入胡思乱想,直到那名神mì

的将军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能看看你的马槊吗?”这个问题出乎李怀唐的意wài

,这名幸存商人模样的人刚从绳索中解套,按常理来说,感激这类的话应该少不了,可是,相当意wài

!没有俗套的谢谢,也没有小心翼翼的询问,直接就对他的杀人兵器感兴趣。

见到李怀唐不解,商祺赶紧解释。

“我看见,在你的这条马槊下,死了至少有十名胡人。将军的马槊技术简直就是出神入化了。”

兴奋,商祺越说越兴奋,一点都没有刚脱离厄境的觉悟,仿佛刚刚战场舞槊夺命之人就是他。

“救你的同伴去,如果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呆在这里。”这种环境说这样的话,要么是大智大勇之人,要没就是疯子一名,无论是哪种,都需yào

勇气。李怀唐赞赏地望着商祺笑笑,却没有理会他的要求。

战场的屠杀还在继xù

。十数个部落聚合一起,头颅的数量确实可观,够光明骑骑兵手忙脚乱一段时间了。

“将军,有数百骑夺马逃跑。我们是否追击?”战场毕竟太大,三千骑无法阻挡散兵游勇窜入马场夺马,漏网之鱼总是有的。

“追,一个不留。杀他个数百里尽赤!”

第215章 战果

腥风血雨渐渐平息,又到获利了结之时.

“各种马匹五千余,牛过万,羊,羊只应该有五十万,金银财帛无数……斩首过万,俘虏女子一千三百人,包括这俩……”

羊只太多,没法数,再加上之前五珠部的贡献,六猴子感觉就像遇上了世上最难的难题。

“什么?你居然把我当作俘虏?”一旁被六猴子用手指指着的商祺感到了奇耻大辱,跳将起来,欲与六猴子过招。

“闭嘴,再嚷嚷就把你的两只耳朵割下。”李怀唐似乎得了“割耳朵”综合症,看谁不爽就威胁要割两只。

威胁果然管用,商祺悻悻地坐下,他很奇怪,他自认不怕李怀唐,却不知为何很自觉地顺从他的威严。

牛羊,妇人。李怀唐很蛋疼地环顾一周,在将士们眼睛里,表情上,闪烁着的尽是这两样东西。

与以前一样遗弃?

不,等等,军心不可违。一丝坏坏的笑意从李怀唐的嘴角闪过。

自从劫羊以来,李怀唐还没试过一次收获如此之多的牲畜。面对着近百万头羊只,上万头牛以及数千匹战马和牧马,李怀唐狠不下心来就地处理,代表着屠杀的手高高举起,却犹豫不决。

“上将军,我们派人将牛羊赶回去吧。”

亲兵李忠心闪烁着贪婪的目光,忍不住给出建议,他怕这个上将军像前几天一样,大手潇洒一挥,将丰硕的战果转化成高原的肥料。

是的,千辛万苦才换来的财富,没有谁愿意这样挥霍掉。无数期待的眼光集中在李怀唐身上。

“好,给你两百骑,你负责押运战果和护送伤兵回宁远城!”

“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想到,一个建议却引起这样严重的后果。李忠心慌慌张张地摆着手,拼命想与押运官撇清关系。

“这是命令!你想违抗?”李怀唐板起铁青的脸,他等的就是像李忠心这样的人,等他自告奋勇,才好安排这份差事。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被派回去,事实证明了,这趟游行多很前途。无论谁,如果遗憾地缺席了接下来的战斗,那么,在明年春天大军回到宁远城的时候,现在的同袍完全可能压过他们一头。这样的心思,李怀唐岂能不明。

不容争议,在同袍的暗喜庆幸窃笑下,在李怀唐的升官诱惑下,李忠心不甘地带着两百轻骑和数十万只肥羊和上万头牛马沿着来路返回,与他一起回去宁远城的,还有上千名各族妇人,商祺也混杂在其中。

这一次,李怀唐破天荒没有残忍地将两万余的部落联盟给屠戮个干净,上千名妇人俘虏是给将士们的奖赏,顺便成了路上的牧羊人。

经过李怀唐这几天扫荡,附近已经没有什么威胁力量,两百骑的主要工作是看管那些妇人俘虏和护送伤兵回去。

“嘿,你这竖子想偷懒是吗?赶快给我赶羊!”李忠心很郁闷,怒气都发泄在俘虏身上。刚好,商祺这个纨绔不务正业,一点俘虏的觉悟都没有,反而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商祺一点都不介yì

,见到有人与他说话,便毫不客气地搭讪。

“李将军,你们那个将军究竟是什么人?”商祺这才想起打探救命恩人的来历。与李怀唐的猜测一样,商祺是个胆大包天不计后果的人。在战火连天的乱局下,他居然敢走商碎叶,结果在半道上遇上一股马匪,财物被劫,人被俘虏贩卖给鼠尼部,莫名其妙地成了祭奠神灵的“牲畜”。也是他运气好,屠刀刚刚举刀面前,李怀唐就神奇地出现了。他对武力惊人的李怀唐很感兴趣,可李怀唐不给他机会,一直与将士们还有俘虏泡在一起。

“我们的上将军不是人,”

“啊?”商祺迷惑不解。

李忠心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跟着将军吃肉的好事轮不到他,他只好戏弄商祺消遣郁闷:“我们将军是神!你小子运气好,我看你长得还算端正,给你个提醒吧,有漂亮妹子的话,赶紧送来,攀上我们的将军,是你三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到时候富贵了,可别忘了我这个引路人。哈哈!”

李忠心认为是好心的建议却换来了白眼。

商祺怒瞪着肆意狂笑的李忠心。

自古美人配英雄,本无非议,被解救之时,如果对方提出这个建议,他肯定同意,可冷静下来就觉得很不妥。

如果是唐军的将军,让妹妹嫁与他倒也不错。可是,这个似唐非唐,似胡非胡的将军来路不明,行为野蛮,杀戮之气太重,可不能坑了妹子。不知不觉当中,商祺又进入了乱七八糟的状态。

“放屁,我家小娘天仙一般的人物,岂是你们这些胡人配得起的?”主忧臣辱。小厮商仁怒骂道。

“哼!”李忠心也没与他一般见识,不屑道:“只怕等你们看到宁远城,就得跪着哭着喊着要把妹子往我们将军的榻上推。还不知dào

我们将军要不要呢,要知dào

,我们将军的大小两位夫人,可都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不是李忠心心高气傲,他有骄傲的底气,宁远城的宏伟以及即将到来的繁华,足以让他目中无物。

“宁远城?”商祺笑着摇摇头,什么宁远城,可从没听说过,别不是一个小山寨吧……

行百里者半九十,李怀唐并没有满足于刚刚收获的战果,他要直捣突骑施人的老巢,让千里尽赤,让鲜血浇灌万人屠的威名。

从俘虏的口中得知,距离此地两百里外,越过东西走向的天山山脉,就可以进入楚河流域。多隆山口,是东西数百里的唯一进入楚河流域的天险。若不想经过这条道路,那么就得绕道向西,避开数百里跨度的天山山脉。

多隆山口,突骑施人有百骑驻守在这个天然的隘口上,他们唯一的主业是收税,副业么,不足为人道,偶尔打打羊什么的。

尽管只有百骑拦路,可是他们凭借着天险,李怀唐不付出巨大的代价是无法通过的。

奇袭,是唯一的办法。

夜色凉冰冰。沿着药杀水上游方向,一支两百骑规模的骑兵在急行。

第216章 奇袭多隆山口

这两天,突特的心情很好.作为镇守多隆山口的主将,突特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小麦堆里的硕鼠,一粒粒饱满的小麦任由他糟蹋,勒索过往的部落,抢劫商队,将该交给苏禄汗的税收中饱私囊,无恶不作,突特因此富甲一方,甚至中等部落的首领与他相比都自惭形秽。

欲壑难填,某些人的贪念是永无止境的,只要在道上,他就会贪得无厌继xù

各种勾当。突特正是这样的人,这两年他居然将黑手伸向了药杀水流域的部落联盟,不过,那些部落都很识相,乖乖地表示愿意进贡,美中不足的是,那些不可理喻的蛮子却坚决要求等到什么血祭仪式完成之后才来纳贡。想起就要送来的美人和醇酒,突特相当期待,心中有股蠢蠢欲动欲望。

“该死的,那些老东西怎么还不见踪影?”一个大胖子很威严地站在山隘口的望楼上,极目远眺,浓重的夜色挡住了他的视线,两名哨兵和数名亲兵恭敬地静默在他身边。

久居此职,突特的身材明显发生了变化,曾经策马草原,彪悍勇猛的他,如今却像个水桶,被一层厚厚的肥油包裹。可这并不妨碍他对酒色的强烈嗜好。夜色已深,他仍然还在焦急地等待,等待部落联盟送来的新鲜“礼物”,以消遣漫漫长夜的寂寞。

“将军,有,有火光!”站在突特身边的一名矮个子哨兵紧张地指着远处黑幕里飘忽不定的数点光亮,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拿起挂在胸前的牛角号,准bèi

发出警报。

“慌什么,”一只胖乎乎的手打落哨兵手中的牛角号,语气镇定自若,颇有为将者的风采。

对于哨兵的大惊小怪,突特不以为然,这里是突骑施人地盘的腹地,突骑施人勇猛无dí

,雄霸一方,威震四海,十数年来,未曾出现过任何敌人的踪影,就连彪悍的马匪也不敢到此讨生活。从这个隘口经过的都是毕恭毕敬的迁徙部落,还有唯唯诺诺的商队,作为唯一的强势者,突特早已忘记谨慎和害pà

为何物,他很肯定,这个时候出现的人影无疑是约定的“纳贡”队伍。

“昆坚果然信人!走,你也随我接受礼物去,通通有赏。”突特没有怪罪这名哨兵的意思,反而有点欣赏他的责任心,想奖赏这名矮个子哨兵,哨望楼只留下另外一名哨兵就够了。

想起送来的妇人,突特的内心早被激动占满不容有他,在亲兵的协助下,他费力地走下望楼,满心欢喜地走向营砦大门。

黑夜中,一条小火龙在缓慢向着营砦大门接近,吆喝声,打骂声,牛马叫声混杂在一起,渐变得清晰可闻。

“开门,让他们进来!”突特威武地向守兵呼喝。

多隆山口的营砦建立在山口的狭隘通道上,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要从南面进入营砦,必须得爬上一道乱石铺就的缓坡。送礼队伍的部民明显是下了马,驱赶着牛羊和运送烈酒美人的驮马上来了。

“嘿,请告sù

突特将军,我们是鼠尼部部民,奉大首领昆坚之命送诚意来了!”缓坡上传来如假包换,口音纯正的突厥语。

“哈哈,不错,昆坚果然够朋友。咦,你们还磨蹭着干啥?开门,快开门给我们的老朋友。”

虽然突特很富裕,可在这清一色石头的灰色世界里,美人是个难得的稀罕物,妇人倒是有,可多以歪瓜裂枣的形态存zài

,大大地倒了富翁突特的胃口。昆坚曾经信誓旦旦地表示所送礼物保管他满yì

,满怀希望,突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口中的老朋友究竟给他送来什么货色,最好就是妖冶的波斯的舞姬,或者大唐娇滴滴的小娘也不错。

“先把美人给我送上来!”突特毫不客气,直奔心中的主题。急切的脚步带着十数名亲兵出营砦相迎,当然,他所迎的是心目中的美人。

“敌袭!”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惊扰了突特的脚步,或许是肥胖多度的原因,突特反应迟缓,没有立kè

作出相应的动作。

哨望楼上,剩下的一名哨兵在微弱的火光帮zhù

下,隐隐看见一名弩手举着一把小弩对准他的将军,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呼。

可惜的是,警告声稍稍迟于已显现的杀机。

“送给你!”随着别扭生涩的回答,一支弩箭穿透重重黑幕,扑向火把围绕下的突特。

“噗!”

与弩手的期待完全一致,营砦前,传来劲弩入肉的沉闷音,硕大的目标没有任何的躲闪动作,也没能阻挡弩箭的强dà

动能,当场后倒。

李怀唐将手弩抛下,弯刀出鞘,一声怒吼,奋不顾身地扑向近在咫尺的突骑施人。

与此同时,站在哨望楼上的哨兵惊恐地发xiàn

,凑到自己嘴边上的牛角号居然哑巴了,不,是他吹不出气来!一支羽箭恰到好处地插在他的喉咙里,堵住了他憋在胸膛里的一股气……

毫无征兆发生的变故,吓住了营砦前的十数名突骑施人,主将突特不知为何就潇洒地后倒,看样子动作很利索,很漂亮,难以想象这样的身材也能完成如此高难度的动作。士兵们禁不住要想:难道是将军要在美人面前故yì

显露他的能耐?

直到李怀唐的弯刀闪耀着火光,出现在他们眼前,狰狞的脸庞明白无误地告sù

他们,来者凶猛!非友乃敌!

“敌袭!”突骑施人终于确定遭到袭击了。

弯刀划过,光亮刺眼。一颗头颅,一只手掌,一个牛角号的混合体冲天而起。很遗憾,矮个子哨兵只完成了一半的本能动作,就带着不甘倒在突特的脚下。

“杀!”李怀唐怒吼,又挥出极其凶狠的一刀,正在慌张躲避的一名突骑施人痛苦地捂着脖子,不可置信地跪倒在地,鲜血顺着他的双手汹涌流出。

身处营砦后的两名突骑施士兵慌乱地推着营砦的大门,企图将袭击者以及数名幸存的同伴挡在外面。

“放箭,干掉他们!”李怀唐一边砍杀,一边呼叫身后的弓弩手。营砦门前的缓坡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乱石,加上还有近十名突骑施士兵挡在前面,尽管他们是用慌乱的背影在阻挡,可李怀唐还是一时无法控zhì

大门。

“嗖,嗖,嗖!”

利箭的破空声越过李怀唐的头顶,准确地将两名恪于职守的突骑施士兵变成刺猬。木门被推到一半,留下可容数人通过的缺口之时便嘎然停止。

夺取大门已无悬念,李怀唐加快脚步追上像兔子一样乱窜的逃兵,交叉两道弯刀划痕,轻松地放倒两名腿慢的突骑施人。

“杀!一个不留!”李怀唐无情地冲杀着,兴奋地叫唤着,不但是给部下将士的指示,更多的是要将恐慌带给敌人,黑夜中喊杀声的威力超过了弯刀的作用,不知所以的敌人很多都是被这种催魂音给吓得肝胆俱裂,从而崩溃四处逃窜。

对于将士们来说,李怀唐的这个命令代表着收获军功行动,人人奋勇争先。

“杀,鸡犬不留!”百余名宁远铁骑将士兴奋地越过李怀唐,举着手中的弯刀,争先恐后地要去切割代表战功的头颅,不管是倒下的,还是在站立的。

没有任何的预警,喊杀声骤然惊动突骑施人的营帐。数十名突骑施士兵慌张地从帐篷里冲出,不知dào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袭击者仿如天降,杀气腾腾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二话不说就霸道地将锋利的刀锋问候向他们脆弱的颈脖。砍瓜切菜般的屠杀,在黑夜的火光中惨烈地进行着,短短几个呼吸间,此起彼伏的凄厉喊叫声达到了最热烈的程度。

宁远铁骑的将士们自觉分成十数组,默契地追杀已成放羊状态的逃敌,可怜的突骑施人安逸久矣,连逃跑的意志与动作都稍显迟缓,纷纷倒在血泊中。

限于地势所制,突骑施人的营帐都扎于两侧的山坡上,比较分散,也正因为如此,突骑施人才没被瞬间杀个干净。李怀唐这时已停下脚步,放眼四周观望,只见光明部将士举着弯刀在搜寻借着地形逃窜的幸存者,大局似乎定鼎。

所剩无几的逃兵中,一名举着火把狂奔的突骑施人引起了李怀唐的注意,别人都是在往山腰逃命,而他却向着一处绝路跑去。李怀唐疑惑地将目光移到这名突骑施人狂奔方向的尽头,那是一处明显突出的高台,与哨望楼相隔百步,比哨望楼还高。

“烽火台!”李怀唐忽然惊觉,一把夺过站在他身边亲兵手中的角弓和箭壶,大步流星朝哨望楼狂奔,单手搭住横木借力,敏捷如过树的健猴,只见身影一闪,便出现在哨望楼上,然后他深呼吸两口,镇定自若地弯弓搭箭,箭头指向与烽火台靠得越来越近的突骑施人。

“嗖!”羽箭带着弓手的自信,劲道十足地在半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命中目标。目标明显是负伤了,向前踉跄两步,却极其顽强地支撑着没倒下,在李怀唐的惊讶中,突骑施人迸发出全身力qì

,将手中的火把抛出。一把火把在空中翻滚,在它经过的弧线轨迹上流下尚未消逝的火光,落点恰好是烽火台上。

李怀唐失望地放下手中的弓把,等待着烽火台滚滚的浓烟。与李怀唐一样,受到重创尚未断气的突骑施人也在等待,迟迟不愿倒下,不肯闭目。

奇迹发生了,时间在消逝,两个不同心态的人死死地盯着烽火台,各自的呼吸声可闻,然而烽火台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刚刚那根火把落入的是一汪水潭。

“该死的马奴,又没放马粪进去!”突骑施人忽然明白了,悲愤地倒下,临死前,还在喃喃地诅咒。他忘记了,是他的主将突特下的命令,今天的干马粪全部都要用来生火烤羊温酒和夜间取暖。在这片光秃秃的石头山上,干马粪比羊肉还要珍贵,突特才舍不得Lang费在十数年从来都没点燃过的烽火台上。

世事难料,谁也没想到,天险的多隆山口,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看起来坚固无匹的防线如同在洪水面前的疏松黄土,一冲即溃,无影无踪。

在白天的一战中,李怀唐不但收获了无数的牛羊财富,还从胆气尽丧的俘虏里获取了一个无比重yào

的消息,驻守多隆山口的敌将正在等待昆坚送去的“礼物”。

奇袭的计划自然而然顺水推舟地从李怀唐的脑海冒出,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山道隘口就这样向他敞开胸怀。

“将军,一共九十九颗头颅,没有活口。”亲兵六猴子腰间挂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兴奋地出现在李怀唐面前。

“没有活口?”

李怀唐眉头直皱,意识到刚才的命令有点过了,刚刚那道命令主要是担心有漏网之鱼点燃烽火,黑暗中,李怀唐也不知dào

烽火台在哪里,万一出现差错导致敌人增援,又或者在下一道隘口处加强防备,那就前功尽弃。将士们非常忠实也非常乐意地执行了他的命令,可是,问题来了,据白天那些俘虏说,多隆山口南北都有突骑施人驻守,没有活口,就不能知dào

北面山道的尽头究竟有多少守军,地势如何。

“继xù

夜袭?”

李怀唐望向北面重重的山影,又回头看看身后方向。为了避免产生太大的动静引起突骑施人的注意,大军带着大量的牛马远远地落在后面,等待李怀唐得手的消息。

“哈哈,这里居然躲着一名活口!真是太强dà

了!”黑暗中,豹子忍俊不禁的声音在肆无忌惮地回荡。

一名浑身上下沾满马粪,散发着熏天臭气的马奴被刀枪驱赶到李怀唐的面前,在李怀唐见到他的时候,一块干马粪正好从他那猥琐的脑袋上掉落下来……

第217章 烽火连天

晨雾缭绕,空气清冷,隐隐的金戈铁马声似乎还在回荡.河谷的一块巨石上,坐着一个魁梧的身影,面对着哗啦啦的河流,一支银质步摇靠在他的鼻子前,呼吸深而缓,仿佛是在唤起回忆中的甜美气息。

“上将军,又是一场大胜。斩首千余,俘获牛羊马匹无数……”

李怀唐睁开眼睛,从回忆中惊醒。

从俘虏的口中获悉,多隆山口以北,只有一座烽火台,看守烽火台的不过一伙老弱,过了烽火台,便居高临下面对辽阔无边的热海。和平太久并不是什么好事,在那看守烽火台一伙老弱的身上找不到半点警惕,他们都是在睡梦里被割破脖子的。

悄悄占据了烽火台,等于宣判了许多突骑施人的死期。黎明前,李怀唐等来大军,将附近河谷里的一支部落给剿灭。

“好,准bèi

出发,继xù

把惊喜送给突骑施人。”巨石上,李怀唐已经站起来,将步摇揣进怀里,心里默念:紫紫,我永远都忘不了你。

这支步摇,李怀唐一直带在身边,形影不离。为此,叶姬曾经数次欲言又止。

“等等,上将军,”百骑参军将吕尚卿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巨石下。

“到目前为止,突骑施人还不知dào

我们的存zài

。不过,从今天起,我们的行踪恐怕要暴露了,是不是先让将士们歇息半天,养精蓄锐以应付将要到来的挑zhàn

?”

有一个问题李怀唐忽略了,他自身神勇无dí

,精力过人,却没想到麾下的将士没他那么牛,连续数天的行军作战,疲惫早已占据了大部份将士的身体,若非有胜利的喜悦支撑,许多人都要倒下大睡。

建议提得不错,李怀唐这才注意到将士们的困窘,疲惫,写满了每一名将士的脸上,休整更加有利于之后的作战。当然,只要是他的命令,这些将士绝对会义无反顾地勇往直前。

“嗯,就按吕参军的意思,休整半天!”欢呼声证实了李怀唐的这个决定很英明。

越过多隆山口,在广阔的热海湖畔边,在注入热海的无数河流河谷上,密集分布着大大小小无数的部落,要想重演药杀水流域的辉煌一幕几无可能,溃散的突骑施人必定会将消息带到楚河流域,带到碎叶镇,自此,硬仗随时有可能到来。在发动疯狂一击前,养精蓄锐很有必要。

“吕参军,该准bèi

的都准bèi

妥当了吗?”

按照吕尚卿之前的建议,不能让突骑施人那么轻易就判断出袭击者来自何方,必须故yì

给他们留下各种混淆视听的证物,制造更大的混乱。

“嘿嘿,”

坏笑挂在吕尚卿的嘴边:“吐蕃马,披风,酥油茶,唐刀,一应俱全。到时,再让士兵用唐言喊追杀,不怕他们不乱想。”

“坏人,绝对的坏人。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这句话很适合你。”李怀唐朝吕尚卿竖起大拇指,寓褒于贬。

突骑施部有几个主要的大部落,鼠尼施部就是其中之一。鼠尼施部分成两部,较大的一部叫鼠尼部,由昆坚统领,游牧于药杀水流域,昨天刚刚成为历史;较小的一部鼠施部,其首领叫骰哥,牧于多隆山口以北的凌山山麓,人口也有六千之众。

夕阳已成,一天的劳动收取了累累硕果,鼠施部的妇女们怀着喜悦之色,提着一桶桶奶酥,赶着一群群绵羊和奶牛,沐浴在温暖的白天最后的温暖阳光中。日子似乎越过越好,这十数年来,在苏禄汗的白旄纛下,天下的牛羊财富不断汇集而来,突骑施人的人口也因此大幅度增长。

“呜!呜!”

低沉急躁的牛角号打破了十数年的沉寂,宣告这么多年来的和平终结。

南面的山岗上,一排排陌生的骑士如凌山爆fā

的山洪,如热海狂怒的波涛,跃然于鼠尼施部部民们的眼里,迅速席卷过来。

弯刀,铁蹄,羽箭,马槊,将无可抵挡的死亡带给了鼠尼施部。惊慌,混乱,尖叫,狂奔,乱窜,在鼠施部人的营地里到处上演。

幸运的是,袭击者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骰哥刚刚纠集了数百名勇士准bèi

反冲锋,袭击者就突然消失向北面,气得骰哥差点想自残。一顿烤羊的功夫,营地就一片狼藉,死伤上千,而他们窝囊得连敌人的样貌都还没看清。

“该死,是吐蕃人!”血腥的战场遗留下数匹吐蕃驮马,驮马上还有吐蕃人的特产,也是他们最喜欢吃的酥油茶,数件吐蕃特有的披风挂在高高的牧草上,随风舞动。

“唐刀?不对,是唐军!”

有人捡起一把被遗弃的唐刀,惊讶地告sù

同伴他发xiàn

的新大陆。

骰哥迷糊了,来敌很强dà

,强dà

得有实力摧毁他的整个部落。

“究竟是吐蕃人,还是唐军?”

“不管了,来人,随我去碎叶镇!”

骰哥决定把心中困惑传染给苏禄汗,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被同样困惑缠绕的还有距离骰哥营地数十里外的一个中等部落,黑夜中,其首领拿着一件披风在暴跳如雷,刚刚才离开的袭击者,给他雄心勃勃的部落生育大计造成了无可衡量的损失,过半的人口倒在弯刀铁蹄下,要知dào

,他的部落才不到三千人,几乎一夜重回致富前。

杀戮,并没有因为夜色的光顾而停止,沿着热海湖畔,李怀唐知dào

有无数的部落在等待他去糟蹋,去蹂躏,有无数的头颅在等待他去收割,有无数的马牛羊在等待他去顺手。根本就无需向导,马不停蹄就成,一触即走,带去死亡,留下悲痛。

一夜之间,热海南畔,湖水尽赤,一夜之间,凌山南麓,草木皆兵。凄凉的秋风中,回荡着无数惨叫嚎哭,经久不绝……

“什么?究竟什么回事?”

碎叶镇,苏禄汗才睡醒,领地下的酋长首领们济济一堂,哭丧着脸向他求援。

“不可能!不可能是吐蕃人。”

听到众口一词裁定疑凶是吐蕃人,苏禄汗坐不住了,吐蕃赞普才与他联姻,按约定,吐蕃的公主应该在路上,嗯,是早该到了。咦?不对,难道有阴谋?

证物面前,苏禄汗不知作如何解释,望穿秋水,没盼到美丽的吐蕃公主,却等来了一群恶狼。十五只水桶忽然掉入了苏禄汗的心里,浮想联翩,疑惑之味愈显浓重。

“拔匿呢?他还没传来消息吗?”苏禄汗摸了摸额头的冷汗,语气严厉地询问亲兵。

答案让苏禄汗狂躁不安,十多天的时间里,前往寻找吐蕃公主的拔匿一行音讯全无。难道,难道真是……苏禄汗不敢再往下想。

“我的汗,还有很奇怪的一样事情。”骰哥决定与苏禄汗完全分享心中的困扰。

“什么?”

吐蕃人的弯刀惊现本身就够奇怪了,听到还有奇怪之事,苏禄不禁汗心惊肉跳,生怕又有什么坏事。

骰哥道:“他们有唐刀,追杀的时候喊唐言。”

“唐军!”这个解释似乎很合情合理,苏禄汗内心中的疑团瞬间烟消云散。肯定是唐军提前获知消息,半道劫杀吐蕃送亲队,然后冒充吐蕃人在突骑施人的领地烧杀抢掠,嫁祸于吐蕃人,从而破坏突骑施与吐蕃的关系,甚至激发两者的矛盾,引发战争,大唐则坐山观虎斗,最后收取渔翁之利。高,高,实在是高!

“该死的,一定是唐军!来人,传令各部将士集合,随我去将他们的头颅全部砍下,血祭草原!”自以为是判断给满怀憋屈的苏禄汗提供了发泄通道。

“报!”

正在此时,卫兵近来通报,阙伊难如带着哈氏部的独苗着急求见。

这是今天苏禄汗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排忧解难的谋臣回来了,回来得很及时。

被阙伊难如从药杀水救起的哈巴昏迷了好几天,醒来后,才错愕地发xiàn

,他的身份已经转变成骨啜的奴隶。着急的哈巴顾不得辩说,当下将部落的遭遇告sù

骨啜,阙伊难如一听,知dào

形势危急,就匆匆和骨啜告别,带着哈巴回碎叶,希望在事态没恶化前,将不明身份的袭击者尽快消灭。

“不出所料,他们是从拔汗那方向过来的,只有唐军才有如此力量!”苏禄汗再次确认他英明的猜想。

“可是,大汗,他们虽然在追击中喊的是唐言,可我看见他们有天马,很多天马!”着急的哈巴没有顾及到苏禄汗的面子。

“天马?难道是阿了提那混蛋?不,不可能,他没这么大的胆子。”苏禄汗的判断首次出现动摇。

一直寡言少语的阙伊难如开口了:“如果有大食人的支持呢?”

“是啊,他们也有很多的大食战马。”哈巴继xù

补充。

智囊的回归,没有带给苏禄汗信心,反而将情况变得更复杂,将水搅得更浑。

“大汗,无论是大食人,还是唐军,抑或是吐蕃人,我们眼下的要务是将他们封锁在热海湖畔,所以,请大汗立kè

派重兵镇守托鲁关口,千万不能让他们流窜过来。剩下的事情,就是堵住各个山口,关门打狗,将他们消灭在热海湖畔。嗯,还有,向费尔干纳山以南派出斥候,或许有些蛛丝马迹可寻。”

智囊就是智囊,阙伊难如冷静的建议很合苏禄汗的心思。

“来人,传令……”

话还没说完,一名将领狼狈冲进来,慌张地呼喊:“不好了,不好了,大汗,托鲁关,托鲁关,”

“托鲁关怎么了?”

苏禄汗揪住来将的衣襟,同时,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揪了起来,一丝不妙的感觉袭上心头。

“破了,被攻破了!”

第218章 苏紫紫在木鹿

在无意中来到宁远城之前,桑罗是一名失意的商人,霉运,一度将他推至悬崖的边缘.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之际,他胡乱地撞入了又一村?——宁远城。

漫步在宁远城,他感觉到,机会来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桑罗很感概,在这个陌生宏伟的城市里,他居然遇上了老朋友,康沙莱。

人生何处无奇遇。桑罗连续感概,老朋友听说他的际遇后,居然二话没说,借本钱借人给他,辅助他东山再起。

兴高采烈的桑罗带着一批皮毛,瓷器和茶叶,将目标定在木鹿。他打算将货物在木鹿变现,然后再收购大食马和铜器,卖到宁远城。

道路并不难走,新崛起的宁远上将军把宁远城通往骨咄国道路上的马匪摧残得落花流水,无影无踪。过了骨咄国,越过乌浒水上游,就到吐火罗,从吐火罗到木鹿的大道很安全,大食人在这里剿灭马匪不遗余力。

木鹿。交通要道,通衢之城,一袭阿拉伯人的特点,商业繁华,城内汇聚着从各地来的客商,集市内,摩肩接踵,货物琳琅满目,有来自东方大唐的丝绸,锦绣和瓷器,高句丽的人参,东倭国的海珠,有突厥的皮毛,栗特的葡萄酒,有来自拜占庭的橄榄油,罗马的皮袋子,当然,也少不了大食的毛毯和马匹。

置身繁华的市场里,桑罗眉开颜笑,见牙不见眼,他的货物不是一般的抢手,自从河中地区的战端开启,来自大唐的精美货物日渐稀缺,特别的受欢迎。

“嘿嘿,不着急,要订货,先给定金。不瞒你们说,我的货物都来自宁远城,也只有我才能拿到这样的货物……”桑罗兴奋地数着到手的迪拉姆,他的货物早就售完,现在收取的是下一批货物的定金。虽然他很想垄断这条商路,可是给宁远城做广告是康沙莱资助他的唯一条件,就算他不说,康家借给他的帮手也会广而告之。

汹涌的人群里,两名包头蒙脸的身材娇小的女子混了进来,趁人不注意,躲到两个箩筐里。

“让开,让开。”数名凶恶的黑衣人粗鲁地拨开人群。

“咦?没有。”一顿鸡飞狗跳,黑衣人无所获。

受到惊扰,桑罗很生气,黑衣人这是在妨碍他的大买卖:“你们想干什么?我们可是交了税的,赶快叫士兵过来。”

大食人很注重保护自己的商路和交yì

场所,在每个交yì

集市都驻守有维护秩序的士兵,以保护他们的衣食父母,毕竟,那是他们收入的重yào

来源之一。

威胁很管用,黑衣人悻悻地离开。只是黑衣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在捕蝉,身后跟随着的一只大黄雀随时会向他们动手。

木鹿很热闹,从李怀唐手中换取来的藏宝图让阿拔斯狠狠大发了一笔,不过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开朗,反而很郁闷,他获取这笔财富的最终目的是招兵买马,不过,招兵买马他需yào

一个借口。自从李怀唐离开乞史城,哈里发王妃跟着也不知所踪,哈里发赋予他的使命到此结束,现在他的身份很尴尬,他不得不离开呼罗珊。大量的财宝突然之间成了鸡肋,没有借口,没有地盘,任何的大张旗鼓招兵买马都会招来灾祸和指责。还有更郁闷的是,最近阿拔斯得到了警告,哈里发已经任命阿什拉斯兼任史国总督,指派卫队将领朱奈德统帅大军,剥夺了倾向阿拔斯派将领的兵权,准bèi

来年对史国发动征服之战。

“长老,我们就这样回去吗?”每次遇到困难,阿拔斯都会向易卜拉欣求助。

“机会总还会有的,或许,那些黑衣人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个契机。”在波斯起获财宝的过程中,一些黑衣人引起了易卜拉欣的注意,他们似乎来自圣教,似乎是在追踪着某些人。

曹操,不管是中国的,还是大食波斯的,总是在不经意的谈话中到来。

“报长老,首领,那些黑衣人发xiàn

了我们,想逃跑,我只好将他们擒拿。”投靠了阿拔斯派的苏哈伊尔已成为阿拔斯的鹰犬,跟踪吊梢黑衣人的工作就是由他负责的。

酷刑的招待下,黑衣人透露的消息让所有**吃一惊,苏哈伊尔如获至宝,屁颠屁颠地将好消息带到新主子面前。

“哈里发王妃!?”消息果然令人震惊。

“苏哈伊尔,快,快给我查,就算翻遍整个木鹿掘地三尺,也务必在今天给我找出来!”迷惘中,阿拔斯感觉老天在向他伸出机会之手。只要抓到哈里发王妃,那么,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

古人云,锋芒不宜太露。可桑罗没记住。今天,他的风头盖过了所有人,成为了木鹿商界里的一颗耀眼明星,声名鹊起无人不晓,往往是这个时候,上天安排的灾祸会不经意间降临。黄昏前,百余名大食士兵闯进了桑罗的落脚处,他们的目标显然是两名不知什么时候混进他的商队里的,长相相当漂亮的小娘,毫无疑问,锋利的弯刀随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此事与我无关啊,我什么都不知dào

,我不知dào

她们从哪里来。对,都是这波斯小娘,是她用刀子威胁我,要我带她们走的。”在落脚的客栈里,面对着一群凶恶的大食士兵,桑罗狂呼倒霉。他企图说服大食人,被弯刀包围的两名身份神mì

的小娘与他毫无瓜葛。

“狡辩也没用,这两女子是重犯,你这是窝藏大罪,死定了!”面对桑罗的辩解求饶,苏哈伊尔无动于衷,事关重大,杀人灭口势在必行。

暗中调查桑罗的来历让苏哈伊尔相当吃惊,他赫然发xiàn

,此人来自一座新近崛起的城市、宁远城,而城主居然是失踪了一段时间的李怀唐!

“你,我认得你,在乞史城,你是李郎的座上宾。”才出虎穴,又进狼窝的苏紫紫绝望中竟然发xiàn

了熟人。

珊,带着苏紫紫一路逃难,躲避着圣教的苦苦追踪,凭借着先行一步的优势,巧妙地利用圣教的各地关系,珊和苏紫紫得以顺利逃到木鹿,可到了这里,她们终于山穷水尽,圣教的追捕者赶到了她们前面,断绝了她们获取助力的渠道。在木鹿两名小娘无依无靠,慌乱中躲入了桑罗的商队里。

桑罗当然不愿意惹麻烦,他感觉到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两名小娘是祸水,如果收留她们只会引起凶恶的黑衣人的报复。迫不得以,珊动用了武力,用刀子威胁被动的救命恩人、桑罗,逼迫他答yīng

带她们上路,去乞史城。

偏偏天不遂人愿,大食人居然不知dào

从哪里获取消息,突然出现将她们逮住。

“果然是李夫人,呵呵,你的身份,我真不好称呼啊。”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天仙一样的美人,苏哈伊尔当然过目不忘。

“看在李郎的份上,你不能放我走吗?”抱着一丝幻想,一丝希望,苏紫紫用唐言与苏哈伊尔交流。

听不到回答,只看见摇头。苏紫紫惨笑,她知dào

,希望,到此已终结。命运是如此的捉弄人,转了一大圈,她又要回到原来的身份:哈里发王妃。

“噌!”一把锋利的银质弯刀出鞘,握在苏紫紫的手里,横亘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凄凉的泪水闪漾在一双美目里,随着眼睛的眨动,从眼角滴下,顺在尖瘦的脸颊流淌。

“好一个美人!”一名干练的大食中年人不知何时现身,眼睛忍不住在打量着刚烈的苏紫紫,人,很憔悴,却挡不住她那天生的丽质,天下,竟然有如此的美人!

“我叫阿拔斯,或许,我们可以谈谈。”阿拔斯自报姓名,面色不改,内心却在不停地暗叫可惜。可惜对方是王妃身份,否则,他一定不会放过占有的机会。哈里发之位,再次强烈地吸引着他。

谈话现场只留下苏哈伊尔,还有一名长者,其余闲杂人等都被清场。王妃的身份,阿拔斯的身份,都是如此的敏感,最怕人多口杂。

阿拔斯三人嘀咕了好一阵子,才对孤独一旁的苏紫紫说道:“你不用去乞史城了,那里已经被突骑施人占领。”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苏紫紫呆立当场,手中的小弯刀差点就脱离苍白缺乏血色的手指。突骑施人占领乞史城,那就意味着…….

“不会的,李郎英雄盖世。你,你骗我!不要过来,否则你接下来看见的只是我的尸体,将我逼死,看你们如何向哈里发交代。”苏紫紫一脸的凄然,一脸的决绝。

“没骗你,你的丈夫现在在宁远城。”丈夫二字,让阿拔斯感觉特别的酸溜溜。眼前的美人,刺激着他对强dà

实力的渴求。

“对,我可以放你回去,回到你丈夫的身边。不过,”站在三人中间的长者发话了,笑意盈盈地对着苏紫紫说道。

“不过什么?”希望之火再次燃起,温暖着苏紫紫的心灵。

“希望你说服你的丈夫,出兵吐火罗!”

第219章 幽怨

天意,从来如此高难问,命运,总是如此的不可捉摸,人生的际遇也总是如此的难测.逃难的数月来,苏紫紫可谓历尽苦难,在绝望与希望之间徘徊,今天的遭遇更是让她尝尽了悲喜交加迅速轮换的滋味。直到将信将疑地踏上去传说中宁远城的路途之时,苏紫紫还不确定,为何大食人会放了她,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她带去一句劝告?想不通就罢了,重yào

的是,很快就可以看见离别久远,魂牵梦绕的他。

想起李怀唐,苏紫紫的内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甜蜜,可也有一丝幽怨,她日思夜想的李郎为何迁徙远方,为何不来营救她……

木鹿城外,黄沙主导的世界里,满目悲凉。两骑骆驼伫立在一沙丘之上,望着渐行渐远的一支商队变成模糊的黑点。

“是不是有点不舍?如此美人,我见犹怜。”这话问到阿拔斯的心坎里去了,若非说话者是长老的身份,阿拔斯肯定要发泄郁闷。

或者是不愿再触及心中所伤,阿拔斯保持沉默,无言以对。

长老一脸的正色道:“这就是实力的体现,虽然,你阿拔斯的实力要强于李怀唐,可是,你不敢,不敢公开与大马士革的哈里发作对。”

“那,他为什么敢,凭什么敢?他不过马匪而已!”阿拔斯不服气,他心高气傲,自认是未来的大食最高统治者,天下稀缺的资源理所当然的由他占有。

要回答阿拔斯的这个问题,把原因说个清楚明白,易卜拉欣觉得不知如何开口。他很奇怪,李怀唐这个一文不名的马匪,究竟是得到了怎样的上天眷顾,如何能从强手林立的河中地区迅速崛起并牢牢站稳脚跟,游刃有余于突骑施人与大食人之间,最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李怀唐竟然可以从强dà

的突厥人的围剿中得以幸存,还优哉游哉地在突骑施人的眼皮底下迁徙到拔汗那。

当易卜拉欣从商人桑罗的口中得知,李怀唐强龙过江,在拔汗那消灭了大量的地头蛇势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建造起一座名为宁远城的据点,据说规模已远远超越大食国的任何一座城市。如果桑罗所言属实,那么易卜拉欣觉得这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想像力,李怀唐,此人,还有什么奇迹不能创造?

“不管你如何不服气,事实却是如此,我们不得不重视他,甚至需yào

借助他的力量,我感觉到,此人有一股我们看不见的力量。将哈里发的王妃还于他,或许正是这股看不见实力的差距和体现。”复杂的思绪里,易卜拉欣隐隐地抓住了问题的实质。

“可是,那个李怀唐会如我们所愿吗?”阿拔斯收回注视远方的目光,在他关注的天际边,那支商队已经消失。

易卜拉欣道:“当然,我从未指望过他会派兵过来。不过,这并不要紧,他不来,我们可以代替他派兵,阿什拉斯那个蠢货绝对不会想得到是我们干的,这个问题或许不重yào

,关键是,哈里发王妃在李怀唐的手上,只要天下皆知,我们继xù

呆在这里的理由自然很充分。消灭马匪营救王妃的口号一出,我们所得的财宝可以顺利转化成属于我们的军队,再除掉阿什拉斯和朱奈徳,呼罗珊地区,就是我们的了。”

“到时候,我们假戏真做,占据宁远城!”计划,总是激动的,鼓舞的,阿拔斯的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感觉梦想在向他靠近。

“嗯,到时,那名美人,将顺理成章地成为强者的附属。”易卜拉欣不失时机地给阿拔斯注射一支强心剂。

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是什么感觉?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非桑罗莫属,他是梅开二度,二进宫,每一次都是在绝望之际迎来新生,第一次是在宁远城,当时他觉得全世界最幸运的人非他莫属,这一次是在木鹿,先苦后甜。如狼似虎的大食士兵用刀鞘在他的脑袋上给他作了两个记号,他的脑袋因此起了两个包包,两个真实的包包。不过,现在的桑罗一点都不介yì

,相反,他很开怀,很乐意。一个包,就当作是在宁远城被天上的默德哥随手扔下的馅饼给砸了,另一个,则代表着遇上贵人了,贵人竟然是宁远城城主李怀唐的夫人,苏紫紫,这个包,也当是天上默德哥的无心杰作,没办法,谁让默德哥富有四海,还有乱扔馅饼的嗜好呢?

“夫人,小心。你们,还不快点给夫人摆凳子!”桑罗口中所谓的摆凳子就是四体投地,以背为凳,承接下马之人的脚印。讨好夫人是桑罗觉得最重yào

的事情,只要能与这位夫人攀上关系,将来夫人的枕边风一吹,他在宁远城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不飞黄腾达都很困难。他看得出,这位天下貌美无双的女子,必定能得到那个什么宁远上将军的专宠。

“水,夫人请慢用。”一个皮袋子被恭恭敬敬地递到苏紫紫的面前,伴随之还有一张恭维得无以复加的笑脸。

走了整整一个白天,眼前依然是黄沙世界。苏紫紫身子娇弱,难以承shòu旅途的疲累,黑夜降临前,桑罗讨好地让商队停下休息。

对于桑罗的周到照顾,苏紫紫是相当感激,她报以歉意一笑,接过桑罗的水袋,仰头畅饮了一口甘露,轻抹了抹嘴边的水啧,期盼的目光向北面的天际延伸。

“桑罗大叔,宁远城距离这里还有多远,你见到过李郎?哦,我说的是李将军。”关于宁远城的事情,苏紫紫是头次听说,感觉有点梦幻,心里多少有点不踏实。

桑罗受宠若惊,毕恭毕敬回答道:“到宁远城,恐怕还得走上一个多月,不过,夫人请放心,路上会很安全的。至于宁远上将军,很遗憾,我没有机会见到他,当时城里有传言,说上将军出征打吐蕃人去了。我想,就算上将军在城里,以桑罗区区一小商贩,如何蒙缘得见?”

答案令苏紫紫有些失望。

桑罗眼珠一转,又道:“不过,桑罗倒是见到了公孙管事。”

“公孙乌蒙?”苏紫紫暗喜。乌蒙是李怀唐的首席谋臣,既然乌蒙在宁远城,那么就是说,之前听说的故事都是真实的。

“对,是这个名字。”桑罗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加深自己在上将军夫人心目中的地位,继xù

道:“有一件事情,桑罗不知dào

当不当说。”

“什么事?”

“夫人是得赶紧回去了,我听老朋友说,上将军还有两位夫人,叫什么叶姬和安洛儿的,她们好像去了大唐,也不知dào

这位将军是怎么想的,居然放任自己的夫人们到处乱跑,额,这个,桑罗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夫人…我是说,夫人得赶在那两位夫人之前赶回去……”

桑罗的话闸子一开,经常就管不住他那张大嘴巴,他也被三位夫人的关系给弄糊涂了。

“啊?李郎他,他竟然,”一滴眼泪,从苏紫紫的眼角落下,难道,李郎是如此的薄幸?置自己的生死未顾,转头又找其她美人去了?还一找就是一双。

“紫紫,别哭。我们赶快回去,如果他真的有负于你,我用弯刀替你讨个公道。”一直插不进话的珊气鼓鼓的,好打不平,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见到闯祸了,桑罗赶紧补救:“是啊,夫人不用担心,像上将军这样的英雄人物,哪个不是妻妾群绕的。以夫人的美貌,必然能得到专宠……”

桑罗不说还好,越说,苏紫紫就越觉得苦闷,哀怨,化作泪水,滚滚滴落黄沙。

“滚!”珊拔出弯刀,驱赶乱拍马屁的桑罗。

“呵呵,我说,夫人,李将军与你真是天生一对啊,都如此的痴情让人感概。”这边的动静,引起了苏哈伊尔的注意。与李怀唐打交道不下数次的苏哈伊尔理所当然地被阿拔斯任命为特使,前往传说中的宁远城为阿拔斯传达使命,顺便打探宁远城的虚实。另外,他还肩负着一个任务,就是让苏紫紫以王妃的身份在边境城市露面,让天下皆知,哈里发王妃就在李怀唐的宁远城,到时候,哈里发想低调处理都不行,夺妻之恨,孰能忍?就算哈里发是忍者神龟,天下人的耻笑也要逼迫他出兵。更歹毒的是,这将作为一个陷井,一个给呼罗珊总督设置的陷井……

“你懂什么?别瞎说!”波斯珊瞪了一眼不请自来的苏哈伊尔。

苏哈伊尔没在意珊的恶劣态度,笑道:“当初,李将军可是三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坐在人间天上的废墟里,为的是哀伤夫人的逝去,哦,夫人莫怪,当时那场大火,所有人都以为,夫人难逃劫难,恐怕直到现在,李将军依然不知dào

夫人还在人间。”

“啊?真的?”

所有的一切困惑和埋怨,随着苏哈伊尔的解释,瞬间烟消云散。刚刚还在抽泣的苏紫紫渐渐破涕为笑……

第220章 都是美色惹的祸

骨咄国与吐火罗以乌浒水为界,在乌浒水以南,有一座边境城市,叫沙里夫,是吐火罗境内的军事重镇.

一如往常,沙里夫城守备很严,过往的商旅都要受到士兵的盘查。傍晚,赶在城门关闭前,一支商队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南城门,等候进城。

“干什么的?”守关卡的士兵极其无礼,手中的刀枪尽往骆驼背负的袋子招呼,让桑罗极其痛心,在木鹿,他收购了打量的各地特产,准bèi

贩卖到宁远城大赚一笔。

“这是大食马,是战马!给我把他们都抓起来!”搜查的士兵发xiàn

了违禁品,如同久未遇腥的馋猫见到了鱼,群情激昂地围过来。

“哈哈,发大了,这有两名漂亮的小娘。”好事向来成双。十数匹大食战马很矜贵,足以喂饱身处穷乡僻壤的边兵,美人对他们来说,更加的难得,尤其是他们发xiàn

,其中的一名小娘简直有如天仙下凡。

饿狼传说,以无数道那个荡的笑声作为主题曲,在沙里夫城南门上演。

“嘿,你们这群饭桶,是不是都嫌脑袋太重了?”一声怒喝,从城头上传来,制止了正在狼化的士兵们。

“达索将军,我们发xiàn

了奸细,他们偷运大食战马,还贩卖人口。”城卫们悻悻地汇报,这种情况下,他们连喝汤的机会都没有。

“让开,让开。怎么回事?”过了许久,一名威武的将军终于出现。

“哼!一丘之貉。”珊冷冷地看了那名将军一眼,很明显,来人与守城的士兵一个德性,看向苏紫紫和她的目光都一样的无耻可恶。

不出所料,来将更狠,连场面话都省略了,大手一挥:“全部给我抓回去,这两名小娘都送我府里,我要亲自审问。”

“大胆!”关键时刻,苏哈伊尔挺身而出。

沙里夫城地处偏远,几乎没什么像样的敌对势力,只是地理位置较为重yào

,是通向大唐与拔汗那的交通要道,若非如此,大食人也不会在此设立关卡。数十年来,这里都很平静,没有被战火波及到,故而,一般很少有大人物光顾。

在沙里夫城,守将基本就是天,说一不二。今天,太阳竟然从西边出来了。

守将不怒反喜,嬉笑地看向西边。

“我说,太阳怎么还没落下去,原来有人想它升起啊。”

“给我打,打死为止!”嬉笑突然收敛,顷刻间,风云突变,暴戾之气散发在土霸王的脸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一道令牌抓在苏哈伊尔的手中,展示在众人面前。

“啊?总督令!”守将当场惊呆。

“阿了提见过总督特使!”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来人不止大一级。反应过来的阿了提不甘心地打着官话。

双面玲珑的苏哈伊尔混一道总督金牌易如反掌,砍掉阿什拉斯的脑袋,就靠这面金牌了。苏哈伊尔不得不佩服易卜拉欣的深谋远虑,先是安排他在总督府做无间道,而后又布下这么一个局,既可搬掉阿什拉斯这块绊脚石,又可达到继xù

赖在呼罗珊地区的目的。至于哈里发派来的将军朱奈徳,易卜拉欣也早已在史国安排好了陷井,等他入彀。

崇拜之色尽显在苏哈伊尔的脸上,却让阿了提看得很恶心。

到嘴的肉居然飞走了,大摇大摆地从阿了提面前经过。阿了提异常恼怒,若是十数匹战马,他可以无所谓,与他的汗血骑相比,大食马实在不算什么。他恼怒的是,人生难得一见的美人,竟然就这样与他无缘。要知dào

,这样的美人,就算是号称昭武第一的柳上月也望尘莫及。

色心驱动色胆。阿了提恶向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形成。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死个把人很正常,就算总督将军到此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到时所有的证据一股脑全推下乌浒水,只要他不说,谁还能查到他头上来?

夜色,是实施阴谋最好的掩护。

在桑罗一行下榻的客栈里,苏紫紫很担忧,一把小弯刀攥在她的手上。

“紫紫,别担心,桑罗大叔说了,过了乌浒水,一路上都会很安全,你很快就会看见你的李郎了。”珊与苏紫紫住在同一个房间里,与苏紫紫不同,她的阅历要丰富得多,经lì

的事情也多,胆魄更大点。她看得出,有苏哈伊尔在,至少在大食国境内都不会有什么麻烦。

“嗯。”苏紫紫颔首应声。今天她看到的那些目光很可怕,特别是在经过那守将的身边的时候,那道目光像是要把她吞进肚子里去,这引起了她的不安。

忧虑很快就变成现实,客栈外,刀兵四起,似乎有大量的士兵在将客栈包围。

苏紫紫的脸上煞白,紧张地躲在窗口边上,焦急的目光投向外面的火光中,她感觉到,这些人是冲她来的,白天的那道目光再次闪现在她的脑海里。

“交出美人,一概免死!”客栈外,响起一阵吆喝,证实了苏紫紫的担心。

奇怪的是,除了这声动静外,接下来就没任何音讯了。包围的军队莫名其妙地撤离,悄悄地走了,正如他们悄悄地来。

没有人知dào

,刚才苏哈伊尔与阿了提达成了默契。

“殿下,他们可信么?”狐疑是达索的个性之一,刚刚苏哈伊尔在他们俩面前亮出了底牌,向他们透露真实的身份,抛出一块阿了提不得不吞下的大饼。

“哼!没什么不可信的,他敢欺骗我,我就让他不好过。”

阿了提不舍地回头看向客栈一眼。与他的江山相比,美人可以暂时搁置。数月前,他的破败江山被李怀唐用暴力资产重组了,几乎全军覆没,徨徨如丧家之犬逃到大食这个曾经靠山的怀抱里,不料,世态炎凉,阿什拉斯看见他实力大损,没什么利用价值,一脚就将他踢到沙里夫来,把他当作了一条狗,而,沙里夫城就是那根毫无营养的骨头。

“至少,投靠阿拔斯还有机会重返拔汗那。如果他不履行诺言,我就让哈里发知dào

,他阿拔斯的野心和阴谋,一拍两散。”

如果让阿了提知dào

他看上的美人是哈里发王妃,是仇敌李怀唐的女人的话,他一定要后悔得捶破胸膛。他没意识到,后悔的时间很近了,就在明天,苏哈伊尔渡过乌浒水后,流言将告sù

他,一个天大的功劳,一个难得的雪恨机会就这样与他错肩而过……

第221章 碎叶城,我来了!

哈-憩!”辽阔的草原上,连续响起数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迎着日渐寒冷的北风,李怀唐揉揉鼻子,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这么多小娘在想我?”

“哈哈,上将军,说不定是碎叶镇里的突厥小娘知dào

将军来了,都在翘首以待呢,只是不知,今晚,她们中的哪位有幸承shòu将军雨露。”

“哈哈!”

笑声肆无忌惮,迅速感染了在草原上纵驰的将士。

“漂亮的,归我,难看的,统统赏给你,百骑参军将。”顺利攻占托鲁关口,让李怀唐大喜过望。此役,吕尚卿功不可没,是他建议驱赶数千的俘虏冲关的,结果,准bèi

不足的守军分方寸大乱,冲关的妇孺老幼都是他们的亲人。将领们没料到,威迫士兵们痛下毒手,却闹成了兵变,看着亲人们在己方的刀弓下流淌鲜血,愤nù

的士兵们反击一戈。就这样,托鲁关轻易地落入了李怀唐的手里。

突骑施人的地盘一半是山,一半是平原。山地主要分布在楚河以南,热海正处于四面环山的盘地中,名副其实的高原平湖,向西,隔着托鲁关与碎叶镇遥望,只要过了托鲁关,便一马平川,天高任鸟飞。

此时,在碎叶镇里,苏禄汗暴跳如雷,他的士兵还没集合完毕。游牧民族军队的特点是上马为兵,下马为牧民,战时集中,闲时分散放牧。由于前数年的劫掠成果很丰盛,再加上,突骑施人认为,他们的领地四周都没什么强敌,同时,今年又是苏禄汗迎娶吐蕃公主的好年份,所以,苏禄汗有令,今年过年不抢劫,今年过年还集中,不过,都允许延迟。

虽然眼下是各个部落汇集向碎叶镇的时刻,可要催他们三两天内到达,恐怕强人所难。

“我不管,明天,最迟明天,如果还有部落没有到达碎叶,你们就提着脑袋来见我。”暴怒的苏禄汗恶狠狠地给他的斥候队下死命令。托鲁关距离碎叶镇太近了,袭击者的兵力是个未知数,实力深不可测,他们有实力攻克托鲁关,也说明他们有实力占领碎叶镇。当听到托鲁关失守的噩耗,苏禄汗惊出一身冷汗,碎叶镇的空虚第一次让他觉得是如此的可怕。

古人很聪明,很诚实,说得都是哲理: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大汗,不好了。”传令兵气喘吁吁地闯进苏禄汗的金色大帐,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名满身血迹的牧民战士。

苏禄汗满脸黑线,等候着让他沉沦的坏消息。

“贺古部在迁徙路上遭遇敌袭,死伤大半,特遣人来求援。”

“什么?”

苏禄汗焦头烂额,贺古部五千人,距离碎叶最近,他们遭受袭击了,也就说明敌人随时都可以兵临城下。

“大汗啊,敌人漫山遍野,多不胜数,光听马蹄踏地的动静,可以判断出他们的人数不少于万骑,凶悍得很,逢人就杀,……”牧民战士心有余悸,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语气实jì

上是给苏禄汗受伤的心灵再添一道伤口。

“万骑!”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万骑足以踏平现在的碎叶镇!

苏禄汗焦头烂额,谁能想到竟然会有一群疯子闯进强dà

的突骑施人领地。到处烧杀掳掠,向来都是突骑施人的专利。在这种骄横培养出的惯性思维下,突骑施人在领地内几乎都不设防。一时之间,也无法将警报gào

知所有正在汇集过来的部落:草原上,有恶狼在横行。

整个部落迁徙途中无疑是最虚弱的时候,警惕心也因为身处理所当然的安全地域而降到最低。大大小小从四面八方涌向碎叶镇的部落错愕地发xiàn

,他们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险,一支强dà

来去如风的轻骑,在碎叶镇附近如同强劲的秋风般,横扫各个掉以轻心的部族,无论大小,他们都不介yì

,一触即走,杀伤无数。

苏禄汗的金色大帐第一次如此繁忙,斥候频繁进出,将噩耗一一传递回来,让苏禄汗继xù

保持麻木的心情。

“大汗,不能这样继xù

下去,已经有五个部落遭殃了。请给我三千骑兵,我去将敌人的脑袋提回来。”帐下第一战将索自告奋勇。

报仇,苏禄汗何尝不想,可如今兵力捉衿见肘,整个碎叶镇就五千骑兵,对方是万骑,一个不小心他的老巢就会被掀覆。

“不好了,不好了,”一名斥候慌慌张张地跑进大帐,顾不得苏禄汗的叱责,斥候继xù

将恐慌传播:“他们杀到城下了!”

“霍!”针刺屁股一般,苏禄汗几乎是跳起来,离开尊贵的座位,没有了从容,没有了镇定。

“关闭所有城门,全民上城严防!”刚刚索的自动请缨被他直接无视,敌强我弱,形势未明,岂能本末倒置?守住老巢才是最重yào

的事情。

李怀唐不知dào

,他的乱窜给苏禄汗带去了那么大的恐惧,在一眼无边的草原上痛快冲杀的光明部骑兵兀然瞥见,传说的碎叶镇就在眼前。

“上将军,是碎叶镇!”六猴子无比的激动,生于斯,长于斯,故乡的情怀瞬间从他的内心火爆抒发。

终于回来了,故乡;终于回来了,亲人。

不止是六猴子,许多来自于碎叶镇的将士都是如此的感情,激动的泪水从他们的眼里不自觉地淌出……

“走,去吼吼,告sù

故乡,我们回来了!”马槊指天,凌云壮志。

苏禄汗急匆匆地赶上城头,城下,黑压压一片的骑兵让他大吃一惊。万骑!果然是万骑!

“他们疯了么?想骑兵冲城?”震惊还没消失,敌骑疯狂的举动继xù

震撼城头上的突骑施人。

“绕城骑射,大汗小心!”亲兵们涌向苏禄汗,将他团团包围保护。

“混蛋,混蛋!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下了城的苏禄汗暴怒,他看清了,所有人都看清了,敌骑不过三千,上万的效果不过是一人四五骑的误会,其中,还混杂着大量的骆驼和壮牛。敌骑没有骑射,而是示威地冲着城头叫嚣:我们回来了!

唐言,马槊,回来。确凿无疑是唐军。

碎叶镇,曾经是大唐的领地,安西四镇之一,回来?那不是唐军还能是谁?领头将领的马槊,清晰无误的唐言,都证实了这一点。什么吐蕃马披风,什么大食马弯刀,都掩盖不了实质。

愤nù

激起了苏禄汗的斗志,他无视劝阻亲率四千骑,尾追声势浩大的“唐军”而去,他发誓,一定要砍下三千颗脑袋,送到大唐的境内垒成京观,震慑大唐。

第222章 劫财,劫色!

“哈-憩!”

自横扫突骑施人领地以来,李怀唐首次感受到危机,苏禄汗纠集各方兵力狂追不舍,让他相当狼狈,这也难怪,每一名光明部将士身上都背负着十数条突骑施人的人命,苏禄汗怎么可能放过他们?面对围追堵截,李怀唐还能应付,可要命的是,这段时间鼻子老是酸溜溜的,喷嚏打个不停.

远在大唐凉州的叶姬不知dào

,她的思念引起了远方李怀唐的共鸣,喷嚏的元凶,她是其中之一。

由于担心惹上麻烦,黑子不敢让商队在瓜州停留,星夜赶路,打算尽快离开回纥人的势力范围。一路上,黑子都打探清楚了,回纥人在河西地区的影响力很大,大小部落杂如牛毛,前不久,一支野性难驯的回纥人部落居然设下圈套将河西节度使王君奂截杀,凶手带着王君奂的人头投靠吐蕃去了。有鉴于此,黑子可不认为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黑子大叔也真是太过小心了,过凉州都不允许停留让我们游玩一下。现在倒好,要露宿荒野了。”一堆篝火前,安小娘气鼓鼓的,瓜州遭遇不堪的齐郎君让她耿耿于怀,怨气借机发泄在黑子的身上。

“你埋怨也没用,黑子将军他听不见。”为了安全起见,一路上,商队前后都安排了人手来保护。黑子领着二十骑远远地跟在后面,扮演着黄雀的角色,任何敢变身螳螂的黑暗势力都将被他无情粉碎。

叶姬轻柔地笑着,她是过来人,安小娘的心思逃不过她的眼睛。一直以来,出于同病相怜,叶姬待安洛儿胜似姐妹,有时还宠溺有如己出。中肯地说,若要她找个合适的夫郎,叶姬觉得李怀唐是个不错的人选。分享夫郎么,在她的意识里未尝不可。只是安小娘的态度多少出乎了她的意料。

文人才子好是好,可在这个世道,人品才弥显重yào

,实力才是王道。叶姬深有感触……

“明天,我们就可以走出凉州境,嗯,这里离鄯州很近,越靠近长安,城镇就越繁华,到时你可以看个够。”叶姬安慰着安洛儿,也安慰着自己。只要走出这段据说是马匪最多的地段,她就觉得安全了。

大唐河西地区依然与安西,还有西域一样,地广人稀,荒漠居多,有时候,商队不得不夜宿郊外。沙穆尔选择的栖息地在一口将近干涸的古井附近,水源对商旅来说很重yào

,人和牲畜每天都需yào

消耗大量的淡水。

数道魑魅魍魉闪现在距离商队数百步外的土丘下。

“怎么办?他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首领他们就算明天到达,也鞭长莫及啊。”趴伏在沙丘上的一道身影着急地询问着同伴。

“我看……等等,有动静!”贴耳地上,很容易就可以感觉到大地在微微震动,草原上的牧民都知dào

,这是马匹狂奔,马蹄重踏地面的缘故。

胡一箭也感觉到了异样,警惕地伏身,贴耳于地。震动声源在靠近,速度很快,来者肯定不怀好意。

“马匪!”

随着警报声,数十名鹰骑护卫有条不紊地将骆驼和驮马驱赶围成一圈,他们躲在牲畜与货物之后。马匪的人数应该不多,身后的黑子和打前哨的燕惊云肯定也知dào

了敌情,只要他们及时赶来,消灭这群马匪不是什么难题。

“嗖!”一支羽箭擦着叶姬的发丝飞过,将叶姬惊出一身香汗。

“保护夫人!”鹰骑的斥候们慌忙持着小马盾掩护。

马匪的动作很快,数十骑眨眼就到达,很嚣张,纵马围着商队吆喝,不时放出数支羽箭制造混乱。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我们是马匪,劫财,劫色!哈哈。”

马匪头子与一群喽罗放声狂笑。这只肥羊,他从瓜州城外就开始留意,货物和美人一样都不少,那些胡人护卫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他一路悄悄随行,到了凉州,马上去召集麾下的弟兄,准bèi

在半道上截击,只是没想到商队在凉州城内匆匆而过,让他错过埋伏的时机。恼羞成怒的马匪连夜追赶,终于,远远地被篝火吸引了过来。

停下防守的商队,在马匪看来,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杀过去,将财富和美人享用。

马匪的狂妄,没有吓住商队,作为回答,一支羽箭从一匹跪伏地上的骆驼身后发出。

惨叫回应了胡一箭的弓弦声。马匪头子掉落马下。

“该死的,他们有神箭手!”摸着破碎的护心镜,马匪头子又惊又怒。若非这副盔甲,这一箭将穿透他的心脏。

收起了轻视之心,马匪自觉地向数十步外后退,这个距离,黑夜之中,神箭手也没辙了吧?

“哼!放箭,通通杀掉!”肉带刺可不好啃,马匪头子不再怜香惜玉,先把商队拿下再说。

“嗖!”又一支冷箭循着马匪头子的声源扑去。

“哎呀!怎么又是我?”倒霉透了,这样都能被命中?马匪头子摸着屁股,满手是鲜血,嘴巴在呱呱怪叫。

霉运似乎处于高潮,冷箭继xù

追着他的声音过来。

这一次,有了经验的马匪头子连忙自觉跳马,羽箭堪堪带走他的头盔。

“哎呀,我的屁股,疼死了!”急中生智使出绝招平沙落雁的马匪头子坐在沙地里,插在屁股后的羽箭断成两截,带箭头的那截,几乎没入了他的臀部。

蛇无头必乱,马匪们也一样,头目受到重创,他们不知所措。对手出神入化的箭术,深深地震慑住平时骄横惯了的马匪,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嚣张的下场有目共睹,很严重。

屋漏偏遇连夜雨,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犬吠声,明显是冲着马匪的方位而来。

“不好,他们有援军!”马匪中,有人惊叫。

“头,你放心,这三箭深仇大恨,弟兄们不共戴天。兄弟我还得留下有用之躯,卧薪尝胆,来日定然为你昭雪!我们先走……”

告别语义正辞严,冠冕堂皇,随着马匪们的远遁渐行渐远渐不闻,可马匪头子听得很不是滋味,明明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嘛。该死的,这个屁股没法再骑马了,罢了,今天就将脑袋丢在这吧。

“你个混蛋,滚吧。哎,将军难免阵前亡,瓦罐不离井边破。”马匪头子闭上了双眼,对于结局似早有所料,觉悟很高。

“嘿,马匪,还劫么?”数匹战马围着马匪头子在转悠,刚刚的打劫者迅速沦落为阶下囚。带着戏谑,胡一箭忍不住笑问。

“如果我说不劫了,你们能放我回家?废话少说,来个痛快的!”

“呵呵,是条硬汉,可惜不是在战场上挥洒血性。”胡一箭有点惜才,不忍下手。

“士可杀,不可辱!马匪也一样。想当初,大哥在的时候,我们天下帮…”这名马匪不缺傲气,以身份自傲,身处险境却还在跌跌不休地述说着英雄往事。

“哈哈,幸亏咱们的上将军没被吐蕃娘们看上勾引了去,否则,咱们没了首领,说不定也和他一样。”将士们忍俊不禁。

“罢了,饶他一命吧。”胡一箭收起了弯刀,示意士兵将战马归还给他。

马匪头子很诧异,没想到对方如此大度。

“英雄可留姓名,天狼星也是知恩图报之人,以后凡是英雄的商队,天狼星麾下绝不叨扰。”

“哈哈,得了,得了,先给你的屁股治伤吧…”

插曲很快就被夜色遗忘,前来救援的燕惊云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潜伏在土丘下杂草中的数名回纥人暗自庆幸。

“好厉害的骑兵,居然兵分两路,随时过来支援,如果我们的人手少了,必定要吃亏。”

“还有那名神箭手,太厉害了,首领慧眼啊,早看出来了,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那,我们就这样算了?明天,他们就要脱离我们的控zhì

范围了。”

“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话的回纥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在同伴面前晃晃。

“巴豆粉?”同伴们惊喜地低呼。他们同时想到了,只要趁着对方不注意,将这包巴豆粉撒入附近唯一的水源古井里,这支商队就注定要完蛋。

“……嘿嘿,到时候,大小美人都先让弟兄们享shòu

享shòu

,首领来了,就将责任推给马匪……”

夜深人静,数道鬼祟的身影在慢慢地向着古井靠近…

“快,快倒进去!”最先摸索到达古井边上的回纥人迫不及待,召唤着同伴下手。

可他没有听到同伴的声音,回答他的是熟悉的箭矢入肉声。月光下,一支羽箭箭镞惊现在他同伴的胸前。

“噗!”拿着巴豆粉的回纥人直接扑向地面,那包巴豆粉掉落在古井边。

倒下的回纥人拉开了箭雨的帷幕,黑暗中,不知dào

多少羽箭带着死亡的气息在飞舞。一名名回纥人惊恐地中箭倒下……

“将军,这有活口。”士兵拎着小鸡一样的幸存者,掼在黑子的脚边。

上半夜马匪的袭击,黑子忍住没出手,他相信,胡一箭和燕惊云能轻松对付。这几天来,一直有数名来历不明的匪徒,鬼鬼祟祟地跟在商队的后面,在搞清楚对方的实力前,黑子不想打草惊蛇,他在耐心地等待最后的机会。

“果然是回纥人,贼心不死啊。”黑子拔出弯刀,冷冷地将刀锋在那名吓破了胆的回纥人眼前比划着。

“好汉饶命,不关我的事啊,都是乙李拔啜,是他逼着我们干的。”

这名回纥人脑筋有点不好使,文化底蕴有所欠缺,这种场面,上有老,下有小的俗套愣是不会说,让黑子相当鄙夷。

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商队所有人。

当着众人的面,“活口”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呸!”

叶姬和安洛儿红着脸同时低啐了一口,美貌,居然能引起那么多灾祸。叶姬的耳边不禁响起李怀唐送行时说过的话:“……漂亮的脸蛋更不能随便就给人看见……”

胡一箭向黑子点点头:“幸亏将军早有准bèi

,我们连日赶路,躲过了他们的截杀。否则,等他们的大队人马过来,我们就麻烦了。”

“碎了这个家伙,给那个什么乙李看看。”鹰骑的斥候们习惯了暴戾,习惯了残忍。

“不,”黑子歉意地看向叶姬与安洛儿,这种分尸手段不能在夫人面前上演。

“这包巴豆粉,如果全给一个人吃了会是什么效果?”

黑子的手中掂量着一包巴豆粉,在双腿发软的回纥人眼前晃动……

第223章 愚蠢乎?狡猾乎?

铁头最佩服的将军是李靖和薛仁贵.他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拥有一匹战马,还有一把战刀,就像每天夜里他爷爷给他讲的英雄故事一样,纵横草原胡族,横刀立马,收复汉家河山。铁头的爷爷早已不在,铁头依然习惯每天怀着梦想入眠,尽管他知dào

,梦醒之后,一切如故,他还是奴隶,为胡人放牧的奴隶,吃不饱,穿不暖,每天唯一不缺的就是挨皮鞭。

他恨,恨突厥人,恨大唐,恨大唐的皇帝。突厥人用暴力毁灭了他全家,他与他父亲都成了突骑施人的最下贱的奴隶,母亲不知所踪,每天干着沉重不堪的苦累活,重复着与昨天一样毫无希望的生活,夜里的梦,是他唯一的寄托,继xù

生存下去的微弱希望。大唐,还有大唐的皇帝,会来将他从苦难中解救出来吗?他失望了,大唐皇帝从来就没有想过光复碎叶镇,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这些被遗弃的唐民。正是大唐的皇帝下的诏,同意将碎叶镇封与突骑施人的,也就是说,皇帝已经承认了突骑施人对碎叶镇的统治,承认了突骑施人合法奴役留居碎叶的唐民。

正午的阳光很毒辣,草原上没有可供遮凉的地方,虽说已经是秋天,劳累了半天的铁牛挥汗如雨,突骑施人不知dào

吃错了什么,居然破天荒地要牧奴们挖掘壕沟,还连续挖了两天。

天空中,一头矫健的苍鹰在翱翔。铁牛挺直酸痛的腰背,带着羡慕,匆匆看了看天空那个黑点。

“壕沟必须在日落前完成,否则全部乱马踩死。”凶恶的部落酋长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马鞭威胁着数百名疲弱的奴隶。

“该死的,刚说完你就偷懒,给我打,狠狠地打,打死为止。”铁牛的父亲熬不过高强度的体力活,终于昏倒。听到主子的吩咐,数名如狼似虎的突骑施人扑上前,皮鞭毫无怜悯地往他身上抽打。

剧烈的疼痛唤醒了铁元。他抱着头翻滚躲避毒打。

“住手,混蛋!”

正在毒打铁元的突骑施人没料到,居然有人敢反抗,用挖掘壕沟的锄头与他们抗衡。

“好胆。丢尽壕沟里,把他俩给活埋了!”数名穷凶极恶的突骑施人制服了铁牛,将他与他的父亲一起捆绑。

“吃屎的突厥人,有种就与你爷爷单挑……”铁牛的发泄还没完,肚子上就挨了重重一拳。

痛苦得像一只大虾的铁牛被一脚揣进壕沟。

“我和你拼了!”看见唯一的儿子将要失去生命,铁元在绝望中爆fā

,挣脱两名突骑施人的控zhì

,一头撞在不可一世的贵族坐骑上,受惊的战马嘶鸣扬蹄,冷不防的酋长狼狈地被掀落地上。

“贱种,该死的贱种,我踩死你!”顾不得活埋铁牛,酋长恼羞成怒,让人重新扶上战马,残忍地用马蹄践踏被打倒的铁元。

“父亲!”铁牛尝试了数次,都无法从壕沟里站起来,看不见的视角里,父亲痛苦的叫声传来越显微弱,他知dào

那意味着什么,悲壮与绝望的吼叫在徒劳地声嘶力竭。

“混蛋,你们这群混蛋,我要杀尽你们,杀尽你们……”

在默默观看的牧奴们麻木地看着在壕沟里挣扎滚挺的铁牛,看不出任何的哀伤表情,这里的死亡,天天在上演,比这更可怕更可怜的多得是。

“好,到你了。”

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扔进了壕沟,掉在铁牛的身边。

在突骑施人的狂笑中,铲子飞舞,大量的泥土簌簌地落在浑无感觉的铁牛身上……

“等等,把他竖立,让脑袋露出来,看看我的弯刀够不够锋利。”酋长心血来潮,把人埋在地下,露出个脑袋,这样的砍头,可新鲜得紧。

“土要松一点,别让他先死了。”只有活人的鲜血才会喷洒,酋长所追求的就是这种感觉。

眼看目标已被摆弄好架势,酋长满yì

地拔出弯刀,试着比划几次。

“行了,停止填土,都告sù

你们不要填土了……”

“没,我们没动啊。”帮凶们很委屈,他们确实没填土,可是,泥土还在不停地掉落在铁牛的头上,越掉越多,跟着大地在微微颤动。

“怎么回事?”酋长疑惑地抬头看向南面。

“唐军,是唐军!”天际边,一条黑线形成,瞳孔中的线条在变粗,变厚实。

突骑施人的心凉了大半截,传说中的唐军来得比他们的预想要快得太多,前天一早传令兵带来了关于可怕的唐军消息,并传苏禄汗令,要在险要通道上挖掘宽阔的壕沟,准bèi

给唐军设置陷井。当时,传令兵说唐军被堵在楚河以南无法过河,难道他们会飞吗,他们究竟怎么渡过楚河的,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

“快跑,快!”酋长惊醒,唐军怎么来的已经不重yào

了,重yào

的是,他们已经来了,逃命才是正经。

不知所以的牧奴们随着突骑施人一哄而散……

无耻这个词,身份不一样,对象不一样,感受肯定也不一样。

对于李怀唐的东躲西藏,苏禄汗觉得他的脑海里的词汇已经不够用了,无耻这个词用在李怀唐的身上甚至有褒义的倾向。只是苏禄汗不知dào

,他心目中的唐军将领竟然是羞辱过他的李怀唐。

“蠢货,饭桶,白痴,混蛋……”能想象得出的词语都被苏禄汗搬出来了,手中的马鞭疯狂地抽打在斥候将的身上,忙活了半天,数万大军满怀信心,满怀复仇情绪苦苦追击的竟然是一大群狂牛。而,可怕的敌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重拳击打在空气里,无所发泄的苏禄汗当然要将无能套给斥候将领。

“给我拉出去砍了!”苏禄汗的怒意犹未尽,不管委屈的斥候将哀求,用他的人头掩饰他的刚愎自用。疑惑的斥候早就察觉出不妥,可苏禄汗一再坚持错误的判断,他难以想象,敌将居然会放qì

近万头壮牛的财富,更不敢想象,敌人居然有胆量越过楚河向北。要知dào

,只要他封锁楚河南岸,敌人就无法归家了,难道他们都是死士,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而来?

“大汗,楚河南岸发xiàn

有军队渡河的痕迹。”斥候小心翼翼地将刚刚发xiàn

的情况报gào

给苏禄汗,其实,斥候的报gào

是多余的,用膝盖都可以想得到,敌人抛出大本钱将他们吸引向南,那么敌人肯定就是朝北而去了,朝北,就是越过楚河。

“回师!渡河!不要俘虏,一颗头颅赏三头牛!”

大汗令中的每个字都是咬牙切齿,掷地有声。苏禄汗的麾下相当愕然,这是前所未有的赏赐,恐怕也将后无来者!

第224章 躲猫猫

“恭喜上将军,贺喜上将军神不知,鬼不觉地飞渡楚河,又斩获无数.”面对着大捷,吕尚卿都觉得麻木了,向李怀唐庆祝胜利的话都不知dào

是第几次重复,总之,上将军比那一万头壮牛还牛,牵着数万突骑施人的鼻子在转,转眼又杀到苏禄汗的本部牧场,杀他个落花流水。

“只可惜了那上万头壮牛。”飞鹰一手托着他的白玉爪,一手拿着肉条喂向它的嘴边,毫不掩饰脸上的惋惜神色。此次出征,白玉爪的功劳最大,没有它,李怀唐肯定无法从容地以万牛诱惑苏禄汗的大军,更不可能趁机渡河。

“不可惜,一点都不可惜。”李怀唐耸耸肩膀,笑道:“到手的未必就是属于他的,只有吃进肚子才是最可靠的。或许苏禄汗只是我们的放牛娃。”

在场的所有人闻言,都楞了楞,不知上将军何出此言。不过,上将军既然说了,那肯定没错,那么多辉煌的胜利都可以轻松收获,谁敢保证他们明天就不能击败苏禄汗的数万大军?

“咦?六猴子呢?怎么不见他来报gào

战果。”自从设立百骑参将军一职,统计战果的工作就由吕尚卿负责,六猴子不过是习惯性地带着他斩获的人头到李怀唐跟前得瑟,人人都知dào

,只是没有人与他计较。每一次胜利之后,吕尚卿都将统计结果先告sù

他,他再转告李怀唐。

顺着吕尚卿的手指方向,李怀唐看见了六猴子正与一名衣衫褴褛的俘虏在忘情聊天,他们的神情似乎都很激动。

铁牛的心情极其复杂,亲人被残忍地杀死在他面前,而他却幸运地得救,救他的人,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居然是失踪多年的六猴子、儿时的玩伴好友。

更让铁牛感概的是六猴子的奇遇。听着六猴子的精彩述说,铁牛的眼睛露出无比向往的神色,男儿大丈夫生当如是,身处危境拔刀而起,杀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心中的梦想已经在同伴的身上实现,威风凛凛的六猴子仿佛就是自己的明天。铁牛羡慕而坚决地要求:“我要报仇,让我加入吧!”

“上,上将军,这是我的同乡,铁牛。”六猴子的情绪似乎有点低落。铁牛没能带给他关于他在碎叶镇亲人的消息,如不出所料,他的亲人们肯定在遭受苦难,又或许早已脱离苦难,离开人间。

“铁牛?”李怀唐点点头,打量着身边的陌生人。眼前之人疲弱不堪,与他的强悍的名字相比,身材是如此的瘦弱,不会是缺什么就叫什么吧?

“上,上将军,收留我吧!”铁牛扑通跪下,着急地央求。

以光明骑兵现在的处境,收留赢弱的奴隶不是什么好事,只能起到拖累的作用,而且艰苦的连续急驰行军会无情地淘汰这些弱兵,更会泄露自己的行踪,李怀唐并不想给自己带来无谓的麻烦。

跟在李怀唐身边这么长时间,六猴子多少都能从李怀唐的表情猜到他的态度。铁牛是他的好友,他于心不忍,也加入了求请的行列:“上将军,铁牛会骑马,意志顽强,很勇敢,我照顾他就行。让他加入将军骑吧。”

李怀唐不置可否,问:“你会什么?”

“回上将军,我,我会爬山,会骑马,会游泳,会织藤……”如果李怀唐不打断他,恐怕铁牛会列举到太阳落山。兴奋,实在是兴奋,聪明的铁牛知dào

,将军的这个问话代表着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还有,铁牛对这里的地形和情况都很熟悉。”最后一个让李怀唐同意的砝码从六猴子的嘴里吐出。这,无疑是李怀唐最感兴趣的。

苏禄汗的本部牧场水草最丰美,养育的牛羊自然壮硕,数量惊人,除掉送去碎叶镇举办苏禄汗的婚礼所用,剩下的牛羊也足够李怀唐他们吃上数年。而,这,仅仅只是属于苏禄汗本部的一个小牧场,往北,还有更多。

斩杀数百人的战果丝毫不能满足李怀唐的胃口,塞牙缝都觉得勉强,趁着苏禄汗未能及时追上来,两千多将士经过短暂的修整,继xù

刮起铁蹄旋风,席卷向北。

铁牛的愿望终于实现,一匹战马,一把战刀,嗯,要是再多一副盔甲就完美了。得陇望蜀是每一个人的本能,铁牛亦不例外,与将军骑的将士呆得越久,他的期望值就越膨胀无边。那些骄傲的士兵们告sù

他,只要多砍下敌人几颗头颅,别说区区的盔甲,就是牛羊妇人,上将军也毫不吝啬地赏赐给他。

“奇怪了,这么个好地方,怎么不见有部落?都躲哪去了?”快马跑了半天,地面上没有遇到期盼中咩咩待宰的肥羊,天空中的白玉爪也没传来激奋人心的叫声,羊,似乎也会躲猫猫……

希望谷,很久没有如此热闹了,首次迎来近万的陌生客人。顾名思义,这个山沟沟是避难之所,是生存的希望所在,每当有异族的袭击,附近的牧民们都会集体迁入此地,祖祖辈辈历来如此。只是,数十年来,他们从未到过这里,差点就忘记了希望谷的存zài

。这两天,许多人是第一次光顾。

挤在神色慌张的牧民群里,尔贵酋长不停地祈祷,希望祖宗能一如既往地给予他们庇护。

尔贵酋长有一匹神骏的宝马,是野马驯化而成,性子桀骜刚烈,仗着宝马的速度,他竟然逃过了李怀唐的追杀。心惊胆颤的尔贵酋长一路不敢停留,趁着李怀唐他们短暂的修整,他将消息带到了北面的部落。这些部落的青壮大多都去了碎叶镇,留守的以老弱妇孺居多,听到危险在逼近,还在与辎重磨蹭的牧民们赶紧避敌锋芒。

“咦?祖宗显灵了?”尔贵摸摸脑袋,刚刚头顶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砸到了,难道是祖宗给予启示?

是小砂子!咦?还有,继xù

有。那么多祖宗都来凑热闹吗?

尔贵抬头望向头顶,天空中,最后的一丝夕阳光下,没有任何神异,除了几块横向突出的嶙峋怪石。

不对!尔贵想起中午那道会滚动的黑线,心在结冰:“敌骑!”

第225章 火烧希望谷再更

希望谷,是一处绝地,也是最后的希望之地.谷口狭隘向北,隐秘在复杂的地形之间,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突骑施人老祖宗流下的经验:只要水粮充足,或躲或坚持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祖宗是不会欺骗子孙后代的。尔贵双手捂着狂跳的心脏,在寻找着安慰自己的理由。大地的震动表明,要命的敌骑快到达谷口的位置了。

敌骑怎么会找到这个隐秘地方的?该死的,一定是那些该死的奴隶给他们带的路。尔贵想起前天一早让那些奴隶将大量的牛羊驱赶到谷口附近,虽然十数万的牛羊都是牧民们亲手赶进谷口,奴隶们肯定不知dào

这个神圣隐秘之地。可敌骑有数千人马,拉网式的搜查还是有机会找到的。

大意了!尔贵后悔不迭,冷汗湿透了背后的衣布。

但愿祖宗说的没错,凭借着天险可以坚持到苏禄汗的援军到来。尔贵,还有那近万的牧民将生存的希望寄托在最后的一线希望上。

尔贵猜得没错,正是复仇与立功同样心切的铁牛带着李怀唐赶到希望谷谷口附近的。牧民们与大量牛羊突然踪影难觅,勾起了铁牛的回忆,昨天他还不明白,突骑施人为什么会让他将牛羊驱赶到一处陌生的地点,想必是要隐藏起来。

到了大致地点,剩下的事情自然就由乌鸦的“饿狼”们来接力,一群猎犬忠实地履行他们的职责,凭借着灵敏的嗅觉,不费周折就找到了一个相对于视觉来说非常隐秘的谷口。

“好!铁牛,乌鸦,你们干得都不错,让吕参军给你们记下功劳,战后论赏。”李怀唐很得yì

,这么个适合躲藏的地方轻易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如同对方花了数十年时间来修筑的一座城堡,却被他谈笑吹牛间,一口呵气就给吹倒。

“正好一锅端!”不用驱赶,“肥羊”们自觉地统统挤到一起,为远方而来客人节省马力。对于突骑施人的好客之道,李怀唐当然不能辜负。不料,他张口欲将嘴边的肥肉吃掉,却发xiàn

是老鼠拉龟,无从下口。

希望谷这个名字叫得是有道理的,上百名突骑施人躲在谷口两侧的峭壁上,以石头雨来宣誓他们不屈的决心。看来,要想吃肉,不付出重大代价难以如愿。

“该死的突骑施人,竟然负隅顽抗。别让我逮住,爷爷我必定将你们一刀三段!”石头雨严重影响了胡子的“吃肉”心情,他暴躁地对着空气威胁。

李怀唐笑笑,没有理会麾下将士的躁动,这段时间,仗打得太过顺利,胜利来得都很容易,他们都习惯张嘴吃肉了,兀然发xiàn

突骑施人的肉带刺,有点不习惯了。

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地形,环境,风向都默默地记入李怀唐的心里。

“上将军可是有办法了?”李怀唐看山,望地,又回头量风向的动作全都被吕尚卿看见。这些连串的动作,实jì

上也给了吕尚卿灵感。

李怀唐道:“还欠点草料。”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个,我们狠狠地割,让突骑施人好好享shòu

烟熏火燎的滋味!哈哈!”会心的大笑中,上千名骑士应命跳落战马,用弯刀收割齐腰高的牧草。人多力量大,很快,大量的牧草被垒在谷口,开始还在疑惑的突骑施人马上意识到了对手的意图。

恐惧,由谷口的守卫传向谷内,在突骑施人中迅速蔓延。尔贵酋长刚刚燃起的希望顿时烟消云散,错愕当场,老祖宗们可都没说过敌人会用火攻!

尔贵们错怪了他们的祖宗,数十年前,这里都被经营得很好,那时候,他们的祖辈忧患意识很深,每年都提前用火将谷里的杂草烧过一遍。数十年后,突骑施人的儿孙们却忘记了,忘记了祖宗的嘱咐。也难怪他们,这十数年,突骑施人呼风唤雨威风八面,向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从来无人敢到此撒野。什么每年一度的火烧希望谷习俗,早被他们抛诸九霄云外。

希望谷谷内数十年人迹罕至,杂草灌木长了一茬又一茬,年复一年,枯叶败叶之上百草春,厚积薄发,许多地方积了一层厚厚的碳泥,仿佛是久等烈火多年的干柴。

北风中,烈火,浓烟,势不可挡,从谷口席卷向谷内,绝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秋季,牧草开始干枯,却又不失草汁,是最好的浓烟材料,滚滚的浓烟比烈火更具杀伤力。

尔贵拼命地向一处高地爬去,那里尽是石头,吸引不了烈火,受到浓烟的威胁也相对要小。尔贵眼尖,其余的突骑施人也不笨,山谷里,这样的地势不多,却是他们暂时的避难所。几乎所有明智的突骑施人都朝尔贵的目标移动,有挡道的,就毫不客气地从背后将其推到,踩踏。

“死开!”尔贵被浓烟薰得双眼赤红,努力地向上爬着,短短的路途,挤满了同样的求生者。尔贵很生气,卑贱的牧民们居然没有让道给尊敬酋长的觉悟,他惯性地抬起脚将一名敢与他竞争的蝼蚁牧民踹下斜坡,顿时,他身边的逃难空间游刃有余……

数千人在狭窄的谷内疯狂而徒劳地拥挤,躲避。强壮者与幸运者或许能暂时获得苟延残喘的机会,却无法逃过早已注定的劫难。

实jì

上,谷内的突骑施人死于烈火的并不多,死于浓烟的也不是很多,超过一半的罹难者都是死于自相踩踏。

大火夹杂着浓烟在希望谷里肆虐了整整一夜,烧干熏绝了希望,将曾经的希望谷变成人间地狱。

“该死的,都不知dào

这些突骑施人是怎么想的,被弯刀砍掉脑袋不比这样死得要舒服些么?”

“可惜了,我的牛羊。”

隔了一夜,李怀唐才挥兵入谷。进入谷内的将士很遗憾,突骑施人糟蹋了大好的头颅,也糟蹋了本应该属于将士们的牛羊财富。

谷内的狼籍符合预期,袅袅轻烟,肉香飘荡。尸体横七竖八,人的,牲畜的,到处都是,最惨烈的是一道深沟里,尸体已经将其填平。

“哈哈,还有活的头颅!”搜寻的士兵指着山坡上零星的数处碎石场,兴奋地狂叫,那里还有数百名幸存者。不过,将士们的眼睛所看到的不是人,是头颅,是战功。

“杀!”报仇心切的铁牛举起弯刀,第一个往上爬。

附近的将士们都在笑,愣头青从来就这样,不知dào

世间还有一样东西叫做弓箭。

靠近突骑施幸存者的将士纷纷取出角弓,张弓搭箭,瞄准……

“别放箭,我们投降,投降!”山坡上,曾经不可一世的酋长尔贵带头呐喊。

士兵们将眼光投降李怀唐,请求命令。

答案明显地写在李怀唐冷漠无动于衷的表情上,老兵们都能读得懂。

抓俘虏?李怀唐可不认为他有那闲工夫,苏禄汗的大军肯定已经渡河,昨夜的那场大火,冲天的火光与浓重的烟柱在百里之外也能目睹。

“放!”

脑筋首先转过弯来的士兵第一时间释fàng

了手中的羽箭。

铁牛气喘吁吁地爬到他的目的地,却无奈地发xiàn

,刚刚还站着的敌人倒下了无数,没有中箭的,在四散奔逃,顾不得到处还有烫脚的碳灰。

尔贵又惊又怕,来敌完全不能用一般人的心态来衡量,居然连奴隶都不要!本来他还以为大难不死,最多就沦为俘虏,以他的身份,根本就不用担心,将来苏禄汗会用牛羊赎他回去的,不料,这些敌人如此的不近人情,如同地狱跑出来的嗜杀狂魔。

“狗贼,哪里逃!”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郁闷的铁牛看到了一个让他怒火中烧的身影,他的杀父仇人,酋长尔贵!

一宿未睡的尔贵哪里跑得过被仇恨控zhì

的铁牛,惊惧回首中,背中一刀,惨叫着滚下山坡。

不知dào

是不是吃的山龟多,尔贵特别的命硬,从山坡滚下居然没死。铁牛心有不甘,怀着满腔仇恨,几乎是顺着山坡滑下,屁股上的布衣破了两个洞也不在乎,他担心山坡下的那些饿狼士兵不给机会给他亲手报仇。他错了,尔贵的这颗头颅,没有人会和他抢,都自动地将敌酋的生命主宰权让给他。

“别,别杀我,我赔你牛羊,赔你马匹…….”

尔贵坐在地上,惊恐地望着越来越近的仇人,双手本能地撑地协助身体后退,用颤抖的声音漫天开价,希望他的牛羊可以熄灭对方的仇恨。

“啊!”

一声非人的凄厉嚎叫回荡在各个山头之间,铁牛的复仇战刀划过尔贵的右手。

“这刀,是我父亲的。”铁牛怒瞪着冒火的双眼,握刀的手不知dào

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第一次伤人而在发抖。

痛苦的哀嚎声没有软化铁牛的复仇心,反而帮他回忆起父亲不幸罹难的那惨景,同样惊天动地的哀嚎声。

“这一刀,是大勇的!”暴戾的弯刀朝尔贵的大腿砍去……

第226章 玩泥沙

白玉爪无可替代的作用再次显现.尔贵尸体的余温尚未消失,苏禄汗的马蹄就踏进了希望谷,却除了一片狼藉外,徒劳无获。

“痛快!这一次,不知dào

谁又要承shòu苏禄汗的怒火了。”李怀唐策马扬鞭,此刻,他距离希望谷仅仅十数里。突骑施人气势汹汹,来得很猛,幸亏被天上翱翔的白玉爪给发xiàn



十数里的距离,成为了苏禄汗无法超越的鸿沟,连夜的策马狂奔消耗了大部份马力,而李怀唐他们却是人马精神,体力充沛。

苏禄汗再一次暴怒,承shòu他怒火依然是新任的斥候将军。如果说李怀唐的第一次渡河扇在了他的左脸上,那么这次希望谷的别开生面火葬仪式则扇中了他的右脸。至今为止,别说俘虏,就是敌人的尸体都没得到一具,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苏禄汗自觉威信扫地。

“大汗莫恼,敌人这是自取灭亡。我们只要步步为营,将他们驱赶向北方,向伊犁河流域,嘿嘿,”戴着皮帽,将两边耳朵遮起来的阙伊难如皮笑肉不笑地向苏禄汗暗示。

“莫贺达干部?嘶!高!”阴谋的气息弥漫在希望谷。

上百名轻骑从突骑施人的大军中急驰而出,半数向西,半数往南……

蓝天白云下,在通往怛罗斯的荒原上,两名突骑施骑兵拼命地抽打着座下的战马,不时紧张回首。他们身后,数骑汗血骑越追越近。

“嗖!嗖!嗖!”数骑汗血骑齐射,广种薄收,三中一。前方稍落后的一名骑士应声落马。

任何斥候,一旦被鹰骑的汗血骑盯上,只要鹰骑的骑士们愿意,那么谁也无法逃脱。剩下的一名突骑施人没能逃出多远,同伴的命运就重复在他的身上。

这几天,李怀唐感觉到可供周旋的空间越来越小,昨天,斥候给他带回来了坏消息,北面,伊犁河北岸,出现了上万大军,将渡河的地点给拦住了。白玉抓的叫声也在提醒李怀唐,追兵越来越近。

南北都不通,李怀唐干脆率军向西,他的计划是,如果实在不行,就绕向西南,渡楚河,越沙漠,杀奔石国。

幸好,也不全是坏消息,西面游荡的鹰骑斥候带回了两名俘虏,多少冲淡了李怀唐心中的忧虑。

对待俘虏,李怀唐觉得用活埋这个手段比较文明。

土坑之中,簌簌的泥土掉落,慢慢地将俘虏从脚到胸口掩埋,一刻前还冒充硬汉的突骑施斥候现形毕露。

“怛罗斯?”一个陌生的地名首次进入李怀唐的视野。

两名突骑施人是奉命前往西北方向,遥远的怛罗斯,知会城主尔微王子,让他坚壁清野,作好准bèi

,如果李怀唐他们流窜到那里,就让冬天的严寒将他们冷死在荒野。

这两名传令兵,不过是苏禄汗派往怛罗斯的其中一组。同时派出去的传令兵很多,还有的是去了石国。

李怀唐大吃一惊,突骑施人早有准bèi

。无论自己绕道向西南,还是西北,都是死路一条,石国的数万大军往沙漠边缘一堵,到时候,等待自己数千疲兵的,就只有渴死沙漠。同样,西北方向,怛罗斯也去不成了。

俘虏除了向李怀唐透露详尽的敌情,还提供了清晰的地理形势。

向西,是宽广得深不可测的荒野,千里无人烟,危机重重。向东数百里,连绵不断的高大山脉阻断了通往大唐北庭的去路。北面,是伊犁河流域,老熟人莫贺达干的领地,据说,今年这老对手用重金收买了不少突厥和回纥部落,甚至连西北更北的黠戛斯部也有**举向伊犁河这边迁徙。

“这回麻烦了,四面都不通。那苏禄汗的初衷摆明了就是想驱赶我们去与莫贺达干死拼。”百骑参军将吕尚卿意识到危机来了。

战争自然有其内在的规律,机会对于双方是很公平的,连续吃大亏的突骑施人总算逮住一个绝佳的战机。

“果然又是那没耳朵的老狐狸捣的鬼,当初就该宰了他!”李怀唐有点气恼,之前两天,为了调动追兵,找到空档杀个回马枪,他率军忽东,忽西,可奇怪的是,身后的突骑施人很淡定没有跟随,只是将来路死死的堵住,稳步向北推进。

当时李怀唐就很纳闷,按说老巢被捣毁,人畜损失惨重,苏禄汗会更加疯狂地咬着他,可现实是,突骑施人的追兵貌似被血腥吓住了脚步,慢悠悠地跟在身后,也不着急追赶,并不在乎李怀唐他继xù

向北。

“回头,速度回头!”轻骑兵就是速度快,马头一转,趁着追兵还没来得及堵死向东的路线,两千多骑兵挟着万骑的气势,迅速转向东面。

突骑施人的大军里,苏禄汗在得yì

地笑。

“还在玩调虎离山的把戏么?给我听好了,只要他们不向南,我们就只管走我们自己的,一直向北,将他们赶进伊犁河草原!”

数万的突骑施大军步步进逼。苏禄汗,李怀唐,莫贺达干,三者的距离越来越近,而李怀唐正处于中间位置……

怎么办?

“玩泥沙!”李怀唐语出惊人。

一条小溪流的沙滩上,李怀唐蹲在其中,如小顽童,在将士们惊疑的目光中,不慌不忙地堆砌着山山水水。

“这个,这个,是什么?”

吕尚卿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一副亘古未见的缩小版地形图跃然于沙滩上。

“这里,就是我们所处的位置,南面,是苏禄汗的追兵,北面,伊犁河,莫贺达干部严阵以待。”

“东西两面似乎都是绝路,也就是说,我们的处境是,”

环顾围过来的众将,李怀唐顿了顿语气,才严肃道:“绝境!”

沙滩上简陋的地形图,有沙堆,有石头,有树枝,各代表着山山水水和各方势力。

“杀回去,杀出一条血路!”六猴子握紧拳头,他天不怕,地不怕。

“不妥,追兵有数万人,还陆续在汇集援军。我们的兵力相对太弱。”吕尚卿否定了六猴子的冲动。

“向北不是更糟糕?先血拼莫贺达干,就算击溃了他们,还得面对随后而来的苏禄汗,一点机会都没有。”

六猴子的率直说中了将士们的心思。向南死拼,还有一点机会,不然,就真的落入苏禄汗的阴谋诡计当中。

“谁说要向北了?不许我向东,向西么?”气鼓鼓的吕尚卿不服气地还击。

“东?哈哈哈,你没看见上将军把那写山脉堆得那么高么,你以为我们全部都是铁牛,可以攀越过去?”

“你!……”

争论,被李怀唐用手阻止。

沉默的气氛很好地诠释了光明骑军遇到的处境,进退维谷,两难决定。

“让铁牛过来。”李怀唐的目光一直粘着楚河,六猴子无心的爬山之言给了他一点提示。

“铁牛,往东走数十里再折向南,能翻越那些山脉,渡过楚河吗?”

“嗯,能,不能。”

沙滩上奇怪的地形图勾起了铁牛傻乎乎的表情,回答前后矛盾。

众将非常着急:“到底能,还是不能?”

铁牛很认真:“我能,你们,我不知dào

。”

……

第227章 藤桥

楚河,源于天山山脉,冰雪融水从高山流下奔腾向西,注入高原平湖热海,然后从托鲁关附近倾泻而下,流经碎叶镇,继xù

向西更西,在一片大沙漠的边缘蜿蜒,最终消失在荒漠中.

以碎叶镇为分界,其东,谓之楚河东段,楚河东段的北岸横亘着一座东西连绵的低矮山脉,沟壑众多,骑兵无法逾越。从碎叶镇越往西,地势越平坦。李怀唐第一次渡河的地点就选择在碎叶镇以西两百里处。

此次,李怀唐的突围地点选择在楚河的东段北岸。

“什么?你确定?”新任的斥候将军将一个重yào

的敌情递到苏禄汗面前。

斥候不敢怠慢,再次确定。

听闻斥候的消息,老狐狸阙伊难如冷笑道:“楚河的东段北岸山脉连绵,虽说山不高,可地势完全隔断,东西走向的一道道深谷沟壑连步兵都无法通过。他们这是自觅死路。”

正如阙伊难如的认知一样,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没有一支军队可以从楚河的东段北岸渡河。基于这样的认识,突骑施人将此段连绵的低矮山脉当作了围堵敌人的天然的围栏,没有布置军队在这个方位。李怀唐部利用夜色,突然向东加速,在突骑施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绕过身后的追兵,折回南,向着半山半丘陵的楚河北岸急驰而去。

“包围上去,碎了他们!”苏禄汗咬牙切齿。对于这群恶狼,他本来就恨不得吃其肉,寝其皮,若非是想祸水北驱,打着追击的旗号挥军进入伊犁河流域,趁机吞并莫贺达干部,苏禄汗早就忍不住扑上去,将未曾谋面的敌人给撕咬粉碎。既然敌人不如他所愿,恼羞成怒的苏禄汗自然就不再客气。

苏禄汗的心愿取决于他麾下的反应速度,还有战马的奔跑速度。后发制人,而速度又不够快,那么就只能是遗憾地说说而已。

李怀唐的麾下一人四五骑,坐骑稍有疲惫的迹象,就跳上另一匹,这是苏禄汗数万大军所无法比拟的优势条件。

一天一夜的急驰,传说中的丘陵山区兀然在眼前。这连绵上百里的低矮山区,是昆格山山脉延伸向平原地区的旁支,谈不上气势磅礴,也谈不上险峻雄奇,却很有特色,三条主要的沟壑从东向西拦在楚河东段的北岸上,期间,分布着错落的丘陵山脉和许多小沟壑。

铁牛牵着他的心爱坐骑,小心翼翼地避开尖石碎砾。这匹战马相当有灵性,前主人尔贵遗弃了它,它却能在希望谷那场烟火中幸存下来。因为带路有功,李怀唐给机会让他提要求,结果,铁牛指定了这匹马。没有人注意到铁牛憨直外表下的精明,他的想法是,只有跑得快,才能抢到更多的战功。

好几次,李怀唐看向带路的铁牛,欲言又止。这里的路,对骑兵来说,不是一般的难走,还没走到第一道主要的沟壑前,已经有上千的马匹被抛弃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就算最终越过这片山区,李怀唐毫不怀疑,他的轻骑兵要转行成纯步兵。

午后,蜗行的队伍又停了!上万的人马漫山遍野,都停下了脚步,焦急地踮脚翘首。不用问,前方肯定又是遇到什么山沟沟了。

下沟的陡坡很勉强,战马嘶鸣着不肯下去。李怀唐轻拍着他的汗血马马头,对着战马的耳朵嘀咕几句,奇迹发生了,他的汗血马顺从地跟随着他的脚步,有惊无险地下到了沟底。头马顺利下沟,其余的战马也鼓起勇气,很快,沟底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这就是搭桥用的草藤?”李怀唐掂量着铁牛口中所说的搭桥材料,一株细长细长的据说是草藤的植物。

“嗯,上将军放心,我爷爷教过我的。我爷爷小时候那会,猎人们都是用这种草藤编织搭桥,方便进山之人出入。只是后来,突骑施人占领了碎叶镇,渐渐地,这山区就不通人烟。山沟里经常有洪水,把藤桥都冲垮了,突骑施人可不管修桥铺路,时间长远,人们就忘了,这山路原来是可以通的。”铁牛一边解释,一边用弯刀收割草藤。这沟底里,有一层厚厚的淤泥,平时阳光少到,水份充足,适合草藤生长。

体力活,永远是人多力量大。上千将士战刀挥舞,将沟底的草藤一扫而空。

艰难地越过一道山沟,磨蹭了半天,上万的人马终于在夕阳西下之时,来到一道深数十丈的山沟前,第一道挑zhàn

横亘眼前。

这道山沟较之前所见的都要深,要宽,要陡峭。

借着火光,李怀唐伸头望向沟底,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数块石头被他用脚踹下去。

“咚!咚!”隔了几个呼吸,声音才传来。

“好深!怕是有百丈吧。”李怀唐惊疑的目光打量向铁牛,难以置信,战胜这天险的英雄与铁牛瘦弱的身躯完全不般配。

“铁牛,能行吗?”

“保证没问题!”铁牛将胸脯擂得通通直响,自信百分百,以骄傲的神情驱赶了众人投来的不信任目光。

“好!铁牛,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午夜之前,我要见到三座藤桥横跨此山沟之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外行的事情想多也无益,既来之,则安之。

深沟前,两千多名骑士的身份从战士向工坊的手艺匠转换。

草藤的数量充足,可是用草藤编织为绳索很耗时。看着将士们生疏的手艺,李怀唐焦急万分。这个时候,他们不但要与山沟单挑,还得与时间赛跑。

突骑施人的追兵可不会给他们太多的时间,一旦被追上,全军覆没必定难免,就算凭借地势,将突骑施人阻挡在之前的小山沟对面,也得尽快翻越此山区,渡过楚河,否则,突骑施人的斥候将消息传回碎叶镇,只须数千兵力就可将他们的前路堵死,他们也将被困死在山区里。

“护都,藤桥架好,你带队连夜过桥。”

“强弩手随我断后,回头狙击追兵!”

李怀唐的语气坚决果duàn



“上将军,让我断后吧!”危难面前,护都主动请缨。

“废什么话,你的箭法有我准吗?”

太欺负人了,这怎么与箭法扯上关系了?护都语塞,张嘴无语。对他来说,这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也是一道无法抗拒的命令。

第228章 狙击战之一

能够成为苏禄汗的亲兵队里的一员,足以证明其实力.卡瑟,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与拔匿同为斥候出身,能力不相上下,只是他的运气不好,资历低了许多,光芒完全被拔匿掩盖。

如今,卡瑟明显感到他的运气来了,先是对头拔匿杳无音讯,相信是完蛋了,后是斥候队的千夫长被苏禄汗砍掉脑袋。他作为苏禄汗最信得过的亲兵之一,自然顶替到斥候队将军的位置。

运气似乎继xù

在眷顾他,神mì

的敌骑没有逃得过他的眼睛,绕道楚河东段北岸的企图一开始就被他及时发xiàn

,然后他又带领着斥候队尾随跟上。

击杀强敌证明其强悍实力,正当其时!

“将军,我们要点火把吗?”血腥之夜,总有乌云遮天。尾追的突骑施人也不好受,山路本来就难走,行军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就更不用说了。逃兵可以点火把,可作为追兵,卡瑟不能。

“闭嘴!继xù

前进,敢再言点火把者,杀无赦!”

来自苏禄汗的压力,让卡瑟憋了一腔窝囊的怒气,他需yào

胜利,需yào

敌人的头颅来洗刷“无能”的骂名。据他判断,逃敌已经锐气尽丧,丢盔弃甲,之前一路上缴获被他们匆匆遗弃的上千战马就是佐证。

经验告sù

他,失去勇气的敌人,正是最好的追杀对象。成为草原英雄,接受万人景仰,就靠今夜的突袭了,以少击多的夜袭。他相信,奇迹,将在他手上诞生。而火把,只会告sù

敌人,追兵在接近,让他功亏一篑。

想到即将到来的功勋,卡瑟就很紧张,很兴奋。前方的天空很明亮,应该是地面上无数篝火照耀的效果,这景象与草原部落的篝火晚会一模一样。

“快,快跟上,一颗头颅三头牛。勇士们,别错失机会!”卡瑟无耻地慷苏禄汗的慨,画着大饼刺激麾下的疲兵。看来,收获逃敌的头颅没想象中困难,只要越过眼前这道有点麻烦的深沟,便成功在望。卡瑟的脸上露出一丝得yì

,可以想象得到,当他们杀气腾腾地出现在毫无防备的逃敌身后,那个场景是如何的沸腾人心。

事实并非卡瑟所想的那般容易,没有火把,要想找到翻越山沟的途径似乎很点难度。耗费了半天时间,突骑施人才勉强摸索出一条通道,数十名强悍的战士迅速地占据了山沟对面的桥头堡。

“上将军,追兵过来了!”负责观察的哨兵气喘吁吁地赶到李怀唐身边,脸带羞愧之色。他的哨位就在接近山沟的一处制高点上,如果是在白天,对面的情况将一目了然。敌人的狡猾,让他失职了。

李怀唐有点诧异,敌人居然摸黑前进,若非是山沟沟的阻挡,恐怕要等到他们出现在眼前才能发xiàn



“强弩手准bèi

!”李怀唐低吼。他们也是刚刚才到达,还未来得及休息,追兵就近在咫尺。

双方几乎是同时发xiàn

了对方。

“放箭!”异口同声的命令导致漆黑一片的夜空中出现数百支破空的羽箭。

卡瑟很恼怒,预想中的夜袭成了遭遇战。

不过,很快,卡瑟的怒气就被震惊取代。他身边的一名勇士惨叫一声就消失在他视线范围,一团浓烈的血腥溅在他的嘴边。

“弩箭!?”

“杀过去,用弯刀解决他们!”

经验丰富的卡瑟从对手放箭的弓弦声和骇人的效果判断出,敌人竟然用的是强弩!在对面的敌人上弦之前,他们必须靠近与对方肉搏,否则,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惨死,就像刚刚的那位勇士一样,窝窝囊囊地死掉。

平原上的百来步距离,对于骑兵来说,不过一瞬间,但是,这里是山地,是夜间,是步兵。卡瑟痛苦地迈着脚步,与脚下的石砾较劲,与时间做斗争,短短的百步,他觉得有如千里之遥。

无奈中,郁闷中,对面的敌人发动了第二轮射击,而且是平射。

强弩手们无须瞄准,在这样狭隘的地形里,密集的弩箭取得的效果很好。

丰富的经验再次救了卡瑟一命,关键时刻,他迅速趴伏,弩箭在他头上蔑视一切生命,摧毁所遇,让鲜血飞溅,让惨叫揪心……

“杀!”卡瑟悍勇地爆fā

,跳跃而起,高举弯刀拼命突前,上百名突骑施士兵纷纷效仿。他所率领的斥候都是百战余生的勇士,他们知dào

在强弩面前徘徊的后果,今夜,他们要想活命就必须得冲上去,再冲上去,肉搏再肉搏,直到对方崩溃,或者直到对方全部倒下。

一如既往,李怀唐身先士卒,率先迎敌。

“咔嚓!”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利刃快速切割头颅的声音。一名倒霉的突骑施人从李怀唐身边冲过,头颅飞起,无头身躯诡异地向前踉跄数步,扑倒在武骑军士兵的脚下。直到死,他都不知dào

凶手是谁。

环境,对双方来说都很公平。刚刚占了便宜的李怀唐眨眼就吃大亏。他砍杀的动静暴露了他的方位,漆黑中,一把弯刀极其凶狠地迎面砍来。

李怀唐吃惊地感觉到眼前有一个黑影,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偏侧脑袋,禁不住距离太近,弯刀还是狠狠地砍在了他的胸前,带着金属强烈摩擦刺耳的噪音,一直划拉到肚子才停下,哦,不,是卡住。

龚五郎,我爱你,棉娘,我爱你,棉甲,我更爱你!此刻大爱无限,冷汗涔涔直下的李怀唐差点就没叫出来。

“去死!”大难没事的李怀唐抡起战刀,轻巧划过,又是一颗头颅飞天。如果有足够的光线的话,李怀唐一定可以看清死在他刀下的突骑施人是如何的惊骇与不可置信的表情。

棉甲,勇敢地受下一道深刻刀痕给李怀唐换来了夜战的教xùn

。面前的吼叫声,脚步声,声声入耳,足以作为判断来敌方向与距离的凭借。

勇悍的突骑施人带着难以言述的血海深仇杀入武骑军混乱的阵形中,他们没有恐惧,只有怨恨,恨意都反映在他们的战刀上,都反映在他们一往无前的气势上。实质上,他们就是敢死队,苏禄汗死命令下无视生命的勇士。

一刀削掉手臂,一刀砍断小腿,一刀切割头颅,一刀砍入肩膀,不愿相让的两支敌对势力猛然撞在一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双方用鲜血,用生命比凭着运气,比拼着狠劲,只有赢家才能站到最后,看到最后。

鲜血不停流,战士陆续倒。

武骑军士兵非常感概,棉甲是他们的再生父母,突骑施人的弯刀只要砍在上面,死亡的反而是突骑施人。被棉甲保护得很好的武骑兵,毫不犹豫地反手一刀,将惊愕的偷袭者送上死路。

李怀唐沉默应战,越战越勇,他身上的棉甲赫然出现三道刀痕,镶嵌在棉甲里的铁片有数块已掉落,破烂的棉条不甘落后于战刀,饱饮敌人的鲜血,随着他身躯的舞动在空中杂乱地晃动摇摆。

“上将军……”混乱中,一名着急的亲兵终于找到李怀唐,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把弯刀从他的脖子上切过,李怀唐眼睁睁地看着亲兵的头颅飞向天空,涌泉般的鲜血喷洒在李怀唐的脸上。

“啊!”来不及将脸上的鲜血抹掉,李怀唐越过无头尸身,暴怒的目光与战刀一起将凶手劈成两半。

“上将军,退回来。”又是一名亲兵的劝告声,幸亏他喊得快,否则李怀唐将毫不犹豫地将他一刀两段。在无法辨别敌我的夜色里,生存之道就对一切靠近身边且无法确认的目标先下手为强。

亲兵们的责任感很强,乱成一团的战场也不能阻挡他唯一的任务,保护上将军!

“靠在我的背后!继xù

战斗!”

没有理会的亲兵的好意,李怀唐警惕地冷喝。此时,还有什么前后,不死不休的厮杀到处都是,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充斥着四周的空气里,久久回荡在群山之间,绵绵不绝。

“武骑兵的勇士,通通背靠背战斗!”不经意间,灵感闪现,李怀唐不顾暴露方位,大声提醒他的士兵们。

唐言,黑暗中,突骑施人听到的是唐言,再次确认了他们心中先入为主的判断。遗憾的是,他们听不懂意思,不过,他们很快就猜出刚刚那句暴喝代表着什么了,如果他们能从对方的弯刀下幸存的话。

李怀唐的吆喝声如同一块巨大的磁铁,将他周围敌对的弯刀吸引过来,面对着看不见的威胁,李怀唐丝毫不惧,无后顾之忧,来自前方以及两侧的夺命弯刀他完全可以应付。

连续三声清脆的铿锵断刃音,是李怀唐对敌人宣泄的战意。

突骑施勇士很无奈,战场中央,有一名前所未遇的战士,其斗志高昂,身手敏捷,最教他们痛苦的是,敌人手中的弯刀霸道强悍,无坚不摧,运气好的,只是兵器被砍断,运气一般的,脑袋搬家,运气糟糕的,手断肚破,一时未能死绝,忍受着剧痛的折磨。

局部战场上,突骑施人将注意力集中到李怀唐身上,这也给了武骑兵们寻找袍泽,倚背而战创造了机会。一对,两对,三四对;五对,六对,七八对。通过吆喝提醒,武骑兵们渐渐形成互相可以依靠的战争,给袍泽提供保护。平时的严谨训liàn

在此刻体现无遗,配合上的技巧,武骑兵们轻车熟路。

如果说武骑兵们的个人战斗力不是这些百里挑一的突骑施人对手,那么,互相倚仗的小小阵形,足以抵销突骑施勇士的优势,上百个小阵形组成的大阵形,则是突骑施百战勇士无法战胜的。

当勇武的单打遇上讲究配合的双打,突骑施人就想不通了,战场还是那个战场,对手还是一样的对手,甚至连战刀都是一样的战刀,可为什么,结果就不一样呢?

战场的胜利天平,悄悄地向武骑军的强弩手们倾斜……

第229章 狙击战之二

没有任何工事经验的人是无法体会到一件工程的复杂性与艰巨性.李怀唐在给铁牛下命令的时候,他不知dào

这个命令是不可能按时完成的。别说笨拙的轻骑将士们能否在两三个时辰内完成藤桥的制作,单是铁牛爬下沟底,再攀上对面的断崖式陡坡这一过程就要消耗两个时辰。

午时已到,在众将紧张揪心的目光注视下,背着俩火把的铁牛终于有惊无险地站在深沟的对面岩石上,兴奋地朝着护都他们挥舞火把示意。

护都长出一口气,手指松开泡着汗水的手心,向身边的两名强弩手发令:“射!”

这两名强弩手得到的命令是,将两根十数丈长的,由草藤撮编而成的绳子用弩箭抛射到深沟对面。

两根草绳过去了,然后是四根,六根,八根……

在深沟对面,铁牛将草绳的一端牢牢地系在一处巨石上,另一端则由护都亲手绑在大树的树干上。随着越来越多的草绳被拉直,固定,吊桥的雏形渐渐显现……

架设藤桥的工程如火如荼,与之息息相关的狙击战也在十数里外继xù

激烈地进行。

卡瑟的弯刀嘣了两个口子,鲜血顺在刀身凝聚到崩口处,一滴一滴地掉落地面。卡瑟取得了四个战果,准确来说,是三个,有一个是自己人。不过,他并不介yì

,混乱的夜战,自残是很难避免。

卡瑟之所以停下,是因为他发xiàn

了一个强敌,一个让他踌躇不前的强敌。卡瑟觉得毫无把握战胜他,以前,就算是面对他认为的最强对手拔匿也没出现过这样的感觉。虽然他没能看清对手的容貌,但他很肯定,此人,必是史国屠夫,除了他,没有人能有如此的身手,如此的强悍,而且,史国屠夫说的正是唐言!什么唐军,之前的判断全部错误,不知dào

苏禄汗知dào

以后会如何的暴跳如雷。卡瑟觉得他的机会来了,只要将史国屠夫击杀,献其首级于苏禄汗的帐下,想不飞黄腾达都很难,从此,草原的第一勇士称号非他莫属。

又一声惨叫传来,那是强敌取得的不知dào

第几个战果。

机会!

当听到对面刀兵磕碰的清脆声,卡瑟确认强敌肯定来不及回挡,果duàn

地抓住机会从另一边发动迅猛的攻击。

“哐当!”

没有预想中利刃切肉的爽快感觉,卡瑟感觉手中的战刀明显是砍在了金属上。

李怀唐浑身是血狰狞着脸,这个狡猾的敌人已经是第三次向自己偷袭了,前两次依靠着身上破碎断裂下来的一大片棉甲瓦解了对方的攻势,这一次,李怀唐急中生智,用腰间的刀鞘接住了他几近得手的阴险一刀。

拼着右翼被砍的可能,李怀唐愤nù

地回手一刀,砍向卡瑟抓刀的手臂。

卡瑟早知dào

对手迅捷如闪电的速度,心不敢存一丝侥幸,以最快的速度放qì

手中的武器,险险地躲过断手的一刀。

饶是如此,李怀唐的弯刀刀尖还是触及到卡瑟的的胸膛,将他的皮甲破开。一道带血伤痕出现在卡瑟的胸前,卡瑟大骇,以为必死无疑,能在史国屠夫刀下余生的,在他的记忆中好像没有,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道给他带来痛苦的伤痕反倒成了他以后向草原各部族勇士炫耀的资本。

李怀唐没有放过卡瑟的意思,挪动脚步,欲将其置之死地而后快。莫说是赤手空拳,就算现在卡瑟双刀在手,他也不敢迎战,不是怕死,实在是史国屠夫这个恶名太过昭著,屡次偷袭的失败,消磨了他雄心壮志,胸膛前的那道伤口更是成了压垮他抵抗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面对着李怀唐狠绝的一刀,仓惶狼狈中,卡瑟很想痛呼“史国屠夫”,可是他知dào

不能,这个名字一旦出口,军心动摇,败局必定。或许是他命不该绝,两名亲兵及时挡在他面前。

“啊!”抢救卡瑟的一名亲兵来不及举刀格挡,锋利的刀锋迎面划下,致命的创伤从额头笔直地延伸到胸膛。另外一名亲兵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卡瑟就往后跑。他听到了卡瑟恐怖的低呼声,“魔鬼,史国屠夫。”

在如今的突骑施人当中,没有谁不知dào

史国屠夫这个大名,崇拜英雄的他们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史国屠夫强悍无dí

,是他们的偶像,另一方面,这个屠夫却是他们的敌人,是他们的梦魇。从卡瑟口里吐露的真相,还有敌人的凶悍表现,让这名亲兵不得不相信,夜色中的“恶魔”正是史国屠夫。

这名亲兵可没有卡瑟那般高的觉悟,惊愕中,张口就喊:“史国屠夫!他是史国屠夫!”

能够首先发xiàn

强dà

的敌人也是一种炫耀。

慌乱,在突骑施敢死队中蔓延,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和深不可测的神mì

传言。史国屠夫这四个字,有如世间最恐怖的恶魔,让处于黑暗中的突骑施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溃败,就差一根稻草!

“我是史国屠夫,谁敢一战?”听到突骑施人的惊叫,满身鲜血的李怀唐顺水推舟,自假自威,用蹩脚的突厥语怒吼,仿佛长坂桥的燕人张飞再世。

一根虚无缥缈的稻草及时砸在突骑施的勇士头上,成了他们的难以承shòu之重。

“哗啦!”战场上的突骑施人都下意识地后退,羊群效应一发不可收拾,胜利的天平瞬间倒向光明部武骑军。

“弩箭,快,别让他们逃了!”喘着粗气的公孙文远咬牙切齿,他要痛打落水狗,以敌人的鲜血为许多倒下袍泽报仇。

一轮稀疏的弩箭将十数名突骑施溃兵钉在逃跑的后路上。

胜利了,可代价异常沉重。上百名武骑兵的死伤让李怀唐无法高兴,出征以来,所有的战损合计起来都没这一次恶战多。尤其是,与他并肩作战的那名亲兵,因为李怀唐的耀眼表现,而付出了生命代价。

李怀唐吸引着敌人,也将沉重的压力施加给他身后的亲兵,责任感让他不离不弃,面对着数把弯刀的围攻,他始终咬牙坚持在李怀唐的身后,身中十数刀,却凭借着惊人的意志撑到最后的胜利。

“小山子,我们一起战斗。”李怀唐拿着亲兵小山子遗留的战刀,跪在血肉模糊尸体的旁边,心情沉重,却面无表情。死亡,他已习以为常,悲痛,他没有时间,他还肩负着身后上千名将士的期望。

突骑施人并没有退远,付出了三百来具尸体的代价,占据着沟壑的桥头堡。依仗着石块的保护,牢牢地钉在那,等待身后的援军。

突骑施人的第二批次追兵的身影稍后出现在沟壑的对面,他们可没卡瑟那般谨慎,火把像一条长龙,给武骑兵指明了方位。

对付趴伏在乱石之后的敌人,强弩难起啥作用,可对付乱哄哄而密集的追兵,武骑兵就不会放过机会了,这批次的敌人毫无防备,卡瑟的慌张的警告起不了作用,只有在鲜血流淌面前,他们才会长意识。

数百支弩箭毫不客气地收割着沟壑对面的突骑施人生命,拥挤在沟壑前的突骑施人如同排队挨宰的绵羊,过臂长的弩箭将他们当作冰糖葫芦,一串就几个。一道道血肉之路被无情地疏犁出来,幸运没被粗长弩箭亲吻的突骑施士兵瞬间就对漆黑的沟壑失去恐惧感,不顾一切地跳入沟底,先保住小命再说。

只一呼吸间,数百名还懵懂不知的突骑施人倒在腥风血雨中。不过,对于幸存者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数百具尸体的教xùn

告sù

了他们,对手有强弩,在强弩面前千万不要得瑟,该谦虚趴下的时候,还得谦虚趴下。

“放箭,杀死他们!”不知dào

是谁下了无知的命令,强弩的射程不是突骑施人手中的角弓所可以比拟的。李怀唐和他的强弩手自然不会呆在角弓射杀的范围内,放出一轮强弩之后,武骑兵们都安静地呆在安全地带,看着突骑施人拙劣的表现。

僵持一直维持到苏禄汗到来。卡瑟忐忑不安地将敌情,还有他的猜测告sù

苏禄汗,当然,他没敢说是猜测,而是撒了个小谎,说史国屠夫是他亲眼目睹。

奇怪的是,预期中的火山喷发式怒火没有出现。苏禄汗难得地一声不吭,他的心情很复杂,敌人已经进入绝境,消灭他们是迟早的事情,如果是史国那帮流寇,新仇旧恨能一并洗耻那最好不过,另一方面,让他疑惑不解和不安的是,这伙流寇不是已经被骨啜他们打残了吗?他们究竟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重新崛起,而且更强,强到让苏禄汗害pà

。隐隐里,苏禄汗看到了大唐的影子。

“大汗毋须担心,这群流寇不管是谁,总之已成瓮中之鳖。等到天亮,我们再过沟,将他们杀个干净就是。”

阙伊难如以为苏禄汗在忧心士气,毕竟,史国屠夫的名声很打击人。

“不,连夜过沟!”苏禄汗异常坚决。按说,阙伊难如的建议很中肯,在这个沟壑众多的山区,流寇们插翅难逃。可是,苏禄汗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丝说不清的不安情绪,或许是仇之深,迫之切的缘故,越早见到仇敌的尸首,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隔沟对峙的均衡形势忽然被打破,首先是卡瑟那剩下的数百人冒死进攻,为大军越过沟壑争取机会。

这一次,李怀唐早有准bèi

,数十把点燃的火把被扔向前方,照亮了无数魑魅魍魉的身影。

借着火光,卡瑟愕然发xiàn

,趁着对峙的时间里,敌人已经垒起一道简陋低矮的石头墙,作为防御工事。

第230章 逆转

一支弩箭带着秋夜的冷风从卡瑟的脸庞擦过,凌厉的劲风,与弯刀的效果一样,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伤痕提醒了卡瑟,他可以英勇战死,但是绝对不可以死在这样窝囊的冲锋道路上。苏禄汗的命令明白无误,就是让他以及他麾下的数百精锐充当弩箭的消耗品,为后续大军越过山沟争取时间和创造条件。

不甘就这样寂寂无名地消逝于这个世界,那就只有阳奉阴违,卡瑟恨俊杰地一个踉跄,扑倒在碎石面上。与他同时倒地的,并倒在他身边的是一名勇士,他死不瞑目,怒瞪着双眼空洞地看向天空,抽搐的身躯被一支弩箭钉在地面上。

近在眼前的死亡,消除了卡瑟心中的一丝羞愧。此刻,他并不后悔,他倒觉得自己的决定很英明。那些没有自己思想,被热血冲昏头脑的所谓勇士,越是悍勇,距离无谓的死亡就越近。

弩箭似乎无穷无尽,在卡瑟的头顶上飞舞,卡瑟感到很奇怪,弩手发射的频率何以如此之高?他稍稍抬头,透过火光,在一道低矮石墙之后,他找到了答案。

数十名弩手站在石墙后,举起强弩,瞄准,击发,然后将空了的强弩递到身后,又从身后接过一把已经上好弦的强弩,如是反复循环,可怕的弩箭雨诞生了,不给冲锋上前的突骑施人一丝喘息机会,无情地将他们射杀在百步的距离之内。

对付卡瑟这数百人的是臂张弩,威力更加恐怖的脚踏弩布置在稍后,百余名弩手坐在碎石上,用脚蹬开弓弦,将一支支粗长的弩箭放入箭槽,等待齐射的命令。

“放!”攀爬在高处的观测手传来了可攻击的信息,公孙文远果duàn

地下达发射命令。

着急慌乱,再一次让突骑施人忘记了血的教xùn

,下沟的速度很缓慢,而身后涌来的士兵却没有这个概念,他们接近沟壑的速度要远远大于他们身前的袍泽,结果是,山沟前,又一次挤满了等待下沟的士兵。

血腥的屠杀在重复,数十支弩箭飞溅鲜血,刺杀一道道血路。

脚踏弩从首次发射再到下一次,需yào

一个过程,可慌乱的突骑施人哪里还管那么多,山沟即使再深也挡不住幸存者鱼贯而下的脚步,悲剧,在沟底发生,没死在弩箭下的突骑施人却更窝囊地死在袍泽的脚底下,上百名突骑施士兵被践踏长眠于这个并不算深的沟底里。

“上,给我上!”千夫长瑙莫差点就被从头顶跳下的士兵给踩死,他用弯刀驱赶跳入谷底的士兵继xù

向对面攀爬,也不管他们是否崴了脚,断了腿。

爬上对面的突骑施士兵刚刚好遇上第二轮弩箭的洗礼,一名士兵被弩箭穿腹而过,在强劲的弩箭作用下,他几乎飞越了数丈的沟壑。恐怖的弩箭箭头插入了竖直的沟壑侧面,将尚未断气的突骑施士兵挂在那里,惨不忍睹。

弩箭的杀伤效果超越了死亡的威胁,越沟行动顿时窒停。

瑙莫吸了一口冷气,将怒气发泄在卡瑟的身上:“胆小鬼卡瑟,他难道被吓得原地不动吗?”

本来以为,卡瑟他们的冲锋会将弩箭吸引过去,没想到,强悍的弩箭依然在他们身上逞威。卡瑟暴跳如雷,却无视了自己躲在沟底里的懦弱行为。

“呜……呜……”低沉悠长的牛角号刺激着瑙莫的耳膜,那是苏禄汗的催战令。瑙莫咬着牙,跺跺脚,一刀将身边一名犹豫不前的士兵分成两段,喝道:“不前者杀无赦!”

他豁出去了,要么死在敌人的弩箭下,要么死在苏禄汗的弯刀下。能成为千夫长,自然是富有战场经验,判断能力也不弱。敌人的弩箭不可能连续发射,空档期间,就是他的机会。

抓住机会就能生存,瑙莫算是抓住了,第三轮弩箭刚过,他就一跃而上,激励着麾下将士踏上冲锋之路。

站在石墙之后,李怀唐手持角弓,他一直没有出手,在弩箭的箭雨下,卡瑟的数百人没能接近二十步的距离,数百具尸体倒伏在百步距离内,血腥冲天。

战斗,并没有就这样停止,人数众多的突骑施人在玩人海战术,不介yì

尸体成山。又一拨数百人前赴后继,踏着卡瑟部下的血肉飞蛾扑火。

“嗖!”

这一次,李怀唐首先出手了,他瞄准的是百步外的一名火把手。取出第二支羽箭的时间时,李怀唐的视野里少了一点光亮……

突骑施人人多的优势在体现,二十步,十步,五步,半步,甚至在石墙上,都出现了突骑施人的尸体。

“小山子,跟我上!”李怀唐暴吼,双手执刀,一名刚刚跳过石墙的敌人被他连续两刀剁成数块。此刻,除了血战,你死我亡的血战,一切都是多余的。

低矮的石墙减缓了突骑施人的冲锋速度,要想靠近弩手,就必须越过这道让进攻方感觉难受的石墙。往往是,落地,脚步尚未企稳,致命的弯刀就出现在眼前。

狭隘的山道里,突骑施人如潮涌来,企图淹没仅仅数百人的武骑军。

“列阵!”浑厚无畏的军令及时响起。

“上,给我上,不前者杀无赦!”瑙莫非常自觉,带领数十名亲兵,充当起督战队,脚步稍慢的士兵都被他一刀两段,不容商量。

横竖是死,突骑施士兵爆fā

了,勇往直前。

一个,两个,一群,两群,越来越多的突骑施士兵无视生死越过石墙,攻守双方激烈碰撞。

战局开始逆转,守军明显被压迫后退。瑙莫笑了,笑卡瑟的无能,把天大的战功让给他,笑战功来之容易,敌寡我众兵力悬殊。敌人的兵力不多,就算他们再勇猛,也将倒在前赴后继的突骑施士兵的弯刀下。他仿佛看见至高无上的功名在向他招手,他威武地踏在人人畏惧的史国屠夫头颅上,接受顶礼膜拜。

瑙莫还在笑,不过他的笑意在凝结,他的美梦破碎了,一支羽箭恰到好处地穿透他的颈脖,弥留之际,他听到了无数的破空声,惨叫声,还有前方传来惊人的怒吼声。

“上将军,藤桥已搭建两座,护都让我来接应你。”危难时刻,六猴子率领数百名士兵及时赶到,用手中的羽箭增援前方的袍泽。

失去了指挥,更不知dào

敌军来了多少增援,如此形势,就算是群狼也无法阻止溃败的发生。刚刚还勇猛异常的突骑施人迅速被逆转。

突骑施人的攻势虎头蛇尾,留下至少六百具尸体在进攻的道路上。

第231章 天堑出通途

瑙莫死了,卡瑟失踪了,苏禄汗满腔的怒火不知dào

向谁发泄.

“混蛋,混蛋,把后退的懦夫通通坑了!”发泄口最终被选择在参与进攻的士兵身上。

众将面面相觑,罪不责众,眼下正是需yào

士兵们拼命的时候,如此打击士气的手段只有疯子才会采用。

“大汗莫恼。”每一次需yào

阙伊难如出声的时候,将领们都默契地将目光移到他身上,阙伊难如很自豪,他把这种目光当作了崇拜。

“对面的流寇不过是负隅顽抗,困兽犹斗而已。还有半个时辰天色就亮,只要我们的士兵们占据着对岸的据点,到时,我们挥军杀过去,一切灰飞湮灭。”

其时,阙伊难如想说的是一个字:堵!

只要将敌人堵在山沟沟里,饥饿自然会摧毁敌人的意志,根本就不需yào

消耗士兵们的生命去抢一个唾手可得的战果。可他知dào

苏禄汗的脾气,只好顺着建议。

苏禄汗冷哼一声,若是其他的敌人,他倒还能沉得住气,可对面的敌人弱小不说,居然还连续地羞辱了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索,你带兵悄悄增援过去,天一亮,即刻发动攻击,要不他们死,要不你死,不死不休!”苏禄汗倒不是担心敌人会逃跑,在这个绝境地域,除非是长了翅膀的,其他无论是两条腿的,还是四条腿的,要想越过这片区域等同登天。

上万人马小心翼翼地挤过两座藤桥所需的时间不少,为了争取大军过桥的时间,李怀唐不敢将防线后撤。

“上将军不用担心,第三座藤桥正在架设,天亮前应该可以通行。”六猴子很乐观。附近的草藤和树木都被他们扫荡精光,草藤为索,木板横铺,人马就可安然渡过,等大军完全过去就回收两座藤桥,剩下的一座砍断,等突骑施人赶到现场,那表情一定很丰富。

“六猴子,派人回头通知护都,放qì

部份马匹。”

藤桥并不牢固,承重不高,故而通过的速度有限,放qì

部份马匹势在必然。看样子,突骑施人的最后一击将在天亮之际,也就是说,留给光明骑兵的时间不多。

每天清晨的第一丝光线都代表着希望,可是突骑施人愣是将规则破坏了,曙光是他们进攻的命令,催促他们前去制造死亡和血腥。

首先迎接突骑施人的是两百余支羽箭。向突骑施人问早的是李怀唐和他麾下的两百名将军骑士兵,在距离百五十步开外手中的角弓就蹦蹦直响。

匆匆放出两轮箭雨,将军骑的士兵们掉头就跑。

突骑施人紧追不舍,主将索的凶残是他们前进的动力,刚刚不过是本能地躲避箭雨,就有十数名士兵被他的督战队斩立决。

才追赶数百步,又是两轮箭雨迎头扑来,这一次,是六猴子和数百名将军骑的杰作。

撤tuì

很微妙,那是一个狼变羊的过程,谁也说不清其中蜕变的原因。

为了防止溃退的出现,李怀唐将数百人分成几部分,逐步交替掩护后撤,他亲自断后,六猴子第二梯队,臂张弩作为第三梯队,脚踏弩弩手殿后。

追兵很郁闷,主将相当暴戾疯狂,为了提高速度,小马盾也不允许他们携带,也不允许用弓箭还击,因为张弓射击需yào

停下,严重妨碍了追击的步伐。死伤惨重换取的效果是,双方的距离在缩短。

“追上去,杀光他们!”索兴奋地挥舞着战刀,敌人的交替撤tuì

看起来很有效,可是在他不计伤亡的追击下,将要陷入混乱,经验告sù

他,追击战只要进入肉搏阶段,战斗将呈现一边倒,收割逃兵的头颅不费吹灰之力,现在付出的代价很快就可以补偿回来。

距离,只有短短的数十步了,貌似再加一把劲就胜利在望……

“嗖,嗖,嗖!”

恐怖的破空声再次出现,冲在最靠前的突骑施士兵本能地抬起惊恐的目光,数不清的黑影在他们的瞳孔里急速膨胀。

“该死的弩箭!”索心有余悸,追击的势头如同汹涌的Lang花撞在岸边巨石上,瞬间被遏制,破碎,散裂,停滞。

后续的追兵被眼前的惨烈给吓住了,数十名袍泽被弩箭残忍地盯在地面上,没死绝的还在疯狂地哀嚎,抽搐,扭曲。

“督战队,上!”索依然祭出他的法宝。督战队的弯刀同样具有恐怖的效果,人头翻滚,鲜血喷洒足以驱动士兵们硬着头皮迈出麻木的脚步。

臂张弩弩手为李怀唐和他的将军骑士兵赢得了喘息的时间,趁着突骑施人出现难得的恐慌,李怀唐组织起数百名将军骑列队。

将军骑排列成五队,以百人为单位,轮流向百五十步外的突骑施人释fàng

杀戮的羽箭,前排放完掉头就跑,去追赶先撤一步的弩手。

追击的脚步继xù

,突骑施人的希望又重新燃起,直到强悍霸道的脚踏弩发言。

事实证明了,冰糖葫芦串的恐怖效果要远远大于弯刀断头的。索很无奈,狭隘的小道上,他无法将队形展开,一个不小心就拥挤在一起,从而给强弩创造了机会。

追击和撤tuì

反击针尖对麦芒,紧张而血腥。

死个千把人,索不在乎,他的兵力充足,他就不相信敌人能飞上天去。

“该死的,六猴子,你欠债没还钱么,他们咋追得那么紧?”冲锋在前,撤tuì

在后,是李怀唐一贯的作风,作为亲兵之首,六猴子当然亦步亦趋,紧跟在李怀唐身边。

“没,我看是上将军抢了他的小妾,仇恨不共戴天啊。”六猴子没有一点逃兵的觉悟,还乐呵乐呵的。仿佛不是在打仗,而是在游戏耍玩。

“好,说得好!等杀出去,咱们去碎叶城,抢他苏禄汗的小妾,赏给将士们。”李怀唐相信,只要熬过这关,就是天高任鸟飞。

轻松的气氛,多少减缓了将士们紧张的心情,后撤的秩序始终保持不乱。

过桥的速度远远要慢于李怀唐的预想,摇晃的藤桥上,人倒是容易过,可战马过去就麻烦多了。等李怀唐撤回,居然还有数千马匹在等待过桥。

“人先过,马不要!”李怀唐远远地向焦头烂额的护都怒吼。

“六猴子,快,驱马过来,堵路!”回头望去,追兵的面孔已清晰可见。

厮杀再爆fā

。双手执刀的李怀唐变身嗜杀的魔鬼,率先撞入数名不知死活的追兵中。长距离的追击,把追兵的队形拉成了一条单薄的直线。

天色已亮,冲在最前头的数名突骑施勇士惊愕地看到,一名满身血污的魔鬼,挥舞着双刀,疯狂地扑向他们。太不可思议了,羊,成狼了!

如果不是满脸“血晕妆”遮掩了李怀唐、史国屠夫的本来面目,突骑施人恐怕得回身逃跑。无知者无畏,能追赶在前的都是佼佼者,根本就不将面目狰狞的李怀唐当一回事,只要不是史国屠夫,他们没什么可怕的。

铿锵声,断刃。惨叫声,断臂。

以一战五,李怀唐丝毫不惧,一个照面就报销了三名自大的突骑施士兵。

剩下的两人才意识到,眼前可怖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史国屠夫,不然,有能力将他们当作瓜菜一般砍切的还能有谁?

威武凛然的杀气,咄咄逼人的眼神,居然吓退了踌躇的脚步。

后续涌来的追兵没有害pà

的感觉,他们眼里只有逃无可逃的羊群。

“杀!”身先士卒的李怀唐激励着麾下的将士,纷纷咬着牙,义无反顾回身跟随将军拼命。

索也追上来了,站在一处高地,倒吸一口冷气,目光的尽头,天堑的深沟上,竟然出现了三座桥,人马通过的影像在他的眼里是那样的刺眼,让他干着急。

如果敌人将桥索砍断,那么他就前功尽弃,他绝不甘心于取得区区数百颗头颅的战果。更进一步的担忧是,敌人可以通过这道天堑,那么也就意味着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渡过楚河,空虚的碎叶牙帐在这帮恶狼面前,就像一头待宰的羔羊,娇妻美妾的影像在他的脑海里快速闪过。阴谋,可怕的阴谋!太可怕了,索不敢再往下想。

“杀,杀过去,先过桥者赏牛百头,连升三级!”反应过来,索疯狂地抛出一张诱人的巨饼。

重赏之下,不乏勇夫,与索将军的奖赏相比,之前三头牛的刺激不再算什么。成百上千的突骑施人满眼尽是牛羊,至于什么杀神挡道在他们那被利欲熏得红红火火的贪心面前不足一提。

“杀,杀,杀!”

双方赤红着双眼,一方要护桥,一方要过桥,死战无可避免。

索很着急,也很后悔,为了尽快追上敌人,他下令前锋丢弃了小马盾和弓箭,最后关头,他才发xiàn

被丢弃的小马盾和弓箭对他来说是多么的珍贵。他痛苦地看着,漫天飞舞的箭雨将一个个勇士点名,战线也因此僵持,毫无进展。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逃生的敌人越来越多。

六猴子终于驱赶着战马群过来了,先是稀疏的数匹,然后是十数匹……

在死扛的将士们见机渐渐躲入了马群,厮杀转移进马群里。

“坏了!”索的心在迅速下沉,敌人明显是想用战马堵塞道路,在他身后,还有数千名士兵没有跟上,那些士兵携带有弓箭与马盾,可以一锤定音。着急归着急,可他没有任何办法,乱,太乱了,乱到他无法控zhì

,甚至有战马跑向他的所在,挡住了他冲下去指挥的去路。

“撤!过桥!”在弓箭的掩护下,李怀唐他们迅速脱离战场。

零星越过由人尸马尸和乱马群组成的隔离带的追兵都被弩箭毫不客气地射杀。很快,数百人越过了藤桥,断后的士兵将桥上的木板收起,并回收两座藤桥作为度过下一个深沟之用。

留给突骑施人的,只有数十根垂落在山沟里的草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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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一群人妻控

托鲁关通往碎叶城最近的道路,就是沿着奔腾的楚河一直往西,气势磅礴的楚河总能给过往之人带去激情,可惜的是现已秋季,从高原平湖热海倾斜而下的流水大大减少,失去了夏季独有的豪迈气势.

萧索的秋意中,一支数百人的骑兵西出托鲁关,行走在通往碎叶城的路上。这支骑兵很古怪,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xiàn

他们之中几无青壮,都是一些上了年岁之人。

岁月不一定就是雄心的敌人,至少老骥伏枥的脱脱怛没有丧多年的壮志。他曾经是鼠施部的头号勇士,若非年过五十,苏禄汗认为他不再适合马背作战,他肯定要追随苏禄汗,将可耻的偷袭者追杀到底。

因为大量的勇士都去围剿身份未明的偷袭者了,碎叶牙帐出现了前所未有过的空虚状态,为了碎叶城的安全,苏禄汗在渡河前发出了大汗令,召集各部的可用力量填充碎叶牙帐。脱脱怛因此也在被召唤之列,与他一起前往碎叶城的一共有三百余人,都是热海湖畔各部落的残年勇士。纵横草原或许他们稍显过老,可守城却还是可以发挥出他们的余热的。

“该死的吐蕃人,一边说要嫁公主给我们大汗,一边却偷偷地袭击我们。”

“抓到他们,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放心,此次大汗一共征调了五万铁骑,他们插翅难逃。”

这些残念勇士或多或少都与袭击者有仇恨,亲手将袭击者砍掉脑袋是他们此时最大的心愿,而去去碎叶大牙协防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没有人相信会真的遇到什么威胁,也就是说他们实现心中的愿望几无可能。

脱脱怛没有参与争论,据他所判断,这伙什么的袭击者根本不可能是吐蕃人,隔着千山万水,吐蕃人不可能,也没有理由袭击他们,肯定是有人故yì

在栽赃嫁祸,最有可能做这个的就是唐军。那个傍晚,他亲眼所见,一马当先冲入鼠施部大营的是一名威武的马槊骑士,马槊,只有大唐的骑士才会使用。而且,突骑施人与大唐的冲突由来已久,碎叶镇是他们抢大唐的,隔个三五年,他们又去大唐安西四镇剽掠一次,要说是大唐来报复,他绝不怀疑。

“咦?这里怎么有那么多人马的脚印?”

在楚河的河滩上,有人发xiàn

了异常。因为这里从来都不是渡河的地段,故而牧草长得很旺盛,可是今天很奇怪,大片大片的牧草倒伏在一边,湿漉漉的,看样子,应该是数千大军刚渡河的杰作。

军队?不对啊,前几天不是都追随苏禄汗在下游方向渡河了吗?怎么会有军队出现在这里?敌人吗?不可能!那到底是谁?

脱脱怛冷静地思考着。

答案很快就揭晓。

如蝗虫的羽箭在茂密过腰的草丛中飞出,距离是如此的近,让他们躲无可躲。

处于思考中的脱脱怛稍一愣神,就被一支羽箭穿透大腿,摔落马下。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从上游往下,他们都是走马缓行,见到异像更是驻马停下观看,失去了速度,想再逃跑未免嫌太迟。

看着满地的尸体和数十名表情惊恐的俘虏,李怀唐露出了笑意。越过纵横沟壑山区,渡过楚河,白玉爪就给他们发来信息,这三百多骑无疑是一头撞上来的点心,李怀唐毫不客气地吃进肚子。

拷问俘虏没什么难度,俘虏所透露的情报足以支持李怀唐奇袭的计划。突骑施人有两个牙帐,大牙设在碎叶镇,是他们的老巢,将士的家眷都集中在那。小牙在弓月城,是主要的宗教活动场所。这些人正是为保卫他们的大牙牙帐而去的。

傍晚时分,一支数百人的骑兵出现在碎叶城的东城门下。

“混,我是鼠施部的脱脱怛,逢大汗令前来协防。快开门!”昏暗的光线中,城下的骑士仰起一面令牌展示给城头的守军看,态度异常的嚣张。

守军发牢骚地嘀咕了一阵子,这几天,四处汇聚而来的支援是一小拨接着一小拨,开门都烦死他们了。

老迈的城门发着刺耳的“咯吱”声缓缓地打开了。或许是从来都没想过要防御,突骑施人懒得Lang费力量维护城防,年久失修的护城河早已被淤泥填满,干涸。吊桥失去了它的存zài

意义,早已被突骑施人当作烧火的材料。

“混,你们当中哪个是老英雄脱脱怛?”刚进城,一名胡子拉茬的守将拦住进城的骑士询问。

“我就是。”一张嬉笑的脸庞兀然落入突骑施守将的眼中。

“啊?敌袭!”守将楞了楞,本能发出惊呼。可惜的是弯刀还来不及出鞘,脖子就被他口中的“老英雄”捏碎,整个身躯被甩向人堆里。

李怀唐很纳闷,怎会如此巧合,他冒充的脱脱怛有那么多人认识吗?这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突骑施人当中,没有一个长得有他帅的,脱脱怛更不可能。至少,守将是这么认为的,老英雄会返老还童么?

进城是不准骑马的,强悍地击杀守将后,李怀唐不用再顾忌身份和什么鸟规矩了,一跃上马,弯刀出鞘,驱马杀进敌群。实jì

上,所谓的敌群也没有多少人,寥寥数十人的城下守军都不够给他塞牙缝。

城门被轻易地控zhì

,牛角号将远处的大军召唤而来,上万只铁蹄隆隆地敲击着大地,仿佛直接作用在城墙上,陈旧破落的墙体摇摇欲坠;仿佛直接敲击在人们的心灵上,心肝欲裂。

光明部骑士卷起彪悍的旋风,刮过东门,弯刀闪亮,杀入城内。

留守的要么是老弱,要么是妇孺,在百战的骑士弯刀铁蹄下,毫无抵抗能力。铁蹄践踏带去绝望,弯刀划痕带去死亡,烈火吞噬带去毁灭,慌乱四窜的突骑施人首次尝到了战火的无情滋味。

回乡更疯狂,六猴子和铁牛一伙来自于碎叶城的骑兵很气愤,好端端的碎叶城,居然被突骑施人糟蹋成了一座土墙,曾经可以遮风挡雨的房子大片大片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尖尖的毛毡,所谓的街道杂乱无章,不过这也更方便骑士们的冲杀。愤nù

的骑士用铁蹄弯刀表达和宣泄他们的不满,唯有敌人的人头和鲜血才能将他们心中的郁闷驱赶。

毫无悬念的战斗在半夜前结束。辉煌的战果呈现在李怀唐的眼前,苏禄汗经营十数年的成果,不可谓不惊人。不过李怀唐感兴趣的不是这些,他进宫的第一件事就是痛快的放一把火。

集合全城材料修筑的大汗宫殿很雄伟,唯一不和谐的是如此庞大的宫殿居然出现一顶金色大帐,被李怀唐一把火烧了。

“斩首五千余,获妇人数千,粮食无数,金银财宝布帛无数……”吕尚卿面无表情地汇报着战果,他已经麻木,反正这些东西都只是过过手而已,明天就要抛弃。

“铁牛,去,你自己挑。”

能从突骑施人的包围当中逃脱,铁牛功高至伟。由他先挑选美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铁牛被李怀唐一把推入一群贵妇人当中,这些贵妇人都是苏禄汗,还有那些高级突骑施将领,酋长的妻妾和女儿,其中不少姿色出众,毕竟大部份都是从各地抢来的美人。

“这个,这个,”铁牛腼腆地结结巴巴,满脸通红,在一群夫人前缩手缩脚,完全没有了砍杀仇人时的英雄气概。

“要吃肉,脸皮厚。看看你的同袍们,他们可都是等不及了。你不挑,可别怪我,我数到三,优先的机会作废了哈!”李怀唐哈哈大笑,众将士们也哈哈大笑。

害羞的鸟儿无虫吃,初哥铁牛立kè

将那个什么不好意思抛到爪哇国,眼前的美人可是他以前连正眼都不敢看的贵人和梦里臆想的对象。铁牛慌乱地拉出两名美人,左搂右抱着,朦胧的冲动驱使着他的欲望,喉咙干涸,心跳加速,眼光冒火,有失控的迹象。

铁牛的困窘不孤单,许多还打光棍的将士都如此,比如说凶悍的胡子,他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让被他紧盯的妇人惊惧不安。

李怀唐挥挥手,众将士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他们的盛宴,一场突骑施人补偿他们的盛宴,用妻女作为补偿的盛宴……

让李怀唐遗憾的是,苏禄汗的正妻,传说中的交河公主,混在人群里逃出城了。倒不是李怀唐对这名熟透了的山寨公主有兴趣,只是麾下许多来自于安西的战士都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恨。据说,她是前年突骑施人侵袭安西的元凶,一封信,一个称呼,数匹瘦马的死亡,就成了借口,引发了一场让无数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战争。估计许多将士对问候她很感兴趣。

将士们疯狂而荒诞地轮流快活,当然,轮流指的是时间,总需yào

人站岗防止反噬不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人妻控,李怀唐是始作俑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叶姬是受害者。想起叶姬,李怀唐自然就想去看看她的故居,或是她的亲人,不过,他没能找到,也没找到多少大唐遗民,房子几乎都被突骑施人拆个干尽,唐民几乎都被他们换成牛羊。

第233章 美人襄助

石国,柘枝城,人间天上.詹干特在此苦侯了许多日子,终于等来了副汗王妃。

掌柜史云却不胜其扰。

詹干特围着史云前后转:“史掌柜,帮我引见引见,你的大恩大德,在下必有厚报。哦,贵店的食盐所需,我包了!”

副汗的王妃每隔数天就要到人间天上一趟,品尝尘封在记忆中的滋味。副汗伊捺对什么汤中牢丸不感冒,陪伴着来一两次就失去了兴趣,只是派了大批的卫兵护送柳上月过来。

坐在专包的雅间里,柳上月没有因为身份尊贵而感到一丝轻松快乐,反而自嘲,没错,出入的排场是很大,可那是变异的禁锢,那些士兵名义上是护送,实jì

是为了防止她逃跑。如今,就算放她走,她还能去哪?家?早已没了,心中的那思念人儿,也没了。

“何故这么吵?”向来喜静的柳上月峨嵋颦皱,门外的喧闹打断了她的思忆,破坏了好不容易才培养出的气氛。

身旁垂手候命的侍女正想去打听,门开了,隔着屏风传来史云的恭敬声音:“史云叨扰了,请王妃殿下莫要怪罪。”

“哦,是史云掌柜。”

柳上月到此,还有一个重yào

的目的,希望从史云的口中听到她女儿安洛儿的最新消息。虽然她已经得知安洛儿很安全,身处一座叫什么宁远城的地方,据说就在拔汗那国国内,而且那什么城主还是她的靠山。不过,柳上月从不敢宣扬,宁远城在她的眼里,不可能与石国匹敌,如果伊捺知dào

这个消息,必然会向宁远城城主讨要安洛儿,那所谓的英雄城主为了自己的利益,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安洛儿拱手相让,妇人么,总是被出卖的对象,永远都是英雄们利益的牺牲品。到时母女共侍一夫,让她情何以堪?

“史云掌柜可有新故事?”很长时间没有听到新的消息了,柳上月满怀期待,语气却平淡的很。感情上,她不敢有所流露,每次与史云交流用的语言是唐言,身旁的侍女听不懂,也不可能让她们听懂。

随即史云所言让她惊疑,安洛儿去了长安,那什么城主李怀唐居然让安洛儿跟随商队去长安!她知dào

这代表着什么,想想她自己出趟门都难,而安洛儿却被赋予相当的自由,千里迢迢去她曾经最向往的繁华都市。她不禁遐想,不禁期待,对象不是长安城,而是那自由的身份……

“……王妃殿下?”史云尴尬地打断了柳上月神游的思绪。

“哦,不好意思。嗯,史掌柜,能否告sù

我,那个宁远城,哦,不,李怀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听了这么多次李怀唐的名字,柳上月都没上心,这是她的第一次,第一次对李怀唐产生兴趣。

“这?还是让我从头讲起吧。”史云调整嗓门,整理了思绪,在柳上月的好奇目光中,娓娓道来……

詹干特着急地在楼下量脚步。他曾经数次去伊捺府求见,都吃了闭门羹,多方打听,他才找到一条路子,那就是走王妃路线。好不容易等到王妃出现,他却无法接近,护卫守卫严密得连苍蝇都飞不进去。还好,关键时刻,他想起李怀唐给他的提示,有困难,找史云。

本来,史云是懒得理会这个栗特人的,当从这个栗特人的口中听到李怀唐的名号,他随即想起了随风传来的任务。

在走近雅间之前,史云就有预感,柳上月必定会予以襄助,无论是为了那些可怜的唐奴,还是为了她的女儿。

雅间内的故事高潮迭起,惊奇,担忧,向往的神色在唯一的听众,柳上月的脸上变幻。惊险之处,她捂嘴瞪眼,差点惊呼,悲伤之处,她也忍不住轻揉美目,豪情之时,她仿佛也受到了感染。

当然,许多细节是被史云加工过了,可并不妨碍柳上月的感性认识。透过故事,一个活生生的顶天立地柔情侠骨的形象在她的脑海出现。她很高兴,为安洛儿高兴,一个不知畏惧为何物,可以为情人呆守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郎君,至少是一个很好的归宿,很好的依靠。

“他们,真的到了拔汗那?宁远城?”感概从柳上月的嘴里发出,听起来不像疑问,而是惊奇。

“是的,夫人。其实,不瞒夫人,史云就在李将军的麾下,此次打扰夫人,是将军有所托。”史云的坦诚让柳上月震惊,虽然她多少能猜到,可真实的答案从史云的嘴里吐出依然让她惊讶。

“掌柜所言,柳上月不懂,也不想懂。告辞了。”柳上月不想横生枝节。激情随着青春岁月早已消逝,平淡的生活占据了她的古井不惊的内心。

“夫人难道不关心安洛儿在李将军心目中的地位吗?史云斗胆直言,数千唐奴的去留,将关系到宁远城的强dà

,而宁远城始终是安洛儿的归宿。”

“唐奴?”柳上月轻轻按在案桌上的柔荑慢慢松开,依然保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

“是的,夫人。”从称谓上的变化可以看出史云对柳上月的期待,夫人,不一定是附属于伊捺身上的,而王妃就必定有他的烙印。

见到柳上月犹豫停留,史云打铁趁热:“石国有数千的唐奴,李将军闻说,希望我能将他们救往宁远城。”

“可,这,与我何干?柳上月不过一妇人而已。”

“夫人所言差矣。这数千唐奴的所属,正是副汗伊捺。”

话至此,柳上月明白了,明白了她所扮演的角色。

雅间突然就陷入了沉默,犹豫之中,无人说话,也无须说话。

当沉默被打破的时候,也是柳上月作出决定的时候。

“先生请直言,柳上月能为安洛儿做些什么?”

史云的内心松了一口气,他知dào

大功已成一半。

“楼下有个商人,叫詹干特……”

枕边风果然很强dà

!这是詹干特的赞叹。才过一天,伊捺的召见如期而至,看到伊捺春风满脸的样子,他就知dào

发生了什么,也知dào

自己已经站在成功的道路上。

奴隶的作用就是为了从他身上不停地压榨出更多的财富,当奴隶实现了他的价值,最终的命运如何,无人关心。詹干特开出的价钱让伊捺很满yì

,他没兴趣知dào

詹干特将把这些奴隶运到哪里,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把这些奴隶卖给谁都一样。

石国的数千唐奴懵懂麻木地被集中,他们不知dào

,在他们的命运背后,竟然有如此多的推手,一只推手刚点燃希望之光,想将他们从苦难中救出,另外一支推手却又忽然横插过来,欲重新将他们推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234章 被贼惦记

陆无双到石国已经四年,她与爷爷一起,在伊捺的农庄里做些繁杂的活,如挑水,劈柴,烧饭.岁月艰苦,可也安稳,本来以为日子就这么到老,不料,一早爷孙俩就被从伙房里驱赶另外一处庄园,路上,他们惊讶地发xiàn

,许多与他们有同样身份的难友也在陆续汇集。

“该死的贱奴,走快点!”猎猎的皮鞭声刺激着陆无双的耳膜,往常这种声音响起,总伴随着痛苦的嚎叫。今天有点奇怪,皮鞭都没往人身上招呼,恐xià

的意味更浓。

金钱之下方显仁慈,受伤的奴隶卖的价钱不好。看护们当然不敢把伊捺的财富打飞了。

“爷爷,他们要赶我们去哪里?”小无双害pà

地扯着她爷爷粗糙的大手,眼前这一幕与数年前从碎叶城到石国的经lì

大同小异,勾起了小无双可怕的记忆。

陆大郎茫然苦笑,他哪里有答案。无根浮萍总是被风吹雨打去,总赖他人主,过一天算一天吧。

一队迎面而来的骑兵吸引了奴隶们的目光。来自碎叶城的奴隶都认得,为首的骑士正是突骑施王子骨咄禄。

“咦?你们这是干什么?”骨啜很惊讶,一群群奴隶如候鸟归林,络绎不绝地从他的身边经过。于是逮住一名拿着皮鞭的护卫询问。

欺软怕硬的护卫一看就知dào

来骑是他惹不起的贵人,赶紧毕恭毕敬地将他所知dào

的都透露给骨啜。

“卖掉?卖去哪?”

“不知dào

,应该是去俱战提开盐矿吧。”

“开矿?”眼珠一转,一个主意在骨啜的脑海里浮起。

骨啜绕道石国,不是为了看风景,他的野心与伊捺戚戚相关,拜访伊捺,争取与他结盟是骨啜与阙伊难如商定的既定计划。就算是路上相救的哈巴说出惊人的袭击事件,也没能阻挡骨啜的决心,他只是让阙伊难如带着哈巴赶回碎叶城禀告,而他先去西键城拜访拔汗那王,逗留数天然后继xù

把“友谊”带向柘枝城,伊捺的王府。

“走,我们进城!”

一队骑兵挥鞭策马,扬长而去,滚滚的粉尘中,传出恶看护虚弱的一声鄙夷“呸!”。

柘枝城,伊捺府内,虚伪的笑声打破了森严的气氛。

“骨啜的大礼,本王受之有愧啊。”伊捺不是第一次接受骨啜的财物了,老马识途轻车路熟,打个哈哈悉数归入囊中。

“副汗客气了,没有副汗的照顾,哪里有骨啜今天的成就,以后还得多多仰仗副汗才是。”

“哈哈,好说,好说。骨啜的战功昭著,前途无量,老哥我羡慕得紧。”

花花轿子众人抬,双方礼尚往来。

贵客远来,少不了一番酒宴,酒过三巡,切入正题。

骨啜道:“小王在史国有些私产,勉强还上得了台面,不知副汗可有兴趣一起合zuò

?”

“合zuò

?”疑惑充满了伊捺的双眼,褐色的眼珠子不停地转动。他也不是省油的灯,骨啜不会无缘无故送他大饼。

“是的。想必副汗军也有所闻,史国多矿山,不过眼下都荒废了。小王缺钱又缺人,守在那些不能进袋的财富边上只能干着急。小王夜不能寐,总琢磨着哪里可以找一个好的合zuò

朋友,不瞒副汗,在小王的心目中,就只有副汗这个人选了。”

大饼果然是又香又甜,现如今,史国的金银铁矿人尽皆知,莫贺达干,苏禄汗不惜在史国大动干戈,所为何来?不就是那些诱人的财富么。骨啜得天独厚,占据着史国,能与他沾上关系,想不发都难。不过,伊捺也有他的担忧。

“可本汗听说,骨啜将矿山都献于苏禄汗的帐下了。呵呵,不知……”

骨啜早有算计:“大汗的归大汗,骨啜的归骨啜。一个胃口吞下一头牛,要撑坏的。”

“哈哈,好!骨啜爽快,伊捺也不藏着掖着,请骨啜提出条件。”

“奴隶,开矿的奴隶,越多越好。”骨啜举起酒杯,笑望着伊捺,今天他看到的唐奴就是他的目标。

“这?”伊捺有点为难,奴隶他有,只不过刚刚才卖了数千给詹干特,要是一般情况,他可以让詹干特人财两空,可是,这笔买卖是美人点了名的,暗示詹干特与她有利益瓜葛。而且为了这事,美人还破天荒的主动热情侍候,让伊捺爽得差点上了天,他如何能轻易开罪美人?当然,这事不好与骨啜讲明白。

“骨啜来晚了一步,我手头上没有多少奴隶了。出钱代替可以吗?”伊捺尴尬地婉拒提供奴隶的要求。

“城外不是有数千唐奴吗?我记得,这些人都是副汗从碎叶城买来的。”骨啜很奇怪,一刀将那个买奴隶的商人给解决了,那岂不是人财两赚?这可不像伊捺的风格。

“骨啜不知,那向我买奴隶的商人,与府内有关系,不好反悔。还请骨啜体谅则个。”用钱不也一样可以买到奴隶吗?伊捺不明白骨啜为何如此死脑筋,非要将他的那点破事给逼出来。

骨啜的脑筋快速运转,笑道:“唐民是出了名的勤快,心灵手巧,矿山需yào

的正是这样的劳力。既然副汗有困难,让骨啜替你解决,如何?保证不让副汗为难。”

“哦?怎么讲?”伊捺眨着眼睛,等候骨啜继xù



人,都是贪心的。骨啜是这样的人,他认为伊捺亦不例外,只要有贪念,那一切自然就好商量。

“那麻烦副汗找个借口将这些唐奴截留,剩下的交给骨啜,副汗在家安心地数着迪拉姆便是。”

“哈哈,那一切就有劳骨啜了。”

既不用他去得罪美人,又可以闷头发大财,伊捺何乐而不为?到时美人有怨言,最多是花点钱财消消气而已。

骨啜的算盘很响,只要伊捺将那数千唐奴拦住一段时日,给他时间去借点军队,然后扮做马匪,将奴隶们席卷而去。到时,谁也无话可说。

自始自终,双方都没有提起同盟的事情,可因为共同的利益,双方又不是同盟胜似同盟,用阙伊难如的话说,只要伊捺在史国的利益越大,陷得越深,他就是不言中牢靠的盟友。

阴谋在发酵之时,正是苏禄汗追剿李怀唐功败垂成之际。在此之前,十数骑突骑施传令兵已带着苏禄汗的支援令,日夜兼程赶往石国柘枝城,将要送达伊捺的手上。

第235章 信塞翁得牛

事实证明了李怀唐当初说的话没错,苏禄汗只是他的放牛娃,那一万头牛在苏禄汗的手上转了一次,又安然无恙地回到李怀唐的手里,顺带着还收取了不少利钱.

带着一万头牛行军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肯定会拖累行军速度,考lǜ

到这点,在渡河前苏禄汗将缴获的战利品置放在牧场里,与赶来贺喜的部落的牛羊混在一起。牧场,就在碎叶城附近,让李怀唐轻易捡了一个大便宜。

“信塞翁得牛!”这是吕尚卿乍看到万牛失而复得时的语无伦次。看着黑压压一片的牛羊群,吕尚卿有如塞翁灵魂附体。

“塞翁是谁?我看是信上将军得牛!”

不怕兵痞子会武功,就怕他没文化。李怀唐哭笑不得地看着一脸认真的六猴子,满脸黑线。

“这些牛,说不准还得还给苏禄汗。”塞翁哥李怀唐的预言再次语出惊人。

“难道苏禄汗也信塞翁?”六猴子不乐意了,好不容易才重获失去,难不成又要重蹈覆辙?可上将军说的哪次不准?

“别废话,把羊都给我宰了,油脂都留着,多弄点干草。”

命令就是命令,不容置疑,无须解释。将士们早就习惯了李怀唐的风格,令行禁止。

tian着干裂起泡的嘴唇,李怀唐望向楚河之北,可以想象,气急败坏火急火燎的苏禄汗必定正马不停蹄地回来救火,只是不晓得他获知老巢被毁,美妾被控会是如何的暴跳如雷。

与李怀唐所想不一样,此时的吕尚卿对北面不感兴趣,他所望的方向是碎叶城方向,在那里他荣幸地做了人生的第一次人妻控。可惜的是,上将军不允许大军带上那些销魂的累赘,否则……

“吕尚卿,你发什么楞,是不是舍不得城里的那些美人?”

“是,啊?不是,我在想,我们有必要带那么多瓜菜吗?”

吕尚卿随口道出心中的一个小疑惑。碎叶城里的财富琳琅满目,堆积如山,可李怀唐独独钟情于这些最不值钱的东西,临走时,将全城的胡瓜蜜瓜葡萄干都撞上了驮马和骆驼的背上。李怀唐的这个命令等于是把无数的疑惑塞进了吕尚卿的心里,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天天顿顿牛羊肉,嘴巴都快腻出个鸟来了。我的认识是,嘴巴想吃啥就证明肚子里缺啥。别小看这些瓜菜,那些部落可没瓜菜给你吃,到时你才发xiàn

原来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的金银财宝在这片草原上,是多么的讽刺。”

起泡的嘴唇似乎好了点,李怀唐的话语随之也多了点。

嘴唇起泡的现象并非李怀唐特有,而是整支北征军的共性,李怀唐将原因归咎于肉食过多,无缘瓜菜的饮食结构。难得在碎叶城发xiàn

如此多的素食,他当然不会放过,基本上是一扫而光。

吕尚卿还是不理解这个命令,不过他没继xù

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从李怀唐的语气里,他看到了端倪,看出了意图,很明显,上将军并没有打算就此返回宁远城,还要继xù

给突骑施人致命一击。

率领数万骑奔驰在天地之间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遐意,作为万骑的领袖,苏禄汗却被残忍地剥夺了这种感受,罪魁祸首就是李怀唐这群流寇。

近乡情更怯是此刻苏禄汗内心最真实最贴切的写照。虽然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幻想着英勇的留守突骑施勇士同仇敌忾,将流寇们击退,保住他的老巢,保住他的财宝,保住他的牛羊,保住他的妻妾。可现实与理想总是有差距,在楚河河畔附近,逃难来报信的士兵给他带来了噩耗,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苏禄汗暴怒,疯狂挥刀断草,末了,踹翻哭丧着脸的逃兵,一声令下,挥军渡河。

“杀绝史国流寇!”的愤nù

呼声响彻了楚河西段两岸。埋伏在南岸牧草丛里的李怀唐也听到了突骑施人的怒意。

出乎苏禄汗意料的是,占了天大便宜的史国流寇似乎疯了,没有趁机带着财宝和妇人逃跑,居然丧心病狂地想来袭击他。

渡河中的突骑施人发xiàn

,对岸隐隐绰绰有数百骑的人影,似乎想半渡而击。

“杀!”

愤nù

只用一个字就足以表达。随着苏禄汗的怒意宣泄,数不清的铁骑越过楚河,马蹄弯刀逼向区区的数百骑仇敌。

苏禄汗很愤nù

,可他还没到完全丧失理智的地步。他的想法是,在他的地盘上,己方兵力又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根本就不用担心害pà

流寇给他设伏,反而更加希望对手如此,数万人对付三千人实力悬殊之极,什么伏击,什么半渡而击都是笑话。

突骑施人有理由相信,是他们的强dà

阵势将偷袭者吓跑了,眼前敌人没命地鞭马狂奔就是明证。

“追!杀!”苏禄汗也过了河,毫不犹豫地下达了追杀令。

循着绝尘而去的敌骑,突骑施人的追兵锲而不舍,却怎么也追不上。隐隐中,苏禄汗感到了一丝不妥,可是,些许的忧虑很快就被复仇的怒火给压制。

在前方的敌骑越来越远,渐远渐不见。

“咦?”苏禄汗突然发出惊讶声,惊讶的不是敌骑消失,而是目光尽头,有一排排黑压压的物体在齐腰高的草丛里若隐若现,拦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这就是他们的伏击?步兵阵?”突骑施人哈哈狂笑,闹了半天,原来流寇们是自取灭亡,引诱伟大无dí

的突骑施骑士来消灭他们,简直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

然而,狂笑迅速减弱,停止。

不是步兵,是牛,是一大群牛,至少过万!

“嘶!”苏禄汗明白了敌人的企图,竟然是想用万牛冲阵。

惊疑没维持够两个呼吸,苏禄汗又爆笑,愚蠢的史国屠夫,牛马阵对草原勇士能起什么作用,聪明的突骑施人只要控zhì

住领头的马匹和壮牛,这个看似威武无dí

的阵势就会完全自行瓦解。流寇就是流寇,你们的运气到头了,末日到了,来尝尝突骑施勇士的弯刀吧!

狂想曲在苏禄汗的心里奏起,李怀唐摆出的万牛阵没有吓到他,反而更激起他的斗志,座下的战马跑得更欢。

“愚蠢!”望着滚动的黑线在压过来,李怀唐冷冷地吐出他对突骑施人的评价。

“响箭点火!”

命令一出,鹰骑的斥候们接力般向天空放出十数支响箭。

一根根带着油脂的干草条被点燃,向着它们的另一端迅速燃烧过去,很快,一千头尾巴带火还发着“毕剥”响的蛮牛上演末路狂奔,牛角方向对准着厚实的突骑施骑兵阵。又有一千余头蛮牛被尾巴的烈火点燃了“疯牛症”,掀起第二波火牛Lang,狠狠地砸向急速迎面袭来的突骑施人,第三波“疯牛”的舞步接踵而去……

突骑施人惊慌地发xiàn

,领头之牛是找到了,可就算费尽lì



将这头“牛将军”控zhì

住,以往屡试不爽的经验不再灵验,其余的牛完全忘记了潜规则,不给丝毫的面子,愤nù

依旧,疯狂依旧,尖尖的牛角随着无法停止的滚滚牛蹄勇往直前。

万牛,组成了五队火牛冲击波,一波比一波宽,形成梯形,狠狠地撞入突骑施人冲锋的队形里。

撞击从点,发展到线,再到面,愈演愈烈,如怒涛拍岸,卷起千堆血与肉。

突骑施人有多少,这场灾难就有多大。万骑狂奔追击,处于队形前方的骑士突然被阻停,后续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头就撞上前,给领头的袍泽来个前后夹击。就算有人反应过来也不敢勒马停留,处在更后面的骑兵也在埋头策马,停下只有等死。

撞击异常惨烈,放眼望去,刚刚还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突骑施骑兵顿时人仰马翻,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惊天动地。

对于突骑施人来说,万牛撞击还不是最可怕的敌人,最可怕的敌人是火,是无情的草原大火,带火的蛮牛到处乱窜,将烈火送到如同干柴般的发黄牧草中,干柴遭遇了烈火,尽情释fàng

激情。

草原上,奇观连连,牛起火了,人起火了,马起火了,草也起火了,火龙乱窜,到处是火,火势凶猛,浓烟滚滚。

突骑施人明白过来了,这又是一个陷井,一个出乎他们意料的陷井。流寇们再次抢了本属于他们的牛群,用油脂和火来烧怒和驱使蛮牛,将他们陷于万劫不复之境地。

是的,突骑施人猜对了,无耻的李怀唐竟然下令将羊脂抹在牛尾上,用同样抹了羊脂的干草裹绕,一经点燃,草原上仿佛就跃现了一群从地狱逃出的恶魔,将无尽恶苦难带到人间。

一场开元16年的楚河流域最大的草原火灾就这样发生了。凶手李怀唐却不受任何损失,光明部的骑士们早已用弯刀清理出一片空地,北风盛行的秋季,这场大火没烧到他们身边,唯一的伤害只是吸入了几口烟气而已。

“苏禄汗果然信塞翁!”

“观众”之一的六猴子表情相当复杂,似笑非笑的嘴角隐含着对万牛的不舍、对苏禄汗的无奈和对李怀唐预言之准的感叹。

第236章 绝域轻骑催战云

“桀!”天空中一个矫健的身影传来刺耳的惊叫,吸引了莫贺达干的注意.

“啧啧,好一头雄鹰!”

很明显,莫贺达干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去冬,他采纳了智囊迦木的建议,各种手断齐出,威逼利诱,坑蒙拐骗,许多弱小的部落都被他纳入麾下。入春之后,来向他投靠的部落更是络绎不绝,势利的弱小部落在选择梧桐树时,总是抱着羊群效应的原则,看着许多弱小的部落都投入了莫贺达干的怀抱里,他们自然也作出同样的选择。关键是,莫贺达干部够强dà

,传说跟着他四处征战收获惊人,而且,莫贺达干部还占据着伊犁河中下游流域,水丰草美,确实是他们迁徙投奔的上上之选。

不到一年的光景,莫贺达干又恢复了从前的实力,甚至超越了从前。

前些日子,流寇的传言让他如临大敌,虚惊一场,他不怕马匪流寇,怕的是苏禄汗借机挥军踏入他的领地。幸运的是,最后那神mì

的流寇与苏禄汗大军一起消失,滚向南方。

莫贺达干很怀疑,这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目的是为了吞并他的部落,当阴谋的主人见到他早有准bèi

,只好放qì

诡计。

“这雄鹰算什么,与我们伟大的莫贺达干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迦木的马屁术越来越纯熟。

草原牧民向来崇拜雄鹰,英雄一般都一雄鹰自居,迦木的意思是,莫贺达干是驭鹰手。

莫贺达干心里很受用,不过嘴里却表示谦虚:“苏禄汗都以雄鹰自居,你就别妄言了。有这功夫,还不如替我多招揽些部落。”

迦木还没来得及送出更多的赞美,一骑惊慌从伊犁河下游奔来。

“什么?流寇!”

来骑满身血污,他给莫贺达干带来了震惊的消息:一股实力强悍的流寇昨夜偷偷进入了伊犁河下游流域,横扫了数个防备懈怠的部落。

阴谋论再次充斥着莫贺达干的脑海。之前种种的烟幕肯定都是苏禄汗的障眼法,等他松下警惕之心,刚刚把众部落遣散,再发出致命的冷箭,把握时机只准令他叹为观止。在这片草原上,除了那头老狐狸阙伊难如,还有谁能出这么阴损的主意?

“马上集合勇士,将他们碎尸万段!”莫贺达干恼羞成怒,复仇的心理扭曲了他的理智。

迦木连忙阻挡:“莫贺达干请冷静,谨防调虎离山之计。”

“嘶!”莫贺达干害pà

了,如果流寇只是个诱饵,等他率主力离开,苏禄汗再挥大军进来,将他的部落统统卷走,那他就彻底被归入流寇的行列了。

“血狼骑,去,把苏禄汗的大军给我揪出来!”

如果让莫贺达干知dào

他相当顾忌的苏禄汗大军已经崩跨,他一定会惊掉下巴为自己的这道命令而感到荒唐。

火牛阵加上一场大火,彻底将苏禄汗的大军击溃,苏禄汗也光荣地负伤,退出了火线。

在火场外胜似闲庭信步的李怀唐轻松收拾残局,带上缴获的马匹继xù

渡河北上。三渡楚河的决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都没想到李怀唐胆大包天至斯。

楚河河边,还有李怀唐豪情壮志誓师的痕迹,突骑施人人头垒起的京观,向所有人表明李怀唐的决心:血债血偿,下一个报复的对象,轮到莫贺达干。他要带领将士们去给莫贺达干送“礼”,送去一份难忘的“厚礼”,作为去年的礼尚往来。

等莫贺达干收到阙伊难如亲自送来的噩耗,李怀唐早已将伊犁河下游扫荡个精光,带着十数万马牛羊,悠闲地继xù

向北逃窜,留给莫贺达干的除了满地的尸体还是满地的尸体。

“我要杀了他!”伊犁河默默地流淌,在其上空的云彩之间久久回荡着莫贺达干的暴怒和悔恨。

莫贺达干出离的愤nù

自有他的道理,好不容易才收拢了数万人口,没几天就被老相识给扫荡了将近一半,他没当场疯掉已经证明了他的忍耐力惊人。

敌人的怨恨就是李怀唐心里的爽快,把快乐建筑在敌人的痛苦之上是他的乐趣,也是他的本事。

“上将军,莫贺达干会追上来吗?”六猴子不止一次提起这个问题,对于突骑施人的仇恨,他不亚于任何人,拜突骑施人所赐,至今为止,他都没找到他的爷爷和妹妹。

“只怕他们是追不上了。”

离开伊犁河,李怀唐率部继xù

向北推进了两天,天空上的白玉爪依然没有传来追兵的消息。李怀唐很奇怪,他率军在莫贺达干的领地里整整肆虐了两天,却没受到任何有效的反击,如果莫贺达干现在才反应过来,那就根本无从追起。除了驮马,现在的光明部轻骑是一人三骑,连续不停歇地行军两天,早已远离莫贺达干的领地。

天上有神鹰,地上有快马,李怀唐才不惧莫贺达干的追兵。从俘虏的口中得知,这里的地形与伊犁河以南有天壤之别,回旋的余地很大,一直向北都是平坦的地形,东面虽有山脉,不过都是低矮的山脉,一座座山脉之间是通往大唐北庭的山道,西面是北海,绕过北海可以直通怛罗斯。哪怕莫贺达干纠集十万大军追来,也无法将李怀唐他们给围堵住。

在马背上过了两天两夜,骑士们相当疲劳,大军在夷播海湖畔饮马。

“这便是夷播海,不知可有张骞班定远等英雄的踪迹?”吕尚卿惊奇地感怀,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到这里来,还是跃马扬刀杀到这里,若如此光辉形象传回大唐,不知羡煞多少堂堂七尺男儿,迷倒多少怀春小娘。

“班定远?”李怀唐尘封的记忆中似乎有共振共鸣。

“哦,就是定远侯。”吕尚卿知dào

李怀唐这方面的知识不怎么样。

“嗯,定远侯的牧场真大,哪个皇帝给他的封地?也太贫瘠了吧?”李怀唐煞有其事地张望。

吕尚卿吃惊地望着李怀唐,没文化的流氓太可怕了。

看来这个问题很有深度,把吕秀才给难倒了,李怀唐很满yì

自己的提问水平,点点头,豪气干云歌咏:“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定远侯的牧场,我替他收回了!”

“好一个弱冠系虏请长缨,绝域轻骑催战云。”

吕尚卿忍不住击掌叫好,重复着李怀唐的杰作,如此男儿气概的诗篇,着实让人热血沸腾。可同时也暗暗吃惊,上将军会作诗?还会寓诗于歌当中?吕尚卿迷惑了……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夷播海边,磷光闪闪,蓝天白云下,热血男儿激情澎湃,豪情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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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饮马小北河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李怀唐和他麾下的将士深以为然,他们饮马的夷播海就是个怪物。

夷播海分东西两段,以中间最狭隘处的水道划分,东北段狭长,其水咸,西南段宽广,其水淡。

小北河,金山西麓南部罕见的河流之一,是注入夷播海东北段北岸的唯一淡水河流,也是游牧于此的葛逻禄人的越冬最佳福地。每到初冬,受严寒驱赶的葛逻禄谋落部都会迁徙至小北河流域越冬。

春华秋实。秋季是硕果累累的时节,饱满的草籽沉甸甸,将一株株牧草压弯了腰,这些油脂丰富的果实在牲畜的眼里无疑最受欢迎,就如同恶狼最嗜好的肝脏一般。小北河牧场,十数万的牲畜在疯狂地扫荡着金黄的牧草,把土著牧民们看得贼心疼,仿佛被吃掉的不是草,而是他们的心头肉,是啊,那是他们战马的骠,牛羊的肉。让牧民们稍稍安心的是,这伙强人仅仅在此逗留数天而已。

对于土著牧民来说,李怀唐他们是不速之客。他们的到来,提前让小北河进入热闹季节。草原牧民信奉的是拳头,喜欢用拳头说话,幸亏,草原牧民也信奉好汉不吃眼前亏,陌生的来客明显有一个巨大的拳头,足以将数十名留守的谋落部牧民碾碎。

乌格,是谋落部派驻小北河的首领。初见万骑的滚滚铁蹄,乌格发抖的双腿几不听使唤,不过事情没有他想像般坏,陌生的来骑没有杀戮劫掠的意思,相反,还赠予了他大量的牛羊。

对待这些土著牧民,李怀唐很客气,没有将肥羊的待遇赠送给他们。

对于李怀唐的反常举动,光明部的将士们都心似明镜,蚊子腿也是肉,上将军抢羊从不甘落后于人,若非是需yào

向导,上将军才不会做出如此有违风格的事情。当然,牧民们可不知dào

,平白无故地大发一笔,让他们欣喜若狂,代价不过是出几个向导而已。如果都是这样的好事,他们不介yì

天天如此。

双方建立在牛羊上的友谊,在夜色中的篝火盛会上浓情发展。

“尊敬的将军,感谢你的慷慨,乌格代表谋落部人,盛情邀请将军多逗留数天,养足了精神尽头再向怛罗斯进军。”牧民头人乌格倒酒举杯相邀,脸上的态度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诚恳。

“好,却之不恭,某就叨扰了。”李怀唐口中蹩脚的突厥语听在乌格的耳里没有一丝客气的意味。

这片草原贫瘠,资源有限,一下子来上万的人马,任何好客热情的人都会被吓坏,瘫倒。可乌格不能不这样说,就算他不邀请,对方也必定会停留休憩,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这一杯,乌格恭祝将军旗开得胜,马到功成,一举踏平怛罗斯城!”乌格豪气地满饮第二杯。乌格不知dào

李怀唐从哪里来,不过,他知dào

李怀唐要去的是怛罗斯,为此,他提供了两名经验丰富的牧民作为向导。

怛罗斯,是通往西更细的黠戛斯的必经之地,距小北河有千里之遥,可葛逻禄人并不陌生,每年,他们都会派人驱赶着牛羊到怛罗斯交换所需物资或高大的绿眼奴隶,转而卖给东突厥人或契丹人。

沿着夷播海湖边一直往西,可以通向怛罗斯城。只是这一路过去都是荒原,路途遥远而艰苦,先走数百里到达夷播海东西交界的最狭隘处,从西夷播海里取淡水补充,到此便告别夷播海,继xù

向西越过数百里的荒原,才能到达怛罗斯。

东段湖水的滋味李怀唐尝过,苦涩的很,人畜都无法直接饮用。要去怛罗斯,必先得在小北河的河流边上补给淡水和修整。连续的征战很艰苦,人减重,马掉骠,穿越荒漠之前,无论人马都必须尽量多地为身体储备能量。

所以,李怀唐决定在小北河停留三天,增肥!

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乌格很苦恼,这片河滩草原是部落过冬的福地,丰美的牧草将收割用于牲畜越冬,如今被李怀唐带来的十数万牲畜吃上几天,到时候他怎么向首领交代?

与乌格的发愁不同,哲木刚刚相反,他很激动,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机会。他才不会满足于区区的数千牛羊赠礼,他的欲望与他眼里所见的马牛羊同等。尤其是那数百匹神骏的战马,天马一样的宝物,不知dào

可以换取多少的牛羊。

乌格看样子很高兴,连续喝了好几杯,可他发xiàn

,对方却没有喝酒的意思,只顾着与手上的牛羊肉和瓜菜较劲。

“将军,这,难倒是我们的酒不香,怠慢了勇士们?”乌格心里着急,为了完成哲木的献计,他把部族留存准bèi

越冬的好酒全部都拿了出来,不料对方并不领情。

“乌格头人多心了,这是我部的惯例,征战难免死伤,将士们心中悲痛袍泽,不愿饮酒纵欲。”李怀唐胡扯了个藉口,也不在乎是否说不说得过去。

“来,六猴子,吕参军,我们以水代酒,轮流给头人敬酒,祝愿他年年有今日。”实力强弱悬殊到这种程度,乌格除了讪笑表演海量还能如何?

篝火大吃会在浓浓的夜色中结束。醉醺醺的乌格被抬回他的毛毡内。

“哲木,他们警惕得很,我看就算了吧。”乌格还算清醒,初战失利,他萌生了退意。毕竟如果被对方识破意图,等待他们的只有万劫不复的结局。

“我看他们不可能带着这么多牛羊去怛罗斯的,临走前,肯定会留下大部份给我们。”不劳而获的侥幸心理一直在乌格的内心占据大部份的地位。

哲木不禁鄙夷,牛羊算什么,他的目标是那些更珍贵的战马,还有那数百匹的马中之王,凭他多年的经验,一眼就看出这些宝马的价值。

“头人切莫丧气,富贵险中求。他们逃过了′醉羊粉′,不代表着我们就没有机会。”

“你,打算怎么办?”

在乌格迟疑的语气中,哲木露出了一脸的奸笑:“这是老天要送一场富贵给咱哥俩。昨天叶护传令,让我们作好准bèi

迎接整个部落的到来。我估摸着,于茨叶护差不多走到半路了。我们只须如此……”

谋落部有个传统,每年的冬天都会南迁到小北河流域,今年的迁徙有点特殊,提前到了秋季。

谋落部的首领称呼为叶护。谋落于茨是现任叶护,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来自南方的威胁,伊犁河流域的莫贺达干部一反以往河水不犯井水的常态,自从远征昭武九国回来,就咄咄逼人,与他争夺领地,争夺人口,争夺牛羊,总之,眨眼就成了潜在的敌对势力。世界在变,身为谋落部的首领,于茨不能不未雨绸缪,将部落提前迁徙至越冬的领地,他担心莫贺达干的狼子野心,如果供他们熬过寒冬的宝地被占领,那谋落部中就会有许多族人注定要被埋葬在冰天雪地之下。

谋落部两万余人,从金山西麓浩浩荡荡地朝小北河进发,才走一半的路程,留守的部民传来了消息,一支上万的骑兵捷足先登小北河!

“人不过三千,战马过万,牛羊十数万?”

消息让谋落于茨惊喜交加,惊的是赖以越冬的地利被占,喜的是抢占地利的敌人带来了大量的牛马羊,在人数上相对处于劣势。尤其是听到对方有战马过万,他更是喜出望外,毫不怀疑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掉馅饼。

第238章 叶护是牛粪

游牧民族各部落的界线并不明显,越界放牧的事情经常有之,不足为怪.不过,上万人马在行动,性质就严重了。

从实力上来讲,莫贺达干部的实力远在谋落部之上,却又稍逊于整个三姓葛罗禄,上万大军追猎于葛罗禄人的地盘,难免引起葛罗禄人的误会,就像他对苏禄汗的猜测一样。这就是莫贺达干在主观认识的边界上驻军不前的原因。

小北河牧场,莫贺达干派来的使者见到了匆匆而至的谋落于茨。

“告sù

莫贺达干,葛罗禄人领地上的兔子我谋落于茨自会处理,我们葛罗禄人的领地绝不允许他来践踏!”面对使者带来的客气请求,谋落于茨如是作答,语气非常强硬,甚至不给其使者辩解的机会。

眼看肥肉将要到嘴,叶护于茨理所当然要先拔头筹,把肥羊拿下。哲木告sù

于茨,肥羊才离开不到一天,轻骑追赶的话,肯定可以追上。

此次,于茨带来了五千轻骑,他觉得足够了,别说兵力占有优势,就算是兵力持平或是劣势,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将对手击跨。俗话说,穷山恶水出战士。他的领地,金山西麓正是出战士的地方,也是他自信的靠山。

羊,果然够肥,很天真,很傻。难道他们以为葛罗禄勇士的胃口只满足于十来万的牛羊?不,绝对不止,于茨想仰天狂笑,他很期待肥羊们悲愤的眼神,期待骑他们的马,举起他们的战刀,饮他们的血。

夷播海东段北岸果然不好走,岸边多岩石,寸草不长。经过整整三天的休养生息,光明部骑士又再出发,进入可怕的荒原地带。

才走半天,乌格惊讶地发xiàn

,他派出的向导不起作用了,队伍的前进方向突然陡转,向北!而牛群在继xù

,继xù

向西。

“将军,将军,错了,错了,”

“呵呵,乌格头人啊,啥错了?”

一个慌慌张张,手足无措,一个笑容可掬,漫不经心。

乌格道:“去怛罗斯的路不能这样走,北面是荒漠,千里无人烟,去不得!”

“这个我知dào

,向导都和我说过了。不过,我改变主意了,先不去怛罗斯。”可掬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此时李怀唐的脸上只有似笑非笑,让乌格看着心惊肉跳。

“这……”乌格感觉到危机在向他袭来,开始左顾右盼,东张西望。他很后悔,昨晚就该占卜一卦,看看今天的运程如何,很明显,今天的运气不是一般的糟糕。早上准bèi

向贵客们告别的,顺祝他们一路顺分啥的,不料糊里糊涂地卷入了行军队伍里,“好客”的将军愣是认定了他做向导,他不想去,不敢去,可是更不敢不从,来自锋利刀刃的威胁比任何巧舌如簧都有效。

李怀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拍他的肩膀,道:“轻松点,别破坏气氛,呆会我还有个贵重的礼物送给你。”

乌格忐忑不安地跟随在李怀唐身后,他没有脱身的可能,控zhì

马匹的缰绳在两名如影随形的士兵手上,四道杀气腾腾的目光不时在他的身上来回扫描。

“该死的,不会是泄露了秘密吧?”乌格后悔不迭,早知dào

对方如此慷慨,留下十万头牛羊给他,打死他也不凑合进哲木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阴谋里。得,现在倒把自个给装进去,最该死的哲木却不知在哪偷笑。

队伍停下,乌格被拉下马,与其余两名向导来到一片荒地上。李怀唐与数十名士兵也在那里,士兵们围成三堆,正在努力地挖掘着干旱的土地。

“将,将,将军,他们,在挖什么?”沉默是可怕的,乌格无法忍受,首先开口。

“乌格头人啊,来得正好,你给看看这个是否适合你身形?”李怀唐一边说,一边用手在乌格身上比瞄着,然后又转向士兵们锄头下逐渐形成的土坑。

乌格强露出的笑容瞬间飞去了爪洼国,脸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僵硬着就要抽搐。他明白土坑的作用,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先让这两位试试勇士们的手艺。”李怀唐轻描淡写地挥挥手,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蜂拥而上,制服了两名疯狂挣扎的向导,将他们投入土坑。

土坑里传出的惨叫,嚎叫,怪叫,声声敲击震撼着乌格脆弱的心灵。让人听着感觉到绝望的噪音没维持多久,渐弱渐不闻。

“不错,手艺纯熟!”

李怀唐回头看向乌格,道:“乌格头人,准bèi

好了吗?试试新居舒适否?”

良心贼坏的士兵们故yì

留点首尾,两名向导苍白的手指露在了干土外面,极其诡异,极其恐怖。

“啊!不,不,不要!”乌格转身欲逃,双腿却不受控zhì

,颤颤发抖不前,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乌格头人性情中人,见到新房就高兴得五体投地了。来啊,还不快送乌格进新居?”

李怀唐的命令招来了四名士兵,一人抓起一边肢体,利索地将乌格投入土坑之中。

“不,不,不要,将军饶命,饶命,不干我的事,都是哲木的主意,都是他……”实践再次证明,土坑之下无硬汉!

于茨的五千名骑士只休整了一夜,天刚亮,就迫不及待地扑向肥羊的方向,西面!

沿着夷播海北岸边缘,于茨一路追赶,路上的牲畜粪便给他提供了明显的方向指示,心急如焚的于茨忘记了下马察看,当然不是看脚印,在沿湖的路上都是岩石,碎石,留不住脚印的痕迹,这种情况下,谨慎的将领一般都会看牲畜留下的米田共。

追出一天一夜,于茨才发觉不对劲,路上的粪便越来越少,不时还能发xiàn

数头掉队的蛮牛。

一丝不详的预感袭向于茨的心头。“怪事,他们这么快就断粮了?”

疑窦丛生的于茨终于发xiàn

磨刀不误砍柴工,他勒停了战马,兴趣盎然地走向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在碎石边上,安静地躺着一坨黑乎乎东西,它被一根手指无情地打搅了。

于茨吸吸鼻子,眉头直皱,答案昭然若揭:牛粪,又是牛粪!

四出察看的士兵们陆续回报。

“报gào

叶护,前面的是牛粪。”

“叶护,我的是牛粪。”

“叶护,是牛粪”

“叶护,还是牛粪。”

……

第239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迁徙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谋落部每年一度的迁徙就是这样,老老少少,坛坛罐罐都是累赘,却不能不带着,整个部落蜗行了十数天还没能到达目的地、小北河牧场.

谋落阿尔泰是谋落于茨的弟弟,于茨带走了五千部落精锐,仅剩不到一千的青壮给他,让他继xù

护送部落跟随其后。阿尔泰一点也不担心部落的安全,敢来葛罗禄人地盘撒野的好像没几个,强悍如南面的莫贺达干部率部经过他们的领地都要三思而后行。

阿尔泰的骄横不是没有道理,三姓葛罗禄人的人口多达十万之众,控弦之士超过五万,背后还有大唐的撑腰,谁敢想咬他们一口,也得先衡量衡量,掂量掂量。

于茨的离开,阿尔泰感觉他的空间骤然无限放大,任由他放纵翱翔,大块肉,大碗酒,大肆玩妇人,疯狂玩乐。一连数天,阿尔泰感觉生活赛神仙,他知dào

这种遐意的日子难得,兄长一旦回来,他就没了这个机会。

又是一个行乐及时之夜,近两万人的迁徙部落刚刚将精力透支释fàng

,被沉沉的睡意俘虏,此起彼伏的鼾声奏响了迁徙主题曲。

自觉最安全的时候,往往也是最危险的时候,灾难总伴随着懈怠,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无视它的人们眼前,嚣张不可一世地将苦难与悔恨强加在他们身上。

在距离谋落部宿营地十数里外,一支战意炽盛的骑兵在期待,等候恶狼扑羊激动人心的一刻。

“猪都睡了!”鹰骑的斥候及时地把敌情传回给李怀唐。每一次,迎着袍泽们看向他们的热切目光,鹰骑斥候们的感觉特好,特有成就感。

夜袭的最佳时机一般都在黎明破晓时分,睡意正浓之时,光线也恰到好处。可这个谋落部太出人意料,不可以常态度之,他们居然以篝火伴夜寐!

“惯例,不要俘虏,马不停蹄,刀不入鞘。”

命令很简单,却宣判了谋落部的命运。

阿尔泰到死也没弄明白,他的死,乃至整个谋落部的衰落与一杯酒有关。

当初乌格在小北河牧场向李怀唐敬的酒,李怀唐没喝,也没倒掉,而是悄悄地给了豹子的猎犬喝,结果,那头警惕性很高的猎犬沉睡了一整个夜晚,白天醒来也没什么精神。

乌格的第二计划是,偷偷支使牧民赶回去报gào

给于茨,让于茨带兵过来,尾追李怀唐们,以优势兵力将李怀唐他们消灭于夷播海北岸。计划很歹毒,可惜的是,李怀唐的心中早就准bèi

好了挖个坑侍候他……

重创谋落部非李怀唐的原计划,只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也,既然葛罗禄人敢打他的主意,那么他也不打算客气。

为大军带路的乌格双腿发软,瘫坐地面上。曾经,在他的眼里,万匹战马只是代表着数不清的财富,如今,他才惊醒,财富的表象之下是可怕的杀气,与懒散松弛的草原军队不一样,眼前的骑士始终保持着沉默,令行禁止。可笑的是,自己竟然异想天开,想吞下这些杀人魔王的坐骑。

万骑爆fā

,气势骇人,无坚不摧!

袭击在距离两百步开外发动,两千余名骑兵带着他们的所有坐骑,借着一堆堆的火光,席卷向谋落部毫无防备的营地。

在此之前,营地外的哨兵都被肃清。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谋落部的哨兵以事实证明了,他们的酒量不比副头人阿尔泰小,可结果很悲摧,一个个在睡梦中走到了生命的终点。有猎犬的协助,鹰骑的斥候们找出躲在草丛里的醉生梦死的哨兵并不是什么难事。

李怀唐又是一马当先,左手持弯刀,右手夹马槊,左砍右挑,杀得不亦乐乎。紧跟在李怀唐身边的是鹰骑的汗血骑,弯刀闪耀着死神的光芒,在惊惧无状的葛逻禄人的项上飞舞。

汗血马群快骑闪过,惊起肥羊无数,接踵而来的左右骑骑士们毫不客气地挥刀收割头颅。

谋落部的营地杂乱无章,分散奇乱。唯有阿尔泰的营帐周围比较密集,正好作为万骑突击的中心点。

在一顶最大的帐篷里,阿尔泰搂着两名妇人在酣睡。梦里,阿尔泰看见了金戈铁马,英明神武的他登高一呼,从者云集,狼群既成,攻无不克所向披靡,一座座富饶的城池在他的弯刀铁蹄下瑟瑟发抖,财富与妇人任他采撷。他正要驱马入城,享shòu

成果,恍然间,胯下的战马嘶鸣,将他甩落地面,接着,从城里冲出万骑,隆隆的马蹄声震动大地,滚滚卷向他所在。

阿尔泰焦急万分,想喊护卫,却发xiàn

护卫在尖叫,慌张乱窜,于是他想站起来逃跑,可是嘴巴喊不出声,双腿也不听使唤,沉重异常。雷鸣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就在耳边……

无数的马蹄在阿尔泰的身上留下了脚印,直至将其践踏成血水肉泥。

与阿尔泰同样悲惨遭遇的葛逻禄人数不胜数,青壮的护卫大多都喝醉了,直到马蹄降临头上依然没有从梦里脱身的举动,结局不用想都知dào

。至于那些从梦里惊醒的部民,比起在无知中逝去的同伴,其结果更惨,他们的徒劳行为只证实了人脚跑不过马腿的真理,脖子硬不过弯刀的道理。

夜袭持续到天亮,战斗过程异常顺利,完全是一边倒的态势,近两万人的谋落部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像样的抵抗,唯一给李怀唐他们造成麻烦的是人太多了,逃得遍野都是。

天亮了,战斗依然没有结束,上千神情冷漠的骑士在原野搜寻,遥向用突厥语呵斥着,青壮妇孺一概以弯刀问候,而无视所见的老弱。

这个命令是李怀唐下达的,敌人现在的实力体现在青壮人口上,未来的实力体现在妇孺的数量上,老弱只是负担。李怀唐当然没有理由帮zhù

敌人减轻负担,而且,他需yào

活口来混淆视听,完成栽赃嫁祸的计谋。

第240章 栽赃嫁祸

一声尖锐的叫声刺破了晨曦的宁静.

天刚刚亮,飞鹰就放飞了白玉爪,没想到敌情不期而至。

出征以来,白玉爪的作用无可替代,每一次,都是它首先发xiàn

了目标,无论是要去袭击的羊,还是来袭击的狼。

“上将军,来敌不多,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斥候。”

飞鹰的猜测没错,来骑只有不足百骑,是莫贺达干的血狼骑。莫贺达干很生气,他客气地向葛逻禄人打招呼,却被当作低声下气的请求,那个狂妄的于茨居然敢强硬地拒绝,是可忍,孰不可忍?

莫贺达干很沉得住气,还是迦木说得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莫贺达干决心要做黄雀,将李怀唐这只蝉,还有于茨这只螳螂给一网打尽。

放出可怕的血狼骑是莫贺达干实现宏伟目标的第一步,也是最重yào

的一步。

嗅觉敏锐的血狼骑比李怀唐他们更早发xiàn

谋落部的行踪,本来,他们是打算等莫贺达干收到他们的消息率大军赶过来再吞下这可观的人口。不料,事与愿违,他们看上的人口竟然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饿狼给屠杀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让他们贼心疼。

血狼骑甫一出现,鹰骑的斥候们就感觉到了无形的威胁,他们是天生的死对头。依仗着神骏极速的汗血马,鹰骑始终与血狼骑们保持着安全距离,时不时围观指指点点,不可一世的血狼骑则咆哮如雷,感觉受到了侮辱。英雄无dí

的汗血骑何时受到过这般蔑视?哪次所遇之敌不是落荒而逃?

这个世界上,能让李怀唐忌惮的没有几个人,大食哈里发不算,苏禄汗不算,莫贺达干更不算,偏偏血狼骑是其中之一。

一直处于郁闷中的武骑强弩手突然莫名兴奋,夜袭没有他们的份,他们又被惯例地被当作后备力量雪藏,兼顾看管辎重物资。或许是上天也看不过眼了,居然将血狼骑送到他们的嘴边,当作他们成就威名的垫脚石。

对于骑兵来说,强弩并不可怕,主动权永远掌握在轻骑兵的手里。对于强弩手来说,要对付以速度见长的轻骑兵,就得下点诱饵,装个套。

血狼骑是技术派,高明的骑术很好地弥补着战马速度不足的差距,发起狠来的血狼骑非常可怕,一直紧紧地咬着鹰骑的斥候们,不达目的誓不休。

刻骨仇恨尚不至于使血狼骑骑士们如此执着,让他们锲而不舍的是鹰骑骑士座下的神骏天马。自古英雄骑骏马,自认天下第二,无人敢说第一的血狼骑骑士当然认为,眼前的宝马都是他们的,就算现在不是,很快也会是,以往的经验证明了,这是草原上的真理。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的意志。

“杀死他们,抢下他们的战马!”血狼骑骑士们红着眼,伏在马背上,角弓在手,就等合适的距离和合适的机会到来。

追击若即若离,希望不曾脱离视线。就要得手的感觉牢牢地吸引着强悍的血狼骑骑士们。

忽然,前方的对手左右一分,如同被巨石阻挡分流的河水,被分成两半继xù

向前。一个严实的阵型兀然出现在血狼骑的眼前。

“步兵阵?”这是血狼骑骑士们的第一反应。

“强弩阵!”这是第二反应。可惜,迟了。狡猾无耻的敌骑将他们引至强弩的攻击范围才突然分开,从强弩阵两边越过,将他们留在空档无遮掩的预定屠宰场。

摄魂夺魄的弓弦声响起,激发的弩箭破空疾驰,覆盖向血狼骑前进的路线。

面对着危急的形势,血狼骑的领头沉着地向右一拐,改变路线欲避开致命的箭雨。

“嘭!”

箭雨瞬间到达,笼罩向数十名来不及撤离的血狼骑骑士……

强弩手们都很惋惜,机会已经把握得不错,不过对手很厉害,临危不乱,过半的骑士还是幸运地躲过了弩箭的锋芒。

弩箭落地的现场,碎尸残骸零落,惨不忍睹。身躯中箭的,无论是人还是马,一律都被钉在原野上,头部,腿部,或手臂中箭的就刺激了,粉碎从中箭部位开始,碎裂出来的肉和骨,满地都是,还剩有一口气的,痛苦地在地上或抽搐或翻滚,哀嚎之声响彻云霄。

“把弩箭收拾好,将他们的尸体分散扔进谋落部的营地里!”

这道命令刚从李怀唐的嘴里吐出,吕尚卿就听明白了。杀敌,不一定非要自己动手,让突骑施人与葛逻禄人狗咬狗更精彩!

朝阳下,荒原以血色回应,横七竖八的尸首遍野都是。

乌格失魂落魄地骑着一匹牧马,李怀唐放过了他,他却有家不能回。部落剩余的活口都看到他出现在袭击者的大军里,谁都知dào

,是他将敌人带到此处,将灾难强加在他们的身上。乌格看到了无数道可怕的目光,沉默的目光里充斥着噬骨的仇恨,几可将他分成无数的碎片,让他不寒而栗。

最后,还是李怀唐给了他个好建议:南下投靠莫贺达干!

乌格当然知dào

李怀唐的心思,无非就是想将祸水南引,挑起双方的矛盾。可乌格没有选择,除此出路,别无去处。

于茨在次日才赶回现场。近两万的部众仅仅剩下数百名老弱,幸存者众口一词:是乌格,乌格带来了袭击者,然后又带来了突骑施人,数千的部众被从南方而来的突骑施人给卷走了!

数十具突骑施人的尸体确凿无疑地将制造灾祸的矛头指向莫贺达干,什么流寇,什么假惺惺的越界追击请求,彻头彻尾就是一个阴谋!一个由莫贺达干主导的企图吞并谋落部的阴谋!至少,于茨是铁了心这么认为的。

有便宜不捡白不捡,数千人口对急需人口补充的莫贺达干非常珍贵,反正罪魁祸首是流寇,是李怀唐,与他莫贺达干无干,顺手牵羊席卷走数千人口在莫贺达干看来是一块馅饼,正好补偿他那很受伤的心灵。莫名其妙地损失了数十名精锐的血狼骑,莫贺达干的心有如被弯刀割肉。

追击李怀唐已不可能,不过,乌格的投靠,给他带来了详尽的消息。机会,似乎还没丧失,回师在楚河边上截杀流寇的计划迅速在他的脑海里形成,却不知来自北方的仇恨正带给他不可估量的威胁……

第241章 不知有宁远城,无论商道

“呜!呜!”低沉的牛角号首次在宁远城的城头响起.那是紧急的预警军号,通知城外的人进城,召唤着士兵进入防守的岗位。

雏形初成的宁远城,第一次面临敌情。

紧张气氛骤然笼罩全城,城内人心惶惶。上将军出征他们是或多或少都知dào

一点的,担忧中的敌人报复终于要来了!

“我就说突骑施人惹不得,你们看,才几天,突骑施人就来了?我们要完蛋了!”

“上将军说不好也出事了,要不,突骑施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完了,完了,天神保佑,突骑施人不要屠城,我们只是奴隶……”

恐慌和流言在奴隶群中疯狂地传播,再传到光明部部民,辎重兵,武骑兵当中,一时间人心惶惶。

奴隶们紧张,士兵们也同样紧张,没有上将军坐镇,他们都感觉到失去了什么,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流言进一步打击着他们的信心。

幸亏乌蒙及时传令,让数十名骑兵骑着战马在城内宽敞的大道上来回纵驰,还不停地吆喝:“转上将军捷报,北征大军所向披靡,斩首万余,不即日就凯旋班师。如有蛊惑人心者,一律杀无赦!”

欺骗与恐xià

暂时将流言压制,却无法消除军民们的恐慌情绪。

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乌蒙紧皱眉头,却也没更好的办法。自从李怀唐挥师北征,他每天就在忐忑不安中渡过,担心北征军遇险,也担心突骑施人的报复,以致于草木皆兵,天天镇守城头翘首北望。

日子在一天一天过,期盼中来自北方的消息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唯一让乌蒙聊以**的是,宁远城一天一天的“见长”,城墙越来越高,城防越来越完善。期间突骑施人的斥候来过几拨,都被骑兵给击退,后来就没再出现过,仿佛他们已经把这里给忘记了。

或许没有暂时没有动静就是好消息,乌蒙给自己找着安慰的理由,尽量让心境保持平静。不料,要来的终归还是来了,习惯中的宁静在今天被才从武骑兵转正没多久的轻骑斥候给打破。

一大早,斥候就火急火燎地跑来告sù

乌蒙,北面出现了敌情,朦胧模糊中,紫紫河对岸,出现了千军万马!

听到这个消息,乌蒙被惊起,双手控zhì

不住地微微颤抖。一瞬间,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的想象:北征军遇险败露行踪,突骑施人纠集大军越过费尔干纳山山脉,杀奔宁远城报复……

“上将军啊,你告sù

我该怎么办?”乌蒙强装镇静的表情下,有苦难诉。打仗可不是他的强项,再说,上将军他们至今都没有任何的音讯,士气很受打击。

着急如火中,数骑从远处急驰而来,直至北门城下。

“将军骑!是将军骑!”乌蒙惊呼,失态地跳了起来,吓得身边的士兵赶紧拉住他。

“大捷!北征大捷!斩首三万余,缴获牛羊百万!”城下的骑士骄傲地向城头狂呼。

城门缓缓打开,骑士飞奔入城,很快,在乌蒙的授意下,将军骑的骑士将胜利的消息传到城内每一个角落。

城内一片欢腾,这一次,无人再敢怀疑,回传捷报的是将军骑,上将军的亲骑!就算有人持怀疑态度,那近百万的牛羊的到来立kè

打消了任何的疑窦。

李忠心不知dào

他的疏忽和鲁莽给宁远城带去了虚惊一场。按说他应该先行派出传令兵通知大本营的,可是他竟然没有。直至到了紫紫河附近遇上麻烦了,才派出两骑回报。

此刻,紫紫河河滩上,李忠心在抓狂,面对着庞大而混乱的牛羊群,他速手无策。驱赶着近百万头牛羊行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遑论让这些牛羊渡河了。

“将军沙场无dí

,却奈何不了区区的牛羊?”商祺的幸灾乐祸声又一次响起。一路上,李忠心很厌烦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他们仿佛天生就是对头,针锋相对。

“别得yì

,你准bèi

好彩头就行,到了宁远城我看你如何自处。”

为了宁远城,商祺与李忠心下了一个赌局。赌宁远城的规模前景,彩头是妇人两名。

在商祺的认知和印象中,这个世界上更本就没什么宁远城,拔汗那前几年还处于热火朝天的内战中,兵凶战危不毁灭一切就不错了,还能筑一座如李忠心口中所说的那样巨城?

商祺认为这些以武力为荣的骑士不过爱面子罢了,所谓的宁远城,恐怕是由无数顶帐篷连绵而成,顶多在其中间再加一座小石头城堡。

至于丝绸中心,商贸中心的说法更加荒诞可笑,如果那什么宁远城可以与大唐通商,他还冒这危险跑碎叶镇干什么?自从他商家在西域走商以来,就没听说过这座城市,无论这条商路。

“行了,你就别往自个脸上贴金了。我承认,你们英勇无dí

,虽然我的小命是被你们救下,可我还是不敢认同你那关于宁远城的说法。要知dào

,说在你嘴里的,想在我心里的,是长安,是洛阳。世间只有这两座城市才与你所描述的相符。”

商祺毫不客气地打击着李忠心。

纠缠嘴皮上的争论没意思,李忠心也说不过口若悬河的商祺,不过事实胜于雄辩,他知dào

,他要的彩头拿定了,两名大唐妇人!尽管随军出征取得的战果辉煌,他也有一名妇人作为奖赏,可他还是不满yì

那些五大三粗的异族妇人。

当规模宏伟的宁远城出现在商祺的眼前,他的嘴巴夸张地出现个窟窿。

就占地大小来讲,宁远城要比长安洛阳略小,却高大的多,而且尚未竣工的城墙还在不停地加高。城墙不像中原的城池那般夯土而成,而是用石头堆砌筑就,坚固无比。

进入城内,商祺方才相信李忠心所言非虚。

整个城池被分成四片,居民区,军营区,工商区,牧场,仓库,都安排得井然有序,规模宏大。

接下来的日子里,商祺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输掉与李忠心的赌约了。

天下很大,也很小,在宁远城,他与一名老朋友不期而遇。

“哎呀,贤侄。真是太巧了,居然让我在此见到你。快,快进来坐!”康沙莱每天一早都会到东北片的工商区坐镇,若非是特别重yào

的事情,如今的商队已经不用他亲自出马,康家在工商区置下了五座商铺和两座皮革作坊,货物的进出全部在此经过他的手。

商祺每天都怀着惊奇的心情,在宁远城里四处走动,城里的建筑正热火朝天,大量的劳工在勤勤恳恳一丝不苟地搭建各类房子,没有皮鞭,很少监工,却能隐隐感觉到一股未知的强dà

力量在牵引着这些奴隶的热情干劲。

整个宁远城,最吸引商祺的是工商区,其规模令人咋舌,占城将近四分一的面积。走访了好几天,商祺都还没完全看完。在一处热闹的店铺前,他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声音在喊他。

从康沙莱口里吐出的信息让商祺觉得时不我待,相见恨晚。

宁远城里的商队日渐增多,有来自昭武九国的,有波斯的,还有吐火罗,交yì

异常火爆。

康沙莱兴高采烈,神采飞扬,有点炫耀的味道。

“三郎啊,在拔焕城多得你的款待,如今到了我的地头,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商祺指着康家商铺里的丝绸,瓷器和茶叶,道:“小侄心中有个想法,还请康大掌柜的不吝赐教。”

康沙莱说:“哦?请讲。”

商祺道:“想必此物就是我在八方客栈所见吧?”

康沙莱哈哈大笑:“没错,正是!”

“可,大掌柜的是如何将这些货物从大唐运回宁远城?据我所知,商道都被突骑施人所把持,小侄就是不忿商路被前辈你所掌控,才想着效仿你,欲走出一条成功之道,结果差点将小命丢了,幸亏上将军及时出现。”

商祺知dào

,康沙莱肯定不是走勃达岭,取道碎叶镇这条商路。李忠心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将秘密商道的说漏了嘴。此问,他不过是想套康沙莱的口风。

出乎意料的是,康沙莱也不隐瞒,爽朗道:“贤侄不必绕弯子了。有一条金康大道,不知贤侄愿不愿意走?路我可给你指点,本钱也可借给你。”

商祺大喜,差点就想拥bào

他觉得瞬间变得可爱的康大掌柜。

“贤侄不必激动,不是我在帮你,而是上将军。上将军说过,百花齐放才是春,资助你的同时,也是在帮我发财。”

康沙莱很诚实。当然,所谓的资助是有条件的,康沙莱规定,得到他资助的商队,必须将货物优先卖给他。之前他资助过的数名老朋友,无不给他带来巨大的利益,他甚至不用费神费时走商进货买货,只须坐享其成,将到手的货物倒腾给各地的商队就实现了可观的利润。再加上他自有的工坊的皮革制品也非常畅销,康家的财力日渐雄厚。

“贤侄不必Lang费时间观察了,相信我没错的。签一张借据给我,拿着本钱,赶快组建一支商队,我这里的货物多的是,各种香料,皮革,葡萄酒,各色宝石,白迭布,在大唐可都是畅销货。”

“当然,贤侄从大唐运来的丝绸,瓷器还有茶叶,都得先卖给我。”

奸商的本色最后显露无遗……

第242章 紫紫归来

从天空上望下去,阿赖山通往黄石的山道,如同一条玉带,斩断两侧险峻山峰.这条山道留下了越来越多的商队足迹,或是去宁远城,或是从宁远城满载而归,都带着希望,带着喜悦。

接近午时,一支庞大的商队踏入了阿赖山山道,朝着黄石方向赶去。

商祺的商队组建的很顺利,有康家的担保,光明部甚至将驮马借给了商祺,商祺用省下的本钱尽可能购置了各种货物。他要一次赚个够,将之前损失在突骑施人领地的财货连本带利都赚回来。

商祺很感慨命运的安排,此次奇遇有惊无险,他认为惊得好,惊出一辈子的运气,一辈子的富贵。

他看见了宁远城的未来,也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宁远城的处理近百万头牛羊的做法,显得财大气粗,据说上将军有交代,所获牛羊如果无法蓄养过冬,就全部宰杀,用储备的食盐腌制,放进专门的仓库里做粮食储备。腌制这么多牛羊肉,不知食盐所需几何,不知仓库所需几何,商祺想想都咋舌,要知dào

,食盐可不便宜。究竟他们是如何弄到那么多的食盐的,关于这一点,商祺也很疑惑。

与这么个富有的城邦做买卖,绝对有前途!

借出去了那么多的本钱,乌蒙当然不放心。于是,李忠心顺理成章地成了商祺商队的护卫,负责将他们送到葛禄山口。

“我说,商大掌柜,你可别忘了咱们的赌约。下次你来的时候,如果我没见到两名大唐小娘,你就别想走了。”李忠心自动请缨多少包含了假公济私的成份,一路上不免提醒商祺。

商祺的心情好,与他得到的相比,输掉的彩头不算啥。

“好说,好说。这个,李将军,向你打听一件事。你说上将军已经有两位夫人了?”

李忠心哈哈大笑:“咋样?想起我的建议了?还是那一句,要送妹子的话得赶紧。”

“嘿嘿,啥送不送的,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这是成人之美,上将军英雄了得,我家妹子貌若天仙,简直天造一双,地设一对。哦,不对,人数有问题,算了,反正就是那么回事!”

商祺理直气壮,自动无视之前的相反看法。

“哈哈哈……”阿赖山的山道上,传来痛快的笑声,惊起飞鸟数点。

“得儿,得儿,”

马蹄声将紧张的情绪传来。李忠心手按刀把,警惕地看着前方。一骑前出的斥候出现他的视线里。

“李百骑,前方有商队,嗯,弟兄们怀疑是大食的细作,让我回来禀报。”这名斥候视乎不太乐意执行摊派到他头上的任务,目光不时依依不舍地回头望着。

“细作?你们怎么知dào

是细作?”李忠心很好奇,细作难倒有特征,还是这些新骑兵有慧眼?

“是美人,很美的美人,与大食人在一起。楼三郎一口咬定她是细作,非要将她拿下,正僵持着呢。”斥候道破了那些兵痞子的坏心思。

“走,看看去!”听说有美人,李忠心的兴致大增。

走了半支香的工夫,李忠心远远就听到争执声。

“楼三郎,何事?”李忠心拔刀怒喝。

楼三郎见到上司来了,赶紧回道:“李百骑,我发xiàn

了大食人的细作!”

顺着楼三郎的手指方向望去,李忠心瞪大了眼睛,表情由惊恐到不可思议,嘴巴张开却无言。

被阻拦的是一支大食商队,有不少大食护卫,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名小娘,骑在骆驼上,被保护在中间。

“百骑,这小娘够美吧,我楼三敢打包票,世上再无人出其右!拿下献给上将军,到时候成了千骑将,可别忘了小弟我。嘿嘿。”楼三郎吞着口水,贪婪的目光艰难地从美人的身上挪开,讨好地看着李忠心。

“你,你,是人?……”李忠心用手指指着楼三嘴里所说的美人,相当害pà



“我说,是啥美人,能有我家的妹子漂亮么?”从后跟上的商祺刚好赶来。

“嘶!”

商祺双眼发直。眼前的美人让他眼睛一亮,映入眼球里的美丽足以让他忘记世俗的繁杂,洗涤心中所有的烦恼,尘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的美人。究竟是用美丽来形容她,还是该用她来形容美丽?商祺糊涂了,眼神如痴如醉,一眨都不舍得眨一下。

“我认得你,李怀唐呢?”美人突然发话了,对于这些无礼的士兵,相当愠怒。

李忠心一巴掌狠狠地掴在自己的脸上,龇牙裂嘴,确定够疼了,才慌不迭地跳下马,抢上前,拱手道:“夫人,李忠心见过夫人!夫人莫见怪,他们都是新兵,不知是夫人回,回来了。”

“夫人?”士兵们傻眼了,上将军的夫人不是叶姬么,什么时候又冒出个赛天仙的夫人?

“闪开,闪开,都闪开,给夫人让路!”李忠心怒喝着呆若木鸡的士兵,却有一人不识相地挡住了去路。

“我说你个混蛋,看啥看,小心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挡道的是商祺,李忠心的话他一点都没听进去,美人说什么,他也没听进去,他完全沉醉于美人的一举一颦与天籁之音里。

“闪开!”

李忠心驱开商祺的坐骑,牵着美人的坐骑从他身边经过。

苏紫紫好奇地看向错身而过的商祺,忍不住掩嘴窃笑,此人在流口水,却懵然不知。

如果说商祺刚刚是痴,那么这会是醉了,醉在美人的笑意中。

“哎,不对,李忠心,你混蛋,你不给我带路了吗?”半天回过神来的商祺才想起李忠心走了。

远远地,传来李忠心的吆喝:“去,你跟着士兵去……”

与护送夫人相比,商祺的商队不算啥,给他派个引路人就足够了。苏紫紫的突然出现,实在震撼。在李忠心的意识里,苏紫紫已经香消玉殒于人间天上的大火里。然而,突如其来的震惊让李忠心消化不良,他要赶紧将上将军的原配夫人护送回去。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到上将军的激动情绪,就如同当初上将军三天三夜的失魂落魄一样。

“李忠心,你们的将军呢?”苏紫紫的心情也迫不及待,若是会骑马,她早就飞驰到宁远城去会日思夜想的夫郎了。

李忠心望了望随行的大食人,挠头道:“将军不在宁远城。不过,别担心,夫人很快就会见到的。”

第243章 傲慢与偏见

苏紫紫的惊艳再现着实吓到了许多人,乌丝就是其中之一的受害者.

走出阿赖山山道,苏紫紫一行顺着一条河流走向下游,恰巧在河边遇上了宁远女骑。望着苏紫紫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乌丝的双腿在发抖。

“你,你,是人?”

苏紫紫很郁闷,这是她第二次听到同样的一个问题了,第一次发问的是李忠心,当时她没在意没多想。乌丝的惊问让她恍然大悟,在熟人的眼里,她不应该还活着。

“臭乌丝,当初还是我救的你,要不你早……”苏紫紫尴尬地发xiàn

,继xù

说下去她们就成姐妹了。

乌丝没有听出意境,狂喜地松开捂嘴的手,惊叫:“紫紫,是紫紫,太好了,你还活着!天啊,上将军不在,要不然,他一定会疯的!”

两个妇人一台戏,三个妇人一锅粥,波斯珊以乌丝的旧交加入了聊天团。兴奋的叽叽喳喳笑闹声驱赶了萧索的秋意,顿时,热闹的气氛感染了紫紫河。

……

“知dào

么?上将军把这条河称作紫紫河。有人说,没想到将军的威武外表下竟有如此的痴情,我倒以为是紫紫的魅力大,把上将军的心啊,魂魄啊,全都给偷走了。”乌丝坏坏地笑着,偷揶苏紫紫。

“哼!那个薄幸郎,我才不稀罕。我还知dào

有叶姬河呢,恐怕将来这里的大大小小的河流都要被他的妻妾的名字给占了。”苏紫紫的愠怒带笑,掩饰不了洋溢她脸上的喜意,典型的心口不一。

乌丝笑道:“不稀罕?那就算了,省得Lang费我的力qì

,本来我还想告sù

你关于那个薄幸郎的秘密的,哎哟,薄幸郎竟然会偷偷地站在这里落泪,可惜了,原来你没兴趣听。”

“啊?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继xù

哈,好乌丝。”苏紫紫脸颊泛着幸福的绯红色,与夕阳的光芒相呼应。

“我就说是口是心非吧。得了,看在你经lì

了那么的苦难上,我告sù

你吧,有一回啊,我们女兵在这边练习弩箭,我看到了上将军坐在河边,拿着你送他的那支步摇……”

“……当时啊,他疯了一般喊着你的名字冲向火场,阻挡他的士兵都被他甩飞,若不是豹子用绳套将他套住拉回来,他必定会葬身火海……三天三夜,上将军不吃不喝的,就呆在人间天上的灰炽里,公爹(乌蒙)告sù

我,上将军竟然用你送给她的步摇在胸膛划了一道血口,那鲜血沾湿了整个上衣!”

“啊!?”苏紫紫捂嘴惊呼,关切之色,幸福之色还有神往之色油然而生,毫不掩饰地浮现在她那张俏美的脸庞上,让一众八卦的女兵,还有珊都羡慕不已。

“后来呢?”

……

等待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尤其是等待一群在聊天的妇人。与李忠心一样,苏哈伊尔也很烦恼,那些个妇人遇到一起总是唧喳不停,没完没了的,这样下去,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宁远城,见到老朋友。

看了看西面渐渐稀薄的光线,又看了看那三名笑闹得正欢的妇人,苏哈伊尔的眉头直皱。他的目的不只是仅仅将苏紫紫护送到宁远城,作为呼罗珊总督的特使,他要光天化日之下,大张旗鼓地将哈里发王妃,苏紫紫给送进宁远城,送进李怀唐的将军府。来自各地的商队自然会将这个消息传播天下,到时,大马士革的哈里发将躲无可躲,大食与宁远城之间的战争必然爆fā

。呼罗珊现任总督阿什拉斯死定了,他的新主子,阿拔斯可以打着复仇与营救的幌子,从容招兵买马养兵自重,甚至最后将哈里发给推翻。

“尊敬的夫人,我们可以启程了吗?你看,太阳要下山了。”顾不得礼貌,苏哈伊尔策马上前,一手捂在胸前,一手抬起指向西面。

聊兴正浓,却被忽然打断,三美人当然不高兴了。

“你是什么人?”从军日久,将军的威严与觉悟悄悄地来到乌丝的身上。

苏哈伊尔不满地看看乌丝,腹诽写在了脸上。妇人算什么,配和他这个身份尊贵的特使说话么?刚刚的客气不过是看在李将军夫人的脸上。

“我的身份,这位李将军夫人是知dào

的,我代表着呼罗珊总督府,护送夫人回来。”苏哈伊尔一脸的傲色,不紧不慢地回答,若不是要着急入城,他才懒得与乌丝打叫道。

“那你可以回去了,上将军不在家。”乌丝对大食人深恶痛绝,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她就要被遣嫁到木鹿,成为现任呼罗珊总督的小妾,与心中的情郎永世不得相见。

“你?你是谁?”苏哈伊尔大为窘迫,涨红着脸,却又不好发作。

“那你听好了,宁远城女骑军乌丝将军便是我!”

女骑军?还女将军?苏哈伊尔一愣,爆笑的冲动随即而来。这个李怀唐,必定是堕落了,要么是荒yin无度,要么就是兵源严重不足,宝贵的资源居然Lang费在毫无战斗力的女兵的身上。

“就你,还将军?哈哈,一群女兵,荒诞之极!”轻蔑之色尽露苏哈伊尔的脸上。

乌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骄傲道:“上将军说过,女兵不比男兵差,用好了,可以顶半边天!”

“半边天?”

苏紫紫微微吃惊,又是一个新鲜的词,真是不知dào

李郎咋能想出那么多让人回味无穷的语言。同时,她心里很自豪,以有这样的夫郎而自豪。

苏哈伊尔没时间与她们瞎扯,昏暗的天色催焦他的心情。

“不与你一妇人计较。我要去见乌蒙,他会感谢我们总督的。”

见到苏哈伊尔吃瘪,乌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道:“走,紫紫,我们回宁远城,边走边聊。”

“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哦,说到李郎的叶姬了,还有那个什么安洛儿。”

苏紫紫的语气与黯淡了的光线相似,心情也由多云转阴。

乌丝笑道:“紫紫是杞人忧天了,叶姬姐可善良了,很好相处的,你要相信你李郎的眼光……”

第244章 踏破铁鞋

开元盛世的长安繁华似天堂在人间的缩影,物华天宝.

从各地汇集到长安的商旅无不被深深吸引,流连忘返,尤其是从像西域这些荒凉穷恶地区到来的人们,更是惊疑置身于人间天上。

虽然已经到达长安十多天,可叶姬与安洛儿她们仍然看不够,新鲜好奇之心依旧满溢。如果不是还要寻找亲人,她们巴不得天天在长安城里游玩。

长安,居住区108坊,上百万人口,要从中找出失散十数年的亲人,有如海底捞针。叶姬走访了这么多天,还是毫无头绪。

童年的记忆中,叶姬的舅舅曾经去过一次碎叶镇,她依稀记得,舅舅说过住在长安的什么坊,好像带个安字的。

等叶姬到了长安,一问,头就大了许多,诺大个长安城,带安字的坊至少有六七个,安乐,大安,安仁,安德……。叶姬只好按图索骥,一个个寻查,可是快走遍了这些坊间,都没有得到关于她舅舅齐济善的消息。

“这是最后一个带安字的坊了。”站在安定坊的坊门前,叶姬的表情复杂,忧心忡忡中带着些许希望,就像一名初次涉猎赌场的赌徒,紧拽着最后的一个筹码,踌躇不前犹豫不决。

安洛儿不忍看见叶姬失落的情绪,温言劝慰道:“姐,我们进去看看吧,舅舅他们说不定就住在这里。”

安定坊,位于长安城西北,紧挨着光化门,大户官宦人家的宅门与坊门同列,朝着光化街。与所有位于城北的坊间一样,安定坊的居民要么是达官贵人,要么是富商豪强,叶姬从来就不认为,母亲的娘家会是上等人家,因此她一直将目标放在城南的普通居民街坊上,对于这个占地颇大的安定坊,她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今天,从安定门进出的人都很惊奇,坊内的十字街上有数名胡服小娘光顾,为首两名小娘子的样貌娇美,回头率百分百,一看就知dào

应该是哪家达官的小娘或娇妻美妾。可奇怪的是,这样身份的人应该坐在马车里,怎么会在街头抛头露面,还如此的打扮:腰配弯刀,束发劲妆。随从的女仆亦是如此,眼光警惕,很是凶恶。

走访查询很累人,叶姬询问了好几户人家,都得不到她所希望的答案,眼看又是失望的一天。

这时,街道的尽头出现一辆漂亮的马车,向着叶姬她们驶来。

叶姬迎面拦住了马车,赶车的是一名老者:“请问这位阿翁,附近可有齐姓的家宅?”

老人瞥了叶姬一眼,茫然地摇摇头。

“嗨,我说,你这个老头,想都不想就摇头,是什么意思?”担心叶姬受到打击,安洛儿气愤地指责车夫。

“休要无礼。”叶姬淡淡地阻止了冲动的安洛儿,然后向老翁道歉。

这时,马车的小窗门从里拉开了,传出一道悦耳的声音:“安伯,何故停留?”

被唤作安伯的老者赶紧恭敬地回答:“回公主,是一群胡娘挡住了去路。”

叶姬吃了一惊,原来车上的是公主。虽然安洛儿也算是拔汗那国的公主,可与大唐比较起来,身份有所不如。

“哦?”马车里的公主似乎对胡娘颇感兴趣,车门随即打开,一张清秀绝伦美丽动人的面孔映入叶姬的瞳孔里。

好美的公主!

叶姬忍不住在心里赞叹。

“哼!装什么装,不就是公主而已么。”

文人相轻,美人之间亦不例外,美貌的同性,自古以来多互为天敌,更何况两位同为天之娇女的相碰撞。年少轻狂的安洛儿不由散发着嫉妒的酸醋,她一向自诩貌美无双,可马车上的这位公主在容貌上,明显要胜于她一筹,而且身份还是大唐公主。

叶姬朝着马车上的公主微微一笑,歉声道:“宁远叶姬叨扰了,请公主莫怪。”

漂亮的公主也报以淡淡一笑,一双美目在打量着眼前的胡娘,胡娘的美丽同样让她吃惊。

“宁远?与碎叶镇相距可近?”叶姬没想到这位美貌惊人的公主竟然会对西域感兴趣。

“不算远,叶姬原本就居住在碎叶镇。”

“哦?那……”公主的兴趣似乎更浓了。

“公主,夫人会等着急的,我们快点去吧。”马车内传出着急的声音打断了一场眼看就要向纵深发展的谈话。

公主淡淡一笑,抱歉道:“很高兴与你谈话,若叶姬有兴趣,可到前面的裴府找我,若兮希望能向你请教关于西域的事情。很抱歉,现在若兮还有些杂事,请恕无礼了。”

叶姬有些疑惑,可面对公主的拳拳诚意,难以拒绝,正想接受邀请,忽然在公主马车之后响起霸道的喊声。

“嘿,前面的快闪开,别挡道!”声音有些熟悉,却一时难辨是谁。

争执没有爆fā

,公主似乎很低调,只是稍皱峨眉,然后向叶姬点点头,就命马车向前驶去。

跟在后面的马车缓缓驰来,马车上的窗帘半开,忽然从里冒出惊呼:“咦?停,停车!”

叶姬与安洛儿同时看见了,在后驶过马车的车窗里,有一张并不陌生的面孔。安洛儿的俏脸一红,哼了声,偏过脑袋。

“安洛儿,我是齐宣啊,还认得我吗?”马车上走下一名嬉皮笑脸的少年郎君。

“我不认识你,请让开。”安洛儿板着脸,手按挂在腰上的刀柄。

不知dào

是脸皮厚,抑或是齐宣的耳朵有自动过滤的功能,反正安洛儿的回答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他热情如故:“瓜州到此千里迢迢,人海茫茫,若说不是上天的安排,如何能再相遇?能再见小娘,是我齐宣的福分,也是我们的缘份。相请不如偶遇,寒舍就在眼前,不若进去一叙?”

叶姬与安洛儿哭笑不得,世间的巧合事真多,居然撞到了这个齐宣公子的家门前。顺着齐宣所指,一副横匾挂在身前的府邸大门上,上面龙飞凤舞着两个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叶姬与安洛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惊叫:齐府!

第245章 八百里急骑

残阳余晖的最后一丝光芒即将消失,长安城城西金光门的沉重城门一如既往地响起刺耳的声音,令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忽然,从城门延伸出城外的大道尽头,依稀传来急驰的马蹄声。站在城头的值哨官极目远眺,数个模糊黑点匆匆而来。

“等等,是八百里加急!”目力极佳的哨官终于将黑点辨认清楚,是三名骑士,每名骑士背上的三支的小背旗迎风招展。

即将闭合的城门破天荒地停止了难听的歌声,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快骑嘶鸣着在城门前停下。一番交涉,城门倒退,裂开一条通道给火急火燎的骑士……

戍卫甲:“啧啧,够威风!老子在这十几年了,还没见过要关闭的城门还能重开。”

戍卫乙:“你懂什么?那是八百里加急!若耽搁了紧要事,嘿嘿,恐怕咱们这里谁也难逃掉一身皮。”

戍卫丙:“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啊?”

城门乙:“这个你们就不知dào

了吧?”

“切,难道你又知dào

?”

“废话,告sù

你吧,刚刚我就站在罗校尉的身边,他与快骑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啥?”

城门乙:“不说你们肯定都猜不到。急报是从安西发来的,碎叶镇,碎叶镇传烽火了!”

“啊?突厥人又闹事?”

……

齐府。华灯初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家宴让全府上下忙碌个不停。

叶姬既高兴,又难堪。高兴的是终于找到亲人,唯一的亲弟弟,叶思归,还有她的舅舅,齐济善。出乎意料的是,她还见到了一个让她无法自处的人,秦节高,她的前夫!

夫妻重逢,人人识趣,都自动躲开,让小两口叙叙旧情。

“安洛儿,走,我们去那边的小凉亭,别打搅他们夫妻俩。”齐宣借题发挥,逮住机会就想与安小娘独处。只要到了凉亭,再装深情应景几首好诗,不信今晚小娘不投怀送抱。

“别缠着我,要去你和莎娃去!”安小娘不耐烦地白了齐宣一眼,曾经看着顺眼的齐公子如今在她的眼里有如苍蝇般令她厌烦。

“太好了!”热情的莎娃一向直接,强壮有力的大手一把抓起齐宣的手,也不管齐宣公子的严重抗议,在安洛儿的示意下,笑嘻嘻地将他拖向凉亭。可怕的是,齐宣公子在她傻笑的眼神里,看到了某种本应该在他自己眼神里才会出现的欲望。

“放开我,救命,救……”齐宣的喊叫声中参杂着恐惧的成份。

见到闲杂人等都走了,安洛儿蹑手蹑脚地将耳朵贴附在一座房子的纸窗上。

“放手,我,我不再是以前的叶姬了。”是叶姬着急的声音。

“为什么?冥冥之中上天把我们安排重逢,你却,却,咳。你知dào

吗,这几年我想你都想得快疯了。叶姬,答yīng

我,我们一起过,还有小汾娘,就像回到以前快乐的日子一样。”

亲情牌的杀伤力很大,大到叶姬难以控zhì

自己,就像耍杂技的站在一条绳索上左右摇晃,一边是前夫,一边是现夫,而小汾娘就是可以让她失去平衡的砝码。

沉默,房子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安洛儿很紧张,耳朵都竖起来了,手心在冒汗,一个声音在她的内心响起:不要啊,千万不要!

她很害pà

叶姬就此答yīng

。她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心,也许是不舍叶姬离开她,也许是替那个可恶的上将军可怜。这一刻,她倒觉得李怀唐不那么刺眼了。

“叶姬,就让我好好补偿补偿你,嗯?”秦节高打铁趁热,他看得出,现在的叶姬感情最为脆弱,一推就倒。

“不,不,不要……”

叶姬的脑海一片空白,挣扎微弱无力。她感觉有负于秦节高,伤害了秦节高,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不能再伤害他了,李怀唐的影像越来越模糊,在她心中的份量慢慢减轻……

“咳咳!”微妙时刻,房子外的咳嗽声很不协调地将气氛打破。

“啊!”叶姬惊醒,悬崖勒马,一把推开凑近的秦节高。

“忘了我吧,我不是叶姬。”

叶姬掩脸扭身奔向大门,给呆呆出神的秦节高留下绝情的一句。

家宴在尴尬中进行,齐府的人都看出了叶姬与其夫之间的不妥,两人的神色明显不对,坐的位子也不对。

齐府的宴客厅,摆满了十数张案桌,家主齐济善坐在主位上,叶姬其次,叶思归其下,还有齐家主要家眷也在。

多年未见的外甥女登门造访,齐济善非常高兴,在他的想法里,这名可怜的外甥女早已不在人世,今天却突然出现在他眼前。高兴之余,他却察出某些端倪,这外甥女明显有奇遇,阅人无数的齐济善一时也看不透叶姬的来路。单是她带来的数匹大食战马就价值不菲,还有贴身的女护卫,都说明了她的身份不一般,这些年必定是有什么奇遇。

三巡酒,五味菜,夹杂着一番嘘寒问暖。

“叶姬啊,看到你我就想起姐姐。我那姐姐命苦,留下一儿一女都长得如此出众,却不能亲眼看着你们好好地过日子。此次到长安,不若就住到府上,我们之间也有个好照应。”

齐济善伤感地抹着眼睛。他的童年正是其姐姐抚养他的辛酸史。为此,齐济善很尊敬他的姐姐,当看到叶姬,他就有股异常亲切的感情。

叶姬黯然道:“有劳舅舅挂怀,叶姬本应如此。只是此行人多,不便叨扰。而且,过段时日,叶姬还得回宁远城。”

“宁远城?”对于大唐人来说,这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名字,齐济善当然也是首次听说。

“是的,妾身,妾身的夫郎是宁远城城主。这次就是跟随夫郎的商队来的。”叶姬咬着牙,道出了心中的抉择,却不忍看向对面下座的秦节高。

“腾!”杯倒酒洒。秦节高愤nù

地起立,情绪失控:“狗屁!你叶姬的夫郎是我,是我秦节高。你的婚书还在我的手上,我,我,我要送你上衙门!”

“姐!”就连叶姬的弟弟也感觉不妥,忍不住欲劝说。

“是啊,叶姬,妇道人家,出嫁从夫。这个,你如何使得…….”

“就是,没有一纸休书,你不能改嫁!”

“我们齐家丢不起这个脸!”

……

座上的三姑六婆终于有机会插话,句句“金玉良言”,危言耸听,就差千夫所指的气势。刚与叶姬见面,这些妇人就看不惯叶姬的作派,好端端的标志小娘,胡服也没什么,偏偏却带着胡人才用的弯刀,还带着一群胡娘女兵,看着不知有多别扭,还真把自个给当成平阳公主了。

“啪!”

手掌与案桌亲密接触的重击声震慑吵杂的现场。齐济善一脸的严肃,怒瞪他的妻妾,喝道:“够了!妇道人家不准多言饶舌!”

齐济善又狠狠地瞪了秦节高一眼,才望向叶姬,温言道:“叶姬,这些年在西域苦了你,你们母女孤苦伶仃非常不容易。舅舅去过碎叶镇,见到过胡人的蛮横,经lì

过生死劫难。你的辛酸苦衷常人难以理解,舅舅不干涉你,只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住你的际遇和福份。”

“叶姬谢过舅舅。”触及曾经的苦难经lì

,叶姬心如刀割。齐济善的话无疑说到她心坎坎里去了,舅舅的宽容和理解,让她异常感动,不由起身,向齐济善行礼。

“叶姬不必如此,你的生命是你自己的,好好活着才是最重yào

的。碎叶镇早已不属于我们大唐,那里的婚书大唐管不了。若谁想闹事,我这个礼部侍郎也不是白当的。”齐济善本来就厌恶那个弃妻兼且厚脸皮的秦节高,后半句最主要是听众就是他。

“哼!”

秦节高陷入孤立无援,悻悻地拂袖退场。

见到叶姬难过,内疚,齐济善安抚道:“既然他不曾管过你们母女的死活,你也不必内疚,不用理会他。”

“叶姬有主见,舅舅很高兴。只是,此去不知何时再能重逢,这段日子,叶姬还是搬过来,与我们住一起,我们舅甥齐聚,好好聊聊。”

“是啊,搬来,搬来。同住,同住!”一直保持安静的齐宣醉翁之意不在酒,眼睛死死地盯着叶姬身后的安洛儿。

盛情难却,而且叶姬也难舍分离之情,默默地点头答yīng



齐济善心下欢喜,忽然想起什么,小心地问道:“不知,这宁远城城主,我那姐姐的郎子,究竟是何人?”

叶姬迟疑了下,想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作答:“叶姬夫郎李姓,名怀唐。”

“哦,李怀唐,什么!?”宴客厅内,吃惊一片,即将尘封的回忆被唤醒。

叶姬不解众人的表情,正想询问,这时,只见齐府管家引着一名红袍官员急匆匆地闯进来,也不打招呼,在众人重重疑惑的目光中,径直走到齐济善的身旁,附耳神mì

兮兮地说着什么。

“八百里加急?圣上召见?”

震惊之下,齐济善脱口而出,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叶姬。

第246章 群狼狩猎

秋季是每年一度的最好狩猎时期,此时的动物最肥美,吸引着爱好此道的猎人.

怛罗斯城虽然地处偏僻,产出不多,可也阻挡不了尔微王子的狩猎热情。

前些日子,从碎叶大牙传来坚壁清野严防流寇的命令,打断了尔微王子才刚刚开始的狩猎盛典。幸好,接着又来了命令取消戒严。传令兵刚刚将命令送达,尔微王子就迫不及待地召集人马,兴匆匆出城寻找让他心痒痒,手痒痒的猎物去了。

怛罗斯附近方圆千里大部份为荒原和沙漠,因为其所在地势较低,丰富的地下水汇集,使其如同沙漠中的绿洲,给那里的生物提供繁衍的栖息之地。

荒原上,灌木杂草丛生,数千的马蹄震动,惊出许多兔子,狐狸,獐子等小野生动物,消耗着尔微王子狩猎队的马力与箭矢。

“殿下,快,快,有梅花鹿!”一名眼尖的亲兵发xiàn

了远处出现的罕见大型野味,惊喜地向他的主子大献殷勤。

“快,别让它跑了,把它给驱赶过来!”尔微大喜,跑马大半天了,所获不过一些小动物而已,像梅花鹿这种猎物还是第一次发xiàn

,鹿肉,血,皮,角都是好东西,尤其是精美的鹿皮,在匠人的手里做成各种饰物再送给心仪的美人,无往而不利。

十数名士兵吆喝驱马,分头包抄向远处的目标。

梅花鹿是弱小,可不笨,马蹄踏地的震动惊起了它的花俏身影,意识到有生命危险,它奔跑得异常卖力,企图向着一处茂密的草丛寻求逃生之路。

“快,快放箭,截住它!”眼看梅花鹿就要逃脱,领头的小头目呼唤着弓箭手,将手中的羽箭射向它狂奔的路线,逼迫它转弯。

“嗖!嗖!嗖!”

弓弦声响成一片,小头目心中诧异,有那么多人吗?难道是传说中的连珠箭?惊疑的苗头一闪而过,很快熄灭。一支羽箭准确地从小头目的脖子上穿过,强劲的力道将他带落马背,让他再也无法思考。

“敌袭!”

只一眨眼,十数名围猎的突骑施士兵就只剩下孤孤单单的一名骑士,用惊恐的眼光看着从草丛里冒出来的数百名骑士,许多引而未发的,闪着森寒的箭镞还在对准着他。

“都别动,让上将军为我们露一手!”是李飞鹰的声音。

幸存的狩猎骑士勒马转弯,欲逃回去。

李怀唐依靠着天马的可怕的速度,后发制人,始终没有让敌骑脱离角弓的有效射程。

“嗖!”

一支羽箭带着他的自信,飞向空中,形成一个黑点,然后在最高处急速下沉,逃命的骑士应声落马。

“上将军威武!”

鹰骑的骑士策马随后,嗷嗷狂叫,带着浓重的挑衅意味,传入尔微王子的耳朵里。在李怀唐的带领下,鹰骑的骑士们占了便宜还卖乖,嚣张地从大队的突骑施人阵前闪过。

“哪里来的野蛮人?给我围上去,宰了他们!”年少轻狂的王子血气方刚,哪里受得这般侮辱。仗着人多势众,又在自己的地头上,尔微王子暴怒拔刀,歇斯底里地命令他的骑兵围攻突如其来的敌人。

“殿下莫要冲动,等查探清楚再追击!”千夫长呼邪提出谨慎的建议,毕竟,前段时间碎叶大牙传来的消息说流寇很厉害,苏禄汗数败其手。他很担心这伙横空出世的骑兵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流寇。

“怕什么!他们就数百人,我们两千人,还怕他们不成?”尔微王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很生气,愤nù

出离了他的忍耐度。

与呼邪的冷静劝说相比,来自流寇的刺激在尔微王子的心中明显占据优势。近两千名骑士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就像对待刚刚被他们围捕的猎物一样。

汗血马的速度优势再次显露,无论尔微王子的两千来骑如何的愤nù

,如何的努力就是追赶不上,有时候就差那么点点就进入了骑射范围了,转眼又拉出一段距离。反倒是流寇们的回身骑射在不断地将追兵们射落马下。

“第三个!”李怀唐轻松地吹了个口哨,第四支羽箭利索地从箭囊中转移到了弓弦上,敏锐的目光在搜寻身后的。在光明部的轻骑军里,除了胡一箭以外,无人能出其右。

“殿下,不能再追了。我们损失快两百人了!”呼邪地再次忧心忡忡地提醒尔微王子。

不知不觉当中,两百名骑士就丧命于逃敌无耻的箭雨下,而敌人却丝毫无损。尔微王子又惊又怒,不甘心地勒停战马,继xù

还是放qì

,犹豫不决。

“殿下当心,他们很可能就是那些逃窜过来的流寇。”呼邪趁机道出了心中的猜疑。关于防范流寇的命令,碎叶大牙方向总共发来三道命令,朝令夕改,最后一次收到命令是十数天前,据说流寇窜入伊犁河流域与莫贺达干死磕去了。如果消息无误,那么怛罗斯方面所受的威胁就要大大减少,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种种迹象表明,流寇之所以如入无人之境,完全是占了突然袭击,打了苏禄汗一个措手不及,随着时间的推移,莫贺达干一旦有所准bèi

,逃窜入伊犁河流域的流寇必定失去优势,他们只有区区的不到三千人,肯定逃不过莫贺达干的强悍追杀,就算运气再一次眷顾他们,他们要来到怛罗斯还得经受两大敌人的考验。一个是葛逻禄人,最后一个就是艰苦恶劣的自然环境,绕道夷播海到怛罗斯,至少上千里,一路所见多是贫瘠和干旱。肥人拖瘦,壮马拖赢,就算最后兵临城下,也是疲兵一支,毫无威胁。

这个想法在怛罗斯高层占了主流,尔微是这么认为的,就连谨慎的呼邪也不例外。

实jì

上,李怀唐的运气确实不错,莫贺达干和葛逻禄人都吃了他的大亏。面对最后一个敌人,如果李怀唐不是带上大量的驮马和骆驼,将路上所抢掠的粮食都带上,还真是无法经得起大自然的考验。战马的消耗是战士的数倍,人可以吃肉,战马不可以,大部份的小麦和着牧草被上万的战马给迅速消耗个精光。这也是李怀唐为什么想打下怛罗斯的原因。

“殿下,他们回头了!”一名卫兵指着远处的数百流寇,告sù

正在打退堂鼓的尔微王子。

“什么?”

尔微勒回已经转身的战马,前方的景象,正如卫兵所告sù

他那样,数百名敌骑转了个弯,催动滚滚马蹄杀回头,根本就不将上千的突骑施骑士放在眼内。

尔微咬咬牙,发狠举刀:“上,杀死他们!”

“殿下!”劝阻的还是呼邪。

“住口!难道让他们来追杀我们么?”

呼邪一窒,王子殿下这话不无道理,对方的速度轻易可以追上自己,只要一直跟随在身后,就可从容地将己方的勇士杀光。毕竟,逃跑的一方很难聚合有效的反击力量,从技术上讲,要攻击身后的追兵相当困难。

第247章 猎羊王子

无耻,又见无耻!

见到突骑施人被激怒转向追来,李怀唐吹响一声口哨,勒马转弯,再次进入逃兵的角色.

此次追击的效果让尔微王子惊喜,或许是流寇们太过轻敌了,转弯所消耗的世间过多,启动速度也缓慢,双方的距离首次如此地接近,根据经验,这样的情形,敌人已无逃脱的可能。

“加速,冲上去杀死他们!”尔微兴奋地狂叫。

“殿下等等,切莫冒险,战斗的事情让士兵们去解决!”呼邪及时地赶到尔微身旁,迫使着尔微减慢了冲锋速度,只在一瞬间,无数的骑士超越了他们。

“你,滚开,别妨碍我。”追杀逃敌无疑是最轻松的事情,用敌人的头颅建立威武正在此时,尔微当然不能错过,呼邪的过度谨慎让他大为火光。

“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尔微着急万分,迟点就啥都没了,猎物可以谦让,人头么,想都不用想,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可不会因为他是王子殿下就留点战功给他。尔微手中的弯刀数次虚劈,欲逼迫呼邪松开他战马的马缰。

“殿下是主帅,切莫置身于险境!”固执的呼邪不为所动。眼看两人渐渐落在了队伍后面。

“险境?险个……”前方传来的骚乱把“屁”字硬生生地截留在尔微的喉咙里。此起彼伏的哀嚎声穿过漫天的尘嚣,告sù

尔微王子,追击先锋遇到了陷井。

带着惊恐,尔微望向呼邪,感激和震惊写满了他的脸上。

“殿下,恐有埋伏,快下令退兵!”呼邪来不及判读尔微的表情,狐疑的目光在四顾,想像中的的金戈铁马隐隐在脑海里回荡。

话刚出口,一阵强劲刺耳的弩弦声从前方传来,几乎与此同时,天空中出现了一片乌云,不知dào

受到了什么诅咒,狠狠地砸下来……

“这会发大了!”李怀唐骑在高头大马上,笑看数百步外一道沟沟前的突骑施人狼狈相。那条狭窄的壕沟是他与将士们花了半天时间挖掘而成的,是专门为这些突骑施人量身定做的。

急于追上逃敌的突骑施人很难发xiàn

他们的面前隐藏着一条致命的壕沟,尤其是对于像他们这种急行的骑兵。

放倒纵驰中的骑兵,壕沟无需太深,太宽,其宽度能陷进马蹄就成,只要有数匹战马踩中,就会绊倒其身后的一大片,实jì

上,这条壕沟所取得的战果达到了惊人的两百骑。

掌握战场主动权的李怀唐没有让悲剧停止,伏地等候的强弩手接到命令,第一时间将弩箭释fàng

向早已确定距离的区域,数百支弩箭在空中形成的黑幕就是突骑施人看见的“乌云”!

“乌云”落下,惨叫声爆fā



“快走!”

呼邪再也不管有无命令了,拉着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王子殿下的坐骑,掉头就跑。马背上的尔微王子还在出神,刚刚现场的惨烈考验着他的神经坚强度。

在壕沟前,突骑施人拥挤一起,队形异常的密集,正好成了强弩的最好靶子,几乎每一支弩箭都找到了它们的目标,或穿,或碎,或摧毁,总之,这轮弩箭下,至少有数百条生命消失。

“追!”汗血骑的骑士们听到了李怀唐的坚决而果duàn

的命令。

世界转得真是快,刚刚还是太阳在追月亮,这会倒过来,轮到月亮追太阳了,刚劲飘逸的汗血骑就是这片荒野上傍晚时分的弯月亮。

突骑施人总算真zhèng

见识了汗血骑的速度,刚刚为了引诱突骑施人上当,鹰骑的骑士们都留了一手,现在是要争抢头颅,矫健的汗血马自然被催动尽情狂奔,将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

“都给我用战刀!”李怀唐举起马槊,杀气凛然。羽箭可以轻松地解决突骑施人,可是剩下的羽箭已经不多,这些胆气尽丧的突骑施人注定了无法抵抗弯刀过颈的命运。

落在最后一个的突骑施骑士感觉到了末日,本能回头看去,一条马槊就在他眼前躲无可躲。

随着绝望恐惧的惊叫,一名突骑施骑士被马槊挑起,甩落一旁,数不清的铁蹄从他的身上无情踏过,剥夺了他再次尖叫的机会。

李怀唐意犹未尽,快马接近两名离他最近的逃兵,挥槊向左横扫。逃跑中的突骑施人挥刀自救,坚韧的马槊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将弯刀瞬间压向突骑施人的肩膀上,然后又借着巨大的反弹力,扫向右边的突骑施骑士,两名突骑施人应声落马,悲摧地向滚滚马蹄乞讨比渺茫还要渺茫的生存机会。

鹰骑的骑士也不甘落后,寻到机会就杀入毫无队形可言的突骑施人骑兵中,或挥刀砍杀,或裹挟分割出一小队的突骑施人,与袍泽协作将其剿灭。之前还气势汹汹的突骑施人此刻完全成了一群温顺而毫无抵抗能力的绵羊。

斜阳下,逃亡中的突骑施人逐渐拉成了一条直线,尔微王子与呼邪是这条直线的领头羊。随着世间的推移,这条直线在不断变短,变稀疏。

逃命是个技术活,马术和卑鄙术的含量很大程度上决定着逃生的概率。作为王子,在马术上尔微具有天然的优势,一匹好战马可以弥补一切不足;也是得益于王子的身份,身后的一千多骑士注定要成为他争取逃生的牺牲品。

尔微心里的算盘是,流寇只有数百人,虽然马快,但是上千颗头颅着实够延缓他们追击的脚步了,只要能在身后的护兵全部死绝前逃回怛罗斯城,又或者熬到天黑,借着浓重的夜幕和熟知地形的优势,摆脱流寇的威胁完全没问题。

两个希望,至少总有一个可以达成吧。尔微急切地望向前方,残阳在地平线上露出半张疲惫的脸,眼看就要带走最后的光辉,与此同时,他心中的希望在冉冉升起,与夕阳沉下去的速度成正比。

世事的发展往往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刚刚在尔微王子心中升起的一丝希望很快就被两队包抄而来的骑兵给无情粉碎。早已埋伏在两翼的光明部轻骑压缩了突骑施人的逃生空间,散逃的骑兵无一漏网。

消灭敌人最好的办法不是围歼,而是在追击中慢慢地将其蚕食,永远给一丝渺茫的逃生机会给对手,不致于让其陷入绝望而反噬。李怀唐所采取的正是这种办法,尾随追击驱赶的是鹰骑,其余的将士则等候在逃敌溃退的路上,一左一右夹击,加快敌人生命的流逝速度。

第248章 上道,果然上道!

幸存的突骑施骑士不再怀疑,追杀他们的敌人,肯定是前段时间传言中的流寇.只是不知他们是如何能够到达此处,还如此的生龙活虎。

流寇突然增加的力量严重透支了尔微的预算,一千多名部下不够他们一顿砍的,当部下全部完蛋,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而且,这种可能性很大。随着每一声惨叫的响起,尔微的心就突一下,越突越快,越突越厉害,追击的弯刀似乎已在身后。

“殿下,你先走,呼邪为你抵挡!”

疾风知劲草,危难之中见忠心。感动,惭愧,佩服等复杂感情在尔微的内心一闪而过。一直以来,尔微都觉得这名老将很胆小烦人,不符合他的胃口,不料,在他最艰难的时刻,居然是呼邪勇敢地挺身而出。

尔微不知该说什么,也来不及说什么,呼邪已勒停战马与他距离越来越远。

“突骑施的勇士,停下!”呼邪冒着被撞击的危险,砍杀了两名从他战马旁越过的逃兵,带血的弯刀高举过顶,豪气悲壮,感人。

李怀唐主导的追击战一直很顺利,在遇到呼邪的反扑前,基本都没有受到像样的抵抗。战争就是这样,一旦放了羊,千余人中都难得出一名勇士。不过,这样难得的机会让李怀唐遇上了。

呼邪用无情的弯刀强行地纠合了仅剩的百余名士兵,挡在李怀唐面前,不,应该是说悲壮地冲向李怀唐所在的鹰骑,因为是停马转身冲锋,速度明显不够,与飞奔中的鹰骑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甚至还没看清勇敢的对手是什么样貌,李怀唐就撞入了敌阵,霸道的马槊将呼邪整个人横向击飞。敬佩对方的勇气不等于就会手下留情,恰恰相反,用最狠的杀招,将敌人的勇士送上最后一程在李怀唐看来是一种尊重。

突骑施人最后的反击,如同在惊涛骇Lang前的沙墙,瞬间瓦解,如同撼大树的蚍蜉,微弱无力,倒是给不少将士的胸前增添了闪闪的银星。

尔微王子的心在狂叫,带着希望的黑夜就快到来,可是身后要命的的追杀脚步比黑夜更加紧迫。

两百步,百五十步,百步……

李怀唐紧紧地咬在落荒而逃的尔微身后,角弓在手,弓弦满张贴在嘴边,眼睛瞄了瞄,手指送放,紧绷的弓弦激发羽箭,发出刺耳的嗡嗡响声。

嗜血的羽箭欢快地扎入了尔微坐骑的臀部,战马吃痛,一声悲鸣,骑士落马。

“不要杀我,不要,我是王子,可以给你们很多的赎金。”尔微坐在泥土上,惊惧地对着围在他身边转悠的骑士晃摆着双手。传说中这伙流寇很野蛮,很凶残,所过之处尽是死亡的气息,希望谷中的上万老弱就是被他们一把火给全部烧成焦尸。

此刻,王子的身份比任何的铠甲的作用都要强。尔微发xiàn

流寇们弯刀入鞘,一名显然是首领的年少将军跳下战马,走到他面前,问话的语气有点懒慵慵,心不在焉:“你是王子?”

才刚刚从死亡的边缘挣扎回来,尔微立kè

又陷入了未知的恐惧当中,在对方散发着光芒的眼里他似乎感觉到了阴谋,一场关乎他命运的阴谋。

“我再问一遍,你是什么王子?”李怀唐陡然提高音调,威胁的意味浓重,给人的感觉是,如果下一刻他不满yì

,就要血溅当场,人头落地。

“啊?是,是,是,我,我是尔微王子。”在强势者面前,尔微不敢有丝毫怠慢,恨不得多长几张嘴巴,好同时说出令对方满yì

的答案。

“尔微?”

这个名字对李怀唐来说,似乎有点熟悉,脑子在飞速转动,翻查着过往的记忆。

“是了!你是尔微?那骨啜就是你的兄弟了?哈哈,原来是老朋友。”李怀唐终于想起,在乞史城,俘虏们曾经向他透露过此人的情况,也是他用以挑拨骨啜与阙伊难如两人之间的冤大头。

对方突然露出的笑意,没有让尔微感到轻松,不知为何,一丝特别的恐惧感爬上了他的心头。

“谁的兄弟也没有用!现在你告sù

我你的价值何在,给我让你继xù

留在这个世上的理由,但愿你的运气不错,可以说服我。”

李怀唐话锋一转,翻脸不认人。

“啊?”

流寇果然凶残!尔微一愣,弯刀入颈的滋味在心头泛起。

“我,我,我是王子,怛罗斯城愿意为我付赎金,大量的赎金。”这个理由尔微觉得足够打动贪婪成性的流寇了。

没搞错吧?竟然不管用!

尔微抹了抹眼睛,确信对方是在摇头,确定对方的表情是不为所动。

弯刀铿锵出鞘,在尔微王子的眼前晃动。

“不,不。美人,对,美人,我帐内的美人都献给将军!”尔微满头冷汗,忐忑不安地等待对方的反应。

摇头,还是摇头!

锋利的弯刀架在了尔微的脖子上,冰凉的刀锋让他毛发悚然,鸡皮疙瘩直冒。

“这刀锋只要轻轻一划,你就可以解脱了,慢慢地感觉生命的流逝。不过,看在与你兄长的交情份上,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李怀唐不紧不慢,感觉就像是在戏弄一只无法逃出他手掌心的猎物。

“我,我,”尔微的后背湿透,嘴唇干裂,豆子大的汗珠在额头上凝聚,涔涔直下。他欲言又止犹豫不决,最后的机会不能随随便便就Lang费掉。

“可想好了,一旦说错,这人世间的浮华就与你无干了。”

“这,这个,我把怛罗斯城给你,都给你还不成吗?”尔微哭丧着脸,孤注一掷。

“哈哈,上道,果然上道!”

李怀唐收起弯刀,热情地拍着尔微的肩膀,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两人是兄弟关系。

“殿下果然爽快,我就实话说了吧,当初在乞史城,与你兄长骨啜把酒言欢,每提及到你,他可都是咬牙切齿。刚刚,我还在考lǜ

把你的人头送给他,可转念一想,这时你们的家事,我这外人参杂其中恐怕不好。省得将来你们突骑施人都说是我挑动你们内乱,帮zhù

骨啜争抢汗位。”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李怀唐撒播的是仇恨种子,内乱种子,在尔微的心中生根,发芽,有茁壮成长的趋势。

第249章 兵不血刃

怛罗斯城不算雄伟,城墙不高,只有两座城门,分别位于南面与西面.从昭武九国,碎叶镇方向来的商队都从南门入城,黠戛斯方向过来的商旅从西门入城,自从大食封锁商路,对异教徒横征暴敛之后,怛罗斯城作为与西方交通的商贸要道作用日益彰显。

怛罗斯城虽然处于贫瘠地区,可是过往的商旅带来货物的同时,也带来了繁华。如果不是李怀唐的到来,尔微王子的日子不知dào

要过的多滋润。

利益向来是水涨船高,随着经过的商队逐渐增多,怛罗斯城的门的将官自然就成了许多人眼中的肥缺。雷赛纳很幸运地成为了众人的羡慕与妒忌的对象,可他丝毫不惧,妒忌就妒忌吧,有本事你也送个妹妹去把王子殿下给迷得神魂颠倒啊!

雷赛纳舒坦的美梦被惊扰了,眼皮睁开,美人与金山也同时消失。

“是哪个混帐打搅本将军?”恼羞成怒的雷赛纳挥舞着猎猎直响的皮鞭,恨不得冲出城去,将那些不长眼的狠抽一顿。

“雷,雷将军,是王子殿下。”士兵憋住笑意,等待雷赛纳的丰富表情。

“混帐!殿下回来了,你们为何不早点告sù

我。”自责不是雷赛纳的风格,怒气还是找到了合适的发泄目标。

“都傻楞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滚去开城门?”

“将军,那个,现在是夜晚,不用查验身份吗?”

“放屁,谁不知dào

殿下白天在城外狩猎?”

雷赛纳的皮鞭终于逮住机会,狠狠地亲吻在敢于漠视王子威严的士兵身上。雷赛纳查谁都不会查尔微王子,得罪谁都不会得罪他的妹夫。

既然守城官都没有意见了,士兵们当然不敢违逆冲撞。

城门打开,首先进城的是一队骄横的骑兵,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雷赛纳与那些守门士兵的武器给收缴,怒喝着驱赶他们到一处角落。

南门,完全落入了李怀唐的手中。

“上将军,屠城吗?”六猴子跃跃欲试,不止是他,全军上下莫不如此,不久前在碎叶城的痛快经lì

让他们上瘾回味。

“这个啊,王子殿下,你看我该答yīng

我手下的将士们么?”李怀唐一副为难的表情。

怛罗斯城是尔微王子的老巢,他母亲出身尊贵,所在部族的领地就是怛罗斯。尔微是沾了这个光才被苏禄汗任命为怛罗斯城的城主,也是苏禄汗为了迎娶交河公主,而对尔微母亲的部族所做的折衷妥协。

生于斯,长于斯,成于斯。尔微当然不愿意满城尽是血腥刀,把他将来的希望毁于一旦。

“将军,你要什么尽管取,尔微定当配合。只求将军别大开杀戒,不然,这座城就完了。”

“好!看在你这句话的份上,屠城,”

尔微大吃一惊,流寇都是疯子么?

“就免了!”在停顿半晌后,李怀唐吐出了三个字,打消了压在尔微心中的巨石。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成不了朋友至少也是可以利用的力量,灭绝尔微的势力,只会帮了骨啜的大忙,李怀唐当然不会做弊大于利的事情。突骑施人内部的势力种类越多,可供他周旋的余地就越大,敌人的内耗永远要比外部的压力管用。

控zhì

傀儡的感觉真不错,李怀唐坐在尔微大帐里的宝座上,感触良多,仿佛又回到乞史城,尔微就是当时的斯谨提。虽然李怀唐已经兵不血刃地拿下怛罗斯城,可是如果没有尔微王子的帮zhù

,要收缴他所需的物资恐怕得大废一番周折。如今,只需借用尔微的名义,将一道道命令从他的大帐发出,全城的物资统统顺利到手。不给?那结果就只有抄家灭族!

李怀唐要的物资从战马到骆驼,从粮肉到牧草,至于弓和箭这类的武器更是一扫而空。

并不是所有的收缴行动都很顺利,吕尚卿就遇到了麻烦。

“上将军,那些商队有数百头骆驼,死活不肯交给我们。”如果是一般的贵族,吕尚卿根本懒得啰嗦,更不会惊动李怀唐,他只需挥挥手,那些早已等得迫不及待的将士自然会扑上前为他解决问题。但是,对于商队,他有点投鼠忌器,李怀唐在宁远城的政策他是了解的,宁远城的定位预示着她将来必定是商人之都。劫掠,屠杀商队无疑是自毁长城的行径。

“走!我们看看去!”也不管尔微王子是否愿意,李怀唐押着他连夜赶往商栈,那是过往商人们歇脚的集中地。

“你们所有的货物,运输的骆驼马匹,我都买下了!”面对着群情激昂的商队,李怀唐快刀斩乱麻。

“不行,不行,我的买家已经向我支付定金,没有货物,我要赔得很惨!”

“就是,我还指望这些骆驼从拜占庭运橄榄油回来,多赚一笔呢。”

……

商人们明显没有搞清楚状况,由于是在夜间,全城宵禁,怛罗斯城易主的消息没有多少人知dào

,而且,吕尚卿对待这些商旅都很客气,故而商人们的底气很足。

支撑商人们的底气的还有怛罗斯城的特殊情况。这里的突骑施人向来只认钱,只要交了税和额外的费用,就不会有人难为他们,毕竟,怛罗斯城的繁荣还得依靠这些商旅。

“没得商量,不同意就没收!吕尚卿,你负责与他们洽谈价钱,给他们打收条。想要钱的,都到宁远城来找我,至于你们的损失,就以一年的优惠税收抵销。哦,忘了告sù

你们,宁远城的税收只有这里的十分一。”

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想等自私的商人传播宁远城的便利,无疑于与虎谋皮,要想让宁远城为天下的商队皆知,必要强硬的手段不可或缺。怛罗斯城里的数十支商队就是李怀唐试验的对象,将来,只要这些商人到了宁远城讨债,摆在眼前的事实自然会将他们吸引。

这时,商人们终于看出了端倪,一直站在霸道武将身边的尔微王子一声不吭,态度谦卑,与他们在那些骄兵悍将面前的德性一模一样。

坏了,有兵灾!

商人们的心在迅速下沉,直至封冻。

第250章 勒石纪功

“大唐开元十六年,宁远上将军李怀唐率麾下三千虎贲骑,出凌山,破突骑施,毁其老巢碎叶城,饮马伊犁河,千里奇袭怛罗斯,下其城,俘王子.历数十天,杀敌近十万众。此石为证,功昭后人。”

在怛罗斯城南部数十唐里荒野外的一块巨石前,李怀唐洋洋得yì

地吹嘘着。而吕尚卿则满脸兴奋,带领着数名手艺尚可的士兵将刚才李怀唐的心血来潮刻在巨石上。上将军的辉煌战绩也有他们的一份,与有荣焉。后人查证起这段历史,必然得说,巨石上的文字是一位名叫吕尚卿的参军所刻。因为,最后的留言,吕尚卿很无耻地凿上了勒石见证人:吕尚卿……

对于那些也想青史留名的将士,李怀唐哈哈大笑,将他们打发给吕尚卿,结果,这位百骑参军将用从李怀唐那里学来的省略号给替代了。

在怛罗斯城休整了五天,直到人强马壮,李怀唐才率军南下。临行前,以答谢怛罗斯城城主尔微王子热情款待的名义,李怀唐给尔微再送点仇恨的种子。

“上将军,把那几个葛罗禄人送给突骑施人不太好吧。”吕尚卿的担心是,哲木他们几个会帮莫贺达干与葛罗禄人消除误会。

李怀唐无所谓道:“哲木将我们带到怛罗斯城下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尔微王子放过他,那些损失惨重的贵族也不会放过他。至于那个莫贺达干与葛罗禄人的矛盾,怛罗斯城的突骑施人才不会介yì

,如果我是他们,必定乐见其成,最后再朝葛罗禄人落井下石报仇雪恨。”

吕尚卿苦笑,这个上将军太坏了,到处点火在突厥人之间散播仇恨,唯恐天下不乱。

其实,要怪也只能怪葛罗禄人贪心不足,劫掠成性,惹谁不好,偏偏惹上李怀唐这个杀戮狂人。李怀唐将灭族的血腥带给谋落部之后,犹未满足,在白玉爪的协助下,又杀个回马枪,将留守小北河的数十牧民给一锅端,恰巧将阴谋制造者,哲木给抓住。在哲木的带路下,他们来到了怛罗斯城,给尔微王子制造了一个“惊喜”。

“上将军,我们回宁远城了吗?”出征了那么多天,有家室的将士无不思家心切,护都的这个问题正代表着他们的心思。

此次北征,战绩可谓辉煌,将军五千兵,杀敌十万军的威名将永远震慑西域草原。更重yào

的是,突骑施人的实力受损,数年内对宁远城不再具有威胁。而且,征战路途的地形都被吕尚卿给刻画成十数张羊皮地图,为再次北征提供了依据。

“回家!”李怀唐环顾众将士片刻,爆fā

出将士们最希望听到的命令,随之引起一片欢腾。

可是,回家的路上并不平坦,恼羞成怒的突骑施人在楚河边上以逸待劳守株待兔,以雪前耻……

突骑施人的大牙,碎叶城。

这个秋季,突骑施人所经lì

的前所未有的惨败要搁在以前,碎叶城内的人们早就感受得到苏禄汗的暴怒。

平静,异常的平静,没有怒火,没有人头滚滚。这完全不是苏禄汗的性格。

知dào

真实情况的人不多,除了阙伊难如,都摩支等数名高级谋士将领,就只有交河公主。

苏禄汗负伤了,腿断了,烧伤了!此刻正躺在胡床上哼哼唧唧,半死不活。

“我们一定要报仇!将他们的头颅垒在碎叶城下!”都摩支的咆哮代替了苏禄汗的愤nù



“将军说得对,这个仇一定要报。”交河公主紧握拳头,异常的愤nù

,她差点就被杀入城内的流寇给抓住,贞洁不保。嫁给苏禄汗的十一年里,她哪里如此的狼狈过,窝囊过?

阙伊难如说道:“可敦莫恼,尽可放心。算算时间,我们的信使也快到长安了,可敦以交河公主的名义,向大唐的求援信也被安西都护以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无论如何,这伙流寇都得完蛋。”

“大唐皇帝会派援军么?”交河公主信心不足,她有自知之明,她这个阿史那姓的公主在大唐皇帝的眼里算不了什么。

“不需yào

他们的支援,我们也有十足的把握将那些流寇给歼灭于楚河北岸!”都摩支恨得牙痒痒,上回的火牛阵,他也受到了不少的损失。

“对,对!”数名将领点头同意。

阙伊难如道:“将军所言没错。楚河之北,夷播海以南,莫贺达干严阵以待,楚河之南,有我们的大军挡道。塔拉斯沙漠以南以西,我们已经调了伊捺的三万步军还有将军的奇兵布防。这一次,他们插翅难逃。”

“可是,”

话锋一转,阙伊难如继xù

道:“我们的斥候越过费尔干纳山,查探到一股可怕的力量,他们在阿了提的领地内盖起了一座宏伟坚固的巨城,人口估计不下十万,想必是他们已经吞并了阿了提的势力,联想到这伙流寇是从南面而来,那座巨城肯定是他们的老巢。”

“莫非,阙伊难如是想借唐军来消灭这些流寇?”

都摩支听明白了,攻坚突骑施人并不擅长,撒马尔罕城城下的鲜血教xùn

很好地为他们的缺点作了脚注。要想将流寇们连根拔起,必须得依靠唐军的力量。

阙伊难如道:“正是此意。为了让大唐相信,可敦拉下了面子哭诉,我们甚至将大食人给扯了进去。相信大唐也不希望强dà

的大食人出现在他们的卧榻之侧。”

交河公主怒气犹未消,咬牙切齿道:“嗯,不错!等消灭了这伙流寇屠夫,我与尔等一起挥军南下,血洗宁远城,血债血偿!”

“可敦所言甚是。这伙流寇已经是穷途末路,怛罗斯城有尔微王子殿下的数千大军,之前大汗给他们发令,要他们严防死守,流寇必无所获,等把荒野的野兽吃完了,他们就得南下,我们近十万大军恭候多时,正好将其一网成擒!”

阙伊难如继xù

给众人加强信心。实话说,他对自己的运筹帷幄自信满满,与之前所不同的是,流寇经过连续作战,兵疲马乏,而突骑施人经过痛定思痛,摆好了阵势将所有的道路封堵死,将不到三千人的流寇给消灭,简直易如反掌。

第251章 长安四纨绔

西域荒芜而充满杀气,杀戮只为生存,李怀唐与突骑施人拼命厮杀之际,远在数千里外的长安城却相当安详和繁华,就算是死,也是醉生梦死.

“杠!哈哈,传说的海底捞来了,千万别让爷又摸到个五万哈。”

“谷郎,让妾身来替你摸最后一个,如何?”

甜腻的话语调剂着房里的复杂气氛。被称作谷郎君的少年郎一把将说话之美人搂入怀,嬉笑道:“好!如果你摸到个五万,今个爷我不回家了,就留在你的闺房内与你共赴巫山云雨,探寻那温柔乡。”

哄笑声中,如削葱根的玉指拈向最后一个牌……

“哈哈,杠爆!五万,是五万,笑死我了,又是五万!美人,来香一个。”

“自摸,清一色,对对碰,海底捞……一共十贯,拖把,不要两头看,速度结帐!”谷郎君喜不自禁,而与他对座的少年郎则一脸的晦气。

“不算,骨头你肯定是使诈,不然怎么能七连和,还都是单吊,卡窿五万。不给,爷我今天还真的不给了。”

“拖把,这你就不对了。不就区区十贯钱么?我摸摸替你付了,喏,这是我家的鸿鹄飞钱,刚好十贯。不过,你家的如花,得送到我府上一个月。如何?”坐在拖把上家位置的一名胖子不怀好意地说着。

话音刚落,胖子对座的壮汉豪爽道:“你个胖子别和我抢。拖把兄弟手头紧,拔刀相助我牛黄从不落后于人,这笔帐我来付。拖把你看,那个,如花么,嘿嘿……”

……

号称长安城的四大纨绔又齐聚于胜业坊的销魂一馆。

其时,长安城的纨绔界流传着这么一句:身体棒,请到胜业坊;铜钱多,还到胜业坊。

胜业坊,烟花之地,放纵之地,是钱多得无处可花的纨绔最好去处。让号称长安城四大纨绔趋之若鹜的,唯有胜业坊的销魂一馆,各搂上一美人,摸上数圈,然后该干嘛就干嘛去,日子逍遥遐意得很。

沙穆尔到长安十数天了,采购货物,收揽工匠等事情让他忙得手脚不停,分身乏术。采购所需货物容易,可是要招受工匠去西域却很难,如果不是什么穷困潦倒混不下去的,或者是犯了事,在大唐呆不下去的,还真无人愿意千里迢迢去那个大唐人无不认为荒凉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不过,这个世界只要有需求,就会有供给。沙穆尔总算遇到个神通广大的人,这不,那个混帐的纨绔谷投居然约他到胜业坊的销魂一馆去洽谈招收各类工匠的细节。

“请告sù

你们家少主,宁远沙穆尔应邀前来。”沙穆尔终于找到了销魂一馆的戏花房,让守门的小厮前去通告。

房内。赌兴正浓。

胖子试探性问道:“骨头,最近很豪爽啊,哪里弄到钱了?”

“嘿嘿,爷我运气不错,遇到个胡商,一大主顾啊,钱多,人傻!”

“啥买卖啊?”三纨绔异口同声,抬头的节奏都相当一致,虎口夺食的欲望异常强烈。

“想截和?没门!我可是收了定金的,不怕他反悔。”自信与不屑,写在了纨绔骨头的脸上。

“究竟啥买卖啊?”

“想知dào

?行,那个拖把,将如花送我府上一个月。”骨头的笑意很那个荡。

“呸!甭想打我如花的主意!”纨绔拖把的态度坚决,一副维护如花的贞洁义不容辞的样子。

身边的美人不乐意了。

“谷郎,那个什么如花很美吗?比之妾身如何?”

软玉温香投怀送抱,再加上无dí

的嗲声,再硬的骨头都要酥软。

四大纨绔睁惊奇齐声道:“那个,真的要比吗?”

“要,当然要!”

“那,你听好了。其实,如花是配种的猎犬!”

骨头很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呸!要死哦。”

在一众的荡笑中,美人嗔怒低啐。

这时,门外的小厮恭恭敬敬地走进来,在骨头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哈哈,我的大主顾到,不与你们闹了!”

…….

第252章 大唐的态度

长安的朝会散场,皇城朱雀门正对的朱雀大街街口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官员们的马车鳞次栉比地排列在街道上,将连贯通金光门与春明门的大道给堵得水泄不通.幸亏此时尚早,路人寥若晨星,不致于给盛唐的长安带来首个堵“车”事件。

“齐侍郎,等等。”在西市附近,兵部侍郎裴光庭追上了礼部侍郎齐济善的马车。

“呵呵,是裴侍郎啊,何事?”

马车的门帘拉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映入裴光庭的眼帘,可裴光庭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

“光庭是想告sù

齐侍郎,莫要为我大唐养虎为患噬脐莫及,为我大唐千古罪人!”

齐济善依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连诚兄言重了。岂不闻古人云:国之虽大,好战必亡。宁远城地处西域,相距甚远,战端一开,粮食兵甲都要千里迢迢运送至安西,民间堪苦……”

“齐侍郎的意思是说,我们就坐等大食人将西域全部吞并了,然后就是安西?一叶障目,竖子不足与谋!收复碎叶镇的千载难逢机会就这样被你们这些鼠目寸光之辈给糟蹋了。”裴光庭怒目相视,他为官多年修养好,只是捶足顿胸,若换个沙场出身的将军站在他的位置,齐济善恐怕此时得伤痕累累。

望着拂袖而去的裴光庭,齐济善摇摇头,叹息一声。今天朝会上的争论焦点主要集中在安西之西,一个陌生的城市在交河公主的求援信里首次提及,宁远城。还有一名几乎被遗忘了的,曾经是整个长安居民茶余饭后的传奇人物:李怀唐。

据交河公主所陈述,宁远城是由之前的史国马匪李怀唐所建,而且还振振有词地咬定,流寇得到了大食人的大规模援助,趁着突骑施人的懈怠,大食人与流寇的数万联军突然对碎叶城发动袭击,碎叶城一度沦陷,苏禄汗负伤。

朝廷上的好战派听闻此消息,如同闻到血腥的狼群,纷纷请求领军出兵。

正如裴光庭所说的那样,如果是大食国参与到其中,此战必难免。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盛唐的边境绝对不容许一个强dà

的国度在虎视眈眈。

同时,朝会上的反对者并不在少数,齐侍郎是其中的代表。他知dào

,大唐在西域缺乏足够的情报支持,一切都只是那个交河公主的一面之辞,不足凭信。大食去年才新败在突骑施人的铁骑下,按说是没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集上万的大军千里迢迢远赴拔汗那国境内,还悄无声息地瞒过了势力如日中天的突骑施人。其中必然有许多隐情,又或许,交河公主在添油加醋。战争,不能如此的轻率,再说,大唐与吐蕃的战火才刚刚熄灭,耗掉了大量的物资粮食,国力上,也不允许大唐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在发动一场可能没有胜利,持久没有尽头的战争。

圣上似乎也有如此的考lǜ

,在齐济善等人据理力争下,采取了折衷方案:派使者往突骑施,安抚突骑施人的同时,再将情况了解清楚。

当然,好大喜功的皇帝没有就此作罢,好战派的将领也得到了命令,厉兵秣马,准bèi

粮草。

往碎叶镇的使者是齐济善,大战触发与否,与他的态度言行很有关系。故而裴光庭对他相当不满。

齐济善知dào

自己肩负重任,任重而道远。圣上指定他为使者,是看重他的老成,看重他对西域的熟悉,满朝官员,去过碎叶镇的屈指可数,他就是唯一的一个。

齐济善放下马车的门帘,摇头苦笑,命令车夫继xù

前行。出使刻不容缓,散朝后,他就往家里赶,为明日的远行做准bèi

。巧合的是,他与裴光庭同住在安定坊,裴光庭是年初才搬过来的,在与吐蕃的战争中,裴光庭身居要位,调度得当,深受圣上赏识,赐了紫金鱼袋,还在安定坊内赐了宅第。其实,齐济善感觉到,这多少也有父凭女贵的意味,惯例上,圣上将他的女儿远嫁突骑施,多少也得给他个补偿和安慰。

待回到家门,齐济善就迫不及待地找叶姬。对于宁远城这个名字,包括皇帝,几乎所有的朝廷官员是首次听说,而他齐济善昨晚就从叶姬的嘴里听到了,巧合的是,宁远城城主李怀唐正是叶姬的夫郎,也就是说,他有一个马匪流寇的外甥女郎子。

哭笑不得的齐济善还没从讽刺的震惊中走出,在宫殿门口,皇上的近侍高力士再给他传达个秘密任务,出使宁远城!这个任务不是一般人敢接的,接下,就意味着九死一生,废话,堂堂朝廷官员去与敌对的马匪流寇打交道,还活得成吗?讽刺也好,幸运也好,齐济善都来不及咀嚼尝味,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都需yào

叶姬来为他解答。

“什么?叶姬一早就出去了?三郎呢,让三郎快去找!”

越是着急,就越难遂心愿。齐济善没有想到叶姬这么早就出门了,还真是巧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叶姬终究是舍不得弟弟,还有舅舅,昨晚的宴会后,她没有拒绝齐府的留宿盛情。这个时代交通不便,宁远城与长安相隔万里,要见一次面必登天还难的说法有点过了,可也八九不离十。叶姬的弟弟已经表态,是不会再回西域了,西域在他记忆里只有恐怖与悲伤,更不可能看见前程。叶姬知dào

,下一次见到弟弟也许就得等上好几年,又或许终生都无法相见,所以趁着人在长安,就干脆住到一块,能多见一面是一面。

与亲人的重逢,让叶姬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可与前夫的不期而遇,让手足无措的叶姬差点做出愧对李怀唐的事情,对前夫的内疚,对李怀唐的内疚,纠结成一张杂乱的网,罩在了她的芳心里,无法排除。她很矛盾,既然无法解决,就只好继xù

为自己找事情做,顺便也是完成自己当初给李怀唐的承诺,为宁远城带回养蚕人!

第253章 又见公主

延康坊位于西市附近,以初唐大画家阎立本的宅第在内而闻名.百年风雨,物是人非,阎府的主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唯有残破的青砖围墙忠诚依旧,孤独地屹立在原来的岗位上,惯看世态炎凉。

旧时大画家的故居,如今门可罗雀,两扇朱漆大门前,台阶青青印足履。

“你确定,这,这便是冼妇人所居?”

叶姬站在冼府门前,轻声向沙穆尔问道。大门上的铜环已经被砸响了三遍,依然没有人前来应门。

“是的,夫人。是那个谷郎君的指点,他说过,长安城懂得养蚕织锦的不少,可是愿意去西域的或许就只有冼夫人。”

沙穆尔毕恭毕敬地回答。昨夜,他与长安四纨绔之一的谷投商洽了许多,也不知dào

这个谷纨绔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居然给沙穆尔弄来了不少匠人,其中有铁匠,木匠,皮革匠,造纸匠等,唯独缺乏养蚕的。不过,谷投还是给沙穆尔指点了一条明路。

自从冼家的主人病逝,其遗孀冼夫人就成了冼家的主人,按说,出嫁从夫,在家从子,冼家的独子也过了弱冠之龄,冼夫人早该把一家之主的权力交给她的儿子,可是,这个儿子烂泥扶不上壁,与长安的四大纨绔粘在了一块,好赌成性,祸事连连,冼家在他的胡闹下,日渐衰败。不得已,冼夫人唯有继xù

成为冼家的顶梁柱,艰难地撑起冼府头顶上的一片天空。

冼家的情况,长安城的纨绔界都有了解。作为纨绔之首,谷投自然最清楚不过,收了沙穆尔的一大张鸿鹄钱坊的飞钱,喜上眉梢的谷大纨绔当然要替人消灾。

于是,考lǜ

再三的沙穆尔就禀告给叶姬,毕竟,妇人与妇人之间比较容易沟通,防范心理也要相对弱一点。

朱漆大门在铜环第四次拉起将砸未砸之时有了反应,随着“咯吱”声响起,一个小鬼头脑袋出现在门缝中。

“你们,找谁?”小童生涩地询问,看来他并不习惯与陌生人打交道。

叶姬朝他微微一笑,柔声问道:“冼夫人在家吗?”

小童的脸一红,害羞道:“对,对不起,我家夫人她今天没空。夫人该日再来吧。”

“你这小厮,在此啰嗦什么,快去禀告你家夫人,我们有重yào

之事求见!”

安洛儿从叶姬身后闪出,恶狠狠地瞪着把门的小童。

“你,你,你想干什么?”小童的脸色煞白,闪缩的目光盯在安洛儿腰间的佩刀上,安洛儿单手叉腰的动作更像是要拔刀。

安洛儿眼珠一转,小玉手顺势按向了刀把。

“杀,杀人了,救命啊!”小童再也顾不得把门了,转身惊呼逃窜。

叶姬无奈地摇摇头:“把人得罪了就难说话了。”

安洛儿不以为然:“姐,不吓唬吓唬他,我们连进去的机会都没有。”

“夫人,那,我们就这样进去?”沙穆尔提出了个较为尴尬的问题。没有得到允许,也无人通报,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进门是非常不礼貌的,等于是暴力闯宅。可是又不能干耗在此,大门毕竟已经打开。

就在叶姬也不知该如何之时,大门后面传来了一声娇喝。

“何人闹事?”门被拉开了,一名穿着艳丽,容貌娇俏的小娘板着脸,宇眉间颇有上位者的气势,不容挑zhàn



“你是谁?”安洛儿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在她眼里,这座府邸的主人既不是官宦人家,又不是贵人巨贾,没什么值得如此高傲的。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数三声,如果你们还不走,我就送你们进衙门大牢!”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一般人听了兴许还会被吓住,安洛儿却不吃她这一套,在西域,啥可怕的场面没经lì

过,眼前小娘的威吓在她眼里不过是色厉内荏。

“我偏不走了,还走进来,你又耐我如何?”

“你!”

紧张的气氛笼罩着冼家大门。

叶姬的眉头直皱,看来今天的事情不太好办,冼家似乎有点孤僻,完全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水柔儿,外面是谁啊?”

叶姬吃惊地抬眼望向屋内,这道略带忧伤的甜美声音似曾相识,很独特,仿佛就在最近的记忆里。哦,她终于想起来了,同时,记忆中的那副俏美无双的容貌出现在里屋门前,并朝着她走过来,显然,对方也认出了叶姬。

“叶姬见过公主殿下!冒昧之处,还请公主莫要见怪。”叶姬俏脸泛红,没想到自己的无礼竟然冒犯了公主。

与水柔儿的警惕不同,公主明显要热情得多,好客得多,轻轻推开水柔儿的劝阻,径直走到叶姬的身边,展颜笑道:“我昨晚还与水柔儿念叨,不知dào

还能否见到叶姬姐姐,不料你我还是有缘份,今日竟然在此得见。来,姐姐只管进来,若兮还有许多话要与姐姐诉说。”

宛如一只得胜的小母鸡,安洛儿抬头挺胸,得yì

洋洋地从水柔儿身边经过。

“呸!不就是看起来大了点而已么,我穿胡服也不比你差。”水柔儿低啐一声,本能地低头比较向自己的胸前……

冼夫人是远近闻名的刺绣行家,许多大家闺秀都要向她讨教,今年就要远嫁碎叶镇的裴若兮更是被母亲每天送到冼府学习,以免将来丢了裴家的面子,丢了天家的面子。裴若兮也不反对,出来走走总比闷在家里强,至于学什么刺绣她根本就不在乎。

在裴小娘的印象里,样貌亲切的叶姬是自由奔放的,劲装腰刀牵着高头大马,带着一众女护卫,无拘无束想去哪就去哪,那情景秒震着埋藏在她内心中隐隐的神往。若果西域女子都如此,远嫁碎叶镇的这个归宿似乎还有一丝念想。

“自由?”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叶姬对自己的身份和行动一直都没感到有什么特别,经裴若兮如此提起,她想想还真是。无论是在乞史城,还是在宁远城,她的出出入入,生活起居,都无人说三道四或加以限制,就是此次要跟随商队到长安来,李怀唐也算尊重她的选择,没强行阻止,还派了百骑来给她护卫。

从裴若兮惊羡的目光中,叶姬忽然惊觉,珍贵的东西,往往自己拥有了,却还不知dào

,不知珍惜,心中的甜蜜开始漫溢……

第254章 冼府拒霸

冼府府邸,主人不在,两拨客人鹊巢鸠占.一大一小两美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从西域到长安,从人生到理想,从小娘到郎君,从碎叶到长安,两人无所不谈。

不知不觉当中,叶姬将自己的身世全盘托出,听得裴小娘一会眼泪汪汪,一会破涕为笑,一会紧张不已,一会不胜唏嘘。她以为自己的命运够悲惨了,没想到,在西域,还有许多同胞却还得承shòu世间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灾难人生。叶姬的经lì

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缩影,只是叶姬的运气好,遇到了一个深爱她的有情人。

“叶姬姐还是叫我若兮吧,这个公主身份我是万个不愿意要的。”裴小娘忽然发xiàn

,对于叶姬,她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很喜欢与她一起触膝长谈,这种感觉,可以让她忘记自己心中的悲苦。

叶姬很感概,天妒红颜,像眼前这样的天仙美人命运竟然如此多桀,要远嫁到碎叶镇,所嫁之人还是突骑施王子,骨啜。叶姬甚至不敢告sù

裴小娘骨啜是怎样的人,每次提及只是泛泛而过,叶姬不忍打击她,不忍看见她痛苦的表情。

“好。碎叶镇与宁远城很近,如果有机会,若兮一定得到宁远城来,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夫郎说过,将来的宁远城比起长安或许不如,可肯定会很繁华,天下精美的物品都会随着商队源源不断到来,又随着商队四散而去,不管来的,还是走的,给宁远城留下的只有精彩,宁远城的所有人都生活在精彩当中。”

“精彩?”裴若兮眼睛陡然一亮,脸上的兴奋之色呼之欲出,可很快就黯淡下去。嫁到碎叶镇,她都不知dào

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也许,金城公主的遭遇可以为鉴,堂堂的大唐宗室公主,嫁到吐蕃,就成了赞普的私人财产,身份与他牧场里的牛羊奴隶差不多,想出行?难度与登天差不多吧。

曾经,她希望西域的风俗有所特殊,就像叶姬的自由一样,可一番交谈之后,裴小娘失望了,虽然叶姬没明说,但是她看出来了,叶姬的潇洒,天下别无分店,独此一家。陌生的宁远城,究竟是怎样的一座城市,如何的吸引天下商队,她开始神往……

叶姬与裴小娘在屋内天南地北,感叹人生。屋门口处,安洛儿与水柔儿在比大小,两个小娘互不服气地叉腰挺胸哼哼,直到好奇的莎娃出现,两人方才不敢班门弄斧。

莎娃是来禀告叶姬,冼家门外有事情发生。

冼府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可是,作为主人的冼夫人却高兴不起来,尤其是第三拨“客人”,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烦恼。

冼府大门外,一群凶恶打手正欲闯入冼府,冼夫人不顾一切地拦着他们。

“你个恶婆娘,交不交?不交的话,我就报官了!”

“不交?爷我就匪了你的好儿子,再送他到宫里作圣上的内侍去,好让你们冼家光宗耀祖。”

“哈哈……”

一众打手对着冼夫人在荡笑,冼夫人羞愤交加:“你们,你们有本事就将那混帐的打死,我没这个儿郎,没这个儿郎!”

领头的恶霸站出来,恶狠狠道:“我不管你认不认,那是你的家事,我只管来讨债,冼家大郎的亲笔画押在我手上,冼府已被他做主用来抵销欠债了。今天,你的房契交了最好,不交,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座府邸是冼家的产业,冼夫人如何能轻易拱手让人,否则她无法面对死去的丈夫,更无法面对愧疚的心灵。儿子好赌,所欠赌债满天飞,这一天她是有预感迟早要来的,只是没料到来得如此之快,在她有生之年就到来。

“你们就算是打死他,我也不交!”

“岂有此理?出嫁从夫,在家从儿,你个恶婆娘,牦鸡司晨,闹到官府也是你的不对。弟兄们,别跟她啰嗦,进屋去,找房契!”

恶霸头子一把推开拦住他的冼夫人,率先冲入冼府。

“哟!好美的小娘们!”进入了冼府,打手们惊艳一叫,贪婪的目光在数名美人之间流连,只恨爹娘给的眼睛太少了,很不够用。

“你们是什么人?”两声娇喝同时响起。安洛儿与水柔儿对望一眼,抛下了个冷哼。

“好凶的小娘,叫得好销魂,爷喜欢!告sù

你们,从现在起,这座房子就是我的了,你们么,就当是拖欠了那么多天的利钱,陪我好好乐乐。”

恶霸头子说着就大步向前,欲左搂右抱。

“住手!”屋内传出怒喝。叶姬与裴小娘走了出来。

“嘶!”

恶霸头子的眼睛差点瞪了出来掉落地上,半晌才抹了抹嘴巴,色迷迷地道:“今个爷我发了,这样的美人在怀,短命数年都愿意啊!哈哈,美人,我来了!”

“再上前一步,就让你血溅当场!”

威胁从叶姬这样的美人的口中说出,依然很美。可那不仅仅是恐xià

,数名胡娘应声举起手弩,森寒的箭头对准了闯入府邸的不速之客。

恶霸们可以不怕娘们手中软绵的弯刀,却不能不怕恐怖的弩箭,这样的大杀器无论在谁的手上,只要轻轻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别,别,开个玩笑而已。”恶霸讪笑着,不甘心地看着快到嘴的“美羊羊”,心里觉得讽刺的是,弩箭之下,他倒成了“恶羊羊”。

“滚出去!我数到三,你们再不消失,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美丽的威胁再次响起,听在恶霸们的耳朵里却不再是此销魂,而是彼销魂。

“哗啦!”一声,恶霸们闯进来的速度快,退出去的速度更快。

“妾身谢过公主殿下,给公主殿下带来麻烦了。”显然,冼夫人以为叶姬她们是裴小娘的护卫了。这也不能怪她,正常情况应该是如此。

“夫人不用谢我,是这位叶姬姐姐帮了你的忙的,要谢,就谢谢你的客人吧。”

裴小娘神往地打量着叶姬的卫队,她是越来越羡慕叶姬了,一丝幽怨在心中冒起:为何我的萧郎不能待我如此?

第255章 初闻宁远城

叶姬终于见到了她要邀请的对象,冼夫人.

“让叶姬夫人久等了,也让公主与夫人见笑了。妾身整夜未归,正是为了处理孽子闯下的祸事,哎,家门不幸啊。”虽说家丑不宜外扬,可事已至此,冼夫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遇上这等尴尬的事情,叶姬唯有好言宽慰。等冼府的小童上茶后,叶姬进入主题:“实不相瞒,此次冒昧前来打扰,是想聘请夫人到宁远城。”

“宁远城?”冼夫人迷惑不解,几乎与所有的大唐人一样,宁远城在她的意识里与爪洼国没什么区别。

叶姬郑重地点点头,正色道:“是的。夫郎需yào

会养蚕的匠师,希望能从长安城聘请到像夫人这样高明的人才。”

冼夫人越听越糊涂,她不过一蚕娘而已,兼且懂得织锦刺绣,在长安城里,给面子的就称呼她为冼夫人,直白的就叫她蚕娘。哪里当得什么匠师啊,人才这类的称呼。

“冼夫人莫要担心,夫人可以先到宁远城看看,如果不满yì

,随时可以回长安,路费盘缠我们出。如果夫人觉得可以就留下,关于这条,我们可以签到契约里去。”叶姬以为冼夫人在担忧,好话说在前。

“这,宁远城在哪?我们大唐有这个城镇?”冼夫人首先关心的问题来了,这也是最难攻克的一关。

“宁远城在安西之西,拔汗那国境之内,是我夫郎的城堡。”叶姬自豪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冼夫人的黯淡表情。她不知dào

,长安城的人同样有天生的自豪感,对于大唐关中人来说,安西尚且远,宁远还在安西的西更西,除非是走投无路,否则想去那里的意愿基本为零。

如果不是碍着公主的面子,冼夫人当场就要拒绝了,可她的神态与拒绝没什么两样。

“叶姬夫人的好意,妾身心领了。只是,妾身年纪已大,恐不胜路遥艰苦,这……”

冼夫人为难地看向公主,毕竟拂了公主的面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可她从公主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这时的裴小娘根本就无意会客厅里的谈话,她已经进入了无限的遐想当中……

叶姬淡淡一笑,道:“我夫郎说了,世间最遥远的距离只存zài

心中,只存zài

敢不敢去尝试当中。夫人不妨先听听我们的条件,权衡一二再做决定也不迟。”

“不知是何条件?”冼夫人尴尬一笑。

“吃住穿用全包,工钱每月十贯,逢正月双份工钱,次年工钱再加一贯,每年递增。如果冼夫人愿意去,我们还一次性支付百贯钱作为补偿。就算日后夫人到了宁远城反悔不愿留下,这补偿费也不收回来。”

仿佛叶姬嘴里吐出的是黄澄澄的铜钱,照亮了冼夫人的眼睛。这个优越的条件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现时的物价,一贯钱在关中可换米五石有余,足够五口之家半年的食用,计算下来,一年所得与朝廷一品大员每年的禄米几乎相等,而且,随着每年的工钱增加,用不了数年就可以超过堂堂一品大员的待遇了。最重yào

的是,对方开出的条件当中,还一次性支付百贯的补偿费,这就意味着,现在最缺钱的她,可以赎回儿子输掉的祖业。

本能的拒绝在金钱的强dà

攻势下,开始动摇,渐渐崩溃,长安与宁远城之间不再遥远,界限模糊不清。冼夫人的眼里看见的不再是距离,不再是荒凉,而是希望。三年而已,只要熬过这三年,她就可以带着大量的钱财回来长安安度晚年,不再用为每月的零星一两贯钱四处奔波。还有就是,她也有意让她的儿子远离长安一段时间戒掉赌瘾,这个想法一直隐隐存zài

,只是限于生活所困而夭折于心中,叶姬的邀请让她忽然想起了这个曾经的计划。

冼夫人的天人交战表情,完全落入了叶姬眼里,她赶紧打铁趁热:“冼夫人如果愿意,我们可以马上安排签契约,只要夫人签字按了手印,这百贯钱马上送到府上。哦,还有一条给忘了,契约三年期满后,我们再一次性支付百贯的奖励给每一位守约的匠师。当然,如果夫人愿意留在宁远城,待遇只会比之前的三年更加优厚。”

稻草,又见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且明显超重。

冼夫人抬起眼皮,神采奕奕。刚刚的一瞬间,她已经做出决定。如果这个条件是其他人来提,她当然不会相信,可眼前的叶姬人美声甜,天生就一副善良的样貌,不像一个骗子,而且她也没什么好被骗的,无财无色。最最重yào

的是,公主就在眼前,口口声声称呼叶姬为姐姐,有公主作保,还能假的了?

一旁还在有所思的裴小娘不知dào

她成了冼夫人的信心保障,也不曾想象得到,缘份竟会如此的奇妙,她们还会在西域相遇相见。

“好,我同意。不过,那什么契约,可否先让我阅读?”冼夫人将目光从公主的身上转移向叶姬,所言让叶姬喜出望外。

“冼夫人果然爽快,叶姬代表宁远城欢迎你。沙穆尔!”

夫人出面,果然不同凡响。等候多时的沙穆尔立马会意,从怀里掏出两份黄麻纸,走到叶姬身前,恭恭敬敬地递上来。

拿着两张黄麻纸,冼夫人一边看,双手一边在抖,契约言简意赅,并没有什么对她不利的条件,如果按上面所说,她很快就可以脱贫,一跃成为富人之家,一切只须付出三年的时间。

一丝微笑挂在叶姬的嘴角,她想起了夫郎狐狸的笑容,只怕到了宁远城,那些匠人就不会回去了……

“……就这,头,那小美人凶得很……”今天的冼府不是一般的热闹,去而复返的恶霸带着更强硬的帮手上门了。

“统统给我滚出来!我看看究竟是谁,敢在武家的地头撒野。”一名比地痞还要地痞的尖嘴猴腮站在冼府的大门前,嚣张不可一世。

冼夫人心惊胆颤,她就知dào

这事会没完没了,幸亏今天遇到了贵人,刚刚到手的百贯鸿鹄坊飞钱总算可以应付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第256章 婚书风波

冼府的门再一次被打开,尖嘴猴腮在恶霸们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地闯入了进去.

“是哪个不张眼……”尖嘴猴腮突然停下脚步,嘴巴张着,忘记了说辞,就如同看见了什么让他震撼惊叹的奇迹。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私闯民宅,不怕王法么?嘻嘻,叶姬姐,你看,他的口水滴下来了还不知dào

。”裴小娘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眼前猥琐恶霸的样子相当滑稽,正忘乎所以地盯着自己在看,仿佛石化,让她觉得相当有趣。

恶霸们的复返寻仇激怒了叶姬,她上前一步,挡在裴小娘的身前,取出手弩,对准尖嘴猴腮,道:“我只数三声,你要还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

“哟,又是一个美人,哈哈,这房子我也不要了,把这些美人统统给我抓回去,爷我今晚要大被同眠。”

尖嘴猴腮回过神来,两眼冒光,笑得异常那个荡。美色当前,他竟然自动忽略了弩箭的威胁,可他手下的狗腿子没有,箭镞的尖锐是如此的恐怖。

“上啊,还愣着干啥?”

“猴爷,她们有弩箭!”

狗腿子们尴尬地提醒。

“嘶!”

尖嘴猴腮这才发xiàn

不妥,色胆包天给误事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回来就没面子了。

“一,”

叶姬冷冷地威吓着。

“等等,知dào

我是谁吗?我是……”

“三!”

“哎哟!……”

弩箭击发,有人遭殃。尖嘴猴腮一动不动地蹲在冼府的院子里,痛苦地嚎叫着,色胆顷刻全部转换成苦胆。

无耻啊,真够无耻!美人的话不能相信,越漂亮的美人就越骗死人不要本。

一众恶霸面面相觑,侯爷用血的教xùn

给了他们感悟,脚步下意识地退向大门,只等树倒猕猴散的机会。

“噗哧!”裴小娘嫣然一笑,“姐好坏,一就跳到三!”

叶姬笑道:“你还没见过我夫郎呢,他是倒数的!”

“啊!?”惊呼一片,包括安洛儿在内懂得唐言的几名美人都捂嘴瞪眼,果然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冼夫人脸色难看,本以为这个叶姬只是恐xià

一番,没想成居然真的言出必行,把这些长安城出名难缠的主给得罪死了,转弯的余地都没有。

“猴爷,这是鸿鹄钱坊的百贯飞钱,多出的我不要了,你把我的儿子,还有欠条都还给我吧。”冼夫人心慌意乱地走到被弩箭穿脚掌的尖嘴猴腮身边,递上飞钱。

“呸!你们得罪了武家,这事想这样就完结了?做梦吧,等着,咱们走着瞧!”尖嘴猴腮一把打掉冼夫人手上的飞钱,那一瞬间阴毒之色浮现,掩盖了脸上的痛楚。

“哼!今天这钱你们要不要我不管,欠条给留下,人给我放了,否则都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美人静若处子,一旦发飙恶霸都要惧怕三分。

恶霸地痞从来都不是硬汉,弩箭之下只有乖乖顺从,在尖嘴猴腮的仇恨目光中,冼夫人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她要的东西。看着尖嘴猴腮的阴险脸色,冼夫人离开长安避难的想法弥加坚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尖嘴猴腮被恶霸们刚抬到门前,一伙官差接踵而至,大摇大摆地闯进来。

真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冼府今天的热闹是停不了了。

“谁是叶姬?”带头的公差眯着双眼在众人之间扫视,感觉就像一头在寻找猎物的饿狼。

在新来的一拨人当中,叶姬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孔,秦节高,闪缩在带头公差身后指指点点。

公差的目光随着秦节高的指点,固定在了叶姬的身上。

“你,就是不守妇道的叶姬?来啊,给我拿下!”公差大手一挥,恶狠狠地招呼手下上前拿人。

“霍!”的一声,叶姬的女护卫整齐划一地举起手弩,冷漠地对准着数名如狼似虎的衙役。从宁远城一路到此,经lì

了那么多事情,女护卫们保护的意识大大提高,从公差进门开始,她们的警惕性一直都保持很高。

“你们是谁?想造反么,敢阻挡衙差办事?”

公差大吃一惊,没料到对方如此凶悍,慌忙祭出杀手锏,把造反的大帽给她们盖上,每次这话出口总能唬住大部分的人,屡试不爽。

叶姬冷冷地盯着秦节高,昨夜残留于心中的愧疚减弱了不少,道:“你们又是什么人?何故拿我?”

“哼,我是长安县衙门的捕头王霸,你夫郎秦节高告你不守妇道,婚书未解就另寻新夫,有违我大唐律令,故奉命来捉拿你。”王霸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周围众人,他看出了今天的事情有点棘手,美人是有不少,可都不是善茬。

“秦节高?我不认识。我也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什么叶姬,我夫郎李姓,我出嫁随夫姓。你要抓人,得讲凭据,不要冤枉错好人。”

“你,可有身份文牒?”王霸忍吞一口气,什么时候他抓人还需如此麻烦,苦主一个指点,他就动手拉人,谁敢反抗,谁敢不从?

“李叶酿?”

叶姬递上的身份文牒是在拔焕城签发的,康沙莱利用其渠道,为这支商队换了合适的身份。

秦节高着急了,跳将出来,指着叶姬道:“胡说,这身份是假的。她就是叶姬,我的妻子我还会认错吗?”

叶姬一声不吭,悲伤地看着前夫。她的这个罪名一旦坐实,将会被罚没为奴,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前夫的抛弃,她可以接受他的解释,如此的绝情却是她万万没料到的。

“哈哈,叶姬,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吗?你别忘了,婚书上有你的手指摸,天涯海角,你想跑也跑不了。”

一张婚书在秦节高的手中扬抖得直响,仇恨让他几乎丧失理智,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可是他忘了,当初正是他在胡人的威胁下,可耻地抛弃妻女,背着叶姬母女收了胡人的钱财逃回大唐腹地,对叶姬的亲人谎称是从突厥人的抓捕中逃脱的。

王霸点点头,道:“来人,给她按手印验证!”

“你!?”

叶姬是又惊又怒,对秦节高彻底绝望。

“好,我按给你看!从今以后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不顾护卫的劝阻,叶姬往公差手上的验纸上按下了手印。

“你们看,没错吧,我看你还如何狡辩?”秦节高指着叶姬恶狠狠地说道。

“给我拿下!有敢阻拦者以造反论罪!”

衙役们吆喝上前,而叶姬的护卫则紧紧地将叶姬保护在中间,气氛骤然紧张,杀机一触即发。

“慢着!”两声喝止同时传来,一道是从门外,一道是从叶姬身后发出。

冼夫人有点怀疑,西市是不是搬到她家里来了,今天到她的府上来的人是一拨又一拨,事情如此之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舅舅!?”

大门外进来之人正是叶姬的舅舅齐济善。早上刚到家,本来是想让儿子齐宣去把叶姬找回来,可他等不及,亲自到叶姬落脚的客栈去找人,一路寻到此地,刚刚好遇上此事。

“我齐济善没有你个女外甥郎子,你的婚书不属于我大唐管辖。”

齐济善冷冷地瞥了秦节高一眼。他的红袍官服还没换下,腰间别着紫色金鱼袋,等同三品大员的恩宠。长安城的达官多如牛毛,未必人人都认得,可是红袍与金鱼袋还是非常熟悉的,王霸这个地头蛇更不用说了。

“长安县衙总捕头王霸在此执行公务,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某乃礼部侍郎齐济善。据我所知,此人的婚书所出之地乃碎叶镇,按说,该归突骑施人管辖。我倒好奇,你的上司打算如何管这胡人的风俗?抑或是你王霸狐假虎威,假公济私?”

官威就是不一样,历练多年的齐济善一语中的,击中了王霸的要害。

这笔糊涂账其中的破绽,王霸岂有不知,正如齐济善所说,他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所谓的公务不过是欺上瞒下的行为。

“呵呵,这个,这个下官也不过是执行公务,上官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如果齐侍郎有异议,可到县衙与张明府说去,还请齐侍郎莫让下官为难。”

王霸心存侥幸,企图抬出县令压齐济善一筹。众所周知,礼部在六部中地位倒数第二,没有多少实权,区区个礼部侍郎不过下四品,与长安县县令差不了多少,谁也别想压着谁。

“放肆!拿着鸡毛当令箭。难不成长安县县令是个昏官?我看今天谁敢抓我姐姐。”

王霸的眼睛一亮,仙女一般的裴小娘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带着一脸的怒气。

“齐济善见过公主殿下。”齐济善微微吃惊,没想到在此遇上公主,赶紧作揖行礼。

“公主?”

王霸一行人开始担忧,这事闹大了他们吃不了得兜着走。

齐济善转脸向着王霸,厉色道:“我齐济善说的不算,难不成王捕头还要公主殿下跟你回衙门向张明府问个明白?”

“这个,这个,不敢,王霸不敢。”

王霸的眼珠在转,拿起婚书装模作样,然后一把撕个粉碎,全部砸在秦节高的脸上,怒火说来就来:“你个混球,碎叶镇屯长见证的婚书你拿来长安告什么,想害死我吗?”

“嘿嘿,公主殿下,王霸有眼无珠轻信歹人,公主莫要怪罪。”

冼府的风雨终于消散,仇恨与报复的种子却在云水的滋润下,找到了合适生根发芽的土壤。

“把那个秦节高给我找来!”

出了冼府,尖嘴猴腮指示手下跟上那个落魄的背影……

第257章 遇上同行了

凶悍的性格与所处的环境息息相关,裴小娘,冼夫人看到是叶姬威风的一面,而齐济善却看到了她艰难的生存环境,随身携带着手弩和刀弓,稍有威胁就凭倚自保,如同刺猬卷缩抖刺一样,这是生活在长安洛阳的人们不需yào

做的事情.

齐济善内心在叹息,叶姬娇滴滴的一个小娘尚且如此,可想而知西域的艰苦,还有那个白手起家的宁远城城主,难以想象会有多彪悍。

在回齐府的路上,叶姬与齐济善同在一辆马车上。

“叶姬,实话告sù

我,你们是不是与大食人有瓜葛?”

齐济善最担心的莫过于叶姬他们与大食人扯上了关系,那样的话就会促动大唐的利益,是大唐所难以容忍的,强悍的大食一旦在大唐的边境从容布置力量,安西与北庭就危矣。

叶姬一愣,往事不堪回首,纤指紧握成拳,恨恨道:“大食人与突骑施人都是一丘之貉,叶姬有生之年绝不与他们妥协,他们都是四郎的敌人,也是叶姬的敌人。”

“四郎?”

齐济善疑惑,旋即有所感悟:“我的外甥女郎子家中排行第四?”

叶姬嫣然一笑,摇摇头,转移话题道:“舅舅何故问起大食人?”

“你那本事大无边的夫郎惹事了,竟然在突骑施人的领地里大闹一番,还攻克碎叶镇,连交河公主都差点给他俘虏了。昨晚,交河公主的信通过八百里加急呈到圣上的案桌上,极尽诋毁之能事,说宁远城是大食人支援所建,与大食人有勾搭,要求大唐支援严惩马,哦,是李怀唐,你的夫郎。”

“啊!?”

叶姬大吃一惊。她随商队到大唐的时候,李怀唐还告sù

他准bèi

守株待兔,他为猎人,吐蕃公主为兔。怎么转眼又去扫荡突骑施人了?

吐蕃公主远嫁突骑施的消息齐济善是略有所闻,去年骨啜来时所言就证实了这个传闻。叶姬所透露的情况,无疑让他喜出望外,一时竟然忘了身份,抓住叶姬的肩膀激动道:“什么?你说吐蕃公主被李怀唐拦截了?”

“这个,叶姬不知。只是在四郎送叶姬到大唐的边境的时候,碰巧抓到两名吐蕃信使,得知吐蕃人的送亲队要经过宁远城附近,四郎说准bèi

伏击他们。至于后来的情况,叶姬就不知dào

究竟如何了。”

叶姬不明白齐济善为何如此的激动,往日的沉稳完全不见。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外甥女郎子。”红润的喜色洋溢于齐济善的脸上。破坏吐蕃与突骑施的联姻,是大唐的策略,圣上曾经指示鸿胪寺谋划,可惜没有取得丝毫效果,如果叶姬所言确凿,那李怀唐就是大唐的功臣了。

他了解帝王心思,面子是其一,吐蕃与突骑施的联姻无疑是拂了天家的面子,天下人所共知,吐蕃人与大唐有隙,而且突骑施的苏禄汗还娶交河公主在先,如今再娶吐蕃公主,那置大唐天子的脸面于何处?其二,苏禄汗作为大唐对抗大食的代言人,实力膨胀过快,有点脱缰的苗头,李怀唐的崛起,无疑是牵制西域两强的最好棋子。除非天子是昏君,否则,他不会Lang费这个这么好的机会,再扶植一家势力与大食和突骑施抗衡无疑是最有利于大唐。这就意味着,唐军远征宁远城将成为伪命题。

“叶姬,回去做准bèi

,形势紧急刻不容缓,我们明天就出发。”

“出发?去哪?”

“你的家,宁远城!我要会一会西域的传奇人物!”

齐济善忽然有一种感觉,此次,将是他仕途的转折。而他不知dào

的是,他所要会的人此刻正面临着未知的危局困境。

在怛罗斯城南数百里的一处荒原高地上,李怀唐留下了“到此一游”的足迹向世人炫耀战功。没有作过多的停留,他立kè

率军折向西南,打算绕过达拉斯沙漠,走千泉,白水城到柘枝城这条商路,避开位于东南面的苏禄汗与莫贺达干的大军,让他们重拳击在空气里,有力无处使。

为李怀唐做向导的是数名商人,他们的骆驼坐骑等都被李怀唐强行给买了,他们几个胆子很大,竟然愿意跟随李怀唐回宁远城。

对于轻骑兵来说,这条道路并不难走,尽管一路都很荒凉,到处是盐泽地,可光明部的将士早有准bèi

,近两千头骆驼和数千驮马所携带的淡水,是他们越过这片人烟罕至地带的保障。

库翰是杂胡,胆子特大,经常走这条商路,与路上的马匪有交往,他的商队一向免受打扰,当然,他得向马匪交“年费”。不过,此次很不走运,数十头骆驼都被李怀唐给买下了,虽然表面上他没什么损失,可他心里贼疼,没有骆驼就意味着他丧失了一次从怛罗斯贩卖货物回柘枝城的商机,也损失了宝贵的时间,少走一趟,亏掉的不仅仅是买卖的差价,要知dào

,马匪可是按年收取保护费的。

“上将军,你可别骗我,到了宁远城你把我的骆驼还给我就成,我也不要你的奖励。”

一路上库翰不停地缠着李怀唐唠叨,李怀唐烦不胜烦,就给了他一个承诺,只要他顺利带路,到了宁远城就奖励他百匹驮马。此次出征,李怀唐缴获了大量的马匹,其中战马与驮马各万余,百匹驮马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甚至是负担,牲畜上百万,就达到了他的地盘的承载极限。半数的驮马,李怀唐是打算放在宁远城的商贸区出售的,送个百来匹给库翰正好做顺水人情。

李怀唐没好气道:“得了,别废话!到千泉还有多长的路途?”

走这条路,是在与突骑施人比赛时间,他必须得在突骑施人反应过来迅速到达石国,绕到石国步兵的身后,让石国的步兵苦侯在塔拉斯沙漠之南。

“嗯,不远了,再走马半个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达。不过,”库翰神色凝重,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

李怀唐警惕问道:“不过什么?”

千泉,顾名思义,泉眼上千,位于楚河最下游之北。楚河经过塔拉斯沙漠的疯狂汲取和烈日的蒸发,走到此已的断流处就已虚弱无力,带着大量的盐份在荒原形成盐沼泽,不适合人畜饮用。故而,来往于这条商路的的客商都必须到千泉去补给淡水,一股势力强dà

的马匪看上了这里天然的优越条件,拿着弯刀明目张胆地向过往的客商收取保护费。库翰所担忧的正是此,万一他们双方死磕,他不但有可能收不回骆驼,还有可能被殃及池鱼。

“马匪?”

李怀唐感到讽刺,曾几何时,他的身份不就是马匪么?看来要遇上同行了……

第258章 醉羊粉醉倒谁?

千泉的泉水由数不清的泉眼冒出,汇聚成小水潭,水质清澈甘甜,过往的客商牲畜就算不缺水也会驻脚喝上一口,仿佛那晶莹透彻的泉水里有什么东西深深地将他们吸引.

“这水,啧啧,看起来就像来自天堂,可以洗涤心灵的污垢。”在千泉的水潭边上,李怀唐双掌为瓢,捧起一汪冰凉的泉水,一边忍不住赞叹,一边欲往嘴里送。

“汪汪……”

豹子的某条猎犬突然对着水潭狂叫,情绪不安,不时还伴随着低沉的咆哮。

每一次猎狗有反应,都证明了肯定有事情发生,可奇怪的是,十数条猎狗当中,就只有这条叫‘**’的猎狗在吠叫,其余的都很安静。李怀唐眉头直皱,疑惑地将鼻子嗅到手中的清水。

“上将军,还记得上次小北河的醉羊粉吗?这条‘**’就是喝了掺有醉羊粉的酒而昏睡了一夜,是不是?……”豹子也对水潭产生了怀疑。

“牵一匹驮马来试试!”李怀唐冷冷地盯着库翰,杀气在他的身上凝聚,直盯得库翰满头大汗……

阿斯兰,突厥语是狮子的意思。这一年来,阿斯兰方才觉得自己名副其实,在这一方荒野草原上纵横无dí

,俨然一方霸主。自从偷袭乞史城被李怀唐击败,走投无路的阿斯兰抛弃了莫贺达干,转投到都摩支的麾下,都摩支不敢明目张胆收留他在帐下,就拨了数百骑兵随他到石国境内发展。盘踞在柘枝城与怛罗斯城之间的商道上,阿斯兰有如龙入大海,狮归草原,游刃有余,短短时间内,这附近的马匪几乎全部被他“资源整合”,拧成了一股强dà

的马匪帮,牢牢地控zhì

着南至柘枝城,北到怛罗斯城的商道。

现在的阿斯兰有骑兵千五,成为了都摩支的左臂右膀,这股马匪就是都摩支的奇兵。

老虫和老刀是阿斯兰所倚重的斥候,他俩几乎包揽了马匪中所有重yào

的侦测,踩点任务,从未没让阿斯兰失望过。

“我说,老虫,这天上的这只老鹰好生奇怪,老在我们头顶盘旋干啥?莫不是盯上了你这条老虫吧?”

老刀与老虫这对组合再一次出马,目标是千泉。一路上,老刀首先发xiàn

了天空上的异常,这片地域荒凉贫瘠,野生动物稀少,一年到头,老鹰等猛禽难见踪影。

“嗯,这老鹰还真是有点怪异。”老虫没在意老刀开他的玩笑,天空的黑点让他额头出现了几道皱纹。

老刀笑道:“别疑神疑鬼了,我们还是快点到千泉看看,那群肥羊等着我们去宰呢!”

说起肥羊,两个老油条不由地兴奋,他们早就收到都摩支传来的命令,要他们随时截击流寇。区区两千来的骑兵,马匪们不放在眼里,他们是地头蛇,地形相当熟悉而且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单纯依靠武力来解决。流寇越多,就意味着他们对千泉的依赖性越大,更意味着他们只能是肥羊,本来,他们还担心那些流寇不敢来,没想到肥羊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径。

“对,先干他这一票,再到柘枝城乐一乐!”

老虫想不通来自天上的疑惑,干脆不再理会,肥羊的魅力远比这无关紧要的问题要有吸引力。

千泉很快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醉羊粉不出,天下何人争锋?醉羊粉一出,天下何人不倒?”

使用醉羊粉迷倒过往的商旅是马匪们管用的伎俩,尤其是面对实力较为强dà

的对手时候,醉羊粉必定是他们的首选。老刀与老虫嘻嘻地互相笑着。骑在马背上远远看过去,千泉的水潭周围倒伏着数不清的人马骆驼,这样的手段他们没少用,这样的情景他们见惯不怪,只是这一次的场面大了许多。

“老刀,发信号!”

所谓的信号就是三长两短的牛角号,在空旷的荒野上,低沉的牛角号可以不受阻碍地飘出很远。老刀取出一支牛角号抵在嘴边,悠扬的牛角号呜呜直响,刺破了旷野的宁静

“老虫,我们过去看看,先下手为强捡些宝贝气死那些狼崽子们,千万别让大爷我找到妇人,哈哈!”斥候的工作很危险,可是有时候收益也非常大。老刀与老虫逮住机会当然不能亏待自己。

水潭附近是许多倒伏的驮马,也有站立的,看来牲畜太多,并不是所有马匹都饮用了下了醉羊粉的泉水。

经验异常丰富的老刀和老虫很快就发觉不对劲。

“快走!有诈!”两人异口同声惊呼提醒对方。

然而,已经太迟了,两人在牲畜之间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冰冷的要挟:“试试看,你们快,还是我的弩箭快?”

为了引诱马匪上当,李怀唐付出了上千匹驮马作为代价。两名马匪斥候也看出了这一点,倒伏的都是驮马,骆驼与战马都在后面趴伏着,精神得很,走近了才发xiàn

异样。

光明部的骑士们都趴在地上,将马匪的俩斥候瓮中捉鳖。

“趴下!”

老刀与老虫一左一右,扑倒在地,迅速取出牛角号放到嘴边……

马匪斥候很彪悍,无惧生死,企图用生命为代价换取给同伴的警告,不过很遗憾,他们没有得逞,十数支弩箭及时发出,将他们的希望扼杀在摇篮里。

“是条汉子,可惜了。”李怀唐看着地上的两只“刺猬”,叹息道。

不得不说两名马匪的果duàn

,自忖毫无生存的可能,宁愿反抗给同伴希望也不窝囊死去,只可惜功亏一篑。

平原上,十数里的距离对于轻骑来说是小菜一碟。阿斯兰收到预期的信号,心下狂喜,带领着上千的嗜血狼骑迫不及待地扑向猎物。

心焦催快马,马匪们转眼就来到千泉。

“哈哈,那老家伙又吃独食去了!上,快去抢!”阿斯兰远远就看见两个身影在一片倒伏的人马当中弯腰搜寻着什么,这样的情景与以往没什么两样,阿斯兰以及他的部下早已习惯。

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马匪们胯下坐骑的速度逐渐降低,因为,在他们的前方就是上千匹倒伏的驮马。

“嘿,老刀,老虫,又捡到什么……咦?不对!”

“老刀”和“老虫”没有欢迎动作,而是转身举起强弩,用弩箭对准着阿斯兰他们。不只如此,地上同时站起上千名敌人,有弓,有弩,无不以箭指向他们。

“撤,撤,撤!”阿斯兰来不及后悔,慌乱地调转马头。上千的骑士失去警惕,失去速度,密集地面对无数的箭镞,那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一场惨烈的屠杀。

既然对手已经落入彀中,李怀唐岂有心软放生的道理。一声令下,弓弦声嗡嗡成片,连绵不绝,两千余箭镞带着死亡的气息,笼罩向成群的马匪,一时间空荡的原野上,惨叫连连此起彼伏,回应着处于余音残势中的弓弦声。

马匪们从未见识过弩箭的威力,阿斯兰也只是听说过。今天,他们不但荣幸地见识了,还以身尝试了,至少知dào

弩箭可以用摧枯拉朽来形容。

在强悍的弩箭面前,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近距离平射的弩箭往往一串两三个,在密集的马匪群里犁出一道道血路。

唯一让阿斯兰觉得幸运的是,弩箭上弦的速度不高,在第二轮弩箭到来之前,他们可以跑出一段距离,分散队形。不过,在此之前也并不安全,上千的羽箭不停地从头顶落下,不时有骑士中间落地。此刻,阿斯兰从未感觉到时间是如此的难熬,或许曾经在史国的经lì

可以媲比,那一次,他是全军覆灭,仅以身免。

夺命的羽箭一波又一波,像海Lang,像雨点,无情地吞噬生命。才跑出百步外,阿斯兰惊觉,所带来的人马已经不见了一半。厄运没有停止,第二波弩箭再次光临,“咻咻”作响的弩箭在马匪的阵型中穿梭,撞着必死,碰着皆伤。

阿斯兰的脸色惨白,心在滴血,欲哭无泪。连对手的照面都还没看清,就糊里糊涂地损失大半人马,箭雨带来的不止是死亡,还给他啊带来了绝望,失去的不止是生命,还有都摩支的厚望,更有他的前途。

幸运躲过箭雨屠杀的马匪还未来得及松下一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追击的马蹄声。

追兵如风,刚劲飘逸,气势如虹。

马匪们惊骇,纷纷作鸟兽散。可他们还是低估了汗血骑的恐怖追杀能力,一旦被汗血骑盯住要想逃出生天几无可能,就算他们化整为零也难逃厄运。数百名鹰骑的汗血骑没有放过敌人的意思,迅速分组成上百个骑兵小队,追逐向各自看中的目标。

弯刀之下没有怜悯,如飞的鹰骑轻易追上溃散杂乱的马匪,战刀从背后一划,激起一声惨叫,贫瘠的荒野从此又增添一堆肥料。

屠杀的速度相当骇人,四出逃散的马匪在飞速减少。有聪明的马匪很俊杰地跳下马背,扔掉战刀,双手高举过头乞降……

阿斯兰顾不上哀怨,顾不上愤nù

,此刻逃命要紧,虽然他的战马跑得已经够快,可是咬在他身后的对手比他更快,双方的距离在不断缩小。

李怀唐用一支羽箭结束了最后的追逐,同时宣告了马匪的灭亡。

李怀唐的一箭穿透了阿斯兰的右大腿,将他射落马下。

不是李怀唐追不上他,突然出现的敌情让李怀唐不得不谨慎。大股马匪的出现,还预先布置了陷井等待自己的到来,其中必然与突骑施人有关,击败眼前这股马匪是板上钉丁的事,李怀唐已经不在意,他关心的是究竟还有多少敌人挡在他的归家之路上。

“阿斯兰?可是莫贺达干的旧部?”

库翰用指证来向李怀唐证明他的清白。

“哼!有种的就杀了我!”阿斯兰不屑地瞪着库翰,库翰这个大“客户”,他眼中一向的羊,以往相见都是奴颜婢膝的,如今却完全换了一副嘴脸,毫不留情地将他出卖。

审问俘虏,李怀唐最喜欢用的一种的手段是,请君入坑。

一个土坑在阿斯兰的迷惑的表情下挖成。看着积水齐腰的深坑,阿斯兰忽然明白它的作用,脸色顿时惨白。

“混蛋,混蛋,你们这群没种的流寇,有本事就一刀杀了我!”

将军骑的士兵们对挖坑侍候乐此不疲,不用李怀唐的招呼就架起坐在地上的阿斯兰,任由他徒劳地挣扎。

阿斯兰的怒骂毫无作用,李怀唐无动于衷,仿佛阿斯兰张口发出的是次声波,对他的耳膜不起作用。

阿斯兰不高,深坑对他来说有如小井,积水快到了他的脖子,每一铲泥土落下,砸中积水,晃起水波,呛进了他口鼻里。随着掉进坑的泥土在增多,终于将阿斯兰给垫高,脑袋露出了坑外,胸膛露到了坑外,不过这已经是极限,掉落的泥土不再给他喘息机会,很快就埋住了他的双腿,越过腰部,向胸膛进军。阿斯兰明显感觉到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肺部的压力有如千钧重,吸气总比呼气少……

“我不会杀了你,不过这得看你的运气。你说,半埋在此,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看见了吗,天上飞的那些秃鹫在等我们离开好落下就餐呢,你猜它们是先咬你脖子呢,还是?嗯,我想应该会先咬耳朵……”

被秃鹫一口一口的撕咬而死想想就毛骨悚然,这不是恐xià

,远处已经有秃鹫落下围着一具尸体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李怀唐的话比弯刀的威胁还要大,听在阿斯兰的耳朵里极其阴森恐怖,心里防线开始崩溃。

“不,不,别走!杀了我吧,杀了我吧!”被半埋的阿斯兰艰难地嚎叫。

李怀唐悠闲地蹲在阿斯兰的脑袋边,道:“你的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不过,我想知dào

的,希望你也不吝赐教……”

答案,水落石出。马匪果然是突骑施人的伏兵,而且前方,渡过楚河,在白水城一线,伊捺在此布置了上万的步军。只不过,阿斯兰不想与石国人分享功劳,想凭借着独门杀手锏全歼对手,却不料被李怀唐阴差阳错地识破了他的诡计。

第259章 白水城的援军

白水城位于卡拉套山北麓,塔拉斯沙漠以西边缘.越过白水城,穿过卡拉套山山脉,地形便一马平川,直驱南下轻骑半天便可抵达石国的都城,柘枝城。

由于担心李怀唐他们回取道千泉,白水城过石国这条道路,伊捺受命分重兵驻扎于白水城,配合都摩支的奇兵将马匪给挡住,待大军到来再一举将他们歼灭。

在阙伊难如与都摩支的计划里,上万的步兵再加上飘忽的千多名骑兵,也许消灭不了流寇,但是将他们的归路拦截阻断并无困难。

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阙伊难如在做计划的时候,没有料到阿斯兰会贪功,更没有料到阿斯兰是个倒霉蛋,去年如此,今年亦不例外,屡试不爽的醉羊粉反倒将他给算计进去了。

马匪的战马不少,都为李怀唐作了嫁衣裳。至于上百名的俘虏,李怀唐没有痛下杀手,要想尽快突pò

白水城的防线,他们还能发挥余热。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马匪过着刀口tian血的日子为的不过是钱粮和妇人,有奶便是娘,至于跟着谁,他们的心中没有什么一定的原则,当然,如果让他们选,他们肯定愿意向强者靠拢。当李怀唐将马匪的财富许诺散给他们的时候,幸存作为俘虏的马匪们看见了光明,李怀唐提出的条件,他们争先恐后地答yīng

了。

白水城下,十数名骑兵带来了紧急求援。

桑姆是白水城的主将,统兵过万,都是步兵。作为骄傲的骑兵,阿斯兰自然看不起桑姆,李怀唐南下的踪迹从一开始就没有告sù

他。

“混他那个蛋,该死的阿斯兰肯定又是打吃独食的主意,怕是遇上硬茬了,才想起找我们救援。”得到阿斯兰与流寇大战的消息,桑姆勃然大怒。他也同样的瞧阿斯兰不顺眼,在他的眼里,阿斯兰的匪群不过乌合之众,与他的精锐相比上不了台面。

不满归不满,愤nù

归愤nù

,救援始终要提供。桑姆的压力来自于都摩支,突骑施人可不是好惹的,万一阿斯兰他们吃了大亏,日后都摩支必定会将这笔帐算到他的头上。稍微收拾坏心情,桑姆点起了八千步军,浩浩荡荡朝千泉方向急行军。

楚河,艰难地从流穿整个塔拉斯沙漠北部边缘,刚脱离沙漠的负担,就失去了活力,消亡在一片宽阔的沼泽地里。桑姆的大军停在沼泽地前,渡过这片沼泽地不难,不过当大军陷入沼泽地之极,便是他们最脆弱之时,桑姆不得不小心谨慎。

“桑姆将军,磨蹭什么?阿斯兰将军他们人数处于劣势,顶不住多长时间,再得不到支援,恐怕得全军覆没。到时,你自己向都摩支将军解释去。”

马匪们着急地来到桑姆跟前,抬出都摩支大神给他施加压力。

桑姆冷哼一声,再无理会,而是极目北眺。北面天际的上空,没有任何的异象,按说数千大军在厮杀多时,滚滚的烟尘应该会有迹可寻。狐疑,悄然占据了桑姆的思虑。

“流寇有多少人?”桑姆不动声色地询问来求援的马匪。

马匪答道:“近三千的人,数万的马匹骆驼。还请将军速度渡河!”

桑姆冷笑:“来人,给我全拿下!”

数十名亲兵接令蜂拥而上,将马匪们打倒捆绑。不管马匪的怒骂挣扎,桑姆再发令:“退兵!”

声音刚落,桑姆感觉到了异常,脸上的神色变得严峻。多年的战争经验告sù

他,来自大地的轻微震动和天边隐隐的雷鸣声是数万马蹄的杰作。

“列阵,列阵!”

桑姆猜得没错,在他数千大军的右翼天际下,出现了一条滚动的黑线,数不清的马蹄隆隆地敲击着大地,向着他停留在沼泽地边缘的大军席卷而来。

李怀唐的如意算盘是将白水城的石国步军诱骗出来,将他们消灭在半渡之际。敌将的谨慎破坏了他的计划,不过,李怀唐没有犹豫,及时果duàn

出击,打算以所率轻骑,击溃近万的敌军,然后浑水摸鱼混进白水城,打通南下之路。

步兵在野战中遇上骑兵的胜算很渺茫,可抵抗能力却并非不堪一击。精锐的伊捺步兵尽管经过一再扩军实力有所下降,可底子还在那,桑姆一声令下,在骑兵进入攻击范围之前,八千名步兵渐渐地形成了两个厚实的方阵。

面对着骇人的骑兵冲击阵势,石国步兵虽然害pà

,却没溃散。桑姆不担心士兵们的恐惧,只要他们排成方阵按令拒敌,对方要想轻易击败自己恐怕也不容易。在桑姆的眼里,除非对方有重骑,否则硬冲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赔本买卖,毕竟,骑兵要比步兵珍贵,流寇们的兵力听说只有不到三千,消耗不起。

“放箭!”号角手将桑姆的命令转化成低沉的声音信号,发给方阵内的长弓手。

方阵似乌云,羽箭如暴雨,阻断了李怀唐的冲击步伐。

“该死!”

万马奔腾没有吓散敌人,反而差点中招。李怀唐暴怒,一支羽箭插在他的胸前,箭尾还在不停地晃动。刚刚他的马速过快,来不及躲避,差点就冲入了箭雨之中,数支流矢扑向他,被他用马槊格挡了大部份,一支漏网的利箭几乎要了他的命。

光明部的将士们胆战心惊,心有余悸,敌阵中的长弓手明显经验不足,没有预先定位,没有依次射击,判断也出现了偏差,导致箭雨覆盖的地域提前。虽然他们刚刚这一冲,没多少损失,位于前端的骑士大部份都穿有棉甲,可以应付弓箭,但是李怀唐是他们的主心骨,一旦他有个闪失,整支北征军就要葬身于此。

“强弩手,把所有的弩箭都送给他们!”

李怀唐一把拔掉身上的羽箭,他身上的棉甲早已破碎遗弃,幸好怀中的一支步摇替他阻挡了尖锐的箭头,而步摇却断成了两半,深深地刺痛了李怀唐内心深处的回忆。

第260章 初战步兵阵

在石国步兵方阵两百步距离外,武骑兵的强弩手们井然列阵,丝毫不将人头涌动,盾墙森严的步兵方阵放在眼里.

光明部出征之前准bèi

充足,仅仅是弩箭就携带了数万支,只是强弩手发挥的机会并不多,经过数轮的大战,剩余的弩箭依然充足。

李怀唐的命令让武骑兵的强弩手们欣喜若狂,眼前敌人的两个巨大方阵,无疑就是为了成就他们的功名而摆设,敌阵越密集厚实,他们所取得的功劳就越是羡煞旁人。

“他们在干什么?”

箭雨的效果不好,桑姆很不满yì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石国的工匠熟练不多,羽箭的数量严重缺乏,在伊捺的步兵里,每名长弓手也只配备了十支羽箭,平时难得使用,长弓手的水平差强人意,再加上今天仓促临敌,麾下的将领过于紧张,没有把握好战机。箭雨的唯一作用是将流寇们的步伐阻停,而流寇们似乎不甘心,在长弓的射程范围外虎视眈眈。荒原没有高地,桑姆的视界不好,隐隐约约之间,他看见了流寇的骑阵中,有数百名骑士下了马,针锋相对地列队着,不知是何意图。

桑姆正疑惑间,眼睛里忽然有数点黑影一闪而过,毫无预兆地落入他的方阵内,数声惨叫凄厉地刺激着每一名石国步兵的神经。

“魔鬼,难道刚才的那些黑点是魔鬼的化身吗?”方阵内,不明所以的石国步兵相当恐惧。

“我的天,竟然是弩阵!”桑姆的心一下子沉下深深的水底,恐惧在他瞠目结舌的表情中显露无遗。

测距很顺利,公孙文远满地地点点头,强弩手们的实战经验越来越丰富,目测距离八九不离十。

“后列,放!”脚踏弩的射程远,威力强,故而被列在最后,一声令下,两百多支弩箭脱离了束缚,带着骇人的动能扑入敌人的方阵。

以血肉之躯面对弩箭,就算有无数的盾排提供掩护,其结果也只有灭亡。强劲的弩箭洞穿,甚至粉碎了木质盾排,将摧枯拉朽式的死亡带给盾牌之后的士兵,看似稳重不可撼动的步兵方阵转眼就出现了无数的缺口。缺口内,血肉模糊,哀嚎厉叫惊天动地。密集的阵形彰显弩箭恐怖的杀伤力,几乎没有失的的弩箭,几乎每一支弩箭都取得了两个战果,有夸张的,还一串三个。

“强弩!”所有的石国将领都恍然大悟。

怎么办?一些将领将求援的目光投向主将桑姆,看到的却是一脸的茫然和一脸的绝望。

灾难在无可抵挡地继xù

,第二轮的强弩接踵而至,臂张弩的威力虽然稍弱,可也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木制的盾排也不可以,方阵内的缺口继xù

扩大,只有地域才应该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两轮弩箭过后,石国步兵的其中一个方阵死伤惨重狼藉异常,将领们的嘶声吆喝和弯刀威胁竟然阻挡不了幸存士兵们后退的步伐,残酷的现场吓破了士兵们的胆魄。

桑姆的冷汗簌簌而下,他的处境相当尴尬,面对着飘逸的轻骑兵,他不能轻举妄动,突击意味着死亡;面对着强悍的强弩阵,他不能原地不动,沉默等于送死。剩下的方阵虽然没有受到打击,可是他们的意志已经松动。

弩箭发射的间隔较长,可只是相对于冲锋的骑兵来说的,才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第二轮臂张弩又再次光顾很受伤的步兵阵,又有数百条生命消失,溃散已不不可避免,活着能动的士兵都惊慌地躲避,要逃离这片死亡区域,不用想都知dào

,下一轮更强的弩箭转瞬降至。

“都给我站住!保持队形!”一名千夫长挥刀砍杀了两名溃兵,企图力挽狂澜。

“嗖!”一支利箭巧合得仿佛是循声攻击,制导功能强dà

,千夫长瞬间毙命。粗长的弩箭轻易透过他穿着铠甲的身躯,将他带飞,撞上身后十数步外的一名溃兵,两人背对背地串在一起。

如同溃兵们所料,这就是之前第一拨出现过的强弩,霸道无情,无坚不摧。

李怀唐没有想到,才用不到一千支的弩箭,石国士兵的一个方阵就溃散得一发不可收拾。光明部的轻骑跃跃欲试,期待的目光集中向他们的上将军,追杀四散逃窜的步兵是他们最乐意做的事情。

命令下达了,战场舞台上的主角依然是强弩手。

强弩手屠杀的对象转向了剩下的一个步兵方阵。没有任何的新意,依然是脚踏弩首先发言。

两拨弩箭所造成的效果与刚刚带给第一个步兵方阵的一模一样,密集的步兵阵内,倒下了近千的石国士兵。处于方阵内的步兵们终于弄明白,不久前回荡在他们耳边的惨叫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溃散不用等到第二轮弩箭的到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前车之鉴,可以为镜。聪明的步兵们赶紧扔掉沉重的盾排,甚至是手中的兵器,转身撒开脚丫子就跑,希望能在下一轮的弩箭来临前逃出升天。

“杀!”

骑兵们终于等来了望眼欲穿的追杀令。

马蹄如潮,战刀如林,追随着数千陷入慌乱的石国步兵,事实再一次证明了,两条腿再快也跑不过四条腿的,落后的无不被从后一刀两段,脑袋搬家。

溃败发生得如此的突然,超过了所有人的意料,桑姆被溃兵裹挟着后退了一段路,自忖断无逃生的可能,桑姆从震惊中恢复冷静,呼喝着亲兵砍杀了十数名溃兵,终于被他强行拉住了数百名散兵游勇,捡起数十面木盾,悲壮地挡在李怀唐追击的路线上。

“投矛!”

李怀唐一边策骑,一边取出一支短矛。此次出征,所携带的短矛不多,但是一路上的遭遇战甚少,没有机会使用,这数百名敌人勇士刚好用来试验短矛的威力。

短矛的有效投射距离在三十步左右,射程有限是这种武器的致命伤,还好,桑姆没有组织起长弓手,他只是抱着同归于尽能拼一个是一个的打算,与其窝囊地背后中一刀倒下,还不如用血肉之躯阻挡嚣张的马蹄。

桑姆再一次郁闷,流寇太过无耻,完全不给他丝毫机会,居然使用大食人惯用的伎俩,骑马投矛!

近距离投射出的短矛一点都不逊于强弩。数十支短矛撞击盾墙的效果惊人,“轰”的一声,木盾墙四分五裂,李怀唐一马当先冲入混乱不堪的敌阵,手中马槊直指呼喝中的敌将。

桑姆瞥见了一名凶悍的敌骑正冲向他,速度之快如同闪电,锋利的枪尖无视他胸前的铠甲,轻易穿透他的整个胸膛,将他挑起。桑姆死不瞑目,圆眼怒瞪,敌将的面目终于被他看清楚,定格在他最后的意识里。

“可惜了!”

李怀唐轻甩马槊,把挂在枪尖的敌将甩落。敌将很出色,谨慎果敢,只是他运气不好,遇上了自己,悲哀地败在自己的组合拳下。

如果是单一的兵种对决,李怀唐肯定没有他们办法,可李怀唐的信奉是,以己方的优势与敌人的劣势对抗,以多种手段包括它们的组合来打击敌人,直至将敌人的战斗意志摧毁,取得最终的胜利。这也是当初李怀唐决定带着武骑兵强弩手北征的原因之一。

以寡欺众并取得完胜,李怀唐没少干,这一次也不例外,以不到三千的骑兵将对手轻松击溃,溃散的石国步兵无头苍蝇似的,遍布整个荒野。数千的步兵看起来很多,散落在到处都是,数也数不过来,不过对于狼性十足的轻骑兵们来说,那些都是慢羊羊,再多也逃不过他们的铁蹄弯刀,可惜的是李怀唐下令不准再砍杀逃兵,只是将他们驱赶回白水城方向。

失去主将的史国士兵只会用双腿思考,白水城是他们唯一的目标。敌人的意图他们想不到,就算想到也无法抗拒。

白水城历来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城墙低矮,容量有限,甚至装不下桑姆的过万大军,为了阻挡李怀唐这伙流寇,导致白水城城外出现了罕见的连绵帐篷。

哈曼是桑姆的副将,当士兵来向他请示,城南有无数的溃兵在接近,是否给他们打开城门。

带着狐疑,哈曼站上了两人高的城墙,不可置信的一幕冲击着他的眼睛。视线之内的溃兵有数千,看装束可以确定是早上桑姆带走的八千精锐,此时,这些所谓的精锐大部份手无寸铁,队形不见,草木皆兵,与草原上遇狼的羊群一模一样。溃军带头的是十数匹战马,主将桑姆的战马上驮伏着一人,看不清是谁,在其余的战马保护下,朝着城门冲过来。

“开门。”

哈曼用颤抖的声音下达命令。他之前是桑姆的亲兵,依靠忠心而被提拔,眼下主将有难,他岂能袖手旁观?最不济,也得放主将进城,等主将进城后,再将城门关闭就是,敌人还远在溃兵的身后,城门的安全应该不会有问题。

第261章 勇闯石国腹地

白水城地处干旱地带,所谓的护城河只是一条壕沟,随着哈曼的命令,吊桥被放下,城门发着咯吱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响声,缓缓打开,十数骑狼狈地顺着城门冲进城里.

“将军,将军,将军死了!”进入城里,接应的石国步兵拉住主将桑姆的战马,把他们的将军扶下,这时,他们才愕然发觉,桑姆已经毙命,胸前背后都被鲜血染红。

“怎么回事?”惊闻噩耗的哈曼从城墙上跳下,挤开围成一圈的士兵,看到了桑姆的尸体。

“谁来告sù

我怎么回事?是谁护送将军回来的?”

哈曼忽然醒悟,冲出围圈的士兵们,找寻与桑姆一起进城的其余的骑兵。

“你是谁?”哈曼看到了一名陌生人,冷漠地站在他对面,对方的表情与眼神让他产生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回答他的是一把弯刀,闪电一样,利索地划过他的颈脖。石国步兵们张嘴惊呼,涌泉的鲜血,飞滚的头颅就发生在他们的眼前。他们还没把主将完蛋的事实消化,接着副将又在他们眼前尸首分家,更可怕的是,十数名身份不明的士兵高举弯刀,如猛虎下山凶狠地扑过来。群龙无首的石国士兵哪里有心思抵抗,一哄而散,留下反应迟钝的在哪里替他们挨刀子。

干掉哈曼的是李怀唐。他的计划大胆冒险,麾下的将士包括护都飞鹰他们都不同意,只有没心没肺的六猴子高举双手赞成。结果李怀唐力排众议,冒充起桑姆的亲兵,把桑姆的尸体扶上战马,越过无数的溃兵,一路冲在最前头,果然,守将不知是计,放了他们进城。进城后,李怀唐没有立kè

动手,他在等待机会,擒贼先擒王,哈曼就是他的目标。

“将军战死了,敌人进城了!”李怀唐率领着数名亲兵杀伤城头,一边无情地冲杀,一边吆喝迷惑敌军。

白水城在短短时间内就失去了两名重yào

的将领,城外又是未知的敌军在追杀己方的同袍,一时间,剩下的士兵人心惶惶,见到李怀唐他们杀上城头,纷纷躲让逃命。

刚刚收起的吊桥再一次被放下,城门早就被留守城下的士兵打开,城外溃败的士兵刚好到达,如潮水般涌进城内,吊桥和城门要再想关上根本就不可能。

白水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守军见势不妙,连抵抗的想法都没有,纷纷逃窜向南城,打开南城门向柘枝城方向逃难,整个白水城,连同城内所有的物资都落入了李怀唐手中。

李怀唐没有在白水城停歇,将安梅兹与胡子招呼过来,让他们率数百人留下接应跟在身后收拾战场的武骑强弩兵和无数的辎重马匹,他亲自将两千轻骑尾追散兵游勇而去。

兵贵神速。要想突pò

突骑施人的围堵,就必须得与时间赛跑,昨天阿斯兰已派轻骑前往碎叶镇通知都摩支,一旦突骑施人得知情况,必定倾巢出动,到时如果李怀唐他们还未冲出石国,就只有等待被灭亡的命运。

石国是昭武九国当中的一个大国,土地肥沃富饶,产出甚丰。每到秋季,柘枝城内的贵族都会出城狩猎,享shòu

乐趣的同时,也是炫耀身份与财富的一个机会。作为一国之君,莫贺吐屯当仁不让地组织起此次活动。可以与他争锋抗衡的副汗伊捺接突骑施人的命令去了北面,伊捺是连续两年错过了这样的机会。

“吐屯,我认为应该尽快结束这场狩猎盛会。北面传来消息,有一股数千的流寇在大闹突骑施人的领地,据说攻克了碎叶镇,重创苏禄汗,连他本人都身负重伤。目前,突骑施人正在围捕这伙流寇,伊捺就是接到命令前去协助的。”

莫贺吐屯的肱骨大臣给他带来了镇惊的消息。这个时代的信息并不发达,而且突骑施人也有意封锁令他们尴尬丢脸的消息,故而莫贺吐屯迟迟不知他的西北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

“流寇?哪里来的流寇,这么厉害?管他呢,他们最好闹得更凶一点,帮我把伊捺这个混蛋的靠山给打个稀巴烂。”莫贺吐屯幸灾乐祸,突骑施人对他的施加的压力日渐沉重,伊捺逼宫的势头也日盛,他的日子不好过,如今突然冒出一股实力强dà

的流寇来助他一臂之力,他当然高兴,至于流寇是谁,暂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他们究竟给突骑施人带去了多大的损失。

“那个苏禄汗怎样了?死了没有?”

石国一向对收集情报的重视程度不高,肱骨重臣所知不多,言语之间甚为模糊。不过,莫贺吐屯已经很满yì

,很高兴。

“让他们闹去,难得高兴,本汗王今天一定要满载而归。走,与我一同猎杀去!”莫贺吐屯没有理会重臣的劝阻,驱马绝尘而去。

“大汗,有狐狸,好漂亮的一只狐狸!”

亲兵首先发xiàn

重yào

的猎物,狐狸皮无疑是献给汗王新纳王妃的最好礼物。

一场猎狐行动骤然开始。

狐狸似乎成精了,左窜右跳飘忽不定,利用小树林和灌木丛,躲避着猎人们的追杀,莫贺吐屯依仗着马快,紧紧咬住,连续数箭都没能命中目标,狡猾的狐狸将莫贺吐屯深深吸引,向着北面逃去。

“上将军,前方有情况!”在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里,飞鹰再次发出预警。北征以来,飞鹰与他的白玉爪配合得天衣无缝,每次都准确地将敌情提前送到李怀唐的手上。

“又是狩猎!”李怀唐得yì

笑着,十数匹快马在他的视线里出现,追逐着一条狐狸,狐狸慌不择路,撞入了李怀唐所隐藏的小树林里,等它有所警醒,已被李怀唐伸手一把捏住脖子。

秋季的树木大部份已经枯黄掉落,逼近的猎人们赫然发xiàn

,树林里埋伏着数不清的骑兵。转身逃跑已不可能,黑压压的骑兵从树林里鱼贯而出,将他们三面包围,锐利的箭镞对准着他们。

第262章 结盟

莫贺吐屯看见了一名魁梧的骑士,单手捏住他要追杀的狐狸脖子,警惕地注视着他,相互对视的结果是莫贺吐屯心虚地败下阵来,仿佛刚刚他要猎取的狐狸就是对方的家畜,被抓了个现形.

“你们是什么人?在我们吐屯面前安敢如此无礼?”一名明显是亲兵队长的骑士挡在了莫贺吐屯跟前,维护着石国汗王的尊严。

“你是莫贺吐屯?”石国有两吐屯,李怀唐认识伊捺,那么,眼前这个疑似吐屯很有可能就是莫贺吐屯。

“正是!”

对方毫不隐瞒。莫贺吐屯的脑子在急速飞转,对方既然不认识他,那么肯定就不是石国人,如果是一般的马匪,自报身份的话估计还可以将他们吓住。

意wài

,完全又一个意wài

。李怀唐盯着莫贺吐屯,瞬间有无数个想法从脑海里闪过。“随风”给他送来关于石国的情报很详细,其中至少有大半是与吐屯之位相争有关,也就是莫贺吐屯与伊捺吐屯的矛盾。很显浅的道理,敌人的敌人便可以结为盟友,李怀唐与莫贺吐屯有着共同的敌人――野心勃勃的伊捺和站在他身后的突骑施人。还有就是,李怀唐并不认为他与莫贺吐屯有利益冲突,那都是他们结盟的良好的基础。

“我们到一边谈谈。别打岔,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从李怀唐口中发出的是霸道的邀请,不给任何的选择余地。拳头小的向来是弱势群体,莫贺吐屯的拳头不小,可惜没带在身边。

护都率兵警惕地包围着对方的十数骑,眼睛不时瞥向树林边缘的李怀唐与那个什么莫贺吐屯,不知dào

他们在聊什么。

“护都,你猜上将军在和他说什么?”

参军将吕尚卿很好奇,以为上将军转性了,和这些贵族有什么好谈的,还神mì

兮兮地单独商谈。当然,这也怪不得吕尚卿,“随风”的消息都没传进他的耳朵里。

护都道:“嘿嘿,大概上将军是想抢石国的王妃吧!听说石国汗王的王妃是昭武第一美人。”

“不是吧?那好像是伊捺的王妃吧?”

“额,这个,管它呢,总之到了石国,以上将军的脾气,肯定不会空手而归的,是伊捺的王妃又如何,想当初,我们上将军连哈里发的王妃照抢不误!”

吕尚卿大吃一惊,这个消息他闻所未闻。

“哈里发王妃?谁?在哪?”

护都赶紧闭嘴,神情严肃,压低声音道:“难道你没注意到上将军经常拿着一支步摇在出神吗?可惜啊,上将军痴情,美人却命薄。”

“是啊,是啊,每次我都还纳闷呢,这个究竟怎么一回事?”

“去去去,这样就像套我的口风了?这事还真不能说,刺激到上将军我们都没好果子吃。”护都故yì

吊着吕尚卿的胃口。

吕尚卿没好气道:“你以为我就这么多事?我是看上将军每次作战都太冒险了,须知为将者不可以身涉险,他的身份如此的重yào

,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如何是好?可他又不听我们的劝告。我在想啊,是不是得找夫人给他说说?”

护都一愣,沉思片刻,点头赞同:“参军将说的极是,看到上将军亲自冒险,我也心惊胆颤。嗯,叶姬夫人太过迁就上将军了,如果紫紫夫人在的话,她的劝说应该管用。”

“紫紫夫人?”

“哦,就是哈…,不好,上将军来了。”

这时,李怀唐与莫贺吐屯的商谈已经结束。

“你们聊什么?赶快准bèi

追击!”

李怀唐感觉到了两人看向自己的异样目光,不过他没时间管闲事。

“追击?追谁?”

一片茫然。

“石国国王,莫贺吐屯!”

众将愕然,莫贺吐屯不已经是收获的猎物了么?

李怀唐笑笑没有解释,挥手让士兵放了莫贺吐屯一行人。刚才,莫贺吐屯获悉了他的身份,并欣然接受了他的同盟建议。

一直以来,莫贺吐屯都想寻找强dà

外部的支持,就像伊捺得到突骑施人的支持一样,可惜的是,在昭武九国的地界里,没有谁可以帮到他,他心仪的大唐太遥远,心有余而力不足,大食国更不可能,信仰是最直接的矛盾,至于其他如康国,拔汗那等一边是自身难保,一边也不敢得罪突骑施人。

如今,上天给他送来了一个强dà

的天然盟友,一个不但敢,而且能抗拒突骑施人和伊捺的强dà

势力,莫贺吐屯是喜出望外。当然,他不能公开与李怀唐结盟,否则回头恼羞成怒的突骑施人要找他晦气。对此,李怀唐也表示接受,同意与莫贺吐屯上演一场追逐游戏。作为报答和见面礼,莫贺吐屯打算慷他人之慨,送给李怀唐一份大礼:数千唐奴!

提及数千唐奴,李怀唐想起了与俱战提商人詹干特的交yì

,据莫贺吐屯所说,伊捺已经将唐奴卖给詹干特,只是不知为何,集中起来的五六千唐奴却被滞留于柘枝城郊外。

莫贺吐屯的消息很重yào

,石国的面积不小,匆匆而过的宁远铁骑要与数千唐奴相遇的概率不大,没有这道消息,也许就要错过这笔大买卖。

柘枝城北部,一场别开生面的追逐在上演。宁远铁骑的骑士们发xiàn

,这次追击与以往的有很大区别,不少人都明白过来了,明显是上将军要放石国的汗王一马。

宁远铁骑一直大张旗鼓地追击到柘枝城城下,迫使柘枝城大白天的城门紧闭,全城戒严,如临大敌。自十数天前伊捺率军北上,柘枝城的防备力量有所减弱,居民们听说流寇差点就将他们的汗王俘虏,还差点就冲进城里,流寇们入城可不是闹着玩的。

全城居民,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陷入了恐慌。副汗王府里,全府上下鸡飞狗走,他们的汗王最宠爱的王妃千年不出城一趟,偏偏唯一的一次就遇上流寇兵临城下,若有个什么意wài

,脾气暴躁的副汗说不准会让他们这些下人陪葬。

第263章 待牵的顺手羊

秋季是享shòu

收获喜悦的季节,可对于奴隶来说,日子只有残酷强弱的区分,他们的命运只决定在贵族们的手里.

柘枝城外的六千余唐奴经lì

了是十数天的彷徨不安,刚开始的时候,据说他们要被卖去俱战提开盐矿,奴隶主的护卫们对他们还算仁慈,没有皮鞭相加,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待遇开始恶化,皮鞭开始恢复,伙食日渐恶劣,护卫们的言语里,他们这些奴隶的命运是将要到史国开矿。

陆无双哭了,她很担忧,爷爷已经上了年纪,身体不好,能否活着到达千里迢迢的那个不知dào

在哪的史国还是个未知,更不用说能否在矿山的恶劣环境下存活。

“无双啊,不用担心,爷爷没事。告sù

你,爷爷昨晚做梦了,梦见遇上了你哥哥,你哥哥还做了将军,威风得紧,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陆大郎温言劝慰着他的孙女。在碎叶镇,他们本来有个温暖的家,一切的幸福梦想都被突骑施人给破坏殆尽,儿子儿媳死在弯刀马蹄下,孙子被抢,他与孙女沦落到石国为奴,苦难的日子无穷无尽,毫无希望。心中唯一的温暖是寄望能在有生之年与孙子重逢。

聊天似乎都是奢侈的,数十名凶恶的护卫闯进了庄园,人群顿时骚动。

“你,你,还有你,都给我滚出来!”护卫们在人群里甄选,凡是上了年纪的,还有体弱的都被拉出人群。

奴隶们猜到了他们的意图,肯定又是剔除老弱,以往这样的事情不少,被选出去的老弱命运可想而知。这么看来,他们前往史国开矿的命运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陆大朗也在被遴选之列,一名护卫拉住他的手臂就往外拖。

“不要,不要抓我爷爷。”陆无双抱着爷爷的腿,不让护卫得逞。

“找死!”护卫愤nù

地举起皮鞭,狠狠地甩下。

一声痛哼响起,陆大朗的背上开裂着一道血痕,他用老弱的身躯为小无双挡下了皮鞭。

看见没有打中目标,护卫恼羞成怒,又是连续数鞭,将陆大朗的背后抽得血肉模糊。护卫没有任何的负担,反正这些老弱留着是Lang费粮食,此次的遴选就是要处理掉这些废物的。

“住手!”“住手!”兔死狐悲,数千的奴隶们看不下去了,群情激昂,愤nù

爆fā

,陆大朗的遭遇也许就是他们的明天。

护卫们如临大敌,弯刀出鞘,寒光闪闪。

“谁敢闹事?把带头的给我当众砍了!”一名突骑施人冷冷地笑着:“我是你们主人,凡是不听话的,统统一刀两断喂狗。现在就把那个老头给我拉出来!”

现场陷入了一片混乱,哭喊之声,怒骂这声不绝于耳。冰冷的弯刀下,奴隶们敢怒不敢言,突骑施人是想杀鸡儆猴。

“住手!”关键时刻,庄园又进来一伙人。

“啊?王妃!”护卫当中,有人认得是来人正是伊捺最宠爱的妃子。

柳上月是詹干特请来的。詹干特已经为数千的奴隶付了款,却被无端滞留于柘枝城外,无法成行,心急如焚的他屡次求见伊捺未果,只好再次到人间天上找史云,史云获知消息大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联系上柳上月。为了让柳上月出城,墨羔羊还潜入了伊捺府偷取出城金牌,迫使伊捺的护卫同意王妃出城。

“呵呵,不知王妃此来也不提前知会我们做准bèi

。王妃殿下,你看,这里是这些贱奴的狗窝,肮脏不堪,若是有什么意wài

,我们担当不起啊……”看守奴隶的护卫头子很为难,王妃的意wài

插手是他们始料不及,石国人都知dào

,副汗伊捺极其宠爱这个王妃,谁也不敢得罪她。

柳上月似乎没有听到护卫头子的言语,环顾一周,指着陆大郎和数十名老弱,道:“把他们先放了。”

护卫头子迟疑道:“这个?王妃殿下,我们,我们只是奉命做事而已。”

“来人,把他们给放了。”

柳上月没有理会护卫头子,回头命令她带来的士兵。

看守奴隶的护卫头子着急道:“不行啊,王妃殿下,他们有可能是奸细,放了他们,汗王会要了我的脑袋的。”

柳上月娥眉稍皱:“荒唐!都是一些老人,怎么会是奸细?我看你们是不安好心。放人!”

突骑施人发话了:“王妃殿下,请别妨碍我们的交接手续。这些奴隶已经属于我们家王子的了,你无权过问。”

“你休要乱讲,这些人都是我詹干特的,我早就为他们支付了赎金,王妃殿下可以为证。”詹干特嗅到了一丝阴谋,看情形,很有可能是伊捺见财起意,货买两家,坑了他这个弱小的买主。趁着王妃在此,他赶紧据理力争,否则将会一无所有。

柳上月厌恶地看了突骑施人一眼,道:“詹干特他说得没错。这些人都是他的,你们无权伤害他们。今天,我就要将他们带走!”

“是吗?王妃可有放行的令牌?”突骑施人皮笑肉不笑,丝毫不将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看守的护卫头子得到了提醒,慌忙道:“是啊,王妃殿下,这些奴隶中间有奸细,没有汗王的令牌,谁也不能将他们带走,不然的话,谁都没好下场。请王妃殿下不要让我们为难。”

护卫头子这话不止是说给柳上月听的,更是给她带来的士兵的一种威胁,士兵们可以对王妃的命令装聋作哑,却不敢违背伊捺的意志。

“你!”柳上月岂有看不出这个护卫头子的意思,却无能为力。身后的士兵们表面上听她的命令,可是一旦涉及到伊捺的重yào

事情,这些士兵就都装傻充愣,阳奉阴违。

“既然如此,我自会向汗王说个清楚。来人,给我把他们看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将他们带走。谁也别妄想敷衍我,汗王可以要你们的命,我也一样可以!”

一向柔弱的柳上月第一次大发雌威,声音虽然不大,可并不影响威吓力的效果。没有人敢怀疑这个伊捺最宠爱妃子的枕边风威力,她要谁的脑袋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第264章 惊艳三啪

陆无双一向对贵族没有好感,今天是破天荒的例外.这位尊贵的王妃不但将她和她的爷爷救下,还要将她爷俩一起带走。不用千里迢迢去史国开矿,那就意味着她的爷爷不用倒在艰苦的路途上,陆无双感激地看着美丽动人的王妃,不知如何向她表达心中的感激。

突骑施人一点都不在乎柳上月的胡搅蛮缠,他今天到此的目的是想先除掉那些无用的老弱,他的主人骨啜已经给他传来消息,就这两天,从米国借来的骑兵就要到达,伊捺的这些护卫肯定阻拦不了他主人的军队,裹挟这些唐奴远走史国是必然之事,完全用不着与这什么王妃较劲。

围绕着数千唐奴归属权的争执总算告一段落,柳上月带着陆无双爷孙俩正要回城,忽然,庄园外惊呼不断,接着传来了轰鸣惊心的马蹄声。

“王妃殿下,快走,有马匪!”一名护送的士兵跌跌撞撞从庄园外跑进来,神色异常的紧张。

马匪?这声势骇人的隆隆马蹄声竟然是马匪造成的?天啊,那马匪究竟有多少人?五千?不,恐怕有上万!经lì

战场的士兵都听出了问题,心中惊恐不安,害pà

代替了思考。

在场不担心害pà

的唯有突骑施人,他在窃喜,想不到骨啜借来的骑兵来得如此之快,一双贼眼瞟向美丽动人的柳上月,心思开始活动,如果将她献给骨啜,如果将那些护卫都杀个干尽,死无对证……

马蹄声来得很急很快,柳上月还没走到大门,无数的骑兵就已经堵住了庄园的出口。

别人都往庄园里退缩,唯有突骑施人是冲上前,石国的护卫们打心眼里佩服他,想不到突骑施人如此勇猛,竟然想做万人敌,没说的,他还真的将马匪的脚步挡下了。

突骑施人兴冲冲地拦在破门而入的一群士兵面前:“骨啜殿下可在?”

“骨啜?”

领头之人相当迷惑,打量着眼前不怕死的突厥人:“你是谁?”

“啊?”突骑施人终于发xiàn

不对,转身欲逃。

李怀唐飞起一脚,将懵懂的突骑施人踹倒,喝道:“六猴子,将这个蠢货绑起来。其余人等,随我杀进去!”

看守奴隶的护卫再加上柳上月的护卫队一共才两百来人,哪里是李怀唐他们的对手,转眼就完败。

柳上月惊恐地看着杀进来的马匪,其中的领头人异常凶悍血腥,与他对战的护卫无不被他一刀两段,恐怖的战场吓得她捂住双眼,浑身发抖。

詹干特最怕死,躲在人群里不敢动,马匪们的无情杀戮吓破了他的胆,就在以为小命不保之时,不经意间,他忽然在马匪中间看见了一名熟人,大主顾熟人。

“哎哟,李将军,是我,是我詹干特。”詹干特迫不及待地从人群里挤出,就像他刚刚逃入人群里的速度一样快。

李怀唐一愣,笑道:“看来你可亏大本了。不要求我,我帮不了你。”

詹干特眼珠一转,道:“李将军莫要过河拆桥。看在我给你送了一件礼物的份上,就拉小弟一把吧。”

顺着詹干特所指,李怀唐看到了一名贵妇人,雪白的肌肤下应该有着一张俏脸,可惜被一双玉手挡住了。

“她是谁?”

“伊捺最宠爱的王妃。李将军过去看看是否满yì

,如果喜欢的话,还请李将军照顾在下一二。”

詹干特尝过李怀唐慷慨,知dào

他不会亏待自己的,如果没有他此次的苦劳,李怀唐也不可能一网将这数千的唐奴打尽。再说,他去过宁远城与李怀唐见过两次面,却从未见到过李怀唐有妻妾,想必是穷山恶水之间养育不出养眼的美人,如今他借花献佛,想必能让李怀唐满yì

而归。只要李怀唐这个金主开怀,本利自然就来。

“昭武第一美人,柳上月?”李怀唐没有忘记乌蒙给他的情报,伊捺最宠爱的王妃除了柳上月还会有谁?

“你,你是谁?”柳上月颤抖着发问,眼前这个马匪粗鲁无礼,让她很害pà

,刚刚捂住脸眼的双手就是他给粗暴地拉下来的。

李怀唐目不转睛地盯着柳上月,昭武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难怪人人争抢。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柳上月?”

柳上月不置可否,声音带着惊恐:“放,放了我,汗王会,会给你酬谢的。”

落入马匪之手命运可想而知,柳上月不敢再往下想,抱着万一之侥幸,推出伊捺这座大山,希望可以镇住对方。

李怀唐收回欣赏的目光,道“好,跟我走吧。”

“上将军,有情况,他是骨啜的人。”趁着李怀唐屠杀石国护卫的空档,六猴子将突骑施人审问了一番,搞清楚了其中的关系,急匆匆来向李怀唐禀报。

然而,意wài

的惊喜发生了,发生得让人毫无准bèi



“哥!是你吗?”

六猴子呆住了,手中的战刀滑落地上却浑然不觉。足足有半晌,才泪眼喊道:“无双?爷爷?”

“真的是你啊,子厚!”陆大朗揉着朦胧的双眼,不敢相信所见。

离别重逢的场面最感人,李怀唐没有打搅三人抱头痛苦的一幕。时间紧急,他顾不上祝hè的话语,冷静地发出一道道命令,准bèi

立kè

转移。带着数千没有战斗力的奴隶踏上归途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身后的追兵随时可能到来,一旦被追上后果堪虞。

幸运的是,李怀唐不缺少马匹,大部份的唐奴也能骑马,不会的就绑在马背上,跟随大军向东前进。

事情的进展并不如李怀唐所想的那样顺利。有士兵来禀告,石国王妃不肯配合,不愿上马车跟随。

“闹什么妖蛾子?”李怀唐来到混乱的现场,跳下战马怒喝。

“上将军,她,她,”士兵很无奈,这美人看样子是归上将军了,他们可不敢无礼相待。

李怀唐严肃地盯着固执不肯上马车的柳上月:“行了,这里我来处理,你们赶紧带队走。”

“你,你想干什么?”

柳上月被盯得浑身不自在,那火辣的目光,像极了饿狼的眼神,几可将她融化,在这样的目光面前,仿佛穿再多的衣服也无济于事,柳上月别扭地侧着身子,尽量不让重点部位面对着李怀唐。

“我数到三,如果你再不上马车,就别怪我不客气。”李怀唐面无表情地恐xià



沉默,柳上月闭上眼睛以沉默作为回答。她不敢上马车,情愿死也不上去,一旦上了就是踏上万劫不复之路的开始。有什么比去马匪窝还恐怖的?稍微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三!”

倒数,又见无耻的倒数!

李怀唐“噌噌”上前,一把抱起柳美人,两只大手尽享温软。柳美人徒劳地惊呼挣扎,徒然发xiàn

已经被抱入马车车厢内,恐惧随之而生。

“哎呀!”

李怀唐没想到发狠起来的美人居然如此凶狠,两排深深的牙印出现他的手腕上,渗着血丝。

怒火,心火,欲火,啥火一涌而来!

李怀唐霸道地将柳上月翻压在膝盖上,撩起她的裙摆,大手狠狠地朝着两片雪白丰腴拍下去。裤子是胡人所创,可柳上月今天穿的是唐装,修长的玉腿只套着裤腿,裤裆与裤腰全无,裙摆之下便是原始状态,两片圆白像山丘突起,沟壑清晰,刺激诱人。

“啪!”“啪!”“啪!”

一连三声清脆响亮,连车厢外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嗯,弹性不错。”李怀唐本能而中肯地评价。

“还闹否?”

李怀唐吞咽着口水,戏谑地问着,目光却流连在两片翘起的红印与某处深沟之间。他有点矛盾,倒是希望美人的摇头不要这么快就到来。

被压在李怀唐膝盖上的柳上月惊羞万分,臀部上应该传来的疼痛感完全被麻木给隔阻,那双粗糙的大手还没离开自己的羞人之处,着着实实地压在她的臀部上。

“呜!”柳上月羞愤难当,也不挣扎,发出悲鸣的哭声,仿佛是认命。

不怕美人挣扎反抗,就怕美人梨花带雨。听到哭声李怀唐头大了三分,依依不舍地将掀起的裙摆拉下,让柳上月坐好,留下数句恶狠狠的威吓之后才走出车厢。

“上将军。”一声弱弱的问候在马车下响起。李怀唐定睛一看,原来是六猴子刚刚认回来的妹妹,看样子她在马车下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哦,小无双,你不跟你哥哥走,来这里干什么?”

陆无双望了一眼马车车厢,鼓起勇气道:“上将军,哥说你是好人,我,我想向你求情,放了马车里的姐姐,好么?她是好人。”

李怀唐笑道:“你怎么知dào

她是好人?你认识她?”

陆无双点点头,道:“如果不是这位姐姐,无双和爷爷今天就要死了。”

“好,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你上去吧,陪陪她。”

李怀唐摸了小无双的小脑袋一把,想起了一个人:安洛儿。嘿嘿,不知dào

那小娘在此会是作如何的反应?

母女同娶?一个邪恶的念头从李怀唐的脑海里闪过。

李怀唐摇摇头苦笑,手腕上两排牙印处传来的痛感,勾起了他的回忆,咬过他的人,还有记忆里的苏小娘,那是第一个咬他的人,也是第一个闯进他心扉的人……

第265章 与拔汗那的龌龊

李怀唐不敢在石国停留,他得到了两方面消息,一个是关于骨啜的,骨啜早就盯上了柘枝城城外的数千唐奴,只不过限于伊捺的顾忌,他只好从米国借兵,这两天之内就要到达.另外从后军传来的消息,突骑施人的前锋已经与梅兹和胡子他们接触,在武骑兵强弩手的掩护下,边打边撤。

石国的势力分两半,柘枝城以北被副汗伊捺把持,以南地区是莫贺吐屯的势力范围。得益于与莫贺吐屯的结盟,一路上,宁远铁骑的后军都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倒是突骑施人的铁骑受到了故yì

的肘制,被迫绕行了不少冤枉路,与他们要追击的目标渐距渐远。

在石国与拔汗那的交界山麓,断后的李怀唐接应到后军,一路狂奔,在西键城附件追上先走一步的大军。

从石国回宁远城,最近的路径是向东穿越费尔干纳盘地,经过西键城。拔汗那国对宁远城的态度还未明了,不过估计敌意要远远超过善意,毕竟一山难容二虎,谁也不希望身边出现个强dà

的势力威胁到自己,强dà

的宁远城给他们的压力相当大。

拔汗那的实力不容小觑,步兵倒没什么可怕的,让李怀唐顾忌的是他们来去如风的汗血骑,带着数千毫无战斗力的平民,李怀唐觉得有力使不上,为了减少可能的损失,他提前派数十名鹰骑骑士回宁远城请求接应。

“西键城方面有没反应?”接近西键城,李怀唐的担忧愈盛。

飞鹰道:“有,他们的游骑斥候不时在靠近,不过都被我们驱赶了。还有就是,白玉爪发xiàn

了一支骑兵一直游离在我们附近,看样子是在等待机会。”

“骑兵?”李怀唐毫不怀疑,那就是拔汗那的汗血骑。

汗血骑的战斗力很恐怖,如果没有白玉爪的预警,他们随时可以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宁远骑的眼前,然后以闪电之势发动致命一击。尤其是现在这个行军的队形,稍有不慎,数千的平民面临的将是大屠杀。

还真是害pà

什么就偏偏来什么。说汗血骑,汗血骑就到。

白玉爪的尖叫没过多久,一道黑线就出现在远处的丘陵之上,矫健的骑士以猎鹰审视兔子的姿态,轻蔑地虎视眈眈着。

阿辛是拔汗那国汗血骑的主将,麾下统率两千余汗血骑。拔汗那国全盛之时曾经拥有八千汗血铁骑,多年的战乱,强dà

的汗血骑军团四分五裂,新任拔汗那国国王阿悉兰达干好不容易才凑合了三千铁骑。不过,就算只有三千汗血骑,也足以让天下的铁骑不敢轻视。

“英雄的汗血骑骑士们,让他们瞧瞧我们的厉害!”

阿辛高举弯刀,蛊惑着麾下骑士。这段日子,他春风得yì

,前不久才抢了数百匹汗血马,现在又有一群肥羊在他的眼前经过。这支陌生的客军貌似迁徙的游牧部落,马匹骆驼却多得吓人,无论如何,阿辛都不打算放过他们,他认为这是上天给他安排的礼物,是让他取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奠基石。天予弗取,必遭天谴!

受到鼓舞的汗血骑骑士举刀呼应,天下还没有他们不能去的地方。

“杀!”无数的汗血骑敏捷地翻越丘陵,朝着他们眼中的羊群扑去。

狼群眼中的羊不一定就会有羊的觉悟,至少阿辛看不出他眼中羊会轻易地任由他宰割,上万的骆驼与驮马被驱赶围成一圈,大量的战士与平民躲在其内,另有两千余的骑士严阵以待。

从千步到四百步的距离里,阿辛发xiàn

敌骑依然没有驱动的意思,仿佛被吓呆了不知所措。不动的骑兵在阿辛看来与死人没什么区别,注定要成为他弯刀下的战果。

怪事发生了,阿辛突然注意到一朵乌云从对方的阵势中升起,快速地移动,朝着他压过来。还未来得及喊出一声“不妙”,无数的弩箭就光临到他麾下的汗血骑之中,霎那间,近百名骑士惨叫落马。

这时,宁远铁骑启动了,并没有直接对冲,而是绕向对方的侧翼,每一名骑士都是角弓在手。而李怀唐则率领着鹰骑居前,速度奇快。

“汗血骑!”阿辛相当震惊,对手出乎意料有强弩,更有汗血骑。

“撤!”阿辛果duàn

地下令。今天之事,处处透着诡异,本来他的打算是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和马速上的优势,发动突然袭击,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不料,对手竟然提前有防备,而且突如其来的强弩和汗血骑让他有钻入圈套的感觉。

能看不能吃的肥羊最让人心焦,失败的阿辛不愿意放qì

这个难得的机会,一路上,阿辛又作了两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每次他都以为是悄无声息地接近对手,而每一次对手都有如神助,提前摆好阵势防范。

根据对手行军的方向,阿辛确定了他们就是要到宁远城去。他很担忧那个新近崛起的神mì

邻居,其力量不在西键城之下。关键是宁远城位于西键城的东面附件,居高临下地威胁着他们的安全。这群强dà

的力量如果是投入到宁远城的怀抱,那么西键城的形势就更加的严峻。

着急归着急,可阿辛无计可施,眼睁睁地看着对手脱离他的控zhì

范围。拔汗那国刚结束内战,力量受到严重的削弱,除了这三千汗血骑,他们组织不出富余的力量来围剿欺上门来的肥羊。

阿辛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从宁远城方向来了数千的骑士,将他眼中的肥羊给接应走了。宁远城此来的骑士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武骑军,不善骑战,但是他们手中的长弓不容忽视,阿辛曾经派去宁远城探查的斥候领教过他们的威力,他们可不敢轻易靠近,矜贵的汗血骑经不起,也不值得这样消耗。

等来了公孙遥武亲率的武骑军,李怀唐,包括所有的北征宁远铁骑都松了一口气。家,近在咫尺!

第266章 温故而知新

久违的宁远城再次以其宏伟的形象出现在凯旋的北征军眼前,无论是随军的数千新归,还是从怛罗斯城一直跟随过来的商人,都被深深地震惊.

“这里就是宁远城?”柳上月下了马车,惊讶地打量着一座装满她瞳孔的城池。一路上,陆无双已经告sù

她此行的目的地,也告sù

了她关于李怀唐的身份,让她稍感宽慰。

马车之下,柳上月忽然有了天高任鸟飞的感觉,此时此刻,没有人理会她,那些如狼似虎的将士都处于亲朋重逢的拥bào

欢呼当中,连那个凶悍的将军也是如此。远远地看着那个魁梧的身影,柳上月感觉臀部上的火辣又隐隐发作,传到了她的成熟的俏脸上,泛起一片红潮。实在是可恶,实在是无耻,明明知dào

自己是安洛儿的母亲,如果他当时把情况说清楚,哪里还用数三声的威胁,哪里还会发生车厢内那尴尬的一幕。

忽然间,出神的柳上月注意到李怀唐回头看向她,似乎是在向她打招呼,柳上月赶紧将羞涩尴尬的目光转移,一双玉手本能地捂向曾经的灾区,心里有如打翻的五味调料,滋味相当复杂。

李怀唐没有那么多心思,他完全处于凯旋而归的喜悦当中。从柳上月的婀娜身段上收回目光,向乌蒙问道:“叶姬她们还没回来?小汾娘呢?”

出征数十天,心里对亲人的挂念异常强烈,在迎接的人群里,李怀唐很奇怪,居然没有看见小汾娘。

乌蒙一脸诡异的笑容,神mì

兮兮地说道:“哦,小汾娘她身子弱,棉娘说深秋傍晚的寒风刺骨,害pà

她受凉,不敢让她出城。”

“哦?”

李怀唐一脸的疑惑,可也没细想。

“入城,全城好好庆祝一番!”李怀唐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在这数十天里,宁远城的建设进展究竟如何,在即将到来的冬天前,城里是否有足够的房子给上十万的人口御寒,储备物资的仓库是否能装下足够的粮肉,牧场是否有足够的牲畜栏棚圈养马牛羊。

“上将军尽管放心,这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保证不出问题。”乌蒙自信地回答了李怀唐的一连串问题。自宁远铁骑出发北征,乌蒙就呕心沥血地做着各种准bèi

,从城防到住房,从牧草到牲畜栏,事无巨细,他都做了安排。

北征的战果不会被Lang费。之前李忠心带回的近百万头牛羊,正有条不紊地被安排宰杀,制成腌肉存入仓库,留待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食用。大军凯旋带回来的数万马匹和骆驼可以安置于城内西南区的牧场,城外大量的牧草已经被收割堆放成无数个草垛,专供这些牲畜过冬。一座座民房在居民区耸立而起,随军而回的唐民不会露宿于野。

李怀唐相当满yì

,军队在战争中扮演着表面的角色,而实jì

上,在他们身上所反应的是后勤的力量。可以说,没有后勤的支持,胜利不可能持续。

从与乌蒙会师到晚宴期间,李怀唐都感觉到有许多怪异的目光,具体怪在哪里,他说不出,他甚至发xiàn

自己的内心里也荡漾着一股奇异的感觉,似无曾有,却摸不到,触不着。

晚宴还未结束,乌蒙就言语不详,带头匆匆告辞。李怀唐正想追问个明白,仆人却神色匆匆赶来告sù

他沐浴已准bèi

妥当。

靠在温热的水池边,李怀唐望着手中断裂成两半的步摇,思绪不受控zhì

地远飘,恍惚之间,他又看到了内心中思念的人儿。

水池呈圆形,挖地铺石而成。乞史城给李怀唐的最深记忆是国王宫里的浴池,那里有太多的甜蜜回忆。对于上将军府邸的建设,李怀唐唯一的要求就是仿建同样的一汪水池。

“紫紫,”李怀唐动情叹息一声。此时,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不要来打搅我。”李怀唐有点不满,这些新来的仆人怎么如此鲁莽。

脚步声没有停止的意思。李怀唐正欲转头呵斥,两只眼睛却被从后轻轻捂上,耳边有温热的气流刮过:“薄幸李郎,在担心恶婆娘吗?”

传入耳膜的天籁之音如同天上的雷电,刺在他的心头,将他石化,手中的步摇惊落入水,却浑然不觉。

李怀唐在颤抖,控zhì

不住的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迟疑的双手举到眼前就停下,不敢揭开谜底,他害pà

是梦,梦醒如故。

梦里依稀的甜美之音在幽幽继xù

:“李郎,可是忘了紫紫么?”

“紫紫,真的是紫紫?”李怀唐喃喃道,脑袋缓缓转过去,随着挡在眼前的一双柔荑松开,一张挂着两道泪痕的俏脸,真真实实地占据了他的眼球。那正是他内心深处思念的人儿,是他内心深处的伤痕。

真也罢,假也罢,虚梦也罢,现实也罢,李怀唐通通不在乎,他突然一把抓住他的希望,他的甜蜜。“噗通!”一声,温热的水里,两具身躯紧紧贴在一起。

“紫紫,紫紫,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李怀唐疯狂地紧抱着怀中的可人儿自言自语,就算是梦,他也要紧抓不放。

不是梦,肯定不是梦。怀中的美人儿会哭,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回应在他的耳边:“李郎,紫紫,不走,再也不走……”

李怀唐双手捧着美人的脸颊,移到眼前,痴痴地盯着,就好像永远看不够一样。

苏小娘的双手温顺地搭在李怀唐的肩膀上,眼神迷离,哭与笑同时绽放在脸上,嘴角微动,欲言又止。

良久,苏小娘忍不住伸手轻抚李怀唐脸上的一道泪痕,破涕为笑:“李郎英雄,也会流泪?”

李怀唐怜爱地捂着脸上的那只小手,道:“若能换得紫紫在身边,我便是哭上他千万回又如何?”

“李郎这张嘴巴真甜,不知dào

骗了多少妇人小娘了吧?”

苏紫紫幽怨地瞪了李怀唐一眼,小手从李怀唐的手掌中滑出,挑逗地在李怀唐胸前画着圈圈。那里有一道长长的伤痕,让苏紫紫既然甜蜜又疼惜的伤痕。

“李郎,我送给你的步摇呢?”

无论是谁,都希望自己的情人会将自己所送的礼物时刻带在身边。这一道伤痕提醒了苏紫紫,她忽然很期待,期待李怀唐变戏法一样,将承载着无限爱意的小物件展示在她的眼前。

“嗯,”李怀唐想起刚才的失魂落魄,双手赶紧在水底摸索。

“哗啦!”断成两截的步摇出水,神奇地出现在苏小娘的眼前。

“啊?断了!”

苏小娘疑惑地将惊喜的目光转向李怀唐。

李怀唐抱歉地点点头:“天涯海角,睹物如思人。我一直放在怀里的,不知dào

是哪个混蛋,一箭射来,正好将它断成了两截。对不起了……”

这支步摇对李怀唐来说是相思物,也是救命符,对苏小娘来说,是温馨,是骄傲,不管是完整的一支,还是断成的两截,能救她李郎的一命,比什么都重yào



苏紫紫将脸埋在李怀唐的胸前,深情地说道:“李郎真傻,我要的是李郎,不是什么步摇,断了就断了,只要李郎心里记住妾身的话,妾身就很高兴,很高兴了。”

得美人如此,夫复何求?李怀唐紧紧地抱着娇软的身躯,双手顺着小娘背后的曲线轻抚。

“李郎!”

苏小娘娇羞地轻呼,她感觉到了来自身下的异样,那坚挺的顶触让她浑身不自在,燥热不安。

拥bào

似乎更紧密无间了,粗重的呼吸清晰可闻。久别重逢,点燃了李怀唐的满腔热情,以一柱擎天的方式向怀中的美人表达出来。

“不,不要,妾身还没告sù

李郎我的历险呢。不说给李郎听,妾身要憋屈死的。”苏紫紫娇嗔地在李怀唐身上忸怩着,却不知他的李郎被刺激得兴奋并痛苦着。

“珊?”

苏紫紫的故事将波斯珊从李怀唐的记忆中唤起,自第一次见到珊,李怀唐就对她很有看法,只是一直被各种事务缠身没有仔细详查她的身份,结果差点酿出让他终生遗憾的悲剧。

关于珊的故事没有终结,李怀唐想不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竟然还是珊将苏紫紫救出,而且,还跟随来到了宁远城。

“大食人也参和进来了?”李怀唐皱着眉头。

为了给李怀唐制造惊喜,也为了不让任何人打搅李怀唐的甜蜜之夜,乌蒙处心积虑瞒住了小汾娘,甚至不惜雪藏了苏哈伊尔一行大食人。

苏紫紫望着李怀唐复杂的神情,有点不知所措,弱弱问道:“李郎,是不是妾身做错了?妾身也不想让大食人来的,可是……”

“别胡思乱想!紫紫回到我的身边比什么都重yào

,至于大食人么,兵来将挡,王妃来,我对付!”李怀唐一边说,一边动手清除处于两人之间的“障碍物”。

“啊,不要,不行,不要在这里!”

美人娇羞的反抗很微弱,几可忽略不算,以致于被李怀唐轻易得逞,两人终于“坦诚”相对。

“真美!来,让李郎教导你什么是温故而知新……”

第267章 美人之间

久别重逢是激情,久别重逢是疯狂.苏紫紫不记得整整一夜承shòu了多少的雨露,直至天亮,直至浑身酥软才在昏沉中安心入眠。等她醒来,却发xiàn

给她温暖的李郎早已不见人影。

“夫人。请洗脸。”女仆端着热水进房,恭敬地垂手侯立。

苏小娘懒慵慵地应声,想从胡床爬起,双腿间传来的不适让她娇呼一声。昨夜几乎不曾间断的热情,差点将她融化成水。

“好个薄幸郎,一早就走了,也不知dào

怜香惜玉一番。”苏小娘贝齿轻咬,轻声埋怨。

女仆是过来人,看出了端倪,却不敢笑,十分识趣地端着一盘热水走到床边,道:“夫人,我帮你洗吧。”

“上将军呢?”苏小娘尴尬地打岔,以掩饰她羞涩的神情。

“上将军一早起来就找那个什么香料,惊动了全府,嗯,怕是惊动全城了吧,最后才找到他要的那个香料。”

“香料?!”苏小娘一愣,转而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甜蜜。

“哦,夫人,上将军已经为夫人亲手烤好羊肉了,这会怕是要冷了,还请夫人快点。”

“不用了,香喷喷的羊肉在这里!”女仆的话刚说完,门外就响起珊的笑声。

“哎呀,紫紫啊,莫要怪我,我一时嘴谗,将你夫郎亲手烤的肉都给吃光了,嗯,谁让你大中午的还在睡懒觉呢。”

门外闪进了珊的身影,她一边戏谑地笑着,一边指着肚子示意羊肉的所在。

“你!?”苏小娘的脸上涨满了气怒羞,闺蜜再好也不能分享夫郎的心意。

珊哈哈大笑,道:“行了,行了,我哪有紫紫这般好福气,你李郎的心意我都给你带来了。”

珊转身出门,复又进来,进来之时,手上多了一碟东西。

“昨晚睡得可好?”珊故yì

揶揄苏小娘。

“去!”苏小娘红着脸,低啐一口。“哼,你等着,我让李郎在军中给你挑选个少年郎,到时,到时你就,哎呀,羞死人了。”苏小娘发xiàn

说不下去了,抱起木枕砸向珊。

欢乐的笑意,充满了宽敞的房子。

“紫紫,不是我小心眼,你得小心看着你的李郎,这次,他又从石国抓来了一位王妃,漂亮的让人妒忌。”苏紫紫无意中看见了珊的脸上浮起一丝幽怨之色,就好像是在告sù

别人她的夫郎到处沾花惹草时候的神情。

“珊,你,你不要道听途说。”苏小娘莞尔一笑,也不敢肯定心中的猜测。

珊赶紧为自己辩白:“不只是听说的,我亲眼看见的,那个什么昭武第一美人就住在府上,今天早上乌丝告sù

我,那是上将军从石国抢回来的。”

“昭武第一美人?”

第一这个头衔很容易招人妒忌,是美人之间最敏感的词。比起李怀唐荒YIN好色,苏紫紫更加担心的是有更漂亮的美人来抢她的夫郎。

“紫紫,不瞒你说,那个,那个,”

“什么?”

“我刚刚看见上将军去了那个石国王妃的房里。”珊期期艾艾道。

苏紫紫娥眉颦蹙,她了解的李郎应该不是这样急色的人。

“哎呀,扶我,扶我去看看那昭武,昭武美人。”不过,担忧和好奇还是击败了理智,稳稳地在苏小娘的芳心里占据上风。不管酥软的双腿行动不便,她执意要去弄个明白。

没有人知dào

该将石国王妃安置在哪,惯例上,将士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上将军看上的美人,除了安置到上将军府府邸外,还能放哪?就连柳上月名义上的儿子安梅兹也认为没什么不妥。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强权代表真理,惯例就是礼数。

刚回宁远城,李怀唐关心的事情太多,一时没顾及到柳美人的去向,早上还是乌蒙来请示才提醒李怀唐有这么一出,柳美人住到了他的府上!

柳上月居住的房子与李怀唐的寝房相隔不远,苏紫紫很快就来到其门前,奇怪的是,房里很平静,没有预想中的婉转低吟之音。

犹豫中,门还是被敲开了。昭武第一美人果然不是徒有虚名,苏紫紫的第一印象是惊艳,心里不免感概,难怪她的李郎趋之若鹜。

“你是上将军的夫人吧?妾身柳上月,惊扰夫人了。”柳上月有一定的阅历,看来人那酸酸的气势就猜得八九不离十,而且,在这座府邸里,这么天仙一样的美人身份昭然若揭。

“李郎,不在?”苏紫紫的目光移向房内,寻找着什么。

柳上月嫣然一笑,道:“夫人请进,上将军刚刚是带着故人来访的,和妾身聊了几句就走了。”

柳上月很聪明,看似轻描淡的一句话就打消了苏紫紫的疑虑。从苏紫紫身上的暧昧气息和语气,她不但判断出对方的身份,还知dào

对方的目的。

苏紫紫的俏脸一红,她知dào

是误会了,侧脸瞪了珊一眼。同时,对柳上月的态度也悄然转变。

房内整洁,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证实了柳上月所言非虚。

“柳姐姐认识我夫郎?”问题很隐晦,柳上月却很明白,对方无非就是想知dào

她与这里男主人的关系。她不尴不尬地被安排到此,很明显是被当作了禁脔,可是,刚刚那霸道的上将军到此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所提及的都是关于拔汗那的旧事。她很惶恐,与女儿共侍一夫是她最害pà

的事情,可不若如此,按这里的习俗,那她的所有权就归属于前夫的儿子安梅兹,无论哪一个归宿,都不是她所愿。

越是细想,柳上月就越是觉得命运堪苦,悲情袭来,竟黯然伤心垂泪。

“啊,别哭,柳姐姐何苦至斯,有话请与紫紫述说,在这里,没有人会难为你的,李郎他也不会!”

或许是相似的身份,还有相似的遭遇,善良的苏紫紫觉得柳上月与她同病相怜。若是李怀唐想霸王硬上弓,她觉得有责任去帮zhù

这位弱女子,就像她在乞史城,在李怀唐的“魔爪”下,“救”出许多小娘妇人一样。她对她的李郎很有信心。

美人之间,如果有善意,那么沟通并不难。分不清是谁的悲泣中,关于昭武第一美人的坎坷苦难人生感染了苏紫紫……

第268章 柳美人日后再说

惊喜过后是郁闷.乌蒙给李怀唐刻意营造了惊喜,也给他带来郁闷。一早乌蒙就候着李怀唐的身影,在李怀唐率军北征的数十天里,宁远城发生了许多事情,其中,有一件让李怀唐很生气。马大他们圈养的数百匹汗血马几乎全部被抢了,强盗是拔汗那国的汗血骑。马大他们依靠着精良的骑术,仅仅带着数匹汗血马逃回来。

拔汗那国的挑衅不止于此,在这些日子里,他们经常过来骚扰,抢掠了一些的牛羊和人口,只是在武骑军长弓的威吓下,他们不敢太过深入境内,才没给宁远城带来更大的损失。

拔汗那国的现任国君是阿悉兰达干,治西键城为都城。西键城历史悠久,经过历代君王多年的经营,城池虽比不上宁远城高大坚固,可城防也甚为完善,易守难攻,要想彻底解决麻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西键城,必是我囊中之物!”

马大和马二诚惶诚恐地看着李怀唐紧握的双拳发泄在案桌之上。汗血马的价值他们最清楚,丢失这么多的汗血马,足够他们死上几百回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他们眼中暴戾的上将军没有为难他们,满腔的怒火指向了拔汗那国。看他模样,似乎是想踏平其国。

当然,李怀唐可没打算采取强攻的方式破城,某些人和事给了他灵感,一个计划雏形在他的脑海一闪而过。

拜访昭武第一美人是李怀唐实现计划的第一步。他与安梅兹一起去见柳上月,从她的口中了解一些连乌蒙都不知的关于拔汗那国的内幕。

稍微安抚了柳上月,李怀唐与安梅兹又去找胡子,这个计划的主要关键实施人物还得依靠胡子来执行。这是当初招降安梅兹时,安梅兹所说的提醒了李怀唐,那时候,安梅兹抱着必死之心,安排了胡子率部下前去投靠拔汗那王,当初可以投靠,为何如今就不能?

要攻克西键城,在其内安插一枚棋子很有必要。冷兵器时代,真zhèng

依靠着生命与鲜血去攻破的堡垒屈指可数,除非守军丧失了战斗意志,否则,就需yào

使用阴谋诡计来智取。

听说是重yào

的任务,功成之日便是金鹰骑士授勋之时,胡子欣然领命而去,宁远城第一个金鹰骑士的荣誉很有可能就产生在他的身上。为了配合李怀唐的计划,乌蒙同时派出了大量的“随风”人员扩大西键城的情报网。

处理完这个事务,还有大量的繁杂事在等待着李怀唐,比如还赖在宁远城的大食人苏哈伊尔,比如数千的新归唐民安置问题,比如从怛罗斯城跟随回来的商人库翰他们,比如龚五郎的武装院产出情况,还有康家与安西的军械交yì

,等等诸如此类,一直将李怀唐困身到日落,到繁星满天。

处理繁杂事务绝不比一场战斗要轻松,忙活了一整天,李怀唐总算脱离了世俗的烦恼,回到他的温暖窝。

“李郎,那个柳上月的身世好可怜,你就放了她吧。”

等来李怀唐,苏小娘的第一句就是无dí

的温柔哀求。

李怀唐相当吃惊,本来他内心中还隐隐有一丝担心,害pà

后院起火,看样子两美人是无可避免地碰撞了,却没有产生火星,竟然还有成为同盟的趋势。

“这个,这个嘛,日后再说。”

“哼!李郎是想敷衍妾身吗?我看,李郎是舍不得昭武第一美人的美色,想将她们母女双收吧。”

苏小娘拧转娇躯生闷气。

“母女双收?嗯,这主意不错,不愧是我的好夫人。来,赏一个。”

李怀唐笑嘻嘻地从后抱住小美人的纤纤细腰,言出践行。

“李郎,能答yīng

我吗?”

苏小娘转过身子,小手轻轻地按在李怀唐的嘴唇上,一双美目流转似在低诉,晶莹之处蕴含了无限的期待,几可软化世间一切铁石心肠。

李怀唐怜爱地将苏小娘搂入怀抱,叹息一声,道:“紫紫的意愿,我岂会违背?不过事情不是你所想那样简单,嗯,这么说吧,柳上月她的身份关系到将来我处理与拔汗那国的关系。柳美人日后还有用,所以,我不能放了她。原谅我好么?”

苏小娘贝齿咬唇,幽幽道:“我相信李郎,可是,我想起她的身世就感觉难过。既然李郎有苦衷,妾身还请李郎好好待她,至少不要将她困在府邸里苦闷地活着。”

“嗯,自由,明天你告sù

她,她可以在城内随意转爱干啥就干啥,不受限制,我会让乌丝派人保护她的。不过,天下之大,就算赋予她自由,她一弱质女子能去哪里?没有强dà

的力量保护,无论她去到哪里都不会有好的归宿。嗯,子不是曰了么,自古红颜多薄命。”李怀唐抚摸着怀中美人的青丝,淡淡地笑道。

“自古红颜多薄命?哼,你还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在宁远城等待的日子里,乌丝给苏紫紫讲了许多趣闻轶事,也包括了李怀唐与安洛儿之间的尴尬。对于李怀唐的出口成章,苏小娘总有疑惑,想不通像他这样武人为什么会经常爆出让她回味无穷的新词和诗句,这也是她被李怀唐深深吸引之处。

李怀唐讪笑:“这个,这个你也知dào

?不过,耳朵经常欺骗眼睛,眼睛经常欺骗事实。就像,就像当初我们才认识,我们在马车里,你胡乱尖叫着,可实jì

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对不对?”

李怀唐胡乱地解释着,别人怎么理解他不在乎,怀中的苏小娘就不一样了。

“李郎就是能扯。不过,紫紫喜欢,喜欢得紧。如果有一天,李郎也为妾身冲冠一怒,妾身这辈子就无憾了。”

苏小娘踮着脚尖,摸向李怀唐独特的小平头,柔情无限地与李怀唐对视。

“这还不简单?让小李郎再为你冲天一怒?嗯,昨夜不就怒了好几回了么?”

苏小娘粉拳轻捶,娇嗔道:“李郎坏死了,又欺负妾身,啊……”

没等小美人说完,李怀唐就一把抱起美人,走向胡床。

“李郎还没沐浴呢。”苏小娘无惧挑zhàn



“是吗?嗯,同去,知新还需yào

不断温故!”

李怀唐食髓而知其味,乐此不疲。

第269章 与美人论长工

萧萧的北风以她独有的个性向大地万物宣告,冬天的脚步已经到来,任何没有准bèi

好越冬的生物,将要受到她无情的惩罚.

寒冬,对于人口超过十万的宁远城是个严峻的考验。准确来说,漫长的冬天并不是最残酷的,根据当地人的经验,冬天之后的青黄不接才是最恐怖最惨烈的,许多人熬过了冬天,却倒在黎明希望的时光里。

对于这个冬天,乌蒙是既喜又愁。

喜得是上将军未雨绸缪,高瞻远瞩地购存大量的食盐在先,从突骑施人的手里虎口夺食,抢掠来了近百万头牛羊在后,至于在城内建立起成片的仓库则是神来之笔,非常言可以形容,非常人可以比拟。大量的牛羊肉被腌制存入仓库,有了储备,全城上下就不担心会出现饥荒了。

乌蒙愁的是,多余的牛羊可以宰杀,可富余的马匹和骆驼就不知该如何处理了,宰杀当肉吃很Lang费,不杀么,这些牲畜得消耗大量的牧草粮食。近两万匹的战马让乌蒙很头疼,战马只吃草肯定要掉骠,为了维持它们的战斗力,那么就得处理更多的牛羊和从军民的嘴边节余粮食,而牛羊是宁远城明年的希望,太少了会影响下一年的越冬。

这些烦人的琐碎事李怀唐可以很鸵鸟地躲在乌蒙身后,只要乌蒙对付得了,他就懒得去管,相比之下,他对武装院的成果更加的感兴趣。

仿佛是为了报喜,李怀唐刚回来没几天,龚五郎就屁颠屁颠地出现在李怀唐眼前,带来李怀唐最喜欢听的消息:又一批强弩新鲜出炉!

强弩的杀伤力在李怀唐的印象里无比深刻,强弩只要上了数量,任何的敌人在它面前都是土鸡瓦狗,不信邪的就只有尸山血海的份。

武装院的喜讯一扫拔汗那国给李怀唐带来的阴霾,正在朝食的李怀唐高兴地吐出口中的一块羊肉,兴匆匆欲赶往武装院现场验收。

“李郎!”

清甜娇美的呼声叫停了李怀唐忘乎所以的脚步。李怀唐回过头,看到的是跃跃欲试的目光,似乎苏小娘对强弩的兴趣也不小。

“妾身也要去!”

耳濡目染的效力很大,在宁远城的短短日子里,苏小娘几乎天天都与乌丝那群女骑军混在一起,她们对苏小娘的蛊惑很大,尤其是小巧的手弩让苏小娘爱不惜手。她还没得及与李怀唐撒娇,机会就突然送到她眼前,聪明的苏小娘当然不会错过。

武装院距离上将军府府邸不远,骑马只消半柱香的工夫。不过带上苏小娘就没那么利索了,连续两夜的激情的后果是,苏小娘走路都有困难,骑马更不可能,无奈之下,李怀唐只好安排马车将执意要同往的苏小娘带去。

让李怀唐意wài

的是,他的府邸一早就被数十名商人给围堵得严严实实,带头的是詹干特,还有那个从怛罗斯跟来的库翰。

“库翰,给你们的承诺我已经兑现了,你是来捣乱的?”

李怀唐挥起马鞭指着库翰假装极为生气。这群商人到此的目的,李怀唐心若明镜。商人么,逐利益是他们的本性,有幸到过宁远城的商人一定不会错过这场难逢的盛宴,不打算从宁远城分一杯羹的不是好商人。

到宁远城仅仅两天,库翰一行就深有与宁远城相见恨晚的感触。一番比较,他们都有了主意,谁能够在未来繁华无比的工商区先抢占属于自己的地盘,那么就等于谁先抢占了制高点,毕竟资源有限。

走李怀唐的门路是库翰的建议,听到李怀唐指名道姓,库翰陪着笑脸,恭敬地回答:“尊敬的上将军城主,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你是河中地区有史以来最伟大,最有眼光的英雄。我等与你比较,正如是萤火之光与日月争辉。之前是我等目光短浅,看不到宁远城的价值,希望上将军城主不予计较,如今,我等愿意托庇于上将军城主的羽翼下,愿与宁远城共同进退……”

“别废话!你想干什么,干脆点!”李怀唐不耐烦地打断了库翰啰嗦的表忠心。

一个着急的人影越过库翰,挤到李怀唐眼前。李怀唐一看,原来是詹干特。

“上将军,那个工商区的商铺我还要双份!”

詹干特是跟着来凑热闹的,库翰他们的想法让他感觉到了空前激烈的竞争,为了抢占更多的市场份额,詹干特豁出去了。豪赌并非心血来潮,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同时李怀唐也给了他无限的信心。他很庆幸遇上了李怀唐这样的大主顾,石国的奴隶买卖他没有吃亏,李怀唐不但补偿了他本金,还大方地赠送了数百匹驮马给他作为安慰奖。有这样的主顾在,何愁赚钱的买卖不成。

李怀唐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要工坊商铺的都去上五千户乌蒙那报名,先到先得,我没有特权。去迟了可别怪我!”

商人们傻楞地看着李怀唐一个标准的摊手耸肩动作,一时没明白过来,反应快的如老马识途的詹干特,李怀唐的话就是他的号令枪,只见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只给现场的人们留下个背影。

“嘿,等等我!”一群商人顾不得与李怀唐打招呼,跟随詹干特去抢名额了。

为了躲避麻烦,李怀唐干脆钻入了苏小娘专用的马车车厢内,尽享软玉温香。

“哎呀,别,李郎好不正经……”

车厢内,苏小娘娇喘连连地软在李怀唐的怀抱里,俏脸红彤彤,尽带羞涩色。

李怀唐一招得手,稍稍停止了手上的攻势。这个时候撩人亦是撩己,武装院的距离不远,到时总不成顶着个“帐篷”下车吧?

苏小娘默认了覆盖在她身上敏感部位的两只大手,幸福地畏缩在李怀唐的怀抱里,纤纤玉手轻柔地在李怀唐的胸膛上画着圈圈。

“李郎真是慷慨,数千的马匹就这样送白白地给他们了。”

不知从何时起,苏小娘已经有了女城主的觉悟,李怀唐送出去的财物引起了她心中的一丝不平。正常来讲,她埋怨的没错,送些驮马给那个詹干特还可以理解,可是无缘无故的将数千驮马送给刚刚那些商人,苏小娘就想不通了。

李怀唐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酸气,好笑地刮了一下小娘的琼鼻,不无得yì

道:“我的小美人,你啥时候见过夫郎吃亏?嘿嘿,夫郎自有安排,一切都在你夫郎我的掌握中。”

“嗯,是掌握。”李怀唐笑得很荡,故yì

地抓紧了手上的两团柔软。

苏小娘冷不防遭到偷袭,娇躯轻轻颤抖一下,闷哼一声,娇嗔地捏了捏李怀唐的下巴。

“李郎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告sù

你也行,不过,今晚……”

“嗯?啊!不行,李郎坏死了,尽想着欺负妾身。”嗔怒以拧腰间的肉而爆fā

,受罪的是李怀唐的熊腰。

“哎呀,疼,投降,投降,我招,招了。”李怀唐龇牙裂嘴,却毫不吃亏,双手借机享尽温软。

“嗯,这么说吧,表面上看,那些商人是占了我的便宜。可是,紫紫你想,这突然增加的上万匹驮马我如何养得起,送给他们不过是顺水人情,而且,关键是,他们有了驮马不可能闲养着,必须得运输更多的货物,所运的货物到了宁远城,还不是等于为繁华宁远城做贡献?到时,人口啊,紧缺物资啊,尤其是我们所缺的粮食,铁器,衣帛都将滚滚而来,嘿嘿,说到底,我将他们当作长工了,那个詹干特自以为占了最大的便宜,其实,他不知dào

,他的身份只是宁远城的高级长工!”

苏小娘越听眼睛越亮,听到最后竟然忍不住捂嘴大笑,香肩不停地抖动。

“高级长工!哈哈,笑死妾身了,夫郎,夫郎坏透了!”

“嘿嘿,子不是曰了么,郎君不坏,小娘不爱。夫郎的坏,风靡天下的美娇娘。”

无耻,又见无耻。无耻的李怀唐嘴上打着不知dào

哪个子的旗号占着便宜,双手也没闲着,差点没把陷入迷离的苏小娘搓揉软化成一滩泥水。

“哐当!”远处传来的热闹救苏小娘于被推倒之际。

“又是谁在捣乱?”

李怀唐悻悻地放开怀中的美人,撩起窗帘寻找嘈杂不堪的声源。

从上将军府到武装院,需yào

经过长安大道与洛阳大道的十字路口。此时的东北工商区已初具规模,各地商队络绎不绝穿梭其中,人来人往,给初冬的宁远城增添了不少热闹。

为了吸引过往客商的注意力,区内的商人所使手段层出不穷,李怀唐怀疑这喧嚣的热闹可能是哪个商人搞的噱头。

领命去察看的亲兵很快就回来,满脸是古怪之色。

“这个,上将军,是大食人,那个,”

李忠心言辞闪烁,眼光不时看向车厢,似乎是在给李怀唐暗示,那神情感觉就像李怀唐携夫人出行,路上巧遇外面包养的小妾正好路过。

“什么这个那个,娘们唧唧,有话直说。”李怀唐瞪回了李忠心的目光,在苏小娘面前,他觉得没啥需yào

隐瞒的。

“是大食人,他们在敲锣打鼓颂扬护送夫人回宁远城的功绩!”

“苏哈伊尔?”

李怀唐想起来了,这个大食人到此好像目的并不怎么明确,昨日与自己交谈也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当时,太过忙碌,竟然一时忽略了这位无利不起早的大食人。

大食人到底想干什么?

第270章 试箭武装院

大食人的胡闹没有打断李怀唐对强弩的兴致,在亲兵的护送下,李怀唐的马车驶到了武装院大门.

“啊!”

武装院大门被一声尖叫打破向来的幽静。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李怀唐将苏小娘抱下了马车。

“快放妾身下来。他们都看着呢!”两朵红晕长在了苏小娘绝美的脸庞上,白里透红的,煞是可爱。

李怀唐笑道:“你是我的妻子,谁敢说三道四。再说,我不抱你,你下得马车么?”

苏小娘粉拳化锤,娇嗔地连捶在李怀唐的胸膛上,低声埋怨道:“还说,坏李郎,谁让你昨天晚上不放过妾身的……”

“好,是我错了,我现在不是在赎罪么?”李怀唐得yì

洋洋地抱着苏小娘走进武装院。

“是哪个坏蛋吓小汾娘的?”

才进门,李怀唐看见了气鼓鼓的小汾娘,一手拿着他送的小弯刀,一手拿着一支折断了的貌似箭杆的棍子。

“啊,将军!咦,你是谁?不羞不羞,躺在将军的怀里。”

突然见到久未露面的李怀唐,小汾娘异常的兴奋,不过,这份冲动很快就被李怀唐怀抱里的苏紫紫给冲得烟消云散,盯向苏紫紫的目光带着浓重的敌意。

年纪小并不代表见识少,小汾娘懂得如此的亲密接触意味着什么,在她的意识里,只有她的阿母才可以与李怀唐用这种姿势。

“这小小娘是谁?”苏紫紫感觉到了不妥,疑惑地看着李怀唐询问。

为了不让小汾娘打扰李怀唐与夫人重逢的甜蜜,小汾娘被刻意挡在上将军府府邸外,直到今天她才看见李怀唐,苏紫紫也是初次见到小汾娘。

李怀唐讪笑:“小汾娘,叶姬的小娘。”然后放下怀中苏紫紫,朝小汾娘摊开双手示意抱抱。

“哼!坏蛋。洛儿姐说你最好色,肯定会趁着阿母去长安的时机找妇人,说得一点都没错。抢了吐蕃公主不说,还抢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姐姐。”

小汾娘生气地别过脸,对李怀唐的陪笑不予理睬。

苏紫紫紧颦娥眉,警惕道:“李郎还抢了吐蕃公主?”

“嗯,是……哎哟,我的脚!”

美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李怀唐抱着遭殃的脚丫子狂呼,这一脚突如其来,踩得实在。

“冤啊我,那个公主是恶婆娘,我没碰,我发誓,啊,不不,总之我只是关着她,然后等她那个赞普带赎金来这么简单。”

李怀唐一脸的憋屈着急,一时之间又难解释清楚。发誓倒没什么,可是为了这个吐蕃恶婆娘发誓让他觉得恶心。

“恶婆娘?”每次提及这个词,苏紫紫就想发笑。她不是妒妇,既然她默认了李怀唐三妻四妾,就不会再纠缠这样的事情,可她不希望李怀唐隐瞒她和欺骗她。刚刚李怀唐着急的表情让她放心,一切纯属误会。

苏美人的心思李怀唐多少能读懂,只是他本来就没将什么吐蕃公主放在心上,与苏紫紫的重逢更是让他将这个公主俘虏给抛到九霄云外,小汾娘突然提及此事,李怀唐恨不得多长几张嘴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明白。

偶然发生的插曲,有惊无险地结束。

面对着古灵精怪的小汾娘,苏紫紫同样没有办法,在小汾娘的眼里,苏紫紫就是她的敌人,无论是好话还是哄骗话,小汾娘油盐不进敌意依旧。

李怀唐只有苦笑,有些事情弯刀可以解决,那是他所擅长的,而有些事情不能,那却是他所短。他心中庆幸的也肯定的是,叶姬与苏小娘同样的温柔善良与善解人意,冲突不会在她们之间爆fā

。这个他还不是很担心,时间自然会解决所有的问题。

“啊,那个,紫紫,我们去看看强弩,还有你的小弩。”

李怀唐赶紧打岔,分散苏小娘的注意力,以免她有太多不必要的担忧。

苏紫紫点点头,朝着小汾娘露出个善意的笑容,硬是不要李怀唐搀扶,咬着银牙缓步前行。

龚五郎与棉娘早已闻声出迎,只是碍于尴尬的局面而没有上前,等李怀唐提出要看强弩,龚五郎才打招呼引导李怀唐他们进入试箭重地,而棉娘则哄走小汾娘。

宽阔的弓弩靶场上,李怀唐意气风发,脚踏上弦,弩箭入槽,扳直望山,瞄准扣发,一整个强弩的射击流程利索地被他完成。

“砰!”

三百步外,一个木制的箭靶轰然破碎。

“好!”

李怀唐不禁欢喜赞叹,这是新鲜投入使用的三百张脚踏弩其中之一,与脚踏弩同时完工的还有数百张臂张弩。加上康家从安西贩卖回来的强弩,李怀唐发xiàn

他完全可以组建一支两千余的强弩军,一支将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军队!

李怀唐兴致盎然,连续试了数张威力强dà

的脚踏弩,意犹未尽,目光转向臂张弩欲继xù

体验无坚不摧的感觉。

“李郎,我的小弩呢?”

被晾在一边的苏小娘显得不耐烦,开始不满。刚刚马车车厢内,她祭出了无dí

温柔武器: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李怀唐看着于心不忍,随口就答yīng

了她的哀求。谁知dào

到了现场,李怀唐一时忘乎所以,竟然怠慢了她。

李怀唐一拍脑袋,歉意道:“这个小弩么,武装院没有。等会回府我将我的那把送给你。”

手弩小巧精致,近距离内的威力还不错,而且操作简易,北征之时,李怀唐就携带了十数把,袭击多隆山口之战派上过用场,效果还不错。实践出经验,对于手弩的作用,李怀唐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这样的武器更适合在狭隘的地方使用,尤其适合偷袭,暗杀之类任务。李怀唐更多的时候是纵横在大气磅礴的战场上,小弩在他的手里作用不大,反倒是给美人防身之用还凑合。

苏小娘用幽怨的眼神回应:“你早说啊,妾身自己去找。”

上将军府府邸里有一个所谓的书房,李怀唐没啥书,武器装备倒是不少,全都放在书房里,只是苏小娘对武器之类的东西一向不感兴趣,因此没注意到一堆杂物里还摆放着她心仪的小弩。

苏小娘想想,捂嘴笑道:“我要两把,一把送给柳姐姐的,有这个好东西在手,就不怕被好色的李郎欺负了!”

“好色?”

李怀唐坏笑着靠近苏小娘,魔爪捏向美人的脸蛋:“嗯,是这样吗?”

“坏李郎,有人看着呢!”苏小娘慌不迭地躲避。

“没啊,他们都在看星星呢!”

仿佛习惯了这样场面,李怀唐没有一点尴尬。在他周围,有一群白天看星星的闲人……

打情骂俏刚开始,却被一道不合时宜的身影打断了。亲兵带来了吐蕃人的消息:吐蕃公主的赎金终于来了!

第271章 吐蕃人的邀请

对于吐蕃人来说,末洛桑是个幸运儿,他有幸地见到了一座宏伟的城镇.宁远城高大厚实的城墙让他咋舌惊叹,待进入到城内,他更加地感慨,尚未完工的内城建筑如火如荼,,居民区井井有条,城内大道宽敞通顺,初具规模的工商区隐现着未来的繁华。一切一切,都是他们简陋的逻些城所无法比拟的。

末洛桑再次见到李怀唐是在上将军府府邸的会客厅。在李怀唐的注视下,末洛桑浑身不自在,他实在无法看透这神奇将军所蕴含的力量,如果说他从强dà

的吐蕃重拾回数月前失去的自信,那么这一次宁远城之行,又将他的自信减少了一半。末洛桑见多识广,表面上宏伟的宁远城,其实质是力量的展示,没有相应的人力物力,要修筑如此规模的城镇是痴人说梦,可想而知,宁远城的实力去到了哪里。可笑那些吐蕃贵族,居然还嚷嚷着要大军压境,幸亏赞普明智,没有听从他们的建议,否则,数万大军很有可能饮恨城下。

吐蕃人的神色完全落入了李怀唐的眼里,这种震惊的表情几乎无一例外地在初次光顾宁远城的客商脸上出现过,李怀唐见惯不怪,他更关心的是吐蕃人给他送来的唐民。

宁远城人口过十万,加上刚刚营救回来的碎叶遗民,唐民在其中的比例堪堪一成而已。李怀唐不是种族歧视者,可现实是,汉文明明显要比西域各民族先进,唐**导的宁远城会走得更远,更好。相反,如果唐民太少,就会被融合进杂胡之中,历史教xùn

,不能期盼胡人主导的文明会如何的包容和繁荣。

李怀唐有一个梦想,梦想可以将西域,乃至各强胡手里的唐民统统聚合一起,甚至不惜重金从大唐吸引更多的人才,以打造一个开放包容的宁远城。吐蕃境内所有的唐民都是李怀唐的目标,尽管他知dào

吐蕃人不可能为了他手上的公主而释fàng

了所有的唐奴,不过,能救出一个算一个,以奴隶身份熬下来的无不是意志顽强和具有身强体壮底子的,他们之中很肯定有宁远城未来的中坚。

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明显是空手而来的末洛桑让李怀唐很生气。

“在你们家赞普的眼里,公主比不上区区的奴隶?就不怕我将你们的公主卖了做奴隶么?”

李怀唐的语气很冷淡,可听在末洛桑的耳里却处处充满了杀机。他不是孤胆英雄,若非赞普逼迫他前来,他才不会来见这个疯子,还是单刀赴会。

末洛桑慌忙解释道:“将军误会了,为了赎回公主,我们赞普可是花了大量的时间和耐心。将军有所不知,在我们吐蕃境内的唐奴有许多都掌握在那些贵族的手上,我末家还好说,只要我出声,没有人敢有异议,可是要那些自尊自大的贵族吐出嘴里的肉,比杀他们还难。”

末洛桑小心翼翼地完成一个吞咽动作,时刻留意李怀唐的反应,见到没什么不妥,才继xù

道:“为此,赞普可是得罪了不少贵族势力才凑了数千唐奴过来。只是这一路并不好走,而且奴隶们的身体赢弱,导致速度奇慢。我家吐蕃担心将军等得心烦,故让我先行一步,通知将军前往接收。”

“接收?”

李怀唐警惕地望着末洛桑,各种阴谋念头从他的脑海闪过。

仿佛早已知dào

李怀唐的反应,末洛桑继xù

将准bèi

好的说辞倒出:“是的,接收。有些话,赞普碍于面子不好说,我说白了吧。一路过来,人吃马嚼,所耗甚多。那个该死的小勃律挡在半道上,不但不肯供应粮食,还处处留难,严重妨碍了我们的行军速度。眼看天气转冷,粮食告罄,我才迫不得以来向将军求援的,否则,那些唐奴都得死于饥寒。还请将军莫怪,尽早做出决定。”

从末洛桑说话起,李怀唐的视线就未曾离开过洛桑的双眼,似乎想从他的眼光里寻找出一丝闪烁的狡黠。

“说吧,在哪接收?”

李怀唐冷冷地抛出一句。有公主和这个怕死的末洛桑在手做人质,不怕他吐蕃装什么陷井,而且诚如末洛桑所说,吐蕃到此,千里迢迢,千山万水,就算吐蕃人粮食足够人马不疲,横亘在半道上的小勃律见到他们如此盛大的兵锋,肯定如临大敌不会放他们过来。估计小勃律人顶多只会放两千人马外加一些奴隶过来。

末洛桑实话实说:“五识匿国。估计等将军到达那里,赞普一行也正好到达。”

确实,赞普是这么交代的,实jì

情况亦是如此,目前为止,他所知的不比李怀唐要多。

“好,一言为定!三日后,公主与你随我大军出发,别想着给我耍什么花样,否则你们会后悔的,我说到做到。来人,带贵客下去好好招待!”

李怀唐拒绝了末洛桑与公主见面的要求,毫不客气地唤来卫兵将末洛桑带走。

等末洛桑的身影消失,一直未曾吭声的乌蒙终于开口:“上将军,吐蕃人恐怕没那么简单,至少他们不会如此轻易就达成我们的要求。”

李怀唐随即陷入思考,半响才出声,似是回答,又似是自言自语:“嗯,按常理,吐蕃强dà

,我们弱小,强dà

者被弱小者狠咬一口,肯定不会甘心,若说他们不想报复我不信。他们要报复的话,就得用兵,可是,他们的将兵能过得来吗?”

乌蒙道:“上将军所言甚是,常理该是如此,就像上将军北征突袭突骑施人的时候,突骑施人的一惯常理是南面无强敌。”

“嘶!”

乌蒙的话提醒了李怀唐,水无常形,兵无常势,世间之事不怕做不到,最怕想不到。

“陷井?除非他们先将小勃律给吞下,否则他们如何越过小勃律国的重重天险?”

乌蒙苦笑摇头:“这我也想不通,不过乌蒙认为还是小心为好。那些唐民不能不救,可前提是必须要保证我们自身的安全。”

“嗯,有备无患,先让鹰骑去五识匿看看地形和情况。如果我是吐蕃人,首选是伏击。嗯,伏击需yào

地形配合,地形么会选哪呢?”

李怀唐的分析推理越来越细致。

“何不看地图?”乌蒙脱口而出。

第272章 苏小娘的骄傲

战略上蔑视吐蕃人,战术上重视吐蕃人.这个觉悟李怀唐还是有的,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唤上乌蒙和吕尚卿,李怀唐他们三人首次齐聚在他的书房,书房里有较为直观的地图,可供他们作出有针对性的对策。

或许是李怀唐对书房不甚重视,导致书房最后才收拾装修,许多地方尚未完善。书房内,正对门靠墙是案桌,作为门面功夫,一座简陋的屏风竖立在右侧,将杂物隔离,左侧是一个大书柜。

李怀唐与乌蒙和吕尚卿站在一张简陋的地上前指指点点。

吕尚卿道:“上将军,吐蕃人所恃的无非是其骑兵,军纪极严且残酷,不过,他们与所有的胡人都有共性,胜则勇悍争先,败则山崩水泻。”

李怀唐点头道:“对付骑兵唯有骑兵。不过这次,我想把武骑兵带上,骑兵居后。”

吕尚卿惊道:“上将军是想以武骑兵作诱饵,或是麻痹敌人?如果吐蕃人真有伏击,先以武骑兵吸引住他们,然后轻骑以黄雀之势扑杀吐蕃人?”

“聪明!”

李怀唐淡淡笑道:“武骑军的实力不可轻窥,如果运用得当,在巨盾长矛阵的掩护下,两千多张的强弩足够傲视万骑了。”

乌蒙道:“这是不是太过冒险了?万一他们抵挡不住……”

步兵对骑兵,如果步兵的阵势被骑兵冲破,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全军覆没。乌蒙的担心不无道理。

李怀唐的想法来自实战的检验的自信,在药杀水上游,在石国,五百张强弩所发挥出来的战斗力极大地增强了李怀唐的信心。强弩不上千,上千全无dí



“乌蒙多虑了,两千余张强弩的阵势你我都没见过,不过我们还有时间,明天,明天我们去检阅,看看武骑军强弩阵的无dí

气势,看看枪盾阵的不动如山!”

武骑军已经成长,所需的只是一场大战的考验来证明他们的实力。李怀唐相信,他们完全有能力应对任何考验,如果有机会给他们的话,就像随军北征的五百名武骑军强弩手,他们表现出的素质与能力就是整个武骑军的缩影。

在李怀唐出征的期间,武骑军没空闲下来,相反,在主将公孙遥武,还有卫安国的疯狂热情下,投入到更严格的训liàn

当中。与此同时,康家从安西贩买回来更多的利器也被装备给武骑军,包括所谓“报废”等待,被武装院稍微修复就可以使用的强弩,还有许多坚韧的长矛和锋利的唐刀。

乌蒙对战争不在行,李怀唐说的有道理,了解自己的实力有助于对战局的正确判断。世间没有零风险的战斗,想得到高收获,就必须得冒风险,他要做的是继xù

完善应对计策,减少自己的漏洞。

三人又回到地图前。

乌蒙对地图的认识很深,用手指指着地图发表他的见解:“五识匿国多山,这,这,还有这,都适合隐藏打伏击,防不胜防,如果吐蕃人有备而来,我们的风险会很大。”

“嗯,五识匿国的地形确实复杂,我们得小心谨慎。如果到时我们遭受到吐蕃人的突然袭击,可以使白玉爪带信给轻骑,同时,派出鹰骑的快马传令。这样应该可以保持通讯畅顺,只要轻骑及时到援,吐蕃人必定大败而归。不过话说回头,吐蕃人要想设伏,还得首先过白玉爪和乌鸦携带的那些猎犬的关。”

吕尚卿敲击着案桌,道出他的想法。白玉爪的特殊作用恐怕吐蕃人做梦都想不到,即使他们的计划再完美,也不会料到他们的头顶上有一双宁远铁骑的眼睛。

李怀唐笑道:“鹰骑三宝是制胜的利器,突骑施人想必都还没回过神来为什么会惨败。敌人的企图和行动只要透明在我们眼前,想不胜利都很难。”

“上将军忘了,我们还有两**宝,一是士气可用,而是牛羊过剩,营救唐民正好赶着那些牛羊过去,一点都不Lang费。”

说完,吕尚卿与李怀唐都哈哈大笑。

北征突骑施的奇迹几乎神化了李怀唐,宁远城上下谁还会怀疑李怀唐的决定?包括乌蒙,只要是李怀唐说出的作战计划,他都没多大意见。既然方案已定,他也表示同意,只不过,这一仗关系到宁远城的安全,他不得不多想。毕竟,五识匿国之行,几乎抽调了宁远城的主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宁远城随时会遭遇到突骑施人,石国人的疯狂报复,甚至毗邻的拔汗那国也会趁着宁远城空虚而来抢掠一把。

对于乌蒙的这个担忧,李怀唐也想好了对策。

俗话说得好,事实胜于雄辩。当北征军凯旋而归,带回了大量的财物,在宁远城所有人面前按战功分配,丰厚的奖赏刺激了所有人的眼球和一颗火热的心,包括当初从吐蕃公主手中救出的两千多唐民在内,无不以行动替代心动,纷纷报名参加宁远铁骑。

武骑军本来之前就扩军到七千人,辎重后备军过万。如今抱着功名心来报名的壮力达到万人之多,经过精挑细选,武骑军扩军到了万人。这次出征,李怀唐只打算带走五千武骑军老兵和大部份的骑兵。剩下近两万的士兵不算精锐,不过依仗着险峻的宁远城,敌人没有十倍的力量和足够的时间休想破城。

“……大军出征之日起,宁远城全城戒严,只半开南门。让北面来的突骑施人和西面来的石国人,拔汗那人都没办法偷袭。”

李怀唐掐指一条条道来,乌蒙听得直点头。

“上将军真是算无遗策,乌蒙佩服!”

关于应对吐蕃人的威胁暂告一段落,乌蒙提起了城内大食人的怪异举动。

“这个苏哈伊尔,打着呼罗珊总督的名义,天天在工商区游荡宣扬,害pà

天下不知dào

他的功绩。我在想,他是不是想归顺我们了,还是想陷他的主子于不义。大张旗鼓地把王妃送来这里,不怕他们的哈里发砍脑袋么?”

李怀唐笑道:“苏哈伊尔明里是阿什拉斯的人,实jì

上已归附阿拔斯派。此举,不过是想借刀杀人除掉阿什拉斯。”

“仅仅是为了除掉阿什拉斯就将哈里发王妃送给上将军?哦,不,上将军别介yì

,乌蒙说顺口了,是夫人。”

李怀唐摇摇头表示不介yì

,回答道:“或许阿拔斯需yào

一个借口。”

“什么借口?”乌蒙与吕尚卿两人异口同声。

李怀唐若有所思,缓缓说出了早上的判断:“与我们开战的借口,有了这个借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招兵买马。”

“啊?”一声轻轻的惊呼从右手屏风之后突然响起,只是短短的一霎那然后嘎然而止。

“谁?”

李怀唐声起刀出,身影一闪踢飞屏风,一个娇小的身影顿时无所遁形。

“紫紫?”

李怀唐停住已走了一半的刀势,瞪眼惊叫。

“李,李郎。”

屏风之后,苏小娘原地不动站着,低头手足无措地搓着衣角,像是做了啥坏事而被抓了现形的模样,极其羞涩。

“你,你怎么躲在这里?”

李怀唐好气又好笑,心中的疑惑愈盛。

乌蒙与吕尚卿对视一眼,很识趣:“那个,上将军,我们安排安排去。上将军和夫人继xù

,继xù

忙。”

转眼间,书房里就只剩下了李怀唐与苏小娘。

李怀唐轻笑一声,过去扶着苏小娘香肩,嘴唇温柔地贴在她额头上。道:“没吓着你吧,嗯?”

“李郎,刚刚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大食人在利用我,送我回来是为了要与李郎打仗?”

苏小娘难过地向李怀唐寻找答案。

李怀唐怜惜地将不安的苏小娘搂入怀里,安慰道:“我那是瞎扯。紫紫不用担心,既然我抢了哈里发的王妃,就不怕大食人打过来。”

“可是……嗯,”

苏小娘柔软的双唇被李怀唐突然用嘴覆盖,美人开始还挣扎一番,渐渐地软化了,顺从地被紧紧地搂着,被吸允着……

良久,两人分开。

“听着,紫紫。你是我的骄傲,我愿意为你而战,不管他哈里发是来单挑,还是举国而来,我都愿意应战。知dào

么?在乞史城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孙辈问起我:爷爷,你少年之时,做过什么最值得你回味,让你最觉得光荣的事情。我希望我的答案是:爷爷我觉得最骄傲的事情是曾经为苏紫紫而战!”

“为妾身而战?”

苏紫紫噙着泪花,一双柔荑动情地抚摸着李怀唐俊朗的脸颊。

“为苏紫紫而战!”回答粗旷豪迈,坚决而肯定。

“李郎!”苏小娘再也控zhì

不住奔腾的情感,紧紧地抱着她的李郎不放手,嘴里喃喃有词:“李郎也是妾身的骄傲!”

李怀唐一把抱起怀中的美人,走向案桌,将美人轻放坐在上。

“啊?李郎,想,想干什么?”

苏小娘忽然醒悟李怀唐此举的目的,慌忙拒绝。

李怀唐嘿嘿地荡笑,道:“努力造人啊!不然,我如何当爷爷?”

“不,不行,不能在这里!”

苏小娘挣扎着,拼命推开李怀唐。

“咚!”就在这时,左边的书柜传来一声闷响。

“谁!?”李怀唐惊喝。

第273章 威武之师

阅兵对于宁远城所有的军民来说,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新鲜事物,检阅实力的同时,更向全城军民提供自信.

检阅台是现成的,高大的北城城楼一早就站满了宁远城的所有高级“官员”。骄傲的宁远铁骑将从城门下经过,将他们的威武一面展示给关注他们的人。

有资格上城楼的并不多,除了李怀唐他们,剩下的大部份都是军民代表,至于外地的商旅包括苏哈伊尔等大食人被严控排除在外。己之利器,不可轻易示人。

出于对新鲜事物的好奇,苏小娘等一众夫人团罕见地出现在城楼上,李怀唐甚至看见了柳上月也在,估计她是被苏小娘给拉上来的。

柳上月也注意到了李怀唐的目光,此刻,她最害pà

的就是见到李怀唐,每次相见,她都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初在马车车厢内的惊艳一幕,灾区总是隐隐有异样的感觉传来,让她难以抑制地砰然心跳,脸红耳赤。可命运似乎是与她过不去,偏偏又安排了她尴尬地在他的书房里与他相见,想起昨天的暧昧和误会,柳上月的脸色更加红润,不仅是手脚,甚至连目光都不知投向那才好。

苏小娘就站在柳上月边上,两人仿佛成了闺蜜,经常聊到一起。似乎是看出了柳上月的窘迫,苏小娘偷偷地掐了柳上月一下,笑道:“怎样?拿了礼物不想去道谢么?”

柳上月嗔怒地瞪了苏小娘一眼,满脸的埋怨之色。

苏小娘说的礼物是小弩,昨天她怂恿柳上月与她一起潜入颇有点阴森的书房,去寻找李怀唐所说的手弩,谁知dào

她们刚刚进入书房,门外就传来了李怀唐他们的说话声,情急之下,两人各自找了躲匿之处。柳上月慌不择路,藏到了墙边的大书柜里,幸亏书柜的横隔还没装好,恰好可以容下她娇弱的身躯。本以为李怀唐他们聊完正事之后会离开,偏偏苏小娘提前暴露了,羞死人的是,那上将军居然打算将书房当作“战场”,当时躲在书柜里的柳上月异常紧张,一不小心发出了响声。

书柜打开尴尬的一幕,柳上月依然历历在目。当时她长时间挤在狭窄的空间里,双脚麻木,柜门的拉开让她失去了平衡,整个身躯落入了李怀唐的怀里,很明显,李怀唐的热情和欲火还没完全消褪,实实在在地顶在她的小腹上。她又羞又急,无奈双脚不听使唤,那无耻之人还故yì

懵懂不知,坏笑地搂着她,占尽了她的便宜。

“柳姐姐似乎对李郎很有成见啊。”

苏小娘眨着狡黠的目光继xù

戏谑。

柳上月很无奈:“哼,你这小娘,我好心救了你,你却如此捉弄于我。早知dào

就让他将你…呸!太荒唐了。”

说到最后,两美人一起坏笑不已。

人群中忽然掌声爆fā

。所有人都停止的喧闹,将目光移向城外。

首先亮相的是两千名轻骑,急驰由远及近疾如风,队形始终保持严整,狂奔之中,引弓发箭,大部份的羽箭准确落入假象的敌阵内,假想敌阵是由小石块摆围而成的圈圈。

“好!”城头上的将士们不禁喝彩。

轻骑接近城门时,角弓已收回,雪亮的弯刀高举,从城墙下左右急转,变成两拨沿着城墙方向分道扬镳。

“疾如风,侵略如火。不亏是精锐中的精锐。”

乌蒙忍不住赞叹。战争于他是门外汉,不过两千轻骑的威势还是感染了他,也感染了城头上的所有人,一时间,无论外行内行,无不为之动容。

轻骑兵惊艳之后轮到武骑军。

因为强弩阵和即将作为出征的主力之缘故,武骑军是这次阅兵仪式的重头戏,出场的足足有五千人之多,排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

武骑军远远地就驻马不动,庞大的阵容中愣是没发出一声杂音,随着低沉的牛角号传达命令,五千名骑士整齐划一地下马,有条不紊而又紧张有序地排成了一个步兵方阵,缓缓地朝着城门方向压过来,在距离城门两百余步外嘎然而止。

城楼上的观众鸦雀无声,默默地注视着数千名士兵如臂使指,整齐地转向,侧身对着城楼。城下顿时出现黑压压一片,悄无声息静若处子,肃杀之气笼罩着整个方阵,给人一种压抑并且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兵过千,就只能有以旗鼓或牛角号传递主将的命令,所以城楼上的观众听到的都是低沉牛角号。牛角号有长有短,有急有缓,长短急缓相结合,传达着一道道命令。

又是一阵急促的号令,一个巨盾阵拔地而起,密不透风,水泄不通,无数的长矛以大地为支撑,盾为架,尖锐的矛头探出盾阵之外,盾阵与枪林组成了拒马阵。

“啧啧,果然是威武之师!”

乌蒙的双眼发亮,他从来就没发xiàn

宁远城的军事实力竟然到了如此惊人的地步。从头到尾,武骑军一丝不苟,除了令出必行外,没看到过多余的动作,没听到过多余的声音,数千的将士浑然一体。

乌蒙的感慨还没散发完,从武骑军的方阵中突然升起无数的“飞蝗”,密密麻麻,形成了一团黑影快速地向着观众们视野的尽头飞去。接着,观众们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弩弦嗡嗡声。

“弩阵!”

乌蒙瞠目结舌。弩阵射程之远,威力之大骇人听闻。单张强弩或许感觉不到什么,强弩一旦成阵,效果惊人!

即使是惯看血雨腥风的李怀唐也不得不吃惊,微微颌首表示满yì

,虽然强弩阵的威力不出他所料。

宁远铁骑军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连毫不知兵的柳上月都有所感触。她忍不住偷偷望了李怀唐一眼,视线里没有预想中的狂妄得yì

,也没有假惺惺的人前谦虚,反而是一副沉思状,隐隐折射着一丝英气。李怀唐的表现与他在她脑海里的形象格格不入,她眼里的李怀唐应该是一个粗鄙的武夫,粗暴直接,因为自己所拥有的实力而沾沾自喜,颐指气使。

他,只是简单的武夫吗?柳上月开始迷惑。

收回复杂的目光,柳上月又看了一眼苏紫紫,此时的苏紫紫笑得很开心,很幸福,一双美目全部都集中在了她的李郎身上。

柳上月露出微微的笑意,有点羡慕,有点神往。“你是我的骄傲!”“为紫紫而战!”书房里那雄壮豪情的宣誓清晰地回荡在她的耳边,她的思维油然散发:如果,如果这人也对我如此说……

“哇,快看,女骑军来了!”苏紫紫兴奋地扯着柳上月的手臂,将她从幸福的遐想中来拉回来。

女骑的人数不多,只有区区的数十骑,,却个个精神抖擞,英姿飒爽,在乌丝的带领下,齐整地急停在城楼下,向城头的观众致意。

让苏小娘遗憾的是,女骑军并没有展示她们的独门武器:手弩。

城楼上的欢呼热闹刺激着城楼下被两扇大门给挡住出城路的苏哈伊尔。城楼上传来的欢呼让他着急,他急切想看看城外的宁远铁骑的庐山真面目。可恶的是,那李怀唐竟然下令阻挡所有人出城,其他人也就算了,他苏哈伊尔是功臣,将他李怀唐的夫人护送回来的大功臣,按礼数,像他这样的贵宾应该被邀请到城楼上一起观看仪式的。

“不知dào

感恩之徒!”苏哈伊尔悻悻地骂着。

“让开,让开,上将军有令,谁也不准靠近城墙。”数十名士兵将聚拢在上城头楼梯下的人群驱散,这些人都嚷嚷着要面见李怀唐,他们大多数是闻风而来的商人,如詹干特,库翰等。这些人认为,宁远城的盛事如何少得了他们,有幸目睹宁远城的真zhèng

实力不但会给他们增添信心,还会增加他们以后吹嘘的资本。

苏哈伊尔眼睛一转,手里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悄悄地接近领头的将官。

“嘿,你站住,想干什么?”守城的将官注意到了有一名大食人在靠近,黑着脸喝阻他的脚步。

“诶哟,将军,我是苏哈伊尔,你们上将军的夫人就是我护送回来的,上将军和夫人都待我如上宾的,哦,你看……”

苏哈伊尔一边说,一边识时务地将手中的东西塞给阻拦他的将官。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守城的将官稍稍一愣,立kè

会意,毫不客气地接过苏哈伊尔的“好意”,语气顿时转软:“哟,原来是我们上将军的恩人呐!按说,你应该是有资格上楼的,可是,这个,这个我也为难的很,上将军有令,没有受到邀请的一律不准上去。”

苏哈伊尔陪笑道:“将军有所不知,我是有受到邀请的,可是不知dào

哪个该死的下人,居然将邀请函给弄丢了,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都错过了那么长时间了,上将军知dào

必定要怪罪我怠慢他,你看,是否可以通融通融?”

苏哈伊尔又摸出一个金闪闪的东西,塞到了守城官的手里。

“要不,你给通报一下?如果上将军忙的话,可以和夫人说说,就说我苏哈伊尔来了。”

“咦?这不是苏哈伊尔吗?”

上城楼的楼梯上,传来了一把惊讶的声音,苏哈伊尔抬头一看,是老熟人李忠心。

“快快上来,夫人刚刚还提及到你呢。”李忠心示意士兵们让路给苏哈伊尔。

在一众人羡慕的目光之中,苏哈伊尔神气地登上了城楼。前脚刚踏上城楼,苏哈伊尔顾不得与任何人打招呼,就急匆匆地看向城外,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群在向城头打招呼的女兵。

跟着,苏哈伊尔见到了辎重后备军……

苏哈伊尔没有留意到,数十步外,一道目光在看着他。

“苏哈伊尔来了!”

李怀唐冷冷地笑着。

第274章 冲压钱币

要历数宁远城最富有的人,如果李怀唐不算的话,那就必属康沙莱无疑.作为首富和铁杆的支持者,康沙莱有幸目睹了宁愿铁骑的风采,见识到宁远铁骑的实力之后,早已把自己融入宁远城其中一份子的康沙莱与有荣焉,实力强dà

的宁远铁骑是他康家财富的坚强后盾和保护者。与之相反,康家的富强与李怀唐也戚戚相关互相促进,可以这么说,没有康家的支持,李怀唐的实力不可能膨胀那么快。康沙莱关心宁远铁骑实力的同时,李怀唐也关注着康家的发展。

大阅兵仪式完毕,李怀唐的身影首次出现在开始运营的工商区,一场不期而遇的争吵将一个问题摆在了李怀唐的眼前。

在康家商铺前,围着一群人,看样子,听声音,商铺里似乎正在发生着激烈的争执。

“……到底要不要,不要拉倒。和你说了,我们没有闲钱。”

说话之人是康家的管家,语气强势霸道。与之争吵的是一名骨咄国商人,明显很气愤,正寸步不让地坚持自己的原则:“你们康家不能这么不讲理!我不需yào

皮革,要么给我换成丝绸茶叶,瓷器也成,要么付给我迪拉姆,不然,我的铁器不能卖给你们。”

管家冷笑道:“我们可是有协议在先的,借给你运输用的马匹骆驼,你带来的货物必须得卖给我们康家,难道你想反悔?”

商人着急了:“你们欺负人!你们用皮革换我的铁器,我拿皮革卖给谁去?总之我不要皮革,我只要唐货,或者大食国的金银币也成。”

“你这是无理取闹,我都和你说过了,我们没有第纳尔和迪拉姆,唐货还没运回,如果你不要皮革,那么你就慢慢等吧。”

管家一点都不着急,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你?”骨咄商人见没商量的余地,愤然动手企图夺回自己的货物。而康家的人哪里肯让他如愿,争执演化成了肢体冲突。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亲兵为李怀唐清理出一条通道,李怀唐阴沉着脸进入了康家的商铺。他隐隐有些担心,康家在商业上的地位太过强势,其所作所为有悖于他的构想,欺行霸市只会葬送宁远城的未来。

在宁远城的老居民里,没有谁不认得李怀唐,管家一看是掌柜的掌柜来了,赶紧招呼,也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sù

给李怀唐。

事情确实有点棘手,并非谁的过错,而是宁远城太缺钱了!准确来说,是缺用来交yì

的货币。当大量的货物涌入宁远城,曾经让李怀唐觉得库房里几及山高的迪拉姆很快就捉衿见肘,市场上缺乏货物,商人们只好采用古老的交yì

方式:以货易货。

实践证明了,以货易货只适合在相对落后的市场条件下,或者某些特殊的贸易之中发挥作用,一旦市场交yì

频繁,各种问题与矛盾就凸显出来。毕竟,所易换的货物并能满足每一个商人的需求,这个来自骨咄国的商人就是因为不满yì

康家硬塞给他不需yào

的皮革,而与康家产生矛盾。

这个时候,康沙莱闻讯赶来,一脸的为难向李怀唐诉苦:“唉,没办法啊,上将军,我手头上的大食钱币也不多,至于大唐的铜钱,那就更加糟糕,连大唐自己都不够用,安西市面上到处充斥着各种低劣的私铸铜钱,我们也不敢收,而且大唐与大食国互不认同对方的钱币,只能以货易货,交yì

的规模自然就受到了限制,所以我们换回来的唐货远远不能满足西域商人们的需yào

。”

“我们现有多少黄金和青铜?我们何不铸造所需钱币?”

李怀唐转向陪同一起来的乌蒙,心里很奇怪,宁远城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黄金和青铜,北面的阿赖山山脉里,有一个巨型黄金青铜伴生矿,这几个月来,所产惊人,只要仿制那些什么迪拉姆啊,开元通宝啊,不就要多少就有多少么,经验丰富的金银匠在宁远城里多得是。

乌蒙道:“这几个月,阿赖山的矿山所得有黄金两万余两,青铜十余万两。铸造货币之事,我有考lǜ

过,不过……”

“不过什么?”李怀唐更加的疑惑了,只要有原材料,铸造货币按他理解并不困难,尤其是仿制。

乌蒙稍微整理下思路,道:“要铸造钱币币很容易,先制钱范,将熔化的铜水注入,所得其形便为钱币。可问题是,首先我们得放qì

以货易货的规矩,转而推广钱币交yì

。”

“那是当然,有何不妥?”李怀唐一脸的疑惑。

乌蒙继xù

道:“实jì

上,这个问题已经在民议院上讨论过,却无果而终。这个问题的关键是,我们如何辨别充斥在市场的劣钱?以大唐为例,其开元通宝至少有一半是私铸,铜含量不足,难辨真假,如果大量这样的钱币涌入我们宁远城,那么我们的商人很可能会被挤兑破产,铜钱的价值低,危害还不算什么,如果连金银币也被有心人铸造成劣币,那么,情况会很恶劣。”

“钱币的使用是个很大的问题,我们可以用来买物资,可如果任由流通的话,乌蒙建议使用一种我们自己铸造而又难以被仿制的钱币。可是,乌蒙所知有限,不知如何才能制造出这样的钱币,故而铸币之事拖延至今未决。还请上将军责罚。”

李怀唐头大了,打仗问他还靠谱,这样的事情向他请示那就是勉为其难了。大唐的人才济济,这个问题他们都无法解决,更何况乎他?

“铸币之事么,我看…….不,等等!”

无意之间,李怀唐看到了骨咄国商人运来的铁块上有一个圆圈,这个镶嵌在铁块上的圆圈给了李怀唐启示,一道灵光从他脑海里闪过。

“如果不用火,而用水来铸币会如何?”

乌蒙与康沙莱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怀唐,这个概念超出了他们的想像力:“不用火?用水?”

李怀唐越想越兴奋,拍腿而起,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们铸造自己的货币!现在康家所缺的钱就到库房里领取应急,以后再还。”

康沙莱莫名其妙地看着李怀唐消失在人群里,铸币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是的,李怀唐认为已经解决了。在叶姬河上游,心灵手巧的工匠们制作了数架大水车,都被当作破碎石头的机械使用。在夏季流水充沛之时,强dà

的水流会推动水车,水车带动巨锤,周而复始地敲击着被放入石槽的大块石头。

“就是它们!等冬天过去,我们就可以试试如何。”

李怀唐拉着乌蒙来到了叶姬河上游的水车现场,兴奋地对着被冰封不动的水车指指点点。

“利用水车的冲力冲压成形?”

被唤来的一众工匠面面相觑,有人认为是石破天惊的想法,也有人认为是异想天开,上将军的想法是,用水车所产生的力量,从一块固体铜饼中直接冲压出一个个铜钱,而且还是一次成形。这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铸钱方法,可以想像得出通过这样的方法所铸造出的钱币是如何的精美细致,那是以火融技术为基础的翻砂法所无法仿制的。

实jì

上,数百年后的欧洲,还在用人力敲压的方式制作钱币,与一次冲压成形相比,人力敲压所得的钱币是经过无数次压力重叠的效果,货币上的数字很粗糙,至于图像更是模糊不清,在一次成形的钱币面前,优劣真伪一眼可辨别。

工匠们都能看出其中的奥妙与技术关键。工匠之首楼髯,在震惊中接受了李怀唐叛经离道的想法,思索道:“如果水车的冲力够,应该没有问题。”

制作钱范没有技术障碍,唯一的也是最重yào

的问题是水车,如何制作出更具冲击力的水车才是关键。

也有工匠摇头表示不赞同:“可是,水车能产生这么大的冲击力吗?”

从一块铜板上冲压出一个铜钱需yào

多大的力量?那是他们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在李怀唐看来,水车也不是问题,只要赏金足,人的创造力可以无极限。

“就怕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无论是谁,可以是个人,也可以是合zuò

,只要制作出我需yào

的水车,一律封爵赏万金!”

李怀唐慷慨地抛出香喷喷的“大饼”,引起现场工匠们的一片骚动,这是机遇,前所未有的机遇,一旦侥幸成功,他们将成为人上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对于上将军的奖赏刺激,工匠之首楼髯最为兴奋,那一刻,仿佛有无穷的力量与创意附体,他很有信心。

“上将军,我建议,我们宁远城的钱币正面以上将军的头像为图案,反面为数字。”

楼髯所言有拍马屁之嫌,可李怀唐很受用,点头称许。

“不过,期间的所有技术,无论好坏成败,统统保密,这将涉及到我们宁远城的利益,有泄密者或探秘者,一律杀无赦!此事就由上五千户乌蒙牵头负责。”

一场由商人引发的争执,间接促使了宁远城钱币的诞生,将对全世界的贸易产生不可估量的积极影响……

第275章 南征

西域的冬天是残酷的。任何生物如果在野外暴露的时间过长,必定会受到严寒无情的淘汰。

宁远铁骑出征五识匿是极其严肃的事情,出发前,他们必须有完善的准bèi

,而且在冬天最寒冷的时段必须回来,否则,谁也不敢想象到时所面临的困境和挑zhàn

会如何。

出发前的一天,李怀唐就搬进了军营,与出征的将士们呆在一起收拾各种所需携带的物资。

御寒衣物是首要物资,长途跋涉在野外,寒冷的天气是最可怕的敌人,白天也许还可以熬过去,到了晚上,没有足够的热量,许多人就会长眠不醒。因此,厚实的棉甲成为了将士们最青睐的衣服,棉甲一举两得,是铠甲的同时又是防寒的衣物。御寒物除了棉甲,还有棉被和挡风雪的帐篷。

当然,还有一样很重yào

的东西,那就是油脂。油脂可以助燃取暖,也可以用来涂抹手脚减少体内热量的流失。

至于烈酒,胡椒之类的物品同样也携带了不少。粮食,武器箭矢,尤其是强弩所用的箭矢,几乎被出征的大军掏空库存。宁远城富余的驮马骆驼终于可以发挥它们强dà

的运输能力。

军营里,李怀唐一丝不苟地巡查着辎重,顺便听取将士们的心声。

“上将军,我啥都不担心,最怕吐蕃人太老实,让我白跑一趟空手而回。”

“上将军,吐蕃人来了多少人?够不够我们每人一颗头颅?”

“上将军……”

李怀唐所过之处,士兵甲乙丙丁无不表达着类似的意愿。正如吕尚卿所言,现在的军心士气可用,武骑军的将士们都憋着一股气,恨不得吐蕃人耍花样,好让他们立下丰功伟绩。在狼多肉少的宁远城里,军功的大小直接等于对异性吸引力的强弱。

李怀唐笑道:“大仗有的是,你们无须担心,只要做好充分的准bèi

就成。”

“我们听上将军的!”

士兵们狂热地回应。北征军的收获他们有目共睹,袍泽们的成就,让他们眼红羡慕,上将军的神奇在他们心中达到了不容置疑的地步,他们深信,只要在上将军的领导下,战功就不用愁,上将军说有那就必定有。

武骑军上下的表现令李怀唐满yì

,他正欲激励一番,六猴子急冲冲地从士兵群里挤了进来。

“上将军,夫人来了!”

李怀唐心中顿时倘徉着一股暖流。出征前的准bèi

不容懈怠,将士们不能回家,他同样也得以身作则,否则何以服众?只是如此便冷落了忧心的苏小娘。两人才重逢没几天,李怀唐又要向她告别,情何以堪?

在中军帐的大门口,李怀唐见到了苏紫紫娇俏的身影,小美人正与一个人在谈话,那个人似乎很激动。

“吕尚卿?”

带着疑惑,李怀唐走向苏小娘与吕尚卿。

“上将军!”

见到李怀唐过来,吕尚卿一个激灵,表情有点慌张,有点尴尬,讪笑着道:“呵呵,上将军来了,那个,你们聊,我,我还有事,哈,哈。”

吕尚卿边说边撤tuì



苏小娘惊喜地回过头,呼道:“李郎!”

“呵呵,我还以为紫紫不是来找我的。”

苏小娘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举起粉拳相向,嗔怒道:“坏李郎,说的什么呢?真是个负心薄幸之人,早知就不来看你了…啊!…”

在李怀唐的哈哈大笑中,苏小娘突然被抱起,随着李怀唐的大步,一起进入了中军帐。

中军帐外,一群亲兵又在举头看白日的星星……

“坏李郎,坏李郎!”

苏小娘脸颊绯红,粉拳不停地将李怀唐的胸膛当大鼓。

“哎哟,别打了,再打,夫郎就要师父出未捷身先伤了!”李怀唐一脸的痛苦状。

“哼!谁让你轻薄妾身来着?都被他们给看见了,你让妾身以后怎么见人,羞死人了。”

李怀唐坐在主将的胡椅上,将苏紫紫放坐于他的膝盖上,笑言:“紫紫到此,夫郎未能出迎,是为过,故以抱礼赎罪,美人何以见怪?”

“噗哧!”

苏小娘掩嘴而笑。

“李郎倒像个酸文人,没了紫紫喜欢的英雄气概。”

“嗯?”

李怀唐佯怒,一把将苏小娘搂入怀里,喝道:“凡是讽刺本将军的美人,统统一律就地正法!嗯,本将军要亲自行刑。”

“啊!不,别,别闹,李郎别闹,妾身不敢了,妾身投降……”苏小娘娇喘连连倒在李怀唐宽阔的胸怀里,满脸尽是幸福的笑容。

“李郎,你就如此薄幸么?明天就要出征了,还不知dào

回家看看妾身。”

幽怨,中军帐内充满了幽怨味道。李怀唐平静地享shòu

着美人的柔荑在他胸前画圈圈的温馨,对于苏小娘的诘问,他心中起了一丝歉意,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苏小娘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继xù

幽怨:“李郎,难道你就不能派一员大将领兵吗?为何总要你亲自挂帅?”

这个问题问倒了李怀唐,苏小娘说的没错,可是,派谁他才放心呢?一个个将领的影子在李怀唐的眼前闪过,护都?嗯,沉稳有余,就是还缺点果敢。黑塔?不行,经验不足。黑子,算了,他还没回来呢。六猴子……

这么多将领,却无一人合意。李怀唐不禁苦笑,看来,得培养领军将才了,否则,自己三头六臂也分身乏术,一旦战况紧急,就会出现无人可用的局面。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波!”

李怀唐狠狠地在苏小娘的俏脸上香了个吻。

“哈哈,夫人高见,夫郎我采纳了!”

“啊?”苏小娘没有理会被吃的豆腐,惊喜道:“夫郎可是不去了?”

李怀唐讪笑道:“下次,下次有了将才人选我就不用去了。”

“哦,”苏小娘失望地重新躺入了李怀唐的怀抱,不舍地抱着李怀唐,幽幽道:“李郎,”

“嗯?”

“妾身不懂兵事,本不该说些什么,可妾身是你的妻子,作为妻子,妾身想说,”

“什么?”

苏小娘抬起头,望着李怀唐,一脸的忧色:“为妾身故,请务必保重。那个,妾身知dào

李郎勇敢无dí

,可是身为将军,冲锋陷阵之事能避免就避免,妾身会忧心死的……可以么?”

说到最后,美人已经是在哽咽,言语不清。

“哦!敢情刚才吕尚卿和你说的是这个!”

李怀唐恍然大悟,双手怜惜地捧着苏小娘的俏脸,认真道:“好,我答yīng

就是。夫郎起誓,为紫紫故,必定全身而回,天天抱着紫紫,就像现在一样。如有违誓,罚娶恶婆娘一名,嫁妆为洗脚盆一个。”

“恶婆娘?妾身看李郎是想恶婆娘了。”

苏小娘扑闪着狡黠的眼光,玩味的笑意挂在嘴角,将李怀唐直看得莫名其妙。

“哼,还装蒜?”

苏小娘捏着李怀唐的下巴嗔怒道:“小汾娘都和妾身说了,那天晚上你和那吐蕃恶公主在床上脱光了衣物打架……”

“那个,吐蕃公主么,是她欲挑zhàn

你的夫郎,紫紫是知dào

的,面对挑zhàn

夫郎从不退缩,我只吓吓她而已,没打成,绝对没。”

李怀唐尴尬地承认一半,反正这种事情是有口说不清的,干脆实话实说。

看着李怀唐老实巴交的模样,苏小娘忍俊不禁,掩嘴吃笑。

“岂有此理!敢耍夫郎?”李怀唐似有明悟,一双魔爪展开报复,抓向苏小娘的脆弱部位。

苏小娘娇躯狂扭不已,低呼连连,直到毫无抵抗力地瘫软在李怀唐的身上。

李怀唐没敢任由欲望膨胀,适而可至,而魔爪虽然停止了动作,却没有离开温软之处。

“嗯,此事是小汾娘告sù

你的?那鬼精灵与你和解了?”

李怀唐颇为惊讶,不知dào

怀中的美人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小汾娘妥协了。

苏紫紫淡淡一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笑之事:“妾身告sù

她,我是被你抢回来的,再送她一张漂亮的刺绣手帕,她的恨意就转到夫郎身上了。”

“啊?抢?”李怀唐满脸黑线。

“哼,难道不是吗?不止是妾身,还有柳姐姐也是如此。小汾娘很气愤,说你是天下最好色之徒了。”苏小娘得yì

地笑着。

好色与否并不重yào

,李怀唐关心的是后院的天气。风和日丽,美人之间安然相处那自然最好,苏小娘与小汾娘的和解直接关系到以后叶姬与他,还有苏小娘三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内耗永远比外部的敌人要可怕,而且,他深爱着这两位夫人,不愿她们之间有任何的龌龊。

“紫紫,”李怀唐轻抚着美人的一头青丝。

“嗯?”回应轻柔撩人。

李怀唐忍住**,道:“夫郎出征在外,挂念在家的你。现在形势不好,就算你埋怨我霸道,我也要限制你的自由。我告sù

了乌丝,不准你出城,就算在城内,无论你去哪里,都派兵形影相随,直到我凯旋归来。”

“嗯,妾身知dào

了,哪都不去,就呆在府里,给李郎看好小汾娘,还有你的柳美人。”

完全出乎李怀唐的意料,美人没有任何的抗议,异常的温顺。

“对,帮我看好她们,咦?不对,又调侃本将军了?该罚,嗯,就地正法……”

“啊……不要啊,救命……”

第276章 巴豆粉

李怀唐与苏小娘互诉情话之时。柳上月却在孤独地幽叹,叹息她的坎坷命运,叹息她的痛苦遭遇,不过,她没想到,一场围绕着她的战争正在酝酿,酝酿者之一便是她的前夫,石国副汗伊捺。

过去的一个秋季伊捺很受伤,伤不起。一句话可以表达他的遭遇: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宠爱有加的昭武第一美人被掠走了,一万精锐被摧残得没剩下几个,而罪魁祸首是那史国来的该死的流寇。一万精锐没了就没了,强dà

如苏禄汗都损失惨重,相比之下他这一万精锐不算什么,士兵么,完全可以再招,反正石国不缺壮丁,同样,那些唐奴没了也没什么可惜,他已经收到了这些奴隶的赎身款,可最让他痛心,最不能接受的是,他的禁脔,千娇百媚的柳上月同时也被劫掠而走,要知dào

,这样的美人落在那些凶悍如虎狼的流寇手里,会是什么遭遇,他想着都觉得可怕,继而暴怒,上百颗人头为此而落地。

连带受伤的还有骨啜,怒火越烧越旺的伊捺将罪责归咎到了骨啜的身上,史国流寇与他有关,当初若非是骨啜的纵容,而且流寇还是骨啜驱赶过来的,更让他恼怒的是,如果不是骨啜的怂恿,这件事情就不会节外生枝。骨啜也是很倒霉,他好不容易借来了两千士兵,等他兴匆匆赶到石国柘枝城下,看见的却是满目苍夷,他挖空心思谋求的数千奴隶全部成了流寇的嫁衣裳。

胜败乃兵家常事,妇人被抢,此乃人生三大恨之一,关系到脸面问题,上升到耻辱的高度,叔可忍,婶婶不可忍。伊捺执意要尽起麾下之兵,誓要踏平宁远城,他得不到的,宁可玉碎,绝不能瓦全。

幸亏麾下的将士不断苦苦劝解,否则伊捺还真是脑袋发热,挥动步兵追踪而去。稍懂兵事的人都知dào

,步兵追击骑兵乃兵家之大忌,就算顺利追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宁远城城下,没有骑兵的掩护,等待他们的也只能是兵败如山倒的命运。

伊捺很不甘心,一边招兵买马的同时,一边向碎叶镇求援,打算联合进攻流寇的老巢,他就不信,突骑施人受到了如此沉重的打击会无动于衷,据说,突骑施人的老巢被流寇们一度攻破,那些贵族将领的妻妾多数都糟了殃,想到此,伊捺暴躁的心理稍稍得到了平衡,至少,他的耻辱没那么突出。

伊捺的盟友除了突骑施人,还有拔汗那国,不用想都知dào

,拔汗那的新任国君阿悉兰达干是绝对不会容忍有酣睡之人在他的卧榻之侧,尤其是一个强dà

的宁远城。伊捺很自信,只要他的信使到达西键城,阿悉兰达干必定欣然接受。

让伊捺没想到的是,他的计划搁浅在突骑施人的手里。要说突骑施人不想报复,那是天大的谎言。把持着整个突骑施人上层决策的都是贵族悍将,无不在碎叶城被破之时受到了侮辱,财富被付之一炬,妻妾被控,最想将李怀唐扬灰挫骨的就是他们,还有那些各部落的首领,也对李怀唐恨之入骨,提及此人无不欲食其肉,寝其皮。可现实并不支持他们的意愿,一来,突骑施人的大半领地都受到了流寇们的惠顾,人员和牛羊损失惨重,连苏禄汗都身负重伤卧床不起;二来,大唐的态度还未明了,能否出兵助战还是猜测中之事,其它的限制的还有,北方的莫贺达干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得罪了葛逻禄人,被牵制在伊犁河流域不敢分兵支援;出征的粮食还无着落等等,莫不是羁绊突骑施人实施报复的重yào

因素。

苏禄汗的负伤是重中之重,蛇无头不行,失去了领导者的突骑施人仅仅是为争取作为出征主帅的资格就内讧了好几天,至于其余的要紧事情都卡在后面。迫不得已,在苏禄汗可敦交河公主的主持下,突骑施人只好先行向宁远城方向放出大量的斥候,以再次确定宁远城是否真的如之前斥候所说的那样可怕。至于谁挂帅的问题,或许时间可以给他们一个交代。

交河公主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主帅的争论最终还无结果,作为阿史那家族的天之骄女,她将肩负重任,撑起突骑施人的一片天空,尽起昭武九国之兵,联合大唐,血屠宁远城。不过,在此之前还有很多事要做,首先就是应对这个冬天的粮食问题……

“今天可有大唐传来的消息?”

交河公主忧心忡忡,如果得到大唐的支持,她还可以下定决心,最多将粮食问题转嫁给拔汗那国,可派去大唐的使者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没有大唐的支持,要想攻破传说坚固无匹的宁远城难比登天,尤其是在滴水成冰的寒冬条件下。

阙伊难如道:“回可敦,还没有。不过可敦不用担心,长安武家那边与我是故交,墨托临行前我以嘱咐他们到长安首先要拜访武家,如果有什么消息,他们已定会很快传回来的。在拔焕城也以安派好快骑,一旦接到消息就快马回报。”

交河公主点点头,神色坚决:“大唐出兵之日,便是我们南征之时,无论苏禄汗清醒与否,无论你们这些英雄儿郎闹够没,我们都要出兵,大不了,我亲自挂帅!”

“等大唐出兵都不知dào

要到什么年月。可敦,都摩支请战,我只需本部麾下人马便可踏破宁远城,请可敦成全!”

阙伊难如急忙阻止:“不可,都摩支切莫如此!那史国流寇最善于各个击破,我们屡次吃亏都吃在分兵的错误上。”

“哼!阙伊难如休要涨流寇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都摩支不是莫贺达干之流可比,区区马匪流寇能耐我如何?”

都摩支不满地哼哼唧唧。当然,他不敢提苏禄汗,苏禄汗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阙伊难如回头看一眼昏迷中的苏禄汗,又看看都摩支,算是对都摩支的警告。然后面对众将,语重心长:“各位,汉人有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马匪的宁远城偏于一隅,发展有限。就算大唐不支持我们,可只要熬过这个冬天,我们完全可以尽起河中昭武九国之兵,就算不能破城,围困也要将他们饿死。切莫不可再意气行事,白白便宜了他们。”

“难道我们就这样无所作为,白白让他们逍遥一个冬天?岂不是让世人耻笑我们无能?”

“对,对。”

一众将领起哄,切肤之恨使他们不能释怀。

阙伊难如冷笑道:“如果你们谁不满yì

,可诘问大汗。大汗昏迷前可是交代过,不准分兵追击!这是血的教xùn

。”

“当然,”

严厉之后是折衷,阙伊难如深谙此道,“我们不动,并不等于就让马匪舒服过冬。昨天,可敦已经收到伊捺的求援,他除了联合我们之外,还找到了拔汗那国的阿悉兰达干。伊捺提醒了我,这个阿悉兰达干完全可以成为我们手中之刀,他麾下的汗血骑会是马匪们的噩梦。我已经和可敦协商,以大汗的名义给他们下令骚扰宁远城。各位就安心回领地积蓄力量,等待复仇的时机。”

交河公主急切想知dào

大唐动向的消息此刻正滞留在拔焕城的八方客栈里,等候在拔焕城的快骑遇到了麻烦,数名突骑施骑兵突然开始拉肚子,直拉得天昏地暗腿软头重,甚至连长安来的两名快骑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从长安马不停蹄送来的重yào

绝密消息无法外传回碎叶大牙。

“拉死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混蛋!”商祺幸灾乐祸地瞧着突骑施人轮流争抢茅房,他站在远远的地方,避开这数名臭气熏天的突骑施人。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数名突骑施人居然入住了八方客栈,刚好被从宁远城回来的商祺和商仁遇上。

对突骑施人恨之入骨的主仆两人相视而笑,杀人报仇他们还不敢,不过,使小手段让他们吃够苦头却不犯法,没什么风险,大不了商家以后少了几个突骑施强盗的生意而已。

主仆两人的共识下,突骑施人就倒霉透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的族人犯下的罪过要他们这些无辜来承担,偏偏不迟不早,刚好将重yào

的正事耽搁。

“咦,奇怪,他们的战马怎么没啥反应?难道巴豆对牲畜无效?”

商祺注意到了马厩内,突骑施人的战马悠闲地吃着牧草,对附近茅房传来的浓重异味丝毫不在意。

商仁同样疑惑不解,摸着脑袋道:“是啊,难道突骑施人的战马都是神马不成?”

商祺瞪着他的跟班:“什么神马?是不是你这厮偷懒了,没给它们下药?与我相比,你真是个草包,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两包药粉全部加到了他们的羊肉汤里,嘿嘿,够他们拉两天的了。”

冤,商仁的额头隐现着一个大大的冤字,那是普天之下跟班的悲哀,他委屈道:“啊?郎君,是你说的,什么君子当远庖厨,你不愿去后厨下药,就让我去给突骑施人的羊肉汤加料,战马由你来对付。”

“我,有这么说过?”

“有,所以我才将大包的巴豆粉给你,那是给马用的,份量大,给突骑施人羊肉汤里的是小包,还是我在后厨亲手倒进去的……啊?”

说到此,商仁惊呼,“大包?郎君你将两大包的豆粉都加入到羊肉汤里了?那,那,他们怎么办?”

“嘿嘿,没事,没事,多拉几天而已,应该不会死吧?”

商祺讪笑着挠挠脑袋,忽然想起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当时他准bèi

去马厩,却看见那些突骑施人在那里商量着什么,于是他转回客栈楼下的酒食之地,刚好kàn

见突骑施人的羊肉汤已经端上来。仇恨,遮掩了他的双眼,抵销了他的理智,趁着无人注意,他将手头上的两包准bèi

给马匹的巴豆粉,统统加入了羊肉汤里……

第277章 玲珑双姝

八方客栈后院的马厩里。商仁担忧地对商祺道:“郎君,你说,他们会不会死在茅坑里?”

“别废话,快偷掉他们的战马,转移视线,如果他们真的出事,公差也只会怀疑是偷盗者所为。”

商祺捂着鼻子,与商仁潜入马厩,将一匹匹战马的缰绳给解开,准bèi

放跑战马。

“咦?这是什么?”

一匹战马的马鞍上,挂放着一个布袋子,商仁意wài

地发xiàn

了一颗蜡丸。

商祺没好气地一手将蜡丸拍掉,掉落石头上的蜡丸裂开,裂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郎君,里面有物件!”商仁发xiàn

了新大陆。

蜡丸被完全破开,商祺取出里面的小纸条,随着小纸条的打开,商祺的神色开始凝重。

“郎君,上面都写些什么?”

“商仁,我问你,滴水之恩,是否该涌泉以报?”商祺盯着他的跟班,表情严肃神圣。

“那当然,此乃英雄所为,大丈夫所为。”商仁义正辞严。

“嗯,好汉子!记住,你藏好这张纸,马上赶到宁远城,送给李将军。这将关系到宁远城的生死存亡,务必谨慎。”商祺拍着跟班的肩膀,一副我看好你的样子。

商仁满腹疑惑,小纸条上面尽是他不认识的符号,看起来貌似突厥人专用的四不像文字。

“郎君,可以告sù

我么,上面究竟写些什么?”

“别废话!快,先将马匹带走,不能让突骑施人骑着回碎叶镇。”

没有了战马,就算突骑施人回过劲头也难以回碎叶,而且他们的密信就在自己的手上。不是客栈的小厮偷懒不看马,而是突骑施人将后院闹得熏死人,没有人愿意呆在后院,于是就方便了商祺主仆二人。

出了客栈,商祺小心地叮嘱着商仁:“这张小纸条不能丢失,不然你我都对不住恩人。记住,尽快赶到宁远城……”

“兄长,你们在干什么?偷马吗?”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商祺身后响起,吓了商祺一大跳。商祺回过头去,只见两个长相一模一样几无区别的美人儿在微笑盈盈地望着他。

“玲珑妹妹啊,哥我有紧要事情,别胡闹!”

商祺故yì

板着脸,希望以威严吓跑俩妹妹。商家的府邸就在客栈对面,平常俩妹妹都很少到客栈来,商祺自怨不知为何如此倒霉,竟然被撞见。

“玲儿姐姐,你看见了吗?刚才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马厩里牵着马匹出来。”

“看见了,我说珑儿妹妹,你猜两个盗贼是谁呢?如果猜不着就请父亲大人猜猜,也许会有眉目。”

双姝你一言,我一语,自顾自说,如果没看见她们的嘴巴在动,肯定无法判断出连声音都一模一样的俩姐妹究竟是谁在说话。

“你们!那个能叫偷么?我那是义举……”

商祺发xiàn

就算他有十张嘴巴也难以将情况说清楚,眼珠一转,立kè

换了一副笑脸,讨好道:“哟,妹妹,哥我从宁远城回来给你们带了点礼物,哦,是两粒红宝石。”

说着,商祺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放在手里,打开展示给玲珑双姝看。

“哇!真是红宝石!给我,哥给我。”

双姝兴奋地呼叫,想从商祺的手里拿取礼物。

“诶,等等。”商祺收回手中的礼物,笑道:“那刚才你们看见马厩有什么没?”

双姝嫣然一笑,向着商祺眼前摊出双手,齐声道:“没有。”

望着欢喜离去的俩妹妹,商祺吐了一口气。目光再次回到那张小纸条上,心中的顾虑愈甚,让商仁带上这样的纸条或许不妥,万一突骑施人还有同伙,可能会坏事。

“郎君,我是不是不用去宁远城了?”

商仁打断了商祺的沉思,由头到尾,他都不知dào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少主却命他去遥远的宁远城,说到底,他还是不情愿。

“啪!”商祺的怒火转化成了动作,直接作用在商仁的脑袋上。

“混你个帐,无良心之辈。早知dào

将你丢在突骑施喂狼算了,不是宁远城的人救我们,我们早就尸骸全无。宁远城我倒想去,只不过,父亲大人那里,咳,算了,你给我听好了……”

商祺打算以口头传递的方式将这重yào

的消息送达到宁远城,他打算给商仁说清楚小纸条里的秘密。不料,商仁心不在焉,双眼直愣愣地盯向商祺的身后,张嘴却无言。

“你个混帐,见鬼了吗?”商祺恨铁不成钢,顺着商仁的目光回头一看,又吓了一跳。

“父亲大人(阿朗)!”商祺与商仁同时出声,一个是惊呼,一个是称呼。

商家的主人叫商八方,是商祺的父亲。他今天出门的时候,刚好发xiàn

商祺与商仁在府邸附近鬼鬼祟祟地说着什么。商祺是他的第三个儿子,与前两个儿子一样,分属三个小妾所生,尽管商祺的生母很受他的宠爱,可商祺不受管教的性格不甚不合他意,商家继承人的选择里,他早就将商祺排除在望。不过,最近商祺的表现很出彩,竟然石破天惊地揽下送货到碎叶镇的重任,虽然他失败了,还几乎为此丧命,不过这个儿子的运气似乎不错,遇上了贵人,大难不死在先,承shòu福份在后,凭着运气和决断在那个陌生的宁远城赊卖回来大量的紧俏物资,不但弥补了全部的损失,还略有赚头。因为此事,商八方不禁对这个不曾入眼的儿子刮目相看。

“嗯。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咦,这些马匹是谁的?”商八方疑惑地向商祺询问答案。很明显,在他面前的是十来匹战马,战马可不是一般人随便弄到的。

“你们,偷客商的?”

看着商祺的期期艾艾,商八方顿时起了疑心。最近客栈里入住有突骑施人,并且他们带来的是健壮的战马,而这个儿子因为在突骑施人领地上的遭遇,心里必然痛恨突骑施人,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做出点血性的报复行为完全有可能。

果然,商祺没有否认。

“什么?”在商府府邸里,商八方被气糊涂了,没想到这个刚刚才被他称赞表扬没几天的儿子竟然惹下了滔天大祸。

“快,快把小纸条封进蜡丸里,连同马匹一起送还给突骑施人,注意别惊动了他们。”

商八方心急如焚地在客厅踱着脚步,顾不得指责痛骂商祺,想出了一个很鸵鸟的办法。

商祺着急道“父亲大人,切莫不可如此!李怀唐与我有恩,我岂能见死不救?”

“荒唐!突骑施人是那么好得罪的么?他们连安西四镇都敢来劫掠,一旦被他们发xiàn

是我们捣的鬼,哪天兵临城下顺便点名要我们全家的人头才肯离去,你想过这样的后果没有?”

商八方感觉手上的小纸条是催命符,把商家卷入了国与国之间,权贵与权贵之间的争斗漩涡中,将会给商家带来不可预计的灾祸。商人自古地位低下,如果真有他所想的那一天,他毫不怀疑那些当官的会用他们全家的脑袋去换取和平。

见到父亲的态度如此,商祺稍作让步道:“那,我们将此信件交予赵使君,揭穿突骑施人的阴谋。”

“你个孽子,尽惹事,你知dào

这个赵使君是谁的人吗?是武家提拔的人,这信上指名道姓的说消息来源于武家,你想我们全家跟着你完蛋啊?”

商八方头疼不已,此事涉及之广,牵扯之大不是他区区一个商人可以承shòu的,搞不好商家就得走向灭亡。

怎么办?商祺与他父亲同样在想着这个词,可商祺所想的是如何将消息送往宁远城。小纸条上讲得很清楚,突骑施人从长安武家得到确凿的消息,礼部侍郎齐济善与其外甥女已经离开长安城,准bèi

前往宁远城,齐济善的外甥女正是宁远城城主李怀唐的夫人,此行他们必定对突骑施人不利,突骑施人的使者建议交河公主派人截杀齐济善一行,将罪责嫁祸给宁远城,从而促使大唐发兵进攻宁远城。

“不行,马上将东西悄悄归还给他们,让他们尽早离开。”商八方下了决心。

“来不及了,儿给他们都下了泻药,一不小心下过量了,恐怕……”商祺咬着牙道出实情以绝他父亲的希望。

“啊?你,你个孽子,我,打死你,打死你个孽子。”

商八方火气攻心,一个踉跄几乎倒地,商祺慌忙上前扶着他,干脆道:“父亲大人难道不希望商家崛起么?眼下便是难得的机会。”

“哈哈,崛起?大难临头了还空言什么崛起,我们商家完蛋了,完蛋了……”

商八方痛苦地闭上眼睛,恨不得拿起刀子就往他这个儿子身上招呼。

商祺满不在乎道:“父亲没见过宁远铁骑的实力,那个叫势不可挡,突骑施人绝不是他们的对手。父亲没去过宁远城,那里的商机很大,只要我们商家攀上城主李怀唐这条关系,不愁不发达。而且,儿认为,我们商家在大唐的地位如此之低,是因为没有实力强dà

的靠山之故,如果我们以宁远城为靠山……”

“一派胡言!你凭什么攀他们的关系,他们凭什么愿意做你的靠山?就凭这长小纸条?”商八方气糊涂了,这个儿子就是一向不顺他的意,总是独行特立格格不入。

商祺继xù

语出惊人:“这只是其中之一,最为重yào

的是,儿希望父亲答yīng

,将玲珑妹妹嫁与李怀唐,一旦我们与他结为姻亲关系,丝绸之路就敞开在我们面前,同时,待礼部侍郎与他确定好与大唐的友好关系之后,那些权贵高官还敢轻视我们商家?儿有预感,李怀唐此人将成为西域一霸,突骑施人将是他称霸的垫脚石!”

“这?”

商八方的心在动,忽然觉得这个儿子说得不无道理仿佛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就在他将要击败犹豫表态之时,客厅的门外响起一声动静。

“谁?”

“啊?是玲珑妹妹!”

胆大的商祺窜到门口拉开大门,抓来了让商八方惊出一身冷汗的玲珑双姝。

“我们不嫁,不嫁那什么马匪李怀唐!玲儿(珑儿)告sù

阿母去!”

双姝委屈地异口同声,望向商祺的目光从来都没带着如此的恨意。

商祺心虚道:“妹子,哥不会害你们。听哥说,那李怀唐不是胡人,只是头发短了点,可他是个大英雄,连突骑施人都惧怕的大英雄。再说,你们都快到婚嫁年龄了,总要嫁人不是?哥给你找到了个好归宿,你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双姝红着眼睛齐声道:“要嫁,你自己嫁去。”说完,转向商八方,可怜兮兮地哀求:“父亲大人!请看在阿母的份上不要将玲儿(珑儿)嫁到西域荒芜之地,以后玲儿(珑儿)就再也看不见你们了。”

玲珑双姝的生母是商八方最宠爱的小妾,爱屋及乌之故,他很是疼爱这对双胞胎,这长相一模一样的姐妹人美声甜又孝顺,简直就是他手心上的两颗明珠,一直以来,他都想着给这两姐妹觅个称心如意的夫郎。可现实总与理想有冲突,刚刚他已经起意与宁远城的李怀唐联姻,双姝的哀求让商八方陷入了为难之中。

“这个,玲儿,珑儿,你哥说得对,眼下,我们商家有难,你们就当帮帮父亲,救救商家,如何?”商八方惭愧地回绝了双姝的哀求。

“啊?父亲大人,那是马匪啊,你竟然让女儿嫁个马匪?”

玲珑双姝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父亲,一个突然变得如此陌生的父亲。曾几何时,这个温顺的父亲还和她们戏言,要在长安城里给她们找风流倜傥文采飞扬的如意郎君。如今,却在转眼之间就将从前所说的给忘却,还要推她们姐妹俩进马匪窝,双姝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反差剧变。

“不!我们找阿母去,我们不嫁……”玲珑双姝着急地哭出声来,第一次拒绝了她们父亲。

“哎,父亲也是没有办法啊。”看着俩小娘消失在门口拐弯处,商八方痛苦地自怨。

“父亲大人,何须如此,自古美人佩英雄,儿认为,那李怀唐定不会辱没了玲珑妹妹。只要我们在宁远城站住脚跟,我们商家的前途无量啊!”

商祺恨不得带上父亲飞到宁远城,请他看看宁远城的商机,他相信,只要他父亲到了宁远城,定会改变想法。

商八方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就如你意。此次,三郎你亲自前往宁远城,嗯,带上些工匠仆人,还有把我们家仓库里的所有丝绸茶叶和瓷器都带去,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回来,给我好好呆在那,以后,宁远城的商家就指望你了。”

商祺愣住,他听出来了,父亲大人是在安排商家的后路……

第278章 吐蕃人的阴谋

五识匿国国境内山脉纵横连绵。道路艰险异常难走,著名的葱岭便在五识匿国国内,隔阻着小勃律与五识匿,欲来往两国就必须得在崇山峻岭之间穿行。

加布镇,位于葱岭南,是加布峡谷南部的起端,沿着峡谷向北可达喀拉湖和外阿赖山山脉,平时这里一年四季人烟稀少,而这个寒冷的冬季却人声沸腾,热闹异常。

进驻加布镇的是吐蕃大将烛龙莽布支,数天前,他率领着三千骑兵驱赶着八千余名清一色的男丁壮奴到此,等待着宁远城的马匪带公主来交换。

在加布镇的每一天,烛龙莽布支都亲自登高翘首以待,风雪也挡不住他的意志。

“将军,这里地势险要,那马匪敢来吗?”

在峡谷的一处山腰,数十名骑士驻马于风雪之中,为首的是烛龙莽布支,在他身边有一名引人注目年少的骑士,正是他向烛龙莽布支道出了心中的担忧。

烛龙莽布支笃定自信,轻笑道:“达扎路恭,你小觑了马匪的胆量,他们敢抢我们的公主,不惜得罪我们和突骑施人,肯定有过人之处,有所自恃者,必然轻视,甚至无视危险。我愿与你一赌,马匪必定前来。”

“将军所言,达扎路恭受教了。等马匪入彀,我愿以三颗敌人的脑袋献于将军帐下,为赞普,为大吐蕃洗雪耻辱!”

年少的达扎路恭杀气颇重,初生牛犊不怕虎。

烛龙莽布支满yì

地点点头,达扎路恭是他看好并刻意培养的接班人,这个年少战士所表现出来的过人潜质使他刮目相看,他深信,只要稍加点拨,将来此人必定会超越他,成为一代吐蕃名将。

“嗯,赞普以身涉险,我等当不能辜负了赞普的期望。无论如何,也要救回公主,将那些可恶的马匪埋葬在这个峡谷里。”

烛龙莽布支的压力很大。为了让两万大军越过小勃律到五识匿,为了让大军得到充足的粮食,赞普力排众议,毅然决定以强国之君的身份,亲自前往小勃律的孽多城以为质,请小勃律给他的军队和粮食放行,同时向小勃律求粮支援远行的军队。

当公主被劫的消息传回逻些城,在吐蕃的高层掀起了轩然大波,激愤的贵族们纷纷要求联合突骑施人营救公主,将马匪们碎尸万段。可赞普断然拒绝了联合突骑施人的建议,坚持要以己为主。贵族们想不通他们的赞普为何如此,唯有烛龙莽布支猜出赞普的意思,赞普不希望在突骑施人面前示弱,连区区的马匪都对付不了,何以与强dà

的突骑施人联盟?

赞普不动声色地将末洛桑打发去筹集赎换公主的唐奴,然后做出一个石破天惊的冒险决定,这个决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谁都没想到,这位雄才大略的吐蕃君主会以如此方式给李怀唐设下个陷井,无人怀疑,两万精锐的吐蕃军队对付不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马匪。

以主上为人质的战争首次降临在吐蕃人的身上,这已经不是一般意义的战争了,从中可以窥豹一斑,赞普对公主是如何的重视,对与突骑施人联姻是如何的重视。危难之际,烛龙莽布支挑起远征大军的领军重担,他只有胜利一途,否则将无面目再见赞普。

“将军,有情况!”达扎路恭紧张握刀,视线顺着蜿蜒的峡谷前望,直到被重重的山体隔断,可以看见的范围内没有任何异常,隐隐之间似有马蹄声传来。

两骑的身影从远处斜坡的拐弯处出现,朝着加布镇方向狂奔。

“是我们的斥候!”达扎路恭的目光犀利,老远就看出来人的身份。

斥候带来的消息让烛龙贡布眉头紧皱不展。马匪居然以大量的斥候探路,敌人的小心谨慎不是他的福气。

“传令,各军不准轻举妄动,没有我的命令一律不准暴露,有违令者,杀无赦,诛全族!”

烛龙莽布支的语气于平淡处透露着浓重的杀机,坚定的神态让麾下的众将不敢怀疑他的说一不二。

“将军,我们要驱赶这群马匪吗?”

有将领跃跃欲试,把马匪的斥候击败不但会鼓舞士气,还会大大地提高的他们的声望。这场万众瞩目的战场上,任何微小的胜利都足以将他们个人的战果无限放大,这种机会可不是一般的战役所能轻易获取的。

“不可!”达扎路恭的表现再次让主将满yì

,“我们的目的是将公主毫发无损地救回,其次再是消灭这群马匪。”

烛龙莽布支微微颔首,示意他继xù

说下去。

“我们既然大军已至,陷井也布置好,马匪灭亡的命运是迟早之事,完全不必节外生枝引起对方的警惕,甚至将对方吓退,这样我们就得不偿失。”

烛龙莽布支笑道:“说得没错,为将者,当围绕着既定目标行事,而不是舍本逐末。他们既然要来探查,就如他们所愿,让他们的后军安心到来,有来无回!”

到五识匿国查探的是飞鹰的鹰骑,吐蕃人末洛桑到宁远城的第二天,他们就出发了,一人三马,马不停蹄地赶往五识匿。他们一路过黄石,继xù

向南越过外阿赖山,饮马喀拉湖,在喀拉湖附近搜索了一天,没发xiàn

什么异常,留下接应的斥候之后,在抓来的向导带领下,鹰骑继xù

南下,翻山越岭,进入加布峡谷。

在峡谷的北段,飞鹰正郁闷着,随手将地图撕了粉碎,散于空中,与飘舞的雪花混在一起,纷纷扬扬地落下。

“什么破地图?没有一处是准确的,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按乌蒙交给他的地图显示,鹰骑此刻所在的加布峡谷应该是丘陵地带,而实jì

却是险峻的崇山峻岭,地形对骑兵相当不利。

因为地图提供错误的信息,飞鹰派出了数个百人小队沿着岔路前去搜索,结果乌鸦的百人队似乎失去了踪迹,已经有一天没有他们传回的音讯了,不安和急躁的情绪笼罩在飞鹰的心头。

身处群山之间才能体会到地形的复杂,就算是高飞于天的白玉爪要发xiàn

故yì

隐藏的目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千骑将军,前方有骑兵斥候的踪迹!”

根据白玉爪的发xiàn

,前出的斥候依靠着猎犬,好不容易才在一处山坡上找到两坨马粪,战马特有的马粪,普通马和野马日常所吃与战马很不一样,有经验的斥候可以根据此判断马粪主人的身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有马粪,意味着吐蕃人不远了……

突如其来的一场风雪让乌鸦以及他麾下的百骑迷路了,虽然风雪并不大,但是地上薄薄的一层雪花,和肆虐在空中的寒风将来路留下的足迹和气味都抹得一干二净,连猎犬“饿狼”都无法找到回头的路径。

群山之中,方向难辨,乌鸦越走与飞鹰的主力距离就越远……

而飞鹰的收拢了大部份四散的鹰骑,继xù

沿着加布山谷向南小心翼翼地搜索,一直到加布镇附近才停止脚步。

吐蕃人似乎很老实,打定了用唐奴交换公主的主意,沿途并没有发xiàn

什么异常,适合伏击的地方,飞鹰都让斥候带着猎犬逐个排查。

鹰骑的表现再次给烛龙莽布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他的斥候回报,到鹰骑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里,居然让他足足等待了一天一夜。烛龙莽布支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对手并没有想象中鲁莽,或许计划不会太过顺利。

“将军,我看可以实行下一步计划了。敌人的斥候已经到来,想必他们的大军随后就到。”

鹰骑的专业赢取了达扎路恭的尊敬,称呼之间,已悄悄从马匪转换成敌人了。细微的变化引起了烛龙莽布支的主意,达扎路恭是他最得yì

的弟子,连这个自负的少年郎都对敌人刮目相看,可想而知随之而来的战事必定要超出预期。

“达扎路恭。”烛龙莽布支没有犹豫,他对自己很有信心,无论对手多难缠,在他天衣无缝的计划下,都必将全军覆没。

“给你五百骑,限三天之内,绕道联系上五识匿莫尼部,一旦敌人的主力进入加布山谷,你就借兵将他们的退路封锁住。这部分计划是你想出来的,就由你执行,希望不要辜负了赞普对你的看重。”

赞普决策用兵,具体作战计划由烛龙莽布支拟定,知dào

作战计划的将领不多,而达扎路恭很荣幸,作为烛龙莽布支的得yì

门生,得以参与到作战计划的策划当中,他没让恩师失望,接连提出了两个锦上添花的建议,其中之一便是联合五识匿人,堵死敌人的退路,前后夹击一举将敌军全歼。其第二个建议更是阴险毒辣,本来赞普是打算用赢弱老少的唐奴去换取公主,而达扎路恭却提出了相反的意见,全部用壮丁去换公主,在他看来,那些壮丁之间互不认识,在他们之间混入上千数百没有任何军人标记的吐谷浑人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时刻,他们趁乱从后袭击毫无防备的敌军,可以收取意想不到的效果。

达扎路恭的这两个建议使他得以被赞普召见,并得到了赞普的赏识。

达扎路恭知dào

,这道命令等于是立功的机会,也是恩师委以他的重任。吐蕃接连受挫于大唐,太需yào

一个胜利来鼓舞士气了,这将是他的机会,一个可以一步登天,让他在悍将云集的吐蕃将领中脱颖而出的机会。这样重yào

的任务不容有失,执行之人一般都是亲信和能力极强的人。达扎路恭很兴奋,欣然领命而去。

风雪没有停止的意思,悠悠扬扬地下了三天三夜,给宁远铁骑的行军带来了麻烦。

武骑军的辎重多,虽然有马代步,可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花了四天的功夫才越过外阿赖山山脉,来到喀拉湖湖畔,寒冷的北风早已将这座美丽的高原湖泊给封冻。

等李怀唐率领武骑军到达喀拉湖,进入他眼帘的尽是皑皑白雪,白茫茫一片,随军到来的牛羊艰难地用蹄子撅着雪地,寻找着干枯的牧草。等候在此的数十名鹰骑找到了李怀唐。

鹰骑的斥候将情况告sù

了李怀唐,附近较大一点的部落,最远在西面数百里外,至于吐蕃人,不见任何的蛛丝马迹。

李怀唐有点疑惑:“西面的那些部落有多少人?这是水丰草美之地,为何他们不以为牧场?”

斥候道:“他们分散得很,人数难以判断,估计有万人以上。据我们抓到的当地人透露,这里是吐蕃人的屠杀场,数年之内就遇到了两拨吐蕃人,在此放牧的部族几乎绝种,所以无人敢来这里放牧。”

“嗯,很好。”李怀唐看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那,飞鹰将军可有消息传回?”

“飞鹰将军每天都有派人将最新消息传回,今天的还没到,之前得到的消息是一切如常,不过,”

“不过什么?”

“那个,飞鹰将军说我们的地图有误,与前面的地形出入很大,以致于乌鸦和他的百骑暂时失去了联系。”

李怀唐微微一惊:“失去联系?”

失去联系有可能意味着迷失方向,也有可能遭遇了不测。乌鸦带着猎犬会迷路吗?李怀唐的心开始下沉,他的判断更倾向于遭遇被埋伏。

乌鸦的失踪在李怀唐的心里留下了一个阴影,与往常的冒险勇猛不一样,李怀唐小心翼翼地命令数千大军驻扎在一处背风的山坡下,等待消息,并把具体情况通知跟随在身后的轻骑。

率领三千轻骑随时准bèi

支援的是护都,他的责任重大,不能太过接近前军,也不能距离太远,一旦武骑军遭遇危险,他们还得及时出现,所掌握的时间尺度必须刚刚好。有李怀唐的命令,他照着执行就是,没有的话,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大局的安危,因此,护都感觉如履薄冰,不敢掉以轻心,时刻都是枕戈待旦。

接到李怀唐命令之时,三千轻骑刚好到达黄石,护都望着远远横亘在他眼前的重重山影,命令骑兵们停下脚步。跟着李怀唐这么长时间,护都同样知dào

预知敌情的重yào

性,无论是行军还是驻军,各个方向都派出了大量的游骑,尽量减少被袭击的可能。

护都没想到,游骑很快就有发xiàn

,并带来一个让他吃惊的消息:东面的葛禄山口,有数百名身份不明的骑兵。

游骑毕竟没有鹰骑的斥候专业,所带来的消息不够详尽,而且还不小心暴露了影踪,让对方的快骑跟踪而至。

第279章 意外的投靠

护都很意wài

。数百名的敌骑面对着他的三千铁骑似乎毫无惧色,不但与他对垒,还有人上前邀战。

风雪天气对弓箭的影响很大,风会使弓箭失去准头,失去力道,雪落在弓弦上,一旦融化就会破坏弓弦的弹力。所以,双方都选择了短兵相接的方式,准bèi

依靠手中的武器解决对方。

一骑嚣张地来到两军阵前,示意要单挑。

护都感到好笑,单挑一般是莽夫所为,嗯,像上将军就喜欢采用这种方式,如果今天由他领军,必然会上前应战。咦?不对,上将军不是莽夫,是勇士。护都苦笑着赶紧修改腹诽。

对付莽夫,护都自有一套,只见他稍稍驱马上前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应战之际,突然高举弯刀下令:“杀!”

护都时刻牢记自己的责任,他的任务是支援,意wài

的敌对力量出现,他必须尽快将其消灭,没有多余的功夫Lang费在他们的身上。当然,护都没有忘记给李怀唐发送变故,尽管情况未明。

“你们太无耻了!”搦战的勇士落荒而逃,他可不以为自己是万人敌,个人的勇武在千军万马中连沧海一粟的份量都不如。

对方的反应再次让护都意wài



“停手!”又一骑奔出,双手空空,朝着护都表示没有敌意。

“我是屠步烈,我是来投靠上将军的!”

上万的马蹄奔腾掩盖了任何的呼喊,护都没听清对方说什么,却看清了对方的脸面。

“唐人?”

疑惑归疑惑,可护都还是没有下令停止冲击,这个时候停下,或者转弯,很有可能酿成灾难。一旦对方使诈,趁乱发动攻击,他的三千轻骑很有可能全军覆没。战场就是如此,战机的把握远比人数多寡重yào



屠步烈怒骂着,却不敢停下,他拼命地驱动战马在护都数十步前逃窜,跟随他来的数百骑也都狼狈地四散逃窜。

对方的威胁不再,护都才勒令停止冲锋。

“屠步烈?”护都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骑士,似乎对他有点印象。

六猴子忽然插嘴,提醒护都:“哈哈,我想起来了,他就是乌鸦救回来的勇士,上将军颇为赏识他的顽强和勇气,只是他不愿加入我们宁远铁骑。还要求上将军借马匹给他回家报仇。”

“对对对,是有这么一回事,与你同来的吕尚卿现在都成了我们的百骑参军将,与我们一同横扫突骑施。而你,看样子倒像个马匪。”

护都咧嘴一笑,刚刚对方的意思他明白了,敢情是来投靠的,这数百骑估计就是他的投名状。

果然,屠步烈愤愤道:“哼,如果我随军去打突骑施人,必然要比那个穷酸文人要出色。算了,你不要刺激我,大丈夫凭的是真本事,路遥知马力,日后你们便知我的厉害,绝不比那酸人要差。嗯,屠步烈不才,却还是知dào

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的道理,这五百骑士都是我的兄弟,听闻上将军英雄了得,悍然劫持吐蕃公主,杀得吐蕃人屁滚尿流,都愿意跟随我来投靠上将军,与吐蕃人作战。”

“与吐蕃人作战?你们怎么知dào

的?”护都很是奇怪,刚准bèi

与吐蕃人开战,屠步烈就带人来了,时机不可谓掌握得不好。

屠步烈不屑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上将军抢了吐蕃的公主,以吐蕃人的性格,他们会善罢甘休么?必然有一场大战。我们赶不上出征突骑施的战斗,嘿嘿,与吐蕃的大战总不会错过吧?”

屠步烈听出了护都的意思,他们正是要去与吐蕃人过招,看样子,宁远铁骑要到五识匿国与吐蕃人较量一番,这段路途他走过,虽然不堪回首,却记忆尤深,吐蕃人要救他们的公主,必定得经过五识匿国。

“好!”护都很兴奋,这数百人的加入无疑增强了他们的力量。不过护都没有将他们编入三千轻骑的意思,而是让他们自成一部,打仗并非纯粹的依靠人数,把不熟军令不知规矩的陌生战士编入宁远铁骑,只会降低自己本身的实力。让他们单独一军,作为后备力量使用的效果会更好。

“你就是传奇马匪李怀唐?敢与我一战么?”

护都见到了刚刚那名搦战的勇士,胡人长相,英俊不凡,年纪比上将军还要小,手持一条马槊,面对护都毫无惧色。

护都笑道:“我是左骑千骑将军公孙护都。你这个娃娃倒是勇猛,不过要挑zhàn

我们上将军估计还得多吃数年的米饭。”

此言一出,引起众人一片笑声。

少年不禁愠怒:“公孙将军休要目中无人,须知我大唐战将如云,勇猛之士多如牛毛,不比较一番你又如何知dào

我不如你们的上将军?虽然,我在龟兹就听说那个李怀唐厉害无dí

,但传闻总是距离真实很遥远,我随屠兄到此就是为了亲眼目睹英雄是否如实。”

“哈哈,又是一个狂傲不服气的。”六猴子大笑,他最见不得有人敢轻视他的上将军,“我看梅兹就可制服你。”

安梅兹最得yì

的事情就是单挑李怀唐,虽然败得很惨,可他不以为耻,反倒认为是他的骄傲,至少,他有单挑的资格和胆量。六猴子提起他的失败往事,他却无一点失败者的觉悟,傲气的头颅扬得更高。

“你挑zhàn

过李怀唐?”

白孝德审视着安梅兹,笑道:“你失败了吧?”

安梅兹不置可否,冷笑道:“哼,想挑zhàn

我们的上将军,先让我看看资格如何。”

护都没有阻止这场单挑,闲着反正也是闲着,数千人在黄石无所事事总不是办法,这些骄兵悍将需yào

刺激来宣泄他们多余的情绪。一场精彩的龙虎斗在数千将士的喝彩声中上演。

马上击槊远比弯刀要厉害,安梅兹不敢轻敌,也换上了马槊。

两骑互冲,槊击槊,交战的过程在众人的眼里只是一霎那的时间,两骑不分胜负。

“咦?”

错马而过,安梅兹暗暗吃惊,此少年郎年纪轻轻,膂力惊人,若是再过数年,如何了得。

“好!”一片惊呼声中,两人又过了一招,结果不分上下。

黄石镇的龙虎斗引起的喝彩声响彻云霄,驱赶着冬日里的寒意,而在加布峡谷里,寒冷依旧,飞鹰面对的是无动于衷的数千吐蕃人……

第280章 人品大爆发

李怀唐在平静中渡过了两天。除了乌鸦依然杳无音信之外,其余的都很正常,期间,护都给他传来屠步烈知恩图报的消息让他颇感振奋,有“同行”自大唐来,不亦乐乎。这个开天辟地的投靠,意义非凡,马匪虽然纪律性很糟糕,可却都是难得的悍勇之士,经过严格的训liàn

,将他们融入宁远铁骑不是什么困难之事。而且他们熟络大唐安西的地理人文环境,依靠他们进出大唐办事要容易得多。

时间不容许李怀唐停留,寒冷的北风催促着他的脚步,与吐蕃人的交yì

必须尽快完成,无论是天气的原因,还是来自外部力量的威胁,他都必须尽快率军赶回宁远城。

飞鹰再次发回安全无恙的报gào

,还带来了吐蕃人的催促,他们也想尽快完事撤回吐蕃。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所该谋的能谋的,李怀唐已经算无遗策,剩下的就看天意了。李怀唐不再犹豫,下令拔营南下与鹰骑的主力汇合。一路上,李怀唐继xù

与吕尚卿讨论着吐蕃人的可能动作。

“老吕,我们有可能疏忽了一点。之前我们都想着吐蕃人会如何的伏击,可是,万一他们为了引诱我们上当,而放qì

伏击呢?嗯,如果你是吐蕃人,给你一万人马,甚至是两万,你会如何对付我?”

吕尚卿稍作考lǜ

,道:“追击!只有趁着上将军带走唐民的时机尾随追击。”

“如果我放qì

那些唐民快速后撤呢?”

“这个?”从感情上来将,吕尚卿最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曾经是吐蕃人的奴隶,知dào

其中的苦楚,可是上将军说的是事情,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与善良与怜悯无缘。

“如果我是吐蕃主将,我还是有办法对付上将军。”

吕尚卿几乎抓破脑袋,终于给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说说,什么办法?”

“在唐民之中混入敢死之士,关键时刻袭击上将军,要么堵住上将军的后路,要么缠住上将军,待主力追上,嘿嘿……”

听闻老相识屠步烈复来投靠,吕尚卿忽然感觉横空多出了一个竞争对手,若是其他人,他倒无所谓,可这个武人屠步烈一向看不起他,文人出身的他也抱有敌对的态度,在军中压上对方一筹是他们不约而同的想法。因此,吕尚卿立功的心情从来都没有如此的迫切,这个想法是他的人品大爆fā

,是被逼出的真本事。

吕尚卿的想法让李怀唐大吃一惊,他没有吕尚卿熟悉唐奴的情况,因为分散的缘故,除了来自相同的奴隶主的小团体以外,唐奴互相之间不甚熟悉,吐蕃人要想在数千唐奴里安插上千的死士很容易。

李怀唐愤nù

地看向被反绑双手,骑在马背上的末洛桑,忽然,他哈哈大笑。

“上将军何以发笑?”吕尚卿不明白他的绝妙之计在上将军的眼里有什么漏洞。

“老吕啊,你忘了吐蕃人的头发和肤色么?他们能骗得了我?”

吕尚卿吐了一口气,不屑道:“上将军原来指的是这个,这不能怪上将军,不了解吐蕃人情况的都不知dào

,吐蕃人还涵括了吐谷浑人,他们的肤色没那么红黑,头发么,只要剃掉,和唐民混在一起,只要他们不说话,上将军必定认不出来。”

李怀唐神色凝重,他被理所当然的思维误导了,看来,战前的分析必须得博采纳谏,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就是这个道理。

“上将军不必过虑,如果不幸被吕尚卿言中,那些赤手空拳的死士也不过是武骑军士兵们换取奖赏的移动头颅。只要稍对他们排查甄选,一个都逃不了。我们只须在吐蕃人的主力追来前,将这些冒充者清除即可。如果前面的地形如同飞鹰将军所说是山谷,那就更好办。”

李怀唐点点头,吕尚卿的分析没错,山谷地形狭窄,如果吐蕃人的阴谋得以实施,那样的地形对他们相当有利,仓促之间,武骑军的士兵根本就来不及施展,赤手空拳的吐蕃死士完全有可能制造**浑水摸鱼。实jì

上,事情都是两面的,上天很公平,狭窄的地形对武骑军来说,最适合狙击吐蕃人,前提是将混杂在唐民里的奸细给清洗干净。

花了一天的时间,武骑军进入了加布峡谷与鹰骑汇合。飞鹰在山谷里找到了一个适合狙击的地点,飞鹰将此地称作双波峰,顾名思义,这个地形就如同两个海Lang一样,横亘在峡谷的通道上,过往的人马就像冲Lang一样,等上一个波峰,下到波谷,然后再次面临同样的一个波峰。

李怀唐很满yì

,不管吐蕃人来多少人,只要占据在此要险,只要箭矢足够,他有信心让吐蕃人寸步不前原地踏步。

安置好辎重和武骑军,李怀唐在鹰骑的保护下,来到加布镇前,与吐蕃主将会面商谈人质交换细节。

烛龙莽布支很惊讶,敌首的年纪很轻,浑身处处散发着非凡的魄力和胆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没有拖泥带水,一靠近,李怀唐就直接道:“我叫李怀唐,你们的公主我带来了,你们先把唐民给我。”

唐言?烛龙莽布支稍皱眉头,与大唐打交道多年,他能通晓唐言。虽然他从末洛桑的嘴里已获悉,马匪说的是唐言,可他还是不能理解,为何西域之地会有大唐马匪。不过,这个疑惑暂时不重yào

,很快就被他从脑中拂去。

“不行,你们先放了公主,再带走你们需yào

的唐奴。”

对于对方的要求,他坚决地拒绝,而又无耻地提出要求。

仿如听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李怀唐哈哈大笑,忽然收敛笑意,冷声道:“午时此地交换,你们先放人,过时不侯!”

话毕,李怀唐调转马头竟扬长而去。

烛龙莽布支愕然,忍住怒意,追问:“我们的公主呢,见不到公主的人影,我们绝不放人!”

远远地,传来嚣张的回答:“会让你们见到公主的!”

“岂有此理,千万不要让我逮住你,不然让你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

敌将的狂妄让烛龙莽布支恨得咬牙切齿。可他完全拿敌将毫无办法,按说他手头上的人质要多得多,所掌握的筹码要大,可与尊贵的吐蕃公主相比,这大量的人质却显得无足轻重,敌将所挟持的人质是他的软肋,他不得不受要挟,不得不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办。

“哼!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想到自己身后的两万大军,还有达扎路恭的两路奇兵,烛龙莽布支不禁露出阴险的笑意……

第281章 互换人质

八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全摆放在狭窄的山谷里,也能给人形成无穷无尽的感觉。看着一队队一列列的唐民在眼前通过,李怀唐有点着急,按照这个速度,恐怕要磨到夜幕来临才收能接收完这八千余人。有吐蕃公主在手,时间不是问题,在放掉吐蕃公主之前,吐蕃人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想起手中的王牌,李怀唐本能地看了身边的卓玛类一眼。

“哼!李怀唐,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映入李怀唐眼帘的尽是仇恨,如果将卓玛类的怨毒的目光换成箭矢,李怀唐毫不怀疑自己会被万箭穿心。

李怀唐笑笑,卓玛类的威胁他浑不在意。尽管他知dào

在交换的过程中,吐蕃公主一直在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他并不认为自己以后还与这个吐蕃公主能有什么交集,想让他后悔的人多得是,从南到北,自东向西,数也数不过来,对付这样的人,李怀唐知dào

,只须弯刀划过便可。突骑施苏禄汗,大食哈里发,吐蕃赞普他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区区一个无兵无权的吐蕃公主。

“快,给他们一点动力,将他们赶过去!”

李怀唐恶狠狠地给他的士兵下令,用战刀帮zhù

慢吞吞的唐民提高速度。

“上将军,让我来!”

吕尚卿看出了门道。很明显,吐蕃人没有告sù

这些唐民要将他们带去哪里做什么,唐民们都一副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模样,表情除了迷惘还是迷惘,就像一大群毫无思想,跟随大队的绵羊的一样,得过且过有路走路,对于命运如何的安排,他们漠不关心。对付这样的人,除了武力威胁外,还有个更有效的办法,作为过来人,吕尚卿心似明镜,他清清嗓喉,高声道:

“我是吕尚卿,大唐瓜州人,与你们一样,曾经被迫为吐蕃人的奴隶。是这位宁远上将军解救了我,还抓了吐蕃公主为人质,要求吐蕃人释fàng

你们。今天,就是你们获得自由的日子,只要走过这条线,”

吕尚卿将一把战刀扔到地上,指着继xù

煽情:“越过这条线,你们就是自由之躯。快啊,大唐的弟兄们,加快脚步,都加快脚步,前面有好酒好肉款待你们。”

“唐人!”“是唐人!”……

被交换过来的唐民惊喜地发xiàn

,接收他们的竟然是唐人。

“我们自由了吗?”有人禁不住弱弱地发问。

“是的,自由了,我们带你们回家,想回家的都给我加快脚步,不然吐蕃人追上来,我们就不敢保证了。”

蛊惑的希望中参杂着威胁,这才是唤醒“羊群”的最有效办法。

李怀唐惊奇地发xiàn

,数千唐民一番骚动,接着面貌焕发一新,无需战刀,无需催促,他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朝着前路大步踏进,有不情愿的人也被裹挟着向前,速度顿时提高。

在这些唐民当中,李怀唐发xiàn

了异常,他不得不佩服吐蕃人的算计。与公主交换的唐民清一色都是壮丁,他乍看之下,心下欢喜不已,若非吕尚卿的提醒,他差点就得yì

忘形。吐蕃人不会那么好心,吕尚卿猜得没错,其中必定有猫腻。

吕尚卿的三言两语轻易就解决了时间问题。夜幕来临前,李怀唐全部接收了八千余名唐民,按约定,该他将吐蕃公主还有那个末洛桑给释fàng

了,可是李怀唐没有,对于吐蕃人的怒骂和威胁,他无耻地嘻笑置之。

烛龙莽布支出离了愤nù

:“恶贼,我与你势不两立!”表达完他的愤nù

,复转向卓玛类,抱拳道:“公主,得罪了!赞普有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等誓杀尽马匪为你陪葬!”

数千的吐蕃骑兵压了上来,铁蹄林立,弯刀闪寒。

李怀唐很淡定,指着烛龙莽布支道:“激动啥?我有说过不放你们的公主吗?我看是你想置公主于死地,哦,我知dào

了,必定是你这辫子头看上了美貌的公主,不愿公主远嫁给突骑施的糟老头,故而什么玉碎,不瓦全的,对不对?”

“你,你,你血口喷人!”烛龙莽布支气糊涂了,恨不得生吃了李怀唐。

“诶,让我说中了吧,想杀人灭口不是?”

李怀唐嘴上继xù

戏谑,手中的弯刀有意无意地在末洛桑的眼前晃动。吐蕃俊杰中的佼佼者末洛桑恍然大悟,赶紧顺着李怀唐的意思道:“烛龙莽布支,你想造反吗?公主尊贵无比,你喜欢也没用,趁早死了这条心,我劝你悬崖勒马以免铸下大错,悔之晚矣。”

末洛桑哪里不知dào

李怀唐在顺口开河,可他的处境不妙,如果双方打起来,他首当其中,必无活路,当下再也顾不得什么实情了,先给烛龙莽布支带上大帽子,将他唬住保命再说。

“大吐蕃的勇士们,你们不要上了烛龙莽布支的恶当,为了他一己之私而毁了吐蕃的利益。谁敢再上前一步,就是逼死公主的罪人,赞普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末洛桑义正辞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

烛龙莽布支气结,没想到末洛桑如此贪生怕死,更没想到他会如此毒辣,脏水全都往他身上泼,让不明是非的将士们抽搐不前。

烛龙莽布支是多年的沙场老将,啥风雨没见过?李怀唐的缓兵之计逃不过他的眼睛,其实,他根本就不怕对手拖延时间,只要作为奇兵的达扎路恭借兵将对手的退路堵死,对手就成了瓮中之鳖,插翅难逃。而他刚刚的威胁不过是给对方施加压力,迫使对方进入更紧张的状态,以配合他的第二支奇兵发挥作用。

“释fàng

公主可以,你我的大军都后退五百步,你我各十人在此交接。”

弓弦一直处于绷紧的状态最后只会断裂,李怀唐可没打算将吐蕃人这条弓弦给拉断,拖延时间得适可而止,也得合情合理。双方的主力互相后退才释fàng

公主很合理,谁也无法保证在释fàng

的过程中是否有人会神经过敏触发战机,从而让公主丧命与乱军当中。

第282章 集结号

吐蕃人的卑鄙完全符合预期。吕尚卿的人品没有白白爆fā

,他猜得没错,吐蕃人打的就是尾随追击,中心开花的主意。

“该死的,吐蕃人都有撒豆成兵的本领么?怎么一下子就冒出那么多的人马?”

吐蕃公主的身影刚刚消失在他们大军之中,白玉爪就发出了警报,飞鹰伏地确认,敌人援军至少有万骑。

虽然敌情符合李怀唐的最坏打算,可他还是忍不住说出心中的疑惑。这世道,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李怀唐甚至怀疑,吐蕃人是不是已经将小勃律给完全占领,否则无法解释这么多兵马是如何越过小勃律国的雄关漫道的。

李怀唐狼狈地退到双波峰,此时,天色已昏暗,尾随的吐蕃人并不着急进攻,而是不紧不慢地在双波峰的小山坡下列阵,等待后续主力的到来。

双波峰的南峰南面是一道缓坡,武骑军的第一道防线设在这道缓坡上,防线距离坡底大约两百步,第一道防线的主将是卫安国,他麾下有将近三千人,一半是刀盾手,一半是长矛手,他的职责是挡住吐蕃人,保护身后的强弩手。

卫安国既兴奋又担忧。兴奋的是,他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大战了,大战意味着功劳,他希望打破他的战功荒,让他胸前孤独的银星再添一个弟兄;他担忧的是,这里地形对武骑军很有利,在吐蕃人将头颅送到他跟前,吐蕃人必须得经过他身后的那些强弩手的疯狂考验,不知dào

到时候有多少残羹冷炙可供他收拾,更麻烦的是,如果吐蕃人被恐怖的弩箭吓怕不敢上前,那他的希望就会落空。

事情没那么简单,吐蕃人并非土鸡瓦狗。

夜色中,随着吐蕃人的援军陆续到达,双波峰下的火把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吐蕃人的企图很明显,不惜夜战!

一支步兵千人队从吐蕃人厚实的军阵中剥离,缓缓向他们前方的山坡移动。

“上将军,吐蕃人上来了,我们给点厉害给他们看看。”

列阵于几近峰顶的公孙文远显得颇为兴奋,跟随李怀唐北征突骑施的结果是,他胸前的银星增添到四颗,在他看来,眼前的吐蕃人是他成为五星勇士的‘送星使者’。

李怀唐摇摇头,制止公孙文远动用强弩的冲动。公孙文远刚勇有余而沉稳不足,吐蕃人的动静不大,区区的千人队不过是来试探的战前小菜,不值得使用大杀器来招待。

“前列的长弓手准bèi

,后列的没有命令不准射击!”

李怀唐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强弩手们无不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要不就是传令兵是吐蕃人的细作,这道命令,分明就是放水给吐蕃人。

公孙文远错愕了一会,然后着急地向李怀唐证实他的耳朵有没欺骗他:“上将军要放他们上来吗?”

“就算放他们上来又如何?千余名的吐蕃人还不够卫安国塞牙缝!”李怀唐很自信,公孙文远看不出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吐蕃人的千人队在到达缓坡脚下前,没有遇到什么威胁,担忧中的箭雨只是在上坡的时候下了两轮,却不怎么密集,在夜色,盾排和锁子甲的三重掩护下,损失不过百余人。

“止此技耳!”远远观战的万夫长贝伦轻蔑地赞笑道,“恭喜大将军,马匪必定手到擒来。”

烛龙莽布支没有那么乐观,他神色凝重,倒不是因为敌人占据了有利地形,让他难以开怀的是敌人的反应和阵势。那马匪虽然年少轻狂,却不失沉稳,处处小心,他们明显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战前的准bèi

很充分,所排列的阵势严谨有序,一眼就可以看出是经过严格训liàn

的效果。烛龙莽布支甚至怀疑是不是遇上唐军了,或者这群马匪根本就是唐军所扮,不过可能性不大,要是俘获联姻突骑施的吐蕃公主,唐军的将领肯定会欢天喜地地回长安邀功受赏了,才没什么心情去管那些唐奴的死活,更不会冒着被他们朝廷砍头抄家的危险,私自以公主与吐蕃人交yì



“大将军,我们是不是增兵支援,一举将他们消灭?”

贝伦赞很激动,佯攻的千人队居然毫不费力就与对手短兵相接了,看样子只要再加一把劲就可一举击溃敌人。

“等等,还不是时候。”

烛龙莽布支很沉得住气,上天似乎在眷顾敌人,刮了三天的风雪,接着就是清朗的天气,皓月当空,风平Lang静,这样的天气对防守方的弓箭阵很有利,虽然刚刚敌人的箭雨威力不大,可直觉告sù

他,敌人并没有使出全部的力qì

。在出征之前,他就详细地询问过末洛桑有关敌人的情况,末洛桑所言引起了他的注意,敌人有强弩,数量不明。

强弩,是吐蕃人的噩梦,是烛龙莽布支心中的痛。今年吐蕃新败给唐军就是因为无法对付唐军的强弩阵,大量悍勇的士兵倒在了强弩阵前而导致兵败如山倒。故而听到敌人有强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所派出的这支千人队正是为了摸清敌人的装备情况,可敌人并没有如他所愿,似乎他们没有强弩。敌人过于自信?还是末洛桑撒谎?有可能,这个胆小鬼害pà

承担责任,自然会将敌人说得强dà



有时候,还真是面子害死人,如果烛龙莽布支能厚着脸皮,无视流言蜚语向公主卓玛类询问,李怀唐的装备情况他多少也能知dào

一点。可惜没有如果,刚接到公主,烛龙莽布支就安排人手将她转送回孽多城,并没有向她仔细询问有关敌人的情况。

双波峰上,宁远武骑军与吐蕃人都很默契,坐视双方的士兵在第一道防线上肉搏,互相都无增兵的意思。

面对着数百名仰攻上来的吐蕃士兵,卫安国还以为是上将军故yì

把军功让给他,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将军,卫安国几乎要感动哭了。

士为知己者死,卫安国感恩之心超值冲天,怒吼怪叫,长矛如蛟龙出海,将一名持盾撞击盾墙的吐蕃人连盾带人刺穿,又捡起一支后备的长矛,继xù

寻找下一个目标……

在短兵相接之前,自恃悍勇的吐蕃人看不起马匪,不利的地形和人数上的劣势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必胜的信心。数百人飞蛾扑火般勇敢地撞击厚实的宁远武骑军的盾墙,而战局却和他们的意愿相反,对方在巨盾的保护下,刺出的长矛又狠又准,他们的小马盾经常抵挡不住,或是被刺穿,或是被击倒,而他们却无可奈何对方,战局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这样的肉搏战,佯攻的吐蕃千人队伤不起。作为进攻方,他们不可能拖着沉重的巨盾爬坡,甚至拿了长矛就不能拿马盾,所以士兵们更青睐左手小马盾,右手弯刀,既可保护自己又可进攻,只是没有料到敌人的长矛如此厉害,让他们很受伤。直到后撤的牛角号响起,至少有超过三百名的吐蕃勇士倒在盾墙前,而短兵相接的时间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烛龙莽布支的本意是试探敌人的强弩,却意wài

地发xiàn

,敌人的枪盾阵很厉害,超出了他的预期,一股不祥的感觉悄悄袭上他的心头,表现在他额头的褶皱上。

“大将军,让我的万人队上!”见到佯攻的千人队死伤过半,贝伦赞勃然大怒,他不信凭着人数上的优势对付不了拦路在眼前的马匪。

“大将军,我们可以靠近,用弓箭将他们射杀!”有将领建议道。在他们看来,这些马匪缺弓少箭,不足为惧。

面对各种建议,烛龙莽布支统统没有采纳,他还在等待,沉着的目光透过夜色,望向坡顶,似乎那个少年将军的身影就在那,与他对视……

坡顶上,李怀唐同样在望向吐蕃人的阵营,他同样也在等待,等待吐蕃人的等待。

公孙文远不解,这是一场什么战斗啊?他空有一身的力量却无处发泄,吐蕃人不让他痛快。

“上将军,吐蕃人在干什么,全部冲上来撞我们的强弩不就完了吗,也不知dào

在那磨蹭个啥?”

李怀唐笑道:“不着急,吕尚卿还没吹响集结号呢!”

“集结号?什么集结号?”

“吐蕃人进攻的集结号!”

吕尚卿吹的号,吐蕃人当然不尿他,可是吕尚卿却有办法让吐蕃人如潮涌来。

在双波峰之间的沟沟里,上千名手无寸铁的壮丁在数百名鹰骑骑士的利箭下垂头丧气,在他们旁边,还有十数具顽固分子的尸体提醒着他们,反抗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吕尚卿颇为得yì

,利用双波峰的地形,他将吐谷浑死士一批一批地甄选出来,全部羁押在双波峰之间。

“是时候了,动手吧。别让上将军等着急了。”

吕尚卿淡淡地对飞鹰说道,俨然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奇,加入宁远铁骑才短短数十天,他的变化就如此之大,竟然漠视生命到如此地步,那可是整整的一千条人命!

惨叫伴随着“咻咻”的羽箭声,嘶喊声,响彻山谷,鹰骑的骑士们一边屠杀,一边怪叫。

在吐蕃人的眼里,双波峰上的敌人随之出现骚动……

第283章 血战双波峰

双波峰的缓坡下。低沉的牛角号回荡在峡谷里久久不息。吐蕃人的五千精锐如潮水一样,快速涌向宁远武骑军的盾墙,他们的印象中,坡上的那些马匪没什么可怕,第一波佯攻的兵力如果再多点,再派上支援的弓箭手,马匪们早就崩溃了。

当习惯成为理所当然,悲剧的距离就不远了。五千名精锐吐蕃士兵绝望地发xiàn

,他们的待遇与之前的袍泽完全不一样,还没冲到缓坡下,密集的箭雨准确地落入他们的队形当中,像无数把梳子交叉犁过,中箭者大多数被钉在地上,箭矢的强劲力道骇人听闻,有脖子中箭的居然尸首分家,瞬间毙命,这已经算是运气不错的,最惨不忍睹的是四肢中箭,要么肢体破碎昏死过去,要么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紧抓着将身体与大地连接的箭杆在凄厉狂嚎。

一轮箭雨的效果是,数百名吐蕃精锐永远地留在加布峡谷里,成为这个贫瘠峡谷里稀罕的养份之一。

强弩阵齐射的声音异常刺耳,传入吐蕃人的耳朵里是熟悉的毛骨悚然。烛龙莽布支的心有如掉入湖中的铁块,迅速沉入湖底,半晌才发出一个溺水者不甘心的挣扎声:“弩阵!”

与烛龙莽布支的感觉一样,所有的吐蕃人都相当吃惊,马匪居然有弩箭,哦,不,准确来说是弩阵,恐怖的弩阵。

宁远强弩手的痛快完全建立在吐蕃人的痛苦之上,仗着地势高,强弩的威力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吐蕃人的火把给强弩手提供了参照,在早已测试好的距离内,箭雨准确而密集。

训liàn

有素的强弩手动作很熟练,刚发完一支弩箭,又立kè

飞快地给弩弓装上第二支。陷于地势的缘故,吐蕃人只能以步兵冲击,两条腿的速度比不上四条腿,这也给了强弩手发射第二轮弩箭的机会。

第二轮的弩箭同样的准确密集,与之前所不同的是,吐蕃人的冲锋队形更为密集了。在慌乱中,领军的将领疏忽了一个问题,就是从较为平坦的地势过渡到缓坡之际,冲在前头的士兵必然被迫减慢速度,而身后的士兵速度依旧,结果,在双波峰的缓坡下,吐蕃人无意中给一场灾难创造了条件。

强劲的箭雨落下,粗长的脚踏弩弩箭从上而下斜穿了一名名吐蕃士兵,有时候还一箭两人,吐蕃人瞬间死伤惨重,哀嚎声惊天动地。幸亏强弩的发射速度有限,吐蕃勇士趁着难得的缓冲喘息机会,不要命地往坡上跑,打定主意离开这个与死神最接近的区域。

灾难不来则已,一旦发生,似乎无穷无尽,这一波吐蕃勇士注定了是悲剧的承载者,刚离开弩箭的攻击范围,他们又遇到长弓手的考验。

强弩对较近的目标不起作用,吐蕃人的接近却不等于强弩手就没有了打击能力。从成军伊始,李怀唐就很注重宁远武骑军的远程武器装备,除了强弩,每名士兵均配备一张长弓。长弓的射速要比弩箭快几倍,慢吞吞爬在缓坡上的吐蕃人再一次流血,很受伤,好不容易又熬过两轮的箭雨,才完全脱离弓弩的威胁范围。

这时,卫安国才赫然发xiàn

,给他立功的机会并不多,他的眼前只剩下两千余的吐蕃人,刚好可以给他麾下每名将士分配一颗头颅。

一场肉搏隔着盾墙将血腥的场面展示在夜空上毫无遮掩的月亮女神眼下。刀兵声,嘶喊声,惨叫声,混合成一首悲壮的无数重唱,震撼着观战者感同身受的心灵。

数十步外的激战,刺激着李怀唐的战斗欲望,加入战团的冲动却触及了脑海里的一片温柔叮咛:为妾身故,请务必保重……

想起苏小娘,李怀唐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暖意,伸手摸向怀里的那两截步摇,顿时,冲锋在前的欲望受到了削减。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吐蕃人的意志大半都丢失在冲锋的路上,他们之所以选择继xù

战斗是因为他们无路可退,回头的路上,利箭穿心的场面触目惊心,没有谁会觉得自己的运气特别好,可以在四五轮的箭雨下逃出升天。既然不能后退,那就只有继xù

战斗,对方弩箭厉害不见得肉搏也厉害,如果可以冲垮敌阵,坡顶上的强弩手就是他们屠杀的对象。

卫安国没有给对手任何的机会,巨盾配合长枪的战法他们自己都数不清演练了多少回,武骑军们的攻防动作简单朴素,每一面盾的防,每一支长枪的攻,都是机械的重复,却行之有效,丝毫不妨碍他们杀敌立功的效果。肉搏战的激烈程度在慢慢减缓,巨盾墙外的吐蕃人越战越少,越战越胆怯,对手的长枪巨盾把他们仅余的勇气给消磨干净……

按原计划,这五千名吐蕃勇士并不是孤独作战,烛龙莽布支的命令是,五千名步兵在前冲上缓坡与地纠缠一起,三千名骑兵及时驰援到缓坡下,以弓箭支援,将坡上的巨盾阵撕开,直至将敌人击溃。横空出世的强弩阵破坏了烛龙莽布支的计划,他果duàn

地停止了第二道命令,在对方强弩阵的射程里,骑兵上前支援无疑是给对手赠送大礼,他不会轻易再葬送三千名骑兵的性命,送出去的五千名精锐他已经认命。

看着麾下的五千名勇士渐陷万劫不复之境地,万夫长贝伦赞苦苦哀求烛龙莽布支给予支援,他也知dào

,将那些勇士撤回来是不可能了,如果对手愿意,能从对手的强弩阵下逃回来的不会超过百人,与其窝囊死在败退的路上,还不如与敌人拼杀耗光。可没有弓箭手的支援,轻装上阵的勇士在长枪巨盾阵面前如同巨人跟前的孩童。贝伦赞所哀求的就是让吐谷浑人的骑兵弓箭手上前,或许在弓箭的支援下,已经攻上缓坡的勇士还有一丝机会。

与贝伦赞考lǜ

的不同,烛龙莽布支所想的是大局。对手的强弩阵一出,至此,烛龙莽布支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已经破产一半,对手不但识破了他所看好的计谋,相反还给他设计了一个可怕的陷井,要填平这个陷井,他必须得付出沉重的代价。为此,他在犹豫,究竟是付出重大的代价迅速将对手扑杀,还是保存实力将他们困在这里,让饥饿与寒冷将他们折磨至死。

强弩阵给他造成的心里阴影让他本能地选择了后者,围困!

吐蕃人的进攻虎头蛇尾,五千名勇士被抛弃,全部英勇战死,吐蕃人的壮士断腕举动使李怀唐惊讶,看来,吐蕃主将很有魄力,也很有耐心,没打算毕其功于一役,用无数的人命来登上胜利的顶峰。

吐蕃人退了,却不远,虎视眈眈地盯着李怀唐他们,一旦发xiàn

有机会,还会扑上来咬一口。李怀唐不敢掉以轻心,命令武骑军继xù

驻扎在双波峰,让鹰骑带着休息了一夜的七千余名唐民先行向北。

武骑军此次前来携带了大量的驮马和牛羊,牛羊可供饥肠辘辘的唐民饱食,驮马则可为他们代步,七千余唐民撤tuì

的速度因此得以提高。李怀唐有信心将吐蕃人拖延在双波峰下,直到数千唐民到达安全地带。或许是震慑于强悍的强弩阵,吐蕃人似乎也很配合,没有着急发动攻击,仿佛缓坡上的宁远武骑军已经是他们的嘴边肉。

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既然吐蕃人不闹,李怀唐干脆就下令休息,养精蓄锐以等待吐蕃人的变招。

夜,渐渐消逝,清晨到来,双波峰下,平静依旧,双方都没有接战的意思。

李怀唐喝了一口亲兵递上的胡椒水暖暖身子,示意士兵们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天知dào

吐蕃人什么时候再发动攻势。

僵持的均势维持到了午时,吐蕃人的营地突然发生骚动,稍后,在所有武骑军将士的关注下,倾巢出动,人头涌涌地逼向双波峰。

“这吐蕃人闹的什么妖蛾子?一锤子买卖?”

李怀唐真的看不懂吐蕃人葫芦里卖的啥药,他们的阵脚还没站稳,就急匆匆地发动了进攻。潮涌而来的吐蕃人如同一道道波Lang,手举巨盾排列成一排排,排与排之间相距十数步,似乎打算用人海将双波峰上的守军淹没。

吐蕃人进攻的主力是吐谷浑万人队,烛龙莽布支一共带来了两支万人队,贝伦赞的万人队和慕容悉钵的由吐谷浑人组成的万人队。昨夜覆没在双波峰下的是贝伦赞麾下的五千名精锐,这次,轮到了吐谷浑人去面对强弩阵。

烛龙莽布支一次性就投入了一万名士兵进攻,七千人分成三波涌向对手的防线,其余三千人则手持弓箭在缓坡下以箭雨支持攻势。强弩阵再厉害也不能连续不间断发威,烛龙莽布支不信用人命闯不开一条通道,吐谷浑人的性命他不在乎,只要他们在死光之前将敌人的防线撕开,消耗光敌人的弩箭,剩下的不到五千吐蕃勇士自然会扑上前,完成最后的光荣任务。

第284章 吐蕃人拼命了!

血腥的战斗即将爆fā

。攻守双方长短不一节奏不同的牛角号声争相回荡在山谷里,催动进攻的脚步,鼓舞必胜的信心。

李怀唐皱着眉头看向坡下的吐蕃军队,看来战争确实让人成长,想必是吐蕃人在唐军的弩阵面前吃了不少的苦头,不知流了多少的鲜血才换取这个教xùn



吐蕃军的进攻步伐不快,有得必有失,巨盾可以提供保护,同样也拖累了前进的速度,移动缓慢的目标无疑是强弩最好的目标,不过,李怀唐阻止了公孙文远放箭的冲动,在脚踏弩最大的射程距离上,弩箭的动能不足以穿透吐蕃军队头顶的巨盾。

双方在比拼耐心,吐蕃军的移动小心谨慎,等待着可以杀人的靴子落在头顶。而缓坡上的李怀唐也很沉着,强弩手们已箭入槽,弦紧绷,却愣是隐忍不发。李怀唐很想看看,这些吐蕃人举着那么重的盾排到底能坚持多久。

果然,吐蕃军的尴尬到了坡底就显露无遗,举着巨盾爬坡是一件愚蠢的事情,把体力都消耗在路途上,即将到来的肉搏战就不用打了,他们可不认为守军是谦谦君子,会等他们喘过气来才发出客气的战斗邀请。

“放!”

就在最前排的吐蕃军抛下巨盾的同时,李怀唐下令脚踏弩弩手发射。脚踏弩粗壮的弓弦被大幅拨动,余音嗡嗡作响,如蝗的飞矢在半空中留下似无曾有的轨迹,狠狠地扎入吐蕃人刚刚迈开冲锋步伐的队形里,首波由千人组成的攻击波如同汹涌的海Lang遇上了阻碍,冲势受到遏制,浑厚的Lang头顿时出现无数缺口,飞溅的鲜血宛如激洒在半空的红色Lang花,哀嚎惨叫是Lang起Lang灭的喧嚣。眨眼间,近三百条鲜活的生命消失。

慕容悉钵见状,果duàn

地下令所有士兵抛弃重盾蜂拥而上。没有人怀疑这道命令的正确性,强弩射击的间隔时间较长,在第二轮箭雨到达前的空档是攻击方安全跨过鬼门关的难得机会。命令的牛角号刚起,所有参与进攻的吐蕃军紧抛掉影响他们冲锋速度的木盾,埋头疯跑,能有多快就跑多快,没有人愿意在死神游荡的区域多呆上哪怕是短短的一刻钟。

强弩阵再次发威。这一次,缓坡上发言的是臂张弩,上千支弩箭当头罩向乱哄哄的吐谷浑人阵中,箭雨落下,又是数百人的死伤。弩箭发射的频率低,可跑步前进的吐蕃军还是给了强弩手第二次问候的机会,两轮弩箭至少让慕容悉钵不见了一支完整的千人队。

慕容悉钵亲自爬上了缓坡督促麾下的士兵作战,烛龙莽布支给他的是死令,要么敌人倒下,要么他完蛋,吐蕃军军令极严,而且残酷,居于上位者如慕容悉钵如违令也难逃一死。很自然也很正常,死亡的威胁在吐谷浑万人队中一层层传染,慕容悉钵麾下将士被迫爆fā



卫安国相当兴奋,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敌人,哦,不,应该说是换取闪闪的银星的头颅。第一波数百名撞上来的吐蕃军在他的带头下,只用了三个突刺就几乎消灭干尽。吐蕃人似乎不知死亡为何物,前赴后继,飞蛾扑火,第二波的攻击士兵平举长矛,悍然冲来,与宁远武骑军较量长枪术,可惜的是,吐蕃军悲哀地发xiàn

,他们手中的长矛与对手相比,要短上不少,差距就是生命。

死亡也阻挡不了吐蕃军的攻势,潮水涌来的吐蕃军像洋葱,被武骑军将士们的长枪剥掉一层,还有一层,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盾墙前,尸体堆积如山,渐渐垒起吐蕃军继xù

前进的阶梯,吐蕃军悍勇异常,踏在袍泽的尸体上,不断向死神发起挑zhàn

……

此时,武骑军的强弩手们已抛弃强弩,换上长弓,疯狂地制造着一拨拨的箭雨,笼罩向缓坡上的敌人。

缓坡上,后续冲锋的吐蕃军波澜壮阔密密麻麻,像暴风雨下的惊天骇Lang,接连拍向武骑军的巨盾阵。强弩手们知dào

,一旦巨盾阵被突pò

,他们很可能面临全军覆没的局面。攻守双方杀红了眼,在生存与灭亡之间争夺。

吐蕃军没有退路,他们的主将带着亲兵就在他们的身后,稍稍犹豫不前就人头落地,所有参与攻击的士兵不敢停下脚步,纷纷呐喊着,冒着头顶上的箭雨,以生命作为代价冲击着巨盾阵,巨盾阵在他们的不要命的撞击下,摇摇欲坠,双方的激战达到了白日化。

“杀!”卫安国的手中长枪突刺,一名企图越过盾墙的吐谷浑人被他从腹部贯穿,横向甩飞。

随着在盾墙前堆起的尸体越来越多,盾墙的作用在慢慢减弱,被逼爆fā

悍勇的吐谷浑战士企图跳过盾墙,无视闪着森寒的枪尖。

因为连续的刺杀,长枪末端不断带来的重量使卫安国的双臂发酸,大量的鲜血顺着枪杆留下,沾满了卫安国的双手,枪杆变得湿滑,让他难以紧握,终于,在穿杀第六名敌人的时候,长枪掉落。短暂出现的空档被吐谷浑战士抓住,两名身手敏捷的士兵迅速跳过盾墙,挥刀砍向卫安国。卫安国来不及捡起落地的长枪,随手拔出佩刀应战。与之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突pò

入巨盾阵内的吐谷浑人越来越多。

不仅如此,战况还在恶化。随着吐蕃人阵营中的又一声攻击的牛角号响起,三千名吐谷浑骑士急驰到缓坡下,下马持弓,对着盾墙之后进行无差别式覆盖抛射。

吐谷浑人再次郁闷,他们眼中马匪的装备精良,完全超越了他们,不止是武器要优胜一筹,连身上的护甲更是如此。

与卫安国对战的两名吐谷浑勇士是百战之兵,两人配合默契,数次砍中了卫安国,受伤的却是他们两人。

卫安国自信地盯着两名敌人,他手中的弯刀还在滴着鲜血,一刀在一名敌人胸前留下了到此一游的痕迹,一刀切断了另一名敌人的手臂,而他身上也被砍中了数刀,不过,坚实的棉甲替他很好地挡住了刀锋。每次他身上中刀都是他还击的机会,敌人在惊愕中被他砍伤。吐谷浑勇士第一次产生了惧意,论弯刀武功,卫安国不是他们的对手,可论刀枪不入的功夫,他们没有比较的资格。

在卫安国的步步紧逼下,两名吐谷浑勇士犹豫着后退,突然,从身后飞来数支羽箭,帮他们解决了困窘,在倒下之前,他们悲情地发xiàn

,对手的身上也插着两支羽箭,那箭杆还在震颤晃动,对手轻蔑地随手一拨,两支羽箭应声落地。

“怎么可能?”

这是大多数死不瞑目的吐谷浑人在弥留之际的想法。

优良的装备,有利的地形,在配合以训liàn

有素的阵势,使得宁远武骑军能够以人数上的劣势抵挡吐蕃人的疯狂攻击。可同时,武骑军的将士们也承shòu着巨大的伤亡,棉甲保护不了脸面颈脖,保护不了手脚。随着巨盾阵被突pò

,武骑军的巨大优势不再,每倒下两名吐谷浑人,就有一名武骑军将士倒地,或负伤。

强弩手们分成两批,臂张弩弩手对付缓坡下的敌人弓箭手,脚踏弩弩手放qì

了射速太慢的强弩,使用长弓给予卫安国他们支援。激烈的战况僵持而胶着,一时难分胜负。

李怀唐强忍加入混战的念头,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在寻找,寻找着吐蕃军的致命之处。吐蕃军如此的拼命,必然有缘故,至于什么原因暂时不用考究。人的思想总不可能高度一致,士兵们的拼命必定是最高将领的意志体现。李怀唐不信,在恐怖的强弩阵和枪盾阵前,吐蕃军的士兵们能够视死如归毫无惧色,李怀唐要寻找的正是敌人的意志之源。

皇天不负有心人,透过混乱的人群,李怀唐看到了一处异象。在之前盾阵的百十步外,一块巨石边上,一群人警惕地簇拥着一名将领,驱赶着吐蕃军士兵投入激烈的战线。

“公孙文远!”李怀唐兴奋地吼道。

狙杀有价值的目标,对于公孙文远来说是轻车熟驾之事。一声令下,十数名顶尖的弩手从臂张弩弩阵中脱离而出,在公孙文远的带领下,列队站在双波峰的制高点,视线透过望山聚焦,手中的弩箭蓄势待发。

百步距离内,臂张弩的平射威力惊人,准确度也相当高。慕容息钵毫无预兆地身中数箭,穿心利箭将他狠狠地摁倒,仰面钉在缓坡之上,对胜利渴望的神色依然还流露在他的死不闭目的双眸里,一丝笑容在他的脸上凝结,一切都在告sù

人们,死神来得异常突然。

一直在紧张观战的烛龙莽布支手心冒汗,眼看再加一把劲,双方的均使便可打破,胜利的天平将倒向吐蕃人,却因为慕容息钵的丧命,形式急转直下。经验老到的烛龙莽布支及时吹响了全体攻击的号角声,将贝伦赞的后备军投入到攻击的力量中去,给慌乱和节节后退的吐谷浑将士注入一支强心剂。

“吐蕃人拼命了!”

李怀唐举目远眺,数千名骑士滚滚靠近,将后退的吐谷浑士兵再次驱赶上前。

李怀唐眉头紧皱,心里纳闷:他们的公主我没强上啊?可是,吐蕃人究竟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抱着鱼死网破,不死不休的悲壮来决战?

第285章 水落石出

乌鸦逃亡了整整一天一夜。没吃没睡,吐蕃人像狗皮膏药似的,顽强地紧贴在他身后,大有追逐到天涯海角的气势。

前几天的风雪让乌鸦迷失了方向,糊里糊涂地在大山之中游荡,或许是上天对他的歉意,竟然把一个难得的机会悄悄地摆在他面前。在某处隐秘的山头歇脚的时候,他惊愕地看到了上万的吐蕃大军在急匆匆行军,他很着急,知dào

这些吐蕃人是向着上将军他们去的,可是他没有办法将消息传回给上将军,他连上将军的方位在哪都不清楚,除非是跟随吐蕃人的大军一路寻去,那当然不可能,也不管用。着急上火中,机会悄然而至,没过多久,数百名吐蕃人从刚刚他们大军消失的方向匆匆赶来,在他们中间,乌鸦看到了一个小娘,虽然距离远看不清,但是乌鸦怀疑那小娘很有可能是被交换回吐蕃的公主,于是他偷偷地尾随这些吐蕃人,终于给他逮住一个破绽,趁着夜色,他带着麾下的百骑悄无声息地接近吐蕃人,一个突袭冲散慌乱的吐蕃人,吐蕃公主又一次成了他们的俘虏。

俘获吐蕃公主让乌鸦欣喜若狂,吐蕃公主在手就不怕吐蕃人耍花样,上将军他们的安全也有所保障,可问题是,如何带着吐蕃公主与主力汇合。吐蕃人没有给乌鸦仔细考lǜ

的机会,公主得而复失,他们的小命难保,在护送将领扎西的催促下,数百人不要命地紧追乌鸦他们不舍,一路上,连场激战,乌鸦麾下的将士超过一半战死,可就是这样,也没能摆脱吐蕃人的身影。

扎西异常的愤nù

,没想到公主在他手中丢失,他已经有了战死的觉悟,这是一个耻辱,不再是简单的任务失败,无论结果如何,他都难逃一死。不再考lǜ

生死的扎西,希望亲自手刃敌人,以消除他心中的耻辱感,他不顾山高路险,逼迫着麾下将士急驰,为此数十名骑士连人带马掉入山谷也在所不惜。正因为他的疯狂,乌鸦始终无法脱离他的视线范围。

一天一夜的逃亡,乌鸦他们人马疲惫,体力几乎消耗殆尽。又一个本是一天里最有希望的清晨,而乌鸦他们却发xiàn

眼前无路,一座满是石头的山岭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逃亡,注定了是慌不择路,有路跑路,无路翻山,当下乌鸦顾不得许多,喘着粗气,牵着战马,迈着沉重的脚步,向乱石山挑zhàn

。与此同时,吐蕃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身后的一个山头上。乌鸦苦笑,不得不佩服吐蕃人的毅力,照这样下去,他不知能否逃脱追兵,如果逃不掉,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手中的烫手山芋,“杀掉?”隐隐的想法里,他更倾向这个结果。

突然,“饿狼”狂吠,朝着天空狂叫。

乌鸦疑惑地抬头,一点黑影映入他的瞳孔。

“白玉爪!”

几乎所有的将士都惊喜脱口而出,看见白玉爪的身影就意味着鹰骑主力在附近,也同样意味着上将军与武骑军的主力在附近!

“快,快爬过这座山!”

乌鸦的命令多此一举,所有将士都知dào

该如何做。

乌鸦这只蝴蝶,扇动的翅膀引致了双波峰上一场惨烈的激战。作为防守方的李怀唐已经退缩到第二道防线,双波峰的另一座小山坡上。在强弩手居高临下的掩护下,撤tuì

有惊无险,有条不紊。

武骑军伤亡惨重,刚刚他们才击退疯了一般的吐蕃人。如果从高空俯瞰,可以看见,双波峰下,无数尸体倒伏,以双波峰南坡坡脚的尸山为界,向两边延展的一路上都是尸体,缓坡之上还有一座垒起半人高的尸山,越过南坡,在shuangfeng之间地带也有一座尸山,除了被吕尚卿屠杀的上千吐谷浑人外,其余的都是弩箭的杰作。北坡上与南坡上的景象差不多,除了尸体就是被鲜血染红的石块。

战况之惨烈出乎了李怀唐的意料,如果最后不是飞鹰带着鹰骑及时赶到支援,,他毫不怀疑那些吐蕃疯子要与他共归于尽于这个小山坡之上。激烈的战斗使武骑军减员得很厉害,最后连强弩手都手持弯刀加入了战团,超过一半的将士失去了战斗力。而吐蕃人更糟糕,剩下的仅余三千人,至于还有多少能继xù

战斗就不得而知了。

厮杀从午时一直进行到子夜才停止,双方均筋疲力尽无力再战。宁远武骑军与吐蕃人如同两狮群,各占据着一座小山坡,tian舐着各自的伤口,他们谁也奈何不了谁,唯有等待战局的变化。

战局已经出现变化,作为吐蕃人阴谋里最后的一个靴子悄然落地。鹰骑的到来同时也给李怀唐带去了震惊的消息,数千名敌人挡住了他们后撤的道路。至此,吐蕃人的阴谋水落石出,计是连环计,以封堵后路为最终的杀招。

天刚放亮,李怀唐就亲书一张,让白玉爪带给护都,命令护都务必将后路打通并过来接应。

乌鸦所看到的白玉爪正向北飞行,飞向宁远轻骑军所在。

其实,根本就无需李怀唐的命令,在白玉爪起飞之时,护都已经与堵路的吐蕃盟军展开了你死我活的厮杀。堵路的是达扎路恭的五百轻骑和莫尼部的三千余骑士。

宁远铁骑分成了四部分,以黑塔为首的红驼骑和新投靠来的屠步烈部作为冲杀的主力,左右两骑分别绕向对方的侧翼,以箭雨支援和牵制。

达扎路恭是一名出色的将领,战事风云突变,他没有慌乱,而是主张占据险要关口,稳守待援。可惜的是莫尼部在关键时刻不听他的调动,莫尼部本来就是浑水摸鱼的主,他们倾巢而出不过是为利而来,见到形式不妙哪里还肯继xù

为吐蕃人卖命,空虚的老巢如果被对手袭击,那他们就得不偿失。

莫尼部的作鸟兽散,使吐蕃人的防线漏洞百出,堵截再无意义。达扎路恭悲愤地率领麾下勇士发起绝地冲击,无奈于人数上的劣势,五百名骑士很快就死伤大半,连达扎路恭也负伤被擒。

第286章 被提亲

老天的脾气谁也摸不着。说变就变,前几日的晴朗仿佛是老天爷迷惑世间万物的假象,一场超级暴风雪不期而至,将大唐边境的葛禄山口给封锁。

商祺很庆幸,暴风雪来临之际,他刚越过阿赖山的山间小道,恶劣的天气只给他增添了点麻烦,剩下半天路程可到的宁远城,他只多花了一倍的时间而已。

商祺在宁远城的出现,带给了各人不同的表情。最开心的是康沙莱,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商祺给他带来了大量的紧俏货;而乌蒙则眉头紧缩,商祺给他的消息很重yào

,不但关系到叶姬夫人和黑子他们一行人的安危还涉及到宁远城的命运;最啼笑皆非的是苏小娘,商祺居然登门造访,向她提亲,是的,提亲,准确来说是向李怀唐提亲。

无论是什么心情,随着大军的凯旋消息到来,宁远城陷入了悲喜交加的情景。宁远铁骑又一次取得胜利,吐蕃人的阴谋破产了,赔了公主又折兵,可是武骑军却损失惨重,战死过千,伤员达到惊人的两千,连他们的上将军李怀唐的手脚也各挨了一箭和中一刀,至于武骑军的领军将卫安国则身负重伤,昏迷不醒。付出沉重的代价换取的是七千名唐民的到来,还有数百名吐蕃俘虏和俘虏命格很重的吐蕃公主。

宁远城城外,风雪依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苏小娘混杂在迎接的队伍中,一双美目极力远眺,焦灼的心情尽显紧锁的眉头间,李怀唐负伤的消息已传入她的耳朵,让她的芳心消沉,再顾不上有人上门来提亲之事……

无边落雪萧萧下之中,数点黑影吃力地出现在重重白幕里,身影由小及大,由淡变浓。

“回来了!”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发出惊呼。

首先策马上前的是苏小娘,她的焦虑已到极限,此刻,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向前的步伐,阻止她与心上人相拥而泣的心情。

李怀唐看到了一骑淡红,在冰天雪地里是那样的显眼,那样的振奋人心,手脚上创伤带来的伤痛与之比较起来微不足道。

“紫紫!”李怀唐催马而出,迎向狂奔。

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完全消失,靠近之时,李怀唐一把将苏小娘接了过来,同乘一骑。

“李郎!”

随着一声娇呼,苏小娘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动情宣泄,流淌在被冻得通红的俏脸上,一双柔弱的手臂紧紧地抱着李怀唐的虎躯,思念的情愫,担忧的思绪一股脑地在李怀唐坚实的胸膛里爆fā

……

没有人偷笑,也没有人觉得不妥,凯旋就得尽情宣泄,与亲人,与朋友,共欢笑,同哭泣,人之常情而已,宁远城外,迎接大军的现场不乏这种场面。

乌蒙没去看他儿子护都,倒是来打扰李怀唐小两口的甜蜜。

“恭喜上将军得胜而归,再铸辉煌。”乌蒙抱拳说着话,眼睛却盯向灰沉的天空。

李怀唐一向脸皮厚,搂着个美女与人说话倒没什么,只是羞坏了怀中的苏小娘,李怀唐双手有力地抱着她,没有松开的意思,娇涩的苏小娘唯有很鸵鸟地躲在李怀唐的臂弯里装死。

“有事?”

能让老于世故的乌蒙在这种场面硬着头皮来打扰的,必定不会是小事。

乌蒙没说话,递过一张小纸条,仿佛他早已料定这个局面。

“嘶!”小纸条上的字触目惊心,李怀唐惊得几乎将怀中的美人松落马下。

“李郎,什么事?”

苏小娘感觉到了异常,转头看向李怀唐手中的纸条。纸条上,十数字赫然入目:“突骑施人要截杀叶姬一行”。

人命关天,李怀唐再也顾不上倾诉情怀了,匆匆与乌蒙交谈数句便挥军入城,找来了商祺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军善后的事情自有乌蒙去安排。

宁远城上将军府府邸里,李怀唐见到了他要见的人,商祺。那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一张陌生的面孔,在李怀唐的印象里是一片空白,但这毫不影响商祺的吹嘘热情,李怀唐几乎是要拔刀威胁,商祺才肯用省略号替代他在突骑施人领地里的历险经过。

礼部侍郎齐济善是叶姬的舅舅?

李怀唐相当意wài

。宁远城周围的势力格局里,各个强胡环伺,欲将他置之死地而后快,此时的大唐对李怀唐来说犹显重yào

,他的各种物资大部份都需yào

通过与大唐通商获取,如果可以得到大唐的认可和援助,宁远城的实力自然更胜一筹。从大唐本身的利益出发,这种同盟关系的确立应该不难,尤其又有了齐济善这层关系。但是,反过来,如果让突骑施人的阴谋得逞,将劫杀大唐使者的罪名推到他身上,那么他面临的局势就非常严重了,可以说是灭顶之灾。为了叶姬的安全,为了宁远城的利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突骑施人的阴谋得逞。

对于商祺的态度,李怀唐颇为欣赏,不但是因为他独特的眼光,更是因为他的知恩图报和敢作敢为的胆量。从实jì

意义上来将,商祺的这个举动是在拯救宁远城。

“好,好汉子!”李怀唐拍着商祺的肩膀,这个消息还不算迟,暴风雪将进出大唐的葛禄山口封锁,就算突骑施将消息传回碎叶,他们也不能轻举妄动,再苯的马匪也不会在大唐境内劫杀大唐的使者,没有任何的理由可以让大唐上层相信这个毫无逻辑的栽赃。也就是说,他李怀唐还有的时间去拯救他的美人和宁远城的希望。

得到英雄偶像的赞赏,商祺当然高兴,接着兴头,他很坦白地提出了联姻的想法。

“啥?嫁妹妹给我?什么,还两个一起嫁?”

李怀唐不可思议地看着商祺,不知dào

这个商祺在搞什么鬼。攀关系么?他李怀唐目前的形式不是很妙,在许多人看来这完全是孤注一掷的赌博。

商祺却不这么想,他还以为李怀唐担心他妹妹的长相,毕竟,商祺是见到过苏紫紫的美貌的,知dào

李怀唐的眼界高。

“上将军毋用担心,我家的玲珑妹妹虽不及夫人美貌,可也远近闻名,追求者踏破门槛。”

李怀唐哭笑不得,美人是当然多多益善,可他习惯了去抢,哪里想到会有人主动向他提出送上门的。

“嗯,这个再说,让我考lǜ

考lǜ

。”

李怀唐含糊地将商祺打发走,一来他不敢答yīng

啊,大门外边框上露出的一抹淡红给了他警告,二来苏小娘端着治伤的药物等在外面很久了,李怀唐担心她冻出病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简单,商祺不是省油的灯,出了大门居然回头喊:“上将军记住要快点准bèi

哈,我家的妹子等不及了……”

这一喊,喊出了尴尬,喊出了上将军府府邸的幽怨。

“李郎,什么等不及?”幽怨挂在苏小娘的脸上,嘴角是耐人寻味的似笑非笑。

“没啥,他胡说罢了,开个玩笑而已。”

李怀唐讪笑着摊手耸肩,表示无辜。

“哎哟!”看到美人还在怀疑,李怀唐干脆装死,让伤口发挥它的特殊作用。

果然,美人上当。

“怎么了?李郎,痛吗?”苏小娘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神情都透露着关切与着急,将使诈的李怀唐感动得惭愧不已。

“李郎真是的,都负伤了也不先治疗,还有什么比你自己的身子还重yào

?……”

唠叨,初见唠叨。不过听在李怀唐的耳朵里却是幸福的唠叨,胜于世间的一切歌曲,滋润着他的心扉。

李怀唐动情地将苏小娘一把搂入怀,在美人的额上送上怜爱的一吻。

“比我生命还重yào

的,就在我此刻的怀抱里。为了她,就算赴汤蹈火粉身碎骨鞠躬尽瘁也在所不辞……”

“别乱动,妾身要给你疗伤呢。”

苏小娘娇嗔地瞪了李怀唐一眼,手上的疗伤工作温柔不停,嘴巴却继xù

埋怨:“哼!李郎嘴巴里老藏着蜜糖,想哄妾身呢,你当妾身不知,那个商家郎君想来干啥,他之前都和妾身说了,要嫁他的两个妹妹过来,还与妾身打招呼以后多多照顾。”

李怀唐一愣,没想到这个商祺胡闹至斯,给他提亲之事,竟然先来找苏小娘,还真是个怕天下不乱的主。

“没,没,我可没答yīng

,你夫郎是啥人?是大英雄,能这么随便么?”李怀唐讪笑不已。

“哼,英雄难过美人关。谁知dào

哪天你就顺水推舟悄悄地给妾身又找个几个妹妹。”苏小娘幽幽地说道,听得李怀唐既心酸有心痛。

“紫紫,对不住了,说实话,我也很喜欢叶姬,这种感觉,嗨,我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

李怀唐发xiàn

越说与距离他心中所想表达的意思就越远。

还是苏小娘善解人意:“妾身不怪李郎,只是,妾身在想,你才把柳姐姐抢回来,还没个说法,怎么又另寻新欢,你让柳姐姐情何以堪?”

“抢?这个,这个怎么是抢了?什么说法,我没啊,”李怀唐不明所以,不知苏小娘为何如是说。

苏小娘咬牙切齿,红着脸怨声道:“陆家小娘都告sù

我了,你在柳姐姐的马车上,那个她了。”

“那个!?哪个那个?”李怀唐眨着眼,表示相当惊奇。

“就是,就是李郎和妾身,的那种事情。”

苏小娘羞得脸蛋通红,绯红一直传染到嫩白的耳根之后,再传到雪白的颈脖上。

李怀唐哈哈大笑,一把将苏小娘搂住,戏谑地问道:“无双小娘是如何说的?”

苏小娘想了会,吃吃地笑道:“哼,李郎抵赖不了了吧。陆小娘可是亲眼看见你抱着柳姐姐进去的,然后就听到了柳姐姐的哭声,还有,还有,”

“还有啥?”

“还有啪啪声!”

第287章 喜事

这个冬天。受伤的不只是苏禄汗,不只是伊捺副汗,同病相怜的还有吐蕃赞普。

曾几何时,吐蕃赞普赤德赞祖异常自信,能做的他都做了,不能做的他也做了,强dà

的吐蕃军再加上天衣无缝的计划,他毫不怀疑他所看重的主帅烛龙莽布支会将公主和胜利的消息送回来,同时带回来的还有马匪的首级。吐蕃公主不是谁都可以抢劫的,谁羞辱了吐蕃人,他必定要十倍回报对方,他确实如此做了,却难以置信地失败了,烛龙莽布支再也回不来了,他的两万大军再也回不来了,溃逃回来的贝伦赞带来了让他吐血的悲剧。

赞普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他的两万余大军到最后只剩下可怜巴巴的千余人,而公主依然在对方的手中,这是吐蕃前所未有的耻辱。耻辱感与悲愤感以一口鲜血的喷涌爆fā

,将赞普击倒,倒在小勃律的孽多城。

小勃律君主苏失利刚与吐蕃赞普达成联姻的意愿,苏失利自愿成为赞普家的郎子,才高兴没几天他就被吓坏了,要是来此做人质的赞普一命呜呼,他的罪过就大了。似乎连老天爷都不帮他,突然刮起了暴风雪,将山路封锁,赞普就算想回逻些城也无法成行了。

赞普好不容易醒来,等候在赞普床前的贝伦赞继xù

打击他。李怀唐让他回来告sù

赞普,要想释fàng

公主还有数百名的吐蕃俘虏,吐蕃人必须释fàng

所有的唐奴,全部送回大唐境内。本来李怀唐是想多抓几个份量重的俘虏的,可惜的是烛龙莽布支不甘受辱,最后关头拔刀自戮。

并非李怀唐不想收揽人口,从吐蕃到宁远城千山万水之遥,要吐蕃人再护送一大批过来不现实,只会害死那些老弱,在吕尚卿的建议下,李怀唐勉强同意了贝伦赞的哀求,只要释fàng

在吐蕃的唐民回大唐安西的疏勒镇即可,这个功劳他打算送给安西副都护赵含章,和他做一个物资交yì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作为胜利者,李怀唐同样高兴不起来,武骑军的伤兵占满了军营,把史一望和他的学徒,还有乌丝一群女兵几乎给累坏了,全城的烈酒和伤药告急。

即使还没有人将缺医少药的困境告sù

李怀唐,他也能或多或少的猜到实jì

情况。将士们的伤势牵动着李怀唐的神经,甚至连苏小娘缠绵的时间都没有,伤口才处理完,李怀唐带着苏小娘冒着风雪赶到武骑军的军营看望伤兵。

其时,武骑军的军营已经竣工,厚实的营房挡住了凛冽的寒风暴雪,御寒的衣物柴火齐备,倒也不用担心将士们被冻伤的情况出现。

见到李怀唐携夫人同来,将士们都很激动。在士兵们的传言里,紫紫夫人曾经因为照顾伤兵而差点遇难,再加上苏哈伊尔不遗余力推波助澜般宣传,苏紫紫的经lì

越传越神,士兵们对于这位女神一般的夫人甚是敬重。

“上将军,我没事,再过几天又可以跟随你出征了。”

公孙文远第一个咧嘴嘻笑。他的手臂与李怀唐一样中了箭伤,小腿上也挨了一刀,幸好伤势不重,而且武骑军随军携带的物资里也备有酒药,伤口不至于恶化。

“谁说要出征?”

李怀唐严肃瞪眼佯怒:“都给我好好养伤,放心养伤。该得的奖赏绝不会少,伤重不能再从军的依然还是我李怀唐的兵,还是宁远铁骑的一员,只要宁远城还在,就有你们的一席立足之地。”

对于重伤者的安排直接关系到军心士气,李怀唐不敢有丝毫懈怠,不能复员的伤兵其实也是一种财富,李怀唐打算成立一所后备军培训营,从各军中挑选一些将士以及部份这样伤愈老兵充当教官,将他们的经验传授给新兵,帮zhù

新兵迅速成长,提高他们在战场上的存活几率。

伤退老兵的去处还包括城内的守卫官,“随风”组织等。他们身体的伤残无损本身随军练就的经验,胆量以及警惕性,而这些都是守卫官和细作随风人员所必备的素质。

将士们很感动,很欣慰。在军中吃饱穿暖,功有奖赏,伤有医治,残有后路,就算是战死,也有补偿金,毋须担心家人的活路。对宁远铁骑良好的待遇最有感触的非新归莫属,这一次,受到感触的是屠步烈和他带来的数百马匪,这更加坚定了他们留在宁远城的决心。

“卫安国呢,他怎么样?”

李怀唐最担心的是卫安国,他的伤势颇为严重。

公孙文远答道:“上将军请放心,史先生说卫将军他是失血过多而昏迷,数个创伤都不致命,好好休养就不会有事的。”

“嗯,带我看看去。”

看完卫安国,李怀唐又遇见白孝德,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要求比试武功的小将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王子殿下,有兴趣留下争取五星勇士没?”

白孝德的身份是龟兹国的王子,除了他这个特殊的身份,还有初次见面的别在他腰间的两颗吐蕃人头颅和他初生不怕牛犊式的挑zhàn

引起了李怀唐的注意,也因此起了招揽之心。

“上将军,等你的伤好了,我再来挑zhàn

你。若是你赢了我,我便留下,终生追随上将军征战天下。”

李怀唐在西域的传奇是白孝德最感兴趣的事情,尤其是传闻中他单挑突骑施人最勇敢,最厉害的黑熊骑士的故事,深深地刺激着他好战的野心,从那时起,他就有了想与李怀唐一决高下的想法,刚好遇上屠步烈从龟兹附近经过,他们不打不相识,得知屠步烈所要去投靠的正是李怀唐,于是白孝德毫不犹豫地跟随前往。他最终如愿以偿见到了李怀唐,可惜的是李怀唐负伤了,他不想占这个便宜,尽管他只与据说是李怀唐手下败将的安梅兹战个平手,可他依然有信心挑zhàn

李怀唐。

挑zhàn

对于李怀唐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他爽朗一笑:“哈哈,好,一言为定,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李郎!”苏小娘拉了拉李怀唐的手臂,一双美目却恶狠狠地瞪向白孝德。现在的苏小娘最关心的莫过于她李郎的安危,无论是大小战斗还是所谓的挑zhàn

,只要是有可能威胁到她李郎的安全,她都胆战心惊,尤其是李怀唐身上的两处创伤给她带来了无尽的担忧。

“额,这个,这个,上将军,我先走,以后再说。”

面对天仙一样的上将军夫人,菜鸟白孝德满脸通红,不知所措,赶紧借口远遁。

“嗯,这小将有胆量!不过还小,不是我的对手。”

李怀唐轻拍苏小娘的手,表示安慰。

苏小娘正想反驳,却被打断,乌蒙和史一望等人已经围了过来,一见面史一望就迫不及待地表示他的担忧:“上将军,伤兵实在太多了,冲洗伤口的烈酒不足,伤药更是不够,可这些伤员等不起啊。”

属于将士们的战斗结束了,而属于李怀唐的战争却远还没完结,此时,伤兵救治所需的物资就是他的战斗目标。

李怀唐在沉思,之前他所考lǜ

准bèi

的都是粮食衣物问题,一时忽略了烈酒和伤药的储备,看来今后的仓库里还得存放大量的伤药烈酒,宁远城的战争只是刚刚开始。

“烈酒,可以向那些商人们高价收购,伤药的原料也一样。暴风雪隔阻商路,却阻挡不了商人们的趋利的热情,远的地方他们走不了,拔汗那国内的城镇还是可以一去的。”

“是,我这就安排小栗子去照办。”

乌蒙点头,匆匆欲外出。

李怀唐阻止了乌蒙,道:“让人告sù

小栗子便可,我还有事与你商量。”

巨头们有要事商谈,其余人等,包括苏紫紫都自动回避。李怀唐,乌蒙与吕尚卿来到了点将的营房里。

乌蒙将最近的情况一一告sù

李怀唐。突骑施人的斥候,伊捺的砺兵秣马,胡子诈降投靠西键城的情况,甚至还有安插在莫贺达干身边的迦木发来的消息。其中大部份的情报都是随风通过“飞奴”发来的,否则也不能这么迅速传达宁远城。

“胡子站稳脚跟了吗?”

李怀唐最关心的还是胡子在西键城的进展,这关系到宁远城势力的扩大,吞并西键城不但可以大大增强他的力量,而且还给了宁远城更广阔的回旋余地。

乌蒙道:“还没有,阿悉兰达干用人惟亲,胡子一时难以受到重用,只被任命为百夫长的副将,没有掌握丝毫的兵权。”

李怀唐道:“这个不是问题,你们随风想办法,花多少钱也要将胡子送上掌握实权的职位,另外,再从军中挑选一些忠勇之士混入西键城待命,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

“嗯,挑选工作我来负责。”百骑参军将吕尚卿接口道。

李怀唐点点头,道:“把那个白孝德也请过去,此人胆量与武功都不错,年少又是胡人长相,不会引人注意。”

“嘿嘿,我也正有此意,省得他老来找上将军的麻烦。”

吕尚卿笑道,其实他没说心里话,他主动抢过这个工作却是为了不给机会给他的眼中钉,屠步烈。

“好,告sù

他,想挑zhàn

我,必须先完成我给他的挑zhàn

。”

李怀唐得yì

地笑着。

短短的谈话,让乌蒙嗅出了战争的味道,他有点担忧,连场激战,将士们死伤惨重,物资短缺,先不说医药,就是兵甲装备也开始捉衿见肘,每一场大战,折损最多的不只是士兵,而是武器,这些都需yào

时间来恢复。乌蒙负责整个后勤的管理,这些他都知dào

得很清楚,所以他很关心开战的时间:“不知上将军打算什么时候拿下西键城?”

李怀唐淡淡笑道:“呵呵,不着急,我们宁远城还有一场喜事需yào

先办!”

“喜事?啥喜事?……”

第288章 欠你一场婚礼

“喜事?”

从军营回府的路上。马车里,苏小娘她疑惑而又敏感地看着李怀唐,浮想翩翩。这不能怪她多疑,李怀唐神mì

兮兮的表情,还有那坏坏的笑意,很容易让人产生自然该有的想法。

“没错。商家的郎君说得对,我要举办一场婚礼,让宁远城热闹热闹。”李怀唐的双手顺着怀中苏小娘的背部曲线轻轻抚摸下去。

“哼!”苏小娘反应过激,奋力推开他的双手。“停车,停车!”

“你要干什么?”李怀唐一脸的愕然,不知美人为何突然火气冲冲。

苏小娘拧过俏脸,气鼓鼓道:“我要下车!”

“疯了你,外面的风雪那么大。”李怀唐一把将苏小娘扯入怀抱,紧紧地搂着。苏小娘也不挣扎,任由泪水流淌。

李怀唐歉疚道:“你不喜欢就算了,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嗯,是我的错,居然从未想到过婚礼这回事,其实,我还真的没这个概念。”

“啊?妾身的婚礼?”

苏小娘猛然抬头,噙泪惊喜地看向李怀唐。

“是啊,我欠你一场婚礼。咦?不对,你以为是谁的?”李怀唐突然醒悟,坏笑再次挂在嘴角,双眼闪着狡黠的光芒。

“没,没,妾身……啊!”

一声清脆的“啪”打断了苏小娘的狡辩。

“李郎!”苏小娘脸红耳热,捂住火辣辣的翘臀娇嗔。

李怀唐意犹未尽,忘情地埋头封堵美人的一抹樱桃。

良久,两人才分开。苏小娘坐在李怀唐的腿上,双手挂在李怀唐的脖子上,吃吃地笑着。

“谁让李郎笑得那么坏,还说商家的郎君说得对,妾身还以为李郎要迎娶的是商家俩小娘。”

李怀唐佯怒:“所以你妒忌了?”

“妾身才不是妒妇。只是李郎刚才说的什么呀,妾身恨的是李郎薄幸,婚礼,紫紫还没呢,怎么就尽想着新欢了。”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女人,最在乎的都是甜蜜的婚礼,使其她同性妒忌的婚礼。只是李怀唐没在意而已,才使醋海翻波。

“哼!小看夫郎,还敢给夫郎脸色看,这只是略施小惩,回府再家法侍候!”

“家法?李郎什么时候有了家法?”

“刚刚有,就是啪啪响的那种!”

“啊?不要,李郎坏死了!”

对于在柳上月马车里“啪啪”响的神mì

事件,李怀唐只是笑而不语。解释就是掩饰,只要苏小娘不介yì

,他觉得没有必要让“美艳”的误会真相大白。

在暴风雪面前,任何取暖的柴火都是沧海一粟,可与人间的温情相比,暴风雪却又显得是如此的渺小。宁远城的军民都受到了李怀唐所宣bù

喜事的感染,喜庆洋溢在他们的脸上,人人争相奔告,完全无视了凛冽的北风。

李怀唐的大婚消息,让滞留在宁远城的商人们喜出望外,上将军府府邸的代言人小栗子同时宣bù

,要大肆采购,首当其冲的是烈酒,还有其它的如一些草本植物。烈酒是喜庆不可或缺之物,大量采购不难理解,可这个草本植物是干啥用的?商人们得到的解释是沐浴所用。尽管疑惑,可商人们没细想,也懒得想,他们看重的是高额的差价,从西键城将这些物资贩卖过来,短短十数天就能赚到数倍的利钱,他们何乐而不为?

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巨大的利益驱动着商人们挑zhàn

风雪的脚步,踏上西键城之旅。毕竟,竞争很激烈,脚快的可以大鱼大肉,脚慢的可能连残羹冷炙都捡不到。

风雪持续数天,终于放晴。拔汗那国的都城西键城迎来了大批的客商,还有一些贵客。

拔汗那国的王宫里,酒宴华丽开场,新任国君阿悉兰达干以盛大的场面给史国副汗伊捺一行洗尘。

客套话不多,两人的话题就转移到新近崛起的宁远城上。

“唉,是我一时疏忽大意,小看了这群流寇,让他们在家门口,我的眼皮底下修起了一座巨城。”

宁远城已经成了阿悉兰达干的眼中钉,心头刺,让他食无味,寝难安。千年前的惨案教xùn

还历历在目,当时,大汉朝的贰师将军远征到此,同样也是在如今宁远城所在位置修筑了一座贰师城,长期驻扎,将当时的大宛国逼得内乱,贵族们只好将国君的脑袋砍下,再送上数千匹汗血马才送走了可怕的汉军,渡过了这场劫难。他很害pà

相同的悲剧在他的身上重演,摧毁宁远城的意愿他比任何人都要迫切。

伊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愤愤道:“这与国君无关,都怪马匪太狡猾,瞄准国君平息内乱之际趁虚而入。虽然现时他们已成气候,不过国君不用担心,明年我们联合苏禄汗,再尽起昭武九国之兵,必定能一举踏平马匪的老巢,还国君一片清平之地。”

“嗯,如此最好。这群马匪实在可恶,居然不知天高地厚敢去骚扰苏禄汗,将安稳的世界搞得天怨人怒,活该他们受到惩罚。只是,不知苏禄汗的情况如何?”

伊捺的安慰没能让阿悉兰达干大喜,反而多了一重的担忧,马匪是狼,突骑施是虎,请虎来打狼,无疑于与虎谋皮。阿悉兰达干的心情异常复杂,他既希望突骑施人帮他消除心头之刺,又害pà

到时请神容易送神难。传言马匪席卷了突骑施人的领地,可马匪在突骑施人领地的动作到底有多大,给突骑施人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他一无所知,而他最希望了解到的正是这个。马匪与突骑施人之间的仇恨越大,对他就越有利,至少他可以确定突骑施人不是打着偷窥拔汗那国的目的而来。前些日子,突骑施人派来使者督促他派兵骚扰宁远城,这让他很担心,突骑施人不出兵,反而让他去骚扰连突骑施人都头疼的马匪,这万一要是将马匪给惹恼,将怒气都发泄到西键城上,他得不偿失。面对着颐指气使的突骑施使者,他只好阳奉阴违地糊弄过去。他才不愿意与马匪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候便宜了别人,要知dào

,拔汗那国内虎视眈眈他汗位的贵族大有人在。

仿佛是看穿了对方的心思,伊捺道:“国君尽管放心,苏禄汗兵强马壮,只是粮食一时不足而已。嗯,还有,苏禄汗那里,伊捺还是可以说上几句的,没有人能威胁到国君的利益。为了我们的共同敌人,伊捺愿与国君达成联盟,共甘苦同进退,国君的敌人便是伊捺的敌人。至于盟军粮食供应方面,伊捺可以负担一半。”

阿悉兰达干早已作好割肉出血的准bèi

,有了伊捺的担保,他心下稍稍宽慰。他没有选择,除掉马匪,摧毁宁远城是他眼下最重yào

的事情。

“好,好!本王也愿与伊捺汗王同盟,今日伊捺助我踏平宁远城,明日我也定当助伊捺登上石国的权利之巅。来人,上烈酒,寡君要与贵客盟誓,畅饮尽欢。”

酒食管事阿甘的回答让阿悉兰达干很扫兴。

“什么?烈酒都没了?”

“是的,国君。昨天你才下令把烈酒都卖与城内的外地客商,换取他们的茶叶瓷器和马匹。”

阿甘忐忑不安地据实回答。

“外地客商?”伊捺疑惑发问。

阿甘一脸的恭敬:“嗯,是的。这些商**部份都来自宁远城,据说宁远城的匪首将要大婚,大肆向商人们高价购买烈酒。”

“大婚?”昭武第一美人受辱的场面在伊捺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伊捺的脸色顿时变幻莫测,红白相间,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才知dào



“商人们是如是说的。所以这些商人为了烈酒都跑来了西键城,甚至带动了本地的商人也在收购,准bèi

发往宁远城大赚一笔。商人们出的价钱很好,那个,那个,”管事不敢再继xù

说,再说下去就涉及到国君贪财的本性了。

“够了,给我滚下去!”阿悉兰达干斥退了多嘴的管事,尽量掩饰脸上的尴尬。

阿悉兰达干再看向伊捺,发xiàn

伊捺的脸色很难看,他当然不知dào

伊捺的心思,还以为伊捺怪他没烈酒相待。

“这可恶的马匪,我让他婚礼无酒。来人!”

阿悉兰达干拍案而起。

“给我将城内的烈酒统统没收,把来往宁远城的路口卡死,不准任何商人去宁远城!”

伊捺从痛苦中回过神来,阻止了阿悉兰达干:“等等,或许,不用等苏禄汗来了,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机会?你是说……”

“对,我们派细作混在商队其中,趁他大婚那天派军袭击,宁远城必能一举而下。”

阿悉兰达干击掌叫好:“好计谋!匪首大婚之日必定是他们防范最松懈之时,到时,我们来个里应外合,哈哈,高,果然高!”

伊捺笑道:“我们得好好筹划筹划,不妨再使个苦肉计……”

“苦肉计?”

“嗯,在宁远城的商人们的面前演一出苦肉计,不信马匪不上当!”伊捺的笑意相当阴险

第289章 风起云涌

宁远城与西键城相隔不远。尽管一路有风雪,却挡不住宁远城商人们成群结队开赴西键城的步伐。商祺人生地不熟,但并不妨碍他追求利益的热情,他带着他家庞大的商队,混杂在满怀希望的人群里,糊里糊涂地来到了西键城。

西键城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暴风雪带来的狂风刚过,又刮起一股烈酒抢购的风潮。头一天,外来的商人血拼收购价格,让西键城的居民着实爽了一阵,许多人都捂着手头上的存货静观其变。不料,第二天,风云突变,价格又回复到了起点,外地商人们的态度一反昨天的竞争态势,出其地统一。不过,收购价格相对来说还是很高了,比起平时要高出两三成。居民们很无奈,想卖又想等,不知如何是好,彷徨中,商队很快又放出风来,再过两天他们就走了,要去其它城镇收购,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哈哈,还是三郎你行啊,商家的儿郎不愧是天才,可惜你父亲看走眼了。”

在西键城一座唤作人间天上的酒肆里,康沙莱欣赏地拍着商祺的肩膀。头一天乱糟糟的抢购让康沙莱这个老商人很无奈,按照那个情形发展,过不了几天,该赚的钱都要被拔汗那人给赚走了,他们只能白忙活一场。

是商祺结束了这场无序的恶性竞争,当晚牵头组织了大部份的商家搞这个统一采购,所得物资然后再按出资比例分配。这个商家三郎胆子果真不小,一出口就打着宁远城城主小舅子的旗号,本来无人相信,可是他逼着康沙莱作人证,有了宁远城第一权商的点头默认,谁敢不买他的账?更何况团结合zuò

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

商祺得yì

地“谦虚”道:“哪里哪里,如果没有叔父的鼎立支持,三郎什么都干不成。”

“三郎就不要谦虚了。可话又说回头,你家的两小娘真的要嫁给上将军?”

康沙莱满腹疑惑,他没听过此消息,不过商祺说起这件事情时候的样子很确定,不容置疑,连他都无法把握虚实。

商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叔父以为我那玲珑妹妹长得如何?”

“嗯,千里挑一不足为过。”

“那叔父以为,上将军好美色否?”

“这个?”康沙莱眨眨眼想了想,苦笑着点点头。

商祺一拍大腿,提高音调:“这不就结了么?”

“你父亲同意了这门亲事?”

康沙莱还是不太相信,上将军已经有两位夫人了,哦,不,传闻昭武第一美人和她的女儿也是上将军的禁脔。商家虽说不是权贵豪族,可要将两名娇滴滴人见人爱的小娘送到异域给上将军做小妾,也不知dào

商家的掌柜有无抵触的想法。

“嘿嘿,”商祺笑道,“父亲大人被我说服了。告sù

你吧,开春我就去接玲珑妹妹过来,送到上将军的府邸上。”

康沙莱瞪着眼道:“啊?送?敢情上将军还不知dào

?”

商祺不以为然:“上将军脸皮薄,在他的夫人面前不好意思接受我的好意,可也没拒绝啊!嘿嘿,我又不是傻子,岂不会做人?”

康沙莱深以为然,意味深长地看着从前不觉起眼的商家三郎,越看越顺眼,竟然起了将自家小娘嫁与他的念头。

“你,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商祺被看得窘迫,浑身不自在。

突然,酒肆外传来了喧闹声,打破了商祺的尴尬。

“外面发生了何事?”

好奇心啥时候都不缺,酒肆里的商客都是闲不住的人,奇闻轶事更是他们乐闻喜见,纷纷出门围观。

人间天上的大门外,瞬间聚集了各方“打酱油”界人士,指指点点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一名老者,老者被五花大绑,由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押着,带头之人嚣张不可一世,抖扬着手中的马鞭,当众大呼小叫:“统统给我听好了,此人叫阿甘,欺上瞒下,偷盗国君醇酒倒卖。国君下令,将他押到此处,收缴所卖的御酒,并当众小惩大戒,以儆效尤。”

“这个凶神叫耶荼,从前是国君的马夫,凭着奴颜婢膝的本事当上了要职。”

“那个老头呢?”

“这个你都不认识?阿甘便是大将军阿辛的叔父,在宫殿里专管酒食事务,可是个肥差,估计是得罪人了吧……”

人群里不乏好事之徒,卖弄着各自的本钱,同时也让众多的围观者对背景有个大概的了解。

“岂有此理,敢抢我们的酒,我们可是付了钱的。”

商祺勃然大怒,那个可恶的耶荼竟然霸道地抢走了商队的一部份烈酒,气不过的商祺欲上前理论,被康沙莱给拦住了。

“不要轻举妄动,钱是小事,别误了上将军的大事。”

康沙莱一边扯住商祺,一边劝解。

“可是,”商祺正欲辩驳,大门外的喧嚣声再起,皮鞭声,痛呼声,震颤着人们的心头。

商祺看见了,看见那个叫阿甘的老头被按在地上吃着鞭子,发着猎猎声响的皮鞭无情地在他背上划着血痕,渐渐成了血淋淋模糊一片,惨不忍睹。

“住手!”

人群外,闯进一伙骑士。“给我住手,谁要再敢动我叔父一根毫毛,我要他脑袋!”

“哎呀,是大将军来了,快,快走。”

围观的人群顿时躲闪,生怕被祸及成无辜的池鱼。今天,这热闹必定精彩,“打酱油”界的人士感到莫名兴奋,千载难逢的机会被他们幸运地遇上了。

果然不出所料,以脾气暴躁闻名的阿辛一把夺过耶荼手中的马鞭,一脚将耶荼踹倒,气势汹汹喝道:“该死的马奴,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如果我叔父有什么事,必将你脑袋拧下喂狗!”

耶荼爬起来,色厉内荏怪叫:“大胆阿辛,这是国君的命令,你要造反吗?”

“放屁!休要用国君来吓唬我。来人,把我叔父抬回去。”

阿辛唤来亲兵,架起奄奄一息的阿甘欲走。

“你,你,你要造反,来人,给我砍了他!”

耶荼一边对手下的士兵指手画脚,一边往后退缩。接到命令,全副武装的士兵纷纷拔刀,阿辛这边的士兵也不甘相让,双方剑拔弩张,混战之势一触即发。

这时,被搀扶的阿甘突然大口喷血,整个人瘫软。

“叔父!叔父!”

阿辛惊叫,摸向阿甘的鼻孔,悲痛主宰了他的表情。

“啊……!”

阿辛冲天嚎叫,然后拔刀指向耶荼,恶狠狠道:“把他脑袋给我砍下!”

混战一触即发,所谓的全副武装士兵根本就不是阿辛部下的对手,耶荼想起逃跑的时候已经太迟,阿辛的弯刀从他脖子闪过,脑袋飞起……

第290章 八方客栈

商八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让他连日来心惊肉跳的人居然就在他眼皮底下。

每当有贵客到拔唤城的八方客栈,掌柜必定如实向商八方禀报。贵客是指当朝权贵豪族,这些人身份尊贵,权力无边,与这些人结交自然对商家的经营大有裨益,这是商八方的从商之道,再说,这些贵客谁也怠慢不起,他亲自出面招呼贵客表示着一种尊重。可这一次,掌柜的把名字报上来的时候让商八方大吃一惊,登记的纪录薄上赫然写着:大唐礼部侍郎同鸿胪寺卿齐济善。

同行的还有宁远城叶姬夫人!

这如何是好?商八方几乎倒坐在胡椅上。老天爷似乎是在和他作对,一场数十年不遇的暴风雪将他最害pà

见到的人滞留在他的客栈里。而那些该死的突骑施人也同样在他的客栈里,天知dào

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逃脱不了关系。

担忧并不代表着可以逃避,商八方只能硬着头皮去求见齐济善。希望通过暗示可以提醒他们趋吉避凶,同时也是助商家渡过此劫难。

齐济善的架子不大,听说商家的家主求见,他欣然接待。

“贵客光临小店,让蓬荜生辉,商八方深感荣幸。今冒昧前来叨扰,还请齐侍郎莫要见怪。”

齐济善淡淡一笑:“商大掌柜的客气了,过往拔唤城谁不知dào

天下客栈第一数八方。”

“呵呵,那是客商们赏脸罢了,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要是在平时,商八方听到这话必定会心里美滋滋的。在这个行业里,八方客栈在安西地界说第二,还真无人敢认第一。可现在他哪有心情得yì

,只是胡乱地应付着。

齐济善感概:“十数年前,老夫在此呆过数年,只是当时窘迫,未能与贵店有缘。时间过得真快,眨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时过境迁,不变的唯有英雄辈出的故事。”

商八方道:“齐侍郎所言极是,安西地处偏远四战之地,是造就英雄的摇篮。”

“哦?商大掌柜可有什么故事与我说说?”

“这?”商八方稍显迟疑,笑道:“齐侍郎说笑了,长安乃繁华荟萃之地,天下各种奇闻轶事传奇故事枚不胜举,本来我也不该在齐侍郎面前班门弄斧?不过,前不久我家三郎的奇遇倒是有点惊心动魄,只怕齐侍郎听了会嫌粗陋。”

齐济善笑道:“无妨,反正我外面积雪过膝,我哪也去不了,就当是增长见识。”

商八方稍为整理思路然后就将“商祺历险记”如实道出,商八方是个老商人,胆子虽然不大,可口才不错,整个故事被他述说得相当精彩,惊险之处扣人心弦,宛如他当时就在现场……

“啧啧,商家三郎胆略确实惊人,齐某能否见见此子?”

齐侍郎觉得,如果他要不是事先就知dào

李怀唐横扫了突骑施人的领地,他一定会以为商八方在吹牛。

商八方淡淡一笑:“如果齐侍郎早来些日子或许还可以见到他,只是,因为他听到了一些惊险之事,故而离开了拔焕城。”

“哦?什么惊险之事?”

齐济善听出了商八方的话中之话,不禁开始打量他眼前的这位老商人,原来此人绕着弯子是有话要告sù

他。

商八方警惕地左右看看,讪笑不语。

齐济善会意地挥挥手,将左右摒退。

“商大掌柜的,有话请直讲!”

见状,商八方低声道:“敝店住有一些来自碎叶镇的突骑施人,偶然之间,他们的密谈被犬子听到。听他们所说,他们要截杀什么大唐使者,然后栽赃嫁祸……犬子报恩心切,早已赶去给他的恩公报信。”

“嘶!”

尽管商八方所言不详,可齐济善完全听明白了,他相当震惊。他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种恶劣的手段没少见。他隐隐感觉到了朝廷内有一支黑手参与其中,或许商八方知dào

,多半是因为恐惧而不敢将全部实情透露。

“你可有证据?”

兹事体大,齐济善虽然觉得商八方所说很可能是事实,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的表情迅速由和蔼可亲转向凝重。

商八方摇摇头,小纸条早被他给烧掉,就算没烧掉他也不会给齐济善看,里面的内容涉及到长安武家,如果将事情砸大了,武家不见得会有事,而他商家必定家破人亡。全大唐谁不晓得,武惠妃深得圣上的恩宠,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历史上这种打虎不成反被虎噬的事例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他商八方才不会给自己说“当初太天真,太傻”的机会。

齐济善冷笑道:“你让我如何信你?不瞒你说,我就是大唐的使者,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告sù

我吗?要知dào

造谣挑拨两国的关系可是死罪。”

“齐侍郎言重了,老夫只是在讲故事,出我的口,入齐侍郎的耳,何来造谣一说?如果侍郎不信,就权当老夫在信口开河,不过,老夫还要告sù

齐侍郎,在这间客栈里就有那些突骑施人。”

商八方不愠不怒,相当平静,仿佛是个局外人,与此事无关。

齐济善见恐xià

无效果,转而笑道:“老夫妄言了,如果商大掌柜不愿说,那老夫就此谢过商大掌柜。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商大掌柜的守口如瓶,切莫再让其他人知晓。”

齐济善严肃地告诫商八方。

商八方的内心长松一口气,连忙点头应是。他要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句不漏,至于后果会如何,他也不知dào

,唯有听天由命。他正想告辞,门外响起通报声,安西副都护赵含章,还有拔焕城的周明府联袂来访。

按说礼部侍郎不过才四品,比不上安西副都护,不过,为了提高身份出使西域,皇帝给齐济善又加了个“同鸿胪寺卿”,等于是三品大员,赵含章哪里敢怠慢,听说低调的齐济善已到达拔焕城,当下不管积雪过膝赶紧来见……

第291章 有汗血骑自近邻来

宁远城城下出现了一群汗血骑骑士。足足有千人之多。

“什么?汗血骑来投靠?”听到又有人投靠的消息,李怀唐惊疑不定,来者居然是前段时间与他发生过冲突的拔汗那国敌将阿辛,不但带来了千余汗血骑,还举家来降。

“上将军,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乌蒙谨慎地提醒李怀唐。既然他们可以派胡子潜入西键城,就不能排除敌人也使同样的计谋。

李怀唐道:“昨天西键城的随风传来消息说,阿辛违抗国君令,杀死了国君的宠臣,走投无路。今天他们就到了,从表面上看,似乎没什么问题,连家眷都带来了。不过,就算有问题,既然来了,我们当然不能客气,嘿嘿,汗血骑……”

“上将军的意思是……?”

“照单全收,把他们全部分散到各骑军当中,至于阿辛,就让他跟在我身边。你再安排随风在他们之间密切注意,有缝的鸡蛋总会有苍蝇来叮。”

送上门来的汗血马的诱惑力很强dà

,强dà

到李怀唐无法拒绝。

上千的汗血骑来降,更增添了宁远城的喜庆气氛,宁远城的居民自动将他们与战争暂时隔离,完全沉浸在他们上将军的婚礼所带来的祥和日子里。他们意识不到,战争的步伐从未停止……

阿辛终于见到了传奇人物李怀唐,他很感慨,同人不同命,他刚投靠的主居然这么年少,简直是不敢相信接见他的人就是叱诧一时给突骑施人带去无数麻烦之人。

对于被拆散安置的命运,阿辛似乎早有心理准bèi

,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唯一的要求是将两名亲兵带在身边。这个要求并不过份,李怀唐大方地应允了,将他们三人安排在将军骑里。李怀唐还给他们预备了一场接风宴会,将与大败吐蕃人的庆功宴一起举行。

暴风雪和伤兵满营的现实延迟了庆功宴的日期。如今,暴风雪已停,随着商人们带回打量的烈酒和草药原料,伤兵满营的情况也有所好转,许多轻伤的将士恢复得甚快,甚至趁着假期出营满城逛荡。

举办婚宴所需的物品甚多,种类繁复的物资都需yào

到北市去购买,虽然购买之事有小栗子操办,但是搬运的人手不够,需yào

借调将军骑的士兵去帮忙。

阿辛跟随李忠心来到北市,这是阿辛进入宁远城后的首次光临。实话说,阿辛很震撼,震撼于宁远城的宏大,以前他只是在城外观光,等入城后,宁远城井然有序的规划带给他很深的感触,他忽然有种感觉,以前所去过的城镇根本不算什么,宁远城那才叫城镇,如果没有战争,也许宁远城将要以西域第一城的荣耀迅速崛起。

阿辛东张西望,他看到了无数的商铺,许多商铺已经在开张,还有许多正在筹备开张,商铺门前都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囊括了东南西北中的特产,直把阿辛看得眼花缭乱,撩拨着他向往富贵的野心。

“咦?我说,李将军,我在西键城的时候,看见很多商人在收购烈酒,据说是上将军婚礼之用,怎么没见到往上将军府府邸里搬?”

看见往马车里搬的尽是一些如丝绸绢帛瓷器之类的杂物,阿辛难免产生疑惑,婚宴怎么可以无酒呢?

李忠心道:“呵呵,这个就不用我们操心了,到时那些商人自然会亲自送到府上,送到军营里。”

“送到军营?”一丝惊喜快速从阿辛的脸上闪过。

李忠心笑道:“是啊,上将军有令,全城同喜,每户还赏羊两只。将士们平时限于军纪,与酒无缘,这次上将军体恤下属,特破例让将士们一醉方休。你是赶上运气了,来得早不如你来得巧。”

“哦,哦,应该的,嘿嘿。”阿辛讪笑以对。

“咦,快看,那不是夫人吗?啧啧,真漂亮!”

阿辛听到了附近有人在惊叹,顺着众人聚焦的目光一看,双眼被惊艳到禁不住要掉出眼眶。

好美的美人!简直就是天仙下凡!

阿辛瞪着眼,死死地盯着一间布庄的门口,那羞花美人正喜滋滋地站在布庄的大门口,与向她道贺的人们打招呼。

大丈夫娶妻当娶如此妇人!

阿辛差点就将惊叹的心声脱口而出。

“李将军,这就是昭武第一美人吧?”

阿辛贪婪地完成一个吞咽动作,嘴巴在问,目光却不愿从目标的身上收回。

李忠心得yì

道:“你孤陋寡闻了,这是我们上将军的紫紫夫人!比起昭武第一美人要好kàn

多了。”

“哈里发王妃!”阿辛立kè

想到了最近的热传,答案昭然若揭。他曾经耻笑过李怀唐的荒yin,为了一个妇人而不惜得罪大食人为自己多树立一个强敌。现在他终于想通了,如果换成是他,他必定也会如此,甘之若饴。

李忠心相当不满,在他心目中,紫紫夫人等同于女神。

“什么哈里发王妃,哈里发算什么东西?那是我们上将军的紫紫夫人!以后这个说法休要再提,否则我第一个与你过不去!”

阿辛从远去的娇俏身影收回目光,尴尬地点头应是。心中却不与李忠心一般计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影像,久久挥之不去。

收货行动在继xù

,阿辛却显得心不在焉,直到遇上一支商队。

“有葡萄干,有烈酒,有上等皮毛。嘿,客商,你们要吗?价钱好商量。”

路过的商队拦住了小栗子,兜售他的货物。

“烈酒?”小栗子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胡商。商人们收购回来的烈酒都会运到武骑军的军营门前,他再付款取货。这个胡商明显是初到宁远城,想从传闻中的金山银山中尽可能大地分到一杯羮。

胡商赶紧应声:“对,烈酒。我便宜点卖给你。”

小栗子不动声色:“好吧,你将货物搬到我的车上,钱我按收购市价支付给你。”

“太好了!敢问客商,这里的商铺是谁负责?我要买两处。我都给我的商行起好宝号了,就叫:集结号。”

……

小栗子热心地与胡商寒暄着。

在这支胡商的商队里,阿辛见到了一名陌生的熟人。说是熟人,那是因为他认识此人,说陌生,那是因为他仅仅才与对方见过一面,匆匆的一面,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dào

,国君只告sù

他一个代号:灰太狼!

交流以眼神进行,阿辛会意地眨眨眼表示明白,“集结号”这个将要新开的商铺是他们的接头之所。

第292章 庆功宴

万众期待中。宁远城的庆功宴如期举行。

庆功宴的主会场在上将军府府邸的庆功厅。宁远城以战而立,军功为上,考lǜ

到这一点,当初在盖上将军府之时,就规划到了这个可以装得下数百人的宴客厅。

宴会在午时开始,数百名有功之将士鱼贯入场,其中也包括了新加入的屠步烈和阿辛,与会之人个个的脸上都洋溢着骄傲得yì

之神色,。最郁闷的是乌鸦,他原以为凭着抓获吐蕃公主的功劳可以一举拿下宁远铁骑的首个金鹰骑士荣誉,却不曾想到,上将军根本连提都不提,至于进入庆功厅的资格,他也没有捞到。

李怀唐认为,正是乌鸦的举动逼迫吐蕃人进入拼命的境地,同时也给武骑军带来了全军覆没的危险,死伤了那么多的将士,无论是多少个吐蕃公主都无法弥补的。故而他对乌鸦的战果不置可否,以观后效。

庆功厅里的情景很怪诞,超过一半的将士都带着伤,伤口之处还绑着白迭布布条,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到了伤兵营。

“哎呀,老卫,你真硬朗,这是你的第二次重伤了,居然又挺过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喜可贺。”

“是啊,是啊,此战以老卫的功劳最为昭著,胸前的银星至少又要多两颗,如无意wài

,头功是跑不掉了。记得以后多提携提携为兄我哈。”

一群老袍泽在向刚刚恢复元气的卫安国道喜,小道消息称,上将军欲将此战的头功授予卫安国。事实上,头功,卫安国是实至名归受之无愧,没有他的拼命血战,就没有这场胜利,没有人妒忌他的功劳,那都是用鲜血换取的。

“哪里,哪里,都是三军用命,上将军运筹帷幄之功……”

“上将军到!”

一声浑厚悠远的唱喏打断了卫安国的谦虚。

“没有那么多规矩,都随意点,别给我装斯文。”李怀唐刚入座就大大咧咧地给众人打招呼。

“吕尚卿,你来,把这军功单念一遍,该给的奖赏尽快给勇士们兑现。”

武骑军这次可谓扬眉吐气,立功受赏的将士绝大部分都是出自武骑军之中,牛羊钱帛固然好,胸前的银星更吸引人,挂着三几个这样的银星往街上转一圈,保准可以吸引那些异性的火热目光,在宁远城,银星已经成了娶妻纳妾的保证,胸前的银星越多,保证就越有力。

“首功者,卫安国,斩首十,授予三星勇士,赏妇人一名,牛十头……”

随着吕尚卿的唱读,庆功宴提前进入了高潮,众人昂首挺胸,似乎是在炫耀着各自的军功。

有人高兴,也有人表情怪异。阿辛略皱着眉头,他终于明白到宁远铁骑强悍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功赏过罚而已,可说得容易,做起来难,比如拔汗那国,军队其中所牵涉到各方的力量都得平衡,各将领都有他们的亲信,都有他们各自的算计,功赏过罚在那里只是说说而已,永远无法做到公正公平。而在宁远城这里,李怀唐他做到了,所以,宁远城的实力很强悍。

“嘿嘿,你这胡人,上将军叫你呢。”

坐在阿辛身旁的屠步烈用手肘碰了碰他,将他从失神的状态中惊醒。

阿辛慌乱地看向李怀唐,只见李怀唐笑意盈盈,对他说道:“阿辛将军辛苦了,给我们宁远城带来一支强dà

的力量。从道理上来说,委以千骑将军也不无不可,只不过,我们宁远铁骑一向以军功论赏,怕是阿辛将军初来乍到,不能服众,就暂时委屈在将军骑下为百骑将,待日后立功再予以提拔。不知阿辛将军可有异议?”

“上将军言重了,我等得罪了拔汗那国国君,走投无路,幸得上将军收留,无以为报,岂敢有异议?”阿辛抱拳,大义凛然。

李怀唐拍案道:“好!难得阿辛将军深明大义,胸怀大度。来,我敬你一杯!”

只见仰头,杯酒皆空。

“好,都尽情开怀畅饮!”

李怀唐一声令下,个人都不客气,宴会热闹的气氛瞬间爆fā

……

酒过三巡,节目上场。

表演节目的是一群紧身胡服的舞娘,为首的数名妇人美艳异常,众将士包括李怀唐都眼睛一亮。

“咦?”李怀唐相当愕然,在舞娘当众,他见到了苏紫紫,见到了柳上月,见到了波斯珊,还有乌丝等等。

“李郎,我们排练了个舞蹈,今天特来给勇士们献艺。”

苏小娘微微欠身,得yì

地向李怀唐眨着调皮的美目。

李怀唐笑笑,挥挥手示意她们继xù



舞蹈是胡旋舞,以西域特有的轻快的击鼓乐调为伴奏,一群美人时而步伐轻盈,时而脚步蹬踏,时而不停旋转,让人眼花缭乱。

李怀唐从未见过胡旋舞,他甚至不知dào

苏小娘擅舞,而苏小娘跳起此舞竟然是那样的美丽可人,一时看得他如痴如醉。嗯,柳美人也很有看头,不负她昭武第一美人的美称……

庆功宴宴如火如荼,除了庆功厅的酒宴外,武骑军和轻骑军的军营也在狂欢,当然限于军纪,酒不过三杯,肉可任吃,新归的汗血骑骑士也在其中,受尽将士们的关于论功奖赏的诱惑,他们这些人本就是无家无产之人,以打仗为生,过着刀口tian血的日子,论功受赏的说法和事实对他们的诱惑力相当大,顷刻间,阿辛将军的威望在他们大多数人的眼里迅速被压制,他们嘴里所谈的话题无不是功赏过罚的细则。数名阿辛的心腹铁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又不能阻止他们动心。

阿辛发xiàn

宴会很自由,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离座外出,绝对不会有人阻挡,许多的将士都在进进出出,互相叙旧谈笑,毫无拘束。阿辛借故悄然离席,出了上将军府,直奔北市。

在北市新开的一间“集结号”商铺里,阿辛又见到了“灰太狼”。

“货物都带来了吗?”

刚见面,阿辛就迫不及待地向灰太狼发问。

灰太狼道:“都带来了。按计划行动吗?”

阿辛道:“当然。再过三天,匪首的婚礼就要举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他们已经上当,只以为将我们拆散就万事无忧,嘿嘿,谁知dào

我们另有杀招。国君真是绝了!”

灰太狼同感:“国君深谋远虑,非我等可以想象。就说这千余汗血骑这么一大手笔,常人如何舍得下那么大的血本?只有我们国君才有如此魄力。”

“可笑他们还尽想着将我的部下吞并,就让他们白忙活去吧。嗯,你赶快出城告知国君,一切就绪。按计划行事便可。”

“大功告成之日,大将军分封受赏之时,到时,别忘了提携提携小弟我啊!”

“哈哈,好说,好说。对了,赶快将货物给我,我不能离开太长时间,不然会引起误会。”

“等等,抓只猫过来,先试试你的货物管不管用。”

……

看着地上昏昏欲睡的猫终于倒下,阿辛双眼冒光,身体发热。那销魂夺魄的容貌,那娇俏无双的身影,在胡旋舞的旋转舞步中,化作了一只蝴蝶,扑向他的怀抱……

他已经打定主意,计谋得手的那一刻,他便闯入上将军府府邸,抢走那赛天仙一般的美人,让她臣服在自己的胯下。

阿辛刚离席,李怀唐也离开了庆功厅,来到书房,乌蒙早在那里等候他。

随风的效率很高,才没几天,关于阿辛的各种信息统统摆到了李怀唐的眼前。

“到目前为止,从表面上看,阿辛此人没有任何问题。他带来的士兵也没什么可疑之处。”

随风头子乌蒙在李怀唐面前作出了总结。

“告sù

我你内心的真实想法。”李怀唐连看都不看他眼前的资料,似乎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乌蒙稍迟疑,道:“我对此人保留看法。”

阿辛的投靠事件从时间上来看有点诡异,乌蒙虽然有怀疑,却无任何的论据支撑,无论是阿辛投靠的动机,还是投靠的细节都无可挑剔。为亲人而违抗了国君令,愤而怒杀国君的近臣,走投无路之下来投靠宁远城,确实,除了宁远城,他无处可去。阿辛带来了让任何人都心动的汗血骑,还是超过了一千骑,也带来了家眷,很合情合理,让乌蒙找不出破绽。

“这件事,上将军怎么看?”乌蒙看不出李怀唐的态度,似乎他的上将军被那千余汗血马给迷住了。

李怀唐笑笑,随意问道:“你的人这几天可听见阿辛有怨言否?”

“怨言?”乌蒙一愣,立kè

恍然大悟。“差点被他骗了。”

没有欲望不求名利,那就不是大将军阿辛。敢违国君令,证明此人桀骜不驯,敢杀国君宠臣,证明此人胆子奇大,迅速倒向敌对势力宁远城,证明此人够果duàn

。集合这些要素的人,居然不在乎他的地位身份,甘愿在新环境下做个小角色,甚至连他的部下都不如,至少他带来的那些不得重用的将士都会埋怨数句。

乌蒙舒心笑道:“原来上将军早有算计。只是不知上将军如何应对?”

“那就要看他用什么招数了。”李怀唐淡淡地笑道,“嗯,不管如何,随风都不可疏忽大意,时刻盯住他们,不准有丝毫的懈怠。”

第293章 无间猫

景山数天前还属于武骑军的一员。他在与吐蕃人交战之中折损了右手拇指,伤势并无大碍,只是再也无法执刀舞枪,只好依依不舍地退出武骑军。幸好上将军是个信人,没有忘记他们这些老兵,不将他们视为废物累赘,不但给他们都安排了新的战斗岗位,还亲自勉励他们为了宁远城,为了自己而继xù

贡献力量。

带着感激和斗志,景山到了随风报到,他被安排到北市,隶属于“猫”的管辖,他的身份很低调,低调得无法引人注意,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给商家的店铺收集垃圾。

景山没想到,他才上岗没两天就遇到了情况。本来,今天他是要去参加庆功宴的,他只砍杀了一名吐蕃人,还没资格上庆功厅,可与从前的袍泽欢聚一场也很重yào

。但是,他的猫头给他以及他的一众新袍泽布置了一个任务,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他只好有所割舍。

作为宁远城城内随风的负责人,猫将主要的精力都投入到北市里,毕竟,在北市这个龙蛇混杂之地,都是来自各国各地商旅,外来的细作最容易混杂在其中。所以,北市的每一间新开店铺,猫都会仔细排查,这一次,他将目光停留在最新开张的“集结号”身上,据所得信息显示,这间新开张商铺的东主来自拔汗那国。

在北市的所有商铺里,来自拔汗那国的商人也有不少,猫唯独觉得这个“集结号”有问题,在上将军大婚的节骨眼上,在那个什么拔汗那大将军阿辛刚刚才来投靠之际,这个商铺就适逢其时地开张,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凑巧?事有异常必为妖!此事引起了猫的警觉,他疑窦丛生,虽然他没有直接的证据,却有自信的直觉。

猫嗅到了立功的机会,他亲自出马,天天蹲守在“集结号”的附近,皇天不负有心人,果然,他的感觉没错,庆功宴当天,该来的总会来,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钻入了集结号。

与乌蒙一样,多疑的猫总觉得阿辛不对劲,阿辛的容貌身影因此而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虽然进入集结号的神mì

人故yì

用帽子挡住了脸面,可那道熟悉的身影与他心中狐疑的对象完全吻合!

紧急而神mì

的召唤将北市的所有“猫”成员都集中在了猫的身边。猫低声地向着手下布置任务:

“猫五与猫十五,你们在南路口守候,一旦有人从集结号出来,我会给你们暗示,务必给我将他的真面目揭露,但是,只允许不动声色,不准打草惊蛇。”

“猫二与猫十二,你们到北路口,留意有无人从集结号出来往你们这个方向,看看他是否出城,注意隐秘不可暴露。”

……

“猫二十八,到集结号门前,去给他们找点麻烦制造动静,还有,尽可能把他们的垃圾统统给我收过来。”

猫二十八就是景山,在猫的组织里,只允许互称代号,不许提及名字。代号也代表了各人在组织里的地位,二十八是他的排名,与他一起到随风的武骑军退役将士一共十二人,被顺着排到了三十,猫很靠后。

“行动!”一声令下,各人纷纷领命而去。

景山不知dào

长相猥琐的猫头要那些垃圾做什么,可出于服从的本能,他还是默默照命行事。

“嘿,你个混蛋,把你那些臭哄哄的脏东西摆放我们门前干什么?快滚开!”

景山带着一箩筐从各处收集来的杂物停在集结号门前,佯装停下休息。虽然冬天寒冷,不致于让那些垃圾发臭,可店铺里的小厮看着恶心,怒气冲冲地出门驱赶在他们心目中地位仅次于乞丐的景山。

在集结号楼上,灰太狼的眉头直皱,楼下门前的争吵动静似乎不小。

“这些该死的东西,一时不看着他们就给我添麻烦。”

阿辛有同感,喧闹必然会吸引目光,虽然他是初来乍到,可不得不防,毕竟他在西键城大闹一场,宁远城的商人或多或少对他都有点印象。

“此地我不宜久留,先告辞。哦,这只猫,扔出去,省得它醒来乱叫引人注意。”

阿辛指着地上的花猫提醒灰太狼,然后将大包的货物揣入怀里,匆匆告别。

猫五他们没能完成任务,狡猾的阿辛没有直接向南,而是绕了几条街道才南向回上将军府,导致猫二他们丢失了目标。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猫撒下的网还是有所收获。

“头,这是他们今天丢弃的垃圾,还有这只被他们偷偷扔掉的猫。”

景山无精打采地带着一筐垃圾以及一只软绵绵不会动的睡猫回来。猫没死,不知dào

集结号里的人为何悄无声息地遗弃在侧门,本来景山也不想将这只猫当垃圾带走的,不过,想起他的“猫头”拒绝了他今天的假期,心中的怨气就发泄在了这个恶作剧上。

众人憋住笑意,没敢笑。

“猫”没有理会手下异样的目光和怪诞的表情,仔细地检查着景山的战果。

垃圾没什么特别,每天都一样,很平常。唯一不同的是一只睡得不知毫无知觉的花猫,如果不是摸到它的体温和看到它沉稳的呼吸,谁都会以为这只花猫已经死亡。

“迷药?”

出于职业原因,猫的第一个闪念就想到了导致猫昏迷不醒的可能。

那一瞬间,猫脑海中的所有迷团被开启,钥匙就是迷药二字。所有的疑惑仿如是树叶,被排列组合在以迷药为线索的树干上,一切顺理成章,推理出的阴谋昭然若揭。

“你大爷的,猫二十八,你这会立大功了,绝对要比你想破头的五颗银星还要强dà

!”

“立功?立啥功”

景山莫名其妙,还以为是猫头在报复他。不止是他,所有的猫组成员都不知所以然。

猫拍着景山的肩膀道:“我知dào

你们这些骄兵悍卒看不起我,确实,你们可以看不起我,我从前不过一地痞而已。只是,你们不可以看不起这行业,往往我们的一个微小发xiàn

,在别人眼里是微不足道的细节,却可以拯救全局。比如说这只猫……”

景山涨红着脸,猫头所说不假,从前在他心目中,英雄应该是像战士那样,拿着弯刀割下敌人的头颅从而赢取别人的尊敬。今天猫头的这番话给他很大的震撼,战斗无所不在,无孔不入,哪里都有获取功勋的机会,他忽然感觉他此刻的所作所为比任何的工作都要神圣。

“谢谢猫头,景山,哦,不,二十八受教了,从今往后,二十八该怎么做了,请猫头放心,二十八绝对不会辜负上将军的一番苦心!”

猫很欣慰,人的转变需yào

一个认识的过程,他从地痞到进入现在的角色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有所觉悟。老实说,这些兵痞子不符合他的胃口,他们身上的傲气太重,无论从是服从管教还是需yào

他们迅速融入到每个环境方面考lǜ

都不是理想的人选。不过,这些曾经的士兵很难得,他们都很崇拜上将军,上将军要他们无条件听从新上司的命令,他们至今都默默遵从,不敢有所违逆。刚刚,他再露一手,轻而易举地将这些傲到骨子里去的武骑军退役士兵给收服。

“形势紧急,猫二那里的消息,你们在此等候,同时给我留意集结号的动静,有什么消息马上去找我。二十八,带着这只睡猫,随我去见乌蒙五千户。”

布置完任务,猫带着景山脚步匆匆地赶往上将军府府邸。乌蒙的办公地点就埃在上将军府府邸之侧,猫估计他这会应该在上将军府。

上将军府府邸,宴会在继xù

,觥筹交错,热闹甚嚣尘上,却突然受到了杂乱的狗吠声打搅。

“什么回事?”

人人疑惑侧目,探头望向大门口。

十数条猎犬的齐吠动静吓人,在书房里的李怀唐与乌蒙也听到了不协调的声音。

不一会,卫兵带着乌鸦来报。

“上将军,这个,我不是故yì

的,我只是想来看看……”在李怀唐面前,乌鸦支支吾吾,像个被抓现形的小贼。

“不,我问你为何你的猎犬叫得那么厉害?”

身处险境自然让人保持高度的警惕,李怀唐已经将犬吠敌情到当作习惯,尽管他现在身处安全的宁远城城里。

乌鸦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dào

,饿狼它们一见到那个阿辛进门就狂吠不已,怎么唤都唤不住。或许,或许它们觉得是陌生面孔吧。”

“阿辛?”李怀唐与乌蒙异口同声疑问。

“你是说,十数条猎犬一起对着阿辛咆哮?”李怀唐的疑惑更重,却无任何头绪。

重重疑云随着两只无间“猫”的到来顷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什么猫不怕狗?睡猫!在饿狼等一群猎犬面前,一只花猫酣睡无惧,十数条恶狠狠的猎犬疯狂地对着躺在地上的它咆哮,然而死亡的威胁对它完全无效。

“上将军,难道是……?”

千泉的一幕乌鸦至今记忆深刻,为了防备可怕的醉羊粉,他从马匪手中收缴了此物,逐一喂给饿狼它们,让它们接受教xùn



乌蒙看着李怀唐,笑道:“上将军,他终于要出招了!”

“哈哈……”

第294章 拔汗那女王

宴会在傍晚时分结束。领赏之心迫切的武骑军将士们着急地拿着吕尚卿给他们的奖赏单集体去小栗子那兑现。

尘埃落地。难得清净。李怀唐心有牵挂,回到卧房逮住了苏小娘。

“想给我突然袭击是吗?”

李怀唐坐在胡床边上,将苏小娘置于双膝上,右手食指挑逗地点在美人的下巴上。

“妾身还不是想给李郎一个惊喜。再说,要不是李郎这么忙,妾身想瞒也瞒不住啊。”

苏小娘得yì

地笑着,毫不惧怕露在李怀唐脸上的愠怒。

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在美人娇美无限的笑意面前,李怀唐好不容易憋出来的怒意瞬间烟消云散。

“李郎,妾身的胡旋舞好kàn

么?”

声音很轻柔,撩拨得李怀唐内心直痒痒,要命的是,美人不知是有意抑或无心,紧贴在他大腿上的翘臀在扭动,似乎是想调整出一个舒适的姿势,却磨得李怀唐欲火直升。

“嗯,好kàn

,好kàn

极了。”李怀唐含糊其辞,双眼有冒火的趋势。

“哼,骗妾身呢,妾身怎么当时明明是见你的眼光直盯着柳姐姐在看。小汾娘说你好色,还真是没说错。”

嗔怒,又见美人嗔怒。只是美人不知,此时的嗔怒犹如烈火,可以点燃干柴的烈火。

“啊!”苏小娘不老实安份的翘臀终于遇到敌情,她明显感觉到了有一坚硬物体顶在她的双腿之间。

李怀唐按住惊跳而起的苏小娘,一只魔爪抓向一团软玉温香。

“啊,不要,不行!”

苏小娘相当坚决。

“嗯?”李怀唐勉强暂停,欲火却依然高炽。

苏小娘带着歉意,低声道:“李郎,我们就要大婚了。”

“这个,我知dào

,还有三天。”

苏小娘抚摸着李怀唐的脸,继xù

说:“棉娘说了,大婚前,我们是不能相见的,否则,会不吉利的。”

“哈哈,原来如此。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我是上将军,说可以就可以。”

“啊,不要!李郎,你这样会让妾身担心死的,总之,为了李郎,妾身是不会让李郎得逞的。”

苏小娘咬着银牙,一双柔荑残忍地将李怀唐的魔爪与自己胸前的小玉兔隔离。

“不能相见?难不成棉娘还要我这几天都蒙着眼睛?这个该死的龚五郎,怎么不好好管管他的婆娘。”

李怀唐扶起躺在他臂弯里的美人,语气有点不满,当然,不满是冲着那个棉娘去的,谁让她尽危言耸听,破坏了他与美人的情趣乐事。

“咯咯,”苏小娘挽嘴直笑。

“李郎真聪明,猜对一半了。”

“什么一半?”

“面娘说了,妾身这几天要搬到她哪里去,与小汾娘同住。等大婚那一天,李郎再娶妾身过门。”

李怀唐一愣,哭笑不得:“这么麻烦?还搬来搬去的,要不,李郎与你一起搬过去?”

苏小娘轻轻一拍李怀唐的胸膛,怨道:“李郎胡说什么呀?只不过三天而已,大婚之日,李郎不就可以见到妾身了么?到时候,李郎想那个妾身岂有不从之理?”

“我知dào

,只是这几天心里想着娘子,却见不到娘子,难受得紧。不如,娘子明天才搬,如何?”

李怀唐欲使用缓兵之计。

“李郎真坏!”苏小娘伸手捏了捏李怀唐的鼻子,“要不,今晚,李郎去找柳姐姐?”

“柳上月?娘子不要夫郎也就算了,何故将夫郎送人?不怕家法么?”

想起李怀唐那晚的家法,苏小娘脸红耳赤,心肝砰然乱跳。

“呸!”苏小娘低啐一口。“坏蛋李郎,谁让你占了柳姐姐的身子,现在倒好,把她孤单的那地冷落在一旁,这算什么?妾身是看不过眼了。”

“没,我没,我和她没那个……”李怀唐想辩驳,却发xiàn

无从辩起,曾经有个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却没有好好珍惜,等他想撇清关系之时,苏小娘却不给他机会。

“妾身才不信你。此事妾身已问过柳姐姐,她默认了,还哭得我见犹怜。”

李怀唐很好奇:“你是怎么问的?”

“当然是问你有没在马车里欺负她啊?”

看着一脸天真的苏小娘,李怀唐不知该如何应答。欺负这个词弹性很大,用途很广,涵义也很广,可爱的小娘就不知dào

会有误会么?

“紫紫。”

“嗯?”

李怀唐怜爱地摸着苏小娘的脸颊,轻轻地问:“如果,如果我真的娶了柳上月,你会生气吗?”

就算苏小娘是女圣人,熟读女训,深晓三从四德,追求妇德,可就这事来将,要她说不生气,那必定是谎言。

只见苏小娘满眼的幽怨之色,回应道:“生气,很生气,妾身才不愿意让别的妇人分享李郎。可是,如果李郎不娶柳姐姐,妾身会更生气!”

“为什么?”

苏小娘的态度远远超过李怀唐的预期,她居然还有更生气的理由,理由的理由是什么,李怀唐很想知dào



在李怀唐惊讶的目光里,苏小娘挺胸抬头,满脸充满了骄傲之色:“妾身的李郎英雄盖世,顶天立地。始乱终弃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妾身绝对不会允许他如此薄幸无情!”

“这,这就是,理由?”

“嗯!”

“那,李郎岂不是……嗯,娘子放心,夫郎必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绝对不会做什么始乱终弃的事情。”

“你敢?”苏小娘哭笑不得,一个不小心被抓了漏洞。

“哎,李郎若是要娶,妾身也阻止不了,不如顺其自然,只是希望以后李郎不要有了新欢就冷落了紫紫。”

苏小娘忽然垂眉忧伤,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苏紫紫,永远是李怀唐的苏紫紫,永远在李怀唐的心里,从前没变,现在不变,将来也不会变!”

李怀唐将苏小娘搂入怀抱,宽慰着忧伤的她。

苏小娘动情地抱着情郎,久久不愿放手。直到李怀唐扶起她,看着她的眼睛,严肃而歉疚地对她说道:

“其实,紫紫,对不起。”

“我和柳上月没那回事,我只是拍了她三巴掌而已。和你说这个,是我不忍心欺骗你。不过,我还是希望娶柳上月,因为,我将会让她登上拔汗那女王之位……”

第295章 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

夜色下,万籁寂静,上将军府府邸却传出婉转悠扬的歌声,如莺啼燕语,动听而感人。送别苏小娘的李怀唐刚回府,闻声不禁停下脚步,向着琴音歌声之源移步靠近。

“柳上月?”

声源在柳上月的房内,歌声的主人听起来像是柳上月,带着哀怨,带着忧伤。

美人门前,李怀唐抬手犹豫是否该敲门。夜,已深,他无所谓,柳美人却不知作如何想。

犹豫只维持了片刻,无耻的李怀唐还是敲响了柳上月的房门。

“谁?”

房内的歌声嘎然而至,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之声。

“是我。”

“上将军!?有,有事吗?”仿佛犹豫也会转移,透过房门跑到了房内柳上月的身上。她的一颗芳心砰然乱跳,焦急不知所措。开门,她不敢想象,不开门,似乎脆弱的房门也挡不住那强悍的身影。

“嗯,有事,想与你谈谈。”

柳上月听到了让她无从拒绝的声音。她有点害pà

,又有点期盼。害pà

,是因为苏紫紫今天才向她告辞,在大婚前三天,苏紫紫要去棉娘家暂住,在这三天的期间里,柳上月最怕见到李怀唐,甚至怕听到他的声音。至于闪烁在她心中的那一丝似无似有的期待,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是什么,为何如此。

门好像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忐忑地吱呀叫着,缓缓裂开一道缝,借着摇曳的油灯光亮,柳上月看到了笑意盈盈的李怀唐。

本来,笑意是李怀唐想要表达的善意。不料看在柳美人的眼里是却成了狼吃羊前的狰狞,没办法,李怀唐有前科,上次在书房里,她柳美人倒在李怀唐怀抱之时,所看到的笑容与眼前的如出一辙。

“上,上将军。”柳上月不敢直视,低眉躲避着犀利的目光。

“嗯。”李怀唐也不知dào

客气,随手就推开柳美人把持着的一扇门,将柳美人吓得差点就跑出房外。

“刚刚听到你的弹唱,有所感触,不知不觉当中就被吸引了过来。不知所唱的是何曲子,可有名字?”

进入房内,李怀唐见到了案桌之上摆放着一张木制七弦琴,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它悠扬的余音。案桌旁,置放着一盘炭火,将屋里烘得暖洋洋。

“回上将军,妾所弹唱之乐曲为凤求凰,乃西汉名家司马相如所创。”跟随在李怀唐身后的柳上月小心翼翼地作答。

李怀唐回过头,这时,他才注意到柳上月的脸上还挂着两道模糊的泪痕,眼角处还闪烁着泪珠。

“你,哭过?”

“没,没,沙子进眼了。”柳上月慌忙擦拭尴尬的痕迹。

李怀唐笑道:“七情六欲,人之本性,谁也无法逃脱,无法避免。哭与笑实质上没什么区别,开心就笑,伤心就哭,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哭过,那时候在火场里找不到紫紫,我就哭了,不知dào

哭了多长时间,嗯,差不多是把这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上将军也哭过?为紫紫夫人而流泪?”

柳上月颇为吃惊,李怀唐一直都是以硬朗的形像在她的心中存zài

,她实在想像不到李怀唐痛哭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而他居然还是为美人而哭。关于这个貌似动人的故事,没有人告sù

过她,因为她性好静,朋友不多,除了苏紫紫和小汾娘就再无其她人,甚至连波斯珊都不与她交往,苏紫紫自然不会炫耀,而小汾娘根本就不知dào

这件事情。

主人的觉悟随时都保持在李怀唐的身上,他自顾自地找了胡椅坐下,然后自嘲道:“准确来说是为情而哭,就与你刚刚的哭泣一样。”

“啊?没,没,没为情”

着急让柳上月的辩解有点口吃。

李怀唐不再纠缠,笑笑:“好,好,就当刚才我听错了。咦?”

一张压在七弦琴下的白麻纸吸引了李怀唐的注意力。

“这就是刚才你唱的曲?”李怀唐随手拿起白麻纸,看见了纸上写着数行绢秀的小字。

“凤求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李怀唐饶有兴趣地念着。

“哈哈,真是直接,此子类我。文人也有如此率直之辈?”

柳上月道:“是西汉的司马相如。”

“哦,他这是向哪位漂亮的小娘求爱吧。嗯,可是曾有人以此曲追求于你?”

柳上月俏脸潮红,李怀唐的话触动了她的心底往事。

“让我猜猜,是初恋情人?”李怀唐逗着柳美人。

幸福之色只在柳上月娇美的脸蛋上昙花一现,随之黯淡。李怀唐的话语,她听而不闻,杂乱的思忆交错着在她眼前翻动。

“柳娘子?”

李怀唐不得不伸手在柳上月的眼前晃动,才将她唤醒。

“哦,妾身走神了,上将军莫怪。嗯,上将军夜访为的是何事?”

柳上月的表情中泛起一丝悲伤,忽然之间,她感觉不再害pà

,哀莫大于心死,既然心已死,何惧之有?胆气源自无惧,柳上月讶然于她竟敢直视李怀唐。

李怀唐不着急,拿起记载着“凤求凰”的白麻纸继xù

看,继xù

念。完毕,才抬头迎向柳美人的目光。

“今天我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向你提亲。”

柳上月淡淡道:“妾身虽为安洛儿之母,却也有数年未能相见,安洛儿的亲事,上将军可否等安洛儿回来再说?”

李怀唐笑道:“与安洛儿无关,我提的是你的亲。”

“我?”柳上月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怀唐。

“你没听错,我要娶你,”李怀唐不顾柳上月的愤nù

,继xù

说道:“名义上,你是我的妻子。我需借助你的名望统治拔汗那,作为回报,我给予你保护和一定的自由。”

“名义上?”

柳上月忘却了愤nù

,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对,我保证是名义上,紫紫也可以给你保证。不过,如果你希望实jì

上也我也可以考lǜ

。”

李怀唐耸耸肩,摊摊手,戏谑着眼前的美人。

“你!?”被吃了豆腐应该有的表情浮现在柳上月的俏脸上。

“那,我需yào

如何做?”

“很简单,等我攻克西键城,你坐上国君之位便可,我让天下人尊你为拔汗那女王!”李怀唐说得轻松写意,仿佛他随手一挥,就可批发天下的王位。

柳上月不可思议地盯着李怀唐,此人还真是敢想敢说还敢为,在清一色的雄性掌权社会里,他居然想将她推上一国君主之位。

“可是,可以吗?”柳上月在犹豫。

“在我的认识里,只有敢与不敢,没有可不可以。你只须快乐点头,剩下的事情我来做。”

话不多,只有聊聊数句,却铿锵有力地砸在柳上月心上,溅起一圈圈的涟漪。在她的美目里,全是自信与豪迈的影像,她忽然很喜欢这种感觉,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感觉,荡漾在心头之上,如春风,如醇酒。

“不用着急答复。你还有时间考lǜ

,想好了再来找我。”

没有推倒,没有强迫,李怀唐的夜访出乎了柳上月意wài

,虽然是强娶,嗯,严格意义上来讲不能算强,虽然这样会令她失去再嫁的机会,可她不在乎,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再经lì

以前的痛苦,她需yào

的是平平静静地生活着,不再受打扰和惊吓。可以将这一切给予她的,她相信只有李怀唐。尽管她不愿意去想,可她知dào

,她只有托庇于李怀唐的羽翼下才能避开所有的麻烦,否则,在这片土地上,无论她逃到哪里,伊捺都会找到她,就算没有伊捺,以她的容貌和昭武第一美人的盛名,狼群遍地的世界,何处有她容身之所?

“不行!”

柳上月忽然想到什么,惊呼而出,将准bèi

告辞的李怀唐吓了一跳。

“我,我要是嫁于你,那,那安洛儿怎么办?”

“我是说名义上的。”柳上月赶紧又补充一句。

李怀唐笑道:“俗话说得好,知女莫若母。你觉得安洛儿会喜欢我这样一个粗鲁武人吗?长安遍地是酸溜溜的才子,说不定,她不会回来了。”

“那,那上将军你喜欢洛儿吗?”

李怀唐道:“老实说是美人我都喜欢,至少看着心里就很舒服,可喜欢又如何?我想明白了,与其让身边的女人整天愁眉苦脸伤春悲秋的,还不如多看两眼喜欢我的漂亮小娘。无论是紫紫还是叶姬,我只要她们快乐,她们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所以,我不会强求你,也不会强求她。”

柳上月惊奇地看着李怀唐,第一次觉得他与众不同。自古以来,弱肉强食,李怀唐是一个强者,而安洛儿和她只能算是弱者,只要他愿意,尽收她们母女美色又有何不可?伊捺是这么想的,昭武九国的强者都是这么想的,唯独此人的想法格格不入。

“好了,就此告辞,希望你会带给我一个好消息。”

李怀唐走到门口却又停下来,将柳上月的芳心吓得“咯噔”一下。

“上将军还有事?”

“哦,我是想说,在你找到心里喜欢的人之前,那首凤求凰就不要再弹唱了,听得我心里怪难受的。”

“啊?”

第296章 我的女王娘子

宁远城的好日子将近。老天似乎很通情达理,很配合,连续放了数个大晴天将温暖带给宁远城。

冬季,暖洋洋的阳光下犹显祥和。宁远城一边倘徉在喜庆之中,一边静悄悄地发展。

宁远城西南区,广阔的宁远轻骑军军营里,近六千名轻骑,上万武骑军,还有过万的辎重军整齐列队,排成了十数个方阵,人头涌涌却鸦雀无声,显示着他们平时严格受训的成果。

李怀唐骑着他的宝马从一个个方阵前走过,陪同他的是吕尚卿一行人。

在武骑军的一个方阵前,李怀唐勒马停下,跳下马鞍,来到一名士兵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上将军,我,我,我叫安二郎。”被点名的士兵异常紧张。

“士兵安二郎,拿出点气势!记住,你是宁远铁骑里骄傲的武骑军一员,是我麾下勇敢的一名战士。”李怀唐大声地鼓励着安二郎。

“是!上将军!”安二郎挺胸抬头。

吕尚卿也下马跟在李怀唐的身后,解释道:“上将军,这是新成立的武骑军一部,大部份都是从吐蕃人手里刚救回的唐民。”

“嗯,武骑军又恢复到了之前的万人编制,新兵不少,要加紧训liàn

。”

宁远城的兵力一再扩张,可人数比起严峻的形势依然显得过少,与善战的诸等强胡比较,士兵的战斗力还有待提高。与吐蕃人的一场大战,武骑军的精锐老兵折损过半,负伤的士兵大部份暂时还不能归队,以致于武骑军的实力下降的很厉害,从精神面貌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倒是辎重军的表现让李怀唐耳目一新,辎重后备军大部份是武骑军和轻骑军挑选过剩的弱兵,虽然素质相对较差,但是经过长期的严格训liàn

弥补,从整体上来看,与之前的武骑军老兵相差的界限已经不明显。唯一欠缺的是一股杀戮之气和战士之气。

李怀唐经过辎重军的时候,频繁地点着头,表示很满yì



“卫安国伤愈之后,将他调往辎重军。还有,这个名称得改改,换个有杀气的称号。”

李怀唐有意让辎重军独立成一支主力战斗军。

“不若就叫做宁远虎狼骑?”吕尚卿脱口而出。

“好,好一个宁远虎狼骑!”李怀唐赞赏地看着吕尚卿,却发xiàn

在吕尚卿旁边的公孙遥武欲言又止。

李怀唐笑道:“武骑军也该换个威武的名称了,吕秀才,再给起一个。”

“宁远虎贲骑?”

“太有才了!”李怀唐哈哈笑道,对着公孙遥武笑。对于公孙遥武,李怀唐有点歉疚,一直以来,出征的机会都没公孙遥武的份,诸多跟随他的老兵老将都捞取了傲人的功勋和让人妒忌的奖赏,唯独公孙遥武还在默默无闻,代表着战士荣耀的银星颗粒无收。

“遥武,在埋怨我是吗?”

李怀唐笑看着公孙遥武,“不用回答,我都知dào

。你公孙遥武的功劳别人看不见,我李怀唐却记在心里,没有你的恪尽职守,我们就无法安心出征。将士们辉煌的功勋是建立在你的默默无闻无悔无怨的奉献上,可以这么说,宁远城的安危与你公孙遥武息息相关,正是你给予了整个宁远城一片安宁。”

“上将军。”公孙遥武涨红着脸。

李怀唐指着眼前十数个方阵,道:“他们,都是你公孙遥武的功劳,没有你的尽职,他们何来今天的成就?放心,大战很快就到来,有你表现的机会。希望到时,我会亲手将代表着宁远城最高荣誉的勋章挂到你胸前!”

公孙遥武的眼睛一亮,上将军口中所说的最高荣誉正是金鹰骑士称号,至今宁远城尚无将士获此殊荣,上将军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上将军已经认同他的苦劳,只要他努力获取功劳,上将军会以此为契机,给他累功至金鹰骑士!

“是!公孙遥武绝对不会辜负上将军的厚望,必将再立功勋!”

“好!”看着精神抖擞的公孙遥武,李怀唐知dào

他明白了,也不多说,继xù

他的阅兵。

从战斗力上来讲,李怀唐最满yì

的是宁远轻骑,如今的宁远轻骑军有兵将近六千人,每名骑士至少两匹坐骑,而且个个几乎都是老兵,杀气逼人。

“老吕,干脆宁远轻骑也改名吧,就叫飞虎骑,如何?”

“佩服佩服,上将军真是太有才了!”

“哈哈……”

与李怀唐的心情形成鲜明的对比,阿辛感到相当压抑。他跟随在李怀唐身后的将军骑里,宁远城的实力一一展现在他的眼前,让他心惊眼皮跳。

高大雄厚的宁远城,在加上这些虎狼之师,就算突骑施人尽起昭武九国之兵也无法攻克,难怪李怀唐如此胆大妄为,甚至不将大食人放在眼里,原来他有所凭仗。

在宁远城这几天里,阿辛听到了他这辈子都难以想像的奇迹,宁远铁骑区区三千骑就可以在突骑施人的领地如入无人之境,重创了苏禄汗,接着横扫石国,掳走伊捺的王妃,昭武第一美人,然后再接再厉,远征五识匿完败吐蕃人两万大军,听说吐蕃赞普远嫁给苏禄汗的公主都被他们给抢走了。

阿辛很庆幸,上天赋予了他一个夺取此城的机会,否则就算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围困宁远城,恐怕没个一两年都无法将他们困死。宽广的西南区令他乍舌,听说筑城之初,李怀唐就打算将此处作为战时水源补给之所和放牧区。阿辛第一次来到这里,看见的却是一堆堆如小山包的干牧草,如连绵山脉,牧区中央之处是一个大水塘,与城外的叶姬河相通,水源不缺,可供城内人口和牲畜饮用,还可以养鱼。最可怕的是,宁远城还有一个仓库区,听说储备了大量的腌制牛羊肉和各种战争物资。

阿辛每在宁远城多呆一天,就越发感觉不可思议。这更加坚定了他尽快消灭宁远城的想法,想起明天就是功成名就美人在怀的日子,阿辛的心在躁动……

此时的西键城,阿悉兰达干砺兵秣马,满怀壮志。近两千名汗血骑骑士严阵以待,跃跃欲试。

“国君殿下,马匪人数众多,恐怕有不少漏网之鱼,国君所派的骑兵数量还是稍显单薄,不如让我的亲兵也一同前往。”

伊捺一直呆在西键城城内,自始至终参与了这场针对宁远城的阴谋,并为此不遗余力地出谋划策,正是他的推波助澜,才激起阿悉兰达干的雄心壮志。当然,他大方派出他精锐的骑兵亲卫,更多的是为了拯救他的昭武第一美人,谁也不能保证他的宠妃不会在乱军之中受辱。

此次,伊捺带来了五百名最精锐的亲兵,个个都骑着高头大马,战斗力看起来很强悍。

阿悉兰达干眼珠一转,笑道:“太好了!早就听闻贤弟麾下无弱兵,得贤弟的支持,何愁宁远城不克?”

伊捺大喜,当下就去交代他的亲兵注意事项。

看着伊捺欢喜的表情,阿悉兰达干明白他的决定没错。有时候,独乐乐,众乐乐,不若与众。毕竟诺大个宁远城不是他所能独吞的,他还需yào

伊捺这个盟友支持他在拔汗那国内站稳脚跟,牺牲点利益不算什么,再说这个计谋还是伊捺给他策划的,分一杯羹还可以接受,区区的五百骑与他近三千骑相比,不足为虑,大部份的利益还会是被他所占,而且,多五百骑就多一份力量,拿下宁远城的把握就更大。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引起宁远城的警觉,阿悉兰达干不能派提前出兵,他只有接到计谋得手的信号,才能让轻骑奔袭,步兵随后再跟上,夺取宁远城的希望就寄托在汗血骑骑士身上,他们所承担的重任是将宁远城城内的散兵游勇给击溃,然后牢占城门,等候大军的到达。

西键城全城戒严之时,城内的一间不起眼的客栈酒肆上空,落下数只飞奴,没过多久,十数只白鸽又成群起飞,向东,向着宁远城的方向而去……

白天就这样消逝,阅兵完毕,李怀唐回到府邸。这几天按说他会很累,可是那些大婚前的繁文缛节统统被他无视,什么抓大雁啊,问吉啊,祭祖啊,都让乌蒙棉娘他们蛋疼去。李怀唐很奇怪,乌蒙竟然在冬天里逮住了大雁,不过后来才知dào

,所谓的大雁是被他用白鸽来充数了。果然,活人不会被尿给憋死!

府邸里,一路跟随的吕尚卿还在喋喋不休,埋怨兵器盔甲不够,尤其是受所有士兵青睐的棉甲和丝绸内衣奇缺。吕尚卿发xiàn

,他是越来越喜欢现在这个职位了,这些工作很适合他,以致于他非常投入,在李怀唐给他解决难题前,他不想轻易放过李怀唐。

“行了,我再给你一点透露,明天,最迟明天,就会有人将兵器送上门来。至于棉甲么,你应该把你苍蝇式的唠叨送给棉娘。”

李怀唐没好气地欲将吕尚卿打发走。

“送?谁送来?”这些天,吕尚卿都忙于军队上的事情,对于其它事务有所不知。

“别问了,我什么时候说过空话,滚吧,别烦我,找棉娘去。”

李怀唐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示意。

吕尚卿偏头望去,只见一袭白影远远驻足在望,那俏丽丰满的身影除了昭武第一美人还会有谁?

吕尚卿刚走,柳美人就莲步款款而来,站在李怀唐的眼前,低声道:“上将军前几天所说之事,妾身已考lǜ

好。”

“哦,是名义上?还是事实上?”

李怀唐戏谑地问道。

柳上月瞪了李怀唐一眼:“上将军再戏弄妾身,妾身就不答yīng

了。”

“好吧,一言为定。我的女王娘子!哈哈……”

第297章 婚礼有变数?

冬日的清晨。寒气逼人,却挡不住宁远城居民的热情。

洛阳大道上的两侧,人头涌涌,莫不兴奋地翘首以待,他们的上将军将的迎亲队伍将从这里经过,前往新娘子的住处,将据说是天下娇美无双的紫紫夫人迎娶回府。

沿着南北走向的洛阳大道,在西南放牧区的一侧,已被规划为豪宅区,李怀唐打算将这些豪宅奖赏给功臣勇士。龚五郎与棉娘的家就位于最南端的一座豪宅,限于时间紧张和人力物力的不足,他们的豪宅还没修筑完毕,除了几座房子以外,还有大量的工程需yào

补充,看样子等完工至少需yào

两三年。

“来了,来了!”

人群里响起了激动的尖叫声。

围观的目光聚焦之处,走来了浩浩荡荡的马队,最靠前的是清一色的白马,九匹神骏的白马并驾齐驱,一身素色的骑士喜气洋洋,九九八十一骑过后,又是九九八十一的赤马红骑,然后是黑马队……

新郎官在哪里?披红挂彩,大红大紫的新郎官在哪?人们议论纷纷,疑惑不解。

“来了,来了!”

一群女兵挡在棉娘的住宅门口,为首的是乌丝。

李怀唐一身白色,让棉娘等一干唐娘傻眼愣神。倒是乌丝等一众胡娘无所谓,嘻嘻哈哈地将大门挡住。

“听说上将军会唱曲子,来一首,不然今天不准将新娘子接走啊。”

乌丝涨红着脸蛋,大胆地冲着李怀唐起哄。

“乌丝,别闹!”护都赶紧阻止。

李怀唐笑道:“没关系,今天喜庆,随意,都随意,开心就行。”

“呵呵,好,快点,上将军快点!”

得到允许,一众女兵乐呵呵地起哄。

“好,我就唱一首。都听好了哈!”

“今天你就要嫁给我了,今天你就要嫁个我了……”

众人瞪大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怀唐的即兴表演,惊奇的眼光与围观怪物一般无疑。

在里屋,苏小娘一身大红大紫,装扮得花枝招展。门外的热闹依稀传来,引起她的焦急。

“汾娘,是李郎来了吗?”

陪伴着苏紫紫的是小汾娘,她已经和苏紫紫混得很熟了,本来她对李怀唐娶苏紫紫还有些抵触,这几天苏紫紫告sù

了她许多关于以前的事情,小汾娘才慢慢接受。

小汾娘跑出跑入,气喘吁吁,一团团白雾从她的小嘴里喷出,“是,是,上将军…”

“啊?快,快给我头盖。”苏小娘慌慌张张地四处找着红头布。

小汾娘单手叉腰,向苏紫紫摆摆手,等气顺了,才道:“不,不急。上将军被挡在门外唱曲子呢!”

“唱?唱曲子?”苏小娘愕然,与李怀唐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未挺过李怀唐唱什么曲子,担忧之色不免显露在脸上。

“那,那李郎可会唱?”

“哼,我早说过,上将军可会唱了,你们就是不信。上将军他刚刚唱得可好听了,把乌丝小姨她们乐坏了,要上将军再继xù

唱。那些曲子真好听,小汾娘长大也要嫁给上将军!”

“啊?”

大门外,李怀唐得yì

地抹抹额头上的汗水,从流行曲,到山歌,到民歌,他连续爆fā

秀,他也奇怪,这些歌曲仿佛就躲在他的脑海深处,情不自禁地一个个跑出来。

还好护都用眼神制止了胡闹的乌丝,否则,表演到忘乎所以的李怀唐差点就要爆出ONLYYOU了。

着急的等待终于结束,苏小娘如愿以偿地等来了她的新郎……

“疯狂,太疯狂了!”

棉娘从瞠目结舌中回过神来的话就是如此,还连续说个不停。难怪她无法接受,李怀唐奇装异服也就算了,没想到他一切都不按俗礼,刚见到新娘子就一把将新娘子当众抱起,在欢呼声中扬长而去。新娘子没被抱上花轿,而是抱上了战马,新郎与新娘同乘一马,绝尘狂奔,毫无体统。

宁远城南城门为一队疯狂的骑士开放,白色,红色,黑色,青色的马匹海洋顺序飘过,出城而去。

一匹正飞奔的高大神骏战马上,苏小娘闭着眼睛偎依在李怀唐的怀抱里,双手紧紧地抱着李怀唐,感受温热的呼吸气流呵在她的头上。

“紫紫,”李怀唐勒停战马,在苏小娘的耳边轻柔地说道。

“今天,你就名正言顺地成为我李怀唐的妻子了,我要让你快乐地活着。”

苏小娘满脸幸福之色,痴痴地迎着李怀唐的眼神。

“你这样看我会出事的!”李怀唐坏笑着。

苏小娘贝齿咬唇,也不责怪,反而媚眼挑逗:“我就喜欢看着李郎,今天的李郎就是好kàn

,一身纯白素色,看得妾身喜欢得不得了。”

“呵呵,喜欢么,这身白色就像高山上的积雪,纯洁无暇,代表着我对你的情意。”

李怀唐紧了紧怀中的新娘,嘴唇迎着美人的两片微微在动的红润凑下去……

幸好跟随在身后的数百骑都远远地驻足,否则苏小娘又要脸红耳赤。

良久,两人分开,两双目光痴情迷离。

“李郎,之前我妒忌,妒忌这条河以叶姬为名,流淌在宁远城身边。刚刚一刻,这个妒忌消逝了。妾身很高兴,很幸福,这一辈子都会记住今天的。”

“我也会记住今天,记住此刻,属于我们俩的此刻,一辈子!”

“李郎!”

“我们回城!”李怀唐紧抱美人入怀,语气坚决。

宁远城为迎亲骑兵队打开了出城的南门,又为其打开了入城的北门。李怀唐抱着苏小娘骑马绕城半周,又回到了洛阳大道的北端,接受挤在道路两旁人们的祝福。等候在此的花轿终于迎来了主角,苏小娘重新盖上红头布,坐进了花轿。

上将军府府邸门前,乌蒙满脸黑线,哭笑不得,胡闹的上将军横蛮地否决了他的建议,坚决不要特意为他订做的婚服,不要化妆,差点连花轿都被他取消了,最后在乌蒙的坚持下,李怀唐才接受了花轿,不过尽管如此,也是打了折的。

情况并没有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乌蒙松了一口气,至少将新娘接回到府邸时,一切就都如常继xù

进行。

婚礼很热闹,府邸里,来自各方的代表,三军将士代表,商人代表,居民代表,挤满了宽敞的将军府,人人开怀,这是宁远城的盛事,上将军开枝散叶是宁远城的希望,婚礼正是开枝散叶的开端。

不止是上将军府府邸,在各个军营里,居民的家里,都是如此的热闹,酒肉满桌。因为这次的婚礼,整个宁远城的居民都得到了实惠,均沾了光,家家户户都分到了数斤腌肉,两头羊和少许的酒水,贫苦惯了的居民顿时如同过节。

在人人高兴的氛围里,却有这么一群人显得是那么的不和谐。

因为上将军的婚礼,宁远城城里的戒备异常懈怠,除了仓库区和军营以外,人们可以随意走动,甚至军营里的士兵出入都不受限制。在上将军府府邸后门,出现了十数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后门慢慢地开了一道缝,一包包纸张包着的东西动门缝里挤出,等候在此的十数人立kè

将纸包捡起,不动声色地消失在军营的方向。

后门再次紧闭,狗奴神色慌张地四处望了望,见到无什么异常,才逃也似的跑向将军骑的营地。

“狗奴,都办好了吗?”

是阿辛的声音。他一见到狗奴,就抓住他的手,紧张地询问。其实他知dào

问的都是多余的,狗奴两手空空,就说明了他已经将货物送出。

狗奴的确认让阿辛放下心来,将货物发放到他忠实的十数名亲兵手上是最关键的环节,他带来的千余名士兵,只有这十数人知dào

他的计划,也只有他们才有家眷留在西键城,他不担心他们会做出叛变的行为。至于其他的士兵,只是一个烟幕,专门用来迷惑李怀唐的烟幕。

“很好!喝吧,尽情喝吧,等你们醒来,宁远城早就悄悄易主了。”

阿辛得yì

地笑着,今天他主动提出到厨房帮忙,李忠心欣然同意,还赞赏他几句。借着帮忙的机会,他刚刚亲自将药粉加入了上将军府厨房的酒水里。

一切都如阿辛所盼望,一切都如阿辛所期待。热闹的婚宴才进行一个时辰不到,便渐渐陷入沉寂。大院里,殿房里,一片狼藉,倒伏的人横七竖八,许多将军骑的将士也在其中。

“出事了,出大事了!”

厨子,小厮们纷纷惊恐地乱跑奔告。阿辛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到现场察看。

“李将军?李忠心?”阿辛晃了晃酣睡在地的李忠心,对方毫无反应。阿辛放开李忠心,任由他掉在地上。

“哼!等我回来再给你好kàn

,看你还敢在我面前神气不。”

阿辛轻蔑地踢了一脚李忠心。

“狗才,你去厨房放狼烟,以两道为信号。”

“狗奴,拿着这个,”阿辛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递给狗奴,“等解决了匪首,你凭此物去北市集结号找灰太狼,此物是召集国君安排在城内的内应,汇同他们之后,立kè

抢占南门,迎接我们的大军入城。”

阿辛关切地抬头望向附近军营的所在上空,那里已经各升起两道烟柱,晴朗平静的天气让烟柱笔直不散,在城外远远就可以看见。

上将军府府邸的烟柱也升起来了。

阿辛狂喜,一颗火热的心在躁动:“走,随我去新房砍下匪首的脑袋。”

阿辛拔出弯刀,匆匆赶往新房,脸上挂着一副荡意:新娘子,我来了!

第298章 闹洞房

婚礼少不了一番敬酒。李怀唐应酬了一番,在众人偷偷挤眉弄眼的表情中,撤回了他的洞房。

没有谁胆生毛,敢闹李怀唐的洞房。当然,也有人例外,乌丝,小汾娘,波斯珊,还有柳上月就敢,带头干坏事的居然是小汾娘。

“不行,不能这样,交杯酒不能这么喝。要按柳姨说的那样喝!”

小汾娘兴奋地叫着,阻止李怀唐与苏紫紫以正常方式喝合卺酒。

没有了乌蒙在场的肘制,几个不懂礼数的疯娘们催促着李怀唐揭了头盖,又笑闹了几场,最后到喝交杯酒的时候,还不放过这一对新人。

李怀唐像个大小孩,对于小汾娘的胡闹,他丝毫不以为意,还乐在其中。

“对,对,要抱着紫紫姐喝。”小汾娘像个导演,指导着李怀唐的每一个动作。

苏紫紫闹了个大红脸,贝齿咬唇,娇羞无限地配合着李怀唐。动作怪诞的合卺酒在一片欢笑声中完成,李怀唐笑嘻嘻看向柳美人,眼神带着挑zhàn

的意味,似乎在问:还有招吗?

一切让苏紫紫难为情的怪招都是柳美人的杰作。李怀唐想不通,这么一个文文静静,娇娇滴滴的美人是如何有那么多坏点子的。刚刚柳美人用绳子吊着一颗葡萄放到两人的面前,让两人嘴对嘴一起吃,拿绳子的她似乎童心大发,整得李怀唐与苏紫紫两人当众亲了好几次嘴巴,直将几个小娘笑得东歪西倒,苏小娘几欲滴出水的俏脸与她身上的红色不分上下。

“砰!”

破门声突然响起。房内的人诧异地看向房门。

“阿辛!?”

“哈哈,大小美人都在,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抓。”

房门口处,阿辛得yì

洋洋,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李怀唐冷眼看向阿辛:“乌蒙说得没错,你果然是诈降!”

“哼!现在才醒悟,不觉得太迟了吗?”

“你以为就你们千来人就可以逃得出宁远城吗?”李怀唐气定神闲。

阿辛狂傲地哈哈大笑,道:“看来你还不知dào

,你的士兵都给我下药迷倒了,剩下的散兵游勇和那些羊一样的居民,你以为阻挡得了我的人吗?不怕告sù

你吧,我已发信号,西键城的大军正在接近,汗血骑到此不过半天功夫,日落之前,宁远城就属于我们拔汗那国的,嘿嘿,至于你的新娘,就归我了。哈哈……”

苏小娘害pà

地靠近李怀唐,躲在李怀唐的身后,一双玉手紧紧地抓着李怀唐的手臂。李怀唐轻轻地拍着她的手,安慰她:“没事。”

阿辛荡笑道:“美人,你的夫郎无能,保护不了你,还是乖乖地跟着我吧,把大将军我侍候舒服了,你要啥我给你啥。”

李怀唐眯起双眼,杀气骤然而生。得yì

的阿辛也感觉到了,不过他不在意,他很自信,以他的武功对付赤手空拳的李怀唐应该是绰绰有余。

“乌丝,看好紫紫她们。”

李怀唐轻轻摆脱苏小娘的柔荑,上前一步,冷眼以对:“愚蠢!从头到尾,你没有丝毫的机会,从你入城那天起,就注定了你是我猎物。”

“哈哈,死到临头还嘴硬。好,我就成全你!杀!”

阿辛放qì

了活捉李怀唐的念头,因为他从李怀唐的眼神里读到了暴戾杀气,这样的对手,稍有疏忽就要阴沟翻船。

阿辛的扑杀动作虎头蛇尾,在到李怀唐的跟前之时,已是踉踉跄跄之势,轻易就被李怀唐夺刀擒拿。阿辛又惊又怒,侧目怒视向他的亲兵,只见刚刚站在他身后的狗奴狰狞着脸孔,手里的一把弯刀指向地面,弯刀上的鲜血顺着刀锋所指,凝滴落地。而另外一名亲兵则惭愧地低下脑袋,不敢迎接阿辛的目光。

“你,”阿辛惊怒攻心,一时无法言语。狗奴的偷袭,使他的背后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李怀唐一脚将阿辛踹出门外,喝道:“来人!”

在阿辛惊疑的目光中,李忠心率领着数十名将军骑的士兵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拉下去处理掉!别弄脏了我的洞房。”

李怀唐扔掉弯刀,轻轻一拍手,看都不看阿辛一眼。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喝了我下的药的,怎么会没事?”

阿辛抓狂地挣扎,心犹不甘,一路被拖出去,一路狂呼。

李怀唐将目光转向狗奴,道:“你们干得不错,放心,我会遵守我的诺言,将你们的家人救出,给你们的奖赏也绝不打折。跟随李忠心下去吧,把接下来的戏份给我演好!”

“是,上将军,狗奴誓死效忠!”

洞房的大门重新关上,又恢复到被踢开之初,笑意又回到李怀唐的脸上。

“没事了,我们再继xù

。”

气氛,气氛完全没了,也许是趁着刚刚大门被踢开之际,悄悄地溜走了。房内众人除了李怀唐,没有一个回过神来,个个都还没弄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怀唐讪笑着走进苏小娘,扶着她的香肩道:“紫紫,别怪我,这事我没告sù

你,是因为……”

“李郎,”苏小娘用手轻触李怀唐的嘴巴,“不用说,妾身明白。只是妾身很害pà

,很担心,生怕哪一天……”

这次轮到李怀唐捂住苏小娘的柔唇。旁若无人地情话绵绵。

“尽胡说!你的李郎要一直守候在你身边,到你满头白发,期间的日子里,李郎希望你快快乐乐地活着。”

“额,这个,上将军,紫紫,我们先走。”

乌丝和柳上月赶紧拉起傻乎乎的小汾娘往门外走去。

房门打开又闭合,隔着房门,传来了好奇童言:“柳姨,洞房是打屁股吗?”

“小汾娘别胡说……”

“不胡说,我看见的,将军他打阿母的屁股……”

房内,苏小娘被逗得吃吃直笑,倒在李怀唐的怀里。

“李郎,可是要去打仗?”

苏小娘不舍地抱着李怀唐,幽怨加哀怨。

“打仗?嗯,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

洞房里,干柴烈火点燃了爱意,无视隆冬季节,悍然立春,很快,整个房子都弥漫着春意,浓厚而久远……

宁远城城南门,狗奴凭信物汇合了灰太狼麾下的百余人,凶狠狠地冲向城门,寥寥无几的守卒见状作鸟兽散。

“跑得真快!”

灰太狼狐疑不定。

狗奴喝道:“别啰嗦,快,快帮忙打开城门!”

事情紧急,容不得灰太狼仔细思考,他手上一边推着沉重的城门,心里一边咒骂阿辛,刚刚狗奴暗示他,阿辛去洞房去了,至于是去洞房对付匪首,还是对付美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灰太狼估计后者的成份居多,毕竟今天早上他也亲眼目睹了紫紫夫人的惊天美貌。

“大将军说,匪首已经解决,大部份士兵也被迷倒,整个宁远城群龙无首,让我带人守住城门,你快马出城迎接坎度的骑军入城。”

狗奴严肃地对着灰太狼说道。

“好,事不宜迟,估计这会坎度已经启程了。”

灰太狼拱拱手,上马扬尘而去。

望着灰太狼消失的影子,狗奴松了一口气。他的任务差不多已完成,就差请坎度入瓮了。

狗奴回头看看上将军府府邸方向,六道狼烟活力依旧,在天空中轻舞漫动。他内心不禁轻叹,这个宁远城上将军真厉害,连他养的狗都神乎其神,居然能分辨迷昏人的药粉,愣是趁着大将军阿辛随军去阅兵的时候,从他的床铺底下嗅出一大包药粉。这些可怕的人瞒着阿辛审讯了他,逼着他背叛阿辛,不但将药粉给换了,还继xù

演戏引诱灰太狼,看来坎度的两千骑兵是要完蛋了。

坎度是阿辛的副将,此次奔袭宁远城的主将就是他,午时刚过,斥候送回来消息,宁远城起烽烟!带着国君的重托与期望,带着两千余名轻骑,坎度一路杀奔宁远城。

汗血骑的速度飞快,远远地将石国骑兵落在身后,不消两个时辰,坎度已可望见洞开的宁远城城门。

“坎度将军,快,快冲进去,城头上挥手的是狗奴,他是大将军的亲兵。”灰太狼生怕迟则有变,催促着坎度挥军入城。

坎度顺着灰太狼所指,见到城头上一人在挥动着双手,示意他们赶快进城。坎度不疑有它,挥鞭甩在马臀上,大声吆喝:“杀!”

近两千汗血骑卷起狂飙,城门转瞬即到。

“杀!”汗血骑疯狂突入城内。随着深入城内,坎度兴奋的心情渐渐转化成警惕。

安静,太安静了!醉羊粉能将全城人醉倒?

坎度控马缓停,狐疑四顾。

“大将军呢?是他亲口告sù

你已经得手?”

灰太狼被问得哑口无言。是的,他无法确定,起事之后,他没见到大将军,一切全凭狗奴讲。

“没,没,是狗奴说的。”灰太狼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妥,心下开始惊惧。

坎度眉头大皱,进退维谷。

“将军,我们不如先退回城门处等候,派人进去察看是否属实谋定而……”

灰太狼的建议还没说完,浑厚低沉的牛角号到处响起,颤动着这近两千骑的心魄。

“撤,快撤!”

坎度急忙掉转马头,下令撤tuì

,连喊糟糕的时间都没有。

可惜,已经迟了!马蹄声如雷鸣,从他们的左翼急驰而来。右翼,数不清手持强弩的身影出现在土石结构的建筑顶上,森寒的箭头对准着他们每一人。可怕的是,城门在缓缓关闭,将他们的逃生希望封闭!

“该死的,上当了!”

坎度的心不止是凉了半截那么简单,完全是到了冰点。

第299章 羊入狼口

猎人是主宰者。猎物是被主宰者。坎度悲哀的发xiàn

,他只是一个伪猎人,从头到尾他都是一个被主宰者。

坎度匆匆地环顾了他身处的绝境。前路,盾墙林立挡住了他出城的逃生口,城头上布满了长弓手;身后,同样是厚实的盾墙,还不知dào

在盾墙之后会有多少的长弓手;左翼,黑压压的骑兵在数百步外等待着发动致命一击;右侧,在一排排的建筑上,弩手们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左翼的敌人跑出一骑,一杆马槊上悬挂着一颗头颅,在距离坎度他们数十步外勒马停下,喝道:“贼首阿辛在此!”

坎度这才错愕地发xiàn

,被悬挂的头颅正是他的主将阿辛。已受打击的士气再次低落,几近冰点。

失败已经是必然,可坎度不甘心,不甘心窝囊地投降,逆境中的悲壮随着全身的血液上涌,突然从坎度的嘴里迸发:“杀!”

坎度选择死战的对象是护都所率领的轻骑,尽管对手的数量要多于他们,可坎度丝毫不惧。

毫无预兆,一支弩箭突然出现在坎度的胸前,强劲的弩箭贯穿了坎度的身躯,将他带飞,越过他的坐骑,重重地摔出去,砸起无数白色的雪尘。

受到同等遭遇的还有十数名与坎度一样顽固的悍将,制造血案的正是站在仓库房顶上的强弩猎杀队,领头的是公孙文远。

公孙文远面无表情地将射空了的臂张弩递给身边的亲兵,又从亲兵的手上接过另外一张强弩,透过强弩上的望山,寻找着下一个目标,他的目标是敌人的将领,或者敢于带头反抗的勇士,刚刚射向坎度的一箭正是他的杰作。

将是兵的主心骨,十数名将领的惨死触目惊心,让来自拔汗那的近两千名汗血骑骑士不知所措,迅速陷入慌乱,纷纷茫然四顾。

“降!”“降!”

群龙无首的汗血骑骑士听见了威武雄壮的吼声,从他们身前身后的盾墙里爆fā

,震耳欲聋的喊声还伴随着轻快的盾排敲击声,节奏越来越快,让人心慌意乱。

这个世道不缺乏勇士,更不缺乏俊杰,尤其是识时务的俊杰,至少在这些拔汗那汗血骑骑士之中就有不少这样的俊杰。

一个两个三四个,一群两群三四群,比赛似的,一大片骑士哗啦啦地下马,默契地离开战马群,蹲到前方的雪地上,等待受降。

轻而易举地不战而屈人之兵,让首次被委以重任的护都狂喜不已。他知dào

,这次领军是上将军对他的信任,也是上将军对他的考验,通过考验,他很有可能就成为宁远城第一战将,从此可以独力领军,为上将军分忧。

“取马,出城追击!”

护都战刀一挥,数千名骑士赤红着双眼,越过成群的俘虏,涌向大量无主的汗血宝马,战马神骏好kàn

是次要,关键是出城追击谁的速度快,那就意味着谁的战功高。幸亏护都早就安排好,不至于让人人眼红的汗血马成为纷争内讧。

作为主力的左右二骑的将士们如愿以偿地分到了宝马,嗷嗷狂叫地冲出城门。虎贲骑和飞虎骑的步兵们只有羡慕和妒忌的份,在这些骄傲骑兵的冒光眼神里,步兵们仿佛看见了无数代表着战功的头颅……

宁远城居民从来没经lì

过如此的大阵像,响彻云霄的牛角号,让房子摇摇欲坠的万马奔腾,威武雄壮的吆喝声,声声入耳,刺激他们的神经。大部份人都不知dào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被告诫躲在屋里,严禁外出,喜庆的气氛消失得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恐慌和猜疑。恐惧没维持多久,空荡荡的街道上很快就出现了飞奔的骑士,嚷嚷着什么大捷,全城取消戒严。

荒野郊外,积雪挡不住宁远虎狼骑的脚步,嗜功如命的骑士们疯狂地策动战马,他们的眼前已经可以看见敌人的影子,那是数百名石国骑兵。

倒霉的石国骑兵刚刚还在努力地向着宁远城方向冲击,短短的时间内,形势就急转直下,猎人与猎物的角色迅速转换。尽管无人告sù

石国骑兵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可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判断,领头的将领瞬间就作出掉头逃生的选择。

经验挽救不了失败,也弥补不了战马上的差距。石国骑兵们还没逃出多远,弯刀就降临到他们的头上。虎狼骑的骑士们尽情挥刀,砍下一颗颗头颅,唯一的遗憾是敌骑人数太少,大部份的人都还没开荤,战事就结束了。

护都舒服地吞下数百骑,继xù

挥军扑向西键城方向,据狗奴所说,这次阿悉兰达干将亲自挂帅,率领主力步军杀过来。护都的如意打算是,迎头击溃他们,擒获阿悉兰达干,再一举拿下西键城。

事情并没那么简单,为了及时将消息传递,阿悉兰达干在两城之间布置了大量的斥候,护都刚消灭石国的骑兵,斥候就已经将噩耗传给了阿悉兰达干。

阿悉兰达干在一天之内经lì

了兴匆匆到惶惶如丧家之犬的转变过程,他来不及震惊,来不及痛骂,来不及悲呼,一切都来不及,失败的消息传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掉头狂奔,自始至终一声不吭,将愣神瞠目结舌的伊捺抛在身后。

溃败来得突然,成千上万的拔汗那士兵五十步不笑一百步,反应过来就拼了命跟着他们的国君逃跑,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不知dào

究竟发生了,总之跟着国君的选择就肯定没错,或者说,跟着大队人跑总没错。

汗血骑的速度不是两条腿步兵可以比拟的,就算放了羊的拔汗那士兵丢盔弃甲也难逃被追上砍杀的命运,有聪明的就蹲在一边赌博运气,不得不说聪明人的运气就是要好,追兵放过了他们,弯刀只砍向乱跑乱窜之人。

身为拔汗那国国君,坐骑一定不会差,所以他得以顺利逃回西键城,而他麾下的上万士兵,要么被杀,要么被俘,几无得脱。至于伊捺,拜上万只羊的所赐,因为他们吸引追兵的同时,也阻缓了追兵的速度,他最终还是幸运躲过了追杀,过西键城而不敢入,孤身一人逃回石国。

第300章 李郎不坏,小娘不爱

婚礼很尴尬。为了迷惑阿辛,让阿辛全盘倒出计划,以便将阿悉兰达干的大军给一网打尽,李怀唐没有让狗奴将所有的药粉都偷梁换柱。下给军营的药粉是换了,但是用于上将军府的药粉没换,除了乌蒙和数名高层以及将军骑的亲兵得以幸免外,大部份客人都中了招,士兵们废了好大的力qì

才将他们搬到暖和的庆功厅内,不致于让他们冻死在寒风中。

李怀唐与苏小娘缠绵了一个下午,才想起无辜的贵客们。幸好酒水多药粉少,傍晚前,客人们陆续醒转。

在庆功厅,李怀唐尽lì

地给宾客们说清原委,将矛盾指向西键城,客人们当然是不敢怒也不敢言,怨气都一致发泄向该死的拔汗那国。

李怀唐送走了满脸黑线的贵宾,回到膳食厅,饥肠辘辘的苏小娘早就等候在那。

“李郎,他们都走了?”苏小娘闪着狡黠的眼光,忍住笑意。

李怀唐奇怪道:“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乐的吗?”

“没,没笑。妾身在想,李郎下次的大婚,那些接到请柬的人会是什么表情,到底还敢赴这鸿门宴不?”

苏小娘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笑意。

“下次大婚?”

“哼,还装?你的女王娘子不就在府邸里么。”

“哈哈,对,对,对,到时一定得再闹闹洞房!”李怀唐不以为意,哈哈大笑。

苏小娘的美目泛起幽怨的秋波,酸酸的语气刚到嘴边,却瞥见厅外有一道身影,正是柳上月。

“你的女王来了!”

苏小娘坏笑着向门外努努嘴,提醒李怀唐。

柳上月是来取晚食的,刚好遇上这对新人在打情骂俏,她急忙想回避,刚转身,却听到了李怀唐对她说的话音:“柳娘子,请留步。”

尽管不太愿意,柳上月还是留了下来,坐在苏小娘的对面,李怀唐的左下侧。

厨子不停地进出,将食物端了上来,场面却有点冷。苏小娘的戏谑目光在李怀唐与柳上月的身上游移,李怀唐则一声不吭,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而柳上月只是默默地埋头与香料羊排较劲。

吕尚卿的到来,打破了这场奇异的气氛。

“上,上将军。”刚到门口,吕尚卿就察觉到了异样,左看看,右望望,不确定是否该进去。

“来,坐,吃。吃完再说。”李怀唐向吕尚卿招招手。

或许是出于服从命令的本能,吕尚卿没有扭捏,向苏小娘行了礼,作了揖,就临危正座于胡椅上,胡乱吃上几口,今天一整天他的肚子都没进帐,可饿坏了。

“上将军,”几大块羊肉消失后,吕尚卿抹了抹满嘴的油渍,满脸是兴奋的神色:“我们兵不血刃俘虏了差不多两千人,缴获了近两千匹汗血马。护都将军已率领虎狼骑出城迎战拔汗那国大军,刚刚有消息传回,胜局已定,虎狼骑的骑士们正追击溃军,听说缴获甚多,俘虏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那些拔汗那士兵几乎都丢弃了兵器逃跑。嘿嘿,上将军说得真准,他们可送来了大量的兵器给上将军作为大婚之礼。”

“啊!”柳上月用手掩着小嘴情不自禁的惊呼。

她不懂兵事,可是她知dào

阿悉兰达干不时那么好对付,她的前前夫就是败在此人手上,以致于她身陷怜悯,沦为伊捺的王妃。而,眼前这个明显要比她小的李怀唐,谈笑间就将可怕的阿悉兰达干击败,不费吹灰之力,完全当对手为土鸡瓦狗。

李怀唐不解地望了望柳上月,美人的态度似乎暧昧。

“上将军,那些俘虏如何处理?”

吕尚卿请示道。

李怀唐收回目光,道:“先教会他们什么是饥饿,两天之后,他们就会发xiàn

拔汗那女王不但美丽,而且善解人意,带去的食物会让他们感恩一辈子。”

“拔汗那女王?”吕尚卿不解地看着李怀唐,沾满油渍的手使劲地在脑袋上乱抓。

“扑哧!”

苏小娘忍不住喷出一口温水,香肩颤动,望着柳上月直笑得咯咯个不停,将柳上月闹得个大红脸。

吕尚卿似有所悟,偷偷地向李怀唐伸出个大拇指。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去!”

李怀唐瞪退了吕尚卿,偏头正好装上柳上月闪烁而慌乱的目光。

“李郎坏死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柳姐姐不理他。”

李怀唐笑笑,没有辩驳苏小娘,而是对着柳上月道:“我很认真,没说笑。我做坏人,你是好人,到时你出面,给他们送去香肉热汤,一举将他们降伏。”

“我,不,不行,妾身做不来,恐会耽误了上将军的大事。”

柳上月有点紧张,让她面对千军万马确实是有点强人所难。

李怀唐安慰道:“没事,我陪在你身边,你只管掉眼泪就行,该说的话,我会告sù

士兵们替你说。”

苏小娘瞪着大眼睛惊奇道:“这样可以吗?别人不会以为你挟持昭武第一美人以令昭武?”

“不用担心。千军万马面前,柳美,哦,不柳娘子的声音传不远,她动动嘴皮子,不管她说什么,士兵们自会有一套说辞。”

“李郎真坏,真阴险!”

“那是,李郎不坏,小娘不爱!”李怀唐冲着苏小娘眨眨眼。

刚承shòu数场雨露的苏小娘哪里不知dào

李怀唐笑意里的所指,羞红着脸瞪向李怀唐。

膳食厅里的打情骂俏全落入了柳上月的眼里,她摇头微笑,一丝伤感浮在她的心头,曾经,她也有过这样的幸福,只是年代有点久远,久远得模糊不堪。

柳上月越来越羡慕苏紫紫,在今天以前,柳上月认为她只是羡慕苏紫紫有一个深爱着她的夫郎,一个有实力来维护她,维护她们之间的感情,不让她重蹈自己的悲哀命运的好夫郎。直到今天的婚礼,她亲眼看见了李怀唐被拦在棉娘的大门口,却不愠不怒,还笑嘻嘻地与她们闹在一块,说实话,他的嗓音很糟糕,可是那些曲子却新鲜得紧,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真不知dào

他从哪学来的。最让柳上月羡慕,并难以忘怀的是,李怀唐居然惊世骇俗地一身纯白,抱起新娘子跳上一匹白马纵驰而去,给众人留下一段爽朗的笑声。当时,望着扬尘远去的背影,她不禁心驰神往,多么希望记忆中所爱的人也能如此待己。

夜幕降临,呼啸的北风突起,西键城城门紧闭,阿悉兰达干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躲在宫殿里心惊胆颤,任何的动静都足以让他疑神疑鬼,还好,追兵没有趁机攻城。他带去夺取宁远城的一万步兵均是西键城的精锐,汗血骑自不用说了,此战过后,他的实力大损,可用于守城的士兵仅剩万余,如果追兵一鼓作气兵临城下,那么后果堪虞。

阿悉兰达干在担忧中渡过了不眠之夜,他深信,现在的西键城城防空虚,实力强悍,眦睚必报的马匪肯定不会错过如此良机。天色刚亮,他就迫不及待地派出传令兵南下,向南部重镇费尔干纳城征集援军,同时下令全城征兵,凡是年十五以上,六十以下,统统强制充入军中,再从库房里取出全部的武器分发下去。能做的,阿悉兰达干认为他都做了,只能在忐忑不安中等待着宁远城马匪的报复。

阿悉兰达干的麾下一共有四名健将,除了阿辛和坎度以外,还有费杰路和坎大哈,此四人为他夺下拔汗那立了汗马功劳。不过,经过昨日一战,阿辛与坎度估计已经阵亡,费杰路也是凶多吉少,那一万精锐步军的领军正是他,一场莫名其妙的溃败,导致他麾下能战之将只剩下了坎大哈。

较场上,阿悉兰达干用重金遴选勇士,他要从数万人当众挑出领军大将。

组建的新军中,脱颖而出的一些悍勇之士引起了阿悉兰达干的注意,也稍稍给了他点信心。一个满脸胡子的彪悍大个子和一个斯文的少年进入了他的视线,他忽然发xiàn

,原来他的治下不缺乏勇士,只是那些该死的将领妒忌贤能,压制了有能力之人,比如这个大胡子,原来就是他的麾下,武功虽强,却只是一名不起眼的百夫长副手。在他诅咒那些用人唯亲的将领时,他倒忘记了他是始作俑者。

“好!车臣,你推荐的人选非常好!”

胡子手持长弓,发挥他百步穿杨的本事,引来了阿悉兰达干的惊呼,同时对推荐人车臣表示了满yì

。车臣是他的第一宠臣,国内的大小政事都有他参与的痕迹。

“有此勇士,何愁我西键城不守?他叫什么名字?”

站在阿悉兰达干身边的车臣赶紧回答:“他没啥名字,就叫胡子!”

“胡子?嗯,名字也很好。本王正需yào

这样的人才,把他给我唤过来。”

胡子终于可以在阿悉兰达干面前露面。

“很好,胡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麾下的一名千夫长,”阿悉兰达干拔出了他的佩刀,神情严肃:“这把宝刀锋利无比,跟随我多年了,有道是宝刀赠勇士,我就将此刀送与你,谁敢不听你的命令,就用此刀告sù

他我的意志!”

说毕,阿悉兰达干将宝刀递与胡子。

一丝得yì

的神色显露在胡子的脸上,也露在车臣的脸上……

第301章 吞俘

第305章吞俘自强冰天雪地里。近万的壮力推着一车车的石头在寒风中艰难地返回宁远城,数天前,他们还是雄赳赳的拔汗那士兵,转眼却成了他们眼里羊的奴隶,吃得少,穿得少,还得干沉重的体力活。

傍晚时分,这群壮奴赶在晚食之前回到宁远城,回到俘虏营。他们每天只能吃两顿,繁重的苦累活早已将他们腹中折腾得前肚皮贴着后肚皮。今天有点奇怪,就食的时间过去了,依然不见有人将可怜巴巴的一桶桶杂粮给提上来,看守他们的士兵仿如不知,神情冷漠,眼光与酷寒的天气一样让人觉得冰冷。

“怎么回事?”

“要杀掉我们吗?”

……

俘虏们开始焦虑不安,猜疑纷纷,却无人敢闹事。这成万俘虏当中,百夫长及以上的的将领从第一天开始就被甄别带走,至今不知死活,俘虏们当然不会蠢到以为他们的官长被请去好酒好肉了。

“拔汗那女王到!”突然响起一声浑厚的唱喏,压制了俘虏们的交头接耳。

惊疑的目光中,一辆马车在数百名骑兵的保护下,进入俘虏营。俘虏们定睛一看,只见一名威武的将领跳下马,来到马车前,伸手将出现在马车上的一名靓丽的贵妇人扶下马车。

“女王?她是拔汗那女王?”

俘虏们疑惑不解,从未听说过拔汗那有什么女王。

疑惑很快就不敌唱空城计的肚子。此刻,俘虏们更关心他们的食物,而不是什么女王。

俘虏们的目光渐渐聚焦在贵妇人的身上,从贵妇人关切和蔼的眼光里,他们隐隐能感觉到一丝希望,但愿她能带来他们的期望。

贵妇人没有让他们失望,不知dào

她在对那些如狼似虎的卫兵们说什么,总之,食物随之就上来了,与以往所不同,今天的食物让他们激动,让他们欢呼,有肉,有酒,更有冒着腾腾热气的鲜美羊肉汤。

“给,给我们的?”

俘虏们犹豫不确定,目光充满期待,期待肯定的答案。

卫兵们的答案让他们惊喜:“是,给你们的。是拔汗那女王给你们的,是她向我们的上将军求情才给予你们的优厚待遇,而且,上将军同意了女王殿下的恳求,将赦免你们。”

“万岁,女王万岁!”

有奶便是娘的俘虏们欢叫,只要天天有酒有肉,不用在寒冷的天气中搬运石头,他们认为就是多几个女王也没什么不妥。

在好酒好肉面前,饥肠辘辘的俘虏们再也不管什么女王了,蜂拥而上,将食物一扫而空。

有俘虏注意到给他们送酒肉的有些是他们以前的袍泽,来自于大将军阿辛以前麾下的骄傲汗血骑骑士。

“咦?你是犟牛?”有人认出了其中的一名将领。

“你说对了,我是犟牛!”

被唤作犟牛之人颇为得yì

,他是阿辛麾下汗血骑的普通一名小兵,虽然能力过人,却受到上司的压制,一直不得志。投诚,成了他人生的转折点,尽管他不知dào

其中的阴谋,可他早就被宁远铁骑的奖罚分明给深深吸引,他以为,这里是他的天堂。阿辛的背叛他以为耻,并愤然将阿辛以及阿悉兰达干划为敌人。不止是他,其余的千来名感觉被抛弃的士兵也同样愤概,追杀起阿悉兰达干来不遗余力。仗着马快,犟牛拿到了一颗银星,是他们千余投诚士兵当中唯一一名取得功勋的士兵,他也因此而被擢升为队正。

他的待遇迅速在俘虏们之间传播,按功论赏对他们来说无疑很有吸引力。有的人甚至开始悄悄向旧袍泽们打听具体的奖赏规则……

一顿饱食,俘虏们打着饱嗝,感激地看着他们面前的贵妇人,热汤不但温暖了他们的身体,更温暖他们的心灵。贵妇人站在点将台上,自始自终在安静地看着他们。这时,俘虏们才惊觉次贵妇人是如此的貌美,有老兵终于认出她的身份:“啊!?她是昭武第一美人!安王爷的王妃!”

柳上月以前经常随着她的前前夫出入各种场合,美貌是惊动全城,拔汗那人以之为傲,并传为美谈。

嗡嗡的议论声在俘虏们只见传播,直到一通鼓声将他们打断。

柳上月站在点将台上,有点不知所措,不知该说什么。

“随便动动嘴巴便可,要不你和我说话也可以。”

站在柳上月身边的李怀唐轻声消除她的紧张。

“嗯,他们不会听到吧?”柳上月尴尬地说道。

李怀唐道:“没事,我才堪堪听到你的声音,别说他们了。你尽管喋喋不休,我的士兵们会替你千里传音的。”

“千里传音?”柳上月一愣,继而想笑。

“不要笑,要悲伤,要流泪。”

“我,我,我哭不出来。”

“那就想想一些伤心的往事,就像那个晚上,你弹唱《凤求凰》的时候一样。我可听得出,你很伤心。”

果然,李怀唐不提还好,提起此事,柳上月的眼睛马上开始变红,神情随之黯淡。

“女王殿下说了,阿悉兰达干抛弃了你们,你们为何还要替他卖命?”

“阿悉兰达干是乱臣贼子,将兵祸战火带给拔汗那国国人,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可曾活得比以前更好?”

……

俘虏们听不见柳上月在说什么,只见她一副悲伤的神情,温声细语的,幸好有两名高大的士兵在转述,否则俘虏们还真是不知所云。

“你们听好了,女王殿下问,你们是要支持阿悉兰达干,还是站在殿下身边?”

俘虏们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对他们来说,支持谁不是一个原则问题,他们的小命,还有家眷的小命或是掌握在支持者,或是敌对者的手里,由不得他们选择,而且,主要是,他们不太相信,这个弱质纤纤的女王有能力带领他们击败阿悉兰达干。

“女王殿下,我愿意支持你,可是,如果阿悉兰达干知dào

了,必定会对我们的家人不利。”

一名勇敢的士兵打破了沉默,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关键时刻,李怀唐挺身而出:“我是宁远上将军李怀唐,即将迎娶你们的女王殿下,与你们一同作战。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sù

你们,西键城不日将破,你们的家人都会很安全。”

李怀唐话音刚落,犟牛带领一大群士兵走向俘虏们。

“以此为界,支持女王殿下的到我的右侧,立志继xù

为奴的的原地不动!”

犟牛举起手中的弯刀,指向俘虏们。

“哗啦”俘虏们整齐划一地出现在弯刀的右侧。

李怀唐最后的信誓旦旦给了他们信心,这几天里,宁远城的实力他们有目共睹,西键城多半不是这个威武的上将军的对手,聪明的人只跟随强者,而且,从道义上讲,他们跟随的是女王殿下,无可指责。

第302章 与柳美人的打赌

第306章与柳美人的打赌被兵临城下的滋味不好受。阿悉兰达干不知dào

是第几次遇上这样的窝囊事了,与以往不一样的是,这次的对手不是以前那些乌合之众的贵族势力可以比拟。

西键城成东,城头上,阿悉兰达干正暴跳如雷,不停咆哮。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等我抓住这个溅妇人,必定让她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让阿悉兰达干如此生气的是柳上月,刚刚在城下,柳上月骑着高头大马,在一群威武的骑士簇拥下,在城外一箭之地外耀武扬威,一群骑士们集体向城头的士兵喊话,大言不惭地呼他阿悉兰达干为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还无耻地称柳上月为拔汗那女王,蛊惑全城的军民归到女王的旗帜下,来造他阿悉兰达干的反。

车臣凛然道:“国君不要上了他们的恶当,他们不过是想激怒国君浑水摸鱼而已。”

“哦?说下去!”阿悉兰达干看向他的第一宠臣。

车臣道:“天下何人不晓,此妇人乃阿了家的遗孀,如今不过是勾结了马匪,才如此猖狂。国君在西键城经营多年,人心所向,不是随便一个什么昭武第一美人就可以撼动的。他们此举,正好说明了马匪的实力不够,无法攻城,故而借用此妇人以激怒国君出城决战。”

“如今我们城内只有步军,与他们的骑军相比,在野外没有任何的优势,一旦出战,后果不堪设想。”

“嗯,有理!”阿悉兰达干脸露顿悟状,仿佛被一语惊醒的梦中人。

见到说法被认同,车臣开始得yì

,继xù

道:“所以,臣认为,无须理会他们色厉内荏的挑衅,等石国的援军到达,我们再内外夹击,必可将马匪们一举击溃。届时,那个溅妇人必能手到擒来,国君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阿悉兰达干大笑:“哈哈,好,好,马匪的险恶用心卿能察之,本王甚是欣慰。不过,这个昭武第一美人是伊捺的宠妃,只怕……”

车臣荡笑低声道:“乱军之中,谁能保证什么王妃的周全。没有证据,伊捺也无可奈何,他的怒火只能向马匪发泄。”

“好,便如卿之所言。破敌之后,少不了给你奖赏。哈哈……”

染指昭武第一美人是阿悉兰达干的梦想,只不过当初他势单力薄,不得不借助外力,只好忍痛割爱,将抓获的柳上月送给伊捺以换取他的支持。如今,上天再给他一个机会,虽然他不认识周星驰,可白白错过之事,他再也不会重复。

狂妄是有所凭仗的,阿悉兰达干现在已经不以城外的马匪为患,虽然马匪的数量惊人,远超出他的预想,可与他城内的兵力相比还是有所不如。这几天,他得到了南部重镇八千精锐的支援,城内也召集了过万的士兵,总兵力超过了三万人,野战不行,可应付城下没有攻坚器械的马匪绰绰有余。只要等到石国盟友的大军到来,城里城外发动联合攻击,必然能大破马匪。

也有不是那么乐观的人,阿悉兰达干麾下硕果仅存的战将坎大哈忧心忡忡。别人是看热闹,他是看门道,城下的大军岂能用马匪之名冠之?

马匪,能军纪严明?马匪,能令行禁止?马匪,能训liàn

有素?马匪,能井然有序?

坎大哈的眉头直皱,能让突骑施人吃大亏,还能从突骑施人的领地里全身而退的军队绝对不一般。可笑的是,他的国君竟然还有心思打那溅妇人的主意。

“国君,我认为还是小心为上。敌人来者不善,倾巢而出,必有所恃。”坎大哈打断了阿悉兰达干的自以为是。

车臣冷笑,道:“身经百战的坎大哈将军也有如此胆小的时候吗?我车臣不懂兵事,可也实在看不出兵力不足器械缺乏的马匪,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季节能有什么办法逾越这道城墙,难道将军认为他们会飞过来?”

“你!”平时这种互相倾轧的龌龊之事,坎大哈没少与车臣闹,只是他没想到车臣在这种时候还会与他相争。

“难道我有说错吗?”车臣据理力争。

坎大哈强忍住怒气,不再李怀唐车臣,而是打算说服国君。

“自古守城,患不在外,而在内。虽说那溅妇人没什么威胁,可也不得不防,臣下还是以为派人把将士们的家眷保护好,以免军心浮动。”

“危言耸听!我看某人是想趁机全部掌握兵权。”一旁的车臣冷声讽刺。

“行了,行了,都别闹了,我自有分寸。”

阿悉兰达干很会和稀泥,这两人是他的左臂右膀,是他的依仗,这个时候不能拂了他们的面子。但是,诚如车臣所说,兵权,不能让某人独掌。

“坎大哈将军所言极是,不过将军忙于城头防务,琐碎之事就让车臣去办了吧,以免将军分心。”

“车臣,你带胡子他们那支千人队去把将士们的家眷给严加保护好,不得有误,如有差池,唯你是问!”

“是。”

…….

坎大哈说得没错,李怀唐他们要想攻克西键城确实很困难,护都等一众随军将领也莫不如此认为。可奇怪的是,他们的上将军似乎一点都不紧张,也不着急,仿佛不是来攻城的,而是来与拔汗那人对峙。没有攻击计划,也没有攻城前的准bèi

,上将军除了安排大量的斥候警戒,以及初来时,让一队骑兵保护拔汗那女王到城下示威以外,就无更多的动作,甚至连将士们的建议和请战都不予理会,也不召集中军会议,反而是去和那个拔汗那女王打成一片。将士们实在看不出,这个拔汗那女王有什么能耐可以帮zhù

他们拿下西键城。

“上将军不去想办法攻克西键城,来妾身这里干什么?”

在属于柳上月的帐篷内,柳上月很好奇李怀唐的到来。李怀唐的无礼,让她无所适从,这个帐篷好歹算是她的临时闺房,虽说他是她名义上的夫郎,可也不能随便进出啊?

李怀唐不以为然:“不着急,今天你在城下已经赢了一场,过不了几天,你就可以坐上西键城王宫里的宝座。”

柳上月愕然:“上将军不会认为我这一露面就可以让城内的军民倒戈开城门迎接吧?”

李怀唐笑道:“古人云,美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今天美人为我一顾西键城,大事定矣。”

柳上月一愣,才想起相关的典故,明白李怀唐是在赞美她,顿时心甜脸红意羞。

“上将军,我是认真的。”柳美人佯装嗔怒。

“嗯,我也是认真的。要不,我们赌一赌,最多不过两天,两天之内此城必然被为你而倾倒。”

李怀唐轻松笑道。他信心十足心情极好,前几天,他才收揽了近万的俘虏军,那些俘虏都是百战之士,李怀唐将他们全部散入各军,总兵力速度暴涨,已超过三万五千人。此次出征,虎贲骑和虎狼骑各出一万人,飞虎骑的七千余名骑士则倾巢而出。对付区区的西键城,他认为凭此足矣。

“打赌?如何个赌法?”柳上月童心大发,忽然,在她的感觉里,眼前笑容可掬的李怀唐又回到了大婚之日被闹洞房的那个新郎的形象,一点都不可怕。

李怀唐坏坏地笑着,如同一个在装陷阱的猎人:“你赢了,条件任你提。你输了,嘿嘿……”

“你先说条件,不过,上将军不准破坏之前给妾身的承诺。”

柳上月红着脸提醒李怀唐。

“你想到哪了?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输了,就喊我三声夫郎,如何?”

“好!”

柳上月有上当的感觉,可她心有不甘,贝齿咬咬红唇,作出颇有孤注一掷味道的决定。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怀唐伸手邀柳上月击掌盟誓。

掌声想起,却撩动了柳上月内心深处的难堪,掌声与那三声啪啪响很相似。

李怀唐没有注意到柳美人复杂的表情,他意味深长地笑着。

李怀唐不是蛮夫,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会在冬天里兵临西键城,是随风紧急的消息让他做出这个貌似鲁莽的决定。

前两天,乌蒙带着一羽飞奴急匆匆来向李怀唐报gào

,消息非常重yào

:胡子与白孝德受到了阿悉兰达干的重用,每人各领一支千人队,而且数十名潜入西键城的勇士也顺利安插到了他们的麾下。

正是这个消息促使李怀唐出兵西键城,也正是这个消息给予了他必胜的信心与柳美人打赌。

“上将军,说好了,如果妾身赢了,你得答yīng

我的要求。”

柳上月提醒处于得yì

中的李怀唐。

“没问题,啥要求,尽管说。”

柳上月喜形于色,道:“妾身要去大唐!要去长安!你派人送我去!”

将大唐长安比作柳上月梦里的天堂一点都不为过,脱离伊捺的魔爪,冰封于心中从前的愿望已开始渐渐苏醒,时不时将她诱惑。

李怀唐收起了笑意,默默地看着柳上月,他猜到了她的心思,昭武第一美人的痴情与长情打动了他。

“好!没问题!”

柳上月正担忧间,一声爽朗的确认让她芳心落地,梦想似乎不遥远……

第303章 第五纵队

车臣一直是以文臣的身份参与拔汗那国的管理。有国君的四大金刚在,他无法插足军事,这是他的遗憾,没有兵权,有时候,他甚至连个百夫长都不如。

幸运女神没有抛弃他,最终还是给予了他一次机会。半月前,与他交厚的人间天上掌柜向他替军中的两名低级将士走门路,此两人都是在军中不得志的勇士,武功强悍了得,一个是大胡子,一个是俊朗的少年。车臣看上的不是那些厚礼,他看到的是机会,在军中安插力量的良机,当下他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答yīng

为他们在军中谋取更高的职位。

人一旦走起运来,想睡觉的时候自然会有人递上枕头。车臣在四大金刚面前苦于无计可施之际,上天再拉了他一把,让国君大败于宁远城城下,四大金刚四去其三,国君缺兵少将,于是他逮住机会,将胡子与白孝德推到国君的眼前。求贤若渴的阿悉兰达干自然给予了他们俩重任,让他们各掌握一支千人队。

有了胡子与白孝德两名千夫长的效忠,车臣在坎大哈面前说话自然要大声许多。刚抢到任务的车臣马上就把鸡毛当令箭,全城搜捕百夫长以及百夫长以上将领的家眷,把西键城闹得鸡飞狗走。

一夜之间,他带领着胡子的千人队逮捕了几乎所有高级将领的亲属,除了坎大哈一家,其余的全部集中关押在三座大型府邸里,这三座府邸是挂掉的三大金刚的住所。

车臣并不鲁莽,他放过坎大哈一家,不是害pà

他,也不是要给面子给他,他是要让所有的高级将领都仇恨坎大哈,这个阴毒的主意是坎大哈出的,始作俑者的家人倒没事,将领们的怒火可想而知。

坎大哈明白车臣的险恶用心,可他没时间去处理,城下的敌军天一亮就发动的攻势,他被迫留在城头上应付敌人的进攻。

敌人很无赖,每次都是佯攻,雷声大雨点小,攻击队形刚到一箭之地外就后撤,呜呜乱叫的牛角号闹得坎大哈心烦意躁。

“看我的!”

城头上,一名小将气不过,取出一把大弓,引箭满弦,瞄准发射,只见劲矢在空中划痕,不可思议地越过一箭之地,一名嚣张的敌人被准确命中倒地不起,周围其他的敌人慌忙将其抬走撤回大营。

“好!白孝德射得好!”

观战的阿悉兰达干高声喝彩。跟着整个城头欢呼,士气值顿时满溢。

白孝德骄傲地挺胸抬头,接受袍泽们的崇拜。

“可惜了少年郎,投靠谁不好,偏偏投靠那个刚愎自用的车臣。”

坎大哈冷笑,对于竞争对手,他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被白孝德射中的是屠步烈,他被数名部下抬回了军营。

“该死的白孝德,不是说好吓一跳而已吗?怎么差点就要了我的名!”

屠步烈心有余悸地拔出插在胸前棉甲上的羽箭,诅咒着假戏真做的白孝德。

“白孝德的箭术不赖啊!”李怀唐乐呵呵地接过羽箭,从箭尾处摸索出一张小纸条。小纸条被展开,上面画着一堆符号。

李怀唐将小纸条递给一名随军的随风人员,让他整理出内容。

人的智慧不可衡量,随风里的人才数不胜数,居然有人想出了代码以代替文字,这样,就算被敌人发xiàn

了文件,他们也不知所云。代码,就是李怀唐巧取豪夺而来的阿拉伯数字,如今,在宁远城,李怀唐数字非常流行。

专职的随风人员很快就整理出清晰的内容:今晚午夜,南门,举火为号。

与白孝德的这场戏,是早在出征前就通过飞奴联系好的,消息是被潜伏在西键城的随风人员换成了代码,再交给白孝德用羽箭射出去。

“好,传令大军准bèi

,今晚午夜破城!”

李怀唐斩钉截铁地下命令。尽管大部份将领不知dào

李怀唐有什么办法入城,但是上将军的命令不容置疑,他们相信,奇迹将再度降临。

冬天的夜幕很早就降临。西键城城南门,白孝德率领其麾下千人队到达,准bèi

与守了一个白天的守军换防。

“白孝德?”守城官接过白孝德手中的令牌却不屑一顾。“大将军有令,今晚你们通宵巡街,换防的千人队,由我的千人队来替换。”

与躲在墙角与石屋内相比,冬夜里的巡街不是一个好差事,这明显是坎大哈在报复车臣,而白孝德作为车臣的“心腹”,自然就得承担起这起恶意的作弄。

白孝德没想到,重yào

时刻枝节横生,这将关系到夺取西键城的计划,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大军守候在城外,却无人接应,经验丰富的坎大哈很有可能会窥破其中的奥妙,那样的话,他和胡子肯定难逃一劫,而且西键城将无法攻破。白孝德不禁着急,汗珠从他的额头上冒出。

“哼!想一步登天?没那么容易。抓了我们的家眷又能如何?到时候还不得乖乖放出来,要是谁少了一根毫毛,全军的将领能把你们碎了!”

刚转身,白孝德听到了守城官的冷嘲热讽和威吓。

“有了!”

守城官的话提醒了他,一个冒险的办法从白孝德的脑海里闪过。有了想法,白孝德匆匆赶去与胡子商量。

“哈哈,上将军果然目光如炬,没看错人。不错,不错,胆子够大,很符合我胡子的胃口。”胡子嘻嘻哈哈地拍着白孝德的肩膀,根本就不将计划突变当作一回事,他从来就不怕冒险,越冒险对他来说就越刺激。

夜色越来越浓,万物渐渐归于沉寂,唯独坎大哈将军府邸里传出来的哭啼声和怒骂声刺破了冬夜的宁静。

“你们胆大生毛了,这里是大将军的府邸!”

一名护卫头子冲着胡子吼叫。

“去死!”胡子一脚就将他踹飞,护卫头子倒飞一头撞在墙上,脑袋崩裂,当场丧命。

“杀人了!”将军府阖府上下鸡飞狗走。

“坎大哈为了独吞兵权,将我们费杰卢将军害死,我们要报仇。一把火将他们全部烧死!”乱兵们一边烧杀,一边怒吼发泄。

冬干物燥,火借风势,坎大哈的府邸迅速被熊熊烈火占据,被堵在府邸里的家眷恐慌乱叫,徒劳地躲避死神的召唤。

坎大哈是被慌张的亲兵唤醒的,连续的神经紧绷让他疲劳过度,在城头上睡着了。闻报,他站上城头眺望,黑夜中,他府邸方向的火光是那么的明亮刺眼。

“怎么回事?难道是车臣那老贼下毒手?”

“来人,随我一起回府!”

坎大哈忧心忡忡,焦急的脚步刚挪动两步就停下,“不,大力士,你带人回去将我的家人救出送过来。”坎大哈不敢擅离职守,怕被城下的敌人钻了空子。

亲兵队长大力士应命前去,刚下城却又折返,带着满脸污垢的管家来见坎大哈。

“什么?是费杰卢的麾下?”

坎大哈惊呼。他以为此事没那么简单,其中必定有蹊跷。

“带头者何人?”坎大哈放不下心,亲自领着亲兵扑向府邸,一路走,一路询问趁乱逃出来的管家。

“是一个大胡子,之前我没见过此人。”管家据实回答。

“车臣!”心中的猜疑得到证实,坎大哈不由暴怒,脚步再次提速。

越接近府邸,坎大哈就越心惊肉跳,前方府邸处,冲天的大火印亮了半座城,照亮了夜空。

坎大哈匆匆赶回府邸,凶手早不见踪影,只见大门被从外锁死,里面神仙也无法存活的火场。

“啊!”坎大哈撕心裂肺地发泄。

“大将军,有大队人马在接近。”大力士警惕地向坎大哈报gào



坎大哈回头一看,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车臣领着人来了。车臣听闻胡子向他报gào

坎大哈府邸的噩耗差点就掉坐地上,他不知dào

是谁干的,却知dào

就算他跳进药杀水也无法洗脱嫌疑,于是唤上胡子和白孝德匆匆赶往现场,希望事情还不至于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车臣不做贼也心虚,见到狂怒的坎大哈不敢上前,只是一番解释。可对于失去理智的坎大哈来说,车臣的解释是掩饰,口头上的同情不过是讽刺的假惺惺。

“给我宰了他!”

坎大哈没有多余的话,拔刀命令他的亲兵动手。

“救命!”车臣慌张地躲到胡子身后。

胡子与白孝德同时张弓,对准坎大哈放箭,混乱中,坎大哈没看见自己成了猎物,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早暗藏杀机,猝不及防,两支羽箭强劲地透过他身上的盔甲,深入他的躯体。

“杀!坎大哈造反,杀!”胡子高呼,白孝德高呼,士兵们高呼。

双方激烈碰撞,厮杀在一起。毕竟坎大哈的兵力过少,而且坎大哈中箭不知死活,他麾下的亲兵虽然忠心勇猛,却也只是拖延了全军覆灭的时间而已。

望着一地的狼籍血腥,车臣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事情发展到了此地步。

“相国,怎么办?”

胡子杀死最后一名伤兵,来到车臣面前难为车臣。

“什么,什么怎么办?”

车臣没有心理准bèi

毫无主意。

白孝德上前建议:“坎大哈擅离职守,带兵造反,相国果duàn

诛之。如今,相国当向国君禀明情况,请令诛杀余孽,控zhì

城门。”

“对!诛杀余孽!”车臣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惊慌中痛下决心。

第304章 恭请女王殿下入城

子夜已到。西键城城外,李怀唐率领一众将士默默地注视着城门方向,等待着城门的打开,等待着火把信号。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约定的举火为号不见,冲天的火光倒是看到了,正在城内四处肆虐,伴随着阵阵的喧闹厮杀声。

李怀唐眉头直皱,他担心白孝德与胡子暴露了身份。

“上将军,我们强攻吧,趁乱杀进去。再迟,恐怕白孝德他们顶不住了。”

屠步烈是少数几个知dào

情况的将领,李怀唐的担忧也是他的担忧。

李怀唐抬头看向城头,数点火光下,守军开始出现厮杀混乱的迹象。

仿佛是受到了李怀唐决心的感染,李怀唐刚下令出击,城门处缓缓裂出一道缝,透出城内火把的光亮。

在城门口,李怀唐见到了满身血污的胡子和白孝德。

“上将军,快进城,城内乱成一片了,都搞不清是谁杀谁了。”

胡子咧嘴在笑,满脸鲜血的衬托下,活像一名地狱跑出来的恶魔。

“好,随我杀进去,拿下西键城再说!”李怀唐举刀跃马,率先冲进了城内。

此时的西键城已乱成一锅粥,忠于国君的士兵与忠于坎大哈余孽的士兵杀成了一团,没有特别立场的新兵和从费尔干城支援过来的士兵也被卷入了其中。

局势之混乱连始作俑者的白孝德都没有预料到,他趁机与胡子合兵一起,借着车臣从国君那里讨回的命令,杀到了南门,与负隅顽抗的守城军展开了激战。双方不明就里的士兵们互相厮杀着,给了胡子他们打开城门的机会。

首先入城的是数千名轻骑兵,虽然城内的街道狭窄,不适宜骑兵作战,但是骑兵的移动速度快,可以将宝贵的力量投放到最需yào

的战场。

擒贼先擒王,李怀唐的目标是阿悉兰达干,胡子老马识途,一马当先带领着飞虎骑将士们直接扑向城内宫殿。

阿悉兰达干很后悔,他正埋怨不该听信车臣的一家之言,轻易就将令牌给他,城内的乱局是他最害pà

见到的,该死的车臣只说有奸细在城内放火,有可能躲入了坎大哈的军中,要讨令去秘密抓捕,开始国君不以为意,不料却引发了不可收拾局势。

见到事态严重,阿悉兰达干赶紧召集他的亲兵队,打算亲自去平息内乱,谁知dào

刚踏出宫殿就听到了无数的铁蹄声在接近。阿悉兰达干大吃一惊,他的骑兵已经全部完蛋,这个时候城内出现大批的骑兵,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敌人进城了!

警惕性很高的阿悉兰达干再次发挥其逃生的本领,在所有亲兵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第一个调转马头逃跑,可这一次他失算了,城内不是野外,他身后的数百名亲兵挡住了他的去路。

“胡子你想干什么?国君在此,还不速速下马!”

开路的国君亲兵队长反应迟钝,还没意识到危险的到来,他还以为是遇上了乱军。

一阵密集箭雨解决了亲兵队长的烦恼,他以及他麾下的数百名士兵毫无抵抗力地被射杀在街道上。

“杀!”胡子一马当先,径直冲向阿悉兰达干。

阿悉兰达干正挥刀砍向自己的亲兵,欲杀出一条逃生的血路。胡子的吼叫让他胆颤心惊,回头看去,正是他曾经赏识的千夫长,狰狞着凶恶的面孔向他投出短矛。

短矛准确地穿透了阿悉兰达干的后背,将他带落马下。

“国君死了,国君死了!”

剩下的数百亲兵惊慌地乱叫乱窜,将恐慌传遍全城。李怀唐闪电一击,将阿悉兰达干斩首,迅速奠定了胜局,随着飞虎骑与虎贲骑的将士进城,貌似坚固的西键城,崩盘的速度与土鸡瓦狗没什么两样。

天亮前,四座城门和城内各出要道统统被宁远铁骑掌握,城内的守军除了数百人见势不妙逃出城外,其余的要么被杀掉,要么沦为俘获,整个西键城几乎完好无损地落入了李怀唐的手上。

天色放亮,柳上月一觉醒来,发xiàn

李怀唐笑意盈盈地站在她的大帐门前。

“上将军有事?”柳上月睡眼惺忪,昨夜军营的噪音有点大,影响了她的睡眠。

李怀唐一脸正色,抱拳躬身:“恭请女王殿下入城!”

“入城?”

“对,西键城已经被你的美貌倾倒,我已经派兵将其占领。”李怀唐耸耸肩,摊摊手。

柳上月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巴,转头看向西键城方向,远远看过去,只见城头上原有带着拔汗那标识的旗帜已经消失。

直到入城,柳上月还不太相信这个事实。她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窗帘的缝隙看向李怀唐的目光很复杂。如果战争都那么简单容易,那他前前夫艰难地与阿悉兰达干混战这么多年岂非如同儿戏?

入城的队伍相当庞大,惊动了全城,尽管所有的居民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不过并不影响入城士兵的扯破喉咙式嚷嚷钻入他们的耳朵:拔汗那女王回来了!

李怀唐骑在战马上,陪伴在柳上月的马车旁边,他要告sù

整个西键城的居民,是他李怀唐带着拔汗那女王回来的,从今以后,西键城的主人就是拔汗那女王。

让柳上月当女王并非多此一举,毕竟李怀唐是外来者,而且流寇马匪的名声只会让拔汗那人本能地抵触,对他有效统治西键城非常不利,相反,拔汗那女王的名声可以安抚全城,至少西键城的居民认为他们不是被陌生的势力统治,他们的头上还是以前的王族。

惊讶陆续有来,思绪万千的柳上月坐在马车里,听到了吕尚卿兴奋的声音。

“斩杀阿悉兰达干,俘虏两万余人,缴获兵器盔甲八万余件,粮食三百万斛,存栏汗血马母马和小马驹三千余匹,布帛……”

吕尚卿知dào

李怀唐的脾气,先禀告重yào

的物资,然后再说金银财宝。

此战,李怀唐几乎是全盘将阿悉兰达干的仓库完整地接过来。西键城地处费尔干纳盘地中心,土地肥沃,水丰草美,产出甚多,虽然有连年的战祸,阿悉兰达干的仓库处于半满状态,不过也足以让李怀唐乐开怀,尤其是所缴获的数千匹汗血马,更是让李怀唐喜出望外。

第305章 弃车保卒?

西键城对于李怀唐来说都极为重yào

.从战略层面上讲,拿下西键城,就意味着他有了两座城镇,两城相距不远,互成犄角之势,战略回旋余地因此而大增,再一个,西键城在宁远城之西,是宁远城西去昭武各国最便利的通道,占据西键城,不但从此疏通商道,降低商人们的税负,而且还扩大了宁远城的影响,从此西域何人不知有宁远城?战术上,西键城所处的整个盘地是个大粮仓,宁远城附近草场已经达到了它的承载极限,要养育更多的人口和更多的战马就必须有更多的粮食,而西键城正是李怀唐的及时雨。

使新占的西键城恢复运作是李怀唐最为关心的问题,他知dào

首先要做的就是稳定人心,通过安稳渐渐让西键城的大部份居民,这样,西键城才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持续创造效益才是王道。

入城仪式结束,李怀唐马上将全城的贵族商人以女王的名义召请入宫。

全城有幸被请来的权贵有近三百人之多,能逃过潜伏在此的随风的犀利目光基本没有几个,没有来的贵族都已经进入了被灭族抄家之列,如阿悉兰达干的亲族,车臣的家族,还有四大金刚的家族等等。对于敌人,李怀唐的原则性很强,该杀的一个不会漏。

王宫大殿里,柳上月第一次坐上了一国之君的宝座,第一次面对那么多在她面前瑟瑟发抖的权贵。李怀唐站在她的左侧,威严地扫视着那些被强请来的“贵宾”。

“恭喜你们,从今往后,拔汗那有了第一位女王,美丽善良的女王。”

李怀唐环视的目光移动到了柳上月身上,向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鸦雀无声,诺大个宫殿,两百余人,愣是无人回应。

“难道你们有意见?”李怀唐冷冷地问道,威胁的意味浓重。

“没,没,没。”

众人赶紧表态,脑袋摇得像拨Lang鼓。有意见?谁敢!国君与他的重臣家族都被当作敬猴的鸡给无情清洗了,他们这些猴哪敢去撞刀口。

“平时你们如此怠慢国君会是什么后果?”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立马明白,“哗啦”跪了满地,杂乱地喊着“女王万岁”“女王饶命”这类的惊恐之语。

柳上月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知如何应对,以求助的目光看向李怀唐。

李怀唐道:“都起来,女王殿下让你们起来回话。”

又是一阵乱七八糟的道谢,听得柳上月想发笑。她没想到这些平时道貌岸然,在人前不可一世的权贵富商居然也会有如此奴颜婢膝的一面。

“女王殿下今天请你们来,不是为了看你们的诚惶诚恐,而是想与你们约法三章。”

李怀唐换了一副面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怕,只是他没注意到,大殿内敢看他的人聊聊无几。

“约法三章?”

大殿内的两百余人面面相觑议论声嗡嗡响。

终于人群里飞出弱弱的声音:“不知是哪三章?”

李怀唐一字一句道:“违法者究,守法者全,公证执法。”

“法?什么法?我们可以看看吗?”数名贵族壮着胆向李怀唐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李怀唐打个响指,殿前的两名士兵拿出一卷白麻纸,在众人面前展开。

“这?是大唐文字?”有商人认得纸张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惊奇地看向李怀唐,心里疑惑这位强势的将军是大唐天朝的武将。

“你见识很广,那就请你给他们念念!”

李怀唐朝那个认得大唐文字的商人点点头。他之所以使用唐文,那是为了复杂简单化,为了军政令的清晰有效,所有的命令文件通通使用唐言,以避免通译后的错漏和词不达意。

事实上,一个文明的发展壮大,没有主要通用的语言文字是不可想象的,深受其害的李怀唐打算将拔汗那大唐化,嗯,准确来说,应该是宁远城化,宁远城目前的布告全部使用大唐文字,语言也以唐言为主。宁远城民部议院新出的一项举措,准bèi

在宁远城修一所学院,所采用的唯一语言也是唐言。

受到李怀唐鼓舞的商人对着被两名士兵展开的白麻纸,张口就念:“总则,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通过商人之口,一众贵宾都明白了白麻纸上的内容,众人的表情不一,不信者有之,不屑者有之,担忧者也有之。

李怀唐毫不在意,道:“这些律法条文都是宁远城民部议院所制定,代表着宁远城的名义,符合大部份人的利益。在宁远城,这些律法条文已经刻印在城中心广场的巨石上,人人习之,人人受之。”

“没错,”柳上月终于打破了静若处子的姿态,开口表态支持李怀唐,“我拔汗那愿效仿宁远城,将此条文同样拓印于王宫门前,从今往后,拔汗那的居民与宁远城居民一视同仁,均守此律法约束和保护。”

众人望向了李怀唐,他们知dào

,女王的宝座是建立在这位上将军的强dà

实力之上,他们在等待这位上将军的说法。

李怀唐微微一笑,道:“我是女王殿下的夫郎,夫妻本为一体,不分你我,女王的意志就是我的想法。”

因为有之前的协议在,李怀唐尽管说得有占便宜之嫌,柳上月却不好辩驳,俏脸通红,很鸵鸟地目光游移,远离李怀唐戏谑的表情。

“我将以布告的形式向你们保证,向全城保证,只要恪守律法,你们的人生安全就有保障,利益也会受到保护。可,如果谁胆敢挑zhàn

律法,后果你们自负,我说到做到!”

“如果你们觉得律法苛刻,我允许你们离开去找你们理想中的乐土,可一旦留下,就必须无条件遵从。”

“拔汗那国的管理层永远向你们敞开大门,过几天,自然会有布告,告sù

你们如何去应选,被选中者将有机会为拔汗那国贡献你们的智慧……”

诚如李怀唐所言,律法是宁远城民部议院的杰作,是各方利益妥协折衷的结果,宁远城的居民能够接受,西键城同样也不会例外。

两百余名贵族富商当下表示无意义,兵慌战乱的年代,生命财产有保障比什么都来得重yào

,至于谁是实jì

的统治者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统治者能够给予他们一个安定的环境。何况,这位将军已经表态,他们也有机会成为统治集团中的一员,这是他们之中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理想。

与全城最有影响力的权贵们达成了共识,李怀唐接着就向全城发布告收取民心。

收揽民心的布告发出的第二天,一场亲善宴会及时举行,数百名西键城居民代表被邀请进皇宫。

宴会开始很冷场,不过酒能壮人胆,李怀唐劝了数轮酒,气氛逐渐热闹,居然有数位富商集体主动来向一起坐在主位上的柳上月和李怀唐敬酒。

“尊敬的女王殿下,我们敬你一杯,祝你青春常驻,与上将军白头偕老。”

柳上月嫣然一笑,道:“妾不善酒,浅尝则止,还是让上将军替我喝了这杯。”

“好,为夫的就替娘子挡下这杯!”

李怀唐不肯吃亏,喝酒顺便占嘴上的便宜。

“上将军海量!”富商们异口同声喝彩,接着又连续劝了三杯,而李怀唐则是来者不拒,豪饮不停。

酒过数巡,一名富商道:“不知上将军何时回宁远城?”

“哦?想赶我呢?”

“不不不,不是。”富商赶紧摇头,“我们只是担心,如果上将军离开西键城,这个,这个要是石国大军来了,我们可怎么办?”

富商们有意无意地看向柳上月,又看看李怀唐,等待李怀唐给他们一颗定心丸。毕竟,如果再有兵灾,谁也无法保证新的胜利者会否会纵兵掠夺或屠城,按他们对伊捺的了解,这似乎很难避免,而且,柳上月这个美人本身就是伊捺前的王妃,她就是伊捺大军的磁铁石。

李怀唐笑道:“伊捺不足为患,尽管放心,他们只要敢来,就回不去,你们要对女王殿下有信心。”

“是是是。”一众商人讪笑,却难掩心中的担忧。

又是一番牛饮……

柳上月不喜这种热闹,席间借故离开,她躲入了一间房子里歇息,不料却听到了门外两名路过富商的对话。

“……唉,我看我们要么是去柘枝城,要么是去宁远城,这里是呆不下去了。”

“是啊,伊捺也许不可怕,可他站在他后面的是突骑施人却不好惹,西键城前途堪忧啊,有道是君子还是不立危墙之下,早走早好。”

“嗯,我打算去宁远城。”

“什么?去宁远城?难道你以为宁远城能挡住突骑施人的铁蹄吗?”

“嘿嘿,这个老弟你就不懂了吧,先不说宁远城的商机和坚固的城防,就说上将军这一招,我服了!”

“啥招?”

“如果我没看错,上将军不日将撤回宁远城,把我们的女王陛下留在西键城,嘿嘿,其中可有大学问。”

“学问?”

“对,告sù

你吧,上将军这是弃车保卒,什么女王,上将军立此女王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其目的不过是要将美人不露声色地送给突骑施人,这样,西键城与昭武第一美人将成为伊捺与突骑施人之间的矛盾,嘿嘿,只要他们之间有了裂缝,对宁远城的威胁自然大打折扣,宁远城无忧矣。”

“高,高,是在是高!”

……

房内的柳上月如五雷轰顶,两行泪水流淌在她忧郁痛苦的脸庞上……

第306章 借酒行凶?

李怀唐酒醒已是第二天的早上,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柳上月.美人憔悴不堪地静坐在胡床边上,呆呆地看着他,漂亮的双眼浮着一圈黑云,明显是一宿未眠。

“你,一夜没睡?”李怀唐很疑惑,忽然感觉身上不对劲,伸手一摸才发xiàn

全身衣服已经换了。

“你帮我换的?”

柳上月微微点头,情绪似乎很低落,满脸写满了忧愁悲哀,昨天两名商人对话的后遗症还在她的心中。

“我们,好像没做什么啊?”

借酒行凶,霸王硬上弓这类的场面闪过李怀唐的脑海,否则难以解释柳美人为何在此悲伤地守了一夜。

依然是肢体语言,柳上月的茫然摇头让李怀唐莫明其妙,有点抓狂。昨天他醉得很厉害,如何躺到这里的一点记忆都没有,更不知柳上月的情绪为何突然变成如此。

忽然,李怀唐想到了什么,用力一拍脑袋,笑道:“我明白了,你是为打赌之事伤心吧?不就是去长安么?等我控zhì

好拔汗那国,保证完成你的夙愿。”

原以为此保证一出,美人会欣喜若狂,可结果不是,柳美人依然不为所动,还是黯然忧伤。

“这?到底所为何事?”李怀唐看见了柳上月的眼眶里似有泪花在闪。

柳上月欲言又止,此时,房外传来了敲门声,是飞鹰的声音。

“你等等我,我就回来。”李怀唐歉声安慰柳上月。

门外,飞鹰带来了捷报,前天他被李怀唐委以重任,领军南下攻取费尔干纳城。见到飞鹰的数千骑军,费尔干纳城守军如临大敌,飞鹰赶出十数名俘虏将领喊话,再抛出国君的人头,费尔干纳城的抵抗意志迅速瓦解。

“好,干得好,兵不血刃又下一城。”

喜闻捷报,李怀唐颇为高兴。

“上将军,那么多的俘虏如何处置?”

费尔干纳城是拔汗那的第二大城镇,其规模和人口数量仅次于西键城,兵力也有不少,除去支援西键城的八千名士兵,全城还有上万将士,比飞鹰的轻骑还要多,飞鹰大感头疼。

“按之前的办法,甄选其中的悍勇之士,将他们融入虎贲骑和虎狼骑。如此两骑的兵力太过庞大,两骑再拆为三骑,成立一支守城军,名为虎豹骑。”

武骑军虽然不是正式意义上的骑兵部队,可毕竟也骡马化,所配的马匹骆驼是一个粮草消耗大户,供给是一个很大的压力问题,李怀唐不敢无限制地扩大武骑军的编制,唯有将虎贲骑与虎狼骑作为征战的主力,两骑的编制要压缩到合计两万五千人的规模,再配上相应的驮马骆驼,这个规模已经让李怀唐感到很吃力。至于多余出来的近三万兵力,李怀唐打算以退役的伤愈老兵和从两骑裁撤下来的数千士兵混杂其中,成立一支纯步军作为后备军,同时司职守城。

“嗯,这事我会让吕尚卿去办。尽快完成此事,我们也好撤回宁远城,说不定,那个伊捺,还有突骑施人什么时候会到。嗯,你们鹰骑辛苦点,多派斥候扩大侦巡范围。”

将飞鹰派出警戒,李怀唐匆匆退回房间找御寒衣物,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安排。

进了房门,李怀唐很惊讶,哭笑不得,柳上月刚刚居然靠在门边上偷听。

“我不要这女王的身份,不要呆在这,我要回宁远城。”

李怀唐还没发问,柳上月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

“你,”李怀唐莫名其妙地看着柳上月,“你就为这事伤心?”

出乎李怀唐的意料,柳上月突然靠向他,双手紧紧地抱着他,放声大哭:“不要将我送给突骑施人,不要抛弃我,我是你的妻子,我愿意为你的妻子!”

卖糕的!此刻李怀唐倒成了受害者,不知所措地愣在当场,他最怕的就是美人眼泪。

“谁说要将你送给突骑施人?”李怀唐扶起柳上月,望着她的黑眼圈,心里浮起一阵怜惜之情。

“你休要骗我,我都听到了,你要回宁远城,把我扔在这里。”

柳上月抽噎着,脸如梨花带雨。

“妾身愿意委身于你,只求你不要让妾身再身陷囹圄郁郁寡欢。”

对于柳上月来说,伊捺府的数年经lì

是一个噩梦,而突骑施人更是则会是她的地狱,她宁愿死,也不愿意落入突骑施人的手上,只是,她舍不得她的女儿,安洛儿。向李怀唐委曲求全只是她的权宜之计。

李怀唐一声不吭,一把抱起不作抵抗的柳美人,走向床第。怀中的柳美人很配合,低眉垂眼,温柔无限,模样娇羞任君采撷。

柳上月感觉身躯被轻轻放在床上,雄性强壮的身体就挨在她身边,温热的气息随着强有力的呼吸节奏在她的脸上流动,一阵粗糙从她的脸颊轻轻擦过,将泪痕带走。

“啊!”

柳上月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贝齿间本能挤出的一丝不完全的惊呼被两片温软给封堵住。

这一吻,很轻柔,如同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却在美人的心里留下了一圈圈的涟漪。

柳上月闭着眼睛,等待着暴风骤雨的降临,然而依旧是前奏,一阵酥软从耳陲传来,还是那个吻的继xù



“听好了,不管你胡思乱想什么,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娘子,只属于我。你不会被抛弃,只要你愿意,就可在我的怀抱中一直快乐生活下去,不会被别人打扰。无论是谁,想打你主意的,我都会让他消失。”

声音不高,却清晰,坚定,有力,一个字一个字地飘进柳上月的耳朵,撞击着她脆弱的心灵。

“嗯。”柳上月侧脸贴在李怀唐的脸庞上,宽慰地发出心声。

突然,柳上月有点紧张,李怀唐已离开她的身边,随之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衣物声。她心中叹息一声,暴风雨终究是要来了。

世间最不靠谱的通常是天气预报,柳上月心中的天气预报也很糟糕,所谓的暴风雨不是迟到,根本就是爽约。

“好好睡一觉,醒来我希望见到的是你的笑容。等我这几天把事情忙完了,再与你一起回宁远城。”

“你?”柳上月睁开眼睛,见到的是一身戎装的李怀唐正以怜爱的目光望着她。

“你要去哪里?”

“调兵遣将!”

第307章 美人工坊

伊捺开始是打算做渔翁的角色,让李怀唐与阿悉兰达干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事实让他失望了,表面上坚固的西键城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几天功夫的时间就落入了马匪的手上.李怀唐如此的强势,吓得他更是不敢出兵,任由李怀唐吞并了整个拔汗那。

如果要评选这个时代最郁闷的人,伊捺认为他最有自资格当选。他的宠妃被劫,本来只是暗地里的事情,经过李怀唐这么一闹,现如今天下何人不晓他伊捺头顶上绿油油一片。最可恶的是,李怀唐居然把柳上月捧为拔汗那国女王,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他与整个拔汗那国对抗吗?他要么就不惜得罪拔汗那国国人,去将他的王妃抢回来,要么就在天下人的耻笑中,忍受耻辱。他忽然发xiàn

,他与大食的哈里发同病相怜。

伊捺愤nù

,不甘心,伊捺也仅限于愤nù

和不甘心而已,突骑施人不出兵,他孤掌难鸣,尤其是李怀唐的骑兵兵锋甚为犀利,将他唯一的骑兵精锐给轻易吞下,连骨头都不吐。以步兵为主的伊捺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向拔汗那派出一兵一卒,他生怕进退维谷,有去无回。传言他的死对头莫贺吐屯和马匪有勾搭,如果把国内的大军带走,万一被他们来个前后夹击,等待他数万步军的就只有全军覆没的命运。

既然敌人不来骚扰,李怀唐乐得抓紧时间整编近三万名俘虏,去掉俘虏中的将官,再汰弱留强,一共得两万人,从中抽调五千人与虎贲骑和虎狼骑置换,以所置换过来的士兵为骨干,稍后辅以裁撤过来的数千士兵和上千名历战以来的伤愈老兵,从而组成后备军:虎豹骑。

虎豹骑一共两万五千人,分成两部分,一万五千人驻守西键城,主将暂时为卫安国,一万人驻守费尔干纳城,主将是原辎重军的副将崔有元。

李怀唐没有食言,三军整编完毕,他就率领大军押着大量的战利品,带上柳上月回宁远城。挟女王以令拔汗那是李怀唐的既定策略,他肯定要将柳上月留在身边,以防被有心人利用。

大军东归,行进的速度不快,李怀唐与柳上月夹杂其中。

“怎样,冷不冷?”

一路上,李怀唐与柳上月并驾齐驱,柳上月骑在一匹阿拉伯战马上,这是她第一次骑马,李怀唐特意给她选了一匹温顺的阿拉伯小母马,马鞍上是李怀唐亲手置放的一层厚厚的锦缎和丝绸。

柳上月紧张地抓着缰绳,不敢随意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甩下马来。

“放心,这马很温顺,很容易控zhì

,,来,空出一只手来,轻轻抚摸马鬃,对,给点感情,就像那天你以脸贴我脸那样。”

“你?”

被提起尴尬的误会,柳上月娇羞得几欲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本已被冷风冻红的脸蛋更加火红,如同红彤彤的落日。

关于柳上月之前为何有如此奇怪的反应,李怀唐不止一次向她问起,可柳上月一直保持缄默。

李怀唐没有继xù

纠缠美人的尴尬往事,笑道:“这就对了,放轻松点不就行了么!”

“嗯,”柳上月发xiàn

,她不将注意力集中在战马上,座下的马匹反倒走得顺畅。

“上将军,你说过,以后会送我去长安的,还算数吗?”

柳上月故yì

转移话题。马鞍上传来的温暖和柔弱让她心里倍感温暖,她能从中感觉到一股温馨的关怀。

李怀唐笑笑:“这个你记得挺清楚哈。放心吧,我啥时候说话不算数?倒是有个美人忘了她输掉的赌约。”

“啊?有吗?没,没,妾身这几天头疼,记不得许多事了。”柳上月闪烁其辞,顾左右而言其它,“快到了吧,我好像闻到宁远城的味道了。”

提及宁远城,李怀唐的思绪不禁飘向前方。这几天,乌蒙来信说,宁远城又陆续有一批工坊竣工,准bèi

进入生产阶段,其中有酿酒工坊,织布工坊,皮革工坊,还有琉璃工坊。要成为丝绸中心,单靠转售很难达成目标,宁远城必须要有自己的产品,只有大量出自宁远城的产品才会吸引更多的商队过来。

“上将军是在想着紫紫夫人了吧?”看见李怀唐在出神中笑,柳上月难得出戏言。

说起苏紫紫,李怀唐不禁一脸的幸福之色,这小娘,必定会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再披着一件自己送给她的狐皮披帛,伫立在风中等候自己的凯旋。

“嗯,”李怀唐突然发xiàn

了苏紫紫与柳上月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对服饰穿着的品位和追求。她们穿得并不雍容华贵,却无论样式还是颜色都搭配得很得体,很自然,让人看起来感觉很舒服。

一个主意从李怀唐的脑海泛起。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柳上月,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直将柳上月看得心里发毛。

“上将军,何故这样看我?有什么不妥吗?”

柳上月浑身不自在。

“哈哈,”李怀唐笑道,“可有兴趣开一个服饰工坊?”

“开,开工坊?”柳上月有点瞠目结舌的感觉,她从来就没这样的念头。

“对,美人开工坊,你,还有紫紫。别辜负了老天赋予你们的,与众不同的眼光和品味。我琢磨着你们何不联手在宁远城北市置一间工坊,专门制作高档的衣物?尤其是给贵族富商家的妇人和小娘穿的那种,保管赚大钱。”

“这,这个可以吗?”柳上月还是没转过弯来,有点结巴。

李怀唐大手一挥,道:“没啥不可以的。我们现在是要人有人,要原料有原料,皮毛和白迭布都快泛滥成灾了,得加工成更好卖的货品才有出路。你看呵,这是一举数得的事情,一来,你们可以发挥特长,第二呢,可以帮zhù

许多人解决吃饭问题,三呢,我又可以赚到大钱,其四,宁远城也因此收到更多的赋税。”

柳上月抿嘴窃笑;“我看上将军更适合做一个商人。”

“哈哈,是吗?那就先让我的妻子从商,我做你们的掌柜。”

李怀唐得yì

异常,沾沾自喜。

开工坊?经商?不是柳上月不敢想,而是她从来就没想过,在此之前,这些事务与她相距甚遥,与她的生活不搭界,她不得不佩服李怀唐的敢想,能想,会想。原来,生活可以有另外一种方式,一股躁动的期待悄然脉动着柳上月的芳心。

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柳上月第一次兴趣盎然地站在李怀唐这三个字跟前,好奇的眼光欲深入其内心探寻一番,她有点奇怪,这种感觉颇像当初她遇见她的情郎一样,在不经意间,悄然而至。

第308章 心动不如行动

宁远城的工坊如同雨后春笋,一个个冒出来,在李怀唐出征西键城期间,又新开张了十数间工坊,其中有李怀唐最为关心的酿酒坊和琉璃坊,还有伍氏的纸张工坊.

早在唐初,西域的胡人就已经掌握蒸酒技术,利用当地的葡萄等野果酿造醇酒。酒坊,除了酿造饮用之外,有相当一部份功能是生产用来治伤的烈酒,所生产出来的烈酒统统被小栗子收购,存入仓库作为战时储备物资。

而琉璃工坊的作用也不可忽视,西域的胡人不懂制作陶瓷,没有碗杯,以吐蕃人为例,他们最出名的糌粑就是用青稞面做成碗形状,里面放有酥油查茶,吃的时候,连同“碗”一起进肚子。而琉璃杯因为成品极低而尤显昂贵,除非贵族富商,一般的人是用不起的。为此,李怀唐下令让乌蒙到处征集工匠,开办琉璃工坊,准bèi

一边制作,一边集中力量攻克成功率低的难题。一旦可以大批量生产琉璃,那么琉璃碗杯很大程度上可以取代大唐的昂贵陶瓷,成为宁远城的主打货品,财源将滚滚而来。

伍氏的柘树树皮所制作的伍氏纸精美平滑,已经大量出品,深得胡商们的钟爱纷纷抢购,一时洛阳纸贵,为李怀唐赚取了无数的货殖之利。

回到宁远城的第二天,李怀唐兴致勃勃地带着苏小娘和柳上月到北市工坊区察看,同时也是给两位娘子寻找合适的地点,筹备开张服装工坊。当李怀唐将开服装工坊的想法告sù

苏小娘的时候,苏小娘激动得几乎啃掉了他的嘴唇。设计各种奇装异服是苏小娘的爱好,只是她一直找不到让她爱好有所发挥的途径,李怀唐的建议无疑给她闲闷的心情带去了一丝光亮和欢快。

两美人热情焕发说干就干,特别是苏小娘,缠着李怀唐要马上开张。她们的兴头是李怀唐挑起的,他当然不会拂她们的意。

工坊区位于北市最北的一片,建成的工坊仅有三十余家,还有大片的预留空地等待开发。

李怀唐一行人没能先去开张的工坊察看,愣是被苏小娘,柳美人和波斯珊拉去寻找合适盖工坊的地点。

“回紫紫夫人,如果要在此盖一间如此规模的工坊,恐怕最少还需yào

半年。”苏小娘的兴致,惊动了鲁大匠,他也被邀前来解惑。粗略估算一下苏紫紫所画的图纸,鲁大匠给出了一个让两美人非常不满yì

的答案。

“啊?这么久?能再快点吗?三个月行不行?”苏小娘心红火热,恨不得立马将她的小天地撑起来。

鲁大匠认真地屈指历数困难:“现在是寒冬,不好动工;材料奇缺;可分配的人手不够……”

苏小娘求助的目光转向李怀唐:“你们一个是上将军,一个是女王,什么人手问题,材料问题,都不是问题,对吗?”

“对!只要美人说不是问题,那它就不是问题。鲁大匠有大智慧,他能搞定。”李怀唐点头笑道。

“这,这……”鲁大匠为难而结巴。

苏小娘失望道:“算了,就别为难鲁大匠师了。”话虽如此,失意之色还是人见心疼,连鲁大匠看了都于心不忍。

“有了!夫人若是有意,何不向康家盘下一间工坊?只是,只是,”鲁大匠讪笑着瞥了瞥李怀唐,意思再明显不过。

李怀唐道:“康家有多余的工坊?”

城内的规划大部份是鲁大匠的杰作,首屈一指的宁远城富商康家盖工坊当然要请鲁大匠来指点一二,故而康家有多少工坊,鲁大匠都很清楚。

“倒卖!”李怀唐明白了其中关键,康沙莱就是这个时代的房地产先驱,慧眼看中了宁远城的巨大潜在升值空间和未来供求失衡关系,趁着工坊区的人手不够,仗着财大气粗,抢先占有更多的工坊,然后再高价转卖给需yào

之人。不过,他的所为并不违法。

随同前来的乌蒙上前道:“民部议院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正在讨论如何出个更公平合理的条文,以防这样的行为破坏宁远城的长远利益。”

“这个康沙莱真是商界的一把好手,稍不留意,他就给我们出难题。走,这次,我们为难他去。”

李怀唐一边说,一边伸手邀向苏小娘,欲将其扶上马车杀奔康家。

康家这段时间可谓春风得yì

,康沙莱开始进入了百花齐放才是春的意境了,当初李怀唐与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憧憬,如今却是实实在在地体验。随着西键城被攻克,大量的当地商人涌入了宁远城,商铺工坊一时洛阳纸贵,供不应求,前期囤积居奇的康家狠狠地大赚了一笔。今天,康家新开张了一间酿酒工坊,前来道贺的贵宾云集,热闹非常。

“呀呀,是上将军的马队,快,快准bèi

迎接!”远远地,康沙莱看见了李怀唐一行人在接近,他受宠若惊,没想到新开一间小小的工坊居然惊动了刚刚回城没多久的上将军,面子不可谓不大,在场的客商无不艳羡惊叹。

等康沙莱见到李怀唐,他才惊觉,树大必然会招风,被他捂住不卖的最好一个工坊被李怀唐盯上了。

“老康啊,你看,我也很为难,此事我已拍胸膛答yīng

紫紫夫人,今天若是不能如她所愿,这个,恐怕……”

康沙莱岂有不明之理,大方笑道:“区区一间工坊而已,上将军这话不是要让老康我羞愤死吗?承蒙上将军的关照,我康家才有今天的富贵,没说的,我将此工坊送与上将军又如何?”

李怀唐道:“既然如此,我却之不恭了。不过,规矩不能破坏,该付多少我还是照付,该你赚的钱还是落入你的口袋。不准拒绝。”

“这?”康沙莱显得有点为难。

一番推托,最终,康沙莱以低于市场一成的价格将紧俏的工坊转让给了李怀唐。

被康沙莱看好的工坊无论是选地还是修筑都是无可挑剔的,这个刚竣工的工坊位于北市的东北角,紧挨在洛阳大道的最北端,距离北门仅仅百步而已,交通极为便捷,慧眼独到的康沙莱将其作为奇货而居之,不料却是为苏小娘和柳上月做了嫁衣裳。

苏小娘和柳上月迫不及待地来到李怀唐为她们沽下的工坊,身处宽阔的工场内,两美人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

“好大啊!”

“好漂亮啊!”

“这间房子最光亮,可以为设计室。”

“太好了!这里是试衣间,制作出来的漂亮衣服我们先一件件试穿。”

“哎呀,这里够宽敞,把好kàn

的衣物都陈列在此,给客商们参观挑选,必定能大卖!”

……

三个妇人一锅粥,李怀唐连插嘴的份都没有,直到苏小娘发xiàn

被冷落在一旁的李怀唐带着幸福的笑意看着她们。

“夫郎,我们的想法如何?很不错吧?”苏小娘走到李怀唐身边,拉着他的臂弯得yì

地问道。

李怀唐含笑道:“额,不错,都不错,只是还有点小小无关大碍的遗漏。”

“遗漏?”

“嗯,不要紧,小问题而已,只是少了制作坊和仓库。”

“啊?!”宁远城最有前途的工坊内爆fā

出一阵清脆的银铃笑声。美人就是美人,讨论了半天居然将最必不可少的部份给遗忘了。

得到提醒,三名美人又乐此不疲地重新将工坊内的房子再分配一遍。

这会,李怀唐实在看不下去了,打断她们的热情:“我说你们这群美人,怎么一点都不关心成本和买卖事宜,还有什么税啊,费的这类事情,小心别把夫郎我给倒腾成个穷光蛋。”

“那是夫郎你的事,谁让你派人来收我们的税费?”苏小娘的回答让李怀唐瞠目结舌。

一直鼻观心,心观眼的乌蒙终于发话:“税的事情,夫人毋须担心。目前为止,我们宁远城只收取货品出城税,凡是货品要运出宁远城,首先需yào

向这里的税官缴税,然后税官会给商队开具凭条,他们运货出城时向守城官和城门税官出示凭条,如果检查无异就可顺利出城。”

李怀唐若有所思,问道:“税率是多少?”

“货值一百个迪拉姆,我们只收三个。比大食人的十一税低了两倍有余。”

“可要是有人化整为零偷运货物出城呢?”

税务之事,李怀唐一直放手于乌蒙管理,他不太熟悉,可作为城主,他不可能永远不理会这个关系到宁远城存亡的大事。

乌蒙道:“税政是经过民部议院多次讨论得出的结果。首先,税率很优惠,有利于我们宁远城的长远利益。至于上将军所说的这些实jì

操作上的漏洞,民部的代表们多少都有想到,我们之所以在北市设立征税点,除了是方便各个商队以外,最重yào

的就是起到监察的作用,每个商行出售货品数量和出售对象都有纪录,每天都必须向征税官上报,一旦发xiàn

他们提供的纪录与纳税的商队有出入,就会立kè

上报,商队带着货物走不快,我们的骑兵可以很快追上。而且,所有一旦被发xiàn

参与逃税行为的人都要受到惩罚,轻则罚钱了事,重则除籍为奴,商铺则关张,失去在此经营的资格。相信,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不算很重的税负去冒这个风险。”

乌蒙的解释很详细,李怀唐满yì

地点着头。

“依我看,这个逃税行为适宜用重典,民部议院再适当修改修改。”

逃税等于是从李怀唐的口袋里抢钱,宁远城要养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还要继xù

完善修筑,没有钱,没有物,宁远城将土崩瓦解。抢可救急一时,却无法维持长期的需yào

,要保持军力,就必须有可持续的财源来支撑。

第309章 有刺客

第313章有刺客美人工坊之事告一段落,李怀唐又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工坊区内的情况,已经开张的三十来家的各类工坊都运作得很正常,大量的货品原料不断出入于各个工坊间,有了这些货品的支持,北市将更加的繁荣昌盛.

宁远城的成绩背后,有乌蒙默默无闻的贡献,这个贡献不像将士们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换来的功勋那样明显,表彰的尺度不好把握。为此,李怀唐有点歉疚。

“乌蒙,你的功劳不比任何一名将士低,只是我也不知dào

该如何给你奖赏了,要不,我做主,再给你纳上几个娇美小妾?”

听着李怀唐半认真半戏谑的语气,乌蒙满脸黑线,上次被纳妾的后遗症还没消除。

“李郎!”苏小娘的俏脸出现在马车的车窗前,娇嗔地看着李怀唐。

“咳咳,说说而已,说说而已。”李怀唐干笑两声,“这样吧,乌蒙,你要什么奖赏尽管提。”

乌蒙道:“奖赏么,乌蒙受之有愧。不过,上将军若是有空,不知可否赏脸,到我家新开张的酒肆去光顾一趟,好让敝店蓬荜生辉。”

李怀唐惊奇道:“你开店了?”

“嘿嘿,向上将军学习,只是给妻妾们找点事做做,省得她们在家闹得我头都大。”

乌蒙的妻妾合伙在北市南片的酒肆区经营一家酒肆,取名公孙家,隔着长安大道与上将军府府邸对望。

在工坊区走了大半天,众人的肚子开始唱空城计,乌蒙的邀请正中下怀,数十人毫不客气地来到了“公孙家”,摆上十数桌,李怀唐则与三美人坐进上房,由乌蒙夫妇陪着。

“公孙家,好名字!哈哈,原来乌蒙对钱的兴趣不小,是不是养不起小妾了,才想起开这么个店?”

李怀唐刚坐下就哈哈大笑,给乌蒙两夫妻点点火。乌蒙的发妻不敢在李怀唐面前有所怨言,可仍挡不住她的毒手在乌蒙的腰腹处下狠手。

李怀唐错愕地见识了乌蒙的家教,虽然乌蒙没喊出声,不过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李怀唐干笑道:“嫂夫人莫怪,要怪就怪我好了。上五千户劳心劳力废寝忘食,才有今天的宁远城。将士们都有奖赏,倒是遗漏了你的夫郎,这个是我的错,回头我让小栗子补上一份奖赏给公孙先生。”

“上将军客气了,客气了。如果上将军要奖赏我们公孙家的话,不如给我们这店免税吧。”乌蒙的发妻壮着胆提出要求,这个要求她可是逼了乌蒙许久,让乌蒙向李怀唐给予优惠。

“一派胡言,妇人愚见!”乌蒙板着脸呵斥,“上将军,贱内妄言了,希望上将军莫怪。”

李怀唐笑笑,摆摆手,道:“无妨。嫂夫人所说的免税之事,我说了不算,得民部议院有政策才行。”

苏小娘很好奇:“宁远城不是只收出城税吗?开店也要纳税?”

乌蒙道:“是的,酒肆区的税率是十一税。”

苏小娘掩嘴表示惊讶。

乌蒙继xù

解惑:“夫人有所不知,我们宁远城的大部份税收都是这片酒肆区所贡献。表面上,我们对商队征收的税率很低,可实jì

上,正是这些商队的到来,繁荣了酒肆区,他们在酒肆区的吃喝住和玩乐,给我们带来了滚滚财源。”

“原来如此。今天妾身还以为李郎很快就要闹穷荒了,想快点将工坊开张赚钱,以后好补贴李郎。”苏小娘很天真地恍然大悟。

乌蒙哭笑不得地看向李怀唐,整个宁远城,李怀唐要是喊穷,那么其他人就不用活了,别的不说,单是此次从西键城王宫里收缴回来的各种物资和财富就不计其数,除去用于奖赏和归入公库的,送入李怀唐府邸的金银财帛都足够李怀唐再娶数十名美娇娘了。

苏小娘不食人间烟火,不关心府邸有多少阿睹物,柳美人却不一样,她是拔汗那女王,有幸见到李怀唐从西键城的王宫里搬出那些金闪闪的物体。听到苏小娘之言,柳美人不禁抿嘴,偷偷地扯了扯苏小娘的衣角,附在她耳朵边上低声说些什么。

“啊?”苏小娘双眼发亮,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的夫郎。

房内的寒暄到此被拉门声打断,两名胡娘上酒菜来了。

“咦?这不是李郎的拿手菜吗?”

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羊排摆在众人的案桌上。苏小娘惊讶地发xiàn

,原来就是李怀唐经常给她特制的无膻味羊排。

“没错!”乌蒙的脸上泛起得yì

的神色,“这是我从上将军那盗取的菜色,是这里的特色菜之一,取名为将军排!”

“那些商客也吃无膻味的羊肉?”李怀唐有点好奇。

乌蒙继xù

无耻:“嘿嘿,到此的客商们是慕上将军和夫人的大名而来,简直可以用趋之若鹜来形容他们对此道菜的青睐。”

“慕我们的名?”李怀唐与苏小娘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道。

“夫人莫恼。贱内把上将军特意为夫人烹制这道菜的典故给发扬光大,不料还真有效,吸引了无数客商,如今人们谈起这道菜都津津乐道。”乌蒙在李怀唐那不但偷了师,还知dào

了这道菜是李怀唐特意为不喜膻味的苏小娘而特制。他回家无意说起此事,却被他的妻妾如获至宝,依葫芦画瓢盗版,终于成就了李怀唐多情的名声。

“什么典故?”柳美人好奇地问身边的苏小娘,却把苏小娘问得满脸通红和发向李怀唐的娇嗔。柳美人不解地望向李怀唐,看到的是她读得懂的那个荡的坏笑。

“来,来,今天我请客,上将军和夫人们试试看味道如何?”乌蒙发妻之言道出了一片尴尬,却也无人纠正,都用牙齿去与羊排计较去了。

公孙家的酒菜样式很多,上菜的人不停地进出,两名胡娘又送上一道蒸鱼。

乌蒙道:“这鱼是破冰而取,冬天里极为难得,上将军与夫人不妨试试。”

胡娘分别将两盘鱼上到李怀唐与苏小娘的案桌前。

李怀唐正欲用筷,门外突然爆fā

打斗声,紧接着有刺客的喊声此起彼伏。

李怀唐的手迅速握向佩刀,目光如炬,警惕四射。

房外,打斗很激烈,呼喝声,牛角号声,兵刃交加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房门突然打开,李忠心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弯刀,神情极为严肃地说道:“上将军,有大量身份未明的刺客突然涌入,请上将军从内把房门堵住等待救援。”说完,李忠心把门关上,门外,传来了他的怒吼厮杀声。

“李郎!”苏小娘习惯地靠向李怀唐寻求安全感。

李怀唐笑笑,道:“不用担心,有我……小心!”话声刚出口,变故突来,一张案桌被他踢飞,砸向一名上菜的胡娘……

第310章 救命草根

刺客从不明目张胆行事,大量的刺客涌入公孙家冲着李怀唐而来,显得有点诡异.幸亏李怀唐警惕性很高,早就注意到了房内的两名胡娘,按说突发情况,形势危急,娇弱胡娘的表现应该是惊慌失措,而事实上李怀唐看不到她们应该有的表情。

胡娘的短刃藏在托盆的隔层里,得以通过将军骑将士们的严格审查。短刃刚从托盘拔出,李怀唐的相应动作已经降临到她们身上,一名胡娘被砸来的案桌延缓了动作,第二名胡娘刺来的短刃被李怀唐用弯刀隔开。

“乌兹钢!”李怀唐诧异对方的短刃居然能抵挡削铁如泥的大马士革弯刀。

两名胡娘一击不中,却也不急不躁,默契地发动第二次攻击,瞄准李怀唐的胸膛同时刺出手中的短刃,她们的动作又快又狠,只求击杀目标而不顾自身安危,为达目的,甚至不惜同归于尽。

李怀唐身后是苏小娘,没有躲避的选择,再次挥刀隔开俩胡娘志在必得的一击,然后随手反击。

让李怀唐吃惊的是,胡娘的临战经验很丰富,动作异常敏捷,躲过了他的杀招。

若让李怀唐主动攻击,两名胡娘必定不是对手,可出于投鼠忌器的考lǜ

,李怀唐不敢冒险,他没有把握同时击杀两名刺客,万一漏过一名,就会将身后的苏小娘置于险境。

俩胡娘刺客目光极为歹毒,马上就意识到了李怀唐的破绽,左右分开,目光不怀好意地盯向李怀唐身后的三名美人,她们无法辨别到底谁才是目标忌讳的“瓷器”。

留给胡娘行刺的时间并不多,房外,从声势上判断,她们的同伴似乎没能占据上风,这里与上将军府府邸很近,一声牛角号就可以唤来救援,等救兵到,她们就再无丝毫机会。俩胡娘没有试探,直接拼命强攻。

第三次刺杀攻势从一左一右发动,李怀唐左手边胡娘的目标明显不在他身上。李怀唐大吃一惊,顾不得右边刺来致命的一刀,转身直取欲加害苏小娘的胡娘刺客。

胡娘快,李怀唐的动作更快,在胡娘接近苏小娘前,弯刀准确地砍下她持刃的手腕。

“啊!”三名美人同时惊叫,呼唤不是为落地的手腕,而是她们见到短刃刺中了李怀唐的背部肩膀。

李怀唐迅速转身,弯刀随势划向身后的刺客,砍入胡娘的手臂,短刃被断开的手臂带落地下,李怀唐的伤口处顿时被鲜血染红。

两名受到重创的胡娘强悍惊人,除了受创当时闷哼一声以外,愣是咬着牙没再吱声,似乎她们不知痛楚为何物。

李怀唐很怀疑这两名胡娘根本就不是人,断手的重创没有影响她们继xù

刺杀的决心,悍然用剩下的一只手捡起递上的瓷器碎片,向李怀唐宣示她们不死不休的意志。

“不死军!”李怀唐听到身侧的尖叫,是珊的声音。他没空理会心中的一丝疑惑,忍着眩目的感觉,果duàn

地将两名强悍的刺客格杀当场。

“李郎,李郎!”苏小娘着急得几乎哭出声,血腥的场面敌不过她心中的焦虑,那是为情郎肩膀上伤口的担忧。

“我,没事,”李怀唐挤出一丝笑容,他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不过,昏眩感越来越重,眼睛越来越模糊,“有毒……”

“李郎(上将军)……”三美人几乎是同时扶住了较软站不住的李怀唐,一直在用杂物顶住房门的乌蒙也紧张地扑过来,查看李怀唐的伤势。

“不好,有剧毒!”乌蒙大骇,面色骤变。

苏小娘一听如遭晴天霹雳几欲昏倒。

“是蛇毒!快,快帮我脱下上将军的衣甲,也许还有治。”听到似乎有救,数人疯狂地撕开李怀唐伤口处的衣帛,除下衣甲。李怀唐很幸运,因为苏小娘的坚持,他无论到哪都穿着一件锁子甲和一层软甲,内衬丝绸,短刃所造成的伤口不算太深,相当部份的剧毒都被丝绸给挡住,饶是这样,毒素还是随着穿透丝绸的刃尖进入体内。

波斯珊捡起李怀唐的弯刀在其伤口中心小心翼翼地划一个“十”字,然后埋头在李怀唐的伤口上,如吸血蝙蝠,一口一口地将李怀唐体内的鲜血吸出,吐掉,再吸出,再吐掉。

“珊,告sù

我,你能救李郎是吗?求求你,一定要救李郎,救救李郎,要我的命换也可以。”苏小娘哭成了泪人儿,紧紧地抱着渐欲李昏迷怀唐。

李怀唐努力睁着眼睛,颤动嘴唇,一字一字道:“没,没,事,不,不哭。”

“嗯,嗯,李郎,没事的。妾身就在你身边,永远与你在一起。”苏小娘淌着泪水,柔荑轻柔地在李怀唐的脸上磨娑。

珊道:“残留伤口的毒素已清,体内的毒素需yào

药物来治。”

“药,快,快拿药来啊!”苏小娘抓住珊的手,疯狂地摇着。

珊为难道:“在我们那的山区,有一种蛇很毒,不过有些动物被咬了会去找某种草根吃解毒。珊认得这种草,只是现在是冬天,到处白雪皑皑……”

乌蒙果duàn

道:“没关系,我让士兵们都随你去寻找,由你辨认,无论多艰难都要找到此物。乌蒙给你磕头了,你救的不止是上将军,还有整个宁远城十数万的军民。”

“啊!”珊赶紧扶着乌蒙,“我,我会的,为了上将军,我,我一定会的。”

上百名刺客被随后赶到的将军骑将士给击败,大部份被戮,只留数名活口。

宁远城进入了戒严状态,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上将军遇刺的消息在疯传,一时间人心惶惶。

无视寒冬和满地积雪,乌蒙发动了数万军民出城挖掘草根。数天内,牧场,河滩,甚至阿赖山山里出土了大量的草根。为了拯救上将军,乌蒙根本就不考lǜ

来年无草牧羊的可能。

珊不用亲自去寻找草根,但是她的工作量最大,无数的草根被送回府邸,由士兵们逐一清洗再送到她面前由她仔细辨认。

时间在慢慢消逝,救命的草根依然无影无踪……

第311章 大难不死,必有艳福

平时毫不起眼的草根牵动了许多人的心,整个宁远城为草根而疯狂.

“找到了吗?”

苏小娘每次见到柳上月进门就是这句话,柳上月苦笑,不忍心摇头,看到苏小娘憔悴如斯,她很难过。苏小娘一直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守在李怀唐的身边,轻柔地在他耳边低泣轻诉,她的喃喃细语柳上月听不懂,可并不妨碍柳上月听懂她的心情。

柳上月端着一碗羹走到苏小娘身边,道:“紫紫,吃点东西吧,你一夜没睡了。上将军醒来见到你如此,必定要心疼万分。”

苏紫紫没有应答,又回复到了柳上月进门前的状态,忧伤的目光不离李怀唐浮肿的脸,一双柔荑心疼地在上面抚摸着。

“哎,”柳上月叹一口气,她将目光移向安静沉睡在床上的李怀唐,伤感的目光里不缺苏小娘眼里的那种关心。或许是将梦想的希望的押在了李怀唐身上,或许是担心失去依靠,从李怀唐被刺中那一刻起,一股情不自禁的关怀冲动跃然于她蹦蹦乱跳的芳心,却在苏小娘的面前压抑下去。昨夜,她同样一夜没睡,借口帮忙陪在珊的身边,她不知dào

多么希望珊能马上找到救命草根。

“紫紫,别担心,史上工也在帮忙寻找良药,肯定能找到的。来,先喝点羹暖暖身子。”

苏小娘背对着柳上月轻轻摇摇头,拒绝了柳上月的好意。

“夫人,夫人!”门外传来乌丝着急的喊声,柳上月回过头,只见乌丝闯了进门,急匆匆道,“快,六猴子李忠心他们打起来来了,再不阻止他,李忠心就要被打死了。”

“什么?”柳上月吃了一惊,她只是李怀唐的挂名夫人,底气不足,担心士兵们不买她的帐。她求助地看向苏紫紫,将士们很敬重紫紫夫人,如果苏小娘出面,他们当不敢违逆,可是现在的苏小娘除了李怀唐,什么事情都置若罔闻,毫不关心。

“我去看看。”柳上月跺跺脚,硬着头皮跟随乌丝一起去救李忠心。

将军骑营地就在上将军府府邸内,柳上月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营房,远远她就听到了六猴子的哭声和喊叫声,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挨揍的是六猴子。

“打死你,我打死你个混蛋,你个混蛋怎么保护的,怎么死的不是你?”

进入营地,柳上月看到一众士兵低着头,默默地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处于他们中间的是六猴子,还有被打倒在地的李忠心。六猴子在发疯殴打李忠心,而李忠心没反抗,任由六猴子哭喊着用脚踢在他的身上。

“住手!”柳上月感觉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喊出她作为上将军夫人应该有的威严。

柳上月的喊声除了六猴子,士兵们都听到了,纷纷侧目。士兵们都知dào

柳上月是他们上将军的夫人,见到夫人出面,有士兵跪地,求柳上月放过李忠心。

“你们上去劝住陆将军。你们都听好了,上将军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有事!”柳上月咬着牙根,喊出她心中的祈愿。

倒在地上的李忠心反倒哭了,痛苦地自责:“让他打死我,是我窝囊,没用,保护不了上将军,呜呜…”

被强硬拖到一旁的六猴子拼命地挣扎,哭骂声依旧,大有将李忠心打死方才罢休的阵势。

见到士兵们服从她的命令,柳上月松了一口气,道:“都抬起头,上将军麾下个个都是骄傲的勇士,没有人能打败你们,同样也没有人能打败上将军。”

“药,药,药,找到了,找到药了!”

仿佛是对柳上月所说的最好注解与支持,隔着一道墙,柳上月听到了她心底里最渴望的天籁之音。不止是她,所有在场的人都喜形于色,愣愣地看向声源所在方向。不知dào

是谁,带头欢呼冲了出去,冲向激动人心的“捷报使者”。

李怀唐遇刺生命垂危,哭的最伤心的是苏小娘,喜闻良药被寻她的李郎有救,哭的最厉害的还是苏小娘。

在柳上月与珊的协助下,苏小娘噙着泪水亲自将药水喂给她的李郎。柳上月欣慰地看着李怀唐与苏紫紫,心里泛起一阵酸意,有羡慕又有妒忌,她慌乱地偏转脑袋,却无意间看到了珊痴痴的眼神,眼神聚焦点正是昏迷中的李怀唐。

“嘶!难道……”同病相怜的闪念从柳上月的脑海中划过。

喂完药水,房内陷入了沉默,所有人目光都焦急地盯在史一望的身上,期待着他的诊断结果。

史一望坐在胡床边,手指搭在李怀唐的手腕上,双目闭合仿如老僧入定,久久不说一句话。

良久,史一望终于睁开眼睛。

“怎样?”房内几乎所有人都问着同样的问题。

史一望长出一口气,道:“上将军福大命大之人,更有贵人相助,生命无忧矣,只是,”

“只是什么?”

苏小娘才破涕为笑又骤然紧张。

“呵呵,夫人但请放心。上将军无大碍,只是需yào

好好休息将体内的毒素慢慢消除,可能还要睡上一段时间,没那么快醒转。”

“哦。”苏小娘如释重负。

“好了,我们都出去吧,不打搅上将军休息了。夫人们也好好歇息,不要伤了身子。”

乌蒙向众人使眼色告辞。

众人离开了,房内只留下苏小娘与柳上月。柳上月再次见到珊离开时依依不舍的眼神,正是这个眼神促使柳上月留下,本来她是尴尬地不知走是留。

“紫紫,你去睡一会,让我来帮你守护上将军。”

“还是我来吧,我不放心,我怕。”苏小娘摇头,目光依然流连在李怀唐的身上。

柳上月笑道:“小娘难道就不怕上将军醒来见到你一脸的憔悴要急火攻心么?”

“啊?”苏小娘抬头,“我的铜镜呢?”

“不要看了,美丽得紧。”柳上月边说摸向苏小娘的眼眶,“这里的眼圈很明显,哭肿的,不睡一觉消不去。听话哈,去睡睡。上将军醒来我再叫你。”

“嗯。”苏小娘紧张地伸手感觉红肿的眼眶,艰难地做出选择。

随着苏小娘的离去,柳上月的一颗芳心骤然如鹿跳,她单独与李怀唐相处的时间不多,却每次都很深刻,记忆犹新。最近的一次独处,她也是这样近距离地看着沉睡中的他,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心情截然相反,想起在西键城的误会与尴尬,她偷偷地嫣然一笑,玉手伸向李怀唐,却犹豫地停在半空,只是一个停顿,纤纤玉手还是落在了他浮肿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就像之前苏小娘那样的温柔。

“我还以你只是一个粗野的武人,”柳上月半出神地幽幽道来,“却原来是外表而已,有谁知dào

你的骨子里竟然如此多情,为了美人连命都可以不要。”

“哎,紫紫真是幸福,让人羡慕。老天不公,为何不早十数年让你来到我身边。”柳上月惊讶于自己的赤果果表白,不禁脸红耳赤,芳心鹿跳,幸亏这里只有昏睡的李怀唐,没有第三者,否则她要羞愤藏入床底了。

与苏小娘对比,柳上月感觉自己的命运实在悲哀,往事如烟不堪回首,却苦苦地压在她的心头上,她内向喜静,不曾也没有机会向任何人倾诉,心里的包袱让她感觉异常压抑,无法透过气来。此情此景,她无所顾忌,水到渠成,慢慢地打开心扉,将心中的郁闷一点一点地诉说,将李怀唐当作了世间最好的听众……

“知dào

么,妾身被你害苦了,不知dào

什么时候把你偷偷放进了心里。最近做梦总是见到你,昨天看到你负伤心很疼,可妾身却不敢告sù

任何人,包括你。妾身看出来了,你是紫紫的骄傲,你是属于紫紫的。妾身不敢有任何奢望,只希望能多看你一眼……还有,妾身一直记得我们的赌约,妾身认输的。”

“夫郎,好夫郎,妾身的好夫郎。”柳上月柔情似水,将火热的脸蛋贴向李怀唐的耳边,动情地呢喃,柔软的红唇轻轻地触碰在李怀唐的脸上。只是有点奇怪,那张脸似乎有生命,主动地贴近。

“能大声点么?夫郎我听不清楚。”

“啊?你,你,你醒了?”

柳上月“腾”地坐起来,脸如火烧,全身血液上脑,耳边尽是“嗡嗡”之音,只恨地上没有条可以让她钻进去的裂缝。

“没,”李怀唐艰难地笑道,“我还在睡,你继xù

,诶,别,你别走啊。”

“妾身告sù

紫紫夫人去!”柳上月捂着火热的脸颊,风一般卷出房外,只留下淡淡的数缕幽香。

“好俊俏的身段!”

望着如风中摆柳的美人扭腰摆臀消失在视线外,李怀唐不由惊叹。

李怀唐醒转安然无恙的消息如风一般,迅速飘过全城,乌蒙甚至派出快骑,沿着街道呼喝,消除军民们的恐慌。

戒严还没有取消,一夜之间,全城排查,又抓获了十数名刺客余孽,另外还有十数名细作,有大食的,有突骑施的,也有石国的。

第312章 不死军与特种军

审讯刺客的结果给乌蒙家洗脱了罪名,证实了罪魁祸首是大食人,准确来说是呼罗珊总督阿什拉斯的狗急跳墙式的阴谋.苏哈伊尔将苏紫紫送回李怀唐身边的消息随着商队的传播,目前正在昭武九国,呼罗珊地区疯传,人们津津乐道,不用多久就会传进哈里发的耳朵里,一旦哈里发获知,倒霉的阿什拉斯百口莫辩,轻则丢官挂印,重则人头落地。阿什拉斯很想揪出陷害他的苏哈伊尔来对质,可是,苏哈伊尔似乎人间蒸发了,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天无绝人之路,万分焦虑中,阿什拉斯逮住了神mì

的波斯圣教教主图娅。图娅正是绑架苏紫紫的主谋,珊的背叛让她的计谋落空,失信于波斯故民,宏图大业毁于一旦。恼羞成怒的图娅将愤恨的矛头指向珊,她听闻苏紫紫被送去了宁远城,于是四处打听宁远城的所在,准bèi

亲自前往除掉她心中的叛徒。不料,阴差阳错,她们一行人刚进入木鹿,就被阿什拉斯的探子给盯上,圣教的战士虽然强悍,可也抵挡不住千军万马的围攻,图娅苦战力竭被擒。

阿什拉斯没有杀掉图娅,对付女俘虏他自然有办法,尤其是对付图娅这种风韵犹存的女俘虏,结果,图娅屈服了,被迫与阿什拉斯合zuò

,合zuò

的计划是刺杀李怀唐。

阿什拉斯要用行动来证明他的清白,同时一举两得以李怀唐的项上人头来向哈里发邀功。两人均向宁远城派出了大批的死士,随着商队潜伏进宁远城寻找机会。公孙家的开张无疑让刺客们嗅到了机会,两名最厉害的圣教杀手被派混入公孙家当送酒菜的胡娘,守株待兔。

接到信号突然冲进公孙家的上百名刺客只不过是想搅混水,给房内的两名胡娘创造杀机。计划很完美,实jì

上他们几乎得手,只是他们忽略了一点,他们所要刺杀的对象武功强悍,远超他们的想象,两名悍不畏死的胡娘功败垂成。

李怀唐清晰地记得当时两名胡娘刺客最后一击的疯狂,“不死军”三个字经珊的惊呼刻入他的内心。审讯俘虏过程,李怀唐再次遇到俘虏提及不死军的事情,他有点疑惑和不放心,于是让李忠心将波斯珊唤到审讯刑室。

不料,李忠心苦着脸回来,珊是唤来了,只是紫紫夫人也怒气冲冲地跟随而来。

“李郎,是珊救的你,你不能忘恩负义!”

苏紫紫不顾李忠心的苦苦哀求,愣是陪着珊来到阴暗恐怖的审讯室。

李怀唐瞪了一眼李忠心,笑着安慰苏小娘:“没,没那回事,我只是想问问情况,顺便让她认认刺客。”

审讯室很恐怖,两名小娘触目惊心,尤其是波斯珊,胆颤心惊,惶恐不安。这事涉及到了她以前所在的圣教,如果上将军多疑,必定会牵连到她。

“珊莫怕,有我呢,李郎要是对你不利,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苏小娘气鼓鼓地将埋怨砸向李怀唐。

李怀唐苦笑,道:“珊,告sù

我,你那天提起的不死军是怎么回事?”

“这个,”珊为难地想想,犹豫之中,还是回答了李怀唐,“不死军是我们圣教的最神mì

力量,教中有规定,凡是知dào

内幕的人均须以生命起誓,终生保守此秘密,故而他们相当神mì

,教外所知的人基本算是没有。”

“珊!”苏小娘担忧地打断她。

“没事,”珊淡淡地对苏紫紫笑笑,“既然珊已经背叛圣主,什么誓言也无所谓了。不死军可上溯到数百年前,当时波斯还是一个国家,在这个国度里,有一支非常厉害军队,他们均是由百战之士组成,人人悍不畏死,对君主忠心耿耿。每战必胜,所向披靡。”

珊的语言学习能力很强,从乞史城开始就向苏紫紫学唐言,到现在已经能够与李怀唐对话。

“嗯,不死军战士确实是视死如归。”想起公孙家内的两名刺客,李怀唐不得不同意珊的说法。

珊继xù

道:“其实,圣教的不死军是效仿前波斯帝国而创,他们不再是军队,历代圣主更多时候将它当作了刺杀工具。这些死士很厉害,意志顽强,高山湖泊,丛林荒漠均拦不住他们的脚步,如果不是上将军府府邸有猎犬,我估计他们一定能潜入。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圣主为何只派了数名不死军过来,否则……”

说到此,珊停住了,看向李怀唐。李怀唐没有反应,似乎在思考什么。

李忠心心有余悸:“难怪那上百名杀手中,有些人很厉害,如果我们不是有棉甲护身,战刀锋利,恐怕当时后果不堪设想。”

关于刺客中只有聊聊的数名不死军,李怀唐是知dào

原因的,俘虏们所透露的消息显示,至少有一半潜入宁远城的不死军战士不愿意与他们的宿敌大食人合zuò

,突然临阵反悔,仓促中,他们无法召集到更多的精锐,又不愿意放qì

难道的机会,只要咬牙拼一场。

李怀唐很奇怪,那些漏网的不死军战士是如何躲过乌蒙全城戒严搜捕的,听了珊所言,他恍然大悟。

“你确定,宁远城的城墙也挡不住他们?”

珊很肯定地点点头。

“好!我告sù

你,此次刺杀是你说的所谓圣教与呼罗珊总督勾结策划的。据俘虏透露,还有数名拒绝参与刺杀行动的不死军战士在宁远城。我需yào

这样的人,你能为我招降他们吗?”李怀唐突发奇想,吓了珊一大跳,也吓了苏紫紫与一众将士一大跳。

“不,不,怎么可能?圣教怎么与呼罗珊总督勾结?”珊难以相信圣教会选择与宿敌合zuò



李怀唐道:“你的,咳,俘虏们透露,那个圣主在木鹿被阿什拉斯抓住了,她除死别无选择。”

珊愣愣地怔在那里,似乎还不太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他们既然不愿意与大食人同流合污,就等于是背叛了他们的圣主,是吗,珊?”李怀唐盯着珊失神的蓝色瞳孔,期待她肯定的答案。

“哦,是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的行为会被认定为叛徒,圣主一旦获悉,必然不会放过他们,圣教也必然不容他们。”珊的语气有点失落,神色黯然,对于圣教来说,她是一名叛徒,可如果事实与那些俘虏说的那样,那么圣主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叛徒,教义很明白,大食人是他们的永远敌人。

李怀唐笑道:“这就对了,大食人的刺客俘虏,我会放他们回去,这样,天下虽大,这数名不死军除了归顺于我,别无出路。”

珊想了想,道:“不知上将军需yào

我做些什么。”

李怀唐道:“将他们引出来,他们本来的目标是你。只不过,他们的圣主被阿什拉斯囚禁了,逼迫着她与他合zuò

。”

“李郎!”苏小娘很生气,按李怀唐的计划,那等于是拿珊当作诱饵,暴露在那些可怕而恐怖的刺客面前,其危险性不言而喻。

珊惨笑:“紫紫,别怪上将军。圣教是不会容忍他们眼中的叛徒的,早晚他们会找上门来的。”

李怀唐欣赏地看着珊,波斯小娘的果duàn

和胆识超过了她柔弱的表面,李怀唐第一次注意到,原来珊长得很漂亮。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珊掉一根毫毛的。”李怀唐笑着回应苏小娘怨嗔的目光。

询问告一段落,苏小娘与珊离开了。

李忠心不解李怀唐之意,问道:“那些个不死军战士都顽固得很,无不战死为止,我认为还是小心为上,不如将他们都杀了。”

李怀唐道:“之所以顽强那是因为有信念支撑,如果我将他们的信念打破,你认为他们还能坚持吗?”

“可,可是招揽他们干什么?上将军要刺杀苏禄汗吗?”李忠心不以为然,刺客太过阴暗,与他的理念有所冲突。

李怀唐道:“这些人除了刺杀,还有很多用途。比如刺探情报盗取信件,比如悄无声息地突pò

城墙给大军打开城门,还有给敌人制造混乱和解救落难的袍泽等等,他们可以发挥的领域很多很广。”

“有,有这么厉害吗?”李忠心挠挠脑袋,上将军所言似乎很有道理,在他的认知里打开了一个模糊,却又崭新的天地。

“有,绝对有。所以我准bèi

成立一支与其相似的军种。”

“不死军?”李忠心惊呼。

李怀唐笑道:“不,我们的无dí

战士应该有个无dí

的名字,嗯,就叫特种军。”

“特,特种军?”

李怀唐满脸的憧憬:“对。宁远城特种军!直接对我负责。特种军将士与其他的将士区别在于他们的特别,可揽月于九天之上,可抓鳖于深海之下。”

“上将军不是想招揽那些不死军战士来做教官吧?”

李怀唐得yì

洋洋:“哈哈,全中!数百年的传承,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了。我要在全军中挑选精英中的精英,成立一支精干的装备精良的威武之师!”

李忠心眼睛一亮,道:“上将军,我,我可以加入么?”

“嘿嘿,”李怀唐拍拍李忠心的肩膀,“为什么不?你,还有屠步烈,是我的上上人选,这支特种军就交给你们带领了,好好努力,不要让我失望!”

“是!”回答相当兴奋。不想独立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李忠心是一名很好的士兵。

第313章 刺杀后遗症

作为宁远铁骑最高的荣誉。金鹰骑士,终于被李怀唐颁发,胡子后来居上,有幸成为首个金鹰骑士功勋获得者。

颁奖仪式在军营举行,颁奖当天,轻骑军营向全城开放,大量的居民涌入一睹金鹰骑士的风采。人们发xiàn

,当天的主角胡子满脸的凶悍相没啥好kàn

,有看头的是一群为胡子献舞的胡娘,最吸引眼球的是领头的波斯舞姬珊,珊不但长得娇美而且身段婀娜,轻巧娇柔的舞姿迷倒无数军民。

据说这名叫珊的波斯小娘就要嫁给上将军,与这有板有眼的传闻一起传播的是一段美人救英雄的故事,上将军为了感恩,不惜以身相许。流言如风,无孔不入,两名被婚嫁的主角也略有所闻,却是心境各不同,羡慕苏小娘到极点的珊有落花意,而李怀唐则一笑置之。

在军民们的指指点点以及和善的笑声中,珊尴尬地结束了表演,带着羞涩和红晕逃也似的不见了人影。

胡子的闪亮登台燃起了颁奖仪式的高潮,将士们狂热地呐喊,以表达他们内心的渴望,胡子,是他们的偶像,也是他们看齐的目标。

金鹰骑士的标识是一只精致的金鹰,由民部的巧匠制作,烙在一件威武的战甲上,由李怀唐亲手赠与获此荣誉的勇士。

颁奖仪式结束之后,胡子穿上给他特制的战甲,威风凛凛地骑着高头大马满街巡游,接受全城军民们的崇拜目光。更让将士们羡慕不已的是,李怀唐下令,在宁远城的中心广场,长安大道与洛阳大道的交汇处,竖立起一块石墙,上面将刻上胡子的大名与战绩,以供人们瞻观。

本来白孝德也有机会获此殊荣的,只是他还不算宁远铁骑中的一员,因此错过了授勋的荣耀。

白孝德心里有些许的遗憾,他同意到西键城为内应只是为了让李怀唐接受他的挑zhàn

,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想过什么功勋。西键城一役,他感受到了战争的刺激,一直以来,他的最大希望就是加入大唐军队,在战场上挥洒热情,建功立业。只是他现在的年纪还小,唐军还不接纳他,他只有四处挑zhàn

,通过个人的武功好胜来提高自己的水平同时也提高自己的威望。

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白孝德发xiàn

自己很投入,很享shòu

,他惊讶于自己天生就属于战场的一员,天生就有将领所具备的素质。而,宁远铁骑的成就和活力给他再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感觉得到宁远铁骑之中有他可以翱翔的广阔天空,有他可以畅游的幽深大海,成为宁远铁骑的一员的愿望从未如此的强烈,只是碍于面子,他不知dào

该如何向李怀唐提起。

白孝德的心事逃不过李怀唐的眼睛。

“白孝德,是不是又琢磨着来向我挑zhàn

?”李怀唐乐呵呵地举起酒杯。

军营里的颁奖仪式结束,惯例上的庆功酒宴移到了上将军府府邸里,白孝德作为有功之士有幸被邀进入庆功殿。

“我看白孝德是妒忌胡子的金鹰骑士,还有上将军赏给胡子的美娇娘呢,这会是偷偷地琢磨如何开口留下来。”整日与白孝德混在一起的将士多少猜出了门道,偷揶着白孝德。

白孝德眼珠一转,道:“废什么话,我是想单挑上将军的,只是上将军一直不给机会,连续两次都身体不适。所以我决定了,留下来,等上将军身体好转了,我再挑zhàn

。嗯,至少过两年吧,等我的力qì

见长了,必定与上将军大战一场,到时看看谁厉害!”

李怀唐哈哈大笑:“好!白孝德智勇双全,是难得的良将,我宁远铁骑能得白孝德,如虎添翼啊!来,满饮此杯,庆贺我宁远铁骑从此多一名虎将!”

“喝!”“喝”

西键城一役,白孝德的表现异常闪亮,李怀唐对他深为赏识,有意将他纳入麾下,与吕尚卿一起为百骑参军将,磨练些时日再赋予领军重任。

没想到招揽白孝德之事如此顺利,李怀唐心下狂喜,连连敬酒,庆功厅内,一片欢腾,豪饮场面此起彼伏,热闹久久不息。

将士们有将士们的欢聚闹腾,妇人们也有妇人们的乐子。

上将军府府邸后院。数名妇人小娘相聚,唧唧喳喳地围着一名脸上充满骄傲,羞涩以及喜色的妇人在闹。

“乌丝,让我听听,肚子里的小生命是儿郎还是小娘?”乌丝有喜,苏小娘羡慕不已,希望从乌丝身上沾点喜气也好早日怀上宝宝。

乌丝捂着肚子,咬唇羞笑:“史上工昨天才确认的喜脉,现在还早呢,哪里会有什么动静。”

“就是,我看紫紫夫人是羡慕得紧,”柳上月抿嘴直笑,“羡慕还不如行动,夫人得好好努力一番了。”

“你!?”苏紫紫的脸如绽放的桃花,释fàng

着羞人的颜色,娇艳无比。虽已为人妇,可谈论起此事,苏小娘还是异常的难为情。

乌丝红着脸道:“紫紫夫人无须如此,繁衍后代生儿育女乃我们妇人必经之事,总会遇到的。大家(唐朝媳妇对婆婆的称呼)给了我一个秘方,很管用的,夫人拿去给上将军喝了,那个,那个很厉害的。”

自从李怀唐有惊无险地经lì

了一场刺杀,宁远城上下都在担心,乌蒙与一众将领更是后怕,谈论起此事,都认为为了宁远城的将来,需yào

给上将军上一个双保险:繁衍后代刻不容缓!

借着乌丝有喜,乌蒙请史一望开了药方,让他的发妻告sù

乌丝如何如何办。

苏紫紫闪着大眼睛,奇怪道:“怀孕还需yào

秘方?”

“来,我告sù

你。”乌丝恨铁不成钢,凑近苏小娘的耳边低语。

苏小娘默默地听着,低着脑袋,耳根尽赤,脖子下的娇嫩肌肤泛起淡淡的红潮,听着听着还吃吃地发笑。

站在旁边的柳美人,珊和其她数名将领家眷互相挤眉弄眼,都在坏笑。

“明白了吗?”说完,乌丝还怕苏小娘不懂,特意加了一句。

苏小娘咬咬牙,摇摇头。

“不是吧?”

一众美人惊奇地面面相觑。

“难道,难道,上将军与你不曾,不曾那个?”柳上月若有所思,想想会不会是李怀唐有难言之隐,否则,李怀唐如何会连续两次放过占有她的机会,再联想李怀唐与叶姬夫人那么久了,居然还在吃白果。

“你想到哪里去了?”苏小娘红着脸,低声道“李郎,李郎他如狼似虎,这药方,我怕,怕伤了他的身子。”

“啊?”一种美人先惊呼后窃笑个不停。

苏小娘眼珠一转,坏坏一笑,附在柳上月的耳边向她说些什么。

“啊?不,不,不行!”柳上月本能地直摇头。

“什么不行啊?让我来帮你!”

李怀唐高兴的声音隔着一道墙传了过来,话音刚落,人影转过了院墙,出现在拱门之中。

“啊?”柳上月闹了个大红脸,转身就逃。

李怀唐惊奇道:“咦?这,这,这怎么回事?”

见到李怀唐回来,乌丝与珊等人识趣地告辞。

“咦,紫紫手中是何物?”李怀唐搂着苏小娘,发xiàn

她手中有一包东西,随意就问道。

苏小娘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向李怀唐,带着自责的语气说:“李郎,妾身是不是很没用,这么多日子了,还不能为李郎怀上骨肉。”

“尽是胡说八道。”李怀唐怜爱地吻了美人的额头,“你不是还小么?我们有的是时间,以后我们的儿孙一定会比这颗树的桃子还多。你忘了,我对你说过我的骄傲?”

“嗯,妾身记得。只是,妾身着急,乌丝不比我大多少,可是,她已经怀上了。”苏小娘贴在李怀唐的胸膛上,幽幽道来,语气之中难免带着一丝酸气。

“护都有后了?好啊,我得给他贺喜去,额,”说到一半,李怀唐才觉得不宜刺激怀中的美人,“那个,我们不如回房努力努力?”

“啊?不要,不要了,李郎快放下妾身,妾身还有正经事与你说。”苏小娘遭受突然袭击被横躺在李怀唐的臂弯上,不由惊呼。

李怀唐抱起苏小娘,边走向寝房边得yì

地笑道:“正经事?嗯,生儿育女之事最正经不过了,先办事再说。”

“不是了,李郎,妾身想让你把柳姐姐和珊娶了!”苏小娘搂着李怀唐的脖子,语出惊人。

“你?”李怀唐的脑袋急速在转,是有异常必为妖,苏小娘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良心发xiàn

?考验?昏了头?心痛夫郎?四不像!

“等等,等等!”李怀唐放下了怀中的美人,苏小娘的提议让他吃不消转不过弯来。“你再说一遍?”

苏小娘忧伤道:“妾身没用,希望柳姐姐和珊能为李郎怀上骨肉。”

李怀唐若有所思,他嗅到了一丝针对他的阴谋的味道,“老实说,你是不是受到压力了?昨天乌蒙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想起昨天乌蒙和数名将领带着夫人们突然来造访,当时他就觉得奇怪,这些人怎么尽是一个调调,老是有意无意地劝他多娶美娇娘早生贵子,最夸张的是,乌蒙还带来了数名丰ru肥臀的胡娘在李怀唐眼前晃荡。而那些夫人团则围着苏紫紫神mì

兮兮地说过不停,自那以后,苏紫紫的情绪就有点怪怪的。

“没,没,没说什么。是妾身的主意。”苏小娘赶紧辩白。

“想骗我不是?今天珊的那个传言是不是你们捣的鬼?”李怀唐又再抱起苏小娘径直走向寝房,“你不说休怪为夫的使用家法了。”

“啊?不要,不要,妾身说就是……”

“嘿嘿,太迟了!”

“啊!不要!”

寝房在关门前的动静传到了临近的房子,传进了正靠在窗前偷看的柳美人耳朵里。

“他,会真的娶我吗?”

柳美人痴痴地看着已是空落落的后院,情不自禁地自言自问。

第314章 花容云裳

“云想衣裳花想容。花容云裳!啧啧。这名字起得真好。”

“听说是上将军的杰作。”

“不会吧,上将军拿得起弯刀我知dào

,拿毛笔么,嘿嘿,我倒认为是夫人们的灵感!”

“你这话就不对了,紫紫夫人,还有女王殿下,哪个不是仙女般的人物,天天看着这样的美人,没准上将军的文采就来了。”

……

美人工坊开张了,为了给工坊命名,三名美人闹了半天也没定下来,最后还是李怀唐一锤定音,想出个让美人们惊喜和赞赏不已的宝号:花容云裳。苏小娘追问出处,李怀唐又是摊手耸肩,只说出一句断码诗:“云想衣裳花想容。”出处么?李怀唐哪里还记得,记忆片段中就只有那么一句,正是应了某人的猜测,天天面对着闭月羞花之色,想不吟都难。

“花容云裳”开张当天,宾客如云,受邀到场的贵宾除了一众高级将领和高层管事外,还囊括了宁远城的有份量客商,包括康沙莱,商祺,詹干特,库翰等上百名富商巨贾。其他的即使没有受到邀请,也分纷纷不期而至,围在工坊门外看热闹。

工坊大门正中顶上招牌的四个金漆大字惹人注目,当李怀唐扯下挡在招牌上的红绸缎时,惊起一片呼声。

李怀唐的开场白言简意赅,风头都让给了貌若天仙的苏小娘等三名美人。到场的贵宾们很默契,给足了上将军的夫人团面子,夫人们的发言,他们无不热情鼓掌。

诺大个工坊,受邀而来的贵宾随着三名美人走了一圈,先是看了数个原材料仓库,有布匹,还有皮毛丝线等等,存货充足,然后是制作坊,坊间的女工有数百人之多,都在认真地加工各类服饰,这是加工能力的体现,给予客商订货的信心。陈列室是三美人的得yì

之作,除了将衣物实体挂在一旁让客商们触摸感受质量,还聘请了数名身段一流的美娇娘,穿着一套套新鲜出炉的服饰展示给到来的客商观看。这数套服饰是三名美人的别出心裁大作,穿在聘请来的美娇娘的身上尽显贵族气质,仪态万千,风流万人敌,看得一众客商直愣眼。

本来,苏小娘她们想亲自展示的,却被李怀唐一票否决。

“哎呀,上将军,真是太有才了!这样的想法实在是绝了!”商祺与康沙莱感慨唏嘘,忍不住在李怀唐面前称赞一番,“夫人们的眼光独到,想法更是稀奇,恐怕天下的贵妇人都要为之疯狂不惜豪掷千金,从此云裳必定风靡天下。大卖,大卖啊!”

“对,大卖,一定大卖!”

李怀唐笑道:“客气,客气。以后我吃饭喝粥就依仗各位了,还请多多关照。”

“上将军,你放心,我商家下两百套订单,其中两套特制给我家的玲珑妹子。过了这个冬天,我就按约定送她们到上将军府府邸上与上将军完婚。”商祺突然当着众人面前让李怀唐先笑而后瞠目结舌。

商祺实在太看好这个妹夫了,眼看他的玲珑妹子又多两名竞争者,他当然着急。既然紫紫夫人不反对上将军娶妻纳妾,娶两个也是娶,多娶两个也是娶,何况,他的玲珑妹子提亲在前,岂能落后于人?

李怀唐还没来得及表示,商祺就一溜烟地走了。

暴风雨似乎在酝酿,在李怀唐的身边酝酿。客商们眼看不对劲,纷纷借故躲避,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奇怪的是,苏小娘没有爆fā

。李怀唐讪笑,尽量打岔分散美人的注意力。

客商们很识趣,不敢前来打扰,自顾自地欣赏着美人华衣。李怀唐则尴尬地陪着美人们于一旁。

“真好kàn

!”柳美人心驰神往,看那眼神是恨不得跳上陈列台上,将数名美娇娘的衣裳给剥下,再套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向观众炫耀她的亮丽。

“都怨李郎,不让我们上,怕什么我们被看亏了!”

幽怨,又是幽怨。尽管柳美人与珊不便如此发言,却也是满脸的不满。为了起到惊艳的效果,三美人都不能穿着她们新设计的服饰露脸,她们都认为便宜了台上的小娘。

李怀唐笑而不语,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台上的美娇娘。

“哎呀!”李怀唐的胳膊传来被掐的痛疼感,夸张的龇牙咧嘴立马显露在他的表情上。

“哼!难怪要请她们来试穿展示,我还以为李郎在为我们着想呢,原来李郎存的是这个坏主意!”苏小娘气鼓鼓地拧着李怀唐的手臂。

李怀唐赶紧辩白:“冤呢我,我看的是服饰!和他们不一样,我真的是在看服饰。不信?好,我起誓,以恶婆娘的名义起誓!”

苏小娘道:“你还想娶恶婆娘?不行,绝对不行!”

“恶婆娘?谁是恶婆娘?”柳美人与珊停住笑意,好奇地问道。

提起恶婆娘,苏小娘的思忆又回到了与李怀唐初始认识时,幸福之色洋溢满脸。

“这个,额,”李怀唐东张西望,正好,有救星来了,乌蒙急匆匆地赶来,显然是有要事。

李怀唐抓住机会,逃离了美人的追问。

“上将军,猫有发xiàn

,目标出现……”乌蒙低声禀告。自从李怀唐遇刺,自感失职的随风知耻而后勇,终于给乌蒙带来了好消息。

李怀唐眯着眼睛,透出一丝杀气……

花容云裳在开张的当天,就收到了大量的订单,让三名美人喜上眉梢。

回府的路上,李怀唐与苏小娘还有柳上月同处一辆马车里。

李怀唐带着笑意默默地望着对面的大小美人在欢乐地计算获利,他的思绪留在了花容云裳里,珊也留在了那里,她是自告奋勇留下的,等工坊关门她才能走。

显然,苏小娘还没醒悟珊留下的意义,此刻,她乐得合不拢嘴。

“李郎,妾身会赚钱了。”

李怀唐笑道:“嗯,以后夫郎我就靠你了。”

“尽瞎说,柳姐姐说你藏了不知dào

多少迪拉姆在地窖里,能看上我这点私房钱吗?”苏小娘翻了个白眼。

李怀唐下意识地看向柳上月。柳上月在掩嘴窃笑,一双美目笑成了两条弯弯缝,触碰到李怀唐的目光赶紧回避。

苏小娘注意到了其中的微妙,故yì

道:“李郎不若趁早把柳姐姐娶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花容云裳被李怀唐分成三份子,三名美人各一份,当然,苏小娘占了大头,柳美人次之,珊居末。苏小娘的话一语双关,让李怀唐财色双收。当事人之一的柳美人如同被说中心事,不吭一声,羞愤得差点就将脑袋埋进了胸膛。若是以前被这样戏谑,柳美人早怨声不断了。

李怀唐将目光在两美人身上来往游移,柳美人那天趁他昏迷表白心迹都落入了他耳朵里,岂还能不明白她的想法。

李怀唐自信地伸出双手,一左一右,伸到俩美人面前。苏小娘娇嗔地瞪了李怀唐一眼,纤纤玉手却背叛了她的表情,羞答答地搭上了李怀唐的魔爪,顺势被拉到了李怀唐的右手怀抱,很鸵鸟地埋头于李怀唐的胸前。

“娘子不过来吗?”李怀唐伸直的左手依然在柳美人面前晃动。

“嗯。”回答之音几不可闻,发自美人的喉咙,消失在美人的嘴边。柳上月终究还是不敌内心底里的真实渴望,与苏小娘如出一撤,欲拒还迎被拉入了李怀唐的左边怀抱。

传说中的左搂右抱不经意间光顾了李怀唐,软玉和温香一起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马车在行驶,车厢内安静,温馨,除了呼吸声就只有车轮声,三人谁也不愿意说话,直到苏小娘从李怀唐的臂膀里露出脑袋,忍不住吃吃发笑。

“笑什么,你再笑,就要把柳娘子笑进我身子里去了。”李怀唐轻抚着怀中的柳上月,他没料到柳上月会如此的害羞,紧紧地贴在李怀唐身上,不留一丝空间,脑袋一个劲地往李怀唐胳肢窝里钻。

苏小娘忽然笑道:“李郎,再多一个小娘,你怎么办?”

“没啥,通吃,就地正法!”李怀唐低头看着苏小娘,恶狠狠地说道。

苏小娘连连嗔呼,粉拳化槌,砸得李怀唐龇牙咧嘴。

“哼!李郎运气好,柳姐姐善良,如果珊在此,我们必定会让你好kàn

!”苏小娘红着脸举着小拳头示威性地在李怀唐眼前晃动。

“珊?你不是真的打算让我娶她吧?”

李怀唐不明白苏小娘为何那么执着,非要他以身相许给那个波斯小娘,为报恩,抑或是为传宗接代?

苏小娘幽幽道:“李郎受伤那会,珊接触了你的身子,还是用嘴巴在你肩膀上吸的血。”

“这,这又如何?”

“她们的习俗就是这样,肌肤接触到哪位郎君,就要嫁个他,否则……”苏小娘半幽怨半埋怨地看着李怀唐。

忽然,左边上的柳美人抬头,羞声道:“李郎,妾身看得出,那个波斯小娘钟情于你的,莫要负了她。”

“哦?”波斯小娘的闪烁目光,曼妙身段,迷人舞姿在李怀唐的脑海里泛起……

第315章 波斯小娘?照收!

工坊区平时行人不多。尤其是接近傍晚时分,街道上更显空落落。在花容云裳工坊的后墙,三名黑衣人警惕四顾,周围一片安静,三人互视点头。

两名黑衣人背靠围墙,搭手为桥,面对的一名黑衣人小跑借助冲力踩在“手桥”上,一跃翻上墙顶……

制作坊内,传出珊的清脆声。

“你们认真点,再如此粗心大意,全部一律扣工钱…你们看,这皮毛都要Lang费了…….”

三名黑衣人刚越墙落脚,闻声暗喜,果duàn

地循音接近。

大约半个个时辰前,三名黑衣人亲眼目睹了李怀唐带着俩夫人出门上了马车,在早上跟随过来的护卫簇拥下,向着上将军府府邸回去了。当时珊也有露面,在大门外送别了一行人便又返回工坊内。也就是说,工坊内除了一些杂役和女工以外,珊就像一只毫无防护的小羔羊,只要黑衣人愿意,小羔羊就可以轻易到手。

机会难得,三名黑衣人潜入了工坊,运气还不错,刚进去就听到了珊的声音,很明显,她正在教xùn

一群女工。

黑衣人小心谨慎地靠近制作坊,透过窗户的缝隙,果然看见珊在里面,上百名女工集体列队,局促地低头垂手背对着窗口挨训。黑衣**喜,一切不出所料。

“砰!”三名黑衣人踢开房门,闯进了制作坊。

“珊,跟我们回去见圣主吧!”黑衣人亮刀,散开包抄向珊,堵住她的逃生之路。

珊的表情平静,似乎知dào

这样的场面迟早会到来:“你们终究还是来了!”

“没错,你以为你能逃……”

带头黑衣人的话只到一半,出人意表的事情发生了,让他大吃一惊。

随着珊的一声娇喝,上百名女工华丽转身,动作敏捷而一致,干脆利索。

对于黑衣人来说,这些女工再多,他们也不会介yì

,可是这些女工的手上多了一样东西,一样无耻而致命的东西:手弩!

上百支利箭对准着三名黑衣人,无论他们如何选择都无法逃脱被射成刺猬的命运,除非他们刀枪不入。

黑衣人距离手弩阵不到十步的距离,若要击破弩阵,他们必须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扑杀入弩阵,本来十步一杀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可现实的情况让他们很尴尬,从他们的脚下到弩阵女兵们的脚下堆满了无数的布料和皮毛,这些平时不起眼的小“疙瘩”,此时却成了他们无法逾越的障碍。

就在黑衣人稍稍愣神的一霎那,数张网绳从他们的头顶降下,黑衣人惊惧挥刀躲避,然而徒劳,刀锋对柔韧的绳网无效,绳网覆盖的面积早已涵盖了他们最大的移动范围。

女兵加手弩,一网成擒!三名黑衣人苦笑,英雄一世,窝囊一时,稍稍疏忽大意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可有谁能想到这种结果呢?如果可以让他们重来一次,不见得他们会做得比这个结果更好。

三名黑衣人被五花大绑,送回上将军府府邸的审讯室。

“阿塔,阿朵,埃戈?”

黑衣人再次惊讶,眼前之人怎么会知dào

他们的名字,他们的身份神mì

,名字只有圣主才知dào



“很奇怪是吧?”珊同情地望向三名黑衣人,继xù

给李怀唐做通译,“圣主已经将你们的名字交给了大食人,你们此次行动的目标就是配合大食人刺杀我们上将军。”

“其实,我们不说,你们心里多少也能猜到,只是你们不敢,也不愿意去想。为何你们的行动之中会有大量的大食人?很简单,圣主背叛了圣教,投靠了大食人!”

黑衣人一震,如同被针刺,本能地想反驳,却还是控zhì

住了。神情迅速回复稳定。

“哼,叛徒,休想调拨离间。要杀就杀,不用那么多废话!”

李怀唐笑笑,突然喝道:“带上来!”

在黑衣人的不屑目光中,一名点头哈腰的大食人被押到了他们面前。黑衣人不认识此人,齐齐冷哼了一声。

李怀唐道:“艾迪给他们点惊喜。”

“是,是,上将军!”被唤作艾迪的人不停地恭敬点头哈腰。艾迪右手伸向腰间,扯下一面烈火形状的黄金牌子,得yì

地递到三名黑衣人眼前。

“圣主令!”黑衣人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他们厌恶的大食人,“你怎么会有我们圣教的令牌?”

艾迪道:“当然是你们的圣主给的,她不但把圣主令给了我们呼罗珊总督,还出卖了你们的名单。”

“不,不,不可能!”三名黑衣人痛苦地惊叫。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们的圣主在木鹿失手被擒,除了投靠我们总督以外,她别无选择。”艾迪继xù

打击着黑衣人的忠诚。

“可恶的大食人,你撒谎,一定是你在撒谎!”

“我撒谎?如果我撒谎,我的手下又怎么能找到你们,凭什么调动你们?”艾迪笑道,“实话告sù

你吧,知dào

你们圣主投靠我们总督的人,都被你们圣主下令处死了,你们也一样,我们奉令,刺杀行动结束就将你们处理掉。”艾迪扬扬手中的一包粉末,送到黑衣人面前让他们嗅嗅看看。

黑衣人崩溃了,大食人没撒谎,粉末是圣主的独门毒药,兑水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他们可以为圣教而牺牲,只须圣主一声,他们会毫不犹豫奉献生命,圣主的叛变让他们迷惘,不知所措,无法接受。

三名黑衣人痛苦的表情完全落入李怀唐的眼里,他突然大声喝道:“难道你们也要背叛圣教吗?”

“不,不,我们没背叛圣教!”

“继xù

为你们的圣主效命就是背叛!”李怀唐不依不饶,声音之大,让珊的心直发抖,通译也随之哆嗦。

黑衣人愣住了,无所适从。这时,李怀唐从艾迪的手中接过圣主令,塞到珊的手里,继xù

厉声道:“既然你们的圣主背叛了圣教,你们为何不重选圣女,带领你们讨逆重塑圣教?”

珊震惊地看着李怀唐,没有接过令牌。

“不,不,我不要做圣主。”珊没有通译,反而是出乎意料地拒绝了李怀唐。珊推掉圣主令,挣脱李怀唐的手,扭身跑出审讯室。李怀唐始料不及珊的反应如此激烈,不及细想就追着出去,在门外拉住了泪水涟涟的珊。

“告sù

我,怎么回事?是不是怪我事先没有与你商量?”

珊没说话,脑袋别过一边,默默在流泪,不停地流泪。李怀唐叹息一声,伸手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算了,你不愿意我就不为难你了。”

“不!”珊忽然哭出声,扑进了李怀唐的怀抱,仅仅地搂着李怀唐坚实的身躯。“不是珊不愿意帮上将军,只是,只是珊不要做圣女,珊还要嫁给你……”

李怀唐错愕了片刻,欣然双手交错,将怀中的珊搂个实在,甘之如饴地听着怀中的美人在哭诉。

情况与李怀唐所想有点不一样,原来那个什么圣女身份是神的使者,圣洁无暇,成为圣主也就意味着不能有儿女私情,更不允许婚配生儿育女。难怪珊刚刚听到李怀唐要她接位为圣主会如此抗拒,此妞早已存了嫁与李怀唐的心思,不造李怀唐的反才怪。

“额,这样啊,我原想着娶了一个女王娘子,不如再娶一个圣女娘子。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啊?你,你说娶谁?”珊红着脸惊喜地破涕为笑。

李怀唐笑道:“娶你这个圣女娘子啊!”

珊闭上羞涩的双眼再次投怀送抱。

“李郎真的要珊当圣女吗?”

“算了,当我的新娘比当圣女重yào

多了。”

“有李郎这句话,珊愿意,心甘情愿为李郎当这个圣女。”珊抬起挂着两道泪痕的漂亮脸蛋,痴痴地望着李怀唐。

“你不是说……”李怀唐惊疑问道.

珊幽幽说道:“两年之后,李郎将我的圣女之位免了,再传给其她人便可,珊,照样可以嫁,嫁给……”

“嫁给我是吗?哈哈!”李怀唐接过珊的难为情,哈哈大笑。

“哎呀!”珊咋乎惊叫,“不行啊。”

“啥不行?不嫁了?”

珊担忧道:“不,我是说,我是叛徒,他们不会接受的。”

“叛徒?你叛的是前任圣主,她对圣教不忠,就该反对,她才是真zhèng

的叛徒!不信吗?好,我先去收拾阿塔他们给你看!”

……

三天之后宁远城破天荒的首支特种军成立,李怀唐亲自为他们取名为“狼牙”。

狼牙的教官是阿塔,阿朵与埃戈。他们三人从宁远铁骑数万人马当中挑选出三百名将士,其中包括了李忠心,屠步烈等人。这并不是狼牙的最后阵容,按三人的计划,这三百人需yào

经过数个月的地狱式训liàn

,在训liàn

当中不断淘汰弱者,最终仅将保留三十人左右的规模。

不死军的训liàn

方式是极端的,残酷的,训liàn

内容让李怀唐咋舌,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减员,李怀唐甚至安排了数名医工随时陪同。

不死军的装备条件很糟糕,攀山涉水靠的都是自造不可靠的简陋工具,见到阿塔捣鼓出来的所谓工具,李怀唐不禁摇头,请来了民部的匠师配合他们重新打造出各种相对精良的辅助装备。

第316章 拔焕城风云

开元十六年的冬天不缺风雪。大雪小雪下个不停,严重隔断了安西与西域的联系,甚至常年通行的勃达岭也受到了影响,碎叶镇与拔焕城之间的联系彻底中断。

滞留于拔焕城的叶姬给这个安西四镇之首带来了轰动。月前一场暴风雪迫使叶姬与齐济善一行人在八方客栈下榻,等待冬去春来山路开通,他们处事低调,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们的存zài

,知dào

叶姬身份的也聊聊无几。孰料半月前,数匹快马从长安追来,带来了一纸圣旨,宣旨之人是秘书监少监武信。

圣旨以齐济善是叶姬亲舅舅为由,禁止了齐济善前往宁远城,改由武信监督,邀请宁远城城主李怀唐以及突骑施人代表前来宁远城谈判言和。

圣旨是武家多次谗言的结果,显然,皇帝没偏听偏信,留了个折衷的方案,将突骑施人与宁远城人请来,逼迫他们和谈,如此也正符合大唐的利益。

圣旨将叶姬软禁的同时,也高调告知了全城军民,这段时间叱诧风云的人物,传闻横扫突骑施人领地,攻破碎叶镇的英雄李怀唐之夫人就在拔焕城,就在他们身边。另有传言说,叶姬夫人因为得罪了突骑施人,而被奸臣陷害,扣留于拔焕城,等开春送往碎叶镇给突骑施人。一时间,群情激昂,同情之声四起。

突骑施人屡次侵扰剽掠安西四镇,安西军民对突骑施人恨之入骨,只是朝廷对突骑施人还抱有幻想,企图借助他们的力量来抵抗侵略成性的大食人,政策上一直在容忍突骑施人的嚣张和傲慢。如今难得有人替他们出气,打得突骑施人灰头灰脸,他们自然叫好,自然为叶姬的不公遭遇而愤概。而且,这几天的故事越来越精彩,从李怀唐大闹乞史城开始,到修筑宁远城,再到勇闯突骑施人的领地,一件件一桩桩详细地展示在拔焕城军民面前,听得他们如痴如醉,异常解气。他们最关心的是,听说英雄李怀唐的麾下多是历年被抢掠至西域为奴的唐民,还有被遗望在碎叶的唐民,居于此地的军民或多或少有亲朋戚友被突骑施人掠走,下落不明,听到此事,心情骤然产生希望感和自豪感,纷纷倒向宁远城阵营。

平常冬天的日子里,人们都会躲在家里避寒,鲜会出门,这个冬天尽管寒冷异常,拔焕城的军民反而云集在各个酒肆,互相打探消息。

在一家很小的酒肆里,聚集了许多穷困的居民,他们不舍花钱去大的酒肆,只好屈就到此。在他们身前有一名市井地痞模样的人,地痞正神采飞扬地吐沫横飞,以一人之势几乎淹没了众人。

“……锋利的刀刃碰到了商家郎君的胸膛,只须一个呼吸便可完成开膛破肚,与之前被祭神的奴隶一样,他的心脏就要被扔进药杀水,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万骑奔腾,仿佛天兵天将,横空出世!”地痞故yì

卖了个关子,停下得yì

发笑。

“莫停,继xù

讲!”人群躁动,他们刚刚捏紧冒汗的手心,期待着结果,却被吊起了胃口。

“嘿嘿,”地痞神气地笑道,“你们都猜猜,究竟是谁来搭救商家的郎君?”

“李怀唐!”人群中有人高声喊叫。

“对!没错,就是李英雄,宁远城李将军!”地痞拍案而起,正气凛然,仿佛他当时就站在李怀唐身边,沾染了英雄之气。

“……汗血马所过之处,马槊如龙,李将军不过三千人马,却杀得上万的突骑施人,哭喊逃窜,跪地求饶……”

“等等!”人群中站起一名身材魁梧的少年,提出质疑,“你是怎么知dào

这么详细的,莫非你当时在场?”

“这位郎君,你就不知dào

了吧!”地痞得yì

之极,“告sù

你也无妨,商家郎君的小厮商仁是俺的同宗兄弟,他当时就在现场,差点就被野蛮的突骑施人挖心了。今天我所说的都是他亲口告sù

我的。”

“小郎君,你不听就走开,别妨碍我们。”不满之音从人群中冒出。

少年不愠不怒,稍稍表示歉意复又坐下,嘴巴却在喃喃咀嚼:“三千铁骑破万,克碎叶,横扫突骑施。李卫公再世么?”

八方客战门庭若市,酒客们的热情驱赶了寒意,生意红火却无法让东家商八方高兴。要来的终归是要来,武家终于出手,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市面上到处流传了他商家三郎的历险记,成功地挑动起全城仇恨突骑施人和支持李怀唐的情绪,同时也将他商家默默地推向武家的对立面。在他眼里,商家的灾祸已近在眉睫矣。

商八方思前想后,决定拜访叶姬夫人。

叶姬与安洛儿等于是被禁足在八方客栈内,武信调动了数百名安西军的精锐把守着客栈大门,限制叶姬一行人进出。虽然安西将士都很同情叶姬,可皇命神圣不可违。

商八方敲开了叶姬的房门,叶姬的房内居然站了一队女兵,警惕地盯着他。叶姬一行人在八方客栈滞留了那么多天,早已认识商八方,女兵们的过激反应是惯性使然,却将商八方盯得头皮发麻。

“求夫人救救我商家!”

出乎叶姬的意料,商八方突然跪地哭诉。

叶姬奇怪道:“大掌柜快快请起,有事好好说,何至于斯?”

商八方坚持跪地,流着眼泪道:“夫人若是不答yīng

,商某便长跪不起,反正我也命不长矣。”

“这,这,”叶姬转头看看安洛儿,又看了眼商八方,勉强道:“好吧,若是我能办到的,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能,能,夫人一定能办得到!”商八方感激地站起身,又是连声道谢。

叶姬苦笑:“请问大掌柜有何难处,难道比我这个笼中鸟还不如吗?”

商八方叹了一口气,脸有苦色,慢慢说道:“夫人且听我说来……”

当事情原委清清楚楚地摆在叶姬面前,叶姬不禁吃惊,才觉得事情严重,之前齐济善瞒过了她,没有告sù

她关于突骑施人与朝中正蒙受皇恩的武家勾搭成奸欲将大唐推向宁远城的对立面之事。幸好老天有眼,阴差阳错地破坏了这场惊天阴谋。再仔细想想,叶姬顿时明悟,这几天在全城刮起的李怀唐旋风必定就是齐济善所为,目的是为了给宁远城造势,也是为了保护叶姬的安全。

叶姬感激地向商八方道谢:“是商家帮了我夫郎,帮了我宁远城。叶姬铭感于心,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大掌柜有何难处,尽管与我说,能帮上忙的,叶姬绝不会推托。”

商八方大喜,当场提出商家部份迁徙到宁远城,并将膝下两名小娘交给叶姬,认叶姬为姐姐。

“什么?让四郎纳她们为妾?”叶姬惊讶于商八方的奇怪要求,妾的地位何其低贱,若非情不得已,没有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小娘嫁与他人为妾,何况他们商家不缺钱。

站在叶姬身后的安洛儿态度鲜明口直心快:“不行!去宁远城可以,但是绝对不可以嫁给我们上将军!”

房内所有人都惊奇地看向安小娘。刚刚那话似乎应该是叶姬这个正妻的对白,很明显,安洛儿是抢对白了,或许是要抢身份了。叶姬听得出其中的意味,老于世故的商八方也听得出其中的敌意,抢夫郎的敌意。

“这位是?”商八方犹豫地问向叶姬,提出反对的小娘长得花容月貌,说不准是李怀唐的禁脔,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叶姬意味深长地笑道:“她是妹妹,安洛儿。”

妹妹?异姓妹妹?不用问,一定是共侍一夫的妹妹了!商八方的脑子快速转动,很快就找到了自认正确的答案。

“两位夫人,我家的玲珑小娘不懂世事,她离开商家若无人照应将何以生存?身处陌生之地受尽欺凌,让我这个为父的于心何忍?”

实jì

上,商八方是想让商家分散在两地,万一真的出了事,他商家还有火种保存。可身处异域,没有坚硬的靠山,商家同样过不下去,所以他决定了,同意商祺的提议,将玲珑双姝嫁给李怀唐,当然,他不希望两个宝贝小娘嫁到宁远城就受到欺凌,造访叶姬就是为了替玲珑双姝铺就一条较为平坦的道路,让叶姬接受她们,照顾她们。

安洛儿不乐意了,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想法已悄然发生变化,李怀唐高大的影子在她的芳心里有了一席之地,听到商八方要送美娇娘与李怀唐,她心里酸得很。

“你们商家有人有钱,要在宁远城立足很容易,再说,我姐会照顾你们的,何必要抢我姐的夫郎?”安洛儿感觉不妥,推出叶姬作为盾排。

商八方眉头紧皱,目光求助向叶姬:“夫人,如果你不答yīng

,我们商家就完蛋了,就算躲到宁远城,武家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叶姬叹息一声,“玲珑妹子我可以代为照顾,不过,这门婚事大掌柜得向我夫郎提起,夫郎同意了才算。”

商八方见到叶姬夫人如此容易说话,心里宽慰了不少,只要叶姬同意一切就都好办了,至于那个李怀唐么,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他不信李怀唐在玲珑双姝的美貌面前不动心。

商八方懂得打铁趁热,马上让人将玲珑双姝唤来。

“两个!?”叶姬傻眼了。两名一模一样的漂亮小娘,姐姐叫商玲,妹妹是商珑。

第317章 有锋锐曰狼牙

宁远城外。银妆素裹,千里一色皑皑白雪的世界。站在城头上的守兵偶尔能发xiàn

,在目力尽头,有数点黑影在游荡,显得异常刺眼和不协调。那是突骑施认阴魂不散的斥候,他们不仅是来查探消息,还在观察地形,看来,开春后的大战无可避免。

伊力格是突骑施斥候队中的佼佼者,他奉命率队摸清宁远城的情况,这个冬天他一直呆在费尔干纳山山脉以南。他很郁闷,宁远铁骑的坐骑速度远要比他快,除了黑夜还有活动空间以外,白天基本就是被迫玩躲猫猫的游戏。幸好当地的地形较为复杂,可以凭以与对手周旋。他Lang费了大量的时间,依然没有将宁远城附近的地形给摸清楚,活口也没抓到一个,眼看冬天就要过去,他却不能回去复命。

或许是上天感应到了伊力格的痛苦,决定给他一个机会。这几天,他惊讶地发xiàn

,平时宁远城城外方圆十数里内的大量汗血骑游骑不见了,似乎熬不过严寒的考验,都退缩进了宁远城。

不管是不是诱饵,伊力格没有选择,这是他接近宁远城的最好机会,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遇上商队抓到活口。

“百夫长,不能再靠近了,万一他们突然打开城门……”实话实说的是一名斥候,他刚说到一半就被伊力格的严厉眼神盯得他将下半句给太监了。

“他们可是汗血骑。”半晌之后,斥候才喃喃低语,无奈地拍着座下的矮小战马。

伊力格不是很担心对手的袭击,冰天雪地里,矜贵的汗血骑不敢跑得太快,没有人知dào

覆雪之下是什么。与对手接触了那么长时间,每一次对手只是将他们驱赶,并没有不惜马力赶尽杀绝的意思。

“看,快看,那边有商队!”一名斥候兴奋地指着前方,大约千步外,一支只有十数头骆驼组成的商队在积雪中艰难前行,向着宁远城方向靠近。

伊力格的脸上露出了被天上掉馅饼砸中的喜悦,拔出弯刀,下令包抄追击:“抓活口!”

地上的一层厚雪严重妨碍了突骑施斥候的速度,战马喷着热乎乎的粗气,慢慢地缩短着与商队的距离。商队也发xiàn

了危险,正在卸掉骆驼背上的货物。

“不好!他们要弃货逃跑!”伊力格看出了商队的企图。在冰天雪地里,骑着骆驼要比战马的速度快,眼看天上的馅饼要逃跑,伊力格心急如焚:“加快速度,逮住他们!”

伊力格孤注一掷,率队追向他眼中的馅饼。

“嗖!嗖!嗖!”

十数枝劲矢呼啸突袭向伊力格的骑兵队,十数名突骑施骑士应声落地。

“有埋伏!”伊力格惊叫。在他的前方和两翼的“雪堆”兀然跳起来,化身成战士,或张弓搭箭,或持弩,从三个方向向他们交叉射击。在这些战士身后地上,飘落一件件厚实的白色披风,与积雪浑然一体。

中箭落马之声不断响起,短短的几个呼吸间,百余名突骑施斥候就三去其一。若在平时,伊力格有信心凭借战马的速度将偷袭者消灭干尽,可这是雪地,战马跑不快,双方的机会均等。

伊力格没有犹豫,迅速环顾,战刀一挥大声喝令,集中兵力冲向右翼。伊力格的决定没错,他只能突击一个方向,将敌人击溃,然后才有逃生的机会,如果战况允许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抓到一两名敌人伤兵,那样的话,就算付出死伤过半的代价,他觉得也值。

俗话说否极泰来,伊力格也以为是如此,却不料来到他身上的“泰”是个伪娘。他的正确决定挽救不了其全军覆没的命运,在他前进的方向早有无数的陷马坑在期待不速之客。

秦舞阳冷漠而机械地给他的臂张弩上弦搭箭,他一连放了三箭,射杀了三个目标,具体战果他没有理会,他对自己有极强的信心,在公孙文远组织的强弩猎杀小队中,他位列头号,连公孙文远都被他比拼了下去。

“秦舞阳,你个混蛋,抢我的战功!”李忠心恶狠狠地骂道,他手中的弓箭张发了四次,却只有两个战果。

“别罗嗦,上!”秦舞阳抛弃了强弩,拔出战刀扑向已经接近的目标:一名敌骑。

李忠心稍稍落在他身侧,手持战刀保护他的左翼。伊力格惊魂刚过,驱马撞向两名悍勇不畏死扑来的敌人,让他吃惊的事情再次发生,两名敌人一左一右分开,敏捷地滚地躲过了他的撞击。

“落!”秦舞阳与李忠心异口同声,手中的弯刀划过伊力格战马的马腿。

伊力格还没弄清什么回事,整个人就被趔趄跪倒的战马甩飞,沉重的身躯将厚厚的积雪砸出一个坑,雪花碎片漫天激舞。

守株待兔式样的伏击,箭雨,再加上陷马坑和绊马索,伊力格的百骑没有逃生的希望,短短的时间内,全军覆没。而,对手,宁远城特种军“狼牙”丝毫无损。

“狼牙”经过数十天的艰苦训liàn

,如今军中只剩下了不到六十人,按教官“阿塔”的计划,还有一半人要被淘汰。二取其一,剩下的强者无不感到竞争的残酷,谁也不希望到了这个关键时刻被淘汰出局。今天的实战伏击,他们均使出了浑身本领,欲征服教官的眼光,却让伊力格很受伤很倒霉。

在雪地潜伏给对手致命一击是“狼牙”的必备技能,狼牙成军之初,训liàn

的第一个科目就是雪地裸身浴,冰河潜水等,锻炼耐寒能力和应对能力。数天下来,尽管有医工的救护,仍然有超过一半的狼牙被冻伤,至于力量,砍杀,箭术,耐力,马术,隐藏,徒步行军等训liàn

要求同样超过了他们极限,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有两百余人失去了呆在“狼牙”里的资格。而这,仅仅是开始,冬天过后,等待剩下的强者还有攀山越岭,渡河涉水,沙漠求生等等技能淘汰赛。

此次实战伏击,教官相当满yì

,“狼牙”们很出色地达到了快,狠,准的要求。毕竟,这些将士都是从百战之士中所遴选,天生条件优越,再加以磨砺,自然闪亮照人。

宁远城,上将军府府邸。

“李郎今天又遇到哪家漂亮的小娘了吗?”看到李怀唐喜色挂脸,苏小娘当众打趣道。众,为三人,就是柳上月,珊,还有被揶揄的李怀唐。

李怀唐坏笑着一把将苏小娘抱起,低头乱啃,直惹得美人花枝乱颤,大呼小叫求饶。

“宁远城的大大小小美人都在这了,我还用上哪看去?”李怀唐笑着放过了蹂躏苏小娘的机会,狼眼在其余两位美人身上扫视。

“那李郎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苏小娘轻柔地抚摸着李怀唐棘手的下巴,似乎很享shòu

那种感觉。

“狼牙,”李怀唐的目光停留在珊的脸上,“不死军战士干的不错,帮我练出了一枚锋利的狼牙,前些日子都没除掉的突骑施人游骑,一天内就被他们一网打尽,而我们的狼牙丝毫无损。”

“恭喜夫郎喜添利器!”三名美人笑嘻嘻地齐声道贺。

李怀唐哈哈大笑,伸开臂弯:“来,都让夫郎抱抱,夫妻同喜!”

“啊!”柳美人与珊惊呼躲避。虽然两人的身份已经确定,可毕竟还没实至名归,在李怀唐面前自然就多了一份扭捏,少了一丝夫妻间才有的亲昵。

“咦?”柳美人忘形躲闪,露出了身后的一张案桌,李怀唐注意到案桌上有一张七弦琴,他认得那是柳美人的心爱之物。

看者无心,想者有意。柳上月脸色稍变,刚刚的欢笑消失得无影无踪,期期艾艾道:“珊妹妹要学琴,府上就只有一张……”

“凤求凰?”李怀唐脱口而出。关于琴曲,他除了凤求凰这首以外,别无涉猎,是故第一反应便提起当初柳美人悲伤演绎的曲子。

柳美人顿时脸色煞白,欲辩却又无从说起。

李怀唐走到七弦琴前,拿起被琴压着的一张白麻纸,照着上面念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词赋与上次不尽相同,多了些李氏标点符号。

“李郎,我,我没,”柳上月言又止,只恨李怀唐不能钻入她的心里看看。

李怀唐没在意柳上月的反应,笑着看向苏小娘:“这不是我的大作吗?”

“李郎不羞,词是司马相如的,你那几个符号是帮zhù

珊理解词意的,一串串的她念不过来。”苏小娘揭穿了李怀唐的剽窃行为。

“反正有我的份!”李怀唐继xù

无耻,将写着词曲的白麻纸递给柳上月,“美人可愿为夫郎弹唱一曲?”

柳上月点点头,不安地在琴弦前坐下,一曲凤求凰悠然而起……

一曲完毕,李怀唐睁眼,发xiàn

身边的苏小娘与珊不知所踪。“咦,她们哪去了?”

柳美人没有回答,双手还痴痴地按在琴弦上。李怀唐定睛一看,柳上月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

“怎么哭了?又在想心上人了?”

柳上月感觉脸颊被温暖包围。李怀唐半蹲在她身后,双手捂着柳美人的俏脸。

“李郎,”柳上月放开压在七弦琴上的纤纤玉手,覆盖在李怀唐的大手上,“你是在怪妾身吗?”

“犯什么傻呢?夫郎的器量就这么点点?”李怀唐将柳上月扶起,从后搂着她的纤腰,温声细语。

“妾身至今清楚记得李郎说过,这曲凤求凰在妾身找到心里喜欢的人之前,就不要再弹唱。”柳上月放松身体,任由娇躯幸福地靠在李怀唐的怀抱里,享shòu

着她人生迟来的温馨。

“嗯。对。”

“那,李郎刚才可有感觉?”柳上月低声问道。

柳上月突然一声嘤咛,娇躯颤动,双手本能地捂向胸前那傲人的突起,只是动作明显迟了一步,制高点上已经被两只魔爪占领。

“李,李郎,”柳上月浑身僵硬,脑袋几乎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能力。

李怀唐低头凑到柳美人的耳边,深情地嗅着美人的体香。

“你夫郎我从不懂琴曲,刚刚我闭眼细听是装的,嗯,附庸风雅而已。”李怀唐一边说,一边轻咬柳上月耳垂。

“啊?”柳上月不禁失望。

“不过,今天我听出来了,我的柳美人心中有情郎了。无论她的琴音还是歌声,节奏都很欢快,绝不是当日那种沉闷声调可比,尤其是那句‵郎情妾意心和谐′唱得最妙!”李怀唐用力搂紧怀中的美人,在她的耳边轻声调笑。

“啊!”柳美人受袭轻呼,“李郎坏死了,妾身明明唱的是‵交情通意心和谐′”

“嘿嘿,一样,意思都差不多。嗯,让我猜猜,这个美人欲要交情通体的可是姓李名怀唐?对否?”李怀唐明知故问,手上的攻势随着提问的节奏在一松一紧。

柳美人又嘤咛两声,却不抗议,低着羞涩涨红的脸蛋咬着嘴唇,腰身还故yì

地轻轻扭摆,逗弄着来自身后坚硬的挑zhàn



既然美人愿意应战,李怀唐当然不客气,将柳美人抱起,绕过屏风大步走向胡床,床上清香整洁,犹显温馨,是个很好的战场。而整个卧房被两盘炭火烤得暖洋洋,也不怕被寒意破坏了情调。

“门,李郎,门,”柳上月躺在舒适的胡床上,感受着久违的怜爱,突然却想起了什么,顾不上害羞,提醒埋首在她胸怀里的李怀唐。

“什么门?”李怀唐专心他的攻势,好不容易才空闲出嘴巴来应付柳美人的问题。

柳美人吃吃地笑着,一条粉白的玉璧露出被窝,指着屏风外,大门只是掩上,没有关紧。

“不怕,不会有人来这打扰。”李怀唐刚抬起的头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寻找那软玉温香。

柳上月一阵娇喘,伸手紧紧地抱着被窝里胡闹的李怀唐。

“不,不要,李郎,我听到外面有人。”柳上月打断了李怀唐的激情。

李怀唐身上的衣物凌乱不堪,愤nù

地跑到房门后,拉开门喝道:“谁在捣乱?”

“啊!”伴随着两声惊呼,两个娇俏的身影转身就逃……

第318章 开赴安西

冬又去。春又来,积雪渐渐在消融,露出一片片灰色的大地。宁远城的商人们纷纷脸露喜色,积雪的消融意味着许多被封闭的道路又重新开通,也意味着将有滚滚的财源流入他们的囊中。

黄石镇上,又上演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一幕。

数千人马挤在这块有其名尚无其实的黄石地上,静默地看着他们的主将在百步外与两位夫人倾诉离别之情。

“李郎,保重。记得还有我们在等你,盼你回到我们身边。”苏小娘哽咽着,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苏小娘刚说完,柳美人接着又发幽怨:“李郎,妾身等你。”

“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李怀唐左搂右抱,心中却暗叫庆幸,还好将波斯小娘给哄留在了宁远城,否则三个一起上,还真缺一条胳膊。“你们放心就是,商人们都说安西没啥漂亮的小娘,留不住我的脚步。”

“哎呀,我说笑而已。”李怀唐的腰部又再遭殃。“娘子手下留情,夫郎不是想让你们笑笑么?”

苏小娘破涕为笑,撇嘴道:“李郎好不正经,去趟安西都要带着那个讨厌的吐蕃公主。还真说不准,小汾娘可说了,李郎最好色。妾身想啊,等你回来我们肯定又得多两个什么玲珑妹妹。”

“别瞎说,这个吐蕃公主只是交换的人质。再说了,普天之下,还有谁比我身边的两位美人还漂亮?”李怀唐毫不吝啬地给身边美人戴高帽,不过所言距离事实也不是很远。

柳上月甜蜜蜜地搂着她的心上人,珍惜离别前的每一个温馨细节。

“李郎,你得记住诺言啊,下次一定要带妾身去大唐走一遭,完成妾身的心愿。”

此次,当李怀唐决定响应大唐的斡旋,开赴拔唤城与突骑施人谈判,柳上月获悉当即提出要相随,最终李怀唐连哄带骗,承诺一定会带她去趟长安,柳美人方才作罢。

摸着柳美人平坦的腹部,李怀唐有点歉疚,与柳上月疯狂努力了一个多月,依然没有让她怀上身孕。

“将军一言,驷马难追!等我把突骑施人给摆平了,就与你去长安。嗯,听说长安美人多……”

“别,别,我是说,要带你们去将长安的美人都给比下去,让她们都晓得紫紫夫人与柳娘子的绝代风华。”

眼看腰部又要遭殃,李怀唐慌忙改口风。笑话归笑话,李怀唐打心底里也想去一趟长安,不仅仅是要去感受和考察一番,更重yào

的是,他要带着赫赫威名光临长安,希望届时凭借声望招收更多的人才以推动宁远城的发展。

离别缠绵依依不舍,却无法留住时间的脚步,一番衷肠低诉,李怀唐狠心上马,扬尘而去。随同他前往拔唤城的只有三百骑,唐使在给他的信上说得很清楚,宁远城与突骑施双方均只能带领三百名骑兵入境,他们的安全由大唐来保护。

李怀唐一行东出葛禄山口去大唐,乌蒙在黄石留下了三千士卒和数千劳力。宁远城的城墙修筑接近尾声,节省的劳力被安排到了黄石镇,黄石镇地势险要,扼制四方要冲,按李怀唐当初的构想,黄石将要被修筑成一个坚固的堡垒,驻扎千人,战时,可抵挡来自骨咄方向的大食人,五识匿方向的吐蕃人,甚至东方的唐军,平时则可保护来往的商队,也可向四出的斥候提供补给和落脚之地。乌蒙甚至存了一种以防万一的想法,万一这次李怀唐在大唐出了什么事,驻扎于此的一支千人轻骑兵可迅速越过葛禄山口,给予支援。

安西疏勒镇,守将郭诚谨一早率军出城等候,他昨夜收到了宁远城快骑的报信,宁远上将军李怀唐一行人即将到达。他不敢怠慢,在他的眼里,李怀唐与胡人无甚区别,而异域胡人都是粗鲁缺礼数,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遵守规矩只带三百骑入境。

果然,郭诚谨的担忧变成现实了。对方没让他久等,很快冲天的尘土和漫长的队形就进入了他的视野。

“该死的,他疯了吗?想与我们大唐开战?”郭诚谨大吃一惊,慌忙下令戒备,并快马通知全城严防,如临大敌。

等到李怀唐站到他的对面,他才长出一口气,哭笑不得地望着跟随在李怀唐身后的那支庞大商队,心里不禁鄙夷,古往今来,胡人重利者恐怕已无出其右。

“你就是李怀唐?”郭诚谨的语气里带有好奇和惊疑。眼前之人胡非胡,汉非汉,年少得让人妒忌,与他的想像中的彪悍形象完全不一样,很难让人相信就是这么个少年郎君居然在西域闹出传说中的动静来。

李怀唐不卑不亢:“在下宁远李怀唐,见过郭将军。”

郭诚谨是军人,向来直接,李怀唐的干脆很对他胃口,他也不拐弯抹角,严肃道:“为何带这么多人入境?难道不将我们大唐放在眼里?”

“郭将军误会了,这些人都是商人,听说我要来大唐,他们便自发组队跟随前来大唐淘金,这一路上妖魔鬼怪多,他们是看上了我这三百骑护卫。哈哈。”李怀唐不以为意,坦然大笑,“郭将军无用多虑,到了疏勒地界,他们走他们的,我走我的,绝不惊扰贵境内的民众。”

随李怀唐前来的商队至少上千人,超过一半是护卫。李怀唐是宁远城的主心骨,所有人都担心他的安全,虽说是大唐发来的邀请,以及一再保证安全,可乌蒙等人还是不放心,在苏小娘和柳上月的配合下,逼着李怀唐同意让商队随行,乌蒙在商队里安插了数百名百战勇士,名为商队护卫,实则为李怀唐的暗中保镖。

对于大唐的斡旋,李怀唐兴趣盎然,争取大唐的支持以牵制突骑施人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最低限度不能让大唐倒向突骑施人。这是李怀唐同意谈判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李怀唐需yào

与大唐通商换取各种物资,他当然不会Lang费这个难得的机会,向大唐商人们展示宁远城的商机。当然,还有更多的原因,就算大唐不向他伸出邀请之手,他也要亲自前往拔焕城会会安西都护赵含章。

郭诚谨考lǜ

了片刻,便挥手放人入城,在他的地盘里,两三千人闹不出什么大事,何况大部份都是商人。

过了疏勒,沿着大沙漠边缘东行将近千里便到达拔焕城。

第319章 比武李嗣业

宁远上将军李怀唐就要到达拔焕城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落入平湖。砸皱了拔焕城这池春水,全城尽带兴奋色,尽带期盼色。当然,也有人例外,武信等人就与众不同。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有的人天生就能臭味相投,无缘无故。而有的人却天生就是死对头,也同样的毫无理由。武信与李怀唐的关系属于后者,尽管他们素未谋面。

在拔焕城城外,李怀唐嗅到了一丝异味,迎接他的人只有商八方和一些好奇的居民,大唐使者,叶姬的舅舅齐济善没有出现,那个软禁叶姬的什么同鸿胪寺卿秘书监少监武信也没有露脸。

在商祺的引见下,李怀唐与商八方寒暄了一方,然后跟随商八方入城。与官方的冷淡相比,拔焕城军民的态度犹如天壤之别,万人空巷只为一睹传奇英雄的风采。李怀唐颇为意wài

地迎接了一场热情的注目礼和夹道欢迎仪式。

跟随在李怀唐身后的将军骑将士莫不傲色在脸,得yì

洋洋地在嗡嗡的议论声中走过。

“来者何人?城内不准骑马!”

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士兵挡在了道路中间。李怀唐定睛一看,挡道之人高大威猛,年少却不毫无惧色。

李怀唐下马,笑道:“大唐使者邀请我前来一叙,如今我应邀前来,他们不见人影,倒是你这个小兵懂得迎客的礼数。”

被李怀唐唤作小兵的少年郎脸色一沉,道:“我乃长安李嗣业,现在的无名小兵,未来的王侯将相。”

“李嗣业?好,有志气,啧啧,真是一名壮士!”李怀唐欣赏地打量着李嗣业,对方的不卑不亢,语气之傲让他感到意wài

,也起了收揽之心。

“男儿生当带吴钩,收取关山数十州。大丈夫当驰骋沙场,以敌人的头颅铸就辉煌功业,壮士为何甘愿屈就于此为小兵,可敢随我李怀唐去开疆拓土?”

“好一个男儿生当带吴钩!不过,嘴上说的漂亮不算。人尽皆说李怀唐是个无dí

英雄,李嗣业不辨真伪,欲与英雄较量一番之心久矣,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李嗣业打的好算盘,李怀唐身负盛名,如果能将其击败,那么他的名声大涨,在军中自然能受到各位的注意,上位也容易得多。落败?他没想过,自负的李嗣业认为没有此种可能。

“好!比试,比试,比试!”人群里忽然爆fā

起哄,人人都想亲眼目睹传说中的英雄究竟是如何了得。

“挑zhàn

我们上将军你还不够资格,来,我与你比!”六猴子挺身而出,欲教xùn

挑zhàn

李怀唐的狂妄之徒。

李怀唐淡淡一笑,拦住六猴子。与一名小兵纠缠非李怀唐所愿,可是入城受到的冷遇让他改变了想法,既然有人想冷场,那他对着干就是,让拔焕城热起来,他正寻思着找个机会闹闹,机会就自动送到眼前了。

“你打算如何比?”李怀唐接受了众人的热切期望。

李嗣业扼拳挽袖,道:“三拳,你我凭本事各出三拳,先倒地者为败。”

“一言为定!”

街道上的围观者水泄不通,纷纷鼓噪,等待激动人心的比武开始。

首先发难的是李嗣业,身材高大的李嗣业比李怀唐还高出一个头,力量劲霸,砸出的拳头虎虎生风,让人自然而然地想起被挥舞的铁锤。

“砰!”两拳激情相撞,发出巨大的响声。后发的李怀唐倒退了两步,李嗣业同样后退两步。

“好!”欢呼从人群中此起彼伏,爱看热闹的人都喜欢势均力敌的武斗,在他们这些外行看来,此时场内的双方半斤八两,难分高下。

李嗣业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没想到对方的速度如此之快,后发击中他的拳头,而且力qì

与自己相比毫不逊色,仿佛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李怀唐的惊讶不比李嗣业少,论力量,他自忖独步天下,而眼下这个对手的力量并不在他之下,单纯比拼力量,要制伏李嗣业有点困难。

“到我了!”李怀唐没等李嗣业站稳脚步,已经飞扑上前,刚劲的拳势直奔李嗣业的胸膛,力量比第一拳还大,速度比第一拳还快,他要以速度制胜。

李嗣业躲无可躲,他没把握后发制人,也无把握击中对方的拳头,不得不双手交叉挡在胸前自保。

又是一声巨响,李嗣业中拳,踉跄后倒数步,幸亏他双手护体,挡住了李怀唐的重拳。

李怀唐得势不饶人,脚步不停,接着发出雷霆第二击,却是胡子的绝杀,飞身提膝,双拳贯耳。

李嗣业大骇,闪避几无可能,挡也无法挡,唯有连连倒退,将围观在他身后的居民撞倒一片。而李怀唐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点到即止,就算李嗣业没有逃出他的攻击范围,他也会手下留情。

“好!好!”人群里的喝彩声响彻云霄,拔焕城的传说英雄今始实至名归,即日起,拔焕城的居民又添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上将军果然英雄了得,李嗣业甘拜下风,佩服!”李嗣业站起身,很大度地向李怀唐拱手认输。

李怀唐笑道:“你也不错,力量很大,胆量更大!”

“上将军缪赞,嗣业惭愧!”

“如何,有无兴趣随我上战场建功立业,不负你这八尺之躯?”李怀唐突发奇想,他早已听说唐军中有陌刀手,今看李嗣业高大威猛胆识过人,就想着招揽此人组建一支陌刀军,如果武骑军中这样一支厉害兵种,那么对付敌人的骑兵冲阵更有把握。

李嗣业脸有难色,支支吾吾:“这个,我,上将军好意,嗣业领情,不过,恐怕,”

“少啰嗦,干脆点!”

六猴子看不过眼,打断了李嗣业的犹豫。

“请上将军原谅,嗣业身不由己,不能当逃兵跟随将军。”李嗣业狠心咬牙作出决定。他投军到安西就是冲着陌刀手这个似乎是为他量身订造的兵种而来,让他失望的是,无论是朝廷还是安西都护赵含章都无意与突骑施人开战,没有战争,和他有一样想法的将士就失去了获取功勋的机会。当宁远城传奇在安西热传,许多将士都羡慕不已,虽然他们很想与突骑施**战一场,可限于身份的缘故,他们不可能脱离唐军的序列,再跑到宁远城。

对于李嗣业的苦衷,李怀唐表示谅解,换做是他自己也不可能容忍自己的麾下出现逃兵。

“好!如果有机会,我们并肩作战!后会有期!”强扭的瓜不甜,李怀唐没有为难他,拱手告别。

意wài

的插曲没有挡住李怀唐的脚步,在欢声雷动的友好声中,他被带往八方科长,他一边走一边寻思着如何撬大唐的墙角。“大唐英雄辈出啊,吕尚卿,屠步烈,白孝德,李嗣业。嗯,得抓住机会与大唐多抢人才不虚此行!”

这,也是李怀唐跑这趟买卖的目的之一。

第320章 刁难

传说小别胜新婚。叶姬扑入李怀唐的怀抱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久违的激情在坚挺地触碰着她。

“四郎,”叶姬羞涩万分,抬头含情脉脉地迎接热情如火的目光,“妾身想你了。”

“哪里想,想哪里?”李怀唐的魔爪轻轻地向下滑,覆盖向丰满的两片翘起,感受十足的弹性。

叶姬俏脸带着红晕,嘤咛一声软绵绵地倒入了李怀唐坚实的怀抱。

“来,让夫郎好好亲亲。”李怀唐用手指托起叶姬的下巴,嘴唇覆盖向两片柔润,两人忘情地热吻。

在李怀唐进入房子之时,一群女兵早就识趣离去,包括安洛儿,带着一丝失落也走出了这间房子,并亲手带上房门,守在房门外。房子的隔音功能很糟糕,很小的动静都能传出来,叶姬与李怀唐的羞人对话几乎都落入了安洛儿的耳朵里。

“啊!不要,夫郎还没沐浴!”

“美人想与夫郎重温水中激情?”

“不,不行,外面都听得见呢!”

……

安洛儿捂着发烫的脸,想走开,却又舍不得。两名唐军的过来打断了她的尴尬,也打断了房内正酝酿的云雨。

唐军带来了安西都护赵含章的邀请,让李怀唐觉得奇怪的是,会面地点不在都护府府邸,而是在八方客栈的酒肆,就在楼下。

“赵使君,久仰久仰。初到贵境,未能到府上打扰,在下李怀唐失礼了。”

“李将军客气,客气了。赵某公务繁忙,有失远迎,怠慢了将军,还请多多担待才是。”

两人一见面,你来我往,寒暄一番,空淡而无营养的话让双方的亲兵都觉耳朵起茧。

“李将军年少有为啊,让我等汗颜。”赵含章淡淡一笑,意味深长道,“只是,年轻人难免锋芒毕露,少了丝韬光养晦。”

“在下年少学浅只懂马上刀弓,不谙世事,还望使君为在下解惑才是。”李怀唐觉得对方话中有话,很有可能所指今天的奇异气氛。

赵含章颌首不言,用手指蘸了蘸酒水,在桌子上写了个武字。

“嘶!”李怀唐立kè

意会,此武非武信莫属,言下之意是指自己得罪了此人,因何产生的敌意,李怀唐却懵然不知。

“这,究竟怎么回事?在下也是初到贵境,除了与赵使君打交道以外,没有与任何人有过瓜葛啊?”

李怀唐的话,赵含章听得很明白,无非就是暗示他,他们之间有瓜葛。某种意义上,赵含章也可以理解为一种要挟。

“哼,赵某好意提醒,将军却不领情,罢了,言已至此,将军看着办吧。就当赵某未曾来过。”说完,赵含章欲离开。

李怀唐压低声音道:“赵使君莫恼,在下并无此意。好了,误会之事我们且不谈,此次前来,我还真有一件大功要送与使君,答谢使君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哦?”赵含章停住身影,疑惑并戒备着,目光忍不住在李怀唐的脸上扫描,可惜除了诚意以外,他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赵使君难道就想在这个小小的安西都护位置上呆一辈子?”

根据潜伏在安西的随风探子所报gào

,赵含章是个有野心之人,他贪墨来的钱财大部份都要四处派送钻营,正如李怀唐言,他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安西这座贫瘠小庙供奉不了他这个大神。可官至四品,越往上就越难,一品二品都在朝廷上,均是闲赋无权的虚衔,他赵含章不稀罕,三品大员就是入阁了,竞争激烈,他能力有限难以办到,不过,挪个窝窝,找个富裕的地方,就算平调也比在安西这个荒芜的地方有前途。

“李将军的意思是?”赵含章带着些许期待凝视着李怀唐。

李怀唐显得有点神mì

兮兮,笑道:“如果,我让吐蕃人将掳掠的唐民都释fàng

回来,就放到疏勒镇,这个功劳如何?”

赵含章的心头一震,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可很快就忍住,声音带着疑惑:“哦?那就要看这个功劳属于谁的了?只是不知李将军凭什么让吐蕃人吐出嘴里的肉。”

“呵呵,我抓到吐蕃人联姻到突骑施的公主了。不知这个答案是否能令使君满yì

。”

“真的?!”赵含章惊起,差点控zhì

不住激动的情绪欲伸手抓向李怀唐。

李怀唐继xù

让赵含章惊喜:“我还抓到了吐蕃人俘虏,拒透露,吐蕃人正打算与小勃律联姻,再嫁一位公主给其国君苏失利。”

赵含章惊道:“什么?你确定?”

吐蕃人与突骑施人的联系有两条通道,其一是通过安西,这条最便利的通道被大唐切断了,其二便是通过小勃律,一旦让吐蕃人控zhì

小勃律,自由地与突骑施人眉来眼去,很有可能他们会狼狈为奸联合夹击占取安西;又或是以小勃律为跳板,进军昭武九国,控zhì

昭武九国从而增强国力回头对付大唐,无论哪样,对大唐来说都是个极坏的消息。小勃律一向是大唐的小弟加粉丝,数年前他们几乎被吐蕃灭国,只剩下孤城一座,其国君使者跑来大唐哭诉,口口声声自称小弟又是粉丝的打动了皇帝,才得到了安西援军得以击败吐蕃人。吐蕃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而无法攻取的小勃律,如果就这样轻易地倒向吐蕃,安西的战火不远矣。

“快将这些个俘虏交予我,还有吐蕃公主,都交给我!”

因为着急和激动,赵含章的语气不由改变,几乎是在命令李怀唐。

李怀唐笑而不言,反盯着赵含章看。

“嗯,这个,这个好商量,你要什么?强弩?马槊?铠甲?行,我都给你。”赵含章有点语无伦次。

“俘虏可以给你,不过,公主恐怕不行。”

“为何?”

李怀唐道:“公主给你们大唐了,吐蕃人岂不是找你们麻烦?也不会释fàng

了唐民,到时安西只有战火而毫无利益。”

“不,不。”赵含章摇头,“只要将吐蕃公主送往长安,破坏吐蕃与突骑施人的联姻,就是大功一件。唐民么,大唐多得是,多了他们不多,少了他们不少,无关紧要,战火?哈哈,将士们还愁着没战争呢。”

赵含章越说越兴奋:“只要我立下此功,入阁拜相不为过。到时,你需yào

什么,我在朝中尽可为你周旋。”

“难道使君认为吐蕃人只有一位公主?突骑施人会善罢甘休?”李怀唐忍住怒意,冷嘲热讽。赵含章的态度他早已猜到,不过亲耳听赵含章如此作贱在吐蕃为奴的唐民,他还是很生气。

“这?”赵含章愣神。

“吐蕃人要是铁了心与苏禄汗联姻,谁也破坏不了,只怕使君竹篮打水白忙活一场。而且如果因为此事让突骑施人迅速倒向吐蕃,那么,使君的灾难就到眼前了。”

李怀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赵含章很快就想明白了,破坏吐蕃人与突骑施人关系不能由大唐出面,否则只会弄巧成拙,到时皇帝或者朝中的势力肯定会向他发难。

“使君的功劳是营救唐民和阻止小勃律倒向吐蕃人,俘虏我都带来了,可以交给使君。至于公主么,使君就当不知dào

此事,在下自会处理。”

“那李将军的条件是?”

“哈哈,好商量……”

双方一番密谈,最终,赵含章接受了李怀唐的建议,同意了李怀唐的利益分配方案,各取所需,他要功劳,李怀唐要实利。俘虏和一半被释fàng

的唐民归赵含章,赵含章拿出一千张强弩和各两百的陌刀马槊补偿给李怀唐,剩下的一半唐民也归李怀唐所有,双方到时在疏勒地界完成交yì



赵含章自满yì

得地告别了李怀唐,临出门,他的忠告让李怀唐郁闷和震怒。

“李将军今晚暂时不要留宿此客栈,数天前,鸿胪寺卿武信有令,任何人不得与叶姬夫人接触,希望李将军再忍耐两天等他回城,否则只会对将军不利。”

李怀唐当然不买账,他不但要和叶姬一起,还要将叶姬带离此地。

“我看谁能阻挡我的意志!”

送别赵含章后,李怀唐强硬地带着叶姬欲离开八方客栈。在客栈大门前与安西军护卫发生了冲突,双方剑拔弩张之际,齐济善出现了。

在齐济善和叶姬的联合劝说下,李怀唐忍气吞声地退让了一步。如释重负的商八方赶紧将李怀唐邀请到府邸,他已精心准bèi

了一桌洗尘酒席。

因为某些缘故,齐济善没有受到商八方的款待,不过,他也不介yì

,这个时候单独与李怀唐饮宴,只怕会惹起更多的事端,毕竟,突骑施的使者墨托也随着武信来到了拔焕城,如让他知dào

此事,必定又会在武信面前向自己发难寻衅。

瞎子都看出来了,武信明显是倾向了突骑施人,对李怀唐的态度相当敌意,齐济善只能在暗中帮zhù

他这个外甥女郎子,他确信,扶助李怀唐对抗突骑施人,吐蕃人,甚至大食人是符合大唐的利益,也必定迎合皇帝的意志。

第321章 唐版伟哥

李怀唐要来做客的消息在商家府邸迅速传播。抵触情绪最大的莫过于商家双姝,商八方曾经将她们托给叶姬夫人,可她们姐妹俩死活不肯,毅然拒绝了这门婚事。双姝听到李怀唐就要上府,连见到兄长回家的喜悦都冲淡了不少。

商家的府邸很大,前院就是一个大花园,玲珑双姝躲在一处假山之后,偷偷地看着一行陌生人。她们不认识未婚夫,却不妨碍她们的判断力,很明显,跟随在商八方身后的将军模样之人必定是她们被迫要嫁的李怀唐。

“我还以为是大叔呢,原来是少年郎君。”商珑的语气充满惊讶,她心中及其讨厌之人与她心目中的形像完全不符。

“哦?”商珑的耳边传来了揶揄的笑声,“妹子不是看上他了吧,要不,今晚就嫁与他?”

商珑的脸蛋霎时通红,粉拳砸向商玲,“瞎说!谁看得上他啊,不就一介武夫么。”

“哼,你看,”商珑发完嗔怒,得yì

洋洋地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件,“我把药偷来了。”

商玲见到了妹妹手上拿着一包东西,惊慌道:“妹子真的要给他下药吗?还是算了吧,我就说说而已,若是出了事情,父亲大人会……”

“怕什么?哼,谁让他逼着我们嫁给这个什么宁远将军的,我就要让他们看看,我们不好惹,最好将那个将军得罪了,让他死了这条心。”商珑气鼓鼓地说道。

商玲犹豫了一会,担忧道:“那你少放一点,上回三郎可把那些突骑施人给折腾惨了。或许这个将军并不知dào

父亲和兄长的意思……”

“莫非姐是舍不得你的未来夫郎受罪……哎呀,妹子错了,别打……”

商府的酒宴只有三人入席,商八方,李怀唐,还有商祺。

“犬子少不更事,多亏有上将军照顾,勉强才能立足于宁远城,八方先饮为敬。”说完,商八方豪爽地仰头干杯。

李怀唐笑道:“商家潜龙卧虎啊,三郎年少有为,胆识过人行动果敢,他的成就完全靠他的能耐,与我无关,大掌柜的勿用致谢,要说到谢,我还得感谢他,若非是他破坏了突骑施人的阴谋,恐怕现在我是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在此与饮宴啊!”

出乎商八方的预料,商祺在宁远城确实闯出了一片天地,嘴上说的商八方可以不信,但是商祺麾下即将到达的,由两百余匹驮马组成的商队和如山的货物是他不能反驳的佐证,他除了惊叹外无可挑剔。

商祺在宁远城发展之快,商八方认定了是玲珑双姝的缘故,还没将女儿嫁过去就有如此照顾,一旦双姝过了门,商家岂不是要富甲一方?商八方嫁女的心情尤显迫切。

“咦?三郎,你的妹子呢?不是让你唤玲珑过来吗?”

酒宴的作用其时也就是某种意义上的相亲,不是要让玲珑双姝满yì

,而是要将美色惊艳于李怀唐眼前,让他起心思。商八方深信,凭着双姝的美貌,不怕李怀唐不动心。

商祺露出为难之色,尴尬道:“妹子她们,哦,身体不适,不方便前来,还请上将军莫见怪。”

李怀唐笑笑,不以为意,商八方的意思他了然于心,无非就是想通过联姻加固商家在宁远城的地位。

“商家为了宁远城之事怕是得罪了武家,没说的,以后商家在宁远城开拓,我李怀唐当鼎立支持,我们互惠互利。”

得到承诺,商八方大喜,他自忖,口头上的承诺不能作信,只有枕边风和姻亲的纽带才是保证。李怀唐言下之意肯定就是认下了这门亲事,不然,啥叫互惠互利?

商八方更认定了要将双姝的美貌展示给李怀唐。

“上将军稍等,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不等李怀唐回答,商八方就匆匆离席出了宴客厅。

李怀唐与商祺对饮了数杯,才见到商八方悻悻而回的身影,显然他重蹈了商祺的覆辙。李怀唐倒是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小娘竟敢违抗一家之主的意志。

“上将军,不好意思,都怪我宠坏了俩小娘,让上将军见笑了,不过没关系,等她们感觉稍好,我必会让她们……”

李怀唐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我们继xù

喝酒。”

酒宴继xù

,商八方饶有兴趣地听着李怀唐的介shào

,对于宁远城他有了更深的认识,尤其是听到李怀唐夺占了拔汗那,他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圆形,震惊当场。

铜金矿,自由贸易,低税率,保护商户,鼓励商业,商人地位高尚,商人财产不可侵犯,这些词语从李怀唐的嘴里吐出,深深打动了商八方,举家迁徙的欲望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酒宴完毕,李怀唐与亲兵们被安置在客房。

一路风尘仆仆,李怀唐终于有空下来去泡热水浴。

商家有一个大浴房,里面有一个大浴桶,可以同时装下数人嬉水,仆人早已烧好热水给李怀唐享用。躺在温热的水中,李怀唐感觉到疲劳正从他身体里慢慢地逃离,温水热茶特享shòu



商家的招待还是不错的,泡浴还有数名小娘服侍,只是小娘的长相不咋滴,统统被李怀唐赶了出去,这些小娘只是在送茶水和添热水的时候才会推门而入。

在浴房外的一个角落里,玲珑双姝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闪过。

“姐,搞定!你真厉害,骗得那丫鬟一愣一愣的,原来下药没什么难度,难怪突骑施人会栽在兄长的手上。”明显是商珑得yì

忘形的声音。

“嘘!小声点。小心传入父亲大人的耳朵里,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父亲大人?别说了,气死我了!你看见的,今天他那模样,简直是恨不得将我们卖了,若非阿母怜惜护着我们,说不定……”

商玲叹息一声,道:“看他和他夫人的模样,我原以为他不会强人所难,谁知dào

他也是一个好色之徒。”

“就是,让他好好瞧瞧我们的厉害,给他点下马威,看他还敢娶我们不?无才无学的登徒子,凭什么娶我们姐妹俩?”商珑为自己愤愤不平。

商玲笑道:“回房罢,省得等下臭气熏天,恶心死人了。”

“等等,还有痒痒粉没下呢,嘿嘿,我要放到他的床上,让他舒舒服服地过一个晚上。”

商玲于心不忍:“还下啊?不用了吧,刚刚那包药够他受的了。”

商珑心中的恶气还没消,神色坚决:“不行,绝不能心软,要让他彻底地怕了我们!你先回房,省得到时阿母发xiàn

她卧榻上的药不见了怀疑到我们的头上。”

“嗯,那妹子你小心点,他的房子都有卫兵守护。”

“放心吧,我另有蹊跷,那些个卫兵发xiàn

不了我的。”

商八方今天很高兴,李怀唐的形势分析让他豁然开朗,武家又如何?大唐皇帝肯定会扶持宁远城对抗西域的强胡的,宁远城的前途无量,他要将宝押在李怀唐身上,那是他商家崛起的最好机会。高兴之余,一股很久没有过的兴致悄然荡漾在他心头,带着酒意,他来到了如意夫人的卧房。

“商郎今天的心情很好啊。”如意夫人察觉到了商八方身上的异样,为了女儿玲珑双姝的事情,她与商八方闹了别扭,很久没承shòu过雨露。

“嘿嘿,今晚,夫郎让你一次舒坦够。”商八方荡荡地笑,“药呢,速去将药取来。”

一来岁月不饶人,二来操劳过度,商八方的身子状况不太理想,为了维持与如意夫人的感情,他专门准bèi

了特别的药物,这药物还是某间药铺的秘传神药,药效惊人,商八方可是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不过全部被如意夫人没收了,预防他在外面胡天黑地。

“好了,商郎趁热喝吧。”如意夫人羞涩地捧着一碗茶水,递到商八方眼前,茶水里兑换了她从卧榻的箱子里取出的神药。

半盏茶的工夫过去,商八方很疑惑,往日他身体上该出现的反应今天全无动静,某个地方还维持在雄起前的状态。

如意夫人见到商八方脸上的异样,娇羞笑问:“商郎可有特别的感觉?妾身可是给你放了威力最大的药粉。”

“威力最大?哪来的什么威力最大?”商八方的疑心变重,之前没吃药前还有点跃跃欲试的迹象,反倒喝了神药之后立kè

就偃旗息鼓了,肚子还开始隐隐作痛。“究竟是什么药?”

如意夫人满脸的委屈:“上次你神mì

兮兮地递给我一包药,还说威力太大要专门放好的,我就锁在箱子里的第一格。今天妾身见你久旱欲暴雨,就,就给你取了这药。”

商八方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回忆起来确有此事,那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他都差不多要将此事给忘记了。

“坏了,错了,那是三郎的巴豆粉!”商八方捂着肚子飞似的逃出房门,远远地,茅房方向传来他的痛苦声:“速去找医工!”

第322章 霸王硬上弓

躺在温水中的李怀唐听到了整个商府在鸡飞狗跳。似乎是谁病了要请医工。他倒想出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可身体里的奇怪反应击败了他的好奇心。

李怀唐明显感觉到一股前所的未有的热流在身体里窜动,将热量带往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尤其以两腿之间的小兄弟感觉最难受,爆zhà

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来人,给我加冷水,哦,不加冰块!”李怀唐大声地朝门外的侍女呼唤,奇怪的是,没有人理会他。是的,没有人,侍女们都被叫去侍侯狼狈不堪的商八方了。

“该死的!”李怀唐口干舌燥,心中懊悔不该将侍女们都赶走,他忽然觉得那些长相稀松平常的侍女不再刺眼。嗯,这个道理与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道理一样,只可惜迟了,都迟了。

李怀唐屏住呼吸,整个人沉入水下,强迫身体冷静。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注定奇事多多。

商家后院的客房被安排作了李怀唐和他亲卫们卧房,数名侍女穿梭来往于期间,送去一榻榻的被褥。数名侍女当中,有一小娘长得异常标志,吸引了一众将士们的目光,就连乌鸦的忠实伙伴“饿狼”似乎也对她感兴趣。

“啊!”俏丽的小娘惊叫,她忽然发xiàn

有一条大狗站在她脚边,不停地嗅着,好像对她的玉腿很感兴趣,“救命!”漂亮的小娘花容失色,扔掉手中的被褥,扭头就跑。

饿狼没有士兵们的觉悟,不懂怜香惜玉,它低头闻闻落地的被子,然后打个喷嚏甩甩头,一边不安地跳动,一边对着被褥咆哮,乌鸦喝止不了它,只见饿狼扭头追向刚刚那小娘逃跑的方向。

“有问题!”乌鸦警觉地摸摸地上的被褥,“把她们拿下,给我看好!”乌鸦指着剩下的数名侍女厉声喝道。

“你们几个随我来!”乌鸦撒开脚步追向饿狼。

饿狼的速度很快,后发却不丢失目标,直将那个漂亮小娘追得慌不择路。

“救命!姐姐快来救救我!”小娘几欲哭出声来,她后悔不该去下什么痒痒粉,引出了一条恶狗,早知dào

那坏蛋除了带兵还带狗,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敢去。

慌乱中,小娘眼前灵光闪过:躲起来!

躲哪呢?小娘还找不到目标,而身后可怕的吠声越来越近,小娘甚至隐隐感觉到了锋利的獠牙就要刺在她腿上。

咦?前面可以一躲!

仿如溺水之人将要沉水之际,抓到了一丝救命稻草,看见了一丝希望之光,小娘毫不犹豫地直奔前方,前方是一扇没关紧的房门……

推开房门,跑进房子,小娘正要转身将房门关上挡住恶狗,却赫然看见恶狗已经在追到门前,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小娘“哇哇”乱叫,转身又跑,跳进了一个大浴桶里。

“噗通!”一声水花飞溅之后是“哗啦!”。

李怀唐从浴盆里又冒出脑袋,憋气似乎对减弱躁动有效,在水里他察觉到了有人闯进来,接着就有人跳进浴桶。

“谁?”李怀唐一抹脸上的流水,高声喝道。

回答的是狗吠声,李怀唐转头一看,是饿狼!

饿狼见到水里冒出的人突然变成了李怀唐立kè

停止吠叫,疑惑不安地呜呜低唤。

李怀唐警觉地看向身前水面下,昏暗的火光中有一团晃动的黑影。

李怀唐正欲伸手抓人,“哗啦!”又是出水声,水中之人刚好憋不住气钻出脑袋。

“咦?”李怀唐定睛一看,一个美人胚子进入他的眼帘,尽管水中的小娘是粗布衣裳,与之前的侍女所穿一样,可丝毫不影响她的动人美貌。

“啊!”小娘对着李怀唐惊叫,欲爬出浴盆,却又看见恶狗在下面虎视眈眈,小娘又一惊,失手跌落盆中,正好跌入李怀唐的怀抱,被李怀唐搂了个严实。

“放开我!”漂亮小娘声音颤抖慌张失措,几欲羞愤而死。

美人在怀,还不停地反抗扭动,将李怀唐体内的欲望瞬间刺激到最高点,之前冷静的成果荡然无存。李怀唐自动忽略小美人的哀求,下意识地将她紧紧抱住,抵在最坚硬之处。他无法控zhì

体内的炽热的烈火,强壮的身躯受尽莫名冲动的煎熬,此时,就算一头母猪对他来说都要赛过俏西施,更何况是一个如此美貌的小娘。

饿狼走了,摇尾晃脑灰溜溜地走出房门,似乎不忍观看水桶内正活生生上演的唐版美女与野兽。

唤走饿狼的是乌鸦,他还没追到门前就听到了房内的动静,杂乱的声源里有上将军的低吼声,更多的是小娘的尖叫声,他立kè

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唤出饿狼,顺手关门站在房外当起了卫兵角色。

浴房内传出的噪音很大,水声,惊叫声,苦苦的哀求声和衣帛撕裂声混杂一起,令人血脉贲张。

“唉,饿狼,今夜过后,我们又多了一位上将军夫人,恐怕叶姬夫人还不知dào

宁远城里又多了两位夫人吧,到时这几位夫人碰在一起,嗨,不知会多热闹。不管了,眼不见为净,让上将军头疼去吧。”

站在门外的乌鸦拍着呜呜低叫的饿狼自言自语。

而商府的另外一边,商八方腿脚发软,整个人有气无力地躺在榻上,事情的原委他已弄清楚。

“你,你,你真是被宠坏了,这药,嗨,你个小娘偷这药干什么?”

如意夫人恨铁不成钢,使出一阳指在商玲的额头上乱点,可怜的商玲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她没想到偷药的行为这么快就穿帮了,还以为是她姐妹俩的错导致父亲吃错药中毒。

神药原本就只剩一包,被如意夫人锁在榻上箱子的第二格内,商八方出了问题,如意夫人本能地察看箱子,发xiàn

存放于第二格内的唯一一包药粉不翼而飞,仔细想想只有玲珑双姝来过她的房里,当时还以为她们脸上不安的神色是因为被逼婚所致。等把商玲找来一问,善良的商玲就啥都倒出来了。

“说啊,这药你拿去干什么了?气死我了,你知dào

这药是干什么用的吗?天啊,你们怎么如此糊涂。”如意夫人着急上火,女儿的清白比商八方的遭难还重yào



商玲哭得梨花带雨:“那,那是兄长的,兄长的巴豆粉,父亲大人交给阿母时,我与妹妹,刚好,刚好在门外看见了。”

“药呢?你妹妹呢?”

“巴豆粉给,给,给”商玲犹豫不决,担心说出真相会将倒在榻上的商八方给刺激跳起来。

“快说!”

“给,给那个什么上将军了。”

“什么!?”两道异口同声之音震了商玲一跳。

仿佛是为了完成商玲的愿望,商八方跳榻而起,又重重地摔落榻上。

“你妹妹呢?”一丝不祥之感闪过如意夫人的脸上。

“她,她去那个将军的房里了。”

“啊?”

商玲不知父母为何如此大惊小怪,补充说道:“商珑她去放痒痒粉而已。”

如意夫人再无心思听商玲的解释,急着都快哭出声来,“商郎啊,快,快想办法救救珑儿!”

“快,玲儿快把秋香冬梅唤来,扶我过去客房。”商八方尽lì

挤出一句。

“哦。”商玲懵懂不知何解,只是机械地应声转身出房。

“等等!”商八方艰难地坐起来,叫住了打开房门欲出去的商玲。

如意夫人着急道:“还等等什么啊,都快生米成熟饭了。”

“嗯,这事迟早该如此。珑儿我已许配给上将军,我们阻止这事只怕是多此一举。”商八方寻思着生米煮成熟饭更好,免得不知dào

如何劝说两个被宠坏的小娘。

“商郎疯了吗?别的不说,珑儿她未经人事,那上将军血气方刚孔武有力的,又吃了这药,珑儿如何受得了?要死人的!”如意夫人顾不得害羞和礼数,怒斥商八方。

“啊?”商八方恍然大悟,“对,对,快,快叫秋香和冬梅过来。”

商玲一头雾水似懂非懂,迟疑的脚步刚要踏出房门就遇上了慌张失措的秋香和冬梅跑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阿朗,夫人,”秋香和冬梅冒失地闯进房门,“浴房,珑儿小娘她,她……”

“浴房?珑儿她怎么了?”如意夫人惊问。

秋香红着脸道:“我们听到了珑儿小娘在浴房里哭叫,赶过去看看,却被一名军爷,还有一跳大狗挡在门外。小娘哭得好惨……”

“什么!?”

腿软症迅速被商八方克服,他从榻上站到了地面。

“还有谁在浴房里面?”

秋香道:“是,是李将军。”

“宁远城上将军?”

“是的,热水是奴给他烧的,不过,他,他不让我们侍候。”

如意夫人哭道:“还问什么呀,快去救救珑儿,迟了就没了这个女儿了,造孽哦!”

浴房前,乌鸦与饿狼挡住了商八方数人,对他们所说毫不理睬,似乎对声音免疫。

房内的哀叫声弱了不少,显得有气无力,不过听起来依然惨烈,商玲认得声音的主人正是她妹妹。

“父亲快想办法啊,珑儿妹妹要被他打死了,那药我也有份下的,让他也把我打死算了。”玲珑双姝感情特好,平时两人形影不离如同一体,听到妹妹受难,玲儿仿佛感同身受难过要死。

幸亏商祺闻声赶到,说服了乌鸦放两名侍女进去。两名侍女刚刚才明白要做什么,如意夫人低声吩咐她们该如何如何做,她们听了是惊喜交加,攀上一位贵人是她们的福份,可对于她们来说这事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房子里的声音听在她们的心里异常恐怖,那是传说中的第一次痛楚。

让秋香冬梅颇为失望的是,李怀唐没有将她们那个啥。她们进房之时,商珑小娘刚好到了极限晕死过去,她们的尖叫声激醒了处于癫狂中的李怀唐。

喧闹声引来了李怀唐的亲兵,听了商祺支支吾吾的解释后,六猴子二话没说赶赴柴房,那里有被严加看管的吐蕃公主……

第323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秘书监等同皇帝的秘书长。能为秘书监之首,武信多少还是有点风雅之骨,譬如春天踏雪,他就喜爱此道。在李怀唐到达前出城踏雪感春是他故yì

所为,除了向李怀唐展示官威以外,更多的是向各方势力摆明他的态度,告sù

这些人不要在斡旋之时与他唱反调。

在拔唤城里,武信安排了许多眼线,李怀唐第一天入城与安西小卒闹的一出他已知晓,对此他只是冷笑,认为李怀唐不过匹夫之勇而已,并无可取。因此,武信冷处理了李怀唐三天才悠然回城。

武信刚回城,秦节高就来向他打报gào



“秘书监,那李怀唐实在可恶,昨夜居然偷袭了把守八方客栈的安西守军将士,将他们的人都带走了。”

“什么?竟然如此大胆?守军将士都死了?”武信大吃一惊,脑子迅速转动寻找对策。

秦节高悻悻道:“没有,只是,只是都被迷晕了。”

“迷晕?下三滥手段,亏他们做得出!”武信暴怒,感觉脸上传来了火辣辣的一巴掌。守军都被迷晕了,也就是说他们找不到证据证明是谁干的,是谁将叶姬她们救走的,甚至叶姬可以说自己是光明正大走出去的,她只是被软禁,而没有被明令禁止不准出客栈。

“要不要向赵使君请兵搜查商府?她们必定躲在里面。”秦节高咬牙切齿道。叶姬入了商府与李怀唐相会无疑是给他戴上绿油油的帽子,他每每想起就觉得心中有一根刺。

武信沉思了一会,冷冷笑道:“不必了,由他们去,他们飞不出拔唤城。你去准bèi

下,我们夜访商府。”

“这?”秦节高明显不能拐过弯,也很难接受这个决定,“派人让他们来应见不就可以了么,秘书监何必纡尊降贵?”

武信笑道:“你懂什么?态度我已经表明了,剩下的当然得做做面上功夫。兄长说得对,圣上同意我们前来绝对有深意。”

“圣上的意思?”秦节高疑惑地看着武信,心中茫然。

在商府,李怀唐与叶姬的小别之情终于得以淋漓尽致爆fā

,日上三杆了,他还躲在房里赖在被窝里搂着他的美人儿。

“四郎胆子真大,若舅舅不是去了碎叶镇,恐怕又要教xùn

你一顿了。只是,那些唐军士兵不会有事吧?”叶姬满脸红晕泛着春潮之色,李怀唐的臂弯能给她安全感,心中却不免还有一丝担忧,能帮她说话的齐济善前两天已经启程去了碎叶镇,李怀唐的胡闹不知会带来什么后果。

“不会,下了点醉羊粉给他们而已,睡醒就没事了。”李怀唐嘴上轻松写意,手里软玉温香。

叶姬被逗弄得咯咯直笑:“夫郎坏死了,贼不老实!不知商家小娘可有遭受你的荼毒?”

提及商家小娘,李怀唐尴尬万分,他是后来才知dào

被他霸王硬上弓的漂亮小娘并不是丫鬟,而是商八方的小娘,看来这熟饭是吃定了,娶个小娘也没啥,甚至把她上了也没啥,可问题是,这个上法太硬了,硬得他都觉得不好意思提起。

“嗯?被我说中了?”叶姬调皮地眨眨眼睛。

“这个么,”

一阵敲门声解救了李怀唐的难为情。

进房侍侯的是秋香与冬梅。热水与面巾已准bèi

好,两名侍女低首垂眉局促于一旁,脸上绯红,似乎是在偷看李怀唐,每每视线就要接触到他,马上又退缩了回去。那天晚上,李怀唐的强悍躯体毕露无遗地展现在她们眼前,小娘被他霸道地欺负得惨兮兮的三天下不了地,至今依然在榻上躺着静养。

李怀唐知dào

她们俩的心还在那晚的浴房里,却在叶姬面前又不好提。尴尬气氛在迷漫,让叶姬疑惑,暧昧的视线在李怀唐与两名侍女之间移动。

敲门声又及时响起,暂时帮李怀唐消除了尴尬,进来的是安洛儿与莎娃。安洛儿板着脸,眼睛瞧都不瞧李怀唐一眼。

“我说安洛儿,我好像没欠你钱吧?咋板着脸给我看啊?”李怀唐洗漱完毕,笑着逗弄不知为何生气的安洛儿。

安洛儿这才瞥了眼李怀唐,却没接过话头,走到叶姬身边,附在叶姬的耳边低声说些什么,神mì

兮兮的目光不时还望向李怀唐。

“小娘为何又在打我的小报gào

?”李怀唐佯怒。

莎娃掩嘴笑道:“上将军偏心,迎接黑子将军他们的是两个熊抱,而对我们不闻不理,安小娘不告你状才怪。”

熊抱是李怀唐表达感情的一种特有方式,前几天刚到拔焕城见到黑子与胡一箭他们,李怀唐送出了一次熊抱以表示袍泽久别相逢之情,昨晚胜利迷倒软禁叶姬的安西守军士卒后,李怀唐又给了黑子一个熊抱以庆祝。看在十数名女兵的眼里,异常的感动。

李怀唐笑道:“哈哈,原来你们也喜欢熊抱啊,来,来,来,我送你们一个。安洛儿,你要不要?”

“哼!我才不稀罕,还是留给你的商小娘吧。”安洛儿很冷淡,毫不掩饰表情里的不屑。

原来如此!李怀唐恍然大悟,他在商家的暴行被捅到安洛儿的耳朵里了。

“这事很复杂,那小娘她……嗨,算了,大丈夫敢作敢当,我认了,把她娶了就是。”与其磨磨唧唧解释不清,还不如承担责任快刀斩乱麻。虽说李怀唐也是受害者,却是个性福的受害者,不能占了便宜还让那倒霉的小娘继xù

吃亏。

“啊?”叶姬惊奇捂着小嘴,一副不可思议状。“刚刚四郎说对商家的小娘做了什么?”

“咦?安洛儿不是告sù

你了吗?”

安洛儿翻了一个白眼,道:“哼,上将军做贼心虚,安洛儿可没工夫管你的破事。”

叶姬点点头,道:“适才安洛儿与我讲的是其它事情。”

“那,那你说话之时瞄我干啥?”李怀唐狠狠地瞪了安洛儿一眼。

“你!?”安洛儿气结,她与叶姬所说之事与秦节高有关,当然也就与李怀唐有关,可是却不能让他知dào



李怀唐哭笑不得,居然自个差点就揭自个的丑了,对于叶姬的诘问,他没打算隐瞒,“嗯,这事说起来挺复杂的,晚上我再告sù

你。”

敲门声又响了,打断了叶姬的好奇。亲兵带来了武信要到访的消息。

第324章 有本事,也将我打死!

春季的夜晚来得早。还没到晚食时间,商府便华灯初上,大门早早打开,门里门外站着两排迎宾的小厮,一切无不预示着将有贵客到访。

听说武信要亲自上门,商八方异常震惊,他想不通其中的奥妙。如今全城人皆知,武信与李怀唐不对付,而商家这几天的所为完全是倒向了李怀唐,也就是说,商家与武信站到了对立面。大部份人都不理解为何商家会不惜得罪当朝权贵去巴结李怀唐,商八方的苦处只有他自己才知dào

,商家的态度从商祺踏上去碎叶镇商路的那刻起便已在冥冥之中注定。

“上将军,这武信夜访敝处恐怕另有深意。”在李怀唐面前,商八方没有掩饰他心中的担忧,李怀唐胆大包天,竟然对安西军动手,抢回了叶姬夫人,拂了武信的面子,不过,他认为武信的目的并不会如此简单。

商珑在浴房的惨遇,商八方显然没有怪罪李怀唐,非但没有怪罪的意思,相反,他已经将李怀唐当成了商家的郎子。商八方的奇怪态度让李怀唐始料不及,商家小娘被他重创,据说昏迷了一夜,为此他很愧疚,数次想去看望很受伤的小娘,都吃了闭门羮。

宴席之前被商八方邀请到其书房,李怀唐还以为商八方要和他商量婚事以抚慰闭门不出的小娘。进入书房门前,李怀唐已作好心理准bèi

,正准bèi

痛快主动提出迎娶商小娘之事,商八方劈头楞脸的就来这么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有的人关心表面上的东西,更关心被表像隐藏而朦胧不清的东西,却忽略了实质。而李怀唐看重的是最根本的实质,无论武信表现如何,除非有重大变故,否则,他绝不会突然改变敌视的态度。既然是敌视,那就简而化之一刀划过保证乌云顷刻消散。实jì

上,李怀唐相信,武信必定是在等待合适的机会砍他一刀的,只是这把刀不用他亲自动手,突骑施人会是一把很好的刀。

李怀唐回过神来,满不在乎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商大掌柜的不必多虑,商家因为我而陷入危局,安西虽不是我的地盘,可要保商家的安全,我李怀唐还是可以给你保证的。”

“那是,那是。”商八方随口应道。他没意识到,李怀唐并非妄言,安西第一人赵含章与他同绑在了一辆战车上,至少在与他完成交yì

前,商家的安全都没问题,何况,李怀唐在宁远城还安插了许多随风探子甚至渗透到了安西都护府府邸,所谓无孔不入,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以提早获知,在灾难来临前逃之夭夭也未必不可。

“那,那,那个我家小娘的婚礼之事,上将军可有想法?”

来了,婚娶之事果然来了!李怀唐暗笑。

“待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便送上一纸婚书,迎娶小娘过门!”李怀唐信誓旦旦。

商八方大喜。他老于世故,深谙世间最不可靠的是口头上的承诺,若要借李怀唐的势,只有攀上亲戚这条有效而直接的途径,所以,将俩小娘嫁与李怀唐是他始终念念不忘的“理想”。不然,一旦有什么变故,吃亏的总是他无权无势的商家,正如李怀唐所言,国家的利益决定了一切,大唐和大唐的皇帝需yào

借助他来制衡日渐强dà

的突骑施,和富有很强侵略性的大食。别看武家对李怀唐无礼,实jì

上是不敢拿李怀唐怎么样,可对于商家就不一样,无处泄怒气的武信说不准会拿他商家开刀。商八方的算盘打得很响,很满:托庇于李怀唐的羽翼下,对抗即将倾倒的危墙。

忽然,商八方有所醒悟,补充道:“不是一张,是两张!”

“两张?”

“哦,是的,我有……”

又是该死的敲门声惊扰了李怀唐的求知欲望。

随着商八方开门,一章熟悉的俏丽容貌跃然于李怀唐的眼帘,李怀唐大吃一惊,正是那晚被他“欺负”得很惨的小娘,不禁心里有点狐疑:不是说重伤吗?怎么这么快就没事了?

几乎同时,小娘也看到了房内的“凶手”。那个可恶的“凶手”正朝她表露善意,可李怀唐的笑意在她眼里却是如此的恶心。

小娘一声不吭,闪过商八方的拦阻,站到李怀唐的面前。

“坏蛋!”商小娘破天荒爆粗,“有本事也将我打死,那药我也有份给你下的!”

“也打?打死?”李怀唐惊疑不知其所云。

“休得无礼!”商八方赶紧拉住愤nù

中的商小娘。“他将是你的夫郎,你这样成何体统?”

“放开我,我宁愿死也不嫁给他!”商小娘不知从那借来了力qì

和胆量,挣脱了她父亲的手掌,突然从头顶上摘下一支步摇,毅然刺向李怀唐。

娇滴滴的小娘尽管很生气,力量与速度值随之而提升,可她面对的是李怀唐,在身经百战的李怀唐面前,这样的刺杀不值一提,李怀唐轻描淡写地劈手夺过小娘的“武器”,顺势将她拉入怀抱。

“上将军手下留情!”商八方惊叫,生怕李怀唐不懂怜香惜玉,狠下毒手辣手摧花。

李怀唐笑道:“放心。她是我的妻子,我不会伤害……哎呀!”

商八方惊讶地瞪着眼睛,他认为向来温顺得像一只绵羊的女儿居然摇身一变,化成了一头母狼,低头死命地咬在李怀唐的手臂上。而李怀唐仿佛不知痛,没有阻止她,任由她发泄。

“哇!”商小娘突然松口,放声大哭,嘴角边还沾着李怀唐的鲜血。

“恨得深,爱愈甚!”李怀唐将不知是被惊吓还是因为悲伤而哭的小娘再次搂入怀抱,以超越司马相如的风范,无视小娘父亲的存zài

,直接向小娘调情求婚:“第一个咬我的小娘现在成了我的妻子,你是第二个咬我的小娘,我娶定你了!不过不许再闹,再闹就让你尝尝家法。”

“不!”小娘恨恨地挣开李怀唐的臂弯,咬牙切齿道:“我恨你,是你将珑儿打伤的,你还是人吗?把她伤得那么厉害,流血不止,走不了路……呜呜……反正珑儿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呜呜……”

李怀唐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惊疑不定地看着商小娘在呜咽。

“玲儿,这事不能怪上将军。”商八方叹息一声,转头看向李怀唐,满脸的歉意:“玲儿她不懂事,伤了上将军,望上将军勿怪。”

“玲儿?珑儿?”李怀唐看着哭得成了泪人儿的小娘,吃惊地琢磨了一会道:“她们是姐妹?怎么,怎么一模一样?”

从来没有人告sù

李怀唐,商家小娘是孪生姐妹,同胞同胎,毫无差异。他刚刚还以为商小娘伤愈了来找他麻烦。

“哎,”见到李怀唐被咬伤,商八方刚刚本想怒训玲儿小娘的,可难听的话才到嘴边又被他吞下肚子。玲珑双姝自幼深得他溺爱,从不舍得打骂,这次商珑受创卧榻不起,他看着也心痛得很,商玲的心情他能理解。

“八方膝下三子二女,玲珑双姝乃孪生,长得一模一样,也只有她们的生母才分辩得清谁是谁。自幼她们一起长大形影不离,感情笃深,我本想着将她们一起嫁给上将军免受分离之苦,谁知dào

她们被我惯坏了,想让上将军难堪,结果闹出这档子事情,都是商某的错啊!上将军如要责怪,就怪我好了。”

“父亲大人不要向他道歉,我们不就下了点药么,也没见他有什么事,他却,却将珑儿妹妹快打死了。”

商玲抹着眼泪,一脸的恨意。

“那个不是打,我没打,是那个,是,总之等与你成婚你就明白了。”小娘少不更事,李怀唐恨不得将商八方踢出去,然后再好好给她恶补恶补关于人生与理想的课程。

“你敢娶我,我就杀了你!”小娘不信,留下恶恨恨的宣言,掩脸转身跑出了书房。

李怀唐摇摇头,笑意很无奈。

商八方陪着笑,道:“上将军莫恼,小娘是气话,等珑儿好点了,她的气自然也就消了,玲儿平时可是温顺得很,连蚂蚁都不敢踩。”

李怀唐歉疚地点点头,关切地问道:“珑儿可好点?我可否去看看她?”

“不瞒上将军,我也好几天没见珑儿小娘了。”

其实商八方的待遇并不比李怀唐高多少,商珑的闺房现在是由如意夫人把守着,除了商玲和几个丫鬟以外,谁也不准进去,连身为父亲的商八方都被剥夺了看望的权力,只是每天由商玲过来告sù

他一些大致情况,刚刚商玲就是来作每天的汇报的,恰好冤家路窄遇上了李怀唐。

李怀唐拿起随身的一把唐刀,递给商八方,大方道:“此次来得匆忙,没带什么在身上,只有这把唐刀跟随我,刀面上刻有我的名字,就当作是我的定亲之礼。”

“好!太好了!这定亲礼我收下了!”兴奋的神色爬上了商八方的脸上,迫不及待地接过李怀唐手上的唐刀。

木已成舟,别说是小娘,就算是母猪,李怀唐能做的除了以身相许别无选择。李怀唐暗暗庆幸,幸亏饿狼的眼光不差,不是将什么大婶的给追进浴房,否则就够他苦恼的了。想起玲珑双姝奇异的相同娇俏模样,一丝邪恶的念头自然冒起……

第325章 惊人的粪论

招待武信的夜宴很冷场。李怀唐惜墨如金,连多余的没有营养的话都省略了,冷脸应付武信的虚伪。这就苦了商八方,他只有不停地陪着笑脸。

让李怀唐奇怪的是,始终站在武信身后一言不发的一名随从显然对他很有敌意,目光中所流露出的怨毒不亚于夺妻之恨。

“此人是谁?不认识!大唐国还真奇怪,莫名其妙就有两个与我不对付的仇人!”李怀唐毫不躲避地盯着对方,脑子在思索,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何时,宴席谈到了李怀唐与商家联姻的事情上。

“哦?李将军要迎娶商家小娘?好啊,那就恭喜啦!”武信的笑容有点冷,眼光不经意地在李怀唐与商八方身上扫过。

“只是,宁远城地处偏僻战祸不断,恐怕要苦了你们商家小娘。哎呀!”武信将游移的目光定格在李怀唐身上,“呵呵,上将军莫怪,在下杞人忧天了,倒忘了上将军本事大,能力强,完全可以给予夫人们足够的安全。”

李怀唐笑道:“让秘书监担忧真是不好意思,嗯,我忘了告sù

秘书监,这数月间,我一个不小心将拔汗那国的反叛势力给灭了,现在的拔汗那国在女王殿下的统治之下,风平Lang静,人们安居乐业。如果有豺狼敢来,我宁远城必与拔汗那国共同击之。”

在强胡林立的西域地界里,从一支流寇马匪势力到占有一城之地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突闻流寇马匪出身的李怀唐灭国称霸一方,武信不由震惊。

“你是说攻克了拔汗那国?”武信无法接受这个说法。要知dào

,大食人在数年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发动两场战争,愣是没能攻陷拔汗那,包括苏禄汗也无法完全控zhì

拔汗那。而从李怀唐的语气里,他只用了短短的时间就攻克了整个拔汗那国,轻松的表情仿佛是在告sù

他们,拔汗那国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

李怀唐哈哈大笑,眼若无物,极其得yì

:“区区拔汗那算得了什么?等我来日再横扫突骑施攻克碎叶镇,然后双收奉还给大唐!”

“狂妄!”站在武信身后的冷脸人终于忍不住出声。

突骑施人的崛起绝不是偶然,也不是运气,能从大唐的手中夺取碎叶镇,能屡次击败大食人,能镇住西域各个强硬势力,凭借的是马上功夫。这些年来,天下人都知dào

突骑施出了一位英雄,突骑施人尊他为苏禄汗,正是苏禄汗带领着突骑施铁蹄横扫各方势力,使突骑施如日中天,无论是大食还是大唐对他都相当忌讳,为了巴结突骑施人,吐蕃人甚至自降身份自荐公主与其联姻。由此可见突骑施人的实力。而李怀唐谈笑中所言灭突骑施人若信步闲庭,由不得众人心中自然而然产生抵触与不服气。

李怀唐收敛笑声,冷眼盯向说话之人。

“你是哪坨畜牲的粪,怎么会掉在秘书监的身后?”

惊人的粪论横空出世,几乎将受害者憋倒。“你!?”受害者涨红着脸,却无言以对。

还有一个受害者,坐在李怀唐所言之“那坨粪”前的武信满脸黑线,粪论的言下之意,他就是畜牲。

“混帐!滚出去,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么?”武信偏转脑袋,恶狠狠地冲着身后之人吼叫。

李怀唐冷冷地笑着,“那坨粪”灰溜溜悻悻地退出了酒宴,怨毒的目光再次留给李怀唐一个深刻印象。

与酒宴里的冷场和尴尬气氛不同,秦节高被耻辱地赶出宴客厅看到了热情的场面。

随同武信过来的安西军护卫围着一名宁远城将领模样的人在热聊。

“……突骑施人没什么可怕的,回想当时,我现在都很奇怪,为什么会如此客气,不多砍下几颗脑袋……这场夜间偷袭打得莫贺达干灰头灰脸的,直接导致了他们第二天惨败于乞史城下……”

“哎呀,黑子兄可真幸运,数年前与我们还一样是个小兵,现在倒成了千骑将军了,战功彪炳,实在令人羡慕啊!”安西军的一名队正感叹命运的神奇。

黑子相当得yì

,前几天刚与李怀唐见面,他就被恢复了千骑将军的职位,宁远铁骑扩编很快,极需将才,李怀唐没有忘记老部下。

“哪里,哪里,志才兄若是有我这个机会,成就肯定不在我之下。”

秦节高默默地站在人堆里,一声不吭,一丝阴毒的笑意挂在他的嘴角边。

酒宴不欢而散,武信心中窝着火,李怀唐的一再刺激,让他无法忍受,拂袖离场。

武信愤然离席,引起了商八方不安。

“上将军,这恐怕是彻底得罪武家了!”商八方就差没跺脚捶心,语气难掩一丝埋怨的意味。

李怀唐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何须与他客气,赶了就赶了。”

“大掌柜的难道没有看出他的来意么?其一,突骑施人的使者在此,却迟迟不见安排谈判,说什么还要等碎叶大牙的谈判使者,谁都知dào

那是缓兵之计,哼,想将我好好安抚在此,然后出兵袭击我宁远城,打的好算盘;其二嘛,无非就是想破坏你我的关系,想让我在此变成聋子。”

商八方大吃一惊:“这,这突骑施人如果出兵,上将军又不在宁远城,万一有什么闪失,如何是好?”

“我就是希望他们出兵!”自信与淡定一起出现在李怀唐的脸上,降低了商八方的紧张度。

“宁远城我早有安排,大军枕戈待旦以逸待劳,突骑施人绝对讨不了好处的。”

为了对付突骑施人,李怀唐将飞鹰留在了宁远城,凭借着白玉爪的预警作用,突骑施人想偷袭?门都没有!过去的一个冬天,骨咄养鹰人鹰再来又给飞鹰捕到一头雌性海冬青,与白玉爪配对,飞鹰正与新来的神鹰磨合,不久以后,宁远铁骑的头上又会多一双锐利的眼睛。

李怀唐的自信完全有他的道理,宁远城高大宏伟,易守难攻,再配上强弩强弓,就算是突骑施人有足够的攻城器械,也难以突pò

城防。更不用说数千精锐的飞虎铁骑候命在城,伺机杀出给予他们致命的一击。李怀唐爽快应约,就是为了让突骑施人放心来攻,把有生力量消耗在宁远城城下,以减轻来日他再次横扫楚河流域的压力。

至于城内,随风猫已经清扫了数遍,几乎所有有可疑的人都被秘密逮捕,有随风在,敌人想从城内攻破堡垒的可能性无限接近零。

商八方还是不放心,欲所言,却被李怀唐阻止:“尽管放心看戏好了!我不会拿我宁远城所有军民的性命开玩笑的。”

安抚了商八方,李怀唐让人将黑子唤来。

“黑子,你准bèi

下,明天回黄石接管军职,百骑参军将会在那协助你的。与吐蕃人交yì

的日子很快就要来临,到时你率军入疏勒镇境内,将属于我们的唐民接应回去。”

“领命!”黑子异常兴奋。

屈指一算,吐蕃人准bèi

得应该也差不多了,按约定,双方会派人在疏勒镇附近会面商谈,一旦确定具体时间与交换细节,宁远城又将多上万的唐民和大量的强弩。至于吐蕃人的公主,李怀唐会让他们到拔唤城来接走顺着勃达岭送往碎叶镇,李怀唐并没有打算阻止突骑施人与吐蕃人联姻,要让大唐打击突骑施人,就必须先让突骑施人疯狂,自以为是的疯狂,与吐蕃人联姻只会增加突骑施人的狂妄与自大,更会增加大唐的敌意。

黑子很高兴,上将军将此重任赋予他,代表着上将军对他的信任和支持,建功立业的期望在他内心迅速膨胀,却不料,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在悄悄地发酵。

武信骑在马上,显然很生气,身边的人都不敢吱声触他的霉头。有一人例外,不但吭声了,还靠近到他的身边。

“秘书监,我有一办法杀杀李怀唐的锐气,让他以后不敢再如此嚣张。”

说话之人便是秦节高,声冷意恶。

报复李怀唐,让他吃瘪是武信当前的最高目标。闻言,武信转向秦节高,用目光示意他继xù



秦节高道:“我刚刚发xiàn

,安西军有逃兵,就躲在那个恶贼的麾下,叫李黑子,是恶贼的千骑将军。”

“哦?逃兵?”武信的眼眸忽然光亮,兴奋之色毕露,“你确定?”

秦节高道:“错不了。吕志才队正可以为证,数年前,李黑子是他的袍泽,同为斥候伙长,在小勃律一战中失踪,军中均以为他战死沙场。没想到,他是个胆小鬼,做了逃兵。”

“吕队正!”武信将证人唤来。

“你能确定李怀唐麾下的李黑子就是前安西军将士吗?”

吕志才一愣,看看秦节高,他刚刚是炫耀,以曾经是黑子的袍泽向众人吹嘘,被齐济善套取了口风。现在武信这么一问,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他说是,那么将要陷黑子于不义,逃兵按唐军律当斩!

见到吕志才犹豫,武信大怒:“我问你究竟是不是?你可想清楚了,包庇逃兵可是罪责同等!”

吕志才咬咬牙,点了点头默认。

“好,到时由你作证。”武信冷笑,又转向秦节高,“速去赵含章那查阅军中档案!”

“是!”秦节高应声离去。

第326章 笨死的四郎

“哎呀。轻点,轻点!”是李怀唐的声音。

“哼!堂堂上将军还怕疼?”是安小娘的娇笑声。

酒宴终止,李怀唐回到客房,叶姬发xiàn

李怀唐的手臂上有伤口,心疼地让人拿来酒药给李怀唐清洗疗伤。

叶姬愤愤然:“这个武信好歹是秘书监,一个大文人的,怎么说不合也不该咬夫郎你!”

伤口从外形看去,很容易辨别是牙齿的杰作。

“姐,你错了!”安洛儿掩嘴而笑,“这是小嘴巴的杰作,嗯,和我的差不多,我看是上将军调戏哪个小娘才被咬的。”

李怀唐惊起地看着安洛儿,小娘心细如尘,有做细作的潜质。

注意到火辣的目光,安洛儿俏脸一红,低头不语,乌黑的长睫毛微微眨动,娇羞的女儿状自然可爱,娇俏尤胜柳上月一筹,看者不由心神一荡。

“咳,咳,妾身回避回避。”叶姬笑言款步欲出房。

李怀唐回过神来,拉住叶姬:“坐下,我有事告sù

你们。”

在俩女期待的眼神下,李怀唐从怀里掏出了一支断成两截的步摇,摊在手心上。

“这支步摇是紫紫给我的,我,”

叶姬伸手按在了李怀唐的嘴巴上,幽幽道:“四郎不必提起伤心往事,妾身都知dào

了,乌丝偷偷告sù

妾身的。”

“哦?”李怀唐轻轻拉下叶姬放在他唇边的手,闻言道:“紫紫回来了,就在宁远城。”

“啊!?”叶姬瞪着眼睛,神色不可思议。

李怀唐笑道:“紫紫没在火场里,她还活着,回去你会见到她的。”

“妾身恭喜夫郎!”叶姬红着眼睛低声道。

“叶姬,”李怀唐伸手向叶姬清秀的脸庞,欲言又止。

叶姬淡淡一笑:“四郎不用担心,妾身这是为四郎开心,每次见到四郎独自一旁拿着这支步摇出神的时候,妾身心里难受,恨不得紫紫姐姐出现在夫郎身边。”

“尽胡说,什么姐姐,比你小呢。都是我的妻子,不分大小,除了夫郎我,谁也管不了谁!”李怀唐怜惜地亲了亲叶姬的俏脸。

“哎呀,”叶姬惊呼推开李怀唐,“有人在呢!”

“没,我没看见!”安洛儿忍着好奇心,笑嘻嘻地抬头望屋顶。

李怀唐笑道:“哦,还有一件事,和安洛儿也有关。”

“嗯?什么?”安洛儿满脸通红,低下脑袋,一双小手局促地扯着衣角,回应的声音很低却充满期望。

“你的母亲,也在宁远城。”

“啊!?真的吗?”安洛儿猛然抬头看向李怀唐。

李怀唐道:“真的,我率大军从石国回来的时候恰巧遇上她,顺便将她给救了。”

“谢谢你,上将军。”安洛儿红着脸蛋,鼓起勇气战胜羞涩,冷不防两片柔润印在了李怀唐的脸上。

李怀唐摸摸丝凉的脸颊,继xù

爆料:“不用谢,柳上月,嗯,就是你的母亲已经以身相许给我了,成了我的夫人。”

“啊!?”

俩女感受各不同。叶姬捂嘴表示震惊,而安小娘则是呆住了,表情无法用语言形容。

安小娘跑了,一言不发转身就跑出房外。

“这是干嘛?我没欺负她阿母啊,柳上月可是心甘情愿的。”李怀唐莫名其妙。

叶姬叹息一声,扑入李怀唐厚实的胸膛,娇声道:“笨死的四郎,安小娘喜欢你了。”

“不会吧?喜欢我?”李怀唐不太相信,“不可能,你夫郎我在她的眼里粗鄙不堪的,怎么会呢?”

叶姬窃笑:“四郎若是粗鄙,天下便无斯文人。紫紫,还有柳上月不都看上你了吗?”

“嗯,实话实说。知夫莫若妻啊!来,奖励奖励。”李怀唐很自恋地搂着叶姬,嘴巴贼不老实地香着美人的红唇。

“嗯,四郎,”叶姬轻推开李怀唐,“安小娘被你看精光了,你就这样撒手不理了?”

“那你说说,夫郎该怎么办?”

“依妾身看啊,倒过来,你给她看光光就行!”叶姬抿嘴而笑,坏得像一只母狐狸。

“啥?”李怀唐听不明白.

“妾身的意思是,夫郎把安小娘娶了,洞房花烛夜你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啊,不要,门,门还没关……”

春眠不觉晓,觉晓有春色。李怀唐是在温故而知新的无边春色中被惊扰的,一大早就传来了随风的重yào

密报。

消息显示,武信要对黑子动手。

“黑子呢?”李怀唐听完随风细作的密报,下意识地寻找黑子。

真是害pà

什么就来什么。卫兵的报gào

让李怀唐眉头直皱,黑子出去了,一早就出去,说是要买些路上用的物资,准bèi

午时出发去黄石。

“糟糕!六猴子,全部集合,随我出去!”李怀唐风风火火地冲出房门,大声吆喝,他意识到情况不妙。

将军骑的亲兵刚随李怀唐出商府大门,迎头便撞上一故人。

“李嗣业?”李怀唐对这名挑zhàn

者记忆尤深。

李嗣业气喘吁吁,见到李怀唐急忙道:“将,将军,快,快去,”李嗣业说话没喘气快,急得回头用手指方向。

随着李嗣业的脚步,李怀唐众人到了出事地点,地上有一滩血,还有散落的杂物。六猴子捡起一面铜鉴,反过来一看,道:“这是黑子兄长的,他昨天还给我看了,说是在长安买的,要送给他娘子的。这上面刻着栗特小娘的名字。”

李怀唐接过一看,镜底刻着“念黑”两个字。念黑是黑子给他栗特娘子的取的汉名。

“乌龟你个王八!敢动我的人?”李怀唐将铜鉴揣入怀里,喝道:“乌鸦,带路!”

“遵命!”

应答之声雄壮嘹亮,无处不透露着腾腾杀气。

数头猎犬被放出来,在地上不停地嗅着,然后狂吠朝着街尾冲去,数百人紧随着猎犬的脚步而去,留下震惊的李嗣业在现场发愣。狗,可以这么用的么?

李嗣业今天轮值,巡到这里刚好遇上秦节高带人伏击黑子,秦节高与黑子的对话全部落入他的耳朵里,出于义愤,李嗣业想阻挡,不料官大一级压死人,对方领头的是一名校尉。李嗣业没有办法,只好去通报给李怀唐。

第327章 忍者神龟无七八

猎犬的脚步停在一座军营前。军营门前两派人紧张地对峙着,剑拔弩张,气氛相当紧张。

“我乃宁远城李怀唐,你们无故抓捕我的将士,我不与你们废话,一柱香的功夫我还见不到我的人被释fàng

,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怀唐狠狠地抛出了恶言,是可忍,孰不可忍?被欺负到头上就无须再忍,忍者神龟无七八!

听到对峙的人居然是传奇英雄李怀唐,唐军哗然,士卒们面面相觑,神色复杂。早上从长安来的使者拿着赵使君的令牌与书函进军营,调走了一队士兵据说是抓捕逃兵,没想到抓来的是宁远军的人,老实说,没有唐军士兵愿意与宁远军为敌,只是他们也很为难,军人以听命为天职。

时间在消逝,眼看军营前的一柱香就要燃尽,李怀唐脸色严峻,拔出了随身大马士革弯刀。正在此时,唐军军营中,匆匆走出一名年轻将领。

“住手!这里是唐军军营,你们想与大唐为敌吗?”唐将身材细瘦,斜眼,长短足,却毫无惧色地站在李怀唐的身前与他对视。

“我不管,”李怀唐杀气逼人,“如果你们不放人,我只有用弯刀说话!”

唐将道:“你敢?我是大唐安西左果毅都尉封常清!”

“好!封常清,是一条汉子!”李怀唐点点头表示赞赏,眼前之人虽然形像极差,却是胆量不缺。“为了救我的袍泽,莫说是大唐军营,就算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

“我再说一遍,这里是唐军军营,如果将军再不散去,休怪封某无情!”封常清不为所动,态度依旧强硬,甚至挥手示意身后士兵准bèi

战斗。

一柱香刚好燃烧完,李怀唐突然出手,一拳击向封常清的肚子,封常清态度硬,而武功却不硬,在李怀唐面前毫无反击能力,轻易就被擒拿。

冲突一触即发,两军碰撞在一起,刀兵声不断。

“住手!都给我住手!”

随着一声高喊,一队骑兵快速驰来。骑兵转瞬即至,从中一骑李怀唐认得是赵含章。

“赵使君。”李怀唐拱手谦礼。

“怎么回事?”赵含章眉头直皱。拔焕城不大,军营出此大事,很快就有人向他禀告,他实在没料到李怀唐胆大至斯,竟敢公然冲击军营,是可为,孰不可为?

李怀唐正色道:“我麾下的将领被抓进了这座军营,我是来要人的。如果大唐朝要是认为我可以随便欺负,那你们就想错了,我宁远城虽小,却不惧为此开战,不惜为此而战!”

被放开的封常青走到赵含章身边耳语几句,赵含章顿时明白,问题就出在昨晚他发出的逮捕令。他只是以为小事一桩,没想到涉及到了李怀唐。

“李将军莫要无理取闹,我们军营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赵含章词严义正,断然拒绝了李怀唐的要求。

李怀唐取出一面铜鉴,示意乌鸦放出饿狼,他将铜鉴放到饿狼的鼻子下,饿狼嗅了嗅,然后朝着军营里狂吠。李怀唐冷笑道:“此物乃我麾下将士遗留在街道上的,如果赵使君不信,不妨让我的猎犬循气味索人。”

赵含章饶有兴趣地看着饿狼,脸上的气色和善了许多,道:“哦,李将军,我想其中必有误会,我们进去好好谈谈。”

李怀唐打消了六猴子等一众亲兵的顾虑,一番安排之后便只带着两名亲兵虎步跟随赵含章进营。

折冲府内,赵含章企图说服李怀唐。

“区区一名将领而已,我劝上将军就不必大动干戈而中了小人的诡计。这事我也不好办,他是朝廷三品大员,又有武惠妃撑腰,得罪不起啊。”

李怀唐果毅断然道:“绝无此可能!若是将我逼急了,一拍两散,各不讨好!”

赵含章气不打一处来,“你真是一根筋,你的敌人要的无非就是这个结果,你以为谁会在乎这么一个逃兵吗,那是勒在你脖子上的绳套,他要将你推到大唐敌人的绝境!”

李怀唐毫不让步,针锋相对:“赵使君说对了,也说错了。勒在我脖子上最致命的绳套是让我放qì

我的将士,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将士,为我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士,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宁远城就彻底完了!”

“你!”劝说无效,赵含章转而冷哼:“你认为你能走出这座军营吗?”

“我,不知dào

,而你,肯定不行!”李怀唐杀气骤起,眼神冷峻可怕。

威胁的意味浓重,压抑得府内众人透不过气来,数名亲兵紧张地护在赵含章身边,警惕地盯着李怀唐。

匹夫之勇最是难缠,赵含章苦笑,武家与李怀唐目前他都得罪不起,不过糊弄武信卖一个人情给李怀唐不是不可以:“罢了,你要的人我不会放还给你的,此人要送到拔焕城军牢,验明正身后再以军法处置。”

一旁的封常清还怕横蛮的李怀唐不懂,补充道:“谨遵使君命,属下将带人亲自将李黑子押送到城东军牢,此事属下定当小心处置,绝不留任何祸端和尾巴。”

话已至此,李怀唐还能不明白么。当下拱手告辞,退出军营。

当天,拔焕城发生了一起罕见的袭击军卒事件,三名重yào

的逃犯被劫走,离奇的是,整个过程无人死亡,只有一个倒霉蛋负伤,非刀剑所创,乃拳脚所造成的眼青鼻肿,不幸负伤者据说是秘书监的随从,叫什么秦节高的。

“什么?被劫?”见到狼狈不堪的秦节高,武信大怒。“赵含章这个混蛋,他要干什么,要背叛我们武家吗?该死的,我要他好kàn

!”

可秦节高的透露的细节却让武信狐疑不定。

抢人者均操突厥语,虽然都蒙着脸,却依稀可看见他们长相疑似突骑施人,他们突然冒头,撒出大量的灰沙,所有人都被迷住眼睛,分不清方向,三名目标就这样被轻易劫走。

“突骑施人?”武信将信将疑。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武信疑惑不定,李怀唐率**闹赵含章府府邸,之后突然袭击了下榻于八方客栈的墨托一行人,众目睽睽之下救走了李黑子和他的两名亲兵,墨托等人均受到重创。整个过程有无数的目击者,所有矛头均指向突骑施人。

突骑施人与宁远城之间的矛盾天下人尽知,他们从唐军的手中劫持宁远铁骑的将士动机昭然,全城军民无人怀疑,一致认定了是无耻的突骑施人所为,何况铁证如山。遗憾的是,宁远城的英雄们太过善良,没有以刀剑服人,只是稍稍施以拳脚教xùn

他们一顿,在拔焕城的军民们看来,李怀唐完全是在以德服人,嗯,以拳德服人。

在一片混乱中,黑子骑上快马,在胡一箭等百骑的护卫下低调混出拔焕城,驰往葛禄山口。

第328章 风靡拔焕城

应kql1976兄之建议,特加一更.

李怀唐在拔焕城一等就是十数天,齐济善去碎叶镇催促也有十多天了,却依然不见碎叶来客的踪影。突骑施人谈判的使者迟迟不到,宁远城的庞大商队却准时到达。

拔焕城迎来了空前的一支商队,数千的驮马骆驼带来了琳琅满目的大唐紧俏货品,从宁远城自产的高档衣物,腌肉干,皮毛,白迭布,葡萄酒,伍氏纸,各色琉璃饰物和精致的杯碗,还有其它各地的特产如波斯毛毯,栗特葡萄干,天竺宝石,麻绳,西方的橄榄油等等,其中以宁远城的花容云裳坊出产的高级衣物最为吸引眼球,。

最受欢迎的还数白迭布。白迭布由棉花纺织而成,较之流行于大唐的麻布暖和细腻,看向也好,而且棉花织布很早就有,但是却无法普及,究其原因主要是纺织技术落后导致价格高企,如同昂贵的珍馐海味无缘飞入寻常百姓家。

李怀唐不是万能神,他不懂纺织,不过他有钱,有钱大量向商人们收购白迭布,他的军队需yào

白迭布。资本是神奇的,为了实现高额利润,商人们敢于冒脑袋搬家的危险敢于践踏一切律法敢于蔑视一切生命,何况只是毫无风险的提高生产效率?

为了击败同行赢得更多的订单,赚取更多的利润,商人们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包括高额赏金鼓励工匠捣鼓出更好的技巧方法,历史的发展证明了,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赏金之下出勇夫,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纺织技术日新月异层出不穷,良性竞争的结果是,白迭布的价格一将再将,质地也越来越好,只要商路畅通,完全有实力将麻布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事实证明了确实有如此趋势,精美的白迭布一出,几乎所有的唐商都嗅到了商机,得知价格后,有人竟欲出大价钱全部包揽。大唐有五千万人口,保守估算每人需yào

一件白迭布做成的衣物都是天量,每一件就算只赚十文,利润都不得了,何况需求肯定远远不止这个数。

可是,让拔焕城军民奇怪的是,这些来自宁远城的商人似乎并不着急将他们手中的货物变现,一连数天,他们派出数十匹健马骆驼组成的队伍满城游行,一名伶牙俐齿的商人站在一辆没有车厢的马车上煽情鼓噪:“走过路过别错过,万众瞩目,天下期待的宁远城货品展览会即将隆重开幕……”

大街小巷,巨商小民,均被这个新鲜的提法所吸引,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拔焕城,传到了赵含章的耳朵里。

“什么?展览会?”赵含章手里拿着一张请柬哭笑不得,这个李怀唐怎么看都是一个好战的武人,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市侩无dí

的商人?

给赵含章透露消息的是他宠爱的小妾,“赵郎,我们去看看么,听他们说,有好多漂亮的衣服饰物,妾身想去看看,好么?”

不止是赵含章,整个拔焕城的权贵富豪都受到了李怀唐的亲笔签名的邀请请柬……

开元十七年,在八方客栈里,首届宁远城货品展览会隆重开场。八方客栈是拔焕城全城最高档的酒肆客栈,每到春季,八方客栈内就会云集各地来安西采购货物的商人,其中大部份都是大唐商人,他们从大唐腹地运来大量的丝绸茶叶纸张瓷器等等深受西域胡人欢迎的货品,然后在这里向胡商采购各种中原人喜爱的物品回去,一来一回赚上两手,尽享数倍利润的乐趣。

对于所有到达拔焕城的商人来说,这是一个盛大的节日,一个让他们获取巨额利益的节日。一大早的,八方客栈门前就挤满了许多商人着急地等待展览会开馆,结果人多为患,李怀唐不得不派出卫兵强措维持秩序。

展览会刚开始,八方客栈宽敞的庭院,酒肆,还有后院马上被人海占领。各类货物样品整齐地罗列在一排排货摊上,迎接它们的下一任主人。

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入场的,除了受邀的权贵以及报名的商人外,其他人只有在展览会的最后两天才可以入场一睹新鲜。

首先登场的是别开生面的花容云裳服饰活体展示会。

花容云裳开业当天极具创意的活人展示深入人心,商祺等商人岂会视若无睹,在出发前,他们就策划好了如何在拔焕城来个照葫芦画瓢,一举将花容云裳的精品在大唐打响,为此,他们不但扫光了花容云裳的存货,还借走了数名专门展示服饰的胡小娘。

“云想衣裳花想容?真好听!”在展览会现场,叶姬双眼放光,骄傲地搂着李怀唐的臂弯,“夫郎,真是你的诗作吗?”

“嗯,我也觉得非常不错。”李怀唐没有丝毫谦虚的觉悟。

叶姬抿嘴而笑,美目瞟向了高台上粉墨登场的胡小娘。

“哇!真漂亮,真好kàn

!”叶姬现艳羡地看着胡小娘的尽情演绎。这些胡小娘是经过苏紫紫与柳上月精心教导的,无论是礼仪还是举止都很得体,她们身上搭配穿的服饰更是魅力无限,深深地吸引着像叶姬安洛儿等等这样的艾妇和小娘。

“四郎,四郎,我也要,我要那一套,不,那,那,还有那一套,我全都喜欢!”叶姬大发娇嗔,拉着李怀唐的手臂央求。身边的安洛儿眼睛闪烁着同样的光芒,对高台上胡小娘的衣着着迷,叶姬发嗔的之时,她也将目光瞄向李怀唐。

本来,李怀唐是不愿她们留在拔焕城的。黑子走后,沙穆尔的商队带着数十名从长安招来的匠师也踏上了去宁远城的大路,当时李怀唐想让叶姬与安洛儿也随同一起回宁远城,可两女居然统一战线,怎么说也不肯离开。叶姬死活缠着要守在李怀唐身边,而安洛儿也有堂而皇之的理由,就是作为亲兵不能离开叶姬半步。执拗不过她们,或者说是敌不过美人的温柔攻势,李怀唐首次败北。

美人之好,李怀唐当然不会违逆,爽快应声道:“没问题,都买了!如果嫌不够,等回宁远城,我再带你们去花容云裳挑,喜欢啥就挑啥。”

“我也有份?”安洛儿不胜欢喜。

“当然,工坊有你阿母的一份,当然少不了你的。”李怀唐笑道。

安洛儿失望地转过脑袋,不再理会李怀唐。

叶姬窃笑道:“笨死的李郎,小娘稀罕的是你所送,懂了么?”

“成,你们现在尽情挑,我付钱就是!”李怀唐孺子可教也,一点即通。

叶姬与安洛儿相视一笑,联袂扑入了漂亮的衣物堆里。

李怀唐的举动引起了商人们的议论。

“这上将军也真是的,明明是他自家出品的东西也要在这里买,不嫌带着累么?”

“就是,夫人回家后要什么奇装异服没有?”

“你们懂什么?这是上将军的高明之处,多学学,漂亮的小娘才会投怀送抱!”商祺闻声呵呵笑道。

“哟!”李怀唐满yì

地四处张望,结果看见了人群中的商祺,“商家的千里驹在此啊?不错,不错,干得漂亮!”

商祺发出得yì

的灿烂笑容,李怀唐的盛赞他受之无愧。除了这场盗版的活人秀以外,展览会这个创意极具眼光,而且,他将宁远城的商人们拧成了一股对外的力量,整个展览会他们没有降价抛售,没有乱序甩卖,一切均有条不紊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还不是托上将军的鸿福。”花花轿子众人抬,适当的互相吹捧有益身心健康。

“你父亲大人呢?”李怀唐好奇地寻找着商八方的身影。

商祺指着楼上方向道:“父亲陪着如意夫人还有玲珑妹子在上面观赏呢。”

顺着商祺所指,李怀唐看到了玲珑双姝的娇俏面容,与叶姬和安洛儿一样,俩小娘的表情很兴奋,似乎对花容云裳也很向往。经过十多天的静养,商珑已经恢复,不过心情却依然糟糕,趁着这个难得的盛会,如意夫人将姐妹俩都带出来散散心情。当然,她们没敢到楼下现场,遇上李怀唐可不是什么好事。

乐呵呵的商八方注意到了李怀唐的目光,赶紧向李怀唐打招呼,先不说这场展览会给他商家带来多少利益和名气,宁远城所展现出的实力够他乐上一阵子的了,有这样的郎子做靠山,何愁商家不发扬光大。

玲珑双姝也见到了一个可恶的笑容,商珑的脸色顿时剧变,急忙躲到如意夫人身后,看样子是相当的恐惧。商玲则恶狠狠地回应了李怀唐一个眼神。

玲儿小娘的恶意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让李怀唐笑得更欢,不知是示威还是暗示,他抬起右手手臂指着上面的伤痕,再指指自己的嘴巴,然后露出两派雪白的牙齿不停做咬合状。

玲儿小娘抵挡不了攻势,愤然转头,引得李怀唐哈哈大笑。

“哈哈,”商八方也乐开怀,至少这个郎子很知情识趣。

如意夫人娥眉颦颦,不满道:“商郎笑甚?唉,我可怜的玲珑儿哦,以后得嫁与这样的人。”

商八方得yì

道:“我商家能有如此郎子还求什么?英雄了得不说,眼光更是独到,连我都没在意的三郎居然被他慧眼独识,成就我商家这个英才儿郎。”

“哼!粗人一个而已!”如意夫人与商玲不愧是母女,心有灵犀一针见血地道出她们心中的见识。

“粗鄙?”商八方一愣,然后笑道:“男儿生当带吴钩,收取关山数十州。这是何其的英雄豪迈!”

“云想衣裳花想容。这又是何其的诗意。”

三女齐声问:“都是他作的?”

“当然,不信你们可以问三郎!”商八方异常自豪,仿佛斯诗人便是他。

展览会很热闹,没有人去注意李怀唐的无赖动作,商人们都在寻找着各自的目标,挥金如土。来自宁远城的商人沐浴在畅销的节日当中,手中的货品为他们带来了无数的金钱,转眼又换成无数的大唐货物,这一次,他们将满载而归,带着最受西域人民喜爱的货品回去,想不发财都很难。

唐商们既恨又喜,恨的是李怀唐下了限购令,不允许他们某一个势力将深受欢迎的白迭布垄断,喜的是他们人人有机会染指,可这样一来,他们的利润将薄了不少。

不过,对于其它物品,李怀唐不作限制。

“三郎,这些个杯碗是宁远城制作的?”一名认识商祺的长安富商指着一堆琳琅满目,色彩斑斓的琉璃杯碗震惊地询问。

商祺骄傲地点点头:“不瞒伍大掌柜,这些都是出自宁远城的康商坊,我家有一半的份子。只要大掌柜喜欢,要多少我都可以提供,量大还可以给予折扣。”

“嘶!?”长安富商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古人诚不欺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商家三郎果然奇才。好,这些我全包了……”大唐以瓷器著名,琉璃作的杯碗却是稀罕物,多少都不满足不了那些权贵富豪的享用欲望,只要运回中原和江南,想穷都没机会。

“看来,有机会,我也要到宁远城去看看!”

长安富商对宁远城的期望值在升华,不仅是他,大部份嗅到商机的商贾都有如此的想法。商家三郎可以为,可以往,而且取得了辉煌的成绩,那么他们这些老前辈没有道理会比他差。一时之间,宁远城成了商人们臆想中的天堂,遍地黄金。

展览会稍有不足的是,限于武家的荡威,城里的权贵始终未出现,不过,他们的家眷倒是低调光顾了,花容云裳的神mì

感和魅力对少妇小娘的杀伤力很大。对此,李怀唐只是笑笑,不怎么在意,重yào

人物的爽约不要紧,他们的家眷自会将宁远城的影响带回去,还有与会的的唐商们,他们将货品带回大唐腹地的同时,也会将宁远城的形像带回去……

第329章 坐怀不乱非好汉

为期五天的展览会很成功,宁远城的影响力以拔焕城为中心,通过商人为媒介,慢慢地辐射向大唐的腹地,尤其是花容云裳的时尚装束,在妇人界的影响极为深刻.李怀唐毫不怀疑,数月后,长安洛阳,甚至江淮的扬州江宁都会掀起一股以花容云裳为主体的宁远热潮,届时,大唐的贵妇人,俏小娘无不为花容云裳而疯狂。

在宁远城军民热议宁远城之时,数名易容换装的吐蕃人来到了拔焕城外,他们要见李怀唐,严格来说,他们是来接走吐蕃公主的。

吐蕃公主一直由将军骑的将士们严加看管,没有多少人知dào

她的存zài

。自从叶姬夫人与十数名女兵进入商府,吐蕃公主便移交给她们看护,每天由安洛儿给她递送茶饭。

其实,李怀唐被吃药之事件中,受害者不止商珑一人,商珑晕厥过去后还有接班人。当时乌鸦急中生智,将被严控的吐蕃公主送到了李怀唐跟前,只不过吐蕃小娘没商珑这般柔弱,伤势才不至于太严重。

与吐蕃人一起到拔焕城的是胡一箭等人。黑子已经回到黄石接管守军,并与吕尚卿重入大唐境内见到了吐蕃人以及赵含章的特使。两万余的唐民被吐蕃人押送到了边境,等待交换。

交换的程序有点繁琐。吐蕃的使者先随同胡一箭到拔焕城,等他们见到了公主再派人回去通知释fàng

唐民。这样一来一回耗费了不少时日,等李怀唐再接到黑子的消息,已是十数日之后的事情。

“李怀唐,我恨你!迟早我要亲手杀了你!”

吐蕃公主被送走之时,恶狠狠地留下了她的宣言。她将与接应她的人过勃达岭去碎叶,完成她作为吐蕃公主的使命。

要杀李怀唐的人海里去了,李怀唐根本就不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对于那晚的恶行,李怀唐没有丝毫的愧疚感,就当作是送给苏禄汗大婚的礼物: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送走了吐蕃公主这个累赘,李怀唐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至此,他与吐蕃人的交yì

完成,与赵含章的交yì

也完成,宁远城不但增加了上的人口,还从赵含章那里获取了千张强弩和数千张角弓长弓,还有数百马槊陌刀。据黑子所送来的报gào

,吐蕃人释fàng

的唐民基本上为妇孺,大大减缓了宁远城阳盛阴衰的局面。

回城的路上,李怀唐悠然策骑,口哨小曲不断。而跟随他前来的安洛儿则一脸的黯然,一脸的幽怨。

“安洛儿,有啥心事?怎么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李怀唐注意到了安洛儿的低落情绪。

安洛儿咬着红唇,数次话欲出口又被吞了回去。

“给,肚子饿了吃这个,吃话不管饱!”李怀唐笑意盈盈地递上一块肉干,歪着脑袋调侃身旁的安洛儿。

“噗哧!”安小娘忍不住花容一绽。

“对了,这个样子才是安洛儿,一笑倾城迷死人!”

“登徒子!”安洛儿粉颈羞红,嘴不对心,却暗暗享shòu

着甜腻的称赞。

“你不要欺负我,我是实诚人只会实话实说。”李怀唐的直接无视功能很强dà

,贬义评价被他的厚脸皮弹飞于九霄云外无踪无影。

安洛儿忍不住掩嘴而笑,花枝乱颤。

“真美!”李怀唐由衷赞叹。与柳上月相比,安小娘的容貌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欠缺了点成熟的风韵。不过,青涩之美更撩拨人心。

“我真的很漂亮吗?”安洛儿突然问道。两只扑闪的大眼睛装满了期待。

“漂亮,很漂亮。感觉就像高山冰雪之融水,清新而纯洁,赏心悦目沁人肺腑。”

“比之吐蕃公主如何?”安洛儿不依不饶,求知兴趣盎然。

李怀唐一笑,正色道:“话说古时有一美人曰西施,传言其貌之美可沉鱼,颦眉之时尤甚,而邻村也有一小娘,一字之差曰东施,其貌与西施相去甚远。两人容貌上的差距有一词可形容。”

“哪个?”

“东施效颦。”李怀唐笑道,“若要比较,我们的安洛儿恐怕要将吐蕃小娘当作东施了!”

“哼,安洛儿才不信!”

李怀唐奇怪:“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安洛儿突然俏脸一红,诘问李怀唐:“那你为何,为何要了她,难道不是认为我不如她么?”

西域胡人向来直接,感情亦不例外。安洛儿虽然有汉唐血统,也向往汉唐文化,可毕竟长居胡地,性格自然不会扭捏。

与吐蕃公主接触的三十天来里,安洛儿感觉有点不对劲,直到数天前,她才偶然明悟,不禁幽怨顿生。李怀唐吃了一个又一个,她却不沾边,心情当然不会好。

李怀唐没解释,叶姬已经说得很明白,安小娘不知又为何钟情于他,既然两情相悦,只须顺势而为就是。

众目睽睽之下,李怀唐向安洛儿伸出了邀请之手,与当初邀请柳上月入怀抱如出一撤。

安洛儿美目闪动,只稍稍犹豫便将柔荑搭上李怀唐的手掌里,借力一跃,玉体横陈于李怀唐的怀抱中,英雄美人同乘一骑。

抱着安洛儿,李怀唐的心砰然直跳,那是他从未有过的神奇感觉,或许是记忆中的一道优美曲线画出的青涩躯体让他回味无穷,让他激情澎湃。

“是不是发xiàn

了长安的才子没我这般玉树临风?”李怀唐毫不客气地把握着小美人的纤纤细腰,低头笑问脸如桃花的安小娘。

安小娘勇敢地抱着心上人,小脑袋紧贴在爱郎温暖的胸膛上,却吃吃笑道:“姐说你脸皮厚还真是没错。”

“那你喜欢我啥?脸皮厚?”

“才不是呢,安洛儿喜欢,喜欢上将军的英雄气概。上将军天不怕地不怕,不但敢截留吐蕃公主,还横扫了突骑施人的领地,攻破碎叶镇,把突骑施人打得向大唐求援。安洛儿很喜欢听他们讲这样的故事,每次他们提到上将军,安洛儿的心都会欢跳,甜滋滋的又酸溜溜的,我当时就明白了,上将军跑到安洛儿的内心里去了……”

安洛儿低声述说,仿佛在陈述着一件快乐往事,快乐,心酸,娇羞混杂在她那俏美的脸庞上,看得李怀唐心直跳,意在乱,坐怀不乱非好汉……

第330章 英雄,枭雄。

和谈的突骑施人终于来了,与齐济善一起回来的是苏禄汗的特使肯塔.

李怀唐有点失望,突骑施人选择了忍气吞声,没有对宁远城发动攻势。随风送来密报,大食国呼罗珊将军府有所动作,开春越过了铁门关袭击史国,乞史城现正被兵临城下,躲在城里的骨啜危在旦夕。大食人的行动彻底破坏了突骑施人召集昭武诸国士兵的计划,突骑施人只好暂时放过宁远城,转而去救援乞史城对付大食人。

拔焕城的军民没怎么在意突骑施使者的到来,这几天他们的注意力被上万从吐蕃回归的唐民所吸引,传奇人物李怀唐再次进入大唐人民的视野。据说赵使君与宁远城合zuò

,袭击吐蕃公主的送亲队,解救了无数被当作陪嫁的唐奴。虽然这个说法其中还有奇怪之处,但是普通军民不管这些,他们更关心的是将沦落在吐蕃为奴的唐民解救出来的大英雄。

八方客栈里,李怀唐定了一围酒席宴请叶姬之舅舅,大唐同鸿胪寺卿礼部侍郎齐济善。李怀唐刚刚携叶姬走出商府大门,立kè

就被门口处聚满的数百名拔焕城军民包围。

“将军威武!”“将军无dí

!”

人群里爆fā

出由衷的崇拜情绪,甚至,还有夸张的胡小娘在喊:“李怀唐,我爱你!”

哄笑声中,叶姬自豪地搂紧李怀唐的臂弯,生怕胡小娘跳进来劈手将他夺走。人群自动闪出一条通道,让李怀唐一行人通过。

李怀唐一边从通道穿过,一边挥手,以“大唐同胞们辛苦了!”回应狂热的拔焕城居民。

商府门前的热情惊动了商府内的家眷。

“什么人在闹事?”

玲珑双姝在花园里赏花,隐隐约约听到大门外的哄叫声,甚为好奇。自从商珑出事后,她们就很少出门,几乎与世隔绝,不知有突骑施使者,无论唐奴。

“两位小娘不知,门外候着一大群人,还有许多小娘,专门是为了看那个,那个,”秋香满脸红晕,说到最后却闪烁其辞。

“谁?究竟哪个?”商玲疑惑地追问。

秋香问声细语吐出了三个字:“李怀唐!”

果然,闻声珑儿小娘脸色突变。商玲抱着妹妹安慰道:“别怕,有姐姐在此,没什么好怕的。”

商玲继xù

问:“你说,他们为何来看这个恶贼?”

秋香将近来所发生的大事一一说了出来,言语之间不乏崇拜欢喜之情感。

“哼!什么英雄,沽名钓誉而已,不折不扣的无耻恶贼。”玲儿小娘恨恨地说道。

此话刚落,却引来了她身后的冷语。

“你才无耻!背后中伤我家上将军!”

玲珑双姝回头看去,认得说话之人是叶姬身边的一名女兵,容貌娇俏可人,很有可能是李怀唐的小妾。

商玲同样冷声回应:“他不无耻谁无耻?身边都这么多娇妻美妾了,还要娶我们姐妹俩,他这是贪得无厌,荒yin无度!”

“谁稀罕你们啊,”安洛儿被气得小脸涨红,今天她遇上了每月的尴尬事,不便随同叶姬赴宴,无聊之间逛到了后花园,却刚好听到商家小娘在诋毁她的心上人,叔叔可忍,婶婶不能忍!于是绝地反击。“自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你父亲将你们许配给我家将军为妾,上将军应允了是你们的福气,也是你们商家的光荣。”

安洛儿停顿了一下,走到玲珑双姝身边,傲气十足道:“口口声声说我们家将军无耻,不肯嫁,我看最无耻最虚伪的才是你们。若不是看到我们将军英雄威武,急着要嫁给我们家将军,何必要给我们将军下药呢?”

“你?”商玲怒火攻心,“要说错也是他的错,他来我们家作甚?再说,我们不过给他下点巴豆粉,他却将珑儿妹妹打成这个样子,他不是人,是禽兽!”

没有人告sù

玲儿小娘关于李怀唐在浴房里对商珑做了什么,商珑十问九不答,如意夫人一心在照顾商珑,也没心情给商玲上这一门生理卫生课,至于商八方与商祺两个大老爷们儿,更不好说这事,秋香与冬梅么,哪里敢多嘴,她们自己本身也是朦朦胧胧懵懵懂懂的。所以,未经人事的玲儿小娘自以为是。

“打!?”安洛儿瞪着大眼睛,无比惊奇。“你是说打?”

“是,差点就将珑儿妹妹给打死了,流了不知dào

多少血!”商玲义正辞严,煞有其事。

“姐!不要说了!”商珑终于忍不住了,转身就走,却被安洛儿拉住。

安洛儿惊喜道:“上将军没那个你?”

“哇!”商珑痛哭,蹲在地上使劲哭。看着商珑的反应,安洛儿立kè

明白了,有点失落,看来始终是要多一个竞争者,哦,不,是一双。

秋香与冬梅扶着伤心的商珑离开了花园,商玲没走,她有点糊涂。

“我告sù

你,你这个小笨蛋,”安洛儿又好气又好笑,她宁愿李怀唐以好色的形像示人,也不愿意他被误认为是暴力变态者。“我承认我家将军是好色,却绝对会是残暴不仁之徒。你的妹妹不是被打的,是,是,是,”安洛儿词穷,一时找不到合适之雅语,忽然灵光一闪,笑道:“是被我家将军霸王硬上弓了!”

商玲不解:“霸王硬上弓?什么意思?”

安洛儿掩嘴而笑,示意商玲小娘将耳朵凑近,“你过来,我告sù

你。”

聊聊低声数语,却威力无穷,让商玲脸红耳赤,粉颈泛起红潮。

“下错药了?有那种药的吗?”商玲大窘,安洛儿所言,除掉了她认知里的一层朦胧面纱。

安洛儿同情道:“这会懂了吧?别再怨上将军了,你们迟早是他的妻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妻子?”商玲反问,“他不是纳我们为妾么?”

妾的身份让玲珑双姝很忌讳,这也是她们不愿意嫁李怀唐的原因之一。

“什么是妾?”这会轮到安洛儿糊涂了。

等安洛儿明白过来,又轮到商玲惊讶了。

“上将军娶的都是妻子,我们的身份将和叶姬夫人一样,不分大小,谁也管不了谁!”安洛儿骄傲地告sù

商玲,尽管有一丝羞涩,不过她却认为理所当然,她认识李怀唐在先,岂甘落后于人?

“你,你也是他的妻子?”商玲听出了安洛儿的骄傲。

“快了,肯定会在你们之前!”

……

八方客栈的某间上房里,摆上了一桌极其丰盛的酒席,席间坐了四人。分别是齐济善,李怀唐,叶姬,还有商八方。

众人已见过面,一番客套话自不消说,话题很快就涉及到突骑施人。齐济善坦言他在碎叶镇的见闻以及推测,不过李怀唐并不怎么在意,他对敌人从不抱任何的幻想,他应邀前来的目的之中没有与突骑施人达成谅解这个想法,一丁点都没有。

“舅舅所言,李怀唐心领了。不瞒舅舅,西域不比大唐,资源有限,或许和平可以维持一段时间,可从长远来说谁想生存下去就得击败对方,与其让不善战斗的后人遭殃,不若现在就解决问题,总之,我们与突骑施人的怨结在任何一方倒下前是无法消除的。”

在齐济善面前,李怀唐也不隐瞒态度,他很自信,因为他猜到了大唐的态度。从大唐朝廷的角度出发,李怀唐的态度完全迎合了他们作为渔夫的愿望。

齐济善释然,李怀唐的坦诚直接很合他的胃口,视线移到叶姬的身上,颌首赞许,为她遇到这么一位好夫郎而高兴。叶姬被看得直低头银牙咬唇,露出女儿羞涩的本色。

“哈哈,李将军快人快语,只是,难道不在乎我们大唐的想法么?若是朝廷支持突骑施人,不知李将军又该如何?”

李怀唐道:“舅舅不用考我了。大唐朝廷绝不会让某家独大,扶持弱者制衡强者永远是大唐对待西域的国策。巧得很,我宁远城便是最弱小的一支势力。”

“好!不愧是我姐姐的好郎子,我姐姐在泉下有知也可安心了。”齐济善击掌称善,“看来,李将军迅速从西域崛起,绝不是凭运气。”

“舅舅过奖了。”

齐济善笑道:“就不必谦虚了。我姐姐就一子一女,我都待之如己出,如果李将军不介yì

,舅舅喊你一声郎子如何?”

李怀唐拍拍叶姬伸过来的手,欣然接受齐济善的亲切善意。

“好,李郎子,舅舅倒想听听你今后有何想法?”

李怀唐淡淡一笑:“高筑墙,广积粮,不称王。”

齐济善惊奇地盯着李怀唐,半晌才道:“这话,止于舅舅耳。郎子不必与外人提起此事。”

还有一句话齐济善没说,他忽然觉得李怀唐像乱世枭雄,若他生逢于纷乱的时代,问鼎诸侯的可能性很大。西域,这片混乱的地方倒是挺适合李怀唐发挥,只要不是祸乱大唐,齐济善觉得无所谓。

“谢谢舅舅提醒。”李怀唐感激地颌首。

“想法很不错,具体有什么措施?”

李怀唐看看商八方,道:“宁远城的定位是以商自立,按我的构想,宁远城将作为交通东西方的商业巨城,作为大唐与西方世界的贸易枢纽,与大唐以及世界各国互惠互利。”

“哦?不知宁远城有何有利条件?”

李怀唐早有准bèi

:“宁远城所处方位极其重yào

,其东背靠大唐安西,向西,可往昭武诸国,达大食,或者过石国向北取道怛罗斯去更西的西方国度避开重税的大食人。现在拔汗那已落入我手中,接下来将是石国和康国,只要控zhì

了昭武九国,西向的商路基本畅通。”

“而且,宁远城出产甚多,随着大量的工坊建成投入生产,各地的商人们将趋之若鹜,从而推动宁远城的步伐,向其预定的目标接近。”

齐济善似有所悟:“难怪,难怪叶姬的商队从长安拐带了那么多的能工巧匠。”

“舅舅!”叶姬发嗔,“不是拐带,是高薪聘请,夫郎才不会强人所难。”

“哈哈,女生外向还真是没错。”齐济善笑道,“只是不知他们将如何处境?可不要告sù

我他们是光明正大的离开大唐。”

李怀唐也笑道:“谢谢舅舅难道糊涂!”

“难得糊涂?好,好一句难得糊涂!”齐济善拍案惊奇。“舅舅看走眼了,李郎子真是文武双全啊!”

无意之间,郑板桥的名言又被李怀唐提前千年盗版了。

“舅舅缪赞,”李怀唐讪笑,“李怀唐还有一重yào

事情请舅舅帮忙!”

“哦?但讲无妨。”

李怀唐道:“是这样的,此次宁远城商队带来的货品供不应求,商队走了一个多月的路程,两天之内就卖空了。我在想,如果商队在路上的时间可以缩短,那么对大唐与宁远城均有利,我们卖的越多也会买的越多,大唐可是双倍税入。”

“如何个缩短法?”齐济善问道,如果是修路,那么所涉及之方方面面就广了,就算朝廷答yīng

,恐怕也是十年八年后的事情。

李怀唐的回答却出乎了齐济善所料:“我一路从疏勒东来,发xiàn

路途还算平坦,托着货物的商队虽然走得比山路要快,可千里之路下来,所耗费的时间依然惊人。我琢磨着,何不在疏勒与拔焕城之间成立两支马车运输队对开,专门负责运输货物,一辆马车所载货品为数头骆驼的运输量,而速度至少要比骆驼快两倍。”

“好!好主意!”齐济善大喜。“这个想法太好了,我支持,朝廷必然也会支持。这个想法可以向全大唐推而广之,必成倍加大货品的流通量。”

“有舅舅的支持,那敢情好。马车商队之事,我想以叶姬的名义和商大掌柜合伙。”李怀唐边说边向商八方使眼色。

一直未出声的商八方终于打开金口:“对,对,所得利钱三分,其中一份是谢意,表示对齐侍郎的感激。”

有叶姬在,李怀唐与齐济善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齐济善不是神仙,也食人间烟火,当然不会拒绝商八方的美意。

在劝酒声中,大唐安西的首支马车运输队悄然成立。

李怀唐与齐济善的酒宴饮得正欢,隔壁的突骑施人与武信的宴会也正处于高潮……

第331章 唐皇之意

逢酒宴必有醉鬼.本来八方客栈里的两场宴会双方都明知对方就在隔壁,却很默契地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直到喝多了的秦节高走错房门。他刚去放松二两,回来时不辨方向一头撞入了李怀唐所在的上房。

“一坨粪?”李怀唐认得来人。

秦节高明显是一愣,没有理会李怀唐,直勾勾的双眼赤红着,视线始终不离叶姬,他脚步踉跄地走过去,嘴里打着酒嗝散发浓郁的酒气:“叶,叶姬,为夫,为夫的错了,为夫来接你走,和小汾娘一起走。”

叶姬被胡言乱语魔爪飞舞的秦节高吓得直躲在李怀唐的身后。

“你是谁?”李怀唐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从一坨粪的自称和叶姬的慌张中,他或多或少地猜到了点什么。

受到阻拦,秦节高的虚浮脚步被迫停在李怀唐跟前。

“让开!”秦节高胆子被酒精空前壮大,根本不将壮实得像一堵墙的李怀唐放在眼里,无力的拳头砸在李怀唐的身上,“你个该死的突骑施人,把叶姬还,还给我,臭,臭钱,我都还给你们!”

李怀唐一把将秦节高推开,秦节高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狂叫发泄酒疯。

叶姬心神不安,在李怀唐身后低声道:“李郎,我,”

“我不在乎他是谁,”李怀唐伸手将叶姬搂入怀,安慰她:“我只知dào

叶姬是我的妻子,谁敢打你的主意,我对他不客气!”

意wài

的插曲破坏了房内的欢快气氛,两名小厮听到商八方的叫声,匆匆进来架起借醉闹事的秦节高往外走。

“放,放开我,你们这些该死的突骑施人,想赶走我再抢我的妻子是吗?我和你们拼了,拼了!”

秦节高的嗓门不小,几乎整个八方客栈都受到了他的惊扰,隔壁的武信一伙人不知何事,本着幸灾乐祸的心情过来看热闹。

发xiàn

是自己的随从在发酒疯,武信顿感面子无光,“狗奴才,丢人现眼,还不给我滚!”

“哗啦!”武信的数名随从手脚麻利地将秦节高接过去,不知拖往何处。

“哟?是齐侍郎啊,哟,还有李将军!哈哈,真是巧了,怎么,欢聚一场也不邀请我?”武信一副惊讶的样子,表情入木三分恰如其份。

李怀唐没有理会武信,唯有齐侍郎与武信在打哈哈,互练虚情假意推手,一时难分高下。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shào

下,”武信似乎很兴奋,回头招呼他的朋友,“这位就是名闻遐迩的宁远李将军,很快你们就会成为朋友了!”

李怀唐一看,从武信身后走上来的两人其中一人正是之前被他暴揍的墨托!

“哼!”突骑施人的敌意甚浓,仇视的目光几欲将李怀唐万箭穿心。

李怀唐正想挖苦墨托两句,却听到了身边叶姬的惊呼,接着轮到墨托身边的一名突骑施人。

“叶姬!你是叶姬!”

李怀唐很好奇,转头问叶姬:“你们认识?”

陌生的突骑施人冷言相向:“岂止是认识,她是我们大汗的人,我们大汗为她付出了两匹马和五匹骆驼的代价。来人,将她拿下!”

数名凶恶的突骑施卫兵闻声闯进门来,顺着头人所指,扑向叶姬。

“大胆,你,你们……”齐济善毕竟是文官之中的文人,气势与声势都要弱不少,根本无法震慑如狼似虎的突骑施士兵。

“砰!……砰!”数名突骑施士兵转眼间倒飞,被迫使出平沙落雁式屁股先着地,狼狈地躺满一地。

李怀唐拍拍手,微微转头安慰躲在他身后的叶姬。

“秘书监,”突骑施人极其愤nù

,“此妇人乃我苏禄汗的女奴,你的随从秦节高可以为证,是他亲手收了我的彩金的。今天无论如何,我得将她带回去给苏禄汗处置,请秘书监秉公处置。否则,这个和谈没有必要谈了!”

不等武信作出反应,六猴子率领着一群将军骑士兵冲了进来,突骑施人的卫兵随后又到一批,安西军也跟着来凑热闹。小小的房间挤满了暴戾的士兵,数十把弯刀唐刀雪亮耀眼,改变了武信将要出口的语义。

“这个么,秦节高酒醉未醒,肯塔大总管只是一家之言,我劝各位还是以大局为重,莫要为了一妇人而坏了大事。”

武信之言如同耳边风一样,虚弱无力地飘过众人的耳边。李怀唐冷冷地走到下令抓叶姬的突骑施人眼前,犀利的目光逼视着他。

“你,你,你想干什么?”肯塔敌不过冷峻的目光,身不由己地后退两步。

回应突骑施人的是两声自信的嘲笑。

“我说过,你要战,那便战!你们苏禄汗不是英雄无dí

么,为何不敢来与我单挑?”

“你!”肯塔无言以对。苏禄汗的伤势刚刚好转,行动还不太方便,若非如此,也不用他这个管家出面了。可这个难言之隐不足为外人道,如果让外界知dào

苏禄汗受伤的消息,只会涨了李怀唐的威风。

一直保持沉默的墨托与肯塔耳语了两句,肯塔考lǜ

了一会,悻悻离去。

“呵呵,齐侍郎你们慢用,我还有事情先告辞。”生怕受到池鱼之祸,武信也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临出门前他又回过头道:“李将军别忘了三天后的谈判。”

武信的身影消失之后,李怀唐转向齐济善:“舅舅,有一事我不懂,还请舅舅解惑。”

“何事?但问无妨。”

“圣上既然让舅舅为使者来处置这事,为何又派了武信前来,他明显是与我不对付,偏向突骑施人。”

齐济善笑道:“帝王之深意岂是我等轻易便能猜到的。不过李郎子不必担心,舅舅不是偏向于你么?”

李怀唐淡淡一笑,忽然顿悟:“舅舅帮我,而武信帮突骑施人,制衡?对,制衡!”

没有哪个渔夫笨到会让鹬蚌和平相处,所谓的调解,不过是表面上功夫,实质上是添油加醋,鼓动本来矛盾的双方继xù

争斗,弱的一方支援点肉,帮他长点力qì

,以免被强的一方打死,好再与对方厮咬。只要李怀唐强势存zài

,突骑施人一家独大的尴尬局面将有所控zhì

,完全符合大唐在西域的利益。

“哈哈,李郎子果然悟性极高,可惜……”话到最后,齐济善有所保留,至于可惜什么,他不好说出口。

第332章 杀机

三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李怀唐到了拔焕城一月有余,务了不少副业,“正业”终于要开张.

谈判的会场设在安西都护府府邸,谈判当天,上千名安西将士如临大敌,布满府邸内外,刀戈林立重重设卡。

受邀到场的两方主角在都护府府邸大门外不期而遇,气氛很紧张,没有虚情,没有假意,更没有寒暄,除了冷眼,只有仇恨。

“谈判各方只允许带两名卫兵,其余人等一律等候在此!”挡在大门外的是一名高大的安西军士兵,李怀唐认得是李嗣业。

“对不起,所有兵器一律不准携带入内!”

鉴于突骑施人与李怀唐有着深刻的矛盾,赵含章不但限制了卫兵的数量,还不允许他们任何一方带着武器进场,就算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最多也就闹个鼻青眼肿,不至于闹出人命一发不可收拾。

李怀唐大方地将兵器交予李嗣业,转头看了一眼肯塔与阙伊难如,冷笑一声,虎步踏进都护府,六猴子与乌鸦,还有饿狼尾随在后。

“不行,他们多带了一条狗!”肯塔指着饿狼向李嗣业抗议。

李嗣业面无表情,道:“赵使君之令,狗不在禁止之列。”

闻言,李怀唐停住脚步,回头道:“使君的意思是,狗与突骑施人都可以入内!哈哈!”

“哈哈!”尾随的六猴子与乌鸦同声放肆大笑。听到李怀唐恶言的一众安西军将士无不哄笑。

“欺人太甚!”肯塔暴怒,若非阙伊难如拦住他,他早已冲到李怀唐跟前,至于是去打人还是去挨打,拦住他的阙伊难如心似明镜。

跟随着带路的军士,李怀唐走过前庭,通过中门,穿过小花园,踏上数级阶梯,才来到安西军的第一中军帐,平时安西军发出的将令均从此处发出。

作为斡旋一方,三名大唐大佬级人物坐候正中,他们的下手两侧摆着数张案桌。李怀唐也不客气,拱手打了招呼就坐到一边。没过多久,突骑施人也来了,坐在李怀唐的对面。

三位大佬轮流照本宣科,照例是先对英明的唐皇来一番歌功颂德,再就是转达唐皇对双方的关怀,以及对战争带来的生灵涂炭表示痛心疾首,最后希望他们握手言和,为世界的和平做出应有的贡献,就差以诺贝尔和平奖来诱惑和鼓励了。

“天可汗的旨意,我们苏禄汗谨当遵从。这是我们苏禄汗的诚意,只要他们同意接受,我们马上弯刀入鞘,战马止蹄!”

突骑施代表肯塔向武信递上一卷羊皮,冷笑斜眼瞥向李怀唐。

羊皮在三位大佬手中转了一遍,除了武信早已知dào

内容毫无表情外,赵含章与齐济善的眉头都出现了一丝皱纹。

“赔偿损失,割城相让,返还女奴。哈哈,哈哈!”李怀唐接过齐济善递给他的羊皮,狂笑个不停,仿佛是被点中了笑穴。

羊皮上列明了赔偿的马牛羊数量,粮食数量,都是天文数字,还要李怀唐将宁远城割让一半给突骑施人,最后还点名了要送回叶姬,估计这一条是最后才加上去的。

“拿笔取墨来!”李怀唐收敛笑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好像想在羊皮上签字画押。

六猴子着急道:“上将军!”

“我自有分寸!”李怀唐伸手,接过安西军小兵送过来的笔和磨研好的墨。

三位大唐大佬好奇地站到李怀唐身边,看他要干什么。

寥寥数笔,龙飞凤舞,一个黑色的,不甚漂亮的,却力道十足的“战”字赫然覆盖了突骑施人的羊皮上。

字毕,李怀唐满yì

地拿起看看,再吹上几口气,生怕未干的墨汁破坏了意境。

“这是我的态度,拿回去给你们的苏禄汗看。我在宁远城恭候他的大驾,如果他不敢来,我自当再去与他秋猎于楚河畔上!”

李怀唐将羊皮递给六猴子,让他送去给肯塔。

突骑施人没有生气,阙伊难如的目光只稍稍往羊皮上一瞥,便笑道:“若将军不满yì

我们的条件,我们还可以商量,马牛羊的数量可以适当减少。”

“要和平可以,唯一的条件是突骑施人都退到楚河以北。”李怀唐铿锵之音掷地有声。

肯塔跳起来,这几天的暴怒叠加爆fā

:“你想死,我们成全你,不踏平你的狗窝我们决不罢休。”说罢,竟欲离去。

尽管大唐三位老大尽lì

维护谈判的气氛,可依然阻止不了首轮谈判的破裂,从历时上来说,甚至比他们从府邸大门到会场所耗的时间还要短。

一连数天,双方针尖对麦芒敌意甚厚,互不相让致使谈判陷入了僵局。谈判毫无进展却丝毫不影响突骑施人的心情。在突骑施人的下榻地,肯塔与墨托举杯畅饮款待到访的秦节高。

“秘书监要我们降低条件?不行,绝对不可以!”肯塔刚硬地回绝了秦节高的带来的建议。

墨托咬牙切齿道:“此僚乃我突骑施的死敌,不死不休,如何能迁就于他?秘书监究竟是站在我们这边还是在帮他?”

秦节高笑道:“如此僵持下去,恐怕对你们没什么益处,反倒是对宁远城有利,他们多一天时间就多一分完善。难道你们没注意吗?这些日子来,那李怀唐天天是在我大唐挖人才买装备,只怕再过数月,你们就算联合了吐蕃**食人,也难以啃下坚固的宁远城。”

突骑施**吃一惊,联合吐蕃人和大食人是他们的秘密,不知这个秦节高是如何得知。

“惊讶是吗?你们苏禄汗的动作早被你们的对手李怀唐给获悉了,还故yì

透露给我们秘书监。”秦节高的笑意很是不屑,“再告sù

你们吧,有消息显示,赵使君得到了圣上的密信,即将要送一批武器装备给李怀唐。”

“啊?”肯塔惊上惊,漏口成章:“这,这,不,不可能!你休要讹我们。”

墨托同样震惊,附和道:“如果天可汗支持宁远城,那还让秘书监来这里干什么?还让我们谈判干什么?”

秦节高道:“这数十年来,大唐在西域的势力几乎荡然无存,如今也只是依靠着你们突骑施人来发挥影响力。可惜的是,这些年来你们的实力膨胀太快,一家独大,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可以抗衡你们的势力,而他们又愿意接受大唐的旨意,你们说,皇帝会放qì

这个制衡西域的难得机会吗?临时安排秘书监到此是皇帝的高明之处,为的是不让你们将情绪发泄到大唐身上,继xù

效命大唐而已。”

“老实告sù

你们吧,那个齐侍郎早就向皇帝递上折奏了,我想,该如何平衡你们之间的势力,折奏上应该写得很详细很明了。谈判么,总是要谈的,不过你们注定是要打来打去,而大唐无论如何是不会让你们其中任何一方倒下,最好的结果是你们永远相争,世代为仇。”

秦节高当然不可能知dào

那么多,这些大部份都是武信告sù

他的。

肯塔无语,低头默默地消化着秦节高给他带来的震惊。

“可是,我们苏禄汗的可敦是大唐的交河公主啊?苏禄汗还是天可汗的义子,天可汗怎么会如此待我们?”肯塔依然不死心。

秦节高笑道:“天威难测啊,为了李唐江山,没有什么不可以亏待的,何况是你们这些异域胡人?”

话虽糙,却是实在的道理,肯塔很窝火,恨大唐,也恨眼前这个不懂礼数的唐人,可他无从发泄。

“那秘书监怎么说?就让我们这样灰溜溜地回去?白白便宜那个马贼?”肯塔按奈不住,诘问秦节高。

秦节高不露声色:“秘书监倒是没什么建议,不过在下倒是有些浅陋愚见”

“什么?”

秦节高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看了看四周,顾左右而言其它。

墨托来大唐数月,对此早有认识,从怀里摸出一袋子第纳尔,掂量掂量再扔给秦节高。

捡起一袋子的金币,秦节高打开看了看,笑道:“擒贼先擒王。只要你们将李怀唐给解决了,宁远城不攻自破,何须联手其他人。”

此言一出,墨托顿时心疼刚刚砸狗的肉包子,又好气又好笑:“废话!我们三百骑兵,他们也同样三百骑兵,还有你们大唐从中作梗,我们如何能得手?”

“其实,杀人不一定要动刀子。”秦节高缓缓说道,一丝阴冷之色挂在他的嘴角。

“不用刀?难道用弓箭?”肯塔自作聪明。

“非也,非也。”秦节高忍住笑意,走进肯塔附耳低声细语:“我们只须如此……”

“妙啊!实在是高!”肯塔击掌大叫,双眼凶光毕露。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可是,我们如何骗他出城谈判?”

“这个么,”秦节高闷哼一声,“两位何不按秘书监所言降低谈判条件?另外,拔焕城的民众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我们只须如此…….”

“高,实在是高!哈哈!”

……

“呸!”秦节高走出突骑施人的下榻之地,低头狠狠地啐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李怀唐该死,你们也该死。叶姬,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无聊的谈判同样没有破坏李怀唐的兴致。在拔焕城,李怀唐远离了杂务,相对在宁远城而言要轻松许多,每天他都要耍刀弄枪一会,尤其是向特意请来的安西军军中的击槊高手请教一番,李怀唐的悟性本就极高,经过点拨,其击槊水平飞速提高。

李怀唐不但自己练,还让教官指点将军骑的将士们,几乎每天,他们都在城外跑马击槊,引来许多好奇的安西民众观看。在教官的指点下,将军骑将士的表演赚取了围观者的无数高声喝彩,李怀唐也相当满yì



“薛教官,可有兴趣到我宁远城任教?五倍的薪俸如何?包吃包穿包住,家人同等待遇,迁徙费用我来出!”

薛凌是安西军的击槊教官,已年过五十,马上击槊之技炉火纯青,李怀唐对他颇为欣赏,有意请他到宁远城新成立的军院为教官。

“五倍!?”薛凌砰然心动,十数年前他因战伤而退出了唐军的序列,只因上司念他击槊水平高超,特意给予照顾将他留于军营内作为编外的击槊教官,不过收入微薄,仅能勉强维持一家的生活。

关于薛凌的情况,潜伏在此的随风已打探清楚,将他聘请到宁远城没有任何的障碍,只要和赵含章打声招呼便可。见到有挖墙角之机可乘,李怀唐当然不会放过收揽人才的机会。新成立的军院不但培训后备将领,还训liàn

新兵,亟需各类人才,既然来到大唐这块人杰地灵的宝地,李怀唐当然不希望空手而归。

薛凌大喜,不等李怀唐加码,他马上点头答yīng

。去宁远城赚取生活费用很重yào

,而与宁远铁骑并肩作战更是他的愿望。

“好!”李怀唐哈哈大笑,这是他到拔焕城后挖到的第一个人才。之前看上的李嗣业他也想挖到宁远城,只不过技术上还有点难度和障碍。

在城外练了半天,天色逐渐近傍晚,李怀唐依依不舍地率军回城。回城的路上,路过阿克河,阿克河发源于凌山山脉,源头在勃达岭之西,向东下泄,流经拔焕城最后注入沙漠。时值初夏,白天的气温已很炎热,练了大半天的将士们浑身是汗水,提议下河冲洗感受一番凉爽。

“不可!”薛凌出言阻止了将士们下河的欲望,“去年冬天暴雪,此时气温渐高,阿克河河水大涨,水深且暗流湍急,下河必有危险!”

李怀唐以为然,便不准士兵们下水。薛凌提醒了他,暴雪最可怕威胁还没过去。望着水位高涨的阿克河,他心中有点担忧,拔焕城与宁远城一样,都位于河流畔上,一旦河床约束不住脱缰的冰雪融水,灾难将突然而至。

“往年你们遇上这种暴雪,来年可有洪水?你们是如何处置的?”李怀唐提出了心中的疑虑。

薛凌回答:“我们也没有好办法,如果实在无法应对,只好挖堤泄水。”

“挖堤泄水?”

“是的。惯常的泄洪地点我们选择在上游,历年都是从那里开挖,破堤之处的防洪能力有所下降,我都担心水势稍大甚至会自动冲毁堤岸。”薛凌忧心忡忡。

“那岂不是要淹没许多农田?”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两相权衡总比摧毁了拔焕城要好。”

听了薛凌之言,李怀唐转头望向阿克河的上游方向,苦笑不已,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力显得是如此的微弱无力。

李怀唐刚入城,就接到了等候在此的封常清的通知,突骑施人主动提出明天再谈判。

第333章 啥是喜脉

“四郎,谈判有结果了吗?”

商府的浴房里,李怀唐泡在大浴桶里,背靠木桶边缘,叶姬站在他身后,一双纤纤玉手轻揉他的颈背.李怀唐闭着眼睛地享shòu

着温柔,叶姬语气里的一丝急切之意打断了他的舒适。

李怀唐笑道:“怎么?着急回家了?”

“嗯。”叶姬轻轻地回应。

“这些个突骑施人真够折腾的,今天是他们主动邀请谈判,结果他们爽约了,听说是担心被拔焕城的居民给砸死。”李怀唐歉意地回过头,脸庞在叶姬的手上轻轻地磨蹭。

不知dào

是谁,将突骑施人的三流氓条件给捅了出去,闹得满城风雨,本来安西军民对突骑施人就没什么好感,听说他们如此嚣张地对待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个个都义愤填膺,在有心人的振臂一呼之下,数百人自发地汇集在突骑施人到会场的必经之路上抗议,更不知是谁带头向突骑施人砸出了石块,引发了一阵石头雨,将来参与谈判的两名突骑施人砸伤。肯塔以此为由,拒绝参加会谈。眼看这个无聊的谈判又要无限期拖延。

叶姬黯然,道:“我们就这样等下去吗?突骑施人一点诚意都没有。”

李怀唐安慰道:“不用担心,无论结果如何,过两天我们就回去。前两天随风有消息,突骑施人有大动作,他们在联合吐蕃与大食准bèi

共同谋取宁远城,我们必须尽快回去备战。”

“啊?大食人不是与突骑施有仇么,怎么,怎么会甘心与他们狼狈为奸?”听了李怀唐透露的消息,叶姬大惊,以宁远城之实力对抗三大强胡,形势极其凶险。

李怀唐讪笑:“这个,这个都怪为夫抢了大食哈里发的王妃,所以大食人愿意与突骑施人暂时抛下成见,先来对付我。”

其实李怀唐清楚,主张与突骑施人联合的是阿拔斯派,他遣人联系苏禄汗,两人一拍即合,他们暗地里合zuò

的基础是除掉呼罗珊现任总督阿什拉斯,明着是对付李怀唐。等他们里应外合消灭阿什拉斯北犯乞史城的呼罗珊军队后,李怀唐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叶姬听乌丝说过苏紫紫与李怀唐的情史的,自然知dào

这个哈里发王妃是谁。或许是同病相怜,她不禁替苏紫紫担心,想起苏紫紫,她又想起了突骑施人和谈的条件。

“四郎,”

“嗯?”

叶姬带着酸溜溜的语气幽幽道:“不若就让妾身回碎叶镇吧。”

李怀唐一愣,继而转身,大手拍向叶姬的翘臀,“啪!”

“啊!小心!”叶姬惊呼。

李怀唐不知叶姬为何喊小心,不过他没在意,他很生气,为叶姬刚刚的话而生气:“再胡说八道,就让你屁股开花,嗯,家法侍候!”

“笨死的四郎,叶姬说着玩的。”叶姬嗔怒地点着李怀唐的额头,“叶姬知dào

,莫说是我,便是你麾下的一个士兵或部民,四郎都不会抛弃放qì

的。四郎的豪言,叶姬永远记在心上。”

李怀唐道:“那你还提这事干嘛?突骑施人降低条件说只要你便可和平,其实他们是人头猪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宁愿接受赔钱也不可能牺牲你的。还有,你别自作聪明,以为我不知你在喝紫紫的醋,你们两个,夫郎都疼,都爱,休要再耍小性子。”

叶姬咬着嘴唇应道:“叶姬知错就是,以后不再让夫郎生气了。”

“算了,不提那些混帐的突骑施人了。嗯,这水又冷了,得加点热的。”李怀唐用手轻轻地溅起水花。

“安洛儿。”叶姬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门随之推开,安洛儿娇俏的身影闪了进来,手里提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水。

安洛儿一进来就埋怨:“上将军真是的,泡什么凉水,害得我们连水都不敢烧热。”

李怀唐一向是喜欢泡热水的,自从被商家小娘下药之后,他倒喜欢泡凉水了,所以叶姬没有与他同浴。

安洛儿提着装满热水的水桶,吃力地挪到大浴桶边缘,却不敢再靠近,俏脸红彤彤的别过一边。娇小的安洛儿干这体力活有点难为她了,只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力qì

大而自告奋勇的莎娃来送水。

看着安洛儿羞涩扭捏,李怀唐十分得yì

,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用水瓢在两个水桶之间练着乾坤大挪移。

叶姬笑看着安洛儿,她已经知dào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姐!”安洛儿被笑得无地自容。

李怀唐哈哈大笑:“这称呼喊得尤其贴切!”

“坏死了,坏死了,你们都坏死了!尽欺负安洛儿。”

浴房里笑闹声不断,直听得守在门外的士兵们挤眉弄眼。

尽管安洛儿羞涩难当,尽管她满嘴受尽欺负,可是她没有离开这个让她难堪的地方,或许是舍不得,也或许是心有期待。最终她听从了叶姬,站到了李怀唐的身后,学着叶姬轻轻地给揉捏李怀唐的颈背和肩膀。

李怀唐相当满足:“嗨,这是神仙的日子啊!天天如此该多好。”

“四郎!”叶姬打断李怀唐,咬唇欲言又止。

“你又想说啥浑话?”

“不是,那个,那个叶姬这几天不舒服,心里老做闷的。”

李怀唐转过脑袋,关切地问道:“不舒服吗?可有请医工?”

“请了,昨天我亲自去请的。”安洛儿的语声中透露着喜悦。

“那医工如何说?”

安洛儿掩嘴笑了笑,“还是姐来给你说吧。”

“医工说,说,是,是喜脉。”叶姬不胜娇羞。

“喜脉?啥是喜脉?”李怀唐挠挠脑袋,像一名在考试中遇到了难题的学生。

安洛儿恨铁不成钢,学着叶姬的口吻拍了拍李怀唐的脑袋,道:“笨死的四郎,就是你快要做父亲了!”

“啥?有了?”李怀唐从水中惊起,转身一把抓住叶姬的肩膀。

“啊!”安洛儿下意识低头惊呼,蒙上两眼的双手明显迟到,玉指之间不知是故yì

还是有心,漏有细缝。

李怀唐毫不在乎春光毕露,忘乎所以地跳出大浴桶,抱起叶姬狂呼大叫,尽情发泄。

“呀!小心,四郎小心!”叶姬紧紧地抱着李怀唐惊呼不断,生怕掉下来。

“真的吗?我没做梦?医工有没说是儿郎还是小娘?”很明显,李怀唐是喜疯了。

“笨死的四郎,还早呢,要生出来才知dào

的。”叶姬吃吃地笑着,满脸的幸福之色。

背对着两个忘情的准父母,安洛儿极为尴尬,走不得又不好留下来。幸亏叶姬还没昏头,忽然想起此时安洛儿的处境,才笑着对李怀唐努努嘴示意他去解救羞涩不知所措的小娘。

李怀唐放下叶姬,跳进了大浴桶,欢快地笑道:“都收拾收拾,后天一早出发,我们回宁远城!”

听到入水声,安洛儿才转过身来,漂亮的脸蛋依然带着红潮,低垂的眼眸里荡漾着桃花春情。

“行了,别害羞了,迟早你也要嫁个四郎的。”叶姬笑言,安慰着窘迫的安小娘。

果奔者李怀唐笑笑,他的心思不在打趣安小娘的身上,他有点迷糊和疑惑。

“这,难道是热水作的怪?”

“四郎尽瞎想什么?”叶姬没好气地轻拍李怀唐的头顶。

仿如一名究竟好问的学者,李怀唐一脸的认真之色,道:“不对!之前我们的亲热没有任何战果,你,紫紫,还有柳上月都没有,自从我将泡热水改为泡凉水之后,你肚子就有动静了。莫非,这水有问题?”

“嗯,回去继xù

和紫紫她们试试看,说不准她们也会怀上。”

叶姬吃吃笑道:“夫郎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小娘,何不试试看?”

“啊?”安洛儿大窘低头扯着叶姬的衣袖,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

李怀唐干笑两声,支支吾吾道:“安洛儿还小,不适宜这事,还是等她长大点再说。”

经过上次商珑事件,李怀唐明显感觉到小娘太小了会给她们带去很大的伤害,颇有点于心不忍。

“我,我哪小了?安洛儿不小了!”安洛儿挺胸抗辩,“商珑那小娘不是与我相差无几么,你还不是把她给那个,那个了。”

“这事和你说不清楚,日后再说。嗯,这次玲珑小娘也随我们一起回宁远城,我亏欠她们的,该给她们个说法。”提起商珑,李怀唐的思绪回到了数十天前的那个荒唐夜晚,同样的浴房,同样的浴桶,发生了不一样的情事还有从所未有的感觉,每每想到此事,他有点愧疚,也有点回味,欲罢不能。

将为人母的叶姬颇为雍容大度,道:“妾身已和如意妇人详谈过此事,四郎放心就是,如意夫人她没有啥意见,至于玲珑双姝,妾身自会与她们再谈谈,保证让夫郎抱得美人归。”

“好,有劳夫人……”李怀唐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的卫兵便报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登门造访的消息。

“舅舅与武信联袂而来?”李怀唐不禁惊奇,看来突骑施的人阴魂未散。

第334章 落入陷井

不出所料,两位大唐使者到来确实与突骑施人有关,他们提出了突骑施人的请求和让步.突骑施人不再坚持原先的三个苛刻条件,同意划地为界各不侵犯,这个务实的提议听起来很吸引,得到了武信的赞同,不过突骑施人以安全为由,退出了拔焕城,要求将谈判地点改到城外。

李怀唐还沉浸在叶姬有喜的激动中,他忽然归心似箭,对于突骑施人的诸多变化李怀唐颇为不悦。

“两位大使认为还有必要谈吗?据我所知,苏禄汗已经在和大食人接触,还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吐蕃人已经和他们达成联盟,最迟不过明年,他们三家就会兵临我宁远城城下。他们现在不过是想用缓兵之计将我安抚在此,破坏我的备战计划,我根本就看不见他们的诚意!所以,就算现在突骑施人答yīng

把碎叶城让给我,我也绝不和他们谈,我要走了,回宁远城磨亮我的战刀。还请两位大使原谅在下鲁莽和焦急的心情。”

武信板着脸道:“将军怕是危言耸听了,苏禄汗为我大唐与大食人打了许多年仗,与大食人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们不可能结盟。至于吐蕃,现正受到我大唐的军事打击,兵败如山倒,更无能力远征宁远城。将军口口声声说突骑施人无诚意,我反倒认为将军是好战成性!”

“哈哈,”李怀唐不怒反笑,道:“秘书监了解大食国吗?我告sù

你吧,大食国之大犹胜大唐,内部势力繁多,矛盾也相当深刻。据我的消息,此次与突骑施人狼狈为奸的是其国内最大的一支反对派力量,阿拔斯派。顺便再告sù

你,吐蕃人已经与小勃律联姻,昭武九国地区的通道不再有障碍,要派个三两万大军到我宁远城不是什么难事。”

武信的脸色稍变,很快又回复正常,李怀唐的话进了他左耳,又从右耳出去,没有在他脑海里留下多少痕迹。

“李将军,我也告sù

你,我们大唐的碎叶公主今年将下嫁突骑施骨咄禄王子,突骑施人与我们大唐之间的友好关系将更深一层。我有理由相信,当着我们大唐的面作出的承诺,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就撕毁的。现在突骑施已经拿出了他们的诚意,还请将军正视现实,莫要将我们大唐也给惹怒了,否则,恐怕将军届时噬脐莫及。”

李怀唐冷眼盯着武信,哼了一声才道:“你这是威胁我吗?”

气氛骤然紧张,谈话有进入死胡同的趋势,齐济善适时发话打圆场:“谈判不会耽误多少时日的,李将军不妨给我个面子,与会听听突骑施人说些什么,到时再作决定也不迟。”

“哼!我好言至此,你看着办吧,告辞!”不等李怀唐作出决定,武信拂袖而去。

随着武信的离去,李怀唐收回厌恶的目光,向齐济善拱手道:“既然舅舅如是说,我同意就是,不过,我有言在先,无论结果如何,后天,后天我就要走了,谁也阻挡不了我的决心。”

“好吧,到时舅舅随你一起去,舅舅很好奇你的宁远城。”

“好啊,欢迎之至!哦,对了,忘了告sù

舅舅一件大喜事了,”李怀唐恢复了灿烂的笑容。“叶姬有喜了!”

“好!太好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啊!”齐济善的开心丝毫不亚于准父亲李怀唐。

“走,李郎子,快带我去见见我的外甥女!”

出拔焕城南便是阿克河,一座石桥连通着南北两岸,奔腾的河水从石桥下咆哮而过,激涌的Lang花闪耀着夏日的光芒。石桥取名为通宝桥,是阿克河上唯一的一条桥梁,夏季水高涨之时,它便是过阿克河的唯一通道。

辰时刚过,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出现在通宝桥上,千余骑士缓缓地排队踏上桥头。李怀唐与他的将军骑将士跟随在后,他极不情愿来此,来与不来对他来说结果都一样,此刻他的心还在叶姬的身边,还在昨夜温情互诉之际。而该死的突骑施人却把他约到了城外,过通宝桥大约十余里的地方谈个鸟判。

石桥不长,千骑没用多长时间便通过,李怀唐下桥之时,发xiàn

许多人被堵在了桥南。官军出门排场果然不一般,李怀唐哂笑摇头。

“唷,好马!”等候过桥的人群里冒出一声羡慕的赞叹。

李怀唐下意识看过去,一名粗犷的中年胡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胡人的面相凶悍,眼露精光,身上带着一股杀气,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一名百战之士。

胡人非泛泛之辈,李怀唐的打量仿如疾飞的利箭,使他警惕,目光从李怀唐座下的战马身上移向了李怀唐。

两人的目光相触,碰撞,差点擦出火花,敌意的火花!李怀唐杀意顿起,不禁多盯了他两眼。李怀唐不知dào

,同样的感觉也冒在胡人的心头上。

“头人,此马天下罕有,不如做了他!”站在凶悍胡人身边的另一名胡人眼露贪婪的神色。

被唤作头人的胡人冷笑了一声,自问自答道:“你知dào

他是谁吗?他是宁远城李怀唐!他的战马是汗血马,整个安西除了他,还会有谁拥有此宝马?看来,我乙李啜拔没有迟到。”

传奇人物李怀唐在拔焕城的消息不但安西人尽皆知,甚至传到了与之毗邻的河西走廊地区,两天前,乙李啜拔闻风而至,他对大小俩美人还念念不忘,对数名族人被屠的仇恨还耿耿于怀。他不信突骑施人会甘心放qì

这个复仇的机会,他来此正是为了做渔夫看看能否捡到现成的便宜。

“去,把儿郎们都唤过来,我们等候在此,我有感觉,今天突骑施人会向他发难。”

拔焕城不大,两天的时间足够乙李去打听到足够的消息,突骑施人邀请李怀唐出城谈判之事昨晚他就打探到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他乙李戳拔深信这个道理,一早就等候在通宝桥桥南,期待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此次他以经商的名义带来了五百名精锐的部族战士,为了不引起注意,他特意将这五百人安排在拔焕城之东南。

突骑施人使团的驻地由二十来顶毛毡组成,露野而宿。骑兵队伍过了通宝桥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突骑施人的营地,让众人均不悦的是,肯塔与墨托都不在,留守的突骑施人说他们闹肚子,同去减轻半斤了。

赵含章大怒:“岂有此理!耍我是吗?吃饭有同吃的,拉个鸟粪还一起?他们要拉就拉个够,我们不奉陪了,回城!”

突骑施人留守的领头赶紧哀求:“赵使君息怒,事有凑巧,多有得罪。我这就去请大总管去,他们就在那边的草丛里办事!”

武信道:“算了,反正来都来了,就再等他一会。”

“哼,滚!如果一盏茶的功夫他还不出现,我们就回城。”马鞭被赵含章挥舞得猎猎作响,配合着他的语气更显恶狠狠,让突骑施人心惊肉跳。

等待相当无聊,不过田园风光倒是蛮不错,初夏的到来,将曾经凄凉的灰色世界染得更绿,视野里增添了许多希望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

望着一片绿油油,齐济善感概道:“赵使君大才啊,到安西这些日子来,我观之人人均安居乐业。眼前又将是一个丰收年,想必今年可以做到自给自足,不再用河西运粮来补缺口了吧?”

“唉!”赵含章苦笑着叹息一声,“齐侍郎有所不知,中原有谚语云瑞雪兆丰年。可放在安西这里不一样啊,每逢暴雪,安西来年必定有水患。别看眼前的农作物长势喜人,都白长了。”

“水患?”齐济善不解地问道。

赵含章解释道:“是的,去冬下了那么多雪,今年又热得特别早,所有的冰雪都集中融化从涌入阿克河,看水势,阿克河恐怕再过几天就要决堤,甚至有可能冲毁拔焕城。”

“决堤?”齐济善与武信都很意wài

。在他们的印象中,安西是干旱的地区,如果之前有人告sù

他们此处要闹洪水,他们必定会捧腹大笑。

赵含章点头,道:“是的,如果我们不首先泄洪的话,决堤是无法避免的。”

“泄洪?”又是两声好奇。

赵含章继xù

道:“嗯,泄洪点就选在我们的北面数里河堤上,明天,或者后天,这里就要变成一片汪洋了。”

闻言众人震惊。当然李怀唐除外,他前天就通过薛凌的嘴巴知dào

了此事,不过李怀唐还是眉头紧皱,替这一大片农田感到惋惜。

“咦?”站在李怀唐身边的乌鸦吃惊地叫出声,“快看,有烟柱!”

顺着乌鸦所指,众人看到了数百步外升起一条烟柱,似曾相识的感觉瞬间跳上李怀唐的心头。

“不好!有诈!”李怀唐本能地惊叫。

武信笑道:“区区烟火而已,李将军何必一惊一乍,胆量难道还不如我这个文人……”

嘲讽的话还没说完,乌鸦带来的数头猎犬突然躁动不安,对着北面狂吠不止。

“一定有问题,赵使君,舅舅,我们赶紧撤!”李怀唐警惕地喊道,便喊边跑向战马。

“胆小如鼠!”武信不屑地翘着嘴角。

已经不是直觉问题,每次数条猎犬齐声狂叫必定意味着危险来临,联想到突骑施人的诡异缺席,再听了赵含章的泄洪之说,李怀唐隐隐看到了具体的威胁。

“舅舅,赵使君,相信我,突骑施人必定有问题,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李怀唐跳上战马,回过头来神色凝重地说道。

赵含章一脸的疑惑,不过他也等得不耐烦了,“罢了,突骑施人若是有诚意,就让他们到通宝桥上谈,我们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面子了。”

言毕,赵含章也上了战马,接着众人也都相随上了战马。

才走出百十步,猎犬们的叫声突然变得更加厉害,渐渐地,平时异常干燥的空气中多了一丝清凉的水汽味。

“不好!是洪水!”赵含章首先惊呼。他被任命为安西都护前一直在此任职,有两次泄洪的经lì

,这种惨烈的味道他记忆尤深。“该死的,怎么会决堤?不对!肯定是有人故yì

决堤!”

无须命令,千余骑士慌张乱成一团,争先恐后地策马逃命,洪水比猛兽更可怕,甚至超越了严肃的军纪。

“该死的,是突骑施人,一定是突骑施人!”赵含章一边疯狂地甩马鞭,一边怒骂。不只是他,所有的人都想到了疑凶的身份。

在阿克河决堤之处,暴烈的河水如同脱缰的疯马汹涌地顺着缺口欢快奔腾,缺口越来越大,脱离河道的河水越来越多,决堤口以南一片汪洋。数十名决堤凶手站在河堤上,吃惊地看着他们的成果,洪水的凶猛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像。

“哈哈,此次该死的马贼插翅难逃,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肯塔得yì

狞笑。

“不错。我们大总管出手不凡,马匪绝无逃生的可能,不过还是便宜他了,竟然让大唐的两位使者,还有堂堂的安西都护为他陪葬,啧啧,风光啊!哈哈。”墨托不留痕迹地拍着肯塔的马屁,将秦节高的献计理所当然地变成肯塔的智慧与功劳。

果然,肯塔很受用,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秦节高已经被他自动遗忘。

“只可惜我们的两百勇士也成了他们的陪葬。”

墨托继xù

他的马屁大业:“大总管心地善良,对待下属宽厚,此乃实不得以而为之。为了杀死这可恶的马匪,勇士们就算知dào

了也会心甘情愿地献出生命。”

“对,说得不错!”肯塔大笑。

墨托道:“大总管,我们得走了,赶紧回碎叶镇,不能让人发xiàn

我们还活着。至于具体消息我们再让人打探就是。”

“嗯,走!”

数十名突骑施人在下游水浅之处骑着战马趟过了阿克河,马不停蹄地奔向勃达岭。他们的担心没错,为了杀死李怀唐,他们闯下了弥天大祸,他们唯有装死,让事实扑朔迷离,就算对方有幸存者也无法找到证据,秦节高说得对,河水暴涨自然决堤完全有可能,这是天灾,突骑施人也是受害者。只要苏禄汗坚持这个说法,大唐也无可奈何。

第335章 回纥强盗

在突骑施人营地与通宝桥之间,埋伏着一伙强盗,他们是打算来捡现成的回纥人,领头之人正是乙李啜拔.

“首领,真被你说中了,突骑施人果然出手了。我们的目标来了,好多人马,看起来是被打败了,正被追击当中。”一名游骑气喘吁吁地策马来到乙李啜拔面前,幸福地汇报着惊人的发xiàn



“好多人马?”乙李啜拔听出了一丝不对劲,如果突骑施人动手,必然是谋定而后动,怎么会让他们大部份人逃掉呢?

可惜的是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乙李啜拔去仔细思考和察看情况,狼狈逃生的骑兵队伍很快就出现在他的伏击范围内,就在他眼前数百步通过,没有丝毫的犹豫,像是在躲避着可怕的敌人。

“首领,快看,汗血马!”一名部族士兵提醒乙李啜拔看向骑兵队当中惹人注目的一骑。

“李怀唐!”乙李啜拔脱口而出,仇恨的情绪迅速占领了他的理智。“勇士们,随我上,为死去的儿郎们报仇!”

乙李啜拔将在凉州境内数名部下的死难归罪于李怀唐,直接挑zhàn

的代价太高,他不愿意。他等的就是乘人之危的机会,乘他病要他命,而且还有那么多让人垂诞的雄健战马,欲望让他疯狂。

“该死,这是谁?”李怀唐发xiàn

了数百名骑兵向他所在突袭而来,如果是突骑施人的话,那就说明了他们准bèi

以同归于尽的方式,将目标拖延在此地。

突袭的骑兵斜斜插过来,战刀高举,如果李怀唐他们不应战,那么在洪水到达之前就得完蛋,如果迎战,结果还是会死,死在身后即将奔腾而至的洪水里。横竖是死,李怀唐爆fā

了凶悍之气,拔出弯刀,暴喝一声,以实jì

行动呼唤身边的将士随他作战。

数十名将军骑的将士们视死如归,紧跟李怀唐身后与不明身份的敌骑撞在了一起,其余的安西将士顾不得那么多,继xù

逃命。

“杀!”李怀唐一马当先,强悍的力量随着他的怒喝瞬间爆fā

,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断刃分尸,迎面冲向他的一名回纥人在错马过后变成了两截。

连续砍杀了两名敌骑,李怀唐浑身溅满鲜血,在他身后的将军将士同样不甘落后,自忖难逃一劫,他们最勇悍的一面爆fā

得淋漓尽致,快速的大食战马,再加上锋利的乌兹钢刀,让突袭者迎头吃了一个闷亏。

乙李啜拔大吃一惊,没料到敌人在逃窜中还如此的勇猛,战马弯刀之利远胜过他们。若非来敌人数要少于他们,恐怕一个照面他们就要全军覆没。

“把李怀唐给我杀了!”乙李啜拔骑虎南下,他知dào

今天要想取胜只有干掉对方的首脑,而且必须得尽快,否则随着越来越多的敌人加入战团,他们将葬身于此。

李怀唐听不懂回纥语,就算听得懂也不可能听得到。他双目怒瞪,弯刀斜砍横扫,与他为敌的骑士莫不血肉横飞。乙李啜拔的命令在渐渐起作用,李怀唐刚干掉一名回纥人,马上又有一名顶替上来与他厮杀,似乎无穷无尽。将军骑的将士们拼死在李怀唐两侧保护他,激烈的厮杀以李怀唐为中心吸引了数百人在周围,而滔天洪水越来越近……

突然之间,回纥人明白了被他们当作肥羊的目标为何要逃了,并不是因为突骑施人的追杀,而是可怕的洪水!乙李啜拔恨自己的愚蠢,一个大意的决定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当中。

“快逃!”乙李啜拔恨果duàn

,在洪水面前,第一个当逃兵逃出混乱的战团。刚刚还在厮杀的数百人随之一哄而散,拼命地逃向通宝桥。显然一切都太迟了,洪水的速度明显要比他们快,数个呼吸间就呼啸而至,将众人淹没。

洪水至,战马翻,人落马,运气不好的直接被大水冲走,水性好的勉强还能挣扎在水中不至于立kè

丧命。幸运的是,因为宁远城附近河流众多的缘故,将军骑士兵大多都会水,冲击力最强的第一波Lang头已过去,数十名将军骑士兵扶着战马爬上了一处小高坡。

“上将军呢?有没看见上将军?”六猴子上了岸,首先是寻找李怀唐。结果很失望,数十人当中,没有李怀唐的身影,也没有人知dào

他的下落。

李怀唐被洪水冲了老远,尽管他会水,可也呛了好几口水,幸运的是,他遇到了救命稻草,一颗小小的胡杨树。这根稻草很厉害,在李怀唐到来之前,已经救了两条人命,分别是乙李啜拔和他的一名亲兵。

“放手!死开!”乙李啜拔冲着对面的李怀唐惊慌怒吼。很明显,这颗胡杨小苗苗载不动许多人,李怀唐的加入,几乎将这颗胡杨树给连根拔起。

“对,你先放手!”李怀唐笑道。两名回纥人在水里恐惧失措的样子告sù

了李怀唐,他们不懂水性。

李怀唐在水里抬脚,以优雅姿势,赏给了乙李啜拔身边一名亲兵一顿飞毛腿,可怜的回纥人惊呼乱叫,扯断了手中的树枝,被洪水给和谐而走,远远地,还能看见他不甘挣扎的双手露在水面挥舞几下,然后被一个Lang花吞没。

“嘿嘿,轮到你了!”李怀唐转向乙李啜拔,他恨死了乙李,如果不是他横插一杆,说不定他们已经逃到通宝桥了,许多将军骑士兵正是因为这素未谋面的恶人而丧命于洪水当中。

乙李啜拔大骇,他常年生活于草原戈壁之间,洪水对他来说还隔着天涯海角,他与他的部族战士是旱鸭子中典型的典型,在这样的汪洋洪流当中,一名会水的小娘都可以让他死于非命,何况是彪悍的李怀唐。

“我和你拼了!”乙李啜拔绝望中爆fā

出鱼死网破的悲壮,挥刀砍向胡杨树的树干。只要树断了,各不讨好,没有借力谁也别想从洪水中逃生。

小小的胡杨树只承shòu了两刀便断成两截,被洪水冲走前,乙李啜拔露出了狠绝的笑意,与让突骑施人头疼不已的传奇英雄同归于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在沉水之际,乙李却傻眼了,对手的运气实在不一般,他眼角余光处瞥见了李怀唐抓住了一匹刚好被冲过他身边的一匹战马……

第336章 大发雌威

拔焕城商府内,洋溢着一片喜气,叶姬与她的女兵们自不消说,闻说就要回宁远城,个个都乐开怀.商八方也很高兴,叶姬夫人亲自来向他为李怀唐提亲,要将玲珑双姝带回宁远城,在商八方的心里,玲珑双姝的婚事得到叶姬夫人的认同比什么都重yào

。当然,叶姬有孕还是给他带来了压力,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商珑的肚子,只恨同人不同命,为何花开不结果。

让叶姬不安的是,尽管她已详细和玲珑双姝详谈了半天,可是玲珑双姝还是不愿意跟随去宁远城。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俩小娘反对,何况商珑已经实jì

上是李怀唐的人了。

时近中午,女兵们在收拾回去的物件,而叶姬与安洛儿继xù

与玲珑双姝谈心,希望可以解开她们的心锁。谈话在客厅进行,正说着,突然,商府的一名仆人冲进来,慌张道:“不好了,洪水,阿克河决堤了,南城外被洪水淹没了!”

叶姬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南城外正是李怀唐去谈判的地点所在。

“四郎呢,不,李将军他们回来没有?”叶姬几乎是从胡椅上弹起来,紧张地问向进门的小厮。

小厮道:“不晓得,好像是说连赵使君他们都还没回城。听说城外被洪水冲走了不少人,现在城内乱成一团,都在担心城外的亲人。”

“姐,怎么办啊,上将军不会有事吧?”安洛儿的声音颤抖,着急得快掉眼泪了。

“快,你们快去打听上将军的情况!”叶姬冲着留守的数名将军骑士兵喊道。

士兵们不敢有怠慢,旋风般冲出府邸,冲向南城城门……

或许是天有不测之风云祸不单行。将军骑的士兵前脚刚离开商府,后脚就闯进了一群无赖泼皮。

“秦节高?”叶姬愤nù

地看着一群不速之客。那天在八方客栈肯塔所言已经很清楚,是秦节高抛弃了她母女俩,让她们母女孤独留在碎叶镇,陷入困境受尽凌辱。

“你还有脸来见我?给我滚!”叶姬咬牙切齿,恨不得亲手将他痛揍一顿。

秦节高不愠不怒,反而嘻笑道:“呵呵,跟着马匪的日子长了,娘子的脾气见长够野性,不过没关系,我喜欢。跟我回去,我会好好再教导你的。”

“滚!再不滚出去,休怪我不客气!”叶姬怒火中烧,心中因为着急和牵挂顾不上与秦节高啰嗦也顾不上与他计较。

秦节高还在笑,笑得极其得yì

,极其无耻:“哼!你的新欢回不来了,这会怕是成了水中之鳖。我劝你还是乖乖地跟着我回长安,省得我动手。”

叶姬又惊又怒:“你,你胡说!四郎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被激怒的还有安洛儿,小娘可一点都不客气,抓起案桌上的一片西瓜狠狠地砸向秦节高,秦节高正欲嚣张反驳叶姬,嘴巴张大的大大的,声音还未发出,就被飞来的西瓜不偏不倚堵在喉咙里。

“呸,呸,”秦节高狼狈地吐着嘴里的瓜皮,抹着满脸的西瓜汁,恼羞成怒:“小娘皮不管教竟敢欺负到夫郎头上来了。来啊,菲律兵,小越难,你们给我上,将她们一起给我拿下。便宜了那可恶的马匪那么久,今天爷我要连本带利一起收回来!”

两名拔焕城街头泼皮咧嘴龇牙,荡笑挽袖逼向叶姬与安洛儿。

“砰!砰!”两声,菲律兵与小越难倒飞漂移,被迫使出一招平沙落雁式,狠狠地用屁股向大地叫板。

英雄的莎娃不知何时挡在了叶姬的身前,手里拿着一支擀面杖,那是她学习做拉面的工具,擀面杖沉重不方便携带,多少让莎娃感到为难,抛弃不是,带回宁远城也不是,她刚刚还在拿着这根东西犹豫,却正好派上了用场。

秦节高大感意wài

,区区数名女兵而已,他不曾将她们放在眼里。他的计划是趁着李怀唐与他的亲兵们都回不来,就带着用钱收买的一群无赖上门来将叶姬抓走,至于叶姬随身的女兵么,他没考lǜ

过,或者是说被他自动忽略不算在内。

“上!给我一起上!将她们给我都拿下,除了刚刚那两名以外,其余的都归你们!”秦节高气糊涂了,他就不信这些弱质女流能挡住他的脚步。

得到应允的无赖们欢呼,摩拳擦掌地扑向叶姬她们。

“嗖!”

一支利箭狠狠地扎入了带头的一名无赖身上,将他射倒在地。

“把他们都给我打死!”安洛儿抛掉手弩,拔出随身的弯刀恶狠狠地给女兵们下令。

“是!”十数名闻声赶来的女兵毫不客气地举起手弩,对准一群无赖扣动扳机。

“啊!啊!……”数声非人的惨叫响彻商府,十数名无赖转眼就只剩下数人。谁也没有想到一群女兵会如此凶悍,一上来就动手杀人,毫不留情地杀人。

“哗啦!”一声,剩下的无赖惊愣片刻便转身就跑,只恨爹娘没给他们多生两条腿。

“诶,等等,你们等等我。”秦节高见机不妙也随着逃之夭夭。

商府的客厅里,躺着近十名无赖,个个中箭,死不掉的还在不停哀嚎,鲜血流得到处都是,满屋子的血腥味。

“把他们拖出去扔掉!”安洛儿残忍地示意女兵们继xù

工作。

玲珑双姝不可置信地看着雌威大发的安洛儿,忘记了恐怖血腥的一幕。她们不知dào

,安洛儿快疯了,想到心上人不知生死,她已经接近奔溃,她需yào

一场歇斯底里般的发泄,秦节高带来的一群无赖很不幸地触到了这个霉头。

在着急的等待中,出去查探消息的士兵回来了,带回了噩耗,安西都护赵使君与大唐的两名使者他们倒是回来了,出城的千骑仅有百余骑回城,而李怀唐与他的将军骑的将士则一个都没出现在其中。

“四郎!”叶姬悲呼,接着昏厥过去。受到打击的还有安洛儿,她跌坐在胡椅上,脸色煞白。

第337章 希望

齐济善入城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去看望叶姬,到了商府叶姬正好醒转.

见到叶姬痛不欲生的表情,齐济善倍感内疚,如果不是他的劝说,李怀唐是不会再去与突骑施人谈判的,正是因为李怀唐给他面子才造成了今天的恶果。

“叶姬,”齐济善出言安慰道:“你要保重身子,你肚子里还有李将军的骨肉,不要想太多,李将军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水退了他就回来。”

叶姬被安洛儿拥着,神情凄然。

“舅舅,四郎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是吗?”叶姬突然抓住齐济善的手,神经质地发问,希望从齐济善的身上得到肯定的答案。

齐济善一阵心酸,脸上却露出很勉强的笑容,道:“是的,当然。李郎子多少风Lang都闯过去了,这小小的阿克河奈何不了他。叶姬不用担心,李郎子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的。”

“姐,我不信上将军会抛下我们的。他答yīng

过要娶安洛儿,用一百匹白马将安洛儿接入门,他敢欺骗我,我绝不会放过他。”安洛儿的声音近乎哭泣。

叶姬首先哭出声,两行泪水顺着脸颊不停流淌,受到了感染,安洛儿也放声痛哭,抱着叶姬痛哭。

即使齐济善再巧舌如簧,面对这样的情况还是束手无策,苦恼间,有人来报县衙的捕役上门来抓杀人犯。

在客厅里,齐济善见到了令他生厌的秦节高,又是他带着一群衙役来闹事。

“杀人?”齐济善出离了愤nù

,“莫说是杀,就算将你门碎尸万段也便宜了你们!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民居抓人,不杀你们还杀谁?”

齐济善怒视着秦节高,颤抖的手指随之又指向一群衙役,喝道:“你们,你们有贼不抓,却帮贼来欺负平民百姓。知dào

你们要抓的是谁吗?宁远城李怀唐的叶姬夫人!她是我们大唐的客人,究竟是谁赋予你们胆子来此闹事?周明府吗?”

衙役们面面相觑,不敢回应,老实说,他们也不知dào

所要抓之人的身份,只听到出了人命便来捕凶犯。

“齐侍郎息怒,我们偏听偏信没搞清楚情况才闹出这样的误会,我们这就走,回去调查调查,研究研究。”捕头讪笑着。

“滚!”齐济善没有心情来理会他们。

赶走了秦节高与衙役,又安慰了叶姬一番,齐济善这才离开商府去找赵含章商量找寻李怀唐的事宜。

在安西都护府府邸内,围绕着这场蹊跷的洪水,三位大唐大佬在争吵不休,将本该最重yào

的救援工作搁置一边。洪水的起因人人心里都明白,可武信的嘴上却不肯承认。

“荒谬!突骑施人不也在营地里么,他们也是受害者,而且,我们有谁亲眼看见突骑施人去决堤了?没有证据,难道就这样贸然指责突骑施人,然后与他们开战么?别忘了,我们现在正与吐蕃开战,这个时候出难题给圣上,你们居心何在?”武信义正辞严,天下仿佛就他最有道理。

齐济善反唇相讥:“我是没看见他们决堤,可我看见了他们放烟火,我们一到他们的营地就放起一道浓烟,难道这又是巧合吗?如果不是李怀唐警惕提醒我们,并坚持要走,恐怕秘书监此刻要到河底里与鱼鳖为伍了!”

武信冷哼一声,道:“这有何奇怪,胡人向来是烧火烤肉为食,烟火没啥稀奇的。而且赵使君不是说了么,去冬的暴雪数十年不遇,今年又热得特别早,洪水是迟早的事,也是预料中事,河里的水多了堤坝承shòu不住而崩溃也很正常。”

赵含章的脸红白相间,按武信所言,其潜台词就是他的失职才导致这场灾难。他没想到武信这么狠毒,无声无息中就摆了他一道,以报复他暗中倾向李怀唐。

“河堤因何而决,我们都只是猜测,还需yào

证据来支持。当然,给圣上的折奏,我会如实禀告,不偏不倚不枉不纵。”赵含章表明了立场,表面上他是中立,实jì

上他倒向了齐济善。

“折奏我也自然会写,我们就走着瞧。”武信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看着武信消失的身影,齐济善想起了什么,“对!秦节高,平时这人总是跟在武信身边的,今天却反常得很,不但没有去谈判现场,还仿佛有预感一样,这边洪水刚起,他那边就带人去抓叶姬。又是巧合?不!肯定有问题!”

齐济善的低声自言自语让赵含章很奇怪,“问题?什么问题?”

当齐济善将他的疑惑说出来的时候,赵含章立kè

就表示赞同:“肯定是他,我就奇怪突骑施人怎么会知dào

我们的泄洪地点呢,那里的堤坝最容易挖掘,也最容易放出河水。此人的嫌疑最大,只要抓到此人,真相自然大白。嗯,我马上下令全城搜捕这个秦节高”

赵含章不再顾忌武家,如果任由武信发挥想象力,谁知dào

他会在皇帝面前给他下什么套子,恐怕最轻也会给他弄个懈怠玩忽职守罪,如果真如此,他好不容易才立下的功劳转眼就要打水瓢,毕竟死在这场洪灾里的人少说也有两千人,这样的大事总需yào

人来背黑锅,不是突骑施人便是他。

当晚,三道递给皇帝的折奏通过八百里加急同时发往长安,至于内容,分别代表着三人的态度和立场。

救灾工作只进行了半天就结束。官方的解释是,如此恶劣的环境不可能有人存活,并且表示信不信由你们,反正他们是相信的。至于三天后洪水稍微消退,数十名虚弱的宁远铁骑将军骑将士得以获救,官方代表表示那是奇迹,与他们之前所言并无任何冲突。

获救的是六猴子他们,这数十人是被潜伏于宁远城的铁牛他们所救,因为缺乏舟船,铁牛他们全城搜寻了大量的木板作为简陋的浮水工具,经过三天三夜的努力,终于发xiàn

了躲在一处“孤岛”上的六猴子他们,遗憾的是,上将军不在其中。铁牛给叶姬带去了希望,旋之又给她带去了失望。

接下来的十数天里,随着阿克河决堤处被封堵,人们找到了大量的人畜遗骸,许多将军骑的将士也在其中,尸体被水浸泡得无法辨认,只能通过他们身上的服饰和物品来确认身份,将军骑的将士都穿着棉甲和丝绸里衬很容易就可以与其他人区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李怀唐不在其中,因为李怀唐身上的丝绸里衣绣着苏紫紫与柳上月她们的名字,叶姬看见后又亲手将她的名字绣上去。

叶姬与安洛儿不顾苦累与烈日,亲往城外等候奇迹。

“姐,你说上将军会水是吗?会不会他游到了很远的地方迷路了?”安洛儿的内心确实如此祈祷的,尽管她知dào

那是万中无一的奇迹,可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叶姬凄苦地笑道:“嗯,四郎的水性很好,能游好远,这里的水难不倒他,一定难不倒他。必定是他迷路了,一时回不来。我有感觉,他在想着我,还有他的孩子。”

叶姬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还没有任何迹象的腹部。

就算还有一丝希望,叶姬与安洛儿都不肯放qì

,天天都守候在城外,齐济善闻讯着急出城。

“叶姬啊,现在非比寻常,你肚子里的生命意义重大,李郎子知dào

你如此不爱惜身子必定会责怪于你。”齐济善一见到叶姬便着急地劝说,俗话说得好,树倒猕猴散,蛇无头不行,李怀唐不在,除了怀有身孕的叶姬,谁也没有威望凝聚宁远城的各方力量,想都不用想,突骑施人的冰锋很快就要光顾宁远城。叶姬要做的就是赶快回去,利用她肚子里的生命给宁远城一个希望,否则,一旦她也出了什么事,宁远城就彻底完蛋了。

叶姬固执道:“不,我要在此等四郎,他会回来的,我知dào

他一定会回来的。”

齐济善恨铁不成钢:“相信舅舅,快回去好好休养身子,过两天舅舅再安排你回宁远城。”

“不!”叶姬坚决地表示了她的态度,“等不到四郎,叶姬绝不回去,没有四郎,叶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派胡言!”齐济善怒道:“你还有小汾娘,还有你肚子里李郎子的骨肉,还有宁远城。要知dào

,宁远城是你夫郎的心血,难道你想看见你夫郎的心血被突骑施人毁于一旦么?如果李郎子回来,而你却又保不住你肚子的生命,保不住宁远城,你如何对得住李郎子?”

“我,我,”叶姬想哭,很想哭,尽管她每夜都在暗暗流泪,几乎将泪水都流干了。

齐济善打铁趁热,详细地给她分析了当前形势,将她带回现实,将她带到宁远城即将要面临的困境之前。

“放心吧,安西之大不是一两天可以搜寻完的。你先回宁远城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再说,一旦发xiàn

李郎子,我马上派人护送他回去。”

临末,见到叶姬被说服,齐济善好言安慰。

叶姬被说服了,劝说的不止是齐济善,还有从黄石匆匆赶来的吕尚卿,他已获悉叶姬怀有了宁远城的未来,万一李怀唐不幸,叶姬的肚子将承担起宁远城十数万人的希望。所以,不管如何,将叶姬接回宁远城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第338章 鹊巢鸠欲占

凤翔是扼守着长安的西大门,是长安通往河西的险要关口,西出河西走廊必须经过凤翔,而从安西到长安也要经过凤翔,故而位于长安与凤翔之间道路上的人马常常络绎不绝.

其时已到夏季,在凤翔同往长安的驿道上,一卷黄尘滚滚,骏马飞驰而至,来骑不避不让也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只是一路大喝:“八百里加急!阻者死,逆者亡!”来往于古道的商旅无不悚然避让,随即便见烟尘滚滚,骑者已然离去!此时,古道凝云,晴空赫然!

人们好奇地盯着快骑消失的方向议论纷纷,西面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值得动用八百里加急?不知这次又得跑死多少驿马,累倒多少驿卒。

长安兴庆宫内,数名内阁大臣夤夜受召前来。皇帝李隆基刚收到安西急件,据宦官所透露,安西发生洪灾了。数名重臣很疑惑,虽说安西发生洪灾很罕见,可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如果不是什么特别重yào

的事情,皇帝绝不会深夜将他们请到刚竣工不久的兴庆宫。

果然,三份安西八百里急件证实了大臣们内心的猜疑。

“你们都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理?”书房里,李隆基心平气和,从他的语气与表面的神情上揣摩不到任何端倪。

宇文融道:“圣上,臣以为齐侍郎与赵含章所言甚是,突骑施人难逃责任。虽然我们没有任何的证据,可是不能就这样算了,请陛下下旨将远嫁的碎叶公主仪驾召回,以作惩怠。”

宇文融口中所指的碎叶公主就是裴若兮,她十天前才被送出长安前往突骑施人的碎叶大牙与骨咄禄王子完婚。

有一半的重臣同意了宇文融的意见,愤愤地指责突骑施人的卑鄙行径。半年来,随着齐济善的不断来信,大唐朝廷高层对近两年发生在西域的事情有所了解,尤其是突然崛起的李怀唐渐渐在他们面前脱下了其神mì

的面纱。李怀唐与突骑施人之间的详细矛盾也展现在大唐眼前,基于同情弱者以及考lǜ

到大唐的利益,没有人不认为是突骑施人的恶劣行径,对突骑施人所为莫不义愤填膺。

李隆基不露声色,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新任的中书令萧嵩。

萧嵩领会道:“圣上,臣的意思是暂时不宜追究责任,召回公主之举实为不妥。前些日子赵含章所报,吐蕃人已经和突骑施人联姻,同时准bèi

阴妻以小勃律君苏失利,一旦小勃律落入吐蕃人的手中,吐蕃与突骑施便可直接来往。如果我们此时将首鼠两端的突骑施人逼入吐蕃人的阵营,安西危在旦夕,与吐蕃的战事很有可能因此被逆转。”

“陛下,不妥…”持反对意见的大臣急于表达意见,却被李隆基摆手阻止。萧嵩因对吐蕃之战有大功,正蒙受恩宠,先是进位金紫光禄大夫,而后又进封为徐国公,不但官至中书令遥领河西节度,其子衡还被招了驸马,尚给新昌公主,一时风头甚劲,他的意见在皇帝心中颇有份量,尤其是涉及到军事,一般大臣的意见更是不能与他相左。

“哦?那依卿的意思是我们就当此事没发生过?”李隆基依然不显山露水,故yì

询问萧嵩。

萧嵩道:“综合各方的消息显示,突骑施人所惧者乃宁远城李怀唐,宁远城对于吐蕃与突骑施人来说极为重yào

,如同一根鱼刺梗在他们的喉咙中,其所在位置正好切断了他们之间的来往,就算吐蕃人拿下小勃律仍然徒劳无功。如今这个李怀唐恐怕已凶多吉少,没有了主心骨,宁远城恐怕将要落入突骑施人的手中,从此突骑施吐蕃不再有来往的障碍。这显然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结果。”

李隆基颔首道:“嗯,卿所言甚是,只是我们要如何化解之?”

萧嵩笑道:“圣上,如果宁远城在我们的手中,一切将迎刃而解。”

“嘶!”大臣们相当吃惊,萧嵩的意思是鹊巢鸠占。虽说这个主意阴损了点,影响也不好,可不得不说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表面上宁远城还是李怀唐的宁远城,实质上已经为大唐所有,只要往城里派遣数千唐军将内城控zhì

住,突骑施人想要攻破宁远城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而且,占领宁远城对大唐来说有相当深远的意义,意味着大唐的势力重新踏入西域,以宁远城为跳板,完全可以将西域控zhì

在大唐的手中。

“难道我们要抢在突骑施人前攻取宁远城?”宇文融提出了异议。

萧嵩早有想法,不急不忙道:“急件上不是说了么,李怀唐的叶姬夫人有身孕正等候在拔焕城,李怀唐不在,他也还没子嗣,换言之,叶姬夫人已经是宁远城的主人。我们只要将她保护起来,不怕宁远城不就范,况且叶姬夫人的舅舅不正是齐济善么。”

“妙啊!”一众同僚不禁赞叹,对萧嵩举起大拇指。

“好!拯救宁远城我大唐义不容辞!”李隆基终于露出了笑容。众臣工恍然大悟,原来皇帝早有此想法。

圣上的态度已明了,无人再提出相左的意见,只见数名重臣齐声道:“陛下圣明,高瞻远瞩!”

新任丞相裴光庭建议道:“既然要占领宁远城,臣以为不但要派驻军,更要迁徙部份人口填充以减弱当地的胡人习气,有利于我大唐长期据之。”

“迁徙人口?”李隆基皱眉思考。人口的移动不是说起来那么简单,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首先就是当地的权贵是否同意,没有了人口谁为他们耕作,谁来供养他们优越奢侈的生活?还有,谁会背井离乡去那荒凉穷困的西域?搞不好又是一场民变。

仿佛是知dào

了李隆基的心思,裴光庭继xù

献策:“前些日子赵含章与李怀唐联合从吐蕃人手中解救了上万的人口,至今还滞留在安西。何不将她们全部迁往宁远城,一举两得。”

所谓的一举两得裴光庭没全说,不过众人都明白,另外一得是解决了这些人口所带来的累赘。吐蕃人将她们掳掠走,她们家中空置的田地都被豪强趁机当作无主之地占领,如果让她们回去河西地区,不但无以生活,还会给当地带来许多麻烦,故而河西的官长都不愿意接受这些人,使得她们滞留在安西,为此,赵含章叫苦不迭,他没有多余的粮食来安置她们。裴光庭的建议刚提出,众人莫不点头称善。

方向已定,接下来就是安排人选问题。

“卿等以为首任宁远城都督谁最合适?”皇帝果然是皇帝,霸气十足,宁远城在他的眼中早变成了他的盘中餐。

还是萧嵩道:“臣举荐瓜州都督府都督张守珪前往。”

“好!张守珪文武全才,军事才能卓绝,这两年他在河西地区屡次大败吐蕃人,治下有方,功勋显著,有他镇守宁远城朕放心。守宁远城的将士与物资就交由萧卿拟定送门下省,越快越好。”李隆基果duàn

地同意了萧嵩的举荐,“另下旨免安西都护赵含章职务,责其回京听候处置。”

处置赵含章是给安西人民一个交待,也是做给突骑施人看,大唐无意追究他们的责任。

庆兴宫内,关乎宁远城的命运已被作出,随着八百里快骑,飞往安西拔焕城,还有瓜州……

与大唐的驿站不同,突骑施人没有这样的管理方式,他们传递消息都是依靠一骑数马,可怜的骑士与战马从头跑到尾,遇上特别着急的事,跑死战马也是常有的事情。

苏禄汗得到李怀唐“遇难”的消息要比李隆基早上数天的时间,听到肯塔的回报,苏禄汗几乎是从胡床上跳起,虚弱的身体瞬间充满活力,仿如重症患者的回光返照。

如果此时让苏禄汗选择一个仇人,那他必定是选大食人,如果不是他们悍然入侵史国让他被迫调走主力,他绝对不会错过眼前这个拿下宁远城的千载难逢机会。他深信,只要他兵临城下,只要宁远城的军民获悉他们的首领李怀唐死于非命,坚固的宁远城必定不攻自破。根据各方搜集到的消息显示,宁远城远比他的碎叶大牙高大宏伟,人口众多,商业繁华,是个理想的栖息之地,苏禄汗甚至有了迁移牙帐的想法,他认为,只有宁远城才配得起他的身份,才是霸主应该拥有的城镇。

可惜的是,苏禄汗现在没有多少兵力,除了召回都摩支与阙伊难如,他别无选择。于是数十骑快马昼夜不息地奔向史国,督促都摩支尽快结束与大食人的战事。

从激动中渐渐冷静下来,苏禄汗的心中多了一丝疑虑,他开始不太确信李怀唐就这么容易就被干掉,他需yào

确凿的证据,比如李怀唐的人头,或者其遗物。还有一点,在这个事件中,大唐的态度如何?万一大唐向他兴师问罪就有点麻烦了。他倒不是害pà

大唐,只是担忧因此受到牵制而失去夺取宁远城的机会。

“大汗不用担心,我们可以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便可。”墨托尽量在苏禄汗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

“如何个试探法?”

墨托笑道:“我们以迎亲的名义,派出一队骑兵去安西恭迎碎叶公主,同时责问大唐为何不能保全我突骑施人谈判使者,并要求他们就此事赔偿与我们。”

“哦?”苏禄汗在凝思。

墨托继xù

道:“如果大唐同意将碎叶公主嫁到我们突骑施,那便可以知dào

他们对我们没什么意见,反之就是对我们不满。”

“而且,我们还可以顺便打听马匪葬身于何处的消息。”

苏禄汗想明白了,击掌叫道:“好,贼喊捉贼!此计可行,你速速去安排。哈哈,伟大的宁远城,漂亮的大唐公主,我都要了,双喜临门!”

第339章 逃出拔焕城

拔焕城商府府邸外,这几天突然多了一群士兵,将商府严严实实地守个水泄不通,任何人都不被允许出入.叶姬数次想回宁远城都被他们无情地拦住了脚步。

商府的风光此一时彼一时,洪水之前,整个拔焕城谁人不知商家的玲珑双姝将要嫁给风头甚劲的李怀唐,商家将要与宁远城攀附上关系,从此钱途无量。不料风云突变,商家的运气随着李怀唐的失踪似乎到了尽头,李怀唐不在,大唐对宁远城的态度突然发生了大转弯,明里说是要保护宁远城的叶姬夫人,实jì

上,谁都看出来了,这是不折不扣的软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商家恰巧是宁远城的池鱼。

经过慎重的考lǜ

,以及架不住如意夫人的哀求,商八方找到了叶姬,提出退婚。

“你们混蛋!”安洛儿没有叶姬的好脾气,在她看来,商八方的态度是对李怀唐的伤害,“李郎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到时你别后悔!”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由他去吧。”叶姬没什么心思理会商八方,或许是她能体会到商家的处境。

“这,这是上将军的唐刀。”商八方低下羞愧的头,放下李怀唐定亲的信物。

退出叶姬的房门,商八方感到一身轻松,迎头却撞上了他的儿郎商祺。

“父亲打人好不糊涂!”商祺埋怨道,“上将军福大命大之人,岂是那么容易就死掉的?这么多天过去了,都没找到他的尸身,儿认为其中必有缘故。父亲何不多等待些时日再作决定?鲁莽,鲁莽!”

商八方没有怪商祺的无礼,只是苦笑道:“这我也知dào

,可是如意她,她天天在我面前哭得心烦。唉,再说,滔天洪水,逃生之机会万中无一,是我们的玲珑双姝没这个福份。”

父子俩一路争论着,身影渐渐消失。客房的转角处,玲珑双姝走了出来,目光异常复杂,两人敲响了叶姬的房门。

“不是同意给你们了吗?又来闹什么?”是安洛儿不耐烦的声音。

“咦?是你们!”房门打开,玲珑双姝出现在门外。安洛儿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句。

商玲牵着妹妹的手来到叶姬身前,用很抱歉的语气道:“夫人,尽管我们不想嫁到宁远城,可是悔婚不是我们的本意。请原谅父亲大人,他也是迫不得已。”

“哼!假惺惺。”不等叶姬回应,安洛儿首先冷眼冷语。

叶姬苦笑,对着玲珑姐妹摆摆手,她已经不关心这样的事情了,她的心跳只为肚子里的小生命。

看着叶姬的憔悴的脸庞,商玲起了恻隐之心,她张嘴犹豫了半会,还是出了声:“夫人,上将军他真的有那么好么?”

“嗯,好,很好,或许以后你嫁给他了,就有体会。”叶姬幽幽地说道。

安洛儿接口讽刺:“她们没这福份,李郎回来一定不会娶她们。她们的父亲说不准已经给她们物色好了某个权贵家的儿郎。”

不知不觉当中,安洛儿的对李怀唐的称呼完成了从将军到李郎的转变,在她的心目中,李怀唐俨然成了她的夫郎。

尖酸的语气没有引起玲珑双姝的愤nù

,商玲一脸的悲情,凄然哂笑道:“你以为珑儿还能嫁给别人吗?”

商玲一边说,一边疼惜地抚摸着神情漠然的商珑。“珑儿妹妹受的伤太深了,或许也只有上将军可以解开她的心锁。玲儿这一辈子是要与珑儿一起的,谁也别想分开我们姐妹俩,如果珑儿不嫁,玲儿愿意陪她一起孤独终老。”

叶姬抱歉地看着玲珑双姝,轻轻地将商珑拉到她身边,柔声道:“好妹妹,不管怎样,你们在我心中始终是我的妹妹。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接你们到宁远城,让你们自由自在地生活。”

商玲颇为感动,忽然好奇心大发,问道:“夫人,如果,那个,你说上将军回来还会娶我们吗?”

“当然,”叶姬自豪地回应,“四郎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儿郎,答yīng

过的事情绝不会食言,他说过的,会照顾我一辈子的,所以,我相信他还活着。”

“夫人,可以给我们讲讲上将军的往事吗?”

“当然可以。”叶姬提起了点兴致,整理了一下思绪,从她初见李怀唐那一刻娓娓道来……

在武信的住宿处,齐济善气冲冲地向他质问。

“为何不让叶姬夫人回去?宁远城落入突骑施人的手中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武信冷笑道:“齐侍郎在苏禄汗身边留有细作不成?突骑施人的行动居然让你了如指掌。”

“你!”齐济善有上前暴揍的冲动,“我劝秘书监莫要为了个人恩怨而坏了家国大事,否则,对你绝无好处。”

武信哈哈狂笑,笑完才道:“得了,就你齐侍郎所作所为是为了大唐,我武信是小人。老实告sù

你吧,用不了几天,圣上的旨意必到,到时你就会明白我现在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

武信没有告sù

他,数天前,他的兄长通过飞奴告sù

他关于李隆基的想法,让他务必将叶姬留在拔焕城。武信的手上有皇帝给的金牌,他拿着金牌便可命令赵含章给他办事,这面金牌他在初到安西的时候就用了一次,这是他第二次使用,两次都是为了软禁叶姬。

争论没有结果,武信当然不会同意就这样放走叶姬,齐济善只好无奈地离去。他放心不下,要赶去见叶姬,希望可以安抚她的情绪。

在去商府的路上,齐济善遇到了数名不速之客。挡道的不是刺客,而是与他曾有一面之缘的吕尚卿。

“尔等所为何来?”齐济善的心中隐隐猜到了来者的意图。

吕尚卿笑道:“想请齐侍郎帮个忙,给守门的安西军送点骨头汤……”

再次下醉羊粉的计划是吕尚卿拟定的,为了让安西军入彀,齐济善成了吕尚卿计划中的关键,当然,在计划中,齐济善也是受害人之一。

醉羊粉的效果很慢,尽管安西军有了前车之鉴,表现得相当谨慎,让一名士兵试喝齐济善送来的骨头汤。不过你有张良计,他也有过墙梯。吕尚卿下的药粉不多,刚好让他们喝了下到半夜迷迷糊糊,眼看着有事情发生也无法阻止,甚至没有力qì

喊叫报警。

至于城门方向,吕尚卿也做好了细致的安排,潜伏城内的数百名宁远城战士会趁着夜色偷袭,一举占领南城门。

叶姬的逃离行动惊醒了商府上下,商祺不知吃了啥豹子胆,居然一咬牙就做出了跟随的决定。

等武信气急败坏地来到商府门前,叶姬一行人早已不知所踪,剩下的只有上百名浑身无力瘫倒在地的安西军士兵。

受命追击的是封常清,他带领了数百骑向着疏勒镇方向一路追赶过去,武信想得没错,叶姬有孕在身不可能策马狂奔,速度必定快不了,半夜时间产生的差距并不大。

实jì

上,武信所猜没错,封常清出城狂奔了百余里路便看见了宁远城一行人的身影。

数百名安西军骑士围住了目标,目标是一辆马车和数十名骑士。

“叶姬夫人,请回吧。”封常清冷脸不带多余的表情,语气中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

半饷,马车里才传出不甚清晰的回应:“如果我不遵从又如何?”

“那就多有得罪了。”封常清拔出了唐刀,指着马车周围数十名护卫,冷冷地威胁道:“夫人没有了护卫,自然就得随我们走。”

又是半饷的沉默,等得封常清不耐烦了,“封某数三声,若果夫人再执迷不悟,休怪封某不客气!一,二,”

“等等!我们回去就是。”暴力威胁果然起作用,马车内传出了无奈的声音。

封常清皱了皱眉头,想了会,侧头示意士兵上前检查。

“你们想干什么?”护卫暴怒,拦住无礼的安西骑兵。

封常清道:“请夫人恕罪,在下是军人,只知军令如山不可违。在下奉命请叶姬夫人回去,当然得验明正身,请夫人不要让我们为难。”

话说得冠冕堂皇理由充分,可是封常清的行动没有丝毫的客气,依仗着人数多优势,强硬地闯到了马车前。

马车门打开了,里面坐着一名漂亮的妇人和一名丫鬟打扮的小娘。这时候,封常清才想起他不认得叶姬。

“大块头,你过来!”封常清回头叫唤。

被封常清唤作大块头的是李嗣业。本来李嗣业作为安西武骑军中的一员,他不应出现在骑兵队伍里,可封常清知dào

他与李怀唐交情不错,平时没少往商府里跑,应该认得叶姬,所以封常清临时就将他带出来。

“里面之人身份可对?”封常清问道。

李嗣业扫了眼马车内之人,眼露出疑惑之色,他确实认得叶姬,可车内之人明显不是叶姬,反而有点像是商家的小娘。

“可认清了?”催促声声急,让李嗣业不得不结束犹豫,只听李嗣业淡淡地回答道:“是叶姬夫人。”

第340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当叶姬的马车被押送回拔焕城之时,武信有被愚弄的恶心感.毫无疑问,李嗣业被关了起来,罪名是抗令不遵。这个罪名已经达到脑袋搬家的资格,幸好有齐济善作保,武信才不至立kè

杀了李嗣业以儆效尤。而至于冒充叶姬的商玲,武信毫无办法,商玲一口咬定她是李怀唐的妻子,妻子回夫家天经地义,要论起责任,武信派人阻截她回宁远城才是无理之举。

不过武信没有暴跳如雷,反而冷笑:“逃吧,看你们的马快,还是我的网厉害。”

武信早已派人通知疏勒镇守将堵死出境的道路,他不认为叶姬能逃出大唐,除非她经勃达岭去绕道碎叶镇,可那是羊送虎口之举,这条道路基本上不予以考lǜ

。对于给叶姬提供帮zhù

的人,武信耿耿于怀,他决定等宁远城的事情告一段落,宁远城淡出人们的视线之后,他再对付他们,尤其是商家。

又是一夜。疏勒附近,叶姬一行人停在一片胡杨林边上,连续走了十来天的路,人困马乏,尤其是叶姬身子不便,无法忍受长途跋涉的苦累,不得不停下休息。

“叶姬夫人,放心吧,乌鸦他们一定会将上将军给找回来的。”吕尚卿站在翘首东望的叶姬身边,生怕她情绪不稳影响到腹中的胎儿,尽量安慰着她。

叶姬双收扶着肚子,满怀深情道:“嗯,四郎一定会回来看他的骨肉的。”

吕尚卿点点头。为了寻找李怀唐,乌鸦带着他的“饿狼”与上百名骑士留在了安西,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搜救就不会停止,尽管希望很渺茫。

“吕尚卿至今深信,上将军一定是受到上天的眷顾与保护。记得去年我随上将军横扫突骑施人的领地时,上将军的运气不止是一般的好,虽然也有陷入困境的时候,可哪一次上将军都大步踏过,化险为夷。吉人自有天相,这一次,上将军遇到了麻烦,不过我吕尚卿肯定,始终是有惊无险。”

叶姬望了望东面漆黑的天空,信心似乎增加了不少,一丝毅然的神色跑上了她憔悴的脸庞。

“走,吕参军,上路。在四郎回来前,我要为他守住宁远城。”

吕尚卿正欲欢喜回应,大地传来的微微震动堵住了他吐到嘴边的话语。

“吕参军,有大量的骑兵包抄向我们。”六猴子带来了坏消息。

没有白玉爪,没有饿狼,甚至连正宗的鹰骑斥候都没有,六猴子他们要失色不少,被安西军的游骑给发xiàn

了踪迹也不知dào

,结果安西军的游骑引来了大量的骑兵。

吕尚卿苦笑,唐军居然动用了至少两千轻骑来围截他们,看来大唐是铁了心要挟夫人以令宁远城。

“叶姬夫人可在?”唐军很直接,举着火把将叶姬等人围堵得严严实实。

叶姬挺身而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何故挡我的去路?”

“你就是闻名遐尔的叶姬夫人?”一名中年儒将打扮之人进入了叶姬的视野。“叶姬夫人言重了。在下张守硅,奉圣上之命特来护送叶姬夫人回宁远城以抗击突骑施人!”

“护送?我们不需yào

你的好心,只要你们让开道路,我们自然会认路回去。”吕尚卿挡在叶姬的身前,冷语相向。

张守硅哈哈大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劝你们就不必作无谓的口舌之争了,如今形势,宁远城归属我大唐总比要被突骑施人抢了去的好,至少夫人还可以谋个富贵的生活,你们也不用成为突骑施人的刀下之鬼。”

叶姬冷冷道:“谁说我们就挡不住突骑施人?我的夫郎还活着,他还会回来的,无论是突骑施人还是你们,都抢不了宁远城!”

“哼!妇人之言。实话告sù

你吧,圣上已经任命我为宁远城都督,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一切都成了定数。至于你说的李怀唐,如果还活着,到时圣上自然会以国公之爵封赠,以表彰他为大唐开疆拓土之功,让他享尽荣华富贵。”张守硅直截了当道破了大唐所谋。

叶姬最终选择了放下兵器,毕竟抵抗只会徒添伤亡而毫无裨益。她相信,只要李怀唐回归,这些唐军将士只能徒劳无功。

张守硅大喜,命人缴了六猴子等人的兵甲战马,连同叶姬一起押往疏勒镇,等候机会强势入主宁远城。

张守硅本督守于瓜州,接到八百里加急送达的密令他就亲率麾下两千名骑士不分昼夜赶往拔焕城。还没到拔焕城,武信派来的人迎头找到他,带去了武信的消息,获悉叶姬已逃出拔焕城,他甚至过拔焕城而不入,马不停蹄地扑向疏勒镇,并且在疏勒镇附近接到了守军游骑的消息,终于将叶姬拦截在出境之前。

大唐抢占宁远城的第一步是控zhì

叶姬,第二步是调兵遣将,第三步是迁徙人口填充。

尽管武信没有留住叶姬,可最终张守硅还是如愿地抓到了叶姬完成了第一步骤。带着叶姬等人进入疏勒镇,张守硅又取出圣上的密旨,命令安西军从各地抽调三千名武骑军将士汇集到疏勒镇,再打开疏勒镇的武备仓库尽取兵甲,有了五千名精锐随行,张守硅有信心将宁远城的武装力量整合到他的麾下。

最后一步由叶姬的舅舅齐济善来负责,随后送达的圣旨将命令他为宁远刺史,他的主要工作是迁徙万余名妇孺以及安排转运粮食武器等。

随着一道道命令从长安城发出,整个安西以及河西走廊地区都动了起来,大量的武器装备与粮食辎重被源源不断地运到疏勒镇,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安西要开大战了。

在安西与河西的交界,平时荒凉无比的地带,此刻却人马沸腾,这几天,从河西地区过来了许多运输队,所运的物品据说都是粮食。而一支商队却南辕北辙,与从河西过来的运输队逆向相行。他们刚刚越过焉耆镇,走出安西境。

商队中,有一名很特别的壮奴,其衣衫褴褛相貌非胡非汉,奇怪的是,他居然穿着丝绸里衣,透过破损的上衣,他胸前一道长长的划痕伤口隐隐可见,没有人知dào

他的身世,问起他从何处来,他却一脸的茫然不知说云。

第341章 玉门关前

“黄河远上白云间,孤城一片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玉门关前,旌旗迎风招展,熟悉唐军编制的人一眼便可从这群肃整的骑士所举起的旗帜判断出,他们是来自龙当今皇帝最为倚重的龙武军。在这数百名龙武军前,站着两名漂亮的小娘,其中的一位容貌惊人,疑似天上的仙女,其姿色几可沉鱼落雁,而这样的尤物却脸带愁绪,纵情让忧伤占据着她的俏脸。

“小娘,放qì

吧,看着只会徒添伤感。”

被劝说的俏丽小娘手里拿着一件丝织披帛,泪眼婆娑,纤纤玉手不停地在披帛上抚摸,泪水顺着消瘦的脸颊滑落,滴在披帛上,将绣于披帛上的三个红字给染湿。

“萧郎已成陌路人,衡与若兮,从此不在一起。”小娘带着哭泣的声音迎风扬起手中的披帛,欲抛弃又不忍,难以割舍之情在她的俏脸上尽显无遗。

“水柔儿,我的心好疼,舍不得扔掉啊!”俏丽小娘收回了手中的披帛,悲情从她的樱桃小嘴里倾出,苦涩的泪水在脸上纵横。

俏丽的小娘梨花带雨,哭成了个泪人儿,我见犹怜。站在她身旁的水柔儿叹息着拥bào

她的小娘,似乎是受到了感染,一双美目也赤红着,闪光的泪花在她的眼眶里转动。

龙武军中,一马缓缓骑出,走近两位小娘。马背上的骑士身影一晃,站于马下,拱手道:“公主,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尽快启程。”

水柔儿哽咽道:“王爷,等等吧,西出玉门无故人,我们从此都回不了大唐了,就让公主多看两眼玉门关。”

被称作王爷之人不耐烦道:“那就快点吧。真倒霉,竟让我摊上了这种差事,好歹我是宁王,却要陪你们在此吃风沙。”

宁王便是当今圣上李隆基的哥哥李宪,他们兄弟情深,李隆基对他甚为照顾,让他享尽荣华富贵。娇生惯养的宁王是富贵逍遥王爷,在长安洛阳舒适惯了,哪里受得西北如此恶劣的气候。

“该死的突骑施人,我大唐这么漂亮的小娘竟然要便宜了他们,可惜本王不早遇到这样的美人儿。”宁王回过身去,低声自言自语。

皇帝的女儿之所以称呼为公主,是因为其大婚由国公所主持而已。裴若兮被封为碎叶公主下嫁突骑施骨咄禄王子,为了显示隆重,突出高人一筹的规格,李隆基特意安排了其兄李宪为送亲之首,公主在碎叶镇的婚礼将由他来主持。所以倒霉的李宪不得不踏上了西行的道路。

裴小娘的悲伤似乎感动了天地,突然无端刮起一阵狂风,干热的气流夹杂着沙砾席卷玉门关下的数百人,造成一片混乱。

风沙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无影无踪。风过无痕,却带来了麻烦,裴小娘手中的丝织披帛一个不小心就被狂风卷走。

“萧郎,萧郎不要走!”裴小娘不顾一切地追向在空中飞舞的披帛,悲泣着伸出玉手,想抓住不可能够得着的希望。

公主这一跑,惊动了整个护送队,这位漂亮的公主可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若有闪失,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当下,所有人都慌张地跟在公主后面狂奔。

也许是天若有情,感动于裴小娘的执着,风突然停了,轻若无物的披帛缓缓地从半空中飘摇落下,掉入一宽阔的水潭之中。

数天前,这里经lì

了连场暴雨,倾盆的雨水将原本的水潭变成了汪洋大海。裴小娘愣愣地看着漂浮于水中央的物件,心如刀割,突然迈动脚步冲入湖中,扑向芳心所在。

“快,快拦住公主!”宁王慌了神,对着一群士兵指手画脚。

裴小娘被拉了上岸,而她的心依然随着那件披帛浮在湖面上,说什么也不肯走,以死威胁非要捞回披帛不可。

“你们谁会水的?还不快去把公主要的物件给捞上来!”宁王黑着脸,对着一群士兵喝道。

这可难为这些骑兵了,他们善骑善射,却无缘于水,而眼前这个湖泊深不可测,置身于其中方才觉得渺小。十数名被推举出来稍稍会水的士兵只趟到胸膛深的水位便退了回来,打死也不敢再往前。

“公主,王爷,这湖太深了。我们没有办法啊!”龙武军的将士愁眉不展。

宁王很苦恼,踱着脚步骂道:“该死,公主与这湖泊叫上劲了。你们,你们都是废物,连区区的披帛都捞不上来。”

众将士心中愤nù

,就差没出口反驳:有种你自个下去!

一筹莫展中,鸿胪寺的员外郎,皇甫惟明挺身而出。

“让我去试试!”

在一片佩服的眼光和裴小娘的期待眼神中,皇甫惟明勇敢地下了水,向着湖泊中央挺进。

“啊!?真厉害,到了,就快够着了。”士兵们看着皇甫惟明笨拙地游向目标,眼见其就要成功,纷纷惊叹。

皇甫惟明的水性不高,完全是凭着一股斗志在拼搏,冰凉的湖水很快就消耗光了他的勇气,在距离成功的半路上,他突然停滞,双收在水面上慌乱舞动,脑袋在水线上下若隐若现,沉底的趋势已成。

“他不行了,快去救他!”龙武军当中,响起了着急的声音,可是说得容易,没有人响应,都眼睁睁地看着皇甫惟明在作垂死挣扎。

两名小娘也相当紧张,尤其是裴若兮,她认识皇甫惟明,如果因为一件披帛而害了他,小娘将自责难当。

“救他啊,快去就他啊!”多愁善感的裴小娘又哭了。

“噗通!”数十步外,一声清脆的入水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不知dào

什么时候,一支商队来到了湖边,就在龙武军附近。很明显,商队里有人下水了,可是溅起水花之处除了一圈圈涟漪以外,看不见任何东西,仿佛刚刚落入水的是一块大石头。

“看,快看,飞鱼!”龙武军上下将士收起疑惑,惊奇地看着湖面上突然冒出一道Lang里白条,只见湖中之人双手轮流划水,粼白的水花在他身前脚后溅起,而脑袋则随着优雅的双臂在空中划破水面左右摆动,那是一种相当奇怪的泳姿,可是速度比他们想象要快上很多。

“还差一点,快,快,再快点!”将士们紧张地为不请自来的Lang里白条鼓劲,仿佛以为力量能传导,通过他们的鼓励传给Lang里白条。

皇甫惟明已消失在湖面,而寄托着众人希望的Lang里白条也同时在湖面消失,臀部一撅,双腿高高露出水面,然后沉入水里。

“糟糕!”众人的希望顿时破灭,面面相觑。湖面,相当安静,只有两圈漪涟,那是代表着两条生命的痕迹。湖边,同样一片鸦雀无声,数百双目光都聚焦在湖面上。

突然,有人惊呼,“看,还活着,他们还活着!”

在欢呼雀跃声中,湖面上露出了两黑点,艰难地向着湖边方向移动。

“真神奇!他竟然倒游!”士兵们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又看到了一种奇怪的泳姿。救人者的身体倒对着岸边方向,一手搂着皇甫惟明的脖子,一手向后扬起手臂,强有力地划破水面,双腿有节奏地蹬着水,顽强地将他们与岸边的距离渐渐缩短。

“小娘,有救了!”水柔儿激动地跳着,小手在鼓掌。

裴若兮破涕为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应声点点头。

“哗啦!”一声,不用下令,数十名士兵冲入了湖水,向着救人者摸过去,尽量提前接应他们。

救人者上岸了,众人这才看清,此人身材魁梧,脸庞俊朗,双眼炯炯有神,浑身肌肉虬结,光露的胸肌上有一道长长的伤愈的痕迹,触目惊心。唯一不协调的是他的一头不长不短的短发和拉茬的胡子,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胡化的汉人。

“壮士,谢谢了。”

“壮实请留名!”一群士兵热情地围着神奇的救人者,嚷嚷个不停。

两名漂亮的小娘不好意思上前,陌生人露出的虬结肌肉让她俩脸红耳赤到了粉颈。

裴若兮的眼光又盯在了湖面上。水柔儿心领神会,咬咬嘴唇便转身而去。

“这位郎君,”水柔儿心如鹿跳,目光闪烁,有意无意地游离在壮汉身上。“能否帮我们公主捞起湖中的那件披帛么?要多少奖赏你尽管提好了。”

水柔儿快羞涩晕倒了,而眼前之人毫无感觉,竟然当着她的面擦拭身上的水珠,水柔儿甚至瞥见了他的胸肌在跳动。若不是有求与他,水柔儿早就掩脸逃跑了。

出乎意料,壮汉淡淡地拒绝了,“我义不容辞,如果披帛它是人的话。”

“你!”水柔儿被激怒了,羞涩感弱了不少。“没有那件披帛,我们公主活不下去,你去救披帛等于是救我们公主。”

壮汉歪着脑袋,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水柔儿,眼光又越过水柔儿望向十数步外侧对着他的公主,忽然傻笑道:“你很漂亮,不过她更漂亮。”

“你混蛋!”感觉被壮汉的目光吃了豆腐,水柔儿羞愤爆fā



这时,宁王走了过来,对着李怀唐道:“这位壮汉,如果你将湖中的披帛捞起,那车丝绸便是你的。”

重赏之下居然无勇夫。壮汉摇头笑笑,依然不为所动。

第342章 你要我?

“谁说不?”商队的领头慌忙抢答,壮汉跳水之时他相当着急,生怕壮汉逃跑,壮汉救人上岸,他也赶过来,准bèi

向对方索取报酬,忽然听到捞那个披帛还有他意想不到的重赏,顿时心花怒放喜出望外.

“捞,我们捞,我们捞!该死的!还不去捞披帛?”胡商的领头就站在壮汉的身后,冲着壮汉怒吼,手中的马鞭甩向了壮汉。

壮汉劈手夺过胡商的马鞭,冷眼看向他,怒道:“你才该死,要捞你自己去!”

胡商很愤nù

却更害pà

,他倒退一步,色厉内荏喊道:“你敢,敢造反?我是你的主,主人!你恩将仇报,等着,我给你好kàn

……”

“呸!”李怀唐扔掉手中的马鞭,根本就不讲胡商放在眼里。

宁王眉头直皱,胡商与壮汉的对话是突厥语,他听不懂,于是拉住胡商一边询问。

看在一车丝绸的份上,胡商的笑容格外的亲切,“回尊贵的大唐将军,我是突厥商人,此人是我路上救来的奴隶,力qì

惊人桀骜不驯,也很能打,我,我手下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唉,这次我亏大了,找了这么一个欺主的奴隶,将军如果愿意,我可以将他转卖与你,到时你要他捞什么都由将军说了算。至于救人的奖赏,我分文不取。”

“卖给我?”宁王转眼打量胡商口中的交yì

品。“他要多少贯钱?”

“不多,不多,就一车丝绸!”胡商的眼珠在转闪着狡黠的光芒。他本来是想将壮汉带到长安卖个好价钱的,无奈这名壮汉软硬不吃,一路上对他的命令置若罔闻,让他很没面子,差点就导致了他手下的奴隶们跟着造反,幸好这壮汉对造反没啥兴趣,经常一个人在沉思,似乎在想着这个世界上最困惑的问题。将壮汉卖给宁王是他迫不得以之举,不过如果宁王答yīng

他这个价格,他一点都不吃亏,还大赚了一笔,能抛掉包袱,又能赚钱,他何乐而不为?

宁王摇头道:“那不是自找活罪受么?就算你倒贴,我都要考lǜ

考lǜ

。”

壮汉对决定他命运的两人不感兴趣,目光停留在漂亮的公主身上,可惜的是,公主一直侧脸以对,让他无法看清她的全部面目。

壮汉无礼的举动全部落入水柔儿的眼里,她很生气,对着胡商道:“他,我买了!一车丝绸是吗?我们公主给你就是!”

“啊?好,好,成交!”胡商乐呵呵,感觉就像见到了一个大元宝。

“你,要我?”壮汉不可思议地看向水柔儿。

水柔儿的俏脸顿生红晕,啐了一口道:“你想得美!谁要你,你是我家公主的奴隶。去,为你的新主人将披帛捞起。”

壮汉淡淡一笑,指着胡商道:“他没告sù

你么,我啥活都不用干,只管吃饭。”

“噗哧!”水柔儿失声露出个笑脸。“你不是他的奴隶,是他的爷!”

胡商着急万分,慌忙用突厥语哀求壮汉:“你还真是我的爷,你就发发善心饶了我吧,你跟着这位漂亮的小娘总比在我这里好,对不?”

壮汉又陷入了沉思,似乎是在考lǜ

胡商的建议。等他回过神来,水柔儿刚好从公主那又转了回来,带回来了公主给她的交代:

“我家公主说了,你心地善良又懂突厥语,想请你做护卫。至于那一车丝绸,就当作你的赎身之物吧。”

壮汉意wài

地看向裴若兮,裴小娘也正好kàn

着他,见到壮汉向她露出善意的笑容,裴小娘报以浅浅一笑却又转过脸去,目光依然盯在湖面上。

“真漂亮!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的美人,看着心里就舒服得很。”壮汉暗暗惊叹。

“好吧,我答yīng

你就是。”壮汉给了胡商一个满yì

的回答。

胡商解脱般叫了一声,冲着属于他的那车丝绸而去,这一车丝绸,如果运回拔焕城,哦,不,运到宁远城去卖,肯定能赚上个好价钱。

水柔儿哭笑不得,向壮汉说道:“那,这个披帛之事?”

“我捞!就为了公主刚刚那一笑容。”壮汉义无反顾地再次踏入湖水里。

Lang里白条潇洒优雅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湖面上,数百名观众们高声喝彩,披帛很顺利就被壮汉拿到手,引起岸边众人的一片欢呼。

“小娘,他拿到了,拿到了。”水柔儿欢欣鼓舞,像一个孩童在天真地跳着拍着,目光里带着一丝兴奋和期盼。“他的泳姿真好kàn

!”

“只是泳姿好kàn

吗?”不知为何,裴小娘忽然有了兴致,露出数月来难得的舒心笑容。

“啊?坏死了,小娘坏死了!”水柔儿羞涩无限,可眼光还是偷偷地瞥向了那一副出水的强壮身躯,她心肝儿乱跳,那副强壮的身躯对的吸引力是如此的奇妙。

壮汉出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拿着披帛径在翻看,径直到裴若兮的面前,笑道:“公主,芳名若兮吧?”

“多事!”水柔儿劈手将披帛夺过,恶狠狠地瞪了李怀唐一眼。

裴小娘不置可否,只是道了一声谢便拿着披帛默默地走向属于她的马车。

壮汉耸耸肩摊摊手,饶有兴趣地看着裴小娘远去的娇俏身影。

“你这动作好生熟悉,我在哪里见过?”走了两步的水柔儿忽然回过头来紧紧地盯着壮汉,她努力去想,却想不出个结果,红着脸吩咐:“先去把衣服穿上。记住,跟上来,别偷跑。”

水柔儿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壮汉挠挠脑袋,茫然地摇摇头。有好心的士兵将壮汉入水前脱下的衣服捡了过来,壮汉接过穿上然后跟随着那名士兵入列。

“真是怪人一个!可惜了。”望着壮汉的健硕身影和破烂的服饰,水柔儿多情地叹息一声。

和亲大军随后出发,跟随出发的还有胡商的商队,他刚刚获得一车丝绸,这一车丝绸比起他所携带要去长安卖的葡萄酒要值钱得多,当下就将葡萄酒贱卖与龙武军骑士,将累赘沉重的葡萄酒处理完毕,他兴匆匆地押着一车丝绸向着宁远城方向进发。

第343章 希望在龟兹

第347章希望在龟兹龟兹,以其高超的舞乐水平而闻名于世,其代表作为龟兹大曲,龟兹城内的居民对舞蹈乐曲有特殊的偏好,每逢节日喜事他们都要大肆歌舞庆祝一番.每年的夏季,龟兹城都会有一场舞乐盛事,城内的居民在这个节日会拿出自己最拿手的歌舞,或者是最值得炫耀的物品,向人们展示其能耐,当然,这个目的主要还是为了吸引漂亮的异性。

木姆卡是龟兹的富商,与所有的城内的居民一样,他也很喜好音乐,只不过他的水平平庸,要引起美娇娘的注目就只有通过炫耀财富这唯一手段。

节日当天的一大早,木姆卡神采奕奕地骑在神骏的宝马上,腰间系着一把弯刀,在一片音乐的海洋中招摇过市,接受人们的惊羡目光。

今年的运气对木姆卡来说似乎特别的好,大约月余前,他通过一名胡商买到了一匹罕有的宝马和一把锋利无比的大马士革弯刀。今天这个龟兹城盛事简直就是为他举行,人群中发出的啧啧称赞声,几乎将他捧上了云端。

载歌载舞的人群里,出现了一伙很不合时宜的骑士,他们来自城西,个个脸带憔悴,目光焦灼,最怪异的是,领头一骑的马背上还坐着一头凶恶丑陋的猎犬。

突然,猎犬竖起了耳朵,警惕地看向远处最热闹的之处。

“饿狼,是不是发xiàn

了什么?”与猎犬同乘一骑的骑士也随着猎犬的异样而两眼放光。

猎犬大声狂吠不止,还跳下了战马,奔向前方。前方人群最多的地方,有一骑高头大马缓行于人群中。

“上将军,肯定是上将军!”乌鸦感觉到了什么,抑制不住兴奋地大叫,跟随他身后的百余骑顿时来了精神。

“让开,闪开!”骑士们不顾一切地在人群中推搡出一条通道。

结果虽然与骑士们的期望有所出入,却点燃了他们的希望。

“是上将军的战马,还有,上将军的弯刀!天啊,终于让我们找到线索了。”乌鸦摸着汗血宝马和从胡商腰间抢过来的弯刀喜极而泣。

木姆卡很不爽,居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对属于他的宝马弯刀露出了占有欲望。

“你们是什么人?快将宝刀还与我,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乌鸦回过神来,盯着木姆卡问道:“你这匹马,还有你腰间的弯刀是从哪里得来?”

“来人啊,给我把宝刀抢回来!”木姆卡招呼他身后的随从。

数名欺软怕硬的随从硬着头皮上前,可他们哪里是将军骑士兵的对手,眨眼间便倒地不起。乌鸦一把将木姆卡给拖下马,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问道:“听好了,我再问一次,你的宝马弯刀究竟从何而来?”

冰冷刚硬的刀锋在木姆卡的脖子上印出了一条血痕,从来养尊处优的木姆卡哪里遇过如此阵势,被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发软,两股战战尿意频频。

见到城内来了马匪,刚刚还在歌舞的人群顿时惊呼作鸟兽散。街道上,在乌鸦身边的数百步内忽然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百余骑骑士在欺负倒霉的木姆卡大叔。

“说!”乌鸦迫不及待,凶巴巴地大喝一声,几乎吓破了木姆卡的胆魄。

“我,我,我说,”木姆卡哭丧着脸,他怎么也想不通,大白天的在城内的街道上怎么会有马匪,“不,不关我的事,这马与刀是,是一名胡商卖给我的,既然好汉喜欢尽管拿去好了。饶命啊,好汉饶命……”

“胡商?是谁,在哪里?”乌鸦将瘫软的木姆卡提了起来,继xù

逼问。

可怜的木姆卡如同落入虎狼爪下的肥羊,毫无反抗之力,不过他倒很识相,乌鸦问啥他就老老实实地答啥,俊杰得不能再俊杰。

乌鸦终于得到了他想的答案。上天保佑,上将军还活着,奇迹地活着,据这位木姆卡大叔所描述,卖宝马与宝刀给他的胡商是突厥人,他的商队中间有一名很特别的壮汉,衣衫褴褛却穿有丝绸里衣,样貌的描述基本与上将军的特征吻合。只是不知究竟什么原因,上将军居然与胡商为伍,跟着他们向东而去,听说是要贩酒到长安。

“什么?奴隶?”乌鸦瞠目结舌,疑似上将军的人在木姆卡的口中成了奴隶。

木姆卡担心说错了什么激怒强盗,赶紧解释:“不关我的事啊,我本来是想买那名壮奴的,可是突厥人不让,说到长安才卖。他说了,他缺人手,想让这名壮奴帮他运货到长安,然后再将他卖掉。打的是一举两得的算计。”

“该死!”乌鸦怒道,“走,带我们找那个突厥商人去!”

乌鸦恶狠狠地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不留丝毫的机会给木姆卡反驳。

在唐军闻讯赶到前,乌鸦挟持着木姆卡回头冲出了西门,绕城继xù

向东追赶李怀唐的踪迹。

出了龟兹城,乌鸦又详细地询问了一番木姆卡,得知那名胡商曾酒后得yì

向木姆卡炫耀他的运气,洪水改变了他的行程,却让他在沙漠边缘捡到了一名壮奴,顺带还收获了壮奴的宝马和宝刀。听了木姆卡所言,乌鸦更确定无疑胡商所救之人必定是他的上将军。

乌鸦考lǜ

了片刻,便命令铁牛带上李怀唐的汗血马和宝刀回宁远城,将李怀唐还活着的好消息告知上将军的夫人们和整个宁远城的十数万军民。

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商队走出很远的距离了,乌鸦心急如焚,不管木姆卡的痛苦,毫无商量地将他硬绑上战马,朝着东方昼夜狂奔而去。木姆卡还来不及庆幸所遇非盗匪,心中隐隐的不安就变成了现实,这群蛮横不讲理的骑士在找着一名对他们来说很重yào

的人,那人应该就是胡商捡到的壮奴,倒霉的是,只有他才认识那名胡商。可木姆卡没有意识到,天将降富贵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一场大富大贵在向他悄悄地招手……

第344章 我叫李郎

安西地广人稀,大部份地区都是干旱的荒漠,行走在期间的商旅有时候不得不夜宿野外,以野生动物的眼光来看,他们的领地内,在夜间里经常会出现可怕的跳跃篝火,虽然那里时不时会传来香喷喷的肉香,可也只有等天亮了,它们才有机会接近一饱口福,尽管所剩的大部份是骨头.

从玉门关出发,走了千余里地,碎叶公主的仪驾终于到达安西四镇之一的焉耆镇,休整了两天,他们再向龟兹进发,从焉耆到龟兹还有将近千里路程,这一路上都是荒漠。

又是一野外露宿夜,夏日的夜空深邃宽广,繁星点点于其中。夜空之下,数百人燃起了数十堆篝火,一时之间油脂在火中的炸响不绝于耳,肉香飘忽。

在一堆篝火前,一名壮汉默默地烤着两条羊腿,羊腿被他架在火焰之上,不时用手去转动架子,让羊腿换个部位继xù

受热。而他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在羊腿上,似有所思。

“真香!”自过玉门关后,水柔儿总是情不自禁地关注那名新来的护卫,可那护卫却傻乎乎的,很少说话,总是呆在龙武军中,对水柔儿多情的目光视若无睹,每次最多只是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而已,让水柔儿既羞又愤,恨不得去敲醒他那颗榆木脑袋。

终于,水柔儿忍不住了,寻着一个借口来到了孤独的身影庞,刚刚靠近,便闻到了一股香味。

“看不出啊,你这个怪人不但会水,还会烤肉。”

回应水柔儿的依然是一个傻乎乎的笑脸。

“你个怪人,除了笑,难道不会说些什么吗?”水柔儿不满地坐在他身边。

壮汉道:“我不知dào

该说什么,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dào

,如何说?”

水柔儿奇怪道:“你不知dào

自己是谁?这,这怎么可能?”

“嗯,那救我的胡商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人,他说我是他的奴隶,就这样,除了这些,我啥都不知dào

。”

“你,你忘记了从前?”水柔儿捂着可爱的小嘴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忘记?”壮汉皱皱眉头,“或许吧。”

水柔儿再次注意到了壮汉身上的破烂衣服,那是一件丝质的里衣,破烂不堪,汗臭味浓烈,幸亏她不是坐在下风口,否则必定要掩鼻而走。

“给,把这个换上。”水柔儿羞涩地递上了一件圆领袍子。

壮汉眨着眼睛问道:“你送我的?”

“想得美!”跳跃的火光掩盖了她脸上的红晕,“我们公主的护卫有哪一个像你这样穿得破破烂烂的?尽给我们公主丢脸!”

“谢谢了!”壮汉大方地接过小美人的礼物,“帮我拿着,我试试看。”

壮汉毫不知羞地脱下了他的破烂里衣,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直看得水柔儿砰然心跳,迷离的目光在看与避之间艰难地挣扎着。

“紫紫?月月?叶啥?”水柔儿拿起壮汉换下的破烂差点就扔进了火堆里,不经意间却发xiàn

破衣上竟然有数处在闪闪反光,仔细一看,是几个被金丝绣出的小字。

“她们是谁?是你什么人”水柔儿警惕地望着壮汉,俨然正妻发xiàn

了夫郎在外包养小妾的样子。

壮汉茫然地摇摇头,默默地取回换下的破衣,摸了摸丝绸上的几个小字似有所思。

“哎呀,腿,我的腿!”壮汉突然大叫,被遗忘的羊腿差点就要烤焦。

“哈哈,刚刚好!”壮汉忘记了不快,发出舒心的笑容。

“喏,这个给公主送去!”壮汉将一条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羊腿递给水柔儿。

水柔儿失望地接过叉着羊腿的棍子,泛着酸气说道:“你喜欢我家小娘?”

壮汉毫不掩饰地点点头,目光看向了一辆马车,车厢内有一位绝色的美人儿,可惜的是,这位公主美人老是躲在车厢内甚少露面。

“自作多情!”也不知dào

是嘲笑壮汉,还是嘲笑自己,水柔儿悻悻地吐了一句。“你别痴心妄想,小娘不喜膻味,非常讨厌膻味,连羊肉都讨厌,尤其厌恶你这样的胡人!”水柔儿越说越生气。

“不喜膻味?”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壮汉的脑海飞速闪过,一个人名脱口而出:“紫紫?”

“什么紫紫?”水柔儿惊疑地看着发呆的他。

壮汉道:“我,我好像想起来了,我不是胡人,我叫,叫李,李什么?”

“李啥?”

“对,李郎,她们都这么叫我的!”壮汉有点兴奋,为找回了一点记忆而兴奋。

“李郎?”水柔儿轻轻地唤了声。

“诶。啥事?”壮汉顺口应道。

水柔儿目含娇嗔,低声啐了口:“呸!坏蛋!占我便宜。”笑骂之声听不出任何的怒意,反而多了一丝幽怨的味道。

“不理你这个坏蛋!你是阿牛,李阿牛。”水柔儿站起身逃离了自称李郎之人,逃向公主专用的马车。壮汉莫名其妙地看着水柔儿扭着娇俏的身段钻入了马车车厢内。

“我就是叫李郎嘛!紫紫?”壮汉又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之中。

马车车厢内,裴若兮审贼似的看着水柔儿,俏声打趣:“袍子穿到情郎身上了吧?看来水柔儿要出阁了。”

“小娘胡说什么呢?”水柔儿涨红着脸,神情扭捏。

“唉,傻妹妹。”裴小娘幽幽说道,“跟着我去碎叶只会苦了你一辈子,难得你有喜欢的郎君,等到了拔焕城,我就放他自由,你跟他走。此人孔武有力,心地善良,只要钟情于你,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水柔儿抓住裴小娘,哭道:“不,水柔儿一辈子也不离开小娘,就算再苦再累,水柔儿也认了!”

水柔儿自幼陪伴着裴小娘长大,两人感情笃厚,在她的心里,理所当然地认为,裴小娘以后的夫郎便是她的归宿。

泪水感染了裴小娘,她强忍痛苦,道:“别瞎说,与讨厌之人生活在一起是何其痛苦的事情,能与喜欢之人相处终生,那必定是得到了上天的垂怜。唉,对了,他叫什么?”

“李郎,”水柔儿脱口而出,“啊?不,李阿牛,他叫李阿牛。”

“还说不愿意,李郎都叫了。好好跟着你的李郎过吧。”裴小娘轻拍着水柔儿的小手,嫁给突厥人是一个噩梦,她甚至不敢想像会有多可怕,她不愿水柔儿与她一起去承shòu那种苦难。

透过车窗,可以看见李阿牛的健硕背影,他正与突厥商人对饮喝酒,旁边还陪着皇甫惟明。

“李阿牛?此人倒是有些傲骨,”想起曾经身为突厥商人奴隶的李阿牛居然让奴隶主头疼不已,裴小娘不禁莞尔。“只是颇有点可惜,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如果多读点诗书,以他的能力去投军,来日成为将军也未必不可。”

李阿牛不知dào

被漂亮小娘关心了,他找到随行的救命恩人,突厥商哥舒利,希望通过他了解到更多关于自己的情况。

哥舒利坦诚,他是在沙漠边缘被捡到的,随身还有一把锋利的弯刀和一匹罕见宝马,不过都被哥舒利给卖了换钱。

“那都是我救你的奖赏,你别想让我赔给你。没有我,你早就渴死沙漠里了。”哥舒利是商人,言必称利,救人获赏他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阿牛没有介yì

,问道:“我怎么会在沙漠里?”

哥舒利道:“怕是被洪水冲来的吧,我看见你之时,你的附近还有水淹过的痕迹。那几天阿克河决堤,洪水滔天,将拔焕城以南变成一片汪洋,我差点就丢了命。”

“拔焕城?我从拔焕城来?”

一直在听的皇甫惟明道:“李兄不必担忧,等我们到达拔焕城再打听打听。像李兄这样器宇轩昂的人物,拥有宝马与宝刀之人,岂是等闲之辈,到时只要稍加详问,李兄的身世自然水落石出。”

被李阿牛从湖水里救起,皇甫惟明一直心存感激,虽然他多次向对方致谢,可这个名字怪怪的李阿牛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淡泊得很。李阿牛愈是如此,皇甫惟明就越觉得他是谦谦君子,心中敬重的份量不断升级。

此言一出,李阿牛感觉被拨开了重重云雾,看到了希望的光芒,笑道:“有道理!来,我敬皇甫兄一杯。”

哥舒利贱卖的葡萄酒便宜了龙武军上下将士,喝酒吃肉称兄道弟何其爽也。

说完,李阿牛仰头尽饮,潇洒地空杯示人。

“好!”受到敬重,皇甫惟明很高兴也满饮一杯。他刚刚喝完,却发xiàn

李阿牛的脸色有变,心中疑云骤起。

“有快骑向我们接近!”李阿牛语出惊人,他一边说,一边伏地倾听。

“快骑?”皇甫惟明不太相信,他没有任何感觉,龙武骑的将士也没有任何反应,哨兵更是没有示警。“李兄确定没听错?”

龙武骑善骑善射,可毕竟没有任何的沙场经lì

,警惕性不高经验不足,轻微的预兆他们感觉不到。而李阿牛仿佛一名沙场老将,临阵经验丰富,感觉灵敏,微不足道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有很多骑兵快速接近!保护公主!”李阿牛从地上跳起,神色严肃,拔刀示警。

龙武骑的将士们愣了楞,纷纷看向不和谐的李阿牛,正欲嘲笑他大惊小怪,一骑游哨急驰而回。

“有不明敌骑接近,速速防备!”

第345章 蛛丝马迹

乌鸦的心中很着急,从龟兹城出发他就没休息过,不分昼夜地向东追赶,夜间跑马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可乌鸦也顾不上那么多,他要将一个月的时间差距弥补回来.

在接近龟兹的荒野上,乌鸦他们遇上了一支唐军,数百名唐军将士警惕地防备着他们,乌鸦没有接近,只是试探了两句便绕道东去。什么公主王爷的,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乌鸦是一人双骑,他们习惯了连续在马背上赶路,只是苦了龟兹富商木姆卡,这一赶就是两千余里的路程直到玉门关前才稍稍作了休整,长途跋涉的颠簸几乎将他折腾掉了半条人命。

玉门关前,无名湖泊已经消褪了不少,一支西来的百骑饮马在湖畔边上,他们连日的狂奔,人困马乏,需yào

休息一两天恢复体力再入关,入关有点麻烦,他们不是商队,而是一支身份不明的骑兵,不知dào

守关的唐军是否会放他们过去。趁着休整的时间,乌鸦在考lǜ

着如何分散混蒙过去,士兵们则给战马放牧,饿狼与另外一条猎犬在湖滩上玩耍。

只须半天的时间,出去打听消息的士兵便带回来了,玉门关前的守军收了他们两贯铜钱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十数天来竟然没有胡商入关,聊聊无几西来的商队都是清一色的唐商。

“没有胡商?”乌鸦犹豫了,迷惘了,不知是否该继xù

东去。

踌躇间,有士兵带着猎犬回来,还拿着一件破烂的沾满了沙砾的棉甲进来。

“棉甲?谁的?”乌鸦不解地问进来的士兵。

士兵兴奋地回答:“这件棉甲半埋在湖滩上,是饿狼发xiàn

的。我怀疑是上将军留下的,除了我们宁远铁骑,还有谁装备这种甲衣?”

闻言,乌鸦腾地站起来,抓住棉甲仔细端详,棉甲破烂不堪里里外外尽是沙砾,看样子被埋在滩涂下已有一段时日。

乌鸦兴奋道:“你说得对,这棉甲是我们宁远铁骑的独门装备,天下也就我们的武装院会制造,连唐军都没有,除了上将军在此留下外,还会是谁?”

“搜,给我仔细搜,看看附近还有什么线索。”

百余人不顾疲惫,搜索范围逐渐扩大,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距离湖滩数百步外,有士兵发xiàn

了十数个遗弃的空酒桶。

“酒桶?”乌鸦摇摇头,酒桶与上将军风牛马不相及也,正想扔掉,木姆卡却发出惊叫。

“什么?你确定?”乌鸦抓住木姆卡胸前的衣服,样子极其可怕。

木姆卡刚刚所言,与他交yì

的胡商欲贩卖葡萄酒到长安,装酒的就是这样的木桶,木桶上还有独特的记号,木姆卡依稀还记得。

显然,这十数个木桶里的葡萄酒是被喝光后遗弃的,胡商不是要卖酒到长安吗?怎么会在此就喝掉?难道他在这里就酒给卖了?无数的疑惑在乌鸦的脑海里生成。

“将军,也许胡商遇到了大队东来的唐商,又或许他遇上了豪爽的客人,将酒给卖了。”木姆卡不想被带去长安,绞尽脑汁帮乌鸦想着各种可能性。

乌鸦摇头反驳道:“在此能卖得了多少钱?他岂不是要亏本?除非是卖给不知米价的王爷纨绔。”

“王爷!对,就是王爷!”木姆卡太佩服自己了,随便胡诌都能让他找到理由,“将军难道忘记了吗?七八天前,我们不是半夜遇上一支什么公主和亲队吗?当时他们不是说有什么王爷在其中?”

乌鸦皱着眉头看向木姆卡,似乎这样的说法还行,虽然有点难以置信。算算时间,以胡商的速度,他们大约也就提前十天左右到达此地,可是,玉门关的守卒确认,这段时间前后没有胡商过境。

考lǜ

再三,乌鸦将百骑一分为二,他亲自带着木姆卡折返,去追赶和亲公主的仪驾,而另外数十骑则带着一个酒桶过玉门关东去寻找。

拔焕城,迎来了她历史上首位的大唐公主,一个多月前,滔天的洪水给城里的居民们带去了莫大的痛苦,居民们痛恨罪魁祸首突骑施人,不但把突骑施人来此迎亲的百骑赶了回去,而且对大唐的和亲政策感到悲愤,自发上街堵住道路,不让碎叶公主入城。武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愤nù

的人群给驱散,听到这个消息的裴若兮断然拒绝了入城,她不想自取其辱。

“小娘,你要点什么,我让阿牛给你买去。”在城外的临时帐篷里,水柔儿尽量劝慰着裴小娘。过了拔焕城,再往西两百余里便是同往碎叶镇的勃达岭,可以说,拔焕城是裴小娘在大唐的最后一站,过了此城从此与大唐无缘,要买什么得趁早。

裴若兮神色黯淡,她本来就命运堪苦,远嫁碎叶非她所愿,可宁远城的居民竟然将对突骑施人的怒火发泄到她身上,想到没有希望的将来,她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拔焕城城下。

“算了,你让李阿牛帮我随便买点书籍吧。”裴小娘心灰意冷无精打采,说什么恐怕她都没有意识到。

“买书?”李阿牛挠着脑袋,疑惑地看着水柔儿,“公主真是奇怪,买啥书也不讲。况且带去碎叶不嫌沉么?”

水柔儿没好气道:“让你跟着来就跟着来,哪来那么多废话?”

水柔儿最近有点烦,心里空落落的,舍弃相伴近十年的裴小娘去跟随眼前这个李阿牛她自己也不知dào

是好还是不好,不过,不管好不好,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就是继xù

与裴小娘相伴。裴小娘没有办法,牛不喝水,她无法强按牛头,只好任由水柔儿随她一起迈入深渊。

李阿牛随着水柔儿进城,水柔儿买什么,他就拿什么,渐渐地,十数本书籍抱在他的怀里几乎挡住了他的脸。

“够了吧,这书够公主看几十年了。”李阿牛不满地说道,他本来是想去打听自个的身世的,却摊上了这样的差事,他本来也可以推掉公主的命令的,却不知为何还是遵从了,或许他不愿意看见漂亮小娘的失望表情吧。

“我都说了要牵马入城,你又讹我说只几本书而已,咋就买那么多?”李阿牛痛苦地埋怨着。

水柔儿幸灾乐祸道:“你不是力大如牛么,这点东西算什么?你以为我家的小娘像你一样不学无术吗?这几本书还不够她看几天的。”

“我不学无术?”李阿牛大受刺激,“算了,我的内涵你看不懂,看得懂的非公主那样漂亮的小娘不可。”

刺激轮换,换到了水柔儿身上,她疯狂发泄,没有理会李阿牛的抗议,只要是书籍,她都往李阿牛的身上放,直到再也够不着书籍垒起的顶部才心有不甘地放过了他。

搬着沉重的书籍,李阿牛艰难地跟随在水柔儿的身后。

“阿牛,刚刚听卖书的掌柜说拔焕城最出名的是八方客栈,还有什么从宁远城传来的将军排,说是很好吃,竟然没有膻味,我们去买些带给公主。”

虽然她是对着李阿牛说,可水柔儿用的不是征求语气,蛮横地替他拿了主意。待到了八方客栈,还让李阿牛侯在八方客栈门前等她出来。

李阿牛搬着如同小山的书籍,无奈地站在八方客栈门前,接受着无数道奇怪目光的打量,来往的人群迫使他不停地躲让。

“哎呀!”李阿牛一个不小心撞倒了一名小娘,他怀里的书籍掉得满地都是。

李阿牛定睛一看,被他撞到的小娘长得相当漂亮,尤其是那双美目,可惜的是,这小娘似乎很恐惧,看着他的表情很痛苦。李阿牛歉意地伸手去拉她,而她却像一头遇上恶狼的小羊羔拼命地往后蹭躲着,一副面临洪水猛兽的模样。

“你干什么?欺负我妹妹吗?”又是一名与倒在地上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娘出现在李阿牛的眼前,让李阿牛大吃一惊。

“你们,你们怎么一副模样?真漂亮!”李阿牛惊叹不已,一模一样的漂亮小娘在他的眼里简直是个奇迹。

“上将军!”漂亮的小娘先怒后惊,惊后是楞,楞过是喜。

李阿牛郑重地看着漂亮的小娘,迟疑问道:“你,认识我?我姓上?”

没等吃惊的小娘回答,水柔儿就出现在李阿牛的身边,警惕地看着战在他阿牛哥身前的两名漂亮小娘。

“阿牛哥,她们是谁?”

“不知dào

,我不认识她们。”李阿牛遗憾地耸耸肩。

水柔儿看了眼两名天然的“敌人”,骄傲地拉起李阿牛的手,道:“阿牛哥,我们走。”

“诶,等等,书,公主的书。”李阿牛没忘正事。

商玲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个叫李阿牛的人消失在她眼前,嘴里喃喃有词:“李阿牛?”

“不,他不是李阿牛!”这时,沉默寡言的商珑突然发表意见,“他是李怀唐,他身上的气味我记得清清楚楚!”

“好妹妹,你确定吗?”商玲抓扶着商珑,声音带着颤抖。

商珑点点头,道:“错不了!你看他的耸肩动作。”

“对!快,我们快回去告sù

父亲大人……”

第346章 被砸脑袋了

拔焕城城内,商府府邸里,商八方被玲珑双姝带来的消息惊呆了.

“你们真的看见了上将军?不,怎么可能,他不认识你们?”商八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件怪异的事情。

商玲以肯定的语气道:“父亲大人,上将军他有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就是耸肩摊手,如果人可以长得一模一样,像我与珑儿妹妹这般,动作总不能一样吧?还有气味,珑儿妹妹说闻到了他的气味。还有他的声音,绝对错不了。”

商八方皱着眉头,自言自语:“怪,实在是怪事。知dào

他在哪吗?”

商玲仔细回忆了下,道:“他好像说过什么公主的书。”

“公主?城外的碎叶公主?”商八方惊完又惊。

“父亲大人,赶紧派人去告sù

叶姬姐吧。”商玲着急道。

商八方没有回应,他在仔细思考,半晌他才道:

“不,玲儿,你们在家里等着,我去看看,你不是说与上将军一起的小娘在我们这买了将军排回去么?我就带着将军排去探探公主。”

虽然水柔儿很温柔地拉着李阿牛在走,可是要沉重的书籍依然归李阿牛搬运,他一直随着水柔儿回到公主的临时驻地,将小山一样的书籍搬入了公主的帐篷。进帐篷之时,武信与宁**好出来,在帐篷门前与他们错过。

裴小娘长得好kàn

,李阿牛却没机会多看两眼,放下书籍就被赶出了帐篷,小娘的语气冷淡得可怕,感觉就像冬天里刺骨的寒风。

“突骑施王子?岂有此理,凭什么他能娶天仙般的小娘?”李阿牛的心里突然有种怪异的想法,而且一旦出现便越来越强烈。

李阿牛愣在公主的帐篷前出神,直到被一声呼唤惊醒。

“李兄,是我。”皇甫惟明拍着李阿牛的肩膀。“你托我的事,我已经入城查问了。”

“问到啥了没?”

皇甫惟明点点头,表情颇有点为难,道:“问是问到了,可是有点奇怪。”

“问到什么?奇怪啥?”李阿牛有点紧张。

皇甫惟明迟疑了下,道:“有宝马佩宝刀,数十天前在拔焕城失踪的倒是有一人,不过……”

“不过什么,但说无妨,男儿大丈夫的,爽快点,不必如此吞吞吐吐。”李阿牛有暴揍的冲动。

“失踪者是宁远城上将军李怀唐!”皇甫惟明冲口而出。

“上将军?李怀唐?我叫李怀唐?”李阿牛喃喃自语。

帐篷隔不住声音,李阿牛与皇甫惟明的对话丝毫不差地传入了帐篷内的俩小娘耳朵里。

水柔儿笑道:“阿牛是宁远大英雄李怀唐?别笑死人了,长个傻笨模样,还上将军呢?做梦吧!”

裴小娘摇摇头,道:“不是便不是,何故挖苦他呢?”

“我没说错,李怀唐上马打恶胡救弱民,下马吟诗谈风月,那啥,一路上小娘你不是老和我说什么男儿生当带吴钩收取啥的么,多么豪情壮志,还有,还有云想衣裳花想容,多美的意境。阿牛他能比么,除了一身的牛力qì

外。”水柔儿总是有意贬低她的阿牛哥,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减轻她心中的痛楚和遗憾。

酸酸的意境,听在裴小娘的耳里是那么的熟悉,萧衡尚新昌公主驸马之时,她便有这种感觉,同是公主奈何命运完全不一样,一个快乐飞在天上,一个痛苦伏在地下。

同样,帐篷内俩小娘的对话也传入了李阿牛的耳朵里,他哂笑不已,水柔儿的心事他多少懂点,只是现实高于一切,他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dào

,如何接受得了小娘的情意?

“走!皇甫兄,我们喝酒去!”李阿牛搭着皇甫惟明的肩膀远离了公主帐篷。

商八方求见公主未果,却远远地见到了他要见的人,李怀唐!坐在营内的空地上大肆喝酒喧闹。商八方无法进入军营,但是他很肯定,他所见之人就是失踪许久了的李怀唐。他不再犹豫,火急火燎地赶回城内,唤来家仆商仁,亲笔写了一封信折好,千叮咛万嘱咐,要商仁务必要将他的信件亲手交到商祺的手里,想想不放心,又将事情大概告sù

了商祺,让他务必送达给商祺。曾经商家的宏图希望又在他的内心燃起,此前武信不止一次派人来暗示,要纳商玲为妾,他还在犹豫不定,今天他总算拿定主意了。看来商祺说得没错,上将军福大命大之人,没那么容易就死掉,说不准上将军正在下一盘大棋,谁又能保证不是呢?

近乡情怯,离乡情更怯。裴小娘尽量借故拖延在拔焕城外,盼望着奇迹的出现,可等来的除了失望还是失望,苦熬了数天,要来的始终要来,要走的终归挡不住。在宁王的催促下,和亲仪驾踏上了往碎叶镇的路途。

勃达岭。位于凌山中段,南缓北陡,宽约二十步,终年通行无阻,当然,十年一遇的暴雪除外。马车在勃达岭的南坡还能勉强行驶,下北坡相当危险,裴小娘不能再乘马车,只好下车上骆驼,由她的亲卫李阿牛牵着。

一路无聊,李阿牛故yì

没话找话说,逗着裴小娘。

裴小娘也有一茬没一茬地应答着李阿牛,说着说着,话题转到了水柔儿身上。

裴小娘叹息一声,道:“阿牛,你好好的呆在大唐娶了水柔儿,以你的条件投军,来日必定能出人头地。何苦跟随我去碎叶?”

李阿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道:“我看得出公主不喜那什么突厥人王子,阿牛没啥本事,为公主解忧的本领还是有的。”

“你?”裴小娘一愣,没想到此人说话毫无遮拦,不过心里有些好奇,问道:“你如何为我解忧?”

“简单得很,将那啥王子一刀两段。没了新郎,公主自然回大唐。”李阿牛说得随意轻松,似乎杀死突厥人王子在他眼中只是抬手跺脚一样简单。

裴小娘笑笑,心中起了一丝感动,至少,他是唯一一个愿意救她出困境之人,尽管他说得天真毫无可能。

见到小娘没有反应,李阿牛回头道:“如何?公主不信?不管怎样,我是不希望悲伤的表情出现在你的脸上,像你这样的小娘应该笑着过好每一天才是。”

裴小娘幽幽道:“你不懂,就算此王子死了,还有彼王子,胡人不计较这个的,除非你将他们都杀光。”

“杀光便杀光,没啥大不了的。”

“你说得倒轻巧。尽会吹!”跟随在裴小娘身后的水柔儿又在打击她的阿牛哥。

“李兄别胡说!”皇甫惟明走在李阿牛的前面,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阻止他破坏两国友好关系的言乱。“李兄所言被有心人听了会惹起很大的麻烦。再说,公主和亲自古就有,虽说是苦了点,可都是为了国家民族的和平。”

“屁话!靠着妇人的胸脯与大腿换不来和平,刀锋不至,和平不来。要想胡人臣服,打到他服为止便可,大丈夫在世拳头何用?连自家的妇人小娘都不爱惜都不去保护,空言什么家国和平?”

话粗糙得很,却引起了两位小娘的共鸣,也让龙武军的将士羞愧不已。

话传到了宁王的耳里,他不禁恼怒。在他眼里,李阿牛来路不明,本就不该带他来,只是公主一再坚持他才懒得理会,如今此人口出狂言,竟然评论时政,矛头直指当今圣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越过勃达岭,宁王找来了皇甫惟明,要他除掉李阿牛,以免他到了碎叶镇惹事生非横生枝节,从而破坏了大唐的既定政策。

夜路不好走,尤其是山路。到了夜晚,碎叶公主一行人不得不露宿在荒郊野岭外。

皇甫惟明很为难,他接到了命令灌醉李阿牛,趁着公主不知dào

再将他除掉抛尸荒野。公主问起,就推说他逃跑了事。

带着命令,带着烈酒,皇甫惟明找到了李阿牛,三言两语两人就喝上了。

皇甫惟明遇到李阿牛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在李阿牛面前,他的话特别多,天南地北无所不涉及,谈着高兴喝得就多。

……

“听,听说,李兄是水中的鲲鹏,有机会,必定要向李兄讨教一番。”

“算不得啥,雕虫小技而已。”阿牛也有了几分醉,但凡皇甫举杯,他一概豪饮,不过他的酒量惊人,皇甫出师未捷头先晕,眼前的星星有增多的趋势。

“水柔儿加酒!”皇甫心中着急,频频示意阿牛身后的水柔儿尽快动手,这一句话他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可是水柔儿偏偏迟迟不动手,好几次眼看就要成功,因为不忍心都被她放qì

了。水柔儿是皇甫拉着来为他们添酒的,装着烈酒的数个坛子都快空了。

阿牛回头看看水柔儿,只见小娘犹豫地朝皇甫摆着手,阿牛笑道:“皇甫兄堂堂男儿郎,还想让水柔儿助阵……”

话未结束,阿牛感到头顶传来一阵昏眩。一个倒空了的酒坛子砸在他的脑袋上,发出破碎的响声,碎裂的瓦片从落在他的头上,肩膀上和脚下。水柔儿手足僵硬站在阿牛的身后,双手还维持着抓坛子的动作,半举在他的头顶。

星星,又见星星。阿牛哥满眼金星在转,脑海一片浑沌,脑海里断断续续浮现出过往经lì

的影像。

第347章 连把两妹纸

砸晕行动完全失败,酒坛子破了,而阿牛却还呆在那里,没有预期中的倒下.

看着傻子一般的阿牛哥,水柔儿惊哭:“阿牛哥,我,我不是故yì

的。王爷要杀你,皇甫大哥想救你才让我将你砸晕的。”

李阿牛仿佛没听见,迟疑地回过头去,盯着水柔儿,半晌才说了句让水柔儿感到莫名其妙的话:“恶婆娘!?”

“我,你,我不是,呜呜……”水柔儿委屈万分,抬手抹着眼睛,伤心万分。

“李兄,此事与小娘无关。”见到计划露馅,皇甫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sù

李阿牛。王爷的命令皇甫不好违抗,可阿牛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岂能加害?苦思良久,他想到一个办法,就是联合水柔儿将阿牛砸晕,然后将他绑在骆驼上,让骆驼沿着来路将他带回去。不料,阿牛的头骨击败了酒坛子。

“李兄真是奇人,”皇甫哭笑兼好奇,拿着一块酒坛子碎片仔细端详着,“可否让我再试一次?”说着,皇甫真的拿起了一个空坛子朝着阿牛的脑袋比划。

阿牛笑道:“我有誓言在前,刚刚那一砸是恶婆娘的专利,你砸不到的。”

“我不是恶婆娘!”水柔儿再次抗议,说完转身欲走,却被她的阿牛哥一把扯住纤纤玉手,顺势拖入怀抱。

“我,我醉了啥都听不见,啥都看不见!”皇甫翻着白眼夸张地躺倒在地上。

在强壮有力的臂弯里,水柔儿的挣扎显得苍白无力,阿牛哥的霸道强悍,脉动着她的小心肝,将她带入了前所未有却曾经朦胧渴望的意境当中。

“砸了我就想跑吗?知dào

后果有多严重吗?”

水柔儿放qì

了抵抗,像鸵鸟一样低着小脑袋弱弱地问:“你,你想怎样?”

“嘿嘿,这一辈子,你做定了我的娘子了。来,唤一声李郎来听听。”

沉默,小娘不吭声,突然转守为攻,紧紧地反抱着她的阿牛哥。

“不唤是吗?看来你不知dào

我的家法厉害。”阿牛哥笑着轻拍了小美人的臀部,大吃豆腐。

“哇!”水柔儿放声痛哭,爆fā

式痛哭,仿佛她人生中的郁闷和痛苦都集中宣泄在了这一声中。

“唉,你们还真的当我醉了。看来我还是到外面去醉吧。”不堪其扰的皇甫惟明突然挺起,闭着眼睛非礼勿视走出他专属的帐篷,边走边叹息:“鹊巢鸠占啊,便宜你们了!”

帐篷内剩下了干柴与烈火,至于谁是干柴谁是烈火并不重yào

,关键是彼此都有需yào

。别想歪了,正经得很,一个需yào

倾诉,一个需yào

答案。

需yào

答案的是李阿牛,在水柔儿断断续续的述说中,他知dào

了公主和亲的经过以及公主的痛苦,还有就是水柔儿的处境。

“别担心,既然我来了,天塌下来就由我撑着!”阿牛哥勾了下怀中小美人的下巴,自信地笑道。

水柔儿娇羞地嘤咛一声,将脑袋埋入阿牛哥温暖的的胸膛里。

“阿牛哥,”蚊声几不可闻。

“嗯?”

“你变了,眼神变了。像一个威武的将军。”

李阿牛笑道:“喜欢吗?”

“嗯,水柔儿喜欢得紧。”

“告sù

你,我没变,我本来就是将军,我本来就是那个样子。”

“吹牛,阿牛哥就喜欢吹牛!”

“笑我?不给你尝尝家法你不知dào

爷我的厉害,家法,懂么,就是那个……”

“啊?救命……”

调情被四名不速之客给打断,闯进帐篷的是宁王派来的心腹。

“好一对狗男女!统统宰了!”领头之人拔刀首先扑过来。

一阵惊呼,再加一片眼花缭乱,短短的时间内,四名不速之客倒地哀嚎。水柔儿瞬间完成了担忧到异常兴奋的转变,一双漂亮的眼睛差点就没冒心形的星星。

“滚!”阿牛哥一脚将爬在地上的一名恶徒踹倒,恶狠狠地威胁,四名杀手连滚带爬逃出了帐篷。

李阿牛轻松地拍拍手,对着小美人笑道:“见识了李大将军的威力没有?”

“阿牛哥真厉害!”水柔儿拍着手掌欢呼。

“什么阿牛哥,唤李郎!”

帐篷内,打情骂俏在继xù

,刚刚的四名小丑不过是一道调味料而已……

越过勃达岭,道路依然难行,公主一行人在山间小径上又走了两天,高原平湖—热海,豁然于眼前。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还有突骑施人的迎亲队,从拔焕城被赶回来,他们久候于此,准bèi

将远嫁而来的碎叶公主迎接回碎叶大牙。此处距离碎叶不远,沿着热海南岸一路向西便可到达托鲁关,过托鲁关即是碎叶镇。

夜色下的热海优美恬静,波光摇海月,星影入山峦,看者心旷神怡。本应让人忘却烦恼的景色却对裴小娘不起丝毫作用,她孤独地站在一块岩石上,手里紧拽着一条披帛,翘首北望。清冷的秋风徐徐拂过,将她优雅的身姿勾勒无遗,几欲让醉人心魄的热海黯淡失色。

关于披帛的来历,李怀唐已经从水柔儿的口中知晓,披帛上绣着的“若兮”两字是裴小娘的芳名,而“衡”则是裴小娘的心上人。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李怀唐不知不觉地站到了裴小娘的身边,情不自禁地念出此情此景,念出裴小娘的心声哀愁。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写得真好!”悲伤的情绪随着裴小娘的反复咀嚼愈加浓重,此诗仿佛就是为她而作,酸得她不能自已。

“想不到阿牛你竟然会作诗!此诗有名否?”

“锦瑟”李怀唐淡淡笑道。

“锦瑟?嗯,不错的名字。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情何以堪?”裴小娘惆然若失。

李怀唐笑笑,望向夜色下的热海,又开始吟:“沉舟侧畔千帆过,枯树前头万木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此物件徒添伤感,于小娘毫无益处,不若抛却,说不定还有更美好的在等待着小娘。”

裴小娘不语,她有点惊讶,这个阿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前还以为他粗人一个,看来海水真是不可斗量。

“你不懂。”裴小娘惨然一笑,动人的眼眸里显然闪着泪花。

美人凄然的表情竟然将李怀唐看得如痴如醉,论容貌,她与苏紫紫不相上下,不过裴小娘的身材要高挑一点,几分憔悴更添娇柔,我见犹怜。如果再来个梨花带雨,李怀唐非得弃械投降不可。

李怀唐晃晃脑袋,不服气道:“啥不懂的,说到底不就是那个啥骨咄禄的缘故么,等我把他送去练葵花宝典就天下太平了。”

“葵花宝典?”裴小娘稍稍疑惑,尽管她听不懂啥宝典是干啥的,可心里依然感激,她痛苦无助了那么久,即使是亲人与情人都没如此为她着想过。

“阿牛,你去过宁远城吗?那里好不好?”裴小娘突然发问。

李怀唐笑道:“去过,当然去过。至于好不好,小娘何不亲自前往探个究竟?”

“你愿意带……算了,就算如此便又如何?”裴小娘言又止,刚刚脸上还有一丝期望,随之又黯淡下去。

“带你去宁远城?好啊!”李怀唐听出了裴小娘的意思。

裴小娘默默地望着粼粼的湖光,对李怀唐的反问置若罔闻。想跟李阿牛去宁远城是她一时兴起的幻想,就如她幻想阿牛会让她从突骑施人手中解脱一样。即便一切如她意,那萧郎呢?始终回不到她的身边,而且这样做还会给裴家带去可怕的灾祸。

“不信是吗?”李怀唐道,“不若我们打个赌。”

“打赌?”

“是的。就赌你这次嫁不成,突骑施人绝无福气娶到你这样漂亮善良的小娘。彩头么,小娘你随我到宁远城住上一年,如何?”

裴小娘摇摇头,不以为意,随便反问:“那你的彩头呢?”

“我随小娘你到宁远城住一年,公平否?”

裴小娘凄然一笑:“如果你输了,我又如何去得了宁远城?”

“我从来没输过,这次同样不例外!”

信心,裴小娘听到的看到的是十足的信心,散发于她不怎么在意过的李阿牛身上。她无法理解这个李阿牛哪里来的豪气,单枪匹马从突骑施王子手里抢人的难度已经超越神话故事。

“回去吧,这里冷。相信我,回去睡个好觉,养好气色,小娘更漂亮!”李怀唐对着裴小娘眨动调皮的眼神。

裴小娘很奇怪,若是其他人对她如此,她肯定会怒赠一句:登徒子!可现在她不但没有怒火,反而甘之如饴,是的,这个满身傲气的侍卫今天格外不同,没有像以前一样称她为公主,竟然以小娘呼她,却随意不着痕迹地将两人身份放到了平等地位,显然,那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隐隐之间,阿牛的态度,阿牛的信心,阿牛的轻松自若,给了她一股温暖,李阿牛在她的心中悄然成了唯一依靠。

“谢谢你,阿牛。”裴小娘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不是美酒,却胜似甘醇,自然醉人。

第348章 鹿死谁手

纸总包不住火,李怀唐遇难的噩耗随着唐军的到来,如风一样吹遍了全城,所过之处,震惊有之,惧怕有之,痛哭有之,哀伤有之.苏紫紫更是哭得当场晕了过去。

故yì

风传消息的是张守硅,只有在心理上摧毁宁远城军民的希望,才能让他们接受新的依靠。刚到宁远城城下,狡猾的张守硅没有着急着进城,而是选择耐心地与城内的守军对峙,利用叶姬的身份和身孕不战而屈人之兵,仅仅十天的时间,宁远城的所有将领便束手就擒。张守硅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宁远城。

宁远城给张守硅带去了无可言喻的震撼,他无法想像李怀唐是如何在胡人势力林立的异域建造如此宏伟规模的城镇,如何建立起这么一支强dà

的军队,如何聚拢了那么多的人口,又如何让宁远城如此繁华。佩服归佩服,他的心始终归属大唐,只为大唐效忠,所作所为自然也就全部倾向大唐。

入城后,张守硅第一时间控zhì

了宁远铁骑,占领四座城门,同时包围了上将军府府邸,并且贴出布告,宣告宁远城被大唐接管,由大唐皇帝委任的宁远都督张守硅带领他们抗击强胡。

张守硅很有信心,他总共才带来五千人,除了留一千人镇守黄石继xù

监督堡垒的筑建,到宁远城的才四千人。不过他认为足够了,只要控zhì

住叶姬夫人和宁远城的一众将领,宁远铁骑的人数再多,也不过是失去了蛇头的散兵游勇,凭着恩威并济的治军的本领和麾下将士的监督,收揽他们为大唐效力不是什么难事。

事实确实也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宁远城渐渐恢复了平静,一切运作在悄然进行,完全看不出与从前有什么区别。宁远城在逐渐沦陷!

随着宁远城被控zhì

,唐军中出现一片乐观,副将杜希望到张守硅的营帐里建议:“都督,那些将领恐怕会成将来的隐患,不若立kè

将他们处理掉。还有,我们最好将李怀唐的遗孀都遣送回长安,听说他的几个夫人都貌若天仙,说不定圣上会,会……”

“不可!”张守硅摇头道,“宁远城平静的表面下有多少暗流我们还不知dào

,此时我们不宜轻举妄动以免激起民变,毕竟李怀唐在他们的心中还是很有份量。等等吧,再过些时日,等迁徙的民众到达,我们再与齐侍郎商议。能不杀我们尽量不杀,就算要杀也要等到击败突骑施人之后。”

“可是,都督,”杜希望继xù

进言,“前几天我们抓到的那个回宁远城的骑兵很可疑,无论我们如何严刑拷问,他硬是不吭声。我怀疑其中必然有问题,他可能是带什么重yào

消息回来。”

张守硅点点头,道:“将城门看好就成,只要叶姬夫人在我们手上,城内翻不了天。你记住切莫不要有过激行为,时间对我们有利,再过几个月冬天便来临,熬过冬天,就是大功一件!开疆拓土的功臣,说不定凌烟阁的待遇会降到我等头上。”

就在张守硅与杜希望对话之时,一骑逃过了黄石唐军的追击,冲入阿赖山山口……

商仁惊魂未定,疯狂地策动坐骑,回想刚刚的惊羡一幕,他心有余悸,不知唐军什么时候占领了这里的要道,差点就将他给抓住,害得他将商八方交给他的纸条吞下了肚子。

“哎呀!”商仁惊呼一声,突然落马,一个大网兜将他缠住。数道移动迅捷的身影飞快地出现在商仁的声旁,接着一把锋利的弯刀横亘在他的脖子上。商仁被按在地上,他能感觉到手脚正在被绑。

“李将军!”商仁惊喜地发xiàn

,拿刀威胁他的人正是熟人李忠心。

“咦?商仁?”李忠心也认出了来人,三位教官已经返回吐火罗联系旧部,李忠心与屠步烈暂时成了狼牙首领。

“你怎么在这里?”李忠心疑惑地看着商仁。

“快放开我,我有要紧事……”

夜色下的宁远城巍巍壮观,数条黑影敏捷悄然无声地接近墙角下。黑影互相作了几个手势,其中一人拿出一把特制的小弩,上弦入箭,对准城头方向果duàn

扣动扳机。一把轻巧的飞抓随着箭矢飞上了城头,准确地勾住女墙的凹处。

城墙下的几个黑影顺着绳索,飞快地攀爬上城,很快就消失在城头里。

宁远城城内依然戒严着,但这难不倒李忠心与屠步烈,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他们静悄悄地来到了上将军府府邸,毫不费力地躲过唐军守卫翻入墙内。

“找到上将军了!”苏小娘激动得几乎又要昏过去,踉跄着跌入了柳上月的怀抱里。李忠心给她带来的消息让她脆弱的心灵狂奔乱跳。

李忠心道:“是的,商家的两位小娘,还有商家掌柜都看见了上将军。数天前,我们在城外遇到赶回来报信的铁牛,他带回了上将军的汗血马和佩刀,夫人难道没见到他吗?”

“什么?”苏小娘,柳上月,还有波斯珊同时惊叫。显然,铁牛是被唐军给截住了。

确定了李怀唐还活着,苏紫紫又惊又喜:“李郎,李郎还活着,太好了,这个坏蛋……咳,那他为什么不回来?他在哪里?”

“这,这个,”李忠心稍有迟疑,“从商家传来的消息,上将军在碎叶公主的队伍里,应该是去了碎叶镇。”

“什么?李郎他,他竟然撇下我们不管,跟着新欢去碎叶了?”苏紫紫刚刚恢复的活力瞬间又被悲伤压制。

李忠心道:“夫人,我想其中必有缘故。眼下最重yào

的是先找到上将军,我与屠步烈商量好了,等会我就带一半的狼牙出发去碎叶镇,剩下的一半狼牙由屠步烈率领,暗中保护夫人。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想办法将护都将军救出来,只要上将军还活着,叶姬夫人便不再是他们的筹码,我们就不用投鼠忌器了。”

“嗯,好。你们都去,上将军的安全要紧,不用管我们,我们在此不会有事的。”柳上月终于插上话。这些日子来,她并不比苏紫紫轻松,脸形瘦尖得可怕。

屠步烈道:“夫人放心,李忠心先去打前哨,我们在此等乌鸦他们回来后再走不迟。”

一番商量完毕,李忠心与屠步烈离开了上将军府府邸,各去执行自己的使命。屠步烈要先去将铁牛与一众将军们救出,在此之前,他需yào

联系上一股暗黑力量。宁远城还有一支力量是张守硅没有意识到的,那就是“随风”!

景山与他的上司“猫”这些天来很着急,很无助,据说上将军遇难了,而他们的负责人乌蒙被唐军软禁,他们一时不知所措,商量了许多天也没个结果。就在他们觉悟之际,屠步烈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

上将军还活着的消息如同一支强心剂,给所有的猫成员注入了充沛的能量,连日积累下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说吧,屠将军,要我们如何配合?”猫异常兴奋。没有李怀唐,他什么都不是,如果说他是鸟儿,那李怀唐就是一颗参天大树,给予了他筑巢的空间和条件,让他好好地活下去,发挥着自己的特长,他非常满yì

这种受到赏识与重用,还受到尊重的生活。

屠步烈道:“我要知dào

护都将军他们被关在何处,还有铁牛的下落。”

“没问题!”猫与景山对视了一眼,信心十足。

没有金刚钻绝对不敢揽瓷器活。随风的特长是无孔不入,在自己的地头上,景山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铁牛的下落,顺便也弄到了护都等人被关在哪的消息。唯一遗憾的是,叶姬夫人被重点看护,随风们无法接近。

宁远城实在太大,四千名唐军分散下去,显得力量有点单薄。他们既要看守四座城门,还要包围占地颇大的将军府府邸,看管护都与铁牛他们更需yào

人手,而且张守硅处事严谨滴水不漏,连准bèi

吃喝的伙夫都要派人紧贴监督。

要十全十美面面俱到必然会导致破绽百出,防十处总有一处会出现问题。景山找到了一个漏洞,其实是他运气好,张守硅摊派的伙夫中,有一人与景山一样,原本的身份是武骑军中的一员,因伤退役入随风,唐军见他有残,对他的使用格外轻视放心。

子夜时分,上将军府府邸侧的宁远城衙门外,三声猫叫打破了此起彼伏的虫鸣声。隔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衙门内墙回应了两声猫叫。

墙外的十数道黑影互相点点头,搭着人墙翻了一人过去,然后其余的黑影也随之越墙。

“怎样?都睡着了吗?”是屠步烈的声音。

“嗯!都中招了!”墙内接应的是一名没有左臂之人,他的表面身份是一名伙夫,平时默默无闻不引人注意,此刻却脸带骄傲,自信地给予了屠步烈回应。

几乎不费什么功夫,景山的醉羊粉就随着饭食进入了三百多名看守的肚子里。景山很机警,他没多下药,下药的时机非常恰当精准,让这些看守的唐军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地睡死在下半夜。

屠步烈道:“穆子带你的三人伙控zhì

出口负责接应,大眼的弩箭伙警戒,狂刀带你的人防止还有没睡死的唐军。其余人等,与我一起去救人!”

行动中保持谨慎细致是狼牙的良好习惯,就算胜利唾手可得也不允许得yì

忘形。

地牢里,屠步烈见到了公孙父子,黑子,胡子,白孝德等一众将领,铁牛也在里面,不过被打得遍体鳞伤单独关押在另外一间牢房内。

上将军还活着的消息刺激了众人的神经,将领们听得出消息不是假的,不是为了振奋军心和维系民心而编造出来的善意谎言,铁牛带回来的汗血马和上将军的佩刀给予了他们信心,而且上将军没有遇难得到了两个不同渠道的消息证实。

“很好!”乌蒙激动而自信地安排着他的计划:“我们马上分头行事,卫安国带人去控zhì

四座城门,护都与遥武负责两座军营,把士兵们都带回来!我与黑子将军去救紫紫夫人他们……”

张守硅知dào

宁远城一众将军造反的消息是在早上,他错愕在当场,造反声势浩大,几乎是一声呼唤,他严控的数万宁远铁骑顷刻间便土崩瓦解投入到对方的阵营,顺便将他带来的将士解决,现在,他除了数百名亲卫以及被他软禁的叶姬夫人外,他成了孤家寡人,成了宁远城里的一座孤岛。

“什么?李怀唐回来了?完了!”亲卫的报gào

撼动了他多年历练出来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张守硅的声音明显在颤抖,他知dào

只要李怀唐回来,那么他的努力与成果注定要付诸东流,谁也阻挡不了他夺城的脚步。

在上将军府府邸门前,柳上月与波斯珊分立在苏紫紫两旁,紫紫夫人则骑在李怀唐的坐骑上,娇弱的手臂毅然举着李怀唐的战刀,无数的宁远铁骑将士聚拢在她的周围,黑压压一片水泄不通。将士们一片鸦雀无声,倾听乌鸦和两名胡商战战兢兢的述说,还有商仁的述说,他们通通都证实了上将军还活着,没有死于洪水,战马与战刀就是最好的明证。胡商也证实了上将军跟随在碎叶公主的仪仗中,上将军在策划一个神mì

的计划,至于具体内容,不便明说,这是上将军的意思,并且让乌鸦将他的信物带回来,让宁远城军民听从紫紫夫人的号令,听从拔汗那女王的号令。

对于淳朴的宁远城军民来说,听到上头的人和他们说上将军活着这个消息就已经足够了,他们根本不会怀疑有它,哪次上将军不是神机妙算将他们带向辉煌的胜利?这一次亦不例外!

见到时机成熟,黑子振臂高呼:“上将军威武,上将军无dí

!”

数百名唐军士兵被打倒在地捆绑个结实,他们均蹬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成千上万的士兵的狂热爆fā



“上将军威武,上将军无dí

!”

……

第349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凌山西段,数百铁骑吃力地跟在领头的一名骑士之后,朝着他们的碎叶大牙奔去,他们连续赶了十数天的路,人困马乏,可头人仍然嫌太慢,恨不得即刻就飞到目的地.领先一骑是突骑施人的王子,骨咄禄,此刻他的心情兴奋躁动,着急万分。十数天前他双喜临门,先是在乞史城下,与援军一起大败呼罗珊军,让他吐气扬眉,接着有快骑来通知,大唐天可汗赐婚给他的碎叶公主已快到碎叶,胜利的当天,他就迫不及待地率领了数百轻骑昼夜奔向碎叶,漂亮可人的碎叶公主对他来说诱惑无限……

突骑施人的碎叶大牙内,牧民们欢天喜地,迎娶长安来的公主对他们来说是头一遭,人人争相围堵观看这位貌美胜过天上仙女,冰清玉洁超越凌山山峰皑皑白雪的碎叶公主。

“啧啧,公主真漂亮,我们的骨咄禄王子真有福气!”

“太美了,恐怕天下最漂亮的人儿莫过于此吧。唉,如果可以摸下她的小手,嘿嘿,我做梦都能笑醒。”

“去你的吧,尽想美事……”

围观的突骑施牧民一半在流口水,一半在妒忌,莫不对着公主的仪仗指指点点。

龙武骑的将士们很生气,无礼的突骑施人强硬地派军队将他们挟持入碎叶城,而不是按礼数由他们的王子殿下出城亲自迎接,这还不算,该死的突骑施人居然让公主登上没有车厢的马车架辇,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碎叶城。

全城尽带议论声,裴小娘犹如落入狼窟的小羔羊,备受火辣目光的侵犯。

裴小娘感到很害pà

,很无助,唯一的安慰来自身侧的阿牛,每次她有意无意地看向阿牛,总能从他镇定自若的笑容中获得一丝温暖。这个阿牛很奇怪,脸上满是泥污,头发凌乱,胡子不修,只有一身的戎装提醒人们他不是长安街头的乞丐。

李怀唐也是迫不得以,认识他的突骑施人不少,虽说他的形像有所改变,可也难免会被发xiàn

。他本来劝裴小娘不要进城,无奈宁王一来归心似箭,二来受不住秋夜之苦寒,向突骑施人做了妥协,在碎叶城外僵持了十数天的成果被打破,蜂拥而至的突骑施骑兵将他们强行拥入城。

裴小娘被送入了突骑施人王宫的偏殿,随行的龙武骑将士被隔离在宫外,小娘身边就只保留了数名护卫,其中包括了李怀唐。

在突骑施人的王宫里,苏禄汗眉开眼笑,手下来报,碎叶公主之美惊天动地,现正处偏殿,进入了他的魔掌范围之内。

“好!带我去看看,”苏禄汗全身蠢蠢欲动,“让我看看有多美?”

苏禄汗刚刚小登科娶了吐蕃公主,美貌的吐蕃公主野性十足,很合他的口味,稍稍遗憾的是,吐蕃公主已经不是原装货,他当然猜得出谁是经手人,不过他并不介yì

,这些天来几乎整天与他的新可敦颠鸾倒凤。听说碎叶公主的容貌要胜过他的新可敦,他按捺不住内心深处的欲望,啥礼数统统都被他抛诸云霄外。

可惜的是,苏禄汗的运气不怎么好,火急火燎的脚步还没迈出宫殿门,大唐的王爷和鸿胪寺少卿皇甫惟明挡住了他的去路。

宁王与皇甫惟明是来唱双簧的,用术语来表达就是恩威并济,皇甫怪罪骨咄禄不懂礼数,宁王表示理解,皇甫威胁要奏禀圣上,宁王暗示可以调解。苏禄汗无奈地听着毫无营养的大话,心里暗暗着急,还是墨托懂事,早暗中提示了大总管肯塔派人送上“礼数”。“礼数”到,少不了又一番酒宴应酬……

偏殿里,裴小娘浑身难受,从拔焕城出发到此历经数十天,尽管现时已到了秋季,可多天远离汤沐让她难以忍受,稍稍安定,便吩咐水柔儿给她准bèi

热水。

“这该死的突骑施人,穷得连沐浴的水桶都没有了吗?”李怀唐找不到合适给裴小娘洗白白的用具,不禁暗暗怒骂。其实他错怪了突骑施人,这些突骑施人除了上马张弓下马放羊外,手工艺活对他们来说基本上可以算是一门高科技,再说,他们一生之中难得洗浴,大多数人一辈子就只洗两次。

突骑施人的宫殿不大,李怀唐这次是如假包换的二进宫,老马识途,加上他胆量大,竟然将突骑施人的王宫当作了他自家的后花园,大大咧咧地到处逛荡。当然,他不是漫无目的,逃生的路线要未雨绸缪。

在一间房子里,终于被李怀唐找到了一个木盘子,洗脸还算凑合吧。

“得,就这个!”李怀唐无奈地摇摇头,拿着木盘迈步走出房门。

刚出房门,他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数名侍女的簇拥下朝他而来。

“李怀唐?”

远远地,同样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卓玛类的眼帘,勾起了她的深刻记忆。李怀唐就算化成灰也难逃她的眼睛,何况他只是泥抹脸而已。

“不好!”李怀唐认清了来人的身份,大吃一惊,他差点忘了这一茬,与他有过节有交集的吐蕃公主就生活在这座宫殿里。

趁着还没接近,李怀唐赶紧迈开脚步狂奔。

“抓住他!”卓玛类更加肯定了心虚逃跑之人就是她恨之入骨的李怀唐,这个宫殿里谁不对她唯唯诺诺,有谁敢在她面前狂奔?

无奈卓玛类的脚步跟不上李怀唐,而后宫内的侍卫不多,听到可敦的呼唤声再过来,李怀唐的身影早已消失。

“前面就是偏殿吗?”卓玛类疑惑地问着随从,李怀唐应该是在此消失的。

“是的。”随从胆颤心惊地应答。这个新来的可敦脾气阴毒手段残忍,动不动就打骂,最可怕的是她竟然嗜好活剥人皮为鼓,取头颅为鼓的架,以腿骨为槌。自从她进宫之后,少说也有十名侍女成了她的人皮鼓。

“好得很,正好去会会那个碎叶公主!”卓玛类阴冷地笑着。

碎叶公主入城对突骑施人来说是天大的事情,人尽皆知,卓玛类也不例外,想当初,她作为吐蕃公主嫁苏禄汗为可敦也没引起这般轰动效果。与生俱来的妒忌心让她抓狂,尤其是听到大唐来的碎叶公主貌美尤胜她三分之时,她想见裴小娘的心情甚至比苏禄汗还要迫切,此行她便是冲着碎叶公主来的,不料路上撞上了冤家仇人。

裴小娘忽然听到了房外一片嘈杂,突骑施人似乎是在捉拿谁,闹得鸡飞狗跳。

“阿牛呢?”裴小娘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一种依赖,每到心里惊慌无底之时,这种依赖显得尤为突出。

水柔儿回答:“小娘,阿牛他去找汤沐的桶了,很快会回来的。”

“哦,”裴小娘心乱如麻,随口道:“把隔壁的书箱搬过来吧,这里空落落的,看得心慌慌。”

突骑施人本来就习惯营帐中生活,碎叶大牙的宫殿不过是苏禄汗在原来碎叶都督的官邸基础上扩建,不过就算有了房子,突骑施人依然只学到了汉人文化的外形而无内涵,房内的物品除了一张胡床和数张胡椅以外基本还是原始状态。

水柔儿吩咐了门外的两名护卫去将书箱搬过来,卫兵刚走,卓玛类就闯了进来。

“你就是碎叶公主?”卓玛类暗暗吃惊,碎叶公主的容貌果然不负盛名,让她自形惭秽,如果将碎叶公主比作月亮,那她顶多是星星。

裴小娘不知来者何人,心中难免担忧,嘴上不知如何应对,只是茫然点头代替回答。

卓玛类嫉恨突然而生,冷笑道:“见到本可敦还不跪下?看来骨咄禄不会教妻啊,那就让我来代替他开导你。”

“来人!”卓玛类向后招招手,数名五大三粗的侍女面无表情越过她,走向裴小娘。

裴小娘惊慌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住手!”水柔儿不知dào

哪里来的勇气,像一只母鸡一样伸手拦在裴小娘的身前,挡住了数名凶恶的侍女。

卓玛类一看,更加的恼怒,碎叶公主身边随便一个丫鬟都要比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可敦要好kàn



“给我打断她的腿!”

“是。可敦。”恶奴们已经猜到了卓玛类的意图,前天可敦不小心弄断了一根鼓槌,看来今天她要弄一根新的。

“等等,”就在恶奴们动手前,卓玛类出人意料地喊停,不是她大发善心,而是另有目的,恶奴们很快又猜到了这位吐蕃公主恐怖的意图。

卓玛类不怀好意地围绕在碎叶公主主仆二人身边转,可怕的魔爪伸向了水柔儿滑腻的俏脸狠狠地捏着,吓得水柔儿又叫又哭。

“啧啧,又白又嫩,正好给我做一个新鲜的人皮鼓!”

卓玛类满yì

地拍拍手,冷笑道:“来啊,将她带回去。”

水柔儿惊惧呼叫:“不要啊,阿牛哥快来救我,小娘救我……”

数名恶奴忠实得像猎犬,卓玛类一声令下,她们便扑上前抓住水柔儿就往外拖。

“住手,放了她。”裴小娘无助地哭叫,却敌不过卓玛类的一推,将她重重地推倒在地,再狠狠地抛下一句恶言:

“哼!若不是看在骨咄禄的面子上,你也逃不了同样的命运。”

第350章 携美出逃

李怀唐很倒霉,他慌不择路逃入了一间杂物房,等定下神来才发xiàn

来到了放置公主陪嫁物品的房子,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无奈之中,他只好将书箱里的书都取了出来,整个人躲入箱子里,暂时避过吐蕃小娘再说.到目前为止李怀唐还想不通,他现在的容貌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辩认,不知卓玛类是如何认出他的。

疑惑中,李怀唐感觉被抬了起来,接着没多久就听到了裴小娘和水柔儿的凄惨的哭声,还有卓玛类的冷笑声。

箱子被胡乱地扔到地上,李怀唐差点被翻倒而出,扔掉箱子的龙武骑士兵与突骑施人发生了冲突,不过在人多势众的突骑施人的面前,他们明显处于下风。李怀唐紧攥拳头忍住冲动,不到最后,他不宜露面,一旦出手必须打蛇三寸。

眼看水柔儿就要被带走,“阿牛哥救命”的求助声几乎将李怀唐的小宇宙激发。箱子盖爆飞之际,一声怒喝传来,制止了卓玛类的暴行。李怀唐认得是骨啜的声音。

豪迈的暴喝声之后却是低声下气:“可敦息怒,可敦息怒。骨啜不知可敦在此,多有冒犯,还请海涵。如若可敦喜欢细皮嫩肉的妇人,我多找几个送来便是。今天看在我的面子上,请可敦饶过她一回罢。”

卓玛类放过了水柔儿,却不是看在骨啜的面子,而是闪闪发光的宝石起了作用,骨啜心疼地看着卓玛类带走了他一袋子的宝石,心中替苏禄汗问候了她无数遍。

骨啜心花怒放,财物损失的心疼很快被他遗望,公主美不胜收,身边的那名侍女也漂亮养眼。此刻,他恨不得将多余的人统统赶出房外,再把房门一关,痛快地与两美人胡天黑地颠鸾倒凤一番。

“公主受惊了。”骨啜忘乎所以,魔爪伸向了裴小娘,欲将她搂入怀抱。不料被裴小娘躲过。

“哦,公主害羞是吗?”骨啜荡笑,回头喝道:“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房门关上了,只留三人,哦,不,还有躲在书箱里的李怀唐。

骨啜狂喜,逼向躲避他的裴小娘。“公主莫怕,我是你的丈夫,今天为夫的教你如何为妻。来哈。”

“滚开,你滚开。”裴小娘惊恐地叫道,悲泣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绝望之情。“阿牛,快来啊,阿牛,救我。”

“嘿嘿,在这里你喊破喉咙都没用。什么阿牛阿马都阻挡不了你成为我的妻子,过来,诶,别逃。你这小娘别着急,我先和你的公主亲热了再轮到你。”

裴小娘,水柔儿与骨啜围着书箱在转。

“砰!”房门突然被踢开,再次破坏了李怀唐跳出箱子打骨啜闷棍的企图。

“谁?”受到打扰,骨啜大怒,抬眼望向肇事者,膨胀的怒火却顿时萎缩。“父汗,我……”

进来的是苏禄汗,他带着三分醉意,闯进了偏殿房门,门前的卫士不敢拦阻。苏禄汗没有理会骨啜,一双牛眼在裴小娘与水柔儿身上游动。

“哈哈,好,大唐来的公主果然不同凡响。”苏禄汗放肆大笑,“来,美人,与本汗好好乐乐。”

“父,父汗,她们是…”骨啜着急异常,弱弱地提醒欲火中烧的苏禄汗。

苏禄汗偏转脑袋,冷喝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谁让你回来的?给我滚回乞史城去!滚!”

骨啜犹豫了几下,悻悻地退了出去,心中满怀悲愤地看了一眼本来应该属于他的美人,他不分昼夜赶路,刚刚进城才见美人却被截和,此等羞辱他却只能忍,不敢有丝毫怨言。

“你,你要干什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裴小娘几近奔溃,惊慌无助。

苏禄汗狞笑,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过来,来试试本汗的雄风!”

“不!”裴小娘绝望地撞向墙壁,却被手急眼快的速录汗拦住。

苏禄汗一把扯破了裴小娘的衣袖,荡笑不止:“想死?嘿嘿,不着急,等会让你尝尝欲仙欲死的滋味。”

水柔儿勇敢地扑上前,狠狠地在苏禄汗的手臂上留下了两排带血的牙印。

“好,够野!我喜欢。等等再侍侯你。”苏禄汗不怒反笑,将水柔儿推开。

“砰!”书箱盖子终于暴飞,李怀唐迅捷地跳了出来,扶着倒退将倒的水柔儿。

“阿牛!?”裴小娘转悲为喜,破涕为笑,绝望之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光亮。

苏禄汗吃惊,喝道:“你是何人?来人!快来人!”

李怀唐的眼神相当可怕,尽管苏禄汗一时认不出李怀唐的庐山真面目,可他感觉到了威胁,酒意顿时消了几分。

又是一声“砰!”,却不是破门声,在门被破之前,苏禄汗实实在在地挨了一拳,飞向墙角,满口的牙齿趁机发动独立宣言,悍然脱离苏禄汗这个食肉兽,自由地散落于地面上。

门外的十数名护卫听到苏禄汗的呼唤,破门而入。苏禄汗的亲兵都是百战的勇士,根本不用多言锋利的弯刀第一时间砍向李怀唐。

“小心!”俩小娘同时惊呼。

声未尽,李怀唐已完成一个漂亮的转身。只见他闪过一把弯刀,手臂卡住扑得过猛的突骑施卫士,用力一夹,将勇猛的突骑施士兵凌空甩向飞,“轰!”第一个砍向李怀唐的突骑施人被他当作了檑木,砸倒随后冲进来的数名士兵。

房门狭窄,数名卫兵人仰马翻堵住了进门的道路,李怀唐迅速回身,将苏禄汗揪起,狠狠地揍了他两拳,打消他反抗的欲望。欲逃离碎叶镇,苏禄汗是最好的护身符,李怀唐知dào

苏禄汗的重yào

性,摆脱突骑施人纠缠的第一时间便将他挟持在手中。

事出突然,两名惊吓过度的小娘还没反应过来,兔起鹤落间,神奇的李阿牛便将局势给控zhì

住。甚至李怀唐笑着冲她们眨眼,俩小娘都反应迟钝。裴小娘回过神,却一脸的担忧之色,问道:“惨了!怎么办?”

“当然是逃婚!”李怀唐露出一个戏谑的表情。

裴小娘欢喜地点点头,逃脱苦难的命运或许会梦想成真,但是如何逃出突骑施人的狼穴她不晓得,她不知dào

这个阿牛怎样将她带走,又带往何处。不过这些都不重yào

,她忽然对阿牛充满了信心,既然阿牛可以解救她与危难之际,那么他必定还有办法离开。裴小娘把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阿牛的身上。

偏殿外,突骑施人如临大敌,挤满了无数张弓持刀的士兵。他们第一次尝到了投鼠忌器的滋味,一名满脸泥污的勇士挟持着他们的大汗,不屑地面对着他们。

“听好了,给我准bèi

一百匹最好的战马和一百张短弓!”李怀唐用突厥语命令那些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突厥人。

苏禄汗之前还很硬气,结果损失了一边耳朵,神mì

对手的强悍霸道挫消了他的锐气,他毫不怀疑,如果将他逼急了,这个亡命之徒绝对会果duàn

将他一刀两段。

“给,给他战马!”其实苏禄汗最怕的还是被借刀杀人,尤其是那些手握大权的贵族,还有骨啜也有这个可能。心有不甘的骨啜还没有离开,他一双贼眼在转溜,苏禄汗看在眼里不无担心,顾不得嘴巴漏风,抢在第一时间下令给他的卫队。

数十匹战马被牵了过来,李怀唐用刀架在苏禄汗的脖子上,带着两名小娘混进了马群之中,随着马群慢慢移向宫门外。

挟持苏禄汗事件迅速轰动了整个宫殿,宁王,皇甫,还有苏禄汗的可敦阿史那氏和卓玛类惊闻突变都赶了现场。

宁王与皇甫吓傻了,他们没想到这个阿牛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说敢做,完全就是一个不顾后果的疯子。

“阿牛,放了公主!你造反吗?竟然挟持公主?”皇甫惟明首先反应过来,拔刀指着李怀唐怒喝。皇甫将李怀唐的行为定性为造反,与苏禄汗一样,公主也是受害者,与大唐无关,同时,也是提醒李怀唐将公主作为人质增加安全的筹码。

李怀唐笑笑,明白皇甫的意思,顺手便将裴小娘搂入怀里,手掌轻轻地触摸在小娘白皙的颈脖上。

“暂时委屈你了。”李怀唐在裴小娘耳边吹风。

裴小娘很尴尬,她不能反抗,偏偏阿牛的手搁在她的胸前,感觉随时会触碰到她娇嫩柔软的隆起。

“等会退出宫殿,你们俩自己上马,记得趴在马背上别动,死也能动,不然我救不了你们。”李怀唐没有那么多心思,他耳听八方,眼观六路,逃出碎叶镇之前是最危险的时刻。

有惊无险地走出突骑施人的宫殿,道路顿时豁然开朗,笔直的大道一眼望去,甚至能看到城门,这多亏了去年宁远铁骑的功劳,一把火将碎叶镇清理干净,至今突骑施人还没恢复过来。

“李怀唐!”突然,跟送出来的卓玛类大喊一声,她确认了李怀唐的身影。众人诧异,纷纷看向卓玛类,如果李怀唐出现在此,他们会很吃惊,可卓玛类的表现同样让他们吃惊。

卓玛类抢过身边一名士兵的角弓,毫不犹疑地张弓放箭。也不知她的目标是挟持之人,还是苏禄汗。

李怀唐大吃一惊,吐蕃公主凶残,却更疯狂。李怀唐来不及细想,本能地将裴小娘拉开,同时稍稍偏转脑袋,一道黑影带着劲风擦着他脸颊飞过,在他的脖子飞过,在他的脖子侧留下一条血印。错过目标的羽箭狠狠地扎入一匹战马的马臀,战马受惊,嘶鸣扬蹄,整个马群出现骚动,向前的速度加快,飞奔之势渐成。

“去你娘的!”李怀唐转木偶一样吧苏禄汗转过来,膝盖狠狠地顶在苏禄汗的胯间。苏禄汗应声惨叫,身体弯曲成大虾状,被李怀唐揪住横惯于一匹战马马背上。

“上马!”李怀唐利索地推了一把裴小娘与水柔儿的臀部,助俩美人爬上马背,然后跳上一匹健马,打马飞奔向城门!

城门的守军不知宫殿方向发生了什么事情,百余匹战马狂奔向他们。时值白天,又是群胡到贺之日,城门一直保持着洞开的状态。平时喜庆节日,借酒闹事在城内屡见不鲜,醉酒的贵族和骄兵悍将经常骑着战马大闹街市,莫非,今天又是这样的荒唐事?

“停下!再不停,我可要放箭了!”守城的将官张弓威胁。他没想过射杀肇事者,顶多是打算将冲在最前的战马给击伤,阻止后面的疯狂骑士。

“啊!”守城官眼前一闪,一道劲疾的黑影消失在他下巴方位,然后惊恐地发xiàn

,自己竟然会飞,喉咙里好像卡着什么,堵住了他惊奇的疑问。

守城门的十数名突骑施士兵们本来是准bèi

看热闹等机会的。去年苏禄汗大摆酒宴庆贺与吐蕃联姻,三天三夜的酒宴喝醉了几乎所有的贵族和将军,当时就有一名将军纵马冲城门,结果被城门官一箭射伤,随后赶来的亲卫将守门官打成残废,结果守城门士卒中的一位老兵因上司的祸而得福,获得了升官的机会,刚刚那位中箭者就是去年的幸运者。城门官是个肥差,底下的士卒打仗不行,最大的希望便是坐到这个位置上多捞油水,谁又能保证今天他们不可以成为幸运的守株待兔者呢?看见守城官张弓搭箭,他们暗暗惊喜,纷纷渴望他射出手中惹祸的羽箭。

守城官中箭倒飞落地之际,守城门的士卒还暗暗叫好,肥缺的职位终于又空了!可是这种幸灾乐祸的心情只维持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反应过来了。

“关城门!”十数名守卒纷乱嚷叫冲向两扇木门。

李怀唐策马奔向城门,手中张着一把短弓,嘴里咬着数支箭矢,脸色冷漠,箭矢被他连珠释fàng

,想关门阻挡他逃生的突骑施人倒了一地,无不是背心中箭,穿透前胸,瞬间毙命。

城门只关了一半,挡不住百骑出城的脚步。李怀唐让俩小娘先行一步,他回过身去在来到城门通道口,将还没回过气来的苏禄汗扯下战马踹倒在地,拔出弯刀朝着一匹无辜的战马马腿砍去,失去蹄子的战马嘶鸣着倒地,压在苏禄汗的腿上。

“啊!”苏禄汗被新的痛楚刺激发出凄厉惨叫……

接着,李怀唐又连续砍伤数匹战马将出城的道路堵塞。给突骑施人留下了足够的麻烦,李怀唐这才跳上战马绝尘追美而去……

第351章 在路上

逃生对于李怀唐来说没什么困难,可是带着两名娇滴滴的美人上路,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惨了!阿牛,你自己走吧。不用管我们。”裴小娘的话很丧气,事实上,她已经放qì

。出城半天,三人所逃出的距离并不远,而且速度越来越慢,两名小娘平时顶多是坐在马背上悠闲游行而已,哪里经lì

过策马狂奔的阵势,来自大腿内侧的磨损痛得俩小娘叫苦不迭,难以再继xù

骑马。

李怀唐皱皱眉头看着裴小娘与拙劣的骑姿,二话不说,将裴小娘轻提了过来,横坐于他身前。

“啊?不要!”裴小娘本能地挣扎抗议。

“闭嘴!给我忍着,再胡说八道,老子家法行事!”

裴小娘从未见过阿牛如此的粗暴蛮横,将她喝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家法她听得一头雾水,却能感觉到其中的一股暧昧。她想抗辩,但是强壮有力的臂弯和来自雄性的暖热气息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娇羞渐渐浮现,替代逃难的心情……

突骑施骑兵还没追上来,他们需yào

时间救助苏禄汗,需yào

时间清理城门通道,等忙完这一切再追来,恐怕寻觅踪迹的时间都要花上半天。李怀唐要百匹战马不是说着玩的,原野上百匹战马四散而逃,足以给追兵带去相当大的困扰,就算他们分头追赶也要停下察看然后再安排一番。所以,李怀唐有信心将被追上的时间拖延到黑夜降临之后,夜幕是他们最好的保护。

自从有了称霸一方之心,李怀唐对突骑施人的领地相当留意,并且非常熟悉。碎叶城之南是东西走向的凌山山脉西段,要越过凌山山脉,只有两条通道,一个是向东取道托鲁关走多隆山口,另外一个是向西数百里,凌山山脉在此有一个缺口可通向南部的拔汗那国,突骑施人将这个山体的缺口称为托舒山口,在此设置了一个关卡。当然,如果李怀唐不想走这两条通道,还可以继xù

往西,绕向千里,经过塔拉兹沙漠南缘,取道石国回宁远城,可这条道路不是明智的选择,随时会被突骑施人的游骑发xiàn



李怀唐将目标放在托舒山口,但是他并不着急闯关,而是径直向南隐入重重的凌山山脉中。

使尽了连哄带喝软硬兼施的手段,两名小娘终于坚持到了天黑,在天黑前,李怀唐他们三人进入了南部山区。山区里不适宜骑马,李怀唐无奈地放走了战马,带上数袋箭矢和短弓,扶着俩小娘毅然踏入重山之中。突骑施人一时半会是不会意识到他会躲到这里,估计多数是向西追赶去了,李怀唐的打算是走山间小道接近托舒山口,趁着突骑施人失去耐心再找机会混过去。

“阿牛哥,这里好可怕,有,有狼吗?”水柔儿提心吊胆地左顾右盼,漆黑一片中,周围出现了不少会游动的蓝光,还有明显是野兽眼睛的绿光。

李怀唐轻轻地将水柔儿搂入怀亲了一口,笑道:“嗯,有狼,**,我就是,你怕不?”

幸亏是黑夜,否则水柔儿得掩脸而逃,裴小娘就在身旁近在咫尺,不但听着,还看着。裴小娘同样的心慌意乱,李怀唐与水柔儿的亲昵她除了娇羞偏脸却不敢取笑。

一路上,李怀唐轮换着抱她们俩,让她们不至于骑在马背上太过难受。被的异性抱着的感觉对于两名尚未到破瓜之龄的美人来说很是难为情,水柔儿还好,她的一颗芳心早已暗许,心理上还勉强能接受李怀唐的无礼之举,而裴小娘就惨了,脸蛋红彤彤仿佛一个熟透的红苹果,偏偏又不能拒绝。此时,她想躲避又不敢,李怀唐是她的依赖,是她的希望所在,异域荒山郊野外的恐怖吞噬了她满腹诗书的骄傲。

山路不好走,到处杀机暗藏,孤狼野豹的吼叫声不时飘荡在耳边,仿佛踏入了野兽世界的十面埋伏。其实他们脚下根本就无所谓路,到处杂草丛生怪石嶙峋,黑暗之中举步维艰,两名柔弱的小娘跟在李怀唐身后几乎每走两步就要跌一跤,迫不得已,李怀唐临时找了一处背风点,一块巨石下作为栖息地。

秋夜之风萧索凛冽,入骨三分,一阵寒风吹过,强壮如李怀唐都不禁打个冷颤,两名小娘更不用说了,喷嚏连连,瑟瑟发抖。

李怀唐将脚下的石块清理干净,稍作思考,道:“你们两个在此等我。”说完,转身消失在黑幕中,留下两名小娘不知所措地站在巨石下。

没有依靠在身边,山中的风声和野兽叫声,再加上深不可测的夜色,在俩小娘心里形成了恐怖的魔障。

“水柔儿,我,我怕!”裴小娘的身子在颤抖,声音也受到了感染。

“别,别怕,阿牛哥,他,他就回来。”水柔儿的害pà

不比裴小娘要少,安慰裴小娘的话外不强,中却干。

“惨了!阿牛,他,他不会走,走了吧?”

“不会……”

突然,一声狼嚎响起,距离似乎并不远,俩小娘吓得哇哇大叫,闭着眼睛抱成了一团。

也不知dào

过了多久,周围响起了簌簌声,而且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听着两名小娘毛骨悚然,“狼,狼来了!”裴小娘惊叫。

“嗯,我来了。”黑暗中,响起李怀唐的笑声。

俩小娘似乎听到了这辈子最动听的声音,差点没欢呼雀跃。

“阿牛哥,”水柔儿忘记了羞涩,动情撞入李怀唐的怀抱,“你去哪了,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见到李怀唐,水柔儿的声调在不知不觉中恢复了正常。

“啪!”“啊!”

虽然看不见,可裴小娘很肯定,刚刚那一声响亮是手巴掌与臀部强烈的接触之音,主动者当然不会是水柔儿,她无疑是受害者,惊叫的受害者,那么肇事者……

“再胡说,家法侍候!”李怀唐的声音恶狠狠的,却温暖无比。“我们今晚就睡这!”

裴小娘感觉到李怀唐扔了什么物件到地上,簌簌发响,接着还触到了她的腿脚之处。

“干草?”裴小娘忽然明白,阿牛刚刚是去给她们割草为铺。她没猜错,果然听到李怀唐说:“你们将干草平铺好,我再去割多一点回来,躺一层盖一层,夜间你们就不会受寒。”

秋高物燥,山中的干草到处都是,只要有弯刀,不愁缺干草,很快,李怀唐又扛着两大捆干草回来。

在两名小娘的疑惑中,李怀唐又砍来了数颗碗口粗的树,拖回来与巨石围成一个三角形,再取出随身携带的箭矢折断倒插四周,如此大费一番周折后,他才满yì

地回到两名小娘身边。

“阿牛哥,你不过来睡吗?”水柔儿的话音刚落,便意识到不妥,俏脸唰地升起一片红晕。

李怀唐嘿嘿地笑了两声,道:“你们睡,我给你们看着。”毕竟是身处山中,野兽不会客气,它们可不管是漂亮的小娘还是丑陋的大婶,它们绝不会挑食。不是李怀唐点不起篝火,而是他不敢,这里是山区边缘,篝火吓阻野兽脚步的同时也可能将突骑施人吸引过来。

躺在厚实的干草上,身上再覆盖一层,裴小娘感觉身子暖和多了,心里也流动着一股热流,对阿牛的好奇心随之增强。

“阿牛,我还可以这样称呼你吗?”反正有夜色的掩护,裴小娘的羞涩之心弱了不少。

李怀唐笑道:“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

裴小娘犹豫了片刻,道:“我知dào

你不叫阿牛,你在欺骗我们。我听到了吐蕃公主叫你的名字。”

李怀唐道:“我说过,我叫李郎。”

“李郎?”裴小娘低声咀嚼,忽然醒悟被占便宜,好气又好笑地低啐一声。“你是李怀唐!吐蕃公主是这么叫你的,我看得出她恨你入骨!”

李怀唐抓到吐蕃公主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大唐,所以裴小娘有理由相信,吐蕃公主没有撒谎,她的疯狂举动很好地为正确的答案作了诠释。

“啊?李怀唐?阿牛哥是李怀唐?”水柔儿惊呼。

李怀唐笑笑,道:“真作假时假亦真,有为无时无还有。阿牛也好,李怀唐也好,都是一个称呼而已。”

水柔儿再次惊呼:“啊!真的?你是宁远上将军?”

“嗯,我是李怀唐,也是你的阿牛哥。”李怀唐直接承认。

“哦,”水柔儿忍不住失落,“我真笨,早该想到,你那件破烂丝绸里衣上绣的三个名字想必是你的妻妾吧,那只剩下一个‵叶′字的必定是叶姬夫人了。”

“嗯,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没有妾侍,我从不纳妾。”

李怀唐此言一出,水柔儿更加失落,她发xiàn

属于她的阿牛哥突然莫名其妙消失了,从前没有过,现在没有,以后更没有,阿牛哥不纳妾,意味着她连为妾的资格都没有。

孰料,峰回路转。李怀唐又笑道:“让我看看呵,一二三四五六,我有六名妻子,包括你们,咳,包括你,一共七个!”

在李怀唐的意识里,安小娘与玲珑双姝已经是他的妻子,水柔儿同样也是,差点连裴小娘也是。

“谁,谁是你的妻子,我,我还没答yīng

。”水柔儿大窘,心口不一。她虽不甘心,却也满心欢喜,李怀唐没有把她当作妾侍,而是以妻子的身份来对待,俗话说得好,无价宝可求,有情郎难觅,而且阿牛哥还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大英雄,若不是裴小娘在此碍手碍脚,恐怕她早就低头默认了。

“哈哈,”李怀唐开心笑道,“砸了我的脑袋还想逃?”

一阵干草簌簌声,估计夜色保护不了水柔儿的羞涩,唯有躲到草堆里。

裴小娘羡慕地叹息一声,干草堆里,在她的手上,捏着一条承载着她内心中无数思念与痛楚的披帛。

“我就觉得奇怪,”裴小娘幽幽道,“阿牛怎么会突然之间文武全才,明明是个大将军,却不知为何来骗我,我们,又何故要救我们。”

“我没骗你们。”李怀唐苦笑,整理一下思路,然后把他这几个月来的经lì

娓娓道来……

“于是你就将错就错,随我到碎叶镇?”裴小娘听完李怀唐的奇遇还有疑惑,她想不通李怀唐为何会冒险为她闯龙潭虎穴。

“性格使然!”李怀唐淡淡一笑,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何如此,或许是对大唐的和亲政策异常反感,从而刺激他走极端。

裴小娘当然不信,却不好再追问。她安静地躺在草堆里,默默地拽着手中的丝帛,思绪渐渐回到长安……

夜慢慢,夜漫漫。当裴小娘回过神来,却听到了身边的水柔儿与李怀唐在低声倾诉绵绵情意,李怀唐不知何时挨到了水柔儿的身边。

“……阿牛哥,我,我可以这样称呼你么?”

“可以,当然可以,只要你喜欢,叫一辈子的阿牛哥都没问题……”

……

“阿牛哥,那个家法是什么?你不会真的拿棍子打水柔儿吧?”

“你真的想知dào

?”

“嗯!”

“确定?”

“嗯”

“好吧,就是……”

“啊!阿牛哥坏死了,坏死了,水柔儿不听……”

家法?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漂亮如裴小娘亦不例外,她尽量竖起耳朵,遗憾的是听不清答案,从水柔儿的反应来看,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这个阿牛,哦,不,这个李怀唐,堂堂一个上将军大英雄,怎会与想像中道貌岸然的君子行为相距这么远?不过貌似他这种嬉皮笑脸的行为并不令人讨厌,相反还挺有意思,水柔儿好像就乐在其中,她也有点期待,期待萧郎也会如此对她,想着,想着,萧郎的影像竟然与李怀唐重合……裴小娘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自离开长安,她还没如此香甜地睡过,尽管没有高床暖被,没有护卫环绕,没有屋墙保护,却安心得很,踏实得很,因为她知dào

,能给她安全的人就在她身边……

第352章 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天蒙蒙亮,晨鸟清脆动人的鸣叫此起彼伏,唤醒了干草堆里的两名小娘.

“阿牛哥呢?”水柔儿惊叫。昨晚阿牛哥就坐在她的身边,给她讲着故事哄她入眠的,那是她生命以来最甜蜜的一个晚上,早上醒来,却不见了情郎的身影,她不禁大为着急。

裴小娘同样的担忧,继而害pà

,李怀唐仿佛成了她们内心中不可或缺的一座靠山,没有了他,心里就显得空落落,惊慌慌的。

“找我呢?”李怀唐从侧旁的树枝堆下站起,满脸笑容,手里拿着几个山龟的蛋示意给两名小娘看,“运气还不赖,捡到了十几个蛋蛋,够早上一顿吃的了。”

说到吃,两小娘的肚子几乎同时发出抗议声,她们几乎一天一夜没吃没喝,看着李怀唐捧过来的山龟蛋,尴尬地完成了一个吞咽动作。

然而,李怀唐的示范让她俩踌躇不前。

“吃啊!”李怀唐仰头生喝了一个蛋蛋甘之如饴,俩美人脸色古怪,惊讶地蹬着眼,像看怪物一般盯着他。

“生,生吃?不,不。”裴小娘慌忙摆摆手,身子害pà

地往后退缩了一步。

李怀唐眉头稍皱,白天明火有烟,煮蛋可能暴露藏身之处,不值得去冒这个险。

“味道不错,试试?真的,不骗你们。”又见大灰狼骗小红帽的谎言。

“不!”年代不同,小红帽们已经学乖,态度坚决。

“水柔儿,你先吃,不准摇头,小心家法!”李怀唐板着脸来硬的。

水柔儿双手本能地捂着臀部后退,还是摇头。

粗暴蛮横的事情发生了,裴小娘尖尖的下巴差点惊掉,纤纤玉手捂着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怀唐爆fā

,水柔儿被他强摁住灌了一只生蛋。

“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李怀唐放开受害者,满足地拉拉腰带,,邪魅地看向裴小羊羔。

裴小娘意识到危险的到来,惊恐地摇着头,“不,不要。”

没有多余的废话,李怀唐毫不犹豫地迫使裴小娘尝试了她人生的第一次,喝生蛋!

“你,你太野蛮了,和突骑施人一样!”裴小娘红着眼睛,满脸羞愤,不知是恨李怀唐强抱她,还是怨李怀唐灌她生龟蛋。

对于指责,李怀唐置若罔闻,淡淡说道:“去那边洗洗罢,好上路。”

突骑施人随时会反应过来,向西一直找不到目标,他们很有可能对搜寻南部山区产生兴趣,在此之前,李怀唐希望尽快离开此地,继xù

向西,从山路接近托舒山口。当然,一路上他没有忘记消除痕迹,以防被发xiàn

跟踪。

在山区里艰难地走了数天,期间基本上是依赖李怀唐狩猎和捡野果子来填饱肚子,两小娘总是惊奇地发xiàn

,李怀唐仿佛会戏法一般,给她们弄来食物,她们俩已经勉强接受了生吃,但也仅限于鸟兽的蛋而已。

看着俩小娘不适应野外生活,一天天逐渐消瘦,李怀唐于心不忍,趁着休息的空档,用弯刀削了木矛木铲,木矛木铲是挖坑用的。某个夜晚,李怀唐大发善心为俩小娘解决了膳食问题,他寻到一个隐秘的地点挖掘一个大土坑,在土坑四周围上石块,然后在土坑内放置柴草烧火,等把石块和土块烧红了,再将包着泥巴的猎物丢入火坑中,推倒石块和泥块焖上一段时间。等将泥石块挖开,香喷喷的肉便出炉。

靠着这些香肉,两名小娘勉强又维持了数天。可让李怀唐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长期的过度忧虑,再加上逃难的惊慌和艰苦,柔弱的裴小娘病倒了。

背着裴小娘还可以继xù

赶路,但这会要了她的命,李怀唐不得不停下脚步,在附近找到一个隐秘的洞穴暂时歇脚。

裴小娘烧得不轻,额头发烫迷迷糊糊,麻烦的是,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了,对于裴小娘的病情无疑雪上加霜。

李怀唐想尽办法弄了一个木勺子,装上热水递到水柔儿手上,让她喂给小娘。好多天了,她们只喝过一次热水,这次,李怀唐顾不得被突骑施人发xiàn

的危险,在洞穴口内点燃了明火。虚弱的裴小娘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她需yào

熟热的食物和淡水。

“阿牛哥,小娘她不会有事吧?”水柔儿异常担忧。

李怀唐坐在裴小娘的身边,关注着她的体温。

“别担心,给她多喝点水。明天,或许睡上一觉就会好了。”

“嗯。”水柔儿认真地点点头,李怀唐的话在她眼里是金玉良言,就算李怀唐说可以为她摘下天上的星星,恐怕她也不会怀疑。

洞穴外,寒风呼啸,时而狂暴,时而尖锐。洞穴内,裴小娘冷得发抖,胡话连篇。

“萧郎!”裴小娘抓住了李怀唐探在她额头上的手,迷糊道,“不要走,不要……惨了,若兮要远嫁……”

“嗯,我不走。”李怀唐将裴小娘靠在怀里,再覆盖上干草,给她抖索的身子送去温暖。

“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小娘好好睡,睡醒了我们一起去宁远城。嗯?”李怀唐凑在裴小娘的耳边低声细语,柔情万分。一旁的水柔儿咬着嘴唇,默默地按李怀唐的吩咐,递上一条冰冷的湿丝帛,敷在裴小娘的额头上。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就是与裴小娘一起嫁给李怀唐,这样她们就不用分开了,反正李怀唐的妻子一边手都数不过来,多上一个也不算什么。

裴小娘舒适地靠在李怀唐的身上,嘤咛一声,似乎听到了耳边的绵绵蜜语,纤纤玉指紧紧地岔合着李怀唐粗糙的五指,握成一团,生怕李怀唐离她而去,整个娇躯下意识地卷缩往李怀唐身上蹭,李怀唐也不客气,顺势将她抱实。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哥哥的怀抱永远保护你…….”一首温馨的改编了的催眠曲提前不知dào

多少年诞生,听得水柔儿耳根尽赤,幽怨的目光在李怀唐的身上扫荡。

歌声轻柔,抚慰着小娘焦躁的心灵,渐渐地裴小娘的嘴角挂着一丝甜蜜的笑意。小娘带着笑意安心入眠,呼吸均匀神情怡然,直看得李怀唐心神荡漾,妒忌心起,看来,这个什么萧衡在裴小娘的芳心里占据着很重yào

的位置。

一夜无语却有奇迹,裴小娘退烧了,尽管还很虚弱。

李怀唐从洞穴外兴匆匆地闯进来,手里捧着一堆不知名冒着腾腾热气的植物块茎。

“小娘醒了?来,趁热吃!”

李怀唐笑着给裴小娘递上食物,这是他早上挖到的好东西。

“咦?”李怀唐的目光留意到裴小娘的脸上依然红彤彤,“又烧了?”

在临出洞穴前,李怀唐明明摸到小娘的体温已经回复正常。

裴小娘低头含糊地回应,飞快接过食物,很鸵鸟地缩到一边侧对着李怀唐。而一旁的水柔儿在吃吃笑着,表情相当玩味。李怀唐明白了,估计她已经将昨晚的事情告sù

了裴小娘。

不出所料,只听水柔儿幽幽道:“阿牛哥烤的食物好吃,唱的曲更好听,一曲就把小娘的病给唱好了。”

裴小娘大窘,鸵鸟式的脑袋埋得更低了。在她模糊的意识里,昨晚整夜给她温暖,在她耳边厮磨呢喃鼓励她的人不是萧郎,而是李怀唐,狭隘的洞穴里相处如此亲密,让她情何以堪?

李怀唐没有任何尴尬的觉悟,冲着水柔儿坏笑着:“羡慕是吗?等回宁远城,躲到暖和的被窝里,阿牛哥通宵给你唱!”

被窝,通宵,字眼太暧昧了!水柔儿听了芳心砰然直跳,满脸通红,羞涩地低下脑袋。

俩小娘进入了沉默比赛,谁都不敢吭声,只是默默地与手中的食物较劲。

还是李怀唐打破了僵局,道:“此地不宜久留。快吃,吃饱了,我们好继xù

赶路。”

“啊!?”水柔儿惊呼,“小娘还没好利索呢。”

李怀唐关切地看了一眼裴小娘,毅然道:“我背着她走,得尽快离开这里,不然就算突骑施人不来,我们也要冻死在此。”

冬天的脚步悄悄在靠近,日益转寒的天气比突骑施人更具威胁,如果在大雪封山前还没越过托舒山口,那么他们就注定要葬身于此。

裴小娘闻言香肩明显颤动了下,犹豫半会说道:“李将军,你带着水柔儿走吧,不用管我,我不想拖累你们。”

“不!”水柔儿叫道。

“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李怀唐轻声发问,却不等裴小娘回答,他又继xù

说:“我赢了。按赌约,你必须随我到宁远城住上一年。”

“可是……”

“没有可是!”李怀唐坚决而蛮横地打断了裴小娘的抗辩。

“我既然将你救了出来,就不会把你抛弃。”

裴小娘想说些什么,可李怀唐的眼光不容置疑,硬生生地把她要说的话堵在喉咙里。

她心里在反复问着:去了宁远城又如何?你能救我一辈子吗?

不管裴小娘愿意与否,最终她还是被迫趴到了李怀唐的背上,随着他沉稳有力的脚步踏上了去宁远城的希望之路。

第353章 逃之夭夭

碎叶城南部,四骑快马飞奔,从控马的节奏上来看,四名骑士的心情很着急,好像恨不得马上飞到目的地似的.

原野上,牧草枯黄,在萧索的秋风中成片倒伏。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出,在四名骑士的必经之路上,某些倒伏的草丛与周围的环境有点区别,可惜的是,赶路之人行色匆匆,根本不在意路上的情况。

突然,从草丛里飞出十数条绳索,毫无准bèi

的骑士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拦截落马。草丛里,干草飞舞,二十余名黑衣人现身,利索地扑向倒地的骑士和没有了主人的战马。

“突骑施游骑,都是活口,两重伤,两轻伤。”一名黑衣人向首领报gào



“让他们开口。”首领淡淡地说道。

“是!”黑衣人很干脆地领命。

不用多久,黑衣人便从突骑施人俘虏中得到了他们要的消息。

“上将军真是个多情的种。”从突骑施人的嘴里挖来了情报,李忠心不由苦笑兼艳羡。

数天前,李忠心率领着二十余名狼牙战士翻山越岭日夜兼行,来到了突骑施人的碎叶大牙附近。他们无法潜入碎叶城,突骑施人不知遇到了什么紧急大事,城们紧闭,城头上守卫森严,游骑四出,这几天总能见到突骑施人的大队骑兵西去又西回,不停穿梭往返。今天,他们终于逮住一个机会,活抓了四名落单的突骑施斥候。一番恐怖逼供,突骑施俘虏们便争先恐后地将所知倒出,以求痛快一死。

“嘿嘿,我说这是上将军的厉害,愣是从苏禄汗的手里抢走了大唐公主,恐怕过不了几年,西域的漂亮王妃公主们都集中到宁远城上将军府府邸了。”秦舞阳乐呵呵地笑道。

“别废话,上将军的胆量咱们都猜不到,赶快去接应上将军才是正理!”李忠心白了秦舞阳一眼,在他的心目中,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纯洁的小娘非紫紫夫人莫属,她就像清朗夜空中的圆月,其她的美人只是点缀在她身边的微弱星光。

突骑施俘虏说在南部山区发xiàn

了李怀唐的踪迹,他们四人正是奉骨啜之命赶回来报gào

,请求援军。

一张地图被李忠心展开,数名黑衣人与他一起围着地图比划。

“肯定是这样,上将军是打算走山区小道去托舒山口!”

“嗯,没错。而且上将军必定抛弃了战马,与我们一样,打算凭实力夺取战马逃回去!”

从宁远城到碎叶城,为了避开突骑施人的关卡,狼牙战士们需yào

翻山越岭潜伏静行。过了药杀水,他们就抛弃了战马选择步行,依仗强悍的战斗力,他们进入碎叶城地界后,从牧民的手上夺取了足够的战马。

李忠心收起地图,道:“马上出发,目标托舒山口!”

突骑施人向西搜索了数天,找到了被李怀唐带走的数十匹战马,却一直找不到李怀唐的身影,他们仿佛上天入地一般不留丝毫的蛛丝马迹。数天过去,突骑施人终于将疑惑的目光放在南部的山区,骨啜奉命去搜索,结果还真的被他发xiàn

了一个火坑。在山区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尽管突骑施人目前是这片地域的主人,可他们也得步行追击,李怀唐狡猾得很,所留下的痕迹不多,骨啜的进展很慢,等他找到第二处火堆的遗迹,他才确定了李怀唐的意图。

李怀唐能感觉到突骑施人的追踪。他背着裴小娘,拉着水柔儿坚决西行,忽然回头凝望,战场上历练出来的危险直觉告sù

他,突骑施人的追兵肯定就在身后。

“李将军,是突骑施人追来了吗?”裴小娘很敏感,李怀唐的行为感染了她。一路上她被迫趴在李怀唐的背上,无法阻止肌肤隔着衣物互相亲密接触,尤其是李怀唐的手,总是牢牢地托着她的玉腿,让她尴尬不已,李怀唐的轻微动作她都能清楚感觉到,包括他的呼吸变化和情绪异动。

李怀唐稍微一愣,没想到背上的小娘有几分观察力,他不愿让小娘担心:“他们还远着,而我们就快到了。”

“嗯。”背上的美人不置可否。

为了分散俩小娘的注意力,李怀唐笑道:“嘿嘿,小娘挺懂我的心呵,难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背上没有传来裴小娘的嗔怒,也没有羞愤,倒是出乎意料的一阵沉默。

李怀唐好奇,正欲询问,裴小娘才忘乎所以地重复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好诗,绝了,真是绝了。李将军,这诗是你作的吗?”

“当然,刚刚你不是听到了吗?”李怀唐绝对没有一点该羞耻的觉悟,再一次成为大唐版的山寨寨主。

临末,李怀唐还得yì

地加上一句:“送给你的,为你而作!”

裴小娘这才从诗句的意境中走出,有了该有的一丝羞涩,不过始终还是对诗句的执着略胜一筹,她咬唇忍住害羞,兴奋地追问:“就只有这两句吗?怎么无头无尾?”

“咳!”李怀唐语结,难道要把历史上的杨贵妃给招供出来吗?那千年一遇的美人还没暂露头角呢,咦?杨玉环这个时候在哪?将她抓来侍候枕席?

被水柔儿砸了一次脑袋,李怀唐的记忆基本恢复,从前的从前也被唤醒。

“李将军?”裴小娘打断了李怀唐的散发思维。

“啊,这个,这个忘记了,现在急着跑路呢,日后再说,日后再说。”

李怀唐讪笑着耍起了太极推手。

李怀唐的判断不全对也不全错,身后的追兵其实距离他们不远了,不过,托舒山口更近。

托舒山口驻扎着突骑施人的一支百人队,因为地势狭隘的原因,他们分成俩部份,其中八十骑驻扎在山口的北麓,二十骑驻扎在山口的过道上。过道的驻扎之处架起了两排围栏,二十名骑士勉强挤在当中的一个营帐里,围栏里还拴着数匹战马。

李怀唐是从山区小道绕过来的,避过了山口北麓的突骑施人驻点,居高临下直接面对山口通道的二十名突骑施守军。

在一片凌乱的岩石上,李怀唐与两名小娘趴伏于其上隐秘着,在他们下面就是突骑施人的山口关卡,要越过凌山,除非他们三人愿意攀爬白雪皑皑的险峰,否则他们必须要得到眼前这二十名突骑施人的同意。

“怎么办?”两名小娘尽管没有出声,不过她们看向李怀唐的眼神明显带着这三个字。

李怀唐会意一笑,道:“我去和他们谈谈,说不定他们愿意放我们过去。”

“啊?!”

“噤声!”李怀唐赶紧示意两名小娘保持安静。这里与突骑施人非常接近,如果风声小一点,刚才三人的谈话很有可能会传到突骑施人的耳朵里。

在两名小娘紧张的关注下,李怀唐悄无声息地爬下山坡,其时已到子夜,乃李怀唐惯常发动偷袭的时机。

山道上突骑施人的营地里燃点着两堆篝火,整个营地只有两名哨兵在打哈欠,其余人等都钻入了营帐,鼾声夹杂在风中隐隐可闻。

裴小娘与水柔儿只看见了人影闪动,甚至连多余的声音都没听到,漫长的等待后,李怀唐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她们身边。

“没事了,突骑施人不反对我们过去。”

“真,真的?”俩小娘面面相觑不可置信。

李怀唐笑道:“快走吧,我还向他们借了几匹战马。”

俩小娘不再疑惑,虽然她们不知dào

李怀唐是如何办到的,可既然李怀唐如是说,那肯定就是没问题了。希望在眼前,脚步也要轻快一点,不过希望往往也伴随着危险,她们前脚刚站稳,骨啜率领的追兵便出现在她们刚刚趴伏之处。

被发xiàn

了!追兵的牛角号打破了黑夜的沉寂,吹起了紧张的气氛。

“惨了!”裴小娘与水柔儿同时惊呼。

“快!”李怀唐左右开弓,拉着两名惊慌的小娘冲向突骑施人的山口营地。追兵不可怕,他们只有两条腿,可怕的是山下的八十名骑兵,他们的距离不远,星点火光依稀可见。

来到突骑施人的营地,两名小娘终于弄明白了李怀唐刚刚的“谈谈”是什么意思,这场谈话想必是用战刀和突骑施人的脖子谈的。现场很血腥,可俩个小美人没时间恶心和呕吐,她俩被李怀唐粗暴地抱上了战马。

“你们先走,小心点。”李怀唐神色郑重。他要留下狙击,尽量为两名不善骑的小娘争取时间。

山道狭窄,有利于防守。突骑施人的山口通道营地本身就是防御工事,围栏是简陋了点,不过临时再加上石块与尸体,勉强也可以将北面的道路堵塞。李怀唐单腿跪在障碍物后,将羽箭从箭囊中倒出,一支支羽箭从他手中射向扑上来的追兵。李怀唐暗自庆幸,两条腿的追兵抢先进攻必然会挡住随后的骑兵,他们的尸体只会成为山道的堵塞物,延缓骑兵的速度,冲上来的追兵越多,道路将会堵塞得更严重。

“嗖!”李怀唐又放了一支羽箭,连瞄准都省略了,密集的人群不需yào

准头,随便一箭都可以放倒一片,对,是一片,只要倒下一人,就会绊倒数人,数人倒下又会给身后涌来的追兵制造绊倒的悲剧。

占据着地利,李怀唐竟然挡住了突骑施人的两次进攻,突骑施人在清空道路后,发动了骑兵攻击,在突骑施人越过障碍物前,李怀唐跳上战马逃之夭夭……

第354章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深秋的药杀水水流量不是很大,还没封冻,薄薄的浮冰若隐若现,寒冷已经把无数的小刀子深植其中,把手伸进去,一股难以忍受的割裂疼痛感钻心而来,无须多久,只要呆在水里多几个呼吸的时间,感觉就会麻木.

虚无轻飘的晨雾中,两骑带着疲惫,来到了药杀水边。

两骑正是逃亡中的李怀唐和裴小娘,两人神情黯然,脸上都挂着忧伤。

夜间跑马确实危险,裴小娘与水柔儿骑术不佳,陡峭的山路几乎吞噬了裴小娘的生命,关键时刻水柔儿舍命相救,可惜的是,水柔儿因此连人带马掉入山崖。李怀唐追到现场之时,裴小娘在痛哭悲恸,有跳崖相随的情绪,幸亏被李怀唐抱住。

逃亡的脚步不能停留,否则前功尽弃,突骑施人不会给他多少时间忧伤和下山谷寻根探究。李怀唐忍着伤痛,强抱着伤心欲绝的裴小娘上马继xù

逃亡,这里距离拔汗那国不远,只要到了西键城点上兵将还可以再来寻找水柔儿,无论是生是死。

宽阔的药杀水挡住了李怀唐前进的道路,战马在水边停住,扬起了蹄子,说什么也不肯再向前。一路过来,战马趟过了好几条小溪流,冰冷的河水粘在马腿上,溅在马腹上,被甩的到处都是的水珠很快冻结成冰,牢牢地结在战马的鬃毛上,把疲惫不堪的战马冻得烦躁不安。

李怀唐跳下了战马,站在水边,把手伸进河水里,冰冷的河水让他马上把手缩了回去,眉头直皱,看来战马再也不愿淌冰冷的河水,如果勉强行事,估计很有可能会把人甩进水里,甚至在疲劳和寒冷的双重打击下,不堪重负倒伏河中。

李怀唐抚慰着两匹不安的战马,从怀里掏出最后的几粒豆子,喂到战马的嘴边,喘着粗气的战马几乎就把他手中的豆子吹飞。

“我们,不过河了吗?”

耳边传来了裴小娘担忧和微微颤抖的声音,任何时候,她的声音都如此的悦耳。李怀唐抬头看了看马背上的小美人,又拍了拍战马,苦笑道:“马大哥抗议了,我们只好徒步过去。”

“啊?惨了!”裴若兮被吓了一跳。她非常的不适应这里的寒冷,被厚厚的衣服裹着还冻得直哆嗦,更别说下水了,想想都要打寒战。

“我,我,我不。”裴若兮可怜巴巴地看向李怀唐,希望他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办法。

李怀唐岂能不懂裴小娘的心思,安慰道:“放心吧,这河水不深,把你的衣服都扎紧了。”

一边说,李怀唐一边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

“你,你干什么?”裴小娘惊呼着别过脸去。

“帮我把衣服拿着,我可不想过河后被湿漉漉冰冷的衣服裹成冰棍。”李怀唐将脱下的衣服递到了裴小娘的手边。

裴小娘感觉到一阵赤热布满了脸庞,直抵耳根,她明白了李怀唐想干什么,虽然很羞人,可是却不能说什么。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不对,难道我也要这样吗?那岂不是……裴小娘急得直想哭。

“磨蹭什么,还不下马?追兵就要到了!”李怀唐没有时间理会裴小娘的小心思。

“我,我,我不!”裴小娘犹豫着拒绝了,脸庞向着另一边,不敢回头看李怀唐。虽然她也害pà

被追兵抓回去,可要是像李怀唐这样过河,她宁愿死。

李怀唐又好气,又好笑,没有再多任何的废话,将手中的衣物放在马背上,一把就把马背上的裴小娘揪了下来,抱在怀里。

“啊?”裴小娘惊呼,接着她就感觉被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抱着,横靠在一个热乎坚实的胸膛前。惊慌的裴小娘拼命挥动着纤纤玉手,拍打着李怀唐。

“别乱动,再动我就把你扔进河里!”李怀唐恶狠狠地吼道。

突然的吼叫震住了裴小娘,玉手停在了李怀唐的脸前,愣愣地看着李怀唐怒鼓鼓的双眼。李怀唐的胸膛上,脖子上,肩膀上,到处都有伤痕,尤其是脸庞,还有被她刚刚抓伤的痕迹,显得相当的狰狞。

“把衣服拿好,我抱你过河。”

李怀唐的语气不容置疑。可抓着小娘玉腿的手似乎很不老实,被吃豆腐的小娘却无法确定他是故yì

的还是无心的,只有羞涩地闭上眼睛默忍着,那红彤彤的俏脸,完全一副娇弱任人宰割的表情,看得李怀唐几乎喷鼻血。

河水冰如霜,冷如刀,残酷无情地折磨着踏进河水里的一切陆地生物。随着水越来越深,受折磨的部位就越来越多,李怀唐忍着剧寒,回过头去,唤了一声他的坐骑。

受到了主人的鼓舞,两匹战马踌躇了几步,最终还是有一匹义无反顾地跟着踏进了冰冷的药杀水,而另外一匹战马却临阵退缩,好像在装傻充愣,摇头晃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药杀水的水底全是一块块碎石,李怀唐只能慢慢地在上面试探着前进,走快了会被坚硬的石块割破脚底,可怕的冰水麻木了他大腿以下的感觉,就算被在水底受伤,一时也无法知dào



寒冷的感觉仿佛能传导,裴小娘的心里冒起一股寒意,李怀唐牙关咯咯碰撞的声音和禁不住的颤抖提醒她,河水刺骨!

裴小娘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张苍白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相距如此的近,甚至感觉到了他雄壮粗重的呼吸气息,为她的俏脸增添一层绯红。

“会,会唱关雎吗?唱,唱,一曲,”李怀唐盯着前方,咬着牙断断续续地嘣出了几个字。

怀中的裴小娘一楞,羞涩至极,不过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她居然顺从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青涩的声音,动听悦耳,像一股热流流动在李怀唐的心窝里。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李怀唐不知dào

从哪里借来了一股力qì

,顺接着美人的歌声,大声地吼叫两句,仿佛如此就可以驱赶掉他体内的寒流。

步履虽然艰难,移动虽然缓慢,可是彼岸却在一步步地靠近……

终于,渡过了寒冷刺骨的药杀水。刚上岸,李怀唐就把裴小娘放下地,不顾一切地呵呼着热气在双手上,拼命搓着拍着他那冒着白水气的双腿,完了还不停地跳动。

裴小娘这个时候才发xiàn

,原来李怀唐真的不着一缕,浑身上下无遮无蔽,随着他的跳动,胯间一根硕大的物体还不停地上下甩摆着,生动地显露在她的眼前,……

“啊!”一声惊慌尖叫在药杀水的南岸响起,回荡在附近的山谷里。

“你不看就转过身去嘛,干嘛把我的衣服扔在地上。”李怀唐捡起被裴小娘扔掉的衣物,忍不住埋怨捂着双眼的裴小娘,掉在地上的衣服沾了不少潮气。

得到提醒,裴小娘立kè

转身,背对着李怀唐,心肝儿如小鹿不停地跳动着,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异性的最隐秘之处。虽然出嫁之日,娘亲告sù

了她男女之间的事情,还有一幅幅羞人的图卷,可是,当图纸上那羞人的怪物真实地展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才惊觉如此的难堪。

尽管诱人的身段被厚实的衣服裹着,可裴小娘那娇倩的背影依然可爱无比,李怀唐一边抵御着体内尚存的寒意,一边大方地欣赏着美人的背影,心里大喊可惜,刚才美人在怀的感觉已经被冻得遗落在药杀水里。

“惨了,惨了,被你看个精光。怎么办,你可要对我负责任啊!”

寒心未尽的李怀唐一边不自主地颤抖,一边学着裴小娘的口吻调笑道。

李怀唐没有等来裴小娘的叱骂,反而是看见了她耸动着肩膀,低微的抽泣声渐渐可闻。

“不至于吧?别哭,我投降,我有罪,我该罚!”李怀唐赶紧装孙子。

不说话还好,李怀唐的话音刚落,裴小娘就“哇!”地一声哭出来,发泄着长久积累在心中的悲苦,再次惊动了附近老树枯枝上的一群黑鸦。

李怀唐硬着头皮正想去安慰裴小娘,忽然河对岸,隔着淡淡的薄雾,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该死的突骑施人!”

李怀唐低骂了一句。突骑施人死心不息,数十骑又追了上来。

也不管受到委屈的裴小娘是否同意,李怀唐再次将她抱起,利索地把她放在马背上,过程中还用魔爪助推了一把她弹性极好的臀部。

紧接着李怀唐也跳上了战马,从后抱着裴小娘,驱马狂奔。

“你,你混蛋!把我放下来,我,我不活了。呜……”羞愤是理智的敌人,或许是受到李怀唐胯间那根羞死人物件的刺激,或许是厚积薄发,裴小娘的行为疯狂而莽撞,居然有轻生之念。

李怀唐吓得赶紧抱住挣扎几欲堕马的裴小娘,大声道:“只有一匹战马了,将就挤一下,前面不远就是我的地盘了。”

疲累的战马不堪重负,尽管李怀唐觉得裴小娘不算重,可是好歹也是一个人的份量,加上连续的跑路早已疲惫不堪,战马越跑越慢。

李怀唐着急地回过头去,寻找着追兵的影子,估计药杀水同样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追兵还没有出现在身后的视线里。不过,用不了多久,他们一定会追上来的,以自己目前的速度,如果没有援军,想逃出升天几无可能。

第355章 跳马英雄

人生三大恨之一首当其冲的是夺妻之耻,骨啜忍辱负重苦苦相追,为的是将他名义上的美娇妻抢回来,同时将带给他羞辱的李怀唐击杀.如果李怀唐知dào

身后的领兵之人是骨啜,他一定不会纳闷这群突骑施人为何如此执着,冰冷刺骨的药杀河河水都不能扭转他们的意志。

事实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突骑施人追击的脚步还是来了。如果此刻允许李怀唐借点什么,他一定会选择时间,哪怕是一柱香的工夫,他也有把握逃出生天,他的地盘近在咫尺,随时可以遇上西键城警戒的斥候游骑。可现实总是如此的残酷,如此的奇怪,偏偏他就欠缺这么点点时间。

追兵越来越近,而李怀唐的坐骑却越来越慢,战马喘气的粗重声像擂鼓的棒槌闷敲在他的心里,战马随时会不堪重负倒地。李怀唐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一团破烂的丝绸,那是他不舍抛弃的里衣。

“前面就是我的地盘,遇到有士兵就报上我的名字和出示这个信物,他们会救你的。”李怀唐将丝绸缠绕在裴小娘的手臂上,一脸的凝重。

听到李怀唐的嘱咐,裴小娘有点疑惑,她觉得此话似有深意,还没来得及细想,却感觉到李怀唐凑到了她的耳边,嘴唇与她的柔软耳垂几乎是零距离接触。

“趴在马背上别动,坚持就有希望。记住,长安还有你的梦,还有你的心上人!”

裴小娘听得莫名其妙,突然,脸蛋上有股胡子刺扎的粗糙感和嘴唇触碰的冰凉感。

“啊!”裴小娘惊呼,心中的怨怒尚未生成,疑惑接踵而至,因为座下战马的速度瞬间加快,紧接着身后的厚实温暖感消失。

她意识到,李怀唐跳马了!刚刚本能冲到嘴边的恶言没有机会吐出来。战马因为少负一人,脚步轻快了不少,呼吸之间飙出了十数步远,当裴小娘下意识地扭头时,只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逐渐在她模糊朦胧的瞳孔里变小…….

困兽犹斗最可怕。突骑施骑兵迎来了被狙击的第一箭,冲在最前面的骑士幸运中彩,锋利的箭头从他张大的大嘴里进去,穿透他的喉咙,出现在他身后的颈脖上。

骨啜大吃一惊,暗自庆幸。他与李怀唐是老熟人了,知dào

李怀唐是神箭手,虽然这些天来他很愤nù

,但是顾忌到这一点,在追击中,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中间,靠着身份的威严驱赶部下听从他的意志。

连续两箭,两名倒霉的骑士落马毙命,骑施骑兵追击的势头滞。

骨啜终于注意到了,在他的前方右侧百十步处有一名手持短弓的战士,站在一块石头上连施冷箭。不用看清脸面,他十分肯定,袭击之人必定是李怀唐,只有他才会如此疯狂和不可思议,为了一名小娘竟然打算以个人之力抵挡他的数十骑。

“杀死他!”骨啜将战刀的刀锋指向李怀唐,整支骑兵队伍迅速偏转方向,扑向骨啜的目标。

李怀唐毫不畏惧,站在岩石上,连珠放箭,仅剩的五支羽箭全部发挥了作用,五名突骑施骑兵在接近李怀唐前,落马丧命。

突骑施骑兵针锋相对,调整好方向,发出了数十支复仇的羽箭,罩向李怀唐所在方位。李怀唐早有准bèi

,不等箭雨到达,便消失在岩石之后。

李怀唐选择的战场到处是石块,不适合骑兵作战,突骑施人驱马到距离岩石十数步前就下了战马。

“砍下他的人头者,赏牛千头,兼且提拔为千夫长!”骨啜抛出了大馅饼,在一群不明所以亲兵的眼里,这是亘古未有之事。

鸟为食亡,突骑施骑士是穷怕了,难得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们当仁不让,兴奋地嗷嗷狂叫扑向可以让他们一夜暴富的目标,至于什么人的脑袋这么值钱,他们毫无兴趣,数十人对一,胜利在望,关键是谁能成为幸运者。

冲在最前头的突骑施士兵身手敏捷,举着弯刀高高跃起,当头劈向代表着九百颗牛头的李怀唐。

只见李怀唐身影疾闪,弯刀划痕,一道简单的弧线随着他的动作,虚空现过,终点在切下突骑施士兵的脖子之后。

为了骨啜抛出的大饼,突在最前头的三名突骑施勇士均被一刀两段,干净利落。跟随在他们身后的一群突骑施士兵刚刚还在懊悔腿脚不快,此刻却换成了另外一种心情,目标竟然强悍至斯,随意的三刀就解决了他们之中最有力的三名竞争者。

李怀唐没有考lǜ

结果,他只想着如何将这些追兵杀光。以一对数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对方还有弓箭,所以,李怀唐的策略是近身肉搏,不给突骑施人施放冷箭的机会。突骑施人迟疑了,脚步慢了,李怀唐却果duàn

地扑入他们当中,手中的弯刀左砍右劈,接连击杀两名明显是反应慢半拍的士兵。

厮杀相当激烈,骨啜与十数名随身保护他的亲兵都看得口瞪目呆,李怀唐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威武无dí

地在群狼之间舞动尖牙利爪,让群狼的血肉飞洒,让群狼的哀嚎震天。

“放箭,放箭,给我杀了他!”骨啜终于想起弓箭的作用。

十数名亲兵本能地举起弓箭,瞄向凶猛的目标,箭头在不停地移动却犹豫不发。这一拨箭雨过去,难免会误杀自己人。

骨啜大怒道:“混蛋,快放箭!杀此人者赏牛万头!官至万夫长!”

馅饼升级,又大又香,诱惑达到无法拒绝的程度,达到可以让十数名亲兵较劲比赛发箭速度,丝毫不再念袍泽之情。十数支羽箭不分敌我嗜血而出。

李怀唐的如意算盘是寄望在突骑施人投鼠忌器的基础之上,熟料骨啜丧心病狂竟欲让他的麾下与自己同归于尽。幸亏李怀唐眼快手疾,及时抓住一名突骑施人当作肉盾,为他挡住了数支利箭。其余的同样没有料到骨啜会狠心将他们抛弃的突骑施人没那么好的运气,连番箭雨下,李怀唐还没负伤,他们倒在自己人箭雨中的就超过了一半。李怀唐扔掉肉盾,趁着第二轮箭矢的空档,躲到了岩石下。

“笨蛋!”骨啜暴怒,十数名亲兵放了几轮羽箭,没伤到李怀唐一根毫毛,却射杀了二十余名的“池鱼”。骨啜本以为可以很轻松解决掉李怀唐,然后再转身追上骑术拙劣的小美人,鱼和熊掌一举兼得,不料熊掌带刺,美人鱼也没到口。

“将他赶出来!”命令是下给在箭雨中幸存的肉搏勇士的,可是无人遵从,他们可以战死,却心寒于被出卖,此刻就算骨啜将他的位置让出当作奖赏,他们也抱定了将装死进行到底的决心。

“分散包围,射死他!”骨啜恨恨地给身边的亲兵下达命令,并且亲自张弓搭箭瞄向李怀唐躲藏的地点。他不信,李怀唐有三头六臂,能挡住各个方向的利箭。

事实上,骨啜是对的,岩石可以挡住正面的攻击,却阻止不了突骑施骑士的两翼包抄。当弓箭手出现在岩石的两侧,李怀唐被迫狼狈地满地翻滚躲避,身影再次出现在骨啜的视野。

“你死定了!”骨啜狰狞着可怕丑陋的脸庞,嘴唇因满张的弓弦压迫而变形,将闪着森寒的箭头指向李怀唐。

“嗖!”羽箭应声闪影而去。

“噗!”李怀唐顾得了东防不住西,一支羽箭扎入了他的肩膀,箭矢的余势将他带倒,弯刀随之脱手。

弓箭手对付趴伏地上的目标有点困难,因为视界问题,骨啜瞄了几次都无法出手,他悻悻地收起角弓,跳下战马拔出弯刀,他打算用弯刀收割头颅,李怀唐绝望的眼神很让他期待。

“你们把他的手脚剁了,头颅留给我!”安全第一是骨啜为人处事的原则,常年的猎杀使他懂得一个道理,负伤的野兽有时候更危险。

捡便宜谁都会谁都想,周围还在装死的突骑施士兵如同闻到血腥的群狼,抢着扑向负伤的李怀唐。

然而,事情正如骨啜所料,李怀唐绝境爆fā

,他强悍地折断肩膀上的箭枝,一个翻滚闪到一名脚步过快的突骑施士兵身下,突骑施**骇,高举的弯刀砍地上的目标相当不便也来不及,电光火石间,他选择了抬脚践踏。很不幸,他的腿还没踏下,李怀唐的双手已经抱住他的另一条腿瞬间将他扳倒。

骨啜再次后悔,这个李怀唐简直不是人,啥物件到他的手都能成为武器,围上去想剁四肢的突骑施士兵被李怀唐挡住了,李怀唐将一名突骑施士兵当作木棒,疯狂地横扫,数名停不住脚步的士兵被扫飞。

“放箭,放箭,把他射成刺猬!”骨啜带头举着弯刀命令他那些一直在两侧待命的亲兵又是同归于尽的绝招!箭雨不分敌我,无情地剥夺一切挡在它前进道路上的生命。尽管手中有肉盾,李怀唐的腿上还是中了一箭,整个人因为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杀了他!”骨啜觉得Lang费了太多的时间了,再拖延下去,小美人很有可能将成为他的遗憾。

弓箭手再次满弦,突然,他们纷纷回头北望,北面有滚滚的马蹄声。

自己人?不像!来骑明显是冲击的阵势,敌意浓厚。

“杀,杀死他!”骨啜给士兵留下命令,却首先惊慌地跑向战马,他不介yì

部下与敌人共同沉沦,却十分爱惜自己的生命。

接到命令的突骑施士兵胡乱地放出手中的箭矢,不管命中与否,赶紧撒开脚丫子冲向他们的战马,因为,他们的头人骨啜开溜了,他逃跑的同时带走了整个战马群,那等于带走了他们的生命,悍勇如他们的对手李怀唐,失去了战马也只能成为被猎杀的对象,没有人敢认为他们要比李怀唐强悍。

身份不明的来骑个个身着黑衣,速度很快,完全是拼命的架势,逃得慢的突骑施人均被他们一刀两段,只是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突骑施人,骨啜这才得以逃脱。

“上将军!你在吗?”

“李忠心!?”李怀唐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声音,心下惊喜,忍着疼痛回应:“我在这,死不了。”

“是上将军!是上将军!”来骑欢呼,奔向声源所在。

李怀唐见到了他的精锐狼牙,相比起数月前,狼牙的战士们更加的彪悍。

“该死的突骑施人,竟然伤了上将军!”见到李怀唐受创,李忠心怒火中烧,竟欲回身去将突骑施人赶尽杀绝。

李怀唐苦笑,阻止了李忠心。

“此地非久留之地,我们尽快离开,还有,若兮小娘在前面,你带两人追上去保护她。”

“若兮小娘?”李忠心很好奇,“不是碎叶公主吗?我昨天在山谷里救了她。”

“什么?”李怀唐猛然抬头。

李忠心笑着指向李怀唐的身后,李怀唐回头看去,一名满身满脸泥污的小娘站在不远处傻乎乎地看向这里。

“阿牛哥!”小娘喜极而泣。

“水柔儿!”李怀唐喜出望外,原以为这小娘香消玉殒了,没想到遇上了狼牙获救。

水柔儿想扑入李怀唐的怀抱放声痛哭,靠近了才发xiàn

她的阿牛哥受伤不轻。

李怀唐克制住兴奋的冲动,朝着水柔儿点点头,然后回头对李忠心说道:“去吧,带人去保护若兮小娘,她朝着西键城方向去了。”

李忠心领命走了,李怀唐又让人给他小刀,点起火堆。

“阿牛哥,你要干什么?”水柔儿惊恐地望着李怀唐,李怀唐将刀子在跳跃的火焰上烧了一会,竟然割向肩膀上的伤口。

李怀唐没有回答,他的嘴里咬着一团碎布,豆大的汗点很不合气节时宜地出现在他的额头上,伤口处,鲜血汨汨奔流不息。

在水柔儿的心惊肉跳中,李怀唐肩膀上的一枚箭头被挖了出来,李怀唐如释重负,似要虚脱。

“阿牛哥,”水柔儿的泪水涟涟涌出,声音凄惨。仿佛李怀唐所承shòu的伤痛传到了她的身上。

秦舞阳阻止了水柔儿上前,他拿出一包药物,洒向李怀唐的伤口,接着取出洁白的白迭布布条,将伤口包上。

“来,到你了。”李怀唐示意秦舞阳效仿他刚才的动作,将他腿上的箭矢取出。羽箭有倒钩,直接拔出除了造成二次创伤以外,还有可能隔断筋脉,最好的方法是用利刃沿着伤口处隔开创面,小心取出箭镞。可过程异常痛苦,直接反应在李怀唐的脸上,让水柔儿看得肝肠寸断。

秦舞阳蹲在李怀唐的身侧,果duàn

开刀,一刀,两刀,三四刀……

水柔儿的柔荑紧紧地被握在李怀唐的手里,她感到了痛楚,手上,心里都有……

第356章 重返宁远城

宁远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欢乐当中,被他们热切期盼的上将军回来了!得到这个消息,飞虎骑的将士们倾巢而出,将他们的上将军从西键城簇拥回来.

宁远城西门外,迎接的人群密密麻麻,包罗各界人士,乌蒙的意思是,让他们亲眼目睹李怀唐的回归有助于平息城内的谣言和忧虑,同时也是对从大唐新移民到此两万余人的一种安慰。

排在人群最前列的依然是紫紫夫人,当西面出现涌动的黑点时,苏小娘再也抑制不住苦苦的思念,跃上战马,飞驰向心上人。而,其余的夫人们亦步亦趋,不过她们很默契地将第一的位置让给了苏紫紫。

“你个负心汉,你个薄幸郎,坏蛋,大坏蛋李郎……”

李怀唐骑在他阔别的战马背上,接过苏紫紫的娇躯,单手环抱着她,包容着美人在怀中尽情地发怨娇嗔。

“呜呜……坏蛋李郎,欺负死紫紫了……”苏紫紫纵情哭诉,在李怀唐坚实的胸膛前将她无数个日夜担忧思念给通通发泄,任由李怀唐安慰依然不止。

“哎呀,疼!”李怀唐眉头一皱,龇牙裂嘴。

苏紫紫果然上当,慌忙抹了抹眼泪关切问道:“伤到哪了?痛吗?让妾身看看。”

“心疼,看着你伤心流泪我的心贼疼!”李怀唐低头抵着美人的脑袋,当众温言调情。他身上的两处箭伤只是皮肉之伤没有伤到筋骨,取出箭镞后得到了妥善处理防止了伤口恶化,问题不大。

苏紫紫破涕为笑,双收放肆地捏扯着李怀唐的耳朵。

李怀唐带着笑意佯怒道:“把你给宠坏了,看我回府不收拾你,嗯,家法伺侯!”

“你敢!?”苏小娘毫不示弱,俏眉闪动,美目含羞。

李怀唐笑笑,目光向前延伸,好几个美人都在幽怨地等候着他的怀抱。

美人之所以美,还因为她的贤惠贴心,苏紫紫知dào

这里不是打情骂俏之地,更有与她一样心情的姐妹们在期盼,她很乖巧地让心中满溢的思念宣泄适可而止。

第二个在李怀唐怀抱里哭诉的是叶姬,她所承shòu的压力远比苏紫紫她们要大,与李怀唐重逢哭得自然最厉害。当初张守硅很俊杰,见到事不可为,倒也顺其自然,放走了叶姬与安洛儿,和平缴械投降。叶姬有惊无险地脱离了软禁,却又面临沉重的打击,小汾娘失踪了!忧伤的叶姬将希望寄托在李怀唐的身上,腹中的胎儿才得以保住。

久别重逢无疑感人,历尽曲折大悲大喜的久别重逢更感人,无论是居民商人,还是官员将士,莫不鼻子酸酸。坐在马车上的裴小娘与水柔儿也有同样的感觉,不过,她们酸的也许不仅仅是鼻子。

“怎么?看见你的阿牛哥左搂右抱,心里不舒服是吗?”裴小娘的心情很好,心境如同此刻幽蓝广阔的天空。很奇怪,在李怀唐跳马的那一刻,她的心境悄然发生变化,李怀唐之前的种种无礼居然被她默认了,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心中泛不起丝毫的怨恨,更奇怪的是,随之出现的是羞涩,这种情不由己的感觉会让她芳心乱跳,连她都意识不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水柔儿扭捏不已,怨道:“小娘尽胡说,阿牛哥他很好,对水柔儿很好。”

“嗯,看得出来。”裴小娘淡淡一笑,道:“我很高兴,水柔儿从此有了好归宿,你看,他的夫人们连哭都这么开心,行为随心所欲,想必是你的阿牛哥将她们给宠坏了。”

“才不是呢,阿牛哥的家法好厉害……”水柔儿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妥,赶紧捂嘴不言。

“家法?什么家法?”裴小娘兴趣盎然,好奇心从来没有如此重过。

经不住裴小娘的哀求,水柔儿含羞地附在裴小娘的耳边低声细语。

“啊?要死哦,这你也说。”裴小娘满脸通红,红到耳根。

水柔儿嬉笑道:“还不是小娘要我说的,再说,以后小娘出错了,也要受这个家法呢。”

“谁,谁,你别胡说。我才不会喜欢你的阿牛哥,更不会嫁给他。”裴小娘慌张地与李怀唐划清界线。

水柔儿挽嘴吃笑:“是吗?小娘这两天的眼神变化可大了,水柔儿都看在眼里,而且,水柔儿知dào

,阿牛哥也很喜欢你,从认识小娘的第一天起就喜欢了小娘你。”

“你怎么知dào

?”

“若非是喜欢小娘,就算刀架脖子,阿牛哥他也不会下湖给小娘捞披帛。”

“披帛。”提起披帛,裴小娘不由一阵心疼。

水柔儿叹息一声,道:“驸马无妾侍,小娘这是何苦呢。况且我们还回得去吗?小娘可是答yīng

了阿牛哥要在宁远城住上一年的。还有,还有水柔儿是要住在宁远城的,舍不得小娘……”

裴小娘苦笑,没作声,目光茫然地投向远处的李怀唐。危难时刻见真情,在这个世上还会有第二个为她不顾一切的人吗?而且这人貌似很不错,文能出口成章,武能傲视强胡,只是有点轻浮缺乏谦谦君子的作风,不过,道貌岸然的君子又如何?谁会可怜她一名弱小娘,还不是理所当然地将她作为和亲的牺牲品,美其名曰为了家国利益。想着想着,在她芳心里萧郎与李郎的影子渐渐重叠,一时竟不知谁是谁,复杂的神情不禁显露在她的俏脸上。

“小娘,快看,阿牛哥向我们招手呢。”水柔儿兴奋地打断了裴小娘的出神,她定睛一看,李怀唐确实是在向她们招手,还朝着她们过来了,带着他的一群美人。

“若兮妹妹!”

叶姬在李怀唐的怀抱中,红着脸与裴小娘打招呼,如今她的腹部已经明显隆起,出入都是乘坐马车的,李怀唐抱着她过来是为了保护她。

裴小娘早发xiàn

李怀唐怀中的叶姬了,想起李怀唐也曾经如此抱过她,脸上的红晕一阵又一阵,直到叶姬唤她,她才不好意思地回应。不过,一声姐姐让旁人听起来觉得很暧昧。

“哼!李郎真好色,拔焕城娶了两个还不知足,现在又给我们添两个姐妹。”在叶姬身侧的安洛儿语气特酸,幽怨之色凭谁都能察觉。

水柔儿循声望去,不禁吃惊:“你,你,你也是阿牛哥的妻子?”

安洛儿瞪了水柔儿一眼,现场数她与裴小娘最为尴尬,她的尴尬是因为母女同伺一夫,而裴小娘的尴尬是“被”嫁李怀唐。

害羞尴尬的裴小娘更显娇美,苏小娘不禁赞叹加醋溜:“难怪李郎会神魂颠倒不知家在哪,如此美人,我见犹怜。只是不知李郎还要抢多少公主王妃回家。”

齐人之福也麻烦,李怀唐赶紧打断:“咳,这个,我看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乌蒙他们都快被我们晾干了。”

乌蒙与一众将士在一旁安静等候,关于这段时间发生在宁远城的大小事情,乌蒙已经在西键城告sù

了李怀唐。李怀唐既怒又喜更后怕,大唐朝廷想夺占宁远城,最终功亏一篑,宁远城因祸得福,不但接收了两万余大唐移民和无数的粮食辎重,还缴获了唐军的无数武器装备,其中包括了两千多张强弩和数百把陌刀,至于各类强弓箭矢兵器更是无法胜数,大唐运来大量的兵器甲仗,意图很清晰,就是要武装新兵,结果连同所有的物资一起作了李怀唐的嫁衣裳。

得益于大唐的“援助”,短短数个月的时间,宁远城的人口迅速膨胀到二十万人,粮食物资充足,三军齐整。变化最大的是虎贲骑,强弩阵扩展到了五千余人,威力恐怖,新成立的陌刀军有五百人,身材高大的战士人手一把杀伤力巨大的陌刀,只要训liàn

有素,来日必定成为任何冲阵轻骑的噩梦。

从大唐手中得到实惠,李怀唐后怕的怒火稍有减弱,经过与乌蒙等一众文武商量后,与大唐的关系在李怀唐回宁远城的路上悄然确定。

世界在变,命运弄人,数月前,齐济善与武信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沦落为李怀唐的阶下囚。他们带领着最后一批的移民越过葛禄山口便确定了俘虏的身份。守株待兔在此的宁远铁骑毫不客气地将他们手中的人口物资接受,再将他们捆绑回宁远城,让他们与张守硅等人欢聚一堂。

齐济善很感慨,他与李怀唐的重聚竟然是这样的气氛和身份。

宁远城城内,上将军府府邸,李怀唐召见了三名重yào

的大唐俘虏:大唐秘书监武信,大唐宁远城都督张守硅和礼部侍郎齐济善。

“老实说,我不想与大唐为敌。可是,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李怀唐冷冷地在三人的脸上扫视,“你们回去告sù

唐皇,我李怀唐甘愿为大唐镇守一方,为大唐对付西域的强胡,甚至为大唐开疆拓土。”

“你?就这样放我们走?”武信觉得不可思议。

李怀唐盯着武信看了一会,点头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如今西域强胡势力日益强盛,尤其是大食国,其国最为强dà

且富有相当的侵略性和扩张性。我在拔焕城便与你提起过,大食的阿拔斯派已经和苏禄汗狼狈为奸,目标是宁远城。宁远城一旦沦陷胡人之手,无论最后属于哪一方,大唐安西四镇将从此无宁日。尽管我对你们的所作所为很生气,可我还知dào

事分轻重缓急,你们也是各为其主而已,放你们走是表达我的善意,是希望与大唐摒弃前嫌,联手抗胡。”

“上将军之才守硅是佩服的,今闻上将军之高义,守硅心服了!之前多有得罪,还请上将军海涵。”张守硅抱拳致歉,所谓识英雄重英雄,在宁远城这段日子,他全城走马观花,越是了解宁远城,他越是赞叹佩服李怀唐的才能。

“张将军缪赞了,我李怀唐只会金戈铁马。论才能,我李怀唐岂敢在将军面前班门弄斧,张将军不过摆了一出空城计,便让吐蕃人铩羽而返。”张守硅镇守瓜州屡败吐蕃人,最精彩的一次是他初上任之战,当时吐蕃人兵强气盛,而大唐刚刚吃了大亏,士气低落人心浮动,正是张守硅到了瓜州收拾残局,以空城计吓退吐蕃人,随后果duàn

出击大败吐蕃军。这个经典的战例大唐人耳熟能详,李怀唐在拔焕城之时偶有所闻,颇为欣赏此人。

无论是谁,被提起得yì

之作都会心中有点飘飘然,张守硅是凡人,当然不能免俗,当下对李怀唐更有好感。

“请问李将军打算如何处置我麾下的数千将士,还有两万余的唐民?”好感归好感,现实更迫切,张守硅不想做个薄情寡义之人,最低底线也要带他的将士回去,这关系到他在军中的威望,更关系到他的仕途。当然,唐皇的生气是无法避免了,他要做的是如何避免唐皇更生气。

齐济善一直在保持沉默,他很尴尬,于公,他是大唐的臣民,得从大唐的利益出发,在私,他是李怀唐的半个舅舅,甚至李怀唐称呼他为舅舅,此情此场合,他不能谈论私情,只有公事,涉及到军民问题,他不得不开声:“李将军,还请释fàng

我大唐的军民回去。至于大唐与宁远城的合zuò

,我当向圣上如实禀明情况。”

入嘴的肉再吐出来不是李怀唐的风格,他没这种习惯。当然,骨头是要吐出来的,数千的唐军将士得放走,总不能将大唐给得罪死,再者,朝中有人好说话,放走唐军将士也好给齐济善和张守硅在朝中有说话之资,至于那些唐民,不吃白不吃,将他们吞下大唐朝的意见也不会很大,毕竟不仁不义在先的是唐朝廷。

鹊巢鸠占事件在李怀唐回归后得以妥善解决,数千名大唐将士被释fàng

回去,处理完了与大唐这个庞然大物的关系,李怀唐的目光移到了三大强胡的身上,整军备战迫在眉睫。

第357章 粮草先行

以一己之力抗击三大强胡,李怀唐没妄想通过毕其功于一役来速战速决.毕竟实力决定一切,他还没自大到认为宁远城的实力已经超越三胡的总和。他制定的战略是依托坚固的宁远城以逸待劳,慢慢消耗对手的力量,寻到机会便派出飞虎骑给他们放血,等到敌人没了耐心没了士气,互相猜忌之时,再给予他们最后一击。

整个战略的关键是雄厚的后备战略物资的储备,首先是粮食,二十余万的军民肚子问题最为重yào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就算强胡们将宁远城团团围死,城内的军心也不致于变动。李怀唐视察的第一站不是军营,而是仓库区。

在乌蒙的不懈努力下,仓库区今年又完善了一批库房,使得仓库总数达到八百余间的规模,一座座库房排成了八横八纵,其中一半是专门储备腌肉干的。

李怀唐随意选取了一间库房,让把守仓库的士兵开门看看。库房里,腌制好的肉干被密密麻麻地吊在一条条绳索上。

李怀唐拿起一条干肉闻了闻,道:“这里有多少的干肉?能放上多久,会坏掉吗?”

作为主管,乌蒙一直陪伴在李怀唐身边,李怀唐的问题看似随意,乌蒙却明白这平淡的语气中关系到全城人的安危,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谨慎而详细地回答:“每间库房里的存放的肉干足够四百人吃上一年,如今的仓库区有四百整这样的库房,上将军去年从突骑施人领地送回来的战利品都被腌制成了肉干,把这些库房给存满了。存放不是问题,只要不受潮,腌制过的肉干可以放上一年半载。”

“上将军请看,这里面不但有肉干,还有封存好的油脂,实jì

上,只要实行战时管制,仅仅是肉食便可维持全城一年的需yào

。”

李怀唐很满yì

,又随着乌蒙到小麦存放的仓库观看,小麦仓库的造型是圆锥形,有别于其它仓库。西域地区粮食一年一种且单产不高,相对于人口来说显得有点不足,宁远城的小麦除了与商人换取外,还有就是前段时间齐济善从大唐发运来的军民口粮。

无需李怀唐发问,乌蒙自动自觉介shào

情况:“小麦存满了两百座仓库,至少可维持全城人半年之需。”

“嗯,这么说,加上居民家的余粮,我们可以守城两年,对吗?”面对未来的危机,李怀唐的信心大增。

乌蒙苦笑道:“按理是这样的,可是我们还要养战马驮马,还要预算到战后的消耗,这样算下来,我们顶多只能维持一年。”

“够了!一年足矣。”李怀唐同意乌蒙的看法,不能让战争拖垮宁远城。

还有两百余仓库是放置战略物资的,如烈酒食盐布料皮革兵器等等,不得不说大唐的慷慨,运来的物资几乎填满了这些仓库。

仓库区一行,李怀唐的底气十足,接着又马不停蹄赶往武装院。武装院接收了一批从长安招回来的匠师,李怀唐的失踪让他们人心惶惶纷纷闹着要回长安,只是被龚五郎和棉娘给劝阻住了,软硬兼施将他们留下。

面对着从一群“合同工”,李怀唐照例以馅饼开路,此次,他带来了一串串开元通宝道,摆在了从长安来的匠师面前:“这是你们的,只要你们同意留下,可以预支半年的薪酬。你们所签的合同我以宁远城城主的名义保证履约,分文不会拖欠。你们生活在此的吃住穿,还有你们的人身安全,我全包了。”

“可是,”有人壮着胆子勉强站出来说道,“可是我们知dào

突骑施人很快就要杀来了,我们留在这里很危险,合同上说了,只要我们不愿呆在这里,你就要放人的。”

“对,对,上将军一言九鼎,不能言而无信。”头羊的义正辞严给羊群带去了勇气,纷纷起哄。这些工匠常年生活在长安繁华之地,和平惯了,对于战争的威胁感到相当恐惧,突骑施胡强悍的传说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压在他们的心中,无法抹去。

对于这种弱怕的心理,李怀唐知dào

需yào

用一场胜利来说服他们,在此之前,除了胜利,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增强他们的信心,包括增强数万名唐民新归的信心。李怀唐想到了去年的首次阅兵仪式,如今他人强马壮,展示实力更容易稳定人心。

“放心吧,你们的要求我不反对,你们可以随时走。不过,你们也看见,大唐朝廷与我闹翻了,边界已被封锁,你们贸然过境轻则被驱赶后来,重则被当细作,你们可要考lǜ

清楚了。现在非常时期,只要你们踏出这座城,我无法给你们提供保护。你们躲在高大坚固的宁远城里肯定要比在荒野外安全得多。”馅饼不见功效,李怀唐祭出了威吓的手段,软硬兼施自古所向披靡。

“这?”羊群果然上当,出现犹豫。

李怀唐打铁趁热:“你们先安心在此工作,我已经派人去长安与唐皇和解,最多半年,半年之内边境将重开,到时你们想回去,我绝不阻拦!”

意志不坚定的羊群需yào

引导,李怀唐深谙此道,恰到其份地抛出折衷方案,既给他们予希望,又给自己留下缓冲的余地。

“好吧,上将军,我们以半年为期!”羊群中,有人接受了李怀唐的方案。

李怀唐暗自发笑,只要一人开口同意,那么所有人都会作出同样的选择,这是羊群效应。

不出所料,匠师们陆续勉强答yīng

了李怀唐的建议。

龚五郎愤愤不平,随后悄声问李怀唐:“上将军,半年之后真的要放他们走?”

李怀唐露出狐狸的笑容不置可否,只有乌蒙是明白人,什么半年,只怕他们尝到甜头赶都赶不走了。再说,到时强胡围城,想走也走不了,等击败强胡,相信他们更是不会走。

新来的匠师当众,有两名铁匠,据龚五郎的认证,两名铁匠的水平高超。铁匠是两兄弟,在大唐身负命案,迫不得以才选择到宁远城的,否则,以他们的手艺在长安混口饭吃日子还是会过得很滋润。

“邬家兄弟的技艺可以用炉火纯青来形容。”在李怀唐面前,龚五郎毫不吝啬他的赞美之词,他知dào

李怀唐求贤若渴。

李怀唐打量着貌不惊人的邬大与邬二,带着相当的期待询问:“你们用过乌兹钢打造兵器?”

“乌兹钢?”邬家兄弟疑惑不解。

龚五郎解释道:“就是镔铁。”

“镔铁!?”震惊,邬家兄弟的表情除了震惊再也找不出其余的表情了。

李怀唐从阿拔斯的手里得到大量的镔铁,还有不少是胡商从天竺偷运过来的,可是因为缺乏有经验的匠师,一直无法将它们变成兵器,沙穆尔奉命去长安,其中一个重yào

的使命是请来高级铁匠。

邬家兄弟见到了传说中的镔铁,竟然跪在一堆堆光亮无锈的铁块前,激动得忘记了天地的存zài

,像爱抚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粗糙的双收不停地在铁块上触摸,嘴唇在不由己地抖动。邬家铁匠世家,大郎叫邬莫邪,二郎叫邬干将,从名字上可以看出父辈对他们的期望,匠人的最高理想莫过于让自己的作品流芳百世,就像干将莫邪剑一样,闻名世人。

李怀唐再问:“你们可会用镔铁打造兵器?不会的话,我另寻高明。”

受到了被轻视的刺激,邬家兄弟齐声应道:“会!我们当然会!”

“嗯,很好!”李怀唐欢喜异常,之前所得的大马士革弯刀因为各种原因至少折损了一半,飞虎骑近身肉搏的战斗力下降了一个层次,李怀唐急欲找寻更多的锋利宝刀,虽然他有大量的原材料,但是没有匠师,他只能空坐在宝山上而无法取得宝物。

李怀唐再次抛出馅饼:“好好干,只要打造出我需yào

的兵器,你们兄弟俩就是宁远正千户,待遇次于从五千户。”

“升官?”邬家兄弟俩的心里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铁匠也能为官?虽然他们不知dào

这个官职有多大,但是千户这个词他们还是懂的,按他们的理解,一户算他五人,那么他们至少是五千人的头头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邬家兄弟也是凡尘俗人,在金钱,权力与实现理想的组合诱惑下,他们落入了李怀唐给他们设置好的彀中,就像李怀唐与苏小娘说的一样,这些匠师都是他的高级“长工”。

战事紧迫,时不我待,李怀唐没有Lang费任何一点的世间,马上让龚五郎安排邬家兄弟进入岗位,当然,在使用镔铁大量打造弯刀之前,李怀唐临阵画了一张马刀图给邬家兄弟俩,让他们按样式以镔铁先打造样品。新的骑兵战刀是根据李怀唐的实战经验,综合唐刀与大食弯刀的优点,刀身长,刀背厚,也有弯曲,却不似大马士革弯刀那样夸张,。只要成品符合期望值,武装院就会安排组织资源,全力以赴大量赶造骑兵马刀,哦,李怀唐给新兵器取名为:汉刀!准bèi

配给飞虎骑骑兵。

有了铁匠匠师,李怀唐的雄心更远了,也更野了,天竺的乌兹钢深深地吸引着他,通过商人购买已经不能满足他的好胃口……

第358章 没人值得你流泪

云裳花容的服饰在妇人界的影响力实在惊人,当时还在嫁往碎叶镇路上的裴小娘都能感觉到她的魅力,如今她有幸到达宁远城,当然不会放过现场参观的机会.华丽时尚的衣裳是艾妇小娘永恒不变的热门话题,尽管苏小娘对新来的竞争者尚抱有敌意,可一旦涉及到她的骄傲,她却能忘记不快,落落大方地提议一众美人去欣赏她与柳上月,波斯珊的心血成果。

李怀唐也在受邀请之列,繁忙之余陪伴美人出游对他来说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只是如何公平对待每一个美人是他的头疼事,美人们出行分乘数俩马车,他不知该往哪头钻才能让未来的上将军府府邸太平。幸好苏小娘给他解了围,提议罚他骑战马,这样方才让李怀唐脱离尴尬。

到达云裳花容工坊,李怀唐发xiàn

杂工们正将坊内的棉花皮革等原料往外搬装车。

“咋了这是?要关张了?”李怀唐错愕地问莲步款款过来的苏小娘。

苏小娘幽怨地瞪了李怀唐一眼,道:“还不是因为李郎你,还好意思问。”

“为了我?此话怎讲?”

随后过来的柳上月抿嘴笑道:“李郎忘了么?是你下的全城备战令。”

“对啊,没错,我确实下了这个命令。”

苏小娘接过话头:“棉娘她接到李郎你赶制一万件棉甲的任务,一万件啊,够难为她的了,这不,小栗子被她烦得没办法,拿着你的命令全城收刮物资,我们的工坊也在被盘剥之列。”

“这个么,”李怀唐挠挠头讪笑,心里挺佩服小栗子的胆量,此君必定是忙昏头了,竟敢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嘿嘿,诸位夫人见谅,夫郎我很久没除外赊借了,去年借来的都用得差不多了,等等,等我腾出手来,再去讨,到时紫紫你想要多少原料都没问题。”

“讨?赊借?”落在最后的水柔儿很吃惊,脸带忧色:“阿牛哥真可怜,被那些突厥人欺压得都没法过日子了。”

“噗哧!”苏小娘忍不住掩嘴而笑,柳上月也忍俊不禁,笑盈盈地看着天真可爱的水柔儿。

“我,我说错了吗?”水柔儿一脸的茫然。

几个美人笑得更厉害。

“哎呀,”苏小娘勉强收住笑意,道:“水柔儿你别逗了。你的阿牛哥他,他穷?你没见过他的财富,等等回去我带你们去看看,看了你们就知dào

啥是富豪了。”

“那,那阿牛哥他还要去讨啊,赊借?”水柔儿非常不解,站在她身边的裴小娘同样迷惑。

苏小娘看了眼在装死的李怀唐,继xù

解释:“你的阿牛哥去年秋天向突骑施人借了将近一百万头牛羊,现如今都被他腌制成肉干放在仓库里,紧接着冬天又向拔汗那国借了无数的粮食财宝。加上前年向史国人,大食人,还有康国的富商借了连我也无法数清的财富,如今他富可敌国。今年,不知dào

哪个倒霉蛋又被他盯上了。”

“啊?借?不是抢吗?”水柔儿明白了李怀唐嘴里借的含义,惊讶地看向李怀唐,替他感到害羞。

“咳,”李怀唐不以为意,堂而皇之美化他的行为:“抢,读书人怎能说抢呢?抢者,强盗也。这是借,借!懂么?”

美人们哄然发笑,最夸张的是苏小娘,旁若无人地一头扑入李怀唐的怀抱,一边吃笑一边粉拳砸在他的胸膛上。

嬉笑闹过,李怀唐的夫人团将他撇在一边鱼贯入场,直奔展示厅,裴小娘最后进门,四目在霎那间对视,裴小娘迅速低头含羞而去。

展示厅内,嬉笑成一片,李怀唐不进门都知dào

她们在闹什么。

苏小娘得yì

地看着裴小娘主仆二人还有叶姬安洛儿在疯狂试穿各类时尚作品,那是她们三人数个月来的心血和骄傲,本来还可以设计出更多的作品,只是突然传来李怀唐遇难的消息,将她们的进程打断。

“谢谢你。”李怀唐暧昧地站在苏小娘身后,低头在她耳边呵气。

“谢妾身干啥?”

“呵呵,出门之时,若非你赶我去骑马,夫郎的脑袋怕是要痛死了。”

“口不对心!妾身对李郎好,而李郎回来这么多天了,还,还没……”苏小娘咬着嘴唇,目光盯在叶姬突起的肚子上。

李怀唐心里苦笑,重返宁远城已经好几天了,他每天晚上都呆在叶姬的身边安抚她的情绪,小汾娘失踪对她的打击相当大,加上怀有身孕,情绪容易激动焦躁,李怀唐不敢有丝毫大意,而且,他有伤在身不便行事,所以一时冷落了苏小娘与柳上月。

“紫紫,”

苏小娘身子一颤,李怀唐的双手从后穿过她的腰身将她紧抱,在她耳边温言说道:“夫郎亏欠你的,今晚补偿给你。”

苏小娘出人意料没有拒绝拥bào

,而是羞涩地闭着眼睛做鸵鸟,尽管她感觉到了来自各方的玩味眼神。始终是竞争起了作用,看着叶姬隆起的肚子,她的期盼前所未有的强烈。

面对众多怪异闪烁的目光,倒是李怀唐有点不好意思,特别是柳上月的眼神,他读到了一丝幽怨。

公平,又是公平,该死的,这事怎么能公平对待?三人乐?嗯,好主意,可以考lǜ

!一丝坏笑露在李怀唐的脸上。

“哼!李郎又在想什么坏事,笑得如此寒碜?”苏小娘回过头本想躲进李怀唐的怀抱继xù

当鸵鸟的,不料却看到了李怀唐荡那个漾的笑容。

“没,没啥,只是想起家法荒废了许久,今晚可以练练。”

“你敢!”

“嘿嘿,想想,想想而已。”

……

展示厅陈列的新颖衣物对美人的诱惑力很大,裴若兮已经换上第五套装束了,一身的素白,是苏小娘最喜欢的颜色“啧啧,美人华衣,相得益彰,白雪公主也望尘莫及!”

李怀唐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裴小娘确实也受得起如此赞美,她的肌肤雪白细腻,衬以洁白的服饰,光彩照人抢眼球。

“白雪公主?”苏小娘一愣,这个评价算是中肯,裴小娘名正言顺是大唐公主的身份。若是别人称赞裴若兮,苏小娘可能没意见,可此话出自她的夫郎,一股浓浓的醋意在她心头泛起。

论容貌,苏小娘与裴若兮难分上下,可论身段,苏小娘吃了点亏,裴小娘玉腿修长优雅,而她则是娇小玲珑。

裴小娘腼腆地接受一片艳羡的目光,款步到苏紫紫面前,问道:“请问夫人,这服饰还有大一点的吗?我穿着有点紧。”

“没有。”苏紫紫淡淡地回绝了裴小娘,语气中带着酸意。自古美人之间难兼容。

“哦。”裴小娘尴尬地俏脸一红,她听出了意味。

“等等,”李怀唐喊住失望离开的裴小娘,道:“量身订做一套不可以么?若兮小娘穿着多好kàn

。”

苏小娘没好气地回答:“材料都没了,隔壁康家的白迭布工坊所产的布料都被小栗子收购了,除非李郎你收回乌蒙的成命,不让小栗子赶做冬衣。”

“冬衣?”

“是这样的,李郎。”叶姬走了过来解围,“从大唐新迁徙过来两万余人,还有从吐蕃接回万余的妇孺,她们都需yào

厚实的冬衣御寒,为此,乌蒙先生下令全城的布料优先供应被服工坊。”

李怀唐想起来了,为了妥善处置新来的居民,民部还大费周章给她们安排谋生岗位,新来居民当众,以妇孺居多,直接受益的是武装院的棉娘,她首先招了数百劳力,其次是各类工坊,尤其是纺布的工坊,最需yào

女工,云裳花容也吸纳了好几十人。

棉甲与棉衣是个无底黑洞,贪婪地吸收了几乎所有的原料,导致云裳花容处于停工状态。

“李将军,都是我不好,给你带来麻烦了。”裴小娘神色黯淡,居然自责。

李怀唐道:“别胡说。”

裴小娘摇头道:“李将军还是让我回大唐吧,这样突骑施人就不会为难你了。”

“胡说八道,战事无关风月,与突骑施人决战是迟早的事情。不许尽想傻事,别让我为你白为你负伤一场。”李怀唐站到了裴小娘跟前,柔声说道。叶姬早拉着撇着嘴的苏小娘回避,其余人等见状也很识相地悄然离开,诺大个展示厅只留下了李怀唐与裴小娘两人。

“你,”裴小娘一阵感动,低头轻问:“你的伤口好了吗?”

“没,还加重了,想起之时还很疼。”李怀唐火热的目光逼视着眼前的雪白美人,让裴小娘芳心鹿跳不敢正视。

“啊?”裴小娘很意wài

,问伤情不过是客套话,她看得出李怀唐没啥事了,否则这几天也不会四出奔波。

“知dào

吗?玉门关前,你为我赎身作护卫之时,我的心里已有你,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拥有美丽善良如若兮这样的小娘。”李怀唐突然袭击裴小娘的一双柔荑,紧紧地把握着裴小娘因为惊慌的不知所措。

“我,我,”裴小娘停止了徒劳的挣扎,俏脸升腾上一片红晕,满脑子一片空白,面对赤果果的示爱表白是她人生的首次。

“这里,你能感觉到。”李怀唐抓起裴小娘的纤纤玉手按在心窝上,“心为你而伤,只有你才能救治。答yīng

我,留下来,陪在我身边,让我保护你。”

裴小娘不语,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淌下。李怀唐怜惜地为她抹去脸庞上的泪痕,道:“没人值得让你流泪,值得让你为之伤心的人是绝对不会让你流泪的。”

“哇!”裴小娘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娇弱的身躯扑入李怀唐的怀抱……

第359章 开拓才是王道

宁远铁骑最近有喜事,千骑将军公孙护都的长子满月酒宴隆重举行,给宁远城带去了不少欢乐.为表达重视,李怀唐特意下令全军轮休同喜。

长孙满月,乌蒙乐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当然,邀请李怀唐全家赴宴此等大事他没有忘记。李怀唐很给面子,带着一家莺莺燕燕热闹道贺。

从跟随李怀唐身后齐齐道贺的人来看,乌蒙看出了某些端倪,他递给李怀唐的请贴写的是上将军阖府,意思是李怀唐和他的家眷。很明显,家眷当中出现了好几位美人,她们的公开身份还不是上将军夫人,其中有碎叶公主和水柔儿,连安洛儿也在其列,值得玩味的是,她今天并非护卫的戎装,而是云裳花容出品的华美之服。

乌蒙难得糊涂,一句“上将军与夫人们”的称呼给不同的人送去不同的心情。李怀唐乐呵呵,实至名归的三位夫人甘之如饴,其余人如裴小娘等则娇羞尴尬。

有了乌蒙这个始作俑者,护都等出迎的将官莫不效仿,跟随在李怀唐身后本已羞涩的美人儿更是将羞涩进行到底,目光紧盯脚尖亦步亦趋。

李怀唐在与将官们寒暄,美人们如蒙大赦,纷纷越过他随紫紫夫人找她们的目标去。苏小娘与乌丝最为要好,乌丝怀中的小不点深深吸引着她,进入公孙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乌丝,强抱她的宝贝儿子。

“小家伙真乖巧,真可爱。”苏紫紫母性大发,嘟着小嘴凑在小生命的脸蛋上夸张地拱着,惹得小家伙不高兴哇哇大哭。

乌丝接过襁褓中的儿子,笑道:“。还有几个月,叶姬夫人也要生了。紫紫要做母亲,得缠住上将军了”

闻言,叶姬幸福地一笑,摸摸小公孙,又摸摸自己隆起的肚子,仿佛是在沾点运气,也要生个儿郎。

“紫紫妹妹说不准已经有了,四郎最宠爱的就是妹妹她了。”

叶姬的话音刚落惹得许多目光落在苏小娘的身上,昨夜上将军府府邸后院内的风雨声似乎大了点,一众美人们都有所觉。

苏紫紫俏脸霎时通红,眼睛悄悄地瞟向正在赶来的李怀唐,昨夜的疯狂又在她脑海里浮现,种子播了不少,只是不知dào

会否发芽,想着想着,她情不禁地双收抚在肚子上,眼光有期待之色。

李怀唐人未到,声先到:“哈哈,乌丝,恭喜了。快把小公孙给我抱抱。”李怀唐笑呵呵地伸出双手,又将小公孙给抱了去。

“公孙坚?坚强的汉子。嗯,好名字,你爷爷取的这个名字好。”李怀唐看着臂弯里的小公孙,自言自语。

“哇!”小公孙脸皮薄,经不起称赞,张嘴嚎哭,顺便再给李怀唐斟了一泡“茶”。

“哎呀,不好意思,上将军不好意思。”乌丝慌忙接过李怀唐手中的儿子,脸色尴尬。

“敢尿上将军的人,小公孙是第一个。好!长大了,准有出息。”李怀唐苦笑自揶,他的衣袖上湿了一片。

一众美人抿嘴笑个不停。苏小娘也忍俊不禁,在护都小妾的引路下,拉着李怀唐去后堂更衣。

护都的衣服小了点,李怀唐凑合穿上,苏小娘蹲前躬后给他整理衣裳。李怀唐看着一阵心疼,将娇小的苏小娘扶起,浅尝在她的两片红唇上。

“李郎!”苏小娘动情地紧抱爱郎,“妾身想为李郎生个小李郎,好么?”

“嗯,好,当然好。今晚我们继xù

努力!”李怀唐轻抚苏小娘的背后曲线。

“可是,”苏小娘的声音细若蚊蝇。

“怎么了?”

苏小娘双手捧着李怀唐的脸颊,红着脸蛋道:“李郎威武神勇,妾身怕是受不起李郎的怜爱,今夜,李郎去找柳姐姐吧,虽然她嘴上没说,可我怕见到她的眼神,看得我心酸酸的。”

李怀唐同样捧着苏小娘的俏脸,却不怀好意:“无须礼让,为夫一视同仁,嗯,今晚我们三个一起大被同眠?”

“啊!?”苏小娘又羞又怒,双手降到李怀唐的腰间狠狠,使出了御夫绝招。

“哎哟!”李怀唐吃痛惊呼,“就这么定了,今晚让你尝尝家法!哎哟……”

李怀唐小两口的打情骂俏被叶姬的敲门声打断。

“四郎,别闹了。乌蒙先生有急事找你。”叶姬入房,含笑看着两人,显然,她在门外听到了房内的动静。

“姐,我们走,不理他,他坏死了。”苏小娘气鼓鼓的,赏给李怀唐一个背影,挽住叶姬的臂弯走了。

乌蒙带来了随风的最新的消息。自小汾娘失踪,随风奉命查找线索,负责人是地猫,经过十数天的察访,今天终于有了进展。

乌蒙道:“根据随风调查的结果,在小汾娘失踪前,有人在到处打探关于叶姬夫人的消息,还问到了小汾娘的情况。”

“是什么人?”

“按描述,此人的模样是唐人,却穿胡装,讲突厥语。”

李怀唐不言语,皱眉思索,隐隐之间他找到了答案。

乌蒙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出了他的建议:“上将军,此人目的明确,好像认识叶姬夫人和小汾娘,要不要问问夫人她可有什么仇人?”

李怀唐摇头,他已经确定带走小汾娘之人的身份了。

“在夫人生产之前,不要向她提及此事。这样,让潜伏在拔焕城的随风查找一个叫秦节高之人,如果我没猜错,小汾娘的失踪与此人有关。”

乌蒙疑惑:“秦节高?他,是什么人?”

李怀唐冷笑道:“他是小汾娘的父亲,投靠了大唐秘书监武信。”

乌蒙想了想,又问:“那?随风要到长安去吗?”

“嗯,必须要去。与大唐打交道,长安我们迟早是要去的,趁此机会,我们多组织力量到长安洛阳,把人间天上的大旗竖起,搭建我们的消息网络。”

乌蒙点头道:“上将军所言极是,未雨绸缪总是不错的,我这就去安排。只是不知上将军可有人选?”

随着宁远城的发展,公孙家的势力水涨船高,尽管乌蒙不希望家族的实力太过耀眼光芒盖主,但是他无法躲避,他是民政第一人,宁远城需yào

他,李怀唐也离不开他,同时在军中,护都、公孙遥武和公孙文远都是掌兵的将军,均是实权人物,公孙家不但有权有势,还深得李怀唐的信任,别人是羡慕不已,可看在乌蒙的眼里却是深深的忧虑,为此,他想方设法减少手中的权力,包括辞去随风头子的职务。不过,李怀唐只是一笑置之,不予理会。今天他所问李怀唐是否有人选,再次暗示欲放权。

“人选么,”李怀唐不以为意,他想了想,道:“让景山去磨炼磨炼。具体人员让他自己配备上报甑选,另外注意保护身份,尽可能单线联系。”

“我马上安排!”乌蒙的心中松了一口气。随风组织虽无兵权,作用却不可轻视,几乎所有的情报均通过此渠道获取,如果将宁远城比作一个人,宁远铁骑是他的手脚,那么随风便是耳目,听得远看得准手脚才能打击目标。随风的作用不言而喻,随风之首的地位犹显重yào

。任何一派势力如果掌握了宁远城的耳目,又掌握其手脚,那潜在的威力是可怕惊人的,同时也是灾难性的,无论是对别人还是自己来说。乌蒙身处其位不得不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他的想法是逐步向李怀唐转移权力,就算李怀唐不答yīng

也不行。

道贺的宾客陆续到齐,护都过来请李怀唐与乌蒙现身酒宴。热闹场合,少不了李怀唐的一番致词。

“我就不多说了,护都是咱们的榜样,不能输给他,三年之内,凡是儿女比护都多的,统统有赏!”对着一群将领宾客,李怀唐抛出了他的人口生育鼓励计划,引起一阵轰笑。李怀唐轻松的提法并不代表他不认真,鼓励生育的政策已经在他的脑海里酝酿,任何时候都必须以人为本,人多了才会兴旺发达,至于资源与生存空间么,去抢就是,他才不赞同后世的大汉民族自我阉割政策,在全世界面前独树一帜自我阉割,自我克制,而不是向最大的强盗国家学习,尽量为国人争取资源和生存空间。自我阉割代表无能,开拓才是王道!

有好事者,准确来说应该说是关心宁远城未来的人提议:“上将军先给我们做榜样!”

“好!说得好!”众人附和起哄,目光却瞟向上将军的夫人军团,有这么一支庞大的生育队伍,恐怕宁远城的生育冠军非上将军莫属。

仿佛不懂得谦虚是何物,李怀唐哈哈大笑,迎着他的夫人们的目光,当众承诺:“保证不辜负乡亲父老们的期望,今年冬季广播种子,来年丰收!”

“好,好!”在场的宾客们乐开怀,纷纷喝彩。乌蒙颌首点头,如果上将军的子嗣多,之前大唐朝廷的鹊巢鸠占之计必定无法得逞,吃一堑长一智,从今往后,无论如何也要上将军多娶妇人,既然李怀唐能让叶姬夫人怀孕,必定也能让其她人怀孕,只要上将军家人丁兴旺,宁远城就再也不用因为继承人的问题而陷入被动。

在一片哄笑中,来自上将军府府邸的美人们娇臊异常。“要死哦,这话他也当众说。”苏紫紫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拉着柳上月的手,恨不得又使出御夫绝杀,好出解心中的闷气。

轻快的欢笑声中,宴会进入了高潮……

第360章 齐人之福

李怀唐终于找到了久违的泡浴舒爽感,因为伤口的原因,他一直未能泡在水里,直到伤口愈合,他才得以尽情地躺入温水中,侍奉左右添水揉肩的是苏小娘与柳上月.

“李郎真是的,这么个大冷天泡在凉水里不怕被冻坏么?”苏小娘坐在浴池外,一边给李怀唐揉捏肩膀,一边发着娇嗔。她向来很享shòu

泡在热水中的感觉,内心中尤其憧憬着与爱郎一起在水中嬉戏亲热,不过寒冷的气温和凉丝丝的水温让她踌躇却步,心中不禁埋怨起李怀唐不懂情趣。

李怀唐神mì

兮兮笑道:“这是我的独门秘方,很快你就体会到效果。”

“什么效果?”苏小娘好奇不已。

“当然是怀上小李郎啦!”

“坏蛋!总是不正经。”苏小娘加重手中的力qì

狠狠地捏在李怀唐肩膀硬实的肌肉上,可惜她人小力量小,李怀唐没有痛疼的感觉,反而很享shòu

的样子,发出轻轻一呼。

“真的,不骗你。不然叶姬怎么会有身孕?夫郎我要趁胜追击再接再厉,让你们,嘿嘿……”李怀唐向身旁的柳上月眨着眼睛,抬起慵懒的手示意她继xù

添加热水。

柳上月虽阅历颇多,可面对李怀唐这种阵势还是首次,俏脸难抑羞意,低着头不敢正视李怀唐火辣挑逗的目光。不过李怀唐的话她是一字不漏听在了心里,低垂的俏脸上流露出期待之色。从公孙家回府的时候,李怀唐逮住个机会在马车里调戏了她一番,甜言蜜语勾起了身体里久违的躁动,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对夜色有种特别的渴望,她有强烈的预感,夜色将带来暴风雨,滋润她久旱的心田。

“李郎说的是真的?”苏小娘也被吸引了,纤纤玉手竟然停下来,眼神与柳上月无异,同样期待。

“不管是蒸的还是煮的,能让种子发芽才是硬道理。”李怀唐得yì

地戏谑。他确信,之前的播种一直没有效果与他经常泡在热水里有关,发xiàn

了其中的奥秘,想到不再辜负自己的一场辛苦劳作,更不会辜负美人的恩情,他自然信心十足,。

顾不上羞涩,苏小娘惊喜追问:“这么说,妾身昨晚已经怀孕了?”

“嗯,这个么,也许吧,不过要怀孕也不难。”要和小美人说清楚怀孕的原理和受孕的机会似乎很困难,事实上,李怀唐也只知dào

个大概,妇人的生理期他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无法向美人们解释。

“哼!李郎胡说八道,准时在讹妾身。”苏紫紫起了一丝失望之色。

李怀唐笑道:“骗你干什么。受孕需yào

恰逢其时,一个月当中这个时段就那么一两天,如果想开花结果的话,就得勤快点。嗯,为夫会很勤快的,倒是你,今晚可别跑了。”

“啊?”柳上月情不禁地喊出心中失望之声,吸引了李怀唐的目光。她原以为今晚是属于她的,不料李怀唐又点了苏紫紫的名。

“你更不能跑!”李怀唐抓住柳上月的柔荑,笑得那个荡。

“啊!”一大一小俩美人同时惊呼,明白了李怀唐的意图。柳上月还好,只是低着脑袋不赞同也不反对,似乎是默认了。而苏小娘的脸皮薄,当下娇嗔扭捏,怎么也不接受李怀唐的提议。

“李郎真坏,坏死了,心里整天尽是想着如何欺负妾身。”苏紫紫的揉捏手化成擂槌,作用在李怀唐的肩膀上。

“这种事情怎么能一起做呢?哼,当妾身不知dào

么,准是商家的俩小娘把你教坏了。”

提及玲珑双姝,李怀唐心中愧疚,也不知dào

这两个小娘怎样了,会不会还在伤心。今天商祺找到他,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道歉和自责的话语,表示一定会亲自到府上赔罪。对于商祺的举动,李怀唐不怎么在意,此人一向行为怪异,非常人所能理解。

事情就是如此的巧合,李怀唐的思绪刚飘到拔焕城商家的玲珑双姝身上,商家的代表,商祺已经前脚踏入了上将军府府邸。

给李怀唐通报消息的是安洛儿,她一直站在浴房门前,等待李怀唐的身影,若非柳上月在里面侍候,她是不会将脚步停在门前的。

对于安洛儿的心思,李怀唐岂能不晓,看到她复杂的神色,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怜爱,众目睽睽之下大方地抓起她的小手,拉着她走向会客厅。他要用行动消除安洛儿的尴尬,同时向府上的所有人说明,安洛儿是他的妻子。

商祺见到了李怀唐,李怀唐居然拉着安洛儿来与他会面。他有股紧迫感,眼看李怀唐身边的妇人越来越多,而他的俩妹子却还没沾边,本来珑儿妹妹已生米煮成熟饭,可命运弄人,俩妹子的婚事竟然会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今天他是特意登门以表诚意的,希望李怀唐接受他的解释,不要介yì

商家之前提出的退婚,让玲珑双姝入门。

“上将军,商祺替父亲向你道歉。”商祺把心一横,放下尊严,双腿跪在了李怀唐跟前,将李怀唐吓了一大跳。

李怀唐扶起商祺,莫名其妙道:“三郎这是演的哪出?道何之歉?貌似你父亲没欠我啥啊!”

安洛儿忍不住出声:“李郎,别理此等反覆小人。他们必定是见到李郎安然无恙回来了,又想反悔。”

“反悔?”李怀唐满脸疑惑看向安洛儿。

商祺慌忙解释:“上将军大量,勿要怪家父鲁莽目光短浅,一切都是如意夫人的意思,家父执拗不过她,这才,这才提出退婚的。”

“退婚?”李怀唐不可思议地转向商祺。他没料到,在他失踪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啊?”商祺惊讶地指着安洛儿,“你,你们没告sù

上将军?”

安洛儿瞪了他一眼,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为什么要告sù

李郎,那是你的妹子没这个福份。”

“是,是是。”商祺拼命点着头,心中懊悔为何不早点组织父亲的鲁莽之举,以致于现在如此被动,如今城里有人风闻他做不成上将军的小舅子,对他的态度产生了变化,谁知dào

上将军会不会恼羞成怒将他赶出宁远城,还是与这个倒霉蛋保持距离为好,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李怀唐很大度,没有追究此事,笑道:“我说什么事呢,小事而已,这样吧,我修书一封告sù

你父亲,等这边的战事告一段落,我将亲自去拔焕城迎娶你的玲珑妹子。”

“不不不,不劳烦上将军,数天前,我已派商仁回去告sù

父亲,请他亲自带着玲珑妹妹过来。”商祺喜出望外,难得上将军如此善解人意不计前嫌。

安洛儿不乐意了,气鼓鼓地别过脸去。李怀唐笑着安慰她道:“随风有报,这次我们宁远城能够安然无恙,商家功不可没。还有,你们从逃离拔焕城之时,商玲那小娘可是出了不少力qì

。安洛儿总不希望夫郎做个无情无义之人吧?”

“哼!”安洛儿恨意未消,不过李怀唐如是说了,她也不再反对,只是嘴巴还硬着:“李郎自然有情有义,我倒要看看她们俩姐妹如何自处?”

“是,是,夫人教xùn

的是。”商祺抹着额头的冷汗,暗自庆幸李怀唐身边没有小人,否则他商家吃不了兜着走。

李怀唐道:“既然如此,我安排卫队去葛禄山口迎接她们,将她们护送过来。哦,还有一件事情得劳烦你。”

听到有效劳的机会,商祺立时振奋,胸膛拍得直响:“上将军有何吩咐但讲无妨,商祺必定全力以赴!”

“请转告你父亲,让他出面替我营救一人。”李怀唐从怀中逃出一封信递给商祺。

“是何人?”

李怀唐道:“李嗣业!此人因我而受牢狱之灾,我得救他出来。这事我已经有所安排,让你父亲找齐侍郎斡旋,他受了我之托,应该不会有很什么问题的,关键是要花钱,商家先给我垫着,花费我再还你。记住,告sù

你父亲,要低调,救出李嗣业后,不管哄也好,骗也好,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给送过来。”

在李怀唐恢复的记忆中,陌刀名将李嗣业如雷贯耳,他的陌刀队正在组建当中,亟需李嗣业这样的领军人才。

“三郎必定不负上将军的期望!”商祺大喜,即刻起,他的身份又得到了确定,他依然是宁远上将军的小舅子。

送走了商祺,李怀唐又牵着安洛儿的手在府中招摇过市,要消除安洛儿的难为情,还有柳上月的尴尬,首先得让她们俩习惯相处,以上将军的夫人身份相处。

安洛儿是被李怀唐拉进柳上月寝房的,她磨蹭地将娇小的身影躲在李怀唐身后。寝房内,柳上月已经准bèi

好,躲在温暖的被窝里等待夫郎的甘露滋润。熟料李怀唐带来了第三者,原以为是害羞的苏紫紫,等李怀唐将身后安洛儿抱起,将她放到床上,柳上月才惊呼用被子蒙头。

“不行,李郎,不能这样。”柳上月在被窝里羞臊地呼叫。

李怀唐扯开被子,笑道:“什么行不行的,我这是来告sù

你,安洛儿要嫁给我,希望你点个头,也好让安洛儿心里接受,以免她老是躲躲闪闪的,以为自己抢了你的夫郎。”

柳上月稍稍安心,望了一眼安洛儿,叹息道:“这是缘份么?命运怎么会这样安排?罢了,只要李郎对安洛儿好,好好怜爱她,让她有个好归宿,我作为母亲也就安心了。”

李怀唐左搂右抱,道:“那是自然,不喜欢的我不娶,娶的都是心里喜欢的。能让你们快活过上一辈子是我心中的愿望。”

“嗯。”安洛儿躲在李怀唐的腋下,闭着眼睛享shòu

温馨,心中的的内疚感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

“放心吧,等我击败了突骑施人,就给你个盛大的婚礼,将你迎娶入门。到时候,我迎娶的是拔汗那国公主,我要让整个拔汗那国国人都知dào

,他们的公主安洛儿是我的妻子……”

李怀唐给安洛儿描绘了美好的未来,将安小娘哄得热泪盈眶,若非柳上月在,她必定要献身先定名份占排位了。

“李郎答yīng

安洛儿,不能让商家的小娘在我之前入门,是我认识你在先的,我不能让她们压我一头了。”安洛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幽幽地提起心中的担忧。

李怀唐笑道:“什么压一头?尽胡说!我不会让谁欺负你,同样也不允许你欺负商家的小娘,你们谁也管不了谁,敢闹事者,一律家法侍候!”

“家法?”安洛儿疑惑地睁开眼睛,看看李怀唐又看看母亲柳上月,她可没听说过李怀唐有什么家法。李怀唐笑而不语,安洛儿只好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母亲,谁知dào

柳上月俏脸涨红,目光闪烁,也不告sù

安洛儿答案。

“哼,你们不说,我找叶姬姐问去!”

“嗯,去吧,出去的时候把们关好。”李怀唐捏了捏安洛儿雪白水嫩的脸蛋。

安洛儿当然知dào

李怀唐接下来要做什么,她不好意思留在这里,寻到借口赶紧逃了出去。刚把房门打开,她见到了苏紫紫的身影在门前徘徊,嘴里还喃喃自语:进去,不进去,进去……

“紫紫姐,什么进去不进去?”是安洛儿的疑问。

“啊?是安洛儿啊,没,没啥。”是苏小娘的惊慌之音。“安洛儿,你阿母在里面吗?”

“在的。紫紫姐要进去吗?”

“哦,是的。”苏紫紫的脚步踏进房子里。

“紫紫姐,上将军的家法是什么?”安洛儿的求知欲望相当强烈。

“谁告sù

你这个的?”苏紫紫疑惑的脚步停在屏风前。“李郎他,他在里面?”

“是啊,他和阿母在床上……诶,别跑啊,紫紫姐,你还没回答我呢,上将军的家法是啥……”

安洛儿与苏紫紫的对话全部落入了李怀唐的耳朵里,也落入了柳上月的耳朵里,两人相视而笑,柳上月顺势羞入李怀唐的怀抱。

“嘿嘿,紫紫小娘害羞呢!”李怀唐将被子裹在只穿着一层薄薄衣裳的柳上月身上,把她抱起,径直走出房门,迈向紫紫的寝房……

第361章 柳美人脑海里的宝贝

邬家兄弟是第一次光临上将军府府邸,由龚五郎陪伴着坐在会客厅里,他们两人的手中各拿着一把马刀坐立不安,满脸难抑兴奋之色,仿如等待金榜题名的状元郎.

“龚千户,你说,上将军咋还不来?”邬大郎关心则乱,心中所想明显过头。

龚五郎笑道:“淡定。今天是你们邬氏兄弟的功成名就之日,安心等待就是。”

“是的,是的。兄长不必多虑,上将军是个大人物,准是事情太多一时忙不过来。”邬二郎为自己也为他的兄长找到了标准答案。

恐怕邬家兄弟想破脑袋也猜不出被怠慢的真zhèng

原因。

是的,李怀唐确实很忙,他在苏小娘的寝房里,刚刚进入清晨攻势以寡凌众不亦乐乎之时,叶姬的敲门声中断了他的兴致。在两名美人吃笑中,李怀唐悻悻地自我冷静,等待某个部位的偃旗息鼓。

在见到邬家兄弟的作品前,李怀唐心中颇为不满,不停地诅咒龚五郎临战被惊扰。不过,当邬家兄弟手中的马刀递到他手中之时,一切的不快烟消云散。

“好!好刀!”李怀唐拔出他设计的“汉刀”,贪婪地欣赏着,新打造的马刀不似弯月状的胡刀,亦不像唐刀一般笔直,刀身上厚下窄稍稍弯曲,明显要比胡刀长,与胡骑对决中,一寸长一寸险,既美观又实用。李怀唐最为关心的是刀身上的雪花纹,乌兹钢刀之所以锋利全是因为此花纹所赐,邬家兄弟果然不负他的期望,两把“汉刀”的刀身雪花纹特征清晰可见。

龚五郎信心十足地拿出一把弯刀,递到李怀唐眼前,笑道:“上将军不妨一试。”在来此之前,他已经试了好几遍,新式的汉刀削铁如泥无坚不摧。

结果还是一样,李怀唐手中的汉刀轻而易举地削断了普通的弯刀。

“好,好刀!”李怀唐拿着汉刀爱不惜手,脸上的兴奋之色不亚于邬家兄弟,一边挥舞着战刀一边自顾自地说道:“就按此样式批量打造,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邬家兄弟慌不迭地点头:“是,愿为上将军效劳。”

“哦,对了。该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要想马儿跑得快就得给马儿多吃草,李怀唐笑道:“龚五郎,你带他们去乌蒙五千户那里办手续将邬家兄弟提拔为千户。”

邬大邬二激动不已,双手颤,嘴皮抖,不知如何应答。

“还愣在此干什么,还不赶快谢过上将军。”龚五郎笑着提醒兄弟两人。

李怀唐出手阻止邬家兄弟的跪地礼,他已从兴奋中走出,想起乌兹钢缺乏,便问邬家兄弟:“库存的乌兹钢可以打造多少汉刀?”

邬家兄弟有备而来,脱口而出:“最多不过两千五。”

李怀唐皱了皱眉头,飞虎骑七千余人,只有数百骑还配备着大马士革弯刀,算上即将打造出来的汉刀,至少还有一半的缺口。

龚五郎看出了李怀唐的心思,道:“上将军,数天前我去逛北市,遇见一伙天竺商人,他们带来的货品中有不少乌兹钢,不知为何却不愿出售,听他们说好像要卖到大唐去。”

“竟有此事?”李怀唐颇有点意wài

,他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对于战略物资他从来都是不惜代价,按说天竺商人在宁远城将货物脱手所赚的钱绝对要比再转运到大唐赚得多。

“你带人去将他们找来,我和他们谈谈。”事有异常必为妖,天竺商人的态度引起了李怀唐的好奇。既然天竺商人把乌兹钢运到了宁远城,李怀唐是绝对不允许他人染指这批货物的,而且他有决心让这伙天竺商人心甘情愿地给他做长工,继xù

从天竺贩运更多的乌兹钢过来。

送走龚五郎和邬家兄弟,李怀唐余兴未尽,拿着两把汉刀到他的后花园继xù

耍弄。尽管已到深秋时节,花园里一片灰色,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阅兵仪式在两天之后,届时将此刀赠予将军们,不知要羡煞多少人。

汉刀锋利,虎威呼啸,李怀唐越舞越快几乎进入了忘我境界。

“李郎!”一声娇呼中止了李怀唐的一招霹雳劈杀。李怀唐回头看去,走廊下,伫立着一道丰韵诱人的身段,春潮红晕映俏脸,一举一颦尽显娇羞意。

“月月啊,”李怀唐收起刀势,笑着走向柳上月。

柳上月取出汗巾在李怀唐的额头上轻轻擦拭,埋怨道:“一大早那么冷,不怕冻坏了么,也不知dào

爱惜自个的身子。”

“呵呵,”李怀唐笑笑,抓住柳上月的玉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望着柳上月欲拒还迎很享shòu

的样子,李怀唐心里乐开花,体内的某种欲望蠢蠢欲动,坏坏的笑意又露在了他的脸上:“继xù

战斗?”

柳上月含羞送了个幽怨,抿嘴笑道:“李郎威武,妾身不经战,紫紫她,她都不能下床了。”

以一敌二激发了李怀唐的潜能,其结果是苏小娘丢盔弃甲缴械投降,以致于她不得不躲在被窝里休养生息。

“就是此刀打断了李郎的兴致?”柳上月的注意力转向李怀唐手中的马刀,虽然她对刀兵不感兴趣也认识不多,可这两把汉刀的样式她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或许是爱屋及乌之缘故,她对这两把新鲜事物产生了兴趣。

李怀唐得yì

道:“嗯,这是为夫设计的骑兵战刀,取名曰汉刀,威力惊人。”

“这刀煞是好kàn

,咦?刀身有花纹,像雪花,妾身在哪里见过的,不过……”

“不过什么?”柳上月所言引起了李怀唐的好奇。

柳上月娥眉颦皱,似是回忆,过了一回才慢慢说道:“妾身在西键城安府时,曾见过一批铁块,同样是带有如此的雪花纹。”

“乌兹钢!?”

李怀唐的提醒唤醒了柳上月记忆中的细微之处,点头道:“对,是这个名字,大食人是这么称呼这些铁块的。”

“大食人?”李怀唐疑惑地看看柳上月。

柳上月继xù

说:“是啊,数年前,大食人送给阿了凡一大批铁块,据说是用于打造宝刀用的材料,他们想用此换取拔汗那国的汗血马,可是,安,安”提起前前夫,柳上月敏感地观察李怀唐的神色,见他并不在意,才接着又说:“安王爷他和妾身说过,大食人送来的铁块他们不会炼,试打造了几把弯刀都失败了。”

“哦?那这些铁块都放哪了?”李怀唐喜出望外。

柳上月想了想,道:“妾身最后一次见到是在安府的牧场地窖里,只是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

“牧场在哪?”李怀唐明显有点紧张有点兴奋。

“在费尔干纳山的一处山坡。”

“太好了,”李怀唐忘情而激动地吻住柳上月的两片红唇,不管柳上月的抗议,将她抱起疯狂旋转。

“我的月月美人,为夫要打赏你,马上兑现!”李怀唐没有放下柳美人的意思,抱着她直奔卧室,连两把汉刀都遗忘在走廊里了。

“啊!李郎饶过妾身,救命!”柳上月失声惊呼,经lì

了一夜的癫狂,直到现在她还浑身酥软,她无法想像李怀唐的疯狂,感觉就像一头永不满足的野兽。

人在欲望高涨之时总是忘乎所以,在走廊的拐角处李怀唐撞上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差点将她给撞飞。

“啊!李郎!”被撞之人捂着胳膊埋怨。

“安洛儿!”李怀唐看清楚了,是安洛儿,还有跟在她身后的莎娃。

气氛相当尴尬,柳上月被抱着不知所措,脸如桃花,恨不得当场找一条缝躲进去。

安洛儿低着脑袋,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竟然问道:“李郎,要干什么去?”

“这个,呵呵,”李怀唐看了眼忍笑仰天数星星的莎娃,含糊其辞:“双修,阴阳双修!”

“双修?”安洛儿疑惑不解,本能地问道:“我能修吗?”

柳上月再也忍不住,挣扎落地,一溜烟不见了人影,其速度之快让李怀唐惊讶,甚至怀疑她是属兔子的。

“咦?那是什么?”目光四处乱瞟的莎娃眼尖,发xiàn

了十数步外地上的两把汉刀。

“汉刀?好漂亮!”得到了答案,莎娃爱不释手地赞叹着手中的新颖兵器。“上将军,这把送给我吧,这把给安洛儿。”

莎娃很聪明,将安洛儿也拉下水,她猜得出这两把战刀的价值,企图使小心眼迫使李怀唐同意。

李怀唐好气又好笑,劈手夺过两把汉刀,拒绝了强盗莎娃的提议,转身追向柳上月消失的方向。

“李郎,你去哪?”安洛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

远远地传来李怀唐的回应:“我去你紫紫姐那看看,你们先去吃早饭……”

安洛儿跺跺脚,悻悻地埋怨:“就知dào

紫紫姐,坏蛋一个!”

莎娃阴谋未得逞,也跟着起哄:“就是,这算啥?我们的安洛儿这么好kàn

都不知dào

珍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发泄不满,直到被通报的仆人打断。

“天竺人?还要见紫紫夫人?”安洛儿很好奇,仆人口中的到访客人来自她从未听说过的国度。“行了,你下去吧,我自会处理。”

昨天李怀唐牵着安洛儿满府走动,如今全府上下谁不知dào

安洛儿的身份,当然不疑有它。

“哼!见李郎也罢了,还要见紫紫,她有那么神气么。”安洛儿心中愤愤不满。“走,莎娃,我们去看看是什么人。”

第362章 哈里发的阴谋

会客厅里,龚五郎领着两名胡人在等候.安洛儿见到了一名头包长巾的大胡子傲慢地坐在胡椅上,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另外一名护卫打扮,一脸的警惕站在大胡子身后。

不等龚五郎介shào

,安洛儿气鼓鼓地抢问:“你们就是什么天竺人?找我夫郎干什么?”

龚五郎迟疑地给大胡子做了通译,安洛儿啥时候成了上将军的夫人他一点都不知dào

,不过他不敢怀疑,英雄美人同住一府,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大胡子叫鸠摩罗来自一个位于天竺西北的摩揭陀国度,他带来了不少乌兹钢和奴隶,扬言非上将军不卖,还附加了个条件,要一睹哈里发王妃苏紫紫的芳容。

“我就是紫紫夫人!”安洛儿语出惊人,差点吓坏龚五郎,同时也引起了鸠摩罗身后护卫的注意。

鸠摩罗很无礼地将安洛儿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闻名不如见面,哈里发王妃果然姿色过人。”

这句话被龚五郎支吾过去,他心里直喊倒霉,没等到上将军却等来了搅局的,偏偏搅局之人是他得罪不起的,除了勉强跟随胡闹别无选择。

安洛儿终于弄明白了,胡人来此的目的是为了高价售卖他的货品:乌兹钢。而这乌兹钢听说是打造李郎口中所言之汉刀的材料。

莎娃听了不禁有想法,她的心思还在那把刚逸的汉刀上,于是附在安洛儿的耳边低语一番怂恿她立功,从而赢取李怀唐的欢心。

“好!”安洛儿豪气地当场拍板,一口答yīng

了鸠摩罗的天价,惊得鸠摩罗差点下巴落地,他开的价本是留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没成想眼前这位长得漂亮的小娘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应承,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浓厚的悔意。

两人还互相约定了交割细节。让龚五郎郁闷不已的是,胆大妄为的安洛儿居然将交割地定在女兵的营地,武装院要取货必须得接受她两把汉刀的勒索。

等李怀唐闻报出现,安小娘扬着骄傲的头颅,得yì

洋洋地从他的眼前走过。李怀唐很大度,对于安洛儿承诺下的价格他只是淡淡一笑便接受,再次让鸠摩罗确定心中的怀疑,宁远城城主钱多人傻!

看着红巾裹头的天竺来客,李怀唐冲口而出:“阿三?”

鸠摩罗惊奇道:“上将军怎么知dào

我的小名?”

“真的是阿三!”李怀唐不禁莞尔。

孰料鸠摩罗很自豪地说道:“如今世上,我敢断言,大食大唐之后便是天竺,我们天竺是世界第三强国,从前是第一的,只不过后来沦落到第三了,不过第三也很不错,故而我们国人的小名多以阿三为傲。”

“哦?”李怀唐无语。

鸠摩罗继xù

兴奋道:“别看大食大唐排在前列,其实她们的文明程度都没我们天竺诸国繁荣,比如唐人的文字吧,我是触类旁通,只学了三个字便破解了其中的奥秘,至于大食么,嘿嘿,在我们面前他们只能算是白丁。”

“三个字?哪三个?”李怀唐相当好奇。

“就是一二三!”鸠摩罗不屑道:“汉人学者告sù

我一是一横,二是两横,三是三横。他只说了此三字,然后我自学会了所有汉字。很惊讶是吧,其实很简单,四必定是四横,依此类推,简直太容易了。嗯,不过比起大食,大唐还是要聪明一点点……”

无语,李怀唐再次无语。

龚五郎相当不满,李怀唐不说,他却忍不住反击:“既然在你的口中如此不堪,你们又为何成了大食人的附庸,心甘情愿接受大食人作为你们的主子?”

鸠摩罗道:“你懂什么,谁说我们心甘情愿?一般来说,除了战争和仇恨以外,我们会采用第三种办法,这是我们天竺国智慧的结晶,那就是通过非暴力不合zuò

运动来表达我们的愤nù

。相信用不了多久,大食人就会被我们锲而不舍的精神给击败!”

面对阿三,大食人未败,李怀唐首先被击败了,彻底无语中。

李怀唐没有再与阿三纠缠题外话,直接抛出了大馅饼将滔滔不绝的阿三吸引回到乌兹钢的买卖上。李怀唐开出的价码很优厚,他意在将阿三请为他的长工,至于付款的金银,他一点都不心疼,矿山有的是,要么就是去抢,抢来金子换刀子,再用刀子抢金子,良性循环。

“好!一言为定!”鸠摩罗接受了李怀唐的条件,李怀唐只要乌兹钢,多少不限,而价钱高高在天上,鸠摩罗被美好的未来砸得晕乎乎,每年他只须走往返一次,两三年后,所赚取的利润足以让他成为摩揭陀国的首富。

鸠摩罗落脚之处在北市的某间客栈,此次他从天竺带来了五百块乌兹钢,每一块乌兹钢足够打造一把大马士革弯刀,另外,他还带来了百余名奴隶,由他的雇佣的勇士保护过来,勇士的领头有两人,分别是班加和罗尔。罗尔是随鸠摩罗去上将军府府邸的那名护卫,他奉命回客栈让商队运乌兹钢过来,以免夜长梦多。

“你确定?认准了吗?”班加问罗尔。

“绝对错不了!”罗尔答班加。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呼罗珊的勇士们,我们光荣的一刻即将来临,鼓起你们的勇气,让我们维护哈里发的荣誉,让世界为我们的勇敢而震惊!”班加与罗尔召集了麾下的数十名护卫,准bèi

他们自觉神圣的行动。

上将军府府邸的女兵营房前,莎娃带着数名女兵与天竺商队交接,乌兹钢用麻袋子包装,对女兵来说过于沉重。

班加眼珠一转,用讨好的语气对莎娃说道:“女将军,我们帮你送进去吧。”

莎娃迟疑一会,想想应该没啥问题,于是点头同意。

营房里,看着络绎穿梭的天竺人将沉重的乌兹钢一袋袋搬进来,安洛儿得yì

笑道:“哼!不来好言求我,我就不给他乌兹钢。”

谁也没有注意到,数十名搬运工中,罗尔暗指安洛儿向班加点了点头。两人会意地折返营房外,班加兴奋道:“天助我也!只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而已,还排着队列等我们上!”说完从骆驼的背囊中抽出弯刀,大喝一声:“为了伟大的哈里发!勇士们,随我杀进去,送王妃上路!”

数十名刚刚还是搬运工的阿三装束的呼罗珊死士应声取刀,一窝蜂冲入女兵营房。

悲剧,又见悲剧,轻视妇人的后果很严重。

虽然是女兵,不承担作战任务,可女兵们从来都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她们有严谨的训liàn

计划,每天都一丝不苟地执行,班加罗尔搬乌兹钢进去之时正是她们每天集合训liàn

之际,而且练的还是手弩!

班加的目标很清晰,举着弯刀冲进去什么话都没说就扑向安洛儿,其余的死士紧随其后,前赴后继。

“放箭!”莎娃条件反射,非常及时地下达了射杀命令。

百余支弩箭分成两波次,狠狠地问候了迎头冲来的班加和罗尔,眨眼间,气势汹汹的数十人倒下了一半,没倒下的大部份都带着伤势。

“杀!”莎娃毫不含糊,拔刀成战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女兵成军年余,还未经lì

过正式的战斗,不经意之间逮住此机会,好战的莎娃兴奋不已。

呼罗珊死士领到任务之时人人都有一股必死的气势,刚刚突然发xiàn

任务并不是想像中那般困难,随着生还的机会大增,他们的敢死之气悄悄地丧失了不少,却不料面对的一群女兵并非是他们眼里的小绵羊,而是可怕的母老虎,还成群结队的,一个照面就消灭了他们大半的力量,其中班加最惨,变成了刺猬瞬间毙命,这对他们的士气信心打击非常严重。

莎娃可不管那么多,一个箭步跳入敌阵,一刀劈死了一名惊楞不已的敌人。其余的女兵也不是吃素的,仗着人多气盛,呼啦一声蜂拥而上举刀剁人。

女兵营房的动静惊动了李怀唐,他还在与鸠摩罗商谈交yì

的细节,听到亲兵来告警,飞似的冲向女兵营地。不过事情没有他想像中般严峻,事实让他错愕和折服。女兵营地里一片狼藉,地上躺着十数具尸体和同样数量的伤兵,还有数名俘虏一动不动地蹲在墙角被女兵们用弩箭指着,而李怀唐最担心的女兵们毫发无损。

“上将军,我立大功了。我不要什么银星,赏我一把汉刀吧!”莎娃一见李怀唐,飞快跑到他身边邀功。

李怀唐皱着眉头没有理会莎娃,俘虏中有他见过的人,罗尔,此人之前还跟随在鸠摩罗身后,应命回去运乌兹钢来的。

“怎么回事?”李怀唐冷冷地转向鸠摩罗。

鸠摩罗吓得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一个劲喊无辜求饶。

审问俘虏的结果让李怀唐很愤nù

,刺杀苏紫紫是大食哈里发的阴谋,他企图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消除负面影响,从而剥夺阿拔斯派借口征战的机会,没有了征战借口,阿拔斯派无法在呼罗珊地区掌握军权。为了实现这个计划,哈里发甚至不惜以贵重的乌兹钢为诱饵。

班加罗尔们本的原计划是打算隐忍潜伏下来,然后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然而,一个在他们看来最好的机遇却成了他们的滑铁卢。李怀唐庆幸不已,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误打误撞地消灭了这拨危险的杀手同时也给了他提醒,当天,宁远城进入全城搜捕状态,清除潜在的威胁……

第363章 直教生死相许?

深秋时节,宁远城附近的紫紫河等河流实jì

已断流,河床被寒风封冻,薄薄的冰层铺在其上,过往的人马可轻易越过,极大方便了宁远铁骑的斥候们.

宁远城的人们不知何故,在此微妙时刻,李怀唐居然携美出行,数千名飞虎骑倾巢出动,气势壮观。

除了身怀六甲的叶姬外,李怀唐将他府中的所有美人都带出了宁远城,整支骑兵队伍洋溢着轻松欢快的气氛,人人都看得出上将军的好心情。

数名美人都骑着战马跟随李怀唐左右,柳上月最靠近李怀唐,这两天她所受恩宠有加,被雨露滋润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宛若春天万花丛中里最惹人注目的一朵鲜花,看得李怀唐如痴如醉,看得其她美人妒忌心起醋酸弥漫。

“李郎!”柳上月羞极而怨,脸带羞涩,目含春意,微微的扭扭腰肢,煞是挑情。

“啥?”口水差点从李怀唐的嘴角掉落,他慌忙用手抹了抹。李怀唐的这个动作惹来了无数的笑意,涨红了柳上月的俏脸,怨嗔直往李怀唐身上飞。

苏紫紫的心情复杂,因为身体娇弱,她失去了不少沾享雨露的机会,从而使柳上月成为最直接的受益者。她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柳上月的肚子上流连,或者是与她自己的小腹比较一番,脸上经常在不知不觉中浮起一丝焦急的神色。

“李郎别看了,柳姐姐快羞得没法见人了!”苏紫紫酸酸地瞪了李怀唐一眼,转而话里又似有所指:“要看躲在房里看个够,偏偏又要出来。这什么乌兹钢派人去运回来不就行了么,何必劳师动众。”

李怀唐笑道:“总窝在城里闷得慌,出来散散心不好么?”

柳上月夫唱妇随道:“紫紫妹妹不知,李郎此举是要告sù

全城军民他的镇定自若,消除人们大战前的恐惧和忧虑。”

“真聪明!”李怀唐向柳上月竖起大拇指,看来女王进入角色了,知dào

谋其政。

尽管看不见,可是数个针对宁远城的风暴已形成,在木鹿,在柘枝城,在康国,在吐蕃,巨大的暗黑力量云集凝聚,其中的风暴吐蕃和风暴木鹿已浩浩荡荡在路上,登陆地点很明确,正是宁远城!

大象有形,大音有声,暴风的消息被各地的随风探悉,一时间天上飞奴急,地上快马疾,纷纷向宁远城预警,得知战云接近,宁远城所有的居民一时哗然,大部份人被强胡兵锋所吓倒。

李怀唐从未打算掩盖事实,纸总是包不住火的,与其到时军民们发xiàn

他们所面临的敌人是如此的强dà

导致军心浮动,还不如让军民们提早知dào

真相,一来是信心的展现,二来是激发军民的斗志。

要解决居民们的信心的问题,只有积极的应对才是王道,掩盖保密敌情只能起到得不偿失的负作用,李怀唐的王道是一场盛大的阅兵式。昨天,宁远铁骑向全城居民展示了他的雄壮肌肉和锋牙利爪。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数万宁远铁骑从长安大道上威武通过,其声势骇人,宁远城军民们首次见到了给予自己保护的真实力量:飞虎铁蹄,虎贲枪盾,恐怖强弩,还有森寒的陌刀。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均无可挑剔,之前甚嚣尘上的满城风雨顿时矮了一截,弱化成微风细雨。

接着,李怀唐再上演一出秋日郊游,以成竹在胸的态度告sù

人们,即将到来的敌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完全有能力将敌人击败。上有信心,下必甚焉。

此两道杀手锏一出,宁远城的上空逐渐由阴转晴。

“阿牛哥是大英雄,当然不怕那些胡人!”随行的水柔儿有盲目崇拜的苗头,若非碍着大庭广众,估计少不了投怀送抱。与她形影不离的裴小娘同样一脸的佩服神情,形势如此危殆,他居然还有心思出来游玩,似乎并不把强胡的联手当作一回事,如果不是见识过他的胆量本事与实力,裴小娘一定认为李怀唐是个疯子。说到李怀唐的实力,裴小娘很好奇,她无法理解李怀唐究竟是如何在强胡林立的地域崛起的,传说中的故事,包括叶姬的亲口述说都很神奇,可是她犹觉缺点什么,或许是因为不能亲眼目睹到其中的精彩细节而有所遗憾。

美人们当然乐意她们的爱郎受到称赞,并以此为傲。水柔儿的天真Lang漫开启了快乐话题,一路上欢笑声不断。

柳上月前前夫安波的牧场在费尔干纳山山脉南麓山坡上,虽然荒废已久,但是有梅兹的带路,李怀唐毫不费力地来到了目的地。经过一番找寻,首先是饿狼发xiàn

了异样,在一处不起眼的土坡上狂吠,爪子还不时地挖掘着泥土。

结果没有悬念,大量的乌兹钢就被埋在饿狼的脚下。士兵们相当兴奋,几乎不用命令,纷纷抢着从土坑里取出一袋袋神奇的铁块。经过数年的水土侵蚀,包装的袋子早已破烂不堪,而神奇的乌兹钢居然没有生锈,将附在上面的泥土抹掉,其表面依然闪亮惊人。阅兵仪式上,李怀唐当众奖赏了数十把新式汉刀给狼牙的战士们,引起了飞虎骑骑兵们的红眼病,毕竟都是老兵,一眼就看出了汉刀的威力。他们都意识到竞争的激烈,用乌兹钢打造的汉刀肯定不够分配。今天,机会就摆在他们的眼前,找到的乌兹钢越多,他们配备汉刀的几率就越大。

土坑里的乌兹钢很多,一时半会无法结束挖掘工程,士兵们忙得不亦乐乎。与炼乌兹钢一样,乌兹钢炼成兵器特别得注意火候,一旦火温过高或过低就会导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利刃与废品的距离相当近。想来当初大食人是欺负拔汗那人不会使用乌兹钢炼刀,所以大方地送出乌兹钢与他们换取汗血马,结果是如大食人所愿,这批乌兹钢只能被埋在地下,寻找工匠的事因为战争而一再耽搁,直到被遗忘。谁也没成想,到最后居然便宜了李怀唐。

“李将军,这犬好厉害哦!”裴小娘躲在李怀唐的身侧,明显是在与饿狼它们保持距离,饿狼似乎对裴小娘也很感兴趣,总是想靠近她,结果吓得她不敢离开李怀唐半步。

李怀唐笑道:“它叫饿狼,嗅觉灵敏,对香粉之类的物品特在意。嗯,你最好是呆在我身边让我保护你。”说完伸手欲搂住裴小娘,吓得她慌忙退后两步。

“李郎坏死了,又欺负若兮小娘么?”苏紫紫挡在了裴小娘身前。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起,两个小娘居然安然相处了,还有了共同话题,一个向往故乡长安,另一个则是对异域神奇感兴趣,两人的遭遇很相似,同样的被迫遣嫁给强胡,同样的被李怀唐阴差阳错给救下,或许是出于同病相怜,她们相见恨晚,很谈得来。

“你们!?很好啊!”李怀唐错愕之后是坏笑,看在苏小娘与柳上月的眼里是那个荡,是那个羞人,数天之前她们或许还不知其中蕴含的意味,有了经lì

自然心领神会。

“呸!”苏小娘低啐一口,嗔怒道:“你休想!”

“什么很好啊?休想什么?”裴小娘疑惑地看着苏紫紫。

在李怀唐的大笑中,苏小娘气呼呼地跺跺脚,败退到柳上月身边。失去保护的小羔羊没有任何的自我保护意识,被李色郎缠上扯着东南西北。

忽然间,头顶传来一声大雁叫。

裴小娘抬头,只见一对大雁从北方飞来,或许是因为老迈,它们飞得不快也不高,看样子,它们很有可能在冬季到来前飞不到温暖的南方了。

裴小娘脸有伤感,举目望着天空中的大雁,慢慢地念着:“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不见只今汾水上,唯有年年秋雁飞。”

“此诗听着揪心,不该出自若兮之口。”李怀唐皱皱眉头,继xù

说:“围绕在小娘身边的应该是快乐与欢笑,还有幸福与关爱。”

裴小娘转向李怀唐,默默地迎着他的目光,欲言又止。

“若兮,忘记从前的悲伤好么?与我一起快乐地活着,为你幸福而活着。”李怀唐抓住裴小娘的一双柔荑,动情地说道,直把周围的人当作空气。

裴小娘羞臊地挣脱李怀唐的狼爪,刚想逃离,天上传来了一声悲鸣,众人抬头一看,一只黑影从天空直直落下,之前还是一对的大雁,转眼只剩一只孤影。

落雁的同时,山坡上传来一阵喝彩,李怀唐移过目光,只见十数名将领在高声鼓噪。原来,神聊无事的胡一箭吹嘘过头了,白孝德质疑他的箭术,在好事者的蛊惑下,两人立下赌局。凑巧得很,仿佛是为了解决两人的纷争,天边飞来了一对大雁,好事者眼尖,于是这对大雁成了赌局的牺牲品。

神箭手的名头是经过实战考验的,大雁逃不过厄运,毫无防备地被一箭穿身,悲剧落地,恰好掉在裴小娘脚边。

“好箭法!”李怀唐也忍不住鼓掌。

“不要!”裴小娘尖叫阻止胡一箭再次落雁。

利箭终究没有再上天,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天上的那只孤零零大雁在众人头顶上不停盘旋,凄厉地哀嚎,久久不愿离去,就在众人奇怪之余,孤雁突然一头冲向地面,折颈在它的同伴身边。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裴小娘默默地跪在两只大雁跟前,眼角挂着一滴悲伤的泪水。

“将它们一起埋了吧。”李怀唐单膝跪在裴小娘身边,尽量安慰她。

“上将军,我,”肇事“凶手”胡一箭的表情好像是犯了过错的孩童,站到现场等待处置。

李怀唐苦笑道:“没你的事。这大雁忒烈了点,去吧,给它们挖个坑。”

在诡异的气氛里,两只大雁受到了礼葬。感同身受的裴小娘默默地从怀里取出一条披帛,将一双大雁包好,轻放入土坑。李怀唐认得那条披帛,其上的几个金线字隐约可见,犹如刺在他心头上的针尖,让他觉得贼疼贼疼的。

与裴小娘同戚戚焉的还有数名美人,站在大雁的坟前久久不愿离去,李怀唐站在多情的美人们身边,灵感飘至: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美人们既惊讶又赞赏地看着李怀唐,此情此景,此时此地,这首长短句正是这对“双飞客”的墓志。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裴小娘有所感触,细细地咀嚼着刚刚新鲜出炉的妙句,此长短句与其说是在伤悲大雁,不如说是她一年以来的心情写照。

“李郎,我,”裴小娘缓缓地站起身,立在李怀唐跟前,忽然鼓起勇气红脸羞道:“之前悲伤的裴若兮已随披帛逝去,站在李郎跟前的裴若兮愿与李郎双向万里层云千山暮雪!”

又见直接!裴小娘言语直接,李怀唐的行动更直接。

“哎呀!”裴小娘反应过来之时已在李怀唐的怀抱中,眼前是天旋地转,分不清东南西北,感觉却很实在,很安全。

“噗哧!”苏紫紫与柳上月相视挤眉弄眼,很知趣地拉着安洛儿等人离开,让出足够的空间给一对痴情人为情而旋舞……

收获乌兹钢,收获美人心,李怀唐双喜临门,然而,惊喜接踵而来。挖掘乌兹钢的士兵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上将军,这些黑色的泥土作何用途?”大部份的将士都不认得被李怀唐称之为煤炭的物体,这些黑乎乎的煤炭是拔萝卜带出泥的副产品。乌兹钢全部起获,粗略估计至少可以打造两千把汉刀,可是即使加上存货,飞虎骑的骑士们依然不能保证人人有份,不甘心心的将士们在原来的土坑乱掘一通,本意是希望能侥幸找到一些漏网之鱼,不经意间却发xiàn

了煤矿。

“嘿嘿,煤炭就是高级牛粪!”煤矿的发xiàn

让李怀唐喜出望外,整个宁远城的柴火,冬季取暖,武装院的兵甲都离不开燃料,在没有煤矿前,只能使用干草,牲畜的粪便和树叶枝干,随着宁远城的发展壮大,燃料成了其中的一个瓶颈,如果以煤炭替代之前燃烧效率不高,数量缺乏的杂物,宁远城的繁华度与实力将会毫不费力地上一个台阶。

第364章 李郎的家法妾身怕怕

先厚颜呼吁些PK票.

宁远城的军院位于西北的仓库区,与虎贲骑的军营紧挨在一起。仓库区占全城的近四分一面积,已兴建的仓库只有区区数百座占,还有大片的空地没有使用,因而军院的规模几乎不受限制,各类设施齐全,营房,较场,医馆,学馆诸如此类应有尽有。

军院的首届学员由三千名士兵与五百名军官组成,大部份来自最新成立的虎豹骑,他们将是虎豹骑的精英骨干。军院院首称作长史,由黑塔担任,教官来自宁远城铁骑中的老兵老将,还有许多像黑塔一样伤病退役的将士也到此充任教官,他们的共同特点是都富有实战经验。这些教官不能再上上战场,可他们的经验却是宝贵的,培训新兵正好可以发挥他们的余热。

郊游回城,李怀唐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军院检阅即将毕业的将士。经过大半年的培训,三千余名虎豹骑将士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个个斗志十足,眼光里充满了渴望在战场上立功的热情。

李怀唐相当满yì

他们的表现,脚步刚踏进较场,接连三声整齐的“上将军威武!为上将军效忠!”的喊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白羊,干得不错!”李怀唐向白羊投去赞赏的目光。白羊是他从采石的奴隶中发掘的人才,军院成立之初,李怀唐便任命此人为黑塔的副手,主要负责训导学员们的忠诚和斗志。

白羊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他没有令李怀唐失望,经过他的努力,新来的所有学员几乎被完全洗脑,不停重复学习的结果是,每一名学员的脑海里除了对忠诚,剩下的就只有崇拜,当然,对象是他们的上将军李怀唐。

白羊眉笑颜开,恭恭敬敬地在李怀唐身边低眉垂首,阿谀奉上是他的本性,虽然许多将士看不惯他的作风,可李怀唐并不以为意,他需yào

这样的人,就像乌蒙说的,鸡鸣狗盗只要用得当,也能成为利器。李怀唐要做的是让这类人发挥出他们的才能,并使他们的才干为己所用。

数千道目光狂热,焦点汇聚在他们的崇拜对象身上。李怀唐抑制心中的一股飘飘然,以抑扬顿挫的一番励志加蛊惑,使三千五百名粉丝进入疯狂状态,在白羊的带领下不停振臂高呼“上将军威武!为上将军效忠!”

接着是授刀仪式,学员中的数十名出类拔萃者获得了李怀唐赠送唐刀的荣耀,唐刀上刻着“宁远上将军李怀唐赠”的字样,勉励他们多立功勋。

这些将士除了忠诚以外,很明显,令行禁止已经深入他们的意识中,从整齐划一的喊声中便可窥豹一斑。一支部队的战斗力不是看个人的勇武有多强,军队的强悍永远是因为拥有铁的纪律。这些将士都是来自战乱的拔汗那国,可谓老兵老将,他们从前最缺乏的就是对将令执行的贯彻度。这部份功劳当然属于以黑塔为代表的一众教官。

李怀唐的到来,让学员们兴奋,同样让教官们激动,是李怀唐延续了他们新的军旅生涯,重新焕发他们的人生意义,要知dào

在其它地方的军队,像他们这样的人几乎注定是被遗弃自生自灭,就算是在宁远城,如果没有军院,他们最多也就是是拿到一笔补偿金然后被遗忘在人群的角落里。

在数百名教官教员当中,李怀唐看到了他从大唐挖角来的马槊教官薛凌和其他数名自愿留下抗击突骑施人的老唐军。

“怎样?薛教官,还适应吧。”李怀唐走到了薛凌身边拉家常。

“感谢上将军的照顾,薛凌已经去信,让家人尽快赶过来,我薛家上下要与上将军共同进退!”薛凌慷慨地回应。

李怀唐失踪后,薛凌来宁远城一是为履行承诺,其次是因为对突骑施人无耻行为的激愤。在宁远城的数个月里,他感受了宁远城的魅力,最直接的便是反应在他优厚的待遇上和被对待的态度上,在这里宁远铁骑真zhèng

地将他看作人才,让他的才干得以发挥。俗话说得好,士为知己者死。对此,薛凌深有感触,并以实jì

行动来表达。

李怀唐笑道:“好!你这是对我有信心,对宁远城有信心。好好努力,为你的理想而奋斗!”

“谢上将军勉励!”

……

李怀唐又与黑塔等人交流了一番,这才结束军院之行,本来他还要赶到毗邻不远的武装院视察各类装备的进度,尤其是棉甲准bèi

得如何了。不过,乌蒙派来的士兵打断了他的计划,石国出大事了!

回到府邸,李怀唐见到了史云,还有狼狈不堪的石国汗王莫贺吐屯,他的肩膀上有两处创伤,包裹的布料被鲜血染红浸透,苍白的脸色显示,他的伤势似乎不轻。

莫贺吐屯连说话的力qì

都没有了,事情的经过由史云述说。

石国闹翻天了。数天前,突骑施人的主力从乞史城凯旋而归,借口欲对宁远城开战停留在柘枝城外,副汗伊捺见到时机成熟,便暗中勾结突骑施人抢夺王位,借口是莫贺吐屯与李怀唐结盟。莫贺吐屯原本与伊捺是势均力敌,突然之间平衡被强dà

的突骑施人打破,有伊捺做内应,柘枝城成了不设防的堡垒,突骑施人顺着洞开的城门蜂拥而入,莫贺吐屯拼死作战无奈实力不如,在亲兵的护卫下,仓惶出逃,而整个柘枝城陷入了兵灾战乱中,兵匪不分的突骑施人借机洗劫富裕的柘枝城,连人间天上亦不能幸免,史云只好带人趁乱离城,在路上遇上了莫贺,就一起赶回宁远城。

伊捺叛乱得逞对李怀唐来说是个彻头彻尾的坏消息,石国富足,兵力充足,如果让伊捺整合了石国的全部兵力攻来,防守的难度将会大增,尤其是西键城和费尔干纳城。

形势有了新的变化,李怀唐紧急召开军事会议,主要的将领都被请来上将军府府邸商议。

军事会议在一片激愤声中进行,夜幕的降临都无法催促其结束。以苏紫紫为首的数名美人在膳食厅等得心焦。

“莎娃,去看看他们好了没?李郎真是的,这晚食还要不要吃啊?”苏紫紫的脸上带着一丝幽怨,照此下去,今晚她很有可能会独守空房。

叶姬看出了她的心思,劝慰道:“紫紫妹妹稍安勿躁,四郎他遇到难题了。”

“难题?他会有难题么,妾身从未见过他被啥难倒的。”想起李怀唐的敢做敢为,脸上不禁挂上了笑意。

叶姬笑道:“这倒是。不过,听说石国出事了,那个副汗伊捺在突骑施人的帮zhù

下谋取了整个石国,他一向将夫郎当作仇人……”话到此,叶姬下意识地看向柳上月,意识到说漏嘴了。

果然,柳上月的脸色黯淡。

刚好此时莎娃去而复返,带来了李怀唐的传话,说是要将膳食传到书房,他们边吃边议。

“好吧,看在他将柳姐姐救出火坑的份上,我们送饭食过去给他吧,嗯,还有那些将军们的。”苏紫紫打趣着柳上月,同时消除尴尬的气氛于无形之中。

叶姬送了一口气,调皮地吐吐舌头,再向苏紫紫偷偷地伸出大拇指。

晚食被美人们亲自送到了书房里,而李怀唐的注意力显然集中在讨论的焦点上,对饭食的到来没啥兴趣,只是以颌首表示知dào

了。

“哼!坏蛋李郎,不理他,我们走!”受了冷落,苏紫紫悻悻地拉着柳上月向门外走去,临关门前,柳上月透过门缝听到了与她有关的话题。

“……伊捺的势力强dà

,为预防万一,我建议让月夫人以女王的身份回西键城镇守,好鼓舞其国人的士气……”不知是谁的建议,柳上月无法判断,不过接下来的声音她是无比的熟悉:“嗯,这个建议不错……”

柳上月的心里如被一阵寒风刮过,直接被冰封,香肩随着身子不由颤抖,意识仿佛麻木任由苏紫紫牵着离开。

“咦?怎么了?想李郎想得失魂落魄了?”苏紫紫发xiàn

了柳上月的异常。

笑话没有引起应该有的效果,苏紫紫奇怪地摸摸柳上月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还是找不到答案。

“紫紫,”柳上月紧紧地捏住苏紫紫的手,话音明显在颤动:“你说,李郎他,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苏紫紫没有回答,而是疑惑地盯着柳上月在看,不知dào

她怎么会愣头愣脑地问起这个傻乎乎的问题。

“李郎他会不会不要我了?”柳上月继xù

悲伤哀怨。

苏紫紫摇摇头,好气又好笑,道:“柳姐姐尽想傻事,李郎最是疼柳姐姐了,这些天来,姐姐与他的恩爱还少吗?”

“可是,”柳上月咬咬嘴唇,道:“刚才,刚才我听见……”

柳上月将所听到的一五一十地告sù

了苏紫紫。

苏紫紫听了义愤当场:“什么?李郎要你去西键城?”

“岂有此理!柳姐姐不用担心,等着,我要他好kàn

,他不收回成命,我,我不让他进房门!”

李怀唐不知dào

他已经被美人怨恨上,军事会议到了最后阶段。

“好!黑子马上回去准bèi

,明天带着军院的三千五百名将士出发,西键城的安危就靠你了。”李怀唐的神情凝重,将重托放在了黑子的肩膀上。

综合刚才众人议论的结果,李怀唐作出了决定,在兵势强dà

的突骑施联军前放qì

费尔干纳城,把防御力量全部撤回西键城,同时委派作战经验与能力较强的黑子为西键城主将。

放qì

费尔干纳城是迫不得已,突骑施人联军的实力强悍,除了突骑施人的数万主力以外,还有整个石国的近六万步兵,另外还有数量未知的昭武诸国援军,如果分散兵力,很有可能两城都守不住,与其Lang费兵力在相对次要的费尔干纳城身上,还不如集中兵力全力以赴保全西键城。至于费尔干纳城城里的居民,一律强制迁徙到西键城和宁远城,不留一草一木以资敌。

备战命令一一安排了下去,接到命令的将领无心饭食,匆匆告辞,连乌蒙也火急火燎地回去,西键城的忧患更多是在城内,自古坚固的堡垒多数是被从内部攻破的,他急着回去与史云商量如何增强西键城的随风力量,务必要确保内部安全。

众人散去,李怀唐才惊觉腹中空空,在他饱暖的过程中,回想起夫人们的美意,心里不禁泛起一股暖流。可接下来让他郁闷的是,居然无人侍候他汤沐,平时总不肯假手于人的苏小娘与柳上月均不见了人影。

“看来,得尽快多娶美人了,竞争还是太少啊!”李怀唐一边飞快地往身上冲着凉水,一边自嘲。安洛儿,玲珑双姝,还有裴小娘主仆两人的影子一一从他的脑海里闪过……

从饭食开始,李怀唐就有怪怪的感觉,带着疑惑,李怀唐来到了苏紫紫的闺房,按默契,今晚是属于苏小娘的。

“紫紫?”李怀唐敲开了苏小娘的闺房,房内的气氛相当反常,若在平时,这小娘早已扑上来撒娇,而此刻,苏紫紫变成了一个冷美人,侧脸对着李怀唐,态度冷淡不理不睬的。

“怎么了?是谁得罪了我的美人?”李怀唐坐在床边,搂着气鼓鼓的苏小娘。

“是你!”

“是我?我怎么不知dào

?”

“哼!今天李郎若是不给妾身个满yì

的答复,休想上妾身的床!”看表情,苏紫紫很愤慨,语气中威胁的意味相当浓重。

李怀唐乐了,笑道:“好吧,我的紫紫小美人要夫郎回答什么?”

苏紫紫转头,迎着李怀唐的目光,很认真地问道:“李郎是不是打算让柳姐姐去西键城?”

“去西键城?你怎么知dào

的?”李怀唐有点意wài

,这个提议源自乌蒙,怎么这么快就满天飞了?

苏紫紫怒极欲泣:“柳姐姐果然没说错!李郎薄幸至斯,让人心寒。”

“等等,等等。”李怀唐捧着苏小娘的脸蛋,望着她泪光闪闪的眼珠,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你还好意思问,当初李郎的话尤在妾身的耳边,什么不会抛弃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骗人的,如今遇到困难了,首先就是要放qì

柳姐姐,恐怕,恐怕下一个就要到紫紫了,呜呜……”

对付幽怨的美人最好的办法是快刀斩乱麻,李怀唐深谙此道,听明白了苏紫紫的意思后,不给她继xù

哀怨的机会,粗鲁地将她抱起,反身横放于膝盖上,狠狠地拍在翘起的两片圆臀上。

“啊!”苏小娘拼命挣扎抗议,“妾身不活了,打死妾身算了,呜呜……”

李怀唐被逗得哈哈大笑,直将苏小娘笑得莫名其妙,一时竟忘了悲哭。

“你个小笨笨!”李怀唐收住笑意,连续轻拍了几下苏小娘的诱人的翘臀。

“谁说要让月月回西键城的?我首先一百个不答yīng

!”李怀唐的语气斩钉截铁,态度坚决不可动摇。

“那,那李郎刚刚不是说……”苏小娘被翻了过来,躺在李怀唐的臂弯里,李怀唐的明确表态让她破涕为笑。

李怀唐怒笑道:“说什么?我啥时候那样说的?没错,乌蒙是有如此的想法,不过被我否决了。我答yīng

过月月不会抛弃她,不会让她陷于无助的困境,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同样如此,无论有多困难,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我撑着,你们只须快乐地活着就成。”

柳上月去西键城未必就能安抚拔汗那人的心,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让黑子多一重顾忌,分散防御力量。为了提高西键城军民的士气,李怀唐准bèi

了另一套方案,他打算用一场在西键城下的对决胜利来鼓舞他们。没有什么能比在野外击败突骑施联军更振奋军心了,尤其是在西键城城下,让所有的军民亲眼目睹敌人的鲜血,对坚定西键城军民的信心更有效力。

“啊?妾身冤枉李郎了?”苏小娘意识到不妙,双手下意识地垫在还火辣辣的臀部下。

“嘿嘿,知dào

错了?等会夫郎家法侍候!”

“啊?不要啊,都是柳姐姐的错,与妾身无关,柳姐姐快出来,李郎的家法你自己来领,救命啊……”

李怀唐幻化成狼,企图除掉苏小娘娇美躯体上多余的衣物,听到柳上月在,他好奇地抬头两头张望,床边的两侧被屏风挡着,如果有柳上月在,必定是躲在屏风之后。

“出来!”柳上月没隐藏好的脚尖将她出卖给了李怀唐。

所料没错,李怀唐拉开屏风,进入眼帘的是柳上月的诱人身段,或许是羞愧,柳上月始终不敢抬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童默默地站在那里,满脸涨红,腰身轻轻摆动,似乎在暗示什么。

李怀唐将她横抱而起,荡笑不止。

“啊!”随着李怀唐的松手,柳美人被抛到了苏小娘的身边,两名美人躺在了同一张大床上。

“此事与妾身无关,李郎不要惩罚妾身。”苏紫紫躲进了被窝里,紧紧地拽着被子,与责任划清界线。

李怀唐搓着手,荡笑:“不着急,一个个轮着来,你敢跑,罪加一等……”

“啊!不要啊,李郎的家法妾身怕怕,妾身受不住,救命,紫紫救命!”

“没事,习惯就好!”

尽管是深秋时节,夜间的寒风却无法阻挡苏小娘闺房内的盎然春意……

摇晃的油光下,一个血脉贲张的影子映在墙壁上,疯狂的撞击声,怜爱的拍打声,组成了“啪啪响”的交响乐曲,贯穿始终的主旋律是刺激的婉转莺啼声……

第365章 又有小舅子?

战争的阴云在逼近,宁远城的战备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虽然还没有戒严,但是街上巡逻的士兵一列接着一列,让所有人感受到了大战前紧张而压迫的气氛.

追逐利益从大唐长安来的冼夫人嗟怨命运不济,在长安窘迫得活不下去了,本想到宁远城淘几年金,等积蓄丰厚了再返回长安,不料命运似乎是在与她开玩笑,以战争的恐怖降临到身上,她活了数十年从未经lì

过战争的威胁,第一次听到强胡联袂攻来,她难以抑制恐慌,六神无主。阅兵仪式她没有去,她不喜欢热闹,听她不成器的儿子说宁远上将军的实力也很强,可她不愿意相信李怀唐能够在数路强胡的联手下幸存。

担忧也没有办法,在宁远城她人生地不熟,回大唐对她来说难于登天,唯有继xù

她每天的工作以转移注意力。倒是她的活宝儿子冼大朗有股既来之则安之的精神,整天在北市晃荡找乐子,沉迷于酒肆卖酒胡娘的风情之中。

冼夫人把家安在工坊区,在那有一个极大的专门为养蚕而建的工坊,就建筑设施来说,她很满yì

,工坊内养蚕的房子有数十间之多,门窗可拆卸,夏季阴凉通风,冬季保暖,最让她舒心的是,诺大个工坊由她做主,包括上百名女工都听命于她,无论从哪方面都可以看出东主的诚意与对她的重视态度。

与往常一样,冼夫人开始每天一早的蚕房例行巡视,夏季孵化的蚕虫已结茧,在破蛹之前,她得特别留心,保护好蚕娥以繁殖下一代,这样宁远城的蚕工坊才会持续发展下去,而不是依靠千里迢迢从大唐贩回蚕种。

正巡视间,一名女工慌张跑来告sù

她,冼大郎又闯进她的房子偷钱了。

“大郎你个混蛋,整天不务正业只知dào

败家,等我撑不住这头家了,一起饿死得了。”冼夫人怒气冲冲地跑回住房,却发xiàn

她的活宝儿子已经得手,得yì

洋洋地跳窗跑到了院子。

“你个老不死的攒那么多钱到时还不是要留给我,我现在不过是提前用掉而已。再说,你懂什么,不花小钱又怎么挣大钱?”冼大郎没有丝毫的羞愧之色,反倒跳着脚指着房门满嘴喷粪。

辩驳归辩驳,可是冼大郎还是害pà

母亲的,一见冼夫人拿棍子追出来,他赶紧脚底抹油,一溜烟冲向工坊大门。

“哎呀!”在大门前,冼大郎不幸装上了莎娃,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冼大郎哪里是莎娃的对手,接连“蹭蹭蹭”后退三步倒坐地上。

“你!啊!夫人!”冼大郎正欲发火,却兀然看见莎娃身后的叶姬夫人。冼家是跟随叶姬夫人从长安一路过来的,大郎当然不会陌生。更让他吃惊的是,叶姬夫人身后居然是名闻长安城的碎叶公主。

“夫人,公主?”冼夫人见到贵客到来,家丑之事掩藏都来不及,自然放过了冼大郎。

叶姬与裴小娘齐声称呼:“冼夫人!”

“冼夫人到此时日有多,我却一直未能亲自来看望,还请冼夫人莫要怪罪。”叶姬歉疚地给冼夫人作了个揖。

冼夫人受宠若惊,道:“夫人莫要如此,折杀老身了。”

“师长,”裴小娘高兴地站在冼夫人眼前,在长安之时,她经常上冼府学习刺绣手艺,只是想不到竟然还有机会重逢于在千里迢迢外的宁远城。

“小娘可好?前些日子听说小娘被上将军救回了宁远城,老身听到这个消息不知dào

多开心,不用嫁给突骑施人就好,上将军英雄了得,老身恭喜小娘了!”

“什么呀!师长取笑小娘么。”裴小娘大窘,扭着腰身发嗔。

“呵呵……”

趁着三人寒暄,低调在角落里的冼大郎悄悄地逃出了大门,向着他的目标——北市最繁华的酒肆跑去三人旧情叙毕,进入了正题。

“叶姬此次是代表夫郎而来,夫郎说愿分出蚕工坊的一份子给冼夫人,希望冼夫人安心在此工作。”

“啊?”冼夫人相当意wài

,如果是和平环境,在宁远城这个地方她相信凭着自己的能力绝对可以创造出一片广阔的天地,胡人对丝绸的钟爱不亚于对战马的感情,只要有大量丝绸,想贫穷都难。

“可是,”冼夫人有点遗憾,为即将到来的战争而惋惜,“实话说吧,战争无情,老身不敢居留在此太久,等上将军击退胡人,老身想回长安,希望夫人和小娘能理解。”

叶姬笑道:“冼夫人安心在此便可,四郎他自然有办法对付胡人。想当初在乞史城我们的境况更加恶劣,兵少将寡,城池矮小,可四郎他依然将突骑施人打得满地找牙。现在我们的实力不知是以前的多少倍,区区的胡人四郎不会放在眼里,嗯,四郎说了,此战过后,宁远城将傲视西域,谁也不敢觊觎!”

冼夫人没有反驳,只是讪笑。

“这样吧,师长先接下一成的份子,等李郎赶走了胡人,师长看形势再做决定如何?”随着对宁远城的进一步了解,裴小娘的信心十足,李怀唐能单枪匹马将她从突骑施人的碎叶大牙救出,现在有了那么多兵马,将强胡打败自然更不在话下。

冼夫人没有选择,在叶姬与裴小娘的轮番劝说下,接受了李怀唐的善意。

在一间名为“眠花丛”的酒肆里,冼大郎挥金如土,一出手就包了四名最好的胡娘,要了最好的葡萄酒,在一间上房里放Lang形骸。

上房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四名胡娘衣衫不整,冼大郎沐浴在温柔乡中,左搂右抱上下其手不亦乐乎,身后还贴着两团柔软,一双纤纤玉手磨娑着他的胸前,胯间还蹲着一名胡娘,埋首其中给冼大郎送去飘飘欲仙之感……

春宵一刻真的值千金!短短一个的时辰里,四名胡娘的温柔掏空了冼大郎的口袋。

风雨声在高潮中偃旗息鼓。胡娘甲在为冼大郎清扫残局,过了好一会才从大郎的胯间抬头,轻轻一抹嘴角的痕迹,狐媚一笑,道:“大郎恐怕比上将军都要利害,上将军只有三位夫人,而大郎一次就要了我们四个。”

“哈哈,一般一般,本城第三!上将军遇见我都要唤我一声小舅子。”冼大郎得yì

自豪,轻抚地捏了一把身边胡娘的柔软之处。

胡娘乙道:“不信,上将军哪来的冼姓的小舅子,讹我们呢。”

“你们懂啥?知dào

碎叶公主不?”冼大郎受到了激将面子上挂不住,信口雌黄地将今天巧遇的裴小娘扯到嘴边,“碎叶公主是我家的常客,管我阿母叫师长,喊我兄长,她是上将军快要过门的妻子,上将军的聘礼都往我家送呢。他不喊我小舅子行么?”

“哦?真的?”胡娘乙的眼珠闪着狡黠的目光。

“骗你作甚?没听出我的口音是长安正宗的唐言么?再说,若非有这个身份,大郎我哪来白花花的迪拉姆到此享shòu

?”

胡娘乙向胡娘甲使了一个眼色,胡娘甲抛了个媚眼,端起案桌边的一杯酒含入嘴里,竟喂向洋洋自得的大郎。大郎抱着胡娘迎接美人恩,舒爽得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连胡娘乙出门他都没注意到。

与胡娘乙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名栗特大胡子。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冼大郎不满地看着这名不速之客。

大胡子笑道:“鄙人孜碌碌,是这里的掌柜,承蒙大郎的惠顾,让敝店蓬荜生辉。”

伸手不打笑脸人,冼大郎随便地应付了一番。

“听说郎君是上将军的故人?说实话,如果不是上将军对我们这些商人照顾,哪有今天的富贵。既然你我有缘,今天的帐由我付了!”孜碌碌大方地笑道。

“哦?那敢情好!”冼大郎不知客气为何物,在长安之时他都不知dào

厚着脸皮赖了多少帐,难得有人请客,他当仁不让。

“好,果然爽快!”孜碌碌拍拍掌。胡娘乙很识相地端上了一壶酒,给两人斟上。

“我们交个朋友!”孜碌碌端起酒杯敬向冼大郎。

大郎仰头尽饮,张嘴哈道:“好烈的酒,实在是好酒。这就是掌柜的不对了,我进来时为何不用此酒来招待我?”

孜碌碌苦笑道:“大郎有所不知。唉,这酒虽然好,可是到此的客官们都没这样的口福了,这酒,唉,恐怕得倒在宁远城城外。”

“倒掉?何解?”冼大郎疑惑地看着孜碌碌,等待他的答案。

答案与李怀唐有关,数天前,上将军府传出命令,全城封闭了三个城门,进出城的居民商旅均须从南门出入,货物的进出一律严格盘查,属于被列入临时违禁品的一律没收。

“酒也算是违禁品吗?”冼大郎随口问道。

“呵呵,那就得看什么酒了,本来不也不算,只是上将军突然发出了什么战时紧急令,烈酒无端端就成了违禁品,任何人不准私自拥有,必须上缴。可怜我一早定的货物刚好遇上禁令,入不得城,酒商不愿冒被没收的风险进城,要我出城付款提货。可明知是要被没收的,我哪里会付钱给他啊,还不如让他倒掉好了,最多损失定金而已。只是可惜了,唉!”

冼大郎附和叹息道:“嗯,实在可惜,运到城里的话不知要赚多少倍的钱。”

胡娘乙适时插口:“咦?这个,不知大郎可有办法?回去和上将军说说让我们的商队进来不就成了吗?”

“对啊!”孜碌碌恍然大悟状,双眼带着期盼色看着冼大郎。

“我?我帮你们?”

孜碌碌笑道:“大郎不会白忙活的,如果大郎为我拿到入城免检通行条,我愿意支付大郎一千个迪拉姆。”

“一千个?”冼大郎两眼冒光。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利益足够大,冒险践踏人间的律法又如何?

“好,我干了!”冼大郎拍案而起,脸色因为激动而涨红。

孜碌碌欢喜不已,不过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大郎可有把握?要知dào

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冼大郎不屑道:“我阿母是上将军倚重之人,没有我阿母,谁来替他养蚕?他或许会拒绝我,却不会让我那娇滴滴的妹子伤心。总之,我的手段多得是,掌柜的就安心在此等候我的消息。”

一番义正辞严的分析,直让孜碌碌与数名胡娘点头不已,然而,大郎的话锋突然一转:“不过么,掌柜是知dào

的,人情归人情,这礼数却不能少,上将军府那里,我总得需yào

打点打点什么的,呵呵,你懂的。”

“哦,对,对,懂,我懂。”孜碌碌讪笑着,示意胡娘乙取礼数去。

礼数是两百枚迪拉姆,被呈在大郎的眼前。冼大郎贪婪地看着眼前的迪拉姆,喉咙直咽动。

孜碌碌笑道:“只要大郎拿到入城通行证,我另外再付一千个迪拉姆以示谢意。”

“一言为定!”冼大郎自信心爆棚。不知情的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肯定不会怀疑他自吹自擂的身份。

冼大郎走了,带着满yì

带着两百枚闪闪发光的迪拉姆走了。刚刚热闹的上房里,孜碌碌露出了冷峻的神色,对胡娘乙道:“派人盯着他,看他是不是去了上将军府!”

“是!”胡娘应命而去。

孜碌碌也知dào

自己是病急乱投医,将希望寄托在冼大郎的身上是抱着万一之侥幸。不过他确实没有办法,李怀唐的严令打乱了他的计划,一百个装载特殊货物的木桶被挡在了城外,无法入城。没有这百来木桶货物,他孜碌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法配合兵临城下的大军破城,而时间不等人,很快战争就会爆fā

,过不了两天,唯一敞开的城门就要关闭,同时将他的希望关闭在城外。

焦急的等待中,胡娘乙带回了消息。冼大郎确实是往上将军府的方向去了,只是无法确定他是否进了门,跟踪之人在那里丢失了目标。

“嗯,看来他八成是进了上将军府!”孜碌碌自言自语。

当夜,上将军府府邸外贴着的一张布告被撕掉,上面盖有上将军的印章,还有上将军那歪歪斜斜的亲笔签名。

第366章 明妃西嫁无来日

“啥?有人偷我的墨宝?谁,究竟是谁这么识货?早说啊,我给他签名!”李怀唐当着数名美人面前往自个脸上贴金,他的毛笔字不是全城最糟糕的,可距离末名的那个却不远.

“李郎真不要脸!”苏小娘抿嘴笑道,“贼人恐怕是看上纸张了。”

当然,看上纸张的原因人人都懂,却不能说,尤其是她那样的美人更不能说。

“算了,这布告再出一份,让吕尚卿写好给我签字。”李怀唐无趣地打发了卫兵。

“不许笑!都给我安静吃早饭,违者家法侍候!”李怀唐虎躯一震,佯怒环视一众大小美人。

“噗哧!……”笑,除了李怀唐以外,美人们都在笑,其中还不乏喷饭的。

“对了,李郎,你还没告sù

我呢,啥是家法?”安洛儿收住笑意,很认真地请教。与安洛儿同样好奇的还有叶姬与波斯珊,都在期待着李怀唐的回答。

领教过李怀唐的家法的苏紫紫与柳上月均涨红着脸,低头吃笑。知dào

秘密的水柔儿与裴小娘则尴尬地左右环顾,就是不敢迎向李怀唐的目光。“敦伦之时拍翘臀!”水柔儿细若蚊蝇的声音似乎还在裴小娘的耳边回荡,偏偏此时的思忆又情不自禁地回到药杀水边,那根硕大丑陋的物件在她的脑海里悍然晃荡,羞得她无地自容。

“嗯,这个,你们问紫紫和月月去,她们没少挨罚。”李怀唐不怀好意地看向羞臊的两名美人,表情似乎很回味。

“李郎坏死了!”苏小娘突然站起来捂脸飞奔,留给安洛儿一个依然无解的答案。

剩下亲身经lì

着柳美人也在李怀唐的得yì

目光下败退,追随苏小娘而去。很奇怪,这一大一小美人自从一起大被同眠之后,互相之间的感情比之以前更好,总是形影不离,却便宜了李怀唐。

安洛儿本欲追究到底,卫兵的到来阻止了她的好奇心。

“好了,美人们,你们慢慢吃。夫郎忙啊,又得见客去了。”李怀唐遗憾地告别了几位秀色可餐的美人,会客厅里还有三位火急火燎的贵客等待他的接见。

第一次见到宁远城的人无不被这座横空出世的宏伟巨城所感染,或多或少地带着惊讶,甚至是震惊。不过皇甫惟明没有这样的心情,首次领皇命就将差事被办砸了,宁王至今还被扣押在碎叶城,他无法回长安复命,出事的第二天,他被驱赶回拔焕城。突骑施人毒辣得很,企图以宁王为人质,胁迫大唐共同出兵宁远城,借口是营救碎叶公主。

皇甫惟明很担心,李阿牛,哦,不,应该是李怀唐此人似乎很偏激,胆大妄为,既然他处心积虑掳走公主,那么想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放人,其难度恐怕比登天容易不了多少。

果然,皇甫惟明的担忧成了事实。对于齐济善的好言相劝,李怀唐无动于衷。

“……李郎子,舅舅向你保证,只要你释fàng

了碎叶公主,突骑施人绝对不会踏上你的领地。”齐济善甚至动用了亲情牌。

李怀唐依然不为所动,回应的表情相当冷漠。

“李郎子,碎叶公主之事可以这么说,受辱的不仅仅是突骑施人,你还扫了大唐的脸面,以致于让宁王爷陷于危险之中,要知dào

自古天家的面子不能拂,否则等待的只有灾难。”齐济善锲而不舍,苦口婆心。

“是啊,李将军,圣上与宁王爷的感情非同一般,必定不会坐视任由此事威胁到宁王爷的安全的。”皇甫惟明补充道。

“哈哈,岂有此理!”李怀唐怒极而笑,“人是我抢的,是我从突骑施人的手中抢来的。胡人有抢婚的习俗,他苏禄汗没本事怪得了谁,他要战,那便战,我绝对奉陪到底。至于你们的什么宁王,他既然被突骑施人扣押了,那便是突骑施人拂了你们的脸面,你们不去向突骑施人讨公道,反倒来找我的麻烦,威胁我,这是何道理?看我好欺负是么?”

武信再也忍不住,站起来争锋相对:“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只怕到时我大唐威武之师兵临城下,你噬脐莫及。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公主,我自然会为你在圣颜之前美言几句,给你补偿点粮食刀兵。”

本来武信是不用跟随来的,可是他以为看到了机会,看到了唾手可得的立功机会。李怀唐将他们以及数千的大唐将士释fàng

被他看作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之举,他相信,没有人敢在数家强胡联手的恶劣形势下还敢同时得罪大唐,除非他是个疯子。有鉴于此,武信自然不会放过抢功的机会,企图假大唐以及强胡之威,不战而屈人之兵,营救公主回唐。

“放屁!放你娘的屁!”李怀唐盛怒之下抽刀将身侧的一角案桌给砍掉,威严无比地看着武信。“没有人可以威胁我!谁也别想从我的手中抢人!来一个死一个,什么突骑施人,大食人,石国人,我会用他们的鲜血与头颅告sù

世人这个道理。实话告sù

你们,裴小娘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自会向裴家送去婚书。大唐如果还有五尺躯之勇士,就应当拿起战刀骑着战马,大大方方地去找苏禄汗要人,要一名弱女子去换人你们不知羞我都替你们感到羞愧!”

武信叫嚣道:“你所言我理解是对大唐的挑衅!李将军若是再冥顽不灵,休怪我大唐兴师问罪!”

“哈哈,来吧,爱来就来,我随时奉陪!你们又不是没来过,我何惧之有?”

“你!”武信气结,口不择言:“你不放公主是吗?那你这辈子也甭想娶商家的玲珑小娘,商家胆敢勾结胡地马匪为祸家国,全家灭门,男的为奴,女的为娼……”

刀锋毫无预警地划过,武信的威胁嘎然而止,一缕发丝在他的眼前飘荡而下,心中冒起一股寒意,浑身鸡皮疙瘩直起。

会客厅里突然被杀气笼罩,源头在李怀唐的身上,在他的脸上,在他的眼睛里,在他的手上,在汉刀的刀锋上,无处不在。

冰冷的汉刀刀锋提醒武信,他的脖子很脆弱,他的恐xià

极其失策,突然他才想起,眼前的疯子不能以常人度之。

“李郎子息怒!”齐济善挡在了武信身前,生怕李怀唐盛怒之下作出失去理智的祸事。“我们有话好好商量,不要妄动兵戈。”

李怀唐冷言道:“没啥好商量的,裴家小娘我是娶定了!”

“李郎子莫要意气用事,现在形势对你极为不利,数家强胡联手针对你,若没有大唐支持,恐怕宁远城难以保全,一旦再激怒朝廷,对李郎子来说是雪上加霜。还是让公主随我们回去吧,给苏禄汗一个交待对我们都有好处。”

李怀唐道:“区区胡虏何足惧,舅舅安心留此且看我如何破敌。来啊,带贵客下去休息!”

“你,你要软禁我们?”齐济善脸色霎时大变。武信与皇甫惟明同样震惊地看着李怀唐。武信的心中越来越害pà

,他可不认为宁远城能够挡住数十万胡人的铁蹄,一旦城破,留在城里无疑会遭受乱兵之祸。

李怀唐一本正经道:“现在城外不安全,等我破胡后,自然放诸位回唐。”

“等等!”一声娇翠从大门外传来。众人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一道优雅的身段,款步而来,在她的身后,跟随着一名同样绝色的美人,从她的盘起的发式判断必然是李怀唐的夫人。

“若兮/公主?”众人齐声道。

看见裴若兮出现,武信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对着裴小娘喊道:“天子若震怒后果堪忧,裴家也因此会遭到牵连。公主请三思之。”

裴小娘原本打算去学骑马,临出门前无意中听卫兵们抱怨大唐的使者又来,经过上回鹊巢鸠占事件之后,宁远城的军民对大唐颇有戒心,甚至怀有敌意,深受其害的将军骑将士们当然不喜欢看到他们的身影。

带着某种不好的预感,裴小娘偷听在会客厅门外,卫兵们出于同情,更因为对紫紫夫人的敬畏而没有阻止裴小娘。

“李郎,放了他们吧,”裴小娘的心里很为难,武信的危言耸听让她产生一丝内疚,有对李怀唐的,还有对裴家家族的。

没等李怀唐出声,皇甫惟明抢说道:“阿牛兄!别再执迷不悟。公主下嫁突骑施乃我大唐的怀柔政策,关系到国家边境安危,以免生灵涂炭。如今阿牛兄将公主护送到此,必然引起战争,尽管宁远城很高大坚固,可在十数万强胡的围攻下胜算无几,一旦宁远城失守,对我大唐影响深远,很有可能会导致安西陷入胡人之手。阿牛兄此举实非宁远城之福,更非大唐之福。还请阿牛兄以大局为重!”

夏虫难以言冰。李怀唐怒极而笑,带着愤慨,带着忧伤,一首李白的《王昭君》冲口而出:

汉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

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

汉月还从东海出,明妃西嫁无来日。

燕支长寒雪作花,蛾眉憔悴没胡沙。

生乏黄金枉图画,死留青冢使人嗟。

“汉家公主还嫁得少吗?你们自己算算,吐蕃人娶了几位大唐公主?娶了公主之后又抢占了大唐多少领土,涂炭了多少汉家生命,掳掠了多少唐民为奴?据我所知,在文成公主远嫁吐蕃人前,吐蕃人甚至连冶铁都不会,是文成公主嫁妆之中的铁匠教会了他们冶铁炼兵器,可是他们学会这些技艺后,可有曾感激过大唐?锋利的刀锋又砍向谁的脑袋?怀柔,哈哈,知dào

什么是怀柔么?就是让胡人抢着将他们的公主送到汉家皇帝的后宫!你们身为臣子,所应该做的正是这个,而不是将自己的妇人儿女当作牛羊一样随便抛弃给胡人!”

反击铿锵有力,让皇甫语塞。

“六猴子,将他们给我拉下去看好了,让他们看看突骑施人是如何勾结大食人和吐蕃人的。”李怀唐大声喝道。

“李怀唐,你有种,你给我等着,等着大唐军威……”武信等三人被强拖了下去。

“汉月还从东海出,明妃西嫁无来日。”

裴小娘一双美目注视着李怀唐,这首诗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是她悲苦命运的写照。

李怀唐怜爱地抚摸着裴小娘的发丝,笑道:“可惜明妃没有遇到我,否则一并抢了,气死匈奴人!”

苏小娘咯咯直笑,道:“我看李郎是抢美人抢上瘾了,是公主王妃都不放过。”

“那是自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李怀唐一脸的理所当然。

裴小娘淡淡一笑,情绪有点低落,道:“李郎,不如让我回大唐吧。若兮在此不但帮不上李郎,还连累李郎……”

“啪!”一声响亮从裴小娘的翘臀与李怀唐的手掌结合处爆fā



“啊?”裴小娘本能惊呼,双手同时捂住火辣辣的灾区。

“再胡说八道就家法伺侯!”李怀唐恶狠狠地瞪着怀抱中俏美绝伦的裴小娘。

“家,家法?”两朵鲜艳的桃花映在裴小娘的俏脸上。李怀唐的家法对她而言似乎还有点遥远,不过赤果果的威胁呈现在她眼前之时,自然带来了丰富而暧昧的联想,尚未为人妇的裴小娘如何经得起挑情,一双美目羞极而低垂,很鸵鸟地躲避着火热的目光。

李怀唐道:“谁说若兮帮不上我?每一天你都在为宁远城作贡献!而且相当大!”

“啊?我,有吗?”裴小娘一脸的困惑,不明白李怀唐所言。

李怀唐笑道:“你还没意识到你的影响力有多大吧?你是宁远城的数万的唐民的定心丸,尤其是对新迁徙过来的唐民来说,你的存zài

必不可少,因为你选择留下,所以她们才会安心。你对我的信心,就是她们对你的信心。”

“是吗?”裴小娘露出了一丝惊喜,转而却又陷入担忧:“可是,大唐……”

李怀唐将手指置于裴小娘红润的嘴唇上,打断她的发言。

“没有可是,没有什么需yào

你担心的。武信那贼人在唬你呢,天子他怒啥?我帮他对付大食人,对付吐蕃人,还惩教突骑施人,他高兴都来不及,至于面子问题,我准bèi

派人携礼,带婚书去长安,明媒正娶让你入我家门。还有裴家更不会受到所谓的牵连。放心吧,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你快快乐乐地活着就成,用你的开心告sù

宁远城的所有人,若兮小娘无所畏惧,因为李郎就在她的身边!”

“就是,”苏紫紫在身后夫唱妇随道:“李郎不会抛弃若兮妹妹的,那些胡人只能吓唬无胆之辈,在李郎的眼里他们不过土鸡瓦狗。想当初,李郎只有百余人就敢谋国,抓了史国国君,还占了他的国都,现在兵马过万,更不需yào

害pà

那些胡人了。”

李怀唐笑道:“紫紫说得对。走,我们骑马去!”

数名小娘都是胡服裘衣,马靴套腿马鞭在手,一看就知dào

是去策马学骑。城内的西南区有宽阔的牧场,适合骑马游乐。

“嗯。李郎教我。”裴小娘心情豁然开朗,顺从地被李怀唐牵着小手走向大门。

与美人们一起骑马游玩当然逍遥遐意,然而突如其来的事件打扰了他的美梦。

第367章 怪才小舅子

带来消息并将李怀唐堵在上将军府府邸门前的是史云.自从石国回来,乌蒙便有意无意地将随风的重担卸在他的肩膀上,名义上他是副职,实质上却是全权负责随风的运作。

突发事件源于两者的纷争,准确来说是两个自称为宁远上将军小舅子的人因为争风喝醋而厮打所导致。

“小舅子?”

幽怨的眼神在李怀唐身上游荡。难怪苏小娘有怨色,三位夫人当中,苏小娘与柳美人无兄无弟,唯一的一个小舅子,叶姬的弟弟还远在长安。若说李怀唐有小舅子,那多数是在外拈花惹草了。

“究竟怎么回事?”李怀唐相当困惑,就算真的是小舅子闹事,也不致于惊动史云,更犯不着他亲自来请示,其中必有缘故。

史云尴尬地望了眼裴小娘,稍稍犹豫便附在李怀唐的耳边低声细语。

“有这事?走,带我看看去!”

看见李怀唐不辞而别,苏小娘气呼呼直跺脚,“李郎有了新欢不用管我们了?”

李怀唐拍拍脑袋,哂笑道:“呵呵,差点给忘了,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

“你个坏蛋!”美人的抗议无效,李怀唐早没了踪影。

随风的衙门不显眼,就在上将军府府邸对面的一座普通民房里,没有挂牌,大门紧闭,进出都必须经过侧门。

在随风的衙门里,李怀唐见到了他的其中一位“小舅子”、冼大郎!

冼大郎一见李怀唐,立kè

跪下哭嚎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上将军,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我保证回去一定老老实实跟着阿母为上将军办事……”

“住口!”史云怒喝,制止了冼大郎的喋喋不休。

李怀唐没有吭声,从案桌上拿起一份纸张饶有兴趣地端详着,纸张上歪歪斜斜躺着三个字:李怀唐史云将笔墨递给李怀唐,李怀唐在同一张纸上写下自己的大名,然后两者比较。

“真神奇,居然一模一样!”李怀唐很吃惊,居然有人能模仿他的笔迹,连他自己都无法识辨真假。

“还有这个!”史云将一个印章递给李怀唐。

印章也是模仿的,盖印的效果几可乱真。

“这些都是你的杰作?”李怀唐不可思议地看向冼大郎。

“上将军饶命,我糊涂,我是穷疯了的……”冼大郎拼命地磕头,他知dào

伪造官印的罪名,要在大唐遇上这事,脑袋是保不住的。他不但是穷疯了,还太过嚣张,在冲突中居然再次冒充李怀唐的小舅子壮威,结果很倒霉地遇到了货真价实的“李逵”。商祺没了约束,生活同样放荡不羁,几乎夜夜留宿人间天上,享尽温柔乡。因为一名俏丽的小胡娘,通宵的商祺与赶早的冼大郎火星撞地球,两人的口角唾沫惊动了潜伏在此的随风特务。随风特务无所不知,商祺的身份他们清楚,而冼大郎的身份显然是冒充,本来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只是冼大郎突然来一句“爷我随便盖章签字,啥胡娘都能进城!”这一句话石破天惊,当场引起了随风特务的注意。

醉醺醺的冼大郎还没弄清什么一回事就被秘密逮捕,接着是严刑拷打,然后随风特务根据口供闯进了冼夫人家,将冼大郎伪造的印章搜走。

“不回答我的问题,马上就切掉你风流快活的工具!”李怀唐抛出了赤果果的威胁。

“啊?是,是。印章是我伪造的,上将军手上的签名也是我临摹的。”性命攸关,冼大郎从未如此老实过。

李怀唐点头道:“奶奶的,原来就是你偷取了我的墨宝,不过确实是个怪才。”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冼大郎整天不务正业成事不足,败家有余,可天生就是造假的专家,特别是他一手模仿笔迹功夫,惟妙惟肖,真假难辨,让李怀唐不得不佩服。

见到李怀唐有惜才之意似乎想饶了此人,史云赶紧道:“上将军,据此人所供,他伪造了一份入城免检通行证给一名胡商,胡商支付他一千二百枚迪拉姆。”

史云提及冼大郎所获的酬金是在提醒李怀唐,如果是一般意义的商人绝对不会为了一张通行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毕竟入城的货物限制不大,商人从不做亏本买卖。想来胡商一定有见不得人之事。

“抓到那名胡商没有?”李怀唐心领神会,意识到那名胡商很有可能是细作。

史云道:“我已经布控,只要胡商运货进城就将他人赃并获。”

李怀唐道:“切莫打草惊蛇,务必秘密逮捕。嗯,再过两天大军出征,逮捕此名胡商之后全城戒严只许入不准出!”

“遵命!”史云拱手回命,然后转头看看冼大郎,道:“此人如何处置?”

“啊?上将军饶命,饶命啊!看在碎叶公主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吧!”被扭押在地的冼大郎知dào

自己到了最后的关头了,如果再博取不到李怀唐的同情,那他就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呵呵,有意思,还真敢攀亲认故。”李怀唐笑笑,对史云说道“此人是你抓来的,由你处置吧。”

“这?”史云不解,上将军似乎话中有话。

李怀唐挥挥手,示意特务们将冼大郎拉下去,省得他在嚎叫扰乱心神。

“我的意思是,他是个人才,不过,此人太过Lang荡,需yào

吃点苦头磨炼心性。”

在史云的眼里,冼大郎一无是处,不过既然上将军开金口了,他不得不接受。

可怜的冼大郎不知dào

他已经被李怀唐盯上了,还以为命不久矣,在狱中痛哭流涕哀嚎不绝。

当天午后,胡商孜碌碌在北市的一处商铺里接应到他期盼中的商队,商队给他送来了一百余桶“货物”。然而,欢喜不已的孜碌碌还没意识到,从货物进城的一刻开始,这支庞大的商队就被随风盯上了,不仅仅是因为它的规模,还有那张惹人注目的免检通行证,虽然通行证上的印章与签字与真的没什么两样,可是经过与存底联核对,证实了它是赝品。

百余桶“货物”从北市的商铺转移到酒肆“眠花丛”的全程没有漏过随风的眼睛……

第368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阙巢是“复仇”行动的负责人,他负责将装载着异特殊物资的百余个木桶从乞史城运至宁远城,孜碌碌弄来的通行证帮zhù

他携带货物进城.

阙巢警惕谨慎地跟着孜碌碌转移到“眠花丛”的后院,一路上很正常,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现象,甚至路人连多看他们一眼的兴趣都没有,阙巢心中在自嘲,入城后的担心看来是多余的,满大街都是他们这样的商队,混在其中毫不显眼。

“孜碌碌干得不错!”阙巢相当满yì

手下的表现,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忧:“那个给你通行证的人灭口了吗?”

孜碌碌的脸色有点为难:“这个,没,还没有。”

“为什么?”阙巢的语气突转凌厉。

“阙巢有所不知,此人与碎叶公主有些关系,自称是李怀唐的小舅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将他灭口,属下恐怕会节外生枝。”孜碌碌道出了心中的顾忌。

“笨蛋!”阙巢怒道,“留下此人始终是个隐患,必须将其灭口。你找不知情的人去做掉他,再一并灭口了,到时谁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

官大一级压死人,孜碌碌除了点头哈腰遵命外就只能腹诽寻找平衡了。不过,他能谋到这份差事,也证明了他为人处事够圆滑。

“阙巢一路辛苦了,属下已经安排了美酒佳肴,还有美人两名侍候,你看是不是……”孜碌碌转动着贼溜溜的眼珠,故yì

瞟向透着亮光的上房。

阙巢果然露出一丝笑容,道:“酒食之事无须你操心,让人带我去就可。你去配合吐火罗人把货物处理妥当,灭口之事马上着手进行。”

“是”……

夜在继xù

,“眠花丛”的后院逐渐归于沉寂,此起彼伏的夜虫声中偶尔夹杂着上房里传出断断续续的销魂之音。

负责在后院看管货物的是数名吐火罗人,他们得到命令不准离开货物半步。

“该死的,我们在此喝冷风,他却在里面风流快活。”一名吐火罗人恨恨地向着透着火光的上房啐了一口,不满之色写满了他的脸上。

吐火罗人的同伴闷哼一声,道:“省点吧。等大军攻进来后,到时妇人牛羊多得是,以你我的功劳怎么也能分到点。”

“那是自然!”有人附和。

“什么声音?”有人听到一声猫叫,心中起了疑惑。

“紧张啥?你还是个雏儿吧?那是猫叫,**,懂么?哈哈!”上了年纪的吐火罗人纷纷嘲笑那名谨慎者。

笑声忽然中断,数支利箭毫无征兆地从黑幕中发出,准确到达它们此次旅途的终点:吐火罗人张开的嘴巴。

“敌……”剩下被嘲笑的吐火罗人幸运地多活了一刻时间,同伴的突然集体后仰倒地明确无误告sù

他,敌人就在黑幕中,而且很厉害。不过他同样步了同伴们的后尘,张嘴只喊出一个字就被穿喉的羽箭带倒在地。

“眠花丛”的后院里,只有一阵不和谐的轻微动静,很快又沉静如故。黑幕中,数十名黑衣人的身影闪出,聚集到院中的百余个木桶周围。随着一阵眼花缭乱的手势交流,黑衣人分成了数拨,动作迅速地扑向各自分配到的目标……

阙巢感觉很不舒服,不知dào

自己为何会迷迷糊糊,之前似乎做了一个恶梦,梦中有两名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躺在他身边妇人的尖叫声嘎然而止,接着他就失去了知觉。

“哗啦!”

下雨了?阙巢一个激灵,冰冷的刺激弹开了他那沉重的眼皮,跳跃的火光中,映入他眼帘的是数名凶神恶煞的大汉,其中一人正端着一个还滴着水珠的木盘朝他发出邪恶的笑意。

“你们?是什么人?我,我在哪?”与脸上身上传来的湿冷感一样,阙巢的心瞬间冰冻。肩膀上,手腕上,背上被绳索紧勒的痛楚明确告sù

他现在的处境很糟糕。他的目光迅速浮上恐惧之色,紧张四望,在墙壁的边上他见到了一个木桶,正是他从乞史城运来的木桶,木桶边缘站着一个人,面容似乎很熟悉。

“啊?万人屠!?”阙巢终于想起来了,李怀唐这个可怕的杀神对于每一个突骑施人来说无异于恶梦,见过他的人更是终生难忘。

“你认得我?”李怀唐有点意wài

。“很好。那我告sù

你吧,在这里的隔壁,你的手下孜碌碌受到同样的待遇,但愿你透露的消息比他要快,因为,你们之间只能有一个活着离开这里。”

“你,你个恶魔,休想讹我!”尽管阙巢想充硬汉,可是颤抖的语气出卖了他,任谁都听得出他的色厉内荏。

李怀唐还是那个耸肩摊手的招牌动作,悠闲地坐在木桶上。

仿佛接到了命令,一名凶恶的大汉突然将泡在水里的马鞭扬起,狠狠地甩向阙巢,刺耳的挥鞭声,非人的嚎叫声顿时充斥着现场所有人的耳膜。

“我,我说,我说,别打了。”寒冷的冬天,带水的马鞭非常轻易就撕裂了阙巢厚实的衣物,带刺的马鞭在他的胸前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给他带去难以忍受的痛楚同时还瞬间扑灭了他脑海里并不顽强的意志,充硬汉的想法只一闪而过便无影无踪了,仿佛从来都不在他的身上存zài

过。

“那,你得加快速度了,否则隔壁一旦招供,我也帮不了你。”李怀唐还是那人畜无害的招牌动作。

阙巢才说了一半,史云的进来打断了他,史云面无表情地在李怀唐耳边嘀咕着什么。

至此,李怀唐全部明白了,阴谋背后的策划者是老对头阙伊难如,他老早就开始谋取宁远城,他知dào

宁远城坚固易守难攻,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不善攻城的胡骑来说,于是他从阿拔斯的手中借取了“地狱火”,用木桶装着运入宁远城,等强胡联军兵临城下,再由城里的内应四处释fàng

“地狱火”,给守军制造混乱,然后联军趁机攻城,士气此消彼长必然能一举而下。阙伊难如此计不可谓不歹毒!

“很遗憾,你的手下比你要俊杰多了,我唯一能帮你的就是让你死得快一点。”李怀唐对着阙巢淡淡一笑,从表情上看,根本看不出他正准bèi

残忍地剥夺别人的生命。

“不!你不能这样,我招,我都招,不要杀我!”阙巢声嘶力竭地喊道,心中悔恨万分,在这个万人屠恶魔面前充啥好汉来着,早点说不就完了么?

“不,不,他不知dào

,我有他不知dào

的秘密,我可以告sù

你们,请不要杀我。”阙巢突然发xiàn

自己还有一根救命毫毛没动用,为了活命,他把所有知dào

的都抖露出来,才不管他叔叔阙伊难如的一番苦心。

这个秘密与西键城有关,让李怀唐大吃一惊。

据阙巢所言,在西键城的一个仇视派的贵族协助下,突骑施人将同样数量的“地狱火”运送进了西键城。

西键城不比宁远城,城内的人心归附显然有很大的问题,尽管随风特务们很努力,秘密逮捕了不少细作与反对势力,却仍然有漏网之鱼,而且鱼还很大。一百余同的黑火油如果在关键时刻被点燃,那带来的恶果将不堪设想,几乎是李怀唐夺取西键城的翻版。

史云同样心惊,西键城早已进入全城戒严状态,没有手令谁也不能出入,只是突骑施人的部署更早,在李怀唐失踪期间,趁着人心惶惶之际,一支从史国来的商队将装着黑火油的百余木桶悄无声息地送入了西键城。见到如此容易得手,阙伊难如马上又安排了第二组人员混进宁远城,并将重任放到他的子侄、阙巢身上,准bèi

照葫芦画瓢,不料却间接坏在了李怀唐的“小舅子”手上。

经过一番商量,史云受命带人押送阙巢连夜前往西键城,无论如何也要在突骑施人的联军到达前拔除这个可怕的毒瘤。

忙活了一夜,李怀唐回到府中之时已是清晨。让李怀唐意wài

的是,叶姬和裴小娘在等着他。

“大清早的怎么不躲在被窝里暖和,小心冻坏身子。”初冬的早上尤其的寒冷,呵气成冰。李怀唐怜惜地将叶姬搂入怀抱。

叶姬顺从地贴在李怀唐的胸膛前享shòu

着温馨,声音很轻柔,道:“妾身本来是有事想找四郎的,可是昨夜四郎彻夜未归,心里着急就早早起来等。”

“有事?”李怀唐有点惊讶,再看看裴小娘,却见她很认真地点点头。

“什么事这么急切?值得两位夫人联袂等候?”李怀唐顺手将站在一旁有点不知所措的裴小娘一并入怀抱。

“我,我,我还不是……”裴小娘惊慌地抗辩,只是声音越来越弱,似乎默认了这种温馨的状态。

叶姬淡淡一笑,道:“四郎的兵昨天闯入了冼夫人的家,冼夫人听说她的大郎被抓了,吓得来求我与若兮妹妹,希望夫郎你放过她的儿子。”

“冼夫人?大郎?冼大郎?”李怀唐渐渐明白了,冼夫人是叶姬从大唐请来的养蚕人,无巧不成书,那个怪才冼大郎是她的儿子。

“这个冼大郎真混帐,冼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儿郎?”李怀唐摇头哭笑不得。

叶姬道:“四郎,如果是小事惩戒一番就放了他吧。”

“小事?这混蛋居然仿我将军印章,冒我签名,伪造通行证给胡商,不砍他脑袋就不错了。”

“啊?这么严重?”叶姬与裴小娘对视一眼,慌了神,情况出乎她们的意料,昨晚给冼夫人的承诺看来不能兑现了。

“李郎,你要杀他吗?”裴小娘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之色,虽说冼大郎不争气,可是冼夫人若是知dào

他活不成,必然会伤心欲绝,毕竟母子情深。

“你好像很关心他啊?”李怀唐吃醋的意味很浓。

裴小娘俏脸绯红粉拳如槌,直将李怀唐的胸膛当作大鼓。“李郎坏死了,尽胡说八道。”

“哎呀,你这样不怕打死夫郎么?”

裴小娘悻悻地停下,哀求道:“李郎是没见过冼夫人昨晚的眼神,可怜兮兮的,怪碜人。她就那么一个儿郎,如果那个冼大郎就这么死去,恐怕她也活不成了。没有了她,到时谁给李郎你养蚕?”

“好,好,夫郎我不杀他就是。”

“真的吗?”两名美人同时惊问。

李怀唐苦笑道:“冼大郎在风月场所与人争风喝醋,张嘴就说他是我的小舅子,你是她的妹子。有妹夫砍小舅子脑袋的道理吗?”

“啊?小舅子?”裴小娘掩嘴惊呼,“昨天早上说的那个什么小舅子闹事就是他?”

李怀唐道:“对,一个是他,还有一个是商祺。两人真能折腾,为了一名胡娘闹得满城风雨。不过,若不是因为他误打误撞,恐怕你们的夫郎我要吃大亏……”

听完李怀唐的叙述,裴小娘捂着小心肝道:“幸亏冼大郎够混,不然李郎就惨了。哼!突骑施人真是坏死了,打不过李郎居然想出如此歹毒的阴谋诡计。”

可爱的裴小娘完全忽视了他的李郎曾经用同样的办法攻取西键城,在她的心里,李怀唐是正义的化身,用计是才能的体现,而突骑施人么,无论怎样都是反面形像。

李怀唐笑着轻刮了一下裴小娘的小巧鼻子,道:“所以看在他立功的份上,我就饶他一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告sù

冼夫人,我的这个小舅子她管不来,就让我来替她代劳,让他长长记性再放他回去。”

“嗯。”裴小娘点头,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惊叫道:“惨了!惨了!”

“什么惨了?”

裴小娘抿嘴笑道:“紫紫姐她,她以为你在外面拈花惹草,昨天闷了一天的气,估计昨晚没睡好呢。李郎快去和姐姐说清楚,不然的话,紫紫姐说了,不让你进她的房门。”

“卖糕的,府里的小娘都对付不过来,我还摘啥野花野草哦!”李怀唐悲哀地拍一拍额头,丢下俩窃笑的美人,急冲冲赶去救火。

第369章 西键城城下

燕惊远很久没有经lì

过大战了,自从护送沙穆尔一行从长安回来,他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鹰骑当中,昔日的袍泽大多数已经高升,而且胸前或多或少都挂着让人羡慕的银星,唯有他还是个雏儿.不过,上将军没有忘记他,将大战前捕捉对方斥候的机会给予了他。

西键城城西,突骑施人的斥候嚣张目中无人,铁蹄经常出现在城头目及之处,丝毫不将守军放在眼里。

傍晚,在距离西键城西二十余里处的一个小土坡下,一道烟火升起,数名突骑施骑士围在一堆篝火前取暖烤食物。太阳落山后,气温骤然下降许多,没有篝火的热量谁也无法在野外露宿。

“哥,我们不怕宁远铁骑杀出来吗?这里和他们的老巢这么近?”一名年纪稍小的骑士不时紧张地四处张望,显然是一名新兵。

领头的突骑施骑士叫尔咄,是新兵的兄长,他笑道:“什么宁远铁骑,别被他们的名头吓唬住。他们只会偷袭,骑射功夫与我们相差甚远,以往若非我们大意轻敌,他们决不可能活到现在。”

其弟笑了笑似乎放松了不少,忽然弱弱反问:“那我们现在算不算轻敌?”

“你个胆小鬼!如果他们敢出城早就出来了,不用等到现在,再说,我们的大军就在身后数十里处,你怕什么怕?”尔咄恨铁不成钢,在他的心目中,新崛起的敌人根本不入流,两年前他们面对面的时候,对方只有逃跑的份,可就算是逃跑的骑术也让人不敢恭维。

尔咄骄傲道:“我倒希望他们出来较量一番,那些人配备的都是好马,斥候更有汗血马,可惜了,这些宝马应该是给我们突骑施勇士的。”

“对,哈哈,让马匪们看看什么才是真zhèng

的骑射,杀掉他们,抢了他们的战马!”其余的突骑施骑士纷纷附和道。

喧闹声中,突骑施**吃大喝,忘记了这里是战场,既然是战场那么危险就无处不在,昨天没有并不等于今天不会出现。

“呃!”尔咄打着饱嗝,忽然他感觉到异常,多年斥候的经验告sù

他,大地在微微颤动,数百步外有铁骑在奔跑!

突骑施人顺着尔咄的目光回头看去,数骑黑点在靠近。

“又是石国的斥候吗?”突骑施人笑道,从骑术来判断,对方明显骑术不佳,速度不快,昨天他们遇到数骑石国斥候就是这样,他们非常鄙夷这些石国同行。

“不对!是敌人!”尔咄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大声惊叫。不用他提醒,其余的四名突骑施人已经看见了,来骑突然提速,整个人紧贴马背,在他们的视野中消失,那明显是冲锋阶段采用的技术。

“汗血马!上马,快上马迎敌!”尔咄再次惊呼,他终于看清了,来骑的速度异常快,胯下战马矫健飘逸,在迅速向他们冲来。敌人太过狡猾,先是悄悄地接近他们,然后扮猪吃老虎,先前拙劣的骑术显然是装给他们看的,为的是降低他们的戒心。

汗血马进入冲刺阶段的速度飞快,突骑施人想逃跑已无可能,唯有迎头接战,希望能侥幸击败对手。尔咄疯狂地抽打着战马,企图将战马的速度提高不致于太过被动,可惜太迟了,他面对的是汗血骑,他选择了对冲,接战提早发生。

两骑相遇,快者胜。在双方接近之前,燕惊远的身影突然从马脖子后冒出,锋利威武的汉刀在空中闪出一道刚劲漂亮的弧线,领头的突骑施人应声整条手臂落地。

突骑施人不但在速度上明显吃了个大亏,而且兵器的对碰中更是一败涂地,锋利的汉刀轻易砍断他们手中的弯刀,直至他们的身体。

紧紧一个回合而已,五名突骑施人当场丧命四人,负伤一人,五匹战马全部成了燕惊远的战利品。

将身负重伤的尔咄丢上马,燕惊远呼啸而去。这是他今天的第二个战果,与此次行动如出一辙,午时的冲击同样是完胜,唯一可惜的是没有活口,倒霉的尔咄很悲剧地被燕惊云当成了获取银星的垫脚石。

突骑施联军的首领是苏禄汗的帐下大将索,在斥候的交锋中,他明显吃了个大亏,好几组斥候队失去了踪迹,斥候失踪往往代表着已被对方猎杀。

突骑施人的斥候损失不小,可毕竟将敌情带回了大营,李怀唐亲率主力来支援西键城的消息不胫而走。将领们纷纷向叫嚣着向索请战,唯有阙伊难如唱反调:“他们天上有飞鹰,地下有汗血骑,我们的一举一动全无秘密可言,贸然出战胜算不大。不若等后续石国的步兵以及昭武诸国的步兵到达再一起行动。”

“飞鹰,什么飞鹰?还不是你在瞎猜,天上有个把苍鹰有何奇怪的,难道我们看见草原上的雄鹰都要畏缩不前?”

“对!我们两倍有余于他们,阙伊难如何故只长敌人的志气?”

“就是,昭武等国的步兵都是饭桶,勇敢无dí

的突骑施骑士什么时候要指望他们才能作战?那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群情激昂的突骑施将领毫不掩饰他们对阙伊难如的鄙夷。

阙伊难如冷笑道:“事到如今你们还轻敌,如果对手真的像你们想像中容易对付,我们几天也不用到此了。易位而处,如果你们是李怀唐,谁有本事在我们突骑施大军的打压下熬到现在?而且越来越强?谁,告sù

我,谁有?”

面对咄咄逼人的诘问,一众将领张口无言,仔细想想这话确实有道理,无论服气与否,没有一个人敢应声。

在出征前,苏禄汗曾经向索叮嘱过,凡事多听取阙伊难如的意见。索确实照办了,虽说他是猛将,可曾经与李怀唐交过锋,知dào

对手难缠,当下便顺水推舟:“既然对手来了,他们就跑不掉。我们也不在乎多等两天,毕竟听说他们有不少强弩,没有必要让我们的勇士凭白流血,就让栗特人的步兵去消耗他们的箭矢,我们在此养精蓄锐,到时发挥出骑军的优势两翼突pò

,一举将敌酋击杀!”

西键城下,营帐一层套一层,整齐而有序,旌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飞虎骑以及虎贲骑的两万大军昨夜从宁远城出发,清晨悄然而至,极大地鼓舞了城内的士气。

大战还没展开,李怀唐就收到了两个好消息,其一是史云的亲自通知,西键城内的百余桶黑火油已寻获,敌人细作以及内应无一漏网,其二是斥候带回了数名突骑施人的斥候,通过他们的口述,李怀唐了解到敌人的动态。果然不出所料,先期到达的是突骑施人的主力五万骑军,石国的六万步军押运粮食在后,至于从康国出发的栗特联军还在更后。

西键城城内。李怀唐一句:敌人不可怕,我是来向你们示范如何砍下他们的头颅的!

豪言壮语引起了将士们疯狂的欢呼,毫无疑问,这是三千五百名军院毕业生的杰作,其余的将士感染其中,威武雄壮之音顿时传遍全城,经久不息。

李怀唐对黑子相当满yì

,短短时间内,除了虎豹骑的两万五千人外,他又组织了全城三万青壮协防,并派出数百名老兵老将带领。这数万人依靠城墙,只要城内不出现变故,防守力量还是很可观的。

兵力不是问题,最值得担心的是粮食储备,战争的威胁将整个拔汗那国的民众逼入城内,如今的西键城的人口超过了二十万,粮食人口之矛盾凸显,如果明春还不能将敌人击退,恐怕会有大量的军民因饥饿而死。

不过,作为李怀唐的老部下,黑子以及胡一箭和没驮等人对李怀唐充满信心,他们甚至没有怀疑过,最终的胜利将属于他们,因为他们的上将军神奇无dí

,这不,上将军不知dào

从哪弄来了两百余桶黑火油给他们对付突骑施联军,这些威力强dà

的黑火油足以击退敌人的一次攻势!

两万对五万,李怀唐丝毫不惧,主动派人将邀战信射入突骑施人的大营,可突骑施人一改从前的态度,居然按兵不动,在西键城西三十里外与李怀唐对峙,仿佛他们是来此不是为了进攻,而是防守。

突骑施人的反常逃不过李怀唐的判断,他们的如意算盘无非是想将决战的时间推移到力量集结完毕。突骑施人等得起,而李怀唐却不行,他打的是时间差,在吐蕃人,大食人与从碎叶方向过来的苏禄汗大军到达宁远城前,他必须击败西键城方向的强胡联军回师宁远城,此次出征,宁远城只留下一万两千人的虎狼骑和数万名临时强征的青壮,力量薄弱。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既然突骑施人高挂免战牌,李怀唐也不勉强,留下虎贲骑在大营,亲率一骑双马的飞虎骑绕过突骑施人的大营,奔袭向行军中的石国步兵。

第370章 攻敌所必救

冬季的药杀水河面被冻上厚厚的冰层,人马在其上通行无阻,石国步兵进入拔汗那国国境,沿着药杀水向西键城挺进.托夫是前锋主将,率领万名精锐在前。

“快,加快步伐!吐屯有令,首先到达西键城城下的赏一顿酒肉,任吃管饱!”托夫立功心切,不停地催促部下,他的信心来自突骑施人的五万大军,他甚至怀疑,西键城的守军很有可能会被强dà

的突骑施铁骑吓破胆,主动开门投降,跟随突骑施人作战多年,这种事情不乏先例,早起的鸟儿无疑能吃到更多的虫子。

但是,还没看见预想中的幸运,托夫先尝到急行军的恶果。一万精锐士兵在想像中的酒肉香刺激下,行军队形渐渐拉成了长蛇阵,从头到尾一眼望不尽。这种阵形毫无防守能力,尤其是面对铁骑冲击之时,不过托夫很放心,在他的前面是数万突骑施人,守军不可能出现在此。

“那是什么?”有部下提醒兴奋中的托夫。顺着部下的手指,托夫看见目力尽头之处有一条黑线,仿佛是天际边的乌云,缓缓向他这边压过来。

突骑施人?敌人?两个念头在托夫的脑海里疑惑地转换着,一时竟然忘了喝令结阵,其实现在让部下收拢也来不及了,成千上万的士兵也在遥望向他们逼近的“乌云”,大部份人都没有危机意识,他们更愿意相信那条黑线是由突骑施人铁骑组成,难道不是吗?这里谁会有万骑的实力?

轰隆的马蹄声如冬蛰雷鸣,动人心魄。托夫清醒过来了,来骑在靠近,而速度没有减慢的意思,相反还加速了,他们明显是进入了敌意浓厚的攻击状态。

“向我靠拢,都向我靠拢!结方阵!”有时候的亡羊补牢已经太迟,托夫的命令只对他身边的百余名亲兵有效果。尽管这万人队是石国的精锐,可他们都是顺境中的勇士,当面临逆势,缺乏严格纪律的石国士兵们乱成了一团糟,兵不知将,将找不到兵,托夫的命令居然成了混乱的开始。

“杀!”攻击箭头爆fā

出怒吼,在百余步的距离外先释fàng

出一拨箭雨,敢于原地顽抗的石国士兵悲壮地成片倒下,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加剧了他们的溃散速度。

袭击者正是李怀唐麾下的七千余飞虎骑。昨夜,他们悄悄绕过突骑施人的大营守候在石国步兵的必经之路上,石国前锋难逃天上两头神鹰的眼睛,他们的悲剧无法避免。

一马当先的不再是李怀唐,出征前李怀唐又看到了吕尚卿求见夫人们的身影,结果是一群美人轮番向他发动疲劳轰炸,他不得不信誓旦旦保证不再堕落为一名士兵每战必在前。因此而受益的是白孝德,他是上将军麾下仅有的两名百骑参军将之一,最能贯彻李怀唐的意图,领军冲锋的重责被他欢天喜地地揽下。

虽说新式的汉刀威武锋利,但是白孝德还是喜欢使用马槊。飞一般的汗血马转眼将他带到敌人面前,马槊在他手上如龙矫健飘逸,出神入化,只一个照面,两名手慌脚乱的敌人应声被他扫飞。敌人的长蛇阵极其薄弱,不费任何力qì

,白孝德冲透了敌阵,眼前尽是丢盔弃甲的溃军。

“杀!”没有停留,白孝德将剩勇付诸于穷寇身上,他身后的将士坚决跟随,将死亡的阴影笼罩向敌人。上将军的战略意图是尽可能多地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不要俘虏,尽情屠戮!

七千余名轻骑兵突入没有阵形可言的石国军中,场面就像重量级拳王对决幼儿园的孩童一般,没有悬念,完全一边倒,曾经精锐的石国步兵不堪一击,更多的是出于本能转身逃跑,将不设防的后背露在铁蹄弯刀下。事实证明,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飞虎骑骑士轻易从后追上,弯刀怒断颈脖,鲜血飞洒日光寒!

托夫欲哭无泪,这一万整精锐随他征战多年,是他立足石国的资本,却被恐怖的敌骑刮起一阵旋风席卷而过,顷刻间,他的心血,他的希望如同土鸡瓦狗般云消云散。悲愤与绝望让托夫否定了亲兵的建议,亲自带着数十人发动反冲锋,他的观察力还是很厉害,一眼看出了李怀唐的所在。

“杀死他!”托夫弯刀指向中军位置的李怀唐,并率先驱马出击,他知dào

这是他力挽狂澜的唯一机会。

李怀唐悠闲得很,他与吕尚卿以及数名亲兵在一旁观战,漫长的战线上,数千名将士狼奔豕突,争抢银星资格,每一刀砍下必有一颗头颅飞起,万颗头颅看起来很多,却经不起勤奋的飞虎骑骑士的收割,战斗的进展比想像中的要快。

“上将军小心!”尽职尽责的亲兵首先发xiàn

了托夫的亡命之举,毫不畏惧地驱马迎敌。

李怀唐冷笑,挽雕弓如满月,潇洒抛射,利箭呼啸扑向目标,带着强劲的力道准确地穿透了托夫胸前的皮甲,锋利的箭头赫然出现在他的背后。

勉强跟随托夫冲锋的数十名石国士兵亲眼目睹着他们的主将中箭落马,没有什么比这更打击士气了,若说他们刚刚还有敢死的勇气,随着托夫的落马,支撑着他们的意志瞬间瓦解,连托夫的尸首都顾不上,扭头狂奔。六猴子痛呼过瘾,作为亲兵之首,他不敢离开李怀唐半步,眼睁睁地看着同袍们轻易收取功勋,心中暗暗着急,难得有自动送上门的蠢货,他兴奋不已,率领四名同样心态的骑士,突入逃兵中左砍右劈,杀得不亦乐乎。此战过后,收获最多的居然是六猴子,以六颗头颅的战绩雄踞飞虎骑之首,而冲锋在前的白孝德只有五颗,许多将士都很疑惑,李怀唐是不是亲自加入战局了,否则一直护卫在他身边的六猴子怎么可能有如此丰功伟绩?

准确来说,刚刚结束的这场战斗不能称之为战斗,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飞虎骑不伤一兵一卒,消灭了伊捺麾下的一支精锐万人队,在飞虎骑疯狂的砍杀下,幸存者不过只有聊聊数十人而已,不过他们也是多活一段时间而已,随后赶来的突骑施人不容分说送他们去见黄泉下的袍泽们,为的是不让他们散播失败的消息从而影响军心士气。

如果说栗特人不堪一击,这样的失败还可以理解,可石国精锐的步兵中超过一半是突厥人,在短短瞬间内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索不得不再次提高对宁远铁骑的评价,事实摆在眼前,托夫的完败很好地对宁远铁骑战斗力作了诠释。

索忧心忡忡,早上斥候给他带来发xiàn

大批骑军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消息,他第一时间猜到李怀唐的意图,如果让李怀唐的阴谋得逞,击破他身后的过十万栗特联军,那他的失败就注定了,没有了那些步兵,他只能望西键城而兴叹,他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过将英勇善战的突骑施骑兵消耗在攻城战中。为了救援身后的步兵,索将大营交给了阙伊难如,亲自率领两万骑寻找回身与李怀唐的飞虎骑决战,不料还是来迟一步,一支万人队支撑不到他的到来,而凶手又继xù

向西,将目标转向伊捺的中军,那是非常可怕的,如果不能及时阻止伊捺大军的覆灭,后果是索不敢想像的。

伊捺比较幸运,他押运着粮食和攻城器械等辎重,行军速度缓慢,虽然飞虎骑的动作和速度很快,不过凭借着辎重的保护,伊捺还是组织起了有效的阵型,避免了重蹈托夫的覆辙。

让李怀唐微微吃惊的是,石国**军中有数千骑兵,稍稍一想,他便明白了,这些骑兵从前应该是莫贺吐屯的麾下,石国内乱中被伊捺趁机吞下,或许是因为人心未全部归附的原因,伊捺不敢单独放他们出战,只留于他的大军之中。见占不到便宜,李怀唐果duàn

转移,留下惊魂不定的数万石国大军在猜疑。

这个时代通讯手段落后,索对于伊捺的情况一无所知,他正拼命地鞭策战马向西而去,希望尽快与伊捺回合,这里的地形是较为平坦的盘地,被伏击的可能性不大。

绕过一处低矮的小山岗,先行的突骑施斥候突然迎头遭遇一阵箭雨,十数名骑士连人带马被射杀。

“前方发xiàn

有大量的宁远铁骑!”在索的面前,漏网的斥候后怕地指着正西面报gào



对于宁远铁骑,索是深恶痛绝,碎叶大牙被李怀唐攻破之时,他的妻妾都遭了殃。仿佛看到了最好的复仇机会,索喝令全军追击,自恃近三倍于敌人的兵力,他选择了进攻。就算敌人勇猛过人,可只要将他们缠住,等不远处的伊捺大军靠拢,胜利自然唾手可得。

接下来的追击让索很郁闷,宁远铁骑的无耻再一次体现。他们没有胆气与勇敢的突骑施骑士较量,只是一味逃窜,在逃窜的过程中还不时回身放箭,每一次,总有十数名突骑施骑士落马,虽然不多,可随着时间的消逝,累加起来的数量惊人。

“追上去,砍下他们的头颅!”索咬牙切齿。不是他不想放箭反击,这与他们缺乏工匠有关,他们手中的角弓和箭矢全部来自大唐,随着多年战争的消耗,精良的箭矢所剩无几,箭矢看似简单,可对于胡人来说,箭杆的取直技术是一道高科技问题,不太较真的突厥人削出来的箭杆勉强可用,却在射程和准头上远远不及大唐产的箭矢。而宁远城武装院产的箭矢与大唐产的同等精良,让突骑施人徒唤奈何。

第371章 狼战

骑兵的集体作战中,各人的箭术作用微乎其微,被追击的鹰骑将士骑射水平一般,回身射击的水平更是平淡无奇,不过密集的齐射很好地弥补了他们的不足.对于给追击的敌人放血,他们乐此不疲,仗着马速快,骑士们轮流落后放箭,将身后急于肉搏的突骑施人射倒一批又一批。

追击与逃亡才进行十余里,突骑施人的死伤几乎达到了恐怖的千人。如同输红眼的赌徒要翻本一样,索传令死死咬住前方的仇敌,浓厚的扬尘挡住了他的视线,也正是滚滚的尘嚣他才确定对方有数千骑的规模,也就是说,宁远铁骑的主力在此,很有可能,敌酋李怀唐也在里面,只要追上去,这份战功是如何的显耀可想而知。

无可抵挡的诱惑像磁铁一般牢牢地吸引住突骑施人的脚步,无视伤亡继xù

咬牙追击。索很有投资意识,他知dào

前期的投资成本巨大,但是一旦进入收益期,与所得相比,之前的付出根本就不算什么。

鹰骑将士绕过一片树林,飘逸的身影脱离了突骑施人的视线范围。

“不好!”索大吃一惊,因为担心被乱箭问候,索一直处于中军,等他看见一大片树林之时,前锋的身影已在树林边缘的弯道上。

果不其然,索的担忧没错,数千支羽箭突然从树林里飞出,将突骑施人密集的中军射倒一片,接着数千骑士从树林里奔出,举刀持槊将突骑施人拦腰截杀。

若是海战中的战列舰对决,索无疑将胜利在望,可惜现在是冷兵器时代的骑兵厮杀,处于“T”字头的骑兵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这一次,李怀唐没有错过酣畅淋漓的杀戮机会,他与同是汗血骑的白孝德和胡子三人并驾齐驱,三条马槊组成的冲锋箭头威力惊人,索的精锐亲兵躲过了箭雨,却无奈地遇上了被截杀的命运。

“啊!”一声充满惊怵恐惧的嚎叫在索的耳边响起,他的亲兵队长刚刚还骑着战马,转眼却出现在一条马槊尖上,接着被甩飞,嗜血的马槊很勤奋,没有休息的意思,在索还没完成一个呼吸动作的时间里,第二个倒霉蛋又被它砸破了天灵盖,兵慌马乱之中,索看清了凶手的面孔,那正是他的仇敌:李怀唐!

不但是李怀唐凶猛,他身边,身后的将士同样可怕,马槊的威力很大,而他们手中的那些样式奇怪的战刀也不遑多让,锋利无比,就算突骑施骑士反应敏捷举刀抵挡,其结果与束手待戮的下场毫无区别,都是被一刀两段。

处于横向状态的突骑施人毫无还手之力,侧翼受到冲击的数千骑损失惨重,而敌骑不恋战,在突骑施人头尾两部反应过来,企图将他们包抄前,他们却得yì

地呼啸而去,留下满地的尸首和鲜血。

转眼之间,突骑施人损失将近三千人,加上追击中被射倒的将士,共有近四千骑士窝囊地战殒。索惊惧万分,刚刚危急之时如果不是亲兵的拼死保护,恐怕日落的景象再也无法进入他的眼帘,而似乎敌人未曾折损一兵一将。

“大将军,我们还追击吗?”前锋将领愣头愣脑地提问,引起了索的无名怒火,马鞭狠狠地甩在他身上。

“笨蛋!你瞎了吗?这么一大片树林都引不起你的警觉?”索恨不得砍掉前锋将的脑袋以泄愤。

打仗斗的是士气,一而再地受到沉重打击,突骑施人的士气明显低落,甚至于有些士兵开始对神mì

莫测的宁远铁骑产生了恐惧。见事不可为,索收拢骑军,四出斥候,先与伊捺的大军汇合再作打算。

突骑施人的收敛正是李怀唐所希望,趁此机会,他又挥军继xù

向西,放过石国人,继xù

杀向他身后的栗特联军。

首先与飞虎骑遭遇的是康米两国联军,栗特联军的反应让李怀唐哭笑不得,他们打仗的意愿不高,行军速度尤其缓慢,结果李怀唐找到他们的时候,数量庞大的栗特人正成群结队地对着飞虎骑“啧啧”赞叹,显然,在他们的眼里,李怀唐他们是威武的突骑施骑兵,至于突厥人为何到此,栗特人的想法是来迎接他们的。

栗特人想的没错!飞虎骑用连续两波箭雨向他们展示了热情。

直到箭雨临头,惨叫声响彻天地,栗特人才惊觉,他们遇到可怕的敌人了。尽管各国的主将苦苦吆喝,可也没办法阻止溃散的发生,逃跑的栗特人认为,只有当主将们的吆喝声比敌人的马蹄声更具威力时,他们才会停住脚步,否则一切都是扯淡!

飞虎骑骑士再次尽情收割头颅践踏生命,万余栗特人的头颅成了飞虎骑将士摘取银星勋章的垫脚石。

站在无数物资之间,李怀唐觉得有点不太真实,胜利来得太容易,这些栗特人更像是来旅游休闲客。

“烧了,都烧了!看看他们吃什么,住什么?”百骑参军将吕尚卿发挥了他的作用,组织士兵糟蹋栗特人的物资。

除了一部份粮食外,大量的辎重被李怀唐付诸一炬。本来李怀唐还打算继xù

乘胜追击,将剩下的栗特联军一举击溃以减轻以后西键城的防守压力,不过鹰骑的斥候带来的消息打消了李怀唐的这个想法。紧随康米联军身后的是以史国和布哈拉方向诸国的栗特兵和数千名彪悍的火寻国骑军,他们的主将是骨啜,康米联军的溃兵带给了他们恐慌,也带给了他们警示,鹰骑的斥候们发xiàn

他们已经有所准bèi

,突袭难以起作用。

如果身后没有突骑施骑兵和石国步兵的牵制,击溃栗特联军不是问题,毕竟这里的地势并不十分开阔,而敌人的数量庞大,稍有不慎很有可能会陷入敌人的包围之中。既然机会不好,李怀唐马上掉头离开,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和打击敌人的士气之战略目标已达成,没有必要与他们继xù

纠缠。李怀唐的战术很明确,就是通过不停的转移调动敌人的力量,然后寻机各个击破。

第372章 以退为进

西键城的军民一夜醒来发xiàn

城头上悬挂着一颗面目狰狞的人头,告示称其主人是石国军中的一名万夫长,此人连同他麾下一万人整昨天被上将军全部消灭,所得头颅在西城门外垒成了一座人头山.城头上的守军可以清晰看见诡异的景观,甚至上千名居民代表也被允许上城一饱眼福,满足猎奇心。

为了带回来这些头颅,飞虎骑甚至放qì

了大量抢到的粮食,没有什么比敌人的首级更能提高守军的士气。当天,飞虎骑猎杀突骑施联军的真实战例在西键城城内不胫而走,人人兴高采烈地传播着各种渠道听来的故事,仿佛他们就在当时的战场亲眼目睹战况一般。随着人们对飞虎骑的崇拜,突骑施人在他们心里的阴影逐渐被驱除。

相反,在突骑施人的大营里,阙伊难如很震惊,石国士兵的死活影响不了他的心情,甚至于索吃了败仗死伤惨重,他都可以无动于衷,但是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敌人的实力膨胀到如此惊人的地步:七千骑,一人双马,连胜三场却不留下一根毫毛。如果任由对手发展下去,再过两年,恐怕突骑施人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随着伊捺的五万大军陆续到齐,突骑施人的将领们战意高涨,纷纷嚷嚷着要与敌决战。**再次被阙伊难如强摁下水面,理由是敌人的士气正旺。

或许突骑施人不理解阙伊难如的意图,可李怀唐心似明镜,突骑施人吃了大亏却选择忍气吞声,人头山的污辱刺激也不能让他们暴跳如雷,所谓忍辱负重必有阴谋,与两位参军商量得出的初步判断是突骑施人故yì

拖延时间,只要等到苏禄汗的大军,还有吐蕃人与大食军从东方的宁远城方向包抄过来,将宁远铁骑的主力堵死在西键城,那么战局对突骑施人将非常有利。这种局面是李怀唐最不希望看到的,如果突骑施人依然选择龟缩,那他只能退回宁远城,遗憾的是这两天所取的战果还不足够震撼,不能有效镇慑敌人的胆魄。

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傍晚时分,一骑从东方飞奔而来,给李怀唐带来新的敌情。

“苏禄汗来了!”李怀唐向他的将领们宣bù

最新消息。根据斥候的报gào

,苏禄汗的大军已经越过费尔干纳山山脉,在山脉南麓驻扎等候盟友的到来。

吕尚卿笑言:“看来苏禄汗是被吓坏了,连兵临城下的胆魄都没有。”

众将哈哈大笑,苏禄汗先后两次因为李怀唐而负伤的消息早就被将士们获知,将士们都将此当作吹嘘的乐子,尤其是那些有幸参与北征的将士,更是得yì

洋洋。

李怀唐淡淡一笑,伸手示意将士们安静,然后说:“如果让苏禄汗探知我们在此,恐怕他会不顾一切扑过来的。看来,我们得连夜拔营回师。”

“真可惜!”白孝德一脸的惋惜,“再给我们多几天的时间,我们一定可以重创西键城城下的突骑施联军。”

其他将领们深以为然,特别是虎贲骑的将领,眼看飞虎骑的袍泽斩获甚丰,他们却寸功未建,心中不禁对按兵不动Lang费时间的突骑施主将致以粗暴的问候。

“也未必!”李怀唐笑得像一头狐狸,让众将疑惑不解。

“上将军的意思是?”吕尚卿似有感觉,却无法抓住。

李怀唐道:“他们不是想让我们留下吗?我们不如他们所愿,连夜撤走,将空营留给他们。”

“上将军的意思是以退为进?”吕尚卿顿时明白,西键城下的突骑施人一定还不知dào

苏禄汗大军的动向,宁远铁骑匆匆撤走一定会让他们浮想联翩,多数会认为苏禄汗大军已经从东面夹击过来。只要他们如是判断,就必然会尾随追击。

李怀唐一脸毅然之色,道:“没错,我们在半道上恭候他们大驾!”

当突骑施斥候发xiàn

西键城城下宁远铁骑的主力人走营空已是清晨时分。

索闻之消息大喜:“一定是苏禄汗来了!我们追上去与大汗前后夹击他们!”

“等等。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们还是先派斥候查探清楚再作决策。”吃一堑长一智,阙伊难如吃李怀唐的亏够多了,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疑虑。

小心谨慎是没错,可也得看时候看对象,一名将领的不满值到了极点,愤然责问:“斥候?我们的斥候会飞吗?如何越过敌军向西查探消息?等石国人到齐再战是你说的,等苏禄汗到达夹击也是你说的,如今都齐全了,你还要等,我很怀疑你是不是被割耳朵的同时,连胆子也一起被割掉了?如果此次大汗因为兵力不足而因此受到损失,而我们拥有绝对的优势却坐视敌人的逃窜,这个罪名谁来负?我不知dào

你究竟在怕什么,简直是在丢我们突骑施勇士的脸面!”

阙伊难如一脸猪肝色,他无言以对,这个罪名谁也担当不起,索不能,他更不能。考lǜ

到己方骑兵两倍于敌,还有数万石国步兵在后掩护,最不济还可以退回来,可万一要是错过机会,还让苏禄汗的大军吃亏,罪责就大上天了,轻则懦弱怯战坐失战机,重则借刀杀人图谋不轨。

阙伊难如犹豫了,沉默了。没有了制肘,勇猛的将领们以支持加鼓励,怂恿战意明显的索发动追击。

“追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索下定了决心,他要雪耻。

憋了许久的突骑施将士嗷嗷狂叫,追击决战的命令刚下达,他们抑制不住身体里血液中的好战因子,以最快的速度整装待发,连千里迢迢赶来的火寻国悍勇骑兵们也赫然在列。听说是去捡便宜,谁也不甘落后,最郁闷的数没有战马的步兵,他们羡慕却无能为力。

从西键城望下去,黑子看见数万铁骑狂奔向东,向着昨夜撤tuì

的宁远铁骑而去,心中既紧张又兴奋。两军大战一触即发,他对上将军充满信心,战况很快就要送来,他有点期待,战果越大,对他的防守战就越有利。

“雪花球”是飞鹰的新伙伴,是上个冬天鹰再来的得yì

之作,“白玉爪”因此而有了伴侣。有了两头苍鹰,宁远铁骑前后预警的范围顿时扩大,而且它们还可以轮流值勤,增加滞空时间,不用担心会错过敌情。

李怀唐将战场选择在宁远城西键城的正中间,无论是防守还是进攻这里的地形对他最为有利,被选择的地势东高西低,追兵若是要攻击,必须先经过一段斜坡。

一万两千名虎贲骑将士整齐列阵于斜坡上,五千余名强弩手站在最前头,弩弦紧扣,箭矢入槽,在他们跟前是一堵垒成半人高的石墙,由无数的石块组成,敌人靠近之时只须抬脚便可将石块踹落斜坡上,突然出现的满坡石块必然会给进攻的突骑施人造成困扰。在强弩手身后的是枪盾阵的数千名士兵,此刻纷纷持着长弓严阵以待,他们以五百人为一个方阵,方阵与方阵之间空出一条缝隙,可以让退却的强弩兵通过到达他们的身后继xù

使用强弩阻断后续的敌军以支援他们。因为陌刀阵尚未练成,强悍的陌刀手们很遗憾地错过了此次战役。

虎贲骑的左翼是飞虎骑骑军将士,在敌人到达前,他们都下了战马手中的武器换成长弓,马力对骑兵来说最为重yào

,以逸待劳有助于他们在以少击多的战役中取得优势。

依然是天空首先传来警讯,然后是飞鹰伏地听音再次确认敌人在接近。

传说中的苍鹰报警终于被索确认,不过想到自己手中有五万骑军,隐隐的一丝担忧很快就被他遗忘,他不信凭着兵力上的优势无法将敌人击败。

两军对垒之时已过正午,寒冷的北风在呼啸,仿佛是在为双方即将展开的决战呐喊助威,又仿佛是在为即将消逝的生命凄厉悲嚎。

索临阵经验丰富,他并不急于进攻,主动权在他的手上,远道追赶人马的体力消耗过多,贸然接战只会便宜了对手,所以他选择列阵修整。守方占据了地利之优势,进攻一方必须仰攻,不利于速度的发挥,而且地形狭窄,守军的右翼是断坡无路通行。

尽管与想像不符,苏禄汗并没有出现在敌人的后路,不过突骑施人丝毫不在意,兵力上的优势让他们无所顾忌,战意在跃跃欲试的突骑施骑士身上展露无遗,士气可鼓不可泄,索已经下定决心,一道道命令随着传令兵在阵前来回奔跑传到每一个将领耳朵里,包括火寻国骑兵主将花剌子,他接到的命令是担任先锋突击对方的步兵阵。

花剌子从火寻国带来了五千骆驼骑兵,那是突骑施人许诺给他大量的丝绸和妇人,他才动用他的血本,这五千名骑士都是百战之士,沙漠里艰苦环境磨炼了他们强悍的战力和顽强的意志。

第373章 决战

与所有高傲的骑士一样,火寻国的骆驼兵从骨子里就看不起步兵,突骑施人的命令虽然显然是让他们去啃骨头,不过他们的抵触情绪却不大,击溃眼前的步兵阵在他们想法里是轻而易举之事.看在大量丝绸与妇人的面份上,花剌子不屑地接下了索的命令。

号角声宣告对峙结束,五千名高大的骆驼骑从突骑施人浑厚的阵势中剥离,气势汹汹地压向虎贲骑,加速在相距八百步之时开始。五千头骆驼狂奔的气势骇人,无数沉重蹄子敲击大地的效果足以吓跑它们对面的一切胆小或意志不坚定者,然而,与它们对阵的虎贲骑不动如山,身经百战的将士们面无惧色,应对有条不紊。

距离到了五百步,强弩的踪影不见,四百步,还是不见,三百步,终于见了,数百支弩箭急速升空,然后落下,对于数千骑形成的攻击面来说,数百支箭矢显得颇为稀疏,只给他们带去了数十骑的伤亡而已,紧接着第二轮同样数量的弩箭再次光临骆驼骑的头上,又带走数十名骑士的生命。

“哈哈!看见没?这就是宁远马贼的强弩!”索松了一口气,传说中敌人的强弩阵如何如何,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火寻国骑士一个冲锋便试探出他们的深浅。

索的笑容还没展开,花剌子的勇士们遇上了数千支密集箭雨的洗礼,这样的箭雨连续下了三轮,准确度惊人,几乎全部覆盖在火寻国骑士的冲锋路线上,给他们带去了大量的伤亡。

这一刻花剌子特后悔心如刀割,沙漠勇士培养不容易,眨眼间上千名骑士还没接近敌人就窝囊地倒在冲锋的路上,如此密集的箭雨他是第一次见,在他们的地头,作战的方式几乎是肉搏,骑射少之又少。面对不对称的作战方式,他打消了继xù

向前的念头,尽管他很想为死去的将士报仇,但是他是来捡便宜的,不是来送死和拼命的,在虎贲骑的百步距离外,他完成了转弯,带领着剩下的骆驼骑狼狈撤出战场。

“胆小鬼!”索恨恨地骂着,火寻人没有达到他的期望值,半途而废的冲锋没有让敌人暴露出所有的实力。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敌人强弩阵的威力与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格格木,看你了,带你的万人队杀过去,让所有人看看我们突骑施人的勇武!”索的命令不容置疑,一队队铁骑缓缓涌动,步向火寻人的后尘。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将进攻的矛头指向他们的骑军?”阙伊难如突然打断了索的思绪,在他看来,与其将力量Lang费在无谓的消耗上,还不如直接向敌人的骑兵突击,敌酋李怀唐很有可能就在他们的骑兵里,只要一击得手,所有的敌阵都不战而溃。

索的脸色露出了一丝不悦,他的权威受到了挑zhàn

,可还是很耐心地为阙伊难如作解释:“你不知dào

,他们的战马速度奇快,战刀异常锋利,又居于高地,如果他们发动反冲锋,几可以一当十。而这里地形狭窄,一次无法投入过多的力量,上去人数少了只有送死的份,人多了必然会受到旁边强弩的威胁。还不如将他们的步兵阵击溃,将他们依仗的地利优势消除,胜利自然唾手可得。”

事实上,索的心里有一片阴影,对汗血骑和汉刀的恐惧让他下意识地避开与李怀唐的轻骑正面对决。他的打算也没错,要吞下战力恐怖的飞虎骑,他只有发挥人多的优势。可惜他不知dào

,锋利无比的汉刀不多,武装院日夜运作也只给飞虎骑装备了千余把的新式汉刀。

格格木的万骑动作很快,索的解释完毕,他们刚好进入敌阵五百步的范围。与火寻人的待遇所不同,突骑施人明显要受到宁远铁骑的欢迎,所有的突骑施人惊讶地发xiàn

,天空中出现了一片迅速移动的乌云,笼罩向正在加速的突骑施骑士。

无论是索,还是阙伊难如都相当吃惊,张开的嘴形成了一个空洞,“上当了!”这是他们的一致想法。

突骑施人的痛苦是公孙文远的快乐,他已经学乖,看到第一波敌骑数量不多,故yì

保留了实力,只让一半的臂张弩弩手发威,结果是突骑施人尝到了轻视的恶果。

两千余支劲矢密集插入格格木的万骑之中,箭雨带来的伤亡极其惊人,突骑施人阵中一片人仰马翻,许多骑士被弩箭穿透带落马下,或被钉与地上,或撞在跟随身后的战马马腿上,助弩箭为虐给幸运躲过箭雨的袍泽造成二次伤害。格格木亲眼看见他前侧的一匹战马被弩箭击中前腿,力道强劲的弩箭将马腿射断,速度极快的战马瞬时翻侧在空中打滚,他没看见骑士被甩到了哪个角落,只见诡异的战马砸倒了一匹从侧后跟上的骑士,灾难还在继xù

,砸的与被砸的又一起在地上翻滚,所向披靡扫倒一片……

突骑施人发xiàn

,同样的痛苦在三百步的距离又一次降临到他们身上,先是臂张弩的问候,这次可不是刚刚火寻人所受到的礼遇可比,两千余支弩箭密集落下,又将格格木的雄厚的阵型犁了一遍,伤亡无法计算。

进入两百五十步,虎贲骑的数千名长弓手开始发言,在突骑施骑兵进入百步范围前,他们释fàng

了三轮一共将近两万支羽箭,夺走了无数条鲜活的生命。

进入百步之时,格格木扭曲的脸狰狞得像一个恶魔,对于冲锋中的骑兵来说,区区百步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他深信,接下来将是他的回报期,付出沉重代价后的收获期,他要用铁蹄弯刀砍断无耻对手的颈脖,为死难的部下报仇。然而,突骑施人的悲剧依然没有到尽头,格格木想错了,虎贲骑的强弩手们一反往常没有撤tuì

,而是选择举弩平射,如此近的距离,几乎不用通过望山瞄准,一排排的弩箭形成了箭幕,挡住突骑施骑兵冲锋的脚步,一堵由人马尸体组成的血肉墙盾忽然在强弩手们的数十步外形成。

“吹号!”一直在紧张观战的公孙遥武命令吹号让强弩手们撤tuì

。令下即行,数千名强弩手顺着枪盾方阵之间的空隙迅速通过,临走前,最前排的弩手一脚将他们身前半人高的石墙踹倒,大量的石块翻滚而下,散落在数十步的范围内,严重妨碍了突骑施骑兵跃马的速度。

虎贲骑身后传来了急促的牛角号,十数个枪盾阵融合成一个大阵,顿时排盾耸立密不透风,矛尖森严闪寒夺魂,失去速度的突骑施骑士仿佛见到了死神的身影,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敢于冲上前的无一例外被轻易刺杀。

“上!给我上!”格格木赤红着双眼,挥舞着战刀威吓他的部下战士。冲锋路上的过半伤亡将他逼向堕落,彻底沦落为一名输红了眼失去理智的赌徒,,孤注一掷地抛出他手中最后的筹码。

突骑施人虽然勇武,心理上却承shòu不起连续的被动打击,面对坚似磐石的枪盾阵,主将的命令显得苍白无力。

格格木知dào

如何让士听令行事,他冷酷无情地劈倒两名踌躇不前的士兵,同时命令亲兵督战,驱赶从箭雨中幸存的士兵们完成飞蛾扑火之举。

远处的观战的索心情很紧张,敌人刚刚展示出的远程打击能力大出他的意料,冲锋路上极其惨烈,人马尸体遗落遍野,残肢碎骸和随处可见的血污触目惊心。待看见数千名将士越过了死亡陷井杀到了敌阵前,与敌兵展开殊死肉搏战,他的心情才得以放松,代价虽然大了点,可是只要进入短兵相接阶段,他相信他的骑兵有把握击败敌人的步兵。

让索郁闷的是,战况并不按他的意志的发展,冲到敌阵前的突骑施勇士迟迟没有打开局面,不但毫无建树,还有溃退的迹象,前线的士兵越来越少。

“索将,快支援他们!不!我们要全面进攻!”阙伊难如的手心在冒汗,他看出了端倪,如果再不给予强有力的支援,恐怕格格木的万人队就此消失,趁着双方在厮杀,援兵可以避免重蹈被弩箭残忍屠戮的过程。而且,他看出了敌人的强悍,要击溃敌人的步兵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索把心一横,默认了阙伊难如的建议,派出一支万人队扑上去支援格格木,同时出动五千骑兵进攻飞虎骑。其目的很明确,就是全面开花让对手顾此失彼。

两批新投入攻击的突骑施骑兵分别受到了密集弩箭与羽箭的问候,躲在枪盾阵后的强弩手不会错过任何打击敌人的机会,支援格格木的万骑死伤惨重,而进攻飞虎骑的五千骑同样吃了大亏,飞虎骑的将士在敌人进入两百五十步的距离引发了手中的长弓,然后跳上战马迎头冲向敌骑。

飞虎骑的表现证实了索的担忧,三千名骑士由胡子领衔,居高临下冲击,马速提高得极快,在他们身后的数千名袍泽继xù

以羽箭为他们开路,将突骑施人的阵型进一步稀疏化,极大方便了汗血骑的冲杀。

与胡子组成攻击箭头的是百名马槊手。马槊的使用极其复杂,这一百名马槊手是从数千名骑兵当中挑选,在教官薛凌山的悉心指导下精练两招,一是挑,二是扫。迎头撞上的突骑施骑士要么是被挑飞,要么是被扫落战马,突骑施勇士很悲愤,好不容易躲过在箭雨下幸存,却遇上了无耻的马槊骑兵,在马槊面前,他们的弯刀远远够不着对手,只要被动挨打的份。

胡子肆意驱动战马,汗血骑的速度有如风驰电挚,手中的马槊根本不给对手反应的机会,连挑落三名敌骑。其余的汗血骑骑士同样霸气十足,速度快,战刀利,棉甲坚,所向披靡,打得突骑施人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激战在进行,却是以突骑施人的被动挨打为主。每过一刻,在战斗的突骑施骑士就少一些,这回不等阙伊难如开口,索果duàn

地又分出五千骑投入到完全落于下风的骑兵战场。

突骑施人的两个战场上都得到了强有力的支援,溃败的颓势渐渐被扭转。纯骑兵的决战战场厮杀成一团,双方难分胜负。随着蜂拥而至的突骑施骑兵的加入,战场上的人马相当密集,拥挤的现场限制了飞虎骑的速度优势,甚至限制了马槊的发挥,胡子手中的武器换成了汉刀,奋战不止。

一名突骑施百夫长发xiàn

了胡子的价值,忌惮于胡子的强悍,他没有选择直接对抗,趁着胡子左砍右劈,他终于捕捉到一个机会,绕到胡子的身后一刀砍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突骑施百夫长的刀锋在胡子的背部划过,他明显感觉到刀锋所接触的物体坚硬如铁,而不是预想中的皮肉骨头,对手似乎丝毫无损,错愕之际,一把锋利的汉刀从他的胳膊上划过,将他持刀的整条手臂切下。胡子狞笑着回过头去,继xù

他的杀戮之旅,棉甲又一次给予了他完好的保护。

虽然突骑施人增加了兵力,但是李怀唐并不在乎,战场空间狭窄,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增援的敌骑还有一半被堵在后面,一时无法有效进入战场,除非是前面的将士倒下,给他们空出前进的位置,否则他们只能干着急。

索也发xiàn

了他的尴尬,投入的援军成了添油战术,人数众多是他的唯一优势,却无法发挥,两片战场的战局他都看不见有胜利的希望。随着时间的消逝,他不可思议地发xiàn

,战场上的突骑施士兵稀疏了不少,而敌人依旧凶猛。

“土狼,”索冲着他的新任亲兵队长大声喝道,“你带五千人绕到敌骑的身后,务必将他们全歼!”

绕道,意味着得经过宁远铁骑强弩手虎视眈眈的死亡地带,虽然只有一轮弩箭,可弩箭的恐怖杀伤力给突骑施人造成了强dà

的心里阴影,想想都觉得害pà

。土狼的犹豫被索愤nù

凌厉的眼神堵了回去,他悲壮地咬咬嘴唇,拔出战刀点兵冲锋,对付强弩阵最有效的办法是速度,越快越好。

李怀唐信心十足,战场的局势对他非常有利。骑兵战场上,胡子他们以少击多,却丝毫不落下风,隐隐间还占据着主动。

至于虎贲骑的枪盾阵更不用担心,长矛巨盾组合威力无穷,进入长矛杀伤范围的突骑施人命溅如脚底泥,一个个地被长矛捅穿倒地,涓涓热血流在缓坡上淌成一条条冰河。突骑施人缺乏有效的办法撞开厚实的盾阵,其手段乏善可陈,无非是让后列的骑兵使用短弓对盾阵内进行抛射,又或者将手中仅有的短矛投入盾阵里,试图通过给对手造成伤亡和混乱,从而打开盾阵的缺口,甚至有不少骑士策马踏盾,盾阵不时被撕开一两个缺口,涌进去的突骑施人要么被杀死,要么被驱赶出去,强悍的虎贲骑将士随后将缺口堵上。拉锯战在激烈进行,突骑施人在以高比例的伤亡交换率维持战线。

忽然间,李怀唐看见了突骑施人的本阵中冲出数千骑,直扑虎贲骑的战场。

“他们想干什么?又添兵?”虎贲骑的战线上两军在对峙拼杀,骑兵冲上来首先撞死的是他们自己人,除了打击士气外,于战局毫无帮zhù



“不好!”参军将吕尚卿有所悟,“他们想包抄我们的汗血骑!”

得到提点,李怀唐顿时明白,果duàn

下令:“吹号通知公孙文远弩箭拦截。除将军骑外,白孝德领军支援!”这样大规模的对垒,李怀唐是首次经lì

,他已经有了为帅的觉悟,不再是每战冲锋在前的勇将。

观战中的飞虎骑骑士早已按捺不住好战的冲动,听到命令个个摩拳擦掌,跃上战马等待出击令。

土狼幸运地避过了箭雨,但是他的五千骑被密集的弩箭截杀了差不多八百人,等他抬起头,举起弯刀准bèi

进入预定的战场之时,他兀然发xiàn

数千敌骑飞奔卷平岗,箭头直指转弯中的他们。

白孝德一马当先,首先切入敌阵,手中的马槊左右横扫,两名突骑施骑兵成了他的战果,被他扫飞不知何处。余者均不是他的对手,敢抵抗之敌骑下场只有死亡。

“该死!”土狼的五千骑没有包抄到敌人,却成了敌骑猎杀的目标,命运堪虞。索有处处受制于人的感觉,他所出的每一拳都打在了铁板上,铁板之坚固,让他的拳头传来生疼生疼的感觉。

“撤吧!”这是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战场,发生的一场错误的战争!阙伊难如苦笑摇头,战场的主动权从头到尾都掌握在对方的手里,突骑施人没有胜利的希望,除非有奇迹发生,比如苏禄汗出现在敌人的身后,但是这只能是一个美丽的想法。

索勃然大怒,撤tuì

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他兴匆匆追来,兵力还两倍于敌,如果他不能取胜,他的威严将彻底扫地,士气也将大受打击,无论如何,就算不能给予敌人毁灭性的打击,他也得体面地将他们击退。

“吹号告sù

土狼后撤,将敌骑吸引过来!”索恨恨地下达了命令。他还有一万余骑兵没动用,他还有机会,彻底消灭敌人主力骑军的机会。

土狼撤了,不是佯败,而是实实在在的溃退。索企图以绝对优势兵力将白孝德围歼的阴谋未能得逞,因为站在高出的李怀唐不如他所愿,以牛角号将追杀中的白孝德唤回。

阙伊难如再次苦笑摇头,道:“索将,火寻人要撤了。”

索楞了下,转头望向花剌子的所在,果然,火寻人的骆驼骑在动静不小,愚蠢地调转坐骑的方向。

索出离愤nù

,有杀人的冲动:“随我去截住他们,将可耻的花剌子抓过来!”索不顾一切地呼喊着亲兵带人上前阻止他眼中即将引发的悲剧。

花剌子不傻,他看不到胜利的希望,突骑施的勇士们用生命告sù

了他强弩阵无坚不摧,他知dào

今天的运气不在他这边,与其战败被狼狈追杀,还不如趁着突骑施人顶着敌人的机会后撤,以免到时候受到更大的损失,沙漠骑士的培养不容易!

见到突骑施人有异动,好像是针对自己,花剌子放qì

了暗暗溜走的打算,慌忙下令撤tuì

。花剌子不知dào

,他的后撤对突骑施人的军心士气影响有多大,是他的行为直接导致了突骑施人的溃败。沙漠勇士的嗓门并不比平常**上许多,他们的通讯方式同样离不开牛角号,可想而知,当嘹亮的撤tuì

号在突骑施人的后阵响起之时是什么样的效果。

正在苦战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撤tuì

的号角声,突骑施勇士莫不愕然。仿佛集体感染了绵羊病毒,溃退莫名其妙地发生了,突骑施联军兵败如山倒,索欲哭无泪……

宜将剩勇追穷寇!伟人的教导很有王道。李怀唐不缺乏果敢,追杀的命令非常及时,几乎没有Lang费一丝的时间。

骑兵的溃败与步兵不一样,骑兵的速度快,完全可以逃上十数里拉出距离再收拾残兵以对抗追兵,如果追兵是步兵,这时将是他们反败为胜的机会。所以,李怀唐知dào

时间的重yào

性,不给敌人喘息的时间,压着他们打,直至将他们彻底打趴下。

追杀并非飞虎骑的专利,虎贲骑同样不甘落后,他们也有代步的坐骑,或许追击先行逃走的敌人他们无能为力,可是那些刚刚在阵前苦战的对手却是很好的猎物。溃退的军队绝大部分都失去了勇气,他们只是将毫无防备的背部露在追兵的眼前,只要追兵的速度够快,在这个时候杀死一名万人敌与杀死一头羊的难度几乎相等。

此时,在西键城与宁远城之间的天空下,一边倒的追杀正无情上演……

经此一战,索部的五万联军死伤近半,战马兵甲损失无数,士气低落至冰点。幸亏有伊捺大军的接应,否则他们全军覆没的可能都有。

强悍的突骑施联军在西键城城下被李怀唐狠狠地挫杀了锐气,让整个西键城守军欢呼雷鸣,城内守军居民们坚守的信心空前强dà



第374章 强胡来了二十万

上将军府府邸里,木炭将屋里烧得暖烘烘的,一群养眼的美人们围坐一堂,却无人言笑均一脸的严肃,气氛似府外般寒冷.

强胡联军陆续到齐,在城北扎下了规模庞大的营地,他们连夜放了无数带信的箭矢进城,其内容让上将军府里的大小美人们容颜不展。

强胡们众口一词,他们只为尊严而来,他们的敌人只是李怀唐,与宁远城的军民无关,荒yin无耻的李怀唐不仅抢了哈里发王妃,还抢了石国王妃和碎叶公主,他们是来救人的,只要李怀唐放人,然后赔偿损失,他们便同意撤兵,不会将兵灾战祸强加在无辜的宁远城军民头上。

很明显,这是赤果果的离间,让李怀唐自绝于宁远城的军民之前,挑动守军的厌战情绪。被迫放人,那只能证明李怀唐无能,不放,则是李怀唐选择了战争,让宁远城的军民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的**而战。无论是哪种结果,对士气都会产生负面影响。

得到消息的美人们愁眉不展,商议不出什么结果,只盼着李怀唐赶紧回来替她们排忧解难。

“啪!”房门被突然推开,莎娃彪悍的身影随着一股冷风钻了进来。

“大捷!大捷!上将军得胜回来了!”

“啊!”美人们惊喜而立。苏小娘最无矜持,第一个冲向门外,急得她的侍女慌忙抓起裘衣直追。有了带头者,其余的美人也不甘落后,连挺着大肚子的叶姬都披衣跟出去。

凯旋而归的宁远铁骑从南门入城,浩浩荡荡地行进在长安大道上。史一望的医护队首先将死伤的将士接走,俘获的战马等物资交由小栗子一行人处理,闻讯而来的将士家属欢喜地迎接英雄。此刻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李怀唐也一样,用坚实的怀抱轮换温暖跑出来迎接他的美人们。

“阿牛哥,你再不回来,若兮小娘她恐怕要出城找你了。”轮到水柔儿被搂入李怀唐的怀抱之时,她吃吃笑着道出裴小娘的担忧。

“找我?”李怀唐疑惑地看向裴小娘。

裴小娘默默地将一张纸片递到李怀唐的眼前,那是突骑施人的杰作。

“白痴之言!”李怀唐笑着将纸片撕个粉碎。“你拿这东西干啥,咦?你们也有?”

苏小娘与柳美人犹豫地递上了各自手中的纸片、分别来自于大食人与石国人的纸片。

“李郎,我们知dào

你的情意。可是,我们担心会影响了城里的士气。”苏小娘期期艾艾地说道。

李怀唐环视了一周,将士们战后亲人们重逢的景象很感人。他笑道:“看,这些将士的妻子财富莫不是从前抢来的,如果有一天也有人来向他们讨要回去,他们会同意吗?”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这些将士们,甚至城里有超过一半的居民都是受益者,他们首先就不会允许这个先例出现。城外的胡人想错了心,没有人会上他们的当!”

叶姬附和道:“就是,我们的夫郎什么时候会将吃到嘴里的吐出来?”

“哈哈,知我者,夫人也!进了我的碎叶城就很难被要回去了。”李怀唐笑得很无耻。

裴小娘忽有所悟,轻轻碰了一下李怀唐,嗔怒道:“李郎是不是当初与我打赌之时便存了将我掳掠到宁远城的想法?”

“打赌!?”柳美人敏感地捂嘴惊呼,“他是不是也要你喊他三声夫郎?”

“夫郎?没有啊,李郎只是以一年为期,让我住在宁远城里”裴小娘俏脸微红,赶紧辩白。

“柳姐姐和李郎有过赌约?”苏小娘听出了意味,坏坏地笑着。

“嗯,没,没,没有!”柳美人的脑袋摇得像拨Lang鼓。

“还说没,李郎都告sù

我了,你输了后喊他三声夫郎,是不是?我就说姐姐怎么会委屈自己嫁给李郎呢,原来如此!”苏小娘抿嘴窃笑。

“啊?”柳上月满脸通红看向李怀唐,却看到了一脸的无辜相和耸肩摊手的招牌动作。

“我可啥都没说,是你自己说漏嘴的。”

“啊?”柳上月羞臊无措,躲到了李怀唐的身后。

李怀唐笑着一把将柳上月搂住,道:“回家,清点府中财物,我要犒赏将士们!”

这次大战战果辉煌,但是缴获不多,李怀唐平时积攒财物为的就是在这个时候散去。

“啊?李郎要用自己的财物当奖赏?”经营花容云裳的时间久了,柳美人的身上或多或少地沾染了些商人的味道。

李怀唐哈哈大笑:“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将地窖腾空了,来年为夫再去借更多的回来。”

美人们都很自豪,双眼冒着看不见的星星,爱郎英雄豪气,视钱财如粪土,而且随便都可以出口成章令人叹为观止。

“李郎还是留一半吧,接下来还有很多大仗要打呢!”苏小娘进入了管家的角色。

“夫人说的甚是!嗯,我要上城头看看,他们究竟带来了多少颗头颅,别把我给挤兑破产了。”

什么是视敌若土鸡瓦狗,这就是!美人们一边抿嘴一边崇拜地望向她们的爱郎,心中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宁远城东墙城楼上,裴小娘站在李怀唐身边临风眺望,受到邀请的还有来自大唐的三位被他软禁的使者。

“哇!”裴小娘第一次站在雄伟的宁远城上,心中颇为激动,不过一眼无际的强胡军营却让她胆颤心惊。

“惨了!他们来了好多人!”

李怀唐轻轻地在裴小娘的耳边说道:“是不是担心夫郎的钱财不够?放心,若兮小娘的婚礼绝不会寒酸!”

“李郎坏死了,尽取笑若兮!我,我是为李郎担心嘛。”裴小娘俏脸带红晕,低声否认。

“咳咳。”数步远的齐济善清清嗓子,打断了这对小情人的打情骂俏。“依李郎子看,眼前的胡人究竟有多少?”

李怀唐淡淡一笑,道:“少说也有十万。”

“这么多?”齐济善眉头直皱,要知dào

整个安西的兵力也不过三万人,若是胡人都联合起来对安西用兵,其后果不堪设想。

“哦,我忘了,”李怀唐继xù

打击齐济善,“西面西键城方向还有十数万。”

“啊?”三名唐使大吃一惊,均没想到形势如此恶劣,宁远城一旦失守,胡人的下一个目标恐怕是安西四镇。

与三位唐使的表情相比,李怀唐显得轻松自若,仿佛根本就不将势力强劲的胡人放在心上。当然,如果他们知dào

李怀唐刚刚取得一个大胜利,让突骑施联军损失了近五万人马,他们会更吃惊,也会觉得李怀唐有傲视强胡的资本。

对于李怀唐的态度,皇甫惟明相当好奇,试探性问道:“胡人势大,难道李将军一点担忧都没有?李将军可是有了破敌良策?”

回答却是风牛马不相及:“皇甫兄可知开矿需yào

多少人手?”

不理会云雾罩头的三位唐使,李怀唐继xù

自言自语:“煤矿少说要五万人,铜金矿三万,说不准还有铁矿……”

别人听不懂,裴小娘却心似明镜,费尔干纳山山脉里有煤矿,就是在那个煤矿上,李怀唐应景为她作了一首词,随之她将一颗芳心全系在他的身上。看见李怀唐认真地掐指计算,她不禁莞尔一笑,在她的李郎眼里,来势汹汹的胡人都成了他的奴隶,为他开矿的奴隶。

费尔干纳山山脉发xiàn

的煤矿储量惊人,煤矿埋藏浅,地表的一层土以下全是“黑金”,面积分布极其广阔。煤矿的发xiàn

给了李怀唐提示,连绵不断的山脉里肯定还蕴藏着其它矿产,比如宁远城最缺乏的铁矿,铁器时代,钢铁产量是实力最直接的体现。无论有多少矿产都好,没有劳力那一切都是枉然。而最好最便宜的劳力是壮奴,强胡联军自然成了李怀唐眼中的壮奴的源泉。

“上将军,有动静!”六猴子忠实地履行着首席亲兵的职责,他同样放qì

了回家与亲人团聚的机会。

数骑从胡人连绵的营帐方向驰来,其中一骑持着白旗。

“李郎子,他们想谈判!”齐济善慌不迭地给提醒李怀唐,生怕横蛮的李怀唐不懂礼数直接将来骑射杀。

“将吊篮放下去,把那个持白旗的拉上来。”来骑一共三人,其中举白旗之人李怀唐认得正是他安排在莫贺达干身边的无间迦木。

迦木是自告奋勇过来的,强胡们碰头商议出的其中一条便是派使者进城,当然,他们并没天真到凭借区区的使者不战而屈人之兵,让迦木到此无非是想打探守军的虚实,最重yào

的是他们想知dào

守军的士气如何。

迦木小心翼翼地站在李怀唐的身前,过去的两年里,他不遗余力地为莫贺达干出谋划策,在他的努力下,莫贺达干部的实力不但恢复了往日雄风,而且还有过之而不及,为此他深受莫贺达干的重用,权柄日益增大,人前威风日子逍遥,他一度以为要脱离了李怀唐的魔掌,此次强胡们的联合攻击是他最好的独力机会,他本想着李怀唐的本事再大,也绝无可能在数家强胡的联合绞杀下幸存。待宏伟的宁远城进入他的视野,他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主动要求入城,除了好奇,更多是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毕竟李怀唐还捏着他的把柄。

“在下迦木,乃苏禄汗特使,见过宁远上将军。”

迦木所用的语言是栗特语,因为他见到了李怀唐身边有三名穿着大唐官服的陌生人,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李怀唐道:“哦?莫贺达干也来了?葛逻禄人没再找他麻烦?”

迦木尴尬一笑,恭维道:“上将军不经意间在葛逻禄人与莫贺达干之间买下仇恨的种子,让他们争斗了大半年,不过最后是莫贺达干占了便宜,吞并了不少葛逻禄部族。在秋天的时候,莫贺达干与他们达成了和解,并与他们联姻。这次,葛逻禄人也派来了五千人。”

“哈哈,有意思!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这?”迦木犹豫地看看三位明显是大唐的官员。

李怀唐笑道:“但说无妨。他们听不懂。”

“此次苏禄汗向葛逻禄部和回纥部各借兵五千,加上莫贺达干与都摩支部,一共五万人。大食人与吐蕃人各有三万,不过,据说因为粮草供应不上的缘故,大食人还有数万军队集结在骨咄国方向随时赶来,再加上石国等昭武诸国的士兵,兵力合计超过二十万。”

大食人从呼罗珊过来无论是距离还是路途都不是困难,只要粮草充足,他们随时可以杀到。但是吐蕃人千山万水的派来上万大军,显得有点不可思议。

迦木很聪明,继xù

将军情明细化:“其时真zhèng

的吐蕃人只有一万,其余的都是仆从军,听说有五识匿人,还什么大的小的勃律人等等,而大食人的军队还包含了数千名骨咄国士兵。”

李怀唐哈哈大笑,如果真如迦木所言,这样拼凑的军队能攻下宁远城才怪,相互间的勾心斗角都够他们一阵烦恼了。迦木透露的这个信息很重yào

,当然,一家之言不足采信,李怀唐已存了动用狼牙捕抓舌头确认情报之心。

爽朗的笑声引起了其余人的莫名其妙。

“李郎子,你笑什么?他说什么?”齐济善能听懂突厥语,虽然栗特语中的许多词语与突厥语的读音相似,例如什么大食啊,吐蕃之类的,但是整句话的含义他却不知所云。他很生气,他看得出突骑施来使对他的戒心,使用第三方语言是赤果果的对他的防备之举。

李怀唐笑道:“他是栗特人,说的是栗特语。他说大食人与吐蕃人和苏禄汗达成了同盟协议和交yì

条件,起兵二十万,先取宁远城,再取安西四镇。”

“什么?二十万?!还,还有交yì

?”三名唐使异口同声,显然很紧张,很关心。

“大食占河中康史安诸国,突骑施占宁远,吐蕃人占五识匿,而后三家共击大唐,瓜分安西四镇!”

李怀唐把武信等人留下是有深意的,就是要在他们的心里种下将胡人不利于大唐的种子。将他们三人带上城楼不过是想让他们先有个感观上的认识,没想到机会突然降临。李怀唐于是顺水推舟很无耻地胡诌,真作假时假亦真,有为无时无还有,真中有假,假中带真,真真假假,三位唐使如何能辨?

“你,你胡说!他怎么会与你说这事?”武信说这话时,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尽管他有点疑惑。

“有些事情我没有必要告sù

你们。就像当初我告sù

你苏禄汗与大食人有勾结一样,你同样是如今这样的怀疑态度,可事实证明了我没说错。”

“可是事关重大,你如何让我们取信于你?”

李怀唐又来一个招牌的耸肩摊手,道:“至于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迦木不懂唐言,齐济善不懂栗特语,虽然齐济善用突厥语向迦木责问,可迦木装死,故yì

听不懂,他岂敢在李怀唐面前与他人多言。

见到效果已产生,目的已达到,李怀唐见好就收,义愤填膺地将迦木呵斥离城,尔后再以保护的名义继xù

软禁三位唐使。

“李郎好厉害啊,还会说栗特语!”一直未出声的裴小娘从李怀唐身后闪出,俏丽精妙的脸庞带着惊喜崇拜的笑意。

李怀唐笑道:“若兮更厉害,通晓唐言。”

“啊?这个也算利害吗?”裴小娘不解地看向李怀唐。

“当然,这个世界上,最有文化底蕴的,最文明的,最美丽的语言除了唐言别无分店。我以会说唐言为荣,以会说唐言为傲,嗯,我有个梦想,我要让唐言风靡全世界,让不同国家的人不同民族的人产生与我一样的骄傲感,以会说能说唐言为荣!”

“太好了!”裴小娘拍手称道:“这样的话,若兮去向胡商买杂物之时就不用担心他们听不懂唐言,也不怕他们骗我的钱了。不过……”

“不过什么?”李怀唐柔情轻握着裴小娘的小手,尽情地欣赏眼前可爱的风景,美人的笑容,甚至一举一颦均不亚于这个世上最美的景色。

裴小娘认真地掐指计算:“一个夫子教二十人,一万个夫子才教二十万人,若是要让天下的胡人都学会唐言,李郎得派出多少夫子啊?那得花多少钱雇这些夫子?他们还不一定愿意到胡人的地方去呢!”

李怀唐被逗得差点没笑倒在地上,将裴小娘搂入怀抱狠狠地亲上一口。

“啊?羞死了!”裴小娘惊呼,捂着发烫的脸颊直发怨嗔。

派夫子?扯淡!财富与商机自然会让胡人们对唐言趋之若鹜,不会唐言者自然被大唐文化边缘化。当然,这一切都得建立在强dà

的生产力和强悍的军事力之上。

替不知进取的大唐帝国完成这个宏伟目标的重任自然落在了李怀唐的身上,他要以宁远城为据点,将他的雄心壮志通过丝绸之路的复兴辐射到世界各个角落。

第375章 狼牙在行动

夜,漆黑一片,伸手五指不见,无论是宁远城还是庞大的胡人军营均与夜色融合在一起,给浓烈黑暗配音的是一片沉寂,往常季节里此起彼伏的夜虫声仿佛被寒风凝固,让冬夜倍感萧索.

平静的夜色中,十数条绳索从宁远城城头上被抛下,数十名黑衣人顺着绳索敏捷地滑下城墙,领头的正是狼牙将李忠心。

“嘿嘿,这东西真不错。”李忠心脱掉两只护手,塞入怀里。这个护手是李怀唐的发明,特意为将士们而创作。有了这种护手套,寒冬作战就不怕手指会被冻伤,此刻护手套的作用被狼牙的战士们发挥到极致。

根据李怀唐的命令,狼牙夜间全体出动,由李忠心与屠步烈领队,任务是抓舌头套取敌情。

“老李,笑啥?要不咱们比比,看谁抓的舌头多?”屠步烈随后下城,向李忠心发出挑衅。

“比就比,谁怕谁!”李忠心傲气十足。

没有再多的废话,数十名狼牙迅速分成两组,然后消失在夜色里。

普挞是百人队首领,来自五识匿国的莫尼部。夏季的时候,他的部落里又来了数名吐蕃人,带来了酋长最喜欢的礼物、数名姿色姣好的妇人。吐蕃人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打动了酋长的贪婪之心,宁远城的富裕他们略有所闻,为了分到宁远城的一杯羹,酋长派出了一千人跟随吐蕃人去“狩猎”,勇猛的普挞还有他的百人队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盛事,被突骑施人,吐蕃人,甚至还有大食人联合一致对付的目标岂有幸存的机会?在他们看来,此行不过是去分奶酪,分强胡们嘴边剩下的食物。

然而形势与普挞的想像完全不一样,他见到了宁远城,不是他认知里的由无数碎石块堆垒而成的粗糙墙体,而是一座令他瞠目结舌的宏伟城池,高大而浑然天成,耸立在他的眼前,左右一眼望不到尽头。普挞抓破脑袋也想不出,世上的城墙还能被垒成这般高大!

尽管宁远城很高大,不过普挞只是惊讶而已,他并不担心,他认为首领们会有应对的办法。想到城内有丝绸瓷器茶叶等无数财富,还有成千上万的娇滴滴美人儿在等他去采摘,他的心情无比激动。

普挞对吐蕃人的满yì

度不错,吐蕃人善解人意,知dào

他们远来疲劳,没有让他们立kè

投入进攻,还给他们分发帐篷毛毡,告sù

他们养精蓄锐。只是吐蕃人将他们和那些懦弱的大小勃律人安排在大军的最前沿让他颇有微词,勇猛的五识匿战士怎么能与他们为伍呢?

为了抢占背风的地方扎营,普挞与小勃律人干了一仗,毫无悬念,他是胜利者,结果却引来了一拨不服气的小勃律人的报复,不过胜利依然属于他和他的百人队。

普挞的百人队共享五顶毛毡,守夜的士兵只有五人,还是因为要防备可能来捣乱的小勃律人,他们才安排了那么多警卫,否则他们认为只派两人就足够了。至于城内的守军,普挞嗤之以鼻,他眼里那些富裕安逸之人恐怕早已吓破胆魄,他到这里两天了,守军只是一味地龟缩在石头城里,连出城表达愤nù

的勇气都没有。

一堆篝火前,五名五识匿人无精打采地围坐一起取暖。

“老头,你说宁远城人长得啥样?里面的妇人美么?”一个小兵无聊地问着一名年纪稍大的老兵。

“啥样?怂样呗!妇人嘛,当然美,你没听说那个什么上将军抢了大食人的王妃,大唐公主,还有石国王妃么,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恐怕你看见了眼珠都要落地!”

“有那么美吗?”小兵似乎不信。

老兵道:“没见过世面不是?如果不美的话,大食人,突骑施人还会如此兴师动众?”

小兵无言以对,想了想道:“可是,大食人和突骑施人这么厉害,那个宁远城将军都可以从他们手上抢到他们的公主王妃,这个宁远城将军岂不是更加可怕?”

“这?你那么多废话干啥?总之谁也无法抵挡大食人,突骑施人和吐蕃人的兵锋。”老兵无法自圆其说,强横地结束了话题。

小兵无趣地将视线转移向黑暗中,十数步外,他忽然看见似乎有一个影子在闪动,他揉了揉眼睛,不太确定刚刚的影像是否真实。

“那边,好像有人。”小兵心里不踏实,觉得还是将所见与老兵说为好。

老兵不耐烦地瞥了眼小兵手指方向,讥笑道:“能有什么人?有的都是胆小鬼!”

“哈哈,就是,怕是今天不服气的小勃律人又来了!”其他士兵得yì

地附笑道。

没有人愿意离开暖和的篝火堆,他们才不怕懦弱的小勃律人。

“可是,”小兵很谨慎。

“可是什么?你不会以为是城里的守军吧?哈哈,你个胆小鬼总是疑神疑鬼的?”老兵继xù

打击小兵。

小兵确实怀疑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是城里的守军,可是他不敢独自去查个究竟。他觉得宁远城的军队并非像老兵所说那样孱弱,去年冬天他们可是将吐蕃人打败了,虽然吐蕃人坚持说他们是在与唐军交战,可他却觉得吐蕃人在撒谎。

“走,我们尿尿去,你个胆小鬼在此等着。”老兵不屑地呼唤着其他三名同伴。上万人扎营,方便可不能随处解决,至少得远离营地,或者在下风口,否则头人闻到浓重的异味会给他们好kàn



四名五识匿人说着笑着走入了黑幕,留下害pà

的小兵。接着小兵听到了十数步外的流水声,欢腾的歌声似乎短了点,很快就结束。或许是风声掩盖了杂音吧,小兵疑惑地给自己作出解释。

看到四名身影从黑幕中走出,小兵苦笑,也许老兵没说错,他确实是太过多疑。

“咦?你们……”小兵发xiàn

不对劲,不过太迟了,四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他,用不知dào

什么杂物堵住了他的嘴巴,一件硬物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小兵两眼一黑,停止了挣扎。

小喽罗不能满足李忠心,他们不是有价值的舌头。可问题是,这五名俘虏满口鸟语,李忠心通过他们的嘴巴找不到大鱼。

正发愁间,天掉馅饼了。数十步外,突然冲过来数百人,他们向着五顶毛毡砸出了无数的石块,李忠心他们亦未能幸免,受到了石头雨的光顾,他们狼狈地后撤。

中埋伏了?不,不像!李忠心困惑不解,敌人没有弯刀弓箭反击,而是反常地用石头。在狼牙战士们的错愕中,毛毡里喊出一片哇哇大叫声,数十名士兵拿着武器拨开被砸倒的毛毡,冲向袭击者。

小规模的械斗就这样发生,继而引发更大的骚乱,杂胡们的营地越来越乱,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哇擦兀@#$”透过篝火的火光,李忠心看见一名脸庞狰狞,身带血迹的大汉朝他怒喝挥手,李忠心听不懂对方在说啥,可却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让他上前帮忙,显然大汉是将他当作了自己人。

李忠心与部下会意地一笑,马上扑上前……

混乱中,普挞挨了身后一闷棍。

“你?打我……”普挞艰难地转过脑袋,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部下”,眼睛一翻晕倒落地。

李忠心刚离开,隆隆的马蹄声从东面传来,闯入了杂胡们的营地。李忠心回头望去,看见了无数的火把出现在杂胡的营地里,喧闹声,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

将乱七八糟的杂胡安排在营地的最前列是达扎路恭的一个阴谋,这是他给宁远城守军的一个诱饵,他早已伏兵等待,等待守军来夜袭,只是他失算了,宁远铁骑的主力刚刚凯旋而归,人困马乏,就算李怀唐有此心也无相应的力量。

作为李怀唐的手下败将,曾经的俘虏,达扎路恭的内心有一股羞辱自卑感,尤其让他无法释怀的是,李怀唐居然把他当作一名普通的吐蕃将领去与卑贱的唐奴交换,此辱此恨,天地不容!今天探营的使者带回来的消息让达扎路恭忧心忡忡,宁远城守军士气旺盛不受他们之前计策的丝毫影响,而且还得到了大唐的支持,三位大唐官员竟然出现在宁远城城里,使者估计城内应该有不少唐军。由此,他对攻克高大的宁远城更不抱多少希望,唯有将胜利寄托在诱敌出城的计谋上。只是五识匿人与小勃律人的闹剧让他空欢喜了一场。

天亮前,宁远城城下,李忠心很满yì

手下的表现,他与秦舞阳各领十二人,分成两组去抓俘虏,他抓到了六名敌俘,全身而退,秦舞阳也抓到了六名小勃律人,同样丝毫无损。屠步烈稍后回来,居然也有十二个战果,俘虏来自葛逻禄人的营地。双方的战果数量相同,可在质量上屠步烈要优胜一筹,他亲自潜入一个大帐篷,抓了葛逻禄人的主将。

第376章 美人们的担忧

在虎贲骑宽阔的军营里,人声沸腾热闹异常,一切却又井然有序.飞虎骑与虎贲骑的将士们排成了数列长蛇阵。今天是他们领赏的日子,负责发赏的小栗子一大早就领着人带着大量的财物进驻军营,立功的将士带着兴奋和激动赶了过来。

“哟,是小五啊,你砍了几颗首级?”队伍里,萧郎遇见了他从前的竞争对手。

小五得yì

道:“不多不多,两级而已。还不够再添一颗银星。”小五说着故yì

挺胸,向萧郎展示他胸前的两颗银星,那是他跟随上将军南征北战的殊荣。

“不就两颗星星么,我也有!”一场场胜利累计下来,结果飞虎骑的老兵大多数都是二星勇士以上。

“呵呵,这次你能拿多少赏钱?”不是小五故yì

要攀比,只是他们两家走得近,家里的妇人爱互相炫耀,将他们推上了竞争的赛场。

萧郎笑道:“和你一样,都是二两黄金十斤肉。奶奶的,都是白孝德坏事,若不是他冲得太快太猛,我本来还可以多砍两颗头颅。”

“可不是,我砍得正过瘾,还没尽兴,突骑施人就逃了。”小五深有同感,引起了周围的飞虎骑将士一片哄笑。

队伍的移动速度不快,将士们不得不在吹牛打屁中消磨无聊的等待。萧郎又道:“这次领了赏钱,又可纳一房妾侍了。来年多生一个孩儿,等儿郎们长大我还让他们跟随上将军四处征伐,这兵当得太有钱途了。”

“是啊,今年多了不少大唐来的妇人,我看有些还不错,你得抢先提亲,我们这的狼多得是专抢好肉。”小五笑嘻嘻地打趣。李怀唐从吐蕃赎救回来的有两万余妇孺,其中适婚妇人数千,除了部份与亲人相认团聚外,剩下的都是将士们眼中的肉。

有士兵乐了,笑道:“嘿,萧郎,你家的妻妾都要多过上将军的了,还要娶?”

面对哄笑,萧郎正色道:“你们懂啥?上将军不是说了么,要奖励生育,我就是冲着这个去的。再说,别看上将军只有三位夫人,很快他又要娶美人了。我们当然得唯上将军的马首是瞻,上将军说什么,我们做什么,上将军做什么我们也得紧跟不落后!”

“都这样,哪里来那么多妇人?”有士兵质疑。

“没有不会去抢么?谁家的娘子不是抢来的?凭什么那些强胡妻妾成群,我们就不能?”萧郎一脸的理所当然,他的发妻是上将军赏给他的,上将军起家之时仅数百人而已,都清一色的雄性,哪来的妇人,还不是从胡人的手中抢来然后再赏给属下立功之将士的?

小五的经lì

与萧郎雷似,他非常支持萧郎的说法:“对!萧郎说得对!我们要抢那些强胡的财物妇人,更要保护自己的,他们敢来讨,我们就打得他们流花落水满地找牙,顺便多捞军功!”

“说得好!十数万颗头颅啊,他们又送来十数万颗头颅,够我们痛快砍杀一顿了,这回不但是赏金,银星我都要争取多弄两颗,让那些小娘美人扑到我的怀里。”人群里,一名壮汉豪情迈言。

“哈哈……”

将士们在兴奋地议论着各种话题,小五与萧郎他们的对话不过是其中的一种缩影和心态。

在上将军府府邸里,苏小娘与柳美人正向李怀唐汇报财物清点结果。

西键城城下一役,缴获的财物并不多,战马兵器倒是不少,不过战马兵器都归入了后勤分配到军队中,与李怀唐的收入无关,为了履行奖赏的诺言和鼓舞士气,他是纯支出,从他个人的财物中拨出一部份给小栗子去分赏。

“除去奖赏的金银外,李郎现在还剩下十五万两黄金,三十二万两白银。另有宝石白玉贵重药材等十余斛。”一张白麻纸上,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剩余财富的明细。这是苏小娘与柳上月的辛苦一天清点的结果。

“恐怕不够下一次的封赏了。”柳上月的脸上不乏担忧之色。谁都知dào

,强胡们气势汹汹地杀过来肯定不会带金银财宝,战果最多只有战马粮草和兵甲,可这些李怀唐都会划拨给后勤,不进入上将军府,而封赏给将士们的肯定还得从府中支出。

苏小娘笑道:“李郎快成穷光蛋了,看他还怎么娶公主,娶商家的小娘。哼,别到时候还得靠我们的花容云裳过活。”

“这个你们大可放心,我自有办法点石成金。”李怀唐不以为意,轻轻地捏了一下苏小娘的脸蛋。

“讨厌!就会吹!”苏小娘羞涩地赶开李怀唐的魔爪。

“不是吹的,李郎说的是真的。”不知dào

什么时候,裴小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若兮小娘还没入门呢,就知dào

疼惜李郎了!”苏小娘忽然军神附体,成了兵法大家,避实击虚攻敌所必救。

裴小娘红着脸走进去,在李怀唐笑吟吟的注视下走到他身边,语气颇有点骄傲的味道:“姐姐胡说,若兮是的说实话。李郎要把城外的胡人都变成奴隶,替他去采矿。”

“采矿!?”苏小娘与柳美人的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无数的金银财宝长着翅膀向她们飞来。费尔干纳山山脉里的煤矿她们是知dào

的,限于战争步伐的临近,开矿的事宜被迫延迟,如果打胜了这场战争,如同裴小娘所说,将那些胡人通通变成奴隶当作免费的劳力,想不富都困难得很。

兴奋只是短暂的一段时间,苏小娘又恢复了常色,道:“可是,开矿所得归谁?李郎准会将收入归到宁远部的财库里。”

期待答案的目光都注视在李怀唐的脸上。如果真是那样,上将军府还是拿不出足够的钱财奖赏立功的将士。

李怀唐笑着看向柳上月,说道:“发xiàn

煤矿的首功当属我的月月,还有宁远铁骑的士兵们,嗯,煤矿所在牧场的主人本来是安梅兹的。这个煤矿他们都有份。”

“这个煤矿我打算分成四个部份,其中月月占两成,安梅兹与宁远铁骑也各占两成。”

“那剩下的四成归谁?”苏小娘急切问道,上将军府的收入关系到未来将士们的军心士气。

李怀唐得yì

道:“剩下的四成嘛,卖了!”

“卖了!”三名美人同时惊呼。

“对,卖了。把这四成所有分成若干份数,公开叫卖给宁远城的大商巨贾。所得一半入上将军府,一半入宁远城财库。”

“啊!太好了,这样李郎就有钱赏给将士们了。”苏小娘拍手称善。

“但是,李郎不怕这矿山被某个巨商控zhì

了吗?毕竟有四成的份子在外面。”

对于柳美人的担忧,苏小娘已想通其中关键,她骄傲地看着李怀唐,很自信地夫唱妇随:“不怕,李郎坏得很,他一定是将这些份子分得很细,卖给许多不同的的商人。”

“真聪明!来,赏一个。”说着,李怀唐伸手抱住毫无防备的苏小娘,狠狠地在她的俏脸上留下看不见的唇印。

“啊!”苏小娘挣扎抵挡,却徒劳无功。在李怀唐强壮有力的臂弯里,苏小娘学会了妥协,学会了鸵鸟,干脆埋首于宽厚温暖的怀抱里,对传来的吃笑声充耳不闻。

李怀唐继xù

道:“这些份子,我称之为股份。每一股的价值还需yào

仔细评估核算,埋藏的煤矿和投入到其中的奴隶都作价于其中,股本尽量小而分散,而且上将军府将拥有收购股份的优先权,任何股本的买卖都需yào

征询上将军府的意愿,如果上将军府没有购买的打算,他们才能成交。”

“李郎真坏!”裴小娘望了一眼化身成鸵鸟的苏紫紫,作出了非常贴切的评价。

评价很中肯,李怀唐甘之如饴地笑笑,冲着裴小娘眨眼睛。

柳上月犹豫道:“李郎,妾身的股份还是给李郎吧,妾身不善管理,那些钱还是留给李郎作将士们的赏金用。”

“别傻了,这是你的私产,你自由支配的财产,是你立功而应得的奖赏,你是榜样,以后其他人发xiàn

矿产一律按此例照办。只有合理的奖赏才能鼓励更多的人去寻找夫郎需yào

的矿产。至于经营管理者自有股东们聘请推荐的能人来担任。”

“股东?”

“对,持有股本者皆为股东。”

“可是卖股份只能收一次钱,李郎以后怎么办?以后还有很多仗要打。”柳上月的一颗芳心全系在了爱郎身上。

“呵呵,”李怀唐恨不得多出两条胳膊,好将知心可人的柳美人也搂入怀抱疼惜一番。“月月不用担心。宁远铁骑占有煤矿的两成股份,还有阿赖山里的铜金矿亦将按此改制,矿山每年的分红利钱将作为宁远铁骑的月饷,赏金,伤亡将士的抚恤金,还有家境困难的将士也可以从中得到补助。嗯,得选出一些退役的将士做代表监督这笔财富和股权。”

“李郎不仅坏得像头狼,还聪明得似只狐狸。”裴小娘笑着把评价升级,一双美目里闪烁着自豪而崇拜的光芒。

第377章 我回来了!

宁远城终于迎来了她建成之后的首次攻防大战.黑压压一片的强胡联军如乌云盖顶之势,出现在宁远城的东城门。攻势之前的戏幕由一名嚣张的骑士拉开。

“宁远城的将士们,我是阿了提,正统的拔汗那君主,我回来了!给你们带来希望。你们不要相信李怀唐,他是万恶的马匪,恶魔的化身,来吧,统统回到我的麾下,为了伟大的拔汗那,杀掉马匪,打开城门欢迎你们的国君!”

李怀唐站在城楼里,饶有兴趣地看着城下一名疯狂骑士的表演,这个距离,只须一把臂张弩便可让他从此闭嘴。

“阿了提?”李怀唐想笑,此人不过跳梁小丑,也不知dào

当初他被自己鹊巢鸠占之后是投奔到大食人还是吐蕃人的怀抱中了,如果任他凭空喊两句就可策反他的将士,那么自己所撒下去的大把银子岂不连石头都不如?

“上将军,我去赶走这只讨厌的苍蝇。”公孙文远请缨,手中的强弩跃跃欲试。

李怀唐摇摇头,道:“等等,先让他给将士们增添点乐子也好。”

城头上出人意料的沉默让阿了提狂喜,他感觉到了机会,城头上的守军多半是被他的身份震慑了!他相信,马匪原本的人数不多,大多数都是他的旧部,或者是来自拔汗那国的国民,当听到他这个正宗的君主继承人出现,他们“被迫”为马匪效劳的忠心已经在动摇,只要再喊两句,城内大多数的士兵自然会倒向他,为他打开城门,将他迎入城内,再扶他上国君的宝座。

阿了提很兴奋,不由驱马再靠近城墙两步,好让城头上的士兵听得更明白,看得更清楚。

“杀李怀唐者,赏牛千头,赠予千夫长之职。弃暗投明者,之前所为皆不追究,还一律有赏。行动吧,为你们的国君、我,唯一的拔汗那继承人打开城门吧!”

城头上似乎有人向放箭,却被拦阻了。阿了提的狂喜又多了几分,与城墙的距离也多了几分,他毫不怀疑,他的喊话已经在起作用,正发酵,须乘胜追击扩大战果。

“我的士兵们,不用害pà

,我与你们同在,你们看,在我身后,我带来了无数的盟友援军,他们会以实jì

的行动支持你们!开门吧!”阿了提失去了害pà

的警觉,渐渐地进入了强弓的射杀范围。

“表演的真不错,本该给他个赏钱的,可惜他投错了阵营。”李怀唐冷笑着张弓搭箭,森寒的箭镞指向城下的阿了提。

“嗖!”冷箭从城楼里毫无征兆地发出,瞬间穿透阿了提的胸膛。

“上将军威武!”刚刚一片沉寂的城头上响起一片洪亮之音,连续三声的欢呼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数里外准bèi

发动攻势的强胡联军。

李怀唐冷酷地收起长弓,一脸的不屑,似乎是在对死不瞑目的阿了提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却偏闯。”

阿了提的死彻底激怒了强胡联军,数声低沉的牛角号响起,担任首波攻势的联军嗷嗷乱叫,冲向高大的宁远城城墙,或许应该说得更准确些,他们冲向的是死亡陷井。

从高大厚实的城墙往下看去,进攻的敌人密密麻麻如蚂蚁,扛着粗制滥造的云梯在向城墙接近,前进之时还不忘鼓噪呐喊给自己壮胆。

李怀唐站在城头的最高处、箭楼里,面无表情盯着杂胡们的乱糟糟攻势。狼牙抓来的舌头确认了迦木所透露的情报,所谓的强胡联军更像一盘大杂烩,只要给予他们惨重的打击,他们的军心士气肯定一蹶不振,思归之心一旦产生便势不可挡,失败无可避免。

一同与李怀唐观战的还有三位唐使,他们再次被邀请上城楼,李怀唐要让强胡们的嚣张气焰落入他们的眼里,通过他们的嘴巴传入大唐,坚定大唐皇帝支持宁远城抗衡西域诸胡的决心,提高大唐对宁远城的信心,吸引那些郁郁不得志的才士商贾的加盟。

见到胡人势大,武信与齐济善都很慌张,齐声问李怀唐:“上将军为何还不下令放箭?”

箭是一定会放的,只是不能将目标吓跑了。李怀唐的目标是重创敌人,当然得将他们放入最利于弓箭杀伤的距离内再动手。

武信与齐济善都没有等到回答,眼睁睁地看着上万胡人越来越近,紧张的神经绷到极限时,忽闻城头响起激荡的牛角号声,箭矢如雨倾泻而下,一拨接一拨笼罩向不知死活的强胡联军。

“啊?”三名唐使张嘴无言,如此密集的箭雨他们见未所见,宁远城的真zhèng

实力开始展现在他们眼前,包括严肃不可挑zhàn

的军令,在号角声响起之前,他们听不见任何一名守军有嘈杂异音,看不到任何一名守军有妄动之举,令即行,动作整齐划一如臂使指。

“果然是威武之师!”齐济善脸上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之前的担忧完全多余,宁远铁骑的实力与唐军精锐在伯仲之间。

震惊同样在强胡首领们的脸上上演,苏禄汗甚至还以为看错了,乞史城的马匪们什么时候强dà

到如此无以复加的程度了?对方自始至终掌握了主动,反击的时机拿捏及时,打击力量强而狠,守军情绪镇定命令执行坚决,仿佛面对的是来自大唐的精锐,联想到前天迦木探营回来的消息:城内可能有唐军。

对!一定是唐军!来自乞史城的马匪不可能这么强dà

,一定是得到了唐军精锐的支援。这个想法不是苏禄汗的专利,大食人阿拔斯,扎希德和苏哈伊尔都如此认为。只有吐蕃主将、年少的达扎路恭在苦笑,敌人的实力又增强了!

强胡联军首个攻击波由两千名大食兵和来自骨咄国、五识匿国的士兵组成,合计一万人,还没到达城墙下,死伤之士竟然超过了三分一强。

攻势没有停止,数十架简陋的木梯被竖起往城头上架,这时,胡人将领才悲哀地发xiàn

,宁远城太高了,他们的梯子还差半人高才够得着女墙的凹口。攻势成了夹生饭,士兵们被迫硬着头皮往上爬,幸好来自城头的箭雨稀了不少,长弓手的臂力不过十发而已,箭雨的强度自然衰减。

“杀!”来自大食呼罗珊的士兵阿佤举盾咬刀,勇敢地往上攀爬,他决心要为神的使者、阿拔斯奋战,即使死亡也在所不惜。他本来是个贱民,是伟大的阿拔斯将他召唤,征召入军队,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阿拔斯都给予了他无限的动力。他无时无刻不记得阿拔斯激动人心的口号:战斗在神权的身边,为神权而战斗!不仅如此,每一名受到征召的士兵都获得了一笔不菲的安家费。一时间,为了拯救大食王妃,为了挽回大食的尊严,为了无上的神权,疯狂的呼罗珊人云集影从在阿拔斯的身边,组成了一支庞大的军队。

阿佤勇猛异常,手中的小马盾连续挡开了两块砸向他的石头,甚至一支射来的利箭都不能穿过他手中马盾的防护,他是进攻者当中第一个身影出现在最高处的士兵,可惜的是,木梯不能再给他更多的借力,他必须扔掉马盾好腾出手来爬上近在咫尺的城头。阿佤没有犹豫,他双手扶住女墙撑起上半身,正欲抬腿翻上城头,一把长矛急速而来,无情地穿过他的颈脖,旋转的枪杆扭断了他的脖子……

往城头上攀爬的胡人不是一般的郁闷,纷纷诅咒着造梯子之人,偏偏只差那么点点,而正是这一点点距离成了他们无法逾越的鸿沟,是生与死之间的界线。

战局不利,强胡的首领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大食人倾向于结束这次攻势,阿拔斯见到自己的士兵受屠戮,心中十份着急。而吐蕃主将达扎路恭却不这么想,他对苏禄汗说:“大汉,守军的箭矢密集,我们应该趁着守军弓箭手疲累和自顾不暇的机会派兵增援,一鼓作气拿下宁远城,否则士气受到打击,下次再攻更困难。”

“说得轻巧,刀不割的你肉,你当然不疼了。你没看见我们的梯子无法够得着城头么,再不撤回来,将士们都得完蛋。”大食人苏哈伊尔冷言讽刺。

强胡们的语言不通,数名蹩脚通译连说带比划,结果却让主将们抓狂,许多都是靠猜去领悟。

对于苏哈伊尔的无礼,达扎路恭没有生气,他继xù

道:“我们的优势是兵力比守军多,此战的关键看我们能否发挥出优势,只要我们继xù

强攻打守军一个措手不及,破城的把握至少有五成。梯子的问题不大,可以用人力将梯子抬起。”

说到此,达扎路恭又转向苏禄汗:“请大汗派援军给敌人施加压力,同时派出神射手压制城头的弓箭手。”

阿拔斯刚刚结束与扎希德的谈话,他望了一眼年少的达扎路恭,却对苏禄汗说:“大汗,此次只是试探攻势,不必较真。既然我们已经发xiàn

不妥,何不撤回来,等我们完善了不足再进攻不迟。达扎路恭说得很对,我们的优势在兵力上,所以我想请大汗召集西键城方向的将士,让他们前来与我们汇合,到时我们的兵力更充足,完全可以四面攻击让守军顾头不顾尾,这样我们破城的把握更大。”

苏禄汗也踌躇,绕城骑射他也想,可今非昔比,他的箭矢不多,仅剩的箭矢只能用在刀刃上,他不看好眼前这波乱糟糟的攻势,精锐的石国步兵才是他理想的破城主力。阿拔斯的话很有道理,只要攻下宁远城,西键城将不战而降。

“吹号,撤军!”苏禄汗拿定了主意。

“大汗!”达扎路恭心有不甘。

“勿用多言,我意已决。”苏禄汗摆手阻止了达扎路恭进言。

牛角号响起,在攻击中的士兵们对军令的反应不一,有人继xù

在攀爬木梯子,有人回头张望,有人却看向自己的头人,唯有大食人听懂了号角声的含义,撒开脚丫子拼命往回跑。大食人的逃跑如同溃堤下的汹涌洪流,一泻千里,强胡联军的首次攻势就这样虎头蛇尾结束了,在城下抛下了数千具尸体,一无所获。

城头上响起一片欢呼,齐济善等人松了一口气。

“一鸣惊人啊!难怪李郎子如此笃定,原来实力竟强悍至斯,今日观之方觉传闻名副其实。”齐济善忍不住赞叹,强胡们的身影甚至都还没出现在城头上,攻势便草草被破,这样的胜利对军心士气无疑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李怀唐不言,这只是个开始,更大的辉煌还在后面,同时他也知dào

,这只是胡人的一个试探攻势,更惨烈的战斗还在后面,只要西键城方向的石国步兵转移过来,宁远城的形势将会非常严峻。

被攻守双方惦念的西键城方向,突骑施联军功败垂成。西键城城下浓烟滚滚,尸首遍地狼籍不堪。

此时的阙伊难如恨不得往自己的身上砍一刀,他没等来城内的冲天大火,却等到了降临到联军头上的地狱火。

自从被李怀唐狠狠地敲了一记闷棍,突骑施联军的士气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为了消除影响,将士兵们的注意力转移,阙伊难如建议马上对西键城展开攻势,以允许先入城者洗劫三天为诱惑鼓动了伊捺的数万人前赴后继扑向城头。连续两天的强攻几乎得手,城头上爬上去了不少石国勇士,城门在不顾死伤的撞击下几乎摇摇欲坠,关键时刻,守军向联军释fàng

了地狱火,恐怖的地狱火摧毁了联军的信心士气,眼见凌厉的攻势再加一把劲就可以破城,却突然崩溃,而这地狱火,阙伊难如猜得到是他作茧自缚的恶果,安插在城内的细作失败了,地狱火成了对手的战利品,反过来作用在他的身上,以此想来,他的侄子多数已失败,火烧宁远城的计划肯定夭折了。

士气可鼓不可泄,给石国士兵打的鸡血在一场大火后荡然无存。见事不可为,索与阙伊难如商量一番,决定挥军向东与苏禄汗汇合。

第378章 大食人的杀手锏

受挫于试探攻势,强胡联军陷入了沉默.

守军从上至下,没有人认为强胡们会退缩,暴风雨前夕总是平静的,平静得让人心慌。

数天后,强胡联军会师,西来的索部与苏禄汗汇合在宁远城城下,强胡的总兵力达到了骇人听闻的数量,然而,记录很快又被刷新,大食人的两万后援终于姗姗来迟,带来了重型攻城武器。

先破城者吃肉的道理亘古不变,不分种族,人尽皆知。很自然,阿拔斯保留了一手,因为,他被分配到北面,负责进攻北城,而苏禄汗的主力负责东城。

对峙的局势终于结束,强胡联军发动了波澜壮阔的攻势,胡人如同打了鸡血,悍不畏死地冲向宁远城,如卷起的滔天海Lang,欲掩盖宁远城。

阿拔斯在笑,他的境况比城北的史国人和城东的突骑施人要好,他有数十架抛石机,虽然都是小型,但是足以在发动进攻时压制住对方的弓弩手,减少己方的伤亡。

牛角号吹响了进攻的步伐。守军严阵以待,但是,今天发xiàn

了敌人的某些不同之处,牛角号过后不是黑压压的步兵呐喊冲来,只见厚实的敌阵内推出数十架怪异的木“架子”。

“那是什么?”李怀唐皱着眉头,由于距离有三百步,肉眼无法辨认。

肉眼无法看清,耳朵却听得很清楚。每个架子前,站有数百人,很有节奏地发出吆喝声,似乎在集体运力做功。

李怀唐忽然意识到什么,张嘴欲言,忽然发xiàn

天空中多了数十个黑点,向着城墙急速飞来。

“砰!砰砰砰!”黑影消失,厚实的城墙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有山摇地动的感觉。

“回回砲!”李怀唐恍然大悟。

所谓的回回砲就是抛石机,其前身是我们先辈发明的投石机,传到大食后,被大食人改进,加了配重,射程和精确度得到大幅的提高,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与弹射器不同,抛石机是利用佩重物的重力发射。抛石机的机架两支柱间有固定横轴,上有与轴垂直的杠杆,可绕轴自由转动。杠杆短臂上固定一个重物,长臂末端有弹袋用于装弹。发射时,用绞车把长臂向后拉至几乎水平,突然放开,石袋即迅速升起。当短臂重锤完全落下时,投射物从弹袋中沿约45度角飞出。

回回砲深深地刺痛着李怀唐,蒙古人正是利用此物攻破了坚守数年的襄阳城,中华文明从此蒙难。

第一波石弹全部砸在宁远城的城墙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震撼着双方的内心。

紧接着连续数轮的石弹都砸在了城墙上,石弹制造出的动静相当大,然而,墙体却坚固的很,看不到崩塌的迹象。

“该死!”阿拔斯破口怒骂,对象不是自己的砲手,而是高大的宁远城,“这该死的李怀唐,没事把城墙修筑那么高那么厚干啥?”

平行驻马于数百步外的吐蕃人纷纷吃惊,这些来自高原的土货面面相觑,大食人的大杀器威力十足,实在可怕!虽然唐军也有投石机,威力却相距甚远。

达扎路恭望着抛石机后正在忙碌的数名匠师,眼珠开始在转,有了抛石机,大唐的城池从此将不再难以逾越。

阿拔斯不知dào

吐蕃人的心思,他刚刚改变了战术,令抛石机改变攻击目标,直接攻击城头上的守军,掩护吐蕃人进攻。废话,吐蕃人沾了他的光,当然得出力!阿拔斯的想法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守军顿时受到了考验。巨石所落之处非人力所能抵挡,简直是无坚不摧。

一名持巨盾的士兵被直接命中,厚实的木盾连同血肉之躯瞬间支离破碎,鲜血碎肉与激起的砂石飞溅于数十步的距离内。

守军吓得面无血色,趴在女墙下不敢动弹。

一块块巨石砸在城头上,轰隆声不绝,碎石如利箭到处乱飞,一时之间惨叫连连。

时间在推移,城头上,死伤的士兵在增加。

李怀唐站在城楼里,怒火中烧。

“射死他们,传我命令,让公孙文远将脚踏弩都调过来,给这帮吃狗屎的大食人点厉害看看!”

一名亲兵飞快下城去传令。恰逢其时,一块石头毫无预兆砸中了李怀唐所在的城楼。

“砰!”城楼应声破损,楼内石块倒塌灰尘弥漫,一块小石子在李怀唐的脸上划出一道雪恨,同时他的手上腿上都受到了碎石的问候,鲜血淋漓。

数名亲兵也挂了彩,幸运的是,李怀唐没找包工头承包修筑宁远城,否则,遇上现代的豆腐渣工程,他的下场只有悲惨一途。

鲁大匠出品,质量果然非凡!一众士兵后怕兼庆幸,巨石将城楼砸破了一角,动能堪堪消耗殆尽被反弹掉下城墙。

从死门关前徘徊了一次,亲兵们回过神来,纷纷围着他们的上将军欲下城。

“混蛋,放开我!慌什么?”李怀唐甩开亲兵们的手。

概率学曰:两颗炮弹落在同一点的几率微乎其微,何况大食人落后的抛石机?还不过可怜巴巴的数十架,发射频率更是低得惨不忍睹。

李怀唐不能离开,情况危急,他的存zài

对稳定军心的作用无可替代。

上将军无所惧,我们又怕什么?

守军们心神稍安,上将军是胜利的保证!

“吐蕃人上来了!”高处的瞭望哨扯破喉咙喊着,然后换成牛角号狂吹警报。

趁着守军被压缩在女墙之下,数千名吐蕃人扛着长梯拼命冲向城墙,守军的长弓箭雨至今在他们的心中尚有挥之不去的阴影,没有人愿意停留尝试被飞蝗似的羽箭屠杀的滋味,尽管城头上敌人的长弓手还未出现。

“放箭!”卫安国脸色如常,语气坚定,他带头站立于城头开阔之处,无视飞来的巨石。

军令如山,即使刀山火海,跳河撞墙,身为军人只有听令。带着特殊含义的号角声吹响,长弓手们条件反射起立迎敌。

羽箭无情,密集罩向奔跑中的吐蕃人;而巨石冷漠,威武肆虐在城头上,夺去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双方在交换生命,不过吐蕃人吃的亏要大些,毕竟长弓手很多,而且引发的速度远比抛石机要快。

总算冲到城墙脚下,长梯子如愿地搭上了城头。吐蕃勇士在己方弓箭手的保护下,开始攀爬梯子,蚁附而上。

你死我活的厮杀一触即发,吐蕃人蔑视死亡上了一批,倒下一批,又上一批,源源无穷;城头上,守军拼死抵抗,他们的优势在于联合zuò

战和棉甲护身,饶是如此,在吐蕃人飞斧掷矛同归于尽的打法下,死伤同样在激增,运送伤兵和遗体的后勤队穿梭于上城墙的阶梯上,络绎不绝。

肉搏者疯狂,观战者紧张。远在数百步外的阿拔斯手心捏汗,心肝提到了嗓喉边,破城的热切期望洋溢于表情。

“主人,吐蕃人上去了!”苏哈伊尔激动万分,“再加把劲,让小勃律人去增援!”

苏哈伊尔提醒了阿拔斯,第一次领军,阿拔斯难免顾此失彼。

“吹号,让我们的勇士上!”阿拔斯从善如流,而且相当坚决,打算一鼓作气破城而入。

这厢吐蕃人有援军,那边守军也有!

“让开,让开!”上城墙的阶梯上,新组建的陌刀队在大唐老兵田轸的带领下急匆匆赶来。

田轸,疏勒镇的一名戍卫,数月前被选上作为辎重队一员随移民开赴宁远城支援张守硅的占领行动,可惜他运气不咋滴,莫名其妙遇上宁远铁骑的反击,他为人忠厚实诚只知dào

抵抗,结果负伤被俘。或许这正是缘份,负伤导致他滞留在宁远城,在养伤期间,他慢慢对宁远城有了新的认识,再加上城主李怀唐的盛情邀请,他选择了留下,机缘巧合之下,他加入了新组建的陌刀队。陌刀仿佛是为身材高大的他而发明,这次守城大战终于有了他用武之地!

听到增援令,他一刻也没Lang费,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第一线战场上。

增援相当及时,面对善战的吐蕃人,虎狼骑将士渐渐力不从心,毕竟他们的作战经验有所不如。他们勉强挡住吐蕃人的攻势,却扛不住突然增加的援军。

吐蕃兵和大食兵,带着希望,带着凶狠,刚站上女墙便遇到了噩梦。

陌刀起,无坚不摧!陌刀落,灰飞烟灭!陌刀之下无一合之敌,遇着只有被一刀两段的命运。

田轸冲得最猛,目标是最激烈之处:城门之上的城头!

在这片小小的区域里,倒伏着百余具尸体。一伙守军并肩作战最后只剩下两名伤兵,其余八名袍泽已经倒下,在田轸赶到前,两名伤兵寡不敌众,配合刺杀一名敌将后,被两名大食兵和一名吐蕃兵砍掉脑袋。

田轸龇牙咧嘴怒吼,惨剧就发生在他眼前、仅数步之遥。

三名敌兵看到一名大汉的狰狞面孔,互相点头取得默契合围而上。

“死!”田轸暴喝,借着冲势,拖着的陌刀抡圆一圈。刀光闪过,鲜血飞溅,三身六段齐腰断!

田轸勇猛异常,冲势未减,继xù

直扑一名骁勇的吐蕃百夫长。

“死!”又是一声暴喝,陌刀当头劈下,敌将的肩膀中刀,从上至下分成两半,内脏碎裂散落满地,见者无不骇然。

杀戮让田轸进入了疯狂,一连十数名敌人毫无抵抗力惨死在他的刀下。

陌刀无dí

,杀伤效果惊人,正在攻城的吐蕃人与大食人开始知dào

恐惧,踌躇,直至退却。

功败垂成,阿拔斯暴跳如雷,使出了杀手锏。

城头上的守军又再次面对抛石机。与第一次所不同的是,这次飞来的不是石头,而是一个个皮袋子,袋子砸在城头上,纷纷破裂,流出黑乎乎的液体,还暖乎暖乎的。

“快,快取沙子盖上!”黑火油只能对付无知的胡人,奈何不了李怀唐。

放火的效果差强人意,阿拔斯忙活了半天,却只看见寥寥几处火光燃起,而且很快熄灭。

大食人只好又再次用回石头砸城,不过,守军这回有了经验,要么躲在女墙下,要么躲在城楼里,或者干脆呆在内城墙角下等候增援的命令。

攻防战一直在继xù

,强胡联军自恃人多,不分昼夜轮流进攻,这个冬天,成了血色的冬天……

第379章 生死考验

宁远城城头之上城墙之下,鲜血在流淌,生命在消失,残酷的厮杀在疯狂.已经两天两夜了,杀戮从东城墙蔓延至其余三面城墙,强胡联军没有停止攻击的打算,不分昼夜不计伤亡,攻势像无穷无尽的惊涛骇Lang一样,一波波连绵不绝地砸向东与南两面城墙,凡是畏惧不前的通通被苏禄汗的亲兵队一刀两段,仅仅是被正法的胆怯者就超过了千人。苏禄汗一面高举屠刀,一面许以屠城的重利,驱赶着胡人士兵冒着箭雨和石头雨步入最残酷的战场,直到他们的生命被守军终结。

在对峙的时间里,强胡们打造了足够的长梯和木盾,援军齐集后迫不及待发动了可怕的攻势,企图用人海战术和疲劳战术淹没守军。

宁远城受到了严峻的考验!

张仇是虎狼骑的一员长矛手,两天前他经lì

了他人生的第一次血腥战斗,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第一次战斗的惨烈,一个白天下来,与他同一伙的其余九人只有四人还能继xù

战斗,伙长英勇战死。经过了一天半的修整,军令将他再次送上南城城头上残酷的战场,接替因连续奋战而过度疲劳的袍泽。

“杀!”张仇双眼赤红,手中的长矛如攻击的蛇吻,闪电刺出,一名突厥人刚刚顺着木梯子跳上城头,双手左手木盾右手短斧,迎面对上张仇。面对疾速而来的夺命矛尖,突厥人本能举盾抵挡,冬天的寒冷使木盾异常坚硬,挡住了恐怖的一击,突厥人受到了强dà

的冲击力,禁不住连续后退,脚下一滑整个人仰天摔倒。

“去死!”张仇如同一头猛兽,紧步向前,矛尖狠狠地扎入对手的胸膛。悍勇的突厥人嚎叫一声,临死前迸发出最后的力量,手中的短斧被他甩出,旋转着斩向张仇。张仇躲避不及,锋利的斧刃砍在他的胸膛前,沉闷声传来,斧刃嵌入了张仇身上的棉甲,以为必死无疑的张仇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棉甲几乎成了城头肉搏战最耀眼的明星,张仇中了两箭,挨了两刀一斧头,结果都很幸运,死神与他隔着一件棉甲擦肩而过。不止是他,宁远铁骑的许多将士都如此,即使是与张仇同一伙的也只有两人战死,其余退出战斗序列的三人都只是手脚负伤失去战斗力而已。

张仇拔出砍在棉甲里的斧头,眼睛匆匆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战况,目及之处厮杀无处不在,刀光枪影随时可见,不时还有冷箭飞舞,呵斥声,哀嚎声,不绝于耳。他忽然听到新伙长的呼喝,侧目一看,两名突厥人正围攻新任的伙长,张仇没有犹豫,手中的长矛狂暴招呼向敌人。不过这次张仇没那么容易得手,他明显感觉到今天对垒的敌人实力很强,连续突刺的三枪均被对手挡住,对手很老到地用马盾往外侧格挡卸掉他的力量。

张仇数击徒劳无功,突厥人开始反击,趁着张仇收枪之际,快步逼向他,弯刀对准他的脑袋砍下。狭窄的空间里,更利于短兵器的发挥,手执长矛反而别动。张仇面对突厥人的刀锋别无选择,唯有后退躲避。

经过两天的厮杀,城头上到处都是血冰,一不小心就会被滑倒,尽管武装院分发的鞋子考lǜ

到了这一点,鞋底有数道沟壑,可张仇还是摔倒了,手中的长矛倒地的过程不翼而飞。突厥人不放过机会,抬脚踏向张仇的胸膛,弯刀高举,狞笑着盯着他的颈脖。

眼看弯刀就要砍下,张仇怒吼爆fā

,从小腿处拔出一把断刃,这是上将军亲手赐给他的,为的是鼓励他向勇敢的父亲与兄长学习。突厥人感觉到小腿传来一阵剧痛,手中的弯刀偏移,砍中了张仇的肩膀。张仇狂叫着将突厥人掀翻,如恶狼般扑向他,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短刃欲刺入他的胸膛。两人厮打在一起,在城头上翻滚,张仇的短刃数次几乎要了突厥人的命,却被突厥人幸运躲过。渐渐地,张仇力qì

消耗殆尽,突厥人再次反击,一个翻滚将张仇压在身下,双手一点一点地扭转了张仇手上的短刃,刀尖指向了张仇的脖子,尽管张仇在拒止,无奈力量较弱,眼睁睁地看着刀尖与他脖子的距离在缩短,刀尖向下,越过张仇的鼻尖,越过下巴,直指他的喉结,生死于千钧一发间。

“噗!”突厥人忽然怒睁圆眼,一口鲜血吐在张仇的脸上,张仇感觉到突厥手上传来的力量在衰弱,来不及去弄明白原因,张仇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突厥人,只见伙长站在他眼前,笑着向他伸手。张仇明白了,是伙长拯救他于危难之时。

拉着伙长的手,张仇站起来,笑容却突然凝固,他赫然看见,一支羽箭贯穿了升官才不到两天的伙长的脖子,伙长惊恐地捂着脖子,发出痛苦的沙哑声……

“杀!”张仇流着眼泪,失落的长矛回到了他的手上,狠狠地扎入一名翻越城头的敌人的胸膛里。敌人似乎无穷无尽杀不绝,撤枪之际,又两名突厥人从张仇的正面跳上城头。

张仇喘着粗气抵挡敌人的合计,他的力qì

几乎消耗殆尽,随时会虚脱。

“嗖!嗖!”两支短箭飞来,准确地插入突厥人的身体里,为张仇解了困。张仇侧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十数步外,举刀向着他冲来,跟随他身边的一群士兵居然以女兵为主,一个个举着手弩,熟练地交替前进,轮流击发手中的弩箭。

张仇抹掉眼角的血迹,他看清了,战斗在他身边的是上将军,威武无dí

的样子,手中的一把汉刀左砍右劈,干尽利索地结果了两名突厥士兵。

“尚能战否?”李怀唐回头看向浑身血迹的张仇,还以为他身负重伤了。

“能!”张仇迸发出一股连他都觉得吃惊的力量,与上将军并肩作战是他的梦乡,是他的骄傲,是他的荣耀,哪怕战死他也愿意。

李怀唐欣赏道:“好汉子,坚持住!”

张仇的一伙人包括他在内只剩下三人还有战斗力,得到鼓舞,张仇振奋怒喝,自觉行使伙长的职责,示意身边的两名士兵向他靠拢,与他并肩作战。

城头上的形势因为李怀唐的到来向守军倾斜,虎狼骑将士们的气势冲天,甚至连重伤的士兵都焕发出无穷的斗志,疯狂地向爬上城头的敌人进攻。

城墙下,突然投入精锐力量,企图将宁远城一举而下的索暴躁不已。他将之前的惨重失败全部推给火寻人,苏禄汗勉强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不能立下功劳,恐怕人头不保。所以他挑选了数千名精锐组成敢死队,在关键时刻全部投入,眼看效果在逐渐体现,却突然窒停,守军明显是得到了支援。索把心一横,向最后的数百名督战队,也就是他的亲兵下达了狠绝的命令:“跟我上,只准前进不许后退!”

与其被苏禄汗砍掉脑袋,还不如光荣战死。此时的索热血上脑,沿着木梯子飞快上窜,城头上的死士给他赢得了上城的时间。

索翻越女墙,满腔的激愤正待寻找发泄对象,却看到了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史国屠夫李怀唐!

尽管胆颤心惊,索还是硬着头皮迎战他心目中的可怕杀神。由不得索不战,李怀唐也见到了他这条突骑施大鱼,什么绅士风度,什么公平决战,什么唐吉柯德精神,统统被李怀唐扔到了爪哇国,手中的汉刀第一时间砍向索。锋利的汉刀轻易削断弯刀,砍在了索的明光甲上,索吃惊地后退半步,撞在墙壁上,靠着坚固的明光甲,他逃过了一劫。可是,杀神的步伐没有停止,汉刀第二次扫向索毫不设防的脖子与李怀唐一样,索这样的重yào

人物总是前呼后拥,不乏勇猛的亲兵,在索以为死定之时,两名平时寸步不离的亲兵从女墙上不顾一切地扑向李怀唐。

刀光闪过,一名突骑施人在空中断成了两截,场面异常恐怖,吓得李怀唐身后的女兵们面无血色,呕吐一片。另一名突骑施人扑倒了李怀唐。

“杀死他!”索突然来了精神,他感觉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捏在他的手掌里。

可惜他忘记了,他自己的命运还决定在对方的手里,莎娃没有吐,手中的弩箭指向索,很简单,她的理解是上将军要杀的人绝对该死,本来她还以为上将军会一击必杀的,却不料出了突发事件,机会竟然摆在了她的眼前,只要手指轻轻一扣,便可收获许多人梦寐难求的战果。事实上,莎娃的手指扣了,扣动了手弩的扳机,十步距离是手弩最具威力的范围,弩箭没入了索的大腿,几乎将他钉在墙体上。

索悲哀地痛呼一声跪地,数支弩箭随后跟到,其中一支从他的左眼钻入,贯穿他的脑袋,瞬间夺去了他的意识。

而索想击杀李怀唐的机会也从他的手指缝里漏过,李怀唐的亲兵及时赶到,剁了与李怀唐扭打一起的突骑施人,将李怀唐救出缠斗的困境。

索的死亡加速了突骑施人的失败,城头上的激战如同紧张拉锯的拔河赛,随着一方其中一人失脚绊倒,平衡的力量突然倒向另一方,“哗啦”一声失败方陷入崩溃。

李怀唐终于松了一口气,两天来,他只打了几个盹,哪里战事紧张,他出现在哪。刚刚他才从北城巡视过来,他离开之时北城的守军还在与大食人激战,不过有数百名陌刀手在助阵,战局一时还受到控zhì

。强胡们打的是疲惫战,二十万人马日夜轮番攻城,宁远铁骑的兵力守城原本也算充足,只是连续作战体力消耗过大,导致战斗力下降,协防的民夫更是指望不上。不过,防守出现险情,其中最重yào

的一个因素是飞虎骑没有被投入到防守战中,他们请战的愿望被李怀唐直接无视,并强令他们回军营养精蓄锐。

宁远城受到攻击的主要有三面,城东,对手主要是伊捺的石国步兵;北面,主攻的是大食与吐蕃联军;南面是突骑施人,而西面地地势较低,强胡们只放了游骑兵在牵制,没有实质性的进攻。对付伊捺的步兵主要是虎贲骑,这个李怀唐并不担心,英勇善战、装备精良的虎贲骑将士挡住石国人应该没有问题,最让李怀唐担心的是南城,毕竟虎豹骑的将士未曾经lì

大战,一上来就是高强度的战斗,恐怕他们顶不住,于是李怀唐来回在南北城墙巡视。

果然,刚到南城城门下,李怀唐就接到了守军的求援。当时他大吃一惊,带着数十名亲兵冲向上城墙的阶梯,岂料在阶梯上竟然遇到胆大包天的莎娃一行人,她的答案让李怀唐头大:刚好巡视到此赶上求援!

来不及啰嗦,救急如救火,李怀唐带着她们冲上了城头投入战斗,女兵们的手弩威力尽显,在李怀唐亲兵的保护下,接连射杀凶悍的亡命突厥人,效果之大让男兵们吃惊不已。不过愣是如此,激烈的战斗还是让数名女兵负伤,战斗甫结束,李怀唐便赶莎娃她们带着女伤兵回上将军府。

激烈的战斗结束,南城城楼上,李怀唐与将士们坐在冰冷的石面上闲聊。

“我记得你叫张仇,你的父亲张元与兄长张望为了守住乞史城而捐躯,凶手就是这拨突骑施人,今天总算为了你父兄报仇雪恨了。”李怀唐坐在张仇的身边,似乎在回想往事。

张仇很兴奋,原来上将军还记得他,他点头道:“感谢上将军为我父兄报仇!”

李怀唐道:“这仇是你自己报的,是整个宁远铁骑为你报的。呵呵,这两天收获了多少战功?”

“六个!两颗银星!”张仇两眼冒光。

仿佛是嫌收获太少,张仇意犹未尽:“上将军,你说突骑施人还会来吗?”

李怀唐笑了笑,望向南面的天空,混沌的黄昏光芒下似乎隐藏着答案。

“强弩之末矣!”李怀唐说出一句让张仇摸不着头脑的话。

第380章 敦伦啥意思?

军院这时成了伤兵营,大量负伤的将士被送到军院里接受治疗.从乞史城开始,苏紫紫就有了看望伤兵的习惯,这次她也不例外,带着花容云裳的数百名女工和大量的白迭布布条赶往军院,女工是去当临时看护的,布条是包扎伤口用的。虽然治疗伤兵的工作由史一望负责,可是这样的大战史一望与他的医护队肯定忙不过来,苏紫紫的到来对忙得焦头烂额的史一望来说无疑雪中送炭。

听说去看望伤兵,上将军府里的美人们都闲不住心,纷纷随同前往。战争的血腥首次展现在美人们的面前,叶姬等人还好,见惯不怪,裴小娘与水柔儿自幼生活在和平的环境里,哪里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鲜血淋漓,碎肉断肢,哀嚎惨叫,无不触目惊心。裴小娘主仆二人一直缩手缩脚地呆在苏紫紫身后,看着苏紫紫给伤兵冲洗伤口,上药,包扎。苏紫紫这是向女工们示范如何处理伤口。

将士们很感动,紫紫夫人在老兵的心目中有如天仙,除了惊人的美丽,还有一颗慈善的心灵,这也是老兵对她最为敬重的之处。紫紫夫人不嫌肮脏,不怕血腥,放下尊贵的身份走到他们之中,给他们治伤,给他们带去关怀。

裴小娘很诧异,士兵们的情绪渐渐平静,没有了她们刚进来之时的喧闹和烦躁,他们似乎很信任紫紫夫人,目光所及无不是尊敬。

被苏紫紫治疗的的伤兵是被回纥人所伤,伤口在胳膊上,切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如注。在他附近的数名伤兵有的是在与葛罗禄人的战斗中挂彩,有的是不幸中了五识匿人的刀枪,不过他们都很庆幸,都很感激上将军,因为棉甲,他们均躲过了至少一次必死的厄运,棉甲不但暖身还暖心。如果说棉甲赋予了他们一次生命,那么医护队又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没有医护治疗,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肯定活不了,冷兵器时代,直接战死的人远远没有因为金创得不到治疗而死的人多。

为何回纥人,葛罗禄人,还有什么火寻人,骨咄人等等诸如此类的胡人都来宁远城趁热闹?这个问题许多人都不理解,裴小娘与水柔儿也想不明白。

“这与他们有什么干系?李郎又没抢他们的王妃公主!”

“就是!坏死了,这些胡人。”从军院回来,裴小娘主仆二人一直愤愤不平。

对于这个问题,叶姬给出的答案是:胡人领导的胡人都如此,不重生产啥都靠抢,宁远城的富裕成了怀璧其罪。

美人们正义愤填膺地议论着,忽然听到府里一阵嘈杂惊呼,有留守的女兵慌张来禀报,莎娃带队回府,其中有数名女兵负伤了!

“天啊!你们上城头了?什么?李郎他,他没事吧?”苏紫紫一边给伤兵包扎,一边听着莎娃兴奋地述说惊险的过程,当听到她的李郎遇险,一颗放心砰然跳动,脸色骤然紧张,关心则乱,错乱间甚至弄疼了负伤的女兵。

“夫人放心,嘿嘿,有莎娃在,谁也伤不了上将军,那名想害上将军的敌酋被我一箭射倒了!”莎娃手舞足蹈地重演当时的情景,完全不理会众人的怪异眼神。一直到回府,莎娃依然抑制不了她的激动,上将军把射杀敌将索的功劳算到她的身上,除了银星功勋奖赏外,还答yīng

赠予她一把威武的汉刀。

“吓死我了!”裴小娘拍着心口,埋怨地看着莎娃,转念一想,期期艾艾地说出了一个众美人都在想的提议:“不如,不如我们去看看李郎吧,他两天没会来了。”

没有回答,美人们互相在看,等待苏紫紫的决定,熟料苏紫紫却看向了叶姬,目光充满了征询的意味。

叶姬咬咬嘴唇,道:“算了,我们去会让夫郎分心的。不用担心,夫郎他一定会打败胡人的。”

莎娃拼命点头:“夫人说得极是,上将军有交代,说夫人们不用担心,战争很快会结束,不过这两天有很重yào

要我保护好夫人,不让夫人们出府门,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美人们齐声问道。

莎娃道:“不然的话,我的汉刀就没了。”

苏小娘翻了一个白眼,道“李郎想限制我们的自由?我才不如他所愿呢!”

“对,对,我们偏要出门,明天还要去看望受伤的将士们呢!”安洛儿气鼓鼓道。

不料,莎娃继xù

说:“上将军还说了,如果你们不听劝告,不管是谁私自出门,以后要家法侍候。”

“啊?”美人们惊呼,知dào

家法内涵的都一脸的羞红,唯有安洛儿与珊懵懵懂懂,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

“不就家法么,才不怕他!”

水柔儿站在安洛儿身边,伸手拉了拉安洛儿,小声道:“阿牛哥的家法很厉害的。”

“哼!我才不怕他的家法,他敢打我?”安洛儿继xù

野蛮。

随着水柔儿在她的耳边轻声一句,安洛儿瞪大了眼睛,继而疑惑问道:“啥是敦伦?”

一半胡人血统的安洛儿无法理解深奥的汉词,“敦伦之时拍翘臀”她只听懂了一半。与她同样疑惑的还有波斯珊。

爆笑,苏小娘,柳美人,叶姬,甚至裴小娘都忍俊不禁,掩嘴而笑,府内的笑意一时盖过羞意。

叶姬怜惜地走到安洛儿身边,也只悄声说了一句,安洛儿的俏脸忽然之间变成了熟透的红苹果,羞涩之色沿着耳根一直蔓延到颈脖。

“坏死了!李郎坏死了!”安洛儿掩脸败走,娇俏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李怀唐不止是限制了美人们的脚步,还让莎娃将她们集中保护。城防大战抽调了除飞虎骑以外的几乎所有战斗力量,城内的戒严安全工作还是靠军院的数百小学员与退役的教官以及乌蒙组织的民防力量维护,上将军府府邸的防御更是全部落在了百余名女兵的身上,万一有潜伏的力量打夫人们的主意其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上将军府府邸占大很大,百余名女兵防护不过来,只有集中到一点才方便保护。

夜,本该平静的,战争打破了惯例。过去的两夜,城里都能听到城头上传来的的厮杀喧闹声,到今夜却减弱了不少。

“紫紫姐,你真勇敢,看到那些伤兵你不害pà

吗?”裴若兮躺在苏小娘的身侧,好奇发问,白天苏紫紫的胆色让她自叹弗如。

今夜,李怀唐的寝房成了美人集中营,大大小小美人都睡到了里面。房外是守卫森严的女兵将士,房内,美人们甚至也准bèi

了防卫的武器:手弩。

苏紫紫笑道:“怕的,其实我也怕。可是想起这些士兵曾经与李郎一起并肩作战,因为他们的英勇,李郎才能击败敌人,每每念及到此,我就没那么害pà

了。”

裴小娘幽幽道:“难怪李郎这么喜欢你了。这么贴心的美人,他不喜欢死才怪。”

“若兮小娘不用羡慕,谁不知dào

李郎最疼你,孤单闯狼穴将你救出,还为你唱曲作词的。”柳美人的语气充满了调侃的味道。

李郎版吹眠曲注定了无法独存于八卦的水柔儿嘴里,经她一唱一说,府里的美人都知dào

了怎么回事。提及这段温馨柔情,裴小娘尽管很害臊,却也很自豪,很享shòu

,还有更让她心里甜滋滋的是在逃生的最后一段,李怀唐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告别兼告白的吻,然后断然跳马,把机会留给了她,这份情意每及夜醒梦回之时,她都觉得情难自禁,幸福感油然而生,恨不得立kè

抱住她的李郎呢喃抒发情怀。

听不到裴小娘回话,柳上月抿嘴一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第一眼见到李郎之时,他给我的印象是与胡子那样的猛将没什么区别,真是难以想像,他竟然满腹才华,诗词歌曲,样样出众。我怀疑,如果他不是生长在这里,而是学于大唐的话,一定会成为让人吃惊的才子诗人。”

叶姬深有同感:“若非李郎出色,我们又怎么会在一起?”

“哼!那还不是因为他太坏了,太好色的缘故?”角落里的安洛儿还在为今天的尴尬而生气。

水柔儿接着道:“是啊,是啊,阿牛哥看上去就一个登徒子的形像。你们没看见他当初见到若兮小娘的样子,真是气死人了。王爷让他下水捞披帛,他犟牛似的怎么也不愿意,小娘说为他赎身了,他立kè

就自告奋勇下水了。”

“哼!你们敢说李郎的坏话,看我不告sù

李郎,让你们尝尝李郎家法的厉害!”苏紫紫吃吃大笑。

“啊?紫紫姐也坏死了!”水柔儿与安洛儿藏进了被窝里,心肝儿砰然乱跳。

很快,所有人都心肝儿砰然乱跳,府外突然响起隆隆的铁蹄声,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马蹄声越来越重,经久不息,仿佛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上,让人惊躁不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蹄声才远去,沿着洛阳大道北,消失在北城方向……

第381章 破胡

晨曦曙光总给人希望的感觉.清晨醒来,宁远城的居民纷纷迫不及待地开门开窗,似乎在等待某些消息。昨夜的马蹄声惊动了全城,开始还以为强胡们攻破了城防杀进城了,可在忐忑不安中,马蹄声又消失了,一切又回复到之前的样子,没有人知dào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仿佛与居民们的好奇心有个约会,没过多久,数十飞骑驰于空荡荡的街道上,空气中回荡着骑士兴奋的怒吼声:北城大捷,破胡十万众,俘三万余!

“大郎他娘,听到没,大捷!”

“父亲大人,大捷!”

“爷爷,我们胜了!”

“上将军威武!”

……

每一座民房内,不同的话语,却是相同的激动,相同的喜悦。

“看俘虏去喽!”骑士带来的不仅是喜讯,还有允许居民上街半天的解禁令,为的是让居民们亲眼目睹俘虏入城的场面。

洛阳大道北,万人空巷,民兵们吃力地站成一排,将群情汹涌的居民拦在工坊商业区一侧。俘虏已经在入城,所有的俘虏一律被绑成一串排成四列,在宁远铁骑将士的弯刀驱赶下,低着脑袋麻木地向前走着,对居民们愤nù

的指责充耳不闻,他们的归属在飞虎骑为他们早已准bèi

好的囚营里。

“哇!我看见胡子了,他是金鹰骑士!”人群中,一声童稚响起,语气中的崇拜尽露无遗。

“哇!那是白孝德将军,好俊的年少郎君!”整个飞虎骑当中,最受小胡娘欢迎的非白孝德莫属,英俊的长相,龟兹王子的身份深深地吸引着无数怀春的小娘。

白孝德精神抖擞地骑在高大的汗血马马背之上,他感觉到了无数崇拜的目光,还有异性钟情芳心暗许的目光,甚至胆大的胡娘还向他挥手呼喊,惹得飞虎骑的将士们一阵笑意。白孝德不以为然,反而深以为傲,他有骄傲的资本,此战他的斩获最多,数战下来,他累积的军功让他得到了“杀人王”的称号,比上将军的“万人屠”还要疯狂。

无论是胡子,白孝德,还是其他的飞虎骑将士,甚至参与押送俘虏和粮食物资的民兵都觉得与有荣焉,这么大一场胜利是属于整个宁远城的。昨夜,飞虎骑将士接上将军令出北城城门袭杀正在攻城的强胡联军。

北城的强胡联军主要是吐蕃人与大食人,另外还有他们各自的仆从军以及苏禄汗划拨给他们的回纥部众。已经习惯了主动攻击的胡人们根本想不到守军会突然打开城门,放出强悍的铁骑,他们更想不到看似疲于应战的守军居然还保留有如此强悍的生力军,强胡联军顿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阵脚大乱。

经过两天两夜的激战厮杀,强胡联军也到了疲惫的临界点,士气已经没有了初始时因神往屠城掳掠而产生的激情,仿似无穷无尽的鲜血与死亡已经将他们消磨得脾气尽无。城内突然杀出来的数千铁骑如同猛烈的风暴横扫而过,摧枯拉朽般攻势将他们毫无阵型可言的数万人打得流花落水。

阿拔斯败了,达扎路恭败了,败得一塌糊涂,一团糟糕,一泻千里,他们曾经组织抵抗,却徒劳无功,正在进攻的将士如同撒出去的豆子无法收回。飞虎骑反击的速度极快,极其凶狠,所向披靡,而且飞虎骑将领的目的明确意志坚决,不停地来回的冲杀让强胡们陷入了彻底的混乱。领军的护都眼光毒辣,分出两千骑直取强胡的中军,吓得兵力薄弱的阿拔斯与达扎路恭夺路狂奔,漫无目的地躲避,只为远离守军凶猛的铁骑,他们的逃离给这支联军敲响了丧钟,很快,数万人争相呼喊着投降,没有人能快过汗血骑,更遑论大部份都下马投入攻城的强胡联军士兵了,要活命除了投降别无选择。

英明如达扎路恭也没预料到守军有此杀招,疲敌战术,人海战术是他的得yì

神作,两天来的攻势虽然进展缓慢效果甚微,可毕竟还是有效果,守军的抵抗越来越弱,只要再加一把劲头就可以破防,他预计今夜是最后的关头,所以兵力投入得也最多,甚至连后备力量都出动了,结果蜂拥在城墙下的数万人成了宁远铁骑极好的杀戮目标。

达扎路恭一边逃亡,一边为对手的高明而感叹。选择城北作为袭击对象,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与城北最接近的东、西两个方向都没有联军的主力骑军,就算他们接到求援的信号也无法前来相救,等南城的突骑施人闻讯赶来黄花菜都凉了,守军早就得胜而返,带着俘虏还有缴获的物资悠闲回城。

事实也正如此,数千名飞虎骑骑士养精蓄锐了两天,战意也憋了两天,出战的命令无疑于让他们猛虎出笼个个以一当十,一个夜晚的追杀,斩首八千,俘虏三万余人,缴获了大量的战马和牛羊粮草,在上万的民兵接应下,全身而退。实jì

上听到噩耗的突骑施人并没有来,他们在白天的攻城之役中受到了挫折损失惨重,士气空前低落。

战果喜人,唯一遗憾的是,飞虎骑将士不分青红皂白,一把火将那数十架抛石机给付诸一炬。李怀唐闻报后痛骂护都败家,他还指望弄个样本给匠师们研究,做个巨型的抛石机以后好对付石国和康国的坚城。

献俘队伍在经过宁远城中心广场之时,飞虎骑的将士们被吸引向上将军府府邸,在一座三层高的楼房顶上,上将军的夫人们正凝视着他们。

“看!是紫紫夫人叶姬夫人她们!”有将士眼尖,看见上将军府方向最高处有无数的丽影在闪动。

“上将军威武!上将军无dí

!”飞虎骑突然激动爆fā

,军刀高举,向夫人们致敬。

上将军府的主楼楼顶上,莎娃兴奋不已,指着飞虎骑将士又奔又跳,满脸的兴奋之色。

“莎娃,你高兴个啥?”珊不理解莎娃的癫狂。

莎娃道:“是胡子,那是胡子,他在向我招手呢!”

“胡子?什么胡子?”珊更加疑惑。

莎娃鄙视着珊,道:“这你都不知dào

?就是金鹰骑士啊!不知dào

有多少小娘抢着要嫁给他。看!受不了了,他又向我招手了,傻大个就是不知dào

低调,羞死人了!”

楼顶上,爆fā

出一阵欢笑。

飞虎骑的将士激动无比,夫人们似乎是在在向他们表达敬意,“上将军威武!上将军无dí

!”叫得更起劲了。

人群不知所以,情绪却受到了感染,纷纷疯狂跟着发泄:“上将军威武!上将军无dí

!”

浑厚悠扬的崇拜声久久飘荡在宁远城的上空,震慑一切魑魅魍魉。

至此,强胡联军的颓势骤显,将近六万人的吐蕃大食联军几乎全军覆没,近两万人战死于攻城战,被飞虎骑袭杀并俘虏了近四万人,达扎路恭与阿拔斯几乎成了光棍领袖,如丧家之犬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失踪了,或许是没有脸面再见苏禄汗,或许是被吓破了胆魄,总之,苏禄汗再也没见过他们的身影。

剩下的强胡们陷入了恐慌,攻势嘎然而止,尤其是北城方向的伊捺大军与昭武诸国联军更是担惊受怕,不知dào

那个可怕的幽灵铁骑什么时候杀到自己的眼前,在到达西键城之前,他们吃过飞虎骑的大亏,心里对来去如风的宁远骑军甚是忌惮,强dà

如突骑施人都被他们杀得灰头灰脸地逃窜,当时他们就给飞虎骑起了个外号叫幽灵铁骑,表达了他们心中的又惊又怕。这次悲剧轮到了吐蕃人与大食人,强悍的幽灵铁骑直接将他们送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们。生怕重蹈覆辙的突厥人,栗特人,哪里还顾得上攻城,纷纷收兵严防,如临大敌。至于城南方向的突骑施人,自索战死,他们就没发动过一次像样的攻势,等城北方向传来失败的消息,城下连人影都没有了。

强胡联军的消停松弛了李怀唐紧绷的神经,别人看来运筹帷幄轻松取胜的一仗,他可是呕心沥血地支撑了三天三夜,在这个过程,他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各方消息传来后他才放心将城防交予公孙遥武,回府倒床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已是天黑,李怀唐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张张关切的笑脸,美丽养眼,仿似置身于天堂一群仙子之中。

“李郎,晚食准bèi

好了,先填饱肚子再去沐浴。”是苏紫紫温柔的声音。

“嗯,妾身去准bèi

温水。”是柳上月的声音。

“嘻嘻,若兮和水柔儿扶上将军去用膳。”是裴小娘的调笑声。

“咳咳,你们不知dào

上将军我的家法厉害吗?”是李怀唐的威胁。

“都别闹了。四郎,史国的使者在外恭候呢。”叶姬忍住笑意,打断了一场嬉戏。

李怀唐眉头略皱:“史国?他们来干什么?早不来,迟不来,偏偏等我大胜一场才来求见。”

安洛儿气鼓鼓道:“李郎,不要理会他们,我去将他们赶走,紫紫姐说的,他们是什么前倨而后恭,看见他们就生气!”

“呵呵,不忙,让他们等个够,本将军先治伤再说。”

“啊?李郎伤到哪了?”杂七杂八的声音,却无一不显吃惊关怀。

“哦,肚子,饿坏的!”

第382章 使者拜登

史国人派来的使者叫拜登,是国君斯谨提的秘密代表.可怜的拜登被晾在会客厅整整一夜,寒风冻得他脸青口唇白,喷嚏连连,偏偏他又走不得,莎娃对他丝毫不客气,居然把会客厅的门锁了,美其名曰是保护需yào



直到第二天一早,躲在被窝里的李怀唐被叶姬提醒,拜登才又被从遗忘的角落里找出来。或者是对乞史城有特殊的感情,叶姬表现出了其善良的一面,对来自故地的使者给予了热食,才稳定了拜登不停抖动哆嗦的身子。

李怀唐将会面地点安排在膳食厅本想故yì

给对方难堪的,他吃着热气腾腾的小麦粥,却让饥肠辘辘的拜登只有干瞪眼的份,这种滋味比揍他一顿都觉得爽,可惜计划被叶姬破坏了,临末还被叶姬怨了一眼。一众美人忍不住吃吃在笑,裴小娘冲他的嘴型明显是“坏蛋”两字。

“说吧,你们国君找我是想单挑还是想决战?”问题引起了哄堂大笑。

拜登的脸色红白相间,极其尴尬,世上敢单挑号称“万人屠”的没几个,据他所知,貌似敢向他挑zhàn

的都死了,传说最勇武的突骑施血熊骑骑士亦未能幸免,他的国君斯谨提更上不了台面。至于决战么,孱弱的史国军队两年前就不是李怀唐的对手,当时李怀唐才仅有数百人便占领了国都乞史城,时至今日,李怀唐的实力至少强dà

了成千上万倍,决战不是开玩笑么?

“回尊敬的上将军。国君岂敢冒犯上将军,让属下来此主要是为了向上将军求得谅解,其次,如果上将军有意,国君愿意为上将军击败突骑施人献策,以表达诚意。”

李怀唐盯着拜登,表情似在说:我不相信你。

拜登很识趣,张口欲言,眼光却在七名美人面前有所犹豫。

“有话就说,不说就滚!”霸道,又见霸道。

或许是遇到的霸道场面太多,拜登已经习惯,李怀唐的横蛮他倒觉得是王者的风范。难道不是么,朝食用膳都需yào

七名美人相陪,除却王者还有谁?

“回上将军,国君的意思是,他可以趁机在突骑施人的后营点火,上将军趁乱出击,一举击溃突骑施人。”拜登顺从地透露了此行的目的。

“火攻?”李怀唐疑惑地看着拜登。这是一个好办法,当年在乞史城下,他曾经用过这招击败突骑施人,可是,斯谨提为何不惜反叛突骑施人来相助自己,其中可有猫腻否?

似乎感觉到了李怀唐的顾虑,拜登又道:“上将军有所不知,这两年国君度日如年,被突骑施人压榨得几乎无法生存了,国君带兵到此是受到了突骑施人的胁迫,实非情愿。国君早已明白,只有上将军才可以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故趁此良机遣我入城,弃暗投明,功成之后,望上将军允许国君回乞史城,两国永为好也。”

“很好!”李怀唐换了一副笑脸,道:“那就有劳拜登先生在我这当人质了。”

“人,人质?”拜登瞪大了眼珠,背上的冷汗开始直冒。“可,可,可是我还要回去向国君复命啊!”

李怀唐的眼光如利箭,盯得拜登心里直发毛,突然,李怀唐拍案而起,怒喝:“啪!来人,给我将他拖下去砍了!”

还没等士兵进来,拜登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拼命求饶:“上将军明鉴,与我无关,我真的什么都不知dào

。”

“那你知dào

什么?”

“这……”

“说!”

拜登吓得差点栽倒,连忙道:“国君他,他从突骑施人那回营便招我去,让我来见上将军。其余的,我真是一概不知啊。”

恐惧似乎隔空也能传导,远在突骑施人的营帐里,斯谨提难抑心中的害pà

,在营帐里来回踱步。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一个小角色,被利用的,而且可以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

他的耳边隐隐响起了阙伊难如的声音:大功告成,史国从此由国君你掌权!

独立的诱惑不可谓不大,而威胁同样很大,如果他不配合突骑施人,那么其在史国的家眷都要为奴为娼。不知dào

那个因素起了作用,斯谨提选择了顺从,当然,这些他都没与拜登言明,真相不能让他知dào



斯谨提等了一天一夜,才等到拜登回来。

“怎样?情况如何?”刚见拜登,斯谨提显得迫不及待。

拜登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尽管实jì

上并不存zài

,以献功的语气道:“他答yīng

了,让我回来约定时间和具体细节,不过,”

“不过什么?”斯谨提才出现的一点兴奋突然被紧张击退。

拜登慢慢说道:“不过他要我带消息回去之时留在城里当人质。”

“嗯,好!哦,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得表示诚意。你放心留在宁远城吧,等成功了,我将亲自迎接你出城,回乞史城后,你便是我的左臂右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喜色露在了斯谨提的脸上,他竟然有点得yì

忘形,一切都如阙伊难如所猜测,如果李怀唐相信,必然会再遣人回来约定细节并留人质,如果对方识破计谋,早就一刀将所谓的使者砍了。

“等等,他没有任何疑心?”短暂的欢喜之后,疑虑在斯谨提的心中浮起。

拜登道:“有,当然有,一见面他就指责我是诈降,竟野蛮地让人将我拉出去砍了。不过,我知dào

他是在吓唬我,情急之下想起了国君平时的教导,于是灵机一动,大笑一声笑他胆小,他果然将我放了。”

“他就这样相信了?”斯谨提还是有疑惑。

“当然不是,属下当时向他晓以大义,痛斥突骑施人的强暴,悲苦国君的遭遇,本来,他还是不太相信,也是属下的运气好,居然给我遇上了叶姬夫人,她对我们史国很有感情,在场屡次帮我劝言,上将军他这才将信将疑,让我回来联系国君。属下以为,只要我们的诚意够深,等我们联合击败突骑施人之后,误会自然烟消云散。为了史国,为了国君,这个人质属下责无旁贷!”拜登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变成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第383章 乌云散尽

“上将军,这太Lang费了吧?”

“不费,浮财而已,打完收工吃肉.”

“可是,立功的将士们还没有奖赏呢!”吕尚卿有点不舍,上将军居然要把从吐蕃人与大食人手里缴获的牛马送还给突骑施人,他的心里难免觉得可惜。与他同样觉得惋惜的还有小栗子,吕尚卿接令从他那领取这上万马牛之时颇费了一番口舌,至今被小栗子怒斥败家的表情与眼神还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有点冤屈,败家的可是上将军!

李怀唐笑道:“不出小财,何来大财?”

道理是这样,可也太空泛了。吕尚卿摇头苦笑,眼睛透过漆黑,看向北方,等待约定的点火讯号,史国人将在敌营后方放火,一旦突骑施联军陷入慌乱,飞虎骑从西面出击截杀,一举击溃突骑施联军。

“上将军,你说史国人不会有诈吧?”吕尚卿有点不放心。

“管他呢,他打他的算盘,我们打我们的,难得突骑施人的斥候配合,只要他们的后营起火,我们就将礼物还给他们。”李怀唐很自信。

身边的六猴子认真说道:“对!信塞翁者得牛!”

突骑施人安排在大营外的斥候夜哨很弱,被鹰骑的斥候和狼牙强势拔除,在风声的掩盖下没有闹出丝毫的动静。汇总鹰骑和狼牙的回报,得知突骑施人的哨兵竟然都是孱弱的栗特兵,而且一夜没换哨了,几乎所有斥候哨都是哆嗦在干草堆里,轻易被发xiàn

并被干掉。

李怀唐与斯谨提约定的时间是凌晨天亮之际,只要突骑施人的后营起火,李怀唐答yīng

亲率骑军杀入突骑施人的大营,重演当年在乞史城下的一幕。经北城一战,强胡们的胆气尽丧,突骑施人悻悻地收兵,与东城的伊捺大军合在一块,却不攻也不散去,仿佛强胡们的意见出现了相左的状态,进退维谷。

“看!有火光!”吕尚卿指着天际北一丝冲破黑幕的火光兴奋叫道。

火光从微弱开始,愈演愈烈,直到形成冲天之势,借着北风向南蔓延,突骑施的营地陷入了一片火海,营地里人声沸腾,牲畜狂叫。

“吹号!”号手听到了李怀唐的命令。

牛角号响起,万马奔腾,冲向被火光照亮的强胡大营。

与此同时,在突骑施**营的北端,数万名突骑施将士骑在马背上,毫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大营在燃烧,看着栗特兵与石国兵在哭嚎逃窜。为了这场逼真的大火,他们不惜牺牲盟友,盟友么,不外乎是昭武诸国的栗特联军,还有伊捺的栗特突厥混成步兵,这一切苏禄汗都不在乎,只要能够消灭宁远铁骑,杀死李怀唐,抛弃这些累赘他心甘情愿。

苏禄汗听到了万马奔腾的声音,声源在迅速向他的大营靠近,他冷笑:“鱼儿上钩了!”

“恭喜大汗!”阙伊难如与斯谨提异口同声讨好道。

苏禄汗奸笑连连,回头振臂一呼:“突骑施的勇士们,随我杀上去,有仇报仇一个不留!取李怀唐首级者赏半座城池!”

亦是万马奔腾,满怀激情的突骑施骑士嗷嗷狂叫,冲入己方的阵营,曾经的盟友在他们的马蹄下没有得到丝毫的怜悯,遇者只有唯一的命运,那就是被踏成肉泥。

还没相遇,苏禄汗的雄心壮志已经崩溃,他欲大举截杀的对象似曾相似,是的,曾经见过,时间还是一年多前,在楚河南遇到他人生首次的万头火焰烈牛,很不幸,覆辙又重蹈了,而且这一次的火牛阵容更为强dà

,苏禄汗忽然头皮发麻,隐隐感觉到了身体上的旧伤在复发,火辣刺疼。

冲锋中的大队骑兵要想及时停下谈何容易,迫不得以,苏禄汗极力吆喝队伍转向东,企图躲过疯狂失控的牲畜们。

折向东是唯一的选择,回头已不可能,继xù

向南只会让无数的火牛火马拦腰截杀,折向西则会迎头撞上那些可怕的牲畜,与这些后果比较起来,苏禄汗宁愿让牲畜们尾追。

苏禄汗是幸运的,他首先转向,倒霉的是处于队伍最后的骑士,等他们发xiàn

异常跟随转向已经来不及。无数的蛮牛狂马,带着诡异的火尾,不分青红皂白撞向一切挡在它们前进道路上的物体,至少有一半的突骑施骑士受到了无情的蹂躏。突骑施勇士很悲哀,与敌人作战还有机会,但是他们此刻的对手是着了火的牛马,非人力所能抗拒,没有谁愿意留下与它们决一高下。

突骑施骑士选择转向的同时,也选择了失败。在数万头火焰牛马的身后是万余名宁远铁骑、飞虎骑与虎贲骑骑士。得到确认突骑施人的伏兵被迫转向之后,宁远铁骑发动了无情攻势,飞虎骑的骑士们沿着数万头火牛火马冲锋的轨迹,铁骑弯刀席卷而去,“降者免死!”的呼声此起彼伏,传遍了整个突骑施人的大营;虎贲骑随后跟进打扫,轻松收拾丢盔弃甲跪地告饶的成群俘虏。

本来突骑施联军营地里的火势并非那么可怕,火牛阵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最可怕最寒心的是被出卖,被苏禄汗当成垃圾随手抛弃,成千上万的突骑施骑士不仁,以他们为刍狗,世间最令人发指之事莫过于此,无论是栗特士兵,还是石国的步兵都失去了往日攻城时的勇气,陷入了悲愤迷惘,远远见到宁远铁骑过来,都作出了相同的举动:投降。

事到如今,所有被当成诱饵的栗特兵,石国兵都想明白了,昨天傍晚,突骑施人包括火寻国的骑兵都莫名其妙地集体调动到他们的北面,连夜在北方扎营,没有人知dào

为什么,随之他们的统帅都被传唤到苏禄汗帐下商议去,据说是有重yào

的军事行动。当时惘然很正常,一夜的剧变除了已经冤死的,剩下的都心似明镜豁然开朗,情绪上的抵触加上无比的恐惧,士兵们的集体投降理所当然成了自然而然,负隅顽抗的将领们无力回天,或战死,或自刎,或加入俊杰的阵营中。

战斗结束得相当快,快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眨眼间天亮,不可一世的强胡联军营地里一片狼藉,人马尸首触目可见,袅袅轻烟遍地都是,一队队高举双手的俘虏从四面八方被汇集过来,如同涓涓河溪,最终形成俘虏洪流,向着宁远城东门缓缓前进。

距离虎贲骑打扫的战场五十余里地,苏禄汗惊魂未定,虽然他身边还有过万骑士,可都成了惊弓之鸟无心恋战,昨夜设下的陷井除了损兵折将外,还为他们赢得了仓惶西顾。没有人敢提议杀回马枪,也没有敢提议撤军回师碎叶城,尽管所有人都倾向于后者。

“混蛋!混蛋该死的阙伊难如在哪?我要杀了他!”苏禄汗需yào

找出气筒,需yào

发泄,他的怒吼惊天地泣鬼神,然而终未能如愿,阙伊难如已不知去向,不止是阙伊难如,连史国的国君斯谨提也没了踪影。

倒霉的阙伊难如和斯谨提当然知dào

后果严重,他们没有追随苏禄汗逃亡,另辟蹊径的他们遇上了飞虎骑,顺理成章地成了俘虏。

望着成群结队的俘虏,李怀唐露出了满yì

的笑容,尽管统计数据还没出来,不过看阵势少说也有四万人,加上城里的三万余,人数将近八万的壮奴足够他开采两座矿山了。

“恭喜上将军大获全胜!”吕尚卿眉笑眼开,这些日子以来压抑在他心头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强胡联军在上将军面前等同儿戏。

李怀唐舒心大笑,道:“怎样,收获如何?”

“回上将军,战果没那么快,不过收获肯定比付出大,缴获的粮食牛羊恐怕没两天的时间都数不清。”吕尚卿高兴得见牙不见眼。他不高兴才怪,连场的大捷,他无论是财富还是声望都跟着水涨船高,家里的夫人与妾侍见到他都围着他转讨好他,侍奉他,让他乐得找不着北。他从来没有如此的风光过,生活从未如此富足过,他感觉,大丈夫在世当如此。曾经他穷困潦倒,连妻子都保不住,自从遇到上将军,他的人生轨迹开始转变,妻子找回来了,妾侍也纳了,还一连纳几个,身份也风光了,人前人后谁不向他显露尊敬的神色?

“咦?”在一群俘虏当中,一名特征明显的俘虏引起了李怀唐的注意,其光秃秃的脑袋下尤其怪异,普通人常有的两只耳朵在他那里看不见。

“阙伊难如!?”李怀唐认清了,是自己的杰作,也不知dào

是哪个士兵将阙伊难如的帽子给打掉了,让他如此的狼狈。

诧异还在继xù

,在阙伊难如的身边,李怀唐居然看见了史国国君斯谨提。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李怀唐感叹道。两名身份特殊的俘虏被士兵们赶了出来,战战兢兢地站在李怀唐的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斯谨提,你可是我的大功臣。哦,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主意一定是阙伊难如想出来的吧?哈哈,没有你们,我的战果绝不会有如此丰富,你们说,我到底是该奖赏你们呢,还是该砍你们的脑袋?”

“啊?不,上将军饶命,不关我的事,都是他!”斯谨提扑通跪下,用手指着阙伊难如,咬牙切齿道:“他是罪魁祸首,是他以我一家老小的性命来要挟我向上将军诈降的。上将军明鉴,我是身不由己啊!”

“你!”阙伊难如气结,从前的斯谨提在他面前何曾如此嚣张过,一时竟被气得无言以对。

“成王败寇。事已至此,上将军要杀要剐,阙伊难如悉随尊便!”阙伊难如闭上了眼睛,他已心灰意冷,如今他走投无路,即使李怀唐放他回去,他也无处可去,他猜得到,这个世间上最恨他入骨,最想要他命的恐怕是苏禄汗,诚如李怀唐所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弄巧成拙,苏禄汗也不会惨败至斯。

李怀唐颇有点意wài

阙伊难如的硬气,却没打算绕过他,向身边的六猴子交代:“把他交给张仇,让他亲自报父兄之仇!”

“等等,上将军,”在被士兵推走前,阙伊难如向李怀唐发问:“你究竟是如何发xiàn

我计谋里的破绽的?”

“破绽?”李怀唐冷笑,“你难道忘记了,你觉得斯谨提会有如此胆魄反叛你们突骑施人?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事实上,昨天傍晚你们的军事调动全在我的监视里,不妨告sù

你,天上有我们的眼睛,地上还有我们的内应。”

“我知dào

你有神鹰相助,可这内应是谁?请告sù

我,否则我死不瞑目!”人之将死,其言也诚。阙伊难如确实想知dào

答案,想知dào

他究竟败在了哪里。可惜李怀唐只是大笑却不言,故yì

让他抓狂。

阙伊难如走了,被士兵带走了,走向属于他的归宿。在李怀唐面前的只剩下了胆颤心惊的斯谨提,他嘴里只有贫乏的一句:饶命!动作单调:磕头!

李怀唐一脸厌恶道:“起来吧,我没打算杀你。你不仁,我却不能不义,好歹当初你也曾相助我一臂之力。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到俘虏营呆上两天接受惩罚。”

“是,是,谢过上将军不杀之恩,谢上将军不杀……”斯谨提也被带走了,一路走一路欢喜念叨,生怕李怀唐随时改变主意。

吕尚卿皱着眉头道:“上将军何故放过他?”

李怀唐笑道:“斯谨提人头不值一提,但是他毕竟是经过唐皇册封的,打狗还得看主人,何况杀狗?再者,杀他容易,可必然会造成史国大乱,只会便宜了大食人,于我们毫无益处。”

“高,上将军果然高!”吕尚卿送上了恭维。

还有一个原因李怀唐没说,他留下斯谨提的小命其实是向昭武九国的栗特人显示其宽仁之心,扩大他在栗特诸国中的影响。随着实力的增强,胜利的接踵而来,他的野心也开始膨胀,局限于一隅不再是他的理想。

第384章 提亲去

宁远城陷入了疯狂,洋溢着喜悦,充满了欢笑.一场彻底的大捷消除了宁远城的戒严令,无论是将士,居民,还是外来的商旅,莫不欢欣鼓舞,纷纷蜂拥上街庆祝,上将军府府邸里亦不例外是一片欢腾。

“李郎,这是真的吗?”裴小娘大眼睛扑闪,泛着不可思议之光,俏脸之色复杂,包含了喜悦,赞叹,骄傲,崇拜与神往。

没有客气,美人无可抗拒地被抱起,看着近在咫尺肌肤相触的国色天香,尤其是那欲拒还迎,欲语还休的表情,李怀唐有狼化的迹象。

“我的小美人儿,放心嫁给我就是。城外一个站着的胡人都没有了,躺着的倒不少。等过了这个冬天,我亲自去长安向皇帝提亲,向裴家提亲,将你迎娶入门。”

“啊!?”裴小娘的脸蛋红得不能再红了,神色羞得不能再羞了。一夜醒来,忽闻城外的强胡联军被消灭个干干净净,她惊喜万分,忽然又被爱郎抱起继xù

以惊喜甜蜜她的芳心。

“啊?去长安!李郎,李郎,妾身也要去,你是答yīng

过妾身的。”刚刚在窃笑的柳美人反应特快,第一个跳出来忘乎所以扯着李怀唐的手臂。接着是苏紫紫,还有波斯珊也不甘落后,围着李怀唐发动温柔攻势,完全无视尴尬躺在李怀唐臂弯里的裴小娘。

“好,好,都去。”李怀唐笑道,目光不经意间见到了叶姬,伊人淡笑着在一旁。李怀唐放下裴小娘,越过鲜艳的“花丛”,带着歉意走到叶姬的身边双手轻抚她的脸庞。

“四郎放心,妾身回照顾自己的。”叶姬努力地维持笑容。

李怀唐道:“看我高兴得昏头了,去长安是要去的,不过还得等你肚子里的小李郎出世不是?”

“四郎,我,”叶姬有所言,却被李怀唐的一个手指挡在嘴唇边。

“放心,我会陪着你的,小生命的第一次哭声,无论如何夫郎是不会错过的,那是我成为父亲的神圣时刻。”李怀唐旁若无人地逗弄着叶姬。其实身旁已经没人了,一群美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此刻,叶姬像一只小船,李怀唐的胸膛臂膀则似安全的港湾,小船靠泊入港,温馨而宁静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扰了两人的心神交流世界。

来人是六猴子,匆匆赶来,撞破了好事。

“姐,那个,那个,上将军,外面有人,很多人求见。”六猴子一直以来都管叶姬叫姐。因为事情特殊,他没想那么多,一头撞进了后花园。叶姬的脸色和扭捏的动作告sù

他,他坏事了。

门外确实有大事发生,不知dào

是谁领的头,也无法数清来了多少人,总之人头滚滚,黑压压一片,人群激动异常,纷纷欲捐财送物入上将军府。守卫的亲兵们苦苦挡住他们,徒劳地劝说他们离去。

“都听我说!”随着一声洪亮,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人群的视野里,就站在上将军府大门上。

见到上将军出现,人群爆fā

一阵欢呼,激动让他们剥夺了上将军的首先发言权。

“上将军,这是我们的心意,请上将军务必收下。”一位白发老者在家人的搀扶下当场下跪。

“快快请起!阿翁是长者,李某岂敢当?”李怀唐赶紧上前扶起白发老人。

老者噙着眼泪说:“当得,当得!若非上将军,我们恐怕都要成为胡人的刀下亡魂了,再说,这两年还是因为上将军的眷顾,我们才得以安居乐业,享shòu

和平富足的生活。这点财物不能与上将军为我们的付出相比,但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上将军莫要嫌弃为好!”

围拢的居民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对!说得对!上将军从来没有收过我们的赋税,还时不时分发粮食财物予我们,今天他又替我们打败了数十万的强胡,使我们免遭被屠城的厄运。今天若上将军不接受我们的谢意,我们不走了,长跪不起!”又一名上了年纪的长者激动高呼,他的煽情引起了人群的共鸣,纷纷集体下跪,一时间,上将军府府邸门前景象蔚为壮观。

这个时候不收拢人心更待何时?李怀唐跳上了门前最高处,高声道:“击败强胡联军的是宁远铁骑将士们,你们要感谢的应该是他们,他们默默地流汗,甚至流血付出生命,只为捍卫我们宁远城的和平!让我们一起向英勇无dí

的宁远铁骑致敬!宁远铁骑威武!”

“宁远铁骑威武!上将军威武!”人群爆fā

的欢呼自发带上了他们的上将军,李怀唐要的效果自然而来。

在李怀唐的劝说和安排下,人群转移向了武骑军的军营,由将士代表出迎接受居民们的衷心谢意。

一连两天,城内外的一大把琐碎事将李怀唐忙得头昏脑转,立功将士们的奖赏,伤兵的医护和慰问,新兵的招手,俘虏的安置,尸体残骸的清理掩埋诸如此类都需yào

李怀唐来拍板。

事情不容易,容易非事情。单是给立功将士们的奖赏就难倒了乌蒙与小栗子,虽然缴获也不少,可与将士们丰硕的功勋相比,明显杯水车薪,尽管上将军府搬出了库存的财富却依然还有短缺。

乌蒙一度建议降低奖赏的物质标准,提升荣誉奖赏。不过李怀唐没有同意。

李怀唐的回答是:“奖赏可以降低,不过不是现在,而是以后,在军队推行月饷前,一切照旧。”

“月俸!?”小栗子有当场晕倒的迹象,呼吸异常。要知dào

整个宁远铁骑有兵五万,就算抠门点,平均每人每月只发两个迪拉姆,一个月要十万个,一年需一百二十万个,而昭武九国之首康国一年的税收收入才数十万的迪拉姆,这还没包括装备战马骡马和将士们伙食的支出,况且天知dào

以后上将军是否还会扩大军队规模,看情形九成九。

“是月饷。”李怀唐仿佛与小栗子过不去,继xù

以天文数字打击他:“我想过了,将士们每人每月平均需yào

发十个迪拉姆。”

小栗子的舌头在打结:“十,十个?天啊!”

李怀唐解释道:“不多,商市一间标准的商铺每月也要十个迪拉姆的租金。”

“可是,一年下来,我们至少需yào

六百万个迪拉姆,上将军,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乌蒙欲打消李怀唐看似荒诞的想法,算给小栗子解围。

李怀唐道:“现在是没有,可并不等于我们以后没有。将士们的月饷主要有三方面来源,其一是从我们的税收支出,其次是从矿山的股利,其三……”

“等等,”乌蒙打断了李怀唐,好奇问道:“何谓股利?”

李怀唐笑道:“前段时间我们在费尔干纳山山脉发xiàn

了一座巨型煤矿,我打算取其中的两成作为宁远铁骑的份子,我称之为股份,开矿所赚取的利润每年按股份分利钱,利钱就算是股利。不止是煤矿,还有我们的铜金矿亦是如此,将来发xiàn

的其它矿山均照此例。”

“那其三呢?”小栗子关心地问道。

“当然是缴获。缴获分两种,除了分赏以外,进入上将军府的作为应急储备。当然,这钱你们以后得还我,否则我可没钱养妻活儿了。”

“这个,这次的就算了吧?”小栗子打算耍赖,毕竟宁远城刚刚起步财政压力异常巨大,今年除了数万名唐民还有不少战争难民的加入,耗费惊人,小栗子想想都觉得头大。

“好!下不为例!”李怀唐很爽朗很干脆。“嗯,军队的月饷关系到我们的安危发展,这只是我个人的初步构想,你们接着完善,尤其是三个来源的比例务必要确定妥当,最好每隔两年调整一次。”

发展的步伐是否稳健是否迅速与资源利益的合理分配息息相关,当然没有绝对的合理,不同时段不同环境都需yào

不同的政策,为政者所要做的就是适时调整,尽量保持合理的调配,这样社会才会不停进步。

处理完琐碎的事务,李怀唐开始着手矿山的建设,数万名俘虏被驱赶向两座矿山,尽管时值寒冬,但是矿山的开工刻不容缓,否则二十余万的强胡所办不到的事情就要被这七万余俘虏完成:吃穷宁远城!

“哇!李郎,这煤矿真大!”作为大股东之一,柳美人义不容辞跟随着李怀唐到达了现场,只见曾经的牧场变成了矿山,山脚是一排排的营房,还有十数个铲平了的场地,里面堆满了黑色的煤炭,山腰上密密麻麻的矿工,正热火朝天地与大地较劲,取出宁远城所要的煤炭。

煤矿经过四万名奴隶十多天的赶工已经有模有样,黑色洪流正源源不断运送入宁远城,送入各类工坊的火炉里,送入居民的厨炉里,送入军营的取暖炉里……相应的,大量的利钱滚滚回流,流入矿山的经营者手中。

对于美人的惊叹,李怀唐只是微微一笑,比较起后市动辄百万吨的年产量,这个煤矿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这个时代没有先进的工具,开矿基本靠的是人力,幸亏有大量的壮奴,耗费不大,也幸亏煤矿基本可以露天开采,容易采挖,所以才会带来丰厚的利润。

李怀唐一行人的到来,引来了主管矿山的两位经营者、康沙莱与商祺。十数天前,李怀唐以上将军府的名义邀请了城内几乎所有的商户到府,把开矿之事和他的想法向商人们作了通告,眼光独到的商人几乎是打破头抢着购买矿山的股份,两座矿山各四成的股份一共给乌蒙的财政带来了超过百万迪拉姆的收入。

见到康沙莱与小舅子商祺满脸的尘土,李怀唐颇有点得yì

,这些出色的商人都成了他的长工。

“我说今年你们能否赚到钱分给各位股东啊?”李怀唐关心的是获利。

康沙莱讪笑道:“上将军言笑了。这才刚刚开始,获利至少要等到明年。”

“那你们遇到什么困难没?”凡事开头难,困难必定有不少,李怀唐对矿山的运营给不了啥好意见,却可以给他们解决问题。

商祺道:“其它的都好说,不用劳烦上将军,我们自己可以解决。不过……”

“不过什么?”

商祺道:“上将军,这里面主要有两个大问题。其一是钱币不够,我们的煤炭才开始销售就出现了以物易物的情况,其二是销路太窄,除了宁远城就只有西键城,运到大唐去路途遥远,要开春才能过去。这两个不足严重限制了我们的发展脚步。”

钱币的缺乏李怀唐已有感受,商人们认购股份的现钱大部份还只是书面承诺,他们需yào

从各地调运钱币过来兑现。不过,这个问题,甚至商祺的第二个问题,李怀唐都想到了解决的途径。

“关于钱币之事,你们可以放心。明年夏季我们将有自己的钱币,从现在开始,你们加紧铜金矿的开采,只要你们能开采出来,我都能将所获的金与铜铸成宁远钱币,到时要多少有多少。”

“煤炭的销路也不会成为我们的障碍,同样是明年,我们的煤炭将销往石国,后年的销路将增加康、史、米、安、曹等其余的昭武诸国。”

“啊?上将军可是要攻取柘枝城?还有撒马尔罕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李怀唐的话中之话。

“这,这是真的吗?”商祺双眼冒光,果如李怀唐所言,那他的钱途将无量,一股莫名的兴奋在他心中激起,他再次确定自己当初的选择很正确,当时的李怀唐是一座未被世人认识的巨型金矿,却被他慧眼相中.他非常得yì

,骄傲自己有过人的眼光胆略,庆幸自己有两个美貌的妹子……

“废话!我们上将军从来一言九鼎,说一不二!”安梅兹挺胸抬头,骄傲地替李怀唐回答。煤矿的两成股份让他相当意wài

,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如果说之前上将军给了他立足之地和用武之地,那么这无疑是让他再次进入贵族阶层。感恩之心油然而生,自然成了李怀唐的铁杆粉丝。

第385章 小娘会吹箫

没有了战争的威胁,宁远城的商业活动渐渐恢复,又出现了往昔热闹的影子.这天,从宁远城东面来了一行数百人,引起了宁远城居民的注意。这数百人骑战马,披铠甲,刀弓不缺,旌旗猎猎,由宁远铁骑的鹰骑斥候护送入城,沿着长安大道向上将军府府邸方向前进。在他们的队列中间是一辆马车,马车的窗帘不时从里掀开,幸运的路人赫然发xiàn

里面有一张俏丽的面容,目光带着好奇到处打量,连路人也不放过。

“姐,我们没去错地方吧,这是,是宁远城?”马车车厢里,商珑的声音充满了疑惑和不可置信。当宁远城高大宏伟的城墙轮廓远远地映入她的眼帘之时,她已经用同样的语气语气向商玲咨询过相同的问题。

商玲自己也不敢肯定,宁远城的规模超越了她的想像,城内的所见所闻更是让她无法相信,一眼无尽的宽敞街道干净,来往的人马井然有序,宽敞的大道两侧是成片明洁的建筑,南面明显是居民房,连绵不绝,也不知dào

究竟可以住下多少人,北面是酒肆豪宅,规模吓人,在她的印象中,只有长安洛阳可与眼前的景象匹配。

“珑儿妹妹,你问倒我了,我原也以为宁远城是一荒蛮之地。难怪三郎他推崇备至,原来那,那坏蛋真的有点骄傲之处。”

提起坏蛋,商珑的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商玲赶紧安慰道:“妹子放心,听商仁说,三郎他在这里很有脸面,如果那坏蛋敢对我们无礼,大不了我们投靠三郎去。”

“姐在骗我呢,”商珑苦笑,时间是创伤的良药,经过一段时间静养,商珑有所恢复,不再像当初那般寡言少语。“三郎他的成就还不是依靠那坏蛋?若非如是,三郎何必苦劝父亲大人将我们姐妹俩嫁与此人?”

商玲无言应对,只好转移话题:“哼!那坏蛋一看就知dào

是薄幸之徒,当初还说要到拔焕城迎娶我们的,结果见了那个碎叶公主连神魂都不知dào

被迷到哪去了。”

“姐,听说宁远城刚刚打了一个打胜仗,击败了数十万的强胡联军。或许,或许他还来不及吧。”这话说着商珑自己都觉得奇怪,她的意思明显是在维护着两人嘴里的那个坏蛋。

商玲大感意wài

,狐疑地盯着商珑,玩味地发问:“妹妹还没过门呢,这就向着夫郎了?”

“死丫头,取笑我呢,我,我给你好kàn

……”“哎呀!别闹,姐投降!”

马车车厢里,断断续续传出嘻笑打闹声,赶马车的商仁摇摇头,自从拔焕城出发,一路只闻俩小娘的哭泣哀怨声,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李怀唐大闹碎叶镇掳走碎叶公主才有所改观,后来听到李怀唐击败数十万的强胡联军,两小娘的情绪与态度出现了很微妙的变化,尽管当时被唐军扣留在疏勒镇里,可她们似乎对宁远城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和神往,经常借故向商仁打听有关宁远城,甚至旁敲侧击有关李怀唐的消息。

道路很顺畅,在鹰骑骑兵的引导下,数百骑兵夹杂着马车一路无阻,绕过城中心广场,到达上将军府大门,上将军府的大门面向洛阳大道,对着飞虎骑的军营大门。

早有士兵通知叶姬与苏小娘,唐军护送商家的两位小娘到府大门口。喜闻两位妹妹到来,叶姬欢喜出迎,与苏小娘不同,她在拔焕城之时便认下了商家的玲珑双姝,因为李怀唐的缘故,善良的叶姬倒觉得有愧于商家的两位小娘。现在既然她们远离家乡来到宁远城,叶姬觉得她有责任尽地主之宜让两小娘有回家之感,消除她们因陌生环境而产生的焦躁情绪。

“叶姬夫人!”玲珑双姝透过窗帘见到叶姬在大门礼迎,不禁惊喜,却难免也有一些失落,她们最希望见到之人没有出现。无论如何,她们的命运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得到未来夫郎的重视和宠爱始终是她们心中的隐隐愿望。

数百名唐军将士被安置到了东北区商市的驿馆,玲珑双姝被迎接入了上将军府府邸。

“玲珑妹妹不用看了,夫郎他一早出城,估计晚上才回来。等他回来见到你们一定会惊喜若狂的。”叶姬一眼便看穿了玲珑双姝的心思,笑着打趣。

商玲尴尬地收回四处乱瞄的目光,羞涩地看一眼叶姬,低声道:“才不是呢,我,我是对府内的建筑好奇而已。”

叶姬笑道:“不用好奇,慢慢看,以后有的是时间看。走,给你们洗尘去,先洗个温水浴。”

玲珑双姝随着叶姬前呼后拥地越过前院,前厅,中庭,走廊,花园,才到上将军府的“后宫”。

“叶姬姐,我们的三哥呢?”身在异域,想见久违的亲人是人之常情,商珑亦不例外。

“呵呵,他被四郎抓去矿山了。哦,你们看!”叶姬随手指着仆人从后门推着一辆小车过来,小车上装满了黑乎乎的“泥土”。

“那是什么?”初来乍到,俩小娘十分好奇。

叶姬解释道:“夫郎说是煤炭,专用来烧火,比柴草好用多了。这都是从我刚刚所说的矿山挖出来的,如今全城的居民和工商坊都用煤炭代替柴草,烧水可快多了。”

商玲忽然惊呼:“叶姬姐,我怕。”

“怕什么?”

“上将军会不会是怨怒我们?当初是父亲提出退婚的。”

叶姬怜惜地抚摸着双姝的脑袋,温言道:“尽胡思乱想,夫郎才不会这么小器,等你们见到他就知dào

了。”

“可是,”商玲疑虑重重,“兄长被抓去挖矿了,上将军肯定是因为我们的退婚才惩罚三郎的。”

叶姬愣了楞,继而掩嘴大笑,道:“都想哪去了?四郎怎么会抓他的小舅子去挖矿呢,他是矿主之一,负责经营矿山。如今你的兄长在宁远城可是财大气粗威风八面,四郎曾与妾身说笑,将来天下财气三分,令兄长要占一分的。”

“真,真的吗?”喜色爬在玲珑双姝的脸上,折射在她们的眼睛里,李怀唐善待商祺就是对她们姐妹俩态度的一种反应,至少以后她们在上将军府的日子不会那么难过。

叶姬余笑未了,牵着姐妹俩的手,道:“姐怎么会骗你们呢?放心好了,安心在此,明天再好好四处走走看看,去令兄长家瞧瞧,你们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嗯,谢谢叶姬姐!”姐妹俩异口同声。

玲珑双姝的到来,不禁令苏小娘等人啧啧称奇,姐妹俩带着浸泡半天温泉的效果,如同清水出芙蓉,秀丽可人,足以秒杀世间一切雍容华贵。

裴小娘掩嘴惊呼:“天啊,世上真有一模一样的人!”

苏小娘惊叹:“莫说李郎会神魂颠倒,如今我见犹怜,都快要被俩天仙妹妹给迷晕了。”

一边说,苏小娘的目光一边围着姐妹俩在转,企图找出两人的一丝不同之处。

“让姐姐们见笑了。”玲珑双姝红着脸欠身行礼。

叶姬笑着向姐妹俩招手,示意她们坐下用膳。

膳食进行得别开生面,孪生姐妹引起的惊奇仍未消失,不止是苏小娘等人,连仆人,女兵们都忍不住偷看悄瞄,若非听说是未来的上将军夫人,恐怕一场围观是少不了的了。

玲珑双姝明显感觉到了异样的目光,却除了羞着脑袋与饭食较劲,别无选择。

苏小娘不忍道:“玲珑妹妹莫要拘谨,从你们踏进这座府邸起,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

“嗯,谢谢紫紫姐姐。”玲珑双姝乖巧地回应。

不料,安洛儿却怪声冷讽:“哼!当初不知是谁死活不愿来还退婚来着?现在倒好,鹊巢鸠占……”

“安洛儿!”叶姬以埋怨的眼神制止了安洛儿。

尴尬,膳食厅陷入了尴尬。玲珑双姝的嘴唇因为气愤在抖动,泪水在各自的美目里打转,她们害pà

担忧的事情太多,其中就包括了因为侍妾的身份而受到欺负。

见到气氛不对,苏小娘赶紧打圆场,道:“两位妹妹别介yì

,安洛儿她口直心快,没啥恶意,放心吧,以后李郎会同样的疼惜你们俩……”

苏小娘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嬉闹,听声音无疑是李怀唐与柳上月。

果然没错,嬉闹声渐行渐近,李怀唐魁梧的身影肆无忌惮地闯入了膳食厅,哦,不,应该是与柳上月一起闯入膳食厅,柳上月被抱在他的怀里,两人异常亲昵。

“你们,咦?玲珑妹子?”李怀唐见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俩美小娘。

玲珑双姝惊讶地看着一位美貌的大姐姐从李怀唐的臂弯里轻盈落地,带着尴尬之色,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看她的表情与动作仿佛刚刚那一幕很平常,而一众大小美人似乎习以为常见惯不怪,没什么额外的反应。

李怀唐走到玲珑双姝的身边,一连的喜色,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本打算过两天亲自到葛禄山口迎接你们的。”

“得了,李郎,别审犯人似的吓到两位商小娘,来日方长,先用膳再说。”苏小娘越来越有大妇的形像。

李怀唐笑着居然挨坐在玲珑双姝的边上,很快侍女给他与柳上月端上膳食。

“你们在聊什么?”气氛没有因为李怀唐的贸然出现而带来更多的变化,李怀唐注意到了玲珑双姝的眼角有晶莹闪光。

“没,没啥,我们说些往事家常而已。”叶姬企图掩饰。

安洛儿却道:“谁说没有,我们正谈论优点呢!”

“优点?啥优点?”李怀唐不太相信地环视一圈。

“是啊,是啊,阿牛哥的优点是好色脸皮厚!”水柔儿被安洛儿踢了一脚,撒谎都不打腹稿。

“噗哧!”全场集体喷饭。最夸张的是裴小娘,趴在案桌边,一手拍着案桌,忍不住埋头大笑。

“嗯,确实我就那么点本事了。那,你们呢?”化贬为褒是李怀唐的另外一个优点,水柔儿的评价引起了他的兴致。

水柔儿认真地点着手指头:“若兮小娘琴棋书画无所不晓,无所不精;紫紫姐知心体贴,还会治伤;叶姬姐会骑马带兵;柳姐姐会找矿山……”

李怀唐笑道:“嗯,说得很对,不过还有一点你数漏了。”

“是啥?”

“眼光都不错,看中了同一个夫郎!”说完,李怀唐哈哈大笑。

“呸,真是脸皮厚!”好几位美人同时抗议。

“等等,有的人还没说优点呢!”安洛儿不依不饶地看向玲珑双姝,目光里充满了挑衅。

“是啊,商家的俩小娘我不认识。”水柔儿还是很认真,完全不知dào

成了安洛儿的“帮凶”。

安洛儿笑道:“商家小娘不会一无是处吧?”

“谁,谁说的?”主忧臣辱,站在玲珑双姝身后的丫鬟秋香气不过,应声顶嘴。

“我们小娘,会,会,会,”

“会啥?”安洛儿幸灾乐祸。

丫鬟秋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吹箫!对,我们小娘会吹箫,吹得可好了!”

“噗!”这一次轮到李怀唐喷饭了。卖糕的,这个优点果然强dà

,相当强dà



李怀唐的这个反应直接向在场的美人明示歧义所指,三位货真价实的夫人俏脸顿时涨红,各种羞人的实战影象在她们各自的脑海里闪过,幽怨的眼神伴随着嗔怒对李怀唐发动远程攻击。

玲珑双姝本无意李怀唐所想的龌龊,拜李怀唐过激的反应,她们稍稍发愣便想明白了。出嫁之初,她们的母亲、如意夫人给了她们数卷羞死人的图画,向她们展示夫妻之间的闺房趣事,其中有两幅图画里有很形像的动作,图画上的题词还赋予了箫之雅称,一经提起,她们岂能不知dào

李怀唐的意思。

俩小娘本已够羞臊,熟料秋香继xù

道:“小娘吹一个,羞死她!”

李怀唐忍俊不禁,哈哈狂笑,直笑得玲珑双姝掩脸败走,同时败走的还有裴小娘,她一样有羞死人的画卷……

第386章 忙碌之夜

商家果然不负李怀唐的期望,虽然没有齐济善的帮zhù

,可商八方还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将李怀唐要的人、李嗣业营救出狱,并为其安排了家丁的身份,让他随同玲珑双姝一起赶赴宁远城,过程因为诸多事宜虽然曲折了点,不过终归还是到了目的地.

李嗣业相当意wài

,李怀唐对他相当看重,亲笔书信给他,欲请他为宁远铁骑的千骑将军,主率陌刀军。从书信的字里行间处处透露着李怀唐对他的赏识以及求贤若渴的态度。俗话说得好,士为自己者死,而且,他在大唐很难继xù

混下去了,就算朝廷不再追究他的罪责,恐怕今后也无人敢重用他,毕竟谁也得罪不起武家。到宁远城成了李嗣业唯一的选择,不过等听到宁远大捷传来,他感觉相当懊悔,只恨为何不早点到宁远城以致于错过了连场惊心动魄,甚至可名垂青史的大战。

作为商家的家丁护卫,李嗣业也跟随着玲珑小娘进入了上将军府,仆人不知dào

李嗣业的真实身份,将他安排到了随从住房。

匆匆吃完膳食,李嗣业拿着草料去马厩喂马。

“该死的武家,连天怎么不长眼劈死他?”李嗣业一边给驮马添加饲料,一边诅咒着武信。若非武信下令将商家一行人扣押在疏勒镇,他完全可以赶得上与强胡联军的对决大战。

“胆子不小,敢辱骂武家!”一身暴喝在李嗣业身后响起。李嗣业大吃一惊,回头望去,却听到一声:“看拳!”

李嗣业本能地举手一挡,一股强dà

的力量传来,将他逼退两步。

袭击者没有追击,而是笑道:“李兄的反应不慢!”

“上将军!”李嗣业定睛打量,赫然发xiàn

袭击者居然是李怀唐。

李怀唐拱手道:“怠慢之处还请嗣业兄莫见怪。我才从城外回来,刚获知你在府上。多日不见,嗣业兄身手依然矫健如昔。”

李嗣业道:“上将军过誉了,嗣业不过一身蛮力,却蒙上将军看得起,寸功未立便为千骑将军,实在愧不敢当,李嗣业愿意从一小卒做起,请上将军成全。”

李怀唐笑着摆摆手,道:“宁远陌刀军领军之首除却嗣业兄,天下何人能与争锋?此事不必多说,我自有道理,日后你自有体会。”

“既然如此,嗣业愧领了!日后逢战敢不争先以报上将军知遇之恩?必以军功候补升迁之厚。只是,”话锋一转,李嗣业的脸色出现一股为难之色。

李怀唐道:“有何想法,不妨直说。”

李嗣业点点头,严肃道:“李嗣业来自大唐,大唐对李嗣业来说有如养育之父母,如果日后不幸兄弟阋于墙,还请上将军原谅嗣业不战之过。”

“好!嗣业果然忠义!既然有话在先,我应允就是。嗣业兄身材魁梧力大无穷,胆识过人,最重yào

的是有情有义,得嗣业兄相助,乃李怀唐之福气也。”出乎李嗣业的预料,李怀唐不但没有生气,相反语气里颇为欣赏他的态度。

或许李嗣业的担忧不无道理,随着宁远城的日益强dà

,难免有一天可能会与大唐发生矛盾冲突,刀兵相见同室操戈并非杞人忧天,不过,真的有那么一天,李怀唐也没打算与强dà

的唐军打硬仗,经过与强胡联军的多次作战总结出的经验,他更乐衷于轻骑军的机动作战方式。陌刀军的主要对象是胡骑。

谈着高兴,李怀唐竟欲拉李嗣业去喝酒继xù

吹,只是天不遂人愿,六猴子带来了唐军将领的求见消息。

护送商家小娘到宁远城的将领叫来瑱,新任安西副都护来曜之子,将门出身,不乏勇武果敢。

“安西军果毅都尉来瑱见过宁远上将军!”见到李怀唐,来瑱拱手军礼相见。尊重从来都是靠打拼出来的,李怀唐在宁远城下取得的骄人战绩已通过商旅传入了大唐边镇,来瑱抓到的吐蕃溃兵也证实了这一点。军人向来只佩服勇武,崇拜英雄,破胡二十余万的李怀唐通过此战向世人宣告,他无愧这个英雄称号。或许之前关于李怀唐的各种神奇传说人们还将信将疑,经过此役,无人会再否认他的丰功伟绩。来瑱等护送商小娘到宁远城的数百名安西将士对李怀唐的传说更是深信不疑,入城歇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疯狂打听关于此战的经过。

简短几句的寒暄结束,来瑱带着歉意道:“来瑱是军人,当以军令为先,之前扣押上将军的两位夫人实是迫不得已,还请上将军海涵。”

说实话,对于大唐的作为,李怀唐很生气,前有挟持叶姬欲占宁远城,后有扣押商家小娘威胁他从命。不过对方总算有所克制,没将事态恶化,主动把商家的俩小娘护送过来算是摆出了友善的姿态。

伸手不打诚意人,来瑱的态度谦诚,让李怀唐无从降怒于他,毕竟他只是受命者,还兼有护送的功劳。

李怀唐淡淡发问:“来都尉夜间求见,当不是来拉家常的,有话请直言。”

“上将军果然爽快!”来瑱再次行礼,郑重道:“闻说宁远铁骑大捷,道路畅通,来瑱身负使命特来迎接碎叶公主以及三位唐使回国,请上将军成全。”

李怀唐听得出来瑱的言下之意,大唐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碎叶公主和三位唐使因战争而滞留于宁远城,不追究李怀唐的擅自扣押之罪。

然而,李怀唐并不领情,道:“只要三位唐使愿意,他们即日可以走。只是我这里没有什么碎叶公主。”

“上将军敢作敢当,见到你将碎叶公主带走的人不少,这个皇甫兄已经证实。”来瑱有点恼怒,他以为李怀唐想抵赖。

李怀唐冷笑道:“我从碎叶镇救走的是裴若兮,裴家小娘,她是我的未过门妻子。我与裴小娘的婚事,我自会向裴家提亲,与你无关。”

“你,你要娶碎叶公主?”来瑱一脸的震惊。

李怀唐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三位唐使我已经让人去请了,很快就要到来。为了表示此次的歉意与误会,我将送与你们一份大礼。”

对于李怀唐的强横,不肯归还碎叶公主,稍后到来的三位唐使也毫无办法,他们已经为此吃过亏。三人想着回去无法交差之际,忽闻柳暗花明又一村:李怀唐居然要迎娶碎叶公主!

让三位唐使始料不及的惊喜继xù

有:“作为聘礼,我将以碎叶镇赠予大唐。此外还有康国国君乌勒迦,史国国君斯谨提,米国国君偈,还有突骑施人墨托,此人是阿克河决堤的元凶之一。”

在宁远大捷前,李怀唐若说与大唐联姻,估计大唐只会当作是笑话不予理会,宁远大捷成了一条分水界线,往左是不入流的马匪流寇,向右越过此界线却是王者国度。李怀唐轻舟悄然已过万重山,挟破胡二十万之威傲然步入王者的国度,建邦立国之势无可阻挡呼之欲出,联姻之事理所当然。

齐济善等人想明白了,宁远城宜友不宜敌,所谓国之虽大,好战必亡。大唐在安西只有区区三万兵马,就算加上北庭的三军,最多翻倍,无法对宁远城产生有效的威慑,从中原腹地调兵遣将运送粮食辎重耗费巨大,未伤人先伤己。将宁远城逼向敌对一面,无疑是极其愚蠢的做法。环顾西域诸侯,为今只有宁远城可以牵制他们,减轻大唐安西的压力,尤其是来自吐蕃与强dà

的大食国的压力。

齐济善的眼睛闪亮,一扫这些日子来积累的低落情绪。他知dào

以他与李怀唐的关系,只要他出面玉成联姻之事,将来李怀唐在西域替大唐建功立业发挥影响力之际,便是他授勋获赏之日,其功甚至可能名留青史成为一段佳话。

“好。李郎子所请,我当奏明圣上,只是君前无戏言,献俘之事相信李郎子有十成的把握,那个碎叶镇为聘礼么,李郎子可要想好了。”齐济善善意提醒。其实他相信,只要李怀唐献昭武诸国国君于长安,皇帝多半会接受他的提亲请求,没必要再给自己加上一条在他看来是充满未知数的羁绊。

低矮破旧的碎叶城城墙阻挡不了李怀唐的决心,拿下突骑施人的碎叶大牙他胸有成足:“无妨,舅舅回大唐尽管如是宣扬,突骑施人听到消息自会乖乖地将宁王爷送还长安,皇甫兄回去也好交差。放心吧,一年之内我必破碎叶大牙,还大唐一个碎叶镇。”

皇甫惟明感激地点点头。当然,他知dào

李怀唐的目的是为了救出宁王爷,扫清他迎娶裴小娘的最后障碍。已经被李怀唐打得灰头灰脸的突骑施人肯定不愿意再得罪大唐,万一大唐与李怀唐联合,他们的大牙将倾覆难保,李怀唐此举是向突骑施人示威,苏禄汗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李怀唐与大唐结为姻亲,然后再转而共谋他的碎叶大牙,送还宁王爷平息大唐的怒气势在必行,甚至会不惜一切借此行破坏李怀唐的联姻好事。

齐济善问道:“那李郎子打算什么时候去大唐向圣上求取公主?”

李怀唐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大战刚过,虽说我军大胜,却死伤惨重损失无可估算,况敌酋未死,人心不稳,我还需yào

一些时日来处理。请诸位唐使先行一步回禀圣上,宁远李怀唐将在开春后亲自携裴若兮到长安。”

齐济善道:“那也好。事不宜迟,请李郎子将献给圣上的俘虏交予我,我们明天出发回大唐。”

李怀唐笑道:“宁远城的风光比不上中原,可也另有一番味道,诸位因为战争的缘故未能好好领略,何不多住上几天,好让我尽地主之宜款待各位。”

武信冷笑:“李将军不是要反悔吧?”

“呵呵,秘书监言重了。”李怀唐不紧不慢道:“俘虏始终是要给你们带回去的,只不过,他们还欠我的钱没还,暂时不能走。”

“欠你的钱?”四人不解,面面相觑。

李怀唐严肃地点点头,从怀里取出数张宁远城产的精美伍氏纸递到四人的面前。

齐济善接过其中一张,摊开一看,眼珠差点掉出眼眶。

纸张里白纸黑字记载着康国国君乌勒伽的罪行,因为他的过错,导致宁远城军民损失了多少,需yào

赔偿多少,写得清清楚楚详详细细,一共二十一条,合计须赔偿五十万迪拉姆,其他的如史国米国分别赔偿五十万和三十万,史国之所以要五十万是因为其产金银,估计骨啜的库房里有不少,而骨啜损兵折将肯定不敢回去。

“这,这,李郎子你这不是胡闹么?”齐济善哭笑不得。

李怀唐道:“对!是胡闹。胡人闹我宁远城,杀我将士,坏我商机,砸我城门,这笔帐得有人来承担,我府上的最后一个铜钱都拿出来善后了,还远远不够。不杀他们只因为他们都是经过圣上册封,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赔偿他们休想离开!”

从俘虏中甄选出重yào

的目标后,李怀唐就迫使这些国君签定赔偿协议,李怀唐才不管他们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总之没钱就要当奴隶偿还,在限定的时间内,如果他们的家**臣不送赔偿金过来,一律割掉两只耳朵送进矿山。

李怀唐不知dào

,他此举已经被齐济善武信等人心里打上了市侩商人的烙印。又是一番理论,众人还是无法说服李怀唐改变主意。

送走四位大唐贵宾,叶姬的身影随之出现。

“夜间寒冷,夫人小心保暖。”李怀唐痛惜地轻搂叶姬,如今的叶姬肚子已高鼓,他不敢搂实。

叶姬笑道:“不怕的,从前穿得更少都没事,何况现在裘衣在身,四郎也在身边,妾身的心里暖得紧。”

“咦?糕点?”李怀唐注意到案桌上摆着一小碟精致的糕点,与当年在乞史城叶姬给他亲手做的一模一样。

叶姬道:“这是妾身亲手做的,很久没有给四郎做糕点了,四郎试试。”

“嗯,好吃!”李怀唐走过去,品尝了一块。“与乞史城时相比,这个要清甜多了。”

叶姬静静地温看着李怀唐的吃相,温柔地替他抹抹嘴角。

“是的,宁远城什么都有,昨天我逛北市看到市面上有糖,听说是从天竺国运来的,妾身看到糖就想起当年的糕点,于是就买了些和在面里。”

“糖?”一个奇妙的想法突然从李怀唐的脑子里闪过。

“四郎,”叶姬打断了他。

“嗯?”

“四郎真的要把那几位国君当奴隶不放吗?”

“那当然!”

“可是,他们的家人或大臣们愿意支付赎金吗?”叶姬不看好李怀唐的想法。

“嘿嘿,要不我们打赌?”笑意很坏,很那个荡,以致于叶姬有看见狐狸的错觉。

叶姬想了想,点头同意,她觉得胜算很大。

“如果四郎输了,妾身要一把汉刀。”自从汉刀问世,人人争相以拥有此刀为荣,其内涵是锋利实用,外在的是美观大方,远比长相怪异的弯刀或霸气的唐刀吸引人,尤其是对叶姬这样的女兵来说。莎娃因为军功而获得一把汉刀,而身为领袖的叶姬还是弯刀挂腰,叶姬的面子上很过不去,可是汉刀稀少,飞虎骑的将士还不够装备,叶姬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籍此难得机会,她当然不想Lang费。

“成交!”李怀唐继xù

坏笑,“如果夫人输了,夫人可要效仿商家小娘的长处,与夫郎共渡良宵。”

“啊?”叶姬顿时明白李怀唐刚刚的坏笑代表着什么了,几分羞怨,几分嗔怒,最后还是咬着银牙默认了。

然而她失算了,李怀唐让人送去的讹诈信中,还附带了战争的恐xià

,挟前所未有的大胜之威去“化缘”,吓都要吓死他们,谅他们连怠慢都不敢,送赔偿过来是必定的,唯一有悬念的是他们会提前多少天送到。

赌局初成,巧合的是,马上有士兵来禀告,米国的王子遣人送来了赎金,已经在西城门下等候多时。

“啊?”叶姬捂嘴惊呼,转身欲逃,却难逃李怀唐的魔爪。

米国人的钱财自有小栗子去接收,李怀唐要去接收赌局的彩头。

叶姬的闺房里,一名不速之客妨碍了李怀唐高涨的欲望。

“你,你怎么在这?”李怀唐愣愣地看着局促不安的柳美人。不知dào

她什么时候钻入了叶姬的寝房。

“妾身,妾身想和叶姬妹妹聊聊家常。”柳美人比叶姬年纪稍长,按李怀唐的意思,年龄小的自然是妹妹。

“哼!想骗我?坦白从宽,否则马上家法侍候!”柳美人无处可躲,被李怀唐严严实实地抱着。

“不要!”柳美人惊呼,在叶姬面前被“家法”让她情何以堪?

“妾身说,妾身说就是。那个,那个妾身是怕李郎今晚去找妾身”

李怀唐眉头直皱,问道:“这是为何?”

“妾身怕怀孕,有了身孕就去不成大唐了。”柳上月终于说出她的担心。

李怀唐恍然大悟,难怪这些天来柳美人总找借口躲着他,咦?不对!紫紫同样的古怪!

李怀唐问道:“紫紫亦是如此想法?”

柳美人低着脑袋点头承认。

房外有敲门声,接着传来苏小娘清脆的声音:“叶姬姐,是我!”

门开了,苏小娘楞楞地看着正在对她坏笑的李怀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了进去。

不经意的偶然事件却让叶姬的房子第一次如此热闹,如此春意盎然

第387章 与美同乐

宁远城北市往昔的繁华在恢复,市面上已经活跃着来自大唐以及栗特的商队的身影,相信随着宁远大捷的消息传遍天下,蜂拥而至的商队将会挤破宁远城.

目前由于大多数的货物只收出城税,宁远城居民成了消费主力,尤其是来自于将士们的家眷,丰厚的奖赏让他们的生活富足,出手异常大方,疯狂地扫取商铺里琳琅满目的货品。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李怀唐带着一群莺莺燕燕也加入了扫货的大军中。

美人天生对精美的饰品,花花绿绿的布匹绸缎还有金闪银亮的宝石感兴趣。

“李郎,这发簪好漂亮啊!我要,送给妾身好么!”

“李郎,快来看,这有玉镯,我好喜欢!”

……

美人们惊喜的声音此起彼伏,让李怀唐脑袋大,眼睛傻,分身乏术。

叶姬与苏小娘各挽着李怀唐的一边手,看着狼狈的李怀唐在吃吃发笑。

“还好李郎昨晚收到了米国的大礼,否则妾身今天要看李郎的笑话了。”苏小娘满脸红潮,昨晚荒诞的激情还回味在她的思绪中。

苏小娘说得没错,事实上,在昨晚之前,李怀唐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穷光蛋,除了一座大宅和一群美人外,身无分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米国王子送来的两万枚金币有如久旱中之甘露,极大缓解了他的财政危机。所谓的赔偿金,被李怀唐与宁远城财政二一添作五。

美人们的购买欲望异常强烈,直到装满了一大车,她们才意犹未尽地收手。李怀唐疲倦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无形冷汗,松一口气对叶姬道:“对了,昨晚你说的那个砂糖是在哪个商铺买的?”

叶姬抿嘴笑道:“你那商姓小舅子的商铺就有!”

李怀唐陪着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娇似花,胜似玉的玲珑姐妹,她们就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亦步亦趋。

触碰到李怀唐的目光,玲珑双姝仿佛贼遇兵,像做了啥亏心事一般低脸垂眉,绯红之色染到了她们的耳根。

叶姬与苏小娘互相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转身拉着两名羞涩的小娘,将他们硬塞到李怀唐的身边,正好一边一个。李怀唐来者不拒,两只大手紧紧地抓住玲珑小娘惊慌退缩的小柔荑,对于俩娇羞小娘的挣扎抗议丝毫不予理会。

“走!我们到商祺的商铺看看去!”李怀唐拉着俩忸怩的小娘,迈步向八方商铺。

在八方商铺里,商祺的喜色难抑,他的这个宁远城主人小舅子的身份传说了很久,今天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众人宣告他的实至名归。李怀唐牵着商家俩漂亮小娘的到来,很好地满足了他的骄傲。

上将军携美逛北市一早就传到了商府,商祺闻说消息直接将朝食省略,跳上马车急驰向他的八方商铺,他有预感,哦,不,是非常的肯定,上将军一定会带着他的玲珑妹子到访商铺的。果然,他所料不错。

“哎呀,稀客,稀客,上将军,玲珑妹妹,快,快,里面请!”商祺故yì

大声招呼,恨不得将声音传到长安,让更多的人加入羡慕与妒忌的行列中。

围观的人群被将军骑将士阻挡在商铺外,对着商铺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啧啧,商祺的俩妹子真是绝了,不但长得漂亮惊人,还长得一模一样,上将军艳福不浅啊!若是让我娶得这样的孪生美人,少活十年也值!”人群里,不时发出同样语气的惊叹。

有人鄙夷:“少废话,有本事你去破数十万强胡联军,抓他个十万八万俘虏开矿去!”

“就是……”有人窃笑附应。

店铺外的嗡嗡声越响,商祺就越是沾沾自喜。寒暄完毕,在围观者艳羡的目光下,商祺志满yì

得地向李怀唐介shào

着各种情况。

“这是天竺沙糖?”沿着摆放的货架,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李怀唐抓起一把像河砂一样的物品又tian又闻,李怀唐有点纳闷,这阿三国的特产与后世的红糖极其相似,颜色深赤。

见到李怀唐对沙糖感兴趣,商祺于是卖弄解说:“对,确实是来自天竺的沙糖,由甘蔗汁熬制而成。在我们大唐,因为其颜色白如雪而唤作霜糖。”

“你是说脱色?”李怀唐颇为吃惊,没想到唐朝的工匠如此牛哄哄,竟然掌握了复杂的提纯与脱色工艺。

“对!上将军真是博闻强记,触类旁通。”商祺的马屁术日益精湛。

“自家人少吹了。”李怀唐笑着摆摆手,继xù

道:“这沙糖的产量如何,能否大量收购?”

商祺想了想,道:“不知上将军要的是霜糖,还是天竺赤糖?”

霜糖产于大唐腹地,因其纯度高,味道特别甘甜,且颜色似霜如水晶盐卖相特好,而深受贵族富豪的喜爱,以精品的形式而存,价格昂贵,市面的数量不多。赤糖大部份来自天竺诸国,甚至大勃律吐火罗皆有所产,工艺简单随听随学,产量大,价格便宜大路货,是一般平民的选择。

道理显浅易懂,商祺只稍稍提醒,李怀唐便明白了,道:“我只求数量和价格,量以多为善,价以贱为妙。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就算你将天竺所产的沙糖都收购了,我照样买下。”

“这个好办,可是,可是,”商祺相当疑惑,如果是其他人当他面说这事,他定会一笑置之,医工有云:糖多伤身。与盐一样,糖注定了只能充作调料,宁远城对糖的消耗量不会比食言多多少,加上西键城的居民,每年所需与天竺的产量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叶姬同样迷惑,拉住李怀唐的手,企图阻止他的败家之举:“四郎,不用买那么多糖,做糕点用不了许多。”

“就是!有钱也不能这样挥霍。”苏紫紫同样不满。

李怀唐道:“放心,夫郎买糖不是直接用来填肚子的,嗯,就像前年买盐一样。”

“啊?上将军难道是想用糖腌制牛羊肉?难道上将军这么快又要出征抢劫?哦,不,是化缘!”商祺自作聪明。李怀唐海量买盐的神来之作如今在宁远城乃至河中昭武地区人人都津津乐道,以为神奇,如今惊闻李怀唐再次出手,虽然对象换成了沙糖,可仍然无法阻挡商祺的浮想联翩。尽管商祺都觉得自己所言荒诞离奇,可如果李怀唐点头确认的话,他必不会怀疑。

“嗯,此事涉及到机密,我们找个地方详谈。”李怀唐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神mì

兮兮地说道。

在后堂的房子里,李怀唐的解释让商祺再次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确信,上将军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用糖水喂蛆虫,再用蛆虫喂养鸡鸭,鸡鸭的蛋与肉供应宁远城居民所需。这就是李怀唐的简单计划,却是商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思妙想。或许其他人提出这个办法,商祺会摇头否定,可这是李怀唐的主意,李怀唐身上的光环给这个超前的想法罩上了一层光辉,足以使宁远城里的任何人无条件相信。

李怀唐的计划已具雏形,连养殖场的地点都想好了,他打算将养殖场放置宁远城南城外,隔着叶姬河与宁远城相望,四周建围墙以挡猛兽,墙内还要建舍棚遮风挡雨兼保暖,养殖场内当然少不了蛆虫的喂养场地,以簸箕盛之,白迭布围之,糖水喂之……。只要这个养殖计划得以实施,那么宁远城乃至西键城的粮食问题将会迎刃而解。不过,按李怀唐的意思是要尽量保密,否则很容易被人卡脖子,特别是大食人,一旦他们获悉这个秘密,必定会禁止沙糖贩卖到宁远城,就算大食人无法阻挡走私潮,实jì

上李怀唐的养殖计划也会到破产边缘,高企的沙糖价格将让他无利可图。

“上将军,这个养殖场卖股份么?”商祺的眼睛在闪着金银特有的光芒,不用李怀唐描绘,他也能看出“钱”途。宁远城有众近三十万,人人都得吃,粮食任何时候都不愁卖,况且沙糖价格便宜,养家禽所需的人手同样便宜,宁远城里还有大量无业的妇人,只要上将军支持无人捣乱,商祺深信这个养殖买**开矿还赚钱。

李怀唐哈哈大笑,拍着商祺的肩膀道:“卖!肯定卖!上将军府也没有余粮啊!”

不将这些富商与自己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又如何能使他们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做高级“长工”?况且李怀唐从未打算过亲自上阵充当“鸡司令”。

众人望眼欲穿之际,李怀唐与商祺有说有笑地出来了,然而,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商祺欢天喜地地给李怀唐奉送上两万迪拉姆。

“坏蛋李郎,小舅子的钱都要抢!”安洛儿幸灾乐祸地掩嘴而笑,明显是说给玲珑小娘听的。

商祺乐呵乐呵找不着北,那模样感觉像是中了迷魂药般,一脸都是傻乎乎的笑容,然而他却清醒得很,听到安洛儿的笑言,赶紧摆摆手,道:“上将军这是送我富贵呢,准确来说,是我从上将军的手头上抢。这钱是我入股的份子钱。”

被抢钱了还这么高兴!三郎不是傻了吧?玲珑双姝互相用眼神交流看法,两人的看法出奇一致,却无解。

“妹子用不着担心。打仗兄长肯定不如你们的夫郎,说到做买卖,这个,嘿嘿,这个就不好说了。”商祺看出了玲珑姐妹的疑惑,笑着安抚她们,却引起了俩小娘一脸的尴尬和羞怨。

李怀唐摸摸脑袋讪笑着:“两成的股份才卖两万迪拉姆,我也不知dào

这事究竟是怎么和你谈的,现在想想觉得亏大了。”

“上将军可不许反悔,这钱你已收下,我的两成股份是雷打不动之事了。”商祺赶紧确定他的利益。

“罢了,剩下的五成股份,你给我找买家去,没有十万迪拉姆你退回你的两成给我。”李怀唐想想,决定提高价钱,还让商祺做恶人去。哪知商祺却毫不犹豫地应承下,偷偷笑着向他的俩妹子竖大拇指。

柳美人好奇问道:“李郎,你又卖什么股份啊?又发xiàn

什么矿山了吗?”

“不,没,是养殖场。”李怀唐解释道。

“养殖场?”疑云未散,却更浓。

李怀唐附在柳美人的耳朵边上,说了一大通,柳美人的眼光渐渐放亮。

“这,这个,李郎真能想!啊!不,不,以后妾身再也不吃鸡蛋鸡肉了!”佩服之余,柳美人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股恶心状。

李怀唐完全没有预料到,他的养殖场计划给府里的美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虫子恐慌症,以致于日后上将军府府邸的花园里鸡鸭声不断,美人们竟然自力更生,拒绝蛆虫鸡!

“啊!李郎,让我看看。”苏小娘听闻李怀唐的计划,一反常态,纤纤玉手居然在李怀唐的怀里摸索着。

李怀唐奇怪道:“你确定要在这里非礼我吗?”

“妾身要看看李郎的心是怎么长的,真的是七窍玲珑心吗?”苏小娘阴谋未遂,却不死心,不顾大庭广众之下,将耳朵贴向李怀唐的胸膛。

“听到啥了没?”李怀唐笑着抚摸怀中美人的青丝。

“听到了,他说啊,李郎不做商人真是Lang费!”苏小娘娇笑赞叹,爱郎只动动小心思,再动动嘴皮子,连一个铜钱都不用出,金山银海便掉进他的口袋里。

八方商铺里,美人们的清脆娇笑声顿时响起,不知不觉中,玲珑双姝的心态悄然发生变化,这个未来夫郎似乎很容易相处……

与美人们的看法不同,李怀唐看中的是养殖场给他带来的战略利益:极大程度上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

当然,养殖场的建立顺便还解决了富裕劳力的问题,带动相关行业的发展,给宁远城增加赋税收入。

从此,宁远城不断增加的仓库里,将又增多一种储备物资:天竺赤糖。

第388章 情疯子

开元十八年初,大唐已步入全盛时期,无论是从政治,经济,军事,还是人口各方面,已到空前的程度.强盛反应在军事方面上,是连续对吐蕃人的胜利,虽然胜利不少,可是献俘的盛典却依然空白,对于好功的皇帝来说,这或多或少是一件遗憾的事情。然而,正是这年年末,不经意间,长安的百万民众忽闻献俘盛事,欲向大唐请封的宁远上将军李怀唐向大唐皇帝献上三位重量级俘虏,分别是康国国君,史国国君和米国国君。此三国均以实jì

行动背弃了大唐,悍然与大唐的敌人、吐蕃,和潜在的强敌、大食国,还有突骑施人签定了盟约,起兵围攻位于大唐境外一侧的宁远城。

与大唐之敌结盟之举等同与大唐为敌,而且联合攻击宁远城一旦得手,下一个目标无疑将是大唐,这些都是显浅易见的道理,长安的居民几乎人尽皆知。同情与怜悯绝不会施舍给三名狼狈的国君,虽然他们曾经接受过大唐的册封。

因献俘之事,整个长安掀起了一阵宁远热潮,破胡二十万,救公主于碎叶镇,以及之前相关的英雄传闻一时之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对神mì

的李怀唐更加的感兴趣。

与长安城平民的热情和狂热相比,大唐朝廷从上到下显得冷静多了,无他,胜利并非唐军所取,而且,胜利者还向大唐提出了难题。

在刚竣工、号称“南内”的兴庆宫的朝堂内,李隆基正在咨询一众朝臣的意见,关于宁远李怀唐求取碎叶公主之事,被齐济善等人提上议事日程。

“圣上明鉴,臣观李怀唐对吾皇殊为敬畏,闻说康史米三国的国君经圣上册封,惶恐而不敢取他们性命,而是让臣下将他们带回长安,由圣上处置。”皇帝面前,朝堂之内,齐济善极尽好言。当然,他没有提李怀唐向三国索取巨额赎金之事,每当想起这事,他不禁摇头苦笑“言下之意,卿认为当同意李怀唐的求亲之请?”李隆基淡淡地反问。

齐济善道:“正是。与突骑施胡相比,宁远城在西域可谓孤立无援,深受强胡们的敌视,但是他们却有能力对抗诸胡。故臣认为,李怀唐是我们在西域的最好棋子,只要利用好他,诸胡都不敢轻举妄动,有此人在,我大唐边境无忧矣。”

“陛下,不妥!齐侍郎谬矣。”朝堂之上,一向鲜有发言的国子祭酒武忠出列,明显持反对意见。

“碎叶公主乃吾皇亲赐与突骑施王子为妻,岂有再赐之理?若此,我大唐威严何在?吾皇威严何在?。况且李怀唐此人在碎叶城竟公然劫持公主,罔顾吾皇之龙颜,陷宁王爷于不义在先,无视我唐使规劝释fàng

公主和平解决争端为后,迫使突骑施人与吐蕃**食人联合,险些将安西置于战争的阴云下,使我大唐面临数十万强胡兵锋。此人乃我大唐之罪人,我们不追究他的罪行是对他的恩赐。岂能如他所愿,让他得寸进尺?”武忠据理力争,义正辞严,李怀唐在他的嘴里完全一十恶不赦的罪人。

齐济善冷哼,道:“苏禄汗瞒天过海,暗中勾结吐蕃人,娶吐蕃公主为可敦,此举又置我大唐于何地?至于你说的突骑施王子,臣只闻他是代父娶妻,欺辱我大唐在先,其心可诛,取消与突骑施之和亲乃理所当然,并无不妥之处。还有,突骑施人狼心狗肺,今夏在拔焕城制造了骇人听闻的阿克河掘堤洪灾,导致我大唐数千人死亡,损失惨重。难道国子祭酒认为要继xù

认贼为友而寒了天下臣民的心么?”

“无凭无据,这只是你一家之言而已。”武信冷冷地反击。

齐济善怒道:“苏禄汗企图欺辱碎叶公主之事有龙武军将士可以为证。掘堤泄洪之事突厥人、元凶之一的墨托已承认,见证者有令弟秘书监武信,还有安西军果毅都尉来瑱和鸿胪员外郎皇甫惟明。”

“严刑逼供所获之言不可信,此事事关重大,若要取信天下,须经过三司会审。”

“你!”齐济善气结。墨托在疏勒镇之时离奇死亡,武信肯定早已获悉,他此言有恃无恐,活脱一个无赖相。

李隆基打断了争议,道:“莫要议论题外之事,朕只问你们当不当应允李怀唐的请求。”关于突骑施人之事,李隆基不想追究,如果真要查下去,恐怕与突骑施人关系密切的武家还真难以逃脱干系,不过为了堵住芸芸众口,李隆基还是无关痛痒地罚武忠闭门思过数天。

中书令萧嵩出列,道:“陛下,臣认为齐侍郎所言可取。”

“其一,我们在安西的军力薄弱,李怀唐此人的崛起是我们大唐将影响力渗透到西域的良机,如果利用得好的话,即使是收复碎叶军镇也未尝不可。”

听了萧嵩的分析,李隆基颌首微笑,昨夜接见齐济善与武信,两人透露李怀唐有意攻取碎叶镇并归还给大唐,只不过是口头之言,李隆基没有告sù

臣下。萧嵩所言显示出其卓越独到的眼光,深得李隆基的赏识。

“其二,”萧嵩接着道:“更为重yào

的是,大食与吐蕃将受到此人的掣肘,安西四镇数面临敌的态势得以改善。我们从而得以安心在河陇地区对吐蕃人用兵,甚至从容地抗击幽州方面的契丹人。”

“再者,臣观李怀唐此人贪花好色,甚至好色如命,与诸胡交恶的其一原因竟然是抢了胡酋的王妃公主,其后更是不顾后果,不用策略,为了数名强胡索取的妇人与胡人死战。由此判断,此人非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之辈,较之见利忘义的突骑施胡,此人是个很好的笼络对象。”

萧嵩话音刚落,尚书右丞相宋璟道:“陛下,臣以为与宁远李怀唐联姻,最害pà

担忧最该反对的是西域的强胡以及吐蕃人,对我们有利而对胡人不利的事情,我们何不为?”

“对啊,”朝堂里,大臣们交头接耳,不少人都以为是,就是没有人附应表态。

萧嵩宋璟两人是李隆基的肱股之臣,深得信任和倚重,一个熟悉军政,一个善于经济,他们的观点在圣上的心里占有很大的份量,若在平时,大臣们多数会附议,可今天不同,持反对意见的是武忠,谁都知dào

站在他身后的是皇恩正浓的武惠妃,得罪武家可没有啥好果子吃,尤其是宋璟此人刚正不阿,向来与武家有隙,与他划清界限还唯恐太迟,怎会与他同列?

两大臣言之凿凿,武忠一时语窒无法反驳,李隆基却不露声色,问道:“连城何在?卿为生父,有何想法?”

裴光庭赶紧出列,道:“臣当以圣上之意为遵。”

一边是提携自己的好友,一边是有亲戚关系的武家,裴光庭两不得罪,再者,他浸yin官场多年,已看出皇帝的心思,他以为,或许这就是若兮小娘最好的归宿吧。

昨天,裴光庭已接到裴若兮的家书,信上已将她的遭遇和情况说明,他知dào

碎叶城不可能再是小娘的归宿,可是他很矛盾,矛盾的根源在于契丹。数天前,契丹族实权首领可突于传来消息欲归于大唐,今年将到长安求娶公主,如果若兮小娘回来,命运堪忧,下嫁碎叶不成,皇帝很有可能将她再嫁契丹。若兮小娘虽然没明言,可字里行间裴光庭看得出她的芳心归属,难得小娘再有心上人,出于之前对小娘的愧疚,裴光庭不忍再行拆散之事,再怎么说,那个李怀唐也算是汉人,名字听起来总比那个啥可突于顺耳多了。

李隆基心里暗骂裴光庭这头老狐狸,将话题又推回给自己。不过他心里已有计较,目光所关注的多是萧嵩等人,看得武信心里暗暗着急。

关键时刻,有人声援:“陛下容禀。”

众人望去,都认得是吏部侍郎李林甫。此人阴柔,之前投靠宇文融,后转投武家,终于给他钻营到了重yào

的职位:吏部侍郎。吏部是六部之首,时言,要高升进吏部。其地位可见一斑。

李林甫道:“陛下,宁王爷还在突骑施人的手上,此时若是刺激突骑施人,恐怕王爷性命堪虞。”

“他敢!”李隆基龙颜大怒。

生气归生气,可谁也难保突骑施人破罐子破摔,万一伤了宁王爷,这事就不好办了。毕竟当今圣上与宁王爷曾经是患难与共的亲兄弟,感情深厚。

武忠心里暗暗赞叹,眼看圣上将要作决定,却被李林甫的一句话给堵在了喉咙里。不得不佩服李林甫,他没有明确表态支持武忠,却实实在在是在帮武忠。

李隆基甚为恼怒,目光在众大臣之间扫视,忽然停留在新迁鸿胪寺卿兼朔方军节度使信安郡王李祎身上。

李祎心领神会,自从宇文融被罢相,朝廷的财政日益困难。此次欲来求娶碎叶公主的李怀唐开出了天价,礼单就在他的手上尚未公布,其中的每年进贡两百万斤铜料深深打动了圣上。

现时大唐财政年收入不过三百万贯,而两百万斤铜料折成铜钱,相当于三十余万贯,等于每年增加一成的收入!这两年因为战争的缘故,朝廷花钱如流水,库房几乎告罄,李怀唐开出的条件极具诱惑,圣上的心意他岂能不懂。

“呵呵,”李祎出列,道“李侍郎多虑了。相反,突骑施人新败,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再得罪我们大唐,李怀唐欲迎娶碎叶公主的消息传入他耳朵之际,便是宁王爷踏上归途之日。不过,我大唐公主岂能轻易求娶,既然他们要争,就让他们来长安表诚意,谁的诚意深,公主当嫁与谁。”

诚意,什么是诚意?李隆基的理解是每年价值三十万贯以上的铜料。散朝回到御书房,李隆基又问身边的内侍高力士:“将军可有想法?”

高力士身材颇为高大,善骑射,身兼右监门卫将军,对李隆基忠心耿耿,李隆基在他面前从不呼他的名字,而是尊以将军。

高力士微微笑道:“家国大事臣不懂,不过,臣观李怀唐此人甚是有趣。”

“有趣?”高力士之言出乎李隆基的意wài



高力士解释道:“这些日子风传在长安城有关李怀唐的趣事不少,臣留意了其中之一,据说在李怀唐携公主逃生的最后阶段,他毅然跳马回身血战追击的突骑施人,把唯一的战马让给碎叶公主。为此,他几乎丧生,幸得部下及时来救,饶是这样,他也身负多处创伤。因为好奇,此事我已向齐侍郎等人求证,他们均证实所传非虚,乃公主亲口相告。”

“臣以为,此人若非是疯子,那必定是情痴,对公主的情意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李隆基一愣,继而笑道:“疯子,情疯子!嗯,此人确实有趣,到处抢胡酋的王妃公主,原以为他不过一好色之徒,将军所言倒提醒了我,此人还是个多情种。”

高力士继xù

道:“陛下可注意否?李怀唐抢了胡酋的王妃公主便抢了,态度硬得很。而碎叶公主这事,他却做得相当不错,郑重其事地向圣上求亲兼请封,若不是对我大唐心存敬畏,怎么会多此一举?”

“嗯,将军所言在理。哈哈,能得将军赏识之人不知长啥模样,朕的好奇心被他给勾起了。”李隆基不禁拍手称笑,高力士的回答让他很满yì

,不偏不倚委婉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高力士少时原为武家的奴仆,但是向来中立而不倚,得君而不骄,顺而不谀,谏而不犯,深为李隆基所喜。

朝堂上,李祎的意见成了最后的定音之锤,对于突骑施人来说,大唐的态度没有明确,娶公主看诚意,也就是说,他们还有希望,正如李祎所说,突骑施人一败涂地,正惶惶如丧家之犬,担忧宁远城乘胜追击一举而下他们的碎叶大牙还来不及,哪里敢再得罪大唐,李怀唐欲往大唐娶公主的消息刚传入苏禄汗的耳朵,当天一队突骑施骑士浩浩荡荡地从碎叶大牙出发,带着大量的财物,还有尊贵的大唐宁王爷和数百名龙武军将士,向着安西拔焕城进发……

第389章 拥抱希望

被大唐人民热议,受大唐朝廷关注,牵动各方神经的李怀唐此刻正在美人堆中,打着教导美人骑马的旗号,狂吃豆腐.

飞虎骑的广阔军营里成了美人们练习骑马的最好去处,美人们学骑马是因为将要去长安了,虽然她们可以乘坐马车,但是千里迢迢老闷在马车车厢里必然会很难受,有时候骑马领略路上风光不失为一件遐意之事。

在数名大小美人当中,柳美人的骑术勉强还算过得去,裴小娘与水柔儿一般般,至于玲珑双姝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刚开始之时,姐妹俩好说歹说都不敢上马,结果被李怀唐直接抱上了马鞍。

商珑平时胆子不小,可骑到马背上就转了性子,每次都是动作僵硬地坐在马背上,也不知是被李怀唐从后搂着纤腰的缘故,还是担忧害pà

的原因。

“别怕,有我呢。”李怀唐附在商珑的耳边,柔声送去的温热气流吹得珑儿小娘耳边直痒痒,满脸尽带绯红色。

“嗯。”商珑本能地应答。座下的战马跑得很有节奏,很稳当,她知dào

自己不会掉下马,来自身后的一只大手扶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紧度适中,刚好让她隔着衣物似有若无地感觉到他的存zài



商珑不敢想像,自己竟然与此人亲密地同乘一骑,在她残余的意识里,那一夜,他是凶残的恶魔,给她带去难以磨灭的痛苦。随着两个多月的相处,她渐渐发xiàn

,其实她要嫁的人与她之前的认识完全不同。在上将军府,没有预想中的强迫,却有意料外的关怀备至,虽然每次见面气氛总有尴尬,但是却不难过,她甚至感觉到,他在乎她,在乎她的感受。

至今,商珑还清晰的记得此人是如何无赖地逼着自己唤他三声“夫郎”的。

“我,我可以随你一起去长安吗?”生涩的询问依旧还回荡在珑儿小娘的耳边。

“不行!”否定的回答让商珑很难受,谁料他却是用峰回路转的语气,“除非你喊我三声夫郎。”

每每想起他捉弄自己的一幕,商珑都忍不住将笑意挂在嘴角,浑身有发热的感觉,特别是他护着自己策马之时,商珑的感觉很奇妙,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与他两人,是甜蜜吗?她也懵懂不知。

“你笑了。”李怀唐又附在她的耳边吹气。

商珑不语,低头享shòu

羞涩。

“你还欠我两声夫郎呢,”说完,李怀唐一个偷袭,得yì

地在她的脸上可爱的红晕上留下唇印。

“啊?”商珑羞极,却无法阻止。

“嗯,这个是利息。只要你不还帐,我可还要来收利息的哈!”李怀唐继xù

无耻。玲珑双姝长得一模一样,可在李怀唐面前的表现各不同,玲儿小娘娇滴滴的,却出奇得干脆,三声夫郎喊得怯生生充满羞涩却动听悦耳,倒是商珑欲语还休,“夫郎”一声出口竟羞不禁,掉头当了逃兵,由是让李怀唐做了债主。

“我,我不,停下,放我下去!”商珑突然莫名惊慌,挣扎不停,竟欲跳下马。

李怀唐一时大意,没抓住疯狂的商珑。为了救商珑,李怀唐搂着她一起落马了,幸亏马场上有一层积雪,李怀唐抱着她在地上滚了数圈才停下。

“放开我!”商珑惊呼,想站起来,却被李怀唐搂住动弹不得。

两人暧昧地躺在雪地上,哦,不,准确来说,是李怀唐躺在雪地上,珑儿小娘趴在他的胸膛上。

“放…呜…呜”

李怀唐突然用力一摁,商珑的樱桃小嘴紧紧地贴上了李怀唐的嘴唇,商珑大骇,无助地呜呜叫。

渐渐地,商珑安静下来,被动地接受温热的吸允挑逗。

良久,李怀唐享shòu

之际,忽然惨叫一声,放开商珑,捂着嘴巴龇牙咧嘴。

“登徒子,教你欺负我!”商珑从李怀唐身上爬起,转身逃跑,留下幸灾乐祸的一句,听在李怀唐的耳朵里似乎调情的味道更浓。

李怀唐坐起,欣赏着商珑扭腰摆臀的跑姿,紧身的胡服凸显她曼妙的身材,尤其是后翘,不经意间勾起他那一夜荒诞的回忆。商玲那小娘身材同样惹火,两人若在一起侍候,不知这个滋味将是如何的销魂,李怀唐的思绪飘远了……

李怀唐的落马惊动了远处的马大和马二,两人慌忙策马跑向落马之处,看到的却是不该看的一幕,两人识相地转身侯在一边。过去的一年里,他们接手了拔汗那国所有的汗血马培育种群,数千匹汗血马的繁殖,饲养和驯化都由他们负责。经过一年的努力,马群壮大了不少,而且还为宁远铁骑送去了数百匹驯完的战马。李怀唐刚刚所骑的马驹,是经过他们驯化好的另外的汗血战马,这十数匹精挑细选的宝马是准bèi

贡献给大唐皇帝的。

“上将军,你没事吧。”马大担心得很,万一是新出栏的战马没驯好导致上将军受伤,又或者是上将军不满yì

这些战马,无论如何,这个责任可是他无法承担的。

“小事而已,借你的马给我!”不容分说,李怀唐跳上了马大的战马,朝着商珑奔过去。

汗血马的速度不是商珑可比拟的,毫无悬念,李怀唐从后追上了她,柔弱的珑儿小娘又被抱上了马背,紧紧地贴在李怀唐的胸膛前,却是面对着李怀唐,商珑干脆反攻,双手反抱,埋头听心跳声。

“哼!李郎又在欺负商家妹子。”战马将李怀唐他们带到了裴小娘等美人身边,一众美人都吃笑地看着李怀唐,唯独裴小娘满嘴的酸味。

“我在教珑儿骑马呢!”

“胡说,有你这样教的吗?”裴小娘翻着白眼。

李怀唐笑道:“要不我来教你?”

“呸!”裴小娘啐了一口。这些天来,她被教了不少,结果骑术没见长进,油水倒被揩了不少。

“李郎,”柳美人抿嘴笑道,“让珑儿妹妹自己练练吧,鲁大匠在等你呢。”

李怀唐的目光越过柳美人,看到了数十步外的鲁大匠,一脸的恭谨地伫立在那里。

鲁大匠最近很风光,铜金矿的开采重任由他负责,而且上将军在履行诺言,抽调出数百名壮奴和十数名工匠,为他雕塑石像,准bèi

耸立在宁远城中心广场,告sù

天下人,他是宁远城的建筑大师。

李怀唐放过了商家小娘,与鲁大匠攀谈起来。

“两百万斤铜料准bèi

好了吗?”

“上将军的吩咐,老鲁我岂敢怠慢?早就准bèi

妥当!”

按李怀唐的吩咐,这两百万斤铜料被铸成大块的铜锭,将运往长安贡献给大唐。

“上将军,算老鲁多事,这两百万斤铜料价值至少三十万贯,就这么送给大唐了?”鲁大匠觉得有点可惜,毕竟采矿不容易炼铜更不容易。

李怀唐道:“两百万斤只是我们一个月的产量,如果我们加大投入,产量还会增加。我们不缺铜,可是人口物资匮乏。而大唐缺铜,缺得厉害,物资却丰富得很。”

自从有了煤炭,大量的铜块金块被冶炼出来。这也是李怀唐财大气粗的原因。

“那上将军为何不向大唐购买?我们白白送出去,可大唐又不会白白送我们物资。”鲁大匠壮着胆子提出心中的异议。

李怀唐笑道:“欲所求必先予,舍不得投入又如何能有收获?两百万斤而已,我们的铜金矿按照目前的产量可采数百年都没问题,不妨多加人手增加产量。”

白送不是李怀唐的风格,礼下于人,将有所求,除了求取裴小娘以外,还有更大的意义,只是不宜与鲁大匠说。

“可是哪来的人手?奴隶的数量就那么多,还要开采煤矿,将来发xiàn

其它的矿产还要分薄人手。而居民们又不愿意从事采矿活,上将军在招兵买马,符合条件的都一门心思抢着加入宁远铁骑。”

宁远铁骑的扩军行动不但抢了鲁大匠的劳动力,还抢了城里的建筑劳力,许多人是有怨言而不敢发,鲁大匠一时口快说了出来。

“呵呵,很快就会有劳力了。”李怀唐不以为然,扩军的目的就是打仗,打仗必然会俘虏,有了俘虏,劳力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鲁大匠听出其中的意味,上将军又要抓奴隶了。

“无端来我们这里闹事的都要付出代价,康史米国已送来了赔偿,还有五识匿和骨咄国没有表示,既然他们不来,那我们去取。到时护都将军会给你送回来数万的壮奴的,你就放心准bèi

扩大规模,到时开足马力给我采!”

李怀唐的解释让鲁大匠兴奋不已,望向远处正在训liàn

的飞虎骑,飞虎骑又增添了三千名骑兵达到名副其实的万骑!有此强dà

铁骑,何愁诸胡不克?

扩军的又岂止是飞虎骑,其余三军都补充了大量的新兵,虎贲骑与虎狼骑各一万八千人,虎豹骑三万五千人,为数个月后攻取石国以及碎叶城做准bèi



扩军没有遇到任何困难,将士们领取到的奖赏很好地眼红了一把那些少壮居民,他们都意识到,钱途在宁远铁骑!当招兵的布告贴上上将军府门前,无数人蜂拥向征兵处,无论是宁远城,还是西键城,他们的积极性都显得异常疯狂。

与此同时,飞虎骑的跑马场外,一骑飞驰而入,卫兵认得骑士的身份,也没阻拦。

“安洛儿?”不用看清楚骑士的面目,那匹矫健的汗血马小马驹透露了来者的身份。虽然安洛儿已经去过一次长安,可这一次她依然不愿放过机会,当然,吸引她的不是长安本身,而是李怀唐,特别是玲珑双姝的随行刺激了她。李怀唐希望她留下,一方面陪伴叶姬,另一方面避免柳上月尴尬。好说歹说,最终付出了一匹矫健的汗血马的代价,安洛儿才勉强同意留在宁远城。

“李郎,快,快回府!”远远地,安洛儿高声大喊。

李怀唐有一股喜悦的预感,果然,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安洛儿给他带来了好消息:“叶姬姐她,她要生了!”

稍稍一个惊愣,李怀唐二话没说,抛下鲁大匠,抛下所有人,跳上战马绝尘向上将军府。

上将军府里已经乱成一团,李怀唐在后花园门口与慌张的珊迎头撞了个满怀。

“啊,李郎,快,到处找你呢。”珊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李怀唐往回走。

叶姬的痛苦惨叫声清晰可闻,李怀唐的心在颤抖,用力地捏着珊的手,仿佛痛苦传导到了她的身上。

“李郎,放松点,你捏坏珊了。”身旁的苏小娘温言相慰。

“产婆已在里面,她们说叶姬姐姐的胎位很正常,而且姐姐她曾经生产过,应该会很顺利的。”苏小娘继xù

分散李怀唐的注意力。其时,她比李怀唐还要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李怀唐这才注意到苏小娘在不停地抚摸着她自己的小腹。

“你才刚刚有孕,还早呢。”李怀唐疼惜地抚在苏小娘的肚子上。

“都是李郎了,坏死了,这个时候让妾身怀孕,”苏小娘突然眼睛一红,嗔怒绵绵。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苏小娘哭笑不得,之前盼星星盼月亮一心自求肚皮鼓起,却未能如愿以偿,偏偏等到快要远行去长安之前,小生命却悄然附体。这意味着苏小娘无法相随李怀唐前往长安城。

李怀唐笑道:“没关系,我保证,下次再与你同去长安,如何?”

“李郎可别讹我。”苏小娘除了幽怨,只能接受现实。

“啊!”产房里,突然又传出叶姬的痛苦叫声,比起上次更凄厉。

苏小娘本能地靠向李怀唐寻找安慰:“李郎,妾身怕!好像很疼哦。”

李怀唐无言,轻轻地搂住被忧色笼罩的苏小娘,轮到他安慰她了。

“哇!”小生命在这个人间初啼之音传入了李怀唐的耳朵。

生了!

接着,产房外出现一名喜形于色的产婆。

“恭喜上将军!带把的,是小郎君!”

“啊!太好了,恭喜李郎!”刚刚赶回来的一群美人嘴里说着庆贺,人却蜂涌向产房。

苏小娘推了一把乐傻的李怀唐:“傻李郎,快去啊,你做父亲了。”

叶姬顺利诞下麒麟儿的消息,给苦候在上将军府府邸前厅的一群将士带来了欢欣鼓舞。与将士们高声喝彩的表达方式不同,乌蒙是长出了一口气,上将军的子嗣慌终于解决,在此之前,他担心李怀唐的继承人问题,等叶姬有了身孕,他又转而担心所产的是小娘。今天叶姬产子的意义非常大,尤其是在李怀唐去长安前,给了整个宁远城一颗定心丸,更何况,紫紫夫人也有身孕了。

“叶姬夫人万岁!宁远城万岁!”小栗子首先振臂高呼,喊出了整个宁远城上下军民的心声!那是宁远城的希望!

产房内。叶姬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地躺在床榻上,李怀唐坐在她身边,轻柔地握着她的手低声宽慰。小李郎则被一群美人抢着抱,作为父亲,李怀唐才抱了一会,在一群羡慕的美人哄抢下,小李郎刚得的父爱被残忍剥夺。

“四郎给孩子起个名吧。”叶姬的声音很微弱。

李怀唐点点头,道:“李牧天,以天为牧。”

长辈对小辈的期望很大程度上体现在所取的名字上。叶姬听得出李怀唐对新生儿所寄予的厚望。牧天者,不正是李怀唐之类的英雄人物么?甚至乎,在场的所有美人都感觉到李怀唐有安排“太子”的意味。

“那,表字呢?”裴小娘好奇地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她内心没那么复杂,兴趣全部击集中在李怀唐的取名艺术上。

古时候,表字是对其名的一种阐释和补充,如岳飞,字鹏举,大鹏展翅欲飞之意。

“万里。”李怀唐向裴小娘眨眨眼,故yì

卖弄。

“好啊,牧天万里!李郎太有才了!”裴小娘差点就忘记了臂弯里的李牧天,纤纤玉手竟欲拍掌称赞。

“小心!”产房内,一片惊呼慌乱加哄笑……

产房内的喧闹很短暂,叶姬疲累需yào

休息,小牧天哭累了,也躺在母亲身边。

“李郎去见见将士们吧,他们都闹着要见小牧天呢。”安洛儿自告奋勇留下照顾叶姬母子俩,让众人退出去保持产房里的安静。

“李郎。”在门外,苏小娘拉着李怀唐。

“嗯?”

苏小娘咬咬嘴唇,道:“你也给妾身肚子里的孩子起个名,好不好?”

“这么快?是男是女还不知dào

啊!”李怀唐好气又好笑。很明显,苏小娘在吃醋了,不过这很正常,谁都希望自己的骨肉得到重视,小牧天的起名极大地触动了苏小娘的心灵。

“好不好嘛?”苏小娘使出杀手锏,嗲到李怀唐的心坎里去了。

李怀唐无奈地点点头,想了想,笑道:“李云龙!如何?”

“云中之龙!?”苏小娘眼睛一亮,仅过了一会,她又担忧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如果妾身所生的是小娘呢?”

“那就叫云凤啊!”

对于李怀唐的偷懒取巧,苏小娘不感兴趣,她担忧的是腹中生命的性别问题。李怀唐察觉到了她脸上的忧色,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身上,道:“用不着担心,无论男女,夫郎都喜欢,无论男女,紫紫永远都是夫郎心里的紫紫。”

“李郎!”苏小娘动情地投入了李怀唐的怀抱,,紧紧地抱着他,有如抱着她人生最重yào

的希望……

第390章 初到长安

有唐一代,西来的商旅几乎都是从长安城西门金光门入城,不过也有例外,比如献俘或重yào

贵宾到访,为显隆重,都绕道城南的明德门,踏上宽敞的朱雀大街,接受全城居民的注目礼.

李怀唐就获得了这个殊荣。当然,他相信,起作用的肯定不是他的傲人战功,而是每年两百万铜料的面子。仅仅是为了将此数量惊人的铜料万里迢迢献于长安,李怀唐就动用了两千余头骆驼驮运和五百名骑兵护送,耗时两个多月才到达长安城。

迎接李怀唐的是新任礼部尚书齐济善和鸿胪寺卿李祎,两人一个是朝廷代表,一个是皇帝代表,双代表同时出现在明德门外,足见大唐对李怀唐的重视。

尽管李祎早有礼单在手,可数字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等他见到一望无尽的骆驼队时,见多识广的他不禁瞠目结舌,庞大的运输队确实骇人听闻,不止是他,几乎所有的将士和长安居民都惊叹不已,如此庞大的骆驼队,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怀唐是认识齐济善的,站在他身边的却陌生得很,但是看得出,此人的官位要比齐济善高上一筹。

“哈哈,闻名不如见面,李将军果然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啊!自古英雄出少年还真没说错,看到李将军,老夫都忍不住要妒忌。”李祎抚着花白的长胡子由衷赞叹。李怀唐年少俊朗,大出他的意料,其年龄明显与成就异常不符。

李怀唐早已跳下马,对赞赏他的人拱手作揖,一脸的波澜不惊。

“宠辱不惊,难怪,难怪。哦,老夫李祎,大唐鸿胪寺卿。”李祎还在打量着李怀唐。

“阁下可是信安王?”李怀唐大吃一惊,在他的认识里,鸿胪寺卿都是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之辈,而信安王李祎却是闻名天下的帅才。

“呵呵,正是。”李祎笑着回应道。

李怀唐两眼放亮,所谓识英雄重英雄,李祎的战绩他是佩服不已的。

“在下宁远城李怀唐见过王爷大将军!”

王爷大将军?陌生离奇的称呼让李祎的脸上浮起一层怪异之色,然而他内心却受用得很。他是王爷,又是左金吾大将军,通常,他心里喜欢他人称呼他为大将军,从戎生涯给他带来了无上的军人荣耀,相比郡王的身份,他更愿意以军功为傲。李怀唐说到了心坎坎里去了。

“大将军去年奔袭吐蕃人石堡城一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恐怕大唐军神李靖再世亦不过此。”李怀唐此话不是恭维,而是真心实意。在见到李祎之前,他原以为李祎是与他相差无几的年少将军,没想到一上了年纪的老头还有如此的冒险精神和魄力,亲率精骑,冒死深入吐蕃人的领地,突然袭击号称天下无双的险堡、石堡城,而且一击得手,为大唐拓地千里,将吐蕃人逼向战略守势。为此,皇帝李隆基将石堡城更名为“振武军”,可见石堡城的险要及其战略地位。

无论是谁,被提及得yì

之作,当然脸上有光心下欢喜,李祎虽然不失稳重,却也不例外,尤其是被同样的英雄人物所推崇至军神的等级,他更是喜不自胜,当下对李怀唐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好感。

“哪里哪里,上将军羞煞老夫了。老夫老矣,今年六十有余,而上将军正当妙龄,少年尚且破胡二十万,以后还不知dào

要创下多少丰功伟绩,老夫望尘莫及啊!”李祎惺惺相惜同时表示自谦。

齐济善忍不住插话:“两位边走边谈可好?不然长安城的军民都要埋怨我们了,今天他们万人空巷为的可是一睹上将军的英姿风采。”

“哈哈!说得是,上将军请!”

“大将军请!”

“两位将军请!”

“哈哈……”

爽朗的大笑声中,李怀唐入城了,破天荒地被允许骑着战马通过明德门。

“啊!”长安的居民们看清了,李怀唐只是一少年郎君,笑容和善人畜无害,并非传说中战神应该有的形像,身材魁梧还算过得去,却无怒瞪的牛眼,也无凶气毕露的长相,很难将此人与让胡人闻风胆丧的万人屠联系起来。

不过不要紧,居民们关心的不是长相,况且李怀唐的容貌端正阳光,对得住观众。

李怀唐骑马走在宽敞的朱雀大街上,笑着向两侧的围观者挥手回应,他听到了人们冲他的欢呼和赞赏声,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小娘疯狂的尖叫声。

“看来长安城的小娘发疯了!阿牛哥不会被她们抢去吧?”水柔儿透过车厢的车窗向外看去,阿牛哥似乎很受情窦初开的小娘的欢迎,她不免有点担心。

裴小娘与她同坐一辆马车,笑道:“我只知dào

李郎会抢小娘,从不担心他会被小娘抢。”

水柔儿抿嘴一笑,道:“这倒是,不过就算有小娘敢来我们也用不着害pà

,若兮小娘天仙一般的容貌足以让她们知难而退。”

“臭水柔儿,敢取笑我?”

“啊?别,小娘不要,痒痒!”两小娘在马车里嬉闹成一团。

与诚意直接画上等号的重礼由鸿胪寺接收,或许是感到了深厚的诚意,超规格的礼遇再一次降临李怀唐的身上。本来以他的身份,最多安置在驿馆,可每年两百万斤的铜料让大唐朝廷不好意思亏待这位金主,况且驿馆也不可能装得下李怀唐庞大的护卫队,装得下也不敢让他们去啊,突骑施人正在那下榻呢,让他们住一起只会让长安更热闹,让居民多一种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诸多因素的共同作用下,醴泉坊太平公主的旧宅成了李怀唐一行人的暂时安置之所。

醴泉坊位于长安城的贵族区,与皇城同在北部,与裴府所在的安定坊隔着金城与休祥两坊。太平公主宅临街,占地宽广,住下五百余名将军骑骑士还绰绰有余。

刚安置下来,裴小娘眼巴巴地望着李怀唐,流转的美目似在倾诉。

“想家了?”李怀唐读懂了美人的眼神。

“嗯!”裴小娘点头承认。

“放心吧,先去准bèi

准bèi

,午后我们一起去,去向你父亲提亲。”

“嗯!”幸福的笑容挂在了裴小娘的脸上。

李怀唐贡献给大唐皇帝的礼物被李祎与齐济善以礼单的形式呈到李隆基的眼前。

兴庆宫,勤政务本楼。李隆基拿着礼单在端详,尽管他早已见过,如今臣下是来复命禀报礼物已按单收全。

“两百万斤铜料,十匹汗血天马,十把大马士革弯刀,……”李隆基淡淡地念着。

李祎注意到,礼单上的狐豹皮毛,凌山雪莲,千年灵芝,琉璃器具、珍贵宝石和花容云裳产的貂裘大衣等都没出现在李隆基的嘴上,看来皇帝的兴趣所在昭然已揭。

“这宁远城如此富足?”李隆基的兴趣很浓,看向齐济善。

“爱卿去过宁远城的,给朕说说。”

齐济善道:“回陛下,宁远城所产一般,却因附近的铜金矿和煤矿而富足,因地处通衢之道,以商而立,其城有近四份一之地为商市,规模之大令人乍舌,贡礼大部份是从商市所得。此行,李怀唐还带来了一支庞大的商队,由三千余头骆驼组成,估计这会已经在西市叫卖了。”

李隆基眉头稍皱:“哦?没想到此人身上的商贾之气倒是挺重。”

“确实如此。李怀唐与臣私下聊之时,还透露了希望大唐大开方便之门给宁远城的商队,增加双方的贸易量。此人还有一个志向,就是打通丝绸之道,将宁远城营造成东西方的丝绸中心。”

“以商为志?怪哉,想不到他堂堂一将军之才骨子里竟然是商贾内髓。也好,至少他不会像其他胡人只知dào

以剽掠为生,与之通商也有益于我们增加税入。”李隆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视与不屑,所言引起了李祎,齐济善与默默侍候在一旁的高力士的附应笑意。

“圣上,这骆驼好生厉害么!一驼可负千余斤走万里?”趁着轻松的气氛,高力士提出了问题,似有所指。

“两千头骆驼?两百万斤铜料?嘶!”李隆基被提醒,忽然想到了什么。

李祎明白皇帝的心思,实jì

上,李祎也在想此事。于是,他道出了皇帝的心思:“陛下,骆驼的负重能力实在超出了臣下所想,今日臣算是开眼界了,一头骆驼竟可背负千余斤的物品依然轻松自如。如果军中多配备,对增加运输量和减少费用将大有裨益。”

李隆基会意颌首,看来他们是想到一块去了,每年单是运输到安西和北庭的物资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而成效却不显著,如果用数千头骆驼运输,回头之时再满载西域的特产,所得可弥补运输的耗费,一举两得。

可问题是,大唐的战马不少,骆驼却是稀罕物。李隆基稍微想想,对李祎道:“骆驼之事劳烦李爱卿了。”

李祎心里苦笑,圣上之意无非是让他去向李怀唐“化缘”。没办法,普天之下恐怕就数李怀唐拥有的骆驼最多,击败强胡联军给他带来的收益除了数万名的奴隶之外,还有数千头骆驼。大食人与吐蕃人远道而来,不得不大量使用骆驼运送辎重,结果都成了李怀唐的战利品。

第391章 裴小娘的娘家

事隔近一年,站在裴府门前,裴小娘内心滋味复杂,去年的家,曾经给她温暖和安全的家,如今却忽然参杂了一丝异味,景象事物一切依旧,都很熟悉,落在她的眼里也很亲切,然而心里却莫名其妙有股回娘家的感觉,她忽有所悟,这个家已不再属于她,她已离巢了.

“近家情怯?”李怀唐站在裴小娘的身边,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我,李郎,”裴小娘迎着李怀唐的目光,这一刻,伊人芳心之归属感从未如此强烈过,李怀唐俨然成了她的安全港湾,给予她这叶孤舟一个平静舒适而温暖的泊位。

李怀唐读到了裴小娘眼里的柔情,情不自禁地将宽阔的胸膛赠给可爱的小娘。

裴府的大门被敲开了,一个老头模样的脑袋出现在窄窄的门缝里。

“你们找谁?啊!是小娘,小娘回来了,小娘回来了!”随着惊讶激动的喊声,大门打开了欢迎的怀抱。

裴小娘回府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裴府,裴府上下主仆闻声均跑过来。乖巧美丽的裴小娘在裴家深得所有人欢喜,被赐公主远嫁突骑施是一个遗憾,府中之人莫不惋惜,都替她悲哀。熟料天意从来高难问,某天传闻突起,说若兮小娘被救出了碎叶镇,救她之人正是传奇马匪李怀唐,开始人们还在叹息,觉得裴小娘好可怜,才出狼窝又进虎穴,被马匪掳掠的命运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较之嫁与突骑施王子还远远不如。然而,事情并非按人们的意愿发展,随着进一步的消息,渐渐地,李怀唐在他们的心目中变成了无dí

英雄加情痴的美好形像,此人为了裴小娘居然悲壮跳马独战追兵,最后还以一城之力独抗数十万的强胡大军并败之,传言太疯狂了,没有人敢相信,直到三位胡酋被献于长安城,一夜之间,所有的传言都成了真实,哪怕是夸张的以讹传讹,他们也自愿相信。

“妹妹!”首先现身的是裴清、若兮小娘的兄长。

“哥。”裴小娘噙着眼泪,离开了李怀唐的臂弯,扑向兄长。本想着此生再无机会相见,惊喜的重逢让两兄妹喜极而泣。

接着出现的是武氏,尚未见其人,已闻其着急的哭泣声。

“我可怜的小娘,你真的回家了吗?”

“阿母!”裴小娘不顾一切地投入武氏的怀抱。

母女再见的场面感人,两人的悲恸牵动了旁人的心灵,下人们都忍不住抹着眼睛陪着流泪。

哭了一阵,武氏款款走到李怀唐身边,轻声道:“妾身代小娘谢过李将军。”

武氏出品,姿色过人。从武媚娘起,武家的小娘个个都长得清秀可人,武媚娘自不消说,高宗给他老爹带了绿帽,连带武媚娘的姐姐和女儿都一起吃了,事隔数十年,轮到了武惠妃,其美貌赢得了皇帝的专宠,而李怀唐眼前的武氏同样美貌出色,所生的裴小娘更是天仙一般。

站在梨花带雨的武氏面前,李怀唐不敢多看,目光转移到裴小娘的身上,回答道:“夫人客气了。天意之事谁也说不清楚,我也想说声谢谢,谢谢命运的安排,将若兮小娘送到我身边。”

武氏微微一愣,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很有可能将要成为她郎子之人。嗯,年少俊朗,似乎很不错,除了头发外。李怀唐的小平头给她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田管家,赶紧张罗家宴款待贵客,给若兮小娘洗尘!”裴清高兴地吩咐一群同样喜形于色的下人。

“阿母,李将军,进屋再叙,我这就告sù

父亲大人去。”

裴小娘内心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冒起:“父亲大人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父亲他在书房,听不到这边的动静。”武氏勉强露出个笑容,脸色之间隐隐藏着一丝忧虑。

“大郎,去吧,去告sù

你父亲小娘回家了。”武氏匆匆转向武清,然后示意李怀唐入宴客厅。

宴客厅里,摆满了一箱箱礼物,将军骑的士兵们还不停地从大门外的马车上卸下物品,源源不断地搬进来。

“这是给裴夫人的见面礼。”坐在客厅里,李怀唐取出一件貂皮裘衣,送到武氏的面前。

虽然长安与宁远城相隔数千里之遥,可是却阻挡不了花容云裳的魅力传播,尤其是像裴夫人这样的贵妇人,几乎没有谁不受其影响,花容云裳的华丽新款是她们趋之若鹜一掷千金的追求,花容云裳出品已经成了贵气,时尚和品味的象征,贵妇人和小娘们纷纷以拥有为荣。

“花容云裳!”武氏眼尖,赫然发xiàn

裘衣包装上的标签。

“是的,阿母,这是李郎他特意给你挑选的。”裴小娘乖得像一只温顺的小兔子,跪坐在武氏身边,亲昵地挽着武氏的手臂。

一丝惊喜从武氏的脸上闪过,疑虑接着浮现:“这,这合身么?”

“放心吧,阿母,我看过的,肯定没问题。”裴小娘向着李怀唐眨着调皮的眼睛。

李怀唐笑道:“这件裘衣选料上等,专门为夫人而裁缝,款式设计也有若兮小娘的一份功劳。”

“是吗?”武氏惊喜万分,看向身边的小娘,心里欢喜不已,这件裘衣无疑是她收到的最珍贵一份礼物。瞬间,李怀唐的小平头在她心里的恶胡形像迅速逆转,小平头么,至少比光头的胡人要好吧!

此行,李怀唐不但从宁远城带来了大量的货品,还带来了无数的人情礼物,除了武氏的裘衣外,赠给裴府的家主,裴光庭的礼物是一张罕有的纯白虎皮,而裴小娘的兄长裴清也得到了一把珍贵的大马士革弯刀,至于府中的下人们通通有一份贵重的礼物。

一时间,整个裴府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李将军真是太好客了!”拿着梦寐难求的大马士革弯刀,裴清乐得见牙不见眼。他刚刚带来传话,说他的父亲大人等等就到。

李怀唐又是一番谦虚客气,临末对着满脸喜色的裴小娘得yì

地眨眨眼。

裴小娘佯怒地瞪了一眼李怀唐,忽又笑着黏在武氏身侧,一颦一笑无不透露着内心的欢喜,她的李郎为了她,竟欲将全府上下都收买,得有情郎如此,夫复何求?

一阵病怏怏的咳嗽传来,凝结了宴客厅里的笑容。裴光庭出现!

裴光庭的脸色不太好,一看就知dào

是疾病缠身。

“父亲!”裴小娘的眼睛一红,鼻子一酸,泪水奔涌,多愁善感的裴小娘投入了慈父的怀抱中。

“好了,小娘长大了,别动不动就哭,让客人笑话。”裴光庭强忍住眼泪和咳嗽,慈爱地拍了拍若兮小娘的后背,目光却看向一旁的李怀唐。

“宁远李怀唐见过裴相。”李怀唐有点惊讶,两父女的感情似乎特别好,他想不通,既然裴光庭如此疼爱若兮小娘,何故又舍得让她远嫁突骑施人呢?

“嗯,”裴光庭还在打量李怀唐,心中颇为吃惊,在他的想像中,李怀唐应该至少过了而立之年,可事实并非如此,从模样判断,顶多就比裴清长两岁,尽管他脸上乃至身上处处都散发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阶段的沉稳之色。

不过,欣赏归欣赏,不满还是有的,如果与他无关那倒算了,可是此人将成为裴家的郎子,他难免上心:“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李将军何故断之?”

夏虫不可语冰。李怀唐没打算改变已形成成套思想体系的裴光庭,揶揄道:“长年征战在外,发长易滋生虱子,两害相权,生命重yào

,故而剃了。”

裴光庭点点头,勉强接受解释。

李怀唐望了一眼裴小娘,继xù

道:“李怀唐今日前来是向裴相提亲的,希望裴相同意将若兮小娘嫁与我。”

提亲一说,满场皆惊,裴小娘脸红耳赤,低眉垂脸靠在武氏身边,耳朵却竖起,等待着父亲的回答。

“提亲?”裴光庭同样惊愣,心里苦笑,这个李怀唐真不知是汉人还是胡人,不知dào

提亲要找媒人的么?不过也没关系,他提亲的对象谬矣。

“听说李将军已有妻妾?”裴光庭不置可否,似乎在试探。

李怀唐淡淡一笑:“有妻三人,无妾。李怀唐只娶妻,不纳妾。”

“娶妻不纳妾?”裴光庭与武氏都糊涂了。

李怀唐解释道:“裴相尽管放心,我是绝不会让若兮小娘受丝毫的委屈的。”

论情意,恐怕长安的百万居民都知dào

,在生与死之间,李怀唐为了裴小娘毅然选择跳马血战,将唯一的战马让给裴小娘逃生。有关此事,裴光庭比外界知dào

得更详尽,裴小娘的家书说得很清楚,很感人,他也是由此看出若兮小娘对李怀唐的倾慕的。他当然有理由相信李怀唐会很疼爱若兮小娘。

“罢了。”裴光庭摇摇头,这事用不着他操心,如果圣上同意这门婚事,以大唐公主的身份,若兮小娘无论如何是不会吃亏的。

“老夫想听听你的打算,西域生存不容易,不知你有何想法?”裴光庭转移了话题。

在李怀唐看来,裴光庭此问必定是担忧裴小娘的生存环境,毕竟,谁也不愿意将小娘嫁给一个没有实力和能力保证之人,尤其是涉及到强胡林立的恶劣之地。

李怀唐理了理思路,道:“背靠大唐,通丝绸之路,渐渐汉化西域诸胡。”

“汉化诸胡?”裴光庭不可思议地望着李怀唐,同时他也很好奇:“如何汉化?”

“简而括之就是通商。”李怀唐笑道。

“此话怎讲?”裴光庭的兴趣大增,一时忘记了身上的疾病。

李怀唐道:“胡人有一段真实的写照。我们以劫掠为生,我们劫掠敌人,劫掠邻居,当无人可供我们之时,我们劫掠自己的兄弟。”

“噗哧!”闻言,众人忍不住一笑。李怀唐用劫掠两字很精确地给胡人做了注释。

没有理会众人的笑意,李怀唐继xù

道:“如果胡人都明白到,只有通过交换的方式才能得到他们所需yào

的生活物资,而且还有这么个商市给他们去换取所要物品,那么他们的习性将会有所改变。只要把他们手中的牛羊马卖了,他们便可得到茶叶粮食和保暖的衣服。”

“可是,如果他们不愿意呢?与辛苦劳作比较,抢掠不是来得更容易和更直接?”裴清道出了众人的疑惑。

李怀唐道:“我要建立的是一个秩序,维持这个秩序的是一支强dà

的军队,凡是不愿意纳入这个体系,想不劳而获,甚至企图破坏这个秩序的人,将会统统被在肉体上消灭。铁蹄弯刀会告sù

他们,抢掠的风险永远大于辛苦劳作,剩下的胡人自然会知dào

怎么做,无论他们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裴光庭明白了,建立新的秩序只有通过战争的方式才最彻底最有效。看来,李怀唐要大闹诸胡了,或许萧嵩猜得没错,此人真的要拿下碎叶镇。

果然,只听李怀唐继xù

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年冬季之前,石国将纳入这个体系之中。此来,与我一同来的还有石国的国君莫贺吐屯,他被石国的副汗伊捺勾结突骑施人给夺了王位,我已决定借兵与他助他恢复王位,希望在行动之前得到大唐皇帝的支持。”

裴光庭啥都明白了,啥借兵啊,多半是想打着支持前国君的正义口号,再混道大唐圣旨,名正言顺地攻打石国,再吞并石国。霎那间,枭雄的想法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李怀唐拍拍脑袋,笑道:“呵呵,扯远了。我是来求娶若兮的,裴相应否?”

裴光庭道:“只怕李将军求错对象了。若兮小娘如今的身份是公主,将军该向圣上提亲啊。”

李怀唐一愣,没想到会这么复杂。

“李将军的动作要快,数天前契丹人的酋长可突于到了长安,他的目的也是娶公主。”裴光庭带着一丝怜惜忧伤望着倘徉在幸福之中的裴小娘。可恶的武信,为了打击李怀唐,竟然再次将若兮小娘推向风口Lang尖……

第392章 玲珑合奏

在裴府呆了一个下午,李怀唐又带着裴小娘与水柔儿回醴泉坊.裴光庭的提醒让契丹人首次进入了他的视野,据裴光庭所说,契丹人实力很强,自武则天时代起,数十年间对大唐五战五捷,而大唐耐之无何,隐隐之间已有可以和大唐分庭抗礼之势,如果他们不是和东突厥有些矛盾,大唐恐怕很难对付两强的联合,故而,此次可突于的归附对大唐来说很重yào

,皇帝相当重视,嫁公主之事可能性很大,当然,皇帝肯定不会嫁自己的儿女,至于是哪家的小娘倒霉就难说了。

“汉月还从东海出,明妃西嫁无来日。”马车上,裴小娘幽幽地念着,“李郎,我,”

李怀唐轻拥闷闷不乐的裴小娘,道:“别担心,有我呢。谁敢打你的主意,我把他剪了!”

“剪?剪了?”裴小娘茫然地看着李怀唐。

“阿牛哥,你不用弯刀砍他脑袋,干嘛用剪刀?”水柔儿在李怀唐的另一边,同样有温暖可靠的臂弯待遇,显然,她的所想与李怀唐并不重叠。

“这个剪么,就是那个,咳,算了,以后你们会明白的。总之别担心就是。”李怀唐的两个手指已成剪刀状,形像地比划着,发xiàn

俩小娘清纯得可爱,于是悬崖勒马。

裴小娘莞尔一笑,没有纠缠剪刀与弯刀的用途,她对李怀唐深信不疑,狼穴一般的碎叶镇都难不住他,何况在长安?

“李郎,父亲大人为何不让我住家里?是生我的气么?”裴小娘很奇怪她父亲的举动,本来她难得在家住上几天了,想与家人多团聚些日子,可裴光庭却不知为何如此不解人情,坚决地示意李怀唐将裴小娘带回太平公主旧宅。

有同一个问题的还有裴小娘的生母、武氏,她生平首次如此生气地诘问裴光庭。

“你以为我忍心吗?若兮小娘只有在李怀唐的身边,才不会有人打她的主意,至少圣上不会。不过,能不能保护好若兮小娘,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皇帝是不会开罪每年的两百万斤铜料的,更不会逼反在西域如日中天的李怀唐,很有可能会采纳李祎的建议,顺水推舟让想求娶公主的人相争,把矛盾送给他们,突骑施人已是昨日黄花,没什么可怕,只是武信插上这一手,恐怕契丹人会加入竞争的行列。

天色已近黄昏,马车载着李怀唐三人向太平公主旧宅前进,远远地,李怀唐听到了一阵嘈杂。撩开窗帘,李怀唐问道:“前面发生了何事?”

亲兵队长胡一箭道:“好像有人在我们的驻地门前闹事。”因为要对五识匿和骨咄国用兵,六猴子被李怀唐指派随军征战,为了李怀唐的安全,夫人们强烈要求将神箭手胡一箭调任亲兵队长,叶姬见识过胡一箭的百步穿杨,有他在李怀唐身边,多少也能让她安下心来。

突骑施人?这是李怀唐的第一个闪念。武家?第二闪念。除了这两家,李怀唐想不出在长安还有谁会与他过不去。

“……岂有此理,不让我进去?你们知dào

我是谁吗?没有我,你们能打胜仗?”

接近太平公主旧宅之时,李怀唐听到了一把嚣张的声音。

“怎么回事?”李怀唐下了马车,冷眼盯着闹事之人,只见闹事者手捧一把唐刀,气焰不可一世,鼻孔朝天。

“李怀唐?”闹事之人似乎认得李怀唐。这并不奇怪,今天李怀唐高调入城,认得他尊容的人几乎遍及整个长安城。

李怀唐问道:“你是谁?”

“我是霍国公府上的管家、王旭,与康沙莱有旧。”自称王旭之人傲慢地说道,眼睛却惊艳地瞟向李怀唐身后的两名小娘,老练的他立kè

将两漂亮小娘与碎叶公主联系起来。

“王旭见过碎叶公主!”

“免礼!”裴小娘首次心情如此的轻松接受被尊称的享shòu



李怀唐想起来了,他以前的强弩大部份都是从霍国公手里买来的,只不过后来断了联系,没有继xù

交yì

。至于王旭此人,李怀唐也有所闻。

“哦?原来是王管家,不知有何赐教?”李怀唐换了一副笑脸。

王旭得yì

异常,道:“上将军不请我进去吗?”李怀唐不在的时间里,卫兵坚决将他拒之门外,让他倍感郁闷和生气。

“请!”王旭被请进了太平公主的旧宅。

李怀唐走进大门,却被身后的裴小娘喊住。裴小娘附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这个霍国公与高力士的矛盾很深,李郎小心点。”

“呵呵,夫郎谢过若兮夫人了。”

“坏蛋,又欺负我!”裴小娘红唇轻咬,怒而不怨,羞中带笑,砸了李怀唐一拳便远逃。

太平公主旧宅的前院是一个大花园,此时正值春季,百花齐放,鸟语花香美不胜收,柳美人正流连于花丛间,长安要比宁远城温暖,鲜花的种类不但多而且美,看着柳美人心花怒放。忽然间,她远远注意到李怀唐回来了,正想招手呼唤她的李郎过来与她一起欣赏,却看见裴小娘跑了过来。

“若兮妹妹,这里!”

裴小娘停下脚步,看见柳上月伫立在花丛里,夕阳的余辉下,花人相辉映,人更比花娇三分。

“柳姐姐真美!”裴若兮不由赞叹。

柳美人拉住裴若兮的手,笑道:“若兮妹妹可羞煞姐姐了,妹妹得天独厚,按李郎的口吻,天下美色十分,妹妹是独占七分。”

大小两美人从互相吹捧一直谈到裴府之事,柳美人安慰了裴小娘一番,话题又转移到花的认识上,谈了许久,两人的兴致却越谈越浓。

“姐姐若想知dào

这“十八学士”的典故,不如今晚我们睡一块,妹妹再好好说给你听?”裴若兮兴奋地建议。

柳美人拍手称善,忽然脸上却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一路过来,可难为了他的李郎,除非是遇大的城镇,两人才有机会一起亲热放纵激情,算算日子,她知dào

李怀唐憋坏了,与裴小娘共眠夜谈固然好,可这就意味着李怀唐要独守空房,毕竟裴小娘不是苏紫紫,可与李怀唐三人共枕。想着,想着,她有点于心不忍。

“姐姐怎么了?不愿意吗?”裴小娘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柳上月道:“这个不如妹妹与李郎说去,妾身不敢。”

裴小娘道:“好吧,我去和李郎说。”说完,裴小娘兴匆匆地跑向了前厅,李怀唐与那个王旭正在里面谈事。

在前厅门前,裴小娘听到了王旭的一阵咆哮,接着怒气匆匆地跑出来,顺带冷眼看了看裴小娘。

“嘿!你的刀!”前厅里传出李怀唐的声音。

王旭头也不回脚步不停,冷冷回答:“不要了,就当我认错人的代价!”

“李郎,”裴小娘走进前厅,见到李怀唐一脸的平静,似乎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李郎得罪了霍国公?”裴小娘小心翼翼地询问。

李怀唐微微一笑,道:“没办法,好马只有一匹,送给他,高力士就没份了。”

“哼!谁让李郎这么小器,只带了一匹黑马过来。”裴小娘幸灾乐祸。

在诸多礼物中,李怀唐最吝啬的是汗血马,除了送给皇帝的以外,剩下的只有一匹,一匹黑黄相间的汗血马。

有关霍国公的情况李怀唐或多或少有些了解,其名王毛仲,高句丽人,马奴出身,李隆基为太子之时此人主管养马之事,为李隆基击败太平公主兵变登基立下过汗马功劳。此人对马匹研究颇深,对马的喜爱更是无法形容,尤其是难得的宝马,这次听说李怀唐带来了可遇不可求被汉武帝誉为天马的汗血马,他当然不会错过,于是让王旭前来索取。

李怀唐没打算买他的帐,连个家奴都如此张狂目中无人,可知霍国公有多么的骄横,尽管他目前圣恩正浓,可得罪了高力士,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算了,此人不值得Lang费口舌。咦,小娘找夫郎何事?”李怀唐戏谑着可爱的裴小娘。

裴小娘没有反驳,期期艾艾道:“李郎,今晚,我想,想,那个。”

“好啊!”李怀唐满口答yīng

,神情期盼。

“啊!真的?李郎同意了?好,那说好了,今晚李郎到我的房里。”裴小娘一边说着,一边兴匆匆地将好消息带给柳美人。

“这么主动?”李怀唐有点疑惑。

更奇怪的是,柳美人似乎知dào

了此事,久旱未逢云雨却着急着赶李怀唐去裴小娘的房里。

带着无限的激动,李怀唐踏入了属于裴小娘的闺房,今晚他要一箭双雕,顺带连水柔儿一起收了。

“咦?人呢?”李怀唐发xiàn

房子里漆黑一片,还以为俩小美人害羞玩躲猫猫呢。李怀唐疑惑地点亮了油灯。

正踌躇间,门外一声:“小娘在吗?”

声音熟悉,主人似乎是玲儿小娘。

“怎么回事?”李怀唐更加疑惑,顺手拉开了房门。

“啊?”商玲见到了李怀唐,却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外。突然,李怀唐伸手过来,将她拉入房内。“不,不要!”

“夫郎都唤过了,还想逃么?”李怀唐将玲儿小娘抱向床榻。

商玲忽然停止了挣扎,闭上美目,紧张地等待神圣而庄严时刻的到来。

“告sù

我,你来这里干什么?”商玲已经被放于榻上,李怀唐覆盖了上去,将娇柔的商玲压住。

商玲脑袋一片空白,李怀唐说什么她完全没听进去,只感觉到身上的衣物在被一件件剥离……

“姐,姐你在吗?”门外是商珑的声音,“裴小娘和水柔儿去找柳姐姐聊天去了。”

原来如此!李怀唐终于想明白今天裴小娘所说的那个是什么意思了。奇怪的是,商珑的呼唤,李怀唐没有吭声,商玲也默不作声,除了毕剥响的油灯外,剩下的只有商珑小心忐忑的脚步声。

“姐,你别吓我,在吗?”商珑感觉到了她的孪生姐姐就在屏风后面。绕过屏风,床榻入眼帘,商珑被吓了一跳,倒退两步惊慌地捂着嘴巴,床榻上,李怀唐正伏在玲儿姐姐的身上,微笑着望着她,似乎并不介yì

她的打扰。

商珑知dào

李怀唐准bèi

要对她的姐姐干什么,可怕的记忆突然被勾起,浑身发抖。

“别怕。”看到商珑的可怜相,李怀唐不禁自觉内疚,放过玲儿小娘,走到商珑身边,“走,和你玲儿姐躺在一起,今晚夫郎与你们讲故事聊人生。”

商珑也被抱上了床榻,玲珑双姝面临着人生的第一次被左搂右抱。这个景象在她们的脑海里曾经无数次出现过,如今想像终于变为实现,还来得如此迅猛突然,以致于姐妹俩都没做好心理准bèi



有与想像中的一样,也有不相同,玲珑双姝渐渐发xiàn

,李怀唐竟然没有进一步的羞人动作,只是轻搂轻抚着,似乎是在安慰她们。

感觉到珑儿小娘恢复了平静,李怀唐开始了漫长的故事大王之旅,从白雪公主到灰姑娘,从梁祝到白蛇传,从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到加勒比海盗,从安徒生到格林,然后继xù

天方夜谭。

“李郎,真的吗?灰姑娘真的嫁给王子了吗?”

“李郎,真的有白蛇精吗?李郎坏死了,怎么能让法海镇住了白素贞呢?”

“那个梁山伯真是笨蛋!”

…….

玲珑双姝渐渐地进入资深评论员的角色之中,不知不觉地被精彩的故事所吸引,竟然忘记了尴尬,或者说是接受了现状,不停地催促李怀唐更新。

“李郎,你怎么会知dào

那么多的?紫紫姐说你是七窍玲珑心,我看一点都没说错。”商玲嬉笑着将小手搭在李怀唐的胸膛上,寻找着心脏的位置。

“别动,痒痒!”李怀唐忸怩着身躯。

“啊?堂堂上将军还怕痒痒?”商玲窃笑,小手却没停下,反而加强攻势。甚至乎连商珑也加入了攻击行列。

“让你们尝尝家法的厉害!”李怀唐悍然反攻,摧枯拉朽般将商珑压在身下。

“别!李郎,别欺负珑儿,让玲儿,玲儿来侍候李郎。”商玲的声音越说越小。

“罢了,今晚暂且放过你们。”欲望虽然高涨,不过,李怀唐还是不忍心,花骨朵太小了,今年尚不足十五。

“为夫郎品箫一曲?”李怀唐不甘心。

“嗯。”玲珑双姝轻声回应。

“咦?玲儿要去哪里?”李怀唐拉住欲离开的商玲。

“玲儿取箫去啊!”商玲莫名其妙地回头望向李怀唐。

李怀唐荡着那个笑道:“用不着,夫郎身上有箫。”

“在哪?啊?!不要,羞死人了!”稍稍一想,玲珑双姝便知dào

她们今晚要吹的箫藏在哪了。

“嘿嘿,夫郎都叫了,还想逃?玲珑合奏!”兴奋之音。

“嗯。”玲珑双姝的回应羞涩却异口同声。

……

第393章 你会后悔的

盛世是各个宗教派别的避难所,最大的受益者非这些蛊惑人心的宗教莫属,而长安城最出名的佛寺非晋昌坊的大慈恩寺莫属,无论是贵人还是平民商旅,凡信佛者每逢初一十五或节日几乎都会到该寺上一柱香.若非是开元初僧多为患,皇帝下过一道圣旨,禁止朝廷命官事佛,恐怕大慈恩寺会更热闹,更出名。

李怀唐信奉的是战刀,是铁蹄,甚至是塞翁,却不信佛,战刀可以防身,铁蹄可以震慑,塞翁可以得牛羊,而佛么,只会掏尽他身上的最后一文铜钱,劝他放下战刀,马归南山,散尽牛羊,再引颈待戮。完全违反了大自然的生存法则,漠视大自然法则的人终会受到大自然无情的清算和淘汰。

不信奉不等于反对,至少李怀唐有包容之心,包容他的美人以及美人的信仰。玲珑双姝自幼长于安西,受到当地气氛的熏陶,对佛相当感兴趣,闻说长安有出名的大寺,闹着要李怀唐陪她们前往。一来深受美人恩,享尽销魂蚀骨的滋味,二来难抑心中的好奇,对于玲珑双姝的哀求,李怀唐爽快应承下。

毕竟大唐国大,人口逾五千万,作为首席执行官,李隆基自然日理万机,李怀唐还等不到入朝面圣的机会,干脆带着五名美人开赴南城区的大慈恩寺。

晋昌坊位于长安城东南角,靠近启夏门。从醴泉坊到大慈恩寺颇费一番周章,为了避免被围观,李怀唐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唐装:圆领袍,还是麻布质地的。

“嘻嘻,若不是脖子上的这道伤痕,阿牛哥这身打扮真像一个穷酸秀才。”称呼李怀唐为阿牛哥的天下别无分店,只水柔儿此一家。

提及脖子上的伤痕,裴小娘的一双美目情不禁地流露出似水柔情的光芒,尽数洒在李怀唐的脸上。

“李郎穿什么都俊朗。”裴小娘含笑轻抚那道长在李怀唐脖子上,却属于她的伤痕。马车里,只有她们三人,柳美人与玲珑双姝分乘另外一辆马车随后,所以裴小娘也不忸怩。

“嗯,那倒是。”美人的赞赏,李怀唐甘之如饴。

裴小娘嫣然一笑,纤纤玉手摩挲上李怀唐的脸庞,道:“李郎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是啊是啊,我也这么想。”水柔儿掩嘴窃笑。

“讽刺夫郎者,家法侍候。先记着,婚后算帐。”李怀唐坏坏地笑着,那个啥荡跃然于笑意中。

“啊?不,我们不嫁了,李郎坏死了,欺负我们。”裴小娘满脸通红,嘴上抗议说不嫁,而娇躯却投怀送抱。

有美人相伴,时间很好过,不知不觉中,到达了目的地:大慈恩寺。

不似深山里名寺的幽静,大慈恩寺更像一个闹市,进出的香客络绎不绝,诺大个庙内,香火缭绕,禅声隐隐不绝。

“若兮小娘,我们先去许个愿吧。听说很灵验的。”下了马车,玲珑双姝兴奋地拉着裴小娘,要她带路。

柳美人双目笑成了一道弯月亮:“许什么愿呢?好夫郎已经近在咫尺,莫非是求子嗣?”昨晚李怀唐与玲珑双姝同床共枕之事在天亮时分被水柔儿撞破。

“啊?”玲珑双姝羞得无地自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柳美人顽皮地笑着看向李怀唐,而后一手牵着玲珑双姝,一手大大方方地拉起爱郎的手,迈入佛寺。

裴小娘跟上,抢着挽李怀唐的另一边手,一边走一边介shào

:“大慈恩寺原本叫无漏寺,漏在佛语里是烦恼的意思,后来高宗皇帝为了纪念慈母长孙皇后,特意作了翻修,命名为大慈恩寺。”

“呵呵,若兮小娘真是博闻强记。”李怀唐毫不吝啬赞美之言。“咦?”走着走着,寺内的一座高塔吸引了李怀唐的目光。

“哦,这是大雁塔,修建于贞观年代,仿天竺建筑风格,是专门收藏玄奘法师从天竺带回来的经书之所。可高着呢,比李郎的宁远城还要高。”裴小娘似乎无所不知。

来到大雁塔下,李怀唐举目望之,只见此塔建于一座高近两丈的高台上,塔有七层,底层四面均有石门,塔身用方砖砌成,高约二十丈。

“没事把塔建那么高大坚固干啥?还不如修建房子给人住,修城墙保护居民的安全。”李怀唐相当不屑。

“哼!李郎一天到晚就想着打仗。”裴小娘哭笑不得。

玲珑双姝心里着急,道:“若兮小娘,不用理他,让他看个够,我们入大殿内拜佛求签去!”

李怀唐含笑示意亲兵护送小娘们去拜佛。

“你们真的要求子嗣吗?”

“坏死了,取笑我们,你很快也要和我们一样了。”

“嘻嘻,那样?”

“坏若兮,看我不揍你……”

小娘们打打笑笑着远去……

柳美人没有去,她所在的昭武诸国佛教式微,影响力完全可以忽略不算,显然她对单独留在李怀唐的身边更感兴趣。

“李郎在想什么呢?”柳美人顺着李怀唐的目光,奇怪地打量着大雁塔塔顶。

李怀唐收回目光,笑道:“我在想,回去后,我们的府中也建一座如此的高楼,白天我们可以登塔顶瞭望整个宁远城,晚上还可以观赏满天星斗,世间繁华朝霞夕阳尽入眼帘,那该多美多逍遥。”

“真的吗?”柳美人眼睛里扑闪着期待。

李怀唐故yì

不直接回答:“喜欢吗?”

“嗯,妾身喜欢。”柳美人甜甜地笑着,双手紧紧地挽住李怀唐的手臂。

“好,既然月月喜欢,就这么定了!嗯,我们还可以在上面亲热,羡煞天上诸神仙!”

“坏蛋!尽想着羞死妾身的事,若被他人看见了,妾身的脸往哪搁?”柳美人扭着腰肢,发着嗔。

李怀唐刚想继xù

调情,水柔儿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阿牛哥,快,快去,有胡人,小娘有麻烦了。”

“速带我去!”李怀唐怒火上噌,带着数名亲兵跟随水柔儿赶去。

在大殿的门口,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善男信女,对着圈内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似乎个个都义愤填膺,却都是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让开!”李怀唐心急火燎地拨开围观香客,隔着人群他已经听到打斗声和小娘的尖叫声。

谁能想到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还有强盗敢抢美人?裴小娘与玲珑双姝很不幸遇上了此事,两名护送的将军骑士兵寡不敌众,被十数名彪悍的胡人打倒在地。

让李怀唐怒极的是,数名胡人架着他的花容失色的裴小娘和玲珑双姝准bèi

离开。

“李郎,快救我!”裴小娘看见了她心目中的保护神。

似闪电,像猎豹,李怀唐二话不说,应声扑向敢碰他禁脔的胡人。

“咔嚓!”走在最前的一名胡人还没看清来敌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胳膊已然被擒住,瞬间扭断。

“啊!”胡人撕心裂肺惨叫,松开裴小娘。李怀唐扶着惊叫的小娘,飞起一脚,将另一名胡人踹飞,直落人群里,砸倒一片。

架住玲珑双姝的四名胡**吃一惊,放掉手中的美人,拔刀扑向李怀唐。李怀唐太强悍了,深深地震撼了这四名百战勇士,出于战场上的危险感,四名胡人不敢托大,第一时间欲置李怀唐于死地。

比起强悍的突骑施人血熊骑,这四名胡人的差距不小。李怀唐推开裴小娘,闪过迎面砍来的第一刀,单手掐住对手的脖子顺势一拉,将此胡人当作了肉盾,化解了第二名胡人的凶猛一刀。可怜的胡人勇士,没有被李怀唐捏死,却死在同伴的刀下,痛呼的权利被李怀唐的铁钳强爪无情剥夺,闷哼一声便回到老家。

对于强悍的勇士的来说,到手的都是武器,死绝的胡人被李怀唐当作擂锤,扫了一圈,再狠狠砸出去。围观者只眨了几下眼睛,呼吸不过间,而围攻李怀唐的四名持刀胡人只剩下一人还站着,站着是站着,只是一点威胁都没有,他的战刀已被李怀唐劈手夺过,一只胳膊被活生生拧断,软绵绵地耷拉在身侧垂荡,仿佛是在宣告独立宣言,欲脱离曾经依附的身躯。

“住手!”一声暴喝震天动地,如虎哮龙啸。

李怀唐放眼望去,只见一名年少得离谱的唐军将领带着数十名士兵冲开了人群,剑拔弩张对准着圈内的所有人。

冲突嘎然而止。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白日杀人,难道不晓王法么?”唐将扫视了现场众人一番,又瞥了一眼地上的一具尸体。

十数名胡人中,站出一名中年大汉,虎背熊腰身材壮硕,胡服秃顶,非全秃,双耳侧留有两撮毛发。

“我乃静折军副史、左羽林卫将军可突于,你来得正好,”可突于举刀指着李怀唐,对唐将道:“此人抢我妾奴,袭击我的勇士。你们赶快将他抓起来。”

唐将的目光很精干,顺着可突于所指,移到了李怀唐的身上。

“你有何话讲?”唐将没有被可突于的身份吓倒,显得不卑不亢。他注意到数名天仙似的美人正躲在李怀唐身后,看情形是将李怀唐当作了保护者,与可突于的指责明显不符。

听到对方自报可突于,李怀唐警惕地打量着这名契丹人,看来还真的是冤家路窄,要来的终归躲不过。杀气忽然从他的身上散发,随着他犀利的目光,射向契丹胡。

“争端因他们抢我的夫人而起,地上的死者,是他们自己杀的。”李怀唐淡淡地回应年少的唐将。

“他撒谎!”可突于怒气冲冲。

李怀唐冷眼相向,道:“我李怀唐没有必要撒谎。”

“啊?李怀唐?”不止是可突于,围观者,唐军将士纷纷吃惊。

“是他,真是他,他真的是李怀唐!”人群里,不断冒出惊呼。李怀唐昨天高调入城,不知dào

被多少长安居民围观过。只不过今天之事发生得很突然,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打斗上,集中在天仙一般的数名美人身上,蚁民装束的李怀唐平凡不显眼,倒让人疏忽了。

“你,你是李怀唐?那,那请问碎叶公主在否?”唐将终于惊讶,当然,一面之辞他是不会信的,他需yào

身份重yào

之人来佐证,他猜测,如果眼前之人是李怀唐,那么在其身后的数名美人中应该有一位是名动长安城的碎叶公主。

“我,我是。”裴小娘惊魂未定。刚才她与玲珑双姝在佛前求得卦签,正欲出门找人解说,在因为着急,在门口一头撞上了一名恶胡,哦,就是契丹酋长可突于。胡人强蛮无礼,硬说是被撞伤了,要抓她们三个回去抵偿,结果与两名将军骑护卫打了起来。幸亏在一旁的水柔儿精灵,及时找来李怀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唐将的目光打量向裴小娘,虽然他此前未曾见过碎叶公主,可是公主之貌他略有所闻,眼前的小娘国色天香,符合甚至远远超越他心中的预期,他不再有疑,毕竟敢冒充公主之人凤毛麟角:“左龙武军右果毅都尉王忠嗣见过公主。”

“不用多礼。”裴小娘再一次感受到公主的尊贵。

“妙计了!原来你就是碎叶公主!”可突于色迷迷地望着裴小娘。

王忠嗣向李怀唐歉意地点点头,转向可突于,厉声道:“冒犯公主在前,污蔑抵赖在后,无端闹事伤人杀人。你还有何话可讲?”

龙武军是禁卫,负责皇城和长安城的安全,朱雀大街以东归属万年县令管辖,鸡毛蒜皮之事自该由县令审理。可事情涉及到了公主,还涉及到边镇强胡,今天王忠嗣轮值巡街,该出手时就出手。

“哈哈,冒犯公主?我此来长安就是求公主的,不让我抢,那我找圣上去,让他赐给我,到时我把公主扒光了,爱咋玩就咋玩,你能说我冒犯吗?”可突于天不怕地不怕,契丹军强dà

,连大唐皇帝都要忌惮三分,娶公主是十拿九稳之事,公主对他来说先抢与后赐并无区别。

“你找死!”李怀唐手臂微微扭动,战刀的刀刃闪着寒光转向可突于,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王忠嗣同样怒火中烧,可突于污辱的可不只裴小娘和李怀唐,还有整个大唐。

“李将军不必与他一般见识,得不偿失。这里交给我处理。”

可突于一听,嚣张大笑:“凭你区区个果毅都尉想处理我?做梦吧你。走,我们走!”说完,可突于竟欲迈步离开。

“给我拿下!”或许是继承了其父的骁勇,王忠嗣天生是个胆生毛的主,除了皇帝,还真没有让他害pà

之人。强dà

如吐蕃,其赞普今年年初在玉川检阅军队,却被王忠嗣初生牛犊不怕虎,仅率三百骑一个急袭,便兵败如山倒。此战是王忠嗣的处女作,斩首数千,凭军功跃升为右果毅都尉。随着吐蕃的战事暂趋平静,王忠嗣得以被调回龙武军,闲不住的他喜欢到处逛,结果给他撞上了百年难遇的热闹。

眼看一场打斗难免。武信的适时现身让兴奋的围观者扫兴不已。

“王都尉果然勇猛,是不是想逼反契丹好立军功啊?”武信阴阳怪气,怪异的目光也不知dào

是在看王忠嗣还是在看李怀唐。

不认识王忠嗣的朝廷大臣少之又少,在他九岁那年,其父王海滨在与吐蕃人激战中战殒,皇帝感其壮烈,故将其独子收为假子养于宫中,改名忠嗣,时年九岁。王忠嗣长于宫中,天生精通兵家之事,皇帝常与之论,赞其日后必成将才。受皇帝的推荐,王忠嗣得以入龙武军,时常在朝堂当值。去年自动请缨去河西历练,今年年初便立下惊人的功绩,让人刮目相看。

见到武信有意相助契丹人,王忠嗣眉头直皱。武家没啥实权,却有皇帝的宠信,今日之事恐怕又是不了了之。

武信接着道:“不用看了,我并非来事佛,而是奉旨带可突于将军来大慈恩寺的。契丹三十六部有意向佛,与我大唐永结交好,利国利民,千秋万代。”

契丹人向佛?李怀唐想捧腹大笑,要说他们想打诸天神佛身上横肉的主意还差不多:“我看嘴馋的契丹人是吃腻了牛羊肉,想换换口味,大佛身上的肉可不少。”

“哈哈!”人群里爆fā

出一阵嘲笑。

武信瞪了李怀唐一眼,知dào

他不好惹,只好悻悻道:“我们走!”李怀唐说得没错,带契丹人来大慈恩寺是武忠的主意,企图让契丹人在皇帝面前,乃至大唐面前摆出向善的愿望,有了好印象,求娶公主自然不难。不用想都知dào

,皇帝肯定会支持契丹人信佛的,最好所有的胡人都念佛吃斋节欲绝种,那天下就太平了。

王忠嗣怒道:“契丹胡罔顾王法,光天化日伤人杀人,秘书监可是要助纣为虐?”

“杀人?”武信冷笑。“死者是契丹人,他们清理自己的门户我们管不着。伤人么,这是好像归京兆尹的管辖范围,王都尉怕是越权了。”

王忠嗣瞠目结舌,无奈地看着武信领人走过他的身边。可突于耀武扬威从他身边走过,越过李怀唐之时,得yì

地看向裴小娘,忍不住道:“我娶定你了!”

“李郎。”裴小娘害pà

地退向李怀唐的身后。

李怀唐冷冷地接着可突于的目光,狠狠地说道:“你会后悔的。”

“哈哈……”可突于不屑地狂笑,边走边笑,渐笑渐远。

第394章 奥巴马

大唐朝没有媒体,也没有狗仔队,却不缺好事的闲人.当天,传奇人物李怀唐英雄救美,与契丹人血战于大慈恩寺的精彩故事被增添了不少元素,迅速传播向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勾起每一个人的兴趣,来自现场的幸运者的述说,李怀唐恐怖的战斗力几乎等同天上下凡的战神。

传播故事对于市民商旅来说无非是逞一时口舌之欲,而对于御史来说则不一样,他们有职责弹劾各种违法之事,武信包庇可突于欺侮碎叶公主之事当晚被侍御史李元绂奏了一本,折奏摆到了李隆基的桌面上。

“哦?竟有此事?看来我错过了一场精彩的热闹。”李隆基皱着眉头,却饶有兴趣地看阅着新送上来的奏本。

高力士的兴致似乎也很高,道:“圣上,午时我也听到了此事,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让牛仙童到宫外打探,市面的传言更离谱,说李怀唐凭一己之力独战数十名契丹勇士而毫发无伤,契丹人么,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闻言,李隆基放下奏本,道:“可突于真的抢了碎叶公主?”

“都这么说的。契丹人可突于**熏心,一见公主竟以为天人……”高力士偷偷地留意李隆基的脸色,未经证实的传说,他不敢多言。

李隆基眉头略皱,愠怒道:“哼!事佛?简直是欺君罔上。这契丹人匪性难改,劫掠成了乐趣,恐怕日后有反覆啊。这话,李元绂说得或许没错。”

“圣上,毕竟李御史他也没亲眼所见,一切都是传言而已。”高力士小心翼翼道。

李隆基哼了一声,道:“传言不正是**么?”

高力士一愣,觉得皇帝说得没错,先不管传言的真伪,如此热传将英雄形像套在李怀唐身上,将恶劣的匪贼形像赠给契丹人,刚好说明了市民们内心里的好恶。

“自开元初,我大唐已经嫁了两位公主与契丹王,然而,与契丹的战事一直未断过。”李隆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高力士听出了皇帝的话中之意,契丹人的表面功夫事佛之事已经触动了龙鳞,皇帝好像要改变初衷,忽然,他又听到李隆基转移话题:“武信上奏,说碎叶公主未婚,与那个李怀唐住在一起有失体统,要请公主回宫中,将军以为如何?”

“这?”高力士迟疑片刻,笑道:“陛下不是说**么?长安居民都在议论情疯子之事”

高力士说到此处便闭嘴,安静站在一旁。

李隆基陷入凝思,刚好武惠妃前呼后拥兴匆匆赶来。

“三郎,你看我这服饰如何?”步入书房,武惠妃迫不及待地向李隆基展示她的新服饰。今天裴光庭之妻武氏入宫,送了一套宁远城花容云裳的精品给武惠妃。

“嗯,不错,美人华服相得益彰。”李隆基心不在焉,也不怪罪,反正这个被宠幸到无以复加的武惠妃不是第一次乘兴闯到书房里来了。

武惠妃娇嗔:“三郎,你不能细心看看么,这是花容云裳出产的精品,据说绝无仅有。”

“花容云裳?难怪如此赏心悦目!”李隆基的声调明显提高。他这才注意到武惠妃身穿的服饰很特别,融合了东西方的各种特点,看起来很自然很简洁,却不失贵气。

“是吗?妾身也觉得异常的顺眼。”武惠妃欢喜地笑着。“三郎,若兮小娘真有心了,情窦初开,送礼给妾身无非是想让我和三郎说情,让她尚给那个什么李怀唐。”

“若兮小娘?”李隆基觉得名字有点熟悉。

武惠妃道:“三郎册封的碎叶公主啊!”

“哈哈,有意思!”李隆基大笑。

高力士知dào

主人已下决心了,果然,只听他说:“有劳将军跑一趟,让这三胡明天上朝。”

在李隆基的意识里,李怀唐俨然成了胡人。

出于好奇,夜访李怀唐的机会被高力士包揽了,其余两家他派了得力干将牛仙童去传达圣上的意思。然而,高力士扑空了,李怀唐卫兵所言让他很愕然,这么巧,李怀唐居然去高府,也就是他家拜访了。

“掉头,回府!”高力士急忙跳上马车对车夫喊道。高力士是皇帝的近侍,皇恩浩荡,将长孙无忌的故宅赐予了他。长孙无忌的故宅位于崇仁坊,皇城之东,兴庆宫之西,对高力士来说极为方便。

高力士在马车内不停地嘀咕:“这个李商贾,难道不会去打听么,咱家一年到头有几天是在家过的?”李怀唐重商重利的本性已经随着他的庞大商队的到来名闻长安,故而高力士私下称之为李商贾。

运气还不错,高力士在高府门前堵住了失望而出的李怀唐。

“在下宁远李怀唐,冒昧前来打扰大将军,失礼了。”

高力士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传奇人物,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除了李怀唐的年龄还是李怀唐的年龄,太年轻了!

“你是李怀唐?”,高力士甚至不敢相信。

李怀唐莫名其妙的点点头。

高力士回过神,笑道:“咱家右监门卫将军,何大之有?”

李怀唐一愣,继而将错就错,拍拍脑袋道:“武信是这么告sù

我的。将军勿怪,怀唐不过是提前称呼而已。”

高力士点点头,武家与李怀唐不对付他略有所闻,估计多半是武信在给他下绊子,当下也不介yì

,道:“好一个提前称呼,承上将军吉言,来日得封大将军定当酬谢。”

“哦,差点忘记圣上的差事。”高力士拍拍额头,“圣上让我来给上将军传言,明日是朝日,李将军卯时上朝面圣。”

李怀唐拱手道:“谢过将军!”

“不知上将军到访所为何事?”高力士淡淡地问道。

李怀唐一脸的正色道:“久闻将军善骑射每发必中,军中皆服,故而厚着脸皮登门求教。”

“呵呵,上将军谦虚了,上将军勇武过人,天下皆知,咱家不过区区雕虫小技不入法眼,使出来还不贻笑大方?”能够被像李怀唐这样的猛将求教骑射功夫自是光彩之事,高力士的心里很享shòu



“此行李怀唐带来了一匹战马,不知将军可否赐教?”李怀唐同时示意胡一箭将一匹黑黄相间的汗血马牵出。

高大神骏的汗血马吸引了高力士的目光。高力士围着汗血马转了半天,而那骏马似乎对他很感冒,鼻子不时嗅向高力士。

“好马!”善骑射者,岂不识马?高力士拍手称赞,脸上布满了占有的欲望。

“这,这马,”李怀唐惊讶道,“这马似乎认得将军。”

“嗯,我也有此感觉。”高力士兴奋道。

废话,从宁远城出发前的一个月里,李怀唐给了马大一个特殊任务,让他将这匹特意挑选出来的汗血马训liàn

对尿骚味感兴趣。阉人么,众所周知的原因,身上总有股尿骚的味道,不管他用什么香料,总无法全部掩盖每日十数次方便时所沾上的尿液。马大果然天才,不负众望。

“哈哈,看来此马真是与将军有缘份。”李怀唐笑道,“昨日有一人自称是霍国公的管家来找我,说霍国公妾侍有喜,让我去送礼,当时那管家王旭无意中看中了此马,强向我索取,被我赶走了。自古名马赠将军,此马非有缘人不送!”

“好!拒绝得好!”高力士窃喜,有扬眉吐气的快感。霍国公向来瞧不起内侍,与他的关系很糟糕,无奈皇帝很器重此人,高力士一时耐之无何。如今李怀唐拒绝了霍国公无疑是大大地给他出了一口恶气,更重yào

的是,李怀唐之意明显是要将此马赠予他,这样霍国公就更加的难堪了。

李怀唐指着黑黄相间的汗血马,笑道:“将军不妨一试。”

高力士爽快地跃上了战马,竟然当街策马远奔,他是故yì

的,故yì

在人前宣扬此事,打击死对头王毛仲。

此汗血马经马大悉心驯导,高力士不费什么力qì

便与战马完成了“磨合期”。

没过多久,高力士满脸的喜色,骑着汗血马折返。

“好马!果然是千里马!不知此马可有名字?”高力士兴奋地看向李怀唐。

“名字?”李怀唐的脑筋急转,灵光一闪,应声道:“有,此马名奥巴!”

“奥巴?”高力士遗憾地看着座下的骏马,似乎是在替它觉得可惜,居然被起了这么个难听的名字。唉,胡人就是胡人,就算是胡地的汉人也一样,都没啥文化。

李怀唐似乎看出了高力士的不屑,继xù

补充:“奥巴在我们那是黑的意思。意思是黑马。”

“哈哈!黑马,确实是黑马。”高力士忍俊不禁,心里倒觉得李怀唐此人挺厚道,不像文人肚子里绕弯弯,是黑绝对不管它叫墨。

李怀唐不以为意,道:“难得此马与将军有缘,宝马就赠予将军了!”

“哦?这恐怕使不得吧?”嘴上是这么说,可高力士没有放开马缰的意思。

李怀唐为难道:“这奥巴马矜贵,经不得远途劳苦的折腾,如果我再带回宁远城,恐怕会死在路上,如此岂不可惜?”

“罢了,上将军盛意拳拳,我却之不恭,这奥巴马我就收下了,来日我当骑着奥巴马与那些大将军们赛赛。”高力士的眼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礼下于人,将有所求。上将军不妨说说有何难事我可以相助的。”

李怀唐讪笑,道:“将军快人快语,其实也算不上什么难题,只是这求娶碎叶公主之事……”

高力士哈哈大笑,道:“上将军与公主的逸事传入宫中,圣上曾笑言你是情疯子,今日观之果然没错,罢了,告sù

你也无妨,圣上采纳了大臣的意见,有意让你们三家争斗一番。能否抱得美人归,就看上将军的实力了,不过,咱家看好上将军!”

李怀唐眉头颦颦,正想说些什么,皇城城头上传来了洪亮的擂鼓声。

“这是?”李怀唐疑惑地看向城头。

高力士道:“各坊要关门了,上将军得赶在八百声擂鼓前回去,否则不能入坊,公主再有什么误会就不妙了,哈哈。”

“无妨,在下还有一事……”

夜色中,高府门前,两道身影伫立了许久,却无人知dào

他们在说什么。

两人相谈甚欢,看得出高力士很喜欢“奥巴马”,李怀唐告别后,隐隐还听到高力士乐滋滋的声音:…奥巴马?嗯,不错,就是不太听话,明日骟了……

第395章 擂台

又一更,今天9000字了,各位老少爷们,赏点花儿票儿啥的?

上朝是一件苦差事,卯时五更天,漆黑依然是大地的主宰者,而长安城的统治集团成员们已经在赶往兴庆宫的路上.为了在卯时准是到达兴庆宫殿外,朝臣们不得不在寅时离开温暖的床榻,离开软玉温香。

昨夜李怀唐兴致勃发,与柳美人颠鸾倒凤了大半夜才沉沉睡去,一个美梦未完,耳边却传来柳美人的催促:“李郎,快寅时了,若兮小娘说寅时坊门打开,要上朝的话得赶快起来梳洗准bèi

了。”

李怀唐翻了个身,嘀咕道:“这朝官真不是人做的,芙蓉帐暖春宵苦短,刚消受完美人恩,又得去侍侯皇帝。”

柳美人掩嘴窃笑,拧了一把李怀唐的手臂,怨道:“别人才不像李郎你这么贪得无厌没个够。”

仿佛受到了刺激,李怀唐又一个翻身,将柳美人压在身下,恶狠狠道:“又想吃家法了?”

“不,不要,别闹了,李郎,要来不及了。”柳美人慌忙阻止,若是让他继xù

,不知dào

又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夫郎威武否?”李怀唐意犹未尽依依不舍,若非该死的上朝,他肯定又要大战一番。

柳美人吃吃而笑,附在李怀唐的耳边,腻声道:“李郎如狼似虎,妾身吃不消。”

挑逗,绝对是挑逗。然而从皇城方向传来的沉闷擂鼓声声催人急,惊扰了李怀唐的兴致。

一阵手忙脚乱,在柳美人的帮zhù

下,李怀唐匆匆穿上一身的戎装,他上朝的身份是宁远上将军,今天他有两件事要做,一是请求册封,二是求娶公主。

开元中期,皇帝还算勤政,早朝很准时,卯时正,内侍宣久候宫外的大臣们入朝堂。数百名朝臣依序入宫,忽然间,金春大街之西传来马蹄的急驰声。

“是哪个棒槌啊?”大臣们疑惑地望向来骑,议论纷纷。赶早朝的官员无不提前到达宫殿外等候,这样着急赶时间的估计是哪个粗枝大叶的愣头青。

夜色中,没有人看清来者的面貌,待骑士急停下马,传来得yì

的喧闹,大臣们才发xiàn

,他们口中的棒槌竟然是宁远李怀唐!

李怀唐很郁闷,入宫之后他被拦阻在朝堂外,与他享shòu

同等待遇的还有可突于和突骑施仇敌骨啜,他们被告知等候圣上的宣见。

朝堂外,三人明显有一个共通点:敌意浓厚,均默不作声,互相冷视。骨啜不敢向李怀唐挑衅,剩下的只有李怀唐与可突于相斗,可突于久经沙场,杀人无算,目光咄咄逼人杀意毕露,而李怀唐同样不遑多让,两人以目光作为利刃,不知dào

刺透了对方多少次。值勤的卫士好奇地看着两具纹丝不动仿佛石化的身躯在比斗,直到殿中监将他们宣入面圣。

朝堂内,百官看到了一幕有趣的面圣礼。因为事情紧急,鸿胪寺的相关官员还没来得及在面圣前向李怀唐教导礼仪,棒槌李怀唐对着皇帝竟然先是抱拳作揖,而后见到骨啜与可突于双膝跪地,他又跪下,却是陌生的单膝跪礼,左手撑地,右手按在心脏的位置上,大呼万岁。

“大胆!安敢对吾皇无礼?”主管殿中百官礼仪的侍御史李元绂怒喝。

武忠岂肯放过此机会,打蛇随棍上:“臣请治李怀唐欺君之罪!”

李隆基尚未吭声,齐济善赶紧出列,为李怀唐辩护:“圣上容禀告。”

李隆基哈哈一笑,打断齐济善的发言,道:“都平身。刚刚单膝跪礼的可是李怀唐?”

李怀唐抱拳回答:“臣,宁远李怀唐。”

“哦,你这跪礼为何如此标新立异?”李隆基的好奇心大于责怪心。

崖山之后无中国。有唐一代,甚至宋一代,君臣之间的礼仪没有那么苛严,跪礼除了重大场合和朝日,大多时候君臣相见用不着动不动就双膝着地,不仅如此,在称呼上,奴颜婢膝诸如大人卑职草民此类的自称更是空白,只是后来的鞭子王朝将此发挥到极致,将人性自尊践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李怀唐道:“回圣上。子曰,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臣有一双膝盖,一跪天子,另一跪父母。”

“子?子曰?”李隆基眨着眼睛,努力地回想哪个子曾有此言。

知dào

李怀唐经常胡言乱语,齐济善赶紧为李怀唐善后:“圣上,李怀唐久居西域,不知中原礼仪。臣在宁远城之时,所见除了抱拳礼便是这单膝跪礼了。”

李隆基Lang费了不少脑细胞,愣是没想出究竟是哪个子的精辟之言,不过,他并不在意,对齐济善点点头示意理解,然后问李怀唐:“说得好,男儿膝下有黄金!只是你右手护心作何解?”

“效忠之意。”李怀唐的回答很简单,却深得李隆基的赞赏。

“嗯,单膝为臣,护心为忠。有意思!”李隆基哈哈大笑。武信看到的机会,齐济善见到的危机,均在这笑声中烟消云散。

一番繁复的礼仪之后,高力士拿出圣旨当众宣bù

皇帝的旨意,李怀唐与可突于均得到了册封,至此,宁远上将军的称号名正言顺,天下承认。

礼毕。可突于第一个跳将起来,道:“圣上,臣欲求娶碎叶公主,请圣上恩赐。”

李怀唐与骨啜同时暴起,李怀唐先道:“圣上,臣与碎叶公主情投意合两心相许,在我的心目中,碎叶公主已是我的妻子,此次护送碎叶公主回长安正是想向圣上求婚。”

“圣上容禀,碎叶公主本来圣上赐予我的可敦。此两人无理取闹,请圣上降罪于他们。”骨啜愤nù

不已。

骨啜不提还好,刚说完,李隆基便怒火冲天,狠狠地怒斥了一番苏禄汗,扣留王爷,对公主无礼不说,竟然还娶吐蕃公主,与西域诸胡联合,欲对大唐不轨云云,听得骨啜满头大汗。

李隆基打完雷,不再理会焉到一旁的骨啜,转问大臣们有何意见,毕竟两家同时求娶碎叶公主。

侍御史李元绂道:“圣上,开元年间,我们大唐先后嫁了燕郡,东华两位公主与契丹王,东华公主更是当今契丹王之正妻,而可突于不过契丹牙官而已,没有资格求娶公主。若他娶公主回去,置契丹王于何地,置东华公主于何地?”

闻言,可突于勃然大怒,几可杀人的眼光死死地盯着李元绂。

武忠出列,道:“圣上,我大唐朝没有规定公主非王不嫁,若是依此而论,李怀唐也无资格。臣以为,可突于乃契丹三十六部之一的酋长,不存zài

资格问题。”

可突于醒悟过来,连忙道:“对,对,我乃酋长,可以娶公主。”

争论很激烈,李元绂反对的态度异常坚决,其后有右尚书宋璟,京兆尹裴由先和中书舍人裴宽等人的支持;另一方,为可突于摇旗呐喊的除了武忠两兄弟,还有武家一系的官员,尤其是吏部官员的声音最大。而皇帝则显得莫衷一是。

“圣上。”重量级人物李祎出列。

“臣曾闻,胡地的风俗,妇人谁抢到便是谁的妻子。虽然风俗恶劣,可也说明了一个道理,强者才能很好地保护其妻子。试想一下,如果求娶公主之人没有保护的实力,圣上又怎能放心将公主嫁与他?”

李祎所言引起一片哗然,骨啜感觉到了无数的嘲笑目光,在他看来,李祎所言完全是在针对他。

不过,没有人理会骨啜,只听李祎继xù

道:“故而,臣以为,此三家都对公主有意,不如设下擂台,让他们比斗一番,优胜者可向圣上提亲。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单挑决斗李怀唐从不惧,为了心上之人儿他可以从容血战,可李祎的提议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裴小娘在他口中成了赏赐之物。他愤nù

,目光带火,炽盛的火光中是侃侃而谈的李祎,是跳将出来大喊赞成的契丹人,可突于得yì

狂妄自信的表情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他无奈,他没有权利反对,龙椅上的皇帝竟然同意了李祎的建议。至高无上的皇权不经意间敲击了他的心房,对掌握最高权利的渴望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意识中,尽管这里是大唐。

怎么退朝的李怀唐忘记了,自那刻起,他的心思全部琢磨在如何拥有强dà

的实力。

“上将军,等等!”在朝堂外,李祎叫停了李怀唐的脚步。

“呵呵,上将军在怨老夫是吗?其实上将军不必如此,就算没有我李祎,也有张祎,或者其他祎。退一步来讲,单打独斗不正合上将军之意么。老夫是深信的,以上将军的勇武,突厥人的血熊骑斗不是对手,区区契丹人自然不在话下。”

李怀唐脸上之怒意尽显,冷哼一声才说道:“鸿胪寺卿有何事?”

李祎还是呵呵直笑,丝毫不在意李怀唐的态度,年少气盛很正常。

“骆驼,老夫为骆驼之事欲与上将军商量一番。”李祎很直白,对于直爽之人,他知dào

无须多费口舌。“上将军可否贡献些骆驼?不多,两千头即可。”

李怀唐一愣,气呼呼道:“没有,一头都没有。失陪了,在下要去买刀上擂台。”

李祎哈哈直笑,拉住欲走的李怀唐,道:“上将军莫恼,擂台之事上将军不必在意。碎叶公主始终是你的,老夫可没说过擂台的得胜者可以娶什么公主,圣上也没说。嘿嘿,圣上知dào

你的诚意,对你的期望很高,每年两百万斤的铜料可不会轻易扔掉的,对不?”

李怀唐疑惑地看着李祎,仔细想想,确实如此。李祎在他的眼里越来越像狐狸。

“罢了,谁让我是实诚人。刚刚多有得罪,王爷大将军莫记挂心上。”李怀唐脸上绷紧的肌肉开始放松,脸色不再那么难看。

“走,东市开市了,我们去边吃边聊。”李祎不管李怀唐是否答yīng

,拉着李怀唐往宫外走去。

东市在兴庆宫外,紧紧隔着一条金春街而已。早朝给东市的小食物摊档带来了机会,散朝的官员站了半天,早已饥肠辘辘,出了宫门第一件事情便是匆匆赶往小摊档,或要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碎肉小麦粥,或要上一碟煎饼包子,匆匆吃完丢下几个铜钱又匆匆离去。

李祎拉着李怀唐大大咧咧地坐在一张简陋破旧的小方桌前,随口叫上了热粥和煎饼。

“这顿我请,尽管吃!”李祎一脸的豪爽状。

李怀唐没有客气,劳累了一夜至今还没粒米进肚,抓起煎饼大快朵颐。

“呵呵,味道如何?俗话说得好,拿人手软,吃人口软,既然上将军吃了就莫要推辞我的小小请求。”李祎眯着眼睛直笑。

“啥请求?骆驼?没有!”李怀唐拿着剩下的半张煎饼抬头警惕地看着李祎。

李祎道:“你可不能白吃啊?”

“咦?我认得你,你是宁远李怀唐!”摊档的掌柜发xiàn

了新大陆,兴奋异常。

“诶,都来看,李怀唐在这,他吃我的煎饼了,还说好吃!”掌柜不乏商业头脑,抓紧时机卖广告。

“上将军尽管吃,免费,全免费!”掌柜站在李怀唐跟前,眼睛眯成一条线,双手直搓。

李怀唐哈哈大笑,对李祎道:“听到没,是免费的。”

李祎狠狠地瞪了掌柜一眼。掌柜识货,瞪他之人身穿紫袍腰挂金鱼袋,身份尊贵得很,他得罪不起,于是赶紧溜开。

“这样吧,把你带来的骆驼留下三千头,如何?”李祎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看样子感觉像是在帮李怀唐解决难题。

李怀唐没理会,继xù

吃煎饼喝肉粥。

“两千头?不能再少了。”此刻的李祎更像一名商贩而不是王爷和将军。

李怀唐充耳不闻,依旧无动于衷,毕竟他不是败家的冤大头。

见到无便宜可占,李祎开门见山:“好吧,你开个价。”

如果李怀唐没有意思,他是不可能与李祎无聊地耗在此地,这一点李祎心里很明白。他也不打算Lang费时间,直接邀请李怀唐提条件。

“王爷大将军果然快人快语,那我也不绕弯子。”也不知dào

是讽刺还是赞赏,总之李怀唐是这么说了,“两千头骆驼换三千把角弓和两百万支箭矢。”

“嘶!这么贵!”李祎不禁吃惊。要知dào

一把精良的角弓差不多相当与一匹中等马匹的价格。随之一想,李祎便明白,李怀唐将要打仗,估计兵器奇缺,昨天石国的国君莫贺面圣,要求大唐派兵助他平叛,圣上安慰鼓励之言不少,却没打算出兵,而是嘴巴一张,重任降落到李怀唐的身上。

李怀唐道:“不贵,不贵,骆驼可要比战马稀罕,运载量大,容易喂养。这个价格很公道童叟无欺。”李祎知dào

李怀唐的心思,李怀唐也猜出了李祎的意图,刚刚在埋头吃煎饼之时,他已想通,李祎无非是看上了骆驼强悍的运载能力,大唐国土辽阔,运送物资到前线不容易,见到自己的骆驼队表演了一个成功的典范,军旅经验丰富的李祎自然受到启发。

李祎略作思考,道:“角弓乃朝廷禁卖之物,此事需yào

圣上首肯。至于价格么,上将军能否在考lǜ

,嘿嘿,诚意很重yào

啊!”

李怀唐摇头道:“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岂有此理?再过几个月,我便要起大军响应圣上的号召攻打石国,可是圣上一点实质支援的意思都没有,我也为难啊,若非是武器紧缺,我才不会用骆驼与你交yì

,王爷你也知dào

,我宁远城以商而立,骆驼就是商人们的第二生命。本来我是打算向圣上请求武器支援的,只是我的脸皮薄,终究没有说出口,这个价格不能再降了,否则我宁愿运粮食回去。”

李祎暗自算计,区区三千把角弓与两百万枝箭矢对于大唐来说并不困难,角弓之所以价格高企,其中一半是因为朝廷禁售所导致,现如今武器库房里应该还有不少存货,与其空摆在库房里,还不如用来易换唐军亟需的骆驼,而且武器到李怀唐的手上对大唐以后收复碎叶也有帮zhù

,估计圣上不会拒绝。

“好吧,一言为定!”李祎觉得不吃亏,同意了李怀唐的条件。

“王爷大将军不必着急,我还没说完呢。”李怀唐微微一笑,继xù

提条件:“宁远城地处偏远,人口以胡人居多,如果任由其发展,恐怕数十年后会被胡化,之前的成果将付诸东流,万一真如此,无论是对我的后代,还是大唐均是祸非福。”

李怀唐此言一出,李祎颇为吃惊,原以为他是一员猛将,没料到他的眼光居然能前瞻那么远,不禁刮目相看。

“上将军想说什么?难道要我大唐迁徙民众前往?”

“迁徙么我知dào

没这个可能,不过,我在想,能否将宁远城列入大唐的放逐之地,每年给我宁远城增添数千汉民?”

“哈哈,上将军好打算,恐怕送两百万斤铜料之时早有预谋了吧?”李祎忽然明悟,李怀唐的进贡并非免费。

李怀唐不作掩饰,笑着承认。

李祎道:“嗯,此事上将军该找高力士,有他从中运作,上将军必能如所愿。”

“那是自然,不过先由王爷大将军向圣上提出,高将军他再那个,嘿嘿,嘿嘿……”李怀唐忍不住笑了,那匹奥巴马可不是白送的……

“哈哈,老夫就说你送那一匹骏马给高力士干啥,原来有后着啊……”

第396章 芙蓉楼

奇闻轶事的传播速度总是惊人,擂台决胜娶公主的消息很快风传到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李怀唐的神奇事迹,碎叶公主的坎坷命运,和两人之间的优美传说,再加上凶狠的契丹人搅局,给擂台求公主的新鲜趣闻增添了无限的魅力和吸引力,成了长安居民开门的第八件事,愈演愈烈,甚至有取代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趋势.

与长安居民的高涨热情相比,当事者李怀唐显得一身轻松,这两天无所事事,携美满城漫游,好kàn

的,好吃的,好玩的,通通一网打尽,春季的长安花红叶绿,热闹繁华,数名美人游兴大发,不亦乐乎。初到长安的柳美人与玲珑双姝自不消说,连长安的“土著”裴小娘与水柔儿也未曾如此痛快过,她们惊讶于原来长安城还有如此之多好玩之处,是她们以前从未接触和听闻过的。比如,芙蓉酒楼,这个位于大唐皇家御苑芙蓉园边上的酒楼,裴小娘今天是第一次有幸光顾。

芙蓉园座落于长安城的东南角,原名曲池,因曲江蜿蜒此处流过而得名,隋文帝恶其名“曲”而改名为芙蓉园,是长安最著名最优美的景点,可惜为皇家所垄断,平常百姓,甚至贵族都无缘入内。不能进场赏玩,远观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芙蓉楼得天独厚,紧挨在曲江边上,三楼上面向芙蓉园的数十间上房皆开有宽阔的窗口给食客采风,故而三楼被命名为采风楼,全是最上等的包房。

本来要到采风楼吃酒需yào

提前两天预定,冒昧前来的一概不予接待,不过李怀唐例外,东主闻说贵客到,不知dào

耍了什么魔法,已经贵宾满座的包房忽然间又多了一个空余的名额。

坐在采风楼的包房里,裴小娘骄傲地挽着李怀唐的手臂,笑道:“李郎真利害,东主一听说李郎到,不但腾出上房,还亲自出迎,只怕父亲大人到此都得不到这种待遇。”

“是吗?我怎么觉得很平常?”李怀唐装模作样,谦虚的觉悟被他抛到了爪哇国。其实东主他是认识的,岂止认识,东主还是他的部下,名曰景山。数月前,景山奉命到长安建立随风组织,他不计成本抛出了大把的金银,除了盘下这座酒楼,还在胜业坊开了一间集赌博与喝花酒于一体的酒楼,取名“欢乐今宵”。

裴小娘翻着白眼:“哼!李郎真是赞不得,尾巴老翘到天上去,一看就是副讨打相。”

柳美人掩嘴吃笑,道:“若兮别指望李郎会向谦谦君子靠拢,紫紫说的,他唯一的优点,嘻嘻,脸皮厚!”

随着一阵哄笑,门响了,应声进来的是芙蓉楼东主、王山。

“王掌柜的好气派,气势不凡,不错不错。”为了掩人耳目,景山已改名作王山。李怀唐对景山盘下芙蓉楼的魄力感到很满yì

,因毗邻皇家御苑,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缘故,芙蓉楼是整个长安权贵豪强和富商巨贾趋之若鹜之地,在采风楼上,幸运者有时还可以目睹皇帝与妃子的风采,虽然模糊,却足够成为他们骄傲的谈资。这样一个上层人物汇集之地,天然就是一个信息富矿。

景山乐呵呵道:“缪赞,缪赞。是上将军光临令蓬荜生辉,让芙蓉楼沾了上将军的光芒。呵呵,为了表示对上将军的感谢,这顿我请!”

“啊!?”美人们惊讶地掩嘴,面面相觑。临时获得一个上房已经很意wài

了,竟不知李怀唐的面子如此强dà

,还能免费白食一顿,于是纷纷望向李怀唐,看到却是一个得yì

的挑逗眼神。

“哼!不理你,我们看芙蓉园去!”裴小娘没好气地瞪了李怀唐一眼,示威性地招呼其余的美人远离轻狂之徒。

景山见到大小美人蜂涌向窗边,松了一口气,走到李怀唐身边小声地汇报工作。

长安的随风由景山一手筹建,冼大郎随后到达,成为他的副手,负责主持欢乐今宵的情报收集工作。目前他们的主要工作是关注大唐对宁远城的态度,还有与突骑施人相关的消息也在被注意之列,随着李怀唐的到来,他们的工作又多了一个范畴,就是李怀唐的安全。在求娶碎叶公主一事中,突骑施人明知争不过李怀唐,很有可能狗急跳墙。

李怀唐与景山的谈话超越了美人们的耐心,见到李怀唐抛下她们与掌柜密聊,美人们颦眉不止,纷纷怂恿裴小娘发难。

“李郎,快过来看,这湖好美!”裴小娘兴奋地叫唤,闻名长安城的芙蓉园首次落入她的眼里。

李怀唐对着景山苦笑,给了他一个等候的示意,无奈地走入窗边的“花丛”。

芙蓉园里的景色怡人,其中的一汪月牙形湖泊让柳美人深深着迷。甜腻而酥入骨的声音钻入了李怀唐的耳朵:“李郎,为妾身也造一个如此的湖泊,可好?”

李怀唐的定力不错,没倒,笑道:“包管夫人满yì

,回去我们在紫紫河畔寻个好地点也挖一个,作为上将军府的休养胜地。”

“真的吗?太好了,李郎,我要种些胡杨树,桃树,还有许多许多的花在里面。”柳美人拍着手掌,又跳又笑,活脱脱一个小小娘。

“啊!李郎,我们也要!”其余的美人不甘落后,嗲声攻势不断。

“没问题,通通不是问题!”李怀唐豪爽地应承了美人们的要求。攻占石国的战争即将在秋天开展,在他看来,富足的石国,还有伊捺府里的财宝足以支持他的奢华,而且战后必然会抓到一大批战俘,不用白不用。

在身后一旁的景山局促地摇头抹汗,暗暗替李怀唐发愁,美人多了不见得是好事。

真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闹事之徒哪都不缺,尤其是芙蓉楼这样的张扬之地。李怀唐这边莺莺燕燕,隔壁的上房却乒乒乓乓,碗碟杯筷落地开花声声入耳。

大唐的建筑不像西域,高雅的建筑更多的是采用木材,隔开采风楼的上房之间的材料以木板为主,吵闹的声音甚至透过了隔板。李怀唐注意到闹事双方的口音不似唐人,不过怪异的口音并不妨碍他对意思的理解,让他感兴趣的是,双方竟然是在为擂台之事而闹矛盾,而且很激烈。

“……可恶,你个新罗人懂什么?李怀唐君的战斗力天下无dí

,我在大慈恩寺见识过的!”说话者明显是李怀唐的粉丝。

“你们倭人才是混蛋,没见识!契丹人有撕虎儿,生裂虎豹有如你放屁一般平常。连虎熊这类的猛兽见到他都会害pà

躲避,李怀唐算什么,再厉害能必得过猛虎么?”

“行,有种就和我们打赌,五百贯,李怀唐君赢了,你给我五百贯,反之,我给你五百贯。”

“谁怕谁啊?不敢赌的是龟儿子!”

“好!一言为定!哎哟,王掌柜,你来得正好,给我们做个证。”

……

争吵渐渐平息,声音隐隐不闻,显然是景山的调解起了效果,矛盾刚起之时,景山便跑过去救火,来芙蓉楼的都敢砸钱的主,也是敢闹事的主,景山别的不怕,最怕他们发狗疯,不计后果地在芙蓉楼里点起一把火。

隔壁突然的争吵给李怀唐身边的数名美人带来了不安,浓厚的阴霾笼罩在她们的心头。

“李郎,我怕!”裴小娘拽着李怀唐的手臂。一个唤作撕虎儿的契丹人似乎很可怕,而她的李郎将要与此人对决。

“李郎,”其她的美人也跟着担忧。

“不用担心,没听他们说么,夫郎天下无dí

。”李怀唐左搂玲儿小娘,右护若兮小娘,轻松言笑安慰。

裴小娘嘟哝着:“既然圣上默认了我们的婚事,为何又要李郎上擂台?”

因为擂台之事,李怀唐不知dào

费了多少口舌才让裴小娘安下心来。信安王李祎说得没错,圣上如果有意将裴小娘嫁给契丹人也就不会让她逍遥呆在李怀唐的身边了。裴小娘想想觉得有道理,再加上她亲身经lì

了与李怀唐一起从碎叶镇逃难的岁月,对李怀唐的武力很有信心,而且在大慈恩寺之时,李怀唐力战六名契丹大汉轻松获胜,擂台之事她开始不怎么放在心上,今天忽闻什么契丹撕虎儿竟然能生裂虎豹,小娘的芳心不禁忧愁。

“是啊,李郎,不要理会他们,我们回宁远城。”玲儿小娘扑闪着大眼睛对李怀唐说道,而珑儿小娘也很认真地点着头。自从她们向李怀唐献出了人生的第一次吹箫夜,玲珑双姝与他的感情突飞猛进,动作亲昵有加。

李怀唐笑道:“用不着担心,再厉害的角色夫郎都遇过,你们就看着夫郎如何教xùn

那伙契丹人。”

正说话间,菜色被端上来了,景山也跟随进来。

“隔壁的怎么回事?”李怀唐向景山询问。

景山答道:“一伙新罗人与一伙扶桑人在闹事而已。”

裴小娘显得颇为着急,有意打听:“王掌柜,他们刚才说的那个契丹撕虎儿很厉害吗?”

“这?”景山踌躇着望向李怀唐。

“但说无妨。”李怀唐向他点点头。

景山道:“刚刚我特意向新罗人打听,他们中有人去过契丹,目睹过撕虎儿与老虎搏斗,凶猛的老虎愣是被撕虎儿打晕过去然后生裂,据说此人力大无穷凶悍嗜血。”

“啊!”美人们不可置信纷纷捂着嘴巴,担忧之色挂满了俏脸,如此凶悍之人她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过,夫人们不用担心,撕虎儿没什么特别之处,突骑施人的血熊骑骑士个个如此,还不是照样被上将军给收拾掉?他们最厉害的勇士在上将军的手里走不过两招,区区个撕虎儿,更不在话下。”见到说太多吓到夫人们了,景山连忙出言安慰。李怀唐与血熊骑首领决斗的细节如今每个长安人都耳熟能详,景山自然知dào

的更多。

“还有,赌场上,都看好上将军赢,买上将军赢的,上将军胜出,买一贯赔四百文,而买撕虎儿赢的,有九百文之多。我听说这两天下注买上将军赢的十者中有七人。”景山搜肠刮肚寻找对李怀唐有利的佐证。

“哦?”李怀唐来了兴趣,问道:“据说武家在长安有一个赌坊,不知他们接筹码否?”

景山道:“是的,武家在长安城暗地里运作一个赌坊,也是整个长安城最大的赌坊,名销魂一馆,这样的盛事他们自然不会错过,所接的筹码比谁都凶。”

李怀唐淡淡一笑,从怀里摸出十个铜铸大钱,掂量掂量,然后对景山道:“我这有十个鸿鹄飞钱,每个值五百贯,都替我买了!去武家的赌馆下注,我看他们能赔多少。”

“我也买十贯,买李郎赢!”“我买五贯!”“我也买!”

美人们纷纷下注支持李怀唐,零散的飞钱塞到了景山的手中。

“这?”景山犹豫地看向李怀唐。

“收下吧,等我从擂台凯旋回来,你让人将所得的铜钱运到我的住所。”李怀唐信心十足,力量能出李嗣业之右者世上无几,连李嗣业都胜不了自己,什么撕虎儿更无机会。

同样对在擂台上笑到最后充满信心的还有李怀唐的对手、契丹人可突于,前两天面圣之时,李祎的提议非常合他的胃口,虽然在大慈恩寺里他吃了李怀唐的大亏,可他依然认为他麾下的第一勇士天下无dí

。此次到长安,他带来了千余勇士,因为朝廷的规定,他麾下八百余名骑士不得不驻扎在长安城外,为了少惹麻烦,他将悍勇蛮横的撕虎儿也留在了城外。

此时长安城城外东十余里处北衙六军的演武场里,左右羽林,神武和龙武军各数百名将士在热火朝天地搭建别开生面的擂台,武斗擂台对他们的刺激很大,决斗的双方一个是闻名遐迩的李怀唐,另一个是神mì

恐怖的契丹人撕虎儿,见过撕虎儿的人不多,不过,龙武骑里部份来自幽州边军的将士们听到这个名字都毛骨悚然,在幽州战场,曾经不知dào

有多少大唐勇士被此人残忍地杀死……

第397章 密谋

宁王爷最近有点烦,自则天皇帝倒台以来,他养尊处优多年,然而,在碎叶镇的那些日子里,凶悍的突骑施人用弯刀将他送回了神龙年间的恐怖年代,提心吊胆尤胜于当年,那些可怕的日子里,他非常害pà

哪天突骑施人发疯一刀将他送去见祖宗,尽管后来突骑施人护送了他回来,可是惊惧过度再加上长途跋涉的折腾,回到长安,他一头栽倒床榻上,这场重病一拖就是一个月,让他无意减肥成功.他的病是好了,不过让他咬牙切齿的是,他最痛恨的罪魁祸首李怀唐却逍遥于长安城,而他却无能为力报一箭之仇以泄心中之愤。

或许上天对他的命运安排感到了一丝内疚,要给予他补偿,一场富贵悄然跑进宁王府。

大唐朝人才济济,而官位有限,其官员选拔制度产生了大量的候选官员,如果顺其自然让机会眷顾,那等待他的只会是深闺怨妇的命运。事实上,如果有门路和有家底支撑,候选的官员都会不停地活动钻营,宁王爷虽然没有实权,可谁都知dào

,当今圣上与他的兄弟感情不一般,因此找上宁王府的候选者也有不少。

千古不变的规则,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宁王爷找到了吏部侍郎李林甫,补增候选官员的实权掌握在李林甫的手中。

芙蓉楼,宁王爷预定了一间包房。李林甫很给面子,早早应约前来。

照例是雷打不动的一番客套话,宁王爷先表达了对李侍郎仕途的看好,而李林甫则祝福王爷的身体康健,顺便刺激宁王爷不堪回首的碎叶惊魂,然后两人又将矛头指向李怀唐,以此为共同的话题,开始了狼狈为奸祸害大唐上层建筑的勾当。

在进入主题之前,伺侯在房里的下人通通被赶出了包房,宁王这才取出一份名单递与李林甫:“李侍郎你看这?”

李林甫的神色恭敬有加,回道:“为宁王爷办事是在下的荣幸。区区十个名额而已,请宁王爷放心,必会照办妥当。”

宁王的双眼笑得成了一条线,正欲称赞李林甫上道,却听到了李林甫的转折语气:“不过,”

“不过什么?”宁王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几个飞钱,他的原则是,能用王爷身份办成的事,绝不Lang费一个铜钱,不到最后他是不愿意分李林甫一杯羹的。

李林甫假装没注意到宁王的动作,笑道:“一次十人恐怕太过明显刻意。”

“那怎么办?”宁王再次紧捂怀兜。

李林甫道:“这十人当中,请允许我退一人。”

“退一人?”宁王眉头略皱。

“届时王爷再上门为其求情,而我则当众拒绝并斥责此人不学无术难当重任。”李林甫无甚才学,却懂为官之道。

“妙,妙啊!李侍郎天纵之才,国之栋梁!”宁王从愣神中恢复后,大呼称善。这样一闹,不但很好地掩饰了走门路的痕迹,还赚取了大公无私的名声。钱都被他宁王赚了,好歹也该留点声名的虚利给李林甫,总不能让为他办事的人徒劳无获不是?反正他宁王只重实力,名声于他如浮云。

李林甫谦虚道:“王爷过誉。为王爷办事岂能不尽心尽lì

?”

“好!李侍郎今日投之木李,他日我定当报之琼瑶。有机会我自会在圣上面前推荐李侍郎。”宁王哈哈大笑。

李林甫会意,附和而笑。

“这个,王爷还邀请了贵客?”正事顺利谈完,而酒菜却迟迟未上,李林甫疑惑笑问。

宁王点点头,道:“李侍郎勿见怪,今**我之聚还有一要事求教,等人齐了,我们再商量接下来的大事。”

李林甫的脑袋飞速转动,头绪在慢慢形成,一些人影开始浮现。

随着神mì

贵客的到来,答案昭然若揭。包房的门开了,进来两人,与李林甫的猜测一致,来者是武家的两兄弟。

“李林甫见过国子祭酒和秘书监。”李林甫起立,恭敬地向武忠武信作揖。

宁王也站起来,笑道:“国子祭酒和秘书监放下大买卖赏脸赴会,本王脸上有光,脸上有光啊!”

“大买卖?”武忠稍稍一愣,宁王的话他没听懂,宁王请的客他也没猜准,不知他为何也请了李林甫。

“呵呵,”宁王示意都坐下,才道:“这两天,相必销魂一馆接了不少筹码吧?长安难得有如此盛事,武家可要大赚一笔了,我也图个热闹,下了五百贯。”

宁王不说还好,提起赌馆,武家兄弟一脸黑线,想笑都笑不出。

武信问:“哦?不知王爷看好谁呢?”

宁王道:“当然是契丹人!”

“王爷感情用事,只怕要血本无归啊!”武信似笑非笑,表情让人难以琢磨。

谁知宁王哈哈大笑:“与血海深仇相比,区区五百贯不算什么,只要能让李怀唐输掉,泄我心头之恨,莫说五百贯,就是十倍之资的代价,我也愿意付出。”

宁王与李怀唐之间的过节很容易想明白,无须解释,在场的其余三人都心似明镜。宁王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李怀唐的痛恨,三人均笑而不语。

宁王顿了顿,继xù

说:“怎么?难道国子祭酒不想与本王同舟共济同仇敌忾?契丹人胜出不是更符合武家的期望么?”

武忠故作镇静:“王爷言重了,我与李怀唐何仇之有?至于他们谁输谁赢,与我又何干?”

宁王心里暗骂了武家兄弟老狐狸,却不露声色,试探道:“据本王所知,整个长安城看好李怀唐胜出的至少有八成,不知销魂一馆受到的下注以哪方为多?如果本王猜得没错的话,武家也正为收到赌李怀唐赢的大量筹码而发愁吧?”

武信与武忠互视一眼,尴尬一笑,武信道:“王爷面前,我们就不相瞒了,情况确实如此。”

宁王忽而神mì

道:“若是李怀唐输掉了,武家从此成为大唐的首富也未可而知。”

“哦?”武家兄弟同时惊疑。

“不知王爷有何妙计?”武信关切地问道。说实话,出于利益,整个大唐最希望李怀唐输掉的人非他莫属。公主嫁给谁他们可以不计较,可是一旦李怀唐胜出,他们倾家荡产也不够赔偿给长安城的疯狂赌徒们。

宁王摇摇头,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这也是我请诸位来的初衷,希望群策群力,为我们的共同利益而努力。”

“不忙,不忙,我们边吃边聊。”酒菜终于被端上,武信主动招呼众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侍候的下人再次被撵出门。

这次轮到武信主动了,只见他端起酒杯,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他点毒药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他!”使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武信不是第一次干,在疏勒镇时,毒死突骑施人墨托就是他所为。墨托该死,居然暗中要挟他,说决堤的主意和指点均来自武信的仆人,那个什么秦节高,如果武信不放他走,他要同归于尽一拍两散。结果,墨托静悄悄地死掉了。武信迷上了毒药,认为此物无所不能。

一直未作声的李林甫心里十分鄙夷武信的肤浅,脸上却很平静,他提醒道:“现时圣上很看重此人,我们暂时不宜有大动作,否则只会得不偿失。”

“嗯,李侍郎说得很对,下药之事本王也想过,不过现在还不是要他死的时候,至少不能让他死在大唐。”宁王不是笨蛋,知dào

孰轻孰重,在长安毒死李怀唐只会引火烧身。

“那你们说该如何办?”武信不悦地看向两人。

宁王自然是没有办法,然而却难不倒李林甫:“说到下药,我倒有一计。”

武忠不解道:“不是说不能下药么?”

李林甫阴笑,道:“那得看下什么药了,如果是轻微的巴豆粉?嘿嘿。”

其余三人稍稍一愣,互相用目光征询了对方的意见,均出奇一致。

“高,高,实在是高!”宁王爷毫不吝啬赞美之言。

“等等!不知李侍郎可有计划,如何个下发?李怀唐警惕得很,让他喝下药粉没那么容易。”武忠提出的问题才是关键中之关键,纸上再好的计谋没有条件实施也是枉然。

李林甫早有应对:“这个恐怕要劳烦国子祭酒出面了。”

“怎么说?”武忠盯着李林甫,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一丝寒意,在李林甫的眼里,他读到了阴险歹毒。

李林甫注意到了什么,眼睛里的锋芒刻意收敛,而脸上的兴奋之色却难以掩盖,每逢在策划毒辣计划之时,他总是情不禁地流露如此的表情,他已深深沉迷其中,仿佛一变态者。

“呵呵,无论他再怎么小心,有一人的酒水由不得他拒绝。”李林甫奸笑,示意三人靠近,尽量将声音压到最低,包房里一阵密语,完毕,赞赏声随之响起。

“李侍郎此计一出,令诸葛失色,天地动容!”

“然也,武忠今日方见李侍郎之才!有李侍郎在,何愁大事不成?”

“缪赞,缪赞,雕虫小技,不入法眼。”在人前,李林甫始终保持着谦虚。

俗话说得好,没有不透风的墙,包房内的四人不知dào

,数步之内,在一堵夹层里,安静地坐着一人,耳朵紧紧地贴附在隔板上。如果撤掉格挡的木板,包房的食客们会赫然发xiàn

,此人正是芙蓉楼的掌柜、王山!

第398章 十万贯赌注

擂台决胜娶公主已经牵动了长安每个人的心,下了赌注的关心他们能否赚上一笔,多愁善感的妇人则为公主的命运担忧,好胜斗勇的希望能看到一场精彩的搏斗.而,与当事人息息相关的裴小娘等却比任何人都担忧,与她同样心情的还有柳上月等四名美人。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万众瞩目的擂台盛事还有几个时辰便上演。一大早,美人们来到李怀唐的寝房。虽然李怀唐不把对手放在眼里,可战术上他还是相当重视,昨夜他独处一室养精蓄锐。

“李郎,把这绸衣穿上吧。”

李怀唐刚刚起身洗刷准bèi

,柳上月带着其余四人涌入房内。她双手捧着两件绸衣,眼睛赤红,笑容勉强地望着李怀唐,与之相反,李怀唐神采奕奕,笑容可掬。

“你们,怎么了?”李怀唐注意到美人们的情绪不怎么样,而且双眼都明显浮着一圈黑晕。

裴小娘挤出一丝笑容,没有直接回答李怀唐的疑惑,却道:“李郎,这是我们连夜赶制的里衣,你穿上吧。”

李怀唐接过柳上月手中的衣物,仔细端详,发xiàn

里衣上绣着好几个名字。

“呵呵,五个,都缝上了。”李怀唐笑着摸了摸绸缎上的几个金线字,其中裴小娘的名字绣得最引人注目,歪歪斜斜如八爪鱼。

“不许笑!我,我很努力了。”裴小娘眼睛更红,某种情绪在酝酿,随时有向梨花带雨的趋势发展。

给李怀唐赶制丝绸里衣的想法是水柔儿提出的,昨晚她们几人都无法安心入睡,水柔儿与裴小娘说起往事,无意中提及到初识李怀唐之时见到他身上的丝绸里衣绣着他三位夫人的名字,认为这是李怀唐的护身吉祥物。受到启发,裴小娘连夜唤起柳上月与玲珑双姝,一起为李怀唐绣衣送祝福。

最难消受美人恩!美人眼上的黑眼圈记载着昨夜对他的担忧和关怀。李怀唐拿起两件绸衣,感动地送出一轮拥bào



“李郎,我们帮你换上。”玲珑双姝默契地左右伺侯在李怀唐的两侧,纤纤玉手摸索在他的身上,逐一替他将衣物脱除。还好唐朝时胡裤已很流行,尤其是骑士所穿裤子都有腰有裆,否则真的要羞死一群美人。尽管如此,李怀唐露出上身露出的虬结肌肉也让美人们脸红不已,当然,柳美人例外。

“要穿两件吗?”李怀唐哭笑不得,玲珑双姝不容分说,硬是给他穿上了再裹上一层,在她们眼里,绸缎已经替代了护甲,可以让她们的爱郎免受一切伤害。

“要的,一定要!”柳美人的态度很坚决。她知dào

丝绸的作用,恨不得将李怀唐里里外外都裹上厚厚的一层,完全无视李怀唐这次的决斗不是面对箭矢。

上衣穿毕,柳上月又取出一条长裤,红着俏脸道:“这,这里还有一条裤子。”

“嗯,放这,我自己来。”李怀唐笑道。这个时代没底裤,长裤底下便是原始状态,虽然他不介yì

,可裴小娘与水柔儿始终还没嫁给他。

孰料,玲珑双姝一手夺过柳上月手里丝织长裤,脑袋低垂而声音怯涩:“这是祝福,我们要亲手为李郎穿上的。”

李怀唐没有阻止,腿起腿落顺从地配合玲珑双姝的动作。长裤之下林密鸟凶猛,半蹲的玲珑双姝看到了无限的活力。莫说观箫,更亲密的动作,比如吹,她们已经实践过,玲珑双姝并不认为有何不妥,只是羞涩地咬着嘴唇窃笑。倒是裴小娘与水柔儿,低低一声惊呼,不知是不舍还是反应出错,均没有转身,仅仅以双手捂住双眼。李怀唐特留意裴小娘主仆的反应,俩小娘的手指缝似乎没闭合严实,至于是故yì

的还是无心的,看到啥了没,天才知dào



药杀水难为情的一幕又晃荡在裴小娘的思忆里,甜蜜,尴尬和可笑深值回味,直到李怀唐的一声惊笑才唤开她捂眼的一双玉手。

“用不着棉甲,又不是上战场!”李怀唐制止了柳美人取棉甲的举动。擂台上的对决和上战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擂台的空间赋予决斗者闪展腾挪的空间远比战场要大,讲究的是灵活快速,迅捷的进攻本身就是很好的防御铠甲,而棉甲只会妨碍李怀唐的凌厉攻势。

“李郎,穿上吧,我们不心里不踏实。”裴小娘与柳美人异口同声,显然,与美人们解释这个完全无效。

李怀唐无奈接受:“好吧,上擂台前我再除掉。”

“还有这个水晶球,李郎也带上!”柳美人变戏法一般拿出一颗水晶球,李怀唐一看,正是他闪亮登场来到这个时空遇到的幸运物。因为携带不方便,李怀唐一直没带在身边,而是扔进了装衣物的箱子里。此次出行,柳美人偷偷地带来了。

“这物件碍手碍脚的,恐怕会打破。”李怀唐苦笑。

柳美人很执着,道:“李郎一定要带上,紫紫说的,这是李郎的幸运物,会给李郎带去好运的。妾身特意缝制了一条腰带,将此物装入内里绑在腰间即可,不会妨碍李郎的。”

美人恩深呐!何以为报?李怀唐内心温暖而感动:“谢谢夫人了!晚上夫郎再好好痛惜一番哈!”

“去!没个正经的。”柳美人娇嗔地拍掉李怀唐摸上她俏脸的手,打情骂俏的话被几个小娘听去了,让她满脸通红。

好不容易完成了隆重的穿衣仪式,美人们又哀求道:“李郎,让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不行!”李怀唐斩钉截铁。美人娇美如玉,被一般人所见李怀唐不担心,他们只有羡慕的份,他最担心的是李隆基会到现场,裴小娘国色天香,难保这位儿媳控皇帝见了不动心。还有柳美人,她的身份特殊,如果同样引起皇帝的性趣,询问起来历恐怕也很麻烦。拔汗那女王来了不去见天可汗是说不过去的事情,去见了多半是肉包子打狗。故而一开始李怀唐根本没打算让柳上月以女王的身份出现,反正认识和知dào

她的人凤毛麟角。

美人们不再闹,昨天李怀唐威胁以家法将她们当场震慑,她们知dào

再多哀求也无济于事。

“嗯,很好。等夫郎凯旋回来再好好犒劳你们。”李怀唐很满yì

美人们的乖巧态度,嘴上得yì

地说着,两只“爪子”却悄悄地捏了捏玲珑双姝的玉手,向她们投去一个暧昧的眼神。玲珑双姝当然明白其中的意味,既羞又喜,那个荒诞的夜晚,让姐妹俩心惊肉跳却又回味无穷,以致于夜色对她们来说突然包含了一种莫名的期待。李怀唐刚刚的表态,很明显是要她们在今晚重温“合奏”夜……

擂台进入倒计时,而赌局的封盘提前得更早。胜业坊里的赌馆渐渐开始挑剔赌徒们的赌注了,在最后的一个时辰前,他们将拒收任何的赌注。实jì

上从这天的早上起,赌坊里已经没有多少客源,大部份赌徒们都赶去了擂台现场,赌坊一时门可罗雀。

赌坊欢乐今宵里,掌柜冼大郎很悠闲地等着正在忙碌中的管事给他报上筹码的最后情况。从赌徒的身份转变到赌坊掌柜,冼大郎每每午夜梦回犹觉不真实,站在赌场食物链的最高端,他忽然明悟从前的人生是多么可悲荒诞。这些日子,他经常在想,父母给他皮囊躯体,给他生命,而赋予他最希望和最享shòu

的生活方式的人是李怀唐,这种生活让他乐在其中,快活似神仙,从这个角度出发,说李怀唐是给予他第二次生命的人一点也不为过。他很感激李怀唐,很想尽lì

报效以表达自己无法用言语说出来的报恩情感。

这样的机会在悄然接近。

突然的喧闹声引起了冼大郎的注意。空荡荡的赌坊大厅里,唯一的一名客人在与管事争吵。

“怎么回事?”冼大郎皱着眉头出面,他觉得对方不像是来闹事的,否则也不会孤独一人前来。

管事为难地来到冼大郎的面前,道:“此人要下注,赌契丹人终胜。”

“哦?那就让他下啊,不是还有一刻钟才到封盘时间么?”冼大郎有点懊恼,只道是管事想偷懒,不想接下这笔好买卖。要知dào

,整个长安城看好李怀唐的人多不胜数,大量的赌注随之押在李怀唐身上,导致各方的赌注严重失衡,一旦李怀唐获胜其后果将是大量的赌馆面临倒闭,所以,对于赌馆来说,买契丹人赢的都无任欢迎,闭着眼睛接下。这几天冼大郎被一边倒的赌注给吓坏了,担心才开业就要关张,不得不将大半的筹码转移到其它赌坊去降低风险,让他奇怪的是,除了销魂一馆以外,没有人愿意接这个单,毕竟疯狂的赌徒大部份都看好李怀唐,其它的赌馆与他是同病相怜。

管事却说:“不是,他,他要下十万贯!”

“什么?十万?万贯?”冼大郎差点要破舌头,惊得眼珠子差点掉落地。

久浸yin于赌场,冼大郎知dào

,在最后时刻豪掷千金的要么是疯子,要么是有内幕。而这样的赌局哪里的什么内幕?除非是耍横手。

“接下他的赌注!”稍稍考lǜ

,冼大郎毅然作出了决定。

下注之人明显不是疯子,他付的赌资是一大袋子的鸿鹄飞钱,合计十万贯。

冼大郎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贵宾”赌徒,此人长相衣着都平常得很,放在人群里任何时候都无法引人注意。冼大郎实在看不出他哪里弄来的那么多钱。听他口音确定是本地人无疑,本地的有钱人虽多,却没有冼大郎不认识的,尤其是轻松拿出十万贯的富豪。

“你叫什么名字?”冼大郎尽量保持平淡的语气,凡是下注过百贯的交yì

都由他亲自执笔写单子,他是摹仿大师,留下的签名他自然清楚如何防被冒签。

赌徒显然很兴奋,激动之情难掩显于脸上,今天一早他跑了好几个赌坊却都吃了闭门羹,好不容易才遇到两家还开门的,他选择了欢乐今宵这家门面豪华,占地相对大的赌馆下大头,这是常识,赌馆越大,赔偿能力越强。虽然其兄长有交代一定要分散下注,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再不投就要过了限时。

“黎四?”冼大郎仔细地在思忆里寻找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赌徒满yì

地拿着赌单走了。

“你们俩跟着他,看他去哪里。”冼大郎派出两名随风探子暗暗吊尾。

“哟!冼掌柜,钱收多了发愁呢?”与欢乐今宵一墙之隔的赌坊发财人家已封盘,掌柜明日成串门来了,见到苦思中的冼大郎,不由打趣。明日成的心情很好,无他,他刚刚接到一笔大买卖,想不开心都不成。

“呵呵,是明掌柜,心情不错啊,捡到宝了?”冼大郎不屑地回应,从前他可没少被此人欺骗。

“嘿嘿,不瞒您说,我确实捡到宝了。一个凯子刚刚居然到我那下了一万贯买契丹人赢……”

“什么?!”冼大郎嗅到了一丝浓烈的阴谋气息,顾不得与明日成吹嘘,冲出了赌坊大门……

春明门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出城的人群如同汹涌的海Lang堵在六个城门口的通道上,让例行检查的官兵头疼不已,看样子不知人群之后还有多少人在涌来。

与纷纷涌向长安东门的人群格格不入的是,一骑正火急火燎地从胜业坊冲出,向着西门金光门方向驰去,然而,密集的人群妨碍了他的速度。

“什么?上将军出城了?”

在太平公主故居门前,冼大郎对着两名士兵惊呼,尽管他早有心理准bèi



“景山老哥,千万要截住上将军啊!”冼大郎一边冲向东门,一边祈祷。他刚刚起获了一桩针对李怀唐的阴谋,与景山稍稍商量后分头行动,他负责到上将军的驻地,而景山负责去擂台现场。

第399章 肚兜与蛮牛

长安城东门春明门外十余里,北衙六军军的演武场,旌旗飘扬,人声沸腾.

尽管已是春天,早上的寒意依然刺骨,让人不禁怀疑是否冬天杀了个回马枪。一个时辰前,这里还是一片寂静,驻守这里的龙武军官兵们一排排耸立在校场四周,肃杀之气笼罩四野。今天的演武别开生面,是一场生死大战,各方为了抱得美丽的公主归,必然无所不用其极,见血是一定的了。左右龙武军的将士们几乎个个都希望李怀唐干掉契丹恐怖的杀神,龙武军主要由边军的悍卒组成,无论是朔方军,还是幽州边军,撕虎儿的大名如雷贯耳,不仅是因为其悍勇无dí

,更多的是其人残忍嗜血,与边军将士们或多或少结下了不可调节的仇怨。

天色放亮,已经有百姓出现在校场四周。为了今天能赶早占个好位置,更为了以后有吹嘘的本钱,有些人甚至昨晚就出城了,借住在城外的亲朋友人家中,抢在城门大开之前到达擂台观众席。随着城门开启,人海潮流涌向演武场,热闹,逐渐上演。

人们显得很激动,这样的新鲜事一辈子难遇一次,虽然上擂台的主角们还没到齐,可这并不影响观众们发表意见的热情,当然,他们的好恶与开元通宝有关,凡是下注押某一方赢的,理所当然倾向哪方。

先到场的契丹人成了众矢之的。

“快看,那个是撕虎儿!哇!好粗的胳膊,好结实的胸肌!这会想不发都难!”一名北地商人欢喜若狂,同样在鼓噪叫嚣的还有一群人,他们大多数都是来自北方,或者是去过幽云诸州的商旅,其中不乏突厥人与新罗人,撕虎儿在他们心目中有如战神下凡般不可逾越,世间不可能有人将他击败,除非是神。

另外一派不乐意了,喝倒彩:“切!傻大个一名,没听说么,李怀唐将军专治这类货色,不知dào

有多少这样的突骑施勇士倒在了李将军的拳头下。”

“胡说,难道你们亲眼所见?”押宝撕虎儿的人愤nù

不已,对方的这种态度与抢他们口袋里的铜钱没有实质区别。

没有人回答,只以哄笑表示态度。毕竟确实没有人亲眼目睹过李怀唐的威力。两派的争锋相对自动将突骑施人排挤在外,将他们边缘化,所有人都认为突骑施人只是一个可以忽略不算的配角。

“诶,快看,契丹人放牛出来了!”

“哈哈,是不是怕我们饿着,要烤点牛肉给我们填肚子?”

人群里爆fā

出一阵嬉笑……

没有人知dào

契丹人的意图。三头强壮无比的公牛被推上了风口Lang尖,在一片空地里受人指指点点,甚至被臆想吃肉。

突骑施人到场,没过多久,宁远李怀唐也到场。

人群里,有一声动听脆生生的发问:“三叔父,那个是李怀唐吗?”

一名长得异常可爱漂亮的小小娘指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李怀唐,问向紧紧拽住她另一只小手的中年人。中年人圆领袍子在身,身份似乎是朝廷官员。

中年人回答:“是吧,我也没见过。”

听到有人居然不认识大名鼎鼎的李怀唐,附近的人骄傲地搭讪:“你们是外地人吧?连李怀唐都不认识?没看见他骑的大食马么,还有他的护卫,都是清一色的大食战马,除了李怀唐将军还有谁有这么多大食马?哈哈,都是从大食人手里抢来的!”

“好威风啊!”小小娘的语气里流露出对英雄的崇拜情绪,红晕悄然生成于脸上。

中年人冷哼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却不惜之,不过一胡酋而已。”

旁边的人不乐意了:“别瞎说!李怀唐可是我们汉人,他眼瞳是黑色的,这样的英雄当然出自我们汉人。”

决斗者中没有唐人,人们的意愿自动选择了汉人身份的李怀唐,对他的期待相当大。

争论没有形成,观众们的热情都投向了决斗场。一众朝廷官员纷纷现身,眼尖的人甚至看见了太子李瑛赫然在其中。

皇帝没有来,代表皇帝的是鸿胪寺卿李祎和近侍高力士,此外还有龙武大将军陈玄礼、礼部侍郎齐济善、京兆尹裴由先和国子祭酒武忠等官员。太子李瑛和数名王子也混杂于其中看热闹。

关于第一场比斗的内容,礼部官员带着古怪的神色过来告sù

李怀唐。

“什么?斗牛?”“不是吧?契丹人疯了么?”“怎么是斗牛呢?”

主台上,李祎宣bù

了擂台第一决斗项。三方参与擂台决斗的一方都允许提出一项比斗方式,契丹人选择了让人意想不到和惊掉下巴的一种。

“不要,不要,李郎!不要和他们比!”李怀唐的亲兵队里,冲出数名士兵,着急地拉着李怀唐,阻止他去抽签。

李怀唐惊讶地回过头去,不用看,那悦耳的女音属于他再熟悉不过的美人儿。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岂有此理,胡一箭!”李怀唐好气又好笑,大小五名美人一身戎装,显然是混杂在亲兵队里偷偷跟着来的。不用问一定是胡一箭的配合,如果不是他,柳上月她们怎么可能进入亲兵队里?

胡一箭讪笑着出现,抢先堵李怀唐的口:“上将军的禁令是不准夫人们跟来。可是柳夫人她,她硬自称是拔汗那女王,而夫人们则坚持说是她的亲兵,死活要来,这个,我也是在没有办法啊。”

李怀唐哭笑不得,狠狠地盯向柳上月,道:“今晚看我不让你饱尝家法!”

“不要去斗牛,那太可怕了。就算妾身吃再多的家法也不会让李郎以身犯险的。”柳上月无惧家法,死死缠着李怀唐,情急之下眼泪已在眼眶里大转。

“李郎,我们不怕家法。只求你不要去冒险。”玲珑双姝不知家法深浅,关切的眼神让人看了都觉得心软。

旁边的契丹人个个带着傲慢的神色,见到李怀唐被亲兵拉着似乎不敢去抽顺序签,他们指着李怀唐这边发出嘲笑,若非是将军骑的亲兵们听不懂契丹语,他们早就炸肺了,契丹人的恶毒攻击可以引发任**士的怒火。

“看呐,李怀唐胆怯了!”

“哈哈,我都说他是虚有其表,还勇士呢,呸!幸好我没押他,否则血本无归哦!”看好契丹人的新罗商人幸灾乐祸地刺激他对面的李怀唐粉丝。

而押注李怀唐身上的观众们则担忧得很,毕竟与人斗和与牛斗是不一样的,也许李将军真的害pà

了。

“啊?不,李将军上去了,上去了!李将军英勇无dí

,才不怕他什么笨牛。”

“对,对,李将军威武!”押注李怀唐的人忽然兴奋地起哄。

李怀唐终究是说服了美人们放行,轻松踏上抽签台。主持抽签的是高力士,在他手里握着三支长短不一的竹签,可见部份长度却一致。

“各位如果没意见的话,可以开始了。希望各位好运。”高力士淡淡地笑着,目光没有聚焦,而是在三人身上扫视着。

人人好运是废话,三人之中,骨啜成了倒霉蛋,抽到最短的一根,按规定,这支竹签代表打头阵的先锋,最长的最后出场。高力士给李怀唐带来了好运,让他抽到了垫底的一支。

“哈哈,看来高将军是我的贵人,今天李某要沾高将军的光了。”李怀唐拿着最长的一支竹签爽快地笑着。

高力士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貌,轻轻地点点头回应李怀唐的张狂:“李将军好运!”

可突于与骨啜暗暗吃惊,不知dào

李怀唐什么时候与高力士搭上了关系,担忧悄然袭击着他们多疑的心头。

当然,骨啜不会愚蠢到亲自上场与蛮牛较劲。他麾下最强壮的一名勇士带着悲壮勇敢地走进了一个方圆数十步的围栏、名副其实的斗兽场。

风萧萧兮曲水寒,斗兽场里孤零零地站着一名勇士,赤手空拳,目光里或许还散发着恐惧的光芒,只是太远了,看不清。没有任何的提示,也没有任何的怜悯,围栏打开一个缺口,一头壮牛被释fàng

入场。

全场陷入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蛮牛的身上,尖锐的牛角此时尤觉可怖。

人牛的僵持维持了几个呼吸,观众开始不满,开始鼓噪。突骑施王子骨啜的面子拉不下,黑着脸怒喝催促他的代表上前将蛮牛解决掉。

蛮牛是契丹人带来的,为了这场决斗已经饿了整整一天,刚刚的环境它还不太适应,到处是黑压压的人头,它感觉到了被挑zhàn

,但是它不知哪个才是挑逗它尊严的目标。牛是一种很骄傲的动物,容不得物体在它眼前晃动,尤其是暴怒狂躁中的蛮牛。突骑施勇士不动还好,他迈出的脚步暴露了他的所在,引起了愤nù

蛮牛的注意。

观众们看见了,蛮牛启动了,低着头,飞速冲向场内的突骑施勇士,尖锐强健的牛角对准手足无措的突骑施勇士。这个场面是大部份人生平第一次所见,准bèi

不足毫无经验的突骑施勇士被蛮牛一头撞上,坚固的牛角刺入他的身躯,随着一个牛头猛甩的动作,突骑施勇士惨叫着在空中横飞旋转,再重重落地,砸起一片尘土。

“啊!”观众惊呼,仿佛是在替突骑施勇士发出痛苦的叫声。

恐怖的场面还没结束,接下来狂牛的血腥表现导致了观众们的瞠目结舌。受创的突骑施勇士企图站起来,不料,他的动作再次触犯了处于暴怒中的狂牛,狂牛气冲冲地奔到他的身前,低下牛角拼命地抵顶无法站起来的突骑施勇士,不时还用强壮的腿踩踏他的身躯,被蹂躏得无还手之力的突骑施人凄厉惨叫,没有人去帮他,惨叫声渐渐虚弱……

震惊,全场震惊。胆小的小娘纷纷捂眼不忍也不敢观看。裴小娘甚至将脑袋埋进李怀唐的胸膛,水柔儿也效仿之,玲珑双姝与柳美人吓得脸无血色,想寻找安全的港湾时才发xiàn

被裴小娘主仆二人捷足先登。

“李郎,我们回去吧。”柳美人害pà

极了,突骑施人血淋淋的下场吓坏了她,与疯牛对决是疯子干的事,她认为绝对没有胜算。

李怀唐一脸的轻松自信,左右手轻抚裴小娘主仆,笑道:“突骑施人笨而已,你们且看夫郎如何收拾蛮牛。土鸡瓦狗而已,绝对没问题。”

“李郎,”美人们还是不相信,爱郎尽管勇猛,可空手赤拳怎么敌得过如此强壮的疯牛?

“没事,给我找块布来,嗯,最好是红色。”红布不是刺激疯牛用的,而是为了让观众醒目,牛眼虽大,却分不清颜色。

“嗯。”尽管不知dào

李怀唐想干什么,但是美人们还是很顺从地想方设法满足他的要求,只要能帮zhù

到爱郎的,她们甘之如饴。

在狂牛面前,突骑施人不堪一击,观众们的表现不一,有人摇头,有人笑,还有的在为李怀唐担忧,也有在为契丹人得yì

,不用想都知dào

这是契丹人的强项,如果契丹人没有把握,他们是不会提出与牛斗的疯狂之举。

欢呼声中,撕虎儿闪亮登场,怪叫加挥手,鼓动支持者的热情。

“看啊,撕虎儿多强壮!”

“岂止!他还很有信心。嘿嘿,我们赢定了,兄弟,等着收钱吧!”

“撕虎儿必胜!”不知是谁,喊出了契丹人的心声,引起了部份人的共鸣。一时契丹人的鼓噪甚嚣尘上。

又一头蛮牛被释fàng

入斗兽场场内。原先的那头牛已被数名契丹人用绳套制伏拉走。

撕虎儿似乎是名经验老到的斗牛士,面对疯牛,他毫无惧色,动作从容。观众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使出了几个极具挑衅的动作,疯牛顿时暴怒,脑袋狂摆四蹄雷动,一道黑影快速袭向撕虎儿。

担忧根本多余,刚刚在支持者的心中产生,疯牛已与撕虎儿错过,两者相安无事。

“好!”粉丝们欢腾狂叫,发泄心中的紧张。

别看疯牛笨重,动作却很灵活。一冲不中,它极其迅速地转身发动第二次攻击。

电光火石之间,观众们又看到撕虎儿闪向一边,铁锤般的拳头雷霆出击,狠狠地砸在冲锋中的蛮牛脑袋上。

“哞!”疯牛的叫声惊天动地,强壮的身躯随着踉跄的脚步失去平衡,倒向一边翻滚。

震惊的一幕再次上演。此刻斗兽场里的主宰者属于撕虎儿,他傲慢地走到艰难欲爬起的壮牛身边,在一片惊诧的目光中,铁拳高举暴击而下,砸在壮牛的眼眶上,一拳,一拳,又一拳,仿佛是为了给观众呼吸的时间,也仿佛是为了让观众看得更仔细更有趣味,每一拳都很清晰,拳与拳之间相当有节奏。蛮牛就像上一场的突骑施勇士一样,哀鸣声渐渐衰弱,全场只剩下呼吸声与拳头声,暴戾的契丹人嗜血上瘾,拳头砸出了快感,竟然停不下来。

斗兽场内,血腥弥漫,令人毛骨悚然。龙武骑的将士们仿佛看到了被虐杀而死的袍泽,愤nù

的拳头在紧握……

“哈哈,撕虎儿必胜!”粉丝们爆fā

出得yì

的欢呼,似乎看见了无数的开元通宝长着两张翅膀悠然扑入他们的怀抱。

押注于李怀唐身上的观众陷入了沉默,契丹人的勇武给他们的视觉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将他们曾经爆棚的信心推至忐忑的悬崖边缘。撕虎儿的力量与速度都很完美,李怀唐将军能赢吗?

李怀唐出场了,闲庭信步于斗兽场上,脸上的微笑告sù

了所有人,最终的胜利将属于他。美人的阻止与亲兵的请求代战均被他否决了,在他看来,这是一场容易到手的胜利,无须大惊小怪。

“不行!他手中有武器!”契丹人可突于提出了异议。

是的,李怀唐的手里似乎拿着一把武器,还是少有的红色。

“什么?是肚兜!?”交涉的结果出来了,却令人咋舌和不可思议。

哄笑,全场哄笑。没有人注意到,李怀唐的亲兵队里,柳上月俏脸通红,脸色古怪,红布很难找,最后她灵机一动,香艳的贴身衣物被她不知dào

怎么取下递到李怀唐的手上。

肚兜只是一块布,不算兵刃。主台上的官员与其余参与擂台的两方达成了共识,斗牛继xù



紧张的气氛因为一块小红布被冲淡了不少。

“他用那条红肚兜欲何所为?”观众们的疑问出奇一致。

答案迅速揭晓!

契丹人的心情有点迫不及待,蛮牛早早被送入了围栏,与李怀唐同场相处。

舞动的红肚兜霎是诱人,对想象力极具挑zhàn

。蛮牛似乎被性感的肚兜触怒,暴跳癫狂。

“撞死他!”契丹人很嚣张,幸灾乐祸。

“撞死他!”契丹人的粉丝同样心肠恶毒。

“小心!”李怀唐的支持者心惊肉跳,紧张鹿跳的心肝儿提到了嗓门附近。

“快躲啊!”善良的同情者手心捏汗。人群里,一位极为漂亮的小小娘紧张得几乎捏破了玉指雪肤。

万众瞩目中,红影飘荡,人影飘逸,蛮牛冲着红肚兜一闪而过,李怀唐潇洒立于一侧,安然无恙。

第400章 毒酒?

与牛的生死斗原来还可以这么玩!李怀唐将斗牛的艺术首次展现在大唐人民面前,与只有强悍力量的契丹人相比,李怀唐的表现无疑更抢眼球,瞬间点燃观众们的情绪,尤其是在场的美人小娘纷纷为之倾倒.

“哇!李郎太利害了!”裴小娘等美人眼冒心形的星星,双手抱紧置于胸前,兴奋地赞叹着。

“真的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柳美人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她很自豪,因为那条红色的肚兜,她仿佛感觉到了与她的李郎一起并肩作战,舞动全场。

“月月姐真让人羡慕,早知dào

,我,我也穿红色的来。”裴小娘幽怨地看向柳上月,毫不掩饰她的妒忌。

裴小娘只稍稍一个分心,全场又响起一片欢呼。李怀唐再次躲过蛮牛的凶狠攻击,严格说,不能算躲,笨牛似乎对红色的肚兜更感兴趣,一头从李怀唐的身侧冲过,牛角精准地顶在飘荡的肚兜上,然而毫无收获。

“太棒了!再来一个!”观众意犹未尽,鼓掌吆喝。

李怀唐很对得起观众,再次将手中的“红旗”舞动于身侧。蛮牛很恼怒,若是它能说话,一定会暴喝:八格!你丫究竟是什么的干活?怎么总在俺的眼前晃动?

笨牛的宿命在无休止的冲刺中轮回,每一次,李怀唐都能成功地将它吸引过来,每一次,它又从李怀唐的身边惊险刺激地匆匆而过。观众们看得兴趣盎然,呼声不断,而李怀唐则乐此不疲,不停地戏弄着契丹人的蛮牛。

“他真聪明!”人群里一名人见人爱花见花羞的小小娘赞叹道,佩服之情随着红晕升至俏脸上。

是的,李怀唐很聪明,没有与强壮无匹的蛮牛比斗力量,而是以智慧战胜之。观众们已经注意到蛮牛的疲态,脚步发软,气息沉重,神情茫然反应迟钝。

又一次,观众们以为冲锋中笨牛会被戏耍。然而,李怀唐下手了,在蛮牛与他错身的一刹那间,李怀唐伸手轻轻一个侧推,那一刻,有如张三丰灵魂附体,太极推手惊艳闪过,癫狂的笨牛竟然四肢离地,凌空向侧前方横飞,然后重重地砸在土地上,激起一阵浮尘。

“漂亮!精彩!”高力士不顾身份,整个身子已离座,失态地击掌为之惊叹。

“好!”随之太子李瑛与数名王子也都控zhì

不住情绪宣泄激动。

此刻,精彩秒杀世间一切礼仪,万般皆下品,唯有欢呼高!观众们不分官民,不分男女,都尽情地用喝彩表达了心中的快乐。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李怀唐悠悠信步至蛮牛的身边,一脚踏在牛头上,右手手臂举起。

“屠牛!屠牛!屠牛!”粉丝们狂热地振臂鼓噪。

他,会吗?人群里,那名天仙小小娘暗自好奇发问,她有一种奇怪的自信,认为他不会。

仿佛心有灵犀一点通,李怀唐举起的拳头突然化掌,伸向主台方做出个请示的动作。

“嗯,孺子可教也!”李祎笑呵呵地抚着长须,很赞赏李怀唐的行为。胜券在握,点到为止,太过嚣张反尔适得其反。

李祎与高力士互视,目光交流的结果是:李怀唐获胜!

“上将军威武!”胜利传来,首先发出欢呼的是李怀唐的数百名亲兵,整齐划一宏亮自豪的声音显示出其乃无dí

之师。

反应过来的粉丝观众纷纷鼓掌表达敬意。

然而也有很不和谐的声音:“哼!取巧而已,我们走着瞧!撕虎儿的铁拳之下只有可怜虫。”

叫嚣之人均是赌徒,而撕虎儿是他们下注的对象。

说起这场赌局,赌坊里的花样不少,除了可以押注最终的胜利者外,还可以赌单场,赌串场,比如连续三场,这样的赔率要比单场的高。

不过,让许多赌徒失望的是,第一场只有失败者与平局者,没有胜利者。国子祭酒坚持第一场是契丹人与宁远李怀唐打成了平局,这个出人意料的结果吞噬了许多赌徒的赌金,引起一片不满。

第二场是近身搏斗。抽签的结果是,突骑施人轮空,由李怀唐对阵撕虎儿。

精彩的龙虎斗即将上演,观众们纷纷叫好,欲一睹为快。

演武场里,浓郁的战云在凝聚,擂台上,两双好斗的目光在敌视。生死搏斗一触即发,只等主持兼裁判的鸿胪寺卿李祎一声令下。

疑惑的目光中,高力士上了擂台。

“两位别着急。我临行前,圣上有交待,赏第一场获胜者一杯壮行酒,鼓励其继xù

拼搏。”说完,高力士笑呵呵地指指跟随身后的两名内侍,两人手里均举着托盘,分别置放着酒壶和酒杯。

与此同时,一人急匆匆地挤出观众群欲走向李怀唐的亲兵队,却被龙武军将士挡住。

“咦?月月姐快看,那边有人唤你。咦?好像是芙蓉楼的王掌柜。”裴小娘耳尖,听到观众群里有人冲这边喊柳夫人。

本来相隔太远,柳上月一身戎装不好辨认,不过她手上的红色肚兜异常显眼,吸引了景山的注意。景山猜出了柳上月的身份。

“王掌柜,你找我何事?”柳上月来到龙武军的封锁线之前,疑惑地看着只有一面之缘的王三问道。

景山着急地指着擂台,道:“夫人,快阻止上将军喝酒,酒杯里有药物。”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柳上月听到了景山的汇报,将信将疑。

景山着急道:“夫人尽可与上将军说,上将军听到我的名字会知dào

怎么做的。事不宜迟,夫人速去,上将军的安全第一。”

尽管疑虑重重,可景山说得对,上将军的安全第一。柳上月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匆匆跑向擂台。而擂台上,李怀唐举杯欲饮。

“等等,李郎!”柳上月气喘吁吁地跑到擂台下,喝停了李怀唐倒酒入肚的动作。

接着,观众们包括高力士惊奇地看着李怀唐跳下擂台,与一名手执红肚兜的卫兵在说着什么。话说这个卫兵长得倒是挺标致的,若是个小娘必定会迷死无数郎君,只可惜是男儿身,咦?难道李将军他有分桃之癖断袖之好?再看看他的亲兵队里,似乎俊美者不少。

赌徒们并不在乎李怀唐的性取向,这只是他们闲来无事的一种谈资而已,他们关心的是胜利,为他们带来直接金钱利益的胜利。失望的只是观众里的小娘和艾妇。

李怀唐不知dào

观众们在想什么,与柳上月谈了一会,很快,他又复上擂台。

“高将军,这杯酒,我先敬天地,以谢圣恩!”李怀唐举起酒杯不等高力士回答,大大咧咧往地上地浇了半圈,犀利的目光凝视着高力士身边的一名内侍。

闻言,高力士一愣,再看李怀唐的举动与眼神,他似乎有所明悟,道:“好!难得上将军一片感恩之心,请吧!小二,把酒壶给我,我要亲自为上将军倒酒。”

高力士接过酒壶,走到李怀唐的身边,往刚刚倒空的酒杯注入琼浆玉液。

李怀唐知其意,小声道:“此酒杯里有异物。”

精明如高力士,他稍加思考便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也猜到了幕后黑手。凶手自然是从这个结果中获取最大利益之人,当然,契丹人没有这么大的能量,有此能耐者,非武家之人不可。是长安人都知dào

,武家在长安城里开设了赌坊,最近还收取了大量押注于李怀唐身上的赌注。

武忠望眼欲穿等着李怀唐将杯中之酒水倒入腹中,眼看大功告成之际却功败垂成,不知李怀唐是否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居然鬼使神差地化解掉他天衣无缝的必杀技。他第一杯敬天地,第二杯遥敬圣上,第三杯才喝下。

武忠泄了一口气,恨恨而又无奈地盯着李怀唐,他现在把留住家产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了契丹人的身上。契丹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力量和反应速度都相当不错,要击败契丹撕虎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有人忧自然有人乐。见到李怀唐躲过一劫,景山长出一口气,疲累让他瘫倒,靠着顽强意志支撑的身躯随着双腿一软,屁股与大地做了个亲密的接触。两天前,他在芙蓉楼里见到武氏两兄弟,武氏兄弟是李怀唐的麻烦制造者,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亲自躲入包房的隔层偷听,实jì

上他只偷听到了一部份,关于李林甫的核心内容他听不清。李怀唐收到他传来的消息已加倍小心,却仍然差点中计。幸亏今天早上冼大郎机警,逮住了一名可疑的赌徒,经过严刑拷问得知此人名黎四,其兄黎三乃宫中内侍,有人给了其兄十万贯让他在御赐酒时,在酒杯里暗中下药给李怀唐。黎四贪心不足,竟拿着十万贯之资押在了契丹人身上。惊闻此消息,再结合前日听到的秘密,景山豁然开朗,顿时想明白幕后指使人是谁,于是与冼大郎分头寻找李怀唐。天可怜见,终于在最后关头让他将消息送达。

插曲终结,擂台对决的步伐无可阻挡,随着亢奋人心的一通鼓声响起,血腥残忍的一幕在观众们的臆想中浮现。

第401章 生死之间

一通鼓声三百三十三槌,急如雨点,擂鼓的壮士收槌之时,人们尤感紧张的震动节奏还回荡在耳边,加速着心跳.擂台上,两名斗士刀斧相指,鼓毕身影动,仿佛是鼓声的延续,两人各发出一声暴喝,生死搏斗开始!

撕虎儿的兵刃是一把开山斧,斧刃的锋利远远就能感觉到,被沉重的斧头砍中必然断成两截,而李怀唐手中的是一把相对单薄的怪刀,比唐刀要弯,要厚实一点,不过与开山斧相碰的话,明显是李怀唐要吃亏,不少人在心里都替李怀唐捏一把汗。

支持撕虎儿的赌徒暗忖道:撕虎儿刀利铠甲坚,李怀唐死定了!

撕虎儿不但兵器的看相好,而且全身上下铠甲齐整,似乎可以无视刀枪。再看李怀唐,不着任何甲衣,一旦被击中必定完蛋。

并不是人人都这么看,懂行的老兵认为不一定,沉重的兵刃威力大,却不利于速度。果然,抡圆的斧头声势骇人,横空劈过李怀唐身影闪过的轨迹。

“好快啊!”观众们惊呼,为李怀唐的速度感到不可思议。

一个回合眨眼间结束,两人似乎都没受到损伤。实jì

上,只有当事人知dào

发生了什么。撕虎儿骇然发xiàn

,身上的护心镜已然破裂,刚刚李怀唐闪过,手中的汉刀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若非明光铠坚固,裂开的将是他的胸膛。

李怀唐的速度很快,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第二刀在撕虎儿吃惊的瞬间砍出。

只见刀锋划痕,只听兵刃铿锵。契丹人倒退数步,开山斧的斧刃赫然出现一个缺口,在阳光下显得异常刺眼。撕虎儿后怕不已,对手非人的速度实在恐怖,第二回合的格挡相当勉强,哪怕是再差一丁点如发丝,开山斧斧刃上的损伤已是他身上的伤口。

“好!”李怀唐的粉丝惊喜喝彩。这一次,观众们看清了,李怀唐手中看似单薄的弯刀锋利无比,差点就砍断了契丹人的脖子。

“快看呐,撕虎儿身上的铠甲破碎了!”眼尖的人突然发xiàn

,契丹人身上的铠甲不知dào

什么时候中了一刀,护心镜裂成了两半。

“上将军好不厉害!”观众们暗暗惊叹,更多的人为自己的押注感到庆幸和先见之明。

擂台上,李怀唐没有停顿,继xù

第三刀,第四刀,压着撕虎儿砍劈,撕虎儿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被动惊险地左低右挡,身上和斧头上有各多了一处损伤。

决斗已没有悬念,契丹人的倒下不是下一刀就是再下一刀。

“小娘,跟叔父走吧。”密集的人群里,一名中年人拉着那名漂亮惊人的小小娘欲离开现场,他不忍让纯洁的小小娘目睹最后残忍血腥的一幕,反正结果他认为已经水落石出。

小小娘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她害pà

血腥,可她也不知dào

李怀唐的身上有什么,深深地吸引着她的目光。李怀唐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两年多前一名胡人在临死前给她留下了一个水晶球,还有一个名字:李怀唐。精美的水晶球她还保留着,放在洛阳的家里,这次是随出公差的叔父到长安游玩,正好赶上擂台求公主的盛事。乍听到李怀唐的名字她的芳心有如鹿跳,为了满足心中的好奇,她苦苦地哀求着叔父带她到擂台现场。其叔父禁不住小小娘可怜兮兮的攻势,只好同意让她相随。

现场的感观脉动小小娘的芳心,李怀唐本人年龄不大,虽然不是翩翩佳君子,可也俊朗和气度非凡,唯一可惜和让她心里觉得有一根刺的是,此人的偏好似乎有点怪异,,在他的身边总围绕着数名俊美的郎君。

小小娘还没走出两步,人群突然爆fā

喧哗:“怎么不打了?契丹人认输了吗?”

小小娘与她的叔父疑惑地回过头看去,小小娘被人群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她那高大的叔父看见了,契丹人喊停了比赛,数名契丹人跳上擂台干扰决斗的进行。

“怎么回事?”观众们议论纷纷。眼看到手的胜利果实却突然遭到无情的洗劫。

观众们的不满没有影响到李怀唐的心情,他一脸的波澜不惊,平静地等待主台上的交涉结果。刚刚契丹人见到势头不妙,居然要求暂停。

主台上李祎与契丹人的争吵终于消停,只见他皱着眉头走下主台,又走上擂台。

“王爷大将军,契丹人打算投降了吗?”李怀唐戏谑地望着一旁的撕虎儿,问的却是李祎。

李祎摇头,苦笑道:“没有。契丹人说你不穿铠甲,战刀锋利对他们不公平,要求以徒手搏斗的方式重赛。”

“好吧,那就如他们所愿。”李怀唐淡淡一笑,笑意显露了其胸有成足。

本来契丹人的无理取闹让李祎很为难,他完全没料到李怀唐会如此爽快地答yīng

契丹人的无耻要求,换作是他,在占尽优势的情形下,肯定不会给契丹人翻盘的机会。

“好!君子坦荡荡!上将军果然英雄了得!”李祎不顾破坏所持的中立态度,由衷称赞。

“该死!”李怀唐的粉丝们愤nù

异常,“见过无耻的,还没见过如此无耻的。明明是输了,怕死认输了也就算,还有脸要求重新较量?”

不管观众们的情绪如何激动,事实还是按契丹人的意愿发展。撕虎儿脱下了明光甲,放下破损的开山斧。令人惊奇的是,契丹人跳起了大神。

李祎不满地对可突于说道:“你们究竟在干什么?再不应战我可就当你们契丹人认输了。”

可突于解释道:“这是我们的习俗,徒手搏斗前要向神灵请示,祈求神灵的祝福。”

契丹人的大神舞跳得不怎样,李怀唐有点恶心的感觉,不忍目睹,不过最后契丹人的举动引起了他的注意。大神舞的主角、一名鬼脸巫师嘴里喃喃有词,神色庄严,托着一块铁板放在临时的木架上,铁板下置放着一燃烧正旺的火把,铁板上有一坨黑乎乎的物体,在热火的炙烤下慢慢开始冒出袅袅轻烟。大神向撕虎儿招招手,撕虎儿顺从地站到铁板边缘,在无数的好奇目光下,将鼻子凑到轻烟上,不停深吸着,那副贪婪享shòu

的模样让李怀唐自觉地将其列入后世的瘾君子行列中,尽管没亲眼见过鸦片,可李怀唐很怀疑撕虎儿吸取的是鸦片,这玩意儿在西域就有,说不定被哪些商人贩到了契丹人的领地。

没有多少人知dào

契丹人在闹啥妖蛾子,可也有见多识广者,如新罗人朴正欢,他去过契丹人的领地,曾经见过相同的场面。

“告sù

你们吧,撕虎儿正在接受战神的祝福,这是契丹人的最神mì

仪式,凡是被战神关照过的勇士均勇猛异常,天下少有可匹敌之士。哈哈,这次撕虎儿必定能给我们带来惊喜!”朴正欢的信心十足,正是基于此,他才看好撕虎儿并且敢与倭国的鬼头雄重金互赌。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沉重地打击了李怀唐粉丝们的信心。无论哪个时代,人们都存zài

对神灵的敬畏心,尤其是古代,其心更重。观众之中,为李怀唐担忧的情绪再次弥漫。然而,粉丝们从李怀唐脸上读到的信息依然是镇定自若的微笑,这多少给予了他们一丝安慰。

不知dào

吸了多少轻烟,撕虎儿突然仰头狂叫,似疯若狂,强壮的双拳不停地在裸露的胸膛上拍打,“砰砰”之音尤胜槌鼓,上身一块块结实的肌肉紧绷,青筋凸显,给人的感觉是内里蕴藏着可怕而神mì

的力量,似乎战神已悄然钻入了他的身体。

观众堆里,朴正欢满脸喜色,指着撕虎儿继xù

危言耸听:“嘿嘿,等会你们看到宁远的李将军变成两半别尖叫尿裤子。上次撕虎儿就是这样被战神附体的,结果一头猛虎被他撕成了两半,我亲眼目睹,实在惊人!”

“废话,没听到他的名字叫撕虎儿么?听说他三岁之时已力大无穷,十岁之时横扫草原……”

传言在以讹传讹,越来越恐怖……

打破神奇的唯一方法是化神奇为腐朽。或许撕虎儿会变得更强,可李怀唐无所畏惧,再次站到擂台上,李怀唐依然充满信心,尽管他发xiàn

对手和刚才已有所不同。此时的撕虎儿双眼冒光,五官狰狞恐怖,整个人在躁动,显得狂热好斗和异常兴奋。

擂鼓声对于撕虎儿毫无作用,紧密的击鼓点成了他发狂的催化剂,嗷嗷大叫冲向李怀唐,欲一拳将李怀唐置之死地。

很明显,撕虎儿的速度更快了,力量更大,突然的袭击几乎得手,铁拳擦着李怀唐的耳边而过,凌厉的风声在李怀唐耳边直响。一拳未中,撕虎儿再爆fā

一拳,这次被李怀唐双拳截住。

“砰!”激撞声生动地感觉在观众们的心里,虽然听不到,看者却不由以心声回应。

“啊!”裴小娘等美人惊呼。李怀唐明显处于劣势,接拳后倒退两步,身影还晃了晃,而撕虎儿才后退一步。

对李怀唐来说,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对手的强悍简直难以想像,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终于遇上生平之劲敌了!

主动掌握在了撕虎儿的手上,两拳未得逞,虎虎生风的铁拳继xù

直取李怀唐。李怀唐身影急动,相应挥手格挡,将撕虎儿连续两记速度骇人的重拳巧妙化解。

撕虎儿的眼睛随着每一拳的暴喝渐渐赤红,此刻将对手杀死是他唯一的意念,在达成目标前,他不知疲倦,拳头如急风骤雨笼罩着李怀唐。

见到撕虎儿有如神助,无人再怀疑撕虎儿是战神附体。支持李怀唐的粉丝为突然急转直下的形势感到忧心,纷纷屏住呼吸,想为李怀唐加把劲却不得其门,只能暗暗着急。而撕虎儿的支持者则兴奋地喊叫,擂台上的撕虎儿在进攻中每砸出一拳都能引起他们的狂热,攻势犀利喜人,胜利在望,可惜的是那宁远李将军虽然不能还击,却总能勉强将撕虎儿的攻势消于无形之中。

最为李怀唐担心的是裴小娘她们,观众紧张的是胜负,是金钱,她们却为李怀唐的生命揪紧了芳心,因为过度着急,眼泪甚至在她们的眼眶里打转。

“怎么办?月月姐快想办法啊!”眼泪已经夺目而出,流淌在裴小娘的粉脸上,她却浑然不觉,无助地拉着柳上月。

柳上月紧张得不得了,芳心几乎从喉咙跳出:“我,我,李郎,不,不打了,不打了。”手足无措的柳美人竟然想效仿契丹人将决斗停下。

胡一箭及时制止欲冲上擂台的夫人们,劝说道:“夫人不要上去,契丹人疯了,决斗是不会停下来的,你们上去只会害了上将军,现在还不用担心,上将军还能维持战局,我们且静观变化。请相信上将军,他一定会打败契丹人的。”

胡一箭正说话间,李怀唐终于吃了一拳,在倒退的过程中,躲避不及,肩膀上挨了撕虎儿一记重拳,幸亏后退的过程拉出了距离,抵销了不少力道,愣是这样,李怀唐还是差点被击倒,连退数步,被逼到了擂台的边缘。

擂台边缘没有扶栏,掉下去者理所当然要输掉这场决斗。观众发出的惊呼代表着两种态度,分别是惋惜与侥幸。

惊呼声未断却又起。撕虎儿又快步逼上李怀唐,首次展现霹雳飞腿,动作极快以致于观众们根本看不清,眼睛里只留下一道强劲的影子。不,应该是两道影子,处于擂台边缘的李怀唐绝地反攻了!

背水一战,李怀唐亦爆fā

出惊天动地的喝声,刚刚生受的一拳给他带来了钻心的痛楚,也激发了他的玩命潜能,毅然迎着撕虎儿的飞腿冲上前,电光火石间堪堪避开蹬来的脚板,撞在撕虎儿跃在空中的胯间,直将撕虎儿撞向擂台的中心。

“哇!好!”不但是观众席上,甚至主台上的官员都纷纷释fàng

出难受的压抑。

趁着撕虎儿爬起的瞬间,李怀唐忍着左肩膀上的疼痛急上前,集千钧之力于右拳上,直取撕虎儿的脸门。

“砰!”撕虎儿措不及防,着实吃了一拳,鼻梁应声骨折,鲜血直流。

强悍的撕虎儿没有倒下,只是倒退数步。李怀唐的攻势因为左肩膀负伤之故稍有停滞,收回右拳再次击出太慢,他选择了用腿,矮身一个扫堂腿将撕虎儿刮倒。

撕虎儿强壮而沉重的躯体失去了平衡,狠狠地砸向木板架起的擂台面,数块断裂的木板应声飞于空中,向人们显示其受到的强劲和变态的力量。

又是一声惊呼爆fā

,人们只见李怀唐横跃于半空,手肘攻势已成,仿佛一凌空的睡罗汉,目标是位于手肘之下不远的“枕头”、撕虎儿。

“砰!”擂台的台面再次受灾,一块断木片激起数丈高,凶手是李怀唐的手肘。

这次连呼庆幸的轮到契丹人与他们的支持者了,如果李怀唐的手肘击中撕虎儿,撕虎儿除了呜呼毙命以外没有其它的下场,即使战神附体,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在半空之时,李怀唐已经看见了撕虎儿的一个狼狈翻滚,很遗憾,最终他的必杀一击与撕虎儿只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两名决斗者再次站在平等的起跑线上,撕虎儿偷袭抢来的主动局面化为乌有,两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从表面上看,撕虎儿的伤势要更重一些,满脸的鲜血,曾经高挺的鼻子歪到了一边。

冷风萧萧,鸦雀无声。擂台上,两人保持着距离各站一边,默默冷眼相对。观众们全神贯注,或许是受到了擂台上的气氛感染,无人出声,都在翘首以待突然变得扑朔迷离的结果。

冷场只维持了三个正常的呼吸时间,两名决斗者同时启动攻势。两人的拳头相向不偏不倚撞在了一块,发出沉闷的响声,惊呼声中,两人各退两步。

没有时间理会和感觉拳头上传来的疼痛,短短时间内,第二次拳头的碰撞再次发生,又是各一步的倒退。

第三次的对冲,受限于距离,双方的力道都弱了不少,李怀唐化拳为掌,接住撕虎儿的拳头,左腿飞起踢向撕虎儿的小腹。

撕虎儿的反应一流,争锋相对抬腿保护住了子孙根的所在。

腿部传来的疼痛让李怀唐龇牙咧嘴,他不知dào

鲜血满脸之下的撕虎儿什么感觉,一踢不中,李怀唐顺势推开撕虎儿的拳头,以手掌为刀,劈向撕虎儿的脖子,撕虎儿也没闲着,另一边的拳头及时出击砸向李怀唐的脸颊。

又是典型不要命的同归于尽打法,李怀唐准确地砍中了撕虎儿的颈脖,而撕虎儿也如愿以偿地击中他眼中的目标。不过,由于两人的手臂交叉碰撞互相干扰,均没有取得实jì

的效果。

这时,撕虎儿的优势开始显露,较之李怀唐的负伤的一臂,他的两臂都动作自若,拼着胸膛挨李怀唐一拳,双臂抓住了李怀唐,将他高举过顶。

“撕裂他!”契丹人的支持者欢喜若狂,赌注即将变成黄澄澄的利润。

“不要!”裴小娘急火攻心,跌倒于水柔儿的怀里。

第402章 力挽狂澜

凡是被撕虎儿抓住举起的活物,无一例外都会被他撕成两半,这是契丹人的对于以往经验的认识.

当李怀唐被举于撕虎儿头顶之际,被无情旋转之时,所有人都认为决斗的尘埃已落定,李怀唐的命运很悲剧,很惨烈。

嗜血的赌徒们在等待肝脏洒落的场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见识!

然而,预期中的残忍一幕没有出现。奇迹不可思议地发生了,观众们不知dào

李怀唐如何做到的,总之,他是办到了。

让人眼花缭乱的旋转没有将晕眩带给李怀唐,他沉着冷静地抓住机会,左手抓住撕虎儿头顶上的小辫子,右手变成苍鹰的坚喙,狠狠地连续啄入撕虎儿的眼睛。

脆弱的心灵窗户受到攻击,撕虎儿很受伤,惨叫着将李怀唐抛出去。

惊喜,疯狂的惊喜在观众里爆fā

,太惊险了,实在太刺激了!绝望之中,柳暗花明又一村,寄托着他们发财梦想的李怀唐力挽狂澜于既倒,重新点燃了他们心里已经熄灭,冷冰冰的希望火炬。欢喜若狂的还有龙武军的将士们,虽然他们一直处于值勤的状态,不能与观众们一起尽情让心中的情绪的流露,此刻,他们再也抑制不住激动,撕虎儿是他们不共戴天之仇敌,龙武军将士或多或少也参与到了赌局当中,将他们的仇恨化作赌注,化作对李怀唐的期待。说实话,刚刚,他们的感觉同样的心凉和悲哀,李怀唐出人意料的表现让他们尝试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居然忘记了职责,与李怀唐的支持者一起进入欢呼状态。主台上的龙武骑大将军陈玄礼也激动万分,他正经lì

着从跌停板到涨停板的喜悦,他同样押重注于李怀唐的身上,对于麾下将士的失态,他竟然熟视无睹。

撕虎儿成了独眼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彻底陷入了疯狂,就像那受到刺激的笨牛一样,奔向李怀唐,一招双拳贯耳,可惜的是,鲜血蒙蔽了他的心智,拳虽然狠,却有点乱,被早有准bèi

的李怀唐后退躲过。

撕虎儿不甘心,再次向前,重复着同样的一招,双拳却再次自相残杀狠狠相碰。

连续两次的躲避,李怀唐又退到了擂台的边缘。

哇哇怪叫的撕虎儿没有停止的意思,不达目的不罢休,依然是单调霸道的那招双拳贯耳。可一岂可再,可再岂可三?撕虎儿的招式刚刚生成,在两步的距离外,李怀唐仿佛一卯足劲头的链子,“嗖!”的一声,晃闪过撕虎儿的腋下,回手旋斩撕虎儿的颈脖,撕虎儿哪里受得住如此重击,摇摇欲坠,一时失去了自控能力。

李怀唐趁机双手抓住撕虎儿的手臂,暴喝一声,猛地一拖一甩,撕虎儿像一把流星锤以李怀唐为中心旋飞于擂台之上,突然,李怀唐松手,撕虎儿开始空中飞人的旅程,尽管他的身体很沉,却不妨碍他漂亮地完成一个漂移动作。

“轰!”不可一世的撕虎儿在擂台上砸出了一个大洞,无数的木屑激散于空中,强壮的身躯卡在碎裂的木板里。

胜负结果昭然若揭,李怀唐的粉丝们忍不住欢呼庆祝,只要这个恐怖的契丹人被击败,那他们将沾李怀唐的光狠狠地大赚一笔。

“混蛋!起来啊!”主台上的武忠比谁都着急,他已然不顾身份,不顾仪态,眨眼之间,他的身家财富随着那惊天一砸,突然要改成百家姓。

武忠的喊叫似乎起了作用,撕虎儿很给面子,挣扎着爬起,刚刚站直身子,李怀唐的重勾拳到,精准地击中他的下巴。

“啊!”观众们看见了血雾从撕虎儿的嘴巴里飘洒而出,撕虎儿后仰飞起倒下,将擂台的木板面砸得“啪啪”直响,巨大的响声让附近的观众都替他感觉到了痛楚。

擂台上没有裁判,决定胜负的依据有三种,分别是掉落擂台,投降认输和一方战死为止。投降认输勇士不屑为之,所以契丹人没有任何举动,他们宁愿撕虎儿战死。

撕虎儿的顽强令人不可思议,再次艰难爬起摇摇晃晃立于擂台之上,李怀唐不得不佩服此人的韧劲。佩服归佩服,却不能因此而心软,李怀唐迈出一步,突然转身一个过肩摔。

“好!精彩!”这是经典的草原肉搏招式,被李怀唐耍得淋漓尽致,懂行的龙武军将士鼓掌赞赏。

经过如此重创,撕虎儿再强悍,就算再多的诸天神佛附体也起不来了,他的脊椎已断成了两截晕死过去。

“上将军威武!”将军骑的将士们激动地振臂高呼,带动了押注于李怀唐的观众们,甚至包括了龙武骑的部份将士,纷纷跟随发泄。

“上将军威武!”喊声雄壮嘹亮,经久不息。在人们看来,李怀唐打败的不止是简单一个撕虎儿,而是打败了契丹的战神,受到战神关照的撕虎儿竟然不是他的对手,事实证明了,李怀唐就是神奇的战神!

“李郎威武!”柳上月与众不同,噙着泪水率先喊出了别具一格的口号,“李郎威武!”裴小娘等美人也不甘落后,跟随附和,带着眼泪的笑意如沾染晨露的鲜花在绽放。

在这个属于胜利者的时刻,心情最为复杂的是突骑施人,本来骨啜以为抽到了一支上上签,等擂台上双方两败俱伤,他再派出勇士收拾残局,坐收渔翁之利。熟料,胜出的是他心里最恐惧的李怀唐,虽然颇费一番周折,但是李怀唐受到的伤害并不严重,面对突骑施勇士他仍然占有一面倒的优势。

首先等上擂台的是柳美人等数名美人,无视大庭广众,无视众目睽睽,冲在最前头的柳美人不顾一切跳起,像一只树熊挂在李怀唐的胸前,尽情地亲昵,从嘴唇对脸颊发展到嘴唇到嘴唇。

“胡人始终是胡人!毫无礼义廉耻!”人群里,携着那名漂亮小小娘的中年人不屑地给予评价,对于李怀唐与俊俏的“护卫亲兵”做出的无耻举动他深以为恶。

“羞死人了!”小小娘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空档,却看到了擂台上的离奇一幕。她的芳心若有所失,给她印象相当不错的李怀唐却是个“分桃”之士,让她情何以堪?

第403章 胜负难卜

一夜之间,人们长期以来对突骑施人的认识突然被推倒,不知dào

什么原因,突骑施人展现了让人吃惊的高风亮节,主动提出将擂台决斗延后,理由是他们不想占李怀唐的便宜胜之不武,要等李怀唐的伤势好转,决斗才重新开始.

或依依不舍,或心有不甘,观众们被龙武军的将士驱散,虽然最终的胜利已无悬念,可是兑现奖金的日子还有待最后的结果,带着诅咒,赌徒们恨恨地表示对突骑施人的问候。

主台上的太子王子与官员也陆续离场,主持李祎则笑嘻嘻地走向李怀唐。

“上将军恭喜了!”李祎送来了人世间成本最低的祝hè,狡黠的目光却打量向他身边戎装的美人们。

李怀唐苦笑,道:“王爷的提议差点让我送掉性命!何喜之有?”

李祎笑道:“呵呵,老夫是说圣上答yīng

了上将军的交yì

条件,并且同意将宁远城列为大唐的放逐之地,上将军可是如愿以偿了。此事,高翁可为你出了不少力qì

,看来,你的奥巴马深得高翁的喜欢。”

顺着李祎的目光,李怀唐看到了远处的高力士,他正骑在“奥巴马”身上向自己点点头。

“我说上将军,啥时候也送我一匹奥巴马?”李祎脸皮之厚冠于全唐。

李怀唐哈哈大笑,道:“可以,等王爷大将军入宫为内侍了,我必然奉上!”

李祎走了,拂袖而去,临别留下一句:“让你的美人们注意点,就不怕人以为你是龙阳君么?”

“他说啥?我怎么听不懂?”望着李祎远去的背影,李怀唐转向裴小娘疑问。

裴小娘俏脸通红指着柳上月的戎装掩嘴窃笑,道:“月月姐这身打扮真俊!恐怕长安城的小娘艾妇都要为之疯狂。”

“若兮小娘说错了,这里最俊的要数若兮小娘。”柳美人吃笑着反击。

李怀唐定睛一看,美人们个个都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他这才明白李祎所指。

“李郎,那芙蓉楼的王掌柜是什么人?”柳美人忽然想起恩人,疑惑和感激的目光在退潮的人群里寻找景山的身影,可惜的是,她想送出迟到谢意的愿望无法实现。

李怀唐淡淡一笑,神色庄重,道:“此事到此为止,为了他的安全,夫人莫要再提起,更不能向任何人说起此事。”

“嗯,妾身只要李郎平安无事,才不会管其它的闲事。”柳上月娇滴滴地挽着李怀唐的手臂忸怩羞笑。

“哎呀呀!”李怀唐痛呼,柳上月甩到他左臂,牵动了肩膀上的伤患。

“怎么了?让我/妾身看看!”着急关切之情写满美人们的脸上,竟欲当场脱掉李怀唐的衣物。

李怀唐道:“不碍事,皮肉伤而已,泡泡热水散去瘀血即好。”

“那,赶快回去,我们为李郎准bèi

热水。”裴小娘主仆二人很想说这话,可惜还没到那种关系程度,只能在犹豫中被羞涩的玲珑双姝抢了对白。

“好!打道回府!”李怀唐坏坏地笑着,直看得玲珑双姝不敢抬头。

亲兵早已牵着战马在一旁等候,刚跃上战马,只见数名龙武骑的士兵在将军骑的警戒线外大声呼叫:“上将军,请收我们一份谢意。”

要求相见的为首之人是一名壮汉,名雷虎,得到允许,他走到李怀唐马下,双手恭敬地递上一把唐刀:“上将军击杀契丹撕虎儿,有生之年我雷虎能见到兄弟的大仇得报,心中甚慰。此刀乃我兄弟所遗,雷虎无能,不能亲刃此獠,特转送此刀向上将军聊表谢意。”

李怀唐跳下战马,接过战刀,随手拔刀出鞘,唐刀百战,刀刃上的缺口不少,证明此刀的前主人曾经是位英勇善战的老兵。

“好!此刀我收下!他日有机会征战契丹再将此刀插于契丹人的牙帐之地以慰英灵!”李怀唐干脆将刀入鞘。

雷虎感激地拱拳致谢,嘴皮动动,却欲言又止。

“上将军,”在李怀唐告辞转身之时,雷虎终于开口。

李怀唐回头:“还有事?”

雷虎道:“听说上将军欲为大唐讨伐石国和收复碎叶镇,雷某,雷某想追随上将军建功立业!”

李怀唐一愣,继而笑道:“可是希望我向圣上提出要求,达成你的心愿?”

雷虎讪笑道:“是这么想的,只是上将军千万不要说我主动要求的。”

李怀唐哈哈大笑,道:“好!我答yīng

了,至于圣上同意否,就看运气了。如果圣上同意,我再到龙武军军营找你。”

“上将军,还有我们!”雷虎身后的数名士兵纷纷抢前请愿。

“这?”李怀唐有点疑惑,如果说雷虎好战而放qì

平静的戍卫生活而投靠他还说得过去,一下有那么多龙武军的士兵有如此愿望,倒是出乎了他的意wài



随着雷虎的解释,李怀唐才明白。左右龙武军是京城唯一的骑兵部队,将士几乎都出自边军精锐,进入龙武骑是一种荣耀,不但待遇提高,而且生活安定,是边军将士最希望的归宿。只不过,近年来,龙武骑的兵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冲着待遇高,声誉好,无战事,许多豪强贵族官僚的不得志子弟,或者与之有裙带关系之人也想方设法挤进龙武骑,原来的边军将士自然看不起这些没有战斗力和没有功勋的纨绔,渐渐地,龙武军里形成了两派,相互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像雷虎这样来自边军的将士几乎个个桀骜不驯,得罪权贵势在难免,包括雷虎在内的许多边军将士在龙武军中混得相当惨淡,看不见前途,李怀唐的到来让勾起了他们的翩翩浮想,传说中的宁远铁骑对他们似乎很有吸引力。今天李怀唐当众击杀了他们的梦魇,雷虎的投靠之心忽然前所未有之强烈,再加上刚刚李怀唐表现得平易近人没有丝毫的架子,他在瞬间作出了决定。

意wài

听到雷虎们的心愿,引发了李怀唐的一个念头,何不趁机向圣上提出在军中多募勇士?京城的禁军中,善战的士兵多得是,只要有足够的开元通宝,建立一支大唐雇佣军未尝不可,想必圣上不会舍不得区区数百人。

百万长安居民,有幸到擂台现场观看决斗的只是很少的一部份,随着现场观众将消息带回城内,凡是押注于李怀唐获胜的无不欢欣鼓舞,纷纷涌向春明门迎接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李郎坏死了!”路上,裴小娘又一次作出对李怀唐的正确评价。李怀唐没有从春明门入城,而是绕到城东靠南的延兴门,如此,让热情的粉丝们空等一场。

李怀唐笑而不语,柳美人替他解释道:“若兮妹妹误会了,李郎是吃一堑长一智,人多的地方容易藏刺客,还是小心为好。”

“是啊,是啊,那些突骑施人绝不会那么好心肠,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明里打不过阿牛哥,说不定会耍什么阴谋。”水柔儿恍然大悟,她那天真Lang漫的言语为众人解开了心中的疑团,趁火打劫是突骑施人的本性,延迟决斗对他们可没什么好处,事有异常必为妖,或许这会突骑施人已经在春明门拥挤的人群里埋伏下了杀手。

李怀唐的小心并非多余,骨啜确实如此做了。他是日暮途穷,擂台上他见不到任何的希望,只能狗急跳墙铤而走险,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契丹人的头号勇士死了,只要李怀唐完蛋,胜利将属于他。不过,他的计划落空了,获胜的李怀唐没有得yì

忘形,避开了他的陷井。

骨啜侯在东市的一间酒楼里等待杀手的消息,可却等到天黑城门关闭也见不到李怀唐的影子。

“该死!此马匪的运气怎会如此只好?”接到空手而归的杀手报gào

,骨啜悻悻怒骂。

“呵呵,王子殿下别来无恙乎?”陌生的笑声在骨啜的包房外响起,让骨啜大吃一惊,他原以为自己的行踪很隐秘,却不料早已被人注意上了。

房门打开了,进来之人是一名道士。

“咦?”骨啜发xiàn

来人有点面熟,似乎在哪见过。

道士笑曰:“怎么?王子殿下认不得故人了吗?可是忘记了吐火仙……”

道士的提醒如雷贯耳,骨啜忽然想起,当年正是此人给自己算的命,说自己日后必登汗位,还给自己算了一个吐火仙的汗名。

“秀道士?!”骨啜相当惊讶,一丝狂喜袭向他心头,他感觉到,此人的出现必定是来为他拨开缭绕的云雾,正如当年此人以俘虏的身份竟慧眼认出他的身份,并给予他指点。

果然,秀道士很直白,说:“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将神箭手安排在目标的住所附近。”

骨啜一愣,觉得太有道理了,对于秀道士,他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无论李怀唐如何绕道,总要回驻地的,而且,在接近驻地前,他们的警惕性也必然降到最低,此时得手的机会最大。他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以为躲在人群里才最隐秘。

见到骨啜还在楞,秀道士浅笑挥挥手中的拂尘,道:“王子殿下就如此待客?”

骨啜回过神,尴尬道:“请,请,有请贵客!”

秀道士也不客气,悠然入座。

“秀道士此来是打算助我一臂之力?”刚刚坐下,骨啜便迫不及待地进入正题。

秀道士点点头:“殿下猜对了。”

“为何要帮我?”骨啜警惕地望着秀道士。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虽然他恨李怀唐入骨,却非常认同昔日之盟友说过的话,世上最可靠的只有共同的利益。而,他看不见自己与这位秀道士有什么共同利益。

秀道士哈哈大笑,复又神mì

兮兮说:“谁让我与殿下有缘呢?就凭这缘份,道士我当然得点拨点拨殿下。”

“点拨?”骨啜不动声色,道:“不知秀道士打算如何点拨,点拨什么?”

“当然是助殿下完成心中的愿望,击杀仇人,赢取公主归。”秀道士皮笑肉不笑,却说中了骨啜的心思。

骨啜心思不免一动,道:“哦?愿闻其详。”

秀道士附在骨啜的耳朵,将声量压到最低:“目标的踪迹由我来提供,至于最后一击……呵呵,能否达成你的愿望就看你的实力了。”

骨啜皱着眉头,显然是在衡量得失。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的目的是什么?让我如何相信你?”无论是谁,也不愿意在他人的面前透明如空气,而他人却是浓雾中的影子。骨啜也不例外,在秀道士面前,他有太多的疑问,有做棋子的感觉。

秀道士哼了一声,道:“我是什么人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殿下没有更好的选择。我的目的么,那是因为我的主人看不惯李怀唐的骄横,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当然,作为报酬,如果殿下愿意赠送一些良马给我家主人那自然最好不过。哈哈,不多说了,天色已晚,告辞!”

“等等!”骨啜懊恼地叫停了秀道士的脚步,他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神mì

的合zuò

者毕竟也是合zuò

者,他在长安城有如瞎子骑马赶夜路,两眼一抹黑,如果多了一双眼睛,成功的可能性肯定比他单打独斗要大上许多,只要干掉李怀唐,对方的身份可以暂时不予理会。

“我上哪找你?”

秀道士头也不会,脚步继xù

向门外,留下神龙不见尾的潇洒之音:“哈哈,殿下不用找我,有事道士自然会上驿馆求教。”

秀道士走出酒楼,在酒楼门前候着十数名青衣地痞。

“都安排好了吗?”秀道士换了一副严峻的神色。

为首的大汉恭敬回答:“回道爷,目标府内已安插入我们的人,随时有消息。”

“嗯!注意不要打草惊蛇,有事随时向我禀告。”

“是,道爷尽管放心!”

站在酒楼的窗口前,骨啜见到了秀道士与一群地头蛇模样的人混在了一起,秀道士似乎是他们的领头,正在发号施令……

第404章 倭人的厚礼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突骑施人一样的愚蠢,来自东瀛倭国的巨商鬼头熊有点头脑,他的动作极快,在李怀唐回到醴泉坊前,他早已恭迎在太平公主故宅的大门前.

将军骑的将士如临大敌,分出百骑团团将鬼头熊包围,森寒的箭头,锋利的弯刀直指着鬼头熊等不速之客。

“别误会,别误会,我是上将军的忠实拥护者,今天是给上将军送礼来的,以表达对上将军的敬意。”面对着逼人的杀气,鬼头熊胆颤心惊,紧张地向冷漠的骑士解释。

李怀唐听到了一股怪异的口音,似乎在哪听过。

“你是什么人?”李怀唐跳下战马,打量着眼前的点头哈腰者。

“啊?!上将军!”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李怀唐,鬼头熊感觉相当压抑自卑,与高大威武的李怀唐相比,鬼头熊更像来自小人国的小丑。

“在下倭国鬼头熊,冒昧拜访,还请多多关照!”鬼头熊本来不高,再来个九十度弯腰,差点突然消失在李怀唐的视线里。

倭人的表现很滑稽,李怀唐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娇笑声。

“关照?好啊,我欠一名马夫,你愿意来么?”李怀唐故yì

不懂,戏谑着鬼头熊。

鬼头熊满脸黑线,讪笑道:“上将军开玩笑了,在下是来向上将军表达敬意的。”

“算了,不必了!”李怀唐对倭人天生有股厌恶感,当然,漂亮的倭国妇人不在此列。

说完,李怀唐不再理会鬼头熊,领着大队人马入府。驻地大门前鬼头熊一行人和数俩马车尴尬地伫立在那里。

“岂有此理!太狂妄了!主人备下重礼,他却不屑一顾。主人,请允许我去教xùn

他!”鬼头熊身边的一名武士暴跳如雷,手按唐刀欲冲进大门找李怀唐的晦气。

“啪!啪!”随着两声清脆响亮,武士的左右脸颊上突然各出现了一座清晰的五指山。

“八格,愚蠢!你知dào

什么?”鬼头熊的怒火恰到好处找到了发泄口。所谓礼下于人,将有所求,鬼头熊是精明的商人才不会做亏本买卖,虽说李怀唐击败了撕虎儿,让他赢了新罗人数百贯,却也不致于让他重礼感谢。

他在大唐多年,打着经商的幌子,行偷师之龌龊行径,凡是大唐的技术他都求知若渴拣来当宝,尤其是对锋利的唐刀推崇备至,认为天下最厉害的战刀非唐刀莫属,为此,他重金购买了大量的唐刀运回倭国,并让家族的刀剑匠模仿,企图掌握此利器以称霸倭国,只是有他这种想法的倭人很多,唐刀一时盛行于倭国,鬼头熊的力量无法占据绝对优势。然而,今天李怀唐手中的战刀深深地震撼了他,锋利无比和带着弯弧的战刀让他眼前一亮,宁远城对他来说有如天边的国度,远不可及,如何得到新式战刀的冶炼制造技术成了他心中最具诱惑力之事。

鬼头熊对汉唐文化很痴迷,有一句话叫做:舍不得虎崽套不得狼。他深以为然,今天此来他是准bèi

舍却虎崽,以求将来套取李怀唐手中汉刀这头狼的。

“都给我听好了,在此静坐不动,我们要以诚意打动上将军!”鬼头熊带头跪坐于太平公主故居门前,手下诸人也顺从地效仿。

李怀唐已经忘记了鬼头熊,美人相伴的温泉汤沐,他早已翘“首”以待。

浴房里,热气蒸腾,烟雾缭绕。玲珑双姝跪于木桶两侧伺侯,绿色的肚兜罩主了胸前的两只玉兔,却让玉背毕露,下身仅仅围着一件薄薄的披帛以遮羞,黝黑的森林和两片翘臀之间的诱人沟壑若隐若现,春色朦胧。

“啊!李郎,不要,”玲儿小娘轻喘着阻止一只魔爪在她的玉臀上游动,咬着嘴唇怨道:“李郎的伤势还没好,不宜纵欲。”

珑儿小娘笑着捏住了李怀唐的另一只手,附和道:“是啊,万一加重了伤势,月月姐要找我们拼命呢!”

李怀唐不得不收回魔爪,悻悻骂道:“该死的契丹人!”

“李郎不必懊恼,月月姐和若兮小娘去找良医了,李郎的身子这么雄壮,用不了多久就会康复。到时,到时,那个,玲儿会……”商玲说着说着声渐低,细若蚊音,最后的几个字李怀唐甚至听不到。

“会啥?”李怀唐用手指勾起商玲低垂的尖下巴,看到的是满脸的羞涩和两朵红晕。

商玲羞得无地自容,俊俏的脸蛋扭到一边,不敢看李怀唐富有挑逗意味的眼神。倒是珑儿小娘胆子大,俯身过来凑到李怀唐的耳边轻轻地吹出两个字:“吹箫!”

“哈哈!”李怀唐得yì

大笑,魔爪再次出动袭向商珑因俯身而走光的两只小兔子。

“啊!”商珑急忙退回去,嗔怨不断。

“哪里逃?”李怀唐忽然站起,双手像抓小鸡一样,将柔弱的商珑提起抱住同坐于木桶里。

尖叫声,扑腾声,哗啦水声,笑声混杂充斥于浴房内。

“李郎不要!”商珑面对面坐于李怀唐胯上,惊恐地望着李怀唐,下身已经感觉到那久违的坚挺在蠢蠢欲动。场面如此熟悉,勾起了她可怕的回忆。

“对不起。别怕。”李怀唐轻吻小美人的红唇,大手在她的玉背上摩挲。

“那时很疼是吗?”

“嗯。”珑儿小娘紧紧地搂着李怀唐的脖子,埋头于他的肩膀上,尽量躲避来自下身的坚硬触碰。

“那时李郎好不狠心,差点整死珑儿了。”商珑幽幽地说道。

李怀唐苦笑:“夫郎以后一定会好好疼惜珑儿小娘的,不会让珑儿小娘受伤了。”

“嘻嘻,还有玲儿呢?”商玲含笑看着眼前香艳的一幕。

“都一样。玲儿也进来吧!”李怀唐荡笑,伸手邀请美人入浴。

美好的事物注定了经常要被打断,李怀唐左搂右抱不亦乐乎之际,却听到水柔儿不合时宜地在门外喊叫:“阿牛哥,快出来,大门外的那些个倭人说再见不到上将军,他们要切腹自杀了。”

“切就切呗!才懒得管他们。”李怀唐愣了愣,想起那个长相奸诈的鬼头熊,才不信他性烈至斯,商人么,讲究的是利益,而贪财者最怕死。

商玲吃吃笑着,捏着李怀唐的耳朵道:“李郎真坏!那个倭人摆明是来送礼求情的,你却不闻不问就拒他于千里之外。”

“送礼?他没说要送礼啊?”按李怀唐的风格,如果知dào

对方是来孝敬的,肯定会毫不客气地收下,再一脚将他们踹了。

商玲笑道:“李郎没看见在他身后有好几辆马车么?看起来礼物不轻。”

“啥?那他为何不早说?”李怀唐有出水更衣的欲望。

商珑掩嘴而笑:“我们还以为李郎不稀罕他的财物呢!”

“嘿嘿,我现在是特想钱!回来的路上,我还想着上哪去抢一笔呢!”李怀唐毫不掩饰心中的贪欲,没有钱,他怎么成立大唐雇佣军?

“啊?!”玲珑双姝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怀唐跳出木桶,雄赳赳气昂昂的鸟儿在她们眼前晃荡着。

“更衣!随我收礼去!”李怀唐向俩漂亮的小娘眨着眼睛。

胡一箭冷漠地站在驻地大门前,他看着鬼头熊专心把玩了唐刀许久,鬼嚎着比划虚刺了许多次,却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声称要切腹找回尊严的他,至今依然完好。

鬼头熊觉得他的诚意终于感动上将军了,他看见大门里走出一名漂亮的小娘和守卫说着什么。

果然所料不差。只听守卫冲着他道:“上将军有请!”

鬼头熊与李怀唐再次见面,这一次,鬼头熊觉得李怀唐的脸色好多了。

“听说你有礼物要孝敬我?”

李怀唐的开场白白得很,几乎凝结了鬼头熊的笑意,他与无数的唐人打过交道,从来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位上将军如此直接的。

贪财好啊,最怕是遇到自诩清高的,或者是装清高的,李怀唐毫无掩饰的无耻反而更利于双方的交流,有助于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判断完毕,鬼头熊的自信突然增强。

“呵呵,区区薄礼只怕不入上将军法眼。白玉东珠十二颗,黑珠一颗,千年人参两条,熊胆一盒,狐皮一箱……”

“等等。”李怀唐皱着眉头,这些礼品很珍贵,可换成开元通宝还需费一番周折,“有没金银?最好是铜钱!”

真直接!鬼头熊瞠目结舌,他见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空前绝后的直接,称之谓直接鼻祖也丝毫不为过。

“有,有,有!”鬼头熊欢喜地点着头,想不到英雄无dí

的上将军居然如此好色,好金灿灿,银闪闪之色。

“黄金两大箱,白银十大箱!”

“哈哈,果然懂事!”李怀唐拍着鬼头熊的肩膀,笑道:“都送进来吧!”

“是,是!”鬼头熊慌不迭地哈腰点头,然后回过头去招呼手下办事。

既然受礼之人很满yì

,鬼头熊知dào

大事成功了一半,支支吾吾道:“这个,上将军,你看……”

“啥?还有礼物?”李怀唐装糊涂的本事不是一般的高,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躲在屏风之后的玲珑双姝尽量忍住笑意,连她们都听出来了,倭人送出厚礼理所当然要求回报。

鬼头熊哭笑不得,慌忙摆手打断李怀唐:“不,不是,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哦,说吧。”李怀唐的脸色说变就变,刚刚受礼之时还是笑意灿烂和蔼可亲,听到要求,脸上立马乌云凝聚,笑意全无。

“在下久仰上将军之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本来这些重礼是出于一片敬意而献给上将军的,不该有所过份请求。只不过,在下慕名敬仰之情难以抑制,希望上将军赐一把佩刀留作纪念。”鬼头熊文绉绉地一大通,目标直指李怀唐腰上挂汉刀。

“这好办,没问题!”李怀唐爽快地应承鬼头熊的要求,回头喝道:“玲珑儿,取刀!”

玲珑双姝哪里有什么刀,刚好kàn

见案桌上有一把唐刀,于是顺手拿起从屏风后走出递到李怀唐的面前。

“这把战刀跟随我南征北战多年,本舍不得送人的,今天看鬼头兄诚意拳拳,就忍痛割爱吧。给!”李怀唐一副难舍难分的模样,送刀之时还扭头不忍回顾,感觉真的像将心爱之物送予他人。

鬼头熊被迫接过唐刀,当场目瞪口呆,回赠之刀非他所求,他看上的是李怀唐腰间的宝刀。

“这,这个,这个,不,不是这个,”情急之下鬼头熊词不达意,不知所云。

李怀唐怒道:“什么不是?这就是我的佩刀!你是在消遣我,还是小瞧我?”

“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慑于李怀唐的杀气,鬼头熊的气势矮了一大截,越说距离目标越远。

李怀唐的怒气稍减,道:“好了,就这样。本将军伤势未愈,需yào

静养,失陪了。来人,送客!”

尽管不愿意,可鬼头熊还是被六猴子不容分说强行送出门。

“别得yì

,我也没亏,至少让我知dào

了,弯刀要比直刀的威力大。走着瞧!哼!我一定会回来的!”鬼头熊恶狠狠地在太平公主故宅前啐了一口。

府内,玲珑双姝抱着笑成了一团。

“李郎坏透了,倭人明明是看上了李郎的汉刀。”

“就是,那把唐刀珑儿听若兮小娘说是霍国公留下的。”

李怀唐道:“你们不懂,倭人就这副德性,对他好,他还以为你好欺负。你们不要以为他会凭白无故送礼给我,肯定没安好心,嗯,其心可诛!算了,不值得Lang费口舌在倭人的身上,走,我们去看看他送的厚礼。”

鬼头熊一共送来五辆马车的重礼。仅仅其中的黄金白银便价值万贯,再算上其余的物品,可谓重金求刀。

玲珑小娘与水柔儿围着比牛眼还大的东珠在瞪眼,这么大的东珠世上罕见,一颗百贯不足为奇。

倭人虽然令人讨厌,而倭人的礼物却可爱得很,李怀唐满心欢喜,道:“让士兵们拿到东西两市卖了,统统换成开元通宝!”

“李郎,其余的我们不管,这些海明珠我们姐妹分了!”珑儿小娘搂着两个装着东海珍珠的箱子,生怕李怀唐抢回去。

李怀唐呵呵笑着:“行,分了吧。”

“太好了!”三名小娘眉笑眼开。

“看看还有什么好礼物!”玲珑双姝对剩下的最后一辆马车里抱有相当大的期望,抢在李怀唐之前跑上去揭开马车车门。

“啊?!”玲珑双姝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车厢里面。

李怀唐笑道:“莫非又是珍珠么?”

等李怀唐走近望入内也吃了一惊。不是珍珠,而是美人,两名娇滴滴的小美人!一人眼儿媚,一人眼儿俏,身材与姿色皆属上乘。

“贱奴枫娘/吉娘拜见主人!”

在李怀唐的惊艳目光中,两名浓妆艳抹的小娘轻巧下车,盈盈下跪,拜伏在李怀唐的脚下。俩小娘的唐言口音不纯,与鬼头熊相比五十不笑一百,应该同样来自倭国。

“李郎!”

“阿牛哥!”

三名小娘感觉到了威胁,幽怨之声同时响起。

“这个?”李怀唐不舍地看看五体投地的俩娇小娘,自称枫娘与吉娘的小娘极为乖巧,顺服地趴在李怀唐的脚尖上一动不动。

为难之际,贴心可人的柳美人回来了。

“李郎,咦?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柳美人与裴小娘一起进来,看见李怀唐一群人站在数俩马车中间。俩美人眼尖,首先发xiàn

玲珑双姝手上滚滑圆润的大颗珍珠。

“哇!好多个啊,李郎,我们也要!”裴小娘与柳上月忘记了跟随身后的医工,心思被世上可爱迷人的白润海珠给俘虏了。

“咦?!”裴小娘注意到了水柔儿的眼色,顺着水柔儿示意的方向看见了两名浑身着淡红的背影跪伏于地上。

“李郎,她们是什么人?”此时,裴小娘已发xiàn

玲珑双姝的脸色不对劲,警惕地问道。

李怀唐耸肩摊手,表情似乎很无辜:“李郎也不知dào

呢。”

“主人,贱奴小名枫娘/吉娘。”伏在地上的俩小娘相当乖巧,回答得非常及时,语气平和温顺,深讨人欢喜。

“嗯,是枫娘和吉娘。”李怀唐尴尬地向裴小娘和柳美人解释。

见到裴小娘还在疑惑,水柔儿附在裴小娘的耳边低声语。

裴小娘的脸色变幻得非常快,明白了事情经过之后,狠狠地蹬了李怀唐一眼,不满道:“紫紫姐说李郎好色,果真没错。”

“不,不是,我,我这不是还没……”想吃不等于吃了,没吃却被冤枉已吃,李怀唐心有不甘。

柳美人双眼笑成了两轮弯月亮,挽着李怀唐替他解围:“李郎,还不快让吉娘枫娘起身?这么伶俐的小娘跪坏了可不值。”

李怀唐感激地捏了捏柳美人的纤纤玉手,笑道:“你们俩起来吧。”

“枫娘/吉娘谢主人厚待!”两小娘从地上站起,一副恭顺柔媚的模样,让人见了忍不住产生采摘的欲望。

柳美人看了看李怀唐痴迷的眼神,会意笑道:“李郎,让枫娘和吉娘跟随妾身吧,妾身身边没有人帮忙,总觉得不太方便。”

李怀唐回望柳美人的眼睛,见到的是意味深长的笑意,还是柳美人贴心啊!

“好吧,既然夫人开口了,吉娘和枫娘就伺侯在你身边吧!”李怀唐顺水推舟。

“哼!登徒子!不理你!”裴小娘拉着水柔儿气鼓鼓地走了,玲珑双姝也同样的表情,跟随而去。

柳美人抿嘴而笑,忽然记起给李怀唐治伤的正事,赶紧道:“李郎,这位是靳医工,是长安城有名的上工……”

第405章 有妞曰玉环

经名医敷药,再休养两天,李怀唐肩膀上的伤势有所好转.因上次契丹人的破坏,大慈恩寺的游玩很扫兴,闲了两天,玲珑双姝又想去佛寺求签祈愿。经不住玲珑双姝的哀求,还有一众美人的期待的目光,李怀唐同意了带她们出城去终南山南五台,据府里的仆人说,南五台就在长安城城南不远,山里有数十座佛寺庙宇之多,佛光常临,是善男信女的最佳去处。

南五台,为“终南神秀之区”,是佛教圣地之一。山上有清凉、文殊、舍身、灵应、观音五台,因位于古长安城南,故名南五台。南五台庙宇始于西汉,盛于隋唐,有寺庙50多处,其中著名者有弥陀寺、圣寿寺、观音寺等。

春天的终南山景色优美怡人,山林翠绿,鸟语花香,奇花异草处处可见,起伏山峰重叠绵绵,云雾缭绕于其中神mì

莫测,宛如人间仙境。

要上南五台拜访诸天神佛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沿着蜿蜒的山道,经过连片茂密的竹林,路边偶见可供路人休憩的凉亭,哗啦啦的清泉流水夹杂在鸟虫叫声中隐隐可闻,穿越竹林却还有壮观的松涛,好不容易爬上半山腰,却见前路被一片石头海洋截断。

“啊!李郎,快看,这就是残峰断崖!哇,好壮观!”裴小娘兴奋地跳着,蹦着,一手拉着李怀唐,另一手指向突然出现的奇景。

残峰断崖主要指土案峰、甘湫峰、翠华峰及形成的山崩临空面。三峰鼎立、突兀险峻,直冲云霄,气势恢宏、有玉笋簇生之姿、堡垒踞霄之势,堪称奇绝。

石林的道路不好走,弯弯绕绕,不时还需经过狭窄的断崖栈道,美人们战战兢兢地牵着李怀唐的手才越过险要之处。

花费了几乎一整天的工夫,李怀唐一行人终于来到南五台。玲珑双姝似乎目的性很强,坚持首先要到观音寺求签许愿。

观音寺的大殿内,中间置放着一尊观音坐莲像,两侧为站立的童子。香火的痕迹浓厚,显示白天来求愿的人很多。玲珑双姝虔诚地跪于观音像前,双手合十,嘴唇微动,然后又磕又拜。

柳美人好奇地看着玲珑双姝的举动,忍不住向裴小娘低声询问,裴小娘娇笑着瞄了李怀唐一眼,俏脸微红,神mì

兮兮地和柳美人咬耳朵。

“啊!?真的吗?我也要拜!”柳美人敬畏地看着神像,拉着李怀唐欲跪下。伺侯在身边的吉娘和枫娘相当机灵,默默跪下,将两个垫子置于李怀唐与柳美人跟前。

“我也要拜?”李怀唐惊讶地望着柳美人,不知dào

她何时转会到佛门之下。

柳美人眼眸含羞,纤纤玉手下意识地抚在肚子上,低声道:“若兮小娘说了,这是多子观音像,求子嗣最灵验。妾身,妾身想与李郎一起求。”

李怀唐恍然大悟,明白了玲珑双姝在干什么,可问题是,他根本没有给这孪生姐妹播种,她们怎么可能怀孕啊?

带着疑惑,李怀唐完成了柳美人的心愿。他没有站起来,却拧头转向裴小娘,很认真说道:“你们俩不来吗?”

“阿牛哥坏死了!”水柔儿笑着怒骂,与裴小娘躲到一边。

拜佛许愿还可以当作闹着玩,可求签的离谱结果却让李怀唐瞠目结舌。

“啥?大胖小子?”李怀唐听着商珑得yì

的转述惊奇不已,解签人居然说商玲已怀上,还会是一个胖嘟嘟的小郎君。

柳美人得到的解签结果显然不能令她满yì

,回到李怀唐身边酸溜溜地说道:“妾身恭喜李郎与玲儿妹妹了。”

李怀唐看看处于幸福与羞涩交集中的商玲,又望了望柳美人,忍不住爆笑。

“李郎还笑?妾身难受死了。”柳美人娇嗔不已。

李怀唐怜惜地摸着柳美人的脑袋,道:“别听那老头胡扯,他欺负你们是外地人,乱说一通而已,权当笑话。”

柳美人不吱声,李怀唐的话被他当作是一种出于好心的安慰。

“呵呵,天色已晚,我们借宿一夜,明天再回去。”从南五台回去需yào

大半天时间,非不得已李怀唐是不会带着娇滴滴的美人赶在山中赶夜路的,当夜,他们宿在了观音寺内。解签的老头很幸运,因为李怀唐打算在此做客,所以他的摊子得以幸存。

柳美人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好,被叶姬和苏紫紫抢在前头还可以接受,可商玲小娘迟来却先上岸,她心有不甘。

“玲儿妹妹,告sù

姐姐,你有什么秘方么?”病急自然乱投医,柳美人居然不耻下问,向商玲这个后辈取经去了,她很羡慕商玲小娘的运气,甚至怀疑商家有祖传秘方,否则很难解释一击即中的奇迹。

李怀唐听不到接下来她们说什么,不过他心里不当一回事,商玲还是原装货呢!

突然,柳美人的惊愕叫声刺破了山间的幽静:“啥?你是吞下去的?”

“是,是啊。”玲珑双姝不解柳美人为何如此大的反应,将闺房之事都透露出来,羞得她们姐妹直想找条缝钻进去好躲避身边投来的怪异目光。

真相不经意间大白,听了柳美人的悄悄解释,商玲变成了鸵鸟,差点没钻进李怀唐的胸膛里……

第二天,李怀唐一行人又拜访了圣寿寺才踏上下山的道路。

回去的路上,玲儿小娘昨天的尴尬还在延续,借口崴了脚躲入了李怀唐的臂弯,由李怀唐抱着下山。

崩塌石海最险要的一处宛如被鬼斧神工削切而成的直立山崖,唯一的通道是凌空数十丈高、紧贴于峭壁上的木桩栈道,胆小之人莫不扶着山体,一点点的横移而过。玲儿小娘很幸运,她躺在李怀唐的臂弯里尽享安全的感觉。

栈道数丈长,宽仅容两人。李怀唐走到一半之时,迎面走来了一中年汉子,牵着一名小小娘。

“咦?”李怀唐的目光不经意间接触到小小娘的身上,却仿佛被黏住一般,再也移不开了。

一直在注视着李怀唐的玲儿小娘发xiàn

了不对劲,顺着李怀唐的惊艳目光看去,不禁一呆。好美的小娘!

商玲原以为,世上最美的妇人小娘非紫紫夫人和若兮小娘莫属,鲜有出其右者,今天,她看到了例外,眼前的小小娘看起来只比她轻两岁,容貌却已出落得惊人,尤其是美目盼兮,水灵灵煞是惹人爱。

“啊!我认得你,你是李怀唐!”两人接近之时,小美人迎着李怀唐的目光惊讶地发出低呼。

“小娘快走,别多事!”拉着她的中年汉子明显有点紧张,似乎很着急着离开。

“叔父,他是李怀唐啊!”小小娘的样子很兴奋,完全没注意到她叔父的语气。

中年汉子再也顾不得许多,拉着小小娘走向栈道的另一端,嘴里喃喃道“小心他把你也抢了!”

李怀唐一愣,看看怀中的玲儿小娘,忽然明白,敢情对方将他当作山大王了。

李怀唐摇头苦笑,还没笑完,突然听到前方胡一箭的怒吼声:“有刺客!上将军小心!”

“嗖!嗖!”两支利箭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在李怀唐的视角边缘惊掠而来。两名刺客出现的很突然,瞬间从栈桥侧前方的一块巨石上站起,引发手中的羽箭。

李怀唐本能蹲下,两支羽箭擦着他的头皮狠狠地撞在崖壁上,火星四射,碎石飞溅。

“躺着别动!”李怀唐将玲儿小娘放下,站在她身前,抽刀挥舞,挡开随之而来的更多羽箭。幸亏此时的山风眷顾着李怀唐,近距离射向他的箭矢受风力所影响力道减弱了不少,准头也差了许多,一时难以伤害到李怀唐。

“啊!”一声惨叫,李怀唐身侧的中年人受了池鱼之殃,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的手臂。与他一起的小小娘恐惧痛哭。

李怀唐知dào

自己是目标,箭矢都冲着他而来,只要他走开便能吸引箭矢,可栈道狭窄,前路挡着两名小娘,后路被那名负伤的中年汉子堵住,无法腾挪。

“回来!”李怀唐一手拉住欲挤过他眼前的小小娘,将她扯回自己的身后。

袭击者有五人,被胡一箭与数十名将军骑将士射成刺猬前,只来得及发出两轮羽箭,箭矢没伤着李怀唐,却给李怀唐造成了极大的危机。

栈桥修建的年代久远,日晒雨淋,铺就桥面的木板部份已腐朽,经不住李怀唐与两名小娘的重叠蹂躏,突然哗啦断裂,三人的身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消失于桥面。

惊呼却嘎然而止,众人紧张得几乎让心肝儿从喉咙里跳出,惊险的场面宛如千钧一发:玲儿小娘抓住了断桥的边缘,吊在半空,李怀唐在她的下面,右臂挽住一根插入断崖斜面缝隙里的支撑木桩,左手托着她的脚底,而那名小小娘则抱在李怀唐的胸前,正滑向李怀唐的腰间。要命的是,李怀唐臂弯里的木桩无法承shòu两人的重量,咯吱的声音预示它随时会脱离山崖的缝隙。

胡一箭第一时间冲向断桥边抓住商玲的手臂,李怀唐在坠落前,奋力托了商玲一把。

“李郎/上将军!”众人绝望惊呼。

裴小娘,玲珑双姝,柳美人,水柔儿都哭成了泪人儿,叫声撕心裂肺。

“美人们,我好着呢!”断崖下,忽然传来李怀唐的笑声。

“啊!?李郎/上将军还活着!”众人在短短时间内经lì

了大悲大喜的转换。

胡一箭趴在断桥上,探出脑袋,惊喜地看见他的上将军挂在一颗松树的树叉上。

“快,快找绳子!”胡一箭回头向将士们下达命令。

在绳子落下之前,李怀唐享shòu

着小美人在上的感觉,小小娘压在他身上,紧紧地抱着他。近在咫尺的小美人肤色嫩白,五官精致秀巧,恰到好处地组合成一张美轮美奂的俏脸,其容貌为完美一词作了的最充分有力的诠释,尽管小美人的脸色苍白,却难掩其国色天香之姿、祸国殃民之色,如果苏紫紫和裴若兮可以用天上最美的仙女来形容其貌美,那么眼前这小美人则可以为天上最美仙女的借喻,唯一遗憾的是,小美人尚且青涩,窈窕身材还没长成。

小小娘似乎感觉到不妥,挣扎了一下,松树随之明显晃动。

“别动!”李怀唐慌忙制止小美人的动作。

小美人很紧张,李怀唐能感觉到她的身躯在颤抖。

“小娘可有芳名?”调情是分散注意力的一众重yào

手段,这个技巧已经熟练掌握在李怀唐的手里。

小美人半天才回答道:“我,我,我叫玉环。”

“玉环?杨玉环?!”李怀唐惊愕地差点掉下巴。

“是,咦?你,你怎么知dào

我姓杨?”玉环小娘疑惑地望着身下之人,此人是第一次与她见面,却能一口说出她姓杨,让她相当惊奇。

“呵呵,”李怀唐笑道:“想知dào

吗?”

“嗯!”玉环小娘认真地点点头,因为趴伏着,动作有点滑稽。

“亲亲我,我再告sù

你。”搂着世纪一遇的美人,李怀唐得yì

忘形,不顾眼前危险的处境,竟然行调戏之事。

玉环小娘尚少,哪里经过如此羞人的戏弄,若非不便,早就掩脸逃走。

小美人的扭头动作表示了不情愿,然而冷淡的态度却不妨碍李怀唐主动发起进攻,嘴唇上凑,轻轻触碰到玉环小娘可爱至极的小脸蛋上。

“啊!?你!”玉环小娘羞愤难耐,却又无可奈何。

“别动,会掉下去的!”李怀唐有恃无恐。

玉环小娘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这些天来,她对李怀唐有好感,也有憧憬,特别是刚刚掉落山崖之前,如果李怀唐为了求生将她推开,那么她将香消玉殒,让她心里温暖的是,李怀唐并没那样做,她觉得是她连累李怀唐二次坠落山崖的。然而,感激还没来得及表达,李怀唐的登徒子形像愕然显露在她眼前。

不过,仅此而已,李怀唐没有进一步的轻浮动作。

“放心吧,我们会很安全的。在这颗树断成两截之前,栈桥上会掉下一条绳索的。”李怀唐笑着安慰因紧张而全身绷紧的小玉环。

仿佛是为了打击李怀唐,松树很不给面子,发出刺耳一声“吱呀”,让挂在树上的两人面面相觑。

“好,好像,要,要断了!”小玉环惊慌失措。

“没,没,你听错了。”李怀唐恢复了笑容。

“吱呀!”这次松树的响声更甚于上次,无情地刺破了李怀唐的谎言泡沫。

接着又是一声“咔嚓!”,不堪重负的松树终于断了,坠入深渊!

“啊!”小玉环闭上眼睛惊恐大叫,叫了许久,却发xiàn

耳边迟迟没有传来急速的风声,不过却有股异样的感觉,是暖洋洋的气流在她耳边缓缓地吹过。

“没事,我说了会很安全的。”小玉环的耳边响起了自信而坚定的雄性音调,给予她安全感和信任感。

小玉环慢慢睁开双眼,一张笑脸进入并占满了她的瞳孔。她感觉到自己正被一张强壮有力的臂弯紧紧地搂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全和温暖之感充斥着她的心灵。

在松树掉落的瞬间,李怀唐抓住了从栈桥上落下的绳索,两人得救了,松树牺牲了。

刚被拉上来,离开栈桥,玲儿小娘便哭喊着扑上来,代替刚刚下岗的小玉环,独占了李怀唐的怀抱。

小玉环尴尬地站在一边看着。栈桥已被将军骑的将士们用砍伐而来的新木板连接,裴小娘等美人不顾危险,很快越过天险,纷纷抢着将李怀唐拥bào

个严严实实,个个美人都哭得梨花带雨,让见者伤心闻着落泪。

“咦?你们?”小玉环想起了什么,这些美人不正是他的那些俊俏侍卫么?原来如此!小玉环恍然大悟,莞尔一笑,心中的疙瘩悄然消除。

“啊?不对!”小玉环又想起了什么,着急地左顾右盼,“我的叔父呢?”

小玉环的叔父无大碍,只是负伤晕了过去,被将军骑的将士抬了回来,小玉环在找他的时候,士兵们正给他疗伤上药。

“上将军,是突骑施人!”胡一箭的无视功能很强dà

,一群莺莺燕燕正缠在李怀唐身边哭诉情怀,他却毫无感觉,直接将刚查获到的结果向李怀唐报gào



“果然是突骑施人!”李怀唐从花丛中走出,刺客的身份没有意wài

,奇怪的是,突骑施人怎么会知dào

他的行踪?他出城的时候很小心,安排了士兵断尾防止被跟踪的。

胡一箭也有同感,道:“我怀疑驻地内有突骑施人的奸细!”

“多半如此。哼!该死的突骑施人,把他们的尸体拉上,回去找他们麻烦!”李怀唐翻拨着突骑施人的尸体,报复的想法悄然浮现在他的心头。

突骑施人的抵赖是一定的,不过李怀唐没想过突骑施人会痛心疾首地承认罪行,他要的是轰动满城的效果,把事情闹大了,押注于他身上的民众和权贵自然会替他伸张正义,说不定擂台都不用打了,直接将突骑施人剔除出局,省得他麻烦。

第406章 罚金三十万贯

李怀唐夜闯坊门大闹驿馆,依仗人多势众将突骑施人暴揍一顿的举动轰动了整个长安城,惊动了大唐朝廷上下.朝会上,眼睛揉不进砂子的御史们对闹事者李怀唐是群起而攻之,好歹突骑施人也是国宾,打狗还要看主人,虽然承担痛苦的是狗狗,不过作为主人,大唐脸上无光。

“京兆尹何在?”李隆基的语气相当严厉,公然在他的地头闹事无异于扫了他的龙颜。

裴由先出列,道:“臣在。”

“你治下出现了如此重yào

之大事,为何不见禀告?”李隆基不满地看着裴由先。

其实并非裴由先不作为,昨夜事发突然,夜色已晚,待接到禀告已是深夜。为了审理此无头公案,他一宿未眠,然而所得的却是双方莫衷一时的控告。宁远李怀唐控告突骑施人欲害他性命,还有五具突厥人刺客的尸体和凶器为佐证,而骨啜则坚称李怀唐所告是对其污蔑陷害。确实如此,大唐的突厥人不少,无人可以证明五具突厥人的尸首与骨啜有关,更无法证明骨啜就是幕后的指示。根据以往的经验,裴由先知dào

这样的案件肯定会不了了之。只不过,李怀唐的胆子太大了,居然擅自打开坊门冲入驿馆,此罪非同一般,若是一般人肯定是死罪。

有唐一代,无论初唐还是盛唐,城镇内晚上都实行军事管制,这是**的南北朝所沿革下来的习惯,隋朝亦是如此,擅自打开坊门的一律按造反论处。李隆基的愤nù

正是源于此。

从裴由先口中,李隆基获知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裴由先不作为,而是御史立功心切动作太快。裴由先忙于案件导致禀告的延迟,他两眼上的黑眼圈也说明了这一切,但是这并不能平息李隆基的怒火。

“陛下。”武忠很活跃,迫不及待地站出来,“臣认为应该将宁远贼人与突骑施人一起驱赶出大唐,以儆效尤。”

“对!否则天下之人皆以为我们大唐好欺负,无视我大唐律法尊严,人人效仿之成何体统?”武信也跟着上蹿下跳。昨夜之事是解决武家即将破产危局的契机,甫听到此事,头发都愁白的武家兄弟欣喜若狂,认为这是上天赐予他的救命稻草。

将李怀唐与突骑施人驱逐离境,那么擂台的胜利者只有唯一留下的契丹人,所有押注于李怀唐身上的赌徒将血本无归。这是武家兄弟的最理想算盘。

李隆基眉头深皱,显然,这样的处置方式不合他意。西域诸胡混杂,地贫人凶悍,大唐鞭长莫及有心无力,一直以来,李隆基的策略是找一个可以利用的代言人,苏禄汗是他的第一个选择,然而突骑施人野性难驯,不甘心臣服于大唐麾下,更为重yào

的是,苏禄汗此人野心不小,有志于重新整合统一突厥各部族,建立一个强dà

足以与大唐抗衡的突厥国,为此,他们屡次与大唐的强敌、吐蕃人勾三搭四,最后还偷偷摸摸地结成姻亲。李隆基深知养虎为患的道理,既然突骑施人不听话那就得揍一顿,这个时候,以李怀唐为代表的宁远势力进入了他的视野。综合各方面的消息,他认为李怀唐、一个为了妇人不惜与诸胡结下深仇大怨的棒槌将是他最好代言人。不料,正是这个他看好的棒槌,竟然闹了这么一出,让他几乎下不了台。

“陛下。”齐济善看出了皇帝的心思,及时出列道:“胡地之人不习我中原礼仪,性子多直爽,一向快意恩仇。不过,有错即当罚,只是驱赶这个处罚方式痛不痒,既不能让他长记性,也不能使他对我大唐的律法有所敬畏,故臣认为不妥。”

“哦?那该当如何处置?”李隆基饶有兴趣地看着齐济善,他知dào

齐济善与李怀唐的关系。见到齐济善出列,他还以为齐济善要力保李怀唐,没想到竟是如此结果。

齐济善道:“李怀唐此人重商重利,满身市侩之气,圣上何不重罚他一笔?让他心疼之余也好好反省反省,日后想乱来之时必然会掂量掂量口袋还有多少钱财。”

李隆基哈哈大笑,拍案称绝,心里对齐济善的善解人意颇为赞赏。大唐虽富,却是藏富于权贵豪强之间,国库内库入不敷出,而李隆基又是一个挥霍无度之人,对钱财的渴求相当强烈,齐济善的提议相当符合他的意愿,既增收一笔又惩罚了李怀唐还堵住了芸芸众生之口。

武忠着急道:“陛下,不妥。此例一开,恐怕长安从此无宁日,人人都敢夜开坊门,国将不国啊!”

李隆基笑道:“莫要危言耸听,没那么严重。齐尚书说得对,胡人不明礼仪罢了,驱逐也无济于事,治标不治本。就重罚他一笔,以后谁想夜开坊门就得看看他的口袋里有没有三十万贯!”

“嘶!”众大臣大吃一惊,圣上金口已开,索价三十万贯。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个价格确实比砍头还有威慑力。

始作俑者的齐济善没有料到,皇帝的胃口竟如此之好,下巴轻轻一动,李怀唐的钱袋子从大胖子迅速变成饥民,他不由苦笑,感觉亏欠了他的李郎子。

见到皇帝已拿定主意,武忠只能退而求其次:“陛下,臣认为突骑施人包藏祸心,早有预谋,前些日子主动要求顺延擂台比斗,今日观来恐怕是缓兵之计为刺杀对手争取时日。对于突骑施人的恶劣行径绝不可姑息,骨咄禄必须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陛下,臣以为不但要驱逐骨咄禄,而且还明示天下,剥夺骨咄禄擂台比斗的资格。”武忠附和道。

朝廷上下没有谁不知dào

武家曾经收了突骑施人的厚礼,凡事都向着他们,忽闻武家兄弟对突骑施人落井下石纷纷惊觉奇怪。

还是那句话说得对,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武家的赌坊一共收到近百万贯押李怀唐胜出的赌注,如果李怀唐终胜,武家至少要赔数十万贯,将吞噬武家多年巧取豪夺累积下来的所有财产。既然无法阻止李怀唐成为擂台的胜利者,那么就要搅浑这趟水找借口不赔或少赔。

作为突骑施人在朝中支柱的武家突然改变口风,悲哀的突骑施人顿时陷入了过街老鼠的局面,无人在意和关心突骑施人的权利,朝会的结果是李怀唐损失了金钱利益,而骨啜则承担了所有罪名,并且失去了上擂台求公主的资格。这个结果无论是对皇帝,还是对大臣们来说皆大欢喜,各得其所。

此刻,李怀唐还不知dào

他正有幸蒙受史上最大的一笔罚单,这张痛苦的罚单由内侍牛仙童捧着,在赶往太平公主故居的路上。

“啥?三十万贯?!”拿着大唐中书省拟就,门下省审核,盖有皇帝大印的新鲜圣旨,李怀唐口瞪目呆。这道圣旨恐怕空前绝后,皇帝公然向外臣伸手勒索!

牛仙童站在李怀唐的面前,笑而不语,为皇帝办差那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旨意,以致于他刚刚当众宣读圣旨之时差点笑出声。

“呵呵,在下失礼了。”李怀唐注意到牛仙童泰山屹立不动在他面前,知dào

自己忘记了一个重yào

的环节。

一个黄澄澄的金元宝塞到了牛仙童的手上。

“哟!上将军客气了。”牛仙童大喜,没想到这个棒槌挺懂人情世故的,出手贼大方。

受人钱财,自然要有所表示。牛仙童悄声道:“圣上的脾气我是知dào

的,没有三十万,上将军不妨先付二十万,讨了公主回去再说。至于剩下的十万么,拖得一时是一时。”

说完,牛仙童忽而故yì

提高声调警告李怀唐:“上将军可要尽早准bèi

妥当了,否则耽误了娶公主,可别怨天尤人。圣旨传到了,咱家也该回去复命了,告辞!”

望着牛仙童的背影,李怀唐有骂娘的冲动,好不容易才狠宰了倭人鬼头熊一笔,转头全没了,还要倒贴,构想中的大唐雇佣军更是遥遥无期。

“惨了,李郎,”裴小娘情绪低落,由水柔儿陪着站到李怀唐的身后。她觉得这许许多多事情都是由她而起,内心充满内疚。

李怀唐回过头去,抓起两名小娘的手,握在手心里,道:“不惨不惨,你们的夫郎啥都不多,就是钱多。”

“李郎还没娶我们呢。”俩小娘还不习惯夫郎这个称呼,尽管她们听着心里乐滋滋的。

没说嫁,却说娶,俩小娘的心思明摆着有幽怨,恨不得尽快过门名正言顺,少受那么多折磨。

李怀唐没注意那么多,伸手摸向腰间的绑带。

“啊?!不要!”裴小娘与水柔儿愕然看着李怀唐做脱裤子的首要动作:解腰带!

难道他要这里以实jì

行动娶?奇异的闪念同时出现在两小娘的脑海里。

李怀唐哈哈大笑,道:“想哪去了。你们看!”李怀唐手里不知dào

什么时候拿着一个心形水晶球,那是柳美人给他绑在腰间的幸运物。

“世间罕有,怎么也值三十万贯。”李怀唐拿着水晶球对着阳光仔细观摩,嘴里喃喃说道。

“不行!”俩小娘同时说道,语气异常坚决。

裴小娘神色凝重,接着说:“这是李郎的吉祥物,昨天,还有前两天,李郎遇险都能逢凶化吉都是靠着它给李郎带来好运的,说什么也不能卖掉!”

“若兮妹妹说得对!”柳美人及时过来支援,在她身边的是玲珑双姝,还有小玉环。

“李郎,这些东海珍珠没什么稀奇的,我们不要了。”玲珑双姝捧着各捧着一个木箱子乖巧地递到李怀唐的眼前。

李怀唐接过一个箱子,打开看了看,数颗硕大的珍珠安静地躺在里面,色如白玉,却更浑厚,圆润而无暇。合上盖子,李怀唐笑着又塞回给玲儿小娘。

“李郎不准不要,这是我们的心意。”柳美人抢过李怀唐手中的水晶球欲塞入她特制的腰带里。

“咦?月月姐,这个可以给我看一下吗?我家里也有一个!”尴尬于一旁的小玉环突然出声,惊讶的目光不离柳美人手上的心形水晶球。

带着不可置信,众人将目光移向这个绝色小美人,除了李怀唐,没有人知dào

这心形水晶球本来是一对的,李怀唐的疑惑是小玉环怎么会捡到他丢失的另外一个。

“这,这怎么可能?”柳美人看了看小玉环,又看看李怀唐。

李怀唐点点头,道:“梧桐成双栖,鸳鸯不独宿,这心形水晶球确实是一双的,一大一小。我记得那个小的当时遗落在了撒马尔罕附近一直没找着。”

听着李怀唐的比喻,小玉环粉脸通红,低头道:“两年多前,我在蜀中之时,碰上一个奇遇,一名胡人在临死前将那个水晶球塞到了我的衣服里……”

“嘻嘻,”听完小玉环的故事,柳美人掩嘴娇笑,“玉环小娘与李郎真是有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玉环羞得直低头,心肝儿如小鹿砰砰乱跳,潜意识里,她也这么认为的。

柳美人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在李怀唐与小玉环身上游移,忽然幽幽说道:“李郎,这珍珠是不是也送一颗给玉环小娘啊?”

“不,不,我不能要!”小玉环慌忙拒绝,“上将军还要拿去换钱的!”

“换钱?哈哈,有了!”李怀唐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李郎想到什么好办法了?”美人们不约而同地问道,有办法就意味着她们极其喜爱的珍珠不用牺牲了。

李怀唐得yì

道:“竞买,把宁远上将军的行头都卖了!战马,战刀,角弓和定心丹。”

“啊?!”美人们不解,这些行头能卖多少钱?

“李郎,什么是定心丹啊?”裴小娘率先发xiàn

了问题。

李怀唐忍不住大笑:“黑珍珠!”

黑珍珠这时已不再单纯以珍珠的形式存zài

,李怀唐赋予了它无限的内涵,在屡败强胡的过程中,李怀唐遇险无数,却能一一化解,擂台上能击败被大神关照过的撕虎儿,遇刺数次始终安然无恙,全凭这个护身定心丹。再加上他的两匹大食战马和威武刚劲的汉刀,天下的富豪肯定会趋之若鹜,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只要这一整套行头摆上竞买会,二三十万贯唾手可得。

“能卖那么多?”包括小玉环在内的美人们无不被李怀唐天马行空的想法吓了一跳,将信将疑。

当然对于美人们的怀疑,李怀唐当场算了一笔账,倭人鬼头熊所送的黑珍珠本身价值估计至少一万贯,汉刀么,如果他要标价一万贯的话,肯定有人会哭着抢着要买。至于成套卖,那价格更高了。关键是,李怀唐他本身是一个神奇人物,他所用过的成套装备要卖出去,怎么也得加个系数吧,系数?不懂?哦,没关系,你们可以理解为倍数,这么说吧,比如王羲之的字值那么高的价格,那就是他的名人效应产生的系数,你们的夫郎我如今在大唐好歹也算个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这个系数不多,少一点按十倍算,也就二十万贯而已,这没算两匹战马呢,带着李怀唐南征北战,建立无数功勋的战马如果不卖万贯也太对不起买主了。

“所以,卖三十万贯,我都觉得有点亏,不过,你们的夫郎我是实诚人,比动辄系数成千上万倍的王羲之等老实多了,便宜甩卖只为娶公主。”李怀唐边说边笑,十分佩服自己的创意,“好极了!就这么决定了,等打完擂台我们再举办一个竞买会!”

“李郎天生就是一个商人!而且坏透了!”美人们嬉笑中的评价很似乎很中肯。

三十万贯的难题解决了,白玉珍珠也保住了,美人们不胜欢喜。柳美人努努嘴,向着李怀唐笑道:“李郎,不送一颗给玉环小娘压压惊么?”

李怀唐领会柳美人的意思,对着她眨眨眼,顺手从箱子里取过一颗圆润的东珠,走到小玉环跟前,直接拿起她的小手,将珍珠放在她的手心。

“无端连累你受惊一场,你的叔父也是因为我负的伤,这颗珍珠就当是我的歉意,请你收下。”

小玉环有点犹豫却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她人美心也巧,敏感地发xiàn

,这些珍珠都是李怀唐送给他那些过门或未过门妻子的礼物,李怀唐的送珠行为在她眼里很有深意,让她砰然心跳浮想翩翩。

“妹妹就收下吧!”柳美人含笑鼓励小玉环,她的这声妹妹可不是无的放矢,同样具有深意,在场的美人们,包括当事人小玉环都听出了其中意境。

不等小美人作出决定,李怀唐将小玉环的玉指推合,半包着整个珍珠。小玉环稍稍抬头看看李怀唐,只觉迎面投来的目光火辣辣,如同被蛰一般,小美人迅速低头,柔荑挣脱李怀唐的大手,扭身跑了。

“诶,这……”李怀唐原地发愣。

“笨死的李郎,小娘是默认了。”柳美人幽幽道。

裴小娘赶紧拿回属于自己的一颗珍珠,酸溜溜道:“惨了!这里一共十二颗珍珠,李郎还得娶几个啊?”

众人心中不禁速算,算上小玉环,十颗珍珠已经有主了,剩下两颗的主人会是谁呢?

第407章 玉环等你

智者曾云:贵重值钱之物不可使露于人前.当李怀唐拿着他的吉祥物端详之时,吸引了一道鬼祟的目光,姚筒是鸿胪寺配到太平公主故居的伙夫,此刻他正躲在府内的花丛之后,偷偷摸摸地注视着李怀唐手中的心形水晶球,朝阳之下,宝物熠熠发光,闪花了他的眼睛,他曾经见过此物,在他主人的一张图画里,他见过,主人还赋予了它一个神mì

的名字:天降神器。

当天,姚筒失踪了,没有人知dào

他去了哪里。

“天降神器?你确定?看清了?”

青松道观内,秀道士震惊地从打坐的垫子上跳起,刚刚一脸的淡定和世无争的表情这会全然被他抛到了爪哇国。

姚筒不停地点着脑袋,道:“真的,我看得清清楚楚,李怀唐他就站在前院里,拿着那神器对着阳光看,我看得很清楚,与观主所画的神器一模一样。”

“在他的手里,怎么会在他的手里?”秀道士喃喃说道,脚步开始周而复始地度量着大殿内的宽度。

秀道士又喜又忧,喜的是天降神器再次出现在眼前,忧的是这个对他异常重yào

的物件却落在了李怀唐的手里,李怀唐可不是巴布之流容易对付,用武力从李怀唐手里夺取此物比登天还难,凭他的力量为之无疑等于是去送死。

兵法有云:不能力敌之,可智取之。

秀道士足足将大殿的宽度量了三遍终于被他想到办法了。他拿起笔纸,研墨草书,很快,他将一封书信递到姚筒的手上,叮嘱道:“你速去蜀中总道观一趟,务必将此信亲手交到夫人的手上。”

自突骑施人刺杀失败之后,秀道士以为无必要再在李怀唐身上Lang费精力,他准bèi

将两名潜伏者撤回,精明如李怀唐一定会发xiàn

其中的猫腻,姚筒他们的身份迟早要被他发xiàn

,孰料柳暗花明又一村,姚筒给他带回来更重yào

的消息,经过一番思量,他觉得不如自动暴露姚筒的身份,以消除李怀唐的戒心好保住另一名潜伏者。故而,他安排了姚筒新的任务。

“嘿嘿,李怀唐啊李怀唐,英雄又如何,不一样有人性之弱点?幸亏你是好色之徒?否则,我还真的没有办法对付你!”道观大殿内,秀道士阴险地笑着,得yì

地自言自语。

秀道士对李怀的看法并不孤单,杨玄皦与他的看法出奇地一致。此刻杨玄皦正站在李怀唐的面前,他手臂上的箭伤已被妥善处理,虽然伤口不时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却难以阻挡他与李怀唐告别的步伐。

“这么快就走了?不多住两天休养伤势?”李怀唐很想留住杨玄皦,准确来说,他是舍不得小玉环,话是对杨玄皦说的,而目光却流连在他边的小小娘身上。

杨玄皦哪里肯留下,李怀唐的炽热目光让他自然而然地与狼联系在一块,他担心再多逗留两天,天真无知的小玉环会被这头狼给吃掉,这种担心并非多余,小玉环的表情与含羞的美眸明确地告sù

他,狼已经在行动,而且似乎俘获了小小娘的芳心。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个道理杨玄皦知dào

,不是说小玉环的年龄小,而是他希望侄女有个好归宿,嫁到西域那个荒芜鸟不拉屎的地方根本就不在他的考lǜ

范围之内。杨家颇为怪异,杨玄皦膝下全是儿郎,而他大哥生了四个却都是小娘,或许是物以稀为贵的心理在作祟,杨玄皦对小娘尤为钟爱,寄养在他家中的小玉环受到了他呵护备至的关怀,小玉环将来的婚事无时无刻不牵动着他的心。李怀唐虽然英雄了得,可惜却生活在环境恶劣的胡地,遥远不说,还得经常面临战争,这些都成了杨玄皦心里抗拒的因素。

然而,小玉环不这么想,自古美人爱英雄,她亦不例外,缘份的想法先入为主地占据了她的心灵,她暗地里认为李怀唐是她命中注定的依靠,是上天的安排。当年她才许完心愿,上天就安排那个心形水晶球还有李怀唐的名字就进入了她的生命,还有此次随叔父到长安的惊险际遇,种种奇事不能简单用巧合来解释,她确信这是缘份无疑,况且李怀唐的英雄气概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如果说之前关于李怀唐的神奇事迹是道听途说,那么悬崖峭壁上,千钧一发之际,李怀唐拼死保护她这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和他身边妇人的这种行为,岂不正好让她感觉到了英雄气概的真实?

说实话,小玉环不愿离开,盼兮的一双美目处处透露着依依不舍。

“叔父,你的伤还没好,不如多等两天吧。”小玉环苦恼地拉着杨玄皦的手臂,企图说服他同意多留几天。

杨玄皦苦笑,看来这个小侄女真的情窦初开了,这更加坚定了他快刀斩乱麻的决心:“上将军见谅,杨某公务在身,不便逗留太久,即日便要返回洛阳,否则无法交差。”

李怀唐无奈地看看小玉环,想了想,道:“不知杨兄可否留下联系地址,等我处理完这里的杂事,便前往洛阳登门谢罪。”

“不必了,不必了。上将军何罪之有?”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杨玄皦哪里不明白李怀唐的心思。

李怀唐笑道:“杨兄之伤乃因我而起,如果不亲眼见到杨兄伤愈,恐怕我会内疚一辈子!”

是的,如果错过了千年美人小玉环,他真的是要悔恨一生。小玉环似懂非懂地看着李怀唐,貌似在咀嚼着李怀唐的话中之话。

无奈之下,杨玄皦之好告sù

了李怀唐住址,那一刻,他甚至想到了搬迁,不过仔细一想觉得很懊丧,他人在仕途,虽然官职卑微,如果有心要打听的话,无论他搬到哪都躲避不了。

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李怀唐坚持将小玉环叔侄俩送到城外,在送客亭边上,李怀唐厚着脸皮找个借口与小玉环单独话别。

“惨了。以后我肯定吃不好睡不着了。”李怀唐的第一句话让小玉环莫名其妙。

“你,你胡说什么?”小玉环幽怨着,临别不说些知心话却嬉皮笑脸的,让她心里难受。

李怀唐认真说道:“没胡说,真的,见不到你,我会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啊?!真的吗?”小玉环听懂了,李怀唐的告白甜蜜着她的小心肝,羞涩着她的俏脸蛋。

李怀唐适时抓起小美人如削葱根之巧手,按在心跳的位置上,道,“感觉到了吗?在为你而跳呢!”

小玉环害羞地点点头,低着脑袋不语,小手任由李怀唐握着。

“玉环儿。”

“嗯?”

“等我,过些日子,我去洛阳向你叔父提亲,先定亲,三年后我来迎娶你,可好?”

“我,我,我不知dào

。”小玉环芳心鹿跳,低眉垂眼,回应的声音低不可闻,脸上红润之色几可滴出水来,娇美之姿直看得李怀唐意乱情迷。

李怀唐不禁赞叹,小玉环小小年纪便如此迷人,再多长三年必定要祸国殃民,为李唐江山社稷,为大唐人民的幸福,怎么说,吃亏点也要将这小娘收了。

“可是,可是,叔父好像不愿意。”小玉环忽然担忧地说道。

无论小玉环是什么表情,李怀唐都觉得赏心悦目,痴迷的眼神贪婪地享shòu

着绝美的风景,半天才继xù

道:“只要你愿意就成,其余的事我来安排妥当,我会说服你叔父的。”

李怀唐的语气很轻松,小玉环在不知不觉中感染到了他的自信,或许是自幼丧父缺乏一个完整的家庭,小玉环对安全感和依靠感天生渴望,而李怀唐给予到她的正是这种感觉,让她怀念和依恋。

“上将军,你娶了公主,还,还能娶妻吗?”这个时代,为妾侍是妇人最悲哀无奈之事,万不得以是不会以妾的身份嫁人的。虽然杨家家境一般,可杨家肯定不屑为之。小玉环身同感受,很担心自己将来的身份。

“妾?我不纳妾,她们都是我的妻子,身份一样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人人平等。”李怀唐笑着打消小玉环的顾虑。

“啊?真的?”小玉环还是第一次如此听说,别说一般人家,就是尊贵如皇帝后宫里的妇人也分后与妃三六九等,她实在想不通李怀唐口中的人人平等是什么概念。

李怀唐淡淡一笑,向小美人提问:“那你觉得我身边的夫人谁最尊贵?”

“这个,”小玉环努力地回想,答案昭然若揭,她们好像个个一样,就算是碎叶公主身边的丫鬟水柔儿也一样,不会因为她的地位低贱而受到不同的待遇,至少她表现得很自然,不卑不亢,谁也欺负不了她。

“上将军,宁远城都这样吗?”好奇跑上了小玉环娇美的脸庞。

“可以唤我李郎么?”李怀唐情不禁地伸手轻轻摩挲着眼前小美人可爱至极的脸蛋。

“嗯,李,李郎,”小玉环很温顺,声音生涩却无比甜美,听到李怀唐的耳里让他心花怒放。

“嘿,你们说好了没有,再不上路天就要黑了。”数十步外,杨玄皦坐在马车上不满地冲着李怀唐与小玉环发牢骚。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坐着的马车,还有身上的盘缠都是李怀唐以歉意为名送的,他是拒绝了,可李怀唐强势的盛情让他无法得逞。

“我,我要走了。李郎保重。”小玉环依依不舍。

“等我!”李怀唐的回答简洁却很有力量。

“嗯,李郎,记得来洛阳,玉环,等,等你!”……

第408章 挤提

由于突骑施失去了上擂台的资格,争夺公主的决斗毫无悬念地由李怀唐胜出,最终结果是武家之前最不愿意看到的,现在却成了武家避免破产的借口.赌局的设定是一共三场决斗,而实jì

只进行了一场半而已,没又预料得到决斗会因为突发情况而中止?武家以此为由,只兑付一半的奖金,甚至将其余赌场为降低风险转移到他赌场里的赌注给黑了,直接拒付,给出的理由是赌局不存zài

。本来,按武信的提议是全部拒付,吞下所有的赌注,但是考lǜ

到下注之人囊括了关中地区的权贵豪强,十数万长安居民和无数的外地商人,武忠还是咬着牙割肉出血。毕竟众怒不可犯,尤其是权贵们的愤nù

。武家是始作俑者,随后其余的赌馆纷纷效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武家吞掉他们的赌注,他们只好将损失转嫁到赌徒们的身上。所以,一夜之间悄然关张的赌馆不可胜数。

无端被剥夺了一半的彩金,赌徒们异常愤nù

,不过历来店大欺客,而且带头开先例的赌馆幕后之主是武家兄弟、正沐浴于圣恩当中的当朝国舅。相比许多收不到奖金并且血本无归的倒霉蛋来说,能拿到一半的奖金已算幸运。

宣bù

擂台决斗结果的当天,幸存的赌馆门前莫不排起兑奖的长龙,争先恐后地向平时吞金无数吃人不吐骨头的庄家们索取本金和收益。

欢乐今宵的酒楼里,两名贵客对酌于二楼的临街低矮窗前,在他们对面的是长安城最大的赌馆、武家的销魂一馆、此刻正被上千人堵塞得严严实实,群情汹涌。

“哈哈,谢谢王爷大将军看得起,王爷就不怕在下失手葬送掉你的一千贯么?”李怀唐好笑又好怒,李祎这头老狐狸动动嘴皮子推自己上擂台在先,押赌注于自己身上牟利在后,怎么看怎么想都觉得被他当成了生财的摇钱树。

李祎谦虚笑道:“顺手而已,我对上将军一向很有信心!对武家的实力更有信心!”

“哈哈!王爷大将军的眼光确实独到,能从武家的嘴里抢夺到一块肥肉者不多,只怕武家兄弟知dào

了脸色怕是很难看。”李怀唐大笑举杯邀向李祎。

两人又满饮一杯,李祎放下杯子,毫不在乎道:“我这小郡王只拿他百余贯,那些亲王权贵们才叫狠,武家兄弟的血大部份被他们喝了,要怨恨我也只是排在最末。嘿嘿,恐怕上将军的肚子里也有不少武家的血吧?”

“英雄所见略同,谁让我们都是英雄呢?”李怀唐再次举杯,对于某些人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显,否则眼前这头老狐狸必定会想着办法来抢钱。

果然,李怀唐的担心没错。李祎的眼珠乱转,嘿嘿笑道:“上顿是我作东,这次轮到上将军了。”

李怀唐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不知王爷大将军找我有何事?”

李祎道:“当然是交yì

骆驼之事!”

“圣上不是同意了吗?”李怀唐狐疑地看着李祎,生怕又有什么变化。

李祎道:“同意是同意了,不过,不知上将军可有准bèi

好三十万贯的罚金?圣上很关心这事啊,如果上将军用缓兵之计,只怕我们之间的交yì

不会太顺利啊!”

李祎摆明了是将无耻进行到底,将之前达成的交yì

与这次的巨额罚金强行捆绑一起,迫使李怀唐在离开长安钱落实皇帝极需的三十万贯铜钱。

三十万贯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目,不过李怀唐已然成竹在胸,当下没有与李祎计较,只是神mì

兮兮地笑道:“王爷大将军毋须担心,你只需将我需yào

的弓箭准bèi

妥当,到时骆驼与三十万贯一起交付与你。只不过,宁远城作为大唐的流放地如何个说法?”

李祎不知李怀唐准bèi

从哪里弄来三十万贯,从宁远城运来时间上肯定来不及,去借么,谁会无缘无故借那么大一笔钱与他?难道是赢武家的?不,不可能,要赢三十万贯必须得下上百万贯的本钱……

“我说王爷大将军,可有听到我说话?”李怀唐伸手在李祎眼前晃动吸引他的注意力。

“哦,抱歉,在下失神了。”李祎哂笑,道:“上将军放心,宁远城作为流放之地已发放到刑部,关于这一条,圣上是无条件支持你的,毕竟平衡西域的人种数量关乎到大唐的切身利益。目前第一批流刑囚犯正被集中到长安,连同他们的家属有好几百人,上将军可要负责他们路上的盘缠口粮啊。”

让这数百名囚犯以及家眷一起跟随李怀唐回宁远城还省不少事,至少不用大唐耗费人力物力来押送,所以刑部尤其积极配合,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们还打算将河南府的流刑囚犯集合为第二批,一起交付与李怀唐。大唐每年被判以流刑的有数千之众,连同他们的家属有好几万,在宁远城之前,岭南一直是流放的首选,不过岭南的生存条件不是一般的差,流放过去的人十有六七熬不过一年。宁远城所在之西域地界么,在刑部的官员想来没有最可怕只有更可怕,许多变态的官员对宁远城作为流放之地自觉相当满yì



“那三十万贯?”李祎始终耿耿于怀,心里多少有点不踏实。

“呵呵,放心吧,到时自然会有人来给我送钱。”李怀唐满脸的得yì

之色,却怎么也不肯告sù

李祎其中细节。其实李祎肯定已听说过,只是他没怎么在意,数天前,长安城传得满城风雨,宁远上将军李怀唐要卖掉他的装备行头,广向天下有志之士发出邀请,十天后于长安芙蓉楼举行竞买,唯价高者得。与三十万贯比起来,李怀唐的装备行头能值多少?李祎根本不认为李怀唐会通过卖刀卖马卖珍珠来填补这个巨大的缺口。

想不通不要紧,李祎要的是结果,其他人不敢说,李怀唐的能力么,他是有信心的。

“既然上将军如是说,在下就拭目以待,希望上将军马到功成再给我一个惊喜。来,我们干了此杯!”李祎第一次主动举杯邀请。

不知dào

是第几杯了,李怀唐杯杯见底。

“哦,还有一件事情得麻烦王爷大将军。”

“什么事?”

关于大唐雇佣军的事情,李怀唐本想与李隆基详谈,可与皇帝面谈的机会哪里是他这个外臣随便能拥有的?通过李祎来转达也是迫不得已。

李怀唐的表情迅速转换向严肃,道:“年末我宁远与石国的战端如期开启,接着很有可能与突骑施人的援军遭遇,王爷你看,我这,这兵力不足啊,圣上能不能接点兵给我?”

大唐在安西和北庭的兵力都不足,还要严防吐蕃与诸胡的袭扰,再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又涉及到钱财问题,如今大唐的战略重点是吐蕃,其次是契丹与东突厥,西域的局势对大唐来说没那么紧迫,故而向安西的资源倾斜度不够,这也是大唐朝廷倚重李怀唐的原因之一,有李怀唐大闹西域,大唐省钱省力又省心。

李祎不吭声,摇头拒绝。这事早有说法,双方已达成默契,如今李怀唐突然提起若非是无赖那就必定有缘故。

“最低限度,唐军应该重兵压境,吸引突骑施人的力量。”李怀唐降低了条件。

“呵呵,上将军有话请直讲,不必拐弯抹角。”李祎看出了李怀唐的伎俩,他吃了一个甲子的大米,在军中多年,岂能不识李怀唐的迂回战术?

“王爷大将军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在下班门弄斧了。”李怀唐尴尬地笑道,“那就直说吧,我想在唐军中雇佣些兵将去宁远。”

“雇,雇佣唐军?”李祎瞠目结舌,他活了六十余年,只听过有雇佣长工,佃户,苦力等,这雇佣军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听说。

李怀唐没有理会李祎的惊讶,道:“我出钱,在龙武骑中雇佣战士,当然,前提是他们自愿。这费用么,一份给大唐,一份给战士。三年为期,到期他们退出我宁远铁骑序列。”

“这?”李祎的脑子飞速运转衡量利弊。

不等李祎表态,李怀唐继xù

道:“我是个穷人,没太多的钱,首批我打算雇佣八百人,一次性向大唐支付八万贯。”

“八万贯?!”李祎瞪眼,八万贯对大唐来说可以招募数千的士兵了,不过,李祎知dào

,龙武骑的士兵许多都是战斗经验的悍卒,非新兵可比。

就算有足够的财力,李怀唐也不敢一次雇佣太多,八百人对庞大的唐军来说只是一个很少的数目,不会引起大唐的疑心,不过,相对人数来说,八万贯的雇佣费却不是一个小数目,不由皇帝和大臣们不心动。

李祎想了想,确实有点心动,李怀唐的提议明显一举数得,大唐既增援了宁远,还纯收入一笔,龙武骑空出的名额对那些权臣和将军们来说可是一个赚大钱的机会,他唯一隐隐担心的是,戍卫京城的龙武骑会被空心化,可转念一想,八百人在三万之众的左右龙武骑里实在微不足道。

“好吧,老夫与圣上说说,成与不成就看你的诚意了。”

李怀唐会意,笑道:“诚意肯定有,请王爷转告圣上,三十万贯将按时交付。”

两人再次哈哈大笑。笑声中,胡一箭敲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鼓囊囊的袋子,满脸的喜色:“上将军,刚在对面兑换的,都是飞钱,有一千多贯呢!”

李祎拍案而起,“你个狡猾的狐狸,今天,不,以后都你请了!”

……

第409章 大唐首富

王元宝在长安可谓家喻户晓之人物,长安城肯定有不认识李怀唐的,却无不知dào

王元宝的,不是因为王元宝比李怀唐还能打,而是此君实在太富有.其富之名甚至惊动了“唐中央”、李隆基,听闻王元宝富可敌国李隆基不信,于是将其召入宫中追问他到底有多少家产。王元宝答曰:臣请以王家之绢缠绕陛下南山之树,树尽而绢未穷。其时,绢与铜钱皆为大唐的硬通货,可见王元宝富有到什么程度。李隆基当场承认不敌,讽刺地自叹:他为皇帝,天下之最贵,而元宝兄则是天下之最富。

“这王元宝真的这么有钱?”在李怀唐手里的一张名单上,第一个名字赫然是王元宝,靠在他身边的裴小娘对于王元宝的传说耳熟能详,娓娓道来的故事大大地震惊了李怀唐。

自从李怀唐高调散发将欲出售装备,关中地区的富豪权贵纷纷慕名派人来报名参加竞买,作为大唐首富,王元宝自然不甘落后。正如李怀唐所言,如今他的名气足以支撑他预期的系数,他用过的物品,尤其是与战场有关的装备升值十倍百倍不足为奇,繁华的大唐有这个市场基础,尽管李怀唐通过小道消息告知所有人,他的装备至少值五万贯以上,可依然挡不住有钱人的热情。

谈起李怀唐不知dào

却深感兴趣的话题,裴小娘颇为得yì

沾沾自喜,“李郎不知,此人家中之金银铜多得无法胜数,房子里的隔墙以金银叠之,庭院的小径皆以铜钱铺就,按他对外炫耀的说法是防滑。估计这次竞买的得主非他莫属。”

“嗯,这么嚣张?肯定是个为富不仁的奸商,嘿嘿,替天行道为民伸张正义,我李怀唐向来义不容辞!”

“李郎笑得好阴险啊!看得我心慌慌的。”裴小娘装作害pà

地拍着心口,而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嘻笑。

李怀唐正色道:“不许笑!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你夫郎我劫富济贫,娘子该支持才是。”

“阿牛哥守着金山喊穷,那让天下的寒士情何以堪?”坐在一旁研墨的水柔儿揭穿了李怀唐伪穷人的真面目,惹得裴小娘掩嘴娇笑不止。

李怀唐佯作恼羞成怒的模样:“岂有此理!难道不知夫唱妇随的规矩么?再与夫郎唱反调,家法侍侯!”

家法的威胁相当管用,尤其是对裴小娘与水柔儿来说,李怀唐嘴里的这两个字听得她们满脸羞红,遐想无边。

“哎!可惜了,若此人家住石国该有多好。”李怀唐看着名单,不由幽幽说道。

裴小娘明白他的意思,不无责怪:“李郎又想做无本买卖么?这里可是长安城。”

李怀唐哂笑一番,道:“王元宝真有你所说的那么富有的话,那明天至少得将价格抬杠到四十万贯,反正此君家里的钱闲着也是闲着,与其被他糟蹋Lang费,还不如救济我娶公主。”

“四,四十万贯?”裴小娘吃惊地看着李怀唐,她简直不敢相信,王元宝虽然钱多,但是人不傻,怎么可能会花那么多的冤枉钱?

“嫌少?嗯,我也觉得少了点,干脆再加五万贯的底线,最好让他五十万贯成交。”李怀唐认真地扳着手指计算收入。

裴小娘翻了个白眼,担忧道:“如果他不要呢?那就惨了,李郎岂不是弄巧成拙竹篮打水一场空?”

裴小娘所关心的不是铜钱,而是她是否能顺利嫁给李怀唐,按她心里的想法,还是稳妥点以三十万贯成交,少点惊险刺激为妥。

“放心吧,”李怀唐不以为意,轻捏了一把小美人的粉脸,迅捷地躲过美人嗔怒的反击,才自信地说:“就冲着元宝兄张扬爱面子的本性,他肯定志在必得,面子事大,金钱事小,区区五十万贯而已,还在他的承shòu范围之内。关键是激起他的斗志和一掷千金的豪气,这个就得看我的小舅子、冼大郎掌柜的本事了。”三十万贯才不能满足李怀唐的好胃口,他还需yào

一笔钱来建立大唐雇佣军,除了给大唐朝廷的八万贯费用以外,为新雇佣的将士们购买武器装备,支付安家费,路上的花销,都得要钱,能从王元宝身上榨取的,他无须客气,否则过后后悔。

裴小娘吃吃地笑着,忽然拍掉李怀唐得寸进尺摸上她腰间的魔爪,嗔怨一声:“李郎坏死了!这样骗钱的心思你都能想得到。”裴小娘大户人家出身,所受的皆是正统教育,在遇上李怀唐之前哪里接触过什么旁门歪道。

“嗯,是时候做点正事了。”看看豆腐吃得差不多,小美人已有所觉悟,李怀唐见好收手,走到水柔儿的身边,拿起毛笔蘸蘸墨水欲下笔,却忽然想到什么,尴尬一笑。

“李郎快写啊!有好多张呢!”裴小娘跟在他身后,鼓励李怀唐努力写契约。所谓的契约是准bèi

给进场竞买的富豪们签署,以防止他们胡乱出价最后不认账。白字黑字,再加上高力士与李祎这俩个重量级的证人,不怕他们耍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李怀唐拍拍脑袋,干笑着:“真笨!我干嘛不请人印刷啊?”

“对啊!我也没想到!”裴小娘一愣。印刷只需yào

一个刻本,简单快捷,李怀唐没想起是因为脑袋里被数十万贯铜钱给占满了,而裴小娘则是惯性思维,都忘记了这个方式。

临时再想请人刻版印刷时间上肯定来不及,唐代还没发明活字印刷术,刻版都需yào

临时挑印,没数天功夫难成。不过这没什么,李怀唐的人手多,在士兵中找出几个会写字的,再加上身边的几个美人,每人辛苦点写几张便大功告成。

“我竟然忘了这茬!”李怀唐又拍了拍脑袋,表情像是发xiàn

了新大陆。

裴小娘与水柔儿疑惑地互看一眼,不知dào

她们的李郎何故犯傻。

“我说小美人,”李怀唐忽又得yì

地左搂右抱,无视俩小娘的抗议,继xù

道:“我们为何不在宁远城开一个印书坊,天竺人,大食人还有栗特人,他们不是喜欢念经么,印他个数十万本卖给他们,保管赚大钱!”

裴小娘眼睛一亮,兴奋道:“对啊!我们还可以印三字经,四书五经教化那些胡人,让他们都来学唐言,李郎就不用请那么多夫子教他们了。”

“嗯,还有美妙动人的胡乐,诗赋,诸子百家……李郎的布告……云裳花容的宣传单……”

聪慧的裴小娘一旦受到启发,活跃的思路如同喷发的火山,一发不可收拾,像机关枪一样,喋喋不休。

李怀唐立于一旁,安静地欣赏着小美人的激动表现。说着,说着,裴小娘终于注意到欠缺了什么。

“李郎,那个,印书坊让我和水柔儿打理好么?”裴小娘开始发动温柔攻势,水柔儿接着加入助攻行列。眼看着叶姬,柳美人,苏紫紫等都有事忙,裴小娘正愁着未来的日子会太过空闲无聊,李怀唐忽然给她指点了一条她相当感兴趣的道路。

小美人的要求不过份,郎有情妾有意,裴小娘与水柔儿顺理成章地成了宁远城未来的文化产业巨商。在李怀唐的构想中,印书坊绝不仅仅是作为一个赚钱工具而存zài

,他要控zhì

西域文化的最高点,通过一本本书籍,一张张印刊,将诸胡引导向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将大唐文化发扬光大,抵制低劣落后和野蛮的文明。而这个目标单纯依靠铁蹄弯刀明显无法办到,驯服人心最终还得依靠文化,而印刷术是文化最锋利的刀刃,所向披靡!而且印刷术将是李怀唐的独门武器,与造纸术一起成为他的驯化胡人的最重yào

工具,李怀唐没打算为全人类的啥啥等伟大目标作贡献,技术保密才是王道,至少在完全占领河中地区并顺利收取人心前,他没想过要放开这两种重yào

的技术。事实很残忍,从大自然的生存法则来讲,某人的幸福通常都与别人的痛苦有关,只有傻子才会自愿将自己的痛苦垫底在毫无相干之人的幸福下。

印刷所需yào

的匠人,李怀唐刚刚想好,数十万贯的聘礼可不是白花的,怎么也得向皇帝弄点陪嫁礼数,印刷匠么,就要他数十人,其他的如铁匠,冶金匠,木匠,织娘等有多少要多少,反正在历来统治者的眼里,这些匠人与牛羊并无太大区别,每每和亲总是大手一挥,随着美貌的公主妃子的仪仗陪送出去成群结队的匠人。

“啊?!不是吧?”裴小娘掩嘴惊呼,嘟着小嘴巴道:“李郎打我嫁妆的主意,为何要我去和父亲大人说?被人知dào

了,还以为我急着要倒贴嫁给你,我这面子还往哪搁啊?”

“嗯,有道理。算了,反正你们的夫郎我脸皮厚,等三十万贯交付完毕,我与你们一起回裴府讨嫁妆去!当然,不是要你父亲大人给,他堂堂内阁宰相,只需和皇帝提起必然水到渠成。”李怀唐嬉笑着搂着两名美人的小蛮腰,感觉手有点忙不过来了。

第410章 超级水鱼王元宝

长安城有史以来的首个竞买会在太平公主故居举行,关中地区乃至洛阳汴梁地区的富豪一时云集,李怀唐的传奇给他随身的一套装备蒙上了神mì

的色彩,神mì

色彩之外包围着一团金灿灿的光芒,稍有眼光的人都可以看出,这套行头最少值五万贯,其主人李怀唐没有撒谎更没有漫天抬价.

锋利无比,样式独特,由镔铁打造的汉刀天下罕有,至少大唐境内从未见过。镔铁刀在大唐可以说是无价,许多爱刀之人往往无悔无怨地倾全家之资只为镔铁刀疯狂,李怀唐使用过的汉刀就不用说了,天价也不为过。

最为珍贵的还数那个黑珍珠,李怀唐历险无数而依旧平安无恙,据说是靠着这颗随身携带的“定心丹”给他带去的运气,这样的无价之宝,若非是李怀唐要凑钱娶碎叶公主,李怀唐绝不会忍疼割爱。这颗定心丹同样世上罕有,甚至可能唯一,东珠常见,多以白玉色而存,黑色的且这么大颗的,富贵如王元宝也还是第一次遇到。

“啧啧啧,绝世之宝!万贯的入场费只为看一眼也值得了!”黑珍珠前,王元宝豪气地感概,让他身旁的富豪们为之汗颜。为了取得入场资格,他们需yào

以万贯之资为抵押,当然,这些钱等竞买结束之后,李怀唐自然会退给他们,有当朝权贵佐证,富豪们也不怕李怀唐耍无赖贪墨了。再说,他们之中的许多人都与宁远城的商业活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大致知dào

李怀唐是个信人,还是个富人。

“王翁财大气粗,今天的竞买之魁非王翁莫属啊!”一名福气贵气均十足的胖老头站在王元宝的身边抚着下巴上的胡子,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的酸气和不服气。

听到老对手毕盖慈带着无奈味道的挑zhàn

,王元宝心里异常得yì

。他一双眼睛虽小却有光芒,笑起来眼睛进入了“隐形”状态,讽刺之言从两排毕露的金牙冒出:“老毕啊,莫要灰心丧气,我看好你的!”

毕盖慈干笑道:“呵呵,王翁可要手下留情啊!”

“谁留情也没用,这颗定心丹今天我志在必得!”

豪气,又见豪气!敢在王元宝面前炫富的人可谓凤毛麟角,至少在场的富豪们从未见过,看来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升起了。

众人放眼看去,迎面走来一名陌生的少年郎君,风流倜傥,虽然脸上的笑意很浓郁,却掩盖不住他咄咄逼人的气势。给人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

“少年郎不知天高地厚,不撞南墙不回头。斗志勇气可嘉,可小心头破血流,颜面尽失。呵呵,到时,可别怪老夫不提醒你。”王元宝什么时候被这样鄙视过?与他论钱财,连当今圣上都自叹弗如,区区个ru毛还挂在嘴角的愣头青居然敢向他叫板,王元宝岂能不窝火?

少年郎笑而不怒,带着两名仆人走近,盛气凌人地挤开毕盖慈,淡淡地瞧了一眼摆在他面前的一个箱子,箱子的盖子大开,一颗硕大的黑珍珠展现在里面的一块绸缎上。

“是吗?”少年郎不屑地看向身边的王元宝,傲慢道:“那就谢谢王翁的好意了,至于今天谁得yì

谁丢面子,不到最后还难说啊,王翁以为呢?”

“哼!”王元宝拂袖而去。

富豪们好奇地打量着横空出世的少年郎,有人认得,此人正是长安城新近冒出的新贵、欢乐今宵赌馆的东主冼大郎,据说此人在前些日子里的盛大赌局中收获匪浅,暴富之人难免嚣张。

毕盖慈鄙夷道:“墙头芦苇头重脚轻之辈,走着瞧!”说完,他也走了,一群富豪同样的表情,自动与冼大郎划清界限。毕竟谁也敢得罪元宝兄,否则在大唐商界就难混了。

冼大郎毫不在乎,带着他的凶气外露的仆人自顾自地流连各个将要被竞买的宝物。

作为这场竞买会的压轴,李怀唐邀请了三位重量级朝廷大佬,分别是皇帝身边的内侍高力士,鸿胪寺卿信安王李祎,和礼部尚书齐济善。三人均是最后出场,引起富豪们的一片哗然激动。

大唐朝与之前的王朝都一样,重农抑商,认为商人与民争利,浑身铜臭,因而律令规定,商人皆不得进入仕途,官员也不准经商。商人有钱却地位卑微,官员不屑与之打交道。

若非是看在李怀唐的面子上,李祎与齐济善打死也不会纡尊降贵参与到铜臭熏天的竞买会当中。

让他们善难堪的是,李怀唐居然让他们当着一众商贾的面前发表一番言辞,勉励他们踊跃竞买,更离谱的是,李怀唐还逼着他们留下墨宝名刺,将赠予最终出价最高者。

高力士的名刺千金难求,闻声富商们纷纷惊艳,大部份人都带着羡慕的表情看向王元宝,今天众人当中最有资格取得高力士名刺者的很有可能是他,只要他愿意,无人可匹敌。

竞买会正式开始。

富豪们惊奇地发xiàn

,李怀唐亲自充当主持,手持一把铁锤用力往他身前的案桌上一敲,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在此之前,富豪们在进场时签署的契约中已了解到详细相关的规矩,竞买底价是八万贯,举手一次代表涨价一万贯,直至主持人重锤落下,宣告成交!反悔者须十倍押金给售卖方作为赔偿。

“十万贯,有无出价更高的?”李怀唐一脸的平静,双眼来回地扫视着会场,会场里摆着五排胡椅,坐着数十名竞买参与者。

“十一万贯。这位郎君出价十一万贯。”李怀唐大声喊着。

作为贵宾,高力士等三人同样坐在会场前的五排胡椅上,只不过他们的座位明显与富商们隔离。

“王爷,你看上将军他有可能筹集到三十万贯么?”高力士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别开生面的竞买会,和李祎,齐济善等官员不同,他不耻与商贾为伍,只要有钱就行,今天他并非白忙活一场,李怀唐给了他一笔不菲的出场费。

李祎皱着眉头,一千贯的出场费他也有份,可是他心里还是不太舒服,感觉沾染了浑身的铜臭。

“按常理老夫觉得不太可能,可这个李怀唐怪招多多,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不好说,不好说。”李祎摇着头,李怀唐的奇异想法实在太多,在兵法上可以说是剑走偏锋,鬼神难测。

高力士若有所思,忽然道:“我有预感,别说三十万贯,今天就算是收获四十万贯,我也不会惊奇。”

“四十万贯?!”一旁的齐济善不可思议地瞠目结舌。

仿佛是对高力士预测的肯定和支持,会场上一声生猛惊心的喊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说什么?二十五万贯?!”齐济善惊奇地望着独处一角的一名少年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关于报价,还有一条,若果竞买者嫌举手麻烦,只要他愿意,可以一次举手报出超越之前出价的任一整数价格,当然,必须以万贯为单位,而且须两万贯或以上。冼大郎漫不经心地喊出了会场里的天价,直接将十八万贯的最新报价升级到二十五万贯。

竞买现场里,受到突然的刺激,人人精神为之一振,气氛顿时活跃。

“二十五万贯,现在最高出价者是这位少年郎君,二十五万贯,有无更……”

“二十八万贯!”毕盖慈狠下心超越冼大郎,这是他今天的第一次出价。

“三十万贯!”王元宝不给在场众人喘息惊呼的时间,相当潇洒地将价格抛到天上。

“哇!”全场哗然震动。

李祎惊讶地望着名闻长安城的大唐首富,喃喃道:“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天老夫算是开眼界了。”

“高翁眼光独到,真神人也!”齐济善恰到好处地发挥马屁术。

“……三十万贯一次,有无人再出高价?三十万贯两次,三十万贯三……”

李怀唐手中的铁锤眼看就要重重落下,人人以为有史以来最贵的装备即将尘埃落定之际,冼大郎再次发威。

“三十二万贯!”

“啊?不是吧,他疯了吗?三十二万贯?”

“三十四万贯!”又是王元宝的声音,平静而淡定,钱已经不是钱,似乎他嘴里说出的只是数字而已。

“千金难买心头好!这位很有福气的郎君出价三十四万贯,有无更高者?”

“三十四万贯一次……”

会场里的人不禁将目光投向冼大郎,只见他一只手犹犹豫豫地举在半空,踌躇未定。

“哼!没钱了吧?和我斗?门都没有!”王元宝得yì

洋洋地看着冼大郎的窘迫相。

冼大郎咬牙下决心的神情全部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眼里。这次,他没喊,而是选择举手。

“三十五万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长江后Lang推前Lang!这位少年郎君愿意出价三十五万贯,有无更高者?”

“三十五万贯一次,三十五万贯两次,三十五……”

“李郎捣什么乱啊!好好的三十四万贯不要!”躲在李怀唐身后屏风里的裴小娘着急万分,心里埋怨着。李怀唐的数数仿如她的心跳,三次就快要数完,而期盼中的王元宝还没吭声。裴小娘紧张地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地祈愿奇迹的发生。

其余的四名美人同样紧张得不得了,手心捏汗。

“四十万贯!”

终于,裴小娘在愣神中芳心落地,此刻王元宝豪气的声音听在她的耳朵里有如天籁仙乐,余音绕梁三天不知肉味。

然而,裴小娘再次惊愣。激烈的竞价气氛感染了在场的富豪们,低调的毕盖慈再次出手。

“四十一万贯,山外青山楼外楼啊,这位郎君出价四十一万贯!”李怀唐心里乐开花,目标在望。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英明,心里暗暗赞赏着冼大郎的表演天赋。

“你!”王元宝惊疑地望着毕盖慈,没想到他会横插一竿子进来,搅浑这潭水,破坏他的美梦。

“四十二万贯!”

“这边四十三万贯!”

“呵呵,四十四万贯!”

竞价精彩,高潮迭起,自感实力不够的富豪们干脆旁观毕盖慈与冼大郎的龙虎斗。

李怀唐大声吆喝:“四十四万贯,有无更高者?四十四万贯一次……”

裴小娘要晕了,她脆弱的心灵受不了这个刺激,疯子,都是疯子!四十一万贯还嫌不足,他的李郎真的要向五十万贯进发。如果无人愿意出价超过冼大郎的四十四万贯,那就麻烦了。

“别紧张,相信李郎。”柳美人将裴小娘搂入怀里,安慰道。

突然,裴小娘又听到了王元宝豪气干云的声音。

“五十万贯!”王元宝干脆站起来表达,不可一世地回头向两名竞争者示威。

“五十万贯!……五十万贯一次,五十万贯二次,五十万贯三次!”话毕,锤落,嗡嗡之声动人心魄。

“成交,恭喜你,天下无双的装备归你了!”李怀唐比所有人都要激动,都要兴奋,只不过在他的刻意压抑下,显露在表面上的只有一半。

而,屏风之后的美人们快乐疯了,裴小娘将手伸进自己的嘴里狠狠地咬着,寻找真实的感觉。几个美人忘情地拥bào

在一起,为她们夫郎的成功而高兴。

李祎的笑意充满了佩服之情:“果然是兵法大家!虚实结合,故布疑阵,借力打力,激将法,迂回进攻,他运用起来得心应手!”

高力士与齐济善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什么兵法并不重yào

,关键是,李怀唐举手投足之间轻易凑集到了五十万贯,给圣上的三十万贯罚金终于有着落,别人不敢说,王元宝的支付能力天下第一,用不着担心。

后堂里,三位唐廷大佬轮流向李怀唐祝hè。

“惭愧,惭愧。”李怀唐谦恭回应,“没有三位的支持,今天的竞买哪里能够如此成功,这些功劳是各位的,我李怀唐不敢独贪,等收到五十万贯,我再向各位每人致谢一万贯。剩下的,除了缴纳三十万贯罚金外,还要纳税和向圣上支付雇佣军费用,给雇佣军买装备等等。”

关于雇佣军的事情,高力士与齐济善已有所闻,知dào

李怀唐要花一大笔钱,可是,那个纳税听起来有点怪怪的,这笔钱实jì

上,说得不好听是为圣上所筹,只要李怀唐装傻充愣,绝对不会有人敢来找他收税。

“上将军,这税之事……”高力士明显是在提醒李怀唐。

李怀唐笑道:“高翁所言在下晓得。只不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在宁远城一再强调守法纳税,对于敢抗税偷税的商人一律从重处罚,故而不能违反,反而成了天下商人偷税漏税的借口。十五税一而已,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上将军所言有理!”高力士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上将军军法严谨,从中可以窥豹一斑啊!”李祎的赞赏句句不离本行。

“呵呵,上将军可以为我大唐商人之楷模矣。老夫一定禀告圣上,下旨颂扬表彰。”齐济善很高兴,李怀唐是他的外甥女郎子,他刚接任礼部尚书一职,李怀唐相当给他面子,怎么算,这三十万贯都可以算到他的政绩下。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本份而已。圣旨么,嘿嘿,还是免了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听说圣旨李怀唐不免心惊肉跳,谁知dào

下一道圣旨会不会又是来抢他的钱。

李祎道:“罢了。上将军趁热打铁,尽快与王元宝完成交yì

,钱货两清。我等也好向圣上交差。”

“那个,以后还有这样的好事,上将军记得不要忘了我们!”李祎忽然对铜臭的味道有所改观,轻松日进万贯简直就是梦中才有的美事,这样的机会多多益善。至于为人诟病么,废话,他是为国办事,为圣上办事,谁敢多言?

送别高力士等人后,李怀唐又与富商们见面,趁机向他们推广宁远城的政策,鼓励他们到宁远城寻找商机。拿到李怀唐发给他们的名刺,各人欢天喜地地离去。宁远城的商业机会如今全唐皆闻,只是出于对战争的本能恐惧,这些富商不愿冒险将产业开拓到宁远城去,当面得到李怀唐的安全保证,他们的心思开始动了,能将腐朽转化成神奇的李怀唐是他们最大的信心源泉,尤其是今天李怀唐轻松将收入五十万贯的表现让他们感概不已,原来买卖还可以这么做!

忙活了大半天,李怀唐才开始收获果实,随王元宝回府完成交割手续。为了将价值五十万贯的硬通货从王元宝的府邸里搬运到兴庆宫,李怀唐动用了数千头骆驼,带着将军骑的将士浩浩荡荡地组成了一支运输队。其缴纳罚金的风头甚至超过了他打赢擂台的当天,长安城又一次万人空巷,只为目睹数十万贯的风采。

看在三十八万贯的份面上,李隆基破天荒地派出了羽林卫开道。雇佣军之事,李隆基不置可否,可以理解为默认了,猜透皇帝心思的李祎已经示意李怀唐暗中低调行事,李怀唐于是默契地将八万贯一起交付,只要皇帝吞下,那便大功告成。

第411章 裴府门前旧情郎

随着圣旨要求的罚金交付完毕,李怀唐赢取裴小娘的最后一道障碍消除.最高兴之人非裴小娘与水柔儿莫属,从当天起,她们不用再担心有人干预她们与李怀唐的婚事,裴府也不会因此而为难,一切都顺理成章。

一大早的,裴小娘与水柔儿兴匆匆地闯进了李怀唐的寝房,用闯字不太严谨,李怀唐根本就没把门关严实。

“啊!”李怀唐的寝房里尖叫声混杂成一团。裴小娘与水柔儿红着脸惊慌地原路撤tuì

,房内大鸟凶猛,强烈地冲击她们的视线。

房内李怀唐被惊醒,躺在他身边两旁是玲珑小娘,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好像是若兮小娘的叫声。”商玲睡眼惺忪,疑惑朝着门外看去。

“嘻嘻,姐,你看。”顺着商珑的手指方向,商玲掩嘴低呼了一声,立kè

醒悟刚刚裴小娘惊叫的涵义了。

“羞死了,李郎又踢被子!”商玲拿起一张薄被子覆盖住朝气蓬勃的“鸟儿”。

“糟了,被若兮小娘她们看了,我们,我们怎么见人啊?”商玲埋怨地摇着李怀唐的手臂。自从上回玲珑小娘为李怀唐“合奏”箫艺,李怀唐无时不刻不怀念着那夜的旖旎春光,昨晚,玲珑小娘心有灵犀,找着借口跑到李怀唐的房里,结果让李怀唐得偿所愿。

李怀唐哈哈大笑,道:“吃亏的好像是我啊?”

“李郎坏死了!”姐妹俩一起发嗔。

“还早啊,晨练可好?”李怀唐抓住玲珑小娘的手往下延伸。

“才不要!李郎忘了么?今天要与若兮小娘回裴府的。”商玲幽幽地说着,语气透露着羡慕。

李怀唐听出了小娘的心思,道:“宁远城不会再受到任何的战争威胁了,和平繁荣处处商机,天下商人云集,你父亲举家搬到宁远城也未必不可能。”

“啊?!真的吗?那我们岂不是经常可以回去看阿母?”玲珑双姝兴奋地憧憬着,小手紧紧地抓着李怀唐的手臂。

李怀唐笑道:“等我拿下石国,占领昭武诸国,你父亲自然会作出选择。”

“李郎,”玲儿秋波荡漾,纤纤玉指游走于李怀唐结实的胸膛上。

“嗯?”李怀唐忽然感觉到商玲的变化,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羞相迎,散发着柔情蜜意,邀请的意味很浓。

李怀唐正欲翻身上马,柳美人娇滴滴的嬉笑声从门外飘了进来:“李郎昨夜睡得可好?”

随柳美人进门的是吉娘与枫娘,她们是柳美人的侍婢,两人很有侍候人的天赋,乖巧驯服得让人惊叹,深得柳美人的赞赏。好几次,李怀唐与柳美人癫狂之时,柳美人甚至主动提出让吉娘月枫娘接替她,让李怀唐尽兴,不过都被李怀唐婉拒了。不是他风格高,而是不忍见到裴小娘等小美人的幽怨目光,在将裴小娘她们变成妇人前,对于诱人的吉娘枫娘,李怀唐是隐忍不发。

吉娘枫娘实在是伶俐得无话可说,不用柳美人的任何吩咐,她们各端着一盘暖水,很自然地站到床榻边,放下手中的杂物,将李怀唐扶起,在玲珑双姝妒忌的目光下,替他清洗,更衣,助他漱口,洗脸。

“李郎,若兮小娘在外面等得着急了,马车礼物都准bèi

好了。”柳美人温声催促。

李怀唐的行程安排得很紧凑,早上与裴小娘回裴府,午后去龙武骑军营招雇佣军,待招够八百人,他便动身去洛阳。

为了避免招摇引起围观,回裴府的路上,裴小娘主仆与李怀唐坐进了马车车厢里。

“李郎不知羞,睡觉也不晓得穿上衣物。”裴小娘躲在李怀唐的怀抱里吃吃地笑着。

另一边的水柔儿尽管也在笑,语气却带着妒忌:“玲珑妹子也不知羞,把阿牛哥带坏了。”

“嘿嘿,你们要不要试试?”李怀唐的手开始不老实了,哪里软就往哪里捏去。

“嘎吱!”马车突然急刹,车厢不知撞上了什么,“砰!”的一声,整个车厢剧烈甩动,强dà

的惯性将李怀唐三人抛离座位,危急中,李怀唐勉强将俩美人护在怀里,自己垫底狼狈地倒在车厢里的车板上。

马车外的怒骂声打消了李怀唐遇刺的惊疑。

“该死的,怎么赶路不带眼?这是当朝相爷的儿郎,新昌公主的驸马,撞了驸马爷的马车,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李怀唐忍住怒火,扶好俩小娘,他跳下马车去看看是谁在摆谱。

在安定坊的坊门前,南北相向的两辆马车卡在了入口处,李怀唐的马车从南来,而与他相撞的马车刚从北门进城。车祸现场,将军骑的将士与对方的护卫家丁激烈对峙。

两车相撞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是摩擦了一下,问题不大。“原来是狭路相逢。算了,胡一箭,给他们让道!”李怀唐很大度,这种车祸责任连神仙也无法界清,小事就算了,以免耽误大事。

但是,对方并不领情,态度很强硬:“谁说算的?你们撞伤了我家驸马爷,不给个满yì

的说法休怪我们无情,赏你们一场牢狱之灾!”

李怀唐盯着对方嚣张的家丁,冷冷道:“胡一箭,我数三声,三声之后我不希望看见他们还挡在此。”

“是!上将军!”胡一箭跳下马,拳头的关节捏得“咯咯”直响,狰狞的笑容爬上了脸上,凶相毕露。

“你,你们想干什么?”家丁明显欺软怕硬,下意识地退缩了两步。

“三!”威胁之时,李怀唐从来是倒数的。胡一箭等人一愣,正欲动手,对方的马车车厢内走下一翩翩玉面郎君,大声喝止一触即发的打斗。

“极品,休要胡闹!父亲大人与伯父还在等着我呢,收拾收拾快走。”玉面郎君不满地教xùn

他的家丁,然后转向李怀唐,歉意道:“在下着急赶路一时不慎冒犯了将军,还请将军海涵。”

李怀唐点点头,示意胡一箭停手,道:“小事一桩,驸马爷气量大度,李某领教了。请!”

玉面郎君微微一笑,拱手告辞。

两辆马车只是轻度摩擦并无大碍,双方各让一步,道路顿时畅通。李怀唐再上马车,却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氛。

“怎么了?伤着了?”李怀唐发xiàn

裴小娘脸色不对心神不宁,目光闪烁游移不定。

裴小娘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没有。李郎,不如,今天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

李怀唐奇怪道:“近家情怯?别傻了,若是错过今天,恐怕下一次要等上两三年了。”

“嗯。”裴小娘紧紧地靠在李怀唐身上,担忧,无助与忐忑混杂在她的脸上。

插曲阻挡不了李怀唐的行程,马车很快赶到裴府。

裴府门前还停放着另外两辆马车。“咦?”这不是刚才在路口与我们相撞的马车么?胡一箭眼尖,发xiàn

了冤家。

李怀唐这才注意到,这两辆马车车厢之侧都挂着一面小布块,布块之上印着一个“萧”字。

“萧?”李怀唐眉头稍皱,这个字对他来说有点刺眼,尤其是在记忆中,感觉不太好。

“李郎,我不太舒服,我想回去。”裴小娘有点紧张不安,竟欲返回马车。

裴府大门忽然打开,一名小厮出现在门缝里。

“啊?小娘回来了,小娘回来了!”小厮愕然一下,然后惊喜地回头大叫。

与上次一样,裴小娘回府再次引起阖府上下轰动,不仅是因为小娘人缘好,还有出手异常大方的李怀唐,深得所有下人的喜欢。

武氏抱着裴小娘又笑又哭的场面又上演,与上次所不同的是,李怀唐见到了一名陌生人,就是在路口见过的玉面郎君。

“是你?!”玉面郎君相当吃惊,看看裴小娘又看看李怀唐,表情复杂得无词可表述。不用任何人介shào

,玉面郎君已经知dào

李怀唐的身份。

站在一旁的裴清连忙向李怀唐介shào

:“这位是新昌公主驸马,中书令之子萧衡。”

“萧衡?”李怀唐立kè

意识到裴小娘为何反常了,原来是此人!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裴小娘最不愿见到的一幕发生了,来得突然毫无征兆,她为难地看着李怀唐,像一个做错事的孩童。

“李郎,我,”

李怀唐柔声道:“别胡思乱想,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莫要为心中的影子而破坏掉好心情。去吧,与丈母好好叙叙。”

“谢谢你,李郎。”裴小娘眼睛噙着泪水,心中石头落地,她为自己的未来夫郎,为他那宽阔的胸怀而感到骄傲。

“李郎子,连城他在书房等着你呢。”武氏抹着眼角的泪水,李怀唐唤她阿母,她也认了这个郎子,当下吩咐裴清带李怀唐去书房与裴光庭相见。

书房内,除了裴光庭以外,还有大唐中书令萧嵩。

“贤侄来得正好,老夫有些困惑需yào

向你讨教!”萧嵩笑呵呵地望着李怀唐。今天是旬日,是大唐公务员的假期。萧嵩位极人臣,事务繁忙,假期也闲不住,此来裴府为公也为私。公事,他需yào

皇帝分忧,好大喜功的李隆基急着对吐蕃发动攻势,将吐蕃彻底击败,再转头对付桀骜不逊屡屡犯唐境的契丹三十六部。私事是钱的问题,借钱向来文人不屑为之,但是形势所迫,他不得不走出这一步,他拉不老脸下,于是让儿郎出面,于是萧衡很凑巧地出现在裴府。而无论公私,都与李怀唐有关,所以他找到了裴光庭。

“听说贤侄准bèi

拿下碎叶镇献给圣上作为公主的聘礼?”萧嵩单刀直入。这个传闻神mì

兮兮,以致于他面圣求解之时,李隆基也只是笑而不言。

李怀唐道:“这个?”

萧嵩道:“呵呵,按理,上将军该尊连城一声丈人,我与连城情同手足,为你伯父不为过。这里没有外人,何不据实而言?”

裴光庭帮腔:“李郎子不必遮遮掩掩,有话直讲。”

“确实是我本意!”李怀唐干脆道,“只不过,水无常形,兵无常势,至于能否顺利拿下碎叶镇,什么时候拿下,还得看形势的发展。如果突骑施人配合的话,柘枝城与碎叶城一起拿下也未必不可能。”

萧嵩紧盯着李怀唐不言,忽而哈哈大笑,道:“连城有福气,竟遇上了这样一位好郎子。嗯,围城打援,攻其所必救,确实了得,突骑施人恐怕不得不落入上将军的彀中啊!”

李怀唐大吃一惊,没想到萧嵩犀利至斯,仅凭自己的一句话便猜到他的战术意图。没错,他确实打的是围点打援的主意,包围柘枝城以吸引突骑施人来救援,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伏击,一举歼灭突骑施人的有生力量,为以后攻取碎叶镇减少阻力。

裴光庭笑道:“如此说来,安西无忧矣。我们可以集中力量对付吐蕃人。”

萧嵩摇摇头,道:“去年赵含章从安西传回消息,说吐蕃人已与小勃律人以姻亲为纽带达成联盟,如果属实,强dà

的吐蕃人可以借道小勃律袭取我葱岭镇,断于阗后路,从而威胁到疏勒镇的安全。”

李怀唐补充道:“嗯,吐蕃人确实是打算将他们的公主嫁与小勃律王,我抓到的吐蕃俘虏证实了这一点,而且他们也有了实jì

的勾结,去年围攻我宁远城的就有小勃律人。”

裴光庭看向李怀唐,问道:“李郎子可有把握牵制小勃律方向的吐蕃人?”

李怀唐一脸的正色道:“如果吐蕃人敢取道小勃律出兵攻击安西,我必断他后路,让他有来无回!”

“好!有上将军这句话,我放心矣。嗯,还有一件事,不知上将军可否送些大食战马与我们?”萧嵩表相老实,脸皮却不一般的厚,眼看李怀唐俨然一个聚宝盆,圣上要什么他给什么,萧嵩也不甘落后于人。李怀唐亲兵队一人双骑,他们的战马明显要比大唐的河西马和突厥马雄健神骏,若得此马数千,不愁对付不了那些胡骑。

李怀唐满脸黑线,真是人善被人欺,个个都以为他是肥羊,随便开口就是一刀。

“中书令好眼光,大食战马速度快,胆子大,易喂养,生来就是战马,只是,这些大食战马都是我从大食人手中夺取的,去年才刚刚开始建立种群繁殖,我宁远铁骑也不多,不过中书令若是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交换,就用弓箭换,如何?”

萧嵩尴尬地朝裴光庭笑笑,道:“你的郎子果真是一名好商人,想占他些许便宜不容易,若非是为裴家小娘故,只怕圣上也讨不了他的好处。”

“罢了,此事莫再提。听说贤侄昨天收获甚大啊,光是向户部缴纳的税金就有三万余贯。”萧嵩忽然将话题转移到钱银方面上。今天的谈话很顺利,他有预感,李怀唐将会如他所愿。

李怀唐同样也有预感,又有人盯上了他的开元通宝了。

预感没错,萧嵩居然像个小媳妇,红着脸向李怀唐借钱了,李怀唐很奇怪,这位中书令向他索取战马的时候还落落大方,然而借钱却如此的难为情。

“两万贯?”李怀唐波澜不惊,虽然他也需yào

用钱,可两万贯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萧嵩讪笑道:“唉,贤侄是驸马,我家犬子也是驸马,可不能比啊。皇恩浩荡,犬子尚新昌公主是他的福气,唯一遗憾的是他不能再涉足仕途,可惜了他满腹的经论,原以为让他打理点家族产业不致于游手好闲被人看不起,没料到,他却不是这方面的材料,亏了不少钱,经过多方凑集,如今还欠两万贯。如果不补上的话,家里祖宗留下的田地就要被抵债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厚着脸皮来找连城兄。”

“中书令放心,钱不是问题。只是这铜钱忒重,恐怕得麻烦令郎到我驻地跑一趟,我让人随令郎运送到府上。”两万贯可以买大唐中书令的一个顺水人情,李怀唐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但是李怀唐的身上没有足够的飞钱,为了招募雇佣军,他将大部份飞钱以及几乎所有的金银贵重物品全部兑换成开元通宝,一共筹集了五万余贯,再加上从王元宝身上刮来的,还有冼大郎赞助的,一共有十五万贯。钱看起来很多,却不经花,八百名雇佣军每人一百贯的安家费就去掉了总数的一半有多,还需yào

给他们配备战马刀弓等,回宁远城的花销等还需yào

一大笔钱。突然增加的两万贯预算,导致了李怀唐的雇佣军至少有一半需yào

等回到宁远城才能配齐武器。

萧嵩大喜,道:“贤侄爽快,老夫不胜感激。我让三郎给你打个借条,以后必定还上。”

李怀唐摆摆手,道:“这钱,就当我认缴的罚金吧,来长安城这么多天却一直未能到府上拜访,实在失礼。”

裴光庭笑道:“兄长不必客气,李郎子这钱我替你收下,他要敢讨就向我来要。”

“哈哈,好,好,既然贤侄丈人要我欠下这个情,嵩却之不恭了,日后贤侄有何难处,嵩定当鼎力相助!咦?李郎子这么快就有要求了?”

李怀唐咳嗽两声,道:“呵呵,小小要求而已,这个若兮小娘的陪嫁礼之事,我希望多些匠人……”

“哈哈,小问题,好说,好说!”两位内阁大臣爽朗的笑声充满了书房里。

第412章 裴小娘的初吻

裴府前厅内,裴小娘与武氏一会儿哭,一会儿破涕为笑,母女之间深厚的感情流露得淋漓尽致.在一旁的水柔儿也沉浸在其中,陪着笑,陪着泪水。此刻前厅内除了水柔儿,再无其他下人,倒是有一个人影不时徘徊在大门外。

“萧家三郎,有事吗?”武氏娥眉颦颦,她理解萧衡的想法。老实说,她对萧衡很满yì

,一直到现在为止都认为萧衡是若兮小娘的良配,如果不是他尚给了新昌公主,她肯定会想尽办法将裴小娘许给萧衡为妻的。李怀唐或许什么都好,可有一点让武氏很不舒服,老窝太远了,还处于穷凶极恶的胡人地头之中,裴小娘嫁与他,幸运的话,数年还有一次相见的机会,而从此不再相见也是平常的事情,有见过远嫁境外的公主回娘家的吗?没有,自古就没有过!

萧衡正愁找不到借口入内与心上人相见,听到武氏的问话,喜不自胜,立kè

走入厅内。

“三郎见过伯母。”萧衡心不在焉地向武氏打了一个招呼,眼睛却痴迷地看着裴小娘,目光带着忧伤。

裴小娘低着头,不敢迎接那让她曾经无限心痛的眼神,怕触及心中似乎已平复的创伤。

“阿母,我,我不舒服,我回房休息。”裴小娘心慌意乱,只想着避开萧衡,避开从前的感情。

说完,裴小娘匆匆离开,身后跟随着形影不离的水柔儿。

“诶!”萧衡着急,手伸向裴小娘的身影消失的方向。

武氏怜惜地叹息一声,道:“去吧。”

萧衡点点头,脚步循着裴小娘留下的淡淡芳香追去。

“等等,若兮,等等我!”萧衡快步追上了裴小娘。“你,过得还好吗?”

裴小娘依旧垂眉,脸无表情道:“谢谢新昌驸马的关心,我很好,不用挂念。”

“可是,你瘦了。”萧衡继xù

没营养的话题。裴小娘从宁远城数千里之遥到长安,能不瘦么?

“我,我累了,若是没什么事,我要回房休息去了。”裴小娘不忍此情此景继xù

,生怕自己控zhì

不住正在泛起的绵绵旧情,毕竟曾经刻骨铭心过,岂能完全杜绝?

萧衡沉默了一会,忽然抓住裴小娘的小柔荑,疯狂道:“若兮,原谅我,我从前保护不了你,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认识了很多人,我们可以去新罗,去东瀛岛国,去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我们一起过,好不好?跟我走,好不好?”

裴小娘用力抽回纤纤玉手,噙着泪水望向萧衡,泣道:“为什么你一年前没有这样的勇气?现在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

“我?!”萧衡无言以对,悔恨交加。

裴小娘忽然一脸的解决:“我现在是李郎的夫人,我很喜欢他,愿意与他一起。你走吧。”

“不,我不!”萧衡发狂地抱着裴小娘,不管小娘的挣扎,嘴里喃喃地疯言疯语。

“放开我!”“放开小娘!”裴小娘羞愤难当,而水柔儿则拼命地扯打着萧衡,只是俩小娘力qì

太小,改变不了现状。

裴小娘此时最怕的是被她的李郎看见,她百口莫辩,可世事偏偏这么巧合,李怀唐不迟不早,正好出现,看到了令他火冒三丈的情景。

“混蛋!”李怀唐像拎小鸡一样,将萧衡揪起,毫不客气地扔到一旁。

“李郎,我,我,”裴小娘手足无措地看着李怀唐,却不知从何说起,通常遇上这样的事情,就算说得清,男主角百分百也听不进去。

出乎裴小娘的意料,李怀唐二话没说,将她护入怀抱,对着萧衡怒喝:“若兮是我的妻子,如果你再纠缠不清,休怪我不客气!”

萧衡落魄地从地上爬起,无视李怀唐的怒气,只是悲伤地看着裴小娘,心上人正紧密地贴在他人的胸怀里,甚至不愿将目光垂怜到他身上。

“哈哈,哈!”萧衡怆然狂笑,脚步踉跄而去。

“吓着没?”李怀唐轻抚怀中小美人的俏脸,关切之意全然落入裴小娘的眼里。

裴小娘点点头,不放心地问道:“李郎没怨我?”

李怀唐双手捧着裴小娘的脸蛋,笑着说:“何怨之有?玉门关前,给你捞上那条披帛之时,我就喜欢上了你这个痴情的小娘。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草一木尚且让人感怀,何况人乎?而且刚刚那人的表情告sù

我,若兮小娘心里的人是我,她还在我的身边,永远都在我的身边。”

“李郎就不担心我变心么?”裴小娘扶着李怀唐贴在她脸上的手肆意地撒着娇。

李怀唐哈哈笑道:“不怕,李郎的家法厉害,将会扼杀一切不良苗头于摇篮之中。”

“李郎坏死了,又欺负若兮!”裴小娘跺着脚,粉拳带着娇嗔擂在李怀唐厚实的胸膛上。

“好了,别闹了,水柔儿要吃醋了。”李怀唐如是说,却一个偷袭吻向裴小娘的两片红润。

水柔儿瞪大了眼睛,亲吻的场面生动地首次展现在她眼前。裴小娘开始还惊慌挣扎,可在李怀唐强dà

的力量下,她渐渐地接受了现实,随之顺从地踮起脚尖,迎接陌生却又甜蜜刺激的唇挑舌逗。

两人忘情地贴在一起,不知dào

过了多久,李怀唐感觉到有人在推他的手臂,定睛一看,原来是水柔儿,双目含羞,俏脸如同熟透的红苹果。

“呵呵,水柔儿也想是么?”李怀唐放过了微喘的裴小娘,一手拉过水柔儿。

“啊?不要在这里!”水柔儿死死地抱着李怀唐的身躯,不让他得逞。

“上将军,”好事总被打扰,裴清莽撞地冲过来,发xiàn

情况不对,尴尬地笑道:“父亲大人让我随你走一趟,将钱运到萧府。”

萧衡无故离开,裴光庭只好让他的儿郎裴清给李怀唐带路。两万贯铜钱重量达12.5万斤,离开李怀唐的骆驼队,萧府不知dào

要派出多少辆马车才运得完,所以,萧嵩并不推却李怀唐的好意。

“李郎,我,”裴小娘瞪了一眼她的兄长,欲言又止。

李怀唐会意,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好好与父母团聚,我先与你兄长去办事,明天再来接你们。”

“太好了!”在裴清不可思议的目光下,裴小娘仿佛换了一个人,毫无礼仪毫无矜持,放肆地亲了一下李怀唐的脸颊,然后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拉着水柔儿转身“飞”走。

第413章 天下熙熙,只为利来

龙武骑军营,传奇英雄李怀唐欲重金雇佣战士的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牵动了许多人的神经,激起了许多人的欲望.

追随英雄驰骋战场只是一个Lang漫的梦想,没有谁会无缘无故作出毫无理由的举动,毕竟上战场不是过家家,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然而,英雄曰,凡是成为他雇佣军一员的,每人一次性给予一百贯的安家费,然后按月领军饷,作战按所立功劳获奖赏,死伤皆有补偿,最重yào

的是,皇帝将免除他们家庭的赋税徭役。

招募点前,尽管有口齿伶俐的将军骑士兵在高声吆喝,可龙武骑的将士们毅然将信将疑,基本上都是处于围观的状态,新事物的接受需yào

一个认识的过程,还需yào

带头吃螃蟹的勇敢者。

看着门可罗雀的冷清场面,胡一箭不无担忧道:“上将军,他们的热情不高,恐怕招不到多少人啊。”

李怀唐很淡定,道:“不一定,等等看。”

话音刚落,从围观的人群里挤出十数人,带头之人赫然是雷虎。

“上将军,我来报名!”雷虎激动地走到登记台前,在他身后跟着五名士兵,都是来加入雇佣军的。

李怀唐颌首向雷虎等人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赏。等雷虎完成将军骑与龙武骑的双方共同登记手续,李怀唐给了雷虎一个熊抱以示欢迎。

雷虎抱拳道:“上将军果然信人也。雷虎值勤迟来,上将军请见谅!”

“无妨!时候刚刚好,正好为表率!”李怀唐呵呵指着黑压压的围拥者笑道。

“抬上来!”李怀唐向身后的士兵招呼,他要当众派发入籍将士的安家费。为了将八万贯铜钱运入军营,李怀唐再次动用了两千头骆驼和大量的马车,骆驼是顺便带来与李祎完成交yì

的,而马车则是借给需yào

运钱的未来雇佣军将士的,百贯铜钱可不轻,想独力取走百贯铜钱的人非疯即傻。

唐朝的一贯铜钱六斤四两,一百贯铜钱的重量需得数人分抬。不一会,三十六个麻袋子摆在了雷虎等六名士兵的跟前。袋子口全被将军骑的士兵打开,李怀唐有意地从每一个袋子里都抓起一把把黄澄澄的铜钱,清脆悦耳的铜钱声“哗啦啦”直响,围观的龙武骑将士顿时受到了视觉和听觉的刺激。

“这些属于你们了,每人分六袋!”李怀唐指着无数的铜钱,对着雷虎等人说道。

雷虎激动地拱手道:“谢上将军!”说完,动手将沉重的铜钱搬上李怀唐借给他们的马车。

一百贯的吸引力很大,诱惑着每一名被生活压迫得抬不起头的士兵。在众多的围观者中,有一个叫慕容鲲鹏的老兵,他原本隶属朔方军,去年才被抽调入龙武骑的,因为呐于言不善巴结,屡屡得罪上峰,故而至今还是一名士卒。

“老于,你家去年情况如何?”慕容的眼睛已牢牢地黏在那一袋袋的铜钱上,嘴上问着老于的问题看似无边无际。

老于是慕容的在朔方军时的袍泽,两人是生死之交。老于的双眼同样的火热,艰难地完成一个吞咽动作,道:“刚刚够税赋。娘的,若不是沾了龙武骑的光,肯定不够!”

唐朝时实行的是租庸调制,按李世民闹革mìng

时的政策,每户按人口多寡以百亩为基数授田,税赋按人头征收,人们得到田地的同时,相应地,服役成了每一户的基本义务。随着社会的发展,人口的增加和权贵富豪的巧取豪夺霸占土地,可分配给农民的田地越来越少,百亩成基本了纸面上的利益,大多数家庭分到的只有二十亩,甚至十亩,可是无论他们分到多少,兵役却是雷打不动,赋税万年不变,十亩也好,二十亩也罢,均按人头征收,与之前的百亩授田比较,人们的税赋无疑加重了数倍,逃户隐户现象屡见不鲜,盛唐时农民起义也时有发生。

老于的家只有二十亩田地,所产或只能维持一家一年的吃喝穿,或只够沉重的赋税,如果不是老于作战立功有奖赏,调入龙武骑享shòu

津贴,那他的一家老小只能通过西北风来补充能量。

老于家只是盛唐时普通人家的一个缩影,一个代表,而且,老于家比较起许多人家来说已经算是好的了,想想那些战死边疆或负伤致残的战士,他们是典型的流血又流泪,大多数人的家庭从此陷入了崩溃。

雷虎穿过围观者让开的通道之时,煽情地吆喝:“弟兄们,去宁远城有钱有肉有敌杀,还有什么比这更痛快的?是条汉子的,报名去,上将军说了,钱不多,只招八百人,迟了可别懊悔!”

煽动开始在围观者的心里发酵……

“老于,我们报名!三年而已!”慕容咬着牙跃跃欲试。

“你?!罢了,豁出去了!干了!”有慕容在前壮胆,老于干脆将心一横。眼前是一个机会,与其在此得过且过,等他们从龙武骑中退役,家里失去最重yào

的生活来源,还不如放手一搏,先取得百贯收入再说,按现在的物价,百贯至少可以让他们这样的家庭十数年生活无忧,如果再置上些田地,基本这辈子凑合着可以渡过。

慕容成了第七位报名者,老于随后,他们俩的决定和行动成了蠢蠢欲动士兵们下决心的开关,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继而是成片,“哗啦”一声,报名者忽然成群涌出,变成无序状态挤在登记台前。

“排队,排队!”将军骑的将士们费力地维持秩序,可却无法控zhì

混乱的场面。

李怀唐跳上无数的袋子堆成的铜钱山,喝道:“不听令守纪者,一律不接受报名!”

在将军骑将士们的强行驱赶下,队伍行成了一列长龙。遴选很特别,根本无需技能展示与比较,胡一箭等人的目光很毒辣,对于每一名报名者,他们只是盯着看上数眼,言语可以有很大的欺骗性,可目光不能,通过他们的眼睛,胡一箭可以判断出报名者是否上过战场,是否见过血杀过人,没有人可以在他凌厉目光的逼视下骗过他的眼睛。

八百个名额很快用完,而报名者的队伍不但没有缩短,还在加长。

“上将军,让我们报名吧,我们跟随你打突骑施人去!”

“是啊,上将军,给个机会吧!”

……

哀求之音无数,听着于心不忍。

李怀唐站在桌子上,面对着热情的龙武军将士,道:“诸位的热情让我很感动,可是我的钱用完了,实在对不住。不过,诸位不用灰心,明年,明年还有机会!”

幸运加入雇佣军的莫不欢天喜地去领取百贯铜钱,错失机会的只有在羡慕与妒忌的目光中等待明年的机会。

招兵之顺利出乎了李怀唐的预料,居然提前一天完成了计划。感到意wài

的还有信安王李祎,他是来与李怀唐完成骆驼交yì

的,他带来了李怀唐所需yào

的三千把角弓和数量庞大的箭矢。

龙武骑军营里的热烈应募场面落入了李祎的眼里,他开始感觉到不妥,他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无数的唐军基层将士为了区区一百贯而远离家乡到异域作战?

行军作战李祎是一把好手,可是涉及到政治,他无能为力,就算他想通了也没有办法,与此时大唐深埋于强盛表面之下的各种隐患一样,其根源在于土地兼并严重,而且日趋激烈,虽然皇帝李隆基明面下旨禁止权贵吞噬农民的土地,然而,整个大唐听到的只是隆隆的雷声,不见雨点,除了堂而皇之的圣旨以外,没有任何的实质措施来保护农民的利益。

李祎没想通,与他同来的齐济善却看出了问题,他对忧心忡忡的李祎道:“士兵们家里所分配到的土地少,而赋税相对沉重,李怀唐开出的条件对他们无疑很具吸引力。去宁远冒险淘金,总比将来的穷困潦倒要好。”

本来李祎还想以龙武骑的津贴反驳,齐济善的最后一句堵住了他的嘴巴。土地才是农民的根本,津贴只能解决一时,而且龙武骑以外的将士呢?他们的收入更微薄。

李怀唐接收李祎运来的武器,忙得不亦乐乎,八百名新招将士的弓箭一下子就解决了,剩下来的刀具和棉甲要等回到宁远城才能配备齐全。长安两市有刀具出售,可数量不多,买一两把还可以,却不能大规模收购,否则会被认为居心叵测从而带来麻烦。

听到一旁李祎与齐济善的对话,李怀唐不以为然:“解决土地问题不难。”

“哦?李郎子有何见解?”齐济善饶有兴趣地看向李怀唐。

李怀唐道:“首先是开疆拓土,将土地赏给立功将士,鼓励移民;其次鼓励工商,一座大的工坊可以吸收数百,甚至上千人,一座矿山需yào

上万的劳力,商业运输需yào

的人手更多;最后是修筑道路水利设施等。”

“开疆拓土?”李祎两眼冒光,他的老本行是军人,当然向往李怀唐这个很热血的建议,“依上将军看,我们大唐首先拓谁的疆土呢?”

李怀唐脱口而出:“黄河九曲之地,幽州之东北辽东之地,新罗百济之地,岭南之南百越之地。”

“不妥。”齐济善道,“黄河九曲乃圣上于开元初封赏给金城公主的汤沐之地,为吐蕃人控zhì

,我们如何能出尔反尔取之?”

帝王和当权者的脸面永远高于国家的利益,这让李怀唐很无奈。他想了想,道:“要不等我去向吐蕃人取,然后送还圣上?”

“妙,甚妙!上将军忠勇可嘉,我等楷模。哈哈!”李祎大笑。

齐济善瞠目结舌了一会,却不置可否,意味深长说道:“九曲之地水草丰美,可养育数十万之众,不知dào

可以为关中土地减轻多少负担。”

李怀唐一脸的严肃,道:“如果圣上不反对,我愿意效仿碎叶镇之举,还九曲之地于大唐。”

李祎道:“此事还需yào

圣上首肯。嗯,上将军刚才说的辽东之地本来是我大唐领土,今为契丹三十六部所据,辽东荒芜之地不宜农耕,倒适合游牧,利于胡人,我大唐能败之,却难以占之。”

齐济善接着说:“新罗百济乃大唐属国,宗主之国如何能无故讨伐并占领附属小国的土地?而且,战端一开,钱粮耗费巨大,期间的运输还需民间服徭役,得不偿失,不妥,不妥。”

“是啊!就算占领,其地已属原住民,我们哪来土地?”李祎没有齐济善那么迂腐,嘴上同意了齐济善的说法,却明目张胆地与李怀唐讨论起占领之后的事宜。

确实,在以往的对外战争中,大唐费力不讨好,付出远远要大于收获,战争的成本都强加在国民头上。但是,在李怀唐的脑袋里,战争还有另外一种打法,一切只为获利,长远的,眼前的,统统不能放过。

接下来李怀唐之言让齐济善当场口瞪目呆。

“与大食国相比,大唐的道路实在太糟糕,我想主要是缺乏了契丹人,新罗和百济人的努力,他们与我们相比,明显不适合耕种,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发挥他们的长处,为大唐的道路和水利建设多贡献力量。而他们的土地,正好适合大唐的移民。这样,对双方都有利。”

李祎皱着眉头,道:“你是说将他们变为奴隶劳力?这,这怎么可能?我大唐礼仪之邦,如何能做这样的事情?”

齐济善满脸黑线,反驳道:“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又曰:以德服人。胡人也是人,我们该教化之,感化之,使其闻经史子集,知书识礼,天下自然大治。”

李怀唐苦笑,道:“舅舅所言,怀唐不敢苟同。饿鸡赶不走,饿人不知羞。尚且吃不饱穿不暖,谁还之乎者也?除非舅舅让胡人都吃好穿暖了。可是富足如大唐都未能让其国民免除无饥寒之忧,何来粮食衣物给外人?教化,感化,这个子,那个子,都上千年了,如果真的有效可行的话,天下又哪来那么多兵戈?”

李怀唐说完,又转向李祎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王爷大将军不屑为之,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代劳。”

李怀唐心里很鄙夷,为政者不从家国角度出发考lǜ

问题,偏偏死要面子讲啥礼仪,须知国家民族的利益永远至高无上。土地矛盾都如此尖锐突出了,高高在上的皇帝权贵却目光短浅只顾切身的利益,不积极去想办法解决矛盾,却还在空谈什么道义,道义的对象只能是国民,而不是不纳一个铜钱税赋的外人,退一步来讲,国家有难之时,还不是无数朴素的国民义不容辞地承担起责任,赴汤蹈火付出生命代价来捍卫民族的尊严?至于那些外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才不会管你死活。善待外族而不善待国民的政权只会被人民抛弃,被历史遗弃。

李祎严肃地看着李怀唐,感情有点复杂,欲出言辩驳,想了想,毕竟此人是在为大唐着想,无可厚非,就权当学术讨论吧,于是问道:“据老夫所知,辽东与新罗之地不宜农耕,上将军的移民之策先天不足啊。”

李怀唐道:“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去寻找良种,没有大胆去尝试,南方的水稻种类繁多,总有一种适合北方种植的。我听说以前关中河南之地都不适合水稻,现在不也是种上了么?”

“嗯!有点道理。”李祎摸着花白的胡子点点头,“只要能改变胡人追逐水草游牧的生活方式,教之耕种,辽东之地不愁控zhì

不住。”

李怀唐不甚同意,他的认识是要解决胡人的问题,须以大力发展工商为主,军事为辅,先是强迫他们纳入庞大的生产和交yì

体系当中,改变他们的生活理念,等他们发xiàn

并且习惯,原来更好的生活可以轻易通过劳动交换来获得,抢掠行为自然会减少。李怀唐话已到嘴边,却忍住没说,他看得出想得到,他说了也白说,这里无人会接受他的想法,夏虫不可语冰。

至于发展工商,李怀唐差点忘了,除了宋朝以外,几乎所有的封建王朝历来只注重农耕,对工商业的态度如洪水猛兽,除了限制还是限制,不但在实质的政治措施上弱化工商业,在意识形态的领域里还无情地打击,比如轻贱商人工匠,妖魔化商人,甚至剥夺工商从业者的政治权力,以从业户籍制强迫他们子从父业,消灭他们出人头地的希望。

与李祎的交yì

完成了,相关话题也嘎然结束,没有停止的是各人的思想,李怀唐的理念触动了李祎的认知,而代表着大多人态度的李祎与齐济善的观点也触动了李怀唐的心思,大唐还有更好的道路可以选择,他既然来了,或许该做点什么留下点什么,不该像鸵鸟一样的当权者坐视盛唐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414章 神龙帮

东都洛阳距离长安八百余里,为了美人小玉环,李怀唐完成雇佣军之事,便马不停蹄赶往洛阳.

洛阳城西城无门,从西而来的李怀唐一行人不得不绕行到东城门,小玉环的住所在归仁坊,向路人稍稍打听,李怀唐获悉归仁坊紧依城东的建春门。

“嘻嘻,阿牛哥心急得很,怕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水柔儿捂嘴娇笑,她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厢窗帘望着车厢外的李怀唐,李怀唐脸上的神色散发着期盼的光彩。

“登徒子!”裴小娘嘟着嘴巴,翻了一个白眼,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满车尽带醋酸味。

虽说裴小娘家住长安,但是她还从未到过洛阳,其实这还不足以诱惑她离家离开父母的怀抱随李怀唐到洛阳,在远嫁宁远之前,相伴在父母身边的每一刻都很珍贵,然而,裴小娘知dào

,李怀唐去洛阳是为求娶小玉环,一个美貌得让她自叹不如甚至妒忌的极品小美人,因为这个不能说的原因,未曾去过洛阳成为了她的理由。

水柔儿幽怨道:“都怪月月姐,她总是想着将天下的美人塞给阿牛哥,阿牛哥又好色,来者不拒,小玉环也就算了,哼!那两个媚入骨的倭娘恐怕早已被他吃了。”

听了水柔儿的责怪,裴小娘忽觉心中一暖,关于吉娘与枫娘,柳上月告sù

过她,她的李郎没有动她们,原因是不忍裴小娘为此而伤心,说是不能让裴小娘与玲珑双姝先来后上岸。

李怀唐可没那么多心思,他的心已飞扬,小玉环的音容笑貌跃然于他的脑海里,让他有迫不及待相见的念头。

接近上东门,李怀唐被一群围观者堵住去路。

一大群围观者当中,小薛慧一脸的茫然跪在地上,在她的身旁是两具被草席裹着的尸体,她还不习惯这种孤苦伶仃无助的感觉,可上天不会因为她的感觉陌生,无法承shòu残酷的现状而让她的父母复活,从今以后,她得独力谋生,忍受寂寞。眼前最重yào

的是将父母埋葬了,可怜的小薛慧身无分文,仅有的破烂房子也被收租的恶徒拿去顶债了,她除了卖身为奴外,别无选择。

围观者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嘈杂声嗡嗡,灌入小薛慧的耳朵里,让她头昏脑胀,已经大半天了,依然无人可怜她,或者说无人敢向她伸出援手。

在小薛慧饥饿交加,绝望之际,她忽然看见一只金锭放在了她的眼前,她惊疑地顺着松开金锭的纤纤玉手往上看,一张美艳的贵妇人脸庞映入她的眼帘。

“拿去吧,好好安葬你的亲人。”贵妇人怜惜地望着她,声音很轻柔,仿如她在世的母亲一样。

小薛慧情不禁地喊了声:“阿母!”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抢我的人?!”一把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从人群里响起,像避瘟疫般,人群自动退缩开一条通道,一名穿得花里胡哨的恶霸头子从通道里缓缓走出,数名打手狗腿跟在他的身后,嚣张异常。

“哟!我以为是哪位大爷呢,哈哈,原来是美娇娘啊!”恶霸仿佛遇到宝了,两眼放光,上下不停地打量着眼前的贵妇人。

恶霸嘿嘿地荡笑着,眼睛贼溜溜的转,试探问道:“请问夫人贵姓?”

“与你何干?”贵妇人厌恶地瞥了一眼突然出现的恶霸。

“嘿嘿,何干?”恶霸笑得更加荡了,洛阳地界龙蛇混杂,少点眼力和机灵都混不下去,恶霸的提问看似无心不着边际,实jì

上是他辨认陌生人身份的一种本事,从美妇人的口音他判断出她并非唐人。只要不是本地权贵,那就好办了!恶霸恶从胆边生,色胆包天。

“夫人触犯了我们神龙帮的规矩。”恶霸一边说,一边走到小薛慧的跟前,劈手从她的手里夺过那锭金子。

“混蛋!快把金子还给她!”贵妇人怒目而视。瑟瑟发抖的小薛慧触动了她心里的同情。

恶霸哈哈大笑,道:“夫人难道不想知dào

触犯我们帮规的下场么?嘿嘿,好好伺侯爷我就免你玉指被剁!”

“噗!”恶霸感觉到脸上被一个物体砸中,伸手一抹一看,是柿子泥。

“哪个活腻的敢砸大爷我?”恶霸暴跳如雷,却见一名强壮的郎君从人群中走出,一只手拿着柿饼悠闲在吃,信步向贵妇人的身边。

只听那郎君说:“我只数三声,若是你不按我夫人所说,将金子还给这位小娘,我会很生气。”

“你生气又如何?我还生气得很呢!”恶霸有使用暴力的倾向,他身后的数名狗腿子摩拳擦掌,就等一声令下围用上前。

“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贵妇人身边的郎君邪恶地笑着。

恶霸见过许多比他还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只不过这些人到后来不是残废就是趴着求饶,今天又遇上一个,难得是他还带着一位漂亮的夫人,恶霸的兴致顿时高涨。

“嘿嘿,爷我很久没玩过了,今天就陪你玩一场,等会你夫人在胯下求饶之时,不知dào

你是否还会如此嚣张?哈哈!”

“三!”贵妇人身边的郎君突然脸色一变,挥挥手。

“呼啦!”人群里跳出十数人,朝着恶霸冲去,二话不说,在恶霸与他的打手们反应过来前将三拳两腿将他们通通放倒。

凄厉的哀嚎声充斥着围观者的耳膜,打人者毫不留情,手脚下得很重。

“不是喜欢抢么?把他的手给我折断了!”贵妇人身边的郎君得势不饶人,表现得异常暴戾。

随着咔嚓一声,恶霸发出惨叫,痛得当场晕死过去。

“李郎,算了,放过他们吧。”惨叫声让贵妇人动了恻隐之心,挽着被她称呼为李郎的郎君求情。

贵妇人正是柳上月,原本她是想帮小薛慧完成孝心再带她走的,不过被李怀唐阻止了,柳美人只好递上一个金元宝表达她的爱心,没料到还会遇上这么麻烦的事情。

李怀唐苦笑,不将这些地头蛇打死打怕,很快他们又会找上门的,他转念一想,算了,找上门正好一锅端,将他们全灭了,就当为洛阳人民做善事。

“夫人说了,饶他们一条狗命。”李怀唐淡淡地对胡一箭他们说道。

令行禁止是宁远铁骑的优良素质,李怀唐的话音刚落,急风骤雨般的拳脚整齐中断。

小薛慧看见了一名少娘郎君捡起那块金子,递到她面前。

“拿着,没人再敢欺负你了。”小薛慧听到了让她温暖的一句,两天来,她无助的感觉重新找到了依靠。

少年郎晃晃手,道:“愣着干啥?这是我们夫人给你的,拿好了。”

小薛慧犹豫地接过金锭,低声问道:“恩人可以告sù

慧娘名字么?”

少年郎想了会,道:“你管夫人叫夫人就是。”

“那,那恩人你呢。”

“我?我叫胡一箭。”

胡一箭与小薛慧交谈之时,柳美人在向李怀唐撒娇哀求:“李郎,帮帮她吧,不然我们走了,那些恶霸不会放过她的,想起她孤苦无助的样子,妾身会不安心,晚上也无法入眠。”

“仅此而已,下不为例!”对于美人的温柔攻势,李怀唐的免疫力差了点。

“太好了!”柳美人欢喜不已,回头走向小薛慧。

听说恩人愿意帮zhù

自己处理亲人的后事,小薛慧既高兴又感激。至于跟随恩人,她认为是理所当然,卖身么,本该如此。

从小薛慧和旁人的口中,李怀唐得知,刚刚那个恶霸是洛阳城里最有来头的神龙帮的小头目,小薛慧本想着上东门是洛阳城贵人主要出入之处,在乡亲的帮zhù

下,将父母的遗体运到附近,等待有钱人的垂怜。刚刚来到上东门门口,小薛慧被恶霸盯上,在恶霸的威胁下,无人敢买小薛慧。恶霸的打算是用百文钱迫使小薛慧就范,最后委身于他,可百文钱哪里够小薛慧埋葬父母?她当然不愿意。于是小薛慧就这么耗着,直到柳美人的出现和义助。

问起小薛慧父母的遭遇,李怀唐又是一番唏嘘。

薛家是典型的隐户,因为得到的授田严重不足,又交不起规定的税赋,只好举家逃亡委身于富强豪族为佃农,然而,这样日子也不好过,随着佃农的数量日益增加,导致豪强们有恃无恐地增加地租,地租成了小薛慧家难以承shòu之重负,这些年,借债度日成了薛家生活的一种手段,日积月累,债务终于压垮薛家,眼看债主不停上门逼迫,而薛家又无力偿还,绝望之下,小薛慧的父母寻了短见,留下小薛慧一人。

“怎么会这样?”裴小娘在一旁陪了不少眼泪,她想不通为何盛世大唐会发生这样的悲惨事。

李怀唐道:“盛世历来只是权贵豪强的盛世,他们才是最大的受益者。普通的国民创造财富由他们享用。”

“但是,我常听父亲大人说,大唐每户都能分到土地的,他们只要好好耕种就有好日子过。”裴小娘很疑惑,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问题是均田制。均田制的破坏,导致了租庸调制有名无实,只会增加农民的负担。”通过这段时间在大唐的见闻,李怀唐看到了大唐社会的弊端。比如薛家,三口之家,小薛慧不算壮丁,其父中男按律授田百亩,而实jì

上,他们只分到十五亩,但是他们所缴纳的税赋是人头税,唐初规定的租庸调是建立在授田百亩的基础上的,如此的税赋让薛家这样的家庭“钱”何以堪?他们的命运已注定,要么逃亡,要么成为豪情的佃农受尽欺凌压迫,等待没落。

“是谁在破坏均田制?”裴小娘更加的好奇和疑惑了。裴小娘不知dào

的是,就算实在贞观大治年间,农民所分配到的田地已经远远不足,许多地方普遍只有三十亩,氏族豪强吞并土地的欲望惊人,只是到了武则天时代,这位铁娘子残酷无情打击地氏族势力,而后还明令禁止土地的买卖,无论是永业田或是口分田,并大量清查土地状况,没收非非法侵占的土地分给农民,土地矛盾才有所缓和,才有所谓的后来开元盛世,实jì

上,李隆基是在吃女皇帝为他建立的基础,吃完了也就完蛋了。

李怀唐苦笑:“破坏均田制的首当其中的是各大氏族,他们通过强取豪夺疯狂并购土地,其次是权贵,他们名下的土地数量惊人,可怕的是,他们看不到未来,只顾着眼前利益,有钱就购买土地雇佣佃农,天下粮食和财富大部份集中在他们的手上,而他们却只按家族人头交税,权贵们更是想方设法逃税,国家的财源日渐枯竭。如果情况得不到改变的话,总有一天会导致暴乱和政权更替。”

“那圣上为何不阻止他们?”裴小娘的想法很天真。

李怀唐笑道:“就算贵族豪强良心大发把土地分与穷人,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土地总量是有限的,而人口数量却会不断膨胀,阻止土地兼并只能延迟矛盾尖锐化的时间,没有实jì

意义。”

裴小娘有点懊丧,按李怀唐所言,暴乱始终无法避免。

李怀唐道:“也未必,或许大力发展工商可以有效解决这个问题。当然,只有通过实践才能找到正确的路径。”

美人们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听着无聊就将注意力转移向神龙帮。任何盛世都是黑社会的温床,任何强dà

的黑暗势力背后一定有高官权贵的影子。洛阳人对神龙帮耳熟能详,这个帮派不知dào

什么时候冒起,却一鸣惊人,短短时间内便收拾了洛阳城内大大小小的邪恶势力,纠合了几乎所有的地痞恶霸,买通了城内的官员,在洛阳城,甚至周围地区开赌馆妓院鱼肉百姓逼良为娼为祸乡里,欺行霸市坑蒙拐骗无恶不作,谈起神龙帮莫不为之变色,避之不及。据说,他们的靠山是长安城里的权贵高官。

第415章 杨府求亲

洛阳城以洛水为界,分成南北两半,与长安城一样,其北是皇城和贵族官员豪强集中之地,除了皇城,还有里坊28和北市;洛河南是平民区,共81坊2市,城南与城北的来往主要由洛河上的两条桥沟通,至于皇城门前的三条组合桥不能算,这是皇家高官专用的通道,有士兵层层严守.

因为小薛慧之事,李怀唐在洛阳城外耽搁了一天时间,第二天他才来到建春门。

入了建春门,第二个坊是归仁坊。晨曦之下,归仁坊迎来了数名陌生的骑兵,坊内的居民好奇地看着数名平头骑士,这些骑士明显是军人,战马高大威风,装束却非胡非汉,看样子,他们似乎是在打听什么,果然,他们在杨府门前停下。

“你们,找谁?”杨府大门前,开门之人弱冠之龄,却很警惕,对贸然出现的骑士怀有敌意。

为首的骑士道:“请转告你家主,宁远李怀唐来访。”

“李怀唐?!不认识!你,你找错门了。”听到李怀唐的大名,开门之人先惊后慌,张口就拒绝,然而他的表情和语气出卖了他。

在杨府大门关闭之前,胡一箭的汉刀恰到好处地搁到了门内之人的脖子上,同时卡住了门缝。

“你,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还,抢劫不成?我,父亲他,他是河南府士曹参军,识相的,赶快离开。”受到威胁,开门之人惊骇不已,色厉内荏地说着。

李怀唐伸手挡开胡一箭手上的汉刀,笑道:“刀还没出鞘呢,不用怕。我是来向你父亲、杨参军提亲的,速去转告。”

“提?提亲?!”杨铦瞠目结舌,愣在门里瞪着李怀唐。

胡一箭怒道:“傻站在这里干啥?没听到我们上将军说么?还不快去?”

杨铦回过神,道:“我父亲不在家,你们改日再来吧。”

“没关系,那我进去等他回来。”李怀唐是个自来熟,似乎不懂什么是客气礼貌,伸手推开大门,大步从杨铦面前走过,不管身后杨铦的着急怒骂,直接步向前院大堂。

杨府不大,房子陈旧,台阶角落之处青苔随处可见,堂内的装饰不见繁华的影子,却多了朴素洁净,书香门第的气息很浓。

“你们怎么这样?我说过我父亲不在。”杨铦怒气冲冲地跟在李怀唐身后,生气归生气,可是他不敢对这个与他年龄相差不大之人有何冒犯,李怀唐的大名早已传遍长安,如今谁不知dào

他一个连契丹战神都不放在眼里的英雄?与他动武不是找不自在么?更何况他身边还有数名凶悍的护卫。

对于杨铦的态度,李怀唐丝毫不在意,笑意盈盈地望着他,问道:“你妹妹呢?”

“哼!她不在,出远门回蜀中老家了。”杨铦没好气地回答。

李怀唐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玉佩递到杨铦的手里,道:“刚刚失礼了,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远道而来,没带什么好物件,此玉乃和田出产,小兄弟拿着留个纪念。”

杨铦一愣,地头望向手中的玉佩,心中暗喜,怎么看这个玉佩也值数十贯,这个粗鄙的李怀唐出手倒是挺大方的,联想起父亲之前从长安回来无端多了一辆马车,心中对李怀唐有了一些好感。

“这,这个,上将军太客气了。”玉佩效应让杨铦完成了前倨到后恭的转变,称呼也悄然出现变化。

“家父去衙门了,恐怕要到午时才能回来。”玉佩的能量实在不小,不用李怀唐询问,杨铦自动向他报gào



李怀唐笑问:“无妨,我能见见玉环小娘么?”

“这个?”杨铦为难地转向前堂的侧门。侧门只装门帘,有一条走廊与后院相连。

杨府不大,后院的管乐之音能轻易传到前堂,李怀唐张口追问之际,熟悉的胡乐节奏从后院飘了过来。

“是小娘奏的乐?”李怀唐笑着看向侧门外的走廊,心神沿着悦耳之音荡然过去。

杨铦没回应,只是苦笑。

“我看看去!”李怀唐反客为主,径直穿过侧门,踏入走廊。

杨铦慌张地跟随其后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受限于占地面积狭小,走廊不算曲径通幽,没走两步便进入了后院。后院三面是房子,与前堂围成了一个院子,院子内种了不少花草,院子的正中央是一块平地,边上有石凳,两名胡服小娘坐在上面,一个拿着羯鼓在敲击,另一个在吹羌笛,而中央的平地里,一道俏丽优美的身影在旋转,李怀唐认得是胡旋舞,柳美人与苏小娘精于此舞,而眼前的小娘同样不遑多让。

李怀唐没有打搅她们,安静立于一旁欣赏。场内中央的小娘将胡旋舞演绎极具美感,紧身胡服之下处处散发着活力十足的青春气息,修长的大腿,紧翘的臀部,开始微微隆起的前胸,宛如一含苞欲怒放的花朵,动人心魄。

一曲终了,李怀唐忍不住鼓掌叫好。

“啊?!”三名小娘这才注意到有外人在窥伺,还不止一个。

“李郎!”楞了片刻,舞蹈者忽然惊喜冲口而出。

“呵呵,玉环小娘之舞蹈出神入化,天下无双,嗯,应该是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李怀唐毫不吝啬赞美之词,甚至有吹捧逢迎之嫌疑。

被李怀唐称赞的正是小玉环,李怀唐出现得太突然,在她的玩伴面前大肆向她奉送甜蜜之言,以致于小美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院子中央,羞涩的红晕占满了她那俊俏得无词可形容的脸庞上。

“怎样,有没有想我?”李怀唐站到了小玉环身前,旁若无人地抓起她的纤纤玉手,“我可想你了,日思夜想。”

“啊?!”小玉环像是受到了电击,慌不迭地抽回双手,在两名玩伴的窃笑下,转身背对李怀唐。

“嘻嘻,玉环小娘,我们先走了。”两名小娘会意地笑着告辞,临走前还不停地在李怀唐身上扫描。

胡一箭很精明,向同来的亲兵使眼色,架起杨铦往前堂走去:“杨兄,听说你很崇拜我胡一箭,你运气好,老胡我今天心情不错,给机会与你好好聊聊。”

“啊?不,不是,放下我……”

院子里,只剩下李怀唐与小玉环两人。

“不欢迎我吗?我今天是来向你叔父提亲的,喜欢吗?”李怀唐站在小玉环的身后,将脑袋凑到小美人的耳边。

小玉环刚刚完成一支舞蹈,浑身热气直冒,晶莹的汗珠正顺着她的耳后流下,淌在粉嫩的颈脖肌肤上,钻入贴身的胡服里。在她身上,李怀唐又闻到了怀念的气息,与当日绝壁悬崖上的气味一模一样,温香!

小玉环很鸵鸟地低着小脑袋,小柔荑捏着衣角,身子轻微地摇晃,不敢回头看向李怀唐,对于李怀唐的挑逗,她只是咬着嘴唇不予回应。

“呵呵,不说是吗?”李怀唐轻轻地吹着小玉环耳边的发丝,“不娶也罢!”

“你敢?!”小玉环转身看着李怀唐,脸色似愠怒,更似娇羞。

李怀唐一把将小美人抱起,笑道:“不娶了,太麻烦了,还不如直接将你抢了跳上战马,一口气跑回宁远城,让你做我的压城夫人。”

“把我放下,把我放下!”小玉环粉拳砸向李怀唐的胸膛,就像一只处于惊慌中的小兔子,企图脱离大灰狼的魔爪,却徒劳无功。

美人入怀的感觉相当美妙,李怀唐沉浸于其中一时竟不忍放手,戏谑道:“放开你可以,先亲我一下。”

说完,李怀唐故yì

将脸侧到小玉环的嘴边。

小玉环停止了挣扎,似乎是在犹豫,过了半会,李怀唐的脸颊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轻柔的触碰感。

“放下我,不然被叔父见到了要赶你出门的。”小玉环似笑非笑地在李怀唐耳边小声说着。

“那你告sù

我,有想我吗?”

“才不想你这个登徒子!”

“是吗?”

“啊?不要……”

在李怀唐与小玉环情话绵绵浓密之时,杨家的家主杨玄璬回来了,带着一身的怨气。

“咦?你们?”杨玄璬感觉到了一丝不妙,门口的高头大马似曾相识,前堂里,他的长子杨铦被数名陌生人控zhì

着。

“你们是李怀唐的人?”杨玄璬终于想起了胡一箭的尊容,没等胡一箭点头,他的脸色忽然一变,目光望向后院方向,“李怀唐呢?玉环小娘呢?”

“在后院里。”杨铦一脸的无辜状。

顾不得与长子啰嗦,他快步冲入走廊,后院的场面让他松了一口气。没有预想中的龌龊不堪,李怀唐静坐于石凳上,小玉环正如一只轻盈的蝴蝶在他面前翩翩起舞。

见到杨玄璬回来了,李怀唐起身向他点头微笑:“宁远李怀唐见过杨参军。”

“哦,上将军不必客气。”杨玄璬嘴上应付着,表情相当冷淡。忽然,他眼睛一亮,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冲着李怀唐问:“上将军可有带骆驼队过来?”

“骆驼队?没有。”李怀唐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杨玄璬的态度复又趋冷淡。

“杨参军可是需yào

搬运沉重物件?”李怀唐猜到了杨玄璬询问骆驼队的意图。

为小玉环故,杨玄璬本不想与李怀唐多费口舌早点将他打发走,可李怀唐的问题触及到了他目前的困境,他是河南府士曹参军,主管舟车桥梁等杂事,今天他刚接到河南府少尹箫炅之命,十天内务必备妥两千辆马车,以将江南运来的粮食转运到长安。历来粮食转运是大事,转运粮食入关中尤为重中之重,耽误者轻则受刑去官,重则脑袋搬家。他作为主管,如果不能完成上峰的任务,后果不堪设想。

河南府、洛阳城作为内河运输的终点站,接收了大量从下游经运河和黄河河道运来的江南粮食,然后从洛阳城到长安需yào

走陆路使用马车。本来河南府的马车不少,而他出公差去长安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却被离奇地报废了数百俩之多,虽然杨玄璬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但是他人微言轻,向上反应的结果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上峰不但对存zài

的可疑不管不问,居然还给他下了死命令,接到这个命令,他怨气冲天却无可奈何,整个河南府只剩下不千余俩马车,马匹还可以从别处调取,车辆成了问题,让他如何在短短的十日之内凑齐两千辆马车?李怀唐的出现短暂地燃起他的希望,可惜的是很快又被无情扑灭。

“马车?”听了杨玄璬的抱怨,李怀唐有点后悔,早知如此他就将他的骆驼队带来,只要帮了小玉环养父的大忙,何愁抱不得美人归?不过这也只能想想而已,他的骆驼商队早已启程,从长安满载货物踏上归途。

“现在赶造肯定来不及了。不知洛阳的商家有多少车辆,叔父何不向他们借?”李怀唐给建议的同时自动将称呼改了套亲近。

杨玄璬没注意到李怀唐在称呼上的变化,李怀唐的建议他也想过,先不说商家愿不愿意这个问题,单是借车辆所需yào

的巨资就让他望而生畏,不敢再有此念头。如果是别人的提议,杨玄璬必定不耐烦斥之无知,但说话之人是出手就送给大唐皇帝六十万贯的李怀唐,是只凭着区区一套装备让大唐首富王元宝心甘情愿付出五十万贯的李怀唐,杨玄璬不由心思转动。

“上将军是知dào

的,借车需yào

钱,这个向上申请钱款至少需yào

半个月,呵呵,”杨玄璬尴尬地说着,期待李怀唐的回应。

李怀唐会意,笑道:“钱的事好办。这样吧,叔父去联系车辆,钱的事我来办。”

杨玄璬大喜,道:“那太感谢上将军了,等我完成上峰的差事再向府内申请费用偿还给上将军。”

李怀唐道:“不忙,不忙,小事一桩。哦,还有一件重yào

事,此来,我是向叔父提亲。”

“提亲?”杨玄璬一个激灵,看看李怀唐,又看看乖巧地站在一旁一脸红晕的玉环小娘。

李怀唐正经严肃道:“是的,我想迎娶玉环小娘,考lǜ

到她年纪尚小,我想先定亲,三年后再来迎娶。”

“不行!”杨玄璬拒绝的态度相当坚决。

“啊?/为什么?”一声惊讶,一声不满同时响起……

第416章 南市

被拒绝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不啻于吃了一整个酸酸的柠檬,李怀唐提亲的结果是被杨玄璬无情地塞了一个大柠檬进嘴里.

当裴小娘弄清来龙去脉后,笑得前俯后仰。

李怀唐佯怒道:“笑什么?”

裴小娘半晌才忍住笑意,道:“笨死的李郎,哪有亲自上门提亲的?那个杨参军本就不想将玉环小娘嫁与你,当然会寻着各种理由拒绝你,而你偏偏又给了他这个礼数不全的借口。笨蛋李郎哦,早与我们说是去提亲,我们也好给你出谋划策,说不定这会已抱得美人归了。”

柳美人也附和着打趣:“若兮妹妹还不知dào

么,李郎的礼数除了弯刀就是铁蹄,哪个美人落入他的眼里只要顺手一抢放上马背就成。李郎到了大唐明显是水土不服,虎落平阳。”

美人们又笑成了一团。

李怀唐苦笑着摇头,没想到提个亲还这么麻烦,聘礼媒人一个都不能少。他一个初来报到者,人生地不熟哪里找媒人去?再说什么生辰八字,他也不晓得。

“罢了,晚上我们上南市,筹备聘礼去。哼!我就不信,我们的李郎英雄盖世侠骨柔情威武风流,还娶不得那个杨小娘?”柳美人停下作弄贴到李怀唐身边,尽量安抚着神色不佳的李怀唐,她感觉到了李怀唐的不快,若是平时,李怀唐早动手报复了,甚至威胁以家法。

“就是,李郎别担心,我给你做媒人!”与李怀唐相处的时间长了,裴小娘骨子里的礼数禁锢弱化了不少,丝毫不顾是李怀唐妻子的身份而自告奋勇为媒,她很有把握,以她碎叶公主之尊还帮不了他的夫郎。

这次轮到李怀唐哈哈大笑了,娇滴滴的裴小娘怎么看都不像那三八难缠的媒人婆。

“好!咱们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李怀唐驱除了心中的郁闷,斗志再次满溢。

南市距离李怀唐一行人下榻之处很近,沿着建春街向西隔着一个里坊便是。南市的规模很大,是洛阳城三市中最大的一个,也最繁华热闹的一个,甚至比长安的东西两市都要火爆。

夜晚的南市人流如潮摩肩接踵,尤其是遇上了洛阳城特有的洛神节,南市的喧嚣让李怀唐也大吃一惊,始终是其时世界的文明中心,即使是重商扬商的宁远城也无法与之相较长短。

聘礼之事李怀唐不用操心,数名美人很乐意代劳,唧唧喳喳地像几只欢快的小鸟,而那些商铺则像枝繁叶茂的大树,任她们选择,并自由地流连于其中。

美人们的购买欲望乐坏了南市各商铺的东主,李怀唐的强dà

支付能力更让他们刮目相看。

走了一段,李怀唐居然跟不上美人们的步伐,于是干脆找了一间酒坊歇脚,让士兵们随她们继xù

进行“大扫荡”。

酒坊不大,却很有特色,酒是西域特产的葡萄酿,下酒菜全是洛阳城的特色小吃,这对外地人来说相当有吸引力。李怀唐赞赏地向正招呼他的掌柜点头,此人明显精于商道,很清楚自己的客源阶层。

在南市经营商铺酒肆的都是商场老手,见到李怀唐带着一大堆物品进店歇脚,掌柜好心提醒道:“客官可自备有车辆?”

李怀唐疑惑道:“自备车辆?难道诺大个洛阳城,繁华如南市想租一辆马车都没有吗?”

掌柜神mì

兮兮地看看门外与四周,才道:“客商是外地人我才与你说,这里的马车都被人霸占了,想租不是不可以,只是很困难。”

“哦,这是何故?不就马车而已么?”李怀唐越来越迷糊,马车在他的认知里再稀松平常不过,在洛阳城租车能有什么困难?要么是他的大脑出错,要么是掌柜的在危言耸听。

随着与掌柜更进一步的闲聊,神龙帮再次浮出水面,进入李怀唐的视野。掌柜隐晦之言中,暗示着洛阳城民间的运输力量几乎被这个帮派所控zhì



“他们要那么多马车作何用途?”李怀唐隐隐感觉到了一股正在发酵的阴谋,世上之事不会有那么多的凑巧,早上杨玄皦才提起急需马车,忽又惊闻马车已被垄断。

掌柜的后悔不迭,言多必有失,以为李怀唐是外地人他才少了一些警惕,好心提醒却被他套了进去,让自己泄露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客官的一张嘴好生利害,我不能再说了,否则会招致血光之灾,甭别怪我多嘴,这闲事客官还是少打听为妙,水深着呢!”掌柜的摇头抹汗,急忙逃离。

李怀唐思考了一会,唤过一名亲兵吩咐道:“你马上去找到洛阳城的芙蓉楼,直接找到掌柜,告sù

他,我要见他。”

景山已经按李怀唐的吩咐,将分店开到洛阳城,得知李怀唐要去洛阳,他先于李怀唐出发打前站。

没过多久,裴小娘她们带着丰硕的战果,兴匆匆地走了进来。

“李郎还百战将军呢,还不如妾身。”柳美人含笑责怪李怀唐偷懒于酒坊里。

李怀唐哂笑,看了一眼跟在美人们身后的数名亲兵,不禁咋舌,只见他们的手里和怀里均被大小的纸包和成捆的布匹锦缎给占满了。

“你们不是想搬空整个南市吧?”李怀唐很怀疑美人们有这个想法和欲望,而且正在做。

美人们掩嘴而笑,裴小娘瞪了一眼李怀唐,道:“就知dào

给你的杨小娘筹备聘礼,我们的礼物呢?哼!你不给我们买,我们自己动手。”

原来美人们是在假公济私!下手还忒狠!

“咦?玲珑儿呢?”李怀唐承认确实忽视了她们,不由尴尬,幸亏让他找到了转移注意力的话题,玲珑双姝没有与裴小娘等人一起回来。

柳美人答道:“她们在隔壁租马车呢,这么多货品,不用马车怕是运不回去了。”

因为下榻之地与南市靠近,美人们没有坐马车出来,都忽略了美人们扫货的疯狂。

柳美人的话刚说完,玲珑双姝就出现在酒坊的门口。

“你们租了几辆?”裴小娘着急问道,她还有继xù

扫荡的欲望。

李怀唐注意到了从玲珑双姝的神色上有一丝惊慌和怒意,他不禁看向门外。

“没,没有,一辆也没有。”玲儿小娘摇头回应。

“有人欺负你们?”李怀唐皱着眉头,双姝娇俏,长相还一模一样,难免引起狂徒的垂涎。

珑儿小娘气呼呼道:“他们不租就算了,还出言轻佻,哼,若当时我有手弩,便让他们尝尝利害!”

“王八蛋!”李怀唐拍案而起,证实了心中的猜测,他怒不可竭,起身欲出去报复。

“李郎,算了,别与他们一般计较,市井之徒而已。”商玲赶紧拉住李怀唐。虽说她与商珑一母同胞,性子较珑儿却要柔弱不少,毕竟是在大唐境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有时的忍让并不意味着可以省心,麻烦还是欺上门来了。

酒坊闯入一伙壮汉,带头之人与昨天李怀唐在上东门外遇到的恶霸有异曲同工之妙。

“哟!小娘们逃这来了,害得爷我好一顿好找。”恶霸笑嘻嘻地看着玲珑双姝,目光极其猥琐。他忽而注意到站在玲珑双姝身边的李怀唐冷冷地盯着他,不禁勃然大怒:“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爷我挖你眼珠子出来?”

见到恶霸们进来,酒坊的掌柜有痛哭的冲动,他慌忙跑出来,满脸的嘻笑侍侯在恶霸身边:“刁爷息怒,外地人不懂规矩,您海量,不与他计较。”掌柜边说,边将一个银锭塞到恶霸的手上。

恶霸掂量着手里的银锭,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欲息事宁人的掌柜,忽然脸色一变,将掌柜一把推开,银锭被他顺手扔掉。

“呸!谁要你的臭钱?”刁恶霸不屑地朝着倒地的掌柜吐一口吐沫,然后看向玲珑双姝,恶狠狠道:“你们刚刚在门外辱骂了爷我,就想这么算了吗?”

珑儿怒道:“骂了就骂了,你又能怎样?”

“哟!这个妹子够辣,刁爷我喜欢!”刁恶霸荡笑着,忽然一挥手道:“来啊,将她们拉回去,赔偿爷我的名誉损失!”

喽罗们应声扑上前,一直冷眼观看的李怀唐挡在了玲珑双姝的跟前,像一座大山,屹立于恶霸们的去路上,气势威严杀气逼人。

喽罗们感觉要遇上硬茬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李怀唐的怒视让刁恶霸很有压迫感,莫名的自卑导致了他的狂暴,只见他脸上的横肉抽动了几下,指着李怀唐怪叫:“给我打死他!”

自始自终,李怀唐一声不吭,要表达的均在拳头里和脚板上,可怜的恶霸们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强悍,在遇到李怀唐之前,还没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然而今天李怀唐不但动了,而且毫不客气。眨眼之间,十数名喽罗倒了满地,个个骨折不能动弹。

刁恶霸惊疑地看着李怀唐,眼前一幕实在太不可思议,不用旁人的帮忙,李怀唐一人就将他的十数名跟班全部打倒,这个可怕的对手双手各抓起两名喽罗当作木棍横扫乱砸一通的凶悍场面还在他的脑海里重复。

“你,你是什么人?”刁恶霸感觉到了不对劲,对手不但武力惊人,而且他身边的数名护卫同样表现除了相当可怕的杀气,他有点懊悔,色胆蒙蔽了他的心智,能让数名天仙美人环绕在其身边的肯定不是什么善类。

“折断你双手的人!”李怀唐冷冷地回答刁恶霸。

“你,你敢?我是神龙帮的人,得罪我们神龙帮你甭想走出洛阳城!”刁恶霸后退两步,艰难而生硬地完成了一个吞咽动作。

“试试就知dào

。”

刁恶霸发xiàn

最后的威吓于对手毫无作用,废话,李怀唐连二十万的强胡联军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个神龙帮实在不值一提。

李怀唐言出必行,刁恶霸在杀猪般的哀嚎声中被折断了双手。

“住手!”刁恶霸的救援明显迟到,一名圆领红袍官员急匆匆地冲进来,喝止李怀唐的暴行。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岂容你们这群狂徒为非作歹?”进来的官员不分青红皂白指着李怀唐大发官威。

李怀唐循声望去,进入他眼帘的官员给他的第一感觉是阴诡,三角眼,鹰钩鼻,尖酸刻薄相,额头就差凿上两个字:不良。

“你是什么人?”李怀唐逼视着明显偏袒向恶霸的不良。

官员这才看清状况,胆怯地后退了一步,由不得他不怕,现场躺满一地的十数名神龙帮喽罗给他作了一个很好的榜样。

“狂妄!我是河南府尉吉温,朝廷命官,你敢如何?”吉温色厉内荏,搬出朝廷这座大山企图吓住李怀唐,府尉,相当于洛阳城的公安局局长,专管捕盗之事,权势惊人。

李怀唐放开了刁恶霸,冷言讥讽:“这些土匪行恶之时,你在哪里?不过算了,既然你来了,那就劳烦吉府尉将他们带走治罪。”

“你,你颠倒黑白是非,本尉明明看着你恃强凌弱仗势伤人,该被治罪的是你!”吉温脸色阴鹜,血口喷人,给他壮胆的是从酒坊门外进入的一伙衙役。

“吉府尉,我们来了!”衙役头子气势汹汹,凶恶的目光落在了李怀唐的身上。

随着衙役们的到来,吉温的声调高了不少:“此人无端伤人,本尉亲眼目睹!”

“动手!”捕头拔刀指着李怀唐向手下下令。

刀兵铿锵声一时不绝于耳,李怀唐的亲兵们纷纷拔刀怒视相向。

“本宫在此,看谁敢放肆?”裴小娘大发雌威,俊俏的脸蛋上带着怒意,上位者的气质表露无遗。

吉温吃惊地看着裴小娘,他当然不认识裴小娘,可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听到这漂亮的小娘自称“本宫”。王妃?公主?吉温的冷汗直冒,随之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可能,王妃公主怎么可能无故出现在东都洛阳?

“哼!大胆狂徒!想讹本尉么?公主千金之躯,岂能与此等恶贼为伍?”吉温差点上当,不禁恼羞成怒。

裴小娘愠怒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一面玉佩赫然出现在吉温的眼前,玉佩上的一条腾龙栩栩如生。

“公,公主?!”吉温瞠目结舌。他看到的正是皇帝的御赐玉佩。

“吉温愚鲁,不知是哪位公主驾到?”吉温心存侥幸,继xù

试探。

裴小娘冷哼一声,道:“本宫碎叶公主!”

嗡!在场所有人头都大了,碎叶公主在此,那么,在她身边的那名壮汉必是如雷贯耳的宁远上将军、李怀唐无疑!

第417章 上将军可有好计策?

被人打了左脸或许可以用不小心来安慰自己,被打了左脸接着又被打右脸,那就只有用无能和窝囊来形容了.曾经不可一世的神龙帮帮主啸山虎刚刚被迫接受这个认识。

“该死!李怀唐,又是李怀唐!”南市的一间赌坊内,啸山虎大发雷霆,暴怒之音甚至惊动了馆内的赌徒。

啸山虎的两名手下、刁家兄弟两天内接连被人折断手臂,虽然痛楚由刁家的兄弟承担了,但是啸山虎却觉得双耳火辣辣的,仿佛受到了两记无情狠绝的耳光,而凶手已经确认是最近风头无量的李怀唐。

“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带路,我去灭了他!”啸山虎指着他眼前的吉温怒不可竭地说道。

作为神龙帮的首席幕僚,巫仁相对冷静,他及时出言阻止啸山虎的冲动:“帮主切莫意气行事,大局为重!王爷千金之躯,千里迢迢到此坐镇,可见王爷对此事有多么的重视,一旦你我在节骨眼上坏了王爷的大事,我们神龙帮以后还怎么混!”

巫仁知dào

,李怀唐不是普通人,与他相斗必然会引起各方的注意,最后惊动长安是必然之事,重yào

时刻不能让神龙帮受到朝廷的关注,否则就算是站在他们幕后的王爷也不会保他们。

啸山虎已经拿起了兵器,听到巫仁这么说,满腔的怒气全憋在了肚子里。

“铛!”啸山虎手中的兵器无精打采地掉落地上。

“气煞我也!”啸山虎抬脚对着案桌和凳子疯狂地发泄。

巫仁面无表情,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场面,他示意吉温等人离去,才说道:“刁家兄弟两条狗而已,帮主何须挂怀。至于李怀唐么,虽然我不知dào

他跑来洛阳干什么,不过,在我们的地头上,帮主要解决他实在不必急于一时,等我们完成王爷交代下的大事,再对付他也不迟。”

啸山虎停下手脚,想了想,默认了巫仁的建议。

“车辆之事可都安排妥当了?”啸山虎忍声问道。

巫仁答道:“帮主尽管放心,我们神龙帮向来急王爷之所急,办事从无纰漏。此事是我亲自安排的,明日我去一趟王爷的庄园向王爷报gào

,只要应付过这几天便大功告成。”

“嗯,等这事完了,我要亲自砍断那人的双手,到时你别阻止我!”

“对付他还用刀么?一把火就够了。”

……

一大早的李怀唐又来到了杨府,与他一起前来的还有裴小娘与水柔儿,裴小娘坚持要做媒人,也不管身份是否合适。

李怀唐来得太早,以致于杨玄璬被堵在府门里。

见到李怀唐居然又来了,而且还带着碎叶公主来,杨玄璬很无奈,不过他很忙,没功夫理会李怀唐。

“上将军请回吧,这段时间我实在没空,请多多包涵!”杨玄璬张嘴送出一道闭门羹款待二次提亲的李怀唐。

对于即将入口的大柠檬,李怀唐没介yì

,自信道:“恐怕今天叔父又要白忙活了。”

“又?你,什么意思?”被触动心中的担忧,杨玄璬有发泄的冲动,昨天他到处奔波,却徒劳无功,一辆马车也找不到,诺大个洛阳城,商人们的车辆似乎都凭空消失了。

“叔父要找的马车都在神龙帮里。”李怀唐语出惊人,杨玄璬半信半疑地盯着他,昨天他找了许多商家,特别是那些以运输为主业的商户,结果却被告知马车都被人雇走了,当时他很疑惑,李怀唐这个说法解开了他心中的谜团。

李怀唐并非信口开河哗然取宠,昨晚他见到了景山,据景山所说,洛阳城的芙蓉楼有三辆马车,前些日子忽然被一伙恶霸强行“借”走,当时景山留了意,派人暗中调查,发xiàn

这伙人来自神龙帮,似乎对全城的马车很感兴趣,满城收刮商户的马车车辆。

事有异常必为妖。神龙帮,杨玄璬,两者似乎风牛马不相及,却都与马车车辆扯上了关系,表面上,马车车辆成为了问题的中心,而实质上,粮食才是关键,马车的作用是运输,杨玄璬需yào

马车运粮食,在此微妙时刻,神龙帮却疯狂地收集市面上的车辆,其破坏运粮转运的意图呼之欲出。

“粮食?你是说,神龙帮也要运粮食去长安?”杨玄璬大为不解,神龙帮要那么多马车干什么?难道他们也需yào

商运?

李怀唐笑道:“非也!杨参军还不知dào

吧,我从长安出发前,京城的粮食已开始涨价。”

“嘶!”杨玄璬突然嗅到了一股阴谋的气味,冷汗涔涔而下,这个阴谋不是针对他,却将他拖入了漩涡,一旦对方得逞,自己肯定会成为替罪羊,轻则丢官,重则家破人亡。

“是谁?究竟是谁?不,神龙帮背后之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这样?”杨玄璬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其实他也知dào

,无论是谁主导这场意图延缓官府将洛阳的粮食及时转运到长安,从而将关中的粮食价格推高的阴谋,都不是他这个卑微官职之人所能对抗的。联想起之前河南府在关键时刻离奇报废的数百辆马车,还有现在神龙帮满城收刮马车的行为,他感觉到了自己正受着摆布,或许已是被选好的替罪羊。

李怀唐道:“是什么人并不重yào

,眼下叔父最重yào

的弄到马车。”

“对,对,对极了!上将军可有好计策教我?”世上最悲哀的是看着阴谋临近却无计可施,李怀唐脸上的轻松与自信对杨玄璬来说,不啻于是救命稻草。

裴小娘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走过来打断两人的对话:“李郎,我们是来提亲的,怎又节外生枝谈起马车之事?”

“这个,”杨玄璬歉意上脸,他需yào

李怀唐的帮zhù

,却又想拒绝对方的要求。

李怀唐的善解人意为杨玄璬解了围:“若兮莫要闹,此事关系重大,与提亲是两码事。我们一件一件来。”

毕竟关系到身家性命,杨玄璬没有多余的虚情假意,感激地点点头后,继xù

问道:“上将军可有好计策?”

计策,李怀唐早已想好,否则他也不会贸然向杨玄璬提起。一阵耳语,杨玄璬将信将疑:“上将军真有把握找到隐藏之所?”

“我自有办法,只要叔父借与我百辆马车即可。”看得出,李怀唐胸有成竹。

这几年来,叔父这个称呼几乎成了小玉环的专用,杨玄璬这才注意到,李怀唐也加入了其中行列,然而,纠正已然来不及……

“李郎,亲事!”裴小娘的媒人觉悟很高,忍不住再次打断两人的详谈,履行她的职责。

李怀唐笑道:“对,亲事!叔父你看,这次,媒灼之言和提亲聘礼,我都齐全了。”

杨玄璬狡猾的很,一丝不易察觉的得yì

奸笑从脸上闪过:“不忙,等我杨府迈过这一关,我再与上将军好好谈谈。”

二次提亲无果而终……

河南府少尹箫炅府邸,主人箫炅正心急如焚,不停地用脚步度量着他那宽敞豪华的前厅。

箫炅官至少尹,在河南府仅次于府尹,然而他志向高远,竟然瞄准了河南道转运使一职,拿到此头衔,也就意味着他登上了庙宇之高,进入大唐统治阶层的顶端。

他不是妄想,机会已经摆在他面前,能否把握住,就看运气了。老天似乎是在考验他,或者说是要制造紧张气氛,今天他接到快报,他理想中最大的障碍来了,河南到转运使崔希逸已从江淮赶回,晚上到洛阳!

给他送来消息的是府尉吉温,见到箫炅担忧至斯,吉温建议:“以防万一,不如将车辆一把火烧了!”

箫炅眉头大皱,心情更不悦,此计固然歹毒阴险,将置崔希逸于万劫不复之地,可是,箫炅要的不仅仅是扯崔希逸下台,他还有更高的打算,可以说吉温所言与他的意愿完全相反。

箫炅愠怒道:“不行!王爷需yào

的是在这段时间减少粮食的运输数量以推高京城的粮价,而不是制造缺粮事件,过些日子见好就收,到时还得及时恢复运输,否则后果严重,一旦圣上震怒下令彻查此事,我们都得完蛋!”

吉温知dào

箫炅所没说错,可是他更知dào

,箫炅打的是一箭双雕的算盘,粮食转运不力的黑锅自然有转运使崔希逸来背,时机合适,他箫炅再出手,将神龙帮藏起来的马车都弄出来,解决粮食的运输问题,以此奇功,高升指日可待。

“不行,明**和我一起去看看这些车辆,绝对不能出事!”箫炅的脸色相当严峻,他知dào

崔希逸此人不好对付。

吉温犹豫道:“少尹何须担心?王爷的地盘内,就算有人猜到车辆在里内,如今有王爷在,何人敢动手啊?不如侯在崔希逸的身边,看他能耍什么把戏?”

吉温继xù

道:“这两天,那个七品下在到处寻访洛阳城里的车辆,我是担心他嗅到了什么味道。我担心的是他跑到崔希逸的身边打报gào

,如果少尹不在,怕要出麻烦。”

箫炅想了想,点点头,道:“这样,明天你去看好车辆,我去应付他们!”

“好!吉温必不负少尹所托!”

一时间,诺大个洛阳城,八仙在过海,各出招数……

第418章 王爷来了

天津码头位于洛阳城城北数里外,是黄河河道上一个极其重yào

的装卸货点,从江淮经运河入黄河河道运来的盐和粮食都卸在天津码头,再由大量的马车经陆路转运至长安.因为地势的原因,洛阳往西是终南山山脉,黄河水流湍急,故天津码头成为了江南粮食转运至关中水路通道的最后一站,从江南运来的粮盐堆满了码头的仓库,为这里带来了勃勃生机,吸引了无数的苦力到此谋生。

老钱父子都是码头劳力,这两天,他们清闲了许多,不是到船少或者是货物少,而是堆积如山的粮食无法疏导,导致没有足够的仓库和场地给新到的运粮船卸货。

今天没搬运几袋货物,工头座山雕就下了通知停工。无奈之中,老钱与四喜等要好的工友懊丧地躲到码头外的大树树荫下休息,顺便发牢骚。

“该死的马车都上哪了?再不来将粮食运走,恐怕过两天我们都得停工。”老钱忧心忡忡,他们这些苦力是按天算工钱的,停工意味着喝西北风。

小钱同样着急,目前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几乎每年这个时候粮食价格都要上涨,他们的收入本来就相当微薄,号称日光族,如果哪天天公不作美,他们就只有忍饥挨饿的份,难得现在老天眷顾不下雨捣乱,却因为运输的不及时剥夺了他们开工的权利,让他如何不懊恼心焦?

“父亲,如果今天还是没有马车车队来的话,我想明天到城里碰碰运气。”

四喜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插话道:“我想,不会等多久的,粮食始终要运到长安,否则长安的老少爷们吃啥?放心吧,希望很快就来了!”

“希望?”小钱很泄气,他才没那么乐观,“神龙帮在此把持不让马车进来,谁也没有办法。总之,我看不到希望,等到有希望,我们早就饿死了。”

“噤声!小心被神龙帮的人听到。”有人惊慌提醒,惹得众人纷纷四处张望,见到周围无异,才松下一口气。

老钱忧虑地望着停泊在码头数条满载的大木船,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们耗不起,我们饿一俩顿没啥,可家里的小娘也要吃。”

“咦?快看!希望来了!是河南府的车队!”四喜突然指着大路的尽头,兴奋地叫着,仿佛他知dào

什么秘密。

洛阳城通向码头有一条宽敞的大道,一列浩浩荡荡的马车车队出现在老钱父子的视野里。

“官府车队?!”

苦力们欢呼雀跃,马车车队给他们带来了希望,未来的数天里,他们无须为填肚子而发愁。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是马车车队没错,而且规模不小,有百余辆的马车,可惜的是他们并非官府的运粮车队,而是长安商人的车队,商人名叫雷虎,他是来找货物回头的,好赚上一笔运费。

“这事,你们找错地方了,该去河南府,这个码头归河南府管。”老钱提起精神好心给商人指点。

“等等!不准走!”车队正准bèi

回头,数十名凶神恶煞的壮汉从码头区里追了出来,挡在车队的回头路前。

雷虎警惕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拦路的恶霸领头站出来,傲慢地瞥了雷虎一眼,道:“这里是官府重地,凡是无故进入码头的车队一律没收!”

雷虎愤然回击:“这里还没进入码头区,你凭什么没收?”

恶霸道:“我说是就是,啰嗦什么?识相的留下马车快滚,否则别怪我座山雕不客气!”

“你,你们是土匪!谁敢动我的车,我和他拼了!”雷虎的态度强硬没买座山雕的帐。

座山雕冷笑,向身后大手一挥。呼啦!数十名壮汉提着刀棍冲上前,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打。

车队的车夫明显不是对手,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态度,跳下马车,在棍子砸来前躲得远远的。

“我,我和你们拼了!”雷虎朝着座山雕砸出一拳,却轻易被挡住。

座山雕一脚踹中银样蜡枪头的雷虎,雷虎顺势倒在围观的苦力群里,被老钱父子扶着。

“客商还是破财消灾吧,省得连命都要丢在异乡。”老钱悲哀地奉劝一句。

座山雕很得yì

,不费什么工夫,他就抢下了送到嘴边的肥肉、百余辆马车。苦主的抵抗几可忽略不计,连抗议都显得虚弱无力。唾手可得的功劳让他浮想翩翩,帮主的重赏仿佛已经飘现在他眼前,帮中的高层位置也在向他招手。

得yì

归得yì

,座山雕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kè

将抢来的马车转移,帮主再三叮嘱过,凡是收获的马车统统需集中到隐秘的场所拆掉藏好,留待以后有用。

座山雕感觉很庆幸,他才处理完新收获的马车,士曹参军杨玄皦带着一群官兵出现了。区区个参军座山雕不放在心上,让他担心的是与杨玄皦同来的河南道转运使崔希逸,或许码头里的大多数人都不知dào

套在崔希逸头上的同中书门下三品是多大的官,但是人人都认得他一身的紫袍所代表的权力,连河南府府尹都要看他这的脸色。

崔希逸是昨晚才从江淮赶回洛阳,听到杨玄皦的禀告不禁大吃一惊,身为河南道转运使,粮食的转运出现纰漏,他责无旁贷,皇帝首先要拿他开刀。他一直以为粮食从江南转运至长安,最为困难和重yào

的环节是在江淮运河以及黄河的水运上,如何都没料到反而是令他最放心的陆路运输出现了问题。

码头区里的所有人,包括苦力们都被官兵集中在一起,似乎有大事发生。

“刚刚有一支官府马车车队在此被抢,是谁干的?”杨玄皦凌厉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座山雕的脸上。

官,官府车队?座山雕的心里顿时咯噔沉了下去,不妙的感觉占据了他的心头。

无人敢出声,对于苦力们来说,得罪神龙帮等于是向死神挑衅,官府或许能保护得了他们一时,却无法保护他们一世,总有一天,神龙帮会与他们算帐的,结果用膝盖想都很清楚。

“座山雕,你还不从实招来?”杨玄璬直接逼问。

座山雕下意识地看了看站在崔希逸身边的箫炅,回应的声音很生硬:“要我招什么?屈打成招?”

箫炅冷笑道:“杨参军可是立功心切?打算胡乱恐xià

一番随便抓人顶罪?”

“我不是,我,”萧少尹的处处制掣,时时作对,让杨玄璬憋了一肚子的怒气。

此刻说话份量最大的崔希逸却悠闲得很,仿佛他是来看戏的,眼前所发生的与他毫无瓜葛,对于杨玄璬投来的求助目光置若罔闻。

冷场!座山雕矢口否认,箫炅有意刁难,苦力们漠然摇头,使得杨玄皦的询问以冷场告终。

唯一让座山雕担心的苦主不知所踪,座山雕觉得侥幸的同时又隐隐觉得不对头,既然是官府的车队,何故那名苦主口口声声坚持说是商人,关键时刻又不现身指认凶犯?

在座山雕满腹疑惑之时,在苦力们又以为要不了了之之际,一群陌生的骑兵来了,个个高头大马,还带着数条猛犬。

没有任何的解释,人们只看见崔希逸朝着来骑点点头,忽然,数条恶狗从马背上跳下,敏捷地扑向座山雕等数十人身边不停地嗅着。

座山雕更觉惊疑,不知dào

对方在耍什么把戏,一条猎犬凑在他身上闻了几下,然后朝着他狂吠。

“统统将他们给我抓起来!”崔希逸突然爆fā

,恶狠狠地下令。百余名士兵拔刀冲上前,不由分说将座山雕以及他的手下都绑成了粽子。

座山雕不服气地挣扎,怒道:“你们干什么?没王法了吗?我犯了什么事?”

箫炅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一伙陌生人,他怀疑是崔希逸带来的奇兵。容不得他多想,座山雕求助的眼光不停在催促着他,他知dào

座山雕是关键人物,所知不少,如果他见死不救,座山雕肯定会泄露车辆的藏身之所。他不得不再次出声为座山雕辩解:“转运使,他们是什么人?这,这狗说明不了什么啊?怎能如此轻率?”

“我自有主张,萧少尹一旁看着就是。”崔希逸冷冷说道。

有了崔希逸的支持,杨玄皦扬眉吐气,对着依旧狂妄的座山雕冷哼道:“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河南府转运粮食的车队,你说犯了什么?”

“你,你们血口喷人!你们有何证据?”座山雕第一次尝到了被冤枉的滋味,心里极其愤nù

,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从商人手里抢来的车辆已被他派人送往城东的秘密集合点,可是他不能说也不可能说。

“证据?”杨玄皦冷笑着将目光转向他身边的一名小平头。

小平头会意,对着座山雕笑道:“你放心,我的猎犬唤作饿狼,它会找到的。”

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开了眼界,小平头轻轻拍了拍那头唤作饿狼的猎犬,猎犬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图,叫唤两声,撒脚奔东而去。

数百匹战马不紧不慢地跟在饿狼的身后,饿狼时而跑,时而停下到处嗅嗅然后再跑。

数百骑随着饿狼从城北跑到了城东,来到了一座庄园门前。

“这?上将军确定没错?”杨玄皦为难地看向李怀唐。及时带着猎犬到来助他一臂之力的正是李怀唐一行人。

崔希逸同样的表情,虽不出声,却也有些疑心,目光不可置否地看向李怀唐。

“饿狼的鼻子在所有人面前都一样,不会因为谁的身份尊卑而不同,即使是王爷亦不例外。”李怀唐很淡定,不屑地望着庄园上的牌匾说道。

牌匾上赫然三个金漆大字:宁王府。

宁王,当今圣上的兄弟,与圣上的感情深厚,非一般人敢得罪,紫袍加身、同中书门下三品入阁的崔希逸也不敢,一时踌躇在宁王的庄园门前。

崔希逸昨晚亲眼见识了“饿狼”的能耐,杨玄皦是带着李怀唐去求见崔希逸的,更带着李怀唐的计谋去,正是基于对李怀唐和他饲养猎犬的信心,崔希逸才同意了李怀唐的方案。不料,却牵出了宁王这尊大佛。

跟随前来之人当中,除了被捆绑和堵住嘴巴的座山雕外,就数箫炅最为心神不宁了。宁王的名头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胡闹!宁王爷的庄园可是你们能够闯的?要造反么?”箫炅不但抬出宁王的头衔,还急中生智拿出了一顶人人都害pà

的帽子。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有胆生毛之人。

很不幸,李怀唐就是这样的人,他可没那么多顾虑,在一片瞠目结舌的目光中,潇洒地张弓搭箭,瞄准门楣上的牌匾,“嗖!”的一声,劲矢在众人的眼里留下一道影痕,牌匾应声落地。

“现在好了,告sù

我,这座庄园是谁的?”李怀唐收弓问向他的士兵。

士兵们会意,道:“不知dào

!”

“撞开它!”

都说李怀唐胆大包天,行事狂妄,刚刚这三个字为他的传说作了最好的诠释。崔希逸与杨玄皦面面相觑,至于箫炅早已脸无血色。

大门开了!门里,上百人拿着木棍虚张声势地企图阻挡破门而入的将军骑士兵。

“给我打趴下!”李怀唐根本不将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没等崔希逸进来,他首先施号发令。

结果不用想,如狼似虎的将军骑士兵不费吹灰之力便完成了李怀唐的命令。

“住手!这是本王的庄园,谁敢撒野?”喝令相当有威势,众人循声望去,一名中年贵族正怒气冲冲地被一群人簇拥而来,加于身上绣着巨蟒的黄色袍服,明白无误地告sù

众人,王爷来了!

来人明显气急败坏,然而,嚣张的气焰在李怀唐面前迅速矮了下去。

“是你?!李怀唐!”王爷惊愕地看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心情坏到了极点。

“啊?李怀唐?”箫炅瞪大眼,表情相当吃惊。

何止是他,此刻所有在场刚刚知dào

李怀唐身份的都不吃饭,只吃惊。敢砸王爷牌匾的,除却李怀唐,还能是谁?

第419章 王爷的灾星

无权的王爷不一定就无势,也不一定好对付,恰巧宁王属于这类型的权贵,三品大员崔希逸很头疼.

一句“此庄园乃圣上所赐,你们不怕死就闯吧!”让崔希逸相当为难,不过与渎职相比,冒犯王爷的风险似乎要低一点。问题的关键是,崔希逸不敢确定王爷的庄园内是否真的藏有他需yào

的马车车辆,他面临着人生以来最大的一次赌博,赌注是他的仕途,甚至是身家性命,决定他命运的是李怀唐饲养的数条猎犬。

李怀唐很怀疑,大唐是否盛产老狐狸,尤其是朝廷之内。崔希逸的目光给他狡猾狡猾地的感觉,明显是又想拿他当枪使。

本着救人救到底的高尚情操,李怀唐动手了,哦,不,是放狗了!

接到眼色命令,“饿狼”心有灵犀地扑向前,直奔向尊贵的宁王。人怕权势,狗却不怕,御赐的庄园不能随便闯,可这道命令对狗来说无效!

“饿狼”是领头犬,其余的猎犬惟它马首是瞻,纷纷扑向宁王。

“啊?大胆!”宁王作威作福惯了,情急之下,随口向猎犬们发出了他的无上威严,等他意识到不妥惊呼“救命!”之时,数条猎犬已在撕咬他的裤腿,逼着他团团转。

刚刚还在僵持的局面突然陷入了一片混乱,王爷身边的奴仆手忙脚乱地欲驱赶猎犬却又投鼠忌器怕伤到王爷。

“救王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崔希逸得偿所愿,顺势发号施令,同时向李怀唐眨眨眼,表情闪过孺子可教也的神色。

数百人一拥而上的场面可想而知有多混乱,庄园的前院里,以狼狈的王爷为中心,数百人拥挤一起,闹成一团,而惹祸的猎犬则一哄而散,不知是它们通人性,还是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命令,突然穿过了宁王一群人,直取庄园内的目标。

救王爷不是李怀唐的职责,用不着他去关心,趁着混乱,他带着一群士兵大摇大摆地跟在猎犬的身后,闯入庄园的深处。有人注意到了不妥,出手阻止,却被将军骑的士兵们毫不客气地打倒在地,反正现场怎么一个“乱”字了得,谁也说不清凶手是谁。

“不好了,王爷,他们,李怀唐他们闯进后院了!”神龙帮第一幕僚巫仁眼青鼻肿地挤进人群里,找到了宁王,向他报gào

噩耗。

宁王一愣,继而暴跳如雷,怒骂道:“该死的李怀唐,随我去把他宰了!”

“保护王爷!”崔希逸忍住笑意,向他带来的士兵们挥挥手,士兵们如同泛滥的洪水,呼啦地抢在宁王之前涌入了庄园深处,宁王等人想阻挡也挡不住。

“完了!”萧炅悲哀地叹息一声。

“少尹在咒谁呢?”杨玄皦冷嘲热讽地问了一句,不等答案,却快步越过萧炅,朝他希望的所在走去。

猎犬不负众望,顺利找到了雷虎丢失的百余辆马车。在庄园的库房前,上百名工匠正在努力地将这些车辆变成零件,车轮和车架散落一地。在被士兵们砸开的库房里,同样是无数的车辆零件,粗略估算有两千余辆之多。一名穿着红袍官府的官员被士兵的刀枪逼着立于散乱的马车和零件中间,李怀唐认出了此人正是当日的不良、吉温!

等宁王等人追上来,李怀唐笑道:“王爷的癖好很独特神奇,专门收集马车?”

“这,与你无关,这都是本王的马车!”事实面前,宁王百般狡辩。

马车不会说话,天下马车天下主,宁王欲将赖耍到底。对于这样的权贵无赖,少一个心眼都拿他没有办法,不过,既然是设置陷井,李怀唐又岂能无后招?

“是吗?王爷确定?”李怀唐戏谑地看着宁王。

宁王怒道:“你不要诈我,你等着,我要禀告圣上将你治罪!”

李怀唐咧嘴一笑,示意士兵捡起一个车轮子,指着车轮内侧道:“每一个车轮的内侧都刻有记号呢,王爷可知dào

是啥字?”

“这?”宁王口舌打结,脑袋开始冒汗,对方话已至此,看来是早有准bèi

,抵赖之道是死胡同一条!

“王爷不但收集民间的车辆,还收集官府的,这官府的车辆不会没有记号吧?”李怀唐幸灾乐祸地打击。

“这?我不知dào

,哎呀,本王头疼,要晕了。”说完,宁王双眼一闭,后仰倒在奴仆的身上。

王爷居然装死!被李怀唐逼得装死!

将事情闹大对谁也没好处,得饶人处且饶人,特别对方是宁王,当今圣上感情最好的兄弟,崔希逸并不认为凭此能扳倒宁王,除非是谋逆大罪,否则皇帝是不会拿宁王如何的,这一点崔希逸的心里很清楚,没有必要与王爷扯破脸皮。

人类史上,发明替罪羊之人很伟大,替罪羊的价值也很大。既然王爷晕了,崔希逸马上找到替罪羊、吉温。

“大胆,吉温!勾结贼人抢劫官府车辆,如今人赃并获,你有何话可说?来啊,将他拿下!”

吉温满头大汗,贼眼溜溜乱转,他看到了王爷的沉默,看到了萧炅的明哲保身,最后还看到了巫仁的闪烁,他忽然急中生智,道:“转运使容禀,吉温乃府尉,捕盗之事职责所在,近闻城内马车失窃甚多,故而布下天罗地网。今天追查到此,终于被我发xiàn

,此事乃神龙帮所为,打着宁王爷的名义到处豪取强夺,而王爷被蒙在鼓里。我正欲告知王爷,同时缉拿恶贼,此事,我已向萧少尹作了禀告。”

吉温很聪明,轻巧一推,将罪责全部推卸到神龙帮的身上,然后左右各一把拉,将宁王与萧炅扯下水为他做盾,事情的真相只隔着一张薄纸,无论谁,轻轻一捅便水落石出,吉温没选择捅穿自保,实jì

上,就算他捅穿,也无济于事,而且会死得更快。

萧炅眼珠一转,接口道:“是,是,确实如此。本来是想告sù

转运使的,只是人多口杂,为了保密,才没及时向转运使提起。”

吉温松了一口气,再露阴险本色,指着巫仁道:“经过本官的明察暗访,证实了此贼是神龙帮的二把手!”

崔希逸冷冷看了吉温一眼,决定还是放过他,此事毕竟涉及到宁王不得不慎重对待,只要有人背黑锅就成。

巫仁脸色大变,他早就想脚底抹油,只是苦于无法脱身,崔希逸带来的士兵有意无意地将他的后路堵死。

“王爷救我,萧少尹救我,你们,你们不能过河拆桥啊,我只是奉命办事而已!”如同一个绝望中的溺水者,巫仁在慌乱地企图抓住身边所能抓到的救命稻草。

然而,救命稻草没能给他希望。

“恶贼,别血口喷人!”萧炅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模样,至于王爷,从表面上看,还处于昏迷当中。

“你们!好,好,那我们就同归于尽!”巫仁愤极而怒,口不择言地放出威胁。

巫仁手里突然闪出一把短刀,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靠在奴仆身后的宁王身边,将刀横搁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道:“谁也别过来!”

架在脖子上的利刃成了宁王醒转的良药,被劫持的宁王狂呼乱唤:“救我,救我!”

“嗖!”一支冷箭及时杀到,径直射入巫仁的手臂。巫仁惨叫一声被羽箭带倒地上。

十数步外,李怀唐放下手里的一把手弩,笑意盈盈地望着宁王爷,邀功道:“王爷不用感激我,若一定要,就折现成开元通宝吧,十万贯!”

宁王脸色黑白绿青红紫齐刷刷地上来,说到钱,他贼心痛,李怀唐可以说是他的灾星,让他见财化水。第一次见到李怀唐,他成了千古笑柄,自古送公主嫁与外族的主官哪个不收得盘满钵满,而他,拜李怀唐所赐,成了唯一一个颗粒无收的倒霉蛋,不仅如此,还被突骑施人软禁,差点小命都难保;第二次是在长安,为了让李怀唐在擂台上落败,他与武家各出五万贯买通宫里的小内侍给李怀唐下药,结果血本无归;这一次,他亲自到洛阳谋划一场推高长安城粮价的阴谋,准bèi

将预先囤积的粮食在青黄不接之时抛掉,狠狠赚上一笔以弥补损失,眼看可爱的开元通宝即将入袋,冤家李怀唐再次不请而至,让他的计划破产了。

李怀唐其人,甚至李怀唐这个名字,宁王是又恨又怕,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可又害pà

再见到他。神龙帮是他的重yào

财富来源,每年神龙帮都向他贡献十数万贯,李怀唐这一闹,神龙帮必定要烟消云散,随之消失的还有应该贡献给他的大量财富。

“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宁王爷疯狂地在一群奴仆身上发泄着怒意,打累了才瞪李怀唐一眼,恨恨地转身离去。

王爷走了,崔希逸大手一挥,数名随从抓起巫仁。

“转运使,这不妥吧,此人该我河南府管才对。吉温,还愣着干啥?”萧炅拼命向吉温使眼色。

“不行!此人关系重大,我要亲自审理!”崔希逸的态度相当坚决。

趁着崔希逸与萧炅扯皮,吉温跳上前欲抢过巫仁。

一阵慌乱,随之是一声惨叫。

巫仁中刀了,一把短刀插入了他的心口。巫仁悲愤地指着吉温,微微颤动的嘴唇仿佛是在控诉。

崔希逸大怒,他没想到吉温胆大至斯,当着他的面杀人灭口。

“此贼太过凶悍,竟然想夺刀报复我,我与他争抢,一时失手才伤了他。”吉温的理由堂而皇之。

崔希逸冷笑:“死了就死了,神龙帮可不止这么一个人。来人!”

数名随从上前作揖领命。李怀唐也厚着脸皮凑上前,之前的辛苦劳作就为了这个收获时刻。

看见李怀唐居然来应命,崔希逸莞尔一笑,但他并不拒绝,没有圣谕,没有兵部调令,他无权调兵遣将,可以差遣的力量只有随身的数百护粮军士,要将神龙帮连根拔起,他的力量肯定不够,李怀唐的加入正合他心意,再说,李怀唐帮了他一个大忙,他好歹也得做个顺水人情。

“押座山雕入城,传令封闭城门,将神龙帮一网打尽!”

箫炅大骇,原先他还不怎么担心,毕竟崔希逸的力量单薄,可李怀唐的加入,让形势急转直下。他连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这缉拿匪盗之事本该府尉之责,如何能让胡人插手?转运使此举岂不是丢尽我大唐的脸面?”

崔希逸笑道:“谁说是上将军是外人?他的卫兵是碎叶公主的护卫,碎叶公主乃我大唐公主,为国效力又有何不可?”

“这?”箫炅词穷理屈,心急如焚,这回他想提前通知啸山虎都办不到了,李怀唐麾下全是骑兵,一旦啸山虎落网,他考lǜ

是不是要逃亡了。

崔希逸想了想,又道:“萧少尹说得也在理。那就麻烦吉府尉与我一起前去缉拿匪贼,为洛阳除一大害!”

李怀唐向崔希逸伸出了大拇指。老崔看似老实,其实狡猾得很,他的这道命令直接将吉温推上了风口Lang尖,只要吉温随着抄家灭门的大军出现在神龙帮的眼里,他就算跳入黄河也洗不清嫌疑了。

神龙帮主要集中在洛阳城里的三市和所有的赌场里,经座山雕的一一确认,神龙帮的据点成了秋风下的落叶,迅速被摧毁。

李怀唐率兵直扑最有“钱”途的南市,与他一起的还有崔希逸和吉温。

南市神龙帮的老巢、赌馆长白山门前,崔希逸与吉温有幸见识到了什么是如狼似虎,根本没有任何的招呼,一声令下,李怀唐的士兵蜂拥而入,然而他们分工细致,抢占制高点和险要之处的有之,警戒的有之,抓人的有之,直扑龙潭虎穴者也有之,弓箭手和弩手在高处以羽箭配合着袍泽消灭一切敢反抗者。

神龙帮这几年网罗了许多黑道人物和朝廷重金缉拿的重犯,大多数都是亡命凶悍之徒,论单打独斗,他们不比李怀唐的士兵差,可是论配合zuò

战,他们什么都不是。

在羽箭与弯刀的联合扑杀下,负隅顽抗的百余名神龙帮帮众折腾不起一丝涟漪,非死即伤。

长白山占地很大,前半是赌馆,后半是啸山虎的豪宅。事发突然,不过帮众的死命抵抗给啸山虎的逃亡争取了足够的时间,他退回后宅,让手下们从后门散去,而他却带着心腹悍将“蝰蛇”越墙逃生。

“该死的吉温!吃里扒外,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爬过了府中的高墙,啸山虎恨恨地诅咒着。

心腹“蝰蛇”同样怒不可竭:“此贼一定是内应,骗得了我们的信任,然后带官兵杀来,这次麻烦了,城里的窝点恐怕都已经出事!”

啸山虎一愣,喊道:“不好!巫仁呢?他约了吉温一起去王爷的庄园交差的,难道他也出事了?”

每次遇到难题,都是巫仁给啸山虎出谋划策,离开第一幕僚,他有点不习惯,不知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境。

“帮主,我们去将这个遭瘟的全家砍了!”蝰蛇双手青筋浮露,脸上的一道刀疤因愤nù

而扭曲,像一条处于痛苦挣扎中的蚯蚓。

“可惜你们没机会了。”冷冷的威胁从小巷子的拐角处传来,每一字都清晰地钻入啸山虎和蝰蛇的耳朵里。

巷子的尽头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在夕阳的余辉下弥显高大威武。

“你,你是谁?”啸山虎纵横江湖十数年,从来不知dào

怕字如何写,今天,此刻,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害pà

,莫名的害pà



“李怀唐!”一个响亮的名字让啸山虎与蝰蛇面面相觑。

蝰蛇咬牙挥刀,道:“帮主快走,我来对付此人!”

若是在平时,啸山虎还有兴趣与李怀唐较量一番,现在他惶惶如丧家之犬,哪里有心思与李怀唐缠斗,蝰蛇自告奋勇,他顺水推舟,转身向着小巷子的另一端逃去。

啸山虎没跑出几步,耳朵听到了身后的暴喝和刀兵磕碰的铿锵声,然后,是一声惨叫,紧接着沉闷的人体落地声又传来,声源与他距离不远。啸山虎不禁回头望去,只见帮中第一杀手“蝰蛇”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成了一条不折不扣的“死蛇”。而,李怀唐站在蝰蛇的数步外,冷漠地盯着狼狈逃窜中的啸山虎,那眼神,贼像是一名猎人正望着绝望中的猎物。

“我和你拼了!”啸山虎停止了逃亡,回头与李怀唐血拼。不是他神勇,而是他的前方、巷子的另一头,数名弩手正等待他飞蛾扑火,与其去撞弩箭,还不如回头撞一下运气,虽然他也自认武功要逊于蝰蛇。

啸山虎的运气不怎么样,与蝰蛇的遭遇如出一辙,碰刀之后,他也想抬脚攻击对手,然而,就在要得逞之际,对手踢来的重脚实实在在地作用在他的小腹上,啸山虎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尝到了坐土飞机的滋味,飞翔的感觉不错,就是太疼了点,然后?然后他也不知dào

了……

神龙帮十数年的经营成果骇人,在啸山虎的府邸里竟然藏有数十万贯的财富,当然,李怀唐不能独吞而尽取之,他只分到十数万贯,其余的都归官府。

对于甄别与抓捕漏网之鱼,李怀唐同样感兴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可以一走了之,可他担心神龙帮的余孽会对他的未过门妻子、小玉环有威胁,故而特别的上心。士兵们去清点财富,他则站在赌馆的二楼上,冷冷地盯着数百名被扣押的赌徒,这些人里,说不准会混杂着神龙帮的匪徒。

座山雕为了立功活命,成了神龙帮的“叛徒”,他是神龙帮里中层的一员,认识所有重yào

的成员,甚至大部份的小头目都是他的酒肉之交,经他金手指一点,在场企图混蒙过关的匪徒无一侥幸。

随着一个个匪徒落网,李怀唐逐渐放心。甄别完成,无辜的赌徒被放走,一个顺着一个走出大门。

“咦?此人有点眼熟啊!”胡一箭突然插口,刚刚一个低头越过门槛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出门之前还有意无意地抬头望了一眼,目光碰到胡一箭又闪烁退缩回去,然后急匆匆地走出赌馆大门。

李怀唐好奇地看了看胡一箭,戏谑道:“我们初来乍到,能有什么熟人?不是看到丈人了吧?小心薛小娘粉拳揍你!”

胡一箭舒展开因搜寻记忆而皱着的眉头,尴尬地笑着。不知为何,从东门救下的薛慧明显对胡一箭有意思,这事闹得李怀唐都知dào

了。

如何处理神龙帮的匪徒自有崔希逸操心,见到无甚纰漏,李怀唐又回到啸山虎的后宅数钱去了。

如山的财宝中,精明的将士们尽可能取金银,而官府更在乎开元通宝和白绢,此两样都是大唐的硬通货。

划归李怀唐的是数万贯铜钱和所有的金银以及金银器件。金银的价值高,比起同等价值的铜钱重量要轻上许多。李怀唐满yì

地掂量着眼前的金银物品,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雷虎捡起一把银制小弯刀,递给李怀唐,道:“上将军,这把小银刀漂亮精致,送给夫人最合适。”

从外表看上去,那是贵族用来切肉吃的刀具。李怀唐接过小弯刀,轻轻抽出刀身,表情忽然如同睹物思人,想起了往事。

“小汾娘也有一把这样的弯刀。”李怀唐叹息一声,自言自语。

“小汾娘?啊!是他!是秦节高!”胡一箭突然发狂大喊。

李怀唐愣了楞,紧张问道:“你说什么?”

“上将军,刚刚我说见到的眼熟之人是秦节高,肯定是他!”胡一箭懊恼兼惋惜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追!”李怀唐率先冲了出去。

洛阳城常住人口数十万,如果存心要躲避,寻找起来如同大海捞针,李怀唐的追击显然太迟了,疑似秦节高之人早已融入茫茫人海不知所踪。

第420章 文惊四座

神龙帮的覆没最高兴的莫过于洛阳城里的商人,其烟消云散之际,简直成了洛阳城三市的节日,商户们喜形于色,欢呼声,鞭炮声,锣鼓声,惊天动地,气氛不啻于过年.

李怀唐同样的高兴,不仅仅是收获了十数万贯的钱财,还为未来丈人、杨玄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第三次上杨府提亲迎娶小玉环之事水到渠成,恐怕杨玄璬再无藉口推搪。

杨府,一片喜庆,前所未遇的家宴正热闹上演。客人有碎叶公主裴小娘,宁远上将军李怀唐,还有河南道转运使崔希逸。府内的前厅里,摆着数张案桌,杨玄皦坐于主位,李怀唐在侧,其身后是一张屏风,挡住通往后院的侧门。其余人等,包括杨家的两名儿郎都依次入座。

裴小娘的媒人瘾还未过足,或许是上次的失败激起了她的好胜心,非要闹着跟着李怀唐前去赴宴以完成她的职责。裴小娘光临杨府的目的,杨玄璬心知肚明,数次在裴小娘张口欲言之时故yì

举杯劝酒打断,愣是没让裴小娘说出口。

杨玄璬最后甚至不惜打趣李怀唐以转移裴小娘的注意力:“呵呵,早听说啸山虎金屋藏娇,美人无数,此次抄家,若非上将军,这些美人的命运可堪悲苦,难得上将军财力雄厚兼且有怜香惜玉之心,解救了不少美人于水火之中。来,为了上将军的善心,我们满饮此杯!”

果然,裴小娘不知是计,瞪眼看向李怀唐,此前信口旦旦的职责被她抛到了爪哇国。

李怀唐苦笑,昨天是收获无数,啸山虎的娇美妾侍也不少,本来按律这些妇人是要被卖为奴或为娼,李怀唐打发善心,撒下了大把的铜钱,将她们统统买下,这些铜钱取自啸山虎的不义之财,李怀唐一点都不心痛。

“别这样看我,叔父开玩笑呢,那些妇人我都赏给将士们了。”李怀唐赶快抚平裴小娘的幽怨,同时也是向屏风之后的小玉环解释。小玉环因为年龄太小,没有被安排上席。但是她的一颗芳心全然系在了她的李郎的身上,知dào

李怀唐今天到此是再次提亲的,她很开心也很担心,偷偷地躲藏在前厅的屏风之后等待让她煎熬的消息。

屏风就在李怀唐的身后,李怀唐甚至能闻到小玉环身上特有的香气。

裴小娘将信将疑地望着李怀唐,又看向前院数名入席的将军骑将士。

“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谈情说爱的机会甚少,许多人妻妾未娶,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岂能亏待他们?”李怀唐也看着前院的胡一箭等人,心中起了一丝歉意。

崔希逸笑道:“公主莫恼,上将军所说句句属实,老夫可以佐证,上将军高风亮节,奖罚分明,老夫佩服!来,我敬上将军一杯!”

裴小娘忽然醒悟是中了离间计和调虎离山计,不禁恼羞成怒,狠狠地瞪了一眼杨玄璬。

“哈哈,老夫开玩笑呢,自罚一杯!”杨玄璬尴尬地举杯认“罪”。

在前院里,胡一箭等人与崔希逸的随从闹成一团。

雷虎成为雇佣军以来有幸第一次参与上将军策划的行动,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跟随上将军竟然是如此的有“钱”途。昨天一战,他们不伤丝毫稀哩哗啦消灭了神龙帮,缴获了十数万贯。雷虎惊叹,将军骑的将士没有一个私藏战利品,凡是缴获,除了兵器统统上缴,当他以为是上将军要吞下这笔财富之时,却听到了分赏令,所有的钱财除了为啸山虎的数十名妾侍赎身外,全部按功奖赏给将士们,就算是买下的数十名妇人,李怀唐也不取一瓢饮,都分给了功劳最高的将士。他虽然没有分到美人,却得到了两百贯的赏金。

雷虎越想心里越高兴,越觉得当初的决定很英明,体现在脸上的是忘形的笑意。

“老虎,窃笑啥?”胡一箭用手肘捅了捅雷虎。

雷虎乐呵呵:“老胡,你们以前都是这样吗?每次打仗都有钱分?”

胡一箭自豪道:“差不多吧,看缴获如何,不过上将军从来不会亏待将士们。咋样?尝到甜头了?奶奶的,你的运气不错,刚来就有两百贯。”

雷虎一脸的警惕,道:“别想打我的主意,你不也没少分么,还有一名美娇娘。”

胡一箭嗤之以鼻:“谁稀罕你的臭钱了?我在想着怎么将铜钱换成金子,否则,我们带不回宁远城。”

铜钱太过沉重,将军骑的士兵来长安之时是一人双骑,不过上将军招了雇佣军,多余的战马都暂时借给这些大唐雇佣军了,他们能携带的财货更少,唯有将铜钱换成金子才能带走。

“嘶?好漂亮的一个小小娘!”

前厅内的笑意吸引了雷虎的注意,从他的角度看去,可以看见一身淡红的小玉环躲在屏风后,手里正把玩着一个水晶球,时而侧耳倾听,时而含羞窃笑,表情异常可爱,煞是惹人喜欢。他不禁惊叹天下还有如此祸国殃民的美人胚子。

胡一箭望了一眼,道:“收起你的歪念头。上将军此来正是为了迎娶这个小娘。”

雷虎讪笑,道:“难怪上将军会为了她再三来求亲,如此美人,别说提亲三次,就算百次也值!”

“什么百次?这次上将军必定马到功成,抱得美人归!”胡一箭瞪了雷虎一眼。他的心思早飞回宁远城了,随着宁远铁骑的袍泽们酣畅淋漓地横扫五识匿国和骨咄国,可惜的是,上将军为了这次的提亲耽搁了不少时日,若非如此,他或许还能赶上这场没有丝毫悬念的战争。

三顾杨府,李怀唐志在必得。

再次满饮一杯,李怀唐正色道:“叔父莫要顾左右而言其它,直说了吧,我是再来提亲的,希望叔父成全!”

“咳,咳,”该来的还是来了,杨玄皦差点呛到。

“呵呵,上将军诚意拳拳,按理我不该拒绝才是,不过,玉环小娘非我亲生,乃我兄嫂之女,此事我也做不得主,要不我让大郎去蜀中一趟告知嫂子,让她拿主意?”

缓兵之计!老狐狸早有应对之策,他猜得到李怀唐的时间紧迫,去蜀中来回少说也得耗费两个月,退一步,就算李怀唐等得起,到时他再说嫂子不同意一样可以达到目的。

裴小娘不乐意了:“叔父休要讹我夫郎!长兄如父,既然玉环小娘寄养在叔父家中,其母自然是将这个主赋予了叔父。莫不是看我夫郎善良老实就欺负到头上?还是嫌弃我这个媒人不够资格?”

崔希逸一听,乐了,竟然有**义凛然地说李怀唐老实?公主以夫人之身份为媒?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都给他遇上了。

李怀唐拱手道:“叔父有话直讲,不必寻各种理由敷衍我。”

“嘿嘿,公主与上将军都误会了,老夫实在是为难啊!”杨玄皦继xù

耍无赖。

崔希逸看到了李怀唐的目光,与他昨天在宁王庄园大门里的眼神如出一撤,意思是说,兄弟,该你出手了!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投之以木李,报之以琼据。老狐狸归老狐狸,祖宗留下的美德,崔希逸还是传承了的。

“杨参军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上将军胆识过人,英武果敢,最难得的是对令侄女一片痴情。我看这样吧,公主为媒不合适,老夫来给上将军当这个红线人如何?”

“这?”崔希逸的突然插手让杨玄皦深感为难,他话已至此,直接拒绝么是不给面子,另一方面,他实在不愿意小玉环远嫁西域。犹豫之际,杨玄皦看到了前院的军士在划拳喝酒,一个两全其美之计悄然上心:“转运使所言极是。老夫久闻上将军文武齐全,武么,上将军在长安城的擂台上已有惊人之举,老夫佩服,想必文采方面更出众,不知上将军可否当众为我们展现下风采?”

不等李怀唐回答,杨玄皦已然出题:“不若就以寒舍为题,作文一篇如何?”

“好!一言为定!”裴小娘抢先应承,她对她的夫郎信心十足,也期待李怀唐继xù

出彩。

崔希逸苦笑,杨玄皦言下之意他读懂了,不是他杨玄皦不给面子,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将决定权推到了李怀唐的身上,李怀唐能否娶得了小玉环,就看他自己有无本事过关了,与人无尤。

让武力超人的李怀唐作文?崔希逸不看好,在场的除了裴小娘以外,包括躲藏屏风后的小玉环都不看好,担忧之色跑上了小玉环紧颦的眉头上,纤纤玉手停止了惯性旋心形水晶球转的动作,紧张地捏着不动。

“这破府邸有啥好赋文的?那个老杨不是想让我们上将军难堪么?”当听到杨玄皦为李怀唐出一道难题,胡一箭相当气愤,看来,今天又白跑一趟了。

李怀唐想笑,但是他忍住了,渡步于杨府内假装思考,七步而止,随之开篇惊人:“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廉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愕然,惊叹,鼓掌,喝彩。这是杨玄皦与崔希逸等人的反应。

惊喜,赞赏,两眼冒星星似沉醉。这是裴小娘与小玉环的共同表情。有夫郎如此,夫复何求?

李怀唐得yì

问道:“叔父意下如何?”

“成!当然成!我替他做主,嫁杨小娘于你!”崔希逸大喝应道。

在无可抵挡的欢呼声中,杨玄皦无奈首肯。

第421章 我夫郎家穷

洛水南畔,告别的场面感人.才定亲转眼又要分离,小玉环哭成了泪人儿。

“李郎,可要记得三年之期。”泪珠淌流在小玉环的脸颊上,愈显难舍难分之色。

李怀唐轻轻地替她抹掉两行忧伤,柔声道:“会的,就算有刀山火海挡道,我也一定会来。”

“嗯。”小玉环稍稍宽心,从腰间摘下一条手帕,递到李怀唐的手上。

手帕上有刺绣,是两只鸟儿,展翅于风中自由飞翔。

“这只大的是李郎,小的是玉环,玉环要与李郎一起双宿双栖。李郎可要藏好,无论到哪都要带着。”小玉环羞涩地解释着,声音几不可闻。

李李怀唐将手帕抵到鼻子下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肺,令人陶醉。此情此景何曾相似,当初在乞史城时,苏小娘送了一支步摇给他,物件不同,却都代表着无尽的思念和浓郁的情意。

“嗯,”李怀唐温馨回道,“人在物在,手帕在我身上如同小玉环放在我的心里,永不忘怀。”

“李郎!”小玉环动情地投入了李怀唐的怀抱,任由李怀唐将她抱起,将嘴唇贴在她粉嫩的额头上。

“啊,”小玉环轻呼,“你顶着我了。”

李怀唐尴尬地放下小美人儿,含糊嘟哝了一句。早上出行,美人们说什么也要为他系上缝有心形水晶球的腰带,结果让小玉环中招。

小玉环在长安时已见过李怀唐的幸运物,自然知dào

是什么搁到她,她忽然伸手入怀,摸出了一个物件,双手捧着摊在李怀唐眼前。

“嘶?你也有?!”

李怀唐惊奇不已,一个心形水晶球呈现在他眼前,与他腰间的幸运物一模一样,分明就是当初他遗失在那密水畔的那一颗!

小玉环羞涩道:“嗯,上天送我的,那年,玉环随叔父回剑南道,我还记得在父亲大人坟前许了愿,那个,嗯,之后,我就见到了这个…….现在,又遇见了李郎。”

“许愿?什么愿?”

“不告sù

你!”小玉环脸色绯红,咬唇嗔道。

“我猜猜?”

“坏死了!不许猜!”……

洛水北岸,自觉远离百步外的裴小娘一身的醋意,尽管使出了独门绝招、鸵鸟战术,背对着远处的李怀唐眼不见心不烦,然而,在玲珑小娘的指点吃笑中,还是不时忍顾回望。

柳美人挽着裴小娘的手腕,笑道:“李郎真是讨小娘的喜欢。当初我第一次见李郎之时,以为他不过一粗鄙的武夫而已,真是难以想像,整天与杀戮混在一起的他,竟然才华横溢文采风流,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俘虏了裴小娘的芳心,一段陋室铭又抱得小玉环归。”

提及往事,裴小娘心中泛起一丝甜蜜,甜意与酸意混杂一起,涌上俏脸,化成了幽怨:“薄幸之徒!见一个喜欢一个,很快就会把我们忘了。”

“不会的,阿牛哥不是这样的人。”水柔儿小声地嘟哝着。

“你啊,就知dào

维护你的阿牛哥!”裴小娘没好气地点了点水柔儿的脑袋。

“别闹了,李郎过来了!”柳美人眯着眼睛道。

远处,李怀唐已与小玉环告别,策骑过桥,数步一回首。

千骑西去,踏上回归宁远城之途。景山没有走,留在了洛阳,李怀唐给了他三个任务,首先要搭建一张间谍网络;其次是寻找齐济善的下落,找到小汾娘的下落;最后还要暗中保护小玉环,虽然知dào

李怀唐与小玉环定亲的人不多,但是难免有心之人会嗅到不寻常的味道进行报复。

李怀唐一行人走了两天,在潼关前,遇上一支庞大的骆驼队,领队之首居然是李祎。

与李祎相谈,李怀唐才知dào

长安的粮食价格涨势已成,若洛阳的粮食还运不过来,长安城将要闹粮荒。所谓的粮荒许多人都知dào

,实质是权贵豪强们囤积居奇造成供给减少而已,可朝廷却无人敢得罪贵族们提出针对措施平抑粮食价格,幸好李祎从李怀唐手里弄到了一支运输队,于是他受命带着骆驼队到洛阳运粮。

说到粮食,难免要涉及到李怀唐这两天来的遭遇,李怀唐又费了一番口舌。

终于说完公事,李祎意犹未足:“上将军能否在长安城停留数日,等我回头再详叙?影儿小娘对上将军甚是仰慕,哀求着老夫要一睹上将军的风采!不知上将军可否答yīng

这个不情之请?”

影儿小娘是李祎与小妾生的最小一个小娘,封号月影郡主,与裴小娘是闺蜜。

骑着战马跟随李怀唐身后的裴小娘警惕地催马上前,抢先替李怀唐回答:“王爷客气了,我夫郎思念家中娇妻久矣,归心似箭,不便到府上叨扰,以后有机会,若兮再上府拜访看望月影郡主。”

李祎楞了一下,会意笑着:“呵呵,老夫早知公主会如此一说。无妨,我已允影儿小娘去凤翔,到时上将军会见到她的。”

“啊?”裴小娘惊呼,“不,不行!”

“为何不行?”李祎故yì

反问。

“那个,我夫郎家穷,只怕委屈了郡主!”情急之下,裴小娘胡扯了一个理由。

“哈哈,他穷?”李祎差点笑掉下巴,“老夫看中的正是他的家产。”

“李郎!”裴小娘无从应对,开始撒娇。她的夫郎已经被数人分享了,每加入一个竞争者,她的宠爱就会少一份,她听得出,月影郡主似乎也有意于李怀唐。

李怀唐笑道:“王爷大将军和你说笑呢,月影郡主身份尊贵,我一介武夫而已,如何能受此大礼。王爷见谅,宁远军情紧急,时间紧迫,日后如果有机会,我再登门谢罪!”

李祎心中不免可惜,他确实有意将月影郡主许配给李怀唐,与尚驸马的公主不一样,远嫁的公主有时候会由两三名宗室的小娘陪着,以免在陌生的异域太过寂寞,所以即使李怀唐娶公主再娶郡主也不会有人提异议,而且李祎知dào

,李怀唐的身边妇人没有妻妾之分,故而他起了嫁女之意,只是他没想到裴小娘会如此抗拒。

“罢了,是影儿小娘没这个福份。嘿嘿,公主可要看好了,说不准明年上将军又来长安,到时我再打他的主意!”李祎哈哈大笑。

李怀唐无辜地望着裴小娘做了一个招牌动作:耸肩摊手。

裴小娘咬着嘴唇别过头去,却竖着耳朵偷听,怎么也不愿离开。

“哦,上将军,还有一件事。”李祎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转向严肃。

“什么?”

李祎道:“圣上已下一道圣旨,由内侍李静忠带着候在凤翔。圣上有意让新任龙武骑游击将军王忠嗣跟随上将军前去宁远城历练,负责统领八百大唐雇佣军。”

“统领雇佣军?!”李怀唐相当不满,很明显,圣上对他有戒心,让养子王忠嗣领军无非是想制衡他。可问题是,雇佣军是他真金白银堆砌而成的,凭什么一道圣旨就剥夺了他的控zhì

权?

历史上,李隆基是一个疑心很重之人,担心帝位被抢,日夜提防着自己的儿子,经常下令让他的十数个儿子更换名字就是例证,甚至发狠起来一次就杀了包括太子在内的三个儿子,对后立的太子更是迫害得差不多让他产生精神分裂症。至于对待权柄在手的重臣更是阴险狠绝,王忠嗣是他的养子,只因功高震主权力过重便夺其职,而后杀之,高仙芝与封常清也因此而亡,哥舒翰被他逼得仓惶兵败投降了安禄山。对李怀唐的不信任自然是预料中事。

李祎低声道:“上将军切莫感情用事,切记不可在李静忠面前流露不满,此人奸险,可不比高力士。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若不是为了影儿小娘,我才懒得与你说这么多。”

李怀唐转而想通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拱手致谢告辞而去。

第422章 以直报怨

夏末,阿赖山山谷,一支庞大的队伍沿着河谷自西南方向东北的黄石迁徙,这支长龙有数万衣衫褴褛的奴隶,其中还夹杂着大量的牛羊马牲畜和大包小包的辎重,维持秩序的是过万的骑兵,虎视眈眈地策骑于他们的两侧,企图逃走的或者体弱落后的均被他们无情射杀,死亡的气息笼罩着山谷,恐怖的气氛压抑在奴隶们的身上,麻木地迈步前行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努鲁很不幸,是数万奴隶中的一员。此刻他正懊悔不已,后悔轻信了大食人的蛊惑,以致于闯下大祸。去年,他从宁远城下侥幸地逃回骨咄国,将惨败的消息带回部落里,部族人都被宁远城的强悍实力吓坏了,原想着是跟着大食人去分一杯羹,却不料遇上了一块硬骨头,大食人的牙齿全嘣了,逃得无影无踪,根本顾不上他们。

怀着忐忑不安,努鲁的部族渡过了一个担忧的春天,正在所有人以为他们被宁远铁骑给遗忘之际,报复来了!上万的骑兵如同天兵天将,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们眼前,努鲁的部落所受到的惩罚与他们去年出征宁远城时的想法一样,报应不爽地体现在他们身上:顽抗者被屠,老弱被杀,妇孺被抢,财富被掠,壮丁被迫为奴。

宁远城下,努鲁见识过敌骑的厉害,他早已吓破了胆不敢抵抗,一心只想着逃跑,可是敌骑的战马要比他快得多,与大部份族民一样,他成了俘虏。烧杀抢掠并没有停止,来自宁远城的骑兵似秋风扫落叶般几乎席卷了骨咄国的每一个角落,骨咄国境内一片狼藉,死的死,降的降,毛毡被烧,牛羊被夺,财富被掠,宛如人间地狱。骨咄国国王甚至都被迫逃亡到大食人的境内避难去了。

有人悲泣忧愁,有人欢喜开怀,与骨咄国奴隶们的绝望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宁远铁骑的将士们个个都兴高采烈,这场代号为“狩猎”的战事比实jì

的狩猎还要轻松,而成果却要丰硕得多多,所获五万余名奴隶除了妇孺外统统将被赶上矿山,矿山产出得越多,将士们的分利也就越多;骡马背上大包小包的金银财宝,还有数十万头牛羊也会在他们的军功簿上记上一笔帐,增厚他们的财富。美中不足的是,因为时间紧迫,护都将军选择在夏季出征,而不是在秋季牛羊最肥美之时,否则牛羊会更肥美,而且也因此而放过了山地为主的五识匿国。不过没关系,上将军即将从大唐回来,秋季将出征石国、一只比骨咄国肥得多的羊,到那时,收获更大。

山谷中,急促的马蹄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暂时打破了两种泾渭分明的心情。一骑逆向驰来,在主将身前停下。

“护都将军,上将军到黄石了!”斥候的声音显得很兴奋,声音之大以致于周围的将士们都听到了。

接着,奴隶们惊恐地看着敌骑突然疯狂爆fā



“上将军威武!”“上将军威武!”

雄壮嘹亮的吼声回荡在山谷里,余音经久不息。

浑厚的呼声甚至隐隐传到了黄石,飘入了李怀唐的耳朵。

“这群疯子!”李怀唐笑着。午时时分,他到达了黄石,与他一起的还有千余骑,他后发先至,在玉门关前追上先行出发的庞大商队,汇合之后又行走了一个多月,才来到黄石,刚好遇上在此警戒的鹰骑斥候。

“上将军,他们的收获真不少!”胡一箭毫不掩饰脸上的羡慕的神色。

胡一箭没有意识到,他的态度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鱼和熊掌均想得兼的典型。引起了铁牛的妒忌:“怎么也比不过你,两百贯,外加两名美娇娘!”

铁牛说得没错,洛阳之行,胡一箭得到了赏赐,还收获了小薛慧的芳心,更“赢取”了无数双火热的目光。

说到小薛慧,柳美人对李怀唐幽怨不已,小薛慧被她认作了养女,按礼小薛慧该管李怀唐唤作父亲,而作为父亲的李怀唐居然将神龙帮帮主的美娇娘赏给了小薛慧的心上人、胡一箭。

规矩是规矩,感情是感情,作为规矩的制定者,李怀唐绝不允许规矩轻易被感情破坏,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柳美人的抗议无果而终。

看着无数的战利品从面前经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感觉兴奋,李静忠的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对宁远铁骑的评价是:“一群强盗!”

出乎李怀唐的意料,李隆基派出的监军是李静忠,以护送碎叶公主下嫁给李怀唐的名义前往宁远城,王忠嗣只是他的一名雇佣军士兵。出于对战争的渴望,王忠嗣强烈要求到宁远城,收复碎叶镇是每一个热血男儿汉的梦想,他要亲身经lì

这场战争,通过这场辉煌的胜利获取傲人的功勋。

李怀唐距离李静忠不远,李静忠的不屑恰巧全落入了他的耳朵里。

“李也许大总管还不知dào

,我宁远铁骑刚刚扫荡的是骨咄国,去年他们也有份参与围攻我宁远城。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别看他们现在可怜兮兮的,如果不是我的实力足够强dà

,恐怕宁远城破时,我们的命运会更惨。战争是公平的,也有其铁的规律,他们未能如愿以偿,那么就得承shòu我的报复,否则,天下胡人皆以为我好欺负,隔三差五的来骚扰我,万一哪天我的运气不济,岂不是要沦为他们的阶下囚?”

一旁的将士们均以为是,连续地点着头。王忠嗣严肃道:“子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同情是多余的,对待敌人只需唐刀加铁蹄,将他们打怕了,打疼了,天下便安宁了。”

李静忠讨了个无趣,讪笑几下便默不作声,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李怀唐没有理会李静忠,他向王忠嗣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大丈夫处事当如此,讨好与妥协换不来和平及尊重,敌人的嚣张气焰往往是被自己的忍让所助长,重拳之下方显大丈夫本色,也才更符合自己的利益。

从凤翔一路过来,李怀唐与王忠嗣的交流颇多,两人年少气盛,且有一共同特点,就是胆气过人,喜欢冒险。经过对双方各自战例的探讨,两人均相见恨晚,有点英雄之间惺惺相惜的味道。李怀唐当下邀请王忠嗣为自己的参军将,王忠嗣也不拒绝,爽快应承。及至黄石,得见宁远铁骑的阵势仪容,王忠嗣更加佩服李怀唐的治军方略。

对于雇佣军的使用,李怀唐的打算是将他们分散打入宁远铁骑当中,宁远铁骑没有特殊,自有一套标准,雇佣军的待遇和他们相应的职位以及同等的宁远铁骑将士无差别。

与护都等将领作了简单的交流,了解大致情况之后,双方合兵一起,向宁远城进发。

数个月的时间,宁远城变化很大,城内竖立起更多的建筑,城内更显整洁,因为煤炭的广泛使用,而没有了往日户户门前垒起如小山的干草和牲畜干粪,难闻的气息也随之消失。

物非人也非,迎接的亲人多了一个半小家伙。叶姬已出月康复,抱着肉乎肉乎的小牧天出门望眼欲穿恭候心中的夫郎,小牧天好几个月了,逗着会咯咯笑。苏小娘的肚子高高隆起,表情委屈得很,站在她身后的还有幽怨之气熏天的安洛儿和波斯珊。因为担心苏小娘不顾劝阻骑马出城相迎,李怀唐特意低调入城,城内的军民还以为只是出征的宁远铁骑凯旋而回,等见到上将军才惊呼满城奔告。李怀唐,早已成了全城军民的心中支柱,见到他,人们的心里才更踏实。

久别重逢自是一番感人景象,苏小娘梨花带雨泪人儿,伴随着不断的嗔怨,粉拳如雨点砸在李怀唐结实的胸膛上。薄幸负心之词听得周围的将军骑亲兵又在看朝阳下的星星。

苏小娘的抱怨,还有安洛儿与波斯珊的幽怨让李怀唐莫名其妙。

“哼!还想抵赖吗?狐狸精都带回来了!”安洛儿气不过,指着跟在柳美人身后亦步亦趋的吉娘与枫娘诘责。

“狐狸精?”李怀唐回头看去,果然,两道狐媚的形像落入了他的眼里,之前他没怎么在意,今天经提醒,倒觉得安洛儿形容得很贴切。

耗费了不少唇舌,李怀唐才抚平了美人们心中的不满。不过当听到李怀唐在洛阳又与一名国色天香的小娘定了亲,还有十二颗珍珠之事,美人们又开始醋意群发。

“十二颗珍珠?李郎还要娶?”安洛儿异常不满,她还没入门呢,而竞争者却眼见越来越多,天性使然,谁也不希望自己少了一份来自夫郎的宠爱。

“十二个?胡说八道,绝地没有的事!发誓?好,发誓就发誓……”李怀唐心里在偷笑,谁规定十二个了?只要力所能及,美人么,自然是多多益善。嗯,貌似吉娘与枫娘很有杀伤力啊,邪恶的眼神不经意地打量向柳美人的身后……

第423章 庞大的资产

夏季,叶姬河的水流量达到了最大值,来自阿赖山的冰雪融水汇聚入河道,汹涌奔腾而下,气势磅礴蔚为壮观.在叶姬河的上游,十数辆巨大的水车依次排开,强dà

的水流带动了巨大的冲锤,随着水轮完成每一次的转动,一枚新式的宁远钱币被冲压而成。

冲压钱币的主持人是匠师楼髯,耗费了一年半的时间,在他废寝忘食的努力下,集合数十名工匠的智慧,冲力强劲铸币的水车终于问世。

拿着楼髯递过来的一枚金币和一枚铜币,李怀唐喜不自胜,宁远城终于有了自己的钱币,而且具有极高度的防伪性。钱币正面是宁远城的缩影和标有数字的面值,背面是四个字,宁远金币,无论图案还是数字都精美绝伦凹凸有致,依靠强dà

的冲力一次冲压而成,非一般的钱范铸币术可比拟。本来,楼髯的建议是将李怀唐的头像压上钱币的正面,后来被乌蒙否决了,树大必然招风,谁知dào

那个向来言必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大唐朝廷会怎么看,万一引致有心人的恶毒攻击,只会给李怀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干脆将头像该做宁远城,这样就无可厚非。

“每天的产量有多少?”

笨拙的水车速度很慢,看着让人自动产生急躁的情绪,恨不得跳入河里帮着推一把。冲车靠水力带动,一旦夏季过去,河里的水量减少,冲车将更加缓慢,所以,按李怀唐估计,每年只有三到四个月的时间适合冲压钱币,如果产量不够,将严重制约宁远城的商贸发展。

楼髯点着手指回答:“一台水车一个时辰可以造出一百枚,现有十五台水车。我仔细测算了下,这里的地形可以容纳一百台这样的水车,如果百台水车全部竣工,那么每天可产12万枚,一年里加上春末秋初和整个夏季,产出150万枚没什么问题。”

百万级的数量听起来貌似很大,然而对于规模庞大的商贸活动来说无异是杯水车薪。

宁远城附近到处是河流,大部份都源自高耸的阿赖山,流水湍急,天然就是庞大水车的驱动动力。不过,钱币的冲压技术需yào

严格保密,这个要求注定了水车不能四处开花,以免泄露风声和技术。为了保密,现在的这个水车场地驻扎有上千名的士兵,关卡重重,没有李怀唐的命令和信物,谁也不能进场。每一名知dào

内幕的匠师和现场的工匠都是宁远城的居民,有家有室,并且都在乌蒙的衙门作了备案,受到随风的重点关注。李怀唐极端注重保密工作,甚至此次前来,他严肃地拒绝了闹着从此要形影不离的安洛儿跟来。

李怀唐思考了片刻,问道:“能否从现有的人员当中抽调一部份力量,在南部的若兮河再开辟一个生产场所?”

若兮河是裴小娘撒娇的产物,看着叶姬和苏小娘都各有自己名字的河流,她不甘心,强烈要求将叶姬河以南最近的一条大小一样的河流改名为若兮河。轻易可讨美人欢心之事,李怀唐岂会放过,当然大手一挥,签署了河流改名布告。结果,这张布告引起了多米诺骨牌效应,其余美人均提出了同等要求。一夜之间,宁远城军民愕然发xiàn

,宁远城附近的九条河的冠名权流统统归属了上将军的夫人们。

楼髯仔细计算然后点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要等明年才可以进行,而且上将军需yào

另拨一批士兵到场保护。”

“嗯,士兵不是问题,我自会安排,一切按部就班进行。楼匠师成绩喜人,不过切记不可骄傲,那个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希望楼匠师继xù

努力挖潜,利用现有的条件,一心为公排除万难,争取早日完成技术改良工作,提高水车的工作效率,为宁远城的发展作出不可磨灭的贡献。”此话一出,李怀唐觉得自己很有山寨版领导的威风,只是主要的听众楼髯掉入了一片迷雾当中,新鲜的词语让他消化不良,几乎让他的脑袋死机。

视察完水车铸币场,李怀唐随之又赶到位于深山里的铜金矿现场。铜金矿的产量与宁远城的财富息息相关,只有更多的贵金属才可以购买到更多的物资。或许是受到宁远城中心广场雕像的刺激,过去的数个月里,鲁大匠一直住在矿山简陋的工棚里,疯狂地督促着矿石的采挖,以报答李怀唐的知遇之恩。

再次见到鲁大匠,李怀唐觉得有点内疚,这名“长工”为名所累,数个月下来消瘦了不少,看来天下俗人,包括他自己,都无法摆脱名利的支配。

“上将军信人也,昨天我收到了五千名壮奴,有了这批壮力,矿区开采的面积可以继xù

扩大,产量将会提高一半。”鲁大匠的信心不仅仅源自新注入的劳动力,更多是对创新采挖工具的期望,如绞盘巨锤,数人驱使壮牛不停地绞动绞盘,拉起巨大的锤子再狠狠地砸向巨石,沉重无法搬动的岩石承shòu不了几下,终归破裂成无数小块,再由奴隶采集运输出深山;还有滑轮吊索连接在沟壑之间,深沟里的矿石得以被拉上来重见天日;冲车一样的撞槌,将小山似的巨石撞得粉身碎骨;其余的如杠杆撬,旋风钻等不一而足,都是鲁大匠等人的智慧结晶,大大提高了矿石的生产效率。

无须李怀唐发问,鲁大匠兴奋地打着保票:“从今天起,我保证可以满足每月三百万斤铜料冶炼所需的矿石,黄金矿石二十万斤以上,月产黄金千斤。”

“呵呵,很好!”李怀唐拍着鲁大匠的肩膀,不忍道:“鲁大匠啊,辛苦你了,这个矿山能如此繁荣,与你的付出密切不可分。”

听到赞扬,鲁大匠不要意思地挠着头,讪笑着:“嘿嘿,上将军过奖了。”

“不过,”李怀唐话锋一转,“很抱歉,你不能待在这了,还有一个更需yào

你的矿山在等着你。”

新的矿山是铁矿,被探金局发xiàn

于费尔干纳山山脉里,李怀唐昨天回来便得到了乌蒙的喜讯。

探金局由煤矿与铜金矿的股东以及民部和上将军府三方共同出资组成,聘请有经验的冶金匠垄断矿脉的勘探,所发xiàn

的矿山由三方共同拥有。探金局的工作效率很高,首先将目标定在与宁远城相距不远的费尔干纳山山脉里,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数个月的努力,终于被他们发xiàn

一座铁矿山。

从骨咄国抓捕来的数万壮奴一部份补充到现有的两座矿山里,剩下万余壮力将去开采新发xiàn

的铁矿,李怀唐的打算是,等攻陷石国,再遣送一批俘虏加强铁矿山的建设。

横扫骨咄国的物资利益首先体现在收获数上百万枚第纳尔与迪拉姆上,所谓穷庙富方丈,更何况骨咄国山多产铁矿,其国君与贵族均富得冒油,除了钱币,还有大量的牛羊,更有十数万斤的铁条,足够的财富完全可以支撑新矿山的前期投入。而且,从骨咄国所收获的利益来看,最重yào

的是人力资源。

骨咄国盛产铁矿,数万奴隶当中,铁匠就有百人之多,专门从事开矿的也有不少人,他们是新开铁矿的中坚力量,对于富有经验的铁匠,李怀唐给了他们特殊的待遇,有迥于一般的苦力,只要他们表现良好,他们将有机会获得自由的身份。骨咄国虽然有铁矿,可毕竟距离宁远城太远,运输不便,而且与大食人靠近,容易遭到大食人的侵扰,所以,李怀唐暂时放qì

了在骨咄国开采铁矿的打算。

听说要转到新的矿山上去,鲁大匠不忧反喜,铜金矿已成熟,体现不出他的价值,新的矿山对于他来说是挑zhàn

,能满足他热切立功报效的心情。

得到鲁大匠的肯定回答,李怀唐很高兴,作了必要的交代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煤矿山。

如果说铜金矿和铁矿是耸立于人们眼前可以看得见的财富,那么,煤矿则是托起铜金矿与铁矿的基础,冶炼需yào

高热值的煤炭,没有煤炭,就没有效率可言。所以,分配到煤矿的奴隶最多,足足有五万壮丁在劳作。

由于是露天矿,采掘相当便利,才数月光景,煤矿已经进入丰收期。如今的煤炭主要向宁远城和西键城供应,小部分卖到了俱战提与米国等地。

对于赢利预期,商祺很有信心,他告sù

李怀唐,得益于成本低廉的奴隶劳力,煤矿今年肯定能为股东们赚到红利。

展望未来,商祺希望李怀唐能够尽快拿下石国和河中昭武诸国,打开巨大的市场。同时,商祺还希望探金局再接再励,争取在附近找到稀缺的银矿以及更多的其它矿脉。

愿望是美好的,可是在获得更多的粮食产区之前,李怀唐没打算大肆掳掠人口,奴隶毕竟也是人,也需yào

消耗粮食,胃口太大只会Lang费资源,开采更多的矿山只有等拿下石国和看看养殖场所带来的效果再说。

最后一战是城南的养殖场。有商祺在,没啥好说的,无论卖股份还是工程的进展都相当顺利,预计来年可以开始生产。

宁远城城外的资产庞大,即使是匆匆的走马观花也足足花费了李怀唐两天的时间,等他回到城里,一场啼笑皆非的事情在他府里等着他去面对。

第424章 送上门的美人

李怀唐出城两天,没想到回府时,府里多了十数名美人,分别来自东曹国和米国,其中还有两位名副其实的公主.

“谁能告sù

我怎么回事?”李怀唐口瞪目呆,上将军府府邸成了美人集中营了,美人泛滥成灾,十数名新来的栗特小美人战战兢兢地跪在他面前。

“李郎威武啊!”除了柳美人,无人理会李怀唐。柳美人的语气充满了调侃的意味,带着无奈。

等询问获知答案,李怀唐确实认为是自己太过威武的缘故。宁远铁骑肆虐骨咄国,导致了大量的难民逃入北临的东曹国,惩罚之战引起了东曹国新国君的恐慌,虽然东曹国为老国君付出了大笔的赎金,李怀唐是没杀掉老国君,却将他送到了长安被大唐囚禁。新国君登基最怕的就是来自李怀唐的报复,眼看骨咄国几乎被灭国,新国君是寝食难安,东曹国国小民弱,如何是强悍的宁远贼人的对手?他认定了东曹国将是下一个骨咄国。恰巧,新米国国君也从难民那里得到消息,与东曹国国君同病相怜。两位国君忧心忡忡,稍作商量得出一个答案:李怀唐此人贪财好色。只要满足了此人的欲望,或许可以躲过一劫。

灭掉骨咄国的副效应大出李怀唐的意wài

,居然不战而夺人之公主!东曹国与米国各选了一位公主,再加上从国内挑选而来最美的小娘,连同一箱箱财宝送到了宁远城。

在一片幽怨和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李怀唐大手一挥,对着两国的使者爽朗道:“留下!”

语毕两位使者欢天喜地,而府中的美人们异常失望,嗔怒即将爆fā

之际,只听李怀唐接着道:“钱财!美人遣返!”

“啊!”美人们自觉失态,浮在脸上的不满迅速变成了哭笑不得的笑意。

“李郎坏死了,又耍我们!”裴小娘与苏小娘粉拳夹攻向李怀唐。

与府中的国色天香相比,栗特小娘明显要差上一截,当然,这是李怀唐的审美观,是李怀唐退货的最重yào

原因之一。不过,与他府中的财宝相比,两国孝敬来的财富却无任何区别,他大方吞下,至于承诺,他一点表示都没有,就算两国国君负荆请罪装孙子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心,他的目标既定,昭武九国已成了他的囊中之物,非取不可。

两国使者带着失望,带着退货原路返回。上将军府府邸一扫沉闷,恢复了以往的欢乐气氛。

清点了新送来的财物,柳美人惊喜道:“李郎,他们送来了一万枚第纳尔金币!”

“哈哈,想睡觉正好有人送枕头!这些钱,我打算用来筹建印刷坊。”李怀唐捏了一把裴小娘的下巴,得yì

地笑道。

大唐朝廷没有让李怀唐失望,他的要求得到了满足,在裴小娘的嫁妆里,被临时加入了数十名印刷匠人。有了人手只要拿出足够的资金,印刷坊便可成立。

“真的吗?”裴小娘丝毫不介yì

被吃豆腐,双眼瞪大,惊喜地望着李怀唐。印刷坊不仅仅是她充实生活的事业,她更看重的是李怀唐对她的重视和履行诺言。开印刷坊不是想像中的容易,要买土地,建工坊,招人,买材料燃料,发工钱等等,启动之时得投入一大笔资金,不巧的是,宁远城正密锣紧鼓地筹备一场大战,所需资金惊人,从骨咄国抢来的财宝属于上将军府的那部分还没进门就被乌蒙截留了,可想而知资金有多紧张。然而,她的夫郎始终惦记着对她的承诺,让她如何不欣喜。

李怀唐笑道:“夫郎一诺千金。啥时候骗过你们?”

“太好了!”裴小娘欢快似小鸟跳着,“我们现在去看场地去,我的印刷坊要建在花容云裳的旁边,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和紫紫姐她们一起了。”

苏小娘抿嘴而笑,道:“若兮小娘不必那么着急,让李郎先休息休息,过两天便是你们的吉日。”

提起吉日,裴小娘满脸羞红,既喜又忧,那是她从小娘到妇人的转变之日,如柳美人一再所言,她的李郎威武强壮,而且她不止一次亲眼目睹了其雄伟,她难以想像自己如何承shòu得了夫郎的宠爱。想着想着,目光不禁求助向时刻与她形影不离的水柔儿,岂料水柔儿同样的羞涩,同样的神色复杂,仿佛也在想着那既期待又害pà

的一夜。

李怀唐没那么多想法,长途跋涉没顾得上休息又连续的两天巡视把他累坏了,幸好送亲而来的李静忠没啥要求,不用举行繁复的婚礼,否则他头要大。在潼关前,李祎给了他提醒,知dào

李静忠其人阴险,李怀唐向他砸出了大量的财物,省却了不少麻烦。

李静忠这几天很得yì

,此行他收获颇丰,死对头牛仙童曾向他炫耀李怀唐给他的打赏,直至前天,他才有所体会,原来传说中的送财童子是如此的豪爽,出手就送他十余匹驮马的财物,马背上那个装满了大量的琉璃珠,牛皮,还有金铜块,让他喜笑眉开。说是来监军,可李隆基没给他具体的任务,从李隆基交代的话语里,隐隐之中,善于揣度人心的李静忠察觉到,皇帝对宁远城的崛起不太放心。经过三天来的观察,他觉得,皇帝的担忧并非多余,宁远城已经有称霸西域的实力和势头。

在三天的时间里,李静忠走访了居民区和工坊区,本来他还想去参观庞大壮观的仓库区的,遗憾的是,那里到处都有士兵把守,他无法如愿以偿。然后,他将注意力放在了西南区的骑军军营里,当然,军营对他来说同样是禁区,他只能在外围的大道上窥豹一斑。

李静忠骑着马,无的放矢地在闲逛在长安大道西,军营实在太过庞大,围着走一圈依然没啥收获。

在宁远城中心,李静忠见到了一伙胡骑迎面走来,马背上有十数名妙龄胡娘,看样子,他们好像是从上将军府府邸走出,还有李怀唐的亲兵护送。

“他们是什么人?”李静忠向护送的士兵打听。

士兵们骄傲的回答让李静忠迷惑不解。栗特人的公主?李怀唐搞什么鬼?如果他对昭武诸国有野心为何不顺势收下他们的公主?

第425章 娶一次,大刑伺侯一次!

裴小娘嫁入上将军府当天,宁远城普天同庆,对于许多大唐新移民来说,这确实是他们的好消息,碎叶公主是他们的定心丸,不用再担心会受到周围胡人的歧视和欺负.尤其是那些惘然被流放至此的唐民,一路过来只有垂头丧气和灰心绝望,及至宁远城,却不见想像中的奴隶生涯,在忐忑不安中受到妥善的安置,房子和生活物资都不缺,只要他们与民部签下契约,日后以劳动偿还便可。

说是不用隆重的礼仪,李怀唐实在不忍亏欠了若兮小娘,婚娶总不致于简单得只剩下洞房一个环节?不屑于传统的繁文缛节,李怀唐抱着盛装的裴小娘走上城楼,两人一起沿着城楼漫步,接受城下军民们的遥祝。

“看,我的若兮夫人多受唐民的欢迎!”李怀唐拉着裴小娘的手,笑容可掬地向着城头下欢呼的军民们挥手。城下的欢呼声以唐言为最响亮,尤其是那八百名大唐的雇佣军,每一刻都能听到他们的欢呼声。

事实上,迎娶裴小娘对李怀唐来说有很大的政治效益,碎叶公主的身份无疑是每年被流放到此的唐民的凝聚剂,可以产生无可限量的向心力作用和稳定人心作用。

裴小娘一身的大红,幸福得像一只快乐的小娘,紧密地贴在李怀唐的身边,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抬头看着身边将照顾她一生一世的夫郎。她很感动,李怀唐断然拒绝了水柔儿同一天嫁与他的提议。

“我希望若兮小娘有一个完整而单独属于她的婚礼,水柔儿也一样,她谁也不从属于谁。”

温言犹在耳边回荡,感动得裴小娘几乎为此而落泪。只是,在兴奋中她有点害pà

,害pà

夜色的到来…

谁也无法阻挡时间的脚步,洞房时刻终归要来。

带着微微醉意,带着期待,李怀唐步入洞房,却看见“娘子军”严阵以待。

除了苏小娘外,其余的美人都身穿大红戴头盖,与裴小娘站成一排,李怀唐必须从她们之间认出新娘子,否则就要接受惩罚:在脸上涂鸦和脚底挠痒。

闹洞房是美人们一起策划了数天的“阴谋”,苏小娘作为第一个“受害者”表现得最为积极,这个主意是她的杰作。

与美人们一起嬉闹,李怀唐甘之如饴,呵呵笑着接受了挑zhàn



与苏小娘身材相仿的不少,除了珊与柳美人因为胸前两团太突出好辨认外,其余的差距甚微,如果是紧身胡服范围还可缩小,偏偏裴小娘喜欢宽松的唐装。让李怀唐抓狂的是,美人们还一致地用上了同样的香粉!

只能赌运气了!

李怀唐的运气不咋滴,第一个抓出来的是水柔儿。

“嘻嘻,李郎要受罚!”苏小娘得yì

地递给水柔儿一支毛笔,两人怎么也不肯放过企图耍赖的李怀唐,硬是给他添加了两圈黑眼圈,活像一只大熊猫,笑得俩美人与房外偷看热闹的一群女兵前俯后仰。

第二次同样张冠李戴,被错认的是商玲。

这一次,美人们集体造反了,一起将李怀唐按在榻上,露出脚板用羊毛挠。

柳美人侧卧在李怀唐的身边,嘴角挂着一丝坏笑,附在李怀唐的耳边吹气:“李郎,平时你变着花样欺负妾身,今天妾身要报仇!”

传说中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场面再次惊现!李怀唐被痒得狂笑,笑出了眼泪,甚至惊动了整座府邸,尚未离开的客人们纷纷面面相觑,有这么快活么?

苏小娘方唱罢,柳美人粉墨登场,挑zhàn

继xù

,酷刑继xù

,洞房里嬉笑不断,李怀唐被“折磨”得惨兮兮却无人可怜。

终于从娘子军的“酷刑”下存活,李怀唐心有余悸地将她们驱赶出洞房。临走前,安洛儿回头玩味地笑着:“哼!娶一次,大刑伺侯一次!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等李怀唐反击,小美人一溜烟跑了。李怀唐忽然错愕地发xiàn

,裴小娘竟然也跟着其余人等欲出门而去。

“诶,小娘,你要去哪里?”水柔儿回身挡住了裴小娘。

“我,我,我怕!”裴小娘拉着水柔儿,偷偷地回头瞄了一眼李怀唐。

水柔儿咬着嘴唇,目光越过裴小娘,落在李怀唐的身上,道:“阿牛哥在等小娘呢,水柔儿帮不了你。”说完,水柔儿转身逃走,顺手将门带上。

“惨了!”裴小娘愣愣地站在关闭的房门前。

“和夫郎一起不开心吗?”李怀唐轻柔地贴在裴小娘身后,双手搂着她的小蛮腰,轻吻在她的耳垂上。

裴小娘忽然紧张,身子变得僵硬,勉强道:“不,不是。”

“噗哧!”裴小娘回头,忍不住抿嘴一笑。一个山寨版熊猫出跳入她的眼帘,想想刚才的胡闹,裴小娘轻松了不少。

“李郎快去洗一下吧。”裴小娘踮着脚尖,温柔地替李怀唐摸去眼眶周围的墨迹。

李怀唐突然抱起小美人,走向浴池。吉娘与枫娘很贴心,不用吩咐,在洞房热闹之时,已悄然准bèi

好一池温水。

“李郎,不,不要,”

小美人的抵抗微弱无力,矛盾而徒劳地阻挡着李怀唐为她宽衣解带。

裴小娘不但长相美,肤色更是诱人,平时被衣物掩盖住的通体雪白随着李怀唐的动作,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如削葱根,如羊脂白玉,细腻粉白之下是隐隐可见的脉络。无遮无蔽的胴体前突后翘,两点猩红在两只白面馒头之尖,宛如蜜桃成熟时;背后曲线优美顺滑,隆起的两片山包夹着幽深的沟壑。

让小美人难堪的是,她企图遮挡羞涩的手臂被牢牢抓住,爱郎贪婪带火的目光烧得她满脸通红。

“李郎,不要,看。”小美人低着头,声若游丝,至于是要看还是不要看,李怀唐没听懂,就算听懂也绝不会Lang费眼前的大好风光。

“李郎!”小美人羞不可耐,一声娇啼投怀送抱……

洞房外,好事的美人们抢着在门缝里偷看和偷听。

“看到啥了没?”

“没,不过有水声,怕是在打水仗吧?”

“水仗?呸,无耻之徒!”商珑条件反射地低啐一口,不知从何时开始,曾经不堪回首的往事渐渐变成了一种甜蜜的回忆……

第426章 战云起

秋风起,三蛇肥.正是狩猎好时节!

宁远铁骑刀锋西指,气势非凡,铁蹄雷动,旌旗飘扬。左牵黄,右擎苍,千骑卷平岗。李怀唐要狩的猎物不是精美的狐皮,也不是珍贵的熊掌,而是石国。

征战石国的力量包括万余飞虎骑,还有万名虎狼骑与两万虎豹骑,合计四万人,兵力强dà



严格来说,战争的开端应该从粮草辎重未雨绸缪之时开始。经过数个月的筹备,西键城的粮草堆积如山,而且在西键城之东连绵数十里,黑子建起了数个据点,准bèi

专门用于转运和囤积粮草,将西键城的物资逐渐向前线转移。

在宁远铁骑的大军里,还有石国前任国王莫贺吐屯。他对宁远铁骑没有从大唐借来攻城器械而感到气馁,李怀唐甚至没有下令制造任何的攻城器械,久居柘枝城,莫贺吐屯知dào

该城的坚固,虽然比不上宁远城高大,可若伊捺决心死守,他不看好宁远铁骑。如果此时有人设下赌局,他多半会押注于伊捺,而不是他希望取胜的李怀唐。

疑虑对宁远铁骑毫无影响,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起,宁远铁骑上下对他们上将军的命令正确性发展到了迷信的程度,认为他们的上将军无所不能,过去没有攻城利器,上将军还不是照样带领他们轻易拿下碎叶镇和西键城么?这一次亦不例外!

但是王忠嗣不一样,英雄传奇只代表过去,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据实判断。详细看过参军部的特制地图后,王忠嗣有自己的见解。

李怀唐的参军部已今非昔比,除了吕尚卿、白孝德和新加入的王忠嗣外,还有十数名新招的具有领兵潜力的将士。对于参军部而言,石国战役已经提前在去年冬天已打响,在吕尚卿的带领下,他们四出搜集地形情报,并汇集以往的信息制作成比较直观的立体地图。地图囊括了石国全境以及碎叶镇等地域,其中的山脉河流,关卡城镇与道路都标示得很清晰,让新来的王忠嗣大开眼界。

王忠嗣骑着战马跟随在李怀唐的身边,向着意气风发的李怀唐说道:“上将军此战的目的什么?打败石国人还是陷其城灭其国?”

李怀唐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反问:“你猜猜看。”

王忠嗣摇摇头,道:“我猜不出。敌军新败,士气低落,绝不会与我军野外决战,我军只有攻城一途。若要攻下柘枝城,最稳妥的办法是尽量多携带攻城器械,但是上将军没有,而且兵法有云,十倍而围城,今观我军兵力只有四万人,论兵力恐怕是敌众我寡。”

“呵呵,若是让你指挥,你将如何安排?”李怀唐饶有兴趣地问着眼前这位大唐历史上可与军神李靖争辉的新生帅才。

“与伊捺大军相比,我们的优势在于士气与速度。我的计划是奇袭!绕道奇袭,无须动用武骑兵,凭借飞虎骑的速度优势,悄无声息地假西曹国之道折向北打他个措手不及或许可一举拿下柘枝城。”王忠嗣初生牛犊不怕虎,战术相当激进冒险。

李怀唐赞赏地点点头,这个想法很符合他的胃口,兵贵神速,伊捺的注意力被吸引在东面,根据斥候的报gào

,石国的重兵都囤积在与拔汗那交界的几个城镇严防。如果以武骑兵加以牵制,再以亲骑绕道奔袭,或许不一定能拿下柘枝城,却肯定可以大败敌军,从而奠定战局。

然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欲谋一域必先谋全局。宁远城的敌人不止一个石国伊奈,还有雄踞于北方虎视眈眈的突骑施人,伊捺军是步兵居多,防御有余而进攻不足,突骑施人是骑兵,机动性强威胁大,李怀唐主力离巢,城内虽不至空虚,但是城外的庞大资产却几乎无防,成了李怀唐的一大心病,想必突骑施人肯定也知dào

李怀唐的薄弱之处,恐怕就等着这个机会。

“区区石国何足为患?作战计划我已在心中拟定,但是现在还不能说。”李怀唐望向北方,意味深长地说道。

“李郎尽卖关子。好了,风大,还是先披上裘衣吧。”策马于一侧的安洛儿像麦芽糖般,牢牢地黏在李怀唐身边。一来,她生怕李怀唐再去抢个什么公主王妃,二来,苏小娘担心李怀唐手痒冒险冲锋陷阵,再加上莎娃的怂恿,府邸里的美人们强烈要求派出监军侍候在他左右,安洛儿成了不二人选,顺便带着莎娃等数名强悍的女骑兵上前线。

执拗不过美人们的意愿,尤其是在初为人妇的裴小娘的泪眼哀求下,李怀唐竟然鬼使神差地默认了。

“好色之徒,终归难成气候!”名副其实的监军李静忠不屑地作出了他亲眼所见而得出的判断。

李静忠的评价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许多人的看法,王忠嗣就是其中之一的代表。

“上将军,战场信息万变,风险难测。带着夫人去,是否有欠考lǜ

?”王忠嗣婉转地提出意见。历史上,不乏带着美人上战场在占优势的情况下,先胜后败的例子,北齐皇帝高纬与冯小怜便是最著名的代表。安洛儿俊俏的模样与李怀唐甘之如饴的表情,让王忠嗣差点没念出“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的讽刺诗句。

李怀唐披上安洛儿递过来的狐裘,笑道:“未必。此战是我去打人,就怕石国人无种不敢出来应战。”

“传令!保持队形,正常行军!”李怀唐马鞭一样,将军意气,挥斥方遒,堵住了王忠嗣欲继xù

劝说的所谓红颜祸水不吉利言论。

安洛儿娇笑一声,得yì

地扬起骄傲的头颅,吸引了将士们惊艳的目光。王忠嗣眉头略皱,他觉得很疑惑,却不知李怀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军动,四方皆惊。警惕的石国斥候第一时间将宁远铁骑的动向带回柘枝城,有如八百里加急快报,石国境内,快骑飞驰,烟尘滚滚,紧张的气氛骤然而起。有时候想了解答案并不需yào

从直接询问中得知,许多蛛丝马迹可以给人们提供判断的线索,比如快马经过的频率,快骑的脸上表情和反应,还有之前境内盛传的担忧,结合种种迹象,石国军民纷纷意识到,来自东方的战云已生成,正笼罩而来。

第427章 遇伏

布拉堡是伊捺沿着柘枝城向拔汗那国方向新筑的第一座堡垒,堡垒高两丈,可屯兵五千,所处地势险要,与柘枝城距离仅十余里,战时,两城可遥相呼应互为犄角.堡垒两翼方圆数里为大片的树林所覆盖,东面有一条泥泞的河滩,唯一的渡桥被石国兵破坏于不久前。宁远铁骑欲取柘枝城,必先陷此堡垒,否则后路被断粮草将不济。

类似的城堡伊捺一共修筑了三座,其余两座完全成了昂贵的摆设,宁远铁骑大军所至,守将闻风弃城,士卒溃散,坚固的堡垒被兵不血刃占领。

溃兵丢盔弃甲,宁远铁骑前进路上随处可见的兵甲都显示着伊捺大军士气低落,兵无战心。

鹰骑的斥候百骑将燕惊远很乐观,其人还未过河,遥望下布拉堡还是一团黑影之时,就拉着新来的雷虎打赌:“空城!敢赌否?”

“赌就赌!我就不信了,突厥人都是软蛋么?”雷虎非常不甘心,他还指望着大战一场立功领赏呢。在宁远铁骑中日久,雷虎愈了解军中的规矩,与唐军一样,宁远铁骑异常重视军功授赏,甚至比唐军有过之而无不及,凡是胸前佩戴银星军功章的个个家底丰厚,仿佛银星就是财富的象征。

然而,石国人让他失望了,之前两座城堡的溃兵像瘟疫一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将溃散的疾病传入了城中,整个布拉堡空无一人,寂静宛如死城。

让敌人闻风而丧胆是一种骄傲,是一种荣耀,更是实力的体现。去年宁远铁骑破胡二十万,在宁远城城下,胡人丢弃的除了生命和俘虏外,还有他们的胆魄。

这样的想法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接到燕惊远的报gào

,李怀唐反而下令停止前进,数万人停在泥滩前。眼看熟透的桃子只须伸手便可摘下送入口中,却只有看的份,莫贺吐屯心中着急万分。

“伊捺肯定是被吓破胆了!上将军切莫犹豫,空荡荡的小城堡不该挡住我们的步伐,我们的目标是柘枝城,我们完全可以一鼓作气兵临城下。”

不止是莫贺吐屯,全军上下的目光都带着期盼,眼巴巴地等着李怀唐下决心。显然,敌人是无心恋战了,趁胜追击正当时,机会难得不容错失。

对于莫贺吐屯的无礼,李怀唐并无愠色,考lǜ

片刻,道:“请国君为先锋,占据此堡!”

莫贺吐屯一怔,脸色涨红,他当然不能示弱,反正前路无威胁,干脆很英雄地向他的数百名部下挥挥手,身先士卒驱马踏过泥滩,绝尘向城堡。

“上将军,我们入城么?”望着莫贺吐屯消失的身影,燕惊远向李怀唐提出了请示。

“不忙,你先去做一件事……”

李怀唐与燕惊远耳语的动作落入了李静忠的眼里,他心里相当不屑,低声暗哼了句:“虚有其名!”

格连是一名老将,是伊捺的心腹,因为忠实而得到重用,他被委以重任,领导石国所有的骑兵力量、前国君莫贺遗留下来的三千名骑军。他有自知自明,先不谈与宁远铁骑实力上的差距,仅仅是军心士气就让他头疼不已,他要面对的不止是宁远铁骑,还有前国君莫贺反攻的消息,这是他麾下最底层士兵的心魔!

格连没打算与宁远铁骑正面对决死磕,在他心目中不可逾越的强悍的突骑施骑兵都不是宁远铁骑的对手,他麾下不多的三千骑要取胜谈何容易。多年的征战经验告sù

他,战胜宁远铁骑的唯一机会只有依靠袭击攻其不备,从而趁乱获胜。

为了给格连创造难得的机会,伊捺下令连续放qì

了两座坚固的堡垒,图穷之杀机隐藏在布拉堡两翼的树林里,格连的三千骑充当利刃,等待麻痹大意的宁远铁骑进入包围圈,他再发动必杀一击。

石国人计划的成功建立在对手的狂妄之上,从战前所得的消息来看,他们的胜算很大,嚣张的宁远铁骑没有携带重型攻城器械,兵力也没他们想像中那么庞大。然而,随着计划的发展,格连发xiàn

情况并不乐观,勇猛如李怀唐谨慎得有点出乎他的意wài

,接到斥候的探报居然将大军停留在泥滩对岸,就是不吞下致命的诱饵。格连内心难免着急上火,他知dào

己方有一个致命的漏洞,一旦敌人不上当而是小心谨慎派兵进入他们埋伏的场所、大片树林里搜查,他们的计划将前功尽弃。

李怀唐不知dào

他的行为直接导致了格连无数次的紧张祈祷,几乎天上的地下的,所有格连能想到的神仙名讳都要被他求个遍。

或许是神仙们听到了格连的虔诚心声,在他失望之际,敌军的举动又点燃了他心中的希望火焰。宁远铁骑的大军中,首先分出数百骑越过了泥滩,冲向布拉堡,其余的敌军明显是在做前进的准bèi

,让他暗喜的是,他没有发xiàn

敌人有进入树林的欲望和打算,这意味着他与成功的距离更近一步。

秋风干冷无情,万物萧条,曾经郁郁葱葱的树林疏影可见。由于担心被提早发xiàn

,格连将骑兵埋伏在树林深处,他亲自躲在树林边缘的枯枝败叶中观察,一旦时机成熟,他将取出怀里的牛角号下令进攻。到目前为止,一切都符合他的预期,三百骑从他的眼前过去了,然后是五百骑,接着又传来隆隆的马蹄声,漫天的灰尘挡住了他的视线,不过从声势判断,应该是敌**军。格连艰难地抑制住心中的兴奋,牛角号慢慢地被他举到了嘴边,激动人心的一刻即将到来,打败无dí

李怀唐的光环将套在他的身上,让他功成名就。

“咦?”格连放下了已经贴在唇边的牛角号,困惑地望着数百步外的敌骑,战马很多,然而敌人的数量却不多,估计就只有数百骑士,透过灰尘,他发xiàn

许多战马马背上是空的。

“坏了!敌人想分批过去?”格连暗叫不妙,敌人很狡猾,他不可能为了数百名敌骑的战果而暴露伏兵,可他更不甘心眼睁睁地望着煮熟的鸭子大摇大摆地从他眼皮底下溜过。

犹豫之中,又是一批敌军过去。不过,奇怪的是,之后没有了动静,敌军的大部似乎想赖在泥滩对岸。

不!肯定有什么不妥!格连忽然脸色煞白,不妥的念想刚刚产生,一丝淡淡的烟火味浮现在空气中,钻入了格连的鼻孔里。

格连不禁回头,恐惧地望向北方,那是上风口,是烟味传来的方向。瞬间,他明白了敌人的企图。点火烧林,熏人的浓烟必然会阻断进入布拉堡的道路,而先派数千名士兵占领布拉堡再点火,林中的伏军将死路一条,大火将借着风势从北面席卷而来,此时逃入布拉堡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然而,布拉堡已被敌人占据,那么他们只有向西逃,那里是河滩方向,是敌人的数万大军所在,硬冲的下场是粉身碎骨;向南逃入对面的树林?想都不用想,去那里只有灰飞湮灭,敌人不会蠢笨得不知dào

在他们身后再点上一把火,任何企图与顺风火势在速度方面较之长短的欲念都是极其愚蠢的。

空气中,烟火的味道更浓了,格连不敢多想,与其毫无意义地葬身于大火之下,还不如英勇战死。

悲壮的牛角号声,催动了石国骑军的攻势。三千名骑兵从树林里狼狈窜出,在格连的带头下,义无反顾地扑向泥滩对面的敌军,尽管敌军要比他们强dà

得多。

想算计对手,却被对手轻易看出破绽,反而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无论是谁,面临这样的尴尬局面都会恼羞成怒。所以,格连愤nù

了,也很无奈,他选择的表达方式是举着弯刀,紧贴在马背上,让黑压压一片的敌阵在他的瞳孔里不断放大。他一心求死,在临死前想拉个垫背的。

突然响起的一大片弓弦声提醒了格连,敌人拥有大量的长弓和强弩,虽然弩阵的威力只是突骑施人口中恐怖的传说,他未曾亲眼见识过,可当他看见从敌阵升腾起的一大片“乌云”时,他陷入了绝望,痛苦地闭上眼睛,同归于尽成了奢望和遥不可及的妄想。

弩箭云不止一次证实了,被它覆盖的范围内,无不充斥着腥风血雨和非人的惨叫声。

弩箭的准头和密度实在让人难以想像,在距离五百步外,两千支粗大的弩箭给格连密集的队形直接造成了五百人的伤亡,然而,这一切只是悲剧刚刚揭开的帷幕,接近三百步,又一轮同样数量的弩箭落入他们中间,眨眼之间,队形像被铁犁狠狠地疏过一般,再次稀落了不少,大量倒地的人马给在冲锋中的马队造成了二次伤害,惊呼惨叫此起彼伏,混杂在隆隆的马蹄声中,像针尖一样刺在埋头狂奔骑士的心里,造成极大的恐惧。

屋漏偏逢连夜雨,横亘在格连面前的泥滩成了他绝望之中的绝望,讽刺的是,在此之前,泥滩是他堵截和给敌人造成混乱的依仗,不料,却成了他的彀,将他和他的麾下都装了进去。

泥滩前,两千余骑士拥挤一起,处于前列的骑士无法快速通过,挡住了随后跟上来骑士的去路。

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任何Lang费时间的举动都无疑于自杀行为。宁远铁骑没有客气,也不会因为敌人陷入困境而心慈手软,数千名长弓手引发了手中的羽箭。

骑兵应对箭雨的最好办法是快速移动,聚集在泥滩前的石国骑兵无疑成了宁远长弓手的最好靶子,长弓比强弩发射的频率要高,弩箭一轮长弓可放两轮甚至是三轮。数轮箭雨过后,石国骑兵在林子里鼓起的勇气被消磨殆尽,厮杀中的死亡会刺激战士的斗志,而被屠杀所笼罩,惨烈的景象几乎吞噬了所有的勇气,使勇士变成懦夫。

胜利在望,李怀唐下令停止了将士们继xù

制造箭雨的冲动,前国君莫贺吐屯的旗帜被适时祭了出来,如果说箭雨代表着铁血,那么莫贺的旗帜就是怀柔的象征,鲜艳的旗帜一出,仿佛给剩下的近千名石国骑兵们送去了希望,随着第一个骑士选择吃螃蟹,跪在泥滩前请降,剩下的大部份骑士都纷纷效仿之。

也有不识时务者,格连率领着最后十数名亲兵,继xù

完成飞蛾扑火的悲壮之举。疯狂掀不起一丝涟漪,箭雨之下,十数起如同风雨飘摇之中的孤舟,迅速沉没。

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一炷香工夫,宁远铁骑强悍的远程打击能力深深地震撼了许多来自大唐的雇佣军。唐军的装备不逊于宁远铁骑,甚至还有比宁远铁骑还要强dà

的床弩,可如此高强度密集使用强弩和强弓鲜有见闻。虎贲骑的射手一人数种武器,弩手发射完毕立kè

转换成长弓手,始终向冲锋中的敌人实施远程打击,而且队形转换相当迅速有序,敌骑进入百步距离之时马上结束行动,位于阵前的将士们拾起地上的巨盾和长枪列阵迎战。遗憾的是,石国骑兵太过弱小,没有给枪盾阵发挥威力的机会。

王忠嗣一直在仔细观察战场,他有一个疑惑之处,没有经过斥候仔细查探,李怀唐到底是如何判断出敌人有伏兵,而且精确到右翼的树林里,而不是左翼?

“慢慢看,以后你会发xiàn

的。”李怀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两点黑影,笑着回答了王忠嗣。

战场上总有不长记性之人,史国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无视宁远铁骑的特殊“天空斥候”给他们带去了沉重的灾难。秋季相对稀落的树林挡不住“白玉抓”的眼睛,所谓的伏兵在宁远铁骑面前有如儿戏。

烟火很快便消散,大军打扫战场后,迅速进入布拉堡。实jì

上,树林并没起火,燕惊远受命放烟,他只是在树林边缘堆了上百个干草垛生烟,让北方吹进树林里,做贼心虚的格连却因此而上当。

第428章 猎杀

费尔干纳山山脉深山里到处怪石嶙峋,杂草丛生,莫说人迹,就是鸟兽也鲜会到此觅食.然而,一场追与逃,猎杀与亡命此刻正在山里上演。

“铛!”一支弩箭擦着巴霍的耳边而过,钉在他身后的岩石缝里,嗡嗡摇晃的箭尾如同他惊慌狂乱的心跳,吓出他一身冷汗,耳朵辣辣发热。

巴霍与两名同伴躲在一块岩石之后,神mì

而可怕的敌人在他们百步开外,无须观看,巴霍都能感觉到冰冷的箭头在指着他,只要身体稍稍离开岩石的保护范围,强劲的弩箭就会带着死神的冷漠无情射来。相对于三人来说,容纳他们的藏身之所太过狭小,刚刚他被同伴挤了挤,结果引来了弩箭,差点让他送命。

说起两名同伴,巴霍相当气愤,问候他们祖宗十八代的冲动数次憋到嘴边却又吞回肚子里,他知dào

这个时候不能内讧,否则同伴只要有意无心地推他一把,敌人的弩箭将毫不留情地穿透他的身体。

巴霍自诩运气一向不错,一年前他还是一名山民,游猎于金山山脉里,依靠着猎物生存。葛逻禄人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以丰厚的财物将他诱惑到异域,跟随突骑施苏禄汗进攻宁远城,在一场九死一生的大败仗中,巴霍不可思议地逃脱了宁远铁骑的致命一击,而他的许多同伴或战死或被俘为奴。回到突骑施人的碎叶大牙,与所有幸存的葛逻禄人回纥人一样,为了每日的两顿而成了突骑施人。反正他只求温饱,至于成为哪个部族的人他根本不介yì



因为擅长爬山,他被斥候将军卡瑟相中。数天前,他被命令穿过费尔干纳山山脉搜集有关宁远铁骑的情况并回报。

费尔干纳山山脉中段有许多险峻的山路连接着宁远城地界与药杀水流域,对于突骑施人来说,欲查探宁远城的底细,这些人迹罕至甚至不为人知的小径成了必经之路,可是所有的主要通道已被山砦隘口封堵,宁远守军据险而守,斥候骑兵无法通行。

和巴霍一起抛弃战马进入崇山之间的还有两名山民,他们同样善于在山间悬崖峭壁之间游走。

沿袭一贯不错的运气,巴霍三人磕磕碰碰穿过了山脉,三人分成两组小心翼翼四处搜寻线索,单独一人的巴霍人品大爆fā

,居然发xiàn

了宁远铁骑位于费尔干纳山山脉南侧的军营。此军营堵在费尔干纳山山脉中段南北之间的唯一通道上,挡住了突骑施人的斥候南下之路。

躲在破碎岩石之间,军营的全貌落入了巴霍的眼里。细心的巴霍因此而发xiàn

了敌人的破绽,带着狂喜,他迫不及待地想折回,将可以给他带来无数牛羊财富的消息带去他的将军。事实上,他差点做到了,军营的守军根本没有发xiàn

他的踪迹,让他悄悄地溜走。是他的两名同伴把霉运带到他的身边,若非这俩倒霉蛋,恐怕他已安全越过崎岖的山区。

巴霍不知dào

他的同伴为何会惹上这么一个可怕的对手,据他俩所说,他们发xiàn

了煤矿,还没察看清楚就被猎狗发xiàn

,然后此人一路紧紧跟随追杀,看样子似乎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巴霍三人本想打对手一个伏击的,却不料差点送命,对手的强悍让他放qì

了反击的念想,抛弃所有多余的物品,专心逃亡。

追逃双方停止在一小片开阔地上,所谓的开阔地是两座山峰之间的谷地,散落的石块布满一地,因为大部份都是小石块,无法为逃跑者提供掩护,巴霍三人不得不在唯一的救命岩石后停下,躲避从身后射来的致命弩箭。

躲避只是延长死亡的时间而已,就算熬到期盼中的黑夜消除追兵的威胁,但是如果不生火的话他们照样逃不过另外一个致命的敌人、寒冷的山风。为了加快速度,他们昨夜已抛弃了取暖的被褥。

“我们交替掩护后撤!”巴霍咬咬牙,狠心作出决定。其余两人惊恐地对望一眼,犹豫中点了点头,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欲避免被弩箭穿心,唯有依靠团结合zuò



“我先跑,你们掩护。”巴霍开始了以生命为赌注的赌局,他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同伴手中的弓箭下。

“一,二,放箭!”两名同伴一左一右从岩石后闪出引发手中的羽箭。他们之前是山里的猎人,箭术不错,不过箭术弥补不了装备的差距。追杀他们的是李忠心与秦舞阳,两人装备有一副臂张弩,秦舞阳选择趴着射击,逃敌的反击对他几无威胁。

反击的羽箭落点差强人意,撞在了秦舞阳数步前的石头上。

嘿嘿!秦舞阳心里鄙视而笑,敌人现身的一刻,他已扣发强弩的扳机,他看到了弩箭准确地刺入一名敌人的大腿里。

“干得好!”李忠心向秦舞阳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自信道:“掩护我过去,他们要逃了!”

李忠心装备的是角弓,与弩箭不同,弓箭不可能随时处于满弦状态,等他手中角弓如满月,敌人早已躲入岩石后。故而他没有猎杀到目标,不过,他看见了有一名敌人趁机逃跑,他很快判断出这是敌人的交互撤tuì



秦舞阳也看见了巴霍亡命的背影,可他没办法,弩箭上弦需yào

时间。弩箭发射的间隔成了巴霍逃命的机会,他疯狂地前奔,甚至手中的弓箭都被他扔掉了!

“混蛋!”两名留下狙击掩护的同伴发觉被“集结号”了,巴霍没有履行诺言在前面数十步外停下为他们提供掩护,而是不顾一切地逃跑,将他俩当成了傻瓜抛弃在岩石下。

葛罗禄人望了眼回纥人,没有任何的犹豫,胡乱向身后发射一箭,在负伤的回纥人惊恐的目光中扔掉弓箭撒腿狂奔。

兔子再快始终是猎物,无论它多么努力总逃不过强劲的弩箭,尽管葛罗禄人抛出了十数步,秦舞阳手中的弩箭照样准确地穿透他的背心,惯性将他带飞,钉在地上。

剩下的回纥人拔出弯刀,背靠岩石,绝望地盯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李忠心,因为腿上的创伤,他无法移动。

回纥人看见了一把刚劲飘逸的战刀斜劈过来,他本能地举起弯刀抵挡,随着断刃声传来,他还来不及惊讶,还来不及感觉新的痛楚,意识迅速消亡……

“为何不留活口?”秦舞阳追上来诘问李忠心。

李忠心瞥了眼回纥**腿上贯穿着的弩箭努努嘴,秦舞阳哂笑,被弩箭如此重创还有生存的希望么?

“还有一个!”李忠心与秦舞阳相视会意一笑。远处,巴霍的身影离开了谷地,出现在山腰上。

“追!”……

黑夜悄然而至,李忠心与秦舞阳无所顾忌,他们的装备良好,背包里有食物,也有皮制睡套,可以让他们安然渡过寒冷的夜间。可让他们难堪的是,对手的逃亡的意志、本事和耐力不在他们之下,让他们感到特伤自尊,他们是经过艰苦和非人的训liàn

的,却愣是无法追上这名逃敌,双方始终保持着数百步的距离。

终于追至一处悬崖前,李忠心穿着粗气四处张望,对手的踪影突然消失了!

直到悬崖之下传来落石的声音,他才惊觉对手竟然是不可思议地顺着几近直立的峭壁爬下去。看不见目标,弩箭肯定无法发挥作用,李忠心与秦舞阳笑着各捡起了两块碎石,漫不经心地扔下去。夜间的狂风掩盖了所有的声音,依稀中,李忠心与秦舞阳听到了断断续续的石头砸碰声……

与此同时,托鲁关以东,热海湖南麓,三万余突骑施大军正在集结。

一直潜伏在西键城的突厥商人比那尔数天前给苏禄汗带来了重yào

的消息,宁远铁骑大军西征,敌巢空虚!

闻此消息,骨啜向苏禄汗请战:“儿愿为先锋一举荡平贼人老窝,请父汗成全!”

都摩支同样的咬牙切齿欲出兵:“大汗,贼首轻狂,无视我们的存zài

,竟然倾巢西去,简直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我们此时攻击必能得手!而且还可以给石国人解围。”

若论与李怀唐的仇恨,苏禄汗承认第二,无人敢抢第一,他的瘸腿还是拜李怀唐所赐。但是,数次惨败让他学会了隐忍,他需yào

一击必杀的时机。据比那尔的回报,李怀唐不但带走了数万主力,还大摇大摆地携带女眷出征,似乎不是去打仗而是去轻松狩猎。李怀唐的轻狂很合他的意思,只要李怀唐陷入旷日持久的攻城大战,无暇东顾之时,他的机会就来了。

“传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擅自出击!”

“传令莫贺达干西移石国希姆城,准bèi

支援伊捺!”

给石国人解围对苏禄汗来说无足轻重,他没想过莫贺达干会救援石国人,他需yào

的是其做出驰援的姿态,将李怀唐吸引在石国就成,最好伊捺与李怀唐拼个你死我活,好让他轻易获取渔翁之利。对于伊捺步军据城而守的能力,苏禄汗还是相当有信心的,等伊捺拼掉李怀唐一半的主力,他的汗帐大牙或许就可以搬进宁远城了……

第429章 奇怪的攻城方式

悲凉的北风中,柘枝城犹显萧索.从城下望去,看不见一个人影,破烂的旗帜随风猎猎作响,仿佛在控诉战争的残酷。

宁远铁骑兵临城下是十天前之事。伊捺并不害pà

敌人攻城,反而是相当期待,凭借着高城和绝对兵力上的优势,他有足够的把握击败来访之敌成就他的赫赫威名。然而,敌人并未如他所愿,十天来只是在城下骑射骚扰,似乎是来武力示威,没有攻城的打算。

李怀唐欲西征的消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敌人强dà

得可怕,不过,伊捺没想过将全部希望寄托在突骑施人的援军之上,有,固然可喜,无,也正常得很。无论有无援军,伊捺都做了充足的准bèi

,束手就擒不是他的风格。伊捺的自信是建立在十万大军和五万民夫的基础上,建立在全城皆兵的基础上,十五万是他的基础兵力,只要他愿意,全城无论男女老少统统可上城戍守,这样的铁城,即使是强dà

如唐军也毫无办法,更别说新近崛起的宁远铁骑。

伊捺从来不是个安份的人,自恃兵力强dà

,他不甘心被动挨打,于是惊心设计了一场伏击,企图先通过连续的不战而退麻痹对手,却不知为何被对手洞悉计划,全歼了他仅有的三千骑兵,当时若非他机警,见烟起即刻率数万步军后撤,否则柘枝城早已被对手一举攻破。此战过后,他对李怀唐是又恨又怕,甚至怀疑运气之神是不是在眷顾着李怀唐。

伊捺没有气馁,他的手中还掌握有十数万大军,野战不足,守城有余。他是沙场老将,知dào

如何才能扬长避短,以己之长击敌之短。很自然地,他选择了龟缩迎敌。

柘枝城下的对峙由此开始,一连十天,进攻一方每日惯例首先是号角擂鼓,然后是声势浩大的绕城骑射,无穷无尽的箭矢消灭一切敢于在城头上露脸的守军,将守军的士气渐渐封冻在冰点。

一如既往,伊捺很有耐心,每天他必到城楼上观看敌情,虽然每天报gào

到他面前的敌情已经让他听得厌烦了,就像连续十天每天都听同一首歌曲的效果一样,而且还是重复地听着,没办法,命令是他下的,每天至少五报。

“今天的敌骑好像少了些。”站在安全的楼塔内,伊捺疑惑地自言自语。

“或许是箭矢不够了吧?又或许是他们也厌倦了。”身边的将士如是回答,语气里透露着一丝懒慵。

伊捺也有同感。从古到今,还没听说有哪方是通过箭雨破城的,箭矢再多也经不起如此挥霍,总有消耗殆尽的一天,而守军除了头天因为没有经验死伤上千人外,接下来的九天合计也只伤亡了千人,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敌骑很快就无计可施。

“吹号,让他们听听我们的战意!”伊捺得yì

地笑着。号角声肯定会刺激敌人,让箭雨更密集,但是他不介yì

敌人消耗更多一些箭矢,这对他以后的防守更为有利,至于死伤个千把人他才不在乎,这几天他学乖了,将精锐雪藏起来,留待决战时使用,经受箭雨考验的都是老弱。

对于守军的挑衅,公孙文远气炸了,他主动请战:“上将军,让强弩阵上吧,教xùn

教xùn

那些石国人!”

李怀唐阻止了公孙文远的冲动,表情平静得很。和伊捺一样,他也是每天带着中军在柘枝城东门外观战。随同的将士或多或少都有疑惑,虽说柘枝城城外已是他们的天下,可要攻克柘枝城恐怕难度不小。不少人认为,他们的上将军似乎想要困死城里的守军。当然,宁远铁骑的兵力远远不足以围城,但是柘枝城的地势特殊,为药杀水的两条直流南北包夹,只要堵住其东面,其余三面再派游骑隔河巡视,城里的守军就算能进出也逃不远。

在监军李静忠看来,李怀唐明显是不作为,这样的攻势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在敷衍了事,或许是一种对大唐不出兵也不支援的变相抗议。

李静忠的脸色开始变得阴冷,攻打柘枝城都这么磨磨蹭蹭,指望李怀唐光复碎叶镇肯定无望。当初圣上欲派人到宁远城监军并视察西域的具体形势传闻一出,他便向高力士毛遂自荐,宁远城在宫中的内侍们看来是个荒芜之地和战乱之地避之不及,而李静忠却不这么看,他在宫中默默无闻,难有出头之日,与其惨淡一生,还不如去拼搏一番立功进入皇帝的视野。因此,他有了一个好开始,出长安前,被破天荒封为宣威将军,虽然是个武散官,毕竟希望的种子已在发芽。可是,如今看来,李怀唐似乎不如他所愿,让他带着荣耀回唐的希望变得连渺茫都不如。

与李静忠同处一排的是石国前国君莫贺吐屯,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这也是他着急着想从伊捺手中夺回权力的原因之一,但是因为之前的莽撞差点中了埋伏,以致于他不敢再多言,他实在猜不透李怀唐的用意,出动数万人,耗费大量的粮食,难道只是为了到柘枝城城下炫耀武力?

两人各怀鬼胎,目光不约而同触碰到一起。或许是受到莫贺吐屯的鼓舞,李静忠忽然驱马悠悠地来到李怀唐的身侧,用他的方式表达不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将军似乎说过要从突骑施人的手里拿回碎叶镇。”

李静忠的话听似不着边际,而李怀唐却听出了针对他的意味。

李怀唐似笑非笑,侧头看向李静忠,淡淡地说道:“宣威将军的记性没错,我是这么说过。”

李静忠道:“很好,那,上将军认为石国人较之突骑施人如何?”

“论战斗力,远远不如。”李怀唐佯装不知其所指,老实地回答。

李静忠又问:“上将军认为这样可以折服石国人吗?”

“呵呵,”李怀唐笑对挑衅,道:“宣威将军耐心等待即可,柘枝城和碎叶城我是拿定了。”

“说得轻巧。俘虏都说了,柘枝城城内有十五万守军,不知上将军打算如何击败他们?不会就凭不痛不痒的骑射功夫吧?”李静忠逐渐扯破了脸皮,语气中有挖苦的味道。

“上将军,我们不如……”莫贺吐屯听着心焦,也上来凑热闹。

“我意已决,你们勿要多言,总之,会让你们看到胜利的曙光的。”李怀唐伸手制止了莫贺吐屯的建议,语气转向强硬无理。

“哼!”李静忠以不屑和愤nù

回应。

众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沉默中,一斥候骑从身后急驰而来,给李怀唐带来的消息。斥候与李怀唐一番耳语,随后李怀唐鸣金收兵。

城头上,伊捺更加疑惑,他的号角声没有唤来预想中更多的羽箭,反而吓退了敌军。敌军的收兵被守军当作了主将的功劳,正是他神来一笔的号角令兵不血刃退敌,城头上的守军一片欢腾,扫掉数天来被动挨打的颓丧。

“怎么回事?”宁远铁骑上下问出了伊捺的心声。

李怀唐没有给出答案。他再下一道奇怪的命令,减灶!也就是减少篝火堆。

浓浓的夜色里,站在城头上,看着敌营明显减少的火堆,结合白天李怀唐接斥候报gào

收兵的一幕,伊捺抑制不住心中的惊喜,自言自语:“突骑施人果然出兵了,他们要回撤了!”

石国河对岸十数里的一处上岗上,望着河对岸的宁远铁骑军营,卡瑟也喃喃自语:“大汗神勇!他们终于分兵北上夺希姆城了!”

伊捺错了!卡瑟猜对了!李怀唐确实分兵北上希姆城。希姆城是石国的第二大城镇,位于柘枝城北两百余里,是通往东北面突骑施人领地的重yào

关卡,夺取此城将会挡住突骑施人的援军。领军北上的是白孝德以及五千虎豹骑,还有石国前国君莫贺吐屯他的千余骑士。或许仅以此兵力还不足以破城,李怀唐暗中给他们安排了一支奇兵、屠步烈率领的三十名狼牙战士。他们负责打开希姆城城门!

其实卡瑟没有完全对,很快他就发xiàn

上千名敌骑在猎犬的指引下,朝他扑来。被宁远铁骑驱逐对于卡瑟而言是家常便饭,这数天来,他受到了汗血骑的疯狂攻击,无法越河察看敌情,只能通过隐隐约约的号角擂鼓声判断柘枝城攻防大战的激烈程度,代表进攻的号角声不禁让卡瑟联想起往日攻城时的惨烈状况。

这一次,敌骑的驱逐很疯狂,与前几天不同,似乎是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撤!撤!”卡瑟慌张地下令,座下的战马被他鞭策得飞快,在汗血马的追击下任何的耽搁都是致命的。

卡瑟差点就命丧沙场,汗血骑的速度不是吹的,他麾下百骑逃生者寥寥无几。

“敌人动真格了!”卡瑟很肯定地做出判断。他依靠躲在一颗树上才避过了汗血骑的猎杀,敌人的态度很明显,就是不希望他将消息带回去!越是如此,才显得敌情的重yào

性,或许,这些情报足以让苏禄汗下南征的决心!

第430章 暗渡陈仓

虽说石国已进入烽火战时状态,与主战场柘枝城两百余里的希姆城却完全感觉不到紧张气氛.在战争传来之初,军民们还有一丝惧怕,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依旧如故,可怕的宁远铁骑似乎对这座城镇不感兴趣,自始至终连斥候的影子都没出现过。

希姆镇的平静懈怠之下是守将麦当劳的焦虑。自去年伊捺兵败宁远退回来后,整个石国就一直处于会被报复的留言当中,经验丰富的麦当劳知dào

,紧绷的弓弦持续不了多久,狼来了喊太多只会麻醉人们的神经。事实证明了他的想法是对的,大半年来反复的战争消息已经让希姆城的军民产生了免疫,而且免疫效果越来越强,十数天前听说敌军入侵,却一直未见敌人的踪影,城里甚至有流言说宁远铁骑要对付的只是伊捺,是为了帮zhù

前国君莫贺吐屯复位,战争与他们无关。

麦当劳很想镇压流言的传播者,杀一以儆百,但是理智告sù

他不能这么做。为了弥补损兵折将的亏空和加强柘枝城的防御力量,伊捺从全国各地抽调了精锐老兵和忠诚的支持者,其后果是各地的兵力严重不足,加上伊捺才上位不到一年,在地方上的根基尚未牢固,士兵当中还有不少人是倾向于莫贺吐屯的。所以麦当劳不敢轻举妄动,担心引起**。

麦当劳很谨慎,每夜必巡城,可惜他不是超人,连续的熬夜将他击倒。病怏怏的麦当劳放心不下,柘枝城距离此处仅两百余里,轻骑兵一夜可至,故而他委托了副将肯塔基巡夜。

希姆城地位重yào

,一般而言,城墙必然高大坚固,实jì

上却非如此,筑城的成本很高,加上胡族向来不重视城防,这样的一座重镇其城墙不过两人高。

与温暖的被窝形成鲜明对比,秋季的夜风寒冷入骨。主将病了,本想着终于可以安宁一夜,然而,躲被窝抱美人的希望成了奢望,肯塔基极其沮丧,带着恶意的问候,极其不情愿地踏上城头。城头上,迎接他的是干冷的寒风,陪伴他的是一片寂静。

巡视防敌?肯塔基可不这么认为,在他的想法里,主将麦当劳属于多疑之人,若是敌人有意来此早就出现了,不会等到现在,而且在没有攻克柘枝城的情况下,冒险进攻希姆城于他们没有什么好处。肯塔基才不愿意空跑,他打算站在城头上的火盘子边缘吸收着光和热,等时间差不多了就下城回家继xù

他的美梦去。

夜袭的最佳时间是在天色将亮未亮之时,训liàn

有素的狼牙战士当然知dào

这个道理。但是道理永远都只是道理,实jì

情况高于理论,狼牙战士要的不只是打开西姆城的城门,还要保证城门在随后而来的援军到达前都敞开着。数千骑远道而来动静必然不小,这个时代没有远程通讯手段,屠步烈只能与白孝德约定具体的时间,在这个时间点上,他必须将城门打开放大军入城。

双方约定的时间是子时,夜正浓时。

“该死!那混蛋难道杵在那生根发芽了?”屠步烈选中的城墙突pò

口附近有一堆大火,火盘子周围站着一群人在取暖,原以为他们很快会离去,让屠步烈失望的是,那些碍手碍脚的守军没有离开的意思。换一个地方爬上城头也未尝不可,只是这里距离城门最近,欲控zhì

城门就无法避免与这些敌人发生接战。

眼看时光流逝,估摸着子时即将临近,再不行动,匆忙赶来的骑军一旦惊动守军,到时袭击就会变成强攻。屠步烈把心一横,决定冒险。

城墙不高,屠步烈站在袍泽的肩膀上,双手搭上城头的女墙,借力一撑,整个人跃上了城头。

“谁?”夜深万籁寂静,城头上除了风声就是火焰跳跃时发出的毕剥声,屠步烈上城的动作轻微打破了夜间的平衡,引起肯塔基身边一名卫士的注意。

黑暗中没有任何回应,火盘子发出的光亮让肯塔基他们无法看清附近漆黑里的情况。

“惊乍个啥?”肯塔基收回了目光,不满地瞪了一眼身边的卫士。他没听到异样的动静,倒被卫士吓了一跳。

卫士想进入黑暗弄清心中疑惑的欲望被肯塔基的眼神给彻底消灭干净,其实他自己也不太肯定那似有若无的动静是否真实存zài

。不过他没完全放qì

,而是以侧耳倾听表达他的不甘,可惜的是,除了一阵呼啸刮过的夜风他什么也没听到。

风声过,依然是一片沉寂。突然,有敏感的士兵察觉到了不妥,皱着眉头看向城南重重的黑幕,忽而将耳朵贴近城墙倾听。

“怎么回事?”肯塔基抬脚轻踢怪状的士兵,他认为此名士兵有在他面前卖乖的嫌疑,他的感官告sù

他,一切都很正常。

“好像有群马在奔腾。”士兵有点犹豫,毕竟感觉很微弱,断断续续无法抓住。

“群马奔腾?”肯塔基顺着士兵的目光在黑幕中企图寻找他心中幻想的目标,夜色如故,安静依旧,什么都没有。

“混蛋,想扰乱军心么?”感觉到被欺骗,肯塔基有点恼羞成怒。

“不,真的是……”士兵眼中的疑惑变成了惊惧,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可以确定就是有大量的骑兵在接近,然而,他再也无法表达了,一支弩箭从他张大的嘴巴里穿进去……

“敌袭!”肯塔基反应过来,拔出战刀转身寻找突然从黑夜中冒出的弓弩手。

在肯塔基转身的过程中,数支弩箭飞来,射倒了他身边的数名亲兵。

肯塔基惊慌失措,袭击者的数量不少,凶狠异常,借着夜色偷袭发射弩箭在先,紧接着是快速的贴身肉搏,敌人战刀之锋利超乎他的想像,他亲眼看见他的一名亲兵被连人带刀劈成四截。

搏斗毫无悬念,肯塔基很快就成了孤家寡人,这时,他终于感觉到大地在颤抖。

狼来了!不经意间真的来了!

肯塔基扔掉了碍手碍脚的兵器,转身狂逃,无奈铠甲在身,没跑几步就被屠步烈追上飞腿踹倒。

“别杀我!我坚决拥护莫贺吐屯!”生死一线之间,爬在地上的肯塔基作出了相当明智的选择。

“很好。那就下令让你的士兵都效忠莫贺吐屯吧!”屠步烈将狼狈的肯塔基扯起来,冰冷的战刀架在其脖子上,俘虏身上精良的铠甲明白无误告sù

了他:刀下是一条大鱼!榨取大鱼的剩余价值无疑对他完成任务更有帮zhù



城头上的打斗和惨叫声惊动了城下的驻军,纷纷涌向城头。麦当劳还是很称职的,在南门城门附近布置了大量的士兵以防敌袭。

肯塔基知dào

性命已无大碍,神情有所恢复,指着人头涌涌的士兵喝道:“我是肯塔基,都给我站住!”

守军愣住了,将军的命令他们不敢违抗,一时城头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屠步烈暗暗后怕,如果不是抓到敌首,恐怕一场恶战难免,而且占领城门的可能性相当渺茫。

“伟大而尊敬的莫贺吐屯回来了!愿意跟随我支持莫贺吐屯的原地不动,不愿意的请放下武器退后。”肯塔基耍了个小聪明,人的思想总是有惯性和惰性,许多士兵本来就没有立场,要他们打破原地不动的状态除非是死亡的威胁,结果大部份士兵“被”支持莫贺吐屯。

屠步烈很满yì

肯塔基的合zuò

态度,手中的战刀拍拍他的肩膀,继xù

威胁道:“还不打开城门欢迎吐屯的骑军入城?”

“是,是,是。开城门,快开城门让国君殿下的大军入城!”肯塔基慌不迭地点着头,然后厉声喝令他的士兵们。

“这?麦当劳将军知dào

么?”一名基层军官犹豫了。

“噗!”一支弩箭应声射入军官的脖子,溅出点点鲜血。

众人望去,只见一名狼牙战士旁若无人地在给手弩上弦,而后又举起杀人利器继xù

对准守军。

肯塔基趁机喊道:“敢违反国君意志的,这就是下场!你们听,国君的五万骑军来了!从者少不了荣华富贵。”

夜幕下,从南方传来的隆隆马蹄声清晰可闻,大地为之颤栗。所有的守军士兵都暗叫庆幸,至少他们避免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杀一儆百和威逼利诱对羊群来说很有效,剩下的守军哗啦退下城,向城门涌去。

城门随之开启,大批骑军刚好赶到,顺着城门通道涌入希姆城。

马蹄声早已惊动麦当劳,顾不得病魔缠体,他带着亲兵赶往南城,还没到达目的地,远远地,他望见了城门处火把点点,借着光亮,他看见了城门打开,无数的骑兵蜂拥而入。

“莫贺吐屯来了,莫贺吐屯来了!”进城的骑兵疯狂地传播可怕的消息。

“完了!快,快去求援!”麦当劳声嘶力竭地嚎叫着。混乱中,他率数名亲兵从西城门出逃,直奔向突骑施人驻扎在塔拉兹方向的援军……

第431章 趁火打劫

卡瑟没有时间去感谢命运之神对他的眷顾,随他而来的百骑斥候死伤殆尽,他丢弃战马躲藏方得以逃生.接着,他需yào

顺着来路翻越费尔干纳山山脉向东延伸的支脉才能进入突骑施人的领域,山之东北有接应他的部下。

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战机,卡瑟知dào

他必须尽快将消息带回去,为此,他抛弃了几乎所有的物品,只带着没有刀鞘的弯刀上路。让他没想到的是,宁远铁骑在山间小道也布置了游骑巡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卡瑟再次逃过对方的追杀,等他翻越重山找到部下已是三天之后的事情。

卡瑟没有休息,接过战马拼命狂奔,许多重yào

的细节他需yào

当面向苏禄汗禀报。

此时的苏禄汗已经接到斥候巴霍的回报。

根据巴霍所说,在费尔干纳山山脉以南,堵在南北通道口上的宁远铁骑军营有兵不多,营帐倒是有不少,不过其后营却几乎都是假人,巴霍居高临下观察了半天,发xiàn

后营的许多士兵未曾有过一丝的动作,仿佛都是一具具冰雕。如果从军营外望去,只能看见重重人影,绝对不会发xiàn

其中的奥秘。

“哈哈!马匪兵力不足想以此小伎俩来欺骗我们,企图吓住我们的脚步,真是太天真,太傻了!”苏禄汗忍不住爆笑,他能理解李怀唐的想法,毕竟去年自己才惨败于他的手下,按常理,自己应该很恐惧,哪里还敢主动去招惹他?万幸的是,突骑施人勇猛直前,一向不知害pà

为何物!

当然,苏禄汗还佩服自己的运筹帷幄和未雨绸缪,早早在宁远城与西键城里安插耳目,李怀唐出征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回了他的耳边,不但如此,顺便还带回了宁远城的各种情报,如煤矿和铜金矿,此两矿山里都有数万名壮奴,大部份是去年随他侵扰宁远城的各族士兵。

想到那数万名壮奴,苏禄汗不禁嘲笑李怀唐的贪婪愚蠢,若是换成是他,在兵力捉衿见肘的情况下,他肯定会驱赶这些奴隶上战场,让他们消耗在攻防大战中,为攻取目标城池做贡献,所谓一举两得。不过苏禄汗也庆幸,如今他的兵力单薄,如果仅仅凭目前的兵力就算他趁敌后方空虚南下也只能望城空叹,数万名壮奴成了他的第一目标,只要裹挟了这些壮奴,不愁宁远城不克。巴霍的情报让他很满yì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得到关于煤矿和铜金矿的详细情况,特别是矿山里是否驻守有士兵。

紧接着卡瑟带回的消息,还有莫贺达干传来的关于西姆城已被宁远铁骑攻陷的战报让苏禄汗激动无比。

苏禄汗得yì

笑道:“十天的攻防战,恐怕匪军损失过半。为将者不知进退,还分兵进攻希姆城,这次他完蛋了!”

“大汗,李怀唐是输红眼了,孤注一掷!天助大汗也,我们出兵雪恨!”都摩支附和道。

“父汗,出兵吧!”骨啜着急的表情中难掩兴奋之色,复仇的机会摆在了他的眼前。

苏禄汗陷入了沉默,环视帐中各将,在一片期待跃跃欲试的目光注视下,良久,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落地有声:“拔营南下!”

三万突骑施大军迅速越过多隆山口,浩浩荡荡出现在药杀水上游。

药杀水上游流域理论上是突骑施人传统领地,自从当年被李怀唐的北征三千骑横扫后,整个上游流域人迹罕见。如今此地成了双方斥候交锋的场所,突骑施人的大军甫现,鹰骑斥候所携带的海冬青便发xiàn

了敌情。

和宁远铁骑多次交手,惨重的代价并非毫无收获,至少突骑施人看出了门道,隐隐知dào

天上的那一点黑影意味着什么。

“糟糕,我们被发xiàn

了!”斥候将卡瑟担忧之声脱口而出。在他身旁的苏禄汗一脸的不屑,根本不当一回事。

“慌什么?你以为李怀唐还能从石国抽身吗?就算他接到风声勉强退回,损兵折将加上士气低落,如何是我们的对手?我还担心他回来呢!”

苏禄汗叱责完卡瑟,转头向传令兵:“告sù

前军加快速度,不要与敌骑纠缠,务必以最快速度越过费尔干纳山,遇上军营不要停,直接冲垮它!”

苏禄汗的打算是在李怀唐反应过来前席卷费尔干纳山上数万名壮奴,有了这批青壮他的力量将大增,然后在半道上截击气急败坏回师的李怀唐,只要将他的主力击败,宁远城即使再坚固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这一次,他不但要复仇,还要将失去的连本带利收回,碎叶公主,还有李怀唐的娇妻美妾,统统收入囊中……

柘枝城方向,伊捺终于派出了他的斥候队去查探宁远铁骑的大营。一连多天,敌军不再出现在城下骚扰,每晚军营里的篝火都有明显的减少,正常情况下,这些迹象预示着敌军在逐步撤tuì

,至于原因,他的猜想保持不变,必定是突骑施人趁机攻击宁远城。不过,伊捺是沙场老将,知dào

什么是兵者诡道,懂得什么是隐真示假,他没有轻举妄动。不是他胆小谨慎,现实很无奈,对手有大量的骑兵,而他几乎全是步兵,兵种的差异决定了追击是个伪命题。从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掩尾追杀,苏禄汗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既然苏禄汗出兵袭敌之后路,那就让他们死磕去,最好两败俱伤。

“空营?”尽管斥候的回报符合伊捺的预期,他却还是难免惊讶。

“传令,出兵接收布拉堡!”无论如何,柘枝城西方的三座堡垒必须占据,下一次,他是不会再轻易放qì

这三个坚固的据点了。

不出意wài

,布拉堡被顺利收复,伊捺沉浸在退敌的喜悦当中。傍晚,他接到了从西姆城逃回来的士兵报gào

,西姆城被莫贺吐屯窃取了!

伊捺不担心外敌,却不能容忍莫贺吐屯,在他看来,莫贺吐屯比李怀唐的威胁更大,欲除之而后快。这些日子他的斥候无法穿透宁远铁骑游骑的防线,周围的情况他是两眼一抹黑,希姆城易主了十数天,才通过溃兵得知消息,伊捺不由勃然大怒,随即发动大军向北。

第432章 突破

凯旋军营位于费尔干纳山山脉中段唯一通道的南端,将此通道堵得严严实实,南往北来的军队难以逾越.

军营前端建有四座箭楼,楼塔上有数名弓弩手,任何从山道出入的可疑生命体都处在他们手中弓弩的射杀范围内。山道口,弥漫着死亡气息,十数具骸骨森白吓人安静地布满一地,附近的天空上和山崖上,或是秃鹫盘旋,或是乌鸦守株待兔,仿佛此处是它们的觅食场。

独眼原来是虎贲军的队正,在宁远城的保卫战中左眼中箭负伤而退出虎贲军的序列,因为武功卓著,公孙遥武满足了他的愿望,将他调入新建的凯旋营为强弩手。在这里,独眼倒成了他的优势,瞄准还省略了一个程序。过去的半年里,他射杀了两名企图渗透过军营的突骑施斥候,给他胸前又增添了一颗银星。

随着突骑施斥候的屡次失败,独眼渐渐地失去了立功的机会,没有突骑施人愿意来给他当猎物了。渐渐地,上箭楼值守成了一件无趣的事情,可军令如山,他不得不隔天站上岗位。

这天又轮到独眼上岗。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大白天的,他听到了山道里传来嚣张的铁蹄声,从节奏判断,来骑相当着急。

“嘿嘿,突骑施人终于来给我解闷了!”独眼咧嘴一笑,来骑明目张胆的原因他没兴趣知dào

,他只管猎杀。与以往一样,他跪在扶栏前,手中的强弩搭在扶栏上,箭头直接瞄准两百余步外的山口,这样的射击姿势可以让他第一时间并且准确地取敌人的性命,在袍泽面前抢下不足分配的功勋。

突然从山道里传出的三声短促的牛角号无情地粉碎了独眼的立功愿望,来骑是自己人!独眼抬起失望的脑袋望着山口即将出现的身影,不过他没有站起来,他心有不甘。

狼狈而孤独的身影出现,确实是自己人。

“敌袭,敌袭!”一骑不停地指着身后,对军营里狂吼。独眼认得来骑是鹰骑的下千骑将、豹子将军。看样子他带去的斥候都回不来了,豹子将军的背后似乎还插着数支羽箭,突骑施人的追杀好凶猛啊!

“嗖!”独眼应声扣发弩箭,他看到了高举弯刀的追兵紧紧贴在豹子将军的身后,距离只有数十步。

独眼的目标不是骑士,而是战马。因为他听到了敌骑身后的隆隆马蹄声,必须将山口堵住!战马就是很好的选择。

“都把弩箭给我!帮我上弦!”独眼抢过身边士兵的强弩,继xù

第二击。

每座箭楼的楼塔上有三名士兵,配备三张强弩。独眼是老兵,功勋在身,连队正都买他帐,其余的士兵更是不敢有怨言,自动成了独眼的副手。连续三箭击杀了三匹战马,给山口的道路造成了一定的阻碍,然而,悍勇的敌骑还是源源不断涌出,无视死亡的威胁。受到独眼的启发,其余三座箭楼里的弩手也开始转向射击敌人的战马。

凯旋营里的士兵经过一阵慌乱,在将军的指挥下开始以长弓反击,突pò

强弩狙击的数十名骑士付出一半的死伤后,突入了军营,军营里厮杀成一团。

“独眼,我们撤吧!”一名士兵胆怯了。箭楼下出现了突骑施人的身影,而山道口处,虽然倒毙的战马挡住了大部份通道,可是疯狂的突骑施人竟然弃马翻越障碍,徒步冲来,强弩的数量不够,无法阻断突起人的冲击。关键是,军营里的守军不多,而且大多数都来自虎豹骑与虎狼骑,战斗力较之虎贲骑不可同日而语。

独眼怒道:“宁远铁骑没有不战而逃的士兵!擅自后撤者我斩之!”

“该死,和他们拼了!”两名士兵悲壮而无奈地继xù

给强弩上弦。独眼说得没错,敢违令后撤的就算活着也要被砍头,而且以往的功勋奖赏一概没收,家人的生活来源将成问题,还要受尽旁人的冷眼和鄙视。横竖是死,战死总比因为做逃兵而被处死的好。

突骑施人的先锋是骨啜,此刻他正躲在盾墙后,他看出了四座箭楼的威胁,已经有数十名将士倒在对方精准的射击下,强劲的弩箭莫不一箭穿心,将中箭者钉在地面上,给后续冲锋的士兵造成极大的士气打击,致使冲入军营的将士迟迟未能取得进展。

“射死他们!”骨啜唤来一队弓箭手,指着箭楼咬牙切齿。

独眼陷入了苦战,他身上有棉甲,塔楼有挡板,都可以很好地给他提供保护,可是敌人的弓箭手以人数优势弥补了双方的差距。

“第八个!”独眼杀红了眼,杀戮令他极其兴奋,排成一队与他对射的突骑施人弓箭手无疑是他最好的靶子。

“给我弩箭!”独眼将射空的强弩递到身边,却迟迟不见袍泽接应。他愣了愣,回头一看,只见两名袍泽倒在血泊中,都是脸部中箭。

独眼咬咬牙,奋力给强弩挂弦上箭。强弩上弦的时间相对于弓箭来说要慢上许多,就那个空档,突骑施人向独眼所在的楼塔施放了两轮羽箭。

“啊!”一支羽箭插入独眼的右手,独眼失去平衡,倒坐塔楼内。

“他们完蛋了,快爬上去,占领箭楼!”观战中的骨啜意气风发,他看出了箭楼的作用。命令刚下,数名弓箭手冲到箭楼下蚁附而上。

攀爬造成的响声由下而上传入了独眼的耳朵,他闭上眼睛作了一个深呼吸,突然睁开眼睛,暴喝聚力,左臂单手举起强弩。恰逢其时,一张丑陋的脸露出挡板惊恐地望着独眼手中的利箭,就在突骑施人躲避的瞬间,独眼扣发扳机。弩箭从突骑施人张开的嘴巴里射入,穿透而出,毙命的突骑施人来不及发出惨叫,像采取后仰姿势的高台跳水运动员一样,摔下箭楼。

死亡吓阻不了突骑施人的脚步,又是一名不畏死的突骑施人跳上箭楼,一刀砍在独眼的肩膀上,独眼毫不畏惧,奋力前扑,抱着敌人撞上护栏。两人应声翻落,箭楼下轰然扬尘,杂物飞舞。塔楼上还回荡着独眼的壮烈:第十个!

四座箭楼先后陷落,山口通道堆积的马尸也被移开,突骑施人的攻势如潮而来,军营的守军已死伤过半,而且正被逐步压迫向后营,眼看就要全军覆没。

“点火,撤!”豹子下达了撤tuì

令,他的职位在此最高,将士们当然乐意听到他的命令。

宁远铁骑的士兵点燃了后营的柴草阻挡敌骑的追击,然后慌乱后撤。

凯旋军营落入了突骑施人的手里,骨啜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下令让短暂休整和打扫战场,他的目标高远,看不上散兵游勇。看完整个军营,骨啜觉得很庆幸,此军营专为防守而修建,除了前营的四座箭楼,营地里没隔数十步垒起一道石墙,高至胸膛,非常适合防守,如果有数千士兵把守,要突pò

此军营没有数天的时间和付出上万条的生命是不可能的。一切都拜李怀唐西征石国所赐,轻敌的后果就要付出代价。

“愚蠢!”骨啜一脚将一个穿着宁远铁骑棉甲的稻草人踢开,脸上露出得yì

嘲笑。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李怀唐再怎么厉害也是凡人,是凡人被连续的胜利冲昏头脑就可以理解。

“骨啜,我们是不是等大汗到来才继xù

前进?我们伤亡不少。”阿荔仆小心翼翼地站在骨啜的身边。暗地里,他总嗟叹时运不济,作为亲兵将领,他得天天侍候在骨啜的身边,为此而很久没有联系上李怀唐,现实与他曾经的目标渐行渐远。或许是私心作祟,他不希望李怀唐就这么完蛋。

骨啜怒道:“兵贵神速,岂有停留之理?大汗的命令你忘了么?”

“可是,如果敌人设伏,我们,我们……”

“哈哈,你是被李怀唐吓破胆子了。”骨啜不怒反笑,手下将士的谨慎显出他的胆略。守军匆忙抛下的数百具尸体,还有十数张被遗弃的强弩和大量的棉甲都说明了李怀唐留守的兵力不足,无力抵抗突骑施的大军,否则据此而守等待援军的到来,那骨啜就只能打道回府。

“不用废话,转向马匪的煤矿!”

煤矿有数万名壮奴,是补充兵力壮大部族的最好机会,骨啜抢下先锋的任务让所有将领眼热不已,与其说是为大军开路,还不如说是抢掠在先。

在细作的带领下,骨啜一路无阻杀奔费尔干纳山煤矿,在接近煤矿时,遇上了一支运煤队伍。

运输煤炭的士卒与奴隶一哄而散,骨啜只抓到了数名脚慢的奴隶。无须审问,俘虏很配合地确认煤矿只有寥寥数百名守军而已,甚至信誓旦旦主动提出带路进攻矿山以解救他们的同伴。与预想相符,宁远铁骑懈怠于防备,根本想不到突骑施人还敢来,骨啜大喜,望着原野上四散的逃敌和奴隶毫不理会,挥军直指煤矿所在!

第433章 告急

经过大半年的努力,煤矿已成规模,数万人汗水堆积的成果以煤矿山山脚下的一堆堆小煤山而显现.露天煤矿的挖掘速度很快,宁远城与西键城消化不了数万名壮奴的辛勤劳作,以致于煤场日渐向南延伸,向东西两端扩张,小小的人工煤山连绵不绝,挡住了突骑施人的铁蹄。

通向半山腰的路虽然狭窄蜿蜒,却还是有的,只不过都铺上了一层散落的煤炭,路上煤层的厚度刚好淹没脚踝,严重减缓了战马奔跑的速度。

骨啜很生气,暴跳如雷,眼看煤场近在咫尺,大功即将告成之际,满地的煤炭愣是让他慢了下来,他不得不眼睁睁地望着数百名敌军从容不迫地驱赶着那些壮奴向山上跑去,在他率领的铁骑到达之前安全地站上了半山腰。

“该死的煤!”骨啜恶狠狠地诅咒着。“煤”这个词还是细作比那尔告sù

他的,并带给他实样,第一次使用之时其神奇的功效引起他的惊叹,同样是黑色,同样能燃烧,可这个从宁远传来的煤炭却远比他认识的牛粪要厉害得多,热量强劲,还没有臭味,确是冬季里理想的取暖选择。他不禁妒忌上天对李怀唐的眷顾,总是能让他发xiàn

宝物,听说他在阿赖山里还找到了一座产量极大的铜金矿。

骨啜没有停留甚至直接忽略了战前准bèi

,迫不及待发动攻势。他的先锋大军有五千人,刚刚一战损失了五百余,还有四千多人,而山上在他视线里的最多不过五百守军,虽然他们居高临下凭借地利,可骨啜并不认为这点兵力可以阻挡他的步伐,况且守军还要分兵看管那些随时会造反的壮奴。

商祺相当懊悔,他被堵在了煤山上。

“我怎么这么倒霉,该死的突骑施人!”自从煤矿进入正轨,他好几天都不到煤山视察一趟,难得来一次,却遇上了凶悍的突骑施人。

惊慌失措中,商祺看见突骑施人漫山遍野涌来,从上往下观望,可以发xiàn

突骑施人的攻势如同四个波Lang缓缓拍来。很明显,突骑施人想毕其功于一役,一鼓作气拿下煤山。

“怎么又摊上我了?”商仁哭丧着脸,递给商祺一把护身的唐刀。前年在突骑施人领地的遭遇还历历在目,想起那些可怕的往事,他双腿直发抖,尿意频频。

商祺接过唐刀,站到一处土墩后。害pà

之中他有种奇怪的预感,让他产生奇想的是李忠心,作为李怀唐的得力干将,不随军西征却出现在此,不能说明些问题么?还有,在他的记忆中,上次煤山的山坡都是杂草,现在杂草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破碎石块,突骑施人踩在棱角分明的石块上可不好受,绝大部分的突骑施人都是打赤脚的。

山坡长而缓适合进攻,但是突骑施人不时要注意脚下的石块不得不放慢速度。骨啜很着急,命令号角手催促士兵加快攻击的的脚步。

在突骑施人进入长弓的射程时,李忠心下令放箭。两百支羽箭居高临下,准确落入预先测好的射距范围内,队形密集的突骑施人吃了一个大亏,数十人中箭倒地。

李忠心指挥的五百守军分成三列,依次引发羽箭。他们占据地利,长弓的射程因此而提高不少,威力也提升许多。

箭雨带来的伤亡不能令骨啜皱下眉头,他认为,只要能俘获山上的数万名壮奴,就算死伤上千名战士也是值得的。

“吹号!再加快攻击速度!”守军的反击在骨啜看来是垂死挣扎,让他激动兴奋。

两条腿比不上四条腿,冲在最前列的突骑施士兵受到了五轮羽箭的洗礼,死伤惨重。长弓特消耗臂力,发射了五轮羽箭,虎贲骑的将士赶紧抛下弓箭换上长矛列阵迎敌。激烈的肉搏战随即爆fā



刀兵刺破血肉,非人的惨叫和死亡处处表现着血腥,残暴和冷酷无情。一排排长矛刺出,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消失;一把把反击的弯刀甩飞,一道道鲜血流淌。

相对于开阔的战线,五百名守军显得单薄了点,不少突骑施人绕到了守军的身后,迫使守军腹背受敌。幸亏虎贲骑的将士装备精良和训liàn

有素,防线压力虽然有所增加,却不是突骑施人轻易能撼动。

双方僵持着,厮杀着,呐喊着。难得一见的状况吸引了商祺,却使他暴露在突骑施士兵的视线里。

两名突骑施士兵见到有软柿子,当仁不让扑上去。商祺是个好斗分子,却不是拼命三郎,平时的打架与战场的你死我活有天壤之别,在明晃晃的弯刀威胁下,商祺只有转身逃跑的份,虽然他会武功。

商祺的运气确实糟糕,跑了几步踩上一块煤矸石,整个人踉跄扑倒。

“嘿嘿!”突骑施人忍俊不禁狰狞地笑着逼近,软柿子始终是好欺负点。

商祺满嘴煤灰,他却顾不得计较,慌乱地寻找着摔飞的唐刀,身后的两把夺命弯刀已经高举,没有武器那就只有用身体承shòu弯刀的切割。或许绝望能激发求生欲望,商祺急中生智随手抓起两把煤泥,急转回头扬灰。

两名突骑施人始料不及,眼睛混进了尘土,只好连连后退挥刀护身。

“商仁,你个胆小鬼,快来救我!”商祺手脚并用狼狈爬起,冲着卷缩在一个煤坑里的身影怒吼。

商仁很委屈,他劝过商祺藏好不动,可商祺却要逞英雄冒险去观战,结果遇险又埋怨他不予相救,要知dào

,他是不会武功的。商仁偷偷观望了两眼,决定继xù

装死,因为突骑施认的弯刀比他主人的怒骂更有威胁。

两名中阴招的突骑施人勃然大怒,揉揉眼继xù

追杀商祺。商祺急忙绕煤坑躲避,与突骑施人练起凌波微步。

突骑施人很郁闷,虽然目标不堪一击,然而受脚下十数个煤坑的限制,他们竟一时拿对方毫无办法。

“你们怎么不杀他啊,他藏那不动呢!”商祺一边跑一边指着脚下某个坑里正在装鸵鸟的商仁不甘心地喊着。

商仁开始很害pà

,突骑施人要砍死他太容易了,坑里无法躲避,只须轻轻一刀,他便完蛋。奇怪的是,突骑施人没有理会他,或是不屑,又或是只对移动的物体感兴趣,总之,他商仁奇迹地完好无损。

“哎呀!”商祺不是一般的倒霉,又摔倒了!

两名突骑施人哇哇大叫,好像是在说:你死定了。

“完了!”望着左右包抄而来的两名突骑施人,商祺想哭,这会煤粉救不了他了,闪着寒光的弯刀就要落下……

弯刀落下,突骑施人也落下。奇迹发生了!弯刀砍在突骑施人的身上,不知何故,这名突骑施人突然扑倒在商祺的身上,为他挡下致命的一刀。

没死?商祺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快跑啊!”商仁一边朝着另外一名突骑施士兵甩出手中的两把煤灰,嘴里一边提醒还在发愣的主人。刚刚他有如神助,眼见主人落难不知从哪借来了勇气,顺手掀翻正好经过他头顶边缘的一名突骑施人,救了商祺一命。

因为误杀同伴,突骑施士兵的动作出现了迟疑,结果他再次中招,眼睛落入了无数的煤尘,成了个瞎子。

“去你的!”商祺装着胆将慌乱舞刀的突骑施士兵推进煤坑。

“埋了他!敢惹本将军!”死而复生,商祺胡乱地发泄,竟然学着李怀唐的姿势怒斥坑中的突骑施人。

可怜的突骑施士兵先是错杀自己人,而后又被商祺主仆给活埋于坑中。煤山上多得是运煤的斗车,主仆两人推了数车便搞定了这名倒霉的突骑施士兵。

此时,战场也平静了下来,突骑施人如潮来,如潮去。

凭借着兵刃、护甲和结阵的优势,虎贲骑战士击退了突骑施人的第一次攻势。阵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百余具突骑施人的尸体,而虎贲骑也损伤了百余人。

守军的坚韧顽强刺痛了骨啜的神经。鲜血的教xùn

使骨啜明白,磨刀不误砍柴工,对付弓箭和长矛最好的武器是盾,远道而来突骑施人只携带了少量的小马盾,于是他下令伐木制盾。

商祺抹了一把汗,稍稍安定心中的各种惊魂。今天的遭遇太过刺激,从几乎被杀到意wài

击杀追兵有如梦游一般,若非伤兵的痛呼尖叫,他还无法从其中走出。

“李将军真厉害!弹指间,打得突骑施人落花流水。”商祺来到李忠心的身边,拍着马屁。

“嘿嘿,你也不差嘛!”商祺活埋突骑施人的壮举正好落入李忠心的眼里。

商祺与李忠心是老相熟,两人关系很铁,所以商祺没有过多废话,直接向他询问:“告sù

我,上将军是不是早有安排?”

“什么安排?”李忠心盯着商祺反问。

商祺瞪眼,道:“我你都信不过?别藏着掖着了,快说,上将军是不是在此给突骑施人设下了陷井?”

李忠心看了商祺好一会,才说:“我也希望是!”

“啊?!”商祺很失望,不过他并不死心,他还有一个更大的疑惑,表面上,所有的守军都集中在此了,可是后山的数万名壮奴为何没有任何动静?这个问题很重yào

,在那些壮奴的心中突骑施人是他们的救星,指望他们安静呆着不动是不可能的,如果没有强势镇压,他么不趁机造反才怪。既然那些壮奴没有闹事,那就说明有人在看管他们。

“壮奴?”李忠心皱了皱眉头,笑道:“都赶进窑洞里了,我的部下在看着呢,谁敢动就一把火全烧死!”

答案显然不能令商祺满yì

,可他也想不出李怀唐哪里还有富余的兵力。

“突骑施人打算长期围困我们了,在砍柴烧饭呢!”百无聊赖的商仁注意到山下突骑施人的异样,这些突骑施人不停地用战马拖着树木回来,一大群人围着树木在忙碌。

李忠心向山下瞥了眼,苦笑道:“不是做饭,他们是要做盾排。”

“啊?”商祺大吃一惊,他不懂军事却也知dào

盾排是弓箭和长矛的克星,突骑施人吃一堑长一智,明显是找到了应对的办法。

“那,那怎么办?完了,完了……”

“我说,李将军,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我们撤吧。”商祺慌乱地建议着。

“嗯,撤,往哪撤?”李忠心认真地看着商祺。

见到李忠心似乎同意自己的想法,商祺来劲了:“撤回宁远城。把这里的煤炭让给他们,他们要多少尽管拿去就是,等上将军班师再夺回就是。”

商祺知dào

,一旦等突骑施人完成大木盾的制作,凭着李忠心手下的几百人根本无济于事,既然事不可为,不如跑路,只要回到宁远城这些突骑施人是奈何不了他的。

李忠心恨恨地敲了一记商祺的脑壳,道:“笨蛋!突骑施人有牛粪即可,要什么煤炭,他们看上的是这数万壮奴,一旦让他们阴谋得逞,宁远城危矣!”

商祺欲另外建议,张嘴却发xiàn

不能杀掉那些奴隶,否则失去目标的突骑施人会要他的命。

李忠心不再理会商祺,转身向士兵下令:“撤!都退到后山!”

后山,设有第二道防线……

当苏禄汗率领大军到达煤矿之时,他没有听到好消息,骨啜的第二次进攻依然以失败告终,再次损兵折将五百余。

面对狂怒的苏禄汗,骨啜很想说:非是我无能,只怪敌人太狐狸。

击败骨啜的是一堆堆石块。骨啜满以为守军气数已尽欲弃阵而逃,越过第一座煤山后,他才发xiàn

守军是战略转移,第二座山山坡更陡峭,而且守军似乎已有所准bèi

,在半山腰垒起一堵堵石墙。当时骨啜已急红眼煤想那么多,木盾已准bèi

好,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迎接突骑施人第二次进攻的是无数从上砸下的石块,无耻的守军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们,直接一脚将石墙踹倒,翻滚的石块将爬在半山坡的突骑施人被砸得鬼哭狼嚎。

至此,骨啜才感觉到不妥,数道石墙明显是提前准bèi

,隐隐不安中,他想到了陷井,就像以前一样……

第434章 千钧一发

通常,相同的难题,别人遭受了挫折多会被认为是愚蠢所致,直到“英明”的判断者重蹈覆辙头破血流,才愿意去相信和重视所面临的困境.强弩阵下,“愚蠢”的骨啜和“英明”的苏禄汗又回到了同等的起跑线,五十不笑一百。

煤矿后山,平息的战场极其惨烈,尸体漫山遍野倒伏,伤兵之哀嚎声不绝于耳,血流成河,连天上的神仙都不忍目睹,干脆唤来一片乌云挡住,眼不见为净。

“该死,该死!不是说他们的主力都出征了吗?谁能告sù

我,是我看错了,那些不是强弩阵?”苏禄汗怒极欲杀人,细作比那尔首当其冲。

没有人敢说话,无从辩解,谁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宁远铁骑可怕的强弩阵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比那尔很委屈,虎贲骑的两位主将、公孙两兄弟他是认得的,都跟随了李怀唐出征,他们的旗帜是那样的独特,他们的强弩是那样的抢眼,怎么可能会出漏子呢?

不管比那尔能否理解,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要你这个蠢货有什么用?”弯刀闪过,比那尔再也不会冒冷汗了,惊恐的双眼睁着随着落地的头颅滚下坡去。

弯刀在滴血,恐怖在弥漫,苏禄汗在暴戾。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大气,似乎害pà

引起苏禄汗的注意。

苏禄汗只剩下两条路,要么撤tuì

,要么继xù

强攻。撤tuì

将前功尽弃一无所获;强攻的风险很大,收益也可能很大,一切取决于能否在李怀唐的主力回师之前解决山腰上的守军。

有人忧愁有人欢喜,山坡上,商祺显得异常的兴奋,他猜得果然没错,援军就藏在后山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数万名壮奴不敢造次。

援军一共有三千人,都是虎贲骑的精锐,其中两千强弩手,一千枪盾手。密集强劲的弩箭给仰攻的突骑施士兵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临时造就的木盾抵挡不了动能十足的弩箭,即使幸运躲过箭雨,突骑施人也无法突pò

枪盾阵,酣战许久,在守军的突然反击下溃不成军。

李忠心麾下的数百人负责看管山坳里的奴隶,没有参战。而商祺则老实地呆在他的身边。

“老李不厚道,连我都瞒。回头将那俩美娇娘还我。”商祺不客气地捶了李忠心一拳。

李忠心笑道:“寅归寅,卯归卯。那俩小娘是你输给我的赌注,休想要回去。你怪不得我,军令在身,只能如此。”

“那上将军后续还有什么杀招?是不是埋伏着大军在周围?”商祺四周观望,企图找出一丝端倪来证实他的猜想。看着突骑施人落入彀中,他的好奇心越来越重,如果李怀唐在此还埋伏着主力他一定不会惊讶,按理本该如此。

李忠心一脸的不屑,泼了商祺一头冷水:“上将军英明神武岂能这么轻易能被你猜中?再说,附近哪里还有地方给上将军藏兵?突骑施人的斥候可不是吃素的。”

“那,快告sù

我,否则我让玲珑妹子吹吹枕边风,让上将军高升你去闲职,看你还怎么养得了美娇娘?”商祺不惜使出最后的绝招来威胁李忠心。

李忠心哈哈大笑,道:“你是上将军的小舅子都不知dào

,我不过一百骑将军而已,又如何能知机密?不对!话说回头,当初若非我点拨你将妹子嫁与上将军,你又怎会如此得yì

?认真起来,你这小舅子的身份还有我的一份功劳,是何道理来威胁我?”

商祺没有回答,干笑两声糊弄过去。找到答案前,他管不住嘴巴,又自言自语道:“如果上将军调遣更多的士兵过来,突骑施人插翅难逃矣。”

纸上谈兵总是容易,实jì

上李怀唐兵力不足,既要使敌人相信他的主力已经西征,又要让宁远城的防御充足,最后还要给突骑施人一个惊喜,保住煤矿里的数万壮奴。经过考lǜ

,最终随李怀唐出征的虎贲骑只有八千人,外人所看到的虎贲骑有一部份是从西键城调来的虎豹骑所冒充;剩下的虎贲骑四千五守城,三千五秘密调入矿山,强弩也随之分成了三部份。得益于李怀唐的重视和大量的投入,武装院的制作渐入佳境,强弩的产量和质量有很大程度的提升,虎贲骑装备的强弩超过了八千张。

商祺正想着,突骑施人又发动了凶猛的攻势。

苏禄汗自诩英雄盖世,无惧任何猜测中的诡计,空手而回只会成为世人之笑柄,他认为这是一场赌局,不到揭盖一刻谁也不知胜负,幸运者或许是他,或许是李怀唐,不过他有信心,妨碍他摘取胜利果实的只有区区三千余人,他的兵力数倍于敌,赢面更大。最不济他也能将数万壮奴裹挟走,有兵在手何时攻取宁远城还是他说了算。

突骑施人是勇敢的,累赘的木盾被他们唾弃。实jì

上,持盾的效果更糟糕,沉重的木盾影响速度,无疑是强弩最好的靶子。经验告sù

突骑施人,若想减少被弩箭亲吻的机会,只有快速通过弩箭的猎杀范围。

考验守军的时候来了,突骑施人疯狂地摆出了人海战术,以千人队为进攻单位,海Lang一样拍向虎贲骑据守的阵地。

由于得到了地利,强弩手的视野开阔,在专门负责观测的旗手的指挥下,弩箭准确地压制着每一个汹涌而来的攻击波。一千名枪盾手挡在他们前面,为他们保驾护航,让他们安心射击。

突骑施人发狠起来威力也很恐怖,渐渐地,枪盾阵的防线被突pò

,强弩手不得不放下弩箭捡起长枪列阵与敌人血战。惨烈的激战到处上演,突骑施人死伤惨重,虎贲骑的伤亡也越来越多。

观战中的商祺手心捏着一把汗,心肝提到了喉咙。

“老李,我们要去支援吗?”

李忠心神情凝重,摇摇头。他们一走,难保蹲在山坳里的数万奴隶不起异心,虽然当初已将他们中间的将领头目和悍勇者都作了处理,并且对他们实行差异化管理,提升他们其中相对懦弱的栗特俘虏的地位,让他们监督看管其余的奴隶。尽管如此,微妙时刻还是小心为上,不到迫不得以绝不能冒险,万一栗特人见风使舵造反就麻烦了。

时间在推移,突骑施人不计较伤亡的打法取得了成效,战局开始对守军不利,终于有突骑施人穿过防线杀奔山顶。

“放箭!”李忠心冷静地拔刀下令。

数百名士兵分成数列,轮流向往上爬的敌人射出手中的利箭,然而,突骑施人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突pò

防线解救俘虏,他们没有与半山腰的守军纠缠,一旦冲过防线就继xù

涌向前,给李忠心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很快,亡命的突骑施人踏着累累的尸体冲了上来。

“杀!”李忠心挥刀将冲在最前的一名突骑施士兵的脑袋削飞,距离之近,以致于突骑施士兵赤红的双眼和扭曲的脸上表情都清楚地落入李忠心的眼帘。

与蜂拥散乱的突骑施士兵不一样,虎贲骑向来重视结阵而战,防守威力倍增,先后冲来的突骑施士兵在他们严密的防守之下仿佛是在做添油战术,飞蛾扑火般自取灭亡。

精锐毕竟架不住人海的优势,山顶的防线也开始动摇,最危难之时,商祺主仆二人被李忠心拉了壮丁,毫不留情地投入防御阵,当作一名普通的士兵使用。

此时的苏禄汗更像马场里最狂热的一名赌徒,押出了手中所有的赌注,握拳咬牙催促承载他所有希望和期盼的战马尽快冲线。

“儿郎们,冲,冲,冲啊,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胜利的天平确实是在慢慢地倾向于苏禄汗,战术上,他们的死伤数倍于对手,战略上,他们到了最后一刻,只要再加一把劲,数万名壮奴便唾手可得。

苏禄汗忍不住仰天长笑:“哈哈,我赢……”

千钧一发之际,突骑施人身后响起了牛角号,硬生生地卡住了苏禄汗喉咙里的最后一个字。

“不,不可能,李怀唐不可能这么快就杀回来的!”苏禄汗如同一名赌徒,眼看庄家连开十八盘大,他全副身家押小的第十九赌局依然开大,震惊、狐疑和不可置信一起涌上他的黑脸,复杂化着他的表情。

不管苏禄汗愿不愿意,宁远铁骑的主力确实来了,而且近在咫尺。

苏禄汗可以选择不退兵继xù

进攻,但是他的后路被断,被堵在矿山里无法发挥他游骑的特长,等待他的就只有灭亡。

“吹号,撤!”苏禄汗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他这辈子最不情愿下达的命令。不撤不行,为了突pò

守军的防线,他使用了大半的兵力,留在身边的将士不多,在李怀唐赫赫威名之下,他已不敢再分兵迎敌。

“上将军威武!”山腰上,山顶上,所有的虎贲骑将士包括商祺主仆都激动地呼喊着,突骑施人退了,他们胜利了……

第435章 陌刀阵

斥候带来的报gào

让苏禄汗额头上的数道皱纹差点打结.

“他们的骑兵哪里去了?”

苏禄汗反复思量着心中的疑惑。

出现在苏禄汗视线里的宁远铁骑有两万余人,携带着大量的驮马,印象中来去如风战斗力强劲的轻骑却不在其列,李怀唐也不见人影。

然而,苏禄汗还有更深一层的忧虑,根据卡瑟给他带回的报gào

,宁远铁骑在柘枝城城下与石国**战十天,但是,现在苏禄汗看不出宁远铁骑有多少折损,也看不出他们沾染丝毫低落萎靡的士气,相反,他看到的是高昂的斗志,和从容不迫的表现。

“父汗,不必担心,他们只是武骑兵而已,追不上我们。”骨啜已萌生退意。不过,他忘记了,费尔干纳山的南北通道是一个瓶颈,对于轻骑的战马和武骑的驮马来说速度同等,就像奔驰与吉利同在乡间小道行使一样,或许只有斗慢才能分出胜负。

如果骨啜听说过“鸡肋”的故事,晓得杨修是怎么死的,他一定不会轻开尊口。尽管苏禄汗此时也想脚底抹油,骨子里却厌恶这样的提议。

毫无悬念,骨啜摊上了光荣的断后任务,沾了他霉气的还有都摩支本部。

苏禄汗率部走了,急匆匆赶回碎叶大牙。李怀唐及其麾下的万余轻骑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一根威胁到老巢安全的硬刺,他隐隐感觉到不妥,虽然凌山山脉的数道关卡隘口都已布置重兵,无论怎么算,李怀唐都不可能对碎叶大牙发动突然袭击,更不可能抢在他的前头到达,除非关卡的士兵都是废物。想到此,苏禄汗稍稍安心,却不敢怠慢,再次下令敦促部下加快速度。

在步兵面前骑兵永远都自觉骄傲,或许是出于这个心理,断后的突骑施人没有陷入慌乱,在主将的带领下,警惕地站在对手强弩的覆盖范围外。萧萧秋风增添了两军对垒的肃杀之气。双方都不着急着进攻,似乎在进行一场比耐性的战斗。

轻骑的最大优势是快速灵便,都摩支身经百战,宁远铁骑的强弩让他流了足够多的血,付出足够沉重的代价,他已知dào

该如何扬长避短。在苏禄汗撤离一段时间后,他也下令后撤。

敌退我进。宁远铁骑紧紧咬在都摩支部身后。

十数里路后,突然,突骑施人返身发动进攻!

虎贲骑停下,列阵,匆忙迎敌。

“杀光他们!”突骑施人策马举刀,嗷嗷怪叫。行进中的敌骑无法发挥强弩的杀伤力,即使他们能及时列队上弦也无法准确测距,稀稀拉拉的弩箭对快速奔跑的骑兵形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都摩支的阴谋得逞了,勉强射出的弩箭箭雨只伤了他的皮毛,大部份骑士都顺利越过死亡地带。

都摩支看见了列阵最靠前的敌军向阵地前抛洒出大量的小物件,他知dào

必定是铁蒺藜。

“蠢货!”都摩支不屑嘲笑。众所周知,铁蒺藜只能对付步兵和无马掌的马匹,对铁蹄战马而言,铁蒺藜连挠痒的资格都没有。

憋屈了一天,突骑施人恨不得将心中的怒气、怨气和恶气通通撒在新来的宁远铁骑身上,随着安全躲过弩箭,他们看到了发泄的希望。

得yì

最浓时,悲剧往往在酝酿。

一骑,两骑,三四骑……一片,两片,三四片……毫无预兆,在距离敌阵的三十步距离时,眼看手中的弯刀就要砍下敌人的脑袋之际,大批的战马失蹄扑倒,甩出一名名的骑士,砸起漫天的尘土,人惨叫,马嘶鸣。

都摩支又惊又怒,他不知dào

李怀唐究竟对满地的四角铁蒺藜施了什么诅咒,居然可以刺穿马蹄的铁掌,而且其数量之多简直骇人听闻。如果此时都摩支可以下马,他肯定能看出其中的奥妙,小小的铁蒺藜,突出的四支长针与他认识的有所区别,宁远城制造的铁蒺藜是专门用来对付战马的铁掌的,长针都被打造成了三菱刺,可以轻易穿透高速奔跑中保护马蹄的铁片。

倒下的战马和骑士成了突骑施骑兵的障碍,速度不得不慢下来。不过,慢,也只是相对而已,对于静止的步兵来说,依然是高速怪物。

看清了,很清晰!一名敌军将领的面容进入了卡瑟的眼里,其身材高大魁梧,手握一把怪异的长刀。可惜了,这样的勇士就要成为刀下倒下亡魂。卡瑟不免感叹。

弯刀高举,即将破空划痕……然而,令卡瑟惊疑的是,手中的弯刀竟然没有挥出去,不仅如此,他突然发xiàn

天在旋地在转,耳朵里还回荡着一声雷暴似的怒吼,某个瞬间,那名他眼中的目标敌将扭动肩膀挥刀落地的雄霸形像映入他的眼里,那把怪异的长刀上似乎还滴着鲜血……

“斩马刀?!”都摩支惊骇无比。

自从突厥在大唐的打击下分裂成东西两部,西突厥更是数十年未曾与唐军正面对垒过,陌刀已淡忘出他们的记忆,留下的只有传说。草原部落里至今还有流传,汉人的斩马刀犀利无比,寒光过,人马俱裂。刚刚数十骑的遭遇印证了传说。

卡瑟死不瞑目。他自知失职,难逃一死,干脆自动请缨留下断后,希望立功洗刷耻辱,却很不幸地遇上了李嗣业和他的陌刀阵,被一刀两段。

陌刀两刃,可左右来回横扫。李嗣业身材高大,数十斤的陌刀在他手中举重若轻,眨眼间,已有两骑被他切碎。

面对上千把陌刀组成的刀锋阵,突骑施人中路突pò

的攻势迎头一窒。陌刀之下形如屠宰场,无数的刀锋过,血肉横飞,触目惊心,蔚为壮观。有被快马撞飞的陌刀兵,可很快又被其身后的士兵站上填补空档,战况极其惨烈。同样,在两翼的枪盾阵前,突骑施人也无法取得进展。

厮杀在僵持。直到李嗣业悍然发动反击。

陌刀阵动,天地惊,鬼神泣。刀光如墙而进,横扫一切障碍物,天地间舍我其谁?挡我者死!

“撤,吹号,撤!”都摩支与骨啜同时惊呼。敌人太强悍了,超乎想像的强悍!每次见面总有惊喜送到。

进攻之时突骑施人侥幸逃过了弩箭的问候,逃跑就没那么幸运了,数千支弩箭覆盖在他们撤tuì

的路途上,毁灭数百条不甘心的生命……

第436章 兵锋踏过多隆关

越过费尔干纳山山脉,苏禄汗心中的疑惑终于水落石出,李怀唐与强dà

的虎贲骑在他最不希望的时候出现了,差点就将他堵在山道里.逃出生天的苏禄汗不禁大呼英明,若非及时果duàn

撤tuì

,恐怕等待他的将是瓮中之鳖的命运。

虎贲骑昼夜兼行,无奈苏禄汗跑路的速度实在太快,苏禄汗还是跳出了包围圈。不过,突骑施人的士气在飞虎骑到达的瞬间深受打击。

与之相反,飞虎骑士气高涨,求战意志强烈,依仗着精良的装备,他们仅仅咬住突骑施人身后,汗血骑甚至绕到其侧翼,连连施放箭雨,如同狼群捕猎庞大的猎物一般,瞧准好时机就上前撕咬一口,打算通过不停地给它放血,使其逐渐疲弱,最后再发动致命的一击。

苏禄汗身经百战,当然看出了敌人的阳谋,之所以称之为阳谋,是因为看准了受谋者没有办法应对,明知对方正无耻地将他推进万丈深渊,却无能为力反抗。

骑射猎杀总缺不了胡一箭的身影,也少不了李怀唐的份,两名好战份子心照不宣地展开了比赛。

追杀出数里地,李怀唐的箭囊少了三支箭,取得了三个战果,胡一箭亦是如此,两人不相上下。

李怀唐目光锐利,很快又盯上第四个目标,信心十足地取箭,张弓,满弦,瞄准,发射,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和犹豫。

“第四个!”话毕,敌骑应声落马。

胡一箭不甘示弱,同样以第四个战果回应李怀唐的挑zhàn

。赌场无父子,胡一箭不会因为李怀唐是上将军就有所放松,相反,他是绝对不愿输给自己的徒弟。

“好!继xù

!”两声豪情同时响起。

滚滚的尘土中,又一名倒霉蛋露出了身影,他没想到的是,两支羽箭同时精准地扑向他后背。

“啊!”突骑施骑兵惨叫一声前扑马脖子上,身影晃了晃落下马背,湮没于铁蹄洪流中。

“哈哈,四个半!”李怀唐与胡一箭哈哈大笑。

轻松惬意的猎杀随处发生,突骑施人的鲜血在流,不停流……

引颈待戮不是苏禄汗的风格,他挣扎过,效果却不大。受命返身与飞虎骑决战给主力撤tuì

争取时间的骑士死伤过半,却拿对手毫无办法。飞虎骑的无耻让突骑施人抓狂,根本就没有决战的机会,他们数次分兵寻战,而飞虎骑却掉头躲避,始终保持着一箭之距,然后回首放箭,追击的突骑施骑兵伤亡惨重,等他们的兵力消耗过半,飞虎骑又转身追杀。一边倒的猎杀持续了大半天,夜色的降临救了苏禄汗一命。

此时的突骑施人人困马乏,不能再跑,否则战马会大量累死。飞虎骑的优势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他们基本是一人双马,可以轮流换乘,战马的力量相对充沛。

李怀唐没有下令堵截突骑施人的退路。突骑施人停了下来,他也驻马不前,突骑施人结阵防御,他便如突骑施人所愿,让将士们轮流上前放箭骚扰,无须看清目标,箭雨覆盖之下总有落网之鱼。突骑施人强忍着渡过一个痛苦的夜晚,天亮时,战马恢复了体力,他们又开始逃亡的旅程。

被动挨打吞噬了突骑施人最后的一点士气,取而代之的是逃亡的欲念,被强令留下断后的在飞虎骑的围攻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投降,结束他们的使命。结果,苏禄汗没逃出多远又被追上,无情的杀戮继xù

在药杀河上游上演……

在飞虎骑的穷追不舍下,第一天苏禄汗还能控zhì

军队,第二天,斗志尽丧一心只想回家的将士都放了羊,逃亡的欲念突然演变成现实,溃散一触即发,任凭苏禄汗呼喝,始终无法阻挡颓势,逃兵裹挟着苏禄汗奔向多隆山口。

“追上去,冲进他们的队伍里,一鼓作气到碎叶城!”李怀唐挥刀左右呼唤,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趁乱攻下多隆山口,直至托鲁关,与王忠嗣的三千骆驼军会师于碎叶城。

命令既下,飞虎骑的将士们狂呼乱叫,勇往直前。面对羊群,隐忍许久的为帅觉悟被李怀唐抛诸脑后,也想冲进混乱的敌阵,却被数骑拦住了,为首的居然是安洛儿。

“李郎不准冲锋陷阵!”安洛儿大义凛然义正辞严,向一只小母鸡一样,张开双臂企图拦在李怀唐战马前。

李怀唐很生气,环顾四周,却没有对象供他发泄。安洛儿不应该出现在此,经过西键城时,他软硬兼施将安洛儿留在城里,没想到安洛儿阳奉阴违,竟然瞒着他隐藏于军中。他知dào

必然有人协助安洛儿,否则她不可能瞒天过海。

李怀唐第一个便猜到了吕尚卿,可是吕尚卿早有准bèi

,策马举刀于敌阵里,避开了本该他承shòu的怒火。

“跟着我,不准乱跑!”李怀唐吞下了怒意,怜爱地拉住安洛儿的马缰,缓步向前。为了自己的安危,美人甘愿忍受军旅之苦,秀发凌乱于风中,俊俏的脸蛋被消瘦侵蚀,洁白的肌肤被浮尘玷污,如此美人恩,即使是铁石心肠也会化作绕指柔。

追击不能停止,作为宁远铁骑的中枢,他必须时刻在战场的中心,根据战情及时发出正确的命令,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果。

多隆关前,守将哥舒拉口瞪目呆,他看到了苏禄汗兵败如山倒的结果,却无法想像其过程究竟是如何发生和演变的,数天前,苏禄汗经过此处时还意气风发,一副俨然胜利者的姿态,转眼间便溃不成军,如蚁群涌上关口前的斜坡。

“快,快打开寨门!”

若是普通的将领,哥舒拉还能不予理会,但是,欲过关的是苏禄汗,这让他很纠结,开门,敌军肯定会趁乱而入,不开,苏禄汗必死无疑,到时,突骑施人必定会盛传:汗非哥舒拉所杀,却因哥舒拉而死。

害死苏禄汗的罪名是哥舒拉所不能承shòu之重,两害相权取其轻,不用苏禄汗的命令,他自动下令开门接应。山隘关卡丢了还可以夺回,而苏禄汗只有一个,再说,即使丢了多隆关,身后还有托鲁关,对碎叶大牙的安危影响不大。

守砦门的士兵尽管很不乐意,开门容易关门难,如果让敌骑趁机杀入,他们的小命难保。然而,主将的命令不容置疑,山砦门在犹豫两难中,缓缓张开不情愿的臂膀。

数十骑率先冲过砦门,样子极其狼狈,犹如丧家之犬。

“关门,快关门!”苏禄汗刚过关卡便不顾身后将士的死活,命令下得又狠又绝,不失果duàn



这道命令根本多余,守门的士兵本就没将门完全推开,待苏禄汗策马而过,他们条件反射般立kè

将大门推向闭合的位置,速度比平时快了不知要有多少倍。面对着无数溃兵的大门一旦打开,不是谁想要关就能关的,蜂拥而来的乱兵撞开了即将闭合的大门,推倒了愤nù

的守军,慌乱的脚步无情地从昔日的袍泽身上大步踏过。

营砦大门里,惨叫声、诅咒声和恶骂声不绝于耳,只是无人在意,时尚流行争先恐后,逃命成了主旋律,控zhì

着每一名溃兵的意志。

“放箭杀死他们!敢妨碍关门者死!”完成了拯救大汗的任务,哥舒拉开始想办法亡羊补牢。

数百名守军持弓对准大门方向,毕竟是自己人,他们不禁犹豫不决。

“混蛋!快放箭!”哥舒拉暴怒,亲手砍杀了一名弓箭手。

谁也不会和自己的生命过不去,弦声响起,营砦门前被箭雨覆盖,密集拥挤的突骑施人倒下大片,产生的空档很快被后续冲来的士兵填补,哀嚎声如同沉水的溺水者,刚冒个泡就被洪水淹没。

溃兵们出离了愤nù

,他们在前线抛头颅撒热血,回到自己的地盘还要挨坐享其成的守军屠杀,是可忍,孰不可忍?

“谁不让我们活命,我们就杀掉他们!”溃兵们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丢失的勇气奇迹般又回到身边。

哥舒拉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眼红的溃兵们发起狠来简直是六亲不认,连苏禄汗的呼喊都成了徒劳。守军与溃兵厮杀成了一团,不,准确来说是溃兵屠杀守军的弓箭手,肉搏战是弓箭手的屠宰场,溃兵奈何不了宁远铁骑,欺负这些弓箭手还是游刃有余的。弯刀本应向敌,此刻却砍断己方的弓弦,切割同属的头颅,吞噬生命……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突骑施人的自相残杀给宁远铁骑制造了机会,首先追赶到的汗血骑将士在营砦门前释fàng

了如蝗虫般的羽箭,覆盖在突骑施人最密集之处。

开始之时,苏禄汗还想阻止悲剧的继xù

,随着汗血骑将士的到来和凶狠的杀戮,他再度崩溃,跳上战马仓惶北逃。多隆关保不住了,及时退回托鲁关才是正事。

“汗,等……”哥舒拉发觉不妙,他救下的苏禄汗抛弃了他,刚想跟随而去,一支羽箭正中他的脖子,穿透他的喉咙。

哥舒拉瞪着惊恐的双眼,两只爪子在脖子上的伤口徒劳地抓着,似乎像挽回正在流逝的生命。在倒下前,哥舒拉看见铁骑冲了进来,弯刀的闪寒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他的眼前展现恐怖,一颗头颅跃起,鲜血飞溅……

托鲁关轻易被攻破,战果辉煌,单是战马就缴获了上万匹,俘虏八千余,杀敌之数无法统计,另有被突骑施人抛弃的牛羊数十万头。宁远铁骑的铁蹄没有满足没有停留,上将军下达的命令是追击到碎叶镇,没有人怀疑这个命令正确与否,只知dào

继xù

争取功勋。

托鲁关的上空,一道烟柱冉冉爬升,直上云霄。没过多久,山道的北端也有一道同样的烟柱遥相呼应。狼烟警讯是汉人发明,将半干湿的牛羊粪放在浇有油脂的干柴上,一道报平安,两道示敌情。一根筋的突骑施人只学到皮毛,不分场合一律是孤独烟柱。

“坏了!李郎,突骑施人在报警!”安洛儿像一条小尾巴,时刻贴在李怀唐的身边,即使是刚刚在托鲁关上被残肢碎骸和鲜血淋漓的内脏吓得脸无血色,胃里翻江倒海,吐得天昏地暗,她也不肯回头。李怀唐也没耽搁,下令留下善后的部队,又匆匆北上。在山道上,他们看到了突骑施人的报警信号。

李怀唐淡淡而笑,突骑施人有无防备不再重yào

,算算时日,如果计划顺利,突骑施人会收到一个“惊喜”。

“夫人莫要担心,突骑施人的伎俩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上将军英明,布下了天罗地网在等着突骑施人去钻呢!”跟在身后的吕尚卿随口道。

在安洛儿面前,李怀唐没有将怒气撒到吕尚卿身上,却也给了他不少威胁的眼色。聪明的吕尚卿心似明镜,责难是逃过了,恐怕小鞋无法避免,按上将军的脾气,估计会挑选数名丑陋无比的胡娘赐予他。怀着忐忑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陪在李怀唐身边,希望多拍拍马匹以挽回不利局面。

安洛儿好奇道:“什么天罗地网?”

李怀唐笑得神mì

兮兮的,吕尚卿的奉承很合他心意,不过他可没打算就此放过吕尚卿,让倒胃口的丑胡娘填满吕尚卿的房子是必须的,而且还得下令让他终生好好赡养,就算他不吃,看着也恶心不是?

“哼!李郎又在使用坏了?”安洛儿嘟嘟小嘴巴,似乎不屑。实jì

上,小美人心里喜欢得紧,爱郎自信的表情就是胜利的保证,更是她的骄傲。

李怀唐挠挠头,笑道:“没,没,我在给想着碎叶城里总有合适给吕尚卿的奖赏。”

“啊?不要!我啥奖赏都不要,我家里啥都不缺,统统让给将士们吧。”吕尚卿头疼不已,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看来上将军真不好糊弄。

李怀唐哈哈大笑,跃马扬鞭道:“规矩是规矩,我得遵守,谁也不能破坏。不说了,前进,朝食在碎叶城!”

第437章 奔袭碎叶大牙

塔拉兹沙漠东距碎叶镇百余里,整个沙漠在楚河以南,东西长八余百里,南北狭窄,最宽处仅两百余里.时值秋分,一支庞大的骆驼队行进在沙漠的中央。数天前,他们从希姆城出发,向北越过卡拉山山脉,而后折向东行,进入塔拉兹沙漠。

驼队一共有三千余头骆驼,浩浩荡荡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前行,如同草原上的牛羊群季节迁徙一般壮观。

驼队由两名向导带领。两人都曾经是碎叶镇的唐民,一个是六猴子,一个叫铁牛。

“那个姓王的真能想,上将军居然还真同意了他的建议,疯了,都疯了!”铁牛不满地嘟哝着。

六猴子tiantian干涸的嘴唇,扯扯头顶上的一块破布,挡住当空炙烤的烈火,苦笑着说:“我以为我的胆子够大了,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论胆量,这个王忠嗣不在上将军之下,老实说,我还真佩服他!”

铁牛不服气,道:“上将军听他的意见就算了,为何还让他领军指挥?论资格,子厚你更加适合。”

“别胡说!上将军自有他的考lǜ

。军令如山,不管怎样,上将军的命令就是不可违逆!”六猴子也想不通为何李怀唐如此相信这个王忠嗣,别的不说,这样重yào

的奇袭大任居然交给了他,要知dào

,王忠嗣才来没几天。

回到数天前,柘枝城下。当时所有的将领接到通知到上将军的营帐内候命。上将军石破天惊地下令星夜撤军,计划兵分两路,一路由公孙遥武率领回防宁远,另外一路的飞虎骑由上将军亲率,准bèi

从西键城北上绕过费尔干纳山山脉,直达药杀河上游截断突骑施人的退路。

至此,所有人都明白了上将军的意图,攻打石国是假,引蛇出洞是真,等苏禄汗忍不住来趁火打劫,大军再火速退回去一举围歼自以为得计的突骑施人,为以后攻陷碎叶镇打下坚实的基础。

经过数天的观察,王忠嗣终于弄明白李怀唐手上的两张王牌。正是掌握了这两道杀手锏,李怀唐的冒险计划才具有可行性。所谓的王牌不是无坚不摧的铁骑,也不是威力骇人的强弩,而是一直在天上盘旋的海冬青和千里传信一日回的飞奴。有了这两支奇兵,敌情在宁远骑的面前毫无秘密可言,其一举一动都透明无掩,胜仗自然水到渠成。

对于李怀唐的安排,王忠嗣默不作声,等到最后,他才一鸣惊人,在李怀唐的计划基础上,提出绕道沙漠奔袭碎叶镇。

奇袭建议一经说出,众将哗然,李怀唐更是眼睛发亮,把地图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当场拍板采纳,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王忠嗣居然被委派为奇袭主将。幸亏宁远铁骑携带了不少骆驼,其中还有千余名以红驼骑为班底的骆驼骑兵,跨越塔拉兹沙漠的成功性很高。

士为知己者死。王忠嗣激动地接过重担,他知dào

这是一份信任,是一份殊荣,更是一份智慧和胸怀,全部来自李怀唐,一名只比他年长几岁的英雄人物。

碎叶镇在陷落于突骑施人之手前,一直是安西四镇之一。收复失地是每一名热血男儿的梦想,其功等同开疆拓土,其耀可荫子孙万代。而,李怀唐却毫不吝啬地赋予了他这个机会。

不止于此,李怀唐还抽调了八百名大唐雇佣军和部份曾经的碎叶大唐遗民加入到奔袭队伍中,此举赢得了将士们的一片欢腾,在他们的心目中,有幸参加收复故地的战役是何等的荣耀。王忠嗣开始佩服李怀唐的深度了,御军有时候很简单,却未必是人人做得到。

受益于攻占希姆城,王忠嗣挥军悄悄北上,顺便向白孝德借了屠步烈等狼牙精锐,多一把利刃多一份成功的可能。

即使是行军于沙漠,王忠嗣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不敢有所懈怠,保密措施做得很周全,连生火都在禁止之列。沙漠的北部是楚河,有数不清的绿洲,距离沙漠中心不远,随时有可能出现牧民的身影,而南部则是塔拉兹镇,驻守有上万的突骑施游骑和居住有不少部落,他们进入沙漠也是常有之事。所幸在沙漠的数天里,他们都没有被发xiàn



夜间是草原牧民的障碍,长期肉食少素食的饮食结构导致了这些胡人或多或少被夜盲症所折磨。王忠嗣选择在傍晚时分走出沙漠,在夜色的掩护之下直扑百里外的碎叶镇。

偷人可以上瘾,屠步烈却偷城上瘾了。这一次,他自动请缨,率三十名狼牙战士为先锋。

顺利到达碎叶城城下,屠步烈才感觉到突骑施人的散漫,战争的气氛感染不到这里。是的,碎叶城应该很安全,东部和南部是凌山的重重山脉,通道都驻有他们的重兵,往西是沙漠,沙漠之西是盟友石国人的领地,西南方是自己的领地,莫贺达干奉命在那镇守,北面么,也是突骑施人的领地。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不安全么?偷袭?不可能!除非敌军会飞!又或者驻守各处要隘通道的将士全部突然战死。

漆黑无边的夜色下,残破的碎叶城安详宁静,根本无人意识到战争就要降临。

碎叶城西城方向本无门,突骑施人鹊巢鸠占后,硬是在西城开了一个城门,以方便牧民的牛羊进出。

无须特殊的工具,狼牙战士再次以叠人墙的方式翻上低矮的碎叶城。奇怪的是,城头上没有火光,也没有巡哨,此起彼伏的鼾声明确告sù

屠步烈,城头上的守军毫无戒心,睡意正浓。

没有理会睡死的守军,屠步烈等人直奔城下,目标城门!

城门下,景象有所变化,多了两盏昏暗的油灯,微弱的光线看起来随时会被城门洞里的黑暗吞噬。借助聊胜于无的灯光,屠步烈摸到了城门边上。

门闩沉重,两名狼牙战士费力地抬起,移到一边。

“哎呀!”百余斤重的门闩被竖立靠在城门洞侧墙之时,底端居然杵着一个人。

狼牙战士们大吃一惊,没想到城门洞内睡着数名看夜的突骑施士兵。

显然,突骑施人刚从梦中惊醒,懵懵懂懂喊道:“饶命,大汗饶命,我不敢了,再也不敢偷睡了……”

屠步烈反应极快,接口怒骂,其余的狼牙将士会意,在噪音的掩护下,干脆利落地扭断了数名迷迷糊糊的突骑施士兵的脖子。

占据城门后,屠步烈没有轻举妄动,寂静的黑夜,开城门刺耳的咯吱音可以传出很远,而王忠嗣的大军还没到达,为了减少动静,他们有意放慢了速度。在感知到大地的震颤之前,屠步烈隐忍不发。

城门洞口处,屠步烈了留下十名士兵负责开门接应王忠嗣的大军,自己则带领着余下的二十名精锐再次登上城墙。刚才的插曲似乎惊动了城头上的守军,一旦让他们下城察看必然会出篓子。

屠步烈的担忧没错,城头上的守将确实率兵下来了。嘎纳不是因为警惕,他下城的原因更多是害pà

被巡夜的上封责难。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夜间偷懒是他带的头,闻手下报gào

巡夜官突然而至,他岂敢怠慢,慌慌张张地率人欲下城掩饰罪过。

嘎纳一行人举着火把,走得很急,以致于没发xiàn

黑暗中有十余张手弩对着他,火把将他照成了很好的靶子。

“你们?啊!”嘎纳看到屠步烈时已经太迟,十数支弩箭极速飞来,他肥胖的身躯承shòu了五支弩箭的打击,瞬间倒在血泊之中。

“敌袭!”剩下的数名轻兵狂呼乱叫,转身企图逃跑。

才从睡梦中醒来不久的守军哪里逃得出狼牙战士的扑杀,锋利地汉刀轻易在他们的身上划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嘎纳实现了他的最大价值,用生命为代价,发出了受袭预警。

让屠步烈感到惊愕和不可思议的是,半天都没等来想像中捅马蜂窝后的可怕情景,从对方慌乱的声音判断,城头上的守军并不多,警惕性也不高,甚至还有守军疑惑地靠近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等他们反应过来,致命的弩箭已饱饮他们的鲜血。

奇袭大军来得恰好,雷鸣声隐隐冲破黑暗,震动随之传感,破旧的城墙微颤着,表层的沙土簌簌落下。草原的牧民相当熟悉这种景象,那是千军万马奔腾的效果。

整个碎叶大牙从一愣神的惊讶转而陷入了恐慌。迎接颤抖大地的是酸掉牙的咯吱声,西城方向的两扇大门被推开了!

堵城门的守军姗姗来迟,刚好遇上冲进城门的骆驼骑,缺乏有效的组织,守军顿时被撞得人仰马翻七零八落。

“杀!”入城的骑兵疯狂而兴奋,无情地追杀每一名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敌人,唾手可得的头颅在等待他们收割,闪耀的银星,丰厚的奖赏在向他们招手。

碎叶城不大,除留下一部份将士控zhì

城门,其余的骆驼骑兵卷动铁蹄洪流,迅速淹没全城。

秋季是牧民集中的季节,其时碎叶大牙汇集了不少各地散牧回归的牧民和牛羊,无组织纪律的牧民增添了城内的慌乱。

战时,城墙是安全的屏障,寒冬,城墙是温暖的臂弯,然而此时,碎叶城的四面城墙却成了牧民们的囚笼,若在开阔的野外受到袭击,四散而逃总有机会捡回一条生命,现在,他们即使找到马匹也找不着逃生的出口。横冲直撞的骆驼铁骑到处都是,死神在每一个角落与他们约会……

喧嚣慌乱传进了苏禄汗的宫殿。

宫殿总管连滚带爬狼狈地出现在两位可敦的面前,哭丧着脸报gào

:“不好了,大量的不明铁骑从西门杀进城里了,可敦快离开!”

两位可敦都衣衫不整,神色惨白。交河公主毕竟年长点,经lì

也丰富点,她勉强镇静,喝道:“西城方向?莫非是莫贺达干?他想造反?”

突骑施人的传统是可汗出征,可敦留守,此次留守的是交河公主和吐蕃公主。自从吐蕃公主嫁到,交河公主的日子开始难过,由来只闻新人笑,有谁看见旧人哭。两人争风喝醋的结果当然是以昨日黄花的交河公主落败而告终。有苏禄汗坐镇时,两人的明争暗斗只影响到宫内,苏禄汗出征,恶果开始波及到整座碎叶城,连城防都无法幸免。守城官这个肥差更是走马观花般更换,昨天还是交河公主的亲信,明日便换成吐蕃公主的势力,将领的频繁更迭导致了城防守军无所适从,军纪涣散,防备形同虚设,被屠步烈杀掉的西城守将嘎纳是交河公主的家奴,昨天才上任。抱着捞一票就走的心态,嘎纳哪里有心思去管正事,结果将性命给倒贴了。

总管不知如何接口,他也是两眼一抹黑,不知dào

究竟是谁吃了豹子胆,竟敢趁着苏禄汗出征之机造反。潜意识里,他根本没想到正在城里肆虐的是宁远铁骑。

吐蕃公主卓玛类才不管那么多,指着总管道:“你,快去,快给本可敦准bèi

战马和护卫!”

交河公主忽然有了主意,故作镇静道:“妹妹不必害pà

,莫贺达干与我阿史那家有渊源,我去说服他退兵,等我的好消息!”

卓玛类愣了楞,等她回过神,交河公主已飞奔出门。

总管望了望门外,又看看卓玛类,忽然惑道:“阿史那家族与莫贺达干不是死敌么?”

“啊?!”卓玛类立kè

醒悟,明白上当了,连忙跑向宫殿外。刚到大门,只听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传来,模糊的视线里只有数百骑的身影,他们在向东狂奔,渐行渐远。

“该死!贱人把我的战马都带走了!”卓玛类欲哭无泪。

没追上交河公主,卓玛类却听到了让她心惊胆裂的唐言:“休要走了吐蕃贱人!”

卓玛类转头循声望去,一条火龙在快速驰来,骆驼背上骑士的狰狞面孔已清晰可见,骑士身上的衣甲是那样的独特和眼熟。

“啊!李怀唐?,不,不,怎么可能?”

主观意志战胜不了客观事实,来骑是汉人,是卓玛类的熟人,是屠步烈与六猴子……

第438章 楚小怜

大捷对于宁远城的军民而言,仿如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又从西面落下般理所当然,有上将军在,他们不会怀疑胜利的到来.

听说大败突骑施人,还俘虏了数千名突骑施骑兵,全城又陷入了欢欣鼓舞的场面,突骑施人完蛋意味着宁远城更安全,今后无人会来骚扰他们美好的生活。商人们关心的是商路的畅通,如果上将军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拿下突骑施认的碎叶大牙,再借余威克服石国全境,那么从此又将多一条商路,西域市场的容量将扩大无数倍,与西方拜占庭等国的贸易往来更加顺畅。

虎狼骑带回了两千余名突骑施俘虏,突骑施人彪悍,不能让他们集中一处为奴,煤矿山只接收两千人,其余的将被转送到铜金矿山去。在把他们送进矿山前,先举行一场献俘礼。

李怀唐缺席的情况下,由叶姬代为迎接凯旋的大军。上将军府的夫人团艳丽出场,站上了宁远城东城的城头。自李怀唐出征日起,宁远城就处于战争的警戒状态,全城四座城门只开东门,虽然大捷传来,可警戒依旧。

押送俘虏回城的是虎狼骑将士。将士们的威武和神奇与俘虏们的萎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之间的差距暗示着战果的辉煌,引起城里赶来围观军民的欢呼喝彩。

城头上响起了振奋人心的鼓声,无数的旗帜在风中摇摆飘扬,那是上将军夫人们代表全城军民表达对浴血奋战在前线的将士们的致敬。

“上将军威武!”将士们高举武器,激动回应。

长安大道东段,宽敞的露面两旁挤满了人群,亦纷纷对凯旋而归的将士报以热烈的掌声。

“啧啧,宁远铁骑果真威武无dí

!”观众们的想法空前一致。

“咦?那不是商祺掌柜吗?”有人眼尖,发xiàn

商祺混在入城的大军中,手握突骑施人的弯刀,神采飞扬。

商祺故yì

显摆,从大军中脱离,跟着李忠心直奔城头,一边登高还一边向城下挥手致意,唯恐人们看不见他的存zài



“李忠心,上将军呢?”首先发问的是挺着大肚子的紫紫夫人。

李忠心抱拳禀告:“回夫人,上将军直捣碎叶大牙去了!公孙将军带着虎贲骑去支援他,让我率虎狼骑押俘回防。”

苏小娘有些失落,埋怨道:“派一员大将去收拾残局的事,用得着亲自去么?我看他没准是看上什么公主王妃了。”

柳美人抿嘴笑着,安慰苏小娘道:“紫紫莫要生气,大局已定,李郎亲赴战场无非是想尽快结束战争,放心吧,他肯定能赶得及回来等你肚子里的小生命诞生。”

苏小娘分娩的时日渐近,本来叶姬是不让她出来的,却执拗不过她,府里的人都知dào

,越是临近生产,她越是挂念夫郎,只好遂她意,小心搀扶她上城头,结果万分一的希望破灭了,李怀唐没有回来。

接着李忠心将大致情形一一作了汇报。这批俘虏是都摩支与骨啜的部下,都摩支与骨啜侥幸地逃走了;上将军已击溃苏禄汗的主力,顺利拿下多隆关,第二批俘虏即将送回;据说,碎叶城也落入了上将军的奇兵手中。光复碎叶镇后,上将军将继xù

出击石国,欲乘势拿下柘枝城。

李忠心说完,轮到了商祺表演。

“哥!你流血了?”玲儿心细,瞧见了商祺脖子上有血迹。

商祺得yì

地抬手擦拭,道:“没事,是突骑施人的,你哥我给你争光了,杀了三名突骑施人!嘿嘿,这回好歹我也要上将军给我颗银星,我要将银星挂在府邸的牌匾之上,光宗耀祖!”

“别做梦了,银星是将士的荣耀,等你加入宁远铁骑再说。不过,就你这副身板,恐怕投军也是白费心机!”一大盘凉水从李忠心的口中泼出,将商祺刺激得如针扎脚。

如果让两人争吵下去,估计得闹上一整天。叶姬只好出面制止了两人的争吵。

“李郎说过,如果有人对我们宁远城作出大的贡献,而又不是我们宁远城居民,可以考lǜ

给予荣誉居民的称号。我看,军中也可沿袭这样的办法,商祺杀敌有功,为宁远铁骑的荣誉将士不为过。此事,我会与你们的上将军说说。”

玲珑双姝感激地向叶姬点点头,看来当初这个姐姐没白认。

感谢之后,商祺得yì

地向李忠心炫耀了一番,意思很明显:谁让你没有漂亮的妹子?

商祺不再理会李忠心,拉着玲珑双姝继xù

卖宝:“妹子,我给你们挣脸了,你们好歹也得给我争争光。”

“争啥光?妹妹又不能上沙场。”玲珑双姝没好气地瞪眼大颠大肺的兄长。

“不是这个,我是说,”商祺瞄了瞄苏小娘鼓起的肚子,又看看玲珑双姝的肚皮,不满道:“我都急死了,你们得赶快让我当舅舅啊!”

“噗哧!”城头上,美人们掩嘴而笑,唯独玲珑双姝大窘,脸色通红,手脚并用在商祺身上发泄着嗔怒。

仪式告终,欢庆的人群渐渐消散,夫人团也开始撤回上将军府。路上,她们遇上了一件欺男霸女式的事件。

一名蓬头垢脸的小娘慌张地撞入了护卫的队伍里,喊救命之声凄苦而令人痛心,数名凶神恶煞的打手从商市里尾随追来,手里还拿着木棍。

裴小娘骑着战马,故而与陌生的小娘最为靠近。

“妹妹别怕,有什么事与我说。”裴小娘下了战马,安慰着惊慌失措的闯入者。

“你们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不怕律法么?”水柔儿雌威大发,驱马挡在追来的打手身前。

打手们一愣,显然是看出了水柔儿等人的身份。带头的小头目陪着笑脸道:“我们是正经的商人,绝对没违法。”

“那她怎么回事?”水柔儿指着可怜兮兮的小娘,厌恶地望着恶徒们。

小头目道:“她叫小怜,是我的主人从大唐买来的,今天她竟然趁着我们不注意出逃,冲撞了夫人们,还请夫人们莫怪,回去以后,我们会好好对她严加管教。”

“他,他胡说!是他们将我从大唐骗来此的,他们要把我卖了。”被称呼为小怜的小娘弱弱地否认。

裴小娘美目怒瞪,娇叱道:“恶徒丧尽天良!来人,给我将他们绑了送民部衙门。”

“不,不是,”小头目结结巴巴,从怀里取出一份卖身契,解释道:“这是小怜自愿签押的,我们是付了钱给她家里的。”

水柔儿接过小头目手上的白纸,皱眉峨眉看了一眼,一把撕成碎片。

“人,我是要定了,钱,我还给你就是!”水柔儿拿出一袋子宁远银币扔给了小头目,霸道地解决了纷争。

被救下的小娘叫楚小怜,人如其名,长得一副娇柔楚楚可怜的模样,凌乱的秀发被理顺后,露出精美绝伦的五官,直接将一旁的商祺石化,双眼陷入迷离状态。

过来看热闹的苏小娘也为楚小怜的美色震惊,幽幽说道:“若兮妹妹当心了,别作茧自缚。”

裴小娘也明白,这一救,估计多半会给自己多找了一个竞争者,这个楚小怜我见犹怜,更不用说那个毫不掩饰自己好色的李郎了。

苏小娘看出了裴若兮的为难,道:“小怜身世甚是可怜,我看不如这样,送她一笔盘缠让商家三郎的商队护送她回大唐与亲人团聚。”

商祺当然乐意,慌不迭地应承:“好,好,我亲自护送!”

小怜一听,立kè

低头抽泣。

“怎么了?”善良的裴小娘极富同情心。

“小怜无家可归了,将我卖掉的是我的养母,回去,她还,还会……夫人,你行行好收留小怜吧,让小怜服侍你,好么?”或许是沾了个怜字,楚小怜的表情看起来真够可怜兮兮的,将裴小娘酸得眼泪跟着要往外涌。

“这个……好吧。”裴小娘还是心太软。

“嗨,又要多一个小怜妹妹。”苏小娘摇头苦笑。

裴小娘不要意思地说:“紫紫姐姐莫怪,小怜无依无靠,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乖巧的小怜唯恐生变,双膝跪下,张口就认主人,因为感激还哭得梨花带雨。

“罢了,以后你跟着我吧。”裴小娘叹息一声。

楚小怜破涕为笑,慌忙致谢。

自看见楚小怜,商祺又开始失魂落魄,像苍蝇一样围着小怜儿的身边大献殷勤。

“以后谁欺负你,尽管和我说,我替你出头…什么?不信?你看这把弯刀,知dào

吗?这可是突骑施人的武器,被我缴获了,哦,忘了告sù

你,一个不小心我还解决了三名突骑施人……”

跟随身后的商仁用腹诽表示不满,商祺毫无廉耻地抢了一半应该属于他的功劳。

对于纠缠,楚小怜一直默不作声,在经过宁远城中心广场时,楚小怜看了眼耸立于广场上的石像,忽然忍不住低声说道:“怎么没有一点的英雄气概?”

商祺以为小美人在嫌弃他,立kè

挺胸抬头,气鼓鼓道:“怎么没有?内敛,藏而不发,一鸣惊人!懂吗?以后你会慢慢发xiàn

的,利害得很。”

楚小怜厌恶地躲着商祺,紧紧地贴在裴小娘的战马侧。

“夫人,这石像为何不刻成戎装?”小怜指着广场上高大的人物雕刻问道。

“戎装?为何要戎装?”裴小娘神色复杂地望着鲁大匠的雕像,她的内心很纠结,这座宁远城是他夫郎的,按理城中心的雕像应该是他夫郎,只是不知她的李郎为何将此莫大的荣耀赋予了一名匠人。在大唐,乃至中原历史这是绝无仅有之事,必然会受到天下读书人的嘲笑诟病。说实话,她更愿意在这里看到爱郎的雕像,那是她的骄傲。不过,这是否成了望夫石?想到此,裴小娘不由柔情而笑。

好笑么?真可怜!楚小怜同情地望着裴小娘,这样一个小美人,正值豆蔻年华如同含苞待放之花朵却嫁与了这样一个糟老头……

军营大门前,李忠心意wài

惊喜地发xiàn

了狼牙的教官阿塔。

阿塔风尘仆仆,眼神充满悲愤和焦急。经过详谈,李忠心才晓得,一年来,阿塔在大食境内历尽艰险,阿朵与埃塔死在了圣主等背叛势力的追杀下,最终,他只说服了十数名旧部弃圣主而去,来投靠李怀唐。

同时,阿塔也带回来了极其重yào

的情报。过去的一年里,大食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阿拔斯利用征伐宁远城的机会,疯狂招兵买马,他的号召极具煽动性:君权神授,政教合一。标榜欲建立安拉在大地上的统治。

大食国从来不缺狂热份子,如果说他们是干柴,那么阿拔斯就是火炬手,点燃了燎原火势。整个大食国的宗教狂徒闻声响应加入,云集影从至他的麾下,随着总督阿拾杜拉在乞史城兵败于突骑施人不知所踪,呼罗珊一开始便落入了他的掌控。大马士革距离呼罗珊遥远,等哈里发了解到大致情形,阿拔斯的羽翼已丰,双方的内斗打成了势均力敌。

然而,阿拔斯的手段还不绝于此,接收呼罗珊总督资产的同时,圣主自然沦落为他的鹰犬,在他的支持下,圣主的势力大涨,阿塔本来是打算揭露圣主的丑陋面目,并招揽部众跟随他回到珊的麾下,可惜的是功亏一篑,被叛徒出卖,引来了圣主的围杀。阿朵与埃塔还有听命于他的大部份部众因此而战死,剩余的忠实随从与他一起四处藏匿,期间,他们避难到了大马士革,却发xiàn

圣主竟然成功刺杀了大食哈里发,为阿拔斯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阿塔意识到不妙,一旦让阿拔斯统一大食,宁远城将要面临强dà

的敌人,宁远城是他的依靠,是他的巢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急忙穿过封锁线,浴血杀回来,将消息带给李怀唐,让他有所准bèi



事关重大,李忠心岂敢怠慢,当下与阿塔去见了珊,傍晚时分,又点起精锐的狼牙战骑与阿塔追寻上将军去。

第440章 第十次

站在曾经属于麦当劳的房子屋顶上,西姆城给白孝德的感觉是满目苍夷,他记得上次击退的是敌人的第九次攻势.敌人如潮退去,双方各自躲在隐密处tian着伤口,等待着下一次的搏杀。放眼望去,全城一片狼藉,倒塌的瓦砾之间残肢碎骸触目惊心,街道上,房子里,到处都是倒伏的尸首。

现在的西姆城至少有一半不属于他。昨天,西姆城被攻破了,伊捺大军顺着洞开的城门如蚁涌入,白孝德寸步不让,依托城内的建筑与伊捺的士兵展开血战,致使伊捺从狂喜之后渐渐跌入暴躁之中。

支撑白孝德以及他麾下将士继xù

作战的意志是上将军的承诺。白孝德清楚地记得当初上将军给他的命令,就是坚持到主力过来给他解围。坚守西姆城的意义在于不让石国人可能会挥师支援碎叶镇,以及防止突骑施人退却到柘枝城增加以后破城的难度。

与白孝德一起被困在西姆城的还有莫贺吐屯。西姆城城防并不坚固,仅凭白孝德的五千名虎豹骑将士是抵挡不住伊捺的数万人马的,之所以让莫贺吐屯跟着来,是看上了他的号召力。有莫贺吐屯这块牌子在手,白孝德收拢了全城上万名壮丁,加强了城防力量。

“白将军,你说上将军会来吗?”莫贺吐屯情绪低落,他深深地感觉到成为棋子的悲哀和无奈,李怀唐西征石国之初曾经让他兴奋莫名,随着李怀唐的惊人计划展现在他眼前,他知dào

自己在其中扮演了一枚无足轻重的角色,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李怀唐拿下碎叶城而忙活。袭取了西姆城又怎样?他始终逃脱不了诱饵的命运。

白孝德脸色坚毅,他不曾怀疑过上将军的正确性,对李怀唐的信心始终十足。

“上将军说一不二!算算时日,今天不来,明天必定到!”

莫贺吐屯苦笑不语,与白孝德的自信相反,他悲观得很,南方是柘枝城,是伊捺的大本营,宁远铁骑撤军后,伊捺肯定会收复连接与拔汗那方向的三座堡垒,李怀唐欲再挥军过来恐怕得经过一番苦战厮杀,要支援到此谈何容易?沿着碎叶城和塔拉兹的方向来?那更难!突骑施人不好惹,就算李怀唐天下无dí

,可等他消灭了突骑施人一路杀过来黄花菜都凉了。经过数日的大战,己方死伤大半,自己也许就倒在敌人的下一次攻击下。

“第十次要来了!”如同猎豹发xiàn

危险般,白孝德警惕地盯着前方。

闻声,莫贺吐屯抬头,惊恐望向远方,敌人蠢蠢欲动在集结,生死之战一触即发。

第十次进攻与之前有所不同,前奏是劝降。或许是守军的顽强消磨了伊捺的自信,居然派出了标准的墙头草、肯塔基前去喊话。

“石国的弟兄们,我是肯塔基,听我说,不要上了宁远贼人的恶当,莫要再为他们卖命致使兄弟阋墙骨肉相残。都过来吧,伊捺吐屯不计前嫌,欢迎你们弃暗投明。你们看,我就是你们的榜样,曾经的我屈服于逆贼莫贺的yin威之下,可伊捺吐屯虚怀若谷,给了我新的生命,指引我为石国而战……”

“该死的叛徒!”白孝德恨不得将肯塔基剥皮吃肉。正是他的无耻背叛,从而导致西姆城失守,伊捺大军得以顺利从大开的城门蜂拥而进。

“白将军,射了他!”莫贺吐屯咬牙切齿。所有人都能降,唯独他不可以,不用想都知dào

,伊捺绝对是不会放过他的,同样,易地而处,他也不会饶了对方。

白孝德正有此意,放任这个叛徒在此胡说八道会坏了军心,只见他伸手要过了身边士兵的巨大长弓,取出最后的一支羽箭,大迈弓步,弦如满月。视线里,箭头与三百步外的人影重叠,而后稍稍抬高。

论箭术,白孝德在军中名列前茅,稍逊于李怀唐与胡子等人,可也称得上是一名上等的射手。

弦声嗡嗡,长箭破空,带着致命的威胁直扑唾沫横飞的肯塔基。

肯塔基在主子面前卖弄得正起劲,没有任何的危险感觉。像他这样爱惜生命之人,当然不会与敌人靠得太近,两百余步的距离在他看来应该很安全,除非对方有强弩,不过,他可以确定白孝德他们没有。

“……苏禄汗就要来了,到时…啊!”

悲剧或许是得yì

的孪生兄弟,在肯塔基最忘形之际,一支羽箭突然出现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像是很时髦的装饰物,唯一叫人不敢模仿的是,长箭自上向下,斜斜着穿透了他的身体,箭镞插入地,箭杆与他左右迈开的两脚形成一个三角架,成为了他身躯的支撑。

伊捺的脸色青白变幻,脸上的横肉跳动,忽然爆fā



浑厚的牛角中,数不清的石国士兵嗷嗷狂叫从废墟后跳出,越过一堆堆障碍,冲向守军的防线。

白孝德觉得有点惋惜,密集冲锋的敌军是最好的靶子,如果箭矢充足,保管可以轻松解决他数百人。现实是,他身上剩下的最后一支羽箭都射出去了,而虎豹骑的将士们也所剩无几,过去的数场大战几乎消耗光了他们手中的箭矢。没有羽箭,白孝德照样悍勇,他率先从两层高的房顶跳下,落在小巷子里,在一队石国士兵的身后。

“去死!”白孝德怒吼一刀,将自以为安全的最后一名敌人分尸。

“哇!”被抄了后路,石国兵吓一大跳。在他们转身之前,倒数第二名士兵又遭了殃,锋利的汉刀将他柔软的脖子切断,从脖子里涌出的鲜血热情疯狂,沾染了巷子两侧的墙壁。

一名石国士兵反应过来,愤而举起长矛捅向白孝德。白孝德如精灵扭腰一闪,矛尖从他左侧腰间擦过。

白孝德左臂夹住长矛,赤目圆睁,右手挥刀砍断敌兵的手中的枪杆,左手接住前半截长矛,反手用力一投,尽没入石国兵的胸膛。

“好厉害的勇士!”莫贺吐屯不禁赞赏,他断了一臂,不能像战士一样战斗,只有站在高处观战。白孝德的凶悍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心里冒起了对李怀唐的羡慕与妒忌,上天为何如此不公?他一国之君,手下尽是平庸之辈,而这样的勇士却甘愿聚集到李怀唐的麾下为他舍命效劳。

在莫贺吐屯思想打岔那会,白孝德又解决了两名敌兵。

“快走,后撤!”

莫贺吐屯听到了白孝德的召唤,每次多如此,袭击得手白孝德就会转移再寻觅下一个战机。

石国士兵有如蝗灾下的飞蝗,随处可见他们的身影。白孝德刚转过一个墙角,立kè

撞入了激烈的战场。

没有多余的废话,白孝德率先加入战团,身后的数名亲兵纷纷效仿。

这个小战场发生在一条街道上,虎豹骑的守军用垒起的断木和石块作为屏障减缓石国兵的去路,数十名士兵结阵迎战不断涌来的敌人。战斗阵的威力比单兵的战斗力要大,可也挡不住人海的消耗。街道上,双方死伤的尸体横七竖八铺满一地,大量的鲜血在尸体下蔓延,伤兵无助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白孝德加入战斗之时,虎豹骑的将士已死伤过半,形势岌岌可危,他的到来成了这场战斗的转折点。

白孝德嫌盾排碍手没有攻击力,他双手执刀,左砍右劈,将攻击力发挥到极致。

一颗头颅飞起,一条手臂落地,转眼之间,石国兵发xiàn

一名恐怖的杀神横空出世,连续干掉了他们数名最勇敢的同伴。

石国兵非鱼腩,也有亡命之徒。白孝德的凶残激起了一名负伤倒地的突厥人的血性,他奋不顾身跃起,一把抱住白孝德。其余的石国兵见机涌上,乱刀向无法反抗的白孝德招呼。

白孝德动弹不得,一把弯刀顿时砍中他的胸膛,幸亏有棉甲保护才幸免于难,而另一把弯刀则划过白孝德的手臂,深可见骨,鲜血直流。

疼痛迫使白孝德暴力转身,将敌人的后背当作铠甲,尽管他身上的棉甲可以为他提供一定的保护,可如果不将缠在身上的敌人除掉,敌人的下一刀肯定又会砍向脖子和四肢。

感谢于敌人的乱刀,白孝德明显感觉到箍在身上的力道有所减弱,他趁机暴喝发力挣脱敌人。此时,石国兵已下定决心无差别攻击,打算将袍泽与白孝德一起剁碎。不过还是迟了一点,白孝德转身抬脚将石国死士踹飞,挡住了敌人的乱刀。

伤痛刺激白孝德发狂,他龇牙咧嘴,复仇的战刀被他挥舞得眼花缭乱,划出无数道痕迹,每一道痕迹过后,总伴随着敌人的一声惨叫……

“上将军再不来,我们就完蛋了!”莫贺吐屯忧愁地看着白孝德在包裹伤口。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刚刚结束,依仗着白孝德的悍勇,取得局部的一个惨胜。然而,这样的战斗到处上演,石国兵明显占据优势……

第441章 最后一刻

发生在西姆城里惨烈的肉搏战在继xù

,看情形是要到其中一方鲜血流尽才会终结.

血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双方均死伤惨重,守军被压缩到了城里的一角苟延喘息。白孝德疲惫地坐在一座院子里,他手中的汉刀已折断,在断成两截前,至少带走了五十条鲜活的生命。

“完了,完了,”莫贺吐屯靠在一颗数下,目光呆滞,无助,一道贯穿伤无情地出现在他的左大腿上,剥夺了他行动的权力。

白孝德冷冷望了他一眼,实在想不通此人之前是如何治理家国和收揽人心的,部下对他的拥护简直儿戏,关键时刻纷纷露出墙头草的本性倒向伊捺,万余名士兵至今所剩无几,城破之后,真zhèng

在抵抗的只有虎豹骑将士。

“快往墙根倒水,准bèi

撞木!”白孝德没有理会精神异常的莫贺吐屯,指挥士兵们准bèi

最后的决战,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放qì



院子外的巷子是战场,很快敌人将进入巷子向数十名严阵以待的虎豹骑将士发动进攻。

伊捺的兵力富余,不时撤下被打残了的一部,然后又换上养精蓄锐的士兵,始终保持着对守军的压力,他的耐心到了极限,下令必须在天黑前结束战斗。

“哼!没有张屠夫,我照吃带毛猪!”伊捺学着唐人的口吻说着唐人的谚语。胜利即将到来,他心情大悦。为了夺回西姆城,他派人向莫贺达干部求援,却吃了个大柠檬,突骑施人笑言,如果石国大军拿区区的西姆城无办法,他们再出来收拾残局。

西姆城确实不入伊捺的法眼,一气之下,他悍然发动了全面攻击,过程虽然曲折了点,代价虽然惨重了点,可毕竟盼望中的胜利即将来临。

“告sù

儿郎们,砍下逆贼莫贺人头者赏羊万只牛百头。拿下全城,今晚大吃一顿,酒肉管饱。”伊捺得yì

地哈哈大笑。

受到了奖赏的刺激,石国兵如饥饿狼群,嗷嗷狂叫,最后的战斗异常激烈,一方为生存而战,另一方为可预见的胜利而战。

白孝德所处的院子周围也开始了短兵相接,大量的石国兵涌至,与结阵的虎豹骑厮杀。狭窄的巷子削弱了石国兵人数上的优势,只有轮番上阵与守军搏斗。

一名百夫长发xiàn

了问题所在也想到了应对办法。

“爬墙过去绕到他们身后!”

喊声提醒了处于巷子里密集拥挤的石国士兵。院子的石墙只有一人半高,搭起人梯可以轻易翻越。

首先爬上墙头的是那名聪明的百夫长。不过,聪明并不一定代表好运气。百夫长刚在在墙头上露出双眼,看到的却是一幕令他背冒冷汗的场面。

院子里,数十名守军分成数列,扛着数根大木桩对准石墙。

百夫长没想到,他的出现是吹响悲剧的号角,守军仿佛就等这个信号,数根木桩整齐划一地撞向石墙。墙角的泥浆已被水浸透,失去了大部份的黏合力,当巨大的撞击力作用在墙面上,整幅石墙如同被底部砍伐的参天大树,在响裂声中,缓慢却不可逆转地向外一面倒。

“轰隆!”宽大的一堵墙壁整体倒下,无数巨大的石块淹没了巷子外的石国人。

正在激战的石国兵听到了身后的巨响,胆颤心惊回首望去,只见刚刚还挤满了自己的袍泽的巷子一片狼藉,被许多巨大的石块所堵塞。有头破血流的同伴从废墟中露出上半身,发出痛苦的嚎叫,企图将压在腿上的重物移除;还有的只是一只手臂,徒劳地从石头之间的缝隙中伸出,虚弱无力地摆动,似乎是在发求救信号。

胜势迅速被逆转,巷子里残余的石国兵再无战心,同时选择了逃跑,白孝德趁势掩杀。局部的胜利无法影响全局,其余的战场形势依旧严峻,而且敌军迅速又投入一批生力军,将白孝德击退,渐渐包围并分割白孝德所在的院子。

战斗进入了最后一刻。

隆隆的马蹄声从东面传来,速度极快,从感觉出大地的震动到雷鸣声入耳不过几个呼吸的光景而已。

突如其来声势浩大的马队停止了双方的曾经舍生忘死的战斗,战场陷入了微妙的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的揭晓。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石国兵的崩溃在一个迟疑的惊愣后发生,如同退潮的海水哗啦倒退。

“上将军威武!”白孝德噙着眼泪高呼,上将军果然没有失信。

剩下的虎豹骑将士莫不欢欣鼓舞,甚至连伤兵都拿起兵器,加入了追击的行列,石国兵欺人太甚,这些天来一直憋在心中的恶气终于有机会宣泄鸟……

及时杀到的确实是宁远铁骑,先锋是四千余名骑汗血骑骑士。

为了防止莫贺吐屯逃跑,伊捺在城东方向布置了五千名士兵严防,这些士兵远离战场,空闲了数日,庆幸之际,却受到了汗血铁骑的打击。

乌鸦很聪明,没有杀绝这些石国士兵,而是将他们驱散,逃难的石国兵将恐惧带回了伊捺的大营中,传染了给正在城内攻击的同袍。乌鸦很狡猾,驱赶他们的同时,还让士兵们大喊:碎叶城破,苏禄汗授首!

当谣言有一半是真实即如流氓有文化,即使智者也无法遏制其流传。况且宁远铁骑从东面、突骑施人的老巢而来,强dà

的突骑施人如果不是被他们击败了,他们又是如何能够通过突骑施人的重重防线?

李怀唐的神奇以及宁远铁骑的强dà

不容置疑,石国人,包括伊捺在内无论是多么疑惑,都不敢用生命作为赌注留下顽抗。首先出城逃命的是伊捺,向着他的老巢,柘枝城仓惶疾驰而去。

乌鸦率军绕城一圈,展示了强dà

的武力之后,再分兵掩尾追杀溃不成军的石国大军。此来,他不仅仅是援救,还要在最大程度上削弱伊捺的实力,为日后一举攻克柘枝城奠定坚实的基础。

“上将军威武!”

西姆城里,虎豹骑虽然只剩下数百人,喊声却依旧响彻云天……

第442章 石国的命运

伊捺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相信李怀唐的实力可以击败苏禄汗,却难以想像苏禄汗会输个精光,彻底地连遮羞布都输掉,连老巢都保不住.虽然身处逃难中,可他竟然有回头找宁远铁骑骑士弄清楚真相的冲动。

石国人基本上都是两条腿代步,溃败的士兵遍布原野,尽管他们知dào

跑不过宁远铁骑的四条腿,本能却驱使他们努力奔跑,侥幸的幻想存zài

于每一个人的心里:或许,我正好处于敌人的盲点上!

确实,对于乌鸦来说,除了伊捺本人,其余人他都视而不见,只要俘获伊捺,柘枝城将兵不血刃。乌鸦知dào

这一点,追得急,伊捺比他更明白,逃得快。乌鸦汗血马快,吃亏在连续奔跑多时,伊捺的战马较慢,优势在体力充沛。两骑超脱于两军的胜负之外,似乎成了一个独立事件,一追一逃,吸引了无数眼球,特别是那些溃兵,有些人甚至忘记了逃跑,停下脚步争论究竟谁快谁慢,如果有人当场做庄设局,他们肯定要堵上一场。

并非荒唐,属于他们的战争已经结束,在他们宽广的两翼,出现了宁远铁骑凶悍的身影,将他们当作羊,赶成一圈。

等李怀唐赶到西姆城,辉煌的战果摆在了他的眼前,自伊捺以下,其五万主力全军覆没,近四万人成了俘虏,另外朝秦暮楚的西姆城守军也有数千人再次被俘。

自从矿山开张,宁远铁骑上下自然习惯了抓俘为奴,出人意料的是,他们的上将军似乎要为虎豹骑将士报仇。

“十抽一,杀掉!”命令冷漠无情。在西域胡人的世界里,没有杀俘不祥的概念,部落之间的征服往往以落败一部高于车轮的男性统统被杀掉而告终。李怀唐欲杀个把俘虏反倒还显得仁慈,很正常。

白孝德带着伤,应声领命。数天的浴血奋战,余生的数百名虎豹骑将士与这些石国俘虏结下了血海深仇,上将军的命令给了他们宣泄心中怒气的机会。

数千名石国将领、悍卒和伤兵被挑出列,有反抗者均被当场格杀。屠杀是在所有俘虏面前进行的,是一场典型的杀鸡儆猴游戏,从精神上将他们阉割,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呆在矿山为奴。

“莫贺吐屯的伤势如何?”处理完俘虏,李怀唐开始向白孝德关心起莫贺吐屯。在此之前,莫贺吐屯的价值明显,如今大局已定,他的存zài

反而成了李怀唐控zhì

石国的障碍。在李怀唐想来,最好的结局是莫贺吐屯乖乖配合一命呜呼省却他的许多麻烦,特别是来自大唐的压力,怎么说莫贺吐屯也是大唐正式册封的一国之君,代表着大唐统治石国。

白孝德没那么多心思,坦言道:“是重伤,已做医疗处理,死活难说。”

李怀唐不置可否,望了眼身边的吕尚卿,表情意味深长。

吕尚卿会意,狐笑道:“如果末将有过失,敢请上将军允许功过相抵,不作奖赏!”

吕尚卿的话如同一团浆糊堵在其余将领的脑里,不知dào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从军者很实在,不是为名就是为利,还有视奖赏为粪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白孝德他们可以为证!”李怀唐同样报以狐笑。

莫名其妙的对话中,莫贺吐屯的性命受到了最后的判决。

另外一边,伊捺的命运也到了紧要关头,柘枝城越来越近,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不幸的是,代表着绝望的追兵进入了角弓的有效射程内,随时威胁到他的性命。

活抓伊捺和杀死他的效果都一样,眼看从柘枝城出来接应的石国人即将与伊捺汇合,杀机渐渐笼罩乌鸦。

乌鸦的箭术一般般,三发中一,伊捺腿部中箭掉落马下。

机会摆在了乌鸦面前,在接应的敌人赶到前,他只要接近伊捺轻轻划上一刀收取头颅便大功告成。

迎面而来的一团红影进入了乌鸦的眼帘,一支羽箭从红影来处射来,准头不错,力道却软绵,被乌鸦伏身躲过。来者箭术不错,射速极快,接着又是一支,再一支……

连续的三支羽箭都没伤到乌鸦,唯一的功效是减慢了乌鸦的速度。乌鸦因此而差数步的距离错过了伊捺的头颅,一把旋转飞来的弯刀扰乱了他的节奏。

待乌鸦调转马头,一名红妆小娘,张开双臂挡住了他的去路,小娘艳丽惊人,座下的红色马驹与她相得益彰,更显其风采。

“不准伤我父汗!”红妆小娘怒瞪着乌鸦。

“伊丽,让开!快回去!他不是父汗的对手。”伊捺的声音从红妆小娘身后越过,显得十分焦急。

乌鸦似乎是被红妆小娘的俏丽容貌和深情举动所吸引,竟然因为愣神而迟疑,而身后从柘枝城出来的石国兵近在咫尺,甚至向乌鸦抛出手中的短矛,直到一支短矛落在乌鸦的身侧,乌鸦才惊醒。

如果乌鸦多一匹以负重能力见长的伊犁马,他肯定会掳走眼前这名让他心动的胡小娘。

“伊丽公主,我叫乌鸦,你等着,我一定会娶你的!”乌鸦的目光始终不离红妆小娘,微笑着从她身边驰过,留下狂妄之言。

伊丽小娘毫不示弱,怒道:“我与你誓不两立,我一定会杀了你!”

伊捺获救了,但是西姆城一战,他丢掉了整整的五万主力,柘枝城的防御力量三去其一,受到了严重的削弱。更为致命的是,昔日所依赖的强dà

外援、突骑施人不可能再给他们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帮zhù



柘枝城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虽然伊捺严守口风不让城里的军民知dào

突骑施人已经成为昨日黄花,但是,宁远铁骑从北而来的事实无法掩盖,城里军民的常识和智慧也无法抹杀,流言不胫而走。即使伊捺一再企图粉饰,随着柘枝城东面布拉堡等三座堡垒里的守军匆忙撤回,所有自欺欺人的说法迅速破产,柘枝城陷入了慌乱之中。

第443章 再攻柘枝城

从常理上来讲,若要攻破像柘枝城这样的城池,没有足够的兵力和合适的攻城器械,是难以想像获得成功的.这是宁远铁骑的软肋,也是伊捺聊以自我安慰的想法。伊捺唯一的希望是坚持到寒冷的冬天,无以为继的宁远铁骑将会知难而退。

宁远铁骑的兵临城下无可阻挡,连续数天,宁远铁骑都没有发动进攻,只是在不停地伐木挖石和掘泥土。

经过数天的疗养,伊捺恢复了一点生气,听到士兵的报gào

,于是迫不及待地让人将其背上城头。敌人的举动他琢磨不透,上万名俘虏受到奴役,正在柘枝城城外筑墙。城北三百步外,一堵一人高,十数步宽的土石结构墙基初具雏形。

难道李怀唐打算修筑四面墙体将柘枝城围死?这个办法不是不可以,但是需yào

有基础和实力,比如有足够的人力物力以及维持他们长期作战的粮食和士气,还有,宁远铁骑远道而来,粮食的转运是一个极大的问题,路上的损耗,运输驮马和人员的口粮,他们本应劳作产出的,却长期不事生产,成了消耗大户,李怀唐有这么厚的家底?

伊捺不认为李怀唐会如此愚蠢,用最笨的办法来对付他。果然,很快宁远铁骑运来了大量的木材,在墙基上搭建楼塔,其总体高度比柘枝城的城墙要高出许多,对柘枝城形成了俯视态势。

联想到宁远铁骑有射程极远的强弩,伊捺开始冒冷汗,对方竣工之日,将是己方灾难之时。届时,城头上无法站人,稍稍露头就会受到狙杀,对方再派兵强攻,城防无疑形同虚设!

毁掉它!伊捺冒出了一个胆大的念头。想想可以,说说容易,再看看城外威风凛凛的宁远铁骑在虎视眈眈,伊捺的计划还未形成便夭折在腹中。

宁远铁骑没有给守军太多时间,很快,上千名强弩手站上了简陋的楼塔,锋利的弩箭箭镞闪寒着恐怖的光芒,顺着北风呼啸而去,猎杀每一名敢于将身体露出护墙之上的守军。

悲哀的是,大多数石国士兵都未曾听说过强弩这回事,在他们的认知世界里,最远射程的长弓或许能在这个距离上威胁到城头,但是无论是准头还是力道都不足畏惧。伊捺曾经的警告没起啥作用,只有血的教xùn

才会让人深刻反省。

弩箭带望山,其精确度远比弓箭要准,第一轮弩箭几乎是挨个将站在城头上的数百名守军点名。弩箭的强劲力道骇人听闻,至少有数十人是被弩箭穿透身体,倒飞着跌下身后的城墙,更多的是被钉在城头上,奄奄一息地熬过死亡前的痛苦时刻。

北城城头上,目光所及之处,尸体,鲜血与残肢碎骸比比皆是,幸存者的耳膜里充斥着似乎来自地狱的叫声,那是没有死绝的倒霉蛋在发出非人的恐惧的呼救声。

城头警戒的守军在第一轮弩箭过后几乎被一扫而空,听到异样,城下时刻准bèi

增援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上去增强防御,问题是,他们根本还未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城头上,等待他们的是第二轮死亡箭雨。

第二轮弩箭不过是第一轮的重复,将杀戮与血腥演绎得淋漓尽致,灾难现场,躲过死神的守军肝胆碎裂,哆嗦着趴在泥石面上,唯恐稍稍抬头可怕的下场就会降临到其身上。

守军不露面并不妨碍李怀唐的猎杀计划,进攻的牛角号适时响起,呐喊声惊天动地。

“快爬起来,敌军要上城了!”守将心有余悸地催促着趴伏不起的士兵,完全不顾他自己也贪生怕死的形像、坐在护墙之下。

守军士兵显得相当为难,起来意味着立kè

惨死,下场已经很鲜明生动,继xù

保持躲避弩箭姿势,待敌军上城他们照样躲不过身首异处的命运。面对痛苦的选择,有人已开始悄悄往自己脸上抹血装死……

“取盾排!”不只是谁首先想到了救命办法。给守军配备盾排是伊捺唯一能为守军做的措施,他从仓库里调来的盾排都是重盾,也是全城为数不多的重盾。然而,守军将士Lang费了伊捺的一片苦心,嫌弃其碍手碍脚Lang费力qì

都不愿意携带,他们的想法一致,敌人一天不进攻,危险就不存zài

,等敌人的进攻号角响起再使用也不迟。

有了重型盾,守军的底气似乎受到了鼓舞,城墙上再次站满守军,缩头缩脑地躲在竖起的重盾后。

又是一排弩箭飞来,狠狠地扎在厚实的盾面上。

挡住了!守军不禁庆幸加嘲笑,敌人似乎黔驴技穷,企图捡便宜的攻势嘎然而止。

强弩的指挥是公孙文远,他看到了守军的嚣张,城头上舞动的旗帜是对他的戏弄,也是挑衅。

“换脚踏弩!”公孙文远冷冷地下达命令。

无声机械的动作中,一张张更大的强弩被吊上楼塔,伴随之的还有三支为一捆的粗大弩箭,仔细观看,这些弩箭的箭镞很特别,均是奇特的三菱状。

“哟――嘿!”弩手蹬踏开弦的吼声嘹亮,整齐如一人。

躲在重盾之后的守军好奇而疑惑不解:“他们想干什么?”

“不会是给他们的箭矢下咒语吧?”

“别乱讲,听说只有他们的上将军才有这样的本事!”

纷纷的议论声中,守将怒喝制止了士兵们的胡乱猜测。

“注意防箭!”守将惊呼,可怕的弓弦震动声顺着北风传入了他的耳朵,这一次的动静明显比之前的都要强dà

,他迟疑着是不是该蹲下躲避。躲避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只不过对士气的打击严重,而且下蹲容易,再想让士兵们站起恐怕不知dào

要费多少口舌,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采用。

弦声过,追声的弩箭转瞬即至,与密集的重盾激情相撞,炸起无数的木屑与木片,溅起朵朵血花,惊起声声惨叫……

犹豫是致命的,脚踏弩的准头差了点,与臂张弩相比不太适合精准的狙杀,可糟糕的是,守将时运不济,一支粗又长的弩箭恰巧与他有个约会,蛮横地穿透并碎裂了他面前的重盾,弩箭残余的动能仍然强dà

,特制的三菱角箭镞钻过他自以为坚固的铠甲,从他背后穿出,将他与重盾窜连成一体,钉在地上。

重弩出击,破碎的不只是守军手上的重盾,还有他们心中的依赖和士气。付出沉重的生命代价后,守军终于承认,宁远铁骑无坚不摧,无人再敢将身体暴露在护墙之上。

伊捺迟到了,现场之惨烈让他口瞪目呆,重盾竟然无效!

凶手、一支奇特的弩箭呈到了伊捺的眼前,三菱箭镞的出现,拓宽了伊捺的视野,加重了他心中的忧虑。汉人心灵手巧名闻天下,曾经被推崇勇武第一的他嗤之以鼻,今始见识,未免太迟!

不幸中万幸的是,不知dào

什么原因,李怀唐没有趁机发动攻势夺取城头。伊捺没有犹豫,立kè

集结大批士兵加强北城的防御,同时继xù

调兵遣将做好巷战的准bèi

,西姆城城里的激战给了他深刻的印象,敌军人少且以骑兵为主,经不起巷战的消耗。

城外,宁远铁骑的军营里,勇猛的将领如胡子,梅兹等人都忍不住向李怀唐表达心中的着急,均认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没错,你们也知dào

等守军调动兵力增援我们就难以啃下柘枝城。”李怀唐望着默默不言的白孝德解释道。

“敌军士气尚存,而我军兵力不足,即使攻入城,我们面对的将是巷战。从成本上计算划不来!”

“成本?”王忠嗣愕然,早听说上将军是一名大商人,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打仗之时想着的都是商道。

李怀唐点头道:“欲战而胜之,无非是在己方尽可能减少损失的同时给对方造成足够多的伤亡。我们的现状是人口少,兵力少,敌人却很多,一兵一卒对我们来说都是宝贵的,不可任意Lang费。”

“敌人很多?”王忠嗣不解地看着李怀唐。在他的意识里,摆平了以苏禄汗和伊捺为代表的西突厥人,剩余的栗特人兴不起啥风Lang,西域数十年内将再无战事。

李怀唐神色凝重,转头南望,幽幽道:“南方还有一个比大唐疆土还要广阔的国度,其嗜好是不停地拓展领地,然后用弯刀传播他们的宗教。如果他们有事忙活,那必定是在劫掠,无事?那肯定是在琢磨如何劫掠。”

“大,大食?”王忠嗣眉头稍皱。

“对,有椰枣和面包的地方都是他们的目标。”李怀唐苦笑。古代历史是那样的奇怪,那样的可笑,贫穷的,落后的文明总是对富裕的,先进的文明进行劫掠。以撒马尔罕为代表的河中地区远比地处沙漠中央的呼罗珊地区要富裕,却得忍受他们的威胁和盘剥。可以预见,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食人咄咄逼人的态势不会停止。

此时,李怀唐还未获悉阿拔斯的情况,知dào

大食国形势的阿塔与李忠心正急驰在碎叶城以西的原野上,朝着柘枝城赶来。

第444章 逆袭

战争打的是士气,一鼓作气再而泄,李怀唐反其道而行之,迟迟不发动进攻,每天只是让弩手轮流猎杀城头上的敌人.敌人总不能一直躲在护墙之下,换防吃喝拉撒,还有送水送粮都必须冒险。

守军感觉自己与草原上生活在黑暗地底下的土拨鼠没什么两样,而对方则像雄健的苍鹰,每一天都有许多同伴丧命在他们嗜血的利爪下。

在弩箭的沉重打击下,上至伊捺,下至小卒,士气在一点一点地泄掉,心情无不矛盾焦虑,既希望敌人永远也无法破城,又期盼着宁远铁骑快点进攻,当然,伊捺是想在士气全部耗光前尽快通过巷战扳回士气,而底层的士兵们的想法是能够远离这该死的屠宰场、城墙之上。

痛苦的是,宁远铁骑没有发动攻势的迹象,至少守军还看不出。可怕的是,宁远铁骑似乎用强弩猎杀上瘾了,城东方向,同样的泥石墙基正在构筑,恐惧,在东城城头上蔓延。

伊捺忽然想明白,这或许是李怀唐给他设下的圈套,迫使他出击,否则,等四面城墙都处于弩箭的威胁之下,那么,柘枝城将无防而降。

夜,冷,静,漆黑一片。柘枝城的城头上不敢点燃一丝光亮,光源会吸引来致命的弩箭。发光的只有宁远铁骑军营里的篝火,天上的星星除外。

“有无情况?”公孙文远一如往常在军营前巡查,向塔楼上值夜的弩手询问。

“将军放心,没事,我倒希望看见石国人鼓起勇气出来溜溜。”塔楼上的骄兵悍卒如是回答。引起一阵哄笑。

公孙文远摇摇头,想说些什么却忍住了。

巡视完军营,公孙文远和衣躺下没睡多久,城东方向军营响起的喊杀声将他惊醒。

东城军营飞骑来报,伊捺派兵企图捣毁正在堆砌的墙基,不过被击退了。

伊捺的阴谋被粉碎了,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和谈资笑料。

夜在继xù

,睡意袭击着每一个人,宁远铁骑军营逐渐陷入寂静。

北城城墙上,守军悄无声息地放下数十条绳索。数百名勇士顺着绳索小心翼翼地爬下,生怕弄出的微弱动静会惊动敌人。

麦当劳感觉过去的数个时辰里如同梦幻一般,向来以胆小谨慎著称的他竟然被伊捺任命为敢死队头目。怎么看自己与敢死队的形像都不相符,甚至相反,可伊捺居然这么干了。伊捺的眼光不怎么样,可计策却很出色,声东击西与出其不意连环使用,袭击城东的军营不过是大餐前的开胃小菜,真实的目标却是城北的塔楼。敌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守军会在同一夜派出两支敢死队,前半夜轻易的胜利肯定会麻痹敌人的警惕心,为下半夜的正餐创造条件。

三百步的距离不远,有宁远铁骑军营里的火光导航,勇士们得以在漆黑中顺利摸索向目标。一切如同麦当劳的判断,城北敌军军营防备懈怠,透过跳跃的火光可以看见,敌军的哨兵均在瞌睡状态,对正在逼近的危险毫无察觉。

“不要惊动他们,爬上塔楼去!”杀死哨兵的意义不大,麦当劳接到的任务是毁掉敌军的强弩,再放一把火将塔楼烧掉。当然,麦当劳觉得自己是指挥者,无需亲自攀爬执行具体的行动,他警惕张望,心里不时在考lǜ

,如果被发xiàn

是逃跑还是倒地装死哪个更妥当一点。

近了,非常近,还差两步就要来到墙基下。忽然,麦当劳感觉脚下一空,支撑他的大地消失了,整个人失去平衡直往下掉。

坏了!有陷井!麦当劳暗道不妙,心凉了半截。落入陷井的不止他一人,他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军营里还传出犬吠声。

仿佛麦当劳踩踏的是机关,激发了无数火箭,上百道光亮在空中划出漂亮的痕迹,落在军营外,将石国敢死队勇士的身影暴露无遗。

“快跑!”阴谋败露,敢死队并不敢死,转身狂奔。

回答石国敢死队的是无数的羽箭,无耻的宁远铁骑选择了密集覆盖的方式。黑暗是敢死队队员的唯一依靠,数百名勇士只有十数人凭借夜色逃出箭雨的死亡地带。

城墙上吊下的绳索还在,余生的勇士们抓住救命稻草,拼命往上爬。跳上城头未必就代表着安全,城头上的守军不知情况,不知是否被夜袭,有人冒险点燃了一盘火,火光给三百步外的弩手做出指引。

强弩另外的一个优点是可以保持随时射击的状态,弩手只须瞄准目标,轻轻扣发扳机便可。

数支弩箭呼啸同时而来,一名倒霉的勇士刚好被射中脖子,结果尸首分裂成两截,以城墙为界,凌空飞起的头颅掉在城外,而无头尸身则落入城内。

守军大呼小叫将火盘熄灭,大骂所谓的敢死勇士给他们带来晦气。

当被一根绳索从深坑里拉起,麦当劳相当庆幸,好死不如赖活,即使是成为俘虏。

麦当劳觉得很荣幸,拉他上来之人竟然是如雷贯耳的李怀唐。

“该死!怎么这么臭?”李怀唐捂着鼻子厌恶地望着麦当劳。

麦当劳一脸的委屈,守军不知dào

什么时候在墙基下挖了这么多的陷井,陷井也就算了,不知dào

哪个缺德的居然在坑里放置屎尿桶,他正好落入其内,沾染了一身的异味。

“不关我的事,我,我叫麦当劳,下面有粪……”

“难怪这么臭!”李怀唐一脚将解释中的麦当劳踹回本该属于他的地方。

“上将军果然料事如神,伊捺终于忍不住了,明知是陷井还得往里钻!”公孙文远觉得心里的佩服之情需yào

用五体投地来表达才足够贴切。

“伊捺跳梁小丑而已,雕虫小技瞒如何逃得过我们上将军的法眼?”吕尚卿继xù

马屁大业,只为消除不良影响。

李怀唐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审俘虏去,嗯,这个啥麦当劳就归你处理了。”

“啊?!”……

活到老,学到老,王忠嗣又看到了李怀唐的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猎犬在他的手里竟然有如此妙用,难怪宁远铁骑毫不畏惧任何的夜袭……

第445章 小小的大事件

失败的消息传来,伊捺痛苦地闭上眼睛.丢掉千来名士兵还不致于让他有如此表情,他担忧的是士气,弄巧成拙对士气的影响更大,事实证明了,不止是实力,论谋略,敌人比他更高一筹。

鼓舞士气成了伊捺迫在眉睫之事。伊捺坐不住,当夜离府前往北城看望守军。

北城内,城墙下,守军被悲观情绪所笼罩。他们亲眼目睹敢死队的出发,数百人雄赳赳气昂昂上城墙,回来的却只有聊聊数人,其中一名还是以意想不到的特技方式,从城墙上落入他们之中,诡异的是,竟然找不着他的脑袋。

“太可怕了!脖子竟被撕断。”黑石拿着一支三菱弩箭,蹲在一具无头尸身边喃喃自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黑石是强弩猎杀的受益者,他所在的百人队中,连续两任百夫长都死在强弩之下,他因此而得以高升。

“哥,你说这李怀唐是不是天上下凡的神仙?怎么会想到将箭镞做成这种形状?”黑石的弟弟黑木与他同在一队,对三菱箭镞明显很敬畏,伸向弩箭的手犹豫在半空又缩了回来,仿佛害pà

因此而触怒神灵。

黑石不知如何回答,三菱状的箭镞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他甚至叫不出其具体名称,可他能感觉得到其强dà

的破坏力。弟弟的问题听起来荒诞可笑,却难以反驳。如果不是得到天神襄助,这个李怀唐如何能在短短的三年间由名不经传的马匪崛起为一方霸主,期间屡败强dà

的突骑施人,甚至以寡敌众,独力击败数家强胡联军,如今听说苏禄汗彻底完蛋了,以此为参照,黑石仿佛隐隐看见了石国的悲剧。

黑木继xù

道:“我听那些商人说过,李怀唐是光明神的使者,与他为敌的都要受到神的惩罚。”

“别乱说话,小心大汗听到。”黑石皱着眉头,弟弟的言论是军中的忌讳,在过去的数天里,这种流传席卷了全城,伊捺吐屯大怒,因此而被大汗砍头的数不胜数。

黑木不以为然,嘟哝着:“什么大汗,逼我们跟着他与光明神作对还不是为了他的汗位,这个汗位本来是抢来的,连上天看不过眼了,他是自取灭亡。”

“哥,”黑木忽然警惕地看看四周,确定无人,说出了一个憋在心里许久的大胆想法:“不如我们溜出城去,向李怀唐投降?”

“你?!”黑石惊恐地捂住弟弟的嘴巴,慌张确认身边是否有第三者。

黑木挣扎推开哥哥的手,小声道:“城头上的绳索说不定还没撤掉,等会换防,不如我们……”

“不行!大汗不会饶了我们的家眷的。还有,哥哥怎么办?他傻乎乎的只有一身蛮力。”黑石拒绝了弟弟的建议。伊捺有令,凡是百夫长以上的将领,其家属统统集中“保护”。黑石是新任百夫长,伊捺的亲兵第一时间找到他要地址,恐怕此时家人都被转走了,一旦他有什么异动或者作战不力,后果可想而知,这也是城里守军至今未出现逃亡的主要原因之一。

逃亡曾经是黑石思想里的禁区,一旦被提醒,他的心思开始活动。黑木说得在理,继xù

呆在城里只有死路一条。考lǜ

良久,黑石终于下决心,同意了先让弟弟出城投降,反正黑乎乎一片,谁也看不见,他弟弟的死活也无人关心,只要他不说,或许就能掩盖过去。

俗话说得好,没有不透风的墙。黑石两兄弟密语之时,完全没注意到,在他们附近的地上躺着一名士兵,浓烈的夜色阻挡了视线,却无碍声音的传播……

“大汗到!”威严的唱喏刺破夜空,无数的火把照亮了北城城下的临时军营。

黑石有一种莫名的烦躁,他刚刚点了点队里的人数,发xiàn

缺了一人,不祥之感跃上了他的心头。

或许是为了印证他心中忧虑,数十名大汗的亲兵杀气腾腾地朝他而来,在他们之中,黑石赫然看见那名失踪的士兵。

“就是他!”曾经的部下成了指证者,无情地将他出卖。

黑石与黑木都被抓了起来。徒劳而绝望的抗议引来了伊捺。

“你就是黑石?”伊捺冷冷地盯着据说要背叛他的一名百夫长,杀气凝聚在他深邃的目光里。

没等黑石回答,伊捺抬手一刀闪过,人头应声落地,鲜血喷洒得满地都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绝不允许任何逃亡苗头出现,不管告密者是否属实,他都需yào

一个杀一儆百的机会以警告那些意志不坚定者不要心怀二心。

“不!”黑木惊叫,声音撕心裂肺。

伊捺眨一下眼皮,看向黑木,恶狠狠道:“乱马踏死!”

黑木被毛毯层层裹住,然后推倒在驮马的马蹄之下,伊捺的卫兵跃上驮马,驱动马匹来回践踏,直到惨叫停止,直到黑木成肉泥。

伊捺满yì

地拍着告密者的肩膀道:“很好,从现在起你就是百夫长。”

“是,愿为大汗效命!”出卖者受宠若惊,恨不得挖心剖腹以表忠心。

“敢背叛者,此为下场!”伊捺指着黑石两兄弟的遗体警告在场的将士。

全场鸦雀无声,空气被恐怖占据,几可让人窒息。

战场充满了无数不可预知的小事件,或许偶然,或许必然,谁也说不上。有时候,战局的走势会受到不起眼之人的左右,黑铁正是这样的小人物。他刚刚从迷迷糊糊中醒来,本来他的睡眠是雷打不动,拳打没反应。伊捺到来,他的长官、黑石不敢怠慢,让两名士兵将他撑扶入队列继xù

梦境大业。黑石被杀,士兵们唯恐惹祸上身,自动唾弃了黑铁。

黑铁是被手中的短矛给刺醒的,倒拿着的矛尖戳到了他的脚尖。黑铁的反应很慢,半天才晓得他的两个弟弟被大汗杀了。

伊捺沿着队列一路巡视,黑铁愤nù

的表情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壮实的士兵正瞪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怒火在他眼里燃烧。

“嗯,不错,这黑大个做得很好,对于叛徒就得咬牙切齿。”伊捺赞赏地拍了拍黑铁的肩膀。

“啊?!不!”告密者大惊,欲上前拉开伊捺。

然而,迟了,一切都太迟了。黑铁手中的短矛刺穿了伊捺的身躯,怒吼声中,黑大个推着伊捺直冲,伊捺的眼里尽是惊惧,还参杂着无数疑问……

第446章 美人不怕死,只怕丑

仅仅一夜,柘枝城宛如熟透的桃子展现在李怀唐眼前,其无防混乱的状态无疑是在向李怀唐发出采撷的邀请.近十万不知所措的防军在宁远铁骑的强横打击下,将土鸡瓦狗的涵义深刻演绎,丢盔弃甲跪地请降成了他们之间的赛事。

到了午时,全城除了伊捺府还有顽抗外,全部落入了李怀唐的手中。

李怀唐来到了伊捺府,这里有他最为关心的财富。

一座单独的大型石头房子外,乌鸦无助地站在紧闭的大门外,将士们都在窃笑。

“怎么不撞门冲进去?”李怀唐相当疑惑乌鸦的举动。入城前,乌鸦向他请令夺取伊捺府,没想到乌鸦最先入城,却依然没有战果。按理伊捺死了,他的几个儿子投降了,主要的将领们束手就缚,怎么可能还有抵抗?

乌鸦一脸的为难,道:“她说如果我进去就放火玉石俱焚。”

“他是谁?伊捺不是死了吗?”李怀唐诧异地发问。

乌鸦期期艾艾道:“是,是伊丽,伊捺的小娘。”

“小娘?你倒挺怜香惜玉的呵!”李怀唐玩味地打量着乌鸦的表情。

“请上将军成全!”乌鸦咬牙抱拳,军人气概尽显。

“好!上将军答yīng

了。”安洛儿迫不及待地替李怀唐作决定。整个征战过程,她有如李怀唐的第一亲兵,形影不离。乌鸦口中的伊丽小娘唤起了她的警惕。

李怀唐好笑地看了看安洛儿,对着乌鸦点点头。

“限半个时辰内处理完毕,否则承诺无效!”李怀唐故yì

向安洛儿挤眉弄眼,逗弄的意味很浓。

乌鸦既喜又忧,喜的是上将军应允了他的请求,忧的是,过去的两个时辰他都未能劝服倔强的伊丽小娘,再多半个时辰恐怕也无济于事。

伊丽小娘裹挟着伊捺的妃子躲在高大的宝藏库房里,库房本来是伊捺最后的归宿,如果最后确实事不可为,伊捺准bèi

将自己烧死在里面,为此,他命人放置了大量的油脂柴火在里面,打算用半辈子抢来的财宝作为殉葬品。

“伊丽,我是乌鸦,出来吧,我保证不会有人伤害你……”

任凭乌鸦苦劝,库房大门就是不开,悲哭抽泣之音断断续续。大火迟迟未见,看来伊丽小娘还没下定决心。

李怀唐皱眉看着宝藏库房,说了一句:“烧了真可惜!”

“哼!李郎是在为里面的美人惋惜吧?”安洛儿翻了个白眼。

“都可惜!”李怀唐笑得荡荡的,气得安洛儿嘴角直翘。

李怀唐哈哈大笑,忽而冲站在库房门前着急跺脚的乌鸦喊道:“乌鸦,你行不行?不行,我换人!小娘不吃软的,就来点硬的给她尝尝!”

乌鸦急火攻心,面向库房里暴喝:“伊丽,你再不出来,我可要冲进去了。”

回应乌鸦的是清脆的坛罐破碎声和惊呼声,一股浓烈的酒香从库房的大门门缝飘出,显然,伊丽要动手了。

李怀唐走到乌鸦身边,喊道:“伊丽,你想死我不拦你,出来我给你刀,喜欢割脖子切肚子尽管试,去哪死我也不管你,只是别烧了我的财宝,否则,我杀光你全家为我的财宝陪葬!”

“你,你个魔头!我诅咒你!”库房里,伊丽怒极而骂。

安洛儿起了恻隐之心,拉了拉李怀唐的手臂,娇嗔道:“李郎坏死了,哪里有你这样劝人去死的。让我来吧。”

乌鸦感激地向安洛儿点头致谢。

安洛儿深呼吸一口,双手合围在嘴边喊道:“伊丽,你知dào

被火烧死有多难看吗?黑乎乎的像木炭,五官皱成一团鬼都不如……”

美人或许不怕死,但是绝对怕丑。这是安洛儿与上将军府内一群美人长期相处的体会。

关于丑陋的恫吓貌似在起作用,伊丽突然哇哇大哭。

安洛儿趁热打铁:“伊丽,我是安洛儿,我以我母亲的名义起誓,保证不让你和你身边之人受到伤害。如果你还不信,我再以碎叶公主的名义,叶姬夫人的名义起誓,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安洛儿?你,你母亲是谁?”库房里,伊丽忍住了痛哭,好奇地询问,安洛儿的名字好像有点熟悉。

“我母亲是拔汗那女王,柳上月。”安洛儿有意忽略了柳上月最重yào

的身份、上将军夫人。

“啊?!”库房里惊奇声一片。伊捺府上何人不认识柳上月?

“你,真的能保证我们不受欺负么?”伊丽似乎被说动了,开始讨价还价。

安洛儿骄傲地说道:“我给你保护,谁也不敢碰你!”

李怀唐在安洛儿眼前竖起了大拇指。迎着大拇指,安洛儿一手推开,补充道:“李郎他也不敢!”

门,缓缓裂开一条缝。伊丽小娘出现了,紧张地站在大门前。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乌鸦。”乌鸦抢前数步,吓得伊丽小娘惊慌躲闪。

安洛儿牵住伊丽小娘的手,将她带出来,跟随伊丽小娘身后的是数名美人,应该是伊捺的妃子。

从库房里出来的都是美人,李怀唐不禁多看了两眼,惹得安洛儿一阵娇怨。

不看美人就看金银宝石。伊捺大半生所劫掠的财富都被集中到了这个大型库房,伊捺嗜好黄金白银,加上石国盛产白银,整个库房几乎被黄白之物装满。

“这黄金怕是有上万斤吧?”

“白银,我看怎么也有十数万斤。”

负责清点财货的吕尚卿不停惊叹伊捺之富有,加上其余的宝石美玉,名贵皮毛药材和丝绸,价值合计有三百万贯之多。

征服石国,不在于起获的财富有多少,更重yào

的是得到石国肥沃的土地,石国是西域的重yào

产粮区,人口众多粮食富余,足以支持李怀唐扩军数万,同时石国也是重yào

的产银区,著名的伊腊银矿就在石国境内,此外控zhì

了石国,等于掌握了其南部的俱战提盐矿,控zhì

了康史米曹安等国的食盐供应。

对于商人们来说,石国落入李怀唐的手中,意味着市场扩大了数倍,经怛罗斯与西方各国的商贸的通道也将彻底打通。

第447章 从小娘到夫人

石国的主要产粮区位于王都柘枝城附近,柘枝城方圆百里得天独厚,大小数十条河流经过,孕育成一片广阔的平原,水源充足土壤肥沃,适宜小麦种植,由此而成石国的粮仓.

在石国的粮仓里,李怀唐惊见伊捺死守的资本,粮仓里的粮食足够十万大军战时食用数年。从春天开始,伊捺几乎收刮了整个石国富余的粮食,甚至不惜出兵掠夺其国之西,药杀水下游诸游牧部落的牛羊粮食,为的是在柘枝城下与李怀唐上演一场持久的攻防大战。然而,战斗没形成僵持形势,筹备下的天量粮食成了李怀唐的嫁衣裳。

资源的总量是有限的,藏富于国,**弱。配给制下,柘枝城内,民众堪苦,食不裹腹,每天都有人因饥饿而亡。

有将领来请令开仓放粮赈灾,不过都被李怀唐拒绝了。

吕尚卿曾经做过饥民,知其疾苦,对柘枝城的民众深感同情。无奈之下,他找到了安洛儿求情。

安洛儿欠吕尚卿一个人情,于是爽快地答yīng

了。

出乎众将的意料,美人出面,请求竟然顺利获准。

对此,李静忠对李怀唐的评价是,刚愎自用,嗜色惧内。李静忠刚刚赶到柘枝城,经过权衡,他放qì

了回拔焕城邀功炫耀的机会,战事的进展突飞猛进,远远超越了他的预计,可以想像得到,李怀唐肯定会趁势扩大战果,如果不加以限制,昭武诸国很有可能被他吞并。

当李怀唐拒绝开仓放粮之时,李静忠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不谋一世者不足谋一时,只注重眼前小利而罔顾长远大利者更不足为虑,连人心都不会收拢,充其量只算乱世武夫。

粮仓开了,在宁远铁骑的刀枪下,石国民众忍着耐心,在数十个赈灾点前排成长队领取口粮。听说是李怀唐的夫人善心大发,要给全城的居民发放粮食布匹,好让他们熬过接下来将到的寒冬。从来,破城者的惯例是要么横征暴敛,要么干脆直接屠城,开仓放济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宁远李怀唐是出了名的马匪,不屠城抢掠已属万幸,居然还能从他手中分到粮食,许多人怀疑太阳是不是要从西边升起了。

事实胜于雄辩。首先拿到粮食衣物的居民给排队等候中的人们莫大的信心鼓舞,每户一斛小麦五斤肉干外加一捆白迭布,还由宁远铁骑的士兵用驮马协助运送。

“谢谢,谢谢,谢谢夫人!”一名饥民热泪盈眶接过属于自己的粮食,激动地对着安洛儿点头躬身致谢。

安洛儿俏脸微红,却也不纠正,身份么,迟早是要坐实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不用着急,毋须抢,人人有份!”安洛儿用手理了理额头下垂的发丝,掩饰了尴尬的表情。

“看,多美的夫人啊,怕是天上的仙女吧。”队伍里,有人由衷赞叹。

“你懂什么,知dào

么,她可是我们昭武第一美人柳上月的小娘,自然美貌绝伦。她可是拔汗那公主,难得的是有一颗善良的心灵。”有人骄傲地炫耀所知。

“啊?公主?”安洛儿的身份迅速在居民中传播。许多人知dào

后,慌忙跪在安洛儿身前,不停磕头,嘴里喃喃有词,尽是感激颂扬之言,总之在他们的眼里,安洛儿是天下最美最善良的夫人。

“儿郎啊,上将军不予计较放了你,夫人又给我们越冬的粮食,你以后可不能再与上将军为敌!”年长者带来了家里的少年郎,跪在安小娘面前表忠心。

“上将军威武!”曾经的石国士兵,昨天的俘虏,今天的灾民,陆陆续续高呼……

李怀唐破天还没有为难十万俘虏,全部将他们释fàng

了,这些临时士兵大部份都是柘枝城里的平民,受此善待,俘虏们感激流涕,如今夫人又赠予粮食,如何不让他们感恩戴德。

所有的情景都落入了王忠嗣的眼里,想起李静忠私下对李怀唐的低劣评价,他忽有所悟,或许这正是上将军的高明之处,收揽人心不一定要自己亲自出面,有时候,由妻子代为之效果更佳。一丝复杂的感情在他的内心生成,跟随李怀唐征战的这些时日,他已经将李怀唐当作朋友,然而,从李静忠的表现来看,他感觉到了李怀唐与大唐之间隐隐的矛盾,他相信,李怀唐肯定也感觉到了,并且在做着防范措施。一个他不愿意去想的问题突然从他的脑海闪过:如果大唐与李怀唐开战,他会站在哪一边呢?答案很快也有了,他觉得自己肯定会选择忠君为国,就像他的生父一样……

粮食的发放在有条不紊中进行。伊捺至少做了一件好事,就是给城内居民编排了户籍,尽管其初衷是为了战时的严厉管制。根据户籍资料一一对应,安洛儿得以顺利赈灾,全城惊慌的情绪有所缓和。

忙活了一整天,安洛儿满心欢喜回到伊捺府。攻占柘枝城后,李怀唐自然成了这座府邸的主人。

安洛儿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不知疲倦,唤来莎娃烧热汤给李怀唐沐浴。如果条件允许,就像昨晚那样,她都会为李怀唐备好热水衣物,悉心照料着心中的爱郎。

可今晚情况有所变化,有人捷足先登!

在李怀唐的寝房里,安洛儿看见了她阿母的两名贴身侍女、枫娘与吉娘。

“你们怎会在此?”安洛儿突然神色异常,转头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小夫人莫要看了,主人没有来。她担心小夫人初历人事……这个,故而遣我们过来。”吉娘善解人意,柔声解答了安洛儿心中的疑惑。

安洛儿满脸通红,她明白了母亲的心意,也知dào

了柳上月为何没来,多半是在回避尴尬。

“谁,谁要你们多事?”安洛儿还是有点不满,而且戒心很重,此两名侍女姿色上乘且狐媚妖娆,竞争力很强。

“是谁多事啊?惹得我的安洛儿不高兴了?”李怀唐从门外走了进来。

“李郎!”安洛儿撒着娇投怀送抱。

“怎么了?”李怀唐笑着抱起小美人,目光却被一旁跪伏的吉娘与枫娘所吸引,跪姿很标准,浑圆的臀部很翘很高,很诱人。

安洛儿又是一声娇嗔,抢回了李怀唐的目光。

爱郎的关注是夺回来了,可安洛儿从他的目光里感觉到了无耻的荡。

“我说小美人儿,别酸溜溜的。嗯,水好了,让为夫侍候你洗洗?”果然不怀好意。

安洛儿本能想拒绝,却忍在了嘴边,在李怀唐咄咄逼人的眼光下,目含幽怨,脸泛潮红,欲语还羞。

抱着安洛儿,李怀唐迈步向浴池,脑海里深处的那一道优美曲线悄然闪现在他眼前,时隔两年,小美人已完成从青涩到娇翠欲滴的转变,曲线更诱惑。

“吉娘/枫娘为主人更衣!”两名侍女乖巧得像贴心的小狐狸,见到李怀唐走来,盈盈起身,娇弱玉指搭在了李怀唐的双臂上。

“李郎!”安洛儿又打破了一坛子酸醋。

李怀唐哈哈大笑,向俩倭娘努努嘴,示意她们出去。

吉娘与枫娘相当顺从,柔声应退,并带上了房门,侯在门外。

房子里,衣带已落地,酥体让人流连忘返血脉贲张,两人紧密相拥,只觉水温而肤滑。水池内,时而软玉盈握,时而柔润贴唇,娇喘娇嗔断断续续,似无还有……

良久,安洛儿挣脱挑逗。

“李郎,这是什么?”水池边上的两只吊环引起了安洛儿的兴趣。在这座房子内,有许多奇怪的用具,比如可以晃动的木马,长条凳子,样式奇特的坐椅,高低杠,无奇不有。

“想试试么?”李怀唐坏坏地笑着,嘴里说着,手里也没闲着,追逐丰满柔滑之处。

看到伊捺房内的特殊用具,李怀唐不禁羡慕其曾经的享shòu

,想起柳美人亦曾在此受辱,心里很不是滋味,若非安洛儿的许诺,他肯定要找伊捺的妃子们宣泄怒火。

“不要!”安洛儿语气很坚决,李怀唐的邪恶表情告sù

她,这两只吊环肯定不是什么好物件。

“日后再说!”

恶狠狠的声音伴随着出水的哗啦声,还有惊慌娇呼声……

吉娘与枫娘脸红耳赤,房内的声音越来越暧昧,这种动静与之前在主人柳上月那里所听到的不太一样,虽然刺激者都是同一人。婉转的低吟声中,包含着惨叫和痛苦的元素……

安洛儿终于明白母亲的苦心,破瓜之痛苦不堪言,可怕的是,李郎威武,雄壮强dà

,正在她担惊忧愁怎么渡过此夜之际,房门开了,吉娘与枫娘款步而来。

在李怀唐愕然的表情下,两具狐媚的娇躯与衣物剥离,而后跪在榻前,齐声道:“让我们侍候主人吧!”

安洛儿从未觉得俩狐媚的倭娘如此顺眼过,竟然没有阻止。

面对两具赤果果的羔羊,李怀唐当然不会客气,与身边的美人们不同,吉娘与枫娘无疑是为侍候人而存zài

,容貌姿态天生狐媚,光看一眼都觉得骨头酥软。李怀唐觉得怜香惜玉在她们身上不适用,每当看到她们那勾魂的眼神,心底里处于睡眠状态的辣手摧花欲望不禁蠢蠢欲动。

所谓百花齐放才是春,这一夜,李怀唐尝遍了浓浓的春意;这一夜,安洛儿恍然大悟,原来那些奇怪的物件可以如此妙用……

第448章 讨伐的决定

沉闷的柘枝城因为一场婚礼而开始热闹.新郎是乌鸦,新娘是伊丽、故去伊捺吐屯的小娘。敏感的贵族富商看出了门道,如果说之前的释fàng

俘虏和派发粮食是怀柔,那么现在这一招与和亲之策有异曲同工之妙。

受到邀请的都是石国的名流和重yào

人物,虽然请柬上署名不是李怀唐,但是无人敢怠慢,新郎乌鸦是宁远铁骑的重yào

战将,而伊丽的证婚人是名声鹊起的安洛儿,不识相的轻则家产改姓,重则人头搬家,无论哪种结果,都只需一句话,都很正常。

婚礼上,伊捺长子痛心疾首宣bù

将吐屯之位还给莫贺,并代表在乱兵之中死去的父亲前往长安请罪。

然而,石国国君之位实质依然扑朔迷离,希姆城一战,莫贺吐屯重伤,至今尚在昏迷之中,而其一家在伊捺造反之初已被屠戮一空,继承人无望。人们不禁怀疑李怀唐欲取而代之,希望这个结局的占大多数,毕竟宁远城与西键城的富裕,他们都略有所闻,更重yào

的是,在其法则之内,人生安全与家产财富都会得到保护,这一切明显有赖于李怀唐,当然,也有人强烈反对和忧心忡忡,李静忠是旗帜鲜明的一位。

让所有人看不透的是,李怀唐没有表现出吞并石国的意愿,反而表示已完成对盟友的承诺,为莫贺吐屯光复了河山,不日即全军撤离石国,还权于石国人,同时对米、曹、康等国发动惩罚之战。

李怀唐的前半部份表态大受李静忠欢迎,而后一半的计划则引起了他的不满,双方不欢而散。拂袖而起前,李静忠抛下了冷冷的一句:“米、曹、康、史等国均已臣服大唐,上将军伐其国无异于与大唐动兵戈。如上将军一意孤行,后果自负!”

李怀唐非善类,针锋对麦芒,态度坚决地再次强调三日后的出征。

婚礼上的不快没有引起波澜,毕竟大唐遥远,在场的石国人还感觉不到其影响,他们更关心的是上将军离开后将由谁来填补石国实权的空白,可惜的是,上将军没说。

婚礼继xù

在喧闹声中,觥筹交错中进行。席间,吕尚卿明显感觉到了王忠嗣的忧虑。

“王将军以为上将军的决定如何?”吕尚卿开门见山。他对王忠嗣的感觉不错,认为他是一名正直的热血的,兼且很有想法的军人,与那些阴险的政客宦官有实质上的区别,尤其是王忠嗣千里奔袭碎叶城一战,让他眼前一亮,不禁为其卓越的军事才能所折服,心里有了将其留下的想法。

王忠嗣神色凝重,他自动请缨到西域作战目标是骄横的突骑施人,随着对突骑施人的战事结束,他认为李怀唐的继xù

征伐是称霸西域之举。

“老吕,实话说,我是担心上将军成为苏禄汗第二,难免与大唐产生矛盾。”

“苏禄汗第二?”吕尚卿一愣,继而愤慨:“上将军善待唐民,致力于民生,与暴戾只知抢掠的突骑施人截然相反,如何比之?我明白你的想法,其实质无非是大唐不能容忍一个强dà

的宁远出现在其边境上。大唐始终希望染指西域,然而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分化治之,说得好听却只是一厢情愿行之无效。上将军说得对,如果西域不在我们的有效管理下,那只会便宜了大食人,又或者在数十年后被你担心的苏某汗第二所侵吞,那样的话才是悲剧,才是对大唐利益的侵害。远方糊涂的政客对长远利益视若无睹,而王将军亲临其境耳濡目染,难道还不懂这些么?”

王忠嗣苦笑,低头深思。吕尚卿则在一旁继xù

向他灌输“反dòng

”观点:西域之地自古中原政权未曾有效统治之,基本都是名义上的归属,胡人政权你方唱罢我登场,看你强dà

就喊一声天可汗,除了满足统治者的虚荣心外,于国于民毫无益处。

对于吕尚卿的说法,王忠嗣有本能的抵触,却无从抗辩,正如他所说,李怀唐以打通丝绸之路为己任,依赖与大唐通商而生存,切身利益决定了其不可能与大唐为敌,更不会傻得像突骑施人以劫掠大唐为乐,而且,强dà

的宁远还会是大唐抵挡大食的屏障,成为大唐抗击吐蕃人的最佳盟友。

“说我呢?”两人正热谈着,李怀唐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坐下。

“呵呵,上将军,我们谈着是否该讨伐其余的昭武诸国的问题。”吕尚卿毫不掩饰。

促使李怀唐不惜得罪李静忠的是阿塔带给他的消息,阿拔斯志向远大,富有侵略性,其可怕的宗教政权是异教徒的噩梦,一旦让他推翻倭玛亚王朝,战火将烧到宁远,所以有必要建立战略纵深,将自己的势力推至撒马尔罕。

李怀唐的分析很深刻,作为出色的指挥将领,王忠嗣深以为然,单从军事角度来看,南下攻取康国势在必行。

“可是,康国等国不都是臣服大唐了吗?上将军何须多此一举?”想了想,王忠嗣还有不解。

李怀唐道:“臣服?这你也信?如果明天大食人来了呢?我保证他们会马上投到大食人的怀抱,毕竟,大唐不能给他们任何一丝一毫的保护,而大食人的弯刀却是真真实实地架在他们的脖子上。我需yào

的是他们受我的领导和调遣,能真zhèng

在大食人到来时发挥出抗击的作用。”

王忠嗣默然点点头。

“好了,不辩这些了。”李怀唐忽而笑转话题,“王将军用兵之妙令人叹服,不知此次出兵可有教我。”

王忠嗣不推搪,思考片刻,提出建议:“我们的兵力不足,可集中兵力攻之,切莫分散兵力据之。”

李怀唐颌首表示英雄所见略同。其实,他没打算驻兵占领各国,柘枝城是他的试点,扶植忠于自己,或者是与自己有共同利益的势力来统治管理柘枝城,远比他耗费钱财派兵镇守来得方便多。对于康米等国皆可如此效仿。宁远铁骑是用来决战的,必须能够快速集中使用,将其分散到各地,只会使其逐渐丧失战斗力。

第449章 不一样的三国志

米国位于康国之东,石国之西南,其君治钵息德城,与撒马尔罕距离仅百余里,是康国的东门户,战略地位相当重yào

.

从柘枝城出发,有两条路可通往钵息德城,一条是向南经过俱战提,在距离东曹国三十余里处折向西;另外一条是向西南直达其境,两地相距两百余里。

宁远铁骑选择了最近的西南小道,一路快速行军,将路上所遇,吃惊得口瞪目呆的米国人抛在身后,兵锋直指钵息德城。

此次出征,安洛儿依然紧跟李怀唐身边,与她一起的还有两名恭顺的侍女。初夜之后,她将两名倭娘视作了心腹,虽然她不屑两名倭娘的床第技巧,却看得出李郎很喜欢,当然,不耻下问是羞于启齿的,通过“观战”成了她掌握取悦手段的捷径。

本以为还要在柘枝城多待数天,可以与爱郎多缠绵两天继xù

无果的破瓜之夜,熟料李怀唐在乌鸦洞房的第二天便誓师南下,大出了众人的意wài



“李郎太无耻了!说好三天后的,结果又倒数!”南下的路上,安洛儿喋喋不休,不知是因为心愿未竟,还是两腿之间的不适感导致了她的坏心情。

小美人的幽怨换来的是得yì

的笑声。李怀唐道:“这叫兵贵神速。昨天城门紧闭,消息无法传递出城,今天开门,难免出征的消息会被透露。我要赶在米国人做准bèi

前兵临城下,杀他个措手不及,说不定兵不血刃便可拿下钵息德城。到时我再抓几个公主给你做侍女,哈哈……”

安洛儿俏脸霎时通红,下意识看向身后的两名倭娘,她们虽然低着头,却看得出是在吃笑。安洛儿知dào

她们俩在笑什么,那一夜的窘迫都被这两名倭娘看去了,不禁又羞又愤娇嗔不已:“李郎!”

“好了,不说这个。不舒服的话就上马车歇着。”李怀唐忍住笑意,怜惜地望着她。安洛儿很倔强,非要骑马跟着,长途行军颠簸难受,尤其是她目前的身体状况。

安洛儿终于上了马车,马车里气氛很闷,俩倭娘总是垂眉低眼的,问一句答一句,很是无聊,与她闹得来的莎娃又不在。想起莎娃,安洛儿偷偷发笑,这个傻大姐居然被李怀唐任命为柘枝城城防将领,负责组建城防军,新婚燕尔的乌鸦被留在城里协助她完成成军工作,防军两万,名义上听令于昏迷中的莫贺吐屯。

选莎娃入主柘枝城的军事主将有利于消除城内的不安情绪,莎娃是安洛儿的手下,而安洛儿是柘枝城人民心中的善良女神,一方面由莎娃怀柔,另一方面辅助以乌鸦的杀气,软硬兼施肯定可以取得明显的效果。

明着说是退出柘枝城,实jì

上,李怀唐在柘枝城里布置了不少军事力量,比如防军中的所有军官,都来自于宁远铁骑的老兵,他们经过军院的特训,特别是在白羊的熏陶下,个个都对李怀唐忠心耿耿,由他们掌控着这支防御力量,等于控zhì

了石国的中枢。而且,防军一旦组建完毕,很快就会从其中挑选士兵前往宁远城的军院深造,然后再以他们为骨干扩大军队规模,为以后吞并整个石国奠定基础。

经过一天一夜的行军,宁远铁骑到达了钵息德城城下,将米国军民吓了一大跳,国君哈罗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手足无措。

投降可能不用死,却会失去除头衔以外的所有一切。哈罗是新上任,还不到一年的光景,还未享shòu

够高高在上的快感,让他就这样丢弃权力,他心不甘情不愿。可是,不投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哈罗发xiàn

自己面临着纠结的单选题,貌似再无其它选项。

大臣们的意见大部份倾向于献城投降,也有顽固者坚决反对,主张宁为瓦全不为玉碎,一边固守一边待援,等待康国的军队来解围。

愿望是美好的,可正常人都想得到,一旦顽抗,玉碎是肯定的,却未必能阻止瓦全,那个一相情愿的援军恐怕只存zài

于米国人的希望里,康国人会出兵?那将是一个奇迹!

折衷的方案是,派使者出城求和,大将希希里幸获此殊荣。

宁远铁骑在城外十里处扎下了军营。众将摆出齐聚于中军帐,摆出了威严气势侍候希希里。

“来试探口风的吧?”李怀唐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戳穿了希希里薄薄的遮羞布,引得众将一阵嬉笑。

“上将军言笑了。我国君喜闻上将军远道至此,特遣我前来劳师。”希希里带来了仿佛永恒的笑脸,也带来了牛羊粮食。

“劳个鸟师?快滚回去让你的国君带兵出城迎战,你爷爷我胸前的银星还没满呢!”胡子跳将出列,圆眼怒瞪,吐沫横飞。

“噗哧!”矜持于李怀唐身侧的安洛儿忍不住一笑。看看粗鲁的胡子,再比较她的李郎,想起当日因她而起的纠纷,心中甜蜜四溢。

“这?”希希里感觉自己是秀才遇到兵了,安洛儿娇美的笑意提醒了他,“我米国多美姬,能歌善舞,素闻上将军有此雅趣,君王特准bèi

了十数人,只是过于匆忙,未能及时带来……啊!”

惨叫,因为希希里很不幸地中招了,一只装水的杯子狠狠地问候了他的鼻子上,鲜血顿时直流。

希希里惊恐地望着侍候在李怀唐身边安洛儿,小美人盛怒异常,整个营帐里似乎被她的气场所笼罩,笑意憋在将士们的脸上,等待爆fā

的时刻。

希希里向来自诩深晓察言观色所向披靡,见到李怀唐身边侍立着一名乖巧的小美人,他琢磨着李怀唐好色,连上战场都离不开美姬,于是急中生智。可今天的运气不在他这边,俏丽的安洛儿不是侍女,而是可怕的妒妇。美人计不但无效,还给他带来了灾祸。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希希里偷偷地瞟向了李静忠,当初护送财礼美人送给李怀唐之时,他们有缘交集,为了各自的目的而达成了默契的同盟。

“上将军,我看米国国君一片诚意,何苦相逼至斯?”尴尬的气氛被李静忠打破。在他心里,孰轻孰重还是分得很清的,得知收复碎叶城,他不回唐领功,无非就是为了限制李怀唐在西域的扩张称霸,这也是皇帝给他的密旨。

李怀唐目视吕尚卿,示意他出列。

“别废话,这是我们上将军的条件,”吕尚卿将一长卷宁远产伍氏纸扔到希希里的脚下,“拿着回去告sù

你的国君,许之,和平,不许之,战争!”

条件是妥协的产物。经过苦思,李怀唐答yīng

了李静忠,给米国一个机会,至于米国国君是否把握得住,那就另当别论。

米国使者被赶回了钵息德城,当然,礼物么,被留了下来。

“赔偿、驻军权、豁免权、开矿权、筑路权……免税、学唐言、习唐礼…”希希里满头大汗,长卷纸在他的手上,在国君面前一一念出,长纸上一共罗列了21条,款款触目惊心。

安静,王宫里出奇的安静,各人呼吸之声清晰可闻。李怀唐提出的条件叠加无疑是变相亡其国,叔叔都不可忍,更遑论婶婶。

果然,国君出离了愤nù

,刚刚的平静只为爆fā

一刻的绚丽。

“欺人太甚!”

案桌倒地,杯碗碟子统统被平移数步,伴随着清脆声,遍地开花。

“寡君欲拼死与敌酋一战,你们可有好建议?”哈罗的眼里尽是怒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竟然无视敌我之间实力上的悬殊,激发出豪情壮志。

希希里急忙劝说:“不可,万万不可,陛下万金之躯,怎能冒此风险?那匪首武力惊人,与他单挑的胜算不大。”

“混帐!谁说寡人要与他单挑?”哈罗憋红了脸,有吐血的前兆。

“啊?死守?”众大臣反应过来,被吓了一大跳。国君突然勇猛,要去与李怀唐决斗,他们没啥意见,可若是将他们绑架上命中注定要翻扑散架的战车,个个都不乐意了。钵息德城经lì

了数年的战争,城防破败,兵寡民弱,士气低落不堪一战;而宁远铁骑如日中天,强悍无dí

,一番比较,结论是:鸡蛋碰石头。

尽管大臣们没有明确反对,可是他们的沉默和面面相觑已经将他们的态度表露得一清二楚。

“废物,懦夫,一群废物!都给我滚!”哈罗由悲而愤,愤至无奈,却也只能逞口舌之欲。

众大臣在哈罗的暴跳如雷中被斥退了,唯有一人故yì

落在最后,并留了下来。

“达索?你在这干什么?”哈罗眉头颦颦,疑惑的目光凝聚在自动留下的达索身上。

达索是拔汗那人,故主阿了提在宁远城下战死,辗转之中,他投到了哈罗麾下。他被迫流Lang异乡寄人篱下完全拜李怀唐所赐,心里对李怀唐的怨恨不亚于此时的哈罗。哈罗问策之时,他已有算计,只是顾忌到人多口杂,故而隐忍至今。

达索恭敬回答道:“臣与那李怀唐有不共戴天之仇恨,蒙受国君收留才不致于在异乡仓惶而死,今国君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臣不走,是为献计故。”

“有何好建议?速与寡人说说!”哈罗迫不及待地离开宝座,走到达索跟前,着急心情洋溢于表。

达索道:“只要国君下定了决心,我就有办法。这几个月来,臣找到了不少勇士,等的就是今天。”

“哦?”哈罗不明所以,困惑地望着达索,私蓄死士,可谓图谋不轨。

达索慌忙解释:“陛下误会了,臣结交勇士是为了向李怀唐复仇。既然他送上门来,我便将这些勇士送与国君,为国君完成惊天之举。只要国君将李怀唐诱骗入宫,我埋伏勇士于殿内的铜柱内,国君砸杯为号,勇士们闻声杀出,趁乱将李怀唐剁成肉酱!擒贼先擒王,李怀唐一死,宁远铁骑群龙无首,可能溃散,也有可能顺服于国君的麾下。”

“好!”哈罗双眼放光,尤其是听到有可能收揽强dà

的宁远铁骑之时。不过,冲动的兴奋只维持了半个呼吸的时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复又陷入沉思。

“嗯,”哈罗沉吟着衡量计策的可行性,半晌才不安地说道:“此贼入宫必然前呼后拥,而且他武功惊人,只怕……”

对于哈罗的担忧,达索显然胸有成竹,从怀里摸出一本书,递到国君的面前,道:“国君毋虑,汉人的书都这么写的,其中不乏埋伏刀斧手砍杀谈判对手的成功例子。里面的细节还提醒了臣,为此,臣到处搜罗了十数副大唐步兵重甲和重斧,嘿嘿,那恶贼再怎么厉害也难逃一死!”

“这,这是什么?”哈罗不认识汉字,接过达索手中的书,大眼瞪小眼。

“三国志!”达索的语气里充满了骄傲与讽刺的意味。骄傲是因为他懂得一些汉字,讽刺是因为此书是从宁远城传来,据说是碎叶公主新近成立的印书坊出品,书里记载的历史为他提供了灵感、一个干掉李怀唐的灵感。当宁远铁骑报复骨咄国之初,他预感到米国迟早也会面临这样的灾难,将李怀唐刺杀于米国的念头随即生成。他计划中的第一步是寻觅死士,这个年代只缺钱粮,不缺人命,人命如草芥,他很快就完成目标,接下来,他看到了三国志,又遇上了天赐良机,一切水到渠成,有如神助。

听了达索的详细解释和介shào

,哈罗信心爆满,脑海里开始漂浮着成功的过程……

计划完美毫无破绽,李怀唐入宫必然将注意力集中在酒杯食物上,谁也想不到米国王宫里的上百根支撑大铜柱竟然是空心的,而且还有暗门,仓惶之中,即使李怀唐躲过袭击,即使有卫队保护,也不可能抵挡住刀枪不入的重甲步兵的绞杀。

从亢奋的臆想中回过神来,哈罗一扫阴霾心情带给他的不快,得yì

地哈哈狂笑,达索给他增添了第三个选择,一个可以让他扬眉吐气,扬名立万,威震天下的机会。

“好!只要大功告成,寡人定当重赏!哈哈……”

第452章 遭遇很狗血的传说

米国投降了,使者希希里带来了国君的旨意,同意接受李怀唐的21条,并邀请李怀唐入城签定条约.

入城仪式安排在第二天早上,数千名虎贲骑将士先期进城接收了城防,城头上飘扬着宁远铁骑的旗帜,从城门到到皇宫的路上,由威武的虎贲骑将士控zhì

,四周警惕张望。

伴随李怀唐进城的是雄壮嘹亮的“上将军威武”吼叫,全城为之震颤。

“李郎好威风!”安洛儿骑着战马,与李怀唐形影不离,正含情脉脉地将目光洒在爱郎身上。

“呵呵,不担心我抢王妃公主给你做姐妹?”李怀唐低声与小美人调情。

安洛儿抿嘴笑道:“李郎若是有此心思,早娶了,非妾身所能阻止。妾身的态度不过是告sù

那些好事者,不要总想着将天下的美人都往李郎身边送。妾身是不希望李郎像我的父亲,整天被一群妇人围着,伤身又丧志。”

李怀唐诧异地望着安洛儿,心里颇有点内疚。

“其实,洛儿不必担心,城里有虎贲骑,很安全,他们耍不出什么花样,别忘了,我还带着饿狼。”

安洛儿点点头,认真道:“这个妾身知dào

,可是只有站在李郎的身边心里才觉得踏实。”

安洛儿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手弩,眼睛瞥向在前方引路的希希里,还有与他谈得热火朝天的李静忠。

自与希希里再次见面,李静忠一反常态,旁若无人地和希希里交谈着,明确无误告sù

众人他的态度。

“此次多亏了宣威将军从中斡旋,否则我米国命运堪虞。”希希里向李静忠表达了感激之情。正是在李静忠的争取下,米国国君才得以保住王位和一支护卫军队。

李静忠道:“我知dào

这21条很苛刻,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你们暂且忍耐,等我回长安禀告天可汗,自会有交代给你们。总之,我们大唐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米国蒙受如此屈辱的。”

李静忠不是拍胸膛大说空话,他忽然看见了宁远城软肋,出征前夜,王忠嗣企图说服他,其中关于宁远城依靠与大唐通商发展的论调给了他启发,他认为,只要以断绝贸易往来为威胁,必然能让李怀唐俯首听命。实jì

上,他正打算这么做。他为找到了要挟李怀唐的手段而沾沾自喜。

希希里喜道:“谢过宣威将军,我必向国君转达。来日我定携国君之谢意前往长安报答将军。”

“哈哈,客气,客气……”

三国志教会了哈罗埋伏刀斧手,却没告sù

他什么是负荆请罪,否则的话,米国请降的一幕更精彩,更有看头。

哈罗跪在王宫门前迎接李怀唐,将他扶起的是李静忠,李怀唐不阻止没表态,默默地跟随着进入了王宫,王宫暂时由虎贲骑将士把守。

没有宴会的热闹,诺大个宫殿内空荡荡,八八六十四根高大铜柱静立殿中各处,中间方位摆了三张案桌,主位显然是留给大唐代表李静忠,其余两张案桌分别立于两侧。

“宣威将军请,上将军请!”哈罗点头哈腰请各人入座。

李静忠刚迈出一步,回头道:“今天我们是为和平而来,我看卫兵就免了吧,他们杀气太重不吉利。”

“对,对,”希希里附和着,“殿内空旷一眼望穿,用不着护卫。”

“随你便。”李怀唐冷冷回答。

安洛儿却不依,从卫兵手上牵过“饿狼”,道:“李郎,带上它。”

各人依次入座,饿狼安静地坐在李怀唐的案桌边上警惕地嗅着。

签约仪式以双方交换条约文本开始,由希希里负责跑腿,先将两份文本呈现到主持人李静忠的手上,而后再转给签约的双方代表。

签约的文本是吕尚卿所拟,李怀唐认得纸张上的笔迹,淡淡瞥了一眼,大手一挥,名字随之跃然之上。再抬头看向哈罗,对方还在犹豫中。

“上将军,这驻军权和收税权是否能省去?”哈罗抱着渺茫的希望作最后的询问。耳闻不如所见,虎贲骑表现出的剽悍削弱了他的自信,他暗自将底线退让了一步,如果李怀唐答yīng

从21条中剔除这两款,放qì

冒险未尝不可。

“我已经签好了。”李怀唐淡淡回应,却能让人感觉到其态度的坚决,和不容置疑的语气。

正值此时,“饿狼”突然冲着李怀唐身后的铜柱狂吠。

李怀唐起身回头好奇地打量着铜柱,似乎准bèi

前去检测。

见状,哈罗赶紧大声掩饰,分散李怀唐的注意力:“罢了,我也签好了!”

“好,上酒!”哈罗潇洒扔掉毛笔,表情较之前似乎轻松了不少。

希希里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端着一个酒托给各人依次上了酒水。

“盟约成,少不了庆功酒。来,我们喝一杯,从此干戈化玉帛。”李静忠举杯邀请。

“放心吧,酒和酒杯都经过贵军护卫验过的。”希希里笑容灿烂,打消各人心中的疑虑。

哈罗爽快举起酒杯,向着李怀唐道:“我敬上将军一杯!”话毕,酒杯从他手中飞掷而出,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哐当”响声。

李怀唐错愕地发xiàn

自己中奖了,传说中掷杯为号,刀斧手涌出的很狗血一幕竟然被他遇上,如同天方夜谭,铜柱突然芝麻开门,杀手涌出。

案桌位置的摆放看似随意,却暗藏杀机,为了将李怀唐一击必杀,哈罗与达索研究了半夜,李怀唐所坐的位置距离身后最近的铜柱只有两步,杀手推开暗门,顺势迈出一步即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跪坐的李怀唐毙命。人算不如天算,因为“饿狼”的机警,李怀唐已站立起身,无论是反应还是动作都要胜铜柱内杀手一筹。

从殿外安洛儿的角度去看,只见李怀唐原地抬脚后踢,半开的暗门受力弹回,与从里冲出的杀手做了个亲密的约会,坚硬的铜板瞬间剥夺了他的战斗力。

“快杀了他!”哈罗着急万分。原本抱有很大希望的第一道杀手锏被李怀唐轻易破解,达索所说的最厉害勇士连面都还没露就退出了战斗,开局不顺,哈罗心里难免多了一层阴影。

首先与李怀唐接战的数名刀斧手身着轻装,极为灵便,可惜的是手中的斧头略显沉重,动作未免稍慢,哪里敌得过李怀唐的闪电汉刀。斧头未至,汉刀却已饱饮鲜血。两三刀过,五名刀斧手只剩下两名还站着,勉强抵挡着李怀唐的攻势。

哈罗知dào

,他的机会在于时间,每过一个眨眼,他距离成功就远一步,大殿外的李怀唐亲兵正蜂拥而入。

冲在最前的居然是安洛儿,手持一把短弩。

“嗖!”弩箭被激发,一名欲从李怀唐身后发动袭击的勇士突然诡异摔倒,倒在李静忠的跟前,躲在案桌下瑟瑟发抖的李静忠惊惧地看见,一支弩箭贯穿在这名杀手的太阳穴上。

“你跑来这里干什么?”李怀唐护住安洛儿,语气尽显关切之情。

“我,”安洛儿鼻子一酸,顿觉委屈,刚刚还是她帮了忙的。

“闪开!”李怀唐怒吼一声,将安洛儿推飞。

两名杀手联袂向他攻来,斧头呼呼直响。避过双鬼拍门,李怀唐手中汉刀立kè

反击,又是两颗人头落地。

李静忠很倒霉,藏身之所、一张案桌被后摔的安洛儿撞飞。

“啊?救命,救命,不关我的事……”李静忠满场飞奔,看来今天他确实被幸运女神给遗忘了,避难之中,竟然一头撞上了达索。

“去你的!”达索狰狞着挥刀划过,掉头想逃窜的李静忠背后着实地挨了一刀,刀深见骨,李静忠惨叫倒地。

“杀死李怀唐!”达索看都没看李静忠一眼,手中的弯刀急忙指向李怀唐,十数名重甲战士如笨重的战车,隆隆前进。

数十名轻装死士错过了最佳时机,奈何不了李怀唐,迅速赶来的将军骑亲兵挡住了他们的攻势。现在哈罗的唯一希望是达索的重装步兵,他们刀枪不入。

果然,哈罗看到了希望,李怀唐的卫兵在重装步兵的打击下,死伤惨重,几个回合已倒下十数人,而李怀唐他们被逼得步步后退。

面对重步兵的最好办法是拖延时间,重量自然会将他们拖垮,但是在宫殿内,这十数名将大门堵住,李怀唐他们除了绕柱子周旋外,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手中的武器太轻,伤不了这些笨大个。忽然,李怀唐在躲避中碰到了一张案桌,计上心来。

“绊倒他们!”李怀唐嘴上说着,脚也没闲着,抬腿将案桌踹开,案桌在地面上极速平移,撞在一名行动迟缓的重甲兵脚下。

“哐当!”中招的重甲兵扑倒在地,将地面的石块砸裂,碎石飞溅。

没有旁人的协助,身着重甲的步兵欲从地上爬起其难度如翻倒的乌龟想转身。找到了对付重甲兵的办法,将军骑的将士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利用速度和技巧一一将他们放倒。

“完蛋了!”赌局揭晓,希望无情破灭,哈罗瘫倒在地……

第451章 天竺神药

王宫内,虚弱的哀叫声断断续续,颤栗阴冷仿佛来自地狱,让人隐隐感觉到酷刑余生的痛楚,于心不忍.

李静忠还活着,像一条死狗般趴在曾经属于哈罗的榻上,背上的伤痕触目惊心,鲜血染红了数层衣布。王忠嗣与一名士兵在给他清洗伤口和上药。

“宣威将军可好点?”虽然李怀唐没有幸灾乐祸之意,但是问候还是被李静忠误会。

不知是痛楚,还是不满,李静忠闷哼一声,选择继xù

装死。

李怀唐并不计较,道:“真相已大白。哈罗勾结大食势力,诈降在先,阴谋刺杀在后。整个计划都是由大食细作达索策划,哈罗以及那些杀手都供认不讳。遗憾的是,达索留了后路,其中一根铜柱之内有秘道通向宫外,他已潜逃,现全城抓捕中。”

“该死的哈罗,我要将他五马分尸!”李静忠恶毒地发泄怒火,尽管音调很微弱,可听者无不感觉到其中的阴狠。

李怀唐道:“宣威将军安心静养就是,希希里孝顺得很,已为将军代劳。”

“死了?希希里弑君?”失望之中藏着疑惑,李静忠不明白为何刽子手是希希里而非李怀唐。

李怀唐做出一个耸肩摊手的动作,表示也不明白。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哈罗非他所杀,却因他而亡。古有二桃杀三士,今见李怀唐借新君之手除旧主。当听到自己将接任米国之王,希希里闭着眼睛将哀求的哈罗数刀分尸。整个过程,李怀唐只说了一句话,希希里便成了哈罗的终结者,也站到了李怀唐这边。弑君,此乃大唐所不容,天下所诟病,他要稳当坐在国君的位置上,就只有牢牢抱住李怀唐的大腿。

“哎哟!疼死了,疼死了,”李静忠忽而惊呼,换药对他来说有如地狱之旅般煎熬。

李怀唐走近察看,李静忠的伤势相当严重,小命暂时是保住了,然而死神却未远离,烈酒清洗阻止不了伤口的溃烂,看来达索的刀上不知沾染了什么恶毒之物,其心之歹毒可见一斑。

“得把伤口撕裂,深处也得做清洗。”李怀唐看出了毛病所在,为李静忠疗伤的士兵很马虎,王忠嗣也不懂其中的奥妙,结果伤口只做了表面功夫。

帮李静忠疗伤的士兵迟疑道:“撕开伤口只怕,怕会活活疼死。”

“怎么会?史先生不是配制了麻沸散吗?”李怀唐不解地问道。

“这?”士兵显得很为难,看了看李怀唐又望向门外。

用于配制麻沸散的曼陀罗花等草药只产于大唐,西域没有,依靠商队从长安收购的数量有限,而一场大战之后伤兵甚多,史一望数个月的心血一朝告罄。宁远铁骑连场大战,尤其是煤矿山和西姆城的两场防守战,产生了大量的伤兵,其中有许多人需yào

使用到麻药治伤。麻沸散一时告急,仅剩的一点留给了将军骑的数名伤兵,他们被重步兵所伤,虽然有棉甲保护,伤口依然深刻。

李怀唐明白士兵的情感,没有继xù

追问。而麻沸散在李静忠的认知里是一片空白,无从问起。但是,王忠嗣是知dào

的,他在宫中读书破万卷,知识渊博,听到麻沸散,显然很吃惊。传说此药由华佗发明,因纪念他的儿子沸儿误吃曼陀罗花果实醉死而得名,随着他被曹操处死,独门药方被狱卒之妻烧掉而失传。此物虽然很神奇,但是在冷兵器时代,人们对于伤兵治疗的重视程度相对薄弱,外科手术除了挖出箭矢需yào

用到麻药外,其用途并不大。

与王忠嗣以前的经lì

所不同,每次大战之后,他都看到宁远铁骑都对伤兵进行仔细护理疗伤,如清洗伤口,上药,煮布条包扎等,一系列看似简单的动作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当时他并不以为然,等看到实jì

效果,他不禁叹为观止,如果换成唐军,这些伤兵至少有一半会因为金创的恶化而死亡或彻底失去战斗力,然而这种情况在这里基本上没发生,从伤势愈合的速度来看,宁远铁骑的伤兵明显恢复得要快很多。由此,他的观念突变,有意将宁远铁骑的疗伤知识引入唐军中,以拯救那些不幸负伤的袍泽。留下协助为李静忠治伤的目的便是虚心求学。

“上将军,这麻沸散可有配方?”有治伤,才需yào

麻醉,决心为唐军将士造福的王忠嗣看到了麻沸散的价值。

麻沸散是史一望的祖传,谁也不知dào

其来历,李怀唐不介yì

让此配方重见天日,但是他无权要求史家作无私奉献。

未能得偿所愿,王忠嗣有些失望。

“上将军,我的伤势如何?你一定要救我啊。”李静忠有气无力地祈求,他才不管什么配方,活命才是最重yào

的。他不想因伤口溃烂被慢慢折磨死,更不希望撕裂伤口而活活痛死。此时,他无条件相信了李怀唐的神奇,期盼他的神奇能作用到自己的身上。

宁远城里或许还有麻沸散,然而,远水救不了近火。

怎么办?

困局被希希里打破。他带来了一坨黑色的物件。

“福寿膏?”李怀唐哑然失笑,想起了曾经在中国大地上肆虐一个多世纪,祸害国人的鸦片。所谓的镇痛膏色墨黑,块状,据希希里所说是来自天竺的神药,其花艳美仿如天堂所栽,果实为仙果,明火烤炙之吸食其烟可达忘我境界,消除一切世俗烦恼和痛楚,据说久食可甚至成神。前任国君哈罗对此物爱不释手,希希里新任国君,当然不敢独享之,愿相赠与李怀唐以报恩。

听说功效如此显赫,李静忠眼前一亮,他不奢望成仙,只求可镇痛。

“速速与我食用,国君美意我李静忠末世难忘,必有厚报!”李静忠顾不得提高声调会拉扯到伤口,兴奋地说着。

李怀唐摇头苦笑,对李静忠道:“宣威将军记住切莫吸食过量,亦不可多食之,否则后果难料。”

告诫产生了相反的作用。李怀唐又怎能想到李静忠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离开之后,李静忠阴暗的一面开始在脑海里活动:哼!肯定是不想让我好得快,怕我成仙才有如此之说!我偏偏不如你意,等伤势好转,我自会找希希里索取。

相对于米国,东曹国要温顺得多,有前车之鉴,其国君没有多余的讨价还价,很识时务地接受了21条,甚至主动提出放qì

名誉统治权,举家搬到宁远城做个富家翁,不过被李怀唐拒绝了。吞并是一个过程,是水到渠成之事,内存民心彷徨,外有大唐压力,面子工程还是必须的。

遗憾的是,米国的下场,哈罗的人头均没有吓倒康国,依仗着撒马尔罕城的高大坚固,康国国君选择了乌龟之策、死守。

不降?没关系!李怀唐没在意,将士们更高兴,战争意味着功勋,将士们都盼望着再来一场柘枝城之战。

撒马尔罕城城外,基本上成了宁远铁骑的天下。步惊远率数十骑在城南靠近史国地界游弋,这一片区域归他控zhì

。他们天天在此游荡,却一无所获。

斥候兵小伍问步惊远:“百骑,你说上将军为何不像在柘枝城下那样,也建个高墙猎杀城里那些龟孙子?就这样抢粮食,他们也不会出来啊?”

步惊远漫不经心道:“你懂什么?攻克了康国,上将军去哪弄粮食来养他们?”

宁远铁骑武功显赫所向披靡,短短时日便连下数城,地域与人口都狂增。李怀唐鄙视苏禄汗杀鸡取卵式的征服,掠夺貌似很过瘾,却损害长远利益,他要将攻陷的地域变成他的地盘,可持续经营之,让他控zhì

之下的资源成为他源源不断的财富,支持他维持一支强dà

的军队。

拿下米国与东曹国后,李怀唐才发xiàn

形势不容乐观,长期的战争掏空了昭武诸国的财富,无论是石国、米国还是东曹,举目皆苍夷,民生凋零。本想着捞一笔,不料这些国家反倒成了嗷嗷待哺的负担,如果任由饥民饿死或者造反都会损害他的利益。这样的情形下,康国很幸运躲过了一劫,也很不幸地遇上了“蝗灾”,宁远铁骑出兵居然不为攻城,而是扑向了撒马尔罕城郊外的麦田。康国土壤肥沃,盛产粮食,时值秋收,尚未来得及抢收、金黄色的麦海至少还有一半,全部便宜了李怀唐。

别看步惊远得瑟,他也是刚刚从吕尚卿那里知dào

这些的,典型的现学现卖。

小伍楞了半会,失望道:“不是吧?上将军不打算拿下撒马尔罕城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里迟早是我们的牧场,康国的地理条件得天独厚,物产丰富,上将军是不可能放过的,或许明年吧。财富会有,功勋也会有,是我们的总跑不掉。”步惊远学着吕尚卿教xùn

他的口吻意味深长地说着。

“那是,那是,”众将士嬉笑着附应。

突然,天空中的一声鹰叫唤起了众将士的警惕,南面有敌情!

第452章 耀武扬威

最近苏哈伊尔意气风发,随着阿拔斯得势,作为辅助元老,他的地位水涨船高,权柄渐重,巴结他的人,在他面前阿谀奉承之辈比比皆是,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他毫不怀疑,主人阿拔斯问鼎大食国君位之时,便是他封疆总督之日。

阿拔斯确实看重他,将说服康国加盟的重担降到了他的肩上。

再到康国,苏哈伊尔是故地重游。他选择从铁门关过境,取道史国前往目的地。现如今的史国千里无人烟,白骨露于野,一片凋零破败的景象,当年李怀唐叱诧风云的舞台正在沉寂中堕落。或许因为如此,临近的大食人才不致于向她伸出魔爪。

苏哈伊尔一点都不担心安全,为他护送的是两百名骑士,足以让史国的城门紧闭三天。炫耀有之,泄愤有之,总之,乞史城下出现了他大摇大摆的身影。

乞史城城头上。

大臣甲羞极而怒:“该死的大食人,他们难道不知dào

李怀唐在北面吗?”

大臣乙幸灾乐祸:“那就别告sù

他们,我猜他们折返时一定不是这副模样,哦,但愿真主保佑他还能回来。

城楼不高,可惜苏哈伊尔听不见。他正洋洋自得。

“嘿嘿,史国人为我列队,苍鹰因我而鸣叫。我苏哈伊尔荣幸之至啊!”天空中传来的凄厉声没有影响到苏哈伊尔的好心情,反而成了他吹嘘的资本。

渡过独莫水继xù

北行,骄横的苏哈伊尔渐渐感觉到不妙,干冷的北风中,夹杂着牲畜的气息,那是牧场的味道,也是大量骑兵集结的味道。可能性一半开,机会亦然。

真主也有打瞌睡的时候,苏哈伊尔的祈求没有传进伟大先知的耳朵里。时间证实苏哈伊尔霉运已到,大地开始颤动,苏哈伊尔想调转马头逃跑,却发xiàn

徒劳。两翼漫天卷动的灰尘告sù

他,后路即将被断。

“你,你怎么在这里?”苏哈伊尔又见到了他最不想见之人、李怀唐。

“如果我说专程在此恭候你的大驾,你信么?”李怀唐笑得很那个荡,这年头,送上门的肉可不多,他现在的牙口比起数年前要好多了,骨头都能啃掉。

“让我猜猜,这几辆马车里可有王妃公主?”李怀唐一脸认真的表情,如果不是将士们的哄笑,不知者还真听不出他的戏谑意味。

苏哈伊尔尴尬地摇头。那是阿拔斯拉拢康国的礼物。

李怀唐不再戏弄大食人,冷冷道:“康国国君可不敢出城受礼,就让我代他收下!”

这个世界上不知dào

李怀唐的人多得是,麦迪是其中的代表,他是阿拔斯的忠实拥趸,狂热是他与许多真神支持者共通的特征之一。

“大胆!……”麦迪无惧,竟然举刀威吓靠近的宁远铁骑,嘴上义正辞严,神色直接表达了虔诚一词的精髓。

李怀唐点点头,认真地挖苦道:“尽管你说得很慢,可我还是一点都听不懂!”

宁远铁骑将士哄然而笑。

麦迪狂怒,他刚刚念的是可兰经里的一段,神之经书不容亵渎。

狂热的涵义难以用语言表述,不过麦迪用行为表达了他对狂热的理解。怒不可竭超越了麦迪的肉身,传染到了他手上的弯刀,只见他纵马孤身向李怀唐飞蛾扑火。

迎接麦迪的是十数支弩箭,将他射成刺猬。短距离内,手弩的命中率相当惊人,守护在李怀唐身边的亲兵人手一张,在两军对峙之时,手弩随时处于临战状态,应对突发事件,单骑想冲破这张弩箭网无异于天方夜谈。

麦迪勇猛不等于他手下的士兵同样疯狂,他们虽然没读过孙子兵法,却天生懂得三十六计之上计。苏哈伊尔的护卫队突然作鸟兽散,留下他这个悲哀的使者。

李怀唐遇到宝了,十辆马车装的都是乌兹钢,大食人又想耍猴子,乌兹钢珍贵异常,可是离开懂行的冶铁匠,它只是一块铁而已。拔汗那国曾经上过一次当,看来大食人又想在康国身上再施展一次。

“还有这个。”一张羊皮被递到李怀唐的面前,刚刚它还躺在苏哈伊尔的怀里,被胡一箭搜了出来。

“大食文字?”羊皮展开,李怀唐苦笑。

“你来念念?”李怀唐将羊皮还给了苏哈伊尔。苏哈伊尔是个识时务的俊杰,这个真理已得到实践认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上将军,这,这,不好吧。看在过往的交情上,别让我为难?”苏哈伊尔苦着脸哀求,出使失败的后果他不敢想像,阿拔斯现在兵力不足,亟需援军,所以他不惜以宝贵的乌兹钢换取康国的士兵。其实,阿拔斯也很尴尬,盛产乌兹钢的天竺在他控zhì

之下,然而他有米无巧妇,空守着大量的乌兹钢却缺乏能工巧匠将它们变成锋利的钢刀,会打造大马士革弯刀的铁匠都集中在大马士革、倭玛亚王朝哈里发的首都。他的想法是,与其看着吃不着白白Lang费,还不如拿去蒙栗特人,换些士兵实惠。

苏哈伊尔很快发xiàn

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溃散的护卫被宁远铁骑的汗血骑押了回来,准确来说是逃兵的头颅被送回来,一共199颗脑袋,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大食的战况通过苏哈伊尔详细展现在李怀唐眼前,李怀唐这才了解到阿拔斯的困境。势均力敌的战争是绞肉机,倭玛雅王朝的势力没想象中弱小,经过数场血战,阿拔斯虽然取得了优势,却损失了不少士兵,为了准bèi

在接下来的攻防消耗战,阿拔斯不得不四处借调力量,康国等国成了他的目标。

“康王很忙,没空接待你。这份大礼由我代收,你回去告sù

阿拔斯,明年我率军去支援你们,不用担心,将木鹿交给我,你们放心到前线揍你们的哈里发去!”说完,李怀唐无耻地哈哈大笑,挥手士兵将马车接走。羊皮盟书被他藏入怀中,那是作为康国勾结大食人的证据,堵李静忠嘴巴用的。

苏哈伊尔再次从乞史城下经过,与来时不可一世的气势相比,显得孤寂落寞。

“此獠精于逃跑之道!”乞史城城头上,大臣甲作出了惊人的鉴定,语气里,饱含了对苏哈伊尔的景仰之情。

对于宁远铁骑的将士们来说,苏哈伊尔带来的不只是珍贵的礼物,他们看到的是功勋。听说要打大食人在呼罗珊的老巢,步惊远与公孙文远等人相当激动。

“谁说我要打木鹿?”李怀唐的反问让众人莫明其妙。

步惊远结结巴巴道:“不,刚才不是你说的吗?”

曾几何时,李怀唐一言九鼎言出必行的形像深入人心,尽管攻打遥远的木鹿存zài

诸多困难,但是部下竟然全都相信了。

“兵者,诡道也。我这叫兵不厌诈。记住了,对敌人不能讲诚信。”李怀唐瞪了步惊远一眼。攻打木鹿的话是说给阿拔斯听的,不指望阿拔斯会相信,不过,种子一旦播下,必然引发疑虑,阿拔斯或多或少会加强老巢各地的防御,从而削弱其前线的攻击力量,这才是李怀唐的目的。只要能让大食国的内战如火如荼永不熄灭,说上几句谎言又算得上什么?

大战无望,公孙文远将目标转移向十辆马车的乌兹钢。这批乌兹钢拉回武装院,估计邬大可以捣鼓出两千来把汉刀。

然而,公孙文远再次失望了,李怀唐断绝了他的念头,汉刀即使有富余也只能作为飞虎骑的库存。

意wài

截取大量的乌兹钢,李怀唐并没有往昔的激动。战场是最好的学堂,从实践中,李怀唐领悟了不少真理。武器精良固然好,但前提必须得便宜易造。

战争比的是消耗,,除了生命以外,兵器也是其中之一,而且相当重yào

。一场大战下来,不知dào

要折损多少兵器,如果每一件都如大马士革弯刀那般贵重和耗时,没有哪个国家可以经得起如此折腾。

前期李怀唐之所以如此着相于精良的武器装备,还有一个原因,他的人口少,兵不多,只能走精兵路线,兼且,在此之前,他的财富都是依靠掠夺而获取,容易积累,一时感觉不到贵重兵器在财政上带给他的压力,随着宁远铁骑规模的扩大,尤其是军饷制度的推行,他开始注意到问题的严重性。

汉刀虽好,一把的成本却顶得上十数把普通战刀,还有,打造汉刀和普通战刀在时间上也相差了十数倍,乌兹钢无论是运输时间或是冶炼时间,都相当耗时,成本居高不下。

故而,精良的汉刀只能装备精锐的飞虎骑,作为常规军当中的尖刀使用,汉刀如此,马槊和陌刀亦然。对于数万大军来说,装备廉价的,可以快速补充的兵器才是王道。

相对于得到的乌兹钢,李怀唐更看重康国的抢粮行动。感谢过去一年里的风调雨顺,感谢康国人民大半年的辛勤劳作,经过数万人十多天的努力,近九百万斛的小麦被强拉回了米国,这批粮食一半将转运到柘枝城,另有一部份会被运到东曹国,有了这些粮食,新增领地人口的口粮问题将得以有效解决。

第453章 找一个傀儡也不错

光复碎叶镇的消息传到拔焕城,群情激昂,万人空巷,只为一睹英雄的风采.

“看见没?英雄叫六猴子,是上将军的亲兵。”

“我当然知dào

,去年他随上将军来过!”

“马车里必定是那吐蕃公主,苏禄汗的可敦了!”

“呸!现在她是我们的俘虏!”

“真威风!早知dào

当时我也跟着去宁远城……”

入城的街道两旁挤满了人群,对着昂首挺胸的六猴子指指点点。

昨天,疏勒镇的快骑飞报入城,先一步带来了六猴子的喜讯,不出一天,全城军民都知dào

了突骑施人的惨败,宁远上将军果然如传言,以碎叶镇作为娶大唐公主的聘礼。阔别数十年,安西四镇之一的碎叶镇将再次回到大唐的怀抱。

光复碎叶镇的意义不亚于开疆拓土,安西军民们更关心的是,从此,他们将告别被突骑施人隔三差五来抢掠的恐惧。狂喜之下,人们自然将六猴子当作了感激和崇拜的对象。

六猴子因为得押送卓玛类过来,所以迟到了一天。入城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尽管他已有心理准bèi

,但还是觉得荣幸至极,今天他成了全城最耀眼的明星,是所有目光的聚焦点。他一点都不后悔,甚至认为赚大了,与可能得到的战功想比,这样的殊荣更难得,从此,他六猴子将名扬安西,或许会传到中原腹地去。

开元十八年,接任安西副都护的是来曜,名义上他是副,其实相当于安西老大,挂名安西都护的王子在长安,不管事。

来曜初时接到喜讯,心觉甚慰。自到拔焕城以来,他一直将讨伐十姓苏禄汗,巩固大唐西陲为己任,为此,他积极备战多时,准bèi

随时支援宁远友军。令他惊讶的是,神人李怀唐居然不动声息就拿下了碎叶镇,速度之快令他瞠目结舌。

经过一番详细的询问,来曜从六猴子口中得知了整个战役的过程和李怀唐的谋略,佩服之余,心里多了一层警惕。

“光复碎叶镇是喜事啊,父亲大人为何脸带忧虑?”来瑱显得要单纯多,接收了吐蕃公主,送走六猴子后,他还沉浸在激动当中。

来曜道:“人们只看到了碎叶镇的光复,没看见苏禄汗的逃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突骑施人在楚河以北经营多年?总有一天,他们会卷席重来,我们为此必须得在碎叶镇驻守重兵,因此而将削弱本来就显得空虚的安西防御力量。”

“父亲多虑了,我们还有宁远李怀唐这个盟友啊!”来瑱不以为然。

来曜苦笑:“这正是父亲所忧虑之处!”

“这,这怎么说?”来瑱糊涂了,有盟友不是好事么,怎么反而成了忧虑?

来曜叹息一声,道:“按李怀唐的计划,我实在想不出苏禄汗为何还能逃出生天。翻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嘶!”来瑱顿悟,尖叫道:“养贼自重?!”

来曜闭眼点头。对苏禄汗驱而不杀,此招甚妙,既讨好了大唐,赚足名声,又将大唐引入了彀中,让大唐直接面对突骑施人的骚扰,大唐要守住碎叶镇,就必须得依靠宁远援助。除非朝廷的战略中心偏移,向安西投入更多的资源,否则,大唐无法离开他李怀唐。看来,在迎娶碎叶公主之初,李怀唐已未雨绸缪,此人绝不可小觑。

毕竟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来曜不好多说,实jì

上,即使是事实,也无可厚非,易地而处,来曜相信自己也会这么做。他所虑者,乃李怀唐,此人逐渐表现出了枭雄的本色,不断的胜利会膨胀欲望,使人丧失理智,就像当初的苏禄汗一样,恐怕终有一天会成为大唐的西陲大患。

“那,我们还去接收碎叶镇吗?”来瑱为难而问。

“去,当然去!”来曜神色毅然。与宁远和平共处符合大唐的利益,他有预感,不出三年,吐蕃的战事将以胜利结束,到时,朝廷便可空出手来加强安西。碎叶镇作为战略据点,对大唐相当有利,向北可与北庭军夹击突骑施人,一举扫平西突厥人的势力指日可待。或许两年,或许三年,李怀唐倚重的优势便不复存zài

,野心也将因此受到束缚限制。

李怀唐不知dào

自己又受了一场无妄之揣测,将西域化为汉人江山的想法他有,至于与大唐这个庞然大物开战?他还没狂妄到这种地步。

此时,宁远铁骑主力凯旋至柘枝城。尽管归心似箭,可李怀唐不得不在此停留,听取乌鸦与莎娃关于柘枝城防军的组建工作汇报。

大半月的工夫过去,两万城防军已招满。城防军的待遇与宁远铁骑的有很大区别,军饷也有,但是微薄,另外还管一日三餐和四季衣物,比起从前是天壤之别,自己能吃饱穿暖,剩下的月饷还能惠及家人。除了大食人,军饷在西域胡人的军队里是新鲜事物,他们的吃喝用度均指望掠夺,平时只能依靠首领施舍的两顿度日,冲着生活有保障,一日还奢侈三餐,报名者踊跃,为了有限的名额几乎抢破头。

另外,李怀唐还接到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顽强的莫贺吐屯竟然在鬼门关前打了一个转又醒了,看样子死不了。

“这,这不可能!”吕尚卿瞪眼咋舌,表示听到了天方夜谭。他亲自对莫贺吐伤口屯作手脚,让其伤势加重,原以为莫贺逃不过死神的感召,不料奇迹发生。

“活着更好!这个给他送去作镇痛之用!”希希里奉献的天竺神药让李怀唐有了新的想法,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药膏,递给吕尚卿,再低声嘱咐。

通过控zhì

傀儡来达到统治石国是一个绝佳的手段,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年代,石国对长安来说山高皇帝远,等大唐获晓恐怕将是数十年后。

还没来得及检阅新成立的部队,从宁远城飞来了一骑,给李怀唐带来喜讯:紫紫夫人即将生产!

第454章 寝房内的女贼

子夜,一支快骑匆匆赶到宁远城西城门下,焦急的情绪通过战马的躁动显露无遗.

“混帐!上将军回来了,你们还不开门?”胡一箭愤nù

地指着城头上的守军大骂。

因为心里挂念,李怀唐抛下了大军,率数十骑日夜兼程东归,终于在午夜时分回到宁远。令他尴尬的是,城头的守军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打开城门。

怪不得守门卒,夜间闭门不开是李怀唐下的命令,当初担心士兵们遇到特殊情况无法坚持原则,他还亲自到四个城门叮嘱守军将士。显然,守城门的士兵很忠于职守,没有被胡一箭的恫吓软化立场。

宁远城城墙高大,黑暗之中,即使有火把,城楼上的士兵也看不清来骑的面孔,仅凭声音判断,鲍天保绝不会冒险,就算城下之人长得像上将军,他也不会,除非有上将军的手令。

“李忠心,给我爬上去!”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李怀唐归家之心,高大的城墙也不能。

爬城墙是狼牙战士的拿手好戏,接到命令,李忠心取出了攀爬工具,有飞钩,绳索,护手,还有攀登鞋。

飞钩被抛上了城头,拉了拉紧,李忠心像一只轻巧的猿猴,“噌噌”三两下跃了上去。城头上,守军如临大敌,刀枪森寒指着李忠心,若非听说城下之人疑似上将军,鲍天保早已下令放箭问候李忠心。

“啊?!李忠心将军?”鲍天保大吃一惊,看来城下之人必是上将军无疑。

很快,李怀唐也沿着绳索攀爬了上城头。

“上,上,上将军,我,”鲍天保结结巴巴,不知所措,像一个闯祸被抓现形的孩子。

李怀唐用力一拍鲍天保的肩膀,道:“很好!干得不错!告sù

我你的大名。”

“鲍天保,虎狼骑百骑将!”鲍天保将心一横,等候处置。

“好一个鲍天保,恪守职责,我记住你了。这把战刀赏给你!”鲍天保没等到处置,反倒迎来了奖赏。

不可置信地接过上将军手中的汉刀,鲍天保激动得忘了说话,获上将军奖赏随身战刀,几人能得此殊荣?

“嘿,百骑,快醒醒,上将军走了!”士兵们推搡着石化了的鲍天保,羡慕的神情洋溢于脸上和嘴角的口水里……

像鲍天保这样不起眼的人物其实很重yào

,他们不冲锋陷阵,不攻城略地,但是,老巢的安危直接取决于他们,再多的士兵,再多的条例都是虚的,只有态度认真的将领才会保证命令被贯彻,才会发挥出防军的力量,才会确保城池的安全,才会免除将士们征战在外的担忧牵挂。所以,区区一把汉刀的奖赏算不得什么,并非像李忠心嘴里嘟哝着的牢骚。

李怀唐甚至起了将鲍天保送进军院深造之意,他需yào

一个这样忠实无私之人,如果通过考核,他还打算将守护宁远城的重担托付与他。

夜,静悄悄,李怀唐终于回到上将军府大门外,又尴尬地遇上闭门羹。

“翻墙进去!”似乎做贼的感觉很过瘾,李怀唐制止了李忠心敲门的举动。

爬墙党不好做,以特殊方式进府的过程中,惊动了墙外的一支巡哨队,墙内又遇上了两条恶犬,幸亏恶犬认得李怀唐的气味,没有暴吠。

大门内,守夜的两名仆人在打瞌睡,被李怀唐踢醒。经过询问,李怀唐才知dào

,紫紫还没生,前两天剧烈的胎动是一场误会。

夜深人静,各人都在甜蜜的梦乡里,李怀唐不忍惊扰之,独自回寝房休息。

出征近两月,寝房内气息清新,感觉不到半点灰尘的味道,床榻上的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美人们温柔的笑容一一从李怀唐的脑海里浮现,家的温馨感顿时包围心头,暖洋洋的,疲惫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躺在被窝里,李怀唐的思绪万千,记忆影像如电影一幕幕闪过,当初来到这个世界的豪情壮志正在逐步实现……

房门被推开的响声很轻微,很慢,然而在祥和的深夜却是如此的清晰刺耳。李怀唐很想知dào

刺客会是谁,竟然通神!自己刚回到家他们后脚便跟来,而且嚣张异常,将防守森严的的卫兵视若无物,潜入府邸行事,让李怀唐惊讶的是,他们显然具备了这样的能力!

李怀唐不敢托大,悄然起身立于床榻边上备战,同时下意识伸手摸兵器,才想起随身的汉刀被当作了赏赐,他现在有的只是赤手空拳。

很快,李怀唐发xiàn

了异样,进来之人行为古怪,不像刺客,反倒似梁上君子,在靠墙壁上的数个柜子边缘摸索着什么,连油灯都没点亮。

李怀唐好奇地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出声:“找什么?要我帮忙吗?”

陌生人明显吃了一惊,尖锐的低呼声传入了李怀唐的耳朵。

女贼?!李怀唐更加诧异,从声音的清脆度判断,很有可能是个小娘。

“你是谁?”女贼的语气很冷,很警惕,以致于李怀唐差点又要给她变换身份:杀手!

“滋”的一声,油灯被点亮。李怀唐站在油灯旁,漫不经心地吹熄火折子。

光亮并没有将女贼的真面目展示于李怀唐的眼前,是一个蒙脸女贼。

“还以为是美人呢?原来是个丑八怪!”李怀唐哑然失笑。

女贼受不得刺激,怒骂:“你才丑陋不堪!”

李怀唐道:“若有回眸一笑百媚生之姿,何故蒙脸遮羞?”

“你?我,我才不上你的恶当!”女贼先怒而后平静。

李怀唐荡笑:“小娘自己不脱,莫非是等郎君我来效劳?”说着,李怀唐迈步拉近两人的距离。

“别,别过来!”女贼有点惊慌,后退了一小步,靠在柜子边。

李怀唐没有理会,继xù

上前。突然,女贼抬手从手腕翻出的一把断刃直刺李怀唐的胸膛。

没有金刚钻不搂瓷器活。既然李怀唐选择上前,那必然有准bèi

,女贼的动作还是嫩了点,轻易被他闪过并抓住了手腕。

哐当一声,短刃落地,女贼就擒,反手被李怀唐搂入胸怀,高耸的胸部被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抱得严严实实。

“放开我!”女贼羞愤难耐,极力挣扎,然而,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

蒙脸布被拉下,女贼被反转过来,傲人的胸器紧贴在李怀唐的身上。李怀唐有眼前一亮的感觉,美人如玉,五官精致秀丽,糅合在那张粉脸上的效果是娇俏夺目,让人很难将什么女贼啊,杀手啊这类的身份套在她身上,即便是事实。

“你是谁?来这里偷什么?”李怀唐笑意盈盈,鼻子故yì

嗅到美人的脖子边,享shòu

着幽幽的体香。那味道似曾相识,好像在裴小娘的身上闻到过。

“恶贼,快放开我,否则,我要叫了!”漂亮的小娘色厉内荏威胁道,颤抖的声调出卖了她心中的恐惧。

李怀唐想笑,送到嘴边的肉还能拒绝得了历史的车轮?历史的经验教xùn

是,嘴边肉不吃要遭天谴。

“随便你,不过就算你叫破喉咙都没有用!”李怀唐伸手轻轻触抚过小美人富有弹性的俏脸,语气极其那个荡。

“你,你想干什么?”女贼想哭了,大声叫人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威胁,她根本不打算尝试。

在李怀唐强壮而近乎霸道的力量下,小美人像一个玩偶,再次被翻转,从背后被抱住,双手动弹不得。

“你说呢?”李怀唐边说边玩弄系在美人上身的丝带,丝带是活结,只须轻轻一拉,感觉那紧绷的两只不安份的玉兔将会破衣而出。

小美人银牙紧咬,选择了沉默。

“机会不多,再不坦白,就算我想放过你,”李怀唐故yì

停顿,挺挺下身的坚硬,用接触式的肢体语言给小美人提示,“感觉到了么?等他到了盛怒,谁也救不了你。”

“yin贼,无耻!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杀了你!”小美人想以威胁解决困境,只是在李怀唐的眼里,却是些缺乏营养的废话。

丝带顺滑,轻拉结解。随着李怀唐小小的一个动作,美人身上的紧身衣松开,粉色的肚兜跃然于眼前,相对于其覆盖下的两座小山,肚兜的面积稍显小了点,两只活力十足的兔子仿佛不甘受约束,若隐若现随时跳将出来给观者一个惊喜。

“我是yin贼,你是女飞贼,不正好一对么?”李怀唐无耻地戏谑着,手上的调情动作不紧不慢。

眼看胸前遮羞的布即将被摘下,小美人着急了:“等等,等等,闹出动静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不是?放了我吧,我保证为你保密,你好,我好,都好!”

“是吗?建议好像不错,可我不在乎。”李怀唐魔爪出动,探进肚兜之下,五指山罩在一团柔软之上。

“嗯,”小美人娇躯不由一个颤抖,本能向后躲避,却与李怀唐的身体更加的亲密,臀后传来的坚挺感异常强dà

,相隔的衣物是那样的脆弱,仿佛随时都会被刺穿。

肚兜已掉落地上,小美人胸前两座丰满的小山包微微颤抖,在李怀唐的搓揉下变幻着各种形状。李怀唐实在不明白,即使是在受凌辱的威胁下,小美人也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和目的。

小美人停止了挣扎,停止了怒骂,停止了哀求,任由两行泪珠淌在她那柔美的脸蛋上,逆来顺受,楚楚可怜。

李怀唐轻轻替她抹掉泪水,道:“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原以为小美人会哀求,不料听到的却让李怀唐抓狂:“被你糟蹋是糟蹋,被李怀唐那丑陋的老头糟蹋也是糟蹋,反正都一样,我的命运早已注定。”

“老头?你说李怀唐是老头?还丑陋的老头?”李怀唐愕然,自尊大受打击,尤其是从小美人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形像竟然如此的不堪。

李怀唐愤愤不满道:“我敢发誓,李怀唐长得绝非如你所言,人常言他是一个威武的将军,玉树临风,传说潘安仅望其项背,宋玉见而掩脸羞愧。只要他往长安城一站,即可令万千美小娘为之疯狂。嗯,没看见么,他的夫人个个皆有沉鱼落雁之色,由此可见,他并非Lang得虚名。”

李怀唐的一番慷慨所言的自夸意思很明显,只不过小美人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听得她如云里雾里。

“不信?好,先让你这个女飞贼尝试下什么是威武!”李怀唐有恼羞成怒的感觉。

尊严不容挑zhàn

,特别是来自小美人的轻视。

说干就干,李怀唐毫不客气,小美人转眼成了无包装状态,被他抱上了床榻。

好事总多磨。房门口处的脚步声和惊疑的询问声成了李怀唐挥戈入巷的阻碍,也成了小美人痛哭呼救的转机。

“救命,夫人快救我!有采花贼!”在裴小娘面前,刚刚的女贼、小美人一副弱质纤纤的受害者形像,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李郎?!”

绕过屏风,借着灯光,裴小娘揉揉眼睛,不可思议地发出尖叫。

“小怜,你,你们怎么……”裴小娘尴尬地看着榻上的两人。房间里充满了捉奸在床的意味。

李怀唐狼狈跳下床榻,目光在裴小娘与所谓的小怜之间移动,疑惑道:“她,她叫小怜?你们认识?”

裴小娘不置可否,淡淡说着:“看来,妾身来得真不是时候。”裴小娘夜来醒转找小怜,发xiàn

不见人出来寻找,忽然惊讶地看见李怀唐的寝房有灯光,于是过来瞧瞧。

李怀唐苦笑道:“呵呵,这么晚了,若兮怎么还未入睡?”

“李郎责怪妾身打扰好梦了是吗?”酸,还有点伤。裴小娘说得凄凉,李怀唐听着心疼。

“喝的什么醋呢?为夫这不才刚刚才回到么,不忍将你们惊醒,做了回大贼爬墙而入。那个,那个,在这里偶遇小怜,嗯,我还以为她是小贼,那个,然后就这样了。如果知dào

若兮还未睡,就算天塌下来,为夫也要潜入你的闺房干回偷香窃玉之事。”

“李郎坏死了!”不伦不类的解释令裴小娘化幽怨为嗔怒,粉拳如槌,擂在李怀唐毫无遮掩的胸膛上,爱郎一丝不挂站于她眼前具有相当的喜剧效果,让她实在怨不起。

被冷落于榻上,光溜溜被裹在窝里的小怜吃惊地望着光腚的李怀唐与裴小娘在打情骂俏,若兮夫人口中的李郎原来就是李怀唐,是这个房子的主人,难怪他一点都不担心被当贼,咦?不对!李怀唐怎么如此年少俊朗?那,广场上的那个老头石像又是谁?小怜忘记了羞涩,满脑子浆糊……

夜阑静,一声尖叫惊呼打破了平衡,震动了整个上将军府,破坏了裴小娘的好事。

“来人啊!快来人啊!夫人要生了!紫紫夫人要生了……”

第455章 到贺

黎明的曙光初现,宁远城又迎来了一个喜洋洋的日子,上将军膝下又添一麒麟儿的消息不胫而走,全城一片欢腾.由此,人们知dào

了上将军已经悄然回城。

闻到喜讯,将、官、商、民各届的代表们带着礼物,带着祝hè蜂涌而至,一时之间,上将军府门前车水马龙鳞次栉比。

在众多的贺客当中,史一望是最早到达上将军府的一个。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当年在乞史城,紫紫夫人曾跟随他学了不少医护知识,师徒名份只欠正式的礼仪。冲着这层关系,紫紫为上将军诞子,他自觉与有荣焉,道贺怎少得了他?

李怀唐显然一宿未睡,脸色憔悴却难掩其精光闪亮的眼神,在前厅里被一众到访的贺客包围着,乐呵呵地接受着众人的恭喜和祝福。

“云龙?好名字!”

“好气派!”

“果然虎父无犬子!”

……

赞美之声不绝于耳,没有重复。

趁着兴意,李怀唐当众宣bù

了征战的喜讯。喜讯传来,最高兴的非商人们莫属,领土的扩大不仅意味着他们走商的安全有所保证,而且,从今往后,他们在宁远势力范围内贩卖货物的成本因各地的环节税减少而将大大降低,被免除的过路税,人头税,通通转化成了利润,跟着上将军果然钱途无量!

见到李怀唐刚回,一脸的疲惫,兼且夫人们的身影轮流在外出现,众人会意,很快就识相告辞,而史一望与邬家兄弟被留了下来。

“书面化?”史一望与邬家兄弟面面相觑,不知上将军要求他们将秘方搬到纸面上的目的何在。

“知dào

华佗么?”李怀唐不理会三人的迷惑,反问起历史人物。

史一望点点头,他是医学者,当然晓得此君,就如同各个将军熟悉兵法大家孙子一样。

李怀唐继xù

说道:“传说自华佗被曹操杀掉之后,麻沸散成了千古绝唱,可谓是我们华夏文明的悲哀。”

作为外科手术经常要用到的麻药,我们老祖宗一千多年前就已发明和使用,然而到抗日战争时期,有多少抗日战士因为麻药的缺乏而活活痛死?有多少勇士为了获取小小的一支麻药而无谓牺牲?这能不说是悲哀吗?否则,麻沸散很有可能在我国四大发明之后,继为第五大。

究其失传的原因,封建的小农意识是罪魁祸首。传子不传女,传嫡不传庶,传长子不传次子,所有的技术发明都局限于个人的领域里,一旦其个人或家族遇上灾难,本可造福于民的先进技术便跟随他作古,带着后人的遗憾消失于历史的长河里。麻沸散是一个典型。

李怀唐本无此意识,只是在米国之时,王忠嗣向他讨要麻药秘方,他才有此念头,将配置麻沸散的秘方书面化,并准bèi

在数年后公诸于众;另外像邬家兄弟的炼乌兹钢刀的工艺也必须多做备份,以防不测。

道理谁都懂,可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时候,只有被针扎者才知dào

肉痛。

“这个,沾上将军的光,我们史家衣食无忧,生活安定。可是,如果家传秘方外泄,那个,那个不但愧对列祖列宗,而且后世子孙将无法受到荫蔽。”史一望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邬家兄弟虽然没作声,不情愿的态度却洋溢于表。

“担忧似乎没错,却难免有点杞人的味道。”

李怀唐顿了顿,继xù

道:“所谓富不过三代,从古至今,可有凭秘传手艺光大门楣而延续不断之家族乎?”

“试想一下,我们所享shòu

的丝绸、纸张,钢铁等等,如果都为一人所掌控,那么天下将如何?”

“技术垄断于某个家族内,世代相传,如薪火永不断熄。这只存zài

于美好的理想中,现实亘古未有。”

道理是传道士嘴里的无营养废话,李怀唐从未指望他要说服的对象会有很高的觉悟境界,啰嗦几句只为后续的杀招做铺垫。

还是那句古话:天下熙熙,都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当然,我是不会让你们的利益白白受损。作为补偿,你们献出秘方和工艺技术,我向你们支付三十年的专利费,如何?专利费容后再协商,总之确定价格的原则是你情我愿,绝不强迫。”

大饼,又见大饼。

李怀唐抛出的条件总是那么具有诱惑力,三人想着油光闪闪香喷喷的大饼,思想逐渐转弯,抵触的力道开始减弱和消失。这个新鲜的专利听起来似乎相当不错,既兑现了收益,他们三人的名声又从此千古流传,可谓名利双手。

“这个,我赞成!”史一望豁然开朗,三十年的专利收益可谓价值不菲,数代生活无忧;对他而言,更重yào

的是,麻药一出,天下医届谁不晓得他史一望的大名?受过他恩惠之人能不将他当作神医?从这个角度出发,是给列祖列宗长脸了。

邬家兄弟也欢天喜地地同意李怀唐的建议,随后告辞回去准bèi

卖专利的图纸。

史一望还走不成,他还要给紫紫夫人把脉写养生的方子,在苏紫紫醒转前,李怀唐拿出了一块黑乎乎的膏药物件给他看。

“阿芙蓉?!”史一望闻了闻气味,准确作出判断。

唐时,已有少量鸦片从天竺流入,以其花艳而名“阿芙蓉”。

“先生可知dào

其用途?”李怀唐惊讶于史一望的见多识广。

史一望点头,道:“据说有镇痛功效,偶尔见过天竺商人的演示,只是未曾试过。”

李怀唐笑了笑,看来唐代的人们还未完全认识此物,还可以将此物当作神mì

武器使用。

“上瘾?”等听到阿芙蓉的恐怖效果时,史一望相当吃惊,如果此话出于他人之口,其真实性还有待商榷,但是,他知dào

李怀唐绝对不会骗他,有时候,史一望甚至觉得这位上将军神mì

莫测,所知甚多,远远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李怀唐道:“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做详细试验,找些动物来试试看,如果有必要,我给你送去些死囚和重犯。这阿芙蓉用好了,可以成为良药,使用不当会害人祸国。以后,我宁远境内禁止此物在市面上流通,除了你的医馆,所有人等不准购买。”

麻药只能在外科手术时使用,这个时代还不具备局部麻醉的手段,只能用全身麻醉,过频会伤及神经系统和内脏系统,麻药过后的镇痛需yào

更好的替代品,纯度不高的阿芙蓉进入了李怀唐的视线。

科学来不得半点儿戏,正常的用量和次数都需yào

通过实践来获取数据,李怀唐将这个工作交予了史一望。谈及到本行的知识,史一望显得相当兴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与李怀唐展开探讨。

裴小娘与水柔儿都不知自己是第几次从书房门前经过,故yì

闹腾了不少动静,可是两扇门依然紧闭,房内的商谈的声如故。

虽然平时美人们在李怀唐面前都嘻嘻哈哈的,认真起来,敢与李怀唐闹的恐怕除了苏紫紫外,就只有裴小娘了。尽管知dào

自己是在被当枪使,裴小娘却一点都不介yì

,相反还很骄傲。

“李郎,快出来,紫紫姐在哭呢。”裴小娘干脆直接敲门。

听到夫人在催促,史一望讪笑连连,立kè

将话题停住,李怀唐这才脱身。

产子过程并非一蹴而就,苏紫紫初次生产,受了不少折磨,诞下儿子后与李怀唐匆匆见面便虚弱得晕了过去,休息了一个多时辰才醒转。苏小娘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想念夫郎,竟然悲泣流泪。

李怀唐闻讯即刻赶来向美人报到。

苏美人产后脸色苍白,憔悴不堪,深深刺痛了李怀唐。

“对不起,是夫郎不好。”李怀唐抱着虚弱的苏小娘动情说道。

“李郎,别走好吗?陪着妾身,妾身难受,害pà

。”苏小娘的眼泪没有因为李怀唐的到来而停止,反而流得更欢,顺着脸颊滴下,落在李怀唐的手腕上。

“当然,我要陪着我的紫紫一辈子。”替美人擦拭眼泪是李怀唐最乐意做的事情,逗弄美人更是乐此不疲。

“李郎嘴甜,不知骗了多少小娘。不过,妾身喜欢,喜欢得紧。”苏小娘靠在爱郎的身上,幽幽地咀嚼着甜蜜。

李怀唐笑着,忽而意识到少了什么,“小云龙呢?”

“叶姬姐抱去喂,喂奶了。”苏小娘脸皮薄,竟有点不好意思。她刚刚生产,还没有奶水。

“臭小子,才出生就与父亲抢!”李怀唐愤愤道。

“抢?”苏小娘愣了楞,继而明白,不由连连吃笑,心情顿时欢畅了不少。

“李郎,小云龙比小牧天要小,长大后……”作为母亲,苏小娘非常关心儿子的地位,李怀唐与众不同,没有妾侍故而就没有了嫡庶之分,然而问题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将来究竟谁为世子继承家业这个问题始终必须得正视。

美人的心意,李怀唐岂能不懂?

“作为父亲,儿郎们能平安健康成长,能快乐如意生活比什么都最重yào

;作为夫郎,你们对我来说,同样如此,我的夫人不会因子而贵贱。至于他们是否能成材,就看他们的本事了,能上天翱游者,我就送他一程,愿在地上驰骋的,我扶他一把。紫紫莫要为此而担忧。”

苏小娘轻轻叹息一声,按李怀唐的意思,世子之位不论长幼,凭的是本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儿子肯定还会增加,竞争更加激烈。转念一想,李怀唐说得很对,人之一生,健康地成长,快乐地活着才是最重yào

的……

第456章 柳园

人生最惬意的事情莫过于美娇妻在怀,儿女绕膝,一边享shòu

美人恩,一边逗弄牙牙学语的小宝贝.

上将军府府邸后花园里,李怀唐躺在倾斜的躺椅上,沐浴在阳光中。一群美人围绕在他身边嘻嘻哈哈,不亦乐乎。

“我说,好了没?”李怀唐悠闲地问着。叶姬与裴小娘乐不可支地正给他下巴上的胡子涂抹皂角水作润滑,而商玲则拿着剃刀站在一旁跃跃欲试。观众还包括了李怀唐的两个儿子,小云龙被柳美人抱着,小牧天由商珑牵着小手疑惑地站在一旁。远处,水柔儿陪着苏紫紫站在房子里,透过窗户在观望,或者说是在欣赏。

裴小娘撇撇嘴,撒娇道:“给点耐心!谁让李郎的胡子长得那么多,又硬。平时扎得妾身惨兮兮的,今天妾身要报仇了!”

出征在外,李怀唐没啥功夫打理毛发,结果数十天下来,胡子拉茬头发乱糟糟,终于被美人们逮住一个修理的机会。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胡子多证明你夫郎我威武啊!”李怀唐得yì

地笑着,不经意间那个啥荡又跑到了脸上。

说起上将军威武,除了波斯珊以外,美人们个个都不禁脸红耳赤,心神荡漾,毕竟小别胜新婚,难免芳心都暗藏着期待。

“照我说啊,李郎一向威武,哪里都威武,咦,你们怎么都害羞了?”波斯珊由衷地赞美着心上人,忽然发觉周围投来异样的目光,齐聚于她的身上,于是疑惑地反问。因为机缘未至,她尚未体会到威武的深层含义,在这方面,她甚至不如初来乍到的楚小怜。

“珊!”叶姬红着脸,拉了把口无遮拦的波斯小娘。

裴小娘掩嘴娇笑,示意商玲动手。

“哎哟,痛,轻点!”李怀唐龇牙裂嘴,商玲的动作生涩,一个不小心在李怀唐下巴上留下了一小道伤口。

“堂堂上将军还怕痛?”裴小娘的戏谑引起一片哄笑,消除了商玲脸上的一丝愧色。

刮胡子和剃头发在嘻闹中继xù

,直到楚小怜跑来说小夫人押运着在石国收获的财宝回来了,一众美人闻声而争相拥向大门,留下尚未被“竣工”的李怀唐躺在那干瞪眼。甚至连碍手碍脚的小牧天和小云龙也被交到了仆人手中。

并非所有人都跑了,李怀唐定睛一看,身边还有个身影。

“小怜?你不和夫人们一起去选礼物么?”脸皮厚,吃个够。对于那一夜的艳审,李怀唐毫无羞愧感,脸色还一本正经的,仿佛在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事情。

小怜犹豫着咬了会嘴唇,忽而似乎下了决心,问道:“你,你为何在夫人面前揭穿我?”

“揭穿啥?说你深夜潜入我的寝房只为证实我是糟老头抑或是威武的男儿汉?”李怀唐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小怜羞愤而怒,提及那一夜的旖旎,她极其难堪,“你不赶我走,你一定会后悔的!”说完,小怜转身欲离开。

“嘿,等等,我说小怜,如果你真的要偷的话,我建议你偷人,记住,我等着你。你不是说要便宜我么?哈哈……”

有时候,嘴上豆腐的味道也不错。望着气得肩膀发抖,直跺脚逃跑的楚小怜,李怀唐舒心大笑。

好色并不代表理智被欲望所蒙蔽,不动声色留下动机不纯的楚小怜是有深意的,俗话说得好,不怕贼来偷,就怕被贼惦记。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有随风特务的协助,小怜以及处于她身后的主谋飞不出他的手掌心,迟早会暴露出真实面目。

将军府的前院里,上百个大木箱子被士兵们从马车上卸下,搬运进来,一个个箱盖被揭开,露出财富特有的诱人的颜色。

“啧啧,难怪李郎动不动就要去打仗,那些将士听说要出征如此的激动,原来是钱途无量!”裴小娘流连在一个个装着贵重饰品的木箱子前,为艰难的抉择而发愁,饰物琳琅满目多不胜数,件件精致漂亮。

一番精挑细选,裴小娘一口气挑了十数件,其余美人同样的不客气,毫不手软,唯独柳美人黯然神伤,宝物三千,一件不取。

“阿母,这张木琴是李郎特意交待留给你的。”安洛儿捧着一张古琴,尴尬地走到柳上月面前。古琴是柳上月留在伊捺府里的旧物,伊捺纵然一万个可恶,痴情还是值得称道的,柳美人留下的物件通通保存完好,房子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似乎是期待着某一天的回归迎接。

柳美人取过古琴,,看了看脸色极为不自然的安洛儿,淡淡一笑。

“怎么?不喜欢?”李怀唐的声音从她身后突然响起。

“啊?李郎。不,不是,喜欢,只要是李郎送的,妾身都很喜欢。”柳美人期期艾艾地回应。

“过去的已逝去,烟消云散,不必太过执着。关键是未来灿烂,我将与你携手渡过。”李怀唐说着牵住了柳美人的柔荑。

柳美人靠在李怀唐身上,深情道:“其实最好的礼物是李郎,只要李郎在身边,比什么都重yào

。”

“嗯。”李怀唐笑道,“此次大获丰收,这些钱我打算取部份来修建柳园。”

“柳园?!”柳上月扑闪着一双美目,惊喜期待地望着李怀唐。

“还记得在长安芙蓉楼时,我答yīng

过你们要为你们建一座花园吗?这个花园得挖上一个大池塘,还要种上各类的花花草草,有空我们一起去那里渡假,畅泳,赏花,游玩,快快乐乐。”

宣bù

落地,美人们欢呼闹成一片……

在宁远城之南百里外,李怀唐找到了一片非农牧场地,附近有条小河流,名为玲珑河。李怀唐打算在此圈地引水,营造构想中的柳园。一般来说,为一己私欲而大兴土木诟病甚多,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不过,李怀唐认为现在条件允许,此次征战俘获大量的奴隶,至少在人工方面他不需yào

本钱,建筑用的石料砂砾三合土等还可以就地取材。另外一方面,奢侈的建筑给某些人看无疑可起到他需yào

的意wài

效果,尤其是对唐皇和大食阿拔斯而言……

第457章 路

与长安的两市一样,如今的宁远城商贸区繁华异常,为各地商队的乐园,热闹一天胜过一天.人多自然难免龙蛇混杂,商贸区成了各个不便张扬身份势力的最佳隐身之处。

在某个新开张的胭脂坊后房里,一名妇人与一名小娘在低声交谈。

“发xiàn

什么了吗?”妇人问道。

小娘红着脸道:“那人不是老头,居然是个少年郎君。”

妇人又气又急:“我不是说这个,到底那个天赐神物找到了没?”

小娘尴尬道:“还没,他的房子我全都翻过了,就是没有师父图画上的那个物件,不过,我估计他是随身带着。”

“那,你为何不委身与他骗取他的信任?这种人一旦上了床榻,肯定找不到方向不知所以,你正好下手!”妇人的语气带着责怪埋怨。

“我,”小娘似有难处,不甘的神色写满在脸上。曾经她作好了献身的准bèi

,当李怀唐从她印象中的糟老头变身为威武的年少郎君时,不知为何,她内心里竟然开始产生了抗拒,这是她自己也始料不及之事。

妇人幽叹一声,语气缓和了下来,道:“小怜,这事我知dào

为难了你,不过你也知dào

这天将神物对你师父的重yào

,连我也劝不住他,为了它,甚至不惜将你拱手于人,真是作孽。罢了,你就忍忍,做点牺牲,等你师父如愿以偿后,我必让你师父纳你过门,至于你的家仇,你师父有了此物襄助,为你雪恨应该没什么困难了。”

妇人口中的小怜正是裴小娘新收的侍女,藉着出门买胭脂水粉的机会,她与幕后控zhì

她的黑手接上了头。妇人的劝说很有效果,刚刚还有点愤概的小怜转而点头默认,算是对命运的屈服。

妇人松了一口气,道:“回去吧,尽快出手,得手后来找我,我会接应你出城回大唐。”

小怜走了,离开了胭脂坊,神情恍惚地回到了上将军府的后门。

“咦?是小怜?”一辆马车经过,马车里冒出了一声惊喜,马车随着惊喜停下。小怜循声望去,只见从马车上走下一人,此人有点眼熟。

“忘记我了?我是商祺啊,那天公主救你的时候我在场的。”商祺颇有点失望,心仪的小美人对他没什么印象。

如同第一次见面,小怜厌恶地又瞪了商祺一眼。因为心情糟糕,连搭理都不施舍给他,迈步就走。

“等等我,”商祺从后追上,“小怜要去哪?不如上我的马车,我送你一程。”

“谢了,我回上将军府。”小怜没好气地拒绝了商祺的好意。态度虽然冷淡,可毕竟打破了僵局。

商祺热情如初,嬉笑道:“正好同路!我也去上将军府,我要与上将军一起出城办点事。嗯,马车里有点闷,走路也不错,反正都快到了。”

小怜没有回答,继xù

走着,忽然停下脚步,呆呆地望着中心广场的那个高大的石像。

商祺不由奇怪,问道:“这有什么好kàn

,老头一个!”

“告sù

我,石像下的三个金漆大字写得什么?”小怜的问题听在商祺的耳朵里十分奇怪,不就三个字么,值得如此神色凝重?

“鲁晚成。”商祺的语气很不屑:“我们通常管他叫鲁大匠,此城由他监督修哎哟!”

滔滔不绝被痛苦截断,小美人无缘无故在他的脚背上留下一个脚印。而霸道的小美人突然小跑远去,商祺还隐隐听到了小美人的留下的恶言:怎么不早说……

养殖场在宁远城城东,隔着叶姬河与宁远城相望,占地数百亩,经过大半年密锣紧鼓的建设已竣工。

整个养殖场被石墙围成一圈,石墙的作用是防御野生猛兽对场内禽类的伤害。养殖场分成两片,以东西为界,东片三分二为蛆虫养殖,西片为鸡鸭圈,靠河边还引水挖了一个水池,专门养鸭子。

陪同李怀唐一起到现场视察的是商祺和康家两兄弟等合伙人。康沙莱精明得很,李怀唐看好的项目从来都少不了他,砸锅卖铁也要挤进来。有一句话出自李怀唐之口,被他牢牢引以为座右铭: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极具哲理之言,康沙莱不但记住了,还以此为行为准则,就是尽可能将自己的利益与李怀唐的利益盘根错节在一起。实jì

上,他的举动有点多余,就算他不主动向李怀唐靠拢,李怀唐也会将他捆绑在同一辆的利益战车上。

参观以鸡舍作为起点。

“平时当严禁外人进出,减少瘟疫传播的可能。”

“这个鸡舍最好在底层多铺些石灰!”

李怀唐突然变身为一名养殖专家,高深莫测地做出指点,一时竟然无人能反驳。

“石灰?”商祺百思不得其解,他承认上将军打仗厉害,嗯,迷惑漂亮的小娘也是个行家,可什么时候该行成了养鸡能手?

李怀唐含糊其辞道:“石灰可预防瘟疫。”

“是吗?奇怪,我怎么不知dào

?”商祺挠破脑袋,为了这个养殖场,他请教了不少人,看了不少书,李怀唐所说的不在他的知识范围内,新鲜得很。

“嘿嘿,这可是专家说的,一般人我还不告sù

他。”李怀唐故作神mì

,向商祺眨了个眼。

商祺似乎会意,坚决而严肃地点点头,虽然他不懂专家是什么意思。

养殖场构成一个半封闭的食物链,其能量金字塔底层是沙糖,天量的蛆虫以此为生,再由蛆虫传递给鸡鸭等禽类,最终以蛋和肉的形态摆到宁远城军民的餐桌上。

没有沙糖,养殖场无法运作。所以,李怀唐最为关心的是沙糖的来源和获得。

令人担忧的是,沙糖来自遥远的天竺,大勃律和大唐剑南道,路途遥远不说,还容易受制于人,即使商路畅通,万一关键时刻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岔子导致供应不上,养殖场就会荒废,损失惨重不说,严重的会出现粮食紧缺问题。

对此,李怀唐表示担忧,尽管商祺根据他的要求,在养殖场运作之前已在仓库区预先装满了十数个仓库的沙糖作为紧急储备。

“上将军毋虑,我们可以建立我们自己的榨糖工坊。”随同的康摩挲仿佛及时雨,给出了建议。

康摩挲是典型的老狐狸,一生唯谨慎。李怀唐发家之初,他不愿冒险,而是让弟弟康沙莱跟随潜力不错的李怀唐,如今看到大局将定,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史国的根基,举家搬到宁远城,完成原始股股东身份的华丽变身,获取巨额的“投资”收益。

对于这个投机者,李怀唐并没有拒绝,显示出海纳百川的宽阔胸怀。不过,康老大的主意没能让他惊喜,沙糖的根本问题不在工坊,而在原料,榨糖需yào

甘蔗,而,甘蔗只有位于热带的天竺等地才有种植,宁远城地处温带,冬夏温差虽然够大,却通年的积温不足。

“上将军听我说,我们的榨糖工坊无需甘蔗,用甜菜即可,甜菜我们这里可以大量种植。”康沙莱关键所在,不敢卖关子,直接竹筒倒豆子。

经康老大的提醒,李怀唐双眼一亮,想起了糖类作物的老二,大自然神奇莫测,将含糖的甘蔗赋予了热带,赶紧又弄出个甜菜来补偿温带。

“我们这里有甜菜?”李怀唐惊喜地将手拍在康磨娑的肩膀上,俨然一个逼供的刽子手。

答案是肯定的。甜菜原产地中海沿岸,传到中亚地区是数百年前的事,康国与石国都有种植,不但可食用,还可当作牛马等牲畜的饲料,营养极其丰富。

“嗯,很好,这个甜菜的种植工作我会让乌蒙负责,暂且用伊捺的农庄来试验,至于榨糖工坊,照旧!我们共同出资筹建,远景产能规划可以设计大点,分数期来建设,第一期的规模不用太大,权当试验,积累经验再扩大,同时引导甜菜的种植规模,切莫一窝蜂。”

如今的李怀唐几乎成了宁远城各界的风向标,他担心他的动作会引起一股甜菜种植潮,从而影响主粮的生产,给他统治下的政权带去动荡。

而且,大规模种植一种作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没有良种,没有掌握其生长规律和特性,要想取得成功除非遇到奇迹,神话也行。比如水稻,从赤带一直分布到东北三省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布局,是一个发展和积累的过程,在东北种植的水稻稻种与热带的有所不同,即使到了大唐开元年代,水稻也只是引种到黄河流域而已,后世在辽东和北大荒种植的稻米都是经过缓慢培育而来的。

当然,如果仅仅为食用,种甜菜很容易,可以不讲究。如果是当作榨糖作物,学问就海里去了,首先,甜菜是两年生植物,不像水稻小麦眼看成熟就动手收割,甜菜在第一年的生物成熟期是需yào

通过人工经验判断,估摸着糖份含量最高之时才能收割,否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出糖率的高低直接决定其价值,试想下,某年在李怀唐的治下,所有甜菜中一半是次品,那么宁远的经济所受到的影响可就不是一般大了,菜农受损,榨糖坊亏本,养殖场无以为继……

将伊捺的农庄作为试验田的作用正基于此,等摸索出最佳的一套种植技巧,才开始逐渐扩大规模,榨糖坊亦如此,循序渐进。

李怀唐的解释合情合理,超出了众人的视界,引起一片由衷的佩服之音。

除了这个养殖场,李怀唐与商祺和康家的合zuò

可谓随处可见,份量最重的是矿山,攻克石国意味着河中地区最大的银矿成了宁远的资产,意味着他们又多了一个共同利益。

话题转到矿山,商祺开始抱怨:“经营不存zài

问题,资金更不是问题,倒是这个奴隶的数量有点麻烦。”

“不够?还差多少?”李怀唐眉头直皱,石国一战,他抓获的突骑施俘虏和石国俘虏少说也有五万,这个商祺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商祺苦笑:“不是少,相反,是太多了!昨天吕参军找我办接收手续,我头都大了,壮奴太多我可养不起。”

理论上,人多力量大,可是产能得看市场的脸色,生产再多卖不出去等于是Lang费,况且奴隶只是不用支付工钱,而粮食是不能省的。煤矿的产量已经远远填饱了宁远两城的肚子,就算加上新开拓的石国米国等也消化不了,为此,商祺还打算找李怀唐商量削减壮奴的数量。

李怀唐哈哈大笑,道:“这个简单,尽量精简吧,四座矿山多余的壮奴都还回给我,我让鲁大匠带他们修路去!”

“修路?!”众人似乎嗅到了什么。

“对,要致富,先修路。大路开通,黄金万两!”盗版后世的经典,李怀唐毫无羞耻的觉悟,还一副洋洋自得的神色。

在李怀唐的构思里,先修筑从宁远城附近的矿山到宁远城的大道,再以一条主干道将宁远城,西键城与柘枝城连接,此主干道最终继xù

向东,越过阿赖山山口,到黄石,到葛禄山口,直通大唐。所谓的大道全由碎石三合土黏合而成,雨天不泥泞不陷车轮,适合马车快速行使,类似后世的高速公路。

“大唐?!”众人再次惊讶,李怀唐给他们描绘的道路蓝图让他们看到了无限的商机,眼下,宁远的第一大贸易国是大唐,这样的大道一旦建城,将极大地缩短行商路上的时间,本来商队一年只能跑三趟,因为大道的存zài

,或许可以多跑两个来回,周转速度加快意味着利润将大幅增加。

商祺与康沙莱对视一眼,摩拳擦掌大干一番的表情同时浮现在两人的表情上。之前担忧的产能剩余很快就不是问题,畅通的道路会带走更多的产品,为了满足商队的胃口,城里的工坊肯定会消耗更多煤炭卯足劲头生产……

第458章 美人细作

此时的李怀唐已是一方霸主,所要面对的繁琐之事逐渐增多,忙碌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主旋律.从养殖场归来,踏着夜幕回到府邸,随风之首史云与民部之首乌蒙已在府中等候多时。

乌蒙带来了一个陌生面孔,刚进门,李怀唐便感觉到了此人的与众不同,面对他这个传奇人物,举止谈吐皆淡定自若,宠辱不惊。

“宇文融?可是那个名闻天下的大唐宰相?”关于宇文融,随风有过粗略的报gào

给他,只是此人被罢相速度相当快,在位仅99天,所以李怀唐也没怎么留意。忽然看见这位魄力十足的改革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不禁有点吃惊。

其实,宇文融出现在宁远,始作俑者正是他李怀唐。宇文融性子直而急,又锐意改革,所得罪的权贵遍布朝野,这一年来,他连续被贬,从北一直被贬至南,最后本来要被流配到崖州(海南岛),因为李怀唐扇动的蝴蝶翅膀,关键时刻,刑部大笔一挥,将他改到宁远。

连遭打击,宇文融心灰意冷加上长途跋涉,他大病一场,幸亏乌蒙布置得当,在边境至宁远城路途上设置了许多驿站,给从大唐新遗民来的民众提供食宿,宇文融倒在一个驿站时正好遇上视察路过的乌蒙。

宇文融醒来发xiàn

自己已身处宁远城,宁远城的繁华富足让他吃惊,颠覆了他心中的概念,渐渐地,他对宁远产生了兴趣。随着与乌蒙的交谈,他的身份终于泄露,乌蒙原本是随风的头子,当然知dào

宇文融,两人相谈甚欢,乌蒙感其才能非凡,于是说服他重出江湖,并向李怀唐引荐。

名气不如实jì

,李怀唐不会根据来人的名气委任,听得出乌蒙想推荐宇文融到重yào

的位置,李怀唐开门见山问道:“不知宇文先生对宁远耕牧之事有何看法?”

宇文融知dào

李怀唐是在考教他,于是也不推搪,坦言道:“弊端甚多,不足为取。”

李怀唐不动声色,反问:“哦?愿洗耳恭听。”

宇文融的批判很尖锐,直指宁远的软肋。

“首先是土地的归属权,作为所有者,民部不伦不类……无法调动军民的积极性,无法提高农牧民的生产积极性……”

对于宇文融的意见,李怀唐不否认。当初在此筑城时,耕地少而牧场多,兵多而民少,许多问题他都忽略了,随着他的地盘日益扩大,耕地与人口相应增加,如何制定妥善的土地政策迫在眉睫。

“先生有何良策否?”李怀唐先是点点头,承认宇文融的观点,而后虚心请教。

宇文融再次惊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飞扬跋扈和不屑,心中颇感欣慰,至少即将投靠之人有海纳百川的潜质。于是直言建议:“良策不敢,与大唐完全不同,宁远好比一张白纸,老夫认为上将军所要做的不繁难,其一,确定土地的归属权,将土地全部归属到宁远政权名下,其二,丈量耕地牧场,统计户口,按户口分配土地,其三,在原来分配的基础上,细化奖励措施,以一定数量的田地牧场奖励军功,其四,也是最核心一点,禁止土地买卖,任何土地的买卖都属非法,我们可以随时收回分配给新增的户口。”

宁远确实是一张白纸,宁远城附近的牧场本就是无主之地,位于西键城周围的耕地经过连续的战争,土地大量抛荒,也是无主地,最后是位于石国境内的耕地,也是宁远最大的一片耕地,攻取柘枝城时,李怀唐革了所有权贵的命,虽不至于大屠杀,但是他们谁也没逃过被没收土地的命运。这么多耕地与牧场,李怀唐本打算让乌蒙拟定章程重新分配,不料乌蒙举荐了宇文融,而宇文融的主张甚合李怀唐之意。毫无悬念,宇文融,原大唐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成了李怀唐的种田使,第二天与乌蒙一起被“下乡”去了。

史云的存zài

,乌蒙很知趣,知dào

他有机密要与李怀唐相谈,很及时地与宇文融一起告辞。

送走乌蒙两人,李怀唐笑容消失,对着史云说道:“可有消息?”

史云点点头,道:“有,今天我们的人跟踪她到城东北的一家新开胭脂铺,她在里面与一妇人密谈了一会,内容尚不清楚,不过,这家商铺我已派人盯梢,有什么风吹草动会马上回禀上将军。”

“嗯,怪事了,我想来想去,除了人以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值得她来偷。”李怀唐只管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史云只好在一旁讪笑陪是。

“还有一件事有点奇怪。”史云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啥?”

史云道:“今天有一名形迹可疑的人在府外转悠,后来,月夫人的两名侍女出门,她们似乎认得此人,也很忌讳见到他,躲避的痕迹很明显。”

随风的总部就在上将军府对面,凡是在上将军府门前踩点的可疑之徒都逃不过他们的监控。

“吉娘与枫娘?”李怀唐微微皱着眉头,此俩小娘乖巧,一直深得他欢心,疏忽大意之下,忘记了她们曾经的身份。

“给我查城内是否有倭人!”一个鬼祟的形像从李怀唐的脑海里闪过,伴随之还有一个猥琐的名字:鬼头熊。

李怀唐忽然顿悟,倭人的目标看来是锋利无比的汉刀,无论是送贵重礼物还是赠美人,始终以此为中心,而且倭人所谋者大,如此大费周章肯定不是为了区区一把数把实物,打造汉刀的工艺才是他们所需。

鬼头熊的阴谋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李怀唐想想直发笑,汉刀的工艺固然重yào

,可这工艺只适合以乌兹钢为材质的汉刀,以此工艺使用普通钢材锻造钢刀无疑刻舟求剑。汉刀的锋利在于乌兹钢,乌兹钢对温控极其敏感,过高过低都会导致废品。如果倭人拿着这个秘方大炼兵器,其效果估计与感冒病人吃治疗哮喘的药物差不多。

第459章 征服倭娘

李怀唐伸了个懒腰,靠在坐椅上闭目养神,门轻轻被推开,一阵淡淡幽香飘了进来,味道很熟悉,是柳美人身上特有的气息.李怀唐没有睁开眼睛,安静地感觉美人的靠近,直到温热贴在他的身后,玉指带着爱意轻柔地在他脸上磨娑。

“李郎累了吧,先吃点热粥,妾身给你捶捶背。”声音美妙动人,一如柳美人惯常的温柔,听在李怀唐的心头如同一股热流在倘徉。

肉粥飘香,弥漫着整个书房,成了李怀唐睁开眼皮的动力,唤醒了他的饥饿感,肚腹为之而开始鸣叫。

“真香!”望着桌子上的一大碗肉粥,李怀唐不由tian了tian嘴唇。站在肉粥前的是柳美人的两名侍女,恭顺而狐媚。似乎是得到了柳上月的示意,俩侍女款款退出了书房,临关门之际,勾魂的目光从李怀唐的眼睛上掠过看得李怀唐不由心神一荡。

“李郎!”身后传来了柳美人的娇嗔,“看什么呢?妾身以为李郎饥饿不在肚子。”

“饿了,饿了,真饿了。不信?你俯下听听。”李怀唐笑着欲拉柳美人靠近,被柳美人巧笑推开。

肉粥是柳美人亲手熬的,见到史云离去后,她才让吉娘枫娘跟随进来。

“太好了!为夫不客气了!”

香喷喷的肉粥提醒了李怀唐腹中饥饿,风卷残云般将柳美人忙活半天的心血一扫而空。

“啧啧,味道真好!娘子的手艺可谓天下一绝。”李怀唐抹着嘴巴,对柳美人极尽赞美奉承之能事。

柳美人抿嘴而笑,给李怀唐揉肩膀的动作没有停下,欢喜道:“李郎若是喜欢,妾身天天为你煮。”

“那就有劳娘子了。”李怀唐笑着抓住按在肩膀上的一只柔荑,轻轻一拉,柳美人惊呼一声顺势坐在李怀唐的大腿上,落入了强壮的臂弯里。

饱暖来了,欲望跟着也来了。这是凡尘俗世的铁律,英雄难敌,李怀唐亦不能免。

柳美人娇笑道:“李郎还没汤沐呢!”

“好!独洗洗,不若与众,一起去!”说完,李怀唐抱起柳美人欲走。

“李郎!”柳美人的玉臂吊在李怀唐的脖子上,目光若即若离,不敢正视李怀唐灼热的目光。

“那个,妾身今天不方便。”

“哦,”李怀唐有点失望。

柳美人不忍道:“吉娘与枫娘已去为李郎准bèi

好热汤,让她们侍候李郎吧。”

浴房里,烟雾缭绕,美人衣裳薄如蝉翼,若隐若现春光乍泄。

吉娘与枫娘的侍候很挑情,很享shòu

,削葱根玉指虚无缥缈地在李怀唐的肌肤上轻扫,尤其是敏感部位,或是无意,或是故yì

,似有似无。连入水都是美人左右扶着,服侍极其周到,少一点自制能力恐怕都要犯罪。当然,在上将军府里,其罪顶多只能算道德罪。

李怀唐躺在温热的水池里,闭着眼睛体验俩倭娘的擦洗技术,动作是那样的慢条斯理和一丝不苟。在俩倭娘的手里,李怀唐觉得自己像一件珍贵艺术品,被呵护备至。

直到今天,李怀唐心中还有一丝疑惑,像吉娘枫娘这俩侍女界中的极品怎么还是处子之身,柘枝城第一次推倒她们时的惊喜再次浮现心中,竟然有欲罢不能的感觉,从这个角度出发,他还要感谢鬼头熊的慷慨。

“鬼头熊与你们是什么关系?”李怀唐伸出食指,勾起吉娘的下巴,淡淡地问道。

这个问题对俩倭娘来说极其敏感,闻言,两小娘不由一愣,半露香肩明显有一个颤抖的动作。

“回主人,我们是孤儿,从小被鬼头熊领养,他让人教导我们各种技艺,准bèi

送给达官贵人的。吉娘与枫娘十岁时被带到大唐,本来鬼头熊是计划将我们送入什么王爷府的,只是,只是后来遇上了主人,承蒙主人垂怜得以侍候左右,这是吉娘与枫娘的福份。”

吉娘的回话中规中矩滴水不漏,不过,她闪烁的目光逃不过李怀唐的眼睛。

李怀唐不置可否,又问:“你们可有想过离开上将军府独立门户,又或回家乡?听说这两天有人来找你们。”

仿佛听到了一个恐怖的故事,俩小娘忽然双双爬跪不起,语气颤抖,向李怀唐哀求着:“奴婢不敢,主人饶命!”

不用什么大刑,俩小娘都坦白了。情况与李怀唐所猜几无出入,鬼头熊不惜重本,无非就是想从李怀唐手里偷到汉刀的锻造工艺。今天在上将军府府邸门前游荡之人正是鬼头熊,被吉娘与枫娘避瘟神一般躲过了。吉娘与枫娘知dào

鬼头熊的目的,她们害pà

被牵连上,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的魔爪,虽然在李怀唐身边她们的身份依然卑微,难得的是女主月月夫人对她们好,男主尽管好色,却非无理暴躁之辈,没有呵斥,没有打骂,生活似乎很美好,而且她们觉得终于得到了男主的宠幸,完全没有必要傻到为故主冒险去触犯新主。她们正犯愁呢,既然李怀唐问起,干脆全盘托出,乞求原谅。

俩倭娘反正的速度远比李怀唐想像要快,说实话,放qì

两名乖巧的倭娘,李怀唐心里还是有点不舍,幸好关键时刻,她俩做出了“弃暗投明”的选择。

李怀唐惬意地欣赏着俩小娘诱人的身段,衣不蔽体加上跪伏姿势即可秒杀世间一切雄性眼球,忍不住看了一会,才依依不舍道:“用不着紧张,不需yào

害pà

,按我的话去做就行。”

“谢主人,谢主人!”俩倭娘慌不迭地磕头道谢。

“起来吧。”李怀唐伸手示意。

俩倭娘如蒙大赦,顺服地站起,看见李怀唐的手依然抬在空中,立kè

心领神会,伸手放在李怀唐的手上,借势迈入水池。

“上回是我侍候你们俩,今天到你们了,可有绝招?”李怀唐一边说着,一边左抓右捏,不亦乐乎。

“是,主人!”俩倭娘娇媚应声,灵蛇吐信,从李怀唐的脖颈处,自上而下开始游走,下,再下,潜入水下,一直到她们的男主舒服地闭上眼睛……

同样一个季节在上将军府里却有两种意境,浴房里春色盎然,而在裴小娘的寝房里,秋意萧索。

夜已深,裴小娘还怀着某种期待,门外哪怕是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的侧耳,陪伴在她身边的是小怜。

或许是看不过眼了,小怜道:“夫人睡吧,上将军来了奴婢再唤醒夫人。”

裴小娘嘴角隐隐含着着一丝苦笑,微微摇摇头,似乎心里在叹息。她看了眼楚小怜,转移话题道:“小怜,想家吗?”

往事仿佛不堪回首,楚小怜明显一怔,表情陷入了迷惘痛苦中,竟一时忘记了回答。

“对不起。”忽然察觉问题触及了小怜心中之痛,裴小娘尴尬道歉。

“等开春了,我送你一笔盘缠,你随沙穆尔的商队去长安。放心,我会让他们照顾好你的,长安的宅第也你也不用担心,都会给你安排好。你就好好地回大唐过日子吧。”裴小娘安慰着她。

“啊?!”楚小怜惊呼,着急道:“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孤零零一个,我要跟着夫人。”

裴小娘苦笑:“傻小怜,谁愿独在异乡为异客?家,还是故乡的好。若非李郎居于此,纵然宁远城有千般好我也是不肯呆在此的。”

“可是,小怜回到大唐还是凄苦命,还不如跟随夫人身边,谁也不敢欺负我。”楚小怜的态度坚决,完全出乎裴小娘的意料。

“你,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做一名侍女?”裴小娘惊讶地望着她,“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娘,应该有更美好的生活。”

楚小怜凄然道:“美好?无依无靠的,小怜不敢奢望什么,只想报答夫人的救命之恩。”

见楚小怜主意已定,裴小娘不好再说什么,随手拿起一盒香粉递给她。

“罢了,你自己做主吧,以后等你想回去了再告sù

我,我为你安排。这盒香粉是我刚配制的,我知dào

你喜欢,就送你吧。”

虽然不善于刺绣,但是裴小娘自制胭脂香粉很有天赋,味道清新幽香,楚小怜一闻钟情爱不释手,经常借故蹭用。

“谢谢夫人!夫人真好!”楚小怜欢喜地接过礼物,忍不住解开盖子嗅了又嗅,完全一副天真的小小娘模样,那种柔美看得裴小娘不由有几分妒忌。

一阵风吹过,门外模糊有响声。

“李郎!”裴小娘惊喜地站起身,欲去开门迎接。

“惨了。”结果是失望的,门外什么都没有,除了风声,还有裴小娘失落的口头禅。

其实,裴小娘也知dào

不可能,潜规则注定了今夜是属于柳上月的,想起夫郎的宠爱此刻正由她人承shòu,心中甚不是滋味,落寞得很,毕竟,她才为新妇不久,心里极其渴望得到夫郎的怜爱。

“夫人,歇息去吧。”楚小怜也很清楚,同情地劝着主人。

“嗯。”裴小娘无奈地低应了一声。

正准bèi

宽衣上榻,忽然,门外又是一阵狂风过,动静不小。

“连风都来捉弄我了。”裴小娘无聊地自嘲。

不对!是敲门声,真实并非虚幻!

房内两小娘愣着对望一眼,首先是裴小娘发出欢呼,因为,她听到了,除了敲门声还有她魂牵梦绕的声音。

没错,是李郎的轻唤!

门,开了。隔着门槛,一道熟悉的身影,一张想念的面孔映入了裴小娘的眼帘,激动唤出了泪花,滚闪在美人的一双美目里。

李怀唐莫名其妙地笑着:“咋了?不认得……”

“李郎!”裴小娘竟然飞扑入那弯她觉得异常温暖的臂弯里,任由情绪失控。

“哎呀!好硬,好疼!”像被针扎了一般,裴小娘本能地从李怀唐的怀抱中退缩开。

“我看看是什么。”裴小娘伸手就扯李怀唐的腰带。

李怀唐也不解释,抱起美人儿大步迈入房里,嘴上嬉笑着:“心急也不能在门外干这事啊?”

“说什么呢?坏死了,哎呀,快放妾身下来,小怜还在呢!”意wài

的梦想成真,裴小娘忘乎所以,被抱进房后,眼角忽然瞥到小怜局促的身影,不由大窘。

李怀唐也注意到了第三者的存zài



“小怜啊,正好,过来帮我脱!”美色当前,李怀唐觉得大脑有点不够用了,只顾着向娇俏的小怜眨眨眼。

小怜羞红了脸,不过还是顺从地走了过来,伸手解脱李怀唐的衣物。

“李郎,你,”裴小娘还在李怀唐的臂弯里,脸色变得不自然,一个夫郎已经被数人分享了,好不容易轮到她受宠幸,怎能容忍第三者在属于自己的甜蜜二人世界里出现?即使是侍女也不行。

李怀唐大笑,笑得房内的俩小娘不知所措。

“脱我衣服干嘛?我意思是解下腰带,不然腰带里的水晶石又要搁到你生疼。”

听到李怀唐的解释,楚小怜顿时脸红耳赤无地自容,恨不得在地面上找条缝隙钻进去,以躲避李怀唐似有所指的笑意和玩味火辣的目光。

“水晶球?快,小怜快把腰带给我!”裴小娘从李怀唐的怀抱挣脱,很紧张的样子,生怕小怜不小心打烂了。

小怜本能地将手中的腰带递给裴小娘,忽然,她想起一件重yào

之事,双眼突然发亮,忘记了修奢,死死盯着得而复失已经被裴小娘抓住的腰带。

“这可是李郎的幸运物,可保李郎一辈子平安。还是让我先存好吧,咦?好难闻!”裴小娘娥眉紧皱,扭头远离手中的腰带。

不臭才怪,从出征到现在,两个月的时间里,这条腰带与李怀唐形影不离,除了汗水啥水都没沾过。李怀唐是习惯了,难为美人儿遭罪。

“呵呵,”李怀唐挠着头歉疚地讪笑,这个时候老实憨厚比任何的说辞都管用。

裴小娘又好气又好笑,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剪刀,挑开腰带的缝线,取出一颗心形水晶球。

“小怜,发呆呢?还不快去将我柜子里的目椟取来?”

“哦,哦,是。”小怜从愣神中醒来,连忙将目光从水晶球上抽离,依依不舍地去为裴小娘拿木盒子。

裴小娘心疼地望着李怀唐,说道:“等妾身洗干净了再还给李郎。”

“嗯,若兮真好,来,让夫郎犒赏犒赏。”

“啊!不要,小怜还在……”

“没关系,理解万岁,夫妻恩爱么,小怜她懂的。”刚刚征服了两名娇媚的倭娘,李怀唐意犹未尽,美人小怜么,留下最好不过。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小怜逃似的离开了,尽管心里还惦记着她的目标……

第460章 恶魔

深秋的宁远已被寒冷主宰,一场早雪宣告冬季的斥候已到达,苍茫大地为之纯白一片.

躲避严寒最好的选择是待家闭门不出,或是温暖的被窝里,或是在热乎乎的火炉子边上烤火。

张仇可惜没这福气,如今的他已经累功擢升为虎狼骑的百骑,他所在的五千骑接到的任务是看管数万余名奴隶运送石料。

石国战役结束,其中之一的战果是抓获了五万余的俘虏,对于矿山来说,劳力已经饱和,得到李怀唐的允许,商祺将煤矿的劳力削减到三万,除开分配到铁矿山以及新占取的石国银矿,还剩下四万余名的奴隶,全部被驱赶到阿赖山运石块为来年的筑路做准bèi



石料是两万余名壮奴在过去的几个月时间里的成果,本来这些奴隶是要去费尔干纳山开挖铁矿的,李怀唐出征前临时改变了主意,让龚五郎督促他们转到阿赖山采石。

酷寒硬化了大地,石头如铁,甚至泥土也坚如磐石,无论是采石还是挖路基都变得非常困难,工程可以等,然而奴隶的嘴巴不会停,每天消耗的粮食总量触目惊心,李怀唐不是慈善堂的掌门人,当然不会让这些奴隶闲着,在冰天雪地里将山里的石料运出来成了他们在冬季里的工作。

在阿赖山与紫紫河之间,两条黑色长龙络绎不绝来回穿梭,尽管行动缓慢,毕竟是在不停移动。长龙由运石块的奴隶推着沉重的斗车形成,在他们周围百步外,游动着点点黑影,每一处的黑影不多,由三五骑士组成,另外,在长龙的边缘还有不少拿着皮鞭的监工,皮鞭与呵斥随时向偷懒之徒的身上招呼。

奴隶们将大量的碎石料从山里运出,沿着龚五郎勘定的线路堆放,明年,从宁远城至阿赖山山口百余里将首先修筑一条宽阔的石料大道。

张仇骑着一匹壮实的伊犁马,带着两名士兵在原野上监视,以防止有奴隶逃亡。其实,谁都知dào

,在这样的天气里逃亡无异于自杀,尤其是这些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的奴隶,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穷途末路之下总有不甘心的亡命之徒,他们虽然溅如泥土,可始终是创造财富的工具,白白死掉未免可惜。

尽管戒备森严,可数万奴隶当中,还是有人打算考验游骑的决心和扑杀能力。

一行十数人的大唐流放罪民沿着紫紫河路过,他们在一个救助点停下歇脚。救助点是乌蒙沿途设立的,备有火炉和热水。

有陌生人靠近,张仇循例上前询问。

西域胡人多汉人少,遇上同胞,张仇少不免多说了些。

流民代表古寒指着颇为壮观的奴隶队伍问:“这些什么人?何以在酷寒时节服劳役?”

在来宁远前,流民都听说了有关李怀唐的凶残暴戾,今所见更加证实了他们心中的猜想。

张仇道:“他们是奴隶,吃我们的,穿我们的,当然得辛勤劳动!”

“啊?!”

“他们真说对了,那李怀唐要我们为奴作马!”流民纷纷恐惧道。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被奴役,恐怕是九死一生。十数名流民人人自危,他们是流犯,被当作奴隶服徭役再正常不过。

“胡说八道!”张仇气恼地否定,上将军对来自大唐的移民不知有优厚,岂容他人中伤?

“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那些奴隶的长相与你们有何区别?”

流民终于发xiàn

端倪,奴隶都是胡人!他们不禁松了一口气。

古寒想了想,道:“他们因何为奴?”

张仇淡淡而答:“他们是战俘,上将军心善,不忍杀之,给机会他们劳动赎罪。”

古寒摇摇头,道:“子曰,以德服人,胡人也是人,怎能残暴以待?西域欲大治,必使胡人驯服,欲使之驯服,当以圣人言教习之,胡人感化,自然拥戴……”

“屁话!不杀不罚何以立威?何以使之畏服?”张仇厌恶地瞪了古寒一眼。

“少年人何苦如此暴戾?”

张仇仰天哈哈大笑,道:“等你的父兄都死在突厥人的手里时,再来与我论道!”

说完,张仇留下一声冷哼,上马离去。

张仇离开没多久流民就出事了。其中一人被两名穷凶极恶的突厥人劫持。突厥人用于威胁的武器是一块尖锐的石条,抵在唐民的脖子上,嚷嚷威胁着要战马离开。

在附近的张仇闻讯又赶来。

“给你两条路,一,我数三声,乖乖回到队伍当中,免你罪过,二,杀无赦!”

张仇冷漠而果duàn

,即使是人质,在他眼里仿佛草芥。

“一,”

抉择三人生死的数数开始。

突厥人困兽犹斗:“来吧,来啊,我杀了他,杀死你们这些可恶的汉狗!”

“三!”对于疯子,张仇懒得Lang费口舌直接到三。

音落令下,十数名士兵如狼似虎扑上前。

“啊!”惨叫响起,人质首先遭殃,杀人石条刺透了他薄薄的皮肤,鲜血泉涌。

两名突厥人没能逃脱,被一顿暴打缩在地上,还是张仇下令留活口才让他们不致于当场毙命。当然,张仇并非心慈手软之辈。

“请他们坐桩!”张仇的脸色显示出其冷酷无情。在他的父亲与长兄死于突厥人手时,他的心逐渐复仇的火焰所取代,若非是上将军要留他们开矿修路,他还真想将所有的突厥人都杀干净。

所谓的桩,是士兵们根据张仇所述现场炮制,碗口粗、两头削尖了的圆木,一端深深植入泥土中,另一端等待侍侯罪犯。

两名捆得严严实实的突厥人被强迫从尖锐的木桩上坐下去,木桩刺穿了他们的肝门,深入腹腔,万有引力继xù

缓慢地将他们吸向地面。运气好的话,他们将在一个或半个时辰内毙命,运气糟糕的话,可能还要熬上好几个时辰。场面诡异可怖之极!

原野上,凄厉的嚎叫难以想像是来自人类的嗓音,惊天地慑鬼神,闻者胆颤心惊,见者两股战战。

有熟视无睹者,也有幸灾乐祸者,张仇是其中双重代表之一。

“有敢逃跑者,此为下场!”

奴隶们恐惧地低着头,不敢看向张仇那如同魔鬼的目光。在两名受刑的突厥人边上还有十数根空着的木桩,下一个会是谁呢?恐怖的歌德巴赫式猜想!

雷霆之下方显仁慈。没有血腥的杀戮就没有安宁,奴隶们完全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日积月累的怨恨所酝酿的不满情绪顿时销声匿迹。两条长龙行进的速度似乎快了不少,仿佛是要逃离惨烈的现场,仿佛是要远离可怕的恶魔。

从此,张仇,恶魔的化身,名扬宁远,妇孺皆晓。

第461章 白丁小娘

毛笔真难侍候!这是李怀唐的感慨.感慨来自于实践,流露着一丝无奈与痛苦。

战场上挥舞战刀,李怀唐得心应手潇洒自如,换成案桌前抓起毛笔,李怀唐立马失去从容不迫,陷入了老鼠拉龟的尴尬境地,感觉有力无处使。

练字是孤躁的,幸运的是,有裴小娘温情陪着,过程倒不致于无聊。

裴小娘以名师的身份,站在李怀唐的身前,紧贴入怀,小柔荑抓住李怀唐的抓笔的手,一笔一划教导。

“哎呀!老实点,再轻薄妾身,妾身不理你了。”裴小娘轻拍搂在她细腰上的一只“魔爪”,娇嗔着,完全没有想到扭动的腰身对身后摩擦所引发的后果。

“嗯,别走,老实,保证老实。”李怀唐仅仅搂住娇滴滴的小美人儿不放。

裴小娘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李郎,”裴小娘娇躯如水有融化入怀的趋势。连续两夜的癫狂让她饱受雨露滋润,至今眉宇之间还含着尚未褪去的春潮。为师教导练字也是昨夜芙蓉帐里甜蜜的情话,然而裴小娘较真了,不管连场恩爱之后两腿发软,硬拉着李怀唐与文房四宝见面。

李怀唐明白小美人的心思,练字不过是藉口,主要是想将他留在身边。仔细盘算,婚后的日子里,聚少离多,大部份时间都征战在外,念及到此,李怀唐不由愧疚,心中的怜爱因此而多了几分。

激情以热吻开始,紧接着文房四宝的地盘、一张案桌被裴小娘占领了,纸墨笔砚落地的落地,散乱的散乱。

“不,李郎,不要在这,”被抱上案桌后,裴小娘稍有抗拒的意识,却含糊不清。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很不合时宜地被推开了。

“夫人,有信!”闯入者是小怜,头也不抬,一个劲地冲了进来,等她发xiàn

情况不对想退出去已经来不及。

“夫人,你,你们在,在…….干事啊?”

问题很天真,很傻,不知所云。被提问者、裴小娘羞红了脸,很鸵鸟地躲到了李怀唐的身后,嘴上不停地嘟哝着惨了,玉指配合着掐在他厚实的腰背上。

说到脸皮厚,李怀唐不出,谁与争锋?尤其是在漂亮的小娘面前,李怀唐的免疫功能空前强dà



“啥信?拿过来给我看看。”

不请自来,有请小怜倒犹豫不前,脚步仿佛黏在了地面上,一动也不动,她比裴小娘还要窘迫,粉脸绯红,羞涩之色甚至传到了白皙的脖子上。

或是故yì

为难,或是有意欣赏小美人此时的风情,李怀唐没上前,只是笑盈盈地望着她,目光火辣奔放,直看得小怜失去方寸,视线慌乱躲避。

“不愿给我,那就照着念吧。”

“哦,”小怜条件反射回答,展开手中折好的信筏。

奇事发生了,对着白纸黑字小怜干蹬眼,张嘴无声。

“念啊!有问题吗?”李怀唐渐渐好奇,目光从美人娇俏的脸蛋上转移到信筏上。

“哦,”小怜竟然额头冒汗,张嘴欲念,却又是哑火。

“嗯?”李怀唐笑着期待。

小怜忽然放下手,歪着头语出惊人:“我不认得字。”

“不认字?”李怀唐的声调提高了不少。其实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他忘了这是大唐,这个时代的识字率不是一般的低,女性更低。

“我,我,”小怜咬着红唇,无言以对,表情似乎很尴尬。

李怀唐赶紧道:“没什么大不了,正好,我来教你,保管会。来,过来,这学字啊,得从练抓笔开始……”话到此,腰间马上传来吃痛。

“哎哟!”

随之一股酸醋味在李怀唐的身后散发,只听很警惕的一声:“李郎尚未出师,教习练字还是让妾身来吧。”

涉及到原则问题,裴小娘忘记了害羞,告别鸵鸟挺身而出。

李怀唐讪笑,道:“好,夫人说了算。嗯,这信给我。”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接过小怜手中的纸张。

看了内容之后,李怀唐哑然失笑。

“李郎笑甚?”裴小娘好奇心起。

李怀唐随手将纸张递给她,道:“是请愿书。”

请愿书的作者为一伙来自大唐的流民,内容是关于昨天一名唤作张仇的百骑见死不救草菅人命,甚至虐杀俘虏的叙情,最后祈请碎叶公主重罚此人以慰新来的唐民。字里行间,唐民莫不将裴小娘当作了主心骨,对她寄予了厚望。

“李郎,”裴小娘为难地看向李怀唐,人质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这事远远超出了她的处理能力,也超出了她的权限,贤惠如她,根本没想过要吹枕边风。

李怀唐道:“此事不急,先调查清楚再说。张仇我认识,父兄都战死在乞史城,恨突骑施人不假,但是我想还不至于滥杀无辜。”

裴小娘点点头,道:“妾身听李郎的。”

“嗯,这就叫夫唱妇随吧?”李怀唐哈哈笑道。

“谁夫唱妇随啊?”门外出现了一道倩丽的身影,是叶姬,其身后还跟着玲珑双姝。三人都一个共同特点,幽怨之色清晰地布满了俏脸,给李怀唐的感觉是债主上门了,确实,他有所亏欠她们,回来这么多天还未曾没到过她们的房里过夜。

叶姬是来为鲁大匠通报的,龚五郎侯在前院的客厅里。

“地图?”李怀唐一听不由大喜,火速让人将他请到书房。

“你们用不着回避,留下一起观看鲁大匠的大作!”李怀唐留下了欲告退的美人们。

龚五郎的出现,最为尴尬的是小怜,目光老在李怀唐与这个糟老头的身上转移比较,看得李怀唐莫名其妙。

鲁大匠带来的是道路地图,是宁远地界未来主干道的规划,花了龚五郎数十天的功夫实地考察和参考宁远铁骑的行军图呕心沥血而成的大作。主干道东西走向西起柘枝城,经西键城,宁远城,过阿赖山山口向南到黄石,由此再折向东到达大唐的边境、葛禄山口,而后到疏勒,继xù

向东至拔焕城,连绵两千余里,工程宏伟。

“快看,这是拔焕城!”玲珑双姝惊喜地指着地图上的标识,高兴劲头就像发xiàn

了新大陆的航海者。

“呵呵,是的。”鲁大匠自豪说道,“路成以后,夫人回娘家只须五天的功夫。”

“这么快?!”玲珑双姝瞠目结舌。

李怀唐笑道:“鲁大匠师说的是轻车快马。不过肯定要比现在快得多,都是石面路,高速驰道!天下别无分店,只此一家。”

“啧啧,李郎又要大赚一笔了。”裴小娘抿嘴而笑。

“为什么?”珑儿小娘不解,“李郎要收买路钱吗?”

问题引发一阵笑声。

“傻妹妹,此路建城之日,宁远城特产货品数倍畅销之时,李郎能不发财么?”玲儿的悟性显然要比妹妹强。

“不管如何,我们回娘家看父亲大人要方便多了。”商珑红着脸打岔。

“放心好了,拔焕城商家很快就会举家搬迁到此,届时,你们探亲如同去邻居家一样容易。”李怀唐微微笑道。

玲珑双姝当然高兴,,差点就手舞足蹈,嫁了个好夫郎,还可以随时见到父母,一切都比从前任何时候的想像要美好。

有人欢喜有人愁。玲珑双姝的表现勾起了裴小娘的思乡情绪。

“放心吧,总有一天,为夫会将大道延伸至长安,那里可是一个大市场!”李怀唐有所感,及时出言安慰闷闷不乐的裴小娘。

“真的吗?”裴小娘转忧为喜,拉着李怀唐的胳膊摇晃,若非有外人在,她忍不住就要送上香吻了。此话如果出自他人之口,即便是唐皇的意志,裴小娘都会表示怀疑,但是,由她夫郎保证,她无条件相信,这是她的骄傲!

修桥筑路自古不易,所耗费的民力和财力对于当政者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修路从来都是敷衍了事,所谓的驰道遇上大雨,要么泥泞不堪,要么损毁严重。

所以,大道直通长安是一个梦想,是奇迹!一旦贯通,丝绸之路的复兴繁荣将空前绝后。

李怀唐最关心的是工程什么时候可以竣工,宁远城的产能等不起,而且数万奴隶从事短期不见效益的基建在口粮方面怎么说压力也不小。

鲁大匠的回答最快要两年,两年内全程贯通,当然,前提是与大唐沟通顺利,大唐境内的一段取决于安西都护府的态度,其余的难度不大,基本上勘探工作已被商八方完成。

耗时没有办法再缩短,西域地处冬季寒冷且冬季相对漫长,这段时节内是无法动工的,只能做些准bèi

工作。明春到秋末完成开挖路基和夯实基底的工作,后年铺碎石料和三合土。

大唐安西段不足为虑,“奥巴马”和每年上百万斤铜料的贡献不是白送的,朝中有人好办事,李怀唐相信,只要亲自跑一趟安西都护府与来曜商量下,这样利国益民,又不用大唐耗费钱财的工程,他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462章 发饷了

开元十八年冬对于宁远铁骑来说是一个划时代的分水岭,宁远铁骑的第一份军饷开发,而且是回溯了整个秋季的三个月,将士们一共领取了四个月的饷银.

军饷,作为从军将士维持自己乃至家人生活所需的用度补贴自古有之,不过弊端多多,大部份饷银在到达底层士兵手里之前已被军官们以各种名义克扣和贪墨,这还是微不足道的一种现象;更可怕的是,军官们多数时候会代士兵领取保管,战时再想方设法让士兵们送命,而后顺理成章天不知地不觉地吞掉士兵们的财物,这种行为从根本上危害到了国家的利益;最后发展到半满编吃饷银成为家常便饭司空见惯之怪事。

既然知dào

不妥之处,李怀唐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在自己辖下发生。

与大唐所不同,宁远铁骑的军饷不是由各军主将军官层层代为发放,负责此项工作的是大小俩栗子,他们直接对李怀唐负责,大栗子签到核对人名,防止冒领,小栗子根据大栗子签发的纸条支付月饷。战时出征提前预发,将士不在可由其指定的家人代领,保证饷银足额按时到达各级将士的手中。

给数万人发钱不啻于一件大工程,既要快速,更不能出纰漏。为此,俩栗子部门的人数也不少,大栗子的签到点处摆放了三十张桌子,每张桌子前排着一条长龙。

第一天是飞虎骑与虎贲骑的领取日,第二天是虎狼骑与虎豹骑,驻守于西键城的虎豹骑由大小栗子派出专人前去派发。

仇娘子是领饷人之一,他的夫郎在城外值勤,她欣喜代替前来,掌握财权无疑控zhì

了主动权。

人群里,她遇上了萧娘子,萧娘子刚好排在她前面。

“咦?萧娘子,你夫郎不是昨天领取的么?”

“别说了,头一遭发饷,萧郎他没告sù

我什么时候,前些日子他又执行军务去了,若非是看到上将军府门前的布告,我还不知dào

这回事呢。”萧娘子的心情显然很着急,匆匆与仇娘子聊了几句,又踮着脚看向前面,期盼尽快轮到自己。

“怎么?还怕领不到钱么?”仇娘子好笑地调侃她。

萧娘子不以为意,回头煞有介事说道:“怕!我承认是怕!那么多人,整个宁远铁骑少说也有五万人,你说上将军得拿出多少钱来?这万一迟了……”

“这位娘子休要胡说!上将军之话掷地有声,什么时候亏欠过我们?”队伍后的一名士兵很生气,幸亏萧娘子是女流之辈,否则拳头吃定了。

仇娘子点头附和道:“这位大哥说得对,既然上将军说得出,那肯定有把握做得到。”说完,又对萧娘子道:“上将军聪明得很,如今我们宁远有四座大矿山,免费矿工十数万,产出甚多,听我夫郎说,宁远铁骑也有那个什么股份在里面,每年分得的利钱都不知dào

有多少。”

“哦,我想起来了,这事萧郎他好像也告sù

过我,难怪了,十数万壮奴养五万士兵,还有那么多税收,嘻嘻,看来我是杞人忧天了。”萧娘子尴尬地自嘲。

“废话,上将军会做没把握之事么?”那个有意见的士兵消气了不少,不过,立场始终坚定站在最高领导人的身边。

萧娘子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话题。

“那个,仇娘子,你家张仇月饷有多少?”

“嗯,好像是两个宁远金币,还有五十个铜币的津贴。”

“哇!这么多!不行,得萧郎早日争取上百骑的位置。”萧娘子不禁开始眼红。

在取得石国银矿前,宁远缺乏白银,故钱币以金和铜为主,一枚宁远冲压金币可换千枚宁远铜币,而其时的物价,一斛小麦不过三十枚宁远铜币而已。一斛小麦百余斤,够五口之家吃一个月的了。以张仇的月饷,足够他们一家过上不愁吃穿的生活。

签到核对的效率远比萧娘子期待的要高,很快就轮到她站在了最前面,然后顺利拿到了签条,又转到隔壁的发放处。接着,萧娘子与仇娘子都无意wài

地领到了月饷。

军饷下发,全城同喜,将士们以及他们的家眷就不用说了,最高兴的莫过于城里的商人们。商贸区迎来了抢购热潮,军属们向各个商铺撒下大把的钱币,换取各类吃穿用妆,同时也乐坏了商贸区里的运输工。

购物人潮里,许多家属是认识的,团购或许就在这个时代,就在宁远城萌芽。

仇娘子与萧娘子等人很潮,自发结成一伙在商祺的店铺里讨价还价。

“我们大量购买,你应该给折扣!”

“我们使用的是足料的宁远钱币,你得再给折扣!”

“我们是军户,你再给点优惠!”

面对一群百战不殆乐此不彼的婆娘,阅历丰富的掌柜竟败下阵来,虽然差价不大,可喜的是成交数量远远超过了预期,商家还是赚取了可观的利润。

娘们心满yì

足地走了,店铺里,一名唐商不满yì

提出了抗议:“掌柜的,你这是欺负我是外地人么?”

掌柜莫名其妙:“岂敢,岂敢,不知客官何出此言?”

“还想否认?你说,为何都是大量采购,你给我的价格要比她们高上一些?这不是摆明欺负人么?”唐商越说越激动。

掌柜一愣,转而笑道:“客官有所不知,你给我的是开元通宝,而她们用于支付的是宁远金币和铜币,你看,一枚金币的价值高于一贯大唐铜钱,我只要放进口袋装着就行,反观一贯开元通宝,我还得先数数,然后得吃力扛着放好,一贯六斤四两重呐,十贯的话比一只羊还要重,我还得雇人点钱运送,还不算占地费和里面所隐藏着的伪劣钱币的损失……”

掌柜扳着手指给唐商算了一遍,听得唐商直愣眼。

“那,那宁远金币就枚假劣的么?收到假钱岂不是更亏?”唐商不服气,马上提出反驳观点。

“呵呵,客官请看,这钱你认为谁能伪造?”掌柜不慌不忙地递上一枚宁远金币和铜币给唐商看。

唐商不以为然接过两妹钱币,一看,大吃一惊。

如果以刺绣为例,大唐的开元通宝只能算是初级入门者,成品一般,钱币正反面的字案显得粗糙模糊,而宁远钱币则如顶尖熟练绣娘手下慢工出细活的作品,精细清晰,凭肉眼观测,两者的优劣不言而喻。

“这,这是如何做到的?”拿着两枚宁远钱币,唐商爱不释手,兴趣盎然。

掌柜笑道:“我敢发誓,我的好奇心绝不比您低,可惜的是,我与你一样一无所知。”

唐商不免失望,他是商人,宁远钱币对他来说有先天的优势。拿着一枚无需担心真伪,同样价值而重量轻得多的宁远金币行商,总比雇人雇马运钱运一大袋沉重的开元通宝好。方便,省钱,省力又省时!

“我可以与你换么?”唐商不再纠缠于之前的价格问题,开始打宁远钱币的主意。

掌柜摇头,道:“抱歉了,我家东主说家里用于存钱的房子太多。”

“这与我们的兑换有何干系?”唐商被说得糊里糊涂。

掌柜笑道:“呵呵,多收点宁远钱币,家里的房子就可以空出来了。”

“哦。”唐商明白了,唤作是自己也会有如此打算,不过他仍不甘心,问道:“那宁远城可有官方设置的兑换之处?”

掌柜想了想,道:“有是有,不过要等到明年才正式开始。”

“嗯,那我到时多准bèi

点开元通宝来换。”唐商低头琢磨着。他是一个聪明人,不担心置换到手的钱币用不出去。宁远钱币精良,价值充足,无忧伪劣,不似大唐的铜钱,仿造容易,市面上流通的开元通宝充斥着大量的假币,其铜含量严重不足,更多的是便宜的铁和铅混杂在其中,同时足值的铜钱又被豪强富商囤积,致使市面上的钱币缺乏,从而迫使平民百姓不得不使用以物易物的古老手段来避免损失和维持交yì

的进行。只要宁远钱币在大唐面世,即使官方不允许其流通,市场自会公道处之,持有宁远钱币无须担忧会被拒收。

以物易物尚且通行,携带方便而足值的宁远钱币为何不可?有了宁远钱币,谁还会收取连真伪都难以辨别的开元通宝?何况现在满大唐都有宁远商队,宁远货品充斥着大唐的市场。这就是良币驱逐劣币的道理。李怀唐居心叵测!

担心被富豪收藏无法流通?有人担心过,李怀唐却不当一回事,大唐缺铜,大部份铜矿都是贫矿,产量不高且熔炼的成本高昂,再看看宁远的阿赖山铜金矿,矿石的铜含量异常高,配套有煤矿山,和大量免费的壮奴,产量大且人力成本和熔炼耗费都很便宜。

随着石国银矿的复产,宁远钱币体系将完善,金银铜三币种互补,其中金银的价值高,任他收藏又能截留多少流量?

还有一点李怀唐没有宣bù

,探金局的进展喜人,继在费尔干纳山山脉发xiàn

了铁矿,位于阿赖山之南的外阿赖山山脉里,第二座铜矿即将浮出水面。

第463章 专家李郎

如果不是案桌上的一本三国志,李怀唐倒忘了自己应允给裴小娘开建的印书工坊.

武力征伐其肉体,文化驯服其灵魂。欲久占西域之地,必须双管齐下,如邓公所说,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嗯,两手都抓,且硬。李怀唐正如此,侍候着玲儿小娘。

“李郎,不要,不要这样,妾身受不了了,”玲儿小娘娇喘吁吁,欲避开李怀唐的两只魔爪却徒劳无功。“啊,喔……”玲儿小娘极力忍耐,依然无法囚禁住喉咙里的呻吟。

“没事,专家说,这样可以舒缓压力,消除疲劳,保持身材青春永驻。”李怀唐信口开河开解着小美人,手上却毫不含糊继xù

揉捏。

美人最喜欢什么?对于这个问题,李怀唐是抓住了最核心。

“保持身材青春永驻?真的?”与商玲总形影不离的珑儿小娘闪着好奇的大眼睛,思想似乎被什么所吸引。

李怀唐那个啥荡笑着:“专家说的能有假么?”

“那,李郎,能,能给珑儿揉揉么?”商珑红脸低头,忸怩微微摇摆着香肩。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李怀唐打算满足漂亮小娘的欲望。

“那,我是这样,还是像姐姐一样脱了?”商珑犹豫不决,玲儿姐姐是被霸王硬上弓的,她也希望让爱郎代劳,却不好明说。

“粗活还是我来吧。”李怀唐痛苦的表面下隐藏着明显的享shòu



脱了,光了,珑儿小娘某处果然洁滑白嫩,常年处于衣物下,终日不见阳光,鲜润如新剥玉笋。

“噢!”珑儿小娘长出一声呻吟,包含着痛,爽,舒服和刺激。

“很舒畅是吗?”玲儿小娘被解救了,乐得坐在一旁对着商珑幸灾乐祸。然后转头,忍不住含羞赞赏道:“李郎的手艺真不错,妾身刚好消受不了,却又回味无穷。”

“要不再来几下?”李怀唐邪恶地笑着。

“不不不,还是让珑儿妹妹承shòu吧,妾身怕怕。”商玲慌忙摇头。

“对了,李郎说的那个什么专家姓啥名甚?”

“哎哟,李郎轻点,啊,救命…哈哈…”随着李怀唐手上的动作加大,商珑又哭又笑,动静闹腾得房外都听到了。

或许是听不下去了,裴小娘推门而入。

“李郎,还没折腾够啊?门外的匠师工人都尽往这瞧,羞死人了!”裴小娘一进门就强烈抗议。

李怀唐正乐在其中,欲罢不能,顺手将裴小娘拉过,将她按在椅子上,熟练地施展强扒的动作。

“不,不要,不要,救命啊!”裴小娘惊慌地大呼小叫。

运气还不错,真有人来相救,恩人是水柔儿。

“张仇?这么巧?”李郎扫兴地放下裴小娘的玉足,带着一丝疑惑望着水柔儿。

裴小娘如蒙大赦,长吐一口气,心里不禁起了埋怨。差点连累她的是玲珑双姝,好端端的不在印书坊里呆着,偏要出去狂逛疯购,买了一大堆物品回来,累得双腿发软。正好李怀唐走了一遍印书坊,童心大起,将孪生姐妹俩拉入休息室,说什么要给她们按摩脚底祛除疲劳,结果闹出了暧昧的大动静。还不知dào

过后在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里,自己的形像会多么的糟糕不堪。

本来李怀唐是要到城外现场了解关于张仇处置人质不慎之事件的,不过临时他改变了主意去关心下印书坊,于是让士兵去将当事人张仇请到印书坊询问。

印书坊在商贸区,与花容云裳相隔很近,选地是府里一众美人商量的结果。当初李怀唐答yīng

了裴小娘这事,玲珑双姝不甘寂寞也凑合了进来,与水柔儿一起搞了个四人帮,在李怀唐备战石国战役期间,纷纷起哄,迫不及待地开办了这间印书坊,可以说,这间印书坊是集合了她们四人的心血和努力。

由于匠师都是现成的,故而裴小娘主张一边筹建一边印书,让她意wài

惊喜的是,首批印成的三国志销路特别好,五百本几乎供不应求,还有商人嗅到了铜臭味,找上门来要求出版阿德哥的可兰经,印书坊的钱景似乎很美好。

当听到米国国王竟然按三国志的套路给自己的夫郎山寨了一场伏击,裴小娘掩嘴惊呼,尽管她知dào

事情已成过去,心爱的夫郎坐在她身边,所讲的是故事。

对于三国志如此受欢迎,李怀唐觉得很欣喜,这是潜移默化的一个好开始。有了甜头,李怀唐的兴致更高,随着裴小娘转悠了整个印书坊。印书坊的建筑尚未全部竣工,但是人员却配备齐全,这主要归功于裴小娘的嫁妆、上百名熟练的印刷匠。

经过一轮的观察,李怀唐发xiàn

了其中的问题,印书最重yào

的环节是刻版,为了刻好一张版,一名匠人可谓呕心沥血,他们必须专心致志工作,一个不小心出错,整版报废又得重头来,苦不堪言。繁重的工作量让匠师们很憔悴。

李怀唐再一次于无意之间展示出其学识渊博,所提的专业意见有如高屋建瓴:活字刻版。

听到活字的概念后,无论是专业人士还是业余水平的裴小娘主仆三人均茅塞顿开,眼前一亮。为此,过了老半天了,裴小娘还不停地缠绕在李怀唐身边重复着摸他的心怀,嘀咕着要听听什么七窍玲珑心。

只要站在印刷行业的门外,任谁都知dào

李怀唐的主意之惊天骇俗,之奇妙无穷。活字面世,等于是印刷界的一场翻天覆地的革mìng

,从此,印刷效率将百倍,不,至少是千倍提高!

有匠师在高兴之余流露出忧色,效率的提高,意味着他们当中很多人的饭碗将会被打破。而李怀唐再次显示心理大师的本领,给他们一颗定心丸,表示不会随便解雇任何人。效率提高的同时,成本也在剧降,印刷的高昂成本等于是一个高高的门槛,导致书本成了奢侈的消费品,随着成本降到与地表接近,更多人看得起书,印刷量水涨船高,所以,需yào

的刻版匠数量是会大大减少,可是校对的人数和其它方面的岗位却相应增多了,印书坊不会因此而出现富余的人员。

张仇的到来中断了李怀唐与美人嬉戏的兴致,不过,李怀唐没打算就此罢手,来日方长,嘿嘿,下半场晚上可以开锣!

商玲同样执着,追出门问道:“李郎,你还没告sù

妾身那个专家叫什么名字。”

“姓李名郎。”李怀唐头也不回,大声回答满足了美人的好奇心。

“李郎?有点熟,好奇怪的名字,咦?哎呀,李郎坏死了,骗妾身呢……”商玲细咀慢嚼终于出了味道,对着李怀唐的背影跺脚怨嗔。

第464章 张仇的要求

李怀唐记得上会见到张仇是在去年冬的宁远保卫战战役中,当时还与他一起并肩作战击退突骑施人的强攻.时隔近一年,张仇看起来成熟多了,多了一份镇定,少了一份骄躁。

“虎狼骑百骑张仇见过上将军。”见到李怀唐,张仇的情绪依旧如故,激动中泛露着忠诚。能得到上将军的召见,他相当兴奋,甚至比多获一颗银星都要来得高兴。

李怀唐笑道:“怎样,此次石国战役可有收获?”

“腿慢,跑不过飞虎骑,只抓了两名俘虏。”张仇不好意思说着自己的功绩。

“呵呵,自古少年出英雄,好好历练,以后机会多得是。”李怀唐很满yì

张仇的精神面貌。虎狼骑的机会确实无法与飞虎骑相比,但是张仇的斗志丝毫不受影响。

张仇挺胸抬头高声应是。李怀唐话锋一转问道了当日他处理奴隶劫持人质之事。于是,李怀唐听到了张仇的版本,与之前投诉的出入不大,不过,横看成岭侧成峰,各人所在的角度不同,看到的答案肯定不一样。

李怀唐不置可否,只是平淡地询问张仇的看法。

不料,张仇却说:“张仇鲁莽,公主那,给上将军添麻烦了,自请责罚!”

这些天,大唐流民上书碎叶公主的传闻飞进了张仇的耳朵,他自忖难敌枕边风的结果,干脆认罚。

“有过责,犯错罚。只是我看不到你有什么过错。”李怀唐维护的态度彰显。

张仇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李怀唐的问题:“告sù

我,当时你的想法。”

“不得不承认,当时如果给那两名突厥人战马让他们离去,他们肯定也逃不掉,人质或许能存活。但是,此例不能开,否则数万奴隶群起而仿之,防不胜防,所以,绝对不可向他们屈服,必须以雷霆手段处理,震慑所有的奴隶。死了一个人质固然可惜遗憾,却换来了日后更多人的安全。”张仇毫不掩饰内心的态度,他相信,别人可能不理解,上将军肯定会明白。

“果duàn

敢为,敢作敢当!大丈夫本色!”李怀唐击掌肯定了张仇的能力和魄力。

突然受到上将军的赞扬,张仇心中大喜,然而,喜事向来成双对,仿如一波波的海Lang砸向他,让他处于被幸福突袭的感觉中,措手不及。

“有兴趣到将军骑来么?待遇不变,职位就要委屈点了。”

“有,有,没关系,我可以马上来!”张仇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做出决定,生怕望眼欲穿的机会长了翅膀飞走。将军骑上上将军的亲兵,立功受赏机会多多,只要能进去,放qì

虎狼骑里的百骑职位他在所不惜,哪怕从头做小兵也行!

李怀唐看重的是张仇的果敢和忠诚,将他调入将军骑是打算对他着重栽培,磨练磨练再放回虎狼骑任千骑将军。

在桩杀叛乱俘虏之时,恶魔化身的名声恐怕是张仇始料未及的,从大唐流放来的十数名移民对他的恶名传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经他们绘声绘色的描述,不出两天,整个宁远城的军民无不知dào

虎狼骑里有一名残忍嗜杀的百骑将,名唤张仇。

对于张仇的好奇不止是印书坊里的匠师工人,连裴小娘等也加入了偷瞄围观的行列中。

围观的阵势还真不小,众人还不忘指指点点发表意见,引起了李怀唐的注意。李怀唐看到了躲在门后的裴小娘,好气地笑笑,招手示意小美人过来。

如何处理张仇还得给身为公主的裴小娘一个交代,也得给那些新移民一个说法,毕竟,民心不可欺。

“大道理妾身不懂,只要是李郎的意志,妾身无条件支持。”裴小娘的表现雍容大度,通情达理,言语举止之间处处透露着其内心的柔善。

将张仇调离虎狼骑这一举措在外人看来有一个假象,就是张仇受到了降职的处罚。而宁远铁骑内部的将士心里都很明白,从虎狼骑到将军骑,无疑是明降暗升,显然,上将军赞同了张仇的行为。

张仇感激地对着裴小娘施个礼,道:“张仇谢过夫人!”

裴小娘嫣然一笑,道:“谢我何用,该谢的是你的上将军。”

李怀唐佯装咳几个后将话题转移:“张仇,把你降职了,有什么要求,需yào

什么补偿尽管提。”

张仇当然明白这是上将军的客套话,根本就不存zài

什么降职,如果这样是降的话,恐怕虎狼骑的将士们都趋之如鹜。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更多的想法。

“嗯,军饷领了,内子高兴得合不拢嘴,仅是每月的饷银我们一家都用不完,而且昨天民部上门核查,据说要按户分田地,加上我的军功,我家可以分到的田地估计不少,总之,生活无忧。不过,我想,想,”

“想什么直说就是,不必儿女姿态吞吞吐吐的。”李怀唐接过了张仇的话头,猜不透他在打什么主意。

“我想念书!”张仇红着脸憋出心中的想法。

“念,念书?”李怀唐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地与同样不解的裴小娘对视一眼。

张仇的想法显然是李怀唐意料不到的,宁远铁骑的将士绝大部分都目不识丁,张仇也仅仅粗略认得几个字而已,随着宁远城的大发展,张仇感觉到了识字少的痛苦,布告新政看不懂,纸面化的命令看着迷糊,日常见识和经验感悟无法记录,文化的缺失成了他能力更进一步的障碍,但是,从中,他也看到了机遇,同等条件下,提高文化水平将有助于他在军队里的升迁。

遗憾的是,他想学,提议甚至传达主将卫安国的耳里,却一直请不到先生。自古文士瞧不起武人,即使是从大唐来的落魄书生,他们宁愿挨饿也不肯到军营为师,按他们的说法,收武人为徒等同自降身份。

将士们愿意学习文化自然是好事,李怀唐当然支持。转念间,他便有了办法。

“他们不来我们不稀罕,吕尚卿,王忠嗣不是很好的人选么,让他们去教你们,人数不够还有整个参军部!”李怀唐说着想到了什么,转向身边的裴小娘,道:“劳烦娘子编个学材,适合将士们的。”

“啊?!妾身编?”裴小娘大吃一惊,李怀唐的意思是让她出书,那是她脑海里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

“夫人多才多艺,编个教材不过小菜一碟。”

“嗯,妾身试试。”裴小娘含情脉脉回应着李怀唐的目光,可以为爱郎的助力,她心甘情愿,同时,这也是展示自己能力的一次机会。

“好。编好之后大量印刷,费用我出!”李怀唐意气风发。推广汉唐文化,突pò

口就在数万名的宁远铁骑上,这是一石二鸟之举,将士们的学识提高,对于宁远铁骑的整体战斗力有相当大的促进作用,再者,普及识字率的过程本身就是汉化的过程。随着宁远铁骑的征讨步伐的延伸,大汉文明将撒遍铁蹄所及的每一个角落。

第465章 这奶不是白喝的

对于吉娘与枫娘来说,她们存zài

的意义是为了侍候和取悦主人,直到被抛弃.来到宁远城,她们忽然发xiàn

,日子从来没有现在如此轻松惬意过,在此之前,任意在繁华的集市里闲逛是一种奢望。

上将军府府邸与想像中的贵族豪门不同,虽然守卫森严,府内的主人不少,那些漂亮的夫人们都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然而却没有步步惊心,无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没有人为难她们,即使她们受到了上将军的宠幸,而且,看得出,上将军对她们也很着迷。

当第一次被柳上月放假之时,俩倭娘楞了半天,抱着怀疑的态度,她们小心翼翼尝试着踏出上将军府府邸的大门,结果成功了!那是她们的初次自主出门,也是她们首次体会到自由的美好。

每每想起那次如无拘无束的小鸟入林的感觉,俩倭娘都要互相笑闹一番,曾经以为很珍贵和很稀罕的日子,原来可以寻常化,隔三差五的,主人就给她们告假,伴随的是一笔可观的赏钱。

按李怀唐的说法是她们需yào

不定时放松,否则再善良的人长期紧绷着生活,肯定会变态。变态是啥意思,俩倭娘不懂,能得到善待,她们认为是侍候到位的结果。

俩倭娘最喜欢逛的地方是服饰店铺,每次除了买大包的衣布回府外,都会向那里的一名女掌柜求教衣物的裁剪方法,学裁缝手艺么,当然是为了做衣物。

这一次,吉娘提出了要粉红色的丝帛。

“冬天寒冷,丝帛太薄,不饱暖啊,两位小娘还是用棉布吧,穿着暖和又舒适。”掌柜大娘好心劝告。

吉娘红着脸,道:“不是御寒用的,那个,我们想做一些小衣物而已。”

“哦,这样的,我们还要向大娘请教呢。”枫娘拿出一张图纸,展开放在掌柜大娘的面前。

“哟,中间要开缝?要死哦,这,这能穿吗,羞死人了。”图纸上的内衣尺度前卫,连大娘级别的掌柜都觉得脸红心跳。

“嘻嘻,不过,在闺房里给夫郎看的话,倒也有趣得很。”话锋一转,大娘羞笑着认同了俩倭娘的创意。

“好,你们稍等,我找料子去,嗯,拿多点,回头我也裁两件诱诱我家那老鬼……”掌柜大娘急匆匆地钻入了后房忙活去了。

俩倭娘对视一眼,咯咯直笑。情趣创意源自吉娘,本来枫娘担忧,害pà

勾引李怀唐一旦被女主发xiàn

,少不免受到惩罚。吉娘的解释打消了枫娘的顾虑,只要将第一件情趣里衣送与女主,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看看掌柜大娘的反应,我猜主人一定会喜欢得不得了的。”吉娘满心欢喜地说道。

“嘻嘻,恐怕男主更喜欢,说不定又要疼死你了。”枫娘眨着媚眼戏言。

吉娘娇嗔,粉拳拍打着枫娘,嘴里同时反击:“再瞎说,下次我不救你了,让你也尝尝腿软卧榻的滋味。”

“Lang蹄子!整天就想着卧榻!”

门外一声阴阳怪气传进了店铺里,俩倭娘如被针扎一般,慌张回头看去。

只见一名猥琐的中年人悠悠地走了进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俩倭娘身上乱瞟。

“小犬?!”俩倭娘惊呼。

“怎样?没想到又遇上我了吧?哼!躲?能躲到几时?”

“我们,我们没躲。”吉娘极力否认。

“没躲?那上次在大门前你们怎么见了我就缩回去?嘿嘿,我看你们就是俩溅货,被汉人插爽了服帖了,反倒忘记了旧主。”小犬恶毒地骂着。

“要杀你们比屠狗还容易,主人既然能将你们送进上将军府,同样有办法让你们如狗一样被扫地出门,到时别怪我手下无情,嘿嘿,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在销魂蚀骨般极乐中死去……”

说着,小犬色迷迷地打量着俩倭娘的凹凸身材,咽喉明显在咽动,一把匕首不知dào

什么时候拿到了他的手上,森寒的刀尖故yì

向着俩小娘的脸蛋方向比划。

俩倭娘脸色大变,慌张道:“奴婢不敢了,主人吩咐,我们一定努力完成。”

“好!主人说了,如果你们知错,就让我再给一个机会给你。记住,一个月内,你们必须把汉刀的锻造方法弄到手,否则家法无情!”小犬眯着三角眼,恶狠狠地发出威胁。

话音刚落,店铺内通向后房的门帘被挡开,掌柜大娘兴匆匆的身影出现。

“咦?这位客官需yào

什么?”

小犬看了眼掌柜大娘,冷哼一声,抛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离开。

望着那道猥琐的身影,掌柜大娘困惑问道:“他是谁?怎么如此凶狠?”

俩倭娘心思不再,向掌柜大娘叮嘱数句,取出一把宁远铜币递给她,然后急急脚离去。

上将军府,后院里,李怀唐每日一练,挥汗如雨。

数位夫人齐聚在亭子里,烤着火炉观看,一会指指点点,一会鼓掌喝彩。

终于,李怀唐完成最后一刀,气喘吁吁地走向期待已久的美人们。

叶姬拿着汗巾迎上前,疼惜地给李怀唐擦汗,一边还埋怨着:“天这么冷不好好歇着,也不怕累坏身子。”

苏小娘笑道:“姐姐不必担心,李郎身子壮着呢。有空让他练练刀也好,总比他手痒了,偷偷去冲锋陷阵的好。”

李怀唐正好将俩美人搂住,邪邪地笑着:“紫紫说得对,夫郎壮得很,这几天的奶可不是白喝的。”

闻言,其余美人忍不住哄笑,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苏小娘与叶姬的鼓鼓胸脯。

“坏死的李郎!”被当众宣扬闺房秘事,苏小娘羞红了脸,恼羞成怒之下,一脚跺在李怀唐的脚尖上。

“哎哟!”李怀唐痛呼不已。苏小娘恨恨地瞪个眼神,拉着叶姬飞似的逃离现场,躲避那些幽怨,羡慕和妒忌混杂一起的目光。

“李郎真是的,口无遮拦。”柳美人替代了叶姬的角色,默默地为他抹汗,眼神复杂。

“怎么了?吃醋了么?……”李怀唐捏了把丰腴的柳美人,咬在她耳朵边说着什么,从柳美人羞涩的反应来看,现场的美人们不用听都知dào

了其中的秘密。

柳美人闭眼咬唇点着头,竞争激烈,要吃大虫,必须厚脸皮。

暧昧的笑声中,裴小娘为柳美人解了围。

“李郎别闹了,史一望和邬家兄弟等很久了,再不把他们唤进来,怕要成冰雕了。”

史一望与邬家兄弟带来了李怀唐想要的独门技术。

商谈顺利,交yì

迅速成交,无论是史一望还是邬家兄弟,对李怀唐的开价都颇为满yì



史一望与邬家兄弟欢天喜地地走了,各留下了一张白纸黑字,带走了三千枚宁远金币。

“李郎真笨,为了区区两张纸,什么专利,付出了三千枚金币。”裴小娘撇着小嘴巴发牢骚,倒不是心疼钱,主要是见不到爱郎干蠢事,感觉就像恨铁不成钢。

李怀唐食指轻刮过美人小巧的鼻子,奸笑着:“美人啥时候见过夫郎做亏本买卖?”

“啊?!难道李郎想开药铺或者当铁匠么?”裴小娘美目扑闪,期待答案。

开药铺么,似乎有点接近,李怀唐的目标是产业化,任何技术躺在抽屉里都是Lang费,技术可以在发展中提高,其真zhèng

的价值体现在以商品的形式流通于市场上。

“麻药工坊?”听到李怀唐一字一字地揭开谜底,美人们知dào

李怀唐又有了新的赚钱项目。

没错,麻药技术最终是要公诸于世,可并不代表在此之前李怀唐不能以此大赚一笔。有战争就需yào

大量用到麻药,大唐需yào

,大食需yào

,吐蕃也需yào

,更远的拜占庭等西方国家也需yào

,量产麻沸散钱途无限。关键是,产业化可以促使技术继xù

进步,继xù

完善药的配方,准确使用量等。

当然,卖给其它国家的麻药与自用的应当有质量上的区别,大唐也就算了,敌对国如大食和吐蕃可以做点手脚,使其药效差点。

正谈论间,吉娘与枫娘回来了,紧张兮兮地站到柳美人身边,不安地向李怀唐使着眼色。

李怀唐会意,只留下了柳上月和裴小娘,其余人都被他劝出去书房。

事情经过完完整整摆到了柳上月和裴小娘面前,让她们大吃一惊,没想到倭人鬼头熊如此卑鄙,送宝送美人不过是掩盖其欲盗取汉刀制造技术的幌子。

“幸亏李郎机警,目光如炬。”裴小娘气鼓鼓之余不忘大赞爱郎,转念一想,又觉得暧昧,俩倭娘如此服服帖帖必定是被爱郎征服了,心中不由泛起一股酸味。其实,她哪里知dào

俩倭娘的处境,如果她们不投靠李怀唐,那么只有两种下场,一是盗取未果被发xiàn

处死,二是盗取成功并逃离,再次落入鬼头熊的魔掌中,继xù

可悲的命运轮回。

美人的醋意,李怀唐没有察觉,手中得yì

地扬着邬家兄弟送来的图纸,道:“嘿嘿,有劳娘子代笔仿书一份,不过,这内容稍稍要改变下……”

第466章 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冬季大地封冻,锥子难入泥土半寸,柳园工程依旧停留在图纸上.

等待不意味着无作为。柳园工程庞大,非一年半载可以完工,但这并不妨碍将柳园的全景生动展现出来,看不到现成的,观赏微缩的“效果图”过过瘾也不错。

效果图是立体型的,作图工具不是传统的笔墨纸张,而是别开生面的泥土和水,作者来自军院新招的参军系学员们。效果图很大,上将军府里最大的四张案桌被并在一起才能放得下它,可供十数人围观。

参军作业李怀唐不陌生,不过对于将军府里的美人们来说,则是新鲜惊奇的事物。

“好精致啊,像真的一样,他们怎么做到的?”立体效果图引来了美人们的赞叹,用词各有出入,意思却相同。

“嘿嘿,这是沙盘,嗯,为夫是鼻祖。每次战役前,参军都会根据战场的地形制作沙盘,外人只看到为夫的常胜将军之名,却不知我的高明之处。”在美人面前,李怀唐奉行拿来主意,抓住机会就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不管是原创的,还是山寨的。

“哼!就知dào

李郎会吹!假公济私被我们姐妹抓个现形了吧?”裴小娘翻了白眼,很不合时宜地揭李怀唐的短。

李怀唐不以为然,道:“我这叫一箭双雕,高效利用。反正这些参军学员必须得作业沙盘,以西键城的地形为范和以柳园的地形为模都一样,没影响他们的同时于我方便,有何不可?”

“若兮妹妹不要争了,反正李郎总在理,我们总辩不过。”苏小娘掩嘴而笑。尽管初衷有嘲笑之意,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骄傲的情绪,一种为夫郎而自豪的情感。

裴小娘亦有同感,却一本正经道:“罢了,懒得理你,妾身要研究柳园沙盘。”

沙盘给美人们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参与热情,那一刻,每一个人都成了伟大的建筑设计师,围着大型沙盘指指点点。

“这里,我要在这里挖池塘,种荷花。”是裴小娘的心声。

“小山移到这边来,都种上桃树,嗯,柳树么,垂于池塘边上。”叶姬不甘落后。

“我的花园在这,十八学士,黑美人,一个都不能少。”柳美人不遑多让。

还有苏美人,玲珑双姝……叽叽喳喳一团糟,而总设计师李怀唐则被排挤在圈外,刚刚还意气风发的他竟无人搭理。

争论发生在沙盘的中心点。苏美人坚持要挖一汪水池养鱼,裴小娘不同意,想建个亭子,安洛儿的想法是盖水榭回廊。美人们各不相让,各抒己见,看样子,柳园还没开建就要陷入难产的局面。

“谁也别争,我拍板了,建泳池!”霸道之声在美人们的身后响起,李怀唐气势十足,语气不容置疑。

“泳池?”美人们异口同声。

李怀唐趁机挤到沙盘前,道:“对,就泳池,柳园是夏季消暑的庄园,当然得有泳池,嘿嘿,想像下,美人们都来陪为夫嬉水,穿得清凉点,嗯,不用穿也可以……”

调戏美人的后果很严重,话还没说完,李怀唐立kè

陷入了雨点般粉拳的围攻。

意见无法统一,李怀唐建议实地考察,举家冬游!

建议一出,立kè

受到美人们的热烈欢迎。

出游消息传来,惊动全府。

城北商贸区一间胭脂水粉铺的后房里,也能感受到上将军携美出游的喜讯。

“你确定?”是一把激动的男声。

“是的,主人。府里夫人们的行装已准bèi

妥当,明天一早出发。”回应的是一把清脆的女声。

房内昏暗,微弱的灯光下,秀道士的面孔忽暗忽明,而,站立在他对面的小娘竟然是娇俏动人的楚小怜,小美人沉默的神情中隐隐藏着一丝怨色。

秀道士望了楚小怜一眼,露出笑容,走上前,抓起她的纤纤玉手,温情说道:“我知dào

你受委屈了,等这事大功告成,我带你回长安娶你过门,你的家仇我自为你担之。”

“我,”小怜鼻子一酸,晶莹的泪珠出现在眼角。曾几何时,她期盼的就是这个结果,如今有了承诺,心中却没有了该有的欢喜,反而平淡如水。心情为何会出现这种变化?难道…….?不,不可能!肯定是紧张的时刻就要来临,又或许是任务危险,担忧生命无保障,对,一定是这样!小怜如是安慰着自己。

“放心吧,我会让了娘暗中接应和保护你的。”秀道士还以为小怜担忧安全,轻轻地劝慰着她。“好了。快回去吧,紧要关头小心为妙,再忍耐一夜,明天之后,我们离开此地。”

小怜点点头。明天,她的目标在裴小娘寝房的柜子里,里面锁着有一个木椟,秀道士挖空心思要夺取的所谓天将神器就躺在那个木盒里。明天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上将军与夫人们都出远门,至少要隔天才能回来,盗取那个木椟正当其时。凭她的身份,达成目标易如反掌。

夜,冰冷。却冻不住上将军府里的欢乐,出游前夕,美人们心情异常轻松激动,有事没事互相询问着各类琐事,吃、穿、行、用、妆,都成了她们关心的话题。

“小怜病了?”李怀唐忽然从裴小娘之口听到了一个失望的消息。

裴小娘翻了个白眼,带着浓浓的醋意,道:“夫郎紧张作甚?小怜不过轻微咳嗽而已,吹不得风。”

旁边正逗弄着小云龙的苏小娘接口道:“我看啊,李郎是遗憾明天见不着怜儿美人了,心里着急。”

“嘿嘿,哪有,有夫人们陪着,我还能想谁呢?”

小怜风波带来的疑虑只在李怀唐的脸上停留片刻,他马上又换成一副嬉皮笑脸与美人们闹成一团。

“夫人,这是你要的狐裘。”

曹操无所不在,小怜说到就到,手里拿着一件纯白色狐裘。狐裘本属伊捺府,在石国一役中成了李怀唐的战利品,由传说中的雪狐狐皮制成,即使轻扫一眼,其代表的雍容华贵立kè

可感染进心田。

在高贵的狐裘作用下,小怜身上所穿相形见拙,只是一件普通的宁远产棉袄。

“夜间天气冷,怎么不穿得暖和点?”李怀唐向小美人表示关心。

棉衣臃肿,多穿似球,没有皮裘温暖。上将军府不缺皮衣,单是从伊捺府获得的此类战利品都数不胜数,当初运送回来之时,李怀唐让府中的下人也去挑选些当作礼物,不知为何小怜没有,这令他颇觉意wài



皮衣是有,小怜不缺,当时她挑了两件,不过,现在她不想承shòu其恩惠,这种微妙心理变化不知dào

什么时候出现,随着明天的接近,越来越明显。

小怜无语,倒是裴小娘先开口:“说起来,小怜名义上是妾身的侍女,可我总觉得她更像妾身的妹妹…”

“妹妹?”李怀唐忽然打断了裴小娘的话,表情值得玩味。

裴小娘又气又笑,美目怒瞪示意了一个威胁,而后对着意wài

出神的小怜继xù

道:“这件狐裘就当作是姐姐送给你的吧。”

“哦,咳,咳,给,给我的?”小怜回过神来,咳嗽连连,没想到这么漂亮的皮衣竟然是送给她的礼物。

裴小娘脸带愧色,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疏忽了,早该送你一件漂亮的外衣,也不致于让你受了风寒。”

“我,”小怜竟一时管不住情绪,眼睛红润了。自小到大,除了生母,还没有人如此待她。

“美人狐裘相得益彰!快穿上,想必够惊艳!”李怀唐乐呵呵地期待着。

“李郎先回避。”裴小娘努努嘴示意李怀唐出门候着。

“为,为什么?外面冷,我不去!”李怀唐装糊涂,依旧赖在那。

小怜身上被棉袄包裹着,想穿狐裘必须得脱下棉袄,若让李怀唐在此虎视眈眈,小美人将情何以堪?

“小怜还是回房试吧。”小怜低着头不好意思说着,脸上的绯红之色更潮红了,与李怀唐初见之旖旎夜情形一幕幕从她脑海里泛起。

李怀唐突然伸手拉住欲退出去的小怜,笑道:“别走,等会我还要欣赏你的风采呢。我出去就是。”

尽管隔着厚实的棉衣,可小怜还是像触电一样挣脱了李怀唐的大手。等她听懂李怀唐说什么之时,眼里只剩下宽厚的背影,忽然,她意识到,过了明早,这个背影将不复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心里竟破天荒泛起丝丝酸意。曾几何时,自己恨透了这个背影,还经常对自己说恨死这个无赖登徒子,然而,此时,所有的恨意凭空消失了,走得是那样的突然和莫名其妙。

有点痴,有点不舍,有点失魂,还有点愧疚。直到房门打开又闭合,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后,小怜才惊觉自己失态了。

房内的美人都不是吃素的,尤其苏小娘,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向裴小娘使了个眼色。至于眼色的含义,或许只有裴小娘心里最清楚,妹妹,妹妹,或许真要成妹妹了,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第467章 贼抓贼

李怀唐出游,带走了府里大部份的护卫,府内的守卫力量因此而显得单薄,下人也乐得无人管束,告假的告假,偷懒的偷懒,上将军府顿时冷清了不少,气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放松状态.

以小怜的身份,她可以在府内自由进出,甚至出入若兮夫人的寝房也很容易,根本无人理会。

小怜虽然知dào

目标所在,但是,平时她要么跟随在若兮夫人身边,要么若兮夫人在房内,她无法实施行动。今天,她终于可以不慌不忙地出手了,无需担心被人发xiàn



木椟被裴小娘锁进柜子里是小怜亲眼所见,她知dào

钥匙放在哪,毫不费力地打开了柜门,木椟果然在里面!小怜一阵惊喜,取出木椟,奇怪的是,木椟被加了一把锁,纯属意wài

。不过,小怜没有多想,装宝物的盒子么,多一把锁很正常。她正欲撬开,门开传来了动静,显然有人推门而进,而且和她进来时一样,都小心翼翼的。

坏了!难道上将军回来了?小怜手足无措,慌不择路躲进了柜子里。忐忑中,她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声音:

“快,快找钥匙,上将军说就在柜子里。”

是枫娘!她怎么会这里?不是随月月夫人一起出游了吗?小怜满腹疑惑。

接着,小怜又听到了吉娘的声音:“柜子没上锁啊?”

不好!小怜苦笑,她钻入了柜子里,自然无法给柜子上锁,看来,这两名倭娘和她同病相怜,目标同是这个天降神器。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她们不跟在若兮夫人身边,是如何得知天降神器的藏身之所的?莫非?是了,必定是俩倭娘无耻**,而那登徒子不用想都知dào

是顺势笑纳,然后床底之间漏了口风。

想到此,小怜不禁怒火中烧,刚好柜门被打开,吉娘的那张狐狸般的娇媚脸庞出现在她眼前。

“啊!”

吉娘惊叫后倒,柜中之人她认得,是若兮夫人的贴身侍女小怜,可恶的是,竟然对她突袭,一脚踹在她身上。

“嗖”的一声,小怜敏捷跳出柜子,趁吉娘四仰八叉之机,正想溜走,却与枫娘撞了个满怀,木椟摔落地上,滚到吉娘的面前。

小怜眼睁睁地看着吉娘抱起木椟奔出房门,可恶的枫娘拦腰抱着她不放。

等待是最为煎熬的,尤其是在盼望成功之际。此刻,小泉正候在上将军府后门,焦躁地盯着紧闭的两扇大门,眼中的急火表明,他恨不得冲上前破门而入。距离他百步外,一辆随时接应他的马车停在路边,马车里的人更为紧张着急。

门突然被拉开,小泉的心狂跳,期待已久的人影千呼万唤始出来。

“到手了吗?”小泉一个箭步冲到吉娘面前,也不管过往路人投来的各种异样目光。

“给!”吉娘慌张将一个木椟递上,“主人要的宝物在里面。”

小泉大喜,当场拔刀砍断小巧的铜锁,打开盖子验货。一张密密麻麻记载着文字的白麻纸赫然现身,隐隐还可看见纸面上有汉刀的图案。

合上盖子,小泉问:“枫娘呢?”

“我在这。”声音落,枫娘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吉娘的身后,不是还回头张望。

小泉奸笑,手中的弯刀突然向吉娘白嫩的脖子上招呼。

“啊!”

惨叫响起,声音不属于吉娘的,她被吓坏了,瞪眼石化当场。在她的瞳孔里,小泉握刀的手掌被一支短箭穿透,那把几乎让她香消玉殒的弯刀掉在地上。

小泉忍着痛楚,狐疑四望寻找偷袭之人,目光触及了一队巡逻士兵,他们正朝着这边冲来。小泉再也不得许多,将木椟护在怀里,转身狂奔向百步外的那辆马车。

吉娘被枫娘拉进了府内,两人心有余悸,杀人灭口之事果然有!她们不知dào

关键时刻放箭的是什么人,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必定是主人的安排,她们还记得那个安全承诺,那个在癫狂之余,在暧昧之间作出的保证。显然,主人料事如神,什么都替她们俩想好了,包括突遇小怜这一出。

说到小怜,这小娘真倒霉,到手的宝物还没抱暖,还没来得及庆贺,转眼便遇上了“黄雀”。发生在上将军府后门的一幕,全部被她看了去,等俩倭娘走开,她立kè

冲出后门,现身在长安大街上。

小怜的接应人是了娘,刚刚上将军府后门发生的一切也都落入了她的眼里,只是她还不知dào

究竟是怎么回事。等见到小怜慌张的身影,她才意识到不妙,追击显然来不及,秀道士没备马车!

若论狡猾,秀道士出类拔萃,什么大隐隐于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之所的道理他知而能为,他根本没打算在天降神器到手后立kè

出城,这里是李怀唐的地盘,距离大唐还有数百里路,逃亡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只要飞奴带个信给黄石镇据点的守军,他插翅难飞。秀道士的如意算盘是,自己带着宝物藏匿在宁远城里,等冬天过了,风声过了,他再绕道碎叶镇回大唐。

人算不如天算,黄雀是有,但并不常见,节骨眼上却偏偏让他秀道士遇上。

“追!”秀道士咬牙切齿盯着倭人马车消失的方向恶狠狠道。他躲藏于暗处,本不欲露脸,可事情出了岔子,他不得不出来。

秀道士的运气还没糟糕到一塌糊涂,决心刚下,一辆马车悠然而来,在他们身边停下,车厢的窗帘拉开,露出一张妇人脸。

“就这了,上将军府后门。”妇人望了一眼府邸门上的牌匾,笑盈盈地自言自语。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秀道士与了娘对望一眼,立kè

跳上马车,将车夫踹下。

“小怜,快上来!”秀道士转头招呼还在傻楞的小怜,留下一张活口给李怀唐对他来说是致命的。

小怜不知dào

,她的命运因俩倭娘的出现搅局而改变,秀道士是不会带走一个累赘的。

“哎呀,抢劫啊,救命,救命!”马车里的妇人狂呼乱叫,直到了娘将一把短刃架在她的脖子上。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我不过是送货的,不要伤害我。”妇人脸色惨白,结结巴巴,接着干脆翻个白眼装死去了。

第468章 小怜之仙死我说算

一辆马车在宁远城之北的原野上急驰,马车里,鬼头熊欣喜若狂,他手里拿着一张白麻纸,汉刀的锻造工艺技术图文并茂于白纸上.唯一遗憾的是没有一把样品,无论他出多高的价钱,都无法从市面上买到。

与鬼头熊同在一辆马车里的是小泉,此时的小泉喜怒交加,为主人立功自然值得高兴,可没有完成杀人灭口之举,还伤了一只手,又让他懊丧不已。

“主人,那俩贱人还活着,对我们相当不利啊。”小泉恨意未消,想怂恿主人为他消除心头大恨。

鬼头熊得yì

道:“无妨,等李怀唐反应过来,恐怕我们都逃出百里远了,他们想追也有心无力。吉娘枫娘把我们卖完了,等候她们的归宿只有死亡,李怀唐会为你报仇的。哈哈…….”

主人笑了,小泉只好抽搐着脸部肌肉陪笑,他心犹不甘,下意识回头向车后窗望去。

“不好,他们,他们追来了!”小泉慌张警报。

追兵还很模糊,在鬼头熊的眼里以一个黑点的形式而存zài



“看来,我们得加快了。”鬼头熊皱着眉头。

“对,加快,必须加……啊,主人……”小泉佩服主人的英明决定,奉承之言还未说完,他惊愕地发xiàn

,肚子上插着一把短刃,抬头望去,只见主人在奸笑。

生命的最后阶段,小泉听到了令他心寒的坦白。

“别怪我,少了你,马车才能快,可你不能活着,嘿嘿,你知dào

的太多了……”

叶姬河畔停留着一支近千人的骑兵和马车混合队伍。一匹快马从宁远城方向飞来,在队伍前停下。

“大功告成。”听了来自城里的报信,李怀唐笑吟吟地望着身边的柳美人和裴小娘。

裴小娘不喜反而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神色踌躇而为难。

李怀唐明白她的感情,安慰道:“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她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要走就走吧。”

“可是,李郎说,小怜有可能会被灭口的。”裴小娘终于还是道出了心中的担忧。

李怀唐举目东望,悠悠道:“不会了,倭人成了冤大头,小怜应该不会有事。”

李怀唐的解释如云雾缭绕,裴小娘听不明白,不过,既然爱郎如此说,那就肯定如此,于是心中稍安。

“传令,为鬼头熊保驾护航!”李怀唐坏坏地笑着,下达了不怀好意的命令。

诚如秀道士所分析,宁远地界是李怀唐的地盘,要顺利逃出相当困难,只要李怀唐用飞奴传信黄石镇,即使他提前两天出逃也只能注定是瓮中之鳖。当然,鬼头熊不知者无畏,飞鸽传信的智慧对他们来说确实是高超了点。

事实是,鬼头熊无需任何人的帮zhù

,他的马车轻,马力足,身后的那辆企图追击他的马车只能望其项背,遥不可及。

秀道士心急如焚,倭人的马车一度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然而仅此一瞬间而已,距离迅速又再拉开,悲哀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看到拉车的双马其中一匹在吐白沫,马力已被他榨尽。

“下车,都给我下车!”秀道士他停住马车,突然发疯将马车上的人通通赶了下去。

“秀朗,怎么了?”了娘惊疑地望着秀道士。

秀道士一边为马匹卸下负担,一边说:“你们回城候着,过了冬天再回长安。”

说完,他从车厢里取出一根长绳,作了个简易的马镫,匆匆上马而去,留下气恼不已的了娘在徒劳呼唤。

“好狠心!”了娘望着一骑绝尘的方向,凄然叹息。

“了娘,我们回去吧。”身份败露,按理宁远城对小怜而言是龙潭虎穴,有去无回,可她不怕,心里居然产生了一丝期盼和欢喜,至少,也许,还可以再见到那道健壮的身影。

或许是神灵有感,小怜的梦想竟然立马得以实现。

等见到李怀唐,小怜又后悔了。她自觉愧疚,不敢直视那道暧昧的目光。

李怀唐没有去柳园实地,他又折了回来,滚滚马蹄在一辆散架了的马车前停下。

小怜的出现在李怀唐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这个我见犹怜的小娘将从他的人生轨迹上脱离,从此与他无交集。

“天意从来高难问啊!”

李怀唐没头没脑的一句感叹让众人莫名其妙。

小怜不知dào

李怀唐在说什么,她脑海一片空白,甚至连李怀唐走到她身边都没有感觉。

“外面天寒,怎么不穿上狐裘?”

熟悉的雄性声音在耳边响起,小怜身子一颤,相当意wài

,等待中的狂风骤雨被细雨温风所取代,还有更意wài

的,一只大手在她的领口上拉了拉,周围的温度似乎因此而上升了不少,汇聚成一股暖流流淌在她心里。

“我,你怎么回来了?”小怜答非所问。

李怀唐笑道:“如果我说是想你了,你信吗?”

若是早一天听到这话,小怜也许还会几分欢喜几分忧愁,今天是一个分水岭,一切都成为不可能。小怜不由凄然惨笑,摇头否定。

“嗯,说实话吧,我刚接到报gào

说府里失窃,担心你被偷了,所以赶回来。”李怀唐依然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直接将身边的外人透明化。

“李郎,别戏弄小怜了。”裴小娘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越过李怀唐,站到小怜的身边。

“夫人。”小怜低唤了声,音调里满是负罪感。

“小怜,别理他,等姐送你马车和盘缠再走。”裴小娘同样有点内疚,虽然知dào

小怜动机不纯,可毕竟是在利用着小怜,而小怜却还被蒙在鼓里懵懂不知。还有一点,裴小娘始终认为,小怜是被迫的,偷盗之事非她所愿。

一辆马车被赶了过来,那是裴小娘的专车。

“匆忙之间,姐没什么好送你,车上有些盘缠,你留着路上用吧。”裴小娘淡淡地说着,话语里夹杂着不舍与离别的伤感。宾主一场,裴小娘算是做得仁至义尽了。

一直警惕站在小怜身后的了娘大喜,刚刚还以为是祸不单行,孰料柳暗花明又一村。传言失实,英明神武的李怀唐**熏心,美色障目,泰山不见,而他的那些夫人除了漂亮外,一无是处,竟然都分不清敌我,资敌逃亡。

“夫人,我,”小怜无语哽咽,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淌出。

“不要说了,走吧。车夫会送你到拔焕城的。”裴小娘叹息一声。

小怜儿女情长,依依不舍,目光想移到那个她曾经憎恨之人身上,却又不敢,踌躇之时,了娘却毫不客气地跳上了马车,催促着小怜快走。

忽然,数十骑东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来者的领头是胡一箭,他身后跟随着数十名健骑,其中一名被反手绑着骑于马背上的骑士与众不同。

“啊?!”看到来骑有熟悉的面孔,了娘与小怜同时发出惊呼。

低呼声使李怀唐警觉,回头看去,却见马车上跳下一道身影,直扑毫无防备的裴小娘。

“小心!”李怀唐急呼抢前欲保护裴小娘,然而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形势徒变,急转直下。

“你想干什么?”李怀唐又惊又怒,瞪着突然发疯的了娘。了娘的举动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这疯妇人手里拿着一把短刃,横亘在裴小娘白皙的脖子上,美人花容失色惊不出声。

“把他放了!”了娘开出了价码。

顺着了娘的目光,众人的视线聚焦在胡一箭抓来的俘虏身上。

李怀唐毫不犹豫,挥手示意胡一箭放人。

“人我可以放,不过我警告你,若是伤了我夫人一根毫毛,天涯海角,我必屠尽你九族!”

威胁掷地有声,了娘不由心头一凛,之前那个色迷迷的李怀唐不知所踪,换而之的是一个杀神形像,其身上骤然散发的杀气提醒了娘,她面对的是杀伐果duàn

的万人屠。

了娘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不过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她的秀郎,不得不硬着头皮撑着。

“给他十匹最好的战马!”了娘索性把心一横,不去接触李怀唐那几可杀人的目光。

秀道士得到了战马,他舒展了下手脚,翻上一匹战马马背,冲着了娘喊道:“了娘,把人质带过来,没有她护着,我们到不了唐境。”

“惨了!”裴小娘一双美目可怜兮兮,向爱郎求援,看得李怀唐心疼不已。

“放开他,我给你们当人质!”李怀唐挡在裴小娘的身前,拦住了娘的去路。

秀道士断然拒绝:“不行,你太强,我控zhì

不了你。快让开,否则玉石俱焚!”

“好,我发誓,放你们安全回大唐,绝不阻拦,我李怀唐一言九鼎,言出必践,你们没有必要劫持我的夫人。”李怀唐又换一个建议。

秀道士水火不侵,一意坚持以裴小娘为质。李怀唐没有办法,尽管包括胡一箭在内,将士们的弓箭和弩箭都指着敌人,却投鼠忌器不敢引发,眼睁睁地看着裴小娘被带着走到战马边上。

了娘发xiàn

自己很尴尬,只要她劫持着裴小娘,就无法上马,欲上马,必须得先让裴小娘上,又或者放开裴小娘自己上。

一直默默在旁,被忽略了的小怜伸出了援手。

“主人,你先上马,把短刃给我。”小怜淡淡地说着。

了娘点点头,没多想,将短刃换到小怜的手上,并叮嘱她小心。

翻上马背后,了娘催促小怜将裴小娘推上她的马匹继xù

为她挟持。

不料,小怜却道:“主人,你们走吧,不要伤害夫人,上将军也不会伤害你们的,一切罪过,由小怜来承担。”

“小怜,你疯了么?敢背叛我?难道你忘了是我救了你,将你养大的吗?”秀道士恼羞成怒,冲着小怜狂叫,他不敢动,无数森寒的箭矢正指着他,距离如此之近,弓弦甚至无需张满就可要他的命。

“我数三声,你们再不走,我就放了夫人!”小怜决心已下,而且异常坚决。

秀道士咬咬牙,调转马头,策马而去,李怀唐还是信守了承诺,没有下令放箭留人。

裴小娘很安全!李怀唐毫无顾忌地走到她身边,轻轻移开架在她脖子上的短刃,小怜根本就没用刀刃对着她,李怀唐看得一清二楚。

“李郎!”惊魂未定的裴小娘像一只受伤的兔子,一头扑入李怀唐的怀抱痛哭。

一番轻抚呵护,小美人才冷静下来。

裴小娘不好意思地回头看看在对着她微笑的小怜,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

“夫人,小怜对不起你。从来没有人像夫人这般对小怜好过,和亲姐姐一样的好。小怜谢谢夫人,夫人保重。”

“不好!”李怀唐看到了小怜脸上的决然之色,喊声刚脱口而出,人已弹到小怜面前,及时夺下即将成抹脖子之势的短刃。

“怎么动不动就想死?”李怀唐扶着倒入她怀里的小怜,皱着眉头。

小怜拼命挣扎,哭道:“混蛋,快放开我!让我死,我偷你的护身宝物该死,背叛主人亦该死,让我一死了之,谁都不亏欠。”

李怀唐紧紧地抱着几近崩溃的小怜,温言道:“你要偷的宝物在我身上,如果你还想偷的话,先把我这人给偷了。”

“真,真的?”小怜停止了哭闹,惊疑望向裴小娘求解。裴小娘以点头动作支持李怀唐所言。

“你,你骗我,利用我!”小怜恍然大悟,怒瞪着李怀唐。

李怀唐哈哈笑道:“谁让你自己露出马脚在先?好了,咱们讲和,谁也不欠谁,为了你,我放过你的主人,所以你也不欠他们的,从今以后,你的生死由我掌握。记住,只有我,才能让你死,嗯,欲仙欲死,懂吗?”

“你?!”小怜俏脸涨红,既有羞涩,又有被吃豆腐的愤nù

,怒意积聚在鞋底,发泄在李怀唐的脚尖上。

“哎呀!”李怀唐报脚痛呼。

“活该!”一旁的裴小娘气呼呼,结局既符合她的愿望,又违逆了她的意愿,她希望小怜得到好归宿,而不是成为自己的竞争者。

危机解决,柳美人等夫人团成员纷纷涌来安慰裴小娘。而李怀唐这才注意到还有一名陌生妇人局促于一旁。

“她是谁?”李怀唐警惕地向小怜问道。

陌生夫人惊慌摆手摇头,着急与了娘她们划清界线。

“送货的?送货的怎么会与她们在一起?”妇人的解释显然消除不了李怀唐的戒心。

陌生夫人确实是送货的,俩倭娘在她那买了不少衣布饰品,约好今天送到府上,谁知光天化日之下遇到了贼人劫持,让她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费了好一番口舌,李怀唐才将信将疑,随着士兵们将散落的物品捡回来,夫人之言得到了证实。

妇人还担心李怀唐不相信,将她打上贼人同伙的烙印,赶紧从收集回来的货物当中找出一个盒子,递到李怀唐面前,道:“这是那俩小娘定做的,还有她们的亲笔书,注明是给月月夫人的礼物。”

柳上月一听是给自己的,心里不禁好奇,走了过来,替李怀唐接过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丝帛,似乎有好几件,颜色各异,有白的,有红的,还有黑的,并无出奇之处。上将军府里的丝帛多得是,俩倭娘到外面购买岂非多此一举?

疑惑间,李怀唐已将丝帛取出。

“啊?”围过来的美人们顿时脸红耳赤。

丝帛叠放在盒子里只是一块布料而已,当被完全展开时,才看清是一件件小裤子。丝帛材料单薄透明,缝制而成的小内裤仅看一眼就能令人血脉贲张,心驰神摇。

有唐一代,内裤还未出现,俩倭娘的神来之笔创造了奇迹,成了生活界的伟大发明家、情趣界的后起之秀。

与一众美人羞涩不已的神态截然相反,李怀唐大方秀着数件荡人心魄的丝帛小内衣,啧啧称奇,毫无忌惮地大为赞赏俩倭娘的创意和眼光。

“要死哦,中间还开缝,羞死人了……”

“就是,这怎么能穿?”

玲珑双姝小声议论着。心口不一是美人的专利,嘴上明着反对,其时,暗地里,她们都有跃跃欲试的欲望。毕竟,闺房里,向爱郎展示美好的一面是她们不愿说,却甘之如饴的趣事。

柳美人早就禁不住众人的异样的目光,化身鸵鸟躲入李怀唐的臂弯里。只能说运气不佳,俩倭娘的礼物如果暗暗送来,无疑可以给她惊喜,也可以带给她的李郎惊喜,增添闺房乐趣。鬼使神差,羞人的物件竟然毫无心理准bèi

之下被所有人看到了,情何以堪?

“用不着害羞,这小裤子不错,你们见者有份,通通有一套。不准说不要,这是为夫的礼物,必须得收下!”李怀唐作出了霸道的决定。

“李郎坏死了!”美人们纷纷摆出受害者的姿态,却无人出言拒绝。刚刚苏小娘还想着怎么开口向柳上月要两件来观摩,当然,她会说是纯粹的学术研究,至于是否山寨,那就难说了。李怀唐的决定无疑消除了她的尴尬。

陌生妇人听出了商机,大喜道:“上将军要多少?老身可以上府为夫人们量身定造!”

“好,就这么定了!等我回城再让人找你。哈哈……”在美人们怨嗔跺脚声中,李怀唐舒心大笑。

第469章 有客近邻来

冬又去,春又来,万物更替一切依旧,然而景像却已不同.

数骑沿着紫紫河东来,为首的骑士是一名中年人,长须随风飘在胸前,目光如炬,正饶有兴趣地体会着身边的庞大工程。

修路,来曜见过不少,如此大规模的全部以碎石和三合土为原料铺就的道路,来曜是第一次见闻。出了阿赖山,一路过来,途上相伴的是一条长龙,数万壮力面朝地,背向天,挥汗如雨与大地较劲着,在他们数十步外,有一条半人高的小石山,由无数碎石堆成,东西走向,一望无际。

来曜为官多年,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那些天量的碎石是用来铺路的,而,眼前这数万壮力正在挖掘路基。

带路的宁远铁骑骑士自豪地告sù

来曜,修路的主力全部都是俘虏。来曜明白他的意思,除了炫耀胜利外,更多的是体现了宁远居民的优越性。

对比宁远,大唐的道路修筑主力军是服徭役的农民。农民服徭役肯定会影响务农和年终收成,而且服役是流汗又流泪的苦差事,出苦力不说,还得自备粮草工具,实jì

上谁也不会卖力,马马虎虎应付过去就成,为了抢时间,完工好回去务农;还有一个问题,八方汇聚来的农民工松散无组织,他们的责任心可以说为零,官员根本管不过来,从而导致修路的效率极其低下,其质量可想而知。

再看看眼前,宁远的修筑主力是壮奴,显然被分成一队队,各有各的负责路段,都有监工在看管查验,任何试图偷懒的都会受到饥饿的惩罚。带路的骑士说,上将军免除了皮鞭等硬体罚,除非是发生了极其恶劣的事件,一般情况下,对偷奸耍滑的奴隶改用饥饿软体罚手段,高强度的体力活,少一顿都受不了,软体罚应用数天,奴隶们都乖乖老实了,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

别人或许想不明白,对付奴隶还需yào

这么麻烦么,一顿鞭子过去,杀鸡儆猴,还有谁敢违逆?来曜不认为这样,他是领兵之人,知dào

士兵的脾性,这些奴隶清一色的战俘,不缺悍勇士卒,对他们来说,饥饿的作用比皮鞭要管用,而且不容易引起其余奴隶的怨恨和抵触。

果然是高人!李怀唐在来曜的心里无形之间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接到安西来使君到访的消息之时,李怀唐正与两个儿郎在玩耍。过去的一个冬季里,他始终没有与夫人们取得双修成果再添子嗣,美人们的肚子一个个都是平坦的,眼神是幽怨的。

贵客的到来,打断了上将军府里的温馨,恰逢晚食时间,于是李怀唐安排了家宴。

陪同李怀唐入宴的只有裴小娘,她的身份是碎叶公主,当然少不免要出场应酬。

其他到场的还有唐皇在宁远的耳目、监军李静忠。

酒过三巡,一番寒暄,李怀唐已经与来曜混得很熟,两人甚为投缘,无所不谈。从西域的风土人情到对胡人的政策手段,从丝绸之路的建设到大唐与西域诸国乃至西方各国通商的意义,甚至谈到了案桌上的食物。

西域多牛羊,而蛋禽甚少,可以说得上是稀罕奢侈之物,尤其是开春青黄不接的时段。然而,这次的家宴上,禽肉与蛋类却是最为寻常的菜式。随来曜同来的安西将士几乎都一声不吭,在宴客厅外埋头大快朵颐。

得知宁远城有个规模庞大的养殖场,来曜颇为惊讶,虽然他上任的时间不长,但是安西大部份地区他都走过,知dào

安西贫瘠,产出不多。西域与安西毗邻,情况类似,他实在想不出李怀唐哪里弄来饲料养殖家禽。

谈及大规模养殖家禽,来曜的兴趣浓厚,一直以来,粮食是安西的软肋,为了从河西地区调粮填补安西的粮食缺口,每年不知dào

Lang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如果将李怀唐的秘密移植到安西,让安西自给自足,于国于民于己均是大功一件,对安西的长治久安更是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让来曜失望的是,李怀唐明显不愿意分享成功的经验,总是顾左右而言其它。来曜将希望寄托在李静忠身上,希望他能说几句撬开李怀唐的嘴巴,然而,他再次失望。

李静忠精神萎靡心不在焉,还哈欠连连,眼泪不断涌出,似乎好几天都没与周公约会。

至于碎叶公主更是无法奢望,大唐公主的身份又能如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维护自己夫郎的利益理所当然。

不是小心眼,只是李怀唐不愿意给自己添堵而已,他的家禽养殖毫无技术可言,只要嘴上说一遍,天下皆可效仿之。一旦养殖家禽的核心秘密外泄,平时无人问津的天竺沙糖必然水涨船高,从而毁了他的养殖场,到那时,谁都不讨好。至少在甜菜榨糖成功前,李怀唐不打算公诸于众。

裴小娘整个宴会都心神不宁,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看向厅外,似乎外面有什么吸引着她。

宴会的气氛一般,在李静忠的催促下,很快便结束。李静忠寻了个藉口匆匆离开,来曜等人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唯有李怀唐心似明镜,关于他的情报,早有随风特务搜集。自从米国回来,李静忠迷上了希希里孝敬的天竺神药,每天必吸食之,少一顿必然失魂落魄,浑身不自在,刚刚多半是瘾头又犯了。

来到书房,两人开始进入主题。

从来曜的嘴里,李怀唐得知契丹实权酋长可突于反叛大唐了,皇帝任命皇子李享挂帅,李祎为幽州行军大总管,准bèi

讨伐契丹,节骨眼上,吐蕃人蠢蠢欲动,自恃据有战略要地石堡城,贼心不死,经常出兵袭击大唐军民。为了避免两线作战钱粮无以为继,北征之事不得不停下。朝廷之意是先解决吐蕃人的威胁,再回过头去对付契丹人。

可能是因为王忠嗣在陇佑对吐蕃人作战时的傲人功绩,鄯州都督,陇佑节度使张守硅指名非要他前到帐下不可,皇帝已答yīng

张守硅的请求。这是来曜到访宁远城的目的之一。

皇帝的另外一个旨意看似甚为荒诞,居然让李怀唐派军护送李静忠出使小勃律,责令其君入唐请罪。

“这不是白白去送死吗?”李怀唐愕然,立kè

表示反对。

小勃律与宁远隔着重重关山,兵去少了,如同肉包子打狗,去多了,粮食补给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如何攻破沿途的天险关卡、连云堡。

来曜仿佛已经预料到李怀唐的态度,不慌不忙道:“此事因上将军而起,上将军当然得出一把力!总不能得了好处就躲在一旁窃笑。”

“来使君此话怎讲?”李怀唐望着来曜眉头直皱。他自以为不亏欠大唐,每年一份丰厚贡礼,去年还将碎叶镇送回大唐的怀抱,说到对大唐的善意,天下何人出其右?

来曜笑道:“上将军抱得美人归,落寞的是契丹人,那可突于复叛,正是因为求娶公主而未能如愿以偿!我大唐为了与上将军联姻,反倒陷入了两面作战的困境,怎么说,上将军也得支援一臂之力。而且圣上的密旨说,当初上将军信誓旦旦答yīng

在五识匿方向对付吐蕃与小勃律联军,策应安西的安全的。”

小勃律所处之地是吐蕃人的后门,也是大唐安西的后门,是两强的第二战场,拿下投靠吐蕃人的小勃律,将沉重打击吐蕃人的嚣张气焰,打断其战略部署。

朝廷的算盘打得好响,竟欲借宁远之力,斩断吐蕃人的手臂。

李怀唐陷入了沉默,小勃律人好对付,大自然恶劣的环境难以克服!

来曜停顿了一会,继xù

道:“只要上将军拿下小勃律,安西连接宁远的大道,我来曜必定全力配合。”

来曜此言与其说是诱惑,不如说是威胁,其潜台词是:拿不下小勃律,修路就别想了,通商也值得再商榷考lǜ



“此事容我想想。”李怀唐没有计较,因为他忽然有了某些想法,只是还不成熟。

将来曜送出门,临别时,来曜回头道:“差点忘记告sù

你了,长安来了四名龙武军护卫,他们将与使者一同前往小勃律,裴清在此列,估计碎叶公主已经和他见过面了。”

李怀唐大吃一惊,在长安时,他与这位大舅子有两面之缘,时隔了一段日子,对方又穿上戎装,所以刚才没认出来,难怪宴席间若兮一直往那些护卫身上看。裴清穿上军装的模样变得硬朗不少,连裴小娘一时都不敢相认,更遑论李怀唐。

在大门外与裴清一番寒暄后,看着裴清远走的背影,李怀唐气恼之余不由苦笑。朝廷为达成目的,逼迫他出兵小勃律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连亲情牌都打了,企图通过碎叶公主给他施加压力,谁让他“情疯子”之名享誉在外?

果然,府里,裴小娘在等他。

第470章 不吃李郎的蛋

在宁远城与兄长不期而遇,裴小娘心里很欢喜,高兴得眼泪直掉.兄长因为身负皇命才来到宁远城的,不会停留很久,也不能留宿于上将军府陪她长聊,匆匆告别后,裴小娘的思乡情绪徒增。

见到李怀唐过来,裴小娘再也控zhì

不住无处倾诉的苦闷,任由泪水顺着俏丽的脸庞滚滚落下。自出嫁那一天起,她所要嫁的夫郎便注定了是她今后的依靠,李怀唐就是她靠泊的港湾,是能与她分享快乐和分忧悲苦的唯一对象。

李怀唐怜爱地替裴小娘抹掉脸上的两行泪痕,柔声道:“兄长到来应该高兴才是啊,我已向来使君说情,给裴清告个假,明天你陪兄长城里转转,好好叙叙。”

“嗯,妾身谢过李郎。”裴小娘勉强露出笑容。

“李郎,”裴小娘有点犹豫,有点为难,心里话到了嘴边又吞回去。

李怀唐心里“咯噔”一下,猜想该来的总会来,亲情牌终于开始发挥影响力了,裴小娘兄妹情深,是绝对不会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兄长去送死的。

“可是为了兄长之事?”李怀唐轻声试探。

出乎意料的是,裴小娘摇摇头,欲言又止。

“你不说,好,那就让为夫贴近听听你的心声。”李怀唐嬉笑着动手欲给裴小娘除掉身上的衣物。

“不要!”裴小娘打掉李怀唐的魔爪,幽幽道:“妾身想娘家了,父亲大人的病似乎在加重,妾身担心阿母她忧愁过度……”

虽然裴清没有告sù

她父亲大人的病情,但是从他闪烁的言辞里,裴小娘猜得到一些情况。去年离开长安时,父亲的病情就不是很乐观,现在恐怕更严重了。

“回娘家?”得到预想外的答案,李怀唐微微吃惊。

恐怕是打亲情牌的人所始料不及,此谋划先天不足,裴小娘对小勃律根本没什么认识,以为兄长不过是去小勃律走一遭不过是循例捞点功劳而已,对兄长所要面对的凶险毫不知情,至于哀求李怀唐出兵更是无从谈起。

裴清的到来唯一产生的副作用是勾起了裴小娘的思家之情。此时裴小娘的心思都飞回了长安,飞回了故宅,飞到了亲人身边,哪里会去考lǜ

什么大小勃律。

裴小娘心里担忧要求过份,故而不好意思直言。毕竟长安与宁远相隔千山万水,而且她去年才回去长安一趟,频繁回娘家只会引起夫郎的不满,当初被遣嫁突骑施之时,她就没想过还有机会回家省亲,嫁入夫家便是夫家的人,自古外嫁的公主没有再回娘家的先例,即使李怀唐不同意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事实上,裴小娘是抱着尝试的态度与李怀唐沟通的,希望预期并不大。

“想家乃人之常情。对不住了,为夫没空陪你走一趟。嗯,我看不如这样,既然兄长来了,等他从小勃律回来你再跟随他回长安,明年夫郎去接你,可好?”

夫郎的善解人意令裴小娘破涕为笑,尽管爱郎缺席省亲之旅,但是裴小娘对结局已经很满足。

欣喜之下,淑女也疯狂,一个香吻贴在了李怀唐的唇边,惊呆了侍立一旁的小怜。

小怜被留下后,坚持要求继xù

为裴小娘的侍女,与李怀唐始终保持着距离。

香吻演变成激情,看得小怜脸红耳赤,不知所措地站着,她想走开,但是正在忘情拥吻的一对堵住了她的去路。

幸亏裴小娘忽然啊想起还有第三者在,停止了疯狂。

“李郎,妾身肚子饿了。”裴小娘找了个由头,打破尴尬的气氛。

“不会吧?晚宴才结束没多久啊?”李怀唐玩味地看着裴小娘,不时又望望局促不安的小怜。

裴小娘解释道:“晚宴妾身没吃,看着盘子里的菜式,心里发毛,胃口不好。”

“这是为何?不是有身孕了吧?”李怀唐乐呵呵地猜想着。

“才不是,妾身不要吃李郎的蛋!”

裴小娘语出惊人。

现时宁远市场上的禽肉和蛋类均来自宁远养殖场,被府里的美人戏称为虫子蛋和虫子肉,不受美人们待见,无论李怀唐怎么劝说就是不肯吃,甚至不愿意看一眼,按她们的话说,只要看到都会联想起那些在蠕动的蛆虫。而晚宴的肉和蛋都是养殖场出产,这也是美人们避之不及和裴小娘宁愿空腹的原因。

如果养殖场里的禽蛋有尊严,得知受到如此歧视,一定很生气。别的不说,每年开春这个时段,总有不少人倒在黎明的光亮后,青黄不接比寒冬更残忍,艰苦的冬天消耗了所有的粮食,也耗尽了人们的体力,春天到来时,是他们最虚弱之际,粮食无以为继致使许多人一边看着黎明的曙光一边向这个世界告别。有了养殖场的禽蛋供应,整个拔汗那鲜有因饥饿而死的事例。若论功劳,虫子蛋虫子肉们居功至伟。

因为虫子蛋的缘故,美人们在上将军府开辟了一个小小的养殖园,圈养有鸡和鸭,自给自足。晚宴的规模有点大,美人们不愿意Lang费数量有限的土产,厨子只好到集市上采购,是故有裴小娘的窘语:不吃李郎的蛋!

“是若兮教坏小怜的哈,与我无关!”言毕,李怀唐哈哈大笑。裴小娘俏脸涨红,知dào

她的夫郎又往闺房趣事那方面想去了,却又发作不得。可怜的小怜还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眨巴着眼睛不解地看着荡笑不止的李怀唐,表情似乎很好奇。

裴小娘怨了数句,赶紧将话题又转移到兄长身上。

“对了,”李怀唐问:“我那大舅子为何从军了?”

裴小娘叹息一声,道:“还不是因为李郎,当初李郎送了兄长一把战刀,兄长受了鼓舞,向父亲大人提出要去从军。说来惭愧,妾身的这个兄长一事无成,父亲为此而伤神不已。或许父亲是这样想的吧,去龙武骑谋个差事总比窝在家里强。”

裴小娘猜得八九不离十,封建时代,士人很骄傲,从军是他们所不齿之举,裴光庭同意裴清去龙武骑实属无奈,其中多少也有皇帝的意思。

当然,裴小娘不会少了让自己的夫郎多关照大舅子之类的话,李怀唐也不会拒绝。

小勃律之行,李怀唐已有计较。

第471章 八方超市

一年之计在于春,农事如此,畜牧如此,工商亦然如此.如今的花容云裳已经闹出了名堂,订单供不应求,每天大量的原料进,成品出,金银滚滚来,当然,随之增加的还有无数的繁琐事,苏美人柳美人与波斯珊的工作量因此而逐渐增多,不得不勤快早出晚归,以致于冷落了她们的夫郎,对此,李怀唐已有微词。

天刚放亮,上将军府大门前,数辆马车已经准bèi

妥当,英姿飒爽的女骑兵前呼后拥,等待出发。

苏紫紫等人出门之时遇上了裴小娘。

“若兮妹妹这么早去哪?”

相比之下,裴小娘显得要清闲,印书坊的工作量不大,唯一让她劳心的是将士们学文化的教材,但是在过去的冬天里已经被她完成。今天她有约,要陪兄长游览全城,叙叙情谊。

一夜数度春风的痕迹隐隐还残留在裴小娘的眉宇之间,遇到苏紫紫,她似乎有点做贼心虚之感。

“紫紫姐忙呵,若兮去找兄长,等会一起去花容云裳瞧瞧,让我那兄长多长见识。”

到宁远城不去花容云裳观赏一番未免遗憾,一般人是不能进入工坊的,沾了裴小娘的光,裴清才能有这样的福气。

寒暄几句后,美人们分道扬镳。

仿佛是应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的谚语,早上的商贸区不冷清,勤劳的商人们已经在寻觅商机,特别是即将要出发去各地的商队,纷纷在这个庞大的市场里扫荡合意的货物,争取尽早到达外地市场,抢到最有营养的第一碗羹。

裴清是首次来到宁远城,与其他初来的客商一样,除了惊奇还是惊奇,无论是高大的城墙还是活力十足的商市,完全颠覆了他们对西域荒蛮的认识。

宁远城没有长安大,人口也远不及长安多,可是若论商市规模和繁华,宁远城以天下第一自居无可指责。

长安城有的货品,均可在宁远城找到它们的身影,许多宁远城的特产较之长安城更为便宜,式样更多。如五花八门的白迭布,流光溢彩的琉璃杯,香醇扑鼻的葡萄酿,还有各类皮革制品,如靴子,手套,皮腰带等等。自去年开始,长安东西两市里来自宁远城的商品日渐增多,深受唐民喜欢,遗憾的是,除了某些白迭布以外,其余的都价格不菲。

裴清流连在各个商铺前,对各种西域特产都很感兴趣。

见状,裴小娘道:“哥哥喜欢尽管取就是,妹子送你。”

“这?”裴清尴尬笑笑,他自然知dào

妹子不缺钱,可从感情上来讲,他难以接受。

裴若兮心细如尘,察觉到兄长的难为情,于是笑道:“兄长放心好了,是夫郎的意思,要妾身代送礼物给你,所以,兄长不必客气。李郎他还说了,你若是推搪,就是不给他面子。”

“呵呵,我这个妹夫真是,啧啧,好吧,恭敬不如从命!”裴清这才大方接受了妹妹的大礼。

有大富豪买单,裴清自然不客气,尽情扫货。

裴小娘看到裴清很留意精美的饰品,心里顿时明白了多少。

“兄长看上了哪家的小娘?”裴小娘打趣道。

裴清愣了愣,似有感触,情绪显得低落了不少,放下手中的一件饰品,道:“看上了又有何用?我能自己选吗?裴家子弟的婚姻大事早已注定。有时候,我很羡慕妹夫,他娶的都是自己喜欢的。”

“哥,对不起。”裴小娘是过来人,很明白这种感受,若非是阴差阳错遇到李怀唐,恐怕自己的命运还更不堪。

与命运抗争需yào

勇气,其过程无疑是痛苦的。裴清有一个强势的父亲,注定了他一辈子要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他从军的初衷是希望通过从军来改变自己的弱势,护送使者奔赴小勃律对他而言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算了,不说这个。”裴清放下手中的一件饰品,语气相当苦恼无奈。

“妹妹,能帮兄长一把么?”裴清犹豫着,转移了话题。

裴小娘点点头,笑道:“哥哥有困难,妹妹义不容辞。”

“好。来使君说,如果我解决了安西的粮食问题,必会给我奏请大功。到时,哥哥我将成就大业光宗耀祖,父亲也会对我刮目相看,说不定会允许我娶,那个,嘿嘿,”裴清越说越激动。

裴小娘疑惑问道:“粮食?兄长要妹妹怎么帮?”

“很容易很简单,妹妹只要告sù

你们养殖场里的家禽吃的什么就成!”裴清紧张地看着妹妹,期待一个让他飞龙腾达的答案。

听懂了兄长的意思,裴小娘峨眉颦颦,秘密确实很简单,可她不能说,李怀唐早已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告sù

过她们。

“此事事关重大,兄长莫要提,妹妹帮不了你。李郎一再告诫,不准我们透露这个秘密,来使君知dào

就意味着天下人可以知dào

,当秘密不再,即使来使君知dào

了也没有了任何意义,还会连累宁远城。”

裴清不由失望,妹妹的态度坚决,不好再纠缠。

兄妹俩说着说着,来到了全城最大的商铺、八方超市。

“八方超市?这个名字取得好。”站在商祺的店铺前,裴清咀嚼着牌匾上的四个漆金大字的含义。

裴小娘很自豪,从八方商铺到八方超市,只差两个字,却显示出了她爱郎画龙点睛的才情。

超市意味着货品种类齐全,意味着实力。八方超市果然不一般,仅仅是宽阔的门面就显示出其与众不同。

注意到八方超市的不止裴家兄妹,与此同时,两名胡人突然在商铺里发难。

行凶杀人的是回纥人,宁远城允许民众带刀护身,这给了邪恶之徒有可乘之机。毫无预兆,众目睽睽之下两名伙计倒在了血泊之中,店铺里,鸡飞狗走,慌乱一片。

“妹妹快走!”裴清拔刀护住裴小娘。

两名回纥凶徒如同疯子,高举弯刀,遇人便砍,高贵纤弱而毫无抵抗能力的裴小娘成了他们的目标。

第472章 拉灯驾到!

因为兄长陪在身边,裴小娘支开了护卫.凶徒目光毒辣,发xiàn

目标即坚决果duàn

扑过来,吓得裴小娘躲在裴清身后连呼救命。

长安烟花繁华之地,和平温柔之乡,裴清久住长安,何曾见过如此血腥一幕,更从来没有遇到过弯刀迎面砍来的场面,刀锋森寒,胡人狰狞,几乎吓坏了裴清。

幸亏在龙武骑的几个月里没白混,再不济裴清也知dào

抽刀格挡。

“哐当!”铿锵之声响起,裴清心头一震,惊骇过后发xiàn

自己还活着,对面胡人手中只剩下了半柄断刃。

裴清这才想起,他手里的武器是李怀唐所送的大马士革弯刀,锋利无比。

反应过来,裴清精神大振,举刀反击。两名回纥人也不纠缠,他们的实战经验,很快全身而退。然而,他们没有躲匿,继xù

对路人血腥杀戮。很明显,回纥人是有所准bèi

的,随身还有备份武器。转眼又有两名商人背后中刀,凄厉的尖叫划破商市里的祥和。

没有人知dào

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回纥人吃错了啥,像是得了疯牛症的蛮牛一样,在商市里不问情由随意收割生命。

这只是商市里的情景之一。

场景二。一辆马车急驰于街道上,马车车厢的挡板已被拆除,一名回纥人手持长木棍站在车架上挥舞棒子,把马车当作了战车,所过之处惨叫连连。

商市没有驻军,战时巡逻队如梭过,平时则很少有士兵的身影。随着突骑施人的败北和石国的“解放”,人们淡忘了战争的威胁,连李怀唐也大意了。

马车驰过,商市的中心街俨然死亡之路,倒伏着十数具尸体和伤者,有被马车直接撞的,也有被木棒砸的,鲜血从街头沾染到街尾,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场景三。

某纺布工坊,两名回纥人举刀冲了进去,点燃了仓库里的白迭布和棉花,大火瞬间吞噬易燃物品,浓烟冲天……

场景四。花容云裳工坊前,两名回纥人鬼鬼祟祟盯着刚刚到达,停在门前的数辆马车……

接到消息,李怀唐相当震惊,拉灯驾到!

各方面迹象显示,发生在商市里的血腥暴力事件并非偶然,而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的阴谋。行凶现场是最繁华的街道,最大的商铺和易燃的纺布工坊,针对的目标是商人,打击的对象是宁远城赖以立足的商道。

是暴徒的身份和动机令李怀唐难以理解,如果是突厥人还可以理解为苏禄汗的报复,回纥人又是怎么一回事?貌似自己与他们没有利益冲突,而且从地缘上也不连接。李怀唐一头雾水。

现场很血腥,已被封锁。行凶的回纥人都成了冰冷的尸体,无从询问。

胡一箭恨恨地替了一具回纥人的尸首,怒道:“该死回纥人,无耻的懦夫!挨了老子的箭,却找平民报复……”

“报复?”李怀唐看向胡一箭,似乎自己的部下与回纥人有过不愉快的交集。

当初叶姬去长安寻亲之旅的琐事因为回程发生了许多大事而被众人忽略了,所以李怀唐不清楚,等胡一箭将来龙去脉说出来,脑海里留存的一丝疑惑终于水落石出。

当初在拔焕城遇到回纥人的狙击果然非偶然的盗匪,与今天的残暴事件一样,均是故yì

的报复!

李怀唐头大了,回纥人部落众多,分布很广,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dào

具体对手是谁,躲在哪里。

作为随风特务头子,史云既尴尬又内疚,在他的地头上,回纥人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本来,他昨天已嗅到了某种味道,只是没想到回纥人出手如此简单利索,快、狠、准,直接击中宁远城的命脉,让他措手不及。

宁远以工商而立,针对商人的杀戮无疑极大重创了商人们的信心,没有生命保障,哪支外地商队还敢到宁远城来?这一恶劣行为的影响将跟随各地的商旅快速传播,后果难料。

然而,事情远未结束,史云还要受到更大一个的耳光。

惊魂未定的裴小娘从人群中出现,扑入李怀唐的怀抱寻找安慰,低泣中,她无意提及,苏紫紫等人一早去了花容云裳!

“坏了!”李怀唐的心迅速下沉,花容云裳声名鹊起,天下皆知,花容云裳的东主是上将军府的三位夫人,回纥人不大可能会忽视。

花容云裳工坊门前,一片狼籍,触目惊心。斑斑血迹满地都是,数量马车倒伏在远处,一条妇人的断臂诡异地躺在门前的石阶上,一条长长的血路延伸向远处……

工坊大门紧闭,坊内无声。

李怀唐着急撞门,引起门内杂乱的惊呼。

“是我,快开门!”听到众多的女音,李怀唐的心稍稍放宽,至少说明大多数人还活着,听声音判断,坊内还由女兵们控zhì

着。

“是上将军!”坊内突然爆fā

欢呼。

门开了,院子里同样是血迹斑斑。李怀唐眼光四处寻找伊人的倩影。

“李郎!”三声娇呼同时从女兵身后传来,委屈,惊慌,娇嗔兼而有之。

女兵闪开空档,三位夫人急步扑来,李怀唐心中大石落地。

三美人有惊无险躲过了一次刺杀,两名凶狠的回纥人在她们到达工坊时,突然杀奔过来,在和平的氛围里呆久了,女骑兵们的警惕性不高,被杀个措手不及,幸亏女兵们的装备精良,坚实的棉甲保护了她们的性命,饶是如此,其中的一名女兵还是被砍断了手臂,最后女兵们拼死保护着三位夫人退入工坊内,用弩箭击退刺客。

弄清情况后,史云长出一口气,暗叫侥幸,若任何一个夫人出事,他难辞其咎。

史云依然很紧张,虽然全城已戒严搜捕所有的回纥人,不过城内胡人众多,他们的长相不好区别,尤其是杂胡,天才知dào

那些杂胡的归属,甚至,只要突厥人愿意,投靠到回纥部落里,那么他也算是回纥人,胡人的派别就这么简单。

宁远城东城外,一少年骑士于风中驻马,神色严峻,正遥望着城内冉冉升起的一道浓烈的黑烟柱。

少年喃喃而语:“李怀唐,你等着,这只是见面礼。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第473章 浮出水面的敌人

仆固木卡姆曾经以为自己是一名无惧死神的勇士,却从来没想过面对折磨之时,他的勇气是那样的脆弱和不堪一击.随风大本营里的刑具是可怕的,手段是残忍的,两者合璧等于恐怖,直接摧垮了木卡姆的心理防线。

作为八名死士之一,木卡姆随部落新主仆固怀恩来到宁远城才三天,他既幸运又倒霉,幸运的是,他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放了一把火后依旧安然无恙,不用死当然最好,木卡姆与同伴躲了起来,庆幸之际,霉运来了,两头恶犬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找到了他的藏身之所,同伴战死,他迟疑了下,被活捉。

所谓一鼓作气再鼓泄,第一次死不掉,再次面对死亡,木卡姆的决心变成踌躇,受了一遍严刑拷打,他终于被撬开了嘴巴。

敌人浮出水面。八名死士均来自仆固部,与回纥部同属九姓铁勒,习惯上,人们多以回纥人统称他们。仆固部上任的酋长是乙李啜拔,前年莫名死在复仇的路上、安西,部人均将李怀唐当作了凶手。新酋长是仆固怀恩、乙李之子,他认为父仇不共戴天,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来宁远城找李怀唐算帐。

不得不说,仆固怀恩虽然年少,却不失果敢,其目的明确,手段残忍,行为粗暴简单而有效,到达三天便出手,一举震惊全城。如果他经过一番慎密谋划说不定还会露出破绽,反而是这么随意一刀,闪击即离,躲过了随风特务的监控,在随风反应过来前,抽身而退。

凡事两面看。代价是惨重的,但是还未到最坏,至少潜水的敌人露脸了,不至于以后挨打了懵懂不知敌人在哪,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现在的损失是未来的计提,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就当是交给回纥人的一笔学费。

吃一堑,长一智。经过此事,宁远城商市当天增加了驻军和巡逻队;所有居民的武器都实行登记制,外来商旅的武器入城时全部扣留封存,出城时他们再凭条去领取。

李怀唐采取补救措施的同时,商市里的商人也作出了自保行为,八方超市商铺的门面贴上了一个启示:回纥人不准入内。

很快,商祺的行为受到山寨,受灾最严重的中心街迅速跟上步伐,也贴出了告示:回纥人与四条腿的不准一起入内。

这种情绪可以理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天才知dào

有前科的回纥人会不会上瘾,再次来装狗胡乱咬人?

从此,随风特务的工作又多了一个侧重点:仆固部。

仆固部臣属于大唐,游牧于凉州与朔方之间草原地带,人口众多,民风强悍,实力在铁勒诸部中一直处于上等。提起这些铁勒人,李怀唐想到了后世的僵毒,毒毒们先祖的主体正是这些铁勒人。

李怀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历史上,仆固部桀骜不逊,屡次率领九姓铁勒反唐,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直到后来高宗派出薛仁贵,才将他们彻底打得毫无脾气。还是这个仆固怀恩,三十年后,眼见大唐虚弱,借口受到迫害,反口咬向宗主国,引来吐蕃人联合进攻长安,幸亏老天有眼,让在他病死在进军的路上,在他暴亡后,其部落整体逃到漠北,归入大回纥政权。其后人仆固俊,趁着大唐衰微,带领着一支回纥人西迁,攻占安西北庭,形成了高昌回纥,再加上融合的突厥人和陆续来投奔的其余铁勒人,逐渐繁衍成为毒毒的先祖。

历史家们在史书上对仆固怀恩的评价趋向正面,认为他是大唐的忠臣,在安史之乱中对大唐的贡献卓越,家人十之八九个因为安史之乱而死,即使后来的造反也是被迫的;至于对回纥人更是大书特,以其屡次协助大唐平定叛乱和收复吐蕃人占领的长安城为上功,褒其功于青史之上。只能说这些历史学家们很无耻,或者说是为了河蟹的需yào

,要知dào

,造反即是造反,造反的结果是战端起,无数人头落地。从仆固怀恩勾结吐蕃人主动进攻虚弱的大唐可以看出,什么被迫和什么无奈,根本都是借口。而回纥人,史书上没说天下无免费的午餐,回纥人出兵赶走吐蕃人的价格是以某城的劫掠为代价,人和财物全部被扫荡回他们的老巢,还有,从此大唐每年都得接受他们的强卖的“互市”,超高价收购他们的马匹,这对积重难返的大唐来说是一个重负,加速了她的灭亡速度。

其实很奇怪,安西北庭历来是这些铁勒人之主的地盘,被他们鹊巢鸠占了不知感恩,居然还想闹毒,这么爱闹,干脆让他们去北面的冰封酷寒之地与那些爱基斯基们闹去。

李怀唐忽然有了将铁勒人放逐的想法,很可惜,他不是唐皇。

血腥的一天导致宁远城全城如临大敌,虽然还没到戒严的地步,可是气氛相当紧张,到处是全副武装的巡逻队和哨卡,上将军府召开的将领会议延续到了深夜,人们纷纷猜测,上将军也许是在布置讨伐回纥人的战前工作。

来曜很着急,当噩耗传来,他的第一反应是想将可恶的回纥人千刀万剐,在朝廷寄望李怀唐出兵小勃律的关键时刻,他们的捣乱很有可能让李怀唐转移注意力,致使朝廷东西合击吐蕃的战略破产。

来曜的第二反应是快马向上将军府赶去,希望能在李怀唐下决心前力挽狂澜于既倒,李怀唐的脾性他是知dào

的,对待胡人从来是以大牙还小牙,回纥人让他吃了个闷亏,他肯定要展开血雨腥风式的报复。

很及时,他见到了李怀唐,不过却吃了软式闭门羹,李怀唐以紧急军事会议为藉口,很客气地将来曜谅在一边。

在无尽的焦虑中,来曜等到了后半夜,与会的将领才纷纷退出书房。

两名年轻将领从来曜身边匆匆走过,来曜听到了一段难抑兴奋的谈话。

“太好了,又要开仗,这会得弄个金鹰骑士当当,老屠我要风靡全城美小娘。”

“呸!我老李不出,谁与争锋?”

“行,都别争,咱都得听白孝德那小子的…上将军真是一言九鼎,有仇必报…”

两名将领渐行渐远,声音也随之减弱,来曜心里叫苦,看来李怀唐终究没打算放过那些铁勒人。当下顾不得许多,来曜推开了守卫士兵的阻挡,闯入李怀唐的书房……

上将军府门前,夜风没有冷却李忠心与屠步烈的热情,两人还在商量。

……

屠步烈道:“不行,明天一早我得去矿山挑两名向导,那个鬼地方,我只去过一次,都忘得差不多了。”

李忠心答:“好,就按先前的分工,我去准bèi

必须的物资,嗯,再去借两条猎犬过来。”

“记住,尽量多带点爬山和御寒的装备。”屠步烈不厌其烦地叮嘱着。

两人说了一会,各自上马准bèi

去了。

此时,上将军府的书房内,来曜正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李怀唐。

“出兵小勃律可以,只须满足我三个条件。”李怀唐沉默半天,终于开口。

来曜不敢大意,小心询问,等待那难以满足的天价。

“第一,交出主谋,第二,我要铁勒人的资料,包括他们居住地域的地形图。第三,协助我的人去他们的地域了解情况。”

条件并不苛刻,来曜松了一口气。

“好,没问题!不过,第一条,我需yào

上禀由皇上处理,其余的都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可以答yīng

你。”只要能让李怀唐出兵小勃律,来曜才不管李怀唐想对铁勒人干什么,反正他对那些胡人没什么好感,有人去修理他们,对大唐而言是福非祸,挨了揍,除了紧抱朝廷的大腿外,别无选择。

来曜没想到等了一个晚上,最后居然这么轻松取得了满yì

的效果。

第474章 马匪嗷狼

来曜离开后,吕尚卿从屏风后走出.李怀唐的决定他是百思不得其解,为此还忧心忡忡,小勃律他是去过的,路途艰险,地势险要,大军行走不便,最大的问题是粮草供应不上。

“上将军,我们真要去打小勃律吗?是不是有欠考lǜ

?”

李怀唐笑道:“小勃律没啥油水,还不值得我们劳师动众,我寻摸着,鲁大匠那修路需yào

不少劳力,多多益善,去年我们放过了五识匿,是时候收割了。”

“五识匿?上将军的目标不是小勃律么?”吕尚卿惊疑。一整个晚上,众将的话题都放在小勃律身上,而且上将军点了将,狼牙先行开路,大军随后。

“鱼和熊掌我欲兼得,哈哈。”李怀唐大笑。

吕尚卿似乎猜到了什么,刚想问,被李怀唐摆手打断。

“这边的事你暂且不用理会,你准bèi

下,过几日回凉州一趟。”始终让李怀唐念念不忘的是仆固部,他不想惹事,可井水来犯河水了,积极主动备战成了他唯一可做之事。

仆固部在大唐境内,大军征讨之不现实,但是并不代表李怀唐会放过他们,他没有白白挨打不还手的习惯。大部队不好一起去,那就蚂蚁搬家,一队队开过去,先在那片辽阔的草原上建立根据地。

吕尚卿是凉州人,熟悉环境,在李怀唐的计划里,吕尚卿的分队是先遣队,将扮演马匪的角色,成为宁远势力安插在仆固部落附近的一把尖刀。有来曜的协助,相信吕尚卿的家当很快会壮大,等他站稳脚跟,再逐渐派兵加强他的力量,血债血偿的日子不远矣。

指望大唐朝廷交出首恶不现实,估计到时被送到宁远城的不过是替罪羊而已。扫帚不到,灰尘不除。敌酋一日不死,对宁远的威胁始终存zài

,尤其是经过河西的宁远商队。在凉州暗中布下力量,不但是一种威胁,还可以起到牵制仆固部和保护商队的作用。

整晚的军事会议议题只有两个,首议的便是在河西布棋,可见李怀唐对此的重视程度。能获得上将军看重的任务,无疑等于一种殊荣,但是有人例外。

天意从来高难问,曾几何时,士子身份的吕尚卿一直不屑以武出人头地,一番辗转颠沛流离,他却进入了行伍,还弄出了以往不敢想像的名堂;命运的玩笑没有停止的意思,似乎越开越大,居然让他去做马匪、一个被他诅咒唾骂过无数次的职业!

“上将军,能,能换人去么,老吕我,我是斯文人。”吕尚卿憋红着脸,提出的理由与他所说的身份一样虚弱无力。

李怀唐直接无视,还斯文人,上战场砍脑袋的时候都不知dào

有多积极,那疯狂劲并不比任何一名悍卒差。

“别废话,再啰嗦我让你家多添几名又肥又丑的胡娘。”与所谓的斯文人不能扯道理,蛮横霸道比啥都管用有效。李怀唐深谙此道。

丑胡娘是吕尚卿心里之痛,她们绝对属于那种看看恶心,想想伤心,放在家里放心之类,却又不能抛弃,上将军严令必须得像传家宝般善待她们,而且是以军令的名义下达。

带着不情愿,带着满脸黑线和腹诽,吕尚卿走出了上将军府。在大门前,他遇上了白孝德。

“老吕,怎样,说服上将军没有?”白孝德不同意大举征伐小勃律,他还以为吕尚卿的留下是为劝李怀唐回心转意。

在同僚面前,吕尚卿向来以文士自居,只见他慢条斯礼地整理服侍,一脸的神气道:“当然,我老吕的意见,上将军能不重视么?放心吧,上将军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很快你会得到面授机宜。”

闻言,白孝德放心了不少,心情放松,恶作剧自然而来,买卖两字提醒了他。

“嘿嘿,老吕这会发大了,兄弟我羡慕得紧,嗯,抢到啥宝贝的话,记得留一份给我。”

尴尬让吕尚卿的脸上肌肉抽搐,他总算强忍了下来,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你懂啥?我是特遣队,与马匪有本质的区别。上将军说过,我们斯文人,马匪的勾当我们不屑,虽然我们同样骑在马背上挥刀讨生活,但那只能谓之拿或借,和抢不一样,抢是马匪的干活,懂吗?”

“说得对!有前途。”白孝德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

吕尚卿正为自己的辩才洋洋得yì

,耳边又传来白孝德之言:

“嗷狼兄,好好干,多抢几个回纥娘子!漂亮的留给我,其余的归你!”白孝德模仿李怀唐的语气捉弄着吕尚卿,也不给吕尚卿暴跳反击的机会,说完,他飞似的跳上战马,打马而去,只留下一串痛快的笑声。

草原民族多以狼为图腾,在草原上纵横驰骋,有个威武的名字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于是李怀唐当众给他取了个威武的绰号。

五天后,征伐小勃律的大军出发,护都为主将,以白孝德之千骑为先锋,护送大唐使者李静忠上道。河西先遣队扮作商队,同时启程,向着凉州地界进发。

首批先遣队包括吕尚卿和胡子在内一共五十人,基本上都来自当初屠步烈从河西带来的马匪,干回老本行,他们自然得心应手。考lǜ

到吕尚卿的匪性不足,李怀唐将马匪出身的胡子调给他充作副手。胡子长相凶悍,熟悉行规,是块马匪的材料。

除此之外,先遣队还有两名特殊的成员、两条训liàn

有素的猎犬。猎犬的作用无可替代,追击和跑路之时都少不了它们带路,更别说防备偷袭了。

来曜还算信守承诺,派亲兵引路,并亲书一封给安西都护府长史,让他准bèi

河西地界的情报包括地图。难得李怀唐同意出兵,来曜大喜过望,其余的他来不及计较,何况李怀唐没准bèi

在安西地界闹事,他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功劳他拿了,头疼之事让铁勒人和河西的军事长官烦恼去吧。

第475章 翻山越岭

葱岭以其险峻难行而著名,方圆数百里荒无人烟,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其真实而贴切的写照.

崇山峻岭之间,一支不足百人的队伍在与恶劣的大自然条件搏斗。十数天前,他们从宁远城出发南下,每人装备双骑,一匹大食战马和一头负重能力强的骆驼,人吃马嚼辎重行囊全都挂在骆驼背上。

过了五识匿地界,道路愈加难走,基本上都是山路和羊肠小道,甚至没有所谓的路,骑马是一种奢望,更多时候得牵着马匹骆驼一步步穿行,遇到艰险的的斜坡开路,碰上崩塌断崖搭桥已经是家常便饭,每天总得干上这么几回,行军速度极为缓慢。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装备精良,训liàn

有素,而且有两名熟悉路况的向导,路上所面临的困难都被他们一一克服。所过之处,都留下了明显的记号,他们每天宿营的地方也保留了痕迹,方便身后的大军踏步跟随前进。

屠定烈怎么也没想到,这条几乎令他丧命的路,也是他起死回生的奇迹之路竟然得走上第二遍。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以前他被驱赶北上,背负着耻辱而行,不堪回首,今天他率军南下,带着杀气前进,士气高昂。

“这鬼破地方鸟不拉屎,真不知dào

当时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夜间在这样的山里行军十死无生,神仙都不敢托大。入夜前,屠步烈找到了一片不算那么陡峭的山坡,数十人停下休整。坐在一块冰凉的巨石上,屠步烈有感而发。

李忠心的心情很糟糕,他从未走过如此糟糕的路,实jì

上,这根本不能称之谓路。

听到屠步烈的感慨,李忠心瞥了他一眼,不由嘲笑:“老屠你真伟大,还能故地重游,我发誓,这样的路打死我也不走第三遍了。”

之所以说第三遍,凯旋时还得原路返回。

似乎受到触动,屠步烈幽叹一声,目光和眉宇之间含着一死忧伤。

“话说你在碎叶城闹的动静不小啊,嘿嘿,吐蕃公主的滋味如何?”李忠心挤眉弄眼,以轻松调笑的语气调剂着尴尬的气氛。

屠步烈苦笑:“便宜了那贱人,本打算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慢慢将她折磨死。结果上将军放了她一马。不过,嘿嘿,老屠我没吃亏,估计小贱人这辈子都会记住我的。”

李忠心道:“嗯,死者已矣,烟消云散。活在痛苦的记忆里更难受,咬牙切齿无法报仇的滋味想想都觉得不堪,照我看,老屠你不亏反赚了。”

“或许,你说得对。”屠步烈想了想,心神松弛不少,可以想像,此时的吐蕃公主必然日夜思想着如何报复,却又无法得偿所愿。他忽然有一种快感,让仇人求之不得夜不能寐的感觉成了他快乐的源泉。

春天的葱岭依然寒冷,夜间尤甚。狼牙战士都配备有厚实的睡袋和用于生火取暖的木炭,再搭上挡风的毛毡,足以应付致命的寒夜。

如同翻山越岭的每一夜,李忠心与屠步烈又坐在一堆炭火前,对着一张手绘地图温故。

地图是连云堡在纸张上的微缩,是屠步烈与吕尚卿回忆的杰作,再加上俘虏们提供的细节而成。

此去小勃律,第一关必须经过天险连云堡,此堡建在一座山峰上,东南西三面皆陡峭山崖,只有北部是平地,有喷赤河做屏障。山上堡内可容纳驻军千人,易守难攻。另外,在堡垒南侧十余里处筑有木栅护墙,还驻扎有若干守军。

欲偷袭连云堡,首先要面对喷赤河的挑zhàn

,屠步烈依稀记得,当初的渡河时节在炎热的夏季,冰川的融水让河流奔腾,完全一道无可逾越的天堑,过程很奇妙,向导选择在凌晨渡河,此时是一天气温最低时段,高山上的冰雪不化,失去了活水源头,河道里的水流量骤减,渡河居然能做到人不湿旗,马不湿蹬。

有了经验,天堑成了伪命题。

屠步烈将重点放在如何偷袭,以最低的代价解决守军之上。堡垒内的守军保守估计有千人,十倍于己,小勃律人的战斗力不足为惧,如果夜袭成功,解决他们不难,关键在于堡垒南侧的援军,狼牙战士悍勇无dí

,可是一大群绵羊撞上来会消化不良。

还有一个担忧,屠步烈有强烈的预感,吐蕃人已经将触手伸入连云堡,吐蕃士兵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均非小勃律人可比拟。屠步烈与李忠心不敢大意,围绕着夺取连云堡天险做了好几套预案。

对于夺取连云堡,屠、李两将很有信心,但是对防守敌人可能蜂拥而来的援军表示担忧。

夜色中,借着清冷的月光,两人眺望重重山影,他们同样有援军,就在重山之中。

“白孝德能跟得上我们的步伐吧。”李忠心似是无心之说,却流露出后援的顾虑。

与此同时,隔着数座高山,白孝德也在夜色中眺望。山路超乎想像的难走,不过他所率领的千骑身经百战训liàn

有素,勉强还能追上进度,唯一的累赘来自龙武骑的数名护卫以及那个胆小的唐使、李静忠。

白孝德知dào

时间的紧迫,不能及时到达连云堡接应狼牙们,意味着此行很有可能失败。想到此,他不由厌恶地看向李静忠,如果不是此人拖累,今夜他至少可以站在前面的三座山头之南。

麻烦就在眼前,李静忠已不请自来,就站在白孝德的身边。

“白将军,我们什么时候能到达连云堡?”

白孝德板着脸,没好气地回答:“按本来的预计还要十来天,你很厉害,愣是让我们多加了三五天。”

“你?!”李静忠气结,却又发作不得,此次前往孽多城执行君命极其凶险,身家性命有赖于白孝德的保护,所以,在白孝德面前,他只能忍气吞声。

“白将军想必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等等身后的护都将军,行军路线拉得过长对我们不利。”李静忠找了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来掩饰他的尴尬。胆小加上不时要吸食天竺神药,行军速度自然缓慢。

白孝德冷笑,道:“我想不用了,护都将军不会来了,区区小勃律,用不着去那么多人。”

“啊?!大军不,不来了?就凭我们这些人?”李静忠冷汗直冒,一个成语、九死一生从他的脑海里闪过。

“猜对了,聪明!”白孝德很喜欢刺激面前的阉人,“上将军说了,宣威将军有王玄策之才,灭一国独自一人已绰绰有余,何况还有我们襄助?”

“灭,灭国?”李静忠感觉到了一股尿意,玩笑开大了,就这么点人马……

护都的大军确实没有尾随而来,他们过了外阿赖山进入嘎拉湖地界便折向西,为壮大鲁大匠的修路大军忙活去了……

第476章 连云堡

越接近连云堡,喷赤河欢快的奔腾大合唱越清晰,空气中的湿度明显增加,清凉感迎面扑来.

运气更眷恋有所准bèi

之人。转过一个山岗,屠步烈发xiàn

携带来的两条猎犬似乎嗅到了什么,停下步伐,两只耳朵竖起,眼睛警惕地望向山路的拐弯处。

为了防止猎犬吠叫暴露行踪,屠步烈给两条猎犬的嘴巴上了笼子。水流声掩盖了杂音,听觉灵敏的猎犬却能分辨区别异样,两条猎犬的不安情绪在积累,叫唤功能受到了限制,只能以焦躁跳动的脚步发泄。

瓦罕很沮丧,想杀人发泄,麾下士兵噤若寒蝉,无人敢在这个微妙时刻去触他的霉头。

“吃狗屎的吐蕃人,保佑你们吃肉噎死,在女奴的肚皮上马上疯……但愿唐军即刻到,将你们粉身碎骨挫骨扬灰。”

瓦罕一边沿着山道走着,一边恶毒的诅咒着。部下们纷纷表示同情和理解,瓦罕昨天还是堂堂的连云堡主将,不可一世的吐蕃人到来,一脚便将他踹下将位,蛮横地夺了他的女奴,还将他赶出堡垒,命令他过河巡逻,说什么防备唐军偷袭。

瓦罕有气无处发,吐蕃人来协防是国君的旨意,除了忍气吞声别无良策。凌晨,他带领着百名亲兵渡河,纡尊降贵做起了巡哨的工作。

或许是瓦罕心诚有余,感动了天地,终于如愿以偿。

转过一道山岗,瓦罕愕然看见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举着十字弓对准着他。

“坏了!唐军飞来了!”瓦罕忘记了逃跑,手中的武器因为愿望的突然应验而意wài

松脱。

屠步烈与李忠心紧张得手心冒汗,狭路相逢,没有可供他们打埋伏的地形,如果敌人太多无法全歼,那么偷袭将破产。临行前,上将军反复叮嘱,拿下天险连云堡才是重中之重,至于抓那个小勃律国君是副业,只要拿下连云堡,就等于扼守住了吐蕃人西面的威胁,小勃律爱投靠谁不重yào

,于大局毫无影响,否则即使狼牙战士绕过连云堡去孽多城将苏失利抓来也不痛不痒。

屠步烈他们忐忑,瓦罕更紧张,他认识十字弓,晓得其威力,虽然眼前对准着自己的十字弓要比他以前见过的小了不少,但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仍足以取他性命。

“唐军?”就瓦罕所知,只有唐军才装备有十字弓,还好他懂得有限几句唐言,壮着胆子向对方询问。

敌将的反应大大出乎李忠心与屠步烈的预料,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应声:“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瓦罕听不懂唐言,却不妨碍他的理解能力。犹豫片刻,咬咬牙挥手示意身后的亲兵扔掉武器。顽抗只有死路一条,逃跑同样没有生机,身后的喷赤河汹涌之音隐隐在耳边回鸣,提醒他退路被断。

小插曲意wài

发生,意wài

和平解决,兵不血刃。

审问的结果证实了屠步烈心里的担忧,吐蕃人果真派兵到连云堡了!

狼牙队带来的两名俘虏向导非常配合,在瓦罕面前吹得天花乱坠,吓得瓦罕面无血色,心中暗呼侥幸,当下表示愿意配合拿下连云堡。

“屠将军,李将军请放心,我告sù

他们,在我们身后还有两万强dà

的唐军,人手一把大型的十字弓。”一名向导点头哈腰讨好着屠、李两将。李忠心没让向导更正身份,借用唐军的名头也不错,反正能吓住对方就成。

李忠心很满yì

,拍着向导的肩膀,乱撒大饼:“好好干,抓到苏失利,我赏你们十名女奴,牛羊要多少有多少。”

有了瓦罕的协助,省了狼牙队不少事,至少在到达连云堡城下都不会遇到麻烦。瓦罕透露的城内布防细节更是可遇不可求,乐坏了李忠心他们。

又是一个白天过去,夜色无可阻挡地降临。喷赤河北岸,百余人悄无声息在做渡河准bèi



黯淡的月色下,肉眼可以感觉到河水流量的逐渐减少,到了午夜时分,已经适合渡河。

渡河毫无悬念,对岸地势相对平缓且无驻军,据瓦罕说只有数名值夜的斥候,这个时候多半躲在干草堆里臆想着堡垒内的女奴。

瓦罕投靠唐军的意志很坚决,渡河之后带头直扑斥候所在的干草堆,果然,草垛之中三名斥候鼾声此起彼伏。

屠步烈懒得废话,短刀轻抹,一刀一个,干脆利索解决了他们。

瓦罕等人恐惧地望着屠步烈,更加坚定了为唐军效劳的决心。

命令瓦罕过河巡哨不过是吐蕃人各**的羞辱之举,根本没想过让他回来汇报之事。

堡垒下,瓦罕放声呼唤开城门。

城防值夜将领已换成一名吐蕃百夫长,尽管小勃律士兵告sù

他,城外之人是堡垒的前任主将,但是吐蕃人一点都不放在心上,骂骂咧咧拒绝开门,还故yì

当众大赞瓦罕的女奴叫声销魂。是可忍,孰不可忍?瓦罕破口大骂,问候吐蕃人的祖宗十八代,指名要与吐蕃人单挑。

勇士最受不得挑衅,绵羊一般的小勃律人居然敢轻视他的武功,吐蕃将不禁勃然大怒。

吐蕃百夫长决定接受挑zhàn

,用手中的弯刀告sù

小勃律人到底谁才是勇士。

城门开了,瓦罕等人毫不犹豫入城。

屠步烈本来还在琢磨着哪个点比较适合攀爬,没想到城门就这么向他敞开了。

双方都在酝酿着杀气,准bèi

将死亡送给对方,只不过,吐蕃人的意识里只有“人民内部矛盾”,除了值夜将和数名吐蕃士兵外,其余的吐蕃士兵不知dào

决斗这回事,他们还处于甜美的梦中,主将各**更是抱着两名女奴为一夜几次郎的名声在努力奋战。

吐蕃百夫长带着数名部下嬉笑地站在城门后,准bèi

拦住瓦罕一行人,对方人多势众,但吐蕃人不放在眼里。不过看到瓦罕等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吐蕃百夫长颇为惊讶,小勃律人吃发情药了?一点都不像印象中的小勃律人!

“那个什么瓦罕,如果你跪地求饶,我会考lǜ

……”百夫长依然没意识到死神在靠近,绵羊再凶也不会变成狼,在杀死对方之前狠狠地将他侮辱是一个不错的消遣。

吐蕃百夫长的轻蔑话音说到一半嘎然而止,数名站在百夫长身边的吐蕃士兵惊愕发xiàn

,两支短箭同时穿透了他们上司的喉咙。

可怜的百夫长,直到死亡,还未搞清楚凶手的身份。

剩下的数名吐蕃士兵在反应过来前遭遇了同样的厄运。生怕有漏网之鱼,走在最前端的李忠心下令给吐蕃人上双保险,两名狼牙战士对付一名吐蕃人,结果,精锐的狼牙战士以百分百分的命中率显示出其实力。

祸闯大了!前主将竟然爆fā

,干掉了凶悍的吐蕃人!守夜的小勃律士兵口瞪目呆,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通通不准动!唐军来了,支持唐军的跟我去吐蕃人杀个干尽!”瓦罕恢复了吐蕃人到来之前的神气,对于旧部,他只给出一个选择,不愿意追随的只有死路一条。

屠步烈与李忠心带队迅速直扑吐蕃人的营房。堡垒内,一共有三百名吐蕃人,霸占着二十间最好的石房。

两排石房前有数名吐蕃放哨的士兵围着一堆柴火,他们的警惕性还不错,可惜遇到了弩箭封喉,无法发出有效的警报。

两排房子,只有一间透着光亮,粗野和**之音断断续续传出。李忠心抢到了这个最有价值的目标。

房门被粗暴推开,跳跃的灯火下,一名虎背熊腰的壮汉正骑在一名娇弱女奴臀上激烈动作。李忠心的无礼之举惊扰了各**的好事。

“#¥%?!”各**回头怒骂,怒意很快被惊骇代替,他看到了唐人的面孔,还看到一把手弩正指着他。

弩箭被扣发,狠狠扎入了各**的背部,各**应声扑倒并压垮了趴伏着的女奴。

“啊!”房内惊叫。

没有理会女奴的反应,李忠心拔刀将各**的首级割下,揪着首级上的发辫在两名女奴面前晃了晃,直接将她们吓昏。

首级鲜血沥淅,滴了一路,看得瓦罕一阵恶心。唐军比吐蕃人更为凶悍!他在考lǜ

着是不是该将两名女奴献出去。

其余的狼牙战士同样没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抗,破门而入之时,吐蕃人的反应各异,有的大声呵斥,有的懵懂询问,有的根本就不予理睬继xù

翻身呢喃入梦。

不管遇到什么反应,狼牙战士问候的只有森寒的战刀。

狼牙战士四人一组,每人右手汉刀左手短刃,肆意在房内大开杀戮,无论是惊慌起身还是就地翻滚的,都难逃一刀两断的结局。即使有少量幸运夺门而出的吐蕃人,也躲不过瓦罕的截杀。

在小勃律人面前曾经威风不可一世的吐蕃人瞬间被屠戮一空,夜色之中,连云堡悄然易主。

李忠心与屠步烈松了一口气,也仅仅是松一口气而已,拿下连云堡并不等于占据,根据瓦罕所说,堡垒之南十余里还有一座军营,驻扎有三百名名吐蕃将士和五千名各族士兵。这五千名士兵是吐蕃人从小勃律境内二十余小国抽调拼凑,不受瓦罕管制,只听令于吐蕃人,每天中午之前,他们都会派人过来巡查确认平安无事。

此时的堡垒内,除了八十名狼牙战士,只有瓦罕的八百名部下。

第477章 我们是宁远铁骑

尚德吉被部下带回来的头颅所震惊,头颅的主人属于各**,这位悍勇的将军居然被懦弱的小勃律人杀死了!

不止是各**,连同他的三百名部下都被杀死了,头颅被从悬崖上的堡垒上抛下,吓得要求与各**见面的吐蕃人面面相觑.

三百名吐蕃勇士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小勃律人没有这样的能力。难道真的如小勃律人宣扬的那样,唐军来了?

尚德吉疑虑重重,忧心忡忡。首批进入小勃律的吐蕃军队只有六百人,出于某种顾虑,小勃律国国君只允许吐蕃人先派少量先锋到连云堡,等小公主倔玛类嫁入小勃律,方肯将连云堡的全部防御全部交给吐蕃人。

有鉴于此,在尚德吉出发前,有大臣建议威逼小勃律境内的诸小国派兵影从,从而达到增强对连云堡的控zhì

力,确保连云堡在小公主完婚前落入吐蕃的手里。建议不错,尚德吉遵照而行且完成得很好,小勃律境内的各个小国风闻而降,被他拉了三千人马的壮丁,加上连云堡原来的驻军,他一共掌握五千各族士兵。

五千名士兵看似人多,其实难堪重用。昨天他才除掉数名有异议的各族将领,人心浮动,然而,战争在他最不希望发生的时候摆到了他的眼前,由不得他选择。如果真的是唐军杀到,那么获胜的希望极其渺茫,连云堡太过险要,凭他手下这些乌合之众想攻破唐军把守的堡垒无疑于痴人做梦。

尚德吉拿起各**的头颅仔细端详,忽然,各**嘴角的些许与血迹粘在一起的粉末引起了他的注意。尚德吉想到了什么,用手指刮起这些粉末闻了闻,眉头直皱。

“该死!迷药!”尚德吉恍然大悟。迷药的发xiàn

所有的疑虑烟消云散。卑鄙的小勃律人药倒毫无防备的吐蕃勇士,再杀死他们,然后企图用唐军的名声吓退自己。

对!一定如此!否则,知dào

底细的唐军早杀过来了,不用多,只需五百名唐军,自己都无法抵挡。至今迟迟未见唐军的影子,不正很好说明了这一切么?尚德吉为自己的洞察力和英明判断感到振奋。

“来人,召集所有士兵,连夜出发攻取连云堡!”兵贵神速,尚德吉果duàn

下令,只有小勃律人把守的连云堡那就另当别论了。

连云堡三面是陡峭的断崖,要攻取连云堡必须得绕到堡垒的北面,取道最近的山口半天可达。

夜路危险不好走,尽管有火把提供光亮,依然无法避免失足跌落山崖的悲剧,空气中不时回荡着长长而凄厉的惊叫声,在众人的心里撒播着绝望的种子。

经过艰苦的行军,黎明时分,尚德吉的大军终于快要走出狭隘的山口,拐过山口向东,再走两个时辰,就可见到连云堡。

“快,加快速度!”尚德吉心急如焚,连云堡对吐蕃之重yào

不亚于与大唐交界的石堡城,即使是空城,他也要占据了心里才会觉得踏实。

话音未落,“咻咻”的利箭破空声瞬间充斥耳膜,随之响起的是一声声的惨叫,长龙陷入了混乱。

糟糕!是唐军!尚德吉后脊梁的冷汗直冒,从弓箭的声势判断,无论是准头还是速度,都可以确定放箭者肯定不是小勃律人。也就是说,对手给他设了一个死亡陷井,专等他来送命。

尚德吉临战经验丰富,稍稍冷静之后,猜出唐军人数不多,甚至不及他带来的吐蕃勇士。虽然他们的箭矢又准又狠,但很稀疏,而且埋伏的范围不大,中军以及后队都没受到波及。而且,他始终认为,如果唐军上千,必定会主动袭击,而不是埋伏。

“冲,想活命的就冲出山口,不准后退,乱跑者死!”尚德吉恨铁不成钢,麾下的杂牌以乱窜一通表达他们心中的惊慌,他的命令和威胁成了摆设,更悲哀的是,他的三百名主力被裹在中间,想执行他的意图也有心无力。

屋漏偏逢连夜雨,或许是认为吐蕃人还不够乱,伏军从山上推下了无数的石块,翻滚的石头气势澎湃,直接降临在吐蕃联军的头顶上,一时间惨叫声连绵不断。

这片土地很贫瘠,但最不缺的是石块,漫山遍野都是,经过半天的准bèi

,薄积厚发,形成了恐怖的石头雨,彻底将吐蕃联军变成吐蕃乱军。

尚德吉的坐骑被一块破碎激射的石块击中,发出痛苦的嘶鸣,发狂将他甩落马鞍。霉运一旦开始便接踵而来,石头雨一直下,它们是公平的,不管你是将军还是小卒,无论你是勇士还是懦夫,照砸不误。一块巨石滚下,碾死了一名自以为聪明的趴伏在地上的士兵,余势未了,刚好停在尚德吉的一条腿上。

“啊……”尚德吉痛不欲生,巨石压碎了他的小腿胫骨,给他带来难以忍受的痛楚。

天色逐渐放亮,伏军发起收拾残局攻势,数百人很快出现在山腰上。

“雨”过天晴,投降成了潮流,幸存的杂牌军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投降比赛,速度快者优胜,大部份人是闻声而降,无须看到伏军的身影。

吐蕃战士还是值得敬佩的,活下来的吐蕃人表现得悍勇异常,见到唐军不多,纷纷拼死顽抗。

可惜的是,狼牙战士不懂骑士精神,给他们短兵相接肉搏的机会不多,数十步外以角弓,十数步外以手弩重创他们。吐蕃人身上穿有锁子甲,对弓箭有一定的防御效果。见状,李忠心迅速下令改变目标,专射他们的脑袋和手脚,很快,吐蕃人死伤大半。

肉搏战时,吐蕃人的命运同样悲摧,兵器不够对方的锋利,衣甲也没对方的坚固,战斗力更没对方强悍,对战的结果只有被一刀四段,其中的两段是兵器。

尚德吉奄奄一息,断气前,他见到了对手,李忠心和屠步烈。

“你们,不是唐军。”

屠步烈懂一些吐蕃语,接口回答:“让你做个明白鬼,我们是宁远铁骑!”

“难怪,达扎路恭说得没错,你们太可怕了……”

“达扎路恭?好,我记住了,下一个,我要收拾他!”屠步烈冷声道。

“哈哈,凭你,妄想!”尚德吉处于回光返照中,力qì

强了不少。

屠步烈没有回答,手中的汉刀轻轻划下,刀锋已过人头落……

第478章 不能白干

自开元18年起,李怀唐承诺每年上贡价值三十万贯以上的铜料,今年是第二年,李怀唐没有忘记,所需进献的铜料在冬天之时便已准bèi

妥当.本来是让宁远铁骑护送到疏勒交割的,既然来曜到访,来而不往非礼也,李怀唐带领着将军骑连人带货一起护送到拔焕城。

从宁远城到拔焕城,千里迢迢,携带着如此贵重的货品,速度缓慢,来曜才觉书到用时方恨少,路,必须修!不为别的,只为朝廷每年急需的铜料,这条路都值得修。

修筑一条贯通安西的石路,对大唐而言是福非祸,而且修路的壮力无须他负责,一切由李怀唐安排,他只需提供看管的士兵防止奴隶逃跑。

疏勒与拔焕城有不短的距离,大队人马带着辎重行走需yào

耗时十来天,晚上不得不在野外露营。围在一堆篝火前,李怀唐与来曜探讨着问题。

“……当然,你还得负责粮食供应,否则饿死那些壮奴,于你我都没好处。”李怀唐笑着与来曜讨价还价。从宁远发运粮食到安西养活数万修路大军不亚于修路本身的工程量。

道理很清楚,看在李怀唐出兵小勃律的份上,来曜没有计较,虽然他所面临的粮食形势也不容乐观。

安西筑路分成三段,第一段是从葛禄山口到疏勒,发配一万壮奴来修;第二段的起点为疏勒,终点到拔焕城,这段路要等明年,等宁远城至连通疏勒后才开始动工,毕竟劳力和财力有限;第三段将向东延伸到龟兹。如果以后情况允许,还继xù

修到玉门关,甚至经河西达长安。

与李怀唐一起进入大唐境内的有万名壮奴,由鲁大匠的高徒率领,负责第一段道路的修筑。

修路主要是方便商贸活动,节省行商时间,加快西域与大唐的物流周转速度。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前人栽树后人摘果的便宜之事在李怀唐那没有市场。

“联合收费站?”来曜被李怀唐口中的奇怪新词弄糊涂了。不止是他,连一直安静旁听的裴小娘与玲珑双姝都忍不住发出笑声,李郎果然要做强盗收买路钱。

“对,收费。我可不能一直白干活,金山银山也禁不住这般折腾。况且这路还得维修不是……”李怀唐向来曜灌输着他的理念。

对于来曜的铺天盖地的问题,李怀唐一一解释。

“……军队可以免收,使者、驿马、流放者亦然……于葛禄山口处联合设卡避免重复征收……大唐与宁远的商旅减半征收,其余的正常收取,敌对国双倍征收……好处么,增加财政收入,增加就业岗位,所得用途一部份用于破损修缮,一部份积累修新路,这就叫可持续发展。”

来曜勉强接受了李怀唐的建议,当然,他还需yào

上报朝廷等候批复。

有些概念来曜是首次听说,比如什么就业岗位什么可持续发展,不过,总体上,他还是佩服李怀唐的经营之道,虽然他认为李怀唐商人的气息很重。

“上将军不仅打仗厉害,生财之道也很有一手,来曜佩服!”来曜笑着恭维。

李怀唐陪着笑,却毫不以为耻。

裴小娘笑着将一块烤好的羊肉喂到李怀唐的嘴边,顺口回应:“若李郎只是一介武夫,也养不活家里那么多娇妻。”

来曜一愣,哈哈大笑,道:“公主言之有理,形势比人强啊,多赚钱才能多娶娇妻美妾,这个我可要多多向上将军学习!”

李怀唐笑道:“来使君要赚钱还不容易?碎叶河北岸遍地金银财宝。”

“呵呵,上将军说笑了。”来曜警惕四望,这样的话题被有心人听去了可大可小,见到无人注意,他连忙岔开话题:“说到钱,老夫有个不情之请,嘿嘿,这个,”来曜停顿了下,不好意思看了看裴小娘,又看看李怀唐。

“来使君客气了,有话直讲。”看到来曜一把年纪了,还吞吞吐吐的像个小孩模样,李怀唐觉得有点滑稽。

“是这样的,老夫看到公主带来了不少精美的伍氏纸,想讨两张当作礼物赠送给中原友人。”

宁远产伍氏纸以珍贵的柘树树皮为原料,制成的纸张精美无匹,文人豪杰一时趋之若鹜,可惜数量稀少,不容易得到。来曜到安西就任,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之嫌,少不免受一番委托.来曜不富裕,只要打着借花献佛的主意,正好裴小娘带来了不少伍氏纸还被他见到。

不等李怀唐回答,裴小娘抢先发问:“来使君可认识名师大家?能否借点好的真迹于我?至于纸张不成问题。”

“公主言重了。惭愧啊,老夫文不成武不就,不入名师大家的法眼。不过,我倒有一位写字不错的颜姓友人,年纪虽少,书法方面却造诣颇深。不知公主可愿意手下他的笔墨?”

“哦,”裴小娘有点失望。

然而,东方不亮西方亮,一向对字画不感冒的李怀唐似乎忽然提起了兴趣。“颜姓?有无名讳?”

“颜真卿。哦,恰巧我这还有他的来信。”来曜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筏递了过来。

颜体久负盛名,享誉中华大地千余年,李怀唐焉能不知。笑着接过展开,裴小娘好奇地凑过来。

“好字!写得真好!”赞赏发自裴小娘的肺腑,美目放亮聚焦在信筏上,纤纤玉手将烤肉的叉子塞到李怀唐的手里,不由分说将信筏夺了过来。

信筏上的字体书法遒劲雄浑,隐隐有名家之风范。

“似有褚遂良之迹,不乏张旭之韵,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感,如果自成一家,他日成为一代宗师未必不可能。”裴小娘细品慢赏下,旁若无人得给出很高的评价。

“来使君,能否向你的这位友人请些纸墨?若兮不胜感激。”

裴小娘欢喜地放下手中的信筏,带着相当的期待望向来曜,神情之美,之柔,令看者无可拒绝。

一个需yào

伍氏纸,一个要求手迹,一拍即合各取所需。而且,能为公主效劳,来曜当然不会拒绝。

裴小娘显得相当兴奋,招手让小怜取来纸张。

“老夫赚大了,区区笔墨换取一箱伍氏纸,这买卖上将军做亏了,哈哈。”来曜抚着长须,得yì

笑着,能在李怀唐手上讨到便宜无疑是一件值得炫耀之事。

听来曜如此一说,裴小娘有点不好意思了,一脸的歉意对着李怀唐,却看见李怀唐笑着向她竖起一个大拇指。裴小娘很意wài

,显然,爱郎赞同她的举动。惊喜接踵而来,爱郎的评价如同蜂蜜一般甜丝丝的滋润向她的心田。

“为夫对书法认识肤浅,说不出什么道理。不过,此君的书法意境甚高,感觉就像,像,对了,每一个字都很鲜活,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其潜力完全可以成为王羲之第二,甚至超越之。我倒认为若兮眼光独到,成就了一笔千年买卖,利在千年之后,荫蔽子孙之辈。”

来曜惊奇地看向这一对妇唱夫随的典范,颜真卿的书法端庄秀丽值得鉴赏,可也还没夸张到王羲之第二的程度吧?

此时的颜真卿还养在深闺人未识,书法功力处在自成一体的阶段,套用现在的话来说是尚未IPO的潜力股。裴小娘秀外慧中,眼光独特,凭的是真功夫;而李怀唐站得高,看得远,沾的是先知的光。

难得有人对自己交往的朋友推崇备至,来曜高兴还来不及,人以群分么,从这个意义上讲,赞赏朋友等于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千古不变的道理,花花轿子众人抬。篝火前沿,恭维笑声之热烈盖过了噼啪作响的火苗……

夜渐深,来曜告辞,留下了意犹未尽的欢谈气息。

火光映在裴小娘洋溢着神采飞扬的俏脸上,折射出幸福之光。

“李郎,你刚才所说的千年买卖,是真的吗?”

李怀唐一脸的认真:“不是为了让你高兴才说这话的,如果夫人求不到颜真卿的真迹,为夫也会将他抓来,让他挥笔数十张,留给我们的子孙后代。到时候再卖出去,嘿嘿,可是价值连城……”

“李郎掉进钱眼里了。”裴小娘掩嘴娇笑,“妾身是看颜真卿的字写得好,想讨些作为字帖好给李郎照葫芦画瓢。”

“就是,李郎这手字写得,真,真是惨不忍睹,是该好好练练了。”

“嘻嘻,有人还大言不惭要教小怜写字呢。”

玲珑双姝在一旁快乐挤兑,两人笑成一团。

“貌似有些日子没用过家法了,夫纲不振啊。”李怀唐抓住珑儿小娘,笑意寒碜值得玩味。

商珑脸颊霎时泛起潮红,连连低呼告饶。

不知是因为吃醋,抑或出自同情,裴小娘在另一侧柔声支援。

“别闹了,李郎,都看着呢!”

“对了,妾身不明白,为何李郎要收过路费,这多难听啊,像山贼似的,利又不多,却坏掉了自己的名声,本来好端端的一件利国利民好事,怎么沾染上了铜臭味?”

裴小娘悄悄地转移了李怀唐的注意力,也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为夫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

裴小娘目光迷惘,眼睛扑闪着,等待答案。

“名声是套在脖子上的一条绳索,大唐朝廷的水深着呢!”李怀唐感概万千,手中掌握越多行事更得谨慎,像他这样的实力派,在外人的眼里如果再去刻意赢取民心,无异于谋天!他才不笨,给自己套上致命的枷锁。

第479章 擒王

束缚喷赤河的是连绵高山,连云堡在喷赤河南的一座山峰上,过连云堡,继xù

向南翻越坦驹领,山岭之南有国名阿弩越,小勃律国都孽多城与阿弩越距离不远.

屠步烈站在山岭之巅,眉头直皱,坦驹领南侧的山道陡峭,积雪过膝,延绵数十里,下山之后必然疲惫不堪,如果此时溃兵带来大量的敌军,他们将死无葬身之所。

攻取连云堡后,一直等到白孝德率军到达,狼牙战队才继xù

出发。

连云堡地势险要,是他们的退路,白孝德安排燕惊远以下三百名将士会同投诚的小勃律将领瓦罕的士兵驻守并看押俘虏。剩余的将士随同他坚定不移向着任务目标挺进。

首先爬上坦驹领的是狼牙战队。道路之艰险吓阻不了他们,他们的任务是探索通道,方便后军通过,特别是那个累赘唐使。

即使是宁远铁骑将士,面对如此险峻山路都要头皮发麻,两腿发软,更别说李静忠了,虽然他的头上套着一个宣威将军的光环。

“白,白将军,”颤抖从李静忠的双腿传导至心肝,再到舌头,“我,我还是回连云堡,等,等你的好消息吧。”

屠步烈看了眼这位徒有虚名的同行,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之色,这样的人还将军,简直羞与为伍。

“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帮你一脚?”屠步烈不懂绕弯子,直截了当而言,丝毫没顾及到他的颜面。

“你?你敢?”李静忠胆小,但不缺狐假虎威的本事,自忖有唐皇为靠山,根本没将屠步烈放在眼里。

屠步烈马匪出身,过的是刀口tian血的日子,不知害pà

为何物,更遑论不带把的内侍。

多一句都是啰嗦,屠步烈直接以行动表达胆量,抓起李静忠准bèi

扔到脚下的斜坡。

白孝德及时阻止了屠步烈的冲动,拉住浑身发抖的李静忠。

“我是皇上的使者,敢对我无礼等同对皇上不敬,我一定会如实禀告圣上,诛你九族!”李静忠躲到白孝德身后叫嚣着。

白孝德费了一番力qì

才摁住暴跳如雷的屠步烈,然后转头警告李静忠。

“我我得到的命令是捉拿小勃律国国君苏失利,不完成任务,绝无回头之理。你要退缩,我不勉强,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已是午后,再回头不得不露宿山腰,宣威将军如果认为不会被冻死,尽管可一试;再者,宣威将军是大唐使者,孽多城的臣民看不到天朝来使不知会作何敢想,圣上知dào

了也不知会有何想法。”

李静忠无言以对,后退有两条死路,必死无疑,前进么,似乎能活着到山下的概率不高。

“将军,吸一点提提神。”护卫裴清将一小块黑药膏递到李静忠的面前。作为李静忠的护卫,裴清一直跟随在他的左右,经过这么多天,他发xiàn

李静忠一旦吸食了此物,立马容光焕发,胆气和力量都要壮上许多,可以说,这一路所征服的艰险完全是此物的功劳。

山顶的风很大,吸食天竺神药着实需yào

费上一番功夫。等李静忠折腾完,又过去半个时辰。

在众人的耐心消耗殆尽之前,李静忠终于振作。

下山的速度很慢,众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最难行之处依靠狼牙战士预先固定好的绳索滑爬。

整个下山过程之艰险从李静忠身上的浓厚尿骚味可见一斑,到了山下,温度陡升,结冰在他裤子上的尿水融化,丑态原形毕露。幸好所有人都累得只顾休息,没有多余的精力理会他。

坦驹岭下,小小的阿弩越国安详而平静,冰山上的来客们显然没有提前惊动他们。

屠步烈惊讶地发xiàn

,自己的担心多余了,小城阿弩越没有像样的抵抗力量,之前逃回来的溃兵仿佛忘记了数天前的败仗,当屠步烈入城,他们关心的是吐蕃人的死讯,听到吐蕃人完蛋了,纷纷欢呼雀跃。

与其说民心向大唐,不如说民心不在吐蕃。吐蕃人的欺压太过了,以致于当地居民盼星星盼月亮,期待有人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大唐使者来得正是时候,用箪食壶浆形容一点都不为过。乐得李静忠飘飘然,沉浸于人类大英雄的角色里不能自拔。

白孝德一行人只作半天的停留,杀了数名亲吐蕃的贵族并没收其家产分给当地民众,又征集了数百名士兵负责运送粮食,随后数百人马不停蹄直逼孽多城。仿佛是痛苦之后的奖赏,此去路途全部是河谷平坦之地,速度顿时提高。

天险并不总是净资产,有时候会成为负债,而且是致命的。自恃占据着天险连云堡北可拒大唐和新近崛起的宁远,在小勃律人的脑海里根本不存zài

要对着这个方向放警戒的意识,至少在连云堡驻军发来警报前,是不可能先看到敌人的身影的。

凡事总有例外,否则世上就不会有奇迹这个词。屠步烈觉得不可思议,坦驹岭至孽多城之间完全不设防,开始他们还小心谨慎,担忧行踪暴露增加行动的难度,走着走着,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干脆纵马狂奔,反正无人理会他们,即使想通风报信也跑不过他们的战马。

夜色下,孽多城城头显得空荡荡,城楼里,一盏昏暗的灯光摇曳着,从门外看可以看到两道拉得很长的身影,还能清晰听到他们的酒话牢骚。

如果不是城楼里的两个酒鬼,屠步烈还以为他爬上的是一座空城,而且他很怀疑是不是找错目标了,孽多城虽然不大,怎么说也是一座都城,防御怎么会如此懈怠?

带着疑惑,屠步烈靠近城楼探个究竟,放眼望去,城墙上只有这两位酒话连篇的小兵能作为舌头了。

“嘿,我说你们巡什么,还是过来喝酒吧。”俩酒鬼眼皮都懒得抬,只是向门口的人影招招手示意,语气相当不屑。

屠步烈不客气走了进去,无须听懂酒鬼的话,反正他只需抓舌头,向导随后会代劳。

毫无悬念,两名酒鬼轻易被制服,利刃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冷酷地警告他们向俊杰的行列靠拢。

小兵的思想境界在地平线以下,严重缺乏为国君捐躯的觉悟,还没等到以蜗牛速度向上攀爬的向导,就主动抢着爆料,可惜屠步烈听不懂他们的鸟语。

城楼外,李忠心拉着绳索帮zhù

缺乏技巧的向导上城。此时狼牙战士大部份都上了城楼,孽多城城墙在他们的眼里不过小菜一碟。

“瓦鲁卡卡…#×”

李忠心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喝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看去,数把火把在迅速靠近。

“糟了,我们被发xiàn

了!”向导哭丧着脸,显然非常害pà



突如其来的是一小队巡逻兵,气势汹汹扑来。

“放箭,一个不漏!”李忠心冷静而正确下令。

箭雨嗖嗖飞过,惨叫连连,火把落地,眨眼间城头又恢复平静。

“他们以为我们是山匪。”向导心有余悸。

狼牙战士们有惊无险地占据了城头,城门很快又落入他们的手中,一切都很顺利。

俘虏所言消弭了白孝德等人的疑虑。

今天是国君苏失利大喜之日,他要迎娶他的新王后、吐蕃小公主倔玛类。为了显示隆重,为了突出对吐蕃的敬重,苏失利下令全国同喜,当天国民减免税费、奴隶无须劳作、士兵犒赏以酒肉,上下一片欢腾,而孽多城首当其冲。大部份将士都去贺喜顺便讨赏了,导致城防空虚。在他们的意识里,有强dà

的吐蕃人撑腰,谁敢来闹事?大唐与大食因为太远,又有重山隔阻,所以被他们自动屏蔽。

白孝德大喜,除留下部份士兵控zhì

城门外,他亲率精锐冲向王宫。

将士们疏忽懈怠,然而苏失利不在乎,小公主带来的百名吐蕃护卫就足以应付附近的势力。明天,将会有更多的吐蕃士兵到达,为他把守各处要地,保障他的美好生活不受打扰。

王宫内洋溢着喜庆,人声鼎沸喧嚣嘈杂,劝酒嬉闹歌舞升平。全国的贵族,包括诸多附属小国的君主都来祝hè。

苏失利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回到后宫洞房。

“公,公主,我来了。”一进门,苏失利迫不及待使出一招饿狼扑羊。

羊没抓到,狼却成了羊,苏失利被两名侍女“扶”住。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要造反吗?”苏失利很生气,想挣脱两名侍女,却尴尬地发xiàn

侍女的力qì

不弱,看样子没少训liàn



侍女假的公主之威,苏失利很快想明白恐xià

无效的原因。

“公主,快放开我,我,我是你的丈夫啊。为了你,我废黜了王后,小王对公主可是一片痴情啊!”苏失利换成一副讨好的笑脸,眼前的吐蕃小公主年纪虽小,却不缺上位者的威严。

倔玛类傲慢地笑道:“想做我的丈夫?好,先尝尝本公主的家法再说。”

“住,住手,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苏失利惊恐地望着倔玛类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条长长的皮鞭,左右两名侍女强横地脱下了他身上的衣物。

“啊!”惨叫声在后宫内震荡。

国君洞房之事谁也不好管,侍卫长巴徳站在房门外,国君的惨叫他听得最清楚,他也很好奇究竟里面发生了什么,洞房焉有新郎惨叫?那绝对是千古奇闻,不过,国君没喊救命,他只能充耳不闻。

狐疑之间,花园外似乎有动静,那里有数名吐蕃士兵把守。响声不大很短暂,巴徳转念一想,觉得应该是喝大了的士兵走错了地方引致的误会。

念头尚未结束,一伙衣甲奇异的士兵闯进了巴徳的视野。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巴徳警惕拔刀指着不速之客。这伙服饰怪异的莽夫与众不同,脸上没有酒后轻佻的笑意,气势很凶目的很明确,似乎洞房里有他们追债的对象。

拦截的后果很严重。死亡在不经意间降临到巴德身上,他徒劳地挣扎着,惊恐的眼神渐渐空洞望向天空,一只铁钳似的的大手捏碎了他的喉结,手中的弯刀因手腕中箭而掉落地上,而身边的数名士兵早已被射倒。

房内的叫声,笑声和皮鞭声掩盖了外面的响声,屠步烈推门闯入时,一出大唐时代胡版美女与野兽正疯狂上演。

倔玛类玩得很过瘾,突然被不速之客打断,不由勃然大怒。她野蛮惯了,话都懒得问一句,抬手朝着屠步烈就是一鞭。

屠步烈闪过,欺身靠近倔玛类,甩出一个大耳刮子,他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尤其是面对吐蕃公主时。

倔玛类应声一个完美的漂移动作,惊世骇俗,可惜的是那时候没有奥运会,否则设立一个无差别式空中漂移竞技项目的话,凭此举,她铁定能傲视群雄。

跟在屠步烈身后的狼牙战士建起皮鞭,将还处于懵懂状态以为来者是救兵的苏失利捆个严严实实。两名反抗的侍女均被干净利索一刀两段。

小勃律国君就这样束手就擒,顺带还俘虏了个吐蕃公主。

王宫里,与会的客人们面面相觑,唐军从天而降,反抗者被无情屠戮,流淌的鲜血给婚宴增添了恐怖的色彩。

白孝德轻而易举控zhì

了宫内的局势,仓促的反抗在如狼似虎的宁远铁骑精锐面前掀不起波Lang,最大的一股威胁来自吐蕃公主的护卫,吐蕃人悍勇,却难敌有备而来的杀戮机器,数百名吐蕃勇士像蝼蚁一样被杀死,数百条生命换来的只是仅仅延迟了白孝德步伐而已。

五花大绑的苏失利被推到众人面前之时,宫内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明白,大势已去。

李静忠趾高气扬站在小勃律人面前,贵为一国之君的苏失利正跪在他的脚边,全场的目光聚焦在他的手上,一道鲜黄色的圣旨。

李静忠威武宣读圣旨,向导跟着通译,贵族们垂头丧气,天可汗要捉拿背叛的国君、苏失利去长安问罪,并要严惩投靠吐蕃人的贵族势力,原本以为山高皇帝远,不料惩罚这么快就降临。

“杀!杀!杀!”李静忠指着那些被向导和俘虏指认出来的贵族,志满yì

得,傲气十足,与之前的惶惶不安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怎么也没想出灭国掳君原来还有这样的玩法,他的心早飞回了长安,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走在献俘仪式最前列的影像在他脑海里飘荡……

第480章 亏本买卖

有唐一代,边境的茶马互市如火如荼,胡人用中原需yào

的马匹换取汉人的茶叶等生活所必须物资.与中后唐时期朝廷为了安宁而补贴胡人的不平等行为不同,盛唐时的互市基本上都是民间自发的,以赚取利润为目的的贸易买卖。

凉州之东北的草原荒漠为铁勒胡所盘据,杂居着回纥人,仆固人,同罗人等。按照历史的轨迹,这些胡人将在未来的十数年内被回纥首领骨力裴罗进行资源整合重组,形成一个统一强dà

的回纥部。随着安史之乱大唐衰弱没落,他们趁机西迁占据安西和北庭,成为后世僵毒的源泉。

在这片草原上,也有一个小型的茶马市,每月中,各地商旅如潮信般带着货物赶过来参加集市。一支相对此集市而言算是庞大的商队,首次出现在这个集市上。参加集市的大部份是熟客,陌生面孔的到来难免惹人注目。

新来的大型商队由数十头骆驼以及数十匹驮马组成,带来的货物各式各样,其中大部份是深受胡人欢迎的茶叶瓷器和丝绸。商队为首的是一独眼龙,乍望去,能看到他身上有马匪的影子,不过仔细一瞧,即使他用一小块黑布斜向包住了左眼,似乎缺少了点霸气,倒是他身边的一名大胡子有暴戾杀气,其凶悍外表赤果果地出卖他的身份、马匪!

马匪来出货了。所有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如此,草原上,这样的事情枚不胜举。

独眼龙扮相的吕尚卿得yì

洋洋地接受众人的注目礼,感觉良好。在这片以抢为荣的土地上,凶恶马匪的身份等同于中原腹地的举人,一般的受人尊敬和向往。

“老吕,我说我们带来的货物是不是太多了?”大胡子四顾一圈后对吕尚卿说道。确实,数十头骆驼与数十匹驮马运的货物与其他商旅相比显得鹤立鸡群。

“叫我嗷狼。”吕尚卿似乎开始进入了角色,对功能强dà

的绰号着了迷。

胡子呵呵笑着,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嗷狼兄,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成了羊。”胡子不自在地又扫一圈周围的商旅,尤其是那些胡人,他们的目光火热度过份了点。

吕尚卿正享shòu

着风光呢,哪里察觉得到异样,他随便指着一片空地,示意马队停在那,并将货物卸下。

这些茶叶丝绸是吕尚卿在凉州城换的,他从宁远带来的货品不太适合到互市里交yì

。担心太过寒酸,吕尚卿还用钱购买了大量的驮马和货物一并运到集市上。

通常,马匪抛售的货物要比市价低很多,因为他们的是无本买卖。所以,吕尚卿一行人的出现吸引来了许多牧民,都想着捡大便宜。

“什么?一匹马换两头骆驼茶叶?”吕尚卿很气愤,自己在牧民们的眼里成了水鱼。

吕尚卿志不在盈利,他到此的目的是为了了解这片土地上的乡土人情,这些感性的认识是从地图上所不能获知。不过,任谁被宰都会觉得心里有刺。

吕尚卿断然拒绝了铁勒胡的开价,但是牧民们并不气馁,反而抱成团与吕尚卿磨价。

“让开,让开!”一伙强胡气势汹汹挤开一条通道,站到吕尚卿面前。

“你,新来的?不知dào

规矩吗?”强胡冷冷的目光将吕尚卿他们横扫一圈,目光在胡子的身上停留了一阵,又继xù

惯性轨迹。

“什么规矩?”吕尚卿很好奇,虽说他是凉州人,可胡人的习惯他是两眼一抹黑。

或许是忌惮对方有一定的武力,强胡不愿撕破脸皮,道:“在这个集市上,凡新来者,必须将货物卖与我仆固部,且按市价折半。”

“如果不呢?”胡子伸手按向腰间的弯刀。

杀气顿起,笼罩集市一角。打斗对于胡人来说如同家常便饭,平常集市上因为谈价不拢而发生的流血事件常有之,见惯不怪。牧民们不躲避,反而驻足围观,对着矛盾之处指指点点,甚至起哄,唯恐天下不乱,混乱是他们浑水摸鱼的欢乐时刻。

对峙紧张持续了一盏茶的工夫,强胡没有动手,对方的人数不少,有五十人,看样子都是不好惹的狠角色。

强胡离开了,留下恨恨的敌意。

“我说,你们不该得罪仆固人,折半价卖货是变相缴纳保护费,否则,你们无法在此立足。”有好心人向吕尚卿提醒。

吕尚卿与周围的商人谈了谈,了解了一些情况。互市被仆固人掌控,商人们要在这里谋生必须得忍受他们的盘剥,利润虽然少了,却得到了安全的保证。

“你们还是趁早走吧,货物扔这得了,总比丢了性命要好。”好心人好言相劝。

提醒并非杞人忧天,根据往常经验那名强胡不会知难而退,肯定是回去找同伙。

仿佛是为了验证好心人的预言,话音刚落,集市东面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听声势恐怕有千骑之多。

好汉不吃眼前亏。吕尚卿与胡子对望,达成的一致的意见。

“奶奶的,下次我们带酒来,酒里下药!”胡子一边仓惶逃难,一边耿耿于怀丢弃的货物,居然无视身后紧追不舍的胡骑。

吕尚卿苦笑喊着:“逃得掉再说吧,奶奶的,他们想将我们包圆了!”

仆固人准bèi

充分,另有一队骑兵迂回包抄,打的是全歼的主意。草原上,最凶狠的是狼,最难纠缠的是狼,最记仇依然是狼,而马匪与狼无异,不打则已,一打必须斩草除根!

“左转!”胡子信心十足,他们的坐骑是大食马,比起仆固人矮小的战马有速度优势。

不料,左边同样埋伏着一支胡骑,人数过百,与右边的骑兵形成夹击之势。

“混蛋!想赶尽杀绝?”胡子勃然大怒,“放箭,杀出去!”

布下天罗地网的是仆固人伊济思,集市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正常商旅是他财路的活水源,他不会动,但是马匪伪装成的商队一向被他视作额外大餐。难得马匪们不懂规矩给他找到了动武的藉口,他迫不及待地发动了歼灭攻势。

对手的战马大出他所料,速度奇快,从后追击越追距离越远。幸亏提前在两翼设下伏兵。

“嘿嘿,肥羊终究是肥羊!”眼看对手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伊济思松了一口气。对手只有五十人,而他的一边伏兵有百骑,优势不言而喻,况且还有即将杀到的援军,即使百骑不敌那些悍匪,只要拖慢他们的速度,自己率主力赶到,一战而下。

然而,伊济思再次意wài

,马匪们居然取弓放箭,而且准头惊人,迎头挡道的百骑瞬间倒下十数骑,“渔网”出现了一个大洞。顺着破洞,鱼儿溜了…

第481章 孔明灯

拔焕城,夏意清凉.

李怀唐到拔焕城已有月余,期间陪着来曜奔赴了十数次宴席,就修筑一条贯通安西的大道与众商,还有官僚阶层达成了默契。安西大道的终点绝不是龟兹焉耆,李怀唐的构想是向东,向东,一直向东,到长安,到洛阳,到大海边……

募集资金是目的其中之一,李怀唐最需yào

的是粮食,劳力他能抓来十数万奴隶,这些奴隶的粮食他就无能为力了,宁远有粮食,石国也有粮食,但是远水解救不了近火。大唐境内所需的粮食得就地解决,而粮食在富商和权贵的仓库里。

以德服人显然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捐献出粮食,世间熙熙攘攘,利来利往,无利可图之事他们权当笑话。可很快他们发xiàn

,李怀唐捏住了他们的脖子。欲去宁远城经商,最近最方便的道路必须得经过葛禄山口,无耻的李怀唐竟然在那设立了一个所谓的联合收费站,过往的商旅都必须交过路费才能通过。之前还将李怀唐当作大傻子的人明白了,企图耍赖白占李怀唐修筑道路的便宜的打算落空了,或许某一段路途可以赖掉,但是,如果要去宁远城,就必须付出代价。其实,仔细算一笔帐,他们也不亏,大路修成,他们行商的时间至少节省一半,但是现实与心里预期的落差大了,他们当然会有不满情绪。

李怀唐也没打算让他们白赠粮食,他们能将粮食取出按市价卖就不错了。为此,李怀唐开出的价码是免费三年,只要卖一定数量的粮食,发过路免费牌。

商人们很会算帐,免费只是其中部份利益,最重yào

的是节省了时间,谁知dào

排队缴费以及等收费人员核算路费的时间要多少,总之是不会少。提前半天的时间足以让他们买到好的货物,或者卖出个好价钱。

来曜担忧的粮食问题终于被解决,有了众多商**贵的支持,他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有了粮食,安西段的筑路奴隶军团得以增加。护都率军凯旋而归,在黄石恰逢李怀唐的信使,信使专门候在黄石等他五识匿的免费劳力。护都没让他失望,一共掳掠了万余名壮力,连同粮食和牛羊,一并折向东送入大唐境内。于是,疏勒至黄石段的大道修建速度成倍增加。

护都大胜而返,算算时间连云堡也该有音讯了!李怀唐西南望,期盼大捷的消息传来,拿下连云堡比俘虏苏失利更实用。心里有所惦记,连陪美人游夜市都不在状态。

“李郎今晚怎么总是心不在焉?可是厌烦了我们姐妹?”商玲低声发着牢骚,神色混杂着不满、幽怨和娇嗔。比起裴小娘,她们得到的雨露滋润的机会显然要少。

李怀唐愣了楞,玲儿小娘的眼神看着让他痛心。

“怎么会呢?玲儿小娘我喜欢都来不及。”李怀唐歉疚地拉起小娘的柔荑放在嘴边一个亲吻。

另一边的商珑嘟哝道:“我还以为你惦记着哪个美娇娘呢。”

“胡说。”李怀唐又拉起左边的珑儿小娘,荡笑着,“为夫刚才在想今晚如何侍候你们。”

闻言,玲珑双姝娇羞低头,今晚是她们的恩宠之夜,爱郎今天一整天都属于她们。美人之间很有默契,连续受宠的裴小娘自觉过意不去,知情识趣地找了个藉口避让,陪李怀唐逛夜市成了玲珑双姝的专利。

羞涩并不妨碍俩小娘旖旎的举动,紧贴在搂爱郎身边,牵着爱郎手臂,漫步于热闹的夜市里。

“李郎快看,有冰糖葫芦,我们要吃冰糖葫芦。”玲珑双姝指着一个小贩摊档高兴地叫着,满脸幸福之色。

小贩很开心,一个大主顾砸出一枚宁远金币,扫光了他的存货,连同他的家当,一把专为一串串冰糖葫芦提供立足之地的稻草靶子都要了去。

“客官,这,这,我只有这几个铜钱,找不起您的金币啊。”高兴过后,小贩为难地望着李怀唐。

如今的宁远钱币在大唐,尤其是安西和北庭,深受欢迎畅通无阻,虽然官府持反对态度,然而他们却阻挡不市场的强dà

力量。宁远钱币精美绝伦成色足携带方便,贵重的金银币有标准价值,无须切割称重,关键是难以山寨之,不用担心收到伪劣假币。商人们都喜欢使用宁远钱币交yì

,平民更不愁持有宁远钱币买不到货品,即使买不到,其价值也摆在那里。

玲珑双姝心情好,齐声乐道:“不用找,赏你的!”

小贩欢天喜地连声道谢,这可是他一个月都赚不到的钱。

自从与宁远城通商,拔焕城越来越热闹繁华了,市面上货品琳琅满目,价格大众化的比比皆是,各地汇集而来的商旅络绎不绝,源源不断地给拔焕城注入新鲜活力。

沿着狭窄的商市街道继xù

走,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羊肉串!”玲珑双姝惊喜对望,拉起李怀唐奔向香气之源。

“不是吧?又买那么多?”李怀唐皱着眉头抗议俩小美人的三心两意,她们手里的一串串冰糖葫芦还在等待着她们的香唇贝齿。

“李郎又不缺钱,用得着这么吝啬么?”此时的玲珑双姝很霸道,否决了李怀唐的意见。

李怀唐一脸的无奈,嘀咕道:“还让人活么,刚刚被你们轮流喂了一肚子的冰糖葫芦,等下又喂羊肉……”

玲珑双姝掩嘴娇笑。确实,冰糖葫芦她们没吃几颗,大部份都喂进了李怀唐的肚子。

“快看呐!孔明灯!”有人兴奋地指着天空中的一个个熠熠亮点叫着。

夏季的夜晚深邃幽黑,数不清的繁星挂在高空,它们之下,一点点光亮在缓缓升起,似欲回归苍茫的星海中。

“孔明灯?”李怀唐饶有兴趣地望着大唐时代的稀罕物。

孔明灯三国有之,却不常见。随着孔明灯的出现,人们的热情陡然升温。

玲珑双姝的兴趣迅速从羊肉串转移到新鲜事物上,羊肉串的命运重蹈冰糖葫芦的覆辙,被打入了冷宫。

“李郎,我们要,我们还要!”玲珑双姝发嗲电力十足,酥媚入骨。

“要?在这里?”李怀唐愕然,貌似书里没说羊肉对小娘那方面有特殊功效啊?

玲珑双姝不懂其意,继xù

撒娇,直到珑儿小娘回头望向夜空,李怀唐才恍然大悟。

“好,去看看,到底是谁有如此雅兴。”

李怀唐拉着俩蹦蹦跳跳的小美人,向着孔明灯升起的方向走去。

南城门处围着一大群好事的看客,一盏盏光亮的灯火在圈内冉冉上升,越过人们的头顶,越过城楼,飞上高空,直至燃料耗尽,再摔落地面。

放飞孔明灯是某酒家的噱头,为了吸引顾客和打响名头,商家请来了一名专业匠人,连放八十八盏,取发之意。

灯放完了,商家取得了满yì

的效果。酒楼里捧钱场的食客爆棚,高谈阔论之声不绝于耳;而捧人场的观众则意犹未尽,依依不舍散去。

诸葛兴默默收拾讨生活的家什,接过酒家给的工钱准bèi

离去,抬脚时,他发xiàn

有人挡在他的前路。

只听拦路者询问:“刚才的孔明灯是大师的杰作?”

“大师?”诸葛兴哂笑,他区区一草莽匠人而已,与大师这个尊称八辈子扯不上干系,今天居然听到有人赠送他如此称呼,说者要么是被书本塞脑的呆子,要么是故yì

来寻衅调戏的。

好奇地望了眼挡路之人,诸葛兴摇摇头,根据他的阅人经验,此前的猜测都不对。

“你摇头干什么?都看见你在放孔明灯的,我们又不抢,会付你钱的。”

诸葛兴眼睛一亮,一名漂亮的小娘从魁梧的拦路者身后闪出,其貌之美惊如天人。惊艳如同天上的烟花,一朵未消一朵又开,而且两朵一模一样,差点惊掉诸葛兴的眼珠。

“给你钱,我们要好多孔明灯,就像你刚才放的那些。”后现身的漂亮小娘将一枚宁远金币递到诸葛兴的手中。

“哦,哦,”诸葛兴揉揉眼睛,总算反应过来,结巴道:“这,这钱多了,我,我现在没货。”

“没关系,这钱你拿着,做好了烦请送到商府。”给钱的漂亮小娘虽然难掩脸上的失望,语气却轻柔得很,如春风拂面。

说完,漂亮的小娘嫣然一笑,然后抬头对她身边的那位郎君,也就是拦路者,道:“李郎,我们走吧。”

美人飘然而去,留下痴痴的诸葛兴站在路中间遥望。

宁远城没有不知dào

商府的,新来乍到如诸葛兴亦不例外,漂亮如那两名小娘必然是商府主人的娇妻美妾吧,他掂量着手中的一枚金币,心情与思绪同样复杂。

酒家的东主走了过去,拍拍诸葛兴的肩膀,笑道:“诸葛郎君,你发了,攀上宁远上将军这位大主顾,他出手大方着呢,好好干,必然能赚大钱。”

诸葛兴大惊,闻名遐迩如雷贯耳的李怀唐原来就是刚才挡道之人,至于那两位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娘身份也昭然若揭!

第482章 战斗之夜

传说主场作战气势如虹,激情澎湃.商家的孪生小娘以积极主动的姿态向李怀唐证实了传说的可靠。

夜深人静,商府的后院,婉转低吟之音断断续续,仿如莺之娇啼,燕之初鸣,似有似无,偶尔夹杂着某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尖叫,荡人心魄。

贴近商家俩小娘从前的闺房大门,声音更为清晰。而与这间闺房一墙之隔的大房里,两名听众商八方与如意夫人正不堪其扰。

如意夫人脸色潮红,躺在商八方的身边,他们睡得早,鱼水之欢结束也早,快入睡之时,隔壁才开始女双音现场广播。交欢特有的声Lang一波接一波绵绵不绝从房梁破损处传过来,将她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的欲火再次煽旺。

“该死的老鼠,什么时候又把墙给打穿了?都是你,让你养猫抓老鼠,你倒好,嫌猫吵,现在倒好,隔壁的更吵。”如意夫人又羞又怒,嘴上尽量压低声量,手上却用力捏商八方的老根,恨鸡不成龙。

商八方龇牙咧嘴,忍声道:“小声点!别吓到女儿她们!”

“这不也挺好么,至少我们得知李郎子对玲珑儿宠爱有加,省得你老是盯着女儿的肚皮犯疑心病。”商八方傻傻地笑着。

如意夫人又好气又好笑,却不得不承认,李郎子在那方面很有一手,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尚未正式开战,玲珑双姝的娇笑求饶声直让她听得心痒痒,若非是对她的俩小娘有情有意,用不着在闺房内如此刻意取悦她们。如意夫人多少有些意wài

,李怀唐一向以蛮横的形像存于她的脑海里,很难想像在闺房内他会懂得前奏,而且似乎技巧很不错,整个过程,听得出玲珑小娘相当享shòu



如意夫人很矛盾,对她来说,暧昧的声Lang是一种煎熬又是一种希望,既期盼着隔壁的暴风骤雨快点结束,又担心玲珑双姝承shòu的恩情不足。

不知过了多久,商八方夫妇的耳根才恢复平静,长吁的一口气只出一半,疯狂而刺激的呻吟声又起,这回被宠幸的对象又换成了珑儿小娘。

攻防站,拉锯战,阵地战,歼灭战,反正隔壁成了百战之地,战斗进入白日化,最激烈时珑儿小娘要生要死的叫唤声声入耳,随着一声急促长叫后陷入了寂静,片刻是浮出水面的喘息。

没等多久,又轮到玲儿小娘娇啼Lang吟……

八方夫妇俩不由相望苦笑。

“李郎子,他,实在勇猛过人,没完没了的,折腾有一个时辰了吧,玲珑儿受得了吗?”如意夫人表示相当吃惊。

商八方不屑道:“算什么?要知dào

,你夫郎我年少时,通宵鏖战都不成问题。”

“就你这个软趴趴的?”如意夫人气不过又捏了一把商八方的命根子,“老不要脸,尽会吹。你能有李郎子一丁点本事,我就该求神还愿了。”

商八方恼羞成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不料弄疼了如意夫人。

“哎呀!”

惊叫声响起,珑儿小娘的娇喘低吟嘎然而止。空气中,可听见的声波消失,双方很默契,两间房子里同时陷入鸦雀无声。

沉默很短暂,不过一个呼吸间,李怀唐爽朗的笑声忽然打破平衡,接着是玲珑双姝的娇嗔低呼。

“种子还未播下,岂能半途而废?”轻佻,来自李怀唐荡荡的调笑声。

“不,不要,羞死人了……”玲珑小娘着急拒绝回应。

“没事,反正都被听了前半场了,继xù

又何妨?”李怀唐的劝说声,显然他不是君子,动口还动手了,嗯,严格来说,是第三只手。

娇喘声再次升起,伴随着还有抗拒的求饶声。

商八方很无奈,拉着如意夫人起榻穿衣,带着几分歉疚冲隔壁房放声喊道:“李郎子,你忙,别停,继xù

忙,我啥都没听见,这榻不舒服,我换间房子睡去。你记得忙哈,我明年还要抱外孙呢!”

仿佛是为了报答这位善解人意的丈人,隔壁的动静闹得更大了……

雨一直下,时而狂暴,时而柔和,风是它的伴侣,跟着节奏尽情咏唱。

云雨在五更天终于散去。

破晓,鸡鸣,日出。一羽飞奴盘旋落下,落在拔焕城某商户大院内,一盏茶功夫,一辆马车出现在大街上,直奔商府。

商府大门刚开,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一位表情焦急,一位毕恭毕敬,显然来路不同,却同时求见宁远上将军,一说急情,一曰还钱。

仆人为难,立kè

禀告商八方。

商八方更为难,昨夜他没睡好,猜想李怀唐肯定也没睡好,估计此刻正补眠,他如何敢去打扰?

还是如意夫人聪明,想起了公主。

听了如意夫人的来意,裴小娘只好硬着头皮前去敲门。昨夜玲珑小娘闺房里的灯光一直亮到五更天才熄灭,加上那断断续续的销魂之音,她知dào

夫郎为何还不现身的缘故,她没少如此疯狂过,想起激情之夜,她不禁脸燥红心狂跳。

裴小娘轻敲几下,无人应答,倒是小怜直接,试着推门,巧合的是门没从里闩上,一推便开。

房内气息暧昧而迷乱,景象不出所想,衣物仍得满地都是,李怀唐左搂右抱躺在榻上,三人都睡得很沉很香。

“李郎真是的,也不知dào

爱惜身子。”裴小娘坐到榻上,一边埋怨,一边将薄被覆盖在他那裸露在外的雄健身躯。

玲儿小娘首先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姐?你怎么……”玲儿小娘先惊后羞,躲入了被窝。

裴小娘淡淡一笑,看看李怀唐怀里的珑儿小娘,再望望站在卧榻边上的小怜,心中忽然冒起一股荒诞的念头:不知与小怜一起侍候夫郎的感觉会怎样?

小怜红着脸咬着嘴唇站在一旁,她没看懂裴小娘向她投来的目光,慌乱地点点头,转身跑出去准bèi

温水毛巾。

随着玲珑双姝醒转,李怀唐也被惊醒了,他诧异看见裴小娘在他身边温柔地笑着,邪恶的欲念应时而生,正想成就一场从未试过的多**战,小怜复又闯进门,破坏其好事。

闻说康家商铺有人过来,李怀唐有股强烈的预感:好事来了!只是他没想到,今天是双喜临门。

第483章 喜讯

随风特务带来的果然是喜讯,是白孝德他们的捷报,通过带去的数羽飞鸽接力传递到拔焕城.

连云堡已改姓宁远;奇袭孽多城成功,顺利俘获小勃律国君苏失利,还抓获了吐蕃小公主。

捷报的同时,白孝德还要求增援,悍不畏死的吐蕃士兵居然无视粮食问题,数千人紧追他们越过坦驹领,直至连云堡城下。对于这场战斗,白孝德仅以全歼两字表述。

放下捷报,李怀唐轻舒一口气。看来吐蕃的主将丧失了理智,为了他们的小公主居然葬送了一支大军。

其实,如果站在吐蕃将领的角度上完全可以理解他的疯狂举动,大公主因为与突骑施人联姻被宁远铁骑俘虏了三次受尽凌辱,如今小公主与小勃律联姻,又再次被俘,泱泱大吐蕃还有何脸面?他又能如何不心急如焚?不将小公主救回,赞普听闻消息后必然暴跳如雷,才不管什么理由,肯定会将他碎尸万段。横竖是死,吐蕃将破釜沉舟孤注一掷挥师越过坦驹领以数千条生命豪赌一场。可以想像的是,白孝德根本不会给对方速战速决的机会,无耻地凭险据守,经过一天一夜的鏖战,吐蕃人粮尽溃退,白孝德再尾随其后追杀,吐蕃人全军覆没。

吐蕃人这支军队本来是要增援充实连云堡的防御力量的,被全部歼灭后,他们再想夺回此堡垒必须等到明年了,再调遣一支军队以及筹措足够的粮食,还有运送粮食的庞大运输队不是一时三刻的事情,否则只能重蹈前车之覆辙。

李怀唐思考片刻,取笔纸书写了一封信,交与送信的随风特务,让他带回去据点通过飞奴传命令给护都。小勃律行动之前,李怀唐已安排了一千名虎贲骑将士为后援,考lǜ

到连云堡的重yào

性以及存有足够数千人数年吃的粮食,他同意了白孝德的请求,再派出两千人,这两千人将与那些俘虏驻扎在连云堡南,随时可以通过软梯从南山崖爬上城堡支援守军,当然,猎犬少不了,防备偷袭他们最在行。

随风带来的喜讯着实让李怀唐高兴不已,至于另外还有一人求见,据说是还钱,李怀唐倒觉得一头雾水,印象里似乎没借过钱给什么人。

等见到来人,他才恍然大悟。

“孔明大师?”李怀唐哑然失笑。来者是诸葛兴,昨晚收了玲儿小娘的一个金币,今天赶着来还钱了,有意思,够实诚!

诸葛兴尴尬笑道:“哪里什么大师,在下山野匹夫诸葛兴,凭祖宗的手艺谋取一日两顿罢了。”

诸葛兴,兴诸葛,名字承载着父辈的殷切期望。然而,现实很残酷,一介平民想崛起复兴家族以前的荣耀谈何容易。诸葛兴的中兴梦想已经淡去,沦落惨淡而朴实的生活中,每天不得不与饥寒做斗争。

诸葛兴没想到闻名遐迩的宁愿李怀唐居然如此健谈和平易近人,顺其自然的聊天唤起了他那久远的梦想。

“诸葛先生不必灰心,所谓天生我才必有用,命运的际遇谁知dào

呢?”李怀唐笑着安慰了诸葛兴一番,对于孔明灯,他昨晚已经有了构想。今天即使诸葛兴不来,他迟早也会找上门的。

“来,让我看看你的孔明灯。”李怀唐转移话题,也转移了诸葛兴的无奈空叹。

与最出名的祖宗相比,诸葛兴是个实在人。良心因为收了玲儿小娘一个金币而彻夜不安,通宵赶制了十个孔明灯一早送来。

“孔明灯只有这几个。钱,我是找不起了,不如这样,我每天制十盏孔明灯送来,一直到把钱用完为止,如何?”诸葛兴忽然腼腆地搓着手,等待回答。

“哈哈,有意思!”李怀唐不置可否,示意诸葛兴带着孔明灯跟着到花园。

“孔明灯!”花园里,裴小娘与小怜发出了惊喜的叫声,一盏放升的孔明灯吸引了她们的目光。

随着一盏孔明灯上升,聚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连玲珑双姝都闻声赶了过来。

“这就是孔明灯?”虽已为人妇,在孔明灯面前,裴小娘与玲珑双姝均表现出天真孩童般的兴奋之色。孔明灯只曾远观过,而且都是在夜间,今天是第一次近距离面对此物,难免激动。

诸葛兴的孔明灯很简单,主要为两个部件,上部是纸糊密封的灯笼,灯笼之下吊着一个轻巧的篮子,篮子里盛放一小盏精致的油灯,点燃灯芯,热力注入纸灯笼,为整个孔明灯提供上升的动力。尽管诸葛巧手,孔明灯的架构被他设计得极为简单,材料尽可能到了最轻的状态,但是相对于那点可怜的动力来说,仍显沉重。而且缺点一目了然,纸糊的灯笼受热之后很容易起火或焦化,升不高便落了下来。

不过,这都不影响数名小娘的兴致,纷纷嚷着要亲手放飞。

“等等!”裴小娘似乎想起了什么,让小怜将纸笔墨取来。

李怀唐想到好奇,指着她手中的一盏孔明灯问道:“莫非给它化妆不成?”

裴小娘娇笑,眨着狡黠的美目,撇撇嘴道:“偏不告sù

李郎!”

不与李怀唐说,裴小娘还不准他靠近看她在一张纸片上写什么,写完折好放入孔明灯的篮子内。结果玲珑双姝看了之后,抢着效仿。

三盏孔明灯上升,三小娘以注目礼相随,合手于胸前嘴上喃喃有词。

“许愿吗?”李怀唐笑问。

“嘘!”裴小娘峨眉颦颦,嘟嘟小嘴埋怨来自李怀唐的干扰。

忽然,众人发出惊呼,一盏孔明灯着火转眼掉落。

“我的愿望……”珑儿小娘望着下坠的孔明灯只说了半句,带着惋惜,带着遗憾。

“夫人,对不起,下次我做个更结实的给您。”诸葛兴愧疚讪笑。

李怀唐捡起残余的篮子,不在意地笑笑。奇怪的是,商珑紧张跑了上前,劈手欲夺。

“还给我!”珑儿小娘跳着要抢李怀唐手中的一张纸条,那是李怀唐从篮子里找到的。

李怀唐哈哈大笑,避开珑儿小娘,展开纸条,一看,不禁乐坏了。只见纸条上写着:上天保佑珑儿尽早怀孕。

纸条终归被商珑夺了回去,裴小娘八卦想看结果没来得及,她笑着问李怀唐:“李郎,笑啥呢?珑儿小娘许的是什么?”

“不许说!”商珑又羞又恼瞪着李怀唐。

“好,好,我不说,别气坏身子,晚上如你所愿就是!”李怀唐此言一出,裴小娘立kè

明白,跟着掩嘴窃笑。幸亏李怀唐的声音不大,外人没听见,否则商珑真的要掩脸而逃了。

在众人的惊异目光中,李怀唐躲开了商珑的粉拳,或许是尴尬,李怀唐赶紧转移焦点。

“诸葛大师,你的孔明灯做得不错,不过,太小了,能否做个可以载人的?”

载人的孔明灯对李怀唐而言不过是一简陋的热气球而已,但是对于唐代的听众来说,却是骇人听闻的概念。

“载,载,载人?!”诸葛兴舌头打结,脑袋石化。

太超前了,太科幻了,简直不敢想像!不仅是诸葛兴,所有有幸听到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望着李怀唐。

李怀唐摸摸脸,问:“有什么不妥吗?干嘛这么看着我?”

“李郎尽想些什么呢?这孔明灯装了人怎么飞得起来?”裴小娘拿着剩下的一个孔明灯对着李怀唐不停地对比,尽管嘴上说不信,然而心里却有一丝期待,爱郎总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嗯,这个是不行。我是说,把纸糊的蒙皮换成白迭布,这个油灯么,换成煤炉子,当然,所有材料都得换,然后做个大型的,可以容纳我们两个,哦,不,是三个,不,四个,呃,总之是好几个,我们坐进去上九天揽月去,听说月亮上有漂亮的嫦娥……哎呀,没,是千年老妖,老太婆。”

诸葛兴所有的想象力都集中在李怀唐口中所说的那个放大型孔明灯上了,随着李怀唐的诉说,他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两眼放光,对于周围的杂音达到了完全免疫的状态。

“白迭布,煤炭,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有些事不是想不到,只是懒得去想,即使有创意苗头蹦出,也会因为穷困潦倒而被扼杀在摇篮里。一个铜钱不算钱,却能难倒英雄汉,改良,试验,一切一切都需yào

钱。为两餐奋斗的诸葛兴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上将军真神人也,诸葛佩服!”回过味来,诸葛兴差点对着李怀唐五体投地。孔明灯在他的手里不过一玩具,他甚至都自惭形秽,就这么个小玩意,遇到李怀唐有如老朽的道士逢仙点化,一朝得道,从地面直上云霄。

“过誉过誉,我只是想想而已。呵呵,要知dào

想想容易动手难,还有很多技术难关需yào

攻克,比如白迭布的防火防漏等等,所有具体的工作都离不开诸葛先生的努力。”李怀唐难得表示了谦虚。

诸葛兴显然没有心理准bèi

,或许是太过激动,回应竟然语无伦次:“上将军的意思是,我?我来孔明灯?”

李怀唐笑道:“对,我想聘请先生到宁远,专门负责制作这个孔明热气球。希望先生不要拒绝。”

“孔明热气球?!”众人反复咀嚼着这个新名词。

“李郎真的要做这个孔明热气球吗?”裴小娘俏脸微红,显得相当兴奋,飞到天上瞧瞧的诱惑深深吸引着她,何况这是她爱郎的一份心意。

李怀唐态度坚决,回答肯定。

上天游玩不过是即兴与美人戏说而已,真实意图是为宁远铁骑打造一个空中鹰眼,作为白玉爪无法提供详细敌情的补缺。

第484章 合伙做买卖

河西走廊,干涸而贫瘠,越是向西,荒漠隔壁越广袤.如果没有高山上的冰雪融水滋润,恐怕更惨不忍睹。然而,它却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道,这片荒凉的土地上留有东来西往的商旅足迹,见证着东西交往的兴衰更替。

自古商道上不缺做无本买卖之辈,尤其是穷山恶水之地。

凉州西北千余里,野狼谷内,岩石碎砾正默默地目睹着一场最原始的血腥杀戮。

血不会无缘无故地流,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按照这个逻辑,带有大量贵重货物上路本身就是一种罪过。认为此理论正确的是骑着战马,举着弯刀的胡匪,事实上,他们将理论实践了,待一支商队进入夜狼谷,他们堵住了山谷两头,然后收割头颅,劫掠财货。

吕尚卿与胡子站在山谷的一处断崖上,目睹了惨剧的经过。

“这些胡匪究竟什么来路?”吕尚卿眉头紧锁。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的一股马匪接连袭击了几支宁远商队,而且手段狠辣,杀人越货不留活口。在猎犬的帮zhù

下,经过一番追踪,终于被他找到了悍匪的身影,匪徒数量之多出乎了他的意料,竟然有好几百人马。

胡匪盯上了一支商队,在夜狼谷设下了一个圈套。等吕尚卿发xiàn

,再想给商队预警来不及了。

胡子气得直跺脚,他才不管这些匪徒什么来路,敢屠掠宁远商队就等于是割他的肉,若非吕尚卿拼死拉住他,,他还真的会去血战这些胡匪。

“奶奶的,我敢肯定,这群狗杂种必来自仆固部!”望着远去的劫匪,胡子咬牙切齿,全身的怒意发泄在一块小石头上,山谷内响起一阵哗啦啦。

匪徒匆匆卷走了大部份的货物和活着的骆驼驮马,留下数十具尸体和散落的货物。野狼谷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

吕尚卿神色严峻,道:“你说的很有可能,上将军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所以让你我过来,我们要做的是为上将军排忧解难,切莫意气用事,否则除了白白送命外于事无补。”

“你说得轻巧,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所欲为,杀光我们的商队?”胡子赌气地坐在岩石上,嘴里嚼着一条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草根。

“不!血债血偿!”吕尚卿坚决说道,没有人注意到他双手握成了拳,青筋外突。“我们兵分两路,我跟踪他们,找出他们的老窝。你负责西去玉门,劝停所有的宁远商队,在我们解决他们之前,不要让他们过来。”

两人商量一番,正欲分头行事,有士兵过来告知他们,有身份不明的小队骑兵在接近。

吕尚卿他们站在高处,来骑一目了然,估计有上百号人马,这伙人鬼鬼祟祟,先派了数骑进山谷探查,而后才小心翼翼进入谷内。进谷后,纷纷涌向劫匪们来不及捡走的货物。

“土狗?”他们的行为让吕尚卿不禁想起一种专捡大型野兽残羹冷炙吃的动物,它们从不Lang费。

“或许,我们应该和他们聊聊。”吕尚卿冷冷干笑两声。

吕尚卿他们身经百战,都是精锐之士,拦下这百来骑自然轻松自如。

对峙的紧张气氛以双方首领面对面的谈判而缓和。

“我,天狼星,这里的老大!”

“巧得很,我,嗷狼,这里未来的老大!”

双方的自我介shào

相对刚才的剑拔弩张要温和得多。

吕尚卿通报完毕,不无讽刺道:“阁下自称老大,何故吃胡匪剩下的冷饭?”

“你!”被点中了软肋,天狼星恼羞成怒,却无言以对。他心里也觉得这种行为不光彩,可是,他有誓言在前,不抢劫宁远商队,而大唐商队他又不敢抢,最近官军的打击很严,甚至派兵护送本国的商队,至于其他的胡商,都很聪明地躲在唐商里,让他看得见吃不着。

“我看你们很害pà

那群胡匪啊!”吕尚卿继xù

挑衅,说完,还摇头调戏对方:“老大不见得,老二倒是差不多。”

“放屁!”天狼星受激,怒气洋溢于表。

“我什么时候怕过,只是他们人多势众,若是单挑,早碎了他们!”

“人多?”吕尚卿失声而笑,“几百人也算多么,阁下也有百余人,运用得当,未尝不能战而胜之。”

“几百人?你说仆固部只有几百人?哈哈,你真会说笑!”天狼星指着吕尚卿大笑。

“仆固部?你认识他们?”吕尚卿收敛了杂意,望着天狼星等待更多的信息。

天狼星不屑说道:“废话,他们的领头叫伊济卑,是仆固部第二大部落伊济思的胞弟。打着马匪的旗号越界抢劫商队,估计是害pà

被认出身份,所抢的商队一律灭口。”

“哦?”吕尚卿心中的疑惑消除,果然是仆固人干的!其幕后必然是仆固怀恩。

难得找到向导,吕尚卿不失时机发问:“你可知dào

他们的藏身之所?”

“当然!他们就在…,等等,我为什么要告sù

你?”天狼星忽然警醒。

“因为,我想与你们合伙做一笔买卖。”

“什么买卖?”

“无本买卖!有种没?”

“啊?!你,你不是想……”

“对!”

……

夜狼谷之北是宽阔无边的戈壁沙漠,人迹罕至,然而,深入沙漠数十里有一座遗弃的城堡,虽然破旧残缺,却也能挡风遮阳,最重yào

的是,城堡之下有一口泉眼,勉强可以维持数百人每日的最低消耗量。

天狼星很快就与吕尚卿他们混熟,达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程度,毕竟两人都来自凉州同属汉人,对付的又是铁勒胡,感情上很容易接近。

由不得天狼星不来,他之前嘴疏泄露了伊济卑的身份,吕尚卿威胁要放出风去。仆固人最担忧的是身份泄露,在唐境内抢劫屠杀商队的行径极其恶劣,一旦被朝廷知dào

,会给他们的部落带来极为不利的影响,虽然他们可以矢口否认,但是麻烦来了总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仆固人必然会全力以赴消灭一切隐患,天狼星如果不去就只有等着被仆固人灭口。

天狼星熟悉地形,带着吕尚卿迂回到伊济卑在沙漠里的窝点之北,躲在一个沙丘下休整恢复体力。

“弟兄们,谁说我们是孬种?我们早就看这些铁勒胡不顺眼了,只是缺个领头人,既然嗷狼兄有此胆量,我们岂甘于其后为人耻笑?我们大不了干一票取了投名状就远走他乡,到宁远投靠故人去!仆固人再难缠也不会追到那边去。”

“对,对,星哥说得对!奶奶的,干他铁勒胡!”

天狼星麾下被煽动了情绪,乱糟糟回应着。

吕尚卿与胡子一听,乐了,这大嘴天狼星原来与宁远还有交集,于是向他试探。

“巧了,我们也认识宁远的朋友,不知天狼星大当家的认识何人?”

天狼星从来高调,听吕尚卿有此一问,骄傲地说道:“天下第一神箭,胡一箭,认识么?”

“胡一箭?”吕尚卿与胡子对视一眼,互相表示惊奇。

“不认识吧?哼,不怕告sù

你,我连叶姬夫人都认识!”

吕尚卿知dào

这个天狼星管不住嘴巴,一番诱导,真相大白。原来是前年往事,当事胡一箭奉命护送叶姬夫人到长安,路上与天狼星不打不相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宁远与仆固人结下了梁子。

“等等,你们呢,你们认识哪个大英雄?”天狼星觉得吃亏,总是对方问,他回答。

“我认识的大英雄是吕尚卿!”往脸上贴金吕尚卿从来不落后于人。

“吕尚卿?”天狼星挠挠脑袋,“不认识!小兵一个吧?”

“吕英雄都不知dào

,见识有限!”吕尚卿不屑道。

胡子憋忍得难受,直接咬手指。

对于天狼星这股力量,吕尚卿已存了资产重组之意,原本还担心会费上一些功夫,有了这段经lì

,吞并这股马匪力量水到渠成……

夜幕下,沙漠中的废弃城堡里星火点点,人影闪动,欢腾喧闹声传出了数里外。

这群仆固马匪有四百余人,首领是伊济卑。作为首领,他独享一间房子,虽然房子残破,但是相比其余露宿在墙角下的部下,他尊贵的身份凸显。

与伊济卑同在房子里喝酒吃肉庆功的还有一名回纥人。这些日子收获丰硕,确实值得他们庆贺热闹一番。

伊济卑满饮一杯,哈哈大笑。

“痛快!这些宁远羊真肥,再多抢两把,我们部落这个冬天就不用愁了。”

回纥人应和道:“那是,这些财富也只有我们勇敢的铁勒人配享用!来,为我们伟大的回纥大联盟干杯!”

伊济卑豪迈举杯又尽饮了一杯。放下五光十色的宁远琉璃杯,他说道:“此次多亏了护输,若非你说服了首领和兄长,我们哪有今天大碗酒大口肉的生活?”

回纥人名护输,前瀚海司马,数年前为部族之仇起兵袭杀河西节度使王君焕,而后叛逃吐蕃。此番潜回,是受吐蕃赞普之命,试图挑动铁勒诸部与大唐的矛盾。吐蕃与大唐的战事处于下风,前线吃紧,找一个盟友合击大唐河西走廊,分散己方的压力成了吐蕃人迫在眉睫的战略。

护输不敢重返回纥,一来担心为部族带去灾祸,毕竟他还是大唐的通缉重犯,二来,他曾经短暂为回纥部的首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不管什么原因,现任首领骨力裴罗绝对不会让他活着返回本部。所以,接到任务,护输只好去找与他关系不错的仆固部,仆固部前任首领乙李啜拔与他是姻亲关系。

第485章 复仇

铁勒胡曾经强dà

过,高宗时,铁勒九部为回纥部统一,背叛大唐称雄漠北,甚至趁大唐东征高句丽时发兵侵扰,后来高宗任命名满天下的薛仁贵北征.薛仁贵不负厚望,三箭定天山(蒙古杭爱山),坑杀回纥部众十数万。自此,回纥衰落,各部零散杂居,然而,经过数十年的休养生息,隐隐又有卷土重来的实力,其部落之首、骨力裴罗雄才大略,鸿鹄之志,统一铁勒各部之势难以阻挡。

仆固部在铁勒诸部中,实力仅次于回纥,是回纥部重点争取的对象。

出于各自的目的和考lǜ

,无论是骨力裴罗或是仆固怀恩都不愿意去招惹大唐这个庞然大物,毕竟薛仁贵这个杀神在天山脚下给他们挖的万人坑还在铁勒人的心里,阴影依旧未散去,何况现在的大唐更加的强dà

,即使他们再次恢复从前的辉煌,也不敢轻易背叛。

所以,仆固部上下在劫掠商队的行为上都很克制,要抢也只是低调的零星打闹,难引人注目。

尽管与宁远有隙,仆固怀恩还是相当谨慎,强忍住没向过往的宁远商队出手。护输的到来,挑动了他的神经。

护输建议只劫杀来自宁远的商队,放过其余,甚至是从长安西返的宁远商队。作案地点移到玉门,远离凉州,远离他们的传统放牧地盘,那里是匪盗横行地段,即使东窗事发也有耍赖推诿的余地。

若是在年前听到这个建议,仆固怀恩必会摇头拒绝,自从宁远城回来,他忧心忡忡,宁远城的强dà

让他有日暮途穷的感觉,护输的建议膨胀了他的侥幸之心,他心里打的主意是,实在不行就将护输卖给大唐,所有责任推给吐蕃人。

为预防万一,仆固怀恩抽调了各部的杂胡让伊济卑统领,还下达了灭口令,所劫商队一律不留活口死无对证。

伊济卑说感谢护输还是有道理的,虽然决定权在仆固怀恩的手上,但在这个过程中,护输起到了必不可少的催化作用。当然,护输也不是善类,限制式抢劫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说法,一旦抢红了眼,不是说控zhì

就能控zhì

的,他了解自己人的性格……

马匪队成立后,伊济卑率领部下躲入了沙漠里,同时派人到玉门镇蹲守确定来自宁远的目标,伊济卑出手快准狠,连连得手,只是蹲守之人偶然出了漏子,被天狼星他们恰巧发xiàn

。当然,天狼星还不至于敢将自己比作黄雀,只能悄悄尾随其后捡点剩饭。捡着捡着,居然捡来了机会。

伊济卑与护输在热聊吹捧之时,吕尚卿与胡子等人潜行之际。在古堡北面数里外,百余人牵着战马小心翼翼向火光的源头靠近。

天狼星一伙人显得相当兴奋,他们长期在这片地域谋生,与胡人的矛盾冲突无所避免,结果多半是他们吃亏,今夜,他们将一雪前耻,扫尽以往累积的窝囊气。唯一让他们觉得不爽的是,吕尚卿安排他们作为助攻。

不服气只能憋在心里,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看到吕尚卿他们训liàn

有素的动作和反应,令出即行的表现,天狼星他们不服气也不行。

袭击选在睡意最浓时。夜深寂静的沙漠,古堡里的鼾声此起彼伏,来自宁远城的烈酒发挥了效力,似乎是要替那些冤死他乡的商人报仇,极大程度上麻醉了悍匪们的神经,将来自流沙的簌簌声过滤于他们的耳膜之外。

在进入城堡前,胡子悄无声息干掉了两名醉醺醺的斥候,这些劫匪与所有的胡人都有一种通病,就是作战勇猛纪律懈怠,或许是想不到会在此遇到敌人,所有人都丧失了警惕性。

古堡残缺不全,出入口不少,胡子轻易踏进堡垒内,身后的士兵跟着鱼贯而入。

主攻不是乱砍乱杀一气,十名弓箭手抢占了制高点,四十名战士负责收割生命——将悍匪的脖子切开。

胡子蹲在一名悍匪的身边,悍匪枕着一捆抢来的白迭布睡得像头猪,散发着恶臭的口水随着呼吸的节奏从嘴角流出,滴在白迭布上。胡子无名火起,右手抽出锋利的短刃,左手抓起一把黄沙。

锋利的尖刀插进了脆弱的颈脖,持刀的手腕向外一转,用力一挑,对应的悍匪从梦中痛醒,捂着致命的创口张嘴狂叫,却是“嘶哑”之声,他的喉管连同血管一起断了!

胡子将手里的砂砾往尚未死绝的悍匪嘴里塞去,悍匪含糊不清地“呀呀”两声,抽搐两下,双腿一蹬,带着恐怖去见老祖宗了。

杀戮很低调,悍匪们依旧在梦中等候死亡的到来,而胡子忙得不亦乐乎,一连切断了四名悍匪的大动脉。堡垒内鲜血染黄沙,渐渐地,空气中到处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一场盛宴,人人争先恐后,代表军功的银星转眼到手,士兵们尽情享shòu

。如果不是一名士兵贪快处理不利索,还省略了往敌人嘴里塞黄沙的步骤,恐怕整个堡垒内的悍匪死绝都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

惊怵声刺破黑夜的宁静,悍匪陆续醒来,战斗正式开始。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胡子他们优势明显,开战之初,迎战的悍匪睡眼惺忪懵懵懂懂,大部份连兵器都还没找着。

胡子一刀劈死一个,又一脚踹飞一个,直奔一座房子。他看出来了,匪酋定然在里内。

在此之前,伊济卑还埋怨他住的房子破落不堪,现在他该感谢了,胡子刚进门,他便冲侧面的“窗口”跳出去。

逃生的伊济卑马上组织反攻,他观察到来敌只有区区数十人,然而,高墙上的弓箭手浇灭了他的希望,“嗖嗖”飞来的羽箭射倒了一名名向他靠拢的悍匪。夜间为了取暖而燃起的篝火成了袭击者的帮凶。

天狼星率众加入战团成了压垮悍匪的最后一根稻草,黑暗中高昂的呐喊声让悍匪们草木皆兵,反应快者,跳上骆驼速逃,慢者,如果没被砍死,随便找到一匹马就爬上去,远离这恐怖的杀戮场。

凶残的穷寇必须赶尽杀绝。

大局已定,吕尚卿将残局留给天狼星等人,他与胡子合计五十骑分头追杀散逃的百余匪贼,敌已丧胆,杀之如屠狗……

第486章 妾身的意思是

拔焕城上一次全城军民同庆是碎叶镇光复的消息传来之时,今天,盛况再次上演,热闹只为背叛的小勃律国君以及其后、吐蕃小公主成为大唐的俘虏,被装囚车押运入城.

囚车一共有两辆。接到喜讯,来曜下令让疏勒镇守使郭诚谨赶造囚车,一辆为小勃律国国君苏失利专用,另一辆是给吐蕃公主的待遇。

首先入城的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大唐使者、宣威将军李静忠,或许是刚刚吸食了天竺神药,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威风凛凛,又或许是天生样貌丑陋吓人,凶相被人们解读为杀气。

夹道欢迎的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好厉害的使者!难怪有胆量以身犯险勇闯龙潭虎穴。”

“没听说么,小勃律人一见到我们大唐使者,两腿都吓软了,双膝跪地忏悔。”

“哈哈……”

跟在李静忠身后的是两辆囚车,苏失利的“专车”在前,其名义上的妻子吐蕃公主在后。他们俩才是正餐,仿佛现代的明星粉墨登场,引起一片呼声。

“大唐威武!”

“圣上威武!”

人们激动不已,天朝武功显赫,只派出区区使者,凭借一道圣旨,国如小勃律顿时倾倒,惶惶而缚其逆君及王后至长安以谢罪,此乃大唐强盛震慑四方之功!

传奇亘古未有,恐后世亦无来者。

响彻云霄的欢呼声中,最享shòu

者莫过于李静忠,他相当满yì

这个故事和安排。杜撰非他本意,而是来曜所为,得到了李怀唐的默认。

粉饰是各取所需的结果,来曜是出于政治需yào

;而李怀唐认为自己最近的风头太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再者,狼牙这一杀手锏还未到浮出水面的时候。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理解李怀唐的意图,至少裴小娘就不懂。

夜色下,一辆马车在大队人马的保护下,缓缓驶向商府,他们刚从洗尘兼庆功宴回来。

马车内,裴小娘娇滴滴地躺在李怀唐的怀里,忍受着并享shòu

着爱郎的轻薄。明天,她就要随兄长回长安,此去经年,眼前相聚的每一刻弥显珍贵,更需珍惜。

“真是看不透李郎,平时在妾身面前脸皮总是厚得很,恨不得将全天下的金箔贴到自个的脸上,今天却怎么忽然低调起来,轻易将自己的功劳让给他人。”裴小娘闭着眼睛随意说着,声音轻而柔。

李怀唐一边继xù

满手温软,一边为怀中小美人释疑:“嘿嘿,有传说你的夫郎我是市侩商人,我想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总有那么点道理吧。他们要名声,那就给他们好了,只要他们默许我既得实利就成。”

闻言,裴小娘警惕地睁开眼睛,问:“莫非李郎看上了吐蕃的小公主?”

在众美人平时的嬉笑议论中,李怀唐的形像很多,其中有一个是十恶不赦的专抢公主王妃的好色之徒身份。所谓三人成虎,谎言与实话本**线,说多了自然真为假时假亦真,真假难分。微妙时刻,裴小娘条件反射。

李怀唐恶作剧地收紧了“鹰爪”,两只“玉兔”惨遭蹂躏,惹得裴小娘娇呼不止。

“有美若兮在身边,本将军才不稀罕什么公主。”

马车里的热情迅速升温,四片温唇黏合在了一起。

迷离之间,裴小娘含糊不清追问:“实利,是,到底是什么?”

“嗯,得美人之好打不平不就是实利吗?”

“不说,妾身可要不客气了!”裴小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只玉手突然紧反压身下握住了抵在她翘臀上的坚硬,威胁的意味浓重。

“哦,连云堡。”李怀唐很享shòu

地轻吐一口气,道出了此次获利所在。功劳可以让给朝廷,让给皇帝,但是天险一定得继xù

由他占据。

连云堡的占据与否并非一城一池之得失,根据俘虏所言,从连云堡出发,越过坦驹岭,沿着印度河西下是大片的平原河谷,分布着许多小国,如个失密等,这些国家最不缺的是粮食,仅个失密一国即可供养二三十万人的军队,连云堡里的储粮均来自这些国家。可以说,连云堡是通往印度河粮仓的门户。当然,将粮食运回宁远城是个得不偿失之举,但是,如果将粮食换成热量更高的赤糖就不一样了。

对!李怀唐是想殖民印度河河谷诸国,让他们成为宁远城的赤糖供应地。如何让那些胡人多种甘蔗,除了利诱,必须还得辅助以大棒,只有在他们眼皮底下保持军事压力,胡人才会意识到大棒的存zài



拿下连云堡只是第一步,驱逐吐蕃人是第二步,最后才是殖民计划。为此,李怀唐已经开始盘算增兵连云堡,为下一步计划做准bèi

。作为善意回报,来曜原则上已同意联合出兵小勃律,只等朝廷的批准。安西军的支援,将弥补宁远兵力不足的难题,相信朝廷也乐意在吐蕃人的背后开辟第二战场,从而加速吐蕃人的败势。

听了李怀唐的详细解释,裴小娘坏笑道:“惨了,吐蕃赞普惨了!李郎这么坏,不知dào

他还能折腾几年,嗯,幸好他不知dào

李郎的厉害,否则早将所有的公主都送来讨好李郎了。”

“坏?嘿嘿,还有更坏的呢,今天晚上让你尝个够。”李怀唐不怀好意地对小美人眨着眼,一双魔爪开始加强攻势。

“不,不要,不行,李郎威武,妾身,妾身明天会下不了榻的。”

“呵呵,要不,让小怜助战?”李怀唐觉得自己越来越邪恶了。

“嗯?”

“要,还是不要?”

“不,嗯,李郎还是去找玲珑妹妹吧。”裴小娘犹豫又犹豫,最终含羞决断。

李怀唐没听出其中的羞意,反而有点失望,道:“算了,明天你就要去长安了,今晚无论如何也得与你在一起,我轻柔些就是。”

“李郎,妾身的意思是,玲珑妹妹与,与我们一起……”

裴小娘羞不可耐,如鸵鸟般将脑袋埋入了爱郎的胸怀里。

李怀唐顿时乐得找不着北,裴小娘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以致于性福的激情全身奔腾。

促使裴小娘开放尺度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好奇刺激;另一个是目睹了玲珑双姝配合zuò

战的效果,每一次,她独享宠幸的结果是第二天双腿发软走路不便,而对比玲珑双姝,她们显然没有这样的尴尬。

这一夜,注定了是春意绵绵之夜,李怀唐享尽齐人之艳福……

第487章 丰收

炎炎夏日被秋风终结,一年又到喜望丰收成果之时.

柘枝城附近百万顷良田覆盖上了一片青黄色,麦子将熟未熟之际。

田埂上,一位长者陪着一名将军漫步于一眼无际的麦Lang里。

长者是宇文融,岁月与人生波折无情地在他的额头上刻下了数道皱纹,目光有喜悦更透露着沧桑。这大半年,他过得很充实,成绩斐然,疲惫并快乐着。

两度从庙宇之上被朋党打击下野,他本已心灰意冷,想着居江湖之远获取一份安宁渡过余生算了,不料权贵们不愿就此罢手,欲将他流放荒蛮之地逼死他才肯罢休。在宁远城,他已经死过一次,接着又复活,宁远赋予了他政治生涯的又一春。

宁远好比一张白纸,暴力过后,土地无主,没有了既得利益集团的阻挠干扰,他主张的括田括户政策推行起来轻松自如毫无障碍,经过大半年的努力,石国的农田全部丈量登记在册,户口数量也清晰有案可查,当然,如此神速多少是沾了李怀唐的光,当初李怀唐攻陷柘枝城时第一时间派人保存了全城的户籍资料以及田亩资料。

根据所得田地和人口资料,宇文融与乌蒙开始仿大唐制授田,不过,在宁远没有永业田,土地的所有归宁远政权,每户所授的田地在户主死后都得归还重新分配,军功田以一定年限为期。

新制度的存亡在于人口与土地的比例,当人口大量增长,而又没有新土地来源,人口与土地的矛盾加剧,那么这个制度也就到了寿终正寝之时。

这个局限性李怀唐看到了却没说,至少新制度的实行会在很大程度上减轻土地兼并和垄断的进度,而,李怀唐需yào

时间,当一个生气蓬勃的工商体系形成之后,或许,土地问题可以得到有效解决。

不得不承认,经济方面,宇文融很有一手。仅仅是从农田的长势判断,李怀唐知dào

他年末的收入将大幅增加。

听着宇文融的介shào

,李怀唐知dào

,今年石国的农田较之以往的种植面积增加了两成,而且亩产量也大幅上涨四成。收成之后,宁远全境将无饥饿之忧。

“怎么会这样?”李怀唐疑惑不解。土地不会因为姓伊捺还是姓李而自己提高肥力,更不会为了祝hè李怀唐的入主成功而奉上额外的奖赏。

“胡人粗犷不善管理,农田使用Lang费严重,而且,因为土地多属于贵族,耕作之人多为奴隶,基本上相当于我中原前年之前的农奴制,故而生产积极性不高,打理农田的水平低下,还有,他们的认识原始而落后,播种的选时,施肥,灌溉等等都摸不着门道,以致于产量很低。”

“今年显得仓促,来年的产量会更高!”宇文融乐呵呵地补充道。

李怀唐拔起一支麦穗嗅了嗅,道:“先生之功不亚于开疆拓土,可惜不方便给先生相应的荣耀,这样吧,以去年的产量为基数,从明年增加的产量中十取一作为先生的赏赐!”

宇文融不禁乍舌,要知dào

,明年的产量比今年只多不少,到时,他将一夜暴富。惊喜过后,他才意识到李怀唐的狡猾,奖赏怎么看都像挂在老牛眼前的牧草,他宇文融仿如那头老牛,为了一年后的牧草,不得不卖尽lì



干活,偏偏没有怨言还甘之如饴。

奖赏之丰厚宇文融是无话可说,虽然他更喜欢名声,可他也知dào

,他是大唐的流犯,出了名,伴随而来的恐怕会是灾祸。他是大唐的弃士,在流放之地所取得的成就等于在掌掴那些权贵的脸面,更是皇帝眼中无珠,昏庸无能的一个鲜活明证。

宇文融道谢之后,马上表示对秋收的担忧,收成之时最怕遇到来摘桃子的匪贼。

“突骑施人?”李怀唐哂笑。他率军前来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镇慑突骑施人。在柘枝城北方,飞鹰率领千余名汗血骑骑士,带着白玉爪到处游荡,高调嚣张是明谋的打草惊蛇之计,吓阻突骑施马匪。天上的白玉爪会提醒突骑施人,宁远铁骑的主力在此,警告他们不要越过卡拉套山山脉南下。

解除了宇文融的后顾之忧,李怀唐又给予他鼓励:“好好努力,过两年,康国的产粮之地还得指望先生。”

“康国?上将军此来是要征讨康国?”宇文融忽然有所感悟。

“不,我是去收债的。”李怀唐笑道。

“收债?”宇文融大惑不解,劳师动众去康国只为收债?

李怀唐咳嗽两声,干笑道:“因为康国欠债不还,我没有办法,只好带人去帮他收割粮食。”

经过一年,康国的粮食又要丰收了,去年李怀唐不劳而获上瘾了,打算今年再去一趟,撒马尔罕城坚固易守难攻,可是在城外的大片农田毫无防护,任他取用。他就不信了,康国能经得起多少次这样的折腾。

“上将军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宇文融想想便明白了李怀唐的打算。

李怀唐哈哈大笑。

“如此,是不是有违天和?”宇文融小心提出了不同意见。他管粮食生产自然知dào

缺粮的后果,连续两年的失收,首先遭殃的是平民百姓,饿殍遍野惨不忍睹。

李怀唐摇头,回应的态度坚决:“我只对我辖下的人民负责,敌人境内的滔天洪水,生灵涂炭我不关心也不在乎。”

“诶,”李怀唐霸道地堵住了宇文融吐到嘴边的辩解,“不要和我说以德服人的道理,那是对家里人的手段,不该实践在敌人的身上,我只知dào

,对待敌人从来只有以直报怨,恩德只会被视作软弱,他们只有见识过雷霆之后才会感到你的仁慈。”

“这是人性,是规律,违反规律的妇人之仁只会带来可耻的羞辱。我不会为了徒有其表的虚名去慷宁远军民之慨。面子是打出来的,拳头越狠,砸得他越痛,尊严自然滚滚而来,如山之厚重,百年不变,压在他们心中。只有这样,天下方有太平的日子。所以,为了敌人的后代能享shòu

到难得的和平,我必须教xùn

他们,让他们牢记血的教xùn

……”

李怀唐喋喋不休抒发他的价值观。

而,宇文融开始迷惘,外来的思想与固有的在激烈碰撞……

第488章 镰刀又来了!

自从老父乌勒伽在宁远城城下被俘送长安后,墨啜以长子之身份继承了康国的王位.一国之君听起来很风光,实jì

上,江水冷暖鸭才知。墨啜过去的一年里特别的难过,去年的秋收,李怀唐不请自来,明目张胆地带来了镰刀,收走了康国的三份一新粮,致使康国严重缺粮,全国饿死了数万人。幸好过去有些存粮,才得以勉强熬到今年的丰收。

麦子终于熟了!

墨啜忐忑不安,担心李怀唐再带镰刀过来,如果忧虑成真,那将是他的灭顶之灾。

为此,在麦子初熟之时,他便下令抢收,动员了所有能动员的力量去疯抢。甚至于,他每天出城监督进展,以加快进度。

看着麦子连同麦秆源源不断被送进城里,墨啜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或许,还来得及!

最害pà

的情景不经意间出现,一队飞骑慌张驰来,马蹄声凌乱而急躁,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来了,镰刀,镰刀又来了!”为首的骑士哭丧着脸向墨啜报gào



墨啜气怒,揪着骑士的胸襟,恶言问道:“混帐,什么镰刀又来了,你说清楚点!”

“是,是,李怀唐来了!”骑士憋屈万分,国君是明知故问。

闻报,墨啜惊坐地上,嘴巴如洞形,石化不语。

李怀唐确实来了,身边没带镰刀,可随他前来的数万农夫都带了。

农夫们均来自石国,坐着数千辆牛马车赶来,如蝗虫,如饿狼,直扑康国良田里的金黄色小麦。

康国的权贵无奈且悲愤地站在城头上观看城外的收割盛典,那些农夫丝毫不理会他们,专心致志地干着活,就好像在自己的麦田里工作一样。宁远铁骑威武无dí

,杀气逼人,足以为他们提供足够的保护,事实也正如此,康国士兵畏之如虎,紧闭城门不敢出来招惹,甚至连表示愤nù

的胆量都没有。

“完了,完了!”墨啜欲哭无泪,神情接近傻痴。

站在墨啜身边的是他弟弟、墨斗。见状,他安慰道:“兄长无须担忧,我这有一本书可以为兄长排忧解难。”

“书能吃么?我要的是粮食,不是书!”墨啜连发怒的气力都省了,失去粮食对他来说等于是被判处了极刑。

墨斗没灰心,继xù

解说道:“我这本书非一般的书,都是精辟的兵法,用着无dí

!只要兄长给我两万兵马,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哦?什么书?”墨啜来了点精神,毕竟墨斗是他首个听到敢于挑zhàn

宁远铁骑的人,而且还大言不惭要让对方全军覆没,志气不小!

墨斗从怀里取出一本印刷本,书不厚,薄薄的一本估摸只有数十页。

“孙子兵法。”墨斗得yì

地扬了扬手中的书。

墨啜接过随便翻几页又扔回了给墨斗,书上全是方块字,他看着头晕眼花。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本书能大败如狼似虎的宁远铁骑?”

不仅是墨啜,周围一众文臣武将纷纷鄙夷。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些大臣将领的解读是,墨斗在讥讽他们无能!

“兄长且听我说,孙子是天朝最厉害的将领,百战百胜,这本书是他的心得,我仔细研读之,确实言之在理。”

“虽然,眼前我们实力稍弱是哀兵,敌人强dà

却是骄兵,但是,骄横必然防范不严。如果我们一直示之以怯懦,他们更加认为我们不敢主动出击,等他们携带之心到了极致,我们再动员士兵,告sù

他们这是背水一战,不消灭敌人,我们将会饿死,依此计,将士们一定会迸发出战斗意志,然后我率领他们出城偷袭,给敌人致命一击,必然能大败之夺回粮食!”

“这个就叫骄敌之计和哀兵必胜的道理。”

墨斗滔滔不绝,条条是道。

“偷袭?你没发疯吧?”大将柯赫像看怪物一般望着墨斗。

墨斗冷哼,毫不客气地回敬:“连你都想不到,更不用说敌人了。我们要的不正是攻其不备么?”

“你?!”柯赫被将了一军,脸红耳赤想反击却无言以对。

“嗯,有道理。”墨啜兴趣大增,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顺手从墨斗的手上取回那本“神”书又翻了翻,尽管他根本不理解那些方块字所表达的意思。

大臣和将领们也受到了感染,纷纷注视着国君手上的救命之书。

“等等,”也有人是来找茬的,“我们有这本书,难保李怀唐他没有,如果他也看了,我们岂不有可能撞入圈套?”

“对啊,对啊,”将领们纷纷附和,幸灾乐祸的意味很浓,尤其是主将柯赫。

眼看被拆台,墨斗不怒,相反很得yì



“你们不懂了吧?这是内部印刷本,不外卖,我是从一位商人手里买来的,据他所说,只有唐军高层才配发。”

关键时刻,墨啜排除异议,采纳了弟弟的主意。横竖是死,他没得选择,还不如放手一搏。

收割如此广阔的麦田不是一两天的事,起码需yào

半个月。李怀唐干脆在撒马尔罕城东二十余里扎下了营盘,收割来的麦子不停运送到此,又被装上马车运走,运回柘枝城。收割来的麦子远远比运走的要多,渐渐地,在营盘里,麦子堆积如山泛滥成灾。

李怀唐巡视在收割现场,看着面积逐渐缩小的小麦海洋,心中十分畅快。

麦田边上,李怀唐见到了张仇。张仇如今是将军骑里的一名骑士,他今天的任务是给农夫们提供保护。

与张仇一起的还有近百名骑士,除了数名哨兵外,其余的汇集一处弃马而休息,或躺或坐。唯有张仇手里拿着一本书全神贯注在看。

“上将军!”

士兵们注意到李怀唐的到来,纷纷站立致礼。张仇从书中惊醒,也随着站起来。

李怀唐回礼示意士兵们放松,刚好走到张仇身边。

“看什么书呢?”

“孙子兵法!”张仇放声回答。

“哦?我看看。”李怀唐接过张仇手中的书,翻了翻,还真的是孙子兵法。首页还印着:内部专用。

裴小娘的印书坊去年一共为宁远铁骑印刷了两本书,一本是裴小娘编写的《千字学》,另外一本是《孙子兵法》,千字学给士兵们扫盲用,孙子兵法给军院的参军学员深造。

张仇相当用功,半年时间就学会了两千个汉字,开始转功孙子兵法,他越读越有劲,兴趣越来越浓。

“嗯,不错,看完了没?有何想法?”李怀唐兴致勃勃,张仇是他亲手调入将军骑的,难得他如此好学,心中甚觉欣慰。

张仇似乎有点尴尬,期期艾艾道:“这个,有点深奥,好几处我都看不懂。”

李怀唐笑道:“这样吧,回去以后,我推荐你进军院的参军系。”

“谢谢上将军!”张仇脸色涨红,很激动,很明显,上将军有心栽培他。

在场的士兵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他们没料到,读书也能读出个名堂。现在军队里在普及识字率,大部份士兵都认为多此一举,没有认真对待,在他们想来,只有辉煌的军功才是硬道理,刀中自有粮食牛羊农田与妇人。

以张仇为榜样,好学的士兵看到了另一种途径,仅凭军功升迁的竞争力相当大,如果得到上将军的赏识,不失为一种捷径。似乎上将军更青睐文武双全的部下,如王忠嗣,白孝德等,升迁不是一般的快,现在,张仇似乎也进入了上将军的法眼,而张仇年前还是与他们一样是一个文盲。原来机会就在身边,等着自己伸手去抓。

李怀唐向来鼓励将士们习唐言,学汉字,既然遇上张仇这个实例,少不了又给将士们上一堂励志课,直到斥候带来了关于康国求和使者的消息,李怀唐才向将士们告别。

康国使者带来了十头骆驼的黄金和白银。

“区区黄白之物就想让我退兵?”李怀唐对着诚惶诚恐的使者冷笑。

使者战战兢兢回答:“我们国君的意思是每年都按如此价值进贡,只要上将军放我们一条生路。”

李怀唐不吭声,默默地盯着使者,似乎要将他的内心看透,咄咄逼人的眼光压抑得康国使者满头大汗。

“上,上将军如果不满yì

,我国君还愿意提供五千名壮奴……”

“呸!”一旁的白孝德忍不住打断了康国使者所言,“你们是养不活那么多人了,送累赘给我们不是?”

“不,”使者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急欲辩解。

“无需多言,吾意已决,你回去告sù

墨啜,我只要粮食,让他看着办。”李怀唐不给使者机会,霸道地结束了所谓的和谈。

至于十头骆驼的金银,李怀唐自动忽略,手下的将士自然知dào

会怎么做,现在宁远在铸自己的钱币,亟需贵金属,送到嘴的肉没有理由退回。

康国使者前脚刚走,史国使者又来,同样带来了大量的金银。

对于史国,李怀唐暂时不感兴趣,只要他们乖乖进贡,就让他们自生自灭一段时间。

第489章 都是书惹的祸

墨斗的运气如其名,人生首次风光领兵,麾下两万人,却在短短数个时辰内全葬送了,自己也沦落为阶下囚.

墨斗呆坐在一角,痛苦地闭上眼睛。由于他的身份尊贵,宁远铁骑给予了他相应的待遇,与其余的俘虏分开。

计谋落空,行动失败,然而,他想不通,他是完全按照兵书上指导依计行事的,结果却南辕北辙,让他无法接受。

他不甘心,又取出随身携带的兵书翻了一遍,得出结论:不可能!兵书说得没错!一定是叛徒出卖了他!

“你也有这本书?”一名恰巧路过的宁远骑骑士好奇而问,眼睛盯在墨斗手上的《孙子兵法》。

墨斗抬头,只见一名年少的骑士从战马上跳下,站到他眼前,毫不客气地夺过他的兵书。

“还给我!”墨斗激动地表达了他的愤nù



骑士没有计较对方恶劣的态度,反而觉得有点奇怪,俘虏见得多,从未见过俘虏身带书籍的,更没见过俘虏为了一本书而敢冲胜利者咆哮。

“你都快要去修路了,要兵书有何用?触类旁通不成?”骑士更像一名正在采访的现代记者,强烈想获知对方的内心秘密。

“修路?呸!”墨斗满脸通红,神色与遭人陷害的英雄面对阴险小人时的表情无异,“别小看了这本书,不怕告sù

你,此书赋予了我偷袭你们的灵感,只是有卑鄙小人提前泄露给你们,让你们躲过一劫,若非如此,这会该是你们成为我的俘虏!”

爆笑传来,一个,两个,三个,继而成片。

张仇笑得快弯了腰,对方的主将真逗!

“笑,笑什么?后怕了是吗?”墨斗忽然心生天妒英才的感觉,多么希望能有机会重来,如果有,他自信一定能把握住。

张仇抹了抹眼泪,强忍笑意,一字一字告sù

墨斗:“这书是我们宁远城印发的,宁远铁骑军官人手一本。”

真相是恶魔,无情撕下墨斗骄傲心灵的蒙皮,原来自己以为独步天下的宝物不过是对手的寻常用具,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打击人的了。

“你,胡说!”墨斗不甘,色厉内荏,却难掩其心虚。

随着张仇从马背的行囊里取出一本同样的书,墨斗的心开始结冰,他不顾一切夺过张仇的书,慌乱地翻着,结果无需再辩。

仿佛是一种嘲笑,围观的宁远铁骑将士当中,有好几人也取出同样的书,讽刺地向墨斗扬晃着。

墨斗踉跄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地上,凄然傻笑,谁也听不到他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从出城伊始,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书是死的,兵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借用孙子的话说应该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哀兵必胜的前提是士兵具备斗志,缺乏斗志的不能称之为哀兵,而是衰兵。战前,墨斗也曾有相应的激励,可他忽略了士兵们心中的恐惧。前年宁远城一战,康国主力尽丧,剩下的都是残兵和新兵,面对被传言神化得无以复加的敌骑,作为步兵的他们焉能有信心?

悲剧还因为墨斗善忘,忘记了宁远铁骑善于偷袭,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注重防备。墨斗看不出端倪是因为宁远铁骑实行的是外松内紧之策,平时在人前晃动的明哨稀少,而潜伏着的暗哨达到了数百人之多。宁远铁骑还有另外一道杀手锏:乌鸦的猎犬部队!想欺骗过训liàn

有素,经验丰富的猎犬们,而后对宁远铁骑发动突然袭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两万康军出城,动静不小,尽管墨斗早有严令不准说话,却无奈士卒缺乏训liàn

,纪律性较差,他们的嘴巴是没张开,但刀兵衣甲磕碰声,脚步声此起彼伏,从头到尾,潜伏的暗哨都在轻松看戏。

这些暗哨坏得很,如果刚开始就发出警报,墨斗肯定会放qì

进攻退回城里。自宁远开矿,将士们尝到了奴隶带来的甜头,他们无时不刻都在想着多抓些俘虏,墨斗的两万人自然成了他们的目标。

等墨斗率军抹黑走出十余里,哨兵们才吹响牛角号。事实再次证明,步兵永远跑不过骑兵,惊慌失措的康国大军听见隆隆的马蹄声后立时演变成混乱的羊群,任由墨斗徒劳喊叫而四散逃窜。

在战马的追击下,康国士兵的逃亡显得苍白无力。天色放亮,上至墨斗,下至马夫,两万余人一个不少全部作了俘虏。

多了两万劳动力,收割行动加速,没过两天,大部份麦田只剩下了一茬茬的麦秆,看得城头上的墨啜欲哭无泪心如死灰。

宁远铁骑退了,带走了大量的粮食,带走了两万余俘虏,粮食除了部份支付给石国农夫外,其余全部运回宁远城充实仓库。而两万名俘虏则充入修路大军,今年柘枝城到西键城之间的大道工程正式开始,这两万劳力来的相当及时。

临走前,宁远铁骑威武绕城一圈,齐声向城头呐喊:“谢谢墨啜殿下的招待,白送粮食又赠壮奴。我们明年还来!”

宣言吓怕了康国人,经过与大臣们短暂商议,墨啜被迫同意向李怀唐请降,但是,对于康国的投降愿望,李怀唐不予理会,他没兴趣接手这个烂摊子,至少目前不会,有人替他种粮等他带镰刀来收割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连续两年的祸害,康国的老弱累赘应该全部被淘汰,明年再来接管撒马尔罕城的负担会大大减轻。

通过对康国的折磨式惩罚,李怀唐用行动告sù

所有小国,战争是强者之间的游戏,站错队伍一定会受到无情的报复,敢到宁远闹事的同样躲不过覆灭的命运。教xùn

太多了,昭武诸国,骨咄国,五识匿,小勃律个个下场触目惊心,甚至乎强dà

如突骑施人都被驱赶到荒凉一角苟延残喘。

从此,宁远铁骑的恐怖实力传遍西域,闻着皆惊。或许,只有强dà

的大食国才能与之一较长短,可是,大食的内战正如火如荼,无暇东顾。

第490章 大食内战

当李怀唐凯旋回到宁远城时,远在西面数千里的大马士革方向,阿拔斯主力终于打破拉锯战的僵局,取得了一场关键性战役的胜利,击败了新任哈里发的大军,俘虏十数万,兵锋直指大马士革.

此时的阿拔斯意气风发,麾下云集来自各方的数十万大军,或许连李怀唐都没想到,当初与阿拔斯交换的藏宝图竟然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台面上,阿拔斯用极具煽动性的带有宗教色彩的口号吸引支持者,暗地里,他凭借着收获的宝藏挥金如土,大肆收买各个部落和派别势力,迅速壮大自己的力量。甚至连哈里发的内部都受到了阿拔斯的银弹攻势,厚积薄发,十数万哈里发大军临战时突然有将领倒戈一击,致使哈里发的军队土崩瓦解。

战局对阿拔斯相当有利,哈里发龟缩进了大马士革城不敢应战。阿拔斯也不着急着进攻坚固的城池,而是兵分两路,一路向北占取君士坦丁堡东南的大片领土和人口,一路向南折向西,直取埃及。

巨大的胜利膨胀了阿拔斯的野心。

“两年之内,我必建立一个强dà

的阿拔斯王朝,向西,击败拜占庭人,收复君士坦丁堡,恢复我们大食国的荣耀!”

阿拔斯当着所有的将领与部落酋长宣bù

他的目标。

他的这个战略深得部下的拥护,君士坦丁堡下记载着大食人的耻辱,十数年前,倭玛亚王朝先是惨败于此堡之下,西征军十不剩一,之后在拜占庭的反击下,更是丢失了大片的领土。阿拔斯得势,很明智地首先将对外战争的对象定格在拜占庭身上。

果然,宣言赢得了一片狂热的欢呼。

“打败拜占庭人!”

“攻占君士坦丁堡!”

“屠城!”

“饮马雅典!”

大食将领们疯狂激动响应,帝国往昔的荣耀似乎正在回归。

等将领们发泄得差不多,阿拔斯抬手示意安静。

“西方,不过是蛮子的聚居地,贫穷而落后,除了女子奴隶外,一无是处,”阿拔斯话锋徒转,“所以,他们不值得我们Lang费更多的时间和兵力,我们拿下君士坦丁堡的目的是要让他们知dào

,谁才是这个世界上的主人。只要他们臣服于我们伟大的大食国,每年向我们纳贡,我可以允许他们卑微地活着。”

众人嬉笑,却不明白阿拔斯之意。

阿拔斯又再伸手平息笑声,继xù

道:“财富,我们需yào

的财富在哪?谁能告sù

我?”

“这?”将领们疑惑不解,感觉首领后续有话。

一直低调闷声不吭的苏哈伊尔适时挺身而出,高声道:“我知dào

,在东方!宁远,还有大唐!那里,有无数的丝绸茶叶和瓷器,遍地金山银海!”

“对!”阿拔斯激动地挥舞着紧握的拳头,“我们的战神穆罕默德和古太白两位将军没有完成的夙愿等待着我们去继xù

,大唐富庶之地才是值得我辈为之奋斗的目标!”

三十年前,大食帝国在东方的最高长官哈查只?伊本?优素福垂涎大唐的富庶,应许他的两个大将——穆罕默德和古太白,谁首先踏上大唐的领土,就任命谁做大唐的长官。于是前者征服了天竺的边疆地区,后者征服了塔立甘、舒曼、塔哈斯坦、布哈拉等大片中亚地区,但谁都没能跨过大唐的国界。

阿拔斯提及的宏伟目标正是先辈们的梦想,也是几乎所有热衷于劫掠生活的大食人的最高理想。

曾经有一位大食诗人为他们的民族特性作了一首诗:我们以劫掠为生,劫掠着敌人和邻居,当无人可供我们劫掠之时,我们劫掠自己的兄弟。

匪贼与普通人一样,都有自己的理想。就像商人希望到最富庶的地区经商,牧民总是寻找水土最肥沃的地方放牧,农民,渔民也都不例外,而,作为职业劫匪,大食人当然梦寐以求到传说中遍地金山银海的大唐跃马扬刀,放纵欲望。

阿拔斯点燃了将领们的激情,响应热烈。

“很好,”阿拔斯满yì

将领们的积极态度,效仿哈查只当众许诺:“诸位,好好努力,谁最先踏上大唐的土地,谁就是我的长安总督!”

众将欢腾,纷纷摩拳擦掌。

基本上,今天是阿拔斯的独角戏,作为导师,德高望重的易卜拉欣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只是带着微笑看阿拔斯在表演。

众将离去后,易卜拉欣问道:“你已做好与宁远李怀唐开战的准bèi

?”

宁远城横亘在大食通往大唐的通道上,欲征服大唐,必先击败李怀唐,控zhì

宁远城。阿拔斯麾下的大部份部众都是新归,没有人意识到李怀唐的可怕,易卜拉欣却是知dào

的。

“年内统一大食,明年击败拜占庭一举攻克君士坦丁堡,后年即可东征。”阿拔斯很自负,信心十足。

易卜拉欣苦笑,摇摇头,显然,胜利是理智的最大敌人,胜利越大,头脑越迷糊。阿拔斯的实力空前强dà

,却未能脱离俗套。

“先生认为不妥?”阿拔斯笑着。在他看来,年纪是一把双刃刀,年老经验丰富行事沉稳却缺乏锐气。同样在一年前,易卜拉欣认为没有经过十年的奋斗是无法拿下大马士革的,然而,他,阿拔斯积极进取,险中求胜,取得了今日奇迹般的成就。

易卜拉欣开始将军:“难道你忘了前年在宁远城城下的失败么?二十万联军灰飞烟灭。”

提及窘事,阿拔斯脸一红,但是他不愿承认失败,说起那场战争,他很不服气,眼看胜利在望,却功亏一篑。他将过失归咎在突骑施人身上,若非苏禄汗将不合拍的吐蕃人安排与他一起主攻,导致进攻无序被对手打反击,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先生过虑了。彼一时此一时,从前的联军各自为战才给了李怀唐各个击破的机会。况且,当时由于时间紧迫准bèi

不足,我们来不及运去更多更大的抛石机,否则,宁远城早已被攻克。”

“总之,先生放心就是,这次,我不打无把握之仗。他李怀唐再厉害,也敌不过我二十万大军!”

虽然狂妄,但阿拔斯不失对李怀唐重视,在心里已经准bèi

了二十万人马,打算一举淹没宁远城,与上次不同,这回,二十万大军全在他统一指挥下。

易卜拉欣叹了一口气,对哈里发的大捷或许是祸非福,胜利来得太突然太容易了,带给他们太多的狂躁,太多的冲动……

第491章 露营

南美洲有一种蚂蚁,叫红火蚁,个头大,侵略成性,一生都在扩张,其群体达到巅峰之后会突然分崩离析,就像玩俄罗斯方块游戏一样,楼层叠得越高,越接近结束,或者也可以说是起点.大食帝国,具有这个特性,从其诞生之初,便致力于增加版图的工作。

侵略得来的土地人口需yào

长时间消化,大食人明显缺乏这个耐心,也没有这个管理能力,只好通过不断的战争来转移内部矛盾,并且将源源不断获取的财富强化军力,以达到对内镇压对外威慑的效果。

及至盛唐,大食已然成为一个超级庞然大物,对大唐以及其西域附属国形成了极大的威胁。

李怀唐知dào

他今后的最大的威胁来自大食,他相信,用不了数年,大食人的铁蹄将踏入他的地盘,战争无可避免。然而,大食国国土纵深辽阔,境内沙漠多,民风彪悍,征伐大食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得不偿失之举,甚至是自取灭亡之举。主动出击将未来之敌消灭于襁褓之中的战术不适用于大食。

从大食呼罗珊据点出发,进攻宁远城主要有两条道路,其中一条是取道骨咄国,沿瓦赫什河河谷上溯,经黄石,阿赖山山口折向东面攻击宁远城,走这条道路相对要近些,但是因为地形的缘故容易遭到伏击或狙击,故而,大食人肯定会选择另外一条大道,经史国,康国,攻石国和拔汗那,步步为营兵临宁远城城下。

无论大食人走哪条道路,李怀唐都不在乎,他要做的是自强不息,只有掌握强dà

的实力,才能消灭一切来犯之敌!

清晨,宁远城南的草场上,军歌嘹亮,响彻云霄,回荡山谷。

“傲气傲笑万重Lang,热血热胜红日光……誓奋发自强做好汉,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

那是宁远铁骑晨练时豪唱的军歌。宁远铁骑的实力今非昔比,随着地盘的扩大,粮食库存的增加,兵力也在膨胀。飞虎骑达到了一万五千骑,虎贲骑则足足有两万人,配备一万五千匹驮马和数千头骆驼,其中五千人驻守连云堡,作为后备军并以城防为主的虎狼骑与虎豹骑合计五万人,另外,还有三万名石国守备军,总军力惊人。

军队扩大了,城内的空间显得狭隘,飞虎骑只好搬到安家。

距离飞虎骑军营东南十余里,有一片稀疏树林,其时适逢秋季,小动物的身影频繁出现。

从康国凯旋而归,难得有空闲,李怀唐带了全家去狩猎,并露营在草场上。

营地里,一个大帐篷内,不时传出吃奶声。

“别动,我还没吃饱!”是李怀唐严肃的抗议声。

“李郎坏死了,再吸就没了,小云龙会饿肚子的!”苏紫紫着急的抗拒声。

“让他喝一顿牛奶去!小家伙都会说话了,该戒奶了。”

“哎呀!不要,轻点,嗯…….”

声音越来越暧昧,渐渐演化成娇喘微吟。

帐篷外,美人们神色不一,有窃笑的,有害羞的,有酸溜溜的,还有不满的。不满之人是安洛儿。

“太过份了!折腾了一夜到早上还在风流!”

玲珑双姝和波斯珊先后附和,声讨逐渐成大势。帐篷的隔声效果不佳,受到骚扰,昨夜美人们几乎都失眠了,难免火气大了点。

“娘,娘,奶奶,奶奶。”小云龙到了每天条件反射的时候,到处在找母亲。小家伙昨夜被哄睡着了再交到柳上月的手上,早上起来闹着要喝奶,更闹着要娘。

柳美人不忍,带着小云龙过来找苏紫紫,然而,帐篷内的动静阻停了她的脚步,若是没有其她人在场,她不介yì

入内,反正都不知dào

与苏紫紫试过多少回两女共侍一夫了,可是这里人多,而且还在野外。

小云龙闹得更厉害了,“阿母,给我!”安洛儿眼珠一转,抢过小云龙,径直闯入了帐篷。

柳上月欲言又止,犹豫几下还是跟着走进去。

被窝里,战情激烈,两人投入之深甚至没感觉到有人进来。

“娘,哇哇!”小云龙看见娘被“欺负”,放声歌唱。

“都是你,都是你。”苏紫紫躲在被窝里发嗔,李怀唐腰间顿时成了重灾区。

“臭小子,敢来破坏父亲的好事,等着,回头我揍你屁屁!”李怀唐悻悻地向小家伙张牙舞爪。

“有你这样的吗?”苏紫紫披好衣物,好气又好笑。

见到母亲,小云龙奔了过来,被苏紫紫疼惜地抱了起来。

李怀唐玩味地望着安洛儿,又不怀好意地看看柳美人,故yì

以夸张的嘴型哑声表达家法两字给两人看。

柳美人红着脸,歉疚道:“士兵们都已经开始操练了,听,唱着男儿当自强呢!李郎也该起来做个好男儿了。”

不用说,歌又是李怀唐的山寨货,给将士们提神用的。没想到效果出奇好,唱者听者都热血沸腾。

李怀唐翻身,掀被,跃起,一个箭步窜到柳美人身边,二话不说将她抱起放入被窝里,然后回头奔向惊愣的安洛儿,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李怀唐已在被窝里左搂右抱。

“嗯,夫郎已经很强了,很久没让你们尝尝滋味,都忘记了吧?”李怀唐不管柳美人与安洛儿的挣扎抗议,动手帮俩美人去掉多余的衣物。

“不,不要,她们都在外面侯着,听得见的!”柳美人很着急,她是来救火的,如果被卷入火场岂不要被外面那些美人笑破脸皮?何况小娘安洛儿还在现场!

此时的李怀唐如弓在弦上,哪里听得进去什么解释,嘴巴拱在美人的两团柔软之间吸允着,一双大手不停摩挲让柳美人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分离。

苏美人窃笑,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对着柳上月和安洛儿眨眼睛:“月月姐安妹妹好好侍候李郎,紫紫给小云龙喂奶去了。”

“不要,等等,”柳美人急火攻心,招手示意紫紫救场。

苏美人回头望一眼,娇笑:“还说不要,连这个都穿上了!”苏美人说的这个指的是柳美人的情趣小内裤。李怀唐的动作熟练利索,很快就让柳美人身上的外衣全部搬家,只剩下一件粉色的小裤子。

本来,柳美人久未云雨,难得夫郎提议出游,于是带着期待穿上了夫郎最喜欢的情趣衣物,不料昨晚受宠的是苏美人。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才过一夜,居然就梦想成真,不过来得很不是时候。

见到紫紫不伸出援手,柳美人转向爱郎哀求:“李郎,饶过妾身吧。安洛儿,她,我,”

“别胡思乱想,我是你们的丈夫!”李怀唐无耻荡笑,魔爪同时伸向羞不可奈的安洛儿。

“让我看看,小洛儿是否也穿了夫郎送的礼物?”

“啊,不要!”“不要,啊!”

帐篷内娇羞呼叫重叠,接着成了翻云覆雨之声。

“她们?”

吉娘与枫娘面面相觑,似乎在犹豫是否该进去。其余的美人不知是后悔还是羞愤,纷纷跺脚皱眉。叶姬摇摇头苦笑,道:“我们还是狩猎去吧!”

深秋,动物们在抓进时机进食冬天来临前的最后大餐,能否熬过酷寒的冬天,就看在此之前储存多少能量入体内。所以,它们拼命吃,所以,它们很肥美,所以,猎人来了!

一只獐子小心翼翼从灌木丛中探出脑袋,警惕四望。突然,数头猎犬狂吠,朝它本来,獐子惊慌跃出,疯狂奔逃。

马蹄响起,一支羽箭射来,偏离不少。

安洛儿气恼直叫唤。李怀唐拍马追上,笑道:“为夫帮你!”

“不准!李郎不准抢!”安洛儿嘟着小嘴巴。

李怀唐放下准bèi

引发的弓箭,耸耸肩膀,“你射不着它,它要跑了。”

“都是李郎了,早上那个,我,”安洛儿羞得无地自容,早上旖旎的一幕又浮现在她脑海里,她从未见过夫郎如此疯狂,几乎将她冲击至虚脱,带给她回味无穷的滋味。感觉是快乐的,然而后果严重,直接表现在骑射动作的变样和准头欠佳。

李怀唐笑笑,手指入口,对着猎犬猛吹口哨,猎犬很有灵性,会意将逃跑中的獐子逼转回来。

“给!”李怀唐递过一把手弩给安洛儿。

手弩射击时必须驻马不动,否则很难命中目标,幸好有猎犬的帮zhù

,安洛儿只需原地不动等着獐子从她面前跑过。

“嗖!”弩箭激发,獐子应声一个趔趄翻滚,躺在地上抽搐着。

“恭喜夫人!”傻大姐莎娃扛着獐子笑嘻嘻走过来。

石国局势已稳定,莎娃的使命终结,公孙遥武被调到了柘枝城任总督,负责整个石国的防御。而莎娃乐得做回原职,天天与女兵们嘻嘻哈哈。

“怎么这么香?”李怀唐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

安洛儿娇笑道:“是麝香,阿母最喜欢了,李郎还不取下送与阿母赔罪去?”

说完,安洛儿的脸蛋又上了大红之色。

柳美人快羞死了,任李怀唐劝说就是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反倒是安小娘大方许多。

麝香在獐子的肚脐之下的小腹上,乃分泌物凝结而成。李怀唐用小刀将其切割下,顿时四周芳香扑鼻,闻者精神振奋。

“李郎好不偏心!”苏紫紫骑在马背上,咯咯笑着。她身侧的美人们都盯着麝香啧啧称奇,望向李怀唐的眼色又多了几分幽怨。

“没问题!我多猎几个獐子就是!”李怀唐讪笑着。他意识到世上任何事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麝香只是表相,美人们的眼神告sù

他,幽怨绝对不只停留在这个层面上……

第492章 怪异的要求

午后的狩猎收获颇丰,李怀唐言出必践,又打到了好几只獐子,大胜而归.

回到营地时,居然遇到一群请愿的士兵,领头的是雷虎,大唐雇佣兵之首。

李怀唐一看到他们出现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雇佣军的始作俑者是李怀唐,连他都没想到,先河一开,如打开了潘多拉盒子,长安驻军的底层士兵趋之若鹜,抢着报名,虽然每年只有数百名额,但是他们闹出的动静惊动了朝廷。庙宇之上,大臣们又在痛陈国将不国之论,结果李隆基采取了折衷方案,雇佣兵的总量被限制在千人规模幅度,而且每年必须轮换。也就是说,雷虎他们这些第一批吃螃蟹的唐军士兵都得被替换回去。

长安的小动作透露出了不信任的味道,一千人,还每年轮调,明显是防着李怀唐的举措。

“上将军,我要求阵亡!”雷虎的第一句话直接雷倒李怀唐。

“我们也要求阵亡!”所有的雇佣军将士都坚决提出要求,且群情激昂。

第二批千人的新雇佣兵正在路上。李忠心护送若兮夫人回长安,顺便完成了招兵任务。

新的同僚不日即将到达,也就是说,首批雇佣兵很快要与宁远铁骑告别,他们此时的心情不难理解。站在他们的角度看,此怪异请愿就合情合理了,阵亡了,就无需被替换回大唐。

在宁远铁骑里,无论前途还是钱途,都是无量的。过去的一年,他们跟随李怀唐南征北战,硕果累累,战功显赫,威震诸胡,奖赏与升迁均明白无误,人人信服。再加上,他们看到宁远城的繁华与安宁,大部份人都有心将家眷迁移过来定居。

美好的憧憬才刚刚开始,一道圣旨飞来,破碎了他们的美梦。一旦被新兵替换,他们的命运轨迹从此将改变,唐军之内,首先收入待遇就不高,回去后,家里还得纳税,等于是以命从军还得补贴朝廷。巨大的反差致使士兵们宁愿“阵亡”也不愿回去。

李怀唐苦笑。一两个阵亡算是正常现象,集体消失怎么也说不过去,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这个定罪不是一般的轻,被扣上欺君之罪的帽子,情况就严重了。

“弟兄们,”李怀唐的态度很亲切,士兵们喜欢这个没有隔阂的称呼,“你们争着留下,是我的荣耀,我感谢你们的支持。”

“但是,”李怀唐语气徒转,“圣旨天命不可违,欺君之事,我不能做,弟兄们也不能做。”

雇佣军都是亡命之徒,此刻他们又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皇命在他们的心中日趋淡薄,李怀唐的说法当下引起了他们的激动,嚷嚷坚持留下。

李怀唐示意士兵们安静,又道:“弟兄们还是听我说,先回大唐,那里有你们的家和家人。这一年多来,很荣幸与你们并肩作战,你们也用战功证明了你们的能力。为表达我的谢意,你们离开前,上将军府会赠送你们一笔盘缠。如果日后有机会,随时可以到宁远来,宁远铁骑欢迎你,即使是来定居也欢迎之致。”

“可是,”雷虎着急万分欲抗辩,却看到李怀唐朝他眨眼睛。疑惑跑到了雷虎的脸上,尽管猜不透上将军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忍住发言。

惯过刀口tian血生活的士兵哪里听得进去,任李怀唐好话劝,依旧固执不愿离去。

李怀唐爆fā

了:“都给我滚回军营去!违令者以后我一个不收!”

雇佣兵们见到上将军动怒了,才不情愿地散去。

雷虎去又折返,在营地前徘徊却始终见不到上将军的身影,倒是等来了胡一箭。

两人是老相识,感情颇深,故而胡一箭没有客套,冲着雷虎暴喝:“老虎,皮痒痒了是吧?大爷我的皮鞭好久没开荤了,信不信拿你试试?”

“你让开,我要见上将军!”雷虎嚷嚷着越过胡一箭直往营地里闯,“上将军,你不能言而无信……。”

胡一箭赶紧拉住雷虎,坏坏地笑着,道:“心急个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有啥屁?快放!”雷虎不耐烦地挡开胡一箭的手,目光不离营地里的那顶最大的帐篷。

胡一箭笑道:“我有一计,包管你得偿所愿!只是,嘿嘿,”

雷虎一听,兴趣大增,收回目光,却见胡一箭的两个手指在搓动,笑意荡漾着那个啥。他忽然觉悟,胡一箭是上将军的传话人。

“别打我的主意,你可比我富有多了!快说,顶多我请你去杏花楼喝一顿!”

“算了,成交!”见榨不到油水,胡一箭附在雷虎耳边低声说:“输资代番!”

所谓番就是服兵役,资是钱。输资代番,隋唐即有之。

雷虎茅塞顿开,按唐律,回去以后,他可以花钱雇人顶替入役,取得自由身再转赴宁远投军。钱,上将军已经为他们准bèi

好,将以盘缠的名义赠送到他们的手上。

雷虎心里一阵激动。上将军没有忘记他们,时刻为他们着想!

“不过,”胡一箭小心四望,确定没有第三只耳朵在附近,才继xù

道:“上将军希望你留在大唐,如果你愿意,上将军打算推荐你到信安王麾下任职……”

声音很小,只入雷虎的耳朵。

“契丹人?”雷虎精神忽然一振,到宁远图的是钱前两途径,而,跟随信安王去幽州征讨契丹人是他埋藏在心中的志向。那片土地上,有太多他昔日兄弟的鲜血和亡魂。

幽州,是盛唐之痛,是安史之乱的发源地,李怀唐想让雷虎成为他安插在幽州的一把尖刀。

雷虎没有推辞,郑重地接下了任务。而且,上将军保证,宁远铁骑的名册里永远都有他的名字。

凭着一片片麝香,李怀唐终于哄得柳美人服服帖帖,因为柳美人,上将军府从此又多了一块资产、獐子园。

养殖獐子并非心血来潮,麝香除了作为香料使用,它还是是一种名贵药材,可镇痛提神,甚至于跌打损伤、痈疽肿毒方面都有显著的功效。每场战斗结束,史一望的医馆都要为麝香的不足而头痛,如果獐子园建成投产,将一举两得,既治伤病又赚钱。

在李怀唐秋狩与美同乐之时,北方,突骑施人,在苏禄汗的领导下,也开始了他们姗姗来迟的狩猎,不过,他们的目标可不是什么獐子,而是牛羊人口,目标直指石国与碎叶镇!

第493章 自寻死路

努拉套山之北,白水城.

自三年前被李怀唐攻克后,白水城几乎成了一座空城,时过境迁,眨眨眼,石国落入李怀唐的手里,空置的白水城再次驻扎了军队、一支来自石国的守备军,足有两千人,他们的职责是防备来自北方的突骑施人。

卜录在城头上很努力地北望了几乎一整个秋季,可惜的是,突骑施人的影子只在流言里,在疑心里,或许,突骑施人根本就不敢来,因为,在白水城身后有令他们闻风丧胆的宁远铁骑。

又一个黑夜过去,啥都没发生,卜录打了一个哈欠,伸个拦腰准bèi

下岗,忽然,眼角余光看到了什么,晨曦光线朦胧,城角下似乎多了一堆堆黑乎乎的物体。

来不及呼喊,一支利箭穿透了卜录的脖子。卜录摇晃几下,身体前扑掉下城墙,在半空中时,他终于看见了,是突骑施人!

突骑施人披着黑布,在夜幕的掩护下,匍匐前进,愣是没有惊动城墙上的守军,在清晨的第一丝光线越过地平线时,他们发动了突袭。

低矮的城墙挡不住突骑施人的人梯,才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城头上已站上了百名突骑施人,守军仓促应战,死伤惨重。

“杀!”喊声惊天动地,突骑施铁骑从远处急驰而来,沿着被打开的城门杀入城内,守军顷刻溃散。

白水城再次易主,突骑施人犹不罢休,出南城继xù

追上逃兵,领头的敌将疯狂地享shòu

着刀锋过颈的快感,恨不得一口气冲到柘枝城城下。

牛角号悲鸣,唤住了追兵的脚步。

苏禄汗后到,脸色苍白地盯着他的先锋猛将托泰。

“难道你听不懂我的命令吗?”苏禄汗勃然大怒,麾下将士勇猛有余,就是纪律性太差,经常把他的命令当儿戏。

托泰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自从惨败失去碎叶大牙后,苏禄汗的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虽然得以逃生,然而一场大病刺激了腿伤复发导致瘫痪。曾经英雄不可一世的苏禄汗如今只能乘坐马车出入,而且身体每况愈下,脾气一日不如一日,已经发展到稍有不如意便杀人泄愤的地步。

“你个猪头,好好kàn

看,这里有什么?除了点粮食外,什么也没有!你把他们杀光了,谁去告sù

李怀唐我们在这?他们不过来,我们上哪抢粮食去?”

托泰暗暗松了一口气,苏禄汗骂得越凶,说明他的小命已经有了保障,否则才不会废话那么多教xùn

他。

果然,如苏禄汗的预想,天黑之前,一只苍鹰盘旋在白水城上空。

宁远铁骑来了!

很公平,苍鹰能发xiàn

敌人,也会被敌人发xiàn



“让他们来吧,我们撤!”苏禄汗冷笑着下达了退兵令。

……

努拉套山山脉之西北千里外是药杀水的下游。药杀水下游多草甸,有许多小部落牧居于此,名义上,他们从属于石国,但是因为距离过远,李怀唐的触手尚不及伸到此。

这里的牧民成份复杂,以杂胡居多,也有突厥胡。

清晨,两名牧民惊奇地望着数千铁骑从他们身边匆匆而过。

“好像是突骑施人!”半天之后,一牧民呐呐而言,刚刚通过的大队的骑兵在他的瞳孔里已变成天际边的小黑点。

“幸亏是,看在同是突厥人的份上,他们没有砍我们的脑袋,也没抢我们的牛羊。”等了半天,另一名牧民才回应。

铁骑溯河而上,目标显然是相对富庶的石国小麦产区。

铁骑之首乃都摩支。他得到的命令是千里迂回突袭柘枝城,能克则克,不能则掠夺而返。所以,路途上的小部落他瞧也不瞧,或许,回来的路上可以考lǜ

,如果没有追兵的话。

数天前,苏禄汗才得到消息宁远铁骑的主力已撤回宁远城,于是,都摩支被放了出来,在努拉套山方向,苏禄汗率军牵制留守的宁远铁骑——两千名汗血骑。

石国的麦子早收割完毕,但是,并不是所有都收进了城内,柘枝城外的村庄,村里有很多庄园和农户,存有不少粮食。

突骑施人来得相当突然,速度奇快,如狂风飙过,卷走所有的粮食和牲畜,只留下死亡。

一夜之间,石国境内烽烟四起,尸横遍野。

柘枝城至今尚处于宵禁状态,公孙遥武谨慎有加,以致于突骑施人无机可乘。

飞鹰得报赶回援救时,突骑施人已带着战利品远走。

东方,在碎叶镇方向,莫贺达干部渡过楚河,兵围碎叶镇。安西军快骑带着求救信分别驰往拔焕城和希姆城。

抢掠的成果是惊人的,都摩支收获甚丰,加上回途的战果,所得食牛羊数不胜数。

粮食解决了肚子问题,却带来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突骑施人为分配问题吵得不可开交,苏禄汗认为,他运筹帷幄,居功至伟,应该多拿,都摩支也有想法,井是他挖的,当然该多占,而莫贺达干也不好糊弄,他出兵最多,损失最大,拿最少肯定不乐意。结果当然是苏禄汗一锤定音,其余两派郁闷而散。

突骑施人的侵扰如同一只苍蝇掉入一碗鲜甜的汤羮里,破坏了李怀唐快乐的心情。

被当羊的感觉异常糟糕!与美人同乐的狩猎郊游因此结束。

回城的路上,李怀唐一直在思考如何对付突骑施人,他们尚有利用价值,一棍子打死对自己不利。突骑施人造成的损失还在承shòu范围内,难以容忍的是这些强盗触及了他的底线。石国是整个宁远的粮仓,不容有失,如果任由突骑施人骚扰,粮食的生产将出现问题。

为了防范随时可能出现的突骑施匪贼,只有分出更多的骑兵到石国驻守或者主动出击,不过,战争打起来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北面宽广,突骑施人可以到处游走避战,而且,李怀唐原先的打算是先拿下小勃律,早日殖民印度河河谷诸国,获取大量的沙糖。苏禄汗这么一闹,战略中心恐怕得北移,即使李怀唐忍气吞声,远在拔焕城的来曜也会催促他出兵合击突骑施人。

第495章 毒计

长安之春是繁华的季节,各地商旅如同从寒冬蛰伏醒来的动物一般,身影纷纷活跃于长安的东西两市间,他们的出现,给大唐帝国首都带来了勃勃商机,商市,食市,旅业,处处充满活力.

芙蓉楼,从不用为客源而烦恼,相反,东主忧愁的是生意太多,无法提供足够的包房以满足趋之若鹜的客人们的需求。

自史云去洛阳经营后,随风罗泰全权接管了芙蓉楼的日常工作。这天,他拿着一份名单发愁,名单上之人为今晚包房的贵客,基本上都是他得罪不起的达官巨贾,其中,一个名字最让他分心,若兮夫人也来凑热闹了!

芙蓉楼里,宾客如云龙蛇混杂,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能不惹人注目么,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调戏了,他可担当不起,尤其最近来的胡人不少,他们可不懂什么礼仪。

偏偏最担心什么就来什么,晚市迎来的首批宾客竟然是一群铁勒人,他们是吏部尚书和国子祭酒的贵客,这几天,他们来得很频繁,以致于酒楼的人都认得他们。

胡人老马识途,进入包房后野蛮地将外人全赶出去。

罗泰一如往常藏入夹墙偷听,然而,这些铁勒人的语言很让人蛋疼,虽然与突厥语有些相近,无奈口音太重,他只能捡到片言只语难明其意。这些天来,他只弄懂对方的身份,领头的是铁勒各部之首、回纥酋长骨力裴罗,还有仆固部酋长仆固怀恩,其余为跟班。

他们好像在议论什么大回纥之事,还神mì

兮兮的,声音之小无法捕捉。

包房内,骨力裴罗低声与仆固怀恩语:“成立大回纥联盟刻不容缓,西迁之略必须坚持而且步伐还得加快。”

大漠苦寒之地,却是回纥等铁勒诸部的栖息地,近年来,漠北气候日益干旱,可放牧之水草之地在不断缩减,与膨胀的人口数量形成了尖锐的矛盾。在他们南部是阴山的膏腴之地,为东突厥人所占,骨力裴罗曾有取彼代之的想法,却又犹豫不决,究其因,其一,突厥虽然已没落,然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二,也是他最为忧虑的,越靠近南部,与大唐的腹地越近,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数十年前的大回纥何其强盛,当他们以为可以与大唐分庭抗礼之时,大唐只动用了一支偏师,大回纥便土崩瓦解,至今十数万先辈的阴魂惨叫依稀还在天山脚下回荡。

历史证明了,在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汉民族面前,无论哪个游牧部族,无论她有多强dà

,最后还是躲不过昙花一现的命运,或散于武力之下,或消于文明之中。

骨力裴罗深韵这一点,所以,他选择西迁,远离汉人文明的发源地。为此,他亲自去过北庭、安西和西域等地考察,当他到达宁远城时,决心在一瞬间得到坚定。宁远城的富足繁华深深地吸引了他,宁远城处于交通要道,据通商之便利,其西有拔汗那盘地和石国平原,皆为产粮之地,关键是,西域距大唐腹地数千里之遥,无须担心被同化,大回纥若能占之,实现强国之梦指日可待!

自那时起,宁远城,成了骨力裴罗心中最理想的牙帐,还是自那刻起,他决定终生为此目标奋斗,因此,他来了,为了宁远城,他来到长安!

骨力裴罗一代枭雄,自然能看出宁远的实力,自忖己方难以强取之,当然,既是枭雄,他不会止步于困难之前,强取不成,并不代表不能谋。尤其是当他搜集到李怀唐与大唐朝廷上某些势力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后,曙光和机会摆到了他的眼前,一个歹毒的阴谋在他的脑海里跃出……

到目前为止,知dào

他计划的只有仆固怀恩。仆固部与回纥同出九姓铁勒,两部关系密切而融洽,两部首领数代联姻,血脉相同,骨力裴罗与仆固怀恩甚至以兄弟相称。

骨力裴罗的策略和计划与仆固怀恩的不谋而合,大回纥也是他的梦想,西迁占据宁远同样是他的想法,干掉李怀唐更是他梦寐以求之事。

共同的目的,成就了他们狼狈为奸的合zuò

关系。

仆固怀恩点点头,对骨力裴罗道:“兄长放心,弟已准bèi

妥当,弟不才,说不动太多的部族,但是,河西附近诸部莫不以弟唯马首是瞻。”

骨力裴罗道:“嗯,很好,其余的弟莫要担心,兄长自有安排。现在最关键的是武家兄弟与李林甫的态度,只要他们配合,大事可定!”

仆固怀恩道:“兄长放心,经过两顿宴请,他们应该能从我们的口风嗅到一丝味道,如果说他们无意,今天就不会主动请我们。”

“此事关系重大,席间切莫漏了风声,如果他们有意,我当与他们密谈。”骨力裴罗小心翼翼交待,眼睛警惕四望,游移在墙体上。

门响门开,侍卫来告,武家兄弟的马车已到。

骨力裴罗慌忙率众出门下楼迎接。

刚下楼,大门处,骨力裴罗见到了武家兄弟,接着眼前惊艳一亮!

武家兄弟的魅力还不足以让人瞪眼惊叹。全场惊艳是他们身边一绝色小娘的缘故。

“呵呵,让两位首领久等,我们失礼了。”武忠武大郎脸上的笑容百毒不侵,所显露的诚恳态度几乎令普通人为之感动流泪。

骨力裴罗回过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国子祭酒公务繁忙,能前来已是给我们兄弟面子,是我们兄弟的荣耀。”

骨力裴罗嘴上说着,目光余角却忍不住瞥向那名绝色小娘。

“呵呵,”武大郎看出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对着身边的小娘道,“公主殿下,这位是回纥部首领,我大唐瀚海都督骨力裴罗。”

骨力裴罗微微吃惊:“公主殿下?!哦,外臣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绝色小娘眉头稍颦,对方的语气不像请罪,更多的是搭讪。

“不知者无罪。”她淡淡而言,然后道:“你们聊,若兮还有客人,失陪了。”说完,莲步款款飘然离去。

武大郎苦笑,摇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惜了,本一端庄娴雅的小娘,嫁到宁远被染成了这幅德性。”

“莫非是碎叶公主殿下?”骨力裴罗再次吃惊,大唐嫁到宁远的除了碎叶公主还会有谁?

武大郎道:“正是。”

“宁远上将军李怀唐在长安?”骨力裴罗惊后再惊,与仆固怀恩对望了一眼。

老二武信不耐烦了,道:“她是自己回来的,过些日子就要返回宁远。我们甭扯这些了,入席说正事去!”

“好,好!”

一丝阴险诡异之色从骨力裴罗的脸上闪过,转瞬即逝……

第496章 裴小娘的危局

眨眼间,裴小娘回长安探亲已有半年多,春姑娘悄然而至的步伐提醒她,回程将至.伤感惆怅爬上了她的心头,此去不知何年才能再返,往昔的闺蜜故友再见的机会又少一次。于是乎,临行前,她宴请了所有的闺蜜到芙蓉楼一叙,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时隔数年,人事几番新。与她一样,当年的闺蜜大部份已为人妇,除了月影郡主依然独身外,其余的都嫁人了,都梳着发髻赴宴。然而,注定了裴小娘要遗憾,与她最为交好的宇文倩倩没来,因为两家交恶,加上宇文融连续被贬,宇文倩倩不知所踪。

小娘聚会也疯狂,她们基本上属于感性动物,难得的聚宴在她们眼里成了临别的前奏,未喜先悲。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小娘们喝得七荤八素,东歪西倒。宴会结束,裴小娘让李忠心派人将她们送回府,她与月影郡主同乘一车回去,反正郡主尚独身,郡王李祎又忙着在与契丹人打仗,以致于她无人管束,日常活动如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马车里,月影郡主醉醺醺,脸色潮红,拉着裴小娘又唱又笑,她非要到裴府与裴小娘抵足同眠,非要裴小娘给她讲故事,讲趣事。

裴小娘没有拒绝,她也喝高了,借着酒意,她调笑道:“郡主已过破瓜之龄,为何还不娶郡马?莫非整个长安的儿郎都不入郡主之眼?”

“本郡主倒是看上了一个,只不过某人反对。”月影似笑非笑地看着裴小娘。

裴小娘掩嘴娇笑:“臭丫头,不是喜欢上有妇之夫了吧?”

“哼!我偏不告,告sù

你!”月影郡主同样娇笑。

“好嘛,告sù

我嘛。”

“嗯,行,你先给本郡主讲讲,你,你认识李怀唐的故事。”

“李郎啊,”每每想起与爱郎初识时,裴小娘总禁不住陷入幸福之中,脸上的骄傲表露无遗,“我见他之时,他还是一名奴隶,”

“奴隶?!”月影郡主惊呼,似乎酒意醒了不少。连旁边的小怜也竖起耳朵露出八卦状。

回想起当初的情景,裴小娘忍不住笑一个,“嗯,奴隶,还是我给他赎的身……”

啊?!

马车里惊呼不断,娇笑不断,嬉闹不断……

终于,马车完成了城南到城北的旅途,在裴府的大门外停下,门前还有另外一辆马车。

“惨了!父亲大人刚回来吗?”裴小娘虽然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却尚未醉糊涂,心里还知dào

害pà



李忠心忍笑,提醒道:“夫人,这并非府内的马车。”

“那是谁家的?”裴小娘松了一口气。

李忠心道:“不知dào

,我将它赶走就是。”

话音刚落,马车一阵晃动,车门开,一贵妇人从马车上走下。

“阿母?!”裴小娘吃惊地望着衣发不整的武氏。这幅狼狈模样不禁令她想起与爱郎同乘一车时的景象,每次下车衣冠总是惨不忍睹。由己及彼,暧昧混乱的一幕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惊讶在继xù

,马车窗门突然拉开,一个陌生面容显现,他对武氏说道:“记住为我传达!”

武氏慌张瞪了他一眼,马车上的人这才惊觉有第三者在,匆匆拉上车窗吩咐马夫远去。

“他是谁?”裴小娘很生气,诘问武氏。小娘的酒是喝多了,反应也有点迟钝,可这并不妨碍她明白其中的龌龊。

武氏陪着笑,将小娘拉到一边,小声道:“若兮莫要大惊小怪,阿母不过是为了赚些小钱,与人捎些话给惠妃娘娘。”

裴小娘挣脱武氏的手,脸上的怒色依旧,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武氏眼珠一转,笑道:“你若不信,可以问你的表舅去,他们也在马车内,只是刚刚不方便露面而已。”

“真的?”裴小娘将信将疑地望着母亲,如果真如其所言,那么自己恐怕是误会了。

“嗯,”武氏警惕地看看数步外的护卫和郡主,继xù

压低声音道:“小娘莫要走漏了风声,此事涉及甚广,若被有心人知dào

,怕会有无妄之灾。唉,都是阿母贪心,可是,你,你父亲他的病需yào

很多钱,而他历来自命清高不屑于经营,却不知家里已无以为继……”

裴小娘善良,哪里能分辩真伪,听母亲如是说,眼睛一红,反而安慰武氏:“阿母莫要担心,若兮在宁远有家产,些许钱还能拿得出来,如果不够,我向李郎讨去,只要我开口,即使是金山,李郎也会送来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武氏松了一口气,夜色掩盖了她表露在脸上的心虚……

一辆马车刚刚驶出安定坊,马车里,李林甫满足地哼着小调。他刚刚完成一次车震之旅,车夫驱赶着马车满大街上乱跑,他在车厢里雄赳赳地冲刺,直到武氏求饶才结束战斗。

久病床前无贤妻。武氏是他半年前勾搭上的,非李林甫贪她之色,只为武氏与惠妃同出一族,而且关系融洽,有武氏这座靠山,仕途大道将更为顺利。事实证明了他的英明,他这边努力挺动几下,过几天宫里的枕边风吹起,他就跨过了内阁的门槛,身居黄门侍郎之职。

经过半年的观察和考验,他确定能控zhì

武氏后,今天,他终于摊出了他人生以来最大胆的也是最凶险的表白,这段表白不是对武氏说的,她只是传达的话筒,真zhèng

入的是武惠妃之耳:愿为寿王万岁计!

寿王,惠妃独子,他之前的几个同母哥哥都夭折了,故惠妃深宠之,但是,当朝太子是李瑛,前废太后之子,李林甫此话的意思赤果果,是在向惠妃表忠心。这是选择,也是豪赌。

想起投靠之言即将传到惠妃娘娘的耳朵里,李林甫甚是激动,不过,他也知dào

,有人帮固然重yào

,更重yào

的是自己还得有所作为才行。

作为么,嘿嘿,运气好的时候,走路也能踢到金子,回纥人就是他撞到他脚下的金子。

回纥人的建议不错,南北夹攻契丹人,顺便再将武家的眼中钉和宁王爷的仇人一并解决,嗯,这个南北夹攻的提议是一件大功,当然得由自己出面慷慨陈奏,至于让李怀唐汇合回纥人从北进攻契丹人的建议么,有点手尾,必须安排他人来说,嗯,最好不是吏部系的人,否则也太明显了,让谁出面好呢……哈哈,有了!

回纥人下榻的客栈,骨力裴罗的房子里,阴谋气息弥漫,夜色之中,烛光摇曳,数道身影映在纸糊的窗门上,如果附耳在窗前,或许能听到片言只语,其中,“碎叶公主”一词多次出现……

第497章 春季攻势

世间悲剧莫过于兄弟外联强侮而阋于墙.

苏禄汗很“幸运”,意wài

摊上了这种事。

其实也不算意wài

,在他的意识里,或多或少有过类似的担忧,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迅猛。

冬之神刚走,大量的宁远铁骑便出现在白水城附近。苏禄汗闻讯撤离怛罗斯城与赶来的莫贺达干汇合,就在会师当夜,毫无预兆地,莫贺达干的血狼血熊骑杀入了苏禄汗的大营。苏禄汗仓惶逃亡,行至后营惊见都摩支与骨啜,这时,苏禄汗才明白他已经众叛亲离,可惜醒悟得太迟了,骨啜一声令下,数百支箭矢将他射成刺猬。

接着,都摩支与莫贺达干争先向碎叶唐军投降。降唐而不降宁远,除了心理因素外,更多的是因为胡人认为天朝总比李怀唐好糊弄。

听到消息,李怀唐苦笑,突骑施胡对他的威胁暂时消除,可是有利必有弊,同样,至少十数年内,大唐安西无边疆之忧矣,从此朝廷对宁远的态度将有所变化,毕竟卧榻之侧,谁也不希望有一个强dà

的邻居在那,无论是敌是友。

容不得李怀唐考lǜ

许多,实力才是王道。在白水城方向集结重兵不过是他虚张声势之举,如果他的计策奏效,他会按计划马上班师,率主力直奔小勃律,那里由他急需的奴隶和沙糖。

同时,安西军将履行同盟诺言,派兵予以支援。

安西援军由来曜亲率,这是他离任前最后的荣耀,朝廷来了命令,允许他的出兵请求,但是,年中他就要卸任。

葱岭的山路不是一般的难走,李怀唐终于有所体会,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到达连云堡,比起年前白孝德的速度,他已经够快的了,连云堡里有足够的粮食,他只需携带路上吃的就足够了,半道上也不需yào

修整,所以节省了一半的时间。

连云堡方向驻有五千名虎贲骑将士,加上李怀唐的带来的一万人和安西军的五千人,合计两万,除了留下两千人,其余人马迅速翻越坦驹领。

敌情与上次相比有变化,先期下山的斥候给李怀唐带回了坏消息。坦驹领南麓出现了一座军营,里内估计有五千名吐蕃士兵。

吐蕃人不含糊,失去了连云堡,马上亡羊补牢。以五千之众据守于坦驹领南麓雪线之下,即使敌军上十万也无法攻破,连绵二十里的过膝积雪山路是他们的天然盟友,敌军冲破“盟友”的防线来到他们面前恐怕已筋疲力尽,只有引颈待戮的份。

吐蕃人的意图明显,来曜忧心忡忡。与之相反的是,李怀唐不当一回事,似乎胸有成足。

越过最艰险的一段山路后,宁远铁骑的将士从背上取出两块翘板,翘板中间有鞋套可以穿脚进去。

穿上翘板,增加了与积雪的接触面积,避免陷入没膝的积雪里,还可以滑行,相当节省力qì



数千名安西军惊讶地看着神奇的宁远铁骑迅速与他们拉开距离。

李怀唐的告别之言让来曜口瞪目呆:“我们做先锋,山下恭候来使君!”

从山麓往上看,皑皑白雪的衬托下,所有情况一目了然,吐蕃人不担心被偷袭。敌人的身影早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他们也不着急,经验告sù

他们,以逸待劳将稳操胜券。

然而,奇迹发生了。在吐蕃人的眼里,漫山遍野的黑点轻快地向山下移动着,颠覆了他们下雪山时艰难蹒跚的常识。

吐蕃人惊愣之后陷入了恐慌,他们的天然盟友没有发挥作用,以致于他们不得不面对成倍于己的,据说相当强悍的敌人。

若是换成小勃律人早就跑了,关键时刻,吐蕃军苛严残酷的纪律发生了作用,在军官们的呵斥下,数千吐蕃士兵列好阵势备战。

吐蕃军的将领并非平庸之辈,冷静地派出飞骑回孽多城求援,同时指挥部下前出积极迎敌。尽管敌人来得快,可他还是发xiàn

了战机,企图在敌人先头部队接近前发动反冲锋,趁对方阵脚未稳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卫安国身先士卒处于箭头位置,他没有莽撞,很谨慎地选择在吐蕃军阵的千步以外停下脚步,一边警戒一边收拢散乱的士卒。在棉甲的保护下,卫安国率领虎贲骑的将士们顽强挡住了吐蕃人的箭雨和反冲锋,并站稳了脚跟。

时间对宁远铁骑有利,随着越来越多的将士到达战场,强弩阵开始展示其威力。

居高临下使得强弩的杀伤力更加恐怖,摆出阵势的吐蕃人死伤惨重,近乎一边的屠杀冲垮了吐蕃人的心理防线,奔溃的临界点一触即发。

战场上,吐蕃人留下了上千具尸体,其余的鬼哭狼嚎着逃回了军营里。

军营由木栏栅和石头围成,挡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吐蕃人龟缩不出,企图死守待援。

虎贲骑将士的进攻准bèi

有条不紊,先是弩箭,而后长弓,将军营内的吐蕃人压制得无法抬头。主攻的是李嗣业和他的陌刀队,五轮箭雨后,他率先冲向敌营。陌刀的破坏力极大,木质围栏被陌刀手们劈了个粉碎,数百名陌刀手顺着缺口杀了进去。

敌营内宽阔,适合大开大合的陌刀手发挥。

怒吼声起,寒光闪过,两名合击李嗣业的吐蕃兵被碎成四段。

李嗣业勇猛,与他身材相仿的部下同样可怕,陌刀过处无不血肉横飞,吐蕃人抵挡不住,阵脚打乱。

吐蕃眼光毒辣,指着最耀眼的李嗣业对手下喝道:“射死他,快射死他!”

弓弦声起,箭雨落,李嗣业没事,吐蕃人却成片倒下。虎贲骑训liàn

有素,协同作战的休养水平很高,在陌刀手强攻时,长弓手在枪盾阵的掩护向前推进,始终与前线作战的袍泽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随时给袍泽提供掩护和支持。

军营内陌刀肆虐,吐蕃人的大势已去,其主将仰天长啸,他不能逃,丢掉军营是死罪,活着回去会连累家人。

怪叫结束,吐蕃主将悍勇地从一块岩石上跃下,高举战刀当头向靠近的李嗣业劈下。

对决毫无悬念,李嗣业挥刀破空,敌将的躯体在空中一分而二。

吐蕃人群龙无首,溃败如山崩之势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第498章 血淋淋的答复

钵逻密是吐蕃在小勃律的总督.他的地位很尴尬,东方,青海湖一线,吐蕃主力正与大唐酣战,赞普的注意力几乎都被东线的战事所吸引,无暇西顾。失去连云堡,小勃律无险可守,钵逻密一再要求增加兵力,可赞普没有同意,吐蕃两线作战,兵力实在捉衿见肘。

因地形闭塞,消息延迟的缘故,吐蕃人尚未得知他们的盟友、突骑施人已经没落的噩耗,对于西线战事,赞普还在寄望苏禄汗牵制住宁远和安西军,所以,他对稳守小勃律抱有先入为主的落后心态。

连云堡虽然失守,但种种迹象显示,宁远军派来的只是小部分精锐,孽多城占而不能守,掳了国君匆匆而去。由此判断,宁远军还没有作好对小勃律开战的准bèi

,否则,去年他们早就收获了胜果,不必等到以后。

赞普的认识是钵逻密的无奈和悲哀,小勃律境内,他的军队本有一万六千人,可惜的是连云堡先后吞噬了他的六千名士兵,还有五千人驻坦驹岭山麓,两千守孽多城,剩下的三千刚出发去印度河下游个失密等国征兵和勒索粮食。

接到宁远大军越过坦驹岭时,钵逻密还很淡定,他视察过坦驹岭,知dào

下山之路艰险困难,五千守卒防御可挡十万大军。然而,用不了多久,溃兵带来了让他不敢置信,几乎晕倒的消息:宁远铁骑攻破了防线,正在尾随而来。

钵逻密的思想在逃跑与死守之间挣扎,他心里很清楚,守,肯定是守不住,逃,他又无勇气面对赞普的怒火。

犹豫是兵家大忌,钵逻密错过了最佳的逃亡时机。兵贵神速,李怀唐不给吐蕃人多哪怕一刻的思考时间,亲率他的亲兵将军骑轻装上阵,昼夜不停奔向孽多城。李怀唐没有在孽多城城下停留,而是绕城而过,继xù

朝东北方向前进。钵逻密站在城头上,当下便明白对手的意图,孽多河河谷上游架设有一条藤桥通往吐蕃,平时藤桥由吐蕃军控zhì

把守,为了加强小勃律境内的驻军兵力,他抽调了大部份士兵过来,如果这个时候被对手袭取毁掉,那么援军至少得一年后才能到达!在天险上修桥的困难超乎想像。

李怀唐体会不到钵逻密的绝望心情,在坏掉通往吐蕃的藤条之前,他的感觉不轻松。虽说吐蕃人两线作战,可关于吐蕃人的情报他也是两眼一抹黑,万一吐蕃人不按常理出牌,放qì

动线转而保西线,他的麻烦就大了。

运气再次站在李怀唐这边,黄昏前,他赶到目的地。

孽多河上游地势险峻,奔腾的河流将崇山劈开,左右山崖相距百步,一条看似随时会断的藤桥孤独地横架在之间。在小勃律这边只有数顶毛毡,驻守有数十名吐蕃士兵把守,另一端云雾重重无法看清。

钵逻密来不及通知守桥士兵,敌人已经杀入境内!可怜的吐蕃士兵死不瞑目,尽管他们发xiàn

了来敌并逃生,却已然太迟,藤桥摇摇晃晃无法快速通过,走到一半,追兵已至。敌将喝止了麾下士兵使用弓箭射杀他们的举动,却不是出于仁慈,在他们惊恐而绝望的目光中,敌将挥刀悠哉游哉地将藤索一根根砍断……

封杀了吐蕃人的援军来路,李怀唐松了一口气,小勃律之战到此胜负已定,孽多城的吐蕃人成了瓮中之鳖,他想怎么抓就怎么抓。

孽多城全城居民战战栗栗渡过了一个不安之夜,不管是城外的什么宁远大唐联军,抑或是占据城内的吐蕃人,疯狂之时都有可能对他们乱杀一气,尤其是吐蕃人,绝望之际的举动难以用常人心态衡量之。

劝降书乘着羽箭飞上了城头,送到了钵逻密的手上。

王宫内,气氛压抑。决定着小勃律命运的将军们都击中在此。

拿着劝降书,钵逻密相当平静,神色正常。众将还在等着他的决断,结果只听他问:“我愿降之,你们认为如何?”

“不行!”一名吐蕃将领跳出,“主帅别被他们骗了,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即使侥幸活命也得为奴生不如死!”

“嗯,你们怎么看?”钵逻密不置可否,转向其余将领,他的眼神主要在小勃律的将领上游移。

“这个,”一名小勃律将军迟疑了一会,终究发表了看法,“我认为天朝,哦,不不,是大唐人,他们应该会守信用的,只要我们放下武器,想必能和平解决此事。”

“对对对,敌人势大,我们不宜死拼,不妨委曲求全,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起事。”另一名小勃律将军慌不迭地附和着。难得吐蕃主将建议投降,他乐得顺水推舟,不然的话,被哪个一根筋的吐蕃人破坏了拉着所有人一起死战就划不来了,他们才没有为大吐蕃战死的觉悟。

“很好!”钵逻密冷笑,露出了杀机,“来人,将他们俩砍了!”

“不不,”两名小勃律将军慌忙争辩,“主帅明鉴,我们是忠于大吐蕃的啊!”

钵逻密道:“这个我自然知dào

,你们的身躯忠于大吐蕃,脑袋忠于大唐,所以,我不得不让他们分家,让你们如愿以偿!”

听令而来的吐蕃卫士不由分说,残忍地将两名小勃律将军当场格杀,并砍下脑袋。全场顿时陷入了可怕的死寂,隐隐之间,惨叫声似乎在回荡。

“有敢言降者此为下场!”钵逻密指着躺在血泊中的两具无头尸冷冷地说道。

鸡被杀了,猴子们当然害pà

。虽然小勃律人知dào

钵逻密要拉着他们陪葬,但是惧于他的屠刀,无人敢出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对于李怀唐的劝降书,两颗扔到城下的血淋淋头颅和城头上严阵以待的守军给出了最好的答案。

敌人的强硬态度没有让宁远铁骑的将士们失望,他们爆fā

出一声欢呼。战斗,意味着功勋,意味着奖赏!孽多城不高,可战之兵不多,争抢战功更待何时?

第499章 双雄联袂,城陷!

攻城不一定要用抛石机,用强弩也可以.

钵逻密等待的决死一战没有如期到来,宁远铁骑不紧不慢地堵城猎杀。

宁远铁骑兵力不足以围城,所以只堵住了孽多城的仅有的两个城门之一,西城门,每天派强弩手列阵于城墙两百余步开外,时而密集连射,时而击鼓佯攻,迫使守军露脸后再用冷箭点杀。

孽多城城上,异常惨烈,鲜血残肢布满一地。小勃律人从未见识过弩箭的威力,首次面对远距离的强弩阵而懵然不知躲避,或许是受到小勃律人的勇敢鼓舞,又或许是面子上过不去,吐蕃将士跟着死伤惨重。

强劲的弩箭轻易贯穿守军的身体,余势未了,继xù

带着飞行,将命中的目标带落城墙的内侧;最恐怖的数脑袋中箭,在脚踏弩弩箭面前,被命中的守军脑袋像脆弱的西瓜一样碎裂,脑浆四溅。

钵逻密恨恨地怒骂着李怀唐无耻,却拿他毫无办法。对付弩箭的最好办法是躲藏,每次他的士兵躲在女墙下不露脸时,城下就会响起雄壮的牛角号,大量的士兵举着盾排呐喊而来,钵逻密不得不用弯刀驱赶守军站起应战,然而,敌人永远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佯攻只为了欺骗他们离开墙体的保护。

这一招很无耻,却很有效,钵逻密不敢大意,万一哪次敌军弄假成真,打他个措手不及,孽多城就完蛋了,他相信,不用多,只要城头站上百名敌军,属于他的战争就会结束,指望懦弱的小勃律人自觉拼死抵抗一点都不现实。所以,他必须尽可能将敌人拦截在城墙下。

可是,李怀唐没有给他机会,一连三天,天天如此,连唐军也加入了这个有趣的游戏当中。在弩箭的打击下,钵逻密所依赖的两千名吐蕃士兵还未接战就死伤了三分一,守军的士气几乎跌至冰点。

如果宁远铁骑携带有足够的箭矢,恐怕孽多城将无需强攻。

来曜很吃惊,强弩是唐军的专利,没想到宁远铁骑所装备的强弩,无论在质量和数量上,或是在使用上均不逊于唐军,似乎还青出于蓝胜于蓝。

不仅如此,来曜还发xiàn

了宁远铁骑身上所穿的特殊“盔甲”。他特意要来一套研究,不由叹为观止。棉甲坚固便宜兼保暖,容易制造,适宜大量装备,虽然唐军的明光铠同样坚固,但缺点明显,除了沉重不便外,还贵得很,损失不起。

来曜忽然觉得庆幸,李怀唐是汉非胡,是友非敌,否则后果难料……

三天的时间,孽多城外的壕沟被填平,数百架用于攻城的梯子完工,强攻时机成熟。

宁远铁骑担任主攻的是陌刀千骑将李嗣业,安西军担任主攻的是左果毅都尉封常清,两人曾经是上司与部下关系,如今李嗣业后来居上成为将军,而封常清依旧是都尉。

封常清明显是受到了刺激,他的能力不差,原地踏步只缘于相貌丑陋。

有唐一代,官员的选拔条件其中之一就有相貌的考核,譬如丞相张九龄仪表堂堂,在其罢官后,每每选拔新官员时,李隆基总以他的样貌为参照:风度得如九龄乎?

虽然军中不比文职官场,但同样受到世俗的影响,封常清是受害者之一。

小勃律是鱼腩,机会难得,封常清卯足了劲头与李嗣业比拼速度,他要第一个登上孽多城城头。

这次,对孽多城的守军来说,狼真的来了!而且毫无预警,当无数把梯子搭上城头时,躲在墙体下的守军才意识到决战即将开始。

李嗣业感觉到来自封常清的异样目光,他一点都不担心会输给对方,虽然他的手中的陌刀沉重,有三十余斤,但是他穿的是棉甲,比封常清的明光铠要轻便得多,两人基本上处于同一起跑线。

“安西军猛将多,果不其然,这个封常清骁勇不输李嗣业!”

李怀唐骑着战马观战,望着安西军与他的麾下难分上下,几乎同一时间出现在城头上,不由赞叹。

战场上,李嗣业霸气毕露,呼喝间陌刀横扫,数名小勃律士兵像台风中的老树,被摧枯拉朽般截成两段。

数名吐蕃督战的吐蕃士兵赶紧围过来,他们临战经验丰富,知dào

必须尽快将这名最悍勇的敌人消灭,否则他们的防御将很快奔溃。

李嗣业丝毫不惧,陌刀左砍右劈,吐蕃人手中的木盾轰然破碎,其中一名吐蕃士兵由于脚步急了点,太过靠前,结果头盔与锁子甲都阻挡不了破裂木盾后的刀锋,任由锋利的陌刀从头部至腹部切开一道口子。

吐蕃士兵亲眼目睹了其腹腔内的肝脏肠子掉落地上,而后惨叫倒地。

封常清手中的唐刀也不含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接连砍倒三名守军,为他身后的士兵赢得了上城的时间。

城头上,李嗣业与封常清就像两把尖刀,锲入守军的防线内,其身后的士兵源源不断涌上来。钵逻密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放箭,放箭杀了他们!”

吐蕃人的弓箭手忙不过来,城墙上到处搭着梯子,敌人疯狂向上攀爬,他们顾此失彼,不过主将有令唯有遵守。

李嗣业根本不管上身插着的数支羽箭,继xù

扑杀守兵,吓得毫无战心的小勃律士兵到处逃窜,推着吐蕃人的弓箭手也跟着后退。李嗣业等人趁机迅速接近并解决数名敌人的弓箭手。

钵逻密对后退的小勃律人下达了杀无赦的命令才阻止了全面的溃散。

恐怖的杀戮效果只能维持短暂时间,如果不能将引起慌乱的敌将消灭,失败始终无法避免。再调弓箭手恐怕来不及,钵逻密横心咬牙,放qì

了全面指挥,带领亲兵扑向李嗣业。

对付陌刀,普通的弯刀肯定不行,钵逻密不敢托大,扔掉手中的弯刀,夺过亲兵的长矛,刺向李嗣业。

此时的李嗣业浑身鲜血,衣甲上零星挂着碎肉,他刚刚砍杀了一名吐蕃刀盾兵,刀势尚未收回而一柄长矛已然刺到胸膛。

矛尖无法透穿棉甲,李嗣业受力倒退数步差点倒地,刚好被封常清扶住。

没有废话,也来不及啰嗦,封常清举盾为李嗣业挡住了从下盘刺来的长矛。李嗣业连道谢的时间都没有,挥刀逼开三名长矛手,抬眼望去,越来越多的吐蕃士兵围拢过来。

自知大势已去,钵逻密放qì

了城防,唤来更多的部下,打算集中力量将李嗣业、估计是敌军的头号勇将格杀。这个结果对他而言是失败中的一个辉煌的胜利,不失为一种安慰。

李嗣业不知dào

啥是小宇宙,可他确确实实爆fā

了,敌人越多,他越兴奋,潜藏体内的某股神mì

力量源源不断涌出,双臂肌肉紧绷,陌刀挥舞如风,所过之处,除了血腥,还有恐怖;除了咔嚓,还有惨叫。

形成局部兵力优势的吐蕃人竟然被李嗣业逼得节节后退。

“盾排,盾排,”钵逻密想到了对付办法。

数名盾兵涌来,挡在钵逻密的身前。

“笨蛋,挡什么挡,快砸他,用盾排砸他!”钵逻密怒敲不开窍的士兵。

盾排朝着李嗣业飞过去,李嗣业只来得及砍碎两个,还有两个撞在他身上。李嗣业被砸中,疯狂的攻势顿时窒停,吐蕃人迅速反攻。

“杀死他!”钵逻密狞笑,抢过身边一名士兵的长矛,狠狠地掷向李嗣业。

长矛飞越围攻李嗣业的士兵头顶,直扑目标。

眼看李嗣业即将毙命,封常清横空出世,举盾抵挡。长矛洞穿盾排,嗜血的矛尖意犹未尽,扎入封常清的手臂。

封常清吃痛,盾排掉落,一把弯刀正好闪电划来,切断了他的整个胳膊……

“啊!”李嗣业龇目欲裂,挥刀碎了伤害封常清的敌人。

失去封常清的掩护,李嗣业处境艰难,但是,钵逻密的机会稍纵即逝,数名陌刀手从李嗣业身后杀过来,同时,更多的攻击士兵爬上了城头,对钵逻密等人形成了合围态势。

“用矛扎死他!”受到了启发,钵逻密欲孤注一掷,发动临死前的最后一击。

并非每一个人面对死亡都能从容不迫,吐蕃士兵的勇气消耗得差不多了,钵逻密的命令对他们效果不再,他们虽然恐慌,却清醒得很,长矛是他们手中唯一的武器,掷出后就只有赤手空拳,只有挨宰的份。

其实,即使有武器也无济于事,随着城头沦陷,剩余的数十名吐蕃士兵不过是汪洋大海中的一扁小舟,沉没只是时间问题。

李嗣业为封常清上了止血药包扎好伤口,带着愤nù

再次投入战场。剩给他发泄的目标不多,只有聊聊数名负隅顽抗的吐蕃人,其中包括他们的主将,钵逻密。

士兵们很默契,主动把钵逻密让给李嗣业。

钵逻密的进攻有点悲壮,如同飞蛾扑火,明知敌不过,明知必死无疑,依然义无反顾。

城头上,陌刀轻挥,一条胳膊飞起,一声惨叫激荡,钵逻密踉跄倒地,加入残疾行列。

城门洞开,铁骑入城,孽多城宣告易主。

第500章 美人计与将计就计

孽多城的王宫内,金银珠宝如山塞满了库房,这些都是吐蕃人在过去大半年里搜刮印度河河谷诸国的成果,刚运回来不久,本来要转送回吐蕃的,只是赞普的命令到,要求钵逻密先交粮食应付东线战事,导致这些贵重物品被迫等在库房里,便宜了宁远和安西联军将士.

印度河河谷得天独厚,水丰光足,盛产粮食,人们因此而生活富足。历史的规律告sù

我们,富裕的总是被贫穷的抢,生活条件优越的注定是来自恶劣环境民族的肥羊。河谷诸国国小民弱,哪里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吐蕃人,只有献出粮食财物乖乖就范。绵羊的温顺刺激了吐蕃人的欲望,今年开春又派兵去给绵羊们复习复习。

李怀唐的兴趣不在孽多城,吸引他的是印度河下游河谷诸国。他打算将孽多城让给安西军,自己率军沿河而下,驯服各国,以实现他的殖民计划。

谁知来曜归心似箭,大唐对崇山相隔的小勃律没有野心,其策略只是打算扶植一名亲唐的国君,再招数千士兵协助其防守即可。由此,李怀唐不得不停下休整多等数天。

安抚全城以及为小勃律重选国君的事由来曜一手操办,李怀唐懒得理会这些琐事。来曜还给他撂下了一个累赘,数十名重伤伤兵,其中包括高烧昏迷不醒的封常清。

不是来曜心狠寡情薄意,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唐军的治伤手段与宁远铁骑相比几乎等于是没有,而且,带着他们原路返回只会加重他们的伤情更快结束他们的生命。

封常清的伤势很严重,左手手臂齐整被削掉,失血过多,伤口感染。幸亏宁远铁骑出征,没少携带清洗伤口用的烈酒、伤药、麻药等物资。战争用鲜血和生命教会了所有的宁远铁骑将士,合理有效的治伤手段是他们的第二生命,所以,从上至下,不但个个精通治伤的程序和方法,还重视及早治疗。封常清他们之所以还活着,与此不无关系。

“不能让他死,务必要救活他!”李怀唐给负责疗伤的士兵下命令。封常清是一名良将,就这样死去未免可惜,李怀唐存了招揽他的心思。

同样,数十名重伤的安西军将士,救活一个算一个,在李怀唐的眼里,他们都是宁远铁骑的未来骨干。救命之恩,再许以重利,不怕他们不留下。

封常清的负伤最内疚的是李嗣业,自攻克孽多城,他一直守在封常清身边,见到李怀唐过来,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与几乎所有的宁远铁骑将士一样,他认为,上将军具备着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上将军,封都尉他能好么?”

“放心,悍勇之人是不会轻易放qì

的。”

李怀唐自信,对伤兵们的治疗已经达到了这个时代的最好程度,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的意志和运气了,而封常清的意志应该与他的勇敢相称。当然,悉心照料不能少,他下达命令的目的就是为了尽人事。至于天意么,李怀唐一向自诩运气不错。

此后的事实证明了幸运女神确实在眷顾着李怀唐,大部份伤兵有惊无险地闯过了鬼门关,伤势逐渐平稳,封常清是其中之一。

李怀唐在孽多城呆了三天,这段时间里,来曜选出了新国君,并为之建立起一支军队,还留下数十名唐军将士负责指挥他们。

来曜走了,带着战利品匆匆原路返回,将孽多城丢给了李怀唐。

留下足够的士兵防守人心未稳的孽多城之后,李怀唐率军南下,想来三千名吐蕃大军应该在南方肆虐够了,他要打着救世主的旗号去拯救印度河河谷的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完成吊民伐罪之英雄壮举。

南下第一站是羯师国,其国君勃特没闻风出迎。

宁远铁骑的名声首次传入羯师国国人的耳朵里,如果不是来自小勃律的向导一再确认纠正,包括国君在内的羯师人还以为眼前雄赳赳气昂昂的上万大军是传说中威武的唐军。

新崛起的宁远对印度河河谷诸国来说并不陌生,各地商队甚至带来了宁远的特产在他们的国内销售,又收购他们的粮食沙糖销往宁远。他们原以为宁远不过与他们一样的小国,孰料宁远铁骑居然拥有如此强dà

的实力,恐怕天朝的军队亦不过如此。

勃特没不敢怠慢,热情而恭敬地将李怀唐迎入宫殿设宴款待。

穷庙富方丈,何况占据着富庶的印度河河谷的羯师国?勃特没的宫殿富丽堂皇,奢侈到甚至连宫殿内的石柱都用鎏金装饰,令李怀唐更惊奇的是,一道屏风侧摆放着一株半人高的珊瑚。

宴席同样处处流露着不凡的贵气,贵重的宁远产琉璃杯,金碗银勺,食物自不消说,各种珍馐应有尽有。

尽管言语不通,却不妨碍宁远铁骑的将领们感受羯师国的热情好客。酒食经过检验没问题后,将领们直接风卷残云,吃相如同他们在战场一样气吞万里如虎。

远来的客人给面子,勃特没很高兴,手掌连拍三下,丝乐之声响起,一群半裸舞姬鱼贯入场。

在场的宁远将领以及李怀唐第一次见识了艳舞。

胡娘青春狐媚,曲线诱人而肤色雪白,全身只罩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除此之外,别无它物。随着靡靡音乐节奏,胡娘时而旋动,时而抬腿,玉ru翘臀和若隐若现的山沟毕露无遗,令人血脉贲张。

看着宁远铁骑将领们的吞咽动作和迷离眼神,勃特没暗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一招他不是第一次使用,每次都奏效,屡试不爽。

一切尽在掌握中!勃特没自鸣得yì



又是一曲终了,勃特没再拍手,舞姬们视乎领会,娇笑着分头走向各个客人,在他们身边坐下,大方地将娇躯贴上去。

话说长时间不见妇人,母猪赛西施。宁远铁骑的将士长久征战在外,身体里的欲望早就炽盛,几近赤果果的胡娘仿佛那干柴,大有一点即燃的苗头。

勃特没善解人意,发话恰到好处:“各位远道而来,身心疲惫。小王招待不周,这些美姬是给各位的礼物,请勿嫌弃,尽情享用!”

听到向导的通译,将领们兴奋地看向李怀唐,似乎在等待作战命令,准bèi

冲锋陷阵。

李怀唐笑笑,挥挥手示意接受勃特没的厚礼。

全场哄笑。勃特没服wù

周到,自然给众人准bèi

了休憩之所,在仆人的带路下,将领们抱着美娇娘“战斗”去了……

李怀唐作为核心贵宾,自然受到无微不至和最高的待遇,勃特没指定了两名最漂亮胡娘给他享用,并且安排了最豪华,最舒适的房子给他。

李怀唐从不认为自己是柳下惠,美色送上门而心不动。两名胡娘热情奔放,刚进寝房即刻发动攻势,其表现就像饥渴旷久的怨妇一样,玉体柔软之处在李怀唐身上磨蹭个不停。

不消半会,两名胡娘将李怀唐脱了个干净。李怀唐双手毫不客气地在胡娘平滑的肌肤上摸索揉捏,荡笑道:“美人计,不知美人的武器放哪呢?”

勃特没的表现多少有无事献殷勤的味道,不过,李怀唐向来认为对付美人计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

一番揉捏摸索,李怀唐很肯定,两名胡娘没有啥杀伤力。杀手的手掌和胳膊都有明显的特征,是长年累月训liàn

的结果,无法掩饰。而且,一目了然,胡娘身上的丝帛藏不住武器。

不是暗杀?又会是什么?莫非打的是精尽人亡之主意?好歹毒!

李怀唐正想着,一名胡娘顺势从他的胸膛吻至小腹之下,受到温润的刺激,鸟儿勃然大怒,引得胡娘惊呼。

胡娘技术一流,李怀唐相当享shòu

,眼前一幕将他的思忆带回了出征前之夜,那一夜,醋小娘安洛儿抢着与自己疯狂酣战,最后丢盔弃甲依然不认输,当时的情景与现在几曾相似。

想起安洛儿,李怀唐倒觉得有点对不住她,出征前,他信誓旦旦不会抢公主王妃才勉强打消了这个醋小娘的随军之意。誓言掷地有声,犹在耳边回荡,转眼他却为了革mìng

牺牲色相,不禁有些惭愧。

这时,胡娘打散了盘着的发髻,一股芳香飘来,沁人肺腑荡人心魄。

李怀唐感到血液的流动在加速,浑身开始慢慢燥热。“咦?!”李怀唐心下大惊,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这是什么?”

李怀唐劈手夺过胡娘手里的一颗红色药丸,很明显,刚才那股香气来源于此物。

“你,把它吃了!”李怀唐霸王硬上弓,将药丸强行喂进了胡娘的嘴里。

胡娘拼命反抗,却阻止不了药丸进入她的喉咙。另一名胡娘见状顾不得一丝不挂,扭着腰肢翘臀逃向大门。

逃跑以失败告终,忠实守在门外的铁牛将胡娘扭送回来。

李怀唐从这名胡娘的发髻里摸出一模一样的红丸,冷笑一声,又强迫胡娘吞进了肚子。

“你想不想?”李怀唐一边穿着衣物,一边问着铁牛。

铁牛犹豫了下,摇头。

李怀唐乐得大笑,道:“虚伪!鼻血都流出来了!”

铁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鼻子,眼前景色香艳,两名开始发情的胡娘确实诱惑撩人。

“好好干,没有命令不许停!”李怀唐已然穿好衣物,越过铁牛走向大门。

掩蔽大门时,叫声不断,是惊叫,抑或是惨叫,无法辨清,总之,李怀唐觉得似乎是铁牛在吃亏……

第501章 事与愿违

曲终人散,宴席只剩下勃特没与他的兄长素迦.

笑意逐渐凝结在勃特没的脸上,论军事,羯师国兵弱将寡,与强国相比不堪一战,但是玩耍手段与诸强周旋的本事,勃特没自负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对于弟弟的态度,素迦忧心忡忡,与列强耍手段玩阴谋,无异于走钢丝绳,一个不小心将国破人亡。犹豫片刻,他劝说道:“国君不如就此罢手,我观宁远铁骑的实力不逊于吐蕃人,他们喜欢打就让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我们实在没有必要趟这池浑水。”

素迦为兄,向来胆小怕事,连王位都不敢与弟弟争,勃特没的心里根本不将这个兄长当一回事,至于来自兄长的建议,直接被他屏蔽无视。

“兄长不必多言,犹豫不决乃妇人所为,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兄长就好好kàn

弟弟如何创造奇迹!”

言谈之间,处处透露着勃特没的傲慢和轻蔑。

“但是,宁远铁骑上万的士兵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如果,如果他们杀进来怎么办?”素迦逆来顺受惯了,连与弟弟计较的想法都没有,一心只顾着家国的安危。

勃特没哈哈大笑,笑得素迦莫名其妙。

“蛇无头不行,我只要控zhì

住李怀唐,控zhì

住他们所有的高级将领,谅那些士兵掀不起什么风Lang!再说,吐蕃人即将返回,有凶悍的吐蕃人在,还怕这些宁远人不成?而且,如果让他们知dào

我们支持吐蕃人,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是没想过转投宁远的可能,可是,吐蕃距离我们近,宁远铁骑来了可以走,我们走不了,哪天吐蕃人杀回来,我们又怎么办?”

素迦无言,吐蕃强dà

蛮横,为了生存,为了免受剽掠,他们只好效仿小勃律与吐蕃结成姻亲。他的两个妹妹都被送到了吐蕃的逻些城,给那个自称雄强丈夫的吐蕃主人作侍妾;除此外,每年还得向吐蕃人上贡大量的粮食财物,以此求得国内的安宁。

谁能料到,一支强dà

的宁远铁骑突然越过千山万水横空出世,要命的是,他们与吐蕃人是敌对关系。

王宫内,阴谋在发酵,杀气在凝聚,与此形成鲜明的对比,专门给贵宾住的房子里,传出了疯狂激烈的快活进行曲。

时间在流逝,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直到天黑,宁远铁骑的将领们似乎不知疲倦,战斗依旧。

与战场一门相隔的房子外,一名高大威武的士兵纹丝不动守护在大门前,不时传出的**之音似乎对他毫无影响。其它房们前,同样的情景,十数名宁远铁骑卫兵目不斜视,认真地履行职责。

房子左侧的树丛里,人影闪动,领头之人是勃特没两兄弟。他们遇到了小小麻烦,只见素迦皱着眉头。

“怎么办?”

专业问题需yào

国君勃特没来作答。

勃特没波澜不惊,区区十数名卫兵而已,杀了就是,自己麾下数百名士兵还搞不定他们?

“他们的卫队都安排好了吗?”勃特没更关心李怀唐带入宫的数百名士兵,为了隔离他们,他特意给这些士兵送去了酒食和妖冶的胡娘。

素迦道:“他们警惕得很,酒食不沾,不过幸亏他们对舞姬很感兴趣。舞姬门领他们到偏殿去了,那边鼓乐喧闹啥都听不到,而且这一路上的院子都已上锁,即使他们听到动静赶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很好!”勃特没道,“这么久了,他们都成软脚蟹了吧。准bèi

行动!活捉李怀唐!”

羯师国士兵终于见识到宁远铁骑的战斗力,尽管对方人数不多,己方十数倍于他们,然而,当宁远铁骑的士兵列阵对战时,羯师国士兵始终无法突pò

他们的防线。

“太利害了,盔甲刀枪不入,战刀无坚不摧!”素迦傻乎乎地赞叹着,完全不顾弟弟勃特没一脸的黑线。

在素迦为对方的实力感到惊奇的同时,一连三声呼啸惊响,在他们的头顶上突然出现耀眼的五色烟火。

“啧啧,真漂亮!”素迦抬头忍不住又赞叹,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见到的奇观。简直可以用震撼一词来形容他的心情。

天空闪过的五色焰火惊呆了羯师国士兵,一时竟然忘记并停止了厮杀,好奇地看向漆黑的夜空,有人还夸张地当场跪下磕头,嘴里喃喃有词。

勃特没着急了,抬脚将一名正在虔诚朝拜的士兵踹个前滚翻,冲着一群吓得半傻的士兵怒吼:“笨蛋,那不是神迹,是他们的传信物,快杀了他们,不然我们都得死!”

焰火的出现是转折点,数百名羯师国士兵再恢复至刚刚的气势已无可能,反而,被围攻的十数名宁远铁骑士兵迸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纷纷以一当十,配合默契,攻守有序,杀得羯师国士兵鬼哭狼嚎争相躲避。

勃特没气得连砍三名怯战的士兵材挽回颓势,羯师国士兵发xiàn

前有虎,后有狼,不得不硬着头皮接战,战况渐渐进入相持局势。

接着火把反射的光亮,勃特没注意到敌阵里中间的一名勇士,其每挥出一刀,总有一名羯师国士兵中刀倒地,刀势快狠准,彪悍无比,几无一合之对手。

“啊!是李怀唐!”素迦看清了,敌将高大威猛,其面容赫然是今天宴席的最重yào

人物、李怀唐。

“糟糕,我们上当了!”素迦与勃特没相视一眼,大惊失色。

胡娘发髻上都带有催情香料,被迷者心性尽失,完全沦落为下半身动物,非激情不断至双腿发软不可。

李怀唐的出现无疑告sù

他们,他根本就没掉入专门为其设计的美人计彀中。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勃特没惊慌回头望去,知dào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疯狂地催促士兵们加强攻势。他没有选择,只能孤注一掷破罐破摔,他知dào

,他的机会在于能否抓住李怀唐。

事与愿违,羯师国的士兵们没有能够完成他们国君的主观意志,尽管该意志很强烈。快速逼近的厮杀声摧毁了他们的意志,成了他们心里的临界点,随着一名慌张的将领跑来报gào

说宫门已被攻破,溃散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发生在羯师国王宫内的战斗更像一出闹剧,前后不过一顿饭的功夫。

国君两兄弟被活捉,没死的士兵都成了俘虏。闹剧落幕,然而,李怀唐身后房里的暧昧声依旧未断。

“铁牛,混蛋!顾着快活都不出来帮忙了?”将士们不满地朝着房内起哄。

半饷,铁牛才推门而出,望着众人尴尬地讪笑。

“铁牛,不错啊,给我们汉家儿郎长脸了!”李怀唐脸色古怪,目光好奇地越过铁牛望入房内,很怀疑那俩胡娘是否还活着。

铁牛红着脸,支支吾吾道:“上将军不给命令,我,我不敢停啊。”

众人一听,不禁刮目相看,尤其是那些被他比下去的将领,脸上多了一层羞愧之色。

“手指累死了!”铁牛忽然语出惊人,手腕不停地甩着。

沉默半会,集体爆笑。

审问勃特没兄弟不费周折,胆小的素迦有问必答,言必详尽,气得一旁的勃特没挣扎欲跳起掐死他。

“果然与吐蕃人有勾结!”听到素迦的供述,李怀唐一点都不惊讶,似乎早已得知。

勃特没自知无生还之理,不甘心问道:“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你是如何看穿的?”

通译将原话转述给李怀唐,李怀唐笑道:“你不该炫耀你的财富,吐蕃人是狼,焉有不吃羊的道理?除非你们像小勃律一样投靠了吐蕃。”

勃特没噬脐莫及,无声瘫倒在地。被**的对象从来眼里只有山丘和河流,哪里会想那么多,他今天算是栽了。

“上将军,把他们都砍了!”李嗣业恨恨地踹了勃特没一脚,如果不是李怀唐及时过来警告,恐怕这会软瘫在地的他。

李怀唐不置可否,目光在俘虏们中间扫视了一番,停留在素迦的身上,似乎在考lǜ

着什么。

“只惩首恶,放过其余。”

杀人容易,治理难。留下素迦这名皇族出于傀儡故,用他的名义号召羯师国人肯定比弯刀有效。

李嗣业得令,当场演绎暴戾,将勃特没一刀两段,吓得素迦以及其余羯师国士兵脸无血色:吐蕃人凶残蛮横,这伙宁远铁骑有过之而无不及!

杀鸡儆猴完毕,李怀唐安慰了一番素迦等人。

素迦从未想过,他的王位来得如此突然,带着极度的血腥,过程激荡起伏悲喜交加。

“那些胡娘怎么办?她们是帮凶!”卫安国始终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的是房里的娇媚胡娘。

李怀唐看出来了,那些将领们似乎对训liàn

有素的胡娘很感兴趣。看来,真理终归是真理,野花总比家花香。

“看上哪个,自己去取。等等,胡一箭除外!”李怀唐照顾了部下的情绪,却忽然想到什么,剥夺了胡一箭的福利。

“为,为什么?”胡一箭郁闷得很。

李怀唐苦笑:“回头你的小慧娘又要跑到月月夫人那里哭,我顶不住!”

在一片哄笑声中,将领们抢着去分胡娘了,铁牛眼巴巴地望着李怀唐满怀期待。

“别看了,去吧,里面的两个归你了!”

谁说饱汉不知饿汉饥?李怀唐自认人情味浓郁。

第502章 杀敌示威

沿着印度河西南下,地势趋向平缓,河谷冲积平原面积逐渐增多,大片的耕地与茂密树林随处可见,充足的阳光和水份带路了富庶.

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千余人埋伏于其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融入他们所处的环境,成为树林里的一份子。

素迦透露的消息显示,三千吐蕃军即将从南方诸国扫荡返回,据说他们收获丰富,数天前,吐蕃人派来斥候让勃特没准bèi

大量的驮马奴隶帮忙运送战果回孽多城。

消灭这些吐蕃人,接手他们的财富成了宁远铁骑上下将士最迫切去实现的目标。

耐心总会迎来收获。午时刚过,一条人马财货混杂的长龙从河谷下游方向浩浩荡荡过来。

六猴子趴在一处草丛下,默默地数着数百步外,吐蕃人队伍里的耕牛。

天知dào

下游究竟有多少耕牛,总之,吐蕃人的队伍里从头到尾,至少上万。加上其它的骆驼骡马等牲畜,数不胜数。

“乖乖,吐蕃人要改行种田了!”铁牛忍不住乍舌。

六猴子低声道:“种个鸟田,在吐蕃人眼里,牲畜不过是食物和运输工具。”

铁牛笑笑,情况确实如此。吐蕃人用抢来的耕牛拉着一车车的粮食,而其它财货都大包挂在骆驼等牲畜背上,其中不乏被捆绑横在马背上的妇人,当然,也少不了被绳索串成一串的奴隶。

足足一个时辰,六猴子才看见吐蕃人的龙尾。

“出击吧!”铁牛莫名兴奋,他深信,将军骑只须一个冲锋,吐蕃人便溃不成军。虽然吐蕃人在兵力上占据优势,但是他们松散不成阵型,注意力全部都扑在他们的战果上,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毫无感觉。

六猴子摇头,上将军的意图很清楚,要的是全歼,给他的命令是拦截逃窜者和漏网之鱼,在前方,上将军将亲率主力给吐蕃人迎头痛击。

有幸作为“羊圈”的扫荡者,郎钦相当满yì

,这是一份非常有钱途的工作,尽管麾下只有三千骑,不过对付那些绵羊一样温顺的农夫已经足够。并非自大,实践证明了他的想法正确。羯师以下诸国数百万之众,在他机动灵活的马蹄和精准的弓箭下,根本没组织起过像样的抵抗力,如果不是担心夏季即将到来,习惯高原寒冷气候的吐蕃勇士受不了炎热,郎钦还想继xù

沿河而下一直到下游尽头,那里的财富更多。

或许是对自己实力充满信心,更多的是被河谷诸国的孱弱所麻痹,郎钦放斥候的习惯在其收获最丰富一笔财富时被彻底遗忘,他不认为河谷诸国的士兵能对他产生威胁,更不认为这些战术愚笨的河谷战士有胆量来挑zhàn

他们。

进入羯师国境内,吐蕃人更加松懈,羯师国的国君是个奴颜婢膝之辈,巴结他们都来不及,给他胆子他也不敢造反,这不,说要奴隶和运输车辆和马匹,他们不是乖乖提前备齐等候了?

得到羯师国王爷亲自带万余奴隶和大量的驮马出迎的消息,郎钦得yì

忘形哈哈大笑,对入城的期盼值迅速提高,王宫里有国君专门给他安排的娇媚胡娘,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深深地吸引着他。

羯师人的迎接大军越来越近,郎钦快马上前,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看出了不对劲。素迦身后有万人整齐列队,鸦雀无声,表面看去,与一支训liàn

有素的强dà

军队无疑。

“岂有此理?羯师人是在向我们大吐蕃的勇士们示威吗?”郎钦勃然大怒。宁远铁骑翻越坦驹岭的消息没有传到他耳朵里,孽多城失守他也不知dào

,所以,他还以为素迦身后的是羯师国士兵。

郎钦打心里瞧不起羯师国,他们的士兵即使中看也不经打,顶多外强中干而已。

“混蛋你个素迦……”

骂声刚起,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郎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看见素迦身旁一名骑士朝他射出一箭。

什么时候羯师国人会骑射了?又是什么人赋予了他们这么大胆子?

想法刚形成,利箭如流星已从天空落下,准确扎入他的胸膛。

郎钦晃了晃,掉落马下。

“不可能!”躺在地上,郎钦空洞的眼神望向幽蓝的天空,伸手想拔出胸前的羽箭看看,穿透他身上精密锁子甲的究竟是什么。

郎钦没有成功,临死前,他看见天上的羽箭如蝗,越过他,扑向他身后的目标;断气之际,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此起彼伏惨叫声……

素迦当然没胆量,也没有实力去惹吐蕃人,将郎钦一箭穿心的是李怀唐。

李怀唐的一箭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数千名长弓手制造了一波密集箭雨。利箭不分人畜,不分人种,遇着非死即伤。吐蕃人队伍之首顿时遭了殃,前面百步内的无论是人还是牲畜,全部被射程刺猬。

素迦张嘴成圆形,石化当场,若非亲眼所见,他永远也猜不出宁远铁骑的实力究竟有多多恐怖。

李怀唐笑望着素迦一眼,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这一辈子,恐怕素迦连反抗的念头都不会产生。

“前进!杀无赦!”李怀唐豪气迸发,下令虎贲骑将士交替压上。

虎贲骑听令而前,两名枪盾手夹杂着一名弩手如墙而进,弩箭不时飞出,扑向弩手所瞄准的目标,吐蕃骑兵纷纷惨叫落马。

吐蕃骑兵不失悍勇之士,慌乱之中,在一名百夫长的带领下,数十骑名骑士策骑冲出,弯腰伏在马背上直冲虎贲骑厚实的阵势。

可怜的吐蕃人,几乎没有人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强dà

的宁远铁骑,还以为袭击他们的是想黑吃黑的羯师国人。于是吐蕃的勇士们出离了愤nù

,打算用弯刀教xùn

这些不长眼的劣等胡。

一声怪异的牛角号响起,前排的枪盾手和弩手单膝跪下,后排的弩手平举强弩于胸前指向前方,随着一声令下,一排密集弩箭齐放,迎面撞向吐蕃人的战马。

弩手们转身退后,位于他们身后的弩手接替上前,继xù

释fàng

弩箭。

两轮弩箭过后,吐蕃人冲锋的骑兵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吐蕃人终于看清了,也想明白了,屠杀他们的是强弩,劣等胡没有强弩,眼前的敌人要么是唐军,要么是宁远铁骑!

敌人的身份已经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能否从逃过强敌的猎杀。

在强弩阵与枪盾阵前,吐蕃人不认为他们有机会突pò

,他们只有不到三千骑兵,任何的反击都显得苍白无力徒劳无功。

此时已无需任何人的命令,吐蕃骑兵纷纷勒转马头逃命。

宁远铁骑喊杀声四起,数千名骑兵从两翼发动追击。这数千骑兵由虎贲骑的将士客串,战马来自之前与吐蕃人作战的缴获,他们不是专业骑兵,不过骑术也不差,完全能胜任趁机掩杀的工作,溃不成军的吐蕃人对他们的威胁基本为零。

河谷平原上,逃者慌乱四散,追者两翼包抄狼奔豕突。

如果将艰苦鏖战比作耕作期,那么乘胜追击就是收获期。摘桃子行动当然少不了李怀唐,此刻,他的身边只有胡一箭与张仇两名亲兵。

有道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张仇不善长箭术,眼睁睁地看着李怀唐与胡一箭不紧不慢地收获硕果。

火车不是推的,神箭手不是吹的。宁远最厉害的两名神箭手不出,谁与争锋?伴随着弦声响起,一名名吐蕃骑士惨叫掉落马下。李怀唐四射四中,胡一箭五箭杀五人。

“三菱箭,给我!”李怀唐伸手向一箭未发的张仇讨箭。三菱箭头能有效穿透吐蕃人身上的锁子甲,但是这种箭比较重,携带数量不多,每骑只带五支,李怀唐在射杀吐蕃主将时消耗了一支。

张仇苦笑,指指胡一箭。李怀唐一看,胡一箭的箭囊里居然还有四支存货,另有一支已在弦上。

李怀唐不用猜也知dào

,他们两人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胡一箭早就做了小动作,骗走张仇的重箭。

“杀!”李怀唐怒吼一声,然后拔出战刀驱马突前。张仇听令精神为之一振,举起马槊跟上保护上将军的左翼。

张仇不善箭,却天生善枪,马槊是枪的一种,经过马槊教官薛凌的指导,他的马槊功夫日益精湛。

占了汗血骑速度快的便宜,李怀唐轻易追上一名吐蕃骑兵,挥刀欲收割生命,不料来自身侧的一把马槊先截和了。

“保护上将军,职责所在!”张仇无耻地笑着。

李怀唐哈哈大笑,轻拉马头,偏向右方,又追上一名敌兵,挥刀劈杀,不料,一支羽箭抢先,战果旁落,不用回头都知dào

这是胡一箭的杰作。

“好!”李怀唐也不生气,继xù

追向下一个目标,战场上到处都是逃兵,他的战马快,不愁收获。

在李怀唐挥刀干掉两名吐蕃兵后,敌兵进入了六猴子的伏击圈,千余将军骑呼啸着从树林里杀出,直取陷入绝望的吐蕃人。

吐蕃人的生命取决于他们的战马速度,然而,在平原丘陵地带,他们的战马跑不过大食战马,全军覆灭是他们唯一的命运……

第503章 王子巴铁

战果之丰硕远出李怀唐的意wài

.

兵器盔甲战马自不消说,金银财宝李怀唐也不在意,这数年来,他的胜仗不断,已经习惯这类战果。令他震撼的是一万头耕牛与一万车粮食,以及据吐蕃俘虏说还有十数倍于这个数,存于下游诸国等他们折返去装的粮食。

印度河河谷物产之丰富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更加坚定了李怀唐殖民此地的战略。

吐蕃人抓获的奴隶过万,卫安国建议都带回去修路开矿,被李怀唐当场否决。回去之路遥远艰险,带这些人回去毫时费力,还得管他们路上的吃喝极不划算。而且,李怀唐的目的是想让当地人民积极为他种植甘蔗榨糖,于名声有损之事还是不干为妙。

万名奴隶就这么被释fàng

了,连奴隶们都不敢相信是真的,要知dào

,奴隶即意味着财富,刚刚这伙消灭吐蕃饿狼的强人居然眼皮都不眨一下,白白扔掉上百万的迪拉姆!

奴隶们将信将疑地离开了,然而,有一人例外,他选择留下。留下之人衣着华贵,富态明显。

听说有个自称是个失密国王子的人要求见自己,李怀唐来了兴趣。

“你是王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子是一名少年,似乎养尊处优惯了,肤色与其他奴隶截然相反的白,长相俊美举止优雅,符合李怀唐心中的印像。

通译才说一半,王子突然哭着跪在李怀唐面前,嘴里不停呼喊:“天可怜见,天可汗终于派兵来打救我们了!”

李怀唐微微吃惊,这个王子居然会说唐言,行为还有点怪诞,不过转念一想便明白大半。敢情这个王子是大唐粉丝,听到自己用唐言问他,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是唐军。

等弄清状况,轮到个失密王子吃惊了。宁远铁骑他是首次听说,却强dà

至斯,仿如天兵天将,打得凶残的吐蕃骑兵毫无还手之力。

惊疑过后,王子暗自庆幸,这伙宁远铁骑若与吐蕃人一样劫掠成性,那他的国家就完蛋了,他们远比吐蕃人强dà

,人数更多。宁远铁骑释fàng

奴隶的行为有文明之师的迹象,让他稍稍安心。

“不知李将军率大军不远万里到此有何贵干?”王子小心试探。什么万里不过是说辞,重山相隔比万里更可怕。

李怀唐回头向铁牛示意,铁牛牵着数头骆驼过来,每头骆驼的背上都载负着沉重的货物,李怀唐各取出一些丝绸白迭布和琉璃杯碗展示给王子看。

“我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将我宁远的特产卖到贵地,然后换些赤糖回去,嘿嘿,我的夫人喜欢甜味!”

“买卖?”买卖向来是商队所为,哪里有见过军队当贩子的?王子哭笑不得,却无法判断李怀唐所言之真假。他倒觉得强势如李怀唐实在没有必要欺骗他,如果情况属实,那么对于河谷诸国而言是个福音。

一番交谈,关于王子的情况,李怀唐也有所了解。

王子名巴铁,数年前师从一名路过的大唐高僧,习得些唐言,巴铁的国度一直是大食的附属,隶属位于吐火罗的巴尔黑将军府管辖,大食人让他们每年上缴大量的粮食以及奴隶作为税赋,吐蕃人抢掠的奴隶耕牛马车和粮食就是准bèi

运到木鹿的,结果吐蕃人再次不请自来,杀死大食特使,劫走一切,包括他这名王子。

感觉到李怀唐与大食人和吐蕃人的区别,巴铁忍不住打开话闸子诉苦:“大食人只看结果,不管原因,如果今年我们无法交割足够的粮食奴隶,来年他们必然派兵过来抢劫杀戮,而吐蕃人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一旦你们离开,他们又复卷土重来,所有的苦难都由我的国家,我的子民来承shòu……”

李怀唐想了想,打断了巴铁,问:“这里有路通往木鹿?”

巴铁收起苦瓜脸,回答道:“是的,不过路有点远,还是去巴尔黑比较近。”

“巴尔黑?!”李怀唐想起了史国的乞史城,那里距离巴尔黑相当近。

巴铁认真点点头,补充说:“以前从宁远城来的商队都是走这条路到个失密的,不过前两年被大食人关闭了。”

葱岭的山脉走向是稍向南倾斜的东西走向,隔断南北,所以南北之路极其难走;个失密与吐火罗之间也有连绵山脉,却是南北走向,两国来往基本上都是沿着山脉之间的河谷交通,虽然道路也崎岖,不过与葱岭比起有天壤之别。

打探到大致地形后,李怀唐心下大喜,按此说法,印度河河谷相当于大食呼罗珊的后方之后,如果自己在此组建一支大军,关键时刻突然捅他们的菊花,必然能取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大军,粮食,”李怀唐喜出望外之下说漏了口。

巴铁似有所悟,赶紧慷慨而言:“只要将军留下,我们愿意免费提供粮食,哦,不,所有的吃穿用度全归我们!”

“呵呵,王子殿下善意,在下心领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惩罚吐蕃人,顺便与河谷诸国加强商贸往来,互通有无,至于驻军,恐怕难如殿下所愿了。”

李怀唐的回答让巴铁非常失望,然而,山重水复疑无路之际,柳暗花明又一村。只听李怀唐用转折语气道:“男儿当自强,靠他人不如靠自己。我看这样,我留下少量的将官士卒帮zhù

贵国以及河谷诸国建立一支联合军队,并负责训liàn

,大食正逢内乱,吐蕃忙着天朝交战,重心不在此,有我的将领在,对付大食人,或者吐蕃人基本没问题。”

巴铁的信心显得有点不足,犹豫不答。

李怀唐看出了巴铁的担忧,信口给他注一支强心剂:“我的将领都是出色的战将,在与大食和吐蕃之战中,屡战屡胜,深知大食人与吐蕃人的底细,殿下尽可放心。而且,我在连云堡方向驻有重兵,一旦战事需yào

,随时可以过来支援,只是,这粮食军需供给……”

捡不到西瓜,得到个苹果也是好的。巴铁当下答yīng

了当后勤总管,负责协调关系和提供物资。

巴铁年少,暂时还想不到李怀唐的意图,嘴上说得堂而皇之是帮zhù

建立军队,然而,然而,最关键的掌握军队之人他没说……

第504章 河谷总督

巴铁的出现,让李怀唐有了新想法,原来继xù

沿印度河西南下的念头打消,在给大食人惊喜前,他需yào

保持低调.在李怀唐的眼里,巴铁是一个理想的代理人,以他的名义向河谷诸国收购沙糖,再贩运到宁远城比自己出面要省事得多。宁远城精美的丝绸,瓷器,白迭布,纸张等货品深受这里人民的喜爱,不怕他们不争着交换。在此之前,宁远城与河谷诸国的商贸往来都只是零星商队的小打小闹,不成气候,这回自己亲自带来了诚意,还有巴铁的统筹安排,组织大规模的商队势在必行。

同时,李怀唐打算利用巴铁的名义,在河谷诸国地区建立一支联军,外抗大食吐蕃,内压豪强贵族。河谷平原是他的产糖重地,联军的作用除了阻止外来势力的干扰,还是确保宁远城与诸国交yì

交yì

时定价的重yào

砝码。

战果终于统计出来,六猴子带着兴奋给李怀唐汇报。

“小麦五十余万斛、黄金万斤,白银百余万两……”

单是粮食就足够李怀唐麾下万余人和马吃上两三年,河谷粮仓的名声确实不是吹出来的。

“上将军,我们为何不南下占据此地?”对于李怀唐的决定,李嗣业有点着急。

“对啊,这里的小麦一年两熟,产量又大,只要占据此地,我们可以多养数十万的军队!”卫安国不但着急而且还激动。

众将纷纷附议,要求南下。

李怀唐笑道:“占据此地容易,只是问题远没有想像的简单。首先是大食人,他们一旦听说我们控zhì

了他们的后方,必发兵来攻。而诸国人心在短时间内难以归附,当地贵族豪强随时会反叛,为了保住我们的既有利益,我们唯有源源不断从宁远方向增援,葱岭路途之艰险诸位已有体验,失去有效的支援,河谷之地只能再次易手,那么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将徒劳无功。”

“可是,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这个好机会?”卫安国心有不甘。

“呵呵,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条件成熟了,自然手到擒来,是我们的终归跑不掉!”

“条件成熟?”在众将眼里,此时上将军所言显得高深莫测,虽然不解,却听出了另有深意。

李怀唐没有解释,忽然以命令的口吻大声道:“六猴子听令!”

“到!”六猴子条件反射般挺胸抬头。

在众将的惊险疑惑的目光下,六猴子成为了河谷之地的首任总督!

此举说明了,上将军欲吞并此地。

随着李怀唐对六猴子的嘱咐,众将释然。原来上将军是要悄悄地吞下这块肥肉。首先,六猴子将以巴铁的名义招兵买马,在当地建立一支强军。根据上将军的意思,这支军队将作为杀手锏,一来可以应付吐蕃人的入侵,二来日后宁远与大食的战争一旦爆fā

,他们将是捅大食人菊花的一把尖刀。

为了麻痹大食人,李怀唐决定这支军队以河谷联军的名义存zài

,军官全部来自宁远铁骑的将士。李怀唐从将军骑与虎贲骑当中拨百余人给六猴子作为初始筹建人员,他还计划陆续从军院的毕业学员中挑选骨干过来加强基层军官队伍的建设。

联军形成战斗力之日,河谷之地易主之时。当然,名义上,诸国依旧是诸国,只不过,控zhì

这里的人已悄然是李怀唐。低调的好处是不惹人注意,在大食人与吐蕃人明白过来前,宁远势力已在当地站稳脚跟,然后再南北夹攻吐火罗,打通通往宁远的交通要道,到时,河谷之地的归属谁也撼动不了。

“高!高!实在是高!”

一片佩服之声包围着李怀唐。

六猴子的第一个征兵站是羯师国,在素迦的配合下,顺利征召了三千名壮丁。新兵们一色的吐蕃装备,从战马,衣甲到武器都是虎贲骑的战利品。

新兵们入伍第一日便要面临一项恐怖挑zhàn

。当日消灭吐蕃人的战场上到处是尸体,六猴子等人残忍地逼迫着士兵们现场垒起一座京观,材料是三千名吐蕃兵的首级,当然,首级还得这些新兵亲自去切割。

京观起,联军之威名初成。

数日时间,巴铁去又复返,还带来了他的父亲,个失密国王。

比起巴铁,国王苏曼显然要老成与谨慎得多,询问了半天确定李怀唐的意图才进入正题。

弱国无外交。苏曼老于世故,在他眼里,无论是大食人的横征暴敛,吐蕃人的劫掠杀戮,还是李怀唐的深谋远虑,虽然本质都一样,不过,由不得他选择,李怀唐不挥兵横扫劫掠一番已经是上天保佑,再者,李怀唐可以选择的代理人有数十个之多,看上他,那是他的荣耀,是他的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后果更糟糕。

选择是对现实权衡、比较、折衷和让步的结果。与李怀唐合zuò

,至少,他的家族世袭权力得以延续,家族利益在最大程度上得到保护,而且,作为强者的代理人,地位自然要比其余数十国要高,利益自然不言而喻。

但是,苏曼也有担心。

“按上将军的要求,我们的商队将会很庞大,路上如何保证安全?如何通过大食人的控zhì

地域?”

关于这个问题,李怀唐已有周全的方案。

“安全问题国王尽可放心,我会派军队到骨咄国迎接护送商队,在大食境内的流寇马匪也无需担心,我自有安排。至于大食人的关卡,还得国王费心了,有句俗语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大食人也需yào

吃人间烟火,在这方面,我想,国王比我更精于此道。”

苏曼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大食人好应付,只要不携带粮食,只要有钱打通关节,问题倒是不大。他最担心的还是路上的马匪,虽然他猜不到李怀唐将用什么方法对付吐火罗境内的马匪,可这关系到宁远的利益,相信李怀唐不会以此来开玩笑。

谈好合zuò

事宜,苏曼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

“天竺人?天竺人要打你们?”

在巴铁忿忿不平和不甘的诉说中,李怀唐惊讶地听到了唐版的印巴故事,听到了以巴铁为代表的河谷诸国和以摩揭陀为代表的天竺诸国之间的历史矛盾,以及从前他们之间的两场大战。

战争的结果是河谷诸国完败,损失惨重,去年,天竺诸国又挑起矛盾,他们的军队正在集结,即将发动攻势。

“看来,历史总有渊源。”李怀唐所言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谁欺负我们的巴铁兄弟,揍他娘的!”

这回,所有人都听懂了……

第505章 将三哥打成四哥

摩揭陀位于天竺之西北方,以盛产天竺神药和乌兹钢闻名,与其它附近的小国一样,在数十年前被大食征服,不过大食人现在忙于内战,无暇顾及他们,以致于他们又开始做世界阿三的光辉梦想了.

世界第三的涵义是,除了第一和第二不能招惹外,其余的都应该是它的臣属,都应该来朝贡,或割让土地,或献公主表忠心。然而,邻居,尤其是以个失密为代表的河谷诸国态度太嚣张了,竟然视潜规则如无物,严重伤害了三哥的尊严。

在大食人的怂恿下,摩揭陀悍然对个失密发动战争,连续两次的大胜证明了,天竺世界第三之名名副其实。

“与战斗力无关,”巴铁好学,很快学会了李怀唐摊手耸肩膀的动作,“天竺人有大象,嗯,就是那种很大的象,比战马高大多了,鼻子很长……”

担心李怀唐听不懂,巴铁不停地比划着手势解释,仿佛在介shào

着一种怪兽。确实,对于几乎所有的宁远铁骑将士来说,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过的大象与怪兽有共通之处。

“一种比马聪明的动物而已。”李怀唐微笑,神情自若,对巴铁描述的恐怖大象一点都不担心。

冷兵器时代,只闻战马的铁蹄踏主宰天下的战场,未曾听说过象阵出彩的,相反,以大象为坐骑的军队成就他人威名的战例比比皆是。

远的不说,太宗年代,王玄策奉旨出使当时统一天竺的摩揭陀国,孰料该国信任国君不长眼,夜郎自大,居然杀死王大大的随从,扣留王大大,后来王大大寻个机会逃跑到松赞干布的藩属国,即现在的尼泊尔,向该国借兵数千征讨摩揭陀。摩揭陀人还以为老王他吓得回国了,见到他居然带着他们从前的手下败国兵将来报复,所有人都乐得捧腹。摩揭陀国君决定教xùn

下王大,排出了他最得yì

的象阵,结果被王大大略施小计而完败,王大乘胜追击,摩揭陀从此国破人亡,国君被献俘于长安。

由此,世界第三的天竺人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被一人灭一国。看来,天竺国人要么是不长记性,要么有很强的大象情节,至今仍执着坚持使用中看不中用的大象骑军。

对付象阵的办法很简单,李怀唐唤过卫安国,附在他耳朵边向其授计。

卫安国闻言笑之,应命而去。

“渡河,把三哥打成四哥!”李怀唐豪气干云,大胆的命令吓了巴铁一跳。

巴铁有幸见识过宁远铁骑的威力,却也不敢肯定他们是否能击败貌似强dà

的天竺人。

“上将军,兵法云,以逸待劳,半渡而击,我们何不等天竺人过来?”巴铁手上不知何时拿着一本宁远城出版的孙子兵法。

李怀唐一笑置之,决战于敌境之内才能减少本国的损失,河谷之地已然成了李怀唐的禁脔,岂容天竺人破坏?

随同宁远铁骑渡河迎战的还有河谷联军,在巴铁的协助下,这几天六猴子在个失密等地又招了五千名士兵。新兵为主的联军尚不能作战,但是近距离观战感受厮杀气氛,以及打扫战场经lì

血腥场面对他们的成长很有帮zhù



天竺人的行进速度颇让李怀唐吃惊,宁远铁骑刚渡河完毕,他们前锋的身影已出现在数十里外。

作为先锋,杰普尔自诩很称职,他的三千名士兵日行数百里,正在逼近印度河,渡河便是富庶的河谷诸国,根据以往的经验,击败那些惶恐的敌人没有任何难度,敌国的财富将任由他们采撷。所以,先锋是个肥差,不知dào

多少人刻意谋取而不得,杰普尔依是国君的亲信才得以荣幸此职。

“快,加快速度!”杰普尔坐在象背的坐椅上,对着部下指手画脚。印度河的气息已漂浮在空气中,对岸的财富近在咫尺,他恨不得给坐骑装上翅膀一下子飞到目的地。

象兵的速度又一次提高,硕大的象蹄在所过之处砸出一个个宽深的脚印,大地为之而颤抖。

杰普尔无所顾忌,他麾下一共八百余头大象,每头大象背负着三到四名士兵,一人负责驱象,其余人负责投掷短矛供给两翼的敌人。凭借着这股力量,即使河谷诸国设伏十万军亦不足惧。何况,敌人没这胆色。

在接近印度河时,杰普尔意wài

地发xiàn

,他认识里一向懦弱的敌人居然破天荒渡河来袭。

“杀死他们!”杰普尔怒不可竭,敌人的举动是对他尊严的挑zhàn

,这些胆小无能的个失密人吃错了什么药,竟敢对世界第三的天竺军队发动攻势?他们只配在自己的追击下,被狂暴的象蹄踩成肉泥。

象阵调转方向,迎头冲向敌人的骑兵。袭击者全部是骑兵,人数上千,速度奇快,快得杰普尔觉得不太真实,快得让他来不及多想。

近了,两百步,百步……象蹄即将踏向矮小的敌骑,把他们踩成肉饼,杰普尔得yì

地笑着,忽然,他的笑意凝结,袭击者没有给他冲撞的机会,而是左右分开。狂暴的象阵从扬尘中冲过,狠狠地砸在空气中的尘土上,攻击毫无着力点,让象兵们异常难受。很快,他们发xiàn

,更难受的在后头。

袭击者放箭了!在象阵的两翼有条不紊地射出箭矢,其精准度让象兵们惨叫连连。

杰普尔陷入了恐慌,浓厚的迷尘里,他看不清两翼的情况,但是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自己部下的惨叫声和乱叫声。

“停,停,停!”杰普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整支象兵停下。

杂乱的叫声消失,浮尘渐散,杰普尔慌忙回头寻找敌人的身影。在他身后数百步外,敌骑严阵以待,随时准bèi

发动第二次冲锋。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比大食骑兵还要厉害!”杰普尔喃喃道,心中的世界第三信念在动摇,有奔溃迹象。刚刚这一照面,他连对手的皮毛尚未触及,己方中箭落地者已有三百人之多。

乱糟糟的象兵们还没转过头来,袭击者再次策马而来……

第506章 既来之,则安之。

在此之前,阿罗约还很高兴,出征印度河诸国在他看来,有如狩猎般轻松简单,而收获远远要比狩猎丰厚得多多.然而,杰普尔破坏了他的好心情,前锋意wài

的惨败让他暴跳如雷。

“你个只会吃食的猪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清楚,就丢掉了一半兵力,我养你何用?”

阿罗约拔刀架在这名他曾经最信任的亲兵颈脖上,看样子就要砍下杰普尔的脑袋。

可怜的杰普尔至今还懵懵懂懂,不知对手是何方神圣,不过,有一点他敢肯定,那些有如杀神般的骑兵不属于印度河诸部落。

眼看兵败的罪责将由他的脑袋来承担,杰普尔急中生智,振振有词:“非战之过,他们是唐军,世界第一,我们只排第三,奴将撤tuì

情非得以,是为保存实力之故,这些象兵都是国王的精锐,不能这么轻易Lang费掉!”

“唐军?”阿罗约迟疑了下,收回手中的宝刀。如果河谷部民真的得到大唐天朝的支援,他要考lǜ

退兵了,传说中的大唐貌似很厉害,祖辈曾有遗言,不准招惹大唐。

“鸠摩罗,你说说,到底唐军所为何来?”阿罗约转向身边的顾问团。

在阿罗约的十万大军中,有数名顾问,其中一人叫鸠摩罗,商人出身,对大唐的情况略有了解。

鸠摩罗行了个礼,道:“我尊敬的国王陛下,大唐距此遥远,有重重高山峻岭相隔,是不会轻易派军到此地的。况且,我们与个失密等部的纠纷矛盾不涉及到大唐的利益,大唐没有理由偏袒他们。”

阿罗约仔细咀嚼着顾问的分析,觉得似乎有理,底气恢复了不少。

“不管是什么势力,总之,敢与我们为敌就要让他们粉身碎骨,落入十八层地域,永不复生!”

国王的霸气显露,将领们精神为之一振,却又听他继xù

道:“嗯,不过,我决定给他们一次弃暗投明的机会。”

宁远铁骑的阵营里,巴铁忧心忡忡,这次天竺人出动了十万大军,光是恐怖的大象就有吓死人的五千头之多,他不敢想像战争的结果如何,即使有强悍的宁远铁骑在为他们作战。

巴铁焦虑中遇到了张仇,张仇来通知他去作通译。

“通译?什么通译?”巴铁莫名其妙。

张仇淡淡地回答:“不知dào

,我只管传令。”

巴铁一边跟着张仇走,一边埋怨:“你们的上将军真是一名疯子,派千把骑兵去迎战天竺人的象阵不是送死么,好比你们常说的鸡蛋碰石头。”

张仇回头瞪了眼巴铁,带着自信反击:“如果适用你的比喻的话,我们宁远铁骑永远是石头。”

巴铁讨了个没趣,或许他认同张仇的说法,但是,当见到数头大象和数十名天竺俘虏时,他震惊了。宁远铁骑以千余骑打败了天竺人的五千象兵,而且是完胜,杀敌两千多,己方毫发无损,还带回了俘虏和战利品。

望着惊恐不安的天竺俘虏和挂在宁远铁骑骑兵腰间的血淋淋人头,巴铁被事实打败了,不!是被事实激活了信心,点燃了希望。

巴铁兴奋地进入了通译的角色。

据俘虏所言,摩揭陀国国王阿罗约的十万大军正在赶来,其中战象四千,象兵近两万,其余的都是步兵。

这一次,巴铁不再轻易下判断,他仔细留意李怀唐的反应,当他看到李怀唐神色自若,心里有了底。

神马都是浮云,上将军的信心足以秒杀象阵!如果将巴铁放到现代的记者发布会上,他一定会如是说。

在李怀唐划定的决战战场上,宁远铁骑已准bèi

妥当,静候世界第三的军队到来。

首先等来的是阿罗约的使者。

再见鸠摩罗,李怀唐开始感叹世界太小,无论是热兵器时代或是冷兵器时代。

“你给我送乌兹钢来了?”李怀唐直接询问被带到他面前的鸠摩罗。

之前一刻还在担心不已的鸠摩罗松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杰普尔为什么会败得一塌糊涂,看来,他能够活命回去已经算是运气。他在宁远城坐牢的半年时间,正逢二十万强胡联军兵败宁远城城下,惨败者之中就有他们认为世界第二的大食人。

鸠摩罗反应过来,尴尬笑道:“不知上将军前来,小民失礼了。”

两年前,鸠摩罗被大食人利用,陷入刺客门事件,幸亏李怀唐明察秋毫,只让他坐半年牢狱。根据鸠摩罗的经验和认识,这种事情如果遇上其他人,他必死无疑。所以,对李怀唐,他心存感激。

一番问答,李怀唐才知dào

,鸠摩罗经过上次一劫,被打回了贫穷的解放前状态,只好靠着一张嘴巴混饭吃,结果一个不小心忽悠到了国王阿罗约面前,鬼使神差地成了阿罗约的顾问。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今天,他终于有了被用武之地,国王阿罗约毫不犹豫地点了他的名,派他来做使者。鸠摩罗接令不得不硬着头皮前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是汉人的文化,他们这里可没有这种说法。

一路上,鸠摩罗将诸天神佛求了个遍,终于,上苍被他的虔诚所感动,让他见到了熟人,避过被祭旗的命运。

“既然上将军支持个失密,我这就回去劝国王退兵,从此两国化兵戈为玉帛。”鸠摩罗眼光不错也很识相,知dào

阿罗约的胜算微乎其微,除非阿罗约能同样击败二十万强胡联军,可那种可能性基本上等于零。

李怀唐哈哈大笑,道:“不用了,你这一去,搞不好要弄丢我数万奴隶。既来之,则安之吧,且看我如何收拾世界第三!”

何其豪迈之言,十万敌军亦不过是土鸡瓦狗!

巴铁一边通译,一边感概,人生当如李怀唐!

鸠摩罗被软禁了,代替他回去传言的是数十名俘虏。阿罗约得到的邀请是:河谷联军恭候会猎!

宁远铁骑以河谷联军的名义迎战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壮大河谷联军的威名。那个鸠摩罗知dào

他的底细,所以,李怀唐将他扣留,同时,李怀唐看到了鸠摩罗的利用价值、新任摩揭陀国王!

第507章 重蹈覆辙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让阿罗约忌讳的,那除了大食以外,就只有大唐了.至于什么河谷联军,根本进不了他的法眼,无论是联军,还是个失密军,都是从前的那些乌合之众,除了数量不一样外,质量依旧。

听到带信回来的俘虏说,所谓的河谷联军只有两万余人,领头的似乎是个失密王子巴铁,阿罗约的轻视之心不禁浮起,两年前,他亲征个失密,金戈铁马,直杀得巴铁仓惶南顾。败军之将,焉能言勇?

时隔两年,他更加强dà

,肥羊肯定也更壮,不过羊即使再肥也只是羊,一群等待他去屠宰的羊。鉴于此认识,他认为杰普尔的失败不过是偶然事件,或者与杰普尔的愚蠢有关。他不信凭他的十万大军不能将河谷诸国踏平了。

双方在第二天午时不期而遇,决战就此发生。

阿罗约很郁闷,远远看去,敌人的阵势不止两万人,位居前列的是敌人的骑兵,在阵前来回跑动,掀起大量的尘土,挡住了他的视线,尘土之后有多少敌军不得而知。来回机动的骑兵不时分出数十骑向他驰来,放了一轮弓箭又折回。

令阿罗约惊讶的是,敌骑的骑术和箭术水平都很高,弓箭专门射向象背上的目标,而且相当精准,每一轮总有十数名士兵被他们射中。他觉得,这样的骑士不应该出现在巴铁的军队里。幸亏这样的骑士不多,也就千来人,与自己庞大的象兵相比不值一提。

“准bèi

攻击!”阿罗约对身边的号手下令,语气相当淡定,让人感觉胜券在握。

吃过亏的杰普尔及时建议道:“陛下,请让步兵列阵跟上,保护两翼和身后,防止他们的骑兵骚扰!”

阿罗约觉得有道理,照着下令。天竺人忙活了半天工夫,终于准bèi

妥当。

象阵启动,声势浩大,万蹄狂奔,惊天动地。

阿罗约的坐骑是一头象王,象背固定着的是他的专用金色辇椅,辇椅两下侧各挂着两个藤筐,每个筐里站着一名士兵。坐在象王背上,阿罗约意气风发,数千头大象的冲锋无坚不摧,无人可挡,他甚至觉得低估了自己的实力,第三的排名应该可以再往上提提。

不恨唐军吾不见,只恨唐军不见吾狂矣!

阿罗约诗性上涌,张嘴欲抒发心中的轻狂自得,却苦于文采贫乏,无词可用。

“杀光他娘的!”阿罗约想了半天,才憋出自觉满yì

的一句。

象阵如同一辆辆笨重的坦克组成的装甲洪流,横冲直撞,大有天下无dí

的之势。刚刚在他们面前嚣张挑衅的骑兵此刻只有逃跑的份,拼命躲向两翼,避其锋芒。

象阵没有理会这些苍蝇似的的骑兵,继xù

前冲,透过扬尘,大量的敌人身影隐隐可见。

阿罗约似乎听到对面有些什么,有点虚无飘渺,令他眼皮直跳,他企图弄清敌情,可惜象阵的动静实在太大,掩盖住了声源。

“火?!”疑惑间,阿罗约见到了前方迷尘之后有点点火源,而且在移动,向着自己移动。

看清了,是牛,火牛,无数的火牛!

“火牛阵!”阿罗约忽然想起了祖辈流传下来的故事,百年前,一名大唐使者用火牛阵击败了他先辈的无dí

象阵,横扫大半个天竺。关于这个故事,阿罗约曾经嗤之以鼻,认为是以讹传讹的神话,没想到,今天他居然中奖了,成了传说中的主角。

与陆地上体形最庞大的动物相比,蛮牛不算什么,即使它们有成千上万头。阿罗约镇定自若,自信他的象阵可以踏破敌人无聊的火牛阵。

从坐骑的体形,力量和智慧比较,单算,复合算,无论怎么算都是阿罗约赢。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大象的智商高,比牛马都要聪明,但是聪明者自有其处世的方式,例如智商为零的飞蛾会扑火,而大象不会,被强迫也不会。

面对汹涌而来的火牛阵,战象们惊慌失措,它们不怕牛,却对牛身后闪闪发光的现象本能地恐惧。冲在最前方的战象开始畏缩,冲锋的恢宏气势顿时虎头蛇尾,进攻莫名其妙夭折。

这只是天竺人的悲剧前奏。一声牛角号之后,数十道光亮划破天空,越过狂奔的火牛阵,落入象阵之间爆fā

出五光十色的焰火。

焰火是李怀唐给天竺人高规格的迎接礼,所有用来传递信号的焰火都被收集起来,一次用在天竺人身上。可惜大象们不领情,刺眼的光亮,爆响的声音和呛喉的烟雾让它们彻底陷入狂暴慌乱之中,纷纷无视主人的吆喝驱赶,或掉头,或偏转,不管向哪,只要远离恐怖的火光就成。

本来保护象阵两翼和身后的步兵瞬间莫名其妙地成了象阵的屠杀对象。疯象一边疯跑,一边不忘泄愤,将挡在它们前方密密麻麻的两脚矮小动物撞飞,践踏,所过之处,形成一条条血肉之路。

悲剧突如其来,一发不可收拾。阿罗约被战象带着闯入己方的步兵阵,痛苦而无奈地看着他的数万士兵被象蹄无情蹂躏,在他的左右前后,都是惨烈的哀嚎声。

宁远铁骑的将士们做好了出击准bèi

,纷纷侧目等待他们上将军的大手一挥。

此时的李怀唐正乐呵呵地受着巴铁的恭维。

“上将军果真神人也!”

如果不是身处战场,巴铁肯定会以五体投地来表达他的佩服景仰之情。

李怀唐摆摆手,他想说,他不过是山寨者,王大大才是原创,不过,早在千年前,我们的祖宗已会使用火牛阵,小小伎俩而已,他不认为值得过多的炫耀。于是,手势一挥,成了出击的讯号。

倒霉的天竺人,被象阵糟蹋完,又遇上一群疯牛,躲过疯牛又得背对敌人的铁蹄弯刀。

虎贲骑将士骑上驮马骆驼,不紧不慢地跟在溃败的天竺人身后,像牧羊人圈羊般,将胆气尽丧的敌人驱赶成一团。落后的,无处可逃的天竺溃兵成片成片地蹲在地上,抱头投降。

步兵成了俘虏,象兵们的下场也不咋滴。

战象逃跑的速度永远要比战马慢。

胡一箭尾随逃窜的象兵,手中的利箭不时锁定猎物,发出致命一击。

“箭无虚发!”胡一箭满yì

地吼了声,他的两个箭囊已空。

“还有一支!”张仇递给他最后一支羽箭。张仇有点苦恼,他的箭术不佳,马槊又够不着象背上的敌兵,只好眼睁睁看着胡一箭左右开弓,忙个不亦乐乎。

胡一箭当仁不让,接过羽箭,张弓瞄准前方的一名驱象兵。即将发射之际,他忽然松弦,饶了对方一命。

“怎么?手软了,还是心软了?”张仇不解地看看并马齐驱的胡一箭。

胡一箭没有理会,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神色似乎有点激动。

顺着胡一箭的目光方向,张仇也发xiàn

了高价值目标。

“象王!天竺国国王!”张仇兴奋地指着在烟尘中若隐若现的一顶金色座椅。

胡一箭与张仇对视一眼,取得了默契,两骑悍然突入溃败的象兵当中。

在近距离内,战象对骑兵的威胁始终很大,溃散的象兵对贴身追击的骑兵优势明显,象兵居高临下,投出的短矛轻易可以刺穿任何血肉之躯。

象兵们终于反击了,零星的短矛不时投向胆大包天的两骑。一支短矛擦过胡一箭的鼻尖,几乎要了他的命。同样,张仇差点也命丧敌阵中。

“奶奶的!”张仇勒马退出了溃散的象阵,手中的马槊不甘心地砸向一条象腿发泄。

这一砸,砸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大象虽说皮粗肉厚,但是在高速奔跑中,也经不起张仇手中的马槊横扫。被扫中的大象悲鸣一声,趔趄摔倒,轰然一声,尘土翻滚,其背上的数名象兵被甩得老远,甚至不见了踪影。

张仇意wài

之后是惊喜,原来还可以这么对付这种庞然大物。

“老胡,让我为你开路!”张仇找到了立功的捷径,他只需跑到象兵的身后,在象兵的视线死角里砸战象的后腿,每一砸的战果就有好几个,远比胡一箭的效率高。

张仇轻易放倒两头战象,其余的将军骑骑兵有样学样,很快,霉运降临在十数头落后的战象身上,吓得其余溃兵哇哇怪叫,高举双手争相要求投降。拒绝投降者的下场只有与他们的战象同归于尽。

阿罗约打算退出一段距离再重整溃兵杀个回马枪,他不愿承认失败,认为对手的成功不过是建立在恶劣无耻手段和侥幸之上,可一不可再,只要自己再杀回去,凭借着实力最终肯定能挽回败局。

然而,敌人不给他机会,精锐的轻骑兵紧追不舍,用弓箭猎杀他的士兵,用长枪砸他的战象,逼得他的士兵接二连三投降,更剥夺了他反败为胜的梦想。

阿罗约的心情从不甘不服,到着急,然后发展到恐惧。随着身后的象兵弃暗投明,他几乎成了孤家寡人,数十骑包围了上来,他回头时甚至看见追兵手中的羽箭,正闪着寒光对准他。

“快跑,快!”阿罗约反击的念头已消逝,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只有逃出生天才是最重yào

的。

大象又怎能跑得过战马呢?虽然同样四条腿。

胡一箭凝气发箭,一如往常,羽箭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在阿罗约身上停止强劲的前进势头……

第508章 美人爱英雄

击败了摩揭陀等天竺诸国军队,最高兴之人非巴铁莫属.

名义上,巴铁是河谷联军的主帅,名义上,击败天竺人的是河谷联军;实利上,个失密等河谷诸国免收了一场兵灾和一场劫掠屠戮,实利上,巴铁收获了数千头战象。

战象?李怀唐才不稀罕,吃得多,脑后又有隐形反骨,留着是个祸害,干脆全部扔给了巴铁,至于他是用来当作运输工具还是当肉吃,就与他无关了。

当巴铁扬眉吐气凯旋而归时,全国沸腾了,有史以来,巴铁的国度就没击败过天竺人,天竺人的象阵是他们噩梦,是他们难以逾越的大山。没想到他们的王子殿下带着新组建的河谷联军一出马,就改写了历史,消了他们胸中积郁已久的窝囊气。

用万人空巷来形容围观的盛况犹有不及,民众箪食壶浆,夹道相迎,各国代表来朝恭贺,总之,欢呼声如滔天巨Lang,连绵不断地将巴铁包围其中,仿佛此刻他是全天下的中心。

狂热的目光只投给英雄巴铁,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关心李怀唐,更无人在意宁远铁骑的存zài



“上将军太过低调了。”功劳被忽视,以致于胡一箭觉得有点遗憾,有点失落。此战,他功劳最大,射杀了天竺军主帅、摩揭陀国国王,却得不到该有的殊荣。

李怀唐明白他的心态,笑道:“低调有低调的好处。如果让那些胡娘缠上你,你回去怎么向小薛慧交代?”

胡一箭哑口无言。小慧娘啥不好学,偏沾染了安洛儿的醋劲,仗着有月月夫人的撑腰,让他有点吃不消了。每次论功奖赏,美人都与他交臂失之。论辈分,他是上将军的师傅,徒弟都有十个手指数不来的妇人围绕身边,作为师傅,他怎能落后?虽然这个徒弟常念师徒情份,假公济私帮了他几回,可家里的美娇娘依旧只有可怜的半边手之数。

“咋样?想美人了?”李怀唐戏谑道。

“没,没。”胡一箭极力否认。

“那就算了,本来想给你个立功机会的。”说到此,李怀唐故yì

做了个停顿,然后似乎在自言自语:“鸠摩罗答yīng

了,回头就进贡,听说天竺多美人,我还想从中挑选一些赏给功臣的,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

鸠摩罗是个幸运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典故仿佛是为他量身定造,从卷入刺杀门被李怀唐关了半年,到成为使者被扣押,一切看似霉运缠身,实jì

上却是幸福的开始。天竺军败了,阿罗约死了,他却意wài

地成为了新任国君,摩揭陀的国王!当然,这是李怀唐的意志。

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鸠摩罗喜出望外,当下表示以爷孙之国相称,并许诺回国登基后马上召集天竺诸国进贡,信誓旦旦保证至少每年白银五百万两。李怀唐也没含糊,让他从俘虏当中挑选两千名护卫,同时派出五百铁骑护送他回国。

听了李怀唐所言,胡一箭眼睛一亮,哪里还不明白上将军又要对他假公济私的意思?

“啥任务?让我老胡去,保管马到功成!”胡一箭的觉悟值瞬间爆满,当仁不让拍着胸口打包票。

李怀唐望了望另外一边正得yì

忘形的巴铁,道:“带他去吐火罗,将沿途的马匪给灭了!”

巴铁熟悉吐火罗山区里的地形和情况,让他做向导最合适不过。

对付马匪最有效的办法是用精锐的小部队,或摸点袭击,或伪装钓鱼诱其上钩再予以歼灭。大军出动反而打草惊蛇,马匪们只要往山沟沟里一钻,想找到他们的身影都难,如果因此而引起大食人的注意就得不偿失了。

胡一箭应命,急忙忙挑兵选将去了。而巴铁还不知dào

他即将要越境去吐火罗剿匪,乐呵乐呵地接受着无数崇拜以及爱慕的目光洗礼。

听说大捷,老国王苏曼慌忙出城相迎,一番歌功颂德,往脸上贴金少不免,不消细说。

苏曼是少数了解内情的几个人之一,对于李怀唐的低调姿态,他深感满yì

,李怀唐不但帮他渡过了难关解决了来自天竺之忧,而且还给足了他颜面。既然李怀唐投之以木李,他当然得报之以琼瑶。在他的号召下,大量的沙糖和运输队伍如同涓涓细流,源源不绝地向个失密汇集。

唯一让苏曼不满的是,李怀唐没有挥师南下,将可恶的摩揭陀灭掉,彻底消除他的心头大患。

李怀唐可没那么傻,保持平衡,适度留存矛盾才是外交策略的精辟所在。鸠摩罗的作用在于,当巴铁不听话,可以用他来敲打敲打,其二,他是河谷联军存zài

的基础,也是河谷联军最好练兵的对象。

庆功宴是大捷的情人,每每胜利,获胜一方总是不嫌俗气,宰些牛羊,上些烈酒,再唤来娇媚诱人的美人扭扭腰肢,秀秀傲人的身材,大肆喧闹作乐一场。

对巴铁的国度来说,胜利是稀罕物,就像大地震一样,数十年一遇。巴铁很幸运,才活了二十余年,便中了大奖,要知dào

老国王苏曼已经花甲,才难得碰上这么一回。

所以,庆功宴不能少,还不能太寒酸,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dào

要等到猴年马月才又有一次。

好肉多得是,美酒也不缺,更有国王宠爱的妃子来领舞。

胡娘热情奔放,遗憾的是时装界尚未进化到比基尼时代,舞蹈亦未到钢管时代。王妃等清一色胡娘轻纱外罩,内穿丝绸,肚皮与玉腿可随便瞧,凹凸身材也可大方欣赏,就是服饰的材料有点Lang费——稍微少点就好。这是在场的雄性动物的一致观点。

王妃青春年少,舞动全场活力四射,是所有目光的聚焦点。其时而如柳,婀娜多姿,时而如花,妖娆娇美,时而如烟,轻慢飘渺,无论姿态如何,始终保持着醉人的笑容,一双美目闪烁,似娇,似羞,所触之处,感有哀怨情话欲与倾诉,撩人心扉。

李怀唐颇有惊艳之感,胡娘一向不太符合他的审美观,今始例外,酒杯举到嘴边竟然忘记入口,目光已被深深吸引。

老国王苏曼满脸的骄傲之色,在场同性表现出的的羡慕和妒忌让他洋洋自得,拥美如此,人生夫复何求?

“菲丝娅,给李将军倒酒,敬李将军一杯!”一曲终了,苏曼还在飘飘然中,显摆的意思很浓。

同样,王妃的审美观似乎不利于汉人,国王有令,她唯有不情愿地走到李怀唐跟前,在热辣辣的目光下,勉强倒了一杯酒献上。

李怀唐的表现全部落入了巴铁的眼里,他心细,读懂了其中的意味,拼命向父王使眼色。

“嗯?”苏曼忽然明悟,笑意凝结,没有进一步的表示。

巴铁着急了,这是巴结李怀唐的最好机会,面对家国大事,父王怎能儿女情长?不就一女子么?国内多得是!见到眼色无效,杯子从他的手中故yì

滑落。

“哐当!”落地开花,清脆悦耳。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呵呵,不小心而已。”巴铁耸了耸肩膀,接着对李怀唐道:“为表达谢意,父王欲将此美人赠予上将军,还请上将军赏脸收下。”

苏曼一愣,明白被代表了,太子这招快刀斩乱麻够狠够绝!苏曼想反驳,看到李怀唐态度不明的眼神顿时又缩了回去。废话,莫说一美人,就算是整个个失密,只要对方愿意,随时都可以享用。可是,他又不甘心,菲丝娅是他最宠爱的妃子,是河谷诸国最美的美人,已达百万里挑一的程度,上下千年,恐怕无人可及。不敢,不甘,唯有眼巴巴地盼望着强者的婉拒。

王妃听不懂唐言,满脸狐疑地看着苏曼和巴铁,忽有所悟,赶紧向国王哀求。

李怀唐问通译:“她说什么?”

通译迟疑,为难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巴铁因为担心通译直言导致李怀唐的怒火,只好为他解了围:“上将军勿怪,丝菲娅王妃她不知dào

上将军是真zhèng

的英雄,所以,所以,嗯,我这就告sù

她。”

李怀唐笑道:“不必了,莫要为了一妇人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友谊。”

通译的转述让老国王松了一口气,李怀唐真君子也,不夺人所好。

其实,李怀唐有点悔,拒绝巴铁的好意并非因为虚伪,也不是要给国王面子,只是不忍看见家里美人的幽怨眼神。论容貌娇美,苏紫紫与裴小娘更胜一筹,至于天下绝色的玉环小娘更不用说了,为了吃这名二手货而让家中的娇妻联合抗日那就相当划不来。

宴会散尽,李怀唐被安排到客殿沐浴休息。

温热可洗去疲劳,同时能激起欲望。

“奶奶的,真是不吃白不吃!”李怀唐泡在水里,摇头苦笑。

话音毕落,房门处,咯吱声传来。

个失密人性格直接,从他们的房子里通直不设屏风略见一斑。李怀唐转脸望去,赫然看见了一娇美胡娘局促地站在门后,虽然她低着头,可李怀唐还是认出来了。

“丝菲娅?”李怀唐的声音明显带着惊喜,胯间的小兄弟也随之兴奋,斗志高昂。

别看王妃跳舞时奔放,此时却拧捏不前,还脸含羞意。撩得李怀唐欲火更盛。

对于送上门来的绵羊,李怀唐向来不拒绝。在王妃的惊叫声中,他跳出了浴池,奔向美人,抱向热水池内,不管美人的意愿,直接跳过前奏和开场白,立即进入肉搏的白日化阶段……

房子的隔壁,苏曼痛心地唉声叹气。

巴铁劝解道:“父王不懂,汉语之精深奥妙非常人所能理解,李将军刚才说的‵莫要为一妇人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得反着来听。”

“反着?!”苏曼蹬着眼表示不解。

“对,他现在不正用着行动表示态度么?”巴铁耸耸肩膀,示意苏曼注意身后的墙壁,根本无需刻意去听,墙壁之后闹的动静太大了,以致于厚实的墙壁挡不住那令人血脉贲张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是丝菲娅,哀怨婉转,刺激得苏曼直跺脚,差点没用头撞墙。

“父王不必如此。”巴铁道,“天竺人很快就要上贡礼了,那个鸠摩罗与李将军有旧,如果让他得yì

,我们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难得李将军看上丝菲娅王妃,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王妃为我们多吹吹枕边风。”

……

不知过了多久,水池里的战斗告一段落。

丝菲娅趴伏在李怀唐的胸膛上,玉手在厚实的胸肌上不停地画着圈圈。

“是你打败了吐蕃人又打败了天竺人?”丝菲娅抬头,扑闪着大眼睛,好奇与崇拜混合一起,挂在了她那红润的俏脸上。

李怀唐摇摇头,表示不知所云,看来沟通严重不够,没办法,美人最娇柔之处刚饱受摧残,不堪再战。

美人嫣然一笑,忽然玉手顺着李怀唐的胸膛缓缓下滑,直至某处坚挺火热之处……

美人手握坚硬,娇笑:“丝菲娅愿侍候将军。”

李怀唐依旧摇摇头表示不解,却惊讶地看着王妃潜入水里,一股享shòu

被吹箫时特有的轻柔刺激立时从胯间传来。

或许是巴铁的错,他忘了告sù

李怀唐,这里的风俗习惯是,摇头YES点头NO……

在个失密修整数天,李怀唐押解着数万名战俘和大量的粮食财物北返。

有了个失密的粮食支持,李怀唐打算在连云堡增加驻军,再以两万名天竺战俘为奴,配以驮马组成运粮队,长期穿梭于个失密与连云堡之间,翻越坦驹岭,将粮食等物资送达连云堡。

剩下的五万战俘,将被送往宁远和大唐,为丝绸大道的修筑贡献力量。天竺战俘温顺,逆来顺受,最多绝食两顿或静坐以表达愤nù

和不满,在为奴方面确实天赋异禀,省却了李怀唐不少麻烦。虽然他们在路上会消耗很多粮食,但是有个失密的慷慨解囊,李怀唐乐得带上这群累赘,只要越过葱岭,他们就是一笔巨大的净资产。

大军的速度很慢,刚到坦驹岭下,鸠摩罗的贡礼已从后追上。为了紧抱李怀唐的大腿,更为了巩固自己的王位,鸠摩罗的礼物异常丰厚,数量之多不得不动用数百头大象运载。

贡礼中有上万斤乌兹钢,原本属于大食人,需yào

运到大马士革去,但是大食爆fā

的内战阻隔了物资运送的道路,控zhì

这批乌兹钢的大食人都已返回大马士革,将贵重的乌兹钢交给阿罗约保管,却成了鸠摩罗讨好李怀唐的嫁衣裳。

除了稀有的乌兹钢外,鸠摩罗还送来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和百余妖艳的胡娘。收到贡礼,李怀唐表示相当满yì

,因为,鸠摩罗压服了天竺诸国,每年将向宁远爷爷国遣使朝拜并进贡。

另外的一个好消息是,封常清以及大部份重伤的安西军将士都已无大碍,正在康复中。

第509章 剿匪记

印度河发源于吐蕃境内,向西流经小勃律,而后折向西南注入阿拉伯海,从其转折点到入海口有三千余里,形成了河谷冲积平原,养育了数百万人口.

河谷平原与吐火罗与连绵山脉为界,却未被隔断,尤其是在西北段,山脉的走向全部是倾斜的南北走向,两地商旅可以轻易沿着山脉之间的通道来往。交通要道加上复杂的地形,成了滋生马匪的温床,尽管大食人曾经不遗余力地剿杀,但是贫瘠的吐火罗源源不断地给马匪们提供生力军,马匪们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长一茬,大食人徒唤奈何,久而久之,只好放任自流。

没有了大食人的管制,马匪帮迅速崛起繁荣昌盛,甚至威胁到了河谷诸国的安全。其中以匪首沙拉维的实力最为强dà

,也是最嚣张的一伙,已经不满足于商道上的小打小闹,经常纵兵越境进入河谷诸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令河谷诸国大为头疼。

与其它同行相比,沙拉维的智商鹤立鸡群,他深谙讯息的重yào

,在方圆百里遍插眼线耳目,抓住时机就果duàn

出击大捞一笔,来去如风,想抓住他相当困难。

最近,各地的眼线陆续带给了沙拉维一个重yào

的讯息,个失密国王似乎正在筹备一支庞大的商队,据说是要携带大量的金银财宝去宁远购买丝绸等货品。

接获此消息,沙拉维狂喜,喜过之后是忧心。有肥羊自近邻来,他能不喜?忧的是,如何能让肥羊乖乖地从他控zhì

的山道通过?个失密与吐火罗之间的大小通道有十数条,虽然他占据着最便捷的一条道路,但是,他凶狠的名声在外,商旅都怕了他,即使是个失密国君也未必敢选择在他眼皮底下通过。

进一步的消息传来让他宽心不少,个失密王子组建了一支护卫队,将亲自护送商队上路,走的正是他辖下的午阳大道。

沙拉维根本不将个失密部的军队放在眼里,就战斗力而言,他麾下的五百骑完全可以轻松击溃十倍于他的个失密军队。所以,护卫队这三个字直接被他无视。

紧张地等待了两天,随着肥羊的身影出现在午阳大道上,沙拉维七上八下的心情终于笃定!

午阳大道,顾名思义,一天之中只有午时才能得到阳光的眷顾,其余白天的时间,阳光被高高得到山峰阻挡无法照射入内。光线昏暗有助于马匪们的设伏。

“来了!”

马匪们趴伏在半山腰上,瞪大着双眼盯着山脚下的一条长龙,难掩脸上的喜色。

长龙由两百五十辆马车和两百头骆驼组成。默数了一遍后,沙拉维不禁咋舌,他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商队,个失密部之富庶或可从中窥到一斑。嗯,每辆马车上的大箱子想必装的是金银财宝吧!沙拉维很快又流口水。

“杀!”沙拉维等不及了,带头跃上骆驼冲下山,他的兵力不足以全歼整支商队,能抢到多少就算多少。

接下来,一切都在沙拉维的预想中,数百名商队护卫没敢迎战,在他们的指挥官吆喝下,慌乱地躲在马车与骆驼的另一侧,企图负隅顽抗。

居高临下冲锋的速度很快,几个呼吸的时间马匪们的身影已到两百步外。

这时,马车上箱子的突然从里被推开了箱盖,冒出一把把十字弓,锋利的箭矢正对着况乎乱喊的马匪们。可惜在昏暗的光线中,马匪们看不见箱子里蓄势待发的致命弓矢。

为了尽可能拦截更多的财富,减少漏网之鱼,沙拉维指挥他的部下形成一条波Lang线扑向目标。波Lang线正对着马车,给马车上木箱里的弩手提供了良好的视界。

沙拉维惊疑地听到了牛角号,紧接着,他感觉到有无数的黑影疾速扑来,与他的部下迎面激烈相撞。

惨叫声爆fā

,正在冲锋的马匪们人仰马翻,山坡上,大量的战马骑士在以翻滚滑落代替策骑向坡下移动,途径之处,石块泥土纷纷顺应潮流而落,激起漫天尘土。

沙拉维忽然明白,箱子里装的不是诱人的财宝,而是致命的杀手,至于这些杀手用了什么神mì

武器他不知dào

,但是他知dào

,这种武器杀伤力很恐怖,足以在两百步外要了他的命。可是,他的处境相当尴尬,他在路上,冲锋的路上,从高往下冲的路上,止步不可能,转弯也不可能,除了硬着头皮冲到目标跟前别无选择。

郁闷袭击向沙拉维的心头,他开始感到恐慌,目标并非商队,而是一口彻头彻尾的陷井。他清楚地看到,列阵于马车和骆驼另一侧的护卫引发了一排排箭矢,羽箭飞向天空,掉头落下,准确地扎入他的队伍当中。好不容易冲到马车十数步的距离,箱子里的杀手们又释fàng

了一轮箭矢,这次,杀手手中的利器终于水落石出,是传说中的十字弓,只是小了一号而已。

唯一让沙拉维觉得庆幸的是,至今他尚完好无损,并首先冲到目标跟前,一辆马车边上。

很遗憾,他的运气到此终结,马车上,木箱里,站起一名士兵,手举小弩,对准着他。沙拉维表现得相当悍勇,在弩箭发射的同时,他向敌兵甩出了手中的弯刀……

不可能!

沙拉维双手紧抓脖子,想大声发泄心中的惊惧疑惑,却无法得偿所愿,一支弩箭插在他的喉咙上,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滴,在他放大的瞳孔里,杀他的凶手不屑地将嵌入其衣甲上的一把弯刀取下,轻蔑地掷了回来……

并非所有的马匪都勇往直前,见到势头不对,有人跳下了坐骑,手脚并用往山上爬。

一骑从马车之后冲出,直到陡坡前,下马,张弓,搭箭,瞄准,发射,动作纯熟连贯一气呵成,一连数支羽箭向目标飞去,箭箭咬肉,穿透了逃跑者的大腿。

“打扫战场,一个都不准逃!”神箭手向身后涌来的士兵下达了命令。

战场清扫完毕,五百零九名马匪,无一漏网!

“巴铁殿下,接下来看你了!”神箭手指着数名被抓到跟前的负伤马匪说道。他需yào

实现俘虏的价值。

审讯很快结束,神箭手举头望向群山之北,冷笑几声,然后对着麾下喝道:“准bèi

上路,今晚端下一个匪窝!”

剿匪,突如其来降临到吐火罗的山区里,进行得如火如荼……

第510章 噩耗

初秋,西北大陆干燥,风过沙舞,马过尘扬.

晴空幽蓝,艳日高照。站在玉门关城楼西望,是无边无垠的荒漠,天际边热气蒸腾,影像扭曲如梦如幻,仿似异界在人世间打开的一道大门。忽然,有模糊的黑影出现,打破了祥和的平衡,一点,两点,然后一大片,从那异界的大门中闯出。

“他们来了!”一名衣甲光鲜的胡将伫立城头,以手护目远眺。

“他们还真的来这么多人!”

“很久没见过这么多骑兵了。”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玉门关上,守兵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千骑奔腾,威势骇人,大地为之颤抖,守军因此动容。

玉门关下,马嘶尘嚣,迷茫中,黑压压一片,数不清里面到底有多少人马。

守将下令击鼓,鼓声气势磅礴,荡人心魄,一通过后,全场鸦雀无声。

“来者何人?”配合着空气中回荡的余音,守将的吆喝尤显威武。

“大唐宁远上将军,李怀唐!”城下的一名骑士铿锵回应,不卑不亢。

大唐境内,除非有皇帝圣谕,否则,无论是所属胡族,抑或归附的小国部落,皆不准千骑入境。而,眼前的李怀唐带来了将近三千骑。虽说他名气很大,虽说他忠于大唐,虽说事出有因且特殊,但终究还是违反了律令,不合规矩。

守将姓安名思顺,玉门关都督,昨天他接到了安西使君的飞鸽传报,宁远李怀唐率三千骑闯入安西腹地,直奔河西,不日即将抵达玉门关。

接报,安思顺大骂安西军无能,怎会将李怀唐的大军给放入大唐的腹地,如果任由李怀唐闯关,他的仕途、军事生涯也就到此终结了。惊怒之际,他的弟弟安元贞给他带来了一个令他更吃惊的阴谋。

阴谋有风险,后果很严重,但与他安思顺无关,他只需遵照大唐律令行事,大量的金银财宝即可落入囊中,即使李怀唐因此而亡,他也无可厚非。

望着城下的骑士,安思顺露出震怒之色。

“你们想造反么?”

城头上抛来的无形帽子很大,很重,李怀唐却仿佛不知,严肃道:“我的夫人,我的士兵在你们境内出事,至今生死未卜。你如此刁难于我,是何居心?莫非你想破坏我宁远与大唐的关系,挑起战端?”

安思顺楞了楞,看来盖帽子不是他的专利,对方也懂。

“我不管你们是谁有什么理由,总之,没有圣谕就不能通过此关。”

城下没有废话,竟然一支利箭射来,直取安思顺的脑袋,箭过,头盔应声落地。

“好!”数千铁骑齐声喝彩,惊天动地。

安思顺冷汗直冒,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勃然大怒:“放箭,给我杀了此贼!”

玉门关前,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异常紧张。守军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都听得出来,主将斗气的成份更大,贸然向李怀唐放箭的后果无人敢承担,也承担不起。

见状,安元贞赶紧附在安思顺的耳边低语数句。

“该死,你怎么就收了他们的财物?”安思顺狠狠地瞪着弟弟,大有将他撕碎吞下的迹象。

安元贞委屈道:“不收怕他们到时赖帐啊,而且,万一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向谁要去?”

啪!一声响亮。一座五指山毫无征兆地印在了安元贞的脸上,清晰红润。

“你的烂事,你自己搞定。”安思顺怒气冲冲。

李怀唐在城下莫名其妙地望着城头上离奇的一幕,等了许久,才听见守将的无奈回应:“圣上有令,宁远李怀唐可以随时入境,但是,按律,无特别允许,随从不准超过三百人。”

李怀唐与白孝德商量一番,让他率领两千余骑兵向北绕行,自己带三百骑过关。

迎接李怀唐的是安元贞。

“上将军莫怪,我兄长他也是奉命行事而已。”

李怀唐懒得与他啰嗦,匆匆入关东去。

安元贞暗骂了一句,也紧跟着追上去。职责所在,他必须为李怀唐引路,防止他乱窜。

“上将军莫着急,夫人吉人天相,必能有惊无险逢凶化吉。”一路上,安元贞没话找话。

李怀唐眉头直皱,心如针扎,他率军凯旋,刚越过坦驹岭,没想到等着他的是噩耗:裴小娘从长安回来的路上遭到疑似吐蕃铁骑的袭击,生死未卜,下落未明,随行保护的三十名狼牙战士死伤大半,李忠心不知所踪。

饶是李怀唐冷静,噩耗传来,也禁不住被大腿代替了大脑,当即带着数百名将军骑将士以最快速度翻越葱岭,赶到黄石时,刚好遇到白孝德等数千骑在此候命,获悉若兮夫人一行受到袭击,袍泽战死,宁远铁骑将士无不愤慨,一声令下,三千骑兵进入唐境。

本来,李怀唐的大队人马是很难深入唐境的,巧合的是,年度向大唐进贡的百万铜料恰逢其时,借着护送的名义,李怀唐轻易窜到拔焕城,趁着安西军不提防,驱马突然东去。宁远铁骑一骑双马,安西军无从追起,新任使君急忙放飞信鸽通知河西守军拦截。

李怀唐心情很糟糕,没兴趣与安元贞胡扯,一路不停狂奔向凉州:案发xiàn

场附近。

与李怀唐的情绪相反,安元贞的兴致很高,尤其是对宁远铁骑的战马颇感兴趣,甚至当场要求李怀唐割爱一匹汗血马给他。

毫无疑问,安元贞未能如愿以偿。希望落空,安元贞有点恼羞成怒,在一座山谷前,他停下了脚步,冷冷道:“过了野狼谷,便出了沙州境,恕某不远送。”

李怀唐本就厌烦这个多嘴的胡人,见他要走也不阻拦,从怀里掏出一袋子宁远钱币扔给他算作报酬。

安元贞不客气地接过钱袋子,拱拱手而后拉转马头返回,临走时,目光贪婪地瞥了眼李怀唐的坐骑。

“野狼谷?”李怀唐打量着眼前的山谷,山谷静悄悄,入口宽敞,道路却蜿蜒,到处怪石嶙峋,幽深神mì

之感迎面扑来。

“走!”李怀唐带头策马入谷。

第511章 喋血野狼谷

野狼谷因野狼出没而成名.野狼之所以青睐此谷,只为褁腹,坐享其成的食物总比在荒芜之地辛苦捕猎而又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成功有吸引力。

食物,其实就是被遗弃的尸体。自有马匪这个行当,野狼谷就不缺狼的口粮。

野狼谷内,乱石碎砾之间,森森白骨随处可见,明显是经过动物的移动。空气中,充斥着狼尿的臊味,引起过路战马的不安。

谷道还算宽敞,最狭窄之处还可容数马并行,宽的地方有数十步距离。

李怀唐一心赶路,只想着快速通过此处,对于路上可能出现的马匪,他不当作一回事。

接近出谷口,李怀唐开始感觉到不妥,猎犬开始冲着谷口狂吠。

“有情况!”

所有将士都知dào

遇上麻烦了,每次猎犬发出警报,随之而来的多半是战斗。今天不会例外。

不用下命令,将士们已经兵器在手,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谷口处,千余胡骑挡住了去路。

拦路者身份不明,衣甲乱七八糟,兵器也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人人脸上蒙着一块黑布。

李怀唐感觉到了腾腾的杀气,立kè

明白对方肯定不是马匪!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陷井,预谋的陷井。不用想都知dào

,位于身后的谷口此时同样有上千骑,后路被堵!

没有任何的问话,拦路胡骑发动了冲锋,在谷口处截住李怀唐等三百骑。如同惊涛拍岸,双方猛烈撞在一起,展开血腥的厮杀。

李怀唐手中的汉刀如蛟龙舞动,所过之处只留下刀影,朵朵血雾为之绽放。一个照面,他已经砍杀三名敌骑,敌人喷洒出来的鲜血沾染他浑身都是。

“杀!跟着我冲,不要停!”李怀唐一边冲杀一边怒吼。

狭路相逢勇者胜。地形上他处于绝对劣势,被堵在谷口,身后的将士出不来,无法展开队形有效发挥战斗力,一旦被敌人压回谷内,再想冲出去的可能性渺茫。因此,李怀唐爆fā

出了身体里的潜能,战斗力达到了空前的恐怖状态,手中的战刀快如闪电,猛如惊雷,左砍右劈,完全一副野蛮打法,挡在他前路的敌骑无不胆寒骇然。

宁远铁骑将士临战经验丰富,个个明白自己的处境,受到李怀唐的激励,人人奋勇争先摆出破釜沉舟之势拼命血战,眼看一个逃生的口子即将冲破。

很遗憾,关键时刻敌人果duàn

投入后备队,剩下的百骑在领头一骑的指挥下涌来,刚好在缺口形成时杀到,迅速将缺口补上。

冲击打的是一鼓作气,超常发挥的结果是透支了体能,李怀唐突围功亏一篑后,已到强弩之末,渐渐被击退入谷内。

“上将军,让我带队再冲一次!”张仇语气着急,心有不甘。

李怀唐摇摇头,连续赶路,再加上这场激战,将士们的体力消耗严重,且过半带伤,刚才若非后排的将士以弓箭掩护,自己才得以全身而退。

望着浑身血迹,手臂挂伤的张仇,李怀唐开始冷静,为此前的冲动感到内疚,如果不是他失去该有的思考能力,倒在谷口的三十余名将士不用白白Lang费掉生命。

至今敌人的身份未明,只猜到是胡人,或许是吐蕃人,要么是铁勒人,估计与袭击裴小娘一行的敌人同一伙。李怀唐想着想着,思维豁然开朗,一个针对自己的阴谋呼之欲出!

做了一个深呼吸,李怀唐放松了心态,仔细观察着身边的环境寻找出路。

周围的地形不容乐观,谷道两侧是高山,多悬崖峭壁,徒手攀越不现实。

“真笨!”李怀唐狠狠地拍拍大腿。

“唐军,快,点狼烟求援!”灵光闪过,李怀唐忽然抓住了一丝希望。野狼谷距玉门关不足百里,笔直的狼烟即使传不到那里,却逃不过路上的唐军斥候的眼睛,只要自己坚持住数个时辰,援军必然能赶到。

谷外,胡骑在打扫战场,战场上,宁远铁骑战死骑士身上的棉甲和手中的汉刀成了他们的争夺对象。

另有数百骑列队在两百步外,严阵以待防止谷内的目标突围。领导他们的是两名白马骑士,一彪悍,一年少。

一名士兵带着刚刚从战场上收获的汉刀和棉甲来到白马骑士跟前,将战利品递给其中年少的一名。

“好锋利的汉刀!”少年骑士挥舞着闪着寒光的战刀忍不住惊叹,尽管他两个月前已经有过如此感慨。

“这棉甲真坚硬,连汉刀都劈不透!”少年用汉刀与棉甲做了一个比较试验。试验也不是第一次,同样在两个月前,他已得知结果。

彪悍的白马骑士恨恨道:“该死的汉刀棉甲,流尽了我们部族战士的鲜血!”

“首领,我们何不趁胜追击,杀进谷内将他们消灭?”彪悍骑士报仇心切。

少年皱着眉头,一锤定影固然好,只是他被深深震撼了。虽然给敌人设置了一个天衣无缝的陷井,可敌人的强悍极大出乎他的意料,表面上,他取得了一场胜利,但是他却没有一点喜悦之色,所谓的胜利是用三百名部族将士的生命和负伤换取的,而敌人才不过战死三十余人,差距一目了然。

“不,伊济卑,你让我很失望。刚刚若非他们无法展开队形,恐怕此刻狼狈逃窜的是我们。谷内地势相对狭窄,对进攻一方不利,而他们凭借着精良的装备,可以以一挡十。”

被称做伊济卑的骑士悻悻地虚空挥劈了一下手中的汉刀,那是他两个月前得到的赠品。

“该死的李怀唐,咋捣鼓出这么锋利的战刀?可惜我们勇敢的战士没有,不然,他们早就授首!”

首领望了眼伊济卑,道:“武器固然重yào

,可谋略更重yào

,谷内之人不是很厉害么?今天他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的天罗地网。”

“对,首领说得对!不过,接下来,我们是要饿死他们吗?”伊济卑尝试着动动脑子,结果依然不能让他的首领满yì



“用不着,等你兄长进攻,我们再出击!”首领淡淡地笑着,胸有成竹。

“狼烟!”伊济卑惊呼。

顺着伊济卑的手指方向,首领看到了谷内升起三道黑烟。

“哼!求援?”首领冷笑,“安思顺这会怕是在被我们的银子障目,什么狼烟都看不见。”

伊济卑哈哈大笑:“对,首领英明,唐军会来,只是要等到明天!来给他们收尸!”

“哈哈…….”

伊济卑的兄长叫伊济思,此刻正率领着近两千骑进入野狼谷西入口。当游骑告sù

他目标入笼,他即刻率兵封锁住野狼谷的另一个出口,堵住李怀唐的退路;依然是游骑探谷回来告sù

他,目标已被东面的首领堵住,按原计划,他挥兵入谷欲前后夹击。

夜狼谷,伊济思不知走了多少回,老马识途,里面的一石一草他都清楚得很。今天,他看到了不同,一道石块垒成的墙体横空出世,挡住了他的去路。

“困兽犹斗,垂死挣扎!”伊济思不屑道。区区石墙不过只能起到延缓的作用而已。

“狼烟!”士兵指着上空的三道黒柱提醒伊济思。

伊济思没有惊慌,举刀直指,下令道:“送他们上路!”

一声令下,上百骑上前,奔向石墙。谷道的空间一次只能容下百骑进攻,伊济思打算用波Lang式攻势淹没敌人。

奔腾的马蹄仿佛触动了引信,一排排羽箭依此从石墙后射出,准确落在进攻的Lang头里,伴随着一名名骑士的落马,声声惨叫回荡在山谷里。

第一波攻击惨淡收场,进攻的路上躺着数十具人马尸体,剩余的骑兵都逃了回来。

伊济思眼皮都不眨一下,面无表情地挥挥手,第二拨百骑前赴后继,与之前的同伴不同,他们都带了盾排,在利箭的威胁下,他们只能容忍放慢速度。

盾排果然是羽箭的克星,伊济思的第二波攻势取得了进展,百名骑士损伤不大,顺利攻破了石墙,与对方绞杀在一起。

张仇手持马槊与五名袍泽并肩站成一排,互相配合zuò

战。石墙已被推倒,本来石墙后就有大量的被故yì

堆放的石头,胡骑的莽撞以致于地面满是石块,他们不得不下马应战。

张仇武骑出身,枪术习得炉火纯青,步战更是如鱼得水,马槊在他手上如臂使指。突前的一名胡骑刚下马,盾排尚未到位,张仇的马槊已刺穿他的胸膛。因为仇恨,张仇使劲太狠,马槊卡在敌人的胸骨里无法拔出。

另两名敌兵见状以为有便宜可捡,迅速挥刀夹攻过来。

与此同时,张仇身边的两名士兵突然踏出一步,刀影闪过,两名胡兵惊骇倒下,锋利的汉刀蔑视他们手中的弯刀和身上的皮甲,在他们的身躯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伊济思的第二拨攻势很疲弱,在汉刀马槊的打击下死伤惨重。

“上!”伊济思注意到肉搏战的形势不妙,连续放出第三,第四,第五个百骑。

量变到一定程度会产生质变,随着投放的兵力增多,伊济思的战术开始产生效益,消耗了大量的生命和鲜血,战线得以逐步推进。

战线拐过一个弯道,迎来一片开阔地,山谷南侧有一片缓坡。李怀唐横刀立马于其上,身后跟随五十骑。

“杀光他们!”李怀唐伏于马背,呼啸而下。

骑兵虽少却凶猛,三十步外,五十名骑士手举短矛,齐刷刷掷向密集的敌阵。短矛的动能巨大,非羽箭可比,亦非盾排可挡,眨眼间,十数名胡兵被扎倒,盾排破碎时产生的木屑漫天飞舞。

顺着短矛打开的一道缺口,李怀唐率马队狠狠地切入敌人的队伍里。一名胡兵在李怀唐眼前飞起,漂移一段距离后,砸倒另两名胡兵。

人至绝境,一旦潜能被激发,其勇可怖。李怀唐陷入了疯狂,手中的汉刀以泰山压顶之势乱劈,非我族类,统统是目标。

一刀划过,一颗头颅跃起,鲜血喷洒,又一刀砍下,仓促抵挡的盾排裂成两半,其后惊现一名带着血痕的敌兵,额头至下巴处比常人多了一道笔直的伤口,海量的鲜血拼命外冒……

李怀唐仿佛一台杀戮机器,策马来回冲杀,全身上下都是血迹,新鲜的不停覆盖次新鲜的,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不清楚有多少人倒在他的刀锋下。

胡兵胡将们被拦腰截成数段,陷入了慌乱,一直在苦苦支撑的张仇等人乘机反击,一度将敌人的战线向前推移了百余步。然而,敌人在数量上占据着绝对优势,倒下一批,又上一批,渐渐稳住局势。

酣战正当时。胡兵们无视死亡,杀不尽,逼不退,终于,李怀唐手中的汉刀嵌在一面盾排里,无法拔出。敌兵狞笑,松开盾排,以短矛刺向李怀唐的小腹。

李怀唐避无可避,本能拉转马头,战马嘶鸣扬蹄,马腹挡住了刺来的短矛,马蹄同时踏断了敌兵的胸骨。断骨刺进敌兵的肺里,鲜血从他的鼻孔喷涌而出。

坐骑倒地,李怀唐急忙跳离,来不及悲伤,躲过一把弯刀,顺手抓起敌兵当作武器狠砸狂扫,可怜的敌兵没过一会便支离破碎。李怀唐想都没想,扔掉残骸,又抓过一名敌兵挥舞……

随着时间的推移,伊济思的淡定消失,取代之的是焦急,他已投入了几乎所有兵力,却奈何不了不足三百人的宁远铁骑,如果首领再不从背后夹击,他担心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传说中的李怀唐确实勇猛蛮横,带着他的少量士兵打了个反击,竟然将他之前的攻势成果吞噬大半,就他亲眼所见,丧命在其手下的部族将士差不多有五十人,而,宁远铁骑将士的战斗力也相当惊人强悍,他们装备精良,列阵而战攻守默契。在对砍中,己方战士手中的武器往往断成两截,接着对方阵中就砍出一刀,迅速收割头颅;己方战士即使砍中对方,兵刃大多数时候被迫停止在坚固的棉甲上,在汉刀的反击下,己方战士的头颅又跃起。他默默观察和计算,得出的结果是,在杀死对方一人之前,自己至少要付出七八倍以上的代价。

“一汉敌十胡?”伊济思喃喃自语,脸上的肌肉在抽动,似乎很不愿意接受眼前的事实。

“呜――呜”低沉的牛角号响起,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经,伊济思以及其麾下个个闻声振奋;而李怀唐和他的亲兵则脸露苦色,他们要腹背受敌了,在他们身后,铁牛带领着百人在防守……

第512章 绝地反击

厮杀已停止,凄厉的哀嚎声、愤nù

的吼叫声和铿锵的刀兵声依旧在幸存者的耳边回荡,山谷内尸首遍布,血污横流,惨不忍睹.

李怀唐虚脱般躺在一块大石下喘着粗气,恶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透支了他的体力,最麻烦的是,在勇猛的冲杀中,他挨了有十数刀,幸好棉甲替他挡下了大部份,但是,手臂和大腿上还是被划伤了,伤口颇深,衣袖和裤腿都被染成了红色,身上的棉甲破烂碎裂了几块,嵌于其中的铁片露出了锈迹斑斑的面目。

幸存的百余名亲兵,个个都带着伤,在李怀唐的周围或坐,或躺,或包扎伤口,或饮水,却无人出声,似乎不愿Lang费哪怕一丝一毫的气力。

李怀唐懂得将士们的心情,惨烈之战夺去了他们许多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手足兄弟的生命,都心里难受着。

战场上,上千具尸体交错倒伏,其中有百来人是宁远铁骑将士的遗骸,因为敌人尚在虎视眈眈,来不及将他们清理出来掩埋。

李怀唐麾下三百骑战损过半,胡骑同样没讨好,战死近千人,伤者亦上千,士气大受打击,短时间内失去了继xù

进攻的能力。

激战因为夜色降临而停止,双方各退缩一边,tian着伤口,等待最后决战的到来。

铁牛喝了一口水,打破沉默:“我以为我铁牛够牛了,一战能砍十颗头颅,所以能娶五名妻妾,没想到上将军顶得上我十个铁牛,一战杀百人,看来美人要娶够五十名才行!”

谈及美人嫁娶,将士们顿时来了劲头,哄笑一片。

李怀唐饮水中,闻言呛了一口水,咳嗽连连:“咳咳,在,在,理,咳,真他娘的有理!”

“我说铁牛你能扯啊,长安的皇帝后宫三千,难道他一战能砍三万?”张仇加入了调笑之列。

“切,老皇帝他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境内胡骑横行他不管也就算了,奶奶的,狼烟都升起快有两个时辰了,他的兵将连人影都没一个!依我看,还不如让我们的上将军做皇帝,保管天下胡人服服帖帖,万国来朝。”不知dào

从何时候开始,铁牛的思想开始转变,大唐皇帝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形像在他心中悄然淡化弱化,居然当众鼓吹造反言论。

李怀唐制止了铁牛的无心之言,目光转向十数步远的三堆还冒着烟的干狼粪,心里有点迷惑,按说玉门关的守军肯定已接到游骑的报gào

,三道狼烟的含义特殊,军人皆懂之,普通人哪个吃饱撑着在野外升狼烟?更不会无缘无故升起三道之多,出现三道狼烟意味着情况紧急,等同后世的SOS求援信号。

从玉门关到此,快马一个时辰的距离,如果守将出兵的话,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到了。可是,大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说明十数里外没有大批铁骑在奔跑。更让李怀唐不解的是,胡骑很淡定,远远在两头山谷口休整,只派出数十骑游荡在附近监视自己,根本不在乎天空中的狼烟,似乎知dào

唐军不会来,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难道?”李怀唐心中多了一丝不详之感,很有可能,遇到犹大了!玉门关的守将是犹大,与胡骑沆瀣一气将自己给卖了!联想到守将的胡人模样,再联想到那个安元贞到野狼谷而折返的反常,他弥加肯定自己的推测。

“备战,防敌夜袭!”李怀唐的命令在夜色中传入了各个将士的耳朵里。

唐军今天不来,那么明天必然到,为了交差,守将还是会做足表面功夫的。所以,今夜是敌人的最后时机。

明天的太阳依旧灿烂吗?李怀唐苦笑,忽然,苏紫紫,裴若兮,叶姬等美人的一张张笑容从他的脑海里闪过。

不!必须活着!为了美人们不流泪,为了宁远数十上百万军民,必须击败敌人!

李怀唐攥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股高昂的斗志钻入了他的身体,战胜了伤痛。

“摆石头阵!”

李怀唐以身作则,咬着牙在山坡上搬石块,将面前十数步的距离内布置成乱石滩。实战得来的经验,进攻一方只要踏上乱糟糟的地表,战斗力会随着摇晃的身影大打折扣。今天一战,李怀唐已让敌人尝到苦头,占了不少便宜。

活命,除了要有实力,还得多动脑筋,给自己增加盟友,给敌人制造麻烦。

在乱石滩之后,李怀唐率百名将士列阵迎敌,剩下伤势较重的将士配以手弩,处于后阵,尽量占据制高点,以弩箭支援前方。

李怀唐的判断没错,午夜子时,敌人借着从浓烈的夜幕中摸上来。

黑夜是大部份胡人的天敌,因为饮食结构中缺乏瓜果蔬菜,大部份胡人都有夜盲症,在黑夜里无法看清物体。但是,胡人的脑子毕竟没白长,伊济思想到了对策。他挑选数名眼力好的将领带头,再选千名士兵,从后牵着绳子尾随前进,等潜伏到目标的附近再点燃火把杀过去,这样的突袭效果不会打多少折扣。

人算不如天算,伊济思的计策遇到了猎犬这个克星。

伊济卑刚率队摸到百余步的距离内,山坡上的狗吠声暴起。

伊济卑很会算计,看到李怀唐他们疲惫不堪,战损过半,于是主动请缨来摘桃子。他是贵族,钱多,可以将茶叶当饭吃,故而眼睛不缺营养,黑夜对他来说不成障碍,距离胜利只有百步之际,好梦被恶狗打破了。

“该死的汉狗!快,点火把,冲锋!”伊济卑将提前暴露的罪过全部归咎在猎犬的身上。

一阵慌乱,数十支火把被点亮,偷袭变成了强攻。

可以说,李怀唐他们是枕戈待旦,猎犬声起,立kè

进入了临战状态。李怀唐处于最前列,与他成一排的还有三十名将士,单膝跪在地上,角弓在手,每人身边的地上都插着数支羽箭,方便取用。

光亮成了弓箭手的最好靶子,百步距离内,将军骑的将士箭无虚发。伤痛或许会影响准头,但是敌人的数量众多,挤在山坡前显得过于密集,弓箭手们只要朝着大致方向放箭大多都不会错失目标。

百步的距离,成了伊济卑的噩梦,等他冲过弓箭的有效射程,已挨了三轮利箭。

然而,在接近宁远铁骑的十数步距离内,他踩到石块崴了脚,摔倒了,许多跟随而来的士兵们也步他后尘,在乱石滩上前扑后倒,乱成一团。

第一个倒在李怀唐跟前的敌兵是弩箭的战果,山坡上,一块巨石上,三名弩手跪着,以最快的速度释fàng

着箭矢,以减轻袍泽的压力。

终于有敌兵杀到李怀唐跟前,此时李怀唐手中的武器已换成唐刀。宁远铁骑一人双马,同样一骑双刀,在激烈的战斗中,折断一两把武器是家常便饭,多一把武器等于多一份战斗力,宁远铁骑的强悍是因为面面俱到。

胜利只青睐有准bèi

的人。李怀唐取得的第一个战果轻松自如,敌人似乎绊到了什么,踉跄扑到他的刀口上,唐刀只轻轻一拉,敌兵便惨叫倒地。

便宜不持久,敌人用数十条生命换到了经验教xùn

,他们不再莽撞,转而小心翼翼地接近。

战斗进入短兵相接阶段,激烈并残酷着。刀刃磕碰声,折断声,惨叫声,声声入耳。每一个呼吸都有人倒下,尸体在累积,热血在流淌。

宁远铁骑三十一名将士以哀兵姿态屹立在防线原地上,死抗着敌人的冲击,有人负重伤或战死,后排战士毫不犹豫接应补上,始终保持阵型的完整,寸步不让。

李怀唐砍杀了两名敌兵,遇到的第三个是一名敌将,颇为棘手。敌将的兵器是汉刀,身上同样披着棉甲,显然,这是从战死的宁远铁骑将士身上获取的。

伊济卑好不容易才从乱石滩上被扶起,不用像其他倒地的士兵一样,接受身后无数大脚板的问候直至奄奄一息。恼羞成怒之下,他企图将怨气发泄在对手的身上,然而,事与愿违,尽管他手中的是无坚不摧的汉刀,但是连续的两刀砍劈都无法正面砍上对手的兵器,对手作战经验丰富极其难缠,轻拨横扫将他疯狂的刀势化解于无形之中。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伊济卑不总是勇猛无谋,见情形不对,退后半步,揪住一名士兵推向对手。

无耻!李怀唐心中暗骂,却不得不一刀将撞上来的敌兵结果,迅速反手挥刀迎向敌将的趁火打劫之攻势。

“哐当!”随着铿锵一声,伊济卑狞笑,他的阴谋得逞,对手的兵器被他削断,锋利的汉刀顺势下砍,切入对手的肩膀……

李怀唐感到左肩膀上传来的剧痛,护在其上的棉甲在此前的战斗中已掉落一块,防御力受到了削弱,汉刀刀锋切破了单层棉甲,在他厚实的斜方肌上留下一道伤口。

棉甲被欺负,似乎相当不爽,牢牢地将伊济卑的汉刀咬住,让他的拉扯徒劳无功。

“砰!”

李怀唐大脚狠踹,伊济卑倒飞漂移,与身后的士兵猛然撞成一团,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趁着空挡,李怀唐拔下卡在棉甲上的汉刀,刚好一柄长矛刺来,刺向他的小腹。

只见刀光闪过,长矛断成两截,矛尖有气无力地碰在棉甲上接着掉落。李怀唐顺手抓住惯性前冲的矛杆,将敌兵扯过来,手指扣住他的喉结,用力一捏然后反转当作肉盾使用。

火光之中,李怀唐左手汉刀,右手人盾,狂呼怒吼龇牙裂嘴,接连砍下三颗头颅,临末还将手中的肉盾当作礌石,甩到密集的敌人当中,砸倒一片。伊济卑终于认识到对手的强悍,小腹传来的赤疼和满嘴的鲜血,还有倒伏在对手脚下的数具无头尸,都清晰无误地告sù

了他这一点。同时,他有强烈的预感,此名对手就是李怀唐!

伊济卑吐掉一口鲜血,在亲兵的搀扶下站起来,手指着李怀唐怒吼:“杀了他!”

伊济卑的命令导致李怀唐面前的敌人骤然增多,站在李怀唐身边的两名将士也跟着承shòu强dà

的压力。李怀唐悍勇浑然不顾伤痛,右手不知何时夺过敌人的一把弯刀,双刀挥舞,直杀得跟前两步内尸体累伏。

“小心!”铁牛窜到了李怀唐身边,填补因一名士兵重伤倒地而出现的漏洞,刚刚他斩断了一柄刺向李怀唐的长矛。

紧接着,张仇也站到了李怀唐的另一侧。战场实在残酷,随时都有人倒下,尤其以李怀唐两侧的位置最为凶险,即使有汉刀棉甲亦不能幸免。

李怀唐感觉已超越了体力极限的临界点,不知疲劳为何物,双刀越砍越狠,战果越来越多,同样,身上挨的刀枪与战果成正比,棉甲伤痕累累破烂不堪,第一层镶嵌的铁片尽数掉出。

张仇担心上将军有闪失,一边苦战,一边劝道:“上将军先退后休息,留点战果给我们!”

话可以很轻松地表达,却无法逃避实质。实质就是血战,以血换血,以命换命。这就是亲兵,敢死之士,不问缘由,在主将受到生命威胁之时赴汤蹈火视死如归,先主将之亡而亡。

李怀唐以更狠的杀戮来回答,他知dào

自己不能停,一旦停下疲劳袭来,力qì

将不再。

主将之勇激励着将军骑的将士们,他们奋力拼杀,给敌人造成了大量的伤亡。

然而,尽管装备精良,尽管战力强悍,尽管同仇敌忾,可毕竟无法改变人数上处于劣势的事实,防线终于抵挡不住敌人的疯狂,开始动摇。

形势对伊济卑越来越有利,看着僵持的局面即将告破,他异常兴奋,他发誓要亲手砍下李怀唐的头颅以报一脚之恨,李怀唐的“飞毛腿”很有可能让他丧失了最重yào

的功能。

或许是对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注解,千钧一发之际,山谷之东入口处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厮杀声,牛角号在山谷回荡。

听在宁远铁骑将士们的耳朵里,牛角号的节奏是那样的熟悉,那样激动人心。三短一长又三短,宁远铁骑特有的冲锋号!

胡人纷纷惊疑回望,而李怀唐趁机疾呼:援军来了!

对于将军骑的将士来说,牛角号无疑是一支兴奋剂,是士气和战斗力的倍增器。在李怀唐的带领下,将士们悍然绝地反击。

战况说变就变,将军骑的将士们踏尸前进。敌人从后退到转身溃散的转换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却莫名其妙地发生了……

第513章 再见小怜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投进野狼谷时,李怀唐恶狠狠地吐了句:终于见到你了!

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是每一个冒险者人生中经常会遇到的惊心动魄问题.有时候,像李怀唐这样的人会碰上许多次,每一次,都有如同哥德巴赫猜想,想也白想,只有到最后,答案才会以鲜活的事实揭开谜底。

援军不是白孝德,而是马匪吕尚卿和他的五百名匪兵。

见到吕尚卿一副吊儿郎当,土匪模样入木三分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李怀唐哈哈大笑。

“奶奶的熊,老吕你的脚再慢点,你下半辈子就当定马匪了!”

吕尚卿讪笑,确实如此,覆巢之下无完卵,宁远是他的巢,李怀唐是支撑起宁远巢的大树,树倒猕猴散。

其实也怪不得吕尚卿,他猜到李怀唐会来,却不知dào

李怀唐什么时候到,只能在附近一直游荡。今天见到三柱狼烟出现在野狼谷方向,立kè

预感到不妙,带着麾下的匪兵匆匆赶来,路上,他发xiàn

了一些铁勒人的游骑,抓住几个拷问,才确定上将军被伏击了。鉴于铁勒胡人数众多且战斗力较他的匪兵强dà

,他没有贸然行事,否则一头撞上去不但救不了上将军,还将自个全部搭进去,于事无补。

经过一年多的活动和发展,嗷狼帮已经壮大到千余骑,其中,胡子率五百余骑进入北部荒漠回纥人的地盘,追踪查探李忠心的下落,剩下的一半跟随吕尚卿在河西等待李怀唐的到来,并监视铁勒诸部的动向。

放眼河西,千余骑的力量非常可观,但是在战斗力方面,远远不能与宁远铁骑相比,正面决战的话,他们也不是同等数量的铁勒胡的对手。

吕尚卿知dào

,他的机会在于夜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有一战而胜的可能,才能为上将军解围。实jì

上,他做到了!趁着夜色摸到了野狼谷东谷口,当时铁勒正关心谷内的战事,将目光都聚焦在谷口,严防敌人溜出来,完全没想到,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伙黄雀。

袭击相当顺利,铁勒胡有上千人,其中一半是伤兵,被吕尚卿一个猛冲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黑夜以及此起彼伏的号角声比马蹄弯刀更具杀伤力,铁勒胡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有,拥着他们的首领仓惶向北逃窜,留下无数尸体和马匹。

西谷口的伊济思见事不可为,只好悻悻散去。

此战,杀死以及俘虏敌人两千五,将军骑三百名亲兵战死近两百人,余者皆伤。

审问俘虏的结果得知伏击自己的是铁勒人,与去年在宁远城制造恐怖事件的胡人均来自同一部落:仆固部。他们的首领仆固怀恩,其父乙李啜拔,那个在安西袭击李怀唐却阴差阳错死于一场突骑施人制造的洪水里的部落酋长。

李怀唐认为,野狼谷的伏击只是连环计里其中的一环,而买通玉门关守将又是另外一环,袭击裴小娘一行只是一个开始,为的是引诱他上钩,或许,其阴谋一一得逞后,最终的目标将是宁远。

然而,问到袭击碎叶公主一事,俘虏们或惘然,或摇头,即使严刑严刑逼供,从他们的嘴里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不是铁勒人?李怀唐迷惑了。吕尚卿也证实了这一点,袭击现场发生在凉州以西两百里处,当时吕尚卿等人前往接应迟了一步,他前脚赶到,袭击者的后脚才刚刚向北离开,空气中还残留着他们的气息,胡子带着猎犬和五百余骑尾随追踪。

但是,这次野狼谷铁勒人的伏击绝非偶然独力事件,不管怎么说,裴若兮的失踪他们难逃干系。

处理俘虏之后,李怀唐安静地听去吕尚卿的报gào

。说到裴小娘一行人遇袭,李怀唐的心在滴血。护卫裴小娘的是他的半支精锐狼牙,几乎全部战死,李忠心下落不明,裴小娘由两名狼牙战士陪同突出重围,然而,在敌骑的追击下,错乱之中连人带马车掉入河流里。吕尚卿赶到只捞上马车和被水冲到河滩上的怜儿小娘,而裴小娘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怀唐陷入了沉思。

吕尚卿不敢多言,怕刺激到李怀唐,毕竟他负伤不轻。

“上将军先看看小夫人吧。”吕尚卿小心翼翼说道。

李怀唐回过神,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他已相当疲惫虚弱,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

昏迷悄然袭来,那一刻,李怀唐的世界里只剩下天昏地暗,梦里尽是金戈铁马和美人恩情,昏沉梦回之间,朦胧意境,似有仙子轻抚脸庞……

不知睡了多久,一觉醒转,李怀唐闻到一股熟悉的幽兰之香,沁人心肺。

“若兮!”李怀唐惊开眼皮,香气是裴小娘特有的味道,在她的娇躯上,李怀唐嗅了无数次,每次总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上将军,你醒了?!”

很失望,慌乱的回答来自小怜。这小娘似乎坐在他身边打瞌睡了很久,嘴角还挂着一丝液体。

“小怜?我,这是哪里?”

李怀唐打量着眼前的陌生环境,床褥干净,温馨舒适,芙蓉帐挂起,榻前的屏风精美风雅,装饰处处显露奢华之气。

小怜揉揉浮肿的眼睛,柔声答道:“这是玉门镇,安府别院。”

“安府?!”李怀唐警惕地坐起来,不料牵动了伤口,剧痛传来,“哎哟!”李怀唐这才注意到,肩膀上,左右胳膊上和两条大腿上的伤口都缠着布条,被窝之下,除了布条,他啥也没穿。

“你给换的?”李怀唐疑惑地看向小怜,却看到了一张如同熟透了苹果般的俏脸。

毫无疑问,答案是肯定的。小怜儿羞至无可形容,不敢迎接李怀唐的目光,更不敢回答,脑袋低着,似乎想埋入了胸膛里。

“哦,谢谢。”李怀唐读懂了小怜儿的尴尬,心头多了一份感激。昏迷之前,他浑身上下沾满了血污和泥尘,醒来却干干净净的,估计期间难为情死这个小娘了,小怜儿还未出阁呢。

“我,睡多久了?”消除尴尬的最好办法是转移注意力,故yì

打岔是其中一招。

小怜细声说道:“上将军昨晚到这里时已昏迷,睡了大半宿了。将士们挂心得很,我,我去唤他们过来……”说着,小怜儿转身欲出门。

李怀唐望了眼纸糊的窗口,窗外应该正被漆黑统治着。

“不用了,等天亮再说。你睡会吧,缺少睡眠容易老。”

小怜明显一怔,身体当场僵住。守夜产生的倦意频频袭击向她的眼皮,可是房内只有一张卧榻,难不成同枕共被?李怀唐好心的建议让小怜为难,却忍不住浮想翩翩。

李怀唐笑笑,道:“躺在我身边,和我说个话儿。”

“嗯,”小怜儿的回应只到喉咙,而且微弱几不可闻,脚步却与表态极不协调,依旧黏在原地上。

“要不,我抱你过来,就像我们相遇的初夜?”李怀唐笑意玩味。

想起玉体横陈之夜,小怜俏脸霎红,或许是因为那夜,她的潜意识里已将自己划到李怀唐的妻妾位置上,正是基于此,昨夜不明就里的吕尚卿将李怀唐托付给她时,她犹豫却没有拒绝。

终究,小怜还是执拗不过,半推半就躺到卧榻上。

李怀唐将被子盖到小怜儿僵硬的身躯上,道:“别紧张,与我说说当时的情形。”

小怜将李怀唐带进了她可怕的回忆中……

“看来,”李怀唐琢磨着细节,看出了不少问题,“这是有预谋的拦截,他们甚至在长安布置了眼线,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他们的监视。”

作为护卫,李忠心很谨慎小心,返途已经尽一切可能低调不引人注意,连马车和各人的服饰都作了更换,然而,还是躲不过神mì

之敌的精准伏击。如果不是预先做了大量的准bèi

,敌人是绝对不可能拦截成功。

另外一点,据小怜所说,敌人的目标明确,直奔裴小娘与她乘坐的马车,置另外两辆装着辎重行囊的马车于不顾。

“上将军,你说夫人她会回来吗?”小怜一时忘记了尴尬的处境,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李怀唐。

李怀唐心中一阵紧揪,不过,他忍住了,勉强笑道:“会的,一定会回来。我是来接夫人回去的。”

望着李怀唐浑身的创伤,眼泪从小怜的眼角溢出。她忽然特羡慕若兮夫人,有夫郎如此,夫复何求?

“疼吗?”小怜的手儿轻轻摸索着李怀唐的胳膊,左胳膊上,伤口无数,几乎被布条完全覆盖。

李怀唐伸过右手,握住了小怜的柔荑,道:“有小怜照顾,忘记了疼痛。”

“你!”小怜低眉垂眼,手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没有摆脱被非礼的意思。连她也说不清,为何不反抗,心里还甜滋滋的,似乎甘之如饴。

“哦,你还没告sù

我,这安府主人是谁,你为何在此?”安家府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玉门关的守将安思顺。

小怜答道:“这是河西大族安忠敬之府,吕参军将我安置到此的。”

“安忠敬?”李怀唐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嗯,他的府邸在千里之外的凉州,这只是他家在玉门镇的别院……”

小怜详细地将自己所知一一告sù

李怀唐……

第514章 神智不清的天仙小娘

河西走廊位于祁连山山脉北麓,受冰雪融水的滋润,得以成为紧挨沙漠的一片狭长绿洲.

秋季,祁连山山腰上,层林尽染金黄之色,在阳光的照耀和下,熠熠闪光,宛如丰收的麦田,似是黄金的海洋。

在山林深处,盖有一座庄园,青砖红瓦,高墙大屋,尽显富贵气派。

庄园门前,马车静待,驮马偶尔甩甩头,似乎在探望大门前的送客场面是否已经结束。

大门前,一年少郎君不停地向一半百老者道感谢之言。老者慈眉祥目,胡须长而黑,笑呵呵的模样让弥勒佛见了都要妒忌三分。

只听老者说道:“呵呵,安三郎无须谢我,受老夫**恩,老朽一直无以为报,为老夫人办事,实乃老朽之荣幸也。”

“三郎尽管放心,小娘她已无大恙,神智应该很快能恢复。嗯,恭喜三郎了,喜结良缘之日,我定当到贺!”

并非老者的洞察力惊人,少年郎不懂内敛,对小娘的关切之情在脸上流露无遗,老者一看就懂。

少年郎玉脸微红,尴尬道:“那就承孙真人之贵言。只是此事十划还没一撇呢。”

“哈哈,良缘天注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三郎好好努力!老朽走了!”说完,老者潇洒转身上了马车远去。

庄园内,香烟袅袅,清净祥和。佛堂前,在数名小娘簇拥下,一老贵妇人拉着一清丽脱俗,疑似天仙下凡的小娘在唠叨。

“孙真人的医术确实了得,其他医工都束手无策,唯有他能将你救醒,真不愧神医的称号。”老妪笑呵呵,听语气,看模样,她是喜欢极了身边的天仙小娘。

天仙小娘神情带着一点呆滞,好像没听懂,漂亮的眼眸在扑闪着,似乎在捕捉什么。

一少年郎急匆匆走了过来,对着老妇人喊了声:祖母。之后的目光一直留在了天仙小娘的身上,痴心之状百步外可感。

小娘长得实在是太美了,安三郎一见钟情不能自拔,尽管小娘的意识迷糊,神志不清。

老妇人的脸上多了一丝愠怒和责怪之色。

“三郎不去好好念书,跑来此作甚?莫非,这里有书中的颜如玉?”老妇人明知故问,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一秀丽小娘从老妇人身后闪出,冲着少年郎做了个食指刮脸的动作,俏皮笑道:“美色在前,三郎神魂颠倒了。”

祖母面前安三郎不敢辩驳,在低下羞愧的脑袋之前,狠狠地瞪了俏皮小娘一眼,脚步却原地不动,没有离去的意思。

“好了。念你的书去,取得了功名,还怕娶不到好妻子么?没有好前程,哪家小娘愿意委身与你?人,就在你面前,能否如你所愿,还得看你的本事了。”老妇人循循诱导,诲人不倦,很懂得抓住后辈的心态来激励鼓舞他的斗志。

安三郎精神一振,作揖道:“谢谢祖母成全,孙儿这就念书去!”

望着孙儿一步三回头远去的背影,老妇人叹息一声。

“三郎若是有抱玉一半,老身就知足了。嗨,小娘啊,不瞒你说,老身有三个儿郎,儿郎们都成家立业了,虽说都孝敬,却难得与他们见上一面,即使见了面也聊不上几句贴心的话,倒是你,让我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与你说说话,心里特舒服……我安家,以长孙安抱玉最有出息,三郎平庸,却深得我心……唉,不知我家三郎是否有这个福份,将你留在老身的身边,小娘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恐怕我家三郎配不上你……”

一旁的俏皮小娘不乐意了,噘着嘴:“祖母偏心,心儿不是经常陪着你吗?”

老夫人乐呵呵笑着,疼惜地摸了摸俏皮小娘,道:“你个不省心的,将来总要出阁的。听说,昨天心儿又砸破了李家三郎的脑袋?唉,真不知究竟哪家的倒霉蛋会娶你,嗨,”

“祖母说啥呢,娶我的怎么是倒霉蛋呢?哎哟,祖母坏死了,心儿,心儿,我不理你了。”俏皮小娘贝齿咬唇,脸蛋绯红,飞似的逃离。

“我,我,”天仙小娘向来只是默默倾听,突然出声打破沉默吓了众人一跳。

“你醒了?!谢天谢地,你终于说话了!”老妇人惊喜地望着她。

“这是哪里?”天仙小娘流露出迷惑的眼神,好奇地审视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老妇人道:“这是安府祁连别院,老身数月前到威武河下游向河神还愿,在河边将你救回。”

“救我?惨了!不要抓我,李郎,李郎快来救我!”天线小娘似乎想起什么,惊恐地四处张望,娇躯因此而颤抖。

老妇人颇为失望,这几个月来,小娘一直神智不清,时不时出现高热,医工说是受惊过度再染上风寒之故,前段日子请到了隐居于此的药王孙思邈,经过药王的诊断和配药,小娘的病情有所好转,不料,开口说的尽是胡话。

“我,我要见李郎,快带我去见李郎。”天仙小娘突然抓着老妇人的手神经兮兮地喊着。

“快,快把孙真人找回来!”

庄园内,一片慌乱……

混乱,同时期还出现在大漠西北的一个部落里。

一伙路过的马匪突然向一个规模不小的契丹部落发动攻击。马匪头子是一名大胡子,领着胡汉参半的骑士来回在这个部落里冲杀。

“天狼星,找到人没?”

杀戮结束,大胡子问一名追杀回来同伙。部落的营地很大,无法全歼这些牧民,跑了不少人。

天狼星丧气道:“没有。”

“不可能,我的猎犬不会出错的,它肯定是闻到了李忠心那小子的气息了,就在这部落里!”

大胡子相当着急,一击不得手,逃跑的契丹人很快就会引来大批的报复军队,自己必须尽快远遁,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部下带来了审讯俘虏的结果,证实有一名强悍的汉人俘虏被关押在此,混乱之中,谁也不知他的去向。

“撤!”大胡子悻悻地下达了南撤命令,数月来,他东藏西躲只为这一次的袭击,孰料行动无果而终,身影暴露,只有回去再从长计议。

最近河西走廊发生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件是碎叶公主遇袭失踪,另外一件是宁远李怀唐被伏击受重创。制造凶案的矛头指向了铁勒人的仆固部,野狼谷留下的大量尸体和马匹证实了这一点。

侍御史皇甫惟明受皇命到此调查碎叶公主一案,正苦于无头绪之际,玉门镇王明府发来了八百里加急快报,他大吃一惊,紧急派人将仆固部的首领召来询问。

李怀唐同样是皇甫的传书对像,他被要求到凉州与仆固怀恩对质。野狼谷一战,李怀唐大难不死,上天在玉门镇给他安排了些福利,等待他去收取……

第515章 拔刀相助

玉门镇,位于玉门关之东数百里,丝绸之路在此分叉,往西北,过星星峡入高昌,可达北庭;向西南,经敦煌,出玉门关,入安西.丝绸之路的兴盛与之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前,因为大食的封锁和突骑施人的阻隔,丝绸之路的贸易几乎陷入中断,这几年,得益于李怀唐主导的宁远的崛起,丝绸之路重新开启,玉门镇日渐繁华。

在怜儿小娘的精心照料下,经过数日的休养,李怀唐的伤势正逐渐好转。

因为心中有牵挂,李怀唐再也无法容忍闲住在此,着急赶往凉州。在上路前,他亲自前往答谢玉门镇的首席官长:王明府。

有唐一代,县令皆称为明府。

李怀唐在辖境内受袭负伤,惊动了王昌龄,身为玉门地区的治理一把手,他责无旁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这颗官印铁定要丢掉了。尽管自知即很快要被当作替罪羊撤掉,王昌龄依然恪尽职守兢兢业业,为李怀唐以及他的麾下善后,从伤兵的医药饮食,到死者的丧葬琐事,无不一丝不苟。

得知接待自己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诗人王昌龄,李怀唐觉得颇有意思,看到大诗人鞍前马后照顾周到,他有点过意不去,临走前,好歹得去拜别一番。

近几年,玉门镇的人口增加得很快,尤其是外来人口,人多了,事情随之而多,王昌龄这个明府越来越忙碌。这不,今天他本来是要去看望李怀唐的,还未出门,一场不期而至的官司将他从大门前挡了回去。

原告是十数名回纥人,被告是两名汉人,一曰南霁云,一曰雷万春。案情的原委是,因买马产生纠纷,南霁云与雷万春心生怨恨,当街打死了一名回纥人。若非这段时间全镇加强戒备附近刚好有公差,一场全武行的汉胡大战势必要一触即发。

王昌龄头疼得很,有关回纥人的纠纷日渐增多,回纥人的暴躁蛮横他略有所闻,甚至从不管所谓的证据理由,稍不合意即胡闹一番,咆哮公堂之事时常有之。今天的案情闹出了人命,即使汉人有理也很难收场,何况所有的证据均对这两名汉人相当不利。

回纥人一口咬定南霁云他们偷马被抓,而后恼羞成怒杀死了他们的一名同伴,要求王昌龄判决砍他们俩的脑袋。

“放屁!”南霁云涨红脸反驳,“马是我向你们买的,你们收了我的钱又反诬我偷盗,以众凌寡,刀还是你们先拔的,我们没动刀,人是你们自己杀的。”

与外人争执中自己人杀自己人?于情理,说不过去,于法理,没有证据。

“他拔刀砍我,被我抓住扭转,恰巧砍中了他的同伙。”南霁云指着其中一名光头大胡子的胡人补充说道。

“不对!他们前天盗取了我们的战马,顺手盗走了我的战刀,今天在集市上被我们发xiàn

,见逃脱不了就拔刀砍死我们的人!”胡人义正辞严,表情愤nù



南霁云怒极,脱口而出:“污蔑!我连他的刀碰都没碰过。”

杀人的凶刀被呈放于公堂之上,数名在场的铁勒胡证人被带了上来,众口一词证明了南霁云偷马杀人。

尽管南霁云与雷万春一再否认,却提供不了任何的证据。

王昌龄考lǜ

了片刻,惊木堂一拍,对南霁云做出了杀人偿命,秋后处斩的判决,而雷万春则以盗马罪收监两年。

冤枉不服之声响彻了公堂,俩被告拒绝签字画押,公差不得不将枷锁扣上了俩被告的脖子上,强迫他们完成最后的例行手续。

“等等!”一声惊雷从衙门外传来。

声刚落,人已到。

“上将军!”王昌龄惊讶地望着突然出现的李怀唐。

李怀唐点点头,与王昌龄打了一个招呼,寒暄几句,然后转头打量南霁云和雷万春。南霁云与雷万春两人的名字如雷贯耳,忠义之辈,他很感兴趣,刚才在公堂外静听了许久,心里产生了些想法。

安史之乱,睢阳三杰之两杰赫然同时在此出现。南霁云二十出头,雷万春较他多长几岁,简陋的衣裳之下裹着高大健壮的身材,天生从军的材料,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倒先从商来着。

李怀唐对王昌龄道:“此案有点蹊跷,我观此两人所言诚恳,不像撒谎。”

在南,雷两人的眼里,为他们说话的壮汉似乎很有来头,无论是守门的公差,还是高堂明镜下的明府对他的态度都恭敬有加,直接无视他他悍闯公堂之罪。听到壮汉支持他们,南,雷两人感激不已。

“可是,认证物证俱在……”王昌龄显得犹豫为难。

李怀唐笑笑,道:“在下有一办法可找出真zhèng

的凶手,帮zhù

死者伸冤。”

回纥人不乐意了,纷纷呵斥指责李怀唐。

“人命关天。试下无妨,看完结果再下结论也不迟。”李怀唐不理会暴怒的回纥人,等王昌龄做决定。

看在李怀唐连日来对他的才华诗作推崇备至的份上,王昌龄当然给面子。按李怀唐的要求,南霁云的唐刀与一名胡人的弯刀同时被取了过来,李怀唐让他们交换兵器握着刀把挥舞两下,然后放在地上。

众人疑惑不解,好奇的目光聚焦在李怀唐的手上,只见他打个亮指,一头猎犬被牵入了公堂内。

王昌龄口瞪目呆,结巴道:“这,这,怎么回事?”

狗能辨认凶手?若非策划之人是李怀唐,王昌龄早下令乱棒撵人了。

事实胜于雄辩。接下来,猎犬以实jì

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嗅了嗅唐刀的刀把,然后又在众人身上不停地闻,最后朝着一名胡人和南霁云狂吠,;同样,弯刀试验的结果是,南霁云与弯刀的主人再次被猎犬冲着吠叫。

“这,这小把戏能说明什么?它只是一条狗而已。”回纥小头目有点慌张了,不愿承认猎犬的嗅觉能力。

“那把杀人凶刀,如果是他,”李怀唐指着南霁云,“是他拿着杀人,哪怕最近用过,那么猎犬肯定会有所表示。”

“嗯,有道理!”王昌龄饶有兴趣地望着猎犬,阻止了回纥人的胡闹。

猎犬的表现没有让南霁云失望,吠叫的对象是名光头大胡子回纥人和一名公差。

“这就对了,弯刀是他的,”李怀唐指着光头大胡子道,“公差从案发xiàn

场把弯刀捡回,所以也有他的气味。猎犬不会撒谎,更不会冤枉人。”

事实面前,回纥人极力狡辩抵赖,无视李怀唐的实验结果。

“狗在叫而已,它说什么了吗?没有!难道王明府宁愿相信一条狗的吠叫,而把漠视人证和物证?”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回纥人要求讲道理了。李怀唐忍不住要笑,无耻在他面前不是问题。他向南霁云问道:“想想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的猎犬找到你付给他们的买马钱。”

马匹昂贵,十数贯一匹,无论是用金银支付,还是用大唐的铜钱交yì

,必须要用袋子,大袋子或小袋子。袋子上,必然留有南霁云或雷万春的气味。

南霁云机灵,一听马上明白李怀唐的意图,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囊,道:“此次出门,妻子给我绣了此物保平安,我更关心钱财的安全,就将此物放在钱袋子里。钱袋子装的是兑换来的宁远金币,一共五十个,全部当作马匹的资费了。”

“很好!”李怀唐用赞赏的目光朝南霁云使了个眼色,“让我的猎犬闻闻,它会找到你的钱袋子的。”

所有的回纥人下意识地看向光头大胡子,大胡子却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腰间,看到猎犬向他走过来,赶紧转身逃跑。

逃遁的可能性为零,守在门外的将军骑将士不是泥塑的。

剩下的事情王昌龄自会处理,回纥人与所谓的证人自有他们的命运,不劳李怀唐操心,他更关心的是南霁云与雷万春的打算。

告别了王昌龄,李怀唐找到了准bèi

东归长安的南、雷二人。

三人聚在一间小酒栈里。

雷万春豪爽,举起大碗向李怀唐敬酒:“谢过壮士!若非壮士相救,恐怕我南八兄弟小命休矣。此碗酒,我雷万春先饮为敬!”说完,大嘴一张,一阵咕咚咕咚喝个精光。

南霁云家中排行第八,故又称南八。

“好汉子!”李怀唐同样举碗入口,却为身后的小怜阻止。

“李郎伤势还未好,酒水不能沾。”

这些日子,小怜为李怀唐更换清洗伤口,肌肤之亲难免,在李怀唐的嬉闹中,她认命了,称呼从上将军悄然改成了李郎。

南霁云忍笑打岔:“李壮士可告知大名?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今日救命之恩,我南霁云终生不忘。”

李怀唐放下酒碗,道:“南八兄弟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我李怀唐岂敢邀功?”

“嘶!”南八与雷万春对视一眼,惊呼:“足下莫非宁远李怀唐?”

李怀唐在大唐几乎是人尽皆知,妇孺通晓,不仅是因为其对胡人的战绩彪炳,对碎叶公主的情狂,更多的是因为宁远产的钱币和货物带来的深刻影响,在普通的百姓生活当中,来自宁远城的白迭布有多受欢迎,他的名气就有多大。

“正是。”李怀唐点点头,趁机试探道:“两位八尺男儿,该是从军报国之年,何故到此贩马?”

南霁云一脸的愧色,支支吾吾,倒是雷万春豪爽,直言道:“我们也想啊,只不过,嗨,还不是穷闹的?我们去从军了,家里谁来养?”

细问之下,李怀唐弄明白了他们的处境。与许多争着到宁远当雇佣军的唐军士兵一样,他们两人都是农民出身,家境贫寒,没有自己的土地,依附在地主豪族门下,过着佃农的生活。从军,意味着家里的劳动力减少。

实jì

上,到了这个时候,大唐的租庸调制因为土地兼并和人口的剧增而到了名存实亡的境地,军户是典型的流血又流泪的家庭,逃兵和隐户屡见不鲜,否则,也不会有朝廷的财政困难和宇文融的括户括田改革。

佃农的生活靠天吃饭,风调雨顺还勉强熬得下去,偏偏这两年的气候与他们作对,闹得家里青黄不接。为了生计,两人只好借钱结伴出来走商,本来听说宁远城的商机不错,两人商量后决定西去宁远城走一趟,到了安西却听说前路不太平,必经之道野狼谷被军队封锁不知何时开通,他们只好停止脚步,不过河西也不错,胡人叫卖的马匹很多,他俩合计一下,决定贩马到长安小赚一笔为先,却无故遇上回纥人的讹诈。

“呵呵,”李怀唐想用奸笑来表达他心中的得yì

,路上捡到宝了,南,雷二人忠义有加,武功盖世,尤其是南霁云,骑射皆精,将才难得,天赐良将,不取要遭天谴的。

“宁远偏僻,然则胡人觊觎之心不死。在下苦求四方有志之士为我宁远而战,保境安民,今日遇上两位是缘,只是不知可有幸得俩兄弟的青睐?”李怀唐顿了顿,看出他们脸上的犹豫和关心所在,又道:“待遇么,当然从优,每月饷银两个宁远金币以上,战斗还有津贴,战果分成……”

“等,等等!”南霁云瞪眼,不可思议的样子,“月饷?两个金币?”

月入一个宁远金币足以养活一家五口人。

两个么,还可再娶两房妾侍。

津贴和战果分成听说似乎很可观。

李怀唐抛出的大饼很香甜,具有很强的吸引力。

“我老雷去!冲着你的战马,我去!”雷万春早就有此意了,李怀唐与他的亲兵带来的战马匹匹雄健飘逸,勾得他眼睛差点落地,难得李怀唐开口邀请还许诺以养家之资,他便顺水推舟。

南霁云犹豫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

“好!我也去!”

“哈哈,好!来,满饮此杯,为两位加入我宁远铁骑庆祝!”李怀唐高兴难抑。

“李郎,不准喝,伤还未好呢!”小怜只管酒水,不论缘由。

“哈哈”…….

第516章 凉州城门的火拼事件

安家是河西豪族,源自昭武诸国的安国,武德年间,因族裔安兴贵有功而崛起,至今已传五代.然则,到了这一代,安家的人丁显得有点单薄,只有三个男丁,为了壮大安家的香火,娶妾育儿势在必行。或许是最近的好日子多,安家老巢,凉州安府喜事频传,安家的儿郎们又要纳妾!

一辆安家标识的马车在凉州城外驰行,向着凉州城方向赶回,路人都认得,马车是安老夫人的,相伴马车旁边的是安家三郎,喜气洋洋地骑着高头大马。

“看,是安三郎,听说他又要娶美娇娘了!”

路人们指指点点,安家娶亲,惠及全城,户户都会收到一份厚礼,所以,人人都希望安家多点喜事。

马车里,老夫人喜庆之色,一如往常般,拉着天仙小娘在唠叨。

“……小娘啊,你这病拖延好几个月了,或许三郎说得对,需yào

冲喜。我看也只有这办法了,你放心吧,我看得出,三郎对你可是一片痴情,俗话说难得有情郎,嗯,虽然这个妾侍名份……不过,有老身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天仙小娘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老夫人笑道:“这冲喜果然管用,还未到良辰吉日,小娘似乎越来越好了。”

天仙小娘破天荒地露出一个笑容,看得老夫**为惊喜。

“好了,好了,小娘很快会好的。我家三郎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娶到你这个天仙般的小娘。”

老夫人想起了什么,拉开马车窗,对窗外的安三郎道:“三郎,与小娘成亲后,记得再带小娘到威武河拜谢河神还愿,今天这一趟我们走得太匆忙了,不知河神会不会怪罪。”

安三郎正于飘飘然中,闻言慌不迭地应道:“诶!”只要能娶天仙小娘,他啥都愿意。

马车入城,向着安府奔去……

威武河源于祁连山,奔腾下山,横截河西走廊,向北奔流,最终小食于浩瀚的沙漠边缘。

同一天,威武河的下游先后迎来了两批访客。第一批刚走,第二批接踵而至。

李怀唐心情焦躁,在几近干涸的河边停下,凝目张望。

“若兮!你在哪里?”

声波如泥牛入海,被宽广深邃的大漠无情吞噬。

“上将军,那边有情况!”张仇在附近详查,发xiàn

了异样,赶紧过来向李怀唐汇报。

数百步的距离外,李怀唐看到了几注燃尽的佛香,半干湿的泥土周围有许多脚印,离河滩稍远之处还有马蹄印和车轮印辙。

“有人拜河神。”南霁云解释道。这种现象很平常,就像某颗大树下经常有香火一样的道理。

“嗯,”李怀唐情绪低落,对此毫无兴趣。

还是小怜心细,她发xiàn

了重yào

线索,指着一处沙滩惊叫:“李郎!”

李怀唐快步走近一看,真的是“李郎”!潮湿的泥土表面上,“李郎”两个字用手指写成,字迹娟秀,似曾相识。

“若兮!”李怀唐的嘴唇在颤抖,他能肯定,这两个字是裴小娘所写,而且是刚写没多久。

“张仇,把猎犬带来!”李怀唐急忙回头呼叫,紧张的心情流露无遗。

猎犬带着众人追到了凉州城西门。无巧不成书,在城门口,李怀唐遇到了仇家:仆固怀恩。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猎犬甚至忘记了正在履行的职责,转头朝铁勒人狂吠,若非被拉扯着,肯定会扑上前狂撕狠咬。

凉州城西门,气氛骤然紧张,剑拔弩张。

想起野狼谷的惨烈,想起百余名生死相随的亲兵,霎时,什么王法,什么约束,统统都被李怀唐抛诸于九天云外。

“张仇铁牛保护小怜,其余的跟我上,一个不留!”李怀唐带头突入铁勒人的阵中。

仆固怀恩带来了三百骑,人数相对较多,但是,经过野狼谷一战,他们都知dào

李怀唐及其麾下个个骁勇善战,对于李怀唐他们十分忌惮,以致于狭路相逢,却不敢主动挑zhàn

,见到对方悍然杀过来,心下骇然,只好硬着头皮应战。

在李怀唐疯狂的打击下,铁勒人保护着仆固怀恩狼狈地躲入城内。城头上的守军看到了惊奇的一幕,人多的一方反而被人少的一方压着欺负,人少的一方兵利甲坚,将人多的一方杀得落花流水,遗尸无数。

南霁云与雷万春杀得直呼过瘾,被胡人冤枉的窝囊气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宣泄。他们自认胆大,没想到这个李怀唐更是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闹市内,竟然说打就打,说杀就杀,毫无顾忌。这正和他们兄弟俩的脾气,拔出新买的唐刀狂杀乱砍,反正天塌了有李怀唐顶着,无须他们担心。

其余的将军骑将士更是没有负担,主将有令,即使刀山火海,他们也会忠实执行。结果是铁勒人遭了殃,眨眼间在城门口倒下了数十人,幸运的是,城门入口狭窄,倒伏的尸体和混乱的马匹挡住了李怀唐的脚步,否则,凉州城将成为仆固怀恩的断魂之地。

久未的厮杀惊动了整座凉州城,刀兵交加声中混杂的惨叫声仿佛是数年前吐蕃人兵临城下时情景,唤起了军民们的恐惧。

守军如临大敌,大量的唐军涌向西城。

仆固怀恩慌乱中看见有唐军朝他开来,赶紧伸手去抓救命稻草。

“快来救我,他疯了,疯了!”

铁勒人落荒而逃……

凉州城的居民们相当好奇,最近河西很热闹,数月前一支商队在凉州城外被不明身份的马匪劫杀,惊动了朝廷,以致于刺史被罢黜,现在城门口又上演全武行,真实的,血腥的杀戮,不知是谁的胆子如此之大,将一伙胡人杀得狼狈逃窜,恐怕新来的刺史又要倒霉了。

其实,河西发生的大事远不止这些,不过都被官府河蟹掉了,公主受袭被说成商队被劫,野狼谷之战更是被严密封锁,除了部份官军和高级官员外,鲜有人知dào

内幕。

刺史府内,皇甫惟明接到城门守将通报的消息,镇定自若,仿佛胸有成足。因为碎叶公主一事,刺史已被免职,这趟混水无人愿意涉及,皇帝钦点了他的名,其中,圣上有意让皇甫接任凉州刺史之位。

火拼的两伙人被带到了刺史府内。皇甫又见到了老熟人李怀唐,可以这么说,李怀唐还是他的贵人,当初李怀唐抢了和亲中的碎叶公主差点就毁掉他的仕途,然而,随着李怀唐完败突骑施人,强势崛起,与大唐的关系如胶如漆,他的祸事反而成了好事,皇帝高兴之下,不但为他官复原职,还连升数级,羡煞了同僚。

这几年,皇甫简直是官运亨通,如又是因为碎叶公主之事,他再次被推到风口Lang尖的位置。

李怀唐来了,他相信,将又为他带来福气!

第517章 首领英明

关于正义的定义,李怀唐给出的答案是:她站在拳头大者一方!

任何争执莫管谁理谁亏,只看实力,占了便宜谁也讨不回去,即使有第三者判官插足于其中.仆固怀恩付出了数十条部族将士的生命后,买到了这条惨痛的经验教xùn



新来的大唐刺史是名和稀泥高手,不问缘由,对双方各打五十大板,收缴了两方的兵器。城门惨案就此了解!

仆固怀恩惊愕得直掉眼珠,可是他不敢抗议,皇甫手头上有他在野狼谷设伏的证据。同样,他知dào

,野狼谷之事也将不了了之,毕竟大唐如今两面开战,再苯也不会竖立多一个敌人。他甚至觉得,或许这正是新刺史的过人之处,将他调来让李怀唐蹂躏一番,平息李怀唐的怒气,就此抹掉他们之间的恩怨。

果然,皇甫没有再纠缠双方的矛盾。话题直奔碎叶公主遇袭之事。

在皇甫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仆固怀恩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公主之事,我略有所闻,深感震惊。对于这样的无视大唐天威的暴力行为,理当从重处理,杀一儆百,决不可姑息养奸!”

皇甫没有任何的表情,问道:“出事地点距离你的地盘相当近,能袭击公主的队伍者,实力不弱,人数必然众多,你焉能不知?”

仆固怀恩下意识地望了眼处于暴怒待发中的李怀唐,心里有股莫名的恐惧,他有点后悔去惹这个杀神了。

“若论距离,此事发生在大唐境内,官府同样没有察觉到。”仆固怀恩淡淡笑着,“我的意思是说,距离不能说明什么,若是贼人有意隐瞒躲避,我们确实无能为力。”

“若皇甫刺史不信,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和荣誉起誓。另外,为了我的清白,请刺史派人到我的部落里调查,任何族人,只要刺史认为有可疑,都可带回询问,我绝对配合。若证明此事与我有关,愿自缚之入长安向天可汗谢罪!”

……

询问毫无结果,不过,李怀唐心不在此,在野狼谷抓到的上百名俘虏都证实了这一点,要查出真相,恐怕得抓到仆固部的核心人物。从仆固怀恩处心积虑在宁远城制造事端以及其精心谋划的野狼谷之战来看,此人行事果敢,谋定而后动,估计他肯定会顾及到与大唐闹翻的后果,即使是他策划了袭击碎叶公主,所用之人肯定不会选用他部落里的将士,或者是雇来的亡命马匪,又或许是其它第三方势力,如吐蕃人,毕竟河西与吐蕃之隔一道山脉,吐蕃人随时可以悄悄翻越山岭进入河西。

由于在威武河下游发xiàn

了裴小娘的蛛丝马迹,李怀唐不愿在此耗费时间做无用功,他没有再理会仆固怀恩,而是附在皇甫的耳边匆匆说了数句,然后在皇甫惊愣的目光下告别。

一场不期而遇的杀戮坏了李怀唐的大事,血腥掩盖了微弱的气息,猎犬失去了目标。

还好凉州城只有两个城门,李怀唐派出了十数名亲兵蹲守俩门,守株待兔,他亲自在城内寻找,皇甫惟明也派出士兵予以协助。用得起马车的是富贵人家,而,凉州城内的富人不多,可以缩小寻找范围。

然而,找了一天,裴小娘的芳踪还是杳无音信,李怀唐相当焦躁。

小怜安慰道:“李郎不必担忧,既然夫人在城内,我们总会找到她的。明日安府大喜之日,全城的权贵富豪到贺,说不定,夫人会在其中。”

李怀唐勉强笑了笑,忧道:“我在纳闷,若兮她为何不找官府求助?难道是被歹人劫持?”

想到此,李怀唐心如刀割。以裴小娘的天仙般容貌,一旦落入歹人手上,其后果是李怀唐不敢也不忍想像的。

李怀唐脸上流露的痛苦之色让小怜看得心痛,她多少能体会到这种心情。

“不会的,夫人是公主,只要报出身份,谁都害pà

。或许夫人另有奇遇吧,总之,小怜相信夫人好心有好报,迟早会回到李郎身边的。”

“但愿我的小怜说的都是金口玉言。”李怀唐怜惜地将小怜儿搂入怀里。

……

凉州城内,同样焦躁的人还有仆固怀恩,对手所表现出来的强dà

战斗力远远出乎他的预期,让他心惊胆寒。打蛇不死,终要被蛇咬。从此,他的部落将要面对一个强dà

的敌人,虽然仆固部托庇于大唐,可是对手若是有心要攻击他,大唐也只能事后处理,根本无济于事。

他思索良久,向伊济思吩咐道:“记住,此事事关重大。你亲自跑一趟契丹,不要管那个护输和契丹人,务必将那个强悍的敌将偷放掉,绝对不能让他死去!”

“为,为什么?”伊济思口瞪目呆。他清晰记得,当初首领一再强烈要求契丹人将俘获的伤兵杀死,而契丹人坚决不同意,说什么那名敌将有大用,不嫌路遥,千里迢迢绕道押回他们的地盘。

仆固怀恩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的考lǜ

是出于保密,可是,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野狼谷一役,我们未能达到目标,而且暴露了身份……嗯,”仆固怀恩管住了舌头,接下来他想说的实话是:

宁远铁骑的战斗力你也看见了,就三百骑,我们四千多人竟然啃不下,还死伤过半,一旦任他们将怒火发泄在我们身上,后果堪虞啊,既然如此,还不如将秘密公开,给他们找个强dà

的对手,让他们将矛头指向契丹人和吐蕃人。

作为首领,长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的话绝对不能说,即使有,也只能憋在心里。

仆固怀恩瞥了眼伊济思,口风一转,道:“我们的第一计划失败,必须将他们引向第二个陷井。他们与契丹人的仇恨越深,越容易落入我们的彀中。”

显然,伊济思的脑细胞比他弟弟要多,首领表情的变化逃不过他的眼睛,说实话,他内心中的野狼谷恐惧后遗症尤胜仆固怀恩,所以他能体会到首领的心情。尽管首领说得冠冕堂皇,但是伊济思能感觉到他的心虚和对宁远铁骑的忌惮。

伊济思没有因此而小看首领,面对强dà

的宁远铁骑,首领还能如此沉稳,他不得不佩服,而且首领很有心计考lǜ

周全,从头到尾,在袭击公主的事件中,他就没露过面,除了免费提供些消息外,所有的苦活累活都唆使契丹人和吐蕃人来干。可以想得到,那名被俘的敌将一旦逃脱,必将引导李怀唐去与契丹人死拼,从而使用李怀唐又落入另外一个陷井里。

“首领英明!”伊济思狂擦鞋油。

哈哈……

第518章 报复者

盛唐时期,北方草原胡族的分布情况是,东突厥,盘踞在朔方,夏州和太原之北的单于都护府,阴山一带;在东突厥之北和之西是回纥等铁勒部落的地盘;契丹人则占据着幽州的北端;室韦人(蒙古人)和靺鞨人(女真)在契丹人的东北处.

因为背叛大唐,契丹人不得不向北迁移寻求战略纵深,由此,他们的部份游牧地与东突厥和回纥等部犬牙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三共管,三不管地带。

在这片混乱的地带里,最近有一小股马匪横空出世,时而扮作契丹人劫掠突厥人,时而摇身一变又成了回纥人袭击契丹人,三胡之间的纠纷因此而剪不断,理还乱。

几天来,室鲁带着一支由十余人组成的骑士追踪着一伙疑似回纥人的马匪,他们的人数不多,屈指可数,但是相当强悍狡猾,每每夜间潜来,杀人于无声无息中,然后悄悄地走,正如他们悄悄地来,却牵走了不少牛马。

三天前,室鲁的部落受到袭击,数十名部民惨死,损失了十数匹马和数十头牛,室鲁的一个儿子也死于这场灾难中。室鲁暴怒,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伙回纥人报仇。

追踪过程相当艰苦,线索数次中断,不过室鲁非泛泛之辈,他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将,早年在可突于的帐下当过数年的斥候,擅长查找蛛丝马迹跟踪敌人,经过数天的锲而不舍,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目标的老巢。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沟里,他发xiàn

了敌人的活动踪迹,据痕迹判断,敌不过五人,应该就在附近。

室鲁决定弃马进入山沟。虽然是大白天,采取行动容易被敌人发xiàn

,但是室鲁不想拖到晚上,万一敌人嗅到味道远遁,不知何时才能再找到他们。

敌人的数量即使再多上数倍也成不了大患,室鲁对部下勇士充满信心,其中虎,熊,狼是跟随他多年的契丹战士,同样是斥候,经lì

了大小战斗上百场,他们身上的各十数道伤疤很好地说明了他们的战斗力。

在山沟里走了一段路,室鲁他们看见前方远处冒起了一股轻烟。室鲁大致观察了下地形,前方是一片杂草地,两侧是山坡,坡上乱石夹着灌木丛。

“虎,熊,你们各带三人两面绕过去!”室鲁确定了敌人的所在方向,打算合围将他们全歼。

虎和熊领命而去。在契丹,名字是贵族和勇士的专利,贱民是不配这个高尚的称呼的。虎和熊本是贱民,因跟随室鲁为可突于征战立下赫赫战功而获赐名,可惜的是他们的主人室鲁文化修养不高,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的主人还未达到中原普通老百姓的一般水平,才免于被二狗子之类的大名所糟蹋。

室鲁在枯草中缓慢爬行,被一块巨石阻挡了去路,巨石边上,一名敌人背对着他,显然是在打瞌睡。

干掉他!

室鲁果duàn

出击。

尖刀狠狠地从目标背后捅入。

稻草人?上当了!

室鲁反应极快,就地一个翻滚。

数名契丹战士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的首领在表演驴打滚。室鲁半跪着,狼眼警惕四望,四周除了他的部下和萧索的秋风外,没有任何动静。

诡秘的沉寂被接连两声的惨叫刺破。惨叫从两侧的山坡传来,还有滚滚的落石声。

“火!火烧来了!”狼突然慌张地对着室鲁慌叫,打断了室鲁的惊疑张望。

山谷中,到处是干枯的杂草,火借风势从北面迅速席卷向室鲁等人。

至此,室鲁很肯定,尚未谋面的敌人不是草原人!任何时候,游牧部落的族民是不会在草原上放火燎原的,因为那将触怒他们所崇拜的狼神。

“不许跑,我们跑不过火!割草,快割草,将周围的草都割掉!”室鲁很冷静地制止了部下的错乱举动,下达了正确的命令。

噼里啪啦的火势中,两侧的惨叫声不断传来,毫无疑问,那是敌人狩猎的结果,虎与熊完蛋了!

烈火卷过,留下袅袅轻烟和飘摇的灰炽漫天飞舞。

室鲁气喘吁吁,左右两侧百步外,从地面上升的热力将逐步逼近的二十余名陌生人的身影扭曲,以致于无法辨认他们的长相。

敌人的数量超出了室鲁的估计,不过他们的战斗力似乎不怎么样,一半人拿着的是削尖的木枪,如果不是中了他们的诡计,他相信凭着自己的实力解决他们,只需一个冲锋。

“准bèi

战斗!”室鲁与狼背靠背,冷漠地注视着死亡气息的来临。割草运动在短时间内消耗了他们大量力qì

,敌人掌握时机恰到好处,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们。

几支羽箭飞来,室鲁与狼舞刀将自己罩在刀影里,其余的部下应对失措,相继中箭倒地。

最后时刻到了,室鲁如愿以偿看清了为首数名对手的面孔。

“汉人?”室鲁异常愤nù

,在他的地盘上,汉人竟然将他当羊来猎杀,用的是无耻卑鄙的手段。

来者冷漠无情,亮出手中的弯刀替代回答。

室鲁自认武功不弱,在战死之前应该可以拉一两个垫背的,可是,他再次失算了,低估了对手的无耻程度。

在弯刀砍出之前,疑似汉人的对手突然朝他撒出了一把尘土,措不及防之下,他双眼中招。

他的部将,狼,受到了同样的待遇,看不到目标,胡乱挥刀与空气较着劲。

“送他们上路。”

室鲁终于听到了唐言,冷漠的唐言。客观来说,这是他在生命尽头时所听到最优美的语言。

乱刀砍下乱枪捅来,两名曾经的契丹勇士像狗一样被宰杀。一名衣衫褴褛的汉子割下室鲁的人头,兴匆匆地递给他的首领。

“李大哥,你真厉害,这十几个契丹狗像狗皮膏药般贴着我们三天了,没想到大哥略施小计,轻易就结果了他们!”

“别小看他们,尤其是这个,”被称作李大哥的汉子接过室鲁的头颅,冷冷道:“此人还是有能耐的,只是不适应我的战法而已。”

“哈哈,那是,连我们都想不到。那些诡异的陷井,假人,放火,撒灰尘,真他娘的过瘾,把契丹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另外一汉子开怀大笑。

“雕虫小技而已。如果我的三十名部曲在,灭他几个部落都不在话下。”首领淡淡说道,言语之间根本不将契丹人放在眼里。

“啊?!”

“李大哥从前是朔方军吗?部曲在那?”

“他们,都死了。”被拥护为首领的汉子一脸的惨然,转头西望,半晌露出痛苦之色,吼道:“上将军,原谅我,李忠心无能,保护不了夫人,保护不了部下,死有余辜,可是我得报仇,杀尽这些该死的契丹狗!”

“对!杀尽这些契丹狗,为死去的袍泽报仇,为我们受尽的奴役和凌辱报仇,为我们的有家不能归报仇!”数名汉子同仇敌忾。

他们在两年前还是大唐幽州的戍边军,在战争中先后成为了契丹人的战俘和奴隶。一个月前的一个夜晚,这位李大哥拿着战刀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神奇地撬开了他们的锁链,从此,他们自由了,跟随着他们的李大哥快意恩仇,以死亡和鲜血向契丹人报复。

被众人尊称为李大哥的汉子正是失踪数月的李忠心。当初受到袭击,李忠心奋不顾身狙击敌人以保护若兮夫人突出重围,身受数创仍拼死血战,倒在他刀下的契丹人和吐蕃人不下数十人,惊坏了领头的契丹大将,这也是契丹人不杀他的原因。契丹人看上了他强悍的战斗力,希望说服他为可突于效力,然而,当李忠心知dào

若兮夫人掉河身亡的消息,一心求死,契丹人其时正忙于与朔方大总管李祎苦战,不得不暂时将他羁押在一支部落里。

月前,机缘巧合,李忠心趁着契丹人的部落受袭陷入混乱得以安全脱身。

但是,他无脸回去见上将军,无脸回去面对从前的袍泽。冤有头,债有主,他打算余生在此与契丹人为敌,直至战死为止。他势单力薄,只能夜里潜入契丹人的部落里暗杀和偷马,单干了两票之后,他发xiàn

,常年的战争,致使散落于契丹与奚族各部的大唐军民和其他部族的牧民有不少,如果他们没被杀掉或者折磨致死,现在的身份都是奴隶。他有心将这些奴隶拯救出来,建立一支强dà

的游骑与契丹人对着干。

初步行动很成功,李忠心救出了六名从前的大唐边军士卒和十数名胡奴。

三天前,他们的一次夜袭行动竟然将契丹人的斥候吸引过来,契丹人的斥候经过百战锻炼,非同小可。李忠心无法将他们摆脱,于是干脆将计就计设下圈套,让室鲁等人渐渐步入死亡陷井。李忠心他们的装备落后,只有数把弯刀和一张角弓,战斗力也很糟糕,但是李忠心用猎人的办法解决了契丹人,顺便缴获了他们的精良武器和马匹。

契丹人还未意识到,他们的麻烦来了……

第519章 妹子偷桃

铜锣响,锁呐唱,人欢腾.凉州安府门前一条街张灯结彩,大红世界,安府内外,沉浸在浓郁的喜庆气氛里。

按说纳妾的排场用不着铺张,可安府富贵豪族,脸面上要说得过去,兼且老夫人极其重视,婚礼顺理成章地高调进行,全城的权贵,甚至河西的上流人物统统都受到了邀请。

宾客如云,以宁远上将军李怀唐最为耀眼。

对于凉州人来说,安西已在重山西,宁远却在西更西。但是,宁远的崛起带给他们的影响不可估量,商路繁华不但带来了生机,而且来自宁远的特产,尤其是精细便宜的白迭布等物品在不断地优化着他们的生活。普通人如此,富商豪族的感觉更强烈,因为宁远,他们腰间的钱袋子比起以往更充实了。不知不觉间,李怀唐俨然成了他们心中的财神,成了他们争相巴结的对象。天下商界哪个不晓,那个拔焕城普通商人商八方,沾了与宁远李怀唐攀亲的光,在短短数年间迅速收拥令人咋舌的实力?

从到达安府的大门一刻起,寒凉秋意之感与李怀唐再无关系,他被热情的目光和寒暄所包围,安家的掌门人:安忠敬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得yì

洋洋地将他这位贵客迎入门内。李怀唐的出现大出人们的意料,普通人不知dào

他到此的目的,还以为是专程为安府的喜事而来。

在来凉州之前,吕尚卿将安家的底细告sù

了李怀唐。安家的商队是宁远的常客和大客,与宁远的关系密切。从前安家的经营仅限于养马贩马,马匹的种类主要是河西马,数量有限,自与宁远通商后,开始涉足到百货商的领域,连家族的马场规模都壮大了数倍,马匹的种类从单一的河西马,发展到大食马,伊犁马等。当然,安家还是吕尚卿的销赃下家,这一年多来,吕尚卿没少向他们转卖从胡人手里抢来的马匹财货。

安忠敬不认得李怀唐,却认得李怀唐递上来的信物,那是吕尚卿与他单线联系的凭信。吕尚卿不方便抛头露面,而且,他有更重yào

的任务:去接应白孝德的两千多骑军,并将他们安置到老巢内,等待上将军的报复令。

在安忠敬的眼里,李怀唐是他的贵人,本来府上有喜,满脸是喜色,李怀唐的到来,让他的笑容重叠更显灿烂。

寒暄了一阵,安忠敬唤来他的儿郎、安抱玉,介shào

给李怀唐认识。

“这是犬儿抱玉,素喜结交天下豪杰,尤其像上将军的这样的英雄。望上将军多多提携。”

站在李怀唐眼前的是一名俊朗青年,英气勃发,态度不卑不亢,隐隐有大将之风。

安抱玉施了个礼,道:“得见上将军之风采,抱玉之幸也!”

“打打杀杀之人,何足道哉?倒是安郎君,一表人材,气度非凡,他日必能成大器。”

安抱玉这个名字在历史的长河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不过,李抱玉之名却是享誉中唐,因安禄山造反,安抱玉耻与其同姓,故上表皇帝请姓为李,作为李光弼的副将,在与叛军的战斗中,显示出了其胆略过人的本色,屡屡出彩,功绩彪炳,为朝廷所倚重。

只是李怀唐不知dào

这些,他有点心事重重,随便应付着安家父子。

安忠敬感觉到气氛不对,左顾右盼,问安抱玉:“三郎呢?他为何不出来与贵宾相见?”

与李怀唐见面的机会难得,安忠敬的算盘很响,要抓住机会让安家的儿郎与李怀唐这个大人物混熟,这对他们的家族有百利而无一弊。

“三郎,他,他,他在陪着祖母。”安抱玉言辞闪烁。

安忠敬眉头稍皱,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安忠敬抱歉了几句,让安抱玉招待李怀唐,匆匆又赶往大门见客。

安抱玉见识渊博,谈吐不俗,尤其在军事方面有独特的见解,渐渐地引起了李怀唐的注意,两人越聊越投机。安抱玉对李怀唐三千骑横扫突骑施人腹地的战例尤感兴趣,拉着李怀唐套取详细的经过。

世上总不乏知情识趣之人,仆固怀恩或许是其中之一,见到李怀唐与安家的嫡长孙在聊得热火朝天,他的出现和高声喊着并朝安抱玉挥手致意的举动严重骚扰了李怀唐的心情。

“你认识此僚?”

感觉李怀唐的语气就像在讨伐一只令人厌恶的苍蝇。

安抱玉苦笑,语气很无奈:“有过一面之缘,此人意图巴结我安家,曾向我父亲提出联姻,恐怕今天又要旧事重提。”

“联姻?”李怀唐警惕地望着安抱玉,仆固部是他不死不休的仇敌,如果安家与他们联姻,那就是选择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此人目的不纯,总之,我们安家是不会如他所愿的。唉,还有,他也不看看他那胡娘妹妹长得副什么尊容,看着恶心。”安抱玉态度鲜明,对仆固人不怀好感。

虽说安抱玉祖上来自安国,然则经过数代的同化融合,安抱玉的身上再也难找胡人的痕迹,并处处以汉人自居,言下之意倒是有点瞧不起胡人。

“呵呵,”李怀唐松了一口气,只为他刚刚起了收揽人才之意。

“要说漂亮,我祖母身边新来的小娘那才叫赏心悦目,三郎他真有福气,”安抱玉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艳羡之色,“哎,不说这个了。听说上将军是神射手,等会有彩局,上将军不妨露两手。”

……

客人陆续到齐,等主角出场,李怀唐才知dào

新郎原来是安抱玉的三叔,安忠良。

或许是黄历上的好日子挤在一起,又或许是安府鸿运当头,过几天,也就是下月初,又轮到安忠良的儿郎,安抱全当新郎。

安府主人当场宣bù

的消息没引起李怀唐的共鸣,他目光游移,在人群里,尤其是在女眷堆里寻找着什么。

参加婚宴的贵宾除了皇甫惟明和王昌龄,绝大部分是李怀唐不认识的,但这并不妨碍贵宾们主动向李怀唐敬酒的热情,李怀唐豪爽,来者不拒,见状,随同前来的雷万春挺身而出,声如洪钟:“那个啥,小怜夫人说了,上将军伤愈未全,不能多喝,想喝酒的找我老雷!”

李怀唐气管炎?!

英雄难过美人关!

雷万春雷人雷语,惹起一片哄笑,现场气氛顿时更加活跃。

看嘛,连李怀唐都不过如此,我那个惧内不算啥!

宾客们越看李怀唐越顺眼,更觉雷万春可爱,酒杯不停地聚到雷万春的面前,为各自的理由干杯。

酒至酣,隔邻几桌的文人骚客和风雅之士开始了吟诗作对,王昌龄更是借酒抒情文采飞扬,激起席间的连片喝彩。李怀唐落寞地望着与他无关的热闹,酒嗝与尿意忽然袭来,左顾右盼想询问之时,却发xiàn

安抱玉等人成了王昌龄的狂热粉丝,对他闻而不答,甚至连雷万春这个粗鲁大汉都沉浸其中。

“我自己找去!”李怀唐打了酒嗝自顾自地离开酒席。

安家果然不缺钱,宅邸占地之广令人惊讶,李怀唐走了好几个弯弯绕绕,经过几个园子,没找到茅房,却迷路了!

活人还能给尿憋死?

不!

前面不是有一颗大树吗?就它了,做好事,施点肥。

腰带轻解,大鸟出笼,长江奔腾,哗啦啦!

“啊!”尖叫声在李怀唐头顶上炸响。

李怀唐纳闷抬头,一道白影在瞳孔里迅速膨胀,直至漆黑一团。

“哎哟!”

大树下,爆fā

两声惨叫,惊起蚱蜢数只。

李怀唐躺在地上,痛苦地睁开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俏丽小娘,长得相当标致,脸尖眼大,鼻梁挺直,樱桃小嘴,肤白如雪。

小娘趴在李怀唐的身上,缓过神来,惊慌地从李怀唐身上爬起,一手在前,一手向后胡乱地摸着散乱一地的毛桃,嘴里还念念有词:“桃子,桃子,你赔我桃子……”咦?这俩桃子咋这么热乎?嗯,还有一根树枝,奇怪?咋扯不过来……我看看……

“啊!”惨叫暴起,“你偷我桃子干啥?”李怀唐针刺一般跳起,双手捂着胯间蹦跳乱呼。

小娘终于明白她抓的是什么“桃子”了,脸色在青紫红白间替换,突然“哇!一声爆fā

憋屈,起身飞快逃离案发xiàn

场。

李怀唐赶紧拉上裤子绑紧腰带将“桃子”藏好,眼睛余光瞥见了地上有一个香囊,敢情是刚才那个小娘遗落的。

“咦?”李怀唐捡起香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若兮?!”

“等等!”李怀唐来不及思考,撒开脚丫子直追在前面奔跑的小娘。

“给我站住!”

“不!心儿不是故yì

的,救命啊……兄长快来救心儿!”

小娘迎来了救星:安抱玉,迅速躲到他身后。

“我说上将军哪去了,让我好找!”安抱玉惊疑地看着李怀唐冲到面前,似乎与他的妹妹有些误会。

“这是?”安抱玉两头望,看看李怀唐,又看看身后的妹妹。

李怀唐扬扬手中的香囊,目光越过安抱玉,直逼安小娘:“哪来的香料?”

“哥,他无耻,欺负我,快替妹子报仇,打断他的腿!”安小娘没有理会李怀唐的问题,闪出半个身位,气势汹汹地指着李怀唐。

安抱玉满脸黑线,回头低声道:“不许胡闹,上将军是我们的贵客。”又转头对李怀唐道:“误会,上将军别见怪。我这妹子好动莽撞,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你们都欺负我!”小娘跳开,气呼呼地瞪着李怀唐,“我告sù

祖母去!”

“诶,你别走,这香囊到底是谁的?”李怀唐急忙欲追,却被安抱玉拦住。

“上将军别追了,这香囊我知dào

,是祖母送给心儿的。”

“你祖母?心儿?”

“哦,心儿是我姑姑的小娘,安心,他父亲是入赘的,随母姓……”

李怀唐不在乎这些,打断安抱玉,道:“可否为在下引见令祖母?”

安抱玉一愣,继而露出诡秘的笑容:“呵呵,好说,好说,嗯,其实心儿不错的,样貌端庄,秀外慧中……”

安抱玉反应相当快,瞬间进入极品推销员状态,倾销的对象是名噪一时的英雄豪杰李怀唐。

第520章 英雄,又见救美!

作为新郎的母亲,安老夫人只在一对新人拜堂的那段时间短暂出现过,然后撒手不管,将宾客丢给了三个儿郎.

后堂里,安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听着几个丫鬟绘声绘色地诉说前厅里的热闹状况。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风一般闯了进来。不消说,敢在老夫人面前如此放肆的除了安家的小魔王外,别无分店。

“气死我了!”刚进门,安心小脸涨红,跺着脚忿忿然。

安老夫人注意到了小娘身上的污泥,笑道:“谁那么不长眼啊?惹了我安家的祖宗?”

“哇!”安心说哭就哭,扑在祖母的膝盖上梨花带雨。

“得了,得了,又来这招。告sù

祖母,谁欺负你了,我替你出面还不行吗?”

“真的吗?”安心小娘抬头,抹了抹眼角的泪痕,破涕为笑。

认识安家的人都知dào

,安府老夫人有一个掌心宝,宠溺得不得了,以致于她有恃无恐,胡闹捣乱无恶不作。提起这个小魔王,听者头疼,见者落荒而逃,避之不及。

老夫人笑而不答,等待着宝贝孙女的故事。

“是,是兄长的客人,什么上将军的,他,他无耻之极,他,”安小娘涨红着脸蛋,说不下去了。

“怎么个无耻之极啊?”老夫人饶有兴趣地追问。在凉州城内,能治眼前这小娘的人还未出世呢!见到小宝贝似乎吃瘪了,她相当好奇。

“他弄砸了我给小娘采的桃子,还抢了我的香囊!”安小娘终于找到了个由头。

安老夫人呵呵直笑,道:“若真如此,此人倒有些意思,我还真得见见,若是合适,我为你做主,如何?”

“嗯!”安心小娘还以为和以往一样,祖母又要袒护她,没听出其中的意味。

“好,一言为定。”安心蹦了起来,绕到老夫人身后,拉着似在微微笑的天仙小娘,撒着娇:“姐姐给我再配点香料好嘛。”

安老夫人道:“好了,好了,明天,明天让三郎陪你们出去买点香料回来玩玩,嗯,小娘配的香料真好闻,顺便给祖母一点。”

说三郎,三郎到。

“祖母,祖母”喊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你不能学学你的兄长稳重点吗?”安老夫人的脸带失望之色,语气中既有责怪又有忧虑。

安抱全尴尬地笑笑,不自主地瞥了眼安老夫人身后的天仙小娘,完成了一个吞咽动作后,道:“祖母教xùn

得是,孙儿谨记。彩局即将开始,父亲大人让我来请祖母前往观看,宾客们都翘首以待祖母的敲锣呢。”

安老夫人颌首,回头玩味地扫了安心小娘一眼,又看看天仙小娘,说道:“你们随我同去,呵呵,我倒要看看某人有几颗脑袋。”

彩局是射箭比赛,以击中百步外,吊在半空中的铜钱多者为优胜,彩头是一匹骏马和一张良弓。

大唐尚武,即使是民间,亦不乏善射者。彩局伊始,报名角逐名马良弓的宾客踊跃,甚至连王昌龄也在其列。

竞赛场地在安府的镜月园内,园里有一个大池塘,因池形如圆月,故而得名。镜月塘直径百步,十个特制的大铜钱被吊在对岸的树下,高低错落,于微风中晃荡。

“看,老夫人来了!”人群拥挤在岸边,望眼欲穿之际,正主的身影出现,带着一群莺莺燕燕穿过走廊,走到右侧的水榭亭子里。

主人连篇的台词于李怀唐如废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目光越过水面,在安老夫人一行人中寻找心中挂念的倩影。

“上将军露两手,独占鳌头自然能见到我的祖母,呵呵,或许,安心妹子会再送你一个香囊。”

李怀唐一愣,旋即明白其意,苦笑,却不辩驳,他一心只想弄清楚为何安心小娘的香囊散发着若兮特有的香气。

比赛已经开始,喝彩声和惋惜声阵阵。每一轮过后,对岸的仆人会去察看并报上结果,从结果看,暂时鲜有出彩者。

在众多参赛者中,李怀唐遇到了皇甫惟明,未来的刺史正跃跃欲试等候一展身手的机会。

“上将军勿担心,此事已有眉目。”皇甫拉着李怀唐到一角聊着,“我已查出,是吐蕃人与契丹人联手所为,我想,他们此举必然有深意,夫人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最多,我们用吐蕃公主与他们交换。”

皇甫惟明不相信李怀唐的线索,认为李怀唐是日有所思而产生了幻觉。碎叶公主不可能在凉州城,否则早该现身了。

找回夫人才是李怀唐的关心所在,至于袭击者的身份,那是将来的事情,是皇甫的职责所在。他深信自己的判断,比如刚得到的香囊,这是一条新线索,很有可能,裴小娘就在安府府内。

李怀唐张嘴说了些话,却被欢呼声掩盖,皇甫惟明没听到,他的注意力已被吸引开。

“这里非议事之地,明天我再找你商谈。”见到有人过来催促,皇甫匆匆将话题结束。

水榭亭子里,安老夫人的目光一直盯在参赛者群里,一名汉子精湛的箭术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十箭九中者何人?”安老夫人偏头询问安忠敬。

安忠敬恭敬道:“哦,是李怀唐的一名亲兵,南霁云。”

“李怀唐?”安老夫人颇为吃惊,紧张问道:“可是那个宁远李怀唐?”

安忠敬点点头,道:“正是宁远上将军李怀唐。”

“上将军李怀唐?他是李怀唐?”站在安老夫人身后的安心捂嘴惊叫。

“是啊,老三的面子不小,宁远上将军的到来,我们安府蓬荜生辉。”安忠敬颇为得yì

,“哦,看,他上场了。”

闻言,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聚焦向数十步外的一名魁梧大汉。

“嗯,身板不错!”安老夫人眯着眼睛道,“太远了,看不清什么模样,大郎,等会请他过来让我瞧瞧。”

安忠敬应答了声,转身绕向赛场。

竞赛继xù



一道箭影从空中急速掠过,只听“哗”的一声,喝彩声从人群之中爆fā

。李怀唐的每一箭都能引起一阵轰动,水榭亭子里的妇人小娘们概不例外。

“十箭全中!”

结果出来,全场哗然。百步之外,特制的铜钱不过一点,能中一二者已难能可贵,何况全中?要知dào

,铜钱被丝线牵着,在风力的作用下摇摇摆摆,其难度可想而知。

鼓掌声热烈,水榭亭子里的小娘们更是拍红了手掌,唯独有两人例外。

一个是安心小娘,正撅着嘴,满脸的不屑:“有什么了不起的?百射百中也照样是登徒子。不对!我看看去,别不是弄虚作假……”

另外一个是天仙小娘,神情迷惘,喃喃重复着自言自语:“李怀唐?李郎?……”

赛场上。

李怀唐收弓,丢还给了安抱玉。

安抱玉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赞叹:“上将军麾下神箭南八已惊人,而上将军更神乎其技!令人佩服!”

在场的人纷纷露出赞赏之情,尤其是南霁云,他十箭九中,本以为将技压全场,没想到上将军出手才方知山外青山楼外楼。

静待于一旁的安忠敬笑呵呵地走上前,向李怀唐道喜。

“上将军神箭,十数年的彩局,从未有一人以全中胜出,今上将军教人开了眼界。母亲惊叹上将军的射技,欲请到亭里一叙,近观上将军的风采。烦请上将军随我前往,也好领了彩头。”

老夫人身藏着香料的秘密,与之见面正合李怀唐意思,于是连客套的环节都被省略了,大大方方地作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上将军抓住机会哦!”安抱玉向李怀唐眨眼,李怀唐急躁的举动在他眼里完全被误解。

李怀唐报以一个善意的笑容,跟着安忠敬挤过人群,向着亭子走去。

越接近亭子,李怀唐心跳得越利害,他有强烈的预感,魂牵梦绕之人即将出现在他眼前。

噗通!

有人失足,掉入池塘里。

“救命,救命!”“快来人啊,小娘落水了!”

靶场一侧的池塘边,白Lang翻腾,涟漪圈圈。岸上的仆人手忙脚乱,数只胳膊伸向水面,几度徒劳无功,眼看落水之人扑腾向池塘中心……

安家在凉州数代经营,池塘被挖得很深,淹没一个人不成问题。偏偏河西人民大多数天生属性旱鸭子,看着有人落水遇险只能干瞪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怀唐稍感为难,思想在继xù

去揭开即将浮出水面的谜底,还是去救人之间徘徊。然而,走在他前面带路的安忠敬父子着急得很,冲着斜对岸大呼小叫。

“快下水救心儿!”

关键时刻,父子俩露出了旱鸭子的本性。

水榭亭子里,老少娘们慌张一团,老夫人更是激动狂呼救人。

池塘方圆百步,岸边的宾客家仆不下两百人,却无人响应。

溺水?!

随着同病相怜的感触涌上了李怀唐的心头。瞬间,池塘化身为威武河,池塘里之人是他的若兮。

英雄横空出世!

挡在他前面的安忠敬父子被他拨开。

“拿着!”

声入洪钟,震得安家父子一楞一楞的。

安忠敬感觉手里被塞过一个物件,而后惊喜地看见他的财神爷、李怀唐身影一闪,如蛟龙般跳插入水中。

又一声的“噗通”引来了人们的注意。水面上,李怀唐入水处,只余一圈圈波漾。

咦?!人呢?

人们面面相觑,安忠敬父子的脸上多了一层忧色,紧张地盯着池塘。

“哗啦!”池塘中心附近,蛟龙出水,人们尚未从惊讶中醒来,蛟龙再次消失于水面。

“这?”安忠敬望向安抱玉寻找答案。

安抱玉同样不惑,人怎能像鱼鹰一样呢?

疑惑归疑惑,救人才是第一位,人们的视线又回到了落水者的身上。

“不好!心儿沉下去了!”安忠敬大叫。如他所言,水面上,落水者仅余的一只手掌晃动了一下,而后,缓缓地消失…

安老夫人痛呼一声,晕了过去,亭子里,更乱了……

别不会是乐极生悲,喜事办成了丧事吧?宾客们的心里直打鼓。

“有了,有了,有了!”安抱玉突然跳着脚,兴奋地指着刚刚安心小娘沉水之处大呼小叫,活脱一个孩童。

众人望去,水面上多了两个黑点,两个移动的黑点,缓缓地向着对岸游去。

“神了!看见没?他竟然仰着游!一手抱人,一手划水,绝了!”

掌声,自发的掌声,从稀落迅速发展到热烈。

李怀唐吃力地将落水的小娘抱上岸边,小娘脸色苍白,呼吸全无。

“让开!”李怀唐赶开欲接人的安家仆人,将小娘平放于地面,脑袋侧放,撬开她的小嘴巴,双手不停地按向她的腹部……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开大唐先河的人工呼吸悍然上演。

他对小娘做什么?

不知dào



他活不成了,他完蛋了!等心儿小娘醒来……

十数名仆人眼神飞快地交流,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看来心儿小娘喝了不少水,李怀唐忙上忙下,一会按腹,一会对嘴吹气,好不容易才将她救醒。

“哇!”心儿小娘吐出一大口水,随之剧烈咳嗽,启动了急促的呼吸。

“好了。”李怀唐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露出一丝笑容。

貌似周围的气氛不妥。

咦?不对,你们为啥用这样的眼光盯着我?

拜托,我是英雄!怎么目光如此碜人?

“看什么看?还愣着干什么?”安忠敬缓过神,冲着家仆怒骂,“快带小娘和客人去换干衣裳,喝热汤!”

河西的秋天同样寒冷,浑身湿透,再被冷风一吹,铁板身躯都挡不住。李怀唐在风中直哆嗦,更别说安心小娘。

望着李怀唐消失的身影,安忠敬神色怪异。

还好宾客们尚未赶到,没看见刚才难堪的一幕,这李怀唐是在救人吗?若说不是,心儿小娘确实从昏迷中醒转了,可,可有这样羞人的抢救手段吗?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突发事件让安忠敬忙得很,心儿小娘得救了,他还得去安慰才醒转的安老夫人,最后与宾客们交代一番。终于,忙活完了,他才拉着安抱玉到书房里。

“大郎你怎么看?”

安抱玉笑容诡秘,问:“父亲何不将上将军交给你的物件拿出来看一下?答案就在上面。”

安忠敬才想起这回事,刚刚由于事多没怎么注意,李怀唐塞到他手里的物件被他放入了兜里。

“咦?这,这是香囊啊?他给我干什么?”安忠敬冒起一阵鸡皮疙瘩。

安抱玉忍不住狂笑,半天笑停,才道:“父亲大人看清楚,香囊上所绣何字?”

“嘶!”

安忠敬定睛看去,一个黄色丝线绣成的“心”字赫然在香囊之上……

第521章 李郎惨了

宾客散尽,安府的主人们陷入了新的喜庆,喜庆源于一个香囊,小小的香囊引发了安府上层的一场激动.

安心小娘的终身大事终于有着落!虽然她还小,虽然她长得漂亮,可是,在此之前,没有人认为哪家儿郎敢娶她。

宁远上将军李怀唐果然品味高尚眼光独到,在心儿小娘身上看到了他人发xiàn

不了的亮点!

尤其是李怀唐郑重地向安忠敬讨回香囊之举,在安府内迅速掀起一股八卦之风暴,有关香囊传说愈演愈烈,仿佛明天,心儿小娘的真命天子就要上门提亲。

李怀唐不知dào

他舍命救人的余波,正给安府带来一场不亚于革mìng

层面的震动,此时他有点失落有点懊丧,终究还是无缘与安老夫人相见,谜局依旧。

回到客栈,香囊递到了小怜的手里。

“是夫人,我敢肯定是夫人!”小怜惊喜万分,香囊的气味与她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这种香气只有若兮夫人才懂得配制。

李怀唐的回答让小怜失望了,失望的一半是不忍落见到李怀唐忧郁的模样,另一半是友情,毕竟这个世上,能将她当作姐妹的只有若兮夫人了,而且,如果夫人回来的话,她们即将要成为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姐妹。

小怜轻柔地给李怀唐捶着背,温言献计:“李郎不用灰心,至少我们知dào

了夫人就在安府内,明天一早我们再上门,带着猎犬去不就得了么?”

“对啊!”李怀唐眼睛一亮,果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来,我的小美人,赏一个!”

小怜应声落入李某人的怀抱。

不要!救命……

一早,李怀唐犬马备齐,直奔安府。路上,竟然意wài

的堵车了!嗯,准确来说是被马车堵住了去路。

通往安府的大道上,两辆马车相向而行互不避让,相对大道的宽度而言,两辆马车还不致于能将路堵死,然而大唐也不缺打酱油的好事者,道路因此而水泄不通。

从安府方向过来的马车只有一辆,而正前往安府路上的马车是一支车队,人多势众。人少,并不代表气势弱,相反,从安府方向来的人与豪华车队一方相比,不遑多让。

隔着人群,李怀唐听到了猎猎作响的马鞭炸响声,还听到了一把似曾相识的娇喝:“…有本事的下来与姑奶奶单挑……”。

“安心?”李怀唐诧异,这小娘怎如此活跃?昨天差点溺水身亡还不能让她呆在家消停数天?

与安心对骂的是一强悍胡娘,从背影望去,五大三粗,站在马车上,一手叉腰一手示威性地挥舞着长鞭;对面马车上,安心小娘涨红着俏脸不甘示弱反唇相讥,以致于站在她身边正苦口婆心“念经”的少年郎显得相形见拙。

李怀唐又好气又好笑,俩母夜叉为了让对方屈服让路吵得不可开交,围观者更可恶,唯恐天下不乱一个劲地鼓噪着,严重妨碍了他的去路。

看样子,不知dào

她们还要吵多久。李怀唐不想Lang费时间绕路,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袋子钱币,掂量几下,忽然向身后来个天女散花。

“李郎,你?”小怜不解的目光随着李怀唐的动作,望向在半空中翻滚的钱币。

当啷声纷纷扬扬,清脆悦耳,强行扭转了众人的头颅。

“谁的钱掉了?”李怀唐望着一众转头发愣,两眼冒光的路人笑问。

还用问么?我的!

路人没吭声,却用实jì

行动回答了李怀唐的问题。

围观者,不约而同地抢着越过了李怀唐一行人,乐呵呵地发着财。密集的街中心,瞬时空出一道缺口。

“啧啧,李郎,坏死了!”小怜骑着马与李怀唐并排前行,一边走一边掩嘴娇笑。

李怀唐悠然通过,热吵的双方都停了下来,好奇地注视着他。

“早啊!”李怀唐对着安心小娘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问候仿佛一剂良药,刚刚还跋扈张扬的安心小娘顿时变身小家碧玉,乖巧得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扭捏的表情令李怀唐莫名其妙。

小娘脸,六月天,说变就变,李怀唐还在消化安心小娘的转变,眨眼又见她怒气瞪眼的样子。

“她吃醋了!”李怀唐的耳边响起小怜的幽幽之声。

李怀唐尚未反应过来,两条长鞭同时朝他甩来,一左一后!

久经战场考验之人的应变能力非同凡响,李怀唐手中的马鞭飞速一扬,两条凶狠扑来的“长蛇”轻易被化解。

安心小娘的举动或许能理解,毕竟与她有过暧昧的误会,可来自身后的胡娘无端攻击却是匪夷所思。

“给我滚回来,你奶奶我还没过去,谁也不准过去!”

一把令人起鸡皮疙瘩的鸭公声如惊雷入耳,却是身后胡娘的怪叫。此胡娘强蛮无礼,一击不中,恼羞成怒,马上又甩出第二鞭,更快,更狠。

对付小小的胡娘,李怀唐不费吹灰之力,马鞭轻挥藏绕住她的凶器并扯了过来。

要说风云突变,李怀唐今天算是领教了,安心小娘刚刚还与胡娘联袂找他麻烦,转眼却又呵斥挥鞭扫向胡娘。

胡娘躲避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的衣裳被马鞭撕裂了一道口子,皮肉开花,鲜血淋漓。

“砸死她!给我砸死她!”胡娘勃然大怒,向随从发出凶狠的命令,其扭曲的脸庞上五官狰狞,以鲜活的事实告sù

人们,世上没有最丑,只有更丑。

话音毕落,酒坛子一个接一个飞向安心小娘所在。

“砰!哐当!”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落地开花声,安心小娘尖叫着躲入了马车车厢里。

“继xù

砸!”胡娘气犹未消,恨不得用酒坛子将安心小娘淹没。难以想像她带着这么多酒干啥,似乎是专门为了行凶。李怀唐摇摇头,驱马直走,懒得理会这破事。

应该是酒坛子扔进了马车里,惹得车内尖叫不断,“惨了!”一声熟悉摄魂之音清晰从车厢里传出,惊得李怀唐浑身一震:“若兮!”

马车窗帘拉开,一张魂牵梦绕,煎熬心肝的俏脸赫然映入李怀唐的眼帘。

美人脸色煞白,眼神惊慌,对于近在咫尺的呼叫无动于衷,随着马车的颠簸,靓丽的面容又消失在马车里。

“住手!”李怀唐调转马头企图阻止胡人的暴行,时间却来不及了,拉车的驮马到达了忍耐的极限,一阵嘶鸣乱突,闪出空挡拉着摇摇晃晃的马车,从胡娘乘坐的马车边缘擦过。

“该死!”李怀唐策马直追。

驮马受到了惊吓,既狂又怒,漫无目的地前冲,似乎只有奔跑才能发泄它心中的愤nù

。马车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腾,车体在奔跑中咯吱直响,随时有散架的可能。

李怀唐心急如焚,不顾左闪又摆的车体,强行从马车的侧翼插上。此时的马车无人驱控,马匹尽情放纵,突然,前方十字路口出现一列手推车,每车上装着十数个水桶,显然是刚从城外返回的淡水车队。

危险越来越近,眼看即将撞上,李怀唐狠咬牙关,从马背上一跃,堪堪跳上失控的马车,缰绳挂在马背上,李怀唐来不及想,俯身惊险地拾起紧急拉刹处于癫狂中的驮马。

尽管最后一刻驮马已收住脚步,惯性使然,马车还是狠狠地与一辆水车撞到一起,驮马瞬间毙命,车厢侧倒……

撞击现场,人仰马翻,水桶倾倒,淡水哗啦啦地欢畅流淌,李怀唐,还有从马车里跌出来的人都成了落汤鸡,浑身湿透。

李怀唐仰倒马身上,一阵昏眩,满眼星星在转,胸膛处被什么压着,隐隐作疼。

“哈憩!”

耳边的一声清脆,唤醒了李怀唐的神志,伸手抹了把被水迷糊住的双眼,分不清是头上滴下的淡水,还是刚刚喷来的吐沫星子,睁眼看去,那张午夜梦回的脸容就在眼前!

“若兮!”

李怀唐惊喜地扶着美人柔弱的香肩,表情似极白丁忽闻中举之状。

“哈憩!”他又被喷了一脸。

“李郎,惨了!”美人声颤身抖,语气惊中带喜,转而感人悲凄,“真的是你吗?你终于来救妾身了?”

李怀唐一阵心酸,紧紧地将可怜兮兮的小娘搂入怀抱,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

磨难之后的重逢很感人,小怜以及数名亲兵追上,驻足于旁窃笑并流着泪,甚至连两条猎犬都呜呜在低鸣,似乎在为主人高兴。也有人不识相,安三郎从接近昏迷的状态中渐渐醒来,看见有人搂着他即将要纳娶的美人,血气汹涌上头。

“放开她,我要杀了你!”

威胁没有在李怀唐的心中引起共鸣,倒是前半句的放人让他不能释怀,光天化日又如何?老子抱妻子用得着你来说三道四?郁闷!

郁闷中,迎来一声娇喝:“登徒子,你抱着她作甚?”

李怀唐摇摇头,干脆无视外界的干扰,吃力站起,目光自始至终款款情深地望着怀抱中的美人,美人在放纵情绪,低泣演绎成梨花带雨。

“走,我们回家!”李怀唐将若兮小娘放上了亲兵牵来的战马背上,跟着跃上了马鞍,双腿夹马腹,旁若无人离开了。

“登徒子,你等着!/站住,我要杀了你!”

安三郎和小魔女阻止不了李怀唐的离去,凶狠的将军骑亲兵将他们隔离。

第522章 爱不止要说,更要做!

温暖的被窝中,两具胴体紧密结合在一起,在此之前的大半个时辰里,疯狂和激情是这里的主旋律,或许除了疯狂与激情,没有什么更能表达历尽波劫后重逢的快乐情感.尽管暴风雨已过,但是两人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纤纤玉指在厚实的胸膛上游移,轻触慢抚,停留在一道刚长成新肉的伤疤上。

“为了妾身,李郎受苦了。能遇到李郎,嫁与李郎,是妾身这辈子最大的幸事。”裴小娘温声细语吐气若兰,轻柔之处与玉指的摩挲具有相同效果:撩人心扉。

李怀唐双目闭合,呼吸着沁人心肺的幽香,享shòu

着神经末梢传来美人柔荑的爱怜,听心爱的人儿如是说,心中一种感动,忽然睁开眼睛,将小美人抱到身上,搂得更实。

“知dào

么,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倾肠表白几乎秒杀时间一切浮云。

“爱?这词,真……”裴小娘仔细地咀嚼着这个动词,觉得相当有意境值得回味,“嗯,妾身也爱李郎,很爱很爱李郎,这辈子只为李郎而活!”

两人紧紧搂抱,忘却了周围的环境,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啊!”裴小娘惊呼,身体之下,小腹之处,一股坚硬感传来,还不停挺动着表达某种诉求。

“李郎又要欺负妾身么?”裴小娘趴在她感觉最安全最温暖的怀抱里,咬唇羞笑。

“知dào

么,爱,不止要说,更要做!”

“做?怎么做?”美人如水的眼眸里闪着疑惑。

“夫郎来教你,做!”

做!被表达得何其恶狠狠,随之一阵狂呼乱叫,再随之是裴小娘的个人演唱会,主题:娇啼Lang喘……

财大气粗就是不一样,自李怀唐入凉州城,城内最大的客栈,龙门客栈自开张以来首次被包场。

龙门客栈的酒坊内,百余名将军骑将士热闹庆贺,为他们的上将军寻找回夫人而欢呼畅饮。

雷万春与铁牛对饮了三碗,直呼痛快。

“我说老雷,别把我灌醉了,呆会还要和来找茬的人干一架。”铁牛在雷万春厚实的胸膛上擂了几拳。

“哐啷!”雷万春将碗一砸,狠声道:“谁敢动我们家的若兮夫人,我捏碎他!”

“对,对,碎了他!”将士们群情汹涌。

李怀唐将若兮夫人接回来没多久,安家三郎带着一群人找上门闹事,结果被如狼似虎的亲兵们打得落花流水,若非小怜的阻拦,他们会死得很惨。

这些兵痞子当然猜得到对方的不甘心,肯定会再搬援军来,于是干脆唤来店家摆开酒席等候热闹场面,尽管手中的兵刃都被刺史府没收了,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怕过。

“上将军与夫人在楼上叙情,我们楼下保驾护航顺便喝酒吃肉,看谁敢来捣乱,我南八的箭不是吃素的!”南霁云将一把良弓摆到了桌子上。那是安府彩局的优胜奖品,李怀唐转手送给了他。

将士们又是一阵起哄,笑闹成一片。

整个客栈里,将士们可以闹,李怀唐与裴小娘躲在房里互诉衷肠抵死缠绵,而小怜发xiàn

自己进退维谷,上房她是去不成的,楼下的大兵世界里也不适合她,士兵们的那些话,那些眼神,会让她很尴尬。

无奈之下,她只有闭门不出,偏偏她的住房与李怀唐的客房只隔着一堵墙,隔壁的风雨声声声入耳,令她血脉贲张,身体里深处的欲望被激发得翻腾滚动,随着心跳和血液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让她难以忍耐。

该死,又来了!小怜捂着耳朵,烦躁地在房内度着脚步。

恰好此时,小怜的救醒到!喧闹之声骤然从楼下传来,似乎是安府的人,还有官兵。

小怜下楼,见到一名官员陪着一名内侍坐在一张椅子上,安府的人和一群官兵列在他们的身后和身侧,安府来人很多,那个安三和调皮蛮横的小娘也在。

将士们以张仇为代表,与来者冷冷对峙着。

“我说了,上将军没空,不愿意等就请离开!”张仇一贯冷漠,面对朝廷官员也没改变态度。

“误了皇命,误了朝廷大事,你们担当得起吗?”内侍的声音尖而阴森,令人鸡皮疙瘩直冒。

陪同的官员脸色严峻,不过,他好像认识南霁云,好声对他劝道:“请南八兄为皇甫通报,我们确实有紧要之事。”

“这,”南八显得相当为难,回头向楼梯望去,刚好kàn

见小怜的身影。救星出现,他不禁松了一口气,道:“小怜夫人来了!你们有啥事尽管与我们的小怜夫人说。”

上房房内,李怀唐能听到楼下的喧嚣,他正致力于激烈的攻城拔寨战斗中,没空理会,直到裴小娘紧紧地搂着他长叫一声。

“李郎,饶了妾身吧,嗯,门响了,有人,”裴小娘眼神迷离,一副娇弱无力的样子。

李怀唐仔细一听,有缓缓的推开声。

“小怜?”李怀唐惊讶地望着娇羞得无地自容的小美人儿。“小怜要要助战?”李怀唐的笑容邪魅得很。

“我,我,”小怜局促不安,不敢直视李怀唐,目光闪避到一边“皇甫刺史说,有,有要紧之事……”

小怜越说声音越小,脸蛋红到极致。她恨死了楼下的那伙人,竟然怂恿她来通报,她也不知dào

怎的就同意了,绝对是被这个不尴不尬有名无实的夫人身份害惨了。

望着娇翠欲滴,诱人无限的小怜儿,李怀唐心神荡漾。

“李郎还不快点更衣!”裴小娘已躲入被窝,娇嗔地推了一把在愣神的爱郎。

“好,为夫去去就来,你等我!”李怀唐笑着向美人儿眨眨眼,胡乱在榻上摸着衣裳。

裴小娘想起了什么,柔声道:“李郎,别为难安家,安老夫人救了我,一直以礼相待,而我们还未道谢呢。”

李怀唐点点头,“这个自然。最多我将那个安三赶走就是。”

有关裴小娘获救以及之后的大致情况,李怀唐已有所了解。数月前,裴小娘落河受凉加上受惊吓过度,导致神智不清,经过安老夫人多方寻找良医救治才让她逐渐恢复,今天巧合得很,同样的马车惊魂惊以及同样的冷水,再次刺激到她,竟然唤醒了她的神智。

不管怎么说,安老夫人始终是裴小娘的救命恩人,李怀唐当然不会计较其中的误会。

皇甫终于见到李怀唐。

“恭喜上将军!”

“呵呵,我还以为皇甫刺史要兴师问罪呢。若兮正在休息,等等她自会下来与你见面,让你完成使命。”

李怀唐扫了眼皇甫身边以及身后的人,不认识的是一名宦官,认识的是安忠敬等人,还有那个纠缠不清的安心小娘。

谁知皇甫还没说,安忠敬却抢着解释:“上将军恕罪,我们确实不知公主就在府中。至于抱全侄儿,他乃无心之过,望上将军海涵。今天我将他带来,是向上将军赔罪的……”

“无妨!”李怀唐摆摆手打断了他,目光越过安忠敬,瞥了眼他身后的安心小娘和耷拉着脑袋的安三郎,不紧不慢道:“安兄言重了,感谢我都还来不及,今天时间紧迫,明日我再携若兮登门向老夫人致谢!其余的误会不提也罢。”

淡淡一句误会,化解了压在安忠敬心头上的大石……

第523章 明皇密令

送走皇甫等人,将士们纷纷摩拳擦掌,他们中间,最高兴的要数南霁云和雷万春,报效国家是他们的心中的骄傲和荣幸,只是生活的无奈让他们苦苦挣扎于每日的两顿里,一直苦于无缘军旅,今天,他们的梦想终于成真,皇甫不但归还了他们武器,还带来了宦官,带来了圣旨,更带来了为大唐而战的命令.

李怀唐左手一道圣旨,右手一卷地图,望着皇甫一行人远去的身影,满腹疑惑和警惕。

圣旨曰,宁远上将军李怀唐须率军助唐征战契丹。

另有密旨,令李怀唐开赴漠北,汇合瀚海都督骨力裴罗的回纥大军,与幽州军共击契丹人,一举平定契丹时归时叛之痛。

密旨附有地图,图上画有行军路线。其作者似乎相当熟悉宁远铁骑的特点,拟定的军事行动可以说完全是为宁远铁骑量身定做,仿佛出自另一个李怀唐之手。李怀唐相信,如果这个作战方案由他来作,不见得会更好,甚至可能与此地图作者的思路不谋而合。

唐军中果然有高人!按拟定路线行军,必将能给契丹人一个惊喜,甚至会吓坏回纥人!

地图勾起了李怀唐的好奇心,心中忽然冒起一股与此神mì

高人相见的急切愿望。

另一方面,从圣旨里,李怀唐似乎嗅到了些异常的气息。大唐调动归附的游牧部落协同作战是常态,不乏先例,宁远并非一国,受大唐册封,被要求共同对付契丹人也并无不妥。但是,在他刚与回纥人结下梁子之际,圣旨上的命令显得是如此的刺眼和诡异。

张仇冷淡如常,袍泽们以兴奋回应圣旨,他却只淡淡一笑,默默地站在上将军身边,李怀唐脸上的神色变化全部落在了他的眼里,包括一丝担忧。

“上将军,那仆固部?”张仇试探着询问。在他想来,既然皇令与回纥人合zuò

,恐怕难再向仆固部寻仇。

李怀唐转头,坚毅之色统治了他脸上的表情,紧握的拳头砸在桌子上,语气凶狠:“两码事。以直报怨,以牙还牙!”

将士们一愣,继而欢呼。血债血偿,袍泽们的生命不会无故被轻贱,他们的鲜血不会白流,将士们不同意,李怀唐更不会!

回到房里,重温激情的气氛被破坏殆尽,裴小娘满脸的幽怨,宦官宣读圣旨时,她侧耳聆听到了一些内容。

“李郎又要去征战么?”

同样关心这个问题的还有小怜,她没吭声,流露出的表情却与裴小娘并无异样。

“嗯,惩罚契丹人。”李怀唐显得很轻松,毛手毛脚地搂着小美人,无视在旁边瞪眼的小怜儿。

裴小娘象征性地抵抗了下,仰着脑袋,似在撒娇:“那李郎这就出发吗?”

即使是不懂军旅的裴小娘也知dào

,契丹在幽州之东北,距宁远有万里之遥,正常行军需yào

数月。掐指算算,加上赶回去的时间,唯有立马动身才能赶得及。

李怀唐捧着她的脸颊,顶着她的前额笑道:“不用着急,有的是时间,明天,我们先去拜谢安老夫人,后天动身。”

“嗯,”裴小娘转而露出忧色,“契丹人凶悍野蛮,妾身担心……”

李怀唐轻触美人红唇,打断了她的发言。他知dào

契丹人在擂台决斗上表现出来的凶悍在她心中尚留有阴影。

“为了我的若兮,我会活到百岁的。”

“贫嘴!”裴小娘嫣然一笑,玉指在他的胸膛上戳了一下。

“好,不贫。少说多做,来,我们继xù

努力!”

“李郎疯了么?”裴小娘紧张地阻止李怀唐不安分的举动,俏眼瞥向小怜。

没想到小怜的理解有误,掩嘴窃笑,“小怜什么都看不见,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闻言,李怀唐的胆子更大,动作也更大了。

裴小娘着急道:“李郎绕过妾身吧,不然,明天妾身走不动,要,要被人笑死的……”

李怀唐哪里会放过她,抱起就走向卧榻,边走边说:“走不动,夫郎抱着。反正,嘿嘿,这一年多欠下的债,你必须要还。”

“啊?!不要……啊,别闹,妾身想起来了,最后追击的神mì

敌骑说的是契丹话!”裴小娘急中生智,总算将自己拯救于危难之中。

契丹人?!

怒火迅速掩盖欲火,惊停了李怀唐的动作。

大漠之风威武,如虎啸,似龙吟,裹挟着砂砾漫天飞舞,天地之间浑沌一片,仿佛盘古开天辟地之初的重现。

沙暴自西向东席卷,一支大军牵着战马骆驼尾随其后,艰难前行。

这支军队的领头是一名年少英俊的胡将,身穿棉甲,腰挂汉刀,与他并排而行的是一汉将,举手投足之间处处透露着散漫的匪气。

胡将的表情很奇怪,带着疑惑和佩服,只听他道:“我说,老吕,你啥时候成了神棍?手指一捏,算计算计,这风暴便来了?”

汉将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什么神棍,请叫我嗷狼!”

“好吧,嗷狼兄。现在可以告sù

我答案了吧?”年少胡将耸耸肩膀,摊摊手。

“嘿嘿,这还差不多,不过,告sù

你也白费口舌,这样吧,你向上将军申请留下来,我保证不出半年,你就有我这样的功力了。”

胡将啐了一口:“呸!我白孝德才不稀罕你个神棍功能,等干掉仆固人,我跟上将军回宁远,你个吕大土匪继xù

在这喝风吃沙吧!我也保证,羡慕你!”

汉将贼笑,道:“仆固部完蛋了,我的使命完成。你放心好了,宁远城里的美人们都等着我回去呢!”

因为受阻于玉门关前,白孝德不得不率两千多骑兵绕道北面的沙漠戈壁,他手里有一张吕尚卿粗制的地图,勉强还能使用,磕磕碰碰地在大漠里找寻出路,不过,他运气不错,很快遇上了奉命前来接应的吕尚卿。两军汇合,蛰伏在吕尚卿的大漠据点里。鉴于仆固部彪悍顽强,人数众多战斗力相对强dà

,李怀唐放心不下,本想了却凉州诸事后再亲率骑兵给仆固部致命一击。然而,战机突然从天而降,一场沙暴带来了机会。

尾随沙暴横扫仆固部是可遇不可求的天赐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白孝德与吕尚卿不缺果敢,更不缺能力,两人商量过后,决定果duàn

出击!

第524章 灭族

河西走廊之北,沙漠戈壁居多,来自祁连山山脉冰雪融水在其间滋润出一片片狭长的绿洲.绿洲草原作为畜牧之地,在贫瘠的河西地区弥显珍贵。稀缺资源向来是争夺对象,唯有强者能据之,仆固部的战士彪悍凶狠,所以,毫无疑问,他们得以主人的身份客居此地,至于原来的土著,如果没死的话,只有作为他们的奴隶苟延残喘。

伊济卑的家族控zhì

着两片绿洲,他自己掌握其中之一,部落人口近万。

生活环境恶劣的胡人有一共性,脾气暴躁,好勇斗狠,一言不合就用刀子发言,即便兄弟之间亦不例外。伊济卑先天具备了这种基因,对部族将士动辄皮鞭相向,奴隶更不用说了。自野狼谷一战,被李怀唐废掉下体武功之后,其血液里的残暴因子日盛,每天折磨残杀几个奴隶成了他的最大嗜好。

这段时间,伊济卑的生活很有规律,晚上暴喝,醉醺醺入眠,午时醒来干活。

正午,是奴隶们最恐惧的时分,如果被选中送入伊济卑的大帐里,就等于一脚踏入了鬼门关,从他们的队列到帐篷只有短短的十数步,但那将是他们生命最后的一段路,在临死前,他们或她们要受尽人世间难以想像的痛苦。

三名女奴发着绝望的悲鸣,被拖入了帐篷里。

剩余的奴隶们暗自庆幸,至少,他们还可以见到午后的太阳。不过,有时候午后的太阳也不那么容易见得到的,西面天地交界处,一堵黑墙滚滚卷来,轰鸣声如闷雷。

“沙暴!”生于斯,长于斯的仆固部人没少受这玩意的折腾,所以相当熟悉这位喜欢不请自来的“客人”。

“快躲起来!”

在大自然的脾气面前,所有人又站回到同一起跑线,什么贵族,什么勇士,什么奴隶,统统一样,都是脆弱的生命体。在这个时候,没有人在意身份,没有人过问尊卑等级,有的只是狼狈逃窜,寻找可以躲避的位置。

沙暴残酷无情,破坏力极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正在离去。

终于熬过了大自然的考验,仆固部的驻地里,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黄沙,此前一刻彰显绿洲的生气几乎都被埋在黄沙之下,一张不屈的旗帜,歪歪斜斜地耷拉在一堵残余的泥墙上,似乎在向人们展示它的悲壮。

“噗!”伊济卑从黄沙下冒头,吐掉嘴里的沙子。他刚想破口大骂,视线里,西面的天边又出现了一条黑线。

不是沙暴,而是敌骑!

经验丰富的伊济卑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断。

“起来,起来,迎战!”

伊济卑的呼喊徒劳而无助,只增添了慌乱。

战马在哪?兵器在哪?

这是仆固部战士都想知dào

的答案,然而,在敌骑到达前,他们无法上交一份满yì

的答卷。

交白卷要受到惩罚,代价是他们的生命!

伊济卑还是勇猛的,自知无法逃生,他毅然举刀迎向狂奔而来的铁骑,在他的带头下,仆固族战士表现出了其悍不畏死的一面,随便抓到什么,甚至是一把沙砾,就冲向敌骑……

悬殊的差距不是狂热和勇敢就能弥补的,疯狂往往加速灭亡。

相距数十步,西来的铁骑放出了上千支羽箭,箭矢挟着劲风落下,或插入仆固人的躯体,或插入黄沙,瞬间,黄沙之上,伏尸遍野,落红片片;大漠上空,惨叫不绝。

伊济卑用翻滚躲过羽箭的袭杀,刚站起来,一匹快马已到眼前,战刀破空砍下……

“哐当!”

两把汉刀激烈相撞,发出铿锵之声。

伊济卑虎口震裂,战刀落地,身体随着受力的方向倒退数步,尚未站稳,又有一骑杀到,弯刀划痕,快如闪电,随之一条胳膊落地,同时,胳膊的主人、伊济卑哀嚎后倒,砸起黄沙无数。

西来铁骑冷血无情,凡是站立的都是他们的弯刀目标,无论老弱,不管妇孺。

抵抗者,死!逃跑者,死!站着就该死!

获得生机的是那些识时务的俊杰,他们选择趴伏不动,忍受铁蹄从他们身边踏过,或从倒霉的同伴身上踏过。

战况完全一边倒,直到仆固人的鲜血染红了黄沙,西来铁骑才收起滴血的战刀。

打扫战场的骑士押着一名独臂伤敌和一把汉刀来到主将的面前。

“报gào

白将军,我们发xiàn

这个!”骑士说着同时递上一把锋利的战刀。

“汉刀?!他有汉刀?”将军惊疑地接过战利品。

汉刀是宁远特产,无论材料,工艺和匠人都受到严格控zhì

,外人根本不可能得到,胡人更别妄想,除非他们在战斗中击败宁远铁骑,缴获将士们的装备。

“说!你是怎么得来的?”将军挥刀架在俘虏的脖子上。

“呸!”俘虏硬气得很,忍着钻心的疼痛双目怒瞪,狰狞的表情似乎要将对方撕碎吞掉。

“白孝德你别Lang费口舌了。干他祖宗,一定是在野狼谷里捡了我们的!”一名匪里匪气的汉将劈手抢过那把汉刀端详。

“咦?”汉将的脸上露出震怒之色。

白孝德疑问:“老吕有何发xiàn

?”

“该死,这刀是李忠心的!”汉将暴怒。

“李忠心的?你怎么知dào

?”

“刀柄有刻字,你自己瞧瞧!”

白孝德接过一看,刀柄上果然有李忠心三字。白孝德勃然大怒,下令:“敢残骸我宁远将士者,杀无赦!听着,留下此贼,其余的统统杀了!”

吕尚卿赶紧出言阻止:“俘虏里面还有些奴隶,我的嗷狼战队还得依靠他们来充实!”

白孝德哼了声,道:“那就让这些俘虏将仆固人都坑杀了!”

屠杀开始,只要是非奴隶,都是杀戮的对象。曾经是仆固人皮鞭下的奴隶挖了数个大坑,没有死于弯刀铁蹄下的仆固人全部卑赶下坑里,然后奴隶们疯狂往里面填沙……

看见族民被活活坑杀,伊济卑怒极哀嚎,然而,他被五花大绑,除了眼睁睁接受被灭族的事实外,啥都干不了。

草草处理了俘虏,白孝德挥师东进,踏着沙暴肆虐过的踪迹,继xù

向东,铁骑将帮zhù

他们追上沙暴的步伐。

伊济卑绝望了,与他部落东隔数十里是他兄长伊济思的领地,那片绿洲上聚居着他家族的另外一支部落,灭族的悲剧将在他们身上重演……

第525章 因为我是她的追求者

李怀唐的行程被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打乱,狂风夹着沙尘肆虐凉州城,连续两天,凉州城陷入了灰蒙蒙的世界.

两天后,凉州城终于等来了晴天,安府也迎来了碎叶公主的大驾光临。

公主驾到,安府蓬荜生辉,毕竟诺大个凉州城还没有哪家拥有过此殊荣。

比起数日前安府的嫁娶排场,安府门前的恭候阵容明显要强盛得多,由安老夫人率队,所有的安府男丁列在她的身后,另外,在大门之前,十数名仆人站成两排,个个神情严肃大气不敢出,只等公主的身影出现。

还好,公主的架子不大,居然提前到来。

“来了!”安忠敬一手扶着安老夫人,一手指向街尾的拐角,那里,一队骑兵开路,马车随后。

作为养马名家,安忠敬不会看走眼,开路骑兵清一色的大食战马,在凉州城,除了宁远铁骑外,还能是谁?

马车到达,缓缓停下。

车门开,公主靓丽登场,众人眼睛一亮,内心暗暗赞叹,好一个绝色美人儿!

一名护花者及时出现在马车边上,小心翼翼将公主扶下。

“不要李郎扶了!”公主娇嗔拍了一下护花者的手背,转头对着身边的侍女道:“小怜扶我。”

小怜走到裴小娘身边,低着脑袋,目光明显在故yì

躲避。这两天,虽然天气恶劣不利于出行,却成全了某人的无度索求。小怜被动成了一墙之隔的无辜受害者,她忽然醒悟,过去上将军府里的夫人们所说的李郎威武是什么意思。想想日后自己也要面对同样的场景,她既期待又害pà

,心情极其矛盾。

可怜的若兮夫人,路都走不好了!

安抚门前,整整齐齐地跪着二十余人。

裴小娘赶紧上前扶起安老夫人,歉疚道:“快快免礼,我们来迟了,让老夫人久候,还请老夫人莫怪。”

李怀唐于一旁,妇唱夫随:“呵呵,安老夫人若要怪罪,就怪我好了,都是我的错。”

安老夫人慌忙道:“岂敢,岂敢,公主和上将军要折杀老身了。”

裴小娘瞪了李怀唐一眼,转头道:“老夫人莫要客气,这里风大,我们进去再说。”

说完,裴小娘扶着安老夫人走进了安府,将李怀唐拉在身后。

“……老妇人还是叫我若兮吧,若兮还有许多话要与老妇人说说……”

安忠敬恰到好处的吭声消除了李怀唐的尴尬:“上将军夫妻恩爱,羡煞我等。来,我们也入府内详谈。”

……

府内,安老夫人的欢笑连连,裴小娘陪着她咯咯直笑,两人聊得甚是投机。

对于之前安抱全欲娶裴小娘一事,双方似乎达成了默契,纷纷选择性失忆闭口不谈,仿佛此事根本不曾发生过,甚至不见当事人安抱全的身影。

安老夫人在与裴小娘谈心之余,明显对李怀唐挺感兴趣,不时乐呵呵地打量着他,目光就像丈母娘看初看女婿般。

“听说上将军只娶妻不纳妾,不知传闻属实否?”

李怀唐一愣,不明为何有此一问,不过安家上下数人似乎很关心,都瞪着眼睛期待答案,于是老实作答:“确实如此,我的夫人彼此之间没有尊卑贵贱之分,在我的心目中,她们都是我的妻子。”

安老夫人相当满yì

,眯着眼睛笑道:“好,好,这我就放心了。”

“放心?”李怀唐摸不着头脑,敢情老夫人是大唐妇联主席?

老夫人将目光移向安心:“小娘还傻楞着干啥,快来向上将军道谢!”

心儿小娘磨蹭着从小辈的队列中走出,没好气地对着李怀唐说了声谢,音量之微弱,如蚊子飞过。

安老夫人皱眉,干笑扯几句为安心小娘的无礼掩盖过去。

裴小娘感性心细,疑心重,她似乎闻到了味道,目光不停地在李怀唐与安心小娘之间移动。

或许是看出了夫人的心事,趁着无人注意,小怜附在她耳边快速说了几句。

果然如此!裴小娘无奈状。谁让她的爱郎如此出色耀眼?也不知dào

还有多少桃花运在等待着他。

聊了一会,酒宴准bèi

完毕,安忠敬邀请众人入席。令裴小娘郁闷的是,安心小娘的座位居然与她相差无几,分列在她爱郎的左右。李怀唐客随主便,没多想,美人在旁有助食欲。

开饭时间是个好时段,总不缺爱凑热闹的人。

管家来报,仆固凑美来“踢馆”了!

气氛突变,安家上下面面相觑。

“仆固凑美?”李怀唐警惕心起,他对仆固两字非常敏感。

听到仆固凑美来了,最慌张的是一向沉稳的安抱玉。

“哎哟,我肚子疼!失礼了,告退了!”

李怀唐惊奇地看着安抱玉飞一般地逃窜,其速度几可秒杀历届奥运会百米赛冠军,实在看不出他的身子有啥毛病。

惊奇接踵而来,安抱玉前脚离开,紧随其后飘来了一把凶悍的鸭公声,仆固凑美粉墨登场!

来者五官粗犷,圆脸大嘴,却长着一双小眼,其上之额眉不知是否因为太过肥沃的缘故,浓密的眉毛如丛生的杂草,不分界线霸道地连成一线,至于鼻子么,更是惨不忍睹,嗯,二师兄的基因。

众人苦笑,被珍稀佳肴勾起的食欲胃口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安忠敬硬着头皮将彪悍的胡娘拦在宴客厅外,然而却挡不住夸张的喧闹声。

胡娘似曾相识,李怀唐忽然寻找到记忆,数日前,与安心小娘在街道上对峙的胡娘也是这副尊容这把嗓音。

“那是何方妖孽?”李怀唐侧头向坐在身边的安心询问。

门外的躁动对安心小娘仿有磁力,只是限于李怀唐在侧,她才勉强隐忍不发,听到李怀唐的问话,张嘴愣了愣,而后忍俊不禁,掩嘴吃吃直笑。

“有你这么问话的么?人是仆固部的长公主!”安心小娘收住笑意,白了李怀唐一眼。

长公主?!

也就是说,这个理直气壮闯门而入的凑美胡娘是仆固怀恩的妹妹。

“你们安家欠她牛羊钱没还?”李怀唐求知若渴,目光带着好奇,看向门外。

“才不是呢!她是来抢亲的。”

“抢亲?!”

李怀唐差点被一个吞咽动作卡住,直接噎死。

联想到之前安抱玉的狼狈样,李怀唐有点明白了。

门外,安忠敬败了,拦不住凑美胡娘的强壮身躯,实jì

上,他也不敢拦,这个便宜,即使是嗜色的二师兄在,也绝对会畏而远之。

胡娘进入宴客厅,旁若无**呼小叫。

“安抱玉,给我出来!”

果然没猜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李怀唐的嘀咕声被安心小娘听到了。

天,天鹅?啥意思?安心小娘扑闪着好奇的眼睛,忘记了去与胡娘争强斗胜。

“癞蛤蟆么,丑八怪一个,喏,”李怀唐向着胡娘努努嘴,“她是代表。”

“嘻嘻,”安心小娘点头表示形容贴切,“那天鹅呢?好吃么?”

李怀唐淡淡笑道:“你兄长抱玉英俊潇洒,不就是天鹅么?”

安心眼睛闪亮,继而发笑,“你坏死了!不过,说得挺在理!”

在站起来前,安心望了一眼裴小娘,神mì

兮兮地对李怀唐说道:“我认为,公主是天鹅!”

什么?李怀唐尚在糊涂中,安心小娘的身影已暴起,指着胡娘发飙:“听着,癞蛤蟆。我兄长是天鹅,看不上你,你也不配吃天鹅,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姑奶奶我皮鞭无情!”

面面相觑,安家上下纷纷面面相觑,安忠敬更是扭头闭眼仰天45度悲悯状。

小魔女还嫁得出去么?

阻止已经来不及,安老夫人只好kàn

男主的态度,不过,让她不解的是,李怀唐的脸色并无厌恶感,反而一副饶有兴趣乐呵呵的表情。

挨骂的胡娘双手叉腰,理直气壮:“这没你说话的地方,你我父辈之间曾有誓言,让我们两家结亲。前些天礼品不全,被你们拒绝了,今天,我带足了财礼,你们还有何托辞?”

“凑美妹妹休得无礼!”一声大喝从门外传来,声落人影现。众人看去,却是仆固怀恩。

仆固怀恩进来,发xiàn

李怀唐在场,不由一愣,很快又恢复了常态,笑道:“妹妹尽管放心,伯父是言而有信之人,当初刻有誓言的石碑还在我们家里呢。”

安忠敬一脸的苦色,一声不吭。

“哼!不娶我也行,”胡娘指着安心冷笑,“那就你嫁与我的兄长!”

“你,你,你怎么不去死?”形势急转直下,安心小娘急了,跺着脚。

仆固怀恩眼睛似乎发xiàn

了宝物,兴趣盎然地扫了安心几眼。

“伯父意下如何?如果抱玉兄不愿意,不必勉强,安家的小娘嫁与我也一样。”

“这?”安忠敬为难地看了看安心,又看看李怀唐。

“哼!你们安家若说话不算数,我定教天下人知dào

,看你们如何自处?”胡娘抛下一句,拉着仆固怀恩转身欲走。

“等等,”安忠敬无奈出声了。事关他安家的荣誉,他不得不维护。

“让我们商量商量。”

“好,一言为定,明天,希望你给我一个满yì

的交代!”胡娘气焰嚣张。

李怀唐亮剑了。

“不用等明天了,我现在就可明确告sù

你,安家与你们没关系。”

仆固怀恩怒道:“我父辈指定的姻缘与你何干?”

李怀唐慢条斯礼地喝了一杯酒,悠然道:“呵呵,忘了告sù

你,安抱玉是我宁远铁骑的一员,没我的同意,他不能娶妾。至于这位安小娘,你如果想娶她,先打赢我再说。”

“为,为什么?”仆固怀恩预感到不妙,与安家联姻的战略很有可能被此人破坏。

他猜对了。河西走廊是丝绸之路的必经商道,坐视仆固部与河西豪族联姻,将宁远的咽喉卡住,李怀唐如何能忍?

“因为,”李怀唐望了眼处于诧异中的安心小娘,笑道:“我是她的追求者。”

“啊?!”安心捂嘴,脸蛋难得露出羞红之色。

安家上下精神为之一振,李怀唐仗义,不但解决了安家的尴尬困境,还一并解决了安府小魔女的终生大事问题。仆固人要闹,只能找李怀唐的麻烦,从此与安家无关。

眼看谋略得逞,却被横插一脚,以致于成果将荡然无存,仆固怀恩勃然大怒,却又发作不得,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殴,他的结果都会很惨。

望着李怀唐挑衅的目光,仆固怀恩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两人的目光对峙引起了安忠敬的不安,他正考lǜ

如何圆场之际,只听仆固怀恩恨恨道:“既然如此,我们走着瞧,与安家的婚事是故去父亲大人所定,我绝对不会放qì

!”

“呵呵,我想,仆固酋长应该回家看看守着,若是那个那个什么石碑被马匪抢走了就不妙了。”李怀唐相当淡定,言语之间似乎另有所指,但是谁也听不不明白。

此时,一匹快马刚好跑到安府门前,吐着白沫在安府门前倒下,马背上的胡骑顺势落马,在随后跟来的数名同伴帮zhù

下,跌跌撞撞地闯入安府。

“不,不好了,首领,宁,宁远,骑”胡骑慌张失措上气不接下气,忘记了旁人在场不宜多言。

“你哭丧个什么?”仆固怀恩一巴掌将来人扫倒,满肚子的怒气怨气终于找到了宣泄之口。

报信之人还未醒悟,坐在地上信口而言:“宁远,宁远铁骑,杀来了,我们完蛋了!”

仆固怀恩当场惊愣,反应过来,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怀唐,嘴角抽搐一下,而后转头抬脚狠狠地将报信者踹倒,并厉声道:“疯了,你疯了,来人,给我拖回去打死!”

李怀唐笑道:“确实疯了,明明马匪所为,与我宁远铁骑何干?”

李怀唐是在早上接到吕尚卿的消息的,快骑将白孝德与吕尚卿的决定告sù

了李怀唐,李怀唐当场击掌叫好,为麾下有两名果敢的将领而开怀。虽然结果尚未知,但是,驭风而袭,仆固部的败局已定。

形势变化之快之大,在场众人一时无法消化,震惊的目光在两位当事者之间游移寻找真相。如果宁远铁骑真的袭击了仆固部,那么这将是一个超级重大事件,其震撼对于河西各界来说,不亚于一场剧烈的地震。

灭族?可能吗?

然而,从李怀唐的态度与神情来看,他似乎早有所知,他哪来的兵?莫非通天不成,借来天兵天将把彪悍的仆固人灭了?要知dào

,仆固人的彪悍凶狠连河西军都要忌惮三分。众人的心里迅速被蒙上了一层神mì

感……

第526章 安抱玉投靠

凉州城外十里驿亭,送行队伍壮观.

李怀唐本想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可是凉州的豪族不愿意,皇甫刺史不同意,边令城更不答yīng



边令城,传旨宦官兼瀚海行军大总管,名义上,由他统帅宁远铁骑和漠北的回纥大军。李隆基派这么个监军,主要是为了平衡各方的利益,作为宁远与回纥之间的沟通桥梁。

边令城性胆小怕死,却好大喜功,同辈的李静忠本默默无名,甚至不如他,不知dào

撞上了什么狗屎运,别人避之不及的宁远监军一职糊里糊涂地落到他头上,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迅速飞黄腾达,先是驱除突骑施人,光复碎叶,击杀叛逆伊捺,助莫贺吐屯复位;而后勇闯小勃律,生擒敌酋,件件皆盖世奇功,这样的功绩只有前辈虢国公杨思勖可比之。

杨思勖的功绩他不敢奢望,毕竟此公在开元年间亲率大军数伐叛逆,单是在南越之地被他剥皮坑杀之众就过十万,累功受封为虢国公。而,那个李静忠居然功至陈国公,为此,他深深不忿,断定此人是沾了李怀唐之光的缘故。

当同样的机会摆到宫内宦官面前的时候,他果duàn

钻营,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被他弄到这个监军职位。他深信,凭他的能力,所取功绩肯定要比李静忠的辉煌。

所以,他要高调,大张旗鼓地去,挟胜利之威风而返!

送行的豪族带来了贵重的礼物,尽往边令城手上塞,凉州距离都城较远,难得认识京城的重yào

人物,他们当然要把握机会巴结。

李怀唐无奈,此来匆忙,没带什么财物,无法孝敬这位历史名人。在他模糊的记忆里,高仙芝与封常清正是被此人的谗言害死,白白便宜了安史叛军。与此人打交道,必须得提醒精神,如果不能利用之,则寻机会杀掉他。

看着敛财忙得不亦乐乎的边令城,李怀唐起了杀机。

“李郎望眼欲穿么?失望了是吗?”裴小娘紧挨李怀唐身边,小声地揶揄着。

小怜抿嘴同声同气:“嘻嘻,安家小魔女才不稀罕他这个追求者呢!”

两小娘明显是多心了。

李怀唐苦笑。

向安心小娘表明追求者的身份不过权宜之计,他根本没想过要开花结果,原以为安家的人会理解,不料,他们似乎当真了,甚至,身边的俩美人也和安家的人持相同态度。

对安家,李怀唐确实抱有期待,不过对象不是安心小娘,而是安抱玉。在与安抱玉聊起宁远铁骑的战例时,李怀唐感觉他在军事方面很有天赋,在昨天的宴会上,他的招揽之心昭然若揭,如果安抱玉有意到宁远铁骑创造辉煌,必然会顺水推舟。然而,到目前为止,依然不见他的身影,想到此,李怀唐未免有点失望。

皇甫惟明走近,对公主行了个礼,笑道:“公主请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凶给公主一个交代。”

寄望于皇甫追查真相与缘木求鱼有异曲同工之妙,即使水落石出,朝廷绝对都会有所隐瞒,将责任推卸到有需yào

的对象身上,比如契丹人和吐蕃人,绝对不会轻易再树新敌,如铁勒诸部。

李怀唐相信自己的推断,契丹人不过是充当打杂的角色,真zhèng

的幕后推手很有可能是仆固怀恩。契丹人与大唐处于战争状态,他们在大唐腹地难以安插大量的耳目,而伏击公主一行,需yào

精确的情报支持。很明显,有第三方在向契丹人通风报信。再者,袭击地点发生在河西、仆固部的地盘,事有异常必为妖!若要证明与他们无关,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

当然,李怀唐知dào

与皇甫说这事等于废话,他不在意皇甫的场面话,只是笑着表示感谢。

皇甫又道:“那个仆固怀恩向我告状,说上将军派军袭击了他的部落,死伤数万之众……”

“皇甫刺史觉得可能么?他是在诬陷,我若是有兵袭击他,就不会在野狼谷差点丧命了!”李怀唐怒不可竭状,“仆固贱人呢?我愿与他对峙!”

皇甫会意一笑,道:“嗯,他已经回去善后了。不过,我觉得上将军说得在理,玉门关守将安思顺向我汇报,上将军的骑兵被他挡在了关外,一步未曾踏入河西境内。或许,是马匪所为,又或许,是他们自己内讧,胡人不经常有这破事么?谁知dào

呢?”

对,太对了!

哈哈……

远方,一支马队卷尘疾蹄,直奔送客亭。

嘿嘿,来迟了吧?众人幸灾乐祸。给贵人送行,早到胜于迟到,迟到不如不到,怠慢贵人的后果很严重滴。

来骑接近,李怀唐一看,乐了,为首者安抱玉,一身戎装,来意不言而谕。

安抱玉跳下战马,冲着李怀唐拱手:“安抱玉愿追随上将军征战契丹!”

“好,很好!宁远铁骑欢迎你!”李怀唐喜形于色。

十里长亭外,众人被安抱玉的举动震惊。安抱玉的态度表明,安家投靠李怀唐了,在争夺河西未来第一商之战中先拔头筹!

而且,据传,李怀唐看上了安家的小魔女了!非常之人果然非常之品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配烈马?

众人心思开始活动。

哦,对了,大郎,你表姨父三大伯家里不是也有个魔女么?

她?好像定亲了。

啥?快让她退了!

退了有啥用,李怀唐看上的是安心小魔女的美色……

所处位置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边令城考lǜ

的是影响,安抱玉要投奔李怀唐也就算了,还带来了百余骑,这个麻烦在有心人手里可以无限放大。

“上将军,你看,这……”边令城眉头直皱。

顺着边令城的目光,李怀唐看到了安抱玉身后的百余骑。

安抱玉的解释雷人,却让人无可奈何:他们是安家商队,借上将军的免费保护去宁远购货。

李怀唐低声道:“此次远征非同小可,漠北敌情未明,我手上掌握的只有万骑,多一人就多一份力量。”

可以说,李怀唐切中了边令城的要害,他既怕死又贪功。果然,听到宁远铁骑只有万骑随军出征,他惊得冷汗直冒,哪里还会阻挡安抱玉等人,甚至巴不得河西豪族送来更多的士兵。不然,他的安全如何保证?契丹人之强悍名闻大唐,他们可不那么好对付。

第527章 红颜知己

终于告别热情的饯行,李怀唐一行人西出凉州数十里.一路上,裴小娘数次忍不住向他确认:就此与安家小娘无缘?

李怀唐给出的答案是耸肩摊手。

就在裴小娘将信将疑之际,前方一处山坡之上,一骑淡红现身,纵马驰来。

“安心?”李怀唐愕然。

哼,我不认识你!

小魔女的目光从头到尾与李怀唐的视线都无接触。

热情,只献给天鹅裴小娘。

“姐,心儿想去宁远城玩玩,可以么?”

要来的终归会来!裴小娘不语,含笑望着李怀唐,似乎在等待他的首肯。

安心脸色一红,道:“心儿挂念姐姐,与他无关,他敢说不,我,我,”

“我说不,你又待如何?”李怀唐忍不住逗弄起野蛮的小魔女。

配得上小魔女称号的总有点不顾后果的魔气,李怀唐的挑逗严重刺激了安心小娘。

爆fā

很雷人,几乎雷倒李怀唐。

“你敢说我就摘你的桃子!”

“摘,摘李郎的桃子?”裴小娘目光里闪烁着疑惑。

李怀唐玩味地盯着安心小娘,忽而大笑,道:“好,我会给你机会的!”

在李怀唐不怀好意的注视下,安心才形像地回想起摘桃子的一幕,脸色唰地涨红,耳根与粉颈尽赤。

“你,你欺负我!”

小美人异常委屈,泪光闪动,有向梨花带雨发展的趋势。

裴小娘见状,赶紧道:“心儿妹妹别理他,姐姐带你去就是。只不过,祖母她可同意了?”

“嗯!”安心点点头。

她没撒谎,至少从安抱玉的默认态度上可以得到印证。

肯定是因为羞涩,安心小娘不再骑马,而选择了马车。

裴小娘好奇心大发,依旧骑马,追着李怀唐询问“桃子”一事。

真相能说么?太没面子了!可是架不住美人的声声追问急,见实在抵赖不过,李怀唐只有战略性撤tuì

:驱马远遁。

数日后,他们又到了野狼谷。

谷里长眠着百余名将军骑将士,李怀唐下令停留祭奠英灵。

经过询问,安抱玉心中的疑云终于揭开,数天前坊间突然传得神mì

兮兮的野狼谷之战并非空穴来风,宁远铁骑横扫仆固诸部也真实存zài



“上将军要提防仆固人的报复。”祭奠结束后,安抱玉提醒道。

“哦?你认为他们还有能力反击?”李怀唐好奇地望着他。

安抱玉生于斯,长于斯,好结交英雄豪杰,所知甚多,堪称河西地头蛇,仆固部乃至铁勒诸部的情况,他都相当熟悉。

仆固部的领地广阔,河西,朔方,大漠都有他们的部民和附属,人数难以计算。再加上他们与铁勒诸部相互联姻,交往甚密,尤其是铁勒人当中最强dà

的回纥部,彼此之间的关系如同手足,互相借兵乃常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在草原上历经上百年的仆固部?打蛇不死,必将引致疯狂报复。

安抱玉更担心的是即将与以回纥部为主的铁勒诸部合击契丹人之战。届时宁远铁骑是客军,供铁勒人可运作的空间太大,比如借刀杀人,反戈一击,甚至断供粮草,放药下毒等等手段。

奢望铁勒人顾全大局,相逢一笑面恩仇,无异于自欺欺人。

一饭之恩未必偿,眦睚之怨必相报!安抱玉对仆固人的特性作出了最为透彻的评价。

当年他们被强dà

的突厥人逼迫得苦不堪言,若非大唐伸出援助之手,他们早完蛋了。等他们强盛了,却翻脸不认人,转头即行背叛之事,与高句丽夹击大唐。

“还有,漠北苦寒,这些年来,他们似乎有意西迁,为此不惜代价结交河西乃至北庭豪族,甚至乎采用惯用的联姻手段。”

说起这事,安抱玉自然流露出一股厌恶神色。当年其父安忠敬为了一匹名马而重金交厚仆固部的首领乙李啜拔,不料,却落入彀中,被迫与之盟誓结亲,以致于他差点成了牺牲品。

铁勒人的西迁对西部居民不是什么福音,牧场水源等资源几乎是不变的,他们赶着牛羊马到来,那就意味着与他们同等数量的人口要消失,或死,或走。

安抱玉所言引起了李怀唐的警惕,尤其是回纥人与仆固人联姻这个信息,瞬间打破了他的侥幸心理。

找借口避战?

不行!应付唐皇事小,报仇事大,而且,根据胡子带回来的情报,李忠心或许还活着,就在契丹人的手上。李怀唐的手上还拿着吕尚卿送来的属于李忠心的汉刀,可惜那个伊济卑咬舌自杀了,没有套取到更多的信息……

带着沉思,李怀唐继xù

赶路。

看来,下一场战役,他不仅要面对契丹人,还得提防披着“盟友”外皮的回纥狼。

“喂,”小娘特有的清脆声传入了思想者李怀唐的耳朵里。

回头望去,不知何时那个小魔女骑着马与自己并排而行,用马鞭捅着自己的腰间。

“你打败了仆固人?那你的兵呢?”小魔女的羞臊觉悟已经被抛到爪哇国,统治她脸上神色的明显是好奇与八卦这对孪生姐妹。

李怀唐应付式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回答,继xù

思索问题。

“哼,我知dào

,你怕了是么?担心那些仆固人报复!”不屑之色浮现在小魔女的脸上。

李怀唐乐了:“小娘挺聪明呵,懂得用激将法。好吧,给你点面子,我就装作不知dào

上当一次。”

小魔女娇笑连连,道:“不用了,姐姐说这是军事机密。我是看你沉闷才来与你说说话的。”

“沉闷?你懂啥?”

卖糕的,被小娘轻视了!

小魔女不吃这一套,竟然用教xùn

的口吻道:“我要是你,与其傻担心,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李怀唐愣神了,继而佩服。

哪所高校深造?马匪专业么?

啥?小娘听不懂,脑袋上冒出了几个问号。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管他回纥人如何,是善或恶,自己需yào

做的是牢牢掌握主动权,先给他设个陷井要他命!

与胡人打交道,必须每日三省:害人之心不可有,坑胡之心不可无!

这是个永远正确的命题,经得起实践的检验。纵观历史,甚至现代,天朝的忍让与善待,换来的除了背叛反噬与讥讽外,何所得?

知己啊!

李怀唐竟然高兴得忘情,不顾大庭广众之下,伸手将正得yì

间的小魔女抓了过来,搂着在脸上“啵”一个。

啊……流氓!

野狼谷里,一群乌鸦惊起……

第528章 宁远大道西

桑罗相当怀念赚大钱的日子,这种美好的滋味已经三年与他无缘,自从阿拔斯控zhì

下的呼罗珊与宁远城交恶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走商宁远城了.

机遇再一次突然幸临他的身上,就像第一次误打误撞闯入宁远城一样。

把守军事重镇谢里夫的守将被来一伙自吐火罗之南的商人用重金砸晕了,竟然私自放开了通往骨咄国的商道。这并不奇怪,钱能通神,何况只是凡人的守将乎?可兰经没有蔑视人间烟火的功能,念经不能荒废,吃喝享乐也不能耽搁。

阿拔斯没想到,他的禁令只在白天生效,晚上自动解除。黑夜是守将的发财时间,也是黄金商道开通的窗口。就这样,桑罗的商队混在一支个失密国的骆驼队里,进入了骨咄国,向着宁远城进发。

阔别三年,再次越过阿赖山山口,桑罗傻眼了。

一条宽阔平整的大道豁然出现在他眼前,一直向西延伸,肯定通往宁远城。大道由碎石与三合土粘结而成,相当结实,驮马不用像在泥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走得那么吃力,整支商队的速度立kè

提高不少。

嗯,下回我也带马车过来!桑罗瞪着眼羡慕地望着从宁远城方向赶来的一辆辆满载货物的马车。

马车的运输能力远胜骆驼,在大道上行使的速度亦非骆驼所能比拟。走商一个来回耗时数月,马车既节省时间又能多携带货物,优势不言而谕。

当听说同样的一条大道正在大唐境内修筑,即将与脚下这条宁远大道合拢时,桑罗急得想哭了:伟大的上将军啊,啥时候也到我大食修一条呼罗珊大道?

大食的路不差,但是相比宁远大道就相形见拙了。

桑罗不禁羡慕起大唐的同行,寻思着是不是该移民了,宁远城就不错嘛,商人地位高商业环境良好,没见么,自己一进入骨咄国就受到宁远铁骑的保护,一路过来只有一个黄石要塞,却不是收税的,反而给他提供歇脚之便……

桑罗的思绪散发之际,从他的身后驰来一行骑兵。

“啊?上将军!”时隔三年,桑罗的脑海里始终有一个清晰的身影,那是对财神的记忆。

李怀唐听到有人叫他,侧脸望去,见到了一个陌生的胡商,于是回应个潇洒的颌首之势。进入宁远地界,这样的场面太多,李怀唐的点头姿势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他们都认识你?”小魔女安心好奇心不断。

玉门关外,她见到了雄赳赳的两千余宁远铁骑时,第一次惊奇,路过热火朝天的安西大道工地时,她再次惊奇,踏上宁远大道时,她开始感到自豪了。因为,这一切都与她的追求者李怀唐有关。

李怀唐微笑,点点头,道:“没发xiàn

我魅力四射吗?”

“两位姐姐说得一点都没错,你,不要脸!”小魔女扮了个鬼脸咯咯直笑。

自野狼谷非礼事件后,小魔女老实了不少,心态也变了,不知不觉中,默认了马车上的两位做姐姐,还叫得挺欢挺甜的。

“那是因为上将军的脸面太大了!”边令城的尖锐声音很不和谐地中止了小魔女的打情骂俏。

边令城算是见多识广了,可这一路过来,他的惊奇并不弱于小魔女,见到威武的宁远铁骑以及宏伟的道路建设工程后,他弥加确定,李静忠的辉煌完全是站在巨人李怀唐的身上。装备精良,军纪整肃的宁远铁骑证明了李怀唐的军事实力,一口气动用十数万劳力修筑数千里的石面大道,意味着李怀唐财力雄厚。依靠在这样的人身上,想不发财,不沾点功名都很困难。

尽管还未到宁远城,但是,边令城对李怀唐的期望值已经达到空前的高度,宋国公的梦想令他飘飘然。

力是相互作用的。李怀唐同样对边令城寄予厚望,小人,如果能成为自己手上的一把刀,那么他将是一把犀利无比的武器。

玉门关上,守将安思顺不幸沦为李怀唐小试锋芒的对象。

倒霉的安元贞落入了李怀唐的彀中,在一马车财货中,他自以为发xiàn

到了违禁物而沾沾自喜,孰料违禁物却是李怀唐的故yì

安排。

不出预料,整车财货被扣押了。

闻声赶来的边令城爆fā

了应有的yin威,安元贞难逃一顿毒打。作为旁观者,李怀唐唯恐天下不乱,有意无意地添油加醋,将矛盾引向安思顺身上。可怜的安思顺正在凉州城聆听新任刺史的教诲,哪里知dào

他那贪财的弟弟正给他带来难以消除的灾祸。

当然,重磅戏尚在后头,长安城里,很快会有人为安思顺打抱不平,至于闹事者身份么,嘿嘿,只能是一笔糊涂账了……

帐目糊涂不要紧,重yào

的是,边令城会在阴暗的内心中,给安思顺立下个牌位,时机成熟,必将请他“新居入伙”!

李怀唐心里偷着乐,唐版的小人陷害忠良故事即将上演,只不过,安思顺是个伪忠良。

对于边令城的刻意讨好,李怀唐报以得yì

的哈哈大笑,应付小人,就得如此。

“惭愧,惭愧。大总管此来,我宁远城蓬荜生辉,以后还得多多仰仗大总管才是。”

小魔女不无厌恶地瞪了某人一眼。

虚伪?你懂什么?动动嘴皮子又不吃亏!李怀唐回敬一个不甘示弱的眼神。

边令城欲说些什么,却发xiàn

前方尘土飞扬,接着马蹄声疾,为首一骑火红飘逸,在大道上由远而近。

红骑接近急停,竟然是一名娇俏的女骑士。

“李郎!”

俏娇娃不顾一切跳过马,落入李怀唐的怀抱,两人同乘一马。

众目睽睽之下,俏娇娃在李怀唐的怀抱里又笑又哭,让旁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突然抓过李怀唐的手臂狠咬一口!

“哎哟!”李怀唐痛呼,却不抽手,任由小美人发泄。

“你个没良心的,我恨你!”小美人松开贝齿,眼眸尽带幽怨。

“没,没良心?”李怀唐摸不着头脑,如同云里雾里。

小美人的玉指戳着李怀唐的胸膛,正欲发作,却看见旁边一骑小娘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你是谁?!

两声疑问异口同声,彼此的语气里都充满了敌意和警惕。

“安洛儿!”裴小娘飘然而至,目光从李怀唐的身上轻轻扫过,嫣然一笑……

第529章 奶,奶奶

回到府上,李怀唐才明白被咬的原因.

风流债,还得快!

个失密老国王的宠妃、菲丝娅拨开艳丽的花丛,像一只小鸟委屈地扑入他的怀抱,嘴里叽里呱啦的没一个词是李怀唐认识的。

是你?!你,你怎么在这里?谁,谁告sù

我?

府里的美人们正咬牙切齿着呢,似乎已达成某种默契,回答的只有无声的冷淡。

李怀唐扫视众美人,触及的尽是幽怨之色,目光最后停在叶姬的身上。

“叶姬,”李怀唐当场点名。

叶姬慌张退后一步,言辞闪烁:“妾身,妾身要给小牧天喂饭了。”说完,却抱着儿子原地不动。小牧天躲在母亲的怀里,怯生生地打量着陌生人。

“紫紫?月月?”李怀唐转移目标,悍然威胁:“不说的话,嘿嘿,集体处以家法!”

想象中活色生香的场面令李怀唐激动,让美人们羞愤。

“李郎做的好事,还问我们,”苏紫紫翻了个白眼,“你自个问那个巴铁王子去!”

“巴铁?他来了?”

巴铁的到来意味着河谷诸国经吐火罗的商道已顺利开通,随之而来的是当地盛产的赤糖,在甜菜大规模种植前,源源不断的赤糖是宁远养殖场唯一的基础。

终于,善良的玲儿小娘不忍,破坏了统一战线:“那个王子在兄长家中,他好像带来了很多的赤糖,兄长高兴得不得了……”

“姐!”商珑埋怨一声。

李怀唐得yì

道:“好,还是玲儿知心,今晚夫郎要好好赏你!”

在场的美人,除了个别如小魔女外,其余的都知dào

“赏”的涵义,于是看向商玲的目光相当复杂……

“我,”商玲因羞而满脸涨红,怨嗔地跺跺脚,手足无措中败退。

李怀唐笑得更加狂妄了,对着一众美人挤眉弄眼。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巴铁来了,并带来了大量的他最需yào

的赤糖,顺便送来了几乎被李怀唐遗忘了的菲丝娅。

洗尘宴热闹异常,人间天上被全包了下来,宁远城的重yào

人物以及贵宾都受到了邀请,包括巴铁在内。

对于这场洗尘宴,边令城非常满yì

,认为李怀唐给足了他面子。然而,李怀唐的本意却非如此,他离开宁远城大半年,与其一个个接见了解事态,还不如一锅端!

在包房里轮流听取汇报的结果是,这一晚,李怀唐的耳朵几乎要罢工,肚子闹抗议。

站在李怀唐眼前的有宇文融,鲁大匠,商祺,护都,乌蒙,胡一箭……

大半年里,信息喜人:

粮,承接了去年的丰收,以致于各个仓库粮满为患……

路,还在继xù

修,从宁远城延伸到柘枝城……

矿,开始进入盆满钵满阶段……

兵,又多了万余……

民,尤其是大唐移民,陆续有来……

另外,六猴子的河谷总督成绩斐然,已顺利扩军到两万,军院长史黑塔将军给他拨了三百名军院生充当骨干;史国的革mìng

运动如火如荼,即将到了收取硕果阶段,;还有阿荔仆,在护都的帮zhù

下,顺利脱离了骨啜,自成一部,突骑施人的领地上,四国混战正激烈上演……

宴会终于散去,边令城醉醺醺地被送回住宿地,那里有李怀唐备上的丰厚财礼……

深夜,拖着疲惫身躯,李怀唐回到了府上。

府邸里,美人们似乎都睡去了,一片静悄悄。李怀唐的肚子咕噜响,他这才想起晚宴上基本没吃到啥。

该死的巴铁!

李怀唐低声诅咒。

嗯,送来菲丝娅可以不予计较,但是,晚宴上废话连篇妨碍自己吃饭之人数他最起劲,不过,他总算配合自己,开通了赤糖商道。

奶奶的,还得去厨房找找有没填肚子的!

摸到厨房外,李怀唐发xiàn

里内有火光,走近一看,一道娇俏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李郎?”脚步声惊动了苏紫紫。

或许是心有灵犀,苏小娘读懂了爱郎的疑惑目光,柔声道:“还不是担心你喝多了,在给你准bèi

醒酒汤呢。”

“嗯,”李怀唐一阵感动,肚子却不争气一声叫唤,出卖了他的尴尬。

“你?饿了?”苏小娘惊愕。

咕――噜!肚子抢着替主人回答。

“哼!”苏小娘好气又好笑,“参加宴会还能饿着回来,妾身服了你了。嗯,这还有些小麦,妾身给你做碗热粥…咦,你,你想干什么?”

忽然之间,苏小娘感觉到了不对,看着她的那双眼睛相当暧昧。

“我喝奶就成了。”李怀唐邪魅地笑着,目光盯在美人胸前微微起伏的制高点上。或许是一种骄傲,又或许出于一种魅力的保持,苏美人尚未给小儿戒奶,而这目的似乎是在等待某人的光顾……

心动了,所以行动了,李怀唐抱起美**步飞奔。

“啊?不要……不要去妾身的房里,侍女在哄着小龙睡呢。”久未云雨,苏小娘的矜持只在红唇上虚弱地冒了个泡就完成了使命,取而代之的是默许的娇羞。

“好,那就到本将军的房里,让本将军好好侍候你!”

“嗯。”回应的声音颤抖,包含着一种期待……

然而,李怀唐的房里有灯光在闪,两个娇小的人影映在窗门上。

谁?

门开,玲珑双姝扭捏的娇羞模样显现。

啊?!

“我们,我们是来给李郎铺床叠被的,这,这就走。”商玲望了眼李怀唐臂弯里的苏紫紫,语气里泛着酸酸的味道。

“不用了,紫紫也是来铺床叠被的,人多热闹!”李怀唐笑得更邪乎了。

建议没有得到响应,却也没受到美人们的反对。苏紫紫吃笑着拧在李怀唐的腰间,玲珑双姝俏脸羞红娇翠欲滴,低头玩弄手指。

即使要抗议也无效,狼要吃羊,羊又怎能跑得掉?何况三只绵羊留下的意愿远远要强于逃离。

门,关上了,关住了三只娇嫩的小肥羊,任由饿狼宰割……

透过门缝,急哄哄的声音传出来:奶,奶奶…….不许逃,想饿死夫郎么?

第530章 孔明热气球

莺燕环绕,美色当前,李怀唐雄气勃发.

“还要不要?”

得yì

的,邪魅的笑意映入了美人们充满崇拜和惊奇的眼眸里。满足美人们的的欲望永远是他的快乐。

“要,妾身先来!”

“妾身也要!”

“李郎,妾身还要!”

场面热烈,争先恐后……

“不着急。那个,排队,人人有份,保管满yì

!”

李怀唐哈哈大笑。

一处偏僻的原野上,一个史前最大的“孔明灯”漂浮在空中,嗯,应该说是孔明热气球。当这个孔明灯惊艳在裴小娘眼里之时,她乐疯了,淑女矜持瞬间被抛诸九霄云外,兴奋地抱着她的李郎又跳又叫。

骄傲的理由太充足了,这是去年爱郎在拔焕城给她的承诺!

话说古有叶公好龙,唐有若兮喜孔明灯。旁观可以无所顾忌,真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先驱者时,裴小娘踌躇了,表现像一只惊慌的兔子。

藤条编制而成的篮子看起来是那样的脆弱,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李郎,饶过妾身吧!

裴小娘三进三出,几乎要哭了。

最后还是李怀唐强蛮地将她抱进篮子里,一同飘飘欲仙……

螃蟹,早有人尝鲜。

这个超级“孔明灯”,不知费了诸葛兴多少脑汁和力qì

,也不知耗了李怀唐多少银子,终于在月前修成正果。当然,如此高风险项目,在给上将军展示前,诸葛兴亲自试验了不下数十次。

其余的美人们开始是惊奇,害pà

,继而很同情裴小娘,幸灾乐祸,接着是羡慕,妒忌……

等孔明灯安全落下,美人们蜂拥而上,将散户效应发挥得淋漓尽致。

很遗憾,载人的篮子只能装下四人,除去一位添煤烧火的固定杂工外,只有三个名额。

玲珑双姝很幸运,继裴小娘后,成为史上并列第二遨游蓝天的女“侠”。

其实用遨游一词不太贴切,“孔明灯”只有向上的浮力,没有控zhì

前后左右的动力。为了安全起见,诸葛兴用两根绳子将孔明灯与大地连接一起,不至于让它被风带走。

尽管如此,美人们却一点都不介yì

,都非常满足,兴奋。蓝天之下,大地之上,偎依在爱郎怀抱里,沐浴在舒爽的气流中,采风问天和感受大地的渺小,是何其的惬意何其的幸福!

孔明热气球冉冉升起,在风中摇摆。玲珑双姝惊喜并害pà

着,浑然不觉胸前的两团柔软正被某**肆狂吃豆腐。

“李郎,玲儿怕!”

高空中,脚底之下的藤条软绵绵,没有大地给予的踏实感,李怀唐能明显感觉到身边的美人两股战战。

“没事,看,那边是我们的宁远城!”

李怀唐笑着努努嘴,分散美人的注意力。

“嗯,”此时,玲珑双姝的胆子如同地面上缩小得与沙子般的人影,双眼紧闭,不敢张望。

“啊……!”

“李,李郎,别吓妾身。”睁眼望着狂呼的李怀唐,玲儿小娘几乎要哭了。

李怀唐大笑,道:“傻妹子,来,用力大喊,喊了就不怕了。”

玲珑双姝将信将疑,很客气地喊了一声。

“大方点,用力喊,嗯,就像昨晚一样,拿出你们嚷嚷着要死了要死了的劲头。”

“李郎坏死了!”玲珑双姝羞得忘记了恐惧,抱在爱郎的腰间发嗔。

……

“李郎,那是宁远城吗?这么小?”

呐喊过后,玲珑双姝的胆气壮了不少,瞪眼好奇地远眺宁远城全景。

宁远城宏伟,在此之前还没有人可以一次将全城风景饱览。高高在上的孔明灯,拓宽了翱翔者的视野,辽阔大地上的景象,包括宁远城统统收藏于李怀唐的眼底。

美人有美人的惊叹,李怀唐有他的意气风发。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登临高空,方圆数十里尽在掌握中,大规模的敌情绝对逃不过藤篮里观测者的眼睛。如果在战场上配置几个这样的孔明灯,再加上天上的海东青,敌人的一举一动都将在自己的面前无所遁形,信息透明了,即使是平庸的将领也能让拥有军神称呼的沙场老将饮恨而归。

忽又闻商珑的大呼小叫:“李郎,快看,她们在向我们挥手呢。嘻嘻,好小,小得像一群蚂蚁!”

商珑的话提醒了李怀唐,他忽然发xiàn

很尴尬,如何与地面联系沟通?刚刚第一次升空,是靠着往下扔煤块告知地面要降落,让地面收紧绳索配合。

作为这个时代最先进,未来的预警大杀器,难道每次汇报战场信息都要靠原始时代的通讯方式:吼?

商珑再次给予他灵感。

一条淡红披帛在珑儿手上挥舞,向地面的仰望者致意……

对,旗语!

旗语自古有之,只是由于应用范围狭窄的局限而未能大行其道,毕竟平面世界里,视力范围之内,旗语的功能基本可以由快马替代,故而,在大多数人的心里,基本上忽视了这种古老的通讯方式。孔明灯的横空出世,如同在二维世界里移植入第三维度,赋予了旗语强dà

的生命力。

作为奖赏,李怀唐得yì

地从后抱紧商珑小娘,亲昵地玩起“泰坦尼克号”,玲儿小娘艳羡,抢着也要来一次。

三人玩得正起劲,却被告知燃料即将耗尽。

热气球降落,工匠们忙着给燃炉清理煤灰和加煤。李怀唐站在边上皱眉头。

“上将军认为有什么不妥吗?”诸葛兴忐忑,小心翼翼询问。

李怀唐道:“空中自持力有待提高啊!”

滞空能力直接关系到大杀器的战斗力,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这样的频繁升降折腾实在伤不起。

诸葛兴也没有办法,煤带多了,人就少了,而且煤炭容易自燃,需yào

加水,从而虚占有效载能。但是,不用煤炭又用什么呢?木材想都不用想,其燃烧释fàng

的热量严重不足。

哈哈!李怀唐忽然大笑。大食人的杀手锏——黑火油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难题迎刃而解!

黑火油的发热值远高于煤炭,燃点也高于煤炭,安全高效,将燃烧的炉子修改了即可使用,至于来源么,也无需担心,产油地不仅在大食国才有,石国境内,药杀河下游的低洼地里多得是,占领石国之后,李怀唐才得知这个情况。

解决了一个问题,诸葛兴又抛出了一道难题。

白迭布也会自燃?

李怀唐头大了,孔明热气球的上部,两层厚厚的白迭布包裹着大量膨胀高压高热的气体,时间长了肯定会起火。

就李怀唐所知,防火除了给布料涂上防火层外,别无良策,但是,在这个工业极其落后的时代如何弄来防火涂料?琉璃工坊肯定有,可毕竟距离这种技术高度尚有距离。

时不我待啊!李怀唐空嗟叹。

一直站在身边的裴小娘却很奇怪,她认为是相当简单之事。

“李郎需yào

烧不坏的布,怎么不问妾身?”

“啊?你有?!”李怀唐抓住裴小娘柔弱的香肩,着急问道。

裴小娘抿嘴笑,悠然念道:“火浣之布,浣之必投于火,布之火色,垢则布色,出火而振之,皓然凝乎雪。”

“火浣布?”李怀唐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词。

裴小娘含笑点点头,继xù

如数家珍:“山海经有记述,火浣布由石棉制成,火烧不坏,燃之能除污垢。”

“汉末大将军梁冀曾在一次宴会上展示他的镶金宝衣,当众在宝衣上浇油扔进火堆里,宾客们惋惜宝衣已化成灰烬时,一名士兵取出,只见宝衣丝毫未损,且沾染其上的油渍污垢全部消失,整件衣物焕然一新!”

裴小娘学识渊博,兴致勃勃地为爱郎释疑。

“石棉?”李怀唐恍然大悟,石棉本身就是防火材料。

石棉矿分布广泛,大唐安西境内就有。

李怀唐喜之,不顾众目睽睽,在裴小娘的脸蛋上留下个凉丝丝的吻印,惹得小美人惊呼加娇嗔。

藤篮里的煤炭终于装满,炉子里的火旺盛燃烧,孔明灯随时可升空。尚未尝试过刺激的美人们等得不耐烦了,不停地催促李怀唐。

藤篮上的空位还是太少,苏美人与安洛儿抢先占了两个名额,小魔女安心气得直跺脚,抓着藤篮边缘不放手,硬要挤上去。

“听话,下一次,好不好?”李怀唐很无奈,差点没祭出糖果这一招。

不,我不,我就不!

小魔女非一般的野蛮。

安洛儿怒道:“你想害我们掉下来吗?”

小魔女不怒,反笑:“本小娘自有办法,你,给我出来!”小魔女颐指气使,示意负责添煤烧火的杂工让位。

李怀唐愕然:“他,他下去了,谁来烧火加热?”

嘿嘿,小魔女盯着李怀唐坏坏地笑着。

“我?”李怀唐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问出安心小娘心中的解决方案。

拜托,我是上将军!堂堂的上将军!你,你让我去烧火?!

抗议无效。小魔女娇笑:“为美人劳累是你的荣幸!”

苏紫紫与安洛儿均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很认真地点着脑袋。

难道不是吗?为三位天仙般的美人驾驭孔明灯多少人排着队抢都抢不来!

第531章 残忍的打扰

无征战的日子里,李怀唐的日子过得惬意充实,白天各处走马观花,夜晚嬉闹于群美之间,不亦乐乎.

又是一个狂吃豆腐之夜,眼看气氛成熟,即将与美人激战,却被两名故人骚扰了。

故人之一曰迦木,长期战斗于莫贺达干身边的无间;故人之二曰阿荔仆,突骑施的暴发户,在突骑施人的四大力量里,排行老末。

上将军府府邸的会客厅里,两人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地趴伏在李怀唐的脚下抢着表忠心。

“儿国之小王迦木叩见父国上将军!”

恭谦的自称几乎雷倒李怀唐。

然而,没有最雷,只有更雷。阿荔仆占了后发的便宜,只听他卑微道:“孙国小小王奥斯曼叩见爷爷国上将军!”

“奥斯曼?土耳其?”李怀唐被逗乐了,正笑着,忽然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阿荔仆慌忙解释道:“阿荔仆不再是骨咄禄之奴,从今以后改名奥斯曼。”

“嗯,土耳其?谢谢爷爷赐名,奥斯曼的部落就叫土耳其!”从前的阿荔仆,现在的奥斯曼极为精乖,立马将他奴颜婢膝的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让迦木望其项背徒唤奈何。

李怀唐已经得到护都的详细汇报,在护都的打击兼扶持下,这个奥斯曼分裂了骨啜的一部力量,迁徙到药杀河的最下游牧居,仆从宁远,闲时上贡,战时助兵。

而迦木,得偿所愿地登上了史国权力的顶峰。史云在乞史城成功挑动了革mìng

,反对派攻占王宫,而后史国陷入混乱,屠步烈的狼牙趁机神不知鬼不觉干掉造反派之首,让迦木以平定暴乱的英雄身份等上史国的君位。在外界的眼里,这完全是一出史国内战史,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李怀唐在其中扮演了幕后推手的角色。

迦木并非泛泛之辈,与奥斯曼首回合的较量中落了下风,他马上改变策略,伏首痛哭道:

“尊敬而伟大的上将军啊,你是天空中的太阳,驱赶掉黑暗,将光明带到我眼前,你就像慈祥的光明神,赋予了我重生的机会。其恩之深,海不及,其恩之重,山难比,即使奉上史国的一半的金银产量,也不足以答谢万一。故而,小王有生之年必将年年来贡,岁岁来朝,量史国之人力物力永结宁远之好也!”

有这么严重么?李怀唐感觉鸡皮疙瘩直起,不过,他不是涸泽而渔,焚林而猎之辈,剥削太狠只会得不偿失。

“朝贡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我只要史国永远免征我宁远商队的税赋,保护他们的安全和利益。其余的,该是你的,你也不用客气,别拿着孝敬我的名义,将史国搞得乌烟瘴气,败坏了我的名声。”

李怀唐的大度让迦木“感动”得呜咽,脑门将冰冷的地上虐得咚咚直响。

奥斯曼岂甘于落后,他将胸脯当作了战鼓,雷得直响:“上将军一个命令,我奥斯曼,乃至整个土耳其部必将誓死追随,哪怕前方刀山火海……”

“嘻嘻!”忍不住的窃笑声从门外飘进来,貌似怜儿小娘的嗓音。

李怀唐翻了个白眼,摆摆手阻止了他的豪情壮志,向门外喝道:“别躲了,进来,小心着凉!”

虚掩的房门被推开,怜儿小娘娇俏的身段出现,手上捧着一件厚实的皮衣。

李怀唐没有小美人,而是对着奥斯曼严肃道:“药杀河注入的湖泊从今天起以宁远为名,纳入我宁远的管辖范围,其西之地是我赏给你的封地。”

“啊!?”奥斯曼一脸的难色,欲言又止。

李怀唐才不管奥斯曼的痛苦,他的领地里绝对不允许借给突厥胡栖息,这些突厥人是祸水,必须要让它流到别人的田里,如大食,或拜占庭。

“我知dào

,那片土地上被大食人的铁蹄统治着,可那是从前的事情。既然我说是你的封地,你就该努力去争取,老是窝在石国境内如何替我开疆拓土?”

“但是,但是我打不过大食人啊!”奥斯曼很老实,沮丧地嘀咕着。

“我又没让你现在打,总之,等我与大食开战,你就出兵向西伐其地,就算你一直打到君士坦丁堡,我也没有意见。”

“当然,现在你的任务是给我牵制怛罗斯方向的都摩支与骨啜部!”

主人的吩咐,奥斯曼无法抗拒,只能乖乖应允接受。其实,他也知dào

,向西的土地更加肥沃,自然条件也更好,只要得到李怀唐的支持和撑腰,或许未尝不可一试。

打发了俩仆从,会客厅内,又换成了另一种景象。

“夫人怕你冷,让小怜送来皮衣……”对视中,小怜败退了,脑袋低了下去,音量向零分贝接近。

李怀唐手指从她粉嫩的脸蛋上滑下,托在她尖尖的下巴上,轻轻一勾,美人儿眼皮含羞眨动,似是心声的一种呼唤,让李怀唐心神荡漾。

太熟悉了!分明就是勾引!

不管三七二十一,精虫上脑的李怀唐一把将美人抱起,大步踏向卧房。

“啊?李郎,快放下怜儿,夫人和水柔儿都在那!”怜儿小娘又羞又急。

“没关系,今夜团体赛!”李怀唐无耻荡笑,言行一致,脚步一刻不停奔向“赛场”。

今夜轮到他与裴小娘和水柔儿双打,想起窝里的俩娇美赤果果小羊羔,还有那娇羞无限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在接触与脱离之间给他狼化的眼神挠痒,他已躁动难耐,现在又有一只羔羊自动送上门,是可忍,孰不可忍?

血脉贲张式的期待在李怀唐的脑海里蹦达着……

残忍的是,打扰又来了!

数名在门外求见的部将拉回了他的心猿意马。

来者以卫安国为首,有李嗣业,公孙文远等人。

远征契丹的消息在宁远铁骑里激起了圈圈涟漪,人人都想争取到立功的机会。但是,有传言,上将军圈定了飞虎铁骑为主力。

所以,将领们来钻营了。为了扬名立万,他们不惜冒着被呵斥的风险深夜到上将军府来打搅。

公孙文远理直气壮:“上将军,强弩战力强悍,出证不能少了我们啊!”

李嗣业更牛:“陌刀之下,胡骑不过土鸡瓦狗!嗣业请战,望上将军成全。”

李怀唐不置可否,看了他们几眼,最后望着卫安国道:“那你的理由呢?”

与前两者的态度相比,卫安国的底气显得有些不足,他是来凑热闹撞运气的,答案很勉强:“属将的枪盾阵也不差。那个,强弩阵总需yào

护卫吧,我负责他们的安全!”

“我很骄傲,你们的士气和斗志高昂,但是,”李怀唐笑意凝结,话锋一转,“你们记住,我们是去打仗,不是去游行。我们的目的是胜利,是以最小的伤亡获取最大的胜利!如果因为满足你们的私心而罔顾事实,那是对将士们生命的不负责!什么兵种去最合适,参军部自有安排。你们回去好好训liàn

士兵,别在此虚耗时间。”

被他们这一闹,即将到嘴的怜儿小娘又飞了,李怀唐多少有点恼怒。

请战的将领们气昂昂地来,灰溜溜地走,心里的求战欲望却未曾有丝毫的减弱,注意力开始转移到参军部身上……

自吕尚卿改行当了马匪,王忠嗣被召回大唐,主持参军部的只有白孝德,随着封常清,安抱玉与张仇等人的加入,他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契丹在东,宁远在西,之间相隔着浩瀚的大漠,距有数千里之遥,骑兵甚至需yào

双骑,三骑,才能保持着良好的状态到达战场,至于步兵,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想都不敢想。即使是装备有大量驮马和骆驼的宁远步兵,也不可能胜任。

东征主力舍飞虎铁骑还能有谁?

受益于宁远地盘的扩大,宁远铁骑的建设进入了高速发展期,飞虎铁骑扩大到了将近两万人,在石国方向,护都率领着五千骑严防突骑施匪盗,宁远城驻扎有一万四千名轻骑,均清一色的一人双骑。

考lǜ

到宁远城是大后方,需yào

留下部份机动部队应付各地突发事件以及防贼缉盗,白孝德建议留下两千名轻骑兵,也就是说,东征的飞虎铁骑只有一万两千名骑士成行,另外再配以两千名强弩手和一千名陌刀兵组成征战大军。

强弩阵的强悍杀伤力永远是那样的耀眼夺目,白孝德当然不会忘记它,陌刀军也一样,诚如李嗣业所说,陌刀阵是草原胡骑的克星。陌刀阵与强弩阵互相配合防御,可以将彼此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但是,因为此次作战的特点,强弩并与陌刀兵不能太多,否则会削弱机动作战的实力。

对于白孝德来说,拟定出征的兵种和数量没什么困难,即使受到了来自许多将领的干扰,他依旧维持既定方案。

兵力安排只是最表面的部份,接下来,所配置的装备和携带的物资才是真zhèng

的考验。

物资多了,就得带上更多的马匹,马匹多了,又必须带上更多的粮草,这是个看似无解的难题,方案只存zài

于折衷与妥协的平衡点上。

与以往的作战环境不同,此次出征的路途上不能通过烧杀掳掠补充物资,否则,大唐不急诸胡也不会放过他们,恐怕尚未到达目的地,已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第532章 东征

金山南麓某段,接近大唐北庭境,一片绿色海洋的世界里,蜿蜒流淌着数十条小溪流,一支远道而来的陌生骑军暂时成为了这里的主人,无数的马匹与骆驼贪婪地啃食着这里的一切植物,疯狂地吸取溪流里来自雪山的冰雪融水,战马的主人、万余骑士不顾疲惫,有条不紊地取水割草,在为下一段路途默默做准bèi

.

一辆马车的车轮误入泥水坑中,拉车的马匹寸步难行。数名士兵围在车辆边上,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协助将车轮扛出泥坑。

“啥鸟大总管,马都骑不来,还想让我们听他的命令?”

“也不知dào

上将军怎么想的,管他那么多,把他绑在马背上不就完事了么?我们的马车还得运载帐篷物资。”

……

一名将官走来,听到了几个士兵的怨言,怒喝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啊?上将军的命令你们敢违反是不?”

众士兵抬头望去,认得是上将军从前的亲兵,现为百骑参将军的张仇。张仇的恶魔名声在外,在崇尚暴力的军队里,受尊敬的程度很高,尤其是新兵,更不敢撄其锋。数名士兵只能吐吐舌头,继xù

与马车较劲。

张仇收敛了脸色的愠色,抬眼望去,数十步外,士兵们口中的鸟人正站在上将军的身旁。他忍不住在心里恶骂了一句,因为这个猥琐之人,行程至少被拖慢了两天。

猥琐之人,边令城是也!

木桶理论曰,容量取决于最短的一块木板。

如果将一万五千名东征的宁远铁骑骑士比作一个大木桶,其名义大总管边令城就是其中的最短板,而且远远较其余的要短。

为了此次的远征,李怀唐动用了大量的战马和骆驼,基本上每名骑士配置两匹战马和一匹驮马或骆驼。两匹战马轮流骑行,驮马负责携带箭矢粮食医药等物资。按计划,征战路上,将士们基本都要在战马马背上渡过,对于宁远铁骑的将士来说,或许能勉强应付,但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边令城就勉为其难了,骑一两天还可以,长期为之等于要他的小命。迫不得以,李怀唐下令从少量随行的马车里腾出一辆给他乘坐。

或许是老天也要嘲弄他,故而在边大总管的专车前安排了一个泥水坑,然后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相对特殊的优待依旧不能让边令城不满yì

,从宁远城向北至金山两千余里,根本无所谓的路,即使坐在马车里,他也没少颠簸之罪,用他的话来说,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这几天,他没少要求停下歇脚,然而,李怀唐不予理会,直到金山南麓才做长途行军的第一次修整。

站在李怀唐面前,边令城哀求道:“上将军,好几天了,我都没下地睡过一次安稳觉,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下令今夜在此驻营吧!”

李怀唐目光如炬,警惕四望,闻言,摇头道:“不可,我们的行程已经落后于计划。今晚,我们得连夜赶路,军令如山,谁也不能更改!”

“上将军此言差异,我们只要在秋季前与瀚海都督的大军汇合即可,时间充裕得很!”边令城自恃大总管的身份,无视李怀唐的军令。

李怀唐眉头直皱,理论上可以如此,但是,将士们长途跋涉,人疲马乏,特别是战马会掉骠,在投入对契丹人的作战前,必须有数天的修整,否则,仓猝上阵以劳攻逸,即使获胜也逃脱不了死伤惨重的命运。

行军路线和时间是密旨指定的,为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宁远铁骑被安排走北线,从西键城向北,翻山越岭,渡过楚河,穿过伊犁河流域,继xù

向北到达葛逻禄人的领地,而后顺着金山折向东,进入大唐北庭的北部,再越过大漠与瀚海都督骨力裴罗汇合。根据命令,宁远铁骑必须在秋风起前到达目的地。这条行军路线沿途人烟稀少,即使被发xiàn

了也猜不到宁远铁骑的真实意图,何况西域与大唐境内不同,几乎不会有契丹人的探子。

本来李怀唐也以为时间不成问题,却没考lǜ

到边令城这个包袱的因素,以致于在行程上陷入了被动。

道理被耐心地摆出来了,然而,边令城却不领情。

“上将军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哪有打仗不死人的?将士们少休息两天影响不大,只要到时许诺他们多点战利品即可!”

李怀唐愤nù

了,身边的南霁云等亲兵也愤nù

了,在边令城的眼里,他们的生命有如草芥。

被众人的怒火包围,边令城开始胆怯心虚,脚步不由自主地后腿了一小步。

李怀唐按耐住即将爆fā

的情绪,冷冷道:“伤亡你可以不在乎,但是胜败呢?异域作战,只许胜,不能败,败,意味着我们都回不来了!”

边令城没敢再说什么,悻悻拂袖而去。

望着边令城的背影,南霁云道:“我们得罪了这个小人了!”

“该得罪的时候还得得罪,我从不拿将士们的生命当儿戏!”李怀唐丝毫无惧斩钉截铁。

南霁云精神一振,挺直了胸膛,更觉自己的投靠英明。

远处,两骑在快速靠近,可以看出是鹰骑的斥候。

有敌情?!

将士们不约而同放下了手上的工作,焦点跟着飞奔的汗血快骑移动,直至他们停在上将军的跟前。

据斥候回报,东面通往北庭的山口被一伙不明身份的武装力量挡住了,他们在进入山口之处修筑了一道墙体,据险而守,拒不让斥候通过,并且把前去谈判的向导给杀了。

“挡道者死!”李怀唐恶狠狠地以拳砸掌。

不分昼夜的连续赶路,让将士们的心中累积了不少怨气,最好的宣泄办法是让他们痛快杀戮,既然前方有不长眼的部落撞枪眼,没理由不予以配合。

傍晚时分,东征大军开赴到耶夫山口,山口并无想像中般险峻,拦路的墙体只能对付普通的马匪。

宁远铁骑明显是牛刀杀鸡,两翼配置密集的骑兵,中军之前是陌刀阵,陌刀之后紧跟弩阵。强弩手们摩拳擦掌,等候进攻的命令。

山谷中,一骑从残破的墙门中奔出,高举双手呼唤着要谈判。

李怀唐冷哼:“前倨而后恭,以为我好欺负!”,一支羽箭同时抽出,递到南霁云的手上。

南霁云会意,下意识地望了眼胡一箭,纵马离阵。

将士们都知dào

,上将军身边有两位神箭手,胡一箭就不说了,含量是经过无数大小战斗检验过的,至于这个南霁云的箭术,都只闻其名,未缘得见其庐山真面目。

今天,终于可以看眼界了!

南霁云的角弓来自河西安家的珍藏,选料上乘,出自名家之手,至少需yào

三石的力qì

才能满弦。

马背上无法施展弓步,满张三石弓全凭臂力。

两骑相向,在约百五十步距离时,南霁云开弓搭箭,瞄都不瞄一下,潇洒出手。

弓弦响,目标应声落马,却听不到惨叫,效果如同一箭封喉。

“好!”将士们忍不住喝彩。

南霁云犹不罢休,驱马直奔向山口处的墙体,再次引弓放箭,随之,一面飘扬于墙头上的破烂旗帜悠然落下。

“好!”将士们齐声吆喝,士气迅速鼓起。

南霁云的示威只是开胃小菜,强弩手的登场宣告了正餐的开始。

一排排弩箭扑向残旧不堪的墙体,惨叫声,叮当声交叉混杂,墙头上人迹顿时灭绝。

胡人不善防守的证据部份体现在建筑马虎上,一处碎石垒成的墙体因为同时挨了两支脚踏弩弩箭,摇晃几下,轰隆崩塌。

数轮弩箭过后,陌刀手接令进攻。

数百名骑士跟在陌刀手身后,以弓箭支援,护送他们登上低矮的石墙。

李嗣业直接将两排木栏栅做成的门劈个粉碎,率先杀了进去。

战斗很短暂,或许称之为追杀更贴切。当李嗣业冲入山口之时,见到是狼狈逃窜的背影,强悍的强弩摧毁了敌人的心理防线。

拜棉甲的轻便所赐,陌刀手们的装备不算太重,而敌人拥挤一块奔逃,速度反而快不起来。李嗣业等陌刀手身材高大,腿长刀更长,轻易赶上。霎时之间,山谷内,寒光闪闪,血肉飞溅残躯满地。

陌刀手们像一只只暴戾吃肉怪兽,逃兵则扮演着被捕食的角色,在恐慌与绝望中沦为大地的肥料。

若非李怀唐传令,杀红了眼的李嗣业绝对不会留活口。

数十名俘虏被带到了李怀唐跟前,他们显然被凶悍的陌刀手们吓破了胆子,个个脸如菜色。

审问得知,这伙不自量力的胡人属于葛逻禄踏实力部,而此处山谷居然是他们隐藏财富的老巢之一!因为去年才新建,所以挡在了行军路线上而无人知晓,甚至连向导也不清楚。

接着,按照俘虏的供述,宁远铁骑抓到了上千的妇孺,顺便缴获了大量的牛羊财物。

在缴获的物资当中,数箱黑色的天竺神药引起了李怀唐的注意。让他意wài

的是,俘虏证实了这批天竺神药来自宁远城,准bèi

贩卖给契丹人。李怀唐哑然哂笑,没想到他大力倡导的商贸居然方便了葛逻禄人的贩毒活动。

第533章 路遇小人

葛逻禄有三部,一曰谋落,一曰炽俟,一曰踏实力.

在开元十六年,李怀唐以三千铁骑横扫突骑施人的领地时与其中之一的谋落部有过交集。直到现在,其部首领,叶护谋落于茨对李怀唐还耿耿于怀,因为他设下的陷井,整个三姓葛逻禄部无端与突骑施人打了好几仗,等双方冷静下来对质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损失已无可挽回。

相关信息对李怀唐而言并非秘密,他能想像得到葛逻禄人的愤nù

和仇恨。只是他意料不到,东征大军一路大张旗鼓踏过了葛逻禄人的一半领地,却看不到他们来骚扰,所遇到的部落如同草原上的小猎物,惊慌四逃。

葛逻禄部臣服大唐,在边令城的眼皮底下,李怀唐不好下手,再者,他急着赶路,也没工夫理会这些牧民,灭掉耶夫山谷里的踏实力一部完全是赶巧了。

按理说,既然葛逻禄人选中了耶夫山谷作为据点,为何只派了区区数百人把守,他们的士兵都上哪了?这是李怀唐心中的疑惑。

不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从边令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忧虑之色,他正忙着数轻易收获而来的财富,他忽然明白了李怀唐的发家史,原来打仗可以迅速致富!

然而,李怀唐的命令让他惊呆了。

“什么?上将军,这个,这些个都是宝贝啊,全部扔掉?”边令城心疼地望着他眼中的败家子。

李怀唐想了想,道:“大总管若是喜欢,就挑三件吧,三件为限!”

确定了李怀唐的态度,边令城差点没跳起来指鼻子痛骂,他忍住了,贼眼四处乱瞄,目光停在远处缓缓通过的数俩马车上。

“上将军,那些马车上装得都是些杂物,我看是不是扔了,装上这些财宝?”

李怀唐知dào

边令城所指,转而循循诱导:“与契丹人相比,葛逻禄人只能算是叫花子。大总管何苦计较这些财物?如果为此而拖慢速度,便宜了回纥人,恐怕要因小失大!”

边令城若有所思,咬咬牙点头,痛苦而艰难地从一堆堆财富里挑选出三件玉佩。

李怀唐心里冷笑,不屑理会这个守财奴,目光移向边令城所说的数辆马车上。总共五辆马车,因为给边令城腾空了一辆,其余四辆车被迫装得满满的。马车上的物什在边令城的眼里与垃圾无异,但是这些垃圾的主人、诸葛兴却视之为罕世珍宝。

马车驶过,李怀唐能看见诸葛兴的注目礼,向他点了点头。

通过耶夫山谷,东征大军马不停蹄沿着金山山脚向东挺进。

金山山腰被翠绿的海洋包围,那里是葛逻禄人的传统牧场,但是,除了些牧民和牛羊外,鲜见葛逻禄骑兵的身影,即使有,也不多。

葛逻禄的青壮都死绝了?

李怀唐纳闷。

难道他们在前方设伏?

李怀唐起了另一个疑惑,却是求之不得。

不管如何,直到离开横跨千里的金山山脉地界,李怀唐始终未见葛逻禄大军的影子。

大漠深处荒凉惊人,基本上都是灰色的砂石世界,偶尔能遇到几点醒目的绿色。在这里,只有淡水才是唯一的珍贵,其余都是浮云。在这里,河流完全绝迹,要越过干旱的大漠,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泉眼,因此,向导的作用彰显。

在十数名向导的带领下,东征大军来到了第一片泉眼群。

大漠里的泉眼极少会有人光顾,平时周围大部份都是动物留下的痕迹,李怀唐算是幸运的,少有地遇见了大量的人马蹄印,而且,相当多的马蹄是铁蹄!

根据经验判断,不明大军歇脚的痕迹至少是在三天前留下的。

继xù

向东,每个泉眼附近都能发xiàn

类似情况,在走出广袤的干旱区前,宁远铁骑几乎追上了对方,李怀唐觉得甚至能闻到对方的气息。

果然,白玉爪证实了他的判断,前方数十里处有人,大量的人。

接着,鹰骑的斥候抓来了两名活“舌头”。

答案揭开了李怀唐心中的谜团,前方的军队是葛逻禄人,兵力三万,受了回纥人的邀请,开赴与契丹人作战的前线。

显然,葛逻禄人尚未意识到在他们身后尾随着一支足以致命的军队,虽然从兵力上比较,他们是对方的两倍,但是,却无法弥补战斗力上的巨大差距。

李怀唐想趁机一劳永逸干掉葛逻禄人,却受阻于边令城。

“既然同时对付契丹人的盟友,上将军岂能妄动兵戈?”

边令城振振有词。

盟友?李怀唐的感觉更像与虎谋皮。

葛逻禄人阴险反复,他早有领教,幸亏当时有随军猎犬,才得以识破他们的恶毒计谋。如果说那一次是葛逻禄人的旧恨,那么十数天前,耶夫山口一战就是新仇。李怀唐可不敢奢望葛逻禄人会大度到相逢一笑泯恩仇,即使太阳从西边升起,他也不会。

实jì

上,葛逻禄人是反复小人的代名词。按照历史的轨迹,十数年后,在怛罗斯城下,高仙芝所率领的大唐联军因为葛逻禄人的突然倒戈相向,而惨败于大食,从此,大唐退出了西域的争夺,西突厥领地包括碎叶镇,尽被葛逻禄人占领。不仅如此,西域诸地尚不能满足他们良好的胃口,数十年后,更是勾结吐蕃人,联合进攻大唐北庭,占据故主之地,抢夺故主的财物,奴役故主之民。

与他们后来投靠并融入其中的回纥相比,大唐这位故主从未向他们征收过一只羊一头牛的赋税,保护倒是给予了不少,然而,他们最终的选择是,宁愿给回纥人纳税,宁愿给回纥人同化吞并,也不肯做大唐的自由民。对于这样的贱种部族,除了用弯刀铁蹄归化于泥土以外,别无它途。

当然,犯不着与边令城啰嗦这些。不过,也多亏边令城的阻挠,不到一个时辰,北方有数万骑出现,与葛逻禄人会师。

骨力裴罗来了,带来了将近六万铁勒联军!

第534章 骨头与肉

宁远铁骑尾随葛逻禄人出现,着着实实给骨力裴罗了一个“惊喜”.李怀唐能沿着金山南麓从正西方向而来,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完全可以绕过金山山脉,直抵杭爱山,回纥人的老巢腹地。

漠北盛产马匹,但是与宁远铁骑携带的一骑三马相比,骨力裴罗自惭形秽。当看到对手的全套精良装备时,他只有暗暗吃惊的份,不敢轻举妄动。

瀚海都督大帐里,聚集着十数名胡酋,为着两部的血海深仇吵闹着。

闹得最凶的有两人,分别是伊济思和谋落于茨,他们两人拜李怀唐所赐而同病相怜,只不过伊济思要凄惨多了,整个部族十去其九,亲弟弟伊济卑亦未能幸免于难,可谓仇深似海。

作为三姓葛逻禄之首,踏实力帝觉得有必要与族人同气连枝。

“大首领,怕甚?他们骑兵不到两万,我们有九万,一起围攻上去把他灭了!那些可都是很好的战马啊!”

踏实力帝大言不惭,也说出了心中的真实的目的——看上了宁远铁骑所携带的大量战马。

对,对,对!四比一啊,吃羊正当时!

拔野古,同罗,拔悉密等诸部酋长均持此态度。

骨力裴罗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保持沉默的仆固怀恩身上。

在座之中,最有资格发话的是仆固怀恩,李怀唐报销了他一半的人口。

出人意料的是,仆固怀恩的意见与众人相左。

胆小鬼!

踏实力帝免费赠送出一个鄙夷的眼神。

“大首领,他被吓破胆了,那就让我们去为他报仇!”

又是一片充满兴奋和期待的附和之声。

兵刃出鞘铿锵清脆,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仆固怀恩拔刀立于当场,冷声道:“拔出你的弯刀!”

这是赤果果的决斗式挑zhàn

!勇士是不允许被侮辱为胆小鬼的。

仆固怀恩接下来的表现震住了大部份在场的酋长。

“来,举起你手中的弯刀,朝我这砍一刀!”

旁人的眼里,这个仆固人要么在咋呼,要么疯了。

“你?!”

受到挑衅,踏实力帝脸膛涨红,脸上的横肉因为激愤儿夸张地颤动。

大帐内,空气异常紧张,咕噜之吞咽声清晰可闻。

踏实力帝右手毫不示弱地与仆固怀恩对视着,右手紧握在刀柄上,手背青筋浮露。

酋长们纷纷望向领头狼,看到的却是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笑意。

大首领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没有阻止的意思!莫非回纥人想借刀杀人趁机吞并仆固部?仆固部完了!

众人禁不住胡思乱想。

对峙到了极限,再不爆fā

,面子就挂不住了。踏实力帝愤然拔刀,怒喝一声狠狠地劈在仆固怀恩的胸膛上。

沉闷声入耳,结果不可思议。弯刀卡在仆固怀恩胸前,仆固怀恩脸色不改,屹立不倒。

众酋长口瞪目呆。

这,这,怎么可能?不过一件硬邦邦的棉衣而已,难道几年不洗能产生超人的力量?

仆固怀恩似乎要帮zhù

酋长们将吃惊进行到底,只见他手上的战刀一闪,“哐当!”一声,踏实力帝手中的弯刀彻底报废。

“看见了吧?这刀,叫汉刀,宁远出产,这衣甲,叫棉甲,也是宁远出产,两者均为宁远铁骑的标准装备。”

仆固怀恩无视众人的惊愕,继xù

打击他们的信心。

“他们,他们都装备这个?”踏实力帝不顾面子上的过不去,兴趣盎然地绕着仆固怀恩转,不时在他身上的棉甲摸摸捏捏。

“没错。在这件棉甲和这把汉刀之后,是十名勇士的生命。”骨力裴罗。

“嘶!”酋长们倒吸一口冷气,对手马快刀利甲坚,十比一的战损很正常。

见到时机成熟,骨力裴罗开始总结:“所以,我想知dào

,你们是否做好准bèi

,用过半的损失作为代价去拼掉李怀唐的一多骑兵?”

众人面面相觑,所说兵力上占有优势,但是实战之时肯定有人必须面对对方的反扑,如果不幸遇上宁远铁骑的全力冲击,担任阻挡的部落损失过半已经算轻,全军覆没都有可能,很明显,现场还没有谁进化到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崇高思想境界。

骨力裴罗担心的正是这个,对手的士气很高,背水一战众志成城,而他指挥的联军就像割据的军阀,个个都想保存实力,吃肉可以,啃骨头没商量。到时如果有人故yì

放羊,说不定会给对手反败为胜的机会。

“还有,诸位都做好应对天可汗的雷霆之怒了吗?”

骨力裴罗的第二个问题彻底让酋长们陷入哑口无言之境地。未战契丹先内讧,这事怎么也说不过去!一旦引来大唐的报复大军,日子肯定很难过。他们之中大部份应邀前来的本意是赶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捡些便宜,忽见宁远铁骑的家当禁不住贼心起,至于什么与仆固人和葛逻禄人同仇敌忾之心根本是胡扯,完全是出于起哄和怂恿的心态,企图将水搅浑了好分肉吃。听说宁远铁骑的装备和战斗力如此强悍还得到大唐的支持,个个心里都打起了小九九,没有人愚蠢到会为他人火中取栗,万一自己实力受损,谁能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被吞并的目标?

拔悉蜜部酋长试探道:“大首领邀请他们来只是为了对付契丹人?”

“对,难道我们就这么便宜了他们?”谋落于茨心有不甘,吐词之间迸发着咬牙切齿之恨。

“呵呵,”骨力裴罗诡秘笑道,“有时候,杀人不一定需yào

自己亲自动手。”

话已至此,再明白不过,酋长们终于明白骨力裴罗的算计。

“可是,契丹人能如我们所愿吗吗?他们的装备与我们没啥区别。”踏实力帝提出了担忧。诸部酋长点头附应。

仆固怀恩心里暗骂了一句笨蛋,忍着耐心点拨:“我们不求契丹人消灭他们,只要宁远铁骑陷入苦战,诸位只要愿意,也可以作为契丹人去凑凑热闹。战场混乱,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妙啊!”各部酋长击掌哈哈大笑。从啃骨头变成吃肉居然这么简单,而且天衣无缝,即使大唐朝也没啥好指责的。

说得最兴奋之时,卫兵来报,宁远铁骑来人了!

第535章 吕大土匪来了!

一座无名山下,碎石遍地,牧草稀疏,数千匹战马于其中争抢有限的食物.

“该死的回纥人!这就是他们分配给我们的牧场?”

李怀唐拔起一株翠绿色的苜宿,愠怒形于脸上。尽管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是面对回纥人的处处刁难,不问候他的祖宗已经算很客气。

封常清跟随在李怀唐身后,愤nù

同样是他脸上的主基调,其中还混杂着一丝愧意。他负责与回纥人打交道,结果遭到暗算,不但没领到粮食,还被他们打发以一大片贫瘠的草地。

回纥人之心,路人皆知!他们无非想尽一切可能削弱宁远铁骑的力量。

李怀唐攥紧了拳头,关节咯咯直响。

幸亏此前早有准bèi

,随军来的驮马骆驼携带有大量的肉干和豆饼,再加上经过葛逻禄人的领地时收割了踏实力部的大量的牛羊,还可以维持数天。

肉干配备了足够四十天的消耗,不够还可以宰杀驮马和骆驼补充,唯一的麻烦是战马的口粮,战马,尤其是汗血马的食量惊人,长途跋涉消耗得更多,剩下的豆饼只够五天之用,如果牧草不足,恐怕三天告罄。

平原上,速度为王,疲弱的战马意味着死神的步伐在接近。

封常清愤然道:“回纥人企图逼着我们立kè

与契丹人血战,如果我们抗拒,只能等死着被饿死,顺从,结果也不会好不到哪。”

连续行军数千里,人掉肉,马掉骠,宁远铁骑的战斗力大打折扣,以此状态出击寻战,无异于找死,何况身后还有居心叵测的回纥联军。

“干脆我们去抢他们的!”封常清恶向胆边生,给出了处于他角度上看到的最合适的建议。

回纥人从天山南下,驱赶着无数的牛羊走了数日的行程,同样疲惫。封常清去过回纥联军大营,见识过他们的松散军纪,认为袭击他们的成功率更高。

其余数名参军也都表示赞同,惟有白孝德不动声色。

李怀唐拍了拍封常清的独臂,竖起个大拇指:“有种!不过,”他口锋徒转,嘴角闪过一丝诡秘和冷笑,“对付回纥人不必硬碰硬,只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封常清一愣,思维介于明白与糊涂交界之间的模糊处,似乎能抓到什么,又有些迷惑。

“莫非上将军打算联合契丹人对付回纥人?”封常清惊疑地望着李怀唐。

李怀唐似笑非笑,道:“不着急,到时你自然会明白。走,既然他们要我们南下,那么我们就如他们所愿!”

“南,南下?!”参军们惊愣,面面相觑。

张仇着急道:“上将军不可!我们切莫要中了回纥人的诡计!”

李怀唐哈哈大笑,笑毕,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似是自言自语道:“白玉爪会给我们带来贵客的。”

没有人能听懂李怀唐的意思,却很肯定,他们的上将军信心笃定,胸有成竹。

大军缓缓南移,两天只走百余里的路程。两天内,宁远铁骑所携带的豆饼大半又化作了粪土,马粮告急,众将士为之而忧心忡忡。

不过,他们的主将似乎并不担心,淡定的表情预示着,前方有出路!

果然,预言应验,白玉爪真的带来了贵客,一支由千余人组成的马匪武装。

马匪到来,将士们如临大敌。这些马匪梳着一头契丹人的发型,或中间地中海,四周剪断,蓄两绺长发垂于耳侧;或干脆大部剃尽,只在前额两侧各保留一小绺长发,有的编成发辫,有的自然下垂。无论哪种,都很有特色,身份易辨且过目难忘。

战斗没有打响,在李怀唐的哈哈大笑中,契丹马匪不好意思地下马礼见。

“卖糕的,是吕大马匪!”屠步烈学着李怀唐的口吻惊呼,一只手还在夸张地揉着眼睛,似乎不太相信眼前的景象。

“哈哈,笑死我了,这是老吕?”

“胡子?你的胡子哪去了?”

众人捧腹哗然而笑。

吕尚卿一脸羞愤45度望天状,胡子却毫无忌惮,嘻嘻哈哈,契丹人习惯不留须,他只能入乡随俗,剃须成为“伪胡子”。

众人笑,李怀唐怒,喝道:“再有取笑者一律跟随吕尚卿当马匪去!”

安静,憋红的脸庞下,一片诡异的安静。

这几天天气清朗,在天空中翱翔的白玉爪醒目可见,无疑是吕尚卿的指示灯。

参军们明白了,上将军下令缓行就是为了方便吕大土匪找上门来。见到吕尚卿和他身后的上百车数十万斤豆饼,将士们都松了一口气,在战马恢复状态前,粮草终于不再成问题。

吕尚卿还带来了一份自制地图。

地图涵盖了附近的山川走势,水纹情况,是军旅征战的必备之物;豆饼则是他在过去的大半年里储备的。去年,他接到上将军令,移师到契丹人地盘附近,大肆收购粮草,等待大军的到来。命令之中,还有不容讨价还价的一条,就是一切契丹化,包括发型!

李怀唐很满yì

,吕尚卿不打折扣地贯彻了他的意图。契丹化不仅仅为了掩人耳目,更重yào

的是,他们需yào

借助这个身份去执行一项重yào

任务。

任务很神mì

,除了吕尚卿与胡子外,就只有李怀唐和白孝德知dào



吕大土匪来去匆匆,悄悄地走了,趁着夜色向北而去……

随着时日的消逝,骨力裴罗有点坐不住了,宁远铁骑的反应与他预料的出入很大。初始两天,宁远铁骑似乎乖乖就范,南进了百余里,然而,之后的数天,他们竟然莫名其妙原地不动,仿佛要永久驻扎在那里。

难道他们的战马都成仙了?不吃也能跑?又或者,他们另有打算?

未知,因为蒙上一层神mì

的面纱而显得可怕。宁远铁骑的反常引起了联军酋长们的不安,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何况强悍的宁远铁骑?在他们看来,宁远铁骑多半是在做最后的养精蓄锐,目标,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为了保持压迫感,他们亦步亦趋,始终跟在宁远铁骑身后,距离不过五十里,如果对方要偷袭,瞬间即可到达。

第536章 探营

回纥联军进入了备战状态,紧张的气氛惊动了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瀚海行军大总管边令城.

此君怕死,不过,胆小之人自有其处世之道,根据此道,他练就了一种对于安危特别敏感的嗅觉。数天前,他与封常清一起到回纥人的军营商讨沟通,结果,他发xiàn

了不对劲,于是随便找个由头留在回纥人的大营里,企图躲避可能的池鱼之殃。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边令城终于亲身体验到了这个道理,回纥人找到了他,很客气地请他去宁远铁骑催战。

边令城虽说是大总管,却无实权,寄人篱下也只有听任安排。

“大总管挂念我们了?”

一见到愁眉苦脸的边令城,李怀唐假装惊讶,出言戏谑。

边令城心中暗骂李怀唐不识相,早点与契丹人接战不就完了么,他也不用遭这份罪。在他身边随行来的数名回纥人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

边令城急问:“上将军准bèi

何时进入契丹人的领地与他们作战?”

李怀唐摊手耸肩,一副无奈状:“大总管当日曾信誓旦旦粮草不是问题,而事实却恰恰相反。没有粮草,将士们如何作战?”

“你?!”边令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无言以对。回纥人在长安时曾经满口应承供给粮草,如今以老天不作美为由,违背诺言,他又能如何?虽然他是大总管,实jì

上他是光棍司令一名。

“不过,”李怀唐望了眼边令城身边的两名回纥胡,欲言又止,显得神mì

兮兮。

边令城会意,回头将回纥人打发走开,才问道:“不过什么?”

李怀唐笑道:“没什么,为了大总管的安全考lǜ

,我认为大总管最好还是不要回去。”

闻言,边令城惊愕,举起了兰花指指着李怀唐,张嘴成圆形却哑口无言。

“我也是迫于无奈,还请大总管多多包涵!”李怀唐满脸毅然之色,根本容不得任何的反对。

营地里,数名回纥人随意走动,数十名正在喂马的士兵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些士兵的手上都拿着一个篮子,一块块豆饼覆盖其上。不过,他们的动作骗不了回纥人的眼睛,基本上很少将豆饼放入马槽。

回纥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走过去,故yì

撞在一名喂马士兵的身上。

篮子掉地,豆饼与石块撒满一地。回纥人冷笑。

很快,随行的回纥人被赶了回去。

骨力裴罗得到了他需yào

的信息。

其一,大总管边令城坚持留在宁远铁骑的营地里,其二,宁远铁骑的粮草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最后时刻,他们亲眼所见,宁远铁骑故yì

向他们展示粮草的充足,却露出马脚:每个篮子的表面是豆饼,其下尽是石头!

听了汇报,酋长们愈发觉得危险在靠近,踏实力帝进言:“大首领,那个无卵之人最怕死,总想躲在最安全之处,恐怕他看出了宁远铁骑欲对我们不利,所以才不肯回来。”

骨力裴罗冷笑,给仆固怀恩使了个眼色,仆固怀恩领会退下。

“诸位不必担心,我已有安排。他们来夜袭最好,我们只须严守营地即可,等盟军到齐,我们再杀出去前后夹击!”

骨力裴罗之言让酋长们震惊。“还有盟军?莫非?”

能与他们前后夹击者,非契丹人莫属,又或是东突厥人,但是,东突厥人与契丹人向来沆瀣一气,无论是谁,都意味着大首领和他们达成了某种默契。

看来,为了对付宁远铁骑,大首领可谓费尽心思,非要置其于死地不可,不死不休。

夜色之下,宁远铁骑全军拔营出动,人马无声。

边令城脸色惨白,他被裹挟出征,想到回纥**营里近十万人马,头皮不禁发麻。

李怀唐疯了,不去打契丹人就算了,还敢以卵击石,一万五对九万,不是去送死么?

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无论是在回纥人的大营里,还是在宁远铁骑的大营里,他这个大总管身份如同沧海孤舟,只能随波逐流,总被他人主。

黑夜之中,尽管满天星斗,边令城仍不辨方向,麻木地跟随大军前行,走了几个时辰,似乎走出的距离已相当远。渐渐地,他开始感到不对劲,回纥人的营地只有区区五十里。

他张嘴想询问身旁的护卫,只见护卫脸无表情目不斜视,心中追求真相的念头到了嘴边打个转又原地返回。

噤声!违者砍头!宁远铁骑军令如山,令出必行,对边令城同样有效。边令城以为,宁远铁骑身陷绝地,李怀唐可能已经疯了,还是不要惹他为妙。

胡思乱想间,忽然从前方传来命令,加速前进!

逃跑?!

边令城恍然大悟,紧绷的心情终于松弛,只要不去和回纥人血拼就无所谓,至于向皇帝交差么,有回纥人与李怀唐这两个高个子在,他安全得很。

旭日东升,回纥人的营地里,浓重的疑惑弥漫。上至骨力裴罗,下到卑微马夫,所有人都一宿未眠。

预期中的夜袭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判断有误?

派出的斥候带回了惊人的消息:宁远铁骑已人去营空。

“他们向南去了?”骨力裴罗觉得不可思议,南面是契丹人的领地,也就是说,李怀唐如他所愿去和契丹人作战了。

骨力裴罗还有许多疑惑,李怀唐折腾了半天仅是为了摆脱他的尾随?

管他呢,只要他入彀就好!

“拔营,南下!”胜利在望,骨力裴罗意气风发。

一夜的距离不是问题,有经验的牧民可以可以根据蛛丝马迹判断目标的去向,何况人马总数数万的宁远铁骑?

经过一天一夜追赶,在一片沙漠前,回纥人失去了宁远铁骑的踪迹。

沙漠里,风在吹,沙在动,吞噬了所有在它表面上留下的印记,即使是数个时辰前的痕迹也难以留存。

“该死!扩大侦查范围,务必要找到他们!”骨力裴罗暴躁不安,现实运行的轨迹开始偏移,与他的计划出现了意wài

的夹角。

第537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二更)

阴山山脉横跨肥沃富饶的河套草原北端,南北两麓水草丰美之地皆为东突厥人所占据.

得天独厚,阴山南北出产甚多,成为东突厥人再次强盛的基础。东突厥自唐初开始,连续受到大唐的军事打击,一度衰落。十年前,毗伽可汗即为,任用贤臣,致力于内部的发展,又重新崛起,并于次年击败大唐的征讨大军。

毗伽可汗很精明,他深知突厥人最可怕的敌人并非农耕民族,而是来自北面的同样以游牧为生的铁勒胡。大胜之下,他胜不骄,反而向大唐示弱称臣,从此赢得发展的良机,牢牢控zhì

住河套之地。

毗伽可汗的精明还在于培植爪牙,契丹人就是他门下的一条恶狗,屡屡背叛侵扰大唐,分散大唐的精力,每当契丹人处于不利的局面就会躲入突厥人的领地,等唐军退走,他们又返回领地聚众闹事。

东突厥人极力避免与大唐发生正面冲突。大唐为了避免树敌过多,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东突厥人的无耻之举。

这段时间毗伽很是感概,时局的发展可以用风云突变来形容。大唐竟然邀来西域新近崛起的宁远铁骑以及那些讨厌的铁勒人,欲南北夹攻一劳永逸解除契丹人的威胁。契丹人面临生死考验,为此,毗伽可汗还借了一万“志愿军”将士给可突于应付危机。

但是,事情远没有表面上那般简单,一名叫做护输的回纥人进入了他的视线,并给他带来保证:回纥诸部绝不想与契丹人和东突厥为敌,只是希望与他们合zuò

,共同剪除追随大唐的宁远铁骑。

毗伽可汗半信半疑,实情却由不得他选择,如果坐视不理,任由大唐施展拳脚,那么此时正处于与幽州军对峙的契丹人必将陷入腹背守敌的局面,难逃灭族的厄运。

所以,他出兵了,与契丹人的另一个强援、奚族一部在契丹人的境内会师,准bèi

给从北面来袭的宁远铁骑一个教xùn



至于那些时刻觊觎阴山两侧牧场的铁勒胡,毗伽可汗不敢掉以轻心,留下了两万精锐和一只海冬青应付。

契丹人鹰奴很纳闷,已经大半天了,还未见到早上放飞的“雪花”的身影,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雪花”是他自小饲养的一头海冬青,很有灵性,立功无数。

午时已过,鹰奴的耐心耗尽,正想驱马深入沙漠寻找,天空忽然出现了一个黑点。

“回来了!”笑容驱散了鹰奴脸上的焦虑愁绪。

陪同他的数名突厥斥候也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不用再进入沙漠受罪。

“我就说能有啥事?神鹰之高足以让回纥人的箭手望而兴叹。”突厥斥候的语气满不在乎,似在嘲笑契丹人的大惊小怪。

“不对啊,它怎么老在我们头顶上盘旋?”鹰奴才露出的笑意逐渐凝结在他的脸上。天上的黑点对他的口哨无动于衷。

天空中,又多了一个黑点,两个黑点结伴翱翔。

突厥人对着鹰奴起哄笑道:“你的神鹰被勾引了,有了婆娘不要你了!”

鹰奴释然,不怒反笑,海冬青稀罕,捕抓不易,突然飞来一头海冬青的惊喜有如意wài

一锄挖到金矿矿脉的效果。

“好,我的雪花,快把它带下来!”鹰奴紧张地望着天空,喃喃自言自语。

突厥斥候正觉无聊,难得一遇奇事,纷纷以此为赌。

仰望对于脖子来说很疲累,突厥人干脆躺在地上看热闹。

不知过了多久,鹰奴忍不住了,低头放松颈脖的肌肉,他惊愕地发xiàn

,前方数百步外十数名骑士悠然策马而来。

“快,敌人!”鹰奴转头对突厥人怒吼。

突厥人慌乱跳起爬上战马。

然而,太迟了,他们从静止启动,而对手已经开始加速……

鹰奴终究选择原地不动,敌骑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可以摧毁他的信心。

那是什么马?感觉像在飞!

鹰奴望着飘逸的健骑从他身边闪过,心里相当震惊,甚至忘记了天上的两头神鹰。

情况与鹰奴的判断完全相符,突厥斥候一个都没跑掉,或中箭落马,或被追上一刀两段。

鹰奴很庆幸,敌人需yào

活“舌头”和向导。连自己究竟是来自哪个部落都无法说清楚的鹰奴只效忠于他的生命,契丹贵族给他褁腹食物,蔽体衣物,所以在此之前他是契丹人,当沦为俘虏时,他的信念迅速转变,这伙来自沙漠身份神mì

的敌人同样也能给予他这些。

“你是说,前方有两万突厥骑兵?”李怀唐望着战战兢兢的俘虏,再次向他确认。这名俘虏告sù

他,毗伽可汗率主力西去与契丹人汇合了,据说是要去对付强敌,老巢只留下两万精锐以防万一。

鹰奴再次以生命起誓所言确凿,并且透露,毗伽可汗所恃的是他手上的海冬青“雪花”,神鹰半天功夫,即可将信息带给远方的突厥主力,所以,毗伽可汗认为就算有敌来袭他的后方,留守的两万精锐只须缠住敌人数天,等他率主力赶回,敌人插翅难逃。

或许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毗伽可汗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手中的利器——海冬青,并非唯一,宁远铁骑也有,而且有两头!

当天上的两头神鹰落下,鹰奴总算明白了,那不是他的“雪花”,而是宁远铁骑的神物。他的“雪花”负伤了,在对方的手里。

二比一。“雪花”双拳难敌四腿,惨败落地,白白便宜了斥候千骑将军李飞鹰。

“上将军,前方不足三十里处,驻扎有大批的敌人!”李飞鹰汇报敌情,“白玉爪的信息从未出现过错漏。

“很好,准bèi

作战!”

李怀唐果duàn

下令,表情轻松,胜券在握。有神鹰在手,行军作战倍感轻松,数万敌人在沙漠之南布置的陷井逃不过“白玉爪”的法眼,虽然神鹰无法告知李怀唐敌人的身份,却印证了吕大土匪之前的信息:突厥大军与奚族人在契丹境内如临大敌。

狡猾的李怀唐根本就没打算南下穿过沙漠,而是在沙漠中心转向西,西出沙漠再折向南,千里奔袭突厥人的老巢——阴山。他要赠送一份大礼给突厥人和回纥人,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538章 屠戮胡(三更)

阴山北麓,狼奔豕突,杀戮进行时.

一排排铁骑似乎从天而降横冲直撞,刀光闪过,头颅滚滚,鲜血飞洒;马蹄踏过,凄惨呼叫,血肉模糊。

被屠杀的牧民大部份都是老弱妇孺,青壮者寥寥无几,在强悍的铁骑面前,他们的抵抗显得苍白无力,微弱得可以忽略不算。不能战,逃也艰难,即使是突厥国里最好的马匹也跑不过杀神们的坐骑,只有一开始选择逃亡的牧民才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嗜血的铁骑极其擅长杀人放火,既有专门的列队交错冲杀,又有外围游骑的羽箭猎杀,围剿效率奇高,不出半个时辰,这个上万人规模的部落不复存zài



肥沃的草原上,一顶顶毛毡化作屡屡青烟,飘渺于草原上空,似泣似诉,放眼看去,尸横遍野,如同人间地狱。

空气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边令城极其不适应,尽管他远离碎肉残肢,但仍阻挡不了恶心引起的连锁反应。

“呃,”边令城艰难吞咽,勉强镇压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李怀唐,你可把祸闯大了,皇上令你来对付契丹人,你倒好,跑来屠杀突厥人的部落,如果因此而引起突厥人的反叛,你,你,你该当何罪?”

何止语气不善,连称呼都直接改用名讳了。但是,李怀唐仿似无感,呵呵笑道:“大总管应该高兴才是,至少我们在砍突厥人的脑袋,而不是被他们砍。”

李怀唐手指着远处的无首尸体,不无讽刺道:“如果我们顺从回纥人之意越过沙漠南下,恐怕他的下场就是你的镜子。”

“你别危言耸听。什么突厥人设伏?那是你的臆想妄测,没有任何的凭据!”边令城不敢看向李怀唐所指,色厉内荏地指责。

旁边的封常清忍不住了,插口道:“大总管若需yào

证据,可以再审问这里的俘虏,或许他们当中有人能讲唐言。”

之所以说再,是因为昨天击溃的两万突厥人中已有俘虏证实了突厥大军的去向。昨天一战,两万突厥军措不及防,被人数稍处于劣势的宁远铁骑杀得落花流水,奔溃四逃。突厥人俘虏中,不乏贵族,更有高级将领,多少知dào

些内情。然而,边令城拒绝相信事实,他听不懂突厥语,认为李怀唐在给他演戏。

“闭嘴!你是什么人?这有你说话的地方么?”边令城官威大发,恶狠狠地朝着封常清怒喝。

李怀唐淡淡而言:“他是我的副将,负责策划行军作战,他刚刚说的话代表着我的意思。”

封常清向李怀唐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示意护卫去将俘虏带来。

被李怀唐扫了脸面,边令城异常恼火,却只得将恶毒的目光撒在封常清身上。

十数名贵族俘虏被带上。

“会唐言者免死。”李怀唐微笑,展示其救世主的一面,却更凸显他的杀神形像。

“我,我会!”一名贵族听到李怀唐用唐言提问,赶紧出列,与被宣判了死刑的同伴分道扬镳。

“很好,告sù

我,毗伽可汗去哪了?”李怀唐问道。

贵族仅仅犹豫了一会,马上做出正确的选择。他相信,即使他不说,弯刀之下,排队做俊杰的一抓一大把,还是保住小命比较重yào

,于是道:“可汗亲率四万大军进入契丹境内,与奚族人汇合对付从北面来的什么宁远铁骑。”

边令城的脸色突变,气急败坏地跳下马,一手揪住贵族胸前的衣物,一手拔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威胁:“你胡说八道!你们怎么会知dào

宁远铁骑到来?说!快说!”

贵族哭丧着脸,应道:“没,没胡说。是,是回纥人告sù

我们的,他们说,说要与我们合zuò

对付宁远铁骑。”

“哈哈哈!”边令城狂笑,手中的唐刀与贵族的脖子贴得更紧了,贵族脖子被割破了,一道血痕显现,“你想讹我?信不信我宰了你?如你所说是真的,如此重yào

的军务大事,你又如何能得知?”

贵族被吓得浑身颤抖,结结巴巴道:“我,我,是梅录啜,自可汗之下,第三人,负,负责粮草凑备。回纥人来见可汗时,我,我就在当场。对了,那个回纥人叫护输,就是袭杀你们大唐河西节度使的王君奂的凶手,他身边数名护卫都是吐蕃人!”

担心所言还不足以取信,贵族抖出了更多的秘密。

边令城彻底无言,松开了梅录啜的衣物,脸色在青红白之间变幻,联想起之前骨力裴罗的种种刁难动作,他明白了,回纥人请求与大唐南北夹攻契丹人是假,给宁远铁骑布设陷井为真。骨力裴罗的阴谋昭然若揭:先是断粮威逼,而后疲弱的宁远铁骑驱赶入突厥人的埋伏圈,借刀杀人!

李怀唐趁热打铁:“大总管若还有不解之处,不妨耐心等等后头的好戏。”

边令城摇头苦笑,没什么好再疑惑的,这个梅录啜甚至都说出回纥人的名字了。作为大唐的头号通缉犯,边令城又怎能不知dào

护输的大名?若要说疑惑,他倒是对李怀唐步步抢得先机感到惊奇,难道他天生就是强胡的克星?这么个大陷井都装不了他!强胡们的阴险诡计不但徒劳无功,还吃了大亏。

见到边令城无言以对,李怀唐不再纠缠此事,大手一挥,亲兵们扑上前,将那些懵懵懂懂的贵族们推下去一刀两段。

残忍血腥的场面直看得梅录双腿瘫软,跌坐于草地上。

封常清笑嘻嘻地拎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走到出神的边令城眼前,道:“大总管,这个算是你的功劳。”

边令城只觉得一个黑影在自己眼前晃荡,定睛一看,脸色不由煞白。

“哇……!”

胃泉喷涌,气势磅礴……

宁远铁骑的步伐没有停留,继xù

沿着阴山北麓向西横扫,突厥人在此放牧的十数个部落无一得以幸免,数万人或死或被俘,马牛羊粮草损失殆尽,幸存者四散奔逃。

漠北,天山(杭爱山)脚下,色楞河畔所发生的一切仿似阴山北麓的镜像。

吕尚卿率麾下千余人对一支回纥人部落发动了突然袭击。回纥部之青壮大部份都随骨力裴罗南下了,留守的大部份是老弱妇孺。不过,游牧部落的牧民除非拿不动武器,否则,都是战士,不分性别,不分年纪。

胡子差点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一名看似人畜无害的老头用木杆差点将他的坐骑绊倒。高速奔驰中,从马背上摔落非死即重伤。

“该死的回纥狗!”胡子一刀砍下老头的脑袋。之前他还有一丝的同情怜悯之心,老头满脸皱纹,精神萎靡,如同即将燃尽的蜡烛随时走完他的生命历程。或许因为此而触动了恻隐之心,胡子才改变目标,却差点招致杀身之祸。

见状,吕尚卿狠狠地瞪了胡子一眼,重复命令:“杀无赦!”

吕尚卿麾下基本上都是狠角色,他们之中,或是马匪出身,或是经lì

了被长期被奴役,心灵严重扭曲的奴隶,又或是朝廷罪囚和逃犯,杀戮于他们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再次听到老大的命令,马匪们受到刺激,眼睛都红了,杀得更卖力更起劲。

反抗的首先被杀死,剩下的,凡是企图逃跑的,被追上一刀两段,抱着侥幸躲藏的幼小也被搜寻出来,乱马踏过……

受袭的部落只有数十名少年和中年勉强配得上对手的称号,只可惜他们的装备落后,所谓的弓箭甚至只有十数步的射程,结果大部份被马匪们毫不留情地射杀。

两名少年凭借出色的马术躲过了羽箭,远逃而去。

负责追击他们的是天狼星等十数名马匪。

“老大说了,留活口,射他们的马匹!”天狼星的语气相当轻松,仿佛在戏弄两只注定逃不出他手掌心的猎物。

马匪们很自信,论马术,双方基本不差上下,论马匹速度,他们胯下的大食马远胜于“猎物”座下矮小的高原马。考lǜ

到可能要追杀重yào

的对象和漏网之鱼,吕尚卿特意向李怀唐请调了上百匹大食战马,在祸害更多的回合部落之前,吕尚卿可不希望那些部落联合起来对付他。关键时刻,大食马派上了用场。

距离逐渐被拉近,弓弦声此起彼伏,两名回纥少年的坐骑嘶鸣着扑倒,将他们狠狠地抛飞。

回纥人一死一伤。

“将他绑了!”天狼星冷漠地望着少年极致仇恨的眼神,突然暴喝。

血腥杀戮结束。草原上,横七竖八倒伏着六百余具尸体,散落的牛羊到处都是。

吕尚卿拿着弯刀在一名回纥少年的眼前比划着,威吓的意味很浓。

“说吧,附近有什么部落?”

回纥少年很犟,咬牙切齿瞪着吕尚卿,嘴里不停怒骂:“契丹狗,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吕尚卿不怒反笑,收起弯刀,忽然收敛笑容,冷冷道:“切去他的手指!”

是!

两名马匪欣然领命,折磨人是他们的爱好。

凄厉的哀嚎声响起……

第539章 火星撞地球

毗伽可汗接到散兵游勇的报gào

,一支不明身份的强dà

骑兵从沙漠西出,突然袭击并击溃他留守在阴山北的两万精锐,而后扑向山麓牧场.那些部落的命运尚未得知,但是能想像得到。毗伽痛苦得差点当场跌坐地上,摆明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还用问么?强dà

的骑兵除了回纥人外,还能有谁?部落是他的根本,部民是他身上的肉,如果回纥人胃口足够大,趁势穿过阴山通道扫荡河套诸部,那他就彻底没救了,无论是扁鹊,还是华佗再世都不行!

回师救援是他唯一的选择。一声令下,突厥大军匆匆原路返回,万余奚族战士仆从。

“该死的回纥人,我一定要你们付出十倍的代价!”

半路上,毗伽陆续见到了狼狈奔逃的部民,结果没有侥幸,阴山北麓的部民几乎被一网打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敌人没有穿过阴山山脉继xù

南下,而是驱赶着俘虏和马牛羊北返。

“追上去,杀光他们!”

老巢营地没什么好kàn

了,报仇雪恨和营救俘虏抢夺物资才是亡羊补牢之策,于是数万大军折向西北。

在毗伽可汗接到噩耗的同时,骨力裴罗意识到了不妥,斥候向南越过沙漠依旧找不到宁远铁骑的踪迹,或许李怀唐三头六臂能通天遁地,但是他的宁远铁骑总该留下点痕迹吧?既然南部没有,那就只有东西两个方向,东面是山区,不利于骑兵机动,西出沙漠南下是阴山,阴山下,水丰草美,李怀唐岂会错过?

当骨力裴罗道出心中的推测和担忧之时,许多酋长都摇头表示不愿相信。

“不可能。阴山是东突厥的老巢,李怀唐贸然前去只有死路一条。”在拔野古酋长的眼里,东突厥人多势众,战力强悍,绝非李怀唐疲累的一万五千骑能应付。

骨力裴罗与仆固怀恩相视苦笑,别人不明白,他们却心似明镜,因为他们的计谋,突厥人的主力不在家!这会跳入黄河都洗不清了,但愿毗伽可汗留守的精锐能挡住宁远铁骑的拼死一击吧。

不过,骨力裴罗还不至于惊慌失措,情况朝着最坏结果发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斥候有报,毗伽可汗在老巢附近留驻了两万精锐,天上还有一头海冬青,以宁远铁骑刚出沙漠人饿马弱的状态,装备再好也不可能击败他们,或许他们会同归于尽。

不管猜测如何英明,总需yào

眼见为实,于是乎,回纥联军沿着沙漠向西全速前进,赶赴预期中的现场。

回纥联军匆匆赶路,刚绕到沙漠西侧边缘,骨力裴罗发xiàn

前锋停止了脚步。斥候来报,前方捡获数千名妇孺和大量的牛羊。

骨力裴罗疑云窦起,带着一丝不祥之感去察看。

担任前锋的是葛逻禄人,数万将士竟为了些妇人和大量的牲畜在疯狂争抢。他们的首领踏实力帝正为捡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而乐呵呵,见到骨力裴罗到来,赶紧寻找藉口分辩:“有马匪,都被我的将士赶走了。这是我们的战利品。”

骨力裴罗知dào

这些葛逻禄人既贪婪又小心眼,见到肥肉担心被从后跟来的盟友分薄了,首先独吞下肚为安,哪里会想天掉馅饼的缘由。

“坏了,这些妇人都是突厥人!”骨力裴罗发xiàn

了致命的端倪。

踏实力帝笑道:“管她什么人,能生育就行!”

“快将她们给放回去!”骨力裴罗着急下达命令。

踏实力帝很懂得做人,笑眯眯地拉过一名亲兵低声吩咐什么。

“嗯,很好。事有异常必为妖,这些妇人牛羊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咦?你干什么?我让你放人不是让你把人送给!”

骨力裴罗又急又怒,原以为踏实力帝听从了他的命令,没想到这个葛逻禄人居然将一半的妇人与牛羊分出,并送往他的中军,要命的是,他的将士不管三七二十一来者不拒全盘接下。

“混蛋,都不准动,给我放……”

话未说完,一骑斥候从南方急驰而来,神态异常紧张,声调因为着急而变得尖锐。

“什么?突厥**军距离此地仅二十里,正全速赶来?”

骨力裴罗感觉浑身冰凉,背后脊梁冷汗直冒。而,眼前,葛逻禄人正为战利品争抢得不可开交……

“该死,该死,我们中计了!”骨力裴罗恼羞成怒,罕见地爆fā

了,揪住踏实力帝胸前的衣甲,以不可侵犯的威严下令:“马上给我放人,后撤!”

对于乱哄哄的葛逻禄人而言,抢劫的命令好执行,无须动员,若要他们放qì

吃进肚子的肥肉,除非踏实力帝亲自在他们面前咆哮,面对数万人,显然踏实力帝有心无力。

二十里路,骑兵很快跑完,眨眼之间,突厥人前锋的身影出现了。

回纥联军被抓了“现形”。

不不不,听我说,不是我们干的!骨力裴罗只恨爹娘少给几张嘴。

践踏了我们的肉体,还想侮辱我们的智慧?去死!突厥人只相信眼见为实。

不期而遇的冲突无可阻止,一发不可收拾。

九万对五万,虽然回纥联军人数占有优势,却输了阵形和气势,被突厥人和奚族战士一冲,差点当场奔溃,幸亏突厥人连续赶路,马力消耗了大半,才不至于击穿回纥人的军阵。

回纥联军占着人多的优势,逐渐挽回了不利局面。双方激烈地厮杀着,直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骨力裴罗想后撤,然而突厥人杀红了眼,步步紧逼。宽达十数里的战线上,双方的战斗演变成混战,各部犬牙交错,兵找不到将,将不知兵,杀死对方成了每一个人的最佳选择。

距离战场数十里之北,宁远铁骑的将士们饱餐进行时,人人显得悠闲和从容不迫。

李怀唐骑着高头大马,鼓励将士们:“该我们上场了!诸位缺什么尽管向敌人索取,你们客气了,我可要不高兴!”

将士们哄笑,战意高涨。即使是边令城也没说什么,李怀唐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不将心存不轨的回纥联军给击溃,宁远铁骑永远不可能南下与唐军夹击契丹人。

正在血战的回纥联军,只有骨力裴罗和仆固怀恩意识到,最危险的敌人尚未显身,一旦他们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第540章 捡便宜之战

战场瞬息万变,入夜前突厥人的援军到达,被李怀唐击溃的突厥留守精锐从阴山南带来了两万骑兵.随着突厥人的新鲜血液投入战场,回纥联军开始吃不消了,此前占据的微弱优势很快就荡然无存。

黑夜不适合zuò

战,一般而言,交战双方会自动退去。但是,毗伽可汗仇深苦大,士气正旺,竟然无视潜规则,命令点起火把与回纥联军通宵鏖战。

面对突厥人的死缠烂打,骨力裴罗暗叫痛苦,原指望的夜色成不了他的救星。他只能硬着头皮接战,不能后退半步,否则在对方的掩杀之下,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战场成了绞肉机,几乎流尽双方的鲜血,直至所有人都筋疲力尽,混战才偃旗息鼓。

宽阔的原野被积尸覆盖,鲜血从无数的尸体下流出,本来以灰色为主基调的戈壁一夜之间被**,浓重的血腥味随风飘荡百里可闻,引致此起彼伏的狼嚎声。

骨力裴罗欲哭无泪,这场争无论结果如何斗对双方而言都没有胜利者。

回纥联军死伤三万余人,大半来自回纥部与葛罗禄部。其余各部开始还同气连枝,在突厥人的援军加入战团后,他们玩起了消极避战的游戏,让回纥部和葛逻禄人挑起大梁,葛逻禄人没有办法,谁让他们身处最前线呢?回纥人也无计可施,作为核心,他们不下地狱,谁下?

骨力裴罗不敢停留,带着疲军连夜北返,远离被仇恨刺激得无以复加的突厥人。

数万回纥联军士气低落,好端端的撤tuì

被他们的争先恐后演绎成溃散,根源在于,没有人愿意成为后军。

尽管骨力裴罗极力维持秩序,甚至杀了十数名慌乱的散兵,依然无法阻挡颓丧的军心,无法改变溃散的事实。

此时的骨力裴罗最担心不是身后的突厥人,一场激烈的厮杀,突厥人同样疲惫不堪,伤亡情况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令他提心吊胆的是一直未现身的宁远铁骑,如果他们趁机落井下石,他怕永远也回不到老巢。

骨力裴罗一边北逃,一边狐疑四望,但是,浓重的夜色挡住了他的视线。如果在白天,他可以看见,远处的高空上,飘荡着一个幽浮,但是在夜色和满天星斗的作用下,半空中幽浮的微弱闪亮与一颗星星雷同。

一群乌合之众!

这是李怀唐给予回纥联军的中肯评级。孔明热气球上的旗手将他指引到位,溃退的回纥联军在他眼前数百步外形成一条杂乱的火龙,无序通过。

宁远铁骑杀气腾腾,静默于黑暗中,等待着振奋人心的攻击令。

半空中的旗手传来消息,火龙之尾即将到来。

“吹号!掩杀!”

李怀唐果duàn

下令。

低沉的牛角号响起,成千上万的骑士吆喝冲锋,隆隆的铁蹄如无数的鼓槌,以大地为战鼓,震颤敌心。

无须看到对手的真面目,骨力裴罗也知dào

来者的身份。

完了!该来的总归要来!不会以任何的担心为转移。

宁远铁骑的冲锋直接导致了回纥联军的崩溃。

虽然骨力裴罗下达了很正确的命令:熄灭所有的火把。但是,极端混乱之中,令不传数人,禁不出十步。命令发出,火把照旧,因为,逃跑之人需yào

光亮照明,尤其是距离危险最远的前军。

上万宁远铁骑如强劲的风暴吹枯拉朽般扫掉回纥联军的上千名尾巴,接着尾随掩杀,像驱赶羊群一样,将敌人逐向北方,不给他们丝毫的喘息空间。

这是一场不对称的血腥狩猎。猎人宁远铁骑以逸待劳伏击而战,马快刀利士气高涨;反观猎物,人马俱疲,饥肠辘辘,正处于恐慌的撤tuì

中,战端刚开,几乎全部都放了羊,一心逃命,把溃败场面演绎得入木三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一边倒的杀戮随处可见,万名宁远铁骑人人争先,毫不留情地收割敌人的生命。

雷万春策骑大食战马,手执狼牙棒,暴喝助威,左砸右扫,接敌瞬间便取得两个战果。可惜的是无法取得首级确认战功,不过,他一点都不介yì

,杀戮让他处于极端的兴奋之中,嘴上不停地嚷嚷着痛快。

南霁云长相斯文,上战场一声不吭,没有雷万春的狂呼怪叫,可杀敌之时照样不含糊,手中的汉刀直砍颈脖,头颅飞起,顺手摘取挂于腰间,杀敌之数比起雷万春只多不少。

“哈哈,南八,看咱俩的刀谁快!”

微弱的火光之中,传出李怀唐爽朗的声音。难得遇上一个收割头颅的机会,李怀唐当然不会错过,留下封常清和三千名武骑军保护辎重,他带领嗷嗷狂叫的亲兵去寻找久违的刺激。

作为亲兵,南霁云兄弟两人时刻跟随在李怀唐的身边,并亲眼目睹了上将军神机妙算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至今他的心中还处于震惊之中,上将军居然通鸟神。

鸟神者,白玉爪也。绝大部分的中原军民对海冬青知之甚少,南霁云亦不例外。初始时,他还以为是捕猎之用。当他见到李飞鹰煞有介事与白玉爪沟通,并一本正经地向上将军汇报敌情之时,他感到有如遇上鬼神般震惊和荒诞,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证明了飞鹰将军所言非虚。

在南霁云稍稍分神之际,李怀唐已突出几个马位进入稀疏的敌阵中,只见汉刀反光,一名胡骑身首分家跌落马下。

南霁云罕见地振奋呼喝,纵马直追,目光瞄准在一名落后的敌骑脖子上……

追杀一直进行到清晨,李怀唐方才号令收兵。饶是如此,半夜已追出数百里,杀敌近三万。

雷万春杀红了眼,很不理解:“上将军为何放虎归山?”

安抱玉刚好轻点完战果赶来,听到雷万春的悻悻之言,笑道:“老雷莫担心,上将军意在拔虎牙砍虎爪,教xùn

教xùn

他们就行,免费帮zhù

突厥人消除隐患的买卖还是不干为妙。”

李怀唐满yì

地点点头。大漠需yào

保持生态平衡,将回纥人赶尽杀绝只会便宜东突厥人。而且,毗伽可汗的数万大军正在南部,他需yào

保留体力以应对万一。

战果报上来,除了缴获数万匹战马外,还夺取了回纥人的所有牛羊粮草,加上从突厥人手中抢掠来的马匹粮草,辎重竟泛滥成灾。

第541章 都山之战

唐时都山,位于榆关(山海关)之西北不足百里,附近地形以山地为主.开元二十一年,契丹牙官纠集数万大军攻唐,幽州副总管郭英杰率万军以及奚族降部迎击,双方遭遇于都山脚下。

两强相遇勇者胜,郭英杰相当果duàn

,亲自率军冲击契丹人的先锋军,打得契丹人节节败退,直到可突于的中军到达。契丹人人数众多,唐军装备精良,一时胜负难分,双方陷于苦战。

随着时间的推移,契丹人的人数的优势逐渐凸显,局势开始对唐军不利。

郭英杰浴血奋战,手中的唐刀刀口数处卷刃,衣甲破碎伤痕累累,全身上下沾满了碎肉血迹,身边的亲兵死伤过半。郭英杰的悍勇吸引了契丹人的注意,纷纷向他围攻。数支长矛刺同时向他的胸膛,他挥刀隔开右边两支,眼看从左翼刺来的长矛就要穿透他的胸膛,千钧一发之际,一骑从旁杀出,骑士以马槊荡开了契丹人的偷袭。

救郭英杰者乃副将吴克勤,他同样血迹斑斑,浑身创伤。

“吴将军,你怎么在此?你的奚族兵将呢?”

见到吴克勤的身影,郭英杰不喜反惊。此次出征,由副将吴克勤统领降附的奚族将士,护卫大军左翼,吴克勤的出现,意味着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担心已经成为现实,吴克勤又荡飞一支长矛,带着哭声吼道:“狗娘养的奚族人叛节了!”

奚族人与契丹人如同狼与狈之间的关系。可突于令人阵前呼喊,契丹人不打契丹人,奚族人闻声哗变,退到唐军身后据险而守,切断唐军的后路。

听到噩耗,郭英杰眼前一黑,差点晕倒,一把弯刀趁机砍来,顺着他破裂的铠甲切入他的锁骨。

剧烈的疼痛惊醒了郭英杰,他怒喝挥刀,砍断敌兵的手臂。

“快,保护副总管后撤!”吴克勤驱马横插,挡在郭英杰的马前,马槊横扫,逼开契丹人的围攻。

数名亲兵突前,拉着主将后撤。

郭英杰推开亲兵,悲壮怒吼:“今日已无后路,诸位将士随我杀敌!”说完纵马奔入敌阵,众军士受到感染,义无反顾随他反攻。

战斗异常激烈,眼皮每眨动一下都生命流逝。郭英杰一刀砍入敌将的肩膀,可惜用力太大,刀被卡住无法拔出,敌将悍勇,临死前爆fā

将郭英杰扯落马下。

“杀了他!”契丹人蜂拥而上。

“保护将军!”唐军同样无畏。

围绕着郭英杰的血战激烈上演。

短兵相接,战马成了累赘,吴克勤跳下马,用朔尖狠刺战马,马匹长嘶前奔与契丹骑兵狠狠相撞,敌兵收不住冲势,前扑砸在地上,瞬间毙命。

吴克勤悍勇异常,挥舞马槊杀到郭英杰身旁,两名威胁到郭英杰的契丹人被他扫飞。

奈何敌人太多,郭英杰身边的士兵越战越少,吴克勤也渐渐力竭。

喊杀声中,围攻的契丹人自动让开了一道口子,一名契丹大汉手举短矛小跑而出。

正在拼杀的吴克勤感觉到异样,刚想回头,一把短矛从背后贯穿他胸前,将他带倒。

“可突于?!”郭英杰目睹副将的惨烈,愤nù

望去,认得敌酋的面容。

“纳命来!”郭英杰挥刀直扑可突于。

两名契丹士兵挥刀相迎,郭英杰硬受了一刀,结果了一名敌兵,继xù

冲向可突于。

“找死!”可突于闪过郭英杰稍显迟缓的一刀,弯刀从他的脖子上砍下。

郭英杰死不瞑目,双眼睁圆怒瞪。

主将战死,唐军溃败,余者六千人在另一副将乌知义的率领下,退至一处山坡之上。契丹大军趁势将他们包围。

郭、吴两将战死,乌知义与罗守忠挑起了领军大梁。

罗守忠一脸的悲愤,对乌知义道:“契丹人有备而来,摆了个陷井给我们踩,一边暗中勾结降附于我们的奚族人,一边请突厥援军,今天,我们绝无生还之理。我恨,恨不得亲手手刃了那些反复的奚族叛徒!”

乌知义一脸的决绝:“大不了战死,何足惧哉?”

罗守忠北望,凄然一笑:“回纥人从来不可靠,宁远铁骑万里之遥更不可靠。就不知我们的薛大总管为何信了,只许以我们这些兵将。”

乌知义默然,合击契丹是朝廷的既定方略,只是彼此相隔数千里,如何协调?节度使薛楚玉书生气太重,太多的想当然,只以计划的时间表安排行事,罔顾援军未达的实情,一再催战,以致于给契丹人有机可乘。

“不说这个了,准bèi

死战到底吧!”罗守忠收回了不满的情绪,怒视向山坡下的契丹人。

契丹人没有一鼓作气进攻,而是派出了两名骑兵靠近,用长矛挑着两颗头颅。

头颅分别属于郭、吴两人。

两名骑兵在半山坡上耀武扬威,喝道:“你们主将的头颅在此,还不快速速投降?”

乌知义目眦尽裂,咬牙对罗守忠道:“我去取此两贼的首级为将军报仇!”说完欲跳上战马,被罗守忠紧紧抱住阻止他无畏的自杀行为。

山下的契丹人弓弩张指,只要乌知义冲下去,只会被乱箭穿心。

可突于的恐xià

式的劝降激起了六千余名唐军将士的愤nù



“战!”“战!”

激昂之声回荡在各处山头之间,竟无一人愿降。

可突于恼羞成怒,挥军攻击,战况空前惨烈,鲜血汇聚成河,顺着山坡流淌……

入夜前,山坡上的唐军击退了契丹人的三次进攻。

此时唐军不足两千人,罗守忠含恨战死,乌知义身受数创。

可突于无奈地望着漆黑的山腰,他不明白这些唐军何以如此顽强,宁死不屈,最后关头愣是给他造成了数千人的伤亡。本来他是打算连夜结束这场战斗的,毕竟身后有回纥联军在威胁,尤其是那个不远万里前来找他麻烦的宁远铁骑,想起李怀唐占有的那个天仙似的碎叶公主,他不禁狂躁,复仇的愿望尤其强烈。

但是,山坡上的唐军困兽犹斗,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容易对付,他不想在此消耗过多的力量,只要再等上一夜,唐军又饥又渴,消灭他们将不费多少力qì



这个黑夜对于山坡上的唐军而言极其漫长,白天的激战消耗了他们过多的水份,又没有淡水补充,人人口干舌燥喉咙冒烟。契丹人把守住了所有要道,他们无法下去取得淡水,许多伤员因缺水而死去。

夜色终于消逝,光亮从东方漫射过来,天空中,两个黑点盘旋。剩余的唐军知dào

他们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可是,他们几乎站不起来迎接即将到来的最后一战。

契丹人进攻的牛角号响起,黑压压的契丹武士缓缓上攻。将士们面西而跪,向远方的亲人作最后的诀别。

“杀敌!”一乌知义悲壮高喊,带头冲向战场,冲向死亡。

呜……呜!低沉雄厚的的牛角号声隔山传来。山坡下,契丹人出现了骚动。

怎么回事?千余唐军将士错愕地望着进攻中的契丹人慌乱后退。

是我们的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乌知义反应过来,含泪嘶哑地喊着。

声落,北方出现上千慌乱溃散的契丹人,隐隐灼灼之中,似有一支铁骑尾随其后,马蹄声隆隆,敲击大地,震撼人心……

第542章 回纥人爽约,宁远铁骑发威

朝阳喷薄而出,让大地万物沐浴在其温暖的光辉下,给人一种清新以及希望的感觉.

都山脚下千余名唐军刚刚经lì

了一次由绝望到新生的旅程。

宁远铁骑来了,虽然不多,却精锐无匹,将不可一世的契丹人逼退十数里。

“没想到李将军来得比回纥人还快!”乌知义站在李怀唐面前,难抑激动。

李怀唐神情肃穆,带着敬重扫视着千余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唐军将士,心中泛起一阵酸悲。

“宁远铁骑向大唐忠勇之士致敬!”

随着一声豪迈之吼,万余骑士单手举拳齐胸,“宁远铁骑向大唐忠勇之士致敬!”

喊声惊天地,泣鬼神,山崩地摇。

千余唐军将士噙泪回礼。捐躯沙场等闲事,忠义从不求回报。能获英雄相惜,不枉此战!

乌知义哽咽道:“请李将军为我们战死的袍泽报仇雪恨!”

李怀唐点头。

“请乌知义将军到后阵疗伤休息,且看我痛宰可突于!”

乌知义一愣,下意识北望,心情有点着急:“契丹人势大,李将军切莫轻敌,还是等回纥盟军到来合兵一处再进攻。”

李怀唐淡淡笑道:“不必了,回纥人不会来了!”

“他们不来了?!”乌知义惊愕。不无讽刺,自诩忠臣,距离最近的回纥人不来,倒是万里之西的宁远铁骑来了!

与乌知义的表情一样,千余唐军神色凝重。宁远铁骑的兵力与他们战败前相差无几,而契丹人汇合叛变的奚族人后,实力更进一步。宁远铁骑的士气不错,令行禁止,战斗力也很强,但是面对兵力占优的契丹军自保仍恐不足,勉强进攻的话,恐怕要重蹈唐军的覆辙。

在乌知义的眼里,李怀唐是一个热血的偏执狂,居然无视现实敌我兵力悬殊,拒绝了他的建议。

进攻,进攻,再进攻。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话说得很有道理,不乏澎湃激情,行动上的巨人不好做,需yào

实力与胆魄。

实力和胆魄,李怀唐都有!在千余唐军将士的忐忑中,宁远铁骑吹响了进攻的牛角号。

“攻击我们?他们疯了?!”

战场的另一方,可突于惊愕得差点掉下巴。唐军援军到,敌情未明,他主动退避三舍,等弄清对手的身份后,他恨得牙痒痒,本想等来身后的万余奚族新力军再一举消灭对手,然而,那个李怀唐似乎比他还心急。

“我要用他的头颅当尿壶!”感觉被欺负上门的可突于不禁恼羞成怒,拔刀准bèi

应战。

麾下将军李过折阻止道:“不可!回纥人尚未现身,恐有诡计。”

可突于皱着眉头,他也担心,以为利器的一头海冬青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没有了海冬青,北面的情况究竟如何他是两眼一抹黑。按密约,北方的回纥人不但不会成为他的威胁,还会联合突厥人帮他消灭多管闲事的宁远铁骑,可现实与计划出入很大,威武雄壮的宁远铁骑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

毗伽可汗在哪?回纥人又在哪?

可突于心中有太多谜团。这也是他开始选择避战的原因。

但可突于毕竟是沙场老将,胆略过人,经过粗略计算后,认为即使回纥人赶到也不可能展开全部兵力,何况在他的身后还有支持他的奚族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即便到了最坏情况,也可通过奚族人占据的险道后撤。

“我们契丹勇士从不会被吓死,不战而退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可突于下定了决心。

按着主将的意志,契丹大军迎面出动。

战斗一触即发。

宁远铁骑缓慢推进,契丹骑兵急驰而来。陌刀与轻骑将率先碰撞。

陌刀沉而长,运用者必须身材高大,力量强劲,如李嗣业和田轸等,考lǜ

到安西军中高大的胡人较多,唐军将陌刀配置到了安西,而其它方向尚未成军。因此,陌刀阵对于契丹人而言如同传说中稀奇物事。

陌刀阵排成四列,列间距五步,人间距同样五步。见惯了密集枪盾阵的契丹骑兵不由哑然失笑,平时需yào

鲜血和生命换取的冲击空间居然就摆在他们眼前,敌人愚蠢得无以复加!也不知他们为何还能奇迹般地活着。

马蹄更疾,战刀更高。只为抢到更多蠢笨敌人的首级。

领衔陌刀阵的是李嗣业和田轸,两人一般的高大,各握着一把长柄陌刀,拖在身侧的地面上。

李嗣业全神贯注地眯着眼睛,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双方的距离上。

砍!

低沉的怒吼声伴随寒光划痕。

刀锋经过,在陌刀阵前的数步距离内形成一道铡刀墙,无坚不摧,一匹匹战马瞬间被斩首,贴于其上的骑士难逃同样的厄运,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大量鲜血喷洒在陌刀士兵的身上,无数残肢碎骸翻滚在他们脚下。

砍!

刀势未尽,陌刀手们迅速反手又是一刀横扫,效果与之前如出一撤,在他们脚下又多一堆模糊的血肉。

契丹人冲锋的千骑眨眼间损失过半,剩下的都染上了“恐刀症”,惊怵回马逃命。

可突于的视线受阻,只知dào

败了,不知为何败。

“他们有很长很锋利的斩马刀!”逃回来的士兵心有余悸地道出败阵原因。

斩马刀,是步兵对付轻骑兵的变态手段,虽然犀利,但是主动权却掌握在骑兵手上,迎战与否,何时何处迎战,骑兵说了算,所以,草原骑兵根本就没将这种武器放在心上。契丹骑兵来去如风,从未正面与斩马刀有过约会,今始识得其真面目,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不过就是门票贵了点。

可突于不服气,策马靠近观望了一会,而后嗤之以鼻:“愚蠢不过李怀唐,射死他们!”

数千名骑士从契丹人的厚实军阵中分出,朝着陌刀阵奔来。战场的空间狭窄,不利于他们机动骑射,要用弓箭威胁到对手唯有靠近后下马放箭。

四百步,三百步……契丹骑兵越来越近,速度却在减慢,队形逐渐密集。

可突于轻松自如,等待辉煌的战果,忽然,他瞥见远处天空中连续升腾起两片乌云,并高速移动向他的骑兵。

那是什么?!糟糕,他们有强弩!

结果证明了可突于临战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受命前去欲箭杀陌刀手的骑兵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两千支弩箭先后准确光临在他们头上,直接造成上百人的伤亡,二次损伤的数不胜数。

契丹人受到的打击远不止如此,两百步距离内,又是连续不停的箭雨笼罩过去,落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强弩的弱点在于射击间隔过长,不能对骑兵造成连续的杀伤,但是宁远铁骑的强弩手,除了强弩外,还带着长弓。熟练的长弓手射击可省略瞄准程序,只须覆盖敌人所在的区域即可,以数量与频率取胜。

契丹骑兵还未进入射击距离已经饱受箭雨的蹂躏,死伤惨重,好不容易进入射击距离,刚想下马,却听到对面传来胆颤心惊的牛角号声。

宁远铁骑出动了。

契丹骑兵不得不改变目标,尴尬地催动几近停滞的战马,努力提高速度以冲锋。

双方对冲的距离只有百余步,契丹骑兵占着先启动的便宜,然而,宁远铁骑丝毫不吃亏,在大约三十步的距离上,首先抛扎出密集的短矛,将契丹骑兵杀得人仰马翻,哀嚎连连。

趁着短矛暴杀的余威,宁远铁骑杀入了契丹骑兵当中。

宁远铁骑甲坚刀利的优势再次体现,汉刀之下,无一合之敌。对砍是肉搏战最普遍常见的一招,结果,初次与宁远铁骑交锋的契丹族战士吃了个大亏,面对乌兹钢打造的汉刀,他们手中的弯刀有如瓜菜般脆弱,铿锵之后断成两截,然后惨叫堕马。

浓密的迷尘笼罩着战场,可突于看不清具体战况,只大约感觉到丰满的攻击阵形在变苗条。

“让突厥勇士增援?”李过折不无担忧,前方死伤了不少士兵,然而却未见有一丝胜利的苗头。

可突于点头同意,他的优势在于人多,也是他取胜的法宝之一。

牛角号响起,数千突厥骑兵出动,目标混乱的战场!

望着突厥铁骑身后的扬尘,可突于露出一丝冷笑,狭隘的战场上,只能使用添油战术,兵多一方自然占据优势。

箭云再次从对面的敌阵中升腾而起,一片,一片,又一片,准确落入冲锋中的突厥骑兵阵中……

奇怪!宁远铁骑的弓弩手似乎隔着战场也能看见增援而去的突厥骑兵,阻挡的箭雨又准又狠。

咦?!那是什么?可突于的疑惑刚起,又发xiàn

了一个更大的惊奇。

敌阵之后的上空,两个巨大幽浮在飘荡,似乎还闪着光亮。

可突于看见了,李过折也看见了,更多的契丹人和突厥人看见了。

能上天的不一定是神器,比如羽箭,鸟类,但是羽箭依靠弓弦且很快落下,鸟类凭借翅膀,而,这两个巨大的物体却悠闲地在半空中晃着,似有神助,不,是神助,否则何以解释?

勇猛如可突于也开始感到害pà

,更别说普通的将士了,瞬间,惶恐占据了他们的心领,正在厮杀的忘记了举刀,正在增援的停下了步伐,都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宁远铁骑不会客气,傻楞的敌人成了他们收割头颅最好的目标。

可突于败了,大败而逃。他不想败,也不想逃,却毫无办法,自发的慌乱击溃了他的军心,溃军裹挟着他远遁……

第543章 惊讶

面对辉煌的胜利,乌知义竟然毫无感觉,他已被两个幽浮所震惊,那俩个大家伙远远超出他的想像.他比可突于要幸运,从他的角度和距离出发,可以看得更清楚。

乌知义缠住一名为他疗伤的宁远铁骑士兵,问道:“那是什么?怎么会飞在半空?怎么还有人在上面?……”

惊讶好奇的问题连珠砸出,不止乌知义,几乎所有的唐军将士都疑问多多。

答案空前的统一:那是光明神赐予上将军的神器,拥有天降神器者可以飞天遁地!

宁远铁骑的将士所知仅此而已,尽管他们身经百战,历练过大场面,当初李怀唐第一次向他们展示“孔明热气球”时,他们的表现并不亚于溃败的契丹人。

覆盖他们心中惊疑的解释与乌知义等唐军得到的一模一样,不过效果显然相差很大,宁远铁骑上下激动自信而士气高涨,唐军将士则半信半疑。

宁远铁骑将士很好理解,上将军本来就是传说中的光明使者,没啥值得大惊小怪,而唐军将士们第一次见闻如此怪力乱神之事,自然多一些荒唐的想法。

热气球展示的时间不长,随着她的使命完成,很快就无缘于唐军将士的眼球。热气球是大杀器,越神mì

越好,所以不能随便让人知晓,甚至连随军大总管边令城也不得而知。

得不到更详细的答案,乌知义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宁远铁骑的治疗方法上。这一次,他没有失望,眼界大开,始觉李怀唐神奇……

早在昨天,漏网的唐军斥候已将当时的战情传递回榆关。

突遇契丹大军,奚族复叛,万骑唐军被围,生死未卜!

留守的将领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派出快马飞报幽州节度使、薛楚玉求援。

郭英杰大军的命运可想而知,无人敢抱有侥幸的想法,也没有心情为他们担忧。守将的求援不是为了拯救万骑唐军,榆关距离都山仅数十里,如果契丹人挟着大胜之威兵临城下,空虚的榆关危在旦夕!

担忧并非多余,时隔一天,都山方向果然来了数万人马,直逼榆关。

榆关如临大敌,气氛异常紧张。负责守卫榆关的是迁移至此的营州都督、赵含章。去年,他因为冒进兵败于可突于手下被革除幽州长史之位降为营州都督。营州已被契丹人占据多年,他的都督之职有名无实,只能在榆关上北望兴叹。

赵含章任幽州长史有三年,屡败于可突于手上,对契丹人是惊畏交加,听斥候传报有不明大军接近,他几乎想弃关而逃,只是碍于严明而无情的军纪,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留下。

果然是契丹人来了,差不多有上万!

赵含章惊讶了,他们没有一点威胁!

契丹人并非以战士的身份到来,而是作为被驱赶的战俘出现在关下。

答案很快揭晓。

是宁远铁骑,威武的宁远铁骑!

或许其他人不认识宁远铁骑的旗帜,赵含章却没有忘记,那是他从前的财神爷。此刻,黑压压一片的宁远铁骑骑士跟在契丹俘虏的身后,天知dào

他们来了多少人,从马匹的数量估计不下十万。

按计划,李怀唐南下的第一站是幽州。半路上,他接到神mì

人的传信,契丹大军在榆关方向,似乎要伏击唐军。李怀唐派出斥候和白玉爪急驰而去,果然发xiàn

了契丹大军的踪迹,果duàn

下令改道。

惯例上,本该由边令城与赵含章接洽,可是边大总管身子娇弱,征途上的疲惫累积终于将他击倒,不得不坐马车落在最后,得到契丹大军的消息,李怀唐也不告sù

他,只是派人送他去幽州。

乌知义等唐军伤兵最先入关,他们陪同袍泽的遗体一起凯旋。

望着被驮马载着鱼贯而入的昔日战友,关里的守军无不泪眼朦胧,哽咽一片。一共五千余具残骸,也就是说,还有三千多名袍泽长眠在都山脚下。

出征将士之中,有些是守军的亲人,兄弟遇难,不免嚎泣,哀伤的情绪迅速感染所有守军,虽无六军悲恸俱缟素之装束,却尽有其气氛,现场之凄惨令人不忍目睹耳闻……

俘虏与宁远铁骑依次顺序入关。

李怀唐颇为惊讶,居然在这里又见到了安西的老熟人、赵含章。

赵含章惊喜交加,李怀唐果然是他贵人,在他最危难之际救了他一命,让他免受兵戈血光之灾。

惊喜过后,他转而忧愁。如何安置近万俘虏俘虏是个问题,长安献俘不需yào

那么多人,更恐怖的是李怀唐全军只有一万余人,却携带了惊人数量的马匹骆驼,合计有十数万。这个贵人甫见面开口第一件事就是粮草,一个让他愁掉头发的难题!

“上将军,绕了我吧,我哪来那么多粮草?”赵含章一脸苦色,本不该拒绝恩人的,但是他确实为难,郭英杰大军驻扎榆关多日,一再延迟出征日期,消耗光了他的库存粮草。

李怀唐没再勉强,击败契丹人缴获甚多,唐军的粮草辎重和契丹人的粮草全部落入他囊中,他张口索取粮草是为了北伐之需。

“上将军欲北伐?”赵含章瞠目结舌。李怀唐的疯狂让他始料未及,要知dào

,契丹人顽强悍勇,去年他就是因为深入契丹人的境内被伏击而败的。在他想来,李怀唐应该见好就收,不给契丹人翻盘的机会。他看出来了,李怀唐的兵力并不雄厚,而契丹人的实力深不可测,一时的胜负并不代表着最终的结果。

李怀唐点头,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契丹人惨败胆丧,收复故地恰逢其时。”

自信流露在李怀唐的脸上,映在赵含章的眼里,瞬间激发了他心中潜藏已久的豪情。

“收复营州!”赵含章双目放光。唐军先败后胜,虽然剩兵无几,但总归是胜利,趁着朝廷的出征令还有效力,应该多点作为,这是他难得的机会,借助贵人的东风倡导他黯淡的仕途。

“上将军请放心,粮草不是问题,绝对不是问题!”赵含章态度改变之快出乎李怀唐的意wài

,继而想明白,敢情他老赵想在未来的功劳上分一杯羹。

决定契丹人命运的北伐就被他们两人这么三言两语拍板了。

报信的快马再次奔向幽州……

第544章 矛头所指

幽州节度使薛楚玉的日子不好过,自上任来在边戎方面毫无建树,对契丹人束手无策.眼下,由朝廷策划并寄予厚望的一场联合zuò

战又砸在他手上。

窗外的暴雨在下,屋内薛楚玉的手在抖。他手上拿着的是营州都督赵含章从榆关发回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情战报。

战报两天前已到达,其中的噩耗仿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擂在他的脑门,让他胸口一闷两眼昏黑,当场吐血后倒。

惨败或许惊动了上苍,倾盘大雨悲悯而下,更增添了薛楚玉心中的焦虑愁绪。

逝者已矣,为打翻的肉羹悲叹没有任何意义,亡羊补牢保住榆关才是重中之重,否则,完蛋的不仅是他的仕途,还有他的小命。

可恨的是,老天不帮忙,初秋罕见的暴雨冲毁了道路桥梁,河水迅涨,集结幽州城外的数千士兵无法前往增援。

已经两天没有收到榆关的消息,薛楚玉心急如焚。他给朝廷发去的战报中,将失败的责任都推卸到回纥联军的爽约和奚族人的叛变上,并且信誓旦旦保证守住榆关,人在关在。可眼前恶劣的气候等于是将他推入了绝望的胡同里,等待铡刀的落下。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连累家人!要死也得死在路上!

薛楚玉下定决心,准bèi

亲自出马。

是病怏怏的边令城将他堵在了衙门里。

之前盼星星,盼月亮的盟军大总管终于到了!却只有聊聊数人,还病了!

你也败了?!

薛楚玉口中的“也”字让边令城心惊肉跳,顾不得病情马上追问缘由。

互相沟通的结果是,两人都惊掉了下巴。

沉默,两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当中。

战败了,他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薛楚玉打破了僵局,建议共同奔赴榆关前线,将功赎罪。

“不!”边令城怕死,区区数千兵还不够契丹人塞牙缝,但是心虚不能让薛楚玉看出来,他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藉口:“小心中了契丹人调虎离山之计!”

薛楚玉一愣,觉得有理,丢失幽州的责任他更负不起。

“都是他们的责任,他们的过错,你我立kè

联名修书一封向圣上阐明经过。”

一份指责回纥人与李怀唐不和而导致唐军战败的快报被冒雨发往长安……

对于大唐而言,开元二十一年不是个好年份,雨水太多,不受河道约束,泛滥成灾。

此时的长安同样受到连绵秋雨的袭扰,关陇地区水患严重,大部份地区绝收。

关于各地的灾情报gào

如雪花般飞到李隆基的案前。

君忧臣更忧。李隆基书房里站着数名神色凝重的内阁重臣,就赈灾和暂时迁都洛阳等事商量。

开元年间,李隆基数次迁都洛阳办公,之前可以说是出于兴致,现在则是被迫。水灾导致了京城的粮食价格暴涨,半天一价,为了减轻京城的负担,李隆基只好选择东迁。

迁都对于长安的民众是好事,少了数万人就食,长安的粮食压力相应减轻。大臣们对此没有异议。

作为京兆尹,裴耀卿没有资格参加内阁例会,但是他曾经lì

任河南转运使,运粮赈灾方面是个专家,李隆基特意将他招来询问。

裴耀卿侃侃而言,认为为赈灾之事没有捷径不能取巧,只能从长计议,疏通河槽之道,加强江淮粮食的转运力度。

李隆基深以为然,恨不早听其计。

“陛下,”热议之际,一风度翩翩者谋定而后言。

李隆基望去,认得是新入内阁暂为较检中书侍郎的张九龄。开元中,大唐内阁成员的变化很大,除了中书令萧嵩外,其余的都换了人,韩休替代了年初病逝的裴光庭为相,此外,还有新面孔如黄门侍郎李林甫等。

只听张九龄道:“漕运是百年大计,不可荒废。臣建议在黄河河道沿途开建大型粮仓,分级转运。”

“张侍郎所言甚合朕意,裴卿家可记下了,以后关陇的稳定就有赖于卿家了。”

李隆基言下之意竟是准bèi

重用裴耀卿。

站在众内阁成员最末的是黄门侍郎李林甫,见裴耀卿凭聊聊数语得宠,不禁又羡又妒。他是靠惠妃娘娘的恩惠以及投机取巧上位的,害人能力有余,而拙于治国方略,今天的议题与他的智慧无缘。

但是,既然到会,他肯定不甘心只做听众,他在等待时机抛出大议题,以取媚武家和宁王爷。

迁都与赈灾之事暂告一段落。会议似乎要散去,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李林甫出招了:“陛下,臣有奏。”

“何事?”李隆基看向他。

“臣入宫前,遇见瀚海回纥部的使者,他托臣向陛下伸冤!”

李林甫双手捧着一束羊皮书,毕恭毕敬高举过顶。

高力士接过羊皮,递到疑惑不解的李隆基手上。

随着羊皮的展开,众人看见李隆基的脸色渐渐阴云密布,眼看风雨欲来。

“啪!”

众人心惊肉跳,李隆基竟然罕见地拍案而起,毫不掩饰他的愤nù



羊皮递到了萧嵩手上,只匆匆扫过一眼,同样露出怒意。

“回纥宁远内讧,幽州军必危矣!”萧嵩惊呼。

“中书令,这不是内讧。”李林甫冷声提醒,“李怀唐匪性难改,勾结突厥毗伽可汗袭击我们的瀚海大军,还横扫了天山脚下回纥诸部,以致于回纥联军无法南下支援幽州军。”

羊皮在众要员手中传阅,引起一片哗然。

张九龄很冷静,提出了自己的见解:“陛下,这只是回纥人的一家之词。我们切莫急做判断,至于谁对谁错,听了边大总管之言再作结论亦未迟。”

话音刚落,门外金吾卫值日将官在门外急匆匆禀告。

赶巧了,幽州八百里加急战报到!

如果将中书门下两省要员组成的内阁比喻成湖面,回纥人的羊皮只是一个小石头,而薛楚玉的急报相当于一块巨石,一砸,掀起滔天巨Lang。

奚族人阵前倒戈,郭英杰万骑精锐陷入重围,危在旦夕!榆关告急!

大唐的权力中枢震惊了,愤nù

了。

背叛,背叛,又见胡族的背叛!

奚族人养不熟,花钱换来的友谊如镜中花水中月。去年,为了笼络奚族人壮大自己的实力,李隆基赏赐了二十万匹绢给他们,结果换来的是耻辱。

直性子的韩休愤慨道:“臣以为幽州节度使薛楚玉无能误国。请陛下册封信安王李祎为幽州行军大总管,挥军夷平契丹与奚人!”

对!

许多大臣持同样的意见,纷纷附和。信安王李祎功绩彪炳,去年对契丹一战,大破契丹人,挽回赵含章战败的不利局面,镇慑了奚人。

大臣们的激昂倒让李隆基冷静了,他习惯地看向萧嵩。

萧嵩已有主意,道:“信安王年事已高,抱病在家多时,恐难以胜任。臣推荐陇佑节度使、鄯州都督张守硅。”

前几年张守硅临危受命,接任瓜州刺史之职,摆出空城计击退吐蕃人,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在河西与陇佑任职期间,屡屡让吐蕃人饮恨而退,战绩无可挑剔。他不但在军事上有建树,治理方面同样出色,辖下井然有序,民生安定,是难得的文武全才。

萧嵩在军事上见解独到,选将高明。听说是张守硅,大臣们都称善。

当众人的注意力被幽州新任节度使的人选吸引之时,李林甫再次跳出,将矛头直指李怀唐。

“臣以为,都山之败,论罪魁祸首李怀唐首当其冲,此獠勾结突厥人在先,残骸瀚海回纥部在后,直接导致北面回纥联军的土崩瓦解,造成郭英杰部陷入敌围孤军奋战。故而,臣请圣上下令扣押大唐境内的宁远商队,封锁葛禄山口,禁止与宁远通商,以示惩罚!”

还是张九龄首先反对:“不可,兹事体大,切莫鲁莽。据臣所知,李怀唐向来尊我大唐,识得大局,岂会不惜不远万里之遥只为回纥人的牛羊财富?况且他们与东突厥人从无瓜葛,短短时间内何以能勾结一块?总之,回纥人所责颇为蹊跷,疑点不少,有待详查。”

李林甫肃声道:“张侍郎所言在理,我也希望如此,但是事实不以人的意志为,回纥各部主力南下之时受到围攻以及其后方部民被大肆屠戮确实发生了,物证,有宁远铁骑的遗留的兵器马匹,人证,有突厥俘虏的供词,不得不信。”

“人证物证?”李隆基皱起眉头。

李林甫释疑:“回纥人告状不得其门,误打误撞遇到了臣,故而所知甚详。人证物证俱在宫门外等候。”

萧嵩终于发话了:“陛下,此事不着急,等边大总管的汇报,再让当事人当场对质,真相必定水落石出。”

“嗯,”李隆基点点头,道:“依卿所言,回纥部与宁远部的纠纷就由萧卿家督办。”

会议散了,李林甫一点都不担心,时间对他相当有利,罗织罪名栽赃嫁祸他最在行,只要精心运作,李怀唐不死也得掉层皮。武家对他的诸多恩惠尚未报答,他欲以此为先。

第545章 唐版活雷锋

幽州的天气还不至于像关陇地区般糟糕,太阳在秋雨肆虐几天后突然露出笑脸.

薛楚玉还是放心不下榆关,看着雨势稍小就率军出发,将边令城留在幽州城内。

虽然雨停了,但是河道高涨的水位依然未消退,渡河相当困难,五千人走了三天才行出百余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河水水位逐渐回复到原位,之后的道路都很顺畅。

这天,刚吃完朝食,斥候来报,前方有大量的骑兵出现。

薛楚玉顿时心凉了半截,榆关方向何来还有大量的唐军骑兵?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契丹人破关了!

死战!

薛楚玉瞬间做出了悲壮的决定。经验告sù

他,后撤是逃不过契丹人的铁骑的,还不如拼死一搏。

铁蹄隆隆,不断接近。

咦?怎么几乎都是空骑?

五千唐军将士注意到,来敌大部份战马之上都没有骑士。

“是我们的人!”眼尖的士兵忘记了军纪,失声惊呼。

是赵含章!

薛楚玉脑子仿佛凝固转不过弯来,愣愣地看着赵含章纵驰而来的潇洒身影。

若说赵含章凭借榆关的不到三千守军大败契丹铁骑,缴获上万战马,薛楚玉宁愿相信人跑得比马快。

答案证实了薛楚玉的判断,令他欣喜若狂,血压飙升。

“我们没败,大胜?!”

尽管赵含章确认了两遍,薛楚玉仍然不敢置信。

送捷报的快骑因为暴雨被迫返回榆关,赵含章干脆等雨势弱了再携带李怀唐拨给他的契丹战马回幽州报喜,有这一大群战马在比什么冠冕堂皇的场面话都来得实jì



赵含章望着疑惑并激动的薛楚玉,笑道:“薛使君放心,榆关里还有近万俘虏,我先带来的都是缴获的契丹人战马。”

战马是战士的生命,一两匹还可以解释为赠礼或交yì

,上万匹敌人的战马意味着背后是一场完胜。这个道理薛楚玉还是明白的。

“你是说,李怀唐把战利品让给我们?”

天下无免费的午餐,薛楚玉更懂这个道理。

果然,赵含章所言又将他震惊了。

“什么?他,他要去收复失地?”

薛楚玉心中开始盘算了,打的算盘与赵含章如出一辙。

望着皱眉头,转眼珠的薛楚玉,赵含章心如明镜,这副表情当初他也曾有过。

“使君,这是我们的机会啊,李怀唐胜了,我们与有荣焉,败了,与我们无关。”

薛楚玉额头上的皱纹难得地舒展开,多年积郁于其间的阴霾尽散,如同一个沾了数年晦气的倒霉蛋遇上一次中头彩的机会。

“好,成交,就用粮草换他的马匹!”

幽州城里,边令城毫无生气地卧在榻上,心中在不停伤春悲秋,怨天尤人。同受皇命跟随李怀唐征战,李静忠轻轻松松捡回了如山功劳,而他却历尽磨难,至今寸功未见,罪责倒是有一箩筐。

他越想越恨,恨回纥人,恨李怀唐,恨天……

直到一名士兵急匆匆地闯入他的卧房。

“该死……”

边令城的怒火只发作两个字就嘎然而止了,因为他听清楚了闯入者的嚷嚷。

宁远铁骑大败契丹人!郭英杰孤军获救,榆关得保!

边令城生猛地从榻上弹起,揪住报信士兵,逼着他确认一次。

“天可怜见,吉人自有天象!”边令城喃喃自语,如释重负。

“快,给我备马车,本大总管要亲自去榆关!”边令城昂首挺胸神采奕奕,一扫之前病怏怏的萎靡状。

李怀唐的挥师北上,更坚定了边令城去榆关的决心。他岂会错过这场唾手可得的功劳?作为行军大总管,不上前线,至少也得在次前线运筹帷幄,调配物资啥的,将来在陛殿之间也有说话的资本。依稀之间,他看见了可爱的富贵功名笑盈盈地投怀送抱……

被边令城薛楚玉等人奉为贵人,视作大唐版活“雷锋”,损己利人的李怀唐已抵达营州,他不知dào

此时的幽州军民正为近万的契丹突厥战俘而疯狂,更不知dào

他的名声正热传北地。

营州不设防,城内满目苍夷,空无一人,更无李怀唐需yào

的物资。

契丹人的反应与李怀唐的预料完全吻合。坚壁清野暂时对他无效,辽地不似漠北贫瘠,遍地牧草,适逢秋季,牧草的草籽沉甸甸,正好喂饱战马的大胃口。

而且,宁远铁骑连场大胜,缴获甚丰,再加上临行前赵含章不知从哪给弄来的一批粮食,所以,人吃马嚼暂时不成问题。

如果不是路上神mì

人的一份羊皮传信和一份羊皮地图,李怀唐压根就没想没深入契丹人腹地的想法。

在赵含章面前说的什么痛击契丹人和收复失地,不过是装饰用的场面话,他另有目的,比如寻找李忠心的下落还有神mì

人地图上标识的大礼。

李怀唐明显感觉到神mì

人对契丹人深刻的仇恨,但这并不是引起他好奇的理由,令他真zhèng

感兴趣的是神mì

人对契丹人和他似乎都很熟悉,知dào

契丹人的软肋所在,也知dào

他需yào

什么。他甚至一度怀疑神mì

人就是李忠心,仔细考lǜ

后,却觉得可能性不大,如果是李忠心的话,他肯定会现身相认。不管如何,李怀唐认为值得为神mì

人透露的信息而冒险。

营州地处辽西,大凌河中上游,四周地形以低矮山岭为主,因河谷平地宜耕作,聚民而成为城镇,由大唐平卢军镇守,开元初被契丹人南下攻占。

营州战略地位险要,因处于绝地,利于强者之守,不利弱者防御。契丹本来还算强dà

,但是都山下的惨败让可突于损失惨重,突厥残部如同惊弓之鸟不辞而别,奚族人也不顾道义远遁回饶乐都督府,面对众叛亲离的境况,可突于唯有放qì

营州收缩兵力。

契丹人的传统领地在营州之北的松漠都督府,东部是科尔沁大草原,西部是赤山,东西两地各有一条山道穿过绵绵山脉与营州沟通。

李怀唐在营州稍作休整,而后全军尽出,取道东面的山道准bèi

进入科尔沁草原。

第546章 攻敌所必救

同样是山,同样是秋季,西域的与辽西相差太大,西域的山脉高大,色调以灰为主,而辽西多为相对矮小的山岭,遍山金黄.

一支庞大的骑军缓慢而坚定地行进在营州通往科尔沁草原的山道上,他们的主将小心翼翼,在队伍前方的山坡两侧放出了斥候和猎犬。

指挥这支骑军的将领正是宁远上将军李怀唐。

秋风吹黄了树叶,落叶随风散布于漫山遍野之间,色调迷人,然而,他却无心观赏,注意力全在山腰浓密的山林里。

山林茂密幽静,远远望去,让人总觉得里面隐藏有无数的妖魔鬼怪,仿佛他们随时会现身,居高临下扑下来,将路过的人马撕碎吞噬。

李怀唐扬鞭指着前方蜿蜒的羊肠小道对身边的封常清言:“如此险峻要道,可突于既不设防堵路又不设伏截击,岂非怪事?”

封常清在观察地形,闻言,疑惑道:“上将军常言,事有异常必为妖。依属将看,契丹人对付我们只有两途,要么设防,要么设伏。可眼下真的很奇怪,走了半天,依然不见他们的影子。”

安抱玉忍不住发表意见:“契丹人新败,对我们莫名畏惧,全军上下士气低落,面对面地堵截我们只会适得其反。如若我是可突于,宁愿选择意想不到之处设伏,冲击中的骑兵不懂恐惧。”

“意想不到之处?”李怀唐饶有兴趣地望着安抱玉。

安抱玉点点头,继xù

道:“山道两侧树林茂密,山坡较为平缓,明显是个设伏的地形。但是,设伏者能想到,经此路者又岂能无戒心?”说到此,他顿了顿,遥望向前方视野尽头,又没头没脑地道出一句:“鹰骑的斥候越走越快了。”

李怀唐疑惑地顺着安抱玉的视线望去,忽有所悟,又惊又怒。

“张仇,传令,鹰骑斥候放慢脚步,仔细搜索,一只蚂蚁都不能放过!”

张仇应命而去。

胜利容易滋生骄傲,骄傲又是轻狂大意的温床,连场大捷正在吞噬将士们的应有的谨慎。如果连斥候都失去警惕之心,那么距离兵败之日不远矣。

刚进入山道之时,鹰骑斥候还能兢兢业业,随着时间的推移,期待中的契丹人依旧销声匿迹,将士们开始松懈。很明显,契丹人已经胆怯,从榆关一路到此,数百里之遥,契丹人莫说沿途袭扰,甚至连营州都不战而弃,其畏战之心可见一斑。于是乎,斥候们的脚步开始加快,检查越来越马虎……

经安抱玉的提醒,李怀唐这才发xiàn

自己忽略了将士们的心态,如果任由其发展,恐怕将如安抱玉所指,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遭遇契丹人的伏击!

山道的北端,山上最高的巨石上,一名浑身兽皮的猎人凝目远眺。

良久,猎人爬了下来,对一名等候的将军说些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摇头,脸色尽是失望。

听者更失望,神色严峻。

“该死的李怀唐,比兔子还小心!”

站在他身旁的一名大将问道:“大将军,我们还伏击吗?”

“伏击个屁!他没上钩,先放斥候过来还带着狗,走得比蜗牛还慢。撤!”

没过多久,数不清的骑兵从原本静悄悄的山林里走出,悻悻地向北而去,惊起林中的一窝窝飞鸟。

鸟类杂乱的尖叫声在山岭之间回荡……

果然有埋伏!可突于竟然将伏击安排在山道的最北端,也就是宁远铁骑即将进入科尔沁草原之际。

可突于放qì

伏击的现场,万马经过的痕迹浓重。李怀唐暗自庆幸。可突于不简单,败而不乱,自榆关外开始就设下圈套,用连续的退却麻痹对手,在预计对手最大意之时再发动致命一击力挽狂澜。若非安抱玉心细谨慎,恐怕还真要阴沟翻船。

越过重山和丘陵地带,视界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展现在宁远铁骑的眼前。

科尔沁草原以护真河为界,以西是契丹人的牙帐所在,那里的地形较为复杂;向东过河为科尔沁大草原,地势平坦,是契丹人的最主要牧区。

李怀唐驻马高地上,叹道:“这里的条件可比西域要好多了,水丰草美。”

封常清无心思欣赏草原风景,问出了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担忧:“上将军真的相信神mì

人的信息吗?万一……”

李怀唐豪气干云:“若非是他,都山下的唐军已灰飞湮灭,契丹人也不会惨败逃窜。没什么万一,辽阔的草原适合机动作战,这片土地将会见证,谁才是骑兵中的王者!”

话音方落,天上的白玉爪接着发出警报。

敌人就在前方!

追!

宁远铁骑杀气凛凛,在天上的白玉爪引导下,有条不紊地逼迫向对手。

契丹人似乎害羞得很,如同被热烈追求的闺女小娘,始终躲着背影相向。

向北追出数百里后,宁远铁骑忽然放qì

契丹人,挥师东进,直逼松漠都督府与渤海都督府的交界山区。

接到斥候的报gào

,可突于惊慌失措,再无心思于躲猫猫,下令全军转向。科尔沁草原上,追逐者的身份迅速转换。

可突于心神不宁,烦躁不安,他怀疑内部出了叛徒,不然,李怀唐怎能知dào

他的部署?在与渤海国交界的松山下安置有他从松漠都督府转移而来的上万工匠,其中大部份是汉人,以铁匠为主。

契丹之意乃镔铁,暗指他们会打铁。实jì

上,他们能从茹毛饮血的荒蛮时代到掌握冶铁技术要拜他们先祖的远大目光所赐,在与大汉文明的接触过程中,他们深知铁器的重yào

性,或向汉匠偷师,或抓取汉匠为奴,才逐渐掌握冶铁技术。

我们干嘛要抢汉匠?

因为我们需yào

战刀和马掌。

要战刀和马掌作甚?

抢汉匠!

那,为什么我们不学?

因为我们忙着抢汉匠!

这是契丹人世代相传时父子之间典型的问答。

冶铁是契丹人自立的根本,他们身上的战甲,手中的战刀,以及和诸胡换取的马匹都需yào

铁器制品,而,李怀唐直扑的方向是他的软肋所在,如果失去这些匠人,契丹族将一夜回到解放前。

可突于一边策骑,一遍诅咒李怀唐。为了躲避可能从北方袭来的回纥联军,他小心翼翼地作了安排,将处于与东突厥交界处的松漠都督府里的所有匠人都转移到东面草原,然后才安心南下对付唐军。没想到,李怀唐居然知dào

他的死穴。

第547章 骑兵王者

在杀掉契丹人的工匠和掳走为己用之间的选题当中,李怀唐理所当然地选择后者,不辞劳苦万里参战总该获取些红利吧?

所以,在完败契丹人之前,他的行动全是虚张声势,迫使契丹人交战.

契丹人终于被迫入彀,匆匆追来。

两军对垒。

双方的心态不谋而合,都没有急于立kè

投入战斗的意愿。可突于纵马阵前,有意邀李怀唐谈判。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互相怒视的僵持首先被可突于打破。

“君之宁远在大唐西,我契丹在大唐东。君何以咄咄逼人,不远万里来与我过不去?”

李怀唐淡淡一笑,道:“契丹不服王化,故特来教化之!”

“你?!”可突于差点连肺都气炸,好不容易才勉强忍住。

“我们没有利益冲突,何必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好吧,说说你退兵的条件。”

可突于明显是服软了,忍气吞声。

李怀唐一副油盐不进的表情,道:“契丹无条件投降之日,我退兵之时。”

可突于气得哇哇乱叫,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怀唐也只有一颗脑袋,兵还没他多,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刀锋下见真章!

“为了族人,杀光他们!”

可突于悻悻退回本阵,迫不及待地发动进攻。他麾下还有两万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宁远铁骑不接战,转身散去。

可突于非常不理解对手的愚蠢举动,向来骑军作战背向者只有挨打的份,阵前后撤等同自杀!

见到对手出昏招,可突于大喜,不停地催促部下追击。

契丹骑兵越追越近,然而,最后的百余步距离仿佛被定格了,怎么也无法再靠近一步。

忽然,迷尘中飞出一排排羽箭,迎面袭向契丹人。

一拨羽箭落下,数十名契丹骑士惨叫落地,他们之中大部份都很冤,身上无箭伤,却受累于胯下中箭的战马。

接着第二波羽箭落下,又有数十人倒霉。

可突于尽量将身体贴伏于马背上,箭矢暂时没光顾到身上,不过,他亲眼目睹了身边两名亲兵的落马惨状,快速奔跑撞向落下的箭矢,后果可想而知。

可突于也有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念想,但是,他们的战马本来就逊于速度,马背上骑射会影响控马姿势,让他们勉为其难的追击雪上加霜。

箭雨不停歇,一拨接着一拨,准确地落入契丹人的阵中。宁远铁骑的射手根本无须瞄准,大概将箭矢射入身后的追兵中即可,广种薄收,耐心地给契丹人放血。

箭雨让契丹人恨得牙痒痒,将对手大卸八块的愿望空前的强烈,越追越起劲。

渐渐地,可突于意识到了不妥和害pà

。对手的每一轮箭雨总能直接杀伤他数十人,至于二次被绊倒的更多,虽然看上去每次的损失不大,但是累计的伤亡却很可观。如果继xù

这样追击下去,即使最后追上对手,恐怕自己的两万人也已死伤过半。

“放箭,快放箭!”可突于实在没有选择,不得不牺牲速度取弓反击。

可突于恨恨地射出一箭,箭矢却落在对手的身后。契丹骑士效仿的结果大多如此,即使够着对方,也无法给对方造成致命的杀伤。没办法,目标是不停向前奔跑的骑兵,而且相距百余步,他们的箭矢有如强弩之末。

不可能!

可突于不相信差距,连续放了数箭,战果依旧为零。

一支迎面而来,穿卡在可突于衣甲上的箭矢给了他正确答案。

可突于拔箭时,将衣甲撕烂了一片。

“这是什么箭矢?”可突于地望着手中的三菱状箭矢,极其惊恐,论重量,宁远铁骑的箭矢要比他的箭矢重上一些,前重后轻。他感觉到,或许是这些个原因,对手弓箭的有效射程要比他的远,杀伤威力也更大。

可突于想的没错,宁远铁骑配备的箭矢是武装院开发的,经过不下数千次试验的三菱箭,其重量分配恰到好处,达到最佳射程,较传统箭矢远两成距离。

差距的代价是生命和鲜血,契丹人正为此买单。

停!停!停!

可突于想通了关键,立kè

刹住追击脚步。

庞大的队伍明显瘦了一圈。清点人数,将近少了两千骑!

可突于又恨又怕,连对手的皮毛都没摸到,两千名勇士的生命就这样毫无价值地消失了!

契丹人停止了脚步,不过宁远铁骑却不愿意就此罢手,转身杀了回来。

杀!

可突于咬牙迎头杀上。

逃!

宁远铁骑根本不给机会予契丹人,他们一人双骑,完全控zhì

了战场上的主动,与契丹人若即若离。

可突于相当郁闷,追,追不上,还不断被对手杀伤;逃,只有死路一条,对手的马快又多;不追不逃,更可怕,宁远铁骑逮住机会上前就是一轮又准又狠的强弩,完成作业就上马绝尘而去……

半天的工夫,可突于惊骇地发xiàn

,损失达到了惊人的五千余。

太无耻了!可突于欲哭无泪。

兵力,双方到了同一起跑线;士气,却代表着两个极端。

夜色的到来,让可突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契丹人的营地里,可突于与实力派李过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两人围绕着究竟是趁着夜色撤tuì

还是放手一搏夜袭而互不相让,可突于倾向于夜袭,毕竟他更在乎上万的工匠;李过折要留得青山在,远遁避开宁远铁骑锋芒,理由同样充份,找来强援再回头对付敌人,说不定还可以解救被掳去的匠人。

争论无果而终,李过折不顾阻拦,带领五千人夤夜西去。他的部落大部份在科尔沁草原之西,李怀唐要去收拾的是东部方向归附于可突于的势力,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当然可以撒手不管。

夜袭并非契丹人的专长,却是他们翻盘的唯一机会。

科尔沁草原是契丹人的地盘,他们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再加上有经验丰富的猎人作向导,可突于觉得胜算很大。

或许可突于应该向大唐朝廷申请夜袭专利保护,又或许他根本没料到李怀唐会逆袭,半路上,两军不期而遇。

实践再次证明了猎犬的嗅觉要优秀于猎人的鼻子。相隔数百步,宁远铁骑率先发难!

尽管契丹人听到了强弩恐怖的上弦声,就在对面数百步外,却乏计应对,只有硬着头皮上马冲锋。

强弩无差别式平射给草原留下了大量的“夜肥”。

弩箭过后,羽箭齐发,黑暗中目标不清,但羽箭的数量庞大,覆盖范围广,还是给契丹人造成了不少伤亡。

夜袭变成了混战,双方点燃火把,激烈厮杀。

可突于不失勇猛,一马当先,及时低头避开横扫而来的一刀,回手一刀切断对手的脖子,首获战果,可突于杀兴更为浓烈,再挥刀砍向下一名对手,“哐当!”一声,铿锵,对碰的结果是他的弯刀断成两截。可突于惊出一身冷汗,锋利的汉刀顺势切破可突于的胸甲,差点将他开膛破腹。

数名亲兵为他解了围,但是很快就刀断人亡。

可突于终于醒悟他没有胜利的希望,无论是骑射交战还是肉搏战,宁远铁骑同样威力十足,他们之间始终存zài

着可怕的差距。汉刀锋利,棉甲坚固轻便,根本不是他的装备所能比拟。

战斗以可突于的胆怯逃亡为转折点,契丹人瞬间奔溃。

碍于夜色,李怀唐没有下令追击,等待天色放亮,在两头海冬青的指引下,快骑四出,疯狂追杀溃兵。

穷寇莫追在李怀唐这里没有市场,除恶务尽,契丹人被消灭得越多,反扑的可能性就越小。

宁远铁骑经过半夜休整,人精神,马抖擞,反观他们的追击对象,个个饥渴不堪,尽管他们先行两个时辰,却碍于黑夜无法提高速度,没过多久,便纷纷被宁远铁骑追上。

追杀是胡一箭和南霁云等神箭手的盛宴。

文人相轻,武人相重。敬重最常见的方式是比武。

草原上,一场射杀比赛无言而默契开场。

胡一箭马快,先拨头筹,前方百步的敌骑应声落马,一箭毙命。南霁云弓强,后发同样出色,一箭将敌骑从背后穿心。

射中目标已经不是比试项目,一招制敌方显英雄本色!

百里追击,两人同以九箭各取九个战果,臂力将尽之时,胡一箭弓把左手交右手,再取箭矢施放。

“哈哈,我败了!”南霁云坦荡荡,认输干脆,他没有左右开弓的本事。

第十箭出,胡一箭箭囊告空。

南霁云意犹未尽,拔出锋利的汉刀,豪情壮志:“再比刀!”

“谁怕谁!”

“杀!”

……

夜战和追击合计斩首八千余,契丹人元气大伤,可突于直属部可战之士几乎损失殆尽。

“可惜跑了可突于!”白孝德深感遗憾。

李怀唐不以为意,轻松笑道:“不用管他,我们兵分两路,你率五千轻骑北上,我向东,教化契丹三十六部!”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契丹人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可突于的羽翼尽除,他的内部竞争对手自会取他性命。现在最重yào

的不再是清除敌人的星点残余力量,而是去收取红利,消灭他们的潜力。

科尔沁草原上,游牧部落无数,听说有强敌入侵,都暂时躲到东北面和正东面避难去了,他们都以为将和往常一样,等敌人退却后再返回牧场。可是,天意从来高难问,人生之不如意十常八九的铁律又再逞威,他们自认强悍的契丹大军在入侵者面前居然如土鸡瓦狗,完败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第548章 3P之癖

在松漠都督府与渤海都督府交界的一座小山下,牲畜成群,一顶顶数不清的毛毡杂乱分布于于无边无垠的枯黄世界里,其中以山坡上的一顶大帐篷最为豪华.

从外面看上去,帐篷里居住的肯定是贵族,帐门外两名威武的士兵持刀分列左右。

帐篷里有三人,两人跪着,一人躺着。只不过同跪着的两人感受如天壤之别。

躺着的是一名女奴,头侧向一边痛苦地闷哼着,看不清她的容貌,不过肤色雪白诱人。

契丹贵族赤狼跪在女奴双腿之间,狂暴地发泄欲望,得yì

的目光盯在女奴身上两座有节奏晃动的肉团上,不时还示威地瞥向身侧一步外跪着的韩二郎。

女奴承shòu的痛苦仿佛全部传导到韩二郎的身上,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赤狼严令女奴换了个跪趴的姿势,然后带着戏谑望了一眼韩二郎,笑了一声,挺着坚硬从女奴高翘的臀后狠狠撞入……

女奴发出凄厉一身惨叫,差点趴倒被褥之上。

韩二郎的心头在滴血,双目紧闭脸上的肌肉在扭曲。

“混帐!给我睁开你的狗眼!”

赤狼怒喝,显然很生气,他的兴奋点在于当着韩二郎的面肆意糟蹋蹂躏韩二郎喜欢的妇人。不止是韩二郎,对于其余人都一样,只不过韩二郎喜欢的高句丽女奴姿色还不错,更能勾起他的欲望。

韩二郎不得不屈辱地张开眼皮,痛苦让他咬破了嘴唇。

赤狼哈哈大笑,更卖力地撞击,帐篷里,激烈的啪啪声不停歇……

韩二郎到契丹已有三年,幽州人,家里世代农夫,只因肤色黝黑臂力强dà

,被粗心横蛮的契丹武氏认为是铁匠,不分三七二十一抓了回去。自从被俘起,他只有完成农夫到铁匠的“华丽”变身,否则,他的待遇会更糟糕,与普通的牧奴一样,连每日的温饱都将成为奢望。

他的运气不算太糟糕,遇上了老铁匠田老头,时不时有像他这样滥竽充数的农夫会被契丹匠人揪出踢进牧奴的行列里等死。

跟着田老头做学徒,韩二郎上手很快,虽然被契丹人发xiàn

了端倪,却有惊无险,契丹人认可了他的学徒身份,通过抓捕获取铁匠与培训一名学徒在时间成本上相差无几,当然,还因为韩二郎气力惊人的大,打铁特有潜质。

在松漠都督府呆了三年,与大多数匠人一样,韩二郎都习惯了,反正吃喝不愁,还与一名高句丽女奴产生了情愫。契丹人给铁匠的待遇稍好些,允许他们娶妻生子以传手艺。为此,韩二郎向管制他的贵族赤狼申请娶妻,还未等到回音,突然有一天,契丹人火急火燎地将他们驱赶东迁了数百里。

因为原料和工具不齐全,到达目的地后,铁匠们无所事事,韩二郎清闲得发慌,再次向贵族赤狼提起这事。当他带着高句丽女奴忐忑地站到赤狼面前,意想不到的痛苦一幕发生了……

赤狼刚想到一个更刺激的姿势,却被进来报信的士兵打扰了。

士兵说有十数骑马匪在外围试图抢掠他们的牛羊。

赤狼暴怒,他统领两千骑兵,怎能容忍小小的马匪上门挑衅?不过,怒火更多是因为麾下的无能。

“蠢货!拉尔不花连区区十来个马匪都对付不了吗?”

赤狼口中的拉尔不花是他部落里的勇士,原室韦奴隶,被他赏识提拔为百夫长。

卫兵支支吾吾,表示马匪的马快,他们追不上,马匪去而又来,不胜其扰。

赤狼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去年开始,一小股可怕的马匪横空出世,神出鬼没,手段残忍,契丹三十六部没少受其祸害。在迁徙的路上,一小股可疑的马匪时隐时现,引起了他的疑心,不过幸亏安然无恙。可突于将契丹最重yào

的部民交给他管理,他不敢掉以轻心,如果被那些马匪杀掉数十上百的匠人,可突于不剥他的皮才怪。

“该死!将他们抓住剥皮!”赤狼连续一阵狠狠冲刺,将高句丽女奴弄昏了放才悻悻罢手。

“走!”赤狼胡乱扯起一件衣物裹上,吆喝亲兵随他去对付马匪,临到帐门,转头对亲兵道:“他们不能走,等我回来再尽兴!”

帐内陷入了安静,韩二郎默默地跪到高句丽女奴身边,用被褥覆盖在她身上。

高句丽女奴悠悠醒来。

韩二郎红着眼睛,抓住她的手,表情内疚又无助。

“二郎无用,救不了你,”

声音带着哭意,透露着绝望。

女奴两眼空洞无神,沉默了一阵,忽然道:“二郎,我们偷走吧,这里东去是大山,他们找不到我们。”

逃跑?韩二郎身子一震,这个念头,三年前他就曾有过,几乎所有的奴隶都有过,只不过一旦被契丹人抓住,下场很恐怖,届时,死亡是一种奢侈物。契丹人展示杀鸡儆猴的心态扭曲倒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望着心爱之人渴望的眼神,韩二郎痛下狠心,逃!

过了许久,赤狼回来了,怒气冲冲地回来了,那气急败坏的样子让韩二郎有一股痛快的感觉。

该死的汉奴,你敢嘲笑我?

赤狼从韩二郎的表情看到了让他自尊心受损的异样。

皮鞭毫无征兆地降临到韩二郎的身上……

赤狼挥鞭发泄了一会感到不过瘾,又将高句丽女奴从被窝里拖出来,让她与韩二郎跪在地上,摁着她的脑袋凑向自己两腿之间……

今天对赤狼来说不是好日子,先甜后苦,乐极生悲。

一名浑身血迹斑斑的士兵闯入了大帐,带着惊恐状喘着粗气道:“不,不好了,拉尔百夫长,他,他们,”

“拉尔怎么了?”赤狼又气又急,直想将这名士兵暴揍一顿。

“百夫长遇伏战死了!”士兵深呼吸后,所言惊人。

“什么?”赤狼果然惊呆。

马匪如同赶不走的的苍蝇,始终窥视着他地盘里的牛羊,他带着五百人追出营地,数次均以失败告终,马匪逃得很快。

他是去抓马匪的,没心情与马匪游戏,要耍还不如回大帐里和那名高句丽女奴颠鸾倒凤。见到马匪没啥威胁,也奈何不了他们,干脆撒手不管,让拉尔不花带人重复着无聊的赶苍蝇行为。

据逃回的士兵所说,拉尔百夫长不甘被戏弄,追出了数十里,结果遇到伏击,五百人只他一个硕果仅存。

“什么?他们有数千人?”

赤狼开始感到恐惧,他知dào

士兵没撒谎,能干脆利落吞掉他五百骑兵的必然很强dà

,无论人数还是战斗力。

不,他们绝对不是马匪!

事实告sù

赤狼,可突于主力完蛋了,否则,这里不会出现一股如此强dà

的敌人,他部落里的两千勇士足以应付境内所有的马匪,也足以威吓东边渤海国的野蛮人。

想到最近流言中,关于新鲜的敌人:宁远铁骑的传说,他的后背开始冒冷汗…

第549章 赤狼之死

赤狼再无心思作乐,赶紧传令所有勇士们集中迎敌.胡人向来散漫无纪律,再加上赤狼部的营地很大,部落将士一时难以聚齐。

帐篷里,赤狼胡乱地穿着衣物,刚到一半,大地忽然震动。赤狼惊骇冲出帐篷,全然不顾裤子松落脚下。站在山坡上,他看见,天际边,一条黑线由淡到浓,由薄到厚,伴随着隆隆奔雷,滚滚而来。

西来的庞大军队肯定不是自己人,否则早派快骑来联系了。赤狼凭经验听马蹄声判断对方至少有数万人,一个冲锋即可将碾得粉碎,连渣都不剩。

赤狼惊疑不定,实力如此悬殊,对手不厌其烦地引诱他的五百骑进入伏击圈根本多余,Lang费时间。

对面的李怀唐却不这么认为,他的目的是将所有的匠民一网打尽,在总攻前消灭大量的守卫有利于减少对匠民的误伤,同时还可以通过俘虏了解更多的情况,有助于战术部署。

擒贼先擒王!

根据俘虏供述,李怀唐让南霁云率五百名精锐的汗血骑径直奔向山坡上最显眼的大帐篷。

赤狼慌神了,他的战马在此前与马匪的追逐中Lang费了不少体力,回来后交给牧奴牵到山坡下加营养去,尚未被送回来。要命的是,他的作息之地,不允许牲畜来打扰,亲兵们对他的这条命令执行得相当彻底。所以,附近数百步不见战马影踪。

“该死的,还不快去给我牵来战马!”

赤狼一边狼狈地紧绑裤头,一边冲着身边的亲兵怒吼。两名亲兵灰头灰脸跑下山坡。

汗血骑飞速接近,契丹人即使是军营也鲜见栏栅,部落放牧之地其影更难觅,南霁云等五百骑毫无困难冲入敌营,从脆弱的毛毡上践踏而过,如箭头一样冲向赤狼所在。

赤狼很尴尬,处境两难,要么徒步向山顶上逃去,要么硬着头皮迎向敌骑奔去,两名亲兵正赶着战马艰难上坡。

“嗖!嗖!”两支羽箭陆续而至,半山坡上,赤狼的两名骑兵中箭落马。

眼看着战马即将到达,赶马的亲兵却被射杀,赤狼心焦如焚,对手神乎其技的箭术让他失去了向前十数步取马的勇气,慌忙转身,欲翻越小山逃生。

逃跑的企图受阻于一座“塔”,韩二郎高大结实的身躯挡住了他去路。

“该死的汉奴,你想干什么?快让开!”

赤狼习惯地扬手,可惜手上空空无物,慌乱之间,战刀和皮鞭通通都给忘带了。

或许积威已成为理所当然,恼羞成怒的赤狼完全没意识到对方远比他强壮,一拳砸在韩二郎的胸口上,将韩二击退一步。

“啊!”身后娇呼声尖锐。

韩二郎受到了刺激,狂暴怒喝,砸出人生以来最威武的一记铁拳,招式生涩难看,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力量,富有战斗经验的赤狼本能抬手格挡,同时飞起右腿……

电光火石间,只听“咔嚓”一声,赤狼手臂的骨头竟然活生生被击断。

赤狼惨叫一声踉跄退后。

韩二郎乘势大步踏上,又是排山倒海的一记重拳,赤狼在他面前如断了线的纸鹞,倒飞漂移,落地后顺着山坡滚下去……

山坡下,一队队铁骑从毛毡之间穿过,刀光划痕,箭矢破空,无情地屠戮着顽抗的契丹武士,另分出骑士将匠民隔离向一边,似在保护他们。

唐军!唐军来了!

韩二郎情不禁跪在地上痛呼。在他的眼里,这伙唐军威风无dí

,侵略如火,平时不可一世,貌似天下第一的契丹骑士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契丹人的箭矢和衣甲在他们面前几近无效,放眼望去,倒下的几乎都是契丹人。

“起来吧,我们是宁远铁骑!”

韩二郎的耳朵里传入了熟悉的唐言,尽管音调与他家乡话有所差异。他抬头看着说话之人,确实不是唐军装束,战刀也有区别。

宁远铁骑?

韩二郎疑惑地望着威武自豪的骑士,对方的身份相当陌生。

“我叫南霁云,宁远铁骑将军骑士兵!”

南霁云的兴趣在于眼前这名汉子的神力,他亲眼目睹了此人两拳绝杀他要奔袭的目标,所以,他放qì

了猎杀的机会,站到韩二郎的跟前。

“兄弟好力qì

!有兴趣加入我们宁远铁骑么?”

“你们,要抓壮丁?这,这宁远铁骑是干啥的?”

韩二郎戒心陡起,警惕地望着南霁云。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南霁云了解底层草民的真实想法,他想了想,指一指山坡下一边倒的杀戮,耸肩摊手道:“就像他们那样,取恶胡人头换奖赏讨媳妇。”

解答简单明了,朴实贴切,却不可思议,杀人换赏金?!韩二郎的脑袋晃得像拨Lang鼓。

南霁云只笑不语,他一点都不担心,声音说得再大,胸膛拍得再响,莫不如实jì

行动令人心动。上将军求贤若渴,对于这样的傻大个用金子砸也要将他砸下。

山坡下的战场基本已结束战斗,千余的契丹人不够宁远铁骑将士塞牙缝,战马几个来回,战场再无能够呼吸的契丹壮丁。

赤狼部专管冶铁,不用放牧,不过在东迁的过程中,十数个无防护力的部落依附过来,带来的牲口达到数十万头,全部成为宁远铁骑的战利品。

战利品中,还有大量的金银,海珠,珍贵毛皮,人参等。全部来自可突于多年积蓄的家财。

大量的战利品将乐坏了也忙坏了参军部的数十名参军。上下一片忙碌间,南霁云领着一名大汉和一妇人穿过,走到李怀唐面前。

听完南霁云的报gào

,李怀唐好奇地打量着大汉,饶有兴趣问道:“韩二郎?两拳击杀敌酋?”

韩二郎茫然点头,有意地将身后的妇人挡住。

李怀唐对他的妞没兴趣,示意亲兵拉过一头牛,指着壮牛笑道:“它就是契丹勇士,让我们开开眼界。”

见到有热闹看,附近的将军骑将士自发围了上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还未听说过谁能以拳头击毙壮牛的,哦,当然,与神的距离最近的上将军例外,李怀唐干出啥出格事,他们都认为很正常,不干啥才觉得稀奇。

那个,不好吧,牛啊,很值钱的……

韩二郎左顾右盼,最后求助于南霁云。

“打死这头牛,你身后的妇人就归你。否则归我!”憨厚巴交的韩二郎让南霁云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不得不给他打一针精神版的肾上腺素激素。

妇人一听,慌张紧贴在韩二郎身上,像一只过度受惊的兔子。

果然,韩二郎的野性被激发了,暴露的双臂青筋浮露,手指关节因为紧捏咯咯直响。

啊!一声暴喝,铁锤大的拳头突然砸在牛头之上,壮牛悲鸣,侧向踉跄数步,围观者被逼迫散开。

又一声暴喝,韩二郎跳上前再次拳击牛头,鲜红色的粘液从蛮牛的口鼻喷出,飘洒于空中。

几乎没有多余的间隔,更狠更重的第三拳紧接着轰击在摇摇欲坠的蛮牛脑袋上,这头庞然大物再也扛不住,轰然倒地。

“好!”

整齐的喝彩声发自肺腑,包含着惊奇,响彻云霄。

韩二郎陷入了癫狂,全然没注意作为对手的蛮牛已经倒下,肌肉依然紧绷,拳头紧攥,仿佛随时还会有蛮牛出现在他面前。

咦?蛮牛在拍我肩膀?

韩二郎不假思索,回身击出第四拳……

惊呼卡在众人的喉咙里,突然吊起的担心随着他们的上将军潇洒地将重拳化解于无形而安然落下。

李怀唐左手格挡开韩二郎不分青红皂白的铁拳,一记右勾拳将他揍成标准的大虾状。

“将军饶命!”韩二郎带来的妇人惊慌跪地求饶。

李怀唐没有理会她,自顾自说道:“力量强劲,只是出招的角度有些问题,多打两架就好了。”

接着转向南霁云,说:“杀敌酋者赏马两匹,牛五十头,羊千只。”

南霁云会意,乐呵呵对刚从痛苦中恢复过来,还懵懵懂懂的韩二郎使眼色:“还不快谢谢上将军抓你的壮丁?嗯,难道对赏赐不满yì

?”

“壮丁?!”韩二郎反应不过来,来自身后着急的指捅及时提醒了他,“满,满yì

,满yì

。”

也就是说,从这刻起,韩二郎悄然被送上入了草原富人排行榜,嗯,前五百强吧。

铁匠者,大多数身材魁梧,力量惊人,李怀唐当然不会错过抓壮丁的机会,以韩二郎为榜样,牛羊金钱为饵,大肆诱惑这些终日与铁锤打交道的大汉。

俗话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了韩二郎的现身说法,不费多少口舌,一支两千多人的新军组成,乐得李嗣业见牙不见眼,其中一半身材高大的铁匠被归入了他的陌刀军。

李怀唐下令原地休整十数天,期间不断派出骑兵扫荡契丹诸部。十数天后,白孝德凯旋而回,两军会师,战果丰硕,牛羊达到了两百万头,俘虏过三万。契丹人役使的各族奴隶成了李怀唐的兵源,三千余各族青壮善骑被遴选入伍,宁远铁骑的东征大军滚雪球般膨胀到两万人。

第550章 长安惊闻大捷

北方草原干冷的北风已豪吹多时,而长安依旧被绵绵秋雨所笼罩,水灾导致长安的米价猛窜了十几个涨停板,去年还只有十八钱一斗,今年想换一斗米得花百二十钱.

本来,长安居民开门只有一件事:今日米价几何?

随着唐军在幽州惨败的消息传来,长安城又多了一个议题。若在平时,战败顶多激起居民们因爱国热情得不到满足的愤nù

,然而,今年是多事之秋,长安居民们被填肚子的大米煎熬得焦头烂额,芝麻大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都可以被无限放大,幽州战事亦然。

在有心人推波助澜式的描绘下,宁远李怀唐成了郭英杰以下万骑精锐全军覆没的罪魁祸首,死一万次都不足以谢罪。

长安居民积郁已久的怒火顿时找到了宣泄口,矛头直指李怀唐。

怒骂也好,指责也罢,过了嘴瘾,烧过心火,还得继xù

为明天饭碗里的米粒奋斗。

西市的一家米铺前,人满为患,汹涌的人群烦躁地拍打着米店的木板大门。

米店的侧窗小心翼翼被从里拉开,露出一个小厮面孔,对着人群喊:“别拍了,想买米的话都排队,不然东家不敢开门!”

慌乱了一阵,米铺前终于形成一条不见尾巴的人龙。

队伍缓慢移动,排在后列的人们焦急不安,不时翘首举目,烦恼迅速变成唠叨和怒火。

民甲:也不知dào

轮到我还有没有米。

民乙:有又怎样?解决了今日,过不了明天。

民丙:此话怎讲?圣上不是要迁去长安么?等达官贵人走了,就没那么多人和我们抢粮食了。再说,圣上已任命京兆尹裴耀卿为河南转运使兼江淮转运使,赈灾的粮食将陆续转运到关中,我们只要熬过今年,明年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民乙:你懂什么?幽州告急,朝廷肯定要发兵增援,大军未齐,粮草先动,粮食首先要满足军需,往后啊,关中粮食只有更紧缺。

言论传开,人群咋呼,继而激动,骚乱。

恰巧米铺宣bù

米粮告罄关门谢客。

尚未买到粮食的居民们暴怒。

“都是李怀唐闹的灾,天灾我们认了,人祸无可恕。”

“对!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找宁远商队算帐去!”

幽州败因经过多日的热传和谴责,人们的思想里早已积聚了大量的暴力干柴,遇上星火,迅速形成燎原之势。

汹涌的人群纷纷扑向西市里的宁远商队,洗劫潮从粮铺逐渐扩展到其余,从宁远商家波及到凡是与宁远商队有瓜葛的商家,甚至到所有的胡商,暴力事件愈演愈烈,从西市蔓延到了东市,直至朝廷调动数千金吾卫将士进驻两市才平息了骚乱。

骚乱如同一颗炸弹震动全城。

太平公主旧宅如临大敌,大门紧闭气氛异常紧张,只因千夫所指的李怀唐的一群妻子入住其中。这座占地极广的府邸是李隆基给李怀唐的赏赐,作为他尊附大唐的恩宠。

宽大的会客厅内,十余绝色莺莺燕燕聚于其中。

“气死我了,”安心小魔女的忿忿声,“本来一早是要去放粮赈灾的,都被这些暴民给破坏了。”

“妹妹别闹了,这些天,我们都好好呆在府里别出外,等李郎回来再说。”裴若兮苦笑,今天如果不是护卫拼死保护,后果不堪设想。

“不要啊,千里迢迢来一趟长安,难道只为了闭门思过吗?”小魔女不甘心而抗议。

美人们能到长安来,都拜若兮夫人所赐。裴光庭病逝的消息传到宁远城,裴小娘哭晕过去,在一众美人的怂恿串撮下,成就了此行。她们到达长安之时,有关她们夫郎的“罪责”传言正沸沸扬扬甚嚣尘上,让她们心惊肉跳。经过商量后,美人们打算请所有来自宁远的商家放粮赈灾以减轻相关的负面影响,却不料局势恶化得如此之快。

“是啊,暴乱已被金吾卫驱散了,我看应该没啥事,宵禁令都没有。再说,我们不是还有护卫么?”安洛儿难得与小魔女同气连枝,站到同一战壕里。

裴小娘摇摇头,坚决不同意,她性本谨慎,自河西遇袭后处事更加小心翼翼。

小魔女嘟着小嘴,毫不掩饰地埋怨:“坏蛋李怀唐,咋就不干点好事呢……”

随着上将军府府邸里的妇人越来越多,苏紫紫的日渐养成“大妇”风范,她最不能容忍诋毁爱郎的言论。

“妾身认为,李郎行事自有深意,外人怎么想我们管不着,但我们绝对要与夫郎同舟共济,否则,家法无情!”

“家,家法?!”小魔女扑闪着大眼睛,瞪着苏紫紫,她一向无法无天,才不会害pà

什么家法。

除了不知内情的小魔女外,玲珑双姝,水柔儿等美人的脸上都露出极其古怪之色,似笑非笑。

苏紫紫才意识到话说得太快太顺口了,不由俏脸绯红,尴尬地低啐一口。

“咳咳,李郎真荒唐……”苏紫紫不得不部份同意安心小娘的说法,家法怎能与闺房秘事连接在一起呢?

“总之,若兮妹妹说得极是,在李郎凯旋归来前,我们耐心等待就是。”

见到苏紫紫支持裴小娘,众人只好打消小心思。虽说同为上将军夫人,个个平等,却总有先来后到,在美人们的心目中,均默认了苏紫紫的“大妇”地位,此次若无紫紫夫人的拍板,她们谁也来不了长安。为了来长安,苏紫紫甚至忍痛将儿子交予留守的叶姬和柳美人照顾,可见她游览历朝古都的心情比谁都着急,既然“大妇”镇定沉稳,她们随波逐流总不会吃亏。

局势与风云一样,美人们还在为她们的夫郎担忧之时,长安城东春光门,一八百里加急快骑从雨幕中飞驰而入。

“都山大捷!宁远铁骑千里奔援,重创契丹,斩首过万,俘虏九千!”

洪亮的报捷声清晰传入路人的耳朵里。

什么?大捷?唐军不是全军覆没了吗?怎么,怎么又成了大捷?究竟谁是谁非?

人们不可置信莫衷一是,仿佛掉入了云里雾里……

第551章 原来如此

胜业坊仅挨兴庆宫,坊内并无一家豪宅,亦非衙门所在,但是其内的权贵不比邻居的皇城少,尤其到了旬日,官员云集,热闹之象丝毫不逊于平时隔壁朝圣的情景,即使天气欠佳也阻挡不了他们趋之若鹜的热情.

又逢旬日,无需上朝不用办公,一如往常,多数官员便服出游,打着减压的旗帜到风月场所体现民生去了。至于如何个体验法,或许可以从新科礼部尚书、黄门侍郎李林甫身上窥豹一斑。

李林甫很识事务,自从攀上武家这层关系后,几乎与武家兄弟形影不离,到胜业坊检查身体的乐事当然得唤上他们。

唐风开放,风月场所内更是百无禁忌,三人同一个包厢内即兴发挥,与数名陪酒花娘奋战。

场面极其混乱,荒诞刺激。李林甫神勇耐战,花娘告饶连连,倒是武家兄弟的细雨微风显得落下风。

“二郎兴致不高?”李林甫向着武信询问,胯下对花娘的动作依旧如故。

武信尴尬笑笑,倒是停了下来。

“庸姿俗粉,Lang费精力。”

“这好办。”李林甫转脸向一旁侍女,厉声道:“还不快去让你们东家换个像样点的,嗯,就要渺渺!请她过来。”

“哦,是。啊,不,渺渺她……”侍女红着脸本能应了声,听明白后陷入了为难境地。

“什么可是不可是?让你去就快去,信不信我砸了这场子?”李林甫怒瞪可怜的侍女,平时人前的笑容不翼而飞。

武信好奇问:“渺渺?哪个渺渺?”

李林甫马上换上荡荡的笑容:“扬州新来的一个雏,容貌惊为天仙,神韵醉人,听说还未**呢,嘿嘿,保管二郎喜欢。”

“二郎的心啊,都挂在太平公主旧宅里了,念着李怀唐的玲珑夫人呢,其余人等落不入他的眼帘。待会这个渺渺来了,还是我吃亏点吧,哈哈……”正在埋头苦战的武忠听说有天仙美人,性趣盎然,战斗力陡然增强。

“玲珑夫人?”李林甫好奇地望着武信。

“我就不明白了,李怀唐一介武夫,怎能艳福至斯,将拔焕城商家的一对孪生小娘收拥入怀?真别说,那对姐妹的姿色,简直是眼睛的大餐无可挑剔,难能可贵的是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可惜了……”

武信很坦白,言语之间尽是酸溜溜的味道。

李林甫哈哈大笑,“二郎果然性情中人!没关系,不就是玲珑姐妹么,等事成后,保管如二郎所愿。”

“嗯,理应如此。不过,西北望,催心肝啊!”武信的眼里满是憧憬和迫不及待之情。

渺渺没请来,倒是东家随着侍女来了。

“哎哟,李尚书,招呼不到,还请多多包涵!”冼大郎可掬的笑容堆挤在胖乎乎的脸上。他的境界已经炼到在肉虫横行的场面里无动于衷。

李林甫怒道:“谁让你来?我的渺渺呢?”

冼大郎脸不改色,笑意依然:“诸位见谅,渺渺她只是本店贵宾,卖曲不卖身。”

“放你娘的屁!莫非她要对鸟弹琴?”

李林甫向来笑脸待人腹下另谋一套,今见山寨版,怎么看对方的笑容就觉得怎么恶心。

武忠在旁阻止了李林甫,对冼大郎道:“好个卖曲不卖身!呵呵,鲜花得慢赏,醇酒要细品。我喜欢!更衣,有请渺渺!”

冼大郎没动脚步,不紧不慢道:“诸位要失望了,渺渺她,其实不止渺渺,店里空闲的花娘都到街上去打探消息了。”

“些许抢米骚乱值得什么大惊小怪?快让她回来。”武忠不以为然。

谁知,冼大郎还是不动,只听他说:“骚乱已平,确实没啥好kàn

头,她们关心的是幽州八百里快报。”

“幽州快报?!”三条肉虫始觉有点名堂。

冼大郎还是那个笑容,接着道:“都山大捷,灭契丹胡两万。”

“怎么可能?!”三条肉虫惊起,面面相觑。

“我也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八百里快骑入城时是这么喊的,一直这么传入兴庆宫的。”

“更衣,更衣!”

肉虫们慌张地找着各自的衣物……

大捷喜讯很快得到证实,官府贴出了紧急布告。

京兆府外,东西两市外,人头涌涌,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有识字的,站在布告前得yì

地大声念着:“……奚族倒戈,致幽州唐军被围,郭英杰将军血战而死……宁远铁骑及时增援,唐军奋起反击,先败后胜,斩首万二级,俘敌近万,战马和粮草无算……唐军奉命乘胜追击收复营州,不日凯旋至……”

大胜?

没败?

不用耗占赈灾粮?

万岁,唐军万岁!

群情激昂,振臂高呼,一时间,长安城被迸发的爱国热情和欢喜替代,没有人在意布告是否合情合理,他们只关心胜败,只关心粮食。

兴庆宫,勤政务本楼上,李隆基脸无表情,淡淡地望着冒雨自发走上街头庆贺的民众。

“将军认为朕不该淡化李怀唐之功?”

高力士恭谨地站在他身后,轻声道:“陛下圣明,臣不敢妄自揣度。不过,臣倒以为,长安居民刚刚砸了李怀唐的摊档,如果让李怀唐占首功,这不是狠狠地扇了民众们的耳光么,让他们何以自处?”

李隆基摇头,苦笑:“若非粮食欠缺,需yào

稳定人心,朕才不会出此下策。”

高力士心似明镜,所谓的缺粮,其实是三份天灾,七分人祸,市面不见粮食并不代表匮乏,只不过都囤积在贵族豪强和皇亲国戚们的仓库里,趁着幽州战败的利空,依靠吸取千千万万草民血液为生的权贵们毫无忌惮地将粮价推至无以复加的地步,以致于造成今日的抢粮风潮。

既然如此,最高领导人在干嘛?警察叔叔呢?

哪能这么简单?权贵的利益错综复杂,动一发而牵动全身,甚至危及到帝位根本。

所以,皇帝视而不见,大臣们揣着明白装糊涂,互相掩啊掩,盖啊盖,把问题和危机做大做强,让聪明的后代去解决,谁知后代解决不了,只好疲于应付此起彼伏的割据杀戮和造反,辉煌的大唐王朝就此土崩瓦解……

迁都,乃至江淮粮食漕运关中均非解决问题的良策,都没抓住问题的本质,只解决了虚浮的表相。

有经纬济世之才如李隆基岂能不懂其中道理,只不过他更愿意慢火治国,李怀唐及时雨般的战功成为他手中对付粮食危机的一张王牌。

承载圣意的布告里明说:唐军主导了胜利缴获甚丰,并主导乘胜追击的北伐,;而潜意思是:幽州军损失不大,粮草充裕,战争有望结束,有良心的权贵们,赶快降价,没有你们炒作的空间了……

外行凑热闹,内行看门道。李林甫与武家兄弟虽不懂兵事,却知dào

些内幕,而且从布告的字里行间能读到某些信息。

从胜业坊回到武家,三人聚在一起消化所得信息。

“这李怀唐莫非卫国公托世竟如此厉害?”武忠开始为自己选择李怀唐为敌而感到不安了。战神李靖卫国公打遍天下无dí

手,战功赫赫,李怀唐似可与其并驾齐驱。

“此人运气好而已,没啥值得惊奇的。”武信很不服气。

武忠摇头,他心里明白,以客军之势,让回纥联军吃瘪逃回漠北,然后大摇大摆越过支持契丹人的东突厥领地,背袭契丹人,期间肯定少不了连场大战,不能再简单归功于运气问题,没有睿智是无法从这些胡人的夹缝中生存的,更遑论大捷。至少,他认为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壮举,而李怀唐办到了。

“回纥人无能至斯,中看不中用!”

武信恨铁不成钢,将责任推诿在骨力裴罗身上。

武忠道:“讨论这个已无意义,如果所料不错,李怀唐将继xù

大败契丹人,收复营州等地。只怕圣恩更重,日后再难以对付他。”

李林甫不以为意,冷笑道:“功劳是双刃刀,既然回纥人和栽赃都拿他没办法,干脆捧杀他!”

“捧杀?”武家兄弟听得糊里糊涂。

李林甫道:“对,让他的威望比圣上还高。”

“嘶!”武家兄弟明白了,高处不胜寒,威望之高处,历来只能由一人占据,那就是最高领导者,逾越者从来没啥好下场,尤其是兵权重者。

“嘿嘿,我这就安排他们再去煽煽风,点点火。”武信贼笑着急急脚欲走。

李林甫阴笑:“不忙,借两名回纥人当反面教材会更好……”

当夜,驿馆内,仆固怀恩的手下有两人莫名其妙失踪。

第二天一早,两名五花大绑的回纥人被押送至太平公主门前……

侍卫赶紧向紫紫夫人报gào

说回纥人在门外当众认罪,承认勾结东突厥意在谋害宁远铁骑,阴谋失败又再上长安构陷污蔑,甚至煽动不知情的民众暴乱。

“岂有此理!”美人们咬牙切齿同仇敌忾。

尤其是小魔女,她对回纥人非常敏感,听说罪魁祸首乃回纥人,当场暴起,拿着时刻不离身的皮鞭冲向门外。安洛儿紧随其后,手里拿着的却是弯刀……

“两位妹妹,切莫鲁莽!”裴小娘相当紧张,想追回小魔女她们,然而,却迟了……

第552章 张守硅的洗尘宴

秋去冬又来,可边令城丝毫感觉不到冬天的寒意,脸上洋溢着的笑容能让人体会到春天般温暖.

边大总管非一般好的心情缘于宁远铁骑斥候带回的天大喜讯,他第一次感觉到国公的荣耀与他距离如此之近。没随军出征并不影响他分功的想法,谁让他是行军大总管呢?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功劳叫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此功名仿佛就是为他量身订做!

斥候一再确认,宁远铁骑深入契丹人腹地,再次取得辉煌的胜利,斩首近两万,俘虏三万,收获牛羊等牲畜两百万头,战马过万。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只有见到缴获物资证实战功才能让人放心。几天来,边令城的唯一工作就是站在榆关城头,翘首等待,望眼欲穿。

关外,数匹快骑踏尘飞来。

“凯旋了,他们凯旋了!”

乌知义快马回报。其实用不着他多此一举,北面天际边已出现厚实的黑线。

“快,快出迎!”边令城激动地小跑下城头,爬上备好的战马,前呼后拥出关。

李怀唐果然厚道没打折,单从俘虏的数量和构成即可判断战果的含金量,妇孺是一个民族可持续发展的最重yào

构成,契丹人绝不会坐视其部落的妇孺被掳掠,既然李怀唐带着她们回来,那就意味着契丹人的惨败。

“头颅不要给我!”边令城恶心状望着来向他邀功的封常清,坚决拒收代表战功的契丹人人头,转向跟随的乌知义和赵含章,用命令的口吻下令:“你们去给他清点战功。”

赵含章已去职,被调任名存实亡的安东都护府任虚职,不过他的遭遇要比上司薛楚玉好,薛楚玉已致仕。所以,他只能帮边令城打打下手。

边令城撇下调戏他的封常清,露出可掬的笑容迎向李怀唐。

“上将军辛苦了!”

一句问候,也是一句试探。

李怀唐明白他笑容的含义:“大总管运筹帷幄,调送粮草更为辛苦,此战大胜,大总管功不可没!”

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抛出砖头即能引来玉石。

边令城一听,心里欢喜得不得了,表现在两只小眼睛上是两条几乎成线的细缝。

受之桃李,当然得报之琼瑶。只听边令城靠近小声道:“上将军尽管放心,回纥人与东突厥人的龌龊我定当向圣上禀明。”

李怀唐也很识时务,向后挥挥手,亲兵牵上数头满载财货的骆驼。

“大总管遗失在金山耶夫山口的辎重被我找到了,正好完璧归赵。”

边令城一愣,继而舒心大笑,笑意似乎会传染,传染到李怀唐的脸上……

从榆关到幽州城,数万俘虏以及庞大的牛羊群如同游行示威的队伍经过,震惊了沿途军民,整个幽州为此而沸腾。对契丹人的作战中,幽州军民见惯了成败,但是鲜有大捷,更未曾见过如此丰硕的战果。宁远铁骑将他们带入了如梦如幻的境地,一切是那么的匪夷所思!

幽州城下,李怀唐又见到老熟人,新任幽州长史、营州都督张守硅。

“人生何处不相逢!”李怀唐握着这位差点抢占了他宁远城的大唐名将之手一番感慨。

张守硅落落大方:“上将军战绩傲人,可喜可贺,实乃我等之楷模!大唐有上将军这样赤胆忠心的盟友,甚幸!”

“哪里哪里,过誉了,汗颜汗颜。倒是张长史战功赫赫,威震吐蕃,尤其是当年瓜州之空城计,堪称兵史上绝唱,我辈望尘莫及啊!”

识英雄重英雄,两人你来我往大肆吹捧,甘之如饴。

边令城心情好,没有计较张守硅对他的忽略,笑呵呵地打断两人的寒暄,催促入城。

幽州城军民列队迎接欢呼,有如未来京城献俘仪式的预演,让边令城心花怒放。

张守硅在幽州城的胜捷楼摆下了盛宴款待凯旋大军。

说是盛宴,其实胜在人多,酒肉却寒碜得很,每张案桌上只有一小蝶肉食,酒一小壶。

“张长史如此看得起我们?”边令城冷眼相待,阴骛之气积聚脸上。

张守硅黑着脸,冲管记王悔怒道:“你就这么筹备的?莫非私饱中囊了?”

王悔慌忙请罪:“属下办事不力,请长史责罚!”

“来人,给我拉下去重杖五十!”张守硅怒不可竭,当众欲处罚王悔。

卫士应声进来,拖着王悔往外走。

“等等!”李怀唐伸手阻停卫士,淡淡笑道:“呵呵,我看这位兄弟似有难言之隐,长史何不给个机会让他说清楚?”

张守硅对王悔道:“还不快谢过上将军!”

王悔道了谢,期期艾艾说出了缘由。幽州连年兵灾民不聊生,粮食无以为继,再加上今年秋季多雨,道路不畅,朝廷转运的军粮多有延迟,而且都山一战,死伤甚众,需yào

耗费大量的钱粮抚恤遗属。诸多问题让幽州财政捉衿见肘,顾此失彼,今日的盛宴还是向商人举债才凑齐经费云云。

李怀唐恍然大悟,敢情这两位史上金鸡奖最有潜力候选人在向自己演双簧,意在他缴获的大量牛羊财物。

“王管记有话直说,需yào

多少牛羊?”李怀唐快人快语。其实他心里清楚,宁远距此万里之遥,路途多荒漠,大部份地区无水无草,赶着这么庞大的牛羊群回去很不现实。与其Lang费在路上,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即使张守硅不来这一出,他也会提及。

在张守硅的认识里,李怀唐的另一面是市侩商人的形像,见到李怀唐如此爽快,不由浮想翩翩。实jì

上,多想也无用,可供他选择的余地不多,今年灾害严重,关中闹粮荒,朝廷无暇顾及幽州,李怀唐从契丹人手上抢掠回来的两百万头牛羊无疑是他的及时雨,可以极大地缓解幽州地区粮草不足的局面,迅速让幽州恢复元气,所以,为辖下民生计,他只好厚着脸皮将手伸向友军。

王悔不负将望,直接省略了客套推辞,狮子大开口:“多多益善!”

宁远铁骑众将愤然怒视,从契丹人手中获取的战利品一半是他们的财产,王悔的要求无疑是对他们的抢劫。

“一半,百万头牛羊如何?”李怀唐语出惊人,馈赠远远超出在场所有人的心理价码。

“上将军!”胡一箭失声惊呼,他有点怀疑主将是否中邪了。

李怀唐摆手示意胡一箭淡定,笑着望向张守硅。

果然来了!免费的午餐只存zài

传说中。

张守硅会意大笑。

“上将军是直爽之人,有何条件但讲无妨。为上将军效劳,老夫乐意之至。”

接下来,张守硅目瞪口呆地望着李怀唐从部将手中取过一张纸,递到他面前。他这才明白李怀唐早有准bèi

,自己操之过急,倒欠下了对方一个人情。

李怀唐的条件不过份,作为助战的盟军,无论如何,大唐理应满足这些要求。

冬天到了,宁远铁骑不可能冒着严寒回去,需yào

一个驻地,粮草,取暖和生活等物资,尤其是草料,宁远铁骑所缴获的战马牛羊都离不开干草。

张守硅不动声色将列有要求的纸条转给边大总管。

“请长史在职责范围之内办理。”边令城的回答滴水不漏。

“好,那就请上将军驻军于檀州,所需物资,王管记会与上将军接洽办妥的。”张守硅是个有担当的人,很快做出了决定。

檀州位于幽州之北,隔着长城与奚族人的地盘,饶乐都督府相望。张守硅将宁远铁骑安排到那,除了减少可能的扰民行为外,更多出于借助李怀唐的威名镇慑奚族人,为他经营幽州赢得宝贵的时间。

双方各取所需,需求得到满足,自然皆大欢喜。酒肉是少了点,却不影响气氛。

宴会临近结束,有士兵进来向张守硅汇报抓到一名偷羊贼。

“砍了!”张守硅不假思索。他的信条是,乱世当用重典,重典方能威慑宵小。

“可,可是那胡人拼死喊冤,说是寻回丢失的羊只而已。”士兵为难道。

“带他上来。”边令城忽然阴声柔气道。

盗羊胡被押了上来。

“我发安民告示在前,你盗羊在后,砍你脑袋何冤屈之有?”张守硅厉声喝道。

胡人不辩驳,理直气壮回应:“大夫不欲灭契丹奚族两番耶?何故要杀壮士?”

语毕,众人莫不惊奇,一般小贼何来如此胆量?

“哦?”张守硅奇之,仔细打量,只见胡人膀阔腰圆,满脸络腮胡须更显其凶悍之气,心下顿时萌生惜才之意。

“壮士何名?”

胡人道:“大夫可称我为阿荦山。”

“嗯,阿荦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责你二十杖,自到王管记帐下签到听侯调用。”

张守硅军旅多年,深谙恩威并济之道,从砍头到杖责,既维护了律令的威严,又能使壮胡产生畏惧之心,为其所用,一举两得。

一旁的李怀唐不置评论,只是淡淡地笑着做好他的观众本份,不过,如果他得知胡人的另外一个名字,就不会如此无动于衷了。

第553章 安禄山

到了檀州,李怀唐心中释然,张守硅果然在十二生肖之外,属性老狐狸.短短的时间里,居然能面面俱到,既满足了双方的意愿,又尽最大可能榨取宁远铁骑的剩余价值,直将李怀唐当成了他的免费戍边将。

站在檀州北的长城上,李怀唐甚至能看见北面零星的奚族游骑身影。

“老孙,对面平时也这般安静?”

陪在李怀唐身边的有一名孙姓向导,憨厚老实的庄稼人,以一头羊的酬劳受雇于宁远铁骑。

宁远铁骑进驻檀州,带来了大量的牛羊,将士们大肆用牛羊与当地农户交换麦粮和干草,居民们从原先的担惊受怕迅速转成眉笑眼开。宁远铁骑将士出手大方,牛羊几乎是半换半送给他们,一夜之间,家家户户的厨房里都难得地出现过年都鲜见的荤腥。当地人自然对宁远铁骑极具好感,军民鱼水情之深不是喊几句口号可以表达的,当听说宁远铁骑要请向导,老孙便自高奋勇抢着来帮忙。

老孙慌不迭回答:“对面是奚族人的牧场,奚王与我们关系好的时候,他们的牧民就会赶来牲畜在此放牧,今年奚族背叛,怕唐军报复故不敢来了。”

奚族人的地盘夹在大唐与契丹之间,历任奚王的表现就像一根墙头草,时而向大唐抛媚眼儿,转眼又对契丹人投怀送抱,更多时候是在利用契丹骗取大唐的财物。

“不过,”孙老头笑道,“上将军大败契丹人,奚人恐怕要吓坏了,我想,很快就能见到他们来请罪的使者。”

“请罪?每次都只是请罪了事?”封常清听出了某些端倪。

孙老头默然,确实如此,每次奚族人背叛大唐事后基本都不会受到惩罚,朝廷似乎更在意他们称臣归附的态度。

“没办法,朝廷要对付契丹人,树敌太多对我们反而不利。”孙老头想起了什么,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李怀唐听了皱眉头,觉得老实如孙老头说不出这样的场面话。

“你自己想的,还是听人说的?”

“嘿嘿,我们的明府说的,他还说了,幽州的薛使君也这么认为。”孙老头挠着脑袋讪笑着。

封常清义愤填膺:“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奚族人得为他们的背叛付出足够的代价,否则反复永无止境,以后还有第三个,第四个都山之叛!”

历史上确实如此。十数年后,时任幽州军政一把手的安禄山率领大军出击松漠都督府,以两千奚族士兵为前锋,结果最后关头又见奚族士兵集体倒戈相向,以致于安禄山差点全军覆没,仅数人逃回,数万唐军将士身死异乡。

说话之间,北面十数骑踏尘而来。

鹰骑的斥候把他们抓过来,一审问,才获悉是孙老头口中的奚族请罪使者。一共四人,其余马匹运载的是他们请罪的“诚意”。

李怀唐与封常清对视,发出阴森森的笑意,忽然拔刀扔给封常清。

“将他们的耳鼻割了!”

封常清乐意受命,凄厉的惨叫声在长城上久久回荡……

奚族使者怎么也想不到此行会有血光之灾。请罪对于他们来说是老马识途轻车熟路,只要装出极度的恐惧和恭敬往幽州节度使面前一跪,再来一段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的悲情哭诉,将所有过失都描绘成契丹人屠刀下的被迫之举,完毕,心愿自然能达成。至于随后幽州节度使声色俱厉的指责恫吓,无关痛痒,如果不想听可以自动屏蔽。如此云云,过些时日,朝廷的圣旨到,他们即可屁颠屁颠带着装孙子的回报返回向他们的奚王复命。

敢情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升起了,唐军的表现与从前判若两人。奚族使者琐猥捂着冒雪的鼻子和耳朵,忍痛看向西方,可惜天气不佳,厚厚的云层挡住了阳光光线,无法确定太阳的所在位置。他不敢停留,带着三名与他同病相怜的部下,急驰北返,他更不确定身后那些疯子会不会改变主意割下他的人头。

下长城的一路上,孙老头忐忑不安,欲言又止。

李怀唐视而不见,笑问:“老孙,熟悉北面的路么,给我做向导?”

孙老头惊得连连摇头,先不说能否击败奚族人全身而回,如果私下带着宁远铁骑去奚族人的领地里,日后官府多半饶不了他。

胡一箭被老头的怂样憋出火了,怒道:“怕甚?立功了上将军赏你俩胡娘,大不了跟着我们去宁远城,哪里的生活可比你现在的日子滋润得多。”

“啊?使不得,使不得,逃荒会连累全族的。”孙老头吓得脸色煞白,不停地摆手晃脑。

李怀唐没说啥,打奚族人不过一时之意气,或许代表着潜意识里的一种不甘,找不着李忠心的下落始终让他耿耿于怀。

回到檀州驻地,李怀唐遇上王悔。王悔带来了他需yào

的首批马料,有数千车之多。

“动作挺快啊!”李怀唐很满yì

,许了个赞赏的眼神。

王悔很谦虚:“多亏了上将军无私赠予的马匹,不然,我也运不来那么多草料豆饼。”

李怀唐无意中瞥见跟在王悔身后的一名高大胡人,觉得他挺眼熟。

“哦,”王悔察觉到李怀唐的异样,忙介shào

,“阿荦山,渔阳捉生将,张长史的假子。”

假子即是义子。难以想像这胡人的际遇,十数天前还是一名落魄的盗羊贼,转眼就让名满天下的张守硅收为义子。

王悔仿佛看出了李怀唐的疑惑,解释道:“阿荦山神勇,才为捉生将数天便立下功劳,带人出关活抓了两名奚族斥候。”

阿荦山的脸上露出一丝得yì

之色,嘴上却谦虚得很:“王管记缪赞了,与上将军相比,区区小功实在不值一提。”

李怀唐望了眼这胡人,不知为何,心里冒起一股莫名的厌恶感,也就没有与他多说,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就拉着王悔去商洽下一次物资的交接。

望着李怀唐远去的背影,胡人恶狠狠地啐了口。

“呸!你算什么?敢如此轻视于我,总有一天我安禄山要你匍匐在我脚下求饶!”

阿荦山,突厥语战斗的意思,引申为战神,好勇斗狠的安禄山喜欢这个名字,后来随着母亲改嫁,才换姓名为安禄山。

第554章 结怨

檀州城小,也没有足够的房子,容不下宁远铁骑这尊大神.两万名将士只好在城外扎营,将士在北,三万妇孺紧随其后,统统入住帐篷。

从契丹裹挟回的俘虏基本以年轻的妇人为主,她们是将士们的红利。作为凯旋后论功的奖赏,她们受到了不错的待遇,只负责看管牛羊等清闲杂务。

王悔送来的草料一部份需yào

用于牛羊的饲养。安禄山随车进入了后营。

后营里清一色的妇人,看得安禄山等唐军将士眼睛发绿。

“你们还带着妇人出征?”一名唐军士兵十分羡慕宁远铁骑的福利,跳槽转会的想法自动浮现于表情之上。

领路者南霁云骄傲道:“她们全是从契丹人手里俘虏来的。”

“啧啧,百里挑一都足够你们上将军夜夜笙歌,旦旦而伐了。”唐军将士更羡慕李怀唐的艳福。

雷万春怒道:“呸!我们上将军能有你想的那么荒荡无耻么?”

南霁云笑而不言,宁远城里,上将军府内,天仙般的美人盈房,或许这才是上将军对这里视而不见的缘故。

士兵们在卸车,在扯淡,没有人留意安禄山的去向。突然,慌乱的尖锐呼叫声从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十步外,刚刚领头的唐军胡将正荡笑着轻薄一名艾妇。

南霁云尚未作出反应,一道健壮的黑影从他身后冲出,一闪而过。

韩二郎!

南霁云认得这个独特的背影,平时韩二郎讷于言,听令而行,不知今天什么刺激到他,以致于鲜有地一反常态。

韩二郎暴喝,虎虎生威一拳直取安禄山。

安禄山大吃一惊,不知如何惹了这位大力神,急忙向后倒退两步,避开他自忖抵挡不住的一记重拳。

“你什么人?”安禄山拔刀对峙。

韩二郎不答话,将惊慌失措的妇人拉到身后,怒气冲冲地瞪着安禄山。

“住手!”

南霁云怕韩二郎吃亏,及时介入争端。韩二郎力qì

惊人,被“抓壮丁”为上将军的马前卒,由他负责教导。这个憨大汉有点笨,学艺慢,好在力大无穷,同是一根狼牙棒,技艺远高一筹的雷万春需yào

打醒十二分精神才能降服他。但如果赤手空拳的话,韩二郎连普通持刀士兵都打不过。

南霁云已经明白韩二郎爆fā

的原因。躲在韩二郎身后的妇人名崔氏,两人情投意合,不日即完婚。崔氏颇有几分姿色,肤色白嫩,在后营里显得出类拔萃,容易吸引异性的眼球,为之神魂颠倒者不在少数。有道是君子之不端至于梦想,小人之不端付诸行动,眼前这名唐军将领明显属于后者,且大胆妄为。

安禄山也看懂了部份,不以为然道:“不就一名高句丽女奴么?我买下就是。”说着,伸手到怀里逃出一个钱袋子扔到韩二郎的脚下。

韩二郎气得脸色发紫,手指关节因拳头紧握而咯咯直响,正欲扑上前教xùn

安禄山,南霁云拦住了他。

“你听清楚了,崔氏是二郎即将过门的妻子。谁敢再闹事休怪我无情!”

如果不是念在对方不知内情,南霁云必然会打断他的腿,而非冷言威胁。

安禄山向来胆大,不吃这一套,举刀直指韩二郎,傲慢道:“我们胡人习俗强者为王,莫说是未过门的妻子,即使是名正言顺的,只要我打赢了他,他的娘子就是我的。”

南霁云冷笑,持兵器步斗,能击败韩二郎的聊聊无几。

狼牙棒被递到了韩二郎的手上。

后营里,杀气肃然。

仇恨的对视只维持几个眨眼功夫,韩二郎率先发难。

狼牙棒挟风雷之势,秋风卷落叶般拦腰横扫,安禄山骇然,不敢接招,倒退避其锋芒。

韩二郎得势不饶人,高举狼牙棒使出第二招:砸。

至此,打斗经验丰富的安禄山发xiàn

了端倪,对手力大惊人,却控zhì

不好势头,一招用到老。

找到了破绽,安禄山躲过第二砸,趁着对手来不及蓄势,马上挥刀反攻。

“哐当!”金属激烈的磕碰声响,一把唐刀翻滚着飞向天空……

安禄山非常意wài

,对手的防守也如此强悍,一举将他手中的兵刃撞飞,这是从未有过之事!

第四招,狼牙棒再次狠狠砸下。安禄山迅速从震惊中醒来,就地一个驴打滚,相当狼狈地躲入围观者里。

韩二郎一旦进入疯狂状态,只有两种情况可以让他停下,一个是战死,另一个是被喝停。只是喝停需yào

运气,南霁云的喝声不够威武,雷万春乐得看热闹唯恐还不够乱,结果,安禄山被追逐满营乱窜,直到李怀唐闻讯赶来。

李怀唐并未阻止韩二郎的追杀,只恨韩二郎太过笨拙,每次距离击杀那名胡人总差上那么一丁点。

安禄山精明,远远看见李怀唐到来,竟然将他当作救星,连滚带爬躲到他身后。

“给我绑了!”李怀唐怒喝。亲兵们一拥而上,将安禄山与韩二郎抓起来。

“骚乱军营者死!砍了!”李怀唐表情冷漠,杀伐果duàn

,众人心头为之一凛。

“阿荦郎不服,这不是军营!”被摁在地上的安禄山赶紧辩驳。

王悔一直跟在李怀唐身旁,担心李怀唐真的砍了这名胡人,毕竟这个阿荦郎是张守珪看重之人,还收做假子,杀一名胡人事小,如果因为此而导致双方的关系僵化就得不偿失了。

王悔机智,一把抢过士兵的马鞭,快步走到安禄山跟前,不由分说乱鞭抽在他身上。

“让你闹,闹啊,上将军不杀你我也要抽死你!”王悔一边挥鞭,一边破口怒骂。

王悔抽累了,喘着粗气揉着手臂向李怀唐求情。

“上将军,念在其初入行伍不懂规矩的份上,饶过他一次,回去后,我定当向张长史禀明从重处罚。”

李怀唐颇为欣赏王悔此举,先反客为主狠揍一顿那个胡人作为谢罪,再婉转说情,最后抬出了张守珪这尊大佛,面子上,既给了他台阶下,又维护了他的威严。

好歹是在他人地盘上混饭吃,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看在王管记的面子上,今天就不见血腥。不过,死罪可免,却不能轻饶。来人,拖下去,重责五十!”

“我不服!上将军为何罚我?”韩二郎拼命挣扎不让士兵拖下去。

李怀唐上前,一脚将他踹倒,怒道:“不服就打到你服!你个蠢兵,拿着兵器都对付不了一个手无寸铁之人,还好意思在此丢人现眼?”

“我!”韩二郎脸色涨红,张嘴无言,最后耷拉着脑袋被拖下去。

安禄山也被拉了下去,临走前,李怀唐分明看见他眼里流露出来的一股刻骨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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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5章 奇遇

北风呼号,大雪纷飞,长城内外,银妆素裹.苍茫大地上,数百骑踏雪追南逐北。

追击者众,有数百人之多,逃亡者寡,只有一骑。

孤骑越跑越慢,战马吭哧的呼吸声粗重。尽管如此,骑士依旧狠命地往马臀上抽鞭子,终于,战马倒了,吐着白沫悲鸣扑倒,砸起无数积雪尘土。

“该死!”骑士从地上爬起,将怒气全部撒在奄奄一息的战马身上,战马无力地睁开眼皮,贪恋地望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眼,包括那名高大沉重的骑士,眼神似乎很委屈,也很无奈。

追兵不慌不忙围了上来,骑士无处可逃,环视一周,刀锋更比北风寒。

“何人敢伤我?我乃大唐使者!”

雪地中的骑士表现出一股傲骨铮铮之气,其气度让人感觉神圣不可侵犯。

唐使?!

追兵们面面相觑,被他们包围之**义凛然,不似有假。

一为首的骑兵出列,惊疑问道:“你有何凭证?”

自称唐使的大汉哼了声,傲然道:“尔等马匪无权问我!”

骑兵愠怒:“我们是奚族士兵,不是马匪!”

“你们有何凭证?”

大汉竟然反客为主,诘问包围他的骑兵。

骑兵们纵横草原,习惯用手上的弯刀说话,较劲嘴皮子不是他们的专长,面对大汉咄咄逼人的势头,他们之间的两名领头人互相简单交流了下,决定带此人去面见奚王。

奚王见到了疑似唐使,不由分说,怒喝:“拖下去,割了他的耳朵和鼻子!”

大汉一惊,接着连连冷笑:“奚王无道,残害唐使,唐灭奚族近在眉睫!

奚王怒道:“始作俑者乃你们大唐,本王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瞎扯蛋!”大汉寸步不让,态度强横,“我大唐礼仪之邦,岂会干这种残忍之事?必是有人栽赃嫁祸!”

“放屁!”一名包着鼻子的无耳胡人怒气冲冲站到大汉面前,“我亲身所遇还有假么?你们残暴不仁,个个该死!”

大汉惊疑,问道:“害你之人可留姓名?”

无耳胡人愣了楞,茫然摇头。事出突然,当时他都以为死定了,哪里还想得到询问对方的大名。

“那在何处遇害?”大汉想了想,换个问法。

“檀州!”无耳胡人咬牙切齿。

檀州?李怀唐?

大汉惊呼。

什么?李怀唐?!

听到切鼻子割耳朵的凶手是最近声名鹊起的宁远李怀唐,奚王大惊失色,同时心中释然,难怪今年的请罪不顺利,原来遇到了这个杀神。李怀唐横扫半个契丹,重创可突于的杀气早已随着北风传遍了整个奚族,摄于其威势,奚王甚至一度打算将牙帐西迁入突厥人的领地以避难,只是后来听说宁远铁骑凯旋回师无意西向,他才将此事压下,没想成,这个让他寝食不安的敌人居然就在他眼皮底下。

大汉见奚人处出于震惊中,于是愤然道:“幽州张长史可怜宁远铁骑无处可去,将他们安置在檀州就食。李怀唐他竟敢羞辱我大唐友邦使节,破坏我大唐邦交,罪该万死。”

接着又道:“尔等不必愤慨,待我阿荦山回报圣上,必将他拿下,治他重罪!”

奚王惊疑不定,大唐的强dà

他是知dào

的,也害pà

,这位自称使者谈吐之气不凡,真伪难辨。如果是普通人,即使是唐军将领,杀了也没啥,但是,唐使等于天可汗的龙鳞,触动天子龙鳞其后果难以想像,甚至比消灭一万唐军都要严重。

奚王迅速思量一遍,得出结论:将宁远铁骑安置在檀州代表着大唐的一种态度,一种威胁,潜台词不言而谕,不投怀送抱就只有死路一条,既然李怀唐能摆平契丹人,同样也能让奚人积尸断流。

也就是说,大唐的战略一如既往,先举起大棒,再派出使者诱导,恩威并济,目的无非要让奚族抛弃契丹,重归大唐。

想着想着,奚王再看这个阿荦山时,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唐使,如假包换。

随着深入的交流,奚王更加确信不疑,眼前这位懂得数种胡人语言的阿荦山见多识广,大言不惭,尤其是大唐对奚族的安抚战略见解独到,甚合他意。

……

“放心吧,王尽管派人与我入朝觐见圣上,只要奚族与我们合zuò

共同对付契丹人,奖赏不会少于去年之数!”

阿荦山满不在乎地将胸膛擂得直响,给人十足的信心。

因为这一句话,奚人争论了足足两天,最后,奚王一锤定音。

安禄山在奚族牙帐里混了两天,日子过得很惬意,吃奚王的肥羊,睡奚王的女奴,乐不思蜀。

冰天雪地最好的去处是帐篷。安禄山躲在帐篷里化悲愤为力量,狠狠地折磨着敌人的替身:一名女奴。

女奴在他的疯狂冲击和抽打臀部的双重刺激下,凄惨哭嚎着,声闻帐外百步。

安禄山脸部肌肉扭曲五官狰狞,眼里的女奴俨然是当日的崔氏,正接受他的摧残,他曾数次尝试把女奴臆想成李怀唐的妻子,却苦于无法对号入座,只得退而求其次,先蹂躏韩二郎的“妻子”。

虽然眼前的想像不靠谱,但是安禄山觉得已经看见报复的希望了,只要奚王派人随他回唐,立功升官指日可待。他深知只有位高权重,才能对付李怀唐。

他越想越兴奋,不禁得yì

自言自语:“嘿嘿,爷爷我机智多才,谁能奈何得了我?李怀唐啊李怀唐,做梦都想不到吧?这一顿毒打,倒将我逼向机遇。”

安禄山确实是被逼的,当日王悔回去以后在张守硅面前告他一状,差点让他死在张守硅之手,至今他身上还欠着一百军棍,正是担心这致命的惩罚,伤势刚好他就藉口溜出关准bèi

抓一名奚人邀功补过,却阴差阳错撞上了始料不及的奇遇。

一股刺骨冷风从帐门处吹入,中断了安禄山的思绪,也终结了他的欲望。

望着一泻千里的安禄山,奚王深表歉意,并致以好消息慰问。

但是安禄山不这么认为,还失望地摇头。

“奚王若要取信于圣上,得让德高望重之大臣或将领出使方能事半功倍,比如大将军琐高,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奚王指派的使者团仍旧是之前的琐猥一行数人,寒酸异常,难怪安禄山不满yì



奚王明显犹豫,似乎相当为难。

安禄山生气了:“派个无耳无鼻无名之辈为正使是想羞辱我主耶?”

“尊使莫怒,琐高乃我奚族军顶梁柱,如果他去了大唐,如果宁远铁骑杀到,恐怕……”

“王尽管放心,没有吾皇之命,李怀唐他不敢轻举妄动。这一点,本使可以保证,到了幽州,本使即可令张守硅将宁远铁骑调走。”安禄山信誓旦旦,信口开河。

奚王竟然相信了安禄山之言,同意委派大将琐高出使大唐……

第556章 安都尉

渔阳城下,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息,三百具无头尸身横七竖八倒伏在地.一胡**汉龇牙裂齿怒骂不止,另一胡**汉对恶毒的咒骂听而不觉,反而狂笑。

得yì

者,安禄山也。

悲愤者,琐高也。

当琐高还以为唐军要给最高规格的礼遇时,屠刀出奇意料地降落在他的三百名随从项脖之上,仅他只身幸免,不杀他,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他的俘虏身份将成为安禄山升官发财的一个阶梯。

安禄山有理由也有资本轻狂。从俘虏到功成名就,他前后只动了动嘴皮子,甚至最后一击都无须他玷污他的手,渔阳守将乐意为他代劳。当然,在此之前,他告sù

守将的是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奚族人欲借出使之名袭击渔阳城。

就这么简单,奚族名将琐高成了安禄山的俘虏。

张守硅闻讯兴奋异常,这是他上任以来最大的胜利,须知琐高对奚族人的作用无可替代,可以夸张地说,俘虏琐高胜于歼灭上万奚人。安禄山由此连升数级至左果毅都尉,而且这只是在张守硅的权力之下的提拔,如无意wài

,等献俘论赏结束,朝廷绝对不会吝啬一个折冲府都尉的头衔。

幽州喜庆,檀州同样被欢乐的气氛笼罩。

因韩二郎的伤势而被延迟的婚礼终于得以举行,新人不止韩二郎与崔氏一对,在李怀唐的有意策划下,来自宁远铁骑的功勋将士和他们八仙过海从后营“赚”来的女俘即将集体粉墨登场。

长在异乡为异客,宁远铁骑军心难免浮动,盛大的集体婚礼可以排解他们心中的思乡情绪,也有利于后营的稳定。

闲着不如外出逛逛,李怀唐亲自当起了采购管事,但是小小的檀州城啥都缺,婚庆物品更缺。在檀州城逛一圈后,他不得不接受现实,转奔向幽州求解。

幽州城乃北地军政中心,人多,故商多,虽不及中原繁华,却也不乏各地货品。

到来幽州之前,李怀唐在檀州换了千贯上千斤的开元通宝,用马车运过来。

在一家绸布店里,李怀唐横扫了所有红绸红布,让他感叹的是,其中白迭布居然来自万里之外的宁远城。

当跟班的封常清付款时,东家直皱眉头:“客官是宁远铁骑将军吧?”

如今宁远铁骑在幽州的知名度高于皇帝,当日凯旋入城时,围观者众,宁远铁骑鲜明独特的衣甲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封常清疑惑地望着店家,他可是按价支付,不欠一个铜钱。

店家感觉到了客人的不满,忙解释道:“将军还是用宁远钱币支付吧。这上百斤的开元通宝我看着头疼!”

开元通宝的重量是个问题,真伪更是问题,不用检查,店家基本上可以确定其内必然参杂有不少私铸的含铜量不足的劣币。故而商人们更倾向于收宁远钱币,无论是金银铜币。

“哦?”李怀唐都颇为意wài

,原以为幽州偏僻之地不似中原能使用宁远钱币,还特意在檀州城用牛羊换来开元通宝。

“宁远钱币能在此流通?”

“当然可以,只要将军全部支付以宁远金币,价格上,老朽还可给以些许优惠。”

因宁远钱币受欢迎且量少,精明的商人们只入不出,尽量留着向上家入货时使用,而一般散客又很少持有,尤其是贵重的宁远金币。难得遇到使用宁远钱币的大主顾,店家当然兴奋和期待。

李怀唐笑笑示意封常清照办。

封常清自豪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

对,就这个!

店家两眼放光芒,色调迅速向从钱袋子倒出来的金币颜色靠齐……

幽州城内,龙门客栈成了李怀唐的物资集散地,一车车货品络绎不绝被拉到客栈里。

李怀唐随着最后一车杂货回客栈,在门口看到客栈围着一大群人,客栈里面似有争执,听声音,似乎提前返回的封常清遇到麻烦了。

客栈里,数十名唐军严阵以待,围着一大堆物资与封常清等人对峙着……

尽管封常清表明了身份,但这伙唐军没有理会,在一名胡将的吆喝下,以搜查奚族细作为由,将货品翻了个底朝天凌乱不堪。

“你到底什么人?”封常清冷眼盯着故yì

找茬的胡将。

胡将身强体壮突厥人长相,毫不示弱回应以凌厉的目光,半晌才冷冷道:“营州捉生将史崒干,奉令搜查奚胡奸细。”

“那你查到了吗?”封常清压抑住怒火,语调不无调戏的成份。

史崒干抬了一下眼皮,闷哼一声,道:“这些绢帛布料都是胡族的必须之物,我怀疑你们资敌!来人,给我拿下!”

胡将说翻脸就翻脸,顷刻刀兵相见。

随同来幽州城的宁远铁骑将士个个是刀口tian血百战余生之辈,岂容他人在自己头上撒野?憋着的怒火瞬间爆fā



“你们要造反吗?”史崒干瞪眼叫嚣。

一名凶悍的宁远铁骑士兵怒道:“老子就造你的反!”话尚未说完,手中的利刃当着史崒干的脑袋砍下。

史崒干没料到对手如此暴戾,居然抢先进攻,慌忙举刀抵挡。

哐当声后,史思明惊出了一声冷汗,手中的唐刀断成两截,胸前的铠甲堪堪嵌住对手的利刀,差之毫厘,小命休矣,他甚至还能感觉到眉宇之间刀锋扫过的冷风。

“反了,反了,给我宰了他们!”史崒干倒退一步脱离威胁后,大呼小叫。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惊雷般的暴喝制止了血拼。

众人聚焦点处,一名威武的壮胡从密集的围观者主动空出的通道骂骂咧咧走过来。

“属下见过安都尉!”以史崒干为首的唐军向来者行礼作揖。

“阿荦山?”封常清认得来者,月前军营里的一顿棒棍他还曾示意行刑士兵给予他特别的“关照”,看来此人的皮确实够厚,恢复得相当快。

来者傲慢地瞥了封常清一眼,仿佛恍然的样子,露出皮肉不协调的笑容:“原来是封将军啊,我说是哪个刺头呢,敢在此闹事。”

又回头对那些士兵喝道:“还不给我滚?宁远铁骑是你们惹得起的么?”

“是,安都尉!”史崒干带头应命。

“你姓安?”封常清第二次听到了异常。

“这是我们的都尉安禄山!”

安禄山?!

人群里,李怀唐差点惊呼出声,至于那个史崒干吹嘘的什么单枪匹马活抓奚族大将琐高的功绩他一点都没听到,本来是想观察封常清的应变能力的,不料引出了个大人物……

第557章 集体婚礼

宁远铁骑的集体婚礼很低调,却无意惊动了幽州老大张守硅.

给张守硅传信的正是安禄山。

“啧啧,这李怀唐挺会苦中作乐嘛,已经十几房娇妻美妾了,还要大张旗鼓娶美人?”张守硅愕然惊奇。

“他娶也罢了,还鼓动麾下集体娶妻,与兵同乐,哈哈……有意思,长史是否备一份薄礼去凑下热闹?”王悔也忍俊不禁。

张守硅笑道:“去,当然得去!老夫要瞧瞧,令英雄过不了关的胡娘到底长啥模样?”

“嗯,这份礼物轻不得,劳烦王管记与阿荦山同去准bèi

一份厚礼。”张守硅依旧称呼安禄山的旧名,认为这个名字顺口,不过他不知dào

,名字的主人安禄山却有新的想法。

升官的同时,安禄山的野心开始受刺激而膨胀,土里土气旧名让他心生厌恶感,思前想后,还是用回了安禄山这个名字,安姓大姓,其便宜族叔从前在突厥为有名的将军,沾点光不犯罪。

往常安禄山总是执行命令最积极的一个,可今天的表现令张守硅疑惑不解。

“为何还不随王管记前去?”张守硅望着准bèi

出门,并在门槛处迟疑了一会的王悔,向安禄山询问。

安禄山也回头看了看王悔的背影,确定现场说话不会被第三者所听去,才神mì

兮兮道:“父亲大人,这是我们的机会!”

安禄山时刻将假子身份牢记心上,表现在嘴上。

“机会?”张守硅嗅到了阴谋气息。

“如果奚族人听说宁远铁骑集体娶妻,不知dào

他们是否会潜夜而来做客?”安禄山不明言却有所指。

张守硅一愣,马上醒悟。

“你是说,他们做蝉和螳螂,我等为黄雀?”

安禄山笑得贼兮兮:“父亲大人高明!”

“嗯,好计谋!不过,此事得与李怀唐通气通气,否则怕要误伤。”张守硅的脑子里在迅速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安禄山摇头,否决:“欲让奚人入彀,必须得到宁远铁骑的逼真配合,如果因为他们的担忧挂念而导致多余的警惕和防范,恐怕我们将徒劳无功。”

张守硅有点犹豫,觉得不甚妥当,一时难以痛下决心。

“父亲大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反正有我们在,他们的安全不会出问题,事后再给他们赔礼压惊,想必善征惯战的李怀唐能理解我们的苦衷。”

安禄山恰到好处地给张守硅踌躇不定的心理天平上增添一根决定性的稻草砝码。

立功之心谁没有?特别是头顶上有一位志吞四夷的皇帝时,上有所好,为臣者自然下必甚焉。张守硅左右衡量,越觉得利大于弊,咬牙之间当场拍板。

当天,宁远铁骑将举行集体婚礼的荒诞消息疯传整个幽州城,一时间成为幽州军民的最热谈资……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从南驶来,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幽州城。

马车在幽州最有名的龙门客栈前停下。

“哟,贵客驾临,欢迎之至!”店小二笑呵呵迎向可能是今天最后的一位宾客。

从马车下来的是一位靓丽小娘,浑身皮裘还被冻得直哆嗦,一看就知dào

非北地之人。

店内有火盘,热烘烘的,小娘半天才暖过身来。

“混帐的小厮,怎么不给姑奶奶端上好酒?”恢复过来的小娘语出惊人,与她娇美可爱的容貌有如天壤之别。

小娘带来的数名卫士仿佛很熟悉这种场面,见惯不怪非礼勿视,自顾自在旁桌上喝酒吃肉。

酒,被委屈的店小二端上来了。

“啊!呸,辣死我了!”小娘豪爽,满饮一口,结果酒水喷了店小二一身。

店小二也不生气,愣愣地望着可爱的小娘。

“看什么看?信不信姑奶奶挖了你的眼珠子?”小娘极力掩饰失态,冲小二发怒。

“信,信,”小二傻笑,眼前的俏丽小娘咋呼时别有一番风情,似娇似嗔,撩人心扉。

小娘不觉无礼的目光,大大咧咧道:“去,给我换上最好的酒!”

“哦,”小二本能应道,忽然想起什么,解释道:“好教小娘知dào

,这就是我们幽州最好的酒,名为二锅头!”

“二锅头?好难听的名字?真土!”小娘忍不住莞尔一笑,笑容几乎惊呆了店小二。

店小二回过神来,不无得yì

地卖弄:“小娘有所不知,这个名字为宁远上将军今天试酒后即兴所取,还说将来要卖到宁远去!”

“李怀唐?李怀唐他住在这里?”小娘惊起,一把揪住店小二的胸襟急问。旁边的数名卫士迅速围过来,焦急的情绪有过之而无不及。

面对凶神恶煞的卫士,店小二始觉害pà

,结结巴巴道:“不,不是,走了。”

“走了?去了哪里?”小娘不依不饶,表现出的凶狠就差没拔刀架脖子。

“檀州。”店小二小心翼翼回应,生怕惹毛了这位漂亮的姑奶奶而带来杀身之祸。

小娘放开了店小二,对卫士说:“备车,马上出发!”

“呃,这个,夫人,晚上城门不开。”卫士长为难地耸肩摊手,虽然他也想尽早赶到檀州。

店小二犯了职业病,多嘴道:“是啊,夫人,先在这住上一晚明早再走。不着急,能赶上上将军的婚礼……”

“婚礼?什么婚礼?”

小二所言引起小娘的警惕,他的衣襟又遭了殃。

“上将军要娶胡娘……”

“啪!”

清脆响亮声过后,小二的脸颊出现了一座新鲜红润的五指山,大小恰好与小娘的纤掌一样。

“让你胡说!”

小娘不知吃了啥药,突然发飙。

小二捂着脸委屈道:“我,我没胡说,整个幽州城都晓得的,上将军要举行什么集体婚礼,今天他还来城里张罗婚庆之物,顺便惠顾了本店的烈酒。”

小二其言确凿,可信程度高。

“岂有此理,好个登徒子薄幸郎,还未娶本姑奶奶过门,竟敢在外勾三搭四,还集体婚礼?待姑奶奶去了,有你好kàn

!”小娘愤愤然,再次出言惊人,雷倒一片。

众卫士忍不住窃笑……

第558章 香艳的高句丽民歌

罕见的官军封路现象首次出现在幽州通往檀州的通道上,幸运成为第一个受害者的是一行赶早从幽州城出来的外地人,过路队伍由数名骑士和一辆马车组成.

“通行令牌!”关卡上的兵痞子伸手向被他拦截的数名骑士讨要证件。

为首的骑士非善类,反应强烈:“放屁!老子回宁远铁骑驻地,你们管得着么?”

士兵更横,断然拒绝骑士通过的要求。

现场剑拔弩张,气氛骤然紧张。

马车门开了,一贵气十足的俏丽小娘站在车厢前,手执皮鞭,怒容满脸。

“谁敢拦姑奶奶的路?”

皮鞭猎猎炸响,更显小娘火爆的脾气。

关卡上的唐军士兵们丝毫不怕,反而眼馋地盯着小娘红彤彤的脸蛋打量。

“好一个标致的小美人儿,来,唤哥一声,说不定哥我心情好就放你过去,哈哈……”

一名猥琐的士兵嘴里喷粪。其余的兵痞子们放肆哄笑。

“啪!”

回答猥琐士兵的是马鞭,准确无误地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伤口处,衣袖破裂。

哇咔咔!造反了!

挨揍的士兵怪叫。越叫,皮鞭来得越狠。

“找死,我宰了你!”士兵挺抢欲反击。

说时迟,那时快。小娘的护卫出手了,利刀闪过,长枪折断。

趁着唐军尚未反应过来,骑士们左劈右砍,连续砍断数根长矛,失去武器的唐军士兵赶紧躲避,让开了一条通道。

因为他们才匆匆设的关卡,路障还来不及搭起,被骑士一冲,关卡名存实亡。

望着绝尘而去的闯关者,十数名唐军将士气得哇哇狂叫。

而成功闯关者笑声未断,却骇然发xiàn

身后有庞大的追兵。

“快,保护夫人入树林!”为首的骑士果duàn

作出决定。决定相当正确,马车绝对跑不过轻骑,刚藏好没多久,隆隆马蹄声至,接着大队骑兵经过。

“乖乖,追我们用得着那么多人吗?”小娘躲在树丛里,调皮地吐舌头。

护卫之首摇头,道:“至少千骑,目标不是我们。”

檀州城外,肉香飘,酒香荡,人声鼎沸一片欢腾的海洋。宁远铁骑的喜事惠及了附近居民,军民鱼水情在此上演。

欢庆少不了磨刀霍霍向牛羊,凡是来帮忙的农户都沾了好处,老孙家分到十斤肉,老王家人多,十五斤……不但有得分,还有免费任吃,总之,个个喜得见牙不见眼,巴不得宁远铁骑长期在此驻扎下去。

吃!吃!吃!

无数个烤肉的篝火点前,人人劝吃,却无人劝酒。

上将军啥都好,就是太过吝啬酒水,酒坛子都拆开了,香气浓郁,却只准闻,不准喝,说什么要留着祭天,愁煞了无数酒鬼。

有幸参与婚庆的平民无所谓,只是一味地与烤肉较劲,个个满嘴油腥,下巴强力嚼动。

“来了,新娘子们来了!”

铜锣一声响,众人侧目。

一片鞭炮声中,别开生面的娶亲队伍入场。

乖乖,上将军果然出手不凡!从后营来了一列不见尾的马队,新郎马下执缰绳,新娘头顶大红盖骑于马背上,为首的是憨笑不停的韩二郎。

新人队伍之庞大令人咋舌,少说也有千对之多,闹哄哄好不容易才入场完毕。

“新娘下马!”

孙老头破天荒做起了证婚主持。

“一鞠躬!”

显然,他这个主持身份不合格,忘记请领导抒发感情了。

新郎新娘们乱糟糟的表现引起了大片的哄笑。

更乱了,惨不忍睹。

……

“夫妻对拜!”

乱七八糟中,仪式暂告一段落,孙老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如释重负。

轮到李怀唐上场。

“我保证,这只是开始,你们有本事就去后营找娘子去,只要她们愿意,凑齐人数,下回再照此办!”

发言简短有力却鼓舞人心。

“上将军,我还能再娶么?”

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人从来不缺,新郎倌中也有。

又是一片起哄。

李怀唐伸手压制喧闹,笑道:“只要你有本事,娶十个都没问题!”

士气顿时高涨直冲云霄,婚礼差点演变成为竞喊“上将军威武”的示威。

“送入洞房!”

李怀唐大手一挥,上千名新郎倌扶着他们的新娘上马,喜滋滋地朝着他们各自的洞房走去。

所谓的洞房不过是条件相对较好的帐篷,五纵五横排列,颇为壮观。

鼓乐适时响起,舞蹈开始,闹腾也开始。

载歌载舞直到天色黯淡,人们才放过心情迫不及待的新郎倌们,余者意犹未尽,继xù

欢庆,主要目的是为了“勾”引后营的那些妇人小娘,或者说是互相行为吧,毕竟,宁远铁骑的将士有如香饽饽,尤其身获功勋者。

婚礼勾起了李怀唐的思绪,三年多前,在洛阳,他曾对某个小美人许下一个诺言,如今却逾期了,恐怕要到开春才能前去实践。想着想着,李怀唐从怀里取出一条手帕,傻傻地望着……

有沉重嘈杂的脚步声!李怀唐定神转头看去,见到一脸神色古怪的安抱玉,还有鹰骑将军李飞鹰,在他俩身后跟随着数名风尘仆仆的士兵。

出乎李怀唐的意料,这数名士兵居然是从长安赶过来的。

士兵首先将白天的遭遇告sù

了李怀唐。

唐军?

李怀唐皱皱眉头,望向李飞鹰,得到了点头默认。

接着士兵们又从头说起他们的经lì



“什么?夫人们都到长安了?”李怀唐震惊,上回裴小娘在河西落难至今他还心有余悸,如今,她们趁着他出征在外集体私自奔赴长安,如何不让他生气。

然而,这只是开始,还有更震惊的消息。

“啥?她来了?!”

李怀唐惊起,再也坐不住,与安抱玉等人一番安排和叮嘱后,匆匆赶往营帐。

掀开营帐门,首先映入李怀唐眼帘的是一张怒气冲冲的俏脸。

“安心?你,你怎么到这了?”面对小魔女,李怀唐感觉有点手足无措。

小魔女忽然扑入李怀唐的怀抱粉拳乱砸,“让你娶,让你娶!”

“好,我娶你!”李怀唐恢复了厚颜无耻的神态,抓住怀中小美人的纤纤玉手笑道。

哇!小魔女一声痛哭,怒容全化成委屈。

“都娶你了,还哭什么?”

“你欺负心儿。”小娘撅着小嘴,红着脸。

对付美人,磨破嘴皮子解释的效果不如行动。李怀唐经验丰富,粗暴地将小美人抱起,坐入被窝。

“冷么?”

小魔女半推半就不胜羞涩,任由李怀唐抓住她的小手呵气给暖。

“哼,讨好我么?你的新娘子呢?”

小魔女嘴上犟着。

“在我怀里啊!”李怀唐荡笑回答。

“才不是!心儿才不嫁你!”小魔女嘴上极力否认,身子却与李怀唐贴得更紧,明显的心口不一。

“呵呵,不知是谁想夫郎想到送上门来了?”李怀唐故yì

逗弄脸颊生花的小美人。

“我杀人了。”小魔女说出逃难到此的原因。

杀人?!

李怀唐觉得不可思议,小魔女外强中干,虽说举止蛮横了点,却不至于如此暴戾血腥吧?她才十五呢!

“我不是故yì

的,才打几鞭,就,就死了。不过,谁让他们那么坏,竟敢谋害李郎,李郎你……”

小魔女的表情从开始的害pà

,到担忧,再到义愤填膺,最后羞得抬不起头。

渐渐地,李怀唐明白了,死在小魔女皮鞭下的是两名回纥人,被有心人绑押送上门,似乎故yì

要将此事闹大。说起此事,无可避免再次提及府里的莺莺燕燕东南飞长安之事,李怀唐心中不由冒起一股无名怒火,恩宠过头带来的负面影响让他始料不及。

“岂有此理!看来都想尝尝家法了!”

“疼,捏疼心儿了!”小魔女揉着手臂抗议。

李怀唐慌忙松开因激动而过度用力的两只“铁钳”,歉疚笑笑。

“嗯,你有什么家法?”关切之情毫不掩饰地流露在安心小娘的脸上。

“这个……”在小美人眼巴巴的期待中,李怀唐企图搜寻些隐晦的词语表达,却发xiàn

很难,动作演示?更怕吓坏小娘。

帐外一声夸张的女声尖叫缓解了李怀唐的尴尬。

“什么声音?”

尖叫声仿佛是口号,唤醒了此起彼伏断断续续的“天籁”之音,小魔女表现出相当的好奇。李怀唐的大帐恰好处于“洞房”区的边缘,风声雨声敦伦声,声声入耳,令人血脉贲张,以致于让李怀唐不得不数次调整姿势避免过刚易伤的局面。

该死,饱汉不知饿汉饥,难道就不懂得慢点折腾么?

李怀唐低声诅骂。帐外的兵痞子一个比一个狠,仿佛互相示威竞赛,谁也不愿意在这方面上示弱。

小魔女的无知雷倒了李怀唐,忽然灵机一动:“唱歌,她们在唱歌!”

“唱歌?”小魔女疑惑不解,如此奇怪叫唤的曲调前所未闻。

“嗯,四面楚歌!”李怀唐得yì

地自圆其说。

“不对!坏死了,你骗我!”

李怀唐一惊,小魔女在扮猪吃老虎!

谁知,小魔女自作聪明道:“这里又非山南道,荆楚之地离这远着呢,要唱也是唱高句丽民歌!”

民歌?

太有才了!对,就是高句丽民歌!

小魔女没有理会李怀唐,喃喃自言自语:“好奇怪的民歌,明天我找人讨教去。”

讨教?我教你吧,一学就会,保管会!

不会咋办?

再来一次!

“啊?不对,咋打岔到这了,我杀人了,官府在通缉我呢,怎么办?”

小魔女想起了烦恼事,忧愁兼撒娇着。

李怀唐不屑道:“为夫杀的回纥人何止上万,谁又耐我如何?放心吧,在我身边,谁敢来找你麻烦我就踩扁他!”

小魔女什么力道李怀唐很清楚,绝对没有几鞭子打死人的本事,还顺利灭掉一双,此事处处透着诡异,背后必有妖孽作祟!

思考中的李怀唐在小魔女的眼里是那样的气定神闲和自信,浑身散发着醉人的魅力。

嫁夫郎当如此!小魔女两眼冒星星释fàng

着崇拜的光芒。

李怀唐注意到小魔女的眼神,伸手勾住她下巴,欲凑过去浅尝温润。

惊叫,忽又闻惊叫,不是帐外的,而是帐内,出自安心小娘之口。

“顶着我了!”

小娘如针尖刺股,惊慌跳起。

“咦?这是什么?”小娘发xiàn

“疑凶”,指着李怀唐胯下的一顶高高隆起的“帐篷”好奇发问。

李怀唐打量着小美人,确定她的表情是真非假,眼珠一转,笑道:“摸摸看,猜中有奖!”

小魔女犹豫了下,终究败在好奇心下,咬着牙伸手到“帐篷”上捏了捏。

“好硬!”小魔女的初步研究结果新鲜出炉。

“好大!”进一步发xiàn

继而浮出水面。

“你究竟藏什么在里面?”小魔女遇到瓶颈了,需yào

换一种方式才能继xù

深入了解。

“啊……”

小魔女又被扯回原位。

只听李怀唐荡笑道:“教你唱歌的宝贝,试试?”

不,不要!

小魔女不懂其中的涵义,却能从李怀唐眼里可怕的光芒读到不妙的信息。

太迟了!

李怀唐翻身,恶狠狠将小美人压住,罪恶的嘴巴覆盖向两片柔软,切断惊呼声,探索未曾被开发的丁香小舌。

激吻差点让小美人窒息,俄而转换成暴风骤雨般的雨点,落在她粉嫩白皙的颈脖上……

“别,李郎,不要……”

小魔女浑身燥热,吐词含糊不清,她能感觉到身上的衣物在剥离,却懵懂不知李怀唐意欲何为。

“做我的新娘子好么?”李怀唐一边柔声呵问,一边为美人轻解罗衣。

“嗯。”小魔女眼神已经迷离,本能地应了声,互感上身凉意阵阵,才惊觉玉体横陈。

“李郎,抱紧我。”小美人抛却了野蛮伪装,恢复如水本性,紧缠低呼,如同一张洁白的宣纸,任由经验丰富的李怀唐用尽各种手段在她娇嫩的身躯上把玩挑逗……

良久,刺激停止,粗重的呼吸声在小魔女耳边响起。小魔女从新鲜的愉悦感中醒来,睁眼不知所措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李怀唐。

“准bèi

好了吗?”

“嗯?”

“会有点疼,抱着我。”

“啊?你,你要干什么?不要刺我,好疼,”

啊!……

绵绵不绝的高句丽“民歌”女声大合唱团中,又加入一名新成员……

第559章 狼狈为奸

喜庆之夜,满月当空,清冷的光辉洒向人间,似是给新人送去的祝福.

也有不合时宜之人,利用这难得的天时,不请自来。

唐时长城并没有完全连城一线,更有年久失修残缺处,琐罗率领的两千精锐正是从某处残缺越过长城南下的。

长城南麓,檀州城下,火光点点,仿如一盏盏指明灯,启示夜行者,这里是大片的宿营地。站在山坡上,檀州城下的军营一览无遗,琐罗毫不费力地发xiàn

了目标。

下了山,琐罗抑制住报仇雪痕的冲动,耐心等待后队集结,让战马恢复体力。

最后的十数里,琐罗让士兵牵马步行,缓慢接近。除了确保夜袭的突然性外,琐罗这个命令也是迫不得以,夜间极其寒冷,骑马太久手脚会麻痹冻伤,有的士兵甚至因为拿刀太久皮肤都与刀柄冻住一块了。

或许是长时间跟在兄长身边,又或许是基因承传之故,琐罗的军事才能在奚族的同辈里鹤立鸡群,在整个奚族将领中,仅次于其兄琐高。此次领军的重任就是奚王亲自指定委派,可见对其厚望非浅。

想起兄长的悲摧屈辱,琐罗满腔激愤。出征前,他,以及麾下精选的两千名锋锐豪言发誓,誓灭宁远铁骑,誓杀安禄山!

琐高出事的当天,安插在渔阳的奚人探子第一时间将消息传了回去,整个奚族为此而震动继而羞耻,从上至下纷纷嚷嚷着出兵报复,却因为宁远铁骑在另一翼的虎视眈眈无果而终。

时间未能冲淡奚族人的仇恨,反而更强,机会总在不经意间到来,幽州城返回的探子跑死了三匹马,终于将宁远铁骑荒诞的婚礼送回了齐集边境的奚军军营里。机会难逢的是,消息上说,无耻骗徒安禄山届时会到场祝hè。

奚人哪里会放过千载难逢的机会?套用汉人的话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李怀唐就是典型,已经得yì

忘形到忘记了身处战场,好端端的搞什么集体婚礼,不是找死么?

黯淡的月光下,琐罗不可能注意到,他路过的一片小山包之后,静伏着两千余唐军。

伏军之首乃风头正劲的安禄山,他一早奉命率两千余铁骑从幽州城出发到此等候。

“安都尉,我们准bèi

好了!”眼看拦腰截击的机会转眼即逝,右果毅都尉田承嗣忍不住提醒他。

安禄山闷哼一声,道:“再等等,时机尚未成熟。”

根据张守珪的命令,一旦来偷袭的奚人进入伏击圈,无论如何,埋伏的唐军须立kè

出击,以免让宁远铁骑遭受可能的损失。安禄山的态度明显违背了战前既定计划的原则,令田承嗣满腹疑惑。

“可是,宁远铁骑……”

“没有可是!敌人势大,贸然攻击徒添伤亡而已,等他们陷入混战,我们再出手。”安禄山冷冷道。

田承嗣恍然大悟,眼前这个大块头的杂胡打的是借刀杀人的算盘,企图一石二鸟。他心里不禁一阵发毛,平时这个胡人给他的印象粗鄙不堪,没想到伪装之下竟然埋藏着如此狠毒的心机,为了身受的数十军棍而要置人于死地。

此人得罪不得!

田承嗣迅速作出了判断。

“安都尉,长史那里,”

或许出于善意的讨好,或许也有自保的打算,田承嗣再次提醒。违背军令者死,治军极严的张守珪杀头不讲情面,但是,他相信安禄山既然预谋在先,肯定有把握避过秋后算帐的大难,如果他侥幸躲过了,那么只能由他来背负这个黑锅。

安禄山确有推搪责任的打算,见到田承嗣有此一说,不无威胁道:“田都尉看见奚族人经过了?”

伏击的唐军都隐密在山包后一动不动,负责观察的只有安禄山,田承嗣和史崒干三人,三人之中,史崒干与安禄山发小,同穿一条裤子,早有默契。剩下的只有田承嗣,他的态度决定了他的前途。

田承嗣是个极为聪明的投机者,宁远铁骑与他素无渊源,犯不着因此而得罪长史跟前的红人。

“没,没看见,不知dào

他们从哪越界,我们听到了宁远铁骑军营里有动静立kè

赶过去支援!”

史崒干笑道:“田都尉与属下所见一般。”

三比零!三人站到了同一战壕,迅速统一战线。

琐罗还懵然不知自己刚从鬼门关经过,他激动地望着近在眼前的宁远铁骑军营,军营内嘈杂凌乱灯火通明,只须一个冲锋即可击败名满天下的对手,成就他赫赫的战神威名。

“鸡犬不留!”琐罗率先跳上战马。

两千名奚族战士迫不及待翻上马背,跟随他们的将军扑向前方仿佛随时可伸手摘取的“桃子”。

马蹄如惊雷,炸乱了军营。透着火光,琐罗清楚地看见,军营内人影四散奔逃,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们惊慌失措。

琐罗一马当先,弯刀高举,瞄准数十步外的一名大呼小叫的敌人,准bèi

收割头颅……

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琐罗忽然感觉自己离开了马背,在空中飞翔。

怎么回事?!

只来得及一个惊疑闪念,琐罗两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从李怀唐的角度出发,突前的袭击者纷纷马失前蹄,骑士无一幸免地在大地上砸起滚滚尘土。

“李郎刚刚念的是咒语吗?他们怎么应声落马了?”安心小娘偎依在李怀唐身边,为他一个稍稍提前自信笃定的“落”字感到万分惊奇和不可思议。

将安心小娘变成艾妇的过程并不顺利,小娘的痛楚反应异常激烈,累得李怀唐满头大汗,最后还受到了打扰,不得不将被窝移到点将台的窝棚里。

高台之上,李怀唐用被褥包裹着委屈的小魔女,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白孝德主持的请君入瓮大戏。天寒地冻,他才不担心皮棉衣穿身,毛皮靴包脚,皮手套裹手的将士们应付不了还处于茹毛饮血阶段的奚族人。

“嗯,当然!夫郎威武么?”李怀唐厚颜无耻,不失时机调戏小娘。

提及威武,小魔女不禁脸红耳赤浮想翩翩,高句丽“民歌”的真谛超乎她想像,至今在脑海里留下的感觉依然新鲜,挥之不去。

“李郎欺负死心儿了,”小魔女幽怨送出一个娇嗔,似乎想到了什么,忍羞轻问:“李郎也如此欺负若兮姐吗?”

闻言,李怀唐哈哈大笑,意味深长道:“很快你就会知dào

。”

“嗯?”小美人扑闪着大眼睛,表情很傻,很天真……

点将台上的轻松惬意与袭击者正经lì

的痛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随后的袭击者终于发xiàn

,导致前方将士落马的是无数个陷马坑。宁远铁骑军营里前端遍布密密麻麻的土坑,稍比马蹄大,半个手臂深,坑口覆盖以干草,远观根本看不出端倪。

冲锋之势如离弦之箭,没有回头路,即使陷井在前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闯过,犹豫者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来自身后不明所以的战骑毫不留情地淘汰。

奚族勇士前赴后继踏着同伴的尸首前进,制造惨绝人寰的人间地狱,沉重的马蹄之下,生存成为奇迹中的奇迹。

冲过死亡地带,奚族勇士们悲哀地发xiàn

,身后的陷马坑吞噬了他们将近一半的袍泽,尚未来得及为逝去的战友哀伤,紧接着又需yào

面临前方迎接他们的密集阵型。

显然,宁远铁骑早有准bèi

,不,应该说是早设置好陷井,等待自以为是的猎物落网。

宁远铁骑的伏击沉重打击了奚族勇士的士气,最致命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剩余的勇士们失去了主将,如中毒的百足之虫,每只脚都有自己的主张,乱成一团。

军营内,熊熊大火突然年被点燃,映亮了天空。熠熠火光下,宁远铁骑将士冲天发泄高昂的士气,天动一时为之动容。

威武的暴喝之后是声势浩大的弓弦声,面对咄咄逼人的宁远铁骑,人数士气装备均处于劣势的奚族人意识到毫无胜算,陆续转身逃亡。

相当奇怪,稳操胜券的宁远铁骑并未追击,只是在落荒鼠窜的奚族人身后吆喝,更像在为他们加油。

另一边,安禄山站在小山包上,前方的光亮和嘈杂似乎近在咫尺。

“安都尉,宁远铁骑军营好像受到奚族人的袭击了!”田承嗣故yì

大声说道。

“立kè

增援!”安禄山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两千铁骑闻声而动,急匆匆欲赶去消灭袭击者。

安禄山却下令:“保持马力,尽灭贼人!”

保持马力意味着只能缓骑,众将士乐得受命,此道命令对他们有利,至少他们因此能在冲刺阶段发挥最大的攻击力,并减少损失。

安禄山与田承嗣相视而笑,越迟到达现场,宁远铁骑的损失越大,说不定李怀唐亦难逃一劫。

走着走着,安禄山发xiàn

了不对劲,前方有隆隆马蹄声传来,从声势判断正快速逼近。

“快,冲!”

狭路相逢勇者胜,骑兵相遇快者强,安禄山的选择余地不多,要么被对面的来骑砍光,要么击败他们,而欲取得胜利首先需yào

提高马速。

第560章 桃子上的棍棍

两支铁骑不期而遇,狠狠相撞.

奚族人愤nù

了,汉人无耻,以往他们嘴上整天喊着什么穷寇莫追,今夜却摆明了要赶尽杀绝!

不让活了那就鱼死网破!奚族勇士们绝境中激发出悍勇之气。

安禄山纳闷得很,接战之时,对方的身份暴露无遗,正是他要捕捉的“螳螂”。按他的想像,此时这些奚族人应该在宁远铁骑军营里大开杀戒,而不是如无头苍蝇般出现在这里。

不管安禄山想通与否,他必须面对疯狂的反扑。

奚族人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上来就死命拼杀,安禄山数次差点得手的攻势都被对手同归于尽的打法逼得手忙脚乱,差点丧命沙场。

其余的唐军将士也没讨好,吃亏于速度上的劣势,他们未能压制住敌人的气焰,虽然人数占优,却明显抵挡不住,一时间死伤惨重。凶悍好斗如史崒干,田承嗣之辈也现象横生。

他们疯了!

安禄山心生胆怯,有意拨转马头避开奚族人的锋芒,有了他的榜样,唐军将士上行下效纷纷让道。奚族人很识相,见对方有意放他们生路,也不纠缠,陆续从缺口处冲过去。

昏暗中,一声“安都尉”刺破夜空。安禄山本能应声,惊疑之间,两箭几乎同时急速朝他袭来……

啊!

安禄山的惨叫引起了唐军将士的慌乱,纷纷围上前抢救……

对于李怀唐而言,夜战结果是预料中事,从策划集体婚礼伊始,一切尽在掌握中,虽然多了安禄山这个节外生枝的因素,总体上,事情仍按预想中的轨道运行,不该跑的,一个都跑不掉。

天亮了,一大队骑兵南返,不少人腰间还别着一颗或两颗头颅,领兵的安抱玉收获最丰,马后的网袋里放着四个战果。

英雄们得yì

地接受袍泽们的欢呼和妒忌。安抱玉在李怀唐跟前跳下马。

“哥!”

脆生生的女音在一众杀气腾腾的雄性之中犹显温柔婉转。

安抱玉一愣,眼前的小美人儿他认识,就是不太习惯。平时任性横蛮的安家小魔女破天荒头一遭有了小娘该有的矜持样,准确来说,是新妇的温顺服贴再加欲语还休的羞涩貌。看来,昨夜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安府上下终于不用再为给小魔女找合适的婆家而白头搔更短。

“恭喜上将军!”安抱玉反应过来,喜不自胜,就像在极端低迷的熊市之中如愿以偿地在涨停板上抛掉手中的存货。

“同喜,同喜!”李怀唐的思绪依旧停留在大捷上,没转过弯来。

倒是安心小娘听出了意境,低头红脸不语。

安抱玉奉命率军在长城之上伏击逃敌。漏网逃窜的奚族勇士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遇到的是无情的杀戮,一路狂奔耗尽了他们最后的一丝力qì

,轻易被安抱玉他们砍下脑袋。

“回大帐再说!”李怀唐喜事连连意气风发,却忽略了小美人初历人事的尴尬。

“李郎!”

“啥!”

“抱我!”

不是小美人故yì

撒娇,确实走不动。

李怀唐也不做作,在一片窃笑中大大方方将小美人抱起,走入帐内。

喜事接踵而来,胡一箭与南霁云双骑刚好回营复命。他们昨夜领命执行秘密任务,从他们的脸色看,结果似乎没有辜负领导的期待。

“确定?”

李怀唐不放心,虽然两人的箭术出神入化,但见不到安禄山的人头,他不敢确定这个终结盛唐的元凶之一就此退出历史舞台。

胡一箭信心十足,回答道:“我们追踪十数里,抓获一名俘虏,据他透露,安禄山身中两箭,昏迷不醒。”

射向安禄山的两箭为三菱重箭,即使不中要害,从伤口处拔箭造成的二次创伤足以要他的命,何况还是两箭。

李怀唐思考片刻,对封常清道:“你安排人去告sù

张守珪,我们受到奚族人袭击,损失惨重,要求补给粮草和医药。嗯,本将军负轻伤休养,谢绝打扰。”

“另外说我们要报复,听说安禄山都尉熟悉奚族人的情况,请张长史派他过来作向导。”

无论安禄山生死,只要封常清提出这个要求,不知情的张守珪肯定会透露实情。

胡一箭不知上将军为何如此在乎那个胡将,不过他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认为上将军是多此一举。他只对报复奚族挺感兴趣:“我们要反击?”

李怀唐笑道:“明年的粮草还得指望奚人作贡献,不去扫荡他们对得起这番远征么?”

“那是,那是。”众将乐呵呵互相挤眉弄眼,感情上将军谋划昨夜之战只是一个开始,一个为了寻找出战的藉口,好戏还在后头。

“属将遵命,立kè

去整兵备战!”安抱玉向白孝德使了个眼色,示意告辞。

众将会意,嘻笑散去。

大帐内一布之隔的幕后,被窝里,安心小娘望穿秋水。

“李郎脸皮真厚,坏透了。明明损失惨重的是奚族人。快过来,让心儿瞧瞧伤哪了?”

“桃子上的棍棍!”李怀唐丝毫不以为耻,迅速钻入被窝,装作极为痛苦状。

“哼,骗人!心儿才伤呢,路都走不了了。”安心紧紧地贴在温暖厚实的怀抱里,娇嗔不已。

“不信,我要检查下!”

不要啊!……

幽州城的医馆内,杀猪般的嚎叫充斥耳膜,令人毛骨悚然。

“好了,终于好了!”一名医工大汗淋漓,将一支三菱状箭镞的箭矢从伤者的手臂上取下,小心翼翼地递给身旁的军士。

“该死,我们被算计了!”史崒干接过箭矢,愤愤nù

道。

伤者安禄山,他的运气既好又坏,护心镜忠实地他挡住了致命的一箭,但是另外一箭却几乎废了他的右上臂,医工花了半个时辰才有惊无险地取下这支可怕的箭矢。尽管医工已经小心翼翼,仍然无法避免伤口扩大。

安禄山口唇泛白如死猪,虚弱无力问:“长史回来否?”

张守珪与他兵分两路,亲自率三千骑军从渔阳方向越过长城袭击奚族人的接应部队。安禄山关心的是张守珪能否大胜而返,如果张守珪的心情糟糕,他的小命恐怕难保,而且毫无疑问,李怀唐既然要杀他,必定会将所有的罪责往他身上套,包括子虚乌有。

史崒干道:“兄长放心,快马回报,长史大捷,斩首两千,缴获无数,正在返回途中。”

安禄山松了一口气,计谋是他所献,一得一失,张守珪获取功劳怎么也得照顾下他这个打井人。

“继xù

对外说,我伤重昏迷不醒,无药可救……”

安禄山淡淡地望了眼救命医工,吓得医工直哆嗦,忙点头道:“安都尉重伤不醒,神仙难治!”

第561 东北望,射天狼

北地之春来得较迟,当关洛之地的人们在感受暖意时,幽州寒冷依旧.

南下的商旅有逃难的嫌疑,远离寒冬的魔爪,向春姑娘投怀送抱。至少李怀唐就是,接到圣旨当天就启程南下,直奔洛阳。

遵圣旨只是表象,洛阳有他魂牵梦绕的千年美人。

随他一起去洛阳的还有两百名亲兵,当然,也少不了春风满面的安心小娘。

尽管过去的数十天雪飘冰封,但仍然是安心新娘有史以来最温暖的一个冬季。她享shòu

那些春意绵绵的激情日子,喜欢爱郎的呵护和恩宠,回味那强烈持久飘在云端的快乐。这些都是她从前未曾想像过的生活,毫无预兆突如其来闯入她的生命里,唤起她的幸福感。

李怀唐全然没有注意到马车里有一双温柔无限的目光透过车窗撒在他身上,他心里有点焦急,他知dào

,在南方,牵肠挂肚的美人们都快成望夫石了。还有,当初对小玉环的诺言已经严重超期,恐怕杨美人已翘首北望许久,幽怨多时。

想起一个个美轮美奂的面容,李怀唐催马的速度又再声声急。

不过,在宣旨的牛仙童看来,李怀唐是个大忠臣,遵旨见驾的心情如此之迫切。

速度的提高,对马车里的安心小娘是个煎熬,颠簸晃动的车厢让她前俯后仰狼狈不堪。

“李郎,慢点!这里不是宁远,也不是安西!”

不管人们信不信,大唐境内最好的道路不在中原,不在江南,也不在河北,而在安西,在拔焕城与葛禄山口之间,延伸上千里。

李怀唐苦笑,差点忘了这个小魔女。不知dào

是不是因为食髓知其味,小美人破瓜恢复之后,抵死缠绵的热情与劲头令他吃惊,虽然每次都以她的可怜求饶告终,却依然乐此不疲。在这方面,小魔女绝对称得上视死如归,或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之辈。

小魔女趴在车窗前继xù

抗议:“李郎不准骑马了,快来与心儿同乘一车!”

李怀唐无奈,怪不得谁,同样的错误他犯了两次。反正提速无望,他干脆乖乖顺从美人意。

“又想与夫郎亲热了?”钻入车厢的李怀唐不怀好意,抱美人于膝上,紧握两点要害。

小魔女温顺得像只小羔羊,含情脉脉与爱郎对视,在李怀唐的双手加重力道时,突然嘤咛一声,主动送上香吻。

依依不舍的激吻后,小魔女才幽幽道:“心儿爱煞李郎了。只是心儿知dào

,李郎只有这些日子才完全属于心儿的。”

李怀唐含笑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扰她。

“心儿害pà

,担心。与若兮姐,紫紫姐比,无论是样貌还是脾性,心儿自愧弗如,回到她们身边,李郎还会宠爱心儿如现在吗?”

李怀唐恍然大悟,小美人的痴缠缘来如此。话又说回头,他确实不能保证在众美人之间保持绝对的一视同仁,从私心讲,他不得不承认,若兮与紫紫始终在他心中占有更多的位置,毕竟与她们曾有过患难与共的深厚感情。

望着小魔女柔情的一面,李怀唐不由心生怜惜,此刻千言万语也抵不过实jì

行动,与其说,不如做!

小魔女受到霸道式激吻袭击……

马车内,气候恶劣,狂风骤雨,车厢为之震动。

在李怀唐的眼前,小美人跨坐起伏,忍声闷哼,疯狂燃烧激情倾洒爱意……

快乐时间总觉短暂,两人忘情云雨正浓时,马车却煞停了。

胡一箭在车外禀报,前方有两伙人在厮杀,身份不祥。

用厮杀来形容大门艺等人一点都不妥当,他以及他的护卫面临着强dà

敌人的绝杀,只有苦苦抵抗的份,随时会粉身碎骨。

大门艺随身的十来个护卫一个接一个倒下,倒在血泊之中,剩下的两名护卫极其悍勇顽强,浑身伤痕血迹依旧屹立不倒坚持作战。

见到有大队陌生人马到来,他们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暴喝爆fā

,愣是杀开一道缺口,护着主**门艺冲到他们唯一的希望跟前寻求庇护。

“快救我,我是渤海国王子大门艺!”

李怀唐听到了一个陌生而怪异的名字。音王子两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首先回应大门艺的是牛仙童。

“快救他,上将军快救他!”

大门艺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将已经踏进鬼门关的一条腿抽回来。

追过来的凶徒有百余人,受阻于两名死士的狙击,他们迟到半步。

“来者何人?与你们无关,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们刀下无情!”

领头的一名兽皮胡服着杀气腾腾,似乎不将李怀唐等人放在眼里。可惜他的口音极为怪异,在场的将士只听懂一半。

李怀唐甚至没有理会也没有搭话,安静地听着牛仙童的解释。

开元初,渤海国二王子大门艺以人质身份留驻长安,故为牛仙童认识,至于他为何出现在河北道,还惹上杀身之祸就不得而知了。

难怪此胡王子的长安口音如此地道,相比之下,李怀唐有点自惭形秽。

大门艺站在牛仙童身边,指着兽皮胡服者怒骂:“张文白你个走狗,追随大武艺侵犯天朝,迟早灰飞烟灭!”

然后对李怀唐道:“这位大唐将军,渤海逆君大武艺意欲起兵攻唐,意在幽州,请将军把叛贼们拿下!”

显然他认出了李怀唐才是领头狼。

李怀唐不清楚情况,等待牛仙童表态。

常在皇帝身边混,牛仙童的信息相当灵通,去年渤海国派将军张文休率水军纠合海贼跨海在山东登州登陆,大肆劫掠,并杀死了登州刺史韦俊。李隆基接报一怒之下,欲派左骁卫大将军葛福往幽州征讨渤海国,适逢都山之战唐军伤亡惨重,不得不作罢。刚好幽州报捷,宁远铁骑征契丹大胜而返,李怀唐进入了李隆基的视野,由此,牛仙童送旨到檀州。

“通通抓起来!”牛仙童官威十足,以统领身份自居。

“反抗者杀无赦!”按回车键的始终是李怀唐。

百余胡服者毫不示弱,挥刀拒止。

李怀唐乐了,杀手们似乎不知dào

世界上有一种武器叫弓箭。

胡一箭他们可不犯傻,前排掩护,后排张弓搭箭。

“等等,你们无耻,有种的就与我们公平决斗!”被大门艺称作张文白的领头惊呼怪叫。

大门艺为了躲避围追堵截,选择海路从辽东半岛坐船抵达大唐,杀手们追得匆忙,所带武器不全,再者带着大量的弓箭入唐境会招致官军的无情围剿。谁知命运弄人,该遇上的总归躲不过。

冷漠的号令声无可阻挡,百箭齐发。宁远铁骑将士只晓令行禁止,不懂无耻。

几乎与弓弦声同步,数十名杀手惨叫倒地。

“和你们拼了!”剩下的十数名杀手飞蛾扑火般冲向前。可供他们的选择不多,或投降或奋力一击,别无它途。

长弓临敌不过三发,近在咫尺更只能单发,剩下的由手痒的勇士收拾。

不期而遇的杀敌机会令雷万春激动异常。作为亲兵,跟随以及保护上将军是他的首要职责,这让多少让他郁闷纠结。说实话,他羡慕极了留守在檀州的袍泽,恐怕此时,他们正在白孝德和封常清等人的率领下轮流北击,纵驰于奚族人的领地上,收割头颅,扫荡牲畜,劫掠妇人,快意人生。

来自渤海国的胡人杀手弥补了雷万春的遗憾。他与韩二郎各持一根狼牙棒并肩作战。

蓄势砸下的狼牙棒威力惊人,不幸与之对阵的两名杀手脑浆迸裂,弯刀反向砍入自己的颈脖。

张文白大惊,趁着雷万春收势不及,挥刀袭击向他的颈脖。

“哐当”

一声巨响,张文白手中的弯刀飞向半空。

雷万春暴喝,抬脚将惊骇中的张文白踹倒,然后爽朗地向救他一命的韩二郎道谢。

眨眼间的功夫,方圆百步,再无站立的杀手。

大门艺惊喜交加,唐军的战斗力果然强悍,招惹必亡。

在大唐为质多年,他对大唐的实力有深刻认识,当初强dà

如高句丽,胜兵十数万,据城数百座,占地三千里,妄图与大唐分庭抗礼,结果照样被大唐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里。

渤海国是个多民族聚居之地,以靺鞨人(女真族的祖宗)和高句丽人为主体,趁着大唐内乱,无力顾及安东都护府,他们趁虚而入,悄然鲸吞鸭绿水两岸,大同江两岸,辽西,辽东的大片土地,尽收其民,实力暴涨。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占据了高句丽旧地的渤海国到第二代,发展势头良好,可野心膨胀的速度远远超过实力增长之势,一向鄙夷天朝的大武艺见大唐在北地兵力空虚,竟然萌生了占领营州,幽州的非分之想,以为可以和他们当初占据大唐的安东都护府辖地一样轻松自如。

惊闻渤海国准bèi

举全国之兵袭击大唐,大门艺立kè

挺身而出反对,并苦口婆心劝说,然而大武艺不听,甚至以此为藉口欲加害于他,无奈至下,他只好奔逃天朝。

大门艺的指证与俘虏的口供吻合,渤海国谋取大唐国土之心从未熄灭,得寸进尺。

其实谁都明白,所谓的渤海都督府不过是一块遮羞布,那只是名义上的顺从,甚至在口口声声以大唐为尊的渤海国首任国君大祚荣时代,大唐帝国安东都护府的千里之地尽入其版图,以致于安东都护府被迫迁至幽州名存实亡。

“会挽雕弓如满月,东北望,射天狼。”李怀唐不无恨意地望向鞭子王朝的发源地,有感而发。

“李郎,天狼星在西北啊!”

安心小娘无情地撕破了李怀唐伪斯文人的面具……

第562章 玉环十六了

有唐一代,因为武则天的缘故,出现了两个京城,一为长安,另一为洛阳.更多时候,洛阳只是陪都。开元年间,李隆基东移洛阳治国的次数不少,但大多出于兴致,唯一一次被迫迁都是在开元二十年,天灾人祸引致关中缺粮,由此掀开了大唐政治中心连续三年不在长安的奇事。

洛阳的春天更比长安美,尤以牡丹,花开二十日,满城皆疯狂,牡丹因此得以洛阳花为名。

牡丹绽放时节适逢咸宜公主大婚之礼。李隆基一共二十多个闺女,其中以咸宜公主为尊,无它,只为是他最宠爱的武惠妃所生。

不消说,咸宜公主尚驸马,满城争送贵重礼,只要巴结到武惠妃的欢心,何愁仕途不顺?

在众多受到邀请的权贵当中,以杨玄璬的地位最卑微,家境最寒酸,如果不是驸马杨洄与他沾亲带故,这样的场合不可能与他有缘。

得以参加公主婚礼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荣耀,但对于杨玄璬而言,这是一个难以承shòu的负担,礼物两字几乎愁白了他的头。幸好儿子及时提醒,,三年多前李怀唐送与他的重礼还被他雪藏在地窖里。

在杨玄璬的心里,始终不太愿意将杨玉环远嫁到宁远城,所以,当初李怀唐留下的定亲礼物一直未能见天日。然而现实太残忍,不管他愿意与否,只有启用这笔财富才能渡过这个难关。

杨玄璬不但送了厚礼,还让杨玉环去给公主当陪嫁娘。给公主当陪嫁娘的机会更难得,人人争先恐后挖空心思想将自己家的小娘塞到公主身边,企图曲线迂回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过,名额只有七个,只有端庄漂亮的小娘才能入选,玉环小娘毫无疑问先拔头筹。

三年多前的含苞蓓蕾如今已开始绽放,释fàng

着人间罕见的美丽,如同万花丛中的一株鲜艳牡丹般引人注目,所过之处,吸引着无数道惊艳目光追逐,本嗡嗡热闹的现场相继陷入平静,继而轰动。

“啧啧,哪家的小娘如此美貌?”

与会宾客无不动容称奇。

玉环小娘低头垂眉,缓缓跟在公主身后混在其余六名陪嫁的小娘当中极为低调,却依然无法妨碍其天赋丽质的四射。

意识到无处不在的火辣目光,玉环小娘不由满脸绯红,更添三分可爱色,醉人无数。

公主大婚,皇帝没来,不过惠妃娘娘来了。

惠妃驾到,全场哗然。

咸宜公主在换鞋子中,接报竟然不顾光脚丫,像个野丫头般跑出去迎接。

或许是武惠妃生儿育女艰难,之前诞下的几个儿女都夭折了,所以对硕果仅存的一儿一女特别溺爱纵容,以致于在人前,咸宜公主都无所顾忌,她的表现让众人口瞪目呆。

“好了,我的好公主,快放开母亲,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不能让人见笑,更不能让你的驸马难堪。”

武惠妃宠爱十足地轻拍疯疯癫癫的女儿,露出慈母笑容。

“哼!他敢?”咸宜公主撒着蛮横的娇气。

“多日不见,姐姐风采依旧,霸道不改啊!”一玉面少年郎从武惠妃身后闪出,潇洒自如。

众人都认得说话者正是武惠妃的独苗、寿王瑁。

咸宜公主佯怒,正想反击,却发xiàn

弟弟忽然像中了邪,瞪眼张嘴仪态全无,目光的聚焦点明显在她身后。

毫无疑问,又有一人成为玉环小娘美色的俘虏。

武惠妃也看出端倪了,不由多打量了玉环两眼,对这个恭顺有加的绝色小娘颇觉顺眼。

“杨家小娘?”听说这个美人来自驸马的杨家,武惠妃更为满yì



“杨小娘芳龄几何?”

“回娘娘,玉环今年快十六了。”玉环小娘紧张应答,声音带着控zhì

不住的颤抖。

武惠妃媚笑,望了眼失魂落魄的李帽,意味深长道:“瑁儿也十六了。”

附近的嘉宾顿悟,名花有主了!这个主的竞争力太强dà

,他们不敢惹,一时有意于杨小娘的宾客只好惋惜暗叹。

“娘娘,瑁儿,快入席,莫要让驸马等急了!”

一衣冠禽兽者从宾客中走出。惠妃循声望去,来者穿黄,服饰金丝刺绣有三爪蟒,笑容堆满脸,正是宁王。紧随其后的是杨家的代表、监察御史杨慎矜。

宁王是寿王瑁的养父,或许是近亲姻亲的关系,武惠妃与李隆基开始的几个儿子都养不活,及瑁生,李隆基生怕又是个短命,让兄长宁王抱养其家,始活。故而,惠妃很感激这个大伯,对他相当客气。见到宁王有请,她自然给面子,寒暄数句便与他入内,走了数步,忽然停下,回头对杨慎矜莫名其妙道:

“杨家果然人才出众。”

杨慎矜继承其父善于理财的优点,知太府出纳,深得李隆基器重,称得起人才两字,但是,他听出了味道,这种场合,自己还不值得惠妃娘娘如此盛赞,不是说他,那就另有所指。

其时,所有人都明白了,各异的目光都集中在杨玉环身上……

玉环小娘低头如故,绯红之色染到了粉嫩的脖颈之后,她的心肝儿如鹿跳,还在回想刚才尊贵的惠妃娘娘问她的话,娘娘所问何意她猜不透,不过,由年龄,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令她日想夜思,魂牵梦绕的健壮身影,三年之期已过,该来了……

婚礼进行时,数骑火急火燎穿街过巷,每到十字路口,逮住路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投钱问路。

快骑在咸宜公主府门前急停,将打酱油界人士吓得怒骂狂叫,待看清无礼之人的打扮装束后,激动的人们很识相收敛。

三名骑士一身戎装刀兵随身,神色凶悍,一看就知dào

是来自边军的亡命之徒。幸亏骑士未予他们计较,一心直闯公主府,否则,惹怒了这些人,得吃不了兜着走。

“大胆,这是咸宜公主府,你们这些泥腿子想干什么?”门卫狗仗人势惯了,即使在大将军面前,他们都不假以辞色,何况几名无权无势的穷大兵?

“滚开,我们进去找人!”没有最无礼,只有更蛮横。三名大兵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开了眼界,这个世道敢大闹公主府的凤毛麟角,今天遇上稀罕事了。

好戏来了!观众们的兴致迅速被点燃,唯恐天下不乱的期望值瞬间提高。

酱油界人士心情很着急,事态没有按照他们的预想发展,边军的领头似乎是个斯文人,先阻止手下的冲动,而后很客气地与门卫说了什么。

数名守卫明显动容,迟疑和商量了一会,一人匆匆跑入府内,看样子是去通报了。

得,又是光打雷不下雨,空欢喜一场。

有观众打算撤tuì

了。

正当此时,公主府内的管家接报出来,是个中年妇人,尖酸刻薄样,脸色冷若冰霜。

管家的出来再次点燃人们的希望。

果然,那管家一点情面也不给,赏了碗闭门羹给那些边军。

边军遇蛮更蛮,骂骂咧咧直接往里闯,刚刚那斯文的领头将军强悍尤甚,轻松制服数名拔刀相向的门卫。

哈哈,有意思,竟然先礼后兵,精彩!

边军的战斗力实在可怕,转眼间,十数名平时看似威武的门卫稀哩哗啦躺满一地,痛苦哀嚎。

在一片瞠目结舌中,三名边军大摇大摆闯入了公主府……

府内,婚庆刚过拜天地的高潮,新人被送入了洞房。

酒宴随之开始。

处身于无数的权贵中,杨玄璬如同沧海一粟不起眼,几乎没有人理会他。他也乐得清闲,埋头大吃。

“兄长好逸致!”

呵呵的笑声拉起了杨玄璬的脑袋。“杨御史?”

两杨同宗,虽年代久远,却都系出名门,杨慎矜祖上隋炀帝杨广,杨玄璬父亲杨汪是隋朝的上柱国、吏部尚书。

“兄长大喜啊!”杨慎矜在他身边坐下,喜庆之色洋溢身上,仿佛他是今天的驸马。

杨玄璬摇摇头,他能猜到杨慎矜的所指。

“兄长难道看不出惠妃娘娘有意将玉环纳为寿王侧妃?”杨慎矜心里开始鄙夷这位年纪比他大上两轮的兄长了,难怪此人在官场混了那么长时间还是从七品下的小官。

杨玄璬闷闷道:“小娘没这个福份啊,三年前,她已定下一门亲事。”

“我说什么呢,不就是定亲么,大不了让夫家来退,你可知dào

为寿王妃子有多么的荣耀?嘿嘿,惠妃如此得宠,说不定啊,将来寿王他……嗯,你好好琢磨琢磨。”

杨玄璬还是摇头,“说什么都没用,这人我惹不起。”

杨慎矜愠怒:“让我去说,还不信了,他敢得罪惠妃娘娘?”

杨玄璬苦笑:“没什么他不敢的。”

“玉环的夫家究竟是谁?”

“宁远李怀唐。”

“啊?什么?”

杨慎矜口瞪目呆,他是领悟而来,准bèi

促成寿王的姻缘以讨好惠妃,没想到接下的是个不可能完成之使命,李怀唐是个不折不扣的情疯子,为了心爱的妇人,不惜与诸胡联军对抗,大唐周边的强胡几乎都被他轮了遍,实践证明,企图打他主意的,下场都很凄惨。

杨慎矜为难地望向惠妃所在席位,却不见惠妃的身影,诺大的席位上,只有两人,寿王瑁与玉环小娘。

侍候公主入洞房的只有六名陪嫁娘,玉环小娘不在其中,她被有意请到惠妃娘娘身边。这样的安排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席间,惠妃借故离去,制造机会给寿王瑁亲近娇羞难耐的俏玉环。

寿王与玉环年纪相仿,一风流潇洒,一国色天香,羡煞无数少年郎,更妒煞此崔家小娘,彼张家小娘,她们盛装赴会,多数都为得到寿王的青睐,却枉费了一番心机。

“……父王的御苑漂亮极了,有最好kàn

的牡丹……猎场更有意思了……我能开二石弓……”

寿王瑁在绝色美人面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卖弄自己的非凡见识,企图以此打动玉环小娘芳心。

玉环小娘是个忠实的听众,任李帽说得天花乱坠,她只含羞低头不语,或许是平时与人接触不多,不知如何应对。

“小娘明天能与我一起出城踏春吗?”李帽忽然壮着胆子邀请。

“寿王殿下,我,”杨玉环不知所措,习惯性望向远处的叔父。

“这个不用担心,我会去你家接你的。”李帽自信杨家会攀这门亲事。

“回寿王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杨玉环词不达意。少年人心性好动,踏春她所愿,只是与陌生的郎君同往似乎有点唐突。

李帽急道:“放心好了,到时,我的姐姐妹妹都会到场。嗯,其实,你可以叫我十八郎,寿王不过是外人的称呼。”

表白接近赤果果,玉环如何还不明白?顿时心慌面红,无所适从。

李帽正欲趁热打铁,却被突如其来的骚乱打扰了。三名不速之客拎着公主的管家,赫然出现在大堂门口。

“李郎?!”美人突然激动惊呼。

“嗯?”李帽狂喜,相比十八郎,李郎这个称呼更近一步,而且美人的语气声调明显带有绵绵情意,让人不禁怦然心动。

惊喜之后是失望。美人生动流转的秋波直视门外,眼神温柔,表情甜蜜,仿如情人相见时特有的感觉。

李帽愤然转头,看到一名戎装大汉快步接近。更让他怒不可竭的是,大汉直呼他心上人的芳名,还旁若无人般将她抱起,一边放肆狂笑一边旋转。

“混蛋,快把她放下!”

李帽眼喷怒火,恨不得当场将横空出世的狂徒挫骨扬灰。

狂徒似乎不屑理会,也没有放下玉环小娘的意思,忘情地与怀抱里的美人含情脉脉相对而视,还欲携美而去。

“来人,给我拿下!”李帽本想亲自动手来个英雄救美,然而,对手的身材足以让他望而却步。

卫士蜂拥而来,如临大敌。

“误会,误会。”杨玄璬叫苦不迭,不得不出面澄清。

“上将军,成何体统?快放下玉环!”

杨玄璬拿出了长辈的威严。

“啊?李怀唐!”与会的许多权贵终于认出了三年前风靡长安的宁远上将军。可是,这凶悍的武夫啥时候到的洛阳?

“李怀唐又怎样?擅闯公主府者,杀无赦!”

宁王从卫兵中走出,语气冰冷,杀气腾腾。

玉环小娘被放了下来,躲在李怀唐后面。

“李郎,”小娘紧张地拉着爱郎的手臂,忧心忡忡。

“别怕,土鸡瓦狗而已。”李怀唐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虽然占据人数优势,但是卫士们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李怀唐的威名摆在那,尤其是三年前痛击契丹勇士撕虎儿的一幕,给他们造成了莫大的心理压力,一时竟无人敢上前。

“杀了他!后果我承担!”宁王躲在层层卫士身后叫嚣。

“住手!都住手!”

大门外,急匆匆气喘喘的声音传来。

“圣上有旨,传李怀唐觐见!”

来者牛仙童,一大群宁远铁骑将士架着他跑来……

第563章 沏茶小娘如何?

咸宜公主的婚礼就这么多了一个插曲,当然,公主本人与驸马还不知dào

发生了何事,两人乐在嘿咻中,无人敢打扰.

因为李怀唐之故,杨玄璬脸上无光,带着玉环小娘匆匆告辞回府。一路上,他无法理解,李怀唐为何会不顾后果直闯公主府。

问羞涩的玉环小娘,得到的只是摇头,小娘沉浸于幸福之中,脑子里恐怕全是风花雪月,哪管前因后果。

杨玄璬想了想,又问贴身保护的十数名宁远铁骑士兵,士兵们却笑而不答。

直至回到府里见到有李怀唐带来的陌生小娘,再询问门人,答案才水落石出,令他啼笑皆非。

从幽州赶回,李怀唐第一时间到归仁坊,准bèi

在杨府落脚。恰巧杨府全家都去参加公主婚礼了,门人口吃,李怀唐只听到玉环小娘给咸宜公主陪嫁,这还了得?于是误会无可避免。

玉环小娘终于从幸福感中清醒过来,警惕望着家里的陌生小娘。

“玉环姐?若兮姐在长安时说起姐姐时,用尽了天下最美的词句,今日一见,方知若兮姐所言非虚!依心儿看,怕是仙子见了都妒忌,难怪李郎夜里梦话都唤着姐姐的名字。”小魔女口无遮拦,见到玉环小娘绝色动人,既妒忌又惊艳。

话已至此,玉环明白了,这位胆大爽直的心儿妹妹是她李郎的枕边人。

“你是李郎的妻子?”玉环心有不甘,再次落后!不过,听说爱郎梦里呼唤自己的名字又让她骄傲不已。

小魔女嫣然一笑,自豪道:“安心见过玉环姐姐。”

“哼,李郎真风流,出征还带着美人。”玉环小娘不满地嘟哝着。

“姐姐错怪他了,”小魔女抿嘴而笑,自来熟般牵起玉环的手,“走,我们到房里好好聊去。”

……

含元殿外,李怀唐心绪不宁,天子一反常态对他的功劳大赞特赞,还下旨给他封了个上柱国,相当于现在的国家英雄啥的。

该赏之时不赏,对契丹人作战中的大部份功劳都归到了唐军身上,甚至千里迢迢将他召回都刻意低调,回到洛阳,还要等待宣见,李怀唐还嗅到了一丝异味,叶姬的亲舅舅、之前升任户部尚书的齐济善被贬到山东登州任刺史了!

所有一切在显示李隆基有意冷处理宁远铁骑的功绩。

前后矛盾为哪般?

李怀唐一边走,一边思索。

在皇城承福门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上将军可否还认得我?”

“乌知义?!你怎在此谋职?”

乌知义不好意思笑道:“托上将军洪福,沾上将军的光,都山一战侥幸存活,蒙圣上重赏,调任京城万骑任将军。今天刚好值勤。”

乌知义心里确实愧疚,都山的功劳几乎都被算在了他的身上,并受到了洛阳全城军民对待英雄般的欢迎,而真zhèng

的功臣却默默无闻。

“兄弟死战不降,英雄之称号实至名归。再者,我并不吃亏,圣上默认了我从回纥、突厥和契丹人手里抢来的牛羊女子,这可赚大了。”李怀唐哈哈大笑,一拳擂在乌知义的肩膀上。与名气相比,他更注重实利,名气么,过了就是负累。而且乌知义在战场上好歹是条宁死不屈的汉子,值得他尊重,功勋是他应该得的。

乌知义正色道:“今天才知上将军之气量,是乌知义小人之心了。”

李怀唐笑道:“兄弟随时可到归仁坊来找我,大捷之后还未与弟兄们痛快喝过一场。”

“好,大恩不言谢,上将军为人直爽,乌知义也不儿女作态,改日再上门叨扰。”

……

李怀唐没想到,他与乌知义的对话一字不漏全部传入李隆基的耳里,甚至包括两人当时的神情动作。

“李怀唐真的没有怨恨神色?”

李隆基冷冷地盯着两名盯梢的小宦官。人心隔肚皮,言语有时候距离真实很遥远。

“没有。倒是说起牛羊的时候,有沾沾自喜的样子。”宦官如实禀报,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liàn

的秘密细作,直接对李隆基负责,忠诚无比。

李隆基思索片刻,又问关于乌知义的情况。

表情内疚?

“好了,都下去,继xù

监视,有情况即刻回报,不可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李隆基不动声色,让密探退下。

“李怀唐?有意思。或许,万骑也该去历练历练了。”半晌,空荡荡的含元殿里响起了李隆基的幽幽话声。

李怀唐注定了是个大忙人,从皇宫走出,刚到洛河边,在新中桥桥头遇上了老熟人、信安王李祎。

“上将军别来无恙?可让老夫久等了。”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李怀唐大闹咸宜公主府之事不消半天,满城风雨街知巷闻,李祎寻消息赶来等候,终于在桥头截住目标。

李怀唐一愣,不胜唏嘘,岁月无情,与三年前相比,李祎更显憔悴苍老。

“李怀唐见过王爷大将军。”

“呵呵,上将军不必装一副正经的样子,那样的话就看不起老夫了。”

李怀唐笑道:“遇到王爷,只有认命,前些日子发的小财又得破费了。”

李祎哈哈大笑,“算了,老夫不贪小钱,要算计就得算计大的。走,今天老夫给上将军洗尘,不准推辞!”说完,拉着李怀唐上马车,直奔河之南。

洛河东西走向,将洛阳城一分为二,沿着洛河南,热闹繁华的酒坊一字排开。李祎早就选好其中一家,并定下包房。

包房装饰优雅,古典气韵浓郁,给人一种宁静淡泊与世无争的感觉。包房一分为二,以屏风相隔,里间是浴房,李祎实话实说,名副其实的洗尘。

李祎道:“老夫不胜酒力,今天就以茶代酒,望上将军见谅。”

“难得随王爷附庸风雅一回,换另一种心情也不错。”李怀唐四周打量,目光落在侍候一旁的小娘身上,小娘身着淡红,神态自若举止得体,容貌端庄秀丽,静若处子,很有名门大家风范,相当耐看。

李祎诡异一笑,请李怀唐入座。

“老夫老了,沙场上意气风发的锐气不再,倒是多了些伤春悲秋之绪。每每到此静思,总觉当年锋芒太露,无端给自己增添不少麻烦。”

自从前年幽州对契丹一战,李祎回来后大病一场,身体状况不佳,心境变化很大。

说话间,侍候一旁的小娘已倒上清香的热茶。

李怀唐禁不住又看了眼倒茶的小娘,笑着道声谢,却成了小娘脸上一阵绯红色的元凶。

“上将军请用茶。”李祎淡淡笑道。

李怀唐举杯闻了闻,浅尝一口感觉甘苦之意,继而牛饮。

“上将军以为如何?”李祎似笑非笑,嘴角微翘之意让人捉摸不透。

李怀唐又望了眼泡茶小娘,道:“入口先苦后甘,齿颊留香。可惜我一介武夫只懂牛饮海喝,分不清是明前还是雨后,辜负了小娘的手艺。”

“上将军谦虚了,是西湖龙井,清明前采摘。”小娘含笑揭晓答案,很自然地再给李怀唐倒上一杯。

李祎也不唤上酒菜,说说笑笑直至一道茶完毕。期间当然少不了李怀唐的整个东征故事,说到精彩之时,李祎不禁击掌,小娘双目放异彩;说到危急之际,小娘手抖茶水洒,李祎皱眉头欲拍案。

“上将军果然英雄了得,视数家强胡若无物,只可惜天下鲜知,名声不彰。”李祎有感而发。他戎马大半生,战功赫赫,只可惜受到政敌的打压,许多功劳被故yì

抹掉,受封不多。

李怀唐不以为然:“功名如浮云。在下志在强胡的财富,多占些实jì

的,功名可养不起府邸里的美人和儿女。”

闻言,沏茶小娘乐了,香肩一颤手一抖,茶水洒了满案桌。

李祎呵呵笑道:“上将军心性豁达,有异于常人,看来老夫这顿宴请显得多余了。”

李怀唐环顾包房内一圈,忽然有所悟,为了劝说自己,王爷可谓费煞心机,不仅以身为例说事,还布置了应景之所。

“王爷放心好了,争宠邀功之事,在下没兴趣,亦不会猪油蒙心犯傻。”

“嗯,老夫相信上将军的睿智。不过,老夫觉得有一事甚为怪异,上将军征战契丹之时,安洛两地鼓噪得厉害,把所有胜利的光环都套在上将军头上,还传得有板有眼,与朝廷的策略对着干,让圣下不了台,后来勉强被压下去,可龙颜震怒啊!”

为了镇压无端掀起宁远铁骑的风头,朝廷不惜重本将乌知义等将士召到长安,隆重其事一番庆功,以致于后来安禄山活抓奚族大将琐高之事亦被放大数倍宣传,给予安禄山的授职因此而打破涨停板的界线,从兵部逐级上报的官职到了皇帝手里后连升了三级。

李怀唐瞪眼,这些事他还是刚刚听说,没办法,出征在外,随风的消息传不到他耳边。

李祎继xù

说:“此事幕后之人用心歹毒,恐怕在圣上那已经产生不良影响。”

“不良影响?”李怀唐眉头直皱。

“嗯,上将军可知dào

,朝廷准bèi

对渤海用兵收复安东都护府?”

李祎身兼兵部尚书和朔方节度使要职,朝廷的动向自然清楚。

李怀唐不解地望着李祎,忽然有所悟,“王爷的意思是,我去?”

大唐钱粮不足,从关中或朔方调兵征战辽东显然不现实,而幽州方面都山一战损失惨重,应付契丹和奚族人的骚扰勉强过得去,张守硅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四处点火,否则幽州不要了。用排除法一算,征战辽东的重任只有客军宁远铁骑适合。

果然,李祎苦笑。

驱狼吞虎!借刀杀人!

连续两个相近的念头从李怀唐的脑海里闪过。惊疑的目光无意落在沏茶小娘身上,她似乎也很关心,望着李祎娥眉颦颦。

咦?王爷怎么在第三者面前说朝廷机密事?嗯,对了,必然她是王爷宠爱的侍妾。

“上将军得为此早作谋划了。”李祎提醒道。

李怀唐点点头,正色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大唐收复故土义不容辞。”

“哈哈,怕是上将军又在惦记渤海国的牛羊女子了吧?”李祎打趣道。

李怀唐贼笑,沏茶小娘也笑。

“有劳王爷提供一份详细的辽东地形图,最好还有海图。”

“海图?嗯,可以。只是向导难觅。”李祎不知dào

李怀唐要海图干啥,不过还是同意了。

“向导我有,契丹人的奴隶中有不少生于辽东的高句丽人。”

这时,热水被搬进来了,洗尘可以正式开始。

李祎望了眼沏茶小娘,示意她回避。

小娘怔了怔,再给李怀唐倒满一杯茶,然后默默起身离开。李怀唐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柔:“保重!”,回头望去时,伊人已低头匆匆离去,也不知dào

刚才的叮咛对象是谁。

李祎叹息一声,收回目光继xù

正事:“上将军对大唐之忠老夫看得一清二楚,只是,锋芒不宜太露,横扫契丹一战,上将军之兵强马壮怕是引起了圣上的注意,再加上有人故yì

使绊子,才有此战之忧……武家兄弟俩不足为虑,上将军要注意的是黄门侍郎李林甫,此人善于钻营,城府极深,经常与武家兄弟混在一起,估计此次给上将军造麻烦的人就是他。”

这个好理解,哪个皇帝也不希望外臣的实力强dà

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一旦有这种苗头,肯定会不择手段削弱反制,而驱狼吞虎正是最有效的办法之一,后车之鉴有水浒英雄征方腊这个典型。

不消说,于其中推波助澜的妖孽肯定是武家兄弟与李林甫,虽然李怀唐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但还是感激道谢李祎的善意提醒。

李祎又道:“此战凶险,我自会向圣上奏请借调王忠嗣随你调遣。此子才能不在老夫之下,上将军的东征路线就是他所策划,只是后来在衔接上出了问题,不该让边令城任大总管……”

李怀唐恍然大悟,原来高人是王忠嗣!难怪如此熟悉宁远铁骑的特点。

接着,李祎与李怀唐交代了许多,尤其是如何避免风头过盛以及在圣上的心中挽回形像。

完毕,李祎邀请与李怀唐对饮一杯,杯空,笑问:“上将军以为如何?”

“好茶!”

“老夫说的不是茶。”

“什么?”

“沏茶之人。”

“她?嗯,也不错。”

李怀唐不明所以,疑惑地望着李祎,越看他越像托孤,嘶?不会吧?难道他自知天命要把放心不下的妾侍赠与我?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来人,侍候上将军入浴洗尘!”

李祎抚长须欣然而笑。

有唐一代,甚至所有封建王朝,赠送妾侍和婢女都是惯常之事。李祎年纪大了,万一故去,其生前得宠的妾侍的命运不会好到哪去,被原配卖掉沦落风尘的机会很大。或许是出于这个原因,李祎开始为心爱之人谋划了。

李怀唐不无臆想,那张姣好耐看的面容不经意浮现在他眼前,身材不错,嗯,臀部够翘……

第564章 怪兽出没

盛唐之时,虽然天下承平岁久,但仍然沿用前朝半军事化的里坊制,夜间坊门关闭宵禁.

浓浓的夜色中,闷闷如雷的鼓声从皇城方向缓缓传遍洛阳全城,唤起急于返家者以及苦候亲人者心中的焦虑共鸣。

归仁坊杨府后院,俩小娘表面上热衷于叽叽喳喳,芳心却已随鼓声飞往尚未归巢的爱郎身上。李怀唐白天大闹公主府之事在她们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圣上不会治李郎的罪吧?”杨玉环终于忍不住,首先打破满不在乎的矜持状态,放任关切的情感。

“这个,这个,不如让亲兵去打探?”小魔女胆子虽大,却经不起如此恐xià

,开始自乱阵脚。

杨玉环也没有主意,只好点点头。

杨府占地不大,只能容纳十数名士兵,还是在前院扎起帐篷居住,其余的亲兵在隔壁左右前后借居了不少民房。

俩小娘小跑往前院,在经过客厅时,发xiàn

杨玄皦在会客。

“玉环慢点,快过来见见慎矜兄长。”

访客杨慎矜,按辈分算为杨玉环的堂兄。

杨玉环粉脸微红,正想打招呼,忽闻门外有马嘶声,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

两小娘松了一口气相视而笑,听声音,都知dào

李怀唐回来了。

李怀唐与信安王的详谈很晚才结束,几乎是挤着门缝入归仁坊的。

李怀唐的表现再次向杨慎矜证明,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刚进门,登徒子李怀唐竟然无视其余,眼里所装的只有玉环小娘望穿秋水的幽怨目光。

“咳,咳咳,咳咳咳!”杨玄皦连续加重声波干扰攻势,才扭转了他的视线。

李怀唐这才注意到有陌生人在场。

“这位是监察御史知太府出纳杨慎矜。”

“呵呵,久闻上将军大名,今有缘结识乃慎矜之荣耀。”

李怀唐抱拳:“幸会,幸会。”

客套虚伪却必不可少。

杨玉环接到叔父的暗示眼神,与安心识趣告辞退下,临别时娇羞柔和的秋波让李怀唐心醉神摇。

“哼,若兮姐说得一点都没错,喜新厌旧的登徒子!枉费我一番苦心为他担惊受怕牵肠挂肚。”小魔女一边走,一边忿忿埋怨。

杨玉环听出了意味,这位热辣直爽的妹妹在吃酸醋,毕竟她口中的登徒子从进门到她们离开,绝大部时候,眼神都停留在自己身上,与她无缘。

“妹妹莫要生气,今晚我们都不理他。”杨玉环装作同仇敌忾,心里却被甜蜜滋润得乐开花。

安心小娘也不愿破坏好不容易才建立的统一战线,恨恨地点点头,道:“嗯,今晚我把门关死,让他睡地板去!”

“啊?”玉环恻隐心起,表情似在控诉这个残忍的提议。

“罢了。我把被褥搬来,与姐姐抵足同眠,让他好好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杨玉环拍掌乐道:“好啊!妹妹再与我好好说凉州拒婚的趣事。”

“嗯,好,我之前说到哪了?”小魔女挠头苦思寻找记忆。

“说到你爬树摘桃子,忽然听见哗啦啦的瀑布声……”

此时的客厅内充满火药味,因杨玉环而起的矛盾引致李怀唐杀气肃然。

“忠言逆耳利于行。希望上将军详细考lǜ

再作决定。”

杨慎矜硬着头皮做最后的劝说。

“不必了,绝无可能!若非是看在叔父的面子上,今天定要揍你满地找牙!来人,送客!”李怀唐拳头紧握,脸色冷若冰霜。

明显是喧宾夺主了,主人杨玄皦尚未表态,他却自作主张。难怪他生气,杨慎矜说了半天,绕来绕去,目的无非是让他放qì

杨玉环,主动向杨家退婚成全寿王。

雷万春与韩二郎忠实执行命令,两人黑着脸不由分说架起杨慎矜往外走。

“上将军,你要后悔的,那些人你得罪不起……”杨慎矜一路挣扎呼唤。

李怀唐怒道:“回去告sù

什么兽王武家,我李怀唐没啥能耐,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本事还是有的。”

“等等,等等,上将军请息怒,杨御史也是出于一番好心,再说,坊门已关闭,赶他出门不太好吧?”杨玄皦态度暧昧,更多像是站在杨慎矜一边。

李怀唐转头,道:“叔父说得是,所以,为了杨御史的安全,只好暂时委屈他到府外,否则我怕我的拳头忍不住导致误伤就不好了。”

“这,”杨玄皦无言以对,叹息一声,嘱咐身边的杨铦带李怀唐回房休息,而后匆匆追出门,估计是给杨慎矜找安置地去了。

杨府的房子不多,住房都集中一块,杨玄皦让儿子带路也有防止李怀唐窜错房上错榻的考lǜ

。今天风云突变,玉环花落谁家尚是未知数。

杨铦在前走,刚才在父亲面前他不敢发表意见,难得剩下李怀唐与他单独相处,赶紧抓住时机极尽讨好之能事。

“什么兽王,我看禽兽不如,见色起意,人人得而诛之!按我说,上将军太客气了,若是我,早就一拳过去,让他满地找牙……对付这样的人就得狠,否则他不长记性……”

杨铦似乎很替李怀唐生气,一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样子。

历史上三杨之一的杨铦并非善类,骄横跋扈,与正义人士相距N个光年之遥。李怀唐不认为此人的顽劣秉性会受到感化,刻意的奉承意味着有所求,或许财,或许权,在大唐,向他寻找权利无异缘木求鱼,那就只剩下财之一事了。

果然,啰嗦了半天,只听他话锋一转,大义凛然道:“那个可惜啊,如果不是要尽孝在父亲身边,我必定要随上将军驰骋沙场报效朝廷,顺便多取军功换些财物回来帮补帮补家里。”

在与李怀唐的亲兵闲聊中,他惊奇地发xiàn

那些亲兵个个富得冒油,也无需刻意套取口风,亲兵自豪地告sù

他,一切都是以军功上换取的。

李怀唐心念飞转,伸手入怀,摸了一会取出一块黄澄澄的飞钱。

“来去匆忙,没啥准bèi

,随身之物只有这个,就当是我送给小舅子的纪念品吧。”

杨铦瞪着眼睛,既惊又喜,今夜被传说中的财神撞到腰了!

拿在李怀唐手里的是鸿鹄飞钱,黄金材质表明价值之重,少说也有五百贯。五百贯什么概念?扔出去随便换洛阳城最繁华地段的一套豪宅。

杨铦吞咽口水,确定不是在做梦,迅速伸手夺过所谓的“纪念品”,惊喜继xù

来,八百贯!

天下无免费的午餐,道理对小舅子同样适用。

李怀唐一把拉住转身欲跑的杨铦,贼笑:“有一事要麻烦小舅子。”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莫说一事,就算十件百件,上刀山,下火海,我杨铦也绝不推搪!”

能不唯唯诺诺感恩戴德么?有了这笔钱,他不但可以清偿赌债,再偷偷置上几房妾侍,来个金屋藏娇都绰绰有余。这也是他看好和巴结李怀唐的原因,什么王爷,只是名声好听,把妹妹嫁给过去,一入侯门深似海,他这个穷亲戚想沾些好处都没门,哪像李怀唐这个财神级别的妹夫,浑身金光闪闪,出手大方远在大唐首富王元宝之上。

“刀山火海倒不致于。”李怀唐嘴角露出一丝坏坏的笑意,仿佛一名阴险的算计者。“如果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dào

,寿王贪色无道,谋取功臣良将的妻子不得,竟不择手段打算请圣旨强娶,不知有何办法?”

既是问题又是命令,问题式的命令。

杨铦一愣,马上领会。李怀唐找对人了,他长混江湖,造谣生事推波助澜最为拿手,于是笑呵呵当场将胸膛拍得比擂鼓还响。

“上将军尽管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不出三天,不,不过明天,整个洛阳城都将热议此事!”

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杨铦才不管啥道德,怕啥王法。

上道,果然很上道。李怀唐相当满yì



区区寿王不足为惧,问题是在他背后站着个重量级的武惠妃,枕边风的威力足以蔑视任何大自然风暴,让是非黑白颠倒,真理谬论混淆。在大唐的地界上,皇帝的意志压倒一切,如果让武惠妃弄来一道圣旨,绝色小玉环的命运将充满变数。

所以,李怀唐不得不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谣言一起,皇帝自然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连装糊涂的机会都没有。

李怀唐拍着小舅子的肩膀,语重心长:“此事有劳兄长,正义永远站在我们身边。”

“对,道义在我手里!”杨铦振振有词,拳头有力紧握在胸前,在灯笼的作用下,指缝之间金光闪闪。

杨铦走了,带着灯笼跑了,望着他即将消失的背影,李怀唐忽然醒悟:“诶,我的寝房在哪?”

回答拐个弯,远远飘来:“顺道直走就是,都属于你的……”

莫名其妙!

李怀唐摇摇头,沿着走廊摸黑前行。

咦?黑暗中,李怀唐听到了安心小娘的笑声。

转过一道弧弯,漆黑不再,昏暗的油灯光线透出门缝,拖曳在青砖地面上。

顺着门缝里望,床榻边,一小娘弯腰整理被褥,粉色长裙之下高高翘起的臀部丰满圆润,要命的是还在微微左右晃动,诱人异常。

面对活色生香,李怀唐热血沸腾,蹑手蹑脚步入房内,准bèi

给安心小娘一个香艳惊喜。

“啊!”

惊叫。

安心小娘叫声之大倒吓了李怀唐一跳。

“玉环?!”

李怀唐愕然,被他从后抱住的不是小魔女,而是娇美无限的杨玉环。看清是看清了,可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双手依旧紧握住美人酥胸前的两团柔软,身下的坚挺更甚,紧密地顶在两片山丘之间。

尖叫嘎然而止。小美人从花容失色中反应过来,却是不知所措,从轻微的反抗逐渐到软弱无力,娇羞地靠在爱郎怀里,任其大肆轻薄。

“李郎,不,不要……”

玉环小娘吐气若兰,一双柔荑覆盖在李怀唐的魔爪之上,似在劝解,也似在鼓励。

天下之美若有三分,杨玉环或许独占其二。

绝色当前,美不胜收,李怀唐目不暇给如痴如醉欲罢不能,情到浓时忍不住俯头吻住了绝色美人的两片红润,贪婪地吸允,尽情挑逗……

玉环小娘只觉满脑空白,如何被推倒在榻上,如何被脱下襦衫露出酥胸的都不清楚,只是在感觉到玉峰尖上的敏感被温暖包含时才发出娇柔的嘤咛一声,身体随之紧绷。

“啊,李郎,亲我……”玉环小娘喃喃自语,双手轻抚那颗在她酥胸上流连忘返的脑袋,贝齿咬唇,忘情地享shòu

从未有过的强烈刺激的逾越感。

征服了两座高峰,李怀唐不辞劳苦,开始探索第三极,魔爪不安份伸入了凌乱的长裙内,循着圆滑的玉腿摩挲向处女神mì

圣地……

啊!不要!

美人双腿紧闭夹住了入侵的魔爪。

嗯?进攻受阻,李怀唐并不着急,继xù

耐心吞吐雪峰上的两粒的樱桃取悦美人。

尚未经lì

人事的玉环小娘哪里受得了如此挑情,渐渐松懈,恍惚中,禁地敞开。

美人儿身世可怜,父亲早逝,母亲无力抚养,惟有寄养在叔父身边,而婶婶又去得早,男女之事在她脑海里仍旧朦朦胧胧,三点要害被爱郎控zhì

虽感羞涩,却以为夫妻之间便该如此,也仅此而已,更多的她想像不到。

李怀唐得势不饶人,很快缴除了玉环小娘身上的衣物,绝色美人如同娇弱毫无抵抗力的小羊羔呈现在他眼前,肤似凝脂白玉般眩目,shuangfeng傲然挺立,雪峰之下有平原,平原下的风光更期待……

李怀唐正欲开发诱人的风景,突然惊闻有人闯门而入。

“玉环姐,快来帮我。”

是小魔女的声音。

李怀唐回头望去,不见其人,只闻其声。接着,一大堆被褥如山般迅速压过来,视界消失前,最后见到的是小魔女的脚尖……

“累死心儿了,好重哦……哼,登徒子,心儿今晚不给他唱民歌了,让他独守空房!”小魔女去又返回,门已被她关上。

李怀唐想发笑,还是忍住了,并示意玉环夫唱妇随。

一阵悉悉索索后,忿忿不满的小魔女钻入了被窝。

啊!李郎?

你,你怎么在这?

小魔女惊魂未定,整个身子被她眼里的“登徒子”紧抱,同时她注意到,玉环丝缕未着捂着脸躲在一旁的被窝里。

李怀唐荡笑道:“心儿想逃?”

“李郎打算在此教心儿唱高句丽民歌么?”小魔女似乎无所惧,嘴角微翘,隐含着顽皮的狡黠。

李怀唐甚至在小魔女的眼里捕捉一丝期待之色,从她的视线角度看去,李怀唐明白了,小魔女在向玉环示威呢!

李怀唐苦笑,他不想玉环尴尬,更不希望在她的初次认识里留下别人的印象。刚才美人的表现极其生涩,明显是个雏。

“哼!就知dào

李郎是登徒子,趁心儿不在欺负玉环姐。”小魔女吃吃娇笑,忽然语出惊人:

“玉环姐,别怕,心儿教你偷他的桃子!”

杨玉环羞得无地自容,娇躯蒙在被褥之下,哪里敢应声。

床榻不大,李怀唐稍稍挪动便挤到玉环身边,长臂舒展,尽拥软玉温香。

左搂右抱的感觉特好,满手软滑,柔软贴身,只恨时光流逝太快。

“李郎,亲我!”小魔女本色爆fā



玉环小娘好奇,捂在脸上的手指有意无意露出一条缝,偷望两人嘴对嘴地深吻。

“心儿还要。”

吻毕,小魔女扫了眼对面的“鸵鸟”杨玉环,意犹未尽。

李怀唐是有求必应,如果不是碍于杨玉环的脸面,早就让小魔女畅快“高歌”了。

李怀唐感觉到了另一侧的呼唤,美人的手在轻拉他的手臂。

“嗯?玉环也要么?”

李怀唐转过头,拥紧娇嫩温软的躯体。

美人矜持,害羞不语。

沉默代表着态度。

吻,深吻,无可阻挡。玉环嘤咛一声,反抱爱郎,夺走了小魔女的骄傲……

“李郎,心儿还要!”

小魔女不甘心,扯着李怀唐的手臂。

“玉环也要!”

针尖对麦芒,俩小娘之间的竞争之势初成,渐趋激烈。

“心儿要抱。”

“玉环也要。”

“哼,心儿帮李郎更衣!”

“你?玉环也,也会!”

……

竞争的结果是,三人同样光溜溜在被窝下。

“李郎,”杨玉环手里拿着一条手帕,既羞又骄傲,手帕是从爱郎怀里找到的,三年前,她送与他的定情之物。“玉环送你的手帕一直随身带着吗?”

“嗯,睹物如思人……哎哟!”

“怎么了?”玉环小娘惊疑地望着李怀唐一脸的古怪色。

“没,没啥。”李怀唐吐了一口气,表情似乎很享shòu



安心小娘得yì

异常,向玉环投去一个示威目光。被窝之下,她的小手在给“桃之棍棍”念松紧咒……

杨玉环不明所以,没有理会来自小魔女的挑衅,又道:“李郎,玉环要去踏春,好么?”

“嗯,好。”李怀唐含糊地应着。

杨玉环高兴道:“太好了,到时李郎要教玉环骑马!”

“嗯,好。”回答还是含糊不清。

小魔女闷哼,撒娇:“心儿也要李郎教骑马!”

“嗯,咦?不对,你不是会骑马么?”李怀唐无可否认是下半身动物,但还未完全糊涂。

“不管,心儿就是要李郎教。”

“不羞!”杨玉环忍不住反击。

小魔女彻底爆fā

了,“有什么了不起,心儿要给李郎吹箫!你敢么?”

说完,娇躯一闪,钻入了被窝里,其速度之快让受害者李怀唐始料未及……

“嘶!”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深吸气声随之响起。

吹箫?!

玉环小娘愣愣地望着李怀唐,企图从爱郎口中求得真知。

李怀唐似笑非笑,对着被子的隆起努努嘴,鼓励美人去探索真相。

美玉环拉着被子的一角左右犹豫,忽然鼓起勇气,也钻入了被窝下,答案就在里面……

啊!有怪兽!

被子被掀飞,玉环美人跪在榻上尖叫,洁白的身躯毕露无遗,shuangfeng傲立,两点猩红如樱桃,教人血脉贲张……

第565章 思春

花飞竞渡日,草见踏春心.

东家姊妹与西隣,听说相招去踏春。

踏春是富贵人的节日,他们不用为生计发愁,亦无须担忧因为游玩而荒废光阴,或错过农时节气。

时逢阳春三月,春回大地,草青树绿,洛阳城外到处呈现勃勃生机。每年一度的春游如期悠然上演,城内的富家子弟小娘纷纷出城追逐新春气息,大至气候,小至个人。

原野上,好动的少年郎和小娘们在绿色的世界里尽情嬉耍,有烧烤肉食的,有奏乐起舞的,也有游戏胡闹的,更有纵马较量的…

但是,并非个个兴高采烈。

李瑁最近不止有点烦,心里空落落,精彩与他的视觉无缘,眼里尽是灰色,与一大群洋溢在欢乐中的年少皇亲国戚形成了强烈的鲜明对比。

因为咸宜公主的缘故,杨洄与李瑁这个小舅子特别亲近。

杨洄善于察言观色,多少能猜到小舅子情绪低落的根源。

“殿下为何苦恼?”杨洄拿定了主意才笑呵呵站到李瑁身边。

李瑁坐在草地上与绿草较着劲,闻言,稍稍抬望眼,露出一股厌恶之色:“你懂什么?别来烦我。”

驸马是下层草民出人头地最便捷最Lang漫的一条途径,但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只有身处其位才知dào

个中的滋味。所谓驸马不过是公主的附属物,皇权之下的牺牲品,连每月与公主相会过夫妻生活都需yào

得到允许,从这个意义上讲,驸马等于是鳏夫的另一注解。

所以,即使是亲小舅子寿王,对这个无权无势的姐夫也不假以辞色。

能为驸马者,心理素质自然过关,面对丝毫不留情面的呵斥,杨洄仿似无觉,笑容依旧。

“殿下欲抱美人归,只须一道圣旨而已。”

李瑁没好气地哼了声。他不是没想过,可他的母妃坚决不同意,原因在于皇家丢不起与臣子争妇人的脸面。

“当然,还得讲究策略不是,比如你去求情不如公主去,郎情妾意在你嘴里说出,莫若芸芸众生之议。”

杨洄不在乎李瑁的态度,自顾自说道。

李瑁一愣,忽然跳起,抓住杨洄的手,激动道:“请杨兄赐教!瑁鼎当记住兄长的恩情。”

典型的前倨后恭。不过,杨洄的记忆力时好时坏,之前的不快恰好被他所忘,而眼前的尊重倒被他欣然接受。

“殿下需yào

一个故事,优美荡气回肠的故事,让天下人都知dào

殿下与杨四娘情投意却为恶人所拆散。大势所趋时,再由公主和元妃轮番向惠妃娘娘发动温柔攻势,自然事半功倍水到渠成。”

李瑁大喜,元妃是宁王的正妃,更是他的ru母,由她出面何愁大事不成?

“杨兄果然多智!”

“过誉过誉,为殿下排忧解难本份而已。”

两人哈哈大笑……

天下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冤家总是容易相聚头。

春风吹,马蹄疾。一骑快马欢快急驰,从大道上远端奔来,吸引了一众皇亲国戚少男少女的目光。

春游郊野不乏骑影,却鲜有如此嚣张放肆,除非是某个恃宠而骄的权贵,可洛阳城的权贵子弟几乎都被囊括在寿王一行人里。

快马经过,惊扰了路旁正在吃草的马匹,马匹乱窜,与旁边拉马车的驮马撞到一起,乱成一团,一俩马车因此而翻侧,将附件的小娘吓得尖叫不止,甚至有**哭。

权贵子弟们肺都气炸了,飞扬跋扈从来是他们的专利,何曾受过如此窝囊的待遇?

抓住他们!贵族党涌向大道,准bèi

取马讨回脸面。

不用抓,快骑兜回来了,停在权贵们面前。

快骑是一匹健壮的战马,马背上坐着俩骑士,一男一女,男威武异常,似天将;女娇美无限,赛仙子。

人世间竟有此绝色尤物!倾国倾城若等闲!

顿时,异性为之倾倒,同性莫不妒忌,全场鸦雀无声,嗯,除了口水吞咽之音和冷哼。

仙子劲装胡服,上着白,下穿黑,将女性的曼妙曲线演绎得尽善尽美,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优雅之美极致到几可令人窒息。

“抱歉,没伤到人吧?”仙子脸带三分羞涩之绯红,声如天籁之音,悦耳动听,醉倒无数。

现场“没”声一片,火热痴情的目光纷纷聚焦在仙子身上,少看一眼都觉对不起自己的眼睛。

从一众贵族子弟中挤出一人,冲着仙子道:“玉环小娘,是我,十八郎!”

“你?啊,寿王殿下!”

仙子明显被来人吓一跳,欲从马背下来。

“等等,别着急。”仙子身后的护花使者出声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握扶着她的纤腰,轻巧送她下马。

见到女神被轻薄,不少嫉恨的目光如利剑,齐刷刷射向威武的骑士。其中以李瑁的目光最为怨毒。

“玉环见过寿王殿下!”

杨玉环微微欠身向李瑁问好,羡煞附近的少年郎。他们之中,许多人无缘于咸宜公主的婚礼,故而不认识杨玉环。

李瑁心里很不是滋味,见到日思夜想的美人儿本该高兴,然而,紧挨她身边春风得yì

的李怀唐有如一根刺,直扎在他的心里,带给他难以承shòu之痛苦。

主忧臣辱,杨洄很有臣下的觉悟,越过众人,对杨玉环斥道:“四娘何以与此人混在一起疯癫?简直有辱斯文!”

杨玉环与杨洄是亲戚,杨洄是她的兄长一辈,有资格向她摆谱。

“我,”玉环小娘甚觉委屈,却又脸皮薄无力反驳。今天她过得很快活,很开心,爱郎与她亲密无间,带着她在广阔的平原上纵驰,眼前是风,身后有温暖关怀,更有她梦寐以求的安全感,只是没料到遇到了些麻烦事和麻烦人。

关键时刻,靠山挺身而出。

“子曰:君子六艺,骑为一。照兄台之意,孔圣人也有辱斯文?抑或兄台是伪君子?”

李怀唐上前半步,不多也不少,刚刚好带给玉环小娘足够的依靠感。

“你?”杨洄恼羞成怒,发飙的力量聚集到了拳头上,却夭折于李怀唐高大强壮的身躯前。三年前长安的擂台比武他有份到场,亲眼目睹了李怀唐的神勇。

杨洄冷静下来,眼珠打几个转,得yì

笑道:“传言上将军文武双全。武么,我们已见识过,只是这斯文,呵呵,百闻不如一见,不知上将军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对!”众人起哄。比武,他们自忖一起上也只是自取其辱,不过,斗文么,他们自信,一介武夫李怀唐肯定不及他们半分。而且,能在美人面前露一手,说不定会因此得到美人的青睐,修来半生缘份。

有唐一代,比文斗诗甚为流行,各个阶层屡见不鲜。因此,听说又要斗诗,主角居然是来自边蛮地区的李怀唐,所有人都来了兴致,自觉站到李怀唐的对立面。许多人笑嘻嘻地对李怀唐品头论足,不屑的表情浮在脸上,摆明了就是等待看洋相。

“李郎,”玉环小娘本能靠近,她不担心爱郎的文采。当年爱郎一首陋室铭才惊四座,迫使她的叔父答yīng

这场婚事,也彻底折服了她的芳心。让她隐隐害pà

的是,对面的都是她平时惹不起的权贵,在围观者的队伍里,她认出了咸宜公主等不少天之娇女,另外还有好几名达官贵人家的小娘。

李怀唐神色自如,轻轻捏着她的柔荑,笑道:“且看夫郎的风采。”

挑zhàn

者杨洄左右四顾,恰好大道上有一群士兵从北而来。

“好,就以他们为题,请上将军赋诗一首。”

顺着杨洄的手指方向,众人看到了感人一幕,数十名北返的戍边将士与出城迎接的妻子相逢于大道上,久别思念之情瞬间爆fā

,直冲云霄……

李怀唐内心一颤,眼睛里的景象似曾相识,感同身受,他每次征归时,那些可人儿垂泪相迎的场面自然而然浮现在他脑海里,紫紫,叶姬,柳美人,若兮……

“李郎,李郎,”玉环着急地摇着爱郎的手臂,似是在唤醒沉睡之人。

“哦,”李怀唐回过神,报以尴尬一笑。

“上将军如果觉得为难的话那就算了,不如让寿王帮你一回。”杨洄将李怀唐的出神当作无能,不由得yì

冷嘲热讽。

对面传来一阵起哄笑声。

李怀唐没在意,眼神在对面的观众身上扫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引起了他注意。

那是数天前在李祎身边为他沏茶的小娘,此时也在对面的人群里,向他投来好奇和急切的眼神。

李怀唐向她点头示意,然后转向大道上感人的情景,大作横空出世。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震动,全场为之震动,为才情横溢的李怀唐而惊诧。

燕草秦桑两相思,思念最浓肝肠断,春风掀动罗帏,思妇幽怨之情鲜活展现,恰到好处为眼前征夫和守妻的重逢做最合适的注解。

“李郎,诗有名否?”玉环小娘眼冒星星,一双美目温情脉脉,恨不得将爱郎拥紧向天下人宣告,那是她的骄傲。

“思春!”

听到爱郎画龙点睛般的题名,美人的眼睛更亮了,若非有外人在,早就飞扑入怀尽诉情愫。

啪!啪!啪!

孤独的鼓掌声从观众中响起,李怀唐循声望去,只见当日的沏茶小娘含笑向他鼓掌……

第566章 牛大便

洛阳城外东五十里处,有一很出名的酒家,凡是从东面到洛阳的客商赶不及在城门关闭入城的,都会到此住上一宿.也成为了每年出城踏春人士的最好去处,久而久之,酒家附庸风雅名为踏春馆。

踏春时节,馆子的生意明显好于往常,包房爆满,李怀唐到时,只剩下大厅的客桌位置了。

李怀唐终于明白杨玄皦的苦心,娇美如杨玉环,放出门确实让人担忧,无论到哪,都会成为聚焦点,引起轰动。即使她身边伴随有他这样威武的护花使者,依然阻挡不了各种复杂的目光投来。

玉环小娘也知dào

自己是众矢之的,低头垂眉小心翼翼贴在爱郎身边寻求安全感,玉脸上三分羞涩的绯红之色将她的沉鱼落雁之姿修饰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李怀唐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玉环小娘与小魔女陪在他身边,亲兵就座于两旁的大桌。

玉环小娘坐下,目光不敢随意四望,乖乖地黏在爱郎身边,省得惹来恼人的眼神非礼。刚刚经lì

一场与王公贵族们的不快,她不希望再生什么事端。

“李郎,别动。”玉环小娘掏出手帕,轻柔在他的脸上一抹。

小魔女见状,照葫芦画瓢,只是她手帕上的那个刺绣确实惨不忍睹。

“不许笑!”小魔女娇嗔瞪着李怀唐。受到了玉环小娘送手帕给爱郎为定情物的启发,她也弄来一条并亲手刺绣。女红对于她来说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次,为此,她的手指不知被针扎了多少回。

小魔女不由分说,将手帕塞入李怀唐的怀里,很认真道:“不准弄丢了,嗯,睹物如思人,心儿要和玉环姐一样永远贴在你的心边上!”

原以为自己抱着玉环独自策骑会惹来小魔女的醋劲,或许是这些天来独受恩宠,被雨露滋润得心情舒畅的缘故,小魔女似乎并不计较。

美人恩如斯夫复何求?

李怀唐的柔情有待表达,却被对桌的客商打扰了。

听口音,对桌的数名武士来自倭国,言语之间还残留着恶俗的倭语片段。他们指着大客厅的墙壁上的一张大红纸,对着店小厮哇哇乱叫,店小厮却一脸难色,用手指比划着。

李怀唐好奇举头望去,红纸上几个醒目的黑字赫然入目。

首先是牛排面,次之大排面,随之便饭……

掌柜来了,笑容可掬对数名倭人点头道歉。

“哼!你们天朝人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我们倭国人好欺负么?”倭人很生气,倭刀敲得桌子直响,威胁意味浓重。

“我认得你们的汉字!今天我们非吃这个不可!”领头的倭人指着墙壁上的红纸,一字一字大声念道:“牛,大,便!”

众人又惊又雷,疑惑抬头,望向红纸,突然恍然大悟。

红纸上,从左到右:

便大牛排排饭面面哄堂大笑,前俯后仰。两美人更是乐不可支,掩嘴娇笑香肩直抖。

“纳尼?”倭人不明所以,也没有人向他们解释,掌柜倒想说清楚,却被恼羞成怒的倭人吓坏了,锋利的倭刀架在他脖子上。

“必须要冒热气的,每人一大碗,少了可饶不了你!”

掌柜苦着脸退下。

“哟西!”倭国武士心满yì

足坐好等待晚餐。

“嘶!美人!”四周打量时,倭国武士震惊了,目瞪口呆盯着李怀唐身边的玉环小娘。

非“牛大便”不吃的倭人头领走了过来,向李怀唐鞠躬,忍术般忽然消失在桌面之下,然后身子又从桌面之下折起。

俩美人笑得更欢了,小魔女几乎笑趴,玉环则捧腹伏在李怀唐的臂膀边。

“大倭国第一勇士,小犬太郎,请多多指教!”

倭人头子原来叫小犬。

李怀唐冷笑,杀气骤起。自称天下第一者,等同蓄意挑zhàn



然而,李怀唐误会了,小犬没这个意思。身处天朝,倭人无不自卑,第一是他们的大补药,一来可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二来想引起别人的尊重,当然,小犬还有第三重目的,就是博取美人的青睐。

“请天朝将军开个价,把这位美人让与我!”

小犬一向鄙视拐弯抹角,嘴上所说,心里所想。

玉环小娘的笑声突然中止,俏脸涨红,娇躯因为过度愤nù

而颤抖,这是对她的侮辱!

“我愿意用五条大海船换取!”小犬感觉不到李怀唐的怒意,等不到出价,就迫不及待伸出五指在李怀唐面前晃动。

五条大海船价值不菲,这个时代,只有大唐的技术才可以造出大海船,地位相当于现代的万吨巨轮,拥有五条大海船者,其之富有可见一斑。小犬自信这个价格足以打动任何人,代价虽然大了点,他却认为值得,大船常有,而这样百万里挑一的美人千年难遇。

“你有大船?”李怀唐隐忍不发,似乎想起了什么。

“李郎!”玉环小娘不乐意了,翘嘴娇嗔。

李怀唐不动声色,大手紧紧地捏着美人的柔荑,给予她信心。

“有,我的船都在鸭绿水出海口,如果你同意交换,我可以马上派人把船驶过来交接。”小犬一边说,一边色迷迷地盯着玉环小娘。

李怀唐仔细审视小犬。商人打扮,却无论气质或是谈吐均距离不止十万八千里。

海盗!

一个闪念从李怀唐的脑海飘过。

以无本买卖为生者,陆地上的马匪不会缺马,大海里的匪盗也一样不会缺船;马匪习惯以战马衡量价值,海盗习惯用海船。

周围的商旅看见李怀唐似乎有意出让赛仙子般的美人,纷纷蠢蠢欲动,尤其是被笑声从包房里吸引出来的富商。

“客官别听倭人的,他讹你呢!我这有万贯飞钱,客官若同意……”一富商傲然向前,站到倭人的身边,向李怀唐递上数枚黄金飞钱。

李怀唐站起,汉刀出鞘,一闪而过,富商的长胡须瞬间短了一大截,断毛轻飘落地。

“倭人要吃牛大便,你也来一份么?”

富商惊出一身冷汗,呆若木鸡,飞钱落地浑然不觉。

正好,店小厮实诚,真的端上了数碗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牛大便”,与倭人的要求毫无二致,冒着腾腾热气。

“胡一箭,尽地主之宜,请小犬吃饱!”李怀唐向忍耐到了极限的亲兵们挥挥手。

“纳尼?!”小犬等倭人惊疑地望着店小二托盘里的“怪物”,尚未发飙,李怀唐的亲兵已扑到,二话不说就一顿凶狠的拳打脚踢。

倭国第一的小犬双拳难敌数腿,被揍得脸青鼻肿哀嚎连连,打得最卖力的居然是小魔女,直将小犬当作弹床,上蹦下跳……

数名倭人武士很快被制服。

韩二郎高大,小犬在他手里如同一只小鸡,被拎在半空,有亲兵捏开小犬的嘴,准bèi

将一碗“牛大便”倒进去。

“李郎!”杨玉环不敢看,躲在李怀唐的怀里撒娇,确实,看狗吃粪,对于她这样娇滴滴的美人来说,难免太过恶心,影响食欲。

李怀唐大手一挥:“拖出去喂个饱!”

呜咽声伴随着惨叫在整个馆子里飘荡,见李怀唐实力强dà

,暴戾无常,无人再敢正视玉环小娘一眼,斜视都不敢。

馆子里,人群中,有一道迥于常人的怨毒目光,似利剑般射在李怀唐的身上。

秀郎,我一定会为你完成心愿!

仇恨李怀唐者,一妇人也,神情黯然却坚毅。

第567章 小犬是倭寇

第567章小犬是倭寇大唐人口五千万,聊聊数人置于其中简直沧海一粟,尤其是无户籍,无身份的外国海盗,死个数十人都不会掀起什么波澜.

谁也不会在意有数名倭人在踏春馆失踪之事,或许他们满足了特殊癖好回家了。

小犬异常惊恐,他只想吃一顿“牛大便”,却招惹来了血光之灾,两名部下因为口供不一致,立kè

被残忍活坑,另有一名部下太过强硬,结果活遭肢解,四肢和内脏撒满一地,触目惊心。

对方杀人不眨眼,比起海盗有过之无不及!

“阁,阁下意欲何为?”小犬终于见到了李怀唐,绝色美人不知去向,只有冷漠杀神站在他面前。

篝火照亮了小犬变形的脸庞,恐惧控zhì

了他脸部的肌肉,时而不自觉地抽搐着。

小犬不经意间透露的大海船引起了李怀唐的兴趣。从李祎那里得知,李隆基很快就会作出让他征战渤海国的决定,与契丹人的科尔沁大草原相比,渤海国地广人稀,山地多平地少,物资补给很难奢望能通过敌人手中获取。数万大军的消耗至少需yào

十数万人的运输支援,后勤绝对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前朝隋炀帝,乃至初唐太宗皇帝数征高句丽都受过此困扰。

但是,如果能通过海路运粮,将会便捷许多,同时也神不知鬼不觉。

李怀唐私下另有算盘,后勤供应不能完全被别人捏着,变数太多,一旦有人在这方面动坏心思,数万大军面临的会是绝境。

“去年伙同渤海国水师袭击登州,杀死刺史的是你吧?”

李怀唐冷冷地把玩着手中汉刀,不屑于瞧小犬一眼。

汉刀寒光闪闪,小犬不由打一个冷颤。

“大将军饶命啊,我只是跟班混饭吃的,管贼人才是领头,是他亲手砍下贵国刺史的脑袋的!我,我可以向天发誓!”

小犬慌不迭否认。

土坑之下无硬汉,具体情况早已被小犬的部下们出卖得一干二净,鸭绿水出海口附近是海盗的天堂,有大小数十股海贼,其中实力最强dà

的一股首领叫管贼人,据说是倭国与百济人的杂种,为人阴险手段凶残。在众多的海盗中,小犬凭借其父亲留下的丰厚遗产占据第二排名,有船上百艘。他们此来目的是为了赢取渤海国国君大武艺的悬赏:取大门艺人头者奖船五十!

李怀唐不关心案情真相,他在乎的是如何夺取海盗手里的船舶,因为,机会难得,大小海盗都派出了精悍干将,为五十条船的奖赏明争暗斗。

“不知dào

这条胳膊值多少艘大海船?”李怀唐一边说,一边挥舞汉刀在小犬的胳膊上比划。

“五艘!”小犬赶紧开价。前车之鉴就在他眼前,硬汉的下场是十八段。

报价甚合李怀唐心意,只见他收住了刀势。小犬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锋利的汉刀又转到了他的另一边胳膊。

“这条胳膊呢?”李怀唐淡淡问道。

小犬哭丧着脸,咬牙又报出五条。

李怀唐没打算就此放过宰水鱼的机会,汉刀下移,到了小犬的大腿上。

“五艘!十艘!都送你了!”小犬瘫软地上,彻底崩溃。

见到对方识相,李怀唐满yì

收回汉刀,玩味笑道:“其实,小犬君大可不必灰心丧气,我又没指定非你的船不要。”

小犬一听,仔细品尝半会,绝望中感觉到曙光在前方。

“小犬愚鲁,还请大将军明示!”只要不剥夺他吃饭的工具,小犬啥都愿意做,哪怕出卖灵魂李怀唐用汉刀拍拍他脑袋,帮他开窍:“你的同行不是也有船么?”

“啊?!出卖他们?”

小犬孺子可教,惊愣过后露出笑意,是奸笑,表情似在说:死道友不死贫道何惜哉?

当夜,李怀唐挥笔疾书两封,一交给胡一箭,另一交给张仇,然后再详细吩咐叮嘱一番。

黎明时分,百骑向东奔去,为首者胡一箭,带着李怀唐的亲笔书信赶赴登州,半道上,分出数骑,由张仇带领,直指北面宁远铁骑大军的驻地、檀州。

事关重大,李怀唐不敢掉以轻心,思虑再三,决定将老练的封常清调去登州主持大局。

有时候,李怀唐觉得冥冥之中,老天在眷顾着他,在他需yào

船舶时,倭寇来了,送来他需yào

的船舶,有船舶还不足够,更要有懂得让船运行的熟练船工,和配合购买粮草之人,巧合的很,老天已悄然安排齐济善登场,在登州等着他。

上任登州刺史被杀后,齐济善以贬谪之身接任刺史之职,他所处的职位对李怀唐招募大量船工水手和购买粮草极为有利。

想到自己的幸运,还有身前小鸟依人的绝色美人,李怀唐迸发出雄心壮志:不灭渤海誓不还!

“李郎笑什么?贼兮兮的。”

杨玉环听到身后的笑声,回头望去,见到的是爱郎自信和雄伟的光辉形像。

回城路上,小魔女与杨玉环轮流让李怀唐抱着策骑,尽享柔情蜜意。

美人靠怀,李怀唐性致勃勃,笑道:“我在想,这个月是否有好日子,好结束某人的思春之苦。”

杨玉环嘴角翘,笑怒兼容,嗔道:“玉环才不思春呢!”

美人美,娇羞佯怒时更美,李怀唐禁不住心神荡漾出言戏谑:“昨晚我好象听到有人在梦里呢喃李郎,还抱抱,抱抱,哈哈……”

昨夜三**被同眠,虽然还是点到为止,但是提起羞涩之事,杨玉环羞得无地自容,绯红之色一直染到了耳根。

“我,我,不理你!”

美人发作不得,只好转头独自咬唇,却也忍不住窃笑。

谈笑之间,不知不觉一行人回到了建春门。

“站住!”

守城士卒如临大敌,拦住李怀唐等人的去路。

在一群拦路士卒中,河南府尹箫炅鹤立鸡群,李怀唐一眼就认出了三年前与自己不对付的奸贼,三年多过去,此人依旧呆在河南府里,职位居然升了一级。

“上将军别来无恙?”

箫炅神态傲慢,从士卒中走出。

“在下奉命在此缉拿逃犯,打扰了,还请恕罪。”

奸贼皮笑肉不笑,包藏祸心,神憎鬼厌的表情看着让人有将他砍成十八块的欲望。

李怀唐没给他好脸色,冷言道:“你抓你的贼,我走我的路。好狗不挡道。”

“你?!”箫炅气结,饶是涵养工夫到家,忍住了怒意。

“大唐通缉犯安心,开元二十一年秋,于长安无故杀死俩回纥人。如今有人见到案犯跟随上将军出没,箫炅身为朝廷命官河南府尹,捕犯归案责无旁贷。”

“来啊,给我拿下!”箫炅举手直指李怀唐身边的小魔女。

十数名捕快面面相觑,踌躇不前,李怀唐的威名,还有对方凛然的杀气成了他们脚下的羁绊。

“谁敢碰夫人一根毫毛,杀无赦!”

李怀唐冷眼扫过处于半包围状态的守军士卒,铿锵有力的反击从牙缝里迸出,落地有声。

“遵命!”百骑亲兵应命之声整齐如一人,吓了箫炅等人一大跳。

果然是威武之师!

“天子脚下,法治之都,你,你想造反么?”箫炅骑虎难下,极力保持表面的威严以掩盖内心的虚慌。

李怀唐突然大喝:“老雷,韩二,开路!”

命令催生了两名天降大力神,雷万春与韩二郎各持一把狼牙棒,“乒乓哐当”声中,长矛与唐刀漫天飞舞。一条通道硬生生被他们砸开了。

杨玉环掩嘴瞪眼,不敢置信;小魔女娇笑拍掌,扬眉吐气。不管哪种表情,俩人心里都甜滋滋的,有强势的夫郎呵护至斯,夫复何求?

慌乱之中,恰好有十数健骑从城门入内奔出,张弓搭箭对准李怀唐等人。

“他们要造反,快将他们拿下!”

见有救兵杀到,箫炅从众士兵之后冒头,捡回刚刚差点跑丢的官威。

“何人闹事?”一名胡将从骑兵分出的通道上出现,威风凛凛,其脸上的一道伤疤骇人,更添无形杀气。

“上将军?!”

胡将似乎很吃惊,转而对身后的士兵暴喝:“统统把箭放下!”

要适应事态的幻变确实有点困难,至少箫炅就莫名其妙,没等他反应过来,胡将已经下马,小跑到李怀唐跟前嘻嘻哈哈拥bào

,如认识很久的故人。

箫炅看清了,胡将正是朝廷不遗余力宣传的都山之战英雄、乌知义。

乌知义是宁远铁骑的故友熟人,南八没有拦他,李怀唐也下马向他致礼。

“弟兄们听好了,给上将军开道!”

乌知义转身大手一挥,向他带来的骑兵呼令。弟兄们这个称呼师从李怀唐,只因觉得好听顺耳兼且有号召力。

“不能走!”箫炅跳出来叫嚣,“李怀唐窝藏朝廷重犯,乌知义将军要助纣为虐吗?”

乌知义道:“缉拿盗犯非本将的职责,如果萧府尹有异议,可到御驾前告我!”

“你?!”箫炅词穷,只能吹须瞪眼,望着李怀唐一行**摇大摆入城。

最让他下不了台的是,小魔女经过他身边时,冲着他扮了个鬼脸,并当众发表蛮横宣言:“姑奶奶抽的就是回纥人!看他们还敢欺负我夫郎不?”

第568章 今天宜洞房

清化坊在洛水之北,紧挨皇城东侧,坊内豪宅成片,住户皆为得宠权贵,名门豪族.

这天,清化坊迎来了一群新住户。

新贵应该是武将,光战马就带来上百匹。

“看见没?这就是我们的新邻居!”

“好多骑士啊!比我们郡王爷的排场还大!”

“装门面骗妇孺而已,看他们的行囊家当,三个字:寒酸!”

“那只有两个字啊?”

“呵呵,我不忍用‘太’字。”

……

新贵入住的豪宅对面同样是大户,只不过侧门以对,门后有两名仆人,正透过门缝嚼舌头。

“你们鬼鬼祟祟在那干什么?”

清脆的娇喝声从俩仆人的身后传来。俩仆人慌张回望。

“回郡主,我,我们在看新邻居。”见到喝问者是府邸里最好说话的小娘,俩仆人松了一口气。

被称为郡主的小娘一身纯素色,仿如花园里一朵盛开的白牡丹,耐看又养眼。

郡主道:“做你们该做的事去,小心被兄长逮住,我可救不了你们。”

俩仆人应声赶紧离开。

等走远了,仆人甲才摇头低声道:“唉,多好的郡主啊,人长得好kàn

,脾气又好,怎么就嫁不出去呢?”

“可不是么,都二十了,老闺女喽!”仆人乙也悄然为之惋惜。

“也不知dào

郡主咋想的,这么多上门来提亲的好郎君竟然一个也没看上眼……”

郡主没听到俩仆人的议论,好奇心将她驱使到侧门门缝前。

透过门缝的影象没有扁,李怀唐依旧那么高大威武,身边不离国色天香。

“李郎,抱我!”

杨玉环学骑马,结果豆腐被吃了不少,骑术却丝毫没长进,连上下马的基本功都需假教练之手。

为美人效劳,李怀唐当然乐意,至于有无揩油,反正所有人都信了,这一点,可以从杨玉环的小动作和红脸上得到印证。

新府已经打扫干净,配套齐全,家具硬件应有尽有,服wù

软件亦不缺,数十名仆人丫鬟恭谨有加。

“真漂亮,我喜欢这里!”经过花苑时,杨玉环被各色怒放的牡丹所吸引。

李怀唐坏笑:“这里的一切,包括我,都属于你。”

“我,我还没嫁给你呢。”杨玉环含羞带笑,送出一个醉人秋波。

“那,你想不想嫁?”李怀唐靠近,搂着美人的腰肢,当众调情,将军骑的亲兵们再次自觉抬望眼,仰天窃笑,憋红脸面。

“才不!”美人娇嗔。

李怀唐直接鄙视口是心非,继xù

道:“日子我请人看好了,三天之后!”

“啊?”杨玉环惊望李怀唐。

古代结婚是一道极其繁杂的礼仪,程序之多令人乍舌,才不像李怀唐这样说风就来雨。李怀唐是这个时代的“陆龟”,心中当然没有那些繁文缛节。

“嫌慢?嗯,我也等不及了,黄道吉日上曰了,今天宜洞房!”

杨玉环掩嘴娇笑,“只怕李郎的黄历上天天都宜洞房……啊!放下我……”

调情被鲁莽的小魔女破坏了。

“李郎,我要住这里!”小魔女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李怀唐来到一间大房子,气得杨玉环在身后直跺脚。

房子确实大,作为寝房有点Lang费。

“不行!”随后跟来的杨玉环似乎故yì

要与小魔女作对,“这里我要用!我要在这练舞奏乐!”

历史上的杨玉环善于舞乐并精于舞乐,若放于现代,绝对是一名杰出的艺术家。

关于这一点,李怀唐完全同意,杨玉环双腿修长,前凸后翘,身材是完美的典范,手感极好。

美人的窈窕身段充满幻想色彩,李怀唐的思绪已经飘远,靡靡乐声中,一具胴体在他眼前优美舞动……

想像很美,以致于声音对李怀唐失去了效力,他是被摇醒的。

“干,干什么?”李怀唐苦笑,左边小魔女,右边杨玉环,两人都在撒娇,拉着他的手臂直晃。

“好好好,从中隔开,各取所需!”李怀唐忽然对中庸之道的奥妙有所体会。

“不行!”俩美人异口同声,态度坚决。

和稀泥并非任何时候都能无往而不利。李怀唐为难地摊手耸肩。

见状,杨玉环眼珠一转,提议:“我们比赛,胜者决定这间房子的归属!”

李怀唐轻吐一口气,表示赞同。

“胡旋舞!比么?”杨玉环胸有成竹,语气神态之间充满着骄傲之色。

“比就比,谁怕谁!”

河西走廊多胡人,胡风盛,小魔女自诩为舞林中好手,岂肯示弱。

杨玉环嘴角微翘,露出一丝狡黠神色,就好像小魔女落入了她的圈套。

尽管没有乐器,没有打击节奏,但是杨玉环一样跳得很投入,很出色,时而如仙子凌波微步,时而如彩蝶迷舞花丛,旋转似丝带随风,传神似轻风扶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观者不禁为之赞叹,为之沉醉。

舞终,身影停。

杨玉环红唇微张,喘息着,高耸的胸脯随之高低起伏,甚有看头。

“好kàn

么?”

为悦己者舞,故杨玉环有此一问,对像是李怀唐。

“嗯,好kàn

!”李怀唐的目光不离美人胸前荡漾中的波Lang,老实作答。

杨玉环轻抹额头汗珠,莞尔一笑,转向小魔女。

“到你了!”

小魔女有点沮丧,嘴巴动动欲言又止。

“认输了吧?”杨玉环扬起高傲的头颅,神情自负,却还是那样的动人美丽。

“你才输!”小魔女嘴巴强硬,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反败为胜。

李怀唐还是第一次见到小魔女起舞,水平虽然不及杨玉环,却也赏心悦目,难怪她敢应战,只可惜遇上了顶尖高手。

“哎哟!”

突然间,小魔女崴脚倒地。

李怀唐赶紧上前扶起她。

小魔女忿忿道:“这不算,地不平闹的。”说着还用劲狠踏地板,砸出沉闷的咚咚响。

“李郎,她耍赖!”杨玉环摇着裁判李怀唐,等他一锤定音。

“这个,那个,”头疼感袭向李怀唐,“貌似玉环没输吧?”

小魔女咬牙道:“我也没输!这个不算,再比,换一个,吹箫!”

若是与乐器有关,玉环当然无惧,但是,小魔女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李怀唐身体的某个部位,其意不言而谕。实践证明,“吹箫”并非小魔女强项,却胜杨玉环不止一筹。

“你!”杨玉环满脸绯红色,羞得无地自容,恨恨地跺着脚。她的脚力明显强于小魔女,地板仿佛在惨叫,咚咚直响。

“等等!”这一次,李怀唐没有漏掉怪异声。

俩美人惊疑地望着爱郎满屋子左踏踏,右踩踩,这边敲敲,那边拍拍。

“干什么?李郎!”两美人相视后异口同声。

“下面可能有地道!”李怀唐说出了检测成果。

房子之下并非全是空的,用力踩踏地板辨音,咚咚响的地板成一条直线,贯穿这座房子,连通房门外和房子之后,房内找不着出入口。

因为神mì

地道的缘故,俩美人之间的争抢戏剧化般变成谦让。

李怀唐不动声色,找来仆人询问。

仆人据实回答,大房子背靠坊墙与皇城东城隔街相对,房子的前主人是一名富商,居住了十数年,去年才迁居江南,大房子是富商存放铜钱和绢帛重地。

涉及到更深的一层,比如这座豪宅从前都住过什么人,所有的仆人都一脸茫然。

李怀唐挥退了仆人,陷入沉思,地道相当隐秘,离地面不浅,非机缘巧合发xiàn

不了,甚至找不着出入口,而且可以肯定,连豪宅的前主人都不知其中奥妙,否则不会把所有家财置于地道之上,又或许他刚刚发xiàn

这个秘密,然后吓得赶紧远离是非之地。

无论如何,住宅本身有神mì

的可能通向皇宫的地道,绝对是一个可怕的隐患,随时可能引致杀身之祸。

李怀唐忍住了让猎犬配合寻找地道口的欲望,因为,边令城来了。数天前,边令城带着圣旨,向李怀唐传达了皇帝浩荡的恩宠,将这座豪宅赐予李怀唐,以表彰他出兵助唐合攻契丹人之义举。

低调归低调,姿态还是要做的,不然将寒了天下人的心,尤其是各个附属的外族势力。

边令城奉旨到贺,再示皇恩之重。

礼毕,边令城向李怀唐大倒苦水。

同人不同命,李静忠到宁远监军,功高至国公,他边令城一样为监军,功劳不逊于李静忠,待遇却有天壤之别,除了点赏赐外,公侯未见,身份如故。

李怀唐心中明白,边令城是沾了他的“光”,被冷处理了。

趁无人注意,边令城低声道:“我知dào

上将军与高力士有故,愿请为助力,让边某为征讨渤海国行军大总管,边某保证与上将军携力合zuò

,再铸辉煌!”

李怀唐一愣,消息传得真快,连边令城都知dào

了,恐怕李隆基很快就要向自己摊牌了。只是不知dào

,当他驱狼吞虎两败俱伤的本意被自己演绎成一边倒的胜利时会是怎样的表情?为收复领土叫好?还是气急败坏?

李怀唐心中的恶意嘲笑刚起,马上被无情熄灭,只听边令城道:“再向上将军透露个消息,圣上有意让乌知义所辖的五千骑军与上将军同赴战场!”

也就是说,李隆基早有两手准bèi

,败了,李怀唐担责并承shòu损失,赢了,领功者不出意wài

又是乌知义,与之前都山一战的处理办法如出一辙。其中,还蕴含着无数奥妙,挑拨离间,杀人灭口,历练万骑,包罗万象……

第569章 上将军很浪漫

乔迁新居,本该隆重欢庆一番以求吉利,但李怀唐没有,谁也没请.上意可猜不可逆,一般而言,重yào

时刻,都会由高力士传旨,耐人寻味的是,这一次,李隆基用边令城取而代之。

担心李怀唐不懂其中之意,信安王李祎还特意向他明示。

李怀唐疑惑不解,不明白李祎何以待他如此?难道只为了百年之后的托孤?不经意间,那张姣好耐看的面容又浮现在他脑海里。

无巧不成书,李祎的宅邸就在他的对面,只隔着一条街道。

想起曹操,曹操派人送信到。一名自称信安王王府的门人带来了李祎的亲笔信,请李怀唐过府一聚。

敏感时刻,李祎来打扰,必然有大事。李怀唐留下俩美人布置房子,亲自赴会。

与自己受赏的房子相比,信安王王府要小很多。看得出李祎治家严谨,府内的气氛相当沉闷,仆人总是低头不见眼,仿佛地上随时有黄金可以捡。

李怀唐被带到客厅。

客厅里,茶香弥漫,一丽人在沏茶,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不时翘首外望,李怀唐刚出现在门框外,她赶紧低头,带着慌张,以致于茶水洒出杯子外。

诺大个客厅,不见李祎身影,仆人送李怀唐到门口就悄然告退。

“嗯,很香!”

称赞由衷,对象却模棱两可,丽人不语,脸色泛红。

李怀唐感到不妥,补充道:“我说的是茶!”

解释更像画蛇添足,丽人一愣,俏脸煞红。

“你,叫什么名字?”尴尬中,李怀唐连自己都不知为何就脱口而出。

“月影。”丽人回答的声音仅比蚊子飞过的动静大了那么一点点。

“很美的名字,恬静而Lang漫。”

“Lang,Lang漫?”丽人扑闪着大眼睛在李怀唐的脸上寻找答案,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词,有所感,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表达,与茶道的境界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怀唐不过顺口一说,被反问得要搜肠刮肚来善后。

“嗯,就是,富有诗意,充满幻想。”

“对对对,就这种感觉!”丽人惊喜,眼眸闪亮,李怀唐的解释在她心里引起了共鸣。

丽人忽而咬唇,红着脸壮胆道:“上将军也很Lang漫!”

李怀唐一听,哈哈大笑,“粗鄙武人一个,只懂骑射砍人,何来Lang漫?”

笑声未止,门外飘来另一道爽朗笑声。

“思春还不够Lang漫么?一句春风不识相,何事入罗帏?道尽了思妇的幽怨之情和贞洁之节。老夫听了当场唏嘘不已!”

李祎的身影随声音出现。

不用问,李祎这头老狐狸一定是躲着偷听了一段时间。李怀唐相当尴尬,刚刚他有调戏之嫌,心里不禁打鼓:难道是老狐狸的美人计,又想诈财?

“父亲!”月影娇嗔,惹来李祎一阵笑声。

“你是郡主?”李怀唐惊疑地望着月影,又看看李祎。

李祎走近,在李怀唐对面坐下,道:“上将军口福不浅,月影小娘亲手沏的茶可遇不可求。若非沾上将军的光,老夫一年也难喝上几回!”

“父亲!”月影娇羞难耐,李祎如此一说,不等于是告sù

对方自己的一厢情愿么?

李祎倒没那么多顾忌,小娘快双十了,婚姻尚未有着落,心仪之人就在近在咫尺,小娘却脸皮薄,眼看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稍纵即逝,作为旁观者他心里着急得很,故而提醒懵懂不知的李怀唐。

“咳!”李怀唐消化不良,短短一瞬间,丽人的身份徒转,摇身一变成了郡主,刚刚还担心调戏李祎的小妾被抓现行,没料到郡主竟然钟情于自己。

月影郡主瞥了李怀唐一眼,忽然起身,手执长裙,扭着腰肢逃出门外。

不得不承认,郡主跑路的姿势很养眼,摆动的翘臀给人无限遐想,李怀唐吞咽口水收回目光,对着李祎讪笑。

“怎样?我家的小娘合意否?”不用顾及女儿的脸面,李祎单刀直入。

李怀唐端起一杯茶浅尝,品味一会,笑道:“好茶!”

李祎眯着眼睛,举杯满饮一口,也笑道:“好茶!”

“那老夫就等上将军的媒人了。宜早不宜迟!”

遇上挥泪大甩卖了?至于么?那可是优质股啊!

李怀唐不解,没见过这么着急想嫁女的父亲,感觉李祎就像熊市中的资深股民,在疯狂割肉抛售中,而月影郡主是他手里的重仓股。

李祎有他的苦衷,他老来得女,对这个小心肝百依百顺疼爱有加,却一直为她寻觅不到合适的夫郎,相亲了不少回,都无果而终,追问之下,才知dào

月影小娘被李怀唐这个“情疯子”迷住了,三年多前的长安擂台赛,她的芳心彻底被俘。李祎不是没规劝过,可月影小娘够犟,心中认定了目标,矢志不渝,竟然蹉跎了数年青春岁月。

这个时代,小娘上二十要掉价,再者,李祎上了年纪,总觉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因此,为心爱的女儿解决终生大事成了他迫不及待的目标。

李祎的娓娓道来,李怀唐恍然大悟,原来在李祎心中,自己成了信安王府的郎子,若非月影郡主的缘故,老狐狸才不会如此帮他,思考片刻,李怀唐认真道:“我不会让我的妻子受委屈,所以,我只娶喜欢的。郡主她漂亮贤惠,只有我配不上的份,不过,既然幸蒙郡主垂青,我尽管试试。”

李祎望着李怀唐半晌,幽幽叹息一声。

“罢了,就看你们的缘份吧。不过,你不许欺负影儿!”

“不敢!”李怀唐拱手抱歉,又道:“王爷请我到来,只为了此事?”

李祎笑道:“如果我说是为了给上将军庆贺乔迁新居,信否?”

李怀唐摇头,顶风作案不是老狐狸的风格。

“呵呵,老夫一把年纪了,儿郎各有前程,膝下就月影这丫头最牵挂我的心,唉,不说了,你之前索要的,我给你弄来了,拿着,好自为之!”

李祎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几份地图递给李怀唐。

“地图!海图!”李怀唐兴奋叫道。

李祎给他的是辽东详细的地形图,当年薛仁贵灭高句丽后,有感辽东等地地形复杂,于是高瞻远瞩请良工仔细绘制了当地的地形图,包括辽东以及大同江以北地区,山山水水,道路小径都标识在其内。

海图来自大唐水军,在兵部有备案,尘封多年,李祎取之如探囊取物,也无人过问。

唐时,造船技术相当发达,大海船可运兵五百人或粮千石,楼船高于水面数丈,大唐水军曾强盛一时,只可惜大唐的威胁几乎来自内地的蛮族,水军无用武之地因而遭到忽略,更兼水军是烧钱的玩意,盛唐之时,水军已经没落,海图也就没有谁给予太多的关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果说李怀唐代表工,征伐渤海国代表事,那么器就是地图。两份地图来得相当及时,对征战渤海国具有决定性的意义。没有地图,大军穿行于崎岖的山间无异于无头苍蝇,缺乏海图,李怀唐计划中的海洋补给线就不可能存zài

,即使有船有人,也不知dào

将粮食物资运送到哪交接不是?

谈话中,李祎无意透露了皇帝赏赐给他的宅邸历史,豪宅最初的主人是则天皇帝的面首。原来的府邸相当大,李怀唐所得不过三分一,其余的已被武家兄弟霸占。

李怀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与武家兄弟成了邻居,两户之间只隔着一堵高墙。

李怀唐忽然想起,府内的地道是否挖掘于当时?

时间紧迫,只争朝夕。与李祎没聊多久,李怀唐匆匆告辞,两份地图需yào

复制,辽东地形图需yào

送往檀州给白孝德,尽早派出斥候查探核实;海图则送往山东登州给封常清。

临出门,李怀唐又见到那道羞涩的身影,躲在花丛之间,像极了鸵鸟,顾头不顾腚,丰圆的臀部被长裙裹着露在花簇外。

李怀唐觉得好笑,走入花丛里。

郡主听到动静,慌张抬头,李怀唐的笑容赫然入眼。

“郡主的茶很香,茶艺很美,甚为怀念。不知能否赏脸,明日过府赐教?”

月影红晕附脸,站了起来,却脚下一崴,惊呼一声似要跌倒。

又见英雄救美!

该出手时就出手,李怀唐大手一伸,郡主顺势入怀。

两人距离之近李怀唐甚至见到了郡主眼眸里自己的影子。

“放,放开我。”两人保持着暧昧姿势一段时间,郡主终于发话,声音柔弱,有点依依不舍的意味。

李怀唐松开手,郡主倒退两步。

“接受邀请么?”李怀唐笑问,忽觉自己很邪恶,居然逗弄这样温柔娴淑的小娘。

“你,你会来接我么?”郡主低头垂眉,一双巧手毫无意义地与衣角较劲中。

“乐意之至!”

“嗯。”郡主应声,转身献上诱人的跑姿。

“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李怀唐贪婪地欣赏着眼前美景,完毕,tiantian嘴角,露出坏坏的笑容……

第570章 杏花楼有约

从信安王王府回到府中,杨玉环迎面递上一张烫金请柬.

“大门艺?杏花楼?”李怀唐拿着豪华的请柬翻覆查看。

在他出门这段时间里,门卫收到这张请柬并转交给杨玉环。

“杏花楼”是洛河里最出名的一条花船,其名声之盛,连甚少出门的杨玉环都略有所闻。

“哼,李郎今晚又要去洞房了吧?”小魔女将不满挂在脸上,俩美人早已通气,并“同仇敌忾”。

“李郎,别去好么?”杨玉环满脸的期待。她的两位堂兄没少往那里跑,至于去做什么,她多少能猜到,尤其是经过与李怀唐的暧昧同床共枕后,洞房的概念已经升华为具体动作影象。

想起花枝招展的妇人躺在爱郎的怀里行闺房之事,美人情何以堪?

李怀唐放下请柬,左搂右抱,道:“放心,夫郎会为三天之后的大婚守身如玉的。”

“说不定,夫郎很快又要出征渤海国,这个大门艺是带路人,不得不见。”

俩美人同时惊呼:“夫郎又要去打仗?”

“玉环西北望三年了,李郎又要玉环苦等么?”杨玉环撒着娇抱着李怀唐,语气中带着哽咽的迹象。

李怀唐苦笑,怜惜地抚摸美人儿的一头青丝,道:“乖,别闹。夫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可是,那时,玉环与李郎新婚燕尔……李郎于心何忍?”

李怀唐不由一阵心酸,望了望同样幽怨的小魔女,才觉春思之情绕身,不过自己从未察觉而已,那些为他牵肠挂肚期盼他凯旋而归的美人们不知忍受了多少思念之苦。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情到浓时,李怀唐又触犯了反盗版法。

杨玉环的才情显然要比小魔女高,立kè

明白其中的意境,倒在爱郎的臂弯里喃喃重复着新鲜出炉的词句……

温馨持续了一会,亲兵来报,猎犬有发xiàn



铁牛等人奉命带猎犬秘密搜查神mì

地道的出入口,终有所收获。

地道口隐藏在后院池塘下,铁牛等人亲自下水找寻了许久才让真相水落石出,但是,由于入口被水淹没,众人未能深入查探。

时值春季,池塘的水位很低,只是池塘所在的位置地势天然低洼,地道入口内很远一段距离都被塘水注满,如果要进入地道,除非抽干池塘水,又或凿穿地面另辟蹊跷。

无论哪种工程,都涉及到土方挖掘,动静难以瞒天过海,府里的仆人众多,难免泄露风声。好奇心让李怀唐选择了沉默,等以后再说,反正他又没打算长久住这。

地道之事暂且告一段落,李怀唐唤来随行的数名参军学员,将两份地图交予他们,让他们照葫芦画瓢,各繕制数份。

处理完诸事,已是正午。午膳进行时,随风驻洛阳城的头目景山排遣的管家前来报到。管家名四喜,从前的身份是洛阳城北天津码头的苦力,已被景山发展为随风的一员,因为忠心耿耿,因而受到重用。

管家的身份相当特殊,每个大户人家的管家都是其主人的心腹可信之人,掌握着府内的许多秘密,更有见不得光的龌龊事。李怀唐亦不例外,需yào

一名信得过的人给自己把守门风。

四喜带来了一袋子从宁远城通过飞奴传来的密件,都是乌蒙和随风头子史云大半年来的报gào

。详细内容需yào

使用密码破译,但是,李怀唐知dào

,应该没大问题,否则,景山早通知他了。

当下,李怀唐将密件交予亲兵中的随风处理,然后与四喜作了大致的交代,接着又赶着与杨玉环回归仁坊和杨玄璬商量婚礼大事。

在杨府,李怀唐与媒人崔希逸不期而遇,两人又是一番唏嘘。

崔希逸因为转运之功累升至河西节度使,也是因为漕运经验丰富,被李隆基临时调回,兼任江淮转运使,与裴耀卿在黄河河道上接力运粮,他刚刚才到埠洛阳。

听说李怀唐与杨玉环要举行婚礼,崔希逸大喜,抢着要做证婚人,以致于杨玄璬的质疑被他的热情压制下去,他来去匆匆,没过几天就要开赴江淮上任,当然希望一切以简代繁。

当天,李怀唐的婚事热传全城。

“他要结婚?非月影郡主”李隆基接到密报,颇为意wài

,早上传来消息,李祎请李怀唐过府,打算撮合李怀唐与月影郡主两人,没想到午后又风云突变。

“新娘可是数日前传闻与寿王有瓜葛的杨姓小娘?”李隆基想了想,继xù

追问。八卦不仅仅见于雌性,同时更是一种人性,高高在上的皇帝首先是人。

“回圣上,是的。据查,杨小娘三年前与李怀唐定下亲事,当时崔希逸为媒。”密探忠于事实却点到即止,虽然没有深入挑明,却告sù

了李隆基,他的儿子寿王在撒谎,意图横刀夺爱。

李隆基皱眉思索,手指无意识在龙椅上敲击:“瑁儿这几天出门太多了……嗯,李怀唐,他要娶就娶吧,届时,朕亲自去恭贺,给他凑凑热闹。”

要马儿跑得快,必须给马儿多吃草,而且,给草料的时机得把握恰到好处。李隆基的算盘很响,既要李怀唐死心塌地为他卖命征战辽东,又不希望李怀唐的声望太盛,两者之间的关系如同天平秤,他是砝码手,随时维持平衡。

在距离皇城不远的的武家府邸里,武惠妃回家省亲,寿王陪同。寿王采纳了杨洄的建议,准bèi

向两位舅舅求教,蛊动外婆向母妃说情,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有机会与舅舅们接近。

李隆基是靠武力政变登基的,故而非常忌讳儿子们与他的臣下接触,因此,十王府、百孙院这两个代表他心虚的产物横空出世,将儿孙们禁锢在固定的范围内,未得他允许,那些表面尊贵的王爷们难与外人交流,以防止他们有样学样。

寿王逮住单独的机会向两位舅舅求助,三人故yì

走到花苑偏僻处详谈。

选择花苑作为叙话之地实在迫不得以,谁能保证武家没有李隆基的耳目?大臣与王子在书房密谈,罪莫大焉!这个花苑隔着一道高墙与李怀唐的新府邸为临,平时鲜有人到,即使有人看见,也可以大大方方表示光明磊落。

“殿下,不好了!”跟屁虫似的杨洄慌慌张张闯入三人的视野,表情神态似极了丧家之犬。

寿王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杨玉环即将被李怀唐迎娶!

寿王缓过神来,将气急败坏化作飞毛腿,踹在杨洄的肚子上。

“你个吃狗屎的蠢货,不是说有办法让李怀唐等上一年半载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杨洄抱头卷缩在地上,他冤屈得很。如果是对付别人,他的办法保管能奏效,可他面对的是不按常理规则出牌的李怀唐。正常婚礼程序繁复,有问名,入祭祠堂,纳征,纳吉等等,没有个把月走不完流程,为此,他自信满满地在各个关卡设置障碍,比如第一关,他买通了算命术士……然而,他所布置的“马奇诺”防线不起丝毫作用,李怀唐无视世俗礼仪,竟然直接上门迎娶!

武忠拉住几乎失去理智的外甥,道:“王爷冷静,为了区区一妇人生气至斯不值得。”

寿王怒气难平,顿脚怪叫。

武忠不以为意,继xù

劝慰:“王爷不必烦恼,李怀唐即将远征渤海国,他的美人迟早属于你。”

寿王惊疑,满脸不惑。

武忠笑道:“如果不出意wài

,圣上将下旨,让李怀唐率军征讨渤海国。”

“殿下想啊,那渤海国地域辽阔甚于往昔的高句丽,区区个高句丽,前朝炀帝百万大军三怔之惨败而返,我朝太宗皇帝亦无甚建树,嘿嘿,相比之下,李怀唐他兵微将寡,后勤无继,何以建功?我敢断言,他将尸骨无存!”

“真的?”寿王的消息闭塞,才获此消息。这个消息对他而言不啻于个天大的利好,足以逆转局势。

“可是,”他冷静之后,心里还是很难受,毕竟,自己看上并喜欢得死去活来的美人即将被他人破瓜,在那人的胯下婉转承欢,想起胸中就无比憋闷。

“我不能让李怀唐先占便宜,杨玉环只能属于我!舅舅如果帮我这个忙,来日必有厚报!”

“这个,”武家兄弟显得为难,外甥言下之意他们当然明白,武惠妃时刻在谋划废黜当朝太子,为寿王成为皇位继承人努力,只要这个外甥登基,他们的前途无量,出入内阁等闲事。只是,他们实在无信心与李怀唐正面较量。

倒是杨洄又有了主意。

“殿下,”

“你闭嘴!你个废物有什么本事对付李怀唐?”寿王恶狠狠打断了杨洄的进谏。

“我,我不敢对付李怀唐,但是,我可以迂回进攻,找杨玄璬的麻烦。”杨洄嘀咕着。

“杨玄璬?有道理!”武忠忽有所悟,示意杨洄明言。

得到鼓励,杨洄恢复了信心,道:“凡成婚者,必须无长辈以上丧事在身,如果杨玄璬病逝……”

“嘶!你是说,杀了杨玄璬?”寿王年少,沉不住气,忽闻绝妙主意,不禁失声。

武忠下意识四下张望,而后小声提醒道:“殿下,记住,不是杀,是急病去世。”

“对对对,急病,哈哈,急病,杨洄,看你的了,好好给我演好这出戏,莫要再让我失望!”寿王得yì

笑着,只要拖延一年半载,绝色美人杨玉环将属于他。

杨洄似乎又想到什么,向武忠询问:“舅舅确定李怀唐征战渤海国有去无回?”

武忠连连冷笑,压低嗓音附在寿王的耳边道:“殿下无须担心,吏部的人在幽州不少,他们打仗不行,不过足以胜任运送粮草之类的活儿……”

第571章 坑胡之心不可无

在半军事化的管制下,洛阳城的夜生活乏善可陈,居民们,无论平民,抑或达官贵人,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基本同步.早上,皇城的擂鼓声响,坊门开,开始出行;夜晚,还是擂鼓声,驱赶他们如倦鸟归巢,迟到者只能露宿街头,坊门守卒不敢冒掉脑袋的风险给任何人网开一面。

但是,主观意志抑杀不了客观需求的存zài

和发展。洛水里的缤纷花艇就是为了满足那些不甘于寂寞,向往精彩生活的特殊群体的产物、适应里坊制并锻炼出顽强生命力的第三产业。

洛水上到底有多少花艇或许无人说得清楚,不过说到最出名的,连洛河边上的孩童都会遥指杏花楼。

夜幕甫降,码头上的花艇纷纷离岸,顺江而下,准bèi

驶出洛阳城。各个花艇内,熟客满座,丝竹之音此起彼伏,随江风飘荡。

杏花楼的经营策略与别的花艇不一样,客人贵精不在多,三层高的楼房里,只招待十数位贵宾。

大门艺有点本事,搞到了杏花楼的船票不说,还弄到了最高等的顶楼包房。

可惜的是,夜色下的洛阳城很沉闷,岸上难见数点灯火,白天的活力全然消失,尊贵的顶楼包房体现不出其价值。

李怀唐的如约赴会让大门艺欣喜若狂,早在渤海国时,他就从契丹难民嘴里听到李怀唐的大名和赫赫的战绩。当了解到路上救他一命的英雄竟然是李怀唐,又闻天朝皇帝欲派李怀唐讨伐他的叛逆兄长大武艺,他无法淡定了。

当然,崇拜英雄是一码,不可告人的目的又是一码。花费巨大邀请李怀唐只为后者。

三杯敬酒感激救命之恩过后,大门艺神mì

兮兮试探道:“上将军接到圣意否?”

“哦,接到了,这不,圣上才赏赐我一座宅邸。”对方不爽快,李怀唐顺势装起糊涂。

天下无免费的午餐,大门艺一个落魄的蛮族王子愿意挥金如土请自己到此潇洒绝对有所求,李怀唐赴会的本身也说明了态度:可以谈。

就像做买卖一样,目的和底线不可轻易示人,否则只会陷入被动,于是双方都很谨慎。

大门艺颇为失望,李怀唐并不鲁莽。

“我听说,圣上有意让上将军出征渤海国。”大门艺不得不主动些。

李怀唐笑道:“如有圣旨到,我定当遵从,只是我部兵微将寡,恐难成大事。”

“呵呵,强悍如契丹人在上将军的铁蹄下也不过土鸡瓦狗,只要上将军愿意,对付大武艺游刃有余。”

李怀唐摇头,道:“渤海国非契丹,山多路险地形复杂,不可同日而语。”

“嗯,上将军说得是,不过,渤海国的地形么,套用汉家的精辟词语,在下是成竹在胸!”大门艺渐入臻境,索求呼之欲出。

李怀唐不置可否,淡淡道:“我有向导。”

“但是他们不知大武艺的兵力情况和所在。”大门艺有恃无恐。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你的兄长岂会坐以待毙不知变通?”

“确实如此,但是有些是难以或无力改变的,比如粮道。”

两人对望了好一会,李怀唐忽然哈哈大笑打破僵局,道:“有意思,说吧,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大门艺两头望,笑而不语,用手指蘸了点酒水,在案桌上写下几个字。

李怀唐一看,三个字赫然入目:渤海王!

闪念之间,李怀唐迅速拿定主意,同样用手蘸酒在案桌上写下“成交”二字。

大门艺狂喜,竟然跪在李怀唐的跟前,二话不说磕了三个响头。

“上将军之恩,大门艺必厚报!”

渤海国遥远,人口以蛮族为主,注定了无法在短时间内有效征服,薛仁贵灭少数民族政权高句丽,但仍然无法据其地,每每朝廷有大事无暇顾及,之前一个个装孙子的胡族就会出来跳大神,抢人略地,割据自封。无论是太宗还是高宗,都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如果在那片广阔的大地上扶持数个,乃至十数个政权,让他们互相攻杀永无宁日,也不致于便宜了今日的棒子国,须知,平壤城乃大唐安东都护府所在,时光流转,昔日的国土居然成了别国首都。

助大门艺成为一隅之王以分裂渤海国,对抗靺鞨和新罗于华厦民族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即使大门艺不提,李怀唐亦有此意。

本着坑胡之心不可无的原则,李怀唐毅然向大门艺伸出援助之手。

大门艺不知李怀唐心中的龌龊。人都有私心,民族大义对于胡族之人尤其薄弱,就算他洞察李怀唐的想法,也不觉得有何不妥,重yào

的是能够成为一国之君,当然,那是关起门来蛮族虚荣心的称呼,对外仍会尊大唐为正朔。

如此之快顺利达成目的,大门艺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出门催促歌妓来助兴。

来了两名歌妓,却没有进包房。

杏花楼顶层的包房之间是一个大厅,大厅里不设摆设,一眼望去空荡荡的。熟客们自然知dào

它的用途,也知dào

接下来将发生什么,唯有李怀唐等人云罩雾绕。

俩歌妓站在大厅中间,一人怀抱琵琶,一人手执长剑。持剑者一身素白长裙飘飘,容貌秀美摄人神魂,看者无不为之怦然心动,奇怪的是,弹奏琵琶的小娘容貌奇丑无比,整张脸如同火烧后留下的痕迹,诡秘恐怖,与持剑者形成强烈的反差。

人们的目光自然聚焦在持剑者身上。只听她一声娇喝:“烟烟,奏乐!”。

“铮!”琵琶声仿佛拔地弹起,吓人一跳。

“原来为舞剑之用!”李怀唐哑然失笑。笑容渐渐凝固,渐趋激烈的琵琶生中,舞者矫若游龙,满场飞舞,惊心动魄,剑势凌厉无比,长裙如形随影,将她罩在眼花缭乱的白影里。

一个看似娇弱的女子竟然有如此气势,确实惊人。

李怀唐看得如痴如醉,一曲末了,意犹未尽,忍不住唱道: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好,好,再来一个。”

持剑者诧异地望着激动的李怀唐,俏脸绯红,咬唇犹豫间微微向后颌首,琵琶声响,剑舞又起……

众人无不妒忌看向李怀唐,往常渺渺舞剑只历一曲,无论赏金多少都不为动容,今天,区区几句就让绝色丽人破戒,何其荣幸!

第二曲,渺渺剑舞的风格完全相反,展现出其柔美的一面,一举一颦,如待字闺中的小娘,给人无限遐想。

李怀唐再想起哄第三曲时,却被拉住了。大门艺愁眉苦脸向他直摇头。

就在李怀唐全神贯注欣赏渺渺优美的舞姿时,大门艺收到了船东额外的一份账单,只有六个字:承惠百贯一曲!

离谱的天价!

如果让李怀唐继xù

发疯,大门艺甭想回去称霸当王了,杏花楼的有一份洗刷马桶的工作,够他忙活一辈子。

“此曲无关钱帛。”一道丽影出现在李怀唐眼前,声如银铃,犹比银铃动听,“渺渺为郎君所舞。”说完,伸出纤纤玉手接过账单撕个粉碎。

李怀唐不好意思,回敬个灿烂的笑容。

“这位郎君可否请渺渺喝一杯?”

“当然/不能!”

两道截然相反的回应,李怀唐点头,大门艺摇头。

美人虽美,然而大门艺囊中羞涩无福消受,天才晓得陪酒的账单有多恐怖?为了让李怀唐赏脸,他咬着不惜牙倾家荡产,额外的消费他承shòu不起。

李怀唐直接无视大门艺的意见,伸手摆出邀请的姿势,美人也不做作,微微欠身,径直走入包房内。

房外一片哗然,渺渺入包房会客可遇不可求,更无主动的先例。

那傻大个什么来头?

人们纷纷打听。只怪李隆基低调安排,以致于洛阳城的居民认得李怀唐尊容的不多。

渺渺从未见过李怀唐,更不知dào

眼前之人的身份,主动入包房缘于好奇心。

“郎君好才情!只是不知郎君大名,与我师傅有渊源?”渺渺端起酒杯闻了闻,等李怀唐满饮之后,悠然发问。

渺渺天生丽质,肤色白嫩,瓜子脸,美目如水,唇若樱桃,鼻梁直挺小巧,典型的江南水乡美女,美不胜收。

李怀唐内心惊叹之余暗呼可惜。

“不知美人芳名,无论师傅。”

渺渺嫣然一笑,轻声复唱李怀唐刚才的绝世之作:“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妾身渺渺,师傅名讳公孙兰。适才之剑舞乃师傅所创,曰裴将军满堂势。”

李怀唐瞪眼诈舌,他不过即兴盗版而已,哪想如此巧合?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而已。”李怀唐讪笑。

“那,刚才的诗句可是郎君所作?”渺渺追问。

若在平时,李怀唐肯定不会错过往脸上贴金的机会,但他无意间从美人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期待之色,临时改变了初衷,摇头道:“惭愧惭愧,他人所作,我不过拾人牙慧。”

厚脸皮吹牛要看对象,向美人炫耀固然痛快,但是后果可能会很严重,在娶杨玉环之前,他不想节外生枝。

渺渺显然很失望,兴趣黯然,随便聊数句便匆匆告辞。

第572章 渺渺谢过上将军

从上往下直穿透李怀唐所在包房的地板,可以看见李怀唐的两名死对头,一个是笑容常刮脸的李林甫,另一个黑脸尖眼,舍河南府尹箫炅其谁?

“在下辜负了李侍郎期望,未能抓到行凶小娘.”

箫炅诚惶诚恐,似乎很害pà

李林甫,尽管李林甫笑容依旧。

他与李林甫交往多年,深知其为人,此人笑得最厉害之时,往往祸害已无可避免。

李林甫道:“萧府尹无须自责,普天之下,除了圣上,我看还无人能从李怀唐手里要到人。”

“李侍郎的意思?……”箫炅小心翼翼,不敢放肆。抓人是李林甫给他的任务,任务失败,李林甫又不紧不慢似无所谓,真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李林甫奸笑解释:“抓人其次,重yào

的是要落口实,有了这个罪名,日后一旦时机成熟,群起而攻之数罪并举,他想不死都难!”

“时机成熟?”

“对,圣上放出风来,东征渤海国的人选内定李怀唐,照圣上的意思……嘿嘿,兵败之日,我们再揭他伤疤!”

“高,高,侍郎实在高人!”

“缪赞,缪赞,我们今天不谈公事,只说风月,只说风月!”

李林甫眯着眼睛荡笑不止。

箫炅会意,道:“来人,有请渺渺陪酒!”

……

不知不觉中,杏花楼已然驶出洛阳城,缓慢飘向下游。

岸边上,数十道人影鬼鬼祟祟。

“来了!”黑暗中,有人报gào



杏花楼以楼船改装,顶楼架着一个醒目的牌子,以火盘照耀,金漆大字反射的光芒可见于百步之外。

“哟西,下水!”领头者低声顿喝。

闻令,一群黑衣人淌入洛河,他们个个善水,或举着大锤,或拿着长凿子,直奔杏花楼。

春季,河水量不足流动缓慢,跟上杏花楼的节奏难不倒这些黑衣人。

同时,杏花楼里,渺渺遇到了职业生涯以来最为严峻的考验。

“放肆,你把李侍郎当作什么人了?敬酒不喝喝罚酒不是?”

箫炅黑着脸,拍案而起。在他对面,渺渺紧张退后一步,凭经验,她能判断敬给她的酒杯里有特殊的药物。以往遇上类似场面,身边还有丑女烟烟打掩护,再不济,所雇的两名保镖还可以做靠山,今天情况严重,所有的防备手段均夭折于包房外的数名如狼似虎的护卫。

“李侍郎见谅,妾身不能喝,真的不能喝,不如,让渺渺为侍郎献舞一场以赔罪?”

“那就喝罚酒吧!”李林甫皮笑肉不笑慢慢站起来,不怀好意逼向渺渺。

“你要干什么,啊,来人,救命……”渺渺拼命挣扎着,试图摆脱李林甫的紧抱。

可怜的渺渺,所习剑术只是花拳绣腿,连区区李林甫都对付不了。无助的嘶喊中,箫炅端着酒杯迎上,捏着她的樱桃小嘴,直接往里灌。

“咚!”“咚!”连续的沉闷声从船底传来。

“不好了,有人凿船!”杏花楼上,尖叫声起,一片慌乱。

中原人绝大多数都是旱鸭子,没顶河水即可夺命,杏花楼沉了,他们小命难保。

李林甫与箫炅惊愣,再也顾不上下半身之事,慌张冲出房外吆喝侍卫保护。

船底已被凿穿,正缓慢下沉,船上的人无序乱窜……

杏花楼只备有一条逃生小舟,身强力壮者纷纷大打出手,只为夺得一丝生机。

争夺者中,数名大汉异常悍勇,三两下就将打倒那些红眼不要命的“同类”,李林甫的两名侍卫也不幸败在他们手下。

小舟被他们扛倒了船舷边,准bèi

往河里吊下去。

面临生死抉择,众人一窝蜂涌来……

“谁也不准动!乱窜者死!”

暴喝声在众人头上炸响。

所有人循声望去,一名威武大汉手站在甲板上,挡在他们面前,目光凌厉杀气逼人,手中的汉刀闪着寒光。

“妇人先上小舟,船夫划舟上岸!”

“凭什么?给我滚开!”数名不知是哪个大官的侍卫拔出了佩刀,恶狠狠冲来。

“哐当!”汉刀划痕,冲得最猛的一名不信邪的侍卫刀断人亡,齐颈而断的头颅在众人脚下翻滚,鲜血迎风喷洒,沾染在人们的身上和脸上。

余下的侍卫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扑上前。

汉刀再次出击,连续砍杀,惨叫连连,不过两个呼吸,只剩下一个站立者,毫无疑问,挡道者活着,完好无损。

“谢天谢地!”一胡人拍着胸膛,从人群中走出,越过挡道者径直走向船舷边。

“回来!”胡人被挡道者一把拽了回来,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惯在血泊之中。

“上将军,是我,大门艺!”胡人惊呼。

挡道者脸无表情道:“我知dào

。我再重复一遍,船夫与妇人先上。违令者死!”

人群中,挤出一人,指着挡道者怒喝:“李怀唐,我是朝廷命官,内阁重臣李林甫,本官的命比她们都金贵,今天这小舟我登定了!”

“不管你是高官,还是富豪,在我的眼里,你和她们一样,都只是一条平等的生命,不过,她们更弱,需yào

帮zhù

。还有,我不会再重复命令,杀你和屠狗没什么区别。”李怀唐脸不改色,冷漠的语气丝毫不容置疑。

众人哗然,原来杀神是李怀唐,此人甚是奇怪,不去巴结高高在上尊贵的朝廷大臣,反而先救那些地位卑微如蝼蚁的妇人!

李林甫怒骂不止,却始终不敢上前一步。

李怀唐听而不闻,自顾自下令:“南八,雷万春,你们维持秩序,按令行事!”

“是!”

杏花楼上的妇人们已经停止无助的哭泣,或瑟瑟发抖,或花容失色,在李怀唐等人的引导下,排成了一条长队。最先登舟的是一名船夫,其余妇人依次下去。

经过李怀唐身边的妇人无不抬望眼,将感激留在伟岸的身躯上。事发突然,这些弱质女流都以为在劫难逃,谁知峰回路转,居然还有人在意她们的生命。今夜这事恐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历史上,舍却贵人将逃生的机会留给妇人,尤其是她们这些以卖笑为生,在权贵们眼里卑贱至极的歌女,简直匪夷所思。

小舟只能装下十人,首批九名妇人先被运向岸边,等她们登陆了,船夫再折回。

冰冷的河水在无情吞噬船体,船上的人感觉到水面即将与甲板齐,不少人被迫退到了二楼。

救生舟划得很急,在一片心焦中,赶在船沉没靠到船边。

排队的妇人陆续登舟。

眼看船沉舟去,李林甫被迫放下身段架子,以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李怀唐道:“上将军,看在圣上的面子,放我们上船吧!”

李怀唐没有予以理会他,催促那些妇人赶快登舟。

最后两名妇人从李怀唐身边经过,停在他身边,欠身作了个福。

“渺渺谢过上将军!有机会,渺渺再为上将军献上一场《裴将军满堂势》。”

李怀唐定睛一看,认得是那名剑舞娘,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上将军保重!”渺渺登上救生舟,面对恩人嘴角微动轻吐祝福。随着船夫推动竹竿,那高大的影象渐渐在她迷离的眼神中远去……曾几何时,芳心被一个未曾谋面的英雄隐隐窃据,脸红耳赤的臆想中,英雄骑骏马玉树临风,目如炬威风凛凛,利剑出鞘,风起云涌,叱诧于北地强胡之间。天可怜见,将意中人安排在眼前,却无缘结识,人生之悲,莫过于此……

救生舟走了,李林甫绝望了。按照沉船的速度,救生舟肯定来不及第三趟!

“李怀唐,你究竟想干什么?我们死了,圣上绝对不会绕过你的!”

李怀唐嗤之以鼻:“不想死的话,去取浮水之物,牵着绳索随我下水逃生。”

杏花楼由木头所造,木块自然不缺,众人受到提醒,纷纷拆卸船上的木材抱在身。李怀唐砍断一根绳索的绳头,将长绳扔给向众人,并率先拉着绳子跳入水中……

在杏花楼出事地点下游数里处,数条小船整装待发,每条小船里装载着十名持利刃的黑衣人。

“该死!他们怎么不动了?”为首的黑衣人翘首以待,目力尽头,河面上的一点灯火忽明忽暗,就是不过来。

疑惑之际,一名在岸边放哨的部下匆匆奔入水中,扑腾过来。

“管贼**首领,我们抓到一个江户人,他交代说,江户太郎抢在我们前面凿船了!”

管贼人茅塞顿开,老对手江户企图一拍两散,各不讨好!同时,管贼人意识到,他以及他的所有同行可能都上了大门艺的恶当。

五十艘海船的悬赏实在匪夷所思,大门艺人头值那么高的价钱?从实力上对比,管贼人他的成算最高,但是,其余派别的海寇会让他得偿所愿一派独大?竞争的结果或许在大武艺悬赏之初已有预料,海寇们的一窝蜂注定了要成为免费打工者。

“靠上去,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大门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为了取大门艺的人头换取五十艘海船,管贼人甚至不惜冒险,亲自率队深入大唐境内,最后却鸡飞蛋打,他当然不甘心,不作最后的努力誓不罢休。

此时的扫把星大门艺呛了满肚子的水,在岸边扑腾着,如果不是李怀唐拉他一把,河底里的王八又将多一伙伴。

旱鸭子们饱喝了不少洛河水,李林甫小命得保,肚皮却受重罪,圆鼓鼓的似身怀六甲,有气无力躺在岸边叫苦不迭。

李怀唐回头向河心望去,杏花楼顶上的那点火光刚刚消失,心中不禁庆幸,如果再迟点,所有人都将被漩涡吞噬。

“有划水声!好几条!”

突然,南八指着黑暗的河面提醒。

河面上传来的哇哇叫声中不时爆出滑稽倭语,来者不善!

第573章 妾身很美?

男儿生当带吴钩,砍下倭寇无数头.

与倭寇干仗是无数热血男儿的梦想,李怀唐曾有遗憾,难得时空错乱一次,却没能遇上那个战火纷飞国难当头的年代。

不经意间,管贼人向他奉上一个安慰奖。三百多名倭寇脖子上扛着脑袋来向他孝敬,得偿所愿之时,李怀唐又恨无三头六臂之能,更恨不多带亲兵随身,以致于严重消化不良。

天空中,繁星点点。树林里,李怀唐浑身血污,气喘吁吁,手中的汉刀还在滴沥着鲜红的液体。

倭寇刚刚被击退出树林,错落的树木之间,倒伏着十数具残骸。

由于只带了三名护卫出来,李怀唐四人寡不敌众,被迫从河滩边且战且退,躲入树林里。李怀唐的英勇抵抗成了倭寇先入为主的判断,若非大门艺的护卫,怎会如此拼命?

事实上,大门艺也一直跟随在李怀唐身边,不敢离开半步。倭人像疯狗一样,凶狠无情,所遇者,不辨身份一律杀无赦,黑暗中,不知dào

多少无辜生命被他们劈成两段,大门艺很俊杰,知dào

只有置身于李怀唐的羽翼下,安全才有保障。

李怀唐摘取一片树叶,轻轻擦拭着刀身上的血迹,刀刃上的数个缺口记载着激烈的战况。

“你们没事吧?”

关心自然是给与他并肩作战的三名亲兵,南八,雷万春和韩二郎。

“二郎负伤了!”回应的是南八的声音。南八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渡河求生之时,韩二郎被迫扔掉了沉重的狼牙棒以及脱掉身上的棉甲,他本身以力量见长,拙于刀术,对付一两名敌人尚可,多了就吃不消,一场激战带给他三道创伤。

闻言,李怀唐察看韩二的伤势,伤口颇深,但还不致命。

韩二挣扎想站起来,李怀唐按住他的肩膀,鼓励道“二郎好样的,坚持住,天亮就没事了。”

韩二此时心中内疚,作为亲兵,他应该保护好上将军,如今却因为技不如人,无法再履行职责。上将军没有怪罪,还给以安慰,让他无言以对,哽咽在喉。

其实他多虑了,连同李怀唐,他们仅四人,而倭寇近百倍之数,能击退倭寇的进攻已经算是傲人的战绩了,何况,倭寇为此死伤数十人之多。

李怀唐隐约明白倭寇的疯狂,这三百余杀手并非同一人指挥,数十人最先从河面划船登陆,随后又陆续加入十几股,他们各自为战,从而给李怀唐创造脱离空旷战场,进入树林的机会倭寇发疯的根源在价值五十艘海船的大门艺,这一点,李怀唐心似明镜,之前小犬已有招供。所以,倭寇甫一现身,他就果duàn

下狠手,挡住了倭寇的首波冲击,为后来的顺利撤tuì

奠定基础。

倭寇死伤惨重,却不愿退去,如同群狼在树林外虎视眈眈。

管贼人的手明显在抖,他纵横江湖多年,遇过的狠角色无数,从无一人能让他产生惊惧感,直至今夜,横空出世的杀神震颤了他的魂魄。

杀神高大威猛,霸道之极,刀起刀落似秋风扫落叶,至少三十名悍卒丧命在他手下。他运气好,闪得快,刀断命尚在。

两百余倭寇面对四名对手,竟无人敢言进攻。

管贼人望着手中的短刃,心里怒极。战刀是高价向倭国鬼头熊家族所购,看重的是它的锋利,然而,刀是够锋利,却极脆,容易折断,相比对手无坚不摧的战刀,他手中的兵器垃圾不如。

该死的鬼头熊!

幸存的倭寇集体向倭国第一兵器贩子致以集体问候。

牢骚完毕,还得继xù

面对困窘。

知难而退?众人默契望向管贼人,虽然他们来自不同势力,却难得达成空前的共识,一致以他为尊。

管贼人不傻,以后还得出来混不是?他可不希望日后逢人提起他的大名都哈哈戏谑:看呐,笨蛋管贼人,胆小管贼人。

冷风吹过,管贼人一个激灵,仿有诸葛附体之感,脑袋的灵光不停闪过。

“哟西,强攻不成,智取之!”

……

夜静,微声显。

枯叶断枝被重压的悉悉索索惊扰了由夜虫大合唱主导的和谐夜。

两个身影小心翼翼摸索前进,近了,近了,汉刀忽然从树后惊现,朝声源所在招呼过去。

“啊!”“哎哟!”两个黑影接踵扑倒。

李怀唐一愣,收住刀势,震荡他耳膜的是两声女音,清脆若银铃。

“哇!”地上的俩小娘先后尖叫,一颗头颅恰巧扔到李怀唐的脚下。

“你们什么人?”李怀唐语气冰冷,战刀保持警惕之势,随时可以发动进攻。

“啊!”

黑夜中,伸手难辨五指,倒地的俩小娘这才惊觉有人站在她们面前。

“上将军?是上将军吗?”惊惧过后,女声又急又喜。

“你是谁?”李怀唐惊讶,树林里居然还有人辨得出他的声音,还是小娘。

答案很快揭晓。

杏花楼上的舞娘,渺渺。

“你们怎么在此?”李怀唐扶起俩狼狈不堪的小娘。

答案超乎想像:“我,我来帮上将军对付倭人。”

你?对付倭人?李怀唐无语了,黑暗掩盖了他的笑容,也掩盖了对面小娘的尴尬。

“我会舞剑!”

察觉到李怀唐的不屑,渺渺给出个牵强的理由,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至于为什么跟到树林来,渺渺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总不能说,跟着感觉走,就来了。

李怀唐乐了,道:“杀戮残忍狰狞,舞剑舒适优雅,两码事。你一娇美小娘,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沾染血腥未免罪过。你们还是躲到旁边去,等天亮了再回城。”

“你,你说什么?”

“远离池鱼之殃。”李怀唐有点不耐烦。

“不是这句,之前的。”

“说你娇美可爱,别沾染血腥。”

沉默,好一阵的沉默。

“我,我很美?”语气娇羞声音悦耳,问题却很无聊。

李怀唐直翻白眼,都啥时候了,还顾着美?

渺渺心如鹿跳,热切期待得到的回答却令她莫名其妙。

小心?小心与容貌啥关系?

思想还未转过弯,感觉娇躯被搂入坚实的怀抱,铿锵声,惨叫声随之而来。

渺渺回过神时,她整个人已然倒地,眼前一团糟,无数人在打斗,叽里呱啦的倭人占绝大部份。

本能控zhì

了渺渺,尖叫才出喉咙,一具尸体毫无征兆倒下,压在她娇躯上。

慌乱的推摸可感,尸体无首,鲜血淋漓!

尖叫更犀利……

直到雷鸣般怒喝声震荡她耳膜。

“闭嘴!”

渺渺感觉自己躺在强有力的臂弯里飞翔,肌肤间接触的温热真实而刺激。她睁开眼睛,虽然看不清,但很肯定,眼前的面孔就是心里期盼的人。

渐渐地,她意识到,玉腿上,酥胸前,两只大手紧贴,带来奇妙的电流,几令她全身瘫软。

从前,无数次袭向她敏感部位的那些异性魔爪都让她恶心不已,此刻却截然相反,心中甚至冒出一种渴望,乞求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下去,永远不要停下……

树林外,“智者”管贼人恼羞成怒,选派出的十数名善于潜伏的精锐只有一人侥幸逃回,据说,对手毫发无损。

“放火,给我放火!”

管贼人想出了最恶毒的一招,大火可以将藏匿树林里的人赶出,在空旷的荒野上,杀神纵然厉害也有筋疲力尽的之时,难敌他的人海战术。

杀人放火对于倭寇而言轻车熟路,大火首先从树林的东面燃起,慢慢吞噬半干湿的杂草和树木……

火势尚远,浓烟已到。

李怀唐神色严峻,又得面临残酷的血战。

“咳咳!”

耳边传来渺渺的烟呛声,闪耀的火光照亮了她的面容,污泥掩盖不住她的丽质。

真是个天真的傻大姐,无端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李怀唐不由心生惋惜之情,但环境不容许他怜香惜玉。

“撕――啵”衣帛撕裂声突然响起。

“你,你要干什么?”渺渺粉脸羞红低声惊呼,火光之下,偶像的强壮身躯半露,肌肉虬结,看得她芳心如鹿跳。

李怀唐没有回答,继xù

将上身的衣物撕成布条状,扔一条给韩二郎,两条分别递给她和陪伴她身边的丑小娘。

“吸烟有害健康,捂住鼻子吧。”

布条饱饮洛河水,用来过滤呼吸中的烟雾最合适。

说完,李怀唐转向靠在树干上喘息的韩二郎,“等会你和她们到树林边缘等着,如果跑不掉,就帮帮她们。”

渺渺一愣,脸上继而露出凄然惨笑,帮字听起来轻描淡写,却包含着死亡的气息,李怀唐战死,而后她跟随。她能理解,以她的容貌,落入那群倭人手里的下场将生不如死。

“只要看到郎君,渺渺什么都不怕,放心吧,渺渺绝不会成为负累。”

美人含情脉脉相望,手里展示的是一把尖锐步摇,称呼上的改变透露着她的心迹。

李怀唐诧异,惊奇地望着眼前这个弱质女流,难以想像她那娇弱的身躯里竟然蕴含着一股令人佩服的刚强。

飘来的浓烟越来越多,眼看无法在树林里呆下去了。

“老雷,南八,随我杀敌!”

“等等,”渺渺心中泛起一阵酸气,递上刚才捡到的两条手帕,“你身上掉下的,是令夫人的吧?”手帕刺绣有名字,一曰玉环,一曰心儿,非妻子即情人莫属。

李怀唐接过手帕,望了眼,露出一个幸福笑容。

“你们小心藏好,看我如何收拾这些倭寇!”

李怀唐豪气顿生,斗志高昂,大步踏向树林外。

厮杀,在树林边一触即发……

第574章 没事别放火

吃了十天半月的中原大米确实不太一样,虽然个子没长,但管贼人明显感觉自己的智商在噌噌上窜,这不,棘手的“猎物”被他用烟熏出来了.

没错,杀神和他的同伴被浓烟从林子熏出来了,只有三人。

敌寡我众,以众凌之,管贼人该笑,然而没有,笑不出来。

他遇上了客场作战水土不服的神奇传说。与他们平时海里来海里去,撞着就一窝蜂跳过船舷一阵胡砍乱劈的战法截然不同,杀神无视规矩,与他的两名同伴摆出了三头六臂阵,背靠背作战。

面对高级阵法,管贼人束手无策,白头搔更短。

前几天吃饭时如果把手里的大碗换成饭桶该有多好?说不定此时又能闪出灵感。

后悔无用,还是快想办法尽快解决对手,大火冲天,很有可能招来大唐官军从而导致前功尽弃。

头绪始终不来,又有两名手下倒在血泊中。管贼人心惊肉跳,再这样下去,很快他就要成光棍了。本来他的实力最强,带来的人最多,在一众同行中,想和谐谁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眼前形势徒转,隐隐之间,他眼里曾经的“河蟹”们比他还要大。

不吃天朝大米都能想得出,一旦自己势单力薄,在回家的路上,这些之前还满脸堆笑容的恶棍们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做成人肉叉烧包,当作回扣补偿中原的食物链,然后皆大欢喜去瓜分他的家当。

管贼人越想越惊,背脊冷汗直冒,赶紧回头四顾。

不看不知dào

,看了满腹窝火。他与杀神的距离足够远了,可那些人更远。

尤其是那个江户太郎,手持利刀,站在他身后十数步外煞有其事游走舞刀,声势有模有样,似乎想用龟波功降伏敌人。管贼人却连一点风都没感觉到。

江户你这胆小鬼简直丢了大倭国武士的脸!没看见么,敌人在前方!

江户一脸委屈,大首领你不能冤枉俺啊,兵法有云,须以己之长克敌之短,吾从之,胜利在望。

拜托,这是肉搏战,你在数十步外发挥特长?

哦,忘了告sù

大首领,江湖太郎我擅长虚张声势兼鼓舞士气,面对面厮杀是短板,故不为之。大首领你英明神武,武功高强,多多担待,俺们给你助威!

丫的真把自个当作啦啦队了,不把海盗当组织,不拿首领当干部。

真理经不住人多一方投票的考验,其余的海盗大小头目一脸正色,均以为然。

俺们是海盗,不是笨蛋,才不给你当枪使!

管贼人忘了,他吃中原大米,同行们的嘴巴也没闲着,共同进化。

关键时刻,管贼人从小缺席学堂的缺点充份暴露。

同志哥,你们的认识是错误滴,非常危险,你们的行为严重破坏了我们海盗界的友好情谊。你们应该紧密团结在以俺管贼人为首的周围,一致对外……

这样语重心长的教育方能显示他的水平,然而没有,局限于肚子里的墨水不足,他的代表语言只有八嘎,满天飞的八嘎。

管贼人也就只能当当黔驴发泄怒火,他这个干部真的奈何不了那些同行们。

无论悲摧还是悲愤,仅此而已,升级成不了军法。此消彼长,他管贼人已经悄然成为弱势个体或少数民族,随时可以被河蟹,只要同行们愿意。

接连的惨叫扭转了管贼人的愤nù

的颈脖,围攻者又少两人,他的直属兵力有向个位数发展的趋势。

正常套路,龙虎豹虽猛,遇上围猎只有挨宰的份,不然也就没有双拳难敌四腿的感叹。

但是,事情总有例外,不然也就没有奇迹。

李怀唐与倭人携手共同创造了奇迹,三人力敌两百强,游刃有余。

“猎物”取“猎人”的性命如探囊取物,胜似闲庭信步。

李怀唐很怀疑自己是不是严重内伤了,大部份的倭寇只看不动手,他们游荡在外围叽里呱啦的怪叫,疑似个个身怀隔空劈杀绝技。

或许是倭寇的某种战术吧,管他呢,杀光好放鞭炮庆贺。

“宁远李怀唐在此,谁与一战?”

李怀唐威风凛凛,如长坂桥前的张翼德附体,秒杀无数怀春少女。

Lang费口舌为那般?没办法,倭寇的觉悟不高啊,好像都明白了脖子难敌刀刃的道理,汉刀砍杀的范围内,能站立呼吸的倭寇勇士不见踪影。

喂,说你呢,给点职业道德,过来,把头伸过来。爷爷我才砍上瘾,手痒着呢。

不,绝不!

不是管贼人想放李怀唐一马,形势比人强,再不撤兵,手下拼个精光他也得骑鹤西去,江户那伙人在身后虎视眈眈,都等着那一刻的到来。管贼人只能无奈步同行的后尘,只围不攻。他的手下也都被吓怕了,高举奉命的旗帜远远躲着杀神的刀锋。

肉搏战戏剧化般成了眼神比拼大赛,双方大眼瞪小眼,企图化目光为利刃,大上六脉神剑。

时间在流逝,双方在僵持。

停止战斗有助于身体里的血液流速减慢,夜风吹出了管贼人的冷静,他才恍然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

五十艘海船呢?哦,不,大门艺的人头呢?

该死,在树林里!一把火烧掉志在必得的五十艘海船,那还了得?趁着大火还未席卷过来,赶快进去搜寻,生要见人,死要头颅。

见到有人无惧烈火跑入树林里,其余的倭寇们瞬间心有灵犀,争先恐后表演飞蛾扑火之壮举。

大千世界错综复杂,许多事情平行发生,互相影响,不管谁愿意与否,事实确实存zài



就在李怀唐为韩二郎等人的命运担忧之时,他看见了数十名骑士飞奔而来。林木燃烧自己释fàng

光辉,映红天空,照亮方圆数百步外的景物,也暴露了来骑的身影。

由此,战场的舞台上又多一位角色,迅速将之前风头正盛的两位主角压下去。

管贼人傻眼了,贼老天不公。周郎放火,曹操败北;陆逊放火,刘备逃亡;诸葛放火,司马嚎啕;他也放火,却唤来了对方的援军。

来骑之首,屠步烈也。他带来了数十名狼牙精锐。

将士们习惯了打羊,发xiàn

居然有人敢羊自己的上将军,怒气不打一处来,哇哇怪叫如狼似虎,直奔倭寇的头颅而去。

战斗毫无悬念,狼牙精锐千挑万选,千锤百炼,区区倭寇又如何掀得起波Lang?或死,或俘,或散去。

审俘这样的粗重与技术并重的活,自然有专业人士去干,李怀唐只关心两件事。

嗯,二郎还活着,很好。

另一件是喜事,屠步烈的出现意味着李怀唐的莺莺燕燕们在附近。

屠步烈的禀告证实了李怀唐心中的猜想。

夫人们从长安赶来了,恰好露宿距此十数里外的荒野上。

因为有若兮夫人在河西遇险的教xùn

,屠步烈对大唐的治安环境不敢掉以轻心,可以说是时刻准bèi

着,突然冒出的冲天火光引起了他的警惕。放出的斥候抓到了数名狼狈的风尘女子,由此得知上将军遇险,故而屠步烈临危受命挑起救火队长的重担。

伟人曾说:妇女可撑半边天。李怀唐补充曰:妇人顶翻一片天。

被美人环绕是性福事,忍受美人们的轮流埋怨却不是事。怒震虎躯又于心不忍,美人们个个酝酿梨花带雨之势,幽怨之气直冲云霄,尤胜树林大火。

裴小娘泪眼轻念:“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识相,何事入罗帷。”

典型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李怀唐不知dào

,当日他的一首思春,迅速在中原大地上的小娘艾妇之间广为流传,裴小娘初闻时,泪盈满框,诗句诉出了她心中的思念之情,仿佛她就是诗中人。当下她再顾不上娘家之事,匆匆离开长安,恨不得立kè

飞到爱郎身边抵死缠绵。终于见面了,却遇爱郎花天酒地。

“李郎喝花酒之时可有想起妾身?”苏紫紫同样美目噙泪。

“李郎早把我们忘了,只知dào

在外拈花惹草。”

“就是,就是!”

连玲珑双姝都造反了,然后全部窝里反……

等机关枪集体哑火后,李怀唐发言了。

容易吗我?我是喝了点小酒,看了场艳舞,哦,不,是剑舞,可啥都没干啊!还被属乌龟的来凿船,呛了不少洛河水。我冤比窦娥!

商珑没好气直瞪眼:“窦娥?她是谁?她来了也救不了你!”

“说漏了吧,花酒艳舞。看你衣冠不整的,肯定吃亏给哪个花娘了!咦?等等,她就是窦娥?”安洛儿不敢满腹怨气又不好对夫郎发作,目光忽然逮住距离李怀唐数步远的渺渺,气愤值不由飙升。

渺渺正黯然神伤,好郎君难觅,遇上了却竞争激烈,面对诘问也没生气的心情,淡淡回答:“妾身渺渺,见过诸位夫人。”

“渺渺?哼,就是你勾引我夫郎吗?”安洛儿的气势感觉像在保护心爱之物。

美人们仔细打量那个渺渺,心里的警惕迅速提高,尽管她满脸泥巴,却难掩其惊人之美色,确实有让爱郎神魂颠倒的资本。

渺渺哭了,所有的委屈悲哀憋上心头,又涌向美目,化作情人泪……

李怀唐忍无可忍,终于爆fā

。诸位,教xùn

呐,祖宗之规矩可以变,家法不可废!妇人不那个教,三天就要上房揭瓦。

“夫郎顶天立地,啥时候欺骗过你们?回去统统给我排着队集体领家法!”

“啊?!”

众美人没感到爱郎的怒意,只感到无限的羞意,集体领家法?那是怎样的香艳场面!美人们又惊又期待。

第575章 妾身要骑马

三个妇人一集市,何况李怀唐的一群莺莺燕燕?加上月影郡主,将他的新宅邸闹成了洛阳城的第四市.

与美人的约会可以迟到,但不能错过。傍晚时分,信安王王府大门前,李怀唐姗姗来迟,将在苦候中几近绝望的郡主迎接过府。

月影郡主多少有些失望,心仪之人啥都好,就是身边的美人太多,热闹吞噬了她期待中对坐品茶论道的两人世界。有坏也有好,至少,在他与一群夫人久别重逢之际,她还能出现在这里,证明了他没有忘记她,心里装着她。

家宴的气氛非常轻松,以文绉绉的击鼓传花游戏开始,输者罚酒,酒至浓时,渐渐陷入无组织无纪律的局面。

美人们多才多艺,借着美酒佳酿的刺激作用,歌之舞之,尽情嬉闹,兴之所至,抢着与爱郎大跳龟兹舞。

月影郡主入乡随俗打消了沏茶的念头,数杯入肚,也加入舞者行列,对李怀唐伸过来的大手毫不扭捏,双人热舞。

“瞧,登徒子看上你的闺蜜了。”苏紫紫轻触裴若兮纤腰,语气中难掩酸溜溜之气。

裴若兮苦笑,没有回应。自古美人爱英雄,谁让自己的夫郎如此出众可爱?

“走,我就不信我们的魅力俘虏不了这个好色之徒,看他今晚往哪跑?”苏紫紫狡黠一笑,大大方方拉起苦闷的裴若兮,加入争宠之战……

眼神挑逗绝对诱惑,哥可忍弟不可忍!若非碍于月影郡主的脸面,李怀唐肯定要借酒行凶,将他的美人们就地家法。

心猿意马之时,亲兵带来了门外的不和谐。

日!踢馆?!

哪个不长眼欺负到我头上了?

反正喝多了,不大声点,对不起肚子里的酒精。

箫炅本来就忐忑不安底气不足,见到李怀唐摇摇晃晃满嘴酒气,他更害pà

了:这厮杀人当吃饭,在他面前没有百十颗脑袋不够砍。

他也不想来招惹李怀唐,历昨夜之险后,李怀唐的凶悍吓破了他的胆魄,但他没有办法,另一个可以砍他脑袋的人、李隆基给他下达的是死命令,限时清除河南境内的倭寇!

杏花楼事件让李隆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大唐之尊严被数百名刺客羞辱到无地自容。大门艺性命事小,龙颜国体受损事大,泱泱大唐连一个千里来投奔示忠心的胡族王子都无法保护,丫的那个谁谁,以后遇到同类事件,得好好考lǜ

思量,大唐的治安环境恶劣至斯,辛苦一趟过去还是死,那折腾个球?

小弟不来,怎能彰显大唐威震四夷之能?

抓,抓,抓!杀,杀,杀!

皇帝震怒,六个大字砸在河南尹箫炅的脸上。就这样,本该在哪吒脚下的风火轮跑到了箫炅的头顶,烧出火上火。出事之时,他不但受一身罪,担惊受怕,回来还要面对圣上的怒火。烈火点燃了他的工作热情,搜捕残存的倭寇特别的卖力,以致于没有一条漏网之鱼,甚至不少无辜的倭商也被收进他的大网。

而,据白天捕获的俘虏透露,他们的几个领头都在李怀唐的手里。皇命难违,再说如果哪天李怀唐高兴,放掉一两人再来个热闹的捉贼游戏,他的脑袋还不得搬家?

所以,他来了,硬着头皮来要人。

正考lǜ

着该用啥合适措辞,李怀唐凶恶的面容已占满了他的瞳孔。

“我说谁来了,原来是萧府尹。欢迎欢迎,咦?你咋没带贺礼?哦,忘了,一定是给忘了,得,进来打张欠条,黄金万两。”

李怀唐紧紧拽住箫炅的手腕,也不管他乐意否,硬扯着进府里,怎么看都像传说中的纨绔王爷强拉民女入房欲那个啥。

来,往这画押,无墨?没关系,把你的指头伸给哈巴就行。

哈巴?谁?

放心,你和它肯定有共同语言。

我的娘诶,狗!别过来,别,别,上将军误会了,在下为公务而来,并非道贺。

那你和哈巴谈去!

在与年少气盛的哈巴达成共识前,箫炅决定暂避其锋芒,站在大街上又跳又骂。

既然与小人的梁子早已结下,那就干脆彻底,任何的客气只显虚伪多余。

府外恶犬当道,为环保故,李怀唐下令闭门挡狗吠声。

府内大院恢复平静。李怀唐没有立kè

入客厅,静立于大院中。

管家四喜适时从阴暗中走出,站到他面前。

“都办妥了?”李怀唐问。

四喜恭恭敬敬道:“人与地图都交给了景山总管,南将军与他一起出的城。”

对于李怀唐而言,征讨渤海国之战已提前打响,首战将围绕夺取倭寇的海船进行。此战尤为关键,直接关乎到全局的胜负,李怀唐不敢掉以轻心,调遣景山开赴山东配合封常清,以确保万无一失。

景山接令不敢有丝毫怠慢,与南霁云,屠步烈等狼牙战士押着利用价值极高的倭寇头目抢在城门关闭前奔赴山东前线。

李怀唐又问:“粮草和人手招募顺利否?”

四喜点头,作了详细报gào



洛阳不缺船夫水手,景山三年多的经营,在这些草根之中建立了一个秘密而强有力的组织,再装上一个名曰钱币的万能驱动程序,影从者如云。至于粮草,景山带去了大量的飞钱,打算对江南的几个大粮商发动闪电战,吃下他们的存货……

“很好!”李怀唐相当满yì

,又道:“铁牛勇武,挡明枪绰绰有余,防暗箭怕是能力不足,还得辛苦管家连夜跑一趟。”

“愿为上将军效劳!”

四喜接令,消失于暗影之中,又悄悄从侧门出府……

回到客厅,美人们还在疯癫,歌舞依旧,只是少了三人。

安心带不胜酒力的月影郡主去休息了,还有裴若兮也不见了人影。

想起裴若兮的幽怨神情,李怀唐心有愧疚,裴光庭的病逝带给她沉重的悲伤,而,作为她的最亲之人,自己还未有任何安慰之言。

在幽静的花廊过道上,李怀唐找到了那道娇柔淡泊的身影。

“怪妾身不好,扫李郎的兴致了。”小美人紧紧贴在爱郎的胸前,轻声道,好象在道歉,其实是幽怨。

李怀唐岂能听不出意境?。

“对不起。”怜爱之吻留在了小娘的鼻尖上。

“今晚李郎愿为若兮的春闺梦里人,以爱驱赶她内心里的孤独和伤痛。”

“嗯。可是,妾身听说了,有人誓言要为玉环小娘守身如玉的!”

善良与俏皮并不矛盾,糅合在娇美的裴小娘身上,凸显可爱,勾起了李怀唐痛爱的欲望。

“与妻子鱼水之欢比玉还纯洁!”

欲交欢之,何患无辞?

“哼,就知dào

李郎贫嘴,只怕抱的是妾身,想的是玉环吧。”裴小娘终于吐出了心中的不快,纤纤玉指幽幽戳着爱郎的胸膛。

“若兮之美,天下独一无二,温柔善良更无双,夫郎极爱之。”

“真的吗?”

“不蒸,煮的。”

“坏死了,啊,不要,不要在这里……”

由于裴美人的抗议,战场转移到了李怀唐的寝房内。

刚进门,两人就迫不及待吻在一块,激情四射,恨不得融成一体。

衣物一件件剥离,落在地上……

“妾身要骑马!”

或许是体内酒精的鼓励,裴美人一改以往的被动,满脸娇羞提出姿势要求。

骑马,那是妻子特有的权力,丈夫有责配合。李怀唐尽夫道的觉悟相当高,有求必应,抱起眼前的美人,捧着丰满滑腻的翘臀,以站姿开始两人的大爱之旅……

房内的气候恶劣,开始还和风细雨,逐渐发展到狂风暴雨。风雨飘摇之中,裴美人换了好几个姿势,最后的那个,椅子几乎散架,她几乎成水。

“李郎,”美人含情脉脉搂着爱郎的脖子,娇柔无力叫停疯狂攻势。

“还要吗?”

“嗯,到榻上去吧。”

寝房很大,两人忙活半天,还在寝房的前半部。

战场终于推进到芙蓉帐内,床榻上。

“啊!”裴美人惊呼,从榻上弹起,直接化解了李怀唐的猛烈攻势。

“谁?!”

被窝里有人!

是郡主!

李怀唐直瞪眼,之前因为芙蓉帐遮挡的缘故,没看到被窝里居然躲着一名听众,哦,不,也是观众,从帐内向外看影象也有八九成。

“我,我醉了,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月影郡主干脆缩在被窝里装死。

裴美人比她更尴尬,更无地自容,但是被窝是去不得了,李怀唐又不放开她,可怜的美人儿羞红了脸,粉掌在爱郎的身上招呼。

“惨了,惨了,李郎坏死了,让妾身还怎么见人?”

李怀唐惊讶过后,倒显得落落大方,凑到裴美人耳边,笑曰:“话说,咱们试过团体赛的。”

裴美人当然知dào

爱郎所指,可那不一样,无论水柔儿,还是玲珑双姝,她们的身份与她相同,均为爱郎的妻子,心理上容易接受,而,被窝里的郡主是她的闺蜜兼外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房门被推开了,接着听到小魔女的笑声。

“郡主,快起来,客房铺好了,我扶你过去。”

真相呼之欲出,令李怀唐啼笑皆非,小魔女居然将他的寝房当作中转站了。

“李郎?若兮姐?!”小魔女吃惊地望着眼前的香艳一幕,转而嘻笑:“心儿知dào

了,李郎在教若兮姐在学唱高句丽民歌!心儿也要学!”

李怀唐忍着笑意,唬道:“还不快扶郡主去休息?”

“那,李郎等心儿,”小魔女典型的人来疯,表情很兴奋,跑过去强拉起羞得快晕过去的月影郡主,风风火火离开。

“都是李郎了,每次都不晓得关门!这回惨了。”裴美人接力躲入被窝里,娇嗔不已。

“夫郎这个叫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李怀唐那个荡的笑,饿狼扑羊姿势已成……

门外的嬉戏笑声很及时:“李郎在吗?妾身们来领家法了!”

李怀唐与裴美人对望一眼,表情相同:惨了,听声势,莺莺燕燕们好象都来了。

卖糕的,明天开始,府里要禁酒!

第576章 天灵灵地灵灵

养女是一件忧心事,丑了怕嫁不出去,太漂亮了,又得时时担忧和警惕.

尽管杨玄皦一直小心翼翼让足以祸国殃民的杨玉环养在闺中,可金子始终会发光,事实证明,刻意的掩盖徒劳无功,该来的还是会来。

麻烦终于发生,来得如此猛烈,争夺杨玉环的一为枭雄,一为得势王爷,枭雄虽胜,但王爷背后的势力岂会善罢甘休?

明天就要嫁女,他却心神不宁,在他身上找不着该有的情绪。杨家宗族明显在冷落排挤他,表面上是责怪他嫁女仓促礼数不周,实jì

上他知dào

,源头在寿王,在武家。

不管愿意与否,同族人支持否,婚礼明天如期举行,杨玄皦只能接受,该张罗的少不了。

婚嫁的前一天,礼仪上,女方家人得到未来夫家铺新房去。一早,杨氏兄弟与媳妇都兴高采烈赶去清化坊,府里只留下杨玄皦与明天的新娘子――杨玉环。

他不想见李怀唐,所以留家领着下人在大门外的布置喜庆气氛。

街角出现一名占卦问卜的道士,沿着小巷走来,停在杨府门前,煞有其事地扫视站在门前指挥吆喝的杨玄皦。

“不对,不对,喜事不彰,祸事临头。”道士摇头,脸色忧国忧民。

杨玄皦闻声回头,破口欲骂时,见是道士,内心不由一沉。

任何时候,问道看相都不缺市场,知识分子之首孔圣人不语怪力乱神,更为其添上一层神mì

色彩。

既然深不可测,杨玄皦也不敢贸然对对方的不逊之言直接下定义。

“道长勿要在此危言耸听,速速离去。我杨府嫁女乃喜事,何祸之有?”

道士捧的是八方饭碗,阅人无数,一下就听出了杨玄皦的心虚,他前半句是责怪,后半句是投石问路,如果对自己所言完全免疫,又何须啰嗦至斯?

道士不愠不怒,迎着杨玄皦的目光,说:“贵府表面大红,实质晦气郁结其内。再观兄长之气色,与喜事格格不入,眉宇之间,福份渐薄,祸事酝酿,额头之上,阴云密布……唉,兄长与贫道无缘,而天机又不可泄露,贫道言尽至此,兄长好自为之。”

说完,叹息一声欲走。

“等等,”

套路终归是套路,一拳一脚早已被编排好,杨玄皦的表现符合预期。

“道长且慢。在下杨玄璬,失礼了。”

……

道士顺利踏足杨府内。

杨玄皦小心翼翼跟在道士身边,犹豫了半会,忍不住问:“道长适才所言的眉宇之间福份渐薄所指的是……”

道士一脸痛心状:“可惜啊,贫道没能早点遇上杨兄稍加点拨,以致于可遇不可求的大富大贵交臂失之,唉,远去已成定局,非人力所能挽回。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杨玄皦听了似有所感,欲言又止化作唏嘘叹息,不再言语,同时对道士的本事多了一层认可。

道士很敬业,四处仔细观察和神mì

的推算。

在期待的目光中,他终于发言。

“难怪了,原来府内的气场有问题,严重衰退中!”

“这,这有何害处?”隔行如隔山,杨玄皦不甚明了却能听出并非什么好事,心里开始着急。

“轻则破财伤身,重则家破人亡!”道士神情严肃言之凿凿。

杨玄皦慌了,忙问:“怎会如此?可有解救之策?”

道士使出专业动作:闭眼掐指。

叮!眼开,有了。

“杀气,必定是贵府郎子的杀气太重,与府内柔和的气场产生冲突,然而,府内的气势又过于弱小,抵抗不了,惟有消褪避其锋芒。”

杨玄皦心惊,始觉道士一语成谶,惊醒了他这个当局者,难怪之前接触李怀唐时总有压抑感。论杀气,恐怕天下已无人可出李怀唐之右!

事实胜于雄辩,道士所言非虚,杨玄璬开始对道士深信不疑。

“还请道长救我,在下必有厚报!”

道士扬扬拂尘,摆出救世主姿态:“别担心,既然兄长与贫道有缘,无论如何,即使拼着被伤的危险,贫道也要拉兄长一把。请兄长准bèi

案桌酒水,贫道要施法了!”

杨玄皦感恩戴德,感激涕零,慌不迭吩咐仆人准bèi



案桌,桃木剑,黄纸符,蜡烛,火盘还有癫狂状的道士,合成了一场法事。

天灵灵,地灵灵少不了,诸天神佛的名字不可或缺,然后在黄纸上涂鸦和烧道符,再绕场一圈念上一些旁人以为深奥无解的咒语,收工打烊。

法事毕,道士恢复常态,端起案桌上的一碗水,送到杨玄皦的面前。

“贫道将毕生的法力施降在法符上,法符经贫道请来的三味真焚烧,融入水里能抗妖魔邪神,兄长喝后再无惧任何人的杀气。”

杨玄皦深信不疑,连声道谢后接过大碗欲饮。

“叔父在干什么?”

伴随着动听悦耳的黄莺声,杨玉环的娇俏绝美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嘶!这位仙子有何指示?

道士吃惊,手中的桃木剑落地。呼唤了诸天神佛半天,甫见杨玉环还以为真把仙子给请下凡了。

“我,我不是仙子。”杨玉环掩嘴娇笑。

“哦,敢问小娘芳名?”道士收敛惊讶神情,有意无意靠近杨玉环,贪婪的目光始终不离玉人。

“这,相关吗?”杨玄皦停下到嘴边的碗,疑惑问道。

道士点头,“当然,贫道观小娘的神气所受之损害尤甚,如果她不是杨兄的亲属,那就算了,贫道也懒得管。”

杨玄皦道:“她是老夫的侄女,名玉环,明天的新娘子。”

“难怪,难怪!”道士愣愣喃喃自语。

“道长,要不,这水先给老夫的侄女服用?”杨玄皦爱女心切。

道士神色严峻:“不顶用,她内伤太重,贫道得亲自给她施法!”

“胡说,玉环好得很,不要你施法。”杨玉环有爱情的滋润,更兼喜事在即,光彩照人,哪会相信道士的胡诌。

道士装深沉,几个手指掐掐算算,摇头道:“小娘再不受法,怕很快要病入膏肓,神仙难救。”

杨玄皦已对道士深信不疑,根本不理会杨玉环的意见,急道:“事不宜迟,请道长马上施法!”

“这,”道士显得为难,“杨兄有所不知,贫道的这个法术不露外人眼,否则就不灵了,所以需yào

一个单独的房子。”

精妙之术本该如此。杨玄皦不疑有他,吩咐下人带路安排作法的房子,又拉着不肯合zuò

的杨玉环跟上,一边走还一边苦口婆心劝说。

道士大喜,迈步随后,目光直勾勾上下打量杨玉环的诱人身段。

“作法还得看吉时,错过时候就事倍功半。还请杨小娘配合谅解。”

房子门前,任凭杨玄皦劝说,杨玉环怎么也不肯进去,道士开始逼宫。

杨玄皦迫不得以,少有地搬出家长威严,勒令杨玉环服从。

小娘为难之际,四喜和铁牛到来为她解围。

四喜心有余悸,没想成在后院修理马车的功夫,就被牛鬼蛇神钻了漏子,若非关照过的仆人来报,灾祸将在他们眼皮底下发生。

“先麻烦道长喝掉这个。”四喜笑嘻嘻地指着铁牛手上的一碗水,正是那碗杨玄皦尚未来得及喝下,漏在大院里的“法力”水。

道士脸色剧变,心虚怒道:“你们什么人,敢对贫道无礼?”

铁牛不耐烦挥挥手,两名士兵不由分说抓住道士,并制止他的挣扎。

杨玄皦本就不太喜欢李怀唐的作风,见到他部下对自己的客人无礼,不由勃然大怒:“放肆,快放手,你们给我滚出去!”

四喜不怒,反笑:“亲家莫恼,且看他肯不肯喝。”

杨玄皦的怒气注定没有可持续发展的潜力,接下来道士的表现令他无比震惊。

果然,四喜才说完,道士噗通跪下求饶。

“好汉饶命,这水喝不得啊,喝了会死人的。好,好,我说,在下不是道士,在下受人指示,欲下药加害这位杨兄!”

“受何人指使?”四喜暴喝。

答案相当震惊:咸宜公主驸马杨洄。

好歹同宗,无怨无仇,为何如此狠毒?杨玄璬激愤难当。

“好坏容禀,在下没撒谎,驸马还说了,命案无须我负责,自有武家庇护。”

利刃威胁之下,无赖竹筒倒豆子,将幕后者卖了个精光。

道士的招供印证了四喜心中的判断。

一切得从前日说起,李怀唐的新宅与武家一墙之隔,作为管家,他必须得熟悉府内的没一个角落,巡视的结果让他看见了墙外的寿王,武家兄弟还有杨洄四人谋划的场面,虽然距离过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幸亏他接受过随风的专业培训,掌握一点口型辨别术,简单的如人名,李怀唐,杨玉环,杨玄璬,连续被他捕捉到。

感觉到阴谋气息,他赶紧向李怀唐汇报,于是,铁牛与他被派到杨府保驾护航。

四喜不愧是随风的一员,不到半天时间,杨府内的仆人全部被他收买,因此能及时掌握事态并赶到现场。

四喜没有理会惊呆无语的杨玄皦,继xù

逼问:“对我们上将军夫人施法又是何故?”

回答羞煞杨玉环,怒煞铁牛:见色起意。

若非四喜眼明手快,铁牛差点当场砍下道士的人头。

事关重大,涉及到皇帝最疼爱的咸宜公主和当朝最得势的武家,即使报案至官府也无人敢受理,受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是让上将军拿主意比较合适。

第577章 娶亲风波

杨府门前,观者如山,喧嚣不绝,人人争相欲睹宁远上将军的风采.

“来了,来了!”

杨家俩兄弟乐不可支,别人看到的是庞大威武的迎亲队伍,他们的眼里却是财神的影像,李怀唐在他们的眼里俨然不折不扣的善财童子。

点火,奏乐!

喜庆的鞭炮和锣鼓声中,好家伙,一百多超奔利凯迪拉克惊艳现身,引起一片啧啧称奇。

刻意路过的打酱油界人士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是汗血马,排量大,珍惜物种,奔利犹不及;那是大食马矫健名贵,价压凯迪拉克;还有那个,那个是什么?卖糕的,那是上将军,哈哈哈……

李怀唐啼笑皆非,他心里清楚人们笑意里的对像,此时,他脸上承载着府里美人们的艺术气质和水平。

或许是为了宣泄心中的醋意,又或许是对李怀唐前夜大展家法雄风的报复,美人们将不满全部表现在他的浓妆上。

尊容如何?从李怀唐没有勇气站到铜鉴前可窥一斑。

“哟,妹夫辛苦了,欢迎欢迎,里面请!”

杨氏兄弟脸上堆满各种笑容,眼里充满期待。

“两位兄长也辛苦了!”

果不其然,两枚沉甸甸的金锭子变戏法般从出现在李怀唐的手里,塞到杨家兄弟手上。

要说遗憾,杨氏兄弟只恨不多几个妹子,最好能让李怀唐天天来娶,他们绝对不介yì

多当几次门神。

门槛前,管家四喜喊住了着急入内的李怀唐,将一只大雁塞到李怀唐的手里。

执雁入堂乃仪式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古人认为,雁南往北来顺乎阴阳,配偶固定合乎义礼,婚姻以雁为礼,象征一对男女的阴阳和顺,也象征婚姻的忠贞专一。

李怀唐很好奇,婚礼的六礼中,其中五礼需yào

用到大雁,以一对新人消耗五只大雁算,千百年来,大雁居然还未成为濒临灭绝的物种。

任谁都厌烦繁杂的手续,可李怀唐已经拯救四只大雁,再砍的话,就直接跳到洞房去了,怎么着,为了兑现杨玉环这笔绝色三年期定存,委屈点,填填单子,输入密码这类的活总得干干。

流程并没李怀唐想像中简单,入堂时,杨玄皦刚告庙而坐。四喜提醒他献雁,然后再向岳父行稽礼跪拜。

整个过程,李怀唐像一只木偶,直到礼毕还晕乎乎不知磕了多少个头。

新娘千呼万唤始出来,却被杨玄皦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念一番经。

时间慢慢流逝,终于可以带走美人!

李怀唐绅士般亲自掀起车帘,请他的新娘上车,并将马车的彩带交到新娘的手上,新娘似乎很享shòu

,捏着彩带轻轻摇。

古时婚礼最Lang漫的一刻在于“惠绥”,由新郎为新娘驾车。

欢笑声中,车轮缓缓滚动三周后停下。李怀唐依依不舍地望着披着头盖的杨玉环,美人儿的手动了动,流露出相同的感情。

“上将军请回去候着吧,我们兄弟俩保证给你尽快送到!”杨氏兄弟拍胸脯打保票。

“对啊,不着急,来日方长。”四喜赶紧附和,否则李怀唐还真不知要傻站到什么时候。

迎亲至此告一段落,按礼仪,新郎必须骑马回去在大门等候新娘。

李怀唐到底不是循规蹈矩之人,骑马过了新中桥,命令马队停下等候。

杨氏兄弟信人也,没过多久就赶着彩车到了桥头。

洛阳城内有三座桥架设于洛水上,其中只有两座开放个普通市民使用,相对于全城数十万人口,河桥的通过能力杯水车薪,两座桥经常拥挤不堪。

结婚的队伍很特殊,一般都会受到照顾和礼让,也有些蛮人例外,偏偏让李怀唐给遇上了,还不止一伙。

不肯礼让的是一支妇人领头的商队,押送着一大车坛坛罐罐准bèi

过桥,另有一顶轿子也来凑热闹。

商队和轿子只比送亲的队伍早到一步桥头,与彩车几乎同时走上桥面。

李怀唐皱着眉头望着那名鲁莽的女商人,忽然有似曾相识之感。

不好!

不妙的念头刚闪过,长啸声起,妇人骤然发难:跳向彩车,闯入车内……

一时间,走难,避祸,抢救各行其道,夹杂着尖叫声,怒喝声和打骂声,桥上一片慌乱一团糟糕,同来的一顶轿子被撞翻,轿子里的贵人滚到桥面,被无数脚光顾……

李怀唐好不容易才挤过来。

“李郎,救我!”

李怀唐被迫停在数步之外,女商人手执短刃,横在杨玉环脖子上,女商人身边有两名随从,各拿着一罐桐油不停往杨玉环身上倒。美人儿的头盖不知去向,花容失色,惊恐异常。

“别怕,有我。”李怀唐忍住心痛,转而怒向“恐怖分子”。“放开她!”

妇人冷笑,“上将军还认得我吗?”

“齐未了,了娘。当初我不该放了你们!”李怀唐很后悔,在宁远城之时,此妇人与秀道士指使小怜欲谋取他的护身物,结果被他误导找鬼头熊去了。

让李怀唐莫名其妙的是,妇人脸上的肉明显抽搐了几下,目光凝聚着仇恨。

用得着咬牙切齿吗?一块破石头而已,如果不是因为杨玉环与之有缘,送给他们也无妨。

妇人道:“上将军好记性,省了我不少口舌。拿来!别惹我激动,这么个绝美新娘就此香消玉殒怪可惜的。”

李怀唐从腰带里取下心形水晶捏在手里,“先放人,这石头送你,以后我们两清。”

“不行!”妇人态度坚决,“你当我傻子?手里没这美娇娘,恐怕不出百步上将军的利箭就插入我背心了。”

“放了她,我给你当人质!”

李怀唐换了个提议。

妇人没立kè

回绝,似乎在衡量利弊。

“上将军当人质固然好,可是我一弱质女流不是你的对手。除非,”妇人的嘴角隐含着一丝阴险。

“除非什么?”

“除非上将军的身上也浇桐油,那样我就不怕反噬了。”

火油面前,凡人与英雄平等,妇孺与悍卒平等,了娘只须一个火折子即可控zhì

大局。

李怀唐面无表情,道:“一言为定!”

“不要,李郎/上将军!”

杨玉环与铁牛等亲兵发出了惊呼。

谁也来不及阻止,李怀唐毫不犹豫拿起妇人车架上的桐油罐子履行诺言。

直至全身湿透,李怀唐才罢手。

“李郎,不要过来。”杨玉环哭成了泪人儿。

李怀唐微笑,向前的脚步坚定不豫。

了娘点燃了三把火把,与手下人手各一把,她相信,即使李怀唐身手再快也不可能同时制服她们。

交换很顺利,这边,杨玉环娇啼扑入李怀唐的怀抱。

那边,了娘仰天惨笑,心形水晶终于到手,七年了,为了它,这七年里,她的夫郎废寝忘食,甚至漠视她的存zài

,一心只想着得到这个神器,如今终于如愿以偿,然而,夫郎却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李怀唐,我恨你!”了娘收住碜人的笑意,牙缝里嘣出的是悲愤和仇恨。

“快走!”

意识到不妙,李怀唐反应极快,把杨玉环扯向身后。

还是迟了,了娘癫狂症发作,手中的的火把突然扔向杨玉环,砸在她的背后,浇透桐油的衣物一点即燃,火苗吐舌……

“哈哈,让你也尝尝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巨响:

“扑通!”

桥上,李怀唐与杨玉环的身影已然消失,桥下,洛水被砸起了一道巨大的水柱,其势之大,分明是两人共同落水的效果。

人们惊讶了,在他们眼里,只有弱智低能才会想到用水灭油火。

李怀唐的脑子没坏,还聪明果敢得很,水固然克制不了油火,却能将其窒息。

从身上着火到落水,短短不过两个呼吸间,但是,在杨玉环的脑海里,永远铭刻下那一幕:关键时刻,爱郎不舍不弃,毅然抱着她越过桥头护栏,纵身下跳,她甚至看见,爱郎的手臂上有乱窜的火苗……

一圈圈漪涟之下,李怀唐紧搂美人儿,嘴巴贴在她两片柔唇上,缓缓地为她渡气。美人儿本能的恐慌挣扎已停止,像一条四爪美人鱼缠住爱郎,甘之如饴接受救济。

桥面上,焦急的呼声不断,紧接着,扑通声连续传来。

带头下水的是铁牛,扑腾向李怀唐落水之处。

“哈哈,”水面上冒出一个人头,是惊喜无状的铁牛,“上将军没事,在水下亲嘴儿呢!”

“啪啪啪!”

李怀唐出水,抱着美人儿出水,岸边响起自发的掌声,有幸遇上这一幕的打酱油界人士都激动地为这对患难与共的新人鼓掌。

“李郎,”美人儿眼里充满骄傲,散发着温柔爱意,一颗芳心全系在爱郎身上,直接屏蔽掉周围的喝彩。

“回家,洞房!”

李怀唐豪情壮志,什么世俗礼仪什么刺客仇敌全抛诸脑后,抱着他的新娘子上马直奔府邸。

齐未了原以为,李怀唐身为枭雄妻妾成群,断然不会为了一个美人儿送命,顶多伤心十天半月就会淡忘,所以,她才出此招报复,没想到失算了,李怀唐义无反顾抱着“火苗”赴水。如此一来,她失去了有恃无恐的人质,逃避不及,被愤nù

扑来的将军骑将士击倒狠揍,如果不是铁牛及时报来喜讯,恐怕要活生生丧命在拳脚之下。

混乱之中,跑掉了两名同伙,将军骑的将士一怒之下气,扩大逮捕范围,受到与了娘同等待遇的还有那名从轿子掉出被踩晕过去的倒霉贵人。谁知dào

他们是否一伙?

第578章 娶玉环,接圣驾。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崔希逸,也从未遇到过像李怀唐这样的婚礼场面,新郎抱着新娘子坐马而回,两人浑身湿漉漉,新娘子没戴头盖.

在所有人的错愕眼神下,李怀唐抱着新娘子入府,沿着红地毡穿堂过院,新娘子秀美无双的脸容震撼全场。

还是裴美人反应快,随手取出托盘的红绸给新娘子罩上。

这个时候,到场的贵宾客**部份都注意到了新娘子的容貌,莫不惊叹引为天人。上将军的几位夫人,尤其是碎叶公主与紫紫夫人,已经貌若天仙,羡煞旁人,而新娘子之美足以让此二位黯然失色,难怪寿王不惜代价与李怀唐争夺。

人们的话题几乎都集中在新娘子的身上,悄然取代心中对这俩新人狼狈而返的好奇。在人们的心目中,李怀唐来自西域,不习礼仪,行为与胡人并无差异,没啥值得大惊小怪的。

拜堂仪式因为新人需yào

更衣沐浴而被迫推迟。

此时,府邸大门外发生了一件大事。铁牛带回的那名倒霉蛋醒了,嚷嚷大骂,还本太子长,本太子短的。

铁牛一兵痞子,天不怕地不怕,哪里吃他这一套,回应以一顿狠揍。

与会的宾客听说门外有人自称太子都很吃惊,赶紧涌出去,天子脚下,除了太子李瑛外,就只有疯子才敢冒充,不消说,门外人的身份十有八九是真命天子。

太子鲜有出门的机会,认得的人只有朝廷重臣和宦官。参加李怀唐婚礼的大多是商人,达官权贵寥若晨星,李祎算一个,李静忠也算一个,另外还有乌知义与王忠嗣。

“住手!敢碰太子殿下者死!”李静忠怒气冲冲阻止铁牛的暴行,他常在宫中出入,东宫门前常见太子,最先认出李瑛。

紧接着,李祎也认出了这名倒霉的太子,赶紧挺身而出护驾。

随着阻挡真相露脸的外衣被一件件扒下,事情的来龙去脉逐渐摆在人们的眼前。

或许是对则天皇帝时代的继承,李隆基的太子也相当窝囊,时时刻刻受到父亲的猜疑甚至屠刀的威胁。历史上,李瑛过不了几年将会与另两名兄弟被李隆基一起砍掉脑袋,罪名是谋反,起因他们接到武惠妃的通报说宫内有刺客,三个小白义愤填膺戎装带刀要去保护敬爱的父皇,结果,武惠妃耍个川剧变脸污蔑三人欲谋逆,李隆基又惊又怒,果duàn

下旨剥夺他们的饮水器。

正是因为受到诸多限制,所以李瑛难得的一次出门不敢张扬,谁知运气真的很糟糕,路上竟然中了大奖。

劫持并殴打太子,罪名足够株连九族了,然而铁牛毫发无损,李怀唐的脸面没这么大,主要是无人敢为太子仗义,平时与太子划清界线还怕来不及,怎会傻乎乎当起***呢,那个位置的风险堪比历代的“革mìng

党”。

李瑛的悲愤可想而知,可是他糟糕的运气还没结束,他那个“太子恐惧”症的父皇来了。

李怀唐的宅邸门前,推金山,倒玉柱,跪满一片,万岁之呼声山摇地动。

李隆基眼尖,第一眼见到了不该在此出现的李瑛,笑意变成了怒意。

“太子不是告sù

朕要去南市吗?怎也来凑热闹?”

诘问之声如同刺骨的北风,直吹得李瑛心里寒颤不止。

“不,不是,父皇,我,我是被抓来的,不是自愿……”

解释一团糟,如果耐心叙说的话,还有机会让李隆基弄清楚,但是,机会被武惠妃扼杀了。

“素闻太子殿下喜欢结交英雄,难得宁远上将军大喜之日,又比邻而居,这过门窜访很正常,陛下何必如此不近人情?”

武惠妃笑容可掬,表面上在劝解李隆基,实质在火上加油。李隆基最忌讳什么?还不是担心太子与文臣武将们接近?武惠妃此言潜台词是:太子结交实力派,引为外援,有篡位之嫌。

李隆基眼里闪过一丝杀机,却不露声色。

“罢了,惠妃说得是,既然来了就等婚礼结束再走,省得天下人说朕无人情味。”

经过这段插曲,府内的一对新人已沐浴更衣完毕,等待拜堂仪式开始。

“哈哈,看来朕没有迟到!”

李隆基入府悄悄的,让宦官沉默,打枪的不要。

听到有自称“朕”的到来,李怀唐大吃一惊,完全想不到李隆基会出现,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糟糕,莫非他要抢俺的玉环?李怀唐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新娘子,还好,有头盖挡着呢。

史上,李隆基是绿帽最大的派发者,从自己的儿子李帽怀里夺过杨玉环时一点都不客气,可以想像,如果被他瞧见杨玉环的花容月貌,恐怕宁远与大唐的战争难以避免。

李怀唐率一众莺莺燕燕跪迎皇帝。

观众们对李怀唐又羡又妒,在他们的眼里,圣驾临宅是莫大荣幸之事,光宗耀祖。但是,在李怀唐看来,李隆基的到来极其讨厌,他不得不屈膝下跪,还得违心表示感激涕零,心里的屈辱感不停翻滚,刺激着他的潜意识。

李隆基没有让李怀唐全家平身的意思,笑呵呵道:“朕此来不但贺喜,更是送喜,让上将军双喜临门。”

身边的高力士会意,上前一步,展开手中的一卷黄绸,运气丹田大声宣旨……

众人哗然,皇帝加封李怀唐为辅国大将军,官阶正二品,高于任何三省六部的官员,比起不伦不类的上将军称号可要威武多了,虽是散官无实职,却体现着无上圣恩,更何况李怀唐手里掌握着千军万马,有了这个名头,西域霸主的雏形呼之欲出。

有人羡慕,有人思考,信安王在凝思,圣上意欲何为……

李怀唐一副心思都在提防杨玉环被李隆基瞧见,根本没在意什么加官进爵,幸好没发生什么曲折,谢恩完毕,崔希逸开始履行他的证婚人职责,循例一番仪式,然后是新人拜堂被送入洞房。

裴若兮等人还想闹一番洞房的,武惠妃到来,她不得不接待,李怀唐无家长在此,她惟有挑起主人的重担,与她一起持家的还有苏紫紫。

名义上,碎叶公主裴若兮是李隆基的女儿,然而,在此之前,两人从未谋面。

李隆基有点失神了,武家的基因确实优良,小娘多美貌,其中的佼佼者武惠妃美不胜收让他爱不释手。如果说带有武家血统的小娘是鲜艳灿烂的花朵,那么裴若兮就是花朵中的王者,连武惠妃都望其项背。

李隆基的失落有如汹涌的海Lang,随着苏紫紫的出现,心中澎湃不已,论容貌,此小娘与裴若兮不相上下,互相辉映,夺人神魂。贵为皇帝之尊,后宫佳丽三千,他不禁要妒忌李怀唐厚重的艳福。

“你就是名闻遐迩的哈里发王妃?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难怪大食人要找李大将军拼命!”

武惠妃的注意力被苏紫紫的自我介shào

吸引过去,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苏紫紫还没回答,数名金吾卫卫士紧张挡在她面前。

“大胆,圣驾面前焉敢带刀?”

众人吃惊,目光集中向苏紫紫,随即落在她腰间的一把小弯刀上。

苏紫紫镇定自若,不紧不慢道:“这把弯刀是夫郎送与妾身的定情礼物,多年来随身携带,惊扰了圣上与惠妃娘娘,实在罪过。”

李隆基表现出了应有的风度,一笑置之,喝退侍卫,道:“以刀为定情之物,西域生存环境之恶劣可见一斑。有你夫郎为我大唐戍守西边,朕甚慰。”

武惠妃接口道:“听说西域穷山恶水时有胡人闹事,妾身以为,不如让李大将军的妻妾常驻洛阳,免得担惊受怕。”

裴若兮与苏紫紫大吃一惊,这不是要强留她们为质么?以此要挟她们的夫郎!

“娘娘,我们,”两人赶紧欲辩驳,却被李隆基打断。

“嗯,准了,两位夫人的请求朕同意了!”

李隆基与武惠妃一唱一和,根本不给两人辩白的机会,匆匆聊数句即行告退。

“惨了!”裴美人呆呆望着圣驾消失的方向,口头禅再起……

洞房里,芙蓉帐内,李怀唐流连于软玉温香之间,乐不思蜀,哪里想到两位夫人已沦为人质。

李怀唐的开发前奏功夫异常充分和到位,玉环小娘化成了一滩软泥任他痛爱。

“夫郎要来了吗?”杨玉环感觉到一股坚挺在玉门关前蠢蠢欲动,知dào

最紧张时刻即将到来,全身不由紧绷。出嫁前夜,两位嫂子面授机宜,并赠送了一卷“秘籍”,此刻秘籍正摆放在床头,羞人的阴阳交合姿势跃然于纸上。

“别怕,夫郎会痛惜玉环的。”李怀唐连续挺动,蜻蜓点水,浅尝即止。

“等等,”杨玉环俏脸涨红,伸手从枕头下取出一方白缎子,摸索着置于臀下。

身下的美人儿实在太过诱惑,曲线优美,全身粉嫩粉嫩的,让人欲罢不能,李怀唐总算明白为何君王从此不早朝了,为此绝色美人鞠躬尽瘁战死床榻乃人生之大幸也。

李怀唐此时的认识与觉悟迅速升华到哲学高度:好好活着,做有意义的事,有意义的事莫过于与杨玉环通宵鏖战。

闯关箭在弦上,落红无可阻挡。美人初历人事,破瓜之疼难以忍受,痛苦表现在她一双纤纤玉手上,表现在李怀唐背后的两道血痕。整个过程,美人不敢直视,偶尔偷望一眼,也赶快将目光移开,显得娇羞无比。

攻陷美人关,李怀唐乘胜追击,享shòu

征服快感,绝色美人娇呼惨叫渐重渐频,床体摇晃,伴奏以欢快的唧呀声。

“不行了,李郎威武,饶过妾身!”杨玉环终于抵挡不住,缴械投降。

“噗哧!”轻微的窃笑声从床底漏出。

玉环小娘一愣,然后飞快躲入被窝。

“出来!”李怀唐暴起。

卖糕的,美人们都是兵法大家,明说放qì

闹洞房,暗地里却派两名代表潜伏在床底下。

意欲何为?

学习观摩?

抑或体谅新娘的尴尬和夫郎的痛苦,要接力赛?

答案令李怀唐失望,不是后者!

安心小娘与小怜从床底下爬出,小魔女倒很大方,掩嘴弯腰笑个不停,小怜却羞坏了,双手捂脸不敢面对李怀唐,她尚待字闺中呢!

李怀唐正想一箭三雕,小魔女与小怜没如他所愿,嘻笑着逃出了新房……

第579章 足不出户

新妇见人总带三分娇羞.

本来李怀唐府上并无礼数,但是杨玉环不依,一早就催他起来去看望大妇苏紫紫与裴若兮。

“嘻嘻,李郎挺会怜香惜玉的。”

接过新妹妹递上来的茶杯,裴美人笑意值得玩味,目光不停在杨玉环的两腿上扫视打量。

杨玉环俏脸“唰”一下子成了红苹果。不消说,安心肯定将昨天新房里的战况转播了,夫郎威武,若非忍让,她今天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地。不过,她不是没干活,一夜之间,箫技大长。

“哼,李郎快活找不着北,可难为了妾身们要为他成为囚犯。”

苏紫紫没好气闷哼,茶水没能平息她心中的不满,酸意和恨意交织在俊美的脸庞上。

经过询问,李怀唐这才知dào

昨天发生了什么,不禁勃然大怒。

怒归怒,却毫无办法。

盛怒之际,月影郡主上门了,二话不说,递给他一张纸条。

李怀唐狐疑接过,展开一看,是李祎的笔迹,纸上就四个字:主动请缨。

“王爷可言及其他?”李怀唐收起纸条,看向郡主。

郡主的目光极其复杂,首先是羞,无意之中被李怀唐与裴若兮免费送上一堂生理常识课,提前让她感悟妇道的真谛;其次是酸,爱郎又结婚了,新娘不是她;最后是幽怨,见面也不暖暖她受伤的心灵。

“父亲大人说了,欲破除危局,就按纸面上所说去做。”月影郡主淡淡道。

无论是几个代表,还是啥先进性,其中的精神需yào

细细研读体会。

李怀唐再次展开纸条咀嚼,尽管上面只有四个字,但是,越浓缩,里面蕴含的精华就越多。

渐渐地,李怀唐明白了,皇帝不会无缘无故纡尊降贵上府,还大手笔一甩,送他个正二品,为人臣子,应该懂得感恩图报,通俗点就是礼尚往来。皇帝最头疼之事在辽东,碍于脸面,又不好意思明令宁远铁骑出征,毕竟,宁远铁骑是客军,已经为大唐创下不朽功绩,但是至今还无公道的说法,也没实质利益到位,再下旨征召他勤王怎么也说不过去。别说是附属的客军,即使是大唐的王牌,受到这样的待遇再拉出去溜一圈,保证全军覆没,无它,战争打的是士气,胜不赏何来士气?缺乏士气何以取胜?

哪怕是个空头衔,李隆基也不会白白赏赐,生怕李怀唐揣着明白装糊涂,愣是与武惠妃夫唱妇随,强留李怀唐的两位夫人以为质,意思是,你啥时候得胜而返,啥时候抱美人归。

李怀唐想不到没关系,自然有明白人告sù

他。这不,老狐狸信安王不就当起皇帝的拾遗补阙了么?

提点是来了,可李怀唐并不想这么快就出征,他在等登州方面的好消息,而且,即使一切如他计划,最早也得秋季成行,筹备大军所需的粮草并非一蹴而就,耗时颇多。

所以,李怀唐忍下了,反正才新娶了绝色杨玉环,干脆闭门不出夜夜笙歌享shòu

性福人生,让皇帝老儿纳闷着急去。

干等了数天,李隆基还是没见到李怀唐诚惶诚恐趴伏在面前,拍胸口信誓旦旦效忠,为他火中取栗,干翻靺鞨和高句丽联合体的渤海国。

“李怀唐这几天在干什么?”

李隆基不耐烦了,忍不住向如影随形的高力士询问。

高力士侍奉李隆基多年,主人的脾性早已摸熟透,李隆基的关心就是他的目标,故而这些天他时刻都在关注李怀唐的举动。

“陛下,外传他娶了个绝色美人儿,舍不得离榻,连一日三餐都在房内就食。”高力士忍笑回答。

李隆基笑了,想了想,好奇道:“绝色美人?可是那杨家小娘?”

“回圣上,是的。听李静忠描绘,此女之美千年难遇,即使天上仙子见了也要自愧不如。”高力士如实禀告,或许也是在为李怀唐开脱,贪恋美色没揣摩到最高领导人的心意情有可原。

“哦?”李隆基似乎心动了,“难不成碎叶公主与那个苏紫紫两位夫人也较之逊色?”

高力士道:“奴无缘亲见,只是当日到贺的王忠嗣与乌知义都认为那新娘子天上有地上无,美貌胜于天下所有妇人,如今这事全城已传得沸沸扬扬。”

裴若兮与苏紫紫两人的美貌李隆基是惊艳过的,对于裴若兮他是悔青了肠子,守着瓜田愣是没吃到瓜,反而给十万八千里外的李怀唐捡了便宜。倘若是其他人的妻子尚可谋划资产重组,但这个李怀唐有钱有兵,实力强悍,强硬收购之得不偿失。于是,他压下了心中的欲望,听说李怀唐还有更靓丽的优质资产,心里平衡迅速被打破了。

从那一刻起,对于传说中的杨美人的庐山真面目,李隆基心里隐隐产生了一股执着之情……

山东登州,一片萧条凄惨。

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洗。去年渤海国水军纠合倭寇登陆,血洗登州,连当时的刺史亦罹难于倭寇的屠刀下,民户十室九空,房屋化成灰烬,农田杂草丛生。

齐济善受命于危难之时,接任登州刺史。虽然他一再努力,以身作则劝说附近州县的无田农民过来垦荒,但效果不彰,一来,豪强不愿放人,二来,没有谁愿意冒这个险,来自海上的威胁一天不除,他们就得掂量脖子与刀锋较量的结果。

齐济善知dào

他不受皇帝待见,如果再不出政绩,这辈子恐怕就完蛋了。眼看春耕的季节在流逝,大量的农田荒芜,颗粒无收将成定局,他束手无策心急如焚,这时,贵人上门了。

来人胡一箭,与他是旧相识,还带来了李郎子的一封书信。

齐济善拿着信,眼里所看到的分明是一场及时雨。

信里的计划齐济善无条件同意,并积极配合,围绕着这个计划,他不遗余力周旋于各方,全力创造条件。

为了防御倭寇,朝廷允许他组建民防队,尽管他花费了大量力qì

,却拉不起队伍,人太少了!李怀唐的建议正好解决他的难题,胡一箭带来了百骑,过些日子,从北方陆续又来五百骑,最后,南霁云又带来了数十名精锐,随行的还有过千船夫,至于船夫在战斗中将起到什么作用,齐济善百思不得其解。

关于这个问题,李怀唐没有给他任何交代。

第580章 倭寇登陆

独孤求败是最寂寞最无奈的,对手或许可恨,却值得敬重,如果失去对手,下场很可能就会如同曾经一时强dà

无dí

的大唐水师一样惨淡.

盛唐时,构成对大唐威胁的只有陆地上的马背上民族,而非来自海面,由此,战争资源绝大部分都被分配到抵抗强胡的边军身上。在这种明显倾斜的政策下,水军越来越瘦,苗条得羞于见人,始有渤海国水军纠集倭寇犯边之祸。

大唐水师自残的结果是,将近海海域以及海岛拱手相让给外来者,各地兴起的海盗乐得接过大唐的地盘,迅速繁荣昌盛。

渤海海域,海盗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这些海盗,主要以倭人和新罗人为主体。

现实符合穷山恶水出刁民的真理,倭国内乱不止,新罗贫穷,为匪盗的天然温床,混不下去了就当海盗呗,反正这些化外之民脑海里的孔孟之道意识极其薄弱,邻居大唐又比他们富裕许多。

登州外海西北有一系列小岛屿,其中以大庙岛最大,以往是渔民的避风歇脚之所,自从海盗兴起,岛屿成了海盗的据点。

大庙岛上,海盗云集,罕见举行一个全体会议。

尝过鲜的海盗们非常怀念去年的“集体活动”,大唐表面光鲜,仿如肥大的黔驴,只要壮胆扑上去,保管满嘴油水,还不会受到惩罚。

“猪头太郎,你要等自个等个够,爷爷我不想此呆下去喝海风了,爷还要去再尝尝大唐妇人嫩滑的滋味!”

一凶相独眼大声鼓噪,散漫的个人主义气息洋溢在他的举手投足之间。

“对,还有他们的粮食和财物!”附和者占大多数。

海盗中,不乏脑子清醒的人,猪头太郎属于此列,他的智商明显要高于他的名字。

“管贼**首领临行前有令,除非有他信物,否则一律不准轻举妄动!”

独眼狠狠地啐了口,怒骂:“别他娘的老拿大首领压我们,大首领去了洛阳,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回来,难道我们就白白错失眼前的机会让小犬的人吃独食?”

“诸位别忘了,大首领让我暂时统领诸位,有不听令者,请死之!”猪头太郎亦非善类,拔刀插在地面上,表明强硬的态度。

“直娘贼你个猪头,你算老几?敢在老子面前摆谱?就不听你的号令怎么着?咬我蛋?”

一二三四五六七,站起来顶杠的海盗十个手指数不过来。

海盗无软蛋,软的都中了达尔文进化论的套路,下地狱了,剩下的都是硬茬。

众怒难犯啊,猪头发愁了。

纠纷起于数名同行带回的信息,海盗中的第二号人物、小犬派人来通知,大唐朝廷赈灾登州的粮食不日即将运到,命令他的属下靠岸夺取。

小犬部下闻讯,兴奋不已,嗷嗷大叫准bèi

出发,然而,其余的海盗却受阻于猪头。

猪头以为,事关重大,大首领却没有传来消息,小犬也没亲自回来,可疑之处甚多。

小犬的使者说,他们被特发事件羁绊在半路上,阴差阳错获知这个消息,而大首领走的太快,早已进入洛阳城,错过了这个消息,同时,小犬首领谨慎起见,亲自盯梢运输队,以接应来发财的大军。

站在小犬使者一侧的海盗占大多数,受到去年完胜的影响,海盗们的意识里,唐军防御虚弱,不堪一击,不趁早多抢几回,等大唐喘过气来,他们就没那么容易下手了。

僵持即将化作火拼之际,适逢一条小船靠岸,来人是大首领安插在登州的眼线。

“什么,大首领快回来了?”重磅消息当头棒喝在猪头的天灵盖上。

眼线说:“大首领快马传令,速速向登州西登陆,伏击从滨州过来的运粮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海盗自有传递消息的隐秘渠道和特殊方法,能启用眼线传递消息并附有信物的舍大首领其谁?

立正,向左转!

海盗们的意见高度统一,积极性空前高涨,全体开赴目的地,有先例在前,无人愿意错过预期中的盛宴。

英雄所见略同,大首领与小犬遥控选择的伏击的地点大致相同,在滨州通往登州的半道上,距离海岸线不足数里,一个冲锋收不住脚就到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事实证明,海盗们的业务水平很高,在路上拦路抢劫这个并非他们的强项中,表现出又专又红的技术,他们分工明确轻车熟路,有伏击的,有侦查的,有挖陷井的,还有装晒网的渔民,角色都很到位,根本无需猪头导演操心。

猪头太郎不想上岸的,可是运粮队的诱惑太大,既然大首领认为没问题,那就干它一票吧。此次渤海湾里的海盗几乎全来了,足足有三千人多人,较之去年的数量多了一倍,人多可以壮胆,猪头认为即使万一遇到麻烦也无妨他全身而退,只要跑回海边,唐军鞭长莫及。

夜色过去之中,一条火龙缓缓到来,他们的步伐与海盗们的欲望产生了共鸣。

道路上,火龙之首遇到麻烦了,运粮的牛车停在道路中间动弹不得,整支运输队被迫停下。

打家劫舍的专家不一定擅长集体作战,猪头的海螺还没举到嘴边,零星的冲锋已经发生,然后是争先恐后的全面攻势,海盗们以实jì

行动领导了猪头不甘心的海螺号。

乌合之众!

这是来自倭国高级武士的评价。猪头改行当海盗前有一份正当职业,但很不幸,家主在诸侯争霸中落败了,不是说成王败寇么,低就海盗这行刚好应了老天定下的潜规矩。

倭寇人多势众,声势吓人,完全符合想像,运粮的民夫和押送的士卒转身一窝蜂逃跑。

不费啥功夫,整列数百车的粮食易手!

“哈哈,我早说了,有肉不吃白不吃,幸好来了,否则只白白便宜了小犬他们!”独眼倭寇兴奋地跳上车体,用刀狠狠割破一个袋子。

“莎莎”声从袋子破裂处传来。

“咦?不对!”

独眼听出了异样,接过火把细看,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沙子!是沙子!

不甘心,再割几袋看看,结果没有惊喜,依旧失望,失望的属于低智商级别,恐惧才算正常。

“中计了,快跑!”有人撒开脚丫子,边跑边提醒同行。

往哪跑?海边!

这一夜,事实又一次论证了,人的两条腿跑不过战马的四条腿。

海盗们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声源仿佛就在耳边……

第581章 头颅三千二

聪明者用脑袋决定屁股.

猪头的智商不低。发xiàn

第一个袋子漏沙之时,他的屁股已经对准大海的反面,可惜没能跑过宁远铁骑的战马。

骑兵对上散乱的步兵,胜局毫无悬念,唯一揪心的是胜果,能否全歼岸上的倭寇才是个值得关心的问题。

齐济善异常激动,大败倭寇为朝廷挽回去年的脸面尤为重yào

,只要这个战绩上报,重回陛殿之间指日可待。

“封将军,快吹号吧,让登州的军民助你一臂之力。”胜利在望,齐济善忘乎所以,忘记了李怀唐的嘱咐。

封常清很紧张,手心都捏出汗了,成败在此一举,不能惊动留守在船上的倭寇,也不能让外人知晓战果,否则一切努力将付诸东流毫无意义。

如果海盗驾船远遁,封常清只能徒唤奈何,同样,朝廷要没收他缴获的船只,也只能白忙活一场,退一步即使朝廷让他保留海船,购置粮食北运之事很有可能会被顺藤摸瓜猜出来。

“不忙,我的骑兵可以对付他们!”封常清态度坚决,强制自己保持镇定。

战场上,三百名轻骑兵列队如同数把尖刀来回奔驰,切断倭寇们的退路;另三百余名骑兵无情追杀着每一名敢于站立的对手,还有景山的千余名民夫结阵随后收拾,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独眼率领百余人狂奔,越逃越心惊,大唐骑军的威力让他惊骇无比,跑出两百步距离不到,至少有三分一的同伙成了对方的刀下亡魂。

马蹄声和惨叫声成了夜色里的主宰,此起彼伏,充斥耳膜,惊怵人心。

独眼听到身后响起绝望的呼救,回头望去,一骑杀到头颅飞起的一幕刚好映入他的眼帘。

逃窜的脚步更快了,可无济于事,这一次,一名折返的骑士看中了他的脖子。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兵,独眼经验丰富,腿脚一软,脖子一缩,教科书里经典的难得一见的驴打滚重现战场,激起错失目标的骑士的悻悻怒骂。

战场上的初一与十五相距只有一句话,独眼躲过初一,又遇上十五。沉重的铁蹄朝他身上踏来,眼看就要一命呜呼,关键时刻,经验又拯救了他一命。

独眼气喘吁吁滚入一个土坑里,暂时远离死亡威胁。

土坑空间狭窄,里面却已有主人,独眼感觉很别扭,蛮横推了“原住民”一把,“快滚!”。

没有回应。

独眼侧头仔细一瞧,才发xiàn

是一具无头尸,身体尚有温热,鲜血还不断从脖子上平整的伤口处大量涌出。

生死在电光转念间,眨眼前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眼皮睁开后,那人的头颅已不知去向。

时间消逝,生命亦然。独眼心惊胆颤,目光所及之处,一边倒的杀戮,骑兵造。

跟随独眼的百来人所剩无几,独眼亲眼看着那数十人轻易被骑兵追上一刀两断。

道友死就死吧,不死贫道就行,独眼的心态一向如此,可是今夜不同,在逃到海边之前,道友死光了,谁给他牵制敌人的铁蹄弯刀?

屋漏偏逢连夜雨。

独眼发xiàn

,百步外,一条整齐的火龙缓缓如墙而进,那必然是唐军的打扫大军,任何抱有侥幸心理企图装死混蒙过关的人都逃不过他们的席卷。

不行,躲不是办法,得赶快逃!

机会只留给冷静细心之人,独眼不在此列,然而,他的运气好,眼又尖,无意之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猪头太郎!

那家伙时而猫腰狂奔,时而伏地躲闪,准确抓住了骑兵留下的空档,穿梭期间。

滴水不漏只存zài

于传说中,再严密的包围圈,始终都有破绽。猪头抓住了,毕竟他们人多而唐军的骑兵少。

活着才是硬道理,虽然独眼打心里不服猪头,平时总是对着干,难得他们总算第一次有合拍的步调。

独眼开始邯郸学步,跟在猪头身后,亦步亦趋。

实践证明,有效的方法可以事半功倍,再加上运气,取得成功就是那么容易。

猪头与独眼居然磕磕碰碰有惊无险闯过了数道死亡线,腥湿的海风迎面扑来,大海在向他们招手。

谢天谢地!

双重感恩惊魂吓了猪头一跳。

你还活着?清冷的月光照出了独眼的凶相。

猪头回望眼,脸带鄙夷之色。像独眼这样的傻大个也佩幸存?

经一事,长一智,独眼对猪头的看法悄然改观,也不计较猪头的不屑神态,指着大海方向,上气不接下气:“快,快,回去,你老大,我,我老二!”

意思相当明显,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唐军可恨也可爱,用弯刀为他俩挤出了至高无上的宝座。

猪头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只顾着逃生,当老大这一层,他还来不及想。

原来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真谛!塞翁啊,你真伟大,唐军,你真高尚!

猪头狂喜,忘记了疲惫,脚步飞快。死三千道友又如何?只要有船就行,回头去倭国,去新罗海岸边唤一声,应聘者人满为患。

海风从来没有这么可爱过,吹得好舒爽,令人心旷神怡,甚至会转弯从身后吹来了……

“啊!”猪头惨叫扑倒。

该死!被老大的诱惑蒙蔽心眼了,忘记身后还有老二这头白眼狼。

“八,八嘎,嘎!”猪头艰难从地上坐起,对着独眼怒骂。

独眼冷笑,深呼吸几口气调顺呼吸。

“我刚刚改变主意了,想当老大,可是担心你不同意,不得已只好用刀提点提点你。”

如果砍在独眼背上的是战刀,两人就无需对话了。可惜的是,独眼的战刀丢失在逃难中,只剩下一把自裁用的短刀。

“好了,不和你废话了,上路吧!”独眼眼射凶光,利刃当剑直刺猪头。

困兽犹斗。猪头百战之士,虽身负重创,却不甘心坐以待毙,说话之时,手里已悄然抓起一把沙砾,刀来的同时,手扬沙飞……

窝里斗很精彩,吸引来两名观众的悠然围观。

小豆子与沙里怪是狼牙精锐,他们的运气显然要比其余袍泽的好,两条漏网之鱼一头撞上了他们负责把守的区域。

外敌面前,两倭寇停止了内讧,惊骇地望着不知从哪里闪出来的两道可怕身影。

“你上,还是我上?”轻松写意流露在小豆子的脸上,手中的汉刀却时刻保持警惕,随时可挥出致命的一击。

“别啰嗦,一起上,一个不留!”沙里怪性子急躁,前方的战友在肆意吃肉极大刺激了他的心情,狼牙战士强悍无dí

,却被那独臂封常清分配到最后的防线守株待兔,难得有送上门的肉,他早已按奈不住跳动的杀气。

只一刀,独眼死了,头颅在沙地上翻滚。

“不要杀我,我给你们船!”猪头手脚屁股并用,拼命向后倒退。

小豆子摇摇头,汉刀毅然闪过,猪头无头……

“直娘贼,倭人说人话吗?咋一个字都没听懂。如果是说把他的妹送我那就可惜了。”小豆子从猪头的身上私下一片碎布擦拭刀刃,嘴里也没闲着。

沙里怪面无表情,回应:“管他,头有令,杀无赦!”

漏网之鱼不算少,前后数十人,全部成为嗷嗷待哺的狼牙战士吞进肚子里,连骨头都没吐。

天色渐亮,战斗结束。

倭寇送来的脑袋一共三千两百颗整,不多也不少。

战果丰硕,齐济善快乐昏过去了,李郎子的建议虽然很暴戾,但不得不承认很有威慑力,把这些倭寇的脑袋在登州城下垒成一个京观,可保百年平安,可安百年民心。

高兴暂时还与封常清无缘,行百里者半九十,夺船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带上来!”

包括小犬与管贼人的数名倭寇首脑被推搡到海滩边,推到封常清面前。

“小犬首领,是你报答上将军的时候了,让你的人将船靠到岸边!”

“嗨!”小犬对着封常清点头哈腰。

数名倭寇首领之中,小犬的待遇最高,身上的装饰物只有绳索,其余诸人都带着枷锁。

优厚的待遇让小犬颇为得yì

,在管贼人面前扬起高傲的头颅,接着吩咐数名手下点火放烟。

“小犬,你不得好死!”管贼人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这名倭奸。

不患敌强,而患内乱,无数实践证明,最可怕的敌人不在外,而在内。

内奸可怕之处在于他熟悉内部的情况,知dào

如何有效对付自己人。

管贼人安插在登州的眼线是被小犬举报的;管贼人的传令信物他也一清二楚,所以才有猪头太郎的上当;让船舶靠岸装战利品的联系方式他也知dào



还有什么比内奸更可怕的吗?

被同行戳脊梁骨怒骂,小犬不以为然,一笑置之。

“我怎么死还很难说,不过,你快要死了。大首领,哦,不对,上将军说了,等缴获了你们的海船,我小犬将是渤海湾的大首领。”

“信上将军,得渤海,信你,毛都没一条。没有你们,我的日子反而更滋润!”

管贼人情绪激动,破口大骂不止,让八嘎漫天飞舞。

可惜他不会龟波功,更不晓狮子哮,小犬毫发无损,外海的船队也感应不到他的苦心,应信号前来。

“吹海螺号!”

小犬对着暴跳如雷的管贼人冷笑。

第582章 伐挞中候东风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李怀唐的府邸里,鸟语花香,来访的不速之客却无心欣赏,不停催促仆人赶快通报。

高力士很郁闷,除了皇帝以外,还没有谁能将他晾在一旁那么久,历来都是别人上门求见他,还不定能得到见面的机会,他主动登门求访更是凤毛麟角之事,许多人求之不得,被访者不学周公吐哺,至少也应该在府邸内恭候迎驾,李怀唐倒好,半天过去了,人影不见。

一名粗犷的卫兵带着为难之色告sù

高力士,他都好几天没看见上将军的身影了。当然,他知dào

上将军在哪,就在寝房里,至于在干什么,是地球人都懂。

高力士啼笑皆非,“他,真的数天不下榻?”

卫士摊手耸肩:上将军无论在哪方面,战斗力都这般强悍。

李怀唐还未接到通报,他在被窝里,搂着美人儿狂吃豆腐,昨夜又一个疯狂春宵似乎还没消耗掉他多余的精力。

经过一夜的鏖战,杨玉环浑身娇弱无力,失去抵抗意识,上下凹凸之处受尽欺凌,不断娇喘微微和低声求饶。

新妇承shòu力不强,不耐战,李怀唐甚觉可惜,可是又不能不顾身下美人儿的感受奋力伐挞。

“这几天过得也忒快。”李怀唐嘟哝着,一双大手毫不客气地搓揉着两团滑腻柔弱。

“李郎这些天都与妾身在一块,姐姐们恐怕要埋怨死妾身了。”杨玉环既得yì

骄傲又担忧忐忑。

独宠与独食都会受到谴责的。

李怀唐轻轻笑道:“没事,她们理解。我需yào

这个效果,让全天下人都晓得,为了玉环美人儿,我李怀唐不愿下榻!”

说是这么说,李怀唐都觉得自己在假戏真做,将杨玉环“摧残”得惨兮兮的,他无意下榻,杨玉环有心也下不了榻。

“李郎威武,再不下榻,妾身活不成了。”

“是吗?李郎渡点仙气给你,嗯,重症得下猛药,上下一起来,双管齐下!”

“不要,啊,救命,它又起来了!”

房内你侬我侬情更浓,房外,丫鬟脸红耳赤进退维谷,数次举手欲敲门,又止于半空,尽管上将军看上去很和气,可她们丝毫不敢怀疑他的威严,万一惹怒了这位新主人,传说中的刀锋划过人头落很有可能降临到她们身上。夫人们真是的,这样的场合本该她们来处理,却一个个赌气躲得远远的撒手不管,而卫士又催得紧,就差没打人了。

“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

关键时刻,若兮夫人出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大补羹走来。每天这个时候,总能见到若兮夫人的身影,悄悄地来,留下无声关怀,又默默离开。

丫鬟们如释重负。

“回若兮夫人,有贵客求见上将军,可是,”丫鬟下意识望了眼房门接着低头无语。

仿佛是对丫鬟的回应,房内适时传出一声极其暧昧的娇呼,接着娇吟声如波Lang不断,令人血脉贲涨,脸红耳赤。

裴若兮贝齿咬红唇,娥眉颦颦。

“你们退下吧。”

打发了丫鬟,裴美人叹息一声站到门前。

“咳咳,”

咳嗽声果然厉害,硬生生掐断了飘于空气中的快乐声Lang。

门开了,李怀唐一愣,以往打开门只见地上放着托盘,一碗热汤在其上,今天裴美人没走,如同幽怨女神站在门前,热汤之气在优美的脸庞前蒸腾,更显仙境。

“进来!”李怀唐迈步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手接过托盘,一手霸道拦腰将裴美人抱起,走入房内。

美人抵抗了,挣扎了,却声势减弱,房外的嗔怒化作房内的委屈,贴于爱郎胸膛前抽泣。

“来,给夫郎喂汤,等会到夫郎喂你。”

一张宽大的床榻上,三人同行,李怀唐厚颜无耻笑嘻嘻,俩小娘娇羞拧头藏目光。

汤一口口的喝,羹一勺勺的喂,郎情妾意脉脉相视,说不清的甜蜜。

汤尽,第三者杨玉环忍不住打扰,不无埋怨:“姐姐不该给李郎喝这个,等会他会变身,如狼似虎……”

提醒迟了,大补汤的效力仿佛显现,又或许是借汤发挥,总之,狼来了,一对美人儿被扑倒,榻上春意闹……

攻势太猛烈,裴美人融化于火热激情之中,进入忘我鱼水之欢境界,进门前的使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李郎怎会那么多花样?”观战中的杨玉环很好学,手里不停翻阅那本相传了不知多少代人的“秘籍”,似乎在按图索骥。显然,爱郎的想像力和创造力无极限,远远超出“教科书”的范畴……

李怀唐如同勤劳的蜜蜂,一边恣意采摘,一边得yì

道:“夫郎在这方面特有天赋,以后会让你慢慢体会!”

房内风雨飘摇之声激烈,房外喧哗之势陡起。

好象是丫鬟与苏紫紫的对话,越来越近。

糟糕!

裴小娘想起了什么,赶紧制止疯狂中的爱郎,说明来意。

“贵客?谁?”李怀唐疑心窦起,谁这么不识趣,会在他新婚燕尔的日子来骚扰他,难道是那位尊贵的邻居等不及了?

裴美人一脸茫然,早上她专心准bèi

大补汤去了,府里来什么客人她无缘得知,刚才气氛尴尬,丫鬟也没来得及说清楚。

幸亏丫鬟聪明,眼见若兮夫人入房将自个也搭进去了,赶紧去搬紫紫夫人来救火,不然的话,李怀唐说不定会让高力士继xù

苦等,直到他完成征服之旅。

听说来者高力士,李怀唐暗暗叫苦。

此君不好得罪,一张嘴的功能无限强dà

,向上,能兴家,往下,可亡族。与李怀唐有旧的霍国公一族,去年全族仆街,一切只缘于高力士在皇帝面前的一句恶毒攻击。李怀唐可不希望惹麻烦,赶紧更衣接见。

高力士目光如炬,李怀唐脸上的尚未消褪的春情被他捕捉到了。

“冒昧登府,打扰上将军的好事了!”

“嗯,那个……这个,那个,呵呵。”李怀唐以密码回答。

高力士摇头苦笑:“呵呵,叫顺口了,应该称呼辅国大将军才是。”

“高翁客气了,顺口的称呼说起来舒服,听起来亲切。”

高力士点头笑笑,问道:“上将军可知这辅国二字的含义?”

李怀唐一愣,敢情这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改行当夫子了?

有点像,只听高力士语重心长道:“怀唐者,心有大唐也。上将军年少英雄,对大唐贡献颇多,世人有目共睹。今圣上册封以辅国大将军,是希望上将军再接再厉,上将军切莫沉湎于女色当中,耽误国事啊!”

当榻上夫妻之间的隐秘事被升华到国事高度时,其严重性可见一斑。

李怀唐露出一个尴尬笑容,回答:“高翁教xùn

的是。实不瞒高翁,在下粗鄙化外之人,悟性不高,多亏有信安王提点才茅塞顿开,只是,困难重重,麾下之兵在外多时,思家心切,兼且粮草不济,临行来洛阳前,不得不同意将士们自由北上对奚族人实行共产才熬过这些时日,再出征的话,只恐有心无力。”

陛下该暗示的暗示了,你还磨磨唧唧,难不成要陛下厚着脸皮求你不成?高力士不高兴了,脸色一沉:“皇帝不差饿兵,粮草军械方面,上将军尽管放心。至于士气问题,那是上将军的治军手腕了,希望上将军不要辜负了圣上的期望。好了,我言尽至此,该怎么办,我想上将军自有分寸。”

李怀唐沉吟一会,道:“高翁可否代为说情宽容些日子,在下去筹备一笔赏金,筹备工作完结之时,请命出征之日!”

孺子可教也!高力士大喜,有了端正态度,完事有商量。

高力士屁颠屁颠回皇城向主子报gào

喜讯去了,信安王没搞定的事,他一出马就手到擒来,话说李怀唐真给他面子,在他面前没有一点隐瞒实话实说,今天的等候也算值了!

打发了高力士,李怀唐大步回房准bèi

重温好梦,却被苏紫紫逮个正着。

苏紫紫躲在后堂,李怀唐与高力士的谈话全落入了她的耳里。

苏美人神情复杂欲言又止,手里拿着一块白玉递到李怀唐眼前。

“我的小美人想干啥?要夫郎点名翻牌?”

语气很轻松,邪恶的笑意映入苏美人的眼里极具挑逗意味,刚才与高力士谈话时的凝重不知被他扔到哪了。

“李郎尽没个正紧,妾身是认真的。”苏美人娇嗔摆动纤腰,风华正茂惹人爱怜的身段如风扶柳。

李怀唐心动手动,抱起美人直走。

“李郎想干什么?”

“嘿嘿,你懂得的。”

“快放下妾身,妾身为你筹钱去!”

李怀唐很好奇:“筹钱?筹啥钱?”

苏美人反问:“李郎不是缺赏金给将士们吗?”

“哈哈,我可爱的美人儿真贴心,好,夫郎先赏你,重重有赏!”

……

赏金,那是信口雌黄。表面上,宁远铁骑将士拿月饷,分战果,与雇佣军无异,都是受钱驱动而作战,久而久之,全天下都以为事实,连苏美人都上当了。

其实,李怀唐在等,等东面的消息,倭寇,海船,粮食,一个不能少。

承载着李怀唐厚望的倭寇海船,在他力御三女之时刚好驶入登州附近浅海。

不得不说李怀唐的运筹帷幄,连潮水涨退的因素都被他考lǜ

到了。根据指示,封常清将靠船的时机恰好掌握到落潮之前一刻,倭寇的海船能来不能走。

驾船的倭寇看到岸边的信号正确,老远还能见到小犬首领在向他们挥手呼唤靠近,在他身后,斩获太丰富了!牛马车堆满了海岸线,车上一袋袋的必定是粮食。

倭寇不疑有他,各门各派抢粮心切,竞相将海船抵近,搁浅没啥好怕的,午后潮水还会再来,先占个有利位置多搬点物资才是正理。唐军?唐军也没啥好怕的,上回横扫登州,两天后还见不到他们援军的影子。

船在前进,海水在后退,封常清的心跳到了嗓门,一切如他所愿,陆续有海船被困在浅水里。

当然,倭寇没糊涂到家,至少还有三分一的船只留在外海警戒,冲滩的只有百来艘。

百来艘足够了!除开必备的人员外,一次差不多可运粮食八万石。

上百平底小艇被放落海面,留守的海盗爬下小艇,抢着划向海岸。

河村是倭人,韩三是新罗人,虽同为一伙海寇,却和他们来自的国度一样,都是死对头,无论什么都要比斗一番,甚至连划船也成了他们较劲的一种途径。

划啊划,水花飞溅,白Lang点点,个个都企图抢到第一袋粮食,却不知与死神的距离越来越近。

冲在最前头的河村首先发xiàn

了异常。

咦?大首领呢,怎么只有小犬?小犬身后的人杀气很重啊,面孔也很生!

不好!上当了!

河村一楞神间,韩三的小艇抢到了第一,也抢到了死神的初吻。

当韩三侧面向河村示威时,河村惊骇地看见,死对头完蛋了,张开的大嘴里,一支羽箭的尾巴成了他非常新潮的饰物,版权特有,全天下无人敢山寨之。

封常清很坏,直到倭寇的面容清晰可见才下令将士们张弓搭箭。南霁云剪彩,其余的将士接着逞威,他们在颠簸的马背上尚且能命中目标,何况站立不动时?

一时间,箭矢如蝗,扑向倒霉的倭寇,换乘小船靠近的倭寇毫无防备,仅剩的五百余有生力量死伤惨重,落水者无算,鲜血染白Lang。

河村是相对幸运者的代表,他反应极快,第一时间翻过船舷入水逃生。海水成了他的护身符,不过,这护身符的时效长久视乎他憋气能力的强弱,客观来说,河村算是潜水佼佼者了,一口气潜出十数步。

嘿嘿,想暗算爷爷我?没门!

河村冒头换气,得yì

间回头想吐一口水,刚好见到一点黑影在他瞳孔里极速膨胀……

海滩上,狼牙秦舞阳表情笃定,不慌不忙再次给手里的臂张弩上弦,两百步内的目标想逃出他的猎杀几无可能。

数十名狼牙将士以手中的弩箭封杀了倭寇们最后的逃生机会。

数轮弓箭过后,百来小艇上再无活着的生命。浅海里,污血层染,浮尸涌动,不时还能看见其中有挣扎的手臂在舞动,仿似人间地域。

“上!”封常清挥刀下达向前令。

宁远铁骑将士大多不善水,冲锋打扫战场兼夺小艇的任务由景山带来的千余船夫苦力完成。

剩下留在海船里的倭寇们寥寥无几,见到大势不妙,船也不要了,纷纷跳海逃生。

转眼之间,封常清控zhì

了一共一百二十艘船只,其中,运粮千担的大海船占一半。

剩下的,赶紧招船员,买粮食,对了,还有,通知上将军……

第583章 与首富的交易

若问洛阳城最出名的酒家,居民遥指元宝楼.

元宝楼,顾名思义,乃大唐首富王元宝之产业。

李怀唐首次光临的评价是:首富打造的,集四毒功能的饮食娱乐综合体。

以李怀唐今时今日之商界江湖地位,王元宝能巴结上,是他的祖辈几代积德修来的荣耀,其中部份也有三年前他豪爽掷出的友谊价种下的渊源。

受人恩惠千年记。尽管当初王元宝有被坑的嫌疑,李怀唐还是记住了他的“雪中送炭”。所以,王元宝递上来的请柬,他接受了。

知夫莫若妻,李怀唐看到王元宝请柬时露出的笑意,被苏美人准确破译,那玩味的眼神,就差没在酥胸上画个十字:仁慈的主啊,祝福王元宝吧!

李怀唐没苏美人想象中那般不堪,商场上,他追求双赢。当然,对于这种大义凛然的说法,美人们嗤之以鼻,这几年来,这个酋长,那个叶护,倒霉无数,被他河蟹掉的财富恐怕达到了天文数字。

士农工商,封建时代的商人地位最为低贱,仅仅高于奴隶家仆,唐宋时期还好点,其它朝代,商人穿丝绸出门都视为犯法,士大夫们羞于为伍。

俺除了钱一无所有!这句话对于封建时代的商人来说,一点都不矫情。

李怀唐应约到来,让王元宝狂喜,怎么说,李怀唐也是朝廷堂堂的二品大员,与他结交与有荣焉。

王元宝能当首富并非靠运气,自然有两把刷子,在元宝楼的大门外,李怀唐的大名赫然在列:欢迎抗契丹英雄辅国大将军李怀唐莅临指导工作。

牌子一出,元宝楼的人气指数噌噌上窜几个停板,对面的竞争对手、倭商的“宅急便”门可罗雀。

李怀唐最近的风头太盛了,大闹公主府、娶绝色美人、受最高领导人的册封,再炒一下三年前他路见不平一声吼,打黑惠及全洛阳城的英雄事迹,顿时光芒四射,大红大紫。

甫一见到王元宝,李怀唐满脸黑线。

兄弟,你这是赤果果地对俺名誉权的侵犯!我的心灵很受伤,需yào

补偿,物质的给,精神的不要。

王元宝听懂了后半部份。

钱?好说,好说。大将军找对人了,我最不缺的就这个。

好,遇上聪明人了。那就不着急,先交流交流感情,那个,翠花,上醇酒美人!

王元宝的高明还在于,他将两人对饮的案桌摆到了二楼临街的阳台上,路过的行人一眼便可看见。

酒来了,美人也来了。

首富出手,自然非凡,酒好,美人更好。

“大将军,这是我元宝楼的首席花魁,满yì

否?”三杯入肚,王元宝眯着眼睛荡笑。李怀唐的态度很明了,从他享shòu

着怀里的小鸟依人的神态可以判断。

喝人的酒,吃人的豆腐,能不客随主便?李怀唐表露出相同的笑容:“此间乐,不思蜀。”

王元宝大笑,并暗中向侍侯李怀唐的花魁使眼色。

“大将军,”花魁的声音甜腻,撩人心扉,“奴奴敬你一杯。”

花魁敬酒以嘴当杯,两片樱红锁含琼浆玉液,秋波流转中,半羞半迎地送向李怀唐,任由李怀唐吸允。

“大将军英雄了得,上马横扫外族,下马征服美人,老哥我佩服!”王元宝开始拿手的吹捧大业。

场面话如糖精,够甜,却毫无营养,哈哈过后,元宝兄出招了:“好鞍配骏马,美人配英雄。素闻大将军有收集美人之爱好,特奉上袅袅这份薄礼,还请大将军勿要嫌弃。”

所谓礼下于人,将有所求。此道理放于四海而皆准,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花魁确实是个很好的礼物,长相娇俏,侍侯温柔,上亲下蹭挑zhàn

极限,换成是其他人,早已提枪直捣黄龙上演征服。

李怀唐手动心不动,家里美人成群,环肥燕瘦各有特色,一个俏胜一个,加班加点还忙活不过来,何况论容貌,花魁袅袅与若兮紫紫相差不止一个级别,至于杨玉环就更不用提了。

“元宝兄客气了,有话直讲,但凡有利于合zuò

,在下绝对乐意效劳。”

居然被拒收!花魁娇嗔,手上工夫更卖力了,李怀唐倒乐于享shòu



王元宝打哈哈掩饰脸上的一丝失望之色。

那人手短才好办事,李怀唐油盐不进啊!

王元宝不言语,挥退身边闲杂人等。

正戏开始。

两枚铜钱经王元宝之手,置于案桌上。一枚开元通宝,一枚宁远铜币。

李怀唐凝笑,带着疑惑望向圆润的元宝兄。

“不知这宁远钱币铸造术价值几何?”

首富的目光果然异于常人,普通买卖所带来的利润已无法满足他心中对财富近乎变态的渴求了。

宁远钱币是李怀唐自立的百年根基,出让技术等同自毁长城,即使王元宝倾家荡产他也不会考lǜ



没门?

王元宝不死心,眼珠一转,又道:“可否代为铸造?”

李怀唐依然摇头,态度坚决。

朝廷不是傻子,发xiàn

问题定然会找他麻烦,得不偿失。

王元宝嗅觉明锐,这两年见到人们对精美的宁远钱币趋之若鹜,心里的小九九开始拨动,主意打到了李怀唐身上。

大唐钱币的铸造技术是大路货,掌握此道的工匠无数,有原料有后台即可立项,无须向发改委请示。再者,刑法律令徒有虚名,对士大夫无效,由是粗制滥造的铜钱满天飞,一枚铜钱含铜量不足五成的比比皆是。王元宝打的算盘是,他私铸的钱币只要七成含铜量即可秒杀所有伪劣币,为了区别其它,他看上了宁远钱币的精良技术,一次成型,图案清晰,凹凸有致,以目前大唐境内的技术无法山寨。

在没得选的情况下,人们当然会用他的钱币,毕竟正版的官货也偷工减料,还有可能遇到李鬼。

三成的铸币税非常可观,大唐人多商机勃勃,钱币供不应求,多少都能消化,只要掌握宁远的铸币技术,每年赚他个十数万贯稀松平常,退一步,就算李怀唐只愿代铸也可以,最多提高一点运输成本而已。

然而,李怀唐的否决无情砸碎了他的发财美梦。

没得商量?

当然不是。本着害人之心不可有,坑胡之心不可无的原则,李怀唐点拨了元宝兄一把。

大唐的钱币不能仿,大唐外的呢?比如对面那家“宅急便”身后的国度,还有宇宙第一的新罗国。

一语惊醒梦中人。

王元宝大喜,虽然这两国的容量少了很多,但是可以从利润率上弥补,六成,不,四成足够了,就他们这些智力尚未开化的民族,挠破脑袋都辨不出一枚铜钱里的含铜量。

倭国与新罗多金银,用伪劣币从他们手中收取这些贵重的黄白之物,一来一回赚个盆满钵满。

李怀唐开出了很优惠的条件,手续费和定金可以在洛阳支付,货物送到洛阳再结算。

爽朗的欢笑声从元宝楼飘出,又闻于街上,对面的倭国“宅急便”被刺激起一片八嘎……

李怀唐没有此行的目的,帮王元宝解决了发财大计,轮到他发财了。

啥?代言人?

王元宝瞠目结舌,李怀唐的建议闻所未闻。

拜托,俺的形像阳光正气,堂堂仪表之下全是英雄气概,将俺的肖像往醒目处一贴,还怕买卖不来吗?上将军所好,皆属精品!

王元宝楞了半饷,一拍脑袋,大声叫好!他马上意识到,对面的倭商倒闭破产指日可待。

“奇才,大将军果然奇才!不经商实乃我商界里的一大损失啊!”

李怀唐贼笑,应道:“在商言商,这个俗话说得好,天下无免费的午餐,呵呵。”

王元宝的属性是十二生肖之外的人精,哪里会不明白李怀唐的意思,哈哈笑道:“好说,好说,以大将军的身份,年价万贯不为过,只是,大将军的名头只许我独家使用,别无分店。”

李怀唐也不含糊:“成交!钱,我不要,折换成江淮粮食,扬州交货!”

“一言为定!”

王元宝豪爽,即时取出一块玉佩折成两半,递一半与李怀唐作为提货信物。

把酒言欢之间,李怀唐轻松搞定数十万担粮食。粮食对他而言意义非凡,朝廷缺粮,像王元宝这些大商巨贾却多得是,有钱还未必能买到,虽说景山派人带了不少钱去江淮采购,但李怀唐始终不放心,他需yào

的是万无一失,或者是双保险。可以说,这场酒宴是他迈向辽东战役胜利的关键第二步。

两人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仿佛是为了凑热闹,给元宝楼上的喜色锦上添花,洛水北道锣鼓声喧嚣,由远及近。站在高大的元宝楼上,可遥见一队威风凛凛的骑兵缓缓路过,押送着一辆囚车。洛阳城的军民夹道迎接,欢呼震天。

“什么人如此隆重?”李怀唐有点好奇。殊不知在他忙着闹春的那些日子,洛阳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元宝奇道:“大将军不知?前天官府贴布告,说幽州军献俘。啧啧,那个安禄山将军真神勇,继去年捕获奚**将琐高,今春再立新功,抓获北地悍匪狼牙,东突厥国为之顺服,还派来使者朝拜龙颜,顺道要人。”

“狼牙?要人?”

王元宝得yì

道:“这个是小道消息,一般人我还不告sù

他。话说那个悍匪狼牙十分了得,杀人如麻,北地胡族头疼之,最近好像杀了个什么突厥将军,与其结下血海深仇……”

李怀唐没心思听了,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匆匆告辞而去。

第584章 明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无论是长安,还是东都洛阳,皇帝临朝的殿堂都气势恢宏,几百人往里一站,空间依旧绰绰有余,感觉像置身于超级大礼堂中.

朝廷正二品大员李怀唐终于结束吊儿郎当的日子,正经八儿上班了。在数百人里,他的官阶相当高,按礼应该站到上首位,但是,因为来得稍迟,不知是故yì

还是疏忽,他被安排到了差不多最末的位置,与外臣们同列。

一身大紫的李怀唐衣冠禽兽,在不入流的外臣里有如鹤立鸡群般抢眼,他不得不缩到大柱子后韬光养晦。

昨夜太兴奋了,所以很累。好不容易给杨玉环放一天假,然而,其余轮空多时的美人们无视劳动节,玲珑双姝,波斯珊,菲丝娅四大美人娇艳绽放,倾情演绎中外合璧的民歌大合唱,令他欲罢不能。

李怀唐深有感触,妻子越多,责任越重,他的美人才刚达两位数,就忙不过来了,看来皇帝这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没看见么,大殿之首的龙椅空荡荡,估计皇帝老儿还没缓过劲来。

李怀唐猜错了,李隆基确实一宿未睡,却非为女色之故。

随着殿中监察御史的唱喏,朝堂内跪倒一片,迎接李隆基的到来。礼罢,大臣们发xiàn

高高在上的李隆基一脸的喜色,显然心情特好。

只有少数人知dào

龙颜大悦的真zhèng

原因,李怀唐是其中一个。

“告sù

诸位卿家一个好消息。”

大臣们诧异,鲜见圣上一上朝就开金口,有抢殿中监察御史饭碗的嫌疑。

“山东从此无海寇之患!”

惊讶如同波Lang,后Lang覆盖前Lang,殿内数百人纷纷以目光交流:圣上不是还没醒吧?

去年渤海国水师纠结海寇攻破登州,刺史韦俊罹难。海贼势大,震动朝堂,为此,兵部与户部之间围绕着是否该大幅增加水师经费的议题打了一年多的口水仗,貌似前些日子兵部尚书李祎还上奏重提此事。咋没几日功夫海患就消除了呢?

难不成海寇们去年抢了不少论语道德经啥的,然后集体被感化改行,人手一卷论语与孔夫子论道?

与第二种念头相比,大臣们更愿意相信李隆基在梦游。

李隆基没有梦游,笑着手一挥,高力士会意,展开手中的奏折大声宣读。第三波惊讶Lang潮从高力士的嘴里涌出,从遥远的山东海岸拍来,将不可思议四个字灌进大臣们的脑海里。

前礼部尚书,言必称和为贵的齐济善,居然仅以所谓的民防队,向强dà

的海寇们高举屠刀,砍瓜切菜般收割了三千七百多颗头颅。

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尚书威武!还要水师何为?

最高兴非户部的官员们莫属,他们才不管齐济善是否战神附体,总之,水师吵着要经费之事总算可以完结,他们无需再以无米巧妇的形像和兵部耗费唾沫星子。

李隆基的兴奋也正基于此,登州大捷将他拯救于未来十年以咸菜萝卜度日的困窘中。重振水师昔日之辉煌非一日之功,与陆上的军队相比,水师是个吞钱的怪兽,如果真要喂壮她,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李怀唐懒得理会,大柱之边好神游,前面那根柱梁边上的兄台给他示范个好榜样,于是有样学样,肩膀一靠,眼睛一闭,寻味向玉环小娘最娇羞时惹人疼爱的神态。

高力士所念的战报,李怀唐耳熟能详,准确来说,其中心基础是他之前的杰作,再被齐济善粉饰一番上报,可谓之艺术版或娱乐版,真zhèng

反应事实的纪实版在他手里,同样是昨夜,由屠步烈从山东带回来。

朝廷之中不乏明眼人,就连李林甫也听出了战报里的蹊跷,人头还不能说明什么,历来杀良冒功不乏先例,最大的疑点在于杀了那么多海寇,却不见俘获一艘海船。

当然,皇帝在兴头上肯定听不入相反意见,但是,这难不倒他,强攻不妥,可以迂回。

“圣上,”李林甫满脸笑容,与皇帝同喜,“此番齐刺史功勋卓著,固然可贺,但是,登州深受贼苦,百业凋零农田荒芜,臣以为最好遣一宣慰使,一方面表彰,另一方面安抚民众,尽快恢复登州的生产秩序才是。”

李林甫向来只关心自己的官职和实权,民生之类的活纯属业余兴趣,有此一说,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无非想揭穿齐济善的谎报。他确信,所谓的战功多半是造假,杀良冒功!

假的真不了,只要朝廷的使者去瞄两眼,破绽自然露出水面。

“李卿家言之在理,朕正有此意。传旨,以牛仙童为山东宣慰使,即日出发……”言语之间,李隆基毫不掩饰心中的欢喜。今天对他而言是三喜临门,登州大捷只是其一;其二么,幽州军给他长脸,抓了个北地悍匪,威震东突厥;其三,想到这,他满殿寻找李怀唐的影子,咦?人呢?

此时的李怀唐正处于幻想的冲动中,绝色美人儿不着寸缕,以最诱人的姿势展示在他面前……

别推,我准bèi

挥戈入巷了……都他娘的告sù

你别推了!

李怀唐睁开愤nù

的眼睛向后瞪去,杨慎矜皱眉不屑的样子赫然入目。

来不及冒火,他听到了,殿中监察御史在叫一个他相当熟悉的名字:李怀唐!

皇帝老儿在找俺?唉,就是见不得俺与玉环小娘成好事。

李怀唐一边嘀咕,一边挤开挡路的大臣们,步入殿中。

唐时,殿陛之间的禀奏无需动不动双膝着地,绝不像宋以后的朝代,动不动双腿一软,将人的尊严侮辱到最低贱。

跪礼可免,必要的礼仪却不可少。

然而李怀唐却衣冠不整,少了一条腰带。

倒是秉直的殿中监愠怒直呼:“大胆蛮胡,竟无礼至斯?何为华夏?服章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故称夏。衣冠不整,简直有辱斯文”

在许多人的眼里,尤其读书人,小平头形像的李怀唐是个不折不扣的胡人。

李怀唐没那个心思与要名不要命的御史计较,愣了楞意识到不妙,都怪胡娘太痴缠误事。若在平时不大要紧,殿堂之上可大可小,欺君之罪的帽子随时压来,可奇怪的是,武家兄弟与李林甫似乎从良了,居然破天荒没有发难。

“哦,可能绷得太紧,断了,等等,”李怀唐灵光一闪,马上转身原路返回。

大柱之侧,偷懒磕睡的不止李怀唐一人,一名东突厥外臣占据着另一块风水宝地春眠。

众目睽睽之下,李怀唐毫不客气抽走他的腰带……

与大臣们流露出的讥嘲神态不同,李隆基仿似无所谓,他的心情好,足够容忍李怀唐的失礼,况且,李怀唐即将给他送大礼!

“臣李怀唐有奏。”

“但讲无妨。”李隆基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李怀唐清清嗓喉摆摆肩膀,大义凛然之气迸发:“大唐天威,不可冒犯,然而化外之胡总以我天朝之善忍为其无耻的资本,侵我唐境,荼毒我等同胞。俗话说得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海寇已伏法,下一个该轮到渤海的大武艺了。臣不才,请讨伐之,愿率麾下大军横扫渤海国,好叫他们知dào

什么是明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好一个明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李隆基拍着龙椅的把手弹起,一点都不像五十多岁的老者,“大将军忠勇有加,只是辽东之地苦寒,昔日太宗和高宗连续征伐高句丽,动辄十数万大军,筹备数年,方能成。以大将军之兵,恐怕难以取胜。”

“陛下,陛下,臣愿意为大将军增添一兵,请陛下下旨,讨逆伐奸!”

一道身影急匆匆从众大臣之末出列,小跑到李怀唐身边跪下,朝着李隆基三叩九拜,情绪激动以致于声调变音。

跪者大门艺也。

好戏开锣了。

大门艺唱罢,又一名重磅配角登场。

萧嵩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收复辽东之地,重置安东都护府正当其时。”

在军事方面,朝廷以萧嵩为马首是瞻,他的发言往往具有一锤定影的效果。

“哦?请中书令详细言明。”李隆基皱着眉头,也不知是装的,还是出自由衷。

军事家果然不同凡响,天时、地利、人和逐一被他罗列,唯独缺乏李怀唐最关心的后勤。

李怀唐干脆装聋作哑,自始至终,他就没指望过李隆基给他后勤支援,老皇帝至少有一点很诚实,征战辽东需yào

数年的筹备,以一比十的前方将士和后勤供应的比例估算,运送粮食和军械的民夫至少需yào

二十万,这还没将李怀唐军中的大量马匹骆驼纳入其中。

不过,萧嵩并非一无是处,提出了允许李怀唐到幽州征兵的建议,临末还给他找来五千援军。

京城戍卫军中,只有万骑是骑兵,所以,归入到李怀唐大军序列中的毫无意wài

是乌知义麾下的万骑将士,结果还算符合之前边令城透露的消息。

至于允许征兵之政策,李怀唐大觉意wài

,没想到萧嵩如此仗义,幽州民风剽悍,有钱有粮不愁无能战之兵,在檀州驻扎的那些时日,李怀唐早已垂诞当地的兵源,只是可惜当时没有这个条件。

其实,对大唐而言,兵源不算啥,困难在于养兵,历史上,李隆基曾经同意大门艺到幽州招兵买马对付反叛的渤海国,大门艺钱粮用完了,跟随的兵将随之哄散。无论是李隆基,还是萧嵩,都明白这一点,打的也是这个算盘,丝毫不担心李怀唐自肥。

一片山摇地动的英明万岁后,征伐渤海国的决定以圣旨的形式确定下来,李怀唐又多一个头衔:辽东行军副大总管。

等等,行军大总管何人?

李怀唐在为意wài

的收获而走神,没听清楚。大门艺答曰:领导乃边令城是也。

关于出征时间点,高力士在皇帝面前下了不少功夫,终获同意在战马上骠之时的秋季。

第585章 确定是李忠心

朝会的时间超出了李怀唐的预计,他靠在柱子边又睡了一觉,醒来,会议依旧进行时.

咦?安禄山?安禄山上朝了?

自称安禄山的人在殿中谦恭陈词,李怀唐无法透过数排人影看清前方,唯有竖起耳朵仔细听,不听尚可,一听鸡皮疙瘩直起,这厮竟然深藏不露,简直一拍马屁黑带九段!

再观察李隆基,表情似乎很享shòu

。李怀唐实在无语,人比人气死人,如果安禄山的马匹话从他口出,李隆基未必当作一回事,看来胡人装傻有先天优势。

安禄山的口水没白费,耍完嘴皮子,中郎将军职顺利到手。

以大唐官场的惯例,升职需受年资的严格考核,安禄山从军不到半年,已身为将军,可见圣恩之重。

干掉安禄山?

李怀唐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很幼稚,热血蒙蔽了理智,须知事出总有因,借用革mìng

先辈夏明翰的绝命诗,杀了安禄山,还有后来人!

根源不在安胡儿身上,而在龙椅上之人,更直白一点,是制度问题。

飘远的思绪很快被大殿内的吵闹拉回来。

突厥人哥舒拉遇到了李怀唐之前同样的尴尬,因为没束腰带,而受到忠于职守的殿中御史呵斥。

李怀唐这才想起自己的不问自取,有借无还。

因为东突厥异常重视与大唐的表面关系,故而哥舒拉被委任以大使,常驻大唐朝廷内协调关系。

历来朝会都是哥舒拉的补眠时间,一年到头合计没几次出列的机会,纯属滥竽充数的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数天前,毗伽可汗的亲兵来到洛阳,向他转达使命:务必从大唐手里引渡一名悍匪囚犯。

可恨的悍匪冒充契丹人劫杀了毗伽可汗的迎亲将军和渤海国公主大藤兰,但是对外只能宣称他袭杀了毗伽可汗的大将。

为了给渤海国一个交代,也为了安抚突厥内部对契丹人的狂躁情绪,毗伽可汗需yào

悍匪的人头。

哥舒拉肩负重任,安禄山受赏完毕就迫不及待跳出来哭诉,矛头直指安禄山抓获的悍匪。

李怀唐逐渐听明白了哥舒拉所为何事。

本来他是打算在朝会后私下通过高力士向皇帝要那名身份可疑的悍匪,藉口已经编排好:需yào

带路的向导。

李怀唐以为,自己达成了皇帝老儿的心愿,怎么着,他也不至于为了一个悍匪拒绝自己的愿望。

没想到东突厥人出手更快,扰乱了他的计划。

“且慢!”

搅局声起,声落人现。众人好奇望去,不无腹诽,这悍匪莫非是绝色妇人?被李怀唐相中了?

哥舒拉更疑惑,我要悍匪与你李怀唐何干?

经过安禄山身边时,李怀唐若无其事地扫了他一眼,从他志满yì

得的眼神里,李怀唐仿佛能捕捉到一点名为野心的星火,恐怕这个时候或许连他自己都尚未意识到吧,经过未来十数年的培育,终成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不无讽刺的是,为他煽风点火之人正坐在龙椅之上,貌似威严无比。

“陛下,臣将欲出征,然而臣对辽东地势两眼一抹黑。刚刚闻说安将军抓了一名纵横北地的悍匪,臣突发奇想,能不能将此人变为活地图?”

众人释然,原来是要向导。

突厥人着急了。

“天可汗容禀……”

李怀唐正气凛然打断他,“你个蛮横,知dào

啥叫华夏吗?服章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故称夏。你衣冠不整,简直有辱斯文,去去去,一边去,弄整齐了再来面圣。”

朝堂内,哄然大笑。这番话明明是刚才殿中监察御史责难李怀唐的原话,却被他转手奉送给了突厥人。

哥舒拉被抢白,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无言之际,忽然发xiàn

李怀唐腰间之物相当眼熟。

“陛下,他是贼,这腰带是我的,他偷我的腰带!”哥舒拉指着李怀唐,向李隆基求助,模样像极了正在向法官揭发罪犯的证人。

荒唐,陛下册封的堂堂二品辅国大将军、朝廷正式任命的讨伐渤海国的行军副大总管是贼?

李隆基脸色大变,怒道:“都闹够了吗?朝堂之上岂容你们胡闹?来人,将他们俩给我赶出去!”

天威难测,李怀唐没想到李隆基这么快会翻脸不认人,将他请出了大殿,请出了皇城。

回到府里,屠步烈,铁牛与四喜联袂来报,经核实,被安禄山抓获的,名为狼牙的悍匪确实是李忠心。

“那混蛋虽然头发长了,可傲然的神态老远就能感觉到,牛哄哄的和屠步烈一个德性!”铁牛信誓旦旦。

“嘿嘿,确实是那家伙。”屠步烈得yì

讪笑。

通过李祎的帮忙,铁牛与屠步烈顺利混进大理寺的牢狱,得以瞧见关押在里的李忠心。

李怀唐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他很肯定,都山之战前,给他报信的神mì

人必然是李忠心,时后诸葛判断也是,远在幽州北,只有李忠心才能辨别“白玉爪”,并跟随报信。

只是,既然李忠心活着,为何一直不露面?这个问题引起了思虑。

李怀唐想了一会,对四喜道:“突厥人插手了,你派人暗中盯住那个叫哥舒拉的突厥使者,防止他下黑手。”

“另外,派人去望江楼订宴,中午我要宴请信安王。”

“嗯,好。”四喜点头转身离开,走两步又回头,问道:“要请郡主吗?”

李怀唐笑,不假思索:“请吧。嗯,顺便通知若兮夫人。”

与郡主的进展良好,关键是裴若兮的态度,只要她点头,李怀唐马上可以将那幽怨的郡主娶过来,趁着出征前还有时间,得尽量抓进机会了,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上。

安排妥当,李怀唐赶去看望心中挂念的玉环小娘,这美人儿,真是极品中的极品,竟让他有强烈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杨玉环卧榻不起,身体无病,只是患了新妇腿软症,无法走路。

“还笑?都是李郎了,天天缠着妾身那个……”

李怀唐笑嘻嘻地搂着杨玉环,任由她撒娇发嗔。

“嗯,那个是什么?”

美人羞得说不去的话题被他捡了过来,故yì

逗弄。

杨玉环娇呼一声,粉拳乱砸。

房子里,还有两名侍女,背对着榻上的尴尬一幕,似乎在抽搐,肩膀一耸一耸的,不小心漏出的笑声出卖了她们窃听的反应。

“你们出去吧。”

李怀唐屏退侍女。

杨玉环惊呼:“李郎,不要,妾身会死的,不可以再来了!”

李怀唐一脸天真样:“有这么严重吗?我只想说说悄悄话而已啊!”

“你,坏死了,尽欺负妾身。”

李怀唐忍不住抱着美人儿狠狠亲上一口。

等杨玉环娇嗔完了,才关心道:“习惯这里的生活吗?”

杨玉环明显楞了半会。

“怎么了?”

“这里很好,锦衣美食,丫鬟侍奉,还有李郎的疼爱,比起以前的孤伶伶要好多了。”

杨玉环出身苦寒,父亲早亡,母亲无力抚养她,幸好有叔父的照顾,但终归是寄人篱下,即使两位堂兄不说什么,两位嫂嫂也不会有好脸色。这么多年,她都在无助的孤独感陪伴下渡过,直至李怀唐来到她身边。

缘份二字说不清,道不明,在杨玉环心中,她始终相信,李怀唐是老天给她的安排,一切源于那块神奇的心形水晶。

水晶石贴身在杨玉环的腰间,想起这块神奇物,她取下放到眼前。

“李郎,那妇人放了吗?”

杨玉环说的是了娘,齐未了。经过逼问,李怀唐弄清了这妇人仇视自己的原因,当初她与她的丈夫钟神秀一路追踪倭人鬼头熊追入东海,结果遇上“神风”,巨Lang吞没她们的海船。了娘运气好,被海Lang吹到附近一座小岛上,为渔民所救,而秀道士则不知所踪。了娘将夫郎遇难的责任全部归咎到李怀唐身上,故有杨玉环大婚之日被劫持之险。

碍于小怜的面子,李怀唐犹豫着没有取她的性命,可也不能放过她,只好暂时将她关押在地窖里。

“算了,不说她了。那个水晶石,李郎可要保护好,本来是一对的,妾身一个,李郎一个。”杨小娘情感丰富,神情幽幽,似乎在憧憬什么。

三年前,李怀唐曾经听杨玉环大致讲过水晶石的奇遇,如今再提起,不由勾引出心中的好奇,连连追问。

杨玉环已为人妇,不再像当初的扭捏样,当初的经lì

细节慢慢从她的嘴里道来,包括在父亲墓前许下将来嫁个好夫郎的愿望。

“李郎,带妾身回蜀中一趟好吗?想起多年未见的母亲和姐姐们受苦受累,妾身的心里极不是滋味,以前自顾不暇,不敢奢望,如今委身与李郎,生活安定富足,闲时总想帮帮她们。”

杨玉环忽然可怜兮兮望着李怀唐,声弱近乎哀求。

“有何不可?这是好事啊,我的妻子对父母孝顺,对手足有情有义,夫郎开心都来不及。如你所愿,就去将她们接来洛阳与我的美人儿团聚。”

李怀唐的轻松回答让杨玉环高兴不已:“真的?太好了!”

惊喜声落地,香吻主动奉上。

是可忍,弟弟不可忍。挑逗激化了李怀唐血液里的狼性,一柱擎天,一触即发……

房外,裴美人刚好赶到救场。

要去望江楼了。

李怀唐只好强忍作罢。

“嗯,时间我再好好安排,你且休养身子。”

去蜀中来回至少三个月,景山在江淮筹备粮食也差不多这个时间,三个月后正是适宜征伐的初秋好时节!

第586章 望江楼

望江楼耸立于洛水北岸,以雅致而著名,宴请信安王这样的淡泊老者,最合适不过.

朝会似乎成了马拉松,李怀唐与裴若兮先到包房等了好一会还未见到信安王的身影。

幸亏月影郡主及时出现,不致于落李怀唐的面子。看样子,她赶路相当匆忙,进房时还气喘吁吁。

气氛有点冷。

月影郡主先开的口:“父亲大人还未回来,月影怕赶不及,就骑马先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骑马”二字在裴美人听来有特别内涵,俏脸不由“唰”地通红。

月影郡主话甫出口,立kè

意识到说错了,脸蛋同样绯红,赶紧低头装鸵鸟。

李怀唐又开始满嘴密码了:这个,那个……

楼上尴尬,楼下热闹。

两名持刀大汉慌不择路冲入酒楼,将店小二撞飞,然后沿着楼梯往楼上跑,在他们身后,一群凶神恶煞的边军穷追不舍,望江楼内顿时鸡飞狗走,掌柜叫苦不迭。

有刺客?!

裴美人紧张地躲入爱郎的怀抱。门外,铁牛的怒斥声以及激烈的打斗声清晰可闻。

李怀唐很冷静,抚拍着怀里的美人。

会吠的狗不咬人,同理,明目张胆行事的刺客不可怕。

果然,门外的打斗与李怀唐所料如出一辙,屠步烈与铁牛等亲兵轻易将对方制服。

让李怀唐奇怪的是,打斗停止,吵闹却更激烈了,听声势像是另外一拨人。

李怀唐拉开房门,见到了一张印象颇深的面孔――史崒干。

显然,史崒干早已认出铁牛的身份,见到李怀唐也不吃惊,双手抱拳,道:“在下史崒干捕捉马匪骚扰了上将军,多有得罪。”

礼毕,紧接着手指被铁牛等人制服在地上的两名大汉道:“此两人乃幽州要犯,感谢上将军协助将其缉拿,在下必上报张长史为上将军表功。”

顺着史崒干手指方向,李怀唐瞥了一眼两名被摁到地上的“要犯”。

“要犯”同时也在望着他,忽然激动大嚷:“上将军,我们不是逃犯。还记得我吗,都山之北我们有一面之缘!”

李怀唐一愣,脑海里的记忆飘闪而过,对!就是他送的信!

“铁牛,谁让你这样对待我请来的贵客?还不快放人!”

李怀唐冲着铁牛佯怒。

铁牛会意,作为亲兵,他时刻跟在上将军身边,经大汉这么一提,他也认出了对方。

史崒干脸色大变,李怀唐不但不放人,还待之如贵宾,看情形,要带走两名要犯难于虎口拔牙。

难度大并不代表史崒干会轻易放qì

,他眼珠一转,干笑道:“实话与上将军说吧,此两人乃悍匪狼牙的部下。如今全洛阳城都知晓安禄山将军献此匪于殿前,悍匪的羽翼不甘心,欲闹事,如若惊动了圣驾,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狐假虎威式的恐xià

加威胁!

李怀唐无所惧,反而冷笑连连:“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sù

你,他们俩,是我宁远铁骑麾下将士。”

又转向铁牛,喝道:“你们说,有人意图害你们的袍泽,怎么办?”

“杀无赦!”十数名亲兵异口同声,声势骇人。其中以铁牛的声音最洪亮表情最夸张,一双牛眼带火瞪着史崒干。

史崒干脸色数变以猪肝色凝固,僵持了一会,最终无奈悻悻退去。

两名被史崒干追捕的大汉一个麻子,一个黑虎,去年给李怀唐送信的是麻子,因为脸上的无数点点,特征明显,故而为李怀唐所记认。

事情的来龙去脉通过麻子的嘴巴展现在李怀唐面前。

李怀唐终于明白了,李忠心之所以不回宁远城,只为心中的愧疚,对魂丧河西的数十名狼牙将士的愧疚,对没保护好若兮夫人的愧疚,同时,仇恨让他选择留在契丹人的领地内,拉起一支马匪疯狂报复。

大约在月余前,李忠心无意袭击了一支东突厥的迎庆队,破坏了东突厥与渤海国之间的联姻。突厥人红了眼,不顾一切追杀李忠心及他的麾下,结果阴差阳错成就了安禄山。

李忠心的悍匪大名威震北方,张守硅惜才,本想留用,可惜牵涉到东突厥,他不敢擅作主张,就让安禄山献俘于洛阳,让皇帝把握。

麻子与黑虎忠心耿耿救主心切,一路跟踪到洛阳,自忖无法从大理寺的牢狱里救出首领,竟然异想天开谋划绑架安禄山换人,却不幸被史崒干识破,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

裴美人这才知dào

李忠心还活着,被关在大理寺的牢狱里,等麻子说完,红着眼睛摇李怀唐的手臂,道:“李郎,当日若非李忠心将军舍命拒敌,妾身恐怕再难见夫郎,无论如何,还请李郎相救,需yào

的话,妾身也可以向惠妃娘娘求情。”

李怀唐点头,道:“这个自然,夫人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闻言,麻子与黑虎起身,跪伏在李怀唐跟前,齐声道:“上将军仗义,麻子/黑虎感激不尽,愿为鞍前马后任凭驱使!”

说话之间,李祎到了。

李祎一进门见到两壮汉跪在李怀唐的跟前宣誓,甚是诧异。

“他们是?……”李祎试探而问。

李怀唐淡笑:“他们是李忠心的部下。”

“李忠心?”

名字很陌生,李祎的脑海里找不到这位大神的位置。

裴若兮适时插话:“妾身的侍卫,其人忠于职守,为保护妾身死战契丹人,在凉州失踪,刚刚得知他被囚禁于大理寺的牢狱内。”

李祎不动声色,联想起昨天李怀唐让他疏通大理寺的关系,帮zhù

他的人潜入牢狱打探悍匪的消息,头绪逐渐理清。

如李祎所料,故事在继xù

,裴若兮以金鸡奖强力竞争者的姿态,声情并茂,噙泪将整个事情的头尾娓娓道来。

李祎听完,叹息一声:“可惜了,圣上刚刚答yīng

了毗伽可汗的请求。”

“什么?怎会如此?”李怀唐惊起。

“上将军稍安勿躁。”李祎始终保持冷静,“圣上听从了安禄山的建议,安抚东突厥人,以此换取他们对契丹人的中立。”

“那,圣上认为我的活地图不重yào

了?”李怀唐相当气愤。

“安禄山此人对上将军的情况甚为了解,他很对圣上言,宁远铁骑军中俘虏甚多,熟悉辽东地形的向导多如牛毛,圣上信以为真,所以……”

“啊,李郎,”着急二字写在了裴美人的脸上,顾不得失礼打断李祎的说话。

李怀唐没回答,在打量李祎,似乎在等待什么。

李祎微笑,看看裴若兮,又看看其余人,就是不说话。

良策只能秘密说,出某人之口,进某人之耳,知dào

的人多了,有效性要打折扣,甚至毫无作用。

包房内,清场了,连裴若兮也被请了出去,“请王爷指教,在下不胜感激。”等房子里仅剩两人,李怀唐着急的心情显露无遗。

李祎很淡定,顾左右而言他:“还叫我王爷?欺负了我家影儿想赖帐?说,打算什么时候娶影儿做老夫的郎子?”

李祎上了岁数,可心中的算盘清楚得很。有一夜,月影郡主通宵没回府,第二天才从李怀唐的府上回家,还满脸的红晕。

“这个,”李怀唐挠头,一连串的问题不知从何答起。

李祎笑道:“上将军心里有数就成,莫要让老夫等太久。好了,不难为你了。说回突厥人,他们好对付,不过,在此之前,老夫想知dào

登州一战的真相。”

谎言终归是谎言,无论装饰得多么漂亮,在老狐狸的火眼金睛面前照样破绽百出。

忽然之间,和蔼的老王爷仿佛变了一个人,从他的眼里,李怀唐看到了一股咄咄逼人的威势,那目光,仿佛能洞悉人心。

“并非有意隐瞒王爷,只是事关重大,甚至关系到我全军上下的安危,不得不有所保留。”李怀唐自首,却不完全坦白。

李祎狐笑望着李怀唐,过了好一会才幽幽道:“李郎子果然是主谋!老夫一直想不通李郎子要海图干啥,还私自扣押倭寇刺客,紧接着身边少了一半护卫,嗯,怕是从檀州又调了不少人吧,真是好谋划!老夫琢磨了一个早上才将所有头绪窜起来,让老夫再猜猜,那些倭寇的海船去哪了呢?”

李怀唐暗叹,不得不佩服这头老狐狸,幸亏老狐狸要嫁女与他,否则还真过不了他这一关。

“王爷泰山神人也,小婿服了!”

既然王爷称呼他为郎子,李怀唐干脆接受,礼尚往来以婿自称。

两人心照,哈哈大笑……

登州之战告一段落,李祎言归正传:“老夫在兵部见到东突厥人的备案,押送要犯的人手仅百人,将取道太原北归。”

点拨很简短,却相当露骨,李怀唐听得很明白,笑着向老狐狸竖起大拇指。

“唉,大唐的治安环境日益糟糕啊!”李怀唐忽而露出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摇头叹息。

李祎忍笑提醒:“切莫留痕迹。”

“王爷请放心,我有不在场证据。过几日,想邀请郡主去蜀中游玩,不知应承否?”

李祎眼珠一转,嘴角的笑意值得玩味,瞥一眼门外,道:“老夫没意见,一切看你的本事。”

此时,门外,裴若兮取出一颗海珠递到月影郡主的手里,并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些什么,而郡主粉脸娇羞之色,惊喜莫名,手里紧紧地捏着那颗珍珠,就好象捏着她的命运一般……

第587章 春游救人两不误

马崽坡在杨玉环38岁那一年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颗闪耀明星,千古美人的香消玉殒让它一夜之间从默默无闻的乡野荒地成为天下人唏嘘的代名词.

李怀唐一行从洛阳出发,过潼关,长安,折向南入剑南道,无意间来到马崽坡。

站在历史胜地,李怀唐意气风发,他很确定,千古绝色美人杨玉环的命运因他而改变,马崽坡注定了永远寂寂无名。

“李郎为何带妾身到此?没啥好kàn

的啊?”杨玉环莫名其妙,不知爱郎为何会对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地方感兴趣,还牵着她的手一起攀爬到一个小山岗之上瞭望。

确实没啥看头,风景,名胜,遗迹,与这里无缘,有的只是荒凉。

李怀唐笑而不语,低头凝视着惹人爱怜的小玉环,直将美人看得羞不自胜。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一万年太久,爱你五十年足矣。”

望着低眉垂眼的绝色美人,李怀唐动情宣誓。

激动的泪光闪在杨玉环的美目里,仰头痴痴对望……

小山坡下,一群莺莺燕燕酸溜溜。

“李郎肯定又在欺骗纯情小娘了!”裴若兮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两位新人:楚小怜和月影郡主。

“当初在宁远城时,对我可没少甜言蜜语,又诗又歌的。哼,登徒子!有了新人就忘了旧爱。”

岂一个酸字了得?

苏紫紫苦笑:“玉环妹妹天下绝色,我见犹爱之,何况李郎这登徒子?怕是心肝肺都被俘虏了。”

共鸣,苏紫紫的话在美人圈里引起了共鸣,以小山岗上两人为对象的谴责瞬间爆fā

,俨然一个批斗会。

“谁在说我的坏话?”李怀唐结束连续的几个喷嚏,揉着鼻子望向山岗下的美人军团,“岂有此理,三日不上家法,上房揭瓦!”

杨玉环掩嘴娇笑,忽而想起家法与她息息相关,紧张追问:“李郎,什么家法?”

李怀唐荡笑,目光不怀好意看向美人儿身体的某个部位。杨玉环楞了一会,似有所悟,双手下意识捂住翘臀,娇嗔:“不准看!”

李怀唐哈哈大笑,抱起美人儿跑下山岗,一边跑,一边冲着裴若兮等**喝:“说夫郎坏话的都站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家法……”

裴若兮第一个挺身而出,表情很委屈。

“李郎带妾身们出来游山玩水固然是好,可是,你不该忘了营救李忠心将军,让突厥人将他带走,妾身会因此内疚一辈子。”

李怀唐的臂弯里换了个对像,笑着与可怜兮兮的裴美人咬耳朵。

“真的?”裴美人的郁闷一扫而空,眼眸闪亮,若非碍于人前,早已奉上香吻。

李怀唐北望,自信道:“屠步烈和埃塔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运气比什么都重yào

,在李怀唐为人手捉衿见肘而苦恼时,埃塔带着三十余名波斯死士来洛阳了,本意是听命于波斯珊的驾前,却成了李怀唐的挪用资本,刚好解决燃眉之急。

在太原与云中镇之间,屹立着一座古老、雄伟和风云激荡的长城关隘,曰:雁门关。

登高远眺,北面勾注山莽莽苍苍,雁门关蹲伏于勾注山下恰像一头野兽,南面的五台山高入云霄,滹沱河在脚下从东北向西南流去,蜿蜒如带。山川美景,令人陶醉。

景色对赶路之人毫无意义,毗伽可汗的亲兵百夫长――图劳冒更是不屑一顾。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囚车上的悍匪身上,那是毗伽可汗钦点的要犯。

悍匪之大名如雷贯耳,威震北地诸胡,如果不是亲兄长为其所杀,图劳冒肯定会以英雄之礼相待,可恨这厮不但破坏了可汗的联姻大计,还终结了他最钦佩的兄长的性命,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折磨悍匪成了图劳冒发泄怒火的唯一途径,从洛阳到雁门关,一路过来,悍匪身上的一道道血痕记载着他的仇恨。

恨归恨,图劳冒还是为悍匪的顽强坚韧而折服。

过了雁门关,图劳冒收起了马鞭,他担心再打下去,悍匪熬不到与毗伽可汗见面。

“狼牙,你听着,我会向可汗要求亲手割下你全身的肉的!”图劳冒颇有锲而不舍的精神,类似的威胁恐xià

天天不厌其烦提上数遍,仿佛成了他热暴力以外的一种消遣。

李忠心微微抬头,长发覆盖了他大部份的面容,却难掩其桀骜不逊的神色。

“呸!”李忠心吐掉嘴角的血水,鄙夷着策马平行的图劳冒,“胡贼,你爷爷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孙子!”

回答依旧悲壮,循例是李忠心回敬敌人的乐趣。

图劳冒自找难堪,这一次,他只能暴跳如雷,扬起的马鞭在空中嘎然而止。

“你,你等着!”

图劳冒不甘心,恶狠狠向李忠心吐了一口唾沫。

雁门关(唐时名西陉关)向北,路上尽是起伏的山脉,沿着山间小路行数十里,视线豁然开朗,一片方圆十数里的平滩地蛰伏于重重山脉之间。图劳冒知dào

汉人将此地命名为金沙滩,名字恰如其分,阳光之下,沙地金黄耀眼。

金沙滩上有一个小镇,人口仅数百,是南来北往商旅的歇脚之地。

图劳冒一行数十人选择在小镇上过夜。

这个小镇很潮,客栈以天为被地为庐,完全自助式,只需向当地居民购买柴火。

小镇唯一的优势是有土围子,突厥人随便找了个靠墙挡风地段,然后烧起一堆堆篝火,划地为界,今晚,这里是他们露营的地盘。

小镇荒凉,包括突厥人在内,一共只有两批客旅。在突厥人对面,一伙波斯胡商随后到来并燃起篝火。

突厥人相当警惕,四周放出不少哨兵,随着波斯商人的出现,又增加数人,牢牢地盯住波斯人。

在图劳冒的心里,先入为主地认为首要提防的是悍匪的同伙,波斯商人属于“无公害蔬菜”,如果无任务在身,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大胆食之,但是,关键时刻,他不得不衡量得失。

波斯人同样不信任突厥人,戒备之心很重,有意无意将驮马绑成竖排,挡在身前,似乎想截断来自突厥人狼化的目光。

渐渐地,突厥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波斯人马匹骆驼和财货上,尤其那些从骆驼背上卸下来的辎重,透过破损处可辨别为丝绸和茶叶,均为北方草原民族最受欢迎的货品。

干他一票!突厥人的眼里流露出本能的欲望,纷纷望向领头的百夫长,图劳冒。

图劳冒内心也在挣扎中,一个声音代表责任,一个声音代表欲望,互相倾轧,一时输赢难分……

贼老天,平时虔诚跪拜总不见你回应,在我肩负重任之时,何故以肥羊赤果果地诱惑?肥羊就在嘴边,只有区区三十来人,己方的兵力三倍之,吃,还是不吃?纠结啊,痛苦啊。

胜负的天平在一个大箱子落地时左倾,所有突厥人都瞪着眼睛,望着散落一地金灿灿的钱币。

波斯商领头人气急败坏的怒骂声清晰可闻,更显其紧张和心虚。

这就对了!

图劳冒冷笑,不干白不干,就当是出差的津贴吧!

春夜,山风寒冷入骨,篝火噼啪作响爆fā

热量暖和沉沉睡去的露宿者。摇曳的火光中,魑魅魍魉时隐时现,悄无声息接近波斯商人占据的地盘。

该死的波斯人,死到临头还折腾!

由牲畜组成的临时“护栏”给袭击者造成不少麻烦,图老冒还差点被绊倒。

波斯人的营地静悄悄,透过火光可见地上一个个被褥卷缩成团,嗯,都在蒙头大睡吧!

图老冒冷笑,弯刀照着地上的被褥狠狠砍下,刀落,软绵绵的感觉传来。

咦?上当了!

知dào

落入圈套是一种痛苦,相比之下,那些随后跟上的、并且第一时间被弩箭洞穿身体的突厥人明显要幸福得多,至少,他们无须担忧,亦不用为逃亡烦恼。

有埋伏,快跑!

图老冒运气不算最糟糕,弩箭只刺穿他的手臂。意识到中计,他反应很快,波斯人不多,只要脱离伏击圈对方也只能徒唤奈何,仗着人数多,他甚至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遗憾的是,图老冒忘了,回头路还有碍手碍脚的大量的驮马和骆驼。

波斯人的动作同样迅捷,手弩已换成弯刀,从黑暗中冲出,扑向慌乱逃窜的突厥人。

牲畜挡道,突厥人脚步一缓,惨叫声此起彼伏。

图老冒惊疑不定,追杀他们的哪里是什么商人,其凶狠劲头比起勇猛嗜血的草原勇士有过之而无不及。草原骑士收割人头都会狂呼怪叫,而他们则一声不吭,冷血得很。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图老冒骇然发xiàn

,与他一起来夜袭的五十人,余者不足半。

报仇的念头还未冒起,另一个更大的恐惧向他袭来,数十道黑影不知何时潜入了他的营地,正对他的部下进行无情杀戮。

完了!这是一场阴谋!目标不用说肯定是冲着悍匪狼牙而来!

醒悟太迟了,忏悔无用。

波斯杀手紧追不舍,竟欲赶尽杀绝。

“快,快杀掉悍匪狼牙!”

自知绝无生存的希望,图老冒下达了绝杀令,先报仇雪恨再说。

理想向来丰满,现实却很苗条。

图老冒动动嘴皮子的结果是,数名突厥人前赴后继倒在囚车边上。神mì

之敌牢牢把守着囚车四周,接近者除死无其它下场。

图老冒懊悔不已,如果自己不动贪欲,像之前一样保持警惕防备,眼前的敌人连丝毫机会都没有。正是因为自己的贪心,造成了部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波斯人的身上,守护的职责悄然被抛到九霄云外,以致于敌人的反偷袭轻易得手……

在倒下前,图老冒悲愤地看着囚车被砍开,悍匪狼牙与营救他的人热烈拥bào

一起……

第588章 疯狂的石头

宁王寿诞,热闹非凡.

为彰显对这位兄长的尊重,李隆基特许文武百官到贺,权贵们自然贯彻最高领导人的精神,携重礼,带祝福,齐聚于宁王在洛阳城外的庄园。一时间,宁王庄园门前鳞次栉比,车水马龙,水泄不通。

十王府对宁王无约束力,这是来自弟弟李隆基的信任和恩宠。

所以,宁王逍遥自在,得以在他的大庄园内享shòu

着奢侈生活,羡煞了那些被画地为牢的龙子龙孙们。

时隔三年多,宁王庄园的面积大了不止一倍,周围在他名下的农田同样翻番。

其中,李林甫功不可没,洛阳受河南尹的管辖,箫炅接到他的暗示,继xù

鞠躬尽瘁为宁王的兼并农田推倒大唐基业的事业而奋斗。可以说,箫炅的努力富有成果,深得宁王的赏识。

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宁王庄园迎来的首批宾客自成一伙,与其他人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伙人的成员分别是武家兄弟,李林甫,箫炅,还有不入流的吉温,当然,他是王爷指定的接待人。

他们比平常的猥琐男多一个共同话题:李怀唐。

不知不觉扯到李怀唐身上,箫炅的怒气又起:“中书令真是糊涂至极,怎可建议圣上下放募兵权给他?此人桀骜不驯,恐怕会养虎为患!”

武家兄弟脸色深以为然,只是不便评论,毕竟是经过圣上同意的。

李林甫环顾一周,确定无偷听的耳朵,才笑道:“姑且不论他的财力如何,兵越多,耗费粮食辎重越多,距离惨败越近。退一万步,即使他又侥幸了,所招的士兵也带不走,到时圣上一张圣旨即可瓦解之。”

“瓦解?”众人疑惑。

“嗯,收复辽东之地,随便封赏给那些将士,你们说,还有人愿意跟着那个李怀唐背井离乡去西域贫苦之地吗?”

“哈哈,高,实在是高。不过,只怕李怀唐没有这个运气接圣旨,区区数万人想拿下辽东,简直痴心妄想!”

“嗯。想当年,前朝炀帝百万大军三征高句丽均以惨淡收场,李怀唐只怕有去难回。”

“对,他再能打,也打不过饥饿,哈哈……”

武家兄弟一唱一和,甚为默契。

辽东多山,道路不畅,运粮极为困难,还随时会面临敌人的骚扰堵截,即使后勤全力配合也未必能及时供应足够的粮草,何况李林甫还秘密安插人手在内从中作梗?

数人谈着谈着话题扯到了太子李瑛居然奇怪现身在李怀唐婚礼上之事。

“没什么奇怪的,”突然传来宁王的声音。

众人循音望去,只见宁王与寿王李瑁笑呵呵走来。

宁王笑着在吉温与箫炅脸上扫视,两人会意,赶紧避退。

武家兄弟是寿王的亲舅舅,李林甫也打上了寿王的烙印,他们有一共同目标:力推寿王为太子。

也就是说,留下的都是寿王党核心中坚。

宁王迅速看了周围一眼,神mì

兮兮从怀里摸出一卷白纸。

白纸展开,一个心形水晶石的图案赫然入目。

“这?”

武家兄弟与李林甫面面相觑,王爷邀他们鉴赏啥真迹不成?难度好高啊?

宁王压低声音,神mì

兮兮道:“据说,此物乃神器,偶尔为李怀唐所得,今日他所取的成就全靠此物的功劳。”

见到三人不可思议状,寿王补充:“各位以为西域诸胡真这么好对付?若非此物,恐怕李怀唐早葬身西域荒芜之地了。”

“嗯,有点道理,可确实太过匪夷所思!”武忠实话实说。

“不不不,”宁王接过话头,“本王认识一道长,神器为他亲眼所见,并亲手描绘,此图正是他所赠。”

“经道长测算,神器确凿无疑,得之者拥有无上力量所向披靡。道长穷数年之力求之,心机使尽,却丧命于李怀唐的手上,他的夫人为报仇,谋划劫持李怀唐的新娘以换取,当日,事发地点桥头上无数围观者亲眼目睹李怀唐从腰间取出神器就范。而太子殿下恰巧倒霉撞上,被李怀唐的亲兵当作劫持者,故有他出现在婚礼上之误会。”

“嘶!”李林甫皱眉,“这么说,神器被道长夫人所取?”

宁王摇头,笑道:“若是这般容易得手就非神器了,关键时刻,神mì

力量再显灵,帮了李怀唐一把,让他躲过一劫。”

武信恍然大悟:“难怪他的运气好得出奇,突骑施人怎么都弄不死他!原来有神灵庇佑。坏了,坏了,我们与他为敌,岂不是自讨苦吃?”

李瑁脸色暗淡,道:“舅舅怎可长他人威风,而妄自菲薄?道士取不得,我们也谋不成?”

三人一愣,同时彻悟。

如果能够帮zhù

寿王夺取神器,何愁太子之争?

李林甫脑子飞速转动,直指问题关键:“还有何人通晓内情?”

其潜台词是:圣上知否?

李林甫并不担心竞争,只担忧情况会被捅到圣上面前,那样的话,胳膊扭不过大腿!

宁王笑道:“无需担心,那道长死于非命,道姑被扣,估计李怀唐已将她灭口,至于当日道姑的两名帮手……”

宁王说到这不再吭声,手化刀状,在脖子上比划。

话外之音很明白,道姑的帮手落到了宁王手里……

庄园一角气氛诡秘,阴谋在酝酿,为发酵而准bèi



宁王等人聊兴最浓之时,仆人送来急报,圣驾到了。

大张旗鼓与不动声色之间的区别体现着圣恩浩荡,李隆基的行为明白无误告sù

世人,他是以家人的身份到贺,而非皇帝。

在场的宾客无不暗叹宁王之尊。

宁王感动啊,眼泪鼻涕欲来。

“皇兄不必多礼。想当年那些危难的岁月,生命朝不保夕,忧吃愁穿,我们兄弟尚能同舟共济,如今富贵了,倒显生疏了?”

李隆基拉着宁王的手,声情并茂,感人肺腑。他提起的不堪回首岁月是武则天倒台前后的旧事,当时他们兄弟数人被软禁在府邸里,吃喝无着落,最凄凉惨淡之时,连李隆基的生日都无一顿像样的饭菜,谋士实在于心不忍,脱下身上的袍子去换大饼回来给他庆贺。

嘴上说的总是很漂亮,堂而皇之,实jì

上,李隆基感激他兄长的不是什么患难与共,而是兄长的谦让,扳倒太平公主后,中宗欲让位,按祖宗的规矩,帝位由兄长继承,不过,他的几位兄长都有自知之明,承认自己的平庸,将天下拱手相让给他。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李隆基赚得天下,故以富贵回馈赠几位兄长。

众人心里明白,却都不点破,陪着笑,陪着哭,还陪着流泪,誓将虚伪进行到底。

不管虚伪否,反正宁王的生日很风光,皇帝致词,大臣恭维,热闹之势甚嚣尘上。

然而,好端端的一场派对楞被不识时务的突厥人破坏了。

“天可汗,请为外臣做主啊!”

东突厥大使哥舒拉的表情令人扫兴,哭丧着脸,貌似前来给宁王送终。

悍匪被劫?!

是的。哥舒拉悲愤至极,再次确认。

大唐的治安环境实在糟糕!毗伽可汗的百名亲卫几乎死伤殆尽,仅一出恭者幸免。

“一定是李怀唐此獠所为!”

哥舒拉按照动机学说,很自然地对号入座,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疑凶的影子。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幸存者亲眼目睹悍匪脱险后被营救者拥护南下。

如果不是李祎在场,估计无人愿意得罪宁王挺身而出为李怀唐说话。

“休要血口喷人!”李祎吹须瞪眼,怒气洋溢于表,仿佛哥舒拉在污蔑他。

“李尚书,你这就不对了。”宁王的冷嘲声传来,“子非鱼,焉知鱼做了坏事?”

李祎回过头去,却不理会宁王,“陛下,老臣愿为李怀唐担保!”

众人哗然,看来,李祎欲嫁月影郡主与李怀唐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否则何以偏袒至斯?当日朝堂之上,李怀唐与东突厥人争夺悍匪是有目共睹的,哥舒拉的怀疑不无道理。

李隆基不表态,等着李祎的进一步辩白。

“数日前据来自长安的禀报,李怀唐携妻室及麾下卫士百骑进入剑南道。”李祎胸有成竹,从容不迫:“正常人都知dào

,长安与太原相隔遥远,难道李怀唐会飞?又或许会分身术?”

李隆基还是不置可否。

见状,哥舒拉理直气壮:“荒谬!谁不晓李怀唐他兵马上万,此等小事需yào

他亲自动手吗?”

真是公有公理,婆有婆理,真伪难辨。

现场成了李祎与东突厥人“二人转”的表演舞台。

“竖子!无凭无据指责我大唐二品大员,置我大唐颜面于何地?”

“老匹夫,休要偏袒恶徒!”

……

李隆基终于不厌其烦,龙颜震怒:“够了,有罪无罪,何人有罪,你们无权定夺。此案重大,须由三司会审查明真相。”

所谓三司会审,指的是在审判重大、疑难案件时,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个中央司法机关会同审理,简称三司会审。

随着突厥人被打发,突发事件暂告一段落,宁王也不用满脸黑线看着那张晦气的面容。

同样,李祎也不招宁王待见。

“李尚书,别怪本王不提醒你,同姓不能婚嫁,莫要坏了我们皇家的荣誉。”

李祎才不吃他这一套,振振有词搬出李怀唐的大道理:“请问大唐的规矩管得着大食人么?管得着波斯人,西域人吗?李郎子非大唐李,乃西域李,与我月影小娘之李根本不一样,何以不许婚配?”

西域李!大唐李!

宁王傻眼,有这样的说法?

第589章 路遇禽兽

蜀州,位于川府平原之上,距离成都府仅四十余里,沿途良田一望无际.其时夏初,稻苗茁壮成长,映入眼帘的尽是深绿海洋。

宏观上,原野以绿色为主基调,局部微观可发xiàn

,有些农田并不那么和谐,灰绿间隔,杂草居多,显然被荒废了。

乡间小道上,行走着一支马队,其中一骑引人注目,马匹高大固然突出,但是人们的惊艳目光只给马背上的一名绝色小娘,还有一种羡妒目光,集中在小娘身后的那名威武骑士身上。

骑士与小娘同乘一骑,紧紧地搂着她的纤腰卿卿我我,惹起一阵阵悦耳的银铃声,着实恼煞人。

“四娘,还有多远啊?天要黑了。”骑士在小娘耳边厮磨,话里有话。

小娘手肘轻轻回撞,脸带娇羞。

“李郎等不及了吗?妾身家里狭小,今晚可不准胡来。”

“四娘好残忍,夫郎的和尚失业一个多月了,妇道安在?”

“和尚?失业?”绝色小娘不解,秋波流转,疑惑闪动。“啊?李郎坏死了!”反应过来,立kè

面红耳赤,娇嗔不止。

骑士得yì

大笑。

“李郎是谗猫,永不知足,更不晓疲倦,妾身,妾身不敢孤身应战,回成都府后,再与姐姐们一起……”美人低语,羞不可奈的模样让人情不禁产生一种采撷的欲望,恨不得狠狠蹂躏一番。

野合富有情趣,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行事无异于兽类,很显然,那名威武骑士忍住了冲动。

然而,无论任何时代,都不缺当道的禽兽。绝色小娘与她的夫郎讨论妇道之时,在他们侧前方百步开外,光天化日之下,残暴正在进行时。

尖叫声刺破了田野的宁静气氛,荒废的农田里,数名恶徒在荡笑,一名艾妇被他们摁倒在草丛里,破碎的布片扬于半空,随风飘荡。

见义勇为者没有,唯恐避之不及的农夫倒不少。

“臭婆娘,敢打我,今天爷爷让你尝尝大香蕉的厉害!”为首的凶徒迫不及待地脱下裤子,胯间的“凶器”在晃荡,或许作战过多,以致于士气不高。

凶徒狞笑着跪于妇人被强迫张开的双腿之间临阵磨枪,而妇人则怒骂不止。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啊!”欲行凶者惨叫,带着他的“凶器”后倒,还好上衣够长,遮住了他的丑陋处,不致于死相太过难看。

凶徒们惊骇,顺着箭矢尾巴的方向望去,视线里,数骑卷尘而来。

“该死,胆敢伤害……”

凶徒们的怒骂嘎然而止,双腿突然不听使唤颤抖,因为,来骑的锋利马刀刚刚从他们的头顶划过,免费给他们换了个地中海式的新潮发型。

数骑勒马转停,带头的彪悍骑士平举手中的马刀,闪寒的刀尖直指凶徒。

“全部跪下,否则杀无赦!”

歹徒们面面相觑,他们只是爪牙,发号施令的少主咽喉中箭,被钉在农田里。

“跪下!”骑士暴喝,声如洪钟,与长板桥边上的张翼德有一较长短的资本。

杀气无形,歹徒们却着着实实感觉到了,在他们的心上,在他们的腿角关节上,顿时,数人不约而同应声矮半截。

“让你欺负老娘,欺负老娘,狗杀的吐蕃奴!”

艾妇得救,一边胡乱穿上衣物,一边用脚踹那些服软的凶徒。

“三姐!是三姐吗?”

艾妇惊愕抬头,迎面数骑缓缓驰来,一名美不胜收的小娘进入眼帘,那种神韵似曾相识,对!在梳妆时的铜鉴里。

“玉环妹妹?”被称作三姐的艾妇又惊又喜。

“真的是三姐!”杨玉环在身后的骑士帮zhù

下,娇躯轻盈离开马背,仿如仙子,飘落地上。

久别重逢泪汪汪,姐妹两人的哭声令闻者不忍。

艾妇正泪如涌泉,忽然感觉身上一暖,一件黑色披风盖在了她的肩上,同时,温言在耳边响起。

“四娘,请三姐回家再叙旧情。”

与妹妹拥bào

的艾妇慌忙回头,一道魁梧的身影就在她眼前。

“你,是妹夫?”艾妇脸色稍红,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羞涩更多是因为衣不蔽体。

杨玉环擦去泪水,点头哽咽:“嗯,是。小妹上个月才出嫁,夫郎姓李,名怀唐。”

说着,杨玉环站到了李怀唐身边,亲密地扶着爱郎的胳膊。

“李怀唐?威震西域的李怀唐?我,我的妹夫?!”杨三姐似乎很震惊,表情只有四个字:不可思议。

李怀唐打量着眼前这位与杨玉环有几分相似的大姨子,笑而不语。态度却很明显,默认了!

在被欣赏的目光下,杨三姐落落大方,莞尔一笑。她只比杨玉环年长数岁,双十出头,仗着青春貌美,不施粉黛,形像天然朴素,有清水出芙蓉之感。

“妹夫果然威武,四妹可羡煞了姐姐,觅得此如意夫郎!”

李怀唐不懂了,杨氏这两姐妹的性格相距甚远,杨玉环温柔婉转,小家碧玉模样;三姐直率豪爽,草原侠女形像。

或许是环境吧,杨玉环从小寄人篱下,事事小心翼翼,性情久之如小兔般温顺。李怀唐为自己找到的答案点头。但是,落在杨三姐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感受。

“妹夫真有意思!”杨三姐掩嘴娇笑,尽显媚态,胸前衣物破裂之处,雪肤若隐若现,两团饱满仿佛随时会挣脱束缚奔向自由。

杨玉环皱眉咳嗽,李怀唐尴尬收回目光,顺势指着跪在地上的数人打岔:“他们,怎么回事?”

提起这些人,杨三姐俏脸绯红,有愤nù

,也有羞耻。

“他们是慕容家的恶犬,欺人太甚!前年,母亲为了看病,迫不得已他们借两贯钱,去年母亲卖了几亩地还本,谁知他们慕容家吃人不吐骨头,利滚利,竟然要还十贯,我们没钱,他们就要强收父亲留下的这十几亩田地,妾身与他们据理力争,他们却,却欺负妾身……”

不是没有典型,只缘于缺乏挖掘和宣传。唐版黄世仁和杨白劳在杨三姐的控诉下,悍然登上历史的舞台,甚至无需艺术加工,浑然天成,令听众恨得牙痒痒。

杨玉环的祖上显赫,只是传到她父亲一代,家道已逐渐中落,父杨玄琰只在蜀州谋了个不入流的公务员职务,死后,全家无力迁移回山西老家,只得在当地定居。

蜀州位于成都平原上,良田众多。杨玄琰留下的遗产有十数亩农田,其母凭此维持家庭,并将杨玉环的三位姐姐拉扯成人。不过,因为家里失去了顶梁柱,杨家寡妇名下的肥沃农田成了豪强眼里的肥羊。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何况孤儿寡母极易对付。

“上将军,把他们宰了!”刚才那名彪悍骑士怒不可竭,颈脖的青筋浮露,清晰可见,感觉他才是受害者。

“饶命啊,好汉饶命!”

慕容家的狗腿子们脸色惨白,不停求饶,听到李怀唐的名头,他们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李怀唐厌恶地皱皱眉头,喝道:“韩二郎,这里交给你了!打断腿脚即可。”

杨三姐眼睛闪亮,毫不掩饰钦慕之情:“妹夫果然英雄了得,敢作敢为!”

李怀唐捏了捏杨玉环的柔荑,向马匹努努嘴。

意思是,该走了。

杨玉环会意,拉着她的三姐走向马匹。杨三姐第一次骑马,还是神骏的宝马,不禁又惊又喜,一双美目有意无意流连在李怀唐身上,由头到脚,从脚到头。真是大姨子看妹夫,越看越满yì

,越看越欢喜。

杨家残破不堪,只住着杨家的寡妇、杨玉环的母亲。

与北宋的杨门七个儿郎截然相反,杨玄琰膝下四个小娘,其中杨玉环最小,之上有三个姐姐,都已嫁人。杨三姐嫁与裴氏,离娘家最近,得以经常回来看望和照料其母,故有今天的祸事,若非及时遇上李怀唐,后果不堪设想。

时隔多年,杨母又见到最小的玉环小娘,老泪纵横,哭声凄惨至极,甚至感染了周围之人。

“妹夫会哭?”

杨三姐的表情夸张,如同见到外星人。

李怀唐讪笑:“无情未必真豪杰。”

“嗯,妹夫的情疯子大名天下皆知。”杨三姐低声窃笑,秋波暗送。

李怀唐非礼勿视,稍等片刻,走上前劝解杨玉环与那个素未谋面的岳母。

听说是郎子,杨母喜欢得不得了,拉着李怀唐问长问短,等一旁的杨三姐告sù

她之前的遭遇时,杨母惊慌失措。

“坏了坏了,李郎子,快带玉环回洛阳吧,马上走。”

李怀唐还没来得及说话,杨三姐插话了:“母亲,不用怕,妹夫纵横西域,连吐蕃人都在他手下吃了不少苦头,那个慕容家只不过是吐蕃人的奴才,逃到大唐避难而已,给妹夫提鞋子还不配呢!”

“实情话!”韩二郎向杨三姐竖起大拇指,满脸骄傲之色:“慕容家的人要是敢来闹,老韩我保管拧下他们的头给上将军垫脚。”

“可是,”杨母还是恨害pà



“母亲尽管放心,李郎他会保护我们的。”杨玉环对爱郎极具信心,一边安慰着母亲,一边向爱郎投送温柔的目光。

“不管是啥豪强,还是赞普,来了,就让他们给母亲和三姐磕头赔罪。”李怀唐很淡定,信心感染全场,惹起一阵笑声。

杨家穷困,拿不出什么招待李怀唐,杨母极难为情,暗示杨三姐去隔壁借点粮肉。

杨玉环敏感懂事,拉住踌躇中的三姐。

“姐姐稍等,妹妹远来带了些礼品,”说着,她转向李怀唐,“李郎,帮妾身将礼物搬进来,给邻居的就让人随三姐送过去吧。”

院子里的数匹驮马背上挂着大包小包,韩二郎率亲兵们费了不少力qì

才完成搬运工程。

礼物相当部份是绢帛绸缎等布匹,也有五光十色的妇人饰物,都是杨玉环从洛阳三市里精心挑选的心意。

“嘶?!这些,怕是颇费不少吧?”杨母吃惊地看着杨玉环递给她的一对白玉手镯。

杨三姐抢道:“母亲,这些对妹夫来说如九牛一毛,听说当年吐蕃公主的嫁妆都被他吞了。”

李怀唐笑呵呵算是承认了。

“也不知dào

吞了那公主没?”杨三姐毫无顾忌地盯着李怀唐,忽然冒出这么暧昧的一句。

若非杨玉环在场,李怀唐会很自豪地告sù

所有人,他干了。

“这个,嗯,那个,”在杨玉环好奇的目光追问下,李怀唐顾左右而言密码。

杨三姐娇笑连连,“人言妹夫英雄,我看妹夫是位柔情丈夫,不怕蛮胡怕娇滴滴的四妹!”

“三姐!”杨玉环娇嗔,羞中含笑,美绝天下。

“好了,多些妹子的大礼。三姐去隔壁换些酒肉回来好好款待好妹夫。”

最后的妹夫二字拖得特别长,伴随之是撩人的媚眼。李怀唐着着实实感觉到了挑逗,第一次被美人调戏!滋味特怪异。

“咳咳,”杨玉环咳嗽了,玉指轻戳爱郎的腰间,她也注意到了不良苗头。

从杨母的嘴里,李怀唐逐渐了解到,杨三姐生性外向活泼,然而命不好,嫁了个药罐子,虽育得一子一女,无奈夫郎长病不起,她长期处于活寡妇行列当中。

娶美人也需yào

有强悍的身躯为后盾,否则下场很惨,裴氏就是经验教xùn

。不用问,裴氏肯定是经不起她的无限索求而弄跨了赢弱的身子。

李怀唐摇头,心里叹息。难怪他能看到杨三娘身上散发的勃勃春情!

杨三姐的办事能力不容置疑,很快就弄回了大量的粮食和酒肉。

“总算领教到了什么是前倨后恭!”杨三姐走进了房子,神采飞扬,语气中带着不屑,“那些土包子从前见我们杨家孤儿寡母贫穷不堪而爱理不理,今天见到妹夫带来的一匹匹高头大马,个个都傻眼了!再给他们些绢帛,啥都换回来了,就差没送小娘过来。”

当然,能换酒肉的都是大户和财主,平时肯定瞧不起杨家。

杨母责怪道:“三娘,谁让你罗罗嗦嗦的?邻居们的礼物都送了吗?他们平时可没少接济我们,你出嫁那年……”

“知dào

了,都送了。”杨三娘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打断。

晚宴不算热闹,却很温馨。李怀唐安静地分享着杨玉环的快乐,还不时迎接杨三娘的暧昧……

第590章 辽东护卫船队

鱼飞,扬州人,大唐水军校尉,长得孔武有力,像他这样的人,祖祖辈辈生活在水边,天生就是水军的材料.遗憾的是,因水师囊中羞涩一再压缩编制而被迫退伍。

他生不逢时,没赶上水军威武的辉煌年代,太宗时期的征伐高句丽和百济与他无缘,高宗时的支援新罗抗击倭寇对他来说依旧是历史。

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总是太苗条。盛唐却不盛水军,他失业了,立功光宗耀祖的梦想随之破灭。

生活得继xù

,柴米油盐不会因为你有英雄的潜质而减少对你的压迫,一斗米不算啥,却能难倒英雄汉。

不给当水军就不当吧,马死下地走。与水有关的职业多的是,商船保镖,船夫,渔夫,都可以勉强混两餐。

熬过心理磨合期,鱼飞向现实投降了,有模有样拿起足杆,龇牙裂嘴撑了两天船,然后扔了,累,那活不是人干的,又转行当保镖,奶奶的,太闷,没拿刀砍人嗷啸战场惬意。

彷徨之际,刺激不期而至。数名洛阳商人在扬州市面大肆招聘护卫出海做买卖,条件优厚。

所以,鱼飞报名了。

到了登州,再到大庙岛,鱼飞才大吃一惊,岸边,停泊着他梦寐以求的大海船――楼船。

楼船乃大唐水中最主要的作战舰船,武器配备齐全。船上建楼三重,列女墻、战格,树幡帜,开弩窗矛穴,置抛车垒石铁汁,状如城垒。

这样的楼船一共二十艘,每艘可容兵八百人左右,虽然稍显破旧老迈,配套的绞车弩、抛车和拍竿残缺不全,但在海战中,依旧威力十足。

最让鱼飞震惊的是,这伙洛阳商人有通天本事!居然请来了数百名工匠,正在将一些不知从哪弄来的重型武器替换楼船上的破损装备。至于修葺维护油漆等的匠人更是多不胜数。

另外还有斗舰数十,千担运输船舶数十,哪里是什么海商,分明一支水军!

造反?!

鱼飞恢复正常后的第一个念头吓了自己一大跳。

不止是鱼飞,上千名应聘而来,与他一样处境的江淮壮汉都有如此想法。

洛商的护卫队首领是一名断臂丑陋大汉,他回答了众人的疑惑:船俘获自海寇,我们唯一的活儿,就是保护商船,消灭海寇!朝廷放qì

了渤海,我们抢回来!

没有人与钱有仇,被招来的千余人基本都有冒险家的气质,既来之,则安之。为了丰厚的回报,只要不造反,赌一盘又如何?何况独臂所言非虚,渡海前,登州城下,他们确实看见了数千颗倭寇透露垒成的京观。

接下来的数天里,选拔的结果让鱼飞大出意料,更喜出望外。这里唯才是举,因为经验丰富,他被断臂将军任命为“鱼飞号”楼船的主将兼任全军副将。柳暗花明之间,他的楼船将军之梦实现了!只是在形式上欠缺朝廷的正式任命,不过不要紧,他是实在人,看重实jì

而非虚名。

时不我待,以唐军水师旧部为骨干,再辅以数千船夫纤夫为基层士卒的辽东护卫船队正式挂牌!

封常清任主将,景山副之,鱼飞其次。在他们的率领下,数千人展开如火如荼的刻苦训liàn

,一方面继xù

暗中招兵买船,一方面等待江淮粮食的陆续转运。

之所以自称船队,不以舰队命名,主要考lǜ

到政治上的原因。舰队,那是战争机器,会授人口实,被朝廷敌视,船队么,民用工具而已。

庙岛与登州一海之隔,大量的人物流转引起不少人的警惕,各种猜测传闻满天飞。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只存zài

传说中,庙岛上的动静无法瞒得过刺史齐济善,虽然封常清等人三缄其口,但是凭借着各种端倪,他至少能猜得出,李怀唐正在筹建水师!

这个李郎子意欲何为?跑马玩腻味了,想下海抓鳖?

齐济善才不会往造反方面想,只有蠢笨的逆贼才会从海上起事,而且,他不认为李怀唐有兴趣当海寇,隔行如隔山,比起海贼,纵马草原的前途可谓无量。

猜不出只能作罢,他知dào

李郎子的脾性,追问也只是白费,还不如专心致力于恢复登州的农业生产。

随着海寇的灭绝,登州迎来了大量的移民,无主荒地终于成为充满希望的农田,带给齐济善舒心的喜悦。也有担惊受怕,朝廷派来了宣慰使,打的是表彰功绩的旗号,可齐济善心中有鬼,不禁忐忑不安。

接待宣慰使对于齐济善来说,不啻于一场战役。

一如往常,李隆基派出了近身宦官作为宣慰使。

历来消灭匪盗的大捷都油水丰足,牛仙童循例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在人头山与大量的物证面前,主要是倭寇的衣物和兵器,牛仙童不为所动,甚至连正眼都不看一下。

“船呢?能否带本使去瞧瞧海寇们的船?”

显然,牛仙童在离开洛阳时受到了高人的指点。

船?没有!都被李郎子的人带走了。

话不能这么说,听听浸yin官场多年的齐济善的业务水平有多高:有,有,在这里。

与此同时,一个绸缎包裹被推到正气凛然的牛仙童面前。

牛仙童脸无表情,漫不经心拉开包裹。

嘶!果然在此!

包裹里的物件与海船的形状大小风牛马不相及,但是,牛仙童的观点独特,价值一样的嘛!

齐济善的见面礼果然丰厚,出手就砸得牛仙童分不清东南西北。在牛仙童的眼里,倭寇的破船甚至不值包裹里的五万贯飞钱。

感谢倭寇,他们堆积在大庙岛上的财富养肥了辽东护卫船队,也拉了齐济善一把。

“当时风大Lang大,在下施展火攻,所以海里片板不存……”

千古不变的官场潜规则: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见牛仙童的态度来个180度大转弯:“嗯,海Lang将所有的沉船残骸冲走了不足为奇,有倭寇的大量战刀和衣物足以佐证。”

有钱能使鬼推磨或许夸张了点,但是,有钱确实可以让黑变成白。双方很快达成了共识:登州刺史齐济善灵光一现,诸葛附体,巧妙设下圈套,倭寇不明就里趁潮而来,结果遭到火攻,火借风势,烧毁了大量船只,倭寇落水,被杀者过三千,船只残骸都被潮水卷走。就这么简单!

钱才是王道,什么高人,他们只动嘴皮子,而齐济善砸的是真金白银,老牛他当然犯不着与财神作对。至于有关大庙岛的传闻,那已经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无视之,屏蔽之……

第591章 鬼子进村

李怀唐还不知dào

他名下的渤海水师已经开始无照经营,蜀州鸟语花香,让他流连忘返.

林子里,春光明媚,各种鸟类的清脆鸣叫声中参杂着杨玉环的欢乐娇啼。树木之间,草地之上,金风玉露喜相逢,云雨之情浓郁。

“李郎,不要停!”

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杨玉环明显渡过了新婚期的不适,第一次食髓知味,如同八爪鱼一样紧缠爱郎。

美人有令,李怀唐应声即刻将战斗提升止白热化,传说中的高句丽民歌被美人儿的银铃般嗓音演绎得尽善尽美,余音绕梁三日不知肉味……

野战实属情非得以,倒不是大唐的房价高昂,反过来,只怪房地产业落后。如杨玉环所说,杨府狭小,没有可供鱼水之欢的场所,杨三姐的床铺与小两口的只一布之隔,杨玉环说什么也不肯让爱郎得逞。

于是,光天化日之下,村里的树林成了小两口的即兴战场。

韩二郎与十数名亲兵守在林子外的路口上,互相挤眉弄眼,脸上浮露着荡笑。

渐渐地,他们聊起了远在檀州的婆娘,纷纷表示很怀念那场集体婚礼,热切期盼辽东之战的到来,多俘虏些高句丽妇人,为发展高句丽民歌艺术多作贡献……

关于妇人的话题永远不落后,韩二郎他们越聊越起劲,忽然,不知是谁,大吼一声:“快看!”

村子方向,一柱浓烟滚滚升起,有房子着火了!

不会是慕容家来报复了吧?相同的念头从众人的脑海里闪过。

“该死!”李怀唐一边依依不舍地拉着裤头,一边恶狠狠地咒骂。临门一脚怒射蓄势待发之际,韩二郎的大嗓门老远传来,告知他村里发生了火灾。

杨玉环一脸的着急之色,无奈久战娇无力,勉强穿好衣物被李怀唐抱着奔出树林。

快马奔到村口,村子里静悄悄,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恐怖气氛弥漫。

担心成为事实,人未见,声可闻。距离杨府尚有一段距离时,强dà

的嘈杂音波传进李怀唐的耳朵里,恶汉的怒骂,狂笑,老妇的嚎哭,还有杨三姐声嘶力竭的反抗,声声入耳。

房子在燃烧,黑烟漫天,仿似在倾诉:鬼子进村了!

“住手!”

李怀唐勒马急停,怒火中烧,其势头丝毫不逊于眼前的熊熊大火。

烈火覆盖了整座杨府,院子外,黑压压一片,估摸有两百人,每人手里都执持着兵刃,嚣张异常;杨母被一名恶奴践踏于地上,杨三姐被数人架着,情景与山大王抓压寨夫人极其相似。

“妹夫,快救我!”

救星到来,杨三姐惊喜大叫。

人群中,走出一瘦瘦老头,贼眉鼠眼样,一道道皱纹之间,隐藏着阴毒之色。

“是你杀了我侄儿?”

声音很冷,杀气毕露。

李怀唐同样浑身散发杀气:“三日前,我确实宰了一头禽兽,不知是不是你的侄儿。”

“杀了他!”瘦老头忽然怒指李怀唐,咬牙切齿下令,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海深仇。

老头的命令如圣旨,顿时,上百人气势汹汹向李怀唐蜂拥而来。

“杀无赦!”

汉刀出鞘,刀兵磕碰铿锵之音接二连三,不时混杂着沉闷的金属切肉断骨声,鬼哭狼嚎此起彼伏。

李怀唐等人历经无数沙场血战,他们人手虽少,却背靠背摆阵沉着应战,欺行霸市的奴才在他们眼里连土鸡瓦狗都称不上,眨眼之间,上百名恶奴死伤过半。

战斗,不,或许称之为屠杀更贴切,突然停止了。面对杀神,平时嚣张不可一世的恶奴们胆寒心颤,自发保持距离,围着李怀唐等人,却始终不敢向前一步,甚至连呐喊壮胆都不敢,如果主人不在现场督战,恐怕他们早就扔掉兵刃,转身表演抱头鼠窜的闹剧了。

“全部一起上,杀了他!”

瘦老头气急败坏,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然而,无人响应,死里逃生的家奴不敢,另外观战的百人更是充耳不闻,鲜血碎肉和残肢吓得他们双股战战,肝胆处于破裂边缘。

现场颇为有趣,数人逼着上百号人倒退不止,甚至隐隐有溃散之势。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瘦老头的内心同样恐惧,色厉内荏只是他心虚的表现。

“杀你的人!”回答之声冷漠如铁。

并非空虚的恫吓,李怀唐确实有这个能力,百余家奴的勇气已消失殆尽,这一点,瘦老头不得不承认。

“你,你敢?!”瘦老头被簇拥后退,一边退一边叫嚣:“我慕容家必将你碎尸万段!”

李怀唐不为所动,依旧步步紧逼。

眼看逃不掉,瘦老头急中生智:“快,快将那一老一小推出来!”

杨母与杨三姐成了肉盾。

“放下兵器,否则,我杀了她们!”

瘦老头显然判断错了形势。

李怀唐冷笑:“你在给你们慕容家全族挖掘坟墓。”

说话之间,李怀唐没有停止脚步,更没有收敛杀意。

“你,你别逼我!”

很讽刺,很滑稽,来寻仇杀人的被仇家逼得狼狈不堪,持有人质也于事无补。

蜀中县捕头王树良觉得自己来得很不是时候,尽管他的本意是来收尸为慕容家掩过饰非的,但现场场面过于惨烈,甚至谋杀了他的隔夜饭,这两天白吃慕容家的烧肉算是白吃,还倒贴了不少胃酸。

按正常的套路,豪强行凶完毕,代表正义的衙役追尘而至,信誓旦旦一番,然后收集所谓的罪证离去。可慕容勃勃遇到了李怀唐这个超级变数,自恃的两百犬牙露出了废物的本色,无法保护他全身而退。王树良带人急匆匆赶至,善后成了呕吐比拼大赛。

瘦老头慕容勃勃躲到了王树良身后,贼喊捉贼。

披着官皮就是不一样,暂时挡住了李怀唐的屠刀。

王树良酝酿半天的气势在出口时,不知为何全化作了棉花:“识,识相的,快,快离去,否则,白,白明府带大军来……”

“又待如何?莫非要把本将军抓走?”

李怀唐冷眼相待。

本将军三字出口,掷地有声。慕容勃勃与王树良大吃一惊。

“将军?”王树良看了看李怀唐,又望望慕容勃勃,暗悔不已,势成骑虎,再也难下。那个自称将军的人一看就知dào

是惯战沙场的老将,暴戾残忍,一语不合,脑袋分家。

捕头的说辞昨天已准bèi

妥当:李怀唐是山贼,到村子里烧杀掠夺,被巡逻中的他恰巧遇上,然后他人品爆fā

,上演一番正义消灭邪恶的老套好戏。

当然,王捕头不缺乏随机应变的能力:“请问,将军贵姓,在哪高就?”

李怀唐手里战刀制造的血案教会了王捕头低声下气。战刀能杀慕容家的奴才,照样也能夺他的命。

一名将军骑士兵迈前一步,威风凛凛道:“我家将军在宁远城高就,圣上御封为辅国大将军,如何,想寻仇是吗?”

“不敢,不敢。”王捕头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惊问:“宁远城?莫非宁远上将军李怀唐?”

“知dào

了,还不抓凶徒救人?”李怀唐有意无意扬扬手中的战刀。

“不,不,他是冒充的,此贼杀害我的侄儿慕容赋在前,又杀了慕容家数十人在后,罪莫大焉,王捕头,快将他抓起来!待我禀报家主,必有重赏!”

慕容勃勃不愿意接受事实,企图将水搅混。

王树良相当为难,慕容家家族在剑南道如同一棵参天大树,根深蒂固错综复杂,他得罪不起,可眼前的李怀唐猛于过江龙,连强悍的吐蕃人都畏惧数分,他即使多吃几斗豹子胆也不敢造次。

怎么办?

装死!

王树良迅速作出英明的决定。

“不好了,捕头晕血!”衙役们的业务水平不是一般的高,扶着后仰的王树良煞有其事大叫。

“上!”慌乱之际,李怀唐果duàn

抓住机会,数人敏捷冲上前,救人质于不备。

慕容勃勃见势不妙,率先远遁,喽罗们上行下效一哄而散。

杨三姐也晕血,倒在了李怀唐的怀抱里。这时,韩二郎保护着杨玉环过来,也软倒在李怀唐的怀里。

杨府化成灰烬,无落脚之处。韩二郎不管三七二十一,翻入最大的一户财主家,打开门将李怀唐等人放入。

财主叫苦不迭,慕容家他得罪不起,可眼前锋利的汉刀更可怕,闯入府内之人非善类,他听得很清楚,那怀抱俩美人的将军可怕的命令:带慕容老贼的人头回来!

天啊,他竟然要对慕容勃勃赶尽杀绝!要知dào

,慕容勃勃是慕容家在蜀州的代言人,杀他事小,与慕容家结下梁子将永无宁日。

财主尚未反应过来,那些嗜血的士兵已利索上马追出村子……

想起日后该跳进黄河还是长江洗刷刷才能洗清与李怀唐的关系,财主脑袋膨胀数倍,着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求神拜佛保佑慕容勃勃跑得快点。

可惜的是,显然诸天神佛不在家,听不到他的祈愿。没过多久,得胜的马蹄声近,慕容勃勃的人头回来了,鲜血淋漓出现在财主的院子里,毫无争议,村子里第四个晕倒的非财主莫属。

第592章 被骑了!

慕容源自鲜卑,曾经显赫一时,最著名代表人物是五代时期的美男战神慕容恪,此人征战一生无败绩所向披靡,并首创重甲铁骑,击败以“杀胡令”拯救北方汉人于覆灭之际、令诸胡闻风丧胆的汉人战神冉闵.

历史告sù

我们,体现一个民族的深厚不是战刀,亦非马蹄,而是无形文化,荒蛮的鲜卑逃不出这个社会发展的铁律,倒塌奔溃自有时。其中的一支鲜卑分支迁徙到了大非川(青海湖)附近,后来得益于其杰出首领慕容吐谷浑之功,雄居当地,为纪念这位英明神武的大首领,始有吐谷浑一族的出现。

然而,吐谷浑人的好景不长,临近的吐蕃人崛起,以弯刀马蹄将他们扫入历史的垃圾堆里。族民被融合,贵族自然是屠杀的对象,慕容雅砻的祖先逃到了剑南道,经过上百年的经营,慕容家成为一方豪强。

在剑南道,慕容家可以打横走,可以指鹿为马,时人敢怒莫不敢言。

以成都府慕容家专用伶人的儿郎慕容天逸为例,他的嚣张名言剑南道人尽皆知:你知dào

我是谁吗?你到底知不知dào

我是谁?

区区一戏子的儿郎就如此跋扈,慕容家之祸可想而知。

习惯了欺行霸市,一旦遇上挫折,反应之强烈不啻于最强dà

的地震。

慕容的大堂里,家主慕容雅砻面前,摆放着一具无头尸,在尸体旁边,数名家奴卷缩于地上,口吐白沫鲜血的混合物,周围还有无数的碗碟碎片和桌脚椅腿。

这些家奴好不容易将慕容勃勃的尸体运回成都府,却受到了暴揍待遇。也该他们倒霉,撞在了资阳慕容家莫名被火烧损失惨重的当口,家主正处于盛怒的火头,他们又带来了个坏消息。

“该死的李怀唐,欺人太甚!若是痛打一顿,老夫也就忍了,连杀我慕容家两人,此仇不共戴天!”

怒火发泄完毕,慕容雅砻始琢磨报复手段。

管家迫不及待献媚:“主人,李怀唐不过十数人,不如我多带弓箭手埋伏在蜀州到成都府的道上……”

说到这,管家的“鸡爪”模拟刀势,狠狠劈下。

“不可,不可,切莫不可。”蜀州县令将脑袋摇得像拨Lang鼓。“李怀唐乃朝廷二品大员,在成都府境内被伏击身亡,一旦圣上追究下来,我们恐难逃干系。”

慕容雅砻没表态,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新请来的幕僚。

幕僚姓高名尚,然而,其实jì

品德与名字截然相反,极其阴毒。

为主人解决疑难杂症是高尚的职责,只见他不紧不慢笑道:“家主要对付李怀唐,何不从他身边之人入手?譬如他的那些娇妻美妾?”

“对啊!”慕容雅砻眼睛一亮。

李怀唐高调亮相于剑南道,他带来的一群娇美动人的莺莺燕燕,这几天在成都府可谓大出风头,吸引了不知多少痴情怨男的眼球,随便点一个都要胜于他慕容家的妻妾。

“当然,碎叶公主不能动,其余的么,家主试过滋味后,再扔进岷江谁又知dào

?”高尚补充道。

“好!夫债妾还,教他吃个暗亏!”慕容雅砻大喜,竟然有点迫不及待跃跃欲试。

高尚三言两语将具体计划说了出来,慕容雅砻拍手称绝……

算计是对等的,如果慕容雅砻知dào

李怀唐想蛇吞象,灭掉他慕容家,不知他会是什么表情。

距离成都府数十里外,李怀唐在为处理杨府的农田而郁闷。

跳水价,清仓价,友谊价,倾销价,无论什么价,杨家的十亩肥沃农田就是无人问津。

“白送也不要?”

李怀唐愕然望着被借居的土财主。

财主不言,拉着苦瓜脸一个劲摇头。

慕容家的影响深入人心,村民们不懂政治,是残酷的生存铁律让他们明白了两个凡是:凡是与杨家有关的,凡是与李怀唐有关的,必须以为瘟疫,敬而远之。

“算了,你不要就丢荒吧。”李怀唐淡淡而笑。

过两天,等杨母身体恢复后,李怀唐将带着她去成都府,然后回洛阳。临走前,本想将卖不掉的田地做个顺水人情送给财主的,谁知在土财主眼里,那些农田俨然“有毒资产”。

没错,蜀州的慕容家倒了,但是,慕容勃勃只不过“保罗”的一条爪臂而已。只要“保罗”愿意,替代者随时到来,届时,没有坚持两个“凡是”的村民们必须得面对恐怖的秋后算帐。

为此,财主不止一次哭着哀求李怀唐搬走,均被韩二郎唬走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财主拒收白送的肥田,还提出要求让李怀唐当众将他暴揍一顿。

“为什么?”一旁的杨三姐惊讶问道。

李怀唐笑道:“财主兄用心良苦啊,不惜苦肉计避祸。”

财主苦笑:“大将军眼睛雪亮,老朽实在迫不得已。只怕大将军前脚离开,慕容家后脚来抄家。”

“有我妹夫替你出头,你怕什么?”杨三姐目光在李怀唐的身上若即若离,倾慕之情洋溢于表。

杨玉环感觉不对劲,下意识贴到爱郎身边,一双柔荑紧紧拉着李怀唐的隔壁,不惜让高耸的玉峰与之亲密接触,仿佛在告sù

杨三姐:这个是妹妹的夫郎!

李怀唐没注意到微妙的变化,反问财主:“慕容家真有这么可怕?”

在财主的嘴里,慕容家简直成了社会的毒瘤::不择手段大肆吞并良田,经营青楼赌场放债,逼良为娼欺行霸市搜刮民膏民脂无恶不作。每年拜慕容家所赐而家破人亡的如过江之鲫。

“较洛阳的神龙帮有过之而无不及!”杨玉环义愤填膺,高耸的胸脯因为气呼呼而高低起伏,在李怀唐的手臂上擦拭着。

不知何时,杨三姐也凑到了李怀唐的另一边,距离几可用发丝衡量,还有意无意地挺胸直腰,极尽撩拨之能事。

“嗯,”李怀唐终于感觉到了两边的异样,顿了顿,道:“慕容家实在可恨!嗯,想必富甲一方吧。”

“啊?!李郎你,”杨玉环就等着鼓掌眼冒星星了,本以为夫郎将要慷慨激昂表示打击恶霸为民除害,拯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再好好安慰财主一番。谁知打的是这个主意!

经过裴若兮等姐妹的熏陶,她耳濡目染,了解到李怀唐除了收集美人还有另一个爱好:劫富济己!

三年多前的洛阳神龙帮就是个很好的事例。

当然,李怀唐不这么认为,他的解释大义凛然:我站在正义一边。

慕容家数十年积累的财富不可小觑。李怀唐的想法是,正好利用来建设他的渤海水军。

水军这个高技术含量的兵种是个吞金巨兽,若不然,朝廷也不会忍疼裁之。

秀才与兵的最大区别在于,秀才起事前会盘算上万遍,衡量各种风险;李怀唐也不免盘算,却是计算人手,还有如何进攻,如何运送所得财富。

李怀唐暗自感叹自己的运气,当初的命令实在英明,让屠步烈的狼牙与阿塔的死士在营救李忠心后到成都府与自己汇合。说不定,此时他们已经到埠了。

有了这两支强悍的神mì

力量,对付慕容家不过小菜一碟。

“李郎想好了?”杨玉环好奇发问,注意力集中在爱郎的脸上,寻找着姐妹们传说的狐笑,以致于忽视了她的三姐在向李怀唐狂送“豆腐”。

财主已落魄离开,不知不觉中,房子里剩下三人,孤男不寡女。

财主的空房子数量有限,突然增加了十数名住客,客房紧张,李怀唐不得不与杨氏姐妹挤到一个房子,依旧以一步隔开。

此一时,彼一时。

杨玉环感觉到了威胁,不再避忌在姐姐面前显露出与爱郎的亲密,甚至会主动展示。

李怀唐尴尬笑道:“这些豪强,一旦与他们结下梁子没那么容易消除,说不定,他们正在成都府谋划如何向夫郎报仇呢。所谓应付不如对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灭了他们!”

这番话很合杨三姐的胃口:“妹夫果敢,不愧大英雄!”

杨玉环酸溜溜闷哼一声,将李怀唐扯到一边,远离勾引。

划地为界的一块花布被拉开了,将房子分成两半。

“若兮姐说李郎是登徒子,妾身不信。”杨玉环紧紧将爱郎拥bào

,幽幽说道:“李郎,三姐她……不要让妾身为难,好么?”

李怀唐回敬个深吻,而后抚摸着美人儿的脸蛋,道:“夫郎愿意为四娘守身如玉!”

“又欺骗妾身了不是?记得大婚前,李郎信誓旦旦说过这话的,结果,若兮姐她们刚到,你,你就露出真面目了。”

“呵呵,你,你怎么晓得?”

“哼,还不是你的活宝心儿说漏嘴的!”

“嗯,那不算,夫妻之间的恩爱纯洁似玉。”

“狡辩!”

“不信?那好,咱们试试看。”

“啊,不要,三姐她,她,嗯,李郎……”

一块布将房子隔成了两重天。

杨三姐苦恼地听着细如蚊声的打情骂俏演变成巫山云雨,她很肯定,妹妹是故yì

的,久旱的内心如同被毛毛轻轻挠过,积聚已久的欲望瞬间蹦出,达到临界点……

夜在流逝,一步之隔的持久战终于停止,房子里恢复了夜阑静,平稳的呼吸声隐约可辨。

不知过了多久,李怀唐从沉睡中醒来,下身被温润湿滑所包围,疯狂的套弄带给他强烈的快感。

难得美人儿主动偷袭,李怀唐乐享其成,遗憾的是漆黑一片,失去了视觉乐趣。

忽然,他意识到不对劲,很明显,骑他“马”的不是杨玉环,无论是紧贴度还是姿势,都截然不同,尤其是娇吟声。

李怀唐本能伸手向身旁寻找杨玉环,美人儿呢喃一声,翻身继xù

沉睡。

卖糕的,被骑了!

骑者谁?

俏妇杨三姐!

第593章 老夫要去摧花!

成都平原土壤肥沃水源充足,灌溉系统完善,养育了大量的人口,成都府因此而繁华昌盛.每到节日,更是人满为患,大街上摩肩接踵,热闹非凡,丝毫不逊色于长安洛阳。

又到端午节,龙舟盛事一如往常高调举行,人们甚至能提前感觉到喧嚷的气氛。

每年一度的龙舟赛赛场在流经成都府南的锦江上。锦江是李冰修都江堰时从岷江干流上分流出来的一条支流,绕成都西、南,向东流去,水流量大。在这样的河流上逆水划船的难度颇高,龙舟赛因富有挑zhàn

性而精彩。

妇人,无论美丑,都天生八卦好事,李怀唐的莺莺燕燕概莫能外,热传中激烈的龙舟赛是她们的第二地心吸引力,回程计划不得不为她们修改。

李怀唐感叹分身乏术,才拥杨美人的软玉,又抱裴美人的温香,风尘仆仆从蜀州回来,被美人们轮流折腾一夜,接着还得带她们出游观龙舟。

携美出行不省事。

美色是制造车祸的原罪,尤其像杨玉环和裴若兮这样的国色天香,一路上,至少让十数辆马车撞成一团,带给成都府亘古未有的交通堵塞。

“看见没?跟上!”两名鬼鬼祟祟的纨绔不怀好意,跟在李怀唐一行人之后。

越是靠近南城,人流就越密集,骑马寸步难行,李怀唐等人只好下马步行。

南城外,锦江边,锣鼓喧天,声闻十数里。

“哎呀,要迟了!都是李郎了,唤半天都不起榻!”苏紫紫紧张直跺脚,忍不住埋怨。

龙舟赛是典型的中原文化,西域难得一见,对于苏紫紫安洛儿等人来说,特具新鲜感。

李怀唐安苦笑,貌似昨晚最痴缠最疯狂的就是她。

“不着急,能赶上。还没放鞭呢,那响声震耳欲聋,得捂住耳朵,嗯,还得剪彩,之后放焰火,三色的,绽放在天空可漂亮了,然后龙舟赛才正式开始……”小怜本地人,轻车熟路,说起龙舟赛如数家珍。

“剪彩?”李怀唐忽然来了兴趣,“岂有此理,咋不邀请我这个堂堂二品大员?到底谁更有资格?”

杨玉环掩嘴娇笑:“李郎别自夸了,这里还有公主郡主呢!”

“公主郡主还不得受你李郎我的家法?”李怀唐得yì

眨眼,不理会裴美人的娇嗔和月影郡主的羞涩,转头向小怜追问剪彩的贵宾。

小怜的脸色忽然不太好,黯然道:“一般有两人,节度使与慕容家的人。”

说到慕容家,小怜露出了愤恨之情。

“慕容雅砻?”李怀唐的表情丰富,似乎对此人有意思。

小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娥眉颦颦欲言又止,最后只以点头替代回答。

“怎么不舒服?”李怀唐伸手摸向小美人的额头。说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小怜跟在他身边好几年了,竟然还没将她推倒。

“不要你管!”小怜推开了关怀之手,气呼呼走开了。

莫名其妙!

望着小美人的身影,李怀唐心里迷茫,难道是因为昨夜,又或许是多年没宠幸她而惹的祸?

吵吵闹闹中,一行人挤到了江边。

令李怀唐惊讶的是,有人找上门来了,说笑竟然成真,来人代表节度使府,邀请李怀唐上台剪彩!

因为今年新任的节度使空缺,导致剪彩礼没有重量级的官府代表,听闻辅国大将军李怀唐莅临成都府,毫无疑问,光荣的任务落到了他的身上。

李怀唐疑心徒起,人山人海当中,节度使的人怎么找到他的?

来人的解释很滑稽:“长史说了,一群国色天香所在必然有辅国大将军的身影。”

去看看那个慕容恶霸长啥模样也好。当下,李怀唐吩咐亲兵保护好夫人们,自带数人随邀请者赴会。

从美人们的角度看去,高台上的李怀唐意气风发,鹤立鸡群。

“李郎真威武!”

杨玉环神情痴痴,眼冒星星。

小怜有不同的看法:“哼,同流合污,无耻之徒!”

“你算什么?不准说李郎坏话!”杨玉环春情勃发,一颗芳心全然系在爱郎身上,当然容不得她人对爱郎的污蔑。

小怜眼睛一红,嘴巴动几下,转身就走。

“诶,”裴美人想叫住小怜,却迟了一步。

“我去找她回来。”

月影郡主觉得与自己与小怜的地位差不多,属于外围人员,悄然与她站到了同一战线上,杨玉环的话也伤到了她的自尊。

裴若兮想想不妥,欲追上,却被杨玉环拉住。

“姐姐别担心,有卫士跟着。快看,啊,三色焰火!龙舟赛开始了!”

刹那间,擂鼓声震天。江面上,百舸争先;江岸边,人群欢腾。

江边的人群外,小怜噙泪抽泣,月影郡主好声安慰着她。

“谢谢姐姐,小怜没事,好多了。”

“嗯,怜儿妹妹快看,那里有粽子,我们全买了,等会那个不解风情的回来只给他闻,让他谗,气死他!”

“好!气死他!”

两姐妹不愧是同盟,同气连枝,说说笑笑走到卖粽子的小摊贩前。

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见,数双眼睛在紧紧盯着粽子摊前的两美小娘。

“正好,我们上吧,她们就两名护卫而已。”盯梢者甲兴奋道。

“不行,你看,那边还有侍卫在时刻注意她们俩!”他的同伴心细,提出了反对意见。

“还是按原计划行动!”

“好!”

……

龙舟赛紧张激烈,人们的注意力黏在不分先后的数条龙舟上,谁也没看到沿着江边,有人赶来十数头水牛。

突然,一声巨响在牛群中爆fā

,牛受惊,撞入人群,“啊,救命!”慌乱一发不可收拾……

高台上,李怀唐心有所系,目光朝他的美人们所在看去,亲兵们正在拼死抵挡冲击的慌乱人群,但是观众实在太多了,险象横生。

“上将军快看!”韩二郎惊叫。尽管李怀唐被提干了,将士们还是习惯称呼他为上将军。

顺着他的手指,麻袋装人的一幕刚好进入李怀唐的眼帘。

“好象是郡主!”韩二郎继xù

惊呼。

李怀唐二话没说,连告辞都省略了,跳下高台,直奔绑架现场。

与李怀唐的紧迫狼狈相比,慕容雅砻显得轻松悠闲胸有成足,他脸上的笑意依旧,眯着眼睛看戏,不自觉间露出一丝阴险色。

“阿大阿二,备船,老夫要去摧花!”

慕容雅砻得yì

冷哼,一边向后台走去,一边从怀里掏出一瓶子药丸倒进嘴里。后台属于慕容家的专用大船已准bèi

妥当。

江面上,无数龙舟逆流而上,一条大船轻飘顺流而下……

慌乱的人群成了李怀唐前进的最大障碍,好不容易挤出一条通道,劫持者已走远,目光的尽头是他们将麻袋塞进马的影子。

“追!”李怀唐冲向战马。

“哎哟!”

有人不长眼,故yì

挡住李怀唐的去路,结果差点被撞飞,旋转数圈才在同伴的帮zhù

下稳住身子。

李怀唐顾不上找他麻烦,上马准bèi

追击。

“撞了大爷就想这么算了?”

被撞者拦在李怀唐的战马前,极其愤慨。

“让开!”李怀唐怒喝。如果眼前的拦路者不是一少年郎,他早就纵马将他踢飞。

“混帐,你知dào

我是谁吗?你到底知不知dào

我是谁?!”

少年郎嚣张跋扈,根本不将李怀唐放在眼里,说着举起手中的木棍狠狠朝李怀唐的坐骑砸来。

李怀唐勃然大怒,轻拉马缰避过打击,跳将下马,“我知dào

你他娘是母猪!”回答之间,一巴掌横扫过去,正好扇在少年郎的粉脸上。

伴随着一股鲜血,数枚牙齿从少年郎的嘴里喷出,少年郎完美演绎滑冰舞蹈中的凌空连续旋转动作,顺带漂移了数个身位,只可惜落地姿势枚掌控好,屁股先着地,否则足以秒杀任何冰上王子。

就这么一个短短的插曲,远处的马车已失去踪影。

“上将军,怜儿夫人的手帕!”

失职的护卫捡来小怜的手帕,手帕香气浓郁,气味独特。

“猎犬!”李怀唐高呼士兵牵来追踪利器。

猎犬果然不负众望,嗅了嗅手帕,狂吠数声,朝着远处奔去,李怀唐骑着战马尾随。

猎犬狂奔,带着李怀唐向着下游而去。

追出了十数里,前方,江边,一辆马车与一条江船同时出现在李怀唐的眼里,马车似乎已完成使命顺着道路轻车狂奔,江船正离岸。

汗血宝马的速度顿时提高,如箭直飞,超越猎犬,朝着江船方向射去。

江船二层的窗口边,赫然是慕容雅砻的丑陋面容。小怜与月影郡主双手被反绑畏缩在船舱的一角。

“看吧,你们的夫郎真够情义,不过,也够刺激,他一边狂追,老夫一边狠狠让你们在胯下娇啼。人生当如此!哈哈哈!”

药物的作用下,慕容雅砻血气澎湃,某处显然迫不及待了。

“救命!”“救命!”俩小娘惊恐大叫。

“这么快就叫得这么欢了?嘿嘿,好戏在后头!”慕容雅砻拿出药瓶子,强迫俩小娘吞服。

小怜与月影郡主的手被绑,无力反抗,被慕容恶霸先拔头筹。

“慕容老贼,我要杀了你,做鬼都要杀了你!”

小怜恨得差点咬破嘴唇。

慕容雅砻定睛仔细打量,忽而荡笑:“我记起你了,你姓楚,啧啧,与你死去的娘亲长得一模一样,真漂亮,那个怎么说来着?对,我见犹怜!”

说着,老贼蹲到小怜的身边,托起她的下巴,吞了吞口水,道:“你不知dào

,享用你娘亲时的那股销魂蚀骨滋味,时常令我回味欲罢不能,比起她,你更嫩啊,嘿嘿,看来,老夫得感谢李怀唐才是。”

“呸!老贼!”小怜又恨又怕,朝着慕容雅砻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慕容雅砻哈哈大笑,伸出老爪使出熟练的一招开门见山,小怜的褥裙被撕开,胸前粉红肚兜跃然入眼,两只活力十足的玉兔就在其下,等待强者的开发……

第594章 借药行凶

汗血马自古稀有,即使是盛唐的长安也难得一见,剑南道之人更是无缘相识.

剑南道多山,骑马者少,普通人又怎能知dào

什么是精湛的骑术?

错误的认识,导致错误的判断。

无论是在慕容雅砻的眼里,还是在船夫的认知里,世上的马匹不可能在他们的船驶到江心前接近,除非会飞。

汗血马不会飞,却比普通马匹跑得更快。

嗯,跑得确实够快,但是毫无意义,远着呢,至少还有一百五十步距离。

船上的人如是想。

距离不是问题。李怀唐用强弓回答。

箭如神助,带着他的愤nù

,带着他的杀气还有自信,先后准确命中船尾和船舷边的船夫。

两名船夫惨叫落水,大船滞停。

趁着这个功夫,汗血马毫不停顿,转眼到水边,扑入水里。

“怎么回事?”

最关键时刻,慕容雅砻听到了船舱外的慌乱,不得不舍弃两只衣不蔽体的小羊羔,站到窗边打探情况。

这一看吓了他一大跳。

李怀唐竟然驱马下江,江水淹至马背,而李怀唐站在马背上,纵身一跳,双手勾住船舷,用力一翻,整个人已然跃到船面上。

“杀了他,阿大,阿二,快杀了他!”

慕容雅砻恼羞成怒,想不到李怀唐竟然如此坚韧,竟然出乎意料跳上了他的大船,破坏他的好事。

并非阿大阿二不去阻止李怀唐强行登船,实在是被李怀唐神出鬼没的箭术吓怕了,除了船夫,还有两名不知深厚的护卫被羽箭穿身落水。

阿大阿二来自南诏,善于近身搏斗,故而打定主意避敌之长,待敌靠近后再发挥特长以制胜。

没有意wài

,阿大阿二得偿所愿,两人从躲避处跳出,挥刀联袂攻向李怀唐。

对于俩兄弟的战斗力,慕容雅砻相当放心。穷山恶水出狠角,阿大和阿二正是残酷环境优胜劣汰下的幸运儿,这些年来,不知多少江湖风云人物死在他们的手里,否则,他慕容家何以能垄断剑南道的青楼赌博业?

慕容雅砻忽然邪笑,回头望望两只嫩白的小羊羔,一个绝顶刺激的主意在脑海里形成。

“小美人,过来,到窗口来,让你们的夫郎欣赏老夫的雄姿!”

慕容雅砻搓着手走向俩羊羔,强行将小怜拖来,摁在窗边,掏出胯间怒气冲冲的武器,准bèi

开始从后进攻……

“咦?!”

慕容雅砻得手之际却惊讶地发xiàn

,下面船板上的打斗貌似结束了,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江面上,两个漪涟荡漾。

狐疑之间,“咯吱”一声,船舱门开了。

慕容雅砻侧头看去,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闯入。

几乎同时。

美人喜叫:李郎!

慕容老贼惊呼:啊!

劫持人质的念头尚在襁褓中,一只拳头在慕容雅砻眼里急速膨胀,大似泰山,装满了他的瞳孔……

“砰!”

舱体侧的木板接受了主人的凌空飞身撞击,发出惨烈的一声巨响。

“砰!”

慕容雅砻又从木板上弹回,重重掉落厚实的木板上。

其实还有肋骨“咔嚓”断裂的沉闷声,只不过相比之下没那么明显而已。

“狗贼,不灭你全家我誓不为人!”李怀唐恨得牙痒痒,他眼里的小怜和月影郡主衣不蔽体,肌肤尽露,也不知dào

受了什么伤害没有。

慕容雅砻啥都听不到,剧烈的痛苦统治着他的神经,嚎叫的欲望聚集在喉咙里,却发不出来,大量的鲜血从他鼻孔涌出,流入他的嘴里,喉咙里,散发着死亡的味道。

李怀唐没空理会半死不活的老贼,脱下圆袍将投入怀里的俩小娘盖着。

“你们没事吧?”

郡主点头,小怜摇头。

李怀唐着急了,“到底有没有?”

俩小娘的反应彻底对换,小怜点头,郡主摇头。

“该死!”李怀唐怒火攻心,欲跳上前撕裂趴在地上开始“呜呜”叫的慕容雅砻。

月影郡主不顾一丝不挂的羞涩,紧紧抱着李怀唐,泣道:“李郎,我怕,他喂了药给我们吃,好热好难受……”

李怀唐一愣,马上明白怎么回事。

“别怕,你们稍等。”

李怀唐安慰好俩小娘,拎着地上的慕容雅龙下到船头。这时,跟随来的亲兵都涌入了江里,由战马驮着过来。李怀唐捡起竹竿将船撑向岸边。

亲兵们登船,带走慕容雅砻。

李怀唐找来两碗凉水,送给楼上的俩小娘。

“李郎,怜儿不要水,要你!”

小怜呢喃着,主动搂着他的脖子,遮挡在她身前的圆袍落地,露出美不胜收的娇躯。

“影儿也要!”

要什么?反正不是凉水。

有人借酒行凶,小娘要借药行凶?!

李怀唐瞠目结舌,才被杨三姐偷袭“骑”了没几天,又遇上这档子事,悲夫!莫非真是被“骑”的命?

药力发作不可理喻!

俩小娘如狼似虎如饥似渴,扑倒准bèi

不足的李怀唐。

刚才因为怒火遮眼,没有心情欣赏美好的春光,换了种气氛,李怀唐只觉目不暇给,恨不得化身二郎神,尽收眼前美景。

玉兔形状各不同,却都异常白嫩可爱,猩红点点惹人尝;最谋杀李怀唐眼力的还数郡主的丰满曲线,圆臀之美恐怕天下无双,迅速激发李怀唐的强悍战斗力。

雏儿初啼,落英缤纷。船舱内春意绵绵,俩小娘忍住羞意,轮流应战,药效虽猛,始终不及“李郎威武”!

船外,亲兵们拥护着苏紫紫裴若兮等人赶来了。

“李郎呢?”苏紫紫询问韩二郎。

韩二郎一脸古怪之色,支吾着指向搁浅在江滩上的大船。

“他在上面干什么?”苏紫紫纳闷,说着带头走过去,爬上船。

江风轻吹,船舱内的婉转娇吟声隐隐约约,上船更清晰可闻。

“高句丽民歌?”安心小娘首先捅破美人们心里的所想,太熟悉了,这样的歌曲她们没少唱,独唱,双重唱,集体大合唱都试过。

船舱内,月影郡主已缴械投降求饶,或许是因为身材傲人的缘故,她受到的恩宠最多,以致于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喘息停下,小怜趴着李怀唐身上,深情道:“妾身喜欢李郎,只是妾身曾经发誓,只嫁给为妾身报仇雪恨者。今天,妾身愿意做李郎的妻子,生死追随。”

“报仇?”李怀唐似有所悟。

“嗯,当初妾身全族从山南道迁移到成都府,阴差阳错得罪了慕容家,家族因此破落,百来人亡的亡,逃的逃。可是,在剑南道,慕容家只手遮天,官府不但不受理冤案,还助纣为虐。本以为师傅师娘会替小怜雪恨,谁知,他们也只是在利用小怜……”

“笨蛋,怎不早告sù

我?”李怀唐轻捧美人的光洁臀部,意犹未尽连续挺动以示惩罚。

“啊!不要,李郎饶命。”

小怜儿花容失色,叫苦不迭。

旁边传来月影郡主的窃笑声。

小怜羞道:“李郎够忙了,妾身不想给李郎惹麻烦,所以……”

又是数下挺动,惹得美人儿失声娇呼。

“不信任夫郎,家法侍候!”

“不要啊,李郎威武,妾身受不了!”

“又没说现在,先记账,等养好身子了再上刑!”

夫妻俩的打情骂俏全部落入了门外听墙根者的耳朵里。

门就这样开了,小魔女首先惊叫跌入船舱内,安洛儿与商珑压在她身上。

“啊!”小怜与月影羞不可奈,抢着李怀唐的衣物遮挡身上的暴露之处。

“你们?来领家法?”

正苦于小兄弟无用武之地时,美人儿倒挺知情识趣送上门来了。

嬉闹在船舱内爆fā

,美人们纷纷尖叫躲避魔爪。

“别闹了,李郎,李忠心回来了!”

裴若兮带来了好消息。

李怀唐大喜,来得早不如赶得巧,用人之际,精锐来报到!屠步烈的狼牙,阿塔的死士,还有伤愈大半的李忠心。

见到李忠心,李怀唐露出怒意。

“臭小子,和我玩失踪?很好,你家的美人通通没收!”

“上将军,我,我对不起死去的将士!”李忠心“噗通”跪在李怀唐跟前,放声大哭。

李怀唐不忍亲手将他扶起:“别说了,战场上各安天命。嗯,这次你的功劳不小,回去再论赏。不过,罪也大,竟然当逃兵!”

“李郎!”裴美人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娇嗔。

“呵呵,好说好说,活着就好。”

李怀唐马上打哈哈……

一边其乐融融,另一边愁云惨雾,仿如两重天。

锦江边,慕容雅砻跪地彷徨哀求,他总算缓过了一口气。

“李怀唐,你不能杀老夫,老夫犯罪该送官府,自有官府处置。私设刑狱,是为大罪!”

李怀唐正与李忠心搂搂抱抱,嘘寒问暖,被打断心里不爽。

“老贼也配说律法?告sù

你,大爷我就是法,灭你全族都行!”

用屁股想都知dào

,送慕容雅砻去官府毫无用处,刑不上达官贵人,堂而皇之的律法对他们无效。再者,李怀唐的目的不止是要他老命,更要他的家财。通报给官府,他就不能再黑吃黑了。

“韩二郎,利索点,切下他带扳指的手指!”

“啊,李郎要饶他一命吗?”小怜显然对这个处置不满。

李怀唐回头,笑道:“放心,只让他多活两天罢了。”

杨玉环翻个白眼,接口道:“李郎看上慕容家的家财了。怕是要勒索一番。”

李怀唐得yì

眨眨眼,没解释。

灭门容易,夺财难。与其灭其家族后,痛苦地望着满满几个库房的铜线无法搬走,还不如让慕容家的人主动将铜钱换成金块准bèi

赎人。当然,赎人不过假象,遇到这样的大事,慕容家“总舵”必然会召集各地的负责人来协商,当他们汇集,斩首行动正当时,横扫慕容家总舵再卷走他们准bèi

妥当的黄金。

计划太过血腥残忍,还是不与娇滴滴的美人讲为好。

各将领命而去,针对慕容家的报复将来得又快又烈。

成都府上空的黑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595章 集结号

如果土匪算一种行业的话,李怀唐绝对有在这行当问魁状元的潜质.

夜幕降临前,一根戴着扳指的残指和一封信被送入府内,送到家主之弟慕容雅昊手里。

手指难以辨认,不过,扳指的主人肯定是慕容家主。

慕容家如临大敌,重yào

人物齐聚厅堂,有慕容雅砻的三个儿郎和俩兄弟,有首席幕僚高尚,还有家主的心腹管家。

“手指就放在后门,凶徒拍门就走人,看不到他们的模样。”管家如实禀报。

“不可能,有阿大阿二保护,什么盗匪能劫持父亲大人?”家主的大儿郎、慕容英迟不相信信里的内容。

中医四法,望闻问切。高尚采用两法,拿着信筏仔细研读嗅闻,纸上只有聊聊数语,狗屁不通,字体歪歪斜斜,毫无章法,可就这样,还是让高尚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这伙匪徒胃口不小,开口索要黄金十万两。”

慕容英迟闷哼,“内容我们能看懂。让你来是想对策的,不是念信的。”

虽然融入了汉人文化圈,可慕容英迟的血液里依旧流淌着祖宗崇武的因子,对于高尚这种文士甚是不屑,根本不理解他父亲为何重用此人。

高尚城府极深,嘲讽并没有引起他情绪丝毫的波动,脸上始终保持着宠辱不惊的神情。

“大郎误会了,在下想说的是,土匪人手众多,且有可能为外地水盗。”

“哦?怎么说?”慕容雅昊摆手阻止大侄儿的胡搅蛮缠,示意高尚继xù



高尚指出,信纸的潮气重,显示其主人与水有关;勒索信里的字里行间隐隐带着山南道的方言气息,尽管经过刻意修改,却欲盖弥彰;十万两黄金不是数十名匪盗能吞下的,单是运输都可能累死他们。

慕容英迟嗤之以鼻:“别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了。依我看,就是李怀唐所为,父亲去对付他,可能失手了。”

“对!肯定如此。”他的俩个弟弟及时声援。

“不会啊,”管家摇头极力否认,“我亲自看着家主的船离岸的,那时李怀唐还远,不可能追上。况且,家主的船只高大,在江水里无人能攀爬上去,退一万步来说,阿大阿二也不是吃素的。”

管家的话很有道理,慕容家主所乘的船高大,在场的人都承认难以攀爬,自忖勇武无的慕容英迟也不敢托大,除非乘船靠近。故而高尚以为,只有水盗最可疑。

“那,李怀唐回城了没?”慕容雅昊问道。

管家回答:“没有,监视的人来报,他们在收集船只沿江搜索。”

“没报官?”高尚追问。

“没,官府方面没动静。”管家茫然摇头。

“嗯,两名妾侍不值得惊动天下丢失脸面。”高尚自以为是。在他的印象里,李怀唐那么多莺莺燕燕,既然碎叶公主为妻,那么其余的必然是妾侍,妾侍与奴婢的地位相差无几,与他的江湖地位和脸面相比,报官得不偿失。至少,他认为自己遇上这样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继xù

寻找,然后不了了之,事后有人问起还得抵赖不认。废话,连弱女子都保护不了,还配做威震天下的大将军?

剑南道多河川,各路豪强割据,百花齐放。慕容家纵横陆路,在剑南道无可匹敌,但是水道却力不从心,若说阴沟翻船最大的可能也只有来自水路。端午节这段时间,水路英雄们云集锦江争夺龙舟赛的丰厚彩头,难免有人会见财起意,劫持慕容家主以为奇货。

管家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心道:“说起山南道,我记得前些年慕容家与那些过江龙发生过冲突,当时杀了他们不少人,会不会是那些余孽回来寻仇?”

“嗯,非常有可能。”一向沉默寡语的慕容雅博皱着眉头。当年他负责执行毁灭山南道移民大族的重任,其中的仇恨他比谁都清楚。

“对啊,来自山南道的龙舟队也不少,莫非是他们倒的鬼?”慕容家子侄从善如流,不再坚持原来的意见。

“不管谁干的,我们慕容家绝不能示弱。马上召集我们家族的各地力量前来,同时封锁锦江韩道。黄金,我们给,但必须保证家主的安全,在家主安全回归之前,那些所谓的水路英雄们谁也走不了!”

慕容雅昊咬着牙关作出决定,打的是一拍两散的主意。表面上全力营救兄长,实jì

却是在逼迫劫持者撕票。

陆路被慕容家掌控,水路又被封锁,劫持者空有黄金而走不了,恼羞成怒之下,他们会干啥?

高尚心似明镜,不过,争权夺位之事,他已押宝在慕容雅昊的身上,故而不动声色。

慕容家主的三个儿郎纯属武夫型,不明所以,被仇恨遮掩之下,也点头附和二叔的意见。

尘埃落地,慕容家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

天色刚放亮,人们诧异发xiàn

,慕容家动静异常,大门里络绎走出数十骑士,向着各个城门方向而去,与此同时,大门上空景象壮观,有如接力赛般,一群群信鸽冲天飞起……

在成都府外小镇上一个客栈里,李怀唐搂着小怜指点江山。

“妾身做这个山大王还算合格吧?”小怜娇笑,不时伸手驱赶shuangfeng上撩人的魔爪。

李怀唐笑道:“嗯,好端端的一个娇美人儿,写的字却像八爪鱼,难为慕容家辨读了。”

“本来妾身可以写得更好的,谁要李郎在身后胡闹吃妾身的豆腐?”小怜羞愤,抓起李怀唐的手指轻咬。

“对,就这样,别用牙齿。”李怀唐荡笑,撩拨着美人儿两片柔软红唇。

“才不!”

“来再温习一下,不然要落后了!”

“胡说,李郎才夸妾身技艺要胜郡主一筹的……”

打情骂俏很惬意,却非李怀唐这个大忙人能安静享shòu

的。

忽然之间,好消息如雪片飞来。

屠步烈派人送来了消息:一切如预料,慕容家在集结各处势力、成都府,包括附近的城镇黄金告急。

李忠心快马飞报,岷江上的江船已准bèi

妥当。

十数辆马车也准bèi

完毕。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596章 吃醋了

阳镇在成都府近郊西,扼守着崇州进入成都府的通道,因为慕容家封锁了锦江运河,阳镇滞留了大量的水路江湖人物.他们趁兴而来,只为争夺丰厚的龙舟赛奖金,却意wài

成了瓮中之鳖。

走人,可以啊,抬腿迈脚就成。但是,总不能让这些“水上漂”扛着他们吃饭的家当――江船长途跋涉吧?即便他们不嫌辛苦麻烦,陆地霸主慕容家也不允许。

要船?要命?

船等同于命,船命不分家。水上帮们有掉入陷井的感觉,什么慕容家主被绑架,分明是个圈套,慕容家企图将水上帮派一网成擒,独霸剑南道。

各帮各派的代表都云集在成都府与慕容家谈判,剩下的喽罗苦力在阳镇打哈哈。

“格老子,大不了鱼死网破,先宰几头慕容狗辈撒!”

“对,不能再忍了!”

“绝不能像从前一样坐以待毙!”

“没错!”“报仇!”“雪恨!”……

阳镇外的树林里,十数壮汉秘密聚合议事。其中一彪悍汉子的建议引发大部份人的共鸣。

一中年汉子站到了众人之间,耐心劝解:“安静,安静,都听我说。报仇是必须的,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不能以卵击石,葬送最后的力量,让家族大仇永不得昭雪。”

彪悍汉子怒道:“楚天阳闭嘴,你个没卵蛋老货!听你的从长计议都听好几年了,什么时候才是解恨之日?你不敢去,就别拦着弟兄们!”

“就是,前些日子若非是他拦着,我们完全可以趁着烧毁资阳慕容家的机会灭其族人。”

“我们听天阔的!”

愤愤不满的大有人在。

数年漫漫,吞噬了这伙人的耐心。

少年人血气方刚,说干就干。

慕容家召集各地分户应付危机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楚天阔等人认为可以利用,故而有楚家第N界临时树林会议,会议订下了最紧迫的目标。

虽然有美人们相伴,但是一连数天困在客栈里,李怀唐觉得要发霉了。

打猎?好主意!

李怀唐欣然采纳小魔女的建议,率数十骑入林寻找野味。

“李郎不许抢,妾身要猎一头熊!”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小魔女语气惊人,完全无视手中软弓只能对付小兔子的实jì

“国情”。

“还猎熊呢,连李郎这头熊你都吃不消!别到时乱喊救命就行。”安洛儿一脸鄙夷之色,话有所指。

别人听不懂,其余的美人们都知dào

安洛儿在说什么,纷纷捧腹笑作一团。

小魔女脸色绯红,“救命”是她在床底上紧要关头时的特色“歌词”,被安洛儿故yì

提起,顿时羞愤难耐。

眼看争执又起,李怀唐赶紧转移视线:“快看,那边有梅花鹿!”

“哪里?在哪?”安洛儿与小魔女东张西望同时发问。

“在那,快去!”

好不容易才将俩小娘骗走,李怀唐长舒一口气。

“哼,李郎是个登徒子,还是个大骗子。”小怜掩嘴娇笑。她与月影郡主像寄生藤般软绵绵地缠在爱郎身边,吸附着一双双幽怨羡妒的目光。

她们的藉口堂而皇之又无法反驳:新妇娇无力!

“都别着急,夫郎的烧烤本事同样强dà

,个个有份哈!”李怀唐的乾坤大挪移炉火纯青,美人们毫无办法。

……

或许,狩猎者在行动前应该看看黄历,主编明明有提醒,今天不宜狩猎。可惜李怀唐不知dào

,楚天阔也不晓得。

疏林外的大道上,十数骑护送着一辆马车卷尘狂奔,行色匆匆,人疲马乏。

“轰!”随着一声巨响,路面惊现一个大洞,领先的数骑人仰马翻。

“哗啦!”伏击者从路边的草丛里跃起,朝着骑士掷出手中的鱼叉,然后持木棒涌前合击。

马车上之人又惊又怒,他的护卫死伤惨重,幸亏伏击者只是乌合之众,没啥像样的兵器。

剩余的骑士无须任何命令,反应过来马上绝地反击。

伏击者勇猛有余,奈何纯属业余水平,顶多算群殴的初级入门阶段,三板斧过去,只有挨打的份。反观护卫骑士,兵利甲坚,手中的唐刀轻易将对手的木棒砍成两截,身上的皮甲更令对手无奈。转眼之间,形势逆转,袭击方接连有人惨叫倒地。

楚天阔越战越心惊,知dào

再纠缠下去,等待他的将是全军覆没。

“撤,撤!”他一边后退,一边声嘶力竭呼叫。

战斗一旦展开,想抽身脱离谈何容易?

骑士没有如楚天阔所愿,步步紧逼,他们更乐见对手以后背相对,成全一场经典的骑兵对步兵的屠杀。

情况危殆,眼看楚家旧仇未耻,又添新恨。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被楚天阔痛骂无卵蛋的楚天阳及时出现,他带来了数人接应。

数把鱼叉狠又准,刺杀两名凶悍的骑士,给楚天阔等人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莫要让他们逃了!”

数名骑士得到家主的绝杀令,奋起直追。

逃生的本能驱使楚天阔等人遁入树林,然而,追杀者不甘罢休,誓将杀戮进行到底。

疏林里,惨叫骇人,惊鸦扑腾。

完了,天阳大哥死了,下一个轮到谁?楚家完了!

楚天阔心在滴血悔恨交加,他想回头死战,却被两名族人拼死拉着。

劝解很有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毫无价值丢掉性命,如何对得起惨死的族人?

报仇的意念支撑着楚天阔继xù

向前。

树木的作用在发挥效果,身后的追兵被拉开了距离,似乎渐远。

然而,来不及松一口气,前路被一群骑士截断!

楚天阔悲愤望天,凄然惨笑,笑毕,暴怒怪叫,举起手中的棍棒直扑前方的骑士……

小魔女终于射杀了一只猎物。

“这就是你猎的熊?”

李怀唐提着一只小兔子,皱眉打量。

“李郎坏死了,也挖苦妾身!”小魔女娇嗔,脑袋在爱郎胸前顶着磨蹭。

李怀唐苦笑:“呵呵,成绩不算糟糕。只是咱们不该到这个小树林来。”

“那,李郎答yīng

妾身,以后带妾身去猎熊!”小魔女不依不饶。

说曹操,曹操到,只是今天的曹操貌似变成熊了,以怪叫应答。

“有熊!”小魔女紧张兮兮地贴在爱郎怀里,之前的凌云壮志荡然无存。

所谓的“熊”很快被亲兵们带来了,数量有三。

人熊?

为首的“人熊”先说话,大义凛然:“慕容老贼,要杀要剐悉随尊便,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李怀唐好奇,没理会他,询问韩二郎怎么回事。

谁知韩二郎也糊里糊涂。

“不知dào

啊,他一见俺就像见了媳妇一样扑过来,吓死俺了,俺不敢吃这个亏,只好将他们拿下。”

李怀唐忍笑,望着“人熊”问道:“你是什么人?”

“呸,慕容老贼,别装了,老子是杀你的人!”

“人熊”的情绪很激动暴戾,完全不可理喻,无法沟通。

“算了,将他们赶走。”李怀唐没兴趣与疯子打交道。与其Lang费时间在他身上,还不如与美人们嬉闹增进情感愉悦身心。

“放了我们?”

“人熊”吃惊,不可思议状。

“对,你可以走了,只是别再骚扰我的士兵,否则他会怎样对你,我不敢保证。”李怀唐摊手耸肩,眼神却盯在小怜的身上。

小怜似乎在发花痴,樱桃小嘴微张,愣愣出神望着“人熊”,那表情直让李怀唐心里泛酸。

“人熊”这才察觉眼前的美色泛滥成灾,目不暇给。

说话之间,两骑不速之客闯到了外围。

“你们什么人?敢收留我们慕容家的仇敌?”

两名骑士的诘问唤起一片肃杀之气。

“杀了!”

李怀唐嘴里的冷冷两个字决定了两名陌生骑士的命运。

“人熊”又惊又喜地望着李怀唐,内心暗自琢磨:这个人够强势,说杀就杀,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而且,难得的是,他似乎与慕容家也有不共戴天之仇。

“英雄,佩服!在下楚天阔……”

“啊!真是你!”

一旁的小怜对亲兵射杀慕容家骑士毫无反应,却对楚天阔的名字敏感。

“他是谁?”李怀唐醋味十足。

“李郎,他叫楚天阔!”小怜忽然陷入了癫狂状。

“小怜?”楚天阔脸色骤变,震惊为主,“你没死?真没死?”

李怀唐瞠目结舌,他的妻子竟然与陌生人拥bào

在一起,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是可忍绿帽不可忍!

暴怒了,爆fā

了,奸夫,看无影腿!

“李郎你干什么?”小怜拦在李怀唐跟前,“他是妾身的亲哥哥啊。”

废话,打的就是你的亲哥!咦,等等,他是你娘的的儿郎?

小怜哭笑不得,扶起四叉八仰在地上的哥哥。

“李郎喝的那门子醋,妾身就这一个兄长,被你打死了,妾身要你赔!”

李怀唐讪笑,学着韩儿郎的口吻:“啥时候,俺又多了一个小舅子?”

小怜瞪了李怀唐一眼,道:“妾身原以为,以为兄长也遇难了,故而没说起这事。”

同理,家族遭逢浩劫,楚天阔也认为妹妹不在人世,所以才会惊喜失态。

无意之中遇上妹妹,楚天阔相当兴奋,不仅是因为亲人团聚,更为妹妹嫁了一个好夫郎而激动,这个妹夫不一般,有妹夫如此,何愁家仇不报?

第597章 太坏了

十来天的工夫足够慕容家筹集十万两黄金,也足够李怀唐挑选杀人越货的风水宝地,看在丰厚的赎金份上,他不厌其烦,一共觅了三处.

第一处,锦江上游狮子滩。作为赎金交割地,优点多多,首先远离成都府偏僻,同时近河道,绑匪随时可以上船远遁。接到赎金交割通知后,高尚是这么分析的。

狮子滩上,慕容雅昊脸色阴沉,怒气憋在脖子上,愣是隐忍不发。

坏,太坏了。带着百十斤走百里路容易么?如果慕容雅昊的坐骑可以发表意见,它一定会喘着粗气悲问上苍。不止它,所有的牲畜都会控诉让它们做了大半天无用功的无耻之徒。

绑匪可恨,居然隔河箭送纸条,命令黄金运输队原地后转,向南再走两百里!

“莫非他们察觉到我们身后的大队人马?”

慕容老二忧心忡忡,向高尚征求意见寻找信心。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在通讯手短落后的年代是一个理想境界的神话。实jì

上,战场信息万变,如果缺乏必须的情报支持,即使有诸葛之才也枉然。

因此,高尚紧跟在慕容二当家的身边。

主忧仆伤神。

“应该不是。劫匪很狡猾,如果没猜错的话,南行两百里还不是最后的交割地点。”高尚沉吟片刻,得出判断。

怎么办?那咱们不得累死?

慕容老二翻白眼。

抱怨并不矫情。十六两一斤,十万两黄金重六千多斤,分乘三辆牛车,另外还有十辆牛车载送数十名精锐护卫相随,队伍浩浩荡荡,虽然实现了交通现代化,无奈有短板,路途大半是乡间小道,百里之路悲摧地消耗了大半天时间,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个个饥肠辘辘,然而,劫匪说,这只是马拉松前的热身,已知的路程还有两百里!未知的么,天才晓得。

高尚也没有好办法,毕竟主动权在劫匪手上。

以不变应万变的代价是,继xù

赶路!

这一折腾就是一天一夜,困累将慕容老二与高尚送进了牛车里。

“我一定要活剥他们的皮!”

慕容英迟对天狠狠发誓。

他没有马车,手下两百骑士与他同病相怜,骑着各色的马匹,远远尾随黄金车队,按计划扮演黄雀的角色。

高尚的计划表面很完美,集中慕容家族的所有马匹组织一支机动骑兵,甚至连拉车的马匹都改行了,以牛替换它们的岗位。这支骑兵被赋予了无限的寄望,对被缠住无法脱身的绑匪一击必杀。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高尚有点想当然了,骑马者并不等于骑兵,即使马背上的骑士有兵器,表面威风凛凛,却改变不了事实,严格来说,他们中的大部份只是骑马者。像骑兵一样作战?还远着呢!对长途跋涉的不适和叫苦连天就是伪骑兵的特征之一。

再者,前提是匪贼没有马匹,逃不快。对于这点,人人的潜意识里都这么认为:水匪么,他们知dào

马长什么样子就不错了。

骑马一天半,骨架分几段。慕容英迟等骑士感觉快要散架了,他们不知dào

前面的人要去哪里,唯有麻木追随。

当然,坐在马车里享shòu

陆地冲Lang快感的慕容老二体会不到大侄儿的痛苦,等他睡醒一觉,第二个目的地已在脚下。

李怀唐所选的第二处风水宝地位于荒野的丛林里,小路沿着片片树林弯弯绕绕,确实是杀人越货的理想场所。

林子阴气森森,安静异常,疑似隐藏着无数怪兽和野鬼,随时会跳出来调节气氛。

慕容雅昊心里发毛,高尚同样如此。只是在一般人面前他们不愿意表露。

“不会又要换地方吧?”

慕容雅昊左顾右盼东张西望了一会,没有看到期待中的绑匪和他的人质大哥,嘴上不禁嘀咕。

“等等,他们来了!”高尚突然发出警告。

紧张的气氛里,两名头戴斗笠的汉子从密林深处走出。

“黄金带来了撒?”

语气,斗笠,赤脚,粗麻布,鱼叉还有黝黑的肤色,绑匪的身份呼之欲出。

“我大哥呢?”慕容雅昊愤nù

地望着绑匪代表。对手肯定是当年山南道过江龙的余孽,前几日,来自崇州的分户就遭到他们袭击过。

绑匪代表很镇定,扫了眼慕容老二,道:“少罗嗦,我们先验货,看清了再说。”

“好,十万两黄金都在车里,你们看吧。”

退一步海阔天空,小不忍则乱大谋。将敢于挑zhàn

慕容家的绑匪连根拔起与夺取家主之位对于慕容老二来说同等重yào

,在绑匪们带着人质出现之前,他只能按捺杀气。

黄金全为块状,沉甸甸的。

慕容家的实力可见一斑,短短十来天功夫,不但兑换了那么多金子,还将它们熔炼成块状。

“很好!”绑匪代表露出一丝贪婪而得yì

的笑容。

“那,我可以见见兄长了吗?”慕容老二不耐烦道。

“可以。劳烦各位出林子,继xù

沿路走五十里,我们老大与慕容家主就在那恭候。”

“该死!你们耍什么花样?”

慕容老二很生气,他吃了数十年的大米,却从未吃过这样的亏,对方摆明就是在捉弄他。

爱去不去,过期不候。

两名绑匪代表撂下冷冰冰几个字,消失在阴暗的树木丛后。

革mìng

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需努力!

来自高尚的鼓励成了慕容老二的安慰,既来之则安之,继xù

长征吧,反正累的只是牛。

“还要走?”

接到斥候的回报,慕容英迟抓狂直想杀人。

“起来,滚起来!”路始终要走,不以他的怒气为转移。可是,麾下的两百名伪骑兵受不了了,赖在树干边唉声叹气的庞大工程才刚刚开始。

累,实在累,累得甚至失去丛怀里掏出肉干和从马鞍上解下水袋子的意愿。

尽管慕容英迟用马鞭解决了问题,然而,时间却被耽搁了,与前方的黄金运输队拉出更大的距离。

两百骑士在狭窄的小路上如一条长蛇,处于蛇头的是心急火燎的慕容英迟。按高尚的计划,先行的运输队将会不顾一切缠住绑匪,然后高尚释fàng

三色焰火,他见到信号必须及时杀到,否则将功亏一篑。

拐过一片树林,路上,两具尸体赫然入目。

慕容英迟认得,那是他的斥候。

有伏击!

醒悟总是来得太迟。

弓弦声嗡嗡刺耳,弩箭如流星破空。作为重点照顾人物,慕容英迟被两支短弩箭同时问候,一支穿太阳穴,一支没入腰间,瞬间毙命。

弩箭带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在意识到中伏之前,慕容家的两百名骑士少了将近一半人。

近距离伏击中,手弩的命中率和杀伤力惊人。

弩箭只一轮,树林里,草丛中,忽然冒出数十道身影,个个杀气腾腾,他们身手敏捷,速度极快,击杀动作简单有效且致命。侥幸避过弩箭的慕容家骑士大部份都来不及抵抗,实jì

上,即使反抗也只是徒劳,仍然躲不过死神的问候。

拥挤在小道上的骑士连步兵都不如,忍受着无情的杀戮。若说他们悍勇一根筋就冤枉他们了,伏击者老练得很,首轮弩箭将两头的骑士都杀光,剩下的无主马匹堵住余者的逃生路。

伏击者仿佛为杀戮而生,气势汹汹兵器锋利,刀光划过,必有残肢碎骸落地。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边倒的屠杀,两百名骑士毫无还手之力,看起来他们竟然不够给伏击者塞牙缝。

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处于被屠杀一方的骑士们选择了当步兵,企图钻入茂密的树林躲过一劫。

杀神并非Lang得虚名,骑着马都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遑论躲猫猫?

过道上的杀戮结束之时,树林里的惨叫开始之际……

林鸟扑腾惊叫,慕容雅昊的眼皮为之跳动。他想起了什么,向车夫询问:“此路通向什么何地?”

车夫茫然摇头。

小路弯弯绕绕,将他也绕进去了。

高尚望天看树一会,回答:“我们在向西而行。”

“西?”疑惑之色跑上了慕容老二额头的皱纹上。

“怎么了?有何不妥?”

慕容老二点点头:“昨天我们渡过锦江南下百里,然后向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再行二十里路就会遇上岷江。”

岷江缘于成都西北向南流,河道距离成都府数十里。

“嘶!贼人想借岷江水道逃跑!”

慕容老二与高尚异口同声。

慕容家能封锁家门口的锦江,却对气势磅礴的岷江无能为力。绑匪七绕八拐的戏弄他们,使的是障眼法,慕容家将注意力集中在锦江之时,他们却暗渡陈仓。

“停!停下!”

慕容老二急叫。

如果绑匪有水路可去,他们很难在身后的杀手锏到达前缠住对方,如果让绑匪逃脱,不知哪年又来捣乱,毕竟谁也希望被贼惦记,出门提心吊胆。

怎么办?

高尚的主意:“把牛车轮子卸掉,原地等待。”

慕容老二会意,牛车坏了,走不动,匪徒心急必然冒险前来,就让最后这十数里路成为他们的墓地!

第598章 尔虞我诈

李怀唐设定的与慕容家交yì

的最后地点在岷江第三渡口附近.渡口边停泊着他包下的十数艘大船,完成任务即时可顺水远遁,留下千古悬案,让剑南道的官员头疼去。

渡口数里外,数十名满脸泥污的壮汉拦腰截道,为首者赫然是朝廷堂堂二品辅国大将军李怀唐,今天,他的贴切身份是绑匪。

在他左手边的一颗大树上,吊着一名衣衫褴褛奄奄一息的老者,老者正是楚天阔做梦都想生啖其肉而不得的慕容家主――慕容雅砻。

“这次多亏有妹夫相助,不然,我楚家百年难雪此恨。”

楚天阔就站在李怀唐身边,心情激动,他得到了应允将亲刃仇敌。

楚家在山南道是大族,因为天灾而被迫迁徙,在剑南道落难,余者大部投奔到慕容家势力鞭长莫及的水道上,数年时间里逐渐又恢复了些许元气,可惜的是,因为楚天阔的冲动,葬送了不少人手。

经过一场血战,楚家家族的有生力量只余下八人。

“记住,你们是Lang里白条,绝不能以己之短击敌之长。想办法将敌人诱骗至水里作战才是。”

望着硕果仅存的楚家青壮,李怀唐深感痛惜。这些人深谙水性,懂得驾船,隶属高技术兵种,却被莽撞的小舅子挥霍了大半。

闻言,楚天阔惭愧无地自容,在江船上作战,他是行家,可对付骑兵,他一点经验也没有。

“妹夫莫恼,若需yào

人手,我马上回山南道老家,他们只要听说妹夫的名头,必然肯来助战,招募数百人稀松平常,一举踏平慕容家。”

楚天阔讪笑,尴尬地提出一个补救面子的建议。

李怀唐摇头,拒绝了小舅子的好意,淡淡冷笑:“灭慕容家,用不着那么多人。”

灭族需yào

悄悄进行,打枪的不要。毕竟大唐还是有法律的,李怀唐也不是真zhèng

意义上的匪盗,人多口杂,难免泄露口风,对他非常不利。

“啊?可是,”楚天阔惊呼,本能扫一眼周围的三十余士兵,担忧道:“我们,那个,慕容家人多势众,不好对付啊!”

“你是想说我们人手少吧,可我认为足够了。”李怀唐笑笑,非常自信。

“妹夫要小心啊,此次慕容家各地分户云集,带来了不少护卫,送赎金的人虽不多,但是,在他们身后肯定还有大批人手。”

李怀唐抬头远眺,笑道:“你说的那些人永远也到不了这里。”

楚天阔疑惑不解,欲言又止,目光被远处树林里拐出的一骑吸引。

斥候来报,慕容家的黄金运输队停止不前。

“呵呵,终于看到了不妥,有意思。可惜太迟了。走,会会他们去!”

就像一场对弈,一轮车马跑过后,然后到决定胜负的将帅对决。

慕容雅昊如愿以偿见到了绑匪,出乎他意料,绑匪个个污泥涂脸,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见到绑匪,他反而淡定了,冷眼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我大哥呢?”

“狗贼在此撒!”

楚天阔应声从驮马背上将慕容雅砻拖到地面上,脚踏其头,手中的唐刀在不停比划。

“好说,别杀我大哥。来人,给他们黄金!”

慕容雅昊似乎很心疼兄长,挥挥手,让手下之人将一箱箱黄金搬运到对面去。

李怀唐颇感意wài

,对面的人居然不要求支付赎金与换人同时进行,莫非他们就不怕自己收了赎金后反悔撕票?

牛车的轮子已被卸掉,人工搬运黄金的速度慢如蜗牛。

李怀唐对着慕容雅昊冷笑:“你们是在等身后的援兵吗?”

见拖延时间的把戏被戳穿,慕容雅昊脸色数变,示意高尚动手。

“砰砰砰!”连续三声,天空中,三朵火焰绽放,十数里外可见。

“你们死到临头了,速速放下武器,我或许会饶你们全尸!”慕容雅昊躲在家丁身后叫嚣。

想像中理所当然的恼羞成怒杀人质泄愤,或作鸟兽散的景象没有出现,也没有鱼死网破孤注一掷的反噬。相反,绑匪们镇定如故,似乎以局外者的身份自居,悠闲地欣赏着焰火表演。

慕容雅砻面面相觑。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没看见我们在放信号吗?

双方在奇怪对峙,直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

“哈哈,你们完蛋了,一群蠢货!”

慕容雅昊大笑,身后,计划中的马蹄声如期在耳边响起。尽管慕容家的骑军不入流,但是对付徒步的绑匪绰绰有余,唯一遗憾的是,绑匪没有主动击杀人质,慕容雅砻将死于乱军之中,他因此而背负上谋害家主夺位之名。

骑兵来了。

“杀光他们!”慕容雅昊意气风发,招呼身后的骑士向前。

显然,今天是意wài

频发的日子,来援的骑士很不给他面子,置若罔闻。

“该死!没听到我……”

慕容雅昊愤nù

回头望去,眼里很多骑士,却无一个是他认识的。无度惊骇瞬间袭向慕容雅昊的内心,习惯性转向高尚,咦?格老子的,人呢?

“杀无赦!”

轮到李怀唐发威了。

骑士应声而动,跳下马匹,举刀涌向黄金运输队。

楚天阔瞠目结舌,形势的变化几乎让他脑子打结,根本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想上前帮忙,却愣住了,来骑气势汹汹出现,气势汹汹席卷,所过之处,不留一个活口。

或许是被残暴的杀神吓坏了,剩余的护送人员簇拥着慕容雅昊冲向李怀唐等人所在。

“一个不留!”李怀唐拔刀相迎,刀过人头落,冲得最猛的一名慕容家护卫断成两截,轰然倒地。

事实证明,业余流氓遭遇职业士兵是一场地狱式悲剧。

屠杀突然开始,又突然终结,并非慈悲,而是因为被杀戮的对像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黄金,十万两,人头,两百八十颗。不,还有一颗在等待被切割,树林边,楚家八雄以凌迟之刑侍侯着慕容雅砻,伴随一声弱似一声的非人惨叫,一片片血淋淋的鲜肉从受刑者身上剥离,被扔到泥土里,等待天空上盘旋中的乌鸦来吞食。

树林深处的草丛里,唯一的幸存者――高尚瑟瑟发抖,他亲眼目睹了惨绝人寰的屠杀,那临死前,绝望的恐怖惊怵哀嚎拨动着他的心弦,久久不能平息……

魔鬼!一群魔鬼!

第599章 腰缠百万贯,骑鹤下扬州

火灾,本来人人谈虎色变,慕容雅砻家的一场大火却让成都府的居民欢欣鼓舞,放鞭庆贺.

有人听到,那一夜,慕容大宅里有悲泣声隐隐传出,不时还参杂着惨叫;也有人看见,夜光之下,天兵天将从天而降,为民除害。

过程众说纷芸,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成都府的慕容家完蛋了,宅内三百多具尸首,全被烧成黑炭,名贵首饰字画被洗劫一空,唯一保存完好的是粮仓和钱仓,里面除了天量的粮食和绢帛外,还有上百名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家仆丫鬟。

居民确信:侠盗之举!

官府得到的蛛丝马迹是:一群黑衣人干所为!

剑南道第一家族的灭门惨案震动天下,甚至闻达朝廷,提前催生了剑南道新任节度使。可惜狄仁杰之才百年不遇,发生在慕容家的悲剧在江樵渔夫的茶余饭后中沦为无头公案。

轰动效应缔造者――李怀唐此时已随船队顺流南下进入长江。

长江接纳岷江后始有此名,上游金沙江,因出产金沙而名……

水上漂楚天阔滔滔不绝为李怀唐等人做介shào

。虽然屠灭仇家的行动他无缘参与,但是,当见到屠步烈等人将主要的数名仇家脑袋,尤其是慕容老三的头颅取回之时,对李怀唐这个妹夫景仰之情更深一层,有超越长江水,蔑视云上峰之势,几可达到封神膜拜的程度。

曾经以为家仇难雪的小怜更疯狂,恨不得多几个处子身好以身相许,天天与爱郎缠绵痴恋。

只可惜爱郎只有一个,而竞争者众,愣是这样,难得的独处还要被兄长打扰。

小怜不由嗔怒:“哥!”

只一个字,却道尽了满腹幽怨。

楚天阔楞笑,挠着脑袋告辞。

船楼的甲板上,只剩一对痴怨冤家紧密贴在一块。

李怀唐从后搂着小美人的纤腰,俯首在她耳边厮磨。江风轻抚,美人发丝迎风飞舞,扫在他的颈脖上,挠在他心里。

“李郎,真要让我兄长去那个辽东船队吗?”小怜幽幽问道。

自从见识李怀唐麾下将士的威风后,楚天阔等人软磨硬泡要成为宁远铁骑的一员。李怀唐当然不会Lang费人才,他的辽东船队正值用人之际,干脆顺势接纳。收揽楚家人的意义在于,楚天阔信誓旦旦保证,可以回老家招募数百人相随。

“与其让他们消耗在平淡的江湖中,不如提供机会给他们发挥本事谋取前程。”李怀唐嘴上柔情回应,手上也不含糊,轻揉两座饱满的“玉峰”。

“可是,”小美人呼吸渐重,表情凌乱,一双柔荑想抵抗魔爪对酥胸侵扰,却似乎又割舍不得,效果更像在鼓励。

“不用担心,他们天生就是水上战士,只有在行伍里,才能找到属于他们的荣耀。别妄想他们会安分守己。恰少年血气方刚,莫让平淡的生活成为他们惹祸的温床。”

李怀唐认为,安慰与吃豆腐并不矛盾,可以同时进行,相得益彰。

“嗯,”小怜勉强接受,再无心思去计较,shuangfeng已沦陷,被两只大手伸进去紧握搓捏。

“李郎,妾身要疯了!”小怜返身紧紧拥bào



“来,让夫郎好好疼爱一番。”

情到浓时,李怀唐也忍不住了,伸手企图为美人脱下重yào

部位的衣物。

小怜大惊,“不,不要在此,回房吧!”她宁愿在姐妹们面前放纵,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干这羞人之事,虽然天色已朦胧。

“没关系,你有裙子,我有长袍,谁都看不见。”

又见大灰狼对小白兔的循循诱导。

衣物悉悉索索声在继xù

……

“啊!李郎。”美人儿双腿盘在爱郎腰间,承shòu激情。

既然是激情,动静难免过大,以致于引起公愤。船舱里,多才多艺的美人们围着从慕容家收刮来的书画鉴赏,却受到浓浓春情的撩拨,有好事者忍不住出来打搅。

“李郎,你们在干什么?”

杨玉环似笑非笑的娇媚声仿佛就近在耳边。

“没,跳舞,我们在跳舞。”

解释很强dà

,堪比宙斯神盾。

“哦?那妾身点评下。”杨玉环抿嘴窃笑,上前从后抱着她的李郎,纤纤玉手顽皮下摸……

“啊!”小怜惊呼,挣扎跳下,尴尬拉扯着衣物,然后跺跺脚掩脸败逃。

李怀唐佯怒,将杨美人拉到身前,坏笑着:“嘿嘿,送上门的羊羔接招了,夫郎的蹂躏马上就到。”

“不准!”杨玉环娇笑,双手紧握爱郎蠢蠢欲动的火热坚挺,“敢对妾身用强,没收作案工具!”

“除非,”杨美人还是有点人情味的,没将拒绝的大门关死。

“除非什么?”

主攻失利,李怀唐展开迂回攻势,魔爪再次出动,shuangfeng在握。与小怜的不同,杨玉环的更丰满,更刺激。

杨玉环娇嗔不已,双手加力反击,李怀唐顿时呼气连连。

“李郎,能为妾身赋诗一首么?”美人儿的要求不过份。

“嗯,清风舒爽,江景迷人,正该兽性大发之时,哎哟!哦,不,口误,纯属口误,是诗兴。”李怀唐讪笑自我纠正。

“李郎好没正经。”杨玉环娇笑连连,传说中的揪住小辫子原来真的管用。

“好吧,赋诗还不简单,看夫郎的。”

李怀唐清清喉咙,然后闭目深呼吸似乎在酝酿情绪。

在美人的期待中,脍炙人口的大作又成为了厚颜无耻李怀唐泡妞的山寨货。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杨玉环秋波闪动,钦慕之色写满眉目之间。

“李郎好才情!”

不知何时,裴美人站在了李怀唐的身后,静听大作,忍不住赞叹。“早上才过的瞿塘峡白帝城,朝霞彩云,李郎短短数句,道尽妾身的感怀。”

杨玉环意乱神迷,情深款款接口道:“妾身嫁了个好夫郎,文武全才,天下无双!”

裴美人表示同意:“嗯,真不知李郎的心是怎么长的。”

“呵呵,兴之所至,诗由心生,随意而发。”李怀唐真有将无耻进行到底的决心。

“那,可以为妾身赋诗一首吗?”

裴美人心生攀比,不忍杨玉环独占爱郎才华。

没问题,有求必应!反正山寨一首也是山寨,干脆盗版成双。

又见信手拈来。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尖叫,差点尖叫。俩美人双手握拳置于胸前,眼神迷离等待Lang漫一推。

“不行,妾身也要!”

卖糕的,都来了,全都来了,莺莺燕燕从船舱里鱼贯而出。李怀唐头大了,即使《唐诗三百首》在手,也搞不定啊!

“那个,夫郎需yào

点激烈,嘿嘿,你们懂的……”

刺激应声到来。

一把鱼叉从下飞来,直取李怀唐的脸面!

躲避与格挡都将伤害到身边的美人,李怀唐没有犹豫,该出手时就出手,悍然接住飞叉。

“回船舱!”李怀唐瞬间转换心情,战意飙升,左手刀,右手鱼叉,杀气凛然。

船舷边,数道飞钩被甩过来,勾住船舷,随之数道矫健的身影翻爬现身。

来者不善,悄悄驾驶小舟接近,见李怀唐站在高处威胁到他们的行动,企图先一击必杀。幸亏李怀唐临战经验丰富,身手敏捷,否则还真难躲过此劫。

李怀唐从不缺乏果duàn

,反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捷足先登的袭击者惨叫一声,与穿透身上的鱼叉一起掉入江水中。

惨叫声惊动了船上的护卫,楚天阔第一个出现,他左手刀,右手短矛。他发xiàn

,宁远铁骑配备的短矛比鱼叉更好用,杀伤距离和威力都不可同日而语,因为矛尖过长,使用后必然弯折,对手捡了也无法回击。

砍杀功夫是楚天阔的弱项,不过,论投掷水平,他算佼佼者。短矛仿佛受他遥控,飞划一段距离后,精准击穿一名悍勇袭击者的胸膛。

袭击者的目标明确,就是船楼上的李怀唐。

浩浩荡荡的船队中以李怀唐的“旗舰”最大,而李怀唐又站在最尊贵的船楼上,自然成了围攻目标。

两名不知死活的悍匪冲上楼梯想立头功,结果惨遭一刀两段,被踢飞落入江水。

显然,水盗有备而来,如闻到血腥的蚂蟥,驾驶小舟陆续从左右接近,试图翻越船舷。

事出突然,韩二郎等人都来不及取用弓箭和手弩,关键时刻,楚天阔反应迅速,扛着数支短矛窜上船楼,站到李怀唐身边。

“上将军,看我的!”

楚天阔终于英雄有用武之地,短矛在手中如臂使指,居高临下,连续三投三中,将三条小舟的船夫射落江中。

失去控船的船夫,水盗的小舟瞬间与大船分开。

登船的水盗们没有了支援,逐渐被韩二郎等人剿灭。

“快取弓箭!”李怀唐冲着那些杀红了眼的亲兵喝道。

水战中,弓箭的作用无可替代,有了弓箭的威胁,水盗们的登船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郎,给!”

船舱门拉开,苏紫紫与安洛儿,一人持弓,一人拿箭壶,递到李怀唐的眼前。

虽然船上尽是血腥味,俩美人却丝毫不惧。在众美之中,就她们惯见杀戮。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李怀唐接过弓箭,豪气干云。

“上将军,射船尾的船夫,不让他们接近。”楚天阔的指点很及时。

神箭手一出,惊天地,泣鬼神。无论水盗们如何努力,都只是徒劳。

这时,跟随身后的船都跟了上来,一时弓箭如雨,迫使水盗们的小舟退却,然而,还没完,没过多久,恼羞成怒的水盗们唤来了更多的大船,形势危殆。

陆地上,即使遇匪上千,李怀唐也不会当作一回事,但是,现在的战场在水里,所面临的战斗方式与从前的完全不同。

“上将军,挂官旗!”楚天阔忽然提醒道。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楚天阔水上漂多年,自然知dào

水盗们的顾忌和软肋。

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旗帜被升起,飘扬于船顶,异常醒目。

果然,官皮比武力管用,水盗们踌躇了。

一艘水盗大船缓缓靠近并行,船头上,一名大汉以方言加黑话大喊。

“他说什么?”李怀唐向楚天阔询问。

“他问我们是什么人?有何证明?”楚天阔皱着眉头,看来,这些水盗们不肯轻易放qì

到嘴的肉。

“证明?”李怀唐冷笑,突然暴喝:“宁远李怀唐在此,这就是我的证明!”

箭如流星,从联络水盗的头顶擦过,带落斗笠。

“好!”

喝彩声惊天动地。

剑南道毗邻吐蕃,深受其害,故而没有不晓让吐蕃人数度吃瘪惨败的李英雄怀唐将军。

“他们退走了?”

苏紫紫不可思议地望着即将消失的水盗船船影。

楚天阔道:“是的,夫人。上将军名声在外,再露上这么一手漂亮的箭术,他们不得不信服。”

李怀唐的脸上没有喜色,反而忧虑:“看来,我们的船吃水太深引惹人注目。”

因为船大,所有的黄金都被装到了“旗舰”里,以致于成了水盗们的目标。

长江之水又深又浑,吓走了一拨,前方肯还会有后继者。即使匪盗们都镇慑于他的官皮和名气,等他从江陵府登陆后,黄金如何能运到扬州?

“上将军无须担心,到了江陵府,将大部黄金兑换成飞钱即可。”

楚天阔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量兑换黄金必然引人注意,李怀唐一心只想着运到扬州与王元宝秘密交yì

,没考lǜ

到在江陵府处理的可能。

“江陵府地面上与我楚家有交情的人物不少,兑换不成问题,由我出面不会泄露上将军的身份。”

楚天阔继xù

道。

李怀唐大喜,这样,楚天阔的建议解决了他的忧虑,换来的飞钱可以带回洛阳,不必经水路去扬州。

有了可行对策,李怀唐心情转好,拥着苏紫紫与安洛儿回船舱避开血腥。

进入船舱,才发xiàn

裴美人吐得一塌糊涂。

不致于吧?船舱内是有点血腥味,但妇人小娘每月不都经lì

一次吗?

苏紫紫娇笑道:“李郎在洛阳城时的春播或许发芽了。若兮妹子福份不浅哦。”

怀孕了?!

李怀唐与裴美人惊喜对望。

“若兮妹妹这些天胃口一直不好,与妾身当初有身孕的反应差不多。”苏紫紫含笑坐在裴美人身边,轻抚其小腹。

刺激,太刺激了,当然,这是对其余的美人而言。等李怀唐将幸福无边的裴若兮哄睡后,他忽然发xiàn

自己在闺房里的地位身份被颠覆,来自美人们的主动挑逗让他应接不暇……

第600章 抢滩辽东半岛

此间乐,不思蜀.温柔乡死做鬼也风流。

这是李怀唐对他几个月来流连于花丛中的感慨。洛阳,美人,太令他怀念沉醉了,差点难以自拔。尤其是他才刚刚在洛阳城西买下一眼温泉,正准bèi

与美人们同乐享shòu

可惜,皇帝的催促声声急,连天长节都不让他在洛阳安然渡过。尽管他还牵涉于三司会审的重案中,尽管东突厥人对他的指责从未消停过,他还是被出发了。

离别极其缠绵痴怨,美人十里相送犹未止。

早盼李郎得胜而返,路边野花莫要采诸如此类的带泪嘱咐情意绵绵声声入耳,仿似是昨夜疯狂水ru交融的延续。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眼看送别难舍难分,李怀唐狠心每人送上一个深吻,然后跳上战马,头也不回绝尘北去。

出征时机确实成熟,秋风起,战马骠,经过大半年的休整,宁远铁骑兵强粮足,就地招募的上万新军和兵甲都已到位。同时,悄然成立的辽东船队无论在财力上,还是人力上,都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

征伐渤海国最大的困难是不能速战速决,渤海国与契丹人不同,他们占据了高句丽人的众多城池,可以偏师坚守不出,而主力则凭借熟悉地形的优势,与宁远铁骑游斗,如果宁远铁骑深入其境,守城部队随时切断宁远铁骑的后路,待宁远铁骑成为疲军,他们的主力再返身追击,这样,宁远铁骑将无胜算。

不让敌人的阳谋得逞,唯有在辽东半岛海边建立据点,以此为粮食补给站,将敌人的优势化解于无形当中。

这样的据点早已被李怀唐相中。

辽东半岛最南端,有一座小渔港,名都里镇。

作为北方唯一的不冻港,都里镇本可以发展为良好的渔港,拜倭寇所赐,附近人烟稀少,以致于渤海护卫船队登陆时,附近的居民还以为倭寇又来了,一如往常般纷纷逃入大山之中避难。

“奶奶的,咋这么荒凉?还想砍几颗脑袋再添一个银星呢!”

楚天阔脚踏沙滩,不满地发着牢骚。

“唤个啥,老子还冤呢!”

比他更憋屈的是屠步烈等狼牙,为了顺利攻取这个据点,李怀唐不惜重本,将狼牙战队配给了封常清,孰料,牛刀砍在了空气上。

楚天阔直翻白眼,好歹屠步烈等人个个拥有五颗银星,而他的胸前还是独苗。

自从在长江上以短矛刺杀四名水盗,不期而至的相应奖赏让他惊喜莫名,尤其是代表着功勋的银星,他在韩二郎等骑士的身上见过,得知银星的含义,有星星确实不同,脸上的傲气都不一样。从那刻起,他做梦都想五星挂胸前,混个将军当当。登陆行动是一个机会,他抱有很大期待,然而,他失望了,目的地,鸟毛都没一根。

“别废话,迅速抢占高点和水源,斥候前出探哨!”

封常清跳下浅谈恰巧站在楚天阔身边,他黑着脸不停吆喝下达命令。

抢占据点意义重大,作为辽东船队之首,他不敢懈怠。尽管倭寇小犬曾言,从前他们百人即可占据都里镇,而渤海国大半年都不派一兵一卒过来瞧瞧。但是,封常清还是相当谨慎,用庞大的船队运来了五百名士兵和三千名劳力和工匠,还有大量的驮马粮食等物资。

情况与预料相符,都里镇不设防,无抵抗。封常清轻而易举占据港湾。

船队有条不紊卸下物资,然后返航去运送第二拨劳力和物资。

登陆的人员各有安排,士兵们放哨,建立防御阵地,准bèi

防御物资,工匠在测量地形,确定城墙的建立点和走势,劳力则赶驮马运沙土石料,气氛紧张却又井然有序。封常清带人站到都里镇的最高点上瞭望。都里镇南面向海,西北部为连片低矮山包环绕,东北是大片的泥泞滩涂,对从辽东半岛方向南下的军队形成天然的屏障。

“果然适于防守!”

除非攻击来自海面,否则,渤海国想攻克防守工事完备的都里镇绝非易事。人来多了无济于事,都里镇位于半岛末端,地形狭窄,攻击方难以展开兵力,只能采用兵家大忌中的添油战术,只要城墙修得巧妙,以一挡百不成问题。

只匆匆看一眼,封常清马上下定决心,将辽东船队的大本营从大庙岛转移到都里镇!

自此,渤海湾的海面上,船舶日夜不停穿梭,大量的人员物资源源不绝被输送到都里镇。辽东船队得到楚家军数百人的加盟,实力提升很快,尤其表现在驾船航行方面,船队的航行速度较之以往快多了,也安全得多,至少封常清不用担心船队因为操作失误而被风吹散,被海Lang打翻。

这得益于李怀唐的要求,楚天阔从家乡所招的水手都富有驾船经验,在吹嘘加金钱的混合攻势下,同族乃至附近乡里报名者众,最后挑选了五百人前往大庙岛。

观察完地形,封常清给给屠步烈一个聊胜于无的任务:带人搜山抓俘虏。

辽东半岛南端山脉相对低矮,但是山林茂密,非常适合躲猫猫。只是业余的难民遇上专业抓捕队时,游戏就没那么好玩了。

狼牙同样配备两条猎犬,能轻松找出藏于树林草丛中的当地居民。

在一处茂密的草丛里,屠步烈老远就看见一小片花布露出来。

“给我滚出来!”

屠步烈不耐烦地用刀背横扫,打草惊蛇。

“啊!%^,*(!”

女高音尖叫,音质还算悦耳,表明其身份是个小娘,只是听不懂她说什么。

小娘慌张站起,背对屠步烈想跑。屠步烈眼明手快,伸手将她拽了回来。

咦?!不错嘛,是个弱质纤纤的小美人。

“头,赚大了呵!能共用么?”秦舞阳表示羡慕加妒忌。同是抓俘虏,他只抓到老头老妇又或是小孩,其余狼牙将士的收获都差不多,唯有屠步烈出手不凡,抓了个小美人。

屠步烈没好气道:“你猪油蒙心了?没看见这小娘身上什么服饰吗?普通人家能穿成这德行?”

“啊?!”秦舞阳等人这才察觉出端倪。小美人衣着华丽,身上饰物贵重,绝非一般人。

在一众邪笑壮汉的面前,小美人花容失色,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你究竟何人?”屠步烈想了会,露出个自以为凶悍的表情。

小娘惊恐相望,半天才结巴答非所问:“本,我,我,是,新罗人。”音调生硬,显然不是唐人。

“头,你动凡心了,第一次见你这么温柔。让我来替你搜身吧!”秦舞阳荡笑。

建议不错。或许能从她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滚,搜身也是我来!”屠步烈怒瞪秦舞阳,感觉就像位护花使者。

搜身毫无结果。

“头,逼供啊,把她当众扒光了,保管她啥都招了!”

有人起哄,引起一片哈哈大笑。

“滚!”屠步烈怒道,“鄙视你们这群禽兽!警告你们,谁也不许碰她!”

秦舞阳佯作震惊状:“老屠沾到上将军的风采了,竟然学会怜香惜玉!”

“滚!”

“哈哈”……

谁也没有对这名小娘当作一回事,屠步烈心中的疑惑被小娘后来的解释打消。美人言,她来自新罗商人家,随父行商辽东,一时兴起,偷跑到此想隔海瞭望富饶的大唐,结果,被抓了。

屠步烈一笑置之,他认为,不管这美人撒谎与否,都不会产生什么威胁。上将军不也曾有过类似的艳遇吗?

搜山行动持续了一天一夜,相对于狼牙的兵力,山林还是太大了,难免有漏网之鱼。等屠步烈等人离开后,在一处隐秘的废弃陷井里爬出一名虚弱的渤海国士兵,脸带着急之色,踉踉跄跄向北逃去……

都里镇的建设自登陆开始,一直处于热火朝天之中,三千余名招募来的壮力、工匠和俘虏将汗水和辛劳付诸于一道城墙的庞大工程上。城墙长达十数里,半圆形蜿蜒连绵于包围都里镇的山包岗顶。防御工事一旦建成,守军居高临下据险而守,绝对能让敌人蛋疼心寒。

建设队伍里,有百余当地俘虏,主要为高句丽人。封常清派屠步烈四出搜寻逃入山林中的居民,目的主要是为了防止泄露消息。

其实,封常清的担忧完全多余。

唐时交通条件之恶劣远超想像,加上辽东半岛大部被高山丘陵覆盖,都里镇的陷落没有半年功夫传不到渤海国大武艺的耳里。即使传达了,也未必会引起他的注意,这个海港经常为倭寇所占,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世事总难料,天意高难测。与封常清的初衷完全相反,因为他这道画蛇添足的命令,反而促使了渤海军的提前反扑。

掌控都里镇的消息很快传达到檀州,李怀唐刚到达宁远铁骑的军营,就收到这个好消息。

只要都里镇在手,东征大军就无后顾之忧。虽然渤海国也有水军,但是实力较弱,甚至不及倭寇小犬一家强dà

,李怀唐并不担心,甚至于,他还打算主动出击,进入辽东湾消灭掉渤海国的唯一海上力量,从而可以让运粮船队溯辽河而上百里,一旦计划成功,他不但能够及时得到足够的军需,还可以送走伤员、俘虏和缴获的财物。

第601章 唯我白大将军

李怀唐到达檀州第三天便誓师出征,形势不容乐观,张守硅派快骑送来急报,小股渤海军联合契丹余部不停侵扰营州,营州告急!

出征大军一共三万五千人,轻骑加武骑,高度骡马化.

轻骑由一万余宁远铁骑与乌知义率领的五千名万骑将士组成,武骑以两千名强弩手、一千陌刀手和万余新募军组成,主要负责运送并保护粮草箭矢等军需物资。

按计划,大军出山海关,沿辽西走廊,迅速直插辽西故郡(今锦州),从侧翼策应营州。

辽西走廊北起辽西故郡城,南至榆关(山海关),一侧高山,一侧辽东湾,地形险恶,一旦前进之路受阻,三万余人只能在狭窄的辽西走廊上摆开一字长蛇阵,随时会受到来自两面的截击而溃不成军。

所以,辽西故郡城的战略地位相当重yào

,欲进入辽东腹地,必先攻克此城。

白孝德又一次被李怀唐点将,挑起急袭,为大军打通东征之路的重任。

论才华,白孝德要逊色于王忠嗣,但是,皇帝老儿不肯放王忠嗣前来,这多少让李怀唐感觉遗憾,看来,李隆基也相中了这匹千里马。

不过,白孝德亦非泛泛之辈,有勇有谋,年少气盛又不乏作战经验。李怀唐在洛阳运筹帷幄之时,他已未雨绸缪为攻取辽西故郡城做谋划了,以极富前瞻性的眼光派出的精锐斥候搜集到相关大量信息,具体上甚至包括守将的性格和习惯。

先知们常说,机会总是留给有所准bèi

之人。白孝德准bèi

得足够充分了,就赌运气女神是否站在他这边。

辽西故郡城的重yào

性只要不是“何不食肉糜”的白痴都能看得出,何况才能出众,野心勃勃的大武艺?

被他指定镇守该城的是以小心谨慎而闻名的儒将张文崇,渤海国水军大将张文休的兄长。张家一门三杰,其中最为年少的将军张文白运气糟糕,在追杀叛徒大门艺的过程中,不幸遇上李怀唐,成了阶下囚早早退出战争的舞台。

文崇博学多才,进取不足,守城有余。这是大门艺对他的中肯评价。

说起小心谨慎,张文崇确实无可挑剔,他镇守的城池天下别无分店,只有半个门。

是的,只有半个,在他上任之前,辽西故郡城有三个门,他到任后,下令彻底堵死两个,剩下的一个门也封住一半,而且,这扇城门还是北向,对着老巢腹地。

曾经,大武艺率军前去观瞻雄伟的山海关,路过辽西故郡城,入城已郁闷,只开一半的城门让他很不爽,等想出南门时,整个人当场瞠目结舌:门呢?

老张的回答理直气壮:对不起,大王的问题不在本将的职责范围内。本将只管守城,不管出城。

那,本大王要南下,怎么办?难道要出西门绕城小半圈吗?

回答让大武艺前所未有的蛋疼:请原谅,西门并不真实地存zài

。如果大王要达成目的,可以,原路返回,绕城半周即可。

对于这样的恪尽职守的将领能职责么?答案是无奈的否定。

难怪老张不担心胸膛会被拍坏,每年述职时总信誓旦旦,城防绝无问题。

能有问题么?突pò

城头防守的唐军恐怕会吐血!城门,有,但徒有外形,门后面的通道全被泥石彻底堵死了。

如果换作其他人,遇上老张必然要大吃苦头。可是,白孝德不会,功夫不负有心人,数月的查探侦查得到了回报,关于目标城池的情况他了如指掌。

当然,这得感谢乌鸦等斥候的胆大心细。

奇袭关键在于隐秘突然,注定人手只能少量且精干。白孝德带来的人不多,仅仅五百人,相对于城内的三千守军,劣势明显。

白孝德没打算硬拼。根据乌鸦提供的情报,他自有计划。

辽西故郡城北的一大片树林里,白孝德等人潜伏了整夜,他们轻装出发,避开渤海军的斥候,花费好几天功夫翻越崎岖起伏的山区,绕到故郡城之北。

以张文崇的性格,自己的后方肯定少不了斥候。命令很好,可是官长的意志更多时候取决于执行之人的贯彻力度。数十年来,莫说后方,即使是南面的辽西走廊也鲜见唐军身影,久而久之,斥候每天的任务逐渐流于形式,检查成了沿大道走一圈的游行。

渤海国斥候的疏忽大意给白孝德提供了极大的活动空间,广阔的原野上,牛羊遍地,牧民悠闲,谁也没想到,在他们眼皮底下有数百名致命的杀手。

作为军事重镇,故郡城城内的居民全是随军户,闲时,他们为守军放牧,战时,他们临时为兵。

牧民们的作息规律很严谨,天亮驱赶牛马羊出城北十数里河畔草场,傍晚赶回,或许是因为地处己方地盘,又或许是兵力不足,守军没有派兵随行保护。

日薄西山,眼看又一天要逝去,牧民们赶着成群饱食喝足的牲畜朝北门赶。

每天这个时候,谨慎的张文崇都会率军在城头上等候,风雨不改。

今天的张文崇心神不宁,兵力的减少让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虚弱。据幽州的探子汇报,大唐有意讨伐渤海,然而,大王此时却选择两线作战,主力去打新罗,另分一部联合契丹残部准bèi

拿下营州先给大唐一个下马威,他所辖之城有任务,须分出五百人运粮。

五百名士兵的离去,带走的是五百份安全感,孰料,这只是开始,昨天,一名衣衫褴褛的骑士出现在城下,带来了噩耗,大王新娶的新罗美人在出游期间,莫名其妙偷偷跑到都里镇观海瞭望什么富饶的大唐,很悲剧地遇海寇被掳了去。

他恨死了报信的内侍,却又很无奈,谁让这名内侍持有大王的令牌?而他的驻地距离事发地点又很近,营救王妃责无旁贷。

令牌所承载的愿意是让各城的守将给予出游的美人保护。本来在大后方,所谓的保护最多不过派人装装门面而已,谁知弄巧成拙,出兵抢救的霉运降临到了张文崇头上。

来骑的令牌并非绝对,张文崇找了许多藉口推搪。可是,俗话说得对,一种米养百样人,副将朗桂献媚悦上的性格就与他格格不入,他不愿意去,并不代表朗桂甘心放qì

这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结果,朗桂去了,带走了八百骑。

也就是说,张文崇的手上只剩下千七士兵,其中,还要分两百斥候游弋于河西走廊,真zhèng

守城的只有千五人。

张文崇似乎被霉运缠身了,在他不停诅咒带来令牌的内侍之时,一名牧民快马奔到城门下。

“什么?被一群野狗袭击?”

喝凉水塞牙的传说意wài

地撞了一下老张的腰。与霉神交恶之时,什么离奇怪象都有可能发生,居然不知从哪钻出一群凶狠的野狗,疯狂攻击牧民的牛羊群,牛羊惊骇,四散而逃。

夜幕很快降临,野外各种猛兽叫声依稀可闻。

牛羊是城里守军的粮食,如有闪失,即将到来的寒冬日子里,他们唯有喝西北风填肚了。

“该死!统统该杀!”张文崇终于爆fā

,心头里积郁回荡已久的怒火以火山喷发之势,宣泄在牧民身上。

一顿马鞭之后,赶紧下令亲兵跟随他出城驱狗并收拢牛羊群。

守城将士面面相觑,这样的粗重活实在难为以儒将自居的张文崇了,不过没有办法,时间不允许再集合其他部队。

随张文崇出城的足足有五百骑,卷起漫天的尘土。

时间在流逝,天色渐昏暗,远处,守将消失的方向,终于传来隆隆马蹄声。

回来了!

守门将士慌忙将半边城门拉开迎接。

马蹄声渐近,不慌不忙。

“口令!”

一楞头青习惯性张嘴。

“啪!”

守门将官的五指山印在不懂事的部下脸上。

找抽啊你?没注意到张将军的心情很糟糕吗?活该当一辈子的小卒……咦?兄弟,你好面生啊,张将军呢?

回答门将的是一把弯刀,闪电般从他眼前划过,及时切断他的惊恐呼叫。

愣头青呆眼了,不就问个口令么?张将军何以恼羞成怒至斯?不对!

愣头青的惨叫同样被堵在喉咙里。

骑兵蜂拥入城,无可阻挡。当先一骑勇猛无dí

,手中马槊如臂使指出神入化,遇者要么被他挑飞,要么被扫飞,竟无一合之敌。

鱼贯入城的骑兵们分工明确,百骑乘势入城冲杀,将城内搅个稀巴烂,迟滞敌人集结反扑的时机;两百人下马登上城头;两百人用尸体杂物堵塞城门。

城头上的守军不多,很快被扫荡干净。眨眼之间,故郡城唯一的城门易手。

紧接着,数道焰火在城头天空上绽放,光耀眼亮,十数里外可见。

“好!谁能横刀立马,唯我白大将军!”

李怀唐松吐一口气,为保险起见,他亲率五百骑尾随,停留在距离辽西城之西十数里外的山坳里。万一奇袭失败,还可以将启动第二套备用方案,如果得手,他马上支援。

“出发,去助白将军一臂之力!”

同样是看焰火,张文崇的心情截然相反。他治军严谨,麾下将士绝不会冒杀头危险搞这玩意娱乐。

如果焰火不是守军所放,哪还会是谁?

张文崇连想的勇气都没有,收集一半的牛羊也不要了,集合部下匆匆往回赶。

第602章 斩将夺城

辽西故郡城内,守军很不幸,城门告破一刻恰逢晚食时间,汇集而来的士兵手里多数只有饭碗,注意力全在食物之上,懵懵懂懂地被突如其来的百骑横扫.

来敌凶猛,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卷起腥风血雨。守军死伤惨重,胆气尽丧,最致命的是群蛇无首,不知该如何应对。

有人说,主将已弃城而逃,也有人说,主将战死,唐军大队人马已入城。直到城外传来进攻的号角声,乱糟糟的守军才发动首次反扑。

恼羞成怒让张文崇忘记了一点,他并不善于进攻。有什么主将就有什么部下,何况城内的部下听不到他的具体命令,连续两次备受教科书推崇的内外夹攻都虎头蛇尾。

在防守中,宁远铁骑的精良装备和训liàn

有素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辽西故郡城始终牢牢掌握在他们手上。

两次攻击的结果直接导致张文崇的五百亲兵损失过半。根据唐军的战斗力计算,他得出判断,占据城头的唐军至少有千人!否则何以解释那密集而准确的箭雨?

该继xù

进攻还是维持现状等待援军?

城门有失,事关重大,张文崇不敢隐瞒,向三个方向都派出了快骑报信请求援军,第一个通报的是他弟弟,渤海水军总督张文休,不止因为距离近,重yào

的是亲兄弟好说话;第二个通知营口方向的金壤平将军,最后才是遥远的渤海都督府。

还是等待援军吧。选择符合张文崇的保守性格。

刚作出决定,震颤人心的马蹄声从西方传来,将张文崇送进惊疑境界。

援军?应该没那么快。

唐军?可能吗?城头上已经有一千了,还不知dào

他们怎么瞒天过海潜过来的。

时间到,答案揭晓,超越正常选项。

来骑的装备显然与唐军不同,战刀长而稍弯曲,却锋利异常,身上非皮甲,而是他见所未见的说不出的奇怪战甲,称它为战甲,那是因为其坚固程度不输明光铠,砍在其上的弯刀都无法带给对手伤害。

对手之犀利远超预料,张文崇大吃一惊,想逃已然来不及。

“快扔掉火把!”

张文崇醒悟,企图消灭光线,借夜色逃生。

命令很正确,却太迟,甚至给他招致杀身之祸。神mì

的敌骑当中,一骁勇快骑似乎注意到来了他是施号发令的角色,果duàn

杀奔过来。

勇敢的亲兵上前阻挡,两骑相错而过,没有意wài

,无畏死亡的亲兵中刀落马。

连续的损兵折将,张文崇身边的护卫死伤殆尽,他是儒将,喜欢唇枪舌剑,不屑舞刀弄枪,面对砍来的冰冷战刀,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

快骑呼啸而过,手中战刀滴血淋漓,嘴上痛快狂呼:“敌酋授首!”

跟随其后的数骑相当紧张,显然担心他的安全。

“上将军歇歇吧,剩下的残羹冷炙留点给将士们吧!”

趁着快骑勒马转身的空档,数骑拦住了他的回头路。

“哈哈,李忠心你小子越来越不老实了,是不是夫人又叮嘱你啥了?”快骑笑道。

“嘿嘿,上将军知dào

就好,属下不好办啊。”

“别废话,限时一刻钟结束战斗。”

“是,保证完成任务!”

砍杀张文崇之人正是李怀唐,他率五百骑到达的时机刚刚好,那时张文崇麾下死伤惨重,士气低落,连跑路都还没开始准bèi

。五百名宁远铁骑如猛虎下山,几个来回横扫,战场再无抵抗者。

城外战场尘埃落下,城内正如火如荼。

李怀唐的歼灭战引致城内守军的误会,以为主将又开始第三次尝试了,纷纷鼓起勇气扑向北门。他们终于意识到,北门是他们唯一的逃生口,如果不能抢回来,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他们不是兔子,而是兵甲齐全的战士。他们已从慌乱中恢复,各种利器,包括弓箭坚盾铠甲都从库房搬了出来,随着他们投入战斗。

城头上,城门下,白热化的肉搏战一触即发。白孝德等人此来轻装上阵,所懈怠的羽箭不多,之前两战已告罄。

无奈城门被堵,门外还倒伏着大量的渤海军尸体。李怀唐站在城下干着急。

“叠人墙,上城!”

活人不能给尿憋死。

“上将军,紫紫夫人有令,你不能冲锋陷阵!”李忠心苦苦拉着杀兴正浓的李怀唐,情急之下报出了杀手锏。

李怀唐怒道:“废什么话,站好喽!”

故郡城高大,那是指南面,对着大唐方向的城墙,向北的城墙相对矮小,三人垒起即可轻松登上。

李怀唐第一个跳上城头,飞身将一面步步向宁远铁骑将士紧逼的牛皮盾踹倒。由三面牛皮盾组成的坚阵露出了破绽,李怀唐落地,挥刀连续狠砍,两名盾兵的脑袋被削开,红白之物飞溅满地。

不得不承认,张文崇对故郡城的防御作了不少攻陷,守军的装备异常精良,铠甲盾排,一个不缺,其中还有不少铁盾,给白孝德等人带来了不少麻烦。

李怀唐悍勇出现,极大鼓舞了宁远铁骑将士们的士气,同时也激发了守军的报复心理。

两面沉重的铁盾掩护着两名长矛手向他推来。

“哐当!”

汉刀对决铁盾,火星四溅,锋利的刀刃切入盾面三分,却无法深入,被牢牢卡死。

盾手一拉一扯,李怀唐手中的汉刀断成两截。

“该死!”

李怀唐被迫后退,两柄长矛的威胁相当大。

“上将军后退,让我来!”韩二郎及时出现,手举狼牙棒,一边说,一边怒砸向铁盾,先刺来的一把长矛被折断,而后铁盾巨响,盾手吃力不起,连连后退,“哗啦”撞到一片。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李怀唐没有犹豫,赤手空拳跳入敌阵,将剩余的一名盾手揪住,发力一甩,“砰!”巨响过后,又倒下一片。

还是这管用!

李怀唐醒悟,立kè

抓起地上的尸首,又是一甩,“砰!”有一排盾阵轰然倒地。

力量才是王道!

李怀唐豪气干云,踏步向前,扛起被遗弃的铁盾,还是那一招――砸!

在李怀唐与韩二郎的蛮横无理打击下,守军自恃的盾阵被迫后退。

怪兽,有神力怪兽!

渤海国士兵惊恐无状。

当李忠心将张文崇的首级用长矛挑起示威时,渤海军士气瞬间跌入谷底。

“杀!”

李怀唐不失果duàn

,带头冲入慌乱后撤的敌阵,欲将剩勇付诸穷寇。

上将军之令如山,将士们尊为天命,毫不犹豫相随追逐血腥。渤海军的溃败因此一发不可收拾……

第603章 反扑

营州,守将安禄山长松一口气后瘫软坐在城头.

城下,一片狼藉,尸体横七竖八,刀兵满地,箭矢或插在尸首上,或插在地上,浓重的血腥味随风飘荡。

“奶奶的,他们怎么打着打着就退了?”

渤海军与契丹人残部虽然死伤不少,却远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主动撤走必然事出有因。安禄山疑惑纳闷,生怕对手杀个回马枪。

“还用说吗?安将军英雄盖世,击破敌酋!”

“恭喜将军又立大功,为我大唐保住营州城!”

心腹史崒干、田承嗣一唱一和,高帽乱飞,只可惜欠缺点文化水平,没用上文成武德千秋万代这类的颂词。

高帽飞来,安禄山得yì

接住,欣然笑纳,虽然这些天来战况激烈险象横生,但是,梅花香自苦寒来,艰难的胜利更彰显功劳的含金量。

不管渤海国与契丹联军为何退兵,事实不可改变,他守住了营州城,让侵犯大唐国境的敌人死伤惨重,城外的人头够他请功了。

安禄山的升官发财梦再一次飞到洛阳城……

如果让李怀唐知dào

他的行动无意中解救了安禄山,他肯定会哭笑不得,事实证明了,他竟然是他所恨之人的福星,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只要遭遇上安禄山,总能给他带去好运,一次又一次将他催肥。

同样,换作安禄山,他也一定会惊讶。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眼下,李怀唐不得不面临渤海国大军的反扑威胁。

来自辽东湾的数千渤海国水军与大将熬尼率领的数千围攻营州的骑军汇合在故郡城城北,对失守的城池虎视眈眈。

以不足千人对抗近万敌军,保住城池的难度不小,李怀唐必须坚持到山海关方向的援军到来。乌鸦已南下告知在山海关等候的吕尚卿,如无意wài

,估计此时他们已在路上,少则半天,多则一天的功夫才能到达。

故郡城的特点经过当年大武艺的巡游,渤海国上下无人不晓,甚至津津乐道。

张文休很头疼,入城唯一通道――半边城门被堵得死死,这意味着,他必须将敌人消灭,又或许将敌人驱赶下城头,才能占领这座城池。为达到这个目的,除了让士兵源源不断搭成人墙或顺着临时打造的简陋梯子爬上城头,别无他法。人海战术带来的损失是他难以承shòu之重。

兄长的沉稳如同刀刻一样,在他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不消说,敌人肯定会利用上兄长多年筹备的成果,那些防御武器够他喝几壶的了,想想手下那些好不容易才培训成水军的勇士就这么耗费掉,他心如刀割。

但是,故郡城战略地位重yào

,两害相权,他还是狠下心来。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山海关距离这里不远。渤海水军的水手们先到,理所当然先投入作战。

简单弄了数十副梯子,水手们开始改行攻城了。

如同张文休所料,兄长储备的羽箭成了吞噬渤海国水手的凶手。

城头上,李怀唐换了张步兵制长弓,左右开弓,尽情挥霍羽箭,一口气创下宁远铁骑军的纪录,连续十八箭射杀十八人。

张弓放箭是技术活与力量活的结合体,唯有李怀唐才如此变态。其余的将士射出不到十箭,两臂皆酸软,不得不停下,换成倒油放火的工种。

油,烧火材料与弓箭一样,都是现成的,一时间,城墙下烈火成片,熊熊燃烧,不小心从梯子掉下去的无不烧成焦炭,至于那些玩杂技叠人墙耍酷的更惨,被烧得哀嚎动天。

形势对守方极为有利。

攻方处于劣势,却没有自乱阵脚,进攻依旧,有条不紊。冷兵器时代,很多时候,人数可以弥补质量的不足,水兵们攻城不专业不要紧,他们人多,踏尸前进,爬上城头只是迟早的事。

虽然渤海军主攻的方向在城北,但是李怀唐不敢掉以轻心,其余三面城墙牵制了他不少本就显得单薄的兵力。战争很公平,防守方占据地利,进攻方掌控主动权,各有利弊。

又到肉搏战阶段。

不过,这次的肉搏战明显较抵挡原来城内守军的反击要轻松,没有变态的巨盾,也没有严密的阵型,爬上城头的水手们各自为战,根本不是宁远铁骑将士的对手。

随着熬尼骑军加入战团,故郡城岌岌可危。

骑兵的机动性极强,在其余三个方向不停试探进攻,面对宽广的墙体和稀薄的防御力量,他们无须梯子,十数人一队以叠人墙的方式冒死爬城。

熬尼军团付出上百人的伤亡代价后终于取得突pò

性进展,麾下士兵陆续有人爬上城头,随着他们缠住少量的守军,更多人爬了上来。

求救,分兵,又有求救,再分兵。

李怀唐顾此失彼,陷入苦战……

战斗激烈而胶着,宁远铁骑兵力甲坚,渤海军人多势众,暂时谁也没有取胜的希望,双方难决高下。

作为进攻一方,张文休心似明镜,他的希望取决于对方的来援速度,围点打援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他兵力不足,时间不够,甚至连狙击的构想都放qì

了,专心攻城。他也知dào

,时间站在对手一边,所以,他根本不留后手,孤注一掷全体压上。

投入大量的兵力,战果却不显,张文休相当不满,同时对守军的身份产生怀疑。

“他们是唐军吗?还是传说中无dí

的宁远铁骑?”

如果不是生死决战,张文休很想见见城头上的敌将,究竟对方使用了什么手段计谋,如此轻易就让他的兄长自傲固若金汤的城池一夜之间易手。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身边只有十数名神情严峻的亲兵,各个将军都到第一线去了。

人多就是力量大!终于,渤海军的曙光出现,在他们的不懈努力,前赴后继下,城门被打开了,通道也被清理得七七八八,拥挤在城墙下的大量士兵顺着狭窄的城门冲进去。

张文休紧张异常,手心捏汗,第一次对战死的兄长有了微词:没事干嘛将城门封死一半?

城头上,李怀唐浑身沾满敌人的鲜血,棉甲之上,刀痕累累,甚至手中的战刀都更换了七八柄。然而,敌人太多了,貌似永远杀不绝。

援军,援军,吕尚卿你个大土匪,咋像蜗牛一样爬还没到啊?

李怀唐心中着急万分。

吕大土匪仿佛等待的就是这个惦念,说到即刻到。

南方,千军万马之势极速奔袭而来,隆隆的马蹄声给人感觉,他们下一刻就会杀到眼前。

完了,唐军大部队到了!

功败垂成,张文休痛苦地闭上眼睛。

战局相当戏剧化,攻入城内的渤海军如电影的倒放镜头,又纷纷涌出,可惜,太迟了,能逃跑的只有熬尼的一半人马,数千水兵几乎全军覆没,侥幸逃脱的只有张文休及其十数名亲兵。

第604章 旅顺港

地还是那块地,沙滩,大海,港湾,山岗,名却已悄然改变,昔日的都里镇,李怀唐时代的旅顺港.

旅顺旅顺,旅途一帆风顺,名字很吉利,皆大欢喜。

常年在海上漂的风险不言而谕,船再坚固再庞大,在大自然暴怒面前连沧海一粟都称不上。大吉大利的名字对水手们的心理暗示起很大的作用,有时候甚至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功效。

或许是承惠了旅顺之名的祥瑞,从大庙岛转运至旅顺港的近两万人员和天量物资相当顺利,一点意wài

都没发生。这个想法根深蒂固深植于辽东船队所有人的心里,毕竟,大海对于他们大部份人来说还很陌生,能取得这样的成就超出了所有人的期待,如果说这不算神迹,还有什么是?

人员和物资的快速转运,为旅顺港的建设速度提供了保障。临时粮仓,兵营,民房渐成规模,山岗上的城墙和隘口中的营砦,已见雏形。

辽东船队停泊在港湾西,站在船舶上北望,拱卫港湾的山腰布满密密麻麻的人影,如觅食得手的蚂蚁群,在往老巢疯狂抢运。

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这场活动,包括绝大部分水兵在内。

一切缘于两名不期而至的渤海国信使。他们带来了傲慢,命令封常清释fàng

渤海国国君的新妇――白玉明珠妃。

至此,屠步烈才获晓,他所俘获小娘的身份竟然尊贵至斯。这个漂亮妃子可谓胆大妄为,藉回娘家省亲的机会,只带一名内侍双骑偷偷南下数百里,只为隔海瞧瞧传说中富饶如天堂的大唐。

放人?没门!想必渤海国的信使也能慢慢看出端倪,占据旅顺港的并非海寇,亦非短暂借居者,而是一支打算长期霸占此地的陌生力量。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对封常清无效,丫的敢向新移民讨债,不干掉他能有好日子好过么?砍了!

当然,在此之前,惯例先奉上一顿逼供大餐。从渤海国的使者身上,封常清榨不出任何油水,没有得到宁远铁骑大军攻克辽西故郡城的消息。

于是,渤海国信使身首分家,站着来,滚着下山,还少了最主要的零件――挂在山岗顶上的头颅。

山脚下的渤海军暴跳如雷,却也忍住了。

没错,朗桂立功心切,但他非莽夫,山岗上的成片工事告sù

他,比起他的八百骑,敌人的兵力只多不少,而且占据着绝对的地利优势,贸然冲上去的话,下场很可能与他派出的两位使者一样。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朗桂在等待,尽管功劳会被援军分薄,但总比徒劳无获的好。

封常清也在精打细算,他掌握的机动力量有限,主动攻击所得的效益难料。

双方出奇一致地按兵不动,平静中处处透射着肃杀之气。

静只是相对的,旅顺港内,备战气氛紧张,兵马调动,物资流动……

封常清的腰间有两个锦囊,登陆后,他用了第一个,然后有旅顺港的大名;面对敌人的反扑,他取下第二个,上将军的破敌之策就在里面。

纸条展开,封常清眼前一亮,拍案叫绝。

“老胡,”封常清向胡一箭招手。

排资论辈,比较功勋,后来居上的封常清远不及胡一箭这位元老级别人物,更别提胡一箭的另一个骄傲身份――上将军的箭术师傅。所以,封常清对他相当客气。

胡一箭不敢怠慢,从洛阳出发去山东前,上将军曾有令,让他必须严格听令于封常清。

“封将军尽管下令,我老胡杀下山去,保管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战场上冲杀,封常清远不及胡一箭,说到沉稳指挥,胡一箭反过来望其项背。对于麾下各将的特点,李怀唐一清二楚,这也是他选用封常清为帅的原因。

封常清笑笑,指着山下的敌骑,道:“如果让胡将军率五百骑突然从他们身后杀出,战果如何?”

“从后袭击?”胡一箭疑惑不解。

“对,胡将军有信心否?”

“有!即使敌骑再多数倍亦能全歼之!”胡一箭大声回应,脸上的骄傲自信之色光彩照人。

“可是,怎么迂回到他们身后?”

豪迈的口号之后得面对事实。

封常清不言语,将锦囊递给胡一箭。

“海运?!这,这,太简单了,俺咋就没想到?”

胡一箭呵呵直笑摸着脑袋。

“老胡,你,你贼,贼懒,想,想啥呢?”

附近,冒出来雷万春的声音,疑问伴随着沉重的呼吸。他刚刚与屠步烈等十数人将一小型残旧的绞车弩搬运上山岗,累得如吭哧中的耕牛。

这套绞车弩是楼船上的重型大杀器,因为残破,被工匠拆卸,以从江淮大唐水军手里淘来的二手货换上。残旧的绞车弩并非无价值,被工匠修理一番勉强还能发挥余热,正好赶上这场防御战。

胡一箭转身,拍拍雷万春的肩膀。

“兄弟,好好干活,回头哥带你吃肉去!哇哈哈”

话说朗桂并不孤独,抱有与他同一目的的将领比比皆是。侥幸逃脱的内侍没有与他一同前来,他见到朗桂的人马太少,又去其余各城讨援,东一家,西一户,零星拉来三千多壮丁。

人多胆气壮,在陆地上,渤海士兵从未将海寇放在眼里,山岗上的贼寇再多也只是乌合之众。

攻势一触即发,争先恐后。

朗桂爬到距离山顶百步时才意识到出问题了。

头顶落下来的羽箭数量多且劲道足,明显不是海寇所装备的竹弓所能产生的效果。

唐军?!

猜测有根有据,放眼天下,富足如唐军才可能装备如此精良。

士气可鼓不可泄,勇敢的渤海士兵可以战死,绝不能被吓倒!朗桂放下心头的疑虑,无视伤亡不停催促将士往上爬。

弓箭临敌不过三发,那是指面对平原上的骑兵,当地点换成山地,对手换成两条腿,十发的时间都有可能,只愁力量不足。

一时间,渤海军中箭者多如牛毛,伤亡惨重。

熬过箭雨,惨剧才宣告揭开帷幕,无数的石块替代羽箭轰隆滚下,动能之大,遇者非死即伤。

退!

攻势虎头蛇尾,草草结束。渤海军丢下数百具尸体,狼狈逃下山去。

战争是最好的学堂,以鲜血为教材,以生命为教xùn

,生动直观,让幸存的实践者从中提高经验值。

渤海军将士灰头灰脸,之前的轻视之心影踪全无,认识高度一致,对手乃劲敌,非乌合之众。

迎着密集箭雨进攻对于郎桂们而言,确实别开生面。贫穷和技术局限着渤海国将士的作战方式,在茹毛饮血的渤海人眼里,你来我往,漫天箭雨那是有钱人的游戏,是在疯狂烧钱,败家。复合弓,很昂贵;羽箭,也不便宜――当然不是他们平时随便削的,箭杆细看如蚯蚓弯曲的伪劣货。

课堂很精彩,可惜“教授”心太黑――学费不菲,幸好郎桂们富有主观能动性,第二次上课不至于再交白卷。

俺来交给功课了!

郎桂不无得yì

,麾下的士兵五人一行,扛着一段段枝叶繁茂的树干,艰难而缓慢地向上移动。

不得不承认郎桂们的创造性,办法虽然看上去笨又土,却实用,羽箭难以顺利穿透树干上的茂密枝叶。

封常清站在山岗之颠,居高临下,敌人的举动全落入他的眼里,郎桂们的意图也逃不出他的法眼。

这一次,深藏不露的大杀器开始发言了。

三架绞车弩默默准bèi

妥当,弩手正有条不紊地将弩箭放入箭槽。这可不是一般的箭矢,一架绞车有七个箭槽,当中最大,两侧小,最大枝的弩箭比常人手臂还粗,射程达惊人的七佰步,普通的夯土墙体都难以承shòu其惊艳一击。

绞车的弱点在于准头欠缺,这不,三架绞车二十一箭轰然脱弦,带着骇人气势扑向山脚,却无一命中。封常清等人失望摇头,而郎桂们心惊胆颤,错失目标的弩箭在他们跟前掀起无数碎石尘土,大如拳头的石块朝着他们激射,好几人腿部中招,当场骨折倒地。

“再来!”

封常清将郎桂们当作了最好的武器试验对象,难得他们在山下蜗爬,给慢节奏的绞车弩第二次机会。

这一次,绞车弩终于广种薄收,一枝主力弩竟然人品爆fā

,准确命中郎桂们抱着的树干,树干轰然碎裂无数截,抱树前进的五名士兵倒飞十数步无一幸存。

值得郎桂们庆幸的是,山岗上的大杀器数量有限,且发射频率低下,硬着头皮忍受了三轮恐怖的打击,就都安然脱离它们的有效射程。

距离缩短到百步,照例是数不清的石块问候。

石块当然阻止不了郎桂们的脚步,激烈的厮杀无可避免。

肉搏战如同一面照妖镜,封常清的新军顿时破绽百出,勉强应付着如狼似虎的渤海国士兵。

战斗甫一开始就白热化,低矮的墙体很快不再是双方的分界线,大量的渤海国战士越过防御功能微弱的墙体,甚至冲到了守军的背后。

战局异常不顺,封常清果duàn

投入预备队――以胡一箭为首的数百名嗷嗷直叫的宁远铁骑主力。

预备队动感十足,甫一投入战场,渤海人汹涌的攻击波如撞在一大块厚实的岩石上,立马窒停,并随之后退。

受制于地形,郎桂不可能一次投入所有的兵力,他也保留了后备力量,只是距离太远,无法及时到达战场。

结果,郎桂们又被心狠手辣的“教授”黑了一次昂贵的学费。再丢下数百具尸体,逃回出发的原点。

失败者总是不甘心的,郎桂们的兵力还很充裕。第三次,郎桂准bèi

的作业更加完善,制造了大量的木盾替代沉重消耗体力的树干,在将领们的吆喝鼓舞下,卷土重来。

学生进步,教授也与时俱进。封常清发狠下血本,将建造房子用的木料都扛了上山岗。

建房子的木料就地取材,都是圆木,最适合从高往下碾滚。

郎桂们爬到半山腰才惊觉教授更换教义了,之前的代数悄然升级为高数。

学费,还得白交!而且通货膨胀了。

三次失败,死伤惨重,郎桂暗暗吃惊,再去找山岗上的黑心教授上课,下场只有破产。

战斗的目的不再是简单的为抢救什么王妃了,郎桂意识到,唐军的进攻已经开始。见到危机的同时,他也感觉到了希望,接到敌情,他奋不顾身来了,而主将张文崇怯战坐失战机……

十数求援快骑夤夜东北去,将紧急敌情上报以及向附近守军借兵。

黑暗鼓励了郎桂,他忍不住发动夜袭。论智商,郎桂多吃几年猪脑也追不上封常清,他的行动尽在预期,倒是封常清的狡猾让他再次吃苦头。山岗上,矮墙前,坑洼陷井遍布,干草油料遍布,一把大火将他们烧得鬼哭狼嚎滚下山去。

夜色同样赋予了封常清冲动,只不过,他的方案与郎桂不太一样。港湾里,火光通明,战马嘶鸣,三百名宁远铁骑将士牵着马排队登船,山岗上的冲天火光和惨叫哀嚎与他们无关。

胡一箭要兑现诺言了,带雷万春吃肉去!

旅顺港处于辽东半岛尖端,船舶绕行到另一边不费什么工夫,黎明前,十数艘大海船已到位。无数的平底小舟被投放海面上,胡一箭等人将搭载这些小船登陆。

捅菊花战术起到了惊人的效果。朗桂踌躇满志发动第五次攻势,刚爬到山腰,后院起火,留守的看马士兵被一锅端,马匹被夺。无论他怎么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敌人会从他身后登陆,前后夹击。这堂课太精彩了,只是学费让他瞠目结舌痛心疾首,甚至于,他将脑袋作为学资送上也未能令意犹未尽的对手满yì



三百对两千余,从头到尾的追杀,斩首过千,俘虏同样过千,完胜!

经此一战,宁远铁骑天下无双的赫赫威名震慑辽东。

战斗结束,骄阳胜火。

胡一箭痛快大笑:“老雷,肉可口否?”

雷万春咧嘴报以同样的表情。

集体哈哈笑声中,迎来了惊讶。

旅顺港之北,漫天的尘土甚是骇人,一眼望去,估摸来兵过万。

胡一箭的笑意凝结,神色古怪地对屠步烈道:“老屠啊,你咋啥不学,偏偏学上将军抢王妃捏?那啥大王倾国前来向你讨人了!”

第605章 六宫粉黛无颜色

八月初五,大唐最高领导人李隆基的牛一.

八月初五,千秋节。

先有李隆基的生日,而后有千秋节,又称天长节,那是朝廷之上阿谀奉承之辈恭维李隆基的结果,后被倭国的同行山寨,拍到倭皇的马屁上。

皇帝生日,所有大唐公务员放假,普天同庆,大肆热闹一番。

闹,少不了恭贺,贺,离不开礼物。

古往今来,送礼难,送大礼更难,给皇帝送大礼最难。少了,薄了,有欺君之嫌,多了,厚了,不等于告sù

皇帝老儿,俺的名字就是贪官吗?大臣们脑袋都大了,这道每年一遇相同的考题足以让他们徒添几根白发。

不管难易,这一关始终要过。

节日当天,皇城大门打开,群臣携礼涌入。

循例有乏味虚伪的试探:

那个侍郎,你送啥?

那个御史,你又送啥?

随之有丰富而精彩的表情:

张九龄淡笑,两袖清风。

李林甫打哈哈,扮猪吃老虎。

武家兄弟翻白眼,嘴角流露骄傲:今年过节不送礼,送礼还送壮阳药。

大臣们的贺礼未到,李隆基已然收到了两份贵重礼物,其一是安禄山退敌保营州,其二是李怀唐克辽西城。

胜仗常有,而恰逢生日送达的捷报前所未有。极好面子的李隆基自然龙颜大悦,喜形于色。欢乐的气氛弥漫在殿陛之间,大臣们轻松感之。

紧接着,张九龄锦上添花,递上秋收成果的捷报,让李隆基喜上加喜。

将水稻推广到河南的始作俑者是张九龄,在任河南种稻使期间,成绩斐然,而后向河北引种,今年成果集中爆fā

,河南丰收,河北试验成功。

外胜强胡,内丰粮田,两大方面的喜讯,在具有非凡意义的千秋节中,不但意味着大唐千秋万载的基业得到强固,还赋予李隆基超越尧舜禹功绩更多的资本。

哗啦一声,以奉承为饭碗的某些大臣立马应时而现身,嘴里的歌功颂德直至千古一帝的程度,乐得李隆基见牙不见眼。

李林甫也在跳大神之列,嘴上罗列着赞美词语,心里的妒忌化成恨意,直指张九龄。

越往上爬,位置越少,竞争越激烈。要领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的风光,就必须得将挡在前路上的竞争对手一个个搬掉,而后取而代之,李林甫的心思正如此。然而,按正常招数比较政绩战功,无异于以他之短攻敌之长,永无出头之日,所以,要达成目的,唯有另辟蹊径――咱不比经纬济世的水平,只较量阴谋诡计。

内阁之中,李林甫自感在金字塔之底,再获升迁之机极其艰难,像张九龄这样刚直不阿,才华横溢的人,天生就是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而且,中书令萧嵩年岁已高,与同为宰相的韩休不睦,嗅觉敏锐的官员都看出了一种端倪:皇帝有意让张九龄上位。

猜测变成真实的可能性与日俱增。如果让张九龄入相,他只有在骨感的现实中回味理想。

很自然地,张九龄成了李林甫确立战略以来首个要对付的目标,今天这种感觉尤为迫切,一个曾经琢磨好的毒计再次浮上心头。他下意识看向河南尹箫炅,使了一个眼色……

当然,计谋实施前,还得看铺垫计划的进展。

要对付眼中钉,必先取得皇帝的信任,欲取其信任,必先得其欢心。道理简单且就摆在那里,或许很多人都想得到,却鬼使神差交臂失之,李林甫想到了,也做了,以行动证明他在思想上与行动上同为巨人。

李林甫早就在武家的赌场里秘密收买了一名宫中内侍,皇帝的喜恶他了如指掌。好大喜功,贪花好色;忌讳权臣,猜疑太子……

表面上,李林甫送的礼物稀松平常,但是,他会错过投其所好的时机?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皇帝庆生的活动安排,秘密收买的内侍已然泄露给他。

李隆基接见众大臣后,会与武惠妃一同出城秋狩。他巧妙安排的“大礼”将适逢其时。

皇城西有两道门可以出城,那是皇家的专用通道,普通臣民只能通过其余三面城墙的大门出入。

皇城西的两道门之一的宣辉门又一次送走了李隆基浩浩荡荡的銮驾。

或许是受到边军大捷的影响,年近花甲的李隆基没有留在辇车里,与英姿飒爽的武惠妃一同策骑汗血马,劲装健骑良弓在手,威风凛凛。

皇家猎场,尘土飞扬,喧嚣动天……

猎场附近的一处温泉庄园旁,有一驾马车,车窗被拉开一条缝,里面的人在凝望。透过窗门,可以看见李林甫的笑脸。

通过暗线内侍,他不但了解李隆基,还知dào

些惠妃娘娘的生活习惯。

如果一切正常的话,香汗淋漓的武惠妃必然会去沐浴。皇家牧场附近只有这一温泉,并不属于皇家资产,李林甫已经打听清楚,温泉的所有权月前改到了李怀唐的名下,改名为瑶池。

李林甫下意识望一眼瑶池大门外的数辆马车,其中有一辆属于杨慎矜的,还有一辆是李怀唐府上的。

“哼,好戏开锣了!李怀唐啊,前线你能耐,看你能否顶得住后院起火不?嘿嘿,老夫升迁之日还得感谢你哟……”

李林甫冷笑自言自语,音量之低,近在咫尺也只能听而不辨。

来了,銮驾终于来了。

打前站的是数十骑金吾卫和一名内侍,皇帝驾临,他们先来清场。

看见那名内侍,李林甫松了一口气,知dào

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大半。

如果没有内侍的提醒和建议,或许武惠妃不知dào

这里有瑶池,所以说,小人物的影响力不可忽视,特别是经常呆在武惠妃身边这样的近侍。

瑶池里,一片鸡飞狗跳,皇帝临时征用,闲杂人等必须无条件离场。

瑶池外,李隆基眉头直皱,手下人的办事能力低下,都半天功夫了还没给他准bèi

好御用汤泉,直气得武惠妃跑到马车里梳妆去了。

经办的内侍诚惶诚恐。瑶池内尽是女眷,妇人的动作本就拖沓,何况一群妇人?

李隆基纳闷,什么人这么摆谱?竟然敢让皇帝干等!

在他怒火发作之前,李林甫来见驾。

“李卿家也来这凑热闹?莫非这里是李卿家的产业?”见到李林甫在此出现,李隆基颇感意wài



李林甫憨笑,“臣早听说瑶池的汤泉远近闻名,今天有暇,故而想来体验下,正好遇陛下视察民情于此,甚觉荣幸。”

“嗯,”李隆基欣然点头。人与人就是不一样,从李林甫的嘴里吐出的,扰民之举成了堂而皇之的体恤民情,换做张九龄韩休之徒,恐怕要用苦口怕心的唾沫将他淹没。

“卿家果然高雅!”李隆基正准bèi

继xù

礼尚往来,忽然愣住,老脸,龙眼,满是惊艳之色,直勾勾盯着前方,貌似口水之物闪现在嘴角……

李林甫回头,瑶池大门口,一群刚刚出浴的妇人正慌乱上马车,当中一艾妇惹人注目,嫩白的肌肤如凝脂,泛着红粉之色,光彩照人,远胜出水芙蓉,娇美容貌和窈窕身材可以这样形容: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倾国倾城若等闲,羞绝天仙尚有余。

“她,她,她是谁?”

那一瞬间,李隆基忘记了等候的愤nù

,忘记了凡尘俗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李林甫道:“回陛下,此女,臣好像认得。”

“快说!”李隆基迫不及待。

“如果没看错的话,她应该是辅国大将军李怀唐新娶的妾侍,杨姓。”

天下人尽知,李怀唐无妾侍,只娶妻。两字只差,区别甚远,妾侍可相送,而妻子不可。李林甫的看似无心之说,其实包藏祸心,有挑动李隆基横刀夺爱之嫌。

果然,李隆基接受了他的说法。本来,他贵为九五之尊,想宠幸哪个妇人只需一句话,甚至一个勾指,可李林甫的答案令他很沮丧,赛天仙美人有牛粪不要紧,偏偏牛粪姓李名怀唐,当初**婚之日,他还到贺的,如何能抢?不是在天下人面前打自己的嘴脸吗?何况那李牛粪还是出了名的情疯子,抢他的妇人后果很严重,大食人,突骑施人,契丹人,都尝到了苦果的滋味。

然而,回味李林甫嘴里的妾侍二字又给了他无限希望。

“妾侍?”

既然是胡人,这事想必好商与。李隆基的心不停活动,释fàng

复杂的化学物质……

李林甫继xù

撩拨:“是啊,陛下不知,辅国大将军的那次娶亲还成了洛阳城居民茶余饭后的笑料。”

“笑料?”

“嗯,我们华夏之人谦谦君子礼仪为先,上至君臣之礼,下至平民婚嫁之仪,莫不有章可循。娶亲六仪不见其四,被李怀唐践踏得无以复加,婚仪残缺与山大王娶压寨夫人何异?臣闻杨家之人以为耻。别人臣管不了,至少臣是不承认他这门亲事的,充其量只能算作一场闹剧。否则,天下人人仿之,国将不国,华夏将不华夏。”

李林甫大义凛然振振有词,在李隆基听来字字珠玑,句句金玉。但是,李隆基没表态,龙眼半眯,焦点片刻不曾离赛天仙杨美人。美人正扶着一老妇上马车,将欲离去……

红颜祸水!

旁边的高力士暗暗叹息,李怀唐绝非省油之灯,当初娶这杨美人数天不离榻,可见他多么喜欢这小娘,今天这一出,恐怕大唐又到多事之秋,祸福难料!

第606章 山雨欲来

洛阳城西城门不对平民开放,杨玉环等人的马车只能绕到北城徽安门入城.

杨玉环与她三姐还有母亲同乘一车。

“这皇家真是威风得紧。妹夫的产业说要征用就征用,我们还得感恩戴德。真扫兴!”

杨三姐既忿忿不平,又羡慕至极。

杨母厉声道:“三儿闭嘴,国家大事岂容你一妇人饶舌?早知如此,不该让你到长安来,更不该带你去汤沐。”

剑南道慕容家出事,杨三姐的夫郎惊吓过度病情加重而亡,杨三姐也迫不得已逃难,李怀唐前脚去幽州,她后脚到的洛阳。

杨三姐吐吐舌头,还在不满嘀咕:“说说而已么,母亲干嘛这么认真?太认真了,连好房子都住不上。”

杨母的自尊心极强,不愿李怀唐这个郎子颇费给她安家,暂且借居在二叔杨玄皦家中。杨三姐与她同住,自觉委屈。

杨玉环打断她:“姐姐莫要再讲。最多我们以后打听清楚,圣上不出巡时才去汤沐。”

“四娘啊,莫要理会你三姐,她的性格与你相差太远,给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的,莫让她连累了李郎子。以后这汤沐还是少去为好。”

杨母淡泊,本不愿出行的,一方面经不住杨慎矜夫人的怂恿,另一方面割舍不下汤沐的诱惑和抵挡心中的好奇,难得一次出门。

唐时,只有贵族才能享shòu

到泡热泉水的乐趣,杨母与杨三姐还是第一遭。她们的兴致正浓,却受到驱赶,杨三姐憋气,杨母却担忧,怕惹祸。

说着说着,马车到了北门,守门官兵一看,见是李怀唐府邸的马车,全体肃立高呼:“辅国大将军威武!”

只半天工夫,满城皆知李怀唐大败叛逆渤海国,收复辽西城。守门官兵的敬意乃由衷自发,吓了马车里三位杨氏一跳。

护卫稍作打听,将实情转告给杨玉环。

“啧啧,妹夫果真威武无dí

,强胡遇上他只有落花流水的份。嘻嘻,不知妹夫又收获了多少牛羊?”杨三姐抢先发表赞美言辞,丝毫不掩饰眼里闪烁的异样光彩。

杨玉环欢喜之中带着一丝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沾了辽西城大捷的光,李怀唐府上出入的马车都受到了礼遇,入城时,官兵主动开道,其余出入城的马车都被挡到一边。

“大胆?没看见是中书侍郎的马车吗?”

京城大官多,一辆马车撞死两人,其中一位估计都穿官皮。被阻拦出城的马车当中,恰巧有一辆是张九龄的。

门官宠辱不惊,淡淡向张九龄告罪:“只要是大唐臣民,都该向为国征战的勇士致敬,勇士在北方,我们只有向他们家人表达。”

张九龄颌首,对门官的态度很欣赏,并喝令车夫驱马让道。

经过张九龄马车时,杨玉环拉开车窗,诚恳道歉。

张九龄笑道:“夫人不必多礼,无妨。莫说让夫人先行,辅国大将军得胜返朝之日,老夫还想给他牵马呢!”

马车入城走远,张九龄惊叹:“李怀唐艳福不浅啊!娶妻当如杨氏!”

杨玉环留给张九龄的印象很完美,人长得不但娇美无双,还知情达理,少了一份达官贵人妻妾出行时的骄横跋扈趾高气扬,多了一份温柔贤淑。

插曲完毕,门官恭谨向张九龄提醒:“张侍郎,城门在傍晚时关闭,若要回城,莫要错过时候。”

张九龄笑道:“这个老夫知晓,不过还是谢谢你这位小郎。哦,还未请教!”

门官道:“在下关键。”

“关键?好,好名字。老夫记住你了。”张九龄呵呵笑。

随后马车出城,远去。

“阿郎(唐时奴仆对主人的称呼),那个关键要好好惩罚他才行!”车夫对守门官的无礼还耿耿于怀。

“你懂什么?这样的人非但不能罚,还要重用!”

张九龄的声音……

城门一侧的政道坊内,萧炅从坊门的角落走出,望着张九龄消失的马车背影,阴阴冷笑。

他身旁站着一商旅模样的人,俯首待命之态。

“萧府尹放心,那车石头都卖给了张九龄,也按照你的吩咐告sù

他,石头来自华山。”

萧炅似笑非笑:“石头确实来自华山,他不会失望的。”

话说张九龄今天有点奇遇,午后加班忙完公务,在回家的路上遇上一卖石头的商人,石头论车卖,还不便宜,他好奇细问,原来石头采自华山,破碎之后能选出黄金。

张九龄随机取些石块试了试,果然见到碎石里含有一些金砂。他当场买下了整车石块运回府邸让仆人选金,收获惊人。

张九龄还是不甚放心,思索片刻,打算亲自去实地考察。如果情况属实,那么大唐的库房将又多一笔进帐。说干就干,张九龄当天就出发。

于是就有了北城徽安门的一幕。

杨玉环送母亲与三姐回叔父家中后,才转回府邸,不用说,府里洋溢在一片欢腾之中,胜利,意味着塔她们的夫郎凯旋而归的日子又近一步。

迎接杨玉环的是管家四喜。

四喜神色凝重,似乎忧心忡忡。

“玉夫人没遇到什么事吧?”

府邸里的人都管杨玉环作玉夫人。

杨玉环纳闷,“能有什么事?哦,想起来了,入城时,守城官兵主动给我开道,还拦住了一位中书侍郎的马车。”

四喜苦笑,犹豫道:“杨慎矜最近与上将军在朝里的敌人走得很近很频繁。恐怕其夫人会……”

杨玉环不以为然,莞尔一笑:“管家多疑了,家母初到长安与亲戚众见面,杨夫人喜欢与家母唠叨,我陪她们去汤沐而已,纯属亲戚之间的来往。”

四喜不好再说啥,毕竟纯属猜测,并无实据。

“咦?他们在干什么?”

府邸里许多忙碌的身影引起杨玉环的注意,有木匠,也有搬运工。

四喜刚想回答,玲珑双姝夸张地扶着裴若兮从前厅走出。

“玉环妹妹快过来,今天府里请来了戏班子,晚上我们一起观看!”

“戏班子?!”

杨玉环美眸闪亮,看戏是她的兴趣之一,更是她的梦想。少时,她曾随叔父窜门做客,见识过戏班艺术,从那以后,她就有一个梦想,请戏班子到自己的家里表演,起码不用看他人的眼色,也不用去争抢位置。

四喜道:“是的,夫人,戏台子搭在后院,很快能完工。”

“太好了!我看看去!”

杨玉环蹦跳到裴若兮身边,从玲儿小娘的手里抢过裴若兮的手臂,嘻闹转向后院。

后院里,人声沸腾动静不小,戏台子的雏形初现。

“今晚演的什么?”

杨玉环很激动,活脱个小小娘。

“嘻嘻,多着呢!”商珑掩嘴娇笑,“有李郎抢哈里发王妃做压寨夫人,还有孤身闯碎叶救公主……”

裴若兮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意,“别瞎说,被紫紫姐听了又要抖你的不堪往事了。”

“什么不堪往事?”八卦乃妇人本色,杨玉环未能免俗。

“哎呀,别说,姐姐别说,不要告sù

她!”商珑着急跺脚,恨不得给裴若兮带上一张口罩。

裴美人不说,却阻挡不了杨玉环的好奇心:“哼,妾身问紫紫姐去!”

“不准!”商珑伸手拦住转身欲走的杨玉环。

谁知,杨玉环一招双龙出海,直抓商珑胸前凸起的shuangfeng……商珑惊呼怪叫。

“嘻嘻,那是李郎教的,要找麻烦找李郎去,啊,不要……”

商珑不听,李郎的绝招她也会,而且明显更纯熟,毕竟接招的次数要比杨玉环多些。

美人们嬉闹成一团,却不知此时的皇城城头上,一双痴迷的目光正透过暮色注视着她们的府邸,尽管那人看到的只有房屋建筑。

戏台子搭建的速度很快,大戏如期上演。

李怀唐在西域崛起的传奇深受大唐演艺界的欢迎和热捧,关于他的事迹被截取成许多片段,经过各编剧大师的主观艺术加工,变成一个个精采绝伦的故事。

“要死哦,李郎当初可没强吻妾身!”

戏到一半,苏紫紫看不下去了,表示严重抗议。其余美人不管,纷纷起哄,还有的笑弯了腰。

戏台上,演到了李怀唐深情为哈里发王妃苏紫紫赋诗。

“啊,那属于妾身的!”轮到裴美人抗议了,明明是李郎为她而作的“问世间情为何物”却张冠李戴到苏紫紫的身上。

又一阵嬉闹……

“李郎真是满腹才华!”

不管是为谁而作,杨玉环只为爱郎的才情而骄傲。

戏一场接一场,直至深夜才散去。不过,看戏带来的副作用谁也没料到。

第二天一早,四喜准bèi

请工匠拆收戏台时发xiàn

,戏台子整个向一边倾斜,边角的一根支撑柱随着地面下塌,惊现一个漏洞。

四喜相当谨慎,唤来护卫封锁现场,禁止外人进入。

漏洞连通一条神mì

而幽深的地道。四喜让护卫进去查探,结果毫无头绪,地道如迷宫弯弯绕绕,方向不明。

李怀唐不在,府里的大事只好向紫紫夫人户若兮妇人禀报。接到报gào

,两人也束手无措,倒是杨玉环与小魔女想起首次入府时在府邸最大的房子里的遭遇。

除了害pà

,美人们没有什么想法,听了杨玉环与小魔女转述爱郎当初的处理办法时,也只好同意。

于是,后院的漏洞被立kè

封堵,并严令知情者不准外泄,等李怀唐回来再做打算。

第607章 安市城

安市城(辽宁鞍山附近)位于辽河下游,始建于晋朝,一直作为重yào

的军事堡垒存zài

,南北朝时为高句丽所割据.

当年唐太宗亲征高句丽,势如破竹,最后却受阻于安市城,饮恨而归。安市城的险峻可见一斑。

安市城背靠高山,面向辽水,城高兵足,多大八千。更难对付的是驻扎在附近的渤海水军。因为地处辽河下游,水道宽阔,安市城被张文休选中为驻地。

水军的威力在于,他们随时可以将渡河的唐军拦腰斩断,或者放其过河,而后切断唐军的退路并堵死后勤供应。

辽水西岸,李怀唐一筹莫展。辽西城一战,渤海水军元气大伤,却无损他们封锁辽水的能力。两万余东征大军停下了前进脚步,不敢贸然渡河。

本来后勤供应尚未到位不宜继xù

用兵,但是李怀唐意wài

获得赞助――辽西城里存放了张文崇数年来努力积存的粮食,足够他三万大军吃上数月。

兵贵神速。李怀唐当机立断,率骑兵直扑安市城,企图一举拿下这个拦在通往旅顺港的重yào

据点。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在李怀唐漏的潜意识里,渤海水军应该在海上乘风搏Lang,事实出乎意料,李怀唐为此瞠目结舌:张文休的残余水军不务正业,居然以内河为母港,如同嗜血的鳄鱼,横亘在辽水河道上,虎视眈眈。

水军不上岸,再精锐的骑兵也只能徒唤奈何。眼看着孱弱不堪一击的渤海水军,李怀唐的精锐骑军愣是干瞪眼。于是,消耗时间成为双方的唯一娱乐。

渤海船队距离并不远,只是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时代,宁远铁骑之中无人通晓传说中的千里传音神功,唤不来渤海船队。

战机稍纵即逝,如果不能在大武艺集结主力过来支援之前拿下安市城,后续极有可能会陷入苦战。

辽东山多水也多,沿着主要河道,城堡林立。从安市城向北,辽水的支流、梁水河畔,依次还有辽东城和白崖城,三城互为犄角遥相呼应,即使李怀唐溯河北上,也会面临逐一攻城拔点的痛苦,关键是,安市城卡住了他计划中的一个极为重yào

的后勤补给渠道。

按照随军向导大门艺的建议,不该理会这些城堡,打蛇打七寸,直接挥军北上北上再北上,深入敌后攻取扶余城,再以此为据点,向东拿下渤海都督府。

大门艺的胆子很大一番慷慨激昂言辞也挺动人,不过没能打动李怀唐,他只听不纳。

对于这些反复不断的叛逆胡人,据城略地为其次,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才是王道。战神薛仁贵伐高句丽时,先击破其主力,而后千里挺进突袭扶余城,再回头围攻平壤,完成灭国之壮举。

战争有她的内在规律,条件不成熟不可强求。兵法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李怀唐迅速调整战略,既然渤海叛逆不给渡河,那就看菜吃饭,在等待中积极备战,将大武艺的主力消灭在辽水西岸,辽西城下亦未尝不可。

隔着辽水,安市城城主泉健男正在大发雷霆。

惹他暴怒的是他的大儿朗泉万春。

只能说泉健男运气不佳,大王的宠妃被海寇掠去时,他正率军在外,跟随大将熬尼围攻营州。留守的泉万春只知花天酒地,接到求援只派出区区两百人随辽西城的副将南下,错过了向大王邀功的好机会。

泉健男兵败回城,获悉这一切,赶紧将功补过,命令泉万春率三千兵南下助战,为了壮大声势,他还煞费苦心出谋划策,让士兵们每人都拖着一段树枝,营造声势以挽回脸面。

俗话还真不骗人,烂泥扶不上墙。泉万春不改懦弱的本性,连敌人的影子还未见到就丢盔弃甲逃回来。

论罪魁祸首这笔帐应该算到朗桂的身上,数千兵马打不过乌合之众的海寇,还被区区数百骑几乎杀个精光,死光了倒好,偏偏有漏网之鱼,把泉万春给吓得六神无主灵魂出窍。

上天很公平,让泉万春胆亏,就在脸皮上给予补偿。淹没在父亲的唾沫之中,泉万春毫无羞愧之色,振振有词:“父亲大人,儿郎才损失不到十数人,总比那个朗桂要好。”

这是事实,无可否认。

泉健男瞪眼,他行伍出身,所信奉的教义是弯刀铁蹄,讲不出什么五十笑一百的道理。

词穷了,恼羞成怒了,暴力了。

泉万春龇牙裂嘴,上蹿下跳躲避凶狠的马鞭。

“哎哟,痛死了!别,别打,父亲别打,看在儿郎给你保住主力的份上,饶了儿郎这次吧!”

泉万春逃不过,跪地求饶。

基因无法传承气质,历史上,子不类父如恒河沙数,枚不胜举。很不幸,泉健男的儿郎属于此列。泉健男自诩英雄,奈何生出的儿郎从头窝囊到脚,连区区肉体之苦都承shòu不了。他越想越憋气,马鞭打得更狠。

泉万春该感谢张文休,张文休的到来将他拯救于鬼哭狼嚎之中。

“城主息怒,万春说得对。劲敌当前,守住安市城才是重中之重。至于南边之事,等大王到来再作处理。”

泉健男不以为然:“丢了辽西城,又被海寇掳走明珠妃,对我们的士气打击沉重,如果能消灭海寇救回大王的妃子,将有利于对抗眼前的唐军。可惜这孽子不挣气。”

张文休的想法没那么简单,西面有唐军突袭,东面同时有海寇侵扰,能用凑巧解释吗?事有异常即为妖!毕竟世上凑巧之事凤毛麟角。

“你是说,掳走大王妃的也是唐军?不,不可能,如果大唐的水师还能作战,焉有去年的登州之大捷?”

泉健男一副反正我不信的态度。

张文休也想不通,不过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海寇乌合之众,海战尚可,上了陆地一窝蜂。城主认为,他们有能力全歼郎桂的骑军?”

“这?”泉健男又词穷。

张文休道:“安市城极其重yào

,城主切莫掉以轻心,宜安守之,待大王从新罗国撤兵,一举消灭入侵的强敌。”

其时,渤海国的主力在大同江以南,正与新罗国作战。按大武艺的想法,在对付强dà

的唐朝前,必先稳住后路,消灭位于渤海国后腹的新罗国,不但解除了后顾之忧,还会大大增强实力。

与张文休的老成相比,泉健男看到了差距,老脸不由一阵红白相间,可是嘴上依旧犟硬:“除了海寇外,谁还能到都里镇?”

我也不知dào



张文休坦然。

究竟是什么人?

仿佛老天不忍他们陷入哥德巴赫猜想之中,赶紧将答案揭晓。

只见一名士兵跌跌撞撞跑来,也不报gào

请示。

“不好了,水军,大唐水军来了!”

第608章 小试锋芒

战场是战士生命价值体现和升华的舞台.作为辽东船队的一员,鱼飞终于登上心中期待已久的舞台,向对手,乃至天下展示自己的天赋。

天意难测,命运弄人。从曾经大唐水师的下岗基层军官到辽东护卫船队的先锋船长、从心灰意冷到意气风发,从无名小卒到沙场悍将,他只用了半年时间。

辽河入海口,“鱼飞号”的棹手们疯狂划水,楼船奋勇直前,直插渤海水师的战舰群。逆风逆流,尽显英雄本色。

渤海叛逆的注意力集中在西岸,发xiàn

“鱼飞号”的身影时,欲掉头迎战已然来不及。

鱼飞的果敢勇猛在这场小战役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打枪的不要,靠上去拍死他们!

甫一见到敌人踪迹,“鱼飞号”上的水手们慌忙准bèi

远程攻击,然而,鱼飞的命令将他们吓了一大跳。孤单会被群殴,保持距离还来不及,主动上前不是送死吗?

为何弃抛石机和绞车弩不用?问得好!告sù

我,谁能保证在敌人的绞车弩反击前干掉他们?

来自水手们的质疑被鱼飞断然回绝。论个体和装备,“鱼飞号”要远胜于首先遭遇的渤海叛逆,按理该发挥自己的远程攻击优势。

但是,实jì

情况并不容许。“鱼飞号”是渤海船队的先锋,势单力薄,而渤海叛逆的舰队由三艘斗舰和两条走舸组成,数量占优。发xiàn

即毁灭在这个时代的并不完全适用,所谓的远程攻击利器的抛石机或者绞车弩,命中率之低可以达到让人蛋疼的个位数,貌似吓唬人的作用更大。要想命中目标,除非是十数艘楼船集体齐射。然则鱼飞孤军奋战,他不希望不痛不痒地空发几块石头,空放几支弩箭之后被敌人围攻,毕竟敌人的远程武器较他的多,尽管射程稍逊。

短兵相接,大块头才是王道,打不死那就撞死!

“嘿嘿,逃吧,窜吧,越乱越好!”

望着敌人慌乱躲避的举动,鱼飞咧嘴大笑。他的指挥所在楼船的最高端,视界开阔江面情况一目了然。

辽水河道看似宽阔,实jì

上,大船只能在深水的水道航行,乱窜的后果很严重,搁浅的可能性很大。这一点,鱼飞在淮河和长江多年的生活已经给他积累了无数经验。

果不其然,一艘渤海叛逆斗舰慌不择路,冲到河道中心的一处暗滩上,动弹不得。

“砸碎它!”

鱼飞恶狠狠地下令。在他的楼船上,有三支大型拍杆,冲锋之始,大力水手们已经各就各位,只等最紧张也最激动人心的一刻到来。

拍竿是利用杠杆原理,在船上建一大型T形活动架,将巨石系上绳索,套于横杆,一端挂石,另一端人拉绳索保持平衡。当与敌船靠近时,将巨石转到敌船上空,然后松开人拉的绳索,巨石便砸向敌船。巨石可反覆使用,操作灵活。

首先发动攻击的是渤海叛逆,绞车弩释fàng

的弩箭或带着可怕的呼呼声从“鱼飞号”船头上飞过,除了溅起些波Lang,毫无用处。

这样的结果很正常,“鱼飞号”以船头相迎,暴露给敌人的正面达到最小化,再加上距离过近,渤海叛逆的绞车弩难以产生威胁。

绞车弩的另一个让人蛋疼之处是发射准bèi

时间,趁着这个空隙,“鱼飞号”驶到了搁浅的斗舰身边。

斗舰上敌人的呼叫清晰可闻,疯狂投来的短矛和斧头如飞蝗。

垂死挣扎而已!鱼飞冷笑,手里的鼓槌狠狠敲下,身前的大鼓发出震颤人心的“咚咚”声,掩盖了他嘴里的怒吼。

砸!

二号位拍竿的水手读懂了鼓声命令,集体松开手中的绳索,凌空于斗舰之上的巨石无情落下,准确与斗舰亲吻。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斗舰悍然断成两截,转眼沉没。破碎的木块,挣扎的落水者,徒然抗拒着被暗流漩涡吞噬的命运。

爽!过瘾!

“鱼飞号”上全体乘员欢呼,释fàng

破坏者特有的快感。

报复来得很快,一条走舸仗着灵活速度快,从迎头平行从另一侧靠近。

走舸舷上立女墻,置棹夫多,战卒少,皆选勇力精锐者,往返如飞鸥,乘人之不及,主要用于突袭和冲击。

十数支火箭陆续射来,目标是“鱼飞号”悬挂的主帆和侧帆。

火箭射穿帆布。

神迹发生了。以往过火即燃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在渤海人的眼里,“鱼飞号”的帆布无视明火!

渤海人的惊呼怪叫甚至传入了鱼飞的耳朵里。

愚蠢!知dào

天朝的火浣布吗?

鱼飞一脸的不屑之色。

轻蔑嘲讽丝毫不影响反击速度。在鱼飞的冷静指挥下,又一支时刻准bèi

着的拍竿移过来。显然,敌舰察觉到了“鱼飞号”的企图,划船水手接到命令,急忙划棹躲避。

“鱼飞号”的水手动作也不慢,一号位袍泽的开门红深深刺激着他们,满腔劲头化为嗷嗷叫,令到即行,几无空隙。

走舸快,借流水更快,吊绳放落的巨石堪堪擦过其尾,似乎毫发无损。气得鱼飞直跺脚,引起一片唏嘘。

遗憾的滋味才泛起,尚未消失,惊喜悄然而至,水面上,躲过一劫的走舸竟然在旋转,随着水流冲向下游。

“哈哈,一定是砸中了船舵!”鱼飞乐不可支,仿如看错号码的大奖幸运儿重新核对后的表情。

船舶失去船舵意味着失去方向的控zhì

能力,命运只有一个,那就是等待被海Lang吞没。

拍竿的威力强悍惊人,帆布不怕火更吓人,剩余的两艘斗舰和一条走舸表示鸭梨很大,表示对天朝三十六计之上计甚为仰慕。

逃之夭夭?

没门!

鱼飞擂鼓,下令追杀穷寇,扩大战果。

将疯,疯一窝。初战告捷,“鱼飞号”的上的水手都成了疯子,脸面因兴奋而扭曲,双目因刺激而赤红,主将之令正合他们之意,逆风如何,逆水又如何,都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和疯狂。

“鱼飞号”继xù

勇往直前,誓将追杀进行到底。

光比拼速度的话,鱼飞想追上前面敌船的机会微乎其微,毕竟双方的动力系统都为人工,彼此不分上下。

鱼飞的心眼多,眼见傻追吃不到肉,及时下令抛石机和绞车弩投入作战。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鱼飞号”的乘员达到惊人的四百多,除了在底层划桨的苦力和控zhì

帆舵的技术工,甲板上的战斗人员有两百多,干着急,还不如吓唬吓唬逃敌,说不定还能中奖。

受限于射界,实质只有一架抛石机和一架绞车弩可以运作。

让人蛋疼的攻击开始,射了好几轮,要么太远,要么太近,还有就是偏移,溅起的水花连对方的船都没够着。

“废物!废物!装了配重依旧是废物!”

鱼飞直跺脚怒骂。

针对训liàn

中投石机暴露出来的缺点,景山提议给抛石机装配重。

当初大食人进攻宁远城时带来的抛石机都有配重,后来武装院还模仿山寨了数架,准头还不错,景山记忆尤深。

抛石机构造简单,无非是在一个单杠上加一个杠杆,杠杆有长臂和短臂,长臂装石块,短臂加生铁或铅等重物为配重,发射时,用绞车把长臂向后拉至几乎水平,突然放开,石袋即迅速升起。当短臂重锤完全落下时,投射物从弹袋中沿约45度角飞出。凭借记忆,景山画了个大概,心灵手巧的工匠一看就懂,随即给所有的楼船装上新型抛石机。

并非新技术垃圾,即使再精良的装备,也需yào

训liàn

有素之人来操作才能发挥出其应有的威力。渤海船队成立不过半年,水手们还嫩得很。

斗舰的体积小一号,故而没有抛石机,绞车弩的射程与威力相对不足,无法威胁到“鱼飞号”,只有陪练的份。

又是一块大石头从天而降,这次近了不少,砸起的Lang花飞溅在一艘斗舰的船舷侧。

或许是斗舰上的渤海叛逆害pà

了,从鱼飞的角度看去,那艘斗舰明显有一个转舵躲避动作――向左偏。

意wài

发生了,在渤海人看来是悲剧,对于鱼飞则是喜剧。两艘斗舰撞到一块,船尾碰船首。

相撞的结果很严重,船尾受损的伤了舵,成了无头苍蝇;船头受损的吃水线之下多了一个窟窿,成了超级蜗牛。

鱼飞们大喜,如闻到血腥的鲨鱼,直奔目标。

前车之鉴很恐怖,渤海叛逆们望着越来越近的拍竿,心里发毛,竟然无人敢反抗,落到最后的斗舰上的船员抢着表演跳水。

“轰!”

拍竿发威,巨石落下,斗舰坚定断成两截。

转眼之间,斗舰所在的位置出现一个大漩涡,无情吸附着水面上的碎木与来不及逃生的水手。

下一个!

鱼飞们兴奋莫名。朝着最后一艘龟速前进的斗舰驶去。

投降?

鱼飞莫名其妙地望着渤海叛逆升起的几块白布。

“他姥姥的,无法受降,干掉!”

鱼飞不受诱惑,恶狠狠下令。

巨石落下,伴随着绝望的呼救,江面又多一个漩涡……

第609章 开历史先河之小小伏击

来者莫非属牛?一个照面,单枪匹马干掉三艘斗舰和一条走舸!

拼死逃回的独苗走舸给主帅张文休带去了噩耗,令他大吃一惊.

陆战失利情有可原,因为对手是名满天下的宁远铁骑和唐军的联合体;水战惨败,罪无可恕。

大唐水师老迈,久不上阵,如同一把生锈无锋的钢刀,况且对方只来了一艘大船,势单力薄,完败怎么也说不过去。张文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唐军的帆布无惧明火,以为是部下为了逃避罪责而杜撰的危言耸听。

毫无意wài

,逃跑回来的走舸主将成了替罪羊,刀过人头落地。

张文休不信邪,擂鼓点将,率领三艘楼船五艘斗舰和十数艨艟走舸沿河而下,寻找对手复仇。

渤海水师的家底远不止这些,另各有数艘楼船斗舰和数十小船,只是此时的张文休陷入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境地,有船无兵。辽西城刚刚吞噬了他数千水兵,以致于一半的船舶无人驾驶。

渤海水军的异动逃不过李怀唐的眼睛。直觉告sù

他,他重金打造的的渤海水军来了!

因为主力南下,游荡在安市城附近水域的只剩下诸如走舸艨艟之类的小船。

干掉它!

李怀唐当机立断,打算开历史先河,做第一个尝尝螃蟹的人。

奇迹与异想天开并无严格分界线,思想有多远,行动就能有多远。强弩不能对付斗舰楼船,袭击小船未免不可。

当然,李怀唐用的是强弩阵,广种薄收。

这些天来,渤海水军在辽河上耀武扬威,瞧见宁远铁骑靠近岸边,无论是斥候抑或是取水饮马,立kè

用绞车弩和抛石机袭击驱赶,气焰极其嚣张。为此,宁远铁骑的将士早就憋了一股恶气。听说上将军要请渤海水军喝一壶,人人兴高彩烈,尤其是随军的御用大画家――吴道子。

皇帝喜欢猎奇,内侍投其所好,出了个建议,让吴道子随军北上,用他手中的画笔和纸实况转播战事。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听说与亲眼体验相距甚远,画作生动否,与见识成直接比例关系。吴道子错过了精彩的辽西城之战,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李怀唐身边半步,以免再失现场目睹的机会。

虽然皇帝的命令很荒诞,随时会葬送这位艺术大家的生命,但是李怀唐并不阻止,对于吴道子,他久闻大名,能成为其笔下名作的一个主要元素,自然荣幸之至。另一方面,如果吴道子战场遇险,李怀唐也没打算会以自己的将士生命为代价予以救援,从头到尾都没有。

吴道子不知dào

李怀唐的想法,即使知dào

也绝不退缩,大有为艺术献身的精神。此时他正躲匿在茂密的水草之中,期待精彩上演。

岸边静悄悄,只有缓缓拍岸的波Lang声和清风拂过水草摇摆的摩挲声,吴道子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心跳,第一次亲身经lì

战场,难免紧张,莫名的紧张。

忽然,马蹄声由远及近。

从吴道子的目光出发,三名骑士沿着河滩向北狂奔,河道里,两艘走舸紧追不舍,箭矢不时从船上发出,落在骑士的身后。

这?这就是大将军神mì

兮兮说的胜仗?吴道子满腹疑惑,他实在想不到李怀唐将会用何种方式来取得这场他认为不可能的胜利。渐渐地,紧张替代了激动,吴道子手心捏汗,禁不住为岸边三名骑士的安危而担忧。

三名被追击的骑兵有意无意向远离河岸,将追击的两艘走舸吸引向浅水区……

弓弦声仿如惊雷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突然,吓了吴道子一大跳。他耳朵里充斥着嗡嗡响,与此同时,两片乌云似的物体在他的眼里如流星,从天空划过,笼罩向河水里的两条走舸。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吴道子惊讶地看见,刚刚还不可一世两条小船瞬间千疮百孔,船板,船舷,插满弩箭,似刺猬箭猪,更有出现许许多多被弩箭穿透的洞。

两条走舸缓缓停下,弓弦的余音消失,随之是痛苦而惨烈的哀嚎,发自两条受到重创的小船上,撩拨着吴道子的恻隐之心。

悲剧已发生,并且正在进行时。只间隔几个呼吸,第二轮弩箭又来,还是那两片熟悉的乌云流星。这次的命中率更高,大量的弩箭狠狠钻入失去速度的走舸船体中,其势之强劲,以致于走舸为之一动后退,水面多了一道荡漾圈,与箭入水的形成的小圈圈明显不同。

经过两轮弩箭的打击,两条走舸更加惨不忍睹,船上的惨叫渐微细若游丝,可强弩手们并没有就此罢手,连日来的憋屈不发泄个痛快绝不善罢甘休,第三轮弩箭接踵而来,痛打落水狗。

走舸失去了生命,在沉沦中慢慢随波逐流,被冲向下游……

这也行?吴道子瞠目结舌。他终于看见了“乌云”制造者,好家伙!上千名脚踏弩弩手竟然悄无声息地隐秘在他身后右侧百步外。那些强弩手行动迅速干脆,完成三箭之击,马上撤离。

新鲜!精彩!出人意料!

吴道子双眼放光,再回头仔细打量一眼在辽水中打转的走舸身影,然后转身兴奋地跑回营地。

对于这位三千里嘉陵风光在胸,一气呵成于兴庆宫墙壁的大师而言,这样的小场面简直小菜一碟。

很快,五幅栩栩如生的国画跃然于纸上,引诱,伏击,消灭,环环相扣,将这场战斗的精彩程度描绘得无以复加。

吴道子下笔若有神之时,李怀唐就站在他身边。

“好,画得很好。只可惜,少了点什么。”李怀唐端详了许久,仿佛自言自语。

画成,吴道子自觉很满yì

,听李怀唐的意思还有瑕疵,心里有点打鼓。

“请大将军赐教。”

李怀唐笑笑,从画卷中收回目光,道:“哪来的赐教?我只懂打仗,画画是外行。只不过,我认为,大师的杰作应该表现出我军的正义必胜气势和敌军的邪恶叛逆丑态。”

“对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吴道子击掌惊呼。皇帝不正喜欢这个调调吗?

“嗯,这个正义,最好是通过本将军的威武形像来表达,反面的么,你瞧瞧那个大门艺长啥德性,估计他老大也差不多,呵呵,你懂的……”

李怀唐很无耻地展示一个雄赳赳的姿势。

“哈哈,我懂,懂!”吴道子抚着胡须大笑。

第610章 大战辽东湾

辽河入海口,一场惨烈的海战如火如荼.

尽管隔着数百步,鱼飞能感觉到渤海国水军主帅的恼羞成怒。他是被穷追出辽河水道的,急欲挽回面子与提升士气的渤海水军死死地咬着他不放,大有追杀至天涯海角的味道。

鱼飞逃得很狼狈,张文休率主力在后猛追,十数走舸仗着速度快,时不时从两侧逼过来放箭骚扰,企图延缓“鱼飞号”的速度。

大敌当前,与灵活轻便的小船纠缠等同于自杀。“鱼飞号”只能忍气吞声,置众“苍蝇”的挑衅于不顾,埋头逃跑。

刚出辽河口,张文休的船队受到了猛烈的袭击。

没有张屠夫,照吃带毛猪。事实证明,无论是海战还是陆战都有其共通点,谋略在所有的战斗之中都能体现出重yào

的价值。尽管是处女战,封常清镇定自若没有任何怯战之色。上将军的精髓之言铭记在他心里:胜仗很简单,就是尽可能发挥自己的特长,往敌人的软肋上招呼。

封常清显然学到了,并且身体力行实践之。他将辽水的入海口定为战场,以鱼飞为诱饵,负责引渤海水军进入伏击圈,另外,根据附近的暗滩小岛林立的复杂地形,还安排了一支奇兵。

海战中,以己之长击敌之短,必须抢占对敌有利的队形。封常清不懂啥英国垃圾T,却知dào

要将将远程攻击武器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同时让敌人的远程武器英雄无用武之地,那就只有以打横的船身对敌之船头。

其实,并无所谓的伏击,有的只是封常清抢先占据队形优势。

张文休是老将,一眼就看出对手船身打横一字摆开的巨大优势,对手所有的抛石机和绞车弩都可以对地一点对他发动攻击。

意识到问题所在不等于可以避免问题的发生,海船之间的命令传达和各就各位相对陆战需yào

更长的时间。在张文休紧急下令后,渤海国舰队刚开始转向之时,封常清的凌厉攻势如期而至。

辽东船队的主力一共六艘楼船和八艘斗舰,除去“鱼飞号”,也就是说,首**击中,十五块大石头和近三百支大小弩箭密集覆盖向渤海水师的旗舰。

唐代抛石机的个头异常变态,据载,有一抛石机需yào

200人操作,威力巨大。

辽东船队楼船上的抛石机没那么大,但是每架抛石机上也配备了将近百人,单是搬运一颗巨型“炮弹”就得好几人同时出动,缺乏人手时,连划船的苦力都来帮忙。

张文休在旗舰之上,经lì

了可怕的狂风暴雨,有两块大石头落在距离他的战舰仅仅十数步范围内,激发的巨Lang重重拍打在战舰的侧舷,让处于急转弯中倾斜的船体雪上加霜。张文休摔倒在指挥楼里脸青鼻肿,一名亲兵从他的眼前飞出窗口,落入海里。

那一刻,旗舰上,所有人都产生了惊恐绝望的念头:要翻船喂鱼了!

有这样的念头很正常,巨Lang打翻了两百余人,从另一侧船舷落水的士兵多达五十余人。

波Lang过后,张文休谢天谢地谢他们崇尚的白眼狼,居然让他安然渡过!

紧随其后的第二艘楼船同样经lì

了铺天盖地的攻击,她的船员很不幸,没有向白眼狼致谢的机会,虽然巨石还是没能命中目标,但是,它们掀起的巨Lang替巨石完成了使命,将渤海国舰队的这艘楼船打个底朝天。

第三艘敌船很聪明,瞧准抛石机和绞车弩的发射空隙,以袍泽的生命为代价,躲过了攻击。

第四艘是斗舰,刚好承shòu前一艘战舰没受到的待遇。

抛石机终于稍稍缓解了封常清的蛋疼,一块巨石准确砸在斗舰的船尾,敌舰明显瞬间倾斜移位,摇晃几下,逐渐被海Lang吞没。

张文休不愧经验老到,关键时刻不缺壮士断臂的果敢,下令主力转弯的同时,给十数艘小船传去了进攻信号。他根本没指望麾下的小船队取得啥战果,这道命令实质是让十数艘走舸艨艟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为主力争取反攻的时间。

或许是打心眼瞧不起大唐没落的水师,又或许渤海国多勇士,十数艘走舸艨艟无一避战,接着风势发动集体冲锋。

见状,封常清挥旗,分出所有斗舰迎战敌人的疯狂小船,楼船继xù

侍候转弯中的敌人主力。

蛋疼,蛋疼,依旧是蛋疼,一轮轮的攻击,一次次的错失目标,抛石机就这德行,既然要使用它,那就得容忍它的低效率。

直到最后一艘倒霉的斗舰以沉没的命运给抛石机的命中率勉强凑够百分之二,这场遭遇战才暂告一段落。

过百发居然只中二!

绞车弩的战果难以计算,距离太远,无法看清弩箭是否命中,即使击中目标,除非是在船体吃水线以下,否则难以对庞大的战船产生太大的破坏力,毕竟有数百步远。

东方不亮西方亮。绞车弩对付大船不行,对付小船显然游刃有余。渤海国舰队的十数艘小船在靠近之前,冲在最前方的三艘被绞车弩横扫,人员死伤惨重,完全丧失战斗力,其中一艘因为被粗如手臂的主弩命中,从上至下贯穿,致使船底大量漏水,摇身一变为潜艇,和海鳖聊天去了。

其余的小船接着风势,拼命蜂拥冲来。

短兵相接的肉搏战无可避免。

封常清没有理会渤海国水师的小船,命令包括“鱼飞”号在内的楼船战舰队,继xù

转向,防止渤海叛逆水师抢占T字头。

因为对航海知识的匮乏,封常清将编队的指挥权交给鱼飞。

论海上航行和作战的经验,鱼飞同样望张文休的项背。经过数次较量,辽东船队勉强保持着与对手平行的态势。

战场分成两部分,主战场反而清淡,双方隔着数百步互相以抛石机或绞车弩遥攻;副战场的肉搏战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磕磕碰碰放箭投矛,甚至浇油放火。

战局对渤海国舰队不利,从张文休紧蹙的眉头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主战场上,渤海国只有五艘主力战船,其中两艘楼船,三艘斗舰,对手六艘全是楼船,抛石机数量十八对五,渤海国处于绝对的劣势,质量还差了不少。本来张文休的旗舰上有三架抛石机的,因为损失了五十多人,致使一架被迫空置。

抛石机的命中率确实羞于启齿,张文休所忧的不是这个,他的担心在副战场。

副战场上,渤海国的小船船队牢牢牵动着他们主帅的神经,他们的身份之前还是弃卒,忽然又被寄托以重望。

张文休看清楚了,对手的数量太多,只是他们的的斗舰被自己的走舸艨艟缠住,暂时无法分身。而,由走舸艨艟组成的船队注定不是体积上比它们大上数级的斗舰的对手。

战局的发展接近张文休的判断,也符合客观事实。

肉搏战素来干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很快决出胜负。

海面上,烈火熊熊,浓烟滚滚,海Lang飘涌着船体的残骸和求生挣扎的人员。渤海国的十数艘小船无一幸存,而辽东船队的斗舰损失过半,两艘毁于大火之中,两艘带伤,好几片帆布被烧穿,失去部份借风能力。

走舸艨艟的突击能力很恐怖,放火威力不可小窥。因为时间紧张,辽东船队只更换了楼船的帆布,而其余的海船还来不及换上火浣布,八艘斗舰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张文休很沮丧,顺风突击的敢死队取得了意wài

的战果,却无法创造奇迹。他相当懊悔,没有将所有的小船带出来,否则今天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腾出手来的斗舰战队留下两艘受损的斗舰营救落水袍泽,其余两艘战力完好的斗舰迅速加入主战场,绕渤海舰队的侧翼,以二对一攻击敌人的斗舰。

战局形势对渤海国舰队越来越不利,甚至于连运气都渐渐远离它们,辽东船队的抛石机威力渐显,好几块大石块落在张文休旗舰的周围,激涌的波Lang带给旗舰上所有人摇晃的感觉。更倒霉的是,一支巨弩不偏不倚,横扫旗舰尾部的一座绞车弩,不但毁坏了绞车弩,还当场毙伤十数人。

鱼飞终于感觉到改良抛石机的好处了。

平行对决中,装有配重的抛石机比起惯常的抛石机,在射程上与准头上均占有优势。

战场的现状是,辽东船队装备配重抛石机,渤海国舰队使用普通抛石机。

随着时间消逝,概率学的魔力开始接替幸运女神的岗位。

辽东船队的将士们蛋疼了许久,不知哪艘楼船发射的巨石撞上了概率,命中目标。巨石从渤海舰队的一艘斗舰上层建筑扫过,几乎将斗舰的表面变成航母的“大平顶”,挂帆的主桅杆不翼而飞。

好事成双,紧接着,又一块巨石刚好击中另一艘斗舰的吃水线,砸出一个大窟窿。幸亏渤海国人使用的是天朝的技术,学会了给的船舶分舱,这艘受到重创的斗舰才勉强得以浮在海面。

张文休心下大惊,唐军水师的优越表现远远超过他的想像。他们越战越勇,信心越战越足,渐渐主动缩近距离,让绞车弩发挥威力。

相对抛石机而言,绞车弩发射的弩箭多频率也高,更易于击中目标。如果甫一开始就以绞车弩对决,张文休自信能战平手,战至中段,他的舰队损失惨重,尤其是人手的欠缺,导致反击疲软。

鏖战至此,渤海国舰队只剩下一艘半楼船和一艘斗舰还有战斗能力。

不能再战了!

张文休的决心刚下,数支弩箭飞来,在船头抛石机位上的数十号人之间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惨叫与哀嚎充斥着张文休的耳膜,鲜血与残骸塞满他的瞳孔。

撤!

命令通过鼓声与旗帜,传给各船的指挥将官。

撤与逃的区别很大,往往命令是撤tuì

,实jì

上却演变成逃亡,关键是谁也不愿意断后,即使是九死一生的敢死队,一刻钟前还无视生死嗷嗷叫在进攻路上,换做撤tuì

时,他们与窝囊溃兵的表现毫无两样,士气截然相反。

或许是心理作用的缘故,但不管怎么解释,现实就这么神奇。

渤海舰队溃不成军,被张文休勒令断后的另外一艘楼船装聋作哑,逃得比谁都快。倒是有两艘斗舰没逃,一艘没有桅杆无法借风,另一艘船舱进水处于半潜状态,有心无力,等待他们的命运很悲摧,辽东船队的数艘斗舰会用绞车弩送去火箭,将它们葬身于鱼腹。

双方的主将的兴趣都不在曾经的主战场上,他们忙于一逃一追之中。

逆风的情况下,船舶可以走“之”字形借风前进,但是,速度更多取决于人力。苦战之后,张文休的旗舰闹人力慌,大量的战斗人员被补充到底舱划桨苦力的行列当中,丧失了反击之力,只能咬牙忍受追兵的投石放箭,尤其是在“之”字转弯的过程,砸来的巨石和射来的弩箭威胁相当大。

“鱼飞号”神勇,追在最前列。

“三号位绞车弩,准bèi

发射!”

鱼飞站在指挥楼上,气定神闲。他战出了心德,战出了自信,连续发号施令机动,及时抢到了一个有利位置,等待敌人进入射界。

十数名水手咬牙推转绞车,将他们身上虬结肌肉蕴含的力量赋予到拉张的弩弦之上。

“咚咚咚!”

鱼飞果duàn

擂鼓催促发射。

落在最后的是渤海国舰队硕果仅存的斗舰,慌不择路撞入“鱼飞号”的攻击范围。

弦声刺耳,七支弩箭破空呼啸而去。

今天是鱼飞的人品爆fā

之日,幸运女神,概率大神,统统站到他身边。

七中三,其中主弩击中敌舰的指挥楼,极其霸道地将斗舰拆掉一层楼层,其余两支稍小的弩箭穿透棹孔之上的船体,那里正是划船手所在。没过多久,鲜血混着海水,从棹孔里流出。

双方一追一逃,战场渐渐转移向辽水入海口。

在入海口,张文休看见了希望,十数条走舸艨艟顺风急驶南下。

“白眼狼神!你终于听到我的虔诚祷告了!”

张文休大喜,急冲冲下令:“快,快让接应的走舸艨艟发动突击!”

走舸艨艟本来速度就快,顺风更恐怖,刚才已经有鲜活的战例。

顿时,鼓令急,旗令催。

闻令,十数艘小船提高加速度,前进,前进,再前进。

“不对!他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张文休惊叫,如箭疾飞的走舸艨艟船队突击的方向是他的旗舰所在!

突击而来的走舸艨艟船队是封常清的预伏奇兵,领头者乃楚天阔!

“完了!”

张文休痛苦地闭上眼睛,连挣扎的力qì

都没有。旗舰上的战斗人员都在底舱划船,拍竿成了笨重的摆设。

火箭如飞蝗,疯狂光顾渤海舰队的旗舰……

第611章 能忍否?阵前娶你们大王的宠妃

一夜之间,安市城城主泉健男发xiàn

,强dà

的渤海国舰队灰飞湮灭.

同样是一夜之间,宁远铁骑,包括大唐万骑将士惊讶不已,阻挡他们渡河的渤海叛逆水师踪影全无,对岸,曾经桅杆林立的景象仿似梦境,空荡荡一片,而,靠近他们的岸边,静悄悄地停泊着数十余艘无人小舟。

渤海叛逆遭天谴!

上将军夜呼鬼神再发神威!

……

议论纷纷,猜测纷纷。

只有少数人淡定如初,李怀唐是其中之一。

“架桥!”

一声令下,变魔法似的,从李怀唐身后窜出上百名水手,解开小舟系绳,淌入河中跳上小舟。

小舟不作摆渡之用,水手们将小舟驶入辽水中,船头对着上游,一字摆开,横亘在河道之上,每一条小舟都用绳子与其余的连接在一起。

昨夜接令伐木造板的韩二虎带人将木板传送到每一条小舟上,木板被固定,简陋的浮桥顷刻呈现在众人眼前。

渡河!

又是一声令下,数万人马踏着浮桥走向彼岸。

“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渤海叛逆的水师呢?”

岸边,浮桥桥头,边令城实在忍不住好奇,这是他生命以来见到最不可思议之事。敌人不战而消失,还留下船只给对手渡河,太神奇了!

“天机不可泄露。说不得,说不得!”李怀唐手里捏着一个心形水晶球,满脸神mì

兮兮,一边摇头,一边笑道。

未知是神mì

的充分必要元素,李怀唐的表现越诡异,边令城的疑心就越重。

“这是什么?”

边令城注意到了李怀唐手中的物体,颇为惊讶。

李怀唐没回答,将水晶球塞入腰间,转移话题:“大总管是渡河准bèi

与我一起迎击大武艺的主力,还是坐镇辽西城运筹帷幄?”

风险与收益成正比,也就是说,渡河与渤海国主力作战有生命危险,据说,渤海国主力有十万大军,而李怀唐的兵力不及其三分一。

两相权衡,边令城选择后者,坐镇后路,反正功劳不会少他的一份,旱涝保收。

宁远铁骑主力用了一天一夜才全部通过浮桥,剩余的后勤物资由五千新军慢慢押运过来。

由始至终,安市城的守兵不敢越雷池一步,老老实实地呆在城堡里。泉家夫子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昨夜,水军营寨里的留守士兵慌慌张张跑到城堡下,将莫名其妙的消息带给他。

张文休战败投降,渤海国水师完蛋了,大唐水军来了!

怎会如此?

城堡内,无人可以解答泉健男的疑问。

答案,在李怀唐的心里。

同样是昨夜,胡一箭等人登陆,来到李怀唐的军营复命,带给他天大的喜讯。

数天前,泉万春大张旗鼓南下威胁旅顺港,却虎头蛇尾退走,被胡一箭等人乘胜追击抓住了几条尾巴。通过俘虏之口,胡一箭得悉李怀唐已攻克辽西城,受阻于辽水。根据情报,封常清与众将商量,决定北上辽河口与渤海水师决战,助上将军一臂之力。

战役进展顺利,虽然辽东船队损失不少,但是与所取得的战果比较,还在接受范围之内。大决战中,出战的渤海国舰队主力全军覆没,并意wài

俘获敌酋张文休。

屠刀之下,张文休晚节不保,很识事务地站到俊杰行列当中,为封常清招降了大部份渤海国水军,辽东船队因此而得以兵不血刃俘获包括四艘楼船在内的剩余敌船。

按常理,如此大捷该用于提振军心士气,李怀唐却选择当神棍,秘而不宣。

建立辽东船队的初衷是运送粮食,李怀唐从头到尾都只打算秘密进行,不敢公诸于众。在大唐的境内拥有舰队的消息一旦传入皇帝老儿的耳朵里,后果很严重。船队能完败渤海国水师?傻子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为了保密,为了掩人耳目,李怀唐甚至装神弄鬼,请出了传说中的护身神物――心形水晶球。

水晶球一出,果然混蒙过关。然而,李怀唐没想到,水晶球的惊艳现身,能给他解决问题,同样会给他带来麻烦,当然,这是后话。

渡过辽水,李怀唐并不急于攻城略地,而是在距离安市城二十里外扎下营寨,四出游骑,切断安市城与外界的联系。

旅顺港被他攻占的消息只能止于安市城,同理,他拥有水师的消息也必须止于安市城。安市城里的守军注定要被灭口或沦为俘虏,一个都不能逃。

安置妥当,李怀唐才将兴趣转至屠步烈俘获的白玉明珠妃身上。

抓到渤海国君王的宠妃是一件大事,屠步烈不敢有所隐瞒,船队主力出征,他也带着这个已经属于他的美人儿上前线,等候李怀唐的发落。

在见大武艺的宠妃之前,李怀唐已经了解到她的具体身份。

“金玉珠,新罗王族。族叔金隆基,避讳而名兴光,新罗圣徳王。”

美色当前,李怀唐无动于衷,还在背书。

“你,你,你是怎么知dào

的?”

身世被陌生人熟悉,金玉珠禁不住停止低哭抽泣,吃惊地望着李怀唐。

完成功课,李怀唐开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敌酋宠妃。能成为大武艺的宠妃,容貌自不必说。

“呵呵,屠步烈的眼光不错!可惜不懂怜香惜玉啊。”

从小美人进来别扭的走路姿势来看,李怀唐已经明白屠步烈对她干了啥。

金玉珠羞愤低头,不敢直面李怀唐无耻的笑意。

“这位天朝大将军,请放妾身回去,妾身一定会劝大王罢兵,不再与大唐为敌。”

金玉珠思量再三,咬着银牙提出建议。

李怀唐收住笑意,道:“据本将军所知,小娘是被叛逆抢夺为妃的,如今有机会脱离苦海,该高兴才是,何故还要回虎巢狼穴?莫非嫌弃我们天朝儿郎太过威武?”

金玉珠脸红耳赤,支支吾吾:“大王,说,妾身若被俘,会,会被送进军营那个……”

“胡人之言乃胡言,不可信。从今天起,你就是屠将军的妻子。”

金玉珠陷入了沉默,似乎不愿意。

“渤海之地苦寒,其人野蛮愚昧,而中原之地富饶繁华,男儿个个英雄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小娘何不弃暗投明,随屠将军安居大唐?”

此时的李怀唐更像街道办妇女主任,循循诱导。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金玉珠眼眸放亮,回味着话中意境。北地苦寒,入秋即灰蒙蒙难觅生气,一片凄然景象,难以想像三秋桂子之美。

打铁趁热,男主人公该出场了,“屠步烈,给我进来!”

帐外的屠步烈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来回踱步。金玉珠白白嫩嫩,啼若黄莺,令他爱不释手。不过他也知dào

,美人身份特殊,按常规肯定要送回长安,送到皇帝的榻上,这还不是唯一的麻烦,那个,传言上将军嗜色如命,咦?糟糕,大帐内的哭啼声怎么没了……

正六主无神之时,大帐内传出了李怀唐的呼喝。

屠步烈赶紧应命入帐。

“把你的妻子领回去打扮打扮,今晚举行婚礼!”

大帐内,获知要当新郎的屠步烈乐不可支,“被”新娘的金玉珠瞠目结舌,抗议无效。

关于这场战场上的婚礼,乌知义很隐晦地以历史上的例子暗示。敌酋宠妃该送到大唐最高领导人的后宫才是,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李怀唐不以为然,战场上,军令如山令出必行,他不能破坏这个规矩,否则,何以服众?再者,这是他的策略计谋,难道送敌酋的宠妃给皇帝比将士们的生命还重yào

?比获取胜利还重yào



其余刀口tian血的将士们哪会想那么多,战场上的紧张的气氛时刻紧绷他们的神经,难得有这样的娱乐节目,当然欢天喜地。

婚礼如期举行。屠步烈嚣张异常,用高大战马驮着娇俏的金玉珠故yì

在安市城城下游荡。跟随的数百名士兵齐声嚷嚷娶渤海国王妃云云。

安市城内,泉健男接报暴跳如雷。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以为我渤海无人!”

“父亲请息怒,这是贼人的激将法,不用理会他们,我们只须坚守不出,大王的主力不出数天就会到达,到时灭他们易于探囊取物。”泉万春难得表达了一次真知灼见。

泉健男好歹沙场老将,自然晓得其中厉害关键,怒气过后,反而冷静下来。

“嗯,我儿说得极是。不过,既然他出招了,我们绝不能示弱,干脆将计就计,袭他后路烧他粮草!”

纨绔泉万春一愣,欣喜道:“父亲果然高招,贼人必然想着我们会去偷袭他们的军营救王妃,嘿嘿,哪知我们虚晃一招,直取其薄弱之处。”

阵前强娶大王的王妃,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任对方侮辱大王的尊严,对士气的打击将会很大。即使最后保住城池,一旦日后被人诟病清算,恐怕难逃坐视见死不救之罪。综合诸多因素,泉健男还是决定出手一搏。

夜,正常来临;婚礼,正常举行;篝火,准时点燃;狂欢,如期上演。热闹甚嚣尘上。

安市城城头上,泉健男眼里冒火,他可以想像得到王妃娇弱的身躯被强悍的敌将压在身下的屈辱情景。

“哼,等着吧!”

夜色正浓时,安市城北门悄悄敞开,两千名士兵鱼贯而出……

第612章 士气的博弈

百闻不如一见.安市城的险峻名不虚传,建于山坡之上,背靠悬崖峭壁,以巨石为基,城墙高而厚,需yào

特制的加长云梯才能勉强够得着城头。整座城堡置南北两扇门,欲攻取此城,只有从南北发起进攻,夺取城头打开城门迅速放大军入城方能取得胜利。

漠视将士们的生命,蚁附爬城?

不!坚决不!

李怀唐的态度很明确,在他的后勤物资中,不见云梯踪影。

攻城,并不一定要梯子。古往今来,摧城拔寨,更多是依靠士气和战机,如果守军铁了心欲与城池共存亡,即使再多的云梯也无济于事。

士气,不但要提高自己的,还要打击敌人的,此消彼长,破城自有时。同理,守军要击退来犯的强敌,也必须给予敌人沉重的打击。双方博弈的结果是智慧与计谋的碰撞。

觉罗的身上承载着城主泉健男的冀望,如果将泉健男比作设计师,那么他就是施工之首,负责执行具体的实施方案。

夜,本该寂静,该死的大唐贼人,远道而来侵扰了一方安宁。

强盗逻辑在觉罗的心中占据着绝对优势,完全无视这片土地的所有权在千百年前就属于中原政权。严格来说,他以及他的族人,还有他们的祖宗才是窃据这片土地的贼人。

漏夜袭击,不能声张,更不能点火,觉罗麾下的两千人摸黑前进,偶尔以唐军军营的火光为参照。

两千人的行军非同小可,人可以闭嘴,但是大地,还有草叶不会受任何军令的威胁和限制,该有的动静照样发出,毫无顾忌。

或许,相隔数百步,这种沙沙响传不入人的听觉系统中,却难逃猎犬的耳朵。

在觉罗身侧的数百步外,漆黑依旧是主宰者,就算是一头大象站在那,也没有人看得见。事实真相是,那里,被一列列严阵以待的士兵占据,他们不动如山如树木,安静等待命令。在他们的身前,有一条嘴巴套上笼子的猎犬,被主人强制牵着安抚着,即便如此,猎犬还是发出发出呜呜低鸣。

“什么声音?”觉罗惊疑,左顾右盼寻找声源。

“将军,应该是野狗的警告声!”有士兵提醒。

觉罗勃然大怒,对象非野狗,而是说话的士兵。

在出发前,他再而三强调“哑巴”令,严禁出声,路才过一半,竟然有人视他的军令如无物。

“该死,不准说话,有再犯,杀无赦!”

觉罗很想立威,可现实不容许,莫说他找不到说话之人,真要处决,恐怕闹出的动静远胜于说几句话。

士兵翻白眼: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军纪成为习惯绝非一朝一夕之事,需yào

通过不懈努力积累沉淀和潜移默化。然而,这刚好是胡人的通病弊端,不可否认他们作战勇敢,说到军令如山,习惯散漫的胡人只能这样形容:拍手一笑儿戏同。正如受委屈的士兵感受一样,上梁不正下粱岂能正?

再向前走出数百步,觉罗又听到野狗的低鸣咆哮。

奶奶的,难道野狗都瞧俺们不顺眼?伟大的白眼狼神啊,快现身吧,将仇视你的崇拜者的丑恶动物都吞噬掉。

觉罗嘀咕着,向他顶礼膜拜的偶像祈祷。

“咦?狼神显灵了?”

很神奇,野狗低沉的声音在远去。

看来,今晚的突袭将一帆风顺!

觉罗大喜过望,认为自己与神的心灵已经沟通,得yì

之间仿佛看见了敌人的后营正在燃烧,火光中,无数敌人哀嚎着倒在他的弯刀之下……

咦?不会吧?想啥有啥?!

觉罗惊见身边有火光,而且陆续有来,如流星,从身侧远处飞来,落在枯黄的草丛之中,唤醒干柴的觉悟。

杂草革mìng

了,无私燃烧自己的残余生命,释fàng

光和热,照亮觉罗们的身影。

不好!中埋伏了!

刺耳的弓弦声回答了觉罗门的心声,几乎同时,大量的弩箭落下,落入两千觉罗们慌乱的队列中,射倒一片。

此次出征,李怀唐通过李祎讨到上千张臂张弩,强化了强弩阵。觉罗以及他的士兵不幸成为密集弩箭下的牺牲品。

弩箭过后,喊杀声四起,数千宁远铁骑将士如墙而进。没办法,觉罗们的智商决定了他们不会原地不动,站在火光照耀的范围内等候弩箭的问候。

逃命成了觉罗们的唯一念头。当然,得选对方向,活路只通向他们出发的起点。

慌乱中,有人不辨南北,搞错了方向,结果不得不以生命为其莽撞买单。

觉罗将军就是这样的倒霉蛋。说他倒霉有失公允,陌刀过处,不留活口,他却奇迹般躲过了李嗣业的陌刀队,唯一不幸的是,居然遇到了李怀唐。

也是他命苦,李怀唐本不该出现在这。

手痒,让李怀唐趁机冲锋,谁知被胡一箭与张仇及时劝住,正好成全了觉罗的俘虏身份。

“呵呵,是一条大鱼。”

望着卷缩在地上捂着腹部痛苦失声的敌将,李怀唐有中奖的惊喜。安市城的城防布置他两眼一抹黑,抓有价值的舌头可遇不可求。

“绑回去!别让他死了!”

李怀唐不怕撬不开俘虏的嘴巴,狼牙战队的残忍手段闻者毛发悚然,没有不开口的,唯一值得担忧的是俘虏的自杀倾向。

觉罗缓过气,尽管被五花大绑,依然强硬,咬牙切齿瞪着李怀唐,“唐贼,有种就杀了爷爷我,否则等大王杀到,爷我必然亲手剥了你的皮!”

一拳问候过去,觉罗捂腹再成大虾状。李怀唐冷笑,“蠢货,明知dào

是陷井还抱有幻想,大武艺也救不了你们!”

伏击战暂时结束,说暂时,是因为天黑无法辨认目标,至少有一半渤海国士兵逃出了李怀唐布置的陷井。

躲过第一波杀戮的渤海国士兵言安全尚早,大量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是李怀唐的既定方针,他又岂会放虎归山?在通往安市城的方向,还有第二张大网,包括善于夜战偷袭的狼牙战队在内。狼牙战队的长官今夜要洞房,由李忠心暂代率领。他们藏匿在安市城城下不远的草丛中,听到有杂乱的脚步声接近,纷纷跃起收割生命。

安市城城楼上,泉健男没等到期盼中的敌人后营起火和慌乱,反而见到城外火把点点,绝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用问,突袭失败了。城下,像猎物一样死去的铁定无疑是他派出的精锐。

救援?接应?泉健男想都不想就熄灭了这个念头。他想明白了,从一开始,对手就潜伏在城外,出城的动静都落在对方的眼里,寄予厚望的夜色毫无作用。

第613章 白眼狼

靺鞨人觉罗的领兵打仗水平不咋地,论倔犟强硬,狼牙战队的各种刑具都要向他低头.

皮鞭,老虎凳,烙铁,竹签……一一败下阵来。

甚至,连屡试不爽的活埋把戏在他身上同样引不起共鸣,那家伙除了怒骂只有怒瞪,仿佛不知恐惧为何物,与土坑之中哀嚎求饶的数名高句丽俘虏形成强烈对比。

硬汉横空出世!

强攻不成,李怀唐转用智谋,好酒好肉款待,曰:英雄有英雄的待遇。

伤痕累累的觉罗也不客气,当众大快朵颐。

身为同族,大门艺汗颜,从恼羞成怒到无可奈何,严刑拷打的过程他一直在场,并积极参与,甩鞭子的活透支了他的体力,却一无所获。

“大将军,用不着和此僚客气,将他剁碎喂狗!”

与兄长对比,大门艺感到尊严被践踏,同为渤海国开国雄君大祚荣的儿郎,兄长大武艺在族人的心目中明显更受尊重。

“哼!”觉罗闷哼嗤之以鼻,继xù

酒肉穿肠过。

李怀唐带着示威性笑意:“在杀他之前,我想让他看看安市城是如何被我新造的抛石机砸破的,尽管他不愿意告sù

我城防布置。”

豪烈之士果然受不得刺激。

“呸!”觉罗吐出口中的酒肉,骂道:“恶贼,别妄想!”

“安市城之坚固险峻,当年你们的太宗皇帝最有体会。想夺城?哈哈,我说你们,与其Lang费力qì

造什么抛石机,莫如向我们的白眼狼神跪求一双翅膀,飞上去!”

“飞?!”李怀唐捕捉到一丝灵感,大笑道:“好,如你所愿,飞给你看!”

疯了?

在场之人莫名其妙,或眼神交流,或不可思议状。

李怀唐不管投在他身上的异样目光,不耻下问:“白眼狼神为何物?”

“回禀大将军,”大门艺抢答,“白眼狼神是我们的图腾,就像中原人以龙为尊一样,我们崇拜白眼狼。”

“难怪都是白眼狼!”李怀唐嘀咕。胡族愚昧,若无大汉文明的哺ru,恐怕再过上千年还处于原始社会。

他们从大汉文明中汲取营养,包括名字,然后得以告别野兽般的生活。别小看名字,试想一下,一个民族那么多人,都没有名字会混乱到什么程度?比如,这妇人是谁的婆娘?回答,他的。好,人人都是他,共用之。

白眼狼者,六亲不认,耻于感恩。有后世号称宇宙第一的棒子,侵略成性不知悔改的倭寇为证。

让李怀唐意wài

的是,拷打无法得到的效果被一句无心插柳之话套取。

李怀唐之言在觉罗听来含有恭维赞美之味道,他不无得yì

:“这倒是实话。我们都是白眼狼的子孙,每逢月圆,我们安市城会有一个仪式拜祭庇佑我们的狼神,北城城头上还有一座白狼雕像,专供将领贵族们供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是说,月圆之夜,你们的城主与主要将领会到北城城头跪拜白眼狼?”李怀唐心下大喜,却隐忍不露。

觉罗点头,表情严肃且自豪。

一个大胆的计划形成于李怀唐的胸中。

“有了!”大门艺也想到自认为绝妙的计划,“趁他们在城头跪拜之时,用抛石机砸死他们!”

动嘴皮子总是很容易,实践者才知其中的艰难。

姑且不论抛石机能否够得着高屋建瓴的安市城城头,仅以抛石机的命中率,即使能确定敌将具体所在位置,没有上百发石块成不了事。问题是,渤海人特傻,长跪等死?其它诸如在不惊动守军的情况下,任何将笨重的抛石机布置于城墙数百步外等等都是需yào

解决的问题。

李怀唐直翻白眼,下令制造抛石机不过是表面功夫,他根本没打算使用这笨家伙。

懒得与门外汉计较,李怀唐让人将御用画师、吴道子请来。

吴道子一见到李怀唐立kè

送上抱怨。

“大将军言而无信,昨夜一战又让我错过。”

“呵呵,”李怀唐露出一个抱歉笑容,“大师不必烦恼,夜战目不能辨,请你去也看不到什么。下一次吧,保管大师满载而归!”

“好,一言为定!”吴道子无奈苦笑,“只是,不知大将军何时夺城?让某大开眼界。”

李怀唐道:“嗯,能破城否,还得指望吴大师的神笔。”

用笔击败守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吴道子惊疑,回忆起此君曾有言,大师的绝笔作最值钱;又联想到此君贪财不输于后人,立马表示于军旅之事一窍不通,让他另请高明。

李怀唐的解释让他松了一口气。

“让我画白眼狼神?”

“对,画几张大的,需yào

有威严凶狠之神韵,动作态度各异。”

李怀唐提出要求。

“可是,我没见过什么白眼狼神啊?”

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总不能让他凭空想像弄出个四不像吧。

“这?”李怀唐将目光转移向大门艺。

好说!找对人了!

大门艺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玉雕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白眼狼展现在吴道子眼前。

有了实体参照系,吴道子拍胸膛打保票,三包责任书,军令状,掷地有声。

好!要墨有墨,要绸缎有绸缎,总之,两天内要见到大师的杰作!

什么话?门缝里瞄我老吴吗?露一手让你瞧瞧啥是大师级别人物!

说干就干。白绸缎、黑墨水、狼毫毛,凝神运笔,一气呵成。

吴道子出品,果属精品。

五只逼真的白眼狼在绸缎之上呼之欲出,状有嗷啸长天、俯视猎物、蓄势待发、凌空奔腾以及南面而尊。

“这么快!”

李怀唐惊叹不已。

吴道子的艺术境界已经超脱于尘世中的九段十段,传说中的马良不及也。

“这,这,这,”

大门艺与觉罗面面相觑,心有灵犀同时成为结巴,膝盖在弯曲与直立之间徘徊。

“大将军满yì

否?什么时候让老夫见识破城之战?”

吴道子趁机提出要求。

“天机不可泄露!”李怀唐再露神棍的玄乎。一个精巧剔透的心形水晶球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手里,被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嘶!莫非,上将军又要施展神功?除了云里雾里的觉罗,其余人等,包括大门艺禁不住产生荒诞的念头。

第614章 空降神兵

潮起潮落,月圆月缺,转眼又到九月十五,月圆之夜.

掐指一算,宁远铁骑出征已有年余,将士们思家之绪如涌潮,英雄如李怀唐,概莫能外,他的目光与天空中的皓月成一条直线,心神飘远,飘回家中的娇妻身边。

“上将军,我们准bèi

好了。”屠步烈的打搅有点不合时宜。典型的饱汉不知饿汉饥,自从投靠到李怀唐麾下,他过惯了独身生活,两天前才娶个美娇妾,春风得yì

马蹄疾,哪里识得他人愁滋味?

李怀唐回过神,深情肃穆,扫了一眼列队站在他眼前的十八勇士。

“此去生死难料,我不能保证给予你们及时支援。如果有认为不合适执行这次任务的,可以退出,谁也没有资格取笑你们!”

十八勇士齐刷刷昂首挺胸。

姿势,就是最好的回答。

“很好!”李怀唐端起准bèi

好的一碗烈酒,举起遥敬,“你们的名字将载入史册,不仅是因为一枚金鹰骑士功勋章,更多是你们以你们特有的勇气开创历史先河!更多是,你们为这个国家作了贡献!”

话毕,酒尽。

“杀敌立功!”

十八勇士同样豪气干云,烈酒沸腾于血液里。

“出发!”

李怀唐大手一挥,坚毅果决,却不知是第几次扇动的蝴蝶翅膀。

现场风萧萧兮,悲壮之气氛浓重。

十八勇士雄赳赳,“飞”走了,没错,是飞走,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屠步烈,李忠心,韩二虎,雷万春,张仇……从李怀唐的瞳孔里渐渐远去。

如同硬汉觉罗所说,每逢十五月圆夜,安市城城主泉健男与一众主要将领将会在北城城头与他们的偶像――白眼狼神,有一个约会,嗯,俗称月经。

每月一次的问候,主要是为了祈祷祝福,希望得到狼神赐予的力量和勇武。

开元二十二年,九月十五,白眼狼神没被爽约,月挂高空之时,人头涌涌。

在安市城北城的城楼上,有一座白眼狼雕像,狼头仰天,似在嗷叫,又似在啸月。

城楼之下,狼像面前,数十人毕恭毕敬顶礼膜拜,一名巫师样的“人妖”介于两者之间,嘴里喃喃有词不知所云,举手投足似张牙舞爪,与神棍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源自一脉。

仪式繁复,跪伏的数十人一会跟着胡言乱语,一会又磕头献诚心。城头上,所有的士卒深情严肃,诚惶诚恐。他们没有资格参加庄重的仪式,只有做观众的份。

神,只有一个,而信徒太多,人人都希望得到神的光顾,潜规则是,权贵优先。

优先就优先吧,俺们能次优先也不错。守城士卒富有阿Q精神,尽量保持与将领们的近距离,仿佛这样能沾点神气,能避开大神的盲点。

不知不觉当中,城楼前水泄不通。

仪式进行过半,巫师宣告请到了白眼狼神的旨意。

“听到了吗?白眼狼神说,胜利将属于我们,唐贼必败!”

无论什么神,什么鬼,好或坏,在统治阶级的眼里,向来只有一个功能:妖言惑众,操纵人心。

泉健男显然是业界翘楚,玩起这个把戏来轻车熟路得心应手。

果然,欢呼,城头一片欢呼。牺牲两千兵力没换来的士气,被他轻巧获取。

目的达到,泉健男相当满yì

,给巫师送去一个眼神,让他继xù

循例向狼神请示,泽被苍生的恩赐何时降临到它的崇拜者之间。

一阵荒诞的举动之后,狼神的使者,巫师开始传达神意。

“白眼狼神告sù

我,他正在赶来的途中,嗯,到了三重天……”

毫无新意,年复一年,年年如此,前几年在六重天,接着五重天,去年嘛,咦?不对,去年不是说到二重天了吗?怎么倒退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耳朵是灵敏的,不好糊弄。

那个,那个,巫师口吃,有恼羞成怒的倾向,只是碍于大庭广众发作不得。

能做巫师,多少有点急才。眼珠一转,自圆其说。

神意岂是你们这帮穷棒子随便质疑的?告sù

你们,今年二重天不开门,狼神无法下到人间,只好返回。

解释很牵强,很霸道,至于穷棒子们不信?反正巫师信了。

权威都如是说了,还有什么指望?失望情绪笼罩在渴望脱离穷苦生活的底层士兵的身上,不少人泪眼望天,诘问虔诚为何换不来希望的实现。

咦?那是什么?有人发xiàn

,头顶之上,有五点熠熠闪亮,缓缓下坠。

天啊!白眼狼神,是白眼狼神!白眼狼神到人间了!

还不止一头,一来就成群,整整五头!凑够一桌还有余。

那一刻,连自称能与神沟通的巫师都不淡定了。弄巧成拙,真把大神给请来了?

城头几无站立之人,个个俯首贴地,兴奋的许愿满天飞,刀兵扔得满地都是。

有人例外,从泉健男的角度望去,五头栩栩如生,威严霸气的白眼狼从天而降,它们身后闪动的火光更添神mì

感。

不可能,绝无可能!泉健男拒绝相信眼前的“事实”,若真有狼神,他这个城主被置于何地?底下那些穷棒子随便拜几拜,个个神气活现,还用听他的?论虔诚,他可比不过那些穷棒子。

有怀疑,才有收获。泉健男看出了破绽――所谓的白眼狼神不过一张大图画,挂在大篮子上的图画,大篮子里有人,还有利刃的折射的寒光。

“唐贼,是唐贼!快起来!”泉健男本能呼叫,虽然他不知dào

唐军是如何飞在他头顶之上的。疑惑不重yào

,他可没心思去考lǜ

什么地心引力,应对危急才是迫在眉睫之事。很遗憾地,他错过了与大神牛顿先生华山论苹果的机会。

形势确实紧急,城头上,他的士兵中了魔似的,置曾经神圣的命令不顾,跪伏依旧,而,头顶上的大篮子近在咫尺,有人陆续从上面跳了下来!

韩二郎从来没想过,做梦都没想过,能够飞天翱游,尽管那个上将军嘴里拗口的“孔明热气球”飞得不高,尽管黑夜妨碍了他的视线,仍然阻挡不了他的激动和兴奋。

传言上将军是神的使者,韩二郎确信了,在热气球冉冉升起的那一刻,他投了无条件信任票,甚至恨不得冲天呐喊以宣泄心中的景仰和震惊!

其余的十七位勇士大概如此。

空中旅行相当顺利。天公作美,北风轻拂,将他们准确送到安市城城头。城头上,熊熊的火光给了他们指引。

带着自信,韩二郎第一个登陆,从篮子跳下,直扑敌酋:在他落地前,唯一站立之人、泉健男。

不得不承认,老实憨厚的韩二郎被“坏人”李怀唐毒害了,眼睛贼亮,一眼就判断出重yào

目标。

韩二郎手持狼牙棒,面目狰狞宛如杀神下凡,尚未从白眼狼神下凡震撼事件中醒悟过来的守军被吓得心惊胆颤,还以为狼神迁怒于欺骗善良大众的巫师。

倒霉的巫师惨遭飞来横祸,天灵盖被狼牙棒砸粉碎,凶手有两人,主犯韩二郎,从犯泉健男。泉健男情急之下,将他当作了肉盾。

韩二郎一击不中,带血沾肉的狼牙棒再起,雷霆横扫,两名本能上前救驾护主的守军将领中招,漂移中狂吐鲜血。

陆续有人醒悟,将领们首先明白,这不是狼神的惩罚,而是敌人从天而降,匪夷所思也抹杀不了事实。糟糕的是,作为全城守军的主心骨,所有将领盛装集中在一块,目标鲜明,成就了十八勇士的集体屠戮。

城头上,惊艳登陆的十八勇士掀起腥风血雨,转眼之间,惨叫哀嚎响彻云天,残肢碎骸满地滚动。

韩二郎,雷万春两人蛮横无比,根本不看目标,只管将手中的狼牙棒抡圆,扫秸秆一般收割生命。其余十六勇士手或执锋利无比的汉刀,或长槊在手,左砍劈右串刺,以砍瓜切菜的速度制造死亡。

一群恶狼突入羊圈里的惨剧真实发生在安市城北城城头上,只不过是人间版。在十八嗜血勇士的利刃下,守军数十名将领死伤惨重,完整者十不其一,城主泉万春亦未能幸免,整条右臂膀被砍掉,满身血污。

十八勇士一击得手,毫不停歇,继xù

将杀戮蔓延至口瞪目呆的守城士卒身上。守卒群蛇无首,慌作一团,只知退让躲避,还有人惊呼:白眼狼神发怒了!

城北的凄厉嚎叫惊动了全城,增援吗?普通士兵面面相觑,平时绝对权威的将领们缺席让他们手足无措。忽然,天空中,五点闪烁在移动,有人眼力不错,看见了潜意识里的偶像――白眼狼神。

“狼神下凡了!”

“狼神降临人间了!”

城内,由北向南,热气球即将飘过的轨迹之下,守军陆续跪倒,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太震撼了!

惊恐窃据了守军的心灵,吞噬了他们犹豫不决的增援念头。

与之相反,城外,铁牛等五百精锐果duàn

急速奔向北城城墙脚下。他们受命潜伏于城墙两百步之外,只要见到城头有异动,马上突击,支援十八勇士。

铁牛憋着一腔闷气,一边跑一边忿忿然埋怨雷万春与韩二郎。

飞天勇士的资格竞争异常激烈,因为热气球的容量和运载能力有限,除去必须的驾驶者外,仅有的五个热气球只能携带十八人,其中雷万春与韩二郎个头太大,兵器太重,多占了两人名额,愣是将排名第十九的铁牛给挤掉。

作为安慰奖,他得到了带领第二梯队的任务,携带飞天钩爪在城外附近时刻准bèi

着。

飞天钩爪是狼牙战队的特制爬高利器,钩子为精钢所打造,三抓架构,系以天竺优质麻绳,勾得牢,承重大,套用一句广告术语,窃啥偷啥居家出游必备良品。

安市城筑建在巨石之上,石基有两人高,铁牛等人不得不搭人墙攀爬。城墙墙体高四丈余,铁牛费力试了三次才将钩爪抛到女墙之间并勾紧。

城头上,怎一个乱字了得?守卒们躲避天降杀神的屠刀惟恐不及,哪里有心思理会铁牛等人。

由于主要将领几乎丧失殆尽,大部份守卒们如同一盘散沙,若非泉健男宁死不退,挺立于下城的楼梯口,并且及时斩杀了十数名逃兵,城头早就易主。

胜负往往在一线之间,无论对哪方,成败在此一举,或许是一炷香的工夫,谁掌握了这段时间里的主动权,谁就是胜利者。

身为沙场老将,泉健男自然懂得个中道理,一波仓促的反击愣是被他组织得有声有色,堪堪遏制住十八勇士的疯狂。

鹿,将死于谁手?铁牛的到来,答案不再存悬念。

十八勇士所依仗的是一腔热血和从天而降的神奇威慑,毕竟人数太少,难以抵挡敌人的反扑。铁牛的增援无异于及时雨。

攻上城头的宁远铁骑将士气势如虹,守军的士气随即降到冰点,奔溃如山倒。

“懦夫,不准跑,顶住,顶住!”

大势已去,任凭泉健男声嘶力竭杀鸡儆猴也无济于事。伴随着他的绝望吼叫,一支马槊穿空射来,透过他的胸膛。

带着不甘,一代城主泉健男以高台跳水的姿势,后仰落入城墙的内侧。

马槊的主人,张仇从腰间拔出汉刀,带头冲下内城。他的使命在城下,在城门,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城门,城门,夺城门!

勇士们默契,无畏,以高昂的斗志出现在安市城北门内侧,灭绝一切敢于阻挡他们脚步的敌人。

门,开了,发出老迈不堪重负的呼唤,刺耳却振奋人心。门外,成千上万的铁骑席卷而来,火光照耀之下,仿如一头头饿狼,目光凶狠,表情狰狞。

铁骑入城,尘埃落定。

城主身亡将官归西,守军无心恋战,或望风而逃,从南城门出逃,或跪地求饶,为俘虏苟延残喘。

李怀唐入城了,身后跟随着大门艺,吴道子,还有硬汉觉罗。

“上将军威武!”十八勇士列队站在城门恭候复命。他们的目光之中,脸色之间,浮跃着激动神采,与迎接神圣偶像的表情毫无异样。

“勇士们无dí

!”李怀唐回复以同样的激动和敬重。

“这,这,这怎么回事?不,不,不可能!”

觉罗如彻底输精光的赌徒,难以相信地望着眼前一败涂地的赌局。

想不通的不止是他,吴道子,大门艺也糊里糊涂,城池说破就破,莫非守军皆是土鸡瓦狗?

李怀唐笑而不答,一颗心形水晶球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掌心……

第615章 后勤隐忧

辽东城位于安市城北数十里,梁水之南.

守将王二早上醒来,被斥候带回的消息惊呆,甚至,他还以为现实为昨夜梦境的延续。

当然,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他的五指山印在了斥候的脸上。

疼?很好,不是梦。

可是,安市城真的被攻破了?

王二怀疑斥候的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

虽然唐军势大战力强悍,切断了安市城与外界的联系,像捕杀猎物一样将他派出去的斥候几乎杀得一干二净,但是,要让他相信唐军短短数天内就攻破天险一般的安市城,他认为是天方夜谭。

在渤海国国人的心目中,安市城固若金汤,非一般的易守难攻,当年唐太宗伐辽东势如破竹,就因为这个安市城而功败垂成。如今的安市城兵力更充沛,即使孙子再世,军神下凡也照样只能望而兴叹。

不管王二问几遍,斥候的回答依旧信誓旦旦。他的运气显然要比其余的同行好,月圆之夜,他闯过了敌人的斥候封锁线,潜伏在草丛里。安市城如何被攻破,他看得不真切,唯一确定的是,安市城换主人了,万骑举着火把如长龙般鱼贯涌入安市城的景象记忆犹新。

王二将信将疑,再派斥候去确认几无可能,整个辽东城上百的斥候硕果仅存一人,他眼前憋屈捂着脸蛋的报信者就是。

天平摇摆不定之际,守城值勤官的急报成了他下定决心的砝码。辽东城城外,唐军斥候现身,横行霸道!

“来人,快向大王求援!”

王二不敢再犹豫,小命重yào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唐军在安市城站稳脚跟,下一个目标毫无疑问将是他。

大武艺纠合的主力到了哪里,同样为李怀唐所关心。

到目前为止,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前戏,为消灭大武艺的主力而做的铺垫。

但是,李怀唐并不着急,攻克安市城让他无后顾之忧,甚至可以说立于不败之地。入城后,他首先给辽西城发去命令,让边令城将粮草与弓矢运送过来,尤其是弩箭箭矢。兵力上稍作调整,一万新军,对半分,一半镇守辽西城,一半将随被赋予重任的安抱玉,驻扎安市城。

对于北面的辽东城,李怀唐只是派遣斥候过去耀武扬威,具体上的骚扰恐xià

任凭乌鸦等人自由发挥,只要能打击他们士气即可,说不定可以兵不血刃又下一城。

李怀唐本想南下旅顺港视察他的水师和后勤准bèi

情况,只是,他这一举动将有可能在以后坐实秘密建立水师力量的罪名,所以,他强制将心中的冲动按捺下去。毕竟,旅顺港作为辽西城的备份,还未到暴露时机。

说到幽州的后勤运输,李怀唐想杀人,现实比他当初的预料更不堪。至今为止,他只收到来自后方的一小批粮食,若非连破两城收获大量的粮食,恐怕出征大军将粮尽无功折返。而且,离谱的是,他居然还不知dào

负责后勤者是何方神圣。

当听到第二批物资到达之时,李怀唐忍不住出城瞧瞧押运之人。

负责押运的将官是李怀唐的熟人。

雷虎激动地站在李怀唐面前,阔别两年余,见面又是征战时。不过,雷虎的身份已经从宁远铁骑雇佣军摇身一变为大唐朔方军右果毅都尉。

唐军的右果毅都尉相当于宁远铁骑的千骑副将。貌似还算混得不错。

雷虎苦笑摇头。

他是凭李怀唐推荐才被调去信安王麾下的朔方军,李祎在朔方时还可以,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李祎入朝赴任兵部尚书,朔方节度使渐成副业,无暇兼顾,他在军中受到了排挤,右果毅都尉之职实质是明升暗降的结果,无兵无权,只管杂物。

“所以,属下主动请缨到幽州为上将军运粮!”

雷虎的眼里透射着一丝期待的光芒。朝廷下令从朔方军中调兵遣将到幽州协助运粮之时,也给他带去了希望。要知dào

,征伐辽东的主帅是他选择的靠山,威武无dí

的宁远上将军李怀唐。他厌烦了潜水,很想冒头呐喊,建功立业。

李怀唐能读懂他的心思,称呼上的区别就很好说明了他的态度,“上将军”,那是宁远铁骑将士对自己的敬称。

“好兄弟,有机会。”

潜台词:兄弟,为了大唐的明天,努力潜伏。

如果情况允许,李怀唐很想化身为苦口婆心状的某“党委书记”,不厌其烦地向他阐明战线不分明暗,岗位不分贵贱的道理。

但是,李怀唐也在犹豫,徘徊在冒险与妥协之间。安史之乱并非一日之寒,乃历史发展必然中的偶然,与其延迟它的发生,还不如在自己有能力之时,籍此机会改变历史的车轮,让这场或那场令华夏文明黯然,死伤数千万人口的内部矛盾转化为外部矛盾。如果战火无可避免,那就让外族人来承shòu,从而解决土地矛盾和资源矛盾,脱离痛苦的封建王朝轮回,脱离落后的生产方式,更脱离马背民族对中原文明的阻断,让崖山之后无中国的哀叹不再,让正统的华夏文明得以延续。

李怀唐的思绪飘远,直至雷虎将他唤醒。

“呵呵,走神了。”李怀唐讪笑,“来,先让我看看你给我都运了些什么好家伙。”

粮食千石,弩箭箭矢万支,兵器盔甲和被褥衣物若干。

“就这些?”李怀唐不可思议状,有被打发叫花子的感觉。

雷虎窘迫不已,“粮食本来是两千石的,路上,我们,我们吃掉了一半,”

李怀唐抬眼望去,运送物资的队伍人马合计过千,路上吃喝全靠所运粮草,其中骡马是消耗大户,如果路程再远一点,恐怕尚未运到,已被它们吃光。

路况问题再次凸显,如果都似宁远境内的碎石大道,效率要高上不止一倍。

粮食姑且不算,箭矢怎么如此少?还有,兵器中,居然有十数架他并不迫切需yào

的,沉重无比的云梯。

对于李怀唐的质疑,雷虎流露出激愤,矛头直指后勤负责人,辽东转运使、户部侍郎――王珙。

“王珙?”

名字似曾相识,奸臣气质浓郁。

雷虎忿忿道:“攻坚器械可就地取材打造,根本无须多此一举,还不如让我多携带粮食与箭矢,可那个王侍郎坚称筹备的粮食大部份都在上一批转运的路上被契丹人焚烧了,再无多余。”

“什么?!”

李怀唐相当震惊,粮食被劫烧之事他未曾听说,更无人向他报gào



“上将军不知dào

?”雷虎吃惊的程度与亚于李怀唐。大军出征,最重yào

的莫过于粮食,毫不夸张地说,粮食等于军心士气,左右战局。运输不力,还刻意向前军隐瞒,从这个角度出发,王珙够砍几次脑袋了。

难怪后勤物资姗姗来迟!李怀唐勃然大怒,幸亏连战告捷并收获足够维持一段时间的粮食,不然,轻则前功尽弃,重则溃败而回。他很想严肃军纪,杀鸡儆猴,问题是,王珙不受他节制,只向边令城负责。

接着,雷虎将真相转告。

原来,上一批运输队在辽西走廊半道上受到一伙契丹骑兵袭击,粮食大部被焚。

契丹人出现在辽西走廊是个不祥之兆,李怀唐马上想到营州。营州扼守着科尔沁大草原通往辽西走廊的咽喉,百人以上的规模骑兵想悄无声息从城下经过几无可能。契丹人能在辽西走廊设伏成功,很能说明问题。

雷虎道:“据说是是悍将安禄山。属下也奇怪,为何他既不阻敌,又不上报敌人踪迹。”

又是安禄山!

命运很奇怪,有些人生来就是死对头,不死不休。

李怀唐陷入了沉思,片刻才道::“我更担心辽西城的安危。”

“上将军不必担忧,此事发生之后,张长史给运输队增加了护卫,契丹人再难重复偷袭。而且,幽州军在招兵买马,很快可以加强辽西城的防御力量。”

“但愿如此吧。”李怀唐淡淡一笑,心思飞到了旅顺港,这个备份的后勤供应点很大可能派上用场。

“哦,对了,”雷虎想到了什么,道:“属下经过辽西城时,边大总管让我带些俘虏回去。”

俘虏?

李怀唐摇头,表示没有。

并非没有,而是不能让那些泄露旅顺港的消息。在安市城俘获的三千余守军大部份都被送到旅顺港当苦力了。

“都杀光了!”李怀唐表情冷漠,“你返回时,把敌酋张文休和泉健男的首级给大总管送去,够他请功的了。”

雷虎只是受人所托随便一说而已,根本无心什么俘虏,倒是对李怀唐如何攻克险峻的安市城感到不可思议。

安市城在他眼里形像高大,要拿下这座易守难攻的城堡,没有经过一番苦战,付出沉重的代价简直难以想像。很明显,城池之下,并无激战的痕迹,尸体,鲜血,石块,檑木,这些代表激战的元素全无踪影。

“上将军是怎样攻克这座堡垒的?夜袭?”

雷虎有幸参加过奇袭碎叶城之战,对于那场夜袭印象深刻。可是,碎叶城哪能与安市城相比?筑建的基础――一片天然巨石足足有两人高,城墙四丈,偷偷爬上的城头的难度想想都让人头疼。

对于这个问题,李怀唐依然是笑而不答。

身边的李忠心替他回答道:“很简单,上将军让我们飞上去,马到功成。”

飞?!

听者云里雾里,不可置信。

是的,飞!再次的回答坚定而不容置疑。

第616章 飞走的嘴边肉

开元二十二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纵驰在原野上的数匹快马,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是歌,也是现实。歌神,李怀唐,眼前的景象令他触景生情。

听听,我们的大将军就是利害,随便张嘴就一曲!

是啊,渤海叛逆的主力即将到来,我们的大将军还有心情唱歌!

废话!渤海叛逆算什么?十万算什么?有大将军在,保管他们有来无回!

在李怀唐周围的亲兵都麻木了,倒是随军的乌知义等大唐万骑将士啧啧称奇,莫不一脸的景仰佩服之色。在称呼上,他们很自豪地将′我们的′三个字冠在大将军之前。

军人以实力说话,李怀唐的战绩彻底征服了数千唐军的骄傲。这些羽林卫士、天之骄子,平时待人接物总带着一股傲慢,传说神奇的李怀唐在出征前他们认为亦不过尔尔,及至轻易攻陷安市城,态度悄然来个180度大转弯,李怀唐完成了他们心目中的不可能。

剽窃刀郎大神的歌不过是兴之所至,没想到会有意wài

的效果。其实,在热气球升起的那一刻,李怀唐的一举一动在麾下将士,尤其是李忠心等十八勇士的眼里已经神化。

原野上,数骑斥候从纷纷扬扬的雪幕冲出,急停于李怀唐跟前。

“报上将军,渤海国大军在二十里外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一场不期而至的风雪喊停了一触即发的大战。

风雪中作战无论对人还是对装备都是一个考验,视界受限,战马吃力,弓弦松软,不一而足,对士气的影响很大。

闻讯,李怀唐波澜不惊,而李嗣业明显失望,陌刀手严阵以待,恶劣的天气对他们而言等于利好,让渤海叛逆尝尝他的陌刀如墙而进,刀光卷血的滋味正当其时。

“走,瞧瞧他们去!”

李怀唐颇为有点不甘。昨夜斥候送来消息,大武艺终于来了,带着主力越过梁水直逼安市城。今天一早,他集中骑兵主力出营迎战,结果却是虎头蛇尾。

主将欲亲自前出观察敌人!无人阻止,连最尽职的李忠心都只是犹豫一下,便欣然接受了他的命令。神,还怕区区的渤海叛逆?即使是他自己,经过飞天的壮举后,也不禁有点飘飘然,有点天下上将军老大,他第二的感觉,无所不能所向披靡。

确实没啥好担忧的,坐骑,是汗血马,速度超快;衣甲,是保暖棉甲,内衬羊绒,手套和皮靴子同样有羊绒,反应动作相对渤海国的骑士不知要快上多少,望一眼寒风中不时哆嗦的唐军将士们,优势一目了然,在装备方面,相信穷困的渤海国士兵绝对要逊色于唐军,尤其是更富裕的万骑将士。

良好的装备是发挥战斗力的保证,李怀唐深谙这一点,并且甚为重视,万里长征前,令武装院特制了保暖的棉甲,皮靴和手套,内附层的羊绒可以拆卸。得益于宁远城的强dà

生产能力,及时给将士们都配齐一套。这些精良的衣甲与冰冷坚硬的铁质铠甲相比,高下立判,让万骑的将士们羡慕不已。

李怀唐只率领两百骑去探营。其余的将士回营取暖,骑军的营寨紧挨安市城,无惧敌人进攻。

二十里外,渤海国士兵架起一顶顶毛毡,层层叠叠连绵不绝,蔚为壮观。

“大武艺仗义,一次送来那么头颅,够弟兄们忙活一阵了。”

小山岗上,李怀唐举手遮目一边凝视敌营,一边风趣调侃,言语之间尽显气定神闲。

“老雷我的手淡出个鸟来了,真想冲过去杀个痛快!”

雷万春从头到脚,从尾到首,无不透露着跃跃欲试的神情,眼睛不时瞟向李怀唐,只等一声令下,首先抢入“宴席”狼吞虎咽。

仿佛吹拉丁神灯一般,应声出现数百敌骑,就在小山岗下,或许是树林挡住了视线,直到这数百渤海骑兵转过来,双方才同时惊觉对方的存zài



没有丝毫啰嗦停顿,双方直接进入肉搏阶段。

且不论士气与战斗力,恶劣天气的影响下,双方装备的差异首先体现。

身穿羊绒棉甲的宁远铁骑将士远比渤海国骑兵手脚麻利。战场上,一分快,一分险,一分强,慢者,所付出的代价将是生命。

宁远铁骑刀利甲坚,平常的对决中优势尚且明显,这一次加上地利因素,居高临下猛冲,渤海国骑兵顿时吃了个超级大亏,死伤惨重,队伍七零八落。

李怀唐砍伤一名敌兵后,立kè

嗅到不寻常的味道。

这股敌人装备精良,身上清一色的大唐造明光铠甲,堪挡汉刀的锋利。此外,李怀唐还留意到一个现象,敌人在拼死抵挡,明显在保护一个重yào

的将领。

“杀敌酋!”

李怀唐刀锋直指被重点照顾的敌人核心将领。韩二朗与雷万春最先响应,挥舞强悍无比的狼牙棒一左一右护在他两侧,联袂向前攻击,无视一切刀兵铠甲的阻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接连扫飞数名敌骑,冲到敌将外围。

近身战斗,先下手为强,速度快者机会大,按说沉重的狼牙棒三板斧过后只有挨打的份。不过,宁远铁骑采用配合zuò

战方式,优劣互补,李怀唐砍断敌兵的刀,韩雷二人充当清道夫,轮流用棒子砸过去,打得渤海国骑兵哇哇怪叫。

渤海国骑兵在拼命,亡命之疯狂前所未见,愣是挡住了李怀唐三人组的攻击箭头。

热血可以延迟败局却无法改变趋势,宁远铁骑将士个个神勇配合默契,剥洋葱似的,高效率地收割生命。

没过多久,渤海国骑兵死伤过半。

好汉啥都敢吃,就是不吃眼前亏,兵法也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道理放到哪都行得通,今天特别适用于大武艺的身上。若非亲兵们舍生忘死前赴后继的保护,他早就命丧战场。见到对手来势汹汹,战力惊人,大武艺又惊又怕,赶紧勒马撤tuì

向大本营。

比拼马速?汗血骑笑了。

如果拼死抵抗还能赢得一丝光荣,选择跑路,等于选择更快的死亡。

追击,李怀唐又是一马当先,目标明确,焦点始终不离被簇拥的敌酋。

欺人太甚,要赶尽杀绝?

两名渤海国骑兵异常彪悍,杀个回马枪,矛尖齐齐招呼向李怀唐的飞奔中的战马。

没有金刚钻不搂瓷器活,没有精湛骑术过人本领,李怀唐不会活到现在。区区两支长矛能耐他如何?只见他轻拨马头,避开左翼的杀招,右手挥刀,砍断第二支长矛,轻易化解险情。

该我了。

右翼,刀锋闪过,鲜血飙洒,人头落地。

左翼,侧身躲让,夹住长矛,敌骑落马。

两个动作干脆利落,连贯而成,甚为流畅。

宁远铁骑的追杀如狂风扫落叶,风卷残云。千步之内,大武艺的随从亲骑伏尸遍野,几乎损失殆尽。

转瞬间,又有数名视死如归的敌骑被李怀唐斩落马下,如杀鸡屠狗般轻易,骇人见闻,心惊肉跳。

“救驾!”

或许是大武艺的阳寿未尽,千钧一发之际,他见到了救兵,两名壮硕的哨兵迎面冲来,近在咫尺。大武艺认得,来骑非一般,是室韦勇士,论战斗力,两人冠绝全军,只因曾经追随过他的政敌而被排挤在亲兵队外。

室韦勇士凶猛,狼牙棒威力虎虎生威,甫出手,李怀唐的屠戮立kè

受到遏制。

错马过后,李怀唐继xù

追向大武艺,不料,两名敌骑死死缠在身后。汗血马擅长突击,短于耐力,经过一轮厮杀,速度明显减弱,无法摆脱敌骑的缠绕。

该死!

李怀唐愤nù

,回手雷霆一击。

“哐当!”

火星四溅,手臂发麻。

“咦?”李怀唐暗暗吃惊。敌骑之勇堪比当年莫贺达干的血熊骑。

实jì

上,阔叶儿的吃惊程度是李怀唐的数倍。他与兄弟阔伦泰纵横战场多年,未曾遇敌手,看来,今天的太阳要打西边升起了。

无它,对手手中是轻飘的战刀,而他拿的是狼牙棒,相碰之下,他竟然差点脱手。这还不算啥,对手出刀的速度迅猛无比,幸亏他的临战经验丰富,提前有所准bèi

,否则,他自忖难以躲过这恐怖一刀。

李怀唐忽然发xiàn

自己所处位置尴尬,两只讨厌的苍蝇就在他身后,虽然不至于被他们追上,但是相当被动。

与此同时,追杀敌酋的机会不再,前方,敌人营寨中,冲出数万“救火队员”接应,眼看敌将安然而去。

嘴边肉飞了,不甘心!李怀唐咬咬牙,左手从马鞍的下挂里取出唯一一支短矛,朝着敌将狠力掷去。

准头不错,可惜距离远了点,短矛很遗憾地扎入马臀,敌将被狂嘶的战马甩了出去……

因为这一投掷动作,李怀唐的坐骑慢了一步,身后的两骑捕捉到了稍纵即逝的战机,狼牙棒狠狠扫过来。

骑术,关键时刻骑术决定一切。

传说中的蹬里藏身被李怀唐演绎得臻善完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狼牙棒很难受地扫过空气,两名室韦勇士大惊,接着眼里又出现李怀唐的矫健身影。

反击凌厉,快如闪电,尽管阔叶儿作出了反应,手臂无恙,却惨遭断掌。伴随着一声惨叫,手掌连同沉重的狼牙棒落地。

弟弟受重创,阔伦泰暴怒,恨不得将李怀唐砸成肉酱。然而,机会不等人,李怀唐已经急转弯撤tuì



退也是无奈之举,再迟一步,就要与狂怒的渤海国救援大军迎面相撞。

李怀唐走了,身后传来室韦勇士阔伦泰如野兽般的怒吼……

第617章 山寨加原创

审问了俘虏,李怀唐不由懊悔.

他交臂失之的目标正是敌人的主帅――大武艺!仔细想想也是,除了大武艺,还能有谁获此殊荣?为了营救他,数万人倾巢而出,不惜毁坏营盘的外围栏栅。

可惜机会可遇不可求,难再重演。否则,十万敌军将群鼠无首,剩下的只有轻松尾随追杀,惬意收割头颅。

与李怀唐的懊恼相反的是,大武艺连呼运气。

尽管丢掉了三百名精锐亲卫,尽管落马摔个狗啃屎磕碰掉两颗门牙,大武艺还是感觉庆幸,至少,敌人的战斗力已经被他查明,这笔学费还算公道,童叟无欺。

庆幸的同时,大武艺忧心忡忡,唐军的骁勇善战远超他想像,如果按这场战斗结果的数据分析推算,十万大军根本无胜算。要知dào

,随他去探营的三百余骑兵是渤海国精锐的精锐,是从百战老兵中脱颖而出的勇士。然而,在对手面前却如同土鸡瓦狗。

大武艺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他的麾下没有棉甲,没有羊绒,体温相对流失过快,反应迟钝。客观来说,如果不在寒冷的冬季,战况绝不会如此悬殊。

提醒他的人是契丹盟友可突于。

短短时间内,从一方霸主沦落到丧家之犬,可突于想了许多,痛定思痛,他找到了许多宁远铁骑的秘密武器,保暖棉甲是其中之一。

“你是说,他们是宁远铁骑?!”

大武艺瞪眼望着帐下这位常招他冷眼的曾经契丹实力派人物,等待他确认。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进攻他的主力是唐军。

“忘了谁,都不会忘记李怀唐,化成灰我都认得!大王想想,除了宁远铁骑,谁还会有那么多天马和锋利无比的汉刀?”

可突于斩钉截铁,咬牙切齿,完全一副欲扒其皮,抽其筋的架势。

在场众人首次对可突于表示同情与理解。可突于来投时,他们都觉得契丹人无能,当他们面对同样的困境,蔑视的态度悄然消失。此时嘲笑契丹人,等于承认自己无能,眨眨眼连丢两重镇不说,大王还让人打掉了俩门牙,差点丧命。

原来不是自己窝囊,只怨敌人太厉害!

双方一致达成了共识,同仇敌忾。

确定是受到李怀唐袭击后,大武艺的牙痛舒缓了不少,难看的脸色也有所好转,可信心却更糟糕。敌人装备如此变态,这仗还能打吗?

打,必须打!

过来人可突于反而信心爆棚。

打?怎么打?

口号轻松,可以无限豪迈壮烈,却无助改变问题的现实性。面对面决战?大王掉门牙之战或许是个缩影。人人有预感,人人又不敢说,只等可突于当出头鸟。

“可效仿当年渤海王天门岭一战。”

可突于的答案提醒了众人。

天门岭之战,人物有,主角――首任渤海王大祚荣,配角――大唐名将李楷固;地点,天门岭;时间,三十多年前,武则天晚年;经过,李楷固率唐军尾随大祚荣深入辽东,大祚荣在天门岭设伏;结果,李楷固惨败,仅以身免。

诱敌深入!好!大武艺击掌赞同。

太祖的英雄史当然好,谁敢否认?答案是否定的,即使经常吃熊胆的将领们也不敢。

但是,有猛将嘀咕,质疑前,先肯定太祖的计谋上下五千年无人可比,然后才表示士气伤不起,好不容易才从各地集结到渤海都督府,又翻山越岭南下,连仗都没正式干上一场就匆匆退却,敌人有那么可怕吗?太祖之谋是建立在敌强我弱的基础上,如今我们十万大军,有刻舟求剑的必要?

微妙时刻,大武艺力排众异。敌人强弱,江水冷暖,除了可突于,他这只鸭子最有说话的资格。

可突于暗自窃笑,为自己的高招而得yì



当然,他的主意绝非简单的复制。

我有原创……

可突于以大胆的计划改变自己山寨流的形像。

好!高!

众人犹豫,大武艺独醉,当场拍板。

土地,城池,虚的,实力才是根本。丢几座城池给李怀唐算什么,舍不得崽套不住狼,早晚要向他连本带利讨回来!

风雪悄悄的走了,正如它悄悄的来,将大地染成一片苍茫银白。

“啥?大武艺跑了?”

斥候告sù

李怀唐,一夜之间,渤海国军营不见人影,追查踪迹,发xiàn

敌人匆匆向北撤tuì



李怀唐正为边令城的荒诞表演恼怒,此君莫名其妙将大军所需的被褥帐篷扔在辽水西岸,不辞而别。随后弄清情况,又转怒为苦笑。

收到雷虎转送的敌将头颅,尤其是在山东登州境内犯下累累血债的张文休脑袋,边令城喜出望外,立kè

以冰镇之,一边派人快马加鞭送回洛阳,一边催促辽东转运使王珙送来冬衣和被褥,希望协助李怀唐再创佳绩,给他这个大总管多赚点脸面。王珙不敢推托,很快送来物资。

于是,边令城趁兴而来,准bèi

到安市城喊声同志们辛苦了之类的领导专用语言。刚到辽水河边,忽闻渤海国起兵十万杀来,被惊吓得心惊胆颤,不顾运送来的御寒衣物尚未交接,只派人送去个通知,带头转身溜了,与大武艺的后退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有张翼德之威,震慑一切牛鬼蛇神?

自我揶揄很快被掉队俘虏的招供无情击破。俘虏声称,大武艺重伤,军心士气动摇,不得不退。

大武艺落马是事实,确凿无疑,不排除重伤的可能。问题在于,此等军机大事,岂能让小兵小卒知晓?

或许是障眼法,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追吧,上将军,捅他菊花,再迟,煮熟的鸭子都要飞了。

麾下各将各有说法词锋不一,态度或明或暗,都支持趁机掩杀。

换而言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那就追,他敢退,我就敢追!生活告sù

我们,缺钱,缺妞,不可缺胆量。

恶劣的天气结束,天上海冬青高飞,地面猎犬奔跑,为向北的宁远铁骑主力保驾护航。

穷大胆是莽撞,与赌博无异。李怀唐自有所有恃,自有计较。

利器为所恃,谋略为计较。他逃他的,俺追俺的。

第618章 鹿死谁手

传说中的空城计貌似摆到了李怀唐面前.

诡异的辽东城,城门洞开,城头上,旌旗依旧飘飘,却不见任何守军。

斥候轮番入城又出,所报证实为空城。

兵不血刃又下一城!不,是两城,辽东城西十余里的白崖城也不战而溃。

前出的斥候带回最新敌情。守军散去,敌人主力渡梁水继xù

北去,已达浑水。

莫非大武艺真的白眼狼神召唤了?

一路上,敌人抛弃的衣甲辎重无数,扼守要道的辽东城也被抛弃,逃窜的意味浓郁,就像成熟的水蜜桃一样,让人忍不住产生扑上前狠咬的念头。

梁水边,李怀唐取出地图。地图显示,浑水是辽水的支流,发源于盖牟州(今抚顺)东,向西注入辽水,期间截断辽东城通向北的小道。

北渡浑水后,有一个重yào

的三岔口。

东路,可往盖牟州,木底州,再折向东北,最终可达渤海都督府。

北路,直达扶余城。

西路,可绕回辽西城、营州。

不知为何这样的战略重地没有城堡。如果展开后世的地图,可以发xiàn

,这个三岔口上被沈阳城盘踞。

“敌人不大可能取道向西,辽西城高大坚固,非数日之功,何况我们紧追不舍,随时可以从后进攻,将他们消灭于城下。”

白孝德据理分析,头头是道。每次参详地图都少不了他,还有一众参军。

张仇道:“我也这么认为。大武艺真重伤的话,他们的主力一定会撤回老巢――渤海都督府。所料不错,应该走东路。”

众人点头赞同。

“上将军可派一部,沿着浑水南岸悄悄绕到敌人的前方,将他们的退路堵死,然后……”

白孝德手掌化刀抹脖子状,建议可谓狠绝。

冬季,所有河流都结冰,渡河不存zài

问题,极大方便行军。

李怀唐摇头。

困兽犹斗,没有足够的兵力,堵死敌人的退路围歼之,很有可能适得其反,况且,这里山脉重重,到处羊肠小径,堵截恐怕是个伪命题。

上将军意欲何为?竟然放qì

歼灭敌人主力的机会。

众将疑惑。

李怀唐抬手,手指引导着众人的目光,重重落在地图上的某点,聚焦处,扶余城赫然入目。

木底州。

大武艺翘首西望。随着后军过城,他的十万大军已经全部撤到了木底州西,然而,瞳孔里迟迟未见期待中的宁远铁骑身影,焦虑情绪渐渐在他的脸上积蓄。

自问戏份够足了,本钱没少下,白送三座城池以及大量的物资给对方,即使是脚下的木底州同样是礼物。

难道他们看出端倪了?

不,不可能。为了让计划逼真,所知者不多,连那些被遗弃的城池守将都被蒙在鼓里,都相信了逃跑之说。

可是,为什么追兵的脚步嘎然止于盖牟州?

连续数天,斥候侦查到的结果显示,宁远铁骑似在盖牟州观望中,犹豫不决。

大将熬尼说:“大王勿忧。即使我们设伏不成功,只要契丹人拿下辽西城,李怀唐失去后勤供应,迟早也只是死路一条,逃不过寒冬的索命。”

大武艺默不作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需yào

最理想的结果是亲自击败并消灭敌人,确立威望,契丹人么,始终是个潜在竞争对手,不能让他们占太多的便宜。

“嗯,等击败了宁远铁骑,再找管贼人那群混蛋倭寇算帐,敢抢我的白玉明珠妃子!”

大武艺义愤填膺,念念不忘丢失的宠妃,对于底下人上报王妃被海寇掳走的消息,他毫不怀疑,哪一年海寇不到他的地盘劫掠?只不过影响不大,他没空理会。

咦?等等。

大武艺想到了计划中可能存zài

的漏洞。

“你确定张文休战死了?”

“是的,肯定没错。”当日辽西城下,增援来的宁远铁骑速度惊人,如风雪般席卷而来,熬尼差点都逃不了,自信以张文休的骑术功夫,根本逃不出对手的追杀。后来水军毫无音讯不就很好说明了这一切吗?

要怨只能怨落后的通讯手段,还有张文休在接下来的海战中败得太快,以至于来不及向大武艺通报。

“宁远铁骑擅长偷袭,水师又元气大伤,可能不幸被他们得逞。不过,辽东冬季酷寒,河流海岸皆封冻,船舶无法航行,他们即使会用船,也无法逃出生天!”

熬尼的说法不无道理,与大武艺所想基本吻合,在各处港口封冻的情况下,有船也徒唤奈何。

注意力再次回到宁远铁骑踌躇不前的原点。

讨论了许久,集合众人的智慧依旧找不到答案。

成批的斥候顺利成章被放出去。

诱敌上钩的过程向敌人派斥候算是正常,追兵停止脚步了还放斥候回头刺探,这多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可是,大武艺没有更好的选择,他有预感,宁远铁骑不陪他玩了。

结果将大武艺吓了一大跳。

宁远铁骑的主力不在盖牟州!去哪了?不知dào



逃回来的聊聊数名斥候们神情茫然,心有余悸,盖牟州没有宁远铁骑的主力,却遇到大量的敌人同行,同行们如狼似虎狠绝无情,仗着弓强马快,几乎将他们全部留下。

大武艺不敢再等,马上挥师回头。

盖牟州失而复得。

十万个问号太多,浓缩在大武艺胸中的只有一个,依旧是关于宁远铁骑的踪迹。

斥候四出,交白卷,海冬青放飞,徒劳无功。

彷徨之际,主场作战的优势开始显现,两名土著山民泄露了宁远铁骑的去向。

西北方!扶余城!

该死,一定是无耻叛逆大门艺的主意!

大武艺错愕,才恍然醒悟,抄袭后路并非他一家之专利,即便是,也无法阻止他人山寨。

扶余城毗邻科尔沁大草原,人口众多,盛产粮食牛羊,虽然城池坚固,防御力量充足,但更坚固的安市城都被李怀唐轻松拿下,由不得大武艺不心生恐惧,要知dào

,城里建有大量粮仓,储存有大量的粮食。

危机同样蕴含着机会。攻坚非好玩的游戏,一旦受阻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再受到强援的打击,必败无疑。

鹿死谁手?大武艺认为他的机会更大。

第619章 王珙的壮举

作为辽东转运使,王珙一次也没去过辽东,大部份时候都呆在幽州.说他懒慵不完全正确,至少,他亲自押运了一批粮草到辽西城。

物资之中,有一件贵重的皮衣是赠送给边大总管的,皮衣的价值始终有限,边令城看重的是皮衣的夹层里的飞钱。

王侍郎业务水平高哇!

边令城的赞扬发自肺腑。

王珙也不含糊,“那,上批粮食之事,”

“嗯,这个本大总管晓得。该死的契丹人造孽,你我都是受害者。”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在这一方面,边令城颇有职业道德。

另外一方面,边令城眼里又容不得沙子。

“过去的事情完结了,可,这一批,王侍郎又待如何?”

只要有眼珠,不难发xiàn

,王珙送来的这批物资,陈粮充斥,砂子混杂。朝廷调拨的军粮原样绝非如此,其中的奥妙人尽皆知,边令城也知。

“呵呵,大总管眼睛雪亮。”

王珙竖起大拇指,脸上的笑容有点僵。

大唐的GDP又添数百贯,一个黄金鸿鹄飞钱从王珙的怀里转移到边令城的怀里。

反正李怀唐缴获的粮食还充足,而且,听说数天前,渤海国的十万主力被击溃北逃,连丢数城,粮食物资应该又有进帐。这会陈粮就陈粮,砂子就砂子吧,无关大局,关键是有财一起发,不然,战争结束,他这个大总管的权力过期作废。

说到李怀唐,王珙不甘心。他秉承朝中某人的意志在此下绊子,然而,使出的每一招在李怀唐飞速进展之下显得苍白无力。

“李将军的运气真不错。”

王珙笑得很勉强,很酸。

“呵呵,”边令城不作回应。

王珙察觉端倪,语气一转:“当然,大总管的运筹帷幄不可或缺。没有大总管坐镇后路,焉有前军之大捷。”

“那是。”边令城历来不懂啥是谦虚,“突袭辽西城,强渡辽水,夜袭安市城,一桩桩一件件,少了我,他李怀唐能成事吗?还有这一次……”

“可惜啊,大武艺不争气,不给机会给我……”

王珙实在听不下去了,一度产生上奏折提议吹擂上税的改革念头。

卫兵善解人意,及时敲门报gào

,说北城外有渤海国散兵游勇经过,仓惶西去。

软柿子?

边令城双眼发亮。渤海叛逆真可爱,在他需yào

战绩证实所言非虚之时,一头撞来了。想必是一些慌不择路的溃兵。

召集兵马,准bèi

出击。

大总管难得一次意气风发,胆气直冲云霄。

留守的数名宁远铁骑参军不同意,他们的唯一任务是守住城池,而非对付逃敌。

边令城哪里听得下相左意见。天大地大,城里数他第三大。大手一挥,反对无效,照常出击。

前方的连续大捷,在辽西城守军的心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引起一片乐观的浮躁情绪:渤海叛逆不过尔尔,没遇上爷,否则照样灭他!

机会终于来了,谁愿意错过?宁远铁骑的数名参军无法阻挡大队人马争先恐后地出城。

为了砍十数散兵游勇的脑袋,边令城带走了两千多人,相当于城内守军的一半。

留守的参军之首曹潜不放心,下令剩余将士登墙戒备,并将唯一的城门堵死。

令曹潜意wài

的是,堵城门之令难被贯彻执行,带头反对之人是辽东转运使,户部侍郎王珙。

“敌人的影子尚未出现,就能把你吓成这副熊样?真不知dào

李怀唐是怎么打的仗的,凭你们?哼!”

城门下,王珙冷嘲热讽。他想出城观望,体验一番战场的刺激,当然不希望见到身后的通道受阻。

曹潜脸色涨红,忍住了,冷冷道:“在下只管守城,其余不知。谁敢妨碍,刀下无情。”

“你敢?!”王珙勃然大怒,卑微的守门官竟敢对他这个转运使出言不逊。

“你试试看!”

争执激烈,双方互不妥协。

这场争吵连大地都不下去了,以颤动回应。

“不好,敌骑!”

城头上的守军惊慌失措。

曹潜没再理会王珙,吩咐士兵继xù

堵塞城门后,匆匆跑上城头。

城外,尘土滚滚,如沙暴般席卷过来。依阵势判断,少说也有数千骑。

近了,跑在最前方,哦,不,是逃在最前的正是刚刚豪气干云的边令城。

“快,快开门放我入城!”

作为命令,简直荒诞无比,作为要求,可以听而不闻。

别说什么边令城,即使皇帝老子在城下,曹潜也没打算开门。开门,只有死路一条,门开了,就不好再关上,追兵趁势冲入,整个城池完蛋。

边令城又急又怒,眼看追兵杀到,赶紧绕城逃亡。

追兵是契丹人可突于及其麾下八千骑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去年惨败于李怀唐之手的可突于一面纠集残部,一面向奚族和突厥人借兵,凑了八千人马,伺机找李怀唐再赌一场好翻本。

沾了大武艺的光,他可以打枪的不要,暗渡陈仓。

属于他的赌局提前开场,他做庄。很快就先拨头筹,吞下对方的首个筹码――落入陷井的两千余人。正常而言,只要他愿意,绝无漏网之鱼。但是,可突于稀罕的并非边令城的小命,而是辽西城。

如意算盘比马蹄声还响:驱赶敌将入城,顺手牵羊。

这需yào

运气。

很明显,今天的幸运女神青睐可突于。

守将的表现不错,坚持原则气跑边令城。然而,峰回路转,可突于的失意刚起,希望又被点燃。

人品啊,人品太重yào

了!可突于狂喜,首次强调自己的品格,尽管他自己也觉得不靠谱。

那谁谁谁,被我的威名倾倒了是吗?干得好,该赏!

这年头骗子多啊,王珙不领情,冲出城门步边令城的后尘,落荒而逃。

契丹铁骑势不可挡,顺着狭窄的城门涌入城内。

“马万龙,放信鸽,告sù

上将军,王珙放寇入城。”

曹潜悲愤万分,吩咐副手报信,说完,转头怒吼:“杀寇!”一边带头冲下城楼挑zhàn

死神。

千算万算,左防右防,怎能料到堂堂的大唐辽东转运使会贪生怕死至斯,无耻至斯?丝毫不顾自私的举动会给辽西城带来灭顶之灾。

恐怕将南门封死的张文崇也估计不到,他的乌龟战术吓破了王珙的胆魄,无意中成全了可突于的赌运。

残阳血色尤其凄惨,照在辽西城上,更让人觉得不忍,自曹潜以下的两千余守军,无一存活……

第620章 京华风云

辽西城沦陷,幽州为之震惊.

关于沦陷的过程,边令城与王珙的说法出奇一致。

李怀唐谎报大胜军情,实质中敌之计贸然追击,从而给契丹人制造了袭击辽西城机会。

张守硅满腹疑惑。当然,他的地位身份无法质疑边令城。

辽西城坚固,守军五千,岂能轻易被敌人攻克?

无需张守硅提问,王珙义愤填膺式的诉苦涵盖了所有的答案。

为了满足他李怀唐粮食的需yào

,老王我亲自押运,与边大总管一起送往安市城,结果,早埋伏在附近的敌人揪住辽西城空虚的机会,一举破城,老王我听到消息,有心杀贼,却回天无力。贼人势大!几不得见诸位。

眼泪牌大获成功,赢取了大片同情,尤其是安禄山的声援赞助。

替罪羊新鲜出炉,逻辑是:若非李怀唐急功近利冒进,贼人怎能设伏?辽西城何以空虚?

由是八百里快马绝尘南下,直奔洛阳。

上报的目的是明确责任,问题还需yào

去解决,失去辽西城非同小可,意味着征伐辽东的大军没有了退路,失去了后勤支援,等待他们的,只有全军覆没。

凭借幽州军的兵力,重新夺回辽西城的可能性很小,与北边奚族的斗争在最紧要关头,奚族的投降指日可待,如果这个时候撤兵去打通辽西走廊,将前功尽弃,而且,能否攻克辽西城还是个未知数。

“营州,必须确保营州的安全!”

张守硅一针见血。保住营州,宁远铁骑还有一丝撤tuì

希望,但愿契丹人的网和渤海人的追杀有点漏洞吧。

营州守将安禄山临危受命,带着增拨的上千名新招胡族士兵,匆匆赶回去。

做贼心虚。说的是边令城与王珙。

他们两人成了难兄难弟,绑在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一个贪功中伏,一个开城逃亡直接导致城破。很自然地,他们站到了同一战壕里,共同演绎狼狈为奸。

密室里,边令城摇头,唉声叹气:“李怀唐是疯子,如果被他知dào

,我们死定了!”

“放心吧,知dào

内情的都死光了。即使他逃回来,只要我们咬紧不松口,他奈何不了我们。”

王珙安慰着边令城,同时也给自己找信心。

“可是,契丹人知dào

。”边令城忧心忡忡,“难保他们不说。”

王珙冷笑:“那就让李怀唐永远都回不来!”

边令城疑惑地望着王珙,差点就问:你要去辽东找他单挑?

看出了边令城的不解,王珙解释:“大总管何不找营州安将军谈谈?”

“你的意思是?”

“呵呵,我是看出来了,这个安将军与李怀唐有隙。”

“好!一不做,二不休,要干就干得彻底点!”

边令城恶从胆边生。

幽州的“冷空气”尚未到达洛阳,此时的洛阳城正处于李怀唐攻克安市城的余兴中。有说书的,甚至提前预测了大武艺的悲惨下场。

王宫里,同样充斥着一片乐观情绪,大臣们都在议论战事何时结束。

战争是烧钱游戏,一贯贯铜钱化作粮食军械等物资,络绎不绝向前线供应。与吸引眼球的战场相比,后勤是无形的,却必不可少,其消耗库房的速度非常人可以想像,个中苦恼户部最清楚。

被钱粮弄得焦头烂额的户部终于听到一件喜事,内阁中书侍郎张九龄在华山发xiàn

了一个金矿,经实地勘察后,上奏天听,请开金矿以充实库房,而且皇帝同意了。

朝会散去,大臣们退出大殿,唯独一人拖在最后,似乎靴子坏了。

“李侍郎,有要事?”大殿里,只剩高力士与李林甫。

“哦,有劳高翁代为向圣上转告,臣有重yào

事禀报。”

最近这段时间,李林甫颇得圣上信任,常伴在李隆基身边的高力士感觉尤为明显。本来,高力士并无所谓,只是,李林甫的受宠与李怀唐的新妻有关,此人似乎在想办法将赛天仙的杨四娘往圣上怀里推,而,皇帝,乐见其成。夺外臣,还是大功臣的妻子,恐怕,祸事难免。自此,高力士对李林甫多了一层戒心。

不过,皇帝有口谕不准阻挡李林甫的求见,忠心如高力士,只能惟命是从。

李隆基的心情不错,在书房里接见了李林甫。

“李卿有惊喜与朕?”

见面之问赤果果,急不可待,连陪侍在旁的高力士都嗅到了他对杨玉环强烈的占有欲。

李林甫望了一眼高力士,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李隆基摆摆手,示意在场都是自己人。

李林甫只好说:“明天杨慎矜府里有喜事,圣上到贺必能得偿所愿,只是那个,那个,惠妃娘娘最好不要同去。”

“哦?”李隆基迅速解读,从耐人寻味的话中体会到一些端倪。“嗯,好,依你所说。速速去安排。”

“是。另外,臣还有一事。”

“何事?”

李林甫小心翼翼道:“臣刚刚想起,华山为西岳,又富金矿,在此开矿甚为不妥。”

李隆基奇怪,问:“有何不妥?”

李林甫毕恭毕敬:“臣以为,华山是陛下的本命、王气的宅舍,切不可凿穿。”

李隆基生于乙酉年,地支酉位居西方,五行属金。按照风水理论,一言蔽之,华山乃李隆基龙脉之所在。

钱重yào

,还是皇位重yào



答案很明显。华山开矿,不等于要他的命吗?建议之人实在可恶,其心可诛!

看见李隆基当场站起,李林甫笑了,得yì

地笑,当然,那是心声。

“张卿,李卿,裴卿,卿卿如云。然而,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忠义见于细枝末节,而非挂在嘴上。”李隆基复坐下,对李林甫大加赞赏。

出皇宫的路上,李林甫完全陶醉于自己的完美计谋里,可以确定,竞争对手张九龄的仕途到头了。

无论在哪个皇帝的眼里,臣下的忠心永远排在才能之前,谁也不希望自己的肱骨臂膀奸如曹操,尽管这个曹丞相有经天纬地之才。

首战告捷,只要接下来再下一城,内阁首辅的位置不远矣!李林甫不禁憧憬激动人心的未来。

第621章 生日宴会

有些人天生就耐不住寂寞,譬如杨三姐.沉浸于洛阳的繁华中,她渐渐难以自拔。成都府也热闹,却少了点意境,少了点精彩。两者相比较,洛阳对她的吸引力更强。

凡是热闹的地方,杨三姐都想去,尤其是宴会。穿着盛装当场一站,成为众人聚焦点的虚荣让她迷醉。公允来说,忽略杨玉环的存zài

,她的靓丽容貌确实抢眼球。

既生三姐,何生四娘?

无人之时,杨三姐常常怨叹。妹妹的容貌冠绝天下,令她这个姐姐相形之下黯然无光。

说实话,杨三姐不希望与妹妹同时出现。可是,今天的宴会注定了她又得去当绿叶。杨慎矜之父杨崇礼寿宴,邀请她们姐妹前往。

“四娘的华服真好kàn

,借与姐姐如何?”

在赴宴的路上,杨三姐半开玩笑似的欲与杨玉环换身上的衣物。

杨玉环不知其中意思,道:“姐姐若喜欢,改日我送一套新的。”

论身材,姐妹俩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是杨三姐更丰满,毕竟生育了一儿一女。不过,杨玉环的衣物倒也适合她穿。

“姐姐说笑了,妹妹别见怪。”杨三姐莞尔一笑,“有漂亮的衣服姐姐我也不敢穿,被母亲看见还不得唠叨死?她整天就担心我太好kàn

被坏人打主意。”

杨母淡泊朴素,杨三姐受累不浅,鲜有耀眼的衣物。

可是,你也不用穿成这样啊?杨玉环不解,三姐赴宴的衣物土得掉渣,这也是她不愿意互换衣物的原因之一。

从杨玉环的眼神里,杨三姐能感觉到异味,却不动声色。或许,她需yào

这种效果。

没有意wài

,人们的注意力再次无视杨三姐。

在杨慎矜的府里,几乎没有人在意杨三姐,甚至有人以为,她不过是杨玉环身边的一名丫鬟。有时候,服饰会说话。

冷遇很刺激,杨三姐躲了不知哪里去,丢下杨玉环应付那些亲戚。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杨玉环从前寄人篱下未出嫁时,何曾有人看重她?李怀唐在幽州取得大胜,迅速扭转了亲戚们的态度。他们不但在正式家宴上邀请了杨玉环,还给予了她额外的待遇,入座排位即有所反映。杨玉环惊讶地发xiàn

,她的座位竟然在主人的右下位,尊贵程度可见一斑。

刚入座,忽闻圣驾到。众人错愕不已,杨崇礼父子数人更是受宠若惊,生日被最高领导人到贺,数遍满朝文武,能有几人获此殊荣?

接驾仪式相当隆重,焚香,三跪,九叩。

人们察觉到了一丝差异,平时如影随形的惠妃娘娘不在皇帝身边。不过,李隆基的心情似乎没受到影响,笑容可掬。

李隆基又见到了那道俏丽的身影,一袭淡红,对于他来说,极其销魂夺魄,尽管伊人跪伏,难见脸容。

通常,领导的意志只须一个轻微的动作,随身亲信即可领会。

高力士就是这样的亲信。在李隆基与杨崇礼去书房交流时,他对御前侍卫作了必要交代。

实jì

上,李隆基与杨家父子的谈话没啥营养,李隆基的心也不在此间,随便说了数句充充场面即告辞。

走到花园,李隆基“恰巧”龙体有恙――头晕。

这可吓坏了杨家父子。皇帝在他们家出事,搞不好,喜事变丧事。

安排贵宾房,传御医,杨府上下忙得一塌糊涂,胆颤心惊。

也有人很清闲,好奇旁观。

杨三姐是被从贵宾房里赶出来的,因为,房子要腾出来给皇帝。

“皇帝,那老头就是皇帝?”

杨三姐逮住一名端茶送水的丫鬟询问,被驱赶时的怒气无影无踪。

丫鬟大吃一惊,居然有人唤皇帝作老头!定睛一看,认得是杨三姐,只是这杨三姐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淡红华服,俏容彰显。

“姐姐莫吓奴婢,说不得说不得,被人听见了要掉脑袋的。”

看着丫鬟变身兔子,杨三姐吃吃娇笑,心想:凶狠如妹夫我尚无惧,还怕那个老头?不过么,这个老头倒挺威风的,两次让我灰头灰脸。嗯,人若贵至斯,夫复何求?

杨三姐出神地盯着贵宾房,目光有点复杂……

贵宾房内,李隆基客气地请众人出去,只留下与他同来的李林甫。

时近黄昏,光线不足,在跳跃不定烛火的照映下,两人的影子如同鬼魅。

“李卿都安排好了?”李隆基的声音。刻意营造的漫不经心语气里泛着激动。

李林甫道:“陛下听隔壁有动静,过去即可,服药之人会主动索求。”

药,当然是欢乐之药。李隆基非金童,一说即明。

“露水之情未必不可,可朕需yào

的是长久之计。”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夜美人恩太短暂,李隆基竟欲夜专夜。

李林甫早有腹稿:“骚扰圣驾罪莫大焉,然则,陛下有好生之德,念杨氏为功臣辅国大将军之妻妾,宽恕她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责令辅国大将军休之,而后到道观中带发修行赎罪。至于道观选址,臣以为,适宜建在宫中。”

不要以为奸臣很容易当,除了过硬的心理素质外,还得有策划天份,缺一不可。在领导需yào

的时候,随时能端出一份份满yì

的套餐。

李林甫的献计仿佛就是为李隆基的需求量身打造,听得龙颜大悦,龙心狂喜。

“照办吧。”当然,上位者总爱耍酷,喜怒鲜会形于色。

“是!”李林甫躬身退出。

房内,李隆基自言自语:“李侍郎忠义,朕之福气!”

忠臣刚直难免逆意,佞臣圆滑必然顺心。李隆基一心只在美人身上,判断标准与客观规律背道而驰。

皇帝的龙体不适给宴会蒙上了一层阴影,杨府内的宾客彷徨之际,高力士来传达圣意,马照跑,舞照跳。

宴会继xù



这时,杨玉环才见到三姐的身影。

“三姐别乱跑,圣上在府上呢。”

妹妹的担心在杨三姐听来与丫鬟的胆小有异曲同工之妙,她娇笑道:“一个老头而已,论威武不及妹夫之万一。”

皇权不容挑zhàn

,即使是事实。

杨玉环花容失色,慌忙捂住口无遮拦的姐姐,美目四顾,生怕被他人听见。糟糕的是,大部份人都注意到了她的奇异举动。

杨三姐推开杨玉环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下,露出个绝美的笑容,端起酒杯自来熟般向杨崇礼敬酒。

“恭祝寿星翁福如东海,寿与南山齐。”

“呵呵,好,老夫领情了。”

杨崇礼正为沉闷的气氛发愁,难得有小辈敢闹场,他乐得顺水推舟,再说,酒能壮人胆,受惊过度的肚腹需yào

它来安慰安慰。

“好,我也来敬父亲……”

有人开了个好头,杨慎矜三兄弟赶紧抓住契机。

接着,轮到宾客们……热闹又再起……

杨玉环舒了一口气,还好现场嘈杂,姐妹间的谈话不致于落入第三者的耳里。

惊魂甫定,杨玉环发xiàn

,频频离座祝酒的三姐不知什么时候更了一身淡红华服,与自己所穿大同小异。

姐妹俩衣服一样,性格却相差甚大。妹妹静若处子,温文尔雅局限于座位上,而姐姐动若脱兔,四出游动招蜂惹蝶,十分惹人注目。

“玉夫人的这位姐姐果然了得,若是男儿身,只怕当今礼部尚书鸿胪卿都要汗颜。”

杨慎矜的妻子杨氏已悄然挤到杨玉环身边套近乎。

评价符合事实,寓贬于褒,令杨玉环相当尴尬,不过,她能听出,杨氏在讨好她。

杨玉环沉默不语。

见到没引起共鸣,杨氏讪笑,举杯敬酒。

“玉夫人莫要喝三勒浆,妾身自备有交河葡萄酿,呵呵,这可是难得的贡品,乃多年前圣上所赐。”

杨氏自说着,抢下杨玉环手上的酒杯,把酒水倒掉,另给她斟满暗红的葡萄酿。

怎样?被吓着了吧?杨氏得yì

地望着杨玉环,按她的想法,交河葡萄酿一出,美人亦为之倾倒。杨玉环的平淡反应在她看来应该是震撼过头了。

有唐一代,交河葡萄酿确实难得,珍贵程度不亚于现代的啥路易十几。只是杨氏无知,交河葡萄酿的产地在李怀唐的控zhì

范围内,杨玉环习惯了它作为大路货的存zài



“哟,是杨夫人啊,”杨三姐带着醉意走到杨玉环身边,轻佻地扫了眼杨氏,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杯子上,准确来说,是杯中的葡萄酿。“呵呵,好酒!不知,三娘与夫人的葡萄酿有缘否?”

“这个,这个,”杨氏在犹豫。

杨三姐的自尊受到刺激,冷言道:“既然夫人为难,那就算了。葡萄酿么,三娘家里多得是。来,我敬夫人与妹妹一杯!”

杨三姐言行向来不一,嘴上说不稀罕,伸手就夺过杨玉环手中的杯子,举杯欲饮。

“你不能喝!”

杨氏惊呼,与杨三姐争抢酒杯。

也不知dào

是故yì

还是无心,反正,杯子落地开花,红酒飞洒在杨玉环的长裙上,也污染了杨氏的酥胸。

清脆的琉璃杯破碎声突然切断了喧闹,杨玉环姐妹又再成为聚焦点。

“落地开花,富贵荣华。没事,你们继xù

喝,我送妹妹更衣去。”

杨三姐没有丝毫的羞愧之色,大大方方说笑着,拉起杨玉环直奔堂外。

杨氏更尴尬,胸衣湿漉了一角,也急忙去更衣。走到堂外,被李林甫截住。

“怎么搞的,小小事都办不来?”

面对埋怨,杨氏怒道:“李侍郎没瞧见吗?是那个杨三姐在胡搅蛮缠。若是李士郎认为容易,尽管自己去试试。”

李林甫也怕她撇手不管,恢复了惯常笑容:“妹夫的前途就靠夫人了。再说,与当今圣上结亲,还不是你们杨家最为受益?”

出于保密需yào

,李林甫甚至没有惊动杨慎矜,直接与其夫人单线联系。李林甫从不担心杨慎矜反对他的计划,只是他看透了杨慎矜胆小怕事的懦弱性格,怕他坏事。

“好吧,我再试试看。”杨氏收起意气,不再闹情绪。毕竟,与收益相比,代价实在微不足道,她不信天子脚下,李怀唐能把她怎样。

那厢边,杨玉环在更衣。

找遍了杨府,可惜难觅适合她那高挑身材的衣物。唯有她三姐换下的惨不忍睹的普通衣裳。

“我不要穿这个!”

杨玉环娇声抗议。

“妹妹若是不穿,只有便宜外人的眼睛了。啧啧,真好kàn

,白白嫩嫩的,姐姐见了都忍不住要啃一口。”

杨三姐盯着妹妹胸前的两团呼之欲出的肉包包,巧手化爪欲抓。

闹了一会,杨玉环还得乖乖穿上三姐的土衣,活脱一位村姑。

这下子,姐妹俩的穿着与刚进门时完全掉了过来!杨三姐的目的达到了。至少在衣物上,妹妹与她相形见拙。

事实证明,无论在衣物上的差别有多悬殊,天生丽质的杨玉环都要胜她三姐不至一筹,宴会上宾客们的目光所向就是例证。

普通衣物下的杨玉环别具韵味,娇弱美人更容易勾起强者的征服欲。

得,杨三姐白忙活一场,郁闷喝酒。

杨氏又来了,身边跟着一位官员。

“玉夫人,与你介shào

下,这位是内阁李侍郎。”

杨玉环多年养在深闺,所识官员屈指可数,李林甫的大名她听说过,知dào

是夫郎的死敌,却不晓得所谓的李侍郎与李林甫一人同体。

“妾身见过李侍郎。”杨玉环俏脸微红彬彬有礼。

李林甫笑道:“夫人客气了。辅国大将军勇武,在下佩服,特来向夫人表示敬意,望勿要推却。”

盛情难却。葡萄酿顺利地经杨玉环的樱桃小嘴流入肚腹……

目的达到,李林甫不再纠缠,示意杨氏留下,完成最后一道程序。

果然,没过多久,杨玉环的表现异常,汗水从她的雪白肌肤下涔出。

“好热!”

杨玉环tiantian干涸的口唇,纤纤玉手无意识地扯下陈旧的披帛,玉肩尽露。

这个香艳举动,谋杀了无数目光。

杨氏趁机解释说杨玉环不胜酒力,要扶她下去休息。

今天杨三姐怎么看杨氏都觉得不顺眼,尤其见不得她巴结自己的妹妹,也尾随着过去。

大功告成!

跟随者还有李林甫,脸上流露的表情只有激动二字。

第622章 杨贵妃?

黄昏时刻,一羽信鸽盘旋在洛阳城上空,而后落下某处.

“紫紫夫人,有你的信!”

辅国当将军府邸,管家四喜拿着一张纸条,急冲冲地跑到膳食厅,脸色极为严峻。

“我的信?”

苏紫紫奇道。长那么大,还未曾收过任何的信件,有谁会给她信呢?夫郎?儿郎?可是,看样子,管家不似与她开玩笑。

“拿给我瞧瞧。”

“这个…夫人还是出来看吧。”四喜犹豫四望,一众夫人的好奇审视让他站立不安。

苏紫紫淡淡一笑,离座去接过纸条。

随着纸条展开,她的笑容骤然凝结。

“给我瞧瞧!”

小魔女冷不丁从旁窜出,夺过纸条,大声念:“辽西城失守,上将军危殆……啊?!”

十数道惊呼不分先后,同时发出。美人们不知辽西城的意义,却都听懂了下半句什么意思,除了懵懂的胡娘丝菲娅。

“不会的,不会的,前些天李郎打了两个打胜仗,怎么转眼成这样?一定弄错了!”裴小娘惊慌地走过来,接过小魔女手上的纸条。

四喜不忍闭上眼睛,消息来自两条不同渠道,一为幽州,另一为出事地点辽西城。纸条上内容是他亲手通译,证实辽西城已被契丹人攻占。消息之坏,他不敢声扬,尤其不能让若兮夫人知晓,生怕影响到她腹中的胎儿。

“惨了!四喜,快告sù

我,这不是真的!”裴若兮紧张地望着管家,脸上九分痛苦半分希望。

信上写得很清楚,辽西城陷落,征伐大军的后路被切断,危在旦夕。失陷原因直指王珙为罪魁祸首。

四喜无言以对,低头不语,或者说是不忍断绝夫人们的最后一丝希望。

两行泪水流淌在裴若兮的俏脸上。

“李郎,妾身想你了,快回家啊……哇!”

“哇!”

哭了,哭成一片,一团,莫不梨花带雨。

“古丽,备,备马!”

安洛儿抹着眼角的泪水,冲门口的女侍卫大叫。

“夫人,你这是要干什么?”四喜大惊,拦住安洛儿。

“不要你管,我要去找李郎!”

说着,安洛儿推开四喜,继xù

嚷嚷侍卫备马。

“夫人莫要唤了,古丽陪玉夫人去赴宴了。”四喜慌乱得手足无措,可是谁也没理会他。

“妾身也去!”

响应者众,苏紫紫,小魔女,月影郡主,还有小怜。

“诶哟,夫人们呐,上将军什么样的凶险场面没经lì

过?还不照样百战百胜!夫人们就别去添乱了,路都被堵死了,要去也去不了啊!”

四喜张臂堵在膳食厅的大门,苦苦劝说。

“陆路去不了,妾身从海上坐船去!我哥哥会带我去的!”

楚小怜赤红着双眼,玉爪不停撕扯四喜的衣袖。

“海路?哈哈,哈哈,我怎么忘了,怎么忘了这一茬?上将军没事,好得很,好得很。”

四喜疯了,癫了。至少在场之人都这么认为。除了官方资质认证外,疯子必备的三大特征:手舞足蹈、又跳又笑和语无伦次同时出现在四喜身上。

“我没疯。”四喜断然否决人们对他的误会,“还记得那些倭寇吗?上将军神机妙算,在海路早有安排,不会有事的。”

李怀唐悄然成立的船队很神mì

,知dào

的人不多。四喜因为触及到些相关杂务,所以了解些皮毛,夫人团中,也只有小怜略有所闻,但知之有限。

“啊?真的?”

希望之火迅速在美人们的心里燃起。

“此事涉及机密,四喜无法解释。如果夫人们还不信,可以问月影郡主,当初上将军还从信安王那讨来了渤海海图,并让南八将军带去山东的……”

四喜说不出具体,只好旁征为据。他的话提醒了月影郡主。

“对啊,问父亲去!”

月影郡主一溜烟冲出膳食厅,倩影很快消失……

“我也去!”小怜不放心,尾随出府。

四喜松了一口气,继xù

编织理由宽慰夫人们。

美人们等人稍稍冷静。

“如今之计唯有等待。嗯,快请玉夫人回府!在李郎凯旋之前,我们都好好呆在府中。”苏紫紫拿着纸条研读了数遍,想起了什么,赶紧向四喜吩咐。

苏紫紫的担心有其道理,那些随同出征的万骑将士不少人家属在洛阳,如果他们产生误会,将矛头直指李怀唐,后果将难以预料。何况,在朝中还有敌对的武家势力。

杨崇礼的府邸里。

杨玉环陷入了意乱情迷之中,被杨慎矜之妻杨氏搀扶着走向贵宾房。

“等等,夫人意欲何为?”

杨慎矜的突然出现吓了杨氏一大跳。

“没,没什么。”杨氏做贼心虚。

“哼!当我是瞎子吗?说,你与李林甫在搞什么鬼?”

杨氏见说不过去,干脆用手指指了指杨玉环,又指指贵宾房所在方向。

“啊?!你们!”杨慎矜是聪明人,立马反应过来。

杨慎矜惊魂未定之际,醉醺醺的杨三姐又来搅局,还带着数名女侍卫。

“把妹妹还给我!”

杨三姐从杨氏手中抢过杨玉环。

杨氏想把杨玉环抢回来,却冲不破女侍卫的阻挡。

“妹妹别怕,姐姐送你去休息。”杨三姐不理会杨氏等人,扶着杨玉环径直离去。

“你们,诶,她们,”杨氏口瞪目呆,指着走远的两姐妹对最后才现身的李林甫欲说些什么。

李林甫笑道:“无妨,杨三姐醉了,由她代劳更好。至于那些女侍卫,金吾卫是不会让她们入内的。”

杨三姐消失的方向正是贵宾房所在。

“你们,疯了!若被李怀唐那个疯子知dào

,多少脑袋够他砍?”说完,杨慎矜跺脚离去。什么龙体有恙,都是陷井!

“胆小鬼!”

李林甫冷哼,也不招呼杨氏,迈步走向贵宾房区。

贵宾房区的进出须经过一道拱门,拱门外有金吾卫把守。

“她进去了吗?”

李林甫来到拱门,没看见杨玉环等人的身影,又不好入内察看,唯有向侍卫询问。

金吾卫值日官的答案是肯定的,笑意还特别的那个荡。

果然,李林甫看见李隆基提着灯笼出门了,走到隔壁,推门而入……

李林甫轻轻一拍手,转身去与庆功酒有个约会。

一金吾卫摇头,“刚才那个普通穿着的小娘更漂亮动人,红衣妇人虽华服靓丽,却难及那小娘一半。”

“胖鱼头,废什么话?嫌脑袋太重了?”

值日官恶狠狠地教xùn

这名不识相的手下。尽管手下说出了他的心声和疑惑。那个泥醉小娘之美真是千年罕见,足可摄魂夺魄祸国殃民。

“我没说错,”被训斥的胖鱼头悄悄嘀咕,“我是替圣上可惜,舍金玉而取平凡。”

“咦,会不会出错了?”胖鱼头明显比他的上司聪明,意识到了问题,“她们长得有点相像。”

值日官愣了愣,脸色数变,喝道:“你懂什么?找死是吗?高大将军吩咐,只允许那红衣妇人入内,其余一概赶走!”

没错,这道命令是高力士下的。他们到来之时,全场只有杨玉环独穿淡红。

高大将军守在贵宾房门前,他都没说什么,还能错吗?

天色昏暗,灯笼的光芒不足。李隆基入房只见一具娇躯趴伏在被窝里,露出的腿脚被淡红的长裙所覆盖。

美人在呢喃,声音动人勾魂。

李隆基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蠢蠢欲动,全身血液沸腾。岁月不饶人,他年近花甲,正迈入“联想”的行列,与少壮“日立”的李怀唐相比,简直如天壤之别。所以,在隔壁房听到动静时,他立kè

吞服两粒欢乐散,为的是预防临阵无法挥戈入巷,在美人面前丢脸之困窘。

视觉、听觉与药物三大效果迅速凝合一体,将李隆基体内的兽性唤醒。

撕!

丝帛破裂带来的刺激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美人,朕来了!

李隆基低声怒吼,胯下老龙从后直捣黄龙。

榻上美人突然惨叫,玉臂拼命拍榻。

咦?该死的李林甫,不是说对她用药了吗?怎么旱情严重?不管了,这样更有征服感,更过瘾!

可惜胯下美人反抗强烈,力qì

还蛮大的,几乎将李隆基颠覆落马。

倒了不要紧,还可重新上马,最怕枪折了,他才不愿意与高大将军做难兄难弟。

“美人乖乖顺了朕意,日后封你为妃!嗯,贵妃!杨贵妃!”

贵妃,皇帝妃嫔封号之一,地位仅次于皇后。李隆基算是下血本了,出手就把心中的杨美人提升超越武惠妃。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哦,不,是顺妞,榻上的红衣美人明显犹豫了会,表现逆转,温顺得像一只绵羊。

李隆基大笑,老腰动作不止,拼命加速,两只大手也没闲着,继xù

撕扯美人身上破碎不堪的衣物。

从后攻击的姿势天然具有征服感,李隆基乐此不彼,而且,承恩的美人渐渐食髓知味,挺动翘臀配合,还发出摄人心魂的Lang啼。

尽管宫中美人如云,御妇无数,像这样放荡,令人血脉贲张的场面,贵为九五之尊的李隆基从未遇过,向来都是他主动。

“好,有意思,朕喜欢!”

李隆基产生了正面视觉享shòu

美人娇吟表情的欲望,美人美,动情的神态应该更美!

换了个姿势。

啊?不对!你是谁?

李隆基惊叫。

美人还是美人,只不过此美非彼美,虽然她们之间有点像。

“好个薄幸郎!”

杨三姐娇嗔,不由分说,推倒震惊中的李隆基,跨坐其上反攻。

想跑?没那么容易,老娘要套牢你!老娘要做杨贵妃!

惨叫!换了个对像……

第623章 雪地战

唐代,西北之阿尔泰山名金山,辽北也有地,名金山.不过,此金山无山,乃一马平川之地。因为当年薛仁贵金山之战大败高句丽,斩首五万级而闻名于世。

从安市城向北,取道金山可直达扶余城。

数天前,一场暴雪强不期而至,疯狂肆虐金山地区。雪花一连飘了三天,给大地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素装。

雪停了,风依旧。

白茫茫的景色能把人的眼睛晃晕,从而产生幻觉。

原野上,有个雪堆似乎动了动。

没看花眼,又动了下。

“我说张小年,你他娘的老实点。”

见鬼了,“雪堆”竟然在说话。

“冷。”

之前晃两下的“雪堆”抖出一个震颤的音节,仿似来自极北,酷寒入心,令听者忍不住要打冷颤。

乌知义有怒不能发,递上一个葫芦,“少喝两口,小心被尿憋死!”

葫芦里装的是姜酒,最受宁远铁骑欢迎的御寒之物。上将军真能想,居然弄出这姜酒来,贼热乎!

“好酒!”

张小年痛饮一大口,咧嘴向乌知义道谢。

乌知义接过葫芦,盖好葫芦嘴,嘴里不满地嘟哝着:“陈玄礼都派了啥兵给我啊?”

“将军,他是纨绔,我可是一等一的好兵!”

“就是!”“就是!”

埋怨被听到了,裴姓小兵不满yì

受到连累,他的声明赢得附近同伴的支持。

“都给我闭嘴,裹好睡袋彻底装死。谁要坏了大将军的计划,自己提脑袋去见!”

乌知义恶狠狠,杀气毕露。

张小年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吭声,脑袋缩入白色的睡袋里。睡袋半掩埋于雪堆之中,浑然一体,只要不动,近在咫尺都未必能辨别。这样的睡袋一共上万,和谐融合于雪地上。

奶奶的,宁远铁骑的装备就是好!就是新鲜!睡袋有意思,皮毛制成的睡袋更有意思。

乌知义甚至怀疑,宁远城的月亮是不是都特别圆一点。

雪堆又动了下,这次的“凶犯”是乌知义。

奶奶的,贼冷!

奶奶的大武艺,咋还不来?……

“哈――憩!”

数十里外,一声平地惊雷。

大武艺的唾沫“冰屑”喷了一地。冷啊,唾沫离嘴即成冰。

暴风雪很不给他这位渤海国主人的面子,在他下令全军向扶余城方向追击时,悍然唱反调,喊停了前进步伐。

不停?冷死你!

大武艺不敢不从,停了,一停就数天。

老天有脾气,幸好也会疲累,今天终于开始偃旗息鼓。刚好契丹人送来捷报,辽西城如期攻克,李怀唐的后路被断,后勤无以为继。

消灭宁远铁骑正当时!

大武艺喜不自胜,赶紧催促大军踏雪前进,不顾寒冷,无视积雪。

战机稍纵即逝,如果,让李怀唐强袭扶余城得手,那么,前功将尽弃,扶余城里储备的粮食过百万石,足够李怀唐的数万人马吃上好些年。

只可惜积雪深可没膝,战马驮人得累得直喘粗气,辎重车的速度甚至不如蜗牛。

“该死暴雪!”

与所有的将士一样,大武艺不得不牵马步行。诅咒老天不仅因为这个,更多缘于积雪掩盖了宁远铁骑的踪迹。

“大王该高兴才是,风雪对李怀唐他们更为不利。”

熬尼喘着粗气,心情却很轻松。他判断正确,时间对渤海国有利,这样的恶劣天气李怀唐无法迅速到达扶余城,到了也难以攻城。只要李怀唐被困在城下,胜利就一定属于渤海国。

大武艺有他担忧之处。宁远铁骑装备精良,据说还有什么野外毛皮睡袋,更耐寒。反观他的部下,这些日子以来,被冻死冻伤者已达数千人,情况还越来越严重,再这样纠缠下去,根本无需与对手开仗,都要被冷死了。

熬尼等将臣不以为然,什么睡袋?恐怕是契丹人为失败寻找的藉口,渤海国勇士祖祖辈辈风里来,雪里去,艰难苦寒为伴习以为常。决定胜负的只有坚强的意志,而非富人才用得起的毛皮睡袋。

“儿臣以为,天助我渤海国也。”

三王子大钦茂有独特见解。“宁远铁骑长于马速,而积雪之下难以跑马,两军对垒,我们人多,必胜。儿臣愿请兵两万为先锋,缠敌待援。”

大武艺有三子一女,其中排行第三的大钦茂最为勇武果敢,深得他宠爱,时刻带在身边刻意培养,无太子之名,却有太子之实。

曾几何时,宁远铁骑战马之利在大武艺心中形成了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听到接班人的冷静分析和果敢,他倍感欣慰,或许是受其鼓舞,豪气顿生。

“我儿说得极是。熬尼听令!”

“臣在!”

“带渤海府两万精锐与三王子殿下同行。”

“遵命!”

熬尼激动接令。复仇的欲望占据着他的思想,营州功亏一篑和辽西城惜败,都拜李怀唐所赐。他将这两场失利归咎于运气,李怀唐的不过幸运点而已,现在,对方的运气用完,该轮到他发挥了。

熬尼与大钦茂兴匆匆去点兵选将。

大武艺精神一振,喝道:“传令,斩首一级者,赏锋利战刀一把,斩首一双,赏战马一匹!全军加速,再坚持数天,胜利最后必定属于我们。”

“是!”

带着大王的旨意,传令兵扯破喉咙,对着蜗行的“长龙”不停重复奖赏规则。

渤海国士兵们忽似打了鸡血,步伐悍然加速。大王之令比任何思想工作者都要伟大,有效,迅速点燃他们斩首劫掠的欲望。前方,富裕得冒油的宁远铁骑就在前方,在等待他们去收割头颅,去剥下既坚固又暖和的战甲,还有无坚不摧的战刀,飘逸如风的战马……

暴雪过后,大地惟余莽莽,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这是登高者的眼里风光。

金山向东,次第为丘陵和重重山脉,错综复杂的起伏地形与金山之西的平坦截然相反。

李怀唐站在分水岭的山峰之颠,面向西,极目远眺。

“上将军,我们不会白忙活吧?”

白孝德有点担心,保密工作似乎过头了,有弄巧成拙之嫌。天公又不作美,连续狂风豪吹,海冬青飞不上去,身后的情况两眼一抹黑。

“放心,他们主场作战,天时地利不好说,但是人和肯定被他们占了。”

李怀唐指的人和是遍布渤海境内的平民猎人,这些暗藏于旮旯隐秘处的“编外斥候”,随时会将宁远铁骑的行踪透露给大武艺。

“上将军言之有理。可如果我是大武艺,”白孝德实在不看好这场诱敌之战,正如之前他看穿大武艺的假败一样,“与其追击上将军,莫如挥师南下围困辽西城。”

此计甚为毒辣。辽西城的重yào

性之于宁远铁骑,远胜于扶余城于渤海国,渤海国可以失去几个扶余城,而宁远铁骑伤不起一个辽西城。当然,白孝德的假设是站在大武艺的角度出发,大武艺肯定还不知dào

宁远铁骑开通了第二条补给线。也就是说,大武艺有这个选择的可能,而且很有可能,他不需yào

真的攻克辽西城,能迫使宁远铁骑挥师尾随就是胜利。

“呵呵,”李怀唐明白白孝德的意思,不过,他胸有成竹,“问题是,辽西城与安市城两战,肯定改变了大武艺原先的想法,坚固如辽西城和安市城都轻易被我们攻取,扶余城能例外?按他现在的想法,他不一定能攻克辽西城,而,我们肯定能夺取扶余城。所以,他必然会来,扶余城里的粮食让人纠结啊!”

“对!攻敌之必救!”渤海国失意王子大门艺非常赞同,袭击扶余城是他力荐之作,城里存储有大量粮食的信息也是他透露的。

李怀唐笑着点头,历来最可怕的敌人莫过于家贼,有大门艺这位高级内奸,胜利不愁。

“看,我说的没错吧?有免费大餐,他们是不会错过的。”

李怀唐手指方向,一列模糊黑影出现在纯白的原野上,小如蚁群。

敌情极大刺激了好战的雷万春。“来得好!老雷我这些天砍树的功夫总算没白费。南八,呆会坐那个什么雪橇时,记得手下留情,漏几个活的给我!”对南霁云说完,又看向李怀唐,期待作战命令。

点心与主食;小鱼和大鱼,显然后者更能褁腹。敌人的先锋人数可观,却未能打动李怀唐。

“放他们过去,截击中军!”

命令很好,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突然间,身后的山林中传出凄厉的啸叫声,警告的意味浓郁。

“该死!”

李怀唐怒不可竭。渤海国的山民猎人防不胜防,可寻其痕迹,却难觅其踪影。

看来,这场伏击大餐要吃夹生米了。

“吹号,进攻。”

打不了牙祭,惟有退而求其次塞塞牙缝。蚊子腿也是肉,何况上万的敌人。

原野上,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白茫茫,除了雪白,还是雪白。随着惊心动魄的号角声,雪地里突然长出无数人影――列队整齐的人影。他们翻开裹卷在身上的白色皮毛睡袋,手举弓,或强弩,目标直指渤海国先锋。

大钦茂的表情好像在告sù

他人,他改名了,叫吃一惊,敌人的伏击巧妙无懈可击,近在咫尺,却瞧不出丝毫破绽!

弦声刺耳,箭如乌云,如雨下,密集,致命。

“冲,号手吹……”大钦茂反应快而准,不失果duàn

。伏击者全是弓弩手,距离百余步到数百步不等,逆转的机会只有这短短的百余步,在被大量杀伤前冲上去肉搏是天堂,反之地狱。

作为传令兵,号手随时待在主将身边。大钦茂的命令才下一半,号手应命而动,可惜响的不是号声,而是惨叫。数支羽箭从大钦茂眼光余角闪过,把两名传令兵当作活靶子。

太恐怖了,眨眼间,中箭者近千人。余者慌作一团,有趴伏的,有从马背上取盾牌的,有本能向战马侧翼躲避的,还有呼喝进攻的。

大钦茂着急捡起牛角号客串角色。

杀,杀,杀!

号角声急促。

精锐并非随便说说,必有其内涵。大钦茂带来的两万人是渤海国最核心的军队,是大武艺的直属军队,他们常年出战,意志顽强,经验丰富,渡过最初的本能恐惧后,迎着主将的号角声踏雪反扑。

平时的百余步,骑兵一个冲锋都刹不住脚,同样的距离,今天却特别漫长。没膝的积雪仿佛沾染了人间恶习,不给点回扣,绝不放人,渤海国精锐伤不起,两只鞋子都送了出去。

显然,贿赂太少,积雪很不高兴,楞把渤海国精锐的奔跑变成急煞人的非规范式高抬腿,每走一步需yào

付出吃奶的力qì

,每走一步还得付出沉重的代价。不断有人中箭扑倒,砸起无数白点,哀嚎声不绝于耳。

对于进攻者,最大的敌人来自脚下,在深厚松软的积雪上骑马冲锋只有一个下场,人仰马翻!除了以双腿代劳,别无它法。渤海国将士唯有忍受着被杀戮的痛苦,深一脚,浅一脚,缓慢而艰难地通过死亡地带。

敌人的痛苦永远是自己快乐的基础。宁远铁骑的弓箭手心情似过节一样,从容不迫,轻松痛快地猎杀着缓慢移动的目标。

猎杀者当中,最激动高兴的要数裂嘴傻笑的乌知义,战功太简单了,简直儿戏。可以这么说,无私的渤海国士兵以生命替代箭靶,陪他们练箭,难度么,失的要比中靶难。

“将军,我干掉两个了!我有钱娶小娘了!”

来自洛阳的新兵张小年才十六,是乌知义的亲兵,第一次经lì

战场,成绩斐然。

“才俩?你他娘的好意思说?老子都一边手了!”

乌知义瞧都不瞧张小年,眼前珍馐满桌味道鲜美,动作慢一点都会吃亏,宁远铁骑的将士可不含糊,出手快狠准!

“第六个!奶奶的,手臂酸了。”

乌知义放下弓把甩甩手,马上又从箭壶里取箭寻找目标。他的站位极好,凸在最前列,不多抢些战果实在对不起自己在李怀唐面前软磨硬泡的一番努力。

出征以来,五千名万骑将士几乎颗粒无收,乌知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次伏击战,他不顾脸皮苦苦哀求才为本部占到“沙发”,不顶怎行?

“第七个!”

乌知义暴叫激发体内潜能,同时也是给部下们鼓励。上将军有言在先,奖赏取决于战功,要吃肉,就得多杀敌。乌知义可不希望部下们入宝山而空手归,更害pà

辜负上将军的信任。

其实,口号根本多余,万骑将士个个眼红心热嗷嗷叫,只恨不得多杀敌换取财富。昨天宁远铁骑将士的致富之路,今天就摆在他们面前,而且敞开任他们拿!

时间在消逝,渤海国精锐死伤惨重,连张小年这样的新兵蛋子都破天荒斩获四个战果。佳绩与乌知义这位好战的领导有干系,位置好,自然多吃肉。

可惜不能再悠闲发箭了,敌人无畏死亡,前赴后继的攻势终于进入收获期,陆续窜到跟前。

“拔刀,杀!”

乌知义扔掉弓箭,拔刀迎敌。数千将士士气高昂,纷纷争先。由是,双方狠狠相撞,展开激烈厮杀。

肉搏战的特色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惨烈加残酷,极其考验人的神经。别看张小年射杀了四名敌兵,刀兵互砍血肉横飞的场面他是头一遭。稍一犹豫,敌人就占了先手,弯刀连续砍在他头顶上,幸亏他手脚灵活,以唐刀格挡住,也幸亏敌人在冲锋的路上消耗了过多的体能。

“噗!”

沉闷的钢铁切肉声生动无比地传到张小年的耳膜上,一名袍泽的脑袋被活生生削掉,诡异地滚到他脚下,冲天喷洒的鲜血溅到了他脸上。

啊!

张小年失声疯叫,战刀落地。

敌人可不会客气,弯刀毫不犹豫向他脖子上招呼。

“咔嚓!”

胳膊落地,带着弯刀,伴随惨叫。

乌知义抹了抹脸上的鲜血,一巴掌狠掴在张小年的脸上,这厮有点酷,血雨腥风下练男高音。

张小年愣了楞,脸颊的火辣辣将他从恐惧中带出,瞳孔里,有乌知义将军奋力拼杀的影子,耳边清晰回荡着将军的怒吼:战斗!

将军负伤了!

张小年赫然发xiàn

,乌知义的手臂在汨汨冒血,染湿了战衣,顺着衣袖滴在洁白的积雪上。

“杀!”张小年捡起战刀,胡乱挥舞……

战场上,双方的生命不停消失,大量冒着热气的鲜血融化了积雪,与雪水混合,转瞬又被封冻。在白色的世界里,一片猩红尤其醒目刺眼。

激战持续了一会,风云突变。

“呜!呜!”

宁远铁骑的进攻牛角号吹出了立体音效果,战线的两翼,战马飞奔,马蹄扬起无数的白色的碎末,当空乱舞。

骑兵?怎么可能?

大钦茂惊骇,熬尼惊骇,渤海国精锐惊骇。

是骑兵,准确来说应该称之为雪橇战车兵,乍看之下,至少上千。

雪橇乃李怀唐杰作,以负重见长的乌孙马为动力,两匹牵引一架雪橇,每一架雪橇上配备三名士兵,一人司职缰绳控zhì

速度和方向,一人持弓猎杀,还有一人持刀或马槊,远近兼顾。

雪橇的应用,为战马节省数十上百倍力qì

,所以,宁远铁骑能用战马。不过,出于隐秘的考lǜ

,这支奇兵远远躲在战场外,等敌人进入伏击圈才从两翼包抄过去。

变种骑兵一出,渤海国精锐只有泪奔的份。

不骑战马,俺照样“骑”射!

南八得yì

扬扬,安市城一战,“飞天”夺城行动没他啥事,这会轮到他发威了。只见他跪在雪橇上,潇洒引弓发箭,箭箭咬肉。

“南八,留几个给俺!”

雷万春着急上火,在敌人全线奔溃前,他只能远远地挥舞狼牙棒吓人。

“奶奶的熊!老子要杀个够本,这些天伐木做雪橇可把俺累坏了!”

南霁云不依。客气只会委屈胃口。

还好,渤海国的士兵败了,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一泻千里。

此败无关精锐平庸,雪橇的横空出世,极大打击了渤海国将士的士气,就像步兵初遇坦克集群一样,颓势无可阻挡。

追杀结果无悬念。李怀唐甚至没有兴趣去关心。在这里,他是最高领导人,到第一线视察才是他应该做的工作。

“负伤了?”

李怀唐颇为惊讶。为了提高乌知义麾下的战斗力,他下令从宁远铁骑将士身上换下数千套棉甲,包括鞋帽和手套,将万骑将士温暖起来,另外还有暖死人不赔命的皮毛睡袋和若干御寒专用的姜酒,虽然长时间潜伏在雪地上,但是总体应该比渤海国士兵暖和。寒风中战斗,他们应该占更多的便宜,然而,他们损失不少,乌知义也负伤了,如果不是棉甲的作用,恐怕已战死。

“嘿嘿,不碍事。这棉甲真管用,既暖和又坚固。”

乌知义拍拍胸前的两道刀痕,讪笑着。

恰逢亲兵张小年上报战况。

“斩首五千八。战死三百三十一人,伤九百余。”

战果应该喜人,万骑将士上下脸上的笑容有所体现。

李怀唐没说什么,挥挥手,让随同前来的亲兵为伤兵治伤。

上将军不满yì



乌知义不解。

领导岂会轻易答疑?李怀唐望着年少的张小年,问:“万骑不是由前线换下来的老兵组成吗?我看怎么都像新兵?”

乌知义苦笑,那是数年前的皇历了,如今的万骑充斥着来镀金的功勋和豪强子弟,他们这些人在家族中大多非嫡出,到万骑只为混个前程。以张小年为例,他出自河西张家望族的庶系旁支,凭借关系进入万骑,还谋了一个将军亲兵之位。

李怀唐马上明白了万骑的损失为何出现赤字,按他预算,此战最多死伤两百余。毕竟相当一部份敌人被射杀在短兵相接前,而且,他们很快就能得到雪橇战车兵的支援。

张小年不乐意了,听领导的语气,自己似乎又被从门缝里观察了,于是拍拍腰间的四颗狰狞头颅,骄傲道:“回大将军,张小年斩首四级,伤敌一名。现在开始是老兵。”

“呵呵,口气不小!这人头都你砍的?”李怀唐望着张小年的嘴角,这厮貌似才吐过。

“当然!全是我射杀的,并亲手切下来。”张小年向李怀唐展示手中的四支带血断箭,每一支箭的箭杆上都刻有他的名字。

“张小年?”李怀唐接过其中一支羽箭察看。

张小年挺了挺胸膛。

“那个,大将军,能给我签个名吗?”

“签名?”

遇到追星族了。

“哦,我的意思是,能否送一支刻有大将军名字的羽箭给我。”张小年眨巴着眼,那是相当的期待。

对渤海国三战三捷,精彩一场胜一场,万骑将士的心中已悄然确立了一个超级偶像,此人非辅国大将军李怀唐莫属。

“你要来干嘛?”李怀唐似笑非笑,取出小刀和羽箭,打算满足粉丝的愿望。

回答莫名其妙:“我要娶闻喜裴家的小娘。”

“这,与我何干?”李怀唐愕然,停止了手上的干活。

“嘿嘿,都说大将军桃花运好,我,我想沾一点。”

啼笑皆非,绝倒一片。

“等等,你刚才说要娶哪家的小娘?”李怀唐似有感悟。

张小年还未来得及解释,一少年嘻笑抢答:“大将军,他想娶我裴家的小娘呢!”

又一个名门望族。

李怀唐隐隐嗅到了阴谋气息。带着疑问,李怀唐深入与大唐基层士卒交流。

不问不知dào

,一问吓一跳。这五千万骑里,有纨绔之嫌的贵族兵达到惊人的上千!

竟然有这么多名门贵族子弟,虽然都是旁支,可,如果,万一他们全军覆没,不,即使死伤一半,麻烦就大了,无疑将得罪所有的大唐贵族豪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贵族们遇强敌向来喜欢抱团取暖,李怀唐自问没有能力分化他们。

出征前,没有多少人看好这次出征,预期大多偏向负面,连老行家信安王李祎都忧心忡忡。安洛地面上的赌局很好说明了人们的看法,押注李怀唐赢的一赔二,大武艺一赔半。

老李不得不佩服对手的能量,居然瞒天过海给他编排了一支贵族子弟兵,悄无声息地设下一个陷井。

等着老李我战败,等着我老李亲手葬送这些纨绔兵?

暗中设计之人何其恶毒!

哈哈,可笑!什么阴险诡计,什么刀山火海,来吧,尽管来吧,来得猛烈些!老李同志之神魂冲天长啸,满腔豪气:

老子偏偏不败,不止胜利,还要大捷,化腐朽为神奇,把这些被预备为炮灰的贵族子弟转化为俺的粉丝!

心动赶快行动,培养粉丝行动即时开始。李怀唐大发豪爽,一连送出数十支“签名”羽箭……

“雪橇战车队”的追杀很快结束,两万名渤海国前锋没一个漏网,包括主将大钦茂与副将熬尼在内,全部以尸首分家的悲惨下场结束他们的这场冬季追击战之旅。

收获极其丰富,渤海国前锋的战马悉数被缴获,乐得张小年等人见牙不见眼,财富来了!即将兑现……

第624章 求援

冰天雪地里,两军对垒,却是毫无战意.

寒风劲吹下,渤海国将士被冻得直哆嗦,宁远铁骑将士稍好,也难逃颤抖的命运,尤其是乌知义的万骑,差点就要拿睡袋往身上裹。

除了寒冷,还有士气。

大武艺丧失两万精兵,顺带还丢了最倚重的大将和内定接班人。全军上下人心惶惶。

对面的李怀唐刚取得大胜,士气该旺不旺,一群契丹人在阵前扔下数百颗头颅。

曹潜,马万龙,萧致远,三名参军的人头赫然在列!

李怀唐怒了,愤nù

异常,拳头紧握,关节爆响。

“上将军,切莫意气用事。”

白孝德生怕李怀唐盛怒之下发动进攻。打仗打的是士气,忽闻后路被断,将士们个个心慌意乱,尤其是乌知义麾下的万骑将士。此时出战,恐怕后果难料。

李怀唐回首环顾,军纪还不错,无任何窃议举动,但大多数人的表情透露着担忧之色。

李怀唐恍然,只有少数将士知dào

旅顺港这个后备补给点。纠结的是,无法对全军提及此事。

俩契丹人似乎看到了劝降机会,走到阵前。

“李怀唐,投降吧,你们跑不了了!”

“对,我家主人保证,饶你不死!哈哈……”

态度嚣张,放肆。正常情况下,他们有这资本。茫茫雪原,后路被断,还有为数众多的追兵紧随,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李怀唐跳上雪橇,手中汉刀直指两名挑衅的契丹人。

“砍下他们的脑袋祭奠英灵!”

“是!”铁牛应声甩控马的缰绳。

两匹高大强壮的乌孙马嘶鸣一声,扬蹄突进。

那是什么?!

契丹人惊骇,同样,远处对阵的渤海国将士也惊疑不定。

在大武艺看来,宁远铁骑又有新式武器,姑且称为雪地战车。

然而,对于两名契丹人而言,正在飞速接近的是死神。

想跑?

李怀唐冷笑,手中战刀轻轻划过,一颗头颅飞起,无头尸身轰然倒地,飞雪无数。

轮到你!

如出一辙,转眼间,两名不识好歹的契丹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绝杀。

好!

宁远铁骑欢呼雷动。

而,对面的渤海国大军,一片沉寂。如同吃了下马威和杀威棒。

两万精锐死得一个不剩之谜终于水落石出。大武艺脸如死灰。虽说现在自己手上还有将近八万兵力,可是他没有一点把握。自始自终,对手拥有速度的优势未曾改变,若认真计较,那就是对手相对更快了,或者说己方更慢了。

雪橇嚣张横行,渤海国将士莫不敢撄其锋。任由铁牛驾着雪橇在两军之间耍个漂亮转向,铲起一波雪Lang。

“上将军威武!”

白孝德带头振臂高呼欢迎主将凯旋。宁远铁骑士气由此大振。

有时候,主帅的匹夫之勇起到的作用无可替代。这也是白孝德没有阻止李怀唐表演的原因,他能看得出上将军的良苦用心。

如果说大武艺之前还有不顾一切报仇的冲动,那么,现在,他不得不有所考lǜ

了。双方对峙一会,默契收兵。硬拼都没好处,喝西北风亦不好受。

第二天,大武艺接到斥候报gào

,宁远铁骑乘着雪橇绕过他们南下了。

追击。

有无视速度差距的将领大大咧咧嚷嚷。

大武艺懒得回应,一副洗洗睡吧的表情。

翻白眼间,大武艺仿佛鲁班附体,灵感纷至沓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跑地猪吗?

山寨有理,山寨万岁!

胡人手拙,手艺活缺乏天份,不过渤海国与其余的胡族不同,其构成里有不少汉人,大武艺的后勤队里,更有汉人工匠。这没啥好奇怪的,早在商朝,中原民族已陆续居徙辽东,至隋唐时,辽东的汉人数量与当地人平分秋色,可惜的是,长久脱离中原政权的统治,倒被当地人异化了。

打造上万的雪橇非一日之功,等大武艺准bèi

妥当,宁远铁骑都在安市城休整了两天。

辽西城的失陷打乱了李怀唐的计划,围绕袭取扶余城,声东击西,歼灭大武艺主力的战术被迫中止。

真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契丹人意wài

掺和进来,搅混了战局。辽西城既失,安市城必须保住,否则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担忧一点都不多余,契丹人得陇望蜀,攻克辽西城的第二天,可突于挑选五百敢死之士夜袭安市城,企图一举打掉李怀唐最后的一个据点。虽然在安抱玉的严防下惨败而返,却也让李怀唐感到后怕。毕竟,安市城的守军都是新军,战斗力较弱,容易被趁虚而入。

对于安抱玉的表现,李怀唐甚为满yì

,整个安市城的防务被他经营得像铁桶,滴水不漏,巡视一遍,可见守卒精神饱满,劲头十足。

只是安抱玉未免有点失望,两百颗契丹人的头颅与他心目中渴望的战功相距太远。

“放心,大餐会有的,肉也会有的。就怕撑坏你的胃口。嗯,需yào

援军尽管说。”

粮仓与城防的结束后,李怀唐心中有底。注意到安抱玉的神情,于是拍肩膀加慰勉,但更似在激将。

辽西城之失,将安市城推向了风口Lang尖,可以预见,接下来渤海国与契丹人的联军会如潮涌来,惨烈的攻防战在所难免。

或许是不服气,又或许是担心功劳被分薄,安抱玉赶紧挺胸抬头表态:“抱玉本部有信心在十万敌军面前坚守一年,只要粮食充足。”

“嗯,很好。城里的粮食还能维持多少时日?”

李怀唐说到了要点。因为运力有限,在回师的路上,大量带不走的粮草被迫遗弃,虽说都是从敌人手里缴获,但是轻易就这样Lang费掉,多少有些心痛。现在他最需yào

的是粮草,旅顺港的供应链在恶劣的大自然面前十分脆弱。

安抱玉的严谨在他迅速给出的答案中有所体现:“三个月。”

只有时刻准bèi

着的人,才会如此干脆。

数据令李怀唐皱眉头。即使把大武艺揍成白痴,他也不会选择在这个冬季结束前带着主力出现在城下,他唯一需yào

做的是等待,等待宁远铁骑的粮食消耗殆尽,等待蜜桃成熟。

可以说,旅顺港是铁轨上的一个岔道口,因为它的存zài

,辽东战事的火车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在原定终点站等待列车到达的注定了要被忽悠。

他等他的,我运我的。

李怀唐开始运粮了,挑选五千忠心将士坐雪橇南下,不止运粮,更运士气。

南下的将士,每一人都当场宣誓保守秘密,以军令待之。

不管粮食从哪里来,关键是能来,并源源不断地过来。

唉,老子又要被神化被传说了!唉,又要风靡无数大唐娇美小娘艾妇了!

李怀唐得yì

臆想。想到美人,李怀唐的心马上飞回洛阳,飞回家。美人啊,府里的美人们怕是急上火了吧,嗯,烽火连数月,家书抵万金。先写给谁好呢,若兮,紫紫,玉环……咦?忽然想起漏了一件重yào

事。

乌知义被唤到跟前。

写信?

乌知义瞪眼。

遇到文盲了,只会签名的文盲。

算了,我写,你签名画押。李怀唐苦笑。

信是写给兵部的。据实上报并求援,当然,部份内容作了艺术处理,譬如旅顺港。

乌知义糊里糊涂地在落款处画了几笔,盖手印,算是与李怀唐联名上报。

“可是,”乌知义表示困惑,“怎么送回洛阳呢?”

李怀唐手指向天:“飞回去。”

此次出征,李怀唐从兵部借来了十数羽信鸽,一直未有机会使用。

信写了相同的好几封,数羽信鸽被同时放飞。同时出发的还有张仇,带着李怀唐的详细战报以及一封求援血书南下旅顺港,经海路回洛阳。呵呵,作戏要做全套。

望着消失的鸽子,乌知义若有所思:“我们会有援军吗?”

李怀唐胸有成竹:“有,会有的。”

白孝德也笑道:“上将军是在给大武艺下催战令吧。”

李怀唐欣慰地点点头。经过多年的历练,白孝德成长起来了,看出了求援信的意图。

指望大唐在段时间内派出援军无疑于缘木求鱼。向兵部求援不过是为了给张守硅增加压力让他有所动作,只要求援的风声传到幽州,传到辽西城,传到大武艺的耳朵里,决战自然会提前到来。从大武艺的心态出发,他最担心的是煮熟的鸭子飞了。而且,他也不希望见到腹背受敌的局面出现。

李怀唐在连续行动,大武艺也没空闲着。他派来了上百架雪橇战车,带来劝降书。

士兵将渤海国士兵射来的其中一支羽箭叫到李怀唐的手里,羽箭上绑着一张白纸。

告大唐士兵书。贵军后路被断,只有死路一条。然,渤海国国君有好生之德,不忍见生灵涂炭,不愿你们妻妾成为寡妇,子女沦为孤儿。凡降之将士,无论何人一律优待,取李怀唐首级者,官升三级,赏牛羊千万,奴隶五百云云。

亲情牌,发财牌,招招阴毒!

李怀唐冷笑。

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战术对忠诚的宁远铁骑无效,李怀唐唯一担心的是乌知义带来的万骑将士。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关键时刻,乌知义带着主要将领来表态了:“上将军请放心,万骑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投降偷生之辈!”

唐军军纪同样严明,军法规定,战场上别说投降,即使是怯战不前,旁边的战士即可斩之,并接收其家产。这道军法保证了唐军强悍的战斗力,只不过到了盛唐,奸臣当道,纲纪败坏,军队始变质,以致于在安禄山的叛军面前毫无抵抗力。

第625章 各方在行动

固步自封没前途,单纯的山寨亦然.欲立于不败之地,唯有创新,提高,再创新,再提高。套用一句广告词,我们不停被模仿,却从未被超越。

李怀唐向来无耻,不但山寨了,还盗用经典。

“大将军文采惊人。难怪桃花运缠身。”

乌知义的亲兵――张小年忍不住赞叹。本来他还为错过一场别开生面的野外猎杀行动而懊恼,听到李怀唐这句名言,气顺多了。

对渤海国的雪橇马车绞杀之战刚刚结束,神箭手们带着战果凯旋,众人赶来围观。当然,人头和缴获的马匹引不起他们的兴趣,好奇在于新鲜出炉的狗拉雪橇之上。

与马拉雪橇相比,狗拉的雪橇灵活便捷,转弯躲闪更快,李怀唐甚至让工匠参照船舶,给雪橇加一个方向舵。改进的雪橇对渤海国的初级山寨版具有极大优势,一轮绞杀战下来,收获了近百架雪橇,全歼当天例行来劝降的渤海国士兵。

面对将士们的哄笑,李怀唐直翻白眼,“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这是人品问题。本将军人品好,所以美人多多,创意多多。”

“人品?”张小年挠挠头,小声嘀咕,“莫非这就是裴四娘不正眼瞧我一眼的缘故?”

在与李怀唐接触之后,张小年发xiàn

,偶像相当平易近人,只要不违反军纪,不违反原则,怎么闹都行,与传说中的凶悍霸道形像根本不沾边。

“怎样才有人品?”众将士迫不及待请教经验。

“听我的命令,人品自然来。你们看,屠步烈的人品体高多快啊,,搜山都能遇上个美人儿。”李怀唐信口雌黄,还附带活生生的事例。

当一个人被提升到大神的高度,纵然放个屁都是香的,无论他此前吃的是番薯土豆,还是山珍海味。

至于谁谁谁,反正都信了,一个个表情虔诚得让李怀唐想发笑。

“很好!明天南霁云出战,将士由他确定,不服者小心无妞可抱!”李怀唐忍住笑意,胡诌之中,轻松搞定明天的绞杀战名额安排。

明天的战斗规模肯定更大,大武艺肯定要派人来看个究竟,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辽东的雪橇绞杀战如火如荼之时,洛阳城陷入了躁动。

“听说了吗?辽东战败了,全军覆没!”

“我早说过,当年太宗皇帝打那些高句丽奴时,被寒冷冻得无功而返,他李怀唐何德何能?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哎哟,可怜我那外甥,还以为能沾点功劳,没想到被李怀唐害苦了哇!”

“不会的,李将军是好人,帮我们除掉了万恶的神龙帮,好人一定有好报!”

“你还别不信。我那在兵部干事的亲戚昨晚喝酒时与我透露,辽西城被渤海叛逆数十万大军攻占,恐怕李将军他已经凶多吉少。”

……

洛水前街的各个酒楼里挤满了各类打听消息的人,心态各异,各说纷纭,所有的说法皆源于辽西城的得而复失。

一辆马车从洛水北大街缓缓驰过。

马车的车窗门全开,里面的两张面孔带着幸灾乐祸之色。

“兄长,你说,这回李怀唐能侥幸逃生吗?”

武信的声音。

武忠笑道:“冰天雪地,后路被断,除死再无第三种可能!”

“第三种?”

“呵呵,很快你就会听到第二种传言了。”

“第二种?”

“二郎不是时刻惦记着玲珑孪生姐妹吗?这回如你所愿,一举将李怀唐的家抄了……”

“哈哈,好,好计谋!谁想出来的,莫非又是李林甫?”武信手舞足蹈,心情极好。

“呵呵,是契丹人的主意。前两天李林甫收到王珙飞鸽传信,估计八百里加急也该到了。”

两兄弟正说着,马车停下,路,意wài

被堵住了。

怎么回事?

见过排队买米的,没见过排队下注的,而且那疯狂劲有过之而无不及。堵路的队伍从玉鸡坊一直延伸出来,截断了洛水北大街。

他们疯了吗?

车夫回报说,玉鸡坊内的一家赌坊开局,押注渤海叛逆胜,一赔五,而买李怀唐胜不赔。

什么烂赌局?赔得起吗?

车夫解释,赌坊的东家在鸿鹄钱坊存入五十万贯为保证金,由第三方监管。

武家兄弟乐了。全城,哦,不,应该是全国,肯定只有这家赌坊独树一帜。眼看李怀唐败局笃定,渤海叛逆稳胜,还敢出一赔五的赔率?要知dào

,其余赌坊,包括武家的赌坊,赔率刚好相反。出风头也不能以败家为代价啊!

赌坊叫什么?

欢乐今宵?!什么?欢乐今宵?

武家兄弟结舌,面面相觑。

无它。数年前,欢乐今宵在李怀唐与契丹人的擂台比武的赌局中声名鹊起,大杀四方,一举奠定了其在长安业界大哥大的地位,抢了武家的很多财源。

“哈哈,还不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武信率先反应过来,猥琐地搓着手。

“等等,”武忠比较冷静,“这事,我怎么觉得透着怪异啊?”

“管他呢,反正李怀唐死定了。”武信不以为然,“要不我们先买五万贯?”

相对于洛阳城里疯狂的赌徒,欢乐今宵的区区五十万贯保证金只是杯水车薪,再不下手,恐怕要被他人捷足先登。

武忠前后思索,不得要领,只好点头同意弟弟的建议。

“回头好好查查那人的背景。”

“兄长莫非担心他是李怀唐的人?”

武忠冷笑,“难说。”

武信不信邪,还是要去投五万贯赌注。武忠没这份耐心,让车夫绕道入宫。

多事之秋最常见的是八百里加急。

又一匹快马从上东门急驰而入,直奔王宫。

“幽州快马!好,来了!看你还怎么翻天?”

转入上东道,武忠恰巧遇上快骑。

“武仁义,我在宫门下车,你回头告sù

二郎,让他加倍下注!”

车夫应诺。

皇宫内。金吾卫接力将幽州密报传入御书房。

密报展开,皇帝脸色铁青。众内阁大臣疑惑,还有比全军覆没更糟糕的噩耗?

答案是肯定的。

李隆基的拍案而起和怒不可竭的命令证实了这一点。

“传朕旨意,将李怀唐全家投入天牢,任何人不准为之求情!”

按大唐律法,圣旨的发布需yào

经过中书门下两省的草拟和审核,特别是门下省,不经过他们的审核和盖章,圣旨是无效的。李隆基以口谕方式,绕过两省的程序,直接行令,怒意可见一斑。

“陛下,李怀唐虽然丢失辽西城,但尚未战败,即便如此,亦罪不及家眷啊!”

张九龄性格秉直,所言不偏不倚。

“哼!”李隆基将密报甩给高力士,怒气冲天,“大将军,你念,好好念给他们听听。”

高力士接过密报一看,手不禁抖了抖。

密报是辽东行军大总管与转运使,还有幽州长史张守硅联名发来的。

他们说,数天前,营州守将安禄山冒险到辽西城下侦查得悉,渤海叛逆在与李怀唐谈判,包括安禄山在内的数名大唐斥候都看见了有宁远铁骑的身影出入辽西城。随后,他们捕获一名契丹信使,据俘虏供述,李怀唐粮食耗尽,正与渤海叛逆眉来眼去,行投降之举,还有一把汉刀作为信物。

辽西城的失守,边令城以及王珙众口一词,指证李怀唐为罪魁祸首。这些天,李隆基因此而处于火头之上,这封密报无异于火上浇油,点起他的冲天火势。

“陛下,”准女婿有难,信安王站不住了,“兵部之前接到辅国大将军李怀唐与万骑将军乌知义的联名传信,说安市城尚在他们掌握之中,城内粮食足够三个月的消耗,并要求援军,南北夹攻辽西城。臣以为,未到绝境,再傻的人也断然不会铤而走险。至于汉刀为信物,战场上可轻易得之,不必当真。”

李祎不是内阁成员,按说并无资格参加内阁会议。但是萧嵩与韩休内斗,被李隆基双双罢相,军事上,没有萧嵩这位泰斗参谋,李隆基很不适应,于是就给李祎加了个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身份,也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外国绿卡之类或者会员卡,顺理成章让他在内阁走动。

李隆基一怔,怒气指数似乎要掉头向下。

李林甫又站出来了。

“信安王所言在理。不过,空穴来风,总有迹可循。幽州长史与边大总管能联名具信,至少说明了他们的态度。对于前线的情况,他们应该比我们清楚。还有,我们都知dào

,乌知义将军大字不识,信里的内容他清楚吗?”

李林甫长袖善舞,一招曲线迂回攻击,竟是要将李怀唐置于死地。意思是咱们谁也没边令城和张守硅靠得近看得清,既然他们如是说了,那就必然是对的,任何人的反对都显得可笑。

“李士郎危言耸听了。”李祎冷哼,“张长史只是据实上报敌俘之所供,并无任何表态。”

“哦?那王爷就是说边大总管与转运使王珙联合欺君了?”

“你!”

众人嗡嗡,交头接耳。有摇头的,也有点头的。

还是张九龄实事求是:“事关重大,我们切莫自乱阵脚。臣建议将边大总管和安禄山将军召回,同时把俘虏押来洛阳审问,真相自会水落石出。”

李隆基有点下不了台,面子上过不去。

李林甫似乎看出了主子的心思,道:“事关国体君颜,勿纵,亦勿枉。无论真相如何,臣以为朝廷有责任为辅国大将军的家眷提供保护。”

软禁与保护似乎天生就是孪生兄弟,没有一个字相同,却被赋予了相同的内涵。

最后,李隆基一锤定音:“此事勿再议。中书省拟旨,派金吾卫保护辅国大将军府!”

李祎见事不可为,不再纠缠。事至如今,李怀唐的最终胜利才是最重yào

的。

“臣请陛下降旨调朔方军入幽州。”

接到李怀唐的飞鸽传信,李祎权衡利弊后,向李隆基递上奏折建议从朔方调援。但是,李隆基一直犹豫未决。

“不妥!”

又是李林甫从中作梗。“辽东之战库房消耗甚多,如果再扩大战争规模,恐怕户部不堪重负。”

李祎早料到他有此说,淡淡道:“陛下明鉴,朔方军入幽州只是充实幽州的防御,给敌人增加压力,并利于李怀唐突围。臣未曾计划让他们加入战团。”

“准奏。调五千步兵入幽州。具体由李卿家安排。”一旦渤海叛逆取胜,回头将对幽州形成威胁,李隆基不得不未雨绸缪。

……

内阁会议散去。李隆基没有回后宫,又出皇城,直奔杨崇礼府邸。

“什么?圣上又出宫了?”

后宫,武惠妃脸上布满阴云。她的丈夫,李隆基,好些日子没来向她交皇粮了。

皇粮都给了谁?

不用问,肯定是狐狸精了。狐狸精贵姓?一无所知。

不知去查啊,找出狐狸精,弄死了一了百了。问题是,没有得到皇帝的应允,武惠妃不能离开后宫。但这难不倒武惠妃。宫外,不是还有援军吗?

武忠正是为此而来。他见到了惠妃,也打听到了内阁会议的内容。

“李怀唐果然要完蛋了!”

武忠很兴奋。

“大郎还有心思管这个,圣上他,他在宫外宠幸妇人!”

“什么?”

武忠大惊。武家的得势与惠妃娘娘的受宠直接挂钩,一旦失宠,武家啥都不算。眼看惠妃姿色渐衰,这个可能性与日俱增。

“所以,我请大郎来,是要查出那狐狸精。”

武忠义愤填膺,义不容辞。狐狸精太可恶了,这是釜底抽薪,要武家的命啊!

李隆基可不这么想。正所谓家花不如野花香。偷情的刺激深深吸引着他,甚至无须借助药物之力,即可与美人行鱼水之欢。所以,他乐此不彼。隔天差五就往杨崇礼家跑,那里,有杨三姐在等他。

“陛下,你说过的,要封三娘为贵妃,君无戏言,什么时候兑现嘛?”

杨三姐很聪明,在最紧要关头罢工了,将李隆基晾在快乐半空,上下不得。

“好说,好说。快,先让朕爽利了。”李隆基强摁着杨三姐的翘臀。

“不行,今天不给个说法,三娘不再与陛下共赴乌山云雨了。”

杨三姐忸怩着,极尽撩拨之媚事,却如何也不肯让龙根入巷。

“好,好,明天,明天。”李隆基含糊其辞。

杨三姐的狂野让他尝到了从未有过的风情,何况这妇人姿色上乘,确实床第之上的尤物。不过,他更喜欢窃玉偷香的感觉,纳入后宫会影响滋味成色,还会引起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杨三姐大喜,不疑有它,继xù

疯狂之旅,卖力讨好李隆基。

这对野鸳鸯在房内颠鸾倒凤乐不可支,可苦了武大郎武忠,杨崇礼的府邸他是不敢进去的,唯有远远躲着,等候他们完事现身……

第626章 你好毒

辽东半岛上,一支庞大的雪橇队伍满载北行.领军的将领面容丑陋不堪,还缺了一条手臂。

“有了这玩意,雪地也能运输。传说上将军能化腐朽为神奇,所言不虚啊!”

独臂将军坐在雪橇之上,乐呵呵赞叹。

“老封真是孤陋寡闻少见多怪。与飞天热气球相比,这雪橇只能算小菜一碟。如果让你见到我们是如何从天而降到安市城城头上的,保管呆若木鸡!”

“得了,屠步烈,你都说好好几遍了。那热气球,老封我也见过。”

热气球出现的次数不多,对于宁远铁骑上下依旧具有神mì

色彩,作为李怀唐的近身参军将,封常清有幸见过两次,却想不出有此妙用。

“诶,老屠,你说上将军是不是军神转世啊?棉甲,睡袋,雪橇,热气球,咋想出来的呢?”

屠步烈一脸的严肃,回答:“这还用问吗?上将军就是神,老屠这辈子追随到底了!”

封常清笑笑,他的想法要多一些。

此战之后,这支名为运输船队的水师的命运将会如何?上将军又将如何与朝廷相处?

“想什么呢,老封?快看,上将军在前面迎接我们呢!”

雪橇的速度惊人,从旅顺港到安市城,尽管携带着沉重的物资,却丝毫不耽搁,比平时还要快上不少。

运输队的提前返回,令李怀唐喜出望外。

雪橇运输队送来了万石粮食和数不清的箭矢。

“我一直担心运力不够,无法将旅顺港内的天量物资送过来,上将军的雪橇来得真是太及时,有如神助啊!”

封常清是老实人,但难免离受到世俗的影响,拍拍领导的马匹纯属习惯。

面对恭维,李怀唐一笑置之。

“累不累,再跑一趟如何?”

万石粮食杯水车薪,李怀唐不满yì

,趁着晴天雪地好天气,得抓紧时间多跑几个来回。

当然没问题!

既然领导发话了,唯有鞠躬尽瘁。

出于保密需yào

,运输队伍不能大摇大摆进入安市城,这里没有傻子,一叶落而知秋,窥斑见豹的人多得是。李怀唐还得继xù

扮演神棍角色,将水搅混。

封常清没入城,在城外卸完物资,又带着雪橇运输队转身回旅顺港,继xù

担任运输大队长。而,李怀唐回城了,空手回去,留下身后成堆的粮食物资。

神棍这一职业并非人人可以胜任。李怀唐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还好有基础,无论是乌知义,还是那些有些学问见识的贵族子弟兵,都先入为主确信其有通神能力。

不过,心理准bèi

不够,还是惊讶了。

祭天求粮食求箭矢?这,这也行?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权当看热闹解闷吧。万骑将士,包括大部份宁远铁骑将士都好奇地看了一场简单而不知所谓的祭天仪式。

完了?好了?

李怀唐的“跳大神”有严重的偷工减料之嫌,按某些将士的说法,明显是伪劣工程。

记得大仙们又跳又闹,不耍上大半天不收工的,貌似都以坚挺之时效为荣。

别看广告,看疗效。

李怀唐发话了。

不信?好,随我出城,粮食来了。

李怀唐故地重游,又来到安市城城南十数里外。

只闻有天掉馅饼的神话,何曾见天掉粮食的事实?这会,千年不遇的神迹光天化日之下悍然出现人间。

城外,大量的粮食箭矢摆放整齐,等待他们收获。

人人震惊,却无人质疑,弄虚作假?不可能,没听说过城里的粮仓有鱼干虾干,更无让他们做梦都流口水的果脯菜干。而,这里,都有。

上将军神了!

小意思,这只是本将军的一个小小本事!

谦虚为何物?李怀唐早忘记了,或许从来欠缺这种觉悟。

弟兄们好好享用,过些日子,本将军恢复体力了再发功,要啥有啥……啥?你要仙女?滚一边去!

欢呼声中,士气值如水银柱受热飙升,“啪”!满了,无视之,继xù

上,摆脱地心引力,挑zhàn

九重天……

安市城里的宁远铁骑将士和万骑将士,自信心爆棚,在他们眼里,胜利是必须的,必然的,不容置疑的。与他们的乐观态度相反,敌人不这么认为,关内的大唐同胞所持的也是相左看法,甚至于,连李怀唐府邸里的美人们也忐忑不安。

萧索灰白的庭院里,寒风中,俩绝色美人儿双手合什态度虔诚,昂首东北望,感觉像在祈祷许愿。

“若兮姐姐,你说,李郎什么时候能回来?”

“妹妹别担心,李郎从不骗我们,说开春即能凯旋,我想,很快就能见到他了。愿儿出生的时候会见到父亲的。”

年纪稍长的艾妇幽幽地说着,纤纤玉手轻抚隆起的小腹。

“可是,圣上为何派官兵将我们软禁?是不是李郎出事了?”

“别胡思乱想。李郎英雄,一定会凯旋而归!”

孕妇看似娇弱,语气却斩钉截铁。

“哎吖!若兮妹妹,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小心肚子!快,玉环快扶着你姐姐回到屋里烤火暖暖身子。”

老远传来苏紫紫银铃般的声音。

孕妇是裴若兮,在她身边的是杨玉环。两人同病相怜,先是杨玉环在祈祷,而后经过的裴若兮加入。尽管李怀唐写了好几封家书,但限于信鸽的运载能力,惜墨如金,言语多有不祥,美人们未免挂怀。

“真是的,若是冷到了愿儿,李郎回来还不和我着急才怪!”

苏紫紫急步走近,怨嗔地瞪了瞪裴若兮。

适逢辽东战事紧张,裴若兮担忧夫郎,给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起名为愿,希望李怀唐平安回归。

裴若兮淡笑,道:“不要紧的,李郎说,孩子从小不能娇生惯养……”

“你别他胡扯,快回房里等着,信鸽又来了,管家在处理呢。”

“李郎来信了?!”

惊喜同时从裴若兮与杨玉环的俏脸上闪过。万水千山隔绝两地,家书是她们唯一的安慰。

客厅里,炭火噼里啪啦响,美人们围坐成圈,除了月影郡主都到齐了。

自从剑南道回来后,月影郡主几乎将这里当作了家,若非是要回去向父亲打探消息,她鲜会回到对面的娘家。不过,她的运气不好,就在那个空档,上百名金吾卫突然封锁了李怀唐府邸,将她挡在了府邸外,无缘千里家书。

“快,快给我看!”

杨玉环着急抢过四喜手中的纸条,那是他刚刚解译的“辽东快递”。

“为夫发财在即,美人们勿念……辽东真他娘,的冷,呸!”念到一半,杨美人俏脸微红,低啐一口。众美人掩嘴窃笑。

“为夫想念你们的,软…要死哦!呸呸呸!”

杨美人闹了个大红脸,咬着嘴唇将纸条塞到裴若兮的手上。

“这个李郎,”裴小娘展开纸条,看了眼,好气又好笑地摇头。

“让我瞧瞧!”楚小怜伸过小脑袋,认真说道:“小怜认得这几个字,软,玉,温,香。”

“李郎真是口无遮拦!”

“必须家法侍候!”

小魔女率先发难。

啥家法?

众美人的好奇目光齐刷刷盯向口直心快的小魔女。

就是,就是抓他的“桃子”呗!

哄笑一片。幸亏管家四喜早识趣躲开了,不然场面更尴尬。

“唉,李郎还是没说什么情况。”商玲幽幽叹息。

“李郎说了,只是妹妹没留意而已。”苏紫紫笑道。

“说了吗?”珑儿飞快抢过纸条又看一遍。“没有啊?”

“信上是没说,不过,李郎的态度说了。”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苏紫紫继xù

道:“李郎的轻松态度不正好反应了形势很乐观吗?”

“对啊,每一次,李郎自信的时候,最后倒霉的都是胡人!”

裴若兮难得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确实如此!那一年,二十万强胡围城……”

家庭会议的气氛顿时生动活跃起来。安洛儿骄傲地回忆起快乐往事。

说到紧张激烈之处,“乒乒乓乓”的配音从安洛儿的嘴里飞出。

“嘻嘻,洛儿姐真厉害,学得像真的一样!”

小魔女掩嘴嘻笑。

“傻妹妹,”裴若兮一脸的忧色,“那是真的,外面在打架。”

美人们都听出来了,门外,刀兵磕碰声,厮杀声,惨叫声,喊作一团。

府邸里,如临大敌。侍卫,家丁闻声赶来,将客厅保护得严严实实。

府外的厮杀声牵动着府邸里所有人的心。所幸维持不长,大约一炷香时间便销声匿迹。

府门外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吾卫关键校尉给出了答案。

“在下关键,奉命为保护辅国大将军家眷。刚才来了一批杀手,欲对夫人们不利。”

“杀手?什么杀手?”苏紫紫不满地打量着眼前的唐军校尉。

“夫人请放心,他们都被击退了,俘虏亦被移交大理寺审问,相信很快有结果。”

苏紫紫娥眉颦颦。情况越来越复杂,门外的金吾卫显然增加了兵力,这回,连蚊子都飞不出去了。

不仅是李怀唐的府邸外围,甚至连清化坊的坊门都被金吾卫接管了。

在远远观望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两名胡人。两人一直看着金吾卫押送一名俘虏经过,远去。

如果仔细观察,会把大唐人吓一跳,其中一人竟然是大唐的头号通缉犯――前瀚海司马护输。另一人则是仆固怀恩。

两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从人群里撤出,登上一辆马车向北出徽安门。

“怀恩,此名死士可靠否?”

护输有点心大心细。

仆固怀恩对自己的部下相当自信:“万无一失!只是,天可汗会信吗?”

“呵呵,这是连环计。不到他不信。”

“若成了,倒是高招。不过如此大费周章值得吗?可突于就这么害pà

李怀唐?宁远铁骑都被他们切断后路,战败指日可待。何必多此一举白白耗费我数十名勇士的生命?”

护输苦笑:“可突于的眼力很毒辣,以宁远铁骑的战斗力,即使他与渤海国人联手,也无把握取得完胜,说不定还会让李怀唐杀出一条血路。所以,才会央求我来帮忙。”

“只是要白白便宜了渤海人和契丹人。”仆固怀恩有点忿忿然。

护输不这么认为:“我们的得益更大。此次机会千载难逢,不彻底将他消灭了,宁远城终归无法改姓回纥。”

“嗯,倒也是。哈哈,我很期待见到李怀唐的表情,娇妻美妾都被充军了,不知他会是怎样的反应?反唐,然后被联合绞杀?”

“呵呵,听说李怀唐的妻妾个个娇美诱人。兄弟有兴趣,等过数日去买几个回来试试滋味?”

“哈哈,好主意!嗯,真是天助我也。听说那个欢乐今宵赌坊开了个傻子赌局,我们先去筹点本钱,赢他个十万八万贯回来先!”

“呵呵,你好毒!”

“你更毒!”

哈哈……

当天,洛阳城气氛诡异,快马出没,随之,马车络绎不绝向皇城汇集。

来者都是内阁成员以及有资格在内阁中走动的要员。

李怀唐想干什么?真要背叛大唐吗?

众大臣终于明白皇帝为何紧急召集他们了。

大理寺审判的结果出来。杀手余孽熬不过酷刑,供出了幕后的指示者和目的。

李怀唐指示他们潜入,准bèi

将他的家眷带出大唐。

不可能!绝无可能!

李祎大吃一惊。

为什么不可能?

李林甫幸灾乐祸反问。

前几天才听说他要投降,今天就见他要撤走家眷,司马昭之心啊!若非圣上英明,未雨绸缪,还不被他阴谋得逞?

接着,有人叫嚣将李怀唐抄家,至少也该将他的妻妾收入天牢,以泄心头之恨。

李隆基似乎被说动了,张嘴欲言。

“且慢!”

张九龄忧心忡忡站出来。

又是你!?丫的又出来唱反调。

自从华山金矿事件后,李隆基对张九龄日渐厌恶。

“抓贼拿赃。李怀唐尚在前线鏖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要降敌。我们此举无异等于将他逼反。诸位该想想,这事件中,谁才是最大的得益者?我们大唐吗?恰恰相反。”

李祎得到声援,打铁趁热:“臣愿意为李怀唐担保!”

“担保?李卿凭什么担保?”

李隆基的语气有点冷。

“臣,惶恐!”

李祎跪在了李隆基面前。

见到比自己还年长不少的信安王朝自己面前这么一跪,李隆基动了恻隐之心。

“哼,还未嫁小娘就帮着郎子了。李怀唐的福气还真不错。起来吧。”

“既然卿家愿意担保,这抄家就免了。不过,李怀唐家眷不再适宜住在府邸中,还是请到大理寺中好好保护起来。一切等待辽东战事尘埃落定再作决定。”

“陛下英明!”

李林甫抢先高唱赞歌,堵死了李祎等人的翻盘机会。

关键时刻见关键。

奉命把守李怀唐府邸大门的校尉,关键求见圣驾。

什么?李怀唐派人从海路回来了?

皇宫里,一名衣衫褴褛者呈上了血书,挥舞拳头慷慨激昂陈词,说道激动处,声泪俱下。

何人这般无礼?

李祎认得。李怀唐身边的亲兵,姓张名仇。

第627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张仇的横空出世,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莫过于李怀唐府邸里的美人们。雨过,天还未清,但是至少门外的金吾卫撤了。夫郎的消息更多了――张仇被她们拉着询问了一整天。

忧愁者多半是押注渤海叛逆胜出的赌徒。

“奶奶的,李怀唐咋这么命大?”

仆固怀恩刚刚才从赌场出来,就听到辽东来人的震惊消息。他的死士自杀成仁,人头被挂在城墙上。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半道会杀出个李逵。在真zhèng

的李逵面前,死士再怎么嘴硬也只有穿帮的份,单是口令就不过关。

心疼啊,一万贯!虽然胜负趋势依旧,但是第一招破产,心态变了。

血书求援?这还了得!夜长梦多,必须让渤海国人下决心,尽快将李怀唐灭了!

仆固怀恩与护输一合计,再也顾不上万贯赌注,马不停蹄赶回幽州。

同时,在洛阳城某处。

“我早说过,李怀唐有神器护身,哪会轻易被击败?”

说话者宁王。他身边站着寿王李瑁和武家兄弟。

“那,那我的十万贯岂不是要打水漂?”

武信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寿王不屑,道:“舅舅不必担忧,与神器相比,区区十万贯不值一提。”

“嗯,只要寿王得神器相助,到时你要什么没有?”武忠倒是个明白人。

“这么说,我们还得求神保佑李怀唐打胜仗?”

武信的脑袋转不过弯。

宁王为他纠正:“胜败与我们无关,只要他能平安回来就可以。”

“可是,我们该怎么下手?”寿王李瑁有点迫不及待,却又像老鼠拉龟。

宁王不无得yì

:“嘿嘿,办法我已经想好了……”

四人小声议论了一番,一致通过宁王的关于夺取李怀唐随身携带的神器的可行性报gào



“计划要抓进实施了。”武忠想起了一件重yào

事。“圣上在宫外宠幸一杨姓妇人。”

李瑁不以为然,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宠幸个把妇人貌似再正常不过吧?

当他听到狐狸精是杨玉环的三姐时,脸色突变。枕边风的威力不亚于原子弹,一旦让李怀唐借风,他争夺太子位的之旅将又多一个障碍。

必须把她干倒!

不用中指,用刀子。

武忠表示难度不小。皇帝为杨三姐配了数名侍卫,平时出入还有杨家的奴仆前呼后拥。

困难是有,但那是杀手该考lǜ

的。宁王不担心,他只需付钱呼唤杀手即可。

杨三姐还不知dào

,她已经被贼惦记上了。她刚去看妹妹回来,有点失落。

那些妇人左一个李郎,右一个李郎挂在嘴边,让她听得又酸又苦,心中宛如有一根刺。尤其是那个什么郡主,像一只高傲的天鹅,瞧她从不看正眼。

有什么了不起?回头你们都得跪在我杨贵妃的脚下,嘻嘻,包括那个妹夫!

杨三姐对地位的追求愈来愈热切。

这个冬天注定不平常。

辽东城方向,大武艺既喜又忧。

喜得是,困住了李怀唐,各个势力对他另眼看待。这不,东突厥人,回纥人,奚族人,直接从围观热闹的看客摇身一变为助阵盟友,数千人马锦上添花,进驻辽西城,进一步加强辽西城的防御,彻底卡死李怀唐的退路。

忧虑也不少。李怀唐又搞出个什么狗拉雪橇花样,克制了他的马拉雪橇。损失个数百人不算什么,问题在于,李怀唐还舍得养那么多狗?别听文人的吃屎狗忽悠,犬类可是不折不扣的吃肉大户!

难道他不缺粮食?

兵者,诡道也。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汉人狡猾狡猾滴,得小心为上。

大武艺心绪不定琢磨了好些天,终于想到个办法。

一忧未去,一忧又起。过一段时日,探子传来坏消息。幽州的唐军有异动,似乎在为援军准bèi

物资,腾营房。据说,援军来自朔方。

仿佛是故yì

添堵,再过些日子,他又被告之,A计划失败,连环反间计无故夭折。套餐外还有回纥人免费赠送的情报,小心提防大唐的海路援军。

大武艺有点不爽。寒冬渐逝,海路将开,大唐水师再平庸,靠岸救走数千人还是很容易的。也就是说,李怀唐会跑,已经被他视为囊中之物的精良装备也跑掉许多。

习惯上,大武艺每隔两天都要亲自靠近安市城附近察看敌情。因为坏消息,他不得不跑得更频繁。

看什么?

炊烟。

“今天又少了些。”

朝食时间,大武艺仰望南方天空,远处,宁远铁骑的营寨之上,炊烟袅袅。

“父王,他们烤肉有啥看头?不如直接奔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大言不惭的是大武艺的长子――大道利行。被大武艺看好并重点栽培的大钦茂不幸驾鹤西去,接班人的选择上,大武艺只有退而求其次,派一架雪橇回渤海都督府将不成器的长子请到身边。

凡物无论在哪,露出的光芒都是平庸。

大武艺摇头,气恼,却无奈。

“烟火多,做的饭食多,反之亦然。最近他们的烟火一天比一天少,何也?”

大武艺此时更像一个夫子,对一个超级学生循循诱导。

“他们没粮食了!”

还好,答案证明基因没出错,否则,大武艺真的怀疑长子是他的活绿帽。

大武艺点点头,“记住,手段可以蒙蔽人的眼睛,但事实不会撒谎。今天的烟火刚好是当初的一半。哼,李怀唐要完蛋了!”

“父王,我们进攻吧!儿愿为先锋!”

大道利行相当兴奋,跃跃欲试。糊里糊涂被推上太子之位,他乐得找不着北,虽然功劳来自对面的敌人,但是他没想过报恩,相反,他需yào

敌人的头颅来稳固地位。

有勇无谋。

大武艺叹息一声。脸上写满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不着急。明天开始骚扰行动,帮他们多吃点!”

生命在于运动,热量来自口粮。文绉绉的道理大武艺说不出,却知dào

动得越厉害,胃口越大。这条毒计他早有谋划,本来打算在开春时使用,不过时不我待,大唐的水师随时会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该走了。”大武艺听到了狗吠声,随之瞳孔的白茫茫世界里,出现大量涌动的黑影。

第628章 安抱玉的三道菜

寒冬渐行渐远,春姑娘的气息似有若无,呼之欲来.

马在奔,雪橇在飞。那是积雪最后的光荣。

安市城下,双方的冲突一日更比一日激烈,紧张气氛与日俱增,无不预示着最终决战的到来。

渤海国的主力都到齐了,与李怀唐的主力骑兵遥相对峙。每天,大武艺都会派兵到安市城下试探。

安市城容量小,李怀唐的骑兵主力在安市城外扎下营盘与城池互为犄角。

又一场例行的骚扰演化成了白日化的肉搏战,规模不大,却牵动着双方的神经。

“父王,再加把劲,今天攻破他们的营寨!”

大道利行不改勇猛本色,闻到血腥就犯昏。

大武艺见惯不怪,麻木了。这孩子,嗨,自求多福吧。

“沉住气,敌人颓势未见。”

按说,经过一整个冬天,宁远铁骑能吃的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可是,这十数日的连续交战中,大武艺见不到对方显示出丝毫人廋马弱的疲态。

莫非他们喝西北风也能长?

大武艺下意识吸吸鼻子,挥去脑海里的一股怪诞念头。

啊!

远处惨叫不断。安市城城头上射出铺天盖地的弩箭,覆盖在嚣张的渤海士兵头上,死伤惨重。

该死!他们哪还有那么多的弩箭?

大武艺有不好的预感。李怀唐实在深不可测,粮食和弩箭似乎无穷无尽。

收兵!

收兵?这?

大道利行不敢怀疑权威,疑惑地挖挖耳朵。

并非大武艺不想攻破敌人的营寨围困安市城,情势实在诡异,让他猜不透吃不准。

还是仓促了点啊!大武艺不无恨意。

他恨张文休,若非他无能丢失渤海水师,能这么被动吗?又开始怀念海寇,如果那些若即若离的盟友能来帮忙,也不致于担心变数,可是,海寇在哪呢?往年他们会齐聚在鸭绿水入海口的大行城,今年却难觅踪迹。

难道抢走了白玉明珠妃,怕我报复,都躲了起来?

大武艺想不明白的困惑太多。

傍晚时分。司掌海冬青的鹰奴来报,有大量的人马出现在安市城城南,并向南远去。

南方?!

大武艺惊得跳起来,撞翻了盛满烤肉和烈酒的案桌。

南方通向哪里?

大多数胡族可没制作地图的习惯,或许缺乏这种能力,但这不影响他们的行军,因为,他们有活地图。

活地图来了,并解答了大王的问题。

都里镇?!海港!

明白了,都明白了,即使是蛮横似牛的新太子也找到了正解。

李怀唐要从海路逃遁!

追吧,杀他个片甲不留。

大道利行的词语匮乏,来去独孤一味。仿佛只有这句话才能体现他的勇猛威武。

辽东半岛多山,地形复杂,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武艺反倒冷静了。

放斥候。

好歹也算一代英主,表现没让观众失望。

果然,隔了一夜,斥候回来,只回来了一半。

好恐怖啊,有伏击!几不得见诸位!侥幸逃回来的斥候在控诉,痛陈敌人的无耻。

大武艺不怒反笑。困兽犹斗,李怀唐不闹出点动作,他倒认为不正常。不怕他出招,最怕他隐隐不发,过去式之中不存zài

恐惧。

汉人咋说的?

黔驴技穷。

对,就这这意思!

大武艺对手下汉将的领会能力非常满yì

,更流连自得于自己的英明神武之中。

话说追击很容易,偏偏安市城扼守着南下要道,绕过去不是不行,两条路,或弃马爬山穿行森林,或忍受箭雨从城下冲过。

骑兵变步兵,大武艺摇头。受箭雨洗礼,他同样不乐意。

只有攻城了。

主帅已逃,军心必散,攻城正当时。

安市城的坚固在大武艺的心里已经不值一哂。

但是,大武艺依旧很谨慎。在攻城前,他派人冒着来自城头的猎杀,进入宁远铁骑遗弃的空营查找线索。

望着士兵们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大量马头马骨还有树皮,大武艺狂喜。

装,够能装的!原来吃的是这个,看来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进攻吧,一举而下。

大道利行又出言怂恿。

不!大武艺还是不放心。

你们,去,再给我带些物件回来。

什么物件?

还得重复一次冒险,执行任务的士兵心里直嘀咕。

粪便!

啥?粪便?

对,本大王要瞧瞧宁远铁骑拉出来的是什么,哦,不,是粪便里有什么。

有什么?答案很快揭晓。

尽管猜不透大王意欲何为,执行命令的士兵还是不敢怠慢,翻遍了整座军营,终于被他们找到宁远铁骑集体出恭的之所。

哈哈,是马肉,还有木皮!

在一坨坨干黑硬臭的排泄物前,大武艺饶有兴趣地用战刀拨弄着,甚至还挑起些置于鼻子底下嗅了又嗅,似乎对异样的气味具有免疫力。

他没看错,粪便里,含有消化不掉的粗糙马肉残渣,还有树皮草根。

从气味判读,不算很新鲜,应该是几天前的产物。

奶奶的,将本大王欺骗得好苦啊!攻城,先上城头者,赏女奴十名,牛马各百!

大武艺恶狠狠地笑着,表情极其狰狞。

大半个冬季里,渤海国士兵并非啥都没干,至少准bèi

了大量的长梯子,只为眼前的疯狂一刻。

从安抱玉的角度望去,城下扛着梯子的渤海人密密麻麻如炸窝的蚁群,阵势壮观骇人。

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安抱玉雄心壮志。杀敌立功的机会伤不起,遇到必须把握。

“老安,咋不下令放弩箭?”

公孙文远不满,冲着安抱玉抗议。

安市城地处险要,城墙高而坚,安抱玉自信凭借本部五千人足以应付渤海国的八万大军。但是,李怀唐仍然留下了两千名强弩手和一千名陌刀手给他。

“少废话,上将军是让你来听我的命令的,不是让你诘问我的。”

安抱玉没工夫解释。

敌人的长梯被运到了石基上,陆续搭上城头。

安抱玉早有准bèi



先上第一道菜,凉拌碰碰斋。

倒水!

伴随着安抱玉的怒吼,刚烧化的雪水从城头上倾盆洒下,如同一个个小瀑布。水落下,很快冻结成冰,不幸中招的渤海国士兵,成了活版冰人。倒水,目的不是制造冰人,而是要让城下铺上一层冰镜。

安抱玉得到了他要的结果。凡是爬到石基上的,无一不摔个四仰八叉。摔跤不致命,却会重创战斗力,前扑的,先脸青鼻肿,而后趁着余势滑撞向城墙,伤胳膊折腿;后倒的,掉落两人多高的石基,运气好的,将蜂拥在城下的同伴砸个奄奄一息,不好的,与坚硬石块亲密接触,剩下半条人命。

第二道菜曰仙女散花。

仙女,没有,暂时由上千壮汉勉为其难冒充;花,同样缺席,以石头代之。

来自幽州的新军冲锋陷阵不行,守城却游刃有余,个人勇武不输百战之士,搬运石块更是小菜一碟。城下乱作一团的渤海国士兵顿时被砸得哇哇惨叫。

第三道菜,乱箭穿心。

乱哄哄撤tuì

的渤海国士兵受到了数轮箭雨的问候。

丫的无耻下流卑鄙。背后中箭的渤海国士兵在倒下前,无不悲愤nù

骂。之前的进攻,俺们手上有盾,胸前有甲,你不放箭,原来是为了这个时候背后伤人!背后,谁的背后带甲啊?

渤海国将士趁兴而来,败兴而回,一战损失千余人。

三道菜过后,安市城城下一片狼藉,尸体,伤兵与各种兵刃盾甲交错一地。数面被遗弃的旗帜或倒伏,或孤伶伶插在尸体堆中,在北风中凄然起舞。

大武艺失望了。本以为守军战心消失殆尽,一击即溃,没想到战情与预想截然相反,守军的抵抗颇刁钻狠毒不失章法。

“父王,让我去!”

守军的狡猾让大道利行很生气,复仇欲望高炽。

“你,打算怎么对付城下的冰面?”

任何时候,大武艺都不会错过考验新太子的机会。

“撒上沙子和干草。”军事方面,大道利行还是有些见识的。

“去吧,别让我失望。”大武艺满怀期待。

作为统帅,大武艺自有一套,战前小心谨慎,可一旦确立战略目标,必须坚决围绕该目标而行,狐疑犹豫只会殆误战机。宁远铁骑要逃亡,留下敢死之士狙击纯属正常,不值大惊小怪。战士是战死沙场的,不是被吓死的。

很快,渤海叛逆卷土重来。

学费显然没白交,在盾牌的掩护下,数千名士兵分散队列,小心翼翼接近,先派人在城脚下撒上沙子和干草料,而后招呼后队上前。守军的服wù

质量很糟糕,上菜速度依旧温吞水,不思改进。

菜谱还是老样,外甥点灯笼――照旧。

先来饮料,接着石头雨。

攻方:没劲,换点新,啊!……

砰!又见人仰马翻,四脚朝天。

没说完,想知dào

他说什么得到趴倒地面采访。

守方回答:新旧不是问题,管用就成。

渤海叛逆也不是吃干饭的,沙子与干草继xù

上,盾牌继xù

高举,悍不畏死的士卒沿着被竖得陡峭恐怖的长梯向上突进。

渤海叛逆终于见识了安抱玉更深层次的无耻,就说他为什么留着长梯不动呢,原来是这个的干活。

推倒!

守军乐此不彼玩起这个游戏。长棍一顶,一捅,引起连连惨叫与怪叫。长梯带着三四名渤海国士兵向后倒,石基下的同伴注定要倒霉,长梯倒下一砸就几个,躲不了,避不开,人多,都挤着呢!

城墙脚根到石基外缘,不过短短数步的距离,墙体又高,长梯底部顶在石基面,顶部架上女墙,与石基础的夹角如果不算那么准确的话,可当作直角。推倒,轻而易举。

放箭,快放箭!

大道利行怒不可竭。

渤海叛逆中,最不缺的是神箭手,他们一出手,守军开始流血。爬梯子的勇士获得了喘息机会,疯狂蚁附而上。

好,上了一个,又上一个,还有一个!

大道利行激动不已,越来越多将士爬上了城头与守军厮杀在一起,石头雨因此而减弱。

快,快上!增加攻击点!

大道利行恨不得亲自跳上城头发泄浑身无处可去的勇气和战意。

在主将战刀的驱赶下,数千后备队扛着更多的长梯涌上前。

城墙脚下,人头涌涌,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都抢着爬梯子。在他们看来,守军的三板斧勇气已过,风水轮流转,该他们去收获了。

说到收获,李嗣业与田轸笑了。

陌刀兵粉墨登场。

跳上城头的渤海叛逆始觉后悔,锋利强劲的陌刀横扫,寒光闪闪,无可抵挡。

刺激,实在刺激!

不问兵甲还是身躯,统统一刀两段,摧枯拉朽。

城头上,鲜血飞舞,残肢滚滚。触目惊心,尽灭胆气。

陌刀出没,陌刀逞威。鲜活的惨象在眼前,好不容易爬上来的渤海国将士想都没想,眉头也不皱,转身就跳,仿佛登高只为下跳。

渤海人如潮来,如潮退,来得快,退得更快,抛下近两千具尸体。

“老安,陌刀都上了,我的强弩啥时候有英雄用武之地?”

公孙文远急不可耐拉住安抱玉求战。瞧阵势,天才晓得渤海国人还敢不敢来。

安抱玉自信道:“放心,他们贼心不死,还会来的!”

确实,大武艺不甘心。陌刀的出现吓了他一跳,同时也给予他信心。

从可突于口中获悉,宁远铁骑装备有战力恐怖的陌刀战队。可以这么看,李怀唐连精锐的陌刀队都抛弃了,不正说明他到了走投无路的狼狈境地吗?

进攻,轮流进攻,不停进攻。怯战者,杀无赦!

大武艺果duàn

祭出人海战术。他现在最不缺的是兵力,因为雪橇的出现,援军源源不断从老巢,甚至鸭绿水南驰援过来,数日功夫,他的兵力又将恢复到十万之数。损失一两万兵力在预算之内,与攻陷安市城,及时追至都里镇歼灭李怀唐的主力,获取他们的精良装备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督战队往城下一站,渤海人的悍勇迅速被激发,不间断的波Lang式进攻让安抱玉逐渐感到压力,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

新鲜菜式都端上来了,上三路:强弩,桐油火;下三路:白眼狼神,石灰烧眼……全部都让渤海人尝了遍,打退一波又涌来一波,无穷无尽,绵绵不绝……

第629章 决战

贵族子弟兵与农民子弟兵其中之一的区别在于对饮食的适应上.

张小年还在拉肚子,与他同病相怜的不少于八百人。数百人在树林里进进出出施肥,气味之刺激,连鸟兽都被迫移民远遁。

“大将军疯了,有好粮好肉不给我们吃,偏以什么树皮草根老马肉褁腹,害惨老子了。”

张小年提着腰带从树林深处走出,边走边向难友裴南发牢骚。

“嘿嘿,老子?你小子兵痞子之气弥重了,被我妹妹听到,你就完了!”

“老子才不怕,大将军答yīng

过我,只要我再立功,回去让碎叶公主帮我提亲去!”

“是吗?嘿嘿,”

裴南露出纨绔本色。

“别,别,兄弟行行好。最多我的战利品都送你了。”张小年认栽。

“讹我呢?你的那两匹老马都被宰吃了!”

张小年以战功换得两匹渤海人的战马,结果都被李怀唐强征宰杀了。

“大将军说了,等打完这仗,双倍赔还!你还信不过大将军?”

“你别说,我们能赢吗?”

裴南可没张小年这般乐观,傻大胆。毕竟对手人数占绝对优势,而且,己方后路被断,处于孤军奋战状态。

张小年不屑道:“这还用问吗?大将军必胜!张小年必胜!”

自信,来自连续的胜利,来自对李怀唐近乎神迹的表现。

裴南摇摇头,四周望了望,确定无第三只耳朵,神mì

兮兮道:“我怀疑,大将军抛下我们跑了!”

“胡说!”

超级偶像遭受诋毁,张小年脸都涨红了。

裴南的质疑也有根据,首先,既然说粮食充足,为何要他们吃那么多天的老马肉和树皮?其次,既然是诱敌深入,为何仅留下数千万骑将士埋伏在辽东半道的山路上?最后,他李怀唐率领宁远铁骑主力去了哪里?

疑问太多,难免裴南会胡思乱想,与他有同样想法的将士不在少数。

“粮食?大将军不是留给了我们足够半个月的粮草了吗?还有果脯菜干呢!”

张小年极力辩驳。

“哼!你就一个心眼。我看他用的是安抚手段,等我们醒悟,他早就跑远了。你想想,渤海国水师覆灭了,他们的船在哪?”

“嘶!你是说……不,不会的,大将军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弃部下不管之徒!”

“可,我们算是他的部下吗?”

“可是,大将军不也留下数千宁远铁骑将士与我们一起吗?还有在安市城的强弩手和陌刀手。”

“傻瓜,那叫壮士断腕。或许他的船装不下那么多人!”

裴南的打击处处在软肋上,张小年的信心开始为之动摇……

“张小年,你们磨蹭啥,都快滚回来!”

来自乌知义的怒喝。

麾下贵族兵的表现令他无地自容,尤其是在白孝德等数千宁远铁骑将士面前。同样的食物,宁远铁骑将士个个龙精虎猛,没有一个不适。

费了不少力qì

,乌知义才将部下集合完毕。

“奉大将军令,”乌知义黝黑威严的脸容折射着一股亢奋,“今夜向北急行!明早决战!”

“向北?决战?”

万骑的将士们陷入莫名的震惊中……

此时的李怀唐确实坐在船上。早在数天前,他就率领五千精锐先行南下,并命令乌知义的万骑将士以及其余的宁远铁骑将士抵抗数天再南撤诱敌。借设伏名义让他们停留在半道上乃迫不得已,不能让他们知晓旅顺港的秘密。

当然,李怀唐不是怯战远遁,他要赠送大武艺一个天大的惊喜。

已经能感觉到春风带来的温暖了,辽水入海口处完全消融掉的冰层就是明证。

一支庞大的船队趁着傍晚的潮水驶入刚刚开冻的辽水河道,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北上。

在将士们看来,他们的上将军有如神助。辽水适时解冻,潮水又刚好在傍晚。大船可以直入辽水十数里,甚至不被发xiàn



天助自助者。

将士们只看见李怀唐的神奇,从未注意过他不厌其烦的细致的预习。

哪一天,李怀唐不在观察风向,气候,还有辽水的水纹以及河冰消融情况?

具体上,困难无数,登陆是其中之一。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李怀唐与参军们探讨了大半个冬天,并指示封常清试验了数次,才勉强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案。

辽水上,数条被拆掉蒙皮的艨艟靠在大海船船舷边,艨艟被互相连接起来,形成“小平顶”,人马从运输船上顺着木板下到“小平顶”,而后在下到由小舢板搭成的浮桥,通过浮桥踏上河岸。

登陆在有条不紊之中进行。慢慢地,数千骑士都离开了海船到了陆地上,那些在海上吐得七荤八素的将士逐渐恢复,稍作休整,马上扑向目标。

限于运输能力和登陆能力,李怀唐只带来五千骑。

就突袭而言,兵力足够了。李怀唐这么认为,将士们也理所当然。

春风一夜来,却没有温暖大武艺的心灵。他烦躁缠身,日盛一日,只因城堡如同想像中般坚固。

整整三天三夜过去了,尽管三军用命,轮番攻城,尸积如山,但依旧毫无建树。

三天,足够运输船队将李怀唐接回大唐又折返。

仇深似海的敌人跑了,带走精良的装备。

白眼狼神啊,请挡住大唐水师吧,让他们迟点到来!

祈祷完毕,还得面对残酷的现实。

今天必须破城!

大武艺昨夜刚好得到两万援军补充,底气足,不惜下达死命令。

神马?难?不要和我说这个,我只要破城,否则提头来见。

任务在被层层分配的同时,死亡的恐xià

也在逐级传递。

城头上,安抱玉浑身带血,满脸疲惫,眼皮有如泰山般沉重,随时会闭合。

奶奶的,疯了,又来了!

安抱玉的心声。

此时说话都成了一种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与其Lang费力qì

莫如留着招呼敌人。

渤海国士兵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们可以轮休,但是运动量与守军相比要大很多。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无需再攀爬两人高的石基,无数的尸体给他们垒成阶梯,架在城墙上的长梯也不再陡峭,如山的积尸提供了良好的平台。

杀戮与被杀戮又再上演。

无论是进攻方,还是防守方,都麻木了,机械地战斗着,以一定的比例交换生命。

“父王,给我两万人马,我率之绕城南下,必将李怀唐擒来!”

守军的顽强,城堡的坚固,吞噬了大道利行的信心。

眼前哪里是战场,分明是绞肉磨盘。安市城下,至少倒伏着上万具尸体,后营里,还有不亚于这个数量的伤兵。

提议被否决了。

理由是,李怀唐狡猾胜狐狸,不可分兵作战。

两万人马,绕道安市城城下,未战先损失数千人,即使追上李怀唐,也只有送死的份。

总之,大武艺抱定主意,不再给李怀唐各个击破的机会。

“契丹人来了吗?该他们出点力qì

了!”

大武艺转向身边的斥候将军。

斥候将军听出了不满的意味,赶紧回答:“回大王,可突于将军说今天到,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凌厉的杀气从大武艺身上散发着,附近的将士莫不心跳胆颤。

“辽水开化了,他们怕是过不来……”

“混帐!我不要听这些,今天,今天我必须要见到他们!”

没有丝毫讨价还价余地。

“是!”

斥候将军慌忙打马离去。

“该死的契丹人……”

大武艺的恶毒咒骂刚出口,斥候将军折返了,老远就报丧:“不好了,大王!”

大武艺有一个冲动,想砍下斥候将军的脑袋。

冲动却被噩耗无情击碎。

什么?大唐水师?大唐水师来了?

是的。与斥候将军同返的数名斥候兵对天发誓,辽水之上,有一支庞大的水师在游荡。

糟糕!

朦朦胧胧中,大武艺意识到了危险。

危险已经具体化,就在他身后。

隆隆的马蹄声惊天动地,从北方席卷南下。

是宁远铁骑!

大道利行错愕。他们会飞?飞到我们身后?

我的笨大郎,他们不飞,是坐船。

人之将败,其言也馁。大武艺苦笑盯着地面,马蹄声提醒了大地的变化。

原野上的积雪在不知不觉中被春风化了大半。积雪白天融化,晚上封冻,清晨时最为坚硬,适合跑马。李怀唐连这个都纳入了算计中,实在可怕!

又到疾风知劲草时刻,大道利行挺身而出:儿臣去拦住他们!

拦截敌骑需yào

勇气,送死的勇气!大武艺眼睛湿润了。

大武艺没有阻拦,眼下他只有两个选择,在大道利行以生命为代价赢得的些许宝贵时间里,他要么组织反击,要么逃亡。

英雄如大武艺,当然选择前者。

然而,祸不单行,事情一旦处于劣势,永远都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南面,同样传来了平地惊雷般的马蹄声。

李怀唐的毒计昭然若揭:前后夹击!

大武艺悲问苍天,何以至斯?

苍天下,大地上,狼奔豕突,杀戮进行时。宁远铁骑如嗜血饿狼,张牙舞爪,所向披靡,而渤海国大军如羊群,一盘散沙,任由宰割。

失败已非人力所能挽回。逃吧,能逃多少算多少。大武艺英明地选择了三十六计之上计。

第630章 名誉损失费

久违的酣畅淋漓杀戮感又回到了李怀唐身上.

随着宁远地盘的扩大,地位的上升,李怀唐赫然发xiàn

,自己成了被重点保护的珍惜“物种”。在战场上追亡逐北属于英雄当年勇的一种缅怀,一种奢望。

突袭行动成全了他个人勇武的发挥。

没有人阻止,只有追随。担忧根本多余,自始自终,渤海国大军毫无防备,几乎没有多少像样的抵抗。

唯一的威胁,大道利行的迎面反击微弱无力,能从他们自己溃散慌乱的溃军中冲出者不足千人,面对进入冲锋阶段的宁远铁骑将士,所掀起的,不过一个小小涟漪。

李怀唐不知dào

,被他斩落马下的是渤海国新太子。忙着呢,没功夫计较。敌将只是已取得的战果其中之一,后面还有更多的在等他去收割,应该说,等他去抢。

数万人听起来很多,分配到五千骑士头上,每人仅有十来个而已,经不起多少马蹄践踏汉刀劈斩。何况,白孝德与乌知义率领的上万铁骑从南面也加入了争夺头颅的战团。

要数最忙碌的人,吴道子认第二,无人敢说第一。这位御用大画家站在城头最高处,手上一支笔,案桌上一叠纸,眼睛飞快扫描远处的战场,落笔如有神,忠实地将厮杀景象搬入画内。

咦,那厮何人也?好生厉害,狼牙棒扫过,人马皆飞!画下!

那个也很牛,马槊翻飞,连挑数人胜似闲庭信步。画下!

嗯,这个战法不错,数骑结成一队,横扫而过,鸡犬不留。画下!

……

画下,画下,统统要画下!

目不暇给,吴道子大呼过瘾,只恨不得三头六臂。

杰作全部是一气呵成。计有图画四张,分别是:

南北夹击。

横扫千军。

风声鹤唳。

气吞万里如虎。

在吴道子笔下,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宁远铁骑秋风扫落叶般的如虹气势,也反映了渤海叛逆军遭受突然夹击时落花流水般的溃败颓势。

可惜渤海叛逆军不争气,没能多熬一会,以致于战局早早进入追逐尾声。

都跑远了,俺咋画?

吴道子气得大骂渤海叛逆的不配合,无奈之下,最后一副主题为气吞万里如虎的大作只好添加艺术元素。

张小年第一次尝试到摧残敌军的惬意。

在空旷的原野上纵马耍刀,任由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追上逃敌,一刀过去,刀锋切肉断骨的快感销魂蚀骨。

又一个。

张小年跳下战马,手起刀落,割下头颅扔进悬挂在马头上的网兜。复小跑追跳上马背。

三个了。痛快!享shòu



“老张,几个战果?”

不经意间,裴南与张小年偶遇。兴奋之下,语气沾染上了宁远铁骑的风格。

“裴南,你个龟儿子,还敢怀疑大将军不?”

张小年回应以同样的狂吼,并向他挥挥刀示威。

“哪能呢?大将军威武,大将军无dí

!”

裴南的态度改弦易辙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任何时候,实用主义横行。没看见么,裴南,李辉,葛淮……个个马头前的网兜都装着敌人的头颅,运气差的只有一颗,手脚快的三四颗。辉煌战功之下,态度能不倾斜吗?

“哈哈,杀!”张小年大笑,策马扑向下一个目标,一众纨绔兄弟随即跟上……

大将军令,自助餐。能吃多少看本事。

没有人客气,追杀一直进行到天黑,将士们才意犹未足折返。

都回来了,盘点战果,杀敌数万人,居然找不到一个俘虏!

大门艺在安市城里担心受怕数天,甫听到形势逆转,兴高采烈出城,却失望不已,他要做渤海国国王,而非绝对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都是实用主义害人。带着俘虏无法追杀更多的敌人获取更多的奖赏,将士们自然懂得取舍。

不要俘虏是李怀唐的暂行策略,欲打出数十载和平,必须在肉体上大量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正如当初薛仁贵灭亡高句丽,征伐回纥一样,该杀的绝不手软,雷霆过后再施展仁慈,事半功倍。

对于大门艺的抱怨和失落,李怀唐语重心长给他做思想工作:兄弟我这还不时是为了你?不杀掉大武艺的忠实支持者,殿下你以后能坐稳江山?别担心,杀鸡儆猴的游戏只是为其余的叛逆上演;如果殿下需yào

人口,那就得多卖力,站到扶余城下召唤识时务的俊杰。

大门艺一听,眼睛立kè

被赋予闪亮的光彩,妙啊,真理啊!血腥过后,不才显我的仁善吗?不服气的,先掂量下脖子能否顶得住李怀唐的屠刀。

打铁趁热,李怀唐及时提出报酬。

报酬?

大门艺诧异。

李怀唐一本正经:正确来说,应该是名誉损失费。殿下你看,为了帮你登上王位,坐稳王位,俺默默承担了屠夫的恶名,千夫所指,何其痛苦?也只有金钱才能稍微减轻这种痛楚。

可是,大将军收获了那么物资还不够吗?

大门艺指的是此战的战利品。

确实不少。马匹牛羊,数不胜数,粮食草料和兵甲,堆积如山。

李怀唐还算老实,予以承认。

不过,话锋一转,又说到说有权问题上。

李怀唐摇头苦笑:战利品不属于本将军的,是给将士们的奖赏。劝告殿下千万别打这个主意,将士们不高兴,没准王位就玄乎了。

败了,完败。好吧,扶余城的钱粮都归大将军了,够抵销所有的痛苦了吗?

大门艺口才再好,也敌不过李怀唐的厚脸皮,唯有毁家纾难。

其实,他也知dào

,扶余城的财富跑不出李怀唐的手心,甚至渤海都督府里的财富也是同样的命运,与其被抢,莫若赚个仗义疏财的好名声。不过,他送的,与李怀唐强抢的有本质上的区别,至少,他不能向大唐的老皇帝诉苦。

李怀唐还有另外一层想法,明抢斗不过暗藏,地头蛇们若是将部份财富藏起来,他也没办法。大门艺是他找到所有财富的“猎犬”。

才搞定大门艺,又遇张小年来找麻烦。

按功轮赏,张小年的功劳薄上记账有八匹战马和数十头牛羊。

“大将军,可以折换成宁远金币吗?”

谁说张小年缺心眼,抢先向李怀唐提要求。

谁愿意带着那么多战马牲畜?还得费力费时喂养照顾,折成现金方便携带,更方便换购。

李怀唐心情好,张口答yīng

,眉头似好汉,不皱一下。

不就黄金和白银吗?

李怀唐遥指扶余城。

第631章 战不旋踵?

兵贵神速.李怀唐不给大武艺喘息时间,令白孝德带上大门艺,率五千轻骑夤夜急袭扶余城。

通讯基本靠喉的年代,远在数百里外的扶余城不可能及时得知这场大战的消息。

很不幸,也没有人去告知他们。大武艺想到了,却做不到。

安市城一战,他的主力几乎损失殆尽,近十万人,仅有数千侥幸逃过身首异处的命运。大难不死不能只归功于运气,更多是优胜劣汰的结果,聪明人选择奔向山区,所以,他们的机会相对多一点。而慌不择路一路向北的只有死路一条,那也是通向扶余城的方向。

与汗血骑比较速度的蠢事,下回别干了。

可惜,机会只有一次。

扶余城守将樊统大清早被卫兵的慌乱叫声唤醒。

“该死的,咋又来催粮食,不才送出一批没几天吗?”

樊统依依不舍地放开小妾的娇躯,很不爽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

打啥鸟的仗哦,大寒冷天的,抱着娇美妾奴闹被窝多好的生活啊,偏有人爱捣乱。

卫兵结结巴巴,说不清楚。总之,城外的不是大王的人马。

不是大王?!

樊统匆匆登上城墙。

看见了,是前大王的儿郎――大门艺。

啥?革mìng

?凭啥?

樊统发笑。虽然城下的数千骑兵看起来很精锐,可是撞不破城墙。

不开?

大门艺也发笑。

大道利行的头颅被抛上了城头。

都听好了,叛逆大武艺已经完蛋,兵败如山倒。唐军来了,识相的就投到我大门艺麾下,否则一律视作叛逆,格杀勿论!

恐xià

并不空泛,不缺营养。

城下垒起的,由近万颗头颅组成的“京观”赋予了它丰富的内涵。

形势很明了。大王惨败确凿无疑。

太子殿下的尊容假不了,至少樊统认得。与大王总形影不离的大道利行被砍了脑袋,大王的下场能好到哪里去?

诚如李怀唐所言,这个世道最不缺俊杰,只要有让他们识相的时务,所谓的俊杰们自会跪倒一片,抱着大腿哭喊“主公”,不要还不行。

城门开了,为欢迎新大王――大门艺而张开臂弯。与电视里的镜头相差无几,城里的最高领导人樊统,以及各名流乡绅列队夹道出迎,唯一的差别体现在业务水平上,没有飘飘的彩旗,少了点娱乐气氛。

李怀唐的目的达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战而克人之城。

扶余城之于渤海国,如同洛阳在大唐的地位,富裕程度首屈一指。尤其是粮食,当白孝德清点粮仓时,被吓了一大跳,竟然多达两百万石,即使宁远铁骑将士们敞开肚皮人吃马嚼上三年也没问题。

至于黄金白银,同样惊人。

渤海国山多,河流多,富产金银矿。金银不能吃,更不能当手榴弹用,大武艺都用来向契丹人换取兵甲,向草原商人采购马匹茶叶瓷器布匹等。扶余城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而成为渤海国的商市,是以囤积的金银最多,最后白孝德满满装了十数辆马车。

在白孝德沉浸于丰收的同时,李怀唐在为死伤的士兵而悲伤。

安市城一战,五千新军死伤过半,死者已矣,伤着需yào

治疗。幸亏宁远铁骑历来注重治伤,外伤用药准bèi

得相当充分,老兵们的救死扶伤意识已经潜移默化成为习惯,新军的伤兵们因此得到了良好的照顾。

冷兵器时代,丧命于创伤的比直接战死的要多得多。负伤了,基本听天由命,高级将领的待遇要好一点,能得到随军的一两名医工治疗,但是,对于外伤的医治,医工也没有更多的良策,至于卫生方面,更是一片恐怕。

在落后的医疗条件和错误的对待伤口意识下,许多本该康愈重上战场的伤兵只因为一个伤口感染,甚至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伤口,而丢失性命,甚至受尽折磨,在痛苦中缓慢死去。

历史上的勇将李嗣业正是死于伤口的迸裂。

负伤的士兵很多,李怀唐放心不下,以身作则亲自客串医工,将新兵们感动得无以复加。

“战不旋踵!”

裴南不愿接近伤兵营地,远远地望着李怀唐的举动,突然冒出一个典故成语。

贵族子弟兵多少喝过一些墨水,知dào

啥意思。有人点头表示同意,有人若有所思,也有人不乐意。

张小年是后者的代表,偶像是你们随便污蔑的吗?大将军才不靠这种手段收买人心!

典故发生在是战国年代,话说吴国将军吴起爱兵如子,士兵生疮涨脓,他亲自用口为士兵除毒,士兵的母亲见到后,随即大哭:战不旋踵。意思是,儿子会因为感恩拼命作战相报,死定了。

纨绔界的代表裴南认为,这种伎俩只对淳朴的农民兵有效,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西汉的冠军侯霍去病,治军赏罚分明即可,其余的该怎样就怎样,不必太着痕迹,适得其反。

“走,你随我看看去,看看大将军是否如你所说的不堪!”

张小年在家不务正业,从军照样改不了本性,亲兵的职责被他抛到了爪洼国,有空就到处晃荡,也只有大大咧咧的乌知义能忍受他。

李怀唐正在给一名手臂负伤的士兵清洗伤口。

“上将军,”伤兵对李怀唐的称呼与宁远铁骑的老兵一样,“这酒好哇,咋不给俺喝,倒掉多Lang费!”

李怀唐轻笑:“烈酒有祛皮表外的肮脏物的功效,有利于伤口愈合。”

“真的?”

伤兵首次听到有此一说。自以为见多识广的裴南也瞪着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状。此话若非出自神奇的辅国大将军之口,他肯定要跳将上前将大言不惭者当作神棍揍个半死。

“假不了。我麾下那么多将士,所有负伤的将士都如此处理,事实证明了伤口愈合得很快。不行可以问问他们。”

李怀唐一边淡淡说着,一边给伤兵伤药包扎。

“这布条,为何还要置于沸水当中?”

问题来自爱动脑子的纨绔界高级代表――裴南。

李怀唐回头一看,笑道:“你们来了正好,好好学学。”

“煮过的布条包扎伤口不容易导致伤口感染,哦,就是化脓。”

解释只能到此了,这个年代细菌学说惊世骇俗很雷人,以普通人身份言事,必然会招致暴打。

“这是实践得来的经验,并挽救了许多将士的生命。”

李怀唐的补充,堵住了所有的疑问,事实摆在眼前,经得起考验。不信?望望身边宁远铁骑老兵的脸色就有答案了。

搞定!

一个伤员。

李怀唐的动作相当利索。

“上将军,俺以后还跟随你征战!”

伤兵热泪盈眶。

李怀唐拍拍他肩膀,笑道:“我不是来赚支持分的,而是为了你,包括这里的人都能牢记并掌握正确的处理伤口方法,关键时刻能自救,或者救助袍泽。”

又估计错误。裴南挠头讪笑,顾左右而言他。

张小年得理不饶人,用手指狠狠捅了捅他的腰间。

“听到没?不要随意把你心中的龌龊强加到大将军身上!还有下次,我就不客气了,你妹子来说情也照样不给面子!”

“啥龌龊?”

李怀唐听到了张小年理直气壮的训斥。

没,没,没。

始作俑者裴南慌忙否认,并转移视线,“他欠我的帐呢,来看看上将军啥时候兑现奖赏。”

关于奖赏,宁远铁骑的老兵都淡定得很,奖赏不过是循例之事,习惯了。而首次在李怀唐麾下作战的万骑将士则相当期待。

“放心,大丈夫一诺千金,少不了你们的。”

正说着,伤员中传出一阵低泣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数步外的一名伤兵在抽泣。

伤兵名刘琦,幽州人,与兄长一起加入李怀唐的新军。兄长驻守辽西城,估计已凶多吉少,而他守安市城,也不幸负伤。

家里兄弟两人是主要的壮力,一死一伤将刘家带入了困境。

“战死的都是英雄,英雄流血不流泪。我李怀唐向诸位保证,死者,无论战功,都有百贯抚恤金;伤者亦然,视伤情发放。总之,不会任何人有后顾之忧!”

将士们欢呼雀跃,心事落地。战死,一了百了,不知忧愁痛苦,而伤者还得继xù

活下去,轻伤的还好说,重伤失去劳动能力的,生活从此悲惨。李怀唐的及时表态,等于给他们注射了一剂镇定剂。

也有头脑清醒的,如裴南。

算算账,辽西城里死去的五千人就需yào

五十万贯,大将军有这份心还不够,钱在哪?

答案在李怀唐的心里。

战争的痛苦肯定得有承担的主,李怀唐的原则是,能让敌人承shòu的,绝对不会让己方来分担。即使没有扶余城,同样有其它城,哪怕刮地三尺,荼毒敌国国民,他也在所不惜。

秉承李怀唐的意志,白孝德在扶余城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打土豪分田地革mìng

工作,将扶余城的酋长们、贵族们包括一切有产阶级直接送回解放前。

这下,李怀唐又进帐十数车金银,其余的贵重财物更是数不胜数,仅仅是千年老山参就达三十条……

渤海国户不过数十万,胜兵十多万,安市城一战全军覆没,也就是说,几乎家家户户与李怀唐都结下了血海深仇。反正是死结,反正是革mìng

,不在乎更彻底点。

第632章 楚天阔创造的奇迹

若问悲哀,辽东船队的水手们直指苍莽大地.那里没有他们展示勇武的舞台,荣誉只属于六条腿的骑兵。

必须承认,水师在安市城大捷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如果没有他们的协助,宁远铁骑的骑兵难以完成数百里奔袭,同样如果失去他们的努力,宁远铁骑也无法做到悄无声息的突然性。

然而,他们只能拿将最佳绿叶奖揣在怀里,带着妒忌与羡慕,眼巴巴地看着骑兵们纵横敌营,惬意摘取战功。

船队新贵,楚天阔船长牙痒痒,手也痒痒,十万颗头颅,均与他无缘。

啥时候老子胸前的星星才能涨停板撒?

楚天阔求遍诸天神佛,寄希望于某些瞎了眼的渤海国叛逆慌不择路,一头撞入辽水里,成全他的功劳欲。可惜很不巧,貌似天上也有黄金周,大神都休假去了,让他的美好愿望落空。

好运不来也就算了,偏遇上倒霉事。搁浅了,不幸撞上在河道的淤泥滩,动弹不得。还好问题不大,不致于翻船。

走不了,只有等待下一轮潮水。

“大郎,”一名同乡过来请示。

“叫我船长!”楚天阔的郁闷找到了个小小的宣泄口。

水手同乡挺胸抬头:“船长,请问,绞车弩能松开了吗?”

绞车弩的弦不能长时间保持紧张状态,否则会很快疲劳失去弹力。

楚天阔不甘心地瞧了眼船头方向的弩手们,嘴唇动了几下,正想挥挥手同意,忽然,听到西边有马蹄声。

正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契丹铁骑姗姗来迟。

不知该说契丹人倒霉,还是楚天阔否极泰来。

诺大的辽水上,只余下孤伶伶的一艘斗舰,辽东船队的其余船只凌晨时分已随着退去的潮水驶出辽河河道。

且慢!转向!

楚天阔砰然心跳。不知天上的哪位大神显灵了,随手扔下一块大馅饼给他,意思意思。

天与不受,必遭天谴。何况,楚天阔同志向来不会客气。

契丹人的两骑散骑在河边流连观察了一会,好奇地打量着辽水中的落单的斗舰,觉得毫无威胁后才不紧不慢离去。

老大,哦,不,船长,刚才为何不射?

射?前戏也能让老子射?

两条小鱼小虾远远满足不了楚天阔的胃口。

耐心果然有厚报。

敌骑来了数百人,围在岸边看热闹,还嚣张地指手画脚。

哈哈,丫的动不了了!

快下沉让爷爷乐乐!

而,斗舰上,水手们同样乐不可支:好多鱼啊!

楚天阔抹了抹嘴角:是好多,不过,我忍!

陆续又有数百骑到来,增加了观众团的厚度。

楚天阔感觉到高潮在向他招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射,给我一起射!

三架绞车弩仿佛早已迫不及待,应声发言,嗡嗡震耳的弦声中,三大,十八小,一共二十一支弩箭化作流星闪影,狠狠扑向岸边的观众群。

绞车弩最让人纠结的是命中率。海战中,受海Lang颠簸的影响,能否取得战果全凭人品。但是,当目标与绞车弩同时处于静止时,情况另当别论。

目标实在太多,所占面积足以忽略绞车弩的偏差。

属于契丹人的悲剧与属于楚天阔的喜剧同时发生。岸边上千契丹铁骑的站位,刚好与十支弩箭的前进轨迹吻合,其中三支是粗如手臂的主弩箭。

弩箭扫过人群,如铁犁耕豆腐,空中随之激荡着腥风血雨与残肢碎骸,凄惨的鬼哭狼嚎同步响起,如果是电影,最佳配音奖非其莫属。

主弩箭的威力非同小可。慢镜头回放,在主弩强dà

的冲击力下,一匹战马的马头瞬间破碎,弩箭余势未减,猛然穿透骑士胸前的皮甲,撕裂其身躯,释fàng

出鲜活的内脏。然而,双重阻力依旧无法削弱它的力道,向前,高歌向前,继xù

向前,犁出一条血路,最后打个趔趄,放横身子狠撞,砸到三五骑,即使是那一刻,倒霉的骑士无不胸骨或腿骨尽碎……

眨眼之间,契丹人损失了三十余骑。余者惊骇无比,河里的船只原来是吃人的怪兽!

逃,赶快逃。

无需命令,求生本能使然。

同样,斗舰上的弩手也不等命令,绞车弩放空后,马上又齐心协力拉动十二石弩弦。

双方都在与时间赛跑,一方为了活命,另一方为了立功。

第二轮的弩箭肯定来得及放出,问题是命中率,必须在敌人密集的队形疏散前方能取得满yì

效果。

或许是契丹人的霉运未尽,中军刚好来了个大人物――契丹王李屈烈。

怎么回事?见鬼了吗?

李屈烈怒喝溃散的部下。在他眼里,契丹勇士表现得如此狼狈简直贻笑于世人。

没有人回答。尽管他们都知dào

正确答案。

该死,前面究竟有什么?

李屈烈举首远眺,咦?那是?……

疑惑很快烟消云散,一支弩箭凶狠霸道地从他前胸向下斜插,而后透出后腰,创造致命的贯穿伤。

大王被狼神召唤了!

契丹骑兵傻眼,捡起大王的尸体,嚎哭而去。

限于视力,楚天阔无法确认战绩。

可惜了,可惜斗舰不能装十个,百个绞车弩!可惜十万敌骑没涌到河边排队……

人心不足蛇吞象。数十名敌骑的惨死依旧驱赶不掉他心中的遗憾。

当然,如果让他得知,契丹王被他无意干掉了,肯定不会再有这番感概。

李屈烈的意wài

阵亡沉重打击了契丹铁骑的士气。可突于面无表情,远远望着辽水里的那头“怪兽”,向思想者大卫靠齐。

他磨蹭迟到的原因,属于司马昭之心。

安市城是一块骨头,他兴趣不大,还是留给牙口好的大武艺来啃。打定主意,他躲在辽西城享shòu

着唐军留下的大量物资,实在抵挡不住大武艺的威吓了,才慢吞吞赶来。不过,老天已经为他安排妥当藉口:辽水解冻,无法渡河。

隔河观虎斗。算盘不可谓不响。

还是那句,人算不如天算。河道意wài

出现敌人的船。

怎么回事?河对岸渤海人的斥候呢?

能雄霸一方的绝非省油灯。可突于抛却小算盘,马上派出斥候奔向辽水上游,从浅水区渡河。

消息传回来,令可突于口瞪目呆,雄壮一时的渤海国十万大军已然成为历史,烟消云散。

李怀唐是怎么做到的?太可怕了!

好奇敌不过恐惧。

契丹人撤了,原路折返,上演末路狂奔。

第633章 收之桑榆

存zài

即硬道理,无论卑微尊贵,无论渺小伟大.

傀儡,因为挟天子而令诸侯的价值而存zài



契丹王李屈烈是一个价值不菲的傀儡。随着他双眼一闭,两腿一伸,撒手不管凡间俗务,可突于忽然失去了一块遮羞布,一把传声筒,内部各派各势力有蠢蠢欲动迹象,驾驭部众不再像从前般轻松自如。

关键时刻,可突于不失果duàn

,毫不犹豫掉头走人,甚至过辽西城而不入,城里的那些打算复仇兼捡便宜一箭双雕的“盟友”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主人不打招呼走了,把客人晾在城里算什么事?

撤?留?进退维谷。

貌似就这样撤走很可惜,辽西城里的粮食物资像一块强dà

的磁铁一样,牢牢地吸引着不请自来的突厥人,回纥人,还有奚族人。

尤其是仆固怀恩,在洛阳城的万贯赌资钱途未卜,怎么着也得捞回些本钱。

分了,走人,烧了。

三巨头聚会,三言两语作出决定。

但是,计划在具体实行中有困难。

怎么分?谁也不愿意吃亏。都想要自行“粮食”――牛羊,礼让携带不便的黍米,都看好弯刀弓箭,瞧不起沉重的步兵甲。

争执无可避免,如瘟疫,迅速传播,一发不可收拾。三方最高领导人忙得焦头烂额,在他们的的弹压和调解下,分家闹剧才得以继xù

进行。

时间不等人,很快,契丹人跑路的真相大白:宁远铁骑来了,杀气腾腾而来。

这……怎么回事?

信息超频导致脑袋当机,外加严重消化不良。

想不通不要紧,重yào

的是会审时度势,追随潮流。三巨头终于明白契丹人有多英明了。

逃,速度!

什么?还说什么牛羊?烧了,都烧掉!

首先出城的无疑是幸运儿,后知后觉,迟到一步的数千将士挤在唯一的出城通道上欲哭无泪。

万人过独木桥还有落河逃生的机会,在狭窄的城门通道里,挤不出去的,只有被推倒践踏而亡的命运。

伟大的子告sù

我们,鱼和熊掌不可得兼,都要逃生,都逃不了。唯一的出城通道很快被倒伏的尸体堵塞。

始作俑者,辽西城半扇城门出入的谨慎守将――张文崇如果泉下有知,必然会幸灾乐祸笑活。他死而不朽,留下的杰作却贻害无穷,害了一个又一个。

李怀唐驻马于辽西城外,心情沉重地打量着这座城池,丝毫没有光复城池的兴奋。因为他的失误(至少他认为自己责无旁贷),致使辽西城失陷,五千守城将士战殒。所以,他自觉愧对那些视他为英雄,对他充满信任的英灵。

英灵需yào

祭奠,敌人的鲜血可带去迟到的告慰。

砍了!

一声令下,三千跑不掉的俘虏人头落地。他们趁兴而来,以脑袋搬家告终。

大将军杀戮之气是否过重?

乌知义等万骑将士心存质疑。毕竟,契丹人才是罪魁祸首。

李怀唐冷声回答:践踏华夏大地者都该死!仁慈的饶恕,应该予以自己的同胞,而非给豺狼。

话说仆固怀恩与护输如丧家之犬急逃,一路狂吃契丹人留下的余尘。

因为逃得太快,身边随从仅有数百人,丢掉了上千名部下。可若非逃得太快,颈脖早已遭遇李怀唐的屠刀。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仆固怀恩仓惶东顾,悲愤嚎叫。

护输心有余悸,他差点就栽在对方的汗血骑下。

“怀恩,小声点,这里是营州地界,小心引来唐军!”

护输有个尴尬的身份――大唐通缉犯,还是冠军。对唐军异常敏感,尽管大唐国内认得他的人寥若晨星,可难保己方之中没有卖主求荣之辈,历史上,类似事例屡见不鲜。

“护输放心,营州守军有如惊弓之鸟,自顾不暇……”

老天似乎不给面子,话才说一半,数百唐军从山坡上的树林里现身,虎视眈眈。

“放心,唐军不敢对我怎样…….”

左脸挨揍,仆固怀恩认为右脸应该安全。

谁知,依旧话到一半,右脸还是无法幸免。唐军冲锋了,居高临下。

为首的唐将一马当先,手起棒落,一名硬着头皮抵挡的回纥人被他砸碎天灵盖。其余唐军将士勇猛无比,借着高速,如狼入羊群,尽情屠杀……

天时地利人和,均与回纥人不沾边。仓猝应战,败,是必然的。

或许是无脸见人,仆固怀恩选择闭嘴远遁,丢下惊慌的部下,还有逃不掉的护输,因为,这位通缉犯的运气很糟糕,被一支羽箭射中大腿落马。

误会,误会,自己人,我们是大唐仆固部部民!

抱着一丝侥幸,护输开始狡辩。

自己人?

安禄山不由眉头一皱,火冒三丈。

容易么我,大冷天的,天天在此埋伏等候李怀唐溃败路过送死。今天见到东面尘土漫天,还以为计谋得逞,不料等来的却是慌张失措的契丹人。契丹人人多势众,俺只好忍。好歹连日来这番诚心感动了上天,随后又送来数百只羊,孰料竟然说是自己人!打完之后才说,什么事?!

统统宰了!

人头不会说话,拿回去都是功劳。

啊?!不要,我坦白,我招供,我立功!

面对屠刀,传说中的卖主求荣之辈粉墨登场。

哟呵?坦白从宽?业务挺熟的么!

安禄山饶有兴趣望着眼前的回纥胡。

“回大唐将军,”求生欲望特强的回纥胡指着护输道,“此人乃前瀚海司马,护输。袭杀前河西节度使王君焕的凶手,大唐头号通缉犯!”

安禄山一愣,乐坏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被功劳撞腰的感觉如此美妙!将护输押送回洛阳,又是大功一件!

上个月才抓获一名契丹俘虏让史崒干送往洛阳,今天的收获更大,一切皆因李怀唐而起,看来,李怀唐真是他的贵人。

确认护输的身份后,安禄山大喜,也不管与边令城王珙达成的扑杀李怀唐的人情了。即使想管,也有心无力,李怀唐已然大胜,而且,安禄山认为,有李怀唐在,他的运气更好,官运更亨通。既然如此,为何要贵人的命呢?

第634 皇帝的封赏

光复辽西城,宁远铁骑将士上下士气空前高涨,纷纷向李怀唐请战,一举荡平渤海叛逆的老巢,渤海都督府.

李怀唐却按兵不动,似乎没有将剩勇付诸穷寇身上的打算。

客观上,渤海都督府位于扶余城东千里,路途多山,崎岖难行。

主观上,彻底消灭叛逆让大门艺一家独大非李怀唐意愿。按他的想法,渤海地界上最好是天下三分,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屠杀,兄弟阋于墙,精彩天天有。等哪天时机成熟了,再挥兵东进,一劳永逸占其地,大举移民实边。

想法很好,可惜他不是唐皇,不能左右大唐的政策,也不能左右渤海国的命运。

大唐若有意移民填渤海地,数十年前就实行了,焉有渤海叛逆的机会?更无后世的三千里棒子国,他们的国度本来只在大同江之南更南。平壤城,在大唐高宗时,明确无疑属于大唐领土的一部份。

那就保持对大唐最有利的形态吧,让大门艺两兄弟内耗个够。

在辽西城整军的日子里,李怀唐大肆犒赏三军,逐一将三军将士的功劳兑换成各种物质。

绝大多数人选择了方便携带的贵金属和马匹。

幸好白孝德运回来了大量的金银,人人得偿所愿,至于马匹,更是数量充足。

所缴获的粮食分成两部分,一半被转运至旅顺港,一半运入安市城,留作军用。

李怀唐存了占据安市城的念头,或许应该说是开始有了吞并天下之之志。他知dào

机会在安史之乱,需yào

耐心等待,需yào

未雨绸缪。

“什么?我,我做城主?”

屠步烈被李怀唐的厚赏吓坏了。

李怀唐不耐烦道:“干不干一句话。不想的话,没收你的白玉明珠给李忠心,保证他愿意。”

将新罗王室血脉金玉珠许给屠步烈之时,李怀唐就有此创意。以他的名义在大唐的眼皮底下长期占据安市城与旅顺港,无论哪种藉口都说不过去,思前想后,唯有代理人可行,白玉明珠妃的身份最合适。

妇人向来天然被视为弱者,想必大唐朝廷不会太在意,只要保持低调的姿态即可。

眼见自己爱不释手的妇人有被抢的危险,屠步烈立马表态:“干!不就是高级土匪吗?老子豁出去了!”

领导给的革mìng

任务不轻松啊。除了粮食外,要兵,有,从旅顺港分拨出两千苦力,钱和物,有,不过暂时还放在大武艺的口袋里,新罗国那也有,都是借记卡,提现得费一番工夫力qì



李怀唐将新军里负伤的士兵都划拨给屠步烈,再调吕大土匪和数名参军给他作为助手,同时还有百名老兵作为骨干。

至于守军的家眷,包括吕大土匪与众老兵家中的娇妻美妾,李怀唐打算从宁远城,从中原偷运至旅顺港。

而旅顺港则交给景山经营,以海商的名义。两城遥相呼应,互相支持。

关于人手问题,李怀唐给景山下达了指示,让他尽量从江南一带招募和吸引。例如山南道,楚天阔的家乡,例如浙闽一带,以贫困人口为主。

大唐没兴趣干或者无意识干的移民活,李怀唐毫不客气地以实jì

行动代劳。闯关东,他要做先驱;吃螃蟹,他要吃第一口。

占山为王是有风险的,为朝廷所不容。为了将风险降至最低,唯有保密,屠步烈等人甚至得隐姓埋名。除了他们几个,谁也不知dào

安市城的幕后主人,同样,旅顺港亦然。

甚至于,李怀唐还下令随风在幽州与登州两地扩建组织作为第二道防线,有敢于擅自入关的士兵,一律格杀勿论。

在李怀唐设局的同时,洛阳全城陷入了疯狂,人们为渤海战役的完胜奔走相告。当然,除了将一夜暴富的希望寄托于李怀唐身上的赌徒们。

战争结束之快大出人们的预料,时间越短,耗费的钱粮越少,至少,明年的税赋不会因此增加。还有,听说,辅国大将军抄了渤海叛逆的钱库,要给朝廷奉上一笔巨资,弥补朝廷的战争损失。

这无疑是第二道利好,性质相同。朝廷的库房充盈度与人们的税赋痛苦指数成反比。

不过,整个洛阳城,最高兴的非李怀唐府邸里的美人们莫属。

大捷消息传来,个个热泪盈眶,抱头痛哭。

“好妹妹,别哭,我早说李郎会轻松赢得胜利的。”

苏紫紫一边高兴地抹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安慰与她相拥的裴若兮,还有安洛儿。

“嗯,若兮,高兴。”裴美人哽咽着,俏脸上的两行泪痕更添柔美风情。

杨玉环同样哽咽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腰间的香囊取出心型水晶球,轻轻地贴在脸上,哭声带着笑意,充满深情:“李郎一定收到了妾身的祝福。”

“妹妹,你,李郎他”苏紫紫眼尖,发xiàn

杨玉环手中的奇物很眼熟,“李郎将幸运物送与妹妹了?”

顿时,杨玉环成了聚焦点。

十个醋坛子散发的酸意尤胜米醋工坊,杨玉环败退。

“这水晶球确实是李郎的,与李郎随身携带的一个是一双。”杨玉环的表情有点委屈,却又不失骄傲,“妾身九岁那年,随叔父回剑南道拜祭父亲大人时,机缘巧合偶得其一,是一胡人所赠送。”

真实版的缘份天定故事就在身边。众美人又酸又妒又羡慕,唧唧喳喳展开了热烈的八卦议论,话题与注意力转移到神奇的水晶球上,远在辽西的夫郎自动退居次席。

说得正高兴,管家四喜慌慌张张来禀报,圣旨来了!

圣旨?!

美人们惊讶,转而明白,夫郎在前线连续取得大捷,皇帝来送表示了。

焚香,具案,华服,跪接圣旨。

在高力士的尖锐宣读声中,世人疯狂追逐梦寐以求的升官加爵愿望实现在了李怀唐身上。

李怀唐被缺席宣判了,哦,不,是遥封。官至膘骑大将军,从一品,武散官,没实权;勋燕国公,以纪念他在辽东所取得的战绩。

封赏不分家。赏赐一大堆,包罗万象,有给李怀唐的,也有给他各夫人的,妇凭夫贵原本很正常,然而,苏紫紫等人嗅到了其中耐人寻味之处。

皇帝的赏赐中,刻意突出一人的称呼――杨玉环。

苏紫紫,裴若兮两人被尊称为夫人,唯独杨玉环被称为妾。

还有,赏赐也有区别,或者说是有暧昧的嫌疑。给苏紫紫与裴若兮的赏赐分别是一把小金刀和一卷张旭草书,各合心意。却给杨玉环的一块鸳鸯玉佩,仿似定情物。

皇帝意欲何为?

第635章 玉环非侍妾

信安王寿诞,适逢辽东传来完胜大捷,喜上加喜.月影郡主即将要嫁给燕国公、膘骑大将军李怀唐是洛阳城人尽皆知的秘密。

话说李怀唐这位郎子真会凑热闹,不迟不早,刚刚好给未来泰山添上大贺礼。无它,李祎时任兵部尚书,军事上的胜利刚好给他长脸。

李祎寿宴,全城大部份权贵到贺,其中同族的龙兄龙弟们占了一半,还有满朝文武,故将旧部,好不热闹。

月影郡主早早回府,还带来了准夫郎府邸里所有的的莺莺燕燕,姐妹同喜是必须的。

苏紫紫与裴若兮晓得李祎曾经给予自己夫郎不少帮zhù

,出于感激,于是破例出府。

美人到哪都能引起轰动,何况一群绝色,还是最近风头甚劲李怀唐的妻子?

她们的身影,成为全场聚焦点。

美人一个更比一个俏,各有特色。碎叶公主自不必说,当年不知迷倒多少长安少年郎,紫紫夫人不遑多让,两人难分高下;长相一模一样的玲珑双姝令人叹为观止;小怜楚楚可怜动人心魄;胡娘风情万千;小魔女俏皮活泼;杨玉环最后出场,以她闭月羞花之貌夸张地屏蔽了全场呼吸。顿时,诸**脑开始缺氧。

天下绝色恐怕都在此列,或许有漏网的,但若论最顶尖的前三,肯定无出其右者。

艳福不浅啊!羡慕加妒忌之风骤起,吹皱一池春水。

李怀唐拜的是哪尊大佛?赶明儿我也供奉两尊,对,都上金身,够虔诚了吧?

有人财大气粗者左右打听。

武信嗤之以鼻:李怀唐只信奉铁蹄弯刀!

铁蹄弯刀?那是什么佛?豪强脑袋转不过弯,皱眉挠头。

回去好好练练,练好本事来抢!

宁王爷阴阳怪气的解答引起一片哄笑。

诚如宁王所暗指,苏紫紫――李怀唐从大食皇帝手里抢来的妃子,碎叶公主――原本应该是突骑施王子的妻子,听说还有个石国王妃,再加上丽绝天下的杨玉环,寿王李帽难逃被戴绿帽的嫌疑。

宁王一伙丝毫不在意李怀唐的面子,调侃音量几乎在场宾客都能听见,似乎故yì

要苏紫紫等人难堪。

现场心态各异,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抱着事不关己心态看热闹的,表示同情者寥寥。

苏紫紫最见不得有人贬低爱郎,如护犊的母狮挺身而出,冷笑:“抢人容易抢心难。李郎有情有义,即使面对数家强胡的压力,始终对妾身不离不弃。在妾身的眼里,他就是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儿郎。”

意犹未足,苏紫紫突然拔出随身小刀,挥刀削过,一株含苞待放的洛阳花香消玉殒,飘然落地。

“此刀乃妾身夫郎所赠,敢有在妾身面前诋毁李郎者,先问问它答yīng

否!”

好烈的绝色巾帼!

全场肃然,莫不为之动容。

宁王之流面面相觑,苦笑无奈。

荒蛮之地荒蛮人,有其夫必有其妻,不好惹啊!

李祎闻声赶来,一边用眼色责怪负责招待的几个儿郎不会办事,一边打哈哈圆场。

幸亏好男不与女斗的认识深入人心,宁王没有继xù

纠缠,随着李祎避入贵宾厅,而,苏紫紫等人也被李祎的原配招呼到另一边。突起的阴云消散得无影无踪。

贵宾厅内。宁王露出不满之色,当着一众李氏龙裔的面对李祎抱怨。

“恕弟多言。王兄誉满天下,月影郡主人中龙凤,岂是李怀唐能般配?王兄也瞧见了,苏紫紫一悍妇,泼辣至斯,月影小娘嫁过去,恐怕是连站的地位都没有。慎重啊!”

李祎笑道:“今天老夫寿诞,只叙兄弟情谊,不谈儿女情长。来来来,我们兄弟十几个先喝一杯……”

道不同不相为谋,谋也白谋,Lang费口水。

这厢边尴尬,那厢边亦然。

古时三妻四妾,除了皇帝王爷,达官贵人最多三妻,而李怀唐荒天下之大谬,打破此界限,身边妇人过十,却无侍妾,全是妻子。

李祎的原配陆氏足不出户,显然没跟上潮流节奏,招呼理所当然。裴若兮与苏紫紫被她当作了大妇,其余的都以为是李怀唐的小妾。

侍妾的地位与奴婢相仿,如牛如马,甚至有所不如。顿时,美人们的脸色难看,以杨玉环的最糟糕。

月影郡主不得不解释了一番。可这个惊世骇俗的概念着实让陆氏难以接受,一场传统人伦理念的辩论不期上演……

宾客们陆续到齐,宴席开锣。

凡是宴席,皆讲究排位。国公的夫人地位不低,自然被安排在上位。唐风开放兼容,妇人同乐于宴席是很普通很正常之现象。问题是,李怀唐这位新晋国公的妻子数量众多,一家占据了十来个上位,惹得那些委屈在下位的官僚权贵们忿忿然。

凭什么他老李能娶那么多妻子?俺们也只有三个!

伟大的子说得对,不患寡而患不均。

奏他一本去!

御史们眼睛揉不进沙子。找茬是他们的职业,久而久之潜移默化成了一种本能。

李林甫乐见其成,席间找到了某臭味相投的御史。

兄弟果然赤胆忠义!老哥佩服。

不过,兄弟恐怕要白忙活一场,李怀唐化外之人,不受中原礼数约束。

奈之无何?某御史瞪眼。

非也。你得这么说……李林甫一招仙人指路,某御史茅塞顿开,连连称善。

别看御史只有七品,官微言却不轻,是典型的三讲先进代表:你不能讲我,只有我讲你,还往死里讲,只要我愿意。虽然没有武则天时代那个风闻言事那么恐怖,但是,哪个达官若是不小心被他们揪住小辫子不放,群起而攻之,不死也掉一层皮。当然,前提是金銮殿上的那位主听得下。说得中肯一点,这个时候的李隆基还算贤明。

御史们轻易不张嘴,除了忌讳朝中利益集团的报复外,更多是充当某些势力的工具,像李怀唐这种在朝里毫无背景的蛮将,无疑是他们成名升官的垫脚石,怎么着也得从他身上找点事说说,否则太委屈自个了。

沾了杨三姐的光,官位尚轻的杨慎矜也荣幸得到信安王的邀请。他携夫人同来。

杨氏见到杨玉环,自来熟般带着数名贵妇人上前套亲近。

自上回杨崇礼生日宴会被下药后,杨玉环后怕不已,同时也看清了杨氏的真面目,内心鄙视之厌恶之,冷淡相待。

杨氏讨了个没趣,与同伴转身离去,临走前,几个妇人抛下刺耳的讽刺:人心不古,小妾当道……

杨玉环气得差点要掀案桌了,美目隐隐含泪。

见状,裴若兮温言安慰:“妹妹莫要理会此等俗人。李郎真心待你比什么都重yào

。”

“嗯,”杨玉环点点头,没说什么。道理如此,可她心里难受。这两天相当奇怪,府外的人仿佛都在与她过不去,眼睛同时盯着她的身份,甚至皇帝下的圣旨亦将她当作李怀唐的侍妾。

玉环不是侍妾,是李郎的妻子!

杨玉环很想站起来大声抗辩,终究缺乏苏紫紫那样的气魄,只好寻个藉口离席出去透透气。

花园里,绿意喜人,生机盎然,带给杨玉环清新的感受。美人儿下意识抬头东北望,俄而双手合什于胸前。

李郎,快点回来,回到妾身身边,可知妾身想你了,很想很想。

许愿有回应。

“四娘!”

杨玉环微吃一惊,回头看去。

“寿王殿下?”

“四娘还是唤我十八郎吧。”李瑁两眼痴迷,嘴角喃喃,以致于迈步到杨玉环跟前尤未止,将绝色美人儿吓得连连后退。

“四娘可好?可知瑁常念而夜不能寐。”

杨玉环俏脸娇红,慌道:“殿下自重。”

李瑁听似不觉,激动道:“四娘莫要担心,我在想办法救你,父皇已经不承认李怀唐强纳你为妾的婚事。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的,还要娶你,娶你为侧妃。”

李隆基给李怀唐送去的圣旨流传得很快,洛阳平明百姓关心的是赏赐,李瑁则闻到了一丝异味:圣旨中,他日思夜想的美人儿被定性为李怀唐的侍妾。

难道是母妃的杰作?

李瑁久思得出一个结果:估计是惠妃见到自己茶饭不思,起了恻隐之心,于是给父皇吹吹枕边风,准bèi

帮他这个儿郎谋划夺回意中人。

想法完全一厢情愿。

杨玉环羞愤难抑,俊美的脸庞涨红:“妾身生是李怀唐的妻子,死亦为李怀唐的妻子,谁也甭想改变。”

“你?!”

李瑁心碎舌结。

但是他依然不甘心:“李怀唐一蛮子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难道我的侧妃不比他的妻妾尊贵?”

杨玉环又气又怒,正欲怒斥,却见李瑁脸色突变,视线越过她,聚焦在她身后某处。

“父,父皇!”

李瑁结结巴巴,手足无措。

杨玉环大吃一惊,转身一看,一威严老者站在她身后不远,见到她看来,马上露出可掬笑态。

“臣杨玉环见过圣上。”

有唐一代,平民百姓在皇帝面前的自称与庙宇之上的大臣一样,称呼相对元明清三朝平等得多。

老者正是大唐明皇李隆基。

“速速平身。”

李隆基快步上前,扶着将欲跪下的美人儿。隔着重重衣物,李隆基仍然感觉得到一股滑腻。

杨玉环像被针蛰一般,飞快缩手退后。无意间抬头,瞥见李隆基色迷迷的眼神,低下的脑袋差点埋进了胸膛。

李隆基脸面有点挂不住,讪笑两声,才醒觉现场居然有根“木头”,于是不耐烦地对李瑁努努嘴,示意滚蛋。

“父皇,这,这,”李瑁的脑袋一片空白,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还不快回去!”

李隆基生气了。

在李瑁的心中,李隆基的积威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但凡皇帝老儿吭声,他都禁不住会颤抖几下。

走了,依依不舍地走了,无奈地走了。

李瑁一早随他的父皇来参加信安王的寿诞,为了避免喧宾夺主,他们一直在后堂未现身,直到听说李怀唐的夫人们来了,他才走出来瞧瞧,并在暗中关注杨玉环很久,见到杨美人离席,也悄然尾随,而后有这一幕,只是未料他的父皇竟然对杨玉环同样感兴趣。

杨玉环也想随着离开,却被李隆基拦住。

“陛下,”杨玉环慌张闪避。

“侧妃的身份无法打动你,那么皇妃,贵妃?说实在,朕很喜欢你,只要你点头,即可母仪天下。”

皇后这个职位在封建时代仅次于皇帝,待遇高,工作轻松,真zhèng

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于任何雌性动武而言具有无上的吸引力。

“不,不,陛下,我,我……”杨玉环脑袋摇得像拨Lang鼓,脸上所流露的全是害pà

的神色。

“怎样?皇后的身份比不上你现在的侍妾地位?”

“不,不是。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同意了?”

杨玉环依旧摇头。

为何?李隆基明显失去了耐心。

杨玉环咬咬嘴唇,脸上忽然浮起一抹毅然的神色:“妾身愿意一辈子为李怀唐的妻子,不离不弃,金山银山不换,皇后也不换!”

“你?!”

贵为皇帝,李隆基何曾被妇人拒绝过?在这方面,他向来是施主。

太不识抬举了!初次吃柠檬,不由恼羞成怒。

不过,看在倾城之色的份上,他强忍了,问:“如果李怀唐不要你了呢?”

“李郎英雄,顶天立地,绝不会抛弃妾身!”

杨玉环很肯定。恐惧,固然有,但是,想起李郎的温情,她挺住了。

“英雄?”李隆基豪气顿生,自认寰宇之内,英雄者只他一人,“朕灭突骑施,小勃律,败吐蕃,横扫安南,臣服东突厥,今又败契丹与渤海,四夷闻朕之名,无不战战兢兢。试问,谁能与朕匹敌?”

“李郎四方征战,功名赫赫,陛下敢吗?”

杨玉环不屑,认为两者无可比性。

“好!朕就先从征服你开始!”

英雄气概或许能刺激肾上腺素的分泌,李隆基的魔爪随之伸向美人儿的娇嫩脸颊。

杨玉环尖叫,本能逃跑。李隆基虽然年届六十,身手还算不错,一把扯住杨玉环的手臂,愣是将她强搂入怀。

论力道,杨玉环难免吃亏,顾上护不了下,被吃了不少豆腐。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娇喝传来:“放开我妹妹!”

苏紫紫怒气冲冲出现。守在花园门口的御前侍卫被她带来的护卫所纠缠,既挡不住她,亦无法前来救驾。

事不可为。李隆基悻悻松开怀中的美人儿。

“姐姐!”

杨玉环梨花带雨躲到苏紫紫身后,她身材高挑,娇小的苏紫紫反而成了她的救护神。

哼!

李隆基拂袖离去。

别看苏紫紫个子小,气势一点都不弱。尤其是刚进李祎府邸时惊艳一刀为人称颂,李隆基早到,在后堂略有所闻,对她颇为忌惮。

通常这种情形下,受害方反而会被怒斥招蜂引蝶。逻辑理所当然,你不轻浮,焉有祸事?怎不见登徒子惹我?

出乎杨玉环的意wài

,苏紫紫没有责怪她,反而给予安慰:“妹妹以后多带护卫在身边,还有,”

苏紫紫从发髻上取下一支尖头步摇,“以后谁敢对你无礼,就用这个对付他。李郎说的。”

步摇防狼器?杨玉环瞪眼。荒蛮之地培育的气质果然强悍!

“拿着!”

苏紫紫不由分说,将步摇塞到她手心。“这次,如非若兮妹妹让我来找你,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经此一事,圣旨潜藏的疑惑水落石出,皇帝看上了李怀唐的优质资产――杨玉环,国有化欲望强烈。

第637章 棒子传说

傍晚,洛阳城东踏春馆一天中最具活力时段的帷幕悄然掀开.

踏春馆地处洛阳城东三十里,东来的商旅无法在城门关闭前入城,只好在此落脚,久而久之,围绕着踏春馆逐渐形成一个集镇,与普通的城镇不同,这里远离里坊制,夜间无禁。洛阳城里的不甘寂寞,热衷夜生活之辈趋之若鹜。

因为繁华,所以更繁华。

春天依旧日短夜长,黑幕早早降临,歌舞又起,浮华上演,随处可闻丝竹靡靡之音和欢声笑闹之喧嚣。

在这小片王国里,论热闹,踏春馆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龙头地位无可撼动。

既是龙头,自然上档次,招待的都是贵宾,贵不贵,不看人品,看什么?开元通宝!多者入内,凭贵宾卡入场。

盛唐时节,世道最不缺有钱人,踏春馆里每夜涌动的人头便是明证。

哟,这位爷,来的真巧,今天我们请来了名满洛阳的公孙大娘传人――渺渺大家,可一饱眼福喽!

哎哟,李爷,您又来了,里边情,惯例,包厢雅座!

哟,是侯爷……

大堂经理笑容可掬,能甜到客人心里去,他一登场,几可让弥勒佛下岗。

当然,并非人人都招他待见。一伙风尘仆仆的军人被他拦在了门外。并非歧视大兵,只是,这群人太过邋遢,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先别论穷富,长相有赶客之嫌。

对不起,请出示贵宾卡。大堂经理笑容消失的速度甚于山崩河堤决。

滚!

来者不善。

渤海国的地盘俺们来去如风,大唐的地界倒入不得?

秀才遇到兵,吃亏的总是前者。大堂经理再八面玲珑,再油嘴滑舌也不顶事。兵痞子们愣是闯了进去,无人敢挡。

十数名大兵旁若无人,占据了大厅最显眼的座位上。

翠花,上酸菜!鲜嫩竹笋,烧烤里脊肉,将军排,梅花鹿肉,还有交河葡萄酿,不要烫的,冰镇之。

大兵们不客气,大嘴嚷嚷,分贝之高让喇叭相形见拙。

哦,对了,再沏一大壶西湖龙井,明前茶。

难道世道变了,兵爷也附庸风雅?

馆内,万众瞩目。

老板来了,菜没来。单刀赴会的勇气可嘉。

知dào

兵爷会吃能吃,就是不知dào

兵爷有开元通宝否?

无论是自然规则,还是潜规则,有理无钱到哪都行不通。

为首的兵爷不动声色,稍稍点点头。只见数名大兵往腰间一伸手,各取出一个袋子。桌面上哗啦啦洒满一个个诱人的宁远金币,没一千也有八百。

好多钱!掌柜两眼放光。

早说嘛,老子啥都缺,唯独这金灿灿的泛滥成灾。为首的兵爷淡淡而笑。

啥态度,钱多到蛋疼?

馆内的大爷们看了都有动武的欲望,不是抢钱,而是揍人。考lǜ

到对方是职业军人,忍了。

有钱好说。老板与大堂经理的态度立马原地后转,180度,眉笑颜开,将前倨后恭的典故演绎得维妙维俏。

好酒好肉好茶都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五星级服wù

。兵大爷太有内涵了!

大兵们不客气,赶了一天的路,肚腹空空,为首的兵爷起筷剪裁,揭开大吃会比赛之幕。

气吞万里如虎,风卷残云,牛饮鲸吞,一时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闹出的动静惹得整个踏春馆里的人频频侧目。

“我说过,中原文明起源于我们新罗国,不信?看楼下那狼吞虎咽的吃相,在我们那,再平常不过。但是,我们新罗人吃起饭来要生猛得多,这就是原版与学版的差距。以此类推,新罗国的文明显然要高于大唐。”

楼上的雅座,有人在大放厥词。

“还有孔子,他的先祖是我们新罗人,后来战乱被迫迁徙渡海到山东……还有屈原,他的祖辈也是我们新罗人,端午节在我们新罗国是盛大的节日……”

“一派胡言!有辱斯文!”

大唐文人率先反对。见过无耻,就没见过这么无耻!孔夫子与屈大夫的家谱世代华夏之民,证据确凿。啥时候领过新罗人的护照?

反击开始了,其时驳斥根本无须费力qì

,实例信手拈来:“话说你们新罗国的文字还是我们中原传过去的吧?名字也是,否则你们还是一群无名无姓山野之人。”

然而,脸皮厚仿佛是新罗人与生俱来的技能,朴正欢丝毫不在意唐人的态度,继xù

自己的论点。

“很久以前,我们新罗人从西方大陆向东迁徙,路过中原,见你们的祖先可怜,于是教他们习字……”

放屁!

是可忍,孰不可忍?文人不再斯文。

与众人怒斥新罗人的表现不一样,楼下的兵爷似乎唱的是反调。

“这位新罗大兄有意思,可否移席一叙?”

终于找到个知音,朴正欢很意wài

,虽然是些粗鲁不堪的大兵。

酒逢知己千杯少啊,管他什么身份,关键是有听众。楼层不是距离,蹭蹭蹭,新罗人几乎是跳下来的。

“在下朴正欢,未请教将军大名。”

回答:“将军我姓古,人称月说。”

原来是古月说将军,久仰久仰。

新罗人抱拳,嘴里吐着毫无营养的公式。

“不知古将军有何见教?”

“本将军适才听君一席言,如闻高山擂鼓,发人深省,醍醐灌顶。故而想请先生过来当面赐教。”

古月说将军没有理会周围投来的严重鄙视目光,煞有介事地与新罗人胡侃。

好说,好说!

新罗人激动忘形,再次祭出他的陈腔滥调。总之,在他嘴里,新罗国雄踞宇宙,谦虚一点,至少傲视银河系。

不可否认,古月说将军是个很好的听众,只击掌发笑,从不插话。

朴正欢指点江山壮怀激烈,大有说到地老天荒的势头。若非口干舌燥,他舍不得停下来。

来来来,铁牛,敬一杯,让先生润润喉。

古将军很客气。

士兵铁牛热情好客,超额两倍完成任务。其余的士兵同样的好客,强拉着朴正欢玩起罚酒游戏。

“棒子!”“虫子!”

喝!

……

“棒子!”“虫子!”

“哈哈,你又输了!敢情是骗酒喝呢?”

“我说你个新罗人,为何只钟情于棒子,难道你不晓换个么?鸡可以吃虫子的。”老实的铁牛实在看不过眼,好意提醒朴正欢。

“你懂什么?我们新罗人宁做棒子也不做鸡!”朴正欢义正辞严。

“宁为棒子也不做鸡?此话怎讲?”

“棒子打老虎,是英雄!”

“可是,他连说了十次虫子啊!”铁牛指着袍泽再次提醒。

“我不信他就不说老虎……额!”朴正欢一脸的严肃,却阻挡不住腹中泛起的酒嗝。

“哈哈,新罗棒子……”六猴子与一众将士捧腹狂笑,乐得差点倒地。

笑,踏春馆满场忍俊不禁。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返。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随着清脆悦耳的咏诗声,楼上走下一绝妙美人,在无数道惊艳目光注视下,莲步款款走到那位粗鄙的古月说将军面前。

“妾身渺渺,谢过胡说将军救命之恩。”美人显然在戏谑,“胡说”二字特别的重,掩嘴娇笑的娇柔模样美不胜收。

“是你?”

“将军还认得妾身?”

羞涩连接惊喜。

“呵呵,像渺渺这样漂亮的天仙,看一眼就想再看一眼,说忘了岂非虚伪?”

“将军过奖了,折煞妾身。当日形势紧急,未能深表谢意,还请将军恕罪。”

“救美乃英雄之本份,以身相许就免了吧。不过,美人若盛意拳拳,本将军就却之不恭了。”

豆腐好吃,美女的豆腐更好吃。

鲜有被吃豆腐而不怒斥的,今天例外。渺渺秋波流连,两片樱唇动了动,露出个娇羞的笑意。

“将军说的是真心话么?渺渺可当真了。”

一直以来,在渺渺的印象里,武人都粗鄙不堪。而眼前这位将军却是一个另类,在画舫上,他的举动惊世骇俗,他的话至今还历历在目,回荡耳边,震撼着渺渺的心灵:不管你是高官,还是富豪,在我的眼里,你和她们一样,都只是平等的生命。

如果能跟着这将军,也是人生一个很好的归宿,至少,在这位将军的眼里,她是人,真zhèng

的人。

“那个,刚刚我说啥了?喝酒,我请!”

古月说将军的回答显然让观众们恨铁不成钢:笨蛋,那是渺渺啊!天仙一般的江南美人,多才多艺人见人爱,吐哺相应还来不及呢,简直暴殄天物!

借着酒意,朴正欢摇摇晃晃站到美人儿面前。

“这位古月说将军不,不要你,我要,如何?”

浓浓的酒气将渺渺逼退两步。

“李将军当你是小丑,别给脸不要脸!”

美人嗔怒,数落醉醺醺的新罗人。

“李,李将军?”朴正欢舌头有打结的迹象。

渺渺继xù

道:“高山擂鼓,远闻如噗通噗通,你适才发表了一大堆,在李将军的耳朵里都是不通不通。”

古月说将军,就是在渺渺嘴里的李将军,笑道:“不尽然,至少,他说的一小部分,我是认同的。”

“汉语中有一个词,我一直怀疑是新罗人所创,今天请这位朴正欢先生过来,就是为了证实我的猜疑。”

“哪个?”朴正欢脱口而出。

“无耻!”李将军很认真地给出答案。

哄!满堂尽带嘲笑声。原来如此,果真如此。

酒精的作用似乎减弱了不少,黑线替换了朴正欢的红脸。

士可杀,不可辱!新罗人很生气。

怎滴?动武?大兵们咧嘴笑笑,手指关节拗得咔咔响,似乎很期待。

好汉不吃眼前亏。朴正欢走了,悻悻离席。

众人投向大兵们的目光顿时改观,变得友善。

渺渺莞尔一笑,道:“李将军,妾身愿舞一回《裴大将军满堂势》,庆祝将军从辽东凯旋而归!”

辽东?凯旋?李将军?

字眼很敏感,在座的客商有人醒悟了。再定睛打量。天啊,是李怀唐!

鼓掌,热烈的鼓掌响起,经久不息,表达对他们心中的英雄的敬重……

第638章 入城风波

历来每逢大捷,洛阳城上东门都会被当作凯旋门,献俘仪式从这里开始,以皇城为终点.

开元二十三年春,上东门又迎来一个荣耀的日子。

这天,上东门的数个出入城门口封路,专用通行证只留给前线的英雄们。

说英雄,英雄到。

东面来了十数骑,一骑双马,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

“哇噻,南八,咱们可够威风了,那么多人夹道欢迎!”

“是啊,这在以前,我们哪敢想。渤海一战的汗水值了!”南八感慨万分,激动万分。

“老雷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想当年,我们宁远城的凯旋仪式那是场面,人山人海,左一片,哗啦敲鼓,右一片,哗啦敲锣,还有无数的小娘……”

“别废话,铁牛,入城!”

为首的将军显得迫不及待。

然而,意wài

发生了。数名守城士卒气势汹汹举枪拦路。

来者何人?此道不通!

兄弟,你们熟业务否?有这样对待英雄的吗?快让你你们的头出来说话。

头来了。都是老相识,大熟人。

“安思顺?!”

“李怀唐?!”

“好狗不挡道!你第二次挡我的路了。”李怀唐先发制人。

比喻辛辣,安思顺勃然大怒,新恨旧仇一起涌上,怒气刚到嘴边又被他一口吞入肚里,露出一脸的冷漠,道:“李将军绕道吧,别弄脏了我们安大英雄的路。”

“安大英雄?”李怀唐被这四个字吸引了,所指肯定不是安思顺。

“嘿嘿,我的族弟,安禄山!”

“安禄山?!”

李怀唐大惊,这丫的又撞了啥狗屎运?

还是热情的观众告sù

了李怀唐。

安禄山又立功了,斩首三百余级,力擒当年叛唐袭杀河西节度使王君焕的回纥首领、护输。与这个功劳相比,还有更牛的――斩杀契丹王李屈烈。

李屈烈一命呜呼的经过,李怀唐不晓得,甚至真zhèng

的功臣楚天阔也不清楚。实jì

上,当天的安禄山连续被天上掉下的大便宜砸中脑袋,他放过大队契丹人伏击随后的回纥人之举,将契丹人吓了一跳,逃得更快,结果兵慌马乱之中,李屈烈的尸体被遗失,随后落单被俘的契丹骑士证实了李屈烈的身份,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杀俘灭口,据功己有。

闻报,李隆基大喜,他本来就不太愿意李怀唐独占鳌头,毕竟李怀唐为助阵的客军,光芒越耀眼,越显得唐军无能,可以说,安禄山的战报来得很及时,深得李隆基的欢心,效果胜于一切马屁工夫。

或许连李怀唐自己都估计不到,正是因为他的光辉,这份属于唐军的战功被人为无限放大,突出,目的只有一个:打压他的风头。

李怀唐无心计较,他的心思放到了安禄山身上,一个疑惑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难道安史之乱要提前上演?

可能性很大,安禄山非安份之人,性格桀骜不驯野心勃勃,短时间内被注射了那么多针激素,恐怕更找不着北了,当实力膨胀到一定程度,量变导致质变的定律必然发生,就像火山喷发一样,谁也挡不住。

不想不知dào

,一想吓一跳。李怀唐吃惊地发xiàn

,自己居然是喂激素给安禄山的罪魁祸首!安禄山的每一场功劳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这算什么事?

李怀唐摇头苦笑。

希望越大,失望更大,城门的遭遇让雷万春心里憋屈,见到主将摇头,他以为得令,立马发飙,高举狼牙棒横扫掉挡在眼前的三两支长矛。

道路为之畅顺。

入城!

李怀唐意气风发,跃马扬鞭,一阵风似的从措不及防的安思顺身边冲过,接着在守卒的瞠目结舌之下,冲过城门通道,飙入城内……

老子要参你一本,咳咳,咳,往死里参!

安思顺一边吃尘,一边怒吼,伴随着狼狈的咳嗽。今非昔比,如今他有权上奏了。十数日前,他救了杨三姐一命,随之杨三姐投桃报李,枕边风一吹,将他吹到了金吾卫之中任中郎将。今天,他身负重任,一早到上东门清场,很不幸,遇上了更早的对头、李怀唐。

哈哈,痛快!

李怀唐狂呼。马不停蹄驰向府邸。

“安禄山算是什么东西?竟然压我们一头?”

一路上,韩二郎耿耿于怀。东西一词取自李怀唐日常用语,被他鄙视到安禄山身上。

算了,到府邸了,别扫兴!

李忠心提醒道。

上东路的尽头是皇城,青化坊位于皇城脚下,转入坊门,便到了辅国大将军府,已升级的膘骑大将军府。

李郎回来了?!

府内,美人们接报疯乱作一团,争先恐后涌向大门,甚至还有人在奔跑中飙泪。

杨玉环舞功高强,先拔头筹,率先冲线撞入爱郎的怀抱。

“啵”

激吻一个。

“还有妾身!”“妾身也要!”……

美人绕身,又哭又笑。

一一满足了妻子们的温情愿望,李怀唐才注意到,少了个裴若兮。

无故旷工?!家法侍侯!

李怀唐佯怒。

苏紫紫粉拳乱砸,娇嗔道:“坏死的李郎,若兮妹妹不方便嘛。”

“不方便?”

杨玉环紧紧拽着李怀唐的手臂,笑道:“恭喜李郎,若兮姐姐很快要生了。”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娇柔的声音七分惊喜,三分委屈。

寻声望去,裴若兮绝美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前堂的阶梯上,肚子滚圆,已到瓜熟蒂落之时。站在她身边的是月影郡主,表情同样的幽怨,美目同样的噙泪。

李怀唐走上前,轻捧着即将为母的裴美人一番柔情怜惜。美人自然是放纵思念之泪,尽述衷肠。

李怀唐的回来很突然,所知的人不多。

不用问,又是朝廷的杰作。一道秘旨通过八百里加急送至辽西城,将他连夜召回,紧迫之处从他仅带十数骑回来可见一斑。当然,胡一箭另外带着两百多骑兵随后追赶。

这样一来,当远征军凯旋之日,领军人物变成了乌知义,宁远铁骑的影响被降至最低限度。

李怀唐表示很痛苦,没时间与妻子们进一步缠绵,享shòu

温馨,沐浴更衣后还得入宫面圣。

随风有报gào

,大食人派来了使者,使者是旧相识,苏哈伊尔;还有报,朝中有恶势力对他罗织罪状,如与敌暗通款曲,怯战不前诸如此类。

他也不太肯定皇帝老儿这么着急将他请回洛阳为的是哪一桩。

第639章 反贼,佞臣。

等李怀唐洗完尘,仪容整洁出现在皇宫时,大部份朝臣已经下班.他被宦官领到偏殿,皇帝在那召见重臣。

李怀唐府里的黄历上一定有说,今天不宜出门。

老熟人又见面。

李怀唐与安禄山相逢于皇城内。

此一时彼一时,安禄山笑容满面,无它,贵人来了。

对不起,让开,俺不认识你!

李怀唐表情冷淡。此时不与他划清界限,更待何时?

有种!不给面子?好,那就别怪我老安了!

安禄山牌绝不省油,敢造反的,排量当然不是一般的大,脾气也非一般的牛。

从幽州自此,谁见了他老安不肃然起敬?不以礼相待?入洛阳城时所遇的狂热犹在耳边,天下唯独李怀唐例外,哦,还有那个怪物张九龄。

刚好,张九龄也在场,对李怀唐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殿内,动静不小,皇帝似乎在为某件事情与数名大臣争论,且很生气。

不久,数名大臣愁眉苦脸退了出来。其中有国子祭酒武忠,其余的李怀唐都不认识。不过,看官服颜色品位很高,清一色纯紫色腰间配金鱼袋。

让李怀唐莫名其妙的是,这几位高官似乎很仇恨自己,从身边经过时,无不瞪眼。

咋了?莫非都被俺送了绿帽?

答案没来,太子来了。

“臣张九龄拜见太子!”

张九龄带头向太子行跪礼。

李怀唐犹豫了下,施单膝跪礼。

而,安禄山,像一座山一样纹丝不动,鼻孔朝天,不可一世。

太子李瑛在李隆基面前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胸中长期积聚的憋屈压强尤甚于太平洋最深的海沟,老皇帝的打压也就算了,区区一胡人也敢无礼至斯?

太子不发威,真当是病猫?得让你知dào

马王爷有几只眼!

安禄山还有一个大本事――装死。反正俺是胡人,不太懂外语――唐言。

吵闹惊动了殿内的李隆基。

大胆!何人在外喧哗?

四人被宣入殿内。张九龄以证人身份先告状,请治安禄山欺君之罪。受害人太子一旁委屈状。

李隆基城府极深,望着傻乎乎不知所以的安禄山,淡淡问道:“卿家为何见了太子不跪?”

安禄山答曰:“这个,太子为何官?他又不是天可汗,臣为何要跪他?”

“哦?”李隆基好奇,看得出,他对安禄山颇有好感,“原来安卿家不懂太子的身份。罢了,不知者无罪。朕告sù

你,太子乃朕的继承人,朕百年之后,他要登基的。”

安禄山一愣,道:“我们胡人没有这个规矩,既然太子不是天可汗,我不能跪之。”

李隆基摇头,却没有追究,只说了些场面话慰勉太子,并下口谕责令礼部教导教导安禄山等胡将。

李瑛不罢休,见安禄山逍遥法外,只好退而求其次,找李怀唐的麻烦。

罪名:此君有一只膝盖大不敬。

为何另一半不跪?

对于李隆基的怒问,李怀唐耸肩摊手:另一只膝盖是留给皇帝您的。

潜台词:太子焉能与皇帝同等受双膝跪礼?

说到皇帝心坎坎里去了。

龙颜大悦。李隆基最忌讳的是太子的威望过大,安禄山的无礼赤果果贻笑世人,而,李怀唐的单膝礼有理有据,简直可以当作新的礼仪。

一反贼,一佞臣!洪洞县里无好人。

张九龄在心里作出了评价。反贼当然是安禄山,佞臣的标签被贴到李怀唐身上。

在李隆基的故yì

护短下,争执告一段落。

话到正题。

张九龄此来的目的是再次请示开挖华山金矿以实国库。

“朕意已绝。此事休要再提!”

李隆基无名火起。

老张他是真傻还是假糊涂?断了俺的龙脉,意欲何为?

李隆基的目光在张九龄与太子之间游移,最后定格在太子身上。

“太子以为如何?”

李瑛鲜有机会参政,不知就里,还以为是父皇对他的考究,稍作思考,小心翼翼交出答卷:“儿臣觉得张侍郎所言有理,如今战争偏多,库房不足……”

“够了。”李隆基冷冷打断李瑛。

果然是良心大大地坏!竟然以财诱企图绝朕运气好夺位。沧海横流,日久见人心,幸亏朝中不乏李林甫这样的忠臣,使朕清醒,否则真要上了你们的恶当!

再联想起张九龄对太子的毕恭毕敬态度,还有之前一再阻止他废黜太子的举动,厌恶之情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头。

“华山之事暂且搁置,不必再议。”

“可是……”张九龄忧心忡忡,不甘就此放qì



盛唐的形势,越了解越惊心。整个国家并非缺乏财富,但是,每年社会所创造出的财富大部份都集中在贵族豪强手上,他们之中绝大部分无须纳税,或者偷漏税严重,真zhèng

纳税的的劳动者穷甚一日,库房税源有枯竭迹象,而国家边戎所耗巨大,再加上皇室奢靡无度的花费,迟早一天会出问题。张九龄的想法无非是未雨绸缪,广开财路而已,却不知何解,竟为皇帝所恶。

同样,旁观者李怀唐与安禄山都云里雾里,猜不透上演哪出。

“朕意已决,张卿告退吧。”

李隆基不由分说,斥退了张九龄。

殿内的气氛有点紧张,太子满头大汉,噤若寒蝉。

李隆基冷冷地瞥了眼李瑛,忽然说到李怀唐身上:“渤海大捷,膘骑大将军功高至伟,本该隆重嘉奖一番,然而形势突变,时不我待。此次朕紧急请大将军回来,主要有两事。”

肯定没好事。

李怀唐心里嘀咕。

果然,不出所料。

“其一是大食国,他们派来了密使,表示愿意与我大唐结为秦晋之好,平分西域河中之地。天下尽晓,宁远臣服我大唐,膘骑大将军更是忠心耿耿,朕岂能如他们所愿?嗯,这个,大食人的国书李卿不妨先过目,有所准bèi

早作打算。”

高力士将一份地图,与一份国书递到李怀唐的手里。

关于大食派来使者,李怀唐此前略有所闻,并不太在意,听李隆基这么一说,大食人竟是在搞远交近攻的把戏,似乎还被李隆基当作了敲诈威胁的工具。

李怀唐先看地图,不禁皱眉。

地图显示的是宁远与河中山川地势,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一分为二,其东标明为大唐的属地,包括两座盛产铜金矿矿山,西面则属于大食国。联合大唐瓜分宁远之意跃然于此份地图上,而且大食人拿捏得很准,大唐缺铜,将铜产地划归大唐,极具诱惑力。

看来,大食人的威胁迫在眉睫,当然,大食人肯定没奢望大唐出兵夹击,能使其保持中立就算达到目的。

国书上表达了相同的意愿,除了贵重的礼物外,还有美貌的大食公主,秦晋之好少不了姻亲纽带。

“听说,大食公主貌美如花,咳咳,不过,他们不了解朕,朕对胡娘兴趣索然,呵呵,说笑了。”

君无戏言,听似随意,李怀唐却觉得李隆基此番话暗有所指。一时琢磨不透,只得装作震惊于国书里的内容。

“嗯,对于大食人的侵略性,朕甚为忧虑,希望膘骑大将军莫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就这么简单?何不干脆下旨放宁远铁骑西返?

李怀唐满腹疑惑。

没有下文,话题说换就换,仿佛李隆基召他前来就是为了向他通报消息。

“其二,今年宁远的上贡来得很及时,朕很满yì

。”

李怀唐一愣,思维跟着飞到每年一度的三十万贯铜料贡礼与安西大道上。

能不快吗?据他收到的报gào

,由他主导的,横贯安西全境的数千里“高速公路”已然通车――马车。运输效率以几何级数速度提高。为了修筑这条大动脉,李怀唐损失惨重,钱粮不算,单是奴隶就死伤五六万,可以说是恶名远扬,大唐文人时常诟病。

“朕派去安西的观察使上奏,对新开通的开元大道大为赞赏,请朕延修该大道至长安,洛阳。可是,朕也知dào

筑路铺桥需yào

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在这一方面,李卿有经验,希望卿家能给予工部指点一二。”

所谓的指点,无非是财力与人力援助,说得真够委婉。

俗话说,大道开通,黄金万两。无需论道,相关税收的成倍增加胜于雄辩,还有,运输上耗费的大幅度减少也是个铁证。李隆基尝到了甜头,一发不可收拾。最好李怀唐能给他在唐境内建个十纵十横。

欲通商,必修路。将“高速”路延伸至长安,乃李怀唐之求之不得,自然满口应承。

“哦,另外,”李隆基似乎想起了什么,从书桌上捡出一份奏折,让高力士递给李怀唐,“御史们联名参奏李卿僭越,朕留案不发。”

李怀唐又一愣,接过奏折展开一看,心里冒火。

御史赵钱孙李一起控告他娶妻太多,名份不正,有造反预兆。这哪里是奏折,分明是杀人剑。

然而,李隆基究竟何意?

李怀唐感觉像步入了迷雾……

奇怪的是,接下来,李隆基转换了说话对象,对安禄山大为褒奖,具体内容,因为心不在焉,李怀唐没接收多少信号,恍惚中,只听到李隆基将安胡提拔入了**的行列中。

觐见过程被妇人凄惨的哭啼声打断,不欢而散。

一华衣妇人悍然闯入偏殿,哭得甚为可怜,口口声声称要入道观修行,请李隆基放行。

李隆基满脸黑线,很没面子。高力士慌忙上前劝解贵妇人。听他们的只语片段,妇人的身份似乎是恩宠一时无量的武惠妃,夫妻俩在为是否该立什么杨贵妃闹情绪。

皇帝家变,安、李二人很识趣告退,但是,太子被留了下来,倒霉的他将要夹在其中表明态度。

走出偏殿门,想起武忠等大臣奇怪的怨毒眼神,李怀唐忽有所悟:莫非适才皇帝与武忠等大臣议论的正是此事?此事又与我相关?……嘶!杨贵妃?!

第640章 玉环保卫战之始

第640章玉环保卫战之始夕阳的余辉将皇城上的一个身影拉得很长,投在了对面的清化坊坊墙上.

影子的主人急躁,纠结。他眼里的影像是李怀唐府邸的小半个轮廓,因为距离稍远而显得模糊。

只听他在低声喃喃自言自语:“李怀唐,可听懂了朕的旨意?别逼朕强硬出招。”

敢自称朕的,非皇帝莫属。

该给的暗示都给了,然而,李怀唐当场没啥反应。所以,他急躁。

将李怀唐从前线召回来,国色天香的玉环美人会与其共赴巫山云雨,共享鱼水之情,念及床榻上血脉贲张的一幕,贵为九五之尊的李隆基如坐麦芒,心酸难受。所以纠结。

此时,不用想,李怀唐肯定在他梦寐以求的美人身上疯狂耕耘。

是的,李隆基猜的一点都没错。透过冲冲院墙砖瓦,春光明媚,杨玉环玉体横陈,在爱郎身下婉转承欢,鏖战正激烈。

娇啼Lang吟与猛烈的撞击同步,久久回荡在宽敞的房子内,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良久,美人儿失声长叫,而后呼吸一度消失,陷入沉寂……半晌,娇柔的声音幽幽传来,感觉像从水底浮起。

“妾身,差点死了。”

李怀唐一声不吭,怜爱地亲吻着美人儿的俏脸,耳垂……下身应杨美人的要求,挂到空档。

今天的劳动强度非一般大,幸亏府邸里的美人儿有几个告假高挂免战牌,否则,在轮到与杨玉环缠绵浓情之前,战斗力已然剧减。

“李郎歇歇吧,呆会还要去小怜的寝房。”

难怪皇帝多数英年早逝,实践出真知。

“四娘见过皇帝?”

李怀唐忽然酸酸问了句。

问题似乎击中了杨美人身上的某个要害,娇躯为之一颤。

“妾,妾身,”

期期艾艾,没明说,答案却了然。

“告sù

夫郎,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他说要迎妾身为皇后,可是,妾身拒绝了……”

纸包不住火。杨玉环知dào

,即使她不说,苏紫紫也会把情况透露给爱郎的。苏紫紫没说,是因为照顾到她的面子,让她亲自解释。

渐渐地,事情的原委展现在李怀唐面前,包括金吾卫围堵府邸,包括圣旨里对杨玉环侮辱性的侍妾称呼。

“岂有此理,老匹夫,欺人太甚!”

人生恨之大者莫过于夺妻。

此刻,李怀唐造反的心都有了。自己在前线为皇帝老儿拼命打江山,没想到他竟然趁机抄自己的底。难怪今天觐见时,老皇帝说什么大食人送娇美胡娘,原来在暗示,更是威胁。

见到爱郎爆fā

怒火,杨玉环大惊失色,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风云骤起,雨势难免。

“别哭,我只恨那老不尊,没怪你。”

李怀唐赶紧安慰美人受伤的心灵。可惜,迟了一点。

委屈,杨美人的所有委屈,郁闷,在一瞬间决堤,宣泄在李怀唐的臂弯里。

在眼泪武器面前,李怀唐一败涂地,连连示弱投降,好不容易才让美人儿的梨花带雨消停。

“李,李郎,坏死了,”杨玉环破涕为笑,哽咽着,“竟然怀疑妾身,妾身若是,若有意,早,早随三姐一起入宫了。”

“三姐入宫?!”

李怀唐瞠目结舌。敢情此杨贵妃非彼杨贵妃?卖糕的,李隆基纳的是杨三姐,历史上的虢国夫人!难怪今天武氏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恨意,原来是认为他故yì

以杨三姐诱惑皇帝抢了武惠妃的恩宠。

杨三姐入宫被当作了花边新闻与茶余饭后的谈资,随风认为是细枝末节,所以,李怀唐不得而知。

“李郎在想什么?还在怀疑妾身吗?”

美人儿娇嗔,翻到了李怀唐身上,成为女骑士。

李怀唐也不客气,魔爪乱舞,在美人儿的翘臀上大肆游走,到处留情。

“哼,不承认?妾身说今天李郎怎的如狼似虎一味蛮撞,原来憋着一身醋劲!”

“那,现在你报仇吧,夫郎皱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李郎求饶吧,妾身来了!”

纤纤玉手挠向胳肢窝……

李怀唐尽情与杨美人颠龙倒凤,同时,他知dào

,属于他的杨玉环保卫战开始了。敌人,很强dà

,是一怒足以令天下血流漂镐的大唐皇帝。

老子绝非乌龟寿王李瑁,誓死爱hù

千年杨美人!

李怀唐豪情壮志,表现在猛烈的攻势之中,感受于杨美人的体内……

接下来的数天,李怀唐继xù

装聋作哑,躲在府邸里尽享美人恩。什么暗示,什么威胁,统统不予理财。他就不信,李隆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发兵来抢人。

至于大食的威胁,李怀唐同样无惧。据来自君士坦丁堡方面的准确情报,大食人与拜占庭之间的战火尚未平息,虽然阿拔斯占据优势,可想在短时间内抽身来对付宁远,非一朝一夕能成的;况且,宁远有公孙护都坐镇,各方备战充分;在吐火罗南面,六猴子统率的河谷联军随时可以从背后捅大食人的菊花,断他后路。

皇帝老儿自恃的无非两点。

一,

与大食人签约,敲山震虎。

还不服?好,再出一招更绝的:拦住宁远铁骑远征军的归路,断其一指。

可以这么说,两个选项均与大唐的利益背道而驰,唇亡齿寒的道理显而易见。

一般情形下,这样想无可厚非,但是,如果安西大道延伸至长安后,形态就此一时彼一时了。

李隆基很精明,“高速”路建成,安西,乃至西域等地的距离无异于大大缩短,调兵遣将调配物资更为便捷快速,大唐对西部疆域的掌控更加有力,届时,完全可以趁着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尽据宁远其地,宁远城在手,同样可以作为对付大食人的屏障。

之所以不动声色,李隆基是在等,等待李怀唐将奴隶工匠派入河西走廊,只要这些奴隶与工匠踏上安西地界,主动权将易手,落入他的手中。

如意算盘需yào

时间谋划,按部就班。可,李隆基等不及了。一闭眼,就是那娇俏美人儿与李怀唐合体痴缠的影像。

不行,得给他点事忙活!顺便再提醒提醒他。

皇帝一拍大腿,转眼,李怀唐的府邸里多了十名侍女,一个个容貌姣好。

赏赐?!

李怀唐头疼不已,任凭解释,府邸里的美人们还是造反了,联合抗日!理由:苍蝇不叮无缝之蛋。

弱势群体的团结终究先天不足,还是被李怀唐的一一攻破,并施以威武家法小惩大诫。

经过深思熟虑,李怀唐反击了。

首先是闭门造人,指的是与杨玉环。美人有孕,李隆基只能望肚兴叹。很不幸,招数注定失败,李怀唐忘记了,历史上,杨玉环没有子嗣,无论是与前夫,还是后夫。

第二招,出手不凡,立家谱。

祖宗?我就是。

李怀唐的回答将美人们惊愣发呆。家谱竟然以立谱者开始,惊天地泣鬼神,亘古未有。

没什么奇怪的,西域乱世百十年,孑然一身者比比皆是。失去组织领导实属无奈,子不是曰了吗,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想想貌似在理,总不能胡乱认个祖宗吧?像高祖皇帝一样,也不征求做了一千多年神仙的老子的意见,愣是将他老人家扯入家谱之列。

李怀唐无厚脸皮,主要缺乏这种想像力。

家谱之主:李怀唐,计娶有妻子多人,名字生辰八字皆一一罗列上去,其中,还牵涉到异国婚姻,波斯珊与菲丝娅。

“我要当众宣告,你们都是我的妻子!一个不准少!”

在一众美人面前,李怀唐骄傲宣言。不是妒忌我逾制吗?俺就干了,怎样?俺在宁远城注册领的营业执照,看谁能管?

“李郎!”

以杨玉环为突出代表,其余在三妻之外,有侍妾之嫌的美人们纷纷眼冒星星。

口说无凭,家谱为据,铁证如山,地位巩固。重yào

的是,立家谱当天,将大摆筵席,宴请天下。人证物证俱在,谁也无法抹杀。

李怀唐这招可谓精妙,手中挥舞的是舆论,除了昏君,莫不敢撄其锋。如果是昏君,办法更容易,更干脆,直接反了拉倒。

李怀唐立家谱给妻子定名分的消息很快传到皇宫,传入李隆基的耳朵里。

疯了,疯了,李怀唐必定疯了,为了一区区妇人竟然不惜与大地之主抗衡!竟然无视他的小江山地盘所面临的危局!

真不可理喻!早知dào

借御史们的参奏,迫使他接受三妻四妾的礼仪更省事。

仿如受到隔空打来的龟波功,李隆基很受伤,捂住胸口倒退两步,就差没口吐鲜血,含恨倒地。

夸张了点,不过,情形相差无几。

救火队长李林甫紧急应召奏对。

不负阴谋家的称号,李林甫又再出谋划策。

陛下不是要立贵妃吗?何不在吉日请贵妃的妹妹入宫,生米煮成熟饭?

李隆基摇头。

美人胸前伟大,但并不代表没智慧,称病不来耐之何?

嘿嘿,阴谋家说了,不来正常,杀招在后头!病了?好,圣上也装病!

装病?

对,给美人请御医,请方士,御医肯定空手而回,轮到方士出场,方士可不同,说你死,活的也是死的,说你活,死的也是活的,全凭一张嘴。

李隆基似懂非懂,疑惑地望着李林甫。

李林甫继xù

:臣观杨玉环有犯龙颜之相,方士也定然这般见识,圣上做梦亦然……然后么,办法只有一个,很简单,杨美人只有入道观修行才能解陛下之困……

第641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但穷壮丽,不限财力.

关于立家谱的排场,李怀唐给管家四喜定了调调。

此番在渤海叛逆手中大发了一笔,不大肆挥霍一番自觉难受,对不起胡一箭等大队亲兵带回来的大量战利品。

别出生面的立家谱宴,热闹异常,洛阳城人尽皆知。在来宾当中,受邀赴宴最多的是商人,他们的交际关系与商业网络一样的发达,通过他们,消息传播得更快,更广。

宴会结束,客人四散。

一辆马车里,妇人甲对商人甲撒娇:夫郎,妾身也要那个钻石戒指,好不好嘛?

商人甲痛苦状。李怀唐啊,李怀唐,你弄出个啥钻石,让我上哪找去?

麻烦的,不止他一人,其余的大部份与会贵宾都同病相怜。

家谱宴上,李怀唐突出奇招,展出闪闪发亮的黄金镶钻石戒指,亲自为他的夫人们一一戴上。钻石代表永恒,寓意爱情久远。

场面Lang漫感人,作为见证着,当场的妇人们为之疯狂,鼓掌捧场,甚至泪奔。

让李怀唐始料不及的是,夫人们竟然把他当成了时髦先驱,纷纷对钻石戒指趋之若鹜。

宴会很成功,李怀唐的目的达到了,他当众对天立誓与诸位妻子不离不弃的诺言传遍全城,接着,将传遍全唐。

贵宾当中,信安王李祎坚持到最后。

“李郎子,别让老夫久等了。”

所等者,娶月影郡主也。

李怀唐自认博爱,却是个负责任的大丈夫,掏出个钻石戒指,笑道:“戒指都准bèi

好了,内刻月影二字。”

一旁的月影郡主脸色羞红,像鸵鸟一样低头躲避着李怀唐火热的目光。

“嗯,这才像话!别以为老夫不知dào

你欺负了月影小娘,若是刚刚有所推托,老夫绝饶不了你!”

剑南道一行,月影郡主的变化相当明显,李祎心似明镜。

“父亲!”

月影大窘,摇晃着李祎的手臂。

“哈哈,还未出嫁呢,就帮着夫郎了。看来,李郎子手段高超啊!”

李祎心情舒畅,揶揄着一对小情人。

“你们,你们欺负月影,不理你们!”

说完,月影郡主一溜烟跑了,方向与王府相反――李怀唐府邸后院。习惯了,李怀唐出征期间,她大部份时间在此渡过,俨然将这里当成了家。

“王爷请放心,”李怀唐看出了李祎的怪异表情,“看完戏,小婿将亲送影儿回府。”

李祎点点头,叹息一声,道:“洛阳是非之地,李郎子宜尽早与月影完婚,而后速回宁远城。迟则恐怕生变啊!”

皇帝对杨玉环的关雎之情,他略有所闻,不由忧心。既有对李怀唐的,也有缘于自己的,毕竟月影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远嫁宁远意味着相见遥遥无期,他已步入风烛残年,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

能离开洛阳返回宁远,李怀唐求之不得。问题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领导不发话,他走不了,具体一点,杨玉环走不了。

送走了李祎,李怀唐回到后院。

后院里有他感兴趣的东西――地下秘道。

从辽西城回来,四喜将后院的秘密告sù

了他。

因为担心被暗中监视,李怀唐没有立kè

将地道口挖开深入探索,借着搭台演戏的机会,才让亲兵动手。地道口就藏在戏台子底下,掩人耳目。

趁着戏班子未到位的空档,李怀唐带队悄悄钻入秘道。

地道里漆黑一片,居然还有岔道。这些基本情况在管家的报gào

中已经说明,所以,李怀唐准bèi

好了火把,绳索和司南,并且让饿狼先行探路。

道路虽然扑溯迷离曲折深幽,依靠饿狼努力辨认,少走了不少错路,同时,司南忠实显示,前进方向是正西方。

正西!

李怀唐心跳加速。

估算时间与路程,这么向西走的话,头顶上应该是皇宫!看来,秘道是当年张氏兄弟与武则天幽会的鹊桥。只不过到了后来武则天称帝,不再需yào

遮羞布,从而地道被荒废。

忽然,众人意识到,终点到了,脚下是坚硬的青花石,阶梯近在咫尺,向上抬升。

噤声!

饿狼被牵向后,李怀唐小心翼翼走上阶梯,头顶上赫然出现一扇四方型铜门,一边有铰,一边有锁。

借着火光能看出,铜锁被腊封住,有钥匙依旧能打开。

欲窥视上头的庐山真面目,除了将铜锁撬开,别无选择。

回头拜师学艺去!李怀唐示意跟随来的亲兵原路折返。

砸铜锁的动静太大,找锁匠来也不现实,最好的办法是自己掌握开锁技巧。

正准bèi

走,李怀唐听到头顶上有一丝微弱的声音,时现时隐。

仔细辨别,居然是“高句丽民歌”,音质清脆,婉转诱惑。

嘿咻?!现场广播!

李怀唐情不禁冒起一股偷窥欲望。可惜,铜板挡住了视线。

渐渐地,声音高亢频密,最高之时,嘎然而止。

完了?

地道里的粉丝摇头纷纷,太对不起听众了。

接着是细语密聊,难辨其意。

没意思,不捧场了!

李怀唐都走下阶梯了,头顶上的音量突然飙升,其中,“朕”、“贵妃”与“惠妃”的字眼清晰可闻,说话者好像是生气了。

男女主角浮出水面,原来是皇帝李隆基与杨三姐!头顶果然是皇宫!

李怀唐陷入了凝思中,表情复杂。秘道的存zài

,祸福难料,如果被外人发xiàn

,后果不堪设想。

一直到戏班子上演,李怀唐依旧心不在焉。

“哼,李郎是不是瞧上了戏台上的漂亮小娘?”

大戏开始,杨玉环抢到最有利地形,甜甜蜜蜜偎依在李怀唐身边,享shòu

着将剥好的番石榴一粒粒喂入爱郎嘴里的乐趣。见到他思想开小差,于是大发娇嗔。

“漂亮小娘?”

李怀唐本能回应,紧接着夸张惨叫:“诶哟!”

腰间传来刺痛,左右对称。

“李郎真是的,一听到漂亮小娘就两眼发光,像狼一样。”

耳边响起裴若兮的幽怨。她也坐在李怀唐身边,但是,因为身子不便,将李怀唐整个让给了杨玉环。

“没,没这回事!”

被告少不免要喊冤抗议,尽管口是心非,而且,目光还很无耻地盯向戏台上。

还真的有小美人!小美人扮演的不知是哪朝公主,华丽服饰的衬托下,娇美可人。

李怀唐眼直了,美人似曾相识,不时还有意无意瞥向他。

“李郎是想说,台上的小娘很眼熟,是吗?”

苏紫紫附到李怀唐的耳边,轻轻地吹着,极其撩人。

是啊,是啊,你也这么觉得?

李怀唐连忙点头。

“哼!早知dào

你会这么说,连编排掩饰的手续都省略了。岂有此理,姐妹们,上!”

苏紫紫率先出手,挠得李怀唐哈哈大笑。

“哐当!”

戏台上有动静,小美人手里的铜镜掉落台面上。意wài

失手情有可原,可小美人或许是吓怕了,愣在当场,目光与李怀唐两点成一线。

这下扫兴了。戏班班主又惊又怒,急忙呵斥她。

“将那小娘唤过来。”

李怀唐示意侍女去解救陷入困境中的小娘。

美人们不乐意。

“李郎!”

集体娇嗔的抗议拖得长长的,酸味入骨。

李怀唐笑笑摆手,表示自有分数。

小娘来了,站到李怀唐面前。近距离看,她确实很美,以致于苏紫紫等人敌意明显。出乎意料的是,眼前小娘年纪虽小,却落落大方,在她身上见不到丝毫羞涩感,竟然与李怀唐对眼打量,而且,那眼神,分明透着怨怒之气。

“在下李怀唐,请教小娘芳名?”

由于有胭脂红粉的装饰,小娘的面容有些失真,李怀唐未敢确认她的身份。

小娘沉默不答,目光来回扫向李怀唐身边的莺莺燕燕,最后停留在杨玉环身上。

“看什么看?”

杨玉环嘟嘟嘴,回敬小娘一个瞪眼,娇躯紧紧贴在爱郎身侧,感觉在向对方示威。

见小娘一声不吭,但是眼神又似在告sù

他些什么,李怀唐继xù

询问:“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你认识我?”

“才不认识你这个登徒子!”

小娘忽然怒瞪李怀唐,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除了被评价者。

用不着这么大反应吧?问问名字而已,又非调戏。

“我不要见到你,永远也不!”

小娘莫名其妙大叫,说完扭身跑了个无影无踪。

真奇怪,眼神太熟悉了!

李怀唐摇头苦思,始终没有结果。

“我,我真的见过她。只是,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收回思绪,发xiàn

身边气氛怪异酸味十足,李怀唐苦笑解释。

还是裴若兮心软,相信了李怀唐:“李郎何不向班主找答案?”

“对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戏班班主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硬着头皮来到李怀唐面前,浑身发抖等待暴风骤雨的降临。

能不怕吗?那些从前线回来的士兵个个狰狞吓人,而这位可是叱诧战场杀人无数的将军,更加暴戾。

“饶命,饶命,小汾娘不懂事,大将军海量……”

不等询问,甚至还有数步距离,班主就先跪地求饶。

戏班班主口里的“小汾娘”三字让李怀唐如触电一般,浑身为之一震。

“小汾娘?!”

同时惊叫的还有苏紫紫与安洛儿,她们与小汾娘算是老相识。

“李忠心,快,快去将小汾娘追回来!”

小娘逃得很彻底,李忠心追出街道也找不着她的身影,随后饿狼亦无功而返。

这么晚了,坊门不开,小娘孤身一人能去哪?

李怀唐着急万分,差点将戏班班主吓晕。还是苏紫紫善解人意,主动代替李怀唐查问。

结果出来了。小汾娘是临时工性质的学徒,是一个叫秦节高的人将她送来学艺,据说,秦节高背后有后盾,至少戏班得罪不起。

第642章 三拳伏狮王

旌旗飘,鼓乐响,皇城里好不热闹.

大唐又有盛事,路边社将消息传得满城皆知。朝廷同意接受大食国伸来的橄榄枝,并给予隆重款待。

仪式超规格,皇帝亲自接见大食国使者,并拟当场交换国书。

重yào

日子,满朝文武不准缺席,一早列队于富丽堂皇的含元殿内,等候大食使者的觐见。

队列当中,有一人显得格格不入,主要在处境上。此人所站的位置靠前,品位不低。

尽管李怀唐闭目无视周围情况,但是他仍然能感觉到无数投射在身上的各异目光,也能猜到各种以他为主题的纷杂议论。

大食人成了李隆基手上的棒槌,敲山的道具,震李怀唐这只虎。

不给杨玉环是不?敲死你!

这还不算,更歹毒的是,李怀唐连称病的权力都被剥夺了,必须到现场参与过程。这招可谓司马昭之心,大臣们皆知。

看就看吧,吓大的。

与大食人结盟之举所起的作用更多是恐xià

。盟约只是一场游戏,说到底,实力才是关键。李怀唐从未将击败大食人侵犯的希望寄托在大唐身上,他也不认为,大唐会出兵助大食人一臂之力。

导演来了,大摇大摆坐到龙椅上,随后场记呼喝,主角――苏哈伊尔粉墨登场。

镜头切换到李怀唐的脸上。没有义愤填膺,也没有忧心忡忡。只有波澜不惊,仿佛所有一切均与他无关,李隆基不免失望:太缺专业水准了!

大食使者苏哈伊尔扬扬得yì

。原以为将黯然归国,不料,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被他视为不可能完成的使命,在唐皇180度大转弯的态度中如愿以偿。

为表示敬意,他带来了厚礼,曰见面礼。

先是奇珍异宝,而后醇酒美人,美人自然是大食公主了,至于正宗与否,需yào

考古学家组团寻找答案,不过,李隆基不在意这点,送山寨公主给强胡他可没少干。

收下大食公主时,李隆基有意无意又瞥向最主要的观众――李怀唐。

很多人都同时望向李怀唐,有幸灾乐祸的,有打酱油的,有叹气同情的,有羡慕妒忌的,更不乏疑惑者。

前者以安禄山为代表,他站在李怀唐身前,不时回头露出嘲讽的笑意。抱羡慕心态的,主要是在反省为何自己没有可送给皇帝的美人。而疑惑者不解在于,转让个区区妇人即可前途无量,何乐而不为?

最后一道礼物是非洲狮王,以铁笼子囚禁,由四名壮汉抬上大殿。

“狮子为大地之王,而陛下为东土之主。我大食国哈里发祝愿陛下王气远播,来年开疆拓土。”

“好!说得好!王气远播,开疆拓土!”

李隆基大声赞助,生怕某人听不见。

开谁的疆,拓谁的土?

威胁不言而谕。

威胁?继xù

无视之!

淡定源自准bèi

充分,这数天来,李怀唐并非啥都没做。远在安市城的吕尚卿与胡子很快就会接到命令,率领本部以及白孝德抽调给他们的上千骨干潜回宁远城,以防不测。同时,狼牙战队将奉命护送诸葛兴从辽西城运回两车重yào

物资,必要时,可借之远遁。

李怀唐终于睁开眼睛,看狮子。笼内的大王蛰伏不动,可能水土不服,或许懒得理会。

此时,殿内已然进入国书签定交换程序。

照例先是国子祭酒啰嗦废话一番,显示他的存zài

,然后轮到鸿胪寺与礼部,无不对皇帝歌功颂德。

看啊,万国来朝,四夷慑服,连万兽之王都顺从于陛下的王气之下……

公式很枯燥,催眠效果一流。李怀唐甚至听不懂那些文绉绉的吹捧,与铁笼里的狮子一样,连打哈哈。

大食人的国书交换到了李隆基手上,大食使者也收到了大唐的国书,两国的友好关系正式确立。

李隆基第三次瞥向李怀唐。

丫的还是油盐不进!

来人,将笼子抬上来。朕要在万兽之王面前抖抖虎躯!

四名守在殿外的金吾卫武士应命入殿,扛起铁笼子向着龙椅方向走去,迈上阶梯。

谁也没想到的意wài

发生了。

一名武士脚下踏空,摔倒于阶梯上,被四平八稳扛着的铁笼顿时失去平衡,任凭其余三名武士抢救,铁笼还是无可避免落地。

天意从来高难问,铁笼的锁在撞击中脱落,笼门大开。一片惊呼声中,“大王”滚了出来。

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万兽之王的名声经得起考验。眨眼间,已从昏眩中恢复。

“护驾!”高力士反应很快。

金銮殿阶梯下的“大王”恰巧面对阶梯上的“大王”,模样像是看到了食物。虽然同为“大王”,可狮王没表现出应该有的惺惺相惜。

大臣们也高喊护驾,表现却恰恰相反,纷纷向后退缩,惟恐避之不及。本能使然,无论言行。

狮王启动,从空档直接挂到五档,前腿已凌空于阶梯之上,形成搏兔之势……

古人诚不欺我。疾风知劲草,危难见忠臣。

世人皆躲,唯大英雄挺身而出,不,是飞身相扑,一大块头怒吼怪叫着扑向空中的猛兽。

“砰!”

兔起鹤落电光火石间,一人一兽滚落地上。

听过堵枪眼的,没听过堵狮口的。安禄山果然赤胆忠肝!

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的李隆基向阶梯下的大块头表示赞赏。不止李隆基,殿内的大部份臣工也都如此反应。安胡儿的光辉形像瞬间升华,几可秒杀世间一切英雄,黄英雄,董英雄,在此举面前亦不外如是,甚至黯然失色。

大忠臣貌似对身后同僚的表现贼痛恨,双手扶着臀部抬头回望,暴喝:“谁他娘踹我?”。怒气后继乏力,因为,狮子站起来了,就在他身边!安禄山晕倒的速度史无前例,究竟是重伤晕倒还是装死,难以分辨。

狮王瞥了两眼倒伏的安禄山,没啥兴趣,眼睛扫向到处乱窜的大群人影。

怎么今天老翻跟斗?狮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于是,满朝文武很受伤,被万兽之王追得乱作一团,窘态百出。那个侍郎,扔掉了器宇轩昂,翘起屁股,躲在大柱之后;这个以正人君子自称的御史,滚到角落里瑟瑟发抖;大殿之内,不乏勇武将臣,可,面对疯狂的狮子,莫说赤手空拳了,即使有兵刃在手也未必敢上前。

万人敌李怀唐在干嘛?

他在穿靴子,之前飞腿的动作太猛导致右脚上的靴子差点掉落。但是,他没慌乱,双眼警惕盯着狮子奔跑的轨迹。

“小心!”

狮子将目标锁定动作迟缓的信安王李祎。

完了!

李祎绝望闭上双眼,等待兽王的最后一扑。

传说中的勇士横空出世。

一片瞠目结舌之下,李怀唐杀到,从侧翼将狮王踹翻。

郁闷啊,又翻跟斗了!

狮王的暴怒可想而知。刚站稳脚跟,马上朝李怀唐冲来,霸气逼人,腥气呛人,杀气吓人!

扑!不容思考,一道黑影飞起,利爪恐怖,獠牙闪寒。

李怀唐完蛋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这么想的,不带任何感**彩,纯属本能反应。

错!

李怀唐以矫健无比的蹲缩避开狮王的致命一击。

太可怕了。

众人还未来得及拍胸口,恼羞成怒的狮王转身又成蓄势待扑之势。

惊心动魄的场面再一次被克隆。

有惊无险照旧。众人的心肝被提到了嗓门,忘记了呼救,忘记了逃生,瞪眼接收着千年难遇的精彩场面。

奇迹,奇迹发生在心跳一息间。李怀唐的反击及时迅捷,蹲缩动作无碍他的手臂后扫,正好揪住狮子的尾巴。

回来!

随着雄壮威武的暴喝声,数百斤重的兽王被狠甩翻滚。

此时,大批金吾卫侍卫挤在殿门前,等候皇帝的召唤,但是,李隆基没有任何指示,高力士的指示倒有,不过刚抬手,马上被老皇帝制止。

大丈夫存于世上,当靠实力说话。不帮忙又何惧?李怀唐连正眼都没瞧金銮殿上一眼,在甩飞狮王的同时,身影暴闪,窜到狮王身边,毫不犹豫跨骑在它背上。

“砰!”

铁拳高举,狠狠砸下,与狮王不甘挺起的脑袋猛烈撞击,狮子头轰然碰地,嘴里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哀嚎。

“砰!”

又是一拳。力量之大,从狮王眼珠的迸裂可见一斑。只是狮王的惨叫衰减一半,配音效果大为逊色。

“砰!”

第三拳,鲜血飞溅,数步之内,皆是狮王口鼻中狂吐出的鲜血,触目惊心。

仅仅三拳,威风不可一世的兽王便一动不动躺在大殿的冰凉石板上,毫无声息。

完了?凶猛的狮王就这么完蛋了?

含元殿内安静异常,各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在狮王与李怀唐身上游移不定的数百道目光充满不可置信和震惊。没有人敢上前,莫不忌惮归于沉寂的万兽之王随时会弹跳而起,再来一场白昼惊魂。

李怀唐喘着粗气坐到一旁,别看招数少,紧张状态下,全身的力qì

几乎倾注于这三拳内,每一拳没千斤也有八百。

有胆子大的武将小心试探着踢了踢刚才还在活蹦乱跳的狮子,确定狮子断气了,才松一口气。

“狮子死了!”

金吾卫侍卫再次确认,在李隆基的挥挥手下,将尸体抬下去。

惊魂过后,开始赏罚。

失足侍卫被拖出去乱棍打死;救驾英雄安禄山及时“醒转”,再获高升,身兼营州都督,柳城镇守使,卢龙镇守使三职。轮到打狮勇士李怀唐,获得一把御赐金刀以资鼓励。

鼓励?

还打狮子?

李怀唐瞪眼,如果被动武保护组织知dào

,抗议队伍还不从从长安排到洛阳?

有时候,曹操不能说,连想都不能想。李怀唐不认识的曹御史跳将出来指责他,罪名:虐待帝皇家的宠物。

总算其余的钱王孙李等御史还有良知或是脸皮薄,没有相随群起攻击。

曹御史的举动注定了是一场闹剧,连李林甫都没看好并凑和。意识到敌人的表现太强势,他主动中止了今天的找麻烦行动。

狮子惊魂带来另外一个结果,大食使者苏哈伊尔手中的国书被撞落地上,经过无数脚印的问候,成了一卷破烂。

李隆基没心情再弄一份给他,反正作用有限。

仪式虎头蛇尾,匆匆结束。

第643章 去赌场

事实谁也无法抹杀,至少高力士见到了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从他的角度望去,洞察秋毫,李怀唐怒射飞毛腿准确命中安禄山后臀的过程完完整整落入他的眼帘。

“谢谢上将军。”

高力士在殿外截住李怀唐,态度相当诚恳,从贴心的称呼上即可感知。

诚意由衷而发,却非为他自己,而是替李隆基致谢,当然,碍于龙颜,嘴上不能这么说。

“大唐有高翁,大唐之幸也!”

李怀唐竟然有点羡慕李隆基有个这么忠心耿耿的奴仆。

高力士很受用,笑道:“上将军过誉了。今天上将军的一脚让高某见识到了什么才是赤胆忠心,可以说,如果没有上将军这一脚,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在此,高某再次感谢上将军的无私。”

“当不得!”

李怀唐慌忙扶住半跪状态的高力士,后面的半句却憋在肚子里:其实,俺贼后悔,那一脚踢得毫无道理!

神来一腿,只怨本能。

李怀唐查出了飞毛腿走火的原因。

高力士不这么认为,飞毛腿看似简单,却体现着忠心的成色,将心比心易地而处,没有足赤之心,绝对抬不起那一脚。

既然忠心,那就好办,怀着解开死结的一丝侥幸,他悄悄地来了,道谢之后,转入正题。

“大食人对宁远虎视眈眈,上将军该早日返回主持大局才是。”

李怀唐苦笑无言。能走,他还会留在此耍酷?李隆基早有密旨,令西面的潼关与凤翔守将拦截,不准杨玉环离开大唐。密旨对李怀唐而言,不算秘密,还未出洛阳,宫里就有消息传给洛阳城里的随风。

高力士忍不住,开门见山:“妇人而已,上将军大英雄,应该拿得起,放得下。退一步海阔天空。”

李怀唐收敛笑意,正色道:“我不管别人如何看,总之,别说是我的妻子,哪怕是侍女,我都将她当作家庭成员,保护她们,我责无旁贷。如果,今天我抛弃了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那么,追随我的将士们一定会猜疑,明天将轮要到他们,而,后天,他们也会离我而去。所以,这是我的原则,无可改变。高翁请体谅则个。”

高力士很失望,欲言又止,满腔说辞最终化作摇头叹息。

“圣上不打算追究边令城与王珙的责任,他们已官复原职。”

高力士走了数步,忽然回头,似在忠告,又或是在做最后的努力。

诬告功臣者,论罪当诛九族,然而,李隆基将他们赦免了。态度咄咄逼人。

李怀唐只稍稍一愣,然后笑笑,拱手致谢离去。经过皇城城门时,立于两侧的戍卫同时自发挺胸抬头致敬,目光散发着崇拜偶像的狂热。

三拳击杀狮王,何其威武,何其热血!

传说再神,毕竟遥远,终究无近距离的狮王尸体刺激直观。

数十名金吾卫排成两列,衣甲光鲜神采奕奕,同样接受英雄的回礼。李怀唐以目光向将士们回礼,经过一名校尉时,稍稍停留。校尉关键的表情自豪激动,以致于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几下,牵动了嘴角,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表达。

李怀唐没说什么,淡淡颌首,继xù

大步流星,走出城门,翻身上马远去。一切都很自然,很正常,没有谁在意,即时是数十步外跟随观察的两名宦官也察觉不到丝毫痕迹。

“上将军,听说你三拳打死了一头狮王?”

同样以力量见长的韩二郎表示不可思议,自问有力qì

,却不知狮王是如何乖乖就范受拳的。

李忠心抢答:“少见多怪!上将军无所不能,狮王算啥?手指捏死都不稀奇!。”

在李忠心的眼里,尤其是飞夺安市城的十八勇士眼里,飞九天揽月,潜四洋抓鳖,对于他们的上将军而言,不过小菜一碟。

李怀唐哈哈大笑,纵马狂奔,吓得路人纷纷躲避。

偶尔寻找小霸王的威风感觉不错,荣誉名声积聚太多了,需yào

挥霍挥霍。

“上将军,路错了,这边才对!”

铁牛紧追,大呼小叫提醒。

“不回府,今天运气不错,去玉鸡坊!”

洛阳的赌坊集中在玉鸡坊,坊内热闹,隐隐有成为洛阳城第四市的趋势。

试手气,当然是到赌坊,可李怀唐却光顾酒家。他选的酒家名为如意,按他说法,先沾点好意头。

李怀唐点了一个贵宾房,掌柜亲自招待。

如果可以透过窗门缝隙偷看,窥视者一定会惊讶,贵宾房里找不到人影。

看不到才正常。李怀唐与掌柜已进入秘道。

秘道曲折,半途有一扇暗门,打开即进入一间房子,房子属于赌馆天上人间的资产,位于二楼。

没错,拉开房子的窗户,热闹喧嚣的赌博现场赫然入目。

表面上,如意酒楼与天上人间不搭界,井水不犯河水,谁会知dào

内里有暗道互通?

并非瞎迂回穷折腾,显然李怀唐不愿意让人注意到他与天上人间有任何瓜葛。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很多,只要见到他出入天上人间,马上能将他的身份与幕后老板挂钩。

天上人间的台前老板是冼大郎,他早在房子里等候,只一个眼神,如意酒家的掌柜就点头会意,带着张仇走出房外。

“上将军放心,锁匠很可靠,是我们发展的外围人员。”

赌场龙蛇混杂如同人间的缩影,浸yin其中数年,冼大郎成了人精,未等李怀唐开口询问,先卖放心药。

锁匠是根据李怀唐的要求聘请,负责教导张仇开锁技艺。

李怀唐相当满yì

:“很好。”

冼大郎完全进入了被领导接见的状态,接着汇报工作:“托上将军洪福,此次辽东之战的赌局入账八十余万贯。依照上将军吩咐,其中一半交付给景山,其余的全在袋子里。”

冼大郎手指着案桌上的一个大袋子,袋口敞开,金灿灿的巨额飞钱露于外。

李怀唐取出两枚,掂量掂量,轻松笑道:“一半是你的赏金,剩下的我让四喜来提取。”

“上将军,我……”

赏金恐怕要空前了,足足二十万贯!冼大郎瞠目结舌,做梦都想不到,做梦都会笑醒。

李怀唐摆摆手,道:“赌坊是大郎的心血,有今日之成就,你功高至伟。从今以后,赌坊的份子与利益划分为三,宁远财政,你,我,各占一份。不用拒绝,你应该得的。”

不喂马儿吃野草,休想马儿跑得快。冼大郎也好,辽东船队也罢,都需yào

利益维系,实jì

上,宁远财政所占取的三分一实jì

上都归船队所有。

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万万不能。辽东船队的开支惊人,旅顺港的营业费用更居高不下,人要钱,物要钱,样样需yào

钱。旅顺港的当家,景山在为每月的将近十万贯支出焦头烂额,从渤海国身上刮来的油水看似甚多,具体摊在吸金黑洞的辽东船队上,也仅仅勉强维能持数个月。正是因为感受到钱财的压力,才有这个神奇赌局的诞生,拨付给景山的四十万贯是给包括辽东船队在内的旅顺港打造造血功能之用――经商。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旅顺港地理位置优越,乃北方罕见的不冻良港,内陆盛产毛皮,山珍,运到江浙沿海贩卖,一本万利,南方的茶叶瓷器与丝绸,同样深受北方人民的欢迎,倭国,新罗,渤海,契丹,突厥,回纥,均是潜在客户。尤其是倭国,境内富金银,实乃商家发财致富之地。

发财前景看似美妙,可惜海寇不配合,动辄夺船杀人越货。为了实现经商致富的目的,需yào

一支强dà

的护卫船队,所以,首先要做的是将辽东船队做大做强,简单点,就是招兵买船。

此时,根本无人注意到,长江沿岸,江淮沿海的移民潮正暗流涌动,成百上千的人口被刻意分散于小船之上,有条不紊地向着停泊在长江口的十数艘大海船汇聚,大海船将载着他们前往旅顺港……

同时,江南出现了一支财大气粗的团购商队,扬言大肆购买海船,还非大船不买。

当然,全部出自李怀唐的指示,让水兵们低调回老家将家眷带往旅顺,顺便利诱朋友同乡甚至昔日在大唐水师里的袍泽;让封常清扩建船队;让景山建造属于船坞广招造船工匠。

所有这一切,都需yào

钱开路,可以说,没有钱,旅顺港的发展将步步维艰。

甚至,有了钱还未必事事顺利。景山给李怀唐发回来的求援信中,重点提及到缺乏经验丰富的大匠,希望通天近神的上将军能帮他解决一二。

相当奇怪,大唐的顶级船匠貌似都销声匿迹了!

关于这道考题,冼大郎怀疑,答案在洛水边,皇帝下令为即将新册封的杨贵妃修建一艘前所未有的大楼船……

与冼大郎的谈论进行很久,直到张仇学艺归来。

“偷师成功?”李怀唐期待满满。

哪能这么快?!

派张仇深造开锁技术活,是看他有耐心,如果他都学不来,其余的亲兵更不用指望。

不过,总算有些收获。张仇在房外见到了老熟人――边令城。

第644章 拜把子

怎样才配得上倒霉蛋这个称谓?打个比方,连开十八盘小,此君第十九盘押大,结果唯色,庄家通杀.

边令城又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甩甩手,阴暗晦气却挥之不去,越聚越浓郁。

大!

边令城咬咬牙根,孤注一掷,从手上取下一大枚扳指,准bèi

将她押出去。

等等!我押小,一百贯!

边令城抓住扳指的手悬停于桌面上,犹豫了下,又转风向。

庄家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喝了一番,大叫一声:开!

大,第二十次时终于从遥远的地方姗姗迟到,却与连续十九次召唤她的边令城无缘。

哟?边爷,您还借?都借一千贯了。

混帐?不就一千贯吗?瞧不起我?

什么?规矩?让你们掌柜来见我!

一切如常,冼大郎笑脸登场连赔不是,还出手阔绰,大手一挥借给了边令城万贯。

接下来的情节在剧本范畴之中,急于翻本的边令城又栽了,万贯铜钱全部改姓。

想再借,可惜冼大郎避而不见。

边令城落魄离去。

真倒霉!

三个字如影随形,时不时从他牙缝里迸出。

他甚至后悔了,自从与李怀唐为敌,霉运不断。陷害李怀唐通敌不成,差点连自己的小命也搭上,万幸圣上不予追究;本指望李怀唐战败大发一笔横财,却输掉了跟随李怀唐出征收获的数万贯;今天的赌场又扔掉差不多两万贯,从此迈入光荣的“负产阶级”行列。

老李啊,能让我忏悔一次吗?

想起本该有一部份应该属于他的渤海国财富,无端交臂失之,他特懊恼。以渤海国之富,怎么算也有数百万贯,也就是说,他损失了十数万贯。

老李说:你见鬼去吧!

真的说了,站在边令城面前说。

边令城被绑架入了一条巷子,脸带惊恐,望着心目中最可怕的杀神――李怀唐。无数次的梦魇心想事成!

“饶命,大将军饶命!与我无关,对,是王珙,是他开的城门,设计谋害你的也是他!”

若一定要搞个排行榜,边令城绝对称得上叛徒中的战斗机。

辽西城陷落时,守军仓猝发出的飞奴传书言语不详,到底如何被攻破一直是个疑问。李怀唐不相信契丹人能够强攻得手,其中边令城与王珙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李怀唐最急切想了解的。

对付叛徒中的战斗机,道具显得多余了,甚至恐xià

威胁的表情也纯属Lang费。边令城啥都招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该死的王珙,王珙该死!

将士们暴怒,恨不得活剥他的皮为战死的袍泽报仇雪恨。

“先宰了你!”

在韩二郎的铁钳下,边令城犹如一只毫无反抗力的小鸡,双脚离地,喉咙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声,两只鸡爪乱舞,无助地向李怀唐求情。

住手!

来了一群见义勇为者。

“呵呵,原来是大英雄来了。”

安禄山,安思顺,史崒干等人进入李怀唐的视线。他们很聪明,很警惕,始终保持着距离,将灭口惨剧防患于未然。

“我们在向大总管汇报军务,没事别打扰。”

李怀唐若无其事,示意韩二郎将边令城放下。

好歹边令城还挂着渤海行军大总管的职务,杀了他,形同造反。既然被人看见,只好罢手。

边令城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顾不得脑袋缺血,脚步轻浮,摇摇晃晃像个醉汉躲到救星安禄山的身后。

“膘骑大将军的汇报工作方式很特别啊,”安禄山皮笑肉不笑,一副欠揍的模样,“我想陛下听了一定很感兴趣。”

“对,陛下对你屁股上的脚印更感兴趣。”李怀唐的回敬更具杀伤力。

不消说,安禄山哑火了。今天大殿里那么多人,肯定有人目睹证人,争论起,对他极为不利,他屁股上黑青的印痕随时可以为李怀唐提供证据。尽管不知为何李怀唐将功劳谦让与他,但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壮士削屁股,以绝后患的打算。

李怀唐冷冷地扫了安禄山一行人,当中一陌生文士给他留下了印像。不怕流氓会功夫,最怕流氓有文化。流氓如安禄山,再加上阴毒的文人,一锅饭菜味道刚刚好。

从安禄山身边经过时,李怀唐特意多瞥了陌生文士两眼。安禄山等人也不示弱,瞪眼回应。

脱离危险之后,边令城眼泪鼻涕一起下。

恩人哪,哥们,咱拜把子吧。

拜把子?不,不,不成,俺的小兄弟还有用。

安禄山下意识做了个把根留住的动作。与宦官称兄道弟,太匪夷所思了。

见到族弟过份执着,安思顺着急万分,立马抢着表态:小安他不识货,让大安来!

安禄山终于醒悟,身边的文士也频频向他递来暗示的眼神。

能与皇帝身边的近侍结拜,何其幸也?小兄弟么,委屈下,暂时隐身吧。

文士的劝解就是比安思顺有水平!

文士非一般人,姓高,名尚,安禄山不跪太子的导演,包括编剧都是他。因为这一出,皇帝对安禄山极为满yì

,同样,因为这一出,安禄山对高尚更为倚重,出自其意见,无不采纳。

兄长!

弟弟!

物以类聚。狼狈终于成奸,沆瀣终于一气。不过,在当事人眼里,评价没这么不堪,边令城要引安胡儿为外援,安禄山视边令城为朝中耳目,各取所需。

一日双喜,安禄山的心里乐不可支,挨一脚,官升一级,随便出来逛逛赌两把,也能捡到个宝贝。李怀唐啊,李怀唐,求求你,再踢我两脚……

“等等!我想起来了!”

史崒干惊叫,在李怀唐诸多的护卫当中,有一道仇恨深似海的目光让他为之胆寒,眼神非常的熟悉,让人过目难忘。

狼牙悍匪?你确定?

安禄山眉头颦颦,狼牙的威名连他都忌惮,上次能够抓获他不过是侥幸,这样的猛人有李怀唐为助力,向自己实施报复简直太容易了。

斩草务必除根,而且宜早不宜迟。

走,告他去!

主公且慢。

微妙时刻,高尚表现出与众人不一样的想法:聪明人出口,傻子出手,犯不着与李怀唐直接发生冲突。

说誰傻呢?史崒干不满被含沙射影。

当然是他们!

高尚指的是东突厥驻洛阳大使、哥舒拉。

安禄山异常满yì

这位智囊,他明日即要回幽州,找个打手替自己干活,省事!

第645章 暗伏奇兵

虽然大唐没有狗仔队,也缺乏先进的传播手段,但是并不妨碍李怀唐朝堂上三拳击毙兽王勇救王爷的故事在半天内传得街知巷闻,或许还觉得娱乐性不足,娱乐精神极佳的洛阳市民还引申出数个版本,增加了不少艺术元素,将李怀唐的英雄形像抬升至上下千年无可比拟的境界.

事件的主角李怀唐浑然不知,步入府邸时,仆人们闪亮崇拜的目光投在他身上,感觉莫名其妙。

“李郎!吓死妾身了!”又是舞功高强的杨玉环率先冲线,哭喊着紧紧抱住爱郎,生怕一放手,爱郎就会被狮子王吃掉。

小魔女倒是没啥心肝,带着惊起赞叹在李怀唐身上乱摸。

“李郎,你真的三拳打死了狮子王?”

“是啊,怎么打的,快与珑儿说说!”

商珑的求知欲不亚于娱记。

“嗯,玉环也想知dào

。”

只能说八卦是妇人与生俱来的本性。很快,表示过担心的杨玉环也投入到发掘真相的行列当中。毕竟,听爱郎的英雄事迹比吃蜂蜜还甜美。

面对你一言,我一语的唧唧喳喳的问题当中,李怀唐虎躯一震。

“小小狮子算什么,夫郎更善于征服美人!”

打狮英雄豪气激荡,胃口受到刺激,竟欲吃满汉全席,面前带着浓重好奇心的美人们秀色可餐。

“都不准跑!今天团体赛!”

首先被逮住的是杨玉环。

“救命!”

杨玉环尖叫,却不反抗,甘之如饴躺在爱郎强壮的臂弯上。与其说在呼救,莫如说是一种示威,向姐妹们的炫耀。

墙里嬉闹,墙外不速之客。

来人是河南府府尹箫炅,他不急于入府,似乎在等待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位重量级人物出场,豪华阵容由大理寺卿裴宽,都察院大佬李元绂和刑部尚书裴由先组成,中间还混杂着个外援,突厥人哥舒拉。

被残忍地打扰了。李怀唐很不爽,甚至怀疑是不是李隆基在捣鬼,妒忌他与美人杨玉环亲热。

错怪皇帝了。出现在李怀唐府邸的是三司各部门之首,还有当初的苦主――哥舒拉。据说,他是来认人的。

“找人?恕不奉陪,我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人!”

李怀唐姗姗来迟,闻知对方来意,脸色更黑。

岂有此理!要妇人,要汉子,都来我这找,什么事?

裴宽宠辱不惊:“大将军息怒,此案立于去年,因一直无进展而搁置。时至今日,苦主突厥人宣称有新发xiàn

,见到悍匪狼牙在此间出入,我们只是秉公执法,如有冒犯之处,万望大将军见谅。”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裴宽的表现有理有节,进退有度,李怀唐不好发怒。

“来人,集合。”

令行禁止,三百名亲兵们反应迅速,列队于前院之中,与乱糟糟的仆人相比,他们的行动整齐如一人,默然无声,所产生的森严之气令人压抑。

“人都在此了。不过,若是找不到你们要的人又该如何?”李怀唐冷笑,目光犀利如剑,盯得哥舒拉心里直发毛。

“大将军不必考究我们。此案由三司会审,其中该如何处理,我们自有分数。总之,结果绝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让罪犯逍遥法外。”李元绂性直,兼且一向对胡人无好感,很不幸,李怀唐在他心目中拿的是胡人护照,自然没啥好态度。

“说得好,李御史尽忠职守,在下佩服。”李怀唐独自鼓掌,“配合三司审查,责无旁贷。只是,让弟兄们无故受委屈多不好。这样吧,他们的精神损失由你们赔偿,看一次,每人十贯。价格公道。”

“哼!”李元绂不屑,“大将军有失公允吧?这样让我们查人,莫说一次,纵然百次亦枉费心机。”

“对!”哥舒拉跳将出来接力:“我们要搜查整座府邸!”

小小突厥胡,竟敢大放厥词。若在战场,都不知到阿鼻地狱旅游了几回。

将士们怒视,李怀唐怒视,裴美人怒视。

“谁敢?!”

三司的目标是李忠心,裴若兮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挺着大肚子站在李怀唐身边,气势逼人。

好歹有公主的光环罩着,除非请来圣旨,否则三司的大佬们只能徒唤奈何。

毫无办法,哥舒拉只好将就在前院匆匆走马观花,一番徒劳无功之后,匆匆告辞。

在府邸外,他们同样两手空空。

进门之前,三司各部都作了安排,在李怀唐府邸的后门以及侧墙分别埋伏着数十人,他们也没指望能彻底搜查,进府只是打草惊蛇之举,将可能的悍匪吓出府邸,一网成擒。

裴宽等人本就对突厥人的捕风捉影不感冒,碍于边令城的面子只好前来。结果一无所获丢尽脸面,怒气自然撒到倒霉的哥舒拉身上,不欢而散。

府邸内,李忠心现身,愤nù

异常。突厥人与他有血海深仇,不死不休很正常,朝廷欲置他于死地就很难理解了。论功劳,他阻止了东突厥与渤海国的联姻,征战渤海飞夺安市城,不亚于被无数荣誉套在头上的安胡儿,然而,却受到了截然相反的待遇,情何以堪?

说到底,李怀唐还是觉得李隆基疯了,为了强夺杨玉环,无所不用其极,朝堂上的某些大臣嗅出气味,争先恐后献媚,巴不得给他找点麻烦好向主子换取恩宠。

李怀唐对他道:“你先到冼大郎那等着。”

玉鸡坊的赌场里汇集着五湖四海的过江龙,三头六臂的地头蛇,乃闹市隐世之良所,而且距离清化坊很近,无妨召集,坊间的隔墙挡不住精锐的狼牙战士。

“李郎!”

裴若兮不满,自觉亏待了这位忠心耿耿的侍卫。

李怀唐笑道:“夫人莫激动。过两天,狼牙战队到埠,届时,府上不适合驻守过多护卫,否则又有人会大谈什么僭越逾制。李忠心去玉鸡坊正好给我看管那些刺头,除了他,还真无人压制得了他们。”

形势有恶化的迹象,暗中埋伏力量以防不测必不可少。在洛阳城里,李怀唐还埋伏着另外一支奇兵――阿塔的数十名波斯死士。

李怀唐说得合情合理,裴若兮无奈点点头,默认了。

李怀唐想了想,又道:“哥舒拉始终是个隐患。”

李忠心会意,立马龙精虎猛,嘴皮动了动,欲言又止。夫人在场,杀戮言语不提为好,嗯,换个说法。

“上将军放心,属将知dào

该如何做了!”

可怜的哥舒拉还没意识到,死神,就在前面不远等着他……

第646章 哇,烧饼!

受人恩惠当宴请,亲戚之间概莫能外.

中午时分,元宝楼有一场感恩宴,导演兼主编乃信安王李祎,主角李怀唐,友情客串之嘉宾有中书侍郎张九龄。剧情自然围绕着个谢字,以片段的回忆为表现手法重述昨日之惊险,对主角的镇定以及勇敢大肆褒扬,对某人冒功领赏之无耻嗤之以鼻。

朝堂之上不缺明眼人,李怀唐的飞毛腿迅捷凌厉,只一眨眼功夫,除了高力士,只有少数几个目击证人,张九龄是其中之一。

“大将军一腿踢出了忠肝义胆,踢出了义薄云天!张某之前因太子跪礼一事对大将军颇有成见,误会之处请多多包涵。”

听说李祎要宴请李怀唐致谢,张九龄主动来凑热闹,杯酒释前嫌。

“缪赞,缪赞。顺脚而已。”李怀唐极为洒脱,报以笑意,举杯尽饮。

杯空,张九龄继xù

挥洒对李怀唐的赞赏:“老夫或许算一家之言,但是整座元宝楼欢天雷动的掌声不正好说明了大将军英雄之誉实至名归吗?”

李怀唐进入元宝楼时被店内的客人认出,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和吆喝。

作为未来泰山丈人,李祎甚为志满yì

得,这个郎子确实深得他心,狮口面前不畏缩,及时挺身而出愣是将他给救回来。可谓烈火见真金,危难识人心。

“来,李郎子,再满饮此杯!”

李怀唐来酒不拒,照喝不误。

“好!大将军豪爽!”张九龄鼓掌吆喝。同样的举动,如果喝酒的对象换做他人,绝不会获此好评。

“李尚书得此佳婿,教老夫好生羡慕啊!”

张九龄笑吟吟,眯着眼睛抚胡子,似有和李祎抢生意的嫌疑。

李祎哈哈大笑:“择李郎子为影儿夫郎乃老夫平生最得yì

之举,张侍郎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不过,可不准打我信安王郎子的主意!”

张九龄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想必儿女的长相同样出众,李祎不由起了防范之心。

三人哈哈大笑,气氛热烈。

酒过数巡,话题不知不觉谈到了安禄山身上。

“哼!此贼日后必反!”

张九龄如同传说中的诸葛看魏延,一眼认出安胡儿脑后也有反骨,且态度十分坚决。

“不致于吧?”李祎认为,安胡儿只是奸狡了点,成不了什么气候,幽州还有张守硅管着呢。

张九龄摇头,道:“此獠乃阿谀奉承之辈,为了讨圣上欢心,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践踏太子殿下的尊严。此獠权势日重,假以时日必反,否则陛下百年之后,他将如何在自处?”

“唉,可惜陛下已对他深信不疑,听不进任何对他不利的进谏。”

李怀唐惊讶地望着张九龄。老张的本事果然介于牛A与牛C之间,仅凭区区表象即能判断是非,准确预测未来。

李怀唐表示同意,嘴上却使招乾坤大挪移:“今天高兴,莫谈扫兴事。来,我们喝酒!”

酒正酣,掌柜王元宝匆匆赶来,人未到,声先至:“罪过,罪过,小弟迟到,大将军大英雄请恕罪!”

李祎与张九龄一愣,继而想明白,宁远以商而立,王元宝乃大唐的巨贾,两人的臭味相投水到渠成,元宝楼外威武的大将军像已经给出了很好的答案。

王元宝有理由自罚三杯,其一,他刚刚从宁远商队手中接收了十万贯伪劣铜钱――新罗钱币,一转手,轻松获利两万贯;其二,李怀唐这个形像代言人给他的酒楼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兴旺,从长安,洛阳,再到江淮,他名下的酒楼客似云来天天爆满,许多竞争对手或被挤压得苟延残喘,或直接倒毙,对面倭商的“宅急便”就是其中之一,大门紧闭,招牌蒙尘。

“承惠伏狮英雄光顾,敝店蓬荜生辉。这顿,全免!”

三杯下肚,王元宝豪气大发,“诸位贵人来得真是时候,今天适逢请到公孙大娘的传人、江南美人渺渺捧场……”

“渺渺?”

一道婉若娇龙的身影在李怀唐的脑海里浮起,心神不禁为之舞动,思绪开始远飘。

想着想着,一色粉红映入了李怀唐的眼帘,随之是银铃般的清脆音。

“……妾身敬大将军一杯。”

“嗯?”李怀唐晃晃脑袋,定睛望去,吓了一跳。

美人不知何时从他脑海里“跳”了出来,就站在他面前,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白里透红的肌肤在粉红衣裳的衬托下,更显娇嫩诱人。

李怀唐笑笑,接过美人递来的一樽酒,仰头干杯。

“妾身新近编排了一曲舞蹈,今初献,望上将军受鉴。”

李怀唐的反应有点榆木,倒是李祎与张九龄嗅出了味道,两头老狐狸互相对视一眼,流露出苦笑,尤其是李祎。称呼显示,两人为故交,语气夹杂着幽怨,落花有意之情洋溢。不过也没什么好责备的,人不风流枉少年,风流才是好少年,何况英雄如李郎子?

曲起,舞动。

无论是气势磅礴的《裴大将军满堂势》,还是哀怨缠绵的《思春》,都被渺渺演绎得美轮美奂,不知不觉将观众带入其中意境。

其时唐人无不知晓,《思春》乃宁远李怀唐所作。美人不仅为之谱曲编舞,还为他初舞,如果还不能说明什么,请注意舞者旁若无人的目光,秋波流转之处,英雄所在。

咳!

此老夫咳嗽,彼老夫被传染,双双借尿遁。

“上将军感觉如何?”

舞毕,美人娇问。

在李怀唐的案桌前,美人渺渺跪着,粉白的酥胸起伏,杀伤力无限。

有意耶?无意乎?

李怀唐收回目光,举杯掩饰尴尬:“好,很好。在下敬渺渺一杯。”

美人玉手按在酒杯上,红唇抖动,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幽幽说道:“妾身厌倦了这种飘泊不定,人前欢笑人后叹息的生活,无时不刻不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泊位,有一个懂得呵护自己的人,在他的臂弯里,免受担惊受怕之苦,每天只为他起舞,快乐起舞。上天眷顾,渺渺有幸得遇上将军……”

美人的声音渐小,脑袋越来越低,俏脸上的粉红染至颈脖,继xù

向下,浮现在酥胸上。

说李怀唐不动心,假的,很虚伪。

美,很美,动,很感动。

忐忑的期待中,渺渺感觉自己被抱离地面,娇躯横陈在梦寐以求的坚实臂弯里,还有那雄壮的气息,有节奏地拂动着挂在她脸颊上的青丝。

“啊!”渺渺睁开眼睛,目光闪烁着惊喜与娇羞。

“李郎。”

“嗯?”

李怀唐席地而作,怀抱美人,目不转睛,盯得渺渺浑身燥热,脸蛋红润得几可滴出水。

“真的吗?妾身不是在做梦?”

好事来得太突然了,让人觉得不真实。

“啊……”

美人等来的是狂野之吻,大部份惊呼被堵在喉咙里,随着意中人的挑逗,渐渐消散。表现在一双纤纤玉手上,从最初的紧张无状,到紧紧搂抱在爱郎的脖子上,似乎在为激吻保驾护航,更似担心幸福离开。

幸福还是离开了。

砰!

门,被狠狠拉开。

从李怀唐的视角望去,一名靓丽的小娘站在门外,怒气云集,铁牛极其尴尬地站在她身边向李怀唐耸肩摊手,样子很无辜,很无助。

“小汾娘?!”

李怀唐又惊又喜。

自这小娘闹别扭从戏班逃走,李怀唐寻遍了整个洛阳城都一无所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快与我回家,你娘想死你了!”

李怀唐先松开怀中的美人,想站起来,忽然发xiàn

小弟弟不配合。

小汾娘没有回答,气鼓鼓走到李怀唐身边,眼光从只顾着低头羞涩的渺渺身上扫过。

跟在她后头的铁牛,笨拙地解释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什么?

李怀唐惊怒。

小汾娘的身份竟然是元宝楼里的陪酒娘,在隔壁贵宾房陪酒,出入时正好被铁牛看见。

不用问,肯定是铁牛说漏嘴了,才有小汾娘的气愤撞入。

貌似你娘也没啥意见,小娘倒好打不平了。

李怀唐心里不满地嘀咕。这小娘,打小即如此,见不得他与叶姬以外的妇人在一起。

“唤王元宝过来!”

李怀唐将怒气撒在大唐首富身上。

“不用了。”

小汾娘终于吭声,阻止铁牛的行动。

李怀唐怒道:“不行,谁敢轻贱你,我拧下他脑袋。”

“我自愿的。”

小汾娘轻描淡写坐下,端起酒杯欲饮。

李怀唐皱着眉头,劈手夺过酒杯,越想越生气:“是不是秦节高造的孽?”

“你没资格说我父亲!”

小汾娘转头,瞪着李怀唐。

“你?!”

显然,在教育方面,李怀唐更适合用弯刀为道具,而非苦口婆心。

小汾娘瞥了眼愣在当场不知就里的渺渺,冷声道:“她可以陪酒卖艺,为何我不行?”

李怀唐气结,冲着铁牛下命令:“给我送小娘回府,不,备马,我亲自送她回去。”

想想不放心,李怀唐改变了主意。

小汾娘怒了,急了。可李怀唐充耳不闻,转头与渺渺交代情况。

“请你吃的。”

小汾娘说变就变,从暴风雨到阳光灿烂只一眨眼的功夫,用筷子夹着一块点心送到李怀唐的嘴边。

嗯?

通常本能总比理智敏捷,等李怀唐意识到不妥时,食物已被塞入了他张开的嘴巴里,咀嚼动作一触即发。

哇!烧饼!

嘴里的哪里是什么点心?分明是催泪瓦斯,不,应该是加强终极版的催泪弹!

一股强dà

的辛辣味化作气体秒冲鼻腔,激发无数眼泪。最牛比的芥辣不外如是,后世小日本盗版的以辣根制作的啥washabi与之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遭殃的李怀唐咳嗽连连,在渺渺手忙脚乱的帮忙下,才缓过一点气来。

“咯咯!”

李怀唐艰难抬头,小汾娘掩嘴娇笑得yì

忘形的模样落入了他的眼帘。

恶作剧!

醒悟太迟了。

“活该!看你还敢拦汾娘不?”

小汾娘将一块点心用纸包好,塞回袋子里,而后飘然离去。

因为想着马上要押送小汾娘回府,所以没有吩咐侍卫拦截,而且,小汾娘也没走远,而是回到隔壁的贵宾房。

“在里面陪酒?”

李怀唐从痛苦中恢复,又站到暴怒边缘。在门外,他甚至听到了小汾娘的娇笑声从相邻的房子里传出来。

“李郎,”

渺渺担心什么,拉着李怀唐的手臂欲劝解。

“没事,你先到外面等我。”李怀唐稍稍安慰她。

等渺渺离开,李怀唐作了一个深呼吸。

门是被踹开的,深呼吸无效,抵挡不住怒火。

是你?!

进入贵宾房,武氏兄弟的尊容成了李怀唐爆fā

的催化剂。

尽管李怀唐没看到啥非礼情景,可武氏兄弟还是被他追得抱头鼠窜,数名家丁成了替罪羊倒在地上,惨叫连连,最后若非李祎闻讯赶来相救,恐怕两兄弟从此要含恨高唱《把根留住》。

“咯咯,你这算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小汾娘温顺地躺在李怀唐的臂弯里,还伸手摸向他的胡子,笑容天真烂漫。

“小屁孩一个,懂啥?”李怀唐翻了个白眼,大步走出元宝楼。

“汾娘才不小!当年洛儿姐也没现在的汾娘大。”小汾娘很认真地扳着手指计算给李怀唐看。

李怀唐一愣,眨眼七年半,记忆中的小汾娘十四了!也就是说,他这样抱她很不合适,难怪门外的侍卫与渺渺的表情都带着异样。

李怀唐想了想,将小汾娘扶上马背,自己跳上了另一匹战马。

“李郎,”渺渺可怜兮兮,原地不动。

美人反悔了?

答案是否定的。李怀唐忘记了,渺渺来自江南水乡,何曾骑过马。

“过来,我教你。”

李怀唐讪笑拍拍脑袋,伸手邀向美人。

渺渺大喜,赶紧向前,迷糊之间被拦腰抱起坐于爱郎的身前,经典的被吃豆腐姿势,极其暧昧。

“汾娘也不会骑马!”

一旁的小汾娘莫名其妙地闹妖娥子了,驻马不前。

李怀唐摇头,苦笑:“别闹。回去我再送你一匹马驹。”

“不稀罕!”

说完,小汾娘翻身下马,走回元宝楼。

“你要干什么?”

李怀唐头大了,对付这小娘感觉老鼠拉龟――无从下手。

小汾娘稍稍慢下脚步,头也不回,道:“不要你管,阿母不来,汾娘不走。”

岂有此理!

李怀唐下马,跑上前拉住小汾娘,将她拖回来。

冷不防,小汾娘一脚踹在渺渺的坐骑上,战马受惊,长嘶扬蹄,渺渺尖叫落下。

幸亏李怀唐眼快手疾,堪堪将渺渺抱住。

李怀唐回头,怒瞪“凶手”。

小汾娘硬着头皮道:“汾娘就不喜欢这样的风尘舞娘,摔了活该。”

实在忍无可忍。暴起,抱起,反转,翘臀,手起,“小娘不教,母之过,本将军代你阿母好好管教你!”

“啪!”

屁股遭殃了!

小汾娘第一反应是楞,第二反应是哭,嚎啕大哭……

第647章 闯祸

“看见没,大将军抓回了一哭哭啼啼的漂亮小娘!”

“这回,府上可有热闹了.”

“快看,夫人们都出来了!”

……

膘骑大将军府邸里,一群仆人远离风暴中心,眼睛却忍不住偷望向前厅。

前厅里,李怀唐尴尬无比,习惯成自然,平时与府里的美人嬉闹的手法竟然用在了小汾娘身上。

小汾娘一路哭闹,回来也不消停,惊动了整座府邸。最先闻声赶来的是与其有旧交的苏紫紫与安洛儿。

“洛儿姐!”

小汾娘一头栽入安洛儿的怀抱,继xù

痛哭大业。

安洛儿忙安慰:“别哭,回来就好,你阿母想死你了。”

“我,我不要回去!”

“为什么?”

“坏坏他,他,坏死了。像欺负阿母一样欺负汾娘!”

小娘双手护臀站立不稳的样子给人无限想像空间。

没,绝对没!

李怀唐摇头,对着满腹疑惑的苏紫紫,安洛儿,还有随后赶来的美人们发誓。

“他撒谎!汾娘还看见他躲在房子里抱着舞娘亲嘴了!”

十数道幽怨的目光齐刷刷盯向李怀唐,这回有嘴说不清了。

说不清就不说吧,反正被小汾娘这么一闹,渺渺没跟着回来。

“此事以后再说。先把小汾娘看住,别再让她逃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尚未小汾娘安置好,管家来报,杨三姐的仪驾到了门外。

通报对于直爽不拘于礼数的杨三姐而言纯属多余,四喜话未说完,李怀唐已见到一道鹅黄色丽影出现在通向大门的走道上。

杨三姐今非昔比,前呼后拥,尽享尊贵荣华。

见到她,李怀唐才想起数天后的贵妃册封典礼。

“哟,妹夫,好久不见,威武更胜从前啊!”

杨三姐肆无忌惮娇笑,威武二字咬得特别重,让一众美人听着疑心不断。李郎威武乃她们与爱郎之间在闺房时的情趣用语,挂在杨三姐的嘴上总觉不妥。

杨玉环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三姐喜欢自己夫郎她是知dào

的。

气氛有点诡异,李怀唐下意识紧握杨玉环的柔荑,对着杨三姐道:“不知贵妃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勿要怪罪。”

“妹夫还是唤妾身三姐吧,听着亲切。”

杨三姐径直走到李怀唐身边,众目睽睽之下大方拉着他的手。

李怀唐很巧妙地将杨玉环的手拉过来,搭在杨的三姐手上,自己不着痕迹地脱身。

“三姐到府,不胜荣幸,四娘不妨与姐姐好好聊聊。”

杨玉环会意,热情地拉着姐姐入后花园。

李怀唐松了一口气,示意安洛儿将小汾娘带下去。

“她是什么人?”

小汾娘的兴趣转移到了杨三姐身上,一边随着安洛儿走,一边好奇发问。

“哼,我看多半是想把李郎当马骑的人。”

“不行,坏坏只有汾娘才能骑!”

“啊?你要骑他……”

“骑马有什么难的,汾娘很小就会了。”

……

李怀唐相当无辜地望着站在身边的苏紫紫。

苏紫紫好气又好笑,手指捏向李怀唐的腰间。

闪!

“夫人手下留情,小生是受害者啊!”

“哼,别以为妾身不知dào

,李郎心里巴不得多受害几回呢。”

“嘿嘿,哪能呢,小汾娘童言无忌。”

“唉,妾身看,小娘是对你有意思了。当年妾身嫁与李郎时,她就对你着迷了。”

“再瞎说别怪家法无情!”

苏紫紫苦笑:“姐妹们都嗅到了小汾娘的醋意,唯独李郎懵懂不知。还有那个杨三姐,来者不善,李郎可要小心色相喽。”

在李怀唐安慰着苏紫紫时,安洛儿气喘喘跑来。

“出,出事了!快,李郎,”

“什么事?”

李怀唐边跟随她跑边问,心里打着鼓。

“小汾娘她,她,她下药给贵妃娘娘了!”

咯噔!

李怀唐大惊,毒害圣上的宠妃,非同小可。

进入后花园,隔着疏林与花丛,老远就能听见杨三姐连续不断的喷嚏声。

哇烧饼?

至少不是毒药。李怀唐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神奇烧饼,杨三姐鼻涕眼泪喷得满脸都是,一张俏脸极其滑稽。

“李郎!”

杨玉环花容失色六神无主,见到爱郎赶紧求助。

“没事,放心,这是芥末,三姐初尝不适应味道,多喝点水就好了。为夫吃过不少,很过瘾很爽。”

李怀唐的表现若无其事,淡定自如。见状,一众美人不再紧张。

“芥末?”

杨三姐恢复过来,拿起托盘上的半块糕点打量,惊疑不定。

李怀唐笑道:“是由芥菜的成熟种子研磨而成的调料,味道辛辣刺激,具有解毒养颜之功效。”

解毒是有,至于养颜么,如果小汾娘祸害的是李隆基,李怀唐肯定将壮阳功能赋予它,反正虚假广告不用上税。

果然,杨三姐双眼闪亮。受知识的局限,古时知dào

的养颜美容之物甚少,李怀唐所言正好投其所好。

“养颜?妹夫别哄我。”

不仅杨三姐,甚至杨玉环等人都瞪着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状。

“嗯,如假包换。三姐不觉得难受之后全身舒畅吗?”

“说来也怪,是这种感觉,不过,这味道,”望着手中包含着大量芥末的糕点,杨三姐心有余悸。

“都怪我没说清楚。”李怀唐从托盘上拿起一块,轻咬半口。

哇,烧饼!

一阵瘾君子的神态让众人面面相觑。

李怀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得yì

道:“少吃一点,感觉刚刚好。”

“你们试试看?”

一片摇头,除了小魔女安心。

“让我尝尝!”

接着,一小块点心消失在小魔女的嘴里。

“啊!,哈――憩,救命,救命,死了,哈,死了,被李郎害死了……”

安心小娘狼狈不堪,惹起的笑声不断。

实践者的评价很高:芥末是好东西!

美人们纷纷小心翼翼品尝,表现大同小异。杨三姐算是接受了李怀唐的解释,芥末非常适合她的性子。

“咦?小汾娘呢?”李怀唐四望,寻找闯祸者。

“啊!救命!”

对面的池塘边,有人落水,有人在岸边呼救。

来不及询问,李怀唐噗通入水。

苏紫紫被救了起来。

怎么回事?

答案让李怀唐头疼不已,肇事者依旧是小汾娘,虽然她并非故yì

,虽然她哭得似个泪人儿。

见到李怀唐府邸里出事,杨三姐不好再逗留打搅,叮嘱妹妹杨玉环务必要在正式册封当日入宫陪伴后,匆匆告辞。

当夜,苏紫紫发烧生病。

第648章 小汾娘入宫记

大唐的太史局相当于现代的气象局,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观测条件的落后无碍于太史局的高人为李隆基选定一个册封贵妃的吉日。

当天,风和日丽,暖风熏人。

皇宫里,明堂内,贵宾如云,热闹异常。皇帝册封贵妃,朝臣、王公、贵族纷纷到贺,当然都少不了贵重的礼物。

李怀唐送的礼物与众不同――神奇“哇烧饼”,副作用有点严重,小汾娘恃功自傲,非要做他的尾巴,跟入皇宫见识见识。典礼允许客人携带一名女眷,小汾娘抢占了名额。

“坏坏,伸手过来!”

小汾娘伸出小手紧紧握住目标。

“听说皇宫里多美人,汾娘有责任看好你。”

李怀唐就这样被好动的小汾娘拉着进入皇城,所过之处,侧目纷纷。

咦?李怀唐换新马了?

嘿嘿,不错啊,吃嫩草!

不见得,怕是气管炎吧。

……

冤家路窄,武家兄弟脚步匆匆,迎面撞来。

找死……呃?

武家兄弟恶人先告状,待看清对手的庐山真面目后,脸色大变。

“二郎,莫要与蛮子计较。”

武忠下意识与李怀唐保持距离,示意兄弟随他绕道。

李怀唐并不在意武氏兄弟,倒是小汾娘的脸色引起了他的注意,刚刚还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转眼情绪有点低落。

“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我到那边看看去。”

小汾娘极力掩饰着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撒手逃入人海。

皇城内不可随意走动,贵宾重臣都被限制在明堂里。实jì

上,明堂即乾元殿,下层布政,中层祭祀,或许是新鲜感十足,小汾娘不知钻到哪里去了。

李怀唐将贺礼与礼单交给了内侍,内侍随之唱喏一番。

宁远李怀唐出手当然不凡。左山珍,渤海千年人参,宁远麝香,右海产,东海明珠,南海珊瑚,横批神奇烧饼。

神奇烧饼?什么玩意,竟然以千年人参等贵重物品为绿叶?

在场的王爷,王妃,贵族,大臣面面相觑。

作为神奇烧饼的原创者,小汾娘自鸣得yì

,研制芥末的初衷不过是为了捉弄人以及防身用,一个不小心成了顶级贡品。那个坏坏说了,要为她开工坊,将她的杰作向天下推广,让小汾娘的名字家喻户晓。

严格来说,坏坏并不算太坏,除了好色……可惜,父亲,唉……

小汾娘一阵高兴,一阵黯然惆怅,连今天的男女主角到场她都无兴趣去围观,不知不觉走到二楼的大室。

大室乃明堂的心脏,贵宾们的贺礼都被陈列其内。

皇帝与贵妃的到来,内侍们手忙脚乱,出现了纰漏,小汾娘得以进入礼品室。

室内,各种物品琳琅满目五光十色,好奇的小汾娘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给,这摸摸,那玩玩。

每一堆礼物都对应着送礼之人的名字。小汾娘见到了她的“格子铺”。她走上前,拿起一个礼品盒,若有所思的样子。

“咦?”

临近的“格子铺”居然是武氏兄弟的。

他们送什么?

小汾娘放下礼品盒,移步寻找答案。

这是什么?

小汾娘拆开一个盒子,取出一个精致的瓶子,绿色外表,蛮神mì

的,摇摇,里面有液体晃动的声音,拔起木塞,飘出一股淡淡的油味。

天竺神油?

小汾娘才发xiàn

,瓶子上漆有四个小字。

油怎么会是幽绿色的呢?

好奇害死猫。小汾娘决定倒出一些瞧瞧,究竟有何神奇。

没啥特别,凉凉的,还有点黏。再倒点,哎呀,太多了!

小汾娘心惊,瓶子里的油少了大半,一看就知dào

被动过。这可是给皇帝的礼物,咋办?

小汾娘左顾右看,旁边的“格子铺”也有个器皿,个头不小,同样盛有液体,黏度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对,奶白,不管了,将就借点用用。

好,瓶子满了,颜色马马虎虎,还算淡绿色。如同案件重演,倒序。木塞被摁回原位,瓶子置入礼品盒,盒子被重新绑好。

哈哈,天才,谁也瞧不出端倪!小汾娘满yì

地拍拍手,带着些许感激望向提供液体的器皿。

深海鱼鲛水?

太子所送,给皇帝贵妃黏合衣带之用,寓意百年好合。

不好,有人来了!快溜!

小汾娘没作细想,从侧门逃了出去。

册封礼仪进行时,皇帝与贵妃盛装跪于明堂里,向祖宗打报gào

:小辈有出息了,又娶个漂亮老婆,继xù

为李家开枝散叶,祈福云云……

因为龙子龙孙人满为患,有资格上明堂中层祭祀殿的大臣不多,以李怀唐的身份,也只属于外围人员。与他一起侃大山的是一群将领,有王忠嗣,皇甫惟明,来曜和崔希逸等等。

王忠嗣等人是从河西回来述职的,故交相遇,一时天南地北聊得天昏地暗。

“坏坏,汾娘的手不舒服。”

小汾娘突然冒头,打断众人的聊兴,小手伸出,摆在李怀唐的眼前。

小汾娘的右手手掌通红,手指僵硬。

中毒?!

李怀唐第一个反应。

还好,疑惑被排除,小汾娘在此没碰过任何食物。

碰过水吗?

小汾娘摇头又点头,接着附在李怀唐耳边将刚才的情况详细说了。

啥?天竺神油?

李怀唐惊愣,天竺就是印度,卖糕的,神油哦!鱼鲛哦!

昏眩的感觉袭向李怀唐,赶紧拉着小汾娘到角落询问详情。

与李怀唐的啼笑皆非不同,小汾娘忿忿然,似乎很生气。

该死的武家兄弟,害人不浅,所送之礼沾手手尚且如此难受,喝进肚子还了得?他们要谋害陛下!

拜托,我的小汾娘,那不是用来喝的……呃,干什么用的?这个,那个……

小屁孩问那么多干什么?总之,记住,你病了,我送你回去。此事是秘密,谁也不准告sù

,即使你阿母亦不例外!

李怀唐深呼吸一口气,伸出食指与小汾娘拉钩。

好,汾娘保证守口如瓶!

从李怀唐严肃的表情上看,她意识到闯祸了,貌似有点严重,至于是啥,她脑海里一片浆糊。

中途退出皇家典礼要受谴责的。

太过分了!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容易么,老大花甲娶个妻子,还要跪半天,外人争破脑袋都没有围观的福份,你们不好好珍惜,还想着逃跑?

维持秩序的殿中御史唾沫星子满天飞,差点将李怀唐淹死。

得,别说,俺撤。

无奈之下,李怀唐四处张望,还真的给他找到了个水池,于是拉着小汾娘过去洗手。

水池位于明堂基层的边缘角落,其下是广场,数步外有阶梯连接。

油不好洗,只能泡在水里,少一点是一点。

“坏坏,给我讲个故事好么?”

小汾娘忽然抬头望着李怀唐,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极为可爱。

“故事?”李怀唐摇头,“打打杀杀的不适合你。”

“哼!糊弄汾娘吗?”小汾娘眼珠在转,“我知dào

,你有个护身宝物,所以百战百胜,对不?”

李怀唐笑笑,没有回答,也不知如何作答。

“汾娘可以瞧瞧吗?”

“可以,当然可以。”

李怀唐伸手向腰间,想取下腰带,觉得不妥。刚想解释,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

“陛下要兄长去李怀唐府邸干啥?”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与我们同去的还有御医与方士。”

……

武氏兄弟!李怀唐吃惊不是因为武家的大郎二郎在此出现,而是听说李隆基要派一群人去他的府邸,而他,毫不知情。

武大与武二登上阶梯,瞥见李怀唐也微微吃惊,接着迅速离开。

李怀唐陷入了沉思,许多疑问急需解答。刚好李静忠经过,被他唤住。

李静忠透露,皇帝早上龙体不适,找太医,太医却束手无策,后来找方士,方士说有人犯冲,断言该人在皇城之东,仔细一算,推断在李怀唐的府邸内。

荒唐!

李怀唐差点爆fā

,同时嗅到了一股阴谋气息。

前几日杨三姐到府,邀请杨玉环作为花娘陪伴她出席册封礼,李怀唐当然不会送羊入虎口,后以杨玉环染病推托,巧合的是,今天李隆基也称病,可,观他气色不错,怎么看都不像有病之人。爱病就病吧,请方士是何意?而且,矛头的指向包藏祸心,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很快,李怀唐的府邸迎来了一场风雨。

圣旨到,遣太医来,说是给贵妃娘娘的妹妹看病。

贵妃娘娘即杨玉环,她本无恙,称病只为避免入宫而已。

惨了!怎么办?欺君之罪非同小可。

府邸里的美人们乱作一团,没想到皇帝这么执着,竟然派来了太医,还是女太医,封杀了一切避嫌藉口。

造假的机会同样没有,皇帝没忘记,派来了监督――武大郎,真假杨玉环骗不过他的贼眼。

偏偏屋漏逢连夜雨,恰巧此时,裴美人的肚子有动静了,眼看要分娩。

乱,没有最乱,只有更乱。

“玉妹妹照顾若兮。太医那,我来应付,正好,我病着呢。”

关键时刻,苏紫紫挺身而出。

“可是,”杨玉环既感激,又担忧。

“没什么可是,李郎不在家,我有责任替他保护你,相信李郎在家,也绝对不会让太医给你看病。”

太医来了,身后跟着两位大神,一曰国子祭酒武大郎,一曰贫道史敬忠。

第649章 将错就错

受寒,发热.

太医小心翼翼作出诊断。

确实如此,苏紫紫微笑点点头,目光却不看太医,有意无意扫向站在对面的武大郎。

很奇怪,武大郎由始至终都保持沉默,只在进门一刻流露出惊讶,然后仿如老僧入定。

郑板桥有一句甚有哲理的名言:难得糊涂。用在此刻的武大郎身上最合适不过。

揣摩圣意他最擅长,一路过来,他逐渐悟出其中深意。看病是假,黄雀在后,啥都敢说的方士才是皇帝的杀手锏。

皇帝之意,路人皆知,武大郎也知。所以,关键时刻,他选择了闭嘴。一个杨贵妃够他的姐姐武惠妃受了,再加个杨玉环,宫里哪还有他武家的地位?

说起杨三姐,他懊悔不已,刺杀之举极其失智,直接刺激了李隆基将她纳入宫中并册封为贵妃,骑在武惠妃的头上。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拉个皇后入宫,反正陛下的暗示我不懂。

武大郎的态度让苏紫紫稍稍宽心,只要熬过短暂的困境,等爱郎回府,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她对爱郎有信心。

“夫人,”太医唱罢,道士登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夫人之相祸国啊!”

道士语出惊人。

“你!”

苏紫紫又气又怒,若非顾忌他的身份,早就让人乱棍揍他一顿了。

道士不以为然,继xù

道:“贫道算过了。陛下的龙体违和正缘于夫人之相,嗯,只有遁入道观方可让陛下安然,除此别无它法……”

果然!一旁的武大郎暗自庆幸没揭穿苏紫紫的身份,如果让杨玉环入道观,等于让她半只脚踏入皇帝的后宫,只要李隆基愿意,再让她还俗就是。

混帐!我要杀了你!

苏紫紫怒不可竭,在沉默中爆fā

了,传说中的暗器从她手中飞出,准确命中口出狂言的道士。

“砰!”“啊!”

大苹果正中道士滔滔不绝的大嘴。

牙掉了,不管,血流着,没事,逃命要紧。道士捂嘴落荒飞奔,速度之快令任何以“飞人”自居的百米王者汗颜。

没办法,形势逼人快!来之前,道士就胆颤心惊,李怀唐可不是一般人,杀人不问理由,在他府邸里大放厥词,能捡回一条命算是不错了,皇命光环提供不了任何保护。所以,他省略了所有场面话,玄虚语,趁李怀唐尚未回来,尽快表达中心思想,终究还是估计不足,李怀唐凶,其夫人更狠,越美越狠!。

道士确实相当明智,迟一步脑袋必不保,在府邸大门前,他见到了令他恐惧的杀神李怀唐。

李怀唐回来了,脚步匆匆,差点将他撞飞。

道士不敢计较,脚步更快。

李怀唐疑心重重,进入宴客厅时,刚好见到苏紫紫在太医的处方上签名。

“苏,苏,苏紫紫?”

太医瞠目结舌。张冠李戴了!

武大郎很满yì

,拉着太医回去复命。

苏紫紫委屈的述说将李怀唐带入了愤nù

,出离的愤nù

。皇帝老儿在逼他休妻!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的手在抖,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拳头关节“咔咔”地响着,杀气凌厉骇人。即使是苏紫紫也从未见过李怀唐这副狰狞的面容,更不用说小汾娘了。

“李郎,别吓妾身。”“坏坏,你好可怕!”

“我没事。”

李怀唐的脸色渐渐缓和,却多了一层毅然之色。如他当初揭竿而起时对部下所言一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只要李郎在身边,妾身什么都不怕!”

苏紫紫挽着爱郎的手,自豪宣言。

“哦,对了,恭喜李郎,若兮妹妹要生了!”

“什么?!哪?快带夫郎去!”

这厢边鸡飞狗跳,那厢边李隆基在书房里气急败坏。

种瓜得豆,能不恼杀人?

得到坏消息,李隆基甚至没心情与他的贵妃入洞房。

武忠辜负圣恩,挨了一顿臭骂;没有靠山的太医成了替罪羊,被寻个由头杖杀;方士史敬忠损失了两颗门牙,再付出一身冷汗,逃过一劫,他不能死,否则李隆基等于自打嘴巴。

苏紫紫。

在李隆基的眼里,处方上的三个娟秀字迹逐渐模糊,融作一团,秀美绝伦的面容浮现,笑态醉人,忽然,美人翻脸,劈手砍来一刀……

“啊!”

李隆基下意识躲避,碰落一砚台,墨水溅了一地。

好凶的妇人!

李隆基摇头,喃喃自语,似乎在说什么荒蛮之地的妇人再美也要不得。

“陛下。”

高力士一直默默侍候在李隆基身边,心里只能替李怀唐干着急,感到机会初现,硬着头皮打破沉默。

“嗯?”

“臣在想,李怀唐那蛮子万一犯犟,做傻事?……”

高力士尽量用委婉语气试探。

李隆基不以为然:“大将军过虑了,区区一妇人而已,不至于。”

“可是,李怀唐他……”

李隆基眉头直皱,不耐烦道:“大将军有话直讲,不必吞吞吐吐。”

高力士忽然双膝跪地,诚惶诚恐道:“臣请陛下看在李怀唐忠心耿耿的份上,放过他一回。”

担心有两层,一是害pà

李怀唐抗旨不遵,招致大祸,另一个是他被迫屈服,然后转头造反,李怀唐的实力远远强于安西北庭之和,大唐若与他翻脸,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将军什么意思?朕何时说过要取他性命?咦?你又怎么知dào

他忠心耿耿?”

李隆基的音调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高力士索性把心一横:“当日从狮口下救驾者非安禄山,实乃李怀唐!”

“疯了吗你?!在胡说什么?”

安禄山的壮举是他亲眼所见,深信不疑。如今有人因为某种目的而指鹿为马,由不得他不愤nù

,甚至怀疑高力士收受了好处昧着良心说话。

高力士能感觉到龌龊的误解,在他看来,个人荣辱事小,主子的利益事大,为一妇人而逼反实权将领得不偿失。

“当日,臣确实看见了李怀唐讲安禄山踹飞,不仅如此,还看见了安禄山的回头怒骂。陛下如若不信,可向当时站在李怀唐身后的大臣询问。”

“够了!”李隆基勃然大怒。按照常理,李怀唐没有救他的动机,即使相救,也断然不会平白无故将天大的功劳让给他人。

常理让知dào

真相的人都迷惑,高力士无法解释清楚,所以李怀唐在他心中的赤诚形像更伟大。这也是他冒险为李怀唐说话的原因之一。

“不必多说,朕意已决,苏紫紫必须入道观!普天之率莫非王土,没有人可以抗拒朕!”

既然阴差阳错,那就将错就错,李隆基觉得有表明强硬态度的必要。向李怀唐施压的意义在于,至少让他开休妻的先例,为后继招数打下铺垫,不达目的不罢手。

第650章 送别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圣旨还是来了,较李怀唐想像的速度要快,在裴若兮为他添个女儿之前由高力士送达。

小娘的诞生本就让喜庆缺乏成色,再来道晦气的圣旨,还让不让人活?阴霾气氛笼罩着李怀唐的府邸,从上至下,所有人,都不敢吭声,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李郎,”裴若兮的愧疚在虚弱中更显悲凉,“我,”

“别说话,”李怀唐轻轻地捏着她苍白的柔荑,语气之中充满怜惜,夫人的心思,他懂,很懂。

“母凭子贵在我这从来没有市场。若兮在我心中,永远占据着一个位置,不可取代。”

美人儿噙泪,嘴唇在抖动,似有千言万语。

“好好休息,等养好身子,我们再给小娘摆个热闹的满月酒,让客人们都看看,我们的小娘是多么的漂亮乖巧,羡慕死他们。”

“嗯。”裴若兮勉强露出个笑容,躺在枕头上闭着眼睛感受来自爱郎的摩挲与温馨。

裴若兮是首次生产,颇为周折,体力也因此消耗过多,很快睡了过去。

李怀唐轻轻将挂在她眼角的泪水擦拭掉,给她拉好被子,在退出房子前,抱了抱小娘和嘱咐奶娘。

圣旨的事,李怀唐对裴若兮进行了屏蔽,以免她再多一层担忧。

房门外,李怀唐见到了苏紫紫焦虑的目光。

“李郎,若兮她没事吧?”

苏紫紫咬唇轻问。

李怀唐环顾半周,露出个笑容,轻松的笑容。

“都拉着脸干嘛?不相信夫郎吗?”

反应很勉强。

苏紫紫的眼神闪烁不定,似在倾诉,又似在求助。

“随我来。”李怀唐用力拉起她的手,走向书房。

在书房门口,苏紫紫见到了诸葛兴。显然,他已等候多时。

诸葛兴与狼牙战队昨天才到,运来了十数车财货,诸葛兴的“宝物”夹杂其中掩人耳目。

又到密室会谈时,内容成了悬念。

当高力士得到李怀唐的肯定答复时,空悬的心肝终于落下。

抗旨不遵只有死路一条,地球人都知dào

,看来李怀唐属于其中范畴。

第二天,洛阳城发生了轰动事件,膘骑大将军奉旨休妻,弃妻苏紫紫被送入道观修行。

辞别场面感人,天若有情天亦悲。

大将军府邸门前,马车前,苏紫紫一袭灰衣长发披肩,面容憔悴,看者无不心碎,哀叹。

“紫紫,相信我。”

李怀唐没哭,他不相信眼泪,两只大手扶着她的脸颊,仿佛在替她抹去哀伤,抚平痛苦。

“李郎莫要让妾身等太久了。”回答凄然,应有泪。

此刻,任何语言皆下品,唯有动作高。

粗犷暴力一扒,胸前衣襟敞开!李怀唐的。

疤痕不少,其中一条横跨两片胸肌,如蚯蚓横附栩栩如生。

“李郎!妾身想你,想小云龙……”

苏紫紫再也控zhì

不住情绪,扑入爱郎怀抱痛哭。

这道伤痕属于她的专利,承载着他对她的爱念,记载着她的幸福,足以让她骄傲一辈子。

站在大门阶梯上的美人们受到了感染,陪着抽泣抹泪水。杨玉环难过与内疚交加,若非苏紫紫仗义为她出面抵挡,今天劳燕纷飞的主角将是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伸手摸摸腰间,犹豫片刻,还是下了决心。只见她款步走下阶梯,走到这对苦命鸳鸯跟前。

“紫紫姐,这个是玉环的护身物,赠与你,它会带给你运气,保护你的。”

一只晶莹剔透的心形水晶球被杨玉环捧着,在阳光下熠熠闪亮,美人宝物相得益彰。

苏紫紫认得,水晶球是杨玉环与爱郎的定情物,与李怀唐腰间的一个天生一对。

“妹妹好意姐姐心领了。可是姐姐不能要。”

尽管羡慕,但苏紫紫还是拒绝了。此时,她更需yào

爱郎的保护。

水晶球的出现,引起一片惊呼。奉旨来监督的武氏兄弟反应最为强烈,双眼放射出欲据为己有的贪婪。

原来神器不在李怀唐身上!

武忠将目光移向阶梯上的小汾娘,暗示频频。

小汾娘低头不语,毫无反应,直到武忠将手按在武信腰间的佩刀上,她才微微颤动一下。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苏紫紫被接走了,送往洛阳城里唯一的妇人道观。

“坏坏,都是汾娘的错,如果不是汾娘任性,紫紫姐她不会生病,不生病,就,就……哇!”

小汾娘愧疚地哭了,扑入李怀唐的怀抱痛哭。

李怀唐摇头,面无表情说道:“汾娘没错。该来的谁也挡不住,除非……”

弱国无外交,细化具体到个人身上同样的道理,若要更好地掌握自己的命运,唯有向权力的巅峰攀爬。占据制高点的欲望,李怀唐从未如此迫切过。

风在吹,云在涌。李怀唐休妻、苏紫紫入道观事件影响到了洛阳城的每一个角落,人人议之,处于深宫里的武惠妃同样未能免俗。

听她评头论足的是驸马杨洄。

自从李隆基被杨三姐勾搭上,武惠妃的寝宫迅速迈入门可罗雀的凄凉境地。在冷清的环境里呆久了,唠叨大神悄然附体。

不过,作为听众,杨洄很称职,自始至终不厌其烦地听着她的那些尖酸刻薄指责与冷嘲热讽。话题从李怀唐到苏紫紫,再到杨氏姐妹。

杨洄收获丰硕。至少他掌握了时事动态:岳母大人表面上与杨贵妃相处融洽,背地里的恶毒诅咒不断。

对于一般人,这不过是花边新闻、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者人前炫耀的资本,但是,杨洄听到的却是人生仕途的机会。

“都要到午时了,狐狸精还缠着陛下,本宫看她就一祸水!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同意接纳她入宫。”

武惠妃又妒又恨,可惜无法联同大臣发难,因为,今天是假日,皇帝大婚,特意给自己来个双休假,这件事本身合情合理,无懈可击。可她所嫉恨的有一半正是因为这个假日,在此之前,也只有她享shòu

过此待遇,连被废的王皇后都无此殊荣。

“母妃息怒,狐狸精不成气候的,虽然她是杨家之人,可小婿觉得,她少了份贤惠,难当重任。既然陛下宠幸她,母妃更应该与她接近,保持良好关系,日久知人心,陛下迟早会体会到母妃的优点的。”

杨洄小心翼翼地劝说。

“哼!要本宫委屈去巴结那狐狸精?门都没有!”

“母妃冷静,寿王殿下的前途在此一举啊!”

“哦?此话怎讲?”

“母妃想想,万一狐狸精怀上龙种,只怕,又将多一个竞争对手。”

“嘶!这,这,耐之如何?”

杨洄之言一语惊醒梦中人。

“小婿以为,母妃宜尽早为寿王谋划东宫之位。只要寿王坐上太子的位置,即使狐狸精有孕,仓促之间也无法谋划。毕竟,陛下春秋已高,咳咳咳……”

惠妃一愣,无奈道:“太子中规中矩,本宫在陛下面前尝试了好几回,可废与不废,陛下总犹豫不决,本宫毫无办法。”

“那就让他出点错!”杨洄脸带隐形阴笑,一般人不易察觉。

“哦?”武惠妃察觉了。

“我看那道士史敬忠挺能胡诌的,我们可以这样……”

杨洄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只入武惠妃的耳朵。

武惠妃的愁眉苦脸渐渐舒展,诚如杨洄所言,她只要将太子李瑛推下台,再以自己的亲生骨肉替代之,大事定矣!

必须趁着最后的圣恩有效期谋之,否则,过期作废。

“好,就这么办。一次动不了他,再来一次!驸马好好为本宫干事,瑁儿登基之日,必不会亏待你。”

武惠妃望着这位郎子的眼神第一次带着赞赏。

两人正想将计划详细之,宫女匆匆来报,太医频繁出入贵妃的寝宫。

“陛下与贵妃一起?”

武惠妃疑惑不定。

宫女作了确认。

杨洄眼珠一转,脸色不太对劲。

“娘娘,陛下龙体如何?”

他怀疑李隆基美色当前纵欲过度,身体垮了。

武惠妃会意,问题涉及到隐私,她没回答,稍作思考,快步走向贵妃宫。

脚步有点急,她一边走一边向诸天神佛祷告保佑,如果皇帝在废太子之前完蛋,她所有的希望将破灭。

还好,有惊无险。太医结结巴巴说得很隐晦,意思是陛下的龙根不幸在战场上负伤了,至少得挂数月的免战牌。

莫非战斗太过激烈?

又问守在门外的高力士。高力士信誓旦旦昨晚陛下与贵妃战情平淡,隔着门,貌似数次听到陛下埋怨武氏兄弟是奸商。

与武家何干?

武惠妃越听越糊涂。不得不再追问太医。

真实情况是这样的,李隆基一觉醒来,发xiàn

命根子黏在了贵妃下体的毛毛上,黏得一塌糊涂,难分难解,不得不请来御医解决问题。

真是千年道行一朝丧。

呸!

武惠妃又羞又恼,她已经猜到两个弟弟送给皇帝的是什么礼物了。

也罢,让他吃点苦头长急性。

得知老皇帝无大碍,武惠妃幸灾乐祸离去,她现在没心思与小辈争宠了,与其Lang费时间在无把握无多少意义之事上,还不如准bèi

她的A计划B计划。

第651章 洛阳不平静

开元二十三年,作为大唐的政治中心,洛阳城不缺新闻,洛阳人不寂寞.李怀唐奉旨休妻的余波未息,朝中内阁又发生地震,张九龄被贬,李林甫入相,接着征伐渤海叛逆的英雄们凯旋而归,乌知义率领的数千万骑将士携丰富的战利品到达城外,一系列动作让人眼花缭乱。

征战将士的归来最吸引眼球,人们很快沉浸其中。

仿如乌知义第一次以血战契丹人,反败为胜的功臣身份到洛阳时的翻版,欢迎礼仪超规格,陛下特诏:普天同庆,无僭越之说。

故有太子代表皇帝出城三十里迎接,且文武百官同往。

城内,人群汹涌,不得不出动金吾卫维持秩序,并为英雄们开道。

唐军无dí



唐军威武!

大唐陛下万岁!

人群里,雄壮激情的口号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也有人不和谐,譬如王昌龄,众人皆醉,他独醒。早在李怀唐回洛阳时,挥毫泼墨疾写了一首反调诗作。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这首讽刺大作短时间内传颂中原大地,无可避免地飘入李隆基的耳朵里,扎伤了龙鳞,引致龙颜大怒。

从他的角度出发解读:大唐对契丹作战多以失败告终,都山之战惨败,主副将战死,死伤者众多未能归家。龙城飞将的化身李怀唐横空出世,所有的妖魔鬼怪被一扫空。即使此次的渤海大捷,唐军完全是沾了李怀唐的光。

言下之意,缺了李怀唐,神马都是浮云。

实jì

上,王大诗人作诗时,是感怨唐军无中流砥柱,盼望大唐的龙城飞将出现,当然,诗作也表达了作者对李怀唐寄予的厚望和欣赏。

不过,倒霉的老王没有解释的机会,李隆基直接给他的仕途判了死刑,发配云中当县令。甚至张九龄也受到牵连,以举荐非人入罪,被降职外放。

古时入仕多靠举荐,从而形成了不同的门派朋党官僚集团,当然,举荐也有风险,万一投资失误,皇帝不高兴,举荐之人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九龄与王昌龄皆文采出众,惺惺相惜,最后结果同病相怜。

张九龄黯然离开洛阳赴岭南任职时,英雄高调入城之际,相送之人只有一个,李怀唐。

“日久知人心,路遥知马力。大将军仁义,张某领教了。”

城南劳劳送客亭内,张九龄唏嘘不已,世态炎凉至斯,朝上那些衣冠禽兽个个道貌岸然满嘴仁义道德,镜子一照,原来统统都比不上他们嘴里来自荒蛮之地的李怀唐。

李怀唐苦笑:“李祎王爷要来的,不过大军凯旋,他作为兵部尚书实在走不开。”

“哈哈,就知dào

你要维护你的泰山。”张九龄拍拍李怀唐的肩膀。“唉,大将军之情,老夫来日再报。”

两人感言一番,问候一番,最后,张九龄语重心长嘱咐:“希望大将军听老夫一言,以大局为重,莫要再与陛下较劲,妇人事小,家国事大。尽快回宁远好好经营吧,日后大唐还要依仗大将军啊!”

张九龄始终不放心安禄山,断定他必反。此番话的意思是让李怀唐作为外援。

无语,李怀唐只能无语。价值观方面,他与张九龄的愚忠没有交集。忠诚,只能献给家国人民,而非个人,更非盲目。

问殿陛之间何人食禄?治国能臣如张九龄年处江湖之远,反而奸佞贼子李林甫、安禄山等滚滚当道,李隆基是自毁万里长城,李唐江山之倾覆崩溃怨不得天,尤不得人。

其实,李怀唐是想邀请张九龄以高级人才的身份移民到宁远的,听他这席话,赶紧打消这个念头,万一被他根据蛛丝马迹察觉到自己有窥视大唐最高权力宝座的想法,还不得四处嚷嚷?

送别张九龄,李怀唐轻骑回城,从南城的长夏门入,直奔修善坊,他的目标是半月观。

修缮坊内戒备森严,一眼望去,刀枪林立,铠甲重重,守卫无一千也有八百,分布在坊门、十字街道上以及半月观四周。看阵势,貌似能令苍蝇望门兴叹。

“来者止步!”

观门前,金吾卫中郎将李承志拦住了李怀唐的战马。

“瞎了你狗眼吗?让开!”

韩二郎面目狰狞,马鞭猎猎作响,立体影音效果完美无瑕。

要搁以前,纨绔界精英份子李承志早两脚发软,今非昔比,这段时间他服了不少李林甫牌钙片,脊梁骨硬比岩石,底气十足。

“哟,膘骑大家将军大驾光临,本将有眼无珠,还请宽恕。”李承志换了副笑嘻嘻的模样,语气之中不无讽刺之意。洛阳城里洛水以南地界他自认可以打横走,谁让他的义父是新晋中书令李林甫呢?

“本将军要进去上香。”

李怀唐的态度冷漠,平淡,表面陈述,听起来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这?”李承志有点为难,眼珠飞转衡量得失。

“陛下之意,想必大将军是明白的,那个,还请大将军多多包涵。”

最高级的大神被抬出来了,一般人听了只好饮恨而归,可李承志狐假虎威恐xià

的对象是李怀唐,前提先天不足。

“我来上香谁管得着?”

李怀唐根本不吃他哪一套。

面对李怀唐,李承志有点发怵,不敢过于紧逼,万人屠,伏狮王并非Lang得虚名,万一他癫狂大发,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最后,俊杰李承志选择让道,但是,他形影不离跟在李怀唐身后。上香,好事,应该鼓励,不过,禁止不务正业。

奇怪的是,半月观内人踪难觅,幽静之处能听心跳声,吓人。

什么上香,不过随便说说,醉翁之意从来不在酒。

“大将军,不能再往里走了!陛下有命,苏真人不得与你相见!”

李承志伸手挡在李怀唐的前路上。

路,通往后厢住宅区,被一堵墙隔断,唯一的出入口是一扇拱形小门。

人不能穿过小门,目光可以,一道朴素倩影进入李怀唐的眼帘。

伊人昔日的华妆已换下,全身上下灰色,蹲于水井旁,还有一个大堆的衣物置于脚下。她,正挥汗洗刷。

心酸,心痛,瞬间激涌上李怀唐的心头,以致于忽视了伊人身旁的数名帮手,她们同样在与衣物大山较劲。

李怀唐泪水蒙眼,脱口而出:“紫紫,”,冲入院内的冲动极其强烈。来自内心的另一个声音及时喝止了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坏坏!”

一道丽影从院内飞扑过来。定睛望去,冲在前头的是小汾娘,玲珑双姝跟随她身后。

唤叫声惊动了苏紫紫,她惊喜抬头回望,呆立半会,忽然转身逃走。

李怀唐收回心神,望着跑到眼前的小汾娘,问:“你怎么在这里?”带着同样的疑惑又看向玲珑双姝。

“我们想紫紫姐,所以看她来了。这里的道姑坏死了,比坏坏你还要坏!”

小汾娘嘟着嘴回答,情绪很激动。

“道姑?”李怀唐似乎被小汾娘的义愤所感染,环顾四周“人呢?”

商珑掩嘴娇笑,瞥了眼像苍蝇一样令人厌恶的李承志,拉着李怀唐走到一边,指了指后院,悄悄与他耳语。

啥?巴豆粉?

李怀唐瞪眼,望着得yì

异常的小汾娘。难怪观内看不到道姑,原来都在围着茅厕转。

“谁让她们欺负紫紫姐姐来着?让他劈柴,挑水,做饭,洗衣服,汾娘气不过,就,就,就给她们点教xùn

。”

小汾娘理直气壮,下药有理!

“嘻嘻,汾娘真利害。”商珑竖起大拇指大赞。

商玲好气又好笑,拍下妹妹的大拇指,对李怀唐道:“李郎,快让汾娘别胡闹,紫紫姐有古丽姐妹护卫照应,用不着什么胡椒粉,石灰粉啥的,小心闯祸。”

“胡椒粉?”李怀唐楞了楞,那不是传说中的防狼独门利器吗?

小汾娘扬起骄傲的头颅,说:“都是汾娘随身带的暗器,打遍天下无dí

手!汾娘教会紫紫姐如何用,看谁还敢欺负她!”

说完,还做个抛撒的动作,极为熟练老到,看来没少使。

李怀唐心里酸酸的,感觉自己有责任,没照顾好她,让她沦落江湖,小小年纪就得面对生活的压迫。他恨秦节高,很想暴揍他一顿,可惜小汾娘告sù

他,秦节高失踪多年了。

毕竟是小汾娘的好意,李怀唐没有阻止,虽然给紫紫派了两名女兵护卫,不过,多一种防卫手段总是好的。

在回去之前,他再次默默打量四周地形,直到心中熟记才狠心离开。

回去的路上,李怀唐相当郁闷,躲进了马车里闭眼思考。玲珑双姝侍侯左右,轻轻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庞给予安慰。

气氛沉闷,小汾娘的不高兴终于爆fā

:“坏坏怕老皇帝,汾娘无惧,汾娘要救紫紫姐!紫紫姐好可怜,那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你救,怎么救?让我猜猜,下药?”李怀唐睁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可爱的小汾娘。

“错!大笨蛋!”小汾娘嗤嗤娇笑,俄后神mì

兮兮道:“汾娘会易容术,汾娘出手保证没人认得出紫紫姐!嗯,我想好了,明天,明天带来换状道具,再与她调换衣裳,偷梁换柱,嘿嘿……”

“荒唐!”

李怀唐大惊,计划差点被小汾娘打草惊蛇。姑且不论她成功的可能性,即使侥幸成了,紫紫能逃得出洛阳城吗?受连累的人会少吗?

“此事我自有主张,不准你胡来。”

“休想骗汾娘,以为汾娘不知吗,坏坏的心里只有玉环姐姐,过两天还要娶郡主,喜新厌旧,坏死了!总之,紫紫姐,汾娘一定要救!”小汾娘吃软不吃硬,有点犟。

“珑儿,给我看好汾娘,不准她出府。”

比横,李怀唐更在行,更有资格称专家。

“你!”小汾娘终于明白啥是秀才遇到兵了。

行,你厉害,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别看小汾娘年少,论果敢可是出类拔萃。娇小的身影一闪,直奔车门。

想逃?问过我没?

李怀唐长臂舒展,揽腰将小汾娘凌空捞回来。

哎呀!敢咬我?

低估小汾娘的能量后果很严重。两排清晰的,血丝隐隐可见的牙痕印在了李怀唐的手臂上。

报复的本能被激发,或许是习惯了施展家法,李怀唐扬起大手,狠狠落下,眼看要落在汾娘的臀部上,却硬生生地来个急刹车。

哇!

行凶者竟然痛哭,理由:内伤。脆弱的心灵被掌风伤到了。

“汾娘,”商玲想劝解,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马车突然停下。

遇堵了。

谁?

冤家路窄,挡路者史敬忠。

通常,道士只晓得给别人指点,一般都忘了给自己算一卦,更忘了给自己问吉日,看今天适宜出门否。

没算?麻烦大了。

铁牛用拳头告sù

他答案。

“哎哟!”史敬忠掉落马下,剩下的两颗下门牙又造反,不知飞到哪去了。

“救命!”

史敬忠满嘴鲜血,一边大叫,一边后退,向身后马车里的人求救。铁牛的身份对于他这个牛鼻子而言不难辨认,洛阳城里凶神恶煞的主不少,骑高头大马的也很多,可是带着让人感到压抑的杀气的,数十骑高头大马的只有一个,宁远李怀唐是也。

住手!

娇喝从马车车厢里传出,带着上位者的气势。随之而来的是仆人们的助威:找死!敢欺负太子妃的贵客?快跪下求饶,或许会放你们一马。

太子妃?

李怀唐疑惑,史敬忠不是李隆基的御用道士吗?何时转会到太子旗下了?难道李隆基对太子妃感兴趣?

李怀唐不无恶意地胡乱猜测。没办法,老皇帝的前科很猛,很生动,与官字前头加一个贪字一样,深入人心天经地义。

争执来得莫名其妙,去得突然。双方都不愿将事态扩大化,默契避让。

李怀唐坐在马车上,才走出几步,看见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其中有一个他认识。

“边令城?”

他们跟踪太子妃干什么?

显然,边令城也注意到了李怀唐,拉着他的同伙速遁。

山雨欲来风满楼,洛阳城不平静。

第652章 帝皇的心思

人比人,气死人.同样的赤手空拳击毙兽王,武松景阳冈一游,门庭若市,李怀唐朝堂上威武三拳,却门可罗雀,待遇有如天壤之别。

并非唐人有眼无珠不识英雄,实乃上有所恶,下必甚焉。既然皇帝与李怀唐过不去,还犹豫什么,赶紧划清界线。

也有两类人不谙事务。一类是无所谓的,另一类是不知情的,譬如张小年与裴南。

一早,李怀唐府邸的大门罕见地被敲开了,管家四喜纳闷打量着两名陌生的愣头青,疑惑的表情似乎在怀疑对方的智商。

“我再说一遍,”张小年同样不理解眼前管家的态度,“我们要见上将军和公主殿下。”

“哈哈,是张小年,让他们进来。”

回答之人是李怀唐,晨练时听到前院大门有动静,声音还有点熟悉。

“上将军!”

又见偶像,张小年很高兴。

亲兵们都认识张小年与裴南,战友见面少不免热情问候。李怀唐干脆让厨师将膳食搬到宴客厅,以早餐当宴席。

“上将军真给我们面子,我与小年甚感荣幸。”

裴南指的是进来时大门的超规格待遇。古代,贵族府邸中门不常开,只留给贵客,即使开也不全开。

亲兵们大笑,实jì

上,李怀唐的府邸向来遇客开门,没啥规矩讲究。

李怀唐不解释,笑道:“反过来,应该是我府邸的大门该感谢你们的赏脸。”

众人爆fā

笑意。

裴南与张小年对视一眼,觉得其中颇为蹊跷。

李怀唐没纠缠此事,问起乌知义的情况。

张小年说:“乌知义将军高升为万骑的上将军,忙着交接无法抽身过来。”

乌知义受赏,全城人都知dào

,李怀唐不例外。

“那你们呢?”

李怀唐笑问,主将受皇恩眷顾,手底下的兵将肯定少不了奖赏。

谁知,等来的却是两人的苦笑摇头。

赏赐很丰厚,升官也没少,只不过一般都是副将,没啥实权。以他们俩为例,张小年连升三级到右果毅都尉,凡事却得听从正职左果毅都尉;而裴南升迁到左监门卫,当起了守门官,还是右果毅都尉的命。

询问之下,才知dào

除了乌知义,大部份功臣将士的遭遇相差无几。

“守那军械库没意思,还不如跟着上将军建功立业!”张小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怀唐笑道:“哈哈,难道你舍得抛下娘子?”

“这个,那个,”被说中心事了,张小年满脸通红。

李怀唐想起了当初自己的诺言,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别扭扭捏捏的,不就提亲吗?回头我让若兮夫人给你作媒去。好好当你的都尉。”

张小年大喜,连声道谢,公主出面,婚事自然能水到渠成。至于去宁远,他也知dào

暂无可能,除非当逃兵。

“呀,差点忘了,听说公主为上将军添了一小娘,恭喜恭喜!”

张小年拍拍脑门,咧嘴讪笑,同时递出贺礼,一张渤海山水画。署名吴道子。

“好!你小子利害,居然请到了大师作品。夫人见了必定喜欢。哦,吴大师呢?若兮夫人听说他曾跟随我们在前线采风,想请他到府上留些墨宝。”

在李怀唐众夫人当中,最有艺术细胞的当属裴若兮与杨玉环,她们很喜欢吴道子的作品,央求爱郎无论如何也要请大师来访。

裴南告sù

李怀唐,吴道子不在洛阳,皇帝赋予了他新使命――去嘉陵游历,为杨贵妃将剑南道的山水“搬”回来。

说到此,裴南忽然有所感悟:凯旋回来的将士,包括吴道子,凡是赞美上将军的,结果都不怎么好。美化上将军之言以吴道子说得最多,然后,他马不停蹄去了剑南道。陛下的态度呼之欲出:不喜李怀唐!

糟糕,要守一辈子的城门了!

裴南愁眉苦脸,此时恐怕已有人将他踏进李怀唐府邸的消息传给了皇帝,自此,李怀唐党的标签烙印在他身上,挥之不去。

他猜得没错。相隔不远的皇宫里,李隆基确实收到了密探的相关汇报,消息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对于崇拜李怀唐的将士一律谨慎使用。

作为皇帝,李隆基的冷处理做法没错,虽然李怀唐是外臣,功高震主的说法有点牵强,但是,将李怀唐在军中的影响降至最低是必须的,万一哪天与宁远有冲突,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李怀唐的成就实在惊人,奉旨讨伐渤海叛逆的战役中,表现可圈可点,仅凭言语或许感觉不大,直到吴道子回来,奉上他的战地实况转播――以笔墨具体化于画上的战役过程。一张张宣纸记载着神奇,述说着精彩,栩栩如生,震撼心灵。

取辽西城,破安市城,雪地伏击战,大决战,全部跃然于纸面上,当然,画作少不了大量的艺术元素,毕竟大师未能亲眼目睹所有事件,唯有添加些想像成份,再将军中有趣的流传素材赋予其中。

这与诚实无关,十个大师十一个夸张,无论是笔锋还是言语,所以,李隆基看见了大师信誓旦旦的表情,确定画作是真实的反映。

或许是大师的表现手法富有魅力,又或许战场的吸引力太大,退朝后,李隆基忍不住又想去观看画作。

吴道子带回来的画作一共百来件,被成列于专门的殿堂内。李隆基走到他的御用艺术殿堂,发xiàn

爱妃杨三姐竟然捷足先登。

杨三姐显然走神了,完全没有察觉到李隆基走到她身旁。她正出神地盯在李怀唐的画像上,自言自语:“妹夫真够威武。可惜了。”

“可惜什么?”李隆基老脸一沉,贵妃的花痴样让他觉得有后院失火之嫌。

“陛下?!”杨三姐大吃一惊,回过神马上用笑意掩饰,粉拳加娇嗔:“吓死臣妾了,陛下喝的哪门子的醋?”

能不喝吗?本来想送惊喜,却收到一个超级青涩柠檬,又酸又苦。

杨三姐的心思转得贼快,娇笑道:“陛下听臣妾将话说完再生气也不迟。”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李怀唐再英雄了得,亦不过武夫一名,与陛下的雄才大略,文采风流相比,简直不值一提。臣妾说的可惜是指玉环妹妹她年少无知,只为肤浅的表像着迷,不懂欣赏内涵。”

“哦?”李隆基兴趣大增,贵妃的解释说到他心窝窝里去了。

“你妹妹喜欢英雄?”

见到老皇帝接受了她的说法,视线被转移,杨三姐心松一口气,哪里还管什么实事求是:“玉环她自幼佩服崇拜驰骋疆场的大英雄,如太宗皇帝,卫国公李靖,平阳郡公薛仁贵等。长成时,恰遇勇力有加的李怀唐,故而为其吸引,一颗芳心尽放在他身上。可臣妾认为,陛下的英雄气概较之李怀唐有如高高在上的云彩与地上的雾气,云彩么,当然是陛下了,只不过雾太浓,一时无法见到云彩。”

李隆基听了眉头紧蹙。论勇武,他外行,看来,俘获美人心有难度,而且不小。

杨三姐还以为李隆基不满yì

,继xù

极尽讨好之能事:“臣妾不懂兵家之事,却能从画里瞧出,胡人不过尔尔,衣甲兵器远不及我大唐,胜之不难,李怀唐获胜很正常。如果陛下御驾亲征,战果肯定更大。妾身就不信了,天下还有人在智谋上高陛下一筹。”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李隆基突然眼眸闪亮,对比之心顿起,李怀唐能,我为何不能?只要在战场上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必能压他一头,到时还怕美人不识货?他本来就好大喜功,想着想着,越想越兴奋。在他励精图治下,去年河南丰收,江淮丰收,漕运畅顺,兵精粮足,正可付诸一战。

“对,亲征!”

区区三个字,将高力士吓了一大跳,沉不住气了。

陛下慎重,陛下三思,陛下冷静,陛下……

李隆基哪里听得进去,心里开始盘算如何亮剑,忽然尴尬发xiàn

缺乏挨揍的对手,该打的早被李怀唐蹂躏了,或许还有残羹冷炙,可胜之不武。

老天何其不公!

老李他45度悲愤望天,独孤求战,自动屏蔽来自高力士的苦口婆心。

风险么,他只一个闪念,很快无视。哪有啥风险?一汉敌十胡,周围诸胡,哪一个能与大唐相提并论?

于是乎亲征二字被李隆基当场写在墙壁上,龙飞凤舞。写完了,意犹未足,又加两个字:御驾。

高力士头大了,李隆基的表现像一个孩童。自古皇帝出征惊天动地,关乎家国兴亡,不啻于一场超级地震。

连杨三姐也没预料到,她随便胡诌数句,却点燃了老皇帝心中的干柴,一种丰功伟绩的渴求。

面面相觑之际,边令城屁颠屁颠跑来了。

什么?太子有反意?!

边令城一家之言或许不足采信,可驸马杨洄亦如是说,两人的告密将李隆基带入疑心病状态。登基之后,他最忌讳之事乃太子效仿他逼宫夺位。

殿内气氛压抑,吞口水声可闻,边令城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从他的角度偷望过去,能看见李隆基的脸上黑云积聚,根据历史经验,应该正处于爆fā

边缘。

相当意wài

,皇帝没有动怒,只是吩咐唤来太子与太子妃对质。

失望之余,边令城瞥见了墙体上的四个新鲜大字:御驾亲征。四个字写在吴道子的战场杰作旁边,值得玩味。

第653章 空军一号

黄历曰,今天宜嫁娶.确实,天气很好,阳光普照,清风徐徐。

所以,信安王王府,月影郡主出嫁。新郎官居二品,财大气粗,豪宅就在信安王王府对面,论门当户对,当世再无出其右者。

新郎姓李名怀唐。

有人说,李怀唐喜新厌旧趋炎附势,为娶郡主,修发妻。这不,旧爱才入道观没几天,就迫不及待将新欢娶进门了,迅速填补三妻之一的位置。

传言有板有眼,有理有据,困惑智者。什么有情有义,虚伪!

难道不是吗?看他为新郎的兴奋疯狂劲,恨不得让全洛阳人都知dào

,高调在洛水南的十字大街上张灯结彩,谓之全城同庆。

负面议论并不影响李怀唐的心情,他笑容在脸,大碗在手,该笑的,该喝的,丝毫不少。

“来,喝!”

李怀唐豪爽接下王忠嗣皇甫惟明与来瑱等旧交的三大碗敬酒。在此之前,他连喝了十八碗,平了武松的在景阳冈下的纪录。

“我,我没,没醉,今儿,高,高兴,喝!”

新郎官上喷酒气,下踏凌波微步,穿梭于宾客之间。

到贺的宾客大多是商人如王元宝,以及像张小年等的万骑将士,他们有一共同特点――酒量惊人兼且豪爽。见李怀唐前来招呼,自然不客气,甚至主动向他敬酒。

李祎发觉不对劲,借故拉住了李怀唐,沉声道:“李郎子莫要再喝了,今天是大喜日子,难不成要让影儿独守空房?”

在李祎的眼里,李怀唐表面高兴,实jì

上有借酒浇愁的嫌疑,在发泄失去发妻的郁闷。

“王爷,放心。”

李怀唐眨眨眼,手上用劲捏捏这位泰山老丈人。

为了成全他与月影的婚事,李祎不惜告老辞官去兵部尚书之职,换来李林甫的默契,不再以同姓不能婚配的不成文规矩纠缠。牺牲不可谓不大。

李祎是聪明人,不再说什么,虽然不清楚李怀唐的用意何在。

宴至一半,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姗姗来迟。

听到管家的报名,李怀唐明显有一个发愣的动作。

听错了?抑或太阳打西边出了?中书令李林甫与河南尹箫炅来道贺?!

没错,门外的是李林甫,如假包换。

“哟,老,老李来了?”

李怀唐踉踉跄跄迎着李林甫上前,脚步交错,不小心一碗酒全倒在对方身上。

“你!”

李林甫的招牌笑意被打断,怒意一闪而过,可很快又恢复如常。

“无妨,无妨,膘骑大将军盛情款待,老夫受之有愧。”

李怀唐的回应是咧嘴一笑,然后倒地。

“快,上将军醉了,快来帮忙!”形影不离的韩二郎扶起不省人事的李怀唐,走向里屋。

“蛮子无礼!”

同来的箫炅受激而怒。“中书令实在不必理会此人!”

李林甫笑道:“稍安勿躁。今天我们奉旨来看热闹,莫要自毁心情。”

“中书令说得极是,反正他兔子尾巴长不了……哟,信安王,恭喜恭喜,郡主可嫁了个好夫郎!”

李祎主动替代李怀唐前来应付两位不速之客。俩黄鼠狼来拜年,绝对不会安什么好心。

对着李祎,李林甫依旧笑容可掬:“郡王爷逍遥自在啊,可羡慕死老夫了。老夫忙死了,这不,陛下日理万机抽不出身子,特让我来关心下郡主,看有什么可以打打下手的。”

李祎也报以同样的笑容:“中书令若有意种田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老夫替你向陛下求情去,想必陛下不会强人所难。”

李林甫无视挖苦,听而不觉的功能很强dà

,继xù

保持他的节奏:“听说,王爷推荐张守硅代兵部尚书之缺?”

兵部尚书之位,李林甫志在必得,王珙是他的看好的人选。不过,与张守硅相比,王珙一点机会都没有。

李祎暗暗吃惊,推荐的奏折他昨天才递上去,李林甫的灵通让他感觉很不好。

李林甫接着说:“王爷不必操心,好好安享晚年就是。庙宇之上,自有我等分君之忧。至于张守硅,呵呵,陛下已经同意老夫的建议,让他继xù

留守幽州防备契丹人。”

说完,李林甫得yì

离去,自顾自找个座位坐下。他有得yì

的理由,到目前为止,他的仕途一帆风顺,沐浴圣恩,位极人臣,妨碍他施展权术的眼中钉纷纷离开朝堂,尤其像李祎这样有威望的儒帅,他根本无法控zhì

,同理,张守硅也极难对付。今天,他的到来,多少包含了炫耀的成份。

与李祎担忧的心情截然相反,李怀唐很放松,主观愿望上,他更希望李林甫早日得势,大唐这座大厦的倒塌,有此君的一份功劳。

李怀唐是被抬着入洞房的,被一众准bèi

闹洞房的美人接管。

“李郎不该喝那么多!”

杨玉环一边给爱郎喂热茶,一边埋怨不停。

李怀唐嘻嘻笑,道:“夫郎没醉。”

“还没醉呢,浑身酒气的,臭死了。”商珑捂着鼻子,娥眉颦颦,回头对盖着红头巾的新娘说:“影儿姐姐,莫要与他洞房!”

李怀唐只笑不言,笑意很坏,不怀好意,盯得商珑胆颤心惊,满脸羞红。

“你们还闹不闹洞房啊?”小汾娘忍不住插嘴。闹洞房在她看来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

杨玉环摇头,爱郎都醉成这个样子了,哪还忍心闹洞房。

小汾娘极为失望,一屁股坐向新床榻。

“咦?是什么?”小屁股坐到了啥。

“书?影儿姐怎么把书藏到床单之下?”

一本画册出现在好奇的小汾娘手上。书页随之翻开。

“影儿姐真好学……咦?他们在打架吗?这根棍子有点奇怪……”

新娘盖着头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干着急。

杨玉环等人知dào

画册的内容,她们出嫁时,家里的女性长辈与她们谈过,还送有一本,甚至好几本作为嫁妆,让她们在洞房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等她们想从小汾娘手上抢回“秘笈”时,已然太迟。小汾娘满腹疑惑,用手指着画册中的一根即将入巷的“棍子”问:“这是暗器?怎么夹在两腿之间?”

噗!

李怀唐惊喷出一口茶水。卖糕的,看来任何朝代都得高举先进性教育的大旗,两手都要抓且硬,丝毫放松不得。

美人们尴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幸好人多,你一句,我一句,愣是将小汾娘拉出了洞房。不知是谁,一路上附在小汾娘耳边,悄悄给她科普。

显然,教育不到位,临出门前,小汾娘的问题几乎将李怀唐雷倒:“这么说,坏坏下面也有棍子暗器?”

……

“娘子小心,”李怀唐恢复清醒状态,坐到新娘身边缓缓掀开她的头盖,带着深情,揶揄道:“刺客来了。”

“啊?不!”

新娘阻止了新郎的猴急,脆生生道:“今夜李郎还有要事,不可以那个……”

李怀唐一阵内疚,紧搂她。

“对不起,影儿,让你受委屈了。夫郎……”

“嘘!”月影伸手堵住爱郎的嘴巴,幽幽道:“李郎能坦诚相待,秘密只告sù

影儿一个,影儿很开心,很幸福。等李郎回来,再,再与影儿,恩,恩,恩爱不迟。”

时间在流逝,黑夜无可阻挡降临。参加婚宴的客人都告辞了,轮到夜虫登场,欢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

夜色中,新房里的窗户被顶开,一道矫健身影从里敏捷窜出,隐隐之间还能听到房子里透出一声极为关切的“保重”。

在后花园,一个热气球灌满了热气,随时升空。热气球下的吊篮里,诸葛兴在细心作最后的检查,等待重yào

的乘客到来。

乘客出现,是新郎李怀唐。

“上将军,让我跟去吧。”

胡一箭紧跟在李怀唐身后,苦苦哀求。

“少废话!给我好好呆在府里。把刀给我,还有弓箭。”

李怀唐断然拒绝,大步踏入吊篮,挥挥手下令:“升空!”

“空军一号”起飞。

这是一个全新的热气球,是诸葛兴的最新改良产品,带有简单的转向动力系统,可随时改变方向。新产品被李怀唐命名为“空军一号”。

任务重大,诸葛兴亲自操纵热气球。

“真是天助我也!”

头顶繁星,脚下是宏伟的洛阳城,李怀唐感觉非一般的好。最难得的是风势微微,极利于热气球的飞行。

清化坊与修善坊几乎是一条直线,南北遥对。热气球夜间飞行的参照物是南北走向,新中桥至长夏门大街上以及东西走向,建春大街上形成十字交错的两排灯笼。灯笼是李怀唐让人挂上去的,结婚么,当然得高调庆贺,最好是将喜庆气氛撒遍全城。

有灯笼为指引,诸葛兴很快将热气球驾驶到修善坊上空,两排灯笼的交汇点。

李怀唐探身吊篮外,俯瞰大地。可惜他看到的除了参照的灯光外,其余漆黑一片。

紫紫,夫郎来了,给信号吧!

李怀唐低声喃喃自言自语,说不紧张是撒谎,只不过情绪被他压抑住了,没表露出来。

“快看,下面,有灯火,夫人发信号了!”

在另一边,诸葛兴兴奋地嚷嚷着。

喜色顿时跑到了李怀唐脸上,夜间飞行最困难的是找到坐标,对于李怀唐的行动而言,除此无难题。

降落,降落,再降落!

紫紫,夫郎来了!

李怀唐冲天怒吼的欲望强烈无比,化作激动,泛在炯炯有神的双目里。

第654章 纯属偶遇

夜深人静.震撼上演,古丽姐妹的眼里,一个不明飞行物体悄然降落,就在她们眼前,几乎将她们吓得魂飞魄散。

认知被推翻,彻底推翻,神啊,请告sù

我,这是真的,人可以飞,可以在天地之间来往。

当李怀唐从吊篮跳下,古丽姐妹瞠目结当场石化。就奇怪夫人让俺们半夜在院子的空地上点一圈灯笼干啥,原来是欢迎天外飞将军!

“李郎!”

苏紫紫激动扑向爱郎,紧紧拥bào

幸福。爱郎果然有情有义,有勇有谋,敢想敢为。

“我的美人,缠绵来日方长,现在还是快逃吧。”

李怀唐一把将苏美人抱起,飞快走回吊篮内。

喂,你们装大神耍酷呢?快过来啊!

李怀唐气呼呼又跳下吊篮,拖着依旧处于震惊中的古丽姐妹登“机”――“空军一号”。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半月观外,到处是金吾卫,万一被他们发xiàn

,问题大大滴。

诸葛兴不敢大意,飞快添加燃料,“空军一号”冉冉升起。

无论计划多完美,在付诸行动中总难免遇上意想不到的因素。就在李怀唐暗喜行动的顺利时,插曲如期到来。

先是在起飞过程中,气球擦蹭了一下树枝,而后,一名夜起减轻二两的道姑刚好经过后院,听到动静头目睹到闪闪发光的“UFO”。

“啊!妖怪!救命!”本能惊怵尖叫,音调之凄厉令人发指毛骨悚然。

最先到场的是这里的最高领导人,金吾卫中郎将李承志。衣衫不整,慌慌张张地从某个道姑的寝房里冲出。

“谁,谁在装神弄鬼?”

大姐,吓人不要紧,把小兄弟吓缩回去你给拉出来?

李承志又惊又怒。

很快,李承志无心思与一惊一乍的道姑计较了,甚至,他要还得感谢她。

院子的空地上,挂着一圈灯笼,莫名的诡异,半空中,一点光亮熠熠发闪向北飘移,肯定不是星星,星星不会动,而且光线的颜色不一样,应该是火光。

坏了!苏真人呢?

李承志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找人,敲门,没动静,破门而入,空空如也,连两名平时形影不离的女护卫也不见了人影。

奉旨驻守半月观看管的是敏感人物,不容有失,否则,吃不了兜着走,干爹李林甫也救不了他。

追!追那点火光!

直觉告sù

李承志,苏真人的失踪与那点怪异火光有着某种关联,尽管他不知dào

那是什么,尽管他也害pà

未知的怪物,可想起龙颜大怒人头落地的后果,因神mì

引发的恐惧可以暂时忽略。

数百骑急糟糟冲出清化坊坊门,向北直追。

半空中,“空军一号”的“机舱”里,一对有情人旁若无人,热烈激吻。

“李郎,妾身的好李郎!”良久四片嘴唇分开,苏紫紫噙泪倾情,“知dào

吗?在见到李郎之前,妾身非常害pà

,害pà

李郎有了新欢忘记旧爱……”

“胡说!在夫郎心里,永远有紫紫的一席之地。我李怀唐发过誓,绝不会抛弃你们任何一个,无论什么情况,圣旨也不行!”

“李郎!”

美人紧紧地缠着心中认定的依靠,感受爱郎怀抱的温暖,感受夜风的清新,幸福倘徉在俏脸上。

娇躯在怀,温柔舒适,可惜有外人在,不然……

李怀唐的思想渐渐开小差,有向下半身动物变身的迹象。

“李郎!”美人感觉到了爱郎的坚挺,羞意无限,身躯却抵贴得更紧密。

咦?不对啊?怎么下降了?

李怀唐忽然察觉到“专机”不妥。

“糟糕,漏气了!”

“机长”诸葛兴更专业。“一定是刚才被树枝刮破的。”

“还能飞吗?只载两人的话。”李怀唐想了想,向专家诸葛兴发问。

“恐怕不行。除非一人。”

李怀唐很失望,答案意味着只有诸葛兴一人能驾驶热气球飞出去。

将苏紫紫从半月观救出只是开始,还得把她隐藏起来,当然,不能将苏紫紫接回府邸里,李隆基肯定会派人来搜查。要彻底拯救苏美人,必须将苏紫紫送出洛阳城,或宁远,或辽东自己的地盘上。回宁远的路上有数千里之遥,关卡重重,困难重重,所以,李怀唐选择了旅顺港。在此之前,秦舞阳数名狼牙战士秘密接命到城外等候接应。热气球将以洛水为参照系,飞越城墙,在预定地点降落,然后他们带着紫紫夫人向东潜逃,躲过李隆基的围追堵截。

计划总没变化快,“空军一号”无法带着这许多人出城。

李怀唐一行人降落在了洛水南岸,新中桥与浮桥之间。

怎么办?

李怀唐的脑子飞速在转。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等待他作决定。

寂静中,隆隆马蹄声传来,不用说,一定是追兵。在热气球上听不到看不见他们,落地才注意到。

不能再等了。李怀唐的目光停留在河边的一艘画舫上,有似曾相识的琴声从那里飘出。

“诸葛,你飞出去,通知秦舞阳,按原定计划在洛水下游迎接夫人。”

“可是?”

诸葛兴犹豫不决。

“少啰嗦!快滚!”

李怀唐瞪眼,态度坚决。

“空军一号”勉强升起,吃力地向东漂移。

“走,随我来!”

李怀唐拉着苏紫紫,跑向岸边的画舫。追兵来得相当快,从长新路拐了过来,为热气球吸引,一时没注意到李怀唐等人。

岸边,苏紫紫担心画舫不予理会她们的请求,毕竟时值深夜,好坏难分,何况官兵闹出的动静四周可闻,她们的身份更加可疑。

“不用担心,会让我们上去的。”李怀唐向美人轻松眨眨眼,胸有成足。

话音才落,船上真的有一长木桥放下,搭在岸边。

苏紫紫小心翼翼踏上画舫,这才看清,一绝色美人站立在甲板上,对着她露出惊讶的笑意。

她认识李郎!

一股酸意从苏紫紫的心里泛起。目光带着疑惑,在爱郎与这名陌生美人之间游移。

“嗯,渺渺。”李怀唐有点尴尬,介shào

不太自然,“这是我的夫人,苏紫紫。”

渺渺大吃一惊,瞪眼望着苏紫紫,一副不可置信状――苏紫紫应该奉旨在道观中。同时,她的反应也告sù

了苏紫紫,她的出现纯属偶然,并非刻意的安排。

“来不及与你解释了,快开船,追兵很快要回头。”李怀唐着急地向东望去。追兵的脚步只能到城墙为止,回头很有可能瞧出异常。空荡荡的洛水上,只有一艘画舫,难免惹人注目生疑。

担心还是变成了现实。

追兵的反应能力与警惕性值得称道,未到城门便分兵回头要搜查画舫。

在金吾卫士兵张弓搭箭的威胁下,船无法开。

“随妾身进来。”

渺渺将李怀唐与苏紫紫带进了二层的卧房。古丽姐妹则被仆人带到船舱底部。

官兵登船骂骂咧咧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

“李郎,”苏紫紫捏着爱郎的手,模样紧张而无助。

“藏到床底下!”李怀唐一边说,一边宽衣。

与李怀唐的动作一样,渺渺也在宽衣,背对着他,默默地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脱下。

“李郎,你,你们?”苏紫紫不解,满腹疑惑,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偷欢?貌似不对,有这样偷的吗?

李怀唐没理会来自苏美人的质疑,急道:“磨蹭什么?快藏好啊!”时间上不容许解释,苏紫紫咬咬牙,狠心钻入床底。

渺渺已经衣不蔽体了,在犹豫着是否把剩下的除掉。忽然,她感觉被打横抱起迅速靠近床榻,惊慌中,她看见了一张日思夜想的面孔,就在她眼前。她躺在了床榻上,情郎覆盖在她身上,四目相对,两张嘴巴很自然地贴在了一起……

门是被踹开的,数名金吾卫毫不客气闯了进来。

“啊!”

渺渺尖叫,拉着被子卷缩在床角,反应真实可靠,没有任何表演成份。

李怀唐处于原始状态,小兄弟一柱擎天,怒气冲冲,丝毫不亚于脸上的勃然大怒。

混帐!你们何人?找死!

这?

带头的金吾卫校尉语结。理论?他无礼在先,若是他人,他一点都不在乎,可眼前的是李怀唐,有名的万人屠。

校尉怔怔地望着对方,职业性地衡量一下大小,主要是拳头。

大,大大,你大!

目光接着越过李怀唐,瞟向床榻上的美人。

嗯,很漂亮,很诱人。难怪倾倒了……哎哟!

校尉整个人后飞,重重摔落在门框上,晕了过去。

还不给我滚?!

伴随着李怀唐的怒喝,剩下的数名金吾卫胆颤心惊,唯唯诺诺,扶起上司欲走。

回来!

李怀唐想起了什么。

金吾卫的士兵们无所适从,身子僵硬不敢动,生怕像他们的校尉一样惹来横祸。

“告sù

我,你们见到了啥?”

“膘骑大将军在,在,在,”

“嗯?”

没,没,我们啥都没看见。士兵反应过来,立马转口风。新郎官当然在洞房里,哪能出现在风月场所呢?即使是,也只是俺们眼花看错了,望大将军谅解,小心收好拳头云云。

李怀唐不由感叹,在京城混的,业务水平至少都带七八段。

风波暂时平息。官兵走了,船开了。

第655章 陛下之意臣不懂

李承志得到关于李怀唐在画舫上鬼混的消息是在清晨,士兵们无意之间的吹嘘落入了他的耳朵.

笨蛋!苏真人肯定在船上!这个世界上绝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苏紫紫失踪了,李怀唐刚好路过?

李承志恼羞成怒,将负责搜查画舫的士兵狠揍一顿。

怪不得这些士兵,他们倒是想向李都尉报gào

情况,可是,找不到人啊!

李承志满心以为目标在神mì

的飞行物里,急追到洛水出城处,眼睁睁地望着目标飞出城外。

洛水出城处有一闸水门,守卫坚决不让他出去,说破嘴皮也不管用,除非出示夜间出城令。无奈之下,他不得不率部下折向南,企图到建春门碰碰运气,结果碰到的还是一鼻子灰。

苏紫紫匪夷所思地失踪,他无法交差,唯有硬着头皮去找义父李林甫求情,希望能找个替死鬼躲过一劫。这一去就耗费了大半夜时间,直到天色放亮才回来。无它,大半夜在洛阳城里造访人家是不可能完成的人物,各个坊门只有到五更天闻鼓声而开。

发泄完毕,还得工作。他的义父告sù

他,替死鬼可以找,但是,人一定要找回来。

李承志想了一会,率数百骑出城,沿着洛水而下,找画舫,昨夜有嫌疑的画舫。

此时,李怀唐苏紫紫已经随着画舫出城了。

一夜的抵死缠绵,苏紫紫满脸春风,全身慵散,像一条八爪鱼般,紧紧地拥bào

着爱郎于被窝之中。被窝是向渺渺借来的,可怜的渺渺在隔壁的小舱房里被迫听了一夜的刺激风雨声。

“李郎非要将妾身送去什么旅顺港吗?此去经年,不知何时再相见……”

苏紫紫流露出难舍难分之情。她也知dào

除此别无良策,可是她仍然抱有侥幸,希望无所不能的爱郎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她能够留下免除相思之苦。

回答或有或无,只有苏紫紫能感觉到,那是愧疚,还有无奈,以紧抱的形式表达。

一切尽在不言中吧。这对有情人在与时间赛跑,享shòu

着分别前短暂的温馨。

敲门声响了。提示到达目的地。

“李郎,”苏紫紫低声呼唤颤抖近乎哭泣。

李怀唐痛惜地捧着她的脸蛋,道:“夫郎答yīng

你,不会让紫紫等太久的。最多明年,我们又重聚,到时,我们永不分离。好么?”

“嗯。李郎与紫紫勾手指。”

眼泪从美人的眼眶里流出,哽咽声起。

离别无可阻挡,而且必须尽快,追兵随时循迹而至。

苏紫紫也懂这个道理,带着古丽古雅两名护卫依依不舍登上秦舞阳准bèi

好的船只,与爱郎挥泪告别。

随着旅顺港的扩张,人口飞速膨胀,那里极度需yào

一个稳定军心民心的重量级人物,苏紫紫的身份正合适,她在宁远铁骑的老兵当中有很高的威望。

彼伊人的身影渐远,此伊人又出现。渺渺默默站到了李怀唐身边。

“对不起。”李怀唐握着她的柔荑诚恳道歉。因为近数日突发事情太多,以致于无法抽身来接她过府,将她耽搁在了洛水的画舫之上。

伊人委屈地倒入他的怀抱里。等待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听说兼且眼见情郎要与郡主结婚,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淡出情郎的记忆。

在此之前,或许有怨,可经过这一夜后,渺渺的心结迎刃而解。试问为了爱妻,无视君威,冒险救之的壮举世上能有几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渺渺愿意委身与李郎。”

伊人低眉垂眼,脸蛋通红,一副诱人犯罪的模样。

李怀唐想起了昨夜的暧昧,伊人全身坦诚相见,细腻嫩白的肌肤令人眩目,傲人的shuangfeng简直就是天然的心脏起搏器,诱惑无比。

“李郎?”半晌等不到回应,渺渺忍不住抬眼,见到的是火辣辣的目光。

“李郎在想什么呢?”

伊人心知肚明,却明知故问,贝齿咬唇娇俏无限。

“哦,没,没,没什么,我们回去吧。哎呀,糟糕!”想到又抱伊人归,他才想起家里还有一个幽怨之妇在翘首期待。如果昨晚的误会传出,恐怕美人们要造反,抗日是一定的。

“怎么了?”

渺渺莫名其妙。

“渺渺,听我说。昨晚之事,无论对谁都不能提及,必须守口如瓶。不然家法侍候!”

“家,家法?!”

“哦,没什么,日后你会喜欢的。”

李怀唐荡笑着。

根据李怀唐的意思,他们弃船登陆,租马车入城。画舫则送给了船夫,唯一的要求是,顺流而下,卖到下游去,不准再回洛阳,包括河南道。

回到洛阳城,紧张的气氛扑面而来,出城需yào

经过数道严格盘查程序,洛水上的桥面,重yào

十字路口都有哨卡,马车与妇人受到了重点照顾。李怀唐府邸所在的清化坊,街道上布满了金吾卫士兵,严阵以待。来自朝廷的反应完全在李怀唐的意料之中,皇帝被打脸了,当然要尽快抓到“凶手和逃犯”找回场子。

然而,李怀唐还是低估了小道消息传播的威力,同样低估了府里的地震能量。

新婚之夜到风月场所寻花问柳本身就是一个人人感兴趣的新闻,何况主角们的身份特殊,赋予了新闻更多的内涵与魅力。

一位是连续数年占据大唐风云人物榜榜首的李怀唐,一位是大唐郡主,还有一位是名震关洛的人人趋之若鹜求之不得的舞娘。三位大牌,足够演一出大片了。

美人们本不相信疯传的流言。可是,早上起来,郡主不肯开门,后来骗她打开房门,却惊愕发xiàn

她们的夫郎不在家。尽管郡主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可她们仍然不愿意相信。

再到后来,爱郎回来了,带回一美人,小汾娘义愤填膺证实她的身份:顶级舞娘。

解释是必须的,重中之重是要让月影理解其中的变化。作为次严厉的控告方,裴若兮也列席听取被告的辩白。

真相出李怀唐之口,入俩冷美人之耳,不过,他没透露苏紫紫的去向。

随着李怀唐的述说,裴若兮与月影脸上的冰冷与阴云消失。虽然那个飞天热气球匪夷所思,还好有裴若兮为证。

“这么说,紫紫姐安全了?”

裴美人脸上的幽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喜和骄傲。月影郡主同样的表情。

回答肯定不容置疑。

事关重大,李怀唐再三交代她们莫要泄露风声以免酿祸。

俩美人郑重点头。

“好了,摆平你们,又得应付皇宫里的那位了。”李怀唐笑道。

果然没错,话音刚落,高力士带着圣意来传他入宫奏对。

出房门前,李怀唐忽然回首,邪魅一笑:影儿,等夫郎回来洞房。

月影大窘,躲到了裴美人身后。

带着哈哈大笑,李怀唐从容去面对李隆基的暴怒了。有一件事,他忽略了,随他回府的渺渺无人照应。

“渺渺?”

小魔女向安洛儿使了个眼色,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这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姐姐们好。妾身渺渺。”

……

皇宫里,李隆基冷冷地逼视着狠狠掴他脸面的最大嫌疑犯“李怀唐”。

“大胆!知罪否?”

音调突然提高,刺破殿内压抑的沉寂。

李怀唐跪伏着,惘然道:“陛下之意,臣不懂。”

“哼,朕会教你认罪的。苏紫紫她跑不了,潼关,凤翔,凉州,玉门关,甚至幽州的榆关,最迟不出三天,通通会接到朕的旨意。”

在李隆基看来,苏紫紫除了躲匿洛阳城内,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往西返回宁远,还有就是向北到幽州,过榆关去辽西城。他不信邪,苏紫紫能逃出他的天罗地网。

程咬金的三板斧奈何不了李怀唐,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当然,他的反应符合常理,表情是忧心忡忡和后怕的混合体。

将李怀唐唤来的意义无非是恐xià

,也有打草惊蛇的用意。毕竟尚未公开扯破脸皮,不好强行入府搜查。如果李怀唐自乱阵脚,必然会露出破绽。

想法很好,可惜李怀唐不吃这一套。

一顿威胁后,李隆基认为目的达到,拂袖而去。李怀唐终于自由,舒了一口气,缓步退出乾元殿。还别说,老皇帝很会选地方,空荡荡的乾元殿确实具有吓唬人的效果,或者说具有成倍放大恐xià

效果的作用。

李怀唐没走出多远,高力士匆匆追来。

“上将军,”高力士眉头上的皱纹拧成一个川字,“听老夫一句,莫要争强好胜,天威难测,小心玩火自焚啊!”

李怀唐感激地点点头,不说什么,只是望天兴叹。

“看在上将军忠勇的份上,不妨透露点消息给你。最近陛下的心情很糟糕。太子之事,废黜与否还很难说,太子妃入半月观无可避免,还有,史敬忠已被乱棍打死。望上将军好自为之。”

杨洄联合边令城告太子之事,满朝尽知。对质与搜查的结果是,在太子妃的鞋子里找到了一个道符,听说道符上有千秋二字。千秋,可以说是千秋节,李隆基的生日。将陛下的生日写在神mì

兮兮的道符上,可谓居心叵测。杨洄一口咬定,太子在诅咒皇帝早日驾崩。

屈大夫有言:老而不死是为贼。

李隆基都六十了,还霸占着帝位,太子情何以堪?

杨洄强调的是动机理论,正中老皇帝的软肋。也就是说,太子不死也要掉一层皮。

说了那么多,高力士只为提醒李怀唐,别在龙怒时摸龙须,后果很严重。

李怀唐对太子事件不感兴趣,只对皇帝的态度有意,于是向高力士套了些口风,甚至请他转达全家回宁远的意愿。

回宁远?

高力士摇头苦笑,心里感叹李怀唐的天真与侥幸心理。老皇帝的倔强他是了解的,不达目的不罢手。不过,既然李怀唐提出了,他只好勉为其难代办。

“谢过高大将军!”

李怀唐表达了谢意。告辞出宫。

第656章 美人与火油弹

也许心有挂念,对紫紫的,还有对新娘月影的,也许想起带回府里的美娇娘还未安置妥当,又或许兼而有之,李怀唐的脚步带着匆忙,甚至忽略了管家脸上的着急.

四喜侯在大门外久矣,见到李怀唐回来,张口就说,却结结巴巴,词不达意。

李怀唐摆摆手,只问有无飞奴传信。秦舞阳一行带着数羽飞鸽,按约定,遇到险情,或者平安离开河南道即报信。如果此时有信传回肯定属于坏消息。

“没有。不过,”

“那就好!”李怀唐松了一口气,随着时间的推移,紫紫安全撤离的把握越来越大。

四喜想说什么,憋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有大事?”

四喜点点头,想想,又摇摇头。“嗨,我,我不知dào

怎么说,上将军快进去看看吧。”

内战?糟糕,渺渺!

李怀唐快步踏入府邸,前院,前厅,中堂,花园回廊,后院。

后院里,好几道倩影进入了李怀唐的眼帘,她们聚集在一块唧唧喳喳似乎在商量什么大事。

还好,没闹革mìng

!李怀唐暗自庆幸。

咦?渺渺呢?才放下的担心又突然悬起。

“啊?不好,坏坏回来了!这个,这个与汾娘无关哈!”小汾娘眼尖,第一个发xiàn

李怀唐,也第一个逃跑,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李怀唐莫名其妙。

“怎么了?不欢迎夫,夫,我吗?”因为是接小汾娘的话头,夫郎的自称貌似欠妥当。

美人们好像做了啥亏心事,支支吾吾,面面相觑,谁也不愿做出头鸟。

“怎么回事?”

李怀唐虎躯一震,摩拳擦掌。

哗啦!

跪下一片。小魔女,安洛儿,玲珑双姝,杨玉环,小怜,波斯珊和水柔儿。颇为壮观。

李怀唐惊愕,本将军的威武竟然进展到如此惊天地动鬼神的境界?!

“妾身有罪,请夫郎责罚!”异口同声,众口一词,可怜兮兮。

“罪?罪从何来?”李怀唐更加疑惑。

沉默,一致的沉默,感觉她们已经达成攻守同盟。然而,同盟是世间最不靠谱的一种关系,对付它只须各个击破。

“心儿,你说!”

李怀唐瞪着跪在最靠前的小魔女,语气严厉。

“我,我,我们,其实,没,没什么,渺渺她,她没什么,很好。”

小魔女不敢迎接李怀唐逼视的目光,左顾右盼使眼色求援。

糟糕,真的是渺渺出事了。

“渺渺呢?你们对渺渺怎样了?”

“李郎好偏心!心里只有渺渺,回来左一句又一句,问的全是渺渺。”安洛儿不满而发。

李怀唐恶狠狠地扬扬魔爪,威胁的意味浓重。

“李郎,我们说了,你可不准生气。”杨玉环先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得到首肯后,杨玉环硬着头皮壮着胆道:“因为小汾娘说,说渺渺是舞娘,妾身们担心她那个,身子不干净,于是,于是就帮渺渺作了个全身那个,嗯,是检查。谁知dào

她,她竟然是个处子!还以为昨夜李郎将她,那,那啥,嘻嘻……”

什么?!

李怀唐瞠目结舌,震惊非为什么处子,而是强行全身检查。无需想像力都知dào

,渺渺岂甘此等屈辱?即使全身检查,也只他有这特权。

某子曰:妇人啊,三天不教,必上房揭瓦。

啪!清脆声响起,销魂刺激。

“啊!李郎不守信用,明明答yīng

妾身不生气的。”

杨玉环双手捂臀,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爱郎恐怖的大手。

“哼!谁说我生气了?我没生气,相反还很高兴,高兴得要惩罚你们!”

杨玉环又被逮住了。

“啊!”其余的美人们慌乱,欲作鸟兽散。

正值此际,月影慌慌张张从通向住房里的走廊跑过来。

“不,不好了,快,李郎,快来救人!”

什么?自焚?卖糕的,玩这个,够拉风,够前卫!

李怀唐头大,“凶手”们花容失色,内疚万分。

在安排给渺渺的房子里,气氛紧张,裴若兮正苦苦对着痛哭中的渺渺相劝,被规劝者左手捧瓦罐,右手持火折子。

瓦罐里装着满满的桐油,是李怀唐与月影郡主新婚给家具刷漆用的。四喜的安排出了篓子,给渺渺安排的空置房子,竟然有被遗漏的桐油和刷漆用的棉布。

当裴若兮与李月影听说小魔女等人的荒唐之举,并赶到案发xiàn

场时,大错已铸就。小魔女等人见理亏,慌忙逃出去商量如何应对爱郎的怒火。

安慰大任自然落在裴若兮与李月影的肩上。可是,任由俩人好话说尽,受害者的情绪依旧激动,夺下发簪,剪刀亮相,阻止撞墙,却难防桐油。

墙角的桐油无意之间进入了渺渺的眼帘,羞愤交加让她失去了理智,竟欲点火清洗人生奇耻。

“住手!”

李怀唐风风火火冲入房里,声音如雷,将所有人吓得一愣一愣的。趁着这个机会,他箭步上前,夺下瓦罐随手置于一张案几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

哇!

见到心中的依靠出现,美人的委屈爆fā

,形如带雨梨花,势如绚丽火山。

哄,搂,抱,抚,啃。五招齐出,暴雨才渐渐消停。

裴美人很乖巧,早已带着姐妹们退出房子,顺便带上房门。

“她们都被我宠坏了,才做出如此无礼之事。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夫郎会好好保护你的。”

渺渺紧紧地偎依在爱郎的怀抱里,间歇性地抽泣着。今天的经lì

给她弱小的心灵造成了难以弥补的创伤,她刻意讨好的姐妹们将她骗入了房子,然后一哄而上,不由分说扒光她的衣物,强行检查她的**。太可怕了,简直是一场噩梦!

“等会让她们当面给你道歉,嗯,再让她们尝尝家法的厉害。为夫替你报仇。”

李怀唐轻轻地摩挲着美人儿脸颊上的泪痕,温言挑逗。

渺渺受不住调戏,破涕为笑。

“李郎,还不是妾身的夫郎呢。”

“谁说不是,昨晚不是行礼了吗?嗯,我明白了,还欠下半场,好,现在继xù

行礼。”

说着,捏起她尖尖下巴,俯身轻尝两片红润。

美人嘤咛一声,娇躯软倒,红唇似花蕊,任由狂蜂恣意采撷。

啊――哎呀!

房门突然敞开,八卦的美人们摔入坊内,乱成一团,叠成人山,小魔女与安洛儿被压在最下面。

干什么?!

李怀唐瞪眼,护着怀里受惊如兔子的渺渺。

没,没,妾身是来给渺渺姐姐道歉的。

杨玉环撒谎心不跳脸不红,暧昧的眼神与爱郎的视线若即若离,双手护臀腰肢忸怩,极富挑逗意味。

李怀唐才意识到有好些日子没与这俏妮子亲热了。美人太多确实也麻烦,雨露难均。眼下就有两个排着队等着宠幸,杨美人想插队,其余的何尝不是?

“都过来!”

李怀唐不停眨眼暗示。

“是!”

美人们表现得很温顺,乖乖走上前。

小魔女先开口:“渺渺姐,都怪心儿不好,要打要罚,随你。不要伤心了,如果你还觉得不顺气,要不,李郎施展家法的时候,你,你来看好了……”

见过这般道歉的吗?李怀唐瞪眼,美人们瞪眼,除了对家法内容惘然懵懂的渺渺。

“家法?用棍子吗?”渺渺抬眼怯生生地向爱郎询问。

貌似应该用肯定语气,可也不对啊!此棍非彼棍。

还是裴若兮及时圆了场,指着案几上的瓦罐道:“这罐子桐油太吓人了,快让人倒掉吧。”

瓦罐吸引了李怀唐的注意力。

一块棉布条半浸在瓦罐里,半露在外,露外的半截饱含桐油,遇火即燃。

李怀唐走过去,抽出衣带,拾起火折子,打火试了下,火苗一下子窜起来飞快吞噬布条,差点伤了他的手。

“啊!”美人们捂嘴惊呼。

李怀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瓦罐,尤其是对瓦罐口很感兴趣,两只手不停在上面比划,而后又望望地上欢快燃烧的棉布条,咧嘴一笑,明显是受到了某种启发。

天才!

李怀唐眼睛闪亮,转向渺渺。

“你干的?”

渺渺楞了一会,点点头,红着俏脸道:“像灯油一样,得有灯芯才好引火。”

“哈哈,太棒了,我居然忘了这茬。幸好你提醒我,好,好,夫郎赏你!”

说着,李怀唐疯疯癫癫将她抱起来旋转。

啊!

连转数圈,意犹未尽,当众又来个法式湿吻,经久不息。

玩火有赏?!

房内,表情丰富,羡慕,妒忌,窃笑,惊讶,还有打酱油。

打酱油者小汾娘也。谁也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潜入房子的。

“坏坏不羞!”

小汾娘咬着嘴唇,表情复杂。

李怀唐松开惊呆的渺渺,拍着小汾娘的脑袋舒心大笑。目光在美人之间扫了一圈,停留在商玲身上。

“玲儿,好好照顾渺渺。为夫想起还有要紧之事,等等再回来与你们谈谈人生理想。”

在这座府邸里,若论善良温柔,裴美人与商玲是其中的佼佼者,然而裴若兮尚未出月子,身子疲弱,只好将重任委予商玲。

屋内的美人们大眼瞪小眼,满腹疑惑之际,李怀唐已然端着瓦罐离开。

桐油并没被白白Lang费掉,而是倒入了一只只小花瓶内。小花瓶是四喜根据李怀唐的要求找来的,瓶口狭窄。同时被送来的还有软木塞和棉布条。

后花园里,上百亲兵严守,没有许可,任何人不准进入。因为,他们的上将军正在亲自试验又一神器。

一长条小布块被塞入了瓶内,只留小半截在外,然后瓶口被软木塞封住,防止漏油。

火折子开启,布条被点燃,火势旺盛。

扔!

唐版简陋的“油蛋”被李怀唐甩了出去,翻着跟斗在空中划出一道火光痕迹,最后砸在预定的空地上。

“哐当!”

花瓶破碎,内装的油料飞溅于数步之内。

胡一箭等众多亲兵翘首以待。失望的是,这一次与以往不同,上将军没能制造出任何奇迹。

“烧不起来啊!”

李怀唐摸着脑袋思索着。

桐油是一种优良的带干性植物油,具有干燥快、比重轻、附着力强、耐热、防腐、防锈等特性,用途广泛。古代的军队主要用其来维护兵器盔甲,防止生锈;更大的用途在水军,船舶外部的防水防腐主要靠它,否则木质结构的海船出海一趟,与海水接触的部位,尤其是底部,会被寄生生物沾满,从而拖慢船速,甚至蚀穿船底。

但是,桐油耐高温,难自燃,需yào

借助一种介质,比如棉布,也就是宁远产的白迭布。棉布易燃,浸油烧得更欢,只不过李怀唐需yào

可以流动的液体,而非固体。

“加硫磺!”

李怀唐灵感纷至沓来,无可阻挡。

很快,硫磺兄应邀加盟。

又一个起火的瓶子被甩飞,落地。结果仍旧差强人意。

更多的硫磺兄被呼唤来报到。

比例在增加,效果在提升。

直到最后一个瓶子,李怀唐才见到姗姗来迟的大火。

李怀唐不满yì

,亲兵们也不甚满yì

。主要是起火的速度相对慢,燃烧面积太小,攻击敌人的话,只有主要被击中的敌人可能会遭殃,难以波及附近的“池鱼”,而且敌人有机会将火苗扑灭。

可惜大唐无黑火油!

李怀唐想念大食人的黑火油了,其燃点较低,起火迅速,燃烧的面积大,星火可点燃零星油渍。用它制造成小瓶装步兵攻击火油弹,对付攻城的敌军极为有效。

步兵火油弹优点多多,成本低廉,快速,省时兼省油,它的诞生,将是云集在城下等候顺着梯子爬城的攻击手和弓箭手们的一场噩梦。

“四喜,发报!让宁远运来黑火油!”

想干就干,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是!

没过多久,数羽白鸽上天,在府邸上空盘旋数圈,而后向西飞去。

心想事成是什么?

一支走在河西地界的庞大商队可以回答。这支商队由数千头骆驼马匹以及数百辆马车组成,运来了每年一度,宁远进贡给大唐的价值三十万贯以上的铜料,当然,还有大量的其它货物,比如,两百多桶黑火油。

第657章 四夷来朝

开元年间,大唐对周围诸胡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强dà

的吐蕃被打得无力招架,南蛮的安南,林邑,真腊等国更是被灭国;西部不听话的突骑施烟消云散;盘踞于北部阴山山脉一带的东突厥表示顺服;凶狠的契丹,善变的奚族,叛逆的渤海同样逃不过痛击。大唐,一时四夷震慑,声传海外。

仿佛是为了满足唐人骄傲的心理,开元二十三年夏,四夷来朝。大食、吐蕃、南诏、东突厥、铁勒诸部(回纥的前身)、渤海、新罗、倭国、宁远以及昭武诸国都来了。摆长城,随便可凑几桌。

宁远的代表是公孙乌蒙。李怀唐这一出征将近两年,宁远人心惶惶,他也坐立不安,趁此机会到洛阳看看究竟情况如何。

实情令乌蒙忧心忡忡。上将军被唐皇软禁了!

乌蒙不明白,上将军何以如此乐观,似乎不将皇帝的威胁当一回事,数次拒绝了他深思熟虑的策划。

事实上,李怀唐要举家逃离也并非无机会。“空军一号”给了他很大的启发,全家只须三“架”,在夜色的掩护下飞出洛阳,再乘船东去,入黄河,到了山东与前来接应的辽东船队汇合,等李隆基发xiàn

蛛丝马迹,他早就平安转移到旅顺。

可是,然后呢?

等待大唐的商业制裁?失去旅顺与安市城?恐怕西返的路上也不太平。时机,需yào

耐心等待。

乌蒙叹息之际,李怀唐正率领两百亲兵以狩猎的名义在城外试验秘密武器――瓶装火油弹。

“砰!”

一个小瓶子落地破碎,黑火油飞溅,燃烧中的棉布轻易点着地上的火油,瞬间形成熊熊烈火之势,吞噬黑火油侵占的范围。

厉害!

士兵们乍舌。

“太吓人了,威力比大食人的黑火油还恐怖!”

胡一箭的脸上挂着“震惊”二字。

李怀唐笑容堆满脸。秘密他知dào

,乌蒙带来的黑火油是经过武装院工匠的加热提取的轻质油。严格来说,不能再称之为黑火油,火油的颜色与黑无关,虽然还有点浑浊。

据乌蒙的报gào

,在柘枝城西北,药杀水所注入的内海岸边,牧民发xiàn

有大量的黑火油,都是自动从地下自流出来的。乌蒙令人收集之给武装院制作防守火器。

得益于李怀唐的鼓励政策,能工巧匠们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将奇思妙想付诸行动,改良的轻质油问世。

不远万里将新式的火油带到洛阳,乌蒙的目的主要是想为远征军助战,给他们增添杀手锏。正合了李怀唐之意。

“你来试一家伙!”

李怀唐意犹未尽,递一个给胡一箭。样品一共制作了三十多个,反正油多。

胡一箭搓搓手,兴奋地接过“火油弹”。

点火,投掷。一气呵成。

“火油弹”再次露出青面獠牙,肆虐目标区域。

烈火点燃杂草的同时,也点燃了胡一箭的瘾头。

“痛快!上将军,再来一个!”

“去去去,让你试试手,你还想独吃了,没看见弟兄们的眼神么?”

李怀唐伸手环指一周,亲兵们纷纷跃跃欲试的样子,双眼流露出的渴望的光芒。

“就是,胡一箭你也忒贪心,快闪开。让俺来一个!”

韩二郎笑骂着走上前,接过李怀唐给他的火油弹。

又一个火油弹飞出去,爆裂,燃烧。韩二郎投掷的距离明显要远于胡一箭的。

“报名啦,前三十名者试用。”

李怀唐大声吆喝。火油弹携带不便,极易破碎,必须尽快用掉。更重yào

的是能让士兵们练练手,没机会尝试的,看多了,自然也会用,操作简单易上手。

预定的投掷区域被烧成焦土,寸草不生。

“填土灭火!”

消耗掉三十来个火油弹,李怀唐下令消灭痕迹。秘密武器当然不能轻易示人。

新式大杀器,其战术作用在于大量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战略作用在于产生恐怖震撼的效果,打击敌人的士气。与前者相比,李怀唐更注重战略作用,若提前泄露,武器的威力无疑要逊色不少。而且,他相信,附近就有老皇帝的探子。

“上将军,我们啥时候配备火油弹?”

张仇对火油弹情有独钟,他本来步兵出身,而李怀唐独创的小瓶装火油弹天生就是步兵使用的防御利器。乌蒙送来的火油足够配制上万个大杀器。

但是,火油弹与手榴弹不同,以瓷器为载体,经不起任何的磕碰,还是装在木桶里安全。

李怀唐将乌蒙送来的两百余桶轻质火油放于府邸的地窖里,半埋于泥土之中。在特制的瓶子以及包装袋准bèi

好之前,李怀唐不打算大量制作。

所谓的特制瓶子是李怀唐设计的,形状与啤酒瓶类似,经过两条铁丝加固的小号瓶子。至于包装袋则是棉花包,包里一排五个“套位”,大小适合将火油弹塞进去,再覆上盖子。这样,行军时不怕挤压颠簸,甚至具备抗摔能力。当然,这只是李怀唐的设想,一切数据有赖于试验和继xù

改进。

从火油弹,李怀唐想到了手榴弹,问题是,黑火药的配方难倒了他,等他准bèi

通过大量的试验获取炭硫硝的比例时,新问题又来了,哪弄来高纯度的硫和硝?最后不得作罢。将就着吧,至少火油弹的威力不亚于土制的黑火药,还不用担心潮湿的困扰。

回到洛阳城时,天色已黑,城门刚好关闭。

李怀唐故yì

的,请李隆基的密探在野外喝一夜的露水。

刚到府邸,乌蒙给他带来了一天的信息。

诸国使者汇集,情报多如牛毛,一般情况下,李怀唐不关心那些使者制造的新闻,唯有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倭国使者向礼部以及鸿胪寺提出,希望大唐赠送高级造船匠师,帮zhù

他们制造战船应付沦为海寇的叛军。

李怀唐所感兴趣的是高级造船匠师,而非新罗倭国之间的纠纷龌龊。他的旅顺港也在建船坞准bèi

造船,而且记得景山来信有言,如今大唐造船匠师是稀罕人才,千金难求。

“朝廷答yīng

了?”

李怀唐急切想知dào

答案。

乌蒙道:“我观鸿胪寺卿的表情好像无所谓,听他说问题不大,只等皇帝的答复。好像还说那些工匠在剑南道,在为贵妃营造大楼船。”

李怀唐恍然大悟,只道高级造船匠工哪去了,原来被皇帝唤去打短工了。感叹之余,李怀唐还为这些匠师惋惜。

受儒家文化的影响,匠人的地位在历朝历代均处于社会的最底层,统治者对他们的态度与牛羊并无二样。别的不说,看看屈辱的和亲事件就知dào

,在每位外嫁的公主背后,总有数不清的匠人被当作嫁妆,送与胡族,唐代的文成公主,金城公主肥了吐蕃,几乎是一夜之间拔高了吐蕃人的冶铁等技术,契丹也一样,李隆基先后嫁了两位宗室李姓公主过去,至于带走的工匠,数不胜数。后果,专家说是加强了民族交流,事实却实促进了外族对中原民族的掳掠屠杀。而,倭国正是其中的急先锋,要知dào

,他们原本是一个连文字都没有的原始国度。

所以,宁可玉碎,绝不能瓦全。

“不管什么工匠,我要尽快知dào

他们的身份和家人情况,还有倭国使者回归的日期和路线。你与四喜商量,无论如何,务必要获取相关信息。”

“上将军的意思是抢那些工匠过来?”

乌蒙不得不佩服李怀唐的疯狂劲,自己的麻烦还未解决,竟然有心思去管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事。

“对!我打算让封常清在海路截击,抢不到就杀光!绝不便宜倭人!”

第658章 太阴了

接受万国使者朝拜是一个重大日子,洛阳极品闲人,经常托病不参加集体活动的李怀唐被告知,严禁缺席,即使抱病也务必到场呐喊助威,而且得准时.

很无趣,又要上班了,五更天,披星戴月赶朝会。

五更半,宏伟的乾元颠内,灯火通明,从李隆基的角度望下去,黑压压的人头,蔚为壮观。在他面前,脚下,还有十数名恭谨跪伏的外夷使者,言必称天可汗,一切的一切,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满足感只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一丝遗憾与迷惘。都来了,让朕揍谁去?

这是一个难题,四夷带着礼数,带着谦卑,匍匐在他脚下,表示以臣下身份侍奉天朝。难不成把他们赶回去,命令他们捡起兵器找抽?

李隆基扫了一眼脚下的诸胡,不是找不到目标,只是没那脸皮开口。

脸皮?或许李林甫有。

那李林甫,赶快告sù

奚族人,让他们回去闹闹,明年再来。

可惜李林甫无法领会领导的精神,站在朝臣之首,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这家伙今天好像特别高兴。

李隆基有点不悦,耳朵听不进使者们毫无营养的赞歌和礼部官员的恭维奉承。

很快就轮到乌蒙出场。与往年一样,与诸胡不同,宁远的忠心掷地有声,当当响,三十万贯的铜料的贡礼让诸胡相形见拙自惭形秽,让朝臣们点头称颂。

李怀唐呢,表扬表扬他。目光不约而同搜寻向宁远之主。

卖糕的,丫的竟然病到乾元殿,睡了!一根大木柱成了他的枕头和靠背。

大臣们哭笑不得,李隆基满脸黑线,心里浮躁:这无耻的家伙昨夜肯定又XX了美人儿玉环!

李林甫逮住机会出列,正气凛然附体。

“启禀陛下。新罗使者有急奏。”

众人的吸引力被牵了回来,齐刷刷望向新罗使者。

新罗国来了两名使者,正使金志良,副使金思兰。金志良不善唐言,由金思兰通译。

接下来,众人听明白了,新罗王请求大唐出兵消灭渤海叛逆的残军。

新罗国在过去的十数年里,饱受渤海国与倭国的欺凌,去年更是被大武艺侵吞了一半国土,死伤无数,幸得李怀唐出击辽东,迫使大武艺撤军才免遭被灭国的厄运。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被打残的大武艺变本加厉向新罗国掠夺资源人口,而倭国向来与渤海国沆瀣一气,新罗国处于他们的联合夹击中,腹背受敌苦不堪言。

是故新罗来使者哭丧着脸曰: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请天朝再击大武艺残余,将新罗解救于水深火热之中。顺便来个友情大馈送,派遣数十能工巧匠援助新罗造船反抗倭国。

请求正中李隆基下怀,他有点饥不择食的意思,鸡肋就鸡肋吧,好歹有英雄用武之地。

好说,好说,都好说。李隆基挥挥手答yīng

了。

不过,很快朝中的老将当头给他浇了一盘冷水。

大武艺一伙主力撤到了鸭绿水以南,那里的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喉,娱乐主要靠手,单是运粮就能让人白头搔更短,大军征伐,得不偿失。

忠言逆耳,李隆基不高兴,却不得不承认挺中肯。大武艺游走于崇山峻岭之间,带再多的兵去也白搭,人家根本就不予理会,拖都能拖死你。

怎么办?皇帝金口玉言,一言既出,莫说驷马,千军万马也难追。

善解人意的李林甫又开口了。

“陛下,远水救不了近火。从中原调兵费时费力费钱粮,宁远铁骑在辽东,兵贵神速,莫如让他们趁胜追击。”

“臣附议!”

新任兵部尚书王珙迫不及待登场,态度鲜明地为李林甫摇旗呐喊:“宁远铁骑士气正高,难得的是他们有与渤海叛逆作战的经验。臣以为由他们出战最合适。”

焦点又一次聚集到与周公有个约会的李怀唐身上,此君酣睡正香,对投来的无数道目光浑然无觉。

李林甫窃喜,抓紧时机进谏:“既然膘骑大将军抱病在身,也没意见,臣建议由范阳都督,营州都督安禄山将军率领宁远铁骑征伐大武艺余孽,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众大臣哗然,李林甫这个提议堪比黄蜂尾后针,摆明了是要夺李怀唐的兵。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只要让安禄山统帅宁远铁骑,同样是有去无回。

太阴了!等李怀唐醒来,恐怕老本早已输光。

咦?李怀唐人呢?有人发xiàn

,刚刚李怀唐睡觉的地方,人去空余柱。

谁说爷我没意见?

李怀唐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了,施施然从人群里挤出,站到大殿中间的通道上,反应出奇的快:“陛下容禀,数天前臣接报,驻守于辽西城的将士因思家心切而夜间炸营,死伤数百人,军心大乱,至今还有逃兵在外。”

“臣今日特来请陛下旨意,犒赏三军,让将士们荣归故里,以平息兵乱。”

自古有兵就难免有兵变,至于夜间炸营更是稀松平常事,这是规律,是真理,为老将们所认同。宁远铁骑东征军离家两年不得归,不造反才怪。

李怀唐的奏请合情合理无可厚非,可李隆基不干了,迟不说早不说,偏偏此时说要撂担子走人,莫非打寡人的脸打上瘾了?

李怀唐一脸的无辜,不早让高力士与你通气了吗?只不过当时说得委婉一点而已。

李隆基想想,确有此事。

脸上挂不住了。

不得不佩服李林甫的贴心,微妙时刻又是他为君王排忧解难。

“膘骑大将军所言在理。只是从辽东到宁远,千山万水,需yào

好好准bèi

准bèi

,不着急于一时。夫兵乱者无非志在财物,大将军勿忧,陛下可遣一宣慰使携犒赏安抚之即可。”

“对对对,等打完这一仗,明年开春再走也不迟。”

王珙的响应总是那么的及时那么的合拍。

李怀唐冷笑:“军心所向岂是些许物质能改变?两位莫要误导陛下,祸害我宁远铁骑将士。”

李林甫暗中向新罗使者使了个眼色,金思兰会意,先给李隆基磕几个头,声泪俱下:“天可汗可怜可怜我新罗国吧,我主日夜翘首以待天朝大军……”

李隆基挥挥手打断这位极具表演天赋的棒子,不动声色道:“膘骑大将军言重了。中书令与兵部尚书言之有理,从中原调兵诸多不妥,何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除恶务尽,必须要让大武艺伏法!”

“这样吧,朕要犒赏宁远铁骑三军将士。以安禄山将军为宣慰使,押送钱粮至辽西城。同时,嗯,膘骑大将军身体有恙,那就在军中择一良将统率宁远铁骑配合安禄山将军收复渤海都督府,南渡鸭绿水剪除叛逆党羽。”

皇帝给出了一个折衷方案。

既然皇帝表明了态度,再讨价还价貌似有抗旨不遵的嫌疑。李怀唐归列,脑子飞速转动,寻求应对之策。

第659章 元宝楼里的血案

历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兵法亦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林甫的奸计,李怀唐以乱应之,具体点就是让白孝德继xù

导演兵灾,将大军向北拉到扶余城就食。

皇帝追责?好说。在抓逃兵中……

辽西城?搬空了还给大唐。

朝会结束不到半个时辰,数羽飞奴又一次从李怀唐的府邸飞起,目的地:旅顺港。与辽西城以及安市城的联系均需yào

通过旅顺港或幽州的随风分支中转,因为培养信鸽需yào

一段时间。

“都写了些什么?谁能告sù

朕?”

皇宫里,李隆基的手里甩着一张纸条。纸条是蹲守李怀唐府邸附近的密探送来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怪异符号,无从辨读。

突厥文字?不。

栗特?也不是。

大食?波斯?……大唐的所有语言人才乘兴而来,扫兴败退。

李怀唐果然不简单!能猜得到他用飞奴联系远在辽西城的举动,神箭手也不负期望射下一羽飞鸽,然而,得到的却是一团迷雾。

在李隆基费尽脑汁猜谜之时,李怀唐在元宝楼里大肆宴请犒劳随乌蒙来洛阳的护卫,其中百人来自宁远城军院毕业生。这百人是李怀唐特意传信从宁远召来的,准bèi

将他们补充到安市城,给屠步烈加强骨干力量。

元宝楼的规模超大,像一个超级四合院,李怀唐一行数百人包下了其中位于北侧名为“金元宝”的楼层。

酒过三巡,训话完毕。百名骨干接受李怀唐的赠刀。人手一把的汉刀是乌蒙从宁远带来的。从天竺进贡来的乌兹钢源源不断,武装院出产的汉刀有了不少库存,足够李怀唐装备到除飞虎骑外所有主力部队中的军官。

“愿为上将军效劳!”

百名即将到基层服役的年轻将士激动吼叫,声势骇人。

他们当中以荆泽为首,向李怀唐回赠了一份集体效忠宣言。

“血书?!”

李怀唐一愣,一卷白迭布上,宣言以毛笔字写就,签名却是暗红色,不用问,肯定是咬破手指的杰作。

荆泽自豪道:“这代表着我们的忠诚,请上将军收下!”

李怀唐想起了军院的主事白羊,这家伙真是个人才,将狂热与忠诚灌输进了每一位入军院的学员。嗯,相对人才,以李怀唐目前的处境这样的角色不可或缺。

“好,我收下了。诸位努力,等你们立功,我要亲手为你们戴上银星!”

“上将军威武!”

……

声音太大了,骚扰到了对面楼层的一伙突厥人。

元宝楼乃洛阳城最有名的酒楼,食客如云,本地的,异地的,外国的,包罗万象,如同语言博览会。

与“金元宝”南面相对的楼层被万国使者团所占据。他们并不知dào

李怀唐也在此就餐,仅十数步之遥,之间只隔着一座小花园。

“去让那些讨厌的苍蝇闭嘴!”

突厥大使哥斯拉不耐烦地向身边的数名护卫下令。今天他为大王的使者洗尘,对面的狂徒太不给面子了。

护卫们来自草原,都是猛人,忍一下风平Lang静的哲理向来被他们视作懦弱,接令即气冲冲去寻衅。

意料中:一阵乒乒乓乓鸡飞狗跳,其中夹着着怒骂惨叫。

意料外:护卫们变身猪头回来了。

开化妆舞会呐?!一个个鼻青脸肿,吐词含糊,亲娘都认不得。

哥斯拉瞪眼,丢脸丢到各国同行面前了。

岂有此理,走!随我见识见识去,洛阳城里还有我不认识的狠角?

突厥人倾巢而出,杀气腾腾。

哥斯拉认为刚才纯属意wài

,人去少的缘故。

只能说在“金元宝”外站岗的数名兵痞子很无耻,根本就没阻拦哥斯拉等人,任凭他们冲进去。

“呃,是你,你啊。”哥斯拉的嚣张的气焰立马缩回去,就像火焰山遇上芭蕉扇。

“不服气?有种!本将军接受你的单挑。”

李怀唐不由分说,将哥斯拉拉到花园,摆开架势。

“不不,那个,我没,没挑……我们斯文人,以德服人,对,以德服人。”

哥斯拉的两只手掌高频率左右摆动,密不透风。或许是上朝多了,情急之下腐儒附体。

花园里的动静吸引了元宝楼里的所有客人,纷纷围过来起哄,给怯战的哥斯拉鼓励。其中以新罗使者团周围的人最为夸张,又跳又叫兼鼓掌。

此刻,面子不再是问题。遍数天下,敢与李怀唐单挑的有几个?

哥斯拉一面为自己寻找藉口,一面向后退缩。开啥玩笑?眼前这位大哥三拳干掉草原之王――雄狮。与他单挑?哥斯拉自忖再多吃几辈子的牛羊肉也不是他的对手。

争执不了了之,嘘声四起,依旧是新罗那伙人的表现最突出。

该死的新罗人,关你们什么事?

挣回脸面得捏软柿子,聪明如哥斯拉不介yì

找新罗人的茬。

俩胡的娱乐精神消除了众人刚刚泛起的失望感,蛊惑声再起,唯恐天下不乱。

这一次,哥斯拉没辜负观众的期望。率先一拳命中新罗人金思兰的眼睛。混战一触即发,乱成一团。

揍他!对,揍他右眼!有狠人提醒。

还击,踢他子孙根!观众之中,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也有蛋疼的:快下注了哈,新罗人赢一赔二!

精彩正上演,突然,从新罗使者团中冲出一人,此人满脸泥污,汉夷难辨。不过,谁也没在意,还以为是哪方的帮手。此人的目标明确,直奔突厥人哥舒拉,手一扬,一刀子刺进他的脖子,动作干脆利索。

啊!

观众瞠目结舌,接着明白:杀人了!

在人们反应过来之前,凶手转身拨开人群,逃之夭夭。

谁干的?天知dào

地晓得,反正新罗人脱不了干系。

不管凶手贵姓,总之,酒是没法喝了,饭也吃不成了,避嫌要紧,是非之地逃为上。

死的是东突厥使者,事态关乎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大理寺与刑部不敢怠慢,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处理。

作为证人之一,李怀唐受传召询问。

李怀唐实话实说,只说见到的,缺营养少价值。裴宽等无奈,或许心里多少有怀疑,却苦于无证据。

从大理寺出来,刚好遇到被传召的大食使者苏哈伊尔。

“老苏?你还活着?恭喜恭喜!”

李怀唐热情而主动地与苏哈伊尔握手,顺势靠近,贴在他耳边低声说:“再不走,休怪我不念旧情。哥舒拉就是你的难兄难弟。”

语言用的是栗特语,音量又低,只有苏哈伊尔听明白。

“是你?你是凶手!”

苏哈伊尔惊恐地望着李怀唐。这些日子,他冒险停留在洛阳,悄悄窜访大唐权贵,企图寻找亲大食的支持者。他以为行动隐秘,没想到还是被李怀唐发xiàn

了。他相信,李怀唐要干掉他没啥难度。

“我,我要告你,你敢动我,我告你!”

回敬苍白无力,色厉内荏。

李怀唐笑意依旧,淡定道别,对待故人好友一般,看不出丝毫的敌意。

回到府邸里,李忠心数人已等候多时。认得他容貌的“苦主”已经归西,他可以大大方方现身了。

“悄悄我走了,正如悄悄地来,挥一挥刀子,所过之处,不留活口。哈哈,干得不错,众目睽睽,都看见了,也都没看见。”

李怀唐拍着李忠心身后黑虎的肩膀,哈哈大笑。

黑虎听得一头雾水,挠着头,貌似上将军在赞他,他也就陪着傻笑。今天他扮演了突厥人哥斯拉的终结者,一刀毙命。

“上将军,为何不让我趁机干掉苏哈伊尔那混蛋?机会太好了,我差点就要忍不住动手。”

李忠心的脸上挂满着惋惜之情。

李怀唐摇头,道:“苏哈伊尔不能死在洛阳城里,他最好的归宿在河西。记得野狼谷吗?告sù

阿塔,准bèi

行动。”

外国使者的身份敏感,一次挂俩,死者均与自己有阋,如何撇清关系?不是送机会给李隆基驱逐自己身边的亲兵吗?

在河西干掉苏哈伊尔又不一样,那是马匪所为,与他李怀唐无关。不在场证据懂么?一句话可将调查的官员给搪塞回去。

“如果,”李忠心心有疑虑,“该死的大食人赖在洛阳城不走,耐之如何?”

李怀唐冷笑:“他会走的,而且很快。”

刺杀哥斯拉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打草惊蛇,吓走苏哈伊尔。担心苏哈伊尔反应迟钝,李怀唐又奉上恐xià

,恐怕这会他已经在出城的路上。

俩人秘密宣判苏哈伊尔的死刑后,又继xù

探讨在玉鸡坊混迹的前途。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李怀唐得到了一些重yào

情报。

李忠心混在玉鸡坊的那些日子里,收获菲浅,结交到一些江湖好汉。通过他们获取了一些重yào

信息:武氏兄弟打着赌坊的旗号,秘密招募死士。

这条信息是冼大郎难以套取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冼大郎与李忠心属于异类,与江湖豪杰难有太多的交集,而,李忠心却可以,很容易就能获得性格类似的江湖人物的信任。

“让黑虎麻子等生面孔混进去!”

本能与第六感让李怀唐脱口而出,未经任何思考。

布置完毕,李怀唐又让乌蒙带着他的命令尽快返回宁远动员备战,防备大食人的大规模进攻。

第660章 布局洛阳

洛阳城的居民很幸福,精神生活富足,近段时间城里发生的事情精彩纷呈,你方唱罢,我登场,哥斯拉被刺的花边新闻尚未淡出人们的记忆,茶余饭后的谈资又被宁远李怀唐高调办工坊的消息所替代.

上至金銮殿里的九五之尊,下至民间最底层的布衣,都在关注李怀唐招工大办工坊的举动。

李隆基初接奏报时哭笑不得,朝廷明令,入仕者严禁经商。李怀唐的身份特殊,朝廷之前睁一眼闭一眼,不予计较,但是,今非昔比,堂堂二品大员,竟然大张旗鼓行与民争利之事!

对于反对声音,李怀唐大言不惭,俸禄微薄而府邸人多,不给开就去吃大户,首先到带头反对者李林甫家作客,声明吃要山珍海味,穿不离绫罗绸缎。

大臣们无奈,抬出了祖宗这尊大神。历来祖宗规矩不可废。

李怀唐又曰:俺这是试验田,特事特办。

带着好奇,皇帝破天荒御批恩准,其时他也明白,李怀唐随便拉出个替身照样能吃猪肉。关键是李怀唐陈述的理由,具有很强的吸引力与诱惑力――提供就业岗位,消除洛阳,乃至附近无业或隐性无业流民贫民带来的隐患;增加出口创汇扩大税基充实国库;为大唐解决富余劳动力探索有效的途径等等,不一而足。一句话概括之,就是营造和谐大唐。

河蟹好啊,江山稳固之基石。高力士不失时机又在李隆基面前大赞李怀唐的忠心。李隆基纠结无语,主观上,他更希望李怀唐是奸臣小人,阿谀奉承,迎上献媚,主动将杨玉环送入宫。而非让他心痒痒,迫使他厚着脸皮用强硬手段夺取。

招工那天,李隆基让高力士作为代表前往视察河蟹工坊。

第一个工坊的坐落在洛阳城里洛水河畔,功能:纺布。

李怀唐要的产品是白迭布。随着商人们努力的渲染,精良便宜的白迭布逐渐为大唐人接受,尤其是处于北方的居民,大有取代保暖效果较差麻布的趋势。与疯狂膨胀的需求相比,宁远的产能如九牛一毛。在洛阳城办工坊的好处在于,降低成本,在与麻布的竞争中,占据全面优势。

热火朝天的工地上,摇身一变为“资本家”的李怀唐正向高力士以及到贺的宾客、股东们介shào

:“纺布工坊第一期产能规模为每日五百匹,需劳动力两千。”

“啧啧,膘骑大将军出手非凡,招工场面堪比选秀啊!”

股东王元宝指的是工坊外壮观的应聘队伍。

“有你这般比喻的吗?”李怀唐翻白眼,他不否认来应聘的有他的粉丝,远处戒备心警惕的夫人团组成的豪华防火墙为他屏蔽了不少。当然,应聘者大都冲着月钱两百文而来。

幸亏来者没有李林甫之辈,否则这个报gào

打上去惹起的麻烦难以预料。至于高力士,他是股东之一,绝不会自毁钱财。

“别看两千人少。”李怀唐在继xù

,“她们的背后是两千个家庭,上万人口,她们有了收入,也就等于稳定了两千个家庭。”

“这还只是直接的,间接的,将带动下游配套产业以及相关,”李怀唐不知不觉中用了新名词,听众之中有人瞪眼,似懂非懂,“种植,建筑,机械,纺纱,染色,运输等等。随着这些行业的兴起,所带来的工作岗位成倍增加,国库的税入也自然水涨船高。”

高力士不断点头铭记,李怀唐这番话的对象是他,准确来说,是李隆基,通过他这个“肉喇叭”转达天听。

“可是,将工坊建在城内,不怕被人偷师吗?竞争对手太多,我们要吃亏的!”王元宝的担忧与一众股东相差无几。

李怀唐笑道:“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春。有竞争才有进步,大唐的市场大着呢,再增加百倍产能也影响不大。再说,附近的原料市场,销售市场都我们都占有先手优势。”

表面上李怀唐说得堂而皇之,貌似挺大方,其时,他早就未雨绸缪。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开工坊,涉及甚广,从上游原料的采购,到下游的销售渠道,都需yào

提前安排布置妥当。

织棉布的原料用棉花。适宜种植棉花的地域广阔。西汉之时,张骞从西域引回棉花种子,称为“白叠”,到了唐代,安西北庭已经普遍种植,关中地区有不少,甚至在洛阳城外也时有发xiàn

,以成片野生的居多。财大气粗的李怀唐已经与种植户签约收购棉花,全部包销。

销路么,对于李怀唐李怀唐来说是个伪命题。原来与宁远通商的唐商,胡商,还有在大唐商界呼风唤雨的王元宝就是最好的保障。

说者兴高采烈,听者兴致勃勃,一片和谐景象,直至河蟹遇上非河蟹。

招聘现场突发骚乱,有人悲泣。

“何人闹事?”

李怀唐担心夫人们的安全,抛下听众飞快赶过去。

骚乱的原因很简单,两千人的名额报满了。得不到机会的竞聘者不愿离去,纷纷哀求,不惜跪下,其中还有人痛哭。

“李郎,收下她们吧。”

杨玉环不忍,指着一群年介十二到十五,可怜兮兮的小娘求情。她们因为年龄太小不符合要求而被淘汰。

童工?!

那我岂非千夫所指的黑心老板?李怀唐错愕。

“李郎!”

见爱郎态度模糊,杨美人使出杀手锏――撒娇。或许是童年艰苦,她对这些小娘抱有特殊的感情。

卖糕的,这是开工坊抑或慈善堂?天下可怜之人何其多,救助一两个无济于事,不动则已,动则当拯救一大片。李怀唐望向一旁负责招工的管家,见到的是耸肩摊手,爱莫能助。只好结结巴巴婉拒:“那个,我……”

“坏坏,汾娘命令你收下她们!”

小汾娘站在几与她同龄的小娘当中,眼睛红红的,瞪圆了看着李怀唐。这几年她的经lì

不堪回首,初见同病相怜的同龄人,同情心爆满。

其余的美人们嘴上没说,望向李怀唐的眼神却都一样,带着无限期待。

李怀唐苦笑。

“罢了,既然夫人们,你们,”差点又将小汾娘包括进去,“嗯,你们都这个意思,那就收下吧,哦,不,是招聘,先试用学习,工钱减半,等二期竣工正常上班。”

欢呼,应聘者欢呼,美人们欢呼,神色兴奋,可惜面子薄,没有香吻奖赏。

忽听杨玉环说:“看见她们,总让妾身想起从前的艰苦,李郎,赠送点米粮给她们好不好?”

不同意不行,美人们的眼神攻势着实难以抵挡。

好吧,福利,就当做福利。

又惹起一阵雷动欢呼。

民生果然不容易。

虽然身在深宫,处于俯视天下苍生的地位,但是,高力士也明白民生艰难。洛阳城里富人多,贫民更多,像今天如潮涌来报名的妇人,她们平时的收入极为有限,依附着富人家,靠给他们刺绣洗衣维持生计。李怀唐的工坊给予了她们一条稳定的赚钱途径,月入两百文不多,却能勉强养家糊口,毕竟现时洛阳的米价每斗才二十文出头。

盛唐的人口高达五千万,经过数十年的兼并,有土地的农民越来越少,流民日多。高力士在朝廷内不时耳濡目染有识之士的忧心之言,但是他们解决流民和税源枯竭的手段单一,动辄呼吁限制土地兼并,与李怀唐的办法相比,高低立判。

如果多几个这样的工坊,何愁大唐江山的千秋万代?带着儒家文化烙印的苍生极其善忍,能填饱肚子绝不会造反。

生动的视察让高力士认识更进一层:李怀唐的工坊,产的是布匹,填的是肚皮,稳的是大唐江山。

“今日听君一席言,胜读万卷书。我得告sù

陛下,此乃利国利民之举。哦,上将军能否多办几个这样的工坊?”

高力士兴趣盎然。

“嗯,有这个打算,接下来,我想开个桐油坊,还有造纸坊,酿酒坊……”

“太好了!上将军放心干,圣驾面前自有我替你美言。”

有高力士的支持,办工坊事半功倍。李怀唐不缺钱,大唐不缺劳动力,最主要的是不缺匠师和熟练工人,因为,在李怀唐的号召下,宁远城的资本家们,以商、康两大家族为首,大肆涌入洛阳,带来资本,带来技术,带来人才……

视察之行结束,高力士带着满yì

回宫了。李怀唐继xù

忙碌,与大舅子商家三郎商榷桐油坊的创建事宜。

桐油坊的选址与纺布坊毗邻,李怀唐看重的是洛水的便利运输条件,原料与成品的进出既省时又省力,关键是有利于降低成本。

之所以办桐油坊,除了桐油销路广利润高外,隐隐之间,李怀唐还有更深的用意。与布坊不同,桐油坊需yào

的劳力清一色青壮,呵呵,伟人不是说了么?工人阶级有力量!

创造无产阶级,蛊惑**?李怀唐没这么想过。

也许连李怀唐自己也说不清楚具体用处,总之,有备无患,既然武氏在招兵买马,他跟着潮流走暗中备下一枚棋子总是好的。

第661章 双面间谍

李怀唐的府邸里.

阔别重逢的场面感人。道士钟神秀与道姑齐未了旁若无人抱头痛哭。

秀道士大难不死,随着倭国使者团回到中原,四处打听得知他的妻子去年曾经刺杀李怀唐,而后下落不明。因此,他经常到李怀唐府邸外游走察看,结果被张仇当刺客逮住。

在小怜的求情下,李怀唐让这对苦命鸳鸯见面。

“上将军,”钟神秀回过神来,跪在李怀唐面前,一脸的忏悔意,“当日贫道落海,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已然大彻大悟。以往多有得罪,都是贫道贪欲所致,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不过,请上将军放了了娘,此事与她无关。”

了娘同样有情有义,跪下哭着喊着要替爱郎去死。

“李郎,放他们走,好不好?”小怜纤纤玉手摇着爱郎的手臂,随着身子的晃动,酥胸有意无意送上撩人的摩擦。小美人动了恻忍之心,怎么说,眼前跪着的故人也算是她的恩人。

豆腐难免被吃,美人俏眼怒瞪。

李怀唐得yì

暗笑,从腰间取出水晶球,不屑道:“这劳什子神器没你们想像那么神,不过定情物而已。若真有神气,我的家人,我的将士早就回宁远了,不用被软禁在此。”

“我,可以看看吗?”

秀道士盯着他心目中的神器,感概万千。

原以为心愿难偿,不料李怀唐真的大方递了过来。

秀道士的表情怪异,复杂,捧着水晶球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凄然惨笑,时而摇头叹息,良久,原璧归赵,“谢上将军成全。”又转头对了娘说:“了娘,这些年,为夫对不起你了。不离不弃之情,唯有,来,来生再报。”

“停停停!”李怀唐打断了娘的哭声,“谁说要你们的命了?走吧,回去好好过你们的日子。”

“走?不杀我们?!”

耍人呢?道士道姑一副不可置信状,抬眼望向李怀唐求证。

没耍,确实中奖了!李怀唐对他们的脑袋没兴趣。

夫妇俩欢天喜地,拼命磕头感激,走时泪满眼。

临出门前,秀道士回头,提醒李怀唐:“上将军的大恩,无以为报,只愿上将军小心。宁王爷昨日找贫道,志在所谓的神器,贫道观测,此事背后,有寿王的影子,从前宁王爷就有谋划让寿王取太子位的意思,恐怕夺神器也是为此目的。”

李怀唐想不通了,咋那么多人对这个水晶球感兴趣,居然还异想天开靠水晶球夺位,真不可思议!他倒忘了,推波助澜者正是他,辽东之战,为掩盖热气球的痕迹,一时兴起装神弄鬼,神器的传说被渲染得有板有眼。经过这么一闹,对渴求太子宝座的寿王而言,吸引力从很大发展到无穷。

今天李怀唐的府邸有点热闹,道士前脚走,太监后脚来。

故人李静忠到访。

无事不登三宝殿,李静忠带着武惠妃的意志而来。

“不瞒上将军,”寒暄过后,李静忠开门见山,“惠妃娘娘不喜杨贵妃,更不愿看见后宫嫔妃当中再多一个杨皇后。希望与你结盟合zuò

。”

够白,不见丝毫委婉。

弯弯绕绕纯属Lang费时间,李静忠表面为惠妃效力,暗中身份是无间,李怀唐的棋子。没办法,很痛苦,李怀唐手里捏着可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天竺神药。身染毒瘾怨不得李怀唐,完全咎由自取。当初不与李怀唐作对,就不会成为瘾君子。

“哦?”李怀唐颇感意wài

,却也干脆,“说吧,如何合zuò

?条件。”

“支持寿王成为储君。惠妃助你全家去辽东。”

“哦?”李怀唐笑笑,“有意思,具体点。”

李静忠道:“作为交换条件,上将军献出神器。”

“神器?惠妃也知dào

神器?”李怀唐感到好笑,真是石头也疯狂。

李静忠解释:“嗯,吴道子赠送给惠妃娘娘的画作中,有一幅表现的是上将军依靠神器夺去安市城。”

难怪,原来如此。李怀唐挠挠头。

“就这么简单?”

“娘娘说了,就这么简单。”

条件相当诱人,一块石头换取海阔天空。在武惠妃看来,双方有结盟的基础,她也有本事相助李怀唐逃去辽东,可是,李怀唐不这么认为,要走,他有的是办法,无须依靠对方。

“你回去告sù

她,其它好说,太子之事,恕我无能为力,事关大唐千秋万代,一切唯陛下马首是瞻。”

李怀唐说这话的时候,巴不得李隆基的耳目就在屋顶上。皇上,臣可是一片忠心耿耿呐!只是美人不能让给你。

事实上,他清楚,李瑁也不是啥好鸟,同样对杨玉环垂涎三尺,因为武氏兄弟与宁王的缘故,对他的敌意更深。

“上将军三思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静忠颇为诧异,还有点着急。李怀唐如何想不要紧,他唯一关心的是这位爷的性命,万一李怀唐完蛋,他每天必须的精神“粮食”就断炊了,天竺神药不好弄,蚂蚁爬骨的滋味甚于凌迟之刑。

李怀唐正气凛然:“吾意已决,毋庸多言。”

李静忠黯然,准bèi

告辞,忽然想起什么,道:“上将军小心了,宫里的消息,今天一早有大臣上秘奏,以谋反之罪相告。早朝后,陛下召了他们前去奏对。”

谋反?!李怀唐瞪眼。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众,众必非之。表现太出色会脱离群众。

李怀唐这颗大树终于感到无处不在的凉风意。

此时,数份密告李怀唐揣不臣之心图谋不轨的奏折正静悄悄地躺在李隆基御书房的书桌上,证据有点牵强――无故放粮收买人心。

罪名这东西,最容易罗织,信手拈来越说越多,证据亦然,关键是契机。不巧,李林甫嗅到了。

精明如李林甫,当然用不着他亲自出手,一个眼神,马前卒吉温迫不及待为先锋、鸿胪少卿张博济擂鼓助威。一时间天花乱坠,听他们语气,仿佛李怀唐明天就要率领两千娘子军入宫革老皇帝的命。

御书房里,气氛诡异。坐在主上位的李隆基心似明镜,相关事件高力士已向他备案,以这个理由敲打李怀唐不合适,毕竟小李同志忠心耿耿一心为唐。

诸位臣工加油,来点给力的!李隆基将带有暗示的目光移到李林甫身上。

果然,此公是个三好学生,每次所交的作业技术含量都很高,只是这次有点矫枉过正的意思,奏折内容着实令李隆基忧心忡忡。老皇帝没想过要一棒子打死小李同志,他需yào

的是狠狠的敲打,找回失去的脸面,得到他梦寐以求的美人。

李林甫不简单,做人的原则向来是害人之心不可无。说到害人,他老鸟一只,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有后招,以吉温等人的动作为铺垫,抛砖引玉,不着痕迹过渡到他的必杀一击。

自从将李怀唐列为目标,李林甫时刻注意搜集关于对手的情报,甚至不惜派人到安西打探,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听到了好消息:昭武九国之首的康国尽入宁远版图,掌控康国都城撒马尔罕城的守将是李怀唐的心腹公孙遥武,其余的石国等同样名存实亡。

密报被老皇帝来回仔细研究了数遍,心中暗暗吃惊。若事实真如此,大唐的卧榻之侧将又多一猛虎,祸福难料。

另外一方面,李隆基对于谋取杨玉环的信心骤降,之前的想法简单,截留美人,让李怀唐回去,从这一刻起,他的计划彻底改变,绝不能放虎归山!这头虎,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兴兵数十万。想想头皮都觉得发麻。

李隆基的城府极深,并没表露出李林甫预计中的震惊情绪,而是不动声色将数位告密者打发走。

接着,对宁远情况最有发言权的李静忠被宣召面圣。

然而,从宁远发迹的李静忠说法明显不同。

其一,李怀唐热衷经商不善治民,与昭武诸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只为赚钱,石国国王是与他称兄道弟,康国国君数次欲划地赔偿,却被其拒收;其二,贪花好色天下闻名,具体无须阐述;其三,挥霍无度,不惜劳民伤财仿大唐的皇家园林修建“柳园”,穷奢极侈。

各有各说,莫衷一是。

“陛下何不召王忠嗣前来奏对?”

高力士眼珠一转,给出中肯建议。在他心中,李怀唐与忠良挂钩,又懂做人,值得襄助。李林甫良心坏坏滴,言行出自一己之私,可信度不高,而王忠嗣与李怀唐交情不错,肯定不会撒谎害友。

李隆基轻轻挥挥手,高力士会意退出去。书房里只剩下俩人。

气氛沉寂,李静忠心下打鼓,胸腔内一个大鸭梨在膨胀。

“刚才,你去了哪里?”

李隆基的声音冰冷,像从海底之下冒起,如冷箭般射向李静忠。

“回陛下,是。”李静忠不敢隐瞒。

又是一阵沉默。

李静忠很快作出了选择,自动招供:“惠妃让臣去试探李怀唐的态度。”

“嗯?”疑问只有一个字,却充满凌厉杀气。

……

天威难测!王忠嗣看着李静忠满头大汗从御书房里走出。

李静忠瞥了眼王忠嗣,匆匆离开,他很忙,还得去见武惠妃。

只养精兵数万,并无吞并诸国之心。

证人王忠嗣信誓旦旦,让听者无所适从。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难道他真的是传说中的大忠臣?

李隆基纠结。既然忠心,为何与朕计较一妇人?公正来说,抛开这点,李怀唐的表现无可挑剔,处处以大唐为尊、每年贡礼丰厚、为大唐征战四方,最重yào

的是,在对待储君的态度上,坚决站在他这边。

杨玉环!李隆基喃喃叹息一声,闭眼凝思。

第662章 超级干爹

福将是什么?就是有福气的将领.

盛唐福将何人居之?李隆基曰:安禄山。

关于福将的传奇,李隆基已经习以为常。隔三差五,安胡儿就给他一个喜讯。

幽州又传捷报。卢龙兼营州都督护随幽州管记王悔北上劝降契丹残部,出其不意策反李过折,安禄山更是勇猛过人,将反复无常的可突于当场斩杀。契丹又回到大唐的怀抱中。

同样的事件,不同的人看到的结果各异。

根据随风送回的情报,李怀唐眼里的牛人是王悔,而非朝廷大肆褒扬嘉奖的安禄山。

慧眼洞觉到契丹内部矛盾的是王悔,并主动大胆策反实力派李过折,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李过折,安禄山才有机会得手。但是,王悔白忙活一场,天大的功劳成了安禄山的嫁衣裳,据说是安禄山身边的谋士,一个叫高尚的谋士所为。王悔回到幽州在张守硅面前据理力争,结果又中高尚的暗算,落下争功之嫌,为张守硅所恶。

皇帝安排的庆功宴上,王悔的落寞失意,与安禄山的红光满面形成鲜明对比。

才吹草原风,又闻洛阳花。安禄山意气风发,从戎以来,不停在幽州与洛阳之间风尘仆仆,每跑一次,官衔就大一级甚至数级,相比之下,来自皇帝的宠信更令安禄山欣喜若狂。

皇恩浩荡,李隆基在宫殿里设下了盛大的庆功宴,令所有王公贵族与三品以上的高官携带家眷到场为之祝hè。

当天,宫殿里人山人海,该来的,都齐了。皇帝最后出场,陪在李隆基身边的是容貌压群芳的杨贵妃。

众人起身致礼,唯独安禄山独立特行,急步上前挡在道路中间迎驾,双膝跪下,毕恭毕敬地朝杨贵妃磕响头。

李隆基奇怪,问:“胡儿,为何每次见朕都是先给朕的爱妃行礼?”

安禄山挠挠头,想了想,一本正经道:“臣在家见长辈时,向来先母后父。”

“哈哈!”李隆基大笑,手指在空中晃点,“你个胡儿,罢了,准你入乡不随俗。”

杨三姐娇嗔:“三郎喝的哪门子醋,安将军上回认妾身为母,这是行孝礼呢,百行孝为先嘛!”

李隆基大笑,道:“对对对,朕想起来了。如此说来,安胡儿倒挺孝顺。嗯,忠孝两全,义气士也!”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别不拿磕头不当技术活,人安禄山这磕头可磕出了世界水平,磕出了最高艺术境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几个简单动作胜于在场所有朝臣一辈子磕头的总和。众人为之眼界大开,学问见长,甚至有人暗悔,咋就让呆头愣脑的安胡儿抢先了呢?

总之,李隆基的心情不错,目光有意无意瞥向李怀唐所在。很遗憾,见不到日思夜想的玉环美人儿,他的身边只有月影郡主。

今天的主角是安禄山,宴会的开场白少不免又提起他的功绩,头三杯均敬给他这位大英雄,大功臣。

从皇帝的态度上,,达官贵人们嗅到了某种气息,纷纷巴结讨好前途无量的安禄山。

李怀唐有点孤独,月影被王妃以及诰命夫人团缠着。宴会上还有一个与他同病相怜之人――王悔,他的闷闷不乐落入了李怀唐的眼睛。

“王管记,还认得故人否?”李怀唐走近打招呼,一盏交河葡萄酿举到了王悔面前。

王悔先饮为敬。杯空,道:“好酒!有上将军为伴,酒香更淳!”

从幽州到京城,向他敬酒的李怀唐是第一个,豪言壮语有借酒抒情的味道。

李怀唐也陪着满饮一杯,半开玩笑说:“在下看走眼了,早知dào

当初在幽州时便向张长史将你这位孤胆英雄讨过来。”

王悔先是一愣,而后摇头苦笑,对着那边风光无限的安禄山努努嘴,“我算什么,英雄在那。”

李怀唐收起笑意,道:“他?扮猪吃老虎,无耻之徒而已。记得当日张九龄张侍郎曾断言,日后乱幽州者必此人……”

话未毕,被皇帝的笑意打断。

李隆基笑问安禄山:“胡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不到你的肚腹也一样啊,越来越大了,都装些什么呢?”

安禄山打着酒嗝,憨笑着:“无它,对陛下的忠心耳!”

众人被逗得大笑,杨三姐更是笑洒了一樽酒。

王悔不屑,冷哼:“卑鄙小人,阿谀谄媚,张侍郎所看极准,可惜陛下一时被其表象蒙蔽。”

“为此人败兴不值得。众人皆醉我独醒。来,王管记与我说说当时的详情,让我瞧瞧我们大唐的的定远候是如何绝域轻骑催战云,如何扬汉家之威风的!”

“上将军真的相信我?”王悔颇为惊讶,世界之大,人之多,偏偏只有来自宁远,对他而言是异域的李怀唐给予了他难得的信任。

“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李怀唐似笑非笑。

“好,在下回敬上将军一杯!”

俩人连对三杯,接着酒意,精彩故事从王悔的嘴里娓娓道来……

“啧啧,”李怀唐感叹,“能成此大事,非集慧眼、冷静、胆量、能力,以及果敢等素质,缺一不可!”

“或许洞悉敌人的内部矛盾不难,难能可贵的是冷静分析机会所在,知dào

如何去做,敢于冒险付诸行动,最终还得具备相关能力,策划,说服,指挥调度,难度不亚于一场战役。可以为帅矣。”

知音啊!听着李怀唐的高度的评价,王悔相见恨晚。老实说,他也有此想法。认为自己多少有点怀才不遇。

历史上的王悔功劳甚大,却默默无闻。较王悔还要耀眼的是张守硅,无论是在河西还是在幽州戍边,期间,他的功绩可圈可点,军心民心两安稳,粮食生产自给自足,防御充分屡挫敌锋,不击则已,一击必中,败吐蕃,服奚族,破契丹,威震诸胡。然而,张守硅依旧未能累功高升。比如此次,李隆基有意将他调入内阁为相,李林甫一句功高震主赏无可赏,便让老张他将长期镇守幽州,连入京表功的资格都被剥削了。虽然赏赐的名头不少,什么御史大夫,辅国将军,然而,远在江湖,不能影响朝政。

可见,大唐人才济济,许多都被Lang费了。带着淘宝愿望而来的李怀唐除了与故人叙旧外,更多是想挖墙脚。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王管记如果不嫌我宁远庙小的话,大可来一展抱负。至于张守硅长史那边的放人手续,我来办。”

王悔眼睛一亮,继而犹豫不定。西域毕竟偏僻,与他心目中的理想有差距。尽管李怀唐诚意拳拳,他还是一时难以下定决心。

恰逢宴会的高潮到。

李隆基当场宣bù

,成立卢龙节度,以安禄山为首任节度使,统辖卢龙,营州,经略黑水,渤海两都督府,名义上受幽州节度。并擢升安禄山上报的有功将领三十二人,其中有史思明,阿史那承庆,田承嗣,蔡希德等,同时下令安禄山择日起兵收复渤海都督府。

李怀唐注意到,三十二人当中,大部份为胡将。以史思明,阿史那承庆的名头最响亮。两大叛贼的粉墨登场给他的额头增添了数道皱纹。

此俩贼从那冒出来的?

王悔为他释疑。史思明原名史崒干,此次立功,为皇帝赏识,以其忠义赐名思明,而阿史那氶庆是突厥人,安禄山的营州老乡。

不说不知dào

,安禄山的麾下收聚了大量的胡人,挑选其中勇猛者为亲兵,并认作假子,取名“曳落河”,突厥语,意为壮士。

安禄山的假子竟然有上千之多,而且还在继xù

增加。

安胡儿属牛乎?属猪耶?李怀唐瞠目结舌。

其实,古代收假子的风气盛行,安禄山的行为并无不妥,大都习以为常。只有李怀唐感觉怪怪的。

李隆基诏命既出,全场哗然。安禄山所受之恩宠,升迁之快,信任之深,百年罕见。

节度二字,可理解为全权负责,钱,粮,人,一并受其调度安排。

这下一来,安禄山这个超级干爹恐怕要向超级撒亚人发展了,有了钱粮,将他的的精锐“曳落河”壮大到八千上万毫不费力。

随风的情报显示,安禄山吞并了可突于的数千残部,并与李过折结为兄弟,实力不容忽视。安禄山的精明在于,收服了这数千俘虏,还是那个谋士高尚,为他出谋划策,假传张守硅令制造屠俘的恐慌,再让安禄山出面收拾残局,一下子将安禄山在契丹人面前塑造了救命恩人的伟大光辉形像。这一点,瞒过了整个大唐,却躲不过无孔不入的随风,连安禄山将此数千俘虏安置的地盘都了如指掌。

作为现场唯一的知情者,李怀唐不动声色,默默地看着热闹。

或许是受到了刺激,王悔猛灌一杯,喷着酒气对李怀唐拱手道:“承蒙上将军看重,王悔不才,愿追随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好,回头我立kè

修书与张长史,挖他墙角。哈哈。”李怀唐大喜。得yì

的笑声引起众人的莫名奇妙,敢情小李他高风亮节,喜敌人之喜?

满朝文武,有谁不知安禄山与李怀唐不对付?

李怀唐无所谓,真的向安禄山举杯遥敬。

又有谁明白李怀唐的心思?养猪,当然是越肥越好,其中的快乐只有在宰杀之时才会迸发。

宴会继xù

,李怀唐喝多了几杯要上皇家茅房减轻二两。

皇家气派迥于常人家,方个便都要跑老长的路,弯弯绕绕,园路返回时,在一个花园的通幽小径上,李怀唐与杨三姐不期而遇。

“臣见过贵妃娘娘。”

杨三姐明显是故yì

在等他,并拦住他的去路。李怀唐不得不上前见礼。

“妹夫还用得着与三姐客气吗?来,陪我我到那边的水榭走走。”

秋波流转,语气甜腻。李怀唐头皮发麻,他很肯定,若非是如影随形的宦官宫女侍侯在身边,女骑士杨三姐恐怕会以行动表示感情。

贵妃有命,焉敢不从?

李怀唐跟随着杨贵妃走向水榭亭子。

“哎呀!陛下送妾身的纱巾!”

手巾被风卷走,越过院墙,不知所踪。贵妃惊呼。“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快去为本宫捡回来!”

“是!”

一众宦官与宫女被支使开,水榭亭阁里只剩下孤男寡女。

“李郎,”杨三姐抛却贵气,恢复性情本色。

“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娘娘。”李怀唐淡淡道。

“我就爱叫李郎,李郎,李郎,李郎!你管得着?”杨三姐使性子了,也不怕被第三只耳朵听见。

李怀唐转身欲走。

“一夜夫妻百日恩,李郎就如此薄情寡恩?难道不怕我告sù

陛下你的无礼吗?”

“你?!无耻!”

天理何在?被骑了,还要被反告。

杨三姐咯咯直笑,“妹夫当时也没拒绝啊,还主动迎战,几乎让妾身丢了魂魄。”

李怀唐不否认,事实上,他使坏了。论容貌与身材,杨三姐虽不及妹妹杨玉环,可也算得上绝品,将错就错在所难免。

“知dào

吗?李郎好威武,妾身好欢喜。”杨三姐脸上荡漾着桃花色,情意绵绵。

“那又如何?过去之事,烟消云散,娘娘请保重。”

“怕什么?又没让你娶我。”

真是口无遮拦。李怀唐迅速环顾四周。

杨三姐娇笑道:“想不到威武无dí

的李郎,也有害pà

之时。”

“嗯,我该走了。”李怀唐急欲离开是非之地。

“等等。”杨三姐拉住李怀唐,“陛下亲征之时,妾身过府去看你可好?”

美人之意不在看,在于旧情,在于缠绵。

“啊,什么?陛下亲征?!”

李怀唐吃惊,双份。一份为三姐的疯狂,一份为老皇帝的疯狂。

疯了!这对夫妇。变态人啥控也就算了,竟然还想着上战场。皇帝亲征并非无先例,但是,养尊处优的李隆基能和善征惯战的太宗皇帝相比吗?

隐约中,李怀唐嗅到了机会与危险。步伐不禁停下,关切而问:“陛下将讨伐何人?啥时候出征?”

杨三姐流露出娇媚状,瞪了李怀唐一眼,“想知dào

?”纤纤玉手无力扬起,等待牵扶。

牺牲色相换情报?

算了,给皇帝戴绿帽有风险,尽管情报很重yào



“李郎,你在哪?”

月影郡主及时出现,助李怀唐摆脱“桃花劫”。

第663章 曳落河

安禄山绝对想不到,为他举办的庆功宴惠及了李怀唐.回府的路上,李怀唐心里一边偷着乐,一边沉思。

“李郎是不是吃亏了?”

马车里,郡主不满地嘟着嘴,不高兴写在她的粉脸上。

“吃亏?”李怀唐回过神来,呵呵直笑,一把将美人儿抱上大腿,“哪能呢,都留着晚上侍候我的影儿呢。”说着,一双大手贼不老实在美人丰臀上乱捏。

“坏蛋!不许欺负影儿。”

说归说,行动却相当配合,明显乐此不疲。以身体最美最诱惑的部位吸引爱郎,并让他为之神魂颠倒,是她的骄傲。

很快,隔着薄薄衣物,美人感觉到了销魂的坚挺。

“李郎,”美人儿眼神迷离,呼吸渐重。

“晚上再把你吃了!”

理智告sù

李怀唐,路上没戏。从皇城东门到府邸只一转眼功夫,热身尚且嫌仓促。

清化坊说到就到,只是进不去,坊门被堵住了,有人在群殴。准确来说,是人多一方被人少一方痛揍。

坊门附近,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观众圈里,十数名监门卫士兵脸青鼻肿,过半倒在地上翻滚哀嚎,伤得不轻。

李怀唐认得领头的监门卫将官,裴南。他同样逃不过对手的攻击,嘴角流血,一边眼似大熊猫,与数名部下被逼得连连后退。

将裴南逼得狼狈不堪的是两名光头胡人。从背后望去,只见他俩身材高大,腰圆膀宽四肢发达,其中一人双手各提着一把数十斤的石锁,挥舞如风,举重若轻,另一人则赤手空拳。

裴南退无可退,随着一声暴喝,长槊直刺赤手空拳者。胡人侧身让过,用胳膊夹着槊杆一头,双手牢牢钳住杆身左右拉扯,企图将裴南甩掉。

裴南已非昔日的纨绔,到底上过战场,染上了一股不服输的犟劲,怎么也不松手咬着牙与对手僵持着。

监门卫的士兵们抢上前挥刀乱砍,欲助主将夺回长槊,“哐当”数声,两把石锁横空扫过,刀断人倒,惨叫连连。

“住手!”李怀唐暴喝,有意相救。

胡人头也不回,怒吼一声,双臂用力一抡,竟然将裴南甩过头顶,砸向李怀唐。

啊!

人群发出惊呼声。

裴南以为死定了,惊慌之中感觉有人凌空将他托住,顺势将他稳稳放下。落下的还有观众们的被悬着的心肝。

“上将军!”

裴南双脚落地,睁开眼睛,惊喜洋溢于脸上。

李怀唐没说话,注意力集中在俩光头党身上。

俩胡人已经回首,眼神咄咄逼人。李怀唐注意到,胡人一大一小,小的十五六,大的十七八,样貌粗犷凶悍无比。

“你什么人?”

年长的胡人率先发问,对视中,他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压力,无形却强dà



“大胆!”

韩二郎怒斥,挽袖握拳,摆明了是找茬。在洛阳呆久了,拳头开始发痒。

胡人的耿直超越野蛮,直接用石锁回应。

两把石锁在空中翻滚,一个瞄准韩二郎,一个直奔李怀唐。

韩二郎呀呀怪叫,狼牙棒一砸,“砰!”碎石穿空激射,石锁落地断成两截。另一石锁于无声中被李怀唐接下,与之前救裴南一幕如出一辙。

一击不中,胡人恼羞成怒,年少者挥长槊取韩二郎,年长者拳风虎虎生威,意在问候李怀唐的胸膛。

“二郎退下!”

李怀唐以一敌二,身形快如闪电,躲过刺来的长槊,仿佛是刚才胡人对付裴南的翻版,左臂夹住长槊,同时右拳挥出,刚好接住年长胡人的拳头。

“砰!”

对拳很痛苦,沉闷的响声背后是难以忍受的钻心痛楚。

胡人怪叫着后退,龇牙裂嘴甩着拳头,感觉像要把手上的疼痛甩掉。

李怀唐没那么夸张,常年的锻炼,十指骨头经得起考验。战场上,眨眼工夫生死轮回,容不得丝毫Lang费。得益于战斗经验丰富,李怀唐拳头还未收回,右腿已成飞毛腿之势。

胡人反应之快让李怀唐吃惊,电光火石间双手用力一推,从长槊上借力后退,堪堪避开致命的一脚。

眼皮跳动只不过一下,退敌夺槊一气呵成。长槊在手潇洒挥舞,霸气尽显。双胡面面相觑。

“拿着!”

长槊物归原主。

“好!上将军威武!”

众人喝彩,包括裴南,他早已熟悉这道口号,今天第一次引以为傲。而观众们也跟着起哄,形成二重唱,三重唱……

哇咔咔!

俩胡人受不了刺激,呼啸扑来。

“住手!”

怒喝声在李怀唐的身后,声音刚落,人追声波至。

安禄山?!见义勇为者竟是安禄山。

都想错了。安禄山担心的是麾下两只雏鹰折翼,李怀唐三拳伏狮之勇是他心头挥之不去难以逾越的大山。

“蔡希德,刘龙仙,你们两个吃狗屎的,还不快过来向膘骑大将军赔礼道歉?”

蔡希德?刘龙仙?难怪战力强悍!

安史之乱,此俩人名头甚响,为“曳落河”顶尖人物,以勇猛著称,其中刘龙仙与白孝德单挑一战,堪称史上经典。

“你就是击败契丹撕虎儿的李怀唐?”

蔡刘二人表情震惊。对他们而言,击败草原无dí

雄鹰撕虎儿更具震撼力,毕竟撕虎儿的传说胜于啥大食来的狮子王。

“混帐!大将军的名讳是你们叫的吗?”

安禄山怒气冲冲,手巴掌比干儿子的嘴巴更率直,拍得俩光头党一愣一愣的。

“快给我滚回去!”安禄山转头又换一副笑容可掬的面孔,对着李怀唐道:“上将军莫怪,胡儿不懂礼数闯祸了。这么着吧,所有损失我来赔。”

“赔?”李怀唐冷笑,“伤者如何赔?如果赔钱能解决的话,不如反过来,我愿意给你钱。”

别人忌惮圣恩眷顾的安禄山,李怀唐无惧。在安禄山的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自己在李怀唐的脚下,无论他的地位提升到那个高度。

安禄山咬咬牙,回头盯着蔡希德与刘龙仙,一字一句吐词:“没听到大将军怎么说吗?给我打,各打五十军棍。”

数名幽州军涌上,将蔡刘俩人按倒,长槊成了刑具,一时间噼里啪啦作响。俩胡倒也硬朗,始终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刑毕,当两胡被扶起时,李怀唐见到的是两道利剑般的仇恨目光。

“上将军满yì

否?”

安禄山低声下气忍气吞声。

李怀唐摇头,耸肩摊手:“安使君太残忍了,小小误会竟用军法惩罚,我的本意只是想告sù

使君,命他们俩向伤者道歉,再赔偿些财物算了。没想到安使君,唉,暴戾至斯。”

调戏,恶劣的调戏。打板子的时候咋不说?

“你?!”安禄山又气又怒,却发作不得,“哼,告辞!”

“慢着!”

李怀唐拦住安禄山。

“又待如何?”安禄山几乎忍不住,感觉爆fā

在即。

“哟,我说是谁的的官威这么厉害?老远都能感觉到。”边令城不阴不阳的声调传来。

虽然边令城害pà

见到李怀唐,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他的胆气壮了不少,尤其是有安禄山这位拜把兄弟在。

李怀唐冷眼看了看从人群里挤出来的边令城,对安禄山说:“我想提醒安使君,别忘了赔偿之言。将士们都等着治伤呢。”

“哼!要钱是吗?刘骆谷,取钱来,每人赏十贯给他们!”

安禄山的表现财大气粗,还故yì

以赏代赔,有侮辱之意。说完就走,拉着他的兄弟边令城挤出人群外,不给李怀唐纠缠的机会。

驻京办主任刘骆谷乃安禄山部将,专事贿赂朝臣之职,掌控的钱财不下万贯,区区百来贯不算啥,随便掏出几枚大额飞钱扔于地上。

“该死的胡儿!”

裴南一边示意部曲捡起飞钱,一边对着安禄山等人的背影怒骂。

“别骂了,随我到府邸里治伤先。”

李怀唐让韩二郎等人扶起躺在地上的监门卫士兵。蔡刘二人下手够狠,十数名监门卫士兵的伤势不轻。

裴南感激地点点头,他知dào

李怀唐向来重视疗伤,无论内外伤,随身都会带着合适的药品。

“太便宜他们了!”

一名监门卫士兵不甘心。

可是,又能怎样?即使闹到陛下面前,吃亏的依旧是监门卫小兵。不满归不满,道理还是懂的。如果没有李怀唐的出现,这顿毒打只能白挨。

纠纷缘于蔡刘两胡在路边小摊档上吃霸王餐,裴南与部下恰巧经过,看不过眼,本想仗义相助,奈何技不如人。

冲突结束,酱油界人士陆续散去,月影眼尖,瞥见一道闪闪缩缩的倩影混杂在退潮的人群里。

“汾娘,快来影姐姐这!”

循着月影的手指,李怀唐见到了小汾娘,慌慌张张,贼兮兮的。

小汾娘磨磨蹭蹭走过来,极不情愿的样子。

“咦?这衣物,”李怀唐注意到小汾娘手上捧着的几件衣物是杨玉环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我给玉姐姐送衣物去洗。”

小汾娘的回答很牵强,事实上,府邸里有仆人,哪里用得着送出去洗,而且即使是送,也用不着小汾娘跑腿。

李怀唐没怎么注意,拍拍她脑袋,将她交给了月影。

府邸门前,管家四喜闻讯率人出来搀扶裴南等伤兵。

“四喜,随我来。”

李怀唐将四喜唤到一角,“马上派人跟踪安禄山与边令城。我要知dào

他们说些什么。还有,让随风收集宫里的情报,据说皇帝要亲征。”

四喜听出了其中的重yào

性,不敢多问,马上去布置安排。

李怀唐步入府邸前院,刚好见到杨玉环匆匆走来。

“李郎,见到汾娘了吗?”

“怎么了?她随月影在对面的信安王王府。”

杨玉环着急道:“妾身的香囊在换洗的衣物里,香儿说汾娘拿出去给洗娘洗了。”

“洗就洗吧,汾娘应该是想照顾一下那些洗娘的生意,用不着大惊小怪。等等她会回来的。”

李怀唐不以为然,牵着美人儿的柔荑准bèi

进去。

杨玉环嗔道:“香囊里有妾身的水晶球。”

“啊?!”李怀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快去取回来!”

正说着,小汾娘与李月影从大门进来。

香囊在,水晶球也还在。杨玉环松了一口气。

“汾娘,玉姐姐的衣物不要拿到外面去洗。”杨玉环心有余悸,害pà

小汾娘还有下一次。

“不洗就不洗,有什么了不起。”小汾娘嘟哝着。

气氛尴尬。

李怀唐眼珠一转,赶紧打岔,笑道:“过两天皇帝出游华山,我们也去瑶池泡汤沐尽情玩耍。”

啊!太好了!

杨玉环与李月影拍手大呼小叫,活像小孩一般。总算有机会出城放松享shòu

了。

瑶池被李怀唐买下之后,鲜有自己享用的机会,更多时候是被皇室霸占着。没有办法,宫里的杨贵妃对汤沐情有独钟,隔三差五前呼后拥向瑶池,李怀唐干脆忘了这份家产,省得被李隆基碰上杨玉环。今天皇帝说了,要带贵妃去华山游荡,华山位于潼关附近,距离洛阳数百里,没个十天八天是回不来的。难得有空档期,李怀唐决定全家出城渡假,过个那啥荡的生活。

承福坊在清化坊南面,之间只隔着一个居民坊。

边令城奉旨带安禄山去看房子,皇帝在承福坊赐了一座宅邸与安禄山以示恩宠。

宅邸豪华,占地极广,安禄山感觉还行,不过脸上的形色依旧被不愉快主宰。

“兄长不必介怀,对付李怀唐总有机会。”边令城不怀好意地安慰,意在煽风点火。

“李怀唐的实力太强dà

了。耐他无何。”

安禄山摇头叹息。李怀唐始终是压在他心里的一块无法搬动的大石头。另外一方面,他认为李怀唐的存zài

有助于他的升迁。

“兄长何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在边令城眼里,安禄山的勇猛不亚于李怀唐,敢以身飞扑狮子之人,肯定很厉害。“使君勇武忠诚,深得陛下赏识,假以时日,必能让李怀唐相形见拙。”

安禄山笑而不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说容易做难,要超越从前的辉煌战功何其困难。

边令城忽而神mì

兮兮说:“小弟不才,愿助兄长一臂之力。”

“哦?请吾弟赐教。”

边令城左顾右盼,确定无第三只耳朵后,贼兮兮说道:“陛下欲亲征,苦于无对手。兄长久在幽州,何不制造个机会逢迎圣意?”

“嘶?!当真?”

安禄山吃惊。

边令城点头。“错不了。”

“好!今日之情,兄长铭刻在心,以后凡是有兄长一份,必然少不了老弟你的!哇哈哈……”

安禄山舒心大笑。

边令城离开后,安禄山找来“头脑”高尚商议。

得知皇帝在找机会亲征,高尚先惊后喜,继而陷入沉思。

“如何?可行否?”安禄山有点着急。

半晌,高尚答道:“制造机会不难,关键是,风险大于收益。万一皇帝有个闪失,将军的前途就……”

安禄山颇为失望,讨好皇帝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就此轻易放过实在可惜,实在伤不起。

高尚闭眼想了会,眼睛复又睁开,神色严峻,貌似得到了些头绪,“此事有待从长计议,能否获得最大的利益,就看安将军的态度与决心了……”

“什么?”

“对,目标,我认为以东突厥最佳,可派阿史那承庆过去闹一闹,但是,安将军希望通过此次事件获得什么?”

“你的意思是?……”

高尚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们回幽州再议!”

第664章 刺客疑云

有生命的地方就有杀戮,无时不刻不在上演,在城里,在野外,在厨房,在草丛.

洛阳城西,浓浓的夜色之下,一场追杀刚刚中止,一名新罗武士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茂密的草丛暂时延缓了他的生命。

十数条黑影活跃在树林与草丛间,清冷的月光下,刀光闪寒。

“找到了吗?”为首的杀手头目相当着急。

“没。”“没。”

“该死!王爷要他的人头。不想死的话,快给我找!”

“老大,五更天了,我们快走吧。那新罗人身中十数刀,想必难逃一死。”有人提议。

五更天城门开,城门开,意味着羽林卫的出现,因为皇帝携贵妃出游华山,羽林卫要提前开道清除潜在的威胁。

曹操说到就到,大路的尽头,洛阳城方向,马蹄声隐隐作响。

“撤!”

杀手头目咬牙,不甘心退走。

躲在草丛中的新罗武士松一口气,然而,他还是未能见到黎明的曙光,只在草丛里留下一条数步的血路,看样子,他想爬到大路上。

茂密的草丛掩盖了一切痕迹,挡住了羽林卫骑士们的视线。

天色放亮,皇家仪驾威武登场。

皇家马车气派非凡,清一色纯白的八骏引擎,排量超豪华。

宽大的车厢里,帝妃情浓,杨三姐倒在李隆基的怀抱里,探手戏龙根。

“三郎可还有雨露?”

贵妃狐媚娇笑,挑逗意味极浓。

“为爱妃效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隆基嘴上不甘示弱,可惜龙根徒有虚名,死气沉沉毫无动静。

“哼,”杨三姐恨蛇不成龙,手上用力狠抓。

“哎哟!”

老皇帝消受不起龇牙裂嘴状。

“当妾身不知吗?昨夜陛下又去宠幸惠妃了。”

杨三姐似娇似嗔,幽怨神态赏心悦目夺人心魄。

“呵呵,爱妃吃醋了?”

“妾身才懒得理你。只是,妾身想尽早为三郎添一龙子。万一哪天陛下宠幸新欢了,妾身也好有个依靠。”

“呵呵,三娘多虑了。至于那个龙子嘛,得看三娘的手段了。”

李隆基荡笑着,食指伸入三姐的樱桃小嘴里……

白日宣yin,连畜生都不耻。猎犬群吠。

御驾华山巡游少不免要狩猎,故而带了不少猎犬。

杨三姐白忙活一场,嘴里的龙根好不容易才有点生气,又被吓回去了,貌似较之前更不堪。

怪不得猎犬,它们尽心尽职而已。空气中有血腥味,随风飘散。

羽林卫如临大敌,路边的草丛里发xiàn

一具尸体,还有一把血迹斑斑的唐刀。

刺客?!尽管是一具尸体。

死者不可怕,可怕的是制造死亡的凶手。谁知dào

茂密的草丛里会不会突然射出几支箭。先别论伤着皇帝没,一旦龙颜大怒,后果谁也不敢想像。

若是一般的嫔妃,听到有死人,早避之唯恐不远,也就只有杨三姐天不怕地不怕,将路遇死人当作趣事,并下车围观。

死者倒在一簇含羞草草丛中,浑身血污,沾满附近的黑土,苍蝇乱飞,惨不忍睹。杨三姐却饶有兴趣,掂量着羽林卫捡来的武器。

黑衣?唐刀?

死者的装扮与曾经刺杀她的一伙人何其相像。

什么?!

李隆基震怒,下令扩大搜查范围。有胆量刺杀贵妃者,皆亡命之徒,即使来找他麻烦亦不稀奇。

结果有了,附近发xiàn

大量的脚印以及被刀砍断的草木。

看来,刺客同伙的人数不在少数。

李隆基性多疑,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打道回府,原路折返。

随同出行的大臣们心思各不同,武氏兄弟的表情最为复杂,宁王爷办事拖泥带水,连一个祸根都除不掉,此事惊动了圣上,追查下去福祸难料,毕竟现在吹枕边风成了杨三姐的专利,如果她想通其中奥妙,必然会报复,刺客事件从来就具备无限大的想像空间。

在众人当中,只有杨洄脸带兴奋色,显然,他的想像力更丰富,或者说,刺客事件让他受到了某种启发……

距离疑似刺客之地不远的瑶池里,李怀唐正惬意享shòu

泡温泉带来的舒畅。

温热绕身,美人在怀,肌肤紧密接触,享尽软玉滑腻。

“李郎快住手,”杨玉环娇嗔,轻拍覆盖在她玉峰上的两只大手,“小心妾身吃掉你。”

温泉的水池里,美人儿被从后抱着,娇躯受到恣意的玩弄与挑逗。

在温泉水的作用下,杨玉环羊脂白玉般的肌肤白里透红,极其诱人,李怀唐爱不释手,嘴舌也没闲着,在香肩之上轻tian,下身的小兄弟蠢蠢欲动。

“李郎,不,要,妾身,妾身要唤了。汾娘她,她会听见的。”美人儿言行不一致,纤纤玉手摩挲着爱郎的脸庞,分明是在鼓励。

瑶池的温泉一大七小,大的在中间,小的围绕其周围,仿如七星伴月,之间只隔着假山。小汾娘与其余的美人分占其余的热池,而李怀唐是偷偷跑到杨玉环的水池里行窃玉偷香之事的。

狼爪果然停下。“美人儿不能忍耐点吗?”

杨玉环脸带潮红秋波流转,探手臀后,用力捏住抵得她心猿意马的坚硬,娇笑道:“李郎威武,每每令妾身为之疯狂。”

“要不,你来主动?”

“哼!妾身才不信。李郎哪回不半途反攻的?”

李怀唐无奈,因为小汾娘的存zài

,性福生活严重受到妨碍。

“得尽快把小汾娘送回叶姬身边。”

杨玉环咯咯直笑,“被汾娘听到了,李郎又得头疼了。”

不知为何,李怀唐数次提出要派人送她回宁远城,小汾娘就是不同意。

李怀唐瞪眼,态度坚决,“闹也得送!”

杨玉环转过身来,双手交叉护胸,笑意妩媚万千。

“李郎,”声音甜蜜酥入骨,赤果果的挑逗。

听者飘飘然,迷迷糊。“嗯?”

美人不说话,目光轻轻触及侧边的疏林。

李怀唐哪里还不明白,二话不说,抱起美人,走向美人指定的战场。路上顺手捡起一件衣物裹着怀里的美人儿。

疏林透射着阳光,空隙处花香草软,显然经过惊心打理。

衣物被匆匆铺垫在草丛上,美人儿躺下,诱人春光尽露,令人血脉贲张。

“夫郎来了!”

李怀唐急欲伐挞。

“等等。”杨玉环的注意力转到了身旁的一簇花草上,“这花会自己动。”

美人所指乃含羞草,叶子紧缩微摆,应该是刚才不小心刮碰到了。

李怀唐笑道:“古有貂蝉蔽月,今有玉环羞花。啧啧,得美人如此,不枉此生。”

杨玉环喜不自胜,含羞而问:“妾身真的很美吗?”

“嗯,天下之美若有三分,玉环独占其二。”李怀唐嘴上说着,手上也不含糊,直将美人搓揉化水。

疏林里,春意绵绵,美人之娇啼音婉转,动人心魄……

第665章 风起云涌

在瑶池的三天里,李怀唐享尽人生乐趣,不知人间几何.直到随风传来重yào

消息。

情报出自边令城之口,皇帝久呆宫里无聊腻味了,竟然产生上战场的欲望。

前两天,四喜受命窃听边令城与安禄山的对话内容,他无法完成,只好请冼大郎出马以债务相逼,套得此消息。

得到情报,冼大郎吃惊不已,不敢迟疑,抢在城门关闭之前,连夜出城。

瑶池门外,探子密布,他们盯梢的目标是杨玉环,老皇帝担心她逃出掌控范围。

冼大郎趁着夜色,易容打扮避过探子进入瑶池禀报。

“边令城主动提出的,让我以突厥使者之死为局,赌突厥是否会叛唐,所得利钱扣除债务,再与他分成。”

一般情况下,即使突厥使者死绝,毗伽可汗也不会贸然背叛。肯定是边令城嗅到了什么。

与安禄山有关。

冼大郎的回答证实了李怀唐的疑问。

“边令城只说那么多,让我相信他。”

涉及机密,边令城当然不敢透露太多。

从所得情报以及情理上分析推断,边令城所言的可信度有七成。安禄山半个突厥人,继父乃突厥大将,麾下的阿史那承庆更是突厥前王族,可以说与东突厥的关系极为密切,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挑动两国之间的关系亦未尝不可能。这也说明了,为何安禄山走得如此匆忙,当日与边令城一谈,第二天即离开洛阳。

赌否?

赌!

李怀唐的思维急速飞转,推测着各种可能性。

“飞鸽传信,让封常清完成任务马上将荆泽百人调回来。”

首个部署被作出。

突厥使者被杀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怀唐让荆泽等百人去旅顺港随辽东船队出海截击新罗使者的船队,抢劫大唐赠送给新罗国的造船匠师。估计这会应该得胜返航了。

之所以将荆泽等人调回来,主要看重他们面孔生疏,无人认识。再过半把月,桐油坊将开张,正好让他们隐藏于劳工其中。

“回城!”

李怀唐作出的第二个决定是打道回府。因为,他刚刚获悉,李隆基华山之游并没成行。

与此同时,洛阳城里山雨欲来,阴谋的乌云密布皇城。

武惠妃同意了杨洄的计划,紧鼓密锣筹备中。

次日傍晚李怀唐才回到洛阳城。留守府邸的张仇告sù

李怀唐,他出师毕业了,开锁技能附体。

李怀唐当机立断,马上入地道。直觉告sù

他,听墙角会有收获,老皇帝宠幸贵妃之时,或许会透露些秘密。

张仇有备而来,左手细铁条,右手小铜丝,轻轻三两下的捣鼓,铜锁发出“咔嚓”一声,向张仇缴械投降。

铜门咯吱响,酸得掉牙。

动静太大了,李怀唐皱眉。

幸好头顶之上无人。

出了地道口,是两面厚实的夹墙。难怪无法辨认地面的声音,地道口藏得太隐秘了。

夹墙里还有一扇小门,推开才进入一间房子,一股浓重的寺院烧香味道扑鼻而来,李怀唐定睛一看,房子里放置了三清像,其下烟熏缭绕。卖糕的,是道堂!。

显然,杨三姐受册封贵妃后搬迁了。这里不知何时被改成了佛堂。

李怀唐郁闷,听墙角的机会说就没。

入宝山岂能空手归?

李怀唐不甘心,打开房门,看见的是一片幽静。

等等!

有人在蹑手蹑脚靠近。

李怀唐躲在暗处,看着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走进院落,不时用手撒些什么东西。

完毕,还喃喃有词:莫要怨我……太子殿下……

也不知dào

究竟是李怀唐倒霉,还是此人短命,哪里不走,偏偏走向李怀唐的隐身之处,一头撞在李怀唐身上。

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被发xiàn

,即使是太子也要杀了。

李怀唐出手又狠又准,伸手捏碎了对方的喉结。

该死!

暗骂中,李怀唐匆匆撤回地道,完全没注意到衣袖里沾着的一株含羞草落在死者身边。

这会麻烦大了。李怀唐回去立kè

下令封堵地道,从半途的迷宫处堵死。实jì

上,他多虑了,武惠妃帮了他大忙。

首先发xiàn

宫里有人被杀的正是武惠妃。李怀唐前脚离开,她后脚到来。

有刺客!

侍从在死者身边捡起些黑泥巴与含羞碎草作为证据。

“你,去告sù

太子殿下有刺客潜入宫内,请他们速来。”

计划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本想布个疑局请太子入彀,居然弄假成真,真的引来了杀手!武惠妃惊魂未定,不过她还是没有忘记目的,让身边近侍去太子东宫传信。

太子正与光王李琚,鄂王李瑶在喝酒论事,甫听到宫里有刺客不禁大吃一惊。

或许是前段时期受到道士案的牵连,太子急欲在皇帝老爹面前表现孝心,三兄弟竟鬼使神差全身铠甲,拿起刀兵开赴现场。

很快,报gào

接踵而至李隆基的面前,一曰有刺客,另一曰太子勾结鄂琚俩王要革老皇帝的命,后来的举报人自然是惊慌失措的武惠妃。

李隆基满腹狐疑,派高力士去察看,回报三个儿子果然戎装出现在宫里。

当年武则天的让位,还有李隆基老爹的让位,都与逼宫有关,他干过一回,算是革mìng

老前辈。一直以来担心这点基因会遗传到自己的儿子身上,所以他特忌讳太子。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李隆基勃然大怒。尽管年届花甲,可他还没过够皇帝瘾呢。

火山在酝酿,蓄势待发。不过,高力士转述了太子三人的辩解,说是来帮忙抓刺客保护父皇的安全云云。

李隆基有点犹豫,想给机会给三个儿子当面解释的机会。

见状,武惠妃及时点火,“宫里侍卫多,刺客何须太子殿下亲自披甲。妾身担心有人想浑水摸鱼,所谓的刺客,恐怕只是提前布局。”

“嗯?”李隆基一愣,双眼迷成一条线。

武惠妃继xù

煽风,指着被呈上来的黑泥巴与含羞草,道:“道场大堂外遗留有此两物。听说陛下前些天出游遇到的刺客身上也有这些。臣妾以为,明显是有心之人企图先入为主让陛下认为有刺客,而后借机闹事,引起恐慌好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孽畜!来人,给朕将太子拿下!将三个孽畜通通打入天牢。”

火山终于爆fā



第666章 坏坏的暗器

太子造反,朝野震动,京城震动,天下震动.

只能说李唐王族很有革mìng

精神,李世民玄武门兵变,革了兄弟的命,逼高祖让位;接着李世民的太子不甘寂寞,又高扛革mìng

大旗造老子的反,结局悲摧;女儿高阳公主同样富有娱乐精神,看懦弱如李治也能登基称帝,竟然巾帼不让须眉,步兄长的后尘;轮到李隆基,他总算将红骑插在了龙椅之上。期间还有太平公主,安乐公主,热闹得很。

但是,革mìng

这事业,向来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儿子也不行。

李隆基欲将太子等废为庶人,以裴耀卿为首的大臣力劝调查清楚再作决定。

于是,李隆基向视为肱骨的李林甫询问。

李林甫曰:陛下家事,谁管得着?

李隆基遂下决心。三王被废为庶人,受到软禁。

三王被废,太子位之争徒起,以长子庆王李琮和寿王李瑁的呼声最高。按祖制,庆王当上位,但是,寿王背后有皇帝宠爱的武惠妃,竞争激烈,局势难以预料。

皇家之事,李怀唐不参与,惯例上他又“病”了,休养在家。与美人嘿咻绝对比猜测那些勾心斗角事情来得爽快。

飞鸽带来了阿塔的报信。

“苏哈伊尔逃了?怎会给他逃的?”

李怀唐从四喜的手中接过译文,仔细阅读,神情严肃。尽管刚刚四喜已经将内容念出来。

大食人对宁远虎视眈眈。据情报显示,阿拔斯与拜占庭达成了停火协议,将目标转向东方。如果让苏哈伊尔回去将自己的处境告sù

阿拔斯,相信战争很快就会降临到宁远。干掉苏哈伊尔为的是拖延战争到来的时间。

阿塔只有三十余人,精明的苏哈伊尔竟然请了上百胡骑作保镖,野狼谷的伏击战功亏一篑。

目标不知所踪,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没能通过野狼谷。

“告sù

阿塔,马上率人去东突厥潜伏,我需yào

知dào

那里的情况。”李怀唐迅速调整思路。

既然已失手,唯有将防线推至葛禄山口,作为第二道防线,宁远的随风已经接令在关卡处守株待兔。

让阿塔以波斯商人的身份去东突厥有利于隐秘。

四喜应命而去。

书房里,李怀唐闭目沉思。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大食的威胁日趋严重,逃回宁远的想法在他心里开始占据优势。重yào

的是,他感觉到了危险,李隆基亲征肯定会带上他,也就是说,李隆基可能起了杀意。

壮威望、除情敌、夺玉环,一箭三雕,好算计!

书房的门响了。是香儿,玉环的侍女。

玉夫人有请。

李怀唐纳闷,今夜他属于小怜的。默契已经达成,美人们向来遵守,杨美人何故挑zhàn

潜规则?

带着疑惑,李怀唐来到了杨玉环的闺房。

房里水声哗啦,美人在洗浴。

李怀唐性趣盎然,支使开香儿,悄悄潜入房内。

房里幽香沁人心肺,与美人儿身上熟悉的味道同出一源。浴桶在右侧的屏风之后,美人脱下的衣物散乱一地。

“汾娘,再取些香料来,李郎最喜欢这气味了……咦?汾娘,你在吗?”

“汾娘不在,**在!”

李怀唐荡笑着从屏风之后现身,双手化爪,双龙出海的预备势。

“啊?!”

美人儿吃惊,显然缺乏心理准bèi



“李郎怎么在此?”

喜悦随之而来,洋溢在美人的脸上与目光之中。

“嗯,当然是想我的玉儿了。”

回答甜蜜,摒弃了事实。

说着,两团软玉已然被紧握,随着放肆的搓揉不停变幻着各种形状。

“李郎,”美人儿闭目享shòu

,轻声呢喃。

姿势不太好。李怀唐玩弄了一会,将美人从浴桶里抱起,绕过屏风,走向床榻。

“等等!”

杨玉环想起了重yào

事。“汾娘呢?她刚才还在这的啊?”

“她?她在这干什么?”

杨玉环俏脸涨红,不好意思道:“李郎喜欢若兮姐姐身上的气味,所以,妾身让汾娘帮忙向若兮姐姐借点香料…….”

没什么可害羞的,女为悦己者容。李怀唐很喜欢,故yì

俯身在美人光洁的肌肤上嗅吸。

“李郎!亲亲妾身。”

美人儿双手搂着爱郎的颈脖,娇媚叫唤。

情到浓时,俩人都忘记了小汾娘的话题,陷入大爱之旅。

美人儿容姿倾国倾城,身材也一流,前突后翘,丰腴滑腻,经常让李怀唐流连忘返。结果总是美人春情泛滥,迫不及待催战。

攻势一旦展开,山摇地动,波Lang壮阔,处于守势的美人则回报以忘情娇啼,似向爱郎倾情,更似激励鼓舞。

房内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是猛烈的一边倒压制性进攻,双方姿势换了一个又一个,乐此不疲。

肉体的撞击声“啪啪”作响,充斥着整座房间。

望着趴伏在床榻上娇弱无力的美人儿,李怀唐异常骄傲兴奋,忽然,耳边的一大声“啊!”吓了他一跳。

小汾娘?!

李怀唐惊楞,仿似被点穴,保持着半进半出的姿态,一动不动,或者说不知所措。

“坏坏,你,你,你的暗器,”小汾娘一手拿着香囊,一手指着李怀唐胯间的怒龙,表情相当的困惑。

啊!

杨玉环率先尖叫。虽然经常参加团体赛,可是小汾娘的出现还是吓到她了。

小汾娘是怎么出现的?激战中的俩人太过投入,均没注意到。

“你,你不是出去了吗?”

杨玉环躲入被窝,羞愤交加。

“汾娘,没,没,走,刚才,姐姐的水晶球滚入床底,我,我钻进去捡……”

“你一直在房子里?”

李怀唐瞪眼。怒龙随之一跳一抖。

见状,小汾娘忍不住发笑。“它,它会动!”

杨玉环很生气:“羞死了,羞死了。快出去!”

小汾娘撇撇嘴,闷哼一声,转身就跑。

随着守候门外的香儿被唤来询问,情况越来越复杂。

不过,有一点很清楚,杨玉环根本没让侍女去请李怀唐。也就是说,小汾娘之举只为了将香儿骗走。

她要干什么?俩人对视。

啊?!不好,妾身的水晶球!

杨玉环反应过来,大呼不妙。刚才分明看见她手里紧拽着香囊袋子。

“不用着急,我去拿回来。”李怀唐更愿意相信小汾娘只是出于好奇与顽皮而盗取水晶球。

然而,小汾娘不在府邸里。

“出去了?”

李怀唐感到一丝不妥。

四喜说,小汾娘刚走不久,还留下一张纸条给他。纸条上只有五个字:汾娘会想你。

“备马,将饿狼牵来!”

“可,可是,坊门已经关闭。”四喜提醒道。

“那寻找的范围更小了,汾娘只能在清化坊里……咦?等等,”李怀唐想到了什么,抬眼望向隔壁方向的武家。

当日秀道士曾言,宁王势力在谋划夺取他的水晶球,恰巧小汾娘与武家兄弟有瓜葛,正好属于宁王势力的武家就在隔壁。

饿狼的鼻子证实了李怀唐的猜测,它追踪到武家大门便停步不前,对着大门狂吠。

武家的仆人态度冷淡,连门缝都没打开,通过大门上的一扇小窗拒绝访客。

李怀唐二话没说,挥挥手,亲兵们叠人墙翻越高墙,从里打开了大门。

“你们不能进去!”

数名仆人伸手拦道阻止众人入内。

“滚开!”

身高马大的韩二郎横冲直撞,闯开一条通道。

李怀唐首先见到的是秦节高,小汾娘躲在他的身后。

“上将军好威风,夜闯官宅?”

“你给我闭嘴!”见到秦节高的嘴脸,李怀唐怒意突起。他们之间还有一笔陈年老帐,突骑施人证实,当年在拔焕城外决堤的毒计乃秦节高所献,致使百余将士客死他乡。

秦节高冷笑:“我乃国子祭酒的新任管家,我家主人说了,不欢迎你。请回吧。”

李怀唐没理会他,看向小汾娘,“汾娘,随我回去。”

“我,我……”

这时,武家兄弟出现了。

“岂有此理?这里是天子脚下,你这蛮子眼里还有王法吗?”武信指着李怀唐怒喝。

武忠示意弟弟冷静。

“不知膘骑大将军连夜造访所为何事?”

李怀唐道:“心知肚明,何须多言,你们要的神器到手了,把人还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人?什么人?”武忠的笑意很欠扁。

“回阿郎,”秦节高对着武忠毕恭毕敬道,“他要抢我的小娘。”

“胡说!”武忠怒喝,“堂堂膘骑大将军怎会知法犯法抢人呢?哦,不对,无故闯入本官宅邸本身已经犯法。看来,我们唯有去大理寺论个曲直了。”

摆明了是威胁。

李怀唐无视之,对小汾娘说,“水晶球的事我不怪你,回家吧,你阿母想你。”

小汾娘的思想在挣扎,渐渐地,从秦节高侧后走上前。

“汾娘,回来!他会杀了你的。”

秦节高着急拉住小汾娘。

“他,不会的,他不会骗汾娘。”小汾娘的语气很肯定。

“李怀唐,你再不走,信不信我明天在圣驾前告你!”

武信挡在了小汾娘与李怀唐之间,抬出李隆基这尊大神。

李怀唐冷笑,从腰间取出他随身携带的水晶球。

“你们不是要神器吗?我身上的这个才是真的,汾娘给你们的那个是赝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秦节高心黑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李怀唐不愿让小汾娘与他呆在一起,竟提出以物换人。

武家兄弟对视,眼神在交流,只两三个眼神,就作出了决定。

“秦节高,放人!”

不管李怀唐所言真伪,即使是假的,他们也没啥损失,小汾娘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文。

秦节高不敢违拗,松开了小汾娘。

“坏坏,你真的愿意为了汾娘放qì

你的神器吗?”

小汾娘表情兴奋,眼神憧憬。

李怀唐好气又好笑,不便多说,拉起她转身就走。

“汾娘!”

秦节高流露出不舍之情。

小汾娘闻声回头,道:“汾娘为你取到神器了,他们不会再杀你。汾娘要回去了,去见阿母。父亲大人多保重。”

第667章 捉鬼与捉狐狸精

宫女甲,遥望状:你说,大将军他能捉到鬼魂吗?

宫女乙,花痴样:大将军好威武!肯定能.

宫女丙娇笑:你个狐狸精,小心被大将军捉了。

被捉了才好呢!

宫女齐笑。

备受关注的是李怀唐。

宫里闹鬼,道士法师来了十个走八个,鬼魂没请走,倒被鬼魂留下两个,再来一批,又添两三个冤魂,周而复始无济于事。每逢夜间,从太子宫里传出凄厉而阴森的哀嚎声依旧,时断时续时隐时现,令人毛骨悚然。

惠妃病了,贵妃病了,皇帝也病了,太医们束手无策。大家都知dào

,他们患了前太子病,可无人敢言。

太子与二王被废为庶人没两天就莫名其妙死了。结局一点都不意wài

,历史这面镜子记载着无数的前车之鉴,废太子无疾而终才是奇迹。

有**嘴巴,举荐李怀唐捉鬼。

理由:此君绰号“万人屠“,杀人无算,鬼见愁。

病急乱投医,聊胜于无。于是圣旨下,李怀唐不得不来。

“奶奶的,英雄无用武之地,居然混到当神棍的地步!”

李怀唐不满地在东宫里四处察看,宫里的冷清让他极不舒服。

“坏坏别怕,汾娘帮你,汾娘不怕鬼。”

跟随他身后的是小汾娘,双手捧着一把不知从哪弄来的所谓的镇妖伏魔长剑。经过李怀唐的解释,府邸里的美人们原谅了汾娘,毕竟是出于救父之心,身不由己。最大的受害者杨玉环也接受了她。

然而,小汾娘的老实维持不了几天,当圣旨到府令李怀唐前去捉鬼时,她愣是吵闹着要跟来,并信誓旦旦炫耀有捉鬼经验。

子不语怪力乱神。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偏偏府邸里的美人们清一色属于前者,听说小汾娘还有这本事,病急乱投医,纷纷为她说情,要爱郎带小汾娘前往。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万一爱郎被啥狐狸精捉去就不妙了。

所以,小汾娘得以随行。

太子宫的院子里有一口枯井,据说,鬼魂在下面,夜晚的厉鬼叫声就是从里面飘出来的。两名宦官指着恐怖现场对李怀唐述说,声音带着颤抖。

“大将军小心,井下的鬼魂厉害的很,前些日子,先后有好几位法力高超的道长一下不返。”

“是啊,是啊,好恐怖,一声不吭的如泥牛入海。”

两位带路宦官心有余悸躲在李怀唐身后,说什么也不敢靠近枯井口,他们脸上的表情明显在说,井里随时会有妖怪跳上来。

李怀唐探身下望,枯井幽深不见底。随手捡起井边的石块往下扔,深度听声可辨,少说也有数丈。

“坏了,坏了。”

宦官脸色惨白,“大将军会把鬼魂唤醒的。”不止他,周围的金吾卫将士莫不如此。

相反,李怀唐从容镇定,“把它请上来岂不更好?省得派你俩下去。”

“啊?!不,不,不,”俩宦官一边拼命摇头,一边下意识后退。

“不想下井的话,给我取一个吊篮与一只小猫过来。”

“是,是。”宦官飞奔而去。

宦官离去,李怀唐仔细研究枯井,现场沉寂。

院子里,大树参天,庞大的树冠枝叶茂盛,挡住了天空,归巢的鸦雀不时鸣叫,更添阴森诡异气氛,再加上那口枯井,啧啧,多呆一刻都是受罪。

除了李怀唐,无人敢靠近枯井,刚才还大言不惭的小汾娘更躲在众人之后。

“坏坏,快过来,汾娘害pà

。”

小汾娘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站得老远朝李怀唐招手。

金吾卫的将领也忠告李怀唐不要靠得枯井太近,因为,天黑了。

李怀唐笑道:“打虎者岂有怕虎之理?本将军杀敌成千上万,遇鬼,鬼只有绕道走的份。”

“大将军说得极是!”

金吾卫将领讪笑。

正说着,吊篮与小猫来了。

小猫被绑在篮子里,俩宦官硬着头皮将吊篮缓缓放下枯井,一边放绳子,一边喃喃有词:太子殿下,有怪莫怪……

“怪你个头,小心把篮子弄翻了!”

李怀唐没好气道。啥太子鬼魂,有本事就不会让老皇帝给废黜,连小命都保不住,生前窝囊,死后还指望他能翻天?

吊篮继xù

往下,小猫咪忽然惊叫,叫声焦急痛苦。

“啊!鬼,鬼,鬼来了……”俩宦官大惊失色,绳子脱手。

李怀唐眼明手快,及时抓住绳子。

很快,小猫咪的叫声渐弱,直至无声。

“太子殿下饶命,饶命,”

俩宦官双膝跪地,朝着枯井拼命磕头。

李怀唐将吊篮拉上来,小猫果然断气,死状惨烈,眼翻白,嘴吐沫,四肢保持着抽搐状。

鬼!一定是鬼!

众人惊呼。齐刷刷哗啦啦退后。

金吾卫士兵如临大敌,手中的刀兵指着井口慌乱抖动。最夸张的还数小汾娘,尖叫一声,跑出数十步之遥,手中的长剑不知所踪。

李怀唐翻白眼,啥鬼,井下有毒气,环境恶劣,鬼才不屑以为居。

毒气?

众人的表情显然不接受李怀唐的解释。

不信?我下去给你们瞧瞧。

啊?!

“坏坏,不要,汾娘不要你下去!我们回家,回家好不好?”

小汾娘飞奔过来,拦腰抱住李怀唐,生怕他逞英雄跳下枯井。

“放心,没事。你们速去取几个铁匠用的鼓风机来,嗯,还有中通的竹竿。”

话刚落地,井内突然传出凄厉的哀嚎声。

鬼啊!

小汾娘惊叫直往李怀唐身上窜,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两名宦官又跪倒求饶,金吾卫将士被吓跪下的有之,掉落兵器的有之,后退准bèi

逃跑的亦有之。

“咦?怎么是女音?好像是个小娘,不知dào

漂亮不?”

李怀唐注意到,井里的“鬼”发女音,从音质判断,还很年轻。

都说李怀唐好色,所言不虚。

“附近有无地窖地道诸如此类?”

沉思一会,李怀唐拉起两名宦官询问。

宦官的魂魄不见一半,答非所问。金吾卫将领帮忙找来东宫的管事询问。

居然被李怀唐猜中了,院子底下无地窖,但是,附近的厨房底下有。

注意力转移到了厨房。厨房与枯井直线距离只有十数步,一墙只隔。

据管事说,厨房早被废弃,平时由一个名为蓉儿的宫女掌管,但是,现在却找不到人。

厨房空空如也。

“打开地窖!”

李怀唐直奔主题。

地窖打开,数名金吾卫爬下去,很快,有回应。宫女蓉儿在里面。

说也奇怪,自地窖门打开时起,枯井的鬼叫声不再。

李怀唐目不转睛打量着被带上地面的宫女。王蓉非黄蓉,姿色却同样秀美,尽管粗布衣裳素脸朝天,仍然掩饰不住她的丽质。

“坏坏来捉鬼还是捉狐狸精?”

小汾娘口无遮拦,手指掐在李怀唐腰间。

李怀唐笑道:“应该不矛盾。不知蓉儿可否再学鬼叫一声?”

宫女一脸的凄然相,抬头望天不语,两行泪水从眼睛里淌下。

“你,你说什么?她是鬼?”

金吾卫将领不解,宦官不解,小汾娘不解。

“走,下地窖看看有何乾坤。”

李怀唐不直接回答,带着众人顺着梯子爬下地窖。

搜查半天,没有结果。

李怀唐的注意力在墙角,这里看看,那边摸摸,找到了排水口。

排水口在地窖不显眼的角落里,被碎布堵死。旁边竖立着一管吹火筒。

“汾娘,过来,对着排水口里喊两声。”

李怀唐将吹火筒递给汾娘,然后拔开堵塞排水管的碎布。

果不其然,鬼叫声又起,与小汾娘同步。

“你来试试?”

李怀唐让金吾卫将领亲自证实。

吹火筒易手,井里的鬼叫换成了男音。

疑凶落网,并无鬼神。

“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金吾卫将领拔刀架在蓉儿的脖子上。

宫女惨笑,忽而怒骂:“素闻大将军忠勇,今观之亦不过尔尔。贼人害死了太子殿下,你不思为太子报仇,反倒与我这个弱女子为难。”说着又转向金吾卫将军:“告sù

武氏贱人,我蓉儿即使化作厉鬼也会回来为太子殿下报,报仇的!”

怨恨之深从她嘴角大量冒出的血污可窥一斑,临死前的痛苦仍然阻止不了她的咬牙切齿。

蓉儿吞药自尽了,结局她已有准bèi



闹鬼案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宫女蓉儿与太子日久生情,太子遭人谋害,宫女欲为其雪恨,苦于手无缚鸡之力,机缘巧合之下,她发xiàn

了废弃厨房地窖里的秘密,故而想出此策,寄望于害人者做贼心虚,惊恐而亡。

厨房的排水道通向枯井井间,距离很近,只要拿着吹火筒对准排水道口鬼叫,音波进入枯井,经过在井壁内回荡,唬人效果极佳。

既然地窖有下水道通向枯井,李怀唐打算让人将鼓风机搬进地窖,往枯井里鼓风,只须一夜,井底的毒气被驱上井口后,再派人下井将倒霉的道士运出来。

提议被李隆基否决了,毒气之说,乃至科学于他如浮云。他在乎的只是皇权帝位,还有颜面。皇室丑闻遮遮掩掩还来不及,岂能一清二楚?

根据老皇帝的旨意,枯井被填土掩埋,地窖被封,甚至,所有知情者,包括李怀唐被勒令封口。

李怀唐第二天一早出皇城,一声不吭回府闭门不出。接下来数天,新闻一条条传来,除了他勇擒鬼神的事迹外,还有皇帝的病情好转,最让他感兴趣的是,太子之争爆冷门,忠王李享扮演黑马角色,半途杀出闷声不响摘取桂冠。

第668章 安胡儿拜的大神名塞翁

最近洛阳城里多了一个郁闷病人,姓李名瑁,职业,王爷,病根,在太子位争夺之战中惨遭淘汰,药方,干掉李享.

药方是有,可李瑁没吞服的胆量,也没那个实力。

有病治不得,只好打着孝顺的大旗,到城外养父――宁王的庄园里散心。

一见宁王,李瑁大吐苦水:“什么神器,被李怀唐骗掺了。”

两只一大一小的心形水晶球在李瑁手里倒腾,看样子他很想砸向地面出一口恶气。

能不生气吗?辛苦谋划,结果全为他人做嫁衣裳,白白便宜了李享。

李瑁将原因归咎于李怀唐贡献的伪劣神器上。难怪得来如此容易,李蛮子良心大大地坏了!

“别!瑁儿别弄坏了。”宁王急忙阻止李瑁的鲁莽,“这可是宝贝!”

李瑁没好气地翻着白眼:“啥宝贝?李怀唐拿块破石头蒙骗我们而已。”

“呵呵,这俩水晶球,做工精良,即使大唐最好的工匠也无法仿造。李怀唐没骗我们。”

按宁王解释,神器到手为时尚短,未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不过,我看,殿下并非没有机会。”

宁王取过一个水晶球观赏着,言语平淡,似是无心之说。

机会?李瑁睁大双眼,愣是没看见。

宁王神mì

兮兮道:“据说,陛下要御驾亲征。”

“亲征?!”李瑁吃惊,“什么时候,讨伐谁?”

宁王摇头。

都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如何把握这次机会。

“嘶!”李瑁又吃一斤,合计两斤,“刺杀太子?!不,不,不可,万万不可。”

他胆小,不经吓。

宁王不得不费一番口舌分析与安慰,并信誓旦旦保证毫无风险,绝不会惹火烧身云云。

皇帝出征,太子当监国。然而,太子新立,根基尚浅,又无权无势,虽有东宫六率护卫之名,可实jì

上,护卫都是皇帝的耳目,其中并无太子的心腹。寻个死士干掉他正当其时,还可将责任推到敌国刺客的身上。

见李瑁不做声,宁王趁热打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实话说吧,玉鸡坊那里,你的两位舅舅正秘密招募人手。具体的活儿,瑁儿无须参与,心有准bèi

就行。”

武氏兄弟的赌场里来往的不少是亡命之徒,自从谋划李怀唐的神器开始,宁王与武氏兄弟的信心大增,决定提前做准bèi

一支保驾护航的力量,不必等到寿王成为太子后才临时筹措。

李瑁想了想,又摇摇头,即使干掉了李享,又怎能保证太子之位一定属于他?经过这次事件后,他的信心完全被摧毁。

宁王拿着水晶球,冷笑,“瑁儿何不效仿安胡儿之举,巴结杨贵妃?陛下春秋已高,贵妃无子嗣,总需yào

可依靠之人。”

对啊!一语惊醒梦中人!

将一个水晶球送给杨贵妃表忠心不就完了吗?这可是当世稀罕的宝物!

说干就干。俩人开始密谋。

李瑁并不孤单,今天送礼巴结杨贵妃的不止他一人。

后宫里,杨贵妃正接受来自幽州干儿子安禄山的孝心,一张纯白熊皮,据说来自极北苦寒之地。

“我的儿可真有孝心!”

杨三姐大方笑纳。除了猛男,她还有一个爱好,就是敛财,越多越好。

为安禄山将礼物送入宫的是边令城,他还肩负着救安禄山的重担:“安将军还有一言,让臣下转告娘娘。”

“哦?”杨贵妃不以为意,拿着熊皮在琢磨究竟是做皮靴还是披帛。

边令城小心翼翼道:“安将军树大招风,被小人妒忌而遭受无妄之灾。今被押送到京,等候圣上发落。”

“有此等事?”杨贵妃抬头,娥眉颦颦。“谁这么大胆,连本宫的义子都敢迫害?”

死了安胡儿,谁给送厚礼?安大孝子不能完蛋。再说,杀安禄山不等于掴她的脸蛋吗?

“臣知之不详,听说是新任幽州节度使兼御史大夫张守珪。”

杨三姐不认识张守硅,她只须认得李隆基就够了,“本宫自会与陛下说说,你回去等消息吧。”

边令城刚离开,宁王侧妃来访,带着一个心形水晶球而来……

武惠妃神智不清几近疯癫。这道消息是高力士当面告sù

李怀唐的。鬼案告破亦未能将她从过度惊惧中拯救回来。

有一点,李怀唐相当疑惑,害死前太子与两王的凶手,李隆基的心里肯定有谱,奇怪的是,他并没追究,想必到现在,他也应该醒悟太子的造反乃子虚乌有。

以李怀唐的观点,他认为真zhèng

的凶手是老皇帝。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为我而死。废黜太子之举等于将太子送入铡刀之下,武惠妃所做的不过是顺手按下铡刀。

一次将三个亲生儿子贬为庶人,可谓大手笔,开创历史先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由此可见李隆基之狠。这么狠的人,却对武惠妃情有独钟,非但不责怪,还为之忧心,茶饭不思。

高力士在桐油坊里找到李怀唐,他到此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道别。别看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真zhèng

能与皇帝说话的也就一个半,惠妃是一个,杨贵妃只能算半个。随着惠妃变得疯疯癫癫,老皇帝陷入落寞,高力士于心不忍,自告奋勇下江南选秀女以慰帝心。

临别前,高力士犹豫再三,最终决定告sù

李怀唐一个秘密。

秘密,李怀唐早已知晓,只不过高力士从旁证实了它的可信度。

老皇帝总算还有一点可取之处,眼光不错,利剑指向东突厥,意在一劳永逸解决契丹奚族的威胁。

众所周知,契丹与奚族的背后是东突厥,每一次受到痛击,其残余就会躲入东突厥的地盘里tian养伤口,等待时机纠合部众又来闹事,周而复始,不厌其烦。

高力士还透露,具体出征时间未定,但是备战命令下到了兵部尚书王珙手里,兵部正在暗中调兵遣将,筹备粮食,只等机遇的到来。

李怀唐忽有所悟,难怪东突厥使者遇害的命案虎头蛇尾,各部门互相推诿,原来是受了旨意。恐怕老皇帝在等着东突厥撞枪口。

送别高力士,在城门口,李怀唐遇到了安禄山。此一时彼一时,安禄山风光不再,被禁于囚车里。

“嘿,安使君,”李怀唐露出惊起样,“换品味了?来京城不骑马,反倒坐车?”

“坐车好哇,舒坦!”韩二郎起哄。

李怀唐认真道:“早知dào

安使君喜欢坐这样的车,我们多送他几辆又如何?”

“哈哈……”

自始自终,安禄山保持沉默任由李怀唐挖苦。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笑到最后者才是胜利者。

安禄山所犯何罪?以致于昔日大功臣,今天的阶下囚。

整个洛阳城为之震动。朝堂上,争论不休。

洛阳闲人李怀唐更是难得主动到场旁听。

事情是这样的,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告安禄山不务正业,弃朝廷征讨渤海国之命,反而假传其命令兴兵袭击归顺的奚族,先胜后败,战后文过饰非,不服幽州节度阻挠调查。

数罪并立,按律当斩。

侍中裴耀卿力主将安禄山正法,支持他的人不少。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说得一点没错,安禄山的升迁胜似火箭,难免惹妒忌。

也有人为之鸣冤。

御史吉温打头阵。臭味相投,沆瀣一气是吉温与安禄山私下关系的最佳形容词。兄有难,弟岂能袖手旁观?

“陛下。安使君冤呐!假传命令另有其人。这是臣接到安使君部将的血书,中有陈述。”

牛仙童接过吉温递来的血书,送到皇帝面前。

李隆基让牛仙童当朝宣读。

安禄山的部将联名上书救主。他们众口一词,咬定罪魁祸首乃幽州长史白真陀罗,安禄山接到命令后出战。战后白真陀罗却死于非命,而张守珪矢口否认曾下达命令给安禄山。

血书的实质是反告张守珪陷害忠良。

如果仅仅如此,安禄山依旧难逃一死。李怀唐觉得安胡儿还有杀手锏。

所料果然没错。

轮到王珙出场。

他的禀告掀起了轩然大波。

据他所言,兵部刚接到卢龙镇消息,此前有部份来自关中的将士为废太子死于非命一事欲闹兵变,安禄山随机应变,果duàn

率军出征奚族转化矛盾,从而化解险情。

为太子而闹兵变,事态何其严重,一旦事成并被有心人利用,很可能成星火燎原之势,即使强硬镇压下去,难免军心浮动。安禄山巧借征战将难题解决于无形之中,非但无过应还有功。

吉温打铁趁热,大肆渲染安禄山的忠君之举。例如,任职营州之时,附近闹蝗灾,安禄山如何焚香祈天发毒誓,表示如其事君不忠,请虫噬其心,若不负神祇,愿使虫散,然后天空忽然飞来一大群红头黑鸟,霎时把虫吃得精光。营州军民以为神迹美谈,永流传云云。

接着,众人皆意wài

。李隆基当殿宣安禄山上朝询问。

皇帝日理万机,几乎从来没有哪个处于犯案中的大臣能获此殊荣,给机会上朝,即意味着圣恩眷顾。

至此,众人心似明镜。看来,安胡儿家里拜的是塞翁大神,非但避过一劫,肯定还要高升。

事实上,关于如何处置安禄山,李隆基在昨夜已有断论。安禄山自认为贵妃的干儿子不是白认的,关键时刻,他借到了枕边风。

接下来,案情发展符合预期。安禄山一番痛哭表忠心后,获得皇帝认可,毫无意wài

又升一级,兼任幽州节度副使。张守硅因玩忽职守,纵容部将假传军令等罪被贬。

至此,安禄山大权在握,虽然太子李享为幽州节度使,但只是遥领,实权操控安禄山手上。

还有一个结果是大臣们所忽略的,安禄山以大量的胡将替代了汉将,理由:此次欲闹兵变的均为汉将。

第669章 在行动

有人认为,安禄山傻人有傻福,原因很简单,看他在朝堂上表现得愣头愣脑的,高升只因为运气好;有人觉得,安禄山的马屁术当世第一,拜了个好娘亲,深受皇帝恩宠的杨贵妃,所以无往而不利;在李怀唐看来,今天朝廷上这一出,绝对是一场苦肉计,一场经过精心策划过的谋略,否则安禄山不可能全身而退,并继xù

以往的好运气.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安胡儿背后绝对有一个阴谋家,与李林甫同类,难分伯仲。

不得不承认,安禄山演了一场好戏,情节好,导演好,主角好,配角好,结局更好。以退为进,一举将幽州老大张守珪端掉,顺便让安禄山取而代之。

一个毒秀士的面孔浮现在李怀唐眼前。

高尚。

随风的情报有关于高尚的资料。据判断,安禄山一系列动作皆源自此人的出谋划策,此次应该不例外。

李怀唐看到的,李林甫也察觉到了,但是,他不动声色,选择中立,因为,他需yào

一个这样的势力,一个与太子不对付的势力。安禄山符合他的人选条件,有实力,对太子不善,关键是胡人身份,而且不在朝中供职,对他的地位无威胁。

大臣们退朝,唯有安禄山被请入后宫,听说,贵妃专门为他设下压惊宴。

安禄山事件赋予有心人很大的想像空间,相应地,各种未雨绸缪的动作在加速。

李怀唐的桐油坊以及酿酒坊陆续开张,从旅顺港调回来的荆泽等百名骨干也到位,他们被安插在两个工坊里,负责与从码头招募来的数百壮力“促膝谈心”。

玉鸡坊,武士兄弟提前进入冲刺,一次招揽了数百名江湖人士。其中一伙据说来自幽州的马贼让武士兄弟欣喜若狂,马贼头子名耿耿,忠心耿耿之意,他们人数不多,只有五人,战斗力却异常强悍,轻易可制伏数十人。武士兄弟以重金赏之,欲收其心以为左膀右臂。钱能通神,耿耿等五人感激涕零,一时间古风附体,双膝跪下大喊一声“主公”,表示从此愿意鞍前马后追随。

安禄山事件后的数天,洛阳三市开始有异动,紧接着漕运也有异动。

山雨欲来。李怀唐也有点坐不住了。

四喜来报,洛阳城的米价开盘又涨停板。

去年裴耀卿从江淮运来千万石大米,加上关中粮食丰收,洛阳的米价一度创下历史新低,大量的无良奸商被严重套牢。

事有异常必为妖。

“看来,国家队入场了。”李怀唐喃喃自语。除了国库,谁能拥有如此强dà

的实力和决心?

国家队?!

四喜一头雾水,这位老大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词语,让人听得似是而非。

李怀唐没有解释,只问府上的钱粮储备情况,想都没想,斩钉截铁下令:“入市扫货!”

跟着国家队走的感觉很爽,抄底的滋味狂过瘾。抬高米价等于榨取洛阳民众血汗,一般情况下,李怀唐不会助纣为虐,可他直觉告sù

他应该这么做,除了需yào

钱投入三个工坊外,或许还有其它,具体是什么,他说不出来,不过,微妙时刻囤积粮食总没错。

四喜忙,李怀唐也忙,忙着指挥亲兵将运送到大门的无数瓷器瓶子搬运入地窖。

又是瓶子!

美人们抗议了。

杨玉环截住李怀唐,不满道:“李郎这两天在干什么?一到夜晚,地窖里就飘出怪臭味,难闻死了。”

难怪美人来抗议投诉,这两天府邸里莫名其妙接收了大量的瓶子与袋子,夜间李怀唐的行为神mì

兮兮,还弄得府邸里臭气熏天。

“臭?不臭啊,那是油味,嗯,火油。”

李怀唐心不在焉地解答。他还有工作,必须尽快将大量的瓶子灌满火油封存妥当。

“不行!”杨玉环峨眉紧蹙,“李郎今晚不准到妾身房里来,臭烘烘的,妾身今天早上差点被熏晕了。”

李怀唐怀疑杨美人对火油过敏,昨夜忙碌完潜入她的寝房,欲与美人儿做早操,结果被美人儿驱赶出房。

两人在一旁说着,胡一箭领着士兵们在地窖与大门之间来回穿梭。

“噗!”一声,从韩二郎身上掉下一个布袋子,砸在石砖上,刚好被身高马大的韩二郎一脚踩中,动静不小。

“哎哟!臭死了!”杨玉环脸色大变,捂着鼻子远遁。

空气中充斥着火油味。

掉落地面的袋子装有五只瓶子,应该是瓶子碎了,火油从布袋子里渗出,侵染地面。

“韩二郎,谁让你把地窖里的瓶子带出来的?”李怀唐暴怒。久呆繁华地,军纪开始松弛,竟然将命令当作儿戏。

“奶奶的,给老子刺绣去!”

“啊?!不会吧?又刺绣?”

韩二郎露出极其痛苦之色,上将军太变态了,啥惩罚不好,偏偏要让违令者为士兵们的火油弹袋子刺绣,总共301个,每个袋子上用金线绣一匹狼。他前些日子领了10个任务,今天又被抓现形,痛苦,实在太痛苦了!他情愿挨一百军棍也不干这娘们活。

军令如山,违者只有认命,韩二郎亦不例外。

李怀唐从地上捡起袋子,望了眼幸灾乐祸中的亲兵们,恶狠狠道:“没有我命令,谁也不准将这物件带在身上!”

利器岂可轻易示人?

是!

亲兵们应声,赶紧继xù

干活。生怕惹火烧身,据说上将军被夫人拒绝并赶出房门,火着呢!

李怀唐将目光转向手里的袋子。

袋子为李怀唐设计,材料为棉布,分为内中外三层,内层有五个“套位”装弹,中层有棉花垫隔防震防摔,本来落地不会导致内装的五只瓶子破碎,只是韩二郎的大脚板犀利无比,五只瓶子碎了四只。

李怀唐取出剩下的火油弹交给胡一箭安置好,被油浸染的袋子用火一把烧掉。

胡一箭接过瓶子,兴奋道:“上将军,加上这批瓶子,一共6000个。地窖里的火油还剩一半有余,我们再搞他个一批?”

“足够了,再多只会Lang费运力。”

李怀唐笑道。

得益于一人三骑,他麾下的三百亲兵可以携带更多的物资,如果真要出征,可以从容带上这6000个火油弹。不过,再多的话,就会挤掉其余物资,如箭矢,粮食和淡水等的位置。

第670章 坏坏的的鸟儿真大

秋风送爽,原野一望无际,尽带丰收喜悦色.蓝天之下,鹰击长空,展示矫健。

随着尖锐的口哨声响起,苍鹰盘旋而下,落在吹哨人的肩膀上。

肉干从吹哨人手里抛出,正好被苍鹰的勾喙刁住,三两下吞下肚子。

又一个手势,苍鹰展翅,扑腾升向天空,而后俯冲,落在草丛里,双爪快如闪电,抓起一只野兔。

“哇,好厉害!”

苍鹰的表演赢得了一群女粉丝的尖叫。

在李怀唐身边,群美环绕,大多数双手互相紧握置于胸前,脸色涨红,眼眸闪亮正放射光芒。其中以小汾娘与小魔女的叫声最尖锐。

“李郎,李郎,妾身要,妾身要你的鸟,先让妾身要玩一次你的鸟!”

杨玉环激动忘乎所以,与玲珑双姝小魔女等抢着与“白玉爪”有个约会。

猎物被扔到众人面前,“白玉爪”收翅膀,停在李怀唐的肩膀上。

“李郎,快让鸟儿到妾身的肩膀上,让它听妾身的。”

李怀唐笑道:“没问题,美人小心侍候喽。”

说完,将垫肩放在杨美人肩膀上,示意“白玉爪”跳过去。

“白玉爪”还真听话,轻巧一跳,完成短距迁移。

“好硬啊,它的爪子。”杨玉环的肩膀歪了歪,有意识挺直身子矫正,却不知胸器撩人,“妾身要喂鸟儿,李郎快来帮忙。”

李怀唐盯着近在咫尺的两座诱人“山丘”,忍不住荡笑:“呵呵,昨夜尚未饱吗?”

“啊!李郎胡说什么呢?”

杨玉环终于明白语误所在,满脸羞红。

幸好,有小汾娘在。“哇!坏坏的鸟儿真大!快给汾娘摸摸。”

小汾娘羡慕至极,伸手抚摸着“白玉爪”的羽毛。

“鸟儿乖乖,还认得汾娘吗?来,汾娘喂饱你,”肉条不停地被小汾娘扔向苍鹰的嘴边,“嘻嘻,坏坏的鸟儿真乖!”

美人们忍不住窃笑,李怀唐满脸黑线。

早在史国乞史城之时,小汾娘已见过“白玉爪”。阔别八年,她的记忆仍在,甚至包括李飞鹰,都在她的脑海里,尽管有点模糊。当李飞鹰奉命带着他的海冬青从扶余城赶来,出现在府邸门前,小汾娘第一眼就想起了这对奇怪组合的身份。

李飞鹰一直安静侍立在旁边,见到主帅尴尬,终于忍不住出声打岔:“玉夫人小心,手不要太靠近白玉爪的嘴边。”

“哦,”杨玉环点点头,又问:“怎么指挥鸟,嗯,它飞起来?”

“这个,还是上将军说吧。”

李飞鹰很识趣,管住了嘴巴。

李怀唐顺势借力,手把手教美人儿“玩鸟”……

半天功夫,美人们才轮流过足了瘾头,李怀唐还好,可怜的“鸟儿”却累得无力冲天。

裴若兮心疼,拿着汗巾为爱郎擦汗。“李郎,紫紫姐她在旅顺港可好?有捎带口讯否?”

飞鹰奉命渡海过来,苏紫紫肯定知dào

,理应让他带来家信。

李怀唐摇头,东北望,一脸的惆怅。

“紫紫姐很坚强,或许,她不愿意让李郎忧心。”裴若兮柔声安慰道。

“嗯,我答yīng

过她的,一年为期,最多两年,必与她团聚。她一定是在坚信中等待。度日如年……”

李怀唐说不下去了,默然。

“李郎!”裴若兮动情拥bào

,俏脸贴在爱郎的胸膛,轻轻说道,“等随陛下打完突厥人,我们回家,回宁远城好吗?”

“嗯,回家,回我们的家,无须看任何人的脸色。”

李怀唐紧拥怀里的娇妻。是时候一家大小团聚了,宁远城还有他的两位妻子,两个儿子。李隆基废太子一案提醒了他,多花点时间陪伴家人比任何事情都重yào

,如果长期在外,只顾着争权夺利,难免与自己的骨肉生疏寡情,从而关系上下级化,最终破裂导致人间惨剧的上演。

秋风中,李怀唐在与娇妻们享shòu

着远征前的温馨甜蜜……

与此同时,洛阳城上东门门外,群臣送别安禄山。

朝臣相送安禄山乃圣旨,体现着厚重的皇恩。尽管荣耀至斯,安禄山难得保持着低调谦恭,给大臣们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安胡儿并非骄横跋扈之辈!

“诸位留步,安禄山粗鄙之人,承蒙陛下看得起,始有今日。请代为转告陛下,安禄山回去整军,誓死追随陛下圣驾扫除突厥叛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内阁之首李林甫代表同僚回答:“安使君忠勇,有安使君伴驾,我等安心。望使君牢记以大局为重,务必照应陛下周全。”

开元二十三年夏,东突厥内乱,毗伽可汗被实力派梅录啜毒杀,其子继位,名伊然可汗。新君上位,威望难以服众,伊然可汗的两位叔叔趁机收揽部众,逼迫伊然可汗分别立他们为左右杀,掌控了整个东突厥,其中左杀劳斯与契丹人眉来眼去,以使者哥舒拉被害为由极力反对向唐称臣,并杀死奉大唐为尊的新可汗。

伊然之弟登利仓惶逃至洛阳求援。由是与李隆基干柴遇烈火,一点即燃。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李隆基拍案而起,怒不可竭提出御驾亲征,誓灭反唐者。

皇帝的想法吓坏了众大臣,御驾亲征可不是随便说说,兹事体大,甚至可以说事关国家兴亡,然而,大臣们的苦苦跪求哀劝均无效果。李隆基吃了秤砣,铁了心。随着李林甫一派与安禄山的表态支持,御驾亲征得以强行通过。

结果虽然与预期吻合,李怀唐还是难免感到吃惊。事态发展之快,超乎想像。

随着幽州随风,以及随后潜伏在突厥内部的阿塔接踵而来的密报,李怀唐嗅到了一丝阴谋气息,突厥内乱的背后有安禄山的魔爪,唆使梅录啜下毒,蛊惑左杀劳斯反唐的似乎均与阿史那氶庆有关,而阿史那氶庆是安禄山的心腹部将。

如果真是安禄山所为,那么一定离不开毒秀士高尚的策划,以高尚的能力,难道祸乱东突厥仅为讨好皇帝而已?

李怀唐越想越多,越想越乱,理不出一个头绪。没有时间供他思考,老皇帝意气风发,迫不及待点将备战,李怀唐不幸在其中,以皇帝的顾问身份随驾,只能带少量亲兵前往。

阴谋乎?从李隆基当时的表情来看,李怀唐有此感,老皇帝恐怕是等不及了,欲行借刀杀人之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备战充分,飞鹰带着“白玉爪”及时赶到,而且,亲兵们还装备了大量的“杀手锏”,对付千军万马不成问题。

安禄山出城了,李怀唐回城了,两条消息先后送到老皇帝面前。

小李他出城干啥?

密探答曰:左牵黄,右擎苍,怀抱美人,不亦乐乎。

出征在即还有心思走马鹰犬携美游猎?

李隆基想冷笑却笑不出,心中的烦躁更多一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要美人就得放qì

贤名,要贤名,那就忘掉美人。

按李林甫的献策,宜借出征之机尽早除掉李怀唐,避免养虎为患。

加害功之臣非李隆基所愿,但是,三十六计使尽,仍然无法得到梦寐以求的美人,还处处碰壁落尽颜面,简直不识抬举,他不由恼羞成怒。杀意虽起,却在明灭间难以定夺,毕竟影响极大,牵连甚广。

到目前为止,对于是否采纳李林甫的借刀杀人计,李隆基尚在左右摇摆中,令李怀唐随驾充作顾问更多是出于害pà

他趁洛阳空虚携带美人逃跑的担忧,或多或少也有视具体情况而定的意味。

鱼啊,熊掌啊,美人啊……

午后,李隆基召集所有将帅以及重臣询问备战细节。

此次出征,兵部尚书王珙被钦点为帅,副帅,屈居于李隆基之下,另调河西节度使崔希逸为副帅辅佐。

在皇帝面前,王珙满嘴全国山河一片红,形势大好,数个代表,几个先进,天花乱坠,总之,最高领导出马,众望所归,胜捷轻而易举信手拈来。

报gào

令李隆基相当满yì

,唯有崔希逸不知dào

河蟹为何物,流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实话实说。

“臣观之御林军军纪不佳战斗力不高,带有怯战情绪者为数不少……”

讨伐突厥人的大军由三部分组成,从幽州,朔方各调五万将士组成左右两翼,李隆基亲率关洛的八万御林军居中。

然而,大唐腹地承平岁久,关洛地区的御林军绝大部份将士未曾受过战火的历练和考验,不识刀兵。加上驻地所在繁华,天天被暖风熏,军纪松弛,意志疲弱。

崔希逸所言太实在,毫不顾及到领导的脸面,最后居然以“豆腐兵”作为总结。

“啪!”

李隆基满脸黑线,手掌与龙椅狠狠地亲密接触。时至今日居然还有人劝他知难而退,虽然很委婉,却依旧触动他的龙鳞。

侍中裴耀卿见势赶紧救火,“陛下息怒。崔副总管所言恐有过其实,但并非一无是处,须引起我们的重视。”

李隆基吞下怒气,没好气问道:“既然存zài

问题,诸位有何办法解决?”

这还不简单?

王珙等人争相献策,中心围绕着一个赏字。

崔希逸摇头,认为王珙的建议纯属老生常谈毫无新意,作用不大,单靠赏赐无法持续提高战斗意志。

有难题,找顾问啊!

王珙不服气,将担子撂给了李怀唐,丫的不是啥顾问么,自诩作战经验丰富,总不能学徐庶进曹营吧?张嘴只吃干饭。

焦点不约而同集中到了李怀唐的身上。

只见这位小李同志施施然禀告:“请陛下阅兵。”

阅兵?!

新概念,很潮。众人眼睛发亮,然后抚须颌首。

第671章 精锐

皇帝的生日很热闹,数万北伐大军为其庆贺,以别开生面的刀兵致礼仪式为其助威.

李隆基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创意和手段,选择在八月十五天长节阅兵,事半功倍。能参加最高领导人的生日会沾染皇气,何其荣幸!何愁将士们不嗷嗷大叫奋勇杀敌?

秋风中,洛阳城西,旌旗飘展,刀枪林立,铠甲鲜明,威严之气感染天地,震撼人心。

来自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和左右神武军合计八万人马演绎着气势恢宏,数万人排列成的密集方阵让来打酱油的市民们啧啧称赞。

在皇城西门与城外的数万人之间,第一支横行通过的是威武的神武军代表,由五百精锐双骑组成,这些从边军轮换下来的精锐杀气凛凛,令行禁止,动作整齐划一。

五百骑经过城门正中央时,唐刀高举,集体爆fā

:大唐必胜!陛下威武!

吼叫嘹亮惊天动地如出一人,观者为之动容振奋。

“怎样?朕的亲卫堪战否?”

城墙之上,李隆基洋洋自得。

问题引发重臣们成片的恭维和赞叹,李怀唐立于众人之间,只笑不语。

好戏在后头。是马是骡,拉出来遛遛就知dào

。这一遛,高下强弱立判。

北伐的三支部队全部是皇帝直辖的亲卫,以神武骑的战斗力最强悍;其次为龙武军,龙武军由万骑改编而成,因为乌知义麾下数千名参加过渤海战役的将士的加盟而引人瞩目;最次的乃羽林军,这支部队人数最多,高达三万余,皆为关中地区的父子兵,志在吃皇粮,从他们的集结速度,排列阵型以及气势的表现上就可看出他们平时缺乏训liàn

,拿把刀吓唬平民还行,真zhèng

到战场上,李怀唐自信一千骑即可对付他们。

李怀唐不明白老皇帝为啥要带这样的“豆腐军”出征。兵贵精不贵多,军神李靖用万人破突厥,其弟子薛仁贵三箭定天山也不过数万人,而且,此次的作战对象是马背上民族,羽林军非骑军,作用有限,还得消耗大量的粮食资源,得不偿失。

或许皇帝讲究排场,人多力量大嘛,不经打也能起到壮胆的作用。

李怀唐正想着,羽林军的代表们果然响应他的猜测,关键时刻掉链子。

百人步射,十不中五,同样,长枪刺垛仅仅勉强及格。

老皇帝的面子布满了黑线。羽林军新任主将陈玄礼满头大汗……

神武军的出场多少挽回了脸面,百骑骑射和劈杀均精准有效,赢得全场喝彩。经过千锤百炼的大唐边军精锐不是吃素的。

光彩重新跑到李隆基的老脸上。

“王忠嗣不愧是朕的周亚夫啊!”

高兴之下,李隆基给予神武军殿前将军王忠嗣很高的评价。周亚夫,西汉大将,文帝,景帝以其为肱骨栋梁,治军严谨,只可惜功高震主,兼且性格耿直桀骜不驯死于景帝之手。李隆基以王忠嗣媲美周亚夫,只想说明小王同志的能耐,疏忽了周亚夫的下场。

历史上,王忠嗣与周亚夫的经lì

极其相似,功高震主,手握重兵,最后,王忠嗣也逃不过成为帝皇家玩弄权术的牺牲品的命运。

王忠嗣这几年战功赫赫,升迁飞快,李隆基有心亲征时,暗中将他调回洛阳神武军,并擢升为殿前将军,负责练兵。

王忠嗣治军有方,用人唯才,先后提拔了一批年轻将领,如在安西混过,战绩傲人的来瑱等人,以及来自贫民无背景以左青龙为代表的的老兵等,同时在他以身作则的带领下,神武军的骄兵悍将以及混吃的纨绔们很快糅合一起,或许整体作战能力尚有待提高,但是,论军纪这一项,确实无可挑剔。

“陛下的神武骑真利害,不知较之宁远铁骑如何?”

久观觉得兴趣索然的杨贵妃忽然神来一问,媚眼瞥向李怀唐。或许问者无意,听者有心,都起了攀比之意。

“膘骑大将军可否露一手?”

李隆基人老心不老,好胜心强烈。

想低调都不行。李怀唐苦笑。

陛下既有口谕,岂能不遵?

当人们以为李怀唐将亲自去传令亲兵演示时,只见他向城头上的仪仗兵要来了牛角号。

在众人的惊疑中,雄壮的号角声响起,节奏时急时缓,长短结合。

“啊?!快看,宁远铁骑!”

有人指向远处。密集的军阵当中,一支骑兵应声剥离而出。

神了!无须口口相传,闻号行动,果duàn

且准确。

三百骑宁远骑士扬尘奔驰,队形紧凑默契,畅顺如行云流水,气势犹胜千骑卷平岗。

整个表演过程如神武骑精锐的重复,张弓搭箭齐射,收弓拔刀砍劈,一气呵成,从容不迫,极富效率,训liàn

有素体现在一举一动之间。

精锐无匹!

即使是不懂兵事的杨贵妃,李林甫之流也不得不承认。单是传令接令这一项,宁远铁骑冠绝天下。

其余的细节上,相对于神武骑的百人,宁远铁骑三倍于他们,引弓发射次数较之多了一轮,准确度相差无几。别小看一轮羽箭,有时候,战场上决定胜负的往往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差别。

李隆基不由为之一凛,宁远铁骑的强dà

由此可见一斑,难怪能横扫西域诸强!

还有一点,李隆基看在了眼里,这三百骑都装备了锋利无比的汉刀。在宁远送来的贡品中就有一把汉刀,造型精美削铁如泥,今天他还特意佩戴在腰间。

“宁远铁骑都配汉刀?”

李隆基的心七上八下,如果答案肯定,真难以想像如何与数万这样的骑军作战。

是的。李怀唐童心大起,恶作剧式点头。

事实是,即使有了天竺特产乌兹钢的供给,汉刀的产量也只能装备到骑军部队以及步军军官。

点头取得了效果,李隆基脸色为之一变。

许多人,如李林甫王珙等的反应是,小李款爷!要知dào

,汉刀贼贵!

李隆基的反应是惊愕。还让人活吗?清一色的汉刀!

他做过比较,在对砍中,唐刀远逊色于汉刀,差距明显,基本上断成两截,而汉刀丝毫无损。战场上,近身搏斗兵器折断只能等死,而胜负更多时候需yào

通过肉搏战决定,尤其是以速度见长的骑兵。

如果与宁远发生冲突?……

李隆基头皮发麻。即使他能获胜,最终付出的代价肯定超出可承shòu范围。

作为宁远的主人,李怀唐忠心有加,可问题是过去与现在不代表未来,斗转星移,人会随着形势而变化,万一哪天他觊觎大唐怎么办?即使他继xù

老实本份,那他的继承人呢?

他的决心忽然坚定,李林甫说得对,不可养虎为患,必须除掉李怀唐!

让李怀唐死在洛阳无法掩盖天下人之口,也无法安抚宁远铁骑,更无法向杨玉环交代。此一时彼一时,如果李怀唐英勇战死沙场,这就与他无怨了。老李他还会给烈士颁发勋章加官进爵,嗯,当然,还会接收他的娇妻美妾,哦,不,应该是照料,玉环美人儿,朕来了,哇嘿咻……

第672章 一应俱全

秋高马肥征战时.

定律深入人心。天长节的第二天,大军北上,王忠嗣率五千骑为先锋出发,次日,轮到其余神武骑将士,第三日才是中军,作为顾问,李怀唐随驾行动。

在洛阳军民们的记忆里,上次京畿大军出战是爷一辈的经lì

,今天,光荣落到了他们身上。一名子弟兵牵涉数位,甚至十数位亲人,送别场面之恢宏比起前两天的阅兵仪式有过之而不及,洛阳城城东因此而人头涌涌,万人空巷。

李怀唐的亲人就有十数位之多。莺莺燕燕全来了,数个月大的小娘被母亲裴若兮抱着,也来饯行。

“往昔只道李郎征伐沙场英豪,竟不知背后还有黯然神伤之离别。”

美人渺渺拥bào

爱郎哽咽着吞吐幽怨。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旁边等候倾诉衷肠的姐妹还有十来个。

此时无声胜有声,千言万语不及一个深吻。旁若无人的激吻引人瞩目。

轮到玲珑双姝,这俩美人拒绝了爱郎的吻。

“呀呀,小心妾身的肚子。”

两美**惊小怪,各捂着自己的肚腹,腰杆挺直,与七八个月的孕妇神态无疑。

紧张不无道理,今日所修成的正果,玲珑双姝整整奋战了七年时间。

商珑低头抚摸着小腹,带着母爱温情,很认真说道:“宝宝,与父亲大人道别,等父亲凯旋,你就可以出来见大英雄了。”

也忒夸张了吧?不才有身孕两个月吗?

以杨玉环为首的酸美人不服气地翻白眼。

说李怀唐的命中率低,偏偏一次激情能让玲珑双姝同时珠胎暗结。玲珑双姝的得yì

与杨玉环的失落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一年多,她受尽爱郎的痛爱,雨露沾得最多,却让玲珑双姝截和了。

“妾身也要为李郎生个宝宝!好不好?”

杨玉环霸道地占据了爱郎的怀抱,酥胸紧贴磨蹭,诱惑无限。

“好,好,好!等夫郎凯旋回来,夜夜专宠,满yì

否?”对于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感觉,李怀唐体会日深,每每与杨美人儿颠鸾倒凤总欲罢不能,恨不得通宵鏖战。

厚此薄彼,其余的美人不乐意了。

“李郎!”“李郎”……

娇嗔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李怀唐挠头讪笑,“呵呵,都有份,团体赛,团体赛。”

大妇裴若兮抱着来到人间才数月的小娘站到了他身边。

“缘儿,来,唤声父亲大人。”

裴美人逗弄着可爱的女儿。名字是她取的,意为缘份,纪念她与爱郎的相识与相爱经lì



李怀唐疼惜地接过女儿,嘴巴凑近亲热一番。

“我的缘儿快快成长,长大了,父亲为你选个如意夫郎!”

裴若兮瞪眼,好气又好笑,“李郎胡说什么呀?缘儿还未满周岁!”

“就是!缘缘不理坏坏,他是个大坏蛋!”

小汾娘钻了过来,冲李怀唐做鬼脸。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李怀唐回赠个佯怒。

“哼,汾娘已经长大了!”小娘不服气。

确实不算小,将近十五,蜜桃成熟时。

李怀唐这才发xiàn

光阴似箭,不由感叹:“是啊,再过两年,汾娘就要嫁人了!”

“我,我,我才不嫁人!”

“呵呵,汾娘也会害羞?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李怀唐的话尚未说完,只听汾娘嘟着嘴巴:“嘘嘘,嘘嘘!”

干什么?

众人疑惑。古灵精怪的小汾娘又出啥招?

哎呀!随之是小缘儿“哇!”的一声。

李怀唐皱眉苦笑,望着手臂上委屈的小小娘。

水帘滴滴答答从他的手臂上落下,大珠小珠落玉盘。

美人们难得咯咯直笑……

一家子享shòu

着离别前短暂的温馨。

距离李怀唐与妻女话别之地不远处,一人匆匆跑来,在他身后,跟着一支庞大的骆驼队。

“上将军,妹夫,骆驼,”来人气喘吁吁,满嘴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只有李怀唐听明白了。

大舅子商祺给他送骆驼来了,整整三百头。

骆驼的运力惊人,李怀唐印象深刻,此次出征,携带物资不少,正好阴山地区水丰草美,无须为牲畜的粮草发愁,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骆驼。他的亲兵队一人三骑,两匹战马与一匹驮马,只好拜托商祺想办法筹备。

商祺不负期望,及时弄来他所需的三百头骆驼。

胡一箭等亲兵大喜,接过骆驼,迅速将打包捆绑好的物资装上驼背,解放马匹。

物资包罗万象,从烈酒药品、保暖睡袋、菜干果脯茶叶到各类箭矢、短矛、后备武器、以及秘密武器――火油弹。

另外,商祺还给了李怀唐一个惊喜。

三百多张手弩,人手一张尚有富余。

“嘿!好家伙。”李怀唐兴趣盎然,取出其中一张手弩,拉弦装箭试了试,状态良好。

大唐出品,必属精品。

“好,全新的,哪弄来的?”

“买来的!”商祺得yì

异常。

原来,大军出征,各路神仙嗅到了发财机会,军品武器在黑市大行其道,比如这批手弩,据说来自无须出征,驻守长安的骁卫军,被商祺遇上,大手一挥揽下送来给他的妹夫。

商祺心情极好,还有几个月,他就可升级为名副其实的宁远国舅,还双重的。此次妹夫出征,他特在意,不但竭尽全力完成骆驼任务,还锦上添花。

宁远铁骑本身配备不少手弩,只是离巢征战两年,损坏了不少,基本上,随李怀唐入京的亲兵都没有装备。商祺这笔买卖干得漂亮,有如及时雨。

手弩被分发下去,人手一张,挂于马鞍侧。至于手弩的弩箭,唐军军中多的是,只消一个申请,甚至只须与老关系崔希逸说一声,领他数千枝不成问题。

“坏坏,汾娘也要!”

小汾娘盯上了手弩。正好多出几张,李怀唐大方送给她当作礼物,其余的如好动的小魔女与安洛儿也得到了一张。

道别短暂,随着鼓声与号角声喧嚣擂动,御驾启程,将士们不得不迈开出征的步伐。

李怀唐咬牙狠心骑上战马环视一圈,叮嘱道:“夫郎不在家,你们保护好自己。”

此时的美人们个个哭成泪人,依依不舍。现场莫不如此,父母送儿郎,妻子别夫郎,一片悲泣。

眼泪阻止不了离别,情感唤不停亲人的步伐,大军终究还是北上。

第673章 三百骑当援军

李隆基以下数万人浩浩荡荡,渡黄河一路向北,行至太原,本想在祖祠前搞个盛大仪式,向先祖借点勇武,不料,王忠嗣传回急报,左贤王部先发制人,袭取云中,并继xù

南下,敌人势大且有所防备神武军战之不胜,无奈后撤要求增援.

中军以步军武骑居多,骑军聊聊,只有乌知义的龙武军有数千骑兵,但是如果将他们全部派出去,李隆基又担心自身的安全,毕竟胡骑来去如风,路途上遇到敌人,甚至受袭击也未必不可能。

崔希逸建议让李怀唐本部先行支援。

李怀唐本部少而精,一人四骑战力强悍,能日夜兼程,与普遍喊累叫苦的龙武军与羽林军将士有天壤之别,大任非他们莫属。

然而,反对者众。

“分兵乃兵家之大忌,何况杯水车薪,徒劳无益。”王珙不屑,嗤之以鼻。他军事才能平庸,却处处打压同为副帅的崔希逸。

貌似很有道理,李怀唐一共才三百余人,在十数万大军面前,宛如沧海一粟,去与不去并无区别。众人都这么想的,纷纷点头附应。

“陛下容禀!臣以为,无须与敌对抗,膘骑大将军屡败强胡,威名赫赫,突厥人闻报必然心存顾忌,一旦犹豫,等他们再反应过来,我们的主力已然赶到战场。”

崔希逸在河西与吐蕃人对垒数年,经验与能力都得到了历练,言行举止之间尽显儒将风范,心理战术运用起来得心应手。

这也行?将领们瞪眼。

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崔希逸表现淡定自若胸有成竹。

“膘骑大将军敢否?”

让顾问出战,李隆基觉得面子挂不下,不过,他也没否定,先看看李怀唐什么态度。

李怀唐一直沉默寡言低头研究脚丫,客观上,他赞同崔希逸,主观上,他又不愿意接这吃力不讨好的累活。

好歹崔希逸是他与杨玉环的媒人,皇帝问起,只好抬头,不经意间触碰到老崔投来的求助目光,最后还是心软了。

“但凭陛下差遣,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回答充满信心。

考lǜ

再三,李隆基接受了崔希逸的建议。死马当活马医吧,成功固然皆大欢喜,是他战术得当运筹帷幄之功,失败则由李怀唐负责,怨他没能贯彻执行领导的意志。

说动就动,干脆利索,从受命到出发,李怀唐本部没有丝毫的停顿间隔,等李隆基关心向崔希逸询问准bèi

情况时,才得知一个时辰前,也就是命令下达不久,李怀唐已绝尘而去,惊得他无言以对。

太原北百余里,出西陉关(雁门关),山野之间,一眼望去触目皆是茂密的杂草,灌木丛和岩石。

远离路径的一片山麓平原上,惊鸟乱飞,草丛在晃动,时不时传出妇人有气无力的低泣求饶声,伴随之是恣意的狞笑。

“嘿,老二,铁棒都磨成针了,还没干完?该到我了。”

草丛里,一胡人不耐烦地催促着,所用语言貌似突厥,又不是突厥语。

“滚,老子才开始!”

机械的挺动在继xù

,夹杂着疯狂。

“奶奶的,喝了好几天北风,啥收获都没,就这娘们,你别弄死了,否则我们四个与你没完。”

“老大,干完这娘们,我们回去吧,太冷了,受不住啊。”

另一眼巴巴在排队等候的胡人提出建议。

老大回答:“现在回去左贤王还不砍掉我们的脑袋?该死的,大唐皇帝咋还不来……咦?雄鹰?它在我们头上干啥?”

苍鹰的叫声让他下意识抬头,怪事发生了,头顶上的苍鹰似乎对正在进行中的嘿咻感兴趣,盘旋不走。

除了处于兴奋中的老二外,这几人异常警觉,为首的老大反应极快,疑惑闪过,马上趴下,将耳朵贴在地面,而其余三人则几乎同时将制造杂音的老二推倒。

有大量的骑兵,不足十里!

老大弹起,二话不说奔向战马,其余几个紧紧尾随。

逃命要紧。

大地上,千骑风驰电掣,在他们前方的天空,翱翔着一只苍鹰。

突然,一声凄厉的鸣叫刺破苍穹。

仿佛是命令,滚滚扬尘应声偏移前进方向,同时分出数十骑左右迂回包抄。

苍莽原野,牧草金黄,一场实力悬殊的追杀不期上演。五骑仓惶逃命,在他们的后方两翼,千骑在迅速接近,情景与草原围猎一模一样。

追击一方的战马速度奇快,不出十里路程,目标猎物的距离被缩短到百步以内。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领头数骑张弓引箭,箭矢破空划痕,急速奔跑中的目标人仰马翻。

一死四伤。

“上将军,他们是室韦人。”

追击者正是李怀唐及其麾下的三百余亲兵。

当李飞鹰验证了对方的身份时,李怀唐颇为惊讶,室韦人(蒙古人的先祖)不是在距此东北千里之遥吗?怎会流窜到此?

有无良民证?

室韦人摇头。

“他们自称牧民,找寻丢失的牛羊而来,不巧遇上我们,以为碰到了马匪,所以急逃。”

半吊子通译李飞鹰吃力地做着转述工作。

牧民?当俺傻子呢?!两军交战,啥牧民牛逼至斯,赶着牛羊来打酱油?分明是探子!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李怀唐责怪飞鹰。

天下无免费的午餐,要想我们的蒙古兄弟漏些口风,怎缺得了丰盛的招待?

招待?李飞鹰恍然大悟,思维惯性将突厥人当作敌人,忘了胡人无国界的事实。

吃人嘴软这话果然说得没错,这不,吃了一顿酷刑的室韦人连祖宗都招了,尽管他们对自己的祖宗是谁这个问题也糊里糊涂。

判断没错,果然是斥候。

形势不容乐观。这五名斥候来自左贤王麾下,因为突厥人与契丹人的身份敏感惹人注意,所以让室韦人偷偷混在大唐境内为耳目,他们的目标明确,是大唐皇帝。

太原北地域广阔,地形复杂,可供胡骑迂回的路线多不胜数,胡骑速度快,数千人即可发动突袭,一旦被他们得手,胜负立决。

室韦人出卖的情报远不止这些,像他们这样的斥候,至少有数百,均来自室韦部落。为了牧地,他们早投靠入左贤王的怀抱。

另据他们所言,契丹残部以及部份奚族部落也加入到了左贤王的阵营,众至二十万。当然,这只是壮大声威的号称,真zhèng

的实力非几个卑微的斥候所能获知。不过,十万八万应该还是有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李怀唐前年大闹阴山,突厥人的实力还未膨胀到如此惊人地步。

如果李怀唐获知他是突厥人实力壮大的“功臣”,想必会瞠目结舌。

这得从宁远铁骑横扫契丹与渤海国说起,两场战役的副作用产生了大量的难民与残兵败将,左贤王的地盘与契丹人的地盘相邻,在阴山东部,李怀唐在战场上恣意杀伐的同时,左贤王闷声不吭地坐享其成,收拢散兵游勇和溃散的部落,再加上对室韦的威逼利诱,从而人口剧增。

至于另一派,位于阴山山脉以及河套平原中西部的右贤王部,同样因为李怀唐获益匪浅,单是去年的一个春季,就接受了从西突厥回流的近万人口。远在数千里之遥的碎叶城北部,由突骑施人主导的三国演义接近尾声,莫贺达干战死,骨啜亦死于非命,迫于无奈,剩下的突骑施人背井离乡,向东迁移投靠毗伽可汗,其中大部份被右贤王笑纳。

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直哆嗦的四名室韦人,李怀唐厌恶地朝他们啐了口。

“张仇,割掉他的鸟儿喂狗。”李怀唐指着没穿裤子的胡人淡淡下令,“其余的打包送回雁门关!”

胡人向来亦兵亦民,亦良亦贼,弱则装熊,强则行凶,从草丛里救出来的一名被蹂躏得惨不忍睹的汉家商妇,还有数具尸体就是很好的旁证。

一路上,李怀唐又逮住一伙室韦探子,统统毫不留情砍成两截,仍在路上。战场上抓获的俘虏还可饶恕,唯有斥候探子必须杀掉,他们与间谍等同,威胁极大,往往会带来全军覆没的恶果。杀无赦不仅仅是灭口,更多是恐xià

,以鲜血威慑其余的漏网偷窥者,让他们时刻顾忌到后果,不致于肆无忌惮靠近观察。

今天“白玉爪”有点累,才又走十里路,不得不发出第三次警告。

在李怀唐前方,一个名为金沙滩的小镇隐隐可见。“白玉爪”低飞其右侧山谷之上,根据经验,敌情在“白玉爪”之下。

仿佛是给予同行的支持,“饿狼”迎风躁动不安,开始吠叫。

敌情不简单。

“随我来,占据山腰!”

李怀唐果duàn

下令,令下率先策骑飞出,朝着左侧的山腰奔去。

及到山腰,全体下马警戒待战。

骑兵作战,马力为重中之重,战马体力充足才能发挥出骑兵的最大威力,同样,居高临下冲刺有助于节省马力和提高速度。

气氛诡异,除了凄厉的风声,别无杂音,连饿狼与白玉爪也保持着沉默,等待重yào

时刻的到来。

山腰下的小河流几近干涸,越过河滩,小镇赫然入目,穿过小镇,迎来山谷,重重起伏的山丘之间,杀气肃然。

终究是伏兵沉不住气,随着号角声现身,密密麻麻呼喝怪叫着越过山岗,漫山遍野涌来。

敌骑五千。

李飞鹰自信汇报依据听地面震动所猜测的结果。待敌人全数出尽,目测大致也是这个数目。

上马!

左取矛,右出刀!

宁远铁骑,冲锋!

命令有条不紊。坚毅与无畏无惧是李怀唐此时表情的真实写照。

第674章 精锐之师

萧索的秋意阻挡不了左贤王的意气风发,所谓的强唐在他眼里不过尔尔,重镇云中郡曾经被毗伽可汗视为禁地,一再严令他不准冒犯骚扰,现在,他亲率大军前来,兵锋所过,尽属突厥.

大唐真的有毗伽可汗所言那么恐怖吗?

不见得。左贤王哈哈大笑。他有他的独特逻辑。

没错,大唐是人多,草原上的羊同样也很多,多不胜数,是狼的千万倍,可吃羊的却是狼。所以,大唐并不可怕,可羊之。他正是这么干的,言行一致。

攻占云中郡后,他率军与唐军神武军在城外大战一场,结果各死伤千人不分胜负,唐军被迫退却。

唐军的撤tuì

被他当作胜利,并步步相逼,南下百里扎营与之对峙。

突厥人的大营里,酒香飘,肉香溢,上至主将,下到小兵,一片欢腾。

“梅录啜好计算!获胜之日,本王准你先入太原城,任取三日!”

左贤王抹了抹嘴角的油渍,颇有点得yì

忘形。

被称为梅录啜之人乃一名老者,鹰钩鼻,三角眼,满脸写着阴险二字。他倒也谦虚,语气平淡,“下臣不过动动嘴皮子,运筹帷幄的还得依靠大汗。”

“哈哈,好,说得好!赏你美人一名!”

话毕,左贤王将身边的一名女奴推过去。

看,人梅录啜的业务水平多高,提前叫一声大汗话即可唤来一名美人,与左贤王成为“战友”。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献计伏击大唐皇帝吗?八字还没一瞥呢!帐内的将领们不服气地交流着眼神。

道不同不相为谋。梅录啜不动声色,心里却相当鄙夷帐内的蛮将。与大唐这样强dà

的对手交战,对手可以损失数十万人,而突厥却消耗不起,只有一击必杀,击中她的软肋,方可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战果。

打蛇打七寸,他就是这么干掉毗伽可汗的,用毒药,轻而易举让这位雄才大略的东突厥可汗含恨离世,是左贤王崛起的关键功臣。

按照历史的轨迹,毗伽可汗在倒下前,成功复仇,将这位阴人杀死。可是,蝴蝶翅膀已经扇动,随着阿史那承庆的加入,他得以逃过一劫,继xù

兴风作Lang。

“来来来,我们敬大汗一杯,祝大汗马到功成,破唐立威封狼居婿!”

新归大将阿史那承庆举杯制造气氛。

“好!我们先遥祝勃沂将军奇袭得手!”

左贤王乐得见牙不见眼。梅录啜的建议妙不可言,大军扎营与敌先锋对峙,而后悄悄派出一部深入唐境伏击唐皇所在的中军,准bèi

活捉不可一世的天可汗,一旦功成名就,即使匈奴冒顿单于复活也自叹弗如,掩脸羞走。

唯一觉得不够稳妥的是,奇兵只有五千,虽然全部精锐,但是兵力略嫌单薄了点。很遗憾,奇兵贵在奇,人多了必然会被发xiàn

,同时他们所携带的粮食也不足以支持。

祝福并没给勃沂带来好运。坏他好事的居然是一头雄鹰。

建功立业的雄心破灭了,勃沂恼羞成怒,打算将怒气全部发泄在令他功亏一篑的数百唐骑身上,尽管他们占据着地利,提前立于山腰上以逸待劳。

勃沂相信,兵力上的悬殊差距足以蔑视对手的区区优势。所以,他出击了,因为地势的限制,队形拖得有点长,前锋冲过了河滩,最后的部队尚未进入小镇。

现实总高于理想,李怀唐的果敢和战机把握能力超乎勃沂的想像。

或许是见到唐军人少,抢功心态作祟,突厥伏兵冲得很猛,争先恐后,处于最前方的数百骑较为密集。

突厥前锋刚过河滩,李怀唐已率军飙到不足三十步距离。唐代的三十步相当于现在的五十米左右,对于训liàn

有素的骑士而言,投矛适逢其时。

受大食军影响,宁远铁骑也配备了短矛,并且列为日常训liàn

科目,三十步内取敌性命易如反掌。

短矛如导弹,稳健升空,以抛物线的轨迹直扑前方。从高空落下的短矛带着巨大动能,矛尖仿佛装有生物探索制导仪器,精准寻找到各自的目标。

落下,相撞,刺穿,惨叫,落马。

仿似豆腐被利剑削,突厥人的前锋顿时减少一半,队形稀稀落落,冲在最前几个马位的骑兵无一幸免。

互相对冲状态下,双方很快进入短兵相博阶段。李怀唐迅速调整因为投矛而晃动的骑姿,挥刀砍向错面而来的敌骑。一如既往,刀势既狠又准,刀锋过人头落,敌骑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突厥骑兵并非鱼腩,砍向李怀唐的弯刀转瞬即至。

生死在闪电间,容不得任何思考,战场上炼就的本能自然而然发挥作用,李怀唐一个后仰,堪堪避过擦着鼻尖扫过的刀锋,冰冷之感上心头。在他目光的余角里,右侧方向,张仇跟上,长槊矫如龙,将敌骑挑飞。

“杀!”

李怀唐迸发出怒意,手中汉刀雷霆出击。

迎战的是一名百夫长,他看上了李怀唐的颈脖,弯刀高举……

兵刃交加,铿锵清脆。

结局毫无悬念,弯刀断,皮甲破,皮开肉裂血渗染。突厥百夫长的惨叫声在李怀唐的耳后飘来……

在李怀唐左右两侧保驾护航的分别是张仇和雷万春,一人舞长槊,轻巧,一人耍狼牙棒,霸道,制造死亡的速度却不相上下。

“碰!”

沉闷声入耳,一名准bèi

舍命与李怀唐相博的敌骑连人带马被雷万春砸成血肉模糊。

突厥人不缺悍不畏死之辈,有经验的敌兵猜出了李怀唐的身份,纷纷涌来,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狂鲨。

来不及感激道谢,李怀唐挥刀左劈右砍,削断接连砍来的两把弯刀,紧接着汉刀回旋,将一失去防护能力的敌骑分成两截。另一名突厥骑兵的表现令人吃惊,赤手空拳之下竟然上演飞蛾扑火,欲将他撞倒马下。

李怀唐反应沉着敏捷,刀势回转,将视死如归的敌人凌空腰斩。

霎那间,鲜血肉屑飞洒,一根肠子打着旋转恰巧挂落在李怀唐的颈脖上,配合着他龇牙裂嘴狰狞的表情,更显诡异恐怖。

血腥刺激杀戮欲望,三百余宁远铁骑猛虎下山,马快刀利衣甲坚,所过之处,人头滚滚哀嚎不绝。

敌众我寡,硬拼必然吃亏。李怀唐作战向来灵活,趁着马速尚在,突厥人还未从两翼包抄过来,立kè

偏转马头呼啸而去。

突厥人徒唤奈何,对方的马速太快了,追之不及。不甘心尝试尾追者受到了回马箭的狙击,无法靠近。

“精锐之师!”

这是勃沂惊叹之余的评价,与数百步外李怀唐对他的评价有异曲同工之妙。敌人的悍勇表现在两位主将的心里各留下深刻印象。

撤!

对峙了一会,勃沂无奈后撤。金沙滩处于大唐境内,一旦现身,无论成败,他们必须尽快离开,否则,随时会被大量闻报来援的唐军包围歼灭。

敌退我进。兵书上怎么说,李怀唐就怎么做。

勃沂愈加肯定唐军的主力在身后,像牛皮膏药般咬在身后的敌军斥候无非是为了拖住他,等待主力到来。

突厥人很生气,很痛苦,身后的追兵不紧不慢,耐心地以弓箭给他们放血,待他们分兵回头迎战,无耻的敌人偏又不给机会,掉头就跑,一旦继xù

后撤,敌人复又黏上来,周而复始,不胜其扰。

直至天黑,突厥人尴尬的境遇才结束。勃沂不敢停留,连夜赶路北去。

“不能让他们逃了!”

南霁云求战心热切,全然不顾肩膀上一道痛彻心肺的刀伤。敌人的凶猛唤起了他的复仇欲,肉搏战虽然短暂,却非常激烈,火星撞地球中,倒下的袍泽多达十数人,负伤者数十,连他亦未能幸免,若非棉甲护体,锁骨恐怕已遭切断的厄运。

李怀唐摇头。黑夜的变数太多,追击有如赌博,问题是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战果出来了。斩首五百八,俘敌十。另有战马数十匹,刀弓箭若干。

通过审问俘虏,伏兵的举动才水落石出。

看来,突厥人的情报工作做得不错,而且有胆识,明里以主力在北方与王忠嗣等对峙迷惑人心,另一方面却使用暗渡陈仓之计,抽调精锐深入唐境行伏击之险举。

李怀唐苦笑,难怪己方出现了那么多的死伤,原来撞上了铁板。突厥人的精锐不容小觑,他麾下三百余凭借着装备的优势和地利,在肉搏战中的战损比例也仅仅一比三。战死的突厥士兵大部份是吃了短矛与羽箭之亏。

“他们奈何不了我们的棉甲和汉刀,只能依靠着同归于尽的打法,给我们制造伤亡。”

张仇的战后总结道出了伤亡秘密。

确实,即使是突厥人的精锐,其身上的护甲与战刀与宁远铁骑的相比根本不入流。能比的只有意志和勇气。

“负伤情况如何?”李怀唐痛心得很,麾下亲兵随他出生入死,无谓消耗在此实在令人惋惜。今天这一刀本该老皇帝挨的,又救他一命!

南霁云指了指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揶揄道:“以我最重。不过,尚有一战之力。”

所幸大多属于皮外伤,经过治疗应该短时间内可以恢复。

休整一夜后,南霁云与伤兵们被留下等待中军主力,余者随李怀唐循敌踪迹北去。

第675章 单挑之以一敌五

五百八十颗头颅垒成的小山着实吓了李隆基一跳.在此之前,他已经接到安禄山的警报,金沙滩会有伏击。

当事人安禄山就站在皇帝身边,一副恭谨模样。昨天他才风尘仆仆追上御驾,据他所说,他亲率幽州暨卢龙五万人马在长城外偶然抓获了突厥人派往奚族的使者,得知左贤王在金沙滩设伏,于是连大军也顾不上,亲自赶来通知皇帝,从幽州北一路过来日夜兼程,还跑死了几匹马。

安胡儿果然忠心耿耿!

半信半疑被事实印证之后,李隆基的第一反应没有功臣的位置。

“哦,你就是南霁云勇士?”

望着半跪在自己脚下的宁远大将,李隆基表露出特别的和善。道理很简单,亲兵难以拉拢,却无妨分化。

南霁云颇为激动,第一次面圣能被陛下称为勇士,何其荣幸!

“回陛下,南霁云山野匹夫,不敢言勇。”

“呵呵,不骄不躁,大将之才!来人,赏勇士…嗯,你擅长何种兵器?”

李隆基抚须笑问。

南霁云赶紧回答:“弓箭。”

“甚好!来人,取朕的“金石”来!”

金石乃良弓之名,能开金石之弓,威力非凡。据李隆基介shào

,金石出自全国最著名的良匠手,制作历时五年,因为制作之初是为骑射准bèi

,故而体积稍小,但满弦仍需四石力。

“臣谢陛下!愿为大唐杀敌立功!”

南霁云喜形于色。“金石”的确良弓,千金难求,最重yào

的是它带有御赐光环。

李隆基笑笑,张嘴想说些勉励之言,乌知义急匆匆跑来,转移了他的思绪。

难道有敌情?!

金沙滩一战极大提高了唐军的警惕性,乌知义深感责任重大,将所有骑兵当作了斥候,方圆数十里都搜了遍,结果有所发xiàn



什么?!

李隆基勃然大怒。乌知义告sù

他,距离此地十数里外发xiàn

大量的被草草掩埋的尸体,附近数个村庄空无一人宛如鬼城。

不用查,屠村血案肯定是突厥伏军所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杀我子民,此仇不共戴天!必倍报之!”

李隆基不失时机,唤起将士们的同仇敌忾。

“报仇!”“报仇!”

无数愤nù

回荡在山头之间……

与此同时,云州与代州的交界地段,十数万大军紧张对峙,唐军在南,突厥人在北,之间隔着一条干涸的河床。

这几天,以蔑尔格提为首的数名突厥神箭手知名度徒升,至少在神武军中无人不晓。没办法,这几名突厥人频频在他们眼前亮相,策马张弓,嚣张异常。

“第三天了,真丢脸!还万人屠大英雄呢,吹牛吹上天了!”

“呸!我都为他感到害臊!”

神武军军营里,两名箭楼上的将官一脸的羞愤,一脸的不屑。羞愤是因为李怀唐对军营外叫战的五名突厥神箭手高挂免战牌,不屑源自李怀唐身负的盛名被无情揭穿,被证实为谎言。

年长的将官姓左名青龙,年少一点的被唤作右白虎,游姓,因为谐音而得名。

“奶奶的,又来了!”

左青龙恨得牙痒痒,却很无奈,尽管不情愿,还是不得不蹲下躲在挡板之后。

军营外,胡骑肆虐,前来挑zhàn

的五骑神箭手视唐军如无物,肆无忌惮地靠近到五十步距离内。

“嗖!”“嗖!”“嗖!”……

弓弦声此起彼伏,五道黑影疾速飞向唐军军营。

“噹!”

头盔中箭落地,左青龙吓出一身冷汗。脑袋仅仅露出挡板半厘,就差点被突厥神箭手逮住机会。

另外四支羽箭准确射中四根旗杆,“咔嚓!”一根旗杆因此而折断,旗帜悲壮落地。

突厥人狂妄大笑,呼啸离去。

左青龙怒不可竭,起立冲着突厥人远去的背影狂吼。

“该死!自己不敢应战也就罢了,还不准我们还击,气煞我也!”

右白虎跺着脚恨恨道。

青龙与白虎并非个例,几乎所有的神武军将士均持同样的态度,李怀唐懦弱怯战!

第一天到援,疲累还可以成为避战的藉口,其后两天就说不过去了。

面对冷眼质疑,李怀唐仿似无觉,每天到大营门口瞭望数番,面无表情地观看胡人在军营数百步外辱骂他的表演。

“上将军,让我出战!”

士可杀不可辱。胡一箭无法忍受胡人的谩骂,更无法忍受唐军袍泽的耻笑,虽然他们没有当面表露,可那眼神,实在寒碜。

李怀唐摆手,笑笑,却答非所问:“前天四百步,昨天三百,今天又近了点,二百五。够狂妄!”

狂妄指的是军营外的胡人,远隔两百来步,依然能听到他们的叫骂声。胡人的言语匮乏,来去只有几个词,如无能,胆小,懦夫,为了壮大声势,前来挑zhàn

的五胡身后还有数百啦啦队助威,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重复着恶毒之言。

“对付他们,我一个足够,汗血马快,眨眼即可冲入一箭之地。”

胡一箭目测距离,信心十足。

李怀唐摇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们是万中挑一的神箭手,轻视不得。要么不战,要战一击必杀,夺其志!”

胡一箭心急,“可是,”

“我等毋庸操心,上将军已有应对。”陪同在旁边的王忠嗣笑着打断胡一箭。

听王忠嗣这么说,众亲兵疑惑地看向他们的主将,见到的是李怀唐从容不迫的表情。

信心在恢复。上将军从未让他们失望过,从前未曾,现在不会,以后更无可能。

透过营寨木栏之间的缝隙可见,五胡驻马于不足两百步外,笑骂了一阵,见唐军军营毫无反应,竟然嘻笑下马,坐于地上。

摆明是瞧不起唐军!

“上将军!”胡一箭肺都气炸了,带火的目光从突厥人的身上抽回,转移到李怀唐身上,满脸的期待。

“再等等。”

李怀唐淡淡说道,侧目望了眼正在拿着利刃与营寨门较劲的韩二郎与雷万春。

这是一场比拼耐心的战斗。然而,漫长的等待消磨了突厥人蔑尔格提的耐心。三天前,大将勃沂无功而返,李怀唐尾随而至,唐军士气由此大增。

李怀唐的威名果然管用,惧怕和担忧的气氛悄然在突厥军营里蔓延,为了提高士气,打破神话,梅录啜提出一个办法――单挑,从军中挑选出最厉害的神射手挑zhàn

李怀唐。他不相信,万中选一的勇士对付不了李怀唐。

这一挑,选出了五人,以来自西突厥莫贺达干部的蔑尔格提为首。

随着莫贺达干部的消亡,神箭无dí

的蔑尔格提流落到了东突厥,投在左贤王的麾下,因为身怀绝技,很快脱颖而出,受到重用。李怀唐的到来,给了他展示实力的舞台。可惜的是,当他兴匆匆前去挑zhàn

时,却吃了闭门羹。

对手很不给面子。

谩骂,骚扰与下马挑衅,乃出于无奈之举,只为激怒并迫使李怀唐出战。

两百步是一个危险距离,骑兵可以很快进入射程,但是蔑尔格提有信心,对方如果要袭击他,先得打开沉重的营寨门,而开门耗时费力,战马启动更需yào

过程,他有充裕的应对时间。

理论上确实如此。可李怀唐不认识它,出牌超常规。

轰然倒塌的营寨门吓了突厥人一大跳。缺口处,两名大汉手持大锤,威武侍立,漫天烟尘中,射出一骑火红。

汗血骑!

蔑尔格提等大惊失色,很明显,敌骑是提前在营中启动的,两名大汉将营寨门砸倒之时,他刚好到达。

加速,加速,再加速。

汗血骑转瞬已飘过百步距离,而慌乱爬上马背的突厥人才将变速推至一或二档。

“嗖!”

李怀唐出手了,在马蹄全部凌空之际松弦放箭。箭矢带着果duàn

,带着霸气与准头,射落第一个目标。

马落前蹄,第二支羽箭搭弦。

骑射讲究技巧,战马奔跑马蹄与大地接触时,处于马背上的骑士受到的颠簸最大,很难把握准头,十有八九会将羽箭射飞,神箭手概莫能外。只有在战马匀速飞奔之际,才能取得最佳的射击效果,也就是李怀唐目前的状态。而,突厥人的神箭手很尴尬,战马小跑,颠簸激烈,还击徒劳无功,不还就只能眼睁睁等着死神的降临。

“啊!”

又一名神箭手落马,羽箭劲头十足角度刁钻,穿透了他的后腰。

紧接着,每隔一个呼吸,又各有两名突厥神箭手含恨落马。转眼间,突厥人引以为傲的英雄五去其四,剩下的幸运者是蔑尔格提。此君经验丰富,并不一味催促战马,而是蹬里藏身躲在马腹之下,前四支催魂箭没点他的名。

战友的生命为蔑尔格提创造了机会。

反击!

扬眉吐气的一箭离弦,箭如流星,直取李怀唐门面……

双方的距离不足五十步,根据经验,任何反应都不可能躲过这招突如其来的回马箭。

李怀唐没躲,以弓为刀,电光火石间奇迹般碰掉来箭。

蔑尔格提深深震惊甚至忘记了失望,欲再回头放箭,却发xiàn

失去目标,对手不在马背上!

咦?不好!

反应只慢半拍,机会稍纵即逝。说时迟,那时快,汗血马已然追上。李怀唐从马腹下翻起,手中的复合弓被当成套子,狠狠套向对手的脑袋,直至脖子,然后一拉……

弓弦利似刀,轻而易举地切破突厥人最后一名神箭手的喉咙。

杀戮短暂,精彩,震撼。唐军阵营一片激昂欢呼,突厥人则瞠目结舌,恍惚间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对于数百名助威的小鱼小虾,李怀唐不感兴趣,留给随后跟来的亲兵。

宁远铁骑如狼似虎生猛可怖,一个冲锋,数百名啦啦队全军覆没,或死或被俘。

形势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左贤王又惊又怒,单挑成了作茧自缚的蠢举,进一步打击己方的士气。

第676章 大会战

传说李怀唐无dí

,宁远铁骑不可战胜.听者基本一笑置之以为神话,经过一场鬼神莫测的单挑,亲眼目睹者始接受,尤觉前言表达欠缺深度,理解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是突厥人的反应,丧生的数名神箭手在他们眼中高不可攀,个个具有百夫难挡之勇,却被敌人秒杀,还是那样的轻易,干脆利索,宛如探囊取物。太可怕了!李怀唐。

屋漏偏逢连夜雨,唐皇率领的主力到达了,唐军的实力得到进一步的加强。

士气在消沉,恐惧在蔓延。

左贤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计可施。

决战!

梅录啜的态度坚决。与其让为数不多的意志消耗在等待中,莫如付诸一战,来自大唐腹地的唐军,其战斗力并无想像中可怕,这可从云中郡城下的小试锋芒之战中得到证实。李怀唐再厉害,也不过匹夫之勇,在千军万马中难掀起什么风Lang。

突厥人很快作出决定,数骑传令兵带着战书驰向唐军军营。

唐军也在商议中。将领们齐聚于皇帝的大帐内。

崔希逸先做敌我态势分析,而后皇帝问计。

王忠嗣出列。

“陛下,请准臣率五千轻骑袭敌后方!”

初生牛犊不怕虎,出言惊人。

诚如刚才崔希逸所分析,左贤王的主力基本在此,其后方空虚,若此时悄悄分出一支骑兵绕到敌后,将他们的老巢砸个稀巴烂,完胜可期。

崔希逸与李怀唐表示可行。突厥人战力强悍,胜之需yào

付出一定代价,王忠嗣建议的奇兵可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作用,扩大战果,减少损失。

但是,王珙又再次充当了反对派角色。

“一派胡言!”

“分兵乃兵家大忌,大战在即,难道你就没想过陛下的安危?更何况,我们知dào

敌人的老巢在哪?左贤王能主动行攻击之举,说明他早有准bèi

,又岂能让遂我们所愿?”

李怀唐苦笑,动辄与皇帝的性命挂钩,这仗不用打了,都团团围着这个九五之尊转等死算。

说到底,李隆基不愿冒险,王珙所言甚合他意。

王忠嗣只得到了些慰勉之言,不由失望退下。

从王珙得yì

的神色中,李怀唐读到了“妒贤忌才”四字。王珙不学无术,依靠着李林甫的关系爬上兵部尚书之位,战场上,指望他给出啥有建设性意见那是妄想。别人的才华,他人的闪光,是他平庸的最好参照,站到王忠嗣对立面是他唯一的选择,为反对而反对。

问计陷入沉默,期间有士兵奉一封书信,突厥人的信使用箭将邀战函射入营内。

“好胆!”

李隆基震怒,左贤王明目张胆地提出会猎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主忧臣更忧,王珙一脸愤然,慷慨激昂道:“臣不才,愿为先锋,定教狂徒明白何为天子雷霆之怒!”

先锋?李怀唐哑然失笑。转身向后的那种还差不多,就像丢掉辽西城一般。

为帝者数十年,李隆基自然明白这只是王珙的表忠心,没当真让他为将去厮杀。不过,王珙的大义凛然激发了他的热血,“传令全军备战,明天与突厥人会战!”

“不妥!陛下,”崔希逸心下暗叫不妙,“我军远来疲惫不堪,不适宜立kè

投入战斗。因为膘骑大将军的两场胜捷,目前我军士气高涨,而突厥人反之,所以决战宜迟不宜早,待突厥人的士气落至低谷再会战不迟。”

大将军陈玄礼附议:“安使君已折返领军,幽州军不日即可到达,不妨再等等。”

如果崔希逸不提李怀唐,说不定李隆基还能听进劝谏,到目前为止,李怀唐以区区三百人反客为主,风头盖他一筹,让他颇为不爽。难道最后的击败敌人也需yào

依靠李怀唐的威名?

见到皇帝脸色一沉,王珙第一个跳将出来。“崔总管谬矣,突厥人不堪一击,以五千之众伏击三百而惨败,破敌正当此时!”

金沙滩一战,李怀唐以三百部众斩首五百八,而自身的损失微不足道,再观察突厥人的简陋装备,王珙得出结论,敌人的战斗力不值一提。

基于同样的认识,李隆基起了轻敌之心。

“毋庸再议,朕意已决。所谓士气可鼓不可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泄。”

李怀唐苦笑,仿佛看见了明天的惨烈……

明天转眼即到,生死决战一触即发。

北风萧索,旌旗猎猎,战马嘶鸣,两支庞大的军队之间,肃杀之气郁聚,浓烈。

唐军摆出千年不变的阵型,步兵居中,骑兵两翼,中间的步兵阵依次由重步兵、步弓手,弩手组成。李隆基押后运筹帷幄。

左贤王部同样分成三大集团,左右两翼对应以归附的室韦部与契丹奚族一部,他自领主力坐镇中央。

没有口水战,也没有单挑,一场低烈度的厮杀揭开了会战的帷幕。

左贤王首先派出五千骑冲击唐军的步兵阵。

骑兵上千,跑动的气势骇人,大地为之震动,视线被其卷起的尘土所遮蔽。初历阵者无法辨清对方有多少人马,心中极易产生震撼与恐慌。

“快,快擂鼓号令放弩箭杀死他们!”

王珙脸色煞白,急匆匆下令。中军所在搭建一座木制高台,李隆基等人站于其上,前方的动作一目了然。

“等等,”身为顾问,有责任指出错误所在,李怀唐道,“敌骑不过前来试探,观其阵势人数最多五千,弩阵只适宜三放其一。”

李隆基将信将疑,望向崔希逸,得到的是点头赞同。

“传令,所有弩阵,以三排为组,首排放箭!”

形势紧张,李隆基不得不从善如流。

弩床阵早已蓄势待发,战鼓擂,令旗摇,上千支弩箭闪过天空,划过八百步距离,覆盖在预先测量好的范围内。

每一架床弩所发的弩箭,由一大八小组成,中间的主箭粗如手臂,威力强dà

,遇者几无生还之理,即使被擦碰着也逃不过落马的命运。

突厥骑兵受到打击,损失不小,直接间接死伤者超过三百人,阵势因此而出现混乱。

开弓无回头箭,突厥人的进攻继xù

。距离缩短到三四百步,脚踏弩(唐军称之为伏远弩)发言,此时,重步兵也在使用强弩,匆匆放完弩箭立kè

列阵迎敌。

弩箭如蝗,从敌骑阵中穿行,无情穿杀挡在其前方的目标,无论战马或人,无论铠甲与否。

进入百步,步弓手逞威,一轮轮抛射,在阵前形成箭幕,不时有敌骑落马死于马蹄之下。

从箭幕中埋头冲出来的骑兵弯刀高举,怪叫怒吼。风水轮流转,付出沉重的代价后该轮到他们尽情杀戮了。

砰!

惊涛拍岸,惨烈无比。带着巨大动能的战马撞在唐军重步兵的巨盾上,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惨叫声、马匹嘶鸣声与怒吼厮杀,一团团血雾溅起,头颅,残肢,兵器,不时飞舞于空中,打着旋转又落下。

孙贵双股颤抖尿意频频,想后退,可惜身后无路,在他身后同样是如墙的盾阵,密密麻麻严严实实。本来在他前面还有一排铁盾的,战斗激烈程度远超他所想,数个呼吸的功夫,前排的袍泽战死者十之八九,凶悍的突厥人闯到了他面前。

马蹄高高扬起,踏在孙贵的盾牌上。巨大的力量传来,排山倒海般,将铁盾撞退。铁盾与孙贵有个亲密约会,“砰!”孙贵眼冒金星,大量的鲜血从鼻孔里涌出。

孙贵瘫坐地上,在他眼里,突厥人狰狞的面孔宛如世间最可怕的魔鬼。马蹄受控于突厥人,再次高高扬起于他的脑袋之上。

完了!

孙贵闭上眼睛,很奇怪,居然啊想起了家里的娘亲……

一声惨烈的马嘶在孙贵耳边炸响,久等的马蹄未见落下,睁开眼,进入眼帘的的一把长矛,长矛捅穿了准bèi

要他命的战马,带着痛苦,战马倒地,他得救了。

“三郎,速起!”

救孙贵的人是他父亲,孙兴。孙贵在家排行第三,故名贵,洛阳人,与父亲同为府兵,隶属羽林卫。像他们爷俩这样的父子兵,在羽林卫里屡见不鲜,比如刚刚战殒的前排重甲兵均来自邻村的柳家庄与田村,而第二排大多数是孙家庄的府兵。

孙贵刚站起来,撕心裂肺的一幕在他眼前悍然上演。落马的突厥胡举刀跳过马尸,弯刀抡过,孙兴的脑袋飞起,鲜血喷涌。孙兴挥洒的鲜血再次救儿郎一命,胡人被鲜血蒙眼,看不清目标,弯刀砍在孙贵的铠甲上。重步兵身上的铠甲坚固无比,胡人再砍上十刀还是同样的结果。

“啊!”

孙贵发狂冲上前,抱着胡人,张嘴就咬,咬在对方的脖子上,咬破他的大动脉,生生地撕下一块肉来。

胡人惊恐地捂着脖子,却无法阻止热血从他的指缝之间汨汨流出。

“去死!”

孙贵捡起胡人掉落的弯刀,狠狠挥过,因为缺乏经验与技巧,没能干脆利索砍下敌人的脑袋,弯刀从脖子处斜斜切入,被骨头卡住。

战况惨烈,你死我活,第二排重步兵死伤过半。又一敌骑冲来,无差别式撞击,将奄奄一息的胡人撞倒,压在孙贵的身上,孙贵倒在数具尸体之上,想站起来,无奈到处是湿滑黏糊的血液,兼且无法摆脱身上死绝胡人的重量,尝试数次均失败。

很神奇,如林的马蹄在他身边乱踩,愣是没伤着他本根毫毛。

孙贵疯了,躺在尸体堆里挥舞弯刀乱砍,接连砍倒两匹战马……

战场上,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人的,马的,惨不忍睹,哀嚎不绝于耳,震颤着初上战阵者的脆弱心灵。

第677章 敢言退者死!

无论是王珙,抑或李隆基,还是许多将士,此刻心里多了几个疑问:仅有三百骑的李怀唐究竟是如何击败五千突厥人的?同样面对着五千敌骑,为何战果相差有如天壤之别?莫非待遇不同,他所遇到的都是土鸡瓦狗?

左贤王的试探性进攻退去,战斗暂时结束,羽林军的重步兵死伤过千,敌骑估计伤亡多一点,不过他们有一半是倒在冲锋的路途上,公允来说,如果不借助远程打击武器的帮zhù

,恐怕羽林军已经奔溃.

“可惜我们没有带陌刀来!”

李隆基叹息,看样子有点懊悔的意思。

轻骑兵最大的克星是陌刀,京畿部队身材高大者少,陌刀只装备到胡人较多的安西军。问题不在装备,同样的条件,宁远铁骑可以创造一场完胜,绝不会让敌骑轻易撤tuì

。论士气,作战意志与战斗技巧,羽林军相差太远。

看来,和平非军队的福音,军队不时需yào

战火磨砺,否则会被暖风熏成豆腐军。

小试锋芒之战结束,双方忙着调兵遣将,准bèi

应对更强的暴风雨。

低沉的牛角号声中,大量的敌骑在集结。这一次,左贤王动真格了,唐军的表现令他欣喜若狂,弩箭并无预计中那般密集,意志寻常,战力平庸,战而胜之的把握很大。

左贤王非犹豫之辈,看准时机立kè

砸出手中的大半筹码,颇有挥洒千金的豪气。

五千骑闹出的动静尚且令王珙之流的初哥惊慌失措,数万骑策动,声如奔雷,鬼神变色。

这一次,突厥人的意思很明显,全面攻击打算毕全功于一役,一举击溃唐军。

如果回到昨天,李隆基肯定会怒斥对手蚍蜉撼大树之举,但是,经过刚才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他那天然优胜的自大心理已荡然无存,甚至悄然被一股莫名的恐惧取而代之。

胡人太凶残野蛮了,能胜之吗?

对于红旗到底能扛多久这个命题,顾问李怀唐的回答是:陛下,快下令发弩箭吧,全部一起放。

李隆基如梦初醒,挥挥手示意传令兵行事,说话会泄露他心中的恐慌。

唐军的弩阵还是很强dà

很恐怖的,比宁远铁骑所装备的弩箭更变态,单是床弩就有六百多架,一次可释fàng

六千支弩箭。

六千支弩箭升空,从远处望去,如乌云盖顶,极其生动。从左贤王,梅录啜等人的瞠目结舌中可知效果非一般的震撼。

该死!汉人太狡猾了!

左贤王惊怒交加,为唐军之前的故yì

隐藏实力而愤nù

,为唐军强dà

的远程打击能力而震惊。这一轮箭雨吞噬了至少上千名突厥勇士的生命。更多的惊怒接踵而来,伏远弩,臂张弩,步弓,相继表演,其密度均较第一次所展示的要密集,从中间突进的突厥骑兵死伤惨重。

“漂亮!”“杀光他们!”

站在高台上,李隆基为己方弩阵取得的战果感到兴奋,差点就手舞足蹈了。王珙更是激动,口出狂言,表示回去要搞个床弩大跃进,少说也弄个八千上万架玩玩。

喜悦随着进入短兵相接阶段而减弱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紧张与担忧。时间在消逝,忧心弥重。

相对于未曾经过战火考验的羽林军和大部份龙武军而言,突厥骑兵的战斗力太过强悍了,装备上的优势亦未能抵销这种差距。肉搏战下,唐军的伤亡远超突厥人。

每一个眨眼,都有死亡。敌人的,己方的。

从尸体堆中被挖出来的孙贵又遇上了生死考验。作为新任队正,他率领被打残混编在一起的一百五十人站在重步兵阵第三排正中央。

仿佛是第一场战斗的翻版,第二场同样激烈残酷,仅一顿饭的功夫,最前排的重步兵完蛋了,第二排支撑的时间稍微长了点点,不过依旧未能逃过七零八落的局面。

孙贵奋勇顶上,他怕死,却更想死,父亲惨死的一幕无法淡出他的记忆,脑海里被复仇的欲望所占据。他手里的兵器换成了父亲使用的长矛,瞄准机会,长矛一送,刺穿一名被尸体绊个趔趄的骑士的身体。或许是死不甘心,敌骑死死抓住枪杆,孙贵无法抽回。旁边杀出一骑,挥舞着狼牙棒,一棒击退挡路的盾牌,借着反弹的力道扫向孙贵。

解脱了!

孙贵闭目,又想起母亲,还多了一个父亲。

什么也没发生,除了奇迹。

依旧是一把长矛将敌骑刺倒。

父亲显灵?

非也。

救命者,田旭也。

田旭是田村府兵的唯一幸存者,他能活下来,简单归功于运气是有失公允的,在宁远铁骑里当雇佣军的一年时间里历练出来的能力与经验成了他活命的本钱。

因为皇帝不喜李怀唐,所以与宁远有关系牵连的田旭在军中受到了打压,即使首战立功,也仅是队正副职。错有错着,田旭的不得志救了孙贵一命。

“靠着我,并肩作战!”

田旭的作战经验丰富,本能地指挥着孙贵,尽管违反级别高低原则。

孙贵撇掉长矛,捡起铁盾拔出横刀靠到了田旭身边。他不在乎尊卑,只为溅取更多的突厥鲜血。

战斗在继xù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孙贵的一队人死伤过半,他与田旭都挂了彩,第三排战线岌岌可危。

战况之惨烈以致于许多士兵当场尿裤子,甚至陆续有胆小者抛下兵器选择当逃兵。

“杀无赦!”

陈玄礼立于前线不足三十步的距离,手持唐刀,在他身边是一排凶神恶煞的督战队,任何后退者都逃不过一刀两段的下场。在督战队前面,至少有上百人被毫不留情就地正法,甚至包括一名中郎将。

陈玄礼心里清楚,他若顶不住,将祸及身后的李隆基。所以,为了皇帝,也为了自己的仕途,即便战死也在所不辞,至少还能惠及在洛阳的家人,眼前被正法的逃兵,他们死了,受牵连的却是家人,按律,阵前逃兵将被查抄家产,家人会被罚没为奴。

中间的战线在苦苦支撑着,两翼同样陷入苦战,左贤王根本不给机会,王忠嗣与乌知义所率领的骑兵被分别被契丹奚族附属部以及室韦人缠住,无法给予支援。

中军台。焦急揪心的表情洋溢在李隆基的脸上,观战比作战更痛苦。

“报!”左翼的传令兵急驰而来,声嘶力竭,“乌知义将军负伤死战不退!请求援军。”

“报!”右翼的王忠嗣也派来了传令兵,“右翼敌骑人多势众,王将军无法拦住,一部上千敌骑在向右迂回,请陛下保持警惕。”

“报!”前方的陈玄礼也来添乱,“敌人攻势太猛,羽林军抵挡不住,请求骑兵支援。”

援军,援军,朕哪来的援军?!

中军尚有两万步兵,可形势不容乐观,李隆基不敢轻易将手中仅有的保命力量派出去。即使派去也无济于事,步兵应对骑兵依靠的是密集阵型,前方已经够乱了,他们上去只会添堵。

“陛下,让膘骑大将军本部去增援吧!”

王珙看向李怀唐的目光相当复杂。此刻,在他眼里,李怀唐有如天兵神将,仿佛只要他一出马,凶悍的突厥人就烟消云散。

又是李怀唐!难道只有李怀唐才能击败胡人吗?李隆基不悦,区区三百骑能起什么作用?前方战局胶着,搞不好让他成为压垮突厥骆驼的一根稻草,岂不白白便宜了他?

李怀唐的注意力被王忠嗣传来的消息所吸引,有千骑敌军饶了过来!

“陛下,臣请调转床弩应对后方来敌。”

“后方来敌?”

李隆基疑惑看向李怀唐。

李怀唐解释:“王将军报右翼有敌骑迂回,恐怕其目标在中军。”

“哼,区区千余骑而已,我中军有两万,何足惧哉?膘骑大将军什么时候学会杞人忧天了?”

逮住机会,李隆基出了口恶气。爽!

崔希逸赞同李怀唐的观点,敌人即使威胁不了中军,只要往正在苦苦抵抗的羽林军与龙武军阵后插过去,后果不堪设想,他开口想声援,却被李隆基不耐烦打断。

“崔卿家速去前军坐镇,陈玄礼不堪重任。”

此话不假,陈玄礼能力平庸,指望他创造奇迹有点强人所难,崔希逸还差不多。用人水平上,李隆基还算有两下子。

不怕不识货,最怕货比货,崔希逸的能力确实较陈玄礼强dà

,而且不止一两个级数。在他的调度与指挥下,进退有序,弓箭手与前方的重步兵开始有了配合,有效减缓突厥人的冲阵势头。

杀戮持续了一个时辰,唐军渐渐不支,战线出现松动,祸不单行,此时,从后方杀来一支敌骑,千人左右,气势汹汹,坚决直扑中军。

中军人虽多,却防备不足,敌骑依仗速度的优势,围着圈子一绕,立kè

将两万名经验不足的龙武军调**成一团。敌骑趁机冲杀。

“陛下,事不可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撤吧。”

王珙不知何时染上了颤抖病,手在抖,腿在抖,连声音也在抖。

侍立在旁沉默不语的边令城也加入了劝退行列:“圣上万金之躯,不宜冒险,臣保护你冲出去!”

李隆基六神无主,他想镇静,却办不到,竟然随着王珙与边令城欲。他这一动,旗帜跟着动,军心跟着动。

数万唐军危在旦夕。

又到疾风知劲草时,一员胡将挺身而出,拉住了李隆基手臂。

“陛下莫慌!”

“大胆李怀唐!竟敢冒犯陛下!来人,给我将他拿下!”王珙色厉内荏大叫。

汉刀铿锵出鞘,架在王珙脖子上。

“敢言退者,死!”

第678章 龙旗前进!

明晃晃的汉刀架在王珙的脖子上,感觉到冰冷威胁的却有三人,另两人是李隆基和边令城,留取青山的脚步嘎然而止.

疯子!

李怀唐没说话,远远朝着本部人马打几个手势。吹号不可取,会扰乱前方将士军心。

宁远铁骑闻令出动,从侧面截击敌人。

百步距离照例是一轮弓箭。突厥精锐正在突入龙武军军阵内,已经有一半人马冲进去,后半段数百突厥精锐紧随其后,眼看得手,上万只鸭子等待他们去屠戮,不料侧面射来一顿箭雨,数十人应声落马。

好精准的骑射!

突厥精锐惊叹之余,分出两百骑迎战极速靠近的宁远铁骑。

在进入互砍之际,宁远铁骑掷出短矛,距离之近,以致于短矛几无虚发,两百名志在狙击为袍泽争取时间的突厥骑兵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十数骑。

掷矛!宁远铁骑!

突厥精锐认出了老冤家,金沙滩一战正是他们令己方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如果早点认出对手的身份,也不至于如此托大。两名百夫长以下全部战死,而对手毫发无损。

紧接着,宁远铁骑挟秋风扫落叶之势,将突厥精锐的尾巴,近百骑兵截留下来,当然不是请客,对付敌人,他们向来官杀不管埋,刀光闪过,人头滚滚。

中军高台上的李隆基等人终于有缘见识到宁远铁骑的战斗力了,心里极不是滋味。只一个照面,三百余近四百精锐的突厥勇士就报销了,像兔子一样被杀死,而这些突厥人的同伴正在肆无忌惮地在龙武军中制造屠杀,两万竟不敌数百。

突厥精锐战术明确,并不过多与唐军纠缠,制造一阵慌乱后,直奔龙骑所在――站在高台上的李隆基。

“嗖嗖嗖!”

连续十数支羽箭袭来,直取李隆基。

护驾!

有人只喊不动,典型语言上的巨人,如王珙。

李怀唐只动不说,挡在李隆基面前,战刀挥舞如风,一一斩下来箭。数名唐军士兵成了池鱼,中箭倒地哀嚎。

麻袋!若非看在数万唐军的性命上,老子才懒得救你!

李怀唐暗暗叫骂。

见到皇帝受袭,龙武军的将领们发疯一般驱赶着士兵围拢上前,与突厥骑兵绞杀在一起。毕竟人多势众,突厥人的优势渐渐被抵销。

突厥大将勃沂悍不畏死,连续砍杀数名挡路的唐军,策马靠近中军台,然后从马背上一跃,跳上台面。

“护,护驾!”

这会是李隆基亲自喊叫。跳上来的突厥人浑身鲜血,宛如来自地狱的魔鬼,狰狞可怖。

数名护卫硬着头皮冲上前,刀兵激烈相撞,偶尔夹着金属切肉的沉闷声。战场没有花架子,来往都是致命的攻击,勃沂身中两刀,战果是两颗首级。

鲜血淋漓的头颅滚到李隆基脚下,让他不禁联想起自己的下场,生动,不寒而栗!

大唐天子的穿着独一无二,勃沂一眼认出,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势,直奔目标,气势如长虹贯日,专诸刺吴王僚不外如是。

本来躲在李怀唐身后挺好的,李隆基偏偏要向边令城靠近,闪出的空档差点要了他的命。突厥人的弯刀已高高举起,眼看即将落下,千钧一发之际,汉刀从突厥人的脖子间闪过,头颅跃起,与弯刀一起落下,撞在李隆基身上。

“啊!护,护驾!”

李隆基发疯一般踢开脚下的头颅与弯刀,全无半点君王气质。

李怀唐松了一口气,他刚才没注意到身后情况,还以为李隆基乖乖原地不动,突厥人要达成目的必会冲向自己,一个疏忽,几乎就让突厥人得逞。

从后袭击的突厥主将战死,剩下的骑士群龙无首,龙武骑知耻而后勇,反应过来后团团将敌人包围,淹没……

台下之战没有悬念,而前方的战局依旧不妙,或者说更加糟糕,明显是突厥人占据着主动,步步进逼,反观羽林军的阵势,风雨飘摇,随时可能奔溃。

求求膘骑大将军,快保护陛下后撤吧!

王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跪在李怀唐面前哀求,态度之卑微,见者不忍,闻者伤心。

“请陛下亲擂战鼓!”

李怀唐强忍住砍掉他脑袋为辽西城死难将士报仇雪恨的欲望,左手那鼓槌,右手持龙骑。鼓槌递到脸无血色的李隆基面前。

李隆基明白李怀唐是要他亲自激励士气,于是咬着牙接过棒槌走到战鼓旁。

咚咚咚咚!

战鼓声极有节奏。

“大唐勇士们!”李怀唐将所有的马匹组织起来,并挑选出一批善骑者,与他的亲兵混编为临时骑军。临时骑军的士气高涨,皇帝亲擂鼓,代表九五之尊的龙旗在他们队伍之中。

“旗进,人进!”

废话说得再多,不如表率。李怀唐一马当先,龙旗在他手中迎风招展,两千余骑兵热血沸腾嗷嗷狂叫并紧随其后。

右翼边缘,一支骑军突然从天而降,契丹人猝不及防,被撕开一个口子。

“陛下的龙旗!是陛下!杀啊!”

右翼的神武军因骄傲而疯狂。皇帝贵为九五之尊年界花甲尚亲自冲锋陷阵,壮哉!勇哉!

士气值飙升,莫名其妙的飙升,迅速到100,200,300……完全不受限制,继xù

向上,如同体温计的水银柱受热冲破玻璃的约束,个个变身为超级撒亚人。

神武军发疯,契丹与奚族联军吃不消了,逐渐后退颓势突显。

龙旗继xù

前进,转个弯,绕到与即将突pò

龙武军防线的突厥人身后。

千万人又如何,龙潭虎穴又如何,吾往矣!

两千余临时混编的骑军在李怀唐的鼓舞下,狠狠撞向大群的敌人,将敌阵搅个稀巴烂。

“天啊,陛下绕到敌阵之后了!”

崔希逸忽然听到激昂的厮杀声随之响在苦苦相逼的突厥人身后响起,接着突厥人出现骚乱,忽然之间,眼睛一亮,龙旗赫然入目,九爪金龙!正是代表皇帝所在的龙旗!莫非,皇帝亲自上阵了?至于皇帝是如何绕到敌后的,崔希逸表示神奇。

“陛下万岁!”金龙舞爪的龙骑是那样的醒目刺眼,所有的羽林军为之一振,反应与神武军并无出入,瞬间雄起,效果胜于打一针肾上腺素。

战局戏剧化逆转,唐军险胜,突厥惜败。

观战中的左贤王见到龙旗杀出,情知不妙,然而却阻之不及,功败垂成,徒唤奈何。

突厥骑兵悻悻退去,唐军欢呼。

陛下万岁!万岁,万……

众人瞠目结舌,万众瞩目期待的龙旗终于展现其庐山真面目。

力挽狂澜,持龙旗突击之人非陛下,而是,是李怀唐!不应该的是,他们朝李怀唐尊呼“陛下”了!

第679章 报复来得好快

杀敌万五,自损两万,典型的惨胜.

大战过后,伤兵满营。李怀唐不幸在其中之列,突厥人的弯刀从他左臂划过,所幸只伤及皮肉,与外伤相比,更痛的在心里,他的亲兵队损失不少,死伤各十数人。

呼呼胜利之时,皇帝从将士们身边走过,勉励一番,随即离开。

龙旗被边令城收走,英雄混在伤兵营里。

天涯很大,也很小,李怀唐遇到了曾经受雇于他的龙武军士兵田旭。

“上将军要小心了。”

同为伤兵的田旭小心翼翼向他告警。

李怀唐苦笑:“小心什么?”

作为扭转战局的关键人物,皇帝的嘉奖甚为勉强,尤其是言不由衷的表情,甚至连普通士卒都察觉出了端倪。

田旭一愣,用手指了指皇帝行营所在方向,尽管目标相隔很远看不到,但是,你懂的。

懂又如何?

“别胡思乱想,好好养伤。”

李怀唐拍拍田旭的肩膀。

疼!

田旭一阵龇牙裂嘴。混战中,他的肩膀被长矛刺中,矛尖刺穿铠甲,深入皮肉。

“胡一箭,取医药包过来!”

伤兵营里伤员数千,李怀唐的亲兵们纵然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而且他们本身也死伤了三十余人,医药有限,就算倾囊相助也仅能救治十之一二。

“没了!”

胡一箭遗憾摊手。

李怀唐环顾一周,情况相差无几,亲兵们手上的药物告罄。

目光收回,瞥了眼胡一箭,“拿来!”

胡一箭紧张捂着腰间,“最后一袋了,上将军你的伤还要换……”

“少罗嗦,拿来!”

“不!”

田旭道:“不要紧,上将军,我没事……”

李怀唐没理会,将胡一箭身上的药包硬抢过来。

“不,上将军,我没事,真的。”田旭抗拒。

“田旭队正听令!”

“属下在!”

“接受疗伤!”

“这?”

“你敢抗令不遵?”

“是!田旭遵令!”

……

医药杯水车薪,大部份的伤兵只能以有限的烈酒清洗伤口,再用蒸煮过的布条包扎。一切都在宁远铁骑士兵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听说伤兵营有医工,陆续有许多轻伤员加入伤兵营接受治疗,很快,伤兵营人满为患,达到惊人的上万。

冷兵器时代,受金创者无论轻重,死亡率皆过半,究其原因乃军中向来不重视治伤,十万大军所配备的医士也仅有十来人,而且还得专门照顾受伤的高级将领,如受惊吓过度的李隆基,他一人就占用了两名御医,还有身负数创的龙武骑大将军乌知义,需yào

一名医工贴身照料,再加上有其余受伤的将军,普通士卒往往只能共享一两名医工。再者,局限于落后的医疗技术和错误认识,负伤的士兵多数死于伤口溃烂和反复发炎。

宁远铁骑的治疗手段让唐军士兵们大开眼界,尽管他们不懂所以然,不过既然大名鼎鼎的李怀唐都如此,那就错不了。

幸亏唐军的后勤物资有烈酒,秋冬季在寒冷的北方作战御寒物不可或缺,衣物被褥保暖,酒可驱寒,辎重里当然少不了这两样。

烈酒治伤?御医摇头,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哼!他爱喝就喝吧,喝死了最好。李隆基懒得理会王珙的小报gào

,他关心的是幽州援军什么时候到达。

直面战场,让他对战争有了新的认识,太残酷太危险了!大臣们说得对,御驾亲征这活,还是少干为妙,一个不小心,就会将自个给陪进去。

另外,突厥人所表现出来的悍勇在他心里形成了一个障碍,由此对幽州边军的期望值被拔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尽管取得胜利,但他还是宁愿老老实实呆在军营里,等待幽州军和朔方军的到来再谋战局。

幽州军的整合耗费了不少时间,被迫延迟出发;同样,朔方军因为受到右贤王部的牵制,行军缓慢。再加上左贤王部提前袭击,以致于李隆基设定的左右两翼支援未能实现。

等了两天,斥候报gào

,左贤王部退往云中郡城。

突厥人败而未伤筋骨,主动撤tuì

必有原因。

答案很快出来。

安禄山率大军赶到,出现在左贤王部左翼,随时可能切断他后路。而,右翼,五万朔方军与右贤王的大军一南一北同时姗姗来迟。

右贤王部坐拥十万人马,实力强dà

,然而态度未明,敌友难分。无论唐军,还是左贤王,都不清楚他意欲何为,故而左贤王部不得不退。

随着援军到达,李隆基的信心恢复到了战前状态。

傍晚时分,众将正在商议如何收复云中郡时,左贤王派来了使者,请求言和。

使者梅录啜,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中心思想是,要么讲和划地为界,要么鱼死网破,当然,在放狠话之前他给出了诱惑,分而治之的突厥对大唐百利而无一害。

与胡人言和长期以来是一个极具争议的命题,如果它是一个帖子,那么它的人气足以霸占中原政坛的置顶位置。

面对左贤王抛出的橄榄枝,反对者有之,也不乏赞同者。赞同者看到的是左贤王部的强悍战斗力,更摄于右贤王部的虎视眈眈。反对者见到的同样是突厥人的悍勇,认为胡人反复无常,除恶须务尽不可养虎为患。

皇帝的行营内,众人分成两派针锋相对。

王珙一派人数少,眼见不敌,他眼珠一转向皇帝求援:“陛下,古人有云,国之虽大,好战必亡。今我军重创了突厥人,然则死伤不少,实在没有必要与突厥人继xù

硬拼,不如回撤让他们内斗,等时机成熟我们再来收拾残局岂不更有利?”

不等崔希逸等人反对,李隆基拍板同意了。

谈判得有时间地点,还得有双方的重量级人物。

左贤王建议的地点还算公道,在双方驻军之间,时间为明天早上,重量级人物么,左贤王将自己给贡献出来了,要求李隆基也效仿。李隆基当然没那么傻,堂堂天可汗岂能屈尊紆贵与胡对面而谈?

“左贤王他没这个资格与朕对话,要谈,与朕的爱卿王尚书说去。”

李隆基手指轻点,将大任降于斯人也。

“陛下,臣才能有限,恐辜负了圣意。”

怕死如王珙,当然不愿意前往,生死关头,自动选择忘记皇帝金口玉言之说。

“你不去,难道要朕降格去不成?”

李隆基怒气上脸。

王珙欲哭无泪,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痛也只能暗暗忍受。

皇命压倒一切,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唯一的安慰奖是皇帝给了他一支最强的护卫队,李怀唐及其麾下两百余亲骑。

最后这道命令让李怀唐愕然。报复来得好快。不着痕迹无可指责!只有妇孺才相信突厥人的诚意,此去恐怕凶多吉少。老皇帝人精一个,定然心里有数,只能说他用心良苦招数神奇。

抬眼之间,李怀唐见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隐含在李隆基的嘴角边。

第680章 你有奇兵,我有大杀器。

谈判地点一马平川,牧草茂盛.

左贤王提前到侯,护卫不多,按双方的约定只有三百骑。

“你就是宁远李怀唐?”

双方甫见面,左贤**马向前,将唐使王珙当作空气,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传说的英雄人物,屡屡让他吃亏的李怀唐。

李怀唐拱拱手,没给好脸色。

王珙听不懂突厥语,却无碍他从神色中获取信息,他能看出左贤王很欣赏李怀唐,也能看出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咯噔!

心一沉,突厥人不会真的耍手段吧?

左贤王冷哼一声,转眼扫向王珙:“唐皇可在?”

这次用的是唐言,王珙听懂了,只好硬着头皮答道:“陛下命我为使者,与左贤王相谈贵部附和之事……”

虾扯蛋!

左贤王暴怒,打断王珙所言。“欺人太甚!我突厥雄霸北方,何来附和一说?今天所谈只为划地,其余的不必啰嗦。”

“划地?”

王珙暗叫不妙,左贤王并非善类,骄狂蛮横,说不好,今天要栽在此处了。

梅录啜笑道:“没错,我汗王欲与大唐皇帝划地而治和平共处。这是我们的地图。”

一份羊皮地图递到王珙面前。

羊皮展开地图现。

什么?!王珙瞪眼。突厥人居然要求以雁门关为界,往北皆为他们领地。

“有何不妥吗?”左贤王冷笑,威胁意味极重。

梅录啜打铁趁热:“这有两份地图,我们汗王都签好了,你代表大唐签字,再交换地图即可。”

突厥人表现强势,似乎有所依仗。

卖国也需yào

胆量与本事,至少王珙不敢,唯有转向李怀唐求助。

李怀唐接过地图,看都不看,取出火折子,当众点火毁之。

“你!”左贤王先怒后笑,“好,有胆量!这样吧,本汗向来器重英雄,不如你到我帐下效力,本汗应承你,待击败大唐,安西北庭与你为牧地!”

“既然如此,那你就等我的战刀给你答复,它说话比较直接。告辞!”

李怀唐懒得与他废话,准bèi

转身离去。

“哼!来得容易,恐怕是走不了了。”

梅录啜阴阳怪气冷笑。

“凭你们?”

李怀唐不信眼前这三百突厥骑士能把他怎样,他不为难对方就不错了。来此之前,“白玉爪”侦查了附近方圆数十里,确定无伏军。

突厥人不答话,一部份人警惕护着左贤王后撤,另一部份人拔刀围攻。

放箭!

李怀唐挥一挥手,身后早有准bèi

的骑士举起张弦待发的手弩扣发,两百来支弩箭射翻了数十名突厥骑士,剩余的突厥士兵惊恐后撤。

这时,左贤王命人吹响了牛角号。

低沉的“呜呜”声中,奇事发生,两侧茂密的草丛跃起无数突厥士兵,纷纷涌来。

有埋伏!

突厥人很聪明,或许是吃一堑长一智,所有的伏兵身上都绑着干草,而且全是步兵,没有战马,以致于骗过了天空中的“白玉爪”,地上的“饿狼”也辨不出他们的气味,因为他们特意浑身沾染了牲畜的尿粪,与草原的气息类同。左贤王部有来自西突厥的将士,他们与李怀唐打交道多时,知dào

如何应对李怀唐天上飞地下跑的特殊“斥候”。

伏兵出,王珙大惊,俯身马背上脚底抹油,抛下众人打马先逃。

又被他逃了。李怀唐冷冷扫向王珙的背影,又看向两翼蜂涌而来的突厥人。

“杀了李怀唐!”左贤王气焰嚣张。

伏兵本为款待李隆基所设,不料老狐狸嗅到了危险不肯出现,左贤王只好退而求其次,他相信,干掉李怀唐等于断唐军一臂。

伏兵人数极多,少说也有五千众,从两侧形成两条厚实的长线夹击冲来,如同汹涌洪流,而且距离不足以让战马奔跑起来,处于其中的骑兵可以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左贤王得yì

地观看着自己的杰作,主意为他原创,三天前撤tuì

路过此地时灵感逼人来。

李怀唐啊李怀唐,本汗倒要看看你本事如何,刀有多利,能否经得起六千人的招呼。

左贤王仿佛看到了乱刀剁成肉酱的场面……

这个世界意想不到的事情太多。李怀唐没打算坐以待毙,也没打算用汉刀对付伏兵,他有大杀器。

“火油弹侍候!”

一声令下,两百余名骑兵立kè

从挂在腰带上的袋子里取出“火油弹”,左手在怀里摸出火折子。

玩火?他们要干什么?

一个个带着火苗的瓶子在空中翻滚,两百多道火光划出的抛物线壮观绚丽。

轰!

第一个瓶子落在一名突厥兵身上,瓶子应声碎裂,火油四溅,烈火窜起转瞬吞噬这名中了头奖的突厥人,“啊!”惨叫声撕心裂肺,毛骨悚然……

这仅仅是开始,更多的瓶子落下,破碎,一团团烈火随之诞生,吞吐着可怕的火舌,肆意侵略,摧毁,人体,衣甲,草木,均逃不过它的魔爪。像行军蚁群一样蜂涌而来的突厥士兵哇哇怪叫,有人滚地哀嚎;有人企图扑灭自己身上的火苗;有人拼命躲避,生怕沾上烈火;还有人胆气尽丧抱头鼠窜,总之,再无人记得他们的身负的使命,即使想起也假装不知。

北风中,烈火如龙,疯狂向南席卷,从两侧夹击来的突厥士兵转身逃命,比来时的速度更快。

魔鬼!魔鬼之火!

左贤王的嘴巴张成了圆形,梅录啜与亲兵们同样的震惊,不可思议。

冲出去!

李怀唐拔刀怒吼,麾下骑兵高呼响应,两百余骑卷起狂飙,从两条尚未合拢火龙之间杀出。

被寄予厚望的伏击甚至连对手的皮毛都没够着,反倒死伤数百人,左贤王大受打击。

突厥人设伏的消息被斥候传回唐军大营,李隆基窃喜。

与突厥人和谈,主角为王珙,李怀唐只是配角,谈判不顺,突厥人恼羞成怒杀使者,李怀唐作为护卫壮烈殉职。

完美!多美完美的借刀杀人计兼苦肉计!

如此一来,天下人无话可说,毕竟王珙是他倚重的肱骨大臣,理论上,他绝无理由加害自己的心腹。

“突厥人实在可恶!朕必为王尚书等雪恨!”

李隆基故yì

淡化李怀唐,让计谋在众将领面前显得更真实。

帐内,群情激昂义愤填膺,纷纷要求对左贤王发动惩罚之战。

“报!”

斥候冲进帐内。“膘骑,膘骑大将军,他,”

“他怎么了?可是寻到了遗体?”李隆基露出一脸的紧张。

斥候摇头,深吸一口气,喜道:“大将军他回来了!王尚书也被斥候找到了。”

什么?!

除了李隆基与边令城,余者皆露惊喜之色。

第681章 两份地图

唐军军营,好消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朵花,那个笋,纷纷冒头,从北而来的回纥人曰:大唐,俺来助你;右贤王态度明朗化:大唐,俺决定投靠你.

形势徒转,左贤王被迫接受梅录啜的建议放qì

云中郡北撤。

唐军顺理成章兵不血刃收复云中郡城。

胜利在望,只差追击。

那还犹豫什么,赶紧的,杀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是的,李隆基很果duàn

,他的雄心壮志从未像现在这样爆满过,坐在中军帐中运筹帷幄。

四面合拢围歼的命令通过他嘴巴逐一发布。计划是安禄山提出的,小漏洞不少,李隆基欣然为之补全,具体为:

瀚海都督骨力裴罗的回纥联军为砧板,挡住左贤王的归路;

安禄山为右翼主帅,从右路迂回;

安思顺率朔方军联合右贤王左路迂回;

李隆基居中扮演锤子角色。

追击当然少不了骑兵。王忠嗣被委以重任,率神武军以及部份龙武军骑兵为先锋。

云中郡外,王忠嗣与李怀唐辞别。

“王兄弟此行小心,切莫冒进。”李怀唐语重心长叮嘱着。

“上将军放心,此次绝不会让左贤王逃了!”王忠嗣信心十足。

李隆基的四面合围战术看似威猛,实质有银样蜡枪头的嫌疑,漏洞百出,典型的大制作大投入微收效,除了右路朔方军与右贤王的联军外,其余三路的实力均难敌左贤王,而且无论哪一路,都没有与敌死战纠缠到底的决心。如此所谓的铜墙铁壁有形无实,还不如将所有骑兵集合一处从后尾随掩杀。

李怀唐的规劝被当作质疑皇帝的能力,后果可想而知,当场被赶去后营照顾伤兵去了。

崔希逸也表示担忧,但是,在安禄山的怂恿下,皇帝自动将他的意见当作不良信息屏蔽掉。

不过,形势确实对大唐极为有利,四方人马加起来总兵力高达近三十万,而左贤王部不过八万余还士气低落,击败他们应该不难,所以,王忠嗣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李怀唐总感觉不太对劲,想了想,道:“这样吧,我让飞鹰随你前去……”

在李怀唐与王忠嗣说话的当口,一传令骑兵从云中郡城中急驰而出。

“王将军,陛下有令,立kè

启程,不得有误!”

李怀唐苦笑,看来李隆基是担心他看好的未来大唐帅才被他“污染”了。

传令兵又说道:“陛下命膘骑大将军及其本部南下接管后营,限五日之内将一半存粮运到云中郡。”

运送粮食绝非好差事,危机四伏,一旦有延误,军法无情,说不定李隆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李怀唐无奈,匆匆与王忠嗣辞别,而后率本部亲兵南下。

如果以空中苍鹰的视角往下观察大地,可以发xiàn

,此时云中郡之西北数百里,有两支纵队并肩北行。人数多的一方为右贤王部,人数少的一方为朔方军,只及右贤王部的一半。

夜色降临,两支军队停下各自扎营,并保持着十数里的距离。

右贤王的大帐里与平时不同,多了一名不速之客,汉人,姓严名庄。

“右贤王可考lǜ

清楚了?”严庄显得有点着急,这几天他都快磨破嘴皮子了,被说的对象依旧未表露态度。

右贤王似乎没在听严庄的问话,考lǜ

着什么。

这个严庄所说的三点切中了他的要害。

其一,唇亡齿寒。左贤王一旦覆灭,难保大唐不打他的主意。

其次,突厥新任的合法可汗,登利可汗在唐军中,与唐为善,一旦唐军平定左贤王,他将如何自处?交权?显然不可能。

最后,在此之前局势未明时,右贤王部何以不尊唐助唐?汉人政权历来最喜欢干秋后算帐之事。

气氛沉闷,严庄甚至听到了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局势容不得他再Lang费任何的时间。催问之口欲再开,右贤王终于吭声了。

“你能保证回纥人坐山观虎斗?”

这个问题才是他最为关心的,这些年来,回纥部出了个雄才大略的首领――骨力裴罗,此人野心勃勃,时刻觊觎着突厥部,此时陈兵于漠北南线,分明不安好心。

严庄暗松一口气,知dào

事情有眉目了。

“右贤王放心,回纥人已经答yīng

我主按兵不动。所谓乱世出英雄,回纥人要地盘要发展,无论是强dà

的大唐,抑或是强dà

的突厥都不符合他们的利益。所以,最不希望看到大唐击败左贤王的反而是他们。”

“可如何保证他们不打左贤王的主意?趁机捞一笔壮大他们的实力岂非更实在?”

事关重大,右贤王的顾虑重重。

严庄胸有成竹说道:“贤王认为我主会答yīng

吗?”

“嗯,最后一个问题,你家主人意欲何为?”

“这个嘛,想必贤王也知dào

我们汉人有这么一句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主希望鸟兔永远在。”严庄言辞闪烁。

“恐怕安禄山志在大唐江山吧。”右贤王眯着双眼,皮笑肉不笑。

严庄脸色一变,随之干笑,道:“贤王严重了……”

“行了,不必与我解释。总之,事成后,左贤王部部众我要一半!”

“成交!”

哈哈……奸笑大合唱,双重奏……

草原起风,夹杂着碎草与砂砾漫天飞舞。李怀唐率数千人顶风艰难前行,这是他第三次往返于云中郡与唐军旧军营之间,王珙受命监督,他必须要在入夜之前将最后一批粮食交割到位。

运粮的数千人几乎全是伤愈的将士,老皇帝建功心切,嫌他们体能未恢复,有碍于急行军,故而全部打发到辎重营。

麻袋!摆明了是要找茬。早知如此,前几日干脆一刀砍了王珙狗贼再回洛阳救人一走了之,鸟他们干啥?

一路上铁牛发泄着忿恨。

反复来回运输,总有出错之时,尤其像遇上今天这种天公不作美的天气。尽管已经小心翼翼应付,奈何老天捣乱,按进度,肯定无法及时赶达云中郡。

李怀唐听到了铁牛的牢骚,懒得张嘴吃沙,只有摇头。虽然老皇帝黔驴技穷,日暮途穷,使出的手段越发缺乏技术含量,可不得不承认,技术越低,可靠性越高。

“殆误战机军法从事”的威胁并没有影响李怀唐,他的注意力在迎面吹来的风沙上,在北面的战场上。如果左贤王利用有利天气折返杀个回马枪,唐军能敌吗?逆风的情况下,体能消耗过大,睁眼入沙,战斗力大打折扣。

思绪远飘中,忽然闻报身后有一骑追来。

来者王悔,从幽州过来,风尘仆仆,火急火燎。

见面二话不说,王悔取出两份地图让李怀唐“研究”。

秘笈?!寻宝图?!

带着好奇,李怀唐将两份地图轮着瞧了遍。

结论:大路货,稀松平常。

王悔哭笑不得,啥时候了,还讲钱?

安禄山要造反!

王悔直奔主题。

啥?!地图上有神异?

李怀唐翻来覆去,一无所获。

“上将军请仔细比较,”王悔手指地图,神情复杂,激动着急参半,“新地图被做手脚了,路径,水源都被改动了!”

李怀唐仔细一看,新旧两幅地图确实有差异。

旧地图乃张守珪在任时所绘,新地图新鲜出炉没几天,为安禄山秘制,有数十份之多,是给皇帝亲军准bèi

的。

王悔的解释快语连珠。

“你如何得来?”李怀唐扬扬手中的图纸,神色严肃。

“我去安禄山府邸请辞时,正好遇上其子庆绪,那ru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拿着这副地图画画,估计应该是从安胡儿的书房里偷出来的。被我无意中瞧到,买了下来。”

说到此,王悔颇为得yì

。自从张守珪被贬去岭南,接任的安禄山得知李怀唐要挖墙角,故yì

将张守珪特批的离职批复书扣下,以致于王悔滞留幽州。前些日子,他趁着安禄山出征,拿着官印乌纱帽准bèi

强行缺席请辞,结果有意wài

收获。

据李怀唐所知,皇帝与安禄山策划的“铜墙铁壁”行动正是以此地图为参照。

安禄山意欲何为?真要造反?!

李怀唐心中飞速盘算该做什么。

王悔催促:“别犹豫了,上将军,我们快去告知陛下,揭穿安禄山的真面目!”

李怀唐摇头,陛下五天前率大军北出云中郡,走时没带大哥大。

怎么办?

王悔急得团团转。

大唐的忠义之士真不少,可惜昏君奸臣当道。

“随我来!”

李怀唐抛下运输队伍,带着亲兵与王悔急驰向云中郡城。留守郡城的是乌知义,李怀唐要找的人。

什么?!

获知具体情况,乌知义惊跳而起,伤势的困扰被抛到九霄云外。故yì

提供错误地图岂非要置陛下于险境?脑子再转一转,安胡儿勾结外敌挟持陛下的阴谋自然而然呼之欲出。

乌知义对李怀唐无条件相信,而王珙则相反,天生的反对派。

“绝无可能,膘骑大将军莫要危言耸听,散播谣言乱我军心!”

王悔望了他一眼,不屑道:“绘制地图需yào

仔细勘察地形地貌,耗时费力,张使君主持下绘制的塞外地图历时年余方成,安禄山今年接任,聪明如王尚书,能为我们解释下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他是如何搞出此份地图的吗?何况年初张使君才印发的地图,有必要再重复绘制一份?”

一语惊醒梦中人。

王珙语塞,继而冒冷汗。

新地图在他手上也有一份,安禄山信誓旦旦言明这份地图是最新版,精确无比。

兵部的地图乃先帝时期的黄历,数十年沧桑,这里的地貌与水纹已面目全非,无法辨认。于是安禄山送来的地图被当作宝贝,当场配发给全军。在宽广无垠的草原和戈壁滩上,参照物稀少,如果按照错谬地图行军打仗,后果不堪设想。

第682章 逆天行动

风沙没有减弱的意思,继xù

肆虐大地.恶劣的气候下,依然有人无视艰险,毅然走出安全的城池挑zhàn

大自然的脾气。

已经两天两夜了,李怀唐以下两百余骑逆风赶路,第一次下马休整。风沙掩盖了地上的痕迹,阻碍了“白玉爪”的升空,欲寻皇帝大军唯有将错就错按图索骥。

看图仍看安禄山版。李怀唐手把纸图,tian着干裂的嘴唇,眯眼远眺。算算路程与时间,照理应该很快能追上李隆基的大军了。

“前方三十里是驼峰原,图标为水源地。”

漠南并非全是草场,其中有不少戈壁荒漠,驼峰原处于荒漠中,地表干旱沙土多,借着风势,尘土漫天,白日犹如黄昏,处处透着悲凉。

无论是草原,还是荒漠,依水源而行永远是不变的真理,如果一切正常,李隆基的主力应该会到驼峰原进行淡水补给。

“老兵”饿狼率先反应,迎着北风低呜。

有情况!

根据从前的经验,准确率高达八成。

“陛下,一定是陛下!”

乌知义紧张激动,急匆匆爬上马背。

相比之下,李怀唐要冷静得多,找到大军的行踪只是第一步,如何将他们救出才是最棘手的难题,仅凭他麾下的两百余骑,任务很“逆天”,需yào

奇迹,虽然他善于创造此物。

等等。李怀唐喊住乌知义。

斥候有收获。

抓到了两名突厥游骑,是警戒哨,隶属左贤王部。

拷问俘虏,所得消息惊人。

左贤王果然杀了个回马枪,在驼峰原将李隆基的中军团团包围。因为担心夜长梦多,突厥人不顾伤亡连夜进攻,血战激烈但无悬念,本来可在凌晨左右结束,王忠嗣部的折返给左贤王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以致于拖延到现在,不过,唐军的英勇奋战未能改变局势,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快,上将军,快去救陛下!”

皇帝的安危关乎到整个大唐的未来,关系到千万人的性命。乌知义心急如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李怀唐身上,仿佛他是万能之神,无所不能,只要一出马,前面被围的数万唐军即可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李怀唐不动声色,他还有一个疑问,安禄山在哪,在干什么?

带着疑问,他时而凝视地图,时而抬头观测风向,时而看向东边天际,最后神情凝重地审视部下,似乎在犹豫。很无奈,又得充当拯救角色,李隆基可以不救,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唐沉沦,一旦安禄山的阴谋得逞,大唐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军阀割据,生灵涂炭。至于救出皇帝又如何,他还没有下定决心,逼皇帝给承诺?挟天子以令诸侯?……人生十字路口上,一向果敢的他第一次犹豫未决。

亲兵们倒是没心没肺,个个神色兴奋信心十足,期待着上将军带他们去摘取又一个辉煌,就像从前那般,轻易而酣畅淋漓。

士气饱满,无须鼓舞,一声令下,齐刷刷上马。

壮哉!乌知义泪眼朦胧,感动不已。眼前这两百余人没有丝毫的义务冒险去相救,然而,他们去了,朝着龙潭虎穴毅然出击,无畏无惧,无悔无怨。

近了,近了,浓重的血腥味随风飘来,空气中,隐隐回荡着金戈铁马与凄厉嚎叫。

乌知义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飞过去。咦?不对,咋跑偏了?前进的路线有点蹊跷,不是正北,而是西北。绕后攻击?

只猜对一半。答案揭晓,李怀唐选择从突厥人的侧翼,正西方发起进攻。

北风呼号,扬尘滚滚,左贤王根本无法判断正西面来骑的身份与人数,只知dào

有很多。

不好!难道右贤王反悔?从西面杀来大队人马除了朔方军与右贤王部还能有谁?

左贤王惊疑不定,带着愤nù

望向身边的阿史那氶庆。此君曾无数次向他保证过不必担心来自西面的力量,右贤王部将按计划袭击朔方军从而解除他的右翼威胁。

阿史那承庆的吃惊不比左贤王少,眼看唐军不支,猎物即将到手,谁知突然从西方杀出一股神mì

力量。当惊慌的游骑带回消息时,他还断言不可能,直到亲眼所见,轰隆的马蹄声宛如一记耳光狠扫在他脸上,打得他瞠目结舌。

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突厥人包围圈的西线出现松动,绝望且苦苦支撑的唐军将士欢呼雷动,包括最高领导人李隆基。

“安思顺终于来了!”

兴奋驱赶走恐慌,激动取代了惶惶,血色覆盖了煞白,只一瞬间,李隆基的表情宛如枯树获得新生,焕发出无限活力。

杀光突厥胡!

李隆基剑指苍穹,狠狠吐了口恶气。

然而,突厥人的慌乱只持续了一会,很快恢复稳定,唐军的挣扎形同垂死之人的回光返照,马上受到反扑压制。

原来,随着李怀唐的接近,作战经验丰富的突厥将领看出了端倪,吹号发出报gào

,左贤王获悉来敌的实力顶多千人而已,马上调兵遣将应对。

在李怀唐冲锋的路途上,尸首遍地横七竖八,血污横流,黄沙为之变色,那是围猎与突围的痕迹,记载着唐军苦苦抵抗的悲壮与惨烈。

奉命狙截的突厥人有数千骑,气势汹汹扑来。

转向!

充当救火角色的两百余骑忽然折向北。仿似经过精准计算,转弯半径恰到好处,队伍向北之时,与来敌的距离刚好三十步。

自杀?

突厥人狂喜,敌人的行为愚蠢举世无双,将侧面对准着冲锋中的骑兵简直是自寻死路!

李怀唐的回答是,扔!

两百多个火油弹带着火花在空中翻滚……

咦?那是什么?瓶子?

敌将挥刀劈碎一个当头落下的瓶子,顿时火油四溅,沾在他头上,脸上,衣甲里,甚至马匹身上,火苗应声窜起,有油渍的地方就有它的身影,吐着魔鬼般的舌头,摇曳着死亡舞步。

现场景象诡异,触目惊心。无数浑身着火的骑士在风中狂奔乱撞,惨叫此起彼伏,人嚎马嘶,听者莫不毛骨悚然。

宁远铁骑再折向,向西,与来敌交错平行。

扔!扔!扔!

火油弹,还是火油弹,在空中翻滚,传送恐怖,制造死亡。

数千骑的奔溃只在一顿饭的工夫,丢下数百具尸体向南散逃,想法只有一个,就是远离他们心目中的“地狱使者”。

突厥人的拦截失败太快,快到左贤王都没反应过来。趁敌不备,李怀唐狠狠撞向敌阵,数名长槊手与他摆成尖锐的箭头,切开一道口子,随后的骑士频频朝左右扔出火油弹。

正在与唐军激战中的突厥人哇哇怪叫躲避,厚实的阵势陷入慌乱。

李怀唐!

拥有地狱火者,舍李怀唐其谁?

左贤王又惊又怒,火油弹是他的梦魇,作为第一个尝鲜者,他记忆犹新心有余悸,却无可奈何。

王忠嗣的反应同样是惊,不过疲惫不堪的脸上多了一个喜。

“上将军威武!”

“上将军万岁!”

来瑱与一众参加过辽东战役的前万骑骑士于绝望中爆fā

,接着所有幸存的神武骑骑士与龙武骑骑士都跟随呐喊,发泄心中的激动情绪。此刻万岁的含义,无人在乎。

陛下在哪?

回答:在东数里外。

自始自终,王忠嗣所部未能冲破敌突厥人的拦截与皇帝的中军汇合。

“杀!”

一声怒吼,李怀唐策马继xù

冲击。

数千唐军义无反顾追随。

火油弹继xù

逞威,恐怖势头不减。莫名其妙的熊熊烈火让突厥人手足无措除了躲避逃跑不知如何应对,包围圈在李怀唐面前如同豆腐,轻松被他连捅两个口子。

终于见到李隆基,老皇帝很憔悴,老了很多。

李怀唐?!

怎么又是他!

李隆基表情异常复杂,心中滋味万千。

将士们可不管那么多,本来都以为要葬身与此了,毫无预兆地,救星从天而降,挟着凛凛威风,所向披靡。

“随我杀出去!”

李怀唐惜唾沫如金,聊聊几个字即纵马冲锋,冲向突厥人的南线。

突围须争分夺秒,伤不起任何的时间Lang费,又或许是不忍直面那些无法跟随的伤兵,他们的命运注定是落叶,为了树木的生存而被抛弃。战争往往就是如此的残忍,明知dào

命令既下会有人因此而送命,却不得不狠心。

左贤王部仍然无法阻挡李怀唐的火油弹,负责在南部堵截的契丹奚族联军被蹂躏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冲出包围圈,李怀唐本部缓缓停下清点人数并接应随后的唐军。

两百多骑亲兵一人未少,但是断后的一部唐军又被围上,无法脱身。

主动担任断后的是王忠嗣与来瑱,李怀唐不能见死不救。

换马!

李怀唐直接从汗血骑跳过大食马,举槊返身杀回。见状,突厥**骇,哇哇怪叫:速遁,放火怪又来了!

百万军中数进数出的赵子龙恐怕莫过于此。最后的数百名唐军轻易脱身。

开元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惶北顾。

望着仅存的数千伤兵败将,李怀唐忍不住热泪盈眶,数天前大军尚有六万,转眼间,数万忠骨埋黄沙,更添无数春闺梦里人。南方,烈士们的妻子恐怕还在白日翘首苦待,夜晚梦里徘徊,不知魂牵梦萦之人将化为一抔黄土……

第683章 男儿当自强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世事常如此,仿佛规律。

李怀唐逆天成功,将唐皇救出,可行军一半,西路传来噩耗,右贤王反叛,突袭朔方军,致使朔方军大败。

消息是乌知义在出发前向朔方军派去求援的快骑带来的,与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数名逃散的朔方军将士。

这几人傻愣愣地挡在半道上,为的只是将消息告知乌知义,并替边令城传达皇帝的旨意。

皇帝曰,能者多劳,李怀唐等继xù

狙击左贤王,吸引追兵向南,掩护圣驾撤tuì



这道命令够窝火的,边令城或许担心被一刀两断,所以连哄带吓,让几个憨厚大兵留下越俎代庖,为他完成艰巨的任务。

事实上,李怀唐很生气,因为李隆基向东去了,寻求他心目中大忠臣安禄山的保护。

形势可谓一日三变急转直下,右贤王的反叛导致唐军出现退路被断的可能,正是出于对前无生路,后有追兵的忧虑,李隆基才半道折向东,让安禄山护驾退往幽州再返回洛阳。

难道皇帝未从安禄山的假地图中品味出端倪?

王忠嗣的回答差点让李怀唐落马。

驼峰原居然有淡水,虽然不多。张守珪版地图没有标明水源,安禄山版却有。

瞎猫撞中死耗子了。李怀唐无语。

正气馁时,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从他脑海里惊艳闪过,开启了他心中的一扇窗口,照亮前途,指引方向。

回家!

口号颇为煽情,数千名迷惘的唐军将士顿时眼前一亮,将希望寄托在口号倡导者李怀唐身上。

“这位将军,我,我能否与您同往?”一名朔方军军官追上李怀唐,期期艾艾问道。

问者身材高大年界不惑,脸上沧桑有长期军旅生涯的痕迹。

李怀唐不禁多问了一句:“怎么称呼?”

“汾阳郭子仪。”

一代功臣名将,汾阳王郭子仪!

李怀唐惊愣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捡到宝了。

历史上郭子仪前半生功名不显,直到五十岁之后才拜为左卫大将军,安史之乱给他提供了展示才能的舞台,其时他已将近六十。

炒股经验总结:一旦抓住黑马,必须牢牢骑稳,回报定不负耐心。

李怀唐哈哈大笑,莫名大笑。

“同走!回家!挡路者杀无赦!”

何等的意气风发,感染了所有将士。

五千余唐军将士同舟共济,安全撤回云中郡城。

事实证明了选择跟随上将军混乃明智之举,一路撤tuì

,愣是没见着身后追兵的影子。当然,他们无法体会突厥人的心情,火油弹后遗症不是一两天可以应付过来的。

云中郡城,一片慌乱。主心骨兵部尚书王珙不知所踪,万余将士群龙无首,陛下惨败,右贤王背叛,朔方军溃败等消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尤其是皇帝东逃,弃将士们奔安禄山假道幽州的消息对留守的将士打击更大,甚至有人跪地恸哭。

被当作弃子的滋味不好受。

胡骑四条腿,唐军大部份为步兵,况且他们部分伤病初愈,部份带伤,能逃生者肯定聊聊无几,皇帝之所以东去,正是看到这一点,王尚书不辞而别,也有此考lǜ

,从云中到雁门关这段距离成为了他们无法逾越的鸿沟。

意识到逃命机会的所在,士兵们纷纷涌向数量有限的驮马,为此而大打出手。

怎么办?

王忠嗣等无法控zhì

住局面,习惯望向李怀唐寻求援助,提问的同时也是对指挥权的认可。

杀戮惩罚无济于事,只会激怒丧失理智的将士。

李怀唐没说话,一曲豪迈亢奋的《男儿当自强》从丹田源源不断唱出。

……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即是男儿当自强……

开始是李怀唐,接着王忠嗣附应,还有两百多名宁远铁骑,歌声雄壮嘹亮,响彻云霄。

都什么时候了,上将军还有心思唱歌?咦?管用,真的管用!

来瑱与乌知义等人先着急疑惑,而后惊奇。

歌声仿佛镇静剂,暴乱的留守军渐渐停下,目光陆续聚焦向李怀唐,似乎被歌声吸引,被歌词打动,还几个孤伶伶的声音遥相唱和,带着骄傲,不用问,这数人肯定都去过宁远当雇佣军。

只见李怀唐举手示意安静。

“弟兄们,你们谁也不会被抛弃,跟着我,我带你们回家!”

此时此刻,对于这些唐军士兵来说,世上再无任何事比回家更诱惑更吸引了。他们亟需一个承诺,一个他们可以依靠的精神支柱,而,李怀唐慷慨给予了,在他们最需yào

的时候。

上将军万岁!

人群中,伤兵田旭与孙贵率先爆fā



万余人全身而退必须要有足够的马匹,现实是,整个云中郡城仅有五佰匹驮马和对应的马车。

李怀唐让负伤不便的士兵坐上马车,再卸下他本部的骆驼与驮马匀给将士们。

代步的马匹依然杯水车薪,其余的只能步行跟随。

大军连夜弃城南撤,只携带五天的口粮,带不走的物资均被散乱扔于城里,大量的士兵盔甲沿途丢弃。并非什么诱敌追击之策,时间就是生命,除了减轻重量加快行军速度外,李怀唐希望籍此能减缓追兵的步伐,如果左右贤王为此争抢那就最好不过。

大撤tuì

紧张而有条不紊,王忠嗣等骑军在前开路,马车载着伤兵与行动不便者居中,步兵其次,李怀唐本部两百多骑以及近千名志愿敢死骑士断后。

敢死队发起者的名字很好记,李怀唐过耳不忘。

“左青龙!右白虎!”

“到!”

两名将领昂首挺胸于李怀唐跟前。士气高涨,军心可用。

李怀唐很满yì

。“陷井都挖好了吗?”

大军行动缓慢,断后的骑军跟随行动纯属Lang费时间,还不如让战马休息,并挖掘陷马坑招待随时会出现的追兵,反正散乱于沿路的铠甲兵器物资足以让敌人相信唐军在溃逃。

敢死队很热情,干劲十足,用了大半夜的功夫高质量地完成李怀唐布置下的任务。

“上将军请放心,保证让突厥人吃不了兜着走!”

左青龙咧嘴笑着,对李怀唐的称呼悄然与宁远铁骑等将士看齐,他觉得只有这个称呼才能表达出心中的尊敬与崇拜。

“对,如果突厥人……”右白虎接过话头,才说几个字,被西北面隐隐的轰鸣声打断。

李飞鹰迅速伏地施展听音辨别神功。

“五里地外,至少有千骑!”

要来的始终躲不过。

李怀唐上马拔刀,一脸凝重。

准bèi

战斗!

第685章 惨云愁雾

阴云笼罩着洛阳城,到处兵荒马乱,大街上不乏三五成群的市民,他们与混在酒肆里的人都一样,只关心一个话题,陛下败了,大唐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上东门,拥堵着大量欲出城的牛马车.车上要么装满财物,要么人满为患,很多都是一家大小拥挤在里面。

快放我们出去!

为什么不开门!

人群鼓噪,情绪激动。

监门卫右果毅都尉裴南硬着头皮上前解释。

“各位稍安勿躁,上封有令,为缉拿盗贼,故而封锁上东门,不便之处多多包涵。请各位移玉步往其余城门出城。”

“我们傻子?其余城门昨天就关闭了!快将城门打开放我们出去,否则让你好受!”

有人怒气冲冲指着裴南的鼻子大骂。

都是惹不起的主,这些人哪个不是王亲豪族达官贵人?只有他们才有足够的马车用于全家长途迁徙。裴南也不知dào

谁下的命令关闭城门的,反正他的上司对他这么说,他只能照办。这些人,他的上司惹不起却躲得起,他没有选择,被迫站到风口Lang尖之上。

前两天,兵部尚书王珙狼狈出现在洛阳上东门的消息引起全城轰动,继而满城风雨。皇帝亲征东突厥,兵部尚书随驾,按理该在北方战场,怎么一声不吭独自跑回来了?莫非吃了大败仗?

猜疑满天飞之际,皇城里传出命令,除了上东门所有城门一律关闭,理由?没有。说关就关。洛阳城顿时陷入恐慌之中。

不过第二天,太子李享与首辅内阁相公李林甫发布布告辟谣,谴责有人造谣生事意在浑水摸鱼,并以人格保证兵部尚书王珙跟随陛下在前线,而且大军初战告捷,凯旋指日可待云云。

善良总被无耻骗,历来如此。

尽管布告言之凿凿,可细心之人能发xiàn

点端倪。这两天,洛阳城里透着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以武氏宁王为首的达官贵人开始大量抛售手上的不动产,紧接着不少嗅觉灵敏的人感到不妙,开始跟风,洛阳城外的良田价格连续跌停板,一度跌穿史上最低价,仿如受到金融危机空袭。

低价农田随处可见,乐坏了普通市民,他们哪里想得到背后的风险,纷纷筹钱置产,期待来年多收个三五斗……

好景不长,纸总包不住火。

今天一早金吾卫的行动点燃了城内的惊恐情绪,膘骑大将军的府邸被围,府内所有人被禁止出入,听说是要抓捕什么逃兵。

紧接着小道消息四起,再次提起兵败之事并有板有眼:皇帝率大军追击时受奸人所害中了左贤王的埋伏而全军覆没,李怀唐援救不力导致陛下至今下落不明,副总管崔希逸被俘。

这还了得?中原空虚,一旦突厥人乘胜南下后果堪虞,洛阳城的命运难逃被屠城,掠夺,XX……

没过多久,第一批逃难的贵族出现,赶着十数辆马车出了上东门,然后第二批,第三批……

出逃风刮起,上东门严重塞车,或许是动静太大影响太坏,触动了朝廷的神经,终于有命令下来让关闭城门。这才有裴南为难的一幕。

指责与威胁反倒激起了裴南的血性。

麻辣个巴子!有话与老子的战刀说去!退回去,不准过线,否则一律以造反论处!

刀出鞘,矛指人。

反了,反了!贵人们哇哇怒叫,却不得不后退。

有时候,蛮横比客气管用,与这些仗势欺人之辈讲道理等于是自虐。恐怕上将军在此也会如此吧。裴南得yì

窃笑,终于体会到李怀唐式威武。

突厥人来了!

城头上有惊叫,继而骚动。

隆隆的马蹄声传来,仿似就在城门外。

突厥人杀到了?

人们惊慌乱逃,妇人尖叫孩童嚎哭声不绝于耳。

隔着城门,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

“麻辣个巴子,快给老子开门!”

上将军?!

裴南急忙跑上城头向下张望。

城下数百骑,领头者身影威武,正是李怀唐,如假包换。他看到了李怀唐,李怀唐也发xiàn

了他。

“裴南,你小子大白天关啥城门,快开门迎接大军入城。”

李怀唐一边呼喝,一边指向身后,手指方向,尘土飞扬,观阵势至少有上万人。

裴南犹豫了会,咬牙狠下决心命令放吊桥和开门。

街道上,鸦雀无声,人们夹道看热闹,瞪眼望着李怀唐。人很多,而且越来越多,李怀唐等人好不容易才挤过去。

一孩童从人群中挤出,拉住李怀唐的战马,急问:“大将军,我们败了吗?陛下呢?我的兄长呢?”

李怀唐一阵心酸,无言以对。

“青雀!哥在这!”

左青龙跳下马背,激动地跑过来。兄弟俩欢呼拥bào

,痛哭,场面感人。

城门迎来了北征大军的幸存者,人群中,有人遇到了自己的亲人,喜极而泣,有人寻找未果,嚎啕大哭,其情之凄惨,见者伤心,闻着落泪,鬼神亦不忍见。

李怀唐默默离开,朝着府邸奔去,想必美人们早已望穿秋水了。

没有预想中的泪奔迎接,府邸门口金吾卫林立,气氛森严压抑,大门口处,裴若兮与金吾卫将领争吵着,金吾卫要进去,她拦路不让,两名金吾卫士兵领命上前准bèi

将她拉开,四喜护主心切拼死抵抗。

“住手!”

暴喝声起。

众人循声望去,不由大吃一惊。

李郎!

裴若兮从震惊中恢复,哭着跑下阶梯,撞入爱郎的怀抱。

“他们说,说李郎临阵逃跑,被,突厥人追上,杀,杀了,”裴若兮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充满了委屈与幽怨。

放屁!一派胡言!老子一把火烧了突厥人万余骑。

李怀唐恶狠狠瞪着金吾卫将领,明显是在向他示威。

“在下葛忠义,金吾卫中郎将,奉命捉拿逃兵。”

“逃兵?抓逃兵抓到我府上了?奉谁之命?有文书否?”

李怀唐一手搂护着娇妻,一手按在刀柄上,杀气骇人,貌似只要对方拿不出书面命令,即刻刀刃相见。

莫说葛福顺,即使沙场老将也受不了李怀唐咄咄逼人的气势,命令乖乖递到了李怀唐面前。

“李林甫?”

签署命令之人是老熟人,老冤家。

葛忠义乃前万骑将军葛福顺侄子,葛福顺病逝,他投靠到李林甫的羽翼下才保住了职位。为了报恩,更为了献媚,他甘为急先锋马前卒。

李怀唐怒极,二话没说当场将一纸命令撕成碎片。

“你?大胆!”

葛忠义气急败坏。

李怀唐仿佛没看见他般,抱起娇妻直入府邸,越过他的身边时,抛下冷冷一句:

“张仇是我的兵,抓他,先问过我的战刀!”

铁牛自动当起了清道夫,瞪着牛眼杀气腾腾:“还快不滚,等着吃饭吗?”

金吾卫天之骄子养尊处优,哪遇过这般的凶狠无礼,却又发作不得,硬对硬,只有挨揍的份,对方身上的暴戾像无形的大山逼压过来,让人感觉透不过气。

见事不可为,葛忠义只好悻悻回去向主子搬救兵,府邸外的阴霾一扫而空。

坏坏回来了!

诺大个府邸,充满着小汾娘激动的广播,美人们闻报先楞后喜,纷纷抛弃矜持,不顾一切飞奔出来,直扑爱郎怀抱。

臂弯只有一个,就算一次容纳两位娇美的怨妇,工作量也极其庞大。望着轮候倾诉愁肠的娇妻们,李怀唐不由歉疚。

先是霸道的小魔女,接着身怀六甲的玲珑双姝,而后月影郡主与小怜,个个又哭又笑,喜怨不停……

“李郎,”杨玉环同样霸道贪心,一人独占爱郎的拥bào

,粉拳如擂,“担心死妾身了,外面传说唐军惨败,妾身等心急如焚,准bèi

北上找你,若不是张仇……哇!”

说着说着,美人刮起了暴风雨,“呵呵,夫郎这不回来了吗?”李怀唐不忍,吻在了她的额头上,“别哭,晚上让夫郎好好补偿你。”

“妾身也要!”

众美人追索权利。也不知dào

是要吻,还是补偿。

李怀唐笑笑,下意识举目四望。张仇默默站在十数步外微笑着点头。

安抚了娇妻们的情绪,甚至顾不得洗尘填肚子,李怀唐一头钻入了书房,四喜与张仇尾随其后。

书房里,四喜汇报工作。

“紧急密信已在前天发出,放了十数羽飞奴,同时派出五骑往登州通报,预计今明两天传达旅顺港。”

李怀唐想了想,问:“加密了吗?”

“是的。启用了紧急密码,只有封将军与白将军手上有译本。”

四喜办事滴水不漏,张仇带回的命令非常重yào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尽管李怀唐没交待,他还是果duàn

使用了危急时专用的密码本。

“很好!”李怀唐相当满yì

,又想到了什么,问:“府中还有多少飞奴?”

“五十羽。”四喜小心翼翼回答。

飞奴的数量关系到以后与旅顺港保持联系的畅顺度,毕竟并非所有的飞鸽都能安全到达目的地。

“上将军为何不干脆让白将军率军前来助战?让他们集结待命是何意?”

张仇很好学,提出了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

李怀唐笑道:“其一,没有天子令,擅自调军入关等同谋反,朝廷难容;其二与其三,呵呵,好好瞧着,以后你会明白的。”

“哦,对了,李林甫如何得知你回来了?”李怀唐想起了刚才门外的不愉快。

张仇苦笑:“我只顾着赶路,没注意隐藏身份,结果在府邸门外遇上武家兄弟,被他们认出了。”

“国难当头还只想着内斗,大唐,大唐就是被他们推倒的,与我无怨。自作孽,不可活!”

李怀唐的愤慨之言让张仇眼前一亮,上将军要动手了吗?

第686章 大胆李怀唐!想造反吗?

与李怀唐的估计完全相符,在府中呆不了半个时辰,李静忠带着太子的旨意匆匆赶来召他入宫.

李怀唐刚踏入皇宫范围,老远就听到乾元殿里传出激烈的争吵声。他的到来,暂时平息了殿内的口水仗,众大臣将领,包括太子李享和内阁首辅李林甫都将目光聚焦到他身上。

“膘骑大将军不必多礼。”

李享态度平和,身上找不到丝毫傲气,一如传言中的宽厚仁慈,平易近人。

未等李怀唐表态,他又说:“形势危殆,孤想听听大将军的意见。”

“荒谬!”御史张利贞急匆匆跳出来,“李怀唐以外臣身份,一来无资格参加决定我大唐国运之议,二来其利益不在我大唐恐建议有失偏颇。望殿下三思。”

“你他娘的放屁!你才没资格说话!”一员浑身邋遢胡子拉碴的将领从密集的队列中挤出,显然很生气,以致于挡在他前面的两名兵部侍郎被撞得打个趔趄,差点扑倒。

大伙一瞧,悍将乌知义是也。

“前方战事危殆之时,膘骑大将军奋不顾身,手持龙旗亲率数百骑杀入敌阵,力挽狂澜于既倒鲜血染战袍时,你他娘还在被窝里抱娘们快活……”

“对!”

队列里又挤出一名衣甲破烂不堪的将领,大部份人不认识他,只能从他的服饰辨出他中郎将的身份,应该从前线逃回的将领,经太子特许而入殿。

位卑未敢忘忧国,更不能阻止他慷慨激言。

“陛下受安禄山设计,陷入左贤王数万铁骑重重包围之时,英勇无畏,以区区三百骑悍然反复冲击敌阵,硬生生为陛下,还有将士们杀出一条血路的是谁?”

“颓势传来,兵部尚书王珙闻风丧胆抛却部将独自逃难,上万将士失去主心骨惶惶不可终日之时,是谁挺身而出带领我们全身而退?又是谁以哀兵之势破敌万骑,勇擒拿叛将阿史那承庆?”

“是谁?是谁?我告sù

你,是他,李怀唐,我大唐膘骑大将军李怀唐!”

来瑱屹立于大殿中间虎目圆睁,龇牙裂嘴的架势骇人,足以秒杀上下五千年所有司仪,无论男女老幼。

大部份臣工还是初闻此事,不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当事人张利贞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辩驳,却理屈词穷。

见到自己的走狗惨败,李林甫恼羞成怒,“放肆!这里是朝廷,岂容你等咆哮?殿中侍御史何在,将他们赶出去!”

且慢。

太子发话了,语气平淡,不过不影响份量,侍御史抬手招呼殿外的金吾卫的举动为之夭折。

“吵闹无益于解决问题,乌知义尔等且退下,孤今天招膘骑大将军来就是为了听听他的意见。”

全场鸦雀无声,等着李怀唐开口。

小李同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先帝驾崩,国之不幸。臣请殿下忍辱负重继承大统率我等抗击反贼,保卫家园!”

一言掀起前层Lang,轩然大波宛如惊涛拍案。根据叛将阿史那的口供,朝廷上下都知dào

真相,皇帝在安禄山军中,李怀唐居然胆大至斯,诅咒陛下作古。

之前大臣们还在为是否该调集河西军入关中而吵得不可开交,与小李的石破天惊建议相比,那简直是过家家。

“大胆李怀唐!你想造反吗?”

武大郎的怒斥在预料中。他不反对谁反对?李享做皇帝,那他的外甥寿王不得永远失业?

反对的人海里去了,以三公之一的李林甫为首,吏,兵,户,礼,四部均态度鲜明,为武忠摇旗呐喊,九卿之大部也倒向李林甫,其余未表态的并非赞成,而是在犹豫中观望,下注押大小历来如此,这一次的赌注是身家性命,万一投错了,全家富贵。

提议横空出世,李享的脸上难抑惊喜之色,但是随着反对者的声音热闹起来,又黯淡下去,明显在瞻前顾后。

李怀唐暗叹一声,随风收集来的情报与事实相符,太子李享谨慎有余,缺乏果敢。如果他够胆量听从自己的建议,凭借着万余从战场上退回来的将士支持,再赋予王忠嗣等各个将领募兵加强城防的权利,达成目的并不难。

送佛送到西,再帮他一把,顺带也帮自己一把。李怀唐侧头向王忠嗣使眼色。

王忠嗣会意出列,跪下,磕头。

“国之存亡在此一举,太子殿下若不登基,届时我等将士该奉谁之命抗击何人?北方城镇奉谁之命?”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众人心知肚明。老皇帝被安禄山掳去为质,他打的是正统旗帜,如果安胡儿借老皇帝之命沿途让开城门,各城镇守官何以自处?到时兵临洛阳城下朝廷又该如何应对?从这个角度出发,李怀唐的建议合情合理,符合大唐的利益,也符合他们的利益。一朝天子一朝臣,安禄山得势,陛下为傀儡,他们的利益如何保证?

其实,李林甫反对的不是抛弃先帝让王子即位,他希望的是寿王取而代之,并非太子李享,就此而言,他需yào

时间。

李林甫的理由冠冕堂皇:老皇帝的下落并未确定,一切纯属猜测,太子此时自立为帝,是为不孝,是为叛逆。

对于太子派,最大的打击来自羽林军大将军陈玄礼,此君正气凛然出列道:“没错,是膘骑大将军救了我等,我等心存感激,可若要玄礼因此而放qì

对陛下的效忠,恕玄礼办不到。”

“你!混蛋!”

来瑱暴怒冲上去当面就是一拳。回到洛阳之前,陈玄礼还振臂高呼要拥立太子的,没想到变脸比天气翻覆还快。

两人搏斗,殿内一片混乱。

“住手!把来瑱给我轰出去!”

李享将失望化为愤nù

,怒不可竭,第一次在人前流露出他的气势。

金吾卫士兵将来瑱架走。殿内陷入沉默。

李怀唐的进谏无果而终,双方居然有着出奇的默契,谁也不再提起,仿佛刚才激烈争议的话题只是海市蜃楼。

李享虽然不甘,却不得不作罢。支持者寥若晨星,只有数名将领,而反对者众,甚至侍中裴耀卿亦隐晦指出须静观其变。李林甫与裴耀卿分为左右丞相,两人对朝臣们的影响力具有决定性。

没有皇帝,日子还得过。王忠嗣等建议积极备战,一方面迅速从河西以及剑南道调兵,另一方面全城募兵加强城防。而李林甫则极力主张和谈用钱或割让土地把皇帝换回来,所俘虏的叛将阿史那正好充任这一角色。

议题将朝臣割裂成两派,双方势均力敌,莫衷一时。吵吵闹闹又一天,有建设意义的成果全无。李享无奈,宣bù

退朝。

出了皇宫,王忠嗣乌知义等追上李怀唐。

“上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李怀唐仰天长叹,道:“太子殿下多智寡断兼且对我等尚存顾虑,凭白无故丧失机遇。罢了,洛阳城注定要改姓安,我去辽东,诸位保重。”说完迈步走,乌知义急出了眼泪,忙拦住他。

“难道上将军忍心看着大唐走向灭亡,生灵涂炭吗?”

“耐之如何?安禄山挟天子联合胡人入境,谁能挡之?今日的进谏不被采纳已然种下祸根,明日皇帝回来,第一个就绕不了我,还有你们几个。告辞!”

李怀唐走了,跳上战马匆匆离去。未到府邸,远远看见许小年侯在门外,如同热锅上蚂蚁来回踱着步。

许小年听到马蹄声,赶紧跑过去,也不客气,抓住一匹空马跳上去。

“上将军救命!”

李怀唐奇怪,“救命?谁要杀你?”

“不,不是我,是裴南,王珙要杀他,说他擅自开城门。快,快随我去,迟则来不及了。”

上东门内的广场,金吾卫士兵林立,将广场团团围住,广场内,一名唐军将领被五花大绑迫跪于地上,一名魁梧士兵手持大刀立于其后,在他们身后,还有数人,分别是兵部尚书王珙,金吾卫中郎将李承志与葛忠义,还有监门卫的数名将军。

面对激动的人群,王珙当众宣言:“令出如山,敢将兵部命令当作儿戏者杀无赦!此人乃监门卫右果毅都尉裴南,其擅自打开城门,按律当斩。有敢言情者同罪论处!”

不满者与求情者均来自从前线退下来的将士与家属,裴南非他们所杀,却因为他们而送死,良心上过不去,纷纷要求特事特办从轻发落,只可惜王珙不给面子,铁了心要杀一儆百严肃军纪。

看着打酱油者足够多了,王珙下令动手。

大刀起,寒光闪……

“刀下留人!”

马蹄声疾,来者甚多。

王珙愣了楞,迅速对行刑者道:“莫管他,执法……”

话未说完,伴随着弓弦声一支利箭闪过,“铛!”大刀应声落地。

人群哗然,回头望去,数十骑已然到身后。

“上将军!”

围观者中有将士认得李怀唐。

顺着人们让开的一条路,李怀唐策马冲进广场,金吾卫士兵不敢阻挡。

“门是我用弓箭逼着他开的,他敢不开,我一箭射死他。”

李怀唐张弓搭箭对准王珙。

“这,这,大将军莫开玩笑,我,我只是按律办事而已。”王珙本能举起双手挡在面前,似乎认为手掌可以让盾牌下岗。

“我不管这些,我只要人。”

“可是,”

嗖!

弦响箭划过,从王珙的头顶飞过,射落他的官帽。

王珙后怕,脊背冷汗直冒,双股颤抖,“你,你敢,我,我是朝廷命官,”

李怀唐跳下马,一脚将他踹倒,恶狠狠道:“杀了你这抛弃将士的贪生怕死之辈又如何?杀了你,我再去辽东率军找安禄山拼命!”

王珙打仗没啥能耐,可装死的本事高达九段,顺势两眼一闭倒地不起。节骨眼上,他相信李怀唐什么都敢干。

没有人敢拦李怀唐,监门卫意愿不足,金吾卫患李怀唐恐惧症状,从上到下,包括李承志与葛忠义都未能免疫。

裴南得救,单膝跪在李怀唐跟前。

“裴南愿跟随上将军与反贼作战,请准裴南跟随。”

裴南很聪明,知dào

继xù

留在洛阳只有等死的份,他得罪了不少贵族高官,今天逃过一劫,来日就没这份运气了。何况此一时彼一时,从前弃职会被当作逃兵,如今他的理由充份,去与反贼作战谁敢非议?只要李怀唐同意,其他人有意见也无效。

确实,时局混乱,大臣们自顾不暇,根本无人理会李怀唐,即使他递上折奏说明离境也没有任何阻拦。

第687章 胡骑杀到

纸是包不住火的,在真理面前,任何谎言迟早会被无情击碎.随驾亲征军的败撤,带回了最真实的信息,唐军确实遭遇惨败,胡骑即将南下。

洛阳城洛阳城的居民从未感觉过现在这般度日如年难熬,恐慌伴随着毫无意义的等待,等待胡人的弯刀划过脖子,等待胡人夺走家中的财物,等待胡人掳走家中的妻女,然而,到目前为止,朝廷似乎没有任何的得力举措应对,除了封闭城门不许他们出城以外。

还有更加令人沮丧的消息,李怀唐要走了,去辽东统领宁远铁骑与安胡儿作战。

这天,通往上东门的大道上被闻声赶来的数万,不,应该是十数万居民拥堵个水泄不通。李怀唐一行数百骑以及十数辆马车被围其中动弹不得寸步难移。

“上将军,你不能走哇!”

带头拦路者乃左青龙与游白虎,两人跪在李怀唐的战马前,说什么也不肯起来。闻讯赶来北军幸存将士跟着跪满一地,接着围观的洛阳居民也跪下。

“上将军请留下!”

不知是谁,带头重复着煽情的口号,声势渐大,整齐而宏亮。小李同志的苦劝迅速被淹没在人民群众的心声中。

太子东宫,王忠嗣与乌知义急求见太子李享。

“什么?李怀唐要走?什么时候的事?孤怎么不知dào

?”

四个问题连珠发,问得王忠嗣与乌知义一愣一愣。太子竟然被蒙在鼓里。

该死,该死的李林甫!

李享咆哮。权力中枢李林甫根本没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李怀唐的请辞折奏被其截留,还潇洒批复同意二字。

李怀唐的离开对谁最有利?当然是寿王党,没有李怀唐的制肘,他们可以更从容地布置夺位阴谋。

太子怒归怒,却毫无办法,老皇帝北征,表面上让他监国,实jì

上的权利在内阁,李林甫根本不鸟他,肆无忌惮行架空之事将他当作人肉图章。这一点从昨天的朝会过程与结果可见一斑。

束手无策只能踱步团团转。

丈量地板好玩吗?殿下快想办法啊!

乌知义急得直挠脑袋。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你要我……咦?什么声音?

宫外的动静貌似当日陛下出征前的阅兵仪式。

军队造反了?

李享有点紧张,杯弓蛇影。

王忠嗣解释,说是民众强留李怀唐的心声。

太子东宫紧挨皇宫东侧,隔着皇城东城与上东大街毗邻,十数万人的齐声高呼能轻而易举传过来。

王忠嗣顺势道:“殿下亲自出面请李怀唐留下吧,或许只有他能帮zhù

殿下应对眼前的外忧内患。”

让李享堂堂一太子放下尊严去哀求外臣,情何以堪?

不去也行,可以预计的,有这么两个结局在等着他:排位榜首的是安禄山带老皇帝回来,然后他被人间蒸发,安胡儿自立为太子顺利继承老皇帝的江山;其次,兄弟阋于墙,寿王登基,他卖咸鸭蛋。无论哪种结果,均非他所愿,但是,他没有选择,谁让他的根基如浮萍?要逆天,除非如王忠嗣所言,请支持他登基的李怀唐留下。

去!周公吐哺,俺也能。

啥面子还能比帝位重yào

?天下归心可不是说的,还得做,厚着脸皮做。

这厢边,李怀唐进退维谷,或许可以喝令左青龙让道,却不能无视洛阳居民的泣求,民众无法打动他,转向哀求碎叶公主。

“李郎,”裴若兮应诉求站出了马车,一张俏脸布满着不忍,似乎心软了。

李怀唐苦笑,附在她耳边说道:“朝廷不允,即使勉强留下,我也无法改变洛阳城的命运。”

“可是,”

“没有可是,好好活着才是硬道理……”

太子到!

来自身后皇城方向的唱喏打断了李怀唐。

众人看到了希望,在他们看来,太子的份量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强dà



李享在有一段距离时下马,步行到李怀唐跟前。

“若他们的诚意不够,再算上孤一个。”众目睽睽之下,李享举动惊人,竟然向李怀唐作揖弯腰。

“殿下切莫如此。”

李怀唐大吃一惊,慌忙阻住。

李享正色道:“孤非为己而来,孤这一拜代表着洛阳城的**。若大将军犹嫌不足,为了大唐江山社稷孤双膝跪下又何惜哉?”

晕,又一政客。在这方面,李享倒显游刃有余。

李怀唐非善男信女不吃这一套,正想直言拒绝,忽闻城东鼓声疾。

众人一愣,胆小者无不心惊。

确定为警报信号,尽管洛阳百年无dí

情,人们还是能辨别出鼓声的涵义。

安胡儿来了,突厥人来了!

满城震动。惊慌的眼神从四散游移到集中,从哗然躁动到安静,全部关注向李怀唐,希望从战神身上寻求到一丝安慰。

仿佛是嫌还不够刺激,一骑从上东门方向慌张急驰过来,冲入人群。

“让开,让开!”

骑士全速奔跑丝毫不顾及是否会伤及无辜,直至被太子护卫拦路喝停。骑士跳下战马,跌跌撞撞跑到李享跟前。

“突,突厥人,来,来了,好,好多……”

不知是着急还是气喘的缘故,或许二者兼有,总之,更严重的恐慌症从他嘴里散播出来了。

李享强作镇静:“来了多少人?”

“多,很多,上万,不,十数万,不,数不清。”

敢情这位报gào

者是模糊派掌门人。

究竟多少?掌门人心中没谱,反正他数不清,因为根本没见着。他部下的斥候逃得比难民还快,一切信息均来自难民们的以讹传讹。

很神奇,明摆着局势严峻,守军却只有数名游骑在城外,朝廷的表现像一只乌龟更像鸵鸟,把所有城门一闭,自以为从此安全。

听说城外的胡骑甚于十数万,许多不知虚实的民众都倒吸一口冷气,惊慌迅速上升到六神无主状态。

“李郎,”裴若兮紧张地抓住爱郎的胳膊,美目闪烁着忧虑。

李怀唐轻抚娇妻,安慰几句,而后望向李享。

可以看见,李享的腿在发抖,望着李怀唐有点反应不过来。

此时李享最害pà

的是老皇帝被胡骑挟持出现在城外,如果担忧成真,他这个太子算是到头了。李怀唐理解他的心思,道:“殿下尽可放心,来得如此迅猛必是安胡儿的先锋,人数不会很多。先皇年迈体弱,至少还需yào

五天才能赶到。安胡儿需yào

旨意沿途打开城门取粮维持军需,恐怕耽搁的时间会更多些。事尚可为,怀唐不才,愿率军退敌,只是希望击败反贼先锋后能听到殿下的决心。”

李享点点头,咬着牙摘下佩刀,双手捧着递向李怀唐。“孤命膘骑大将军为洛阳城城防大总管,知御敌诸事,准许便宜行事之权。”

“愿追随上将军杀敌!”

乌知义坚定站到李怀唐身边高呼,将士们纷纷响应。

事急从权,李怀唐不客气接过太子赠刀,跳上马背,呼道:“王忠嗣乌知义听令。”

王忠嗣与乌知义为之一振,拱手应声接令。

“尔等率部下能战之骑军到上东门集结。”

“遵命!”

“王悔听令。”

“在!”王悔颇觉意wài

,没想到李怀唐会点他将。

“令你率领左右羽林军能战者并监门卫上城墙防守,由张仇裴南配合你,有不从者斩立决。!”

出征前,左右羽林军合计近四万,跟随李怀唐逃回来的仅数千,人数不多,却都是经过血与火考验的,论士气,甚至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高涨。这是一支有潜质的精兵队伍,绝不能便宜陈玄礼。

李怀唐还想发布全城戒严的命令,只可惜兵力不足,同时也担心越权引发各派的不安,毕竟太子也忌讳他掌控全城的力量。

简洁而清晰的命令被果duàn

发布,众将陆续出发。

简单安排了家眷,李怀唐带着亲骑兵直奔上东门。挡路的人群已应要求散去。

战火的气味满城飘,人们在忐忑不安中祈祷,等待。

上东门外,难民成群结队嚎哭着请求开门避难。在他们身后,陆续有难民涌来。

怎么回事?

监门卫守将向李怀唐报gào

难民的哭诉:昨夜有大量胡骑偷渡过黄河,所过之处烧杀抢掠,用死亡的恐惧驱赶着难民们逃向洛阳。

胡骑的伎俩再明显不过,打算让难民挤破城门,他们随后浑水摸鱼。

“告sù

城外的人,想入城的一律到南城厚载门,午时为限过时不侯。”

“可是所有城门都不准开啊?真的要放他们入城吗?”守将怀疑李怀唐的无知。

“哪来那么多废话,照办就是。”

守将讨个无趣,悻悻离开。

这时,飞鹰从地上爬起,道:“不足二十里,分得太散无法辨清,可以确定的是至少有五千骑。”

正说着,守将慌里慌张跑来。

不好了,不好了,高大将军在城下,说什么要求我们去救秀女。

秀女?高大将军?哪个高大将军?

就是高力士啊!

守将再次鄙视李怀唐的无知。

卖糕的,李怀唐想起来了,高力士奉旨去江南海选秀女,不迟不早偏偏此时回来,完了完了,白白便宜了胡人,李隆基的绿帽要满天飞了……

第688章 勇战刘龙仙蔡希德

洛水畔,东距洛阳城二十余里处,财物堆积如山,妇人成群如牛羊.三千余胡骑守在侧虎视眈眈。

士兵暂时只能眼看手勿动,因为为首的将领蔡希德说了,要先孝敬义父安禄山,而且,他们还有任务在身。

有人例外,但是敢提意见者聊聊无几,除了地位不及外,拳头不够大是另外一个主要的因素。安禄山麾下最强悍的莫过“曳落河”,曳落河之中最能打的数刘龙仙。仅凭这一点,他就能享有特权,即使是主将蔡希德也只是摇摇头没说啥。

让刘龙仙违反军令的罪魁祸首是一名豆蔻年华小娘,水灵灵的,样貌出众。高桥鞍具已被卸下,小娘双手搂着马脖子,衣不蔽体伏于马背上,刘龙仙顶在她臀后。

小娘并不配合,激烈抵抗着,刘龙仙迟迟未能攻陷阵地,“武器”不小心还负了伤。

众将士纷纷捧腹嘲笑。

蔡希德乐不可支,“说你了吧,耍啥特技?断了正好,义父很快须要宦官侍候了,兄弟我羡慕,但绝不效仿,哈哈……”

刘龙仙恼羞成怒,抓起小娘用力一抡,可怜的小娘惨叫着飞出去,重重落在河滩上的碎石上,当场香消玉殒。

刘龙仙并未就此罢手,悻悻跳下马走向瑟瑟发抖的妇人群中。

蔡希德急忙阻住,“兄弟何必急于一时,等攻破洛阳城再慢慢享shòu

也不迟。”

论武力,蔡希德逊色于刘龙仙,可论领军能耐,他就高明多了。安禄山给他的命令是率精兵日夜兼程突进,为主力大军抢占黄河渡口。不过他没墨守成规,见到一路过来抵抗微弱防范有等于无,若非赶时间,整个河东道都要被他拿下了,至于黄河北岸的渡口更是向他敞开臂弯。他敏锐嗅到了机会,干脆顺势渡河直扑洛阳,只留下数百人看守渡口的船只。

按计划,混乱的难民群会为他占据城门,等前方的斥候回报,他马上率军冲杀进去。他到过洛阳,看穿了其外强中干的实质,守军看起来很多,战斗力却稀松平常,麾下四千骁勇善战骑兵击败他们易如反掌,届时将一举拿下繁华无比的洛阳城。

数千人枕戈待旦等的正是这个时机,机不可失,必须时刻准bèi

着。

刘龙仙欲火炽盛,精虫上脑,哪管三七二十,赤条条闯进他眼里的羔羊中,目标精确,直奔其中一名小娘。

蔡希德不禁皱眉,刘龙仙欲霸王硬上弓的小娘是准bèi

送给安禄山享用的,其余的他可以不管,唯独这绝色美人必须留着,前途还得靠她。

“住手!”

迟了,喝阻太迟,或者说刘龙仙太快,双手已撕裂小娘的衣物。小娘非善类,于绝望中爆fā

,银牙张合在悍将刘龙仙的手臂上留下深刻的血痕。

刘龙仙呱呱怪叫,暴甩一巴掌,居然将小娘打晕。

晕了更方便。刘龙仙狞笑,继xù

与小娘身上剩余的衣物较劲。

呜!呜!

警报声刺破苍穹。

唐军出战?

蔡希德颇为诧异,千算万算,漏过了这一点。好,有种,不过这样也好,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守军来一个下马威正合他意。

真的是唐军,来势汹汹速度极快,数百名前出驱赶难民的游骑逃不过他们的追杀,逐渐被淹没,无一生还。

汗血马!李怀唐!

蔡希德惊醒,只有李怀唐的宁远铁骑才拥有如此可怕的速度。阿史那承庆的失败没能成为他的前车之覆,或许是边令城的情报让他起了轻敌之意,李怀唐身边只有区区三百轻骑,成不了气候。阿史那的失败只能怪他愚蠢,埋伏火攻可一不可再,他有信心击败李怀唐,只要李怀唐没逃离洛阳。

信心来自能力,来自麾下精锐的战斗力,三千余骑中有五百名精锐中的精锐――曳落河战士。

说实话,潜意识里他希望李怀唐留在洛阳里,李怀唐的人头已被他看作晋升大将军的阶梯。

出击,快出击!蔡希德带着兴奋急下令,顾不得边上发愣的刘龙仙。

骑兵对战,速度为王。面对汗血马已失先天优势,后天不能再落后,必须跑起来。

为首唐将确实是李怀唐,一马当先,长槊显锋芒。自出城门,报销的敌骑超过一边手。他身边的两百余亲骑不遑多让,基本上人人有战果,王忠嗣与乌知义的三千多骑位于侧翼,落后百余步,只能捡些残羹冷炙。眼看战斗结束意犹未尽,忽然,迎面杀来无数敌骑。

轰!

碰撞,骄傲与骄傲的碰撞,以生命支付代价,用鲜血绽放壮烈,厮杀所到之处人仰马翻,哀嚎惨叫连连。

李怀唐枪马娴熟,干脆利索挑落一名悍不畏死的敌骑,敌骑勇气可嘉,算得上好手,可惜在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遇上错误的对手结束了他错误的人生。

虽然得手,可李怀唐明显感觉到了这伙敌人的实力,先锋果然精锐!

敌人的强dà

激发了李怀唐的斗志,长槊如毒蛇吐信,接连出击,每刺必中,仗着马快槊长,一气呵成挑杀数名敌骑从死亡地带冲出。

身后的战场异常惨烈,鲜血肉泥加残肢碎骸触目惊心。一个照面,双方各少了一半人马,完全是以命换命,即便是战斗力超一流的宁远铁骑也损失了数十人,伤者难以统计。

敌阵之后是胡人的杰作:堆积如山的财物与慌乱四散的妇人。

尽管已有心理准bèi

,李怀唐还是很生气,勒马准bèi

返回冲杀,不经意间瞥见前方左侧有一光溜溜的汉子在手忙脚乱给一匹战马装马鞍。

早有人发xiàn

困窘不堪的刘龙仙了。南霁云纵马驰来,挥刀即将从他脖子上削过。

刘龙仙不愧是曳落河第一战将,反应速度奇快,矮身避过。

又一名宁远铁骑将士杀到,汉刀划痕,眼看刘龙仙断成两截无可避免,电光火石之间,刘龙仙居然创造奇迹逆转形势,骑士的手腕被他抓住,扯落马下,汉刀易手。

咔嚓!

宛如暴戾杀神,刘龙仙一刀将落地骑士的脑袋砍断。

见亲兵惨遭屠戮,李怀唐怒不可竭,催马直取刘龙仙。

刘龙仙也看见了杀神,他刚跳上战马。

杀!两人的脸庞因为用力过度显狰狞,欲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

马槊韧性极强,刘龙仙抵挡不住,虎口震裂,汉刀被磕飞,差点就命丧当场。

震惊,刘龙仙的第一反应是震惊,李怀唐的强悍超乎他想像,无论力量速度还是技巧都远胜于他。

面对这样的杀神,唯一能做的只有逃命。

刘龙仙第一次狼狈避战,伏在马背上拼命拍打战马,远离传说中的杀神,越远越好,即使冒险迎向敌阵也在所不惜。

李怀唐控马转弯,誓将追杀进行到底。转弯过程,他明显感觉到身后的队形稀松,但是没有时间清点战损,不能退缩,必须咬着牙死战到底。

大量的死亡未能让双方停止你死我活的拼杀,骑士们义无反顾,再次策动战马迎向光荣或不归路的赌局。赌局没有庄家,只有胜利者,欲取胜利,无畏的勇气与坚定的意志不可或缺。

这一次的互相冲杀因为距离过短速度不够,双方绞杀在了一起,展开激烈的混战。

与李怀唐对决的是蔡希德。蔡希德同样勇猛,浑身沾染鲜血,双眼赤红杀兴正浓,似乎没认出对手,一上来就企图用长槊捅穿李怀唐的胸膛。

李怀唐的马槊刚刺入突厥人的胸膛,矛尖被胸骨卡住,垂死的突厥人不甘心,双手死死抓住矛杆,以致于兵器无法被抽回。

意想不到的变故难不倒李怀唐,灵光一闪,后仰弯腰,坚韧的马槊杆被他拉弯,随着松手,矛杆向前弹出,狠狠撞向蔡希德。

蔡希德被迫抬高长槊抵挡,“铛!”举大的动能几乎将他撞击落马。

李怀唐挺腰,迅速拔刀砍出,刀锋沿着蔡希德的槊杆削下,蔡希德慌忙松手放qì

长槊。

去死!

李怀唐手中的汉刀回旋,扫向蔡希德的胸膛,招式刁钻,对手避无可避。

又是一声“铛”!紧要关头,一把汉刀挡住李怀唐的致命一击,从力量上比较,李怀唐优胜一筹,将挡路的战刀压制向目标的身上。李怀唐的战斗经验极为丰富,一击未得手,汉刀顺势一拉,打算锯裂目标的衣甲给他造成创伤。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蔡希德安然无恙。

饿滴神,连续两次在鬼门关徘徊!

大难不死,蔡希德惊出一身冷汗,胸前的大唐制护心镜堪堪为他挡住破坏力强dà

的切割。

李怀唐心有不甘,汉刀再次挥舞杀机,冷不丁,一道身影飞扑而来。

是刘龙仙,正是他及时赶到递出手中的战刀将蔡希德救下。救人救到底,刚刚的动作太过匆忙导致战刀脱手,无法再克隆第一次的拯救,情急之下唯有使出饿狼扑羊以命相博。这一招在他的专业演义下,李怀唐惨遭暗算被扑落马下。

两人纠缠一块,在乱军之中马蹄之间翻滚,互掐。

蔡希德想帮忙,却感觉老鼠拉龟无从下手,除了下马加入肉搏外,任何的举动都有可能伤及自己人。

不能再犹豫了,刘龙仙非李怀唐对手,连续吃了两肘。幸亏是近身缠斗没拉出距离,力道不大。

蔡希德的加入,李怀唐面临以一对二,他的贴身亲兵被凶狠的幽州胡骑纠缠脱不了身。

决斗没有公平可言,李怀唐刚从地上爬起,蔡希德手持唐刀从他身侧发动偷袭。

缩!

刀锋从李怀唐的头顶上一寸处削过,寒锋染头皮。

李怀唐弹起,欺身贴近扼杀蔡希德劈出第二刀的机会。

拳头还是李怀唐的厉害,蔡希德应声倒退数步,鼻梁骨折断鲜血直喷。

难兄遇险有难弟帮,刘龙仙的反扑又救了蔡希德一命。

“砰!”

两人同时胸膛中拳,刘龙仙后退倒地,李怀唐则向后撞在刚刚稳住身体的蔡希德。

蔡希德从后抱住李怀唐,“快,快用刀砍死他!”

刘龙仙会意,随手抓起一截短刃,以最快速度从地上爬起。

从李怀唐的视线看去,刘龙仙双手握着短刃,低着头,疯子一般直冲直刺,短刃所指方向与他的腹部成直线。

四步,三步,两步,一步,“噗!”亲密接触,刀刃刺破衣甲刺破肉体特有的沉闷声。

惨叫。

得手!刘龙仙狂喜抬头,笑意随之凝结。断刃的方向正确,错误的是对象,蔡希德不知何时取代了李怀唐的位置,背对着他的四步必杀!

断刃尽没入蔡希德的后腰。

老大,你咋想不开了捏!

望着重创倒地痛苦难熬的蔡希德,刘龙仙不知所措。

李怀唐宛如杀人机器依旧镇定自若,刚才以一个绝地大爆fā

转身将蔡希德送上黄泉路,趁着刘龙仙愣神一瞬间,冲上前逮住他的手臂赠送一个过背摔。

咔嚓!

曳落河第一勇士的脊梁骨断成两截。

李怀唐捡起唐刀,割下两人首级挂在马槊尖上。

蔡希德刘龙仙授首,降者免死!

正在奋战不止的上千名胡骑闻声崩溃,激战变成了追亡逐北。

杀人是个技术活,更是体力活,掩杀出十数里,李怀唐吹号收兵,情况不容许他赶尽杀绝,许多将士都是咬着牙带伤坚持追杀敌人的。

一场血战,伤兵无数,如果不及时施救,恐怕难逃死亡或残废,而逃敌以后还有机会加以消灭。

救死扶伤等于与死神赛跑,等不及回洛阳城再为之。

李怀唐下令就地取材,从胡骑收刮来的财物中挑选锅碗瓢盆布匹和烈酒,有行动能力的将士去砍柴,被救下的一群妇人负责取水烧沸。疗伤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李怀唐的心情很糟糕,忠心耿耿的亲兵队战死五十人,伤九十余,其中不乏重伤断臂者,战损率超过五成。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挫折,虽胜犹败。

王忠嗣与乌知义那边更加凄惨,死伤超过七成,伤兵遍地,主将王忠嗣亦未能幸免,右腿挨了一刀。

给王忠嗣清理伤口的是一靓丽小娘,小娘满脸绯红羞意无限,正用酒水为他冲洗大腿上的伤口。

看得出,王忠嗣对小娘有意思,偷望小娘的眼神带着痴情。

小娘的身材稍微瘦弱了点,一边脸蛋还红肿着,衣物胡乱裹身,但依然难掩本身的丽质,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点也不为过。

李怀唐匆匆瞥了眼,见王忠嗣还有心思瞧美人,估计伤情不大,就没过去打搅,继xù

手头上的疗伤工作。

这时,数骑从洛阳城方向驰来。

靠近一看,来者高力士。

“大胆王忠嗣!竟敢对陛下的秀女无礼?!”

高力士气急败坏,冲到王忠嗣跟前一脚踹倒他。

秀女?这小娘是秀女?

众人吃惊,王忠嗣发愣。

靓丽的秀女慌张跪挡在王忠嗣跟前,阻止高力士的拔刀动作。

“与王将军无关,王将军为救采萍而负伤。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

原来是英雄救美,所救的还是皇帝的未婚妻。李怀唐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坏主意上眉头……

第689章 掌控羽林军

英雄们凯旋,斩首三千级,缴获战马两千余匹,其余财物粮食物资无数,户部组织的民壮花了三天三夜功夫才搬入城内.

将士们受到超规格待遇,太子带领满朝文武出城相迎。

战果辉煌,按理人人该眉笑眼开,相反,无人言笑,代价太过惨重,出战的三千八百骑战死近半,余者几乎个个带伤,反贼的战斗力可谓惊人,被消灭的只是其前锋,大量的主力还在后头,到时,谁堪一战?

李怀唐神色凝重,径直来到李享面前,下马,拱手道:“幸不辱使命。”

“好,很好,非常好!有大将军在,有尔等忠义将士在,孤之幸,大唐之幸。”

李享一边抹眼泪一边收拢军心。

李怀唐视若无睹,直奔主题:“形势危殆刻不容缓,殿下可有主意?”

询问音量很大,摆明是故yì

所为,要让在场的将士以及朝臣们听见。

“这个,容后再议吧。大将军先就职加强城防。”太子目光扫向以李林甫为首的大臣们,言辞闪烁。

缓兵之计对李怀唐无效,他态度强硬依旧,“除非殿下答yīng

登基,否则免谈。”

感动哇,李享鼻子一酸,差点没掉泪,在李林甫一统江湖的时代,满朝大臣拿正眼瞧他这位太子一眼的少之又少,李怀唐倒是个异类,远在前线时即念念不忘拥护他为帝,果然忠心耿耿。

可是,孤有苦衷啊,怎么说呢?说孤其实很想做皇帝,都是李林甫那老不死在百般阻挠?

李怀唐确实够善解人意,见李享沉默不语,干脆向与太子形影不离的李静忠吩咐:

那个谁谁谁,没瞧见天气冷吗?去去去,拿一件像样的龙袍来给太子殿下披上!

李享选择性暂时失聪,李静忠瞠目结舌不知所措,皇帝的龙袍能随便给人穿的吗?太子也不行啊?

不开窍?没关系,王忠嗣与乌知义还有左青龙等一群将士帮zhù

他,走,兄弟大胆往前走,哥们掩护。

不可!重掌金吾卫的陈玄礼挡住李怀唐。

去你的!

李怀唐克隆来瑱在朝堂上的干活,一拳问候过去,将他打倒在地,身后的胡一箭与铁牛不等命令就跳出来,汉刀架在不识时务者的颈脖上。

反了,反了,李怀唐要反了!李怀唐被千夫所指。

大臣们群情汹涌,可是他们的抗议在浴血奋战将士们的刀枪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根本无人在意他们的意见,李怀唐大手一挥,将士们自动将朝臣们当作“流感病人”隔离。

麻辣个巴子!袍泽们不能死得毫无价值,老子们的血也不能白流,太子不登基,等反贼挟持老皇帝回来,之前的一切努力徒劳不说还得被安胡儿秋后算帐。

借着大捷的余威,数百人杀气腾腾簇拥着太子浩浩荡荡杀奔皇城。

李怀唐出牌准又狠,不循章法不讲规则,李林甫徒唤奈何。陈玄礼被制伏,金吾卫群龙无首,葛忠义有心无力指挥不动他们,众大臣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只能眼睁睁望着李怀唐拥太子向王宫进发。

“高翁,对,高翁,快找高翁阻止他们!”

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李林甫示意金吾卫去接高力士。高力士正带着十数名秀女慢吞吞落在后面,其实即使高力士来了作用也不大,虎不在,狐焉来威?

再说,箭在弦上,谁能逆转李怀唐的决心?

东城守门将领姓关名键,二话不说下令开门,全部放入皇城。

关键好样的!随风好样的!李怀唐暗暗向“潜伏哥”使眼色表示赞赏。

顺利进入皇城还有宫城,宫城的守将不一般,陈玄礼的心腹易庚金,人如其名,属于一条大道走到黑,不懂随潮流的那种。太子又咋样?说不许入城就是不准。

半途而废?李怀唐的字典从来没有这四个字,果duàn

从亲兵手里接过弓箭,一箭送易庚金上路,这回一路全是黑的直通孟婆桥,应该很好走。

宫门告破,太子被拥入内。

龙袍,龙冠和玉玺,统统加到了李享身上。

事发突然毫无预兆,莫说李林甫,即使李享也同样仿如梦中有点飘飘然晕乎乎。

等李林甫赶回来时,木已成舟,李享威风凛凛地坐在龙椅宝座上,面南受朝拜。

虽然如愿以偿,李享还算清醒,李林甫势力依旧强dà

,满朝文武一半是他的人,在宁王的影响下,宗室势力也不买他的帐,他的根基在于李怀唐,王忠嗣与乌知义等将领。

李享做皇帝第一天开门首件事是昭告天下,并调集各地兵力来支援。在辽东的宁远铁骑由此名正言顺得到允许入境助战,李怀唐当天就发放飞奴通知封常清与白孝德,令他们即刻将大军渡海至登州等候命令。

第二件事是迫不及待地将支持他的,远在关中的韦坚以及在河西的皇甫惟明调回。一朝天子一朝臣,旧臣们感觉到了寒意,寿王党因此而空前强dà



其次是分果子。

李享掌握天子亲卫六军,左右羽林,左右龙武,左右神武。对于寿王党而言,这六军是残兵败将,人数仅万余不足为虑,李林甫抢下了左右金吾卫,左右监门卫,另外远在长安的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经过高力士的暗中运作,尽入寿王党手中。有心之人皆能嗅出其中的异味,寿王党与先帝党达成了某种协议。

最后是扩军。调兵勤王有点障碍,他的皇位是否能得到各地将领的认可还是个未知数,除了李隆基的因素,还与李林甫与高力士的妨碍有关。

扩军计划是李怀唐提出的,他关心的他得到的奶酪――左右羽林卫。正如王悔私下向他表达的忧虑,自古鸟尽良工藏,兔死走狗烹,按说拥戴之功可享尽荣华富贵,问题是,李怀唐功高盖主,历史这面镜子里有很多像他这样功臣的悲惨下场,眼下,他的安全取决于安胡儿以及寿王党的威胁,一旦威胁解除,天子与他的矛盾立kè

浮出水面。

实力才是乱世自存的王道。

所以,他建议从难民以及洛阳城居民中募兵充实各军。建议更符合李享的利益,天子六军听起来威武,实质残破不全,以李怀唐统率的羽林军为例,满员应该差不多四万,事实上只有六千来人,还包括不少伤兵在内。

扩兵御敌天经地义寿王党反对不了,李林甫干脆借力打力,让陈玄礼等跟风。既然招兵,一起招吧,共同富裕嘛!

拿着招兵圣旨,李怀唐等人迫不及待赶去城外的难民营。朝廷不准城外的十数万难民们入城,一是担心其中混有奸细,二是城里根本容纳不下他们,容得下也养不活,反贼即将到来,不知要对峙多久,而城里的粮食有限。总不能大家抱着同归于尽吧?

第690章 冲突

难民营里,脏乱不堪,若非时处深秋天气寒冷估计要爆fā

瘟疫.

“好汉来当兵,跟随上将军,杀敌赚功劳,抢粮分牛羊!”

韩二郎与雷万春扯着大嗓门开张了,摊档在难民营外。

然而,打酱油者众,鲜见有人报名,都在看热闹。

“李郎,”美人渺渺忍不住抿嘴提意见,“哪有你这样的口号,不知dào

的还以为哪个山寨下山了呢!”

“就是!夫郎的文采上哪去了?”

杨玉环翻个白眼。

一众美人跟着讨伐表示不满。

招兵本与她们无关,可美人们爱心爆棚,尤其是裴若兮,听说城外露宿着十数万难民,眼泪大把大把地往下掉,愣是要跟着出城,带着纺布工坊的女工和桐油工坊的工人运来大量的被褥衣物粮食救济灾民。

铜锣一响,灾民们都很积极,围了过来,领物资,顺便打酱油看美人,就是无人报名当兵。

杨玉环与渺渺的说法貌似有道理,李怀唐讪笑着摸摸脑袋,想了想跳上桌子,接过铜锣狠敲一声。

威武雄壮的从军歌脱口而出: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衿,一呼兄弟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齐从军,净尘,誓扫反贼不顾身!……

歌声豪迈热血,闻者无不振奋。使用激将法的渺渺与杨玉环等美人们更是心醉眼冒星星,爱郎出口成章,文武双全,简直让她们爱煞。

见到难民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李怀唐停下,吆喝:“诸位以为如何?”

嗯,很好,很好听。再来一首?

日,俺问的是应募否?

别开玩笑了,当兵?那得打仗,与那些穷凶极恶的胡人生死搏斗,听说那些胡人会吃人肉,妈妈呀,我们哪里是对手?

晕,宁愿饿死被杀死也不愿抵抗。

效果依旧不大,看来得出杀手锏。

“凡是从军者,家属一律受到保护,战后分田,功劳越多分得越多,人不在,家人代受,田不够,双倍钱粮偿付……”

这就对了,精神鼓励需yào

物质配合,不能让战士流汗流血又流泪。

此话当真?果然?人们眼睛闪亮,心在动,从军吸引力徒增。

废话,本将军向来价格公道一言九鼎童叟无欺……

“坏坏,汾娘给你当兵!”

小汾娘劲装带刀英姿飒爽,不知从哪钻出来吓李怀唐一跳,还以为是少年版的叶姬。

“回去回去,小屁孩来捣啥乱!”

眼见进程渐入佳境却被打断,李怀唐又气又怒,可小汾娘在家是个异类,不能用家法威胁。

小汾娘满不在乎,骄傲道:“汾娘很厉害的,会耍刀,会手弩,还会撒石灰,胡椒粉……”

卖糕,撒石灰胡椒粉?李怀唐拍拍额头,忽然灵感大开,对啊,守城利器!居高临下抛洒石灰胡椒粉,攻城方必定吃不消。

太棒了!小汾娘了不起!

小汾娘不知李怀唐所想,还以为他为兵源之事发愁,转身指着围观者娇叱:“你们堂堂七尺男儿身,难道还不如我一小娘吗?”

正说着,冷不防被疯狂的李怀唐从后抱起,“啵!”小汾娘的脸蛋被狠狠亲一口。

“啊!”小汾娘受惊,挣扎着推开他,纤纤玉手捂着“灾区”发愣。正好有人来应征。

“谁说我们不如小娘?我们来,我们再跟随上将军征战!”

十数名汉子挤出人群,走到李怀唐面前。

来人有些面熟,军人气质在身。

龚大柱罗守成等,宁远雇佣军第一期,伍子飞田富贵兄弟等,第二期,梁忠,叶诚等第三期,均退役落户在洛阳城外,凭着从宁远挣来的钱财安家立业置良田,生活本来富足无忧,安胡儿叛军的到来一夜之间将他们打回解放前,家园烧了,钱财被抢,全家沦为难民。在李怀唐来招兵之前,他们已经起了投靠心思,为家人谋个有瓦片顶头的立锥之地,听说李怀唐来招兵,马上赶来报到。

淘到宝了!千兵易得,骨干难求,他们都是中流砥柱!李怀唐自信,能被选去宁远的都非泛泛之辈,经过在宁远军的磨砺,更是个个非凡,雇佣军随便拉出一名都足以胜任队正,甚至校尉职位。

李怀唐激动跳下台子,一一与老兵们拥bào



“欢迎弟兄们回来,我们再并肩战斗!”

雇佣军代表龚大柱建议:“上将军如果信得过,给一信物给大柱,大柱等前去各地将以前的兄弟招回来,国之将覆,家何以存?弟兄们必定会响应重新聚拢到上将军的旗帜下!”

李怀唐大喜,当即牵来坐骑取下战刀赠予龚大柱,其余老兵也获得代步战马,老兵们带着他的命令四散去联络前雇佣军袍泽。

有人抢吃螃蟹,他们周围的熟人自然跟风,熟人的熟人又跟风……羊群效应产生,刚刚报名点还门可罗雀,转眼之间门庭若市,排起了五条长龙,前后简直冰火两重天。

征兵顺利,李怀唐相当高兴,忽然感到腰间有手指触碰,回头一看,是杨玉环,脸带古怪。

怎么了?

杨玉环撇撇嘴,李怀唐转身望去,小汾娘不知所踪。

“她害羞了。”

杨玉环的手指捏在李怀唐腰间。

李怀唐似有所悟,小汾娘长大了!

同人不同命,一样的招兵,两种结果。金吾卫与监门卫无人应征。只能说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先不说待遇奖赏,李怀唐啥人?战神!老祖宗教导: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跟着战神打仗生存概率肯定比中看不中用的金吾卫还有只知dào

勒索收钱的监门卫高。

刁民,一群刁民!

葛忠义与李承志将原因归咎于此。既然敬酒不喝那就给罚酒吧,两人的商量很快有了结果,抓壮丁。革mìng

老前辈都这么干的,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可经过无数次实践检验,有效。

就是,废话啥?什么样的人该干什么样的事,抓壮丁才是王道,管他同意否。葛忠义李承之摆脱了李怀唐的影响,露出本色。

若问金吾卫等擅长啥?战场杀敌功能奇缺,欺负蚁民与弱小最在行。整一个唐版城管,披着军队外套的城管。

城管出动大气象,鸡飞狗走,风云为之变色。

哇!孩童的嚎哭声掀开了熟悉而野蛮的一幕。

抢,骂,踢,打,吓,五招绝杀,西毒不过如此。乌云密布于难民营上空,营地里炸了窝。

你们要干什么?

正义化身李怀唐挺身而出,大手如铁钳抓住一名金吾卫士兵的手腕,解救了一名少年。

找……金吾卫士兵习惯性发飙,不过待看清来人身份后,“屎”字被他活吞回了肚子。

给我滚!

李怀唐率人将金吾卫士兵驱逐出难民营麾下士兵遇麻烦,当头的不得不出面。

葛忠义与李承志闻报赶来。

“麾下将士粗鲁无知,得罪了大将军。还望大将军海涵。”

李怀唐冷笑:“海涵可以,强拉壮丁不可以。”

低声下气换来的是强硬,摆明了不给面子。葛忠义脸色一沉,“我劝告大将军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否则,相公那边谁都不好交代。”

无奈之下,李林甫这位后台老板被抬了出来,可惜的是,李怀唐不拜这尊大神。

“陛下只言招兵,没许你们滋民闹事,大敌当前,谁若逼反民众,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怎么办?大神不管用,打又打不过。

葛忠义等人悻悻退回城。

岂有此理,只准李怀唐他吃肉不许我们喝汤?

“葛兄弟莫泄气,李怀唐总不会天天都呆在难民营里的,等他不在之时我们再去!”

李承志的算盘打得很响。

不过,他想错了。羽林军分为左右两部,李怀唐计划将左军安置在城外难民营侧,打算吸引更多的难民参军,毕竟头天只招到五千人,名额远远未够。左军的领军将领出人意料,居然是名不经传的郭子仪,副将为铁牛与胡一箭,以荆泽百人,还有百余闻风来投的前雇佣军将士为骨干,而且只要龚大柱等人回来,骨干们还会更多。

别开生面的训liàn

对难民有一定的影响力,没想象中困难,训liàn

极其简单,新兵们排列成阵,在各级将领的带领下,长矛兵练刺杀,持刀兵练劈砍,均只有一招,每天不断重复练。而且最重yào

的是伙食不错,一日三餐有米有肉,每到开饭时间,米饭飘香,饥肠辘辘的难民无不吞咽口水。

表演很生动。两天后,李怀唐来现场视察检阅备战成果时羽林左军人数已达万人。

“精神劲头不错。”李怀唐对郭子仪的表现很满yì



郭子仪谦虚道:“这都是上将军的神机妙算,米粮肉远比诺言管用。”

“哈哈,”李怀唐笑道,“其实,得感谢金吾卫的胡作非为。”

“那是!”

众将跟着笑。由于担心被抓壮丁,难民青壮纷纷选择投身到羽林军阵营中,羽林军士兵个个能填饱肚子不受虐待,眼见为实。

领导视察总爱问有困难否,惯例上李怀唐未能免俗。

郭子仪实诚人,直言兵器严重不足。朝廷根本不发任何兵器,羽林军的武器全靠李怀唐自筹,除了当日击败蔡希德部缴获的武器外,就只能在市场上购买。将士训liàn

的武器大部份都是削木代之,至于弓弩更是难得一见。

李怀唐皱眉头,城里的王悔统领的右军同样被武器荒困扰,兵器掌握在兵部王珙手上,工部打造好的武器全部须经过他的手下发,此贼优先发放给了金吾卫与监门卫新军,对于天子六军的要求总以各种理由推托拖延。

该死的王珙,不给咱抢去!

对,抢他娘去!

铁牛没有丝毫的顾忌,点燃了将士们的不满情绪。

说到抢,机会正好来,监门卫右果毅都尉张小年急匆匆赶来求见李怀唐。

第691章 李怀唐穷疯了

道政坊位于洛阳城北,紧挨着徽安门,隔着徽安道与皇城东北角的含嘉仓城对望.

洛阳城有两大重yào

战略仓库,一个是含嘉仓城,城内有上百粮窑,储粮数百万石;另一是道政坊军械库,储备着工部自迁都以来打造的各类武器铠甲。

军械库里的武器有多少?负责守卫库房的张小年告sù

李怀唐,二十余万件,另外还有数十万支羽箭。

张小年前来告sù

李怀唐的不仅是这个,他主要想说武器的归属问题,并将一份兵部与监门卫领导共同签发的命令送到李怀唐手上。

“什么?混蛋!”

李怀唐的暴怒缘于王珙的一纸命令,金吾卫与监门卫欲瓜分库房里的所有武器。陈玄礼在城里强征了上万新兵,他们的武器已优先发放,当李怀唐去找兵部要武器之时,王珙为难说库存武器已告罄。李怀唐当然不信他胡诌,扬言要去察看,王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武器发放下去。

“他们要那么多兵器干什么,三头六臂也用不了啊?”

铁牛气愤之余带着疑惑。

郭子仪一针见血指出:“他们是想用武器与我们抢兵源,没有武器,我们的新兵会变逃兵。”

没错,其心何其歹毒!

怎么办?

按李怀唐的风格办,抢!

李怀唐风格简约不简单,明抢也讲究技术含量。乌知义的龙武军被他拉入伙,独抢不若众抢,法不责众。

乌知义同样在闹兵器慌,对于的李怀唐的关照一拍即合,带着数千人马与李怀唐等一起直奔道政坊。

把守军械库的是监门卫左果毅都尉王勉,王珙的子侄,闻报李怀唐带着大量的士兵欲闯军械库,急忙召集卫兵出门阻挡。

“大胆!擅自闯入军械库范围内半步杀无赦!”

人未到,先怒喝壮声威。

王勉未免太天真,李怀唐面对千军万马尚且镇定自若,何况他的色厉内荏?

“让开,谁敢挡路休怪我不客气!”

李怀唐杀气腾腾,一边说,一边推开拦路的监门卫士兵直入大门。

别人的威胁可以不当作一回事,但是出自李怀唐之口的绝对不可掉以轻心对待。很遗憾,王勉缺乏足够的认识。

“反了,反了。杀了他!”王勉拔刀指着凶悍的闯入者。

数百名监门卫士兵哗啦啦赶来,刀枪密集明晃晃,很吓人。

军械库宽敞的院子里,排放着上百辆马车,金吾卫士兵不停将库房里的兵器铠甲搬出来放到车上,看样子快装满了。

冤家路窄,又见葛忠义。

“呵呵,我说谁这么大胆呢,原来是膘骑大将军。不过,你来迟了,这里的武器已经有主。要武器,下次得来早些,哈哈……”

葛忠义不无得yì

,语气夹带嘲讽。

李怀唐不怒,反而也跟着哈哈大笑,“不迟不迟,一点都不迟。我的始终是我的,你的迟早也是我的。弟兄们,来,谢谢金吾卫的慷慨相赠。”

赠?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赠?葛忠义发愣。

动手!

李怀唐懒得解释,示意士兵们自由活动。

韩二郎与雷万春两名恶霸猛虎下山,拿着骇人的狼牙棒从李怀唐身后闪出,左右狠扫,乒乓作响声中,刀兵落了一地。

来真的?监门卫士兵哇哇乱叫躲避。

王勉又惊又急,回头呼喝:“都愣着干什么?快放箭,射死反贼!”

客气竟然被他当作不要脸的资本。简直不知死活!

李怀唐爆fā

,一个箭步突入慌乱的监门卫之中,手到擒来,逮住不知死活的王勉。

“统统放下武器!”

李怀唐夺下王勉的唐刀,刀锋架在她前主人的脖子上。

监门卫的弓箭手们犹豫不定。

重yào

时刻,右果毅都尉张小年现身对部下怒喝:“大胆!谁敢对大将军无礼?放下弓箭!”

弓箭手们更加犹豫了,开始有人放松弓弦,箭指地面。

王勉着急了,喊道:“别听他的……啊!……救,救……”

地上,王勉卷缩一团,双手捂着脖子,企图阻挡喷涌而出的鲜血。众人震惊,李怀唐果然是疯子,居然一刀杀掉朝廷将官。

李怀唐扔掉带血唐刀,拍拍手,轻描淡写道:“这里由羽林军接管了,不想死的马上给我滚!”

张小年很配合,“集合!”

数百名监门卫士兵懒散地汇集列队。主将卖咸鸭蛋了,唯有听副将的,反正天塌下来他顶着。

如果说王勉是鸡,那么葛忠义等金吾卫将士就是猴子了,鸡被杀,他们意识到李怀唐不是开玩笑的,对于羽林军士兵来接走属于他们马车的举动,他们连半点抵抗都没有,并非不想,实在不敢。

进入军械库,李怀唐才明白为啥穷人对打打土财主乐此不疲。满屋的刀兵铠甲盾牌,成捆堆积如山的箭矢,数以千计的良弓强弩,置身于其中,一夜暴富感空前绝后。

“啧啧,够我们羽林军一人两三套了!”

惊羡之色露在王悔的脸上。听说有肉吃,他也带着部份右羽林军赶来。右羽林军由从前线撤回的六千来人为骨干,这两天再从洛阳城里招募万人混编而成,与郭子仪带领的左羽林军一样,他们也需yào

兵甲代替手中的木棍竹刀。这两天,为了士兵们身上的铠甲与手上的兵器,王悔可愁白了头。李怀唐的疯狂举动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时间紧迫,李怀唐无心赞叹感慨,赶紧下令将武器发放下去迅速将羽林军武装起来,装备之多,连乌知义新招的数千龙武军也人手获得一套。

望着络绎不绝运送出去的武器,李怀唐想到了什么。

在激烈的战斗中,刀枪的折断铠甲的破损入家常便饭,箭矢消耗得更快,如果没有源源不断的补充,将士们付出的代价会加倍惨重,受损的武器将大大降低他们本来不高的战斗力。

要补充武器,单靠库存解决不了问题。钥匙在后勤生产,为工部所掌控。

现实让李怀唐抓狂,工部只唯李林甫马首是瞻。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王悔献上了釜底抽薪之计:尽收工部的工匠,设备与材料。

后勤保障是一个复杂的系统,除了兵甲,还有医药粮草衣物以及各种守城器械。这一切,需yào

绝对的权利调配,然而,李享没有赋予他这些。

可以想像,一场大战下来,将有大量的伤兵,他们需yào

医药和护理,需yào

营养补充,如果不解决一连串问题,许多士兵肯定会伤病而死或丧失战斗力,同时也会影响到士气。

绝不能让跟随自己的将士死于无谓的伤病之中!

李怀唐暗下决心。

没权,就用钱解决。用钱招募医士,收购囤积草药烈酒棉布等。钱,李怀唐比较富余,但是相对于需求而言又显得杯水车薪。

钱财难不倒李怀唐,转眼之间主意又上眉头。

办法只有一个,或曰抢,或曰化缘,或曰借。

几乎是一夜之间,李怀唐开始了的频频动作。

所有人都有一种感觉:李怀唐发疯了,穷疯了,像土匪。占据被封的安禄山豪宅;接管城北的黄河河道码头,收缴一切粮食物资;封锁城内三市,还是收缴他认为有用的物资;很快行动升级到抓人,哦,不,应该说是强征,以还算合理的工钱强行雇佣城里的一切医士和工匠。

御史的奏本如同雪花纷纷扬扬落到新帝李享的案桌上。

李怀唐,李怀唐,又是李怀唐,哦,这个是乌知义,嗯,还有王忠嗣。

哗啦!

小山一般高的奏本被李享扫落地上。站在他下首小心侍候的李静忠被吓了一跳。

“可恨!”

李享龙颜大怒。“平时一个个借病不上朝,朕的六军需yào

建设之时,倒全部跳出来指责破坏。李怀唐他们如此不择手段还不是被他们所逼?”

原来怒气的对象是寿王党。李静忠找到了方向。

“陛下所言极是,臣在外听说,六部与李怀唐极不对付,天子六军得不到任何补给。”

李享点点头,问:“朕让你查的案件可有进展?”

李静忠小心翼翼道:“回陛下,经臣多方取证,已有大致经过。当时膘骑大将军与金吾卫将领葛忠义同到军械库领取武器,守将左果毅都尉厚此薄彼,将膘骑大将军拒绝在外,双方为此发生冲突,守将王勉死于乱军之中,凶手难以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凶器。”

李静忠望了眼李享,继xù

道:“杀死王勉的是他自己的佩刀。”

“哼!厚此薄彼,当朕不知?死者王勉是王珙的子侄,装备怎会拨给朕的六军?算了,不用再查。李怀唐说得对,王都尉自觉愧对皇恩而羞愤自杀。”

“是。”李静忠暗舒了一口气,心里感叹,三面间谍真不好做,都是不好得罪的主。

受李怀唐行为困扰的,除了皇帝,还有李林甫。

“这会李怀唐闹大了,得罪那么多人,看他还不死?”

武信颇为兴奋,迫不及待发言。

在李林甫的府邸里,主要的寿王党齐聚共商大计。斗转星移时局剧变,像这样的群臣聚会在往昔是难以想象的,李隆基肯定饶不了他们。

李林甫摇头:“未必。皇帝暂时不会因此而自断羽翼,李怀唐之举在他眼里等于自毁名誉,更合他的心意。再者,你们只看见李怀唐表面得罪人,没注意到更深的实质。”

“实质?什么实质?”武忠很好奇,他确实没看见。

李林甫忧心忡忡,“城里的贵族商户们虽然损失了大量的财物,可是,他们都无一例外收到李怀唐个人名义打下的欠条。”

“那又如何?”众人不以为然。在他们的眼里,所谓的欠条不过是块遮羞布,按他们的作风,赖帐是顺理成章之事。

李林甫叹道:“你们不了解他,他会还的,还列明了期限与利钱。,在宁远城时,他就没少举债打仗,据说信誉良好,胡商都争着借钱与他。”

“可即便如此,城里的贵族豪强富商能全信吗?照样恨死他!”

箫炅不明白李林甫到底要表达什么。

李林甫摇头,说出中心思想:“没有人希望债主在还钱之前死于非命。李怀唐借得越多,得到的支持也就越大。”

“嘶,他要将所有人都绑上他的战车?”

众人终于开窍。

李林甫点点头,道:“嗯,此人深谋远虑,看似莽撞实jì

每一步都有用意。志向可谓不小啊!”

绝不能让他成为我们的障碍!行动必须加快。

武忠暗示要在肉体上消灭李怀唐。

宁王发言了,淡定冷笑:不急,事有先后缓急,只要寿王登基,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会议正准bèi

深入探讨具体行动,李林甫的管家急匆匆在外敲门打断进程。

工部尚书火急火燎来报:穷疯的李怀唐率人扫荡了工部所辖的各个作坊,所有人与物资都改姓羽林军了!

李享即位以来第一次在朝会上面对那么多大臣。乾元殿里,几乎所有有资格上朝的大臣都来露脸。

今天的朝会意义重大,九成大臣联名上书,一致要求撤掉李怀唐以息众怒。

众大臣的怒意并非无缘无故,李怀唐触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神经,居然明目张胆将工部给端了,仅半日功夫,工部只剩下个空架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工部之遭遇明日诸部的经lì



基于自身的利益,朝臣们抱团取暖,群起而攻之。

肇事者李怀唐一点都不担心,大臣们对他的恨意是他自立于李享面前的基础,两者成正比。随着黄河以北南下的难民增多,羽林军的兵力水涨船高,不知不觉中满员到四万,位高权重惹主忌的危机感悄然跑上李怀唐的心上,他尚如此,何况李享?不闹一番,皇帝怎能睡得安稳。

面对群情汹涌的大臣们,李享无奈,烫手的洋山芋抛给了李怀唐:“膘骑大将军作何解释?”

李怀唐早有准bèi

,双手捧着一张纸条出列,正经八儿道:“反贼安禄山在京城安插了探子,其部将刘骆谷虽授首,然而臣无意中在安禄山的府邸内有新的发xiàn

。事涉机密臣当时不敢张扬,故出此下策。陛下请过目。”

李静忠接过纸条递与李享。

原来如此。安禄山书信授意刘骆谷收买工部的工匠。

一派胡言!收买工匠干啥?任谁都知dào

匠人地位卑微无权无势,根本不值得收买。安胡儿样傻心可不傻。

大臣纷纷呵斥李怀唐无中生有。

不信?你们可以对照笔迹嘛!

李怀唐摆出一副无辜状。

安胡儿在朝中有不少奏折,真迹很容易找得到。

一对照,果然丝毫不差。

大臣们语塞。难道真如此?

满朝文武,只有一人恍然大悟。李怀唐知dào

是谁,目光有意无意从他脸上扫过。

李静忠在躲避着李怀唐的眼神。李怀唐的眼神有威胁之意,警告他保持沉默。

昨天李静忠按要求从宫中偷出了一份安禄山亲笔的折奏给李怀唐,然后,今天多了一份所谓的安禄山书信。李静忠不笨,自然能想通其中奥妙,只是猜不出究竟何人如此厉害,仿笔迹的功夫到了出神入化真伪难辨的境界。

工部只好咽下这口恶气,转向与李怀唐纠缠何时归还匠人的问题上。

李怀唐的回答让大臣们蛋疼:肃清奸细之日。

也就是说,他高兴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

有意见?

好,如果反贼围城时,城内燃起大火工部能负责?

问题刁钻,工部官员哑口无言。工部辖下诸工坊里多得是煤炭木材,最容易起火。想必安禄山收买工匠打的就这个主意。

李怀唐就像个打不死的小强,让朝臣们无可奈何。

寿王党人很失望,控zhì

羽林军的愿望又受到挫折。

议题不了了之,殿陛之间,陷入了沉默。

仿佛是为了增加娱乐气氛,上东门方向,惊颤人心的鼓声又再响起。

乾元殿内,想法一致,反贼来了!

与上次如出一辙,首先涌来的还是难民,较之前的每一天都要多;与上次不同,难民们来自黄河北的河东道。上次因为蔡希德抢时间,实jì

上是渡过黄河后才纵兵实施劫掠的,灾区仅限于洛阳以东数十里。这一次,胡骑势大,大面积横扫南下,难民如海Lang一波接一波渡过黄河。

随后宁远铁骑的斥候来报,胡骑兵锋尚未到达北岸。虚惊一场。

斥候是李怀唐安排的。前天夜里,李怀唐与王忠嗣等部署了一场小反击,趁着夜色渡过黄河,于黎民时分对黄河北岸渡口的胡骑发动袭击,全歼敌骑,一举拿下渡口和大量船只。占据渡口的意义在于可以让斥候前出更远,得到更多的预警时间。

斥候带着数名河东道地方官员和难民代表上了朝堂。

他们带来了坏消息,天险雁门关与太原府已被安禄山以先帝的名义兵不血刃拿下。据安禄山宣称,南下的反贼与突厥回纥胡骑多达五十万,沿途各州各县无不闻风倒向,藉口很充份,奉旨开城。

所奉的当然是李隆基之旨。少数官员不愿意与反贼共事,跟随胡骑制造的难民南下投靠新皇帝。

李享脸色死灰,大臣们无语。太子登基发诏天下,看来效果不彰,人心依旧向着先帝。

大臣们的心态开始转变,难民的哭诉断绝了他们的侥幸心理。反贼与胡骑兵锋所到处尤胜蝗群过境,**掳掠如一日三餐。灾区人民被迫背井离乡,沿途民众感染恐慌也跟着南下。

很正常,胡人兵锋入境哪次少得了杀戮劫掠?指望安禄山为了收买人心严而肃军纪等于缘木求鱼,没有好处,突厥人回纥人会跟随他南下作战?可以想像得到安胡儿率军入城的惨象,恐怕他们这些达官贵人首先遭殃。

李怀唐能感觉到众多投向自己的目光,知dào

许多人在等待他鼓舞信心的发言。

李怀唐的策略很简单,反贼无根基,只要坚守洛阳城的同时,再从全国抽调兵力围歼反贼必能破之。

有人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洛阳城不足守。

“陛下,臣以为应当趁着反贼兵锋未到立kè

移驾长安,凭借潼关天险与贼人对抗。”

王珙主张放qì

洛阳。

李怀唐与王忠嗣极力反对,洛阳近百万人口,撤回长安等于将他们拱手送与反贼,届时必然生灵涂炭。更重yào

的是对士气打击极大,仅羽林军中就有将近一半人来自洛阳地区,其余的家属也多在洛阳城。

本来西入潼关对李享很有吸引力,可意见是寿王党提出来的,他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担心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

朝会又是无果而终。

散会后李享怀着焦虑召见他的三大支柱:李怀唐,王忠嗣与乌知义。

李怀唐对敌我情况作了分析。

首先,时间站在朝廷这一边,因为大唐新皇帝登基的缘故,在南下洛阳之前,安胡儿不得不先稳定所占领的地盘,以防后路被袭。从这一点来说,他们已经失败,朝廷可以利用这段宽裕的窗口时期加强防御力量,将未来的战事拖向长久战,消耗敌人的力量。

其次,人心不在反贼这边,反贼四面楚歌,北有辽东宁远铁骑对他们老巢的威胁,西有关中力量的云集……

李怀唐信口开河说了一大通方才稳住李享。

风雨飘摇之时,开会成了潮流,寿王党也在密谋。

武氏府邸里,李林甫大骂王珙猪头。

西撤长安岂能出自他之口?李林甫早有安排,本来是让先帝派高力士去说的,结果王珙操之过急先提了出来,以致于打草惊蛇。

按李林甫的计划,骗得李享西迁,半路上神不知鬼不觉干掉他,毕竟金吾卫掌控在陈玄礼的手中。结果了李享,马上就可拥立李瑁为帝,占领关中吞下长安各卫兵力以及被高力士稳住的河西军,谋划一环扣一环,步步为营何愁大功不成?偏偏功亏一篑。

王珙满头大汗,这几天他忙着对付李怀唐,少开了一两次会,结果漏掉了重yào

内容。

怒归怒,李林甫只能另做打算,幸好他还有备用计划……

第692章 头颅滚滚

该来的总会来,就想昼夜更替四季轮换一样,无可阻挡.

安禄山来了,裹挟着大唐前皇帝李隆基,率领二十万,号称五十万的大军横跨过黄河,兵临洛阳城下。

北风呼号,黄河冰封,李怀唐无奈。在此之前,他穷尽计谋手段愣是让安胡儿无法过黄河,整天隔着黄河怒骂李怀唐胆怯无耻,不给机会决战。

小心翼翼踏着薄薄冰尘渡黄河之时,安禄山怒气尚未消,下令将被冻在南岸边的数百艘大小船只付诸一炬。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但是对于李怀唐来说极为宝贵,麾下的四万余将士勉强成军,凭借着不足一丈的城墙应堪一战。

上东门之上的城头,李怀唐举目远眺,目力之内胡骑影影绰绰,不时有骑兵朝着城门冲来放上两箭制造紧张气氛。

“估计恼羞成怒了。城外百里内一根树木也没留下,草也烧得差不多了,他们要取暖只能到百里外伐木。”杨慎矜坏坏地笑道。

实jì

情况更不堪,根据李怀唐制定的坚壁清野原则,杨慎矜连能搬动的石块都运回了城内作为防御物资,至于木柴干草更是无数,搬不回来的一把火烧掉绝不资敌。

李怀唐赞赏笑道:“老杨家多俊才!我倒看漏了眼。”

杨慎矜一愣,跟着傻笑。

杨慎矜是皇帝指定给李怀唐负责后勤辎重管理的不二人选。从李享的这个动作可以看出,他绝非省油灯,一石二鸟,既分化了寿王党,又让李怀唐受到牵制。

众所周知,因为杨玉环的缘故,杨慎矜被贴上了寿王党的标签,与李怀唐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不过,太子有点一厢情愿了,或许是情报不到位。杨慎矜才能出众,缺点也明显,就是胆魄不足,为了免受得势的李林甫打击而向他投靠,然而,李林甫对他的才能颇为忌惮,并未将他纳入心腹之列。

可以说,杨慎矜只能算寿王党的外围人员。抛去这点不说,李怀唐挺欣赏他的能力,各类财物事管理得井井有条,主观能动性很强善于生财,往往能事半功倍。

比如这一次的城外大扫荡,他利用救助灾民之机,以粮食鼓励灾民完成了工作量极大的任务,还为守军增加了大量的防御以及取暖物资。

对于李怀唐的赏识,杨慎矜有点千里马遇到伯乐之感。

“往日杨某多有得罪,上将军雅量,勿要见怪才好。”

话语带着歉疚。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李怀唐淡淡一笑。

说得好!

杨慎矜舒心一笑。人言李怀唐睚眦必报,看来言过其实,如果真这样,他就不会孤军勇闯敌阵救皇帝了,更不会冒险呆在洛阳城里抗击反贼。相反,杨慎矜觉得,这位强人亲戚的心胸宽厚,大局观不错,不但没有因为之前的不快为难他,还大胆赋予他发挥才能的环境。

城头上,只有李怀唐等数人谈笑风生,其余将士大多紧张,有些新兵明显在发抖。

等待并非好事,新兵们亟需一场腥风血雨洗礼。李怀唐正暗暗想着,身后方向传来着急的马蹄声。

到处都是临战的气氛,城内处于戒严状态,街道空荡荡看不见行人。一骑快马沿着上东大街奔向上东门。

来瑱气喘吁吁出现在李怀唐面前。

“什么?边令城入城了?”

李怀唐闻报吃惊不已。

用篮子将边令城拉上城头的是陈玄礼。洛阳城四面城墙,李怀唐的羽林军负责防守城东与兼顾龙武军防城南,金吾卫守北,监门卫守西。边令城很聪明,选择从城北徽安门入城避开李怀唐,可惜运气糟糕,刚好被城内巡视的来瑱遇上。

来瑱奈何不了他,只好来找能治他的人,李怀唐。

“上将军,快去吧,万一金吾卫接下先皇的御旨开城门大唐就完了!”

来瑱着急,恨不得拉着李怀唐飞到北城一刀砍了边令城。

李怀唐反而冷静下来,笑了笑,对来瑱说:“别紧张,陈玄礼他不会开门的,倒是你,小心吓坏了先皇的使者。”

杨慎矜看在眼里,忍不住疑问:“上将军这是”

“不着急,先让魑魅魍魉出来跳大神,等人齐了再给他们上个大杂烩,省得时刻要提防他们在暗中使绊子。”

原来如此!有道理。众将恍然大悟。

洛阳城内,徽安门下,好戏上演,朝臣们陆续涌来,寿王党,中立派,还有高力士。

刚开始边令城还忐忑不安,不过大臣们的平淡反应与沉默不语渐渐又壮了他的胆量。

嗯,想来是被城外的“五十万”铁骑给吓坏了。

“诸位乃大唐忠臣,奈何弃帝拥太子?你们的无知冲动造就了今天骑虎难下的局面,幽州军奉旨保护陛下南下平叛站在大义上。”

面对三公九卿诸大臣将领,边令城拳头激扬慷慨陈词,一副痛心疾首模样。

微妙时刻,谁也不敢当出头鸟,只询问了太上皇相关的消息。边令城干脆具体点名:“李相公,陈大将军,当初陛下待尔等恩重如山,你们就这样回报陛下?也罢,既然你们要辜负陛下,休怪陛下断绝君臣之义!不妨向诸位透露点消息,陛下已经传旨给朔方军,任命安思顺为朔方节度使,大军不日南下,还有,河西节度使牛仙客表示听从陛下旨意随时准bèi

入关中讨伐忤逆太子,各位善自保重。”

“啊?!”大臣们震惊。

“不,我们实在有苦衷啊!”

小小御史吉温登场。

“拥立太子的是李怀唐王忠嗣等人,与我们无关。”

对对对!不少大臣点头。

边令城有点得yì

开始语无伦次。

态度端正就好嘛,老实告sù

你们,幽州军很强dà

,非关中各卫军可以抗衡滴,跟着太子混肯定没前途,李怀唐牛皮吹破了也只是凡人一个,城门迟开不如早开,即可避免生灵涂炭,还可落得忠君的名声和好处

“如若开城,安禄山纵兵烧杀抢掠又如何?”

提问者御史吉温。在众人当中他与安禄山的关系最好,此时发言颇显诡异,难逃唱双簧之嫌。

“一派胡言!陛下的军队忠心耿耿,岂会与自己的臣民为敌?至于那些胡骑,他们是来助阵的,给点钱财打发就是。”

一问一答很默契,像游戏。

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河蟹气氛被不知好歹的乌知义破坏了。他拔刀欲砍边令城与吉温,被金吾卫士兵死死拦住。

“放屁!全是屁话!安禄山劫持先帝造反,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剁了你们这些信口雌黄者!”

乌知义一边暴怒挣扎一边满嘴恶言。

李林甫向陈玄礼使了个眼色,陈玄礼会意,对士兵道:“乌知义将军累了,带他下去休息。”

好了,恶徒走了,我们继xù

谈谈那个分果子大事

陛下驾到!

一声唱喏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李享很懊恼,朝臣们脚踏两船,居然瞒着他与先帝的使者见面。幸亏有忠臣李怀唐,不但告知他实情还簇拥着他前来主持大局,不然死都不知dào

怎么回事。

“众卿家在干什么呢?”

感觉上,李享的声音比北风冷。

众人沉默。边令城成了众矢之的。

一旁还未被驾着走远的乌知义冲脱了金吾卫士兵的“搀扶”,直奔过来。

“陛下,他们要认贼作父,开门受降。”

听罢,李享杀机顿起。“可有此事?”

高力士站出禀报:“陛下莫要偏听偏信。我等在为迎回先皇相议。莫非陛下不希望我们将先皇救回?”

古人讲究孝道,不孝者将被判道德死刑,天下人会用唾沫淹死他。李享被将了一军,吃个哑巴亏。

“那他是谁?”

李怀唐指着边令城装傻。

边令城发怵,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道:“上将军不认识我不要紧,认得圣谕就好。”

黄锦缎上黑墨字,密密麻麻十数行,落款署名为李隆基。

李隆基的手谕大意是封赏各人,包括李怀唐,同时带着威胁,重点强调河西,朔方,安西,北庭乃至关中诸卫军皆受皇命不准擅自调动。

也就是说,洛阳是孤城。

难怪各地军队在观望!李享面色死灰。

老皇帝承诺大赦天下既往不咎,只要新帝退位。甚至给予李怀唐保证,允许他全家回宁远,封为宁远王。

好毒辣的釜底抽薪之计!

众人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怀唐。他的态度才是关键所在。

李怀唐走了出来,不置可否地望着边令城。

高力士赶紧道:“上将军一向忠义,只要将陛下救回,力士愿亲送上将军回宁远,并助上将军一统西域诸国。”

李怀唐笑笑没反驳,边令城以为有门路,贼眼一转,道:“陛下常念上将军孤军救难之义,并说回来定要重赏”

少废话,我想知dào

安禄山这个幽州王是怎么回事?

大封天下,怎少得了拥戴有功的安禄山?在边令城的期期艾艾中,人们听出来了,安胡儿要尽占黄河北。

“我辈岂能卖国?上将军别上当!”

李享党党首韦坚抢着表态,生怕李怀唐心动妥协从而将新皇置之于死地。

“你们这些汉人真啰嗦!皇帝之命难道你们敢违背?速速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城!”

一名监督边令城的“曳落河”从边令城身后站出,肆无忌惮地指着众人喷唾沫腥子。

砰!

胡将吃了一拳,惨叫倒地。

行凶者李怀唐拍拍手,冷笑:“砍了祭旗!”

雷万春与韩二郎如虎狼般上前,三两下就将他的脑袋割下。

杀神果不负其名,嗜血无情。众人莫不骇然。

“到你了,”李怀唐淡淡望着边令城。

边令城脸色惨白,哆嗦着后退躲到王珙与吉温背后。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陛下的使者,你们要造反吗?”

李隆基大旗或许对别人有威慑力,但是李怀唐免疫。只见他回头问李享:“陛下可有这位使者?”

白撞的!

李享扬眉吐气,赞赏地看向李怀唐,这位将军真给面子。

王珙与吉温拦住李怀唐,“不可不可,切莫不可,不能杀先皇使者,万一惹恼了安禄山,我们没有转弯余地”

李怀唐杀气凛然,伴随着冷笑一刀挥过,两颗头颅应声落地。

啊!众人吃惊。疯了,他疯了,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御史,说砍就砍,真砍!

又一颗头颅滚地,边令城的。辽西城之恨终于昭雪!

“先皇已经驾崩,敢与反贼谈判者死!”

威胁掷地有声,听得李林甫等人心惊肉跳。

第693章 干掉那赝品

“是陛下!”羽林军都尉孙贵惊叫.

“陛你个头!陛下在皇宫里。”同是都尉的田旭果duàn

反驳。

“可,可,他确实是先帝。”

“放屁,上将军说了,先帝早已驾崩,城下之人必然是假冒的!放箭,快放箭。”

田旭态度坚决,可惜无人响应。

洛阳东城三百步外,上万铁骑簇拥着一豪华贵气的帝皇架辇,架辇上,李隆基黄袍在身,还是那条龙,不同的是少了往昔的威严,还连连打哈欠,似乎很疲惫。在他身后两侧的骑兵不断前出放箭,箭矢上绑着他亲笔签署的开门令。

“守军听好了,陛下有令,立kè

打开城门。尔等莫要受无父无君的李享的蒙骗,我们只除首恶不及其余。”

数十名大嗓门奉安禄山之命被迫站到城门下大声吆喝。

守军心知肚明,对面架辇上站着的老者一个月多前的职业还是大唐皇帝。皇帝二字在他们心中重似泰山,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上千年的传承潜移默化在他们心中形成了一把无形的枷锁,如同病毒一样左右着他们的灵魂。

终极版杀毒“软件”李怀唐闻报匆匆赶来。

陛下,他,他在城下。

王悔脸色青红变幻。尽管懂得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有李享没李隆基,李隆基回来他们都得倒霉,都得去卖咸鸭蛋,可他还是不敢下狠手。

“麻辣个巴子,”李怀唐很生气,他严重怀疑,再迟点来恐怕城头都站满了安禄山的叛军,“张仇!”

“到!”

“去接管强弩队,集中弩箭干掉那赝品!”

遵命!

回答干脆动作利索,只见张仇一溜烟快步跑上箭楼。

嗖!

第一支测距弩箭飞出,落在李隆基架辇左前侧数步。

安禄山确定李怀唐到场了,除了他,还真无人敢朝皇帝放箭。

“撤!掩护陛下撤回军营!”

命令很正确,几个呼吸的功夫,一排弩箭飞来,追着架辇的尾巴差点就要了老皇帝的小命。

不要以为安胡儿懂得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道理,他只是想留着一个傀儡而已。除了李隆基,谁够资格将大唐皇帝的宝座禅让给他?

不用说,禅让的把戏又是高尚的主意。

计谋一败再败。安禄山恼羞成怒。

沉寂半刻,大批突厥铁骑杀奔城门方向。一时间箭矢如蝗相向交错,凌空相撞者不在少数。

击败唐军的战利品以及太原府的库存磨砺了突厥人的爪牙。他们手中清一色的复合弓,箭壶里箭矢充足,高超的骑射功夫加上精良的装备,让守军大吃苦头。

洛阳城城墙不高,未能有效减弱飞来羽箭的劲头,飞矢击中脸门可将人带倒。城头上,箭伤者纷纷。

该死!

田旭的缩头动作慢了点,一支羽箭飞过,擦落他的头盔。刚蹲下身子,左侧的一名士兵惨叫后仰倒地,一支羽箭深入他的左眼,血流如注。

又一个典型的因经验不足导致的无谓伤亡。

双方以弓箭对射,虽然守军居高临下占据优势,但准头明显不如突厥骑兵,新兵们往往为了瞄准而被迫增加露头在护墙外的时间,放箭之后还想看看战果,结果躲避动作不够快速,突厥人的弓箭可不会客气,又狠又准,稍有迟疑就会负伤或者丧命。

田旭既心痛又无奈,这是战争规律,经验需yào

支付代价,老兵炼就的背后有无数的鲜血和死亡,他今天能躲过三次险情并非奇迹或运气,而是漫长军旅生涯的沉淀,是历经无数场大小战斗之后的厚积薄发。

田旭没有理会在地上哀嚎的士兵,取箭半张弓,默念三下,迅速站起,起身之际,眼睛大致瞄了瞄百步外在城下奔跑的敌骑,“嗖!”羽箭跟着感觉飞,朝着大致方向扑过去。再看田旭,人已蹲下,喘着气靠在护墙后,一支羽箭随之从他头顶上掠过……

伤兵已被民壮搬运走,空出的岗位被新兵接替。

负责将伤兵运走抢救的是杨慎矜组织的抢救队,抢救队队员基本都是志愿者。

城墙上,无数的民壮以五人为组,其中三人持盾,两人扛担架,一旦有人负伤就上前将伤者抬上担架,在盾牌的保护下送到内城的伤兵营。从开战一刻始,民壮们就没消停过,一组组一队队,如同涓涓细流汇集向内城里登城墙的楼梯道,在楼梯道上形成两条洪流,一上一下,来往穿梭……

最安全的地方当数箭楼,但是箭楼的数量与容量均有限,只有神箭手与弩手才能获得入内抗敌的待遇。箭楼相当于守军的碉堡,严重威胁着突厥铁骑的安全,迫使他们尽量选择死角攻击。

然而,安全是相对的,突厥人见占不到多少便宜,号角一吹,上万人呼啸离去,俄后大杀器登场。今非昔比,感谢李隆基的慷慨,他们也装备了远程攻击武器。

守军还没松一口气,只听老兵惊呼:趴下!

接着城墙传来一声巨响,众人都感觉到了墙体的颤动。

床弩!

田旭与孙贵面面相觑,并且意识到,这只是饭前开胃菜,正餐还在后头。

经验没错,突厥人的床弩陆续发威,城墙体,箭楼惨遭蹂躏。墙体还算牢固,箭楼就糟糕了,手臂粗的弩箭破坏力极大,一旦中招,多数会被洞穿,里里外外砖屑四散激射,守军头破血流。

麻辣个巴子!

李怀唐龇牙裂嘴,屁股被碎石击中,生疼生疼,忍不住怒骂。

与他一样,城头上的将士谁也不敢轻视床弩的威力,全部趴在角落里用盾排护身,却只能顾头不顾地腚。

轰隆!

一座箭楼连挨两支弩箭,一个角落应声坍塌。

快救人!

床弩的发射间隔比较长,命中率不是很高,趁着这个空挡,救护队硬着头皮冲上去将死伤者搬运出来。

三死八伤!

李怀唐觉得有点蹊跷,突厥人使用床弩的水平貌似达到了唐军的水平,而且很聪明,懂得对准一个目标齐射。

奥秘说穿了不值得一晒,王悔点拨:幽州军中的有汉人士兵和工匠,也懂得使用床弩。

李怀唐苦笑,敢情汉奸啥年代都不缺。算了,爱折腾就折腾去。床弩的恫吓作用远远大于实jì

应用,尤其是对处于城防一方而言,伤亡率甚至不及弓箭对射的百分一,不失为一种代价轻微的心理锻炼方式。

使用床弩定点清除城防共事是个针线活,没有十天半月功夫难见功效。十数轮弩箭之后,一架床弩终于罢工,匠师表示需yào

五天才能修复。右贤王瞪眼,才知dào

世间还有维护保养这个说法,不能怨谁,突厥人向来管用不管护。

贼麻烦!

右贤王的耐心到了极限。

牛角号吹响,突厥人蜂拥进攻。大量的骑兵在两翼骑射,掩护居中的数百人扛着撞木奔向上东门城门下。此时的护城河已冻结,他们可以轻松从厚实的冰层踏过。

右贤王的意图简单得令李怀唐发笑。骑射毫无威胁,实践证明只要不予理睬即可,弓箭奈何不了护墙奈何不了盾牌。

偶释牟利很激动,原以为跑到城门之前会受到密集羽箭的问候,事实出乎他意料,没有,一支羽箭的影子都没见着。估计守军被伟大的突厥勇士吓破胆了还没反应过来。

所有的突厥人都激动不已,只要撞破城门,洛阳城就将向他们敞开臂弯,所有财富女子任他们掠夺。这是安禄山给予勇士的奖赏。

重赏之下出了右贤王这个勇夫。相反,回纥领袖骨力裴罗就要冷静得多。李怀唐不是那么好对付滴。因为这个认识,他将首战的机会拱手相让给了突厥人。

镜头转给撞门前锋偶释牟利。此君带着数百人兴匆匆来到上东门前,朝着两手吐吐唾沫搓搓,准bèi

大干。上东门又好几个进出通道,相应好几个门,他一共带来了三套撞门工具,最大的三扇门成了他的较劲目标。

撞木沉重,百来人才能使得动。

后退,一,二,三,撞!

轰隆。门应声动了下,貌似再撞几下就大功告成。

再来!

突厥人兴奋。

咦?不好,守军扔石头了!

判断错误,从城头落下的不是石块,突厥骑士重点照顾着城门方向,任何敢露头的都会同时招来十数支精准的羽箭,守军无法抱起石块砸下来。被扔下的是一团团纸,落到半空散开,放出纷纷扬扬的粉末,随风漫天飞舞,笼罩在突厥人的头顶上。

呀!我的眼睛,烫!救命……许多突厥士兵惊叫。

闭眼?也不行,吸入肺部更痛苦。城头上,李怀唐如是说,一边说一边贼笑。

弟兄们,再加点料,让他们张嘴多吸点石灰粉!

好嘞!

将士们应声换了另外一种颜色的纸团抛下去。纸团只简单揉包着胡椒粉,,中间有块小石头,并未密封裹紧,到半空之时,石块掉出,纸团的口子破开,粉末飞洒。

哈憩!哈憩!……哈憩声此起彼伏。

偶释牟利打了一个大喷嚏,扛着撞木的士兵也跟随潮流,结果撞木脱手落地,被砸脚惨叫的多不胜数,更要命的是,大量石灰通过口鼻进入了他们的呼吸道和肺部。

啊!

有些突厥人忍不住惨叫,滚地哀嚎,像吞云驾雾的烟鬼,不停有白烟从鼻腔冒出。

石灰遇水甚于干柴烈火,沸腾,并释fàng

热量,烧蚀一切碳水化合物。

第694章 膘骑大将军,猛!

寒风冷酷,血腥恐怖.

洛阳城东既冷酷又恐怖。北风呼啸漫卷,浓烈的血腥味催吐,听取哇声一片。

东城城头上反刍成潮流,新兵,民壮,个个抢时髦,蹲地狂喷胃酸。

“怂样,吐够了没?快搬尸体扔下去!”

韩二郎一路走过,恶狠狠地对着表现不佳的新兵骂骂咧咧。时不我待,突厥人刚刚才被击退,很快又会卷土重来,就像之前的攻势一样。

“不想与他们为伍的话,”李怀唐有点着急,指着敌人的尸体大声呼喝,“快清理脚下的障碍!”

城头上,伏尸累累,严重妨碍援兵的调动支援。民壮只管己方的死伤者,突厥人与他们无关。

主将有令,各将领不敢怠慢,纷纷驱赶士兵行动。

残肢碎骸陆续落下城墙,在城下堆积,死亡在墙角排成一线,延绵数里长。

战情激烈异常,自破城门的企图破产后,突厥人连续发动了四次猛攻。第一次还裹挟着难民冲到城下与守军对射,结果右贤王引以为傲的计谋仍无法得逞。李怀唐铁石心肠,丝毫没有投鼠忌器的想法,照杀无误。

右贤王无计可施,恢复勇猛本色,扛来了长梯专心致志与守军玩起肉搏战。

大部份时间,战场都维持在城头上,双方的主将亲自督战,将士们死战不退。唐军装备精良人多势众,凭借着集体战法愣是抗住了突厥人的彪悍,不过,为此而付出的代价也很大,死伤超过五千人。

半天之内,东城的守军换了四批,右羽林军全部轮番上阵一遍。目前这批五千人才从南城支援过来,结果甫到火线几乎所有的新兵都反应强烈,吐得七荤八素。

李怀唐感到了形势的严峻,提前将亲兵部署上城,准bèi

迎接下一场苦战。亲兵们的装备与羽林军差别很大,除了特殊的棉甲外,人人腰间还挂着两个布袋,背后还有一个大框,不知dào

都装着什么物体,神mì

兮兮的。

“……南八,你率两人守8号位,老雷,9号位,”

李怀唐平均将亲兵队分散在宽达十里的防线上。指挥到一半,忽闻哭泣声断断续续。

怎么回事?!

大战在即,这不是扰乱军心吗?

哭泣是一名小卒,不肯下火线。

“上将军,我要报仇,让我留下杀突厥人吧!”

罗小郎跪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身。

他的都尉解释说,小郎的兄长为救弟弟而战死,小郎身负四创仍不肯下城疗伤,更不愿让新来的袍泽顶替。

“好好养伤,养好伤才能杀敌。”

李怀唐将罗小郎扶起,好意劝慰。

“不,小郎还能用手弩,手弩能杀敌,我用它射杀了两胡!”

手弩是队正罗大郎的遗物。

为了给每一名羽林军的基层军官都配备一张手弩,李怀唐绞尽脑汁到处搜罗,好不容易才在安禄山大军兵临城下前勉强凑够数。

手弩用法简单且容易掌握,发射频率较高,用于近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与白刃战中的手枪有异曲同工之妙,尽管只能单发。突厥勇士往往才跳下女墙迎面就飞来一箭,又或者在缠斗中,冷不防一箭穿喉。正是凭着大量的手弩,以新兵为主的羽林军才得以在城头上稳守战线。

罗小郎负伤依旧能轻松取两敌性命,手弩的威力可见一斑。

此情此景,触动了张仇的心境,眼前的罗小郎与他的遭遇何其相似,“这个送给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好好养伤。”一颗银星递到罗小郎的手上,银星是从张仇胸前摘下的。

见到罗小郎犹豫不解,张仇道:“好几年前,我的父亲与兄长均在保卫乞史城的血战中战殒,当时我还小,后来追随上将军终于大仇得报。放心吧,有的是机会,只要跟着上将军。”

张仇的现身说法说动了罗小郎,两名民壮顺势搀扶着他下城去救治中心。

没过多久,考验守军的时候到了。突厥人发动了前所未有的猛攻,一次投入两万生力军,企图在天黑前一鼓作气攻破城防。

弓箭,石块,石灰粉,胡椒粉均挡不住突厥人的攀登城墙的决心与步伐,肉搏战无可避免再次上演。

厮杀相当惨烈,刀兵互砍,长矛互捅,血肉横飞哀鸿刺耳。战不久,即有第一名逃兵出现,被王悔当场斩杀,饶是如此,依旧有失去理智的士兵抱头鼠窜,王悔亲率的督战队疲于应付……

随着时间推移,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突骑施人倒下一批,又爬上一批,人数有增无减,战斗进入白热化,双方在比拼生命消耗。

王悔忍不住又一次转头看向李怀唐,这是他的第三次侧目了。李怀唐仍然屹立于风中一动不动,感觉像冰雕,他身边的亲兵同样的表情。主将毫无反应,王悔只能要紧牙关继xù

督促奋战。

又过了一会,战线开始松动,守军有点顶不住了,而城下的呐喊声更重,上万突厥人拥挤在城下等待沿长梯攀爬的机会。

敌人太多了,能顶得住吗?

王悔心里打鼓,又一次望向李怀唐。这回,李怀唐没让他失望,只见他挥下旗帜,城头上他带来的亲兵动作齐整地从腰间拔出个瓶子,用火折子点燃瓶子外的布条,然后奋力扔到城外,紧接着又取出一个,点燃,又扔,不停扔,连续扔,海量,天量,直到城外火光冲天,惨叫惊天动地。

不好!放火怪又施法了!

右贤王部中收编有大量的左贤王旧部,他们之中不少人见识过李怀唐的火油弹,深以为惧,今天再见此物引发的恐怖大火,哗啦一声,纷纷跪下投降:大神饶命!

此前一刻还杀气腾腾的突厥大军,瞬间虎头蛇尾。城下被大火缠身的无数,城上投降的成片,两万精锐十不剩半,打算毕其功于一役的攻势在熊熊烈火中灰飞烟灭。

李怀唐果然是猛人!幸亏还有右贤王这种利欲熏心的小白鼠。

安禄山与骨力裴罗心有余悸,为各自的小算盘感到明智。

同样,守军也惊讶不已:我们的膘骑大将军原来这么猛!

第695章 欲擒故纵

洛阳城定鼎大街,万人空巷.

昨天城东血战,御林军惨胜,付出沉重代价后击退突厥人,并一举俘获两千名俘虏。俘虏被捆绑拖到定鼎大街上示众,对,骠骑大将军说了,开那什么公审大会。

公审大会准时开始,台上的两位主持,王悔与杨慎矜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

王悔继xù

唱:“告sù

我,肥沃的河套原来属于谁的?”

杨慎矜接着和:“我们大唐的!”

王悔怒指突厥俘虏:“先帝念尔等穷困,特将河套平原赐予你们为放牧之地,你们汲取着大唐土地的营养,强壮了,不思感恩回报,反倒兵戈相向,是何道理?”

“豺狼之性也!”杨慎矜回应。

对,说得对!杀了他们!

围观的民众纷纷赞同。

王悔示意安静,又道:“诸位知dào

如果让他们攻破城池,他们将会做什么?”

王悔环视一周,将声调提到最高:“听好了,他们要屠城三天!这是反贼安禄山对右贤王破城的承诺!”

爆fā

了!无数的石块带着暴怒砸向被绳子牵成一串串的突厥俘虏。

杀了他们!民众的情绪迅速燃烧到沸点。

誓死保护家园!两位主持顺势引导**激发士气……

公审大会很成功,一致裁定送突厥人回老家。行刑的是两千名左羽林军新兵。李怀唐指示:物尽其用,俘虏的头颅可以为新兵练胆。

“坏坏真坏透了!这下整个洛阳城都恨死突厥人和安禄山了。”

府邸里,定鼎大街上公审会的幕后黑手——李怀唐受到了小汾娘的批判。

对此,月影郡主持相反意见。

“才不是。妾身以为李郎的办法巧妙无双事半功倍,调动了全城军民的抵抗积极性。”

军事家的女儿就是不一样。

其余美人深以为然,态度鲜明地与爱郎站在同一阵线。

小汾娘不乐意了,扬起高傲的头颅:“哼,坏坏再厉害还不得用汾娘的妙计?”

说的是石灰粉与胡椒粉。当初受到小汾娘的启发,李怀唐将洛阳城附近的石灰都挖了回来,全城的胡椒粉更是被他搜刮一空。实战证明,下三流的暗器很管用,对于这一点,李怀唐毫不讳言,小汾娘得知后由是高兴与得yì



是,汾娘功高至伟,要不,让李郎赏你?

杨玉环闪动着狡黠的目光,话中带话,值得玩味。

貌似被说中了心事,小汾娘俏脸粉红,咬咬嘴唇跺跺脚一溜烟跑了。

十数道怀疑的目光投射过来。

“停,停!从头到尾,我一句话都没说过啊!”李怀唐双手一摊,十分无辜状。

解释依旧无法打消美人们的幽怨。李怀唐颇为奇怪,触目所及之处大都酸溜溜,感觉就像他又娶了一房娇妻。

“李郎晚上那个,回府休息吗?”

杨玉环扭捏态可人,羞意无限。话至此,摆明了是要主动侍寝。

这几天,李怀唐一直在城头上枕戈待旦,昨夜更是通宵巡城防止敌人夜袭。今天到伤兵营视察情况顺便回府更换衣物,至于他亲手编导的公审大会也只是走马观花而已。

让娇妻不顾脸面自荐寝席,情何以堪?莫非又受了什么刺激?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实话说,李怀唐也不舍温柔乡,可惜情非得已身不由己,攻城方可以失败一百次,他却输不起一次。

“真是的,李郎出征时见不着,如今在城里还是难得一见。”

又听幽怨,这次是月影郡主,尽管她的脸上带着喜色。

“对不起,等击退了反贼,夫郎天天陪着你们。”李怀唐报以歉意。

内疚换来的是瞪眼,裴若兮的,杨玉环的,小怜的……相当莫名其妙,美人们陆续跟随着裴若兮离去,房子里,剩下月影郡主与李怀唐单独相处。

生气了?她们干什么?

费思量。美人们的谜语真难猜。

妾身有喜了。

简单一句道尽天机。

李怀唐怔怔望着低头娇羞状的美人儿,哑然失笑。难怪杨玉环抛弃矜持公然争取妻子应有的权利,原来都是肚子惹得祸。

真的?!

又一次要成为父亲的惊喜。

绝非煮的。月影郡主隔衣摩挲着平坦的小腹,像极了大肚婆。这一招式从裴若兮与玲珑双姝身上瞧过无数遍,相当纯熟了。

“父亲大人已经知dào

,很开心。若非形势恶劣,父亲还想摆宴昭告天下热闹一番。”

郡主低声说着,快乐地说着,状态接近心花怒放。出嫁了,夫郎疼着,爱着,父亲惦记着,重视着,幸福啊!

李怀唐将娇妻轻搂入怀怜惜地吻着。小两口卿卿我我直到入夜才依依不舍道别。

查夜是必须的。白天不可怕,敌人的动作一目了然,李怀唐最担忧的是夜晚,城东城南还好,有王悔与郭子仪坐镇督守,漏洞在北城与西城,金吾卫与监门卫良莠不齐,军纪散漫。昨夜的巡城就发xiàn

存zài

有隐患,值勤的将士轮流离岗烤火去,负责戍守西城的监门卫更是离谱,半夜之时,哨兵们竟然围拢在火堆边缘打起瞌睡,十里长的防线顿时漏洞百出,敌人随时可以偷偷爬上来而不被察觉。

当时李怀唐就要杀人整肃军纪,只是被闻风赶来的陈玄礼劝住,最后改以军棍惩罚。

造成西北两处守军心理松懈的原因除了本身的管理问题外,还与安禄山围一缺三,专攻东城的策略有关,没受到压力的守军多半会有点自以为是。

兵法云:欲擒故纵。安禄山不笨,明知dào

东城是块硬骨头却狠狠撞过来,尽管他慷的是突厥人之慨。以此观之,若说其中没有诡异,李怀唐打死也不信。他嗅到了浓重的阴谋气息。

再次光临金吾卫的城防,情况居然明显改善,在岗的哨兵腰边挺直站如松,精神抖擞,在城上巡逻的士兵一丝不苟,不时还举着火把探头到城外察看。沿着北城一路西巡,守军基本上都表现得很完美。

意wài

。跟随李怀唐来的亲兵们都有这样的感觉。落差太大了,人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金吾卫仅用一日就完成了从地上到天上的转变。

或许是知耻而后勇吧,看来军棍没白打。

李怀唐感到欣慰。同时对陈玄礼多了些好感,此人虽不太友善,却治军有方,昨夜被自己怒斥后,金吾卫中的懒散现象立马绝迹。

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达北城城头的西段终点,李怀唐转向南,察看西城。

见到李怀唐一行人走远,城头上的表演立即落幕,眨眼之间恢复到常态。烤火的烤火,避风的避风,睡觉的睡觉。

“冷死了,冷死了,火,火,我要烤火!”

巡逻将都尉闫延率先冲向火盘子,伸手围向火焰边缘。

“呵,真暖和!”

闫延一边颤抖一边舒叹,嘴里呼出的气体化成白烟。围在他身边的是跟随他巡逻的士兵,上行下效,熬了半宿寒风,谁都急切需yào

热量。

士兵甲担心地西望。

士兵乙拍了拍他的脑袋,骂道:“胆小鬼,怕啥?没见李怀唐他被我们的闫头骗得一愣一愣的吗?还傻笑着对我们点头。这回他心满yì

足,估计急着回家抱娇妻美妾去了。再说不是有弟兄在西段望风吗?”

闫延颇为得yì

,笑骂道:“吵啥?烤你的火,小心冻僵了。奶奶的,真冷!也不早点来换班。”

冬夜的寒冷刺骨入心,从火盘子获取的温暖难敌北风带走的热量。

“他娘的,就知dào

欺负我们新兵!”

士兵甲朝着城下方向恶狠狠地诅骂。道理在他这边,夜间巡城站岗放哨的粗活苦活都塞给了新兵,金吾卫的老爷兵们躲在城下睡大觉,本来三更是换班点,老兵们却要拖到四更,甚至五更,他们人微言轻,敢怒不敢言。

“早知dào

我们去羽林军报名好了。”说这话的时候,士兵乙的语气有点懊悔和无奈。

“是啊,看人羽林军多威风,杀得突厥人满地找牙,顺带还抓了两千名俘虏拉到定鼎大街上当众砍头。”士兵丙脸露羡慕色。

“呸!”闫延啐了口,“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们就只看见光鲜一面,右羽林军累尸如山焚烧的时候你们在哪?伤兵满营的惨象又看见了吗?听说啊,羽林军一战死三千二,伤六千多,右羽林军几乎完蛋。”

“啊?!”

士兵们陷入震惊。

闫延继xù

道:“所以说,你们来金吾卫是最明智的选择,否则,迟早会成为李怀唐摘取军功的垫脚石!”

众人莫不点头。

“闫都尉说得没错,陈大将军为我们争取到了好地段,洛阳城北外的地势多坑洼,不利于胡骑奔跑,他们要进攻的话,只能从东面或南面。”

“孺子可教也!”闫延对士兵甲竖起大拇指,“西面是我们的退路与生路,陈大将军断定他们不敢来闹,否则我们全都拼命了,安胡儿也不好过。”

“如此说来,羽林军岂非得全部拼完?”

那是,谁让李怀唐神勇无dí

呢?能者多劳嘛!依我看呐,他是妒忌我们陈大将军的先见之明,故而多管闲事来找我们的麻烦!

对啊!……

城头上,聊兴浓,夜色更浓,谁也没意识到,杀机暗藏,正悄然逼近。

城墙下,一道道黑影沿着长梯攀爬,敏捷如上树的猴子,靠在城墙上的长梯有五架,均选择在城头的最黑暗处。

谁?!

闫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下意识想回过头去,却办不到,一支短箭从他的颈脖穿透而出,箭矢森寒。

敌袭!

士兵们瞠目结舌,与此同时,十数支夺命弩箭“嗤嗤”扑来……

第696章 险象环生

监门卫的正常唤起了李怀唐的警觉,洛阳城著名的兵痞子怎会轻易改了秉性呢?其中必有古怪.

李怀唐举目四望,看见的是监门卫将士的严肃表情,与金吾卫士兵一模一样。

这不是应付领导检查的情景吗?李怀唐想起了什么。

麻辣个巴子,当我傻瓜呢?回头,杀他个回马枪!

李怀唐在愤nù

中作出决定,率领两百余亲兵迅速折返。

果然,没有了之前的一幕,巡逻兵不见踪影,连岗哨也不见了。该死!怒骂脱口而出,随之是身边猎犬的狂吠,其实猎犬的预警没提前多少,远处徽安门下隐隐传来了打斗厮杀声。

坏了!众人意识到不妙。

敌袭!

来不及细想,李怀唐直奔战场。

嗖嗖嗖!

十数支羽箭从黑暗中迎面扑来,李怀唐果duàn

舞刀护住门面,而任由身上的棉甲去阻挡箭矢。

两支箭矢被刀扫飞,两支插在胸前的衣甲上。在他身边的韩儿郎运气没那么好,大腿挨了一箭,踉跄倒地,雷万春的手臂也中一箭,还有两人脸门中箭当场死亡。

杀!李怀唐毫不犹豫冲到敌人面前,汉刀狠狠劈下。

铛!

刀兵对砍,与他对战的敌人连同兵器一起被砍断。

前来夜袭的敌人勇胜敢死队,无视生死闷声不吭挥刀与李怀唐登人拼命,直至倒地不起。

又干掉一名。李怀唐抹抹被喷了满脸的鲜血。寒风吹过,带来了冷静,思路渐渐清晰。敌人目标明确,只为夺占徽安门并打开城门,眼前不计伤亡与自己缠斗的死士明显是负责狙击,一旦城门开启,埋伏在城外的铁骑将会蜂拥而入。

安胡儿的智商不低!好算计。

城头通道狭窄,狙击勇士数人一排拦路死战不退。李怀唐虽然人多,却局限于地势无法挥发优势。

必须尽快解决他们!

“南八,后排准bèi

弩箭!”李怀唐一边挥刀砍杀,一边提醒身后的将士。

命令既出,亲兵们眼前一亮,纷纷摘下腰间的手弩。

嗖嗖嗖!

弩箭一排排轮流发射,挡道的敌人有如剥笋,一层层应声倒地。

负责在西段狙击的数十名敌人精锐全军覆没。但是他们的鲜血没白流,城外,铁蹄隆隆,大地为之颤动。

李怀唐抬头望去,急火攻心。铁骑飞速奔跑,说明城门已经洞开。

判断一点都没错,徽安门下,金吾卫的士兵被数百名精锐的“曳落河”杀个措手不及,一名中郎将懵懂战死,一名临阵逃跑,数千名守卒乱作一团,或各自为战,或慌张四散,六扇城门尽失,若非王忠嗣布置得当,安排了三百骑在附近巡查,恐怕后果堪虞。由于这三百骑的及时参战,曳落河战士只来得及打开其中两扇城门,毕竟城门通道里堵塞满了石块等杂物,一时三刻难以清理干净。

安禄山认为,两扇城门足够他撬起整个世界了,何况区区一座洛阳城?城门内透出的火光照亮了他的希望,数万骑宛若离弦劲弩,坚定不移飞奔向目标。

坚定不移跑向目标的还有李怀唐与他的亲兵,甚至来不及救助中箭负伤的韩二郎与雷万春,消灭拦路之敌后,李怀唐第一时间果duàn

冲向徽安门正上方的城头。

两条腿在与四条腿赛跑,抢时间。

再给我一盏茶的功夫,我将成为洛阳城的主人,不,是大唐的主人,天下的主人!

安禄山雄心勃勃兴奋难抑。

进去,快点进去,全部进去!好!干得好!洛阳城是我的了!

安禄山激动差点跳下马,他亲眼看见前锋部队通过两扇城门冲入城内。

李怀唐迟了点,终究还是赶到了目的地。

气喘吁吁下不了命令,不过他会动手,一手从亲兵的腰间取出一个火油弹和火折子,点燃,朝着敌人狂飙中的骑兵队形扔下去。

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从安禄山的角度望去,城头上,星火点点纷纷扬扬落下,落在他的骑兵队里,蓦然化作团团烈火,窜起的火舌足有半人高,势头之迅猛令他张口结舌。

转眼之间,徽安门外沧海桑田徒变,海是火海,田是火田,马是火马,人是火人。熊熊大火无情吞噬着正在冲入城门的骑兵,战马狂嘶带着骑士乱撞,纷纷倒地,翻滚,身后收不住势的大量骑兵涌来,就像长列火车撞山,发出轰然的悲鸣,大气磅礴惊天动地。

城门前,积尸如山,道路为之堵塞。

“继xù

扔!朝远处扔!”李怀唐不敢大意,声嘶力竭大呼。

城门前十数步外拥挤着黑压压的铁骑,混乱不堪。不少骑士为了躲避前面的大火和路障,被迫绕道,甚至被身后的铁蹄洪流推着狠狠撞向城墙。

火油弹一直下,直到告罄。

真过瘾!

亲兵们激动地望着城下壮观的景象,这场大火至少造成两千人死亡,鉴于敌人的近乎为零的医疗手段,负伤即等于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火油弹很好用,可惜不多。备战期间,李怀唐用地窖里剩余的火油又造了六千来个,经过两次消耗所剩无几。

这个时候,陈玄礼才带着数千名金吾卫将士沿着皇城城头赶到现场。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

陈玄礼恼羞成怒,指挥着士兵向城下放箭驱赶敌骑。

城内方向,带着膨胀炽热欲望冲进来的上千敌骑成了无源死水,正受到王忠嗣的围剿。敌骑沿着内城的街道四逃,厮杀声惨叫声满城皆是,幸亏城内的一个个居民坊都关闭了,否则消灭他们难度还真不小。

天亮,人们心惊胆颤,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无数双眼睛从门缝里往外瞄。

反贼破城了?

没有,守坊门的士卒沿着坊内的十字街敲锣:守军勇猛,破敌夜袭,斩首过万!

战果的泡沫很大,不过陈玄礼难得分一次功劳,当然得大吹大擂,反正也无法判断死于城外的敌人有多少,都烧成焦尸了,层层叠叠触目惊心。

李林甫府邸。寿王党齐聚。

李怀唐,又是李怀唐,他是救星,其余的都是饭桶。

陈玄礼郁闷唠叨着。他刚在朝会上被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李林甫没稍稍安抚他的情绪,而后道:“诸位,形势不容乐观。反贼势大强悍,昨夜一战,金吾卫死伤五千余。李怀唐虽勇,恐怕也到了强弩之末,开战才三天,他的右羽林军战损近半。反贼也有损失但是力量不会被削弱,反而很快会增强,安思顺不日即奉先皇之命率朔方军南下围城。”

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难道留在城里等死陪葬?

昨夜真相大白后,众人心有余悸,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主要是对金吾卫与监门卫不放心,李享首当其中,一早着急要撤换两军主将。这怪不得他,皇城在西北角,有两段城墙是重叠的,城墙失守意味着皇城无防,即使李怀唐能挡住敌人的后续进攻也未必能救他,如果被小股敌人闯进皇宫,他的小命堪虞。

寿王党内忧外患,害pà

反贼破城的同时还担心皇帝剥夺了他们的兵权。失去金吾卫与监门卫的控zhì

权,他们只是一群百无一用的书生。

武忠狠下决心:“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提前动手!”

对,动手!

众人叫嚷。

机会只有一次而且时间紧迫,必须在陈玄礼交接兵权之前完成。

李林甫一咬牙:“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们就以仓促对仓促,杀他个措手不及!得手之后拥寿王殿下登基。”

“可是,李怀唐势大,他若不肯就范该如何?”

李怀唐胆大妄为肆意滥杀的形像是箫炅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李林甫冷笑,早有对策:“李怀唐确实是个变数,不过他也有死穴,我们只需让他投鼠忌器拖延一两天,等寿王正式为帝大局已定他又能如何?到时我们撤往长安,关中兵力雄厚,潼关坚固,择一良将足可对付反贼。”

投鼠忌器?家眷?!

高啊!众人眼睛闪亮。

山雨欲来风满楼。

黄昏时分,玉鸡坊内,气氛异常。因为战争的缘故,各个娱乐场所都闭门歇业,唯独武氏赌馆大门前人进人出,一个个箱子从马车上卸下被搬入里内。

赌坊内宽敞的大厅里,三百余人列队待命。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武氏兄弟,还有数十个箱子。

“打开箱子!”

武信对着数名心腹吩咐。

箱子打开,全是衣甲,崭新的金吾卫衣甲。

这,这是要干什么?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

武信用手一指,“少废话,各取一套穿上!”

“今晚将是你们为国效劳之时,”武忠神情肃穆,“太子趁着陛下出征之机造反夺位,忤逆也!”

众人震惊。造反?!

不!武忠不会承认。

“这是陛下给寿王殿下的旨意!”武忠不知从那弄来一份圣旨,在众人面前扬着。

圣旨在传阅,众人将信将疑,却无人提异议。反正他们这些亡命之徒习惯了刀口tian血的日子,冒险是家常便饭,管他哪个王子,只要成功,身份立马转变为开国功臣,说不定还能上凌烟阁光宗耀祖。

干了!为陛下与寿王效忠!

听说事件背后有金吾卫大将军的支持,所有人热情高涨。

行动之前,为避免走漏风声,武忠勒令杀手们老实呆在赌坊里,不准外出。

夜色下,三声猫叫,一颗蜡丸从武氏赌馆的二楼飞出,砸向对街的一间酒楼上房,巧合得很,上房的窗户闻猫叫即打开,将蜡丸迎接入内……

第697章 天予之,取否?

二狗子曾经在死亡边缘线上挣扎,夜战中,他的大腿受到重创,鲜血难止.像他这样的伤兵,基本上等于被判了死刑。

军医,有,但是只有十数人,平均两百名伤兵摊上一位军医。指望军医救治活命与求神赐福一般玄,草药有限,即使能幸运敷上也还得经过炎症的考验。古代的医疗水平低下还在于对自然的认知不够,消毒意识奇缺,多数伤兵熬不过伤口发炎。

在二狗子祈祷大神之时,李怀唐来了,带来数百人,带来医药。

很不可思议,骠骑大将军啥时候改行从医了?居然成了杀人和救人截然相反的矛盾体。

奇怪而新鲜的一幕在众伤兵眼前上演,数百个大锅被支撑起来,柴火在下燃烧,水在沸腾,布条被抛进去。

李怀唐选择了一名伤兵做示范。二狗子幸运中头彩。

烈酒不是用来喝的,金吾卫士兵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奇闻异事,李怀唐用它来为他们清洗创口。

军医不明所以,清洗创口是必需的,问题是,为何不用清水?包扎伤口用的布条还得经过沸水煮半个时辰?

答案很简单:减少伤口发脓的机会。

军医还是不懂,不过不要紧,李怀唐只须他们照办。

半柱香功夫,二狗子的伤口已然上好药并被包扎好。

“好了,放心吧,再换两次伤药应该能痊愈。”李怀唐拍着二狗子的肩膀给予鼓励。

二狗子内牛满面,激动哽咽。不仅是他,所有伤兵都有同感。放眼全大唐,哪位大将军真zhèng

重视过负伤的将士?此重视与彼重视在实质上区别明显,到伤兵营的慰问和鼓舞更像一场作秀,从疗伤手段、伤药以及医护人员的配备齐全,唯独李怀唐将它当作一回事,并认真对待。

不到伤兵们不感动,事实如此。他们的大将军陈玄礼甚至一整天连影子都没出现,瞧都没瞧他们一眼,到场的户部兵部官员聊聊无几,医药就不说了,连水和粮食都成问题。

官呐,你们在忙什么?

废话,当然是在谋取自己的利益。

这个现象多少引起了李怀唐的疑惑,金吾卫好歹算是寿王党的嫡系,怎么如此不招他们待见?

伤兵很多,李怀唐一直忙碌到夜色降临,正准bèi

离开,冼大郎从玉鸡坊匆匆赶来,神情严峻。

一张纸条递到李怀唐手里。

片刻之后,纸条被烧成灰烬。点火人李怀唐凝望着皇宫方向的天空,没有人知dào

他在想什么。

“去东城!”

命令豪气干云。

路上,王悔忍不住询问。

李怀唐却沉默不语。

王悔感到不对劲,跟随李怀唐的这些日子,他已隐隐察觉冼大郎的身份,此人出现,必然有大事发生,还有,上将军盯着皇宫方向的神情很古怪?

“上将军收揽金吾卫军心,难道不怕陛下猜忌吗?”

王悔选择迂回进攻。

李怀唐望向他,半晌才说一句,却答非所问:“天予之,取否?”

话毕,不等王悔消化,只见他精神一振,喝令:“张仇,小年。”

在!

天将降大任,两人挺胸抬头。

“命你们今夜率三千人在上东大街上集结待命,进攻号起,即刻赶到清化坊。”

遵命!

“裴南。”李怀唐看向这位新晋亲兵。

到!

裴南反应迅速。

“你速去南城传令,告sù

胡一箭与铁牛,命他们率五千军到定鼎大街集合待命听号令,令起马上赶来清化坊,不得有误。”

令行禁止。三人领命而去。

王悔惊疑不定,“上将军,你,你这是?”

李怀唐正在考lǜ

该如何与王悔解释,一道慌慌张张的人影迎面跑来,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李静忠?!

王悔再惊。非常时期,这位大宦官不好好呆在陛下身边,怎么四处乱跑?

不好了,上将军,寿王要造反,还要围攻上将军的府邸抢人质!

李怀唐吃一惊,王悔吃俩。两条消息,头一条李怀唐已经获知,后一条才刚刚听闻。

“王悔,”李怀唐知dào

无须详述了,直截了当奔向主题,“我可以信你吗?”

选择题,同样也是站队问题。王悔仿佛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不假思索回答:“愿为上将军效劳!”

很好,很强dà

,这位牛人彻底向他倾斜,一荣俱荣。

李怀唐摘下战刀递给他,叮嘱道:“凭此刀向郭子仪调兵五千,一旦内乱,马上解除北城金吾卫的武装,接管城防。”

王悔领命离去。李怀唐不及细想,招呼亲兵转回清华坊,那里有他的家人,她们时刻面临危险。

上东大街上,马蹄声隆隆。

此时,上千名金吾卫撞开了清化坊坊门,在葛忠义的带领下直奔李怀唐府邸。

“快,快点,”葛忠义不停催促部下。

“哎哟,葛,葛将军,等等,等等我,”一名白脸宦官落在队伍最后,上气不接下气,眼看要吐白沫,幸亏李怀唐的府邸就在坊门附近。

吃狗屎的李静忠,若非他临阵不见人影,我们也用不着跑个半死。

宦官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诅咒。寿王党的行动太仓促,以致于许多人都没有心理准bèi

,其中一个重yào

关键卧底人物李静忠密会后没有按计划形势且不知所踪,总策划师李林甫闻变决定提前起事。

接到命令,葛忠义与监军金大亮火急火燎奔赴目标。

李怀唐府邸前,大门紧闭,金吾卫士兵林立。

“给我听好了!寿王有令,财富可任取,但是严禁碰任何妇人,否则杀无赦!”

破门之前,金大亮拔出长剑警告金吾卫的士兵们。

葛忠义陪着笑脸道:“金兄请放心,他们不敢。这财物嘛,但凭金内侍处理。”

遇到识时务者,金大亮很满yì

,“算了,都赏给将士们吧。不过记住,必须抓住那个杨玉环,寿王可亲点了她的名。嗯,快动手,万一李静忠泄露风声,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大门出奇的牢固,金吾卫士兵费了一番力qì

才砸开。葛忠义率先闯入。

面对碎叶公主的阻拦诘问,葛忠义根本不当一回事,嬉皮笑脸道:“大胆?没错,老子今天吃了豹子胆!懒得与你啰嗦,来人,把他们统统抓回去!”

金吾卫外战外行,欺负妇孺还是能胜任的。

鸡飞狗走,管家四喜与十数护主的家丁被殴打倒地,现场尖叫混杂着怒斥。

嗖嗖嗖!

弩箭闪影,三名冲在前头的金吾卫士兵捂着肚子惨叫倒地。

莫非李怀唐在府?葛忠义大吃一惊,本能回身欲逃。

定睛看清,原来放箭的是俩艾妇和一小娘。

奶奶的,被李怀唐欺负也就算了,被他的娇妻都骑在头上,这要是传出去还怎么混?

将她们绑了!搞定李怀唐后,老子再亲自侍候她们三个!

葛忠义露出荡笑意。

你敢?!安洛儿怒极拔刀,一刀砍向欲来抓他的士兵,奈何力qì

弱小,相撞之下脱手。

一旁的小汾娘与小魔女着急,同时从腰间取出一包纸团,扔向金吾卫士兵。

白色粉末漫天飞舞。

哎呀,石灰,我的眼睛!

士兵们抛掉兵器捂着眼睛惨叫。

姐姐们快走!

小魔女朝着葛忠义又砸出一包粉末。葛忠义等急忙转身避过,回过身时发xiàn

美人们在逃。

逃?都给绑了!

士兵们得令,嬉笑上前,吃不到仙子似的美人,吃些豆腐也不枉此行。

葛忠义的运气貌似不怎么好,眼看得手,把守大门的士兵失魂落魄跑来告sù

他,李怀唐回来了!

咯噔!

葛忠义当场愣了愣,而后气急败坏驱赶士兵去抵挡。

身为金吾卫将领,他实在高估了手下的战斗力。这场战斗,姑且称之为战斗,甚至不能用望风而逃来形容,闻风逃更为贴切。李怀唐的暴喝声隔着大门震倒一大片,,上百名金吾卫士兵集体执行不抵抗政策,选择跪下等待投降,包括金大亮在内。

有人不愿和谐,仗着人质在手负隅顽抗。

“放我走,不然鱼死网破!”

“坏坏救我!”

其实,小汾娘的胆子并不大,刀锋横亘在脖子时,一样的惊慌失措手脚颤抖。

“放下刀让我走!”

葛忠义眼露凶光,所表现的歇斯底里与孤注一掷的赌徒毫无二样。

李怀唐无条件放下武器,冷笑道:“陛下已经布置妥当,无论是李林甫还是寿王,都难逃失败的命运,至于你,即使走出了这座府邸照样活不了。”

“你,你胡说!”

“胡说?你大可以问问李静忠,他是陛下安插在你们身边的密探。”

葛忠义一愣,目光转向站在大门门槛边的李静忠,立kè

明白怎么回事。分神那瞬间,一支弩箭从他颈脖脖后射入,穿透喉咙。

好箭法!

李怀唐抢上前,一手搂着瘫软的小汾娘,一手伸出大拇指向安洛儿表示赞赏。与葛忠义的谈话无非是分散他的注意力,给站立于他身后的安洛儿制造机会。安洛儿果然不负重望,一箭封喉。

家里的小气候甫定,李怀唐立kè

陷入莺莺燕燕包围当中……

第698章 洛阳城新主人

风云骤变,天地为之动容.然而,李怀唐却视若无睹闻似无感,惬意地享shòu

着娇妻们述说惊魂的温馨。

士兵来报,信安王率数十人在府外。

金吾卫的行动惊动了李祎,出于对女儿安危的关切,他组织了府上的家丁来救援,只不过比李怀唐迟了半步。

“李郎子,究竟怎么回事?”

刚进门,李祎就迫不及待询问。以他的养气功夫,应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说是这么说,真要崩了,神色如常的是智障。同理,皇城内传来的阵阵厮杀声让他心惊肉跳,只有造反才会有如此动静。

问题有两层意思,李祎看出来了,发生在李怀唐府邸的这一幕与皇宫里的突发战斗并非独立事件,在此闹事的是金吾卫,皇宫里把守的同样的金吾卫。

“王爷莫非以为我造反吧?”

李怀唐竟然还有心思打趣。李祎不由一愣,马上明白真相在李怀唐身上,“都什么时候了,快告sù

我实情!”

李怀唐也不隐瞒,指着躲在一边的李静忠道:“国公与我言,李林甫拥戴寿王入宫意图不轨。”

啊?!

李祎带着震惊与疑惑盯着李静忠。此人乃皇帝身边的第一内侍,与当日高力士的地位相等,所言份量十足。寿王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寿王党权倾朝堂,有夺位的实力,对此他曾有担忧,本以为大敌当前内部的形势会好转,没想到他们会变本加厉竟置国家的安危不顾,急于将一己之私欲付诸实践。

“快,李郎子,速与我去救驾!”

李祎抛弃了心中的诸如李静忠与李怀唐的关系,李怀唐为何不及时率军入宫等疑问,拉起李怀唐的手臂急欲向外走。

李怀唐却纹丝不动。

“王爷冷静,金吾卫与监门卫数万人,我等眼下只有两百来人杯水车薪,莫说救驾,恐怕连皇城都跨不过去。”

那还不调御林军过来?你究竟想干什么?

李祎起了疑心,体现在称呼上的变化,从李郎子到你,听起来生硬,不友善。他觉得,李怀唐似乎有做渔翁的意思。

李怀唐从容淡笑:“在回府之前,我已派人调兵,可惜李林甫提前起事了。”

“父亲!”

出嫁从夫真没说错,月影郡主处处维护着自己的丈夫。“李郎听说影儿有危险,什么都顾不上,甚至抛弃了将士回来营救,你还想他怎样?李郎又不是天上的神仙,让他独力去对付上万丧心病狂的反贼不是要害他性命吗?”

“嗯,老夫心急如焚,错怪了李郎子。”李祎厚着老脸道歉,不过,他没就此罢休,“羽林军什么时候到?再不来,陛下他……唉!”

李怀唐很奇怪,大唐忠臣无数,奸臣也无数,忠臣受猜忌处于江湖之远或国家建筑底层,奸臣受赏识居于庙堂之高或手握权柄。本来以李祎的威望与能力,应该是兵部尚书的第一人选,但是因为王族和李怀唐岳父的双重特殊身份而被李享否决。

“哦,”回过神,李怀唐道:“快了,他们一旦就绪会吹号通知我的。”

话音毕落号角声起,上东大街方向,定鼎大街方向,先后传来宁远铁骑特有的联络信号。

吹号!进攻!

李怀唐向身边的号手下令。

张仇与胡一箭按令赶到,左右羽林军两部合计近万,云集在皇城下。

皇城被金吾卫把持,各门紧闭如临大敌。

打开城门的依旧是关键,随风安插在唐军内的种子选手,当初史云派出十数人混在回唐的雇佣军里仅存的硕果。

城门是被打开了,可通道狭窄,没冲进去多少人就被金吾卫将士闻讯赶来堵住缺口。

形势危急啊,李祎着急上火。

李郎子快想办法!

想了,想到了。李怀唐点点头,然后附在张仇的耳边密语数句。

李祎疑惑地望着张仇带着数百人返身回走。

他们去哪里,干啥去?

事至如今,李怀唐也不隐瞒,将府中的密道全盘托出给这位王爷泰山。

啊?!

李祎惊喜交加,心中滋味万千,自己也无法说清到底是哪种味道。

攻入皇城的进展缓慢,李怀唐果duàn

动用大杀器,让人甩数个火油弹上城头。砰!火油弹开花燃烧,烧得城头上的守军哇哇乱叫。

上!

在大杀器的壮胆下,羽林军将士叠起人墙爬上城头。火油弹的威力过于强dà

,守军一触即溃,甚至投降。没瞧见么,北城外堆积如山的焦尸多可怕!

皇城之内还有宫城,皇帝的家,后宫。宫城由李林甫心腹李承志把守,只能用顽固来形容他。

宫城前火把林立,矢石如雨下,羽林军来得匆忙,没有携带沉重的盾牌和重型攻城器械,靠近需yào

付出很大的代价。

僵持一会,城头上出现一群人。

“羽林军听着,前太子伪帝李享谋反,寿王奉旨诛之。先帝之意,当立惠妃为后,寿王继承大统并率领尔等抗击反贼强胡。众将士受人蛊惑不明真相,只要放下武器回归岗位,今日之事一概不予追究。”

喊话之人乃陈玄礼,在他身后被层层簇拥者的正是寿王李瑁。李瑁春风得yì

,双手高举,两颗心形水晶球在他手上闪耀着火把的光芒。

羽林军将士惊疑不定之际,只见城头燃起大火盘,数颗人头被悬挂在其上。叛军心狠手辣,李享全家的男丁富贵,无一幸存。

“伪帝等已授首伏法,尔等速速散去!”

陈玄礼继xù

加码,沉重打击羽林军的士气。

城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望向李怀唐,若非军纪约束,他们早就作鸟兽了。

“寿王矫旨造反欲献洛阳城与反贼,人人得以诛之!”

王族同根相煎或许与底层的将士无关,可献洛阳城给反贼那就关系大了,将士们的家眷都在城里,胡人入城难免烧杀掳掠,受害的都是他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诛寿王!保家卫国!胡一箭的口号相当迎合众人的口味。

随之是羽林军将士的吼叫:诛寿王!保家卫国!

上将军说啥就干啥呗,貌似也只有上将军才能保护洛阳城免受胡人的糟蹋摧残。

将士们都在等待,等待神奇的上将军再次爆fā

出无往而不利的地狱火。

奇怪的是,没有。有的只是不伤毫发的对骂。

莫非上将军技穷矣?

答案很快揭晓。

忽然,宫城内厮杀声震天,宫墙上的各位大人物与兵将慌作一团。

李怀唐大喜,下令吹号进攻。

军号激荡,将士振奋,扛着刚刚伐取的圆木撞向宫城的大门。

射死他们!

李承志狂叫。命令虽好却无法被贯彻,一直站在武氏兄弟身后的数十名凶悍胜似马匪的武士突然发难,挥刀乱砍,尽杀城门正上方的弓箭手,连李承志与武忠武信两兄弟亦未能幸免。屋漏偏逢连夜雨,宫城内不足百步之地出现了大量强敌,他们不知从哪混进了宫里,所向披靡。

完了!三面受敌!

寿王与一干大臣见势不妙,脚底抹油溜向西城方向。树倒猕猴散,火油弹又逞威,只有寥寥几个,不过足够了,刚好摧毁守军的信心。

城门被撞开,金吾卫群龙无首,能逃的都从西门逃了出去,剩下的选择投降。很快,王悔率五千人轻松接管北城城防,随后赶来的乌知义接管西城,被抛弃的监门卫校官以上都被缴了械。

战斗相当顺利,仅仅不到一个时辰功夫,整个洛阳城,包括皇宫不知不觉中落入了李怀唐的手里,也就是说,他掌握了全城的中枢权利。

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怀唐未被胜利冲昏头脑。整合全城军民需yào

天命,需yào

不容质疑的身份,比如李唐的嫡传血脉,可是他没有,十王府百孙院倒有不少,难道要捧一个傀儡?

这个问题很严肃。或许李怀唐能凭借强硬手段暂时压服城里的十万大军,也或许能率领他们击退反贼与强胡,然后呢?成为安禄山第二抑或抛下患难与共的军民独自回宁远?让这些军民独自面对李瑁的秋后算账,还是任由他们陷入到诸王相残的乱世中?

纠结,相当纠结。

李怀唐连夜向众将征询意见。

一石激起千层Lang。

以铁牛为首的宁远铁骑将士强烈反对,力劝李怀唐为主,上下一心抵抗强胡;王悔与乌知义表示愿意追随;王忠嗣郭子仪则希望从李隆基的诸多子孙中选继承人号令天下;态度最为微妙的是带有李唐血统的李祎,他不置可否,若有所思。

“老夫想与你谈谈。”李祎貌似作出了艰难的决定。

众将退出。诺大的乾元殿里只剩下两人。

“影儿有喜了。”李祎仿似自言自语。所言与主题风牛马不相及,至少李怀唐这么认为。

“嗯,说起来,我这个丈夫不算称职,昨天回家才获悉。”李怀唐的笑意里带着一丝愧疚。

李祎点点头,又问:“娃儿姓李吗?”

问题让李怀唐瞪眼,这还用问?嘶!莫非……

李祎似乎并不需yào

答案,又换个问题:“如果影儿诞下麒麟儿,可为世子否?”

世子?!

中心思想隐隐藏在其中,世子二字值得玩味。

李祎没直接回答,反而将他的爷爷,吴王李恪的历史娓娓道来。

李恪乃太宗皇帝第三子,当时李世民对这个儿子的评价很高:果敢类己,有意立他为太子,只是遭到长孙无忌的强烈反对而作罢。后来李治继位,本有机会问鼎九五之尊的李恪被长孙无忌以谋反罪害死。

李怀唐听得一头雾水,这个时候讲哪门子的历史?

“老夫一直暗暗为先祖之死为憾。今天,或许李郎子可以帮老夫完成这个夙愿。”

说完,李祎紧紧盯着李怀唐,等待回答。

王爷临老要过一把皇帝瘾?不对,不像。推他儿子或孙子上位?这可是火山口,毫无根基能坐得牢吗?嘶,该不是要让影儿腹中的小儿……?

见李怀唐沉思,李祎叹息一声:“大唐连续驾崩二帝,即使无城外的反贼,天下也必大乱,大唐将重蹈西晋八王相攻之覆辙,社稷倾覆生灵涂炭,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最后强胡入主中原,就是不知到时世上再有冉闵否?”

“王爷的意思,”李怀唐指着龙椅,“让我坐到这个位置上?”

“难道李郎子没这个意思?不要告sù

老夫,李静忠与皇城守门将不是你的棋子。罢了,事到如今,没啥好说。只要能防止天下大乱,李郎子坐上这位置又如何?不过,要得到老夫的支持,影儿所出必须为世子。”

李祎的条件可谓雷人,月影肚子里的胎儿的性别尚是未知之数,更遑论德行能力,这不是开玩笑吗?

回答依旧让李怀唐哭笑不得。

小娘?德行?难道李郎子不会与月影继xù

努力吗?多生几个带把的,老夫负责教导,吴王系与李郎子的结晶定属精品!

条件不错,完全能接受。李祎虽然在野,可他的影响力非常人所能比拟,在朔方军中,老兵老将对他相当敬重,大部份将领是他一手提拔的,可以这么说,他的态度基本上能左右朔方军的动向。安思顺能撤换所有将领,但是不能换掉全部士卒。

“怎样?只要李郎子首肯,老夫出面帮你摆平朔方军。”

成交!

李怀唐干脆利索。

乾元殿里翁婿交yì

一拍即合,殿外将领们的争吵到了白热化。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为啥我们上将军做不得?”铁牛气呼呼瞪着王忠嗣。

王忠嗣争锋相对:“这是造反!你们要陷上将军于不义吗?”

“呸!造反?造谁的反?即便是又如何?能带领我们击溃安禄山,驱逐右贤王与回纥人的,我们就拥戴他!天下本无主,唯能者居之耳。”

笨嘴拙舌的韩二郎居然词锋犀利一气呵成。站在他身后的教唆犯王悔得yì

窃笑。

“你们尽添乱!”王忠嗣着急跺脚,“名不正则言不顺,除了洛阳附近,上将军号令得了天下吗?天下人会顺服吗?到时寿王以此为藉口攻击我们,我们岂非要与天下人为敌?”

众人无词以对,确实如此。

“管不了那么多了,打不了打完安胡儿,我们跟随上将军去宁远,那里天高海阔,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之所!”

来瑱选择与铁牛等人站到一起。

殿外的争吵未能达成共识。

“闹什么?寿王造反,陛下重伤,这里一切由本王做主,轮不到你们叫嚣。”

众将回头望去,信安王李祎一脸威严站在他们身后,李怀唐也在,淡淡笑着默认了李祎所言。

陛下的脑袋不是被砍了吗?还能活?

众人先糊涂后醒悟:缓兵之计,王爷支持上将军!

第699章 居民,大臣与嫔妃

寿王造反事件震动全城,极度恐慌在蔓延.

天亮之后,布告出来了,并无预想中的戒严。

原来是寿王党人勾结城外的反贼造反,以出卖洛阳城为条件求取安禄山的支持,幸得忠心耿耿的李怀唐及时救驾,寿王党人惨败落荒而逃。事件中,圣上负伤无法上朝听政,暂时委托信安王代理。

天杀的李瑁,该死的李林甫,居然想把我们送给城外的反贼强胡当羊。上将军干得好!无条件顶!

居民们激动愤慨,怒火直指寿王,对于李怀唐则当作救世主般感激。

布告有两份,另外一份是李祎与李怀唐联名签署的保家卫国令,直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要求全城所有青壮立kè

到军营报名应征。

公审大会以及对城外反贼的连续胜利已经深入人心,曾经令居民们热血沸腾,再加上寿王事件的刺激,征兵令甫出,大量壮年涌向城内各处军营。

单靠精神上的口号无法产生如此巨大的号召力,须要辅助以必要的物质利益,李怀唐正是这样做。

戒严状态下,全城无粮可卖,统一由官方定量供应,人们每天只能吃个半饱,但是军属例外,每一名从军的将士包括他们的家人都得到填饱肚子的保证。关于这一点毋庸质疑,有许多鲜活真实的例子,就在他们身边。而且获胜后,将会论功奖赏,城外的数百里良田等着他们去瓜分。

双管齐下,青壮踊跃报名。

金吾卫军营里,人头涌涌。主将张仇心潮澎湃,脸上惯常的冷酷难抑激动的流露,上将军对他极其信任,将金吾卫交给他率领,从此他将独当一面。虽然金吾卫人心涣散,旧将几乎全部被撤换,但是好歹有两万多人,陆续来应征的新兵很快能填满三万人的名额。

“荆泽!”张仇意气风发,唤过副将。

“到!”

辅助他的是军院生荆泽,还有数百名从羽林军抽调过来的骨干,他们的任务是尽快帮zhù

金吾卫恢复信心和提升战斗力。

“马上投入训liàn

!”

是!

时不我待,金吾卫的纪律性差强人意,必须争分夺秒,多一份训liàn

有素,多一份战斗力。

与张仇一样,监门卫的新任主将胡一箭也下令开展训liàn

……

乾元殿里,朝臣们神色各异走不掉的寿王党人恐惧,沮丧,中间派惘然,忠臣则愤nù



李祎坐在龙椅之侧,慢条斯理转述着所谓的皇命:“陛下之意,命裴耀卿主持内阁,李适之为工部尚书,杨慎矜迁任户部侍郎……救驾有功之将士,金吾卫中郎将关键破格提拔为皇城大总管,冼大郎接任河南尹……”

从包罗万象的任命对象来看,似乎是出于陛下之手,各门各派都在其中,裴耀卿是忠臣派,李适之有皇室血统,杨慎矜乃寿王党,至于那个什么冼大郎还是第一次听说,估计是陛下的密探。这样的任命显然是为了平衡。

不过,陛下还活着?能在朝堂上混的多数是人精,哪里会相信,甚至无视李静忠信誓旦旦的旁证。

裴耀卿并没有因为高升而妥协,态度很生硬,冲着李祎诘问:“郡王爷所言真伪难辨,若非亲耳恭听陛下圣谕,恕难从命!”

“对,即使王爷翁婿将我们砍了,也休想让我们妥协。”大理寺卿裴宽正气凛然。言下之意是李怀唐把持了政局。

忠臣派真不少,还有都察院李元绂和刑部尚书裴由先,新任御史颜真卿等,纷纷叫嚷要面圣,凶狠程度只差没动手。

“陛下重伤不便见诸位,有疑问你们自己看圣谕。”李祎不慌不忙,站起身,从怀里取出一份黄锦缎递给李静忠,示意他送给裴耀卿看。

裴耀卿察看了一遍又一遍,相当仔细。

真是陛下的字迹,如假包换!如果说玉玺能伪造,这签名总假不了吧?

大臣们传阅,面面相觑。

莫非真的?太多的疑惑,圣谕没有提及对寿王党人的大规模清算,只言明查封李林甫、宁王、陈玄礼以及武氏兄弟等罪魁祸首的家产,十王府百孙院里的龙子龙孙也仅仅被处以软禁。

不管真伪,不用面临血雨腥风就好,无论是失势的寿王党人,还是中立势力暗自庆幸尚且来不及,怎么不识相出言不逊?随着忠诚派的熄火,朝臣们算是默认了这份任命。

众人关心的强人李怀唐以及大部份实权将领居然缺席了这场重yào

的朝会。

此时要找李怀唐得去皇帝的内宫。血腥过后,慰问先帝乃至先先帝的嫔妃人之常情。

“妹夫,你待如何谢妾身?”杨三姐没有半点的伤感,反而显得很兴奋,半步不离缠在李怀唐身边。

李怀唐笑道:“混乱之中能保存玉玺,三姐功不可没。这样吧,我看安禄山的宅邸还不错,就送与三姐。嗯,这皇宫是住不得了。”

“妾身连性命不顾,将太子妃送来玉玺藏住只能换一座宅邸?不要,妾身要与妹夫住在宫里,就像去年在蜀中那样,同一屋檐下彼此照顾多好!”

暧昧,眼神太暧昧了。李怀唐受不了,赶紧逃。身边的冼大郎窃笑跟随……

妹夫,妹夫,等等,等等妾身……

杨三姐急起直追。

李怀唐正对面方向是一座两层高的歌舞楼,皇帝与嫔妃日常寻欢作乐之地。昨夜叛乱,寿王下令将所有的皇帝嫔妃赶进此间,以免她们遭受祸害。李怀唐平叛之后事情多,开会商议,找杨三姐找玉玺,请冼大郎来伪造圣谕等,根本没心思顾及这些妇人。今天一早杨三姐来寻才想起这档子事。

见到李怀唐过来,这些身份特殊的妇人战战兢兢忐忑不安。

“哼,妹夫莫非要打她们的主意?”杨三姐的吃味很浓。

李怀唐没理会,转问南霁云:“南八,婚配否?”

南霁云大吃一惊,他知dào

这位主将在打什么主意,如果是渤海国王的妃子他还可笑纳几个,问题是,眼前的妇**部份都是大唐皇帝李隆基的妻妾,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至少他没心理准bèi



什么不行?我说行不行也行!

李怀唐相当横蛮。不将这些负担送出宫,他哪来那么多钱粮养活她们?而且她们本身是一种宝贵资源,与其白白Lang费在宫里,还不如在资产重组中盘活。相信她们中大部分人也不愿意将青春虚耗在此,成为两代皇帝的活殉葬品。

“南八不要,我要!”

韩二郎没有丝毫谦虚觉悟,贼眼盯着一大群莺莺燕燕口水几乎流下。本来他大腿负箭伤,应该呆在伤兵营的,听说有仗打,忍不住拖着伤腿来凑热闹。实jì

上,他的腿伤不严重,箭头没穿透他腿裤底层的丝绸,嵌入肌肉里的箭矢很轻易被取了出来,幸运地躲过二次创伤。

说完,韩二郎居然迈步向前挑选对象。

啊!妇人们尖叫乱作一团。

住手!

在李怀唐阻止之前,一声娇喝传来。

一名娇弱靓丽小娘从妇人群中挤出,手里还紧握着一支发簪,神情像极了当年初遇的苏紫紫。

咦?李怀唐认得这名小娘,不就是高力士从江南采选回来的秀女吗?王忠嗣对她有意思,为了她负伤,为了她挨过高力士一脚。

秀女无惧,怒瞪李怀唐。

“素闻将军仁义,为民请命,奈何欺负我等弱女子?采萍虽手无缚鸡之力,却有保清白之决心!”

字字铿锵,贞烈之气让人肃然起敬。

李怀唐打量着她,笑道:“采萍?嗯,不错不错,王忠嗣的眼光不赖,就是烈了点,恐怕王兄弟以后得妻管严,难享齐人之福。”

“你?!”

名唤作采萍的秀女满脸通红,似乎很生气。

说曹操,曹操到。王忠嗣来了。

“哈哈,老王来得好,你的恩人找你呢。”李怀唐带着戏谑向王忠嗣挤眉弄眼。

王忠嗣远远已经看见魂牵梦萦的心上人,被李怀唐这么一说,顿时闹了个红脸,视线却不自主地停留在伊人身上。

“嗨,真有夫妻相,脸红也会夫唱妇随?”

李怀唐表示惊讶。

“你胡说!”秀女着急欲哭。

李怀唐摆摆手,笑道:“好了,不取笑你了。速随王将军回去,等击败城外的反贼再为你们补办一场婚礼。”

“你混蛋,欺负人,我,我宁死也不跟他走!”秀女俏脸滴着泪珠,手里的发簪尖端对准喉咙。

“上将军,不可!”王忠嗣急道,“忠嗣岂能有非份之想?”

李怀唐望着秀女直皱眉头,问:“难道你愿意在此终老?为一名素未谋面名义上的丈夫守节?”

秀女明显一愣,仿佛在作思想斗争,出乎李怀唐的意料,她竟然咬着嘴唇给予肯定回答。

李怀唐束手无策了,向王忠嗣耸肩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王忠嗣的表情相当复杂,苦笑一下告辞准bèi

离开,刚好被身后的嘈杂声留住身影。

李怀唐的妻子们居然集体杀到,说是挂念夫郎,感觉却更像为抓狐狸精而来。

“你们怎会进得了后宫?”李怀唐诧异,待见到两名同来的亲兵闪闪缩缩的眼神时才明白她们是通过秘道过来的。

“哼!后宫?李郎当然不希望我们来打扰了。可恨妾身们在为你的安危担忧,你却在此选美乐不思蜀!”

杨玉环警惕地望着眼前一大群陌生的贵妇人,包括她的三姐在内。

“喝啥醋?夫郎这是要将她们送出宫去,可惜她们不领情,这不,还要自杀威胁,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吕洞宾是谁?”

娇妻们的眼里闪着疑问。

费了一番口舌,终于让娇妻们了解状况。

“李郎真笨,有你这样劝导的吗?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找妾身出面呢?”裴若兮没好气瞪爱郎一眼,又笑着对王忠嗣道:“王将军放心,我与你说亲去。”

啊?!王忠嗣急忙摆手。

“既然老王高风亮节,那我韩二郎就吃点亏,替你照顾这位小娘。”

韩二郎不怀好意站到王忠嗣身边,笑意寒碜。

你敢?!

王忠嗣不假思索向韩二郎出示拳头。

“行了,都听若兮夫人的!”

李怀唐一锤定音,不管王忠嗣的大义抗辩,愣是让人请他回去等候好消息。

嘿嘿,王忠嗣不娶秀女,他能下决心站到正义的队列中?正义队列嘛,李怀唐自诩之。

第700章 取朔方军

安禄山在第二天午时才得知洛阳城里的剧变.回纥人的斥候抓到了上百名西逃向潼关的唐军士兵,据他们供述,新帝李享挂了,城内一片慌乱。

趁他病,要他命!无须谋士高尚的指导,安禄山果duàn

下令三面强攻,打算一鼓作气攻入洛阳。按常理,守军应该将无战心,兵寡士气,不可能抵挡得住他的雷霆一击。然而,事与愿违,守军的表现异常顽强,数次击退他的攻势,双方各死伤数千人后战斗草草收场。

难得一遇的机会竟然无懈可击,安禄山难免失望,继而暴躁。

高尚开解道:“王爷不必挂怀,唐军内乱无异于自毁长城,长安与洛阳对峙,天下必然大乱,形势将对我们更为有利。我们可以趁他们内耗之际,一面围城一面分兵攻取黄河下游以及江淮地区获取足够的粮食与兵源,到那时,李怀唐纵然有回天之力亦枉然。”

今非昔比,挟天子令诸侯果然不同,在接受禅让之前,安禄山如愿以偿地先当个幽州王。如今叛军之内,所有人都称呼他为王爷,水涨船高嘛,高尚的地位也因此而提升,王爷府的总管。

高尚所说的条件即将满足,朔方军斥候到了黄河北岸,再过不多时,安思顺将率出现在洛阳城下。尽管朔方军兵力稍显单薄,不过他们的到来对守军士气的打击是无可替代的,有什么比自相残杀更令人沮丧?

安禄山闻言大喜。洛阳城可见不可得,击败李怀唐须要长期的围困与苦战,而突厥人与回纥人已经等不及,右贤王甚至扬言,如果再无斩获,他将率军折返。回家是假,目的是顺道再劫掠一番,按胡人的脾性,哪里有便宜占就去哪里,啃硬骨头非他们作风。

当下三举头合计,决定各抽一万人提前去更为富饶的淮南自助游。反正安思顺的到来是铁板钉钉之事。

聊得正高兴,卫兵跑来告sù

安禄山,皇帝的困病发作了,须要“神药”救治。

安禄山没说什么,让人打开一个箱子,取出一块黑膏药。

“等等,”高尚坏坏地笑着,“王爷莫着急,眼下朔方军即将到达,不妨让老皇帝多吃点苦头,以免他到时鼓舞士气时说错话。”

“哈哈,对,有理!”

哈哈……

天气终于好转,多日不见的太阳露出了笑脸,慷慨将温暖赠予严冬下的万物。

黄河北岸,河东道,满目苍夷。南下的朔方军默默前行,有人悲愤,有人漠然,更有人无动于衷。

“快,跑快点!奶奶的,要是老子吃不到肉,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朔方军先锋将安贞元恶狠狠地威胁着部下士兵。

士兵们无奈,驱马加速。在数千人之中,有一道冷峻的目光,透着杀气从安贞元身上扫过。

该死的突厥人,有机会必砍下你的狗头!

说起运气,雷虎自叹倒霉,自前年信安王李祎到长安就任兵部尚书后,他就一直原地踏步,今年好不容易有一场征战机会却被右贤王的反叛偷袭搅黄了,莫名其妙的是还得按圣旨去襄助右贤王等。论能力资质,他当先锋将绰绰有余,不料安思顺给朔方军大换血,升迁了一批突厥人,眼下的朔方军大部份将领都来自安思顺的同族。

所以,雷虎的职位依旧还是雷打不动的右果毅都尉,屈从于安贞元麾下。这也罢了,让雷虎难以忍受的是,安贞元居然大言不惭要去洛阳劫掠。

究竟奉的什么旨意?老皇帝真是丧心病狂……

想着想着,耳边响起左果毅都尉安忠良那厌恶的声音。

“加快速度,洛阳城的美人财富在等着我们,别让人抢先了!”

一丘之貉!雷虎对俩突厥人的评价。

咦?前方天上的黑影是什么?鸟?不可能,没见过那么大的鸟儿!

注意到天上黑影的人越来越多,恐惧在蔓延,前进的步伐停了下来,纷纷举头凝望。

“那,那,那究竟是什么?”

安贞元的嗓音明显带着颤抖。

黑影清晰了,分为两大部分,最大的一部份貌似个球体,鼓囊囊的,在其下面是一个大篮子,篮子上有人影,正漂浮过来。

天哪!神仙!

骑士们愣住了,吓傻了,瞠目结舌。

神仙在飘近,渐渐下降,就就在他们头顶上。篮子里的老神仙是那么的生动眼熟,面容威严,发白的长须飘飘。

“雷虎,不认得老夫了吗?”

羡慕啊,神仙居然招呼雷虎,这小子发达了,要飞仙了。众人不约而同猜想。

“神仙爷爷,我,请恕雷虎有眼无珠,那个,”雷虎壮着胆回应。

“混帐!难道连老夫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

老神仙愠怒。

啊?!郡,郡王爷?您老啥时候飞仙的?

雷虎惊得差点掉下马。

蓝子落地,众目睽睽之下,“老神仙”登陆,伴随他身旁还有三名精悍护卫。

真的是信安王李祎老将军!

老兵们激动欢呼。

杀了他!快杀了他!

安贞元反应过来,急忙拔刀狂叫。

应着寥寥,只有数十人,基本上都是临时提拔的突厥族将领。

李祎身边的的三名护卫一点都不含糊,手中弩箭几乎同时击发,接着各点着一个瓶子状的物体扔向扑来的敌骑,砰!大火窜起,将数名突厥骑兵烧成火人。

雷虎来不及细想,一刀结果了身边的左果毅都尉安忠良,然后打马直奔主将安贞元。

你,你想干……

惊叫未毕,刀光闪过安贞元的脖子,头颅跃起,落地翻滚。其余的将士纷纷效仿,将憋在肚子里的怨气化作一阵乱砍,安贞元的数十心腹眨眼间被剁成肉酱。

李祎骑上战马,对着昔日的部下下令:“先帝已驾崩,安禄山矫旨造反,勾结恶胡入我唐境烧杀掳掠。今新君命我前来号召朔方军忠勇之士杀敌平乱,尔等愿为国家效劳否?”

愿意!

雷虎率先响应。郡王爷是谁?上将军李怀唐的岳丈泰山,还有,王爷身边的三勇士,他都认识,为首者宁远狼牙将李忠心是也!

接着三千余骑士一致振臂高呼。

“随我前去斩了反贼安思顺!”

李祎人老胆魄壮,根本不将安思顺放在眼里。

没有人害pà

,激动兴奋地原路折回,在他们的头顶上,李祎稳坐热气球,杀气腾腾威风凛凛。

“李郎子这宝物不错,老夫要了。等打完这场仗,老夫要驾着它游历遍大唐!”

李忠心想笑,刚刚升空之时,老王爷表现出来的震惊不安还历历在目。

“王爷好眼光!这宝物真的很有意思,坐一次还惦记着下一次。”李忠心陪着笑道。

“哦?你经常坐?”

“托王爷的福气,这是第二次。第一次坐热气球空袭安市城之时还不能控zhì

方向,只有随风飘的份。”

空袭?!李祎一听,瞪眼。

“老夫一直纳闷李郎子怎么攻破的天堑堡垒,原来靠此利器啊!空袭,高哇,妙不可言!难怪他不肯坦言。”

李祎兴致勃勃情绪高涨,拉着李忠心给他讲空袭安市城的细节。这两天,李忠心极其部下所展现的特战能力让他大开眼界,上下城墙来去自如,捕获敌人斥候轻松似探囊取物。朔方军南下的确切消息就是通过敌人斥候之口得知。

提起往昔的傲人战绩,李忠心颇为得yì

,当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郎子真能恶搞,白眼狼?啧啧,十八勇士壮哉!哎呀,可惜了,老夫若是年少个十来岁,定要与你并肩作战,从半空中降落敌城吓死他们!哈哈!

李祎一边听着经过,一边击掌赞叹,也因此引出神往与遗憾。

时间飞逝,不知不觉,迎面撞上了安思顺的主力。

毫无悬念,与之前如出一辙,朔方军两万多人瞪眼望着李祎手持圣旨从天而降。安思顺暗叫不妙,不过他的反应要比弟弟快得多,亲自取弓欲射杀李祎。

劲矢被李忠心挥刀挡下。

安思顺一击失手,马上称李祎背叛皇帝,要求部下将其击杀。

李祎当众宣读“圣旨”,力劝旧部莫再要受蒙骗助纣为虐。

双方各有说法,莫衷一时,不过事实胜于雄辩,沿途的伏尸,狼藉的村庄和萧条的城镇无不在指证反贼的罪行,王师又怎会劫掠杀戮自己的臣民呢?

宣传战割裂了朔方军,两派阵营鲜明,李祎旧部渐渐聚拢到热气球下,保护着他们心目中的主帅,而另一派则是安思顺的亲信心腹,约莫数千人。

混战,两万对数千,安思顺惨败。追杀出百里,安思顺授首。

斩杀安思顺的乃一名契丹族勇士,虎背熊腰气势不凡。

“壮士姓名?”

李祎饶有兴趣打量着他。

勇士回答:营州李光弼!

李祎相当满yì

,立kè

破格提拔,命他与雷虎同列中郎将。

大刀阔斧一番整编后,朔方军随李祎北上,目标北都太原府,意在切断安禄山等人的退路。战略意图是他与李怀唐王忠嗣等人商量好的方案。朔方军新败,实力不足以解洛阳城之围,让他们入城还会增加城里的粮食压力,还不如在外围作战的作用大,可以号召吸引更多的人力物力对付反贼,迫使安禄山分兵。

第701章 时局在变

寒冬的步伐在逝去,春天的气息紧随其后.然而,对于中原腹地,尤其是安胡叛贼肆虐地区的人们而言,黑暗与酷冷远胜昨日。

洛阳城东,攻防战前所未有的激烈。

进攻又一次徒劳无功,望着潮水般后退的乌合之众,安禄山镇定自若,表情可以用胸有成竹形容。

时局在变,喜忧参半。

过去的冬天里,攻方挟老皇帝的意旨先后攻破开封,汴州,蔡州等地,占据大半个河南道,数百万人口遭殃。屠刀之下,妇女惨遭轮营掳掠,青壮被迫为炮灰,叛贼的兵力迅速膨胀,无辜的平民成为了安禄山人海战术的棋子。

老天并非一味眷顾安胡儿,强悍的宁远铁骑横空出现在登州,突然斩断叛军伸向淮南的触手,迫使安胡儿暂时打消染指富饶江南的念头,同时,在北方,李祎率领的朔方军顺利收复太原以及大半个河东道,恶胡的残暴行径给朔方军的壮大创造了便利条件,流离失所的难民才不在乎啥圣旨,他们的悲惨恰恰来自皇帝之命,所以,他们更愿意相信李怀唐所言,先皇李隆基已作古。

攻守双方均在与时间竞赛,惨烈的攻防战持续了十数天,数万人为此而伤亡,不过安禄山没有停止的意思。

“继xù

进攻。”

安禄山的命令显得轻描淡写,城墙下的尸山血海与触目所及的伤残士兵未能引起他心中丝毫的怜悯。

大将田承嗣忍不住了,问:“王爷,既然大食人给我们捣鼓了不少破城利器,为何不用?指望这些废物拿下洛阳城恐怕不现实。”

安禄山扬起马鞭,指着城头方向:“我原以为有老皇帝在手,洛阳城将一盘散沙。李怀唐这个变数实在令**出意料。对于大唐,他不过一外臣,可是,洛阳城的军民居然甘心服从他的指挥,十数万兵的力量不可小觊。不将他的有生力量消耗掉大半,我不放心入城。”

有生力量?这四个字被田承嗣解读为“地狱火”。安禄山要消耗的并非守军,而是那些可怕的“瓶子”。

李怀唐手里究竟还掌握有多少神mì

的大杀器,安禄山迫切想知dào

,经过连续十数天的进攻,他或多或少猜到了点。

多乎哉?不多矣。

如果数量丰富,为何不见使用?

或许摄于李怀唐战无不胜的威名,安禄山不敢掉以轻心,决定再试探一次。

在死亡的威胁下,上万人或手执破烂兵器,或扛着梯子,更多背着箩筐,麻木地向前磨蹭。上东门的城门被撞毁了两扇露出的通道被石块塞满,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去捡石块回来,直至清理出一条通道。

城头上,王悔一脸疲惫,上下眼皮频繁打架。

“奶奶的,又来了!”

刚开始,面对密密麻麻的同胞他还束手束脚,随着杀戮大面积展开,他也麻木了。战争本如此,只有两个元素,生存与死亡。

“桐油准bèi

!”“白迭布准bèi

!”

王悔扯着嘶哑的喉咙呼喝。城墙上,摆满了李怀唐从桐油坊带来的桐油以及从织布坊运来的布匹,桐油与布匹是过去桐油坊与织布坊数十天的产存量。石灰粉与胡椒粉作用大,毕竟数量有限,已到告罄时。桐油虽然燃点高,蔓延速度缓慢,但是一旦湿染衣物,威力同样可怖。

“命令不准放箭,让他们过来。”

李怀唐身边的十数名传令兵应了声,手持令旗转身狂奔。

弓箭的消耗惊人,即使李怀唐将皇宫明堂顶层十数万斤的铜料全部拆下熔铸用于箭镞也入不敷出,因此用来对付被抓来无甚战斗力的壮丁不值得,安禄山的主力未动,真zhèng

的硬仗恶仗还在后头。

战场是最能锻炼人的地方,过去的十数天里,守军轮番上阵,在死亡与鲜血当中学会了服从,令行禁止。李怀唐的意图得到贯彻,城下挤满了叛军的“炮灰”,数城门下最密集,不用看也知dào

,他们在搬运城门通道里的石块。

倒!

命令果duàn

坚决。

桐油瀑布诞生,从城头上倾泻而下,浇在城下“炮灰”的身上。

笨蛋都知dào

,这是火攻的前奏。

跑!

尽管身后有嗜杀的胡骑督战队,“炮灰”们还是毫不犹豫转身逃跑。可惜没能跑多远,凶悍的胡骑又将他们赶回去,违令不遵的下场只有一刀两段。

饱浸桐油的白迭布被点燃,不断从城头上落下,落在满是桐油的尸体上,地上和“炮灰”之间,火势缓缓而无可阻地蔓延,愈烧愈烈。

人间惨剧带给安禄山的是冷笑。

“李怀唐技穷矣。区区桐油阻挡不了我们的铁蹄!让苏哈伊尔准bèi

攻击!”

传令兵应命飞驰而出,转弯向身后跑去。

安禄山口中的苏哈伊尔与大食国出使大唐的苏哈伊尔同出一人,阿塔在野狼谷的截杀迫使他逃到了突厥人领地被右贤王扣留。为了换取自由,他自动请缨为叛军制造攻城利器――抛石机。在他的使节队伍里有数名大食工匠,凭借着记忆,花了数十天功夫愣是捣鼓出了数十架。

抛石机沉重,没半天功夫推不上阵地前沿。守军还以为敌人要撤tuì

,毕竟攻势持续了十数天,双方都疲累不堪。

守军松懈之际。李怀唐的麻烦并未停止,裴耀卿等忠臣派带着一众王爷在伤兵营里截住他讨说法。

“李怀唐,我们要见陛下!”

以李琮与李璘为首的十数位王爷叫嚣纷纷。

李怀唐皱着眉头,这些王爷应该被金吾卫软禁着,怎么跑到了这里?再望望裴耀卿等,忽有所悟,必定是这位内阁大臣的杰作。

“陛下龙体有恙,诸位请回。”

看在忠臣们的面子上,李怀唐的态度已经算很客气,不过颜真卿并未领情,一手执刀,一手指着李怀唐:“逆贼,休要再糊弄我等,软禁陛下包藏祸心,与安胡儿何异?今天颜某拼一死也要为国除害!”

说完,刀起,在一片惊呼声中,砍向李怀唐。

传言颜真卿性烈,果然如此。

“哐当!”

唐刀在空中与狼牙棒激烈相撞,唐刀应声落地,颜真卿被踹倒。

若非李怀唐出脚快,颜真卿的脑袋必将被韩二郎的狼牙棒顺势砸碎。

尽管如此,颜真卿依旧怒骂不止。

李怀唐拦住韩二郎,冷冷扫了众王爷一眼,包括裴耀卿等人。

“事到如今,不瞒诸位,陛下不在了。”

“啊!?”裴耀卿吃惊地指着李怀唐,“你,你竟敢弑君?!”

众人哗然。

“放屁!”另一悍将雷万春暴怒,“陛下乃李瑁所杀,为将士们亲眼目睹,信安王也在场,休得血口喷人!”

隐瞒李享的死讯实乃迫不得已,强敌在外,洛阳城需yào

上下团结,经不起内耗。

关于李享之死,众人或多或少有些心理准bèi

,否则王爷们的求知欲望不会如此高涨。心中的猜疑得到确认,龙子龙孙们不忧反喜,当然,这种情绪不能洋溢于表,惯例总得哭闹一番。

悲泣者中,以颜真卿的反应最为激烈,龇牙裂齿一副拼命架势,两名金吾卫士兵架着他的胳膊,仍然挡不住他凌空乱踢飞毛腿。

“何不早言?”

“隐瞒真相必有祸心!”

“我们要推选新帝!”

“我提议庆王!”

“庆王何德何能?长幼有序,该隶王接替!”

“永王贤德。”……

面对王爷们你一言我一语乱哄哄,李怀唐反问:“早说又如何?难道让你们像现在一样争吵?如果真相在两月前揭晓,你们以为洛阳城还能坚持到现在?”

王爷们语塞。

裴耀卿心知肚明,诸王没有一个是省油灯,帝位的吸引力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他甚至怀疑,为了登上九五之尊那些弱势的王爷可能会与城外的叛贼暗通款曲。

李怀唐厌恶地闷哼一声,没再理会他们,转身继xù

察看将士们的伤情。

“等等!”庆王李琮硬着头皮跳出来,“国不可一日无君。今天必须将事情说清楚,你不愿表态那就请将兵权交还给内阁与兵部!我们大唐国事不需yào

你参和。”

“对,对,我们自己能对付叛贼!”

在这个问题上,王爷们的意见空前统一。

李怀唐冷笑,目光看向伤兵以及恰巧在此慰问的各界代表。

伤兵们代表们欲言又止,眼巴巴地望着李怀唐。终于,有人忍不住挺身而出:“我们愿意追随上将军!”

喊口号之人田旭是也,龙武军都尉,接着龚大柱等前雇佣军伤兵积极响应,有了领头羊,将士们与代表们纷纷加入其中阵营。

王爷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洛阳城军民怎么全倒向李怀唐?仿佛被喂了迷药一般。

颜真卿怒不可竭:“奸贼露出狐狸尾巴了,收揽人心只为谋权篡位!士兵们,别听此贼的蛊惑之言,不忠君,毋宁死!你们乃我大唐的忠义之士,一起杀了他,为国君效忠!”

将士们的回答依旧:支持李怀唐。

“听到了吧?人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当效忠国君与他们的利益背道而驰之时,他们只忠于自己的选择。颜御史口口声声忠君,我可以明确告sù

你,李隆基就在城外,你何不打开城门将他迎接入城?”

“先帝已死,敢言开门者杀无赦!”

田旭捂着手臂上的伤口高呼。众人高呼。

颜真卿脸色涨红,却无法反驳,数次张嘴,欲言又止。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确实痛快。李怀唐暗笑。将士们的利益,城里富人各权贵的利益大部份与他绑在了一起,若他离去,谁兑现以及保护有功将士该得的良田赏赐?谁偿付那些权贵豪商被强借去的钱物?

“再说,你让他们效忠哪个君王?寿王抑或这里的诸王?然后为了他们一己之私互相攻杀?”

字字珠玑,句句良言。裴耀卿等开始陷入沉默。长安有寿王,洛阳再多几个抢帝位的,难道中原又要堕入八王乱晋的轮回?

城外叛军没有给多少时间让众人争论不休,一块巨石越过城墙落入上东门广场产生的巨大响声打断了王爷们的兴致。

巨石恰巧砸中一辆马车,马车立kè

粉碎,两匹驮马血肉模糊。

叛军有抛石机,而且相当厉害!城墙能挡住吗?

李怀唐震惊担忧。众人震惊担忧。

第702章 命运揭晓

冷兵器时代,在攻城战中,抛石机起到的作用可与大炮媲美.厚实的城墙难以抵挡巨石日复一日的连续撞击,苏哈伊尔集中所有抛石机,用了五天功夫,终于将洛阳城城墙一角砸崩。

城墙崩口处,叛军用人海战术填出了一条斜坡,成千上万的精锐沿着这道土坡涌向城头,突入城内。叛军行动相当坚决,无视两侧的射来的箭雨,不顾一切往城内突。城墙本来不高,只要冲上倒塌口往里一跳,可轻松着地。

攻方以曳落河为主的突击队攻入城内,沿着墙角通道杀向上东门。

形势相当危殆,一旦城门被他们攻占,大量的胡骑将通过城门杀入城内,到了那时,神仙难救。

守军背水一战苦苦抵抗,不断用人命延迟敌人的步伐。千钧一发之际,李怀唐加入战团,用行动鼓舞将士们浴血奋战。

城内一侧,城墙下,人头涌涌,厮杀声震天,因为李怀唐的加入,双方逐渐战成均势。并非李怀唐不想调动更多兵力前来封堵扑杀,安禄山狡猾狡猾滴,仗着兵力雄厚,首次对洛阳城发动全面攻击,各处守军都受到了强dà

压力,自顾不暇难以分兵支援。

随着一声“哐当”,李怀唐手中的汉刀断成两截,与他对峙的室韦勇士阔伦泰挥舞着一把狼牙棒。阔伦泰得势不饶人,再次举起狼牙棒使出一如既往的砸破天灵盖招式。

年前,他所效力的渤海国大武艺兵败如山倒,阔伦泰的兄弟因伤活活痛死,带着刻骨仇恨,阔伦泰投靠了突厥左贤王,左贤王被安禄山灭掉后,他以俊杰身份加入安禄山的曳落河。今天一战,他刻意寻找仇人李怀唐,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如愿以偿。兄弟的仇恨与对手的悍勇让他兴奋莫名,在此之前,他至少看见李怀唐砍杀了五名与他同样来自“曳落河”的勇士,击毙这样的对手远胜于斩获百颗头颅,既为兄弟报了仇,更能成就他的赫赫威名。

理想丰满,现实残酷,要取李怀唐性命何其容易?善战如李怀唐当然没有让他得逞,电光火石间,只见他冒险突前半步,断刃闪电刺出,准确穿透他的喉咙。

阔伦泰临倒前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牛眼,眼睁睁望着李怀唐从他手中夺过狼牙棒。

鲜血可让人疯狂,浑身鲜血的李怀唐已经疯狂,手中的狼牙棒刮起可怕的旋风,遇者非死即伤,在他周围布满残肢碎骸与鲜血碎肉,贴身的亲兵甚至不得不小心远离他,保护着他的侧翼。

激战继xù

,韩二郎负伤,雷万春负伤,南八负伤……伤兵田旭战死,龚大柱战死……现场厮杀声震天动地,血流漂橹,伏尸无数。

酣战进行时,一伙守军沿着城墙从左翼加入战团,好事成双,不多时,新晋河南尹冼大郎带着衙役以及牢犯从右翼杀到,叛军的嚣张气焰顿时受到压制。

“是你?”

李怀唐气喘吁吁停下,惊讶地望着同样上气不接下气的颜真卿。左翼的援军是他带来的,构成乱七八糟,有市民,有家丁,还有不少金吾卫士兵。

颜真卿手执唐刀,深呼吸几口气,理直气壮道:“强胡乱唐,我,我等先一致对外同仇敌忾。守护皇城的金吾卫士兵以及裴相公等大户的家丁都被我带来了,等杀,杀光反贼再与你算账!”

“哈哈,杀他个片甲不留!”

李怀唐豪气干云,手中沾满鲜血与碎肉的狼牙棒飞出,砸入密集的敌阵中,随之呼啸向前,避过弯刀,抓起一名慌张的敌兵当做兵器,人体在李怀唐的手里成了圆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周围的敌人莫不骇然。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肃清城内敌人。叛军的攻势如潮来,如潮退。守军个个浑身神经松弛,喘着粗气跌坐在地。

总算消停了吧?

没有。敌人的动作让守军失望丧气。

叛军强势依旧,一顿饭功夫后第二波攻势已箭在弦上,紧张气氛徒起。

冲锋号响彻云霄,眼看又将一场激战,奇怪的是,在守军的瞠目结舌中,攻势到半途嘎然而止。

怎么回事?!开饭时间到?

当然不是。很明显,安禄山在收缩兵力,处于西、南、北三个方向的人马都在向东面靠拢,并且有后退迹象。

李怀唐疑惑不定之时,管家四喜兴匆匆带来答案。

朔方军南下了,已经到黄河北岸,另外,白孝德与封常清率领的宁远铁骑正在赶来,随时会出现在安禄山的背后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也有坏消息,“白玉爪”预警,西面有一支大军。不用猜,肯定与李瑁有关,怕是要来坐收渔翁之利。

李怀唐思考片刻,给四喜命令:“通知诸葛准bèi

空袭!”

空袭?!

有人疑惑有人兴奋。

疑惑者居多,除了李怀唐的亲兵,谁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

决定命运的最后一刻悄然而至。首先是叛军发生骚乱,东方天际边,雷鸣轰隆。

“该死,宁远铁骑怎会到了这里?史思明,史思明,我要杀了他!”

安禄山暴跳如雷,宁远铁骑在登州,由史思明率军严防,但是,他们居然悄无声息突然从身后杀出,打他个措手不及。

高尚忽然明悟,苦笑道出玄机:“黄河水解冻了!”

原来如此。安禄山听明白了,宁远铁骑能从辽东渡海到登州,也必然能乘船溯黄河西来。

“宁远铁骑又如何?他们兵力不多,先消灭他们再回头拿下洛阳城!”

安禄山犹如赌徒,不肯承认失败。确实,他还有机会,只要能击溃来援的宁远铁骑,洛阳城照样是他的囊中之物,朔方军一时三刻过不了黄河,至于西面的长安军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十万胡骑主力严阵以待,输往溃军从他们两翼狼狈绕过,在他们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宁远铁骑,只有五千骑。局限于运输投送力量,一次只能来这么多。

“砍下他们的脑袋!”

安禄山又恢复了意气风发,击败宁远铁骑同样重yào

,更利于提高他的威望以及军心士气。

十万对五千,胜利在望。然而,在奇迹面前,常理往往站不住脚。

在冲锋号角声中,安禄山没看到麾下铁骑奋勇冲出。

将士们怯战了?

不对。答案在天空,蓝天白云下,三个怪物幽浮凌空在十万大军的头顶上,准确来说是在安禄山脑袋上方二十余丈。

天神下凡?!

吃惊是正常反应,过之则是下马跪拜磕头。

快看!天神在给我们王爷赐福!

虔诚的跪拜换来了“礼物”,一个个带火物件纷纷扬扬落下,朝着安禄山所在掉落。

不好!

安禄山对火相当敏感,立kè

意识到不妙。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带火的瓶子作自由落体运动,转眼到达目的地,或砸中骑士,或落在地上,烈火随即窜起,引起惨叫慌乱。

安禄山勉强躲过“礼物”,却被坐骑掀落。

“安胡儿落马了,烧死他!”

热气球上,李怀唐亲自点燃一个火油弹,朝目标狠狠砸下去。安禄山所在太过显眼,旗帜密集,在他附近还有数十骑传令兵不停聚散,所以很快就被李怀唐锁定并下降攻击。

砰!

火油弹在安禄山身边爆fā

,大火烧着了他左裤腿,身边的数名曳落河亲兵受池鱼之殃,浑身带火,惨叫乱窜。

放箭,放箭射落它!

高尚一边指挥人为安禄山灭火,一边呼唤将士引弓高射。

角弓射程可达百余步,但是射高能力不足,二十余丈的距离足以让神箭手们徒唤奈何。

李怀唐无视地面的徒劳攻击,继xù

砸出手中的火油弹。这次他带来了最后的两百个存货,使劲往安禄山身上以及周围招呼。在安胡儿身边的肯定是大鱼或精锐中的精锐。

所料不错,第一谋士高尚直接被火油弹砸中,瞬间被烈火吞噬,接着轮到田承嗣,最后安禄山亦未能逃过厄运……

空袭大获成功,三个热气球下,烈火燎原,千军万马乱成一团,诡异的火人火马随处可见。

屋漏偏逢连夜雨。对面白孝德率领的宁远铁骑果duàn

发动致命一击,五千骑士呼喝冲锋。

失去指挥的十万胡骑在士气高涨的宁远铁骑面前有如一块庞大的豆腐,任由宰割,毫无抵抗之力。

回纥人反应最快,第一时间后撤,右贤王紧随其后,安禄山的幽州军成了打击对象,宁远铁骑来回几个冲锋,数万叛军或死伤或跪地求饶或逃亡。

宜将剩勇追穷苦,不可沽名学霸王。李怀唐战刀出鞘直指西方,全歼!

宁远铁骑当然不会客气,沿着敌人的卷起的灰尘一路狂追。

战局徒转,洛阳城里的守军兴奋莫名,王忠嗣麾下的数千骑军跃跃欲试。天空中,传来牛角号。

“进攻号,是进攻号!快打开城门,杀出去!”

来瑱火急火燎地驱赶着守门将士加速搬开通道里的石块杂物。早在李怀唐亲自升空出击时,王忠嗣受命到城西准bèi

出击,只是没想到敌人会溃败得如此之快,完全可以用山崩地裂形容。

门开了,左青龙右白虎率先飚出,根本不用列阵,朝着乱糟糟慌张张的敌骑冲过去再砍上一刀即可,敌人已经丧失抵抗意志,之前是狼,现在是羊。

叛军的溃败在空中三个热气球的衬托下失色不少,全城眼球带着惊艳色紧盯缓缓落下的“神物”。

上东门广场,人山人海,却鸦雀无声,目光聚焦在他们的偶像身上,战神李怀唐刚从热气球的吊篮里跳出。

万岁!上将军万岁!

人群爆fā



朴素的洛阳军民达成了共识:能上天者,必受命于天,故为天子。

神棍式的效果令李怀唐乐不可支,亲自出马只为将安禄山一击必杀以及向白孝德传达命令,却在无意中达成了一笔巨大的“营业外收入”。

“王悔,带羽林军去打扫战场!”

李怀唐扫视一圈,决定让劳苦功高的羽林军去摘“桃子”。城外除了大量俘虏,还有无数的财富。

王悔喜上眉梢,应了声,转身招呼将士们去享shòu

收获战果的乐趣。

“放心,论功奖赏,人人有份!”李怀唐及时安慰其余将士,“死伤者各有优厚的抚恤金,该得的赏赐家人可代领。”

“还有,战前我向各位借的财物保证如期归还。”

万岁!上将军万岁!

人群又爆fā



古人诚不妄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利可驱天下人。

在一片欢呼声中,河南尹冼大郎挤了出来,附在李怀唐耳边密报。

“不碍事,庆王等不过跳梁小丑而已,即使拿走了玉玺也难逃一死。”李怀唐的情绪并无波动。

冼大郎告sù

他,在城头酣战之时,十王府里的王爷们推举李琮为首,在一批大臣簇拥下趁机闯进空虚的皇宫抢走玉玺,并逼迫监门卫打开洛河水门,乘船出逃。

王爷们的西逃没有影响李怀唐的心情,倒是裴耀卿裴宽等数人的留下请罪让他颇为不解。

李怀唐的府邸里,十数名衙役凶狠地看管着三位朝廷重臣:裴耀卿、裴宽、李元绂。

在全城军民看来,任何私逃出城者皆为叛徒,帮zhù

他们逃跑的一律视为同罪,莫说重臣,即使是王爷,他们也不会客气相待,毕竟城池一旦被攻破,倒霉的将是他们。

“送入大牢待审。”

李怀唐回到府里,望了三名负荆请罪的大臣两眼,淡淡说道。

是!

衙役们应命,恶狠狠地架起跪在地上的三人。

“等等!”

清脆音在前堂响起,月影郡主匆匆走出来,在她身后跟随着两名哭哭啼啼的妇人,其中一人还是孕妇。

“李郎,放了他们吧。”

李怀唐发楞,望了望月影的肚腹,想起与信安王李祎达成的共识不由产生些想法,于是故作生气板起脸:“夫人莫要管此事,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我绝不能轻饶他们!”

轮到月影发愣,夫郎何曾如此绝情过?

李怀唐咳嗽两声,偷偷向她眨眨眼,低声道:夫人这个说客做得也太差劲了吧?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夫郎怎好放人?”

郡主恍然大悟。看来夫郎要为自己腹中的太子“积德”了。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妾身人微言轻,请李郎顾念妾身肚中的骨肉,莫要让他见太多的人间惨剧。”

哦?

李怀唐故作糊涂。

月影郡主指着身后的一位孕妇道:“云英身怀六甲,然而,即将诞生的孩子恐怕是见不到他的父亲了,如果李郎要治裴相大罪的话。”

这?

李怀唐显得一脸为难。

被求情者裴耀卿倒挺干脆:“郡主莫要为我等Lang费口舌。云英,哭什么?速滚回去,还嫌丢人现眼不够吗?”

李怀唐低头考lǜ

了好一会,然后抬头扫了眼可怜巴巴的孕妇,幽幽说道:“开元二十一年,关中秋雨成灾,裴相临危受命任江淮转运使,第二年即缓解了关中缺粮状况。在任期间节省大量的经费,有人建议以此向朝廷邀功,却为你拒绝,并擅作主张悉数充作赈灾款。此等功臣若受诛杀,岂非说明我李怀唐残暴不仁?”

裴耀卿不领情,闷哼一声:“大丈夫敢作敢当,不稀罕你的虚情假意。”

李怀唐制止了手下人的冲动,笑道:“杀了你们肯定能省不少事,不过,既然月影夫人发话了,我还是要给面子的。至少让你们瞧瞧那些王爷们是如何的内讧。伯仁非尔等所杀,却因尔等而死。”

李怀唐说得一点都没错。带着玉玺西逃的一众王爷首先遇到充任先锋的河西军。河西节度使牛仙客接见了他们。甫见面,李琮捧出玉玺,当场以君临天下的姿态命令牛仙客以及一干将领臣服,并历数李瑁的罪状。牛仙客当然不敢接命,在他身后的是新近自立登基的李瑁,新帝给予了他足够的利益――内阁右相兼任朔方河西节度使,可谓前途无量,没有理由为另一个王爷冒风险。

可是,牛仙客缺乏兴趣,却难保部下没有想法,尤其是前太子李享一派,他们所害pà

的是受到秋后算帐,因此河西军割裂成两派。一番争斗,牛仙客死于内乱,河西军落入李琮之手。

戏剧化事情发生了,李瑁本想率军来做渔翁的,转眼之间,前锋成了死敌。与河西军相比,长安军人数虽多却不堪一击,李瑁等措手不及,与李林甫,陈玄礼等悉数被擒杀。李琮尚未没来得及高兴,骇然发xiàn

身后杀来无数铁骑,河西军刚经lì

一场厮杀,阵型乱糟糟,哪里经得起冲击,很快落败。

实jì

上,冲乱河西军的是回纥与突厥骑兵,他们本在疯狂逃命,前方突然出现的围堵迫使他们迸发出逆境中的悍勇,河西军顿时遭殃。

胡骑的命运没好到哪里去,稍稍耽搁,又被身后的宁远铁骑与王忠嗣的神武军追上。一面倒的追杀一直到潼关前才停止,十数万胡骑全军覆没,右贤王与骨力裴罗等授首。大食人苏哈伊尔束手就擒。

另外一面,在封常清的帮zhù

下,朔方军快速渡河,与留在登州的宁远铁骑前后夹击,一举消灭史思明,收复汴州,开封等地,解放河南道境内数百万人口。

接着冼大郎根据李怀唐的意思伪造一份李隆基圣旨,令潼关守将开关,宁远铁骑乘胜追击,一路追着李琮入长安,控zhì

关中腹地。至于诸多王爷们的下落,无人知晓,反正白孝德报gào

说都失踪了。

战报如雪片,纷纷扬扬陆续汇聚到李怀唐府邸。

洛阳一战,李怀唐尽显风流,救出崔希逸,救出老皇帝李隆基,杀敌无数,全毙敌酋,俘虏胡人十数万。

老皇帝的处理难倒了众人,李怀唐望着王忠嗣啼笑皆非,天意如此,让他找到了李隆基,而非宁远铁骑将士。不过万幸的是,李隆基状态糟糕,完全一个瘾君子,对安禄山的药物依赖甚重。李怀唐顿时有了计较,只命人将他与高力士软禁在宫里。

先让老皇帝作一年的傀儡再说,天下稳定之后再将他移居到旅顺港外的孤岛。

解决了一道难题,还有另外一道,俘虏如何处置?

杀恶将,放其余。受儒家文化的影响,文臣的建议单调,杀俘不祥的认识深入人心。

与此相反,杀红眼的将领走向另一个极端:一个不留,全部坑杀!

争执的结果是,文臣武将的目光全部聚焦到李怀唐身上。

李怀唐的态度是:放,当然不行。杀,更不行,太Lang费。

不放也不杀?!

众人莫名其妙,留着这么一大群白眼狼,哪来的粮食供养?

李怀唐正气凛然道:谁说让他们白吃米粮?他们罪孽深重,唯有送去开山筑路,挖河修渠方能救赎一二。当然了,这还远远不够,那些远在北方草原的胡族必须为此补偿代价。

众将乐了,上将军的意思是,他们还有更多的立功机会。突厥人,回纥人,奚族人,契丹人精锐尽出,留守的基本是老弱,守护着无数的牛羊马匹,只要杀过去,战果唾手可得。

金戈铁马声起,将士们热血沸腾。

李怀唐有自己的想法,大唐天下十道,他占了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以及陇佑道,北征有利于他拿下沿途包括幽州在内的河北道,并且整合朔方军,河西军以及关中诸军。这样一来,大唐北地悉数落入他的囊中,然后淮南道,江南道,山南道,剑南道等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为了稳定军心鼓励士气,平叛的第二天,李怀唐发布亲笔署名布告:授予功臣将士田地,所得农田为永业田,终生免税,而战区灾民三年免税免赋,五年内减半。布告内容还包括了对将士们的奖赏补偿以及对灾民的资助,财物来自叛军的缴获和对王爷们李林甫等权贵们的家产。

大臣们内心叹息:好毒的布告,看来天下换主人几成定局。二十余万将士与数百万灾民瓜分了王族和许多贵族的利益,他们会同意让李唐的龙子龙孙们复辟吗?恐怕他们会用战刀作出率直的回答。

即使是以忠臣自诩的军方将领王忠嗣,不管是受诱惑还是被迫,终究动了李隆基的奶酪,娶秀女江采萍为平妻。指望他支持皇族无疑于缘木求鱼。

第703章 万税,万税, 万万睡!(终)

?一抹白云妃子笑,天下皆知荔枝来好看的:穿越之召唤宝鉴txt下载。(e)[《》`.]品《》 .晨曦的希望之光笼罩洛阳城,三个庞大的热气球从南而来,带着朝阳‘色’飘进洛阳城。洛阳军民无不惊叹,当今圣上用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次的空运方式,从岭南运回了新晋杨贵妃最爱吃的贡品荔枝特种兵痞。

唉,穷奢极侈,亡国兆头。

路上,有书生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谴责立马得到回应。

可不是吗,听说皇帝在宫里为贵妃娘娘修建了一个温泉沐池,耗费巨大!

放屁!

金吾卫将军王贵路过,忍不住愤怒否定。

“上将军用的是自家的钱财,并未从国库钱财取一文,与尔等腐儒何干?倒是你们,上将军让天下士子免费受教,换来的难道只有埋怨?”

王贵所言出自新鲜事物《大唐日报》的首页布告,布告由李怀唐亲笔签名,具体列明了去年的国库收入与支出,另外还有关于皇宫的新建筑与此次热气球运载荔枝等费用的说明。可谓公‘私’分明,无可指责。

上将军登基年余,宫里的‘花’费全部自给自足,国家税入全部用之于民。

道理不过事实。书生无言以对掩脸而走。

围观者哄笑,不少人喝彩。说得没错,上将军值得支持。这两年来,大唐国民免赋减田税,重要的是,在上将军的强硬支持下,征税政策得到了改革,天下农田被重新丈量登基,征税基础从人头改为实际拥有的田亩数量,贵族无法偷漏税,大大减轻了劳动人民的负担涩世纪传说part11txt下载。据说,上将军还有意在十年内彻底免除农业税,鼓励耕种。

对于李怀唐使用昂贵的热气球千里迢迢运荔枝入京,各人有各人的观点,商人的看法就不一样,嗅到了商机。

“热气球能买吗?赶紧找上将军卖两架,把岭南的荔枝龙眼运到中原卖多赚钱啊!”

“对,对,对,运到江淮更赚钱!”

人们口里的争议人物,李怀唐此刻正惬意躺在温泉里,享受着杨‘玉’环的软‘玉’温香。

温泉池很大,足够十数人入内嬉戏。所谓的热汤,全部人工烧煮。

杨‘玉’环背靠爱郎,纤纤‘玉’手高举过头往回弯,搂住爱郎的脖子,接受轻‘吻’。

感受到来自‘臀’后的坚硬抵触,美人不由娇嗔:“李郎真是的,昨夜还折腾妾身不够吗?若耽误了早朝,恐怕姐妹们又得埋怨妾身不懂事了。”

李怀唐没有丝毫觉悟,双手继续‘搓’‘揉’着美人‘胸’前的两团温软,嘿嘿直笑,“怕什么,早朝已经让推迟到巳时,还早着呢。”

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早朝天未亮,毫无人‘性’可言,难怪君王罢工。所以,李怀唐登基之初就让殿中御史将卯时的早朝时间稍作调整。

“李郎怎的这般厉害,嘻嘻,又硬了其他书友正在看:媚‘惑’的季节。”

杨‘玉’环回眸娇笑,笑意妩媚,容貌醉人,雪肤凝脂胜似新鲜剥皮荔枝。

李怀唐不由发痴。“真美!真舍不得离开娘子半刻。”

“哼!口是心非。前些日子李郎不还要选秀‘女’吗?”杨‘玉’环没好气捏了捏爱郎不老实的魔爪,语气充满幽怨。

李怀唐苦笑:“冤呐,都是那个李静忠谄媚闹的,夫郎也是受害者,毫不知情。”

“恐怕李郎是乐见其成,装聋作哑罢了。”

“尽瞎说。夫郎向你们姐妹纳税还嫌分身乏术呢,怎会去选啥秀‘女’?”

杨‘玉’环吃吃发笑,“谁让李郎娶那么多妻子呢?既然李郎号称万岁,这辈子,当向妾身‘交’足一万次税!绝不许赖帐。”

万税?万睡?!

算算账,一夜一次,一年三百六十五,十年三千六百多,要完税得‘花’三十年。

“罢了罢了,夫郎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现在先向贵妃娘娘‘交’一次。”

李怀唐已经热血沸腾,话未完毕,悍然从后发动袭击。

“啊!不行,今天免税,啊,不,妾身投降了,下次,下,下,…嗯…不,要……”

&下载!

大‘门’很不合时宜地被推开。闯入者风风火火。

“坏坏,起‘床’啦,宇文老头急着找你呢。”

喊李怀唐坏坏的,天下独此一家:小汾娘。整个皇宫,除了小魔‘女’安心,就只有她敢毫无顾忌直闯李怀唐的寝室。为此,李怀唐头疼不已,守‘门’的内‘侍’宫‘女’更心惊‘肉’跳。

好事被破坏,难免扫兴。李怀唐瞪着小汾娘,怒道:“本将军在沐浴更衣,你个小娘怎的没点规矩?”

小汾娘一脸的不屑,“哼,骗汾娘呢,分明是在吃‘玉’环姐的豆腐。昨夜还没吃够吗?”

你!

李怀唐语塞,杨‘玉’环娇羞,却毫无办法,谁让人家说的都是老实话呢?

李怀唐无奈,挥挥手,道:“你先出去,我换上衣物就来。”

“不行,上回被你骗了。这次汾娘要看着,否则又不知要等多久。汾娘还要教‘玉’环姐跳舞,刺绣……”

小汾娘一脸的认真数着手指头。

看着怎么换啊?!

李怀唐瞪眼其他书友正在看:‘迷’情‘花’季txt下载。卖糕的,有这样的黄‘花’闺‘女’吗?

切,又不是没见过坏坏的“暗器”!

小汾娘不以为然,脸不红心不跳。

杨‘玉’环掩嘴窃笑。

“好了,妾身与汾娘到屏风之后,李郎快点换上衣物。”

人做皇帝,他做皇帝,他这个皇帝得亲自动手穿衣。

刚换上龙袍,小魔‘女’兴匆匆跑进来。

“‘玉’,嗯,‘玉’环姐,快,快,岭南荔枝送入宫了,快啊,不然要被抢光了……”

小魔‘女’一边跑,一边将嘴里的荔枝核吐出,手里还拿着一大串。

啊?!

杨‘玉’环二话不说,不顾衣衫凌‘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小汾娘愣了愣,也扭着腰肢追随。

晕,荔枝比俺更有魅力。李怀唐直翻白眼。

走出宫‘门’,迎面撞见久候多时的宇文融。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李怀唐取得中原政权,宁远的老臣老将大部份都被召到洛阳任职。宇文融官至右丞相,在朝中的地位仅次于左相张九龄好看的:血魇。

未等宇文融开口,李怀唐先问:“各项改革进展如何?有困难直言。”

改革历来困难重重,倡导者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宇文融神‘色’凝重,跟在李怀唐身后一边走,一边娓娓道来:

得益于前年安胡儿的大闹中原,原先的王爷们尘归尘土归土,他们染指的江淮‘私’盐得到收敛,没有这个利益群体的制肘,酒盐铁专卖政策实施还算顺利,国家税收明显增加。《搜索《》.看最快的免费》

农田改革依旧有安胡儿的功劳,至少关内道、河东道以及河南道的农田得到彻底的重新丈量分配,按田亩征税扩大了税基,减轻了农民的负担。至于在江淮,山南道和剑南道等未受叛‘乱’‘波’及地区,土地人口矛盾依旧,丈量田亩工作举步维艰,张九龄亲自去督促也作用不大。

“嗯,这是个大问题,可以放在工商改革中一并解决。”

李怀唐自有主张。改革之初,反对声‘浪’不绝于耳,说什么大力发展工商有损国本,荒废农业与民争利等等,但是在具体数据面前,异样声音很快消失。以江陵造船坊与旅顺造船坊为例,两个船坊合计雇佣十万劳力,年出产各类船舶数千艘,利税数百万贯,其余的如纺织工坊、皮革坊、琉璃坊、造纸坊、煤矿等等,在大唐境内如同雨后‘春’笋,再算上上下游产业链的雇佣工人,吸收的劳力高达上百万,不但解决了社会富余的劳动力难题,还为国库增加大量的收入。去年全唐工商税收入几乎顶得上从前一年的农税,正是因为工商税的大幅度增加,才赋予了李怀唐全国范围内的农业税减免基础好看的:炽情撒旦最新章节。要解决贵族豪强兼并土地偷漏税的痼疾,除却不遗余力鼓励发展工商外,别无他途。当大量劳动力从土地上解放,转移到城镇时,地租与贵族豪强的兼并土地热情必然会下降。

说到工商税,宇文融愁眉不展。

“怎么?”

李怀唐皱皱眉头停下脚步。在他的想法里,大唐工商基础薄弱,应该是最容易改革的一环节。

有人抗税,不同意实行差异税。李怀唐的新政对不同商品执行不同税政不同税率,像关乎民生的纺织,制衣,皮革,煤炭等,还有高科技产业如造船,特种冶金等给予优惠税率,鼓励发展,但是对于奢侈品,如酒、高级衣物服饰、金银‘玉’器首饰以及化妆品等一律实行高税率。

可想而知,相关从业的商人肯定反对,他们甚至上访,煽动“‘花’容云裳”的东主,两位皇后,苏紫紫与裴若兮等向宇文融施加压力。

“紫紫?若兮?”

李怀唐惊讶地望着宇文融。宇文融苦笑摇头,“不止皇后,陛下的小舅也掺合其中……”

不用指名道姓李怀唐也猜得出是哪位小舅子。

“岂有此理,商祺个猪头,因小失大,看我明天不封了他的酿酒坊!”

大唐人都知道,天下最大的酿酒坊属于大唐新首富商祺,酿酒坊地处辽东旅顺港,以当地山区的野生苹果为原料,出产的果酒深受欢迎,畅销海内外好看的:俏妞追夫。

国家已经对酒实施了专卖,如果再对酒类课以重税,酒商们将受到沉重打击。

困难很多,不一而足,全部表现在宇文融额头的皱纹上,可难为了这位老革命。

“改革势在必行,有神佛敢挡道,代我杀之!”

李怀唐从腰间取下战刀,郑重递给宇文融。

这?

宇文融踌躇不敢接。商鞅改革,利在秦国,而他最后却被秦国贵族五马分尸,下场惨不忍睹。

李怀唐能读懂他的内心顾虑。笑道:“下朝后,我自会让李静忠敲锣打鼓送一面免死金牌到府上,这下放心了吧?”

免死金牌?!

宇文融眼睛放亮,有了这道护身符无须再惧怕秋后算帐,而且李怀唐年轻有为,至少能保护他以及他的家族数十年。

好,干了!

战刀被宇文融恭敬接下。

喂给马儿的草料在继续,李怀唐又抛下一句,掷地有声,有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改革成功之日,卿家上凌烟阁之时暗黑之黑暗武士最新章节。”

天啊,凌烟阁!能在受后世万民景仰的凌烟阁里谋得一席之地,成为一尊大神是多少士人的最高梦想?他有机会实现,而且很大!

能不卖命?

宇文融‘激’动得差点要当场掏心窝窝。

朝会如期开始,辰时中,大臣们全部到齐。

乾元殿内,纪律执行者殿中御史唱喏方罢,颜真卿第一个出列发难。这位历史上因‘性’子躁烈怒骂军阀李希烈而被杀的耿直忠臣眼睛里‘揉’不进任何砂子,即使李怀唐将他从御史之列升迁到监察院之首,他照样不给丝毫面子。

“陛下初为君王就大兴土木修建温泉,千里迢迢运荔枝,虽然财物均出自陛下‘私’产,可影响极坏,殊不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奢靡之风不可长,望陛下戒之。”

这番话出自颜真卿之口已经算相当客气,若非是对这两年来李怀唐的政绩肯定,他才不会忍着‘性’子。

附应颜真卿者还不少,旁征博引,大道理一堆又一堆,反正都是李怀唐的不是。

群臣幸灾乐祸。丫的财大气粗,为了讨好杨贵妃,竟然不惜重金从岭南运来荔枝,这让以谦谦君子风度翩翩自诩的天下有情郎怎么活?难道为了各自的宠妾也挥洒千金?问题是,他们连挥洒千金的机会都没有,热气球无价无市,万金难求其他书友正在看:爱在异域燃烧全文免费阅读。

所以说,影响非一般的坏,必须口诛。因为笔伐行不通,《大唐日报》由李怀唐所创办,小舅子裴清一手总揽,任何不利于最高领导人的言论一律被无情封杀。说起这个《大唐日报》,不少贵族世家心里既恨又怕,可以说,李怀唐的这个举动最受朝野争议,因为她的存在,天下人只要会看会写即可对国家政事评头论足,挑战士族的特权;因为她的存在,天下贪官污吏的日子不再像从前般悠闲,随时会被曝光在公众眼前;因为她的存在,朝廷政令的公开透明化前所未有的增加,地方官忽悠糊‘弄’农民的空间被大大压缩;因为她的存在,来自社会底层的声音得以随时浮出水面……

不管褒与贬,有一点必须承认,《大唐日报》对国家稳定的作用远远胜于一支强大军队。李怀唐的聪明在于,既掌握了枪杆子,又控制了笔杆子,天下难起风‘浪’。

大臣的非议难不倒李怀唐。

“诸位卿家稍安勿躁。天气炎热,先吃些冰镇荔枝消消火气。”

宦官会意,传令殿外的内‘侍’捧上一盘盘以地窖藏冰冷冻的荔枝。

荔枝被呈到大臣们面前。

或说君令如山,或说贡品难得,总之,众臣没有拒绝,纷纷取之品尝。

果然美味,冰凉透心,清甜爽口,难怪贵妃娘娘嗜之如命,听说四后诸妃亦不遑多让。可惜此物只产于岭南,与中原相隔千山万水。

“怎样,味道还算可以吧?”

李怀唐笑笑,示意身边两名内‘侍’当众展开案桌上的一份大地图其他书友正在看:秀才遇到卿(台版名:温剑)txt下载。

嘶?!

是山南道全图,从襄阳到江陵府,从汉水到长江,从‘洞’庭湖到云梦泽,从湘水到郴江,从终南山到岭南,山岳,河川,平原,耕地,树林,沼泽,湖泊,驿道与城镇,无不清晰表示在地图之上。

“这就是热气球一年多来的最大工作成果!运送荔枝不过是副业而已。”

大臣们哗然,哭笑不得,原来天下瞩目的空运荔枝壮举只是搭测量国土的便车。

这样一来,运荔枝无可厚非,陛下出钱出智力,为国做贡献呢,再说三道四未免太那个。

李怀唐又让人展开一份地图。

地图装着整个大唐,十纵十横‘交’织其上。

这是?

大臣们瞪眼,疑‘惑’不解,或者说是震惊。

高速驰道!

李怀唐骄傲回答。

“朕要在大唐境内修筑二十条陆路大动脉,就像宁远连接洛阳的石面大道一样福喜临‘门’。”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反对之声如滔天巨‘浪’。

“陛下才免除民众的赋役,难道要食言吗?”

颜真卿理直气壮,眼看一副回答不如意即可开骂的架势。

李怀唐的脾气出奇的好,“朕从未说过要国民服劳役,修筑道路的工作仍然由战犯代之。”

工部尚书李适之站出来提醒:“陛下容禀,这两年的战俘劳力现在一共存余三十二万,年初才修筑完连接洛阳与安西的大道,目前除了流下十万继续修筑通往淮南的驰道,其余正在调配去疏通淮河与运河河道,以及修缮各地的农田水利工程,恐怕难如陛下所愿。”

“陛下,即使有足够的劳力,国库的财力恐怕无法支撑,去年从突厥人与回纥人那里搜刮,哦,不,拿来的财物差不多都告罄了。”

户部尚书杨慎矜也加入反对行列。对东突厥人与回纥诸部的惩膺之战给大唐带来了不少红利,但是远远弥补不了他们在大唐造成的破坏。仅仅是李怀唐豪爽答应给战区人民免税产生的窟窿就吞噬了这笔横财。

面对困难李怀唐哈哈大笑。

“朕今天一早收到王忠嗣与陆子厚(六猴子)的联名捷报,大唐铁骑南北夹击,在木鹿完败阿拔斯主力,斩首两万,俘虏十余万,缴获财物价值相当于大唐去年的税入,三千万贯其他书友正在看:高达万事屋!估计此时他们正在尾随阿拔斯的残军向‘波’斯扫‘荡’,并向富饶的巴格达进军,恐怕等西征大军凯旋,明后年国库的税入要翻倍!”

重磅消息将大臣们砸得晕乎乎。传言宁远李怀唐靠战争致富果然不虚!小打小发,大打暴富。

“要强国,先修路。所以,十纵十横驰道必须得修,前期绘制地图,勘察地貌的工作已经展开。朕在各地安排了五十架热气球,调动的军院生高达千人,估计再过一年,大部份地图可以完工。届时战俘与战果到位,马上可以开工。”

大臣们面面相觑,彻底无言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还有什么好说?

接着朝会又讨论了几个议题,其中一条引起了‘激’烈争吵。经济改革不容置疑,儒臣们斗不过事实数据,于是在其它方面发泄不满。

“臣反对,自古以来朝政莫不经朝堂拟定。什么议院,不伦不类,他们并非官员,无权过问朝政!”

对,这是改了祖宗的根本,损害社稷利益,本末倒置!

由吏部尚书乌‘蒙’提议参照宁远经验成立议院,由各界民众代表参与,对重要朝政具有决定权的民主机构受到了众口一词的排斥。

士大夫与平民共事岂非自降身份?对得起这个那个子吗?

乌‘蒙’据理力争,舌战群雄其他书友正在看:追爱不作弊(台版名:冷剑)全文免费阅读。最后李怀唐强横作出折衷方案,批准成立议院,但是权利受到限制,可提议暂时没有否决权。

初期的议院规模为三百人,他们将来自士农工商界。关于农工商阶层,李怀唐在年前推出了授勋授爵新举措,凡是对国家有突出贡献者,一律提高他们的社会地位。

这又是李怀唐温水煮青蛙的杀招,先解决有无问题,然后再慢慢将权利分散,转移……

朝会结束,大臣们散去。李怀唐召见水军大将军封常清与右羽林卫大将军郭子仪。

首先被询问的是封常清。

“水师备战进度怎样?屠步烈在辽东迫不及待了,连发密报催促。”

封常清笑道:“老屠就一妻管严,被他那新罗‘女’王娘子‘逼’得如此狼狈。嗯,实话说,水师人手奇缺,江陵水军院的两千名新学员今年秋才毕业,恐怕要等到明年‘春’才能出战。”

封常清口中的江陵水军院是大唐两大军院之一,设点在江陵城,大唐皇帝李怀唐为院首,宁远军院高材生,白羊的嫡传弟子楼忠为长史专管思想工作,向学员灌输忠君爱国意识,至于技术教官,则从辽东水师的老兵老将中‘抽’调。同样,洛阳城还有骑步军院,前身是宁远军院,由白羊与老将黑塔坐镇。大唐未来的基层军官将全部来自两所军院,以保证军队的忠诚。

由于军院建设太过仓促,首批学员尚未毕业,包括郭子仪的东征陆军同样在紧张筹备中其他书友正在看:永远守护你txt下载。

李怀唐不着急,道:“金‘玉’珠这颗棋子算是布局对了,拿下新罗让老屠带她空降庆州。新罗暴‘乱’给我们收复安东都护府故地的绝好机会,无论如何,必须收回大同江以北故土,我家的平壤小公主可等着平壤城这块封地呢!”

新罗以唐为尊,视李怀唐为篡位者,不承认新大唐。屠步烈的新罗娘子金‘玉’珠嗅到了机会,慌不迭制造新罗暴‘乱’的藉口,打算借王师圆她的新罗‘女’王梦。李怀唐当然不会揭穿,打蛇随棍上。

“陛下请放心!水师定不辱使命,必让小公主如愿以偿!”

封常清与郭子仪均一脸正‘色’信誓旦旦。

李怀唐相当满意:“好!打完新罗,水师去倭国练练兵。嘿嘿,倭国富产黄金,人力也不少。”

封常清跟随李怀唐多年,立刻抓住了领导所要传达的‘精’神。

“保证满载而归!”

郭子仪稍后反应过来,‘露’出憨笑神态。

大唐的发展需要贵金属,需要免费劳动力。就这么简单。除了倭国,李怀唐还看中了南部的吕宋诸岛,爪哇诸岛,安南国,暹罗等国,据水师南洋支队考察回报,这些地区多黄金白银,盛产稻米油料甘蔗,尤其稻米,一年三熟,不去掠夺一番殖民一番,如何对得起良心?

天予不取必遭天谴嘛好看的:我不是灰姑娘(台版名:沸剑)!当初听到报告,李怀唐流‘露’出痛苦的表情,直让身边美人娇笑脸红。

在李怀唐的授意下,数百户富商豪族正在筹备一支庞大的船队,船队将满载大唐货物开赴南洋,再换取黄金大米油料回国,当然,随同前去的水师南洋支队会沿途建立补给点,准确来说应该是据点。汉唐文明的光辉将普照猴子们的国度……

开通南洋航线只是第一步,随之是印度洋的航道以及环球航线。航海风险很大,但是总的来说不成问题,关键在于沿途建立补给据点,只有在茫茫大洋中镶嵌下一颗颗明珠才能将整条航线有效连接在一起,方能推动大唐工商事业的发展,巩固大唐海外的地盘……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过李怀唐有的是时间,十年不行,二十年,甚至三五十年,总之前途一片光明,半个世纪内,地球必将盛行汉唐风!

封常清与郭子仪领命出书房‘门’,侯在‘门’外的一群莺莺燕燕,皇后妃子鱼贯涌入。

“哎呀,我的姑‘奶’‘奶’们,小心!”

李怀唐从椅子上跳起,迎向同样身怀六甲的四位皇后。新唐的味道有点怪,唐皇的皇后分东南西北四宫,苏紫紫,叶姬,裴若兮与李月影。

“这荔枝你们可不能多吃。”

李怀唐劈手从月影郡主的嘴边夺过一枚新鲜剥皮的荔枝塞入自个的嘴里。

“李郎情系我心!”

美人娇嗔。

李怀唐摊手耸肩:“太医说的,与夫郎无关。再说,被王爷知道,夫郎又得挨骂了。”

“哼,李郎就知道宠着妹妹,不用管我们了。”

其余美人你一言我一语埋怨不停。

从各种幽怨眼神,李怀唐读到了某些借题发挥,尤其是苏紫紫。

关于太子之位,美人们都得到了开诚布公的说明,暂时内定给月影之前诞下的李傲天,虽然意见不少,不过她们或多或少得到补偿,每人都有一份丰厚的产业,在经济方面完全独立。同时夫妻之间还达成一份默契,根据潜规则,李怀唐数次拒绝了臣下采选妃子充实后宫的建议,也就是说,美人们至少无被分薄雨‘露’的顾虑。

“谁说的,你们都是我的妻子,名份称谓不同,可夫郎哪次不一视同仁,看,夫郎没说错吧?你们四位同夜受孕!”

李怀唐指着四位皇后的肚腹骄傲举证。

八卦传言果然并非空‘穴’来风,皇帝一战成名,一炮四响,令四位皇后同日怀上龙种。

“李郎!”

四位皇后脸红耳赤,集体娇嗔,差点粉拳相向网游之以德服人。

得意的笑声中,李怀唐注意到了一旁孤独的杨‘玉’环。

与诸位姐妹相比,杨‘玉’环显得落寞。论宠爱,她得到的最多,却始终无所出,那种滋味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或许是这个原因,其余姐妹都不与她计较受宠份量。

“嗯,”李怀唐朝这位绝‘色’美人眨眨眼,走到她身边,低声发誓:“朕必履行无情!”

苏紫紫与裴若兮齐齐“唰”地脸红,这话是说给她们听的,劝告她们不要向宇文融施加压力。

李怀唐的目光有意无意从两位皇后脸上扫过,停留在玲珑双姝身上:“对了,玲珑儿,武装院昨天送来了新发明望远镜,明天你们带着欢乐姐弟回娘家一趟,顺便将这个好东西送与我的小舅子。”

望远镜?!

美人们的心思被吸引过去,纷纷追逐新鲜物件。

“呵呵,有了这家伙,可以看得更远!”

皇城南‘门’城头上,李怀唐向美人们展示望远镜的用途。两块镜片来自琉璃坊的新产品,被武装院磨成凹凸状继而做成望远镜。

“李郎是想让我兄长看得更远吗?”商珑聪明,一点即通。

李怀唐笑笑,不言。

相信聪明如商祺,必然能从特殊的礼物中揣摩到他的心思好看的:拒婚的爱人txt下载。

望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情景,李怀唐颇有豪情壮志之感。全国山河一片红,粮食丰产,工商并举,各种科技发明在市场需求的‘诱’导下如雨后‘春’笋,工部承包给来氏家族的泰山段驰道已经出现炸‘药’取石新动向。

历史证明,龙传人的智慧无穷!高能火‘药’的出现意味着热兵器时代的来临,只要维持目前告诉发展的势头,再过二三十年,即使北方的游牧民族恢复元气也难以再对中原农耕民族构成太大的威胁。

“李郎快看那是谁?”

裴若兮放下望眼镜,高兴地指着定鼎大街上的一辆马车。

马车靠近,是王忠嗣的娇妻,江采萍。听说夫郎取得大捷,不日即将凯旋,心高气傲的她难抑心中‘激’动,跑来找李怀唐确认夫郎归期。

“梅‘花’仙子大驾光临,不是讨夫郎来的吧?”

因为江采萍特喜欢梅‘花’,连平时的发簪上都带着梅‘花’,马车车厢更是贴满各种梅‘花’的画作,故而被李怀唐戏谑为梅‘花’仙子。

“别理他!”裴若兮牵着显得窘迫不堪的江采萍的手臂,瞪着李怀唐。

“不理朕?嗯,那个吐蕃近来不安份,朕正琢磨着让谁去教训他们,看来大任非王忠嗣莫属了。”

“啊?好看的:亲亲我的嗜血男友全文免费阅读!不,不要啊,陛下,妾身已经年余没见着王郎了……”

李怀唐不无得意:“好吧,那我勉为其难,让河西节度使崔希逸自力更生。”

“妾身谢过陛下。”

见梅‘花’仙子可怜兮兮,李怀唐不忍,安慰道:“仙子的相思之苦最迟熬到明年开‘春’。”

“哦,不,秋季朕将西巡,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随同,或许你们夫‘妇’可在宁远城重聚。”

西巡?!

美人们高兴得哇哇‘乱’叫。窝在洛阳城多年,终于可以出行了。最兴奋的莫过于杨‘玉’环与渺渺,她们从未去过神奇的宁远城,最扫兴的数四位孕‘妇’皇后,有得必有失,出游与她们无缘。

风在吹,旗在飘,人在笑。

美人们看见的是游玩,李怀唐的目的是借西巡之机鼓励移民实边。城头上,新唐皇帝李怀唐左搂右抱举目西望,天际茫茫,仿佛隐含着他的十年征战路,从河中到宁远,再到洛阳,步步‘精’彩,迎来人生的一个又一个高峰……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是,他确信,革命尚未成功,仍须努力,努力将龙旗‘插’遍全球,撒播龙的文明!

潜意识里,某个坏‘淫’的口号不禁自由浮出水面:万税睡!抱着异族的闺‘女’。看首发无广告请到品《》 .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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