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魏武卒 - xp1024.com
《战国魏武卒》


第一章:武卒

孟秋。

孟秋流火。(孟秋,即七月)

天似蒸笼,地若火炉。

芳草萋萋的山坡下,一行披甲执锐的魏国武卒潜伏在齐膝深的弊草里。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趴伏在地的青豚,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低吟声。

这一世的青豚,是魏国的武卒。

魏国从民间招募强壮男子,训练成军,命名武卒,专职打仗。并赐以房屋田宅奴仆,好让武卒没有后顾之忧。

从此魏武卒善战之名,闻达于天下,甚至可以让小儿止啼。

这一耗费钱粮的做法,到了战国末期,已经不能实行下去了,因为魏国越来越衰败,已经负担不起支付给新募武卒的房屋钱粮了。

于是,上面的贵族们想了个绝妙的主意:让武卒的后代,还做武卒。

好吧,青豚成了武卒第五代。

他的祖爷爷,太爷爷,爷爷,父亲,全部死在了为魏征战的战场上。

年仅十七岁的青豚,继承了父亲的职位,成了一名“光荣”的武卒伍长。

“虎,想家了?”

青豚扭头,低声笑道。

虎是刚才吟唱的军士,他吟唱的是诗经中的出车。

这篇诗歌,青豚在后世学过,他隐约记得虎吟唱的这一段的大意是:

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虫子,在草丛里嘶嘶鸣唱,蚱蜢轻灵地跳跃在草尖上。妻子已经好久没见过我,一副忧心忡忡的可怜模样。可以想像得到她见我归来,那份渴盼躁动的心,必将安放。威名赫赫的南仲大将军啊,归国途中顺便把西戎扫荡。

身后的五个武卒,全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换句话说,他们和青豚一样,都是家中长辈在战场上,为魏国捐躯了。这才顶替了父兄的差事,成了一名武卒。

青豚的话,让这群依然青涩的半大少年笑将起来,众人纷纷打趣虎几句。

谁让虎是在场六人中,唯一一个结了婚、娶了妻的呢!

一个叫做周义的小子嬉笑道:“青豚,汝翁当年怎么会给汝起名叫青豚呢?这不是青色的豕(shi,猪)么。”

伴随着周义的话语,同伍的几个兵卒都善意的笑了起来。

青豚苦着脸,这事他有啥办法,本来他只是后世21世纪的一个普通人,十五岁初中辍学后,在社会上爬摸滚打了十几年,终于开了小店,不用再看老板脸色吃饭。

却不料迷恋上了王者农药,在一次不分黑夜白昼的段位赛后,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后,就来到了战国末期,此时的国际局势是:韩国、赵国已灭,燕国已被半灭。

为什么说燕国半灭呢,太子丹派荆轲刺秦之后,暴怒之下的秦王政,下令军队进攻燕国,没几个月时间,就攻破了燕国首都,杀入辽东,逼的逃亡的燕王喜不得不杀了太子丹,向秦国投降。(此时,嬴政还没有称始皇帝)

穿越伊始,青豚也不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他以为自己是玩王者农药死的,因此将游戏中的属性带入了呢?

结果却发现此“青豚”不是彼“青铜”,这个“爹坑”的名字,只不过是这一世的便宜阿母(母亲),在厕所喂猪时,生下了他。

见他白白胖胖的,唯有左边后腰眼下、屁股上面一一有一块铜钱大的青色胎记。

阿翁(父亲)一时高兴之下,就给他起了“青豚”的名字,意思是青色的小猪。

这时候人们养猪的猪圈,是和厕所在一起的,并且没有阉猪的做法,因此这时代的猪肉又腥又臭。

这个年代,普通百姓的识字率太低了,甚至一千个人中,难有一个识字的,太多普通人所用的名字,在现代人看来都是无法想象的字眼。

湖北云梦泽卧虎地出土的秦简,就很能说明这一切:相当于后世县法院院长那么大的官吏,名字叫“喜”。最早家书主人公叫“黑夫”,他的兄弟一个叫“衷”一个叫“惊”。

好吧!黑夫,黑夫,隔壁家的黑夫。

而出土规模更大的里耶秦简,也记录了秦时普通百姓不但无姓,名字起得也很是随意。迁陵县令,名字叫“色”,他驳回了乡老请求任命一个叫“成”的人,做邮差的报告。负责誊抄这道命令的书记员,名字叫“欣”。(原文在竹简背面写有:欣手)

所以,青豚这么个名字,就落到他身上了。

青豚穿越后,倒也没有因此责怪早已死去多年的便宜老爹,毕竟后世他出生、长大的那个农村,六七十岁老年人的名字也不好听,他们村都有两个叫猪、两个叫牛、好几个叫蛋的,至于其他铁豆、锅拍(方言:锅盖)、瓦斗脸、跌溜嘴(豫西南方言,瓦斗脸:额头、嘴部高,眼部反凹,整体呈反c型,参考赵本山的脸型。跌溜嘴,也称底包天:下唇长、上唇短,参考赵大爷嘴型)……这些奇葩的名字,简直数不胜数。

不过便宜老爹倒也曾暗自打算,待青豚长大成人、上户籍时,就花钱请识字的士人,帮忙起个好点的名字。

哪知道,便宜老爹还没来得及给他正式上户口,就在他十岁那一年战死了,然后家庭条件也每况愈下,实在是挤不出来,给他请士人起名的钱了。

待他十六岁成年,上户籍时,由于没有大名,乡老就在户口簿上,正式写下了“青豚”的名字。(乡老,类似于后世镇长)

这是青豚穿越后,从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里得到的信息。

青豚当时就哭笑不得!

按照这时代的规矩,青豚必须要找一个德高望重的士人,才能给他改名。

或者,他自己能爬上高位,得到君王的封赏,就可以被赐名,当然了假如他获得的功劳足够大,能够获得封地,便可以以封地为名了。

青豚愁眉苦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坑爹的名字。

却没想到,经过周义这厮一调戏,众人初次上战场,那紧张的心情,竟然消散了不少。

就在这时,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了人嘶马鸣声,青豚喝令众人禁声。

其细细听去,不一会,就从前方传来了战马跑动的蹄踏声。

众人连忙伏在草丛,一动也不动。

这却是青豚传授的了,来自从后世的影视作品中得到的经验。

不过一盏茶时间,就见到三个黑衣黑甲的骑马士兵,正追着两个身着赤服的军士。

战国时期,列国渐渐有了五行五德的说法,魏国正是火德,所以魏军服饰尚红。

看其等的衣衫颜色、甲胄样式,这两人,正是魏国武卒。

只见,两个红衣军士,其中的一个腿脚受了伤,他正被另一个搀扶着,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向青豚潜伏的这边蹒跚着跑来。

有一个受伤的人拖累,两人与秦国士兵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秦国士兵肆意张狂的脸,也清晰可见。

他们猫戏老鼠一般,缓慢的纵马跟在魏国士兵身后,时不时浪叫着,射出几只冷箭,在两人身上留下一个个伤口。

这是温水煮青蛙啊!

秦卒就是要让两人在不断的逃跑中丧失斗志,以免其等作困兽犹斗,反而给秦卒造成伤害。

青豚几人都暗捏一把冷汗,为这两人焦心不已。

正当两人与秦卒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青豚几人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放弃埋伏,上前相助时……

却见受伤的那个武卒,一把推开同伴,其嘶吼着,朝身后骑马的秦国士兵冲去。

“啊,不,不!”

没受伤的武卒被推出老远,他扭头看着解救不及的同伴,嘴里撕心裂肺的嘶喊着。

也不知道是那受伤的士卒叫“布”,还是其要他不要犯傻,去螳臂当车。

魏国武卒的反击,让大意的秦卒顿时吃了亏。

猝不及防之下,魏国士卒直接将手中的尺半长剑,刺进了当先一个秦卒骑乘战马的脖子。

磨的锋利的青铜剑,当即在战马的脖子上捅了个窟窿,血宛如喷泉一样飙出,洒了两人一身。

战马上的秦卒惊怒万分,临死的老鼠反倒咬了雄猫一口,这让其这战场老手登时怒了,其挥舞着手中的短剑,狠狠的刺在了受伤魏卒的背上,剑尖从前胸露出。

受了必死一击的魏武卒,爆发出属于武卒的最后尊严,这厮在战马受伤踢踏之际,一跃扑起,双手死死的掐住秦卒的脖子。

身后两个秦卒这才反应过来,手中的短剑,一下,一下,又一下的劈砍在魏武卒身上……

“杀了其!”

秦卒解决了临死反击的魏武卒,呼喝着难懂的关中方言,跃马朝另一个魏武卒冲去。

此时,眼见临死爆发的同伴惨死,那个魏武卒已经放弃了救援同伴的打算。

他一把抹去脸上泪水,继续向前狂奔,很快就越过了青豚几人的藏身之地,而紧跟过来的秦卒,也离他们不过三丈远了。

“动手!”

青豚大喝,当先射出了手中早已瞄准多时的箭矢……

第二章:斩获

《荀子议兵篇》说:“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中试则复其户,利其田宅。”

青豚穿越的这具身躯,得益于往日的培训,因此虽然他穿越后,因为灵魂与肉身不甚匹配,导致身手有所下降,但十丈的距离,他还是能做到十发九中的。

他半蹲在荒草里,早已拉开手中强弓,暗暗瞄准当先的秦卒。

此时,他手中的弓弦松开,瞄准多时的箭矢,破开空气的束缚,宛如一道黑色闪电,飞了出去。

十丈的距离,甚至青豚的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

箭杆已深深的没入秦卒体内,强大的力道,甚至带动那秦卒的身体向后飞去。

先秦时期,骑马兵卒尚没有配备马镫、马鞍,骑兵只能靠双腿来固定身体,因此,战场上稍一受伤,不能继续骑在奔驰的马上,基本就必死无疑。

况且,此时的秦国骑兵,也只着了薄薄的一层皮甲,还是只防护前胸的半披甲。

青铜箭簇,就像是热刀子遇到了冷猪油,轻松的穿透了当先秦卒的身躯,只留下箭簇颤颤巍巍的震动不休。

失手了!

青豚自嘲的笑笑。

他本来瞄准的是秦卒的肩膀,想抓个活口,拷问一番秦军的情报,哪知道,射中的竟然是胸腹。

以此时的医疗水平,此人,必定是活不成了。

还没待他再寻觅下一个目标,身后早已按捺多时的魏武卒,已经纷纷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若论战国时期哪个国家的兵种,单兵能力、军团作战能力,能稳夺魁首,非魏武卒莫属。

战国后期出现的秦锐士,数量太少,人数不过千人。白起时期,自秦军十五年训练的士卒中,仅仅选拔出一千六百秦锐士。

至于,历史记载上的赵氏父子灭亡二十万秦锐士。这一说法,要这样理解,锐士,精锐士卒。秦锐士,秦国精锐士卒,意思就是灭了二十万秦国士兵。

此锐士,非彼锐士。

本书若无特殊说明,秦锐士也指的是秦国精锐士兵,并非相当于特种部队的秦锐士。

战国初期,魏武卒曾做到以五万兵力,大败五十万秦锐士的逆天战绩。

此时,虽然魏国国力已衰,对外战争输多赢少。

尤其是与秦国的战争,几乎就没赢过。

虽然客观上来讲,魏国朝堂要承担很大的责任,但最主要的原因却是魏武卒人数太少,无法与耕战体系下,狂暴兵力的秦国军队争锋。

若论单兵素质,魏武卒并不差于这时代的任何军种,当然秦锐士除外。

秦锐士稍强,但人数太少。

这一点,可以看双方选拔情况就知道了:武卒选拔时负重五十斤,百里长跑,锐士负重八十斤,百五十里长跑。

此时,青豚一方足足有六个武卒,而秦国,不过是三个游骑罢了。因此,战斗的结果已经没有任何悬念可言了。

待青豚反应过来,想要开口让武卒留下俘虏时,身后的士卒在周义、虎的带领下,早已砍下了秦卒的头颅,并拦住了先前逃走的那个武卒,正压着他,朝青豚走来。

青豚定定神,强压下浓烈的血腥味带来的不适,开口问道:“汝是何人?何故如此狼狈?”

周义放开了那人的胳膊,后退一步站立,半抽出随身佩剑,眯着眼睛,冷冰冰的注视着他。

只要此人稍有异动,周义的短剑,就会狠狠的斩向彼的脖颈。

那人看了看青豚的装束,发现是个伍长,遂双手前举合拢,下拜道:“舟谢过伍长的救命之恩,吾乃丁屯戌什士卒成舟,什长带领吾等前出为探,遇上了秦卒一个什的游骑,吾等将秦卒斩杀将半时,却被了另一什秦卒闻声赶到,几经缠斗后,吾等虽然将秦卒斩杀大半,奈何彼辈游走射击,最终仅剩吾一人……”

原来,这人是魏军的探子,奉命侦查敌情时,和秦军探子相遇,正厮杀着,秦军却又来了一个什的游骑。

几番战斗之后,这一个什的魏卒,就只剩下他们两人,而那个叫“布”的,也在即将进入青豚等人的埋伏圈前,用生命,给成舟拖来了获救的机会。

“壮矣!虎狼之士也!”

虎赞叹着,将收缴的兵器递还给这叫成舟的士兵,并朝他深鞠一躬。

是啊!

壮哉!

这一个什,不愧于武卒的威名。

以一个什的兵力,面对秦军两个什的围殴,竟然和对方拼了个近乎同归于尽,这魏武卒,不愧武卒之名啊!

透过成舟的讲述,青豚几人明白了刚才的那三个秦卒,就是那两什秦卒仅剩的最后人员了。

秦法规定:战及失吏,而轻短兵。

秦军军法过于严苛,在战场上,倘若有士卒逃走,军官不能抓获或杀死他,那么军官就贬为奴隶或被砍头;军官手下士卒伤亡过大,若军官不能斩首和自方死亡人数相当的敌军,军官就要被处罚;若军官战死,士卒不能将对方杀死,下辖军官不能斩获跟战死军官,同样等级的敌军将领,则必死无疑。

因此,虽然那两个什的士卒,仅剩下三人,却不得不继续追杀成舟两人。

成舟接过虎递来的兵器,佩戴在身上后,疑惑的问道:“汝等怎么会在这里设伏呢?按照军令,不应该是汝什长带领汝等前出侦查吗?”

青豚苦笑。

虎却愤恨不平道:“甭提那孬种,其懦夫也。”

成舟不解,再三追问,才知道,原来青豚这一个什也是奉命侦查的,结果走到半路,什长带着自己的伍,以闹肚子为名跑了。

魏武卒军制,五人一伍,两伍一什,以什为基准作战单位,其中什长带一伍士卒,伍长带一伍士卒。

本来完整地的一个作战单位,却被那什长带跑了一半兵力。

兵力不足,无奈之下,青豚只好带着自己的那个伍,选择了这大路旁边的小路设伏。

因为这个时代大军出动,道路周围十里之内,都是游骑的侦查范围。

青豚思量,越是靠近大路,秦军的侦查兵力必然会越密集,而远离了道路,相应的侦查兵力会少很多。

他在远离道路的小径旁设伏,肯定不会遇上大队秦军。

结果,果然如此。

青豚此行,斩获三人,解救一个同袍,他率领的这个伍,已经超过了“盈论”的标准。

魏军制:指挥作战,斩杀敌军人达到己方兵力一半,就算完成作战任务,军官就可以升上一级,有斩获的士卒也能升官。

战国时期各国爵位,除秦、楚外,其他五国大体相当。

魏国爵位分为上卿、亚卿,长大夫、上大夫、中大夫、下大夫。

通常下大夫只有县一级主官才会获封。

因此,青豚倒也不纠结会获得什么爵位,毕竟他想要获得封爵,级别还差得远呢!

青豚吩咐手下众人收缴战利品,并吩咐虎和周义带上秦军头颅。

虽然两人不解青豚的安排,但看在这小子给众人带来了军功的份上,两人倒也配合。

成舟疑惑的问道:“青豚伍长,汝要秦卒首级何用?”

青豚笑笑:“无他,此乃证明吾等上战场的证物耳。若什长逃走便罢,若是他倒打一耙,还要成舟兄帮忙证明一番。”

“此事自然照办,不说伍长救命之恩,单为武卒荣誉,成舟也会如此。”

成舟颌首答应道。

大梁城巍峨雄壮,四周共十二个城门,城墙青石为表,夯土筑肌,高达六丈。

城门之上,更有三层门楼,远远看去,更是雄伟莫名。

青豚一行,被守门令验过军牍后,这才被放行进入城中。(军牍:军人身份证)

他们要去的,是武卒军营。

由于秦军来犯,往日热闹的大梁城,此时冷清不少,沿途可见到一行行士卒正在巡城。

偶有一二行人,也是形色匆匆,行人眼神瞥见青豚几人手牵的高大秦马,马背上捆扎着缴获的秦军盔甲兵器,以及周义、虎腰间系着的滴血头颅,眼神里纷纷露出敬畏之色,甚至,还有一丝感激。

秦国法律很是严苛,统治下的百姓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都有详细规定。

不似东方六国,东方六国的统治要宽松不少,底层百姓虽然也很是艰辛,但却还是比秦国百姓好过很多。

况且,秦国税收很重!

因此,见本国士卒,斩杀敌军,得胜归来,这些普通百姓倒也懂得感恩。

第三章:诬陷

“青豚,汝勿归军营,速走!速走!”

还没进军营,一个平素与青豚交好的士卒,就快步了上来,在青豚耳边低语:

“汝什长状告汝临阵逃脱,军法官已经要捉拿汝了,速走,迟了就误了卿卿性命矣。”

紧跟在青豚身后的武卒,听得此人话语,当场就要分辨,而暴躁的虎,甚至想要上来揍人。

虎梗着脖子,脖颈上青筋毕露,嘴里恶狠狠的说:“汝这小儿,伍长带领吾等斩获良多,哪里有临阵逃脱,汝看,这便是什长带领乃公等斩获的秦锐士首级!(乃公,粗俗用语,相当于今天的:你老子我)”

虎拍拍腰间悬挂的秦卒首级,已经半凝固的鲜血,被这厮大力一拍,“滴滴答答”的掉落下滴滴粘稠的、黑乎乎的血块,引得苍蝇飞舞。

“当真?”

来人叫树,与青豚是同批进入武卒的人,他的伯父在战场上战死之后,由于他伯父无子,故此,上吏安排他顶替了他伯父的差事,成了魏国仅剩的数千武卒中的一员。

“哪里有假!”

周义也上来了,他的族叔是武卒里的一个将领,并且是直辖青豚这一千人队的,因此,这厮平时一贯看不起同为新兵的青豚。

青豚的父亲去世时,尚有军功在身。父辈有军功没兑换,青豚承便宜老爹余祐,浦一入武卒,就继承了老爹的军功,得到了伍长的职务。

因此,这个出身高贵的将门子弟,自然瞧不起没有家族渊源,却猝然“身居高位”的青豚。

但,经历了什长逃跑,青豚临危受命,带领他们几个新兵,获得第一滴血之后,这厮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早已认同了青豚。

青豚拦住两人继续唠叨,他郑重的谢过了树的通风报信。

树与青豚并无过命的交情,肯提醒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此时,见青豚有了应对之策,遂拱手离开。

青豚转身,看着几个跟自己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同袍,嘴里说道:

“二三子,吾等在前面辛苦搏杀,背后却遭受了小儿的栽赃陷害,汝等心平否?”

“心难平!”

虎当即嘶吼。

这货平素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此时更是起哄,嚷嚷着要宰了那个叫枸的什长,拿他心肝下酒吃。

其余几人,也当场表示难以接受什长的这种做法。

周义更是恶狠狠的说道:“吾去寻吾仲父,定要他老人家主持公道。”(仲父,即二叔)

就连不是他们这个伍的成舟,也表示会给青豚作证,要还他清白。

青豚看着己方气愤的五人,以及暂时保持中立的成舟,心里立时大定,只要这几人看不惯什长的做法,肯指证此人,自己就能反败为胜。

甚至,运作的好了,青豚有把握能更上一层!

“二三子稍安,听吾道来。”

青豚招来六人,窃窃私语。

众人脸上的神色也精彩万分,先是满脸不岔,接着又震惊万分,最后更是露出了几抹猥琐……

听了青豚的话语,本来只是抱着作证一番,不愿过多涉入此事的成舟,也立即表示愿意加入进来。

青豚更放心了。

当即七人分成两拨,青豚自己去御史处汇报军功,周义、虎六人则回军营,去他们这个什的营舍。

军营内有属于御史处的单独房屋。

战国时期,唯有韩国、魏国设有御史官衔,当然这时候的御史,远没有后世的御史那么逆天。此时的御史只不过是书记官,并没有监察百官的权利。

青豚到了御史处,刚刚报上军籍职务,就见御史对着身边小吏使了个眼色,那小吏仔细瞅了瞅青豚,嘴角撇了撇,露出耐人寻味的冷笑,掀开门帘就走了出去。

青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心里冷哼一声,却并不揭穿御史的勾当。

就在御史东拉西扯,就是不记录青豚军功时。没一会时间,大约不过几分钟,就听到身后人声鼎沸,接着熙熙攘攘的钻进来十来个披甲执锐的军汉。

军汉进得屋中,一句话也不说,上来就扭住青豚胳膊,反扭在身后,将他按到在地上,为首一个军汉用他那穿着草鞋、脏兮兮的臭脚丫,踩着青豚发髻,让他反抗不得。

那脚丫,也不知道是不是踩到了狗屎,臭烘烘的,只让人犯晕。

兀那军汉,下手一点也不留情,青豚甚至都听到了自己头发断裂的噼啪声。

为首的军汉见青豚已经无法反抗,遂大声喊道:“安!”

青豚没有动怒,也没有喊冤,他知道这只是一群奉命行事的士卒罢了,跟他一样,没啥发言权。

在这关头,青豚甚至还有心思自嘲一番:果然,不论是先秦还是后世,面对“危险”分子,官方的对待都是一个样啊!

听到屋内喊声,知道已经控制住了“嫌犯”后,一个“吏”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青豚的脸恰好对着门口,只见此人一手持竹卷,一手拿着笔、削,大约三十多岁,四方脸,浦一看就觉得他满脸的正气。

吏唇上两撇矢形的八字胡,脚蹬木屐,束冠深衣,长衣宽袖的,一看就知道是位文吏。

战国后期,部分国家的官员已经有了文武的分别,魏国更是其中先行者。

吏看了一眼竹卷,又仔细看了看青豚,缓缓说道:“汝乃何人?”

青豚应道:“小人青豚,乃今岁新入武卒,于周千将麾下乙屯壬什,任职伍长。”

“汝可知犯了何事?”

吏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不知。”

既然没有上来就被砍头,青豚已经不怕了,后世影视剧上看了那么多警匪片,若论如何给自己脱罪,青豚自认面对这群两千多年前的古人,那“浅薄”的见识,他能将死的说成活的!

况且!此事本来就是什长的过错。

倘若那什长稍微胆大一点,并且肯听取青豚的意见,青豚可以肯定,此时他们的斩获就不仅仅是三级首级,这么简单了!

毕竟当人数多到了一定的程度,战将的指挥技巧,计谋的运用,远要超过兵力的多寡来的重要。

君不见,历史上那么多以弱胜强的战例。

当然,大多数时候,决定战场上胜负的,更多的是比谁犯得错误少。

而青豚身为后世之人,经过那知识大爆炸时代的熏陶,他的战场经验虽然弱小,但战略眼光、临阵技巧、计谋,却要远远超过古人。

所以,这也是他恨枸什长的原因,要知道魏国此时已经是喜二年了,秦国则是秦王政二十二年,倘若青豚没有记错的话,此时应当是公元前225年,也就是说,魏国就在这一次的战役中灭亡。

毕竟,青豚后世是最后一年应试教育出来的人,填鸭式的教育下,对于必考的秦灭六国的年代,他倒是记得清楚。

吏眯着眼,身在军营半辈子了,虽然他不曾上过战场杀敌,但见多了征战归来士卒的模样,自然分辨得出哪个士兵是不是精锐,他隐隐在青豚身上嗅到了杀气,这是只有刚杀了人的士卒,才会有的气息。

“嗯,汝等放开他吧!”

吏挥手让军汉放开青豚,眯着眼看了一番青豚,道:“汝不会乘机逃走罢?”

青豚下拜,他明白这是眼前这个吏给他留面子了,要知道被当众押解受审,可是很掉面子的,被落了面子,以后统兵时就不好带兵了。

“上吏且安心,吾刚刚经历厮杀,这一点儿阵仗,还没有让青豚逃走的威力。”

军汉冲青豚龇牙咧嘴,想要恐吓他,却被吏拦住。

“走吧!随我前来,汝双方对峙罢!

第四章:对质

第四章:对质

ps:下午六点多,更新这一章时,竟然发现小铃铛后面有个2,点进去一看,瞬间不淡定了,我过审了,三章六千七百字,我竟然过审了!好开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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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军中法律,管辖军中纪律的官职名尉,这不是人名,而是官职名。

据说此尉姓唐,乃是魏国后期名士,唐雎的子孙。

唐雎不仕,非爵,但在魏国后期很是出名,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黔首,无人不知唐雎的名号。

唐雎不仕,但他的后人却有为官的。

此尉据说是唐雎亲孙。

唐雎既然有贤名,那么在这个时代,能让唐雎同意出仕的子孙,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也是明知回营会有一番劫难,青豚依然选择按照正常程序来走的原因。

吏带着青豚到了尉处的院子里,进了室内,发现那叫枸的什长果然在。

枸看着吏带来了青豚,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心里腹诽道:小样!若是跟爷一起避战,哪里会误了汝之性命!偏偏走在半路,汝就同士卒商量怎么诱敌、杀敌,难道没听过那句老话——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吗?

汝寻死,莫拉着乃公,乃公还想多活几年呢!既然汝寻死,就莫怪乃公手黑!

青豚冷笑,他大概明白什长在想什么,但却不会去辱骂与他。

死人耳,理他作甚!

青豚抬眼看去,只见三个文人打扮的吏员坐在各自的案几上。其中一张在前,两张在侧,当前一个头戴纱弁小冠的文人,跪坐在几案后,几案上放着一溜排竹简,此人正俯首在竹简上书写着什么。

弁凡大夫以上服冕,士弁,制如冕爵。(弁,bian,古时冠的一种)

唐尉是魏国最低等的下大夫爵,所以能够戴弁。

弁者,古冠之大称。委貌缁布曰冠。《周礼弁师》

吏示意青豚站定,他走到唐尉面前,在唐尉耳边低语几句,那唐姓尉官停下笔,微微点头,吏便坐在唐尉案几一角,拿起竹卷、笔削等待起来。

唐尉继续在竹简上书写,偶尔还用小刀削去写错的字迹。

待他写完了这卷竹简,细心地吹干墨迹,这才抬起头来,扫视一番堂下站立的两人,又拿起旁边一卷竹简,这才开口道:“汝等何人,所为何事?”

两人将姓名职位,缘由说了。

唐尉道:“枸什长状告青豚伍长临阵逃脱,致使未完成军令对吗?”

名字叫枸的什长点头应道:“唯。”

唐尉正色道:“汝可知武卒乃是我魏国根本,倘若诬陷武卒者,反坐论之,知道吗?”

枸脸色稍有不安,但侧头见到门外自己亲率的那一伍士卒,俱在远处闲逛,遂正色道:“吾乃斗食小吏,自然熟知军法。”

“那汝还坚持要告此人吗?”

“告!”

枸想到身后有五个兄弟作证,而这厕所里生下的猪仔,就算其人格魅力再出众,又怎么可能拉拢得了所有人!自己绝对不会输,那就让他死好了!

闻言,唐尉身边三个小吏纷纷在竹卷上奋笔疾书,一时间只有翻动竹卷的“哗哗”声,和刀削削去错字的“沙沙”声。

唐尉稍稍停顿,见几人已经记录完整,于是继续问道:“请告,叙述事情经过罢!”

枸定定神,既然已经坚持要告了,那么就一榔头挖到底吧,遂说道:“吾带着一个什,奉令前去侦查敌情,走到半路,青豚伍长说肚子疼,吾让他前去解决。

哪知道其一去不返,致使军心失散,没有伍长带领,其麾下的那一伍士卒,纷纷掉队、逃逸。

此举,导致了吾一个作战单位,无故损失过半,致使军令无法完成。所以我告青豚临战逃脱、延误战机之罪。”

唐尉点头。

青豚也不说话。

按照这时代告状的规矩,原告先行发言,这时代可没有被告举手要求插言的做法,作为法官的尉没让你发话,你敢插言,一顿笞刑逃不了的。(注意是插,不是岔言,插言是打断别人说话,加入其中:岔言则是将话题带跑题,前者会被笞刑,后者则是掌嘴。)

笞刑就是拿鞭子抽,有时候也是竹篾、柳条之类轻柔的材质来代替。

倘若是这时代的普通人,没有心理准备之下,猝然被人诬赖,只怕是马上就会反驳对方。

对不起,这样做你就错了,尉官会让属下兵卒先打你一顿在说。

被当堂罚刑,心里会更加紧张。然后完了,本来还有几分希望辩赢的。心情紧张之下,语言会变得没有逻辑,大脑辩证逻辑就会变差,然后你就输了。

青豚本来就有预料,枸什长会诬告他,军营门前,树的通风报信,让青豚更是提前就商量好了对策。

此时,他就当是在看小丑表演了。

唐尉扭头看向几个负责记录的属吏,见几人已经记录完全,便问枸有无异议,发现他没有补充之后,这才让青豚发言。

青豚再次向唐尉拜了一拜,眼神瞥见唐尉的脸上露出一抹诧异。

青豚心里更有底了,他是故意多拜这一下的。

相对于这个时代普通人的木讷,青豚相信经过自己这一拜,唐尉对他的观感会提高一些。

虽然对于信奉教条判案的法家来说,此举不会影响到他们判案时依据的法律条例,但起码在言语上会提醒青豚几分。

毕竟青豚是后世人,虽然他来到这时代后,就努力钻研这时代的规矩、律令。但他毕竟不是吃尉官这碗饭的法家弟子,也不是大家族弟子,穿越时,这具身躯甚至都不识字,他自学之下难免会出现疏漏。

先秦时期,当世卿世禄转变为半世卿半幕官后,无论哪个国家,执掌法律的官员,近乎全部都是法家人。

而法家弟子,才是墨守成规的最典型人员。

当某一类型的第一件案例,判决的之后,若再遇上同类型案例,法家弟子大多都会依此例判决。偶尔有人打破这个规律,此案又会成为以后法家弟子判案时的依据。

青豚搬回了一分印象分,而唐尉的脸色也稍稍不显得那么严肃刻板。

他缓缓道:“汝请讲罢。”

青豚轻咳一声,清清嗓子,娓娓道来:“吾本是武卒遗子,得翁余祐,成年后入武卒为伍长。平素与什长枸,虽交情不深,但也没甚恩怨。”(翁:父亲)

唐尉诧异的看了看青豚,本以为此子只是稍微懂礼一些,没想到其叙事条理也很是不俗,让他辩驳自己无罪,竟然先从两人关系开始讲起。

此子不凡啊!

青豚温和却清晰的语音,缓缓回响在大堂里:

“昨日,上令吾什前出探明敌情,为了圆满完成任务,吾在半路便与什长商量对敌策略,什长非但不应,还几次欲言又止。其后便与其亲领之伍,几次避开吾等六人独自商量。

出城百里之后,枸什长六人便言腹痛,齐齐要去出恭。

吾等苦等不见什长六人归队,不放心之下去寻找,却没见踪迹……

之后迫于无奈,吾等只好在半路设伏,想要擒下一二生俘,拷问一番敌情,好回复上令。

没想到吾等等来了秦卒的同时,却见……

吾一声令下,士卒同仇敌忾,纷纷射出复仇的箭矢……

吾还没来得及再次下令,让士卒俘虏一个秦卒,气愤的士卒已经将所有秦卒杀死。”

“哦!”

唐尉动容了,他本以为此案顶多算是什长诬告罢了,哪知道此事竟然如此曲折反复。

“此事有何凭证?”

“回上尉,此事吾所率领之伍,皆可为证!至于设伏斩获,则有丁屯戌什士卒成舟,亦可作证。此外尚有缴获的秦卒兵甲、马匹、以及吾下令带回的秦卒首级,亦可为证!”

唐尉点头,与身后几个属官对视一番,然后俯首与案边文吏细语几句。

唐尉抬起头,将青豚的供词详细看过一番,正要下令。

第五章:剧情反转

却见枸神色慌张,开口说道:“吾亦有人证!”

青豚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了,说实话直到此时,布的临死反击,依然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以前看书时,只见一条条的秦灭六国记录:某年某月,王灭某国,将某国士卒坑之;某年几月,坑多少多少……

坑,即活埋。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一副玩游戏的心态来面对这个时代,直到布的死,他才开始考虑——如何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枸的插言打断了青豚的沉思,他抬头看去,却见堂上尉官“唐”,已经须发冲冠,他怒道:“扰乱公堂秩序,当笞刑二十!”

当即有三个五大三粗的军汉走了进来,抱拳“唯”了一声,当下左右按住枸,扒下枸的甲胄,褪下下裳,露出黑黝黝的臀蛋。

最后一人掏出牛筋编制的鞭子,对准枸的臀部,胳膊一举,肌肉鼓起,臀部后退,又猛然前耸……

手中高举的皮鞭狠狠落下……

边上军汉高声报数:“一”

“哎吆!”

噼啪!

“二”……

“嘶嘶,轻点,疼杀吾了……”

噼啪!

……

“二十。”

“禀上尉,笞刑二十,执行毕。”

军汉执行完笞刑,遂大声回令,得到尉的允许后退下。

唐尉看着趴在地上,呻吟不已的枸,问道:“汝有何话要说?”

“回上吏”,枸终于意识到该怎么面对法官了,他系好衣、裳,拱手回道:“我亦有人证,可以证明吾所说的,况且此人”

枸转过头,龇牙咧嘴的看着青豚,道:“指不定此人是在哪里……杀良冒功得来的首级呢!”

“哦,未经军法官辨别,无故指证他人杀良冒功是要受罚的,你确定要指证吗?”

“吾,吾”,枸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了,刚刚被打的屁股,此时还火辣辣的疼呢!

他唯唯诺诺的嘟囔道:“秦卒强大,吾等武卒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莫说斩首三级了,不被斩首三级都是好的了,这不明显是在杀良冒功么!”

唐尉本想驳斥这什长一顿,再治他一个蔑视公堂之罪,多鞭笞一顿解解心头恨,却见青豚望着枸,咬牙切齿的满脸气愤。

经过青豚的讲述,他对这个出身地底层的小人物更有好感了,此时,见圊豚很是不岔,遂开口道:“汝有何话要说?”

青豚整整衣冠,向天空拱拱手,拜了几拜,这才开口道:“枸什长之言,吾不赞同,殊不知一百八十年前,吴子起建立武卒,创下大战七十二,全胜六十四,其余平的光辉战绩。之后吴子离国,武卒依然做到了几次灭人国;就连强国赵国,也数次被吾武卒先辈们攻破首都;就算是面对强秦,武卒也胜多败少。唯有到了长平之后,武卒兵力不足,这才败落下来。

但是!同等规模下,吾武卒何时俱过他国!汝去军营问问,兵力相等下,吾武卒何曾俱过秦锐士!俱秦的,唯汝类鼠辈耳!”

青豚的一番话,配合上他的胳膊,几次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瞬间让几位官吏对他刮目相看。

若无身份认同感,就算再有能力,也不过是他人之矛,与国何用!

魏有才!但流落他地,为外国所用,反攻魏国的人才,魏国已经失去太多,太多。

唐尉想起自己那白发苍苍的大父,每当谈起魏国此状时,那长吁短叹、心如刀绞的模样。就恨不得穿越时空,将那些大才一个个拉会回来,全部杀掉!(大父:祖父)

若此子所言获得战功的经过属实,他敢断言:假以时日,此子未必不能做到高位。

板荡识忠臣,危难见人心。

魏国已经衰败太多了啊!

而今上!

唉!

自假为魏君后,魏国更是做起了缩头乌龟啊!

秦国势雄,北方的赵、韩已灭,燕国也半死不活的,虎狼之秦王政的下一步目标,就是魏国啊!

作为一个有思想、有情操的魏吏,他恨不得对天下的魏人当头棒喝。

没想到今日一件小小的案子,竟然发现了一颗璞玉,唐决定要帮此子一把了。

“善!汝言大善!”

唐尉抚掌相赞。

其对门口侍立的军汉道:“二三子,去营伍将牵涉此事的士卒唤来。”

枸带着逃跑的那个伍,早就在尉所外徘徊,此时闻得唐尉召唤,马上就被带进来了。

这五人刚才离得远远的,隐隐约约见到尉官审问,并没有听清刚才青豚的那番话语。

此时,进的堂下,他们早就被枸串通好了,于是纷纷指着青豚就开始指责起来。

唐尉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二三子咆哮公堂,当笞刑二十!”

当即有属下军汉走出,由于堂内太狭,这乱说话的五人,被拉出门外扒下了裤子。

于是,青豚带领的那个伍,进门看到的场景是:

一溜排被脱去甲胄,拉起上裳,褪下裘裤的士卒,露出或黑或白、或胖或瘦的臀蛋,被军汉那沾了水的皮鞭,“噼里啪啦”的抽的正欢。

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让这平素冷清的尉所热闹非凡。

莽撞的虎,当即就大声询问怎么回事,却被军官家庭出生的周义拉住,细声解释几句。

许是怕被当众被扒下裤子挨板子,会太过丢人。因此,这个有着几分游侠气息的虎,倒也收敛不少。他缩手缩脚的,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般,躲在周义身后,不吭声了。

而堂上的尉官唐,闻得虎那粗嗓门,本想发火。怎奈这货运气好,竟然没踏进尉所就被周义劝阻。

法家的弟子,还是很可爱的,虎没在尉所里面嚷嚷,所以这唐尉虽然不岔他的捣乱,倒也没有寻个由头整治这个刺头儿。

青豚率领的一伍士卒,进了堂中,跟在身后负责传唤的军汉,也进来复命,还带来了青豚几人的缴获,以及三级血淋淋的首级!

军汉回令道:“禀尉,门外尚有两具战马,以及一具被切割开的战马尸体。”

此时正值盛夏,血淋淋的首级上“嗡嗡扰扰”的飞舞着一群绿头苍蝇,更有到了产期的雌蝇,在首级的脖颈处产下了团团白蚱,浓烈的腥臭味,只让人犯呕。

唐尉是大家族出身,什么风浪没见过,此时他也不淡定了。

有唐雎老爷子的言传身教,唐尉自然对列国士卒的装扮,了解的很是透彻。

他站起身来,丢下手中的竹卷,连打翻的墨砚,浸染了珍爱的竹卷,都顾不得收拾。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秦卒首级前。

顾不得那腥臭的血污,唐尉拿起一级秦卒首级,细细打量着。

被砍下的脑袋,流失尽了体内血液。变得苍白的皮肤,以及口鼻里沾染上的黑色血迹,是那么的可怖。

可这个青年文士,顾不得这一切的肮脏了。

他嘴里啧啧有词:

“嗯,这是一具秦军公士的首级,看这发髻,秦法规定,公士的发髻在脑袋偏后。”

“嗯,这个也是一个公士。”

唐尉放下第二个首级,拿起了第三级首级。

“呐!”

唐尉惊呼:“此必秦军什长无疑,看这发髻的位置,必然是那带队的什长!”

原来,此人正是带领一什士兵,闻声赶到战场的那个什长。哪知道面对不利的局面,却被魏武卒一番反冲杀,干掉了原来的那个什长。

然后这个什长就悲剧了,他必须要斩杀尽眼前的这群魏武卒,不然就是坐失袍泽,要被行军法了。

而行军法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被当场杀死,要么被贬为先登。

这时的先登,可不是三国时期那个出名的先登营,此时的先登是怎么回事呢?

去甲胄,只拿武器,开战时第一波冲击,一场战争之后,能活下来的先登,基本上十不存一。

这时的先登,就是“死士!”

公元前496年,越王勾践继位,夫差老爹吴王阖闾攻打越国,越国刚换了国君,士气不振,打不赢啊,于是后来卧薪尝胆的这位哥,搞了件大事,他挑选三百死士,祛除甲胄,排队站到阵前,拔剑自刎。

吴国士兵看呆了,尼玛,没见过对自己人这么凶残的啊!

勾践乘机攻打吴军,吴军大败,就连吴王阖闾也因为被斩断脚趾,受病毒感染后死了。

这应该就是有史记载的,最早的先登士兵。

为了不成为先登,这个什长,只好一路追击,哪知道,就在要将这一行魏卒杀尽时,反被青豚干掉了。

而什长的头颅,也被虎砍下,此时放在了唐尉面前的盘子里。

第六章:罚与赏

此时,门口被打板子的五人,已行毕刑罚,军汉拖着哀嚎不已的五人,扔进屋内。

看着屋中地面上堆积成小山丘一样的盔甲、兵器,以及见到他们五人进来后,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的尉官,就连军汉回报执行刑罚完毕,尉都没有应答。

还是旁边尉官属吏,示意军汉退出去的。

几人趴在地上,吓得双脚发软,站不起身来,连衣、裳也忘记穿好,浑身瑟瑟发抖,战战不敢言。

此时的衣服分为上身的衣,以及下身的裳。

几人如坠冰窟,心里惨嚎不已:

汝母!

坑乃公的枸,自己倒霉悲催就算了,干嘛拉乃公来趟这趟浑水,乃公怎么就鬼迷心窍,上了汝的当……

青豚见到五人的模样,心里明白,此事的结局已经明了了。

果然,唐尉放下头颅,又不顾礼仪的蹲在地上,扒拉起那三套盔甲,待他确认后,还跑出去看了看战马的臀部,确认马臀上的烙印正是秦国军马标志后。

尉转回堂内,呵呵笑着,一巴掌拍在青豚肩膀上,巨大的力道让青豚不由得就晃了一下,唐尉不顾拍红的手掌,又自顾自的走回桌案,也不坐下,扒拉出记载着军功奖励的竹卷,正要开口。

旁边的那个文吏轻咳一声,唐尉一楞,这才看到屋内还趴着五个衣衫不整的士卒呢!

周义、虎几人也昂首挺胸的站立在侧。

唐尉这才发现,在奖励青豚的功劳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呢!

他再次询问那五人,五人皆改口说是受什长指使,这才诬陷青豚的。

他转向周义、虎几人,这几人也将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

之后的成舟,也证明了亲眼看到青豚率众埋伏、击杀敌军、解救自己的过程。

唐尉颔首,又看向什长枸,只见他两腿战战,脸色苍白如雪,豆大的汗珠,雨后春笋一般朝外冒,连抹都抹不及。

“什长枸!”

唐尉重重的一拍桌案,厉声道:“汝可知罪?”

枸“噗通”一声,瘫软在地,他连跪着祈求饶恕的力气都没了。

做为一个深受国恩,不用劳作就能全家吃饱的武卒,他们这种基层军官,都知道军法的,他做的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他比谁都明白……

骚臭的黄褐色尿液,从枸下裳流出,染湿了尉所地面,浸漫开来……

一切都已经不需要在证明了,此案到此时,彻底尘埃落定。

唐尉拿起另一个关于军法纪律的竹卷,摊开后,高声道:“本尉宣:经查,什长枸,临阵逃脱,煽动手下士卒,诬陷他人一案,现有斩获的头颅、缴获的盔甲、兵器、马匹,以及人证证词为证。故,本尉判”。

唐尉站直了身体,朗声道:“什长枸,煽动他人、临阵逃脱、诬陷武卒,罪名成立!

依魏国武卒律,判处枸剥夺军籍,处以斩首之刑,并收回赐予田产。”

“噗嗤!”

一股恶臭从枸身上传来,他屎尿横流,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自古执法严格、相对一视同仁的朝代,越懂法的越怕死,他们明白自己所做的,到底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在做下违法的事后,就陷入了不安,所以在东窗事发后,他们大多都会崩溃……那个文武大吏贪赃钱财十几层楼高,只坐牢十多年的王朝例外……

唐尉挥手让军汉将浑身恶臭的枸拉下去,执行军法。又开口道:“至于汝等五人,听信什长之言,诬陷他人,念在尚未酿成大祸,判处汝等剥除甲胄,夺除军籍,罚入先登营,不斩首者,不得获释。”

此时,尉所外传来一声凄惨的“饶命”声,话音未落,就戛然而止……

几个呼吸后,军汉回来复命,手中已多了一颗首级,正是双目圆睁,口鼻流血,死不瞑目的枸!

“多谢尉不杀之恩!……”

五人连忙跪倒在地,磕头道谢不止……

有军汉进来,两人一个,扒下五人甲胄、衣裳,只穿着内里一件中衣,拖出尉所,朝死士营而去。

这五人,一场大战后,能活下来的机会,十不足一。

唐尉指着枸的首级,对众军汉吩咐道:“带着他去营伍宣讲——好让众武卒知道,魏国给予他们房宅钱粮土地,并赐予奴仆耕种他们的田地,为的可不是让他们内斗的!

告诉他们,魏国武卒律早有规定,功则赏,过则罚。若想日子过好,就拿出本事在战场上获得。魏国还没穷到给不起立功将士奖励的地步!”

值此大战当前,由于魏国自伊阙之战(公元前293年)后,这几十年来,面对秦国一直保持着劣势。所以众多武卒士兵,难免有人心里会有小打算。

唐尉是负责武卒军法的主官,整顿军纪是他的责任,所以,他有意借故敲打这帮已经快要丧失斗志的疲兵。

治军当赏罚分明,此乃军法首要。

故此,唐尉才对青豚表现的如此上心。

他仔细的询问了青豚家中情况,得知他已经半年没有回家之后,就笑着说:“无妨,我放汝半天假期,今晚汝回去看看吧,明天下午记得归队。如此,汝也好专心杀敌,为魏国争光。”

青豚感激连连,虽然那个住在大梁城外的便宜老妈,与他不过三个月的母子之情,但他穿越时,家中日子却是最苦的时期。

这个不识字、青年就丧夫的古代妇人,对被顶包了的儿子却很好,她自己省吃俭用,也要让青豚吃好;她日夜在田地里劳作,却要让青豚每天操练武艺。

很多次看不下去的青豚,去地里帮忙,却被这中年妇女骂回来。

便宜老妈的口头语就是:当年汝翁在时,家中田地都不需要她亲自劳作,官府会指派奴仆帮他们耕种、收获。

那段岁月,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她一有空闲,就会带着微笑,看着练习武艺的儿子,满脸的幸福。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子立得功勋,换来一个奴仆,娶上一房媳妇,给她生两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再要个扎着羊角辫的孙女……

等她用她那已经劳损的举不起来的双手,抱抱她未来那可爱的孙子、孙女,死也值了啊!

年轻却苍老的妇人,她那朴素的举动,让青豚想起了后世的母亲,同样的家境贫寒,同样啰啰嗦嗦一句话能重复好几年。

只不过后世他父亲只是外出打工罢了,他孩提时,父亲去那个号称渔村速度的城市挣钱,在建筑上打工,晚上住在石壕村,到处东转西移,一年下来挣不了多少钱,家里农活却全压在母亲瘦弱的肩膀上。

可是!就算农活再繁重,母亲都很少要他下地,每次都唠唠叨叨的让他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他初中辍学后,母亲背地里伤心流泪,却不当他面抱怨什么,当他在外地开了店铺后,母亲还唠叨他不要好高鹭远,要踏实做事。

以前他觉得母亲啰嗦,每次过年回家,呆在家里不要几天时间,就会跟她顶嘴。

而每当母亲说家里没钱时,他宁肯没钱贷马爸爸家的,也会先给母亲寄回去……

两个浑身带刺的刺猬,就这样默默为彼此担心,为彼此付出……

可是,他再也见不到母亲了,这一世,替代他母亲角色的,就是这个两千两百多年前的妇人!

第七章:富贵了,何不衣锦还乡

说完这句话,唐尉沉默了,他出身士族,虽然没经历过底层疾苦,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底层百姓的苦难。

喟然长叹,何不得广厦千千万万间,庇佑天下寒农俱开颜!

贼老天!

唐尉摇摇头,抛开脑袋里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物价还不要翻天!

不论什么时候,王朝的存在就是剥削与压迫!

罢了!猪活一世,混吃等死,人生百年,不就是拼搏向上的过程么!

哪怕明知道死去时,什么也带不走,赤裸裸的来,赤裸裸的去,但,人生在世,若不证明自己的价值,流传青史万万年,与咸鱼何异!

收起心中感慨,尉展开奖赏军功的那部律令,开口道:“今有伍长青豚,率领士卒,在局势不利的情况下,依然完成盈论,并超出。根据军法,青豚射死一名超过青豚官职的什长,当升一级,带领麾下士卒,完成盈论,当升一级,但,汝只是伍长,武卒以什为基准作战单位,先前没有关于伍取得赢论给予奖励的先例,故此,汝原本应升屯长,但,此次仅能升为假屯长,仍带领一屯士卒。青豚,汝可服本尉判决?”

赢论,就是作战时,斩杀敌军达到军律规定的人数。

假屯长,就是代理屯长的意思。

魏武卒五人一伍,两伍一什,五什一屯,屯长就类似于后世的排长了,麾下编制要比排大一半。

况且!青豚这个屯长,还相当于是后世特种部队的排长。

连升两级官职,已经大大超出了青豚的猜测,他怎么会不服呢!

但,到了验证另外两个首级是谁射杀的时,却犯了难。

当时的情况是,青豚先射,他那一箭明显已经射死了秦卒,因此,剩下的五名武卒,不约而同的将箭只瞄准了剩下的两人。

结果,一个秦卒中了两箭,一个身中三箭,这首级自然就不好分配了。

斩首一级,就可以升一级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众人争论一番,却无果,谁也证明不了这首级就是自己射杀的。

唐尉只好让众人推举,选择自己服气的那人当伍长。结果,得票最多的却是周义、虎。

因为这二人都互相指着对方,说自己服从对方当伍长,加上其他人也服气二人,推举他们。于是他俩也获得了伍长的职位。

最后,周义、虎,也成了武卒队伍里,最基准的小官,各自能够管辖五人。

本来按照武卒军律,青豚的这个什,算上什长,应该是十三人的。但,由于魏国的武卒数量已经很少,人员严重不足之下,大多部队都没有满编。

因此,他原来所在的那个什,只有一个伍长,一个什长,一共只有十二人,满编的话应该是十三人才对。

唐尉看中青豚的能力,自然给他划了一个士卒满编的屯,还将他原来所带的这五人,全部划到青豚麾下。

而成舟,虽然他的战绩未明,但具成舟所言,他亦杀死了两个秦卒,可惜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的说法,唐尉只让他做了伍长,并安慰一番,连他也划给了青豚。

唐尉脸上笑容熙熙,已有吏送来属于几人的盔甲、牍牌。

唐尉亲手将这代表基层官吏的牍牌,递给几人,并夸奖几句。众人慌忙接下,嘴里连称不敢当。

当堂,几人换上甲胄,转眼间,几个小兵,都成了统帅他人的军吏,众人对青豚更服气了。

唐尉既然要培养青豚,自然也不会小气,他大笔一挥,直接给每个人都增加了一份田宅,并赐予一个奴仆帮忙耕种。

众人又是拜谢连连。

唐尉开口道:“军律规定,缴获的一半属于汝等自身,刚才吏已经算清楚了,这些甲胄若收归军营,汝等可得三千钱,战马我决定给青豚屯长一匹,汝等就不再分配,二三子何如?”

“吾等愿意听从上尉吩咐。”

就连刺头虎,也嚷嚷着:“没有青豚老大,哪里有的这些荣华富贵,上尉说分给屯长,吾第一个答应。”

与他们接触不到半天的成舟,也表示没有异议。

唐尉点头。

圊豚却说道:“禀上尉,既然吾多分了一匹战马,那么那些钱财,吾就不参与分配了,说起来还是吾占了便宜。”

周义顾不得尉所纪律了,急道:“青豚屯长,汝家贫,令堂多操劳,此次汝与吾等均分,待到下次取得奖赏,汝在让与吾等就好了。”

唐尉大笑,赞道:“周市果然不凡,他的族人也能如此懂礼,不愧是能做到千人将的人啊!”

“善!”

唐尉拍板定音,道:“此言大善,汝家贫,就算汝不需要,也请带回去给令高堂,待家中有了积蓄,下次在还给众人便可!”

青豚只好拜谢几人。

“好了!”

唐尉看看天色,送行道:“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二三子归营罢!青豚屯长,汝也归家罢,想必令高堂也很是担忧汝啊!”

众人拜别。

自有属吏递上早已分好的布兜,里面装着的就是缴获的甲胄,换来的钱财了。

接过属吏递上的布兜,揣在怀里。牵过军汉递来的缰绳,青豚朝尉所遥遥一拜,遂翻身上马,朝家里赶去。

后世他有个蒙古女性朋友,特意跑去草原玩了一个月,那妹子教会了他骑马。考骑马驾照时是不配备马鞍的,妹子为了刁难他,待他学会了纵马,就让他骑没马鞍的骏马。

一个月的磨练下来,他双股疼痛难忍,又惧与蒙古妹子的刁蛮,自己放弃了骑蒙古妹子这匹胭脂马的机会。

但,却学会了骑马。他的骑术虽然不算多精通,但也不太差。骑在没马鞍的马上,单手控缰,纵马狂奔,还是能做到的。

来到了这个时代后,他又特意在军营申请,借来军马,练习过骑术。此时骑马而走,倒也不会让人怀疑。

毕竟,一个没有接触过战马的人,忽然就会骑马,司马属必然会派军法官来调查他。

要知道,魏武卒是纯步兵,只有屯长之上的军官,才有骑马的资格。

青豚走在军营的路上,沿途遇上的士卒,纷纷向他拱手致意。

尉所军汉已经将枸冤枉青豚,青豚却用计获得军功的事,宣扬的满军营士卒都知道了。

虽然出于武卒的骄傲,魏武卒们不觉得自己比秦卒差在哪里,但魏国这近二十年,都没打赢过秦国,却是不争的事实。

亲眼见到一个伍长,带领着不是基准作战单位的伍,都能取得胜利,他们自然也会羡慕向往。

此时,军营里士卒谈论最多的,就是:假如自己也在青豚手下,那该多好啊!白白捡到一个军功!

群情激昂的士卒,见到已经是一身屯长打扮的青豚纵马走过,不自觉的,就有相熟的人开始宣扬起青豚的事迹来。

一路上,青豚听到的最多的就是:

“汝知道吗?吾与青豚乃是旧识,想当年,他三岁会跑,七岁掏鸟窝……”

“放屁,乃公与青豚屯长,乃是一个里的,自小青豚就有大将之风。

吾里有美人,人称东门小巧,去岁,小巧出嫁,青豚屯长当即道:遥想当年,小巧初嫁了……青豚屯长那个伤心欲绝啊!眼睛哭肿了两天呢!”

第八章:回家

青豚苦笑,小巧出嫁那天,他哪里哭过,那时候他刚穿越,听到村里有个叫小巧的姑娘即将出嫁,由于这时候的语音和后世存在着差异,他还以为是三国时的小乔呢,这才念了一句:遥想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好奇的他只不过是跑去看看……这个小乔到底有多美?

哪知道,闹婚的孩童,洒了一把做酒曲的辣蓼(liao)草磨成的粉末,微风吹过,粉末恰好飘进了想要看看“小乔”究竟有多美的青豚眼中。

生长在农村的人都知道,这辣蓼草俗称辣柳子、辣燎子,有甜蓼草和辣蓼草之分。农村孩子,如果去河沟玩时肚子疼要拉屎,恰好又没带纸,这种草的叶子就是很好的替代品。当然你要是用了甜蓼草还好,用了辣蓼草,呵呵,就等着菊花疼吧!青豚后世用过一次,疼了两天,他跳进河沟里泡着都不行……

听到武卒的话语,青豚苦笑,看来,这一次在唐尉的推波助澜下,自己成名人了……

青豚家就在鸿沟边,魏惠王开凿鸿沟之后,鸿沟周围成了一片沃土,这上好的土地,自然要赏赐给为魏国卖命的武卒们。

渐渐地。鸿沟周围形成了一个个村落,村民大多都是魏武卒后人。

他家所在的那个村,村名就叫鸿沟里。青豚的便宜父亲取得军功之后,换取了这里的上好田宅,可惜他还没享受几年,就战死了。之后官府不再派出奴仆帮他家耕种,没有劳力耕种,母亲只好抛荒一部分田地,家里收入不足,日子难捱,又只好卖掉一部分田地,日积月累之下,青豚的家境也渐渐变得贫寒起来。

而鸿沟里距离大梁城,也不过十几里的路程,纵马狂奔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能赶到。

青豚先在集市上给母亲买了一匹布,给自己买了一身成衣,又买了半石精米,一斗食盐,一罐做菜用的酱,这才骑马朝家赶去。

等他到了村里,夜幕已经降临。里监门即将落下村落围墙大门的门闸。

(里监门,里:村落,监门就很好理解了,看大门的,类似于后世的村治安主任。)

此时,整个华夏大地上的人口不过三千多万人的样子,村落外荒原处处,到处野兽横行。

据考证,在今天的长江流域,当时还有犀牛、鳄鱼、大象等猛兽出没。所以,这时代的村落,都修建的有围墙,用来防备猛兽进村伤人。

里监门就负责每天开启、关闭村寨大门,并检查有无没有验、传的人进村,若有没有验传者企图进村,就要负责将其拿下送官。

验,写着持有者贯籍、性别、年龄、身高、外貌等明显特征的木或竹制条状物。传,路引,记录着持有者从那里来,到哪里去,沿途经过哪里的路线说明。验传就是古代身份证加通行证。

里监门见到有人乘着暮色纵马而来,他还以为是强盗来了,差点就要鸣钟示警。

“老叔,是吾啊!”

待青豚喊他老叔,这才发现,原来是村子里被选拔成了武卒的那小子回来了。

见到青豚骑着高头大马,浑身穿戴的披挂,明显是属于军官才有的甲胄样式,里监门那一贯高傲的神色瞬间消失了!

“呀!是汝这后生啊!这是立功发达了呢!”

里监门卑微的笑着,急忙上前来,要牵青豚马缰,被青豚笑着拒绝了。

“老叔,吾母还好吧!”

里监门赔笑着,连声道:“好!好!她呀,要强得很,吾寻思着让左邻右舍帮她夏收,汝母死活不让。她自己每天起早爬黑的忙,三十亩田地,硬是自个儿忙完了!青豚啊,发达了,可勿忘汝母啊!她不容易啊!”

哎!果然又是如此。

母亲每年都是这样做的,这个鸿沟里的村民,大多都上过战场,称得上是袍泽。这老叔当年曾和他便宜老爹一起打过仗,老爹战死后,里监门倒也算是对他家还有照顾,只是帮助的时日久了,村民难免有风言风语。

要强的母亲,就选择了自己一人硬抗家里的所有事物,她宁可苦点累点,也不愿别人在背后埋汰她。

“老叔放心吧,此次我得到了赏赐,官府也赐予了奴仆,今后,母亲不用再操劳了。”

“嗯嗯,好好!后生可畏啊!”里监门笑的都看不到眼窝了。

里监门也知道,此时,青豚必然归心似箭,就不再跟青豚唠嗑做恶人了。反正他想要知道青豚究竟得到了多大的军功,三天之内就会有消息传来了。

魏国对于武卒的军功,还是给付的很及时的,确认军功后,不超过三天,官府就会派田吏过来,重新给立功军士划分土地,三月之内,就会将应该奖励什么规格的房屋建好并交付。

毕竟武卒是魏国最厉害的军队。

在这个大争之世,武卒的忠心,可是关系到魏国的存活与否。

所以,魏国官方也不会在这种卖命钱上有所克扣。

这种物质,胆敢有官吏伸手挪用,不单单他的脑袋要搬家,他三代内所有的家人,都会被罚为奴隶。

里监门示意青豚归家,笑道:“青豚,汝母甚思念汝,去报个平安吧!明天闲暇了,来老叔这里喝酒。”

青豚也早就想回家了,他拜别了里监门,骑马朝家赶去。

身后传来闸门关闭的“咯吱”声。

马蹄得得,在这寂静的夜,传出好远,一如青豚此时的归意。

青豚家在村寨的东头,由于村落里大都是武卒家人居住的房屋,所以,这鸿沟里并没有这时代村落的固有格局。也就没有什么左贫右福的说法。

大家都是武卒,指不定哪天谁就又获得了军功,官府需要给盖一栋更好的宅子了,若分贫富区,实在太过麻烦。

况且,战场上获得上等军功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家得到的军功大致都差不多。宅屋也都是官府给盖的,房屋规模、大小、式样自然也都差不多,因此,鸿沟里自然就没有左边贫民,右边富户的格局了。

青豚走到自家房前,院门已经关上了。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里面的堂屋门还在开着,屋内点燃了一盏豆油灯。

灯光下,母亲正在弯腰忙碌着什么,细细听去,竟然还有母亲的念叨声传出。

“神啊,保佑青豚这孩子吧,让其平平安安的,就算要吾减寿十年,都中……”

念着、念着,母亲又变成了唠叨,将他小时候的蠢事都扯出来了。

什么七岁时爬树,划破了小雀儿,吓得哇哇大哭,只言他不要做寺人。(寺人,太监)

什么十岁时练剑,割断了发髻,他以为自己把自己脑袋割掉了,马上就要死去,吓得小脸苍白,哭都不敢哭。

……

“阿母!”

青豚大声喊道。

庭院里的老妇人顿了一下,接着自语道:“哎,吾都想其想的魔怔了,青豚还在服役,这会儿哪里能回来呢?”

“砰砰砰”!

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是那朝思暮想的声音响起:

“阿母,是吾啊!青豚!吾回来了。”

妇人正在给青豚缝制衣服,青豚走时就带了一套衣服,必然是不够换洗的,她趁着夏收忙完了,豆蔻也已种下,趁着空闲,织了点麻布,寻思着给孩子做几件衣服,再托人送去,好让他有个替换。

门外那熟悉的声音,让她惊叫出声,手一抖,针就扎破了手指。

她顾不得冒血的手指,扔下手中的针线活,就跑去开门。

妇人边跑边说道:“尔咋回来了,莫不是犯了啥事?”

打开门,只见青豚拉着一匹高头大马,马上耷拉着一个粮袋,一斗盐,一罐酱,胳膊弯里还夹着一匹布。

“娃,”老妇人四下打量着,见周围没有人,遂一把将青豚拉到院里,一边关门,一边轻声问道:

“汝是不是犯事了?这些东西,尔是抢劫了?赶紧进屋躲着去,吾去给你炒麦饼,趁着天黑,汝赶紧逃吧,逃得远远的,不要回来了……”

第九章:家

青豚苦笑不得,他打断母亲的唠叨,说道:“阿母,汝想到哪里去了!吾在战场上立了功劳,上尉特意放吾半天假期,让吾回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

“呀!尔有没有受伤,快让吾看看!”

青豚母亲一把拉过青豚,在他身上摸索着,见他没有受伤,这才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吾哪里都没受伤,连根毫毛都没少,阿母就放心吧!”

青豚特意蹦跳几下,并用力拍拍胸脯,好让母亲确认自己没有受伤。

青豚母亲又问道:“这么晚了,汝吃饭了吗?吾这就给汝做去,煮点麦饼,再给汝做瓮菜汤。”她一边说,一边就朝灶房走去。

青豚将马匹上的粮食、盐、酱卸下,把马拴在院里的椿树上,抱来一捆母亲割来喂猪的草料,给马匹喂了,又打来井水,加了盐,放在战马跟前,让马饮饱。

待他做完这些,母亲已经做好饭菜了,这时候的主食,上层士人还好,有舂好后,选了又选的精米可以食用,北方地区甚至还已经出现了石磨,可是,太过低下的社会生产力,打造一副石磨,价格很是昂贵,远不是普通百姓承担的起的。

因此,舂米,依然是普通家庭主妇每日的必做课。

南方有水田,可以种稻,舂米这活儿倒还轻松些,只需要褪壳就好了。而北方民众就不好过了,北方没水田,担任主食的是旱地出产的黍、麦。做黍饭也还比较轻松,只需要脱壳,煮熟就可以食用了。

而麦就不好弄了,要先脱壳,然后再将去壳的麦粒舂碎,连麦麸和麦粉一起煮熟。

麦麸发涩,做出的饭食自然难以下咽。

这麦饼饭……也就不好吃了。

吃过硬生生全程靠噎,才能下肚的晚饭,陪同母亲聊了一会,精神紧张一天的青豚,控制不住睡意,频频打瞌睡,他只好告别母亲,回房睡去。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青豚还在梦中,就被院中舂米的“砰砰”声惊醒。

他起床一看,只见母亲手持舂柄,正在舂米。

舂具是一个深凹的石制器皿,半掩埋在地下,用以固定。

然后用一个木质的舂柄,捣碎舂臼中所放的粮食。

舂柄,也有人叫它舂杵、舂锤、垒臼锤等。这东西上细下粗,细头握在手中,粗头用来击打舂臼里的谷物。

舂具这个笨重的脱壳工具,直到后世那个王朝建立前后,在一些偏远山区依然存在。

舂谷,在古代石磨普及以前,是一种仅次于杀头的惩罚,由此可见,舂谷的劳动强度是多么的可怕。

青豚接过母亲手中的舂柄,双手紧握,用力捣下,母亲则在青豚每一次捣下的空隙间,将舂臼里的粮食翻一遍,好均匀受力。

沉稳、有力、节奏分明的舂谷声渐渐连成片,就像后世大年三十晚上,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一样,回响在清晨的鸿沟里。

里民们,已经开始为每一天的生记忙碌起来。

青豚家只有他们母子二人,每天早晨要舂的粮食自然很少。所以,当其他村民还在用舂具和黍麦奋战时,他家已经做好朝食了。

战国时期,土地开发成熟的中原地区,由于土地耕种时间久远,农民耕作较为细致,土地产量相对较高,因此,渐渐的为了适应日益强化的劳动量,开始出现了三餐的雏形。

其他地区,依然保持着每日两餐的习俗。

朝九晚五,在这时代,是普通百姓每日就餐的时间。

青豚母亲刚将出瓮的饭食舀满一碗,递给青豚,他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有节奏紧促的敲门声响起。

“乓乓”的敲门声中,夹杂着里正、乡老焦急的喊声:

“青豚,速速开门,有上吏到了!”

青豚母亲惊得手一抖,一勺麦饼饭,撒在了灶台上。

“吾子欺吾!其这是犯了何事?怎么这么快就被上吏寻上门来,莫不是尔真的抢了别人的钱财,上吏来抓人了?……”

还没待其让青豚躲起来,柴门就已经被青豚打开了。

让其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这大清早从大梁城赶来,身上还带着珠珠朝露,平时她见了需要躲在路边恭敬行礼的吏,竟然弯腰朝自己儿子拜了一拜,并恭敬的称呼他道:

“军屯,吾乃大梁田吏,奉上令,前来为军屯划定田地,并择址筑屋,还请军屯莫怪吾叨扰。”

见到大梁城里来的上吏,对青豚都如此恭敬。平日里傲慢的长老,里正,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啃,只是乖乖的在一旁行礼问好。

“吏辛苦了,吾也刚刚才起,若不嫌弃,还请一起食用陋食。”

青豚母亲惊呆,面对吏的弯腰抱拳礼,自家儿子竟然没有想像中的弯腰还礼,他只是双手抱拳,微微一拱,全然是一副长官面对下层属吏的样子。

来的那吏诚惶诚恐的连道不敢,他恭恭敬敬地退出门外,并掩上柴门,说道:“无妨,无妨,吾等在外等候就好。”

青豚客气两句,也不强留,转回灶台“吸吸溜溜”地喝起麦饼汤来。

他喝了半碗稀饭,见母亲仍然保持着盛饭的姿势,半天没有动作,双眼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眼神里全是震骇。

“阿母,汝寻思啥咧,怎么不食饭?”

“吾儿,汝到底得到了啥功勋?为何这上吏对汝如此恭敬?”

青豚苦笑,他将灶台上的饭碗盛满,递给母亲,这才说道:“阿母,甭管汝儿子得到了多大的奖励,吾始终都是汝儿子,对吗?”

青豚母亲下意识的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可却说不上来万一儿子做了大官,她该如何对待儿子才是正确的。

“这不就对了么!阿母此时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吃饭,然后跟儿子一起去田间地头,看看田吏会分给咱家多少土地,这可关系到咱家以后能不能吃饱穿暖呢!”

头脑晕乎乎的母亲,不自觉乖乖的捧起碗就喝了一口,滚烫的麦饼饭,烫的她嘘嘘呼呼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却舍不得吐出来。

被烫了一下,母亲这才回过神,她问道:“昨晚,尔也没有细说,今天汝就告诉吾,汝究竟得了多大的功勋呗!”

青豚吐出喝到口中,用牙齿磕开的麦壳,他用竹筷在碗里搅动着,滚烫的麦饼饭掀起阵阵白雾。

青豚开口笑道:“不甚大,带领吾等的什长临阵脱逃,然后吾带领剩下的伍,完成了赢论,在军营尉官的帮助下,吾连升两级,暂带屯长。”

“屯长!”青豚母亲惊呼道:“那岂不是说……咱家能获得两百亩上好田地!天啊!汝翁在时,做梦都想着什么时候能获得军功,得到百亩田宅,待尔长大后也好寻一房媳妇,没想到,汝初次上战场,竟然就完成了老爷子毕生的愿望,还大大超出,天啊!”

她放下碗筷,焦急的说道:“不行,吾要去汝翁坟前,告诉其这个好消息。”

“阿母!”

青豚哭笑不得,他拉着急冲冲就要出去的母亲,只好拿门外的吏来吓唬她:

“吏还在等着呢!吾下午也要归去军营,待确定好了田宅,放好界基,确定了官府赐予的奴仆数量后,汝再去翁坟头才是正理。”

“哦,那也是。”

这个苦了半辈子的农村妇人,就算做梦,也想再次过上不用亲自耕种,就吃喝不愁的日子,她傻傻的端起碗,心安理得的吃了起来。

青豚一碗饭吃完,刚盛好第二碗,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母亲再次打断。

第十章:封地

青豚母亲咋咋呼呼的道:“不对,早饭放在家里跑不掉,始终都是咱的菜,青豚,和吾速速去田地,先确认咱家新获得的土地,才是正理!

青豚,汝快别吃了,咱们赶紧带着田吏去确认田地,回来后才会吃得香,不然,汝阿母吾这心里始终猫挠的一样难受。”

青豚无奈,前世今生,他摊上的两位娘,都是这样咋咋呼呼的性格,他能有啥办法?

前世跟母亲顶嘴,已经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今世面对这个便宜娘亲,他实在是硬不下心来斥责。

青豚恋恋不舍的看着刚盛的麦饼饭,昨天,他累了一天,心情也跌宕起伏了一整天,中午吃的是干粮,喝的是生水,晚上回来也没吃饱,此时,一碗麦饼饭灌下去,肚子里反而更饿了,唧唧咕咕,在拼命抗议呢!

可是母亲等不及,要去看看新分的田地。他有啥办法劝阻母亲,只能放下碗筷,跟在母亲身后出了门。

见到青豚出来,等候的众人上前闲聊几句,又夸赞一番青豚母亲。一行人这才在互相恭维中出了门。

里正和乡老作为最基层的官府人员,自然是熟悉村里每一户田地位置的,他俩走在前头,带领着几人,顺着村落里的大道,朝寨门而去。

出了里门,在里监门羡慕、恭敬,亦带着仰视的目光中,一行人踏上田间小路,朝青豚家所有的那三十亩田地走去。

田吏前来宣布青豚的奖励,需要先行和鸿沟里的乡老、里正、里监门通气。

青豚立功的事,就这样传开了。

此时的鸿沟里,消息灵通的村民,已经知道青豚在战场上立功,代理屯长职务。

这让他们对青豚这个后生很是赞叹,今晨,村里众人遇上他人,都会先说一句:“汝知道吗?青豚那后生不得了了”,然后就是一番吹嘘,说的和就像……亲眼看到青豚立功的经过一样。

而之前,村民打招呼的固定语却是:“你吃了吗?”

“吃了,汝早上做的什么好吃的呢?”

“今天天气不错。”

“是啊,适合做田间活计”。

……

魏国的田地,以一步宽,两百步长,为一亩,约合后世三百八十平方米左右。

先秦时期,双脚互迈一次为一步。约合后世138米。

战国时期,列国的田亩大小并不相等,秦、赵,两百四十步一亩;齐、楚、燕,百步一亩;魏,两百步一亩;韩国,一百八十步一亩。

田吏询问了青豚的意思,得知其愿意同别人换地,好让自家两块田地,合并成一块大田之后,就开始忙碌起来。

在里正积极配合、调换田地户主之下,不过小一个时辰,青豚家的田地就变成了两百三十步宽,两百步长的一个整体。

青豚看着眼前这块收割后,露出黄油油地层的土地,它足足有后世十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

两世为人的青豚,也不由得有些失神。

我滴个乖乖爷!

穿越先秦不过几个月时间,他竟然成了万恶的地主老爷!

比周扒皮还周扒皮的是……帮他耕种的奴仆,他不用出一毛工钱,只需要提供吃食就好!

天啊!若干年后,他不是一个妥妥的黄世仁形象了嘛!

倒是青豚母亲,还不知青豚脑子里的忐忑不安,她正高兴的帮着田吏垒土为基呢!(堆上一堆石头土块,用来当作地界,这一习惯延续到了后世,不过改成丢石灰,栽木桩。)

吏分好奖励给青豚的土地,整理一番衣、冠,娓娓朝青豚走过来,道:“贺屯长青豚,获得新封(封,君主给有功人员的奖励)”

青豚伸出双手,左手伸平四指,拇指曲拢,右手抱拳,左手在前,双手贴住,转过身体,对着大梁城遥遥一拜。

“假屯青豚,拜谢君恩。”

田吏刚才的举动,若不是青豚穿越后,钻研过这时代的礼节。他还真的不明白含义,因为一般人都会以为那只是田吏的道贺。

其实不然。

田吏先是整理了衣服、冠帽,然后给青豚说的最后一个字是“封”。

这些个动作,配合上最后的那个“封”字,吏刚才的那番言语动作就是代君王,分封青豚的意思。

若是青豚坦然身受吏的这一拜,就惹祸了。

要是有人吃饱了撑的跑去官府一举报,莫说田宅了,只怕是脑袋都要被收上去祭旗。

田吏也朝大梁城方向拜了一拜,这才正式抱拳恭喜道:“青豚屯长,恭喜恭喜!君获得良田两百亩,足以做一个富家翁了。”

青豚也抱拳还礼,道:“还是要先谢过吏的不辞辛劳,为了吾的事,害得汝大清早就跑一趟”。

吏挤鼻子弄眼,故作哀怨状,他用一只手捶捶腿,夸张的说道:“没办法,吾等劳碌命,上令一下达,吾等就要跑断腿了。”

在魏国,武卒是上军,社会地位比较高,魏武卒受伤后,若无法再作战,退役之后就会被安排为吏。

青豚的军职是屯,假如他此时退役,就可以被分到某县去做个尉。

当然相对于军营里的那个唐尉,级别还是要差很多,但却恰好比田吏这种吏员要高一级。

这才是田吏对青豚如此恭敬地原因。

他有心在青豚面前留个好印象,以后说不定还能抱抱大腿呢!

青豚笑道:“吏太过自谦矣,汝相比与吾等这种厮杀汉,却是享福许多啊!”

吏也大笑起来,他从袖筒里掏出一根竹简,记录下青豚获得土地的位置,并让青豚、里正、乡老都纷纷签字后,开口问青豚道:

“吾刚才在青豚屯长宅院前便看了,屯长屋左有一处空地,用来给屯长修建宅屋尚有空余,不知屯长可曾满意此地,若不满意,吾再去另寻一处。”

青豚说道:“无妨,如此搬家倒也方便。”

吏又掏出一根竹简,记录下需要给青豚修建房屋的位置,请青豚和几个见证人一起签字。

吏收起记录完全后的竹简,告辞道:“吾事已毕,这就回城复命。至于奴仆,会在九月冬种之时派来。”

青豚拜谢,这是他应该得到的奖赏。

青豚在乡老,里正的陪同下,送了田吏一段路程后,喊来依然在地里乐呵呵、瞎忙碌的母亲。

几人朝鸿沟里走去。

路上里正恭维声不断,就连往日高高在上的乡老,也狂拍青豚马屁。

青豚也不恼,时不时也有说有笑的夸奖两人几句。

待到了家,送别了里正、乡老,喝了两碗已经凉透的麦饼饭。青豚差不多也该踏上回军营的路程了。

他的假期只有半天,此时日头已经快要达到正中,大约已经相当于后世的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

青豚收拾好马匹,将买的成衣和母亲缝制的衣服打包带上,牵着战马出了门口。

他初上军营时,母亲哭得像个泪人,这一次,母亲竟然只是将缝制的衣服给他,连句小心都没说,就赶他离开了。

青豚苦笑,摊上这么一个母亲,他真的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青豚跨上战马,在鸿沟里村民羡慕嫉妒的眼神里,纵马朝大梁城赶去。

第十一章:屯长上任

青豚回到军营,发现周义这厮坐在军营外的路边,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上,嘴里叼着一颗狗尾巴草茎,正在发呆。

青豚的马蹄声,惊醒了他,这厮看到青豚回营,一跃从石头上跳下,嘴里道:“青豚屯长,汝归营了!”

青豚嘴角一勾,露出笑意,周义这厮一贯看不起底层出身的他,但经过这次伏击后,周义在言语行动上,已经隐隐将他当成了老大。

“周义伍长,汝在此是特意等吾归营乎?”

周义本来正要上前,听到青豚得意地话语,顿时他迈出的脚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他在心里腹诽:兀那豚仔太过份呐,竟然丝毫不给自己留面子,此子太过心黑矣!

周义砸砸嘴,恼道:

“少来臭美,吾之所以在此,乃是二三子担忧某人找不到地方,决定派一人在军营门口迎接。吾手气背,连续两局抽了红筹罢了!”

原来,青豚原本的五个部下,担心青豚找不到自己的那个屯,于是就抽签决定派谁来迎接,结果,周义连续两局抽到红签。

“这帮滑头!又欺负实在人了”青豚哭笑不得,他敢断言,周义被骗了。

“屯长差矣,此乃公平之事,只怨吾手背。”

“哈哈哈”,青豚大笑道:“此事不消多说,随吾一看便知。”

言毕,随手将马缰绳抛给周义,当先朝军营走去。

吾被骗了?

不可能!明明讲好了谁抽到红筹,就要到门口迎接,自己看了又看,确是连续两局都抽到有红色标记的棍筹的啊!

一定是这猪仔故意整我的,你看这不,我就是愣神了一下,他就将马缰绳给我了,这不是拿我当马弁了么!

青豚忍不住想偷笑,他太了解那帮混蛋的手段了,刚来到军营时,他也以为这时代的原住民都很老实,大意之下,输了好几场,后来才知道是这帮混蛋使了诈!

周义闻言,也不分辨,只管在前引路。

到了青豚所辖的那个屯,士兵正要上前拜见,被青豚示意众人不要声张,他带着周义到了有士兵守卫的军帐外,制止了卫兵的见礼,带着周义静静的立在门外。

卫兵瑟瑟发抖,青豚则带着周义静静地听着帐内的声音。

“哈哈,今天下午果真痛快,诸君当同饮一杯!”

“然,此子出身豪门,与吾等贫困子弟非一路人,吾等早已看不惯此子的高冷了,还是虎伍长的计谋妙,不费一句字舌,周义这厮就不得不任吾等摆布,虎伍长果真乃吾等楷模,还请满饮此杯。”

“善,此言大善,诸君共饮。”

……

周义双拳紧握,满眼的怒火,他这富家子弟,肯屈身与此等贫贱子弟结交,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却不料依然不能融入他们的圈子内。

周义几次欲冲入帐内,问个明白,却被青豚拉住。

青豚让周义不要冲动,他拉着周义进了帐篷。

到了屯这一级别,由于已经可以独自作为战争单位出现,因此,屯这一军事组织,有很大的自由活动权限。

通常情况下,到了战场上,上级只会安排大战纲领,却不会具体指挥屯长的作战计划。

于是,屯就配备了野战时必须用到的军帐。

野战时,军帐是军官指挥能力的基石,普通士兵,只有看到军官们的军帐还在,士兵才能压下脑海中惊恐、兴奋、忧患、热血等矛盾心情的交替出现。

身处荒野,随时就会毙命,只有看到代表军官的军帐还在,士兵才肯听从指挥,拼命杀敌。

这就和两军大战,一方旌旗被砍断,士兵就会毫无战心,甚至大溃,是一个道理。

有了军帐,士兵才有主心骨,因此,当军屯不在时,军帐就是显示军官所在的唯一标志。

所以,青豚还没回归军营时,屯长所在的军帐,就聚集了所有的军官。

青豚掀开军帐布帘,带着周义走了进去。

众人见到青豚进来,吓得赶紧放下手中的酒杯,拜道:“吾等见过屯长!”

“嗯,汝等倒也自在,只是__”

青豚不在意的倒出签筹桶,将里面放着的签筹拿在手中,查看一番后递给周义。

“汝且看看,这便是签筹,可曾看出猫腻?”

周义接过签筹,刚看了几根,差点肺都气炸了,只见满桶的签筹,几乎全部都有红杠。

狗日的,感情自己太老实,拿到签筹就会老实报告签筹颜色。

原来自己自以为的公平,只不过是自己太过老实,被人利用罢了。

他们竟然使诈!

周义浑身发抖,枉自己拿他们当兄弟看!

青豚苦笑,果然是这样,这群狡猾的农民,良心大大的坏了!

见到周义拿着签筹查看,虎慌了手脚,急急忙忙的上来,就要抢回签筹,嘴里则连连说道:“义,吾等只是为了汝和屯长交好,并无恶意,并无恶意,还请勿怪,勿怪!”

周义发作不得,虎这厮,死皮赖脸的拉着他不放,他又不能彻底翻脸,只好臭着脸,不吭声了。

就在此时,军帐门帘被掀开,司马属下吏员走了进来,高声道:“青豚屯长听令!”

帐内叽叽喳喳的众人,立马清净下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吏。

吏展开手中竹简,道:“军尉属,收集各方资料,已经判明,此次秦军所来,正为吾魏国。故此,军尉属召集诸屯长及以上官吏前往军议。”

青豚看着帐中自己的属下,道:“诸君,吾等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速去集合军队吧。”

当下,挥手让人散了,跟着军尉属的吏,走出了大帐。

唐雎不仕,然,在魏国没有人没听说过这个年逾九十的老人。

秦军犯境,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数次登上城墙,远眺他方,那里曾经是魏国的土地,可惜,几十年来,被割让出去的土地太多,他已记不清哪一座城池,是哪一年割让的了。

就在昨晚,孙子告诉他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伍长,特意提拔他做假屯长,听了孙子的讲述,这个一生为了魏国奔波的老人,就有了会一会此人的想法。

一大早的,不顾年老体弱不堪旅途,唐雎坐着车,来到了武卒军营,只为了见一见这个让孙子唐尉夸奖不已的草根。

来到了军营,唐雎才知道,原来形势比他预料的更为严重。

秦国已经将原本属于魏国的土地、城镇全部占领,仅留下大梁城以东得以幸免。

而大梁城,也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第十二章:魏国局势

古时大军挺进,日行三十里者,上军矣。

倘若在敌国行军,在保证后勤供应的情况下,能日行二十里就是了不得的铁军了。

魏国选拔武卒时,虽然只挑选能负重五十斤,上午奔行一百里,下午能返回军营者成军。但那只是主战部队的能力。大军作战时,除了负责作战的部队外,还有押送粮草、军械等的后勤部队,因此,整个军团每天的行军速度,也就只有二三十里了。

此时的秦军,虽然经过商鞅的变法改革,并有一大批诸如白起、王翦等流传千古的优秀将领。

但!秦军依然没有抛开这时代军队固有的桎梏——行军速度太低。

低下的社会生产力,落后的交通条件,原始的交通工具,就算秦国建有驰道,帮助运送军资,也依然没有提高多少大军行进的速度。当然,比起其他列国,秦军速度还是快上那么几分。

这是一个比烂的时代,两国军争,谁犯的错误少,谁就赢。

后世的南阳桐柏山区,有残存秦朝驰道遗迹,此时的驰道已经与后世铁路基本相同。

秦驰道:夯土为基,横铺枕木,枕木上铺设两排轨道。

其形制已经与后世铁路无异,唯一不同的是:秦时铁路铺设的枕木间距稍宽,并将铁轨换成了木轨,经过碳化处理的硬木方。

后世有学者做过研究,秦兵马俑出土的马车,恰好可以放在驰道的木轨上,而秦马车那独特的车轮设计,则可以保证马车卡在木轨上,不会滑、出轨。

就算秦军有如此先进的技术保证,秦军的行军速度,也还是快不到哪里去。

当然,其他列国军队前进时的速度,同样惨不忍睹!

这才是秦国军队,至今还没到达大梁城外的主因。

小股部队,可以一天之内穿插一百余里,甚至两百里!但!大军集体行动,速度绝对和蜗牛差不多了。

魏国武卒军营内。

唐雎拍着案几,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骂这群尸位餐素的蠢材!

秦军已经在魏国土地上肆虐十天了,可是……眼前的这群鸵鸟,身体都快要被野兽踩扁了,还要把脑袋扎在沙子里,装做看不到现状,来自欺欺人。

目前为止,已经可以确认的消息是:秦军又攻取了大梁城西北的三县,魏国首都大梁城,已经成了面对秦军的最前线。魏国已经向暴虐的秦军,露出了柔软的腹部。

此时放在唐雎案前的是_——外黄令张耳,在外黄县城破前,发来的紧急公文。

他在公文中说秦军足足有十万人,外黄即将不保,在城破之际,他派人送来他最后的一封公文,并将秦军的大致实力报上。

在公文的末尾,他妄自猜测道:此次秦军的作战目的,必然是攻略整个魏国,希望朝中诸公早做应对。

让唐雎老爷子生气的是,眼前这群目光短浅的货,竟然还在质疑这封信的真实性。

只因为张耳没有在公文的下方用印!

甚至有个军将,言之凿凿的说:必然是有人冒充张耳笔迹,目的就是扰乱魏国视线,做出错误的判断。

更有人还主张要先派人询问秦军目的,若是魏国得罪了秦国,那么只需要魏王派人向秦王道错,再赔上一些钱粮土地,就能平息秦王的怒火。

如此,也省得两国大动干戈,省得底层士卒死伤太多……

唐雎气得只想骂娘:汝母婢啊!吃猪屎长大的都比汝等聪明!

秦军来势汹汹,一路毁城无数,这不明摆着就是要灭亡魏国的么!

这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发了怒,虽然他既不是当官的,又不是有爵位的人。

但满屋的大夫、公卿,竟然没有敢当面顶撞唐雎的。

唐雎名声太响亮了,不单单是名气大,他的年龄更是又太大了。

在这个国君去野外,遇到田间地头的老翁,都需要保持礼貌的时代。唐雎就是魏国的活宝,莫说他们这些武将,就算是君王假,也要对唐老爷子毕恭毕敬的。

所以唐雎一发怒,武卒顶层的军将们,都纷纷缩了脖子。

自十八年前,信陵君去世后,唐雎就成了魏国声望最高的人。

信陵君,战国四公子之一,魏国昭王之子,其兄圉继承魏国王位,是为魏安釐xi王,其自窃符救赵后,便流落赵国十余年,后魏国危机其返回魏国,最后一次率领东方六国,大败秦国。后遭魏王猜疑,其郁郁几年后就死了。他的墓里出土了一个凡是研究历史的,都知道的东西:竹书纪年。这些竹简,填补了秦朝之前的历史空白。

公卿沉默以对,唐雎就让小吏们召集所有的屯长,以及屯长以上的百长,五百主到场,聚众公议。

等青豚赶到军营帅帐,帅帐内外早已挤满了人头。

平日难得一见的五百主,二五百主,成了杂鱼,像他这样级别的屯长,更是小兵一枚。

唐雎带着一众高官走出军帐,众人自觉的按照官职大小排列成行,青豚是资历最浅的屯长,更是排在了最后。

唐雎见所有的武卒军官都已到齐,便让众人跌坐在地,开口道:“二三子,吾乃唐雎。”

青豚抬头看去,只见这个名满魏国的老人,须发皆白,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条条皱纹就像刀刻的一样深沉,他身穿麻布衣衫,除了腰间的一块青玉吊坠,竟然再无外物装扮。

这个就像是村里普通老人一样的名策士,唯一给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那双眼睛,透着超越时空的深邃,就像是一个睿者,无论岁月如何沧桑,却依然掩盖不了智慧的光芒。

这是一个彬彬有礼、却不失强势的人。

唐雎只说了一句话,甚至不需要过多介绍自己,平时眼高于顶的武卒将领们,纷纷抱拳施礼问安。

唐雎颔首,开口道:“魏国大难来了,汝等知否?”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接腔,不就是秦国侵犯了魏国么!

哪里有什么大难!

过去这几十年,秦国几乎年年都会侵犯魏国,可是,魏国不是还好好的么!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再赔点钱财,割点领土就好了!

以前秦军每次这么干,魏国只需要服软就好……

唐雎一看众军官脸色,就知道众人在想什么,他痛心疾首的说:“二三子,此时已经不是以前了,秦王政此次是铁了心要灭魏国了。孤查阅了军报,自秦军犯境以来,吾魏国丢失的城镇,已经超过二十座,大梁城以西,更是丢失殆尽。”(孤、朕,先秦男子的自称,无论何人皆可使用。这时候还不是皇帝专利。)

青豚这才明白,为何历史上的魏国灭亡的如此之快。

首都都已经成了孤城,成了抗秦第一线,不灭亡才是怪事了。

“已有探马传来消息,此时的秦军大营,离这里已经不足一百里。孤召集众军所来,只为听听各位的分析。诸君请说说各自的看法罢。”

机会来了!

青豚朝思暮想的时机到了。

后世有句哩语:若想富的快,当官带一带。

这句话语,也适合这个时代。

青豚穿越后,任凭他如何苦思,都记不起魏国是怎么灭亡的了。后来,经过几个月的细心观察,他隐隐有了猜测,这事大约与黄河有关。

他查阅了地图,后世出名的地上河——黄河,就在大梁城的西北部,离大梁城最近处不到百里的距离。

假如他是秦军指挥官,只需要派人掘开黄河,引水倒灌,不需要浪费士兵性命攻城,就可以拿下魏国都城。

唐雎让众人畅所欲言,当即就有人说增加武卒人数,最好恢复到庞涓时代的五万人,有了这么多武卒,秦军不需畏惧。

也有人说,派遣兵力,节节抵抗,用疲兵之策对抗他。

……

青豚苦笑,有这么一群猪队友,不输才是怪事。

第十三章:青豚献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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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雎皱眉,自武卒开始实行子承父业制之后,魏武卒的实力就开始下滑,这十几年更是一代不如一代。

他虽然能够猜到魏国有灭国的危机,但由于他不是军伍出身,自身的战场嗅觉不足,因此,他猜不到秦军会用何种手段攻破魏国的大梁城。

魏国首都大梁城,实在是太雄宏了!

自惠王将魏国首都搬迁到大梁城后,历代魏国君主都会加强大梁城城防,因此,这大梁城城高墙厚。

城墙最低处都达到六丈高,墙厚五丈,城门上面的城楼更是足足有三层!

大梁城的雄宏,足以排在此时世界前三,甚至第一也不是不可能。

由于这时代社会生产力太过落后,故此,面对坚城,攻城的一方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大梁城是魏国首都,存粮足够整个首都军民使用两年,若要攻陷魏国大梁城,秦军没有十万八万的人命朝上填,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唐雎让集合所有军官前来,就是想要集广思益,找到那个致命的弱点。

可惜的是众军官喋喋不休许久,能真正看到这个弱点的……却没有!

须发皆白的老人,伸手制止住杂乱的人群,道:“不知昨天斩获秦军首级的那位新屯长,可曾到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队列最后,那个跌坐着一个肤色微白,模样周正,浑然不似军旅出身的少年。

少年站起身来,躬身一拜,缓缓说道:“小子青豚,昨日侥幸斩首三级,添为屯长,不知唐子说的可是小子?”

子,春秋战国时期,对各领域大成者的尊称,诸如孙子,孔子,老子,墨子等等。

“果然是一懂礼的好儿郎!”

唐雎脸露笑意,他孙言此人懂礼,小有计谋,此人浦一站立,说的第一句话,就验证了孙子唐尉对此人的评价。

唐雎点头,笑道:“孤孙添为尉,人称唐尉,其言汝小有计谋,为人善判。而今眼下秦军势大,不知君可有推演,且说上一二。”

青豚下拜,正色道:“当不得唐尉如此推崇,小子侥幸,运气稍好罢了。”

他见场中官吏都看着自己,有人深色淡然,有人却面带不诧,更有人脸上透出不屑一顾的神色。

青豚对众人弯腰深躬,娓娓说道:“吾虽乃小吏,然食君之禄,必当忠君之事,吾虽刚为屯长,但也曾对秦军来势做过一番推演。故此,吾愿专美与前,提几点不成熟的意见,还请诸位上官、长吏海涵。”

听到青豚的话语,面露不屑的军官更多了,更有几个刺头,低声吹起了口哨,相熟者咬着耳朵,更是窃窃私语:

兀那小子,汝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吾等征战几十年,都不敢对军争做推演,那是将军的事,汝不过一小小屯长,所领士兵不过五十五人,有何资格敢做推演?

此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以后成就必然有限啊!

……

唐雎则面带微笑,点头鼓励青豚继续说。

青豚无视周遭的嘲笑,脸色平淡的缓缓叙述起来:

“大梁城经过历代君主修缮,城高墙厚,城外更有宽阔的护城河,城西更有鸿沟连接大河(黄河),端的是固若金汤。”

唐雎笑意更甚,脸上条条深刻皱纹,堆积到了一块,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菊。

唐雎赞道:“汝观察细致,果乃值得栽培的栋梁。”

“切,不就是照着现实叙述一番么!”

“可不是么,要知道唐老爷子如此好打发,吾还费劲心思想对策干嘛!拍拍大梁城马屁就能混个脸熟,这等好事,吾为何没有抓住”

众人窃窃私语,尼玛!好处都让汝占了,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好女人都被权钱睡了。

苍天不公啊!

呜呼哀哉!

不理会众人的嫉妒,唐雎让青豚继续讲来。

青豚清咳一声,继续说道:“然,正所谓成也萧,咳咳,成也商汤,败也商汤。吾魏国得益于大梁城的宏伟,数次依仗大梁城打退秦国攻击,因此,魏国上下均太过于相信大梁城不会被攻破。

但!俗语道:最了解自己的,一定是自己的敌人。

吾魏国与西秦数次争锋,秦军屡屡败于大梁城下,必然会找出大梁城的弱点,这个弱点也绝对会是我魏国首都的死穴。”

“噢,”唐雎打断青豚的话语,他身体前倾,做求贤下士状,问道:“不知汝可曾推出大梁城的弱点所在?”

青豚颔首,说道:“小子数次推演,虽然没有想明白细节,但若吾所料不差,秦军为了攻破大梁城,所用计谋,无非不过一个‘水’字。”

“大河!”

“鸿沟!”

两个声音同时惊呼,青豚定睛看去,却见说出大河的正是唐雎。

另一个喊出鸿沟后,就神色不安的坐在唐雎不远处,满脸的焦急与懊悔。

看其穿戴,应当是一位千将。

武卒军制,五人伍,二伍什,五什屯,二屯百,五百人设五百主,千人设二五百主,二五百主俗称千将。

千将为武卒常设最高将领,只有到了战时,才会临时设立比千将更高的指挥官,统筹各千将。

那二五百主,国字脸上透出坚毅之色,看相貌,竟然与周义有着五分相似。

“是他!”青豚在心里低呼:“是周义的叔父周市!”

青豚后世时,曾看过一部关于项羽的电视,那里面对周市有着不多的篇幅介绍。

就是那么几分钟的剧情,青豚就对此人保持了崇高的敬意。

后世的他,每每哀叹道德沦丧,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却不知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千将,在二十年后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他率领军队打回魏国,收复故土。并在数次被封为魏王的情况下,将王位让给魏国王室后人。

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古人。

唐雎见有人说出鸿沟,看去却是周市,他奇道:“周小子,青豚说水攻我能理解,乃是用黄河水来冲垮大梁城,但汝所言鸿沟乃是何意?”

周市却笑道:“唐老,此事想必青豚这小子有解释,吾等不妨让他说。”

青豚急忙道:“周千将,吾不过一小兵,不敢将千将的提醒,当成自己的推测,还请千将不要太过抬举小子。”

唐雎还没琢磨明白这里面的诀窍,他只是文士,与军伍之事没有太多了解。

此刻,老爷子的心里就像是猫挠的一样,他只希望能够马上得到答案,见两人在那里互相推让,遂开口道:“青豚小子不必推脱了,此事本就是汝提点的,还是汝给老爷子吾解释清楚吧!”

青豚本不愿太过锋芒毕露,在这时代太早露出才智,虽然可以猝然被人赏识,身居高位。但根基不稳之下,就算是以十二岁就被拜相的甘罗,没有足够的沉淀,也不过一年后就被咔嚓了。

见老爷子指名让自己解说,推脱不得的青豚只好解释道:“魏国与大河相隔不过数十里距离,秦军掘开大河河堤,在挖一条河沟引导,河床过高的大河水,就会涌向大梁城这边,这就完成了水攻的一半。”

第十四章:领军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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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代的城墙,大城一般用青石砌成两面高墙,中间填上泥土,夯实。

小城则直接用泥土夯实,修筑成墙。

因此,不管是大城还是小城,都还是怕被水淹。

若是泡水时间长了,城墙里面填充的泥土会变软,墙基承受不住上层城墙重量,就会轰然倒塌。

但是,大梁城外刚好有一条水道……人力挖出来的鸿沟。

因此,就算是秦军掘开黄河,水势在最开始时凶猛过后,就会流入鸿沟,宣泄到淮河里去。

无法浸泡城墙,这水攻自然是泡汤了。

所以,秦军想要对大梁城实施水攻,还有一步最重要的事要做,就是堵塞鸿沟!

青豚理清思路,缓缓道来:“若想完成水攻,必须要将城墙墙基泡软,这需要十天半月以上的长期浸泡才可以做到。

而大梁城离鸿沟不过十里距离,城西更有护城河直接联通,就算单单掘开大河,河水肆虐之后,就会顺着鸿沟流入淮河。

洪水无法浸泡城墙,这水攻自然是不成的。

所以秦军若想以水破城,还需要最重要的一步——堵塞鸿沟!”

青豚的话,让这群戎马半生的军吏们冷汗涔涔而下!

出身军旅,众人都能分辨出青豚话语的可能性有多大。

俗言道:最了解自己的,必然是自己的敌人。同样道理,只有敌对国才会研究对手的方方面面。

这十几年来,纵然魏国在秦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但秦军却数次在大梁城下饮恨。

面对坚固雄宏的大梁城,秦军有种老鼠拉乌龟,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而魏军,也因为秦军拿大梁城没办法,而放松了警惕。

试问耕战体系下的秦国将领们,为了升官发财,会不去研究如何攻破大梁城吗?

或者,魏国将领们,会将希望寄托在秦军的发傻犯混上吗?

谁都不是傻子!

秦军之所以至今没有攻破大梁城,只不过暂时没有找到方法罢了。

以秦国的体制,这个方法,早晚会被人琢磨出来。

魏国将领,也不会选择去坐以待毙。

他们都是魏国上军将领,若想荣华富贵不失,设法使得魏国长存久安才是恒古不变的唯一真理。

“报,紧急军情,速速避让!”

就在此时,一声嘶哑的喊声,伴着“的的”马蹄声传来,众人齐齐扭头看去,只见一匹浑身被汗水湿透的战马,驮着一名游骑赶来。

马背上的骑士,丝毫不顾战马疲惫不堪,依然举起手中马鞭,狠狠的抽在战马臀部。

马儿吃痛,压榨出最后一丝马力,速度又快上几分。

马背上的游骑,见到前方黑压压的全是士卒,遂裂开干枯起皮的嘴唇,再次嘶吼道:“速速避开,有紧急军情通报。”

声音嘎然而止,他已看清,前方众人全是军官。

骑士双手使劲拉住马缰,战马吃痛,嘶律律的长鸣,前蹄高高举起。由于这时代的骑兵并没有配备马鞍,马背上的骑士双腿无法夹住马背,被掀飞在地。

骑士一轱辘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拍打身上的灰尘,也不去管已经跑远的战马,他从腰间系着的竹筒里,抽出一根小竹筒,快步上前,嘶喊道:

“前线紧急军情呈上。”

因为不是战时,武卒此时实际上的负责人,并不是魏王喜派来的卿士,反而是几个千将做主。

周市看看几个同僚,互相眼神交流一番,遂点点头,当下走上前,沉声道:“呈上来!”

游骑奉上竹筒,躬身退下,周市查看一番手中竹筒,见封口的火漆完好,遂扭开竹筒,从里面抽出一根竹简,看了一眼,又递给几个千将,众人查看后,又低声交流一番,将竹简递还给周市。

周市捏着竹简的手指关节由于太过用力,透出青白色。

他阴沉着脸,扫视一番周围军吏,朗声道:“前线中军俾将传来军情,秦军已经扫清吾外围中军。

此时,秦国大军已经朝大梁城合拢而来,残余中军不敌秦军锋芒,暂时退守他处。

俾将言:其在撤退途中,见到秦军正召集吾大魏黔首,携带工具,正在大河外挖掘一条深沟,看那深沟方向,应当是直通大河与大梁城无疑!”

他满脸阴霾,沉声道:“二三子,吾等所讨论之事已经可以确认了。”

韩赵魏三家分晋之后,三国依然保留了晋国军制,军队被分为上中下三军,虽然后来战国训练骑兵,韩国另立材士,魏国则最早创建武卒。

但实际上,这新成立的三支军队,都替代了各国原本的上军位置。

因此,魏国武卒的地位,驾临在其他部队之上,同样的,武卒军官则要比其他部队军官高一级。

但实际情况中,魏国武卒一个普通屯长,就相当于其他军队的五百主的地位,若是武卒军官强硬一些,甚至可以命令其他军队的五百主。武卒的军将,在实际应用中,是要高于其官职两级地位的。

所以,魏国中军俾将的军报,武卒千将去接收,并没有让众人感到意外。

唐雎咳嗽一声,走上前来,道:“周二五百主,汝在军营安排,孤和卿士去面见国君。”

白发苍苍的老人,对着众人深鞠一躬,任凭旁边军官搀扶,却坚持将礼节做规正,起身后才说道:“诸君,孤年岁已高,不能手提尺半青锋,战场杀敌报国,但,老朽在城头看着汝等杀敌,若大梁城不幸罹难,老朽与城头共存亡。”

唐雎举起右手,嘶喊道:“诸君,有我无敌!”

言毕,再次坚持着给众多军吏,弯腰鞠躬,领着卿士打扮的上官乘车离开。

而魏国君主假派来的卿士,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他是代表君王,镇守军营的,君王没有下达战时命令,遇上军议,他只能带着眼睛看,带着耳朵听,不能参与进去,不然就是逾规了。

唐雎带着他面见君王,正是要去请魏王假下达战时令,好让卿士接管军营,调度各方。

目送唐雎两人驾车离开,周市看看其他的五个千将,开口道:“诸位同僚,吾暂统筹全局如何?”

几人都不是第一天合作,谁有没有能力,诸人都清楚,见能力最强的周市要暂时掌管全局,他们也没有异议。

周市出头,若是安排有误,过责他一人承担,若是安排得当,取得军功,他们也有一份统筹有功的奖励。

周市统一了内部权利,遂开口道:“军情紧急,吾就先行安排事宜了。”

二五百主都没异议,这些五百主,百主,屯长们又能有什么话说呢!

周市见众人纷纷起身,神色肃穆,拿起竹制令箭,刷刷几笔,在上面书写了一番,并用自己的官印盖了戳,开口道:

“青豚上前听令!”

第十五章:自由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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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豚起身,整理一番衣衫,快步上前,大声应道:“唯!”

周市厉声道:“汝初为屯长,本无独自领军经验,按照军律,汝当跟随大军出动,但!念汝推演有功,特命汝独自领军,前往大河沿岸,阻拦秦军挖掘河堤,但有一滴大河水蔓延城下,某定斩不饶!汝可接令?”

独自领军,这对青豚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恩赐,跟随大军行动,虽然安全一些,只要大军没有崩溃,像他这种级别的军官,还是没什么致命的危险的。

但,头顶上全是上司,吃喝拉撒都要和大军保持一致,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而独自领军,只要完成了上级命令,哪怕他把士卒拉到野外睡觉,都不会有军法官管他。

这对一个脑袋里储存了大量战役案例的现代人来说,没人管,自由发挥,才是最适合他的道路。

脑海稍微一转,青豚大声应道:“青豚接令!”

周市将手中令箭一抛,青豚顺手接过,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青豚的官职,目的,最后的一行小字引起了他的注意,还没待他细细看去,就听周市就说了出来:“鉴于汝麾下兵力不足,特允许汝节制沿途散兵,但有不服者,可先斩后奏。”

卧槽,这周市说的好听,可以节制沿途散兵,可实际上,此时,黄河已经成了秦军后方。在这种局势下,还在游荡的魏军,必然是被打残了的游兵散勇,这种被打残了的士卒,若无强力手腕压制,反而会成为累赘。

但青豚却暗暗感激周市,毕竟他手下士卒太少,本来他听到命令后,就在打这些残兵的主意,没想到周市已经帮他铺平了道路。

没有周市的这道命令,他若强行收编溃军,被人闹大了也不大好收场,但有了周市的命令,他就谁都不怕了!

有意见找周市去,要治罪,先治周市的罪,他青豚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这样的好上官,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青豚也明白,周市之所以给他这样的权力,还是魏国兵力不足的原因,武卒只有几千人,却是魏国最强战力,就算加上五万中军,十万下军,也不过十六万人,除去驻守各城的必要兵力后,仅剩三四万人。魏国拿来防守大梁城都嫌不足,又哪里来的多余兵力交给青豚呢!

至于为什么不将守河的命令交给其他军官,只因,此时兵力严重不足,派遣的军队多了,防守兵力不足,派的少了怕是完成不了任务,况且!此事乃青豚提起,其胸中必有对策,交给他人,未必能体会完成此事的精髓所在。

要知道,青豚的任务并不是斩杀多少秦军,他只需要骚扰的秦军无法掘开大河,支撑到战役结束就好了。

不过几个呼吸,青豚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他右手成拳,五指虚握,左手成掌,贴在右手拳前,弯腰下拜,高声应道:“诺!”

周市摆手,眼神里满是鼓励,开口道:“汝去罢,去领一月干粮,今晚就出发。”

青豚转身,大踏步朝他那一屯的营伍走去,身后传来了周市继续分配任务的声音:

“王成五百主上前听令!”

……

青豚回到他那一屯所在的军帐,只见麾下十个伍长都在,按照魏武卒军制,他们这一屯本来应该还有五个什长的,但由于事情紧急,司马属的吏员们,并没有来得及调动什长过来,就连伍长,也是加上青豚带来的三个新伍长,才刚刚凑够。

周市给了青豚军令箭,就相当于给了他临时提拔什长的权力。

有了令箭,青豚可以在战场上依照军律提拔下属,只是等回到军营后,需要上交提拔的依据、证物,并有军法官参与调查,当调查清楚并没有徇私枉法之后,这些临时提拔的军官才会被正式承认。

就算如此麻烦,青豚也算是有了拉拢属下的资本。

当下,青豚将来龙去脉一说,十个伍长都兴奋起来,毕竟只要军功属实,武卒士兵被临时提拔后,魏国还没有不承认的先例。

虎更是嗷嗷的叫着,唧唧歪歪的说要跟着屯长去挣军功,换得奖赏,再买上一房美娇娘。

这个“精”虫上脑的货,当即被青豚踢出去领取军粮去了。

军队出发前的准备工作是很琐碎的,就算青豚一行只有五十六人,但等他们准备齐全,踏出军营时,天色已经快黑了。

青豚的这一屯,每人领取了五十斤炒米,十斤肉干,加上盔甲兵器,每人的负重足足有八十斤,好在司马属(军需处)给配备了十匹驽马,士卒们这才轻松一些。

出了城,青豚带着众人钻进了密林,魏国大梁城外,已经出现了秦军探马的踪迹,若是一路直行,直接厮杀过去,这五十六人还不知道能剩下几人,因此,他决定走小路。

进了丛林后,青豚安排素来稳重的周义,带着他那一伍士卒,在本队前方三里处探路,勇猛的虎在后方三里处断后,一行人朝黄河边赶去。

夜明星稀,昆虫在草丛里鸣唱,食腐的乌鸦、秃鹫在树枝上鼓噪。

路上遇到几处战场,满地大战后的残遗,双方没人收拾的死尸倒在地上,不曾闭上的眼睛,浑白的眼珠盯着天空,莫名的让人心里蒙上一层阴霾。

更有已死亡几天、开始腐烂的尸体,被乌鸦、秃鹫啄食,血糊糊的残肢、花绿绿的肠胃,被撕扯的到处都是,只让人犯呕。

青豚一开始还让人收拾魏国士兵遗体,挖出浅坑,让这些为国尽忠的壮士入土为安。

但一路走下来,战场的惨状见得多了,士兵已经麻木,旅途的疲惫,神经的紧绷,让这群新兵士卒随时都可能哗变,溃逃!青豚不得不下令停止这种无意义的举动。

唉!自古王朝更替,亡,百姓苦!兴,百姓更苦!

世人只记得住留名青史的将军王侯,又哪里记得为了国家,付出生命的那些普通人呢!

千千万万个普通士兵,构建了一个个名将、贤君!他们这些普通人却如同脚下朴素的黄土地,淹没在历史长河中,掀不起一点涟漪。

后世青豚家的祖先,为了抵抗四岛国的兽军,他曾爷爷那一辈人,战死了十余位直系亲属,一个四门十三房的大家族,仅剩下他爷爷堂兄弟三人。最后沦为普通人,又有谁记得他们的功勋呢!

就在青豚触景生情的时候,却见周义那一伍的一个士卒,悄悄返回大队中,被担任警戒的士兵验明了身份,带到青豚跟前。

“屯长,吾乃周义属下鱼夫,吾等有了发现。”

那人仰慕的看着青豚,同为新兵,这青豚屯长的经历,堪称励志。半年不到,一个承父佑的普通人,一跃成为中层军官,这速度,简直让人惊诧。

最让这一屯士卒羡慕的是,他带领的那个伍,所有士卒都有收获,就算是没有得到晋升,也获得了钱财奖励。

这就是青豚空降为屯长,众人却信服青豚的主要原因,一个能带着士卒们立功、发财的将领,才值得士卒信任。

青豚问道:

“哦,汝等有何发现?”

第十六章:伏击

鱼夫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的比划着,他画了长长的一道线条,说道:“这是吾等现在走的道路,道路要上个坡,然后穿过一片杂木林。”他在线条的两边圈了一个圆圈。

然后又将线条画了一个叉,说道:“这片杂木林大约有两里宽,出了杂木林,就要下一个坡,坡下是一条岔路,吾等在岔路口发现了一什的秦军游骑,正在睡觉。”

青豚沉思一下,问道:“有没有侦查一下秦军周围?可否确定有无其他秦军?”

鱼夫点点头说:“周义伍长安排弟兄们绕了个圈,绕到了秦军后面,并没有发现秦军大队,周义伍长让吾转告屯长:这是一队秦军游骑无疑,他希望屯长带着吾等冲一次,为吾大魏士卒报仇。”

闻言,青豚不语,亲眼见到沿途倒毙的己方士卒,大多被砍去了脑袋,从心理上来讲,他也希望将这一什秦军游骑斩杀了。况且,他们恰好拦在青豚前进的道路上。

但是,他又怕安排不密,放跑了秦军士卒,这荒山野岭的,能够供人通过的道路,就那么几条。万一泄露了己方踪迹,秦军将路口一堵,自己这一屯士兵就抓瞎了。就算他能带领士兵冲出包围,那么他这一屯士卒,又能剩下几个呢?

青豚低吟一番,再次确认道:“汝确定,这里只有一什秦军?”

“然,吾随周义屯长,亲眼看到的。吾等绕到秦军后方,吾爬上树梢远眺,未见其他秦军。”

“嗯,”青豚点头,吩咐周围士兵,唤来其他八个伍长,蹲在地上,写写画画一番,并低声吩咐着什么。

“鱼夫!”

青豚唤来鱼夫,在其耳边吩咐几句,又让其重复一遍,确认无误后,让鱼夫原路返回,复述给周义。他则带着众人忙碌起来。

山间多藤蔓,用魏国土语,这种蔓生植物叫做葛桦。

青豚让人砍来葛桦,这种需要缠绕在其他植物上。才能吸收阳光成长的藤蔓,极其坚硬,拇指粗细的一根,锋利的青铜短剑,都无法一次削断。

青豚让人将葛桦藤,绑在坡底小路边的大树上,横栏着小路,离地一尺高。

等足足绑了十多条后,青豚吩咐众人隐藏起来,又叫来成舟,让他带着自己的那一伍,藏在小路的后面,但有秦军从山坡冲下,只需如此这般……

却说鱼夫回到杂木林,找到周义,将青豚的安排一说,周义忍不住翘指相赞:“高!真高!青豚这厮不愧是带着一伍士卒,就能取得盈论的猛人。”

他唤来麾下士兵,吩咐几句,六人取下弓箭,悄悄绕到秦军游骑扎营地的上方。

周义拉开弓箭,瞄准那个正在值夜的秦军游骑,高喝一句:“兀那秦狗,吃乃公一箭!”

言毕,射出了手中箭矢。

秦卒本在守夜,忽然听到山坡上有人用魏国语言吆喝,抬眼看去,只见在篝火的照影下,一点光芒划破虚空,朝自己飞来。

秦卒心知不妙,倒地就是一滚,勘勘避开射向咽喉的箭只,那箭只射进了他的肩膀,“咯嘣!”一声,左手一疼,胳膊软软的使不上力,他心知,这条胳膊算是废了。

秦卒强忍着刺骨的巨疼,他嘴里高喊道:“敌袭!敌袭!”

话音未落,又是一箭射来。

秦卒左臂被射断,身体失去平衡,躲避不及之下,他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一根颤颤巍巍的箭只,刺破他的喉咙,粗大的青铜三棱箭头,射断了他的脖颈。

秦卒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歪到一旁,锋利的青铜箭头,刺破秦卒的颈动脉,血液飚到半空,喷、射在军帐上……

秦军已经是这时代最精锐的士兵,最近的二三十年来,秦军唯有一败,除此之外,战阵之上,列国军队与秦军的对阵,就连平手都没有做到过。

而秦军,则无岁不战,夺取了列国大片土地,尤其是自公子政登基称王后,秦军更是对列国保持了战略碾压,秦王政亲政以来,更是连灭赵、韩,去岁,又打的燕国半死不活。

长期的战争磨砺,使得秦军军纪严明,就算是一方偏师,也会严格按照操典执行军纪。

听到值夜士卒的叫喊,本就荷衣而眠,枕戈待旦的秦卒,纷纷起身,抓起兵器,在什长、伍长的约束下,朝军帐外冲去。

“噗!”

一根裹着麻布,浸染了油脂的火箭射来,落在军帐上,点燃了帐篷,火苗“忽”地窜起,帐篷燃烧起来。

秦军士卒稍显慌乱,伍长、什长则大声吆喝着士卒整队。

周义见机不可失,乘机招呼手下士卒连射三箭,秦军躲闪不及,又倒下两人。

秦军什长见状大怒,看对面山坡上魏军射来的箭矢密度,他已经猜出对方不过一伍士卒的规模。眼见自己这一什,已经伤亡小半,若是就此退走,军法官必然会砍掉自己的脑袋。

大怒之下,秦军什长一马当先,大吼连连,身先士卒的朝山坡冲去。

什长当先冲锋,剩余秦军只好跟上,而那个伍长,则按照秦法,自动押后。

依秦军军法,战时,老卒排头冲锋,新兵跟在身后,一场战争下来,就算老兵战死,新兵也成了老兵。

而当什长带头冲锋的时候,伍长就会自动殿后,充当督战队的作用。

秦军编制和魏军稍微不同,魏武卒以伍为基准编制,一伍士卒加上伍长,刚好六人。一什满编武卒就有一个什长,两个伍长,十三人。

而秦军则以什为基准编制,一个满编什则包含有一个什长,一个伍长,只有十人,伍长充当什长副手的角色。

周义又射一箭,由于秦卒正在高速移动,所以他这一箭……落空了。

已经完成了盈论,周义也不懊悔,当下按照青豚的吩咐,顺着小路就朝后跑。

甚至,害怕秦军不追上来,周义还故意放慢了速度。

周义冲进杂木林,见秦军追了进来,便按照约定好了的暗号,招呼身边士卒一起吆喝起来:

“兔崽子们,赶紧溜啊,秦卒发飙了,谁跑慢了,被割了脑袋,乃公可不给他烧纸钱。”

因为已经提前交代好了,周义身边的武卒士兵,也纷纷扯着嗓子怒骂起来:“狗日的秦狗,跟的这么紧,这是想要乃公命啊!”

更有不怕事大的兵痞子,扯着嗓子骂道:

“河西的孬蛋们,汝乃公在此,快快来追乃公啊!”

身后的秦军什长闻言,须发冲冠,兀那小儿,莫让汝乃公逮到,不然非扒了汝等的皮!

周义见身后的鱼饵已经咬钩,吆喝一声:“二三子,秦狗势大,吾等撤乎。”

周义领着众人发力快跑一阵,拐过弯道,趁着身后秦军看不到己方的空档,带着五人钻入杂木林,不见了。

秦军跑过弯路,发现竟然跟丢了那六个魏卒,正要招呼手下进林寻找,忽听到前方传来魏语的叫骂声:

“兀那秦卒,汝大父在此,速速来咬吾屁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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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完胜

秦军什长,闻言看去,只见小路的前方不远处,是一段下坡路,而下坡路的前方,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几个魏卒。

只见那魏卒站在路边,更有一个伍长打扮的魏卒,褪下下裳,露着黝黑的臀蛋,对着杂木林这边撅着屁股,腰胯扭动着,并用一只手拍打着臀,嘴里更是叫嚣道:“兀那秦狗,乃公在此,快来咬吾啊!莫不是汝等跟在乃公后面欲要吃屁?”

秦军什长大怒,兀那魏狗,气煞吾也!

“追!追!追!乃公要砍下他们的头颅,让其等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秦军什长吆喝着手下继续追击。

顺着林间小道转了个弯,在转弯前,秦军什长还担忧会有魏军半渡而击,将他们一分两段。

待他领着士卒,戒备森严的转过弯,发现并没有预想中的埋伏,秦军什长立马明白原来前来捋虎须的,只有眼前这六人。

“冲、冲、冲!”什长下令秦卒们加快脚步,他要将这几个胆大包天的魏军碎尸万段。

秦军什长领着士卒们,朝着小路尽头的魏卒冲了过去。

魏卒见秦军减速,为首的伍长点燃火把,让众军士脱下裤子,纷纷露出黑黝黝的臀蛋,在火光的照影下,对着秦军方向晃了起来。秦军忽然加速前进,本来已经停下做着各种羞辱动作的魏卒,“慌忙”提上裤子就跑,连火把都扔掉不要了。

秦军跑上下坡小路,速度越来越快,离魏卒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眼看就到坡底,差几丈的距离就要追上魏卒了。

忽然,跑在最前方什长,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噗通”一声,甩出老远。

秦卒浑身甲胄、兵器加起来足足有二十多斤,又是从山坡上加速冲下来的,重力加速度,这动能就大了去了。

假如有跑过下坡路的,都会知道,下坡路跑起来速度超快,但,想刹住脚步就难了。

更何况秦卒还背负了二十多斤的重量。

因此,当秦军什长被摔得七晕八素、眼冒金星的同时,就连忙大声提醒同伴小心,有绊马索。

但!为时晚矣,他身后紧紧跟随的五个士卒,宛如串糖葫芦一样,接二连三的被绊倒在地。

倒是最后负责殿后的伍长,见机不妙,一脚踹在路边的大树上,朝着另一个方向滚去。

眼见秦卒摔倒,机不可失,青豚猛然站起开口吼道:

“戈!”

青豚大叫一声,当先举起手中长戈,用最前面那突出的援,朝着最后那个秦卒狠狠的啄去!

戈,汉朝以前,步兵的常备兵器,长木柄前装有青铜戈刃,突出部分名援,援上下皆刃,用以横击和钩杀,勾割或啄刺敌人,秦代之后,由于训练太过复杂,渐渐消失,被长枪替代。作为兵器,戈的功能要大于只有刺、砸、扫功能的枪。

锋利的青铜戈援,刺向秦军伍长的胸膛。

那伍长之前强行用脚制止住了前冲,但巨大的动能,让他右脚发麻,使不上力,眼见长戈砸下,只能徒劳的用手去挡,势大力沉的戈头砸断了他的双臂,锋利的援,刺进了他的胸膛。

闻得青豚话语,埋伏在坡道底端的四十四名魏卒,纷纷起身,用手中的长戈,狠狠地朝地上横七竖八、摔倒在地的秦卒砸去。

秦军仅剩六人,魏卒足足有四十四人,七八杆戈矛刺向一名秦卒,就算是真正的秦锐士在此,也难逃覆灭之途,更何况是轻甲的游骑。

那秦军什长倒也骁勇,他在倒地的一刹那就抽出腰间的尺半青铜短剑,见到戈矛砸来,他将青铜剑挥的水泄不通,连连挡开三柄戈矛,却惹得解决了剩余秦卒的魏军发了火,二十多杆戈矛刺来,当即被分了尸。

魏卒解决了最后一名秦军,遂纷纷上前,三三两两的组成一队,挨个检查着秦军尸体,但有还在挣扎者,先用长戈捅两下再说,遇到死透了的,就按照青豚的吩咐,割下头颅,扒下盔甲。

不过小半柱香时间,追击过来的七个秦卒,都被割下首级,扒下甲胄,收起了武器。

周义从山坡上跑来,开口赞道:“屯长果然善战,不过小施一诱敌之策,就斩获了一什秦军,吾等跟着屯长,实乃万幸啊!”

青豚笑道:“吾哪里有周伍长说的那么厉害,不过是秦军自大罢了,吾只是利用了秦卒的骄傲,这才能引其上钩,故,当不得周伍长如此夸奖。”

两人相视片刻,哈哈大笑。

三天前,周义看青豚还不顺眼呢!而今已对青豚言听计从了。

成舟赶过来,指着身后堆积的秦军首级,问道:“屯长,这秦军头颅怎么办?吾魏国可无以首级记功的先例啊!”

“让兄弟们找个地方埋起来,记得留个标记,吾等毕竟出征在外,又无司马属军吏跟随,等吾等归营时,若外人不信吾等斩获,吾等也好有个凭证。”青豚看着成舟说道。

郑万也带着扒下的秦军盔甲走来,他是从别的地方调到青豚麾下的,之前与青豚并无接触,因此他显得有点局促,郑万先是抱拳行礼,这才开口询问道:

“屯长,吾等缴获的秦军盔甲该如何处理,还请屯长示下!”

青豚沉吟一番,说道:“郑万伍长,汝吾初识,本无交情,然,汝为吾麾下士卒,吾有义务让汝获得战功,将来汝去了他营,也对吾有个好评。”

郑万急忙抱拳,道:“屯长言重了,吾大魏武卒,谁不知跟着屯长有前途,若论弟兄们最服谁,除了周千将,就属屯长,所以,屯长有事只管吩咐,兄弟绝不皱一下眉头。”

“好!”青豚拂掌相赞,道:“汝带着所辖士卒,换上秦军衣甲,穿越杂木林,前去收拾秦军残余,打扫了战场后,顺便把守秦军营帐,若有秦军传令兵前来,套取情报后解决掉,若无,就值守到明早。”

郑万双手抱拳,大声应:“唯!”

遂带着辖下士卒,换上秦卒衣甲,朝岔路赶去。

这时,虎也赶了回来,他大声嚷嚷道:“屯长,吾呢?汝给吾安排什么差事呢!俺手中的长戈也痒痒了,刚刚都没捞到秦卒血饮!这会正饥渴难耐呢!”

青豚锤了他一拳,伸手竖起食指,放在嘴边,轻声嘘道:“汝啊!汝和吾等一起睡觉,待五更时再说其他!”

“啊!”虎傻眼,追着朝山坡走去的青豚道:“屯长,大兄,亲亲大兄,汝是吾亲兄,给小弟安排个差事吧!求你了,看着人家都有事做,俺睡不着啊!”

第十八章:穿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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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豚嗤笑道:“虎,莫说汝叫吾大兄,就算是唤来天王老子也无用,此刻给吾乖乖的去睡觉吧!”

“啊!”虎傻眼,本以为套套近乎,青豚这厮会给他安排个事情做,最好是安排去巡逻营地,如此说不定也能捞到一两个秦卒宰,哪知道他好赖话说尽,青豚就是不松口,虎长叹一声:

“唉!即无美娇娘,又无敌军首级相伴的夜,寂寞难挨啊!”

青豚并没走远,听到虎的哀怨,笑骂:“这厮!”他摇摇头,接触的时间长了,才发现这个孔武有力的货,满脑子的不是暴力,就是美女,完完全全一个人形野兽么!

真不知道据说——他那很漂亮的美娇娘,是如何看上他的。

虎有一次喝醉酒了,曾在青豚面前吹嘘,说他的妻如何贤淑、如何美丽温柔。(古时候,妻子指的是老婆和孩子,所以没有单单喊老婆为妻子的说法。)

据虎所言,他与他妻本是同里的发小,和虎同龄的少年都在追求他的妻,但她却对那些人不假辞色,独独对虎有说有笑。

旧年(去年),虎刈麦(yi,收割)完毕后,在稻场里,将她拉入了麦秸垛……

从此美丽的她成了他的妻。

九尺高的壮汉,提及他的妻,满脸的温柔。

青豚之所以故意晾着虎,不给他安排事情做,就是要磨磨虎那容易冲动的性子,虎是个可以信赖的人,是个为了兄弟可以不顾一切的人,青豚不愿意哪天看到虎一时冲动,陷入危险,所以,他有意的在打磨他的脾性。

虎眼巴巴的看着青豚走到杂木林里,帮着士卒扎好营帐,一头钻进去,不再出来。

他跨拉着脸,嘴里嘟嘟囔囔的,却不得不听从青豚的命令,进帐睡觉。

五更时分,天色尚暗,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虎,就被人晃醒了,他睁开通红的眼珠一看,只见屯长青豚正站在军帐内。

“啊!屯长,吾睡过了。”

虎一骨碌爬起来,嘴里抱歉连连。

“无妨!”青豚道:“身体顶得住吗?”

咦!屯长要给俺安排事情做了?

虎当即揉揉发涩的眼睛,大声答道:“请屯长放心,吾身强体壮,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这厮生怕青豚不给他安排任务,吹起了大话。

青豚锤了虎肩膀一下,笑道:“不用那么高兴,吾给你安排的可是一件苦差事,汝还要接受吗?”

“啊!”虎傻眼,懵懂的问:“什么苦差事?能不能和秦军交战?”

青豚憋着笑,说:“很大可能遇不到秦军。”

虎立马宛如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的,他弱弱的问了一句:“能不能给俺换一个差事?”

青豚拔腿欲走,丢下一句:“怎么,不愿意啊!那好,你还是殿后吧!”

“啊!不不!”虎急忙追出来,拦着青豚道:“吾接受,接受……”

“嗯好!带着汝的士卒,抓紧时间吃喝,一炷香后就出发吧!”

“诺!屯长!”

虎急忙跑去招呼士卒,刚跑了两步,猛然想起青豚还没说究竟是什么差事呢!又急急忙忙的跑回来,问道:“屯长,安排给吾等的是什么差事啊!”

“吾昨晚安排郑万值守秦卒营垒,汝赶到郑万处,配合着他行动,告诉彼三炷香后,汝等朝大河方向穿插。

记得告诉郑万,若遇上小股秦卒,他在前,汝在后,混入秦军后,斩杀掉;若遇上大股秦军,则绕开,同时记得给吾军大队留下前进的暗记。”

青豚脚步不停,他的事情还多着呢,嘴里留下一句,乐的虎忘了继续询问该怎么执行,他人已经走远了。

青豚决定让周义担任斥候,暂时带领两伍士兵,若是郑万、虎遇上不能躲开的秦军。周义就要负责吸引秦军朝另一个方向走,等甩开秦军后,再追上大队。若是找不到大队,就直接赶到黄河边,双方在那里汇合。

而成舟,则负责大队的殿后工作。

没办法,青豚不了解新手下这些伍长的性格,他如此安排已经是矮子里挑将军了。

他带领的这五十六人,除了周义可以放心使用外,其他众人目前还没发现可以独当一面的。

经过昨晚短暂的接触,青豚看出郑万是一个谨慎的人,那么就让他配合暴躁的虎,去解决前方的秦军游骑吧!

这俩人一动一静,恰好可以配合的相得益彰。

能力最出众的周义,则负责引开大股秦军,充当诱饵。

稳重,但有点明哲保身的成舟,就去负责殿后吧!

至于其他伍长,接触时间太短,尚看不出能力。

郑万带着一伍士兵,换上秦卒的衣甲后,就来到了秦卒游骑营垒处。

杀了那一个受伤后,濒临死亡的秦卒,按照青豚的做法,砍下三人的脑袋,扒下秦卒的盔甲兵器,将尸体藏了起来。

然后,郑万就安排士卒轮流休息,他也少眯了一会,待五更一到,郑万就摇醒沉睡的士卒,拿出干粮分发下去,六人就这水壶,吃下干硬的炒米,又一人分了一小条肉干,含在嘴里,用唾液化软,咀嚼几下,吞了下去。

等他安排好了杂事,有士卒报告山坡上有同袍过来了。

郑万跑去一看,发现领头的正是青豚原来的手下之一,那个暴躁的虎。

虎向郑万转述了青豚的交代,郑万拿出还可以披挂的秦军甲胄给虎换上,缴获的甲胄只剩下两幅了,十具从秦军身上扒下的盔甲,有两幅甲胄已经破烂的无法穿戴了。

两人稍一合计,计上心来,当即找来绳索,套在四个没有秦军衣服换的士卒身上,众人假装俘虏了魏军,顺着小路朝黄河方向走去。

却说秦军大营,王贲(ben)端坐案后,案几上堆满了竹简。

自旧岁王二十一年,乙亥年(公元前226年)王贲初次率军,攻击楚国,夺取楚国北部十几座城池后,就断绝了楚国援助魏国的通道。

宛襄平原,连通豫鄂二省的唯一通道,当时诸国的界限是魏国在今hn地界,秦国占今hb一部,楚国占hb一部,秦国夺取楚国最北方十余城后,切断了楚国与魏国之间的通道,为灭魏打下基础。

第十九章: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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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贲皱眉,今岁他奉王令,攻略魏国,其实这事早有预兆了,去岁,王令其攻击楚国北部,他就有了猜测。

sd列国,此时仅剩魏、齐、楚及半个燕,外加一个打酱油的卫国。

春秋战国时sd指的是崤山以东,关中,指的是函谷关以内,这两处很近,因此可以互相通用,如关东、sd国家,都是指的东方六国。

以秦国远交近攻的国策来看,秦王政下一个灭亡的国家必然是魏国。

齐国太远,中间又隔着魏国;燕国俯首,亡家之犬耳,楚国纵深又太大,若贸然攻打楚国,战线拉的过长,若是魏国横刀一击,将秦军分成两部,那乐子就大了。

就算按照李信的奏对,领军二十万灭楚,被人这样一刀两断,这二十万士卒必定会损失殆尽。

而损失了二十万士卒,以大秦六百万人口来计算,也要伤筋动骨,没有十年时间,绝对缓不过来。

这与王上的谋划就背道而驰了。

所以,王上去岁命其领军十万攻楚,他就有了明悟,此战乃是断绝楚国助魏之战。

一个优秀的将领,在制定战略时,优先考虑的应该是山川地形,相对于地理环境来说,计谋倒是不显得那么重要了!

所以,当秦王政命令王贲攻楚的时候,他就在为灭魏做准备了。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夺取了楚国十余城,断绝了楚援魏的通道后,秦王就暗暗派人传来口信,让王贲顾惜士卒。

出身将门世家的王贲,立马明白了秦王的用意,这是要给他灭国的大功劳啊!

王贲立马班师,秦王随后就命令王贲攻魏。

然而,面对大梁城的高大雄宏,王贲也犯了难,这座城市让近二十年来几乎所有的秦军将领们犯了愁。

大梁城数次被秦军围困,却一次次的仗着城高池深,打退了秦军的攻城。

他遍寻过往战例,却不得启发。直到攻楚班师时路过南郡,经过鄢(yan)城。

五十年前,白起率军攻楚,深入敌境,攻击楚国陪都郢(ying)。

因为白起深入敌境,就粮于敌,引起了楚国百姓的愤怒,黔首们也阻挠着白起大军。

面对楚国的同仇敌忾,白起掘开夷水,修筑水渠,一举冲毁楚国陪都郢的卫城鄢。

那一战,几乎打断了楚国的脊梁。

……

而后,经过几十年治理,当地黔首还对秦国怀有敌意。

若有其他办法,王贲实在不想走这条路。

……

秦军已经占领了魏国都城以西的所有土地,被打散的魏卒却散落各地,时不时的袭击秦军小股部队,更有胆大者,在军吏的组织下,袭击秦军的征粮小队。

其中最杰出者,就是前几天案牍被摆在王贲案头的陈馀。

陈馀是外黄县令张耳拜把兄弟。

张耳本是信陵君的门客,信陵君死后,门客四散,张耳机缘巧合之下,与外黄县富户黄氏联姻。

在黄氏的金钱运作下,犯了杀人罪的张耳不但洗清了嫌疑,还当上了外黄县令。

前几日,秦军攻破外黄县城,张耳逃亡,并将妻、子拜托给陈馀照顾。

陈馀安置好了张耳妻、子后,带领着外黄游侠,抗击秦军。此人素有侠名,为人仗义,因此,倒也得外黄游侠信赖。

在他的领导下,秦军派到村、里征粮的小队死伤惨重。

王贲无奈,只好令麾下戍卒,在交通要道上驻扎,又挑选游骑,在各小路上巡逻,并择各重要路口防守。

这才是青豚等人遇上秦军游骑的原因。

却说虎和郑万汇合后,双方一合计,遂安排手下装作被俘虏的魏卒,一行人朝小道深处走去。

青豚则率领着大队魏卒,收拢了新缴获的十匹战马,在虎一里之后跟随。

“站住!汝乃何人?”

虎嘴里正在嘟囔着:怎么走了半天了,头顶炙热的日都爬到天中,晒的乃公都快烤熟了!

咋还不见秦军!

乃公嘴里都淡出鸟了,云云。

路边树荫下传来的暴喝,让他一机灵,差点就要抽出腰间长剑。

郑万不为人注意的用剑鞘拍打一下虎,示意他不要冲动。

“吾乃南郡戍卒郑万,斩获了几个魏军残余,特带着俘虏前来交令,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郑万一边陪着笑脸回答,一边带着士卒朝路口树荫下走去。

听到郑万说斩获了几个魏军残余,因迟迟抓不到魏国破坏者,而屡次被训斥的秦军游骑,纷纷钻出树荫,站在路口朝来人张望起来。

只见来人穿着破烂的秦军衣衫,看那衣衫上的血迹,必然是经过了一场苦战。

秦军什长看见一身黑甲的来人中,竟然还压着几名身着红甲的兵卒,那些兵卒被手指粗的麻绳捆缚着,正被同袍们推推嚷嚷的走来。

他不由得开口道:“汝真壮士也!吾前几天归营,还与安陆县的戍卒交谈几句,听说那安陆领头的亭长唤做黑夫,汝与其乃是一郡之人,可曾见过?”

郑万手悄悄按在剑柄上,装作擦汗的样子,嘴里却说道:

“哦,那却不曾听过,南郡十余县,此次前来的戍卒足有万人,人海茫茫,吾哪里有机会全部见识一遍呢!”

郑万是万万不敢说认识这个叫黑夫的货的,谁知道这什长是不是在诓他。

至于他说的南郡来了差不多一万名戍卒,却是真的。

虽然这时代消息闭塞,但大军出征准备的时间却很长,因此,秦国从哪个郡征发了多少戍卒,却是早就被魏国探子打探清楚了。

因此,郑万倒也不怕秦军什长听出不对来。

“哦,那就可惜了!”

秦军什长并没有看出异样,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可惜,因为他听南郡戍卒讲起过此人。

什长开口道:“吾听南郡戍卒说起过,这黑夫,出身贫寒,本是最低贱的士伍,没两年的时间,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亭长,更是有着三级的爵位簪袅,公又斩获了魏军残卒,获得了盈论,看来公的爵位也即将提升为三级爵了,吾倒是要先恭喜兄台了!”

那什长倒是没看出破绽,他双手合拢,弯腰拜了下去。

此时,郑万已经走到了他十步远的地方,见到秦军什长鞠躬,他快步走上前去,嘴里却说道:“哪里,此事尚远着呢!”

什长纳闷:按照礼节,当面的这位南郡“什长”郑万,应该也朝他还礼,难道这什长即将被升为簪袅,傲慢了起来?

秦军什长在心里想着,腰却不敢直起。

秦国等级太森严了,遇上大一级爵位的人,就可以直接接管爵位低者的权利。

所以这什长就算心里不岔郑万的做法,却不敢造次。

郑万朝虎一使眼色,虎会意,他微微点头,领着士卒朝树荫下的秦卒走去。

第二十章:鱼目混珠

郑万放慢了脚步,顺便拿眼神瞄着麾下众人,见他们都走到了秦军跟前,故意同秦卒寒暄几句。他则一手扶剑,走到秦军什长跟前,左手抓着他的右手,嘴里则开口道:

“什长,汝辛苦了,以后汝就好好休息吧!”

秦军什长诧异,他只觉得迎面而来的这位上造郑万,手劲出奇的大,抓的他手腕都生疼了,听到郑万如此话语,他不顾礼节的抬起头,正要分辨几句,却听到“呛啷”一声。

抬眼看去,却见上造拔出了腰间佩剑,使劲捅入自己腹中,他只觉得肚子一凉,似乎有风灌到了腹腔里。

却见郑万手腕一搅,又使劲一拉,秦军什长低头,亲眼看着自己的肠胃顺着被割开的伤口流了出来,血更是“哧哧”的喷着,他嘴里赫赫着说不出话来,血液从他嘴角流下,就像是一股隔夜的大红袍茶……

什长眼前一黑,栽倒在地,脑海里还在徘徊着一句话:汝乃上级,要接管吾等,只需一句话就可以了,为何要杀吾?

可惜,他已经说不出来了!

秦军士卒见到郑万动手,顿时懵了,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两人,怎么瞬间就生死相对了呢!

却见虎拔出佩剑,大吼一声:“动手!”

当即将手中尺半长剑捅入身边秦卒的肚子,左手却拉过身边另一个秦卒,借着左手手劲,带动右肩微微移动,右手借势一拉,将伤口扩大,又顺势拔出青铜剑。

他抓着第二个秦卒,将他朝自己跟前一拽,那秦卒踉跄一下,不由自主的脖子就伸长了一点点,虎则抓住时机,手中青铜剑挥起,在他脖子上抹过。

忽然的变故,让秦卒傻了眼,待见到魏卒大杀特杀,秦卒才意识到上当了。尚存的几人就要反抗,此时由于距离太近,动用戈矛已经来不及了,当即有站在稍后的几名秦卒,拔出腰间佩剑就要上前厮杀。

此时迟那时快!却见先前被捆着的魏军,一把扯下脖子上挂着的绳索,朝着他们丢来。

拔出剑的秦军下意识的就用青铜剑去劈砍。

只听“咚咚”几声,挥剑的秦卒哀嚎起来。

汝母婢啊!

扔过来的绳子上面,竟然绑上了小孩头大小的石块!

两三斤重的石块,砸在秦军身上,瞬间砸的他们弯下腰去,胸堵的喘不上气来。

就是这么短短的几个呼吸,魏卒已经解决了没反应过来的秦军,见这几个秦卒竟然抽出了佩剑,当即举着戈,围着他们刺了过去。

虎举着佩剑,嚷嚷道:“慢着点,慢着点,乃公还没过够瘾呢!给吾留一个。”

待他挤开人群,被围住的秦卒已纷纷倒地,被十来杆长戈捅,饶是身披铁甲的秦锐士也顶不住,更何况只穿着半面皮甲的游骑呢!

虎没多捞到秦卒过瘾,他闷闷不乐的坐在一边,嘴里嘟囔着,连战场也不去打理。

郑万走到他身边,说道:“虎,汝真勇敢,吾等十二人面对十个秦卒,汝一人就杀了两个,真壮士也!”

虎抬起头,说道:“吾只想杀够三人,如此也好给吾那没出世的孩子,搏个余佑。”

“哦,嫂夫人有喜了!恭喜恭喜!”郑万抱抱拳,施了一礼,挨着虎坐下。

虎嗡声嗡气的说道:“是啊,吾还有五个月就要做翁了。”

郑万笑道:“那来日方长么,汝着什么急呢?”

“汝知道么,屯长就是得其翁余佑,这才浦为武卒,就是伍长的职位。故此,吾也想给吾子留一个军功不兑换,待他成、人被选为武卒后,好让他像青豚屯长那样,成为一个出众的人。”

虎满脸苦恼,自见到青豚火箭般窜起后,他就把青豚的经历当成了自家孩子将来的榜样。

郑万大笑:“哈哈!汝啊!”

“吾怎么了?”虎不解。

郑万道:“汝却不知,秦军士卒分囚徒与戍卒,囚徒不说,戍卒最低等的就是士伍,也就是普通黔首,汝可知吾等斩杀的游骑,最低等的都是拥有一级爵位的公士呢!”

“那有什么区别呢?”

虎这厮脑袋里装的不是女人,就是杀人,让他搞懂复杂的军功的计算方式,那是难为他了。

郑万娓娓道来:“吾魏国,虽无秦国那样,斩杀高一级敌军,就可升一级的做法。但吾等斩杀的是比普通士卒精锐许多的游骑,却是事实。因此,在计算军功时,也会有所分别。汝可知道,吾国士卒若想保留下余佑,需要斩杀三名敌军,但假若对上游骑,却是两名就够了,若是能够斩杀秦锐士,却是一个斩获,就能获得余佑。”

“当真!”

虎大喜。

郑万笑道:“汝若不信,尽管去问屯长。”

“相信,吾相信!”

虎从地上蹦起,就要去帮士卒收拾战场。

郑万苦笑,这厮……简直活宝一个。

秦军游骑,负责侦查敌情,绞杀敌军探子,相当于后世的夜不收,因此就算是普通的游骑士卒,也拥有一级爵位。

不到一株香时间,战果就已经统计出来了,由于魏军蒙混到秦军身边,突然暴击。因此除了一名魏卒拔剑太急,划破了身上穿的秦军甲胄外,竟然是连个轻伤的都没有。

倒是刚才用戈矛围攻拔剑秦卒时,魏卒自己两杆戈相撞,有一杆戈的援被撞断了。

至于缴获,则新得了七套尚能使用的秦甲,十套秦军武器,十匹战马,以及少量军粮。

留下一人看管缴获,并将此战经过汇报给青豚,郑万、虎带着士卒又踏上了行程。

此处离黄河还有六十里路程,他们前方的敌人还在多着呢!

却说青豚见到郑万派来的士卒汇报,遂命人记录在案,又将秦军衣甲给周义送去,相信这东西必要时会派上用场。

至于战马,则留在本队使用,至此青豚一行,已经缴获了二十匹战马。

由于是秦军游骑骑乘的马匹,所以这些军马倒也算是上等骏马。

倘若将这些战马上缴给魏国,青豚等人就可以得到六万钱,平均一个士卒可以分得一千钱,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第二十一章:粮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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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豚后世上初中时,历史课本上大致讲解了国家的钱币演化史,来到这时代后,他才渐渐明白国家钱币的演化过程。

华夏人的钱币,从最初时期的以物易物,发展出以贝为币,这一支最后演变为楚国的蚁鼻钱(鬼脸钱);当青铜技术成熟后,中原列国(楚国由于生产力较中原地区落后,所以仅有蚁鼻钱与金爰)又发展到用青铜工具作为交换货物的基本单位,这就演变成了刀币(青铜刀削的演变体)、布币(形似铲,青铜工具铲演变而来,甚至最初的布币,铲柄处是中空的,装上木柄,就可以使用)。

(空布首约宽八厘米,长十三厘米,重三十一克多点,大小和后世种植豆类、花生等种子时用的小铲差不多。)

而布币,又由空首布演变成平首布,尖足布,重量减半的轻布,穿孔便于携带的孔布等……

大约是由于布币易折,易伤人,于是在孔布和轻布的基础上,又出现了环形中空的青铜圆钱。

这就是战国时期,魏国率先使用的圜(huan)钱,也就是圆形钱币,这种钱是方孔钱的鼻祖。

唯一不同的是方孔钱内孔是方形,而圜钱内孔是圆形。

七国统一后后,圜钱被秦始皇改为圆形方孔形制,民间俗称孔方兄,由它所演变的纸质钱币,又被后世愤青称呼为“死人头”。

这就是青豚所了解的钱币演变史。

魏国圜钱分为当二釿、当一釿、当半釿。

圜钱,前、中、后期的三种重量,分别约为三十一点五克、十六克、八克重。

当时的钱币,不以重量作为衡量币值的依据,而是以币值为货币价值。

因为在钱币上都有一句话——某地几釿。

这时候,各个地方皆可铸钱,但会将铸造地名,放在钱币值的前面。

而魏国圜钱的市值是多少呢?在魏国平首布钱币上有这么一句话:

梁夸釿五十当寽。(lv,商周重量单位)

青豚穿越后,很久都搞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待他询问了别人,才明白这句话应该这样读:大梁城铸造的(大钱)一釿钱,五十枚价值一寽黄金。

不得不说的一点是,战国时期的魏国,实行的竟然是高级的金、铜双本位。

寽,商朝时,寽约合后世一百二十三克,周朝寽,约合后世八克。

青豚带领众人缴获了二十匹战马,能获得六万枚圜钱,这些都是一釿钱,换算成黄金,大约重九点六公斤,也就是十九斤二两。

当然,这是后世青豚所熟知的斤两,此时魏国的一斤约三百一十五克,叫做什么呢?一镒十釿(一枚空首布的重量为三十一点五克左右)

先进不!货币大小,和重量是挂钩的!

由于战国后期战争频繁,用铜需求量大增,圜钱的重量比空首布减轻了一半左右。

虽然魏国规定了钱币币值,不会因为货币重量发生变化,但拿到手中的青铜钱,重量会大大减轻却是事实。

(同样的一釿,空首布三十一点五克,而圜钱,已经变成了十八克)

这也打消了青豚兑换铜钱后,拿去融化了打造马掌、马镫、马鞍的想法。

无他!

拿钱币打造这些物什太不划算了!

若是能兑换来空首布,甚至平首布,青豚会立马毫不犹豫的打造成马具。

后世的马掌,大约三百克一个,一匹马四只蹄子,就是一点二公斤,这还是后世的高强度钢材制成,若是用这时代的青铜制作,只怕是单单一副马掌,需要的青铜就有四斤之多。

而一个马镫,最少需要四五斤青铜,一匹战马两只马镫就是十斤。

在加上马鞍上的铜钉,打造一匹战马的马具,需要耗费的青铜差不多接近二十斤的样子了。

而尉兑换给他的却只能是圜钱,当然,魏国也不会拿小圜钱来奖励给立功将士,给他们的都是十六克的大圜钱。

但!六万钱的总重也不过一千八百公斤,才能打几付马具?

青豚稍微一想,就将这玩意抛到脑后,除非他哪天抢了一个国家的府库,不然让骑兵升级这一做法,他是万万不敢想的。

况且,以他目前控制的这点人手,不过七八个队伍,十来杆枪。

青豚若是将这个大杀器拿出来了,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秦国得知,以始皇帝的高瞻远虑,必然会大肆换装。面对秦国的体量,那才是搬了石头砸了脚呢!

青豚一边行走一边思考,却被郑万派来的士卒打断沉思。

只见那士卒,气喘呼呼的,连一个伍长递过去的水囊,都顾不得打开,他焦急地说道:“屯长,大事不好了!”

青豚放下思索,拍拍士卒肩膀,沉声道:“不用惊慌,天塌下来,吾给汝顶着。先喝口水汝缓缓道来。”

青豚拿过水囊,拔掉塞子,示意他先喝口水,润润喉咙。

有了青豚的安抚,士卒渐渐恢复了冷静,他喘匀了气息,说道:

“郑万、虎伍长带领着吾等,继续在前方侦查,他发现前方三里处有大队秦卒走来。”

“哦!”青豚示意身边士卒去喊来众伍长,问道:“详细点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士卒又灌了一皮囊水,滋润干渴的喉咙,说道:“吾等,在前方侦查,眼尖的士卒,见到前方树林有群鸟飞起盘旋,久久不愿落下。郑万伍长派士卒前去查看。

只见吾等前方二里处,有大队运粮士卒,押送着百车粮草,正朝吾等前方,缓缓行去,看情形,应当是秦军派遣到乡里征缴粮草的士卒无疑。

郑万伍长带人一边悄悄跟随,一边派吾回来报告给屯长,他让我问屯长,吾等该如何应对,是杀上去,夺回粮草,还是从密林里绕道?”

这时,青豚大队里的六个伍长已经赶了过来。

听到士卒的话,有一个伍长欲言又止,恰好被青豚看在眼中。

青豚听虎介绍过,好像是出生韩国的一个没落贵族,韩国被灭后,由于韩、赵、魏本是一家,都是从晋国分裂而来,两百余年前是同是晋人,因此,逃到了魏国,被安排进了武卒里,做了一个小伍长。

“哦,吾没有记错,汝是韩国君子吧!”

青豚示意那人上前,问道:“失礼了,吾竟不知君该如何称呼?”

第二十二章:劫粮

ps:回书友“此时六国能不能救”的问题,我个人认为还是能救的,其实这个问题要怎么说,见仁见智吧!个人认为,若宛襄平原和黄河沿线不丢,列国最起码能和秦国保持均势。秦灭六国,乃是先夺取了宛襄,后又灭了黄河边的三晋,这才局势崩坏的。而关中想要出关,一走hn,二走hb汉水,三走sc越gz,自两广达hn,这一条路在这个时代不用考虑。所以,个人认为,此时若有人紧守黄河,封死宛襄平原出口,还是可以坚持到秦国国力耗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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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逃亡者,双手成拳,抱拳一礼,操着浓重的雅音(中原地区水质硬,导致土民嗓音重)道:“吾乃韩国亡人,昨日名字、姓氏已成随风柳絮,消散了,丢失了……自入魏武卒后,吾给自己起名为韩奴,以此提醒自己时刻不忘国仇家恨,韩地同袍已经为奴的事实。

君子,汝可以唤吾为韩国未亡人,亦可唤吾韩奴,就算唤吾韩遗子亦可!”

君子,这时代对人的尊称,就像十九世纪二十年代,称呼人老师一样。

“汝亦真君子也!”青豚弯腰给他施了一礼,此人的情操值得他如此恭敬。

春秋大义:君子报仇,九世亦可!

为了国家而报仇,在这时代是一种道德操守,这个时期是华夏民族的大复仇时期。孔子在世时,有人报了十世之仇,有人问孔子,这合乎道德吗?孔!”子是怎么说的呢?

“王道复古,尊王攘夷,十世之仇,犹可报也。”

这句话的大意是:若是为了恢复君国的统治,若是为了尊重王室抗击夷人,纵然是十世之前的仇怨,也是可以报的。

韩奴为国报仇,从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封君,甘愿做一个提刀卖命的军士,当得起君子的称谓。

“吾就唤汝韩奴吧!汝不介意吧!”

“无妨,相比于国破家亡之恨,名字称呼不过一代号尔。”韩奴落落大方,丝毫不在意被人怎么称呼。

虎这厮莽莽撞撞的,但到了哪里都能很快的和人打成一片,青豚记得虎在他身边唠唠叨叨的说过:韩奴本是韩国一个小封君,秦军来时,他惧与秦军势大,紧闭城门,不敢出击。

待秦军击败了韩国主力军队,贵族、封君们遭了殃,府库里的钱财粮草盔甲,都被一抢而空。贵族们被塞入囚车,送往咸阳。

就连像他这样,不曾抵抗的小贵族们,也被打破城池,数代积累的财富被抢掠一空,他的妻子家人、族人属吏,都被一同佩戴上镣铐,跟随韩国大贵族的囚车一起,被送往咸阳。

他见机不对,在手下门客死士的拼死护送下,逃亡魏国。

奈何秦军一路追杀,待他逃到了魏国后,只剩下刁身一人……

青豚压下心中关于此人的记忆,对拜起身后,问道:“吾刚才见君欲言又止,敢问君可有何教吾?”

韩奴笑道:“君子不必如此多礼,吾在韩国时,曾听门客言语,道:虽然秦国开凿了郑国渠,致使关中成为一片沃土,素有粮仓之称。

但,奈何秦王政穷兵赎武,国内黔首逢十抽一,致使无人劳作,田地出产不高,虽然有耕战军功作为激励,国人未曾有较大的怨言。但秦国缺粮,却是事实。

君子请看,秦国近二十年来,虽然无岁不战,但可有几次战阵是跨越年限的?”

韩奴大笑,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徐又握住,道:“寥寥无几矣!”

青豚点头,韩奴的这个说法不能说错误,秦国只有六百万人口,历年征战在外的都有数万人,加上各地的卫戍部队,以及庞大的享受奖励钱粮的有爵位者,不事生产者只怕是真的达到了十比一!

后世,征调民力比例最高的是德国,最厉害时不过将将达到了五比一,就榨干了德意志国力。

这时代生产力这么落后,秦王嬴政,如此征调士卒,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也是秦王每岁必战,迅速扫清六国的原因。

只有快速的灭掉六国,秦王嬴政才能恢复民力,秦国黔首才不会心怀怨念。

所以,当秦始皇平定六国后,不再大规模征调士卒,使民间休养生息,就算其后数次大修工事,天下百姓也没有揭竿而起,因为没有了长期战争,仅剩南北两处消耗,根本就不算什么。

百姓们活得下去!

能顾住温饱,谁会去造反!

到了二世这个傻逼,竟然不知道一张一弛才是治国的道理,丝毫不给百姓喘息的时间,不大泽乡起义才奇怪了呢!

韩奴抱头痛哭道:“吾本亦不信,至秦军灭了韩国,从公室、封君、富商、百姓处大肆收刮钱财、粮草,吾才得知,吾竟然错过了一个良才,导致韩国也错失良机,被人灭除祖宗祭祀,这可真是莫大的罪过啊!”

韩奴摇摇头,擦掉眼泪,抱歉道:“不好意思,让君见笑了。”

青豚笑道:“无妨,吾能理解君的感受。”

韩奴瞪着通红的眼睛,咬牙切齿的道:“所以,吾的意思是,秦军缺粮,这才四处搜罗粮草,若是吾等能够夺取了这些粮草,就能给秦军造成一定的麻烦,而吾等守河的任务,也会轻松一点。”

青豚明白,韩奴如此说,很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心里对秦国的恨。

试想,你打到我的国家了,我都没有阻拦你,结果,你还要让我家破人亡,这事搁谁身上,谁不恨呢!

穿越伊始,青豚也曾考虑过要不要投靠秦国,待他研究了秦国社会形态后,就断然放弃了这一念头。

身为普通人,去了秦国能做什么呢?当个黔首都是奢望,逃亡秦国的六国百姓,只能做佣农。没有田地,属于官府出租给农民的临时工,除非哪天运气好了,被人要求顶替去参加戍卒,并取得军功,才会被赏赐田地。

也就是说,假若青豚去了秦国,没有人要他代替自己去打仗,官府又没有恩赐,赏为黔首的话,他一辈子只能靠帮别人种地为生!

连个老婆都养不活!

这也是为什么青豚铁了心,要和秦军作对的原因。

所以,韩奴这样一说,青豚在心里一合计,立马就选择干一票的原因。

当即,青豚带着几个勇武的士卒,赶到郑万处,汇合了这一什士卒,一行人小心的钻进树林,赶到秦军运粮队旁,细细打量起来。

道路上的那一群秦卒,大约有百十人左右,看其规模,应当是一个百人队无疑。

其中,大半士卒穿着前后都护住的黑色无钉皮甲,看其装束应当是秦国戍卒。

还有小半则穿着订着铜钉的纯牛皮护甲,脑袋上梳的是偏右的发髻,这些士卒应当是蓝田大营出来的正卒。

秦国军队,分为初步训练兼带修补城防的县卒;初步训练后、被调动出征的戍卒;挑选戍卒优异者、送蓝田大营集训后的正卒;从蓝田大营历来训练的士卒中挑选出的特种兵——秦锐士。

所以,只要看秦军甲胄,就可以分辨出秦军的出身,以及精锐程度。

这百名秦卒中,为首的,是一个身着——漆成黑色青铜片制作而成的甲胄——的秦军百将。

百将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正跟着粮队缓步而行。

秦军押送着近两百辆大车,大车上装满了麻袋。

看车辙碾压的深度,应当是粮车无疑。

每辆大车有从魏国民间搜刮的牛马拉着,并有四名魏国黔首在前后拉拽推动。

秦卒则排着稀疏的长队,走在大道的一边,每一名秦卒负责看管两辆大车,以及推动大车的民夫。

青豚挥挥手,示意众人小心的跟随他离开,待到了密林深处,青豚问道:“汝等可知晓此处地形?”

众人皆摇头表示不知。

唯有一个士卒期期艾艾的,嘴唇蠕动几下,却不敢答话。

青豚笑着示意此人讲述。

被青豚鼓励,小卒大着胆子说道:“吾外父(外公)家离此不远,故而,吾对此处比较了解。”

青豚大喜,急忙道:“汝且说说,此处有哪里是适合伏击的。”

小卒抓抓头,说道:“要说伏击,此处到处都是密林,哪里都可以伏击,倒是前方十里处,有一条小河……”

第二十三章:伏杀

ps:我是刚刚才从贴吧得知,唐家三少的妻子李默,因为乳腺癌已经于十一号晚去世了,心中甚是哀悼,这些年我经历了很多作家的去世,初写书时起点的落雪,封笔后的暗夜、冷海、三痴、黄易等,太多熟悉的名字一个个故去……

我在心里默哀。

我曾是三少的忠粉,他的狂神、斗罗等我都买有实体书。

一直知道三嫂有病,却不知究竟是什么病。

唉!

其实我老家那里邻县的小镇上,有个老中医,治疗癌症简直一绝,我妻子爷爷就是察觉的晚了,老先生只恨为何不早点发现,若是初中期,他有把握治好,但,晚期他无能为力,仅能免去爷爷的痛苦。可惜的是,爷爷被检查出肝癌后,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去了。

老先生开的药,让爷爷至死没喊过疼……

唉!

这种病症还是寻小地方的老医生治疗吧,虽然他们大多甚至没有执医资格证,但,效果确是很好的。

心中言语,不知该如何表达……

诸君,且行珍惜自己,珍惜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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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西斜。

微风吹过芦苇丛,沙沙作响。

芦苇叶拂过草丛里潜藏的士卒,划得人痒痒的,随风飘落的芦苇花更是透过衣领,钻进衣服内,软软的绒毛就像是蚁虫爬动一样,让人只恨不得扒掉甲胄,使劲挠上一挠。

青豚已经提前告知了众武卒,谁若发出响动,惊动了秦军,他必斩杀彼辈与剑下。

武卒那森严的纪律,青豚无往不胜的威名,使得这一屯武卒,心甘情愿的忍受着这非人的折磨。

身为魏国上等士卒,彼辈都明晓,身在魏国,尚有他们出人头地的机会。

若是魏国不存,像他们这样的魏国既得利益者,就算不被坑杀,也必然会沦为奴隶,被秦国分配给各地官府,做一个靠给人帮忙耕佣为生的隶。

(魏武卒、韩材士、赵胡骑、齐技击是列国职业兵种,属于列国既得利益者。)

秦灭六国,坑杀了多少六国士卒!

身为六国军吏,其等心里能没数吗……

秦国那个体制,六国归降地内属于“民”者,尚有崛起的机会。而职业军、吏一旦投降则会被罚为隶,就沦为奴隶、帮佣,很难再次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在秦国,“民”——黔首,尚有成为戍卒,征战立功,获得爵位的可能,而“隶”除非能替人参战,取得重大军功、或者遇到赏赐为黔首,重新来过,不然就生生为奴,世世为隶矣!

就算是高贵如已经被灭亡了的韩、赵两国公室(王族),也被秦王圈养在咸阳城当自己的玩物,更何况他们这样的小卒子呢!

秦重用有才者不假,但,那是有本事、有名望的人,才能进入秦国朝堂,为官为吏。

况且六国投奔秦国的大才,能善终者寥寥无几,单单魏国投奔过去位极人臣者,就有五位或被杀或被排挤出朝。

似彼等只懂厮杀的莽汉,秦王政又怎会放任他们!

故此,武卒众人,同仇敌忾,捏紧了手中弓戈,系牢了腰间箭矢……

忽地,芦苇荡与森林交界的灌木丛里,飞起了群群鸟雀,鸟儿叽叽咋咋的盘旋一阵,飞往他处而去。

“来了!汝等小心隐藏。”

青豚低声提醒身边众人一句,抓紧了手中弓,从箭壶中抽出箭矢,轻轻的插在身前随手可及的地上。

这些便于快速射箭的小技巧,每一个武卒自小就耳濡目染,因此,倒也不用青豚专门提醒。

马蹄得得声,秦卒斥责声,魏国黔首们用力推车时整齐的号子声,渐渐清晰,在青豚耳边回绕。

芦苇荡边有一条齐膝深的小河,河水不深,却有十丈之宽。

河底是细碎的鹅卵石,倒也能够承担大车的重量,秦军已经数次从此处运粮,送往大营,因此,熟门熟路之下,也就没有派人查探河流。

秦军百将骑在马上,马鞭指向河流对面,用浓厚的关中秦腔喊道:“二三子,前方就是溪水,待过了溪水,吾等就休息片刻,也让这些魏国黔首喘息一番。”

自有军卒去车队前后,传达百将的话语。

说来也怪,这一百秦军之中,真正的关中老秦人,反倒只有百将和两个屯长,其他士卒大都是六国故地之人。

秦军夺取了六国土地后,设置官府,安抚百姓,待当地反抗消失后,就普查户籍,打散六国以宗门家族为聚集的村落习惯,按照商鞅变法的制度,五户一伍,五伍一社的方式,重新规划村落。

打破了宗法社会后,秦国的执行力大大提升,更加便于抽调戍卒,因此这一百秦卒,倒是东方列国口音多些。

他们的祖父辈、父辈、甚至几年前他们自己,都是sd列国的黔首,世代耕种着列国土地,给列国君王缴纳赋税。

不过纳入秦国才几年时间,他们就在秦国的组织下,反攻以前的祖国……

操着各国语言的秦卒,大声应“唯!”

又用各地方言,感谢百将的善解人意……

车队到了小溪边,后面几车停了下来,帮助前方的车辆推过河,将车辆拉离河岸后,前行一段距离,空出足够后方车辆停放的位置。

先行过河的赶车魏人,又放下车子,帮助后方的车辆渡河。

如此反复几次,运粮车队伍已渡过小半,秦军士卒也分出一小部分士卒,纵马过河,去看守已经过河的粮草。

秦军百将骑马站在河边,打量着来来往往忙碌的魏国黔首,闭嘴沉默不语。

清凉的河风吹去了燥热,让人有点犯困,只想下马,跳在河水里洗刷一番,再寻个阴凉地好好歇一歇。

他恰恰站在青豚前方,背对着这个已经缓缓拿起箭矢的猎人……

青豚抽出一根箭矢,搭在弓弦上,右手缓缓拉开弓弦,将手中强弓拉成满月状,他定住弓弦,右眼闭上,左眼顺着箭矢瞄向秦军百将,微微移动着左手方向,瞄准了秦军百将后心。

青豚微微吸气,憋在口中,再次微调箭矢方向。

他猛然松手,弓弦响动,箭矢宛如黑色流星,飞了出去。

“射!”

青豚大吼,顺势吐出口中之气,他右手朝扎在地上的箭矢伸去,同时左手微弓,将弓弦轻轻抵在胸前,制止住震颤不休的弓弦。

待右手抓住箭羽胳膊曲起,他又伸直左手,身体微倾,做好了射击的姿势。

说来话长,他喊出那一声“射”,一屯武卒们都纷纷射出了瞄准多时的箭矢。

青豚提前已经吩咐好了,他带着一伍善射者,负责射击秦军百将,同时又安排了八人,负责解决另外两个秦军屯长。

他已经提前讲好了,不论他有没有射中那个百将,这一伍士卒都要将箭矢射向秦军百将。

另外八人也是如此!

这是后世的斩首战术,青豚的命令一下达,虽然士卒们不甚理解,但却严格执行下去。

因为射术是武卒的必修技能,青豚他们离小路不过三丈的距离,如此距离下,就算是幼童都能射中人体,更何况善战的武卒,所以有些士卒不能理解青豚的做法。

但聪明者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青豚的用意,他是要让这些秦军失去指挥系统,陷入各自为战的混乱状态。

有样学样的魏军伍长们,纷纷要自己伍内善射者两人一组,去对付秦军什长、伍长……

闻得身后芦苇荡中传来弓弦响声,秦军百将亡魂大冒!

不好!

芦苇荡有魏国反抗者!

直到此时,他依然没搞明白敌人身份,他以为又是那些该死的游侠,想要抢粮了。

心知迟疑必死,百将几乎不假思索的,在脑海转动的一刹那,双手丢了马缰,伸手在马背上一按,就要跳落下马……

“噗!”

腰窝一凉,紧绷的脊背瞬间感到有块皮肤失去了弹性,接着是腹腔内脏器被刺破的剧疼。

百将来不及喊疼,又有五支箭矢射来,钻进了他的体内。

更有一人,似是对青豚安排五人射杀一个秦军感到不满,他像是故意秀箭技一样,一箭从百将后脑射入,箭头自其口腔钻出……

且行珍惜身边人

晚上老婆要去看电影,本来答应三更的,心里有点不想去,忽然想到了三嫂,,,

且行珍惜身边人吧!

陪她去看了谍中谍六,结果这货看一半睡着了,,,泪崩

抱歉了各位,明早补上,,明天的最低两更。

算上今天,已经两次失言了,不过咱的信誉还是值得相信的,明天一早就补,各位早点睡吧!

身体要紧!

第二十四章:阻拦

秦军百将,倒了下去,至死,他还在疑惑这帮无纪律的“游侠”,怎么凌厉了许多……

听到青豚喊声,早已瞄准对手多时的武卒们,齐刷刷的射出了手中箭矢。

待青豚射出第二箭,这群终日勤练不淬的武卒们,射出的箭矢已经跟了上来。

青豚到底是穿越人士,虽然身体的原主人也精通箭术,但究竟不是自己苦练养成的技巧。

身体的协调性,还是落后于武卒众人。

因此,当众武卒,第三支箭矢已经射中了慌乱的秦军时,青豚的箭支才刚刚离弦。

此时,留在小溪这边的八十余秦军,已被撂倒六十多人。

百将被五支长箭当场射死,两位屯长也因为穿着显眼的青铜盔甲,各自被三四支箭矢射成了刺猬。

就连穿着订有铜钉的牛皮铠甲的秦军什长们,也被这帮被青豚开了窍的武卒们重点照顾一番,第一二轮箭雨就消灭的近乎全灭。

仅剩一名什长反应快,听到弓弦响起,他就猛踢战马,战马飞奔,躲开了第一轮箭雨。

待第二轮箭矢将他的战马射成刺猬之前,这厮又直挺挺的从马背上滚落,躲入大车后面,这才躲过一劫。

至于那二十个伍长,也被射死了十多人,这还是因为武卒人手不足,没有第一波箭矢就照顾秦军伍长们,待第二波箭矢射向他们时,反应快的伍长已经躲到了大车后面。

这些残存的军官们声竭力嘶的吼着,让士卒隐蔽,并组织躲在车后的士卒取箭反击,奈何慌乱之下,能够射出箭矢的秦卒,寥寥无几。

慌乱的魏国黔首们,慌不择路,到处奔逃,虽然武卒士兵已经避开魏人,但总有倒霉鬼恰好撞到了箭矢上,血浸湿了脚下黄土地……

武卒躲在芦苇荡里,秦军士兵只见到一根根箭矢,从芦苇荡里飞出,射向他们,却看不到魏卒人在哪里,盲目的反击,除了寥寥几支箭矢射中了魏武卒外,其他的大都落空了。

这些个别秦军的反击,却引来了武卒的重点照顾,一时间箭矢射在大车上“梆梆”作响,大车上的粮袋也被射破,金黄的麦粒、谷粒洒落一地。

见到剩余秦卒被压制的躲在车后,青豚大吼一声:“单伍继续射击压制,双伍持戈冲上去!”

一半士卒弃了强弓,拔出插在一边的长戈,迈着整齐的队列,冲上道路!

秦卒被箭雨压制的躲在车后,直不起身来,长戈足足有一丈长,手持三米长的兵器,半蹲着躲在半人高的车后,哪里施展的开呢!

(后世出土的战国时期长戈,长度达到了三米一四。)

秦卒只能用手中只有一尺半长的青铜剑,去格挡武卒的一丈长戈,没几下,秦卒手中的青铜短剑就被势大力沉的长戈打掉在地,武卒们挥舞着长戈,锋利的戈援或啄或勾,或割或刺,没几下秦卒就纷纷被刺死在地。

偶有勇武者,挡开长戈,甚至削断戈柄,欲要反杀过来,却被已经走出芦苇荡的持弓武卒射死当场。

青豚在命令武卒分成两队之后,就又命令两伍持弓士卒集结,自芦苇丛里开赴到河边,依然隐藏在芦苇丛里。

初遇敌袭,河岸另一边的秦卒纷纷躲藏在大车后面,待预想中的箭雨并没有到来,秦卒们这才明白,河的这一边并没有袭击者。

什长、伍长们纷纷吆喝士卒整队,要去解救被围困的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嘹亮的秦军歌声响起,在什长、伍长的带领下,秦卒们排着整齐的队列,视死如归的冲向战场。

溪水不深,刚刚及膝,河流不急,水势平缓,秦卒们踏着响亮的脚步,举着圆盾,离开陆地,走入溪水之中……

之前为了照看过河粮车,秦军过河了两个什的戍卒,此时四名秦军军官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战及失吏,而轻短兵。

秦军军法写的明明白白的,若是长官战死,他们这些下属士卒们,最好的结局就是罚入先登营,而这些基层军官,若无拿得出手的战绩,则会被军法官当场斩首。

过河的秦军,不得不返回!

明知必死,秦军所有人的心头都充斥着绝望,但!正是这种明知必死,去不得不赴死的悲壮,让他们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气势!

他们坚信——哀兵必胜!

溪水底下的石块,并不都是小石子,总有凸起和凹陷的地方,凸凹不平的河底影响了秦军的队列,排列整齐的队列出现了扭曲。

最受青豚信任的周义,担当了领军阻击秦军援军的任务。

这个将门世家出生的基层军官,对战机的把握是那么的让人绝望。

此时,周义见到秦军队列混乱,一直压制着不让武卒射击的他,嘴里大吼道:“射!”、

话落,当即射出了他手中的箭矢。

口中怒吼,身体出现微小的移动,因此影响了周义的箭术,本来瞄准了圆盾下秦卒露出的胸膛,却……射偏了。

他的箭矢,偏高了少许,贴着头骨射中了秦军什长的发髻,箭头割断捆缚发髻的褐色包巾,打散了包裹着的头发,并在他的头顶上犁开一道血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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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模糊了秦军什长的眼睛,顺着脸颊流淌,滑落在小溪里。

周义的发挥失常,并不代表秦军的运气到来,其余十一支箭矢,足足命中了九人,虽然当场射死者不足一半,其他中箭者大都在胳膊、腿等不致命的地方,但血肉之躯耐不住那粗大的三棱形箭头,浦一中箭,肌肉便被切开,三菱形的伤口又无法止血,喷涌的鲜血染红了溪水。

(出土的战国时期箭头,多为无翼的三棱形,两翼箭头到战国末期,除了祭祀等礼仪上,已经不再使用。)

受伤的秦军什长看什么是都一片血红,止不住的鲜血不断的流到他的眼里,腥咸的血水,蛰的他睁不开眼睛,他只好退后,让另一个什长顶上。

秦军被射中九人,原本被圆盾遮挡的还算严实的秦卒,顿时暴露出来。

周义见状,大声下令自由射击。

小溪只有十丈,周义他们隐藏的芦苇荡又在小溪边,秦军也走到了河中间,几方相减之下,秦军离周义等人不足六丈远。

换算成后世的长度单位,也不过十八米的距离。

如此近的距离,就算是初学箭术的幼童,也能射中,更何况久经战阵的武卒呢!

第二十五章:漏了一人

箭矢接连不断的飞向秦军,河中依然高唱“无衣”的秦卒,一个个倒下。

接替指挥的另一名秦军什长,拔出背上长戈,大吼道:“持戈,冲!”

当即冲在秦军最前方,朝暴露出身形的魏卒冲去……

周义不慌不忙,他早已命令士卒将长戈斜插在身前的地上,戈柄就在触手可及的高度。

此时见秦军弃了圆盾,拿起长戈,朝他们隐藏的芦苇荡冲来,周义大声下令:“齐射两轮!”

就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周义脑海里还在佩服青豚的安排!

若在平地上,六丈的距离,莫说齐射两轮了,只怕是一轮射击动作都无法做完。

好在青豚这厮选的地方,实在是太适合伏击了,而这个脑袋里充满了计谋的屯长,更是“缺德”到要非等到秦军分军后,这才动手。

这还不算,其更是提前预料好了秦军的反应,他甚至在埋伏之前就预料到了……过河的秦军必然会返回救援,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对策。

伏击之前,青豚信誓旦旦的说:

过河的秦军必然会整队渡河支援主战场,到时候负责阻击的士卒,一定要等到秦军走到了溪水中,在择机反击。

因为一旦反击的早了,秦军必然会隔河对射,这样武卒的伤亡就会变大。

因此,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待秦军拉近了与埋伏武卒之间的距离,持弓反击距离又太近,持戈只需要一个冲锋就到,秦军必然会选择持戈冲锋。

而河水则会影响到秦军的行进速度,这是最佳的发起伏击的时机。

所以一定要等秦军走到河中央,进退失据时,再行反击。

一想到青豚之前的安排,周义就为己方的敌人感到悲哀……这厮——计谋太毒了!

脑海里思绪翻飞,周义手上的动作也不慢,他快速地取矢上弦,拉弓射击,整套动作宛如行云流水,不过短短的几个呼吸,周义已射出了两箭。

武卒们也没有拉下,射出的箭跟随着周义的箭矢,形成了两波箭雨。

两波箭雨过后,秦军,尚能站立的士卒,仅剩七人。

周义拔出斜插在身前的长戈,大吼道:“持戈!”

当即原地踏步数次,待武卒众人已排成紧密的队列,命令道:“冲”!

他领着两伍士卒,宛如下山猛虎一样,冲了上去,迎着秦军青光闪闪的戈援!

“噗噗噗!”戈援入肉的声音回响不绝,青豚这边的战场,已经即将收尾。

那个残存的秦军什长,大呼酣战,到了此时,他已经不担心魏军的冷箭了,因为魏军已经将他围在了亥心,他已经突不出去了……

秦军什长手中的戈,就像是旋转的车轮一样,挥舞的呼呼风响,挡开一杆杆刺过来的戈援。

一名武卒刺出的长戈,戈援被缠到了他的戈援上,收不回来。

这名最后残存的秦卒,力气大的吓人。

也许是明知必死,爆发了身体潜能,他用手中长戈,带动的那名武卒跟着移动起来,武卒只好放下手中戈柄。

长戈被秦军什长的戈援卷起,挥舞几圈,逼得武卒不得不后退几步,扩大了对秦卒的包围圈。

“啊!”

什长大吼,乘此良机,手中的戈宛如出洞灵蛇,凶猛的扎在一名武卒胸膛上。

戈援一触即分,却在武卒的胸膛上留下一个大洞,血水喷了出来。

在戈援拔离的那一刹那,正对面的武卒,甚至清楚地看到了这名武卒胸腹内被破坏的内脏,和跳动的心……

秦军什长怒吼连连,趁着杀死一名武卒,包围圈出现了漏洞,宛如流星一般的冲出包围圈,朝另一边的芦苇荡冲去……

一支箭矢宛如流星,在他即将踏入芦苇荡的一刹那,钻进了他的后背。

却是早已瞄准多时的青豚。

含怒而击的青豚,爆发出了从没有过的力量,那张十二石强弓被拉的咯吱作响,射出的箭矢更是比平时快上两分。

青豚刚来这时代的时候,浦一听说十二石强弓,差点没被吓死。

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时代,九斤四两一力,十力一石,而魏斤,只合后世六两三钱重。(出自《射经》,书中讲:九斤四两为一力,十力为石)

(魏斤合后世三百一十五克)

这样算下来,拉开魏国十二石强弓,相当于后世七百一十斤的力气。

这样的力量虽然也很逆天,但考虑到此时华夏还是夏族纯净血统,没有经历几百年后那个黑暗时代的融合,被融合成矮小的蒙古人种。

此时的华夏男子,身高普遍达到后世的一米七、八以上,这个时代世界第一身高族群,还是华夏人种。

身高体壮,自然力气也要大很多。

青豚后世打工时,曾经在粤省梅市做过一段时间的搬运工,认识几个东北的工友,这几个大个子们做过的最让他佩服的事,就是独自扛着四百斤瓷砖,走楼梯爬到六楼。

因此,当他弄明白了魏国十二石强弓的缘由后,这才不那么诧异。

七百斤的力量,集中在一个小小的箭头上,带来的破坏力简直堪称恐怖!

只见那被射中的秦军什长,背上直接出现了一个贯通的伤口,而造成这个伤口的箭矢,早已透体而过,不知道飞到了何处……

却说周义,率众自芦苇荡中冲出,平端着一丈长戈,对着对面冲来的秦军,刺了过去。

他们站在岸边,居高临下的挥舞着手中长戈,久经战阵的武卒们,面对着比他们少了一半的秦卒,纷纷自发的组成两人一组的小队。

一人负责挡开秦卒的长戈,另一人则瞅准时机,将手中的长戈捅了出去。

之前魏军连射两轮箭矢的时间里,秦卒已经走到了河道的这一边,还差半丈的距离就能上岸了。

这半丈却成了天堑。

仅剩的七名秦卒,面对十二名魏国上军武卒,结局已经没有悬念了。

伏尸倒毙在及膝深的溪水里,秦卒的鲜血,让本来清澈见底的溪流,变成了血河……

而此时,先前受了箭伤脱队后撤的秦卒们,还在溪水里蹒跚。

周义大吼道:“追上去,一个不留!”

当先踏入溪水,朝往对面退走的秦卒伤兵追去。

他们身在敌后,到处都是敌人,万万留不得俘虏,况且以这时代的医疗条件,受了箭伤的士卒,容易受到细菌感染,很难存活下来。

而那个被犁开头皮的秦军什长,见机不妙,早已逃到了岸上,,此时见到魏军追来,他急忙爬上马背,剑鞘使劲的抽在马臀上,马匹吃痛,撒蹄狂奔……

第二十六章:大胜

待魏卒趟过河,那什长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有士卒牵来战马就要追击,却被周义拦住,此人已经追不上了,况且前方必定还有秦军岗哨,前途未明,贸然追击实乃下策。

周义交代士卒,收拢散落的马匹、牛驴,唤回四散的魏国黔首,自己则带着几名士卒,朝主战场走去。

待他赶到青豚身边,发现青豚已经在指挥士卒们收缴战利品了,数百魏国黔首,瑟瑟发抖的蹲在一边,胆战心惊的看着这群饿狼们,生怕这些魏国士卒狂性大发,割下他们的人头,充做军功。

韩奴走过来,冲青豚使使颜色,他的眼角撇过魏国黔首……

韩奴本是韩人,国破家亡之下,他丢失掉为君者的道德与底线,目睹青豚以一屯五十六人的兵力,伏击秦军一个整百人队,这份功绩,足以让所有有斩获的武卒们升上一级军职。

而指挥这场战役的青豚,只怕是一个百主是跑不掉的,甚至都有可能升为五百主。

所以他打起了这些黔首的主意,此处足有四五百黔首,若是全部杀死,再另布置几处战场……

那他都有可能做到青豚现在的位置,成为一名屯长。

青豚自然看破了韩奴的心思,他严厉的瞪了韩奴一眼,训斥道:“汝切莫胡想,君子爱权,当取之有道!否则,与禽兽何异!”

韩奴惭愧的低下头,讪讪道:“吾想偏了,多谢君子指点。”

青豚知道他还没有心服,只是口头上表示服帖罢了,当即语重心长地说:“君,亦曾为封君,当知唯有爱戴属民者,才会受到庶民们的爱戴,君不见,前周(西周)厉王时,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导致民众道路以目,最终被国人赶出国都,流放到彘。(zhi)”

接着,青豚讲了一个故事:

周厉王是西周倒数第三个君王,叫做姬胡,他贪财好利,千方百计地搜刮人民。

厉王登位三十年的时候,有一个臣子叫荣夷公,教唆厉王对山林川泽的物产实行“专利”,由天子直接控制,不准国人(平民)进山林川泽谋生。

厉王听了很中意,置大臣的规劝和平民的反对于不顾,推行了“专利”。

百姓们不满了,纷纷私底下指责厉王,厉王听说后大怒,从卫国召来巫师,监视百姓。

但有指责厉王者,纷纷被抓了起来。

百姓们不敢再指责厉王了,人们走在路上互相用眼神诉说厉王的失德、无道。

召公劝说厉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厉王不听劝阻,仍然实行“专利”、“监听”的暴政。

前八百四十一年的一天,国人忍无可忍了,都城四郊的国人自发地集结起来,手持木棍、农具作武器,从四面八方扑向都城的王宫,要向周厉王讨还血债。

周厉王听到由远而近,那愤怒的呼喊声,忙命令调兵镇压。可是竟然没有士兵肯听从他的命令。

最终厉王逃到了山西的彘,致死未能返回都城。

听了青豚的话,韩奴差点惊出一身冷汗,他急忙下拜,道:“多谢君子指点,吾差点误入歧途矣!”

青豚笑道:“古语云:封君若舟,百姓若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吾与君当共勉。”

此语最早出自春秋,那句千古流传的话,是后人总结的春秋典故,所以用在此时,不算惊世骇俗之语。

韩奴佩服至极,感叹到:“怪不得楚王曾感叹:仗义每多屠狗辈!乡间小辈亦大贤啊!”

此时,周义亦赶了过来,他接话道:“若说现今魏国谁能让吾佩服,吾只服三人,一乃唐公雎,一乃家叔,最后一人则是屯长,此三人当魏国豪杰矣!”

青豚长拜,道:“汝等折杀吾也,吾不过将心比心罢了,当不得如此高赞。”

接着他岔开话题,问周义道:“汝那边解决完了?”

一番大战,又正值盛夏,周义饥渴难耐,他取下腰间水囊,拔掉塞子,一口气喝完,长出一口浊气,这才回道:“屯长,说起来惭愧,吾竟然使得秦军跑掉了一人,还是一名什长,还请屯长责罚。”

见到周义不慌不忙,青豚已经有了猜测,必然是大胜了,此时听到只不过跑了一个什长,遂笑道:“无妨,吾等斩杀近倍敌军,跑掉一二秦军,又有什么关系。”

周义依然还是懊悔,他恨道:“还是怨吾,若不是放走了一名秦军,吾等还可以继续杀下去,此次走脱了一人,想必秦军军将必然会派遣士卒,四处搜寻吾等,这样吾等就难以趁人不备,斩杀敌军了。”

“且住!”青豚斥道:“汝当谨记,战阵之上,同样手段切不可使用三次,敌人并非傻瓜,以秦军的体制,只怕是今晚,吾等之前斩杀秦军游骑之事,就会被秦军大营知晓。”

他郑重地说道:“吾等当谨记,此地已乃敌后,吾等是无根之蘋,切不可抱有侥幸心理。”

他拍拍周义肩膀,继续说道:“在伏击之前,吾就打算转移他处了,今晚吾军至少要脱离此处三十里之外,不然,明晚之前,吾等必然会落入秦军包围圈内。”

周义豁然惊醒,之前他还在做着像这样继续斩杀秦军小分队的打算,听到青豚的话语,他才明白自己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换做他是秦军指挥官,派出巡逻的游骑失去联系,也必然会考虑到定然是有人摸进来了,自然要派遣士卒严密搜索这一地区。

越想他就越感到自己与青豚的差距,心里对这个靠余佑成为伍长的乡下子,更加的佩服了。

就在几人交谈的这么一会,战役结果已经统计好了,当即负责统计的成舟走了过来,说道:“屯长,此次吾屯两个阵地,共斩杀秦军九十九人,没留俘虏。缴获青铜甲三具,镶钉皮甲十九具,皮甲无算,完好者六十二具,戈九十七柄,剑一百零二柄,弓三十六张,盾牌完好者四十八面,战马十二匹,其他军械无算。粮车一百零三辆,重量无算。”

青豚点头,道:“留下青铜甲,粮车,召集黔首过来,其他依例照办。”

成舟离开,去安排士卒办理诸事宜。至于秦军尸体,自然会按照以前的办法去做。

黔首们被武卒士兵吆喝着,走到青豚面前蹲下,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个皮肤微白,身上还残留几丝血迹的上官,心里都在打鼓:实在不知这位上官会如何处置彼等,毕竟他们是实打实的资敌。

第二十七章:吾乃大魏一军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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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所有的黔首,都被聚集起来,青豚抽出腰间青铜剑,对着众黔首道:“吾乃大魏武卒屯长,今奉军令外出斩敌,护佑吾大魏百姓(百姓,古指君王属下所有人,后世仅指普通人),吾自昨日出征,已经三战,杀敌无算。”

听到青豚的话,这些黔首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心里思索道:原来果然是吾魏国军卒啊,如此,吾等也可免于死难了,大魏的军卒不护佑吾等黔首,那可是失职啊!

见到这些黔首脸带笑容,青豚立马明白这些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厉声道:“秦军来袭,夺吾城池,杀吾百姓,吾魏国上下皆当同心协力,齐渡难关。

然!”

青豚脸色变冷,吼道:“汝等不思为国尽忠,竟然助纣为虐,实在可恨!”

他手中短剑向下一指,众多武卒纷纷拔出短剑,杀气腾腾的看着这群黔首。

黔首们刚刚露出的笑容,顿时被吓了回去,瑟瑟发抖的看着这名屯长,纷纷在心里哀嚎:果然还是要计较吾等资敌的罪过啊!

当即有人哀求起来:

“好叫上官知晓,吾等实在是没办法啊!那暴秦士卒,如狼似虎,攻破寨门,抢夺吾等粮食,又以性命相逼,要吾等送粮。”

“军吏明鉴啊!实非吾等资敌,而是秦军相迫太甚呐!”

更有胆小者,当即嘤嘤唧唧的哭泣起来。

这世道是怎么了!敌国的官军要杀他们,怎么自己国家的官军也要杀他们,这让他们这些黔首怎么活啊!

“一派胡言!”

青豚斥道:“汝等不会将粮食藏起来,仅留小部分放在仓中,如此即可保住彼等性命,又可曲线支援朝堂,此难道不是上策吗!”

有老者已经反应过来了,这名屯长不是要杀他们,而是在教他们怎么应付秦军。

老者遂排众而出,走到人群最前方,下拜道:“多谢上吏指点,吾等知道如何做了!”

他招呼民众赶紧拜谢,嘴里说道:“汝等鄙夫,还不快谢过上吏指点,吏这是在教吾等保命啊!”

有聪明者已经明白这个屯长的意思,赶紧按照老人的指点,弯腰拜谢。

也有粗鄙不堪者,心里稀里糊涂的,见到其他人道谢,嘴里嘀咕道:其不是要杀吾等么,拜个鸟的谢。

却不敢大声说出来,见人群都已弯腰下拜,自己也慌忙跟随,学着他人的模样,双手抱拳,弯腰及地。

青豚示意众人起身,问先前那个老者道:“老翁不凡,不知担当何职?”

那老者,再次下拜,嘴里应道:“好叫军屯知晓,吾乃山坡里的里正,石,某当不得军屯夸赞。”

青豚问道:“这些黔首都是汝山坡里的里民吗?”

这个叫石的山坡里里正回答道:“并不全是,秦军来得急,先是打破了山根里与朝阳里的寨门,将里正、监门、田典六个村老全家都杀了,又挨家挨户的上门抢粮,敢有不开门者破门就杀。吾见机不妙,只好命令监门开门,又配合着秦军组织里民捐粮、送粮,此等黔首,却是吾组织的。

说起来,却是老夫的过错了!还请军屯责罚,。”

青豚笑道:“非也,吾等士卒,深受君恩,无需劳作即可全家不饿,却不能保佑百姓安稳。说起来还是吾等军士的过错,老丈能够护全里乡民,不但无过,反当有功。”

说完青豚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石里正也不敢打断他,静静的站在一边。

蓦地,青豚开口道:“如此说来,此处的黔首,却是汝等三里之民了?”

石道:“正是。”

“石里正,”青豚说道:

“此乃战时,一切当从简,吾令你暂代三里里正之职,组织三里百姓自救。

这些粮食,汝带回去,分配给里民,若死难者有遗孤在世,还请里正给予一口吃食,汝可以适当多分一点粮食,但务必将那些遗孤养大。如此也算是让这末世,少造一点冤孽。”

石急忙下拜,口中咽哽道:“多谢军屯明察,吾等三里粮食,已被抢掠一空,若无这些粮食,只怕是今年就要易子而食了。

军屯且放心,但吾这老货有一口吃食,必然不会让那些孩子们饿着。”

青豚长叹,他也拿那些遗孤没对策,纵然战后各地官府可以收养一批,但相对于秦军造成的众多孤儿,官府那一点吸收量,实在是杯水车薪。

本来他还在思考要不要留在魏国武卒内发展,但听了石里正的话,意识到战后必然有很多遗孤会活活饿死。

他明白相对于此次魏国受到伤害的人群而言,仅仅依靠固有的官府体系来救助的话,实在太难。

他对以后的道路感到迷茫了,也许……

留在魏国内,另求他途,才能让他的心稍安……

后世的青豚,是个愤青,身怀忧国忧民之念,却报效无门,每每针砭时弊,长吁短叹。

他是愤青,正因为爱,所以愤,倘若不爱了,任你海水倒流,天翻地覆,与青年我何干?

来到了这个世界,青豚依然不改愤青初心,他希望他爱的地方,爱他的地方,越来越好……

留在武卒内,倘若此行顺利,青豚的打算得以完成,他估计起码一个武卒千将是跑不掉的。

这可是非战时,武卒最高长官!

但,那些素昧蒙面的遗孤,却让青豚开始打消自己原本的规划,他想要多救助一些孤儿,让华夏百姓多存活一些……

他爱这个时代,这个人人以道德为信仰的时代。

这个呆板的君王、官吏,有着那么几分笨拙的可爱的时代。

这个民众言出必随、出口成宪的时代。

这个不用担心签了合同,还要拿显微镜找找哪里是不是隐藏了不利条款的时代。

……

石感动得涕泪横流,多好的军屯啊!

这是个谦谦君子啊!

依照魏国法律,这些粮食,绝对是军屯的缴获。

他只需要象征性的,上缴很少一部分战利品给官府。

其余的缴获全都是这些军汉的,而这位军屯,起码要分配到四成——三十多车的粮食。

三十多车粮食,这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财富啊!

可,在军屯的眼中,他提都不提这些财富,反复叮嘱自己要好好照顾那些遗孤!

军屯将孩童看得比那些财富更重要!

这些粮食也足以救活三里的几千民众。

“二三子!给军屯扣头呐!”石泪流满面。

四五百黔首,黑压压的跪成一片,双掌互叠,放在前方地上,额头结结实实的磕在手背上,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黔首也明白谁好谁坏。

虽然他,刚才吓唬过这些朴素的黔首。

“当不得,当不得,诸位快快请起!”

众人纹丝不动,抬首再拜……

青豚急忙让士卒去扶,无论士卒们怎么生拉硬拽,这些黔首们都要坚持将礼节做完。

恰好此时负责隐藏首级的虎,负责书记隐藏位置的成舟,负责埋藏战利品的其他几个伍长,都归来了。

青豚见众人坚持着要行三跪九叩的大礼,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士卒,踏上了征途。

石行完大礼,看着骑马走远的青豚,大声问道:“敢问军屯如何称呼,老夫好给君立长生牌呐!”

青豚骑在马上,闻言回首,冲依然跪在地上的黔首们挥了挥手,嘴里道:

“吾乃大魏一军卒也,当不得老丈如此安排。”

……

第二十八章:秦营

秦军大营。

王贲端坐案后,大帐之内跪坐着数名高阶军吏,彼等正在商议的是将大军本营再前出多少为宜。

奎氿是王贲父亲王翦的起家亲兵,王贲奉王令前来攻打魏国,其父作为战场老将,不放心儿子之下,便让追随他半生的奎氿跟随保护。

奎氿本是小兵,当初在战场上身受重伤,王翦怜悯这个勇武的小卒,便让负责给军吏们治伤的医者,救治了他。

这个时代的医者太少,军队里的医者只负责给军官医治,若是小兵受伤,就抬入伤病营,草草裹住伤口,生死看天命了。这种办法,一直延续到封建王朝灭亡。华夏医者开始救助小兵卒,则起始于蒋朝。

本已必死,却被救活的奎氿,感念王翦的恩德,遂效忠于王翦,做了他的家臣。

若是在东方列国,以老王家的战功,最低也能拥有几百名家臣,也就是俗称的门客。

但秦国自商鞅变法以后,普通人养家臣就是找死,就算像王翦这样拥有重大军功,身居高位的高官,自秦王政逼死奇货可居的秦国相吕不韦之后,也都遣散了大部追随者,仅保留数人作为护卫。

效忠于王翦个人的家臣,不过寥寥十余人,在加上官方派遣的几十名短兵(亲军),这就是未出征情况下,王翦可以直接动用的全部军力。

儿子率军出征,作为父亲的王翦,便让追随他二十余年的奎氿等几人,贴身保护王贲,随便指导领军经验不多的王贲。

奎氿端坐在案几后,侃侃而谈道:“少将军,吾军此时离大梁城尚有七十里路程,而魏国大梁城西的大小城池,皆已落入吾手,故此,吾军应当前出三十里,逼近魏国都城。”

当即有人抱拳冲王贲下拜,反驳道:“将军,吾等虽已扫平魏国城池,然魏国残余抵抗者却依然存在,这些游侠、残卒,时不时地骚扰吾军后方,致使吾军不得不分出兵力,维护粮道。故此,吾认为应当先扫清这些捣乱者,待后方粮道安稳,方逼近大梁城为宜。”

说话的这人叫做李黎,乃是廷尉李斯的人,有小道消息说,李斯之子李由,去岁新尚(娶)了大秦长公主的这位,即将跟随那位狂言二十万灭楚的李信,攻打楚国。

因此,廷尉李斯提前安排李黎来到了王贲麾下。

此时秦国的丞相分别为右相隗壮、左相王绾。

虽然秦国右相的地位比左相大,但是右相是负责文事的,左相负责军事,因此,在这武事频繁的时期,实际上左相的权利是要大于右相的。

不然,去岁王绾和隗壮,也不会为了一个副相——左相的位置,明争暗斗,差点大打出手了。

而实际权利更大的左相王绾,则和李斯是一个派系的人,因此,李斯的儿子即将出征,王绾暗地里也使了一把力,顺利的让李斯将李黎安插进来。

当然,这些上层们的龌蹉,虽然与底层军卒无关,但底层军卒的一切,却是掌握在上层手中的。

秦军士卒得到的消息是,灭亡了魏国,彼等便可以回家了。

但,上层建筑的那些勾当,岂是这些炮灰能够理解的。

有消息流传在咸阳城,据说,王上政有意待灭魏之后,直接添兵十万,合上攻魏十万,记二十万人,攻打楚国。

而李黎来到王贲麾下的另一个目的,说出来则就龌龊多了。

他是负责来当搅屎棍的。

李斯从政,深的得秦王政的喜爱,在秦王嬴政心中,李斯比左相王绾还受他重视。

只可惜李斯是楚国出身,又是前相吕不韦的门客,虽然吕不韦倒台后,李斯迅速投身秦王,秦王也对他甚是重用,然,究竟时日太短。

李斯短时间内,还无法爬到极点。

因此,李斯便让自己的儿子李由从军。

当父亲的终究要为儿子铺平道路,若是王贲功劳太大,又有王翦这个老将相助,未来必定要稳压李由一头。

所以,李黎来的第二个目的,就是拖慢王贲灭亡魏国的速度。

拖王贲后腿导致攻魏失败的事,李斯还是不敢做的。

但!拖延王贲灭亡魏国的速度,让秦王对其失去耐心,待灭魏后,调其回咸阳,另派将领(李信)掌军。

也好让李由顺利参与到灭楚的功劳内,这事李斯还是要做上一做。

王贲自然对这一切心知肚明,他正要拍案决定,帐外却传来士卒的声音。

“报!”

一声雄厚的秦腔响起,军帐门帘被短兵掀开。

短兵手持竹筒,领着一个浑身被汗水湿透、满脸血迹斑斑、铺头散发的军卒走来。

王贲接过短兵递来的竹筒,看到竹筒封口处的火漆完好无损,伸手扭开竹筒,从中抽出一根竹简。

看了一番,他浓粗的墨眉皱起,开口对底下跪着的士卒道:“汝详细道来。”

底下跪着的士卒,正是从周义手下逃脱的那名什长。

他进了军帐,就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闻得王贲让他回话,急忙说道:“禀军将,吾百人队奉命征粮,顺利征收到两百石粮食,装了百车,在返回的途中,遭到魏军埋伏,百主被杀,粮食也被魏人夺去,吾等整个百人队,仅剩吾一人得以逃脱。”

什长的头垂到了地上,他不敢抬起头来,秦军军法严苛,相他这样的失了上官,又全军覆没的情况,被罚入先登营就是祖宗烧高香了!

王贲沉吟一会,让什长将详细经过说清楚。

什长回道:“吾等……”

待什长讲完,王贲道:“如此说来埋伏汝等的,当是魏国武卒无疑了。”

什长说道:“魏军埋伏百主的,吾没有看到,但埋伏吾等的,确是魏武卒。”

王贲说道:“汝战失长官,又逢大败,本必死无疑,然,本将念汝报信有功,特赦汝死罪,充入先登营。不斩三首,不得抵罪。”

闻听自己不用被斩,什长大哭,他哽咽着拜谢,自有短兵上前,当场扒去他甲胄,押往先登营而去。

待士兵离去,王贲却笑道:“本来某还拿不定主意,但出了这事,却叫本将拿定了决策,二三子,汝等且回营准备,明天一早,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前出四十里,逼近大梁城!”

李黎急道:“少上造三思,吾等后路不稳,理应先理清后路,否则久受骚扰,军心不稳啊!”

王贲自信的摆摆手,朗声笑道:“无妨!魏国此举说明魏国朝堂无策矣!不得不使小计拖延时间了。吾意已决,诸君且去安排吧!”

第二十九章: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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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贲待帐中军吏纷纷起身之际,冲奎氿一使眼色,奎氿会意,磨磨蹭蹭的待众人都出去了,他又坐回位置上,问道:“少将军有何吩咐?”

王贲将手中的竹简递给奎氿,道:“劳烦九叔一趟,将彼辈一个不留!”

奎氿推开案几,慌忙下拜,嘴里连连道:

“当不得少将军如此称呼,奴本必死之人,幸得老将军救助,侥幸捡回一命,此后,奴就是将军手中见不得人的剑。

故而,少将军只管吩咐,奴就算豁出性命,也会替少将军完成。”

王贲起身,伸手扶起奎氿,将竹简放在奎氿手心,道:“某是九叔抱在怀里长大的,自幼跟随九叔学习武艺。在某眼中,九叔就是某亲人。”

奎氿感激的眼眶微红,泪珠在眼框中打转,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欲要流出的眼泪,伸手接过竹简,用变异的腔调说道:

“少将军放心,奴必定将彼辈的脑袋带回来!”

王贲伸手,锤了奎氿一拳,笑道:“若敌人太强,九叔也不必强求,只管回来,吾多给九叔增添兵士便是。”

奎氿大声应喏!

转身走出军帐,他仰着头,使劲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流下。

小少爷长大了啊!

奎氿心里明白,王贲如此称呼他,真实感情有之,但更多的不过是想要拉拢与他,要他发挥实力,将这些扰乱秦军后路的魏卒消灭。

但奎氿知道自家是什么出身,虽说这些年他替王家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劳,若是他非王家家将,走秦国官府途径正常晋升的话,只怕是最低也能做到一方裨将。

但,他委质与王家,生是王家人,死是王家鬼。

又怎会计较个人的得失呢!

这时代个人操守要遵循“义”,这是一个所有人为了“义”视死如归的时代。

后世人们称赞的西方“骑士”精神,在这时代人人尊崇的“义”前,屁都不是。

有大能曾经说过,春秋无大义!

用辩证法来思量,的确如此,这时代的义,是人与人之间的义,是人与民族之间的义,是国与民族之间的义!

人与国之间的义,反倒不是最重要的了。

矛盾不?

不矛盾!

这时代对人最高的道德要求,就是信诺,遵守自己说过的话。

奎氿曾说过要一辈子效忠于王家,那么这个时代对他的要求:就不是他为国家做了多少的贡献,而是——他能不能一辈子,就像他发的誓言那样——效忠于王家!

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少主,对他的这个王家的老人也学会了使用手腕,奎氿的心里没有失落,有的只是欣慰。

少将军长大了!

王家给奎氿在军营中安排的官职是五百主,当即,奎氿带领着属下五百秦卒,朝秦军遇袭的地方赶去。

却说青豚,他自离开了石里正一行黔首,就让属下士卒,两人一匹战马,朝着另一个岔路而去。

此时,青豚军中的战马已经达到了四十三匹之多,其中魏国司马属给予了十匹驽马,用来驼带军资,青豚自己得到的一匹战马,以及三次大战共缴获了三十二匹战马。

因此,两人一匹战马,倒也够士卒骑乘。

到了岔路口,青豚安排队列最后几名士卒,拖拽着几颗砍倒的小树,扫去战马蹄印。

待奎氿赶到秦军遇袭的地方,此地早已人去马空。

只留下地上的斑斑血迹,和散落的破碎军械,以及地上洒落的谷粒。

奎氿冲手下一名屯长招招手,这名跟随奎氿许久的军吏,当即翻身下马,在地上来回查看一番,返回报告道:

“五百主,粮车朝来时的方向去了,而那些战马脚印,则朝这个方向而去!”

他伸手指向和粮车背道而驰的方向,正是青豚等人离开的方向。

奎氿冷笑道:“彼辈倒也不是憨人,竟然懂得舍车保帅,妄想用这些魏国黔首和粮食,引诱吾等追击,好逃脱吾等追杀。”

他问那名屯长道:“汝可曾看出魏军有多少人?”

屯长回道:“回五百主,从蹄印上看,魏军应当不超过五十人,当在四十名左右。但,吾仔细比对了吾军战马踏过的蹄印深度,发现魏军的战马蹄印稍深,应当都负重比较大,故此,敌军极有可能是一马双人。

所以,下吏判断:魏军人数当在四十人到八十人之间。”

奎氿冷笑道:“适,你判断错了!”

他指点道:“汝只查验了战马足迹,并根据蹄深来推断敌人是一马双人,这一点很好!但!汝恰恰遗漏了不该遗漏的东西!”

这个叫适的屯长,双手抱拳,行了个礼,求教的问道:“还望五百主指点。”

奎氿嗯了一声,说道:“此处已经是吾秦军后方,魏国势力皆被吾军扫清,彼辈若身在敌国。

而身在敌境,四面皆敌,必然要携带补给,故此,敌军当不超过一屯士卒!”

适刚才也有所推测,只是这事太难以让人置信了,一屯的常败魏卒,怎么能近乎全部消灭——己方一百名百战百胜、士气高昂的士卒呢!

看到适脸上那疑虑的神色,奎氿解释道:“莫当魏军弱,汝等须知晓,十余年前,信陵君带领的六国弱兵,还给了吾大秦将领一个难忘的教训。

况且!”

奎氿高声道:

“汝等真当魏军都弱吗?诸君可曾忘记了——魏国尚有上军魏武卒呢!

这可是百十年来,六国不多的精兵之一,甚至还曾以五万兵力,大败吾秦军五十万士卒!

诸君切莫大意!多少豪杰都栽倒在即将胜利的一刹那!

诸君当警醒呐!”

众人这才惊出一身冷汗,是啊!攻魏以来,本国、军队节节胜利,所遇魏卒不堪一击,致使秦人都以为魏国仅剩下残兵败卒了,却恰恰遗忘了魏国还有一支劲旅没有出动!

见到手下军将宛如遭了当头暴击,收起了那目中无人的傲态,奎氿暗暗点头。

以他领军多年的经验,只有将、卒皆认真的军队,才是最可怕的军队!

他带兵半生,什么样的士卒没见过,傲兵、骄兵、哀兵、怒兵、疲兵、頽兵……

众多士兵中,唯有认真的士卒,才是无所不胜的。

见士卒被自己三言两语警醒,奎氿伸手朝着青豚军马蹄前去的方向一指,朗声道:“二三子,吾等先斩了魏军首级,再来夺回粮草!”

第三十章:孤单的魏马

青豚并不知道身后已经有了十倍于其的追兵,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以秦国士兵的善战,必然会很快就会有人前来搜索的。

他让战马拖拽树枝,就为了扫平战马走过地面的蹄印。

这时代的道路,出了城之后全是泥巴土路,就连重要城池之间的主路,也不过是时常派人填平车辙,修补一番罢了。

正如鲁迅说的那样:这世界本来是没路的,走的人多了,然后就有了路。

土质道路,被雨水泡软了又被行人踏实,然后又被泡软,周往复是之下,道路就坚硬似铁,寻常一天半晌的雨水,还是拿他没办法的。

唯有遇到阴雨季节,道路的表层才会被泡软,又被行人车辆碾过,成了一堆烂泥塘。

而青豚们走的这条道路,却不是人多车多,碾压的坚硬的主路,而是乡间土路。

没什么人走的小路,路面上会有一层松软的浮土,战马踏过,就会留下清晰的马蹄印。

马儿拖着树枝在后奔走,枝叶扫平蹄印,也卷起了灰尘,灰尘飞扬起丈许高,就像是燃烧了粪堆发出的烟雾,久久不散。

铺天盖地的灰尘席卷了身后一里多路,到处都是黄蒙蒙的一片,久久之后才落到地面上、路旁的枝叶上。

马虽然作为古代士兵代步的工具,但它其实是不如人的耐力好的。

战马慢步行走,第一天也不过百里距离,第二天就只能走四十里了。

若让马儿不停歇的跑,能奔跑的距离不过三四十里。

跑的路程再多了,第二天战马就不如人徒步的速度快了。

若是连续行军,在战马负重的情况下,最多不过能日行二十里,再多就会透支战马身体了。

若是赶路赶得急了,甚至能伤害到战马身体,这马就废了。

青豚太爷爷曾是杂牌司令,他自小听祖父讲述当年的风光与后来的黯淡,因此,他对于马匹的习性很是了解。

待战马跑了十多里路,拐了三四条岔路,在一个松树林边,他让麾下士卒下马。

青豚吩咐众人将麻袋绑在马蹄上,牵进密林。

刚才大战的时候,射出的箭矢,射破了很多装粮的麻袋。

青豚顺手让士卒拿了二十多个,此时将麻袋撕开,裹在马蹄上,倒是能掩藏马匹进了密林留下的痕迹。

待士卒们搞定了一切,他牵出一匹司马属分给的瘦弱驽马,将一片麻袋用司马属分给的一小罐猪油油脂涂抹均匀,并使劲揉搓一番。

待油脂揉进麻袋丝缝内,他将麻袋绑在驽马的尾巴上,又让驽马拖上树枝,点燃了麻袋。

马尾上被绑了重物,马儿本能的甩尾扭头一看,见到尾巴着火,驽马撒蹄狂奔。

周义好奇,他问道:“屯长,汝这是作甚?”

青豚吩咐最后面的士卒,掩藏起众人走过的痕迹,这才回答道:“不知为何,吾总有预感,秦人很快就会追来,所以,吾让那匹驽马装出吾等大军继续行进的痕迹,好掩护吾等穿过密林,往他处而去。”

周义点头称赞道:“吾今日又从屯长处学到了一个技能,原来老马不仅识途,还能迷路啊!”

虎也大笑道:“屯长,四百年前的霸主齐恒公,应燕国之邀请,攻打前来燕国犯边的山戎,待杀死敌人,夺回被抢财物后,在归国途中,因大雪覆盖道路,迷失了道路。

众人惶惶然,还是齐相管仲道:‘老马识途’。

恒公放出老马,跟随老马走过的道路前进。

齐国军队这才得以归国。

没想到屯长今日也创了一个典故,这应该叫驽马迷路了吧!”

言毕,虎哈哈大笑。

倒是韩奴学识高,读书多,字眼也揪的紧,他接话道:“以吾看,还是叫做‘驽马迷踪’更为妥帖。”

虎大笑,拍着韩奴肩膀,道:“汝这厮,到底是君子出身,说文咬字就是比吾等粗汉精准。”

韩奴笑着谦虚几句,两人乐成一团。

倒是负责遮掩痕迹的成舟,凑过来谄道:“屯长,吾等这样一边走一边遮掩,速度不是太慢了吗?”

青豚答道:“无妨,吾等掩去了这林边百丈距离就可以了。”

青豚的话,又惹来韩奴几句恭维,一众士卒跟着起哄。

当即,魏军笑作一堂,众人缓缓朝密林深处而去。

此时夜幕已经笼罩大地,又是在浓密的深林里,渐渐地已经看不清脚下大地了。

青豚让士卒点起火把,鼓动疲惫的士卒继续赶路。

因为自青豚领军至今,历经四仗,死亡的士卒,也不过就那被秦军什长捅死的一人。

就连秦军射箭反击,射中的几名魏卒,也由于魏武卒身披三层盔甲,虽然士卒们所披的不过是三层皮甲,唯有屯长以上方有青铜甲可以披挂。

但三层皮甲也很是逆天了!

当时受到了箭矢撞击,中箭的士卒当场倒地,但大多数人不过是岔了气,缓一缓这股劲就没事了。

只有两个倒霉鬼,恰恰被射中了盔甲薄弱处,被粗大的三棱箭头,给身体上开了一个小孩嘴一样张开的口子。

这俩人被青豚找来缝衣针,胡乱缝合一番,又裹了止血的草药。

青豚也不认得什么止血良药,他寻找的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刺角芽’。

一种宽长叶片边缘长满了小刺的植物,这东西中原大地随处可见,止血倒是也有很好的效果。

就是那些揉碎的小刺,会钻进伤口,刺在嫩肉上,让伤口附近有小小的刺痛感。

伤兵被青豚这个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的货,这么瞎鼓捣一番。

本来还视死如归的两个伤兵,此时见了青豚腿就打哆嗦,虽然他们已经可以随意活动,而不会引起伤口血崩了。

如果青豚不是屯长,硬是拿军命压他们,打死他们都不会让青豚瞎鼓捣。

娘希匹啊!

谁见过拿缝衣针穿发丝,在人身上缝伤口的,换了他人要如此闹腾,这俩伤兵能活活打死他!

却说奎氿,领着士卒,举着火把连夜追赶青豚一行魏军。

他刚才跑过一个叉路口,竟然凭空不见了马蹄印。

屯长适,寻不到那一屯魏卒走过的痕迹,奎氿只好亲自下马寻找,这才发现这群狡猾的魏卒,用树枝扫去了马蹄印。

久经战场的奎氿,立马查看出马蹄印消失的原因,他指着树枝扫过土路,留下的轻微痕迹,将马蹄印消失的原因告诉了适。

并命适继续在前方带路。

一行人顺着浮土上残留的细微痕迹,在适的带领下继续追赶。

奎氿却在心里暗叹:还好追赶的及时,不然等时间一长,微风吹平这些树枝痕迹,就找不到魏卒的踪迹了。

秦军又顺着痕迹奔驰十几里,适报告说没有痕迹了,但周围也没有魏军。

奎氿下马,来到队伍前方一看,只见路边有一捆树枝,树枝像是在地上拖行很久的样子,一部分枝梢都磨没了。

捆着树枝的绳索,也被火烧断了。

奎氿吩咐众人下马四处寻找,没多久,就有军士前来报告说找到了一匹马。

他赶去一看,只见一匹瘦弱的战马,正孤零零的低头啃食青草,马儿见到奎氿等人过来,警惕的看着他们。

许是一匹马太孤单了,它瞪着秦军的马匹看了一会,又畏畏缩缩的凑到跟前,喷着响鼻,同秦马打起了招呼。

第三十一章:夺路

奎氿仔细一看,只见那战马马尾上的尾毛已经被火烧掉,露出红肿的尾巴,圆粗水肿的马尾,甚是丑陋。

奎氿立马明白自己上当的原因了!

定是魏军在某一段路途,就用这匹驽马拖动路边的那捆树枝,并引燃了马尾,好让这驽马因为恐惧与疼痛,跑的距离足够远,以此来装作大军行进的痕迹,引诱自己上了当。

他大怒!

奎氿拔出短剑,一把刺入那驽马的脖颈,嘴里吼道:“汝母俾!兀那竖子,欺吾太甚!”

驽马本来正亲昵的厮磨着奎氿胯下的马匹,冷不防的被奎氿一剑捅死,它缓缓跪倒在地,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眼眶里流出了泪水。

战马是很聪明的动物,他们机警而胆小,这匹马被主人抛弃,独自待在荒无人烟的深林里,这让它很害怕,忽然见到同类,它本能的就想上前打招呼,却不料丢了性命。

奎氿拨马返回,地上还在抽搐的马尸,引不起他一丝的兴趣。

待到了痕迹消失的那里,奎氿立马发现了不同。

先前,他下马查看痕迹时,那个地方地的地面上,树枝划动的痕迹还很多,但,此处的痕迹却只有孤零零的几十道。

奎氿大怒,本以为袭击秦军的,只是一群胆大妄为的莽汉,没想到竟然变成一群狡猾的狐狸。

他当即上马,排在队伍正前方,朝来路赶回。

一路上,他时不时的下马查看一番,终于在一处密林边发现了由头。

只见此处前方魏军遗留的痕迹还很多,一条重合着一条,密密麻麻的数不清楚,而到了此处,就变成了孤零零的几十道了。

奎氿当即命令士卒以百人队为单位,分成五队,展开搜索下去。

青豚并没有走远,此时他不过刚刚翻过两座山头,隐隐约约的听到身后有喧哗声。

他返回山顶,攀上一颗树梢一看,只见他们进密林的那个方向,亮起了许多火把,粗略一数,竟有几百支之多。

甚至在火光的照应下,可以看到人影嚯嚯的很是热闹。

不好!秦军追来了!

青豚滑下树木,赶回队列,将自己的发现一说,魏军顿时紧张起来。

而十个伍长,更是自动围在了青豚身边,期待着他拿个主意。

青豚闭口不言,脑海里快速思索着计策。

周义见青豚一时没了主意,他咬着牙说道:“屯长,汝等先走,待吾引开追兵。”

虎则暴躁的说:“怕他作甚,吾等已经斩杀了那么多秦卒,此时早已够本,吾等反杀回去,杀他个三进三出。

吾就不信秦军不是人生的。

大爷的,其等难道能比吾等更精锐?

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老子来生还要跟秦狗干!”

青豚正卖力寻找历史上的典例,混乱的思绪听到虎这么一说,仿佛忽然闪过了一道闪电,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什么念头闪过,可是等他想要抓住那个念头时,却想不起究竟是什么念头了。

“虎,汝说甚?”

不得已,青豚只好询问虎刚才说了什么,他想看看能不能借助虎的言语,想起自己刚才忽然闪过的念头。

虎粗着脖子,说道:“俺说下辈子还要跟秦军干,大不了就是掉脑袋罢了!”

青豚急道:“不,不,不是这句,之前说的什么?”

虎摸摸脑袋,想了一下,说道:“吾说秦军还能比吾等更精锐吗?”

青豚使劲晃着脑袋,嘴里道:“也不是这一句,之前还说了啥?”

虎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惹青豚急眼了,嘴里呐呐道:“吾也没说什么,就是说秦军也是人生的,咋可能比吾等还厉害!”

青豚苦着脸,不是这一句啊!难道自己听错了?

细心地周义却接话道:“屯长,虎刚才说让吾等返回去,跟秦军杀个三进三出。屯长,可是这一句?”

青豚闭着眼,嘴里念叨道:“三进三出,三进三出,三……”

历史上三进三出的典故,莫过于四渡赤水,后世的青豚想知道为何自己家族会没落下去,特意查找过当年的一切案例,因此对于新朝开国皇帝遥指刘总亲指的那一千古案例,他熟知于心。

一念落地,青豚心中大安,看此处的地形,也是一个绝佳的伏击之地。

青豚当即招来周义,附在他耳边低语一番,周义抱拳领命带着一伍士卒而去。

其拂唤来成舟,又是一番窃窃私语,成舟也带着一伍士卒离开。

青铜带着剩下的四十四名士卒,熄灭了火把,往左边山坳而去。

这里是几座大山的交汇处,青豚他们翻山越岭过来的。

而实际上,若是肯绕少许路程,走两山山脚过来,道路还要好走几分。

待到了山坳的另一面,此处已经可以看到来时那座山峰全貌了。

只见那座山坡上,影影绰绰的有着好几支人马,细细数去,这些打着火把的队列恰好分成五队,正成扇形朝这边搜索过来。

他们前面还有一座小山,小山与旁边几座山峰相夹,正好将秦军分开。

而看秦军分开后的队列,最左边一支,恰好能踏进青豚的伏击圈。

而山坳的走势,恰恰将五支秦军隔开,离他最近的秦军,需要绕过一座大山,才能赶来。

这最低需要两炷香时间。

这时间,却是青豚最需要的。

青豚吩咐士卒布成口袋型的埋伏圈,若是秦军如约进入他们的阵地,嘿嘿!青豚冷笑,只怕是以武卒的善射,只需要一波齐射,就足以干掉一半秦军。

青豚抽出五支箭矢,插在身前的地上,手掌厮磨着手中的强弓。

武卒本是持弩士兵,但离开军营时,他特意将强弩换成了强弓。

为的就是弓箭比弩机射速快,装填简单,而武卒又是职业兵种,十八般武器,可以说是样样精通。

毕竟他们不需要生产,唯一打消时间的方式就是战斗与训练。

这也导致了,武卒众人,无论拿到了什么兵器,都可以闲手拈来。

月已中天,清辉洒在大地上,倒是不显得那么阴暗了。

吃得好,练的足的武卒,却是不存在有夜盲症的士兵,众人倒是可以清楚的看到坡底的一草一木。

而他们则躲在灌木丛里,从地下朝上看,恰好被隐藏在树木的阴影里。

而秦军却打着火把,在火光的照应下,更是看不清坡上埋伏着的魏军了。

第三十二章:斩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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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的荒山,道路崎岖难行,行走速度很是缓慢。

青豚等人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秦军才踏入伏击圈。

魏武卒精神一振,疲惫一扫而空,当即攥紧了手中强弓,聚精会神的盯着五丈外的山谷。

这几座大山,虽不甚高,却很是陡峭,虽然放在他处,只不过是几座不起眼的小土包。

但,在这一展平原的黄河沿岸,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山了。

青豚站在山坡上,打量着周围的地形,脑海在快速转动着。

用后世的说法来讲,这几座大山的山坡陡峭度,绝对超过了七十度。

他又扫视一番山下打着火把的秦军,默默等待着最佳的发起伏击时间。

山坡半山腰往上长满了原始丛林,但山脚朝下,由于光照不足,只有低矮的灌木丛,而谷底,更是只有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低矮多年生植物。

这环境,秦军莫说寻找掩体了,就算是一只山猫,也难以隐藏。

不知怎的,青豚竟然有点同情秦军了……

又等了半柱香时间,秦军终于全部走进了山坳,踏入了青豚的伏击圈。

青豚当即拉圆了强弓,“嗖”的一声,射出了手中箭矢,同时大吼道:“射!”

众多武卒士兵,松开了早已拉圆的弓弦。

四十四支箭矢,遮天蔽日,齐齐朝八丈之外的秦军飞去。

八丈的距离,换成后世长度单位,也不过二十五六米的样子,这个距离下,魏军可以说人人都可“百步穿杨”。

毫无防备的秦军,听到吼声,集体楞了一下:这是甚人发话?甚意思?

由于交通条件、通讯条件的落后,很多秦人一辈子都没有听过魏人的话语。

就算是在后世,若是讲家乡话,某些山区,还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呢!

魏国那粗重的中原话,让他们这群讲着外国语言的秦卒愣住了。

秦国抢夺了太多国家的属地,秦国士兵来源很杂,最远的甚至有来自川蜀地区的蜀国征服地的士兵。

因此,到了此时,大部分士兵还以为是秦地的屯长,下达了什么命令呢!

就是这么愣神的一瞬间,箭矢飞临……

“噗,噗,噗!”

……

眨眼之间,秦军倒下近一半士兵。

当即有军吏大吼举盾结阵,奈何为时已晚,魏军的第二波箭矢,又飞到了!

青豚将麾下武卒,分散的很开,就是为了避免多人瞄准一人,浪费箭矢的情况出现。

这个时代的战争,已经不是春秋时期那种贵族之间的玩闹了。

此时的战争已经走向了残酷、冷血与无情。

甚至超过了后世几千年,汉族王朝发动的战争的残酷度。

尤其突出的是,此时列国使用的箭矢,几乎全部是三棱箭头!

这三棱箭头,在以后汉族王朝发起的战争中,几乎再也没有出现过!

粗大的三棱箭头,射中人体就是一个大口子,就算是不拔出箭矢,因为箭头切开的皮肤是三棱形,伤口无法收缩止血,会直接导致受伤者血流不止,最后失血过多而亡。

青豚看也不看造成的战果,他不断地伸手取箭,瞄准射击。

山坳里哀嚎一片……

寂静的夜晚,秦军正搜寻魏人的踪迹,五百主查验了遗落在丛林边缘的马粪后,可是讲了,以马粪新鲜程度来看,魏军并没有逃远,必然就在附近十里之内。

忽然,最左边的那一百士卒处,传来了战斗的呐喊声、受伤士卒的哀嚎声、军吏们气急败坏的吼叫声。

秦军其他四支队伍,喜上眉头,终于找到了那一群魏卒。

己方的军功来了!

打死他们都不敢相信,魏军军将竟然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伏击一百秦军士卒。

要知道,久经战阵的五百主奎氿,可是推断出魏军只有可怜的五十人!

五十人,面对五百人的合围,还敢伏击一整个百人队,这事说出去,听者必然会以为疯了!

是的,疯了!

不是他们讲述者疯了,就是这一屯魏军集体发疯了。

尽管所有秦军的脑海里都在坚信,那一屯魏军,必然在己方一百人队秦军的围攻下苦苦挣扎,甚至等他们赶到后,魏军都已经可能被屠杀殆尽了。

但军将们还是驱赶着士卒,朝声音传来的那个山坳赶去。

青豚已经下了死命令,只准士卒们射出五箭,五箭后,不论有没有消灭完秦军,己方都要撤走。

心里不解,屯长为何如此下达命令的士卒们,他们怀着最大的怨念,箭箭瞄准了站立的秦军。

直到此时,秦军的反击依然构不成阵势,三三两两的秦军聚在一起,在有盾者的遮掩下,取箭胡乱射向山头。

只是,他们身边有的士卒还举着火把,在光线强烈的火光下,看向山坡,到处都是一片黑暗,哪里看得到魏军呢!

待魏军射到了第三轮,秦军什长们终于取得了一致的意见,一时之间不见屯长出来指挥,也不知道屯长是死是活,什长们只好自行下令熄灭火把。

火把被熄灭,秦军士卒猛然从光亮下陷入黑暗,眼睛更看不清了,射出箭,乱飞一团。

秦军士卒熄灭了火把,青豚等人也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应。

好在他们早就熄掉了火把,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因此,只是稍稍停顿几个呼吸,就又能够看清山坳里的人影。

手中箭矢又飞了出去。

青豚是最后一个射完五支箭矢的,麾下早已射完箭矢的武卒们,已经自动聚集在他身边。

他粗略扫视一番山坳,发现能够站立的秦军已经不超过十人。

青豚道:“各伍伍长,查验麾下士卒,报告可有少人者?”

八名伍长皆报告说,自己这一伍人数到齐了。

青豚当即命令道:“各伍伍长看紧麾下众人,避免己方士卒掉队,吾等撤!”

当即在前方领路,朝他处而去。

青豚早已吩咐了周义与成舟,这两人一人负责将战马牵往前方的密林深处。

一人则等会另有妙用。

而他刚刚已经看出了,秦军并没有牵马。

嘿嘿!

青豚冷笑,五百匹战马,好大的手笔,自己不吃下它,简直对不起秦军军将的厚意。

他已经发现,秦军并没有牵马同行,那么那些马匹的所在就很好推断了,必然是秦军军将见山陡林深,将战马留在了到路边。

而五百匹战马,负责看管的士卒必然不会超过一屯人。

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这一屯士卒。

当即,青豚领着士卒朝来路返回而去。

第三十三章: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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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豚带着士卒,朝来路而去,他走的是山坡,而翻山走到小路边的话,不过两座山头罢了,不超过五里路。

小路边,留下看守马匹的秦卒不过三十人,恰好三什士卒,他们听到密林里忽然传来了厮杀声,一众人顿时大喜,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虽然高山密林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但这并不妨碍彼等脑补一番。

在他们的脑海里:魏军已经被五百主带人围上,五百主奎氿让彼等投降免死,可是这些魏人就是死了脑筋,死活不投降,奎氿大怒,吩咐士卒放箭。

魏卒求饶,但,却被箭矢纷纷射倒……

当即,有脑袋灵活,口腔油滑的爱耍嘴皮子者,跌坐在地,活灵活现的开始表演:秦军是如何发现魏军的,奎氿军将是如何劝降的,魏军又如何应对……

在他的巧舌莲花下,奎氿成了大智大勇者,而魏军则蠢若黑豕。(古时候,甚至在我朝以前,华夏大地上的猪都是黑色毛发的,战乱年间,华夏的黑猪鬃可是洋人抢着收购军事物资——用来制作漆刷。刷油漆是让战船防止海水腐蚀的最佳手段,漆刷就很重要了,而黑猪毛又是制作漆刷的最佳材料。)

三什秦军嘴里笑骂着,却纷纷围了过来。

战马是被栓在树干上的,留下他们看守,只是为了看管好不要让野兽伤到了马匹。

这时代野外野兽遍地,狼虎豺豹横行,三两个行人,根本不敢走夜路。

这名表演者是一个“游人”,也就是被判为“将阳”罪的,游手好闲的浪荡子。

此人名“疾”,在乡里时不事劳作,东游西走,平日里靠着厚脸皮赶着饭点,去大户人家恭维人家,混顿吃喝,若是运气不错,恭维的主人高兴,还有赏赐可拿。

但不幸的是,有一天,乡里一户富人家来了客人,他没有打探清楚,这户人家究竟是什么原因招待宾客,就凑上去,逮着一个看着像是东主的老人,就祝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结果主人大怒,命奴仆揪着他见了官。

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家老夫人去了,死了老妻,主人都够悲伤的了,这疾还咒人年年岁岁有今日,这不是找死嘛!

于是,疾被判为“将阳”,成了一名戍卒。

初入军营,此人苦逼了一段时间后,后来发现这军营竟然还比乡下还好混,只要他编撰的故事吸引人,总有在战场上得了赏赐的士卒,丢给他几枚秦半两。

(秦半两,秦国铜钱,方孔圆形的一种青铜币)

因此,这货倒是有点乐不思蜀了。

不过,战场凶险,随时可能丢了性命。

但疾也有保命良招,他只需要在军官眼皮子底下表现的很凶猛,待出了军官视线后,找个有死尸的地方,朝地上一躺,抓一把血,涂抹在身上。

坐等,哦,不,躺等战役结束就好了。

这货平日里嘴甜,手大方,得到了钱财,大多会换成吃食,跟一什士卒分享,因此,熟悉他本性的本什士卒,倒也不会去揭发他。

反正,他又不要军功,就算全什“赢论”的时候,赏他的那一份钱财,他也会自发买成吃食,分享给士卒们。

因此,这个在枯燥乏味的军旅里,可以解闷的活宝,就这样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活了下来。

正在这时,密林里忽然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

疾扭头一看,只见当先两名黑衣黑甲的秦军士卒,手持火把,走了出来,而这两人身后,跟随了三四十人,不过却没有打着火把。

疾微微皱眉,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他抽抽鼻子,看着纷纷起身的同袍,却没有起身,屁股还微微在地上蹭着,悄悄朝后面退去。

戈太长,而己方又有五百名士卒,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有强盗敢打秦军的主意。因此这三什秦军将长戈架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腰间只挂了一柄青铜剑。

蹲坐的久了,脚有点发麻,三什士卒们跛着脚围了上去,想要问问同袍战果。

待秦军看清了对方,顿时大惊,只见前方十来人穿着黑衣黑甲的秦军衣袍,而他们后方的士卒,穿着的却是红色衣甲的魏国军服。

正是青豚一行。

秦卒大惊,急忙去抽腰间短剑,对面的魏卒却持戈捅了过来。

秦军当即被捅死十多人,还没待剩余秦军拔出短剑,那当前魏卒身后的魏武卒也冲了上来,持戈再捅。

秦军怒吼连连,却挡不住凌厉的魏军攻势,不过几个呼吸,就仅剩下五六人被围在了骇心。

魏军手中的戈,刺了出去,血喷了魏卒一身……

疾本欲退到战马旁边,趁乱逃走,眼见三什秦军不过几个呼吸就全部被捅死,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嘴里连连说道:

“诸位武卒大父(爷爷),吾本为楚国良人,奈何秦军攻陷了方城,不得已成了秦人,但,吾不曾为秦耕一田,做一工,因而惹恼了秦吏,被治为将阳之罪,充做戍卒。

然吾六国本为一家,吾怎能和六国兄弟相斗,是以吾自上得战场以来,不曾伤害过一个六国兄弟。

列为魏国大父明鉴,吾罪不至死啊!”

武卒们本欲随手给这厮一下,捅死了事。

青豚急忙拦住,问道:“汝言汝是哪里人?”

疾急忙道:“吾乃秦人,哦,呸呸呸,”他见失嘴,急忙给自己一嘴巴,说道:“吾是楚人,生于方城。”

青豚道:“可是叶公故地的那个方城?”

“是得,是得。”

疾急忙点头,道:“正是被儒家污蔑为叶公好龙的那个叶公故地,方城。”

难怪此人讲话听得清楚,原来是后世的老乡啊!青豚后世也是南阳人,不过他是邓市人,与此人倒也算是穿越时空的一个地区的老乡。

青豚示意士卒放下长戈,这士卒到也识趣,急忙解下腰间短剑,手持剑鞘,将剑柄递给青豚,以示自己没有恶意。

青豚自然不会自己去接,多少豪杰就是这么大意之下被人阴死的。

他示意虎上前。

虎接过短剑,递给身旁士卒,又要此人举起双手,剥去他身上皮甲,仔细搜了身,这才退回青豚身边,轻轻摇头,意思是此人身上没有其他武器。

青豚道:“汝乃何人?”

疾见青豚让人搜了他身,顿时大喜,自己又保住性命了,听到青豚询问,急忙凑上前,腆着脸道:“军将,吾唤‘疾’,楚国故地方城人。”

第三十四章:再战

待秦军赶到出事的那个山坳,一看,肺都快气炸了,只见满山坳的秦军死尸、伤兵,哀鸿遍野。

十几个幸存的秦军,正打着火把四处救治受伤的秦军。

说是救治,其实也不过就是将受伤的士卒扶在一旁,聚集在一起,任由他们痛苦哀嚎着。

就算是有肉厚处受了箭伤的,彼等也不过是将箭杆折断,拔是万万不敢拔的。

没有医者在场,贸然拔掉箭矢,没有药物涂抹,就算是止住了流血,也会因为感染,引发伤口化脓,最后伤口周围溃烂,感染败血症而死。

当然,这么高深的理论知识,他们不懂,但几千年的战争下来,他们从无数先辈的死亡中得到了经验:

遇上受了箭伤的士卒,千万不要拔掉箭矢止血,只需要折断箭矢,不会让伤兵因为碰触到箭杆,造成二次伤害,然后等待医者的救治就好了。

士卒们虽然粗鄙,但有个小故事他们还是听过的。

说的是几百年前的春秋时代,有个医者自称善长外科。

某天,军营里有位裨将在战场上中了流箭,箭头深深地扎进体内,士卒立即请那位医者请来施行手术。

医者掏出一把大剪刀,剪去了露在外面的半截箭杆,就要辞退。

裨将说:“箭头还扎在吾肉里头,汝怎么不取出来?”

医者道:“孤善外科,体内之箭是内科的事,与吾外科无关。”

故事虽然好笑,但却是这时代医者们的本性。

用后世的话来讲,这时代的医者分为内科、外科、小儿科、妇科等等……

外科只会治疗跌打损伤,筋骨移位。

这种涉及到体内受伤,需要预防感染(当然,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感染,但不妨碍他们明白乱做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的事,需要交给会治疗内科的医者来负责。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负责,这才是这个时代的规范。

当然也有大能者,比如扁鹊,可以再很多地方担任不同类型的医者,但扁鹊毕竟是一个时代医术最出众者才能担当的。

唯有历代医家之首,方为扁鹊,就像墨家历代首领都叫墨子一样。

古人毕竟不同于体内充满了各种抗生素的现代人,条件不足的时候,受伤了,水洗洗,洗净伤口,一般的红伤不用去医院上药,也能自愈。

这个时代,一场普通的流传性感冒,就足以灭亡一村,一乡,一城,甚至一国!

由于没有抗体抵抗细菌的入侵,受伤的士卒,就只能折断箭矢,安排到伤兵营,等待医者的救治了。

在这个过程中,由于伤药奇缺,因此,大多数受伤者都会一命呜呼。

这也是为什么古时候高级将领救治了一个普通士卒,普通士卒大多会以命相报的原因。

本来就是必死之人,加上古人的道德又比较高尚,这就造成了为何古时候地位高者大多会养有些死士。

无他,报恩耳!

而奎氿看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场景:

受伤的士卒依靠在灌木上,萁坐在地,嘴里低声呻吟着。

箕坐,是指两腿张开坐着,形如簸箕。

在华夏古代,胡床(椅子的前身)没出现之前,人们在正式场合下萁坐很不礼貌的坐法,带有侮辱人的性质。

说句搞笑的,在汉灵帝的时候,这个货发明了裤子,这是啥样子的呢?

类似于后世的长筒无脚丝袜,只能护住大腿小腿,然后最上面的收缩口用几根带子绑在身上。

后世有很多人说他的荒唐,以此来攻击他的“睡风”不好。

但谁又知道,在此之前,根本没有裤子,不管男女都穿着一个像是裙子一样的下裳,当冬天天冷时,才会在小腿上套上一个筒状小衣,称之为“胫”衣、“袴”衣等。

这货发明了长筒裤子,实际上是帮助宫人取暖的。

毕竟汉朝时期,华夏大地已经渐渐开始变冷。

不穿裤子,萁坐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若是男子萁坐,某个黑不溜秋的圆柱形东西,一不小心就漏了出来……

若是女子萁坐,嘿嘿嘿,是个男人都懂得……

所以当时女子萁坐,被视为不洁!若是被人举报,是要受到惩罚的!

那时候的社会,对男女的要求都很严格,比如男子不能在女子面前乘车,因为会漏……

女子除了过河的时候,不能提裳,因为会露……

况且,女子的裳是长可及地的,尤其是后摆,拖在地上了都,就是为了防止女子行走的时候,露出下肢。

至于某位大神所说的,穿越贵族之庶子后,看到自家姐姐“胫衣绯绯……”

然后两人演绎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对不起,不存在的,这在当时可是莫大的罪责。

但,这些伤兵萁坐在地,奎氿却没有治他们无礼之罪的打算,他眉头紧皱,浓密的眉毛跳动着,咬紧牙关,伸手唤来一个幸存的伍长。

奎氿语气平淡,眼睛却布满了血丝,他强压着怒火道:“汝讲讲罢,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的?”

伍长双股战战,没有束缚的某个东西忍不住想开闸放水,他低着头,不敢看五百主几欲吃人的表情,畏畏缩缩的答道:

“自进入丛林分开搜索后,吾等就按照约定,从这边的山坳前进,同时搜索着魏军的足迹,在进入这个山坳后……”

奎氿听完气急,兀那魏军,可耻之极!

竟然不同吾大秦士卒正面交战,彼辈几次攻击大秦士卒,都采取的伏击战术!

尤可恨!

兀那魏首,竟然不打扫战场,若是彼等只要稍微拖延在这里一刻钟左右,就会被赶来的百主缠住,自己麾下的士卒就能将彼辈包围!

啊!啊!啊!

奎氿在心里怒吼,他要将这群杂种碎尸万段!

他初次在少将军麾下领军,就遭受了如此大败,少将军以后该怎么看他!

像他这样的家臣,主人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老将军已经年逾花甲了,还能活几年?未来的王家是王贲当家做主,若是不能取得王贲信任,像他这样的战场宿将,没了战功奖励,又无谋生技能,未来的日子,一定很悲惨……

就在这时,身后的夜空忽然红了半边天!

有负责警戒的什长,气喘吁吁的跑来,离的老远就叫嚷道:“五百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奎氿一巴掌将这大声吆喝的士卒,拍倒在地,怒道:“竖子!当有泰山临危而不惧者,方为军吏之选,汝这什长如何当的!”

那什长挨了一巴掌,半边脸肿了起来,他却不敢揉一把,奎氿的暴躁在整个秦军大营不是秘密,这个五百主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战功显赫,他这等底层军吏是万万不敢抱怨其的。

第三十五章:哭笑不得的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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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什长口齿不清的说道:“五百主,吾等来时的方向失火了,看方为应当是存放马匹的地方。”

闻言,奎氿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的双瞳瞬间收缩,旋又恢复原状,胸膛也微微起伏着,只是天色已黑,士卒们看不出奎氿的异状。

奎氿当即爬上半山腰,朝来时的方向看去,果然,那里的夜空红彤彤的,相距好几里的路程,都能看到火光,那么这火必然很大!

“走!”

奎氿当即下令,带着士卒朝小路边赶去。

却说青豚,他命疾跟着虎一起行动,当着疾的面吩咐虎道:“虎,汝看紧了这厮,其但有一丝异动,汝可扭断他的脖子。”

虎当即领命,这个足足有后世一米九高的九尺壮汉,冲着疾龇牙咧嘴,露出一口大钢牙,他恶狠狠的说道:“小子,汝当跟紧了,若是落了队,俺就生生捏断你全身骨头,再拗断你的脖子。”

疾面如土色,唯唯诺诺的点头不跌。

他的心里哭嚎连连,天啊!苍天为何对吾如此不公,想吾疾,祖辈本是方城人,秦军攻破方城后,大父带着阿翁逃往楚国内地,他出生后,好游侠,遂游荡各地,虽然他不敢做杀人犯法违禁之事,但凭着嘴巴油滑,在楚国各地倒也吃得香,哪知道!

某一天,本在楚国好好的做游侠的他,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去祖地方城看一看,哪知道,游侠在秦国吃不开,他混的很是惨淡,没有验传也回不去楚国。

好不容易在乡间找到饿不死的方法,就被秦国乡老逮了,送入军中,等他又找到了好好活着的方法,竟然又被魏军逮了!

苍天啊!大地啊!

吾,疾的命运咋就这么悲惨啊!

勿活,勿活!

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疾,盯着身前那个魏军腰间的短剑,几次想夺过来自刎了事,奈何又怕被身后这个大个子、矢脑子的货,扭断自己脖子!

那样会不会太疼了!

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不定魏国也比较好混呢!

打定了心思,疾跟着魏军一起行动,却发现魏军砍开道路另一边的荆棘丛,砍出一条通道,深入几十丈后,借助一个天然的空地,将它扩大。

然后用藤条捆住战马嘴巴,拉到空地里,栓好了。这才退出来,拂又将荆棘插回原位,小心的隐去痕迹。

然后那个屯长,听说是叫青豚的家伙,他吩咐众多士卒,寻来枯枝败叶,放在以前放置战马的地方,点燃了火堆。

之后,青豚就带着这么四十多人,走进密林,选了一处地方隐藏了起来。

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有秦军急冲冲的从魏军埋伏的山坡下经过。

疾吓出一身冷汗。

老天啊!秦军只要在朝山坡上走动几十米,就能看到自己人等了!

这个魏军屯长,胆子太肥了!

虎简直对青豚要佩服死了,这厮简直是秦军将领肚子里的蛔虫,他两次断定秦军必然会从山坳里走,结果果然是这样。

第二次更是惊险,屯长已经在山坡伏击一遍秦军了,换一个人,必然不敢继续选择在山坡上伏击。

可是!

屯长就这样干了,关键是秦军还真的再次从山坳里走过,连山坡都没有派士卒侦查一番!

天啊!青豚这厮对人心的把握,做到了了如指掌的程度啊!

青豚心里明白,这时候秦军急着回去救援马匹,必然会走走过的道路。

一来,这道路走过一遍,熟悉路况,二来,己方人少,秦军将领必然已经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们肯定不会派人探路因为,他们不相信青豚会再次发起伏击。

青豚也不敢发起伏击。

他带领的武卒太少了,就算是刚才啃掉一部分秦军,但秦军现存人员也还有四百人左右。

四十四对四百,这事青豚不敢干!

换了任何一个正常人也不敢干!

他在等,等一个必然会出现的时机!

奎氿领着士卒赶到存放马匹的地方,眼见战马全没了,眼前这一幕,又是那么的讽刺!他顿时脸色铁青,拔出腰间长剑,一剑砍在旁边的大树上,结实的青铜剑应声而断。

只见,原来栓着战马的小树林,燃起了熊熊大火,飘起三丈高的火苗,“噗噗”的爆响。

火堆前,战死的三什士卒的实体,被摆成了几个特殊的符号,仔细看去,却是四个大字:

“尔上当了”!

奎氿喘着粗气,对身后目瞪口呆的士卒吼道:“以屯为单位散开,都给吾去找!吾要把他们挫骨扬灰!”

众多军官急忙带着麾下士卒离开,天啊!这群魏军太可怕了!

五百主与其等交手三个回合,以往无往不胜的五百主,竟然被魏军耍的团团转!

吾等还是找个地方躲一下算了,五百主都拿他们没办法,更何况吾等这些底层军吏了,有聪明的屯长立刻这样想到。

当即,这聪明的屯长带着麾下五十名秦卒,朝山林走去,待进了密林,躲开五百主的视线,这个屯长立马绕着路,走到刚才走过的老路上,他打算好了,带着士卒们顺着原路走一遍,然后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去汇报说没有找到魏军。

找个地方躲起来,他是不敢的,奎氿的脾气可是很暴躁的,若是被他发现偷懒,那必然死定了。

而主动寻找魏军,这名屯长更是不敢,那些魏人太厉害了,两场战役,可是连一具魏军士卒的尸体都没有看到,面对如此强敌,他还是磨洋工算了。

青豚看着又一波秦卒从伏击圈走过,他却哭笑不得!

他算定了必然会有秦军胆寒,然后会走老路,欺骗秦军将领彼等在寻找己方。

却没想到,一波大约一个屯的秦军钻进了伏击圈,他正要发动伏击,远处又来了一屯打着火把的秦军。

而等第二波秦军走来,还没完全通过山坳,第三波秦军又到了不远处。

这让青豚如何发动伏击,贸然发起伏击,等他还没有消灭伏击圈的秦军,就会被后来者围上,到时候,伏击不成,反被缠住,他就难脱身了。

“虎,上去看看!”

青豚趴在虎耳边,低声吩咐一句。

虎悄悄的起身,弯腰朝山顶走去,张目眺望一番,赶回青豚身边,低声道:“屯长,这是最后一波,其他秦军已朝他方走去。”

第三十六章:再次伏击

青豚点头,他活动着手指,眼前沟底内,已经进入山坳的秦军,依然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三三两两的秦军,还在为屯长的英明决定赞叹着。

那些魏人太厉害了,还是让别的屯去寻找吧!

就算彼等找到了,以魏军首领的狡诈程度,那一屯秦军也会被其废了,这就给了彼等机会了。

嘿嘿,山坳里不时有笑声响起,屯长大人的马屁,快被彼等拍穿了。

青豚抽出箭壶中的箭矢,刚刚又从看守马匹的秦军尸体上,补充到了箭矢,这让他消耗的几近空虚的箭壶,又一次装满了箭矢。

山谷里有一屯秦军不过才五十人,魏军就有四十多人,他本不需要抽出太多的箭矢,但青豚有个打算,所以他悄悄的吩咐下去,让士卒们将一半的箭矢,全部抽出来。

二十多支箭矢,密密麻麻的扎在身前的地上,就像一只豪猪俯卧在了他面前。

秦军缓缓的前行,却全部走进了山坳,而魏军却少了韩奴,他带走了三名士卒。

眼见时机一到,青豚猛然站起,一边快速射出箭矢,一边命令魏军射击。

四十多支箭矢,扑向听到青豚喊声,齐刷刷的抬头望来的秦军。

“噗噗噗!”

血在飞,人在叫,弓弦嘶鸣,箭矢在咆哮。

仅仅一波箭矢,秦军就倒下了一多半人,中箭者的惨嚎声响起。

军官们忙乱的指挥声在嘶吼。

还没待秦军取下弓箭发出反击,第二波箭矢又到了!

两波箭雨过后。

秦军只剩下了三人,尚能站立。

青豚嘴里大吼道:“止!撤!”

人却俯下不动。

见到屯长嘴里喊着撤退,人却伏在地上,还拼命地挥手,让他们也趴下。

众多武卒们懵懂了,秦军还有三个没受伤的呢!屯长怎么就不让射击了呢!而且,彼嘴里喊着撤退,身体却趴在地上不动,这又是为啥呢!

但青豚的战功实在是太显赫了,不过才从大梁城出来两天时间,青豚屯长已经带着他们,斩杀了五六倍与己的敌人了!

还是按照屯长的指示办吧!

说不定这个机智的屯长,又想到了什么厉害的招式呢!

众武卒纷纷伏身,不发出一丝响动。

唯有离青豚最近的两名伍长,轻声询问青豚是否有恙。

青豚低声道:“传给士卒们,吾在诱敌,并非有恙。”

青豚惊出一声冷汗,差点诱敌之策就完蛋了,他发布的命令与自己的行动不一致,一定搞混了士卒们的脑袋,若不是这些士卒和他历经战斗,相信他的能力。只怕是必然会以为他中箭了而纷乱呢!

幸好士卒们信任他,这才没有扰乱即将到来的这次伏击。

青豚急忙将自己准备伏击敌人的想法传递出去,若是待会配合不好,造成混乱,伏击不成反被追击,那乐子就大了。

身边的两个军士,扭头将青豚的话语传递出去,人却伏在地上,崇拜的看着青豚。

青豚想了想,又吩咐道:“告诉士卒们,取出一半箭矢,插在地上,待会吾要玩一把大的。”

两个伍长又一次扭头,去传递青豚的话语。

山坳里仅剩的三名士卒,刚才差点没被吓死,魏军的箭矢太疯狂了,太精准了。

不过两轮箭雨,己方的一屯士卒,就全倒下了,吓得他们紧紧的闭上眼眼睛,生怕下一个呼吸,就看到箭矢洞穿了他们的身体。

等了好久,发现自己竟然没感到疼,正要睁开眼,忽然听到山坡上传来了魏语,仔细分辨,应该是两道命令。

原来是停止与撤退。

秦军大喜,却不敢抬头去看,鬼知道那些魏人为何放过他们,万一他们看到了魏军撤退的方向,被魏军恼怒,随手在给他们来一箭,那就亏大了。

军功什么,还是活着最重要啊!

青豚在山坡上就看到了这搞笑的一幕。

一个秦军等了好久,没见山坡上有动静,就悄悄睁开眼睛,四下打量一番。

见到漫山遍野,除了他们这一屯受伤的士卒,在呻吟、哀嚎,竟然不见半个魏军人影。

他急忙推推另外两个还闭着眼睛的秦军,道:“兄弟,魏人走了。”

另外两人也睁开眼睛,四下打量一番,道:“真走了啊!”

第三人说道:“两位兄弟,汝等看到魏人从哪个方位走的了吗?”

两人摇摇头,这士卒道:“两位兄长,军法严酷,吾等当指引出魏军撤退的方位来,否则,失军又无功劳相保,吾等必然性命难保啊!”

三人商量了一番,随手指着背离小路的一方,道:“彼等朝那个方位去了!”

青豚明显听到身边有人忍不住嗤嗤的笑,扭头看去,那人实在憋不住了,张嘴咬住自己的胳膊,身体还在明显一耸一耸的。

青豚也忍俊不禁,这三名秦卒,为了活命,也是豁出去了。

编造虚假敌情,若是被秦国军法官查出,最低都是腰斩的下场。

可是这三名秦卒已经顾不上那个了,眼前能不能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就是这么一会会的时间,刚才第二波通过山坳的那一屯秦军又回来了。

这一屯秦军,见到最后这一屯秦军的惨样,立马在屯长的一声令下,三五成组,在执盾兵卒的保护下,结起了军阵。

青豚暗暗称奇,看来秦国扫平六国,一统华夏不是没有道理的。

单看秦军低级军官的素质,就知道秦国一统天下不是侥幸。

“汝等发生了何事?可是被魏人偷袭了?”

尚未进谷地,那名屯长就大声询问道。

第三波进谷地那个秦军的屯长,不知道在第几波魏军箭雨下,就战死了。此时见到同袍长官询问,没有受伤的三人中,有一人站出回道:

“屯长,吾屯被魏军偷袭,死伤惨重,吾乃本屯伍长,现为尚未受伤者的最高军官。”

粗大的三棱箭头,射中人体,导致大量出血,那些还没有得到救治的伤病,已经失血过多,站立不起来了,就连嘶喊的语气也低落许多。

“屯长,吾等需要帮助。”

见到来的这名屯长沉吟,这个伍长知道对方拿不定主意,究竟是先追击魏军,还是先行救治同袍,只好开口邀请对方道。

他不得不邀请对方,帮助救治自己所在的这一屯的伤兵。

若屯内士卒死亡过多,他们这一屯会被拆散编制,将幸存者打散,充入其他军屯内。

第三十七章:二伏

若是失去了编制,又遭受大败,他估计他们三个残存者的下场,最低也会被充入先登营。

那和死亡有什么区别,所以,他想让这名屯长救治己屯众人。

屯长却拿不定主意,若是救治眼前的伤者,他就会失去追击敌人的时机。若是不救,又会面临军法官的审查。

但是他若追击敌人,却没有追上,又耽误了救治同袍的时机,被军法官盘查起来,他就算是屯长,也会很麻烦的。

见到那个屯长迟疑,伍长本待再次劝说一番,哪知道对方竟然先行问道:“汝等可曾看清魏人朝哪个方向去了?”

伍长手指刚才商量好的方位,道:“回屯长,彼人去了此方。”

“汝等与魏人交战,其等伤亡若何?”

伍长苦笑道:“说来惭愧,吾等尚未发起反击,魏人不过两轮箭雨,吾等就仅剩吾三人了。”

屯长面色一紧,他放弃了追击敌人的打算。

这魏国武卒,太过强悍矣!

赵国胡骑,韩国材士,一直都是秦国低层军官心中的噩梦。

此二军,韩国材士善射,两军相交,就算是摆开阵势,面对韩国材士,同等兵力的秦国士卒也难讨得了好,因为秦国军队的编制只有六成士卒是弓箭手,其余四成要么是执盾者,要么就是长戈兵。

攻击力不足,面对韩国全部都是弓箭手的材士军团,难免尚未及面,与其短阵相击,己方就死伤惨重了。

而赵国胡骑更是厉害,自魏国国力下降,军力不足后,能够抗住秦国攻击的东方六国,就仅剩下赵、楚两国,可以做到了。

能以一国之力,抵抗秦国几十年的猛攻,甚至还互有反击,这胡骑的威力可见一斑。

至于楚国,不过是仗着国土广袤,兵多将广,这才能与秦国相持。

但是!只有他们这些军吏们,才明白,东方六国,最可怕者唯有魏国武卒。

此军善射、善攻,若不是魏国这些年国力不行,养不起太多武卒,导致武卒战功不显。

此等军团,必然会成为秦人的噩梦。

秦国军官之间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同等兵力下,秦锐士不出,天下无人可挡武卒锋芒。

万幸,万幸,武卒人数成了彼等最大短板。

屯长的心思,辗转百回,终于下定决心,他手一挥,指挥麾下士卒进谷救人。

青豚的心,随着那屯长的迟疑,也跟着七上八下的。身边的这群士卒表现的太吓人了,若是刚才将这一屯士卒吓跑了,魏人的处境就尴尬了。

他们恰好处在前有两屯秦卒,后有奎氿大军的包围之中,稍有不慎,就会进退维谷。

还好,这一屯秦军进谷了。

许是秦国军法太严,屯长不相信这个伍长敢欺骗他,许是山坳内秦军死伤太过严重,屯长只想着救治伤者,总之,秦军又上套了。

而且,由于过度相信秦军士卒不会骗他,这名屯长竟然没有派人搜山。

青豚本欲强拼的打算,放回了肚子里,这一刻,他就像是一只头狼,带领着狼群,狡诈而冷静的看着猎物慢慢走进伏击圈。

直到,再无逃脱的余地……

第二波秦人全部钻进了山坳,青豚嘴角上钩,露出一抹冷笑。

他挈弓在手,抽箭上弦,瞄准那个站在三名残兵面前的屯长,摒气屏声,一箭射出。

他吸取了上一次因为发布命令,导致箭矢偏移的教训,青豚待射出了箭矢,这才边吐气,边大吼道:“射!”

武卒们早已等待多时,闻言,齐刷刷的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正在四处搀扶伤者,折断伤者身上的箭矢,裹住伤口的秦军,哪里想到会有如此变故,毫无防备之下,瞬间被射死了近一半人。

武卒是职业兵种,每日练习的就是如何杀人,这只有几丈远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闭着眼睛都可以射中。

好在有伤兵帮助第二波秦军分担箭矢。

故此,这第一波箭矢才会只杀伤了一半秦卒。

秦军大乱,遭此大难,屯长本该站出指挥军队,哪知道,那屯长竟然愣在当地,忘记了行动。

他身边的一个什长,见势不妙,只好抢过一个执盾士卒的盾牌,防护着自己身体,跑到屯长面前,想要提醒他赶紧指挥士卒反击。

待他摇晃屯长的身体,想要提醒他下达作战命令时,只不过轻轻晃动了一下屯长身体,屯长却倒在他的怀中,什长定睛一看,顿时如遭雷击,只见屯长的胸膛上插着一枚箭矢。

那箭矢穿透了屯长的心脏,早已带走了他的生机。

什长大怒,大声嘶吼着让士卒反击,手里却抽住了佩剑,一剑朝先前的那三名秦卒中的一人砍去,他嘴里哭嚎道:

“汝等该死!诓骗吾等入此陷境!汝等该死!”

他一剑砍翻一个秦卒,又朝另一个秦卒捅去,嘴里嘶吼道:“吾为大秦诛此贼!”

此时,魏军的第二波箭雨落下,这名什长被当场射成了一个刺猬。

什长的剑,也捅穿了呆立当场的那个秦卒。

两人缓缓倒地,头碰到了一起……

两三轮箭矢过去,这一屯秦军也全部报销当场。

青豚扯着嗓子吼道:“速撤,速撤!”

人却再一次趴下。

哪有同样的计谋使用三次的,武卒们愣了一下,却感于青豚威名,只好趴倒在灌木丛中。

青豚的左右两边,是两名伍长,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名字的伍长。

两名伍长正想提醒屯长,同样的手段再一再二,不可过三使用,却见到青豚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左边的伍长忍不住低声劝道:“屯长,吾等是不是应该撤退了,秦军可是在屯长这一招下吃了两次亏了,此次难道秦军还会上当?”

青豚扭头看向右边那位伍长,只见他也点头同意左边那名伍长的话。

青豚低声笑道:“无妨,吾早有安排,汝等且看。”

最先经过山坳的第一屯秦军,听到身后刚刚经过不过两柱香时间的山谷,传来了惨叫,急忙朝回赶来。

还没待他们走到半途,那个山谷再一次传来厮杀声与惨叫声,屯长只好下令士卒快速前进,不去理会被绊倒在地的士卒了。

等他们赶到山谷前,顿时吓了一跳,只见满山坳的全是秦军伤兵,屯长就要冲进去救人,却听山坳里的伤兵强忍着伤痛,嘶吼道:“不可进谷,魏军有埋伏,彼等已经连伤吾军两屯士兵了!”

屯长急忙抬头看向山坡,只见山坡上静悄悄的哪里有人影!

他挥挥手,下令道:“甲乙丙三什,搜索山坡。”

第三十八章:三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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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点名的三个什的秦军士卒,立马分散开来,待什长们一声令下,士卒纷纷开始攀上山坡,搜索着前行。

青豚麾下的士卒,都扭头看向屯长的方向,他们不愿坐以待毙,只要屯长一声令下,彼等就会冲下山坡,与那一屯秦军决一死战。

双方都是一屯士卒,虽然魏军人数稍少,但武卒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汉,自然不会缩了卵子。

同等兵力相争,武卒还没服过谁呢!

至于山坳外面的这一屯秦军,不过是戍卒罢了,对于这种由半农夫组成的士卒,更是不放在这群猛人的眼中。

然而他们的屯长,却老神在在的继续趴伏在地上,丝毫不理会已经越来越近的秦军探子。

就在魏武卒们准备鼓动自己伍长,让彼等出面询问屯长时,远处的另一个山坡,却传来了一声嚎叫:

“兀那秦狗,汝等又被乃翁骗了吧!哈哈哈!汝等竖子,且留在乃翁后面吃屁吧!”

是韩奴!

众武卒们在心里嘶喊道。

原来屯长在本就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安排韩奴离开,是有大用的啊!

那么,屯长之前安排周义和成舟两位伍长离开,是不是也另有安排呢!

成舟带着伤兵,牵马离开就罢了,可以说是屯长让其带走战马,免得被秦人捉去。

可是一贯深受屯长重用的周义也带人离开,这就说不通了。

要知道这两时间,青豚屯长用的最多的几人,就是周义、虎、成舟、韩奴。

此四人甚至被士卒们称之为屯长的左鹰右犬。

这时代的鹰犬还不是贬义词,反而是一种尊称,意思是君主的臂膀,比喻受到君主重用的人。

当然他们也只是私底下说说罢了,鹰犬可是君主手下大将才有的称呼,若是被人听到他们将一个屯长的手下,比作鹰犬,只怕是那些高官、将领们第一个不饶他们。

却说韩奴,这厮骑在一个大树的枝丫上,嘶喊完了,却不肯下来。

刚才爬树时,他苦不堪言,粗糙的树皮,摩擦着光溜溜的股,更有树皮上的小刺,偶尔扎到了某个不能说的器官……

士卒们一边跟着韩奴骂着秦卒,诸如“狗屎糊了眼的关西种,汝大父早就走了,啊!哈哈!”

“sx的兔崽子们,乃翁在此,速来吃屁。”

更有熟悉典故的骂道:“马夫家的小崽子们,王军早已在此布下天罗地网,定要将汝等不知鼎之轻重的无妄之徒,消灭殆尽。”

这士卒应该是是一个喜欢听古今的人,此人一句话就包含了三个典故。

士卒们在骂叫间歇,还小声劝着这位来自韩国的君子,让其下的树来,赶紧带着他们开溜。不然秦人真的寻来了,彼等难讨好处。

韩奴本不愿下来,这树皮将他的两股都磨破了,俗言道:上树容易下树难。

下去的时候,万一一个树杈挂到了小韩奴,他就悲剧了。

但听到最后士卒的骂声,他却”哧溜”一下滑下树枝。

韩奴双眼带着奇异的光芒,拍着最后开口叫骂那士卒的肩膀,赞道:“汝此语可真有才,刚才的话语可是汝自己想的?”

韩奴以为这么出彩的骂声,必然是青豚交代的。

他身为韩国小封君,自小饱受贵族教育,自然熟悉列国典故。

秦国先祖本是周王的马夫,后来又给周王养马,再其后,因为与周王有功才获得封地,所以这人说秦军是马夫的小崽子,倒也正确。

而王军则是指的尊王攘夷之事了,行尊王攘夷最长时间的国家就是晋国,而魏国又继承了晋国三分之地,所以那士卒说魏军是王军,也说得过去。

而不知鼎之轻重这事,就没几年时间了。八十多年前,秦国那个叫嬴荡的秦武王,他到秦国新攻取的韩国重城宜阳巡视,然后贪图周鼎威名,想要一问周鼎轻重。

(争夺周朝正统的意思。)

这厮不去觐见华夏名义上的王(周王),反而跑去太庙,想要将代表着雍州的九鼎之一”雍鼎”抗回秦国。

其手下两名猛将,一个推辞力有不殆,不举。一个伸手去举,仅能离地三尺。

见到手下有人举得动,自诩无敌的嬴荡,面子挂不住了,也随之扛鼎,还欲走动几步,证明自己武力第一。结果力竭,反被雍鼎砸死。

这厮的这句话太有才了,简直像是扒了秦人的老底,露出了黑黝黝的丑物一样,让人心里爽快。

韩奴本以为是青豚交代的话语,没想到那个武卒却点点头,道:“是的,是吾自己想的。伍长,吾自幼听大父讲古今,因而知道一些典故,刚才的话语都是吾灵机一动,自己想出来的。”

韩奴大乐,他拍着士卒的肩膀说道:“竖子有才矣!”

这句话猛一听像是在骂那士卒是小人,实际上却是在夸他,就像是后世的领导感叹“小人物也有大才”一样。

却说秦军士卒本正在搜山,忽然听到左方传来魏军的嘲笑声,搜寻山坡的士卒纷纷停下来,望向山谷外的秦军屯长,等待屯长指示。

秦军屯长怒骂一句:“竖子可恨,竟然玩弄吾等于彀中,可恨!可恨!”

他恶狠狠的一脚踢在灌木丛上,可怜的灌木“呼啦啦”的落了一地的树叶。

那屯长手一挥,冲着山坡上的士卒喊道:“汝等回来,不用搜寻了。”

秦军士卒纷纷后退。

埋伏在山坡上的魏军士卒,暗暗长出一口气,好险,刚才那些秦军离他们不到两丈的距离了,若不是秦军都打着火把,在光线下看不清远处的景象,只怕是彼等就暴露了。

撤回了士卒,屯长大手一挥道:“进谷救人!”

有什长迟疑几下,终于质疑道:“屯长,吾等不是应该先去追击魏军么?为何要先救人?”

屯长一巴掌拍过去,打在那开口质疑的什长后脑勺上,骂道:“汝矢脑子啊!那是一屯武卒,武卒!汝懂么?”

他看着那什长傻傻愣愣的,气不打一处来,继续训斥道:

“汝不带脑子,难道也不带眼睛看的吗?且看看在那一屯武卒的手上,已经伤了吾等多少士卒了!吾等这一屯戍卒就想去追击人家?

还不被那狡诈如狐的魏国屯长给吃干抹净了!

少得废话,进谷救人。追击的事交给五百主就好。”

什长不敢再去言语,秦国军法严苛,若不是这屯长被魏人戏弄的狼狈不堪,权威大降,他还真的不敢去触碰霉头。

第三十九章:灭敌一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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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在屯长的督促下,纷纷进入山谷,救治伤员。

那屯长犹自愤愤难平,彼等这些没脑子的货,魏武卒是那么容易相与的么!

吾等自随着奎氿五百主追击敌人以来,战损的整编屯都有四个了,还要加上三个什!

这是多少秦军了!

两百三十人失去战力!

整整近一半的秦军,就埋葬在这方圆不足二十里的小树林里!

此事说出去,别人都不会相信,不过一个屯的魏军,竟然差不多消灭了五倍的秦军。

唯有其等熟知武卒能力的秦国中层军官,才会知晓武卒的可怕。

这几十年来,虽然在整体层面上,魏国被秦国压着打,而那个继位三年的魏王假,更是当起了缩头乌龟,其人面对秦国的强势,不断地割地赔款,祈求秦王放过其。

秦军士卒每每轮替,是以不知魏武卒的厉害。

而他们这些逢战必上、堪称战场常客的军官们,才知晓魏武卒的可怕之处。

莫提当年的吴子起,率五万武卒灭掉大秦五十万士卒。

单说近十几年来,秦国小股军队,遇上武卒的时候,几乎都是全军覆没的居多。

虽然其后彼等在大股秦军的围剿下,均被消灭。

而秦国军方又不会将这种丢人事情的详细经过,告知彼等小卒。

但身为中层军官的屯长们,却是有知情权的。

所以,当最初从奎氿口中得知,袭击秦国运粮队伍的,就是魏武卒的时候,彼等军吏心中就开始打鼓。

其后,奎氿五百主又查明这群武卒不过一屯之众,彼等以十抵一,这才让其等军官打起了精神,准备消灭这一屯胆大包天的武卒们。

哪知道,这一屯魏武卒的带领者,竟然狡诈万分,在其的周旋下,连灭秦卒多部。

其人几次使用诈计,竟然差不多杀死杀伤了近一半秦卒。

试问,而今奎氿五百主的麾下,谁人不胆战心惊!

只怕是奎氿五百主自己,几次发火的原因,其自己不说,但在其心里,只怕是对这一屯武卒,也有惧色。

秦军各怀心思,青豚却得意万分:秦王扫六合,统于一。

华夏万世,提起古今伟大的君王,嬴政是一个迈不开的坎。

而他青豚,在后世时,不过一个初中辍学,辛苦打拼几年,才当了一个不能再小的小老板。

但!

那又如何!

吾青豚也是人,汝秦王亦不过区区百年,就化为枯骨亦!

凭何汝要吾项上人头,吾就要引颈待戮!

有话是:舍得一身鱼鳞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况且,汝还未称帝呢!

就想霸气侧露?让老子甘愿受死?

老子不服!

是的,青豚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你要杀我,我不能还手,就因为他是千古一帝吗?

我也是宇宙中的唯一呢!

是的,虽然你嬴政没有下令要我死,但是你的法律,你的士兵的做事态度,就是这样的啊!

莫说他这等小兵了,就算是六国君王,被杀死了多少?

六国灭亡,到大秦崩塌,其间才几年时间?

不过区区十五年,十五年啊!

为何那些被灭国的六国君王,不见再次出现的记录?

历史上的六国君主,燕王喜下落不明(一说上吊自杀),楚王负刍被贬为庶人,不知所踪,其他的君王要么被杀死,要么被饿死。

但参考其他君王的死法,估计那两个下落不明的君王,也难逃一死。

要知道,当初反秦军队可是大肆搜寻过残存君主的,他们想借助原君王的名义,号召百姓反抗秦军。若是那两个君王还活着的话,以他们对秦国的怨恨,对丧失祭祀祖宗的悔恨,怎么会不出现呢!

这时代,祭祀祖先可是一件大事,甚至超越了对个人的生死的看重。

燕王喜和楚王负刍不出现,只能说明此时两人已经死了。

要知道,君王之间可是联姻重重呢!秦王好几个夫人都是六国王室,著名的公子扶苏,他的母亲还是楚国王室出身呢!

贵如六国君王、亲戚加联姻,都被秦王如此对待,那他们这种坚定站在本国立场的既得利益者呢?

逃得过引颈一刀吗?

所以当青豚来到这个时代,搞懂了利害关系后,就铁了心的要和秦王对着干了!

若是有一天失手被擒,那又如何?无非是再死一次罢了,对于在这时代无牵无挂的青豚来说,有什么是不可割舍的呢?

若是他青豚侥幸成功了,他不相信自己一个经过后世熏陶的人,做到的事迹会比秦王差!

所以,当这一屯秦军进了山谷,青豚就宣判了彼等死刑。

他不怕和秦国的仇恨,再加深一些。

这厮站起身来,故技重施的一箭朝那屯长射去!

箭矢宛如流星,眨眼之间就奔向秦军屯长的胸膛。

“叮!”

却被早已暗怀戒备的屯长,持剑挡开。

秦军屯长急吼道:“结阵!反……”

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胸前,又出现了一枚秦箭。

那枚取自秦军士卒尸体上所携带的箭矢,穿透了他的胸膛。

却是虎这厮,其眼见青豚起身,射向秦军屯长,这个莽夫顾不得青豚尚未命令射击,就跟着他的箭矢射了出去。

他的这一箭,恰好终结了那秦军屯长的生命。

青豚大吼道:“射!”

其转身看向虎,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魏军箭如雨下,秦卒哀嚎一片……

不过一轮箭矢,秦军就倒下一大半人,最少都有三十多人,死在了魏军的箭矢之下。

秦军已经反应过来了,纷纷取下弓箭,张弓欲射。

武卒的第二轮箭矢,又已射到……

却说奎氿,自让手下分散寻找后敌踪后,他的心里就开始隐隐不安。

这群魏人太狡猾了,不过一个简单的回身反扑,就杀死、杀伤了己方一百三十人众。

这已经是其所带领秦军的三分之一的兵力了。

若不是魏军是伏击了一小部分士卒,整建制的消灭一部秦军,其他的秦军士卒尚未同其结阵相战。在伤亡比例如此之大下,只怕是麾下士卒早就溃散了。

就在此时,前方密林内,隐隐约约的传来厮杀声。

“不好!”

奎氿大惊,彼等竟然又出现了!

这一群让人头疼的魏人,难道又伏击了秦卒?

奎氿不敢想下去了,他急忙令士卒吹号,用号角传递军令,让麾下那些早已离开的士卒,成建制的朝厮杀声音传来的方向汇集。

他相信,只要那被伏击的士卒能撑住一时半刻,等其他秦军部队赶到,这群狡诈的魏人将再无回旋余地。

对于秦国军队的基层指挥能力,他还是很相信的。

传出了命令,奎氿也在短兵的保护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拖住彼等,一定要拖住魏人!

奎氿在心里嘶喊!

第四十章:奎氿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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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氿带着短兵,急忙朝厮杀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他不过才走了十多丈距离,厮杀声就消失了。

隐隐却传来士卒的哀嚎声!

该死!

必然是那一屯被伏击的秦军完蛋了!

奎氿心里明白:若说这么短时间,两军之间就结束了厮杀,那么一定是秦军败了。

他自己都不会相信……那一屯秦国武卒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一屯秦国戍卒打败。

赶过去,一定要赶过去,赶在魏军遮掩住其撤离的痕迹前追上去。奎氿在心里嘶喊。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秦军分兵追击了,这波魏国武卒太难对付了,本身武卒战斗力就厉害,又有一个狡诈如狐的将领率领,寻常的一小部秦军,还真的不是彼等对手。

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大军集体行动,共同追击,一定要寻找到魏人逃离的痕迹,追上去,缠住他们,累也要累死彼等。

他不相信——自己麾下士卒尚有三百众,岂能不是魏军一屯五十余人的对手。

当士卒数量多到了一定的程度的时候,只要士兵们牢牢抱成团,就算那武卒将领指挥能力再高超,也拿他们没办法。

奎氿又前行了不到一里路,厮杀声再一次传来,这一次声音清晰了很多,听厮杀声传来的方向,竟然还是原来的位置!

仔细听去,惨嚎声竟然是秦国新征服土地——南郡等方言的口音居多,间杂着少许秦国腔调。

而魏国大梁城附近方言,却根本就听不到。

又是秦军被伏击了!

“汝母婢!”

奎氿大骂这一波被伏击秦军的屯长,同样的地方,竟然让魏人埋伏了彼等两次,汝等都是吃屎长大的吗?

还有没有脑子了!

“快快快!”

奎氿催促士卒快速赶路,他一定要在这一波秦卒被魏人消灭前赶到。

某要让魏人好看,那个领军者,定会让其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奎氿的话音刚落,听到一个五百队的士卒惨嚎,义愤填膺的秦卒短兵,就奔跑起来。

前方同袍在被屠杀,他们一定要赶过去,以五百主的能力,必然会将那一屯魏军消灭殆尽。

然而,这一次厮杀声结束的时间更快,其等不过刚刚奔跑了十多丈,厮杀声就结束了。

“草!”

奎氿大怒,抽出身边短兵的配剑,狠狠的对准前方的一颗大树扔了出去。

锋利的青铜短剑,一下子刺入大树树身,剑柄“嗡嗡”悲鸣着,颤抖不已。

“加快速度!”

奎氿再次下令,丝毫不顾身边的短兵,已经有了喘息声。

终于,奎氿等人翻过了一座山坡,站在山顶上,秦军伤兵的哀嚎声,已经可以听清了。

还有一座山头,只要翻过去,就能够看到战场了。

他带领着短兵就开始下山。

哈哈!

奎氿在心里大笑,终于没有秦人又傻比比的冲上去受死了!

为什么本是一件很可悲的事,自己却感到高兴呢?

奎氿想不明白,明明秦军敌不过魏军,被杀伤那么多人,他应该很是愤怒,为死伤的秦军士卒感到悲伤才是。

可是,为什么他会因为听不到秦人又一次冲上去战斗的声音,而感到欣慰呢?

他不知道的是,由于魏武卒的战斗力太过厉害,魏军军将太过狡诈,不知不觉的他已经转变了自己的心思。

其由最开始的一心想斩杀敌人,好在少将军面前长脸,转变为带着尽可能多的士卒活下去,然后再缠死魏军,靠着人多可以轮流休息,拖垮其等。

他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态已经转变了,由一个围剿猎物的猎人,变成了平等心态下两军互相厮杀的对垒。

甚至!

奎氿下意识的,将自己放在了弱势的一方。

奎氿率领的秦卒还没有跑到山脚,厮杀声又一次响起!

渐渐响亮的厮杀声,清晰的表明了伏击的地点,还是那个地方!

他已经无语了,汝等这群豕脑子的蠢材,脑子里装的都是矢吗?同一个坎已经绊倒汝等三次了!

大秦的俸禄,都发到了豕身上了吗?

奎氿无语至极,只好无声的带着士卒埋头赶路。

却说其他四屯秦军,(奎氿留下了两什士卒做短兵护卫他自己。短兵即亲兵。)听到五百主用号角声传递出的命令后,急忙放弃搜寻,朝着号角传递出的方位赶了过去。

但这几个领军的屯长,都是实在人,对奎氿的命令不曾阴奉阳违,他们本来正认真的搜寻魏军,是以彼等都已离去的远了。

他们已经远远地落在奎氿的身后,离足有四五座山头的距离。

虽然直线距离不过八、九里路,但山路崎岖难行,彼等若要赶来此处,只有两个办法,要么翻山越岭的多耗力气,要么只能从山坳里绕路过来。

是以,两者之间的距离,起码在二十里往上。

这距离,太远了……

还没待奎氿等人爬上最后一个山坡,厮杀声就消失了。

奎氿无语望苍天,短短不过半个时辰时间,他带领出来的大秦士卒,就又被那一屯魏武卒给消灭掉了三屯兵力。

加上之前己方损失在密林深处,那个山坳的一百人队士卒,和看守战马的那三什士卒,秦军已经损失了近六成士卒了!

奎氿第一次开始动摇起来,到底要不要继续追击魏军。

就算追击到了彼等,其麾下这两百二十名士卒,可是那一屯武卒的对手?

奎氿早已自军中其他军官处,知晓魏武卒的厉害。

只是那些传言中的武卒,也没有这一屯武卒可怕啊!

难道说,真的像是传言中那样,武卒只有在强者的手中,才能爆发出强悍的力量。

还是说,只要狼带着一群羊,就能战胜羊带领的一群狼!

呸呸呸!

奎氿莫名的吐出几口口水,怪异的举动,顿时让他的那些短兵,都愣住了。

奎氿却没注意到短兵们的异样,他暗自嘲笑一声:真的是将军越老,胆子越小。

某已经征战沙场半生了,战场经验丰富无比,若是正常渠道晋升,某早就做到一方裨将去了。没想到竟然会怕了一个屯长!

罢了!瓦罐最终井沿破,将军难免裹尸还。

今日就当自己还是年轻热血时,在拼搏一把吧!

第四十一章:奎氿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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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氿从另一个短兵身上,抽出短剑,擒在手中,命令道:“冲!吾等一起冲!定要拖住魏人!”

此时,其等已经爬上了山顶,秦军站在山顶,彼等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那个山坳内,掉落的火把在燃烧着,甚至有火把还点燃了地上的枯枝烂叶。

满山坳的全是秦军尸体,连一个能够站立的士卒都没有,流出的血液汇成小溪,在火光的照影下,红的发黑。

伤兵在尸体堆里哀嚎、挣扎着,更有被射穿了肚腹,箭矢透体而过,身体前后留下两个大洞的士卒疼痛难忍,在地上滚来滚去着。

奎氿眼睛瞬间就红了,他眼珠凸起,白眼球上血管一根根显现,猛一看就像是感染了病毒的丧尸。

奎氿嘶吼着,举着手中的剑就朝山下跑。

身后的短兵急忙跟上。

却说青豚,其带领着武卒们,消灭了第一个先行经过山坳的那屯秦卒后,就集合士卒,欲要转移。

哪知道,当士卒们集合完毕,其刚刚下令转移后,先前离开此处,跑到他处混淆秦军视听的韩奴,急急忙忙的跑回来,拉着青豚说道:

“屯长,吾刚刚看到前方的第二座山上,有一小股打着火把的秦军。”

青豚命令士卒停止前进,问道:“汝可曾看清彼等有多少人?”

韩奴道:“其火把数量不多,吾仔细看了一会,大约不到三十人。”

“不到三十人?”

青豚沉吟一番,他开口问道:“汝是如何判断彼等意图的。”

“嘿嘿,屯长,吾是这样猜测的。”韩奴笑道:“吾等刚才抢夺战马的时候,吾等不是消灭了三什看管战马的秦卒么!而秦军搜寻吾等的时候,是以屯为单位的,屯长,你说秦人留下的那两什士卒是干嘛的?”

这厮嘿嘿的奸笑着,挑挑眉头,露出一个“你都懂”的模样。

“汝是说——那两什士卒当了短兵?”

青豚也有猜测,只是他出身底层,不曾经历过大规模军事行动,其不知道到了五百主这一级别,彼等是如何安排护卫短兵的。

而这个韩奴,其出身韩国高层,彼可以说是韩国王室若干年前的分支,是以其倒是知晓这些内幕消息。

“是的!”韩奴点头,赞道:“屯长果然厉害,以秦国军法,五百主已经可以临时安排短兵了,而秦军追击吾等的士卒,均是以屯为单位行动的。

屯长汝又连灭秦军过半,秦人必然不敢再次分散成小股部队搜寻吾等,是以,这两什秦卒必然成了其领军将领的短兵。”

青豚明白了,他惊喜的问道:“汝的意思是?”

两个奸诈如狐的货,异口同声的说道:“此等秦卒在护卫追击吾等的秦军将领!”

两人相视一笑。

虎听明白了,这厮搓着手凑了过来,道:“屯长,吾等在干他一票,消灭了这个鸟将领,秦军必然大乱,吾等就不用处处如履薄冰了。”

虎过来了,那随时都要和虎的行动保持一致,不然就会被其捏死的“疾”也跟了过来。

此人弱弱的插言道:“奎氿若死,剩下的秦卒不用汝等厮杀,吾就可以搞定。”

虎大怒,捏起如钵大的拳头,就要揍他,嘴里骂道:“汝这鸟人,谁让你说话了,汝丫皮痒了是不!乃翁帮你松松骨!”

“虎!”

青豚喝止了这厮,转头看着疾,问道:“汝这话何意?奎氿是谁?可是那秦军将领?”

这个一贯欺软怕硬、慵懒懒散的货,这一会却屏住了平时叽叽喳喳的嘴,只是说了一句:“此时说甚都太早,汝等若能斩杀领军的五百主奎氿,吾就能搞定那剩余的四屯秦卒。”

“且!”

虎愤愤不平,忍不住嘲笑疾,但看到青豚那严厉的眼神,他只好不断地将自己的拳头捏得“嘎嘎”响,人却走到了一边。

周义、成舟不在,能和青豚商量的人,就剩下了韩奴和几个伍长。

青豚看向这几人,几人都点头表示愿意拼一场。

青豚点头,他伸手指着奎氿过来的方向,下令道:“面向此方,迅速埋伏到位。”

其身为屯长,自然不用亲力亲为的一个个指点士卒们应该埋伏在哪里,此事自有几个伍长去安排。

等他们埋伏好了后,不到一瞬间,奎氿就带着短兵爬上了山顶。

魏军已经可以看到他们了。

青豚仔细数了一下,秦军不过十五支火把,按照行军时的一贯规律,短兵通常会两人打着一根火把,拱卫在军官身边的士卒,则一人一根火把,这样计算下来,秦军人数倒也符合其等之前的推断。

奎氿带着短兵冲下了山坡,站在山坳前踌躇不前,他不确定魏军还在不在山坡上埋伏着,其正要派士卒去询问山坳内的伤兵。

那些伤兵见到五百主亲来,却强行压制着伤势,急忙吼道:“五百主,不可前行,魏人就在山坡上埋伏着,彼等已经用同样的计谋,连灭吾军三屯士卒了,五百主不可重蹈覆辙啊!”

奎氿闻言,立刻下令士卒列队。

被选为短兵,这些士卒本身就是由各种军种组成的,此时在奎氿的命令下,秦军有盾牌的纷纷跑到队列前,携带长弓的,则在盾牌后列阵。

而几个手持长戈的士卒,则拱卫在奎氿身侧。

“草!”

虎怒骂出声!

这些伤兵该死,若不是彼等出声提醒,那个叫奎氿的秦军五百主,早就踏入他们的弓箭射程了。

而此时,虽然彼等也勉强在其等的弓箭射程之内,但是,由于夜色太暗,这么远的距离,只怕是准头有所不足。

眼见埋伏已经暴露,而其他的几屯秦军,随时都可能赶到,青豚下令道:“虎,汝带着一半士卒持戈在前,吾带着一半士卒持弓压阵,冲上去,短兵相接!”

短兵相接,就算武卒身负三层铠甲,也会造成伤亡,但青豚已经顾不到这些了。

秦军援军就在不远处,若不能在秦军援军赶到前,解决这名五百主,魏军的处境就危险了。

虎领令,当即带着一半武卒起身,朝秦军压迫过去,青豚也站起身来,吩咐士卒随时准备抛射,压制敌军。

其领着另一半武卒,跟在虎身后三丈远,帮虎压阵。

第四十二章:对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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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秦军,奎氿见到对面山坡上,猛然站起一排魏军,差点惊出一声冷汗。

若不是刚才秦军伤兵,忍痛出声高喊提醒其等,这一刻怕是他已经率众踏入了魏军的弓箭射程之内了!

奎氿定定心神,压下劫后余生的庆幸,他高举短剑,大声下令道:“戈兵、盾兵列阵,对冲!弓兵,后排压制射击!”

不约而同的,两个领军将领都选择了一样的战术。

魏武卒从山坡上冲下,携下山猛势,朝秦军冲来!

而秦军也大踏步上前,军中的盾兵则自动出现在第一排,要用盾牌顶住魏军的冲撞!

两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而两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尤其是魏军,由于彼等是从高山上冲下,动能比较大,此时彼等已经快收不住脚了。

青豚带着一半武卒,紧跟在第一排武卒身后三丈左右的地方。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两军之间的距离,在心里快速估算一下,发现距离秦军已经不到百丈远了。

青豚大吼道:“单屯抛射,双屯前进十丈再直射,单屯跟上复直射,以此类推,交替前进,压制住秦军!”

当即十二名士卒停下脚步,弯弓搭箭,瞄向了秦军阵列……

与此同时,奎氿也大吼道:“弓兵止,射箭压制魏军!”

当即一伍多、两伍不到的持弓士卒,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彼等取下了背上的弓箭,左手持弓背,右手从箭壶内摸出一枚箭矢,搭在弓弦上,拉圆了强弓。

“射!”

“射!”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双方军队的最高指挥官,都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箭矢划破黑色的月空,发出凄厉的破风声,有注意力不集中的秦国士卒,抬头看去,刚好看到了己方的弓箭在月下朝对方阵营飞去。

射死彼等,射死彼等!秦卒在心底暗暗鼓劲。

忽地,其又看到了一抹黑芒,朝己方队列扑来!

光芒在彼的眼中放大,眼角的余光,又瞄到十多支箭矢排列着参差不齐的队列,朝己方飞来。

“不!”

士卒大叫一声,那箭矢明明就是奔着他自己飞来的。

这名士卒慌乱之中做不出其他动作来躲避,只好低下了头,意图躲过瞄准他眼睛飞来的这一枚箭矢。

慌乱之中,其竟然忘记了,秦国军队是不配备头盔的。

本来应该射向其眼睛的箭矢,因为他下意识的一低头,射到了他的脑顶。

锋利的三棱箭矢,轻易地破开他的脑骨。

粗大的箭头,钻进了他的脑内。

坚硬的箭头和头骨相撞,虽然箭头破开头骨后,抵消了一部分动能,但箭矢却在快速地震动着。

被震碎了的脑浆,被挤出了其的颅腔,像是被挤飞的脓液,飚出老远……

青豚让第一波射击的士卒,采用抛射的方式,意图杀伤秦军的盾牌兵。

射箭有两种方式,其一是直射,其二是抛射。

直射就是直接瞄准射击,视距离的远近,由弓手自己来判断,需不需要抬高箭矢射出的高度。

直射射出的箭,只要是训练有素的士卒,大多都能命中目标,这种射箭方法的准确率是很高!

抛射就是将箭头抬高,射到半空中,当上升动能抵不住地心引力时,箭矢就会急速下坠,射出箭矢飞行的轨迹,类似于一条抛物线。

同样大小的力射出的箭矢,抛射手法射出的箭,不但射程远,还能射杀躲在掩体后的目标。

唯一不足的是,抛射射出的箭矢,只能够掌控箭矢大致的落地方向,箭矢落地点无法准确预料。

所以,两军相击时,大多都采用直射的方式,来进行战斗。因为这样射杀的敌人要多过采用抛射的办法。

但,当某一方有遮挡直射箭矢的工事时,将领们大多就会采取抛射了。

秦军有盾牌遮掩,青豚就下令第一波射击采取抛射的方式,靠命中概率来射杀敌人。

而魏军虽无盾牌遮掩,却有三层皮甲防护,头上更是带着头盔,是以无论奎氿使用哪种射击方式,魏军都能有一定的防护。

既然抛射和直射差别不大,而直射的命中率又高很多,所以奎氿就选择了直射的方式。

在那脑浆迸裂的秦卒倒下的同时,秦军又倒下了两人。

奎氿心神大震:彼等十二支抛射出的箭矢,竟然射倒己方三人,四比一的命中率,这魏武卒果然可怕、强悍至极!

而武卒这边,士卒们听到箭矢的破空声响起,久经战阵的他们,立刻低下头,将头盔的顶部对准了前方,以厚实坚硬的头盔,来掩护脆弱的面部。

至于身体、胸膛等地方,彼等完全可以无视箭矢的攻击。

武卒是魏国上军,是魏国最厉害的军种。

虽然魏国没落了,国库拿不出太多的钱财来扩大武卒人数,但!现有的武卒,魏国却能够保障彼等的原有待遇不变,尤其是军械上面,更是不曾克扣一丝一毫。

普通武卒的标配就是身负三层盔甲,头盔、弓箭、长戈齐全。

“《苟子。议兵篇》中记述了魏武卒的特点,道: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

武卒们身披三层盔甲,虽然普通武卒的盔甲只是披挂的皮甲,但三层的厚度,莫说箭矢了,就是后世的手枪也打不穿。

因此,武卒众人不管不顾那即将临近的箭矢,彼等低着头,遮掩着面容,继续朝秦军猛冲。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七八支箭矢射到魏武卒身上,当先几人身上,顿时被插上了长长的箭矢。

然而,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中箭的武卒们,只是摇晃了一下身体,然后就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前冲!

就在此时,魏军第二波箭矢又到了秦军面前。

由于刚才被射倒三名士卒,秦军严密的盾牌阵型出现了漏洞,又因为在快速前行中,无法迅速调整队形,所以这么短短的一会时间内,秦卒还未能将漏洞堵上。

秦军又打着火把,更让武卒们离的老远都看清彼等的位置,在夜色下,秦卒成了武卒练手的最佳移动靶。

这一波箭矢过去,秦军又倒下两三人,阵型更加稀疏了。

而秦军由于弓箭手人数太少,无法分成两波射击,所以此时彼等尚未给弓箭上弦。

待彼等上完箭矢,拉开弓弦时,魏武卒的第三波箭矢也到了。

第四十三章: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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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两军相距已经不足二十丈了,带队的虎一声怒吼,率先直起身来,捏紧了手中长戈,吼道:“举戈!攻!”

话音刚落,秦军箭矢扑面而来,虎一声怒吼,手中的长戈微微晃动一下,戈援快速的挽出一个枪花。

“丁丁!”两声箭矢碰上金属引发的声音响起,虎手腕微微一震,两枚瞄准了射向其的箭矢,被这厮打飞。

脚下是杂乱的灌木丛,又要面对秦人射来的箭矢干扰,身穿厚甲的武卒倒是没有被射死的,却有一人被射穿了小腿,当即倒下。

又有几人被脚下的灌木丛绊倒,摔了个七晕八素,待其等眼冒金星的爬起来,找到自己摔飞的武器后,武卒早已走远,就连压阵的持弓武卒,也将他们拉到了身后。

此时,魏军的第三波箭矢也到了,只是这一次,因为秦军人数太少了,士卒们有了躲闪的空间,因此倒是只射倒了一人。

两军已经相距十丈!

奎氿高举长剑,吼道:“弓兵弃弓,取剑,随吾冲!”

当即,他呐喊着,率领着压制魏军的几名弓箭手,冲了上去!

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忘记了少将军的命令与交代,忘记了身后正快速赶来的其他秦军,离此已经不到两座山头的距离。

此时,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还是小兵时的那个战场上,那一次他也是这样卖力厮杀着,最后遇到了人生中的贵人……王翦老将军。

这些年来其身为军将,养尊处优,不曾再亲身经历厮杀的他,被案牍消耗掉的热血与冲动又都回来了。

奎氿感到浑身热血沸腾,手足力量澎湃,他要用自己的勇武,证明武卒士卒不是最可怕的!

秦人除了秦锐士外!

尚有他们这样的热血未冷的老卒!

与此同时,青豚也抽出长剑,高吼道:“双伍复射一轮后,弃弓冲击!”

他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两单号伍的十几名士卒,高声下令道:“吾等弃弓!持戈,冲!”

说完,其当即亲自排在前列,大踏步的朝着前方冲去!

十二名士卒,见到屯长亲自冲锋,一个个宛如打了鸡血,“嗷嗷”的叫着,跟了上来。

还没待青豚追上虎那一行武卒,就有伍长自发的冲到了青豚身边,与其并排而立,铁了心的要在战场上保护他了。

青豚也不矫情,他的长处在于熟知历史上那些出名的战役,能灵活运用不同的战术。

至于个人的勇武,他真的不沾边,若论个人能力,他只能算是武卒里面的下等水准。

两军相距已经只剩三丈,对面秦卒也早已弃了火把。

但在月光下,秦卒那狰狞的嘴脸已经可以清晰可辨。

虎这大神经的货,尚有心思想到:己方士卒的脸色也很难看吧!不知道乃翁吾的脸色可怖不?想来也不会好看到那里去,若是能吓傻两个秦卒那才最好!

身后传来“嗖嗖”的破空声,吓了这厮一跳,咻的一声,虎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抹箭矢的光泽。

却是留在最后的双伍士卒射出了最后的一轮箭矢。

对面的秦卒又倒下两人。

远处急速追击而来的秦国持剑者,也被射趴下两人。

两军相距已经不足一丈,虎大吼道:“刺!”

当即将手中长戈微微收回半肘,又猛然刺了出去!

他瞄准的应该是一个秦人军官,那人穿着订有铜钉的牛皮甲。

那名秦国军吏也盯着虎很久了,虽然魏国武卒屯长以下的伍长、什长们身上所穿的盔甲,看不出明显的差别,但这厮数次发号施令。

却让这名秦军什长,早就注意到其了,当即其亦大吼出声,手中长戈就像是出洞毒蛇,朝着虎的胸膛捅了过来。

长戈的最前端,是一段足足有一尺多长的青铜铸件,尖端是一柄加长的矛尖,中部是一根横放的掾,是以长戈有三个攻击部位。

两人使足了力气,互相朝着对方胸膛捅去。

没想到的是,两个长戈上横铸的戈援,却撞到了一起。

“嘭!”的一声,两人手掌一麻,差点抓不住戈柄。

接着又“叮”的一声,却是有一人的戈援撞断了。

虎只觉得手中一轻,他顾不得去看看是不是戈尖断了,当即双手用力,狠狠地将手中的长戈捅了过去。

“噗!”的一声轻响,虎的掌中,传来了轻微的滞碍感。

捅中了敌人!

他还没来得及庆幸,却见那秦人的戈尖也捅了过来,他已经没时间躲避了。

虎一咬牙,右手弃了戈柄,捏掌成拳,狠狠地朝那刺过来的戈尖砸去。

同时,他左掌用力转动戈柄。

到底是虎先刺中秦人,那秦人浑身的力气,已经去了七分。

因此虎的护腕撞到了秦人的戈尖上,轻松地就将其的戈砸偏了。

戈尖朝一边荡去,虎躲过了这一击。

虎则强忍着酥麻中带着刺骨的疼痛的右手,双手抓住了戈柄,微微拔出,又是使劲一捅。

秦人软软的跪倒在地,浑身抽搐着,不能动了。

虎来不及看看身边同袍们的战果,他瞄准一个勇武连续挡开几次的秦人,挥舞着手中的长戈,使劲的砸在彼的长戈上,右手又是一阵刺痛。

虎顾不上查看自己右手的伤势,双手使劲,狠狠的将其的长戈压在地上,让其抽不出长戈反击。

而此名秦军相对的武卒,则乘机将自己的长戈递出,戈援绕到秦人脑后,双手使劲一拉!

“噗!”一股热血飞上半空,其人的脑袋已经被锋利的戈援割断,掉落在地上。

那脑袋兀自睁着牛蛋大的双眼,脸上的横肉跳动着,但其头颅内的鲜血迅速流出,终于变得惨白如纸,失去了活性。

虎等已经凿穿了敌阵,前方是手持短剑,快速奔来的奎氿等人。

虎大喝一声,大步迎上。

这厮的那只大脚,狠狠的踏在地上的头颅上,将其踩进了因为饱吸了他流出的鲜血,变得泥泞的大地里。

青豚也追了上来了,而持戈的秦军在箭矢的射击下,早就只剩下几个人了。

被虎带领的武卒一阵攻击,纷纷做了泉下亡魂。

奎氿见到秦军的惨样,顿时暴走,他嘶吼着,完全不顾自身防御,狠狠一剑挡开虎刺来的长戈,一手抓住戈柄,右手的短剑,就当胸朝虎刺来!

第四十四章:枭首诱降

青豚大惊,他率众以来,一直避免与秦军正面交战,就是害怕伤亡过大。

千将周市给他的命令是守住河岸,不让秦军掘河水淹大梁城。

只有完成了这个主任务,他才能算是完成了军令,不然,就算其功劳再大,也得不到军功,甚至还会被司马属的军法官判为未完成任务。

而周市由于人手不足,所以只给了他一屯士卒。麾下兵力严重不足,青豚只好不断的伏击敌人,采取伏击的方式来杀伤追击的敌人,唯有用计谋灭掉追击的敌人,其才好赶到大河岸边,守护黄河。

哪知道,眼看就要消灭了追击自己的这波敌军,竟然在最后时刻,要折损一方大将。

青豚大吼道:“不!虎快闪开!”

当即顾不上自己武力不如虎的事实,他平端着自己的长戈,对准奎氿的腹部,猛然冲了过去。

虎眼见自己的长戈被秦军将领挡开,那厮力气比他大很多,短剑砸在他的戈柄上,震得他手腕发麻。

其早已受伤的右手,又是一阵刺疼,竟然酥麻的使不上力气。

虎顾不上其他的了,他面对奎氿刺来的长剑,咬牙用受伤的右手砸了过去。

“刺啦”一声,虎右手胳膊上某处猛然一疼,胳膊一阵冰凉,接着又忽然一热,鲜血喷洒出来。

奎氿的这一剑,虽然被虎用胳膊挡开,但奎氿那锋利的青铜剑也割开了虎的护臂盔甲,划破了他的小臂,鲜血就像是小溪一般流出。

身后传来屯长青豚那焦急的吼声,以及其踏动大地的脚步声。

虎看也不看受伤的右臂,他心知屯长已经赶上,以屯长的仁义,必然会上前解救自己。

他怒吼出声,乘着奎氿的剑尚未收回,猛然前冲,来到奎氿面前。

虎伸手抱住奎氿的腰,左脚前伸,右脚后踏,腰腹用力,生生的将那厮抱起,又猛然用力,将其转了过来。

青豚见到虎不仅安然从奎氿剑下逃生,还生生的抱住了那厮,将彼的后背留给自己。

他端稳长戈,对准奎氿的后心,使劲刺了下去。

却说奎氿,其眼见对面这个魏人军吏,竟然用一只手臂为代价,躲开了自己的必得一击。

他正要收回长剑,再次刺出。

哪知道那厮竟然不闪不避,反手弃了长戈,一下子将其拦腰抱住,这厮力气很是不小,竟然还以其为轴,将自己转过身体,背对着魏军。

奎氿大惊,手中的长剑猛然举起,对着这厮后背就要刺下。

就在此时,青豚的长戈离奎氿已经不到半肘距离了,其大喝一声,双手微微收回长戈,又猛然刺了出去。

“噗!”一声武器入肉的声音响起,青豚只觉得双手微微一滞,又猛然一阵轻松。

青豚前冲之势太猛,他收不住脚,平端着的戈再次前刺,竟然又感到了滞碍感。

接着又是一松,竟然将其捅了个对穿。

青豚踉跄着,停不住脚,身体还在前冲着,眼看就要将抱着奎氿的虎,也刺穿当场。

“嘭!”的一声,撞击声响起,青豚身体一震,终于止住了前冲的势能——却是横铸的戈援撞在奎氿后背上,挡住了他前冲的动能。

青豚急忙撒手,戈尖长达一尺,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虎这厮。

虎本以为此次必死无疑了,他亲眼看到奎氿举起了手中青铜剑,就要刺在他背上。

在临死之际,他牢牢地抱紧了奎氿的腰,就算是死了,其也要拉一个秦军五百主陪葬!

以自己这个小伍长的命,换一个秦军五百主的命,划算了!

至于妻腹中那未出世的孩儿,相信以青豚的人品,应该会对其照顾有加吧!

况且他留够了军功,最后又和秦军五百主同归于尽,想必重于军功的武卒军吏们,最起码也会给孩儿一个什长的余祐。

这起点,比青豚这厮高多了!

想到此处,虎欣慰的闭上眼睛,等待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其眼角却流出了泪水,真的,好想,好想好想,看一看那未出世的孩儿啊!

阿翁想抱抱你、亲亲你、给你举高高……

胸膛猛然一疼,好像是巨斧砸中身体的感觉,疼的他几乎要岔气!

不是被刺中的感觉!

被击中的部位也不对!

虎睁开眼,却见奎氿双目圆瞪,满脸的不可置信,其嘴角留下一股血液,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

彼高举的剑,轻飘飘落在自己的背部,连盔甲都没有刺穿。

虎松开奎氿,低头一看,顿时惊喜出生,连忙感谢魏国山鬼河神的保护。

却见,捅穿奎氿的戈尖,透过彼的身体,露出了两寸有余,而那戈尖却扎在虎腰间的剑柄上。

将桃木剑柄都戳裂了!

他急忙松开奎氿,仔细查看自己的胸膛,却见皮甲上一个清晰的剑柄印记。

原来刚才虎抱住奎氿,将其转身的时候,两人的身体将剑柄夹到了中间。

硬桃木制成的剑柄,挡住了透体而过的戈尖,救了虎一命!

奎氿被捅破了心脏,当场死的不能再死。虎一松手,那厮就软软倒地。

奎氿留下来做短兵的军士,本来就只有两什二十人,被青豚分出的一半持弓武卒分别射击两轮,四次射击共射倒八、九人。

因此,秦军仅剩下十二人与虎短兵相接。

这十二人还分成了两波,被虎等一个冲击,就冲垮了。

最勇猛的奎氿,也因为被虎缠住,而被青豚捅死当场。

当即,武卒们自发的开始打扫战场,他们给受伤的秦军直接捅一戈,了结了其的惨痛。并收起地上散落的箭矢。

历经大战,武卒每人不过携带了五十枚箭矢,此时,早已见底。

虽然从死亡的秦卒身上,补充了一部分,但还是杯水车薪。

而这一波秦军弓箭手太少,缴获的箭矢平均分配下去,每人才不过分到两三只。

青豚的目光瞄向了山坳,那里有着大量秦军死尸、伤病,箭矢数量必定很是可观!

虎一手扶着胸膛,右手裹的厚厚的,被吊在脖子上。

这厮刚才被青豚的戈尖顶在彼剑柄上,撞伤了他的胸膛,估计是岔了气,这个平时嗓门大的像吼的货,此时微微弱弱的只敢小声哼哼。

他的胸膛,一喘气都疼!

“屯长,感谢汝刚才相救,不然,虎只怕早已做了彼的剑下亡魂!”

这厮虽然惨不忍睹,但唯一完好的左手,却提着一枚脑袋。

正是奎氿的首级!

第四十五章:诱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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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豚当即安排人手去山坳搜集秦军箭矢,而他则正要带领其余士卒钻入密林。

因为其他几路秦军距离此处已经只剩下一座山头了。

秦军尚有四屯两百人,而魏军已经只剩下五十人了,此处的魏卒更是只剩下了三十九名完好者。

刚才的短兵相接,虽然魏军以多打少,但是难免还是出现了伤亡。

有两个魏卒被秦人捅穿了肺腑,眼看是无救了!

更与两个士卒跌的太狠,伤了手脚一个肩膀脱臼,一个手臂骨折,彼等一行又没有医者,面对胳膊脱臼、骨折,却是没有办法,只得寻来布条,将那两人受伤的胳膊吊在脖子上,以免造成太严重的伤害。

疾却排众而出,对着青豚拜道:“军将,汝且带着士卒离开,吾愿留下,劝降此等秦卒。”

青豚皱眉,此人已经两次表明要劝服剩余秦军缴械投降了。

其问道:“汝可有把握?汝当知道,吾虽然不知汝投诚是否真实,但汝只要与吾等没有歹意,吾却是可以保汝平安的,汝若是欲劝降秦军,难免会遭遇不测!”

青豚的意思很明白,他虽然不知道这疾是不是真的投靠了魏军,但,只要疾不起歪心,他在魏军里就不会担心生命安全。

同时,其敲打疾的意图也很明显,你要是见了秦军,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就算秦军不杀你,他青豚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冷箭,射向彼的脖颈了。

疾却长拜及地,起身后说道:“军将且安心,吾乃楚人,虽然非是汝等三晋之人,与汝等没有渊源,但,秦国势大,吾六国上下皆应一心抗秦。

是以,吾虽无苏秦善舌,能说服六国合纵,共同抗秦。

但,吾亦愿尽绵薄之力,劝说六国之人,共抗暴秦。

君当不知,此行秦卒,多为六国旧地百姓,虽然彼等已成为秦人戍卒,然秦国税收太重,黔首们常有万税之感慨。

彼等虽为秦卒,然战役之后,依然要归家务农,沉重的税,成了压在彼等头顶的一座大山,吾私下挑拨几句,彼等常有: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tu),曰予未有室家。

予羽谯谯(qiao),予尾翛翛(xiao),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xiao)!的感慨!

君又杀死彼等的军将——奎氿五百主,此行秦军,若不能将君所领武卒斩杀,彼等回到秦营,亦难逃惩罚,甚至若是少上造王贲严格追究,彼等甚至会被斩杀示众。

故此,军将且将奎氿之首级与吾,吾当能劝得秦军来投。”

疾念叨的那句诗经出自豳风(bin),这首诗和魏风硕鼠差不多,都是抱怨官府的语句。

当初后世的青豚上学时,学了硕鼠后对诗经起了兴趣,特意买了一本诗经释义,回来自学。他上学的那个时代,女孩子们喜欢的还是有才华的男孩,青豚熟读诗经,随口装逼,倒是获得了不少学妹的好感。

也许是穿越后,强化了思维,其倒是清楚的记得这句诗的意思,它借用猛禽猫头鹰猎杀了幼鸟,来表达百姓的不满,疾所吟唱的这句话的大意是:

我用拘挛的手爪,采捋茅草花;又蓄积干草垫底,喙角也累得病啦,只为了还未筑好的家。

我的翅羽稀落,我的尾羽枯槁;我的巢儿垂危,正在风雨中飘摇。我只能惊恐地哀号!

后世有个定论,秦亡于二世,始皇帝若尚在,大泽乡不敢怎么样云云……

来到了这个时代,身为魏国上军,青豚了解到一些秘辛,秦国的税收之重,是列国的数倍。

在魏国,不说其等武卒家属,就算是一个普通黔首,田地里收货的粮食,只需要缴纳十一税就可以了(李俚变法内容)。

而秦国则是泰半之税,需要将收货的一半,上交给官府,除此之外,尚有刍(chu)、稿二税需要缴纳。

(刍稿,即喂养牲畜的禾杆、草料。)

(秦国田地赋税税率,出自卧虎地、里耶等秦简。卧虎地秦简引用法律应为战国秦、统一秦前期,所使用法律;里耶秦简应为秦一统后至二世二年期间所行法律,本书大致时间为秦一统前,此时前225年。)

是以,青豚不再相劝。

他带领着士卒走向山坡,隐藏于密林之中。

走在半途,青豚冲一个伍长一努嘴,眼神看向立在战场中的疾。

伍长抱拳应答道:“唯!”

然后转身独自离去。

其早就想提醒屯长,要小心疾的反水,若是这厮到了秦军之中,揭露出己方的老底,那就亏大了。

见青豚早已考虑到这个问题,还安排他秘密离去,其便不再言语。

这厮打定了主意,潜行到离战场边足够近的地方,最好能够听到疾说话的地方!

若是这厮说了不该说的,其一定要彼尝尝被箭矢洞穿脖颈的滋味!

青豚等人隐藏于密林之中,不过一炷香时间。

搜集箭矢的那些士兵也拾取了足够的箭矢,刚刚爬上山坡,潜入灌木丛中,还来不及进入密林。

秦军就翻过了山顶,朝这边赶来了。

那伍长,小心的隐藏在一处荒草丛中,取出弓箭,搭箭在弦,悄悄地注视着疾。

“汝乃何人!”

秦军打着火把,待下了山坡,就见到一地的秦军死尸,在尸体堆里,竟然立着一个浑身没有丝毫血迹的士卒,那人还穿着秦军衣甲。

当首的百主立刻大声询问道。

疾的脸上古井无波般平静,他伸手将地上的包裹捡起,道:“给汝等送东西的人!”

百主看着疾,这士卒太平静了,难道是魏人假扮的?

他招过一个强壮的士卒,让其去接过包裹,并隐晦的用眼神示意其,借机将此人拿下。

哪知道,疾直接将包裹抛给走过去的士卒,嘴里说道:“军将还是先看过包裹里的东西,再谈其他。”

士卒只好接住包裹,扭头看向百将。

百将隐晦的摇摇头,士卒退回去,将包裹递上。

百将将包裹放在地上,解开捆绑包裹的秦军样式衣衫。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刺鼻而来。

百将“啊!!”的大叫一声,“蹬蹬蹬”连退好几步。

士卒们伸着脖子看去,只见包裹内是一个人头!

另一个百将也踏步上前,盯着那级头颅看了一眼,顿时脸色惨白。

他看向先前的那位百将,用眼神询问一下,那百将脸色暗淡的点点头。

第二个百将开口道:“汝等该死!竟然杀了奎氿五百主!”

第四十六章:善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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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百夫长“仓啷”一声,抽出长剑,疾声道:“汝当吾长剑不利否!汝等杀害了奎氿五百主,还敢出现在吾面前,今日,苍天亦救汝!”

“汝若要给奎氿陪葬,尽管来取走吾的脑袋!”

疾大笑三声,朗声道:“汝言差矣,想那赵国、韩国君王,今当何在?战阵之上本就各凭本事!骁勇善战若奎氿,亦难逃身死魂销,又何况吾等无名小卒矣!”

疾的双手环指场中所有士卒,继续道:“奎氿已在魏人手中,做了剑下亡魂。以秦国军法之严,汝等难逃一死!故此。汝等此时不该是为自己多做打算才对吗?”

秦军士卒闻言,纷纷浑身一震,是啊!五百主战死了,还被魏人砍下头颅。

战失长官,他们这些小兵卒,就算是活着回到秦营,也将会面临更严重的惩罚。

另一个百主走上前来,迟疑的问道:“汝可是将阳罪的那个疾?”

刚才他见到奎氿首级,心神失守,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这黑衣人的面容,经过这么一会时间的平心静气,再次打量此人时,只觉得此人很是面善,是以走上来问道。

疾拱拱手,道:“然也,吾正是疾,那个被判为将阳的戍卒。”

“汝本为秦国南郡人,缘何会替魏人出面?”这百主疑惑道。

疾是在方城被抓的,所以军籍上写的他是秦国南郡人。

“南郡!”疾嗤笑道:“吾本为楚国方城人,秦王攻破楚都,这才舍弃家园,逃往楚国内地。去岁,吾本欲归祖地,去看看本国黔首在秦国治下活的怎么样,这才被秦吏判为将阳。”

百主道:“既然如此,汝且安心当秦人罢,汝若是获得了军功,朝堂自然也不会吝于奖励,赐汝田宅奴仆,此不善哉,何故要为魏国出面呢?”

他已然猜出,这个善舌者必然是要替魏国做说客了!

疾嘲讽道:“那又如何,幸幸苦苦的劳碌一整年,需要将收成的一半上交官府,这不算,还要在百忙之中,割草晒干,缴纳刍稿吗?”

疾疾声道:“汝当问问那些原六国黔首,到底是在秦时日子富裕,吃得饱饭,还是在六国时日子过得舒坦?”

疾手指秦国士卒,被他指到的士卒,都低下头,不敢吭声。

彼等也明白,秦国赋税太重,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是以常有硕鼠、豳风等的感慨。

所以,当彼等黔首被征召到了战场上,会不顾性命的去博取军工。

无他,只有获得军功,才能多分到田地,只有获得爵位,官府才会派出隶臣妾,帮助其耕种收货。

这样,日子才会好过一点。

疾见士卒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而那两个百将也无言以对,心中暗喜赌对了!

他继续说道:“汝等都知道,六国税率不过十中之一,除了徭役要参加之外,再无他税需要缴纳。

吾等生活在六国,也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束缚吾等自由。

只有六国官府,才会真心将吾等当做人看,是以汝等不是应该好好考虑何去何从吗?

难道,汝等真的愿意回到秦国军营,然后被斩首示众,其后家中田地也将被官府剥夺,汝等妻儿父母,更要沦为奴隶!

难道汝等要走这条路吗?”

想起秦国军法的严苛,秦国法律的无情,士卒们打了个冷战,是啊!此行失了五百主,又遭逢大败,一旦他们回到军营,必然会被治罪。

而在军营里犯罪之后,军方会将彼等的犯罪记录传回户籍所在地,而地方官府收到邮传后,则就要收回犯罪之人的房屋、财产、田宅了。

士卒们彼此窃窃私语,鼓动起来。当即有士卒大声问道:“疾,那汝说吾等该当何为?”

有屯长见士卒失控,当即抽出长剑,吓唬道:“休得听其胡言乱语,汝等且安心,只要吾等将魏人斩杀殆尽,回营后,应当无罪罢!”

士卒们听得屯长这么一说,躁动的氛围渐渐平息。

疾嗤笑一声,厉声道:“愚蠢至极!汝等也不想想,就连戎马半生的奎氿,都在魏人手中讨不得好,汝等竟然妄想将那一屯武卒斩杀殆尽?需当知晓,那是武卒,魏武卒啊!以五万兵力,大破秦军五十万的魏武卒啊!

况且,就算是能够将武卒斩杀殆尽,也不过是免去死刑罢了,依然会被充入先登营,那与死刑有何区别?

汝等想要无罪,需要斩杀三百余武卒,再斩杀一个武卒五百主,这才会无事!

而魏军仅有一屯士卒,所以,嘿嘿,汝等回营必死无疑!”

得益于疾之前在秦营的“宣传”,彼等士卒都知道了很多战场故事,而这厮讲的最多的就是六国抗秦事迹。

想起魏武卒的逆天战绩,众多秦卒都缩缩脖子,议论声更大了。这一次就连刚才一直在压制着士卒,不让彼等暴动的军吏们,也不敢出声了。

眼见士卒有了反抗的迹象,彼等不敢在强行压制,万一士卒哗变起来,随手给其一剑……能活着,谁都不愿去死。

第二个百将道:“休要听他鼓动,汝等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身在大秦的汝等家人,若是汝等哗变,汝等家人、亲戚、邻居,都会被罚为隶臣妾。汝等思量思量!”

眼见士卒们起了异心,无法压制,这个百将只好拿彼等亲人说事。

秦卒又唉声叹气起来。

疾却大笑道:“汝等真是当局者迷,只有汝等投降,才能保住家人不受损害。

吾等只需要一把火,将所有尸体焚烧的面目全非,有谁知道汝等下落呢?

如此,汝等家人不但无事,反而还有官府救济,相反,若汝等归营,战败的消息朝汝等家乡官府一发送,汝等亲人就等着遭殃吧!”

士卒们纷纷点头,此人说的极有道理,秦国法律严苛,若想让家人不受损害,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让人知道其等下落。

第二名百将低声询问先前的那个百将道:“吾等可否?”他的眼睛看向疾,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第一个百将摇摇头,低声道:“不可,汝看,士卒已经被彼鼓动起来了,此时依然站在秦国立场的就只剩下吾等六名军官。”

他看着也走过来商量的四个屯长,道:“切不可妄动,否则,今日吾等性命难保!”

六人朝秦卒看去,只见包括底层军官的伍长、什长在内,所有士卒都盯着他们六人,眼神里露出了莫名的光芒。

六人不再言语,冷眼旁观的立在一旁。

先前开口的士卒,走出队列,问道:“疾,依汝之意,吾等该当如何?”

疾笑道:“若吾是汝等,就会放下兵器,向魏军投降!”

那士卒喃喃道:“魏人会接受吾等的投降吗?其实以吾之意,吾等不若寻一个山头,做那逍遥自在的山大王,若是偷得时机,也可以悄悄去往故乡,将彼此家小接出来,此不快哉!”

他盯着疾的眼睛,笑道:“疾,汝也一起来吧,以汝的口才,足以胜任军师之职!”

第四十七章:杀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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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在草丛里的魏军伍长,拉开弓弦,悄悄的瞄准了疾,只要其一点头,彼就会射断其的脖颈。

疾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汝母婢啊!坑人也不带这么坑的,虽然那个笑嘻嘻的魏人屯长,没有表态会有武卒盯着他,但是看那屯长将奎氿玩弄在掌中的手腕,他就明白若是其敢点头,他敢打赌,下一个呼吸,他就吸不到新鲜空气了!

疾义正言辞的斥责道:“汝欲寻死乎!汝当知道,魏武卒消灭了三百秦卒,自身伤亡不足六人,彼等强悍可见一斑。汝此举实乃取死之道!

吾念与汝等有旧,这才向魏吏求得机会,欲劝降汝等,汝若寻死,请勿拉上众人!”

疾故意撇了撇身后……在火光照映下黑乎乎的山峰。

那名士卒果然慌了手脚,他本以为魏人伏击了五百主奎氿后,早已走远,这厮留下来是为了拉人一起投降,好在魏国有晋升之资,听了其的话语,这厮这才知晓,魏军竟然已经灭了一大半秦卒。

并且那些魏军并未走远,就在山坡上等着其等拒绝,好将其一网打尽呢!

他难以置信的问道:“汝言当真?”

疾正色道:“真不真,汝派人去看看,不就晓得了,就在左面这个山坳,魏军连灭三屯秦军。”

自有不相信的秦卒,打着火把,朝山坳走去。

他浦一进山坳,见到满地死尸,顿时丢掉火把又跑了回来,嘴里胡乱的吆喝着,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有士卒一把拉着此人,问道:“汝看到了什么?为何如此慌张?”

这人宛如丢了魂魄,嘴里下意识答道:“死尸,死尸,全是死尸。”

有胆大者吆喝三五个士卒一起,彼等人人一根火把,走进了山坳。

在火光的照应下,山坳内的全貌得以呈现出来。

只见满山谷的全是死尸,尚有未死透者,由于失血过多,冷的瑟瑟发抖,人却已经失去了意识。

三棱箭头的威力太大了,射中人体后,就算是不拔出箭矢,其割开的伤口也会流血不止。

在不断的失血下,那些本来中箭受伤者,伤情严重的早已死去,没有射中要害者,也失血过多,虚弱不堪,只能小声的呻吟着,却是已经爬不起来了。

几人又退出了山坳,回来将自己看到的一说。本来被那名士卒的占山为王之计,鼓动起了心思的士卒,也冷静下来。

疾刚才暗示的已经很明白了,虽然他是独自一人前来劝降,但魏军却就在身后的山坡上。

此时,彼等稍有异动,必然是自寻死路,会被灭杀当场。

他们可不知道山坳内的秦军,是魏军分三次杀死的,彼等以为那是魏人一次埋伏了三屯秦卒,并消灭之。

当即有人问到:“疾,汝且说吾等该怎么办?”

疾道:“投降魏人。”

有士卒道:“就怕魏军不相信吾等的诚意啊!”

疾道:“吾等人多,魏军虽然不惧吾等,然究竟人数太少,所以必然会对吾等的投降心怀疑虑。”

有心急的士卒,急忙问道:“那该怎么办啊!吾不想连累家人呐!”

疾笑道:“无妨,魏人不放心,吾等让其放心就可。”

最先出头的士卒问道:“汝的意思是献投名状?”

疾正了正脸色,严肃的说道:“是的,贸然相投,魏军必然不信吾等的诚意,所以,吾等需要信物,让魏军相信吾等是真心投降的。”

“疾,汝且说该怎么办吧!”

“绑了老秦地的军卒,绑了正卒,绑了军吏们。我等拿着彼等做投名状,证明吾等是真心归降。”

谁都不愿意死,听到疾竟然要士卒绑了他们做投名状,自有不愿束手就擒的老秦人,持剑反抗。

六国旧地出身的秦卒,一拥而上,几戈将这些出头者捅死,余下的军官、正卒、老秦人不敢动了。

这一批攻魏的秦军之中,六国旧地的士卒占了一多半人,只有一半不到的士卒才是老秦人。

而老秦人大多出自蓝田大营,乃是正卒,由于其等战力较好,却被王贲带在身边,准备攻打大梁城时,作为一锤定音的力量使用。

奎氿带来的秦卒,大多出自南郡、南阳郡,此地却是韩国、楚国旧地。

彼此同为一个营伍的士卒,彼等自然知道谁是正卒,谁是老秦人,谁是军吏。

当下,众人将这三类人绑了,又在疾的指点下,将兵器摘下,丢在一起,然后走到远处,蹲在地上。

青豚看到疾不过寥寥数语,就说服了秦军残卒投降,不由喜出望外。

他本来对这个胆小如鼠的疾没有抱着希望,哪知道此人竟然完成了只有善言者才能完成的壮举!

疾有策士的潜质啊!

青豚当即感慨出声,人却领着武卒走下山坡。

先前埋伏在草丛,监视疾的那个伍长,走到青豚身边,低声将疾的话语说了,青豚笑笑不语,示意伍长归队。

这名伍长亦不错,看来可以重用。

等青豚走到战场中,疾走了过来,拜道:“军将,某不辱使命!”

青豚执其手,将疾扶起,嘴里道:“汝做的很好!”当即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几句。

疾走到青豚身边,站在虎身后闭口不言。

青豚对其更满意了,此子懂得进退,很好!

秦国投降的两百士卒,都看向青豚,那些六国旧地的戍卒眼含期待,而老秦人和军吏们,则忐忑不安的看着青豚,不知道其会怎么处置彼等。

秦军灭六国后,对六国军卒的处置,彼等都很清楚,那是非坑即杀,因此他们都不知道这名武卒军将,会如何处置彼等。

青豚看着蹲在地上的众人,将彼等的表情全部收归眼中,他淡然一笑,开口道:

“吾乃魏国武卒屯长!”

人群窃窃私语,没想到灭杀大半秦军的魏人军吏,果然如奎氿猜测的那样,是一名领兵只有五十人的屯长!

青豚等待一会,等众人渐渐安静,继续道:“吾虽为屯长,领兵不过五十人,然秦国五百主率汝等五百众,追杀吾等,被吾反杀汝等三百人,自身阵亡士卒不过三人!

吾自前天至今,已斩杀秦卒四百三十之众!”

秦卒面露恐惧之色!其等没有直面青豚,是以不知青豚战绩的可怕,没想到此人竟然三天之内,消灭了近乎七倍与己的秦军,这等功绩,若是放到秦国,足以直接晋升三级,甚至更多!

青豚的意思很明白,别看其人少,但其战斗力厉害。

别看其官职小,彼等就要起歪心,其若论功行赏之后,最低都会是五百主!

青豚的话,打消了怀有异样心思秦卒的打算。

这些武卒太凶残了,若是在彼等眼皮子底下起二心,不是摆明遭削么!

青豚见震慑住这群秦卒,对虎示意一番,虎当即领人走入秦卒之中,将那些被绑住的秦国正卒、军吏,拽了出来。

第四十八章:投名状

虎将秦军的军吏、正卒、以及老秦人都带了出来。

秦军有两个百人队,按照秦军的编制,伍长有四十人,什长二十人,屯长四人,还有两个百将,以及十几个正卒,老秦人倒是只有三四个。

青豚道:“吾等只有五十人众,无法看守汝等,是以,汝等若是不愿投降与吾,请走出三步,吾不杀汝等,并送汝等归国。”

当即有十多人走了出来,其中就有一个百将,另一个百将脚步抬起,沉思一番,却没有迈出。

青豚又道:“汝等可要想好了,吾再给汝等一次机会,不站出来者,若是之后违背吾的命令,吾会将汝等斩杀当场。吾再重说一遍,若有不愿投靠吾魏国的,请走出来,否则,莫怪吾心黑。”

那个百将看着几个屯长,彼此眼神交流一番,终于走了出来,见到百将、屯长都站了出去,又有十几人跟着走出,其中有几个还是原六国旧地的戍卒。

青豚命虎将彼等走出来的秦人拉到一边,分成三波。

站出来的秦人有三十几人,青豚让虎将那些被捆绑住的军吏解开,并让人递给彼等一把短剑。

青豚对着被解开双手的秦军军吏道:“吾无法相信汝等的诚意,此处有十名秦军军吏、正卒,汝等需一人杀死一人,以此证明汝等投靠吾大魏的心意。”

那些站出来的秦军怒骂道:“竖子,汝不是说放吾等归国吗?为何还要杀死吾等。”

“哼!”

青豚冷笑道:“吾可曾动手杀汝等,杀汝等者乃是秦人,吾不但不曾失言,并且还送汝等魂归故里呢!”

走出来的秦军怒骂连连,妄图奔来同青豚拼命,却被周围的魏卒抽倒在地。

更有试图逃跑者,被魏卒割掉双脚,倒在地上惨嚎连连。

挑选出来的军卒,互相看着,却不愿动手。

青豚当即道:“将彼等杀了!”

当即有军士持戈上前,捅了过去,秦军持剑相抗,奈何青铜剑太短,没几下,就被串成血葫芦,做了孤魂野鬼。

青豚看也不看那些依然还在痉挛的死尸一眼,对着虎说道:“再拉二十名秦卒上前,让其两人一组,捅死一名军吏,若有不从者,直接斩杀!”

秦卒瑟瑟发抖,汝这恶魔,必不得好死!

奈何彼等手中无有武器,魏卒又分出十人,持弓站在远处,其等稍有异动,就被射杀当场。

在这等压迫下,当即有一个不愿给秦吏陪葬,想要活下去的秦人,怒吼一声,从地上捡起一柄青铜剑,朝着一名秦军军吏的腹部疯狂猛刺。

待魏卒用戈将其逼退后,其看着自己浑身的血迹,看着浑身痉挛的军吏,其猛地丢掉手中的短剑,抱头痛哭。

青豚嘴角带笑,拍着手道:“好,很好!吾任命汝为秦卒暂代伍长,管理一伍士卒,去吧!”

这名秦吏本来正在痛哭,听到青豚任命他做伍长,当即惊喜的抬起头来,对着青豚拜谢连连,被武卒带到一边。

见到第一个杀死秦吏的,竟然被任命为伍长,这群戍卒顿时激动了,纷纷上前捡起青铜剑,朝着秦吏捅去。

青豚伸手招来韩奴,对其耳边低语一句,这厮露出猥琐的笑容,坏笑着离去。

没多久,这厮带着一个头盔赶了过来,魏军军吏们伸头看去,只见那头盔里是黑乎乎的墨汁。

韩奴招来士卒帮忙,按住最先杀死秦吏的那名士卒,伸出手,露出捏在手中的绣花针,沾了墨汁就朝彼的脸上刺去。

那秦军士卒挣扎着,韩奴喝道:“汝还想不想当伍长,刺个字而已,又不是要汝的命,这么抗拒干什么!莫非以为某剑不利否!”

被韩奴这么一骂,那个士卒顿时老实了,任由其在脸上刺着字。

待韩奴收手,识字的军士纷纷看去,却见韩奴在彼的额头上,刺下了”反秦”两个篆字。

这个时期,文字已经由复杂的篆字体,开始向隶字体转变。

文字,最早应是部落祭祀发明的。远古时期,古人比较迷信,大到两族战争,小到外出狩猎,都要由祭祀先问问苍天鬼神,待取得吉兆,才能进行。

祭祀传承给下一代的时候,将代表着各种祭祀图案的图像,一起传承下去。

这些图案,后来慢慢演变成了象形字,(花鸟鱼虫)。此后又几经改变,变成笔画比较简单的形象字。

篆体就处在这样的一个转变时期。

但是,由于篆书太多笔画,官员忙不过来,所以需要隶臣(书佐)来帮忙记录,隶臣为了快速记录,于是就出现了速记体。

各地的隶臣将速记体进一步简化,并形成统一,于是就有了隶书。

由于是隶臣率先使用,故此这种速记体,就被称之为隶书。

此时的隶书,由于笔划简单,书写方便,已经广泛用于官员之间的书信传递,只有给官员给国君上书、国君下达诏令时才会用到篆体。到秦统一后,正式确认了隶书的书法地位。

是以隶书,作为一种正规的书写形体,才得到官方承认。

青豚让韩奴所书写的,却是小篆,因为秦国官方向秦王所传递的文书,使用的正是小篆。

所以,其要韩奴在降卒脸上,刺上小篆,以此逼迫降卒与秦国决裂。

秦军降卒,见到韩奴真的只是在那人的额头上刺了字,就让其站在一边,不曾伤害与其。本来还胆战心惊的士卒,终于放下心来。

人都有从众心理,见到早先的秦卒杀死了秦吏,还能做伍长,于是,往日的那一点对秦吏的畏惧,彻底被功名利禄打败。

秦卒们在武卒的指挥下,纷纷上前,在烂成一滩碎肉的秦吏尸体上,捅上一剑,然后回到韩奴处,等待刺字。

青豚找来识字的军卒,帮助韩奴刺字。

绣花针没有了,就寻来树刺。

一众人在秦军降卒的额头,刺上诸如“反秦”、“秦亡”、“秦豕”诸如此类骂人的词语。

待韩奴等人,将剩余的一百六十多名秦卒,全部刺字完毕,东方已经微微鱼肚白了。

青豚长处一口浊气!

这三天时间过得真慢!

三天的时光,他从一个被陷害的小伍长开始,先后历经:伏击秦军追兵,舌战陷害其的什长,辩赢后升职到了代屯长,晚上又回家看母,其后秦军逼近,其临危受命领军外出……

虽然此时,离其完成任务,还遥遥无期,但三天之内,从一个极有可能被枉死的伍长,升到屯长,此时,麾下更是有了足足两百人。

这份崛起的速度,在魏国历史上,也是名列前茅了。

青豚拂去肩膀上的晨露,看着正在武卒的训斥下,分列队伍的秦卒,朗声道:“吾本为魏国一小卒,奈何暴秦太甚,侵略大魏,吾临危受命,身怀军机要令。今日,汝等既然已经归入吾的麾下,自当为吾效力,吾亦不会亏待汝等。”

第四十九章:论功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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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卒的带领下,秦国降卒们,也队列成伍,等待青豚的命令。

青豚低声对身边肃立的虎道:“虎,汝去吹号,召集周义、成舟归队。”

其苦笑着说道:“而今看来,吾的伏手用不上了!”

昨晚,青豚被奎氿追上,他安排周义、成舟两人领着士卒离去。

这两人,一人带着伤兵赶马离开,一人去往密林深处的一处险地,修建营垒。

当时青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败秦军,为了能够在战败的时候,有个立足之地,特意让熟悉路况的那个小卒,领着周义寻一处险地修筑工事。

那小卒说密林里有一座山坡,三面皆悬崖,靠近山坳的那一面是一个缓坡,若是在缓坡上修建工事,武卒在内持弓反击,就可以抵消秦军人数上的优势。

于是,青豚便让周义领人前去修筑工事。

没想到此时倒是用不上了。

士卒吹响了号角,召唤两人归来。

青豚则笑道:“吾等历经大战,每次都以寡击众,没想到吾等竟然越战越强了!”

韩奴立马恭维道:“还是君子指挥有方,此战全赖君子,方能取得如此大的功劳。”

虎则咋咋呼呼的道:“屯长,汝是吾最佩服的人了,除了那个唐老头子之外。”

其他伍长则齐齐说道:“屯长威武,若无屯长,断无如此大胜。”

青豚笑道:“吾亦无甚出力,主要还是吾等将士同心,这才打败了十倍于己的秦军。”

东方的红日,恰恰露出一截弧线,下一刻,万道红光照射在青豚背上,远远看去,青豚就像是披上了金纱一般。

士卒们看得痴了。

降卒也看得呆了。

清晨的曦光,照在背对东方的青豚身上,其就像是一个发光的神邸。

士卒们面朝东方,正对着青豚,刚刚大胜的青豚,在彼等的心中,本来就带有一丝神秘色彩,见到了这一幕,其等更是对青豚奉若神明。

青豚朗声道:“幸赖吾等齐心合力,这才创下如此辉煌的战果!故,虽然吾尚不曾上报御史处,禀明军功,然!

周市军将给了吾令箭,吾有临机提拔军卒的权利,故此,吾决定宣布军功,并提拔立功的将士。”

武卒们欢呼起来,就连秦国降卒也跟着喜笑颜开。

毕竟,一个赏罚分明的主将,才值得彼等放心投靠。

青豚道:“吾等此时共有两百一十七人,吾拟分为四十伍。刚才前十名出列杀死秦吏的士卒,可为伍长。”

那十名秦卒顿时欢呼起来。

青豚道:“吾决定:新立之伍皆为四人伍,含伍长一共五人,其余编制不变,依然是两伍一什,五什一屯,两屯一百,吾暂领五百主。”

这时,周义和成舟领着手下匆匆赶来,两人听到号角声召唤,不敢怠慢,丢下手头的工作,就赶紧朝回赶。

自有士卒上前,向两人述说昨晚的经过,众人听了唏嘘不已,心底对青豚的佩服更深了。

青豚让两人带着士卒归队,笑道:“好了,下面就要说说立功将士的新任命了。”

众人急忙闭口,敬听青豚宣布。

“吾宣布,令:周义任甲屯屯长,成舟乙屯屯长,韩奴丙屯屯长,吾自领一屯,虎暂领两伍,为吾短兵屯长。”

几人跟着欢呼起来,然后齐齐拜谢青豚的提拔。

当即青豚让武卒打散,编入秦军之中,并挑选战功出众者担任伍长、什长。

至此,降卒和武卒融为一体,剩下的就需要时间来磨合了。

青豚当即让士卒去往三处战场处,杀死尚未死透的秦卒,收拾遗落的武器、箭矢,剥掉死者的甲胄,牵回藏在荆棘丛中的战马。

待收拾完毕,日已中天。

一众人在周义的带领下,朝他搭建的那处险地走去。

青豚决定修整一天,让手下两军将士完成初步的融合,再往黄河赶去。

不过一个时辰,众人就到了地方。

那是一个不算多高的小山坡,唯一出奇的是山坡三面皆是悬崖。

周义在缓坡的那一面,砍伐大树,利用山坡上本来就长势茂盛的大树为支撑,修建了一道栅栏。

青豚让士卒草草吃过饭食,就安排一半的士卒休息,另一半的士卒负责加固营垒。

待到休息的士卒休息好了,再将两队人替换过来。

等他安排好了之后,倒在坡顶的一处树阴下,呼呼大睡。

劳累了两晚一天,其疲惫至极。

虎则率着两伍武卒,守护在青豚身边。

虽然秦军降卒,已经初步融入了这个集体,但难保不会有人,怀有异样心思,欲对青豚不利。

是以,魏军几个主要将领的安全,青豚还是也给安排了老武卒保护的。

待他醒来,已经星光漫天,而先前简单的营垒早已大变样。

在两百名士卒的轮流加固下,简单的一道栅栏,被加厚成了简单的城墙,可以容人在上面并排而立。

并修建了三座箭塔,耸立在栅栏的两边和中间。

由于此时正值盛夏,是以就没有修建房舍,但还是搭建了足够两百人躲雨的简单窝棚。

依然在忙碌的士卒,见到青豚醒来后领着短兵巡逻营盘,纷纷停下来行礼,青豚笑容满面,不断地摆手让士卒不要管他,去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虎早已去休息,此时待在他身边的是那个叫鱼夫的士卒,此人也升为了伍长,虎将他调到了短兵伍内任伍长。

青豚对这个士卒,还是很有好感的,若无这厮熟知附近地形,他不可能取得如此大的功绩。

在伏击运粮队的那一次,这厮的功劳就足以做伍长了。

只是一路奔波,不曾安定下来,是以直到今早,此人才当上伍长。

青豚问道:“鱼夫,吾不过是睡了一觉,这些降卒怎么积极性这么高了?”

鱼夫对青豚很是敬畏,军将简直是彼等武卒心中的楷模,其短短时间已经暂代五百主了。

虽然是其自封的,但是,军将的功绩,报回大梁后,只怕是做五百主都是委屈军将了。

魏国武卒的升迁,一直都是只重军功,不重人情关系,不然这些武卒也不会如此卖命的苦练武艺了。

鱼夫道:“军将,汝不知道,此等秦卒,见到吾等的饭食全是粳米,还有肉粥,顿时狼吞虎咽,恨不得全给吃下去。还是吾等老武卒,强制不让彼等吃了,其等这才停下来。纵然如此,彼等还吃的都走不动路了。

后来得知吾等餐餐如此,在军将领军后,更是一日三餐,彼等都痛哭流涕,纷纷指天发誓,要彻底效忠军将呢!”

“噢!”

鱼夫打开了话匣子,也不拘谨了,继续说道:“吾询问了彼等,军将,汝可知晓,彼等在秦国吃的是什么?”

第五十章:统一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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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豚问道:“彼等吃的何物?”

鱼夫夸张的捏着嗓子,学着秦人那样,用浓厚的腔调说道:“吾等在秦国,吃的是掺野菜的黍饭,粗糙难咽。纵然从了军,吃的也不过是蜀黍,(高粱,高粱易脱壳,是当时北方上等人的粮食之一。)何曾见过肉糜!”

这时代秦国的百姓,主食是:黍(糜子)、菽(豆)、麻(不是芝麻,是用来纺织的那种麻的种子)。

这些作物脱壳不易,而早已出现的石磨,由于造价高昂,所以并没有得到普及,黔首们脱壳使用的工具是舂臼。

而舂臼脱壳脱不干净,由于脱壳不干净,粮食里面含有很多谷壳,所以煮熟后饭食很涩,难以下咽,甚至让人感到刺嗓子。

至于肉类,想都别想,秦国规定,去山林里打猎是要分时候的,若是到了动物产仔的时节,去打猎,是会判刑的。

而魏国,由于所处在中原大地上,土地都是开垦几千年的熟地,又靠近黄河,有水系灌溉,所以主食是稻、麦、黍,军卒吃的食物是稻、麦,而上军武卒分配的食物更是以稻为主。

魏国对黔首宰杀动物也没有太多要求,《魏户律》中甚至规定,不许给一些地位低下的士兵吃牛肉。这也就是说,地位高的士兵是有肉吃的。

青豚闻言,顿时哭笑不得,他费尽心思的想要让这群降卒彻底投靠魏国,为此,不惜出尔反尔的让降卒斩杀秦吏,甚至还在降卒脸上刺字。

哪知道,只不过是一顿简单不过的武卒平常食用的饭食,倒是收获了降卒们的忠心。

青豚继续巡逻了一圈,见到营伍扎的倒也规整,遂放下心来。

其走到悬崖边,自己一个人思考着该如何才能完成任务。

青豚明白,自己麾下只有这么两百人,若是规规矩矩的守在黄河边,肯定是不行的。

此次犯境的秦军足足十万人,领军的王贲虽然年轻,但去岁刚刚灭了一半燕国,随后又攻略楚国十几城,紧接着就率军攻魏。

此人乃是秦国年青一代将领中的佼佼者,甚至其能力堪比秦国老将。

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坐镇秦军,虽然其的主要目标还是放在大梁城上。

但就像昨天一样,王贲随便派出一股秦军,就撵的青豚等人鸡飞狗跳。

由此看来,青豚若想完成任务,还是要剑走偏锋,出奇制胜才行。

否则,莫说这区区两百人,就算给他两万,只要王贲铁了心想要挖开黄河,这些士卒也不够秦军啃的。

除非——给青豚两万武卒,其才有守护黄河的实力。

但是可能么!

魏国仅剩下几千武卒了,上哪里去找两万武卒给青豚呢?

故此,其必须要剑走偏锋,才能完成任务。

青豚定下了心思,若要完成任务,必须放弃黄河沿岸,游击掘河秦军,唯有如此,方能保住大梁城不失。

青豚结束了沉思,抬头看看夜空,发现月亮已经跑到中天的位置了。

“鱼夫,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青豚沉思的时候,鱼夫不敢打搅,其安静的肃立在侧。

听到青豚问话,鱼夫急忙回道:“此时已过子时了,军将,汝可需要饭食?”

“哦,”青豚应道,他吩咐道:“饭食就不必了,帮吾拿来两条肉干,顺便将屯长们唤来,并让士卒集结,吾等要出发了。”

没一会,就有士卒送来肉干,青豚没有啃上几嘴,四个屯长就到了。

周义等上来行礼,青豚示意其等不必多礼,他努力咽下口中的肉末,说道:“别见怪,吾晚上没吃饭,肚子饿的难受,吾等边走边说吧!”

周义几人连道无妨,当即跟着青豚朝山下走去。

青豚将肉干递给短兵,拍掉手上的肉渣,道:“周市千将给吾等的命令是守护大河沿岸,不要使得秦军掘开河堤。”

周义四人点头称是。

“然而,吾刚才思虑很久,发觉以吾等的这一点人手,根本就受不住大河,所以,吾等要将军令变通一番。”

青豚用余光打量几人,他想看看自己要是违抗军令,这几人还会不会跟随自己。

其等可以算是青豚的起家部下了,其等的忠诚,对青豚很是重要,所以其欲借机试探一番。

神经大条的虎,面露无所谓的态度,对其来说,青豚是万能的,青豚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韩奴则是冷笑一声,朝青豚走近一步,却悄悄转变身体,变成面对其余人的姿势,眼神则在其余两人脸上扫视着,其的态度已经表明,其会跟随青豚到底。

韩奴投靠青豚倒也说得过去,彼本是韩国君子,孤身一人投靠魏国后,魏国不过给了其一个伍长的职位,就打发了事。

而他跟随青豚不过两天时间,青豚就让他做到了屯长,他相信只要青豚不倒,终有一天,他会再次成为封君。

成舟则是后退一步,配合着韩奴,不动声色的将周义围在了中间。

他本是必死之人,青豚救了他,按照道德要求来讲,他就该以青豚为主。

当初青豚被什长陷害,成舟还抱着中立的态度,这事让成舟很是自责。

青豚洗刷嫌疑,成为屯长之后,其跟随青豚一路征战,亲眼见到青豚的算无遗策,战无不胜,遂打定了心思追随青豚到底。

之后青豚又给他这并非其起家人员之人,一个屯长的职位,更是让成舟暗自发誓要给青豚效死力。

青豚想要不遵守军令,他无异议,成舟敢打赌另外两个也无异议,唯一的变卦就出在周义身上。

那厮是将门世家出身,其仲父更是武卒的常任最高长官之一,若论谁会对青豚不忠,唯有此人。

所以成舟打定主意,只要周义敢反驳,其就将周义格杀当场。

周义面露迟疑,几个呼吸过后,其咬牙说道:“吾相信屯长的决定。”

青豚转身,拍拍周义肩膀,笑道:“汝且安心,吾知道,汝赞同吾的这个决定,是拿着一家人的性命来赌的。”

周义眼睛微红,是啊!若是青豚违背命令后,却不能完成任务,其的一家老小,包括仲父周市,都将有大难。

青豚道:“汝跟随吾这么久,吾可曾办过不靠谱的事?”

周义摇头。

青豚道:“那不就得了,吾等不过两百人,能拦住秦军几次攻击?

所以,吾要违背军令,并不是不守护大河了。吾要攻击秦军掘河部队,让其无法安心掘开河堤,如此,方能使得大梁城不被洪水冲垮啊!”

周义急道:“对不起,青豚,是吾的错,吾以为汝准备带着士卒……”

青豚拦着不让其说下去了,笑道:“汝以为吾会带着士卒离开,对吗?”

周义连连点头,他真的以为青豚想要离开了,毕竟以青豚的能力,随便找个山头,做个山大王,都会混的很好的。

青豚叹道:“汝等当记住,天下虽大,然!已无吾等立足之地了!”

周义猛然抬起头,惊道:“军将,汝为何如此说?”

第五十一章: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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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豚仰望星空,幽幽的道:“武王立周,天下诸侯何止三千,然周平王东迁后,天下诸侯仅剩三百,至战国初年尚有大国几十,而今,仅剩七家(赵代、燕、齐、魏、卫、楚、秦)。

而能够抵抗秦军攻势者,唯有魏楚二国焉。

吾等纵然能逃得一时,但秦灭了此六国后,吾等又能逃往何处?

是以天下之大,然,竟无吾等容身之所矣!”

众人大惊,急忙问道:“军将的意思是吾等东方六国,扛不住秦军兵锋吗?”

“是啊!汝等且看,三晋仅剩吾魏国尚能挣扎,代王嘉不得不与燕国合为一处,方能暂时抵挡一二,齐国唯秦国马首是瞻,楚国又陷入王位之争,抗秦,难啊!”

青豚摇头,他来到的这个时代,真的不是一个好时代,若是哪怕只提前十年来到这个时代,他也不会这么被动。

周义道:“军将是不看好此次,吾魏国能够击退秦军吗?”

青豚摇头:“此次守魏,关键就在于守河,只要不让河水浸泡大梁城,只要大梁城不坍塌,秦军就不能一战灭亡吾大魏,所以,吾等的任务很重要啊!”

韩奴道:“君子,大梁的坚固是出了名的,难道河水真的能冲垮大梁吗?”

大梁城自惠王后,历经修葺,坚固程度早已可以排入天下前三,是以,任何一个人都不相信大河河水会冲垮大梁。

青豚顺嘴道:“冲是冲不垮的,但是,大梁城里面的填充物是泥土,最怕长时间浸泡,里面的泥土软了,再坚固的包层也会失去支撑,轰然倒塌……”

青豚忽然如遭雷击!追问道:“汝说啥?冲不垮?”

韩奴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却见青豚双目圆睁,喃喃自语道:“冲不垮,冲不垮。”

其双目无神,伸手扯掉头盔,揪着自己的头发,弄乱了发髻也丝毫无觉。

蓦地,青豚高声道:“周义,汝可有大梁城周围的地形图?”

周义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军将又是想到了什么妙招,然而青豚的战绩让他很是佩服,当即说道:

“军将,吾不过一小卒,那里有地图啊!”

青豚颓废的低下头,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但必须先查看大梁周围地形后,才知道合不合用。

“不过,”周义道:“吾曾在仲父处见到过大梁地图,吾羡慕仲父的权威,于是特意记忆了一番。”

青豚一把抓住周义肩膀,道:“速速画来。”

其当即蹲在地上,用手拨开地上的枝叶,递给周义一截树枝,要其就地作画。

周义也不推辞,当即在地上画了起来。

见到青豚和周义都蹲在地上,韩奴和成舟也不矫情,当即抛弃矜持,一撩衣袖,两人人也不顾体面的蹲下。

只见周义寥寥几笔,就在地上画出大梁城的轮廓,待要添加城内建筑时,却被青豚制止。

青豚道:“不消画出城内建筑,汝只需将大梁周围地形画出即可,记得标记何处有河流、平谷、高地。”

周义挠头,道:“军将,城外几十里皆是平原,不曾有山峰啊!”

“不不!”青豚连连道:“汝可记得城外哪里地形较高?”

成舟接话道:“吾明白军将的意思了。”

他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几笔,道:“大梁城周围河道纵横,此处更是连接鸿沟,唯有此处在大梁城西南,有一片高地,地势不高,不到近处看不出来,但却高出周围一丈左右。军将,大梁城周围,唯有此一处高地。”

青豚看向其余两人,韩奴直接被其无视,这厮绝对不会太了解大梁周边的。

虎挠挠头,道:“军将,好像的确是成舟说的那样,俺也记得只有那一处高地。”

青豚又看向周义,周义也道:“的确如此,那副地图上也曾注名有处略高,可是吾忘记在哪个方位了。”

青豚将地图仔细看了几遍,越看脑袋里的那个念头就越清晰,他伸脚将地图擦掉,道:“诸君,吾有主意了。”

几人当即惊喜的问道:“军将,汝又有了什么主意?”

青豚笑笑,道:“这主意不甚成形,吾还要仔细琢磨琢磨,但吾等欲要完成这一计划,必须将秦人都赶到大梁城外,最好吾等能够占据那一处高地。”

见到青豚不说,几人只好不在问,这厮的脑袋里必然是又在盘算如何坑秦人了。

三天之内,其坑死了四百多秦人,坑来了两百降卒。

既然青豚不说,彼等也不再询问,当即几人一起朝栅栏处走去。

伍长、什长们早已将士卒集结完毕了。

领着士卒,青豚再次踏上征程。

却说秦军大营,彼等早上五更就出发,待到日头西斜,已经逼近大梁城外二十里了,士卒们忙着砍伐树木,安营扎寨。

王贲则骑在马上,看着远处那高大巍峨的大梁城。

裨将们围在王贲身侧,这个王贲战功显赫,堪称秦国新一代的第一人,可惜其父功劳太大,王上为了平衡朝堂,不得不派人分润其功劳。

王贲指着大梁城外纵横交错的河流,道:“诸君,吾等想要攻破魏国,还要先填出一条足够大军直行的道路来啊!”

众人虽然私底下明争暗斗,但却不敢在这种军机大事上拖王贲后腿,当即附合称是。

王贲笑道:“魏王假丧胆矣!面对吾军来袭,彼竟然不敢派人抵挡一二,万毕后人无能啊!”

裨将们跟着又是一顿附和,谁都看得出,魏国此次被少上造灭掉已经是定局,王贲正在风头,何必去为了一件小事,跟其闹别扭呢!

王贲大笑,彼等一群鸡鸣狗盗之辈罢了!

其不过强势一点,彼等就不敢再行拖延了。

放眼整个秦国,年轻一辈的将领,除了李信、李由或能与其一争长短,其余众人,皆城狐社鼠罢了!

大梁城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一妙龄少女的搀扶下,登上城头。

老者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腰背也驼了。

少女青春靓丽,粉色的裳嫩绿的裙,随风飘飘,其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qiu)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第五十二章: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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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扶着老者登上城楼,军士们痴与少女的美貌,不忍挪开视线,却被军吏呵斥着离开。

赶走了军卒,城门吏道:“唐公,门楼风大,您老还请注意身体,少待一会。”

接着又嘱咐少女道:“季唐,伺候好了汝尊祖,不要使唐公着凉了。”

季唐,唐姓人家的小女儿,伯(孟)、仲、叔、季,是长幼排行。

春秋战国时代,男子称氏,以明贵贱;女子称姓,以别婚姻。

外人称呼女子,一般用两个字来称呼,将她的姓放在后面,而前面的那个字,在未出嫁时,就冠上排行;出嫁后,若嫁给国君,则冠国家名,嫁给官吏,则冠夫家氏,嫁到国外,则冠原国名。

唐姓少女屈身应是。

虽然这时代风气开放,女子能自由恋爱,甚至可以自己挑选夫君,但唐家毕竟是大家族,还是要避嫌的,因此军吏赶走了士卒后,自己也退出城门楼,在楼梯口等待着。

老者正是大名鼎鼎的策士唐雎,唐雎是战国晚期的纵横家代表性人物,此人数次出使外国,都替魏国赢得了体面,因此年轻时倒也官运亨通。

后来年岁渐大,遂辞官不做,但在魏国朝野,对这个九十多岁高龄的老者,都怀有崇高的敬意。

唐雎扶着栏杆,举目远眺,天边的那处地面,黑乎乎的一大块建筑物,唐雎虽然已经老眼昏花,无法看清详情,但其凭借多年的阅历,心里清楚的知道,那里就是秦军的营垒。

“佳佳,汝来看看,秦军营垒如何?”

唐姓少女原来唤作佳佳,却是人如其名,果然一个翩翩佳人。

少女依声上前,其伸出皓皓玉手,一手扶着尊祖,如玉的脸蛋儿则转向秦军营垒方向。

尊祖,即曾祖父。

“尊祖,以佳佳来看,秦军的营垒不输吾魏国武卒扎下的营盘,整个军营严谨有度,攻守兼备,单从营伍来看,秦军端得是难得的强军。”

唐佳道。

唐佳出生时,唐雎正出使楚国,待归来后闻知新添一重孙女,顿时喜出望外,便亲自替幼孙取名佳佳。

“是啊!孤年逾耄耋(maodie),即将期颐,近百岁人生,唯见四只强军,一曰武卒,二曰赵骑,三曰韩材,四曰齐技,然此等四军乃是列国上军。若论哪个国家所有军队皆军法严整,进退有度者,唯有西秦。”唐雎点头说道。

古时候男子自称岁数时:三十叫而立、四十唤不惑、五十称半百或知命、六十称花甲或耳顺、七十称古稀、八十及九十称耄耋、百岁老人称期颐。

唐佳道:“尊祖,汝这么说,是不是吾大魏此次危险了?”

唐雎慈爱的摸摸唐佳臻首,道:“是啊!吾魏国此次危矣!”

唐佳小脸吓得煞白,紧紧的拉着唐雎的衣袖,声音都变了腔调:“尊祖,那吾等怎么办啊?吾前天进宫找公女夭夭玩,听公女说赵国、韩国的王公贵族,都被虏到了咸阳,成了秦王政的玩偶,命不由己。佳佳不想去咸阳,尊祖,汝帮佳佳想想办法,听说秦王很是残暴的,连其仲父(义父)吕相邦都给逼死了。”

吕相邦即吕不韦,他在赵国时,乃是大商人,偶然见到入赵为质子的嬴异人,顿时感到奇货可居,身为商人的吕不韦嗅觉敏锐,立刻在异人身上下了大注,并送了其自己的歌姬,其时,歌姬已不曾来天葵。

后来其助异人逃脱赵国,回到秦国继承王位,歌姬之子政也立为太子。三年后异人崩,政继位,拜吕不韦为仲父,命为相邦。

吕不韦也得以高居秦国相国的位置,执掌秦国军政大权。

吕不韦战战兢兢,为秦国立下很多大功,可以说没有吕不韦,就没有秦始皇。然而十几年前,刚刚亲政的秦王政,即废除了吕不韦的相位,后又将吕不韦逼死。

唐雎慈爱的看着小重孙女,是啊,覆巢之下无完卵,他唐雎年岁已高,早就是可以死的人了。

能活到九十多岁的高龄,早就是上天眷顾了,以他在魏国的威望,秦军攻破了大梁城,必然是会被处死,可是子嗣无辜啊!

尤其是幼女佳佳,才刚刚及笄(ji十五岁),正值人生大好的年华,她是无辜的啊!

而六国百姓呢?其亦是无辜的啊!

唐雎叹息一声,道:“佳佳,若是有一天大梁城不可保,汝去寻他吧!孤活了九十六岁了,从没见过一个弱冠少年能做到他那样的,汝去告诉其孤为他做的一切,相信孤虽老眼昏花,但看人的眼光还是没错的,其人必能让汝后半生无忧。”

唐佳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道:“尊祖,其真的像汝说的那样吗?”

“是啊!”唐雎道:“吾这一生,见多了少年俊杰,然而能以黔首之资,出人头地者,寥寥无几,其人足以排入前三。”

“那,尊祖,其是不是五大三粗,脸黑如釜底啊!”

唐雎摸摸唐佳黝黑的长发,笑道:“怎么,吾家可人儿思春了?”

“尊祖,又来了,吾不理汝了!”唐佳一跺脚,小女儿姿态显露无疑。

其红透了脸蛋,却歪着脑袋,偷偷瞧着唐雎。

唐雎人老成精,小重孙女的神态被其看得一览无余,当即笑道:“其啊!白白嫩嫩的,简直不像一个武卒。人儿也是知书达理的,不会辱没了吾家可人儿的。”

唐佳大糗,摇晃着唐雎双手,跺脚道:“吾不理汝了,尊祖,汝好老不羞!”

唐雎连声道:“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汝快把孤这老骨头晃散架了。”

唐佳这才罢手,道:“尊祖,其能独自领军,汝出力甚多,为何不当场告知与其呢!甚至汝还特意交代周市将军要多关照其,为何不亲自告诉其呢!如果其知道尊祖对其做的,怕是会更感激尊祖吧!”

唐雎笑道:“佳佳,汝当记住了,吾不是为了未来的重孙女婿,才帮他的,吾是为了避免大魏再失一人才啊!不过佳佳,汝这么急着想让其知道吾为其所做的,难道是想让其感激汝,将来好更疼惜汝?”

唐佳大糗,道:“吾不理汝了,当真越老越没脸皮了,连重孙女的玩笑都开起来了,哼!”

唐佳撅着嘴,气呼呼的立在一旁,不理会曾祖父唐雎了。

“好好好,孤的乖孙,吾不说了,好吧?”

唐佳不理。

唐雎又道:“佳佳,汝不想知晓吾为何要授意周市,将那小子派出去吗?”

第五十三章:唐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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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佳顾不得羞赧,抱着唐雎的胳膊娇道:“好尊祖,汝就告诉吾么!求汝了!”

唐雎溺爱的刮刮小重孙女的瑶鼻,道:“佳佳,可记得吾曾如何对汝形容,大梁城外那条大河的?”

唐佳皱眉想了一刹,道:“尊祖可是指那句:‘若魏国强盛,大河堪称为魏国若虎添翼之物,若魏国衰败,则大河必然是悬在魏国心头上的利剑’。尊祖,是这句话吗?”

“然!”唐雎点头。

“可是!”唐佳皱起了光滑的眉头,柳叶细眉弯成了波浪形,她道:

“尊祖,先惠王开凿鸿沟,引大河之水,灌溉农田,是以魏国得上好田地数十万亩。这不也是汝教吾的么?大河水既然有用,为何又会成为吾魏国的祸害呢?”

唐雎笑而不语,反而讲起了一个故事,其道:“楚国国都郢外,筑有一卫城守护郢都,名唤鄢,其城高大雄浑。当年,白起率军久攻不破,楚国的封君们率领士卒又在赶来途中,眼看白起就要被合围……”

唐佳玉手掩着红唇,指缝间现出樱桃檀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露了出来,其惊呼道:“呀!那后来怎么样了?”

唐雎的脸上露出肃穆而哀伤的神情,其长叹一声,道:“后来,白起克山为渠,引夷水冲城。城中水深三丈,待洪水退去,这才发觉,死于城东城破之处的百姓多达数十万。

楚国不得不退兵罢战,割让了大半江北(长江)地区给秦国,此地即现今秦国的南郡、南阳郡。”

唐佳小脸煞白,聪明的小姑娘已经猜到了其尊祖的意思,只怕是此次秦军又要用水攻城了!

唐雎疼惜的看着这个最小的重孙女。有道是老人最疼小孩,虽然唐雎已经见到第六代后人了,子孙早已多的其都快记不住了,然而其最疼的,却是这个最小的重孙女。

十五年前,唐雎使楚时,有一晚在梦中见到火凤入怀,冲他“戛戛”的叫着。

醒来后,其本以为是白天在楚国宫室,见多了装饰着大量凤凰修饰品的物件,因此夜有所梦。

待其转回魏国,得知就在那天新得一重孙,遂以梦到的凤凰叫声,起名为同音的佳佳。

一直以来,唐佳都是老人的心头肉,任谁也不能对其呵斥一句,怜惜的宛如心头肉,掌心宝。

而唐佳也甚是聪慧,因此更得老人喜爱。

此次秦军围城,唐雎甚至暗中交代门客,若事不可为,立即保着唐家后人离开,其中最需要重点照顾的就是小唐佳。

唐雎不曾将此告知唐佳,怕其伤心,但彼却早已安排好了唐佳的退路,就是让门客护卫其去寻青豚。

唐雎虽然只见过青豚一面,却对这个出身底层的小吏很是欣赏。

假以时日,此子必然不凡。若是真的到了大梁城塌,魏国不可保,就让唐佳去寻一可靠人,也是一条上策。

唐雎拍拍唐佳肩膀,道:“吾孙,汝不必担忧,吾已暗中让那小子出城,就是想让其守护好大河沿岸,不使秦军掘河成功。以那小子的聪慧,想必必能守好了河岸,只要秦军不能掘河,大梁城又岂是可以轻易攻破的,安心吧!佳佳。”

唐佳提起头,精致的脸蛋上,早已斑斑泪痕,其泣声道:“尊祖,其能成功吗?”

唐雎大笑,道:“若说魏国还有人能够守护好大河,除了周市,唯有此子可以做到,吾相信自己的眼光。”

说出这句话时,老人霸气冲天。一个活了九十六年的睿智老者,什么人有什么样的能力,彼一眼就可以看出。

这人虽然不过一小卒,但,唐雎相信其必然能完成任务。

“可是!”唐佳埋头在唐雎怀中,羞涩的道:“吾担心其,秦军那么凶残,其不过领兵五十,怎么会是秦军对手呢?”

“哈哈!”唐雎老怀大慰,小孙长大了啊!已经开始胳膊朝外拐了!

唐雎大笑道:“佳佳,汝当知道,多少豪杰出生低微,多少俊杰幼年既有大作为!

甘罗十二,而拜相,项橐七岁,能为孔子师。

舜发于畎言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敷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彼等起身之时,难道比青豚高吗?”

唐雎娓娓善诱道。

唐佳擦掉泪水,道:“尊祖,汝说的道理吾都懂,就是有些担忧罢了。”

唐雎大笑。

唐佳则害羞的低头不语。

唐雎手指秦营,微微弯曲的驼背,此时似乎也挺直了,彼开口道:“小孙,汝且看看吧!秦军此次虽然势大,但,终究会退去。”

“尊祖,汝那么相信其吗?”

“自从听到其说出大河乃是破魏之剑后,吾就对其深信不疑。”唐雎昏花的眼睛,却射出坚定的光芒。

作为一个在战国末期,光芒四射的人物,其的眼光又岂会偏差。

他所坚信的青豚,此时却在山谷里呼呼大睡,五百多匹战马,悠闲的啃噬着喂袋里的马料。

青豚早已吩咐下去,拿出上好的粳米,给战马补充营养,今晚,他又要干件大事。

一晚的急行军,武卒们早已奔行近百里。

然而,此地却不是去往黄河的道路,反而是通往南阳郡的必经之路。

从降卒口中,青豚得知,此方有一座营寨,囤积有千石粮食,近万石草料,是一座秦军转运粮草的基地。

而看守的士卒,不过五百余……

虎领着两伍武卒,在一伍降卒的带领下,前出侦查。

其潜伏在离秦军营寨不足两里的山坡上,悄悄观察着秦军的防卫部署。

青豚给他的命令是:务必找出秦军所有的明、暗哨所在位置,并记录下彼等换防的时间、人数。

其实青豚想多了,此时的战争,刚刚从贵族之间的游戏,转变为国家之间的对抗,军队扎营的经验还不曾完善,因此哪有什么暗哨!

虎足足等到了秦军三次换防,都没见到青豚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务必找出的暗哨位置。

虎只得再次询问降卒,得到降卒肯定的答复后,转回复命。

待其回到魏军所在的山谷,青豚早就醒了,正在和所有军吏一起商量对策。

虎行礼后,将一片布帛递给青豚,道:

“军将,吾已将那个秦军营寨画下,秦军哨位也查探清楚,共有三处,每处十人,彼等每半个时辰换防一次。”

第五十四章:夜袭

青豚将布帛摊开在地上,招呼军吏们过来观看。

只见那布帛的角落有一处血迹,而布帛的样式,很像是一片衣服上的布料,这布帛,撼然是从死尸上剥下来的衣裳,撕开后得到的。

青豚收集了很多死去秦军的衣裳,这东西用水煮沸消毒后,既可以包扎士卒的伤口。

又能够用来记录东西,用起来比竹简却是好用多用了。

只是布帛太贵,出城时青豚没钱购买,没想到一场大战后,青豚却能奢侈一次。

虎指着布帛上标记的几处字迹,道:“军将,秦军的营寨只有一个出口,守卫出口的秦军有一屯士卒,每一个时辰换防一次。”

“营寨外面此处,此处,还有此处,皆有秦军哨岗,距离营寨约百丈”。

他挠挠头道:“军将,吾曾潜行到离秦军明哨,只有几十丈的距离,不曾听到彼等有换防口令,吾怕被发现惊动秦军,又退到一处山坡,仔细观察了三次换防,也没见彼等有暗哨轮替。”

虎继续道:“吾不放心,再三询问秦人,其等皆说在秦军时,不曾听过军营设有有暗哨和口令。”

虎憨憨的笑道:“军将,汝是不是高看秦军了,汝所说的这两样,吾等武卒都不曾有,彼辈不过一戍卒部曲,咋可能比吾等武卒的管理更为严谨呢。”

在座的由秦军降卒提拔起来的军吏,也当即表示不曾听过秦军有此两种措施。其等还是第一次从青豚处,听到扎营时,尚能有如此周全的安排。

青豚示意虎坐下,笑道:“看来是吾想多了,吾自欲袭击秦人转运粮食基地时,就在考虑,若是吾乃秦军守卒,会如何安排防卫兵力,方能做到最高效率,苦思冥想之后,才得出那两条措施。”

青豚掩饰着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先进的经验,其摇头笑道:“哪知道,秦军军将也没有吾聪明嘛!”

一句冷笑话,惹得军吏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降卒提拔的军吏纷纷暗思:

看来,军将不仅计谋厉害,人也挺风趣的啊!

降卒军吏们放下了拘谨,融入到魏人的讨论中去。

却听周义道:“吾以为,吾等当在此处留下一部伏兵,但有秦卒逃出,必能不使汝等逃脱。”

成舟道:“吾等亦当在此处设立哨骑,若是有秦军军队恰巧路过,可以提前给吾等示警。”

一个由降卒提拔起来的伍长,站起来先是给众人抱拳施礼,然后才唯唯诺诺的问道:“军将,吾有一个计策,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青豚笑道:“吾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众人都知道,吾四天前不过一伍长,跟汝等同级。是以汝不必紧张,有什么良策,讲出来,大家一起讨论。讲得好,吾等得胜后,汝有军功,讲不好,做出决定的是吾,又不会责罚与汝。是以,汝切管放心大胆的讲。”

虎笑道:“那厮,汝何必紧张呢!青豚老大虽然在战场上不讲理,但是平时还是很好相处的嘛!汝看,吾直唤其名,彼也不会生气。”

有了虎的现身说法,那个降卒伍长放松许多,其坐直了身体,语句清晰的道:“吾军原秦人最多,又不曾换上魏军服装,不过在衣袖上绑了一截布帛,以示区别。是以,吾想,吾等可以装作运粮的秦军,混进营寨。”

那伍长越说越放得开,最后手掌一横,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将众人都逗笑了。

韩奴笑着说:“汝的计策甚好,军将当初也不止一次使用此计,若不然,吾等也不会完全消失在秦军的眼皮子底下嘛。”

众人都笑出了声,当初青豚让人换上秦军衣裳,可是不止一次,蒙蔽了秦军游骑的哨卡!

那人喃喃道:“看来倒是吾献丑了。”说完,其也跟着笑了起来。

魏军的这种讨论氛围很不错,完全没有在秦营时的那种压抑感,其觉得这种气氛挺好的,起码魏人没有拿己等降卒当外人。

其发言后,其余降卒军吏的气氛也被带动起来,当即剩余几人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虽然有些说法不过是异想天开,但青豚却很是高兴,其等说的话语有用没用,青豚不在乎,那些降卒军吏能够融入魏人之中,这才是青豚最看重的。

讨论进行到末声,青豚站了起来,其收起笑容,正色道:

“诸将听令!”

所有人跟着站起,脸色肃穆的等着青豚命令。

青豚道:“周义!”

周义腆胸迭背,响亮的答道:“末将在!”

“吾命汝屯,带领两什戍卒,伪装成秦卒,携带军令,前往秦营寨调粮。”

周义大声接令。

青豚伏案,从怀中掏出奎氿的官印,却是一方小巧的铜印,方座兽身,那兽却是一个小巧的卧狗造型。

其接过短兵递来的空白秦简,却是缴获自秦军,来自奎氿短兵身上的秦军空白令箭,其在上面用隶书写下:兹令某屯屯长某某,与某月某日调粮若干。

然后取来印泥,将铜印沾了印泥后盖上。

青豚将令箭递给周义,笑道:“吾模仿多时,虽然无法完全模仿奎氿那厮的字迹,但想来此处应无其签发的调令,故而,想必秦军应该不会察觉出,此乃伪造的军令。”

周义即已接令,也不必再严肃,当即笑道:“军将放心,吾等令箭是真的,军印亦是真的,秦人必然看不穿吾等本来面目。”

一降卒伍长亦道:“军将、屯长,还请放心,秦人只重军令,只要军令对得上,却是不大会在意笔迹的。”

青豚点头,道:“周义,汝且先去安排士卒准备吃食,待食过晚饭,汝即出发。记住了,当汝等混进秦营后,千万要小心,不要露出了马脚。汝待吾等将秦军吸引出来,汝等就在秦营放火,务必要烧掉秦军所有粮草。”

周义大声应是,遂离开,去安排士卒准备饭食了。

青豚又道:“虎,听令!”

虎急忙肃立当场,大声应道:“末将在!”

青豚道:“汝点齐两什武卒,跟在周义身后两里处,待周义混入秦营,汝当在两炷香内,解决三处秦军哨位,可能完成?”

虎道:“敢请军将,将今日吾带的那一伍戍卒,调拨于吾。”

第五十五章: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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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豚道:“可!”

虎挺胸,吼道:“吾必完成任务!”

青豚将熟悉地形的那一伍降卒都给其了,其自信必然能完成任务。

“汝也去吧!”

虎转身离开,雄壮的莽汉,已经在思考怎么去完成青豚给与的任务了。

“成舟,接令”青豚继续点名。

“成舟在!”

青豚手指地图,道:“汝领本屯士卒,于此处埋伏,但有秦军过来,汝务必拖延到秦营起火。”

成舟大声吼道:“成舟接令。”

“嗯,汝也去吧!”

青豚指着最先开始说话的那个降卒伍长道:“汝唤何名?”

那人急忙站起,道:“军将,吾叫博望坡”。

“姓博!”

青豚奇道:“汝祖上乃何人?”

博望坡连连摆手,窘迫的道:“军将,非是姓氏,吾只是一普通黔首,乃南阳郡方城人,只因阿母在博望坡劳作时,生了吾,故此唤吾博望坡。”

“原来如此!”青豚点头道:“如此说来,汝与吾倒也有共同之处。”

博望坡连声表示不敢。

青豚道:“博望坡,汝可敢接令?”

博望坡当即站正,大吼道:“某接令!”

青豚命道:“汝带本伍,去此处,”其手指地图,道:“汝且在吾等退路警戒,但有秦军赶来,务必要向吾等示警,可能做到?”

博望坡大声道:“请军将放心,博望坡纵死,必完成命令!”

夕阳斜照在大地,七月的傍晚暑气逼人,俗话说:热六月,闷七月,沥沥拉拉的就八月。

魏军士卒汗流浃背,默默地行进着。

天气如此闷热,但不论是武卒,还是投降过来的戍卒们,却斗志昂扬。

武卒们庆幸彼等有一个好军将,可以让其等不断地累积功勋。三天的时间,彼等都已累积了不止一个功勋,就算是运气最差,没斩获的武卒,也能因为整屯数次赢论,有一个群体奖励,而足够换到几十亩好田。

而投降的戍卒们,心里也是喜滋滋的,其等吃到了往日过年时都不敢想象的美食,又听得武卒数次讨论美好的未来,其等也坚定了跟随青豚军将的心思。

此时,就算是青豚放彼等回归秦国,彼等也不愿意了。

那个严酷的国度,忙碌一年,顶多混个饿不死,终年难得吃上两次肉腥,哪有在魏军这里舒坦。

魏军餐餐都有肉干磨碎了,煮成粥,供彼等食用。虽然只是肉干,没有新鲜肉类那种鲜味,但闻起来也香气逼人,吃着更是香甜可口,彼等恨不得将舌头都吞进肚子里去。

士卒们骑在马上,看着走在前列的青豚军将,心底涌上无数的感激。

周义已经提前出发两柱香左右了,青豚带着大部队,也踏上前往秦军营寨的道路。

虎跟在青豚身边,彼是短兵屯长,是要贴身保护军将的。

待日落,星出,月上树梢,魏军已经来到了离秦营还有五里的地方。

青豚拉住战马,吩咐士卒下马,给战马再补充一次粳米,并让战马稍作休息,恢复马力。

其对虎摆摆手,道:“虎,看你的了。”

虎道:“军将放心,吾必定完成任务。”

其当即带着二十五名士卒,步行前往秦营。

彼等早已提前沟通好了,周义会在这一时刻赶到秦军营寨外,吸引秦军哨位的主意。

而虎则乘机接近哨位,并潜伏下来,待周义进入营寨,其再等待两炷香的时间后,就要动手解决秦军哨位军卒。

而青豚则会在得到虎传来得手的信息后,才会发动攻击。

林间的幽静道路上,忽然传来战马行进时,马蹄踏在大地上的“嘚嘚”声。

“有情况!诸位戒备!”秦军哨位的什长,立马大声命令士卒戒备,并掏出一个铜锣,“框框当当”的敲打起来。

听到哨位传来代表有军队过来的铜锣声后,守卫营寨大门的秦卒,立马拉来拒马,拦住进出营寨的道路。

并招呼士卒推动营寨那原木制成的大门,沉重的大门“吱吱呀呀”的关闭起来。

营寨内的秦军士卒也在各级军吏的吆喝声中,跑上营寨围墙,准备与来敌作战。

周义骑在马上,晃晃悠悠的赶到哨位前,却被秦军哨位喝止。

那什长喝道:“来者何人?”

周义冲身边一个什长一挥手,什长当即答道:“吾屯屯长,乃是大秦王少上造贲麾下,奎氿部周屯长是也。”

“哦,原来彼等亦是秦军啊!”什长长出一口气,提起来的心,放回了原处。

既然是本国、军卒,什长就放心了,其走上前,围着周义等人一看,见到彼等的穿戴,果然是秦军样式。

什长冲着秦国不更打扮的周义弯腰躬身,道:“公士晓见过周不更。不更勿怪,吾等职责所在。”

周义点头表示明白,挥手让其离去。

周义的打扮,乃是秦军四级爵位“不更”才有的穿戴。

秦国以爵位决定士民等级,爵位等级高者面对爵位低者时,拥有绝对无上的权利。

是以,周义这个假“不更”不过挥挥手,什长这个真“公士”就得乖乖的离开。

什长当即挥手放行,并用锣声告知营寨的秦军,乃是友军到来。

周义回头,却见虎那厮脑袋上带着草环,躲在身后几十丈处的密林里,正探着脑袋,冲着彼傻乐呵。

那厮见到周义看其,冲其招招手,做了一个鬼脸,裂开嘴无声的笑笑,惹来周义一个瞪眼,遂钻入密林不见了。

周义不理这厮,这厮一贯脑子抽风,他招呼士卒前行,朝营寨那边走去。

到达营寨大门前,秦军出来了一个屯长,朝着周义一行迎了上来,看打扮其亦是一个不更爵位者。

此人双手互抱成拳,对周义先行施礼,道:“军屯,勿怪,吾要先行验过汝的令箭。”

周义道:“无妨,汝亦是职责所在么!”

周义笑着掏出令箭,递给那厮。

其接过令箭,仔细看了一会,发觉无误,遂笑道:“君请少待,待吾回营对比一下。”说罢,带着令箭转身回营。

令箭就是军方开出的证明书,在没有验明令箭前,任谁也不敢放周义进营,就算其是旧识,也不敢放其进营,更何况此地无人认识周义。

周义待在营门外,仔细打量着周围,待会动手时,他可是完全陷入敌军的包围之中,其需要先给自己找到逃走的后路。

没多大一会,营寨大门再次被人打开,魏军们暗暗动了下兵器,确保万一被发现其等乃是伪造的军令,导致穿帮,其等也能立马动手,占据城门。

第五十六章: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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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寨里出来的还是先前那个屯长,其一走出城门,就远远的冲着周义抱拳行礼,嘴里连连道:

“周不更海涵,海涵,吾等亦是出于职责所在,多有怠慢,还请周老弟多多包涵。”

那厮额头上出了冷汗,却顾不上擦试一把,嘴里歉意喋喋。

周义纳闷,为何此人前后反差如此之大?

待看见那厮手里依然拿着令箭,顿时恍然大悟!

王家在秦国乃是绝顶的军事家族之一,虽然在商鞅变法后,秦国的贵族们没有了太多权利,但以王家的功勋,随便给官府主吏递个话,就能让人在升迁考核时,得到更好的位置。

守卫这个营寨的五百主,恰好积累了足够的军功,军方即将将其的军功送往咸阳。

虽然秦国讲究以法治国,但若是能得到王家的一句话,那即将到来的考核中,五百主起码能获得一个好位置。

周义明白了,其冒充的乃是王家嫡系麾下,以“他”所处的位置,却是能够给奎氿递上话的,而奎氿又是王家的家臣。只需要奎氿在王贲面前提上一句,其的军功就会被先行送达咸阳。

那五百主之所以不出来,那是为了避嫌。

周义知道,待会进了秦营后,那五百主必然还有一番节目安排。

至于这个屯长又将令箭拿了回来,乃是给五百主创造了一个可以正大光明接待其的条件啊!

周义在心底鄙视,谁说秦人死板了,你看,在严格的律法约束下,汝等这不是也懂得变通嘛!

思考通透了来龙去脉,周义附和道:“军屯言重了,吾等皆为大秦效力么!小心无大错,如此才乃是正道。”

那屯长赔笑道:“周老弟此言大善,吾等军吏,皆为国兢兢业业,不敢稍有懈怠啊!”

其伸手示意周义先行进营,被周义推脱一番,在其的坚持下,周义只好当先进营。

屯长冷汗不止,还好此人好说话,不然其就要惨了。

万万没有想到,此次前来调粮的竟然是王家的嫡系,其不过是将令箭拿给五百主辨别真伪,五百主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当时就要前来亲自迎接周义。

还是另一个屯长劝住了,其道:“军将,汝万万不可亲自前去迎接。”

五百主大怒,道:“汝乃何意?吾正值军功申报的关键时期,拉拢了此人,方能在王少上造面前得到点印象,王少将军只需将吾的功劳排在前列发出,如此吾就能在新职位上,分到一个好位置。”

那屯长道:“军将,营寨门口人多眼杂,军将不可亲自前去,以免落人口舌,军将只需将令箭原物奉回,其人必然会前来交接军令,到时候僻静无人,还不是任由军将拉拢?”

五百主大笑,当即到:“若是吾能得到升迁,必然在适当时照顾与汝。”

因此,这令箭又回到了此屯长手中。

待进了营寨,屯长将周义一行,引到了营寨中央,一个紧靠主帐的营区,其指着三个相连的营帐道:“周老弟,汝等今晚就在此处歇息吧!”

周义道谢,如此正好,士卒们住在一起,彼此也会感到安全不少。

毕竟其等是冒充的秦军,就怕士卒担忧过甚,漏了陷。

秦军看在王家的面子上,给了他这冒牌“王家嫡系”如此待遇,倒是让周义放心不少。

那屯长将令箭递给周义道:“周老弟,汝这令箭,还需要向军将亲自交付。”

哼!果然如此,彼等的拉拢来了!

周义不动声色,道:“军令可有瑕疵?”

那屯长急道:“非是瑕疵,而是有一点小问题。”

其人挤眉眨眼的冲周义使眼色。

周义接过令箭,笑道:“如此吾就要叨唠贵军将了!”

刚才其已经看清楚了,那主帐的帘幕掀开着,可以清楚大看到营帐内仅有两三人,而此地乃是转运基地,修筑的营寨是要长期为军事服务的。所以营帐的主体都是木材搭建,不存在什么主官掷杯为号、埋伏的士卒破账而入、乱刀砍死其等的可能了。

周义笑盈盈的道:“某定当叨扰。”

“如此,某不打搅周老弟休息了,军将已经等待多时,还请老弟早些前往。”

周义道:“军屯放心,吾安置了士卒,就去拜访军将。”

那屯长笑着拱手,转身离去。

周义看的清楚,那人转过路口,既往主帐复命去了。

挥手让军吏进入营帐,周义安排一人防守营帐,以防有人偷听。

其道:“诸君,吾去主帐探探那秦军主将的口风,汝等假意去打水、出恭,借机查看一番粮仓位置,待吾归来,在从长计议。”

什长、伍长们齐齐应是,并叮嘱周义小心。

周义点头让众人离去,其则留下一武卒什长,道:“汝带着本什跟着吾,前往主帐,记得不要多与秦军交谈,以免露馅。”

什长道:“屯长放心,吾知道怎么做!”

周义点头,当即带着其出了营帐,等那什长召集了部下,一行人朝秦军主帐走去。

不过须臾时间,周义就到了主帐外,像短兵表明身份后,短兵进帐通报。

周义则乘机打量着这座主帐,主帐的墙体是用原木搭建的,高度足足有一丈,厚实而坚固,帐顶则是蒙的牛皮,足以遮挡雨水。

这座军帐比其所分到的军帐大了三倍,在周围的小型军帐的拱卫下,很是鹤立鸡群。

不多时,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一个身高八尺的军将走了出来,其没穿盔甲,倒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腰间系着一根镶玉革带,脚蹬一双蒙皮木屐,整个人看起来爽朗不凡。

其当先道:“汝乃不更周义是吗?”

周义道:“不更周义见过军将,军将福安。”

那军将笑道:“汝果乃少年俊杰亦!不愧是少上造麾下的大将啊!这仪表的确不凡!”

周义亦是军将世家出身,身上难免带着贵族气息,这秦军五百主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心底却在想到:王家不愧是秦国最顶尖的军将家族,这随便一个小屯长,拉出来都能独当一面。

第五十七章:虚与委蛇

周义道:“军将过奖了。”

五百主道:“吾等还是入内再谈吧!站在门外交谈,不是待客之道啊!”

这秦人想要拉拢周义,周义也要取信与其,好使得等会儿青豚攻城时,秦军不会派人看守彼等,其可以自由活动,周义当即道:“军将先请!”

那秦吏虽然有心搭上王家这艘大船,但周义的“身份”不过一小小屯长,倒也不值得他不顾面子的折节,于是道:“请!”说完当先走进军帐。

进了军帐,两人分主宾坐下,秦军五百主欲寻王贲帮忙,自然不适合留下别人在场,是以那屯长一回报周义会来赴约,其当即让帐中几人散去,安心等待周义到来。

此时的会客规矩,乃是一人一个小桌子,主客皆跪坐在桌子后面。

五百主与周义寒暄几句,遂拍拍手,有军卒从门口进来,开始上菜。

此时的菜也是分桌上的,一人一小份,放在各自面前的小长桌上。

这时代宴席是有着严格规矩的,《周礼》、《礼记》、《仪礼》有着详细的礼仪条文。

摆放菜肴时,带骨头的肉要放在无骨肉的左边,饭食要放在用餐者的左手边,肉羹放在右手边,脍炙出的肉食放在稍外处,醯酱(xi)等调味要放在靠近就餐者面前的位置,酒浆放在近处,葱末则放远一点……

现今看来这些都是虚礼,实际上这些规定都是从用餐需求上来规定的,主要还是为了取食方便。

因为只有周义与秦军五百主食用,而周义地位、年岁都不如那五百主高,故而,周义先端起糜子(mei)饭,吃了两口,这也是规矩,年岁小者、地位低者需要先吃两口饭,以示尊敬。

秦军五百主端起三足青铜爵,笑道:“请君饮此爵。”

周义端起酒爵,一手遮面,一饮而尽。

酒是黍酿的谷物酒,没有经过蒸馏处理,度数比较低,但喝多了却很难受,因为是米酒,吐是吐不出来的。不过好在此时没有闹酒的风俗,因此,除了嗜酒如命者,倒也很少有人无故醉酒。

秦军五百主示意周义食用肉食,肉是将整块的肉类放在鼎中煮熟,然后切成大块,放入罐中,端到桌子上,食用时,需要就餐者自己用铜刀割成小块,沾上酱味调料,撒上盐巴。

食饭不语,待酒过三巡,菜入五味,五百主端起浆(煮饭时舀出的饭汤),喝了一口。

周义暗道:正戏来了,遂亦端起浆,漱尽口中食物残渣。

此时人们在餐桌上吃食时,嘴里有饭,是不能说话的,叫做:食不言寝不语。

这主要是担心嘴里的食物残渣,随着话语喷到饭菜上。

不仅如此,说话时还要侧着身子,避开餐桌。

五百主道:“周不更,汝出自王少上造麾下,想必对其很是熟悉吧!”

周义笑道:“军将说笑了,吾爵不过一小不更,职不过一小屯长,哪里会接触得到王少将军,吾不过远远看过几次王少将军,就被其的风范折倒。”

五百主笑了笑道:“如此,吾等当为王将军的风范贺!”

其端起了酒爵,冲侧方拜了拜,一饮而尽。

周义也端起酒爵,侧身微拜后,将爵中美酒一饮而尽。

五百主拍了拍手,有士卒掀开帐帘,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是一个黄橙橙的酒壶。

亮得刺眼!

五百主笑道:“行伍在外,没甚好物招待,此乃是吾军在一楚国小封君处得来的,里面装了一壶楚国美酒。吾一直舍不得品尝,今日吾就将此壶美酒赠与汝。”

周义装作贪婪的看着那酒壶,挪不开目光一样不去看那五百主。

待五百主说完话语,周义仿佛才豁然惊醒,急忙遮掩起自己的贪婪。

周义道:“军将,此物太厚,吾不敢受!”

其的目光还瞥向那个酒壶,表现出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汝下的好大的本钱,周义在内心讽刺道:一个纯金的酒壶,看那酒壶的大小,制造此物,最少需要两斤黄金。(魏国一斤只合后世315克)

出土的文献表明:此时的黄金叫做金,铜钱亦称金,区别二者究竟是黄金还是铜,需要联系前后关系,来对照猜测究竟是黄金还是铜。不过也有文献记载黄金为上金,但由于先秦时期,记录文字不易,因此绝大多数出土文献上,两者的称呼都是金,这就需要读者自己去辨别了。

那军将笑道:“不更说笑了,虽然战时不让饮酒,但吾等不是在后方扎营么,一壶浊酒当不得什么,不更劳累了一天,晚上就用此物解解乏吧。”

其人笑容嘻嘻,宛然不把纯金的酒壶当回事。

周义明白,这五百主必然是有事需要自己这个王家“嫡系”效劳。

周义只好假装盛情难却的样子,说道:“如此,吾多谢军将美意了。”

五百主一挥手,短兵将酒壶放在周义案上,退出了营帐。

五百主道:“老弟,为兄有一事,需要请老弟帮忙一二。”

果然来了,周义不动声色,道:“军将请说。”

五百主道:“老弟你看,吾的军功即将送往大营,还请老弟在奎氿军将面前提一提此事,吾稍后自有小礼物送与奎氿军将,老弟你看这事?”

周义道:“不瞒军将,吾虽为奎氿军将属下,然此事却非吾等能够插手的,军将亦当知道,吾大秦一向最重军功,此事,除了咸阳尉属,可以符合上处理的意见上报君王外,纵然是王老将军,要插手,也有很多难处。”

五百主心想:此事成了!其笑道:“不更多虑了,吾并非要老弟帮忙请王少将军给吾安排什么有利职位,吾只想请少将军将吾的军功,安排在前列发送咸阳,如此吾亦好占据先机,获得一个好点的职务。”

这厮还不知道送出的礼物会打水漂啊!周义心里冷笑不已,嘴上却道:“此事易尔,奎氿军将一贯负责发送文书,此事吾等不必告知将军,只需要将军将汝的战功正常送批,然后请奎氿军将,提前将军将的军功发送即可。”

五百主大笑,举起酒爵道:“如此吾当先敬不更一杯,感谢不更的出手相助了!”

周义道:“兄弟我不过一句话罢了,奎氿军将才是出力的人。”

既然能白得钱财,能多敲诈一点是一点,周义又准备坑此人一把大的。

“哈哈,老弟放心,吾这人没甚钱财,但从楚国封君处得到的器皿却不少,吾将一些不甚精美的融了,铸了些金饼,奎氿军将在主营,不方便使用那些器皿,还请老弟帮助某捎给奎氿军将稍许金饼,如何?”

第五十八章:坑财还放火

qs:收藏呢?第一个荣誉汝等还想等多久才给吾,再不给我就安排唐佳不理会青豚了,留给青豚一根中指道:“青豚哥哥,这是奴家给那些只看书,不收藏的读者的呢!”

青豚道:“来来来,咱们一起伸出手指学数数,一二四五,三呢?三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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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义只想说:“大善人,汝将给吾的亦换成金饼吧!这劳什子酒壶,待会逃亡时带着太费劲了。”

嘴里却说道:“如此大善。某就先恭贺军将心想事成、步步高升了!”

说完其端起酒爵,一饮而尽。

那五百主也大笑几声,喝完了爵中之酒,道:“老弟放心,吾亦给汝准备了小玩意,待会命人一并将此些浊眼的物什,送到汝账中。”

周义起身,走到秦军五百主面前,其收起了笑脸,从怀中掏出令箭道:“军将,吾此行身负军令,还请军将给与方便。”

五百主接过令箭,道:“无妨,小事一桩,吾这就给汝签署拨付令。”

其当即拿出令箭,就着酒案,刷刷的填上拨付粮草的命令,递还给周义。

周义接过,拜道:“如此多谢军将了。”

“哈哈!老弟不必多礼,小事一桩而已”,五百主人逢喜事精神爽,接着道:“老弟且行先坐下,吃好喝好后,吾派人给汝调拨粮草。”

周义道:“军将盛情,某本不应推辞,奈何军令紧急,吾这就去先让士卒们分装粮草,再来与君共饮。”

五百主道:“老弟果然兢于王事,如此吾让人带着汝去吧!”

其当即拍拍手,有短兵进来,五百主道:“汝带着周不更属下,去调拨足够的粮草与其,另外,营中大车一并调拨最好的。”

短兵应是。

此处是一个转运基地,负责将后方送来的粮草交付给前线,同时前线搜刮的财货,也要经过此处转运到后方。

虽然因为新占领的魏地,尚有抵抗者,此起彼伏的闹事,因此,这个设在魏国境内的转运基地比较小,但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

运送粮草的大车,拉车的驮马牛驴,推车的黔首,此地一概不少。

通常情况下,前线军营派人索要粮草,只需要派遣士卒过来负责押运就可以了。转运营寨会安排大车、黔首拉运粮草,回程时一般会带回抢来的财物,或者军营送回咸阳的案牍。

因此,青豚也不必准备大车、民夫给周义。

五百主道:“老弟,汝且去安排,吾在此等待老弟归来,吾等再续详谈。”

周义躬身拜谢,揣着令箭,带着那名短兵,朝秦军给其安排的军营走去。

待到了军营,军官们见到一个秦卒跟着周义来到,彼等也都识趣的闭口不言。

周义唤来军吏,道:“吾从营寨军将处,讨得了令箭,”其随手指着几个一贯机灵的军吏,道:“汝等跟着这位兄弟,前往粮仓调拨粮草。”

周义眨眨眼,要其等记得查探清楚粮仓周围的情况,那几名被点名的军吏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周义拍拍那短兵肩膀,道:“麻烦兄弟一趟了。”

短兵急忙拱手下拜,道:“屯长言重了,此乃吾之本职。”

周义点头,摆手让几人带着军卒离去。

几人刚走没多久,周义正要收拾一番,动身去营寨主帐,就被人叫住了。

周义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秦军短兵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两个托盘。

周义道:“汝何事?”

那短兵说道:“军屯,军将命吾前来送点东西。”

周义道:“嗯,汝进来吧!”

士卒走进帐篷,将托盘放在案几上,道:“军屯,东西吾已送到,吾就先行告退了。”

周义点头,道:“麻烦汝了。”

其走出帐外,忽然转身道:“军屯,军将尚在等汝,还请军屯尽快前往主帐。”

周义应道:“嗯,吾知道了,等下就会过去。”

待那士卒走后,周义掀开盖在托盘上的布帛,顿时满室的珠光宝气,亮洒洒的,只逼人眼。

只见上面的那个托盘里,放了两三个金饼,周义拿起来掂了掂,每个都最少有半斤重,显然此托盘的东西,是给周义的谢礼。

下面的那个托盘里,珠光宝气更让人挪不开眼,只见托盘里面放了十来枚金饼,除了黄金,尚有指头肚大的珍珠两三串,各色宝石几十颗。

随国多珠宝,春秋有二宝,一曰和氏璧,出自楚国荆山(后世hbxy市nz县巡检山区玉印岩),二曰随侯珠。出自随国(后世的hb随州s县一代)。

随国后来被楚国灭掉,楚国统治随地几百年,随地出产的珍珠,大多被楚国贵族取得。

没想到,秦军攻楚后,这些珠宝又到了秦军手里。

周义望着满托盘的珠宝黄金,暗道:“看来军将说的不错,一个国家若是不能保持军事实力上的强大,纵然是再富裕,也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那是奎氿死后,降服了剩余秦卒,却没有从死亡秦军身上得到多少财富,周义当着青豚的面感慨道:“秦人虽凶残,然究竟不如吾国富矣!”

青豚严肃的批评道:“汝错了,国家军事实力强,财富随手可得,国家军事疲弱却富裕,那是别人眼中的肥肉。”

周义表示受教,青豚却感慨道:“一个国家若是不能保持军事实力上的强大,纵然是在富裕,也只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现在回想起来,周义顿时觉得青豚说的正确无比,若论富裕程度,楚国贵族,比大多数国家的贵族都要富裕,彼等依然有着完全属于其等,真正的封地。封地所得,除了上贡楚王的那一点财货之外,其余都落入了贵族手中。

然而,在秦国的攻势下,富裕的楚国封君们,却一败涂地。

而与魏国没多远的卫国也是这样,卫国崇尚经商,是以国、民皆巨富,然而却成了周围强国的自留地,不得不缴纳大量的保护费给列国,稍有不对,列国就会派遣大军,做出进攻卫国的样子,而卫国国君,则会例行送上钱财,派人乞合。

一念及此,价值不菲的满盘财宝,再也无法吸引周义的目光。

其将托盘收起,递给一个什长,道:“将此收起来,待返回军营后,交给军将处理。”

什长应是,小心的将财宝打包,背在身上。

周义则出了营帐,算算时间,青豚军将即将攻击秦营,他要去秦军五百主处,完成自己强加的任务了。

第五十九章:佯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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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豚早已率领士卒到达秦军营寨两里之外,博望坡、成舟等已经被派遣出去了。

青豚与虎约定的是,待周义进入秦营之时起,两炷香之内,虎就要负责解决掉秦军的三处哨位。

此时距离约定的两炷香时间,已经超过盏茶时间了,而跟虎约定好的暗号,还没有出现。

青豚内心已经开始猜测:是不是虎遇到了什么不测。

其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平静,将为军之胆,越是危机时刻,青豚越不能表现出焦躁的状态出来,这些士卒们身在敌军环围之中,若是将领也手足无措,只能让军心散涣,与大局无益。

就在此时,爬到树梢上负责观察情况的士卒,喊叫起来。

“军将!军将!”其宛如一只猴子,快速的滑下大树,嘴里说道:“虎屯长,传来消息了!”

“快说!”青豚急忙命令道。

漫长的等待,煎熬的让人难以忍受。

士卒道:“军将,秦军哨位处,有三支火把,顺着右手方向,绕了三圈!”

“好!”

青豚喜出望外!

青豚与虎约定好了,若是其得手,则顺着右手方向绕三圈,若是不幸被秦军俘虏,就告诉秦军,暗号是顺着左手方向绕三圈。

青豚对虎是如此说的:“假如汝不幸被秦军击败,需要立即以有内情告知彼等军将为由,以此来保住性命。

汝若不幸被擒,便告诉秦军这个假暗号,吾看到后,就会有所准备,也必然会救下汝”。

……

是以,青豚不担心虎是不是被秦军捉住了,逼问出了约定的暗号内容,然后秦军用既定暗号来引诱青豚上当。

其当即命令士卒上马,朝秦军营寨赶去。

“嘚嘚”的马蹄声,汇集在一起,宛如夏季的闷雷,声彻霄汉!

声音传出老远,渐渐减弱。

营寨门口的秦军士卒,忽然听到隐隐有雷鸣声传来,诧异的抬起头看看天色,夜空之中繁星满天,哪里有闪电?

彼等抬起头,冲着营寨上的士卒喊道:“兄弟,是不是那边打雷了,被寨墙挡住,吾等看不到。汝帮吾看看,若是有雨,吾等也好提前寻来斗笠、蓑衣。”

城墙上的士卒,也听到了闷雷声,而且这闷雷声越来越近。

其被城门口的士卒误导,却是没有想到会有骑兵逼近,这一条上去。

彼等抬头四处观望,只见月朗星疏,哪里有得什么闪电,而闷雷声却越来越响!

“没见打雷!”彼等冲着城门口的士卒吆喝道。

却又低语道:“吾看到过只见闪电,不闻雷声的打雷;却哪里听说过听得到雷声,却不见闪电的打雷呢!真奇怪啊!”

城门口的士卒,正要斥责城墙上的士卒:汝等是不是糊弄吾等……

却听到城楼上的士卒,惊恐的吼叫起来:“有、有、有……”

那人竟然惊慌的说不出话来了!

城楼上的士卒看得远,是以最先发现不对。

城墙上的士卒,正要责骂那个初次参加戍卒的小子,乱叫什么!

却见林间道路上,出现了一支火把长龙,正朝彼等扑来!

而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也跟着扑面而来,震得让人耳朵发麻!

原来,那闷雷声,哪里是天空打雷。分明是大量骑兵骑马行进时,马蹄踏在大地上发出的声响。

“敌袭!”

城墙上的士卒扯着嗓子吼叫起来。

魏军经过两天的骑马训练,那些本来不会骑马的士卒,在会骑马的老卒的带领下,已经学会了骑马慢走。

青豚又拿出了大杀器——用树枝做的马镫。

其让士卒选取一寸粗的发叉树枝,将其割下,树梢方向的两枚树枝,留下两根树枝间距,足够一只脚掌宽度的一截,其余的去掉不要。

然后在两根树杈的顶端削一个凹槽,绑上绳索相连。

又在主干方向的那个树杈处,绑上一根长绳,连接在马背上的坐垫下。

并让士卒骑上去,将双脚套入两根树杈之间横绑的绳索上,调整坐垫上系着那绳索的长度。

其以士卒骑在马上,双腿微曲,人能离开坐垫,而蹬在马镫上能够站起,却坐久了又不会曲腿太难受为宜。

士卒们踩着马镫,骑着战马溜达一圈,顿时感慨军将的奇思妙想无穷,彼不过一个小玩意,立刻解决了新手骑兵,不敢纵马狂奔的难题。

有了马镫,虽然还没有马鞍,但是那些不过刚刚学会骑马,不过一天时间的士卒,顿时能够纵马如飞了。

虽然还做不到在飞驰的战马上开弓放箭、持剑捅人,但也足以跟随熟手骑士快速行进,而不会掉队了。

于是,秦军们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一百多弓马娴熟的骑士,纵马朝秦营冲来,守门的士卒急忙关上营门。

那群骑士见混不进营寨,遂张弓搭箭,射向城头。

箭如雨下,当即就射死了好几名秦卒。

秦军金鼓声大作,还没待持弓的秦卒持弓反击,彼等就一个呼哨,纵马远去,留下一地的马屎马尿,熏得城头秦卒欲吐。

青豚带领士卒贴近城下,放了一轮弓箭,又招呼士卒离去,其让士卒排着稀松的队列,驻马在营寨外一里多的地方,此地已经是到了弓弩射程的末端,就算是善射的韩国材士过来,也拿其等没有办法。

纵然是有大型的强弩,能够射到这么远的距离,但估计那秦军还没有摆开弩机,青豚等早就远去了。

待大量秦军冲上城头,在这一面城墙上严正以待,青豚又招呼士卒去了另一面城墙,其等又张弓搭箭,射击一轮,放倒城头几名士卒后,没等持弓的士卒反击,彼等又纵马去了远处。

待大股秦卒赶到,青豚又去往另一面城墙……

青豚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就是在等秦军全部涌上城头,好给周义创造时机。

周义赶到主帐,与那五百主刚刚寒暄不过几句话时间,就被帐外一声高喊打断。

“报!”

五百主面带不善,沉声道:“进来!”

士卒气喘呼呼的跑进军帐,道:“军将,大事不好了!营寨外来了一股魏军,彼等已经射伤了吾军二十余人了!”

“全是一群饭桶!”五百主怒道:

“汝等不会反击啊!”

“军将,勿怒!”周义假意劝道。

其冲着那报信的士卒道:“可曾看清彼等有多少人?”

士卒看看五百主,见其不曾言语,遂回道:“回军屯,其等大约一百余人。”

五百主闻言更是怒不可揭,吼道:“吾军共有五百余人,还是防守着营寨,占据地利。难道连区区一百魏人都无法解决吗?”

第六十章:军将命吾守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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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主怒气冲天,这群手下全是一群蠢蛋,此次攻魏的主将——王少将军的亲信亦在营中,汝等竟然不知道避讳,就这样傻愣愣的过来报告。

简直蠢得要死!汝不知道吾正在申报军功的关键时期啊!

还当着人家周屯长的面,说己军打不过魏军,这不是秃子非要把虱子放在脑袋上吗?简直找嘲笑!

士卒道:“军将,彼等全是骑兵,纵马呼啸而来,放倒吾军后,不待吾军弓箭手反击,彼等就退往他处,监视吾军。待吾军大批弓箭手到位,汝等又去往下一处骚扰……”

“蠢材!”

秦军五百主走到帐中,一脚踢翻了那报信的士卒,其转身冲周义拱拱手,道:“周老弟,汝且先在帐中安坐,吾去解决了魏军就来。”

周义大喜,嘴上却道:“军将,吾军疲惫,暂且不随贵部防守城头,军将但请且去,若是放心老弟的话,营中黔首就交由吾等看守吧。”

五百主心里感动,患难见真情啊!

这厮不过刚刚与其结识,就能在自己最关键的时候,帮助抗去一部分责任,此人值得自己深交啊!

周义主动要求看守捉来的魏国黔首,五百主也不会小气,其当即道:“周老弟说笑了,老哥不相信汝,还会相信谁呢!”

其沉思一番道:“这样吧!老弟,魏军皆是骑兵,吾手中仅有五百士卒,又要镇守大营。是以难免有顾全不到的地方,老弟若是不嫌辛劳,吾就将防守大营的任务交给老弟了!”

周义心中狂喜,嘴上却道:“军将放心,某不辱使命。”

五百主紧握周义双手,激动地不能自已,他打定了主意,待会他赶走了魏军,定要再给周义送去些财货。

一是感谢此人的鼎力相助,其二则是希望其能帮助自己将此事压下。

五百主不准备将这件事上报给主将,他正值晋升官军功申报的关键时期,此事一但张扬出去,他的军功就泡汤了。

其伏在周义耳边轻声道:“老弟切放心,吾尚收集了一些奇珍,待吾归来,定请老弟亲自过来挑选几件。”

周义眼前一亮!

青豚制作马镫时曾经说过,其等太缺钱了,若是有足够的钱财,其有办法让这群骑马新兵,个个都变成老卒,甚至赵国胡骑尚在,也足以战胜。

若是吾能将这批钱财弄到手,岂不是解了军将燃眉之急!

周义嘴上却道:“兄长言重了,值此关头,汝吾二人当同舟共济,共渡难关!”

五百主感动至极,其摇着周义的手,啥话都不说了,只道:“兄弟,有汝在,吾就放心了!”

当即,秦军五百主一声令下,让军营中的士卒集结,全部开到城门处集合!

由于此地只是一个小营寨,让士卒到城门口集结。

由于营寨狭小,没有修筑专门的校场,若想将士卒集结完毕,必须赶到城门口,那里因为有四条交叉通行的道路,因此有足够的地方让士卒列队。

短兵牵来战马,五百主翻身上马,冲着周义一抱拳,道:“老弟,祝兄长吾旗开得胜吧!”

周义笑道:“有军将出面,那些魏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军将,战马可是个好东西,兄长可要给老弟留一匹好点的!“

五百主哈哈大笑。

这兄弟就是会说话,拐着弯,不着痕迹的就夸他,必定出手就能将魏人尽数拿下。

那厮一走,偌大的军帐,就剩下周义一人,他等待少许时间后走出帐外,东游西荡一番,果然没有见到一个士卒,遂快步走向分配给他的营帐。

待到了营帐,士卒们见到周义一脸喜意的回来,遂纷纷问道:“军屯,吾等见秦军集结,特意四下打探一番,得到的消息是秦军一个不留,全部都要赶去集合,军屯,这可是?”

周义笑道:“没错,是军将打来了,吾用言语诓得那秦军五百主,将所有的士卒全部拉出去了。咱们的机会来了!”

有士卒问道:“军屯,如此一来,军将他老人家那边不是压力太大了吗?”

周义道:“汝觉得吾等需要担心军将吗?别忘了,军将的战功!”

众军吏也笑道:“军将的能力吾等是拍马难及的,所以,吾等还是先搞定军将交给吾等的命令吧!”

周义随手指着一个伍长,道:“汝去城头看看,秦军有没有安排人手守城,若是无人就立刻回来禀报,若是有人防守,并缠住了汝等,汝等实在无法脱身时,就告诉秦军,是吾派汝去的,记住了吾给汝的命令是:让汝看看城头有没有士卒守卫,若无,就禀报与吾,吾好安排人防守。”

伍长复述一遍,周义点头。

那伍长遂带着五名士卒离去。

周义道:“二三子,吾查探到了一个消息,秦军五百主住所,藏有大量财宝,军将缺财装备吾等,吾等应该将其找出,献与军将!”

一什长道:“这事好办,秦军阶级严明,吾等只需要找出除主帐外,装扮最好的那个营帐,此必然就是那五百主的住所。”

一个投降过来的伍长说道:“此处好找,吾等只需要找最中间的几座营帐就可以了,吾在秦军时,军中将帅们的住所,都是在军营的最内围。”

周义道:“事不宜迟,吾等就做一下分工,吾带着两什士卒前去焚烧粮草,汝”周义指着一个武卒提拔起来的什长道:

“若秦军在营寨城门口、城墙上留有士卒,汝带着两什士卒负责解决其等,并将城门关上,若是秦军没有留下士卒,汝负责防守城门,坚持到吾等完成任务后撤离!“

那什长拱手称是。

周义又指着一个什长道:“汝带着剩下的那一伍士卒,去寻找秦军军将的营帐,将里面容易携带的财宝全部带走!”

什长称是。

就在此时前去营寨大门的伍长回来了,其道:“军屯,秦军已经全部出城,吾赶到时,那五百主正要出城,见到吾带着士卒赶到,其甚至都都没问吾话,就直接让吾严守城门,等待其归来。”

第六十一章:抢抢钱

ps:求收藏,兄弟们,这本书的成绩看大家的了,我力求做到情节符合推理,尽量以一个底层军士的视觉,来描写抗击秦军的不易。

无脑情节,本书不会有,我是一个近二十年书龄的老读者,一贯喜欢真实的写风。

也许本书小众,但我真的在努力写,若是我去写都市,写玄幻,一天两万还是能做到的,但这本的文风不行,速度很慢,一天只能推理出几个情节,只因为我想写的真实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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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长喘了一口气道:“军屯,汝不知道,那军将简直傻到了极点!”

众人哈哈大笑。

周义问道:“那汝等是如何处理城门的。”

伍长邀功似得说道:“军屯,吾对那军将说:吾等士卒太少,恐无力防守城门,是以,吾等可否暂时将城门关上,待其归来时再打开。”

“其如何说的?”有军吏催促道。

伍长捏着嗓子,学着秦将的语调,用浓重的秦腔道:“其言:孺子可教也!此计大善!吾定会告知汝屯长,言及汝之功劳。”

众人哈哈大笑。

周义也乐不可支,彼手撑着桌子,强忍住笑意,道:“罢了罢了,汝这痞货!”

众人笑的更欢。

“好了,”周义强板着脸道:“二三子各去安排吧!”

当即,周义带人前往秦营,先寻找那五百主私藏的财宝,而去放火烧粮的什长,也领着士卒赶去粮仓。

周义带着两个伍长,四名士卒,到了营寨中央,那个降卒伍长看了一番周围,指着除主帐外最大的三个营帐道:“军屯,那五百主的营帐,必然在此三座帐篷中的一座。”

“嗯,”周义道:“吾等分开搜,若是有人找到,便通知另外两组。”

众人应是,遂分开寻找。

周义领着一名士卒,进了最靠近外面的这间帐篷,其掀开帐帘,只见这一间帐篷的陈列很是简陋,唯一出众的就是——塞满帐篷的,全是原木订做的书架,书架上堆满了已经烤黄的竹简。

看其摆设,这应该是随军军尉的住所,那些竹简就是其记录的运转信息。

士卒去翻动竹简,看看里面有无伪装成竹卷的财货。

周义眼见此处不可能藏有财货,遂走到床榻前,手指敲了敲床板。

“乒乒”的敲击声很是沉闷,里面应该没有隔层。

床头放着一个木箱,周义掀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两串秦半两,几十枚散落的半两,以及两件衣裳。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此人却也是一个君子!”周义感慨一句,盖上箱子,招呼士卒出了帐门。

“军屯,军屯!”

有人呼唤道。

周义扭头一看,原来是负责搜索最靠近中央的那间帐篷的士卒。

其道:“何事?”

士卒说道:“吾等发现了藏财宝的地方,就在此间帐篷内!”

周义走进去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帐篷内摆放了三口直径尺许的木箱,木箱盖子已经被打开了。

一个木箱内全是珍珠,另一个里面则是形形色色的宝石,第三口箱子里面却是各色纯金器皿,看那造型,俨然是楚国、魏国贵族祭祀用的器皿。

周义吼道:“速速打包,全部带走!”

那个五百主,也不知道从大营送往咸阳的财货中,贪得了多少财货,竟然私自收敛了三大箱财宝,这些东西足够换回一条街了!

士卒们呼吸急促,双眼冒光,然而巨额的财富,却让其等生不出贪婪之心,剩下的唯有惊叹!

一个穷人,当几人一起,面对远超出其收入的几万倍的财富时,是生不起占有之心的,所有的只会是踌蹴与惊诧!

降卒们没有想到,彼等在秦营时,吃着掺了糠麸的饭食才能勉强吃饱,而一个五百主就能贪得如此多的财货。

周义的命令唤醒了其等,身在青豚军将属下,军将数次召集彼等畅谈理想,在军将的语下,彼等未来的日子是:‘有车有房,更有三房美娇娘’,甚至其等亦能做到军将那个地位。

青豚并不是凭嘴说说就罢了,其更是从自己的出身开始谈起,彼一个家道中落的破落子,不过是承袭了乃翁余祐,混得一个伍长的职位。

然而穷则思变之下,不过几天时光,就成了统帅两百余的五百主,虽然其自言,自己只不过是为了方便统领士卒,这才给自己暂加的,等回到大梁,还是要等待君王确认军功,才能算是正式的五百主官职。

周义、韩奴、虎、成舟等人也在军将的安排下,数次登台讲述自己的过往。

若说屯长、五百主这些职位太过遥远,对于普通士卒没有什么吸引力。

而那些什长、伍长们的演讲,就让彼等难以自制了,甚至那些和其等本是同等出身的……那些降卒伍长们的机遇,更是彻底坚定了彼等跟随青豚的决心。

这些先秦古人,哪里见过如此富有特色的诉苦大会,不对,是诉美大会!

在青豚的数次组织下,麾下的士卒都被其描绘的美好明天所折服,生不出一丝背叛其的念头。

况且,其等纵然是贪得了此批财货,但这些物什不过是死财,花完了就没有了,又哪里比得上青豚描绘那美好未来,来的细水长流呢!

因此,周义不过吆喝一句,这些士卒就压下本就不敢起的贪念,迅速找来布帛,将这些财货打包后背在身上。

周义扫视营帐一圈,只见那床榻上,放在枕头旁边的,有一卷竹卷,其将竹卷拿起,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份日记,周义通读一遍,顿时明白了为何一个区区五百主,就能贪得如此多的财富。

原来这厮本是铸师后人,虽然到了其这一代,家中富裕起来,丢弃了铸造的营生,搬到乡下做了土财主,但其从小却被家长逼着学会了铸造。

其家乡被秦国统治后,那厮捐纳钱财,成了一个公士,后来在战场上又立了功,成了上造,一次偶然的机会,帮五百主修好了在战场上砍断的家传宝剑,从此得到军将看重,开始平步青云。

不过一年时间就升到了屯长,由于其会铸造,便开始在后勤部队任职。

而秦国抢来的东西,难免有在抢夺的过程中,失手打碎的物件,这就需要重新铸造了。

而这厮自从得到这个职务后,利用职权之便,将大器皿融化铸成小器皿,将大块的宝石切割成小块,然后从中中饱私囊,再上下打点一番,竟然升级成了五百主。

在此次攻魏的战争中,其又独自负责一个中转基地。

看到这里,周义顿时觉得不对,照竹卷记载中的这样来看,此人怎么可能只贪有如此少的财宝!

其随手敲击着床板,这厮将其他财货藏哪里了?

“乒乒乓乓”的敲击声很是清脆。

“空的!”

周义喜道:“二三子,掀开它!”

屋内的几名士卒一起动手,却掀不开床板,原来此床榻做有机关,没有找到正确打开方式,是掀不开床板的。

“喊另外几人一起过来,掀翻它!”周义命令道。

很快另一个帐篷里的士卒也被喊过来了,当即士卒们一起用力,厚重的床塌被掀翻了。

士卒们顿时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原来床榻内藏得财货太多,士卒们动手掀起时,床架支撑不住里面沉重的藏货,短时散了架。

而床榻内藏着的东西,也散落出来……

第六十二章:床榻

“有回音!”

周义喜道:“二三子,掀开它!”

屋内的几名士卒一起动手,却掀不开床板,原来此床榻做有机关,没有找到正确打开方式,是掀不开床板的。众人又去准备掀翻床榻,却怎么也抬不动。

“喊另外几人一起过来,掀翻它!”周义命令道。

很快另一个帐篷里的士卒也被喊过来了,当即周义和士卒们一起用力,厚重的床塌被掀翻了。

士卒们顿时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原来床榻内藏得财货太多,士卒们动手掀起时,床架支撑不住财货的重量,顿时散了架。

而床榻内藏着的东西,也散落出来……

只见床榻里面藏着的都是金饼,金饼堆得太高,床榻一散架,顿时“哗哗啦啦”的流了一地。

周义也惊呆了,其完全没有想到,刚才找到了三箱财货,其本来就已经满足了,其不过是好奇,想要看看有没有记录什么的,记载着五百主能够贪污这么多财货的缘由。

恰好这卷竹简,又压在床头的枕头边,好奇之下,周义就打开竹简看了一遍。

看过了竹简的内容,周义顿时觉得那厮贪腐的财货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

其不过随手敲了敲床榻,就觉得回音不对,便让士卒掀翻床榻。

待士卒们搜出了财货,周义却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此地的金饼足有两千斤!

莫说其等七人了,就算是他麾下的这一屯士卒,全部参与搬运,都搬不完,毕竟士卒们还要背负武器、盔甲。

周义急忙指着一个伍长道:“汝速速去粮仓处,让弟兄们暂停放火,并将士卒们分出一半人,彼等先去收集驮马,让另一半士卒立刻赶来打包财货。”

还好!还好!

周义心跳的就像是刚跑了百十里一样,急剧收缩膨胀的心脏,让其面色潮红,就像喝醉了酒一样。

周义暗自庆幸:幸好其的命令是将所有的粮草全部点燃,士卒们需要先行准备足够的引火之物,否则此时粮仓一起火,那五百主必定会舍弃了青豚朝回赶,要先保住粮仓。

如此,这些财宝就带不走了!

伍长急忙跑去传令,周义则让依然呆滞的士卒去寻找布帛。

士卒们被如山的金饼迷晕,甚至有人被这巨额的财富,给赫得瘫在地上起不来,周义和另一个伍长,不得不一人踢上一脚,将彼等踢醒。

士卒们这才恍然大悟,急忙前去寻找布帛,剩下的那个伍长则说道:“军屯,如此多的金饼,吾等恐怕是无法全部带走啊!”

周义道:“汝帮吾参谋一下,吾的初步决定是这样的,吾等将营寨内的驮马全部带上,用马匹驼走它。”

伍长道:“一匹驮马驼两百斤财货,尚能追上吾等战马的行进速度,这样就需要十几匹战马,逃走时一人顶多控制两匹战马,吾等也需要分出十几人,才能看管着那些驮马,军屯,吾等人手不足啊!”

其道:“军屯,如此一来,吾等剩下的战斗人手严重不足啊!若是那五百主发现吾等烧毁了粮仓,进而舍弃了军将,返回来与吾等厮杀,恐怕吾等难以抵挡。”

周义思索一番,道:“我是这样想的,你看能不能行得通,吾等不控制那些马匹,待出城时,将其朝一个方向赶,如此只需要四五人就可以了,然后也不让其等收拢马匹,寻找吾等。只需要彼等将驮马赶出一定距离后,待吾等摆脱了追杀,再去寻找这些士卒和战马。”

伍长想了一会,大赞道:“军屯此计甚妙,战马是驯化的动物,彼此习惯聚群,必然不会乱跑,就算是掉队几匹,也无伤大雅,况且吾军有两百余人,不一定就寻不回失踪的驮马了。屯长的这个计策,既能避免吾等人手上的不足,又足以带走所有的财货,此计甚妙!”

周义笑着道:“没办法,吾等跟随了一个有能力的军将,必须要开动脑筋,否则就追不上军将的步伐了。”

伍长笑着恭维道:“看来,吾也要多补充知识了,不然等将来军将和军屯都身居高位,吾作为汝等的起家部下,还在小卒子上厮混,说出去也丢脸啊!”

这马匹拍的让人舒服,还不着痕迹,周义顿时感到一阵舒泰。

其笑道:“汝这厮,竟然也学会溜须拍马了,不过吾甚是喜欢!哈哈!”

没一会,那些前去放火的士卒就赶回来了,彼等挤进帐篷一看,也痴呆当场,还好此次人数较多,是以有清醒的士卒连忙唤醒那些痴呆的士卒。

周义指着金饼堆道:“兄弟们,吾等即将发达了,有了这些钱财来助,军将必然能将吾等,打造成一只足以让秦人闻风丧胆的强军,兄弟们!吾等建功立业,当在今朝!”

士卒们笑着附和起来。

周义道:“汝等速去其他营帐,寻来布帛,将这些金饼打包,待驮马寻来,就将这些财货放在马背上,然后吾等就去烧毁粮仓。完成了军将的任务,吾等高升的机会就不远了!”

士卒散去。

周义则坐在金饼堆上哭笑不得。

其不得不佩服青豚那厮的运气,这厮本来还在担忧没有钱财完成自己的计划,没想到,其不过是临时决定拔除一个秦军营寨,给攻魏的秦军大营捣捣乱,让其分出士卒,守护粮道,打乱其既定计划。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决定,青豚缺钱的困局,竟然被解决了!

却说青豚,这厮不断地骚扰着秦军营寨,调动那些秦军不得不来回飞奔向各面城墙,防守己等偷袭。有负责监视营寨大门方向的士卒,传来消息:秦军出城了,人数足足有五百余众。

这时代的军队,传递消息是要靠旗帜的,每一个小部曲,都有一面旌旗,因此有经验的士卒,只需要数一数旌旗的数量,再大致估算一番人数对不对,就可以确定出军队的人数。

闻得秦军出城,青豚也命令士卒聚拢,朝城门那边赶去。

不得不说,有了马蹬以后,士卒们的骑术大进,虽然由于没有马鞍,生手们还做不到放下马缰,骑在行进的马背上开弓放箭,但由于彼等行动一致,因此倒了唬住了只有步卒的秦军。

一件划时代的工具出现,却没有被用在正途,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比如马镫,早在春秋时期,就出现了马镫,只是那时的马镫只不过作为一个上马的工具,被当做移动踏脚石来使用的。

不是古人不知道马镫对于骑兵的关键性,而是人们都有一个惯性思维。

第六十三章:计划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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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骑兵出现以后,就是一种唯有矫健者才能参加的军种,战马脊背离地面的距离,高达一米五到一米七左右,这相当于一个正常男人的胸口的高度了。

就算是后世因为不断地阉割马匹,导致华夏大地的战马退化,但马匹背部高度也在一米二到一米四之间。

不借助任何工具,能够扶着马背,一跃骑上战马的,都是身手比较矫健的人,一般没有经过训练的人,是无法骑上战马的。

所以这时候就出现了一种工具,名唤“上马石”,用以辅助骑士跨上战马。

但上马石毕竟沉重,搬动不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有人用一截铜棍,两端拴上绳索,系与马背上,供人上下马背使用。

这就是单边马镫,由于其的出现,大大方便了人们上下马匹。

于是,单边马镫流行开来。

然而由于人类思维的惯性,因此,尚未有人意识到——将这玩意做成两个,一边系上一只,对于骑士来说,那重要性,简直不亚于一场革命。

青豚制造的双边马镫,浦一使用,便让魏卒的双腿,可以紧紧地夹住战马,人双腿之间夹力最大的状态,不是两腿伸直,而是稍微弯曲的姿势。

而脚底有马镫可以借力,又不会太容易疲劳,也更容易保持身体的平衡。

因此那些不过刚刚学会骑马,不过两天时间的魏卒,在秦人的眼中,宛如精锐的骑士一样。

所以,出现在秦军五百主眼前的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一百余魏国骑士,骑在战马上,呼啸而来。

秦军刚刚出城,尚来不及整理队列,魏军在散乱的秦军外几十步远的地方站定,然后,彼等掏出弓箭,齐射一轮,由于此次是驻马射箭,因此倒是人人都开了弓,一百余支弓箭,一下子射倒了秦卒大几十人。

秦军五百主大吼反击,没待秦卒持弓反击,魏人已经在军将的吆喝声中打马远去。

待秦军射出箭矢,不过勘勘射到魏军战马扬起的灰尘,倒是连一根马毛都没有射下。

唯留下几坨新鲜的马屎,和满地的秦军伤兵。

五百主大怒,庶子卑鄙!

青豚带着士卒,拉住战马,在秦军一里外停下,其让士卒调转马头,冷冷的打量着乱成一团的秦军。

五百主一边吆喝着士卒扶起受伤的军士,一边吩咐持箭士卒戒备,还下令其余士卒立刻整队。

五百余秦卒乱成一团。

青豚本欲再冲一次,奈何秦军持弓士卒,站在队列最前方,箭支搭在弓弦上严整以防。

因为本阵有着一大半的秦国降卒,彼等披甲不足,无法完全防御住秦军的射击,士卒们顶着秦军箭雨硬冲的话,会造成大量伤亡。

是以青豚不敢再次冲击。

本阵有太多降卒,若是伤亡过大,难免会造成军心浮动,所以青豚只是冷冷的监视着秦军,没有再次下令冲击秦军队列。

青豚暗叹道:还是自己麾下的士卒太少了,若是其的士卒有千人之多,必然不会如此小心翼翼,连一场硬仗都不敢打。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秦军整好了队列,缓缓的朝着魏军逼近。

青豚将麾下分成三波,呈倒“品”字型缓缓后退,两翼的部曲也渐渐拉开与本阵的距离。

他打定了主意,用本部引诱秦军追击,将秦人引到远处,给周义脱身的机会,并找机会给秦军来一次狠的杀伤。

青豚给两翼安排的,全是能够骑在马上射箭的老卒,彼的打算就是——若秦军露出破绽,就让两翼冲上去啃掉一块,就像饿狼扑食那样,不断地撕扯敌人,让敌人流血疲惫,等到关键时,再全力一击……

青豚正在努力的将秦军带远,却没想到城寨里的周义却陷入了冰火两重天。

周义已经令士卒将金饼数了数量,待士卒寻来一段布帛,就裁剪成合适的大小,包上五十块金饼,然后绑扎结实,好待驮马寻到,就放到马背上。

哪知道,却有士卒急冲冲的跑来,喊道:“军屯,军屯,吾等发现了一个秦军仓库,里面全是搜刮自咱魏国的财富,那里的东西比这里要多百倍!”

闻言,周义惊喜交加,转瞬又宛如被泼了冷水,这些金饼就已经无法带走了,又发现了财物,这可怎么拿走啊!

周义心里思索着,脚底却不曾停留,当即安排一个什长留下,负责指挥士卒收拾金饼,其跟着那个报信的士卒去了仓库。

魏军已经将那个原木搭建的大房子围起来了,彼等持戈在手,以防发现秦军出城,无人看管,到处乱闯的那些黔首哄抢。

士卒们见到周义到来,急忙行礼,道:“军屯,汝进去看看,里面全是从咱魏国抢走的财货!”

士卒说话时满脸的怒气,丝毫没有发现大量财宝时的那种惊喜。

周义觉得蹊跷,却没有询问,彼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子没有留窗户,是以光线很暗,好在士卒们点燃了火把,跟了进来。

在火光的照耀下,周义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只见这一间足有三丈见方的房间,被木板分割成了大小不一的十多个区域,每一个区域都堆满了物什,高低也不一样,高的足有一人高,半丈见方;低的只有尺许高,几尺大小。

周义接过火把,凑上前去一个个查看。

只见大的隔断里面堆放着的都是青铜器,那些青铜器上几乎都带有血迹。

而小的隔断里面堆放的却是金银首饰、珠宝美玉,甚至有很多首饰上还带着碎肉,显然是从人身上硬生生扯下的。

周义看到一个金项圈,明显是幼儿带着用来辟邪的,其拿了起来,凑到火光下细细打量,这东西的口径只有半扎大小,显然是一个幼儿才能佩戴上的。

周义的手抖了起来,那上面全是血,甚至还带着一块人皮!

其猜的出来,这东西必然是秦军,从一个魏国小贵族子的脖子上扯下的,甚至——那小孩必然是先被砍下了头颅,然后项圈的开口勾到了皮肤上,鲜血凝固后和皮肤粘连在一起,被秦军生生撕下来的!

周义悲哀的同时,甚至有点庆幸,幸好军将安排其混入秦军营寨,若是安排的是虎那厮……

周义不敢想象了!

虎的妻怀有身孕,若是被其看到了这个项圈,其会发疯的!

周义已经猜到,这些东西都是秦军从各个被攻破的城池里抢掠来的。

周义闭上眼睛,其仿佛看到秦军攻破了一个魏国城寨。然后在领兵军将的命令下,全城大掠,一个个魏国子弟的房门被撞开,彼等冲进院中,见人就杀,杀完了人,又有组织的开始抢夺值钱的东西,城池内怨气冲天、血流成河、魏人哀嚎不已……

“呀!”

周义丢下项圈,一拳砸在木板隔断上,寸许厚的木板应声而断,周义的拳面血流不止……

第六十四章:攻

周义不顾流血的手掌,吼道:“命人出城!就言吾请求军将,此城吾等定要夺下,请军将务必将秦军斩杀殆尽!”

“军屯!”一什长劝道:“军屯不可!军将人手不足,若是和秦军硬拼一场,恐伤亡太大,军将必然会对军屯有意见的!”

周义怎么不知晓这样会惹得青豚不快,毕竟这算是其以下命上了,就算青豚为了大局,配合自己,但其以后的前程,就……

但有些事,其不得不做!

其是魏人,又身为贵族子,魏国生斯养斯,其怎能看到如此惨景,而无动于衷呢!

若是其为了前程,为了军将对其的感官,而置眼前的一幕不顾,其配为人子吗?

其配为人吗!

看到如此惨像,还要优先考虑自己的前途,那不配称人!简直禽兽不如!

“军屯!”什长长拜道:“军屯万万不可如此说。

不如,吾等将此间详情告知军将,由军将来决定怎么做吧!

军屯家族甚大,不似吾等,乃是刁然一身,军屯仲父对汝期待甚重啊!”

什长最后一句语重心长地话,击中了周义的心房!

是啊!其周家是魏国顶尖武将家族之一,其仲叔更是魏武卒非战时的最高军吏之一,其身为周家子弟,不能不为家族考虑啊!

周义瘫倒在地,其岂能不知这个请求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其双手掩面,一个大男人,止不住的泪流满面,这些都是同胞血啊!

彼咽哽出声,良久才道:“就依汝说的办吧!顺便将吾的意见告知军将,吾希望军将能抛弃理性,随吾疯狂一把!”

“军屯!”

什长也双眼通红,其心里也很难受,说到底,那些黔首、百姓,亦是生彼养彼的父老乡亲啊!其恨不得将秦军全部杀死,再扒皮抽筋,如此方能安慰一二那些亡魂。

但其却不得不劝阻周义,因为其是周义麾下,周义才是其的直属上司。

从先古到此时,列国共用的封建制度上来说,其与周义乃是一根绳子上蚱蜢,彼等具荣具辱,只有周义升迁了,其作为下属才会跟着水涨船高。

此时乃是封建时代末期,所谓封建,直白的讲,即封君建制。

国主封给有功之臣封地,所封之臣即为封君。

封君则负责封地的一切建、制,此才是封建的正确含义。

秦灭六国后,建立中央集权制度,从根本上来说,即敲响了“封建制度”灭亡的丧钟。

之后王朝所谓的封建,封的不过是王族子弟,他人若想成为封君,那是难上加难,能获得真正的封地者,简直寥寥无几,况且之后的封建,在性质上已经变了味,不过是中央王朝管理的相对较轻一点,一块羁糜之地罢了!

在封地内,中央政府依然保持着绝对的领导地位。

之后所封的那些封君,更像是一种政治妥协……

周义长叹一声,道:“汝亲自去吧!从侧面走,不要让秦军察觉了。汝寻到军将后,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军将,请其定夺罢。”

周义摆摆手道:

“去吧!吾想要静静。”

什长长拜及地,久久方才起身,然后,转身离去。

却说青豚,其已经将秦军引到城外五六里的地方了,秦军的队列渐渐拉长,露出了远程攻击不足的本阵大部。

这还不够!

青豚暗道:“吾还要将秦军的队列再拉长一点,让彼等弓箭手和本阵彻底脱节。”

青豚拉住马缰让战马停下,其举起右拳,士卒们见到军将下令止步,遂纷纷拉住战马,停了下来。

青豚道:“戍卒让开大路,武卒随吾转身。”

说罢,其当先拨马转身,直面着吊在其等身后的秦军弓箭手。

戍卒们纷纷闪到路边,将道路给众武卒让了出来。

由于青豚给其他几处都派遣了一部分武卒,因此,此时跟在青豚身后拨转马头的武卒们,只有不到二十人。

青豚道:“士卒们,汝等告诉吾,汝等武卒手中的箭,可以射多远?”

众武卒道:“武卒持强弩,足以射八百步,武卒持强弓,两百步亦杀敌!”

青豚大声道:“好!今日汝等就跟随吾,给那些秦军一个教训!”

众武卒大声叫好!

彼等是武卒,整个天下排名第二的武卒,秦锐士不出,天下无人能挡武卒锋芒!

武卒出世百五十年,早前未尝一败,后因庞涓自大在齐人伏击下败亡,庞涓身死,十万武卒也损失殆尽。

在魏韩与秦的伊阙之战下,两军主将相互推诿,韩欲魏为先锋,魏以韩军器利当为先锋推之,秦将白起以疑兵广布旗帜迷惑韩,绕道偷袭后方的魏军,魏将犀武(即公孙喜)不备,魏军因处狭地展开不便,是以大败,二十四万魏韩联军,被白起斩杀殆尽。

此后魏国国力衰落,致使魏国仅能养活数千武卒,而此时的战争,已经进入了数十万人之间的大兵团对抗,是以武卒再无战绩。

然而,若是有一优秀将领率领,武卒并不惧任何军队。

武卒的选拔标准,就决定了使用武卒时,不能将其作为寻常军队来使用。若是中规中矩的战斗,武卒反倒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武卒的胜绩几乎全是在进攻过程中取得的。

这就很考验指挥武卒的军将,其本身的指挥能力了。

而青豚带领下的数次大胜,恰恰又将武卒埋在骨子里的骄傲,给激发了出来!

武卒们心潮澎湃,纷纷吼到:

吾等是武卒,在吴子起麾下,大战七十二,全胜六十四,其余平的武卒!

吾等是武卒,正面抗衡无人能挡的武卒!……

青豚骑在马上,双腿夹紧马腹,手中缰绳放松,手中的马鞭打在马臀上,战马宛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武卒们嘴里“嗷嗷”的叫着,纷纷打马加鞭,跟着青豚朝秦军冲去。

秦军弓箭手离魏军之间的距离,不过两里之遥,魏军纵马狂奔,不过几个呼吸,就已经逼近秦军面前。

青豚吼道:“自由射击!”

说罢,其拉住一边缰绳,让胯下战马掉头。

战马脑袋被缰绳拉住,不得不放缓速度,随着青豚的力道,偏转方向。

其胯下的战马,踏在大地上的蹄印,恰好在秦军面前画了一个弯,这个弯的最顶端,距离秦军弓箭手不过一百多步的距离。

就在战马减速的一刹那,青豚取下挂在坐垫上的弓,从绑在大腿上的箭壶中取出一枚箭矢,弯弓搭箭,瞄准不远处的秦军弓箭手,射了出去!

武卒们跟在青豚身后,转弯射箭,待秦军排好阵列射出箭矢,彼等已经齐射了一轮。

秦军人多,反击的箭矢,宛如雨下,魏军无视秦人的箭雨,冒着箭矢继续行进、射击。

箭矢破空的“咻咻”声,回荡在耳畔……

青豚松开弓弦,不去看秦人射来箭矢的轨迹,就又抽出了箭矢,迎着秦军射来的箭矢,再次射出一箭……待战马完成掉头,纵蹄翻飞,青豚已经射出了三轮箭矢。

魏武卒身穿三层盔甲,是以可以无视秦人的弓箭,然而胯下的战马就不能幸免了,有中箭的战马发狂,不受控制的乱跳,将马背上的骑士掀下……

第六十五章: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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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马的武卒,急忙在地上滚动,避开骑士们前进的道路,幸好青豚只不过带着十多人出击,士卒的阵型比较稀疏,骑马的骑士可以躲开落马的士卒,是以马蹄不曾踩在落马士卒身上。

但从马背上落下的士卒,也落了个灰头土脸,一身的灰尘,盔甲也歪歪斜斜的,狼狈不堪。

落在最后的几名武卒,停下战马,伸手将已经爬起的同袍拉起,有一人的战马却又中了一箭。

战马吃痛,扬蹄狂奔,马背上的骑士无法将落马的士卒拉起,只好抓着其的盔甲,那落马的士卒,死死的抱着战马上的士卒的腰,骑士一手抓着士卒的盔甲,一手拉紧缰绳,控制着战马远去。

其不过行进了几百步,受伤的战马就因为血流不止,失血过多一下子瘫倒在地,将两人都甩了出去……

好在此时已经远离了秦人弓箭的射程,两人相互搀扶着站起,一瘸一拐的朝魏军本阵走去。

青豚看到有武卒落马,又将马头拨转回来,驻马秦军射程之外,一边防备秦人追上去杀死两人,一边等待那两个士卒走近。

有秦卒想要追上去射死两人,刚才魏军的那一波攻击,整整射倒了三四十名秦军。

而秦军的反击,不过射死了几匹战马,就连几个失去了马匹的魏军,也被同袍救走。

唯留下两个落在最后的魏人,正狼狈的爬起。

彼等的袍泽身死,是以其等想要上前报仇欲要追上去,将这两人射死。

却被军吏喝止。

有屯长道:“不得追击,汝等没见到魏军正在等着汝等追击吗?魏人战马速度快,吾等脱离战阵,上去就是送死!”

士卒愤恨的吐了一口吐沫,骂道:“娘的匹,便宜魏人了!”

屯长吆喝着士卒整队,将受伤的士卒搀扶到后阵,然后命令士卒压了上去。

青豚命令士卒带上逃回的两名武卒,招呼着士卒缓缓后退。

这情况已经出乎青豚意料中的好了,他本来是抱着折损一些武卒的心态的,没想到武卒那厚实的盔甲,再一次挽救了中箭的士卒。

青豚自己身上也中了一箭,其穿戴的盔甲外面,又套了一件秦军五百主的盔甲,那箭矢,甚至都没有射穿秦军的盔甲,只是挂在上面。

青豚将箭矢拔掉,笑道:“汝等都检查一番自己,看看有没有受伤,没有受伤的,就不要挂着这军功章了!”

士卒们哈哈大笑回道:“军将,这可是吾等勇武的凭证,汝怎么忍心让吾等丢弃它呢!”

青豚笑骂道:“秦人的箭也嚇不缩汝的卵子,废话什么,赶紧看看有没有受伤的。”

有士卒回答:“军将,吾的髀被射掉了一点皮,这算不算受伤啊!”

青豚骂道:“没射断你的命根之前,就算是断了腿,只要不是断的第三条腿,汝受的什么伤?”

士卒们跟着起哄道:“哦!哦!吾的三条腿被磨破了,完了,完了,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要嫌弃吾了!”

有士卒啐道:“就汝二愣子的那小牙签,也不怕搅了大水缸,贫什么呢!”

众士卒们跟着起哄到:“就是,若说小娘子,吾等还真的佩服军将其老人家,这厮可是出嫁了一个小巧,哭的一塌糊涂的存在啊!”

青豚哭笑不得,这事还成了其的黑历史了呢!

“彼等也不会少说两句,没看到军将正在睹物思人啊!”

更有士卒不怕事情闹大,继续调侃青豚。

其等在青豚的带领下,数次在死亡线上挣扎,是以彼此之间都熟悉至极,彼此的那点过往,早在知道内情的人有意炫耀下,暴露无遗。

青豚当初偷看新娘子,被洒了辣蓼子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

说说笑笑的,魏武卒就回到了大军之中,等到了戍卒那边,武卒们闭口不言,其等还是分得清轻重的,自己这些老卒私下里调侃军将一番,还说得过去。

若是在降卒面前也调侃军将,会让军将丢失威望的,那就不利于管理若多的降卒了。

刚才武卒们的英勇,被投降的众戍卒们,看得一清二楚,彼等很多人尚是第一次直面观看魏武卒战斗,其等看得明白,刚才那一瞬间秦人的箭矢几乎将武卒淹没。

其等都以为这些魏卒凶多吉少了,哪知道,待箭雨过后,彼等活蹦乱跳的从箭雨下冲出,就连几个死了战马的,也被同袍救起。

戍卒们为武卒的勇气赞叹不已。

见到武卒归来,戍卒急忙过来询问有没有受伤的士卒,需要彼等帮忙包扎。

没想到武卒们从那么凶猛的箭雨走了一个来回,秦军的箭只不过擦伤了一名武卒的大腿,箭矢擦着他的后臀飞过,射在了盔甲的褶缝处,带掉了其的一块皮,此时血早就不流了,那人白花花的臀上,却染了一团朱红色的花。

彼等再一次感慨武卒身上那铠甲的厚实,赞叹、羡慕不已。如此防护利器,谁不想拥有一套呢!

尤其是其等这些深入敌后,搁刀口舔血,每天在死亡的阴影里,挣扎求生的士卒,拥有一套上好的盔甲,简直是多了好几条命。

此时尚没有九命猫的说法,不然彼等就要称呼武卒们为九命卒了!

青豚见秦人弓箭手中计,正在朝着魏军逼近,遂招呼士卒继续后撤,进一步拉大秦军弓箭手与本阵之间的距离,好引诱秦军继续前进。

此时,彼等已经快到了深林的边缘,青豚的打算,就是要将秦军全部带到林间道路上,再给彼等当头一击。

道路的宽度只有两丈,无法展开太多的士卒,只要将秦军引到道路上,身在前方的弓箭手被其缠住,后方的秦军没有弓箭手支援,单凭那些近战士卒很难抵挡魏武卒的锋芒。

青豚提前将武卒派遣了一半出去,就是存了这个打算。

此时身在两翼的武卒,足有十好余人,狭窄的林间道路上,只能容纳十几人并排战斗,有了此等精锐士卒打头阵,秦人戍卒又那里是魏军的对手呢!

却说,虎解决了秦军哨位后,就寻了一处地方坐下休息,刚才的交战时间虽然短暂,但是其等都紧张的不行。

虎尚是第一次独自领军作战,上次其配合韩奴,伪装成秦人,袭击秦军游骑哨卡,多少也有了点领军经验。

只是那时候有韩奴负责做出决定,其只要负责杀敌就好了。

此次,青豚让其独自领军,很是考验了这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莽夫一番。

其刚才分配士卒的时候,就出了错,差一点酿成大祸。

第六十六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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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虎解决三个哨位时犯了错,差一点就命丧黄泉。

这厮先是带着所有人一起去解决一处哨位,那一处哨位在营寨的偏后方,城寨恰好挡住了前方两处哨位的视线,是以其顺利将此处的一什秦卒解决。

待解决另外两处哨位时,虎的英雄主义发作了,当即让一多半的士卒去对付一个哨位,其带着五名士卒,就要独自解决另一处哨位。

哪知道秦军也有猛人,当虎带人出其不意的忽然偷袭杀死了三名秦卒,却被对方什长盯上了。

那厮个头和虎差不多高,力气也很是不小,虎等只有六人,而对方尚有七人,那什长命令士卒们捉对厮杀,并让多出来的那个士卒帮助其,先解决虎。

虎悲剧了,被对方两人打的衣甲破碎,血迹斑斑,狼狈不堪。

若不是那厮也是一个莽货,竟然不曾鸣锣示警,一心想要先拿下虎。

只怕是此次偷袭就泡汤了,虎估计也难以存活。

还是另一处已经解决了秦卒哨卡的武卒们,发现不对劲,急忙过来支援虎,这才将这一处的哨位解决。

如此,彼等超过了规定的两炷香时间。

虎躺在地上,心脏跳得好像要蹦出来一样。青豚军将数次要其稳重,虎都不当一回事,若不是此次士卒们赶来相救,其就见不到即将出生的子了!

给虎扒开盔甲,包扎伤口的,是那名降卒伍长,其仔细检查了虎的身体,连声道:“好险,好险!”

虎恼道:“汝这厮,某不是好好地在这里么!险什么险!也不嫌晦气!”

伍长也不恼,笑道:“军屯,汝的命真铁,刚才那厮的临死一击,只不过是擦着军屯的胸膛过去的,仅仅削掉了两指宽的一块皮,汝的身上也没有大伤,都是一些厮打时磕磕绊绊的小伤口,不碍事!”

“那是!”虎得意洋洋的道:“虎当初可是独自干掉了一头狼的人,岂能被那秦人小厮伤到!”

其自夸道:“某的眼光可是犀利的,咱见那厮眼光不对,立刻就躲,怎么样!某的眼光准吧!那厮果然持剑想要跟某共死!嘿嘿,却被咱躲了过去!”

这厮说道兴奋处,一翻身就要坐起,哪知道伍长正在给其包扎胸口,这厮的手一下子收紧了布帛,虎疼的“嘶嘶”的倒吸凉气,嘴里骂道:

“汝不会轻一点,疼死乃公了!”

伍长依然不恼,虎的勇猛其刚才可是看在眼中,这厮刚才面对两人的夹攻,却依然能够支撑住,其中可是有一个后来出动了三名武卒,才能制服,甚至在其力尽的一刹那,竟然挣脱三人,要拉着虎一起陪葬的猛人。

其本就是降卒,不会无故去与老魏人争抢什么,虎不过是言语上粗鲁一点,在其看来这都是正常的。

况且这厮也只是嘴上说说,其人还是很好的。

刚才有两名降卒,一名武卒战死,这厮直到三人彻底断气之前,都还在吼叫着让彼等先救治伤者,不要管他。

那时候,虎的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染红了其的盔甲。

勇猛的人,粗鲁一点不算什么,彼又不会少一分军功,在意这些干什么。

伍长心思翻飞着,手上却不慢,不一会就将虎的伤口包扎好,还抹上了青豚白日里,让士卒寻来磨碎的草药。

“好了!军屯活动一番手脚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得劲的地方?”

虎站起,伸手踢脚一番,道:“除了紧绷着有点难受,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那是!”伍长一边帮虎披甲,一边道:“若是秦国不曾攻占吾家乡,吾也早就成了医者了。”

“噢!”虎奇道:“汝还学过医术!那汝为何不对军将说,军将可是最重视有能力的人了!”

伍长道:“军屯不知,吾不过是拜入医者门下三年,平日里只是负责帮师傅洗刷绷带,研磨药材,师傅外出诊治时,吾负责帮师傅背着药箱。可惜……”

伍长陷入了沉思,那时候其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因为家里大父病重,幸得游方的师傅救活。其后为了感恩,也是因为家贫,子女又过多,将来无法给其分得家产,寻上一个贤妻良母。

于是大父做主,将其送与师傅做药童。

师傅终生未曾娶妻,将其带回住所后,待其视若己出,但医者的规矩必须要先考验几年,查探清楚秉性,才能传授医术。

是以师傅磨练了其三年,当时师傅已经渐渐老去,正要正式将医术传给其时,秦军攻到了那个小镇。

作为乡间名人的师傅,被寻去给受伤的秦卒救治,古板的师傅恨与秦卒烧杀抢掠太狠,拒绝救治伤兵……

师傅死了,死在了秦人已经张贴安民告示的第二天……

师傅的房产本该由其继承,却被秦吏罚没……

其沦落为帮佣,靠给富户耕种为生,直到被要求顶替别人入伍,成了戍卒。

……

在其后的那个山谷,其第二个站出,斩杀秦吏,于是被青豚军将看重,命为伍长。

可以说其这二十年来,青豚带领的魏军,是给了其第二个家的地方。

所以,纵然虎嘴巴坏,老是骂人,不好相处,其也觉得很是亲切。其仿佛又想起了幼时,那不曾记得到底在什么地方的家,大父的慈爱,阿母的责骂……

“军屯!”就在伍长陷入沉思的时候,有负责警戒的士卒领着一人过来,其喊道:

“军屯,周义屯长派人出来了,其言要寻得军将,有大事相告。”

虎系上了毡带(腰间用来束缚衣衫的裤带),道:“带来吾看看。”

待那人被士卒带来,却是一个面熟的不知名武卒,虎顿时笑道:“是汝啊!说说看,周义那厮让汝带来了什么消息?”

“军屯!”什长看看左右,俯身上来,低语道:“吾等在营寨内,发现了……”

“当真!”虎惊道!

“千真万确!”

什长点头。

“走走走!吾和汝一起去见军将!”虎大喜!

一直以来,青豚都是其的偶像,自从青豚任命其为短兵屯长之后,虽然其带领的士卒,不到其他屯长的一半,但其却视青豚若主君。

其自己知道自己的短处,其长于单打独斗,却短于领军作战,青豚让其做短兵屯长,其实是在保护其。

第六十七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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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虎唤起休息的士卒,带领着士卒朝大军本部赶去。

青豚已经将秦军引入了林间道路,正要下令让两翼的士卒从后方夹攻,忽然有士卒报告说:“虎屯长前来求见。”

青豚诧异,其的命令下的明明白白,虎这一部被归入到左翼,待其传出信号,虎就要攻击敌人后翼,这厮此时过来干什么呢!

虎被带到了青豚面前,虎当即喜滋滋的说道:“军将,吾等缺财的短板解决了!”

青豚一头雾水,这厮无缘无故说这干嘛?

难道有百姓送来钱财,支援吾等?

虎继续说道:“很多钱,很多很多钱,多到军将都用不完的钱!”

青豚更纳闷了,此地魏国的城池已经全部沦陷,仅剩偏僻的乡间得以保全,一个乡间的土财主就算来劳军,又能有多少钱呢!

“汝这厮说的什么浑话,不清不楚的,讲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军将,吾等发财了,有好多钱啊!”虎张牙舞爪的说道。

青豚哭笑不得,骂道:“汝这厮!兑换军工要等到秦军退去后,吾等归还大梁城,才能得到奖励啊!此时纵然杀敌再多,哪里有人给吾等兑换呢!”

虎急的跳脚!军将今天怎么傻傻的?

还是那名什长开口道:“军将,吾等在秦军转运营寨内,搜到了大量钱财,单单黄金及黄金器皿就有两三千斤之多!其他金器(青铜器)更是无算!”

“什么!”青豚惊呼!

青豚在心里快速的计算,魏国的一斤,约合后世六两多,两千斤黄金,就是后世一千多斤的样子,如此多的财富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转运营寨呢!

要知道,此次秦国攻魏,可是足足修建了近十座运转营寨啊!

更有一个设立在南阳郡的总营寨,负责整个战场物资的调度。

若是说秦军一个营寨就有一千多斤黄金,那么此次秦国从魏国搜刮了多少财富呢!

这恐怕是一个天文数字!

但青豚转瞬又想到,此次魏国已经丢失了大梁城以西的所有城池,这时代又是一个贵重金属,高度集中在贵族手中的时代,秦军能搜刮到如此多的财富,倒也正常!

青豚皱眉,他初次听到这个消息,就想的是要将其占为己有,厄尔又怕如此会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其若是抢夺这一批财货,就需要解决掉此地的秦军,尽量不使彼等逃脱一人,可那又是一场苦战。

况且,就算是解决了此地秦军,其还面临着其他秦军反扑的威胁,短时间之内,其是没有办法将如此庞大的财富,转变为战斗力的,这会让其以后的路,更加难走。

若是放任这批财货不管,其又难以接受,毕竟若是有了这批财货的相助,只需要待其将财货转换成战力后,其部的腾挪能力就会更强,如此更能和秦军周旋……

至于这会不会是秦军的陷阱,只要有点思维能力的人,都不会生出这个念头,青豚是临时起意要拔除这个营寨的,秦人完全没有时间来准备这些东西。

青豚道:“周义的意见是什么?”

虎叽叽喳喳的说道:“军将,还等什么?干啊!干翻了这群秦人,吾等就发财了!”

青豚瞪了虎一眼,这厮才闭嘴不言,但犹自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什长道:“周军屯也是这个意见,其言这些财富上带着的都是吾魏人的血,吾等定不能让秦人带走!”

青豚伸手揉着眉头,这事要好好谋划一番了,干掉秦人不难,难的是如何在秦人察觉后的追杀下,保住财货,还不能让本部有太大死伤。

其原本的打算是,将此地秦军干掉一大半,使得剩余的秦军向大营求助。以此逼得秦军大营不得不派遣更多的士卒,保护粮道,以此来削弱大梁城处魏军的压力。

这样做亦可以搅乱秦军的既定计划,让青豚守河时的压力不那么大。

然而,这批财货的出现,彻底打乱了青豚的规划,其若想将这一批财货占据,必须要修改既定的计划,并拿出一个合理的计谋,好让这一批财货“凭空消失”,不被秦人重新找到。

但是,照那什长所说,秦军搜刮的,不仅仅是黄金,尚有大量的贵重器皿,数量之庞大,单凭他麾下这两百魏军,是带不走的。

秦军此次修建了好几座中转营寨,单单守护营寨和保护要道的兵力就需要小两万人。

青豚拔出了一座营寨,并不会让秦军大动干戈,毕竟损失太过轻微,彼等顶多会加派兵力,保护粮道。

若是这一批财货也跟着损失,那就不是负责后勤的裨将可以承担的了,其必定会上报给主将,请求秦军出动大量兵力,来搜寻青豚等人的踪迹。

要知道,秦人的所有缴获都是有记录的,虽然高层将领们可以在不太重要的器皿上造假,融化了重新铸成小点的器皿。以此来贪墨一二,但让器皿直接消失,任何一个秦吏都不敢干。

更何况如此庞大的一批财货的丢失,那是要咸阳的那位震怒的!

虎看着青豚,其希望军将能夺下这批财富。

什长也看着青豚,其亦希望军将可以夺下这批财富。

就连周围听到了几人对话的军吏、士卒们,也眼含期待的看着军将,如此庞大的财富,放任其从眼前飘走,是谁都不会愿意的。

青豚踌蹴一番,道:“干!”

众人大喜,青豚道:“虎,听令!”

虎当即回道:“某在!”

青豚道:“汝速归左翼,并告知其等,待吾将秦军尽数引入林间道路,传出三声锣响,汝即以武卒为头阵,猛攻秦军后路。”

虎大声吼道:“某得令!”

青豚一挥手,这厮即喜滋滋的去了。

青豚又唤过一个什长,道:“汝,速去右翼,告知彼等,待左翼发起攻击,其等即穿入林间,自秦人中腰插入。”

什长领命而去。

青豚道:“士卒们,吾等继续将秦人引进林间,汝等记得徐徐引导彼等,不可使秦人察觉破绽。”

众人遂大声应命。

当即,众人继续引诱秦军前行。

却说秦军,见到魏军缓缓后退,并不断的挑衅彼等,秦军亦不甘示弱,保持着队列,缓缓的逼近魏军。

秦军人多,自然不怕魏人有什么计策。

这魏国城外,已经没有魏军成建制的大股部队存在,似这等小股敌人,倒是多如牛毛。

第六十八章:乡间有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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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魏国乡间,此时并没有放弃抵抗,秦国与六国之间的抗争,早已进行了几百年,秦国本是周王室的牧马官,后因烽火戏诸侯的那个幽王作死,与公元前771年,被西戎攻破都城,平王宜臼在申、鲁、许等诸侯国拥立下继位,而此次秦国祖先襄公亦在此列。

公元前770年,秦襄公派兵护送周平王东迁,被封为诸侯,又被赐封歧山以西之地。自此,秦国正式成为周朝的诸侯国。

秦国最初由于地处偏僻,不被其他诸侯国重视。直到秦穆公时先后灭掉西方戎族所建立的12个国家,开辟国土千余里并稳定大后方以后,才奠定了其作为春秋四大强国的基础。

然而,秦国作为一个与西戎交战几百年的国家,作风上难免带着异族那种用则捧之、不用则弃之的风气,是以列国相助秦国崛起的人物,大多都没有好下场,尤其是魏国。

魏国去往秦国的大才,在列国赴秦人数中当属最多者,比较出名的就有十余人,善终者近乎于无。

这也引起了魏国有识之士的警惕,是以,历史上魏国灭亡后,魏国的大才,诸如陈余(一作陈馀)、张耳、周市等自始至终,都没有投靠秦国,相反还一直从事着抵抗行动,待陈胜吴广起义后,几人也先后率军复国。

此时被秦军攻陷的魏国境内,零零星星的抵抗,依然络绎不绝,其中最大的两股抵抗军就是张耳、陈馀的队伍。

张耳此人素有侠名,怎么说呢?

这人原是信陵君门客,信陵君被魏安釐王猜忌,兵权被夺,郁郁而终后,张耳犯了人命官司,逃到了外黄,然后被一户富户看重,将女儿许配给他。

此后在岳丈家的钱财资助下,张耳不但洗刷了罪名,还混上了外黄县令。

前不久,秦军攻魏,派出一支偏军,攻下了外黄,张耳在发出最后一封告急文书后,在城破的一刹那,被门客护卫着,逃出了城。

早在秦国攻魏之时,张耳就已经让结拜兄弟陈馀提前带着妻、子去往他处隐藏起来,待其自己也顺利逃脱,遂带领着门客护卫,号召民间游侠,起兵反秦。

而陈馀在送走了把兄的家人后,亦返回魏国,召集游侠,开始反秦。

只是,由于秦军势大,这两拜把子兄弟,未能聚合到一起。

此时,陈馀龟缩在一个偏僻小里闾,跟随他的几百个游侠,经过了与秦人后勤部队数次战斗后,剩余的游侠不足百人,还有十多个带伤的。

却没有重伤员。

说来也是,以这时代的医疗水平,受了重伤,只能看黑白无常有没有打盹了。

命大,就能活下来,抵抗力稍微差点,基本上就呜呼了。

(莫名的想起了自己,以我的身体素质,去了战国时代,只怕是扑街的多……)

陈馀坐在村外的一堆稻草堆上,看着满天的繁星,心里百感纠结,君子死义,其与张耳乃是拜把兄弟,彼此换了名帖,兄长要为魏国尽忠,做兄弟的怎么能看着兄长一人孤独的踏上旅程。

是以,纵然是这条路再难,陈馀咬着牙也要走下去。

“陈兄,陈兄!”

有人气喘吁吁的跑来。

陈馀站了起来,笑道:“兄弟如此慌张做什么?”

那人气喘吁吁的说道:“陈兄,刚才有黔首传来了个消息。”

“哦,什么事?先说说是好事,还是害事吧!”

那人道:“陈兄,火上眉毛了,吾没有时间瞎扯。”

陈馀正色道:“究竟何事?”

那人说道:“刚才有夜路客,慌慌张张的翻墙进了里闾,被兄弟们抓了,吾等正要宰了这个小蠢贼,哪知道,这厮说有重要事情告知乡老。

在吾等用刑后,这厮说道:在离吾等三十里外的那个秦军转运营寨,正有两军厮杀。

吾等想要拷问一点细节,这厮却说自己不曾离近了去看,只是知道

厮杀的很是激烈,其言,听声音,似乎秦人还吃了亏,正在叫嚣呢!其害怕被乱军杀死,这才慌不择路,钻进了深山,躲到了吾等所在的这个里。”

“走,看看去!”

陈馀拍掉身上的稻草,说道。

当即,两人朝里闾走去。

里闾左边乃是贫民区,房子什么的都比道路右边要差的多。

这时代的村落格局,若是没有特俗情况,一般都要遵循左贫右富的建筑格局。

就在左边的一家茅草屋内,那个夜路客正在被游侠们审讯。

这间房子,是里正特意让人腾出来的,用来给游侠们做一些少儿不宜观看的血腥节目时,使用的。

陈馀虽然数次与秦人的战斗,都没有什么大的功绩,但是也抓到了不少秦人舌头,倒也询问出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依靠这些信息,陈馀等人数次既躲避了秦人的打击,又从秦人防守的薄弱处,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倒也给秦军添了不少乱子。

当然,至于这些秦人的舌头,是不是自愿交代的,这期间有没有受到什么不人道待遇,有没有严刑逼供,有没有血腥内幕,就见仁见智、不足为外人倒也了。

两人进了推开房门,里面的游侠们一见是陈馀到来,急忙放下手中的物什,纷纷喊到:“老大好!”

“陈兄,汝亲自来了!”

陈馀笑着点点头,看向那个被吊起来的夜路客。

只见此人被剥去了外衣,只着了一件月牙白的单衣,白衣上早已血迹斑斑,地上还放着几个断掉的马鞭。

陈馀皱了皱眉头,道:“汝等问出什么来了?”

一个贼眉鼠眼嘴角带着一团黑痣,活像一个媒公的男子媚笑着道:“老大,吾等已经问出来了,这厮乃是一个溜脚上门,撬窗开锁的小蠢贼,却是误打误撞,进入了那个秦军营寨附近,其只知道两军厮杀的很厉害,然后有秦腔在厉吼,似乎彼等吃了亏,再多的却是问不出来了。”

此人绰号憨子,这厮莫看他长的不起眼,吊脚眉,三角眼,嘴上还有一个媒婆痣,看着猥琐至极,实际上却是一个厉害角色,这厮是外黄地下三大霸主之一,被其把兄张耳收服后,一直帮张耳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其手上,怕是有不下十条人命了。

陈馀当初护送义嫂母子避难,就是此人带人护卫的,其后因为秦军堵塞道路,陈馀无法与义兄联络,也是此人帮忙号召游侠,支持陈馀的。

陈馀微微沉吟一会,踮起火塘上一枚烧红的烙铁道:“憨子,汝可用过此物?”

第六十九章:陈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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绰号憨子的游侠说道:“老大,不过是一个小蠢贼,有必要吗?”

陈馀笑而不语,其拿起烙铁,靠近那被吊起来的夜路客,烙铁的温度让夜路客感到阵阵发烫。

其战战兢兢的说道:“诸位好汉,吾只不过一个溜门客,用不着这个吧!”

陈馀盯着他的眼睛,语气阴森的道:“吾说汝答,休要扯别的,若是余觉得汝说了半句假话,余就在汝身上留个纪念。”

夜路客慌不迭的连连点头,身体不着痕迹的朝后挪了挪。

陈馀道:“汝是哪里人?”

夜路客道:“吾乃郑人(新郑,韩国故地,韩灭被秦国攻占)”

“哦,却是韩人啊!”陈馀笑道。

“是的,是的!”夜路客的头点的就像是小鸡啄米。

“汝即是韩人,为何来吾魏地?”

夜路客道:“此地不是大战了么,吾在秦国治下被官府压榨太苦,不得不寻得一二活钱,解决一下温饱。”

其见陈馀脸有不怠,急忙道:“秦人攻魏,吾知道必然有许多魏人逃亡山林,是以家中无人看守,这才悄悄的出了郑,想要发一点小财,哪知道就被汝等抓了,大侠,吾甚是冤枉啊!”

陈馀看向憨子,憨子点点头,歪着嘴角朝旁边的努努嘴,示意陈馀自己去看。

陈馀看去,果然,旁边的破木几上,摆放着一些青铜瓶瓶罐罐,还有一些散落的魏布币。

陈馀拿开烙铁,将已经发黑的烙铁丢回火塘,嘴里道:“温度不够了,吾问,汝且说,若是说的明白,吾就放了汝,若是汝不能让吾满意,余就在汝身上留下纪念,何如?”

夜路客慌忙点头,嘴里连连道是。

陈馀道:“汝是如何到达那处秦人营寨的?”

夜路客道:“吾从一处村落寻了点钱财,又找到一瓮浊酒,汝当知道,秦国不让黔首喝酒,吾一时熬不住馋,就多喝了几杯,一瓮酒就下了肚。

吾趁着酒醉,摇摇晃晃的就上了路,想要再朝魏国内地走走看,说不定就有更大的财富在等着吾呢!

今日夜中,吾经过一条小路,忽然听到有惨烈的厮杀声,于是就从林间走近一看,吾缩在林间,见到前方的空地上,有魏人正在和秦军厮杀……”

“哦?汝刚才可是说自己没有跑去看呢!”

憨子脸带寒霜,其拿起皮鞭,就要抽那厮。

“大侠,大侠!吾非有意骗汝,吾的确没有近身观看,吾躲在林间,离彼等尚有一里多路,透过枝叶,吾看到有红色衣裳的魏军,正在策马冲击秦人箭阵。

汝不知道,那一波魏人不过二十之数,却甚是悍勇!

秦人的箭矢宛如雨下,硬是不曾伤了彼等分毫,仅仅只射死了三四名骑士的马。骑士滚落地下,那些魏军仗着甲厚,竟然又从地上爬起,被落在后面的同袍救起。

之后,秦军以队列逼近魏军,魏军缓缓后退,将彼等引入小道。

吾见秦人离吾越来越近,生怕被秦人发现。

汝等当知道,在秦国若是无验传逃脱故地,会被当做逃人,充入隶臣妾的。

吾怕被彼等抓获,慌不择路之下,就来到了这里,想要寻一处宅屋,躲藏几天。待风平浪静,吾在寻找一点小钱,没想到,吾刚刚翻过围墙,就被汝等抓住了!

大侠,吾真的没有骗汝啊!”

陈馀皱着眉头,魏军甲厚者唯有武卒,然而武卒只是在大梁城防守,没有军方通知说武卒来了野外与秦人征战啊!

难道?

外黄城破后的这几天时间内,大梁派出了武卒?

一念及此,陈馀道:“汝且说说看那些魏人的衣甲样式?”

夜路客道:“天色太黑,彼等又骑在马上虽然其打着火把,然而速度太快,吾看得不甚清楚,但却看到彼等的浑身皆有红色盔甲防护,就连小臂,腿胫上都有盔甲。”

陈馀更疑惑了,听其所描述的,那必然是武卒了。武卒乃是步卒,何时有了一支骑兵?

但从穿戴上看,却的确是武卒无疑!

难道这是大梁派出来的新锐军种?

不对啊!把兄身为外黄令,虽然不算魏国高层,但这等大事,魏国自当知会各地令伊的啊!

要不然大魏的士卒到了魏国城池,却被当成敌军,那不是贻笑四方么!

夜路客忽然道:“对了,吾听到彼等的首领似乎是一个军将,其等有人这样喊过。”

陈馀道:“军将?”

军将就是武卒五百主的雅称,若是此人没有说谎,那么必然是武卒无疑!

因为武卒正是五人一伍,二伍一什,五什一屯,两屯一百,五百一五百主,两五百主一千将。

屯长俗称军屯,而军将正是五百主的雅称,因为武卒的军制只有千将这一最高军官,千将就是将军了,所以一般情况下,魏人喜欢将五百主喊做军将。

陈馀顿时来了兴趣,其道:“汝可曾记得来路?”

夜路客正要摇头,眼角却瞥见那个叫憨子的游侠,手中又抓起了烙铁,于是急忙点头,媚笑道:“大侠,吾知道道路,知道!”

陈馀自然发现了此人的小动作,其道:“吾乃大魏外黄县尉属军司马,故而,汝不必害怕,吾大魏与汝韩国本是同根而生,韩国未曾灭亡前,汝吾两国也曾守望互助,所以,汝就安心给吾等带路!

况且!”陈馀恶狠狠的道:“吾等同为三晋之人,韩赵即灭,汝等旧地黔首,自然就要听吾魏国官吏之命,若不然,明岁的今日,就是汝的忌日!”

夜路客差点没哭出来!

天啊!

某只是一个溜门撬锁的小贼,某着谁惹谁了。

某刚从虎口逃脱,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又进了狼窝。

吾的命咋就这么苦啊!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形势比人强,夜路客不得不违心的道:“司马放心,吾身为三晋之人,自当为抗秦壮士效劳!”

这厮嘴上说的漂亮,然而陈馀却瞥见彼的腿正在颤抖。

陈馀当即冷笑一声,道:“憨子,看好了其,若是其欲要逃脱,汝就只管杀不管埋!”

憨子舔了舔嘴角的黑痣,道:“老大,汝就放心吧!咱憨子跟随张县令做了那么久的事,何曾让汝二位上吏失望过。”

陈馀点点头,对刚才唤其过来的那个游侠说道:“汝去唤醒兄弟们,吾等前去看看。”

那人急忙道:“陈兄,吾等数次与秦人相争,都不曾落了好,如此贸然上去,岂不是?”

陈馀冷笑道:“若余料的不差,此次前来攻击秦军营寨的,当是魏国武卒!以武卒的能力,汝等还认为那个营寨难啃吗?”

第七十章: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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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馀所料不差,此时的林间道路上,正在上演着一场猎人与狼的游戏。

青豚指挥着士卒们,且战且退,成功的将秦军引到了密林中的道路上,待秦人完全进入林间,青豚当即下令士卒就地结阵。

其身边尚有近二十名武卒,这些武卒站在面对秦军的第一排。

其等身后,则是身穿两层皮甲的戍卒。

戍卒们本来只有一身牛皮甲,但是青豚在伏击奎氿后,让人将所有战死的秦军盔甲全部扒了下来,给彼等穿上。

虽然两层牛皮甲的防御力也不是多么好,但却比对面的秦军戍卒强多了,防御力直接提升了一倍!

秦军弓箭手见到魏军停下,遂也立定结阵,彼等恼怒万分,大半夜的这群魏人也不消停。

彼等国土都被吾大秦给打下来了一半,汝说,汝等苦苦挣扎又有何用?

可惜对面的魏人却听不到秦人的抱怨,其等在军将的指挥下,结成密实的军阵,与秦人对峙起来,双方的士卒都抓紧了手中的强弓,正在等待着军官的命令。

青豚站在武卒身后,其的后方是秦国降卒,其举起右手高吼道:“兄弟们,让吾等用手中的箭,告诉秦人什么才是强者!”

众武卒“嗷嗷!”的叫了起来。

青豚扭头对身后负责指挥戍卒的军吏们说道:“待吾等破开秦军阵势,汝等就跟在吾身后前冲!注意了,但有武卒受伤倒下,汝等需要立刻派人上来顶替!”

众军吏纷纷称是。

青豚吼道:“武卒!检查武器!”

说完其自己也系紧了脖子上的绺络,将头盔牢牢的绑在脑袋上,其摸了摸身后背着的长戈,又晃了一下腰间的箭壶,听到箭壶内箭矢碰在壶壁上的声音,又取下另一边系着的长弓。

武卒们也做着同样的动作,这一套流程,本就是武卒临战前的必备工作。

说起来,这尚是青豚第一次带领着武卒攻击敌人严密防守的阵型,此前其数次大破秦军,使用的都是计谋,这一次硬碰硬,也不知道这近二十名武卒,最后还能剩下几人可以站起。

青豚却没有伤春悲秋,这一处地形,是其精挑细选的,虽然与之前歼灭一半敌人的计划不符,但狭窄的地形,却变成了武卒的优势。

武卒虽然精锐,但人数却太少,秦军虽然人多,但不甚精锐,是以,青豚将战场放在狭窄的道路上,正是要扬长避短。

检查完了武器,青豚大喝道:“毕!”

众武卒也喝道:“毕!”

听到士卒的回答,青豚再次大声命令道:“持弓搭箭,踏步上前!”

说完,自己从箭壶内取出一枚箭矢,搭在弓弦上。

众武卒也纷纷取出箭矢,搭在弓弦上,彼等迈动着整齐的步伐,朝秦军弓箭手逼去。

而另一边的秦军,则在军吏的命令下,手执圆盾的盾兵排在弓箭手的前列,护住后方弓箭手的胸腹,而弓箭手则在军吏的命令下,拉开箭矢,瞄准了对面的魏军。

武卒们迈着沉重的步伐,渐渐的逼近秦军队列。

四百步……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八十步!

青豚大叫一声:“戍卒!止!武卒!低头冲!”

武卒们身负强弓,虽然理论上的射程足有两百步,然而在这个距离上,纵然能射到秦军,却究竟是强弩之末了。况且此时又是晚上,虽然两军都打着火把,但光线毕竟还是没有白天好。

如此种种弊端,难免会影响到武卒们的射击精度!

是以,青豚要武卒逼近秦军一百五十步内,然后再射击。

而对面的秦军,刚才在魏武卒身上吃了一次亏,那一次彼等骑马冲来,在不到两百步的距离上,开弓放箭,射伤射死了秦军小百人。

是以,这一次,秦军指挥官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其见魏军已经踏入一百八十步的射程距离,当即大吼道:“弓箭手,抛射!”

抛射,就是将箭矢射向半空,然后在下坠飞向敌人。

抛射出的箭矢,射程远,威力大,(有地心引力加速)然而准头却有些不足!

青豚听到箭矢呼啸而来的破空声,当即大吼道:“武卒!埋头!继续冲!”

武卒们都穿着三层盔甲,带着厚实的头盔,是以根本不怕秦军的抛射,除非秦军的箭矢恰好从武卒盔甲的脖颈领口钻进去!

青豚已经考虑到戍卒们由于没有头盔,防御力有所不足的原因,是以让戍卒们在一百八十步时,就停住了,其给予戍卒的命令是,有武卒倒地,其等就要派人上前接替。

“叮咚!叮咚!”

箭矢击打在武卒们的头盔上,发出一阵阵金属敲击声,震得士卒们双耳发麻,听不清周围的声响。

青豚的头盔上也中了好几箭,其张张欲嘴,发觉自己竟然听不到声音了。

却是被箭失击打在头盔上的声音,给震得暂时失聪了。

看来自己果然领军经验不足啊!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要先找来布条,将耳朵塞住才对。

这一轮箭雨,却是没有伤到一个武卒。

青豚在心里默默记着走了多少步,其实倒也不需要其自己计算步数,自有武卒什长计算距离,只是青豚这一会耳朵嗡嗡直响,若是不找点什么事情来做,其心里难受的紧。

一百七十七,一百七十六,好了,耳朵里的嗡嗡声消失了,其又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以及士卒们的叫喊声!

青豚暗道:嗯,从失聪到恢复听力需要五步左右的时间。

一百七十二,一百七十一,一百七,一百六十九……

“叮当!叮当!”

又是一阵箭雨扑头盖脸的射下!

此次武卒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有一名士卒的脚掌,被箭矢贯穿,当场将其钉在了原地。

青豚走过其身边时,拔出短剑,一剑将箭羽砍断,士卒咬着牙,将脚掌从箭杆上生生拔出,血流了一地。

青豚示意其返回后阵,彼停顿的一瞬间,已经见到后方的队列里跑来了两名戍卒。

青豚脚步不停,继续计算步伐。

其刚才数到秦军两轮箭矢之间,其走了十步,待第十一步时,秦军的箭矢落在其等身上的。

一百六十二,一百六十一!

青豚大叫一声:“止!”

其刚才已经算出,箭矢击打在头盔上的声音,只能够暂时让其耳朵失聪走四步的时间。

因此,其这一次发令,倒是让所有士卒都听到了!

当即士卒们立定当场!

“嗡嗡!”箭矢破空声扑面而来……

第七十一章:分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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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咻!”

箭矢声破空而来!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箭矢却全数插在了武卒身前两三步内,彼等身上倒是零零星星的只中了十多支箭矢!

武卒们心里狂喜!

有个厉害老大就是逆天啊!连秦军射出的箭矢的提前量,青豚军将都给算出来了!

青豚见躲过了这一轮射击,心中暗喜,嘴上却大吼一声:“武卒!射!”

说罢,其举起强弓,拉开弓弦,将搭在上面的箭矢射了出去!

武卒们随着青豚的命令,纷纷弯弓搭箭,射向秦军!

“冲!”

青豚再次下令!

其在心里默默计数,十,九,八……

三,二……

“止!”

青豚再次大叫,果然箭雨又一次落在了彼等身前。

青豚再次下令射击。

经过两轮的射击,秦人前排的弓箭手已经换了一波,说起来还是秦军盔甲太薄防御力不够,若是秦锐士在这里,这结局可能就要换过来了。

魏武卒已经逼近秦军一百四十步的距离了,青豚继续吆喝士卒前进。

这一次,彼知道自己要换一个方式了。

当青豚数到第八声的时候,彼开口道:“快速前冲五步,再立定射击!”

军将又要坑秦军了,武卒们在心里想着,脚步却按照青豚的指示,奔跑着前行了五步,果然,秦人射出的大部分箭矢,这一次落在了其等身后三步的距离上。

原来秦军的军吏也看出了魏军的不对,彼提前招呼了士卒,要其等朝着魏军身后两步处射击,哪知道,又落到了青豚的圈套内。

由于魏武卒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士卒,使用的武器都是魏国最好的,就连普通士卒已经普及的铁制兵器,都没有给武卒装备,反而使用早已达到最高制造水平的青铜器。

就连其等使用的弓箭,也是普通士卒无法拉开的最强弓弩,彼等手中的强弓足足有六石的射力,因此,射程比秦军戍卒使用的两石强弓,远了不止一点。

威力自然也大得多。

到了一百四十步的距离上,武卒们已经可以端弓平射,而在这个距离上,两石的秦军弓箭只能抛射,才能射中魏人。

因此,这一次武卒们的齐射,威力就大得多了。

彼等近二十支箭,竟然让前排的秦军倒下一大片,就连秦军手中的小木盾,也被射爆了好几具。

趁着秦军忙着换防的一瞬间,青豚再次下令士卒逼近秦军阵列。

若想发挥武卒善射、盔甲防御足的优势,必须要将两军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一百二十步!

在这个距离上,秦人恰好处在抛射和平射的两难之间,抛射吧,射头不准,平射吧,箭矢到了一百二十步已经无力,破不开武卒那厚实的盔甲。

武卒们再一次前行。

青豚早已给外面的两翼部曲交代好了,只要其将秦人的弓箭手缠住,就要彼等从秦军尾部和中部拦腰一击。

到时候,秦军顾此失彼,若是退出小路,则损失惨重,若是就此坚持,则会慢慢被魏军耗尽。

若是秦军坚持对战,那么,那个秦军营寨就彻底成了空城了。

终于,武卒们逼近了秦军一百二十步之内,彼等扎开架势,站立原地同秦军对射起来。

而秦军的指挥者,也越来越感到憋屈,明明其手下的兵力比魏军雄厚的多,可是就是拿这群盔甲厚实,作战风格狡猾的魏军毫无办法!

其想起了一个俗语,恰好可以形容这一刻的魏军,那就是:老鼠拉耗子,无处下嘴啊!

其实,若是刚才秦军弓箭手指挥官,拼着被五百主骂一顿,强硬把弓箭手撤回去,伤亡也不会如此之大。

要知道,此时两军不过对射了不到十轮,可是秦军的弓箭手已经伤亡近百了,这其中大部分都是魏军站立在一百二十步处,不动后的战果。

在这个距离上,恰好是秦军弓箭射程的薄弱处!

到了此时,纵然是秦军弓箭手指挥官,有心思将士卒撤下来,可是其已经做不到了,其若是贸然撤退,必然会被武卒从背后追击。

而那时,才是真的伤亡惨重!

而秦军五百主也看出了不对,其急忙命人来到前军,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青豚冲身后的军吏道:“鸣锣!”

早有军吏已经准备好了,其拿起锣,敲了起来。

这时代的鸣金声,本来敲打的是钲,青豚让人制造出了锣。

锣音比钲音高,在汉朝之后,渐渐就替代了钲成为了鸣金的器具。

华夏有三大不要脸的乐器,一鼓二锣三唢呐!

这三个玩意响起来,那是满院子的管弦乐也压不住啊!

俗话说一锣响三里,一鼓震六岗,要得王中王,还要唢呐响!

这锣鸣三里不是白说的,此时锣声一响,全场皆可闻,就连伤卒的哀嚎声,似乎都被压下来了!

此时正是深夜,本来喊杀声震天的密林,忽然传来的清脆锣响,这一声金属音,顿时穿透数里,埋伏在两翼密林边的魏军们,全部都清楚地听到了。

军吏早就通知了士卒们,锣声三响,就是彼等出击的时刻!

彼等听着同袍正在同秦军厮杀的热闹,而其等却只能躲在密林里偷窥,早就压不住想要厮杀的冲动了!

后世有相关的科学验证,说的是经过战争的士卒,在听到熟悉的战场厮杀声后,荷尔蒙会迅速上升,萌生一股压制不住,想要上战场的冲动。

青豚虽然没有听说过这个论证,但是他却无意之间,促成了一次士卒的暴击。

两翼埋伏的士卒,听着那熟悉的厮杀声,眼睛都快红了,那是一个个功劳啊!

军将崛起的速度太快,彼等若是落下一步,以后就不一定追的上了,因此,就算是那些负责指挥的屯长,也难免生出了焦躁的情绪。

好不容易终于听到了锣响,左右两翼的屯长们,立刻命令士卒排好队列,待听到第三声锣响的一刹那,就冲了出去!

“杀啊!”

“冲啊!”

喊杀声四起!

秦军的后路被右翼魏军截住,中腰又被虎带人插入,一时之间,秦军三面受敌。

彼等又是在狭窄的道路上,空有两三倍的兵力,却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秦军五百主开始焦躁起来。

虎那厮裹着一身绷带,外面套着厚实的盔甲,却一点都不影响其的灵活,只见其端着长戈,从林间冲出。

只是一个突刺,就撂倒了一名秦军。

第七十二章: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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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带着人当中一击,将秦军分成了两半。

彼生性勇猛,青豚的命令正和其的口味,这厮喊叫着一次次递出手中长戈,秦人几无一合之敌。

不过短短盏茶时间,其的身边就铺满了秦军尸体。

虎带着几十名属下,压住了阵势,彼等排着整齐的队列,将两边秦军的反击给打了回去。

就在此时,秦军的后阵也传来了厮杀声,却是右翼也赶到了,彼等以武卒为前列,将秦军朝道路中间赶去。

却说秦军队列最前方的弓箭手,被魏军缠住之后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本方士卒的喧哗声,军吏们扭头一看,顿时亡魂大冒,原来魏军又出现了一小股部曲,将彼等与身后的本阵分隔开了!

在战场上,弓箭手的杀敌作用虽然很大!但弓箭手却是一个脆弱的兵种。

失去了近战兵种的保护,在被敌人欺身近战,弓箭手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腩,任人宰割!

当即指挥弓箭手的军吏,急忙吆喝士卒收缩防线,想要借着有限的持盾士卒的保护,向本阵靠拢。

青豚见秦军收缩,当即大喜,道:“二三子!吾等当一鼓作气!击垮对面之敌!“

武卒们兴奋起来,当即端平弓箭,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秦军压去。

此时,那五百主派来的军吏,已经赶到了前阵负责指挥的百将身边,其急切的怒吼道:“汝等作甚!速速给吾压制回去!否则若是魏人突破到中军,冲撞了军将,吾看汝怎么向军将交代!”

负责指挥弓箭手的百将,翻翻白眼,这厮一贯溜须拍马,因此得到军将的信任,可是汝身为军吏,难道连形势都看不清么!

其冷着脸,当即冷笑道:“后路被断,汝要吾反攻?”

那名军吏则说道:“此乃汝之事,与某无关,某接到的命令是要汝等将魏军压回去!最不济也要让彼等不能在前进一步!”

百将破口大骂:“汝眼瞎,不会自己去看看吾等面对的是谁!那可是武卒!彼等穿着厚实的铠甲,汝让儿郎们的箭怎么破开魏军的盔甲,破不开武卒身上的盔甲,这不是让儿郎们站着给彼等做活靶子吗!”

这百将本身就遭遇惨败,其与魏军对射一阵,不过才杀伤、杀死了几名魏军,而其麾下士卒已经伤亡过半了,又忽然被这厮一顿指责,顿时气怒攻心,说起话来也不再客气。

那军吏气得浑身发抖,当即丢过马鞭,砸向这名百将,怒道:“好!很好!汝亲自去向军将解释吧!”

说完,其转身就欲返回。

弓箭手百将伸手将马鞭拍到一边,道:“吾劝汝还是省省吧!汝且看看来路,已经被魏军给截断了,汝还回得去吗?”

军吏闻言,踩在马背上,直起身子一看,只见身后不远处有一股魏军已经将彼等和本阵分开。

其腿一软,脚下一滑,急忙矮下身子,坐在马背上绷住嘴,不再言语。

百将冷笑一声,返回军阵,不再理会此人。

青豚不断的招呼士卒前进。

而此时,秦军弓箭手由于后路被断,几次冲击都无法冲开拦路的魏军。

秦军的箭矢,又破不开前方魏武卒的盔甲,彼等前进、后退皆不可,是以那些弓手士卒都有些殃殃然,心里不由生出一股颓气,就连持弓反击也不再那么凌厉。

青豚见秦军射来的箭,已经越来越稀疏,不再复先前那么密集,遂招呼身后的戍卒跟上来,和武卒们一起,结成厚实的阵型,向秦军压迫过去。

其实这个时代,因为战争太过频繁,某些士卒的心里难免有了厌战的苗头在流窜。

虽然主流秦军依然闻战则喜,但是,那些被临时征派的戍卒,就有了异样心思了。

彼等战不少打,生活却不见什么改变,承担的赋税依然那么沉重,是以,一些脑子灵活的人,忍不住就在想:为何吾等赋税那么重,何苦还要将自己绑在秦王的站车上呢?

到了原本历史上的明年,李信率军二十万攻楚,结果惨遭大败,八名都尉被杀七人,士卒也损失惨重,投降秦国的戍卒也不在少数。

而秦国,不得不修整一年,方才凑出六十万兵马,交给王翦,而王翦以此为基础,坐守营寨半年之久,方才拖垮楚国。

至始皇崩,大泽乡一声怒吼,闻战则喜的秦军却不见了踪影。

这期间在秦国士卒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这一支闻战则喜的军队变化之大,宛如改头换面一般!

只有两个字:厌战!

秦人征战了几百年,从西垂小贵族,一举到撬动天地,依靠的正是秦人前仆后继的流血牺牲。

而秦国国内之严苛,历史上无出其右者。

士卒们取得战功,却过不上向往的生活,又哪里还有动力呢!

可以说,秦灭六国,其一是秦始皇的一力推动,其二则是商鞅变法后,秦人内心压抑的倾泻!

待完成了一统,秦国百姓的那口气一松,那只军队消失了……

此时的秦军弓箭手的反应,正是这种情况的写照,彼等眼见已经没可能取胜了,于是就颓废的不再反击。

对于彼等戍卒来说,生活在严酷的秦国,正是为了那一分军功,是那一种出人头地的渴望,刺激着彼等不断的向前。

此时眼见军功已经无望,戍卒们也就不再挣扎,对于其来说,其实换个国家,继续生活也不是不可接受,甚至彼等还会欣然向往。

东方六国治下,黔首易生活!

其等此时尚没有对魏军造成太大的伤害,就算投降了,魏人也不会过多刁难其等。若是强行对战下去,致使魏军伤亡过大,心里有了仇怨,不接受彼等的投降,那其等就唯有死路一条了。

是以,秦军弓箭手,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箭矢射偏了。

而秦军军吏们,并没有注意到士卒的异动,依然在嘶吼着让彼等结阵,反击魏军,却是在慌乱之中没有注意到,魏军中箭者已经越来越少……

第七十三章:秦有壮士

虎让一名什长,负责防御身后面对魏军本阵的方向,那里只有秦军弓箭手,以及少量的近战兵,秦人的反扑并不厉害,而虎自己,则率人正面抗衡秦军本阵的冲击。

那秦军五百主,见麾下士卒被分割成两段,当即命身边的军吏组织士卒,欲要冲破拦截,接引弓箭手归阵。

一名百将领命而去,其招呼着麾下的一百名士卒,排成阵型,从同袍身边挤过,朝着虎那边赶去。

虎已经打退了秦人自发的数次反击,彼浑然不知疲惫一般,亲自站在最前列,一次次将冲上来的秦卒击退,其脚下秦军的死尸,也越来越厚。

虎已经猜到了军将的打算,青豚这厮必然是要先行吃下秦军的弓箭手,待秦军没了远程兵种,剩余的秦军就成了没牙的老虎了!

而青豚能不能吃下秦军弓箭手,虎的位置最为关键,只要其将秦人牢牢的拦住,不让两股秦军汇合,那么其身后的弓箭手,就绝对不会幸免!

除非——其等钻入密林!

可是!两军相争,一方将自己的后背丢给对手,那下场绝对是可悲的!

凭借阵势,两军相抗,纵然一方失败,还可以做俘虏,若是逃跑——嘿嘿嘿!

虎冷笑起来。

只要秦军转身就逃,其敢打赌,这群弓箭手百不存一!

将后背丢给敌人,转身逃跑,是傻子才会干的事!

真要那么做了,被人追上去从背后砍杀,谁都活不下来!

而青豚这边,武卒们已经压近到秦人五十步之内了,此时站在第一排防御魏军的秦卒,近乎全部是秦国有爵者。

没人是傻子,秦军戍卒的异样,这些秦国既得利益者们也看出了门道,只是此时不是计算这些的时候,彼等已经打定了心思,只要将这一次扛过去,就给与那些戍卒好看!

秦国军法之严格,可不是说笑的!

青豚眯着眼睛,其等逼近到秦军五十步内,秦人的反击反而凌厉起来。

就像是忽然换了对手一样!

士卒不可能忽然之间就充满了士气,必然是有哪里已经发生了改变,这才让秦人坚持住了防线。

青豚仔细打量对面的秦军,忽然,其从前列秦军的发髻上面看出了门道,那第一排的士卒,看其发髻样式、位置,竟然全是有爵者。

原来,不知不觉间,秦人已经将作为军中骨干的有爵位者,排在了最前列!

那又如何!

青豚冷笑,彼等是强卒,难道武卒就不是么!

两军对阵厮杀,武卒还没有怕过别人!

“武卒!弃弓!持戈!冲!”

青豚嘶吼着下令。

武卒们顿时扔下弓箭,抽出背上长戈,冲向了秦军阵列。

而青豚身边的戍卒们,见到武卒这一仗的表现,纷纷宛如被打了鸡血,不顾自己盔甲弱的缺点,紧跟着武卒身后冲了起来!

青豚站在第二排,其作为军将,不适合出现在最前沿,但荷尔蒙的爆升,让其又不好意思落在后面,因此,其站在了武卒和戍卒之间。

虽然武卒们盔甲厚实,防御完善,可是两军相争,难免死伤惨重,落在身后受伤的武卒已经有了七八人。

此时的武卒,仅能将第一列排满,再也没有了后备兵力。

两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三十步,二十步……

终于,两军撞在了一起!

“嘭!嘭!乒!”

戈援互击的声音响起。

士卒一个个的倒地……

浦一照面,却是秦军受伤的多,魏军倒地的少。

武卒们两两一组,一个负责压制秦军的长戈,另一个见到秦人露出破绽,持戈就捅。

而秦人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彼等站在第一排的,近乎全部是身经数战的老卒。

秦军每逢大战,总是将老卒排在最前列,因此,只要是上过几次战场的士卒,临战经验都不会太差。

彼等在经历了最初的因为不熟悉魏武卒的打法之后,就察觉出了武卒这种阵法的妙处,当即有样学样起来。

一时间,秦军竟然扛住了武卒的攻击。

武卒酣战已久,体力难免稍有不足,因此倒是被秦人稳住了阵线。

青豚眼见快速解决秦军弓箭手的打算即将泡汤,不由大急!

其心想,若是此时有短锏或者手斧在就好了,一轮投掷过去,任其是恶来复生,霸王在世,也难逃灭亡。

青豚的手,不自觉的在腰间一摸,碰到了剑柄,剑!剑!其脑海仿佛闪过一旦灵光,心中大喜,这个东西也可拿来使用啊!

当两军贴合的太近时,弓箭已经失去了用途,所以后世的王朝,会在标配武器之外,给精锐士卒多配备两柄短斧、手锏之类,用来近战时当做短程投掷武器使用。

青豚抽出腰间尺半长剑,道:“戍卒听令!抽出长剑,对着敌人抛掷!”

说罢,其当先将长剑朝秦军扔去。

那剑尖划过一道虚影,“噗!”的一下,扎在一名秦军的胸膛上,剑尖当即透体而出。

那秦卒软软的跪在了地上,其忽然倒地,对面的魏军士卒收不住手,手中的戈援,一下子将其的脑袋削掉半边……

青豚身后的戍卒们,正纠结没有办法上前帮助武卒,只能等武卒受伤后,彼等在顶替上去。

忽然听到了军将的命令,彼等下意识的朝青豚看去,只见青豚擒剑在手,将剑尖对准一名大呼酣战的秦军扔了过去。

青铜剑足有三四斤重,剑刃又磨的锋利,于是,那名秦军当即被军将的剑贯穿。

彼等顿时反应过来,纷纷抽出长剑,对着秦军就扔了过去……

秦军溃不成军,那些戍卒们躲在后面不出力,指望其等这些有爵者,又能顶多久,没过多久,当即被魏军攻破了防线。

见到大势已去,秦军百将当即端着佩剑,朝青豚冲来。

其已经注意彼很久了,若不是这厮最后的一招妙手,投剑为矛,秦军不一定撑不住。

其身为秦国中层军官,虽然不算什么高官厚爵,但是,忠君报国其还是懂得。

这厮一看就是魏军的军吏,又出了一个让其等崩溃的诡计,其不杀彼,誓不为人!

这百将大吼着,挡开一柄柄刺过来的长戈,护住自己的要害,任凭身上被魏军增添上一处处伤口。

为了君王,为了大秦,某要与彼共死!

其是秦吏,生为秦人,赳赳老秦的热血,彼不曾冷却。

“岂曰无衣?与子同。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苍凉的歌声回荡在深林里,秦军百将状若疯虎,冲开一个个魏军的阻拦,冲到了青豚身前。

其的长戈已经断裂,但尖锐的木柄,却朝着青豚扎了下来……

第七十四章:壮士当厚葬

秦将的来势甚为凶猛,武卒们拦其不住,士卒的反击被那厮毫不理会,唯有那些能够致其于死地的打击,其才会挡开。

刹那之间,此人连过两排士卒的阻拦网,冲到青豚面前,其的佩剑早已断裂,这厮举起了手中不知道何时夺来的长戈,对准了青豚。

魏军大惊,士卒们疯狂的朝着彼涌去,军吏们则想要冲到近前,将此人拦住。

青豚眯着眼,攥紧了手中的长戈,其的眼皮一直在跳,这厮给了他一种很是危险的感觉,他就像是一个被林间饿虎盯上的小兽,仿佛此时稍有不慎,就会身死当场。

近了,近了,更近了!

百将在狂喜!

青豚大惊,那人给其的感觉越来越凌厉,他就像是面对了来自地府的勾魂使者。

甚至,青豚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想要挪动一丝都艰难万分。

那人只是简单的举起戈柄,在青豚看来,就像是羚羊挂角一般,让青豚的一切反应都无所遁形。

此时,两人身边全是士卒,彼此拥挤在不过三丈宽的土路上,长达一丈的长戈根本施展不开。

因此,两人同时采用了最简单、最原始、最古老也是最直接的动作——刺过去!

简简单单的刺过去!

秦军百将的戈柄,刺向了青豚的胸膛。

青豚的长戈,也在同一时间朝着那厮刺了过去。

青豚脸上带着狰狞,其就不信了,自己带着金属的长戈,要比那厮的半截戈柄长得多,他就不相信自己会先死在彼那半截戈柄下!

见到对面的魏将果然采取了对刺的方法,秦军百将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容,其存了死志。

对方戈长,对刺而来,其必死无疑,但是魏将也莫想落得了好!

其就是要让魏将的长戈,刺入其的腹中,然后其会借着惯性,与此人同归于尽!

青豚忽然发现,对面那厮竟然带着诡异的笑容,不由大惊!

青豚的目光,终于注视到了那半截戈柄。

却见戈柄上的金属戈头,早已断裂,就连木质戈柄的前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断了一截,露出了嫩黄的新鲜木茬。

青豚清楚的看到,那木柄的前端,有一截斜口,尖锐似刀。

要是被捅上一下,和中戈没什么区别,甚至危害还要更大!

青豚明白了,此人想要临死了,还拉自己垫背!

青豚大惊!

“嘭!”

手中的长戈微微一震,只见那秦人用戈柄,撞断了青豚长戈上横置的戈援,彼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双手抓紧自己的半截戈柄,将胸膛对准青豚那没有了戈援的戈尖,撞了上去!

“噗!”

锋利的戈尖,将此人捅了对穿。

秦将的口鼻喷出了鲜血,脸上横肉跳动着,双目圆睁,白眼珠爬上了一层血管,就连太阳穴也鼓得高高!

其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然而,其的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

秦将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朝青豚奔来,胸膛被洞穿,反倒给其的身体提供了一个导轨,其的速度更快了!

半截戈柄,离青豚的胸膛已经不足半尺!

青豚大惊,急忙将手中的戈柄朝左侧一送,偏过身体,用肩膀上的护臂狠狠地,从侧面撞向了那人的戈柄!

秦军百将的尸体撞来,将青豚压在身下……

“军将!”

士卒大哗,纷纷上前,欲要查看……

“呃!咳咳!呸呸呸!”

秦将的身体下忽然传来青豚的咳嗽声!

“哦!哦耶!”

士卒们兴奋的大叫起来。

太好了!军将没事!

谢天谢地!

感谢魏国城狐社鬼保佑!

“叫个屁啊!快把老子拉起来!”

那秦将重死了,死沉死沉的,青豚的肩膀估计错位了,一只手无法将那厮掀翻。

士卒们手忙脚乱的将秦将扒拉到一边,这厮早就死透了,唯剩下神经末梢尚有活性,控制着手指一跳一跳的颤抖。

青豚被士卒们七手八脚的拉起,这厮脸色青黑,怒骂道:“汝等是拉彘啊!不会轻一点?老子的胳膊!”

士卒们却不管不顾,笑闹着,直接将青豚抛起,又七手八脚的接住,拂又抛起……

青豚泪流满面,一半是被吓得,更多的却是——真他妈的疼啊!

刚才那秦将的戈柄,被其用护臂撞开,幸好其的盔甲是屯长一级才有的全青铜甲,护臂上有厚实的青铜钎,(护臂上的金属部分名叫钎,连接金属的皮革部分名叫韝)

护臂挡住了尖锐锋利的木柄,青豚这才没有受伤。

可是秦将的临死一击,端得是势大力沉,其的右臂估计是脱臼了。

秦国弓箭手们,见到自家主将朝魏军将军扑去,想要和其共死,顿时大惊,此人千万不要有事,否则,其等就惨了。

此时,这一处战场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魏武卒们忙着阻拦秦将,可是那些投降魏国的戍卒们,却趁机控制住了秦军。

其等按照青豚收编他们时的方法,吆喝秦军弓箭手放下武器,就地蹲下。

但有不配合者,就持戈捅死当场,因此,不过短短盏茶时间,这秦军前锋剩下的士卒,就全部投降了魏军。

降卒伍长们,又自发站出来给秦军现身说法,讲述自己在魏军得到的待遇,抱怨彼等在秦国时赋税沉重,徭役连年,辛苦一年,落不到个肚儿圆……

秦卒们感同身受,彼等在秦国,的确过得很苦,当即,也不要士卒们出面,秦军中有无牵挂者,就主动要求刺字归降。

俗话说,人都是群体行为性动物,有了一个带头者,其他人就会争相效仿。

是以,不大一会,这些秦军弓箭手,除了个别死忠秦国者,其余尽数归降。

其等被带到了后阵,交由少量士卒看押,并留下几名识字的,照着青豚的做法,开始刺字。

青豚被折腾了好大一会,才被兴奋过头的武卒给放下来,有经验丰富的士卒摸了摸青豚右臂,说道:“军将放心,这不是脱臼了,而是伤了筋,两三天就好了,军将不必担心。”

青豚道了谢,看向另一方道路,那里虎还在酣战。

秦军见到弓箭手已经被魏军全歼,虽然有心将士卒撤回去,然而却被魏军缠住,是以根本撤不下来。

青豚看向面前的武卒,经过半个晚上的战斗,彼等都歪衣斜甲的,浑身沾满了也不知道是自己还是他人的鲜血。

这是一群值得尊敬的士卒!

青豚举起右臂,看着面前仅剩的十来名武卒,他咬着牙问道:“兄弟们!汝等还能战否?”

第七十五章:抗秦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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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卒们举起右手,高吼道:“战!战!战!”

青豚的眼眶红了,其知道这一役过后,必然有许多武卒会永远离开他,投入死神的怀抱之中,甚至就连那些刚刚熟悉的军吏们,也会有许多人身死。

可是人生在世,若是不敢与强者争,不敢与命运争,与咸鱼何异?

青豚站在一匹战马尸体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身边的士卒们,不远处,虎依然在同秦军作战,其等正处于胶着状态,已经无法轻易撤下战场。

青豚举起右手,士卒们纷纷围了过来,将他们的军将围在中间。

青豚看着围在他周围最前列的武卒们,以及武卒后面的戍卒们,缓缓开口道:“兄弟们,何不听吾数语?

自古君王统华夏,皆以仁义治天下!

上有神农尝百草,是为民生解疾苦亦,有大禹治水者,是为防百姓涝于水者……

有华服之章,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

君生万民,是为道,万民养君,是为德。

君,万民楷模,民,钟君效国。

君爱万民,则万民爱君。

君视民众若贼寇,万民视君如仇敌

夏桀周幽多残暴,自由商汤共伯和……

自平王东迁,天下诸侯激战连年,时有明主魏国公,上以变法图强,下以治国安民,遂为强国。

后有赵齐并立,以为强国也。

然,西垂边秦,以严税酷刑为基,行那耕战之事,国力亦盛。此四国并称四强焉,一时各领风骚。

然,秦欲吞天下,列国无岁不战,民生多艰。

吾出身军伍,乃是一介小卒,因秦人残暴,扰乱天下,为全生计,不得不领军抗秦。

今日秦居关中之地,得河、汉之险,西抵巴蜀,东连渤海,北接大漠,南临大江。天下九州,已有其五!

彼民多兵重,粮足器佳,控弦执矢,已达百万,垂涎吾中原之土,贪婪吾中原之民,鲸吞天下之心大盛。

吾虽将不过屯,兵仅两百。

然!

华夏的血不曾冷,祖宗的魂不敢忘!

吾今日告喻尔等,吾欲领兵抗秦,至死方休。

志在逐暴秦,复自有,使民得其所,君得其安,祖宗祭祀不可绝。

报黔首之恨,雪祖宗之耻,誓保六国之土,逐残暴之秦,尔等当体之。”

青豚举起右臂,高呼道:“抗秦!”

士卒们纷纷举起右臂,跟着山呼:“抗秦!”

就连刚刚被刺字的一名秦军,也被青豚的话感染,当即跟着高呼道:

“抗秦!”

“抗秦!”

……

声音渐渐变大,所有的降卒全部跟着高呼起来:

“抗秦!”

“抗秦!”

……

青豚跳下马尸,抓起地上一柄无主长戈,自有戍卒将刚才武卒们丢在地上的强弓拾起,递给彼等。

青豚接过戍卒抵来的弓箭,其举着长戈高呼道:“吾等当战!”

士卒们跟在青豚身侧,将其护卫在中央,高声呐喊道:“战!”

“战!”

“战!”……

一百余人浩浩荡荡的朝战场中央压去。

投降的秦军每刺完一个士卒,就默默的走到一边,抓起武器,跟在大军后面,朝前走去。

忠于秦国的士卒,早在投降伊始就被杀死,留下的要么是贪生怕死者,要么就是不满秦国酷政,平日里满怀牢骚,一旦有了时机就会脱离秦国的愤秦者。

若是第二种人,只要给其的待遇,超过秦国,其就会死心塌地的跟随。

第一种人,就危险了,其等但有挫折,必然会抛弃魏军,转投他处。

青豚又没有时间分辨出两种人,是以青豚就不分彼此的采取了刺字的手段,早在山林的那一次,其就让识字的士卒,在降卒脸上刺下了一些侮辱秦国的文字,或者反抗秦国的宣言。

这时代可没有激光祛除的手段,一旦被刺了文字,那就会伴随终身。

是以,降卒全被刺了字,就唯有跟随青豚走到底这一条路了。

被刺了文字的降卒,默默的跟在魏军身后,朝刚刚还是同袍的秦军走去,甚至,其等还会刀兵相见。

虎带领的那一部分士卒,也伤亡不小,彼等虽然有武卒打头阵,然而毕竟人数太少,车轮战之下,难免有力气不济者,丧生在秦军剑下。

青豚大胜的消息,马上就传遍了这一处魏军,彼等更加卖力了,一时之间,竟然又将秦军压过去数丈的距离。

青豚到了虎那里,立刻命令士卒参加战斗,有了生力军的加入,逼的秦军倒退更甚,地上铺满了秦军尸体。

秦军虽然人数还是要多过魏军,可是因为地形的缘故,却被魏军压着打,彼等手忙脚乱的,竟然连接后退,组织不成防线。

却说陈馀,其带着游侠们走了一个时辰,终于赶到了秦军营寨处,却听到林间道路上传来激烈的厮杀声,彼等敢去一看,正见到往日无往不利的秦军,被魏军杀得连连后退。

有游侠惊呼道:“陈兄,此乃何军,竟然如此厉害,杀得秦军毫无还手余地。”

陈馀拨开树枝,看了一番战场,道:“最前列的乃是魏武卒,其后穿着秦军衣甲的,应该是彼等俘虏的秦军降卒。”

游侠道:“陈兄,吾等也杀上去?”

憨子接话道:“老大,吾等虽然不如武卒精锐,甚至也比不过秦军,然而吾等却有一个优势,乃是秦军都无法比拟的,所以,吾认为,吾等不应该直接冲上去。”

陈馀道:“且说说,吾等有何优势?”

憨子笑道:“老大是当局者迷了,汝想,吾等皆是游侠,游侠么,违法乱禁之事何曾少做,吾等点房子勒索敲诈之事,也是拿手好戏,所以——”

憨子拉长了腔调,故意引得游侠询问一番,这厮才摇头晃脑道:“吾等当多做引火之物,投掷到秦军与魏军交战处的前列,打乱其的军阵,让无往不利的武卒更容易杀伤秦军,这不是比吾等单纯的上战场,厉害更大!”

陈馀大赞,道:“行啊!憨子,吾大兄果然没有看错人,汝真有几把刷子!”

当即,其令所有的游侠,停下脚步,就地寻找引火之物,制作成武器。

游侠们寻找干草,编制成草绳,内藏沾满了油脂的布帛,将其包裹在中间,用草绳缠好,做成一个个圆球。

第七十六章:破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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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侠就是不服王教,不遵守列国法律的混子们,在这时代,最出名的游侠莫过于荆轲,这厮旧岁干了一件大事,震动天下。

燕太子丹,与荆轲酒宴时,荆轲夸奖那名跳舞的歌姬手长得漂亮,于是丹就拔剑斩下了歌姬的手,送给了荆轲。

荆轲感于丹的恩德,遂听从丹的命令,去了咸阳,想要刺杀秦王政。

结果,秦王绕柱而走,荆轲被乱剑砍死。

这件事的结果就是秦王暴怒,发大军伐燕。

燕国一败涂地,不得已,燕王杀了太子丹,向秦国投降。

此后,燕国一蹶不振,没几年时间就被秦国灭掉了。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燕国尚在苟延残喘。

不过,由这一件事情,就可以看出游侠们的无法无天,道德观与常人大异。

在齐国,还有一支游侠们组成的的军队,也很是出名,那就是齐技击,齐王从国内,招收游侠、浪荡儿,组成军队,反倒成了齐国屹立列国,虽然堪称末流,但也始终不倒的主要力量。

由此,也可以看出游侠们的战斗力很是不俗。

后世有两句话,流传很广,第一句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第二句是所谓侠者,以武乱禁。

由这两句话,就可以看出游侠的本质,若是使用得当,游侠也是一个国家的助力,若是使用不当,不能将游侠的力量规导疏通,那么他们就会成为社会的危害。

魏国境内的游侠,虽然没有那么厉害,但也很是不弱,彼等为了生计,各种犯法违禁的事真没少做。

不过,此时有了陈馀的制约,这群平日里杀人放火、敲诈勒索的游侠,倒真的成了抗秦义士。

彼等拿出了平日里经常放火的经验,将布帛沾了油脂,包裹在干草绳中,做成圆球,并留出两个线头,一个是用来点火使用的,另一个则是手提着甩出去时使用的把手。

陈馀麾下的游侠足有百人,彼等分工合作,各司其职,于是不过盏茶时间,就制作出了几百个人头大小的引火球。

陈馀安排一部分人继续制作火球,其带着另一部分游侠,赶往战场上最激烈的那一处。

青豚已经亲自上阵了,许是弓箭手的背叛,那一处秦国军吏的尽数被杀,刺激到了秦国军吏,此时,彼等亲自站在队列后面,抽出长剑,威逼士卒们不断地冲击魏军阵地。

不得不说,秦军吞并天下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就算是青豚带着武卒,亲自顶在第一线,也感到手忙脚乱,秦军就像是不畏死亡一样,刚刚倒下一批,另一批士卒就又踩着同袍的尸体,呐喊着冲了上来。

秦军嘶吼着,一次次持着一丈长戈,冲撞着魏军的队列。

就算武卒乃是天下少有的精锐,也禁不住如此疯狂的冲击,其等加上虎带领的二十名武卒,此时也只剩下十几人还能战斗了。

伤亡比竟然高达一半!

青豚皱眉,正要命令身后的戍卒抛射箭矢,隔断秦军的冲击波,忽然听到林间有呐喊声传出!

“将军!吾等魏国游侠前来相助!”

接着几十枚人头大小的火球,拉着长长的尾焰,迸射着火星,从林间飞出,砸在对面秦军阵列内!

火球内藏着沾了油脂的布帛,因此燃烧的很是猛烈,浦一砸到秦人身上,带着火苗的油脂迸出,迅速将秦军的衣衫点燃,纵然是军吏身上所穿的青铜盔甲,也被附上了油脂,呼呼燃烧起来。

“啊!”

秦军被烧的大乱,有士卒急忙用手去拍打火苗,想要将其熄灭,哪知道油脂粘在手上,竟然继续燃烧着。

不一会,那士卒的双手就被烧成了黑炭。

“啊!不!阿母,救救吾,吾不想死!”

……

“啊意,快帮帮吾,吾将妹子许配给你!”

有士卒在地上翻滚着,浑身被大火烤的皮焦肉绽,其抓住一名士卒的腿,不顾自己身上的火,点燃了其的裤脚,苦苦哀求着。

那人大怒,骂道:“汝要死,勿拉吾!”

说完,其一剑将那人抓着他裤腿的手砍断,可是其自己的襦裙也已经被大火点燃,纵然是砍断了引火源的手,其身上的大火也熄灭不了了,其很快也倒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着。

……

那人浑身起火,双手被砍断,却还没死透,其在火堆里苦苦嘶嚎着:“求求汝等了,谁救救吾,吾就将刚满二七的小妹许配给汝,吾不想死啊!”

一满脸刀疤、头上长满了癞子的男子,本欲走开,闻言其驻足问道:“汝此言当真?”

那人已经成了一个火人,听到有人问话,急忙说道:“然,然,求求汝,救救吾,吾不想死啊!呃呃呃呃呃!”

那刀疤脸思索一瞬,脸上带着果决,其已经四十多岁了,人长得丑陋,家中又贫寒,听到有人欲将刚满十四的妹子许配给其,当即按耐不住,其抽出长剑,砍断路边的一棵小树,对着那火人就挥打起来。

火苗渐渐熄灭,刀疤脸喜出望外!

好不容易啊!吾二狗子也有老婆了!

哪知道,一颗火球砸来,正中二狗子胸膛,其的身上燃起了大火。

身处前线的战场上,这样的一幕随处可见,一名名秦军被火球砸中,慌乱中又将大火传染给其他人。

人在面临绝境时,会失去了理智,将本来可控的灾难,人为的扩大化。

秦军刚才还严整的前军阵列,瞬间就被大火打乱,秦军狼奔豕突,狼狈不堪。

青豚乘机命令士卒猛攻,一举攻破了秦军防线,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

二狗子嘶吼着,猛然扑在地上,不断地打滚,想要将火苗熄灭,其嘴里嘶吼道:“不!不!吾刚定下如花似玉的小妞,吾不要死!”

火苗越来越大,其的嘶嚎声传出老远,渐渐弱不可闻。

在临死的一瞬间,二狗子艰难的爬到那人身边,用被火焰烫伤的喉咙,发出弱不可闻的话语:

“大舅哥,汝答应吾的,将汝妹子许配给吾……”

那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火苗也渐渐熄灭。

“啊!不!不!大舅哥!汝答应吾……”

声音渐渐不可闻……

第七十七章:火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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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阵型大乱,就连站在士卒后面督战的军吏,也被砸上十余枚火球,伤死了十多名军吏,剩余的军吏轰然大散……

青豚见已经攻破了秦军防线,遂让虎带队指挥,其返回后阵,想要见见是哪位好汉前来相助。

这厮初三都没有上完,虽然看过的杂书很多,知识储备量惊人,然而究竟是没有经过系统教育,他的知识点太驳太杂,不能形成一条系统。

因此,虽然这厮给他丢到原始深林,丢回上古时期,其都能活的很是滋润,然而,若是要其说出这时代有哪些牛逼人物,其就抓瞎了。

其知道的除了王翦王离、蒙恬蒙毅、刘邦项羽、陈胜吴广、嬴政扶苏、虞姬薄姬等等有限的名人之外,至于周市、张耳之流,这厮也就是混个脸熟,要他讲明白那人生平事迹,其就欧歪了。

所以,当听到有人高喊前来相助,并帮助其打破秦军防线后,其就准备来见见此人了。

这厮一贯爱看杂书,至于网络文学,更是挚爱。因此,倒也明白回到若想成事,少不得士人相助。

陈馀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高八尺,方形的脸,让其看起来一脸正气的样子。

陈馀当先双手抱拳,其右掌成拳,左手成掌,左手放在右手拳面前,伸直手臂,弯腰下拜道:“大梁陈馀,见过将军。”

青豚伸手将陈馀扶起,道:“某谢过陈兄仗义来援。”

其实按照这时代初次见面的规矩,青豚应该也向陈馀通名报姓的,只是这厮……将这一点给忽略了……

陈馀微微皱眉,其出身大梁,虽然之后去了外黄把兄处就职。但是,大梁城内的军将们,其不敢说全部认识,但像此人这个年纪的,其却是认得大半的。

这厮,怎么自己没见过呢?难道是哪家将军的子侄?

陈馀道:“敢问将军名讳?好叫某时时仰望。”

青豚说道:“贱名不足挂齿,吾乃大魏一军吏也!所行的乃是本职,不敢自赏。”

陈馀眉头皱得更深了,其问这军将的姓名,是存了进一步结交的打算,这厮不告诉自己算怎么回事?

难道?其嫌弃自己游侠的出身?

按照约定成俗的规矩,只要一方主动询问姓名,另一方若是将其放在同等地位,是都要回答的。

陈馀道:“将军说笑了,将军有所不知,吾亦为军吏,谨添为外黄尉司马。”

司马!

青豚吃了一惊!

这个时代,地方官是仿照的中央的官职设定来设置官阶的。

魏国的官制是一县之中,县令最大,其次是县尉,县司马。县令是一县最高政令长官,县尉则主管军事,听从于县令,算是后世的地方守备司令,县司马则就相当于后世某县的所有院的院长了,算是一个集合体,实实在在的县里三把手。

甚至,在民生方面,县司马比县尉的影响力还要大!

而青豚若想在这时代站稳脚跟,缺乏的正是这种有勇有谋,有地位,有能力,社会关系广泛,同时偏向谋略型的本地人才。

青豚暗自思索,以其目前官方任命的屯长职务,若是去了县里任职,也不过能得到一个司马的职务,这厮年纪轻轻就做了司马,难道其是大家子弟?

不行,不能将自己也不过才一屯长的事情告诉他,不然,其嫌弃我官职低微,没有看头,不肯相助咋办?

这可是第一个找上自己的大家族子弟,千万不能让他溜了,万事开头难,我再加把劲,搞定他!

当即,青豚开口打断话题道:“陈兄,吾代表大魏、代表军士们感谢汝的相助,若不然,吾麾下的这些儿郎们,就要损失掺重了!”

罢了!

陈馀暗叹一声,自己本欲与此人联手,在这秦人攻城的危局之中好好闯一闯,可是此人言语举动中,还是有些看不起自己游侠的出身,若不然,其也不会数次如此顾左右而言他了!

其道:“将军言重了,吾亦是大魏军吏,为魏国效忠亦乃是本职。若说感谢,吾等还当感谢这些游侠兄弟,若不是彼等出力,单靠吾一人,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无力回天啊!”

陈馀不接受谢意,直说游侠的的功劳,青豚在内心里哀叹:完了!这厮果然看不上自己这三两个虾兵蟹将,罢了!寻找谋士的事,以后再说吧!

不得不说,虽然青豚拼命的学习这世代的一切,但是其究竟还是后世人,不了解这时代古人们的心思,其习惯了后世那种先大谈理想,谈感情,在拉拢的作风,浑然不知,这个时代,有时候直接切入主题,反倒更能收获人心。

这个时代,文武还没有分家,大多数顶级将领本身就是很好的谋士,而一个出色的谋士,让其领军也是一个很好的将领,谋士与将领正式分开,要到两汉之后了。

当然,这时代已经有了专职文事的策士,如甘罗、蔺相如、范增、张良、萧何等,更有被称之为纵横家的张仪、苏秦等。

所以一个大家族培养的子弟,其各方面的能力都比较平均,纵然有专长某一项的,但其其他本领也不差。

青豚放下收揽此人的打算,其记得周市在任命自己为屯长的时候,曾经念到过一份来自外黄的军报,当即道:

“陈兄出自外黄,亦当知道外黄情况吧!快与吾说说。”

陈馀笑道:“外黄令乃是吾把兄张耳,当日……”

张耳把兄弟!

是他!

青豚内心剧震,怪不得他听到陈馀后,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呢!

原来这厮在后世,也曾被搬到荧屏上呢!

这人在魏国亡后,不曾投降秦国,为此秦王嬴政还悬赏五百斤黄金,取他项上人头。

后来,陈胜吴广起义,这厮两兄弟参加了起义军,两人都取得不俗的成绩,几度恢复六国王室。

后世有个很火的西汉电视剧,说的是薄姬怎么怎么的,后来爬上大汉太后的宝座。

那个薄姬就是魏豹的老婆。

魏豹是魏国公子,魏王假被杀后,其所在大梁城的王室全部被秦军杀死,抗秦起义之后,周市拥立公子魏咎为魏王,待魏咎在秦军攻城时,为顾全百姓,举火自焚后,其堂兄弟魏豹自立为魏王。

魏豹后来被刘邦派去的韩信击败,薄姬被虏到汉宫,成了一个织女,待魏豹身死,其则被招去侍寝,生下了刘恒,也就是后来的汉文帝,开创文景之治的那位牛人。

这几人,就是青豚记得的有限几个,魏国末年最厉害的人物,其他人,除了那个老爷子唐雎,那是一个都记不起了。

青豚恨不得给自己狠狠的抽几耳光,让你丫的装逼,这下好了,错失一位牛人了吧!

第七十八章:收编

青豚的眼泪在心里哇哇的流,能遗留青史的牛人啊!整个魏国才几个,竟然就这样被错过。

其抽着脸,说道:“哦,如此,君的经历倒也勘奇!”

陈馀道:“将军,汝是为何到了这里,此处离郑已经不远了啊!快出了吾魏国边境了呢!”

青豚苦着脸,道:“陈兄莫在笑话兄弟了,吾不过是一个屯长罢了。此事说来话长,吾本领命守护大河,然而兵力不足,只得先给秦军捣捣乱,然后机缘巧合之下,又收拢了一些降卒,此时倒是也有了五百主的实力。”

陈馀笑道:“如此说来,军将的经历倒也惊奇。”

青豚道:“陈兄说笑了,军将这称呼,底下士卒不懂事,胡乱喊喊就罢了,吾本职只是一个屯长,陈兄乃是军吏,万万不可如此!”

陈馀笑道:“吾算是看明白了,些许称谓算什么,唯有实力才是王道。这年头手中有兵,就有一切,军将既然有士卒,那就当得军将的称呼,若是军将能够拉来一军人,吾还要唤一声将军呢!”

青豚亦笑道:“陈兄此言大善,吾等国家残破,正是万众一心,携手抗秦之际,那些些许陈规陋俗,就让他见鬼去吧!”

陈馀拍掌相庆,道:“军将此言有理,那些陋习,自当扫入垃圾堆,可惜此地乃是战场,否则吾定要为军将此话浮一大白!”

青豚道:“既然如此,陈兄也就不要军将长军将短的叫了,吾出身低微,没有姓氏,陈兄若不嫌弃贱名辱耳,就唤吾青豚吧!”

“噗!”

青色的小猪?

陈馀笑出声来,忽然又觉得很是失礼,遂弯腰下拜,道:“非是愚兄有意,实乃,实乃……”

青豚满头黑线,这事也不怪他啊!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事由不得其做主,这具身体生下来家中就给起了这么个名字,还上了军籍,其穿越后木已成舟,其又能怎么办!

总不能把这一世的便宜阿翁刨出来,要那骨头架子去给司吏说,吾要给吾子改名!

这也不现实不是!

又不是修仙小说,死人还能说话,他若真的将父亲的骨头架子刨出来,那就不要混了,父老乡亲们的口水都能把他淹死!这可是个父亲状告儿子,官府直接问是杀死还是拿下的时代!

青豚苦笑道:“吾也没有办法啊!阿翁取了小名,还未上籍就不在了,乡老上籍又不会征求吾的意见,所以,纵然是青色的豕,吾不是也只有顶着了么!”

陈馀大笑:“吾、吾还是、还是、唤汝军将吧!”

其笑弯了腰,待喘匀了气息,道:“不过,军将这次功劳不小,以这一次的斩获,军将若是运气不错,成为千将应当是没事了,若是再运作一番,获得将军的称号,国君必然会给汝赐地的,到时候,军将就有了姓氏,可以重新登记军籍了!”

青豚思索一番,发现这厮的话语里有一处矛盾,遂问道:“陈兄,汝知道,吾出身低微,是以对上层的内情知晓的不多,难道千将不就是将军么?为何陈兄还说吾需要运作一番呢!”

陈馀正色道:“军将不知,千将可称将军,但官方字眼还是千将,若想要成为将军,一则需要足够的功勋,二则要么有人推举,除此之外,唯有国君看重,方可封为将军。

军将当知道,在吾大魏,将军可是有食邑的,国君怎么可能分得太多!“

陈馀挤挤眼,示意青豚不要乱传。

青豚点头,其自己也有类似的猜测,要知道,虽然武卒们要比戍卒地位高,但是就算是一名戍卒的万人将,抵一名武卒千将,魏国将军一级的将领就有三四十人,再加上那些相国、卿士、大夫,魏国这一点领土,甚至不够分封食邑的。

听了陈馀的话,青豚才明白,原来,魏国千将若想成为将军,还有一步暗路要走。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儿,虎喜滋滋的跑来了,其离得老远就兴奋的喊道:“军将!军将!大胜!吾等大胜啊!”

青豚喊那厮过来,陈馀识趣的闭口不言。

虎大喜道:“军将,那些个游侠的火疙瘩,贼他母的好使,秦人被一顿乱砸,然后吾等一顿猛冲,秦军就投降了,军将,吾等还抓到了一个大人物呢!”

其喜滋滋的冲身后的军士挥挥手,当即几名浑身带伤的武卒,压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秦军军将走了过来。

那人还想硬气一下,硬着头,扭向一边,却被两名武卒一人一脚踹在他腿弯处,那人死猪一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虎得意的指着那人歪斜到一边的冠,说道:“军将,看到没,此人还是个五百主呢!”

青豚道:“汝等就这样抓住他了?”

青豚很诧异,要知道秦军可是出了名的死硬,当年吴起还在的时候,为了河西之地,打的秦军丢盔弃甲,死伤过半,但是老秦人,硬是咬牙就是不服输,最终在魏国国力衰败之后,又夺回了河西。

其作为一个五百主,看那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想来在秦国混的也不差啊!其身上又没有血迹,也不像是力战脱力后,被俘虏的样子啊!

虎洋洋自得道:“军将,此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吾等赶到时,其正吆喝士卒保护其,然后被游侠兄弟几个火球疙瘩砸过去,士卒们就逃了,然后其太重,战马又被吓到,所以,就被吾等抓了。”

“汝叫什么名字?担任何职?”青豚用剑鞘挑起那秦将的下巴,问道。

“吾乃大秦五百主,识相的速速放了吾,吾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会让秦军为难汝等!”

“哈哈哈!”虎大笑,他踢了这厮一脚道:“汝莫是油荤迷了心窍,此时都在吾等手上了,还妄图威胁吾等,简直可笑!”

青豚挥挥手道:“压下去吧!待明日拿来祭旗。可不要让彼逃脱了!”

那名秦将当即脸色大变,其挣扎着推开押解其的士卒,嘴里连忙说道:“吾有钱,很多很多钱,汝只要放了吾,吾会给汝足够汝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

“哦!是吗?”青豚笑道:“汝此言当真?”

陈馀诧异的看了青豚一眼,这厮……

那秦军五百主急忙点头道:“当真,当真,放了吾,吾派人将所有的钱都给汝!”

青豚俯下身子,冷笑道:“汝说的可是营寨内,汝私自贪墨的那批钱财?”

秦军五百主双目圆瞪,脸色瞬间煞白,冷汗宛如泉涌,喉咙“咯咯”发抖,其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青豚,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汝、汝、汝……”

第七十九章:收编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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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豚却不理他,直接命令士卒将其押走,其转身对着陈馀道:“吾去看看战场罢!陈兄何不一起前往?”

陈馀笑着说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当即,两人一起走向战场。

秦军在游侠们的火球袭击下,组织不起防线,被魏军几个冲击后,纷纷跪倒投降,些许死硬的秦吏,则要么被杀死,要么被魏军抓住,仅剩几个见势不妙,窜入林间逃脱。

有道是水火无情,就算是后世,当喷火器刚出现在战场时,也是一个大杀器,更何况此时呢!

因此,青豚来到战场上后,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幅场景,魏军正忙碌着收缴秦军的武器,将其等分成小队,交给戍卒看押到一边。

而军吏们则祭出了青豚发明的大杀器,从树枝上折下利刺,用水囊化开墨锭,正忙着招呼识字的军士,在降卒的脸上刺下文字。

游侠们则收捡着散落在战场上的武器,从俘虏身上收缴着财物、盔甲,彼此喜笑颜开,诉说着这一次的收获。

整个道路上,正忙碌碌的乱成一团。

士卒们见到青豚过来,纷纷行礼问好,就连刚刚投降的弓箭手降卒,脸上也带着笑容。

仔细盘算起来,虽然其等刚刚投投降,但也跟上了魏军大胜,算是立了点小功劳,战后的论功行赏,自然有他们的份,因此,其等的笑容倒也出自真心。

彼等已经从前任降卒处,听说了魏军的待遇,虽然彼等未曾喝过魏军给予的一口水,吃过一粒魏军军粮,但有了共同出身的前降卒亲自作证,其等倒也对未来怀有了期望。

这世道,是越来越艰难了,连年的大战,沉重的赋税,长久的徭役,让其等秦国黔首苦不堪言,此时的魏军,就像是黑暗的长夜,忽然出现的一处光亮,其等自然想要下意识的凑过去。

况且,那些高高在上的爵老爷们,被抓住的都不在少数,就算是秦国要处罚,也轮不到他们。

其等可是听说了,这魏军的将领乃是武卒高官,彼率领的手下,将来可都是要加入武卒的,这可是脱产的精兵。

每日里不用劳作,只需要好好作战,就全家不愁吃喝,这样的好事,其等再不抓住,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商君变法后,秦国行使的法律明文规定,一名黔首,从十五岁开始服役,一生中必须参加正率一年、屯戍一年、每年还要服更卒一月,到了六十岁方才免役。

即一名秦人,从十五岁开始,要先后经历正卒一年时间,屯戍卒一年,其外还每年要参加徭役一个月时间,(即更卒)。

这还不算地方官府临时增派的徭役,中央临时增派的徭役,同时参加徭役时,修筑的工程在一年内毁坏,再次前去修补的时间也不算在内!

并且,秦国黔首参加徭役,是要自己带武器、衣服、钱粮的。

这么算下来,一名秦人假设活到了六十岁,其需要服刑的法定年限在五年九个月以上,若是遇上增发徭役,呵呵,小半辈子就尽参加徭役了。

要知道,此时的平均年龄才四十五岁左右。若是活到平均年龄,就需要参加徭役四年半以上,还是那种除了吃食,其他一切自理的徭役。

值得需要注意的是,一个五口之家,家中有父子二名男子,若是按十八年一代人来计算,为了规避父子同时在军中服役这一个规定,其的徭役,是要在十八年内完成的,在扣除掉十八年内,必定还有至少一个无法生产的老人、小孩的话,也就是说,其余三人,要在十八年内,养活一个脱产士兵,长达五年以上。

要知道,秦国的税收高达一半,此外,还有各种苦役的惩罚,秦国百姓,稍有错漏,就会被判为苦役。

比如,若是摘了别人桑叶,价值达到一钱,也就是一枚铜钱,就剃掉头发,罚为城旦舂一个月。

盗人桑叶,臧(赃)不盈一钱,可(何)论赀(徭)三旬。

故此,秦国百姓,苦不堪言啊!

所以,当听说有可能在军将回国都后,其等也有机会成为武卒,这群刚刚投降的秦军,就欣然向往的投入魏军怀抱了。

士卒们将收缴的秦军武器,一堆一堆的架在路边,每刺完一个降卒,就招呼其上前,对着一个誓死不降的秦军俘虏,捅上一剑,然后就将武器下发给其。

这一切,虽然忙乱不堪,却莫名的透着一股秩序井然的感觉,似乎天生就该如此似得。

陈馀见状,简直惊呆了,魏国与秦国堪称死敌,早在魏国还是晋国卿士的春秋时期,两国就互相死磕,至今,已有五六百年的历史。

可是纵观历史,没有人能够像青豚这样,刚刚大战过后,就能够将秦国降卒收归己用的。

其诧异的问道:“军将,此非是汝等提前安排好的吧?吾为何感到头晕呢?太不可思议了!”

青豚笑道:“吾也是无奈至极,仅有一屯武卒,却要守护几百里的河岸,虽然重点只有那几十里处才有被秦人挖掘的可能,但是,吾等这五十人,那是无论如何也完不成任务的。

所以,当吾接令的时候,就在考虑借力了,而其等,”青豚笑着用下巴点点那些降卒,道:“其等可是经过训练的士卒,不是正好的补充品么!”

陈馀伸出拳头,翘起大拇指道:“汝真高!”

青豚哈哈大笑,其道:“吾也如此认为!”

一个冷笑话,让两人笑作一团。

韩奴负责右翼的士卒,刚才其率领士卒,截住了秦军的归路,为青豚能够全歼秦军,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其又是韩国贵族出身,得益于这个时代的贵族教育,其本人能文能武的,况且,其作为此时青豚身边,仅有的两个屯长之一,虎那厮又不善于处理这种乱象缤纷的局面,因此,刚才一直都是由其现场指挥的。

此时,其理清了头绪,遂赶了过来,向青豚汇报战果。

韩奴道:“军将,此次大战的战果已经统计出来了。”

青豚摆摆手,道:“汝念念吧!折腾了大半夜,天色又太黑,吾实在是没精力在细看,详细的战报,汝明天给吾吧!”

韩奴道声是,遂开口道:“此役吾等自身战死二十四人,其中武卒六人,重伤十六人,其中武卒三人,轻伤七十二人,包括虎屯长也负伤了。”

“虎受伤了?”青豚大惊,刚才这厮还在活蹦乱跳的啊!

第八十章:破局之策

韩奴笑道:“军将不必担心,这厮同秦军哨位战斗时,吃了点小亏,不过吾特意拆开其绷带看过,只是皮外伤,不打紧。”

“哦!如此就好,如此就好!”青豚长出一口气,虎这厮虽然一贯不靠谱,可是却是其手下的第一战力,由不得其不慎重。

当即,青豚点点头,道:“这厮!待会吾再收拾他,汝继续。”

韩奴继续汇报道:“此役,吾军算上秦军三处哨卡,一共击杀秦军一百八十二人,俘虏三百四十七人,经士卒指认,彼等五百主、军尉皆被俘虏。军吏者,唯独逃脱三人,一人为秦军屯长,两人为百将。除此三人,秦军有爵位者,全数比对得上。”

“战利品方面,吾等缴获完好皮甲三百九十余具,青铜甲十二具,长戈三百七十九柄,佩剑五百零九把,两石强弓一百九十张,箭矢四千七百六十余支。其中,箭矢,不曾收集战场射落的,以上统计不算秦军三处哨卡处。”

青豚点点头。

陈馀则吃惊的张大了嘴,人比人,要气死自己啊,自己数次伏击秦军,何曾有过如此大胜。

韩奴顿了顿继续道:“吾已命人通知周义,让其前来接应。另外,军将,成舟和博望坡处,吾等可需要召回?”

青豚想了一下,道:“命成舟择地扎营,建立防御工事,但有秦军前来,无论如何也要坚守到明天中午。命令博望坡继续警戒,同时将吾军大胜的消息告知此两处。”

韩奴大声回答:“得令!”

当即转身去安排事宜了。

陈馀震惊许久,问道:“军将,汝能告诉吾,汝部磨炼了多久吗?”

青豚皱眉想了想,道:“说起来似乎过了很久一样,可是仔细想想,吾等不过也才出城六天时间。”

其抬头看天,恰好此时东方有一抹鱼肚白,青豚笑道:“哦,迎来了第七天的日出,真好!”

其张开双手,等待着迎接东方日出……

陈馀震惊的不能自已,天啊!谁敢相信,一群六天之前还是规规矩矩、寻寻常常的武卒们,竟然在六天时间内,琢磨出了一套不断变强的办法!

……

这事,太难以置信了!

哦!不对!其刚才说过,在上一次的战斗中,其等就使用了这种方法,如此说来,这时间还要推前!

天啊!

汝还让不让其他将领存活了?

……

天色渐渐变亮,东方有了一团红云……不一会,一抹红色细线出现在天边,眨眼之间,那红线变成了一团通红的月牙。

旋即,红彤彤的日,跳出地平线,不过几个呼吸,就发出耀眼的光芒,空气中也渐渐燥热起来。

夜露不知不觉沾湿了衣衫,晨间的凉风一吹,竟然有点冷,和燥热的面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青豚紧了紧盔甲,笑道:“陈兄,自从秦军攻魏以来,吾都许久不曾如此安静的看过日出了。”

陈馀道:“是啊!秦军来势甚猛,彼等连灭韩赵,又破大燕,再夺楚地,之后又携大胜余威,欲要一举灭亡吾大魏。当时,把兄夜不能寐,外黄就在大梁之西,在大梁城破前,必然会被秦军先行拔除。

而君王假,唉!

说实话,军将,若非君王太谦谦,吾魏国也不会如此狼狈!”

青豚笑道:“陈兄所言甚是,若是二十年前的魏国,断然不会坐看三晋灭亡!须知吾三晋虽然互有纷争,然究竟同根而生,彼此之间的情谊纠葛太深,纵然是下了死手,彼此也会稍留体面。

若是君王……

韩君,赵君也不会有如此凄凉的下场。”

去岁,被秦国灭国的韩国贵族重新叛乱,不过几天时间,就被秦军镇压,韩国遗留下来的贵族们全数被杀,被废黜的韩王安,也被秦军杀死。

至于那位昏聩到杀死了李牧的赵王迁,早在赵国被秦国灭亡后,就将其流放到了深山老林里,被活活饿死。

……

“陈兄,汝看看这大好河山,若是有一天,汝吾二人,为了繁重的赋税,不得不早起晚归的荷锄而作,为了子女不被饿死,而不得不忍受秦吏的压榨……

陈兄,汝会甘心吗?”

陈馀沉思,良久后缓缓道:“军将,说出来不怕汝笑话,吾会静待时机!

吾曾仔细研究过秦人的法令,发觉此法虽然能让秦国愈战愈强,但,当天下没了列国,秦人失去了对手,彼等顶层必然会迷失,到了那时,就是吾等再次奋起的时机!”

青豚点头,他隐约记得,前世看过的一本杂书曾经提到过,陈馀与张耳在六国灭亡后,混到一个村里内,做了里正,忍辱负重十几年后,陈胜吴广起义,两人遂再次投军反秦。

青豚道:“陈兄,那是汝的秉性,生的百折逾强。

吾却不会如此,男儿生于天地间,吾当直立而死,苍天又给了吾一次机会,吾不要再次庸碌无为的任人践踏!!”

陈馀肃然起敬,虽然其不明白青豚为什么会说“又一次机会”,他以为这是青豚口误了,但是,青豚说出来的话语,其相信!

观人做事,就可以看出人的秉性,此人虽然圆滑,但是骨子里却透着阳刚,若其真的不能抗秦成功,陈馀相信,此人必然会像其所说的那样,战斗至死方休!

陈馀道:“军将此志高远,然,吾想询问军将,吾观此次大战,吾魏国很难在秦军铁蹄下残存,不知军将可有教吾?”

青豚大笑道:“陈兄,吾出城前,众人皆言吾撑不过三天,就会在秦军的围攻下败亡,可是!”

青豚指着四周忙碌的士卒,说道:“汝看,这些秦国儿郎,都归入了吾之麾下。吾的兵力不但不曾削弱,反而比出城时大了十倍,强了八倍!汝说,吾能在秦军手下撑过多久?秦军要多久才能让吾败亡?”

陈馀赞道:“军将的指挥能力,让某实在是佩服之极!”其话音一转道:

“可是秦国势大,魏国势弱,在秦国的攻击下,吾魏国又能支撑多久呢?”

青豚道:“陈兄不必如此悲观,当知道孙子曾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国家亦是如此,虽然此时秦国势大,然而秦国却有一个先天不足,吾等只要抓牢了此点,就足以抗衡到底!”

陈馀道:“军将说的可是秦国人口不足?”

“然也!秦国不过六百万人,纵然全民征兵,也不过一百万士卒,只要消耗掉秦国五十万人,秦国就无力再攻。”

陈馀道:“可是,吾魏国终究土地太狭,无有回旋余地!”

青豚指着已经出城朝这边赶来的周义部曲,笑道:“汝看!那秦军营寨也早已被吾夺下!”

陈馀大惊!问道:“此言当真?”

第八十一章:收服周义

青豚点头,道:“吾昨日已经命部下混入秦营,早在昨日子时之前,部将周义就传来了消息,彼已经顺利的掌管了全城!”

陈馀震惊的无以复加,青豚的意思其明白,这厮是借着秦军营寨的被夺来告诉自己,土地是死的,人是活的,没有土地,回旋空间不足,那就将敌人的城池、土地给抢夺过来,只要人有能力,一切困境都不成问题!

周义过来,见到青豚双眼血红,脸上挂着俩大大的黑眼圈个,想必军将又一整夜战斗在第一线,其心里一热,当即弯腰及地,长拜道:

“某见过军屯,还请军屯责罚吾的不分轻重、不知尊卑,将自己的个人感受至于大军之上,并连累军将陷入险境,请军将责罚!”

青豚皱眉,怒喝道:“汝的任性,导致了大量士卒的伤亡,就连武卒也因为汝的临时改变计划,死伤十余人!汝罪该万死!”

周义单膝跪地,摘下兜鍪(头盔),双手将兜鍪举起,低下头道:“周义接受惩罚!”

青豚长吸一口气,道:“但,本将念汝本性不坏,又多有苦劳,此次特例,仅收回汝的屯长任命,以示惩戒。”

青豚接过兜鍪,又亲自给周义戴上,嘴里则道:“至此用人之际,吾特命汝以伍长之职,暂代屯长职务!”

周义大受感动,咽哽道:“多谢军将饶命之恩!”

青豚道:“起来吧,吾能理解汝的感受,换做是吾,亦会如此选择,但军法无情!吾希望汝记住了,以后要是遇上同类情况,记得先行通知吾,好让吾制定一个万全的计划!吾等是一个整体!任何一小部分的改变,都有可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周义站起,再次弯腰下拜道:“某谨记军将教诲,以后定然不敢再犯!”

陈馀在一边静静的看着青豚收服这名部将,这厮脸庞隐隐与周市有点相似,又是周氏出身,陈馀已经猜到了周义这厮必然是周市将军的亲族,青豚能够收服这厮,也算是得到了一个军方高级将领的友谊与支持。

等青豚回都城后,在封赏将军的事情上,周家的站位也会起到作用。

所以,其眼见青豚用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将这个周家子弟收服,陈馀只是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并不出声。

周义违背了军令,其这个行为,若是认真追究,难逃一死的结局,要知道军中最忌讳以下乱上,青豚命军士依法斩杀其,周家都不能出头替周义求情,要知道以下乱上,这可是所有将领都最忌讳的事情了。

周家事后更不能报复青豚,若是周家因此打击报复青豚,就是站在天下所有武将的对立面,以后周家的处境就举步维艰了。所以,就算是青豚杀了这厮,其也是白死了,周家不会给这个旁系子弟出面的。

而青豚将军法高高举起,又轻轻地落下,即能获得周家的好感,得到这个在魏国数一数二的大军事家族的支持,又能因为庇护麾下军士,而获得士卒们的拥戴,可谓是一举两得。

不,以后在青豚回到大梁城论功行赏时,周家必然会还这厮一个人情,助青豚得到军将的称号,虽然十拿九稳做不到,但也有七八分的可能了。

这就是一举三得了!

周义心里盘算着,青豚此举将自己绑在了其的战车上,以这时代的道德要求,自己今晚去委质吧!

委质,就是委质效忠。

古时候,一个人向另一个人俯首称臣的举动,就叫委质,由于委质者,其后终身不得背叛被委质者,所以又叫委质效忠。

看着青豚举手之间,收服了一个大家子弟,陈馀心里对其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其道:“军将连续激战一夜,想必也是乏了,吾等何不进城休息一二?”

青豚笑道:“陈兄看来是要从吾口中夺点吃食了,汝不知道吾一贯将自己的钱包捂得很紧吗?”

嘴上说笑着,其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周义,汝领吾等先去营寨,待安排好了陈司马,汝再去寻韩奴,配合其尽快的将战场打扫干净。同时也要记得,优先照顾那些受伤的士卒,不要让彼等再有损折。”

周义急忙命人牵来战马,护送两人去往营寨。

游侠们正兴高采烈的忙着收拢战利品,彼等好不容易赶上一场大胜,兴奋的忘记了疲惫,是以根本就喊不走其等。

青豚只好作罢,带着陈馀进了营寨。

待草草吃过饭食,两人寻了营帐,各自倒下呼呼大睡。

待青豚醒来,已经是日头倾斜,到了下午酉时的光景。

青豚出了营帐,门口站立守卫的短兵,急忙上前行礼,青豚道:“带吾去主帐,招呼众人前来议事。”

不一会,那秦军五百主的主帐内,就坐满了魏国军吏。

青豚坐在对着门口的主位上,其的左手边是陈馀,其的下方是憨子等游侠中的有头脸者。右边则坐着韩奴、虎、周义等青豚属下的将领们。

青豚道:“吾等要么劳累了一天,要么像吾一样大睡了一天,是以都有点饿了,吾就不长篇大论的说了,简单的总结总结此次的收获,归纳一下经验,然后根据军功记录,提拔有功的将领士卒们,等搞定了,就让士卒上饭菜,算是犒劳犒劳吾等的五脏庙,各位都打个牙祭!”

“哈哈,哈哈哈!”

“将军此言有理,吾等早就饥饿难耐了,中午也只是啃了点干粮呢!”

……

而军士那边则就整齐的多了,彼等整齐的道了声:“唯!”

然后都正襟危坐,静待青豚下文。

游侠们被军吏的肃杀之气感染,纷纷闭口不言。

青豚拍拍手,有士卒将竹卷递给青豚。

青豚打开后道:“此次,吾等以自身伤亡不足百人的代价,全歼秦军一个整编五百人队,按照魏律,当为赢论!诸位参战士卒,全部提功一级。军吏方面的提升如下:”

青豚拿起功劳竹卷,道:

“虎,身先士卒,先是剿灭秦军哨卡,虽有错误,然完成了任务,并在自身负伤的情况下,勇猛的截断秦军军阵,为此次大战的第一等功劳!

故!虎听令!”

第八十二章:封功行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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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腾地站起,其的动作过大,牵引了胸膛上伤口,疼的这厮倒吸一口凉气,眉毛、眼睛都皱成一团。

“哈哈哈!”

虎的出糗,惹得游侠们窃笑出声。

虎却不管不顾,直挺挺的走下座位,站在营寨中央道:“末将在!”

青豚道:“封汝为短兵百将,统帅百人,护卫吾之左右!”

“某得令!”虎猛吼一声,震得帐篷顶端的灰尘“扑簌簌”的朝下掉!

青豚将周义白天命人制作好的令牌递给短兵,让其拿给虎。

虎接过青铜令牌,弯腰下拜,朗声道:“谢过军将!”

青豚笑道:“下次记得不要那么蠢了,只有活着才是爬上人生高峰的唯一道路!”

虎再次拜谢,走回自己位置坐下。其翻来覆去的打量着手中崭新的令牌,嘴巴乐的合不拢了都!

百将啊!其前天还在为自己攒下了一个余祐,能够给自己那没出世的孩子,留下一个伍长的起点,而乐得不行,没想到眨眼之间,自己就成了百将!

这百将放在一县之中,妥妥的一个县尉的职务!

自己的儿子以后若是从军,最低都是什长起步,这可是比当初军将起步时,都高多了的职务啊!

虎的双眼,不知怎么的就蒙上一层水雾,多好的军将啊!其刚才还要自己多动脑子,不要那么莽撞,还说自己以后能获得更高的职位!

天啊!不行!吾家的小崽子出生后,吾一定要其拜军将为仲父(义父),让军将多教教那小子,不然其继承了吾的糊涂,守不住这份家业咋办!

虎这榆木疙瘩脑袋,竟然也开始患得患失了。

青豚看着虎的表情,暗暗点点头,此子虽然愚笨,但也值得培养,这个班底算是捞稳了!

青豚将记录虎功劳的竹卷掀过,翻出下一篇,继续开口道:“韩奴奉命截击敌后,成功拦截住秦军退路,并在秦军的反扑下,坚守到吾等反攻,为赢得此次大战,创造了全歼的有利条件,依照大魏军令,韩奴听封!”

韩奴走出座位,长戢及地,道:“韩奴在!”

青豚笑着道:“韩君子不必如此多礼,在来几次这样的大胜,汝的爵位就回来了,呵呵!”

青豚打趣其,韩奴也不甘示弱,其直起身来,作势又要下拜,嘴里则不饶人道:“君子此话是想让吾再此行礼么?好,那就再来一个,还请军将带领吾等再创辉煌!”

两人互相打趣,让满屋的军吏们都笑将起来。

平素一贯严肃的青豚,难得露出几次骚气的时候,这百年难遇的场景,让游侠们也感到了一丝融洽。

青豚打趣韩奴一句,遂正色道:“韩奴听封!”

韩奴拱手弯腰,道:“末将在!”

青豚道:“封汝为前曲百将,统兵百人!今后汝部当为大军前曲!”

韩奴大喜!

前锋啊!

这个职位,若是周义不犯错,必然是那厮的,没想到周义犯错、成舟殿后,这个职位竟然到了其的手中,这可是一个立功的好位置啊!

其大喜,当即下拜,道:“末将遵令!”

青豚命短兵,将代表前曲百将的青铜军牍令牌,递给韩奴,嘴里道:“吾知汝报仇之心深重,但请汝谨记,吾等乃是一个整体,吾等整体不受损,一切都还有机会,若是吾等受损严重,耽误的并不是某一个人的前程,而是吾等所有人都要受到牵连!”

韩奴接过令牌,弯腰及地,道:“末将谨记!”

陈馀眼睛一亮,其已经从小兵处得知了韩奴的过往,自然明白青豚这是在借助周义的事,警告韩奴,其借着周义犯错,被打压,来告诉这个心里悲苦的韩国亡人,要牢记此时的身份,不要为了一时仇恨,蒙蔽了心灵。

陈馀暗叹道:“青豚此子虽然出身低微,但是能够做到今天的地位,着实是没有侥幸,这份敲山震虎的手段,让人不得不服啊!”

此子,当深交!

陈馀暗中将对青豚的评价又提高了不少!

青豚继续下念,道:“周义出列!”

本来已经座陪末席的周义,心里就很是后悔,听到青豚借机敲打韩奴,更是悔不可言,此事真的不应该自己擅做主张,站在军将的角度,其做的的确不应该。

毕竟军将需要为全局负责,当时,自己只需要将发现的一切告知军将,等待军将的决定就好。

其正懊恼,这一次看来要跟几个屯长们拉开了差距了,忽然听到军将点到了其的名字,当即一跃而起,匆匆跑向堂中,慌乱中带偏了桌案。

惹得游侠们哄笑出声。

周义却感动莫名,军将果然刀子嘴,鱼羹心(此时没有豆腐),此时到了论功之时,依然没有忘记自己!

其感动莫名,当即用颤巍巍、变了腔调的语音说道:“末将在!”

青豚道:“汝身为前军将领,机智有方,率众成功混入秦军营寨,并乘机控制营寨,此行当赏,然,汝目无法纪,置大军于不顾,又当罚。

吾行军一向最重军法,汝后面之事并不影响先前之行为,故,汝的军功,吾不会克扣与汝。”

周义道:“末将知错,但凭军将处置!”

青豚点点头,道:“周义听封!”

周义下拜,道:“末将在!”

青豚道:“吾封汝为假左军百将,统兵百人,护卫吾军左翼。”

青豚令人将令牌递给周义,周义接过后拜谢,青豚道:

“汝当切记,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任何一个局部的轻微改变,都可能影响到整个局势,说不定战场上一个小兵的一个不经意举动,就能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进而决定一个国家的兴衰,影响到一个种族的存续!”

好一个不谋万世,不足以谋一时,不谋全局,不足以谋一域!

周义浑身一震,心里更加佩服青豚了!

其当即下拜,道:“多谢军将醍醐灌顶,某受教了!”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陈馀嘴里念念有词,这个出身低微的军将,果然是一个智者!如此富有哲理的话,竟然随口就来,看来,果然是乡野之间也有大贤啊!

第八十三章:民夫营

青豚的这句话,出自陈澹然《寤言二迁都建藩议》,其自《孙子兵法》中总结出这句话,成为了庙算的最经典语句。

青豚知道这句话,还得益于后世的电视剧,海瑞,当青豚还是孩提时,看这部电视,听到了这句话,就喜欢的不行,一时奉为经典。

在这时代,语言还很是匮乏,猛然听到这么富有哲理的话,所有人都将其奉为圭臬!

彼等忘记了言语,在心里仔细咀嚼着这句话,一时满堂静得落针可闻。

青豚稍等一会,继续开口道:“医徒听封!”

医徒就是那个帮助虎包扎伤口的医者徒弟,其师傅死后,其就给自己起名叫医徒,以此来提醒自己不忘师傅养育之恩。

其本来坐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听到军将唤其出列,当即喜不自禁,急忙跑到堂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高喊道:

“医徒在,某谨听军将吩咐。”

青豚看了其一眼,道:“吾大魏不兴如此大礼。

汝当记住了,若是没有违反军法,无人能让汝双膝及地!

切记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父母先人,唯有委质效忠君王之时,才可双膝及地。

除此之外,纵然身死,汝也当给吾站直了!”

青豚最后甚至带着严厉的语气怒吼起来。

医徒急忙站起,道:“多谢军将教诲,吾只是一时难以自己,还请军将责罚!”

青豚摆摆手,要其站起,道:“吾能理解汝的感受,弯腰行礼即可!”

医徒急忙弯腰行礼,道:“医徒遵令。”

青豚道:“汝在与秦军哨卡之战,杀死两名秦卒。后又及时替虎包扎伤口,使得虎能够成功截断秦军。在之后的战场上,又亲手杀死两名秦军,辅助战友杀死三人。

汝两次完成倍杀,汝的功勋本来只能提拔为什长,但吾军没有医者,吾特命汝以什长之职,暂代屯长职务。

拨与汝年岁较轻、心思灵巧的士卒五十人,组建医护兵种。

汝需要将医护的手段,尽数传授与其等,用以救治吾军伤者。汝可愿意?”

医徒大喜,虽然师傅的手段其学的不多,但能够让师傅的医术传承广大,也算是安慰了师傅在天之灵了。

其当即下拜道:“某愿意!”

青豚拿出一个屯长令牌,交给短兵,短兵拿着令牌上前,将其递给医徒。

医徒双手接过,拜道:“某遵令!”

随后,青豚又提拔了几个在战场上立有大功劳的军吏,为屯长,至于什长,则有各百将宣布任命,青豚就不再插手了,将军功记录递给几个百将后,其宣告封赏结束。

青豚道:“吾临行前,周市将军,赐予吾令箭。故此,吾有临时提拔立功将士的权利,虽然如此,但汝等军籍本职并未改变。

吾的任命,尚需要回到大梁后,将军功上报军尉,有军尉正式承认、并更改军籍之后,才能算数。

故此,吾希望各位不可志得意满,骄横跋扈。须知,这一切都是战场临时提拔,不被官府正式认可之前,汝等的军籍并没有改变!

汝等都当切记!”

众军吏轰然应诺。

青豚拍拍手,招呼士卒送上饭菜,犒劳众人。

虽是战场,饭菜倒也丰盛,饭是粳米饭,菜是全马宴,马肝、马舌、马耳、马心,还有马肉,每一个案几上,都摆满了肉食。

此次大战,死亡了十多匹战马,受伤的战马更多。正值盛夏,肉类不可久放,受伤的战马还可以先养起来,以后再杀。

但是死亡的马匹,就必须在两天内吃完了,不然就会变质的。

就算是将马肉用盐阉起来,几天时间后也会变味。因此,青豚干脆就命人将死马全部分割了吃肉,就连士卒们,也能分到一大块马肉,和两碗肉汤。

待吃过庆功宴,青豚白天睡了一天,此时已经毫无睡意,其在短兵的护卫下,朝着营寨后面走去,那里是秦军捉来的民夫。

周义已经粗略的将营寨内的粮草统计了一番,这个分转运基地,大约有三万石粮草,另有喂马的草料,堆满了好几个大仓库。

而被俘虏的民夫,大约有六百人。当时青豚攻城,秦军出击,这些被关押的民夫,还弄开了牢门,很是闹将了一番,后被周义领人将这些民夫收拢起来,依然关押在后面的牢房内。

不同的是,其却命人给予了彼等一些食物,让其填饱了肚子。

青豚来到牢笼,发现这是一个用原木围起来的空地,里面分割成若干个小空间,周义派来的短兵介绍说,里面每一个空间都关有五十名民夫。

虎这厮本想跟着青豚左右,却被青豚赶去睡觉去了,这厮一夜厮杀,第二天又忙碌一天,本身还受着伤,是以青豚连踢带骂的,才让这个一心想报答青豚的一根筋,满嘴嘟囔的跑去休息。

护卫在青豚身边的,除了其以前的短兵,还又从各屯抽掉了一些身体勇武,却脑袋灵活不足的士卒,凑齐了一百人,算是青豚的近卫

这些人个人勇武是够了,但是作为基层军官,又缺乏灵活不知变通,于是青豚便将其等调到身边,亲自教诲,准备待其等开了窍,就放到基层,作为其掌控全军的触角。

青豚数次大战,都是逆天战绩,因此这些士卒,也以成为他的短兵为荣。

现在负责向其解说的,名唤棚,就是一名这样的短兵什长。

这厮这次大战,虽然没有斩杀敌人,但是却意外发现了秦军存放财货的仓库。

依照那批庞大的财富,按照魏律,本来应该提拔棚成屯长的。

但是其本身的能力不足,若是带着一什士卒冲杀,还算凑合,让其带领五十名士卒,那是害了他。

所以,青豚就亲自下令,将其调拨到自己身边,准备亲自教导一番,在下放军队。

当然,像这样的短兵很多,虽然彼等的军职没有提升,但是待遇却与提拔后的军官待遇一样。

青豚见民夫的精神状貌还算不错,遂问道:“棚,汝等可曾将彼等黔首做一个统计?这其中年富力强者几何?年老者几何?可有会手艺者?”

棚虽然有点像虎,也是一个榆木疙瘩。但是这厮比虎要细心的多,其挠挠头道:

“有手艺者,吾等没有统计,年富力强者有一百二多人,吾等以力抗两百斤为限,将彼等分开关押。

军将请看!那些被关在后面那结实营垒的,就是年富力强者,那些人要比前面的这些强壮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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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杀哪个?

青豚定睛看去,果然,前排关押的都是一些比较瘦弱的,甚至还有胡须斑白的老者。

而后面那些坚实牢笼内关押的,都是比较强壮者,彼等也要比前面的人警惕许多。

当看到有官吏过来的时候,彼等警惕的望着青豚一行,目光中带着戒备,各自也暗暗站在门口不远处,紧紧的捏着拳头,似乎只要青豚等人带着不善而来,彼等就会强硬对抗。

青豚高声喊道:“吾乃魏国上军军将,吾等已经全歼了秦人,所以汝等安全了!”

牢笼内众人先是不信,接着有人嘶喊道:“汝既然身为吾国魏军,赶走了秦人,为何不放吾等离去?汝安的什么心思?”

青豚叱道:“汝说的什么浑话!秦军势大,纵然吾放汝等离开,也会落入其他秦军手中。

彼等刚被秦军征召,若是贸然逃回,再被秦军捉住,汝觉得秦军会饶了汝等性命吗?”

有人躲在人群里起哄道:“那也比在这里被人圏起来当彘强,指不定汝等安的什么心思呢?两军大战,拿吾等黔首的脑袋当军功的,又不止秦军一家!”

青豚道:“汝窃以为掌握真理,吾就问汝敢不敢站出来,汝吾二人对质!”

青豚眯着眼,看着刚才牢笼内说话的那个方向,被青豚目光盯着的人群,纷纷散开,不过一个须臾,那里就空无一人。

青豚冷哼一声,道:“汝装神弄鬼的,暗中鼓捣众人起哄,就不怕吾大怒,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吗?”

闻言,本来窃窃低语的黔首,立马安静下来,彼等恐惧的看着青豚一行,人挤着人,彼此推搡者朝后面退去。

青豚冷笑道:“这里是战场,汝等又不止一次替秦军卖命,虽然汝等是被迫的,但是终归是资助了敌国,吾就算将汝等斩杀殆尽,君王也不会责怪与吾!

所以,吾好吃好喝的供着汝等,乃是看在汝等皆是吾魏国黔首的份上。

并不是让汝等来给吾捣乱的!

若是再有人想要试试本将手中的剑刃利不利,尽管继续捣乱,吾若是手软,也不会爬到今天的高位!”

青豚恶狠狠的吓唬着这群黔首,其知道留给其准备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

今天之所以没有大动干戈,修建共事。乃是因为士卒连夜大战,需要休息。

经过一个白天的养精蓄锐,有些安排已经要开始准备了。

青豚听将士们说过,虽然秦军的士卒,与那秦军尉官记录的人数比对的上,但是却逃走了三名军吏。

这三人必然会回其他秦军处,报知此处的战况。到了那时,其可以肯定的下个决断,必然有大批秦军前来反扑。

青豚虽然仍然感到手下士卒不足,但也不会灰溜溜的撤走。

其已经有了盘算,想要凭着这个营寨,再狠狠的咬秦军一嘴。

这就需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吓唬一番黔首,青豚道:“汝等且安心好好帮吾军做事,想必汝等也知道,此处的粮食多的吃不完。

只要汝等尽心卖力,待吾军离开时,会将所有的粮食全部分配给汝等!”

打一棍子给颗甜枣的手段,青豚自然不会忘记,其恐吓了民夫,又给这些黔首留下一个念想,想必这群人若是要不配合,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当即,看过了民夫营,又吩咐留下部分士卒,将有手艺者挑选出来,青豚去往俘虏营。

俘虏的秦军军吏们,早在昨天晚上,就让士卒们拿来做了投名状。

近乎全部的秦军军吏,以及被俘的死硬分子,都死在了降卒的手上。

此时关押在牢笼内的仅有两人,其一是那个胖如死猪的五百主,其二就是那名军尉了。

五百主见到青豚过来,当即哭嚎道:“军将,军将,汝看,吾等同为军将,这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啊!吾所有的财富都给汝了,汝就饶了吾,饶了吾。”

这厮扒在木柱上,将胳膊伸出牢笼,试图拉住青豚哀求。

天明时,这厮被青豚言语,要拿来祭旗,其当即就瘫了。

经过一个白天的舒缓,其心里却更加害怕了。

此时其已经放弃了所有的矜持,若是能够生还,只怕是青豚要其接着马臀喝尿,其都不皱眉头。

青豚嗤笑道:“汝的所有财富,都被吾等拿到了,汝说,汝除了被吾等拿来祭旗,还能做什么?”

这五百主颓然的垂下胳膊,旋即又抬起脑袋,眼露精光,其伸直胳膊说道:“军将,吾可以给汝洗衣叠被,牵马坠蹬,还请军将饶吾一命!”

“哼!无耻之徒!”

说话的是在另一边安坐的,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其身体消瘦,精神却还算矍铄,青豚特意去其之前居住的营帐看过,这个老人简直是天下少有的好官。

其人将秦军营寨内所有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记录在岸,足以排在前三的大帐篷内,全是其记录的文案!

要知道,秦军从国内出征,也不过才两个月时间,就算其是自攻楚开始记载,这也很是惊人了!

那些竹卷,可是足有近千斤!

这是一个很敬业的老人,其的职业操守值得让人尊敬!

青豚看过那些竹简,其的记载中,虽然这个五百主做的隐蔽,但是其却隐隐发现了蹊跷。

其甚至安排士卒,将进出库的器皿过称称过。

但是,其究竟隔行如隔山,那个死猪胖子,察觉到军尉在暗中调查其后,用了混铸的办法,让那些被其重新浇筑的金器内,融入铜锭。

这老人虽然有了怀疑,但在重量上却察觉不到异常,此事其就只是记录在案,并没有上报咸阳。

要知道,秦军无论何种兵卒,使用的武器全部是青铜武器。每天报废、砍断的盔甲兵器,不知几何!

就算一小半流入此处,要其重新铸造,这五百主能够上下其手的数量也很是惊人。

是以,短短的自攻楚至今的一年时间内,这个死肥猪已经贪墨了两千余斤黄金!

这简直能买下一座城!

其不过一个五百主,还是有军尉分割职务的后勤军将,就贪墨这么惊人的财富,说出来也堪称逆天了!

青豚甚至有个猜测,这件事,这死肥猪不过是出面动手的人罢了!

其的身后,必然有军方大佬支持,甚至王家,也难逃干系!

青豚笑道:“汝若是真心的能为吾所用,吾倒不是不能饶恕汝。”

五百主急忙跪倒在地,口称家主,叩首连连。

青豚对士卒道:“将彼带出来吧!”

棚道:“军将,那那个军尉呢?”

“明日朝阳初升,吾等拿来祭旗!”

青豚丢下一句话,飘然远去……

“啊!”棚傻了眼……

第八十五章:三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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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急忙追上去,问道:“军将,难道不是杀了那个秦军五百主吗?那个老头人挺好的啊!”

青豚踢了一脚屁颠屁颠跟过来的秦军五百主,道:“汝叫甚,汝告诉其为何不杀汝,反而要那那厮祭旗!”

“左车,家主,吾叫左车,汝唤吾小车就可以了。”

左车舔着脸媚笑道。

“左车?汝姓左?”青豚笑道,这个姓氏很是少见啊!

后世的青豚,舅家大表嫂也是姓左,来到这个时代,发觉姓氏还不是普通人的专利。

因此,其就算想要查查后世的自己的祖先,都无法下手。此时闻言有了和表嫂一样姓左的,顿时感到很是亲切。

要知道,他后世的大表哥对其是最好的了。

“哪能啊?”左车紧跟在青豚身后,亦步亦趋的道:“吾幼时家中虽富,然无有军爵,右边有爵者,在吾出生的那一年,家中子弟做了大官,回家时乘着漂亮的大车,其载着一家老少立在车上,绕着村里转圈。

恰好吾阿母正怀着吾,见到了后很是羡慕。没多久,待生下了吾,就给吾起名为左车,意思是希望吾长大了能有出息,可以给吾家这住在左边的无爵人家,也挣来一辆大车坐坐。”

“哦!”青豚道:“吾家虽然出身武卒,但是吾出生没几年,阿翁就战死了,家道中落,衰败下来。汝这么说,吾等倒是也有相同之处!”

青豚很是感慨,前一世的母亲、这一世的阿母,其都亏欠太多啊!

“当不得,当不得,吾哪能与主人并论!”

左车急忙弯腰行礼,表示自己不敢与青豚相提并论。

青豚摆摆手,让其站起,道:“那汝曾为秦军五百主,想必满足了汝阿母的愿望了吧!”

左车闻言,眼圈一红,道:“吾年少时不成器,与有车那家的子弟打架斗殴,连累了阿母。

家母本欲花钱想让隶臣顶替,奈何那人递了一封书信给县尉,必须要吾家之人受罚。

为了不让吾受苦,阿母只好替吾成为了城旦舂,累死在被罚为隶臣妾的岁月里。”

青豚停下脚步,道:“如此,汝还真的是该死!”

左车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道:“是啊!吾最对不起阿母了!

之后吾被征召入伍,仗着家中曾经为铸者,吾自幼熟知铸造之法。

百般钻营之下,终于成了五百主,吾本想报复回去,奈何那人已经成了七级爵的公大夫,远远超过吾。”

青豚笑道:“汝且安心为吾做事,吾会让你如愿的!”

左车急忙拜谢,道:“吾先行谢过家主了!”

青豚道:“不急,待吾给汝报仇的机会后,汝再言谢。

汝先给棚说说,吾为何不杀汝,反而杀了敬职敬责的军尉呢!”

棚听得稀里糊涂的,其依然没有闹明白,军将为何会留下一颗老鼠屎,反而放弃了一颗美玉。

左车先是对青豚拜道:“如此,奴婢就妄自猜测了,还请家主饶恕吾胆大妄为。”

青豚摆手,示意其讲解给棚听。

左车又对着棚弯腰下拜,道:“军吏不知,吾也是隐隐猜出了军将的意思。“

棚手足无措,其刚刚还是一个武卒,虽然被青豚提拔为什长,享受屯长的待遇。但是心态一直还没有转变过来,忽然见到昔日的秦军五百主,对其下拜,遂急忙将左车扶起,嘴里连道当不得。

左车站起,看了一眼青豚,发现青豚并没有不快,遂定下心来。

其已经将自己放在了青豚家仆的地位上,被俘后,其曾向军士打听青豚的过往,听到此人如飞一般的崛起速度后,就存了心思,只要自己不死,就抱牢其的大腿。

青豚果然没有杀其,其意识到自己的机遇再一次来了!

当即就将自己放在了青豚奴婢的地位上,其坚信,只要跟紧了青豚的脚步,拼着自己的手段,再次崛起并不是梦!

不得不说,有时候贪污受贿的官吏,心理承受能力就是要大于那些清官。

左车娓娓说道:“家主之所以不杀吾反杀刘军尉,主要有这几点:

其一,吾没有原则,故而能彻底投靠魏国,刘老头不能。

其二,吾熟悉铸造之法,能够成为家主的助力,而刘老头又臭又硬,纵然投降与魏国,却还会死守律令,处处制肘家主,这是第二点个人能力,吾超过其。

其三,吾与秦国上吏私吞了庞大的财富,手中握有彼等的致命死穴,在某些时候,可以成为家主的一大助力,而刘老头不能。”

其对着青豚媚笑道:“家主,吾就猜到了这三条,不知道对不对?”

青豚大笑,道:“汝且放心,吾说了不杀汝,只要汝不违背吾的意思,汝的脑袋就会好好的长在汝的脖颈上!大家都是聪明人,汝又何必藏着掖着呢!”

左车惶恐下拜,道:“某错了!还请家主责罚!”

青豚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其使用这种小手段。

左车继续道:“这其四,就是吾曾经身为秦军五百主,负责一部分后方运转,对秦军的习性了如指掌,可以为军将歼灭秦军,提供参考思路,而那厮,不过一照本宣科的古板之徒,与家主无用!”

青豚拍掌相庆,道:“不错!这才是吾留下汝的道理!”

棚瞪大了眼睛,这些能够独自从基层爬起来的军将们,果然都是怪胎!

这在普通人眼里简直是错误的举动,竟然被其等计算的如此清楚可怕!

天啊!

这面对一个两袖清风的清廉军尉,以及一个贪污怕死、毫无操守的贪官污吏。

这件事让任何一个普通人来选择,必然是会杀了这个肥猪,重用那个军尉。

没想到在其等眼中,这两人的价值竟然完全调过来了!

这世界,让吾等智力一般者,怎么混啊!

棚的脑海一片混乱,其出身武卒,跟随青豚一路辗转,对这个昔日的同级者,自然是盲目崇拜到了极致。

青豚都承认左车说对了,那么想必左车的推断,必然就是青豚的想法了!

没有想到,在自己眼中最该留下的刘军尉,却成了军将眼中万死莫辞的罪人!

而罪该万死的左车,却成了军将攻城掠寨的助力!

这世道,太他妈的可怕了!

其隐隐想起,军将平时说的那句话:这世上有三种官,一种贪污受贿,无恶不作,但是却能够让治下百姓生活富足,国泰安康,这种值得大胆提拔、放手重用!

二种庸碌无为,该贪就贪,却放任百姓自行发展,不会横加制肘。这种可以留任,或少做提拔。

三种清正廉明,勘为万古楷模,却两天三症,让治下百姓终日劳作,疲于奔波,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苦不堪言,这种罪该万死!

第八十六章:马蹄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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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用小本本,记下各位的功勋,待到他日金榜题名时,苟富贵,勿相忘。

青豚将左车领到熔铸金器的作坊,道:“左车,汝乃是聪明人,想必知道吾留汝性命的原因,所以,汝且安心替吾做事,若是让吾发现汝稍有懈怠,你当知道结果是什么?”

左车急忙点头,道:“家主放心,吾明白。”

青豚道:“明白就好,汝且来看看此物,可能做出?”

青豚用手指在灰尘满满的铸台上画下一个弯曲的u形图案,道:“此物大约一寸厚,大小和马蹄差不多,这里,”青豚在图案上点了几个点,道: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要留下八个洞眼,同时,汝要制造出能够刚好插入洞孔的钉子。”

“这个物什是?”

左车皱眉思索,其身为秦军五百主,可以说基本上秦军需要制作的物什,其都见过,可是这个东西,其却毫无印象。

青豚道:“吾叫他马掌,此次大战,吾军战马有不少都是因为磨损了蹄角,致使战马不得不修养几个月,才能重新长出。是以,吾就想,人可以穿上靴子,用来预防脚掌磨损,那么为什么不给战马也穿上靴子呢!”

左车大奇,惊呼道:“家主设计的此物精妙,吾曾经也为战马蹄角脱落之事发愁,虽说脱落后修养几个月,就可以再次长出,但这之间的时间内,这匹战马就不能使用了。

若是,此物真的能减少马匹蹄角磨损,那作用就大了去了!”

左车对着青豚画出的图案啧啧称奇,忽然,其道:“可是家主,此物若想使用,钉子必须要先行测量好,太长了会钉到马脚掌的肉内,太短了必然会不牢固,必须要用长短合适的钉子钉牢才行,同时还要将马掌削平,以来贴合此物,这就需要仔细计算了!”

青豚道:“汝先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左车道:“此物简单,比吾制作的那些金器容易多了,不过是一个泥模的事罢了!”

青豚道:“那就好,汝先制作出来十付,军营内的战马,吾任汝试验,只要能做出来,吾就给汝配备手下,让汝掌管制造营。”

一说到专业知识,左车也不再藏拙,其道:“家主放心,不消一个时辰,吾就能做好,然后今晚吾连夜试验,明天早上,家主就可以看到战果。”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青豚当即吩咐道:“棚,汝传吾命令,从民夫营,抽调十名精壮民夫,划归左车管理。”

棚大声应是,转身出去挑选民夫去了。

青豚道:“左车,吾不管汝昔日身居何位,今日吾任命汝为匠作营什长,汝且先将此物制作出来,若是吾满意,就将匠作营交给汝管理!”

左车大喜!

其刚刚还是阶下囚,这一刻又成了军吏,虽然地位比起其之前的五百主来说,那是天壤之别,但是,其相信这会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左车弯腰下拜,道:“家主放心,吾必然不会让汝失望!”

“嗯,那就好,希望你说到做到。还有,明日朝时,吾军祭旗,汝也去看看吧!”

左车浑身一震,其明白这是青豚借着斩杀刘军尉祭旗,来敲打其了。

当即,左车的腰弯了,其连声道:“家主,汝放心,吾明白自己的定位。今后,吾不论身在何职,都是家主饲养的一只鹰犬,终生效忠于家主。”

青豚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飘然出了作坊,留下一个不断擦拭额头冷汗的左车,恭送声连连。

青豚在心里思索,马蹄铁乃是骑兵的利器,有了其,不必再担心烂路伤了马蹄。

战马就可以大大提高机动能力,这可是大杀器。

这是留着逃走时使用的,除此之外,还需要挖一条营寨内通往外面的密道,这密道出口必须要隐蔽,同时距离要够远,不能让围城的士卒,发觉有人从密道内逃走,这就需要先考察清楚周围地形了!

此事,可以留到明天再议,但自己想要借着这个营寨,给秦军来一次狠的,还需要先对营寨做一次改造。

这事,现在就进行吧!

当即,青豚带着短兵,来到了城头,其要先详细考察过营寨城墙之后,才能做出规划。

许是因为,这营寨乃是用来周转的,要支撑到攻魏战役结束,因此秦人将其修建的十分牢固。

由于这里地处森林之中,木材随地可见,因此,这营寨是用原木为基,将一排排原木打入地下,中间倒上泥土压制成墙,为了防火,又在原木外抹上了一层泥巴。

青豚一行打着火把,绕着城墙里里外外的看了几圈,青豚有了腹案。

这城墙坚实是足够了,但是还是太矮了,需要将其加高。

自己这是一锤子买卖,又不需要像秦军一样,将其作为一个半永久工事使用。是以只需要用原木搭建起来就好,不用填充泥浆,这倒是省了工程量。

而营寨的大门也不行,自己的预想若是得以实现,那是要进了营寨的人全部关死在里面的,不能够让其等从里面打开营寨大门逃出,这就需要打造一个龙门闸。

龙门闸是墓葬内才会采用的工事结构,说白了就是一块几千斤的巨石,当触动机关,巨石落下之后,拼少量人力,无法短时间内打开的一个机关。

因此,龙门闸一般都是从上朝下落,借助巨石本身的重量,来封闭墓道。

而青豚,正是需要像龙门闸这样的一个东西!

当然,打造石头闸门太过耗费人力,青豚没有人手去完成这个,但是这个营寨内有的是材料,其根本就不需要巨石。

有了左车这个会铸造的人,营寨内又有足够的青铜,身处深林,木材也不缺,青豚想要打造一个比巨石坚固百倍的青铜龙门。

当即,青豚命令身边会书写的短兵,将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待明天就正式开始动工。

看完了营寨,青豚又来到仓库内,查看那些琳琅满目的财货,其直接吩咐士卒,要其等将所有的金器融了,铸成金锭,到时候好全部带走。

等忙完了这些,青豚又思索一番,发现没有什么遗漏,才招来值守的军吏,商讨决策。

白天的时候,有一大部分的军吏,一天一夜不曾休息,忙碌着善后事宜。但也有部分军吏,被安排去休息,此时,彼等休息够了的军吏和陈馀,都被唤到主帐。

青豚开口道:“诸位,吾决意在这里再给予秦军一次杀伤!

秦军留给吾等的时间,应该还有三天,在这三天之内,吾等需要日夜开工,所以!吾希望各位全力配合吾,将这营寨改造一番。”

第八十七章:改造营寨

陈馀道:“军将,吾乃是客军,吾麾下游侠,皆凭军将使唤。”

青豚笑道:“陈兄不如此说,吾还要向陈兄讨得便宜呢!说实话,吾的人手还真的有点不足,加上陈兄这百余人,倒是勉强足够了。”

军吏们身为下属,自当听从青豚吩咐,是以其等静待青豚下文。

青豚道:“诸君请看,此处离秦军大营足有一百三十余里,往返一个来回,足足需要四天时间。

而吾等全歼秦军一个运转营寨,想必那些其他营寨的秦军,也不敢贸然来攻。是以,秦军留给吾等的时间,应该还有三天左右。

吾决定要将营寨修建的再高大一些,同时在城墙外埋上尖锐的木桩,用来阻止秦军蚁跗攻城。

还要将营寨大门拆除,改造一下,隐藏一个龙门闸在里面。”

陈馀插话道:“军将,汝且先说说汝的整体思路,吾初次听军将布置战局,有点跟不上汝的思路。”

青豚笑道:“是吾的错,吾习惯了先行详细安排战术,在仔细解说战局,竟然忘记吾与陈兄乃是第一次合作,抱歉了!”

陈馀道:“军将智谋高深,还是愚兄愚笨了,听了半天还在云里雾里,竟然不能体会军将言语的奥秘之处,实在是惭愧!”

青豚笑道:“陈兄过谦了。吾是这样想的,吾等夺下了这个营寨,秦军必然会反身猛扑,想要将其夺回去。

是以吾想,何不就此机会,再给秦军一个重创呢!”

军将们习惯了青豚的能力,彼善于顺势而为,是以并不觉得青豚此举有多么难得,倒是陈馀惊奇道:“军将的意思是:吾等截断了秦军后勤道路,秦军为了保持后路畅通,必然会派军争夺。

吾等利用秦军急于扫清后路的心理,在这里再给秦军一次重创?”

“然也!”青豚道:“换做汝吾,后路被断,为了防止军心不稳,也必然会派军夺回,更何况久经战阵的秦军呢!”

陈馀道:“这倒也是。军将预计秦军会三天后,才能到来,难道不怕左右相邻的其他营寨派兵来攻?”

青豚道:“陈兄,若是汝是秦军某一地营寨的指挥官,在隔壁营寨全军被歼后,汝会分出一部分军士,前来迎战吗?”

陈馀道:“那要看吾手中有多少兵力了,若是没有那被占营寨两倍的兵力,吾也不敢前来夺回!”

青豚道:“如此就得了,吾已经问清楚了,秦军后路运转营寨共有十一处,主营寨设在南阳郡,离此足有五百里,彼处有八千人驻守。

此外,最大的一处营寨在郑地,离此一百二十里,彼处有士卒三千人。

其他分转运营寨处,最多兵力的有一千余人,其余大部分营寨,都是只有五百人看守。

而秦军攻魏大营,则设在大梁城外,共有士卒九万余人。

这些士卒的数量加起来,与秦军攻魏的人数基本吻合,这一点吾从那五百主处,以及军尉处的记录上对比得上,所以基本上可以断定,秦军的军力分布,就是如此。

而不管是郑地,还是大梁,到这里一个来回,都需要四天时间。”

陈馀顿首,道:“某受教了,听军将如此分析,吾等需要防备的就是此两处的军队了。”

“不然!”却是韩奴开口道:

“陈司马判断错了,吾在韩国被秦军灭亡后,仔细研究过秦军的军法条令,是以对秦军行事原则比较了解。

吾等攻破秦军其中一处营寨,有责任的只有此处营寨将领、负责后勤的裨将,和大军主帅。

所以,郑地的那个营寨不会派来士兵,这一个方向,基本可以排除。”

“然也!”青豚点头,道:“所以,吾等只需要在面对郑地的方向,布置预警兵力就可以了。

故此,吾才会不让成舟回来,并且要其就地建造营垒。

吾已经又补发了军令,若是秦军来援过快,令其一定要给吾等坚守三天时间。”

陈馀点头,道:“吾没有疑惑了,军将请继续。”

被这么一打岔,青豚只好改变诉说方式,其总结道:“吾的设想是,将此处改造成一个死亡陷阱。

这就需要吾等先坚守营寨,待激怒了来攻秦军,吾等再撤离此处。

若想完成吾的这个想法,吾等需要做的只有三件事,其一,将此处营寨改造一番。

其二,修建一条密道,待吾完成计划引诱秦军上当,吾等即从密道逃脱。

其三,将此处的财货归拢整理好,待吾等撤离时,一个铜钱也不给秦军留下。”

“哈哈!”游侠头脑首领们大笑起来,其等纷纷赞叹道:“军将此话吾等爱听,吾等一根豁鼻子针,也别给秦军留下!”

“对对,毛也不给彼等留一根!”

……

韩奴作为此地除了青豚外的最高军官,当即说道:“军将,这第一点吾等已经明白了,汝且说说其外两点。”

“好的!”

青豚道:“至于密道,吾等需要挖的足够远,最好出口设在隐蔽之处,不被围城的秦军发现才行。这需要明天天亮时,先考察周边环境后,才好判断挖掘的方向。”

陈馀带来的一个贼眉鼠眼、嘴角有痣的中年男子,开口道:“军将,当年吾曾来这里办过一件事,所以这个地方吾比较熟悉。

这个地方吾叫它杉树扒,不知军将注意到没有,此地周围百里内,唯有这一片,才有大片的杉树林。”

青豚点点头,他还真的注意到了这一点。

其来到这里的一路上,发觉林间的树木种类,基本上不是杂树,就是松树,要么就是无用的楝树,唯有此地,有大片笔直高耸的杉树。

青豚点头,道:“汝且继续说。”

那人笑着开口道:“军将,吾叫憨子,是张耳张县令门客,还请军将多多照顾。”

青豚嘴角含笑,轻轻点头。

其已经看出来了,这人应该是一个杀人放火的狠角色。

这种混子虽然道德不行,但在某些时候,还是很讲原则的。

其当即笑道:“若是陈兄、张兄不介意,吾若有事需要汝相助,自然不会客气。”

陈馀笑道:“无妨,憨子能被军将看重,乃是其的福分,军将有事尽管吩咐其去做,想必把兄也会乐意的。”

憨子大喜,其已经看出来了,这青豚假以时日,必然不凡,况且其在道上行走,能够傍上军方大佬,腰杆子也能挺拔不少。

憨子当即走到堂下,下拜道:“某先行谢过军将照顾了!”

青豚摆手让其站起,开口道:“无妨,汝且说说汝刚才欲说何事?”

憨子坐回原位,道:“当初有一毛贼,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吾追杀其到了此处,将其……”

憨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举动,道:“所以,吾对这里还算有点记忆。”

第八十八章:动工(感谢七月章推,为秦吏兄弟加更)

ps:感谢七月新番大佬的章推,大佬一个推,抵上我奋斗十天的收藏,万分感激。

亲们,这一章是给从秦吏过来的兄弟们加更的,大家跟我一起喊:七月巨威武霸气。

“吾当时将其埋在了道路右边杉树林内五里处,那里有一条干枯的河沟,足以让十人并行,河沟两岸荆棘密布,若不是吾无意间踏入,还真的不知道那里有一处河沟。”

青豚问道:“憨子兄弟,此处附近可有人家居住?”

憨子站起来,解开毡带,露出胸膛,指着一道长长的疤痕,苦笑道:“不怕军将笑话,吾当时被被那人差一点反杀,吾带着伤,在此处居住了一个多月,才返回外黄。

那一个月内,吾四处寻找,想要找到一户人家,躲避下风吹日晒,然而,这方圆几十里内,连个鬼影都没有,唯有这道路上,偶尔有人通行,但是吾身受重伤,不知路人善恶,根本不敢贸然搭讪。”

憨子讲的啰里啰嗦的,青豚却听明白了,其大喜道:“憨子兄弟,汝身为游侠,想必对于挖掘暗道之事也有一定了解,吾给汝一个命令,汝可敢接受?”

憨子大喜,身为游侠,最主要的不是逞凶斗狠,而是看谁的人脉广泛,君不见,外黄城内,那么多比其等厉害的游侠,都化作枯骨,个人勇武并不占优势的其,却成了外黄三位大佬之一。

憨子当即下拜道:“敢不从命!”

青豚道:“汝带着游侠兄弟,自城内挖掘一条暗道,通往那处河沟内,吾另调拨一百民夫给汝,汝在两天内可能完成?”

憨子低头一盘算,这里离那处河沟,应该还在两里左右,两天之内,两百人开挖,人手足够了!

其道:“若是军将准许吾全权负责,吾能够做到。”

陈馀道:“憨子,道路离此处一里多,营寨最内侧距离那河沟,必然还有两里的路程。

两里的距离可不近啊!这可是军法!完不成会被斩杀的!”

青豚也道:“憨子兄弟,虽然汝是好意,但吾要提醒汝,完不成军法,吾无法保汝性命。”

憨子道:“军将、老大,汝等还请放心,吾等游侠在挖掘长暗道的时候,自有一套办法。

吾等只需要挖出城后,打一个向上的通道,出了地面,然后就可以参照着方向,多处同时开挖,待完成后,只需要将痕迹掩盖好就可,所以两天时间足够了!”

青豚大喜,道:“好!憨子听令!”

憨子道:“某在!”

青豚拿起令箭,道:“命汝带着游侠,及一百民夫,在两天内挖掘一条通往河沟的暗道。”

憨子接过令箭,道:“某得令!”

其当即就朝外走,其知道,青豚之所以要其两天内完成,必然是第三天还有大动作。

其要连夜干活,准备尽早提前完工,让青豚看到自己的表现,然后在多给其分配一件事情做,其做的越多,将来青豚给与其的帮助也就会越大。

青豚笑笑不语,憨子的心思,其猜得到。

但皇帝还差一个讨饭碗呢!谁敢说就一定用不上谁了!

这人虽然相貌猥琐,但有道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只要其还有一定的操守,就不是不可结交的。

青豚又道:“韩奴。”

韩奴急忙走出,抱拳听令。

青豚道:“吾命汝带着本部士卒,再给汝三百民夫,命汝将城墙用原木加高一丈,同时拆掉城门,吾待会给汝一个规划图纸,汝照着修建起来。”

韩奴道:“某连夜就去安排,先让士卒们带着民夫去伐木吧。”

青豚道:“去吧,仓库内的工具,任汝取用。”

韩奴领命转身而去。

青豚道:“陈兄可会制作简易的檑木,礌石等守城器具?”

陈馀道:“檑木无非就是将原木锯断,裁小到适合两人举起的重量,此物倒是简单。但是,礌石可是要雕刻的,此时,吾等可没有时间去弄这个啊!”

青豚道:“无妨,汝带人弄些稀泥,柔和了干草进去,扔到火堆里烧成疙瘩,虽然裂痕般般的很是难看,可是一样可以砸死人,吾等不用讲究样子。”

陈馀笑道:“看来,军将是不多使唤使唤吾,就无法安睡了,也罢,吾这就带人去做。”

青豚道:“那是,虽让此地就陈兄最悠闲呢!”

陈馀做投降状,笑道:“吾去,吾去,军将就别挖苦愚兄了,不就是下午起床,比汝晚了那么一点时间么?”

青豚哈哈大笑,其越看越觉得陈馀顺眼,当即道:“那就请陈兄多辛苦一回了,吾再去睡个回笼觉咯!”

当即,众人各自散去,青豚却让人拿来布帛,画起了城门楼图案。

其的设想很是简单,将城门楼画出一个隐藏空间,里面装有一个龙门闸,从外面又看不出异常便好。

待到关键时刻,只需要将龙门闸放下,就可以将城内的人困住。

其之前让人将城墙加高,下面插上尖锐的木桩,就是为了防止城内的人从城头跳下。

有道是水火无情,这两样都是大杀器,青豚就是准备借助这两样,将秦军引进城寨,完成一次绝杀!

待画好了图纸,青豚带着它,去了匠作营。

有道是术业有专攻,其准备询问左车看看,这个图纸有没有错漏之处。

到了匠作营,左车已经做好了十付马掌,正在打磨边角,去除毛刺。

听明白了青豚的来意,左车也不避嫌,当即拿起图纸仔细看了几遍。

左车放下图纸,道:“家主,汝这想法虽然精妙,但是却有一个关键点,这龙门闸怎么放下?”

青豚一拍脑袋!

对啊!

总不能再设计一个机关吧!况且,谁来掌控机关呢!

这可是十死无生啊!

左车看看青豚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家主,吾有一个建议,不知当不当说?”

青豚道:“且说说看!”

左车开口道:“此次大战,吾军有很多重伤难以救活的军士,军将何不?”

青豚道:“可是,这是死士啊!吾于心不忍!”

左车暗自腹诽,聪明如汝,竟然会想不到这一点?

无非是想找一个人来干脏活罢了!

其脸上却毫无愠色,嘴里说道:“军将,这些人本就已经濒死,军将何不体恤此等士卒,赐予其等最后一次立功机会。

若是此次众人完成任务,军将以后多多照顾其等后人便是。”

青豚脸露不忍,坚决推辞。

左车再三相劝,奈何青豚就是不肯。

无奈,左车只好道:“那吾去劝劝伤兵们,若是彼等同意,军将不得阻挠,若何?”

第八十九章:死士

青豚只好如此。

两人一起朝伤兵营走去。

到了伤兵营,只见哀鸿遍野,士卒见到青豚到来,强忍住伤痛,嘴里纷纷喊道:“军将,汝不可进入此地,恐有瘟疫传染,还请军将快快出去!”

青豚双眼一红,差点落下泪来,其暗骂自己不是东西,嘴里却道:“弟兄们,是吾怠慢诸位了,吾本该早早来此,看望各位弟兄,却因为诸事繁杂,一直拖到此时才来。”

重伤不能行走的军士,足有二十人,彼等要么是被砍断了手脚的,虽然伤口已经被包扎住,不在流血,却因为感染病菌,浑身发烫,已经昏昏欲睡,要么被洞穿了胸腹,躺在地上,强忍着巨疼,见到青豚却强颜欢笑。

听到青豚如此说,众军士急忙齐声道:“军将不必自责,吾等能够立下如此功劳,给家人赚一份前程,还多亏了军将呢!”

青豚忽然发现一个士卒,很是面熟,仔细一想,原来,此人正是那名被箭矢射穿了脚掌的武卒。

青豚走到其跟前一看,只见那人的襦裙被撩起,露出了肿的像是大象腿一般粗细的右腿。

那条腿,明晃晃的,很是吓人,凭眼一看就是感染了细菌,已经保不住性命了。

青豚道:“是汝!汝怎么如此严重了?”

那人大嘴一咧,露出雪白的牙齿,乐观的笑道:“军将,吾还没有谢过军将救命之恩呢,若不是军将及时砍断那枚箭矢,吾只怕是就成了秦军的活靶子了。”

青豚用手轻轻挤压那人的脚面,只见淡黄色的脓水从裹着伤口的布帛中渗出。

完了!

青豚眼睛一热,他抿紧了嘴唇,抑制住想哭的冲动,其已经明白,这人无法救活了,其必然会因为感染而死!

这个时代可没有抗生素,伤口一旦感染到此人这样的程度,纵然扁鹊再生,也无法医治了。

武卒笑着安慰青豚,说道:“军将不必担心,生死有命,吾只恨——不能再在军将麾下效命了!”

青豚扭过头,揉揉湿润的双眼,强自笑道:“汝别说了,吾等汝好起来,再跟着吾杀敌立功。”

武卒摇头,道:“军将,吾想求件事。”

青豚弯腰将其扶起,左车急忙拿过一床被褥,靠在其身后。

青豚蹲下身子,面对着那名武卒的眼睛,真诚的开口道:“汝且说,吾一定完成。”

武卒道:“军将,吾叫大牛,住在大梁城内西北角的玉皇街,吾家在从东数第三家,汝可否照顾一番吾的父母,吾尚没有娶妻,家中唯有吾一个独子,吾怕双亲将来老来无依。”

青豚怒道:“左车,给吾死过来!”

左车急忙跑来,道:“家主,某在这里。”

青豚道:“将受伤的将士们,家里地址,家中还有何人,都给吾登记清楚,只要吾能够活着回到大梁,就将所有伤兵、所有战死士卒的亲人们,都接到家中,从今之后,其等就是吾的仲父、仲母、螟子蛉女!”

螟蛉子,古时候义子义女的雅称,《诗经·小雅·小宛》:“螟蛉有子,蜾赢负之。”螟蛉是一种绿色小虫,蜾赢是一种寄生蜂。蜾赢常捕捉螟蛉存放在窝里,产卵在它们身体里,卵孵化后就拿螟蛉作食物。古人误认为蜾赢不产子,喂养螟蛉为子,因此用“螟蛉”比喻义子。

听到青豚的话,大牛欣慰的笑了,其的眼角流下了泪水,却笑道:“军将,吾相信汝。”

青豚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瞬间,豆大的泪珠,顺着脸庞滴落下来。

大牛鼓起全身力气,喊道:“兄弟们,咱们的父母、妻儿不会再吃苦了,军将其老人家答应大家,会帮助照顾好其等的。”

众多伤兵也听到了青豚的话语,心里都很是感动,自古到今,战场上的士卒受伤赴死,哪里有人管你家人死活,顶多给几个小钱打发了事。

其等闻得大牛喊话,齐齐吼道:“军将,吾等下辈子还要跟着汝杀秦狗!至死方休!”

青豚站起来,泪流满面,其咽哽道:“兄弟们,汝等放心,汝等下辈子归来时,吾一定会早就赶走了秦狗,让汝等安心跟着吾享福!”

左车也被这一幕感动,其扭过脸,悄悄擦去这该死的眼泪。

其急忙用变了腔调的声音岔开这沉重的话题,道:“兄弟们,吾虽然是降卒,但是也拜军将为家主了,汝等口中的秦狗,不包括吾吧!”

“左兄弟,那哪能啊!汝能跟着军将,那就是吾等的弟兄,吾等说的秦狗,自然不会包括汝。”

“就是啊!军将多好的人啊!汝跟着军将,那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前辈子哪够啊!起码也是三辈子,十辈子!”

……

左车止不住眼泪,一边擦一边哭着,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干,其强笑道:“吾感谢兄弟们,能将吾当做弟兄,说实话,吾从军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把军营当做自己的家,第一次真正听到有人拿吾当兄弟。”

众军士却说道:“左车兄弟,吾等拿汝当自己人,汝既然认了军将为家主,军将以后就拜托汝照顾了!”

大牛身为武卒,跟随青豚最久,自然了解青豚的口味,当即道:“左车兄弟,军将行军时,都是和弟兄们一起吃食,而军将口味又稍重,汝给军将端去饭食时,记得稍加一点点盐,两指夹一点就够了,一定要记住了。”

青豚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咽哽着,转过脸去,他不忍在面对着这群濒死的兄弟们。

左车使劲点头,道:“某记住了,汝等放心,吾必然将军将照顾的好好的。”

“兄弟们!”左车猛然站起,开口喊道:“吾想求大家一件事!”

青豚急忙阻拦,其道:“左车,汝不要说了,吾不同意了!”

大牛笑了,露出那洁白的牙齿,其开口道:“左车兄弟,吾等的要求已经说完了,汝且说说吾等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得上军将的。”

青豚伸手阻拦道:“兄弟们,都别说了,这个伏击吾不做了,吾……”

左车却大声打断青豚的话,其说道:“军将计划将秦军引入这里,然后用龙门闸,将秦军关死在营寨中,再使用火攻,将其等全部烧死!”

“好啊!”

“军将,可是吾等临死了,还能落得一个泼天大功?军将,汝尽管说,需要吾等做什么?”

青豚双手抱头,痛哭的说道:“吾不让汝等去做了,汝等都给吾好起来,吾要汝等好好睁大眼睛看着,吾是怎么将秦人赶出去,怎么让彼等过上好日子的!”

大牛摇头,笑道:“军将,吾知道汝难受,可是汝看看弟兄们,吾等已经好不了了,吾等就要死了啊!能够在临死之前,再次得到一个大功劳,让家人更好过一点,这个机会,军将难道也不给吾等吗?”

是啊!其等就要死了,无非是痛死还是被火烧死这一点区别罢了,对于其等来说,在临死前多获得一次功劳,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青豚一咬牙,恶狠狠的说道:“兄弟们,吾会修建一些密室,同时在城寨里放下大量的引火之物,吾需要汝等躲在里面,待秦军进城,城门口的龙门闸落下时,会发出巨响,吾要汝等引火,点燃引火之物,和秦军同归于尽!”

大牛哈哈大笑,道:“军将,放下龙门闸那个任务交给吾吧!吾要站在高处,亲眼看着无数的秦狗给吾等殉葬!”

众多军士们也齐齐吼道:“军将放心,吾等的最后一次任务,必然不会让汝丢脸的!”

青豚泪流满面,多好的弟兄们啊!其咽哽道:“兄弟们还有什么需要,请都给吾说!吾一定完成!”

大牛道:“军将,除了家人吾等拜托军将照顾之外,吾等还想要一瓮好酒,吾听说喝醉了,可以忘记疼痛!”

第九十章:祭旗

第九十章:祭旗

青豚眼睛通红,擦不尽的眼泪一直在流淌,其点头道:“好好,这几天吾会顿顿让汝等饱饮!”

大牛道:“兄弟们,咱们接令啊!”

当即二十余伤兵,齐齐吼道:“某等得令!请军将放心,吾等一定完成任务!”

青豚站起身来,弯腰及地,道:“弟兄们,吾等着各位投胎归来,吾等共享富贵!”

“哈哈!”士卒们强自笑着,调侃道:“军将,到那时汝都消灭了秦国,哪里还有军功,给吾等留着,等吾等长大了再去去挣啊!”

青豚直起身,强忍着悲伤,笑道:“兄弟们,这天下广阔的很,吾有一个愿望:

普天之下皆是王土!

四海之民,皆为华夏臣属!

日月星辰之下,皆是吾等车马之所!

所以,吾等着汝等投胎归来,吾等再创辉煌!”

大牛笑道:“军将,汝可千万不要,将这天下平定的太快了!十八年后,吾还要跟着汝干敌人呢!”

青豚让短兵抱来酒水,给各个伤兵一人倒了一碗,其端起酒碗,道:“弟兄们,吾等着汝等归来,再次护卫吾之左右!”

士卒们纷纷应喏,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天色渐渐亮了……

青豚站在城楼二楼上,已经发呆了大半夜。

从伤兵营出来后,其就来到了这里,其在悔恨!

痛恨自己还是后世的那个思维,逢人不讲三句真话!

伤兵营内的那些濒死的士卒,给了其很大的震撼!

青豚从来没有想到,底层的那些士卒,是那么的相信他!

哪怕是其的命令……

是再要其等去赴死啊……

朝阳照在青豚的身上,渐渐晒干了其身上的露珠。

留下点点斑白痕迹……

青豚一拳砸在护栏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吓了短兵们一跳。

其等急忙跑过来,却发现青豚的手背已经出血了。

“军将,让吾等包扎一下吧!”

短兵什长急忙说完,就要撕下自己的衣袖,却被青豚阻止了。

青豚道:“无妨,吾只是下定了一个决心而已!”

青豚大步朝楼下走去,嘴里道:“汝等去擂鼓聚将,召集士卒,吾等要祭旗了!……”

他打定了心思:身在乱世,纵然纯洁若莲、哀肠百结又如何?

终究难逃引颈一刀!

乱世,就当有乱世的法典!

自己纵然使用了小手段,纵然故意用恩情,感染士卒为其的决策卖命。

但!

那又如何?

这是乱世!

吾纵不杀伯仁,伯仁依然会为吾的踌蹴而死!

既然如此,吾只需要照顾好同袍们的身后事就可以了。

只要完成了其等的遗愿,想必其等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

况且这世道,谁就肯定没有前世今生呢?

自己是怎么来到这时代的?

指不定,十八年后,自己给了其等投胎者,更好的起点呢!

青豚看看手背,上面的血水已经变得暗红,开始渐渐凝固。他轻轻拭去伤口周围多余的血液,心里暗道:“汝等放心,吾只要不死,一定老汝所老,幼汝所幼!

“哐!

哐!

哐!

哐!”

震耳欲聋的擂鼓声回荡在营寨内,士卒们急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开始按照什伍集合,又汇入各自的屯队里。

各个屯长带着麾下的士卒,以百人队为编制,开始朝城门楼下的空地上集结。

而民夫们,也在军士的驱赶下,集合在城门楼左侧。

不过一炷香时间,一千余人,就全部集合完毕。

青豚站在城墙上,其的后方就是高达两层的城门楼,此时,日光恰好从侧面照来,城门楼上的露珠亮闪闪的,远远看去很是雄壮巍峨!

青豚看着鸦雀无声的士卒们,开口道:“各位屯长汇报编制。”

“甲屯,齐!”

“乙屯,齐!”

“丙屯,齐!”

……

“匠作什,齐!”

“民夫营,齐!”

“游侠,齐!”

“俘虏营,齐!”

“伤兵营,齐!”

青豚的目光,看向了排在最中间的伤兵营,他们是其特意吩咐短兵带来的。

青豚就是想要让其等临死前,看看自己的决心!听一听自己对未来的规划……

青豚缓缓开口道:“弟兄们,吾是青豚,汝等的军将。”

“吾等见过军将!”

底下的士卒们齐齐呐喊道,就连伤兵也激动地满脸通红,似乎伤口已经不疼了……

青豚道:“出征七天以来,吾不曾给各位做过什么动员,今日吾即是给各位伤兵兄弟送行,也是再向尔等表明决心!”

士卒们开始窃窃私语,彼等伤兵怎么了?

青豚扫视一周,城门前众人被其凌厉的目光一扫视,立刻闭嘴不言。

青豚道:“诸位,吾等昨日苦战,终于夺下了对于秦军来说,至关重要的运转营寨。

虽然吾等全歼敌军,但是其他处的秦军,必然会前来夺回这个营寨!”

士卒们有开始窃窃私语,游侠们甚至有点躁动起来,倒是民夫还算镇静,对于其等来说,在哪里都是卖命,并无什么不同之处。

青豚将一切收归眼底,其怒喝一声:

“安静!”

全场再次鸦雀无声。

青豚道:“诸位,看看汝等的样子,还像是一个军人吗?”

士卒们惭愧的低下头,青豚道:“吾决意在此,再给与秦军一次重大的杀伤,吾要让秦军知道,吾魏国还有脊梁!

吾魏国还有男儿!

吾魏国的男儿,还没有被吓缩了卵子!

吾等纵然势弱,但!还能撑起魏国的天空!”

“兄弟们!”青豚大呼道:

“杀敌报国,纵死不悔!”

伤兵们已经铭生死志,其等当先大呼道:“杀敌报国,纵死不悔!”

“杀敌报国,纵死不悔!”

……

武卒们也跟着呐喊起来:

“杀敌报国,纵死不悔!”

……

早先在密林里投降的戍卒,也跟着高呼:

“杀敌报国,纵死不悔!”

……

渐渐地,全场喊声震天:

“杀敌报国,纵死不悔!”

……

青豚见带动了所有人的士气,遂等待士卒宣泄一会后,高举双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士卒们渐渐安静下来。

青豚道:“虎!带俘虏祭旗!”

虎压着刘姓军尉,走上城门楼。

那刘姓军尉双手被反绑着,其面无表情的扫视全场,见到城门楼前,人数最少的那个队列,排头的赫然是左车。

其破口大骂道:

“左车,汝这竖子,身为秦人,竟然助纣为虐,汝实在罪该万死!汝不怕天打五雷轰么!”

左车缩缩脖子,正要躲起来,忽然发现青豚正冷冰冰的注视着他,于是其勇猛的站出来,一梗脖子道:

“老匹夫!吾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汝这固执死板的老头儿,就给你的秦国陪葬吧!

汝且在地狱看着,吾不但要给军将打造器皿,还要相助军将,将秦军引入此地,一把火烧个干净!

老匹夫,有本事来咬吾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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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堂太爷是地方武装,被封为司令,自小听爷爷讲当年的故事,听着那战火纷飞的岁月,百姓的无奈,人们的疾苦。

诸君,且行珍惜眼前美好日子。

工作累一点不算啥,回家老婆孩子热饭菜,才是家,吾与诸君共勉!

第九十一章:祭旗二

左车挽起袖子,指着刘军尉破口大骂,那气势,简直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啊!

听左车的话语,似乎其有多大的道理一样。

这厮本就出身民间,家里只是一个铸造师之门庭,自然谈不上什么受过高等教育,这厮少年时能与人打架斗殴,连累的其母亲也因其而死,自然也不是什么谦谦君子。

而那刘军尉乃是知书达理的饱学之士,若论肚子里装的知识,足以甩左车八条街,可是,面对那厮的市井俚语、泼妇之语,其就不是对手了。

刘军尉被五花大绑的反绑着双手,虎亲自将其压在城墙边,这厮羞愤之下,几次欲要跳下城墙,奈何其捉笔的手,那里是虎这厮杀汉的对手。

其被虎牢牢地压着,竟然是动弹不得。

刘军尉脸红脖子粗,羞愤欲死,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小人羞辱的如此彻底,实在是伤风败俗、有辱斯文啊!

其嘴里不停地念叨道:“士可杀不可辱!”

“士可杀不可辱!”

……

青豚冷笑一声,虽然从人品上来说,那刘军尉的确没有必死之处,但那又如何!

这世道,不是谦谦君子的世道了。

不能为我所用,纵然你是道德楷模又如何!

白猫黑猫,抓到老鼠才是好猫啊!

青豚抬头看看天色,发觉红日已经斜挂半空。

其高声怒吼道:“取帛!”

有士卒取来洁白的白布,铺在城门楼前,正对着刘姓军尉下方。

青豚高声道:“献祭!”

士卒们压着依然破口大骂的刘军尉,把他的衣领朝下拉拉,将其的脖颈露了出来。

虎抽出专门打造的厚背大剑,高高举起。

刘军尉停止了与左车的对骂,其抬起满面怒火涨的血红的脸,扭头冷冰冰的看着青豚道:“兀那魏将,吾在地府等着汝来与吾作伴!”

青豚冷笑道:“汝且放心,很快就有人下去陪汝,汝不会孤单的。汝知道吗,吾要将此处打造成一个火葬场,吾会将秦军引入此地,然后一把火……呵呵,汝不会孤单的!”

刘军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对于其等将一生都奉献给了秦国的老秦人来说,当听到秦军即将遭受大败的时候,那份哀怨悔恨,简直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青豚却不理会此人,其高吼道:“斩!”

虎胳膊上的肌肉鼓起,那特意打造的厚背大剑,猛然落下……

一颗头颅飞了起来……

一腔热血蹿上半空,在阳光的照应下,散发着绚丽的玫瑰红……

“哗啦啦!”

热血洒在布帛上,将洁白的布帛染成了血红色……

有军吏将布帛裁开,留下沾染了鲜血的那一段,拿来一杆长长的旗杆,将布帛挂了上去!

“升旗!”

青豚大吼道!

血红的旗帜被高高的竖起,在晨风的带动下,猎猎作响!

青豚指着高高飞扬的旗帜,大声说道:“兄弟们,汝等都看到了吗?吾等身在强敌环绕之境,若是吾等不争,吾等不杀,那么被拿来祭旗的,就是吾等的项上人头!”

青豚抽出佩剑,高高的举起,厉吼道:“值此乱世,吾等当——杀!杀!杀!”

全场士卒一起高吼道:“杀!杀!杀!”

“杀!杀!杀!”

“杀!杀!杀!”

……

青豚当即安排众人各司其职,按照昨晚的商议,彼等军吏们各自领着一部分士卒,带着民夫,去忙碌自己的任务。

……

士卒民夫们伐来大树,将城墙加高……

彼等拆除了城门楼,按照青豚的规划,重新搭建起来……

陈馀领着民夫,在军士的辅助下,开始制作檑木,烧制泥团,将烧硬的泥疙瘩搬上城头……

憨子带着游侠,在民夫的辅助下,挖掘隧道,彼等的速度很快,一部分在前面挖,一部人在后面用原木将洞穴支撑住,防止其坍塌。很快就挖出了城,彼等又打了一条向上的隧道,有游侠跑到河沟里,测量一番,然后在这条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树立上一根木杆,游侠们领着民夫开始分别挖掘……

而左车,则邀功似得来到青豚身边,彼的身后,民夫牵着十匹骏马。

左车道:“家主,吾幸不辱命,汝交代的马掌,吾已经做好了,还请家主检查!”

青豚唤来八名短兵,跟着其一起骑上马背,青豚一扬马鞭,道:“左车,随吾去试试如何?”

经过昨晚帮青豚背锅、今早怒斥刘军尉之后,左车明显感到青豚对自己的排斥不在那么深,当即翻身上马,道:“家主,某乐意之极!”

“驾!”

一行十人扬鞭打马,纵马出了城,青豚领先而走,率领马队专门在崎岖的道路上行驶。

马蹄上被订上了青铜马掌,马匹走在道路上,踩得大地“哒哒”作响,那平日里碰到细碎的石子路,为了防止马蹄受伤脱落,就算需要下马牵着步行,马儿自己也不愿意走。

而此时,马匹却撒欢似得,竟然跑的飞快!

左车大赞道:“家主,汝这法子就是好,吾从来没见过马匹在这种道路上,还能愿意奔跑的!”

青豚正在挥鞭打马,口中正好喝了声“驾”,是以没有听到左车说什么。

“汝说什么!”青豚加大了音量,扭头问道。

左车驱赶马匹,追上青豚,落后其一个马头,说道:“家主,这法子就是好啊!汝看,这马儿不用鞭打,其都乐意在这种烂路上奔跑呢!”

“吁!”

青豚拉住缰绳,身下训练有素的战马立刻减速停下,左车也跟着停住。

青豚单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左车,汝当记住了,最大的金手指,并不是上天给与了汝什么!而是,汝的肚子里装了多少知识,汝的脑子能不能让这些知识,化为有用的助力,这才最大的金手指!”

左车不明白青豚说的金手指到底是什么东西,其以为这是魏国某地的方言!

但是这并不妨碍左车对青豚这话的理解。

家主的意思很明白,书本上学到的知识,那只是肚子里的死货,能灵活运用,才是最好的方法!

其当即大赞!

拱卫在青豚身边的短兵们,也若有所思。

军将的崛起速度,其等都看在眼里。若不是和大梁的联系被秦军截断,此时,以青豚的功绩,只怕是早就被封将了!

彼等虽然不理解什么叫做“金手指”,但是,其等却暗自将青豚的这句话记在了脑海里!

最大的金手指,并不是上天给与了汝什么!而是,汝的肚子里装了多少知识,汝的脑子能不能让这些知识,化为有用的助力,这才最大的金手指!

青豚一拨马头,调转方向,道:“吾等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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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龙门

天色已经到了傍晚,一宿一天没睡的青豚,却丝毫不知疲倦,其正和左车蹲在一个巨大的坑前。

坑深不见底,有两丈长却只有一尺宽,而且还不是规则的长方体,宽度的两边稍薄,中间被加厚到约莫四尺宽的样子,从坑口来看,很像是一个长菱形。

坑的旁边是一个怪模怪样、丑陋到极点的锅炉。

民夫们正忙着朝锅炉内添火加柴,锅炉的旁边,堆积着如山的青铜器。

大火“轰轰”地燃烧着,锅炉被烧得发红。

青豚和左车正在商议。

只听左车说道:“家主,吾等不能全部用青铜浇筑!”

青豚奇道:“哦?却是为何?”

左车拿起一根青铜戈头说道:“家主掂一下这东西有多重?”

青豚接过,入手沉甸甸的,其将戈头上下抛起又接住,感受一番,说道:“此物大约有三斤多吧!”

左车摇头,道:“不然,家主,秦国所制此物大小基本一致,约合魏斤五斤一两。”

青豚点头,道:“汝想说什么?”

左车道:“家主,汝想要全部用青铜,来打造一个龙门闸,吾等的材料倒是勉强够了,但是,就算制作出来,只怕是最少也有十万斤重,吾等将其架不起来啊!”

青豚道:“若是用墨家的绞轮呢!”

绞轮就是滑轮,此时已经出现滑轮,虽然还没有发明出滑轮组,但是使用绞轮能够省力,却已经不是秘密。

左车摇头道:“家主,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能够将其升起,吾等也没有可以承重的绳索啊!十万斤的重量,就算是用炮绳,也经不动它的重量。

吾等又不是将其升高了就固定住,吾等需要将龙门闸悬空,待到秦军进城后,再由大牛斩断绳索,龙门闸可以自由落下,封闭死城门口,将秦军困住。

家主,吾也是忽然才发现的,只怕是全部用青铜打造龙门闸,是不可能了?”

“那怎么办?”

青豚皱眉,总不能用木门吧!

左车道:“家主,汝看看戈柄口。”

青豚将戈头抓住,倒转过来,看着那个可以套在戈柄上的洞口,道:“左车,汝想说什么?”

左车笑笑,道:“家主,汝可知道,戈柄口有两种做法?”

青豚道:“这倒不知!”

“其一,乃是竖泥模法,泥模的最底部,有一截大小和戈柄一致的竖立泥柱,将粗炼的黄铜,参合两成半的锡,烧化成铜水,倒入其中,待凝固后,敲掉泥模,并掏空戈柄口内的泥柱,加以打磨后,一件戈头就做好了。

吾想说的那是第二种,乃是吾自己发明的,家主有兴趣听吗?”

青豚笑道:“左车,汝是聪明人,聪明人一般不会说无用的废话,所以,汝讲吧!”

左车道:“第一种方法太慢,制作泥模,等待阴干的时间太长,吾偶然间就发明了第二种方法,吾将泥模倒过来做,分成两部分,在戈援之上采用一次性泥模,这样铸造出的戈头,乃是向上的。”

青豚惊奇道:“那不是实心的吗?岂不是还要在钻孔一次吗?这不是更耗费时间!”

左车笑道:“家主,吾不是如此做的,”其邀功似得笑道:

“吾待铜水还没有完全凝固,用一截铁棒插入戈柄口,这铁棒乃是特质的,前面有一截和戈柄一般粗细,后面部分稍粗,恰好可以盖在泥模上。

吾经过多次试验,若是用力稍稍挤压铁棒,制作出来的戈头,和第一种方法制作出来并无差别,就连硬度也一样!”

青豚已经有了猜测,其道:“汝的意思是——在龙门闸内,填入原木,用来减轻重量?”

左车道:“是的!如此吾等可以将龙门闸的重量减轻到两三万斤,如此,就能够正常使用了!”

青豚问道:“那原木会不会被青铜水燃烧殆尽啊?”

左车笑道:“不会,掺了锡的铜水,温度并不高,吾等使用湿木头,这样表层碳化以后,里面的木心,由于含有大量水分,所以并不会燃烧。”

纯铜水的熔点是一千多度,而掺了锡以后,变成了合金的青铜,青铜的熔点只有八百多度。

青豚道:“那会不会一撞就碎?有关铸造这事,汝是权威,汝经常铸造青铜器,应该知道吧!”

左车笑道:“家主可见过拱桥?”

青豚点头,后世那玩意多得是!

左车道:“有墨家之人,修建了一座拱桥,吾特意跑去看过,大受启发之后,吾才偷懒出了这一套方法,秦国军方,并没有投诉吾制造出来的戈头不坚固,所以,如此制造出的龙门的坚固程度,军将不必怀疑!”

青豚点头道:“那就如此吧!吾等造好之后,先试验一下坚固度,不能够被撞碎,吾等就采用,若是抗撞击不够,吾等就按照原来的既定方法!”

左车道:“好!那吾就开始了!家主离远一点,这玩意温度高的很!”

青豚依言退开。

左车站起,冲着之前配合其制造的民夫,高喊道:“开炉放水!”

民夫手持重锤,锤开锅炉底部的泄水口,亮红色的青铜水,流了出来,顺着导槽流入挖掘出的龙门闸磨具坑内!

烟雾腾腾……

热浪扑面而来……

左车瞬间满头大汗,其顾不得擦试一把,低着头观察着铜水的温度,待铜水颜色渐渐变暗,已经透出微黄色之后,命令民夫将十几根原木竖直放下,插入坑中!

原木乃是新伐的湿木头,含有大量的水汽,浦一被投下,火苗“咻”的飚起,旋又因为水分太大马上熄灭,坑内顿时冒出大股白烟,还带着木头被烧焦的清香味。

……

“成了!”

左车大吼一声,青豚急忙凑近一看,只见原木牢牢的插在铜块中,民夫撒了手,原木也笔直的立在那里!

“继续投料!”

一面对自己的专业,左车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其忘记了青豚正在一边观看,独断的下达了命令!

这里的民夫,之前都归左车管辖,虽然左车投靠魏国之后,青豚不过是给了其一个什长的职务,但是这厮久经积威之下,民夫们也不敢忤逆其,当即又将青铜碎件投入燃烧的锅炉之中。

锅炉内的大火一直不停,铜水源源不断的流入,而那几根原木也渐渐被碳化,龙门闸离地面越来越近……

期间,午饭时间已到,民夫们换了一拨人继续忙碌,青豚命人将自己和左车的饭食送来,两人草草吃过,继续盯着现场……

城门已经被拆除了,士卒们正忙着按照青豚规划的图纸,搭建一个巨大的架子,那架子越来越高,未几,就超出了原来的城门楼高度……

“好了!”

左车猛喊一句,惊醒了正在观察架子进度的青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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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龙门闸

“快!吾看看!”

青豚来到坑前,民夫们急忙给其让路。

青豚伸头一看,只见那挖出的巨坑,已经被融化的青铜水灌满。

而那十几根原木,也早已被封在了铜块之中。

左车满脸乌黑,宛然就是一个黑夫,其见青豚到来,露齿一笑,露出被浓烟熏得发黑的牙齿。

这厮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将本来锅底一般的脸,弄成了花屁股,其却浑然不知,喜道:“家主,已经浇灌满了,吾等待其冷却后,把它挖出来,然后吊到架子上,就可以搭建城门楼了!”

青豚从腰上解下水囊,递给左车,道:“汝先漱漱嘴,汝满嘴都是灰尘了,然后解解渴。”

左车犹豫一下,伸手接过,却迟疑着不敢打开木塞。

他早已口干若火燎,午饭时,士卒们送来的水,彼等早就喝完,为了不影响龙门闸质量,彼一直强忍着不去寻水。

这是青豚自己的水囊,聪明如左车,怎么会不分尊卑,妄自使用其的水囊。

青豚亲自替他打开,拍着他肩膀道:“左车,辛苦了,待会,吾给汝安排酒宴,感谢汝的付出。”

左车双眼一红,忍不住想落泪,这一天一夜的强熬,终于换来了青豚的认可。

其知道,自此刻起,青豚终于将其当做自己人了!

左车当即也不矫情,聪明如他,怎会不懂得经营人脉,让彼等关系更进一步,当即,其喝口水,漱了漱嘴,吐出一口乌黑的脏水,然后将水囊里的水一饮而尽。

这才说道:“谢谢家主。”

青豚大笑道:“左车,汝好好跟着吾,吾这人只要是认可了某人,就会拿其做一辈子的兄弟!”

左车单膝跪下,道:“小人必定铭记家主教诲!”

“起来吧!”青豚伸手将左车拉起,道:“这话放心里就好,吾不喜欢别人口蜜腹剑,只要汝安心做事,该给汝的,吾一点都不会少!”

……

青豚带着左车吃过晚宴,这且不提。

士卒、民夫们分成两波人马,日夜开工,大晚上的,彼等依然在忙碌着。

有道是人多力量大,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城门处的高架已经搭建好了。

青豚带着左车,来到了巨坑边。

锅炉早已被拆除,而那龙门闸也已经被士卒们挖了出来。

左车在铜水即将灌满的时候,特意横放了几根原木,此时那些烤焦的原木被抽出,露出了几个贯穿的洞口,却是恰好可以穿上炮绳,将龙门闸吊起。

民夫们在地上放了一排笔直的杉木,有了简易滑轮的助力,彼等只出动了一百多人,就推着几万斤的龙门闸到了城门架下面。

有几名民夫攀上架子,将炮绳穿过架子顶端横置的大梁。

那大梁特意用十几根原木捆绑在一起,为的就是能够承担起龙门闸的重量。

民夫将炮绳抛给地上的人。

聚集在城门处的士卒民夫,足足有大几百人,彼等拉起炮绳,喊着整齐的口号,朝着远处拽去。

“一二、一二、一二……”

重达几万斤的龙门闸被缓缓拉起,竖立在地上。

青豚见龙门闸已经被拉起,遂喊道:“停!”

拉拽炮绳的人,维持住力气,将龙门闸固定在半空,它的一端恰好挨着大地。

青豚道:“支木!”

有士卒抗来十几根原木,量好了长短,在地上挖上斜坑,将原木一端埋在地上,另一端顶在龙门闸的背面,将其固定住。

“吊撞木!”

青豚再次下令。

有士卒将炮绳从另一根横梁上垂下。

架子底下的士卒,将一根足足需要两人才能抱住的巨大原木捆好,然后将其拉升起来,拉高到离地四尺的高度上。

青豚眯着眼,冷静的下令道:“上一什士卒,抱撞锤!”

十名早已在一边等待的士卒,走了出来,抱住了撞木。

“准备!”青豚举起右手,拖长了腔调,又猛然挥下,道:“撞!”

士卒们抱着原木,后退十步,然后齐齐呐喊一声,推着原木快速的撞向龙门闸!

“哐!”

巨响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整个木架都摇晃一下,撞击的那一什士卒,承受不住反击力,纷纷被震倒在地……

青豚定睛看去。

只见那原木的顶端被撞平了巴掌大一块,而那龙门闸上却仅有一块小白印,却是乌黑的碳化物,被擦掉了。

“两什撞击!”

青豚走开,再次下令!

又走上一什士卒,彼等一起抱着撞锤,撞击过来。

“哐!”

……

完好无损!

“三什撞击!”

青豚再次下令!

“哐!”

完好无损!

“擦掉脏污。”

青豚下令。

有士卒拿来简易制作出的拖把,将龙门闸上那乌黑的碳化物擦去,青豚凑近细细一看,只见除了那三次撞击的地方,有三块白点外,其他的地方都散发着幽幽的青铜光芒,竟然是连条小裂缝都没有!

左车立在一旁,心里紧张的要死。

虽然其知道这样制作出来的龙门闸,与正常情况制作的无异,但是这件事,究竟是关系到青豚会不会。将他接纳为自己人对待。

是以,其看到青豚正在仔细查看龙门闸,额头上忍不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四什撞击!”

眼见龙门闸完好无损,青豚再次下令!

“不要啊!这硬度已经够了,那原木何止几千斤,再加上众人推动的力量,已经不下万斤的撞击力了,普通攻城车哪有这么大的力气!”

左车心里哀嚎着,嘴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其手指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角,紧张兮兮的看着士卒又上去十人,抱着撞锤,撞击起来!

“哐!”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左车顾不得耳朵尚在轰鸣,急忙凑近一看,那龙门闸还是完好无损!

其心里正乐,看来自己马上就要彻底融入魏军了。

却不料!青豚再次开口道:“上去两什,六十人推动!”

“不要啊!”

左车以手掩面,不敢在看。

六十人推动,加上撞锤本身的重量,那撞击力何止两万斤!

其生怕龙门闸被撞碎了,自己就要被青豚抛弃。

士卒们却不理会左车的言语,彼等又跑上去二十人,这一次,就连勇猛的虎,也推开一名士卒,亲自上了阵。

“咣当!”

一声撞击声响起!

士卒们的欢呼声响起!

“哦!哦!吆!吆!吆!”

左车不敢再看,完了,这一定是被撞碎了!

完了!

自己要被青豚拿来祭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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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大战起

青豚哈哈大笑!

其一巴掌拍在蹲在地上不敢去看的左车,吼道:“老左!汝很好哇!”

左车一屁股坐在地上,脸如死灰!

完了,谁让自己自作聪明呢!

青豚却道:“老左,从今天起,匠作营,吾就交给汝了,吾升汝为匠作营屯长,带领一百民夫,负责整个军团的武器补给!”

什么!

自己没听错吧!

左车一骨碌爬起,跑到龙门闸前一看!

惊呆了!

这玩意竟然完好无损!

“神啊!吾爱死汝了!”

左车跪在地上,激动地泪水忍不住流了满面。

“速走,速走!”

士卒们吆喝左车让开地方,其等要忙着将这龙门闸吊起来呢!

左车也不生气,当即脸上挂着泪水,笑嘻嘻的走到一边,其站在青豚身边,观看士卒们手脚麻利的开始搭建城门楼。

有句俗言:越是容易成功的人士,越是不会和普通人为了一件小事而斤斤计较。

左车作为一个能够从普通人,爬上秦军五百主位置的牛人,其的气量自然不会狭隘到……为了一句不大礼貌的话语,而同士卒争辩的地步。

况且青豚还在一边看着呢!

左车想起青豚刚才说的话,青豚已经将其提拔为屯长,并给其配备了一百名民夫。

还要其负责整个军团的武器补给!

左车感觉自己瞬间被幸福击倒!

其自投降的那一刻起,就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有一天会再次爬起,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其不过才投降给魏军,仅仅两天的时间啊!

其就从一介俘虏,爬上了屯长的高位!

天啊!

吾要死了!

被幸福砸死了!

左车弯腰及地,拜谢青豚,道:“左车谢过家主的信任,吾一定不会让家主失望!”

青豚亲手将其扶起,道:“汝是聪明人,想必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吾就不勉励汝什么了!记得以后好好做事便可。”

左车又要大表忠心,却被青豚拦住,其道:“左车,汝自昨晚至今,已经十二个时辰没有休息了。回去吧,汝去匠作营,检查一遍民夫们制作马掌的质量,然后就去休息吧!”

左车道:“家主,吾没事,还撑得住,吾这就去匠作营替汝看着!”

青豚佯怒道:“让汝休息,就去休息,何来这么多费事!

汝明天尚有大用,速去检查一遍,然后去给吾好好休息一晚!”

青豚对身边一名短兵说道:“汝去盯着其,其若是没有遵守吾的命令,汝尽管来回报,看吾收拾不死其!”

左车心里大受感动,诚意下拜后离去。

左车是降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融入魏军,获得再次晋升之资,因此,行为举动,难免带着几分谄媚。

其本为秦军五百主,乃是中层官吏,奈何丢失了大营,损失了营内秦军自楚国、魏国抢夺的大量财货。

这批货物有多么庞大!

秦国攻陷了楚国几十座城市,又攻陷了魏国大梁城以西的所有城池,这些城池的财富,全部被秦军抢夺一空。

虽然秦军已经将好几批财货,运回了国内,而这里又仅是十来个分转营寨之一,但是此处所藏的财货,也是一笔庞大到逆天的财富了!

须当知道,此时的贵重金属,是全部藏在少数人手中的,普通人家哪里会有一件金银首饰?

而魏国,又是金铜并行的货币政策。

黄金也是法定货币之一。

所以,当秦军攻陷了某一座魏国城池后,很快就能将此城的财富,全部洗劫一空。

近百座城池的财货,这个数量有多少?

就算是此地仅有总数的半成之数,那也是一场泼天的富贵了!

而左车,恰恰将其弄丢了!

所以,左车纵然不被追究战败的责任,其也活不成了!

这才是其,彻底投靠青豚的真正原因!

既然在秦国已经没有了活路,何不到敌国放手一搏呢?

反正总比束手就擒,活的长久吧!

……

周义这几天,被青豚给安排了一个任务,要其率队外出,去寻找桐子。

青豚在赶来此地的时候,曾经注意到,离此地几十里外处,有一片梧桐树林。

此地乃是深山,荒无人烟的,绝对不会有人去此处收集桐子。

是以,那里必然能收集到大量的桐子。

桐子是梧桐树的果实,这东西含有大量的油脂,乃是最好的点火之物!

况且!此物被点燃,会发出浓烟,这烟雾有毒!

是以,周义本来打算昨晚,就去向青豚委质效忠,奈何!却被早早的安排了一趟远差事!

这厮带着一百名手下,外加一百名民夫,赶走了营寨内的大车,此时正忙着收拢桐子呢!

桐树林内的地上,因为没有人类活动,是以枯枝腐叶足有一尺深,埋在枝叶下的桐子,其上面的果蒂、外壳,都已腐烂。

彼等只需要掀开树叶,地上便滚落了一层桐子。

甚至!还有一些桐子,长出了翠绿的小嫩芽!

为了尽快完成青豚的命令,周义甚至在赶路时,要大部分士卒躺在车上睡觉,由一小部分士卒,负责赶车。

然后彼等再轮流替换。

是以,周义花了半天时间赶到地点后,就能马上投入到搜集桐子的工作中。

此时,彼等已经搜集了足足几十车桐子。

不得不说,没有人破坏的原始森林,资源就是丰富得多。

其等甚至都不需要去寻找,只要用简易的勾杷,将树叶勾走,留在地上的就是一层桐子……

桐子内含有的油脂很大,在没有电力的时代,是用来照明的主力资源,虽然这东西燃烧时浓烟太大,点燃久了会刺瞎眼睛,但在古时候,基本上十户人家,九户就是拿它来照明。

“兰膏明烛,华容备些。”《楚辞·招魂》里的这句诗,说出了一个事实:在战国时代,开始有油灯出现。

后世的《齐民要术》中记载:“种红花收子,既任车脂,亦堪为油。”、“麻子科大,收此一实”,足供美烛之用。

点灯最好的是乌桕油,依次为油菜籽油、亚麻子油、棉子油和胡麻子油(消耗比较快),桐油和桕混油为下品。

这桐油就是桐子压榨的油脂了,这东西……点燃后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一股黑烟直冲天啊!

是以,当青豚想到:大火中最致命的不是直接被火烧死,而是被烟雾熏死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桐子!

待到天色将黑,周义等人搜寻的桐子,已经装满了所有的大车,彼等踏上了返回营寨的路程!

……

秦军大营已经逼近到了大梁城外几里的地方了,若是眼色足够好,甚至能够互相看清对方的举动!

大梁城外那纵横交错的河流,也已经被秦军填平,甚至,就在今天傍晚,填平了一段护城河的秦军,试探着发起了一次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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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魏王假

大梁城城高池深,是以,秦军初次试探性进攻,攻势并不大,士卒们还没有爬上城头,就被魏军打退。

彼等留下近百具尸体,撤回了营寨。

周市仗剑肃立在城门楼上,眼看着秦军若潮水一般的退去。心里却百感交集,说不出滋味。

待秦人归了营寨,不见有再次发起攻击的迹象,其转身下了楼,周市要去内宫,面见魏王。

早在惠王时期,魏国国力强盛,因此,修建了一座高台,名为范台!

先秦时代,各国为了彰显国力,于是大肆修建高台建筑。

高台建筑分为两部分,其下的土夯垒台名为台,其上的木质建筑,名为榭。

在这生产力低下的时代,一座高台建筑,对于邻国的威慑,不亚于后世的一艘航母。

魏有范台,楚有章华台,秦国一统后,立马修建了阿房宫,就是这个道理。

为的就是彰显国力的强大,震慑各方蠢蠢欲动者!

范台垒土为基,亭榭为表,站在上面,立马一览全城,顿时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周市却没有这种感觉,其已经隐隐听到台榭内传来的丝竹声。

“唉!君王又玩物丧志了!”

周市在心底抱怨一声,脸上却不见什么表情,其恭敬的请求寺人帮忙通传,其要面见君王。

寺人脸上带着虚伪的笑,道:“周将军,大王有事,汝看……”

周市恨不得拔剑将其当场斩杀,但却不得不伸手入怀,取出一块玉佩道:“某来的匆忙,刚才在台阶上见到了此物,汝看看,可是汝无意间丢失的?”

寺人见那玉佩并非凡品,急忙换上真挚的笑容,装模作样在身上摸了一番,连声道:“哎呀!谢过周将军,吾早上扫洒时,无意间丢失了,正要去寻呢!没想到却被周将军捡到了!

多谢,多谢!”

周市嘴角抽搐,带着肉痛,伸手将这翠绿的玉佩递给寺人。

寺人伸手一摸,入手一片温润,暗道:这玉佩明显价值不菲啊!

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当即道:“周将军还请少待,吾去看看陛下可曾忙完,将军放心,吾一定多替汝美言几句。”

周市含笑点头,心里却在滴血,其来时,忘记给这等阉人准备小礼物了,这玉佩,还是其去岁生日,家中老翁赐下的。

家翁作为周家的最长者,掌管整个周家的大权,其所赐下的东西,岂能是凡品。

周市估计,此物的价值只怕在十金左右!

这足够一户五口之间,一年时间所有的吃喝花销了!

但是,此时其却不得不将其拿出,因为,这是其身上最便宜的一件配饰了。

从台榭内传出的丝竹声,周市可以猜得到,君王假必然是在享受歌姬曼舞。

其也必然是说过,‘若是无事,便不可打扰’之类的话!

这个小寺人,明显着就是想要借着魏王假的话,来敲诈一点钱财。

恨只恨自己走的匆忙,忘记带钱财了,不然给其一块金饼就可以打发了!

小寺人猛然得到了一大笔财富,其倒也还算“敬业”,其进了宫殿,不过须臾时间,便出来了。喜滋滋地说道:“周将军,大王唤汝觐见。”

周市点点头,手提襦裙,缓步登上台阶。

周市经过小寺人时,小寺人低声道:“周将军,吾言汝有重要军情通报,大王这才要见汝,汝不要说漏嘴了啊!”

周市点头,心里暗自嘲讽:彼等虽然贪得无厌,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这遇上了昏聩的君王,汝看,这不是也还有点用处么!

其心里吐槽着,脸上却是一副肃穆的神情。

周市踏上台榭,弯腰下拜道:“主上!周市求见。”

“喔,啵!”堂内传来的是一声少儿不宜的声响,接着一个娇滴滴的女音传来。

“呀!大王,不来了,汝好坏啊~!”

“啪啪!”

拍打在某个挺翘部位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气不足的男音传来:“汝进来吧!”

宫卫打开门禁,小寺人领着周市进了这座临苑堂。

此时的建筑尚没有殿的说法,这时代的宫殿建筑大多叫楼、轩,大一点的叫宫、堂。

这临苑堂乃是范台上的一个建筑,算是君王闲暇时,听乐看舞的处所。

临苑堂是木质建筑,里面装饰的极为华丽,各种镂空的屏风,雕刻琳琅满目。

周市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胭脂粉气,其抽抽鼻子,顿时觉得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暧昧气息扑面而来……

周市微微皱眉,却跟着寺人亦步亦趋的走到堂下,其站在中央,弯腰下拜道:

“臣周市,见过陛下,陛下安康!”

魏王假慵懒的斜躺在座位上,身后两名衣着暴露的歌姬正给其揉捏肩膀。

“起身吧!来人呐,给周卿看座。”

“臣多谢陛下!”

周市谢过,微微抬起头朝主座上的君王看去,只见君王假的面前,还跪着两个衣衫凌乱的歌姬,那歌姬正背对着其,跪在地上给魏王假敲打双腿。

透过歌姬那轻薄的纱衣,周市可以看到歌姬苗条白皙的后背,以及双手腋下的一抹诱人弧线……

周市不敢再看,其低着头,在寺人的引领下,跪坐在一边的位置上。

小寺人退出林苑堂。

“汝等退下吧!”

魏王假伸手驱散歌姬,四个歌姬领命退下。

周市微微抬头,恰好看到其身前的两个歌姬,正一手抓着凌乱的衣襟,弯腰退下。

从周市的角度,透过歌姬那轻薄的衣衫,恰好可以看到两个圆润的弧线,一点樱桃,以及歌姬小腹下的一片黑……

歌姬转身从后面的小门离开,透过那近乎于无的纱衣,周市清晰的看到,最后面那个歌姬雪白的臀上,红彤彤的……

魏王假轻咳一声,周市急忙收回视线,低垂着脑袋,等待魏王假的询问。

“周卿!”魏王假开口道:“宦者言:汝有要事禀报?”

周市急忙拱手道:“然!”

魏王假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后,在寺人的搀扶下,坐正了身体。

这才说道:“汝且言罢!”

周市道:“王上,秦军此次来势甚大,虽然今日攻势不强,但以微臣多年的从军经验来看,此次秦国势必要拿吾国当赵、韩来对待了!”

闻言,魏王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个哆嗦,差一点歪倒一旁,还是近侍见机不妙,一把将其扶住。

周市也急忙道:“王上!汝无碍乎?”

其急忙站起,呼喊道:“来人呐,速传医者!”

第九十六章:周市劝谏

侍卫推门而入,见到屋内情形,急忙转身出去传唤医者了!

魏王假推开寺人,摆手示意周市不必惊慌。

其深吸一口气道:“周卿,寡人无碍,乃是刚才太过操劳,猛然间听到汝这消息,心里一时过于激动,有点喘不匀气息而已。”

周市瞬间明白,原来刚才魏王假在歌姬身上,过于“操劳”了,身体空虚之下,一时间被自己的假设给刺激到了,这才摇摇欲坠的。

其正色道:“王上,臣有一言,还请王上且听之!”

魏王假自继位以来,魏国被秦国压制的很惨,是以,这个没有经历过惨烈王位争夺的主上,扛不住压力,于是就在妇人身上自暴自弃了。

每当秦军来攻,魏王假不是装作缩头乌龟,万事不问,就是派人给秦国送上财货土地,祈求秦王政放过。

如此几次后,魏王假也失去了作为一个君王的雄心。

这个君王,已经没有了一名君主应有的担当与责任!

这才是为何魏国末年,人才并不少,大才更是不缺,却在秦军的铁蹄下,仅仅支撑大半年后,首都一破,就举手投降了。

一直以来,魏国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王室政治。

整个战国时期,得益于魏国的地理位置,与宽松的政治氛围,是以魏国的人才呈井喷之势,力压列国。

出身自魏国的大贤,在列国都赫赫有名,很多自魏国走出的人才,做到了他国相邦、将军的地位上。

然而,能为魏国所用的大才,却始终无几!

魏国还保留着春秋时代的政治水平,那就是重用贵族,尤其是王室子弟,而民间大贤,却不受重视。

这一现象一直维持到信陵君去世后,魏安釐王的子嗣魏增继位是为魏景湣王,在其继位期间,秦国的攻势达到最大。

为了应对秦国的军事行动,魏国的政治氛围这才开始改变,一些非是贵族出身的人才,相继得到重用。

而其中的佼佼者,就是唐雎与周市。

魏王假平缓一阵,道:“周卿请讲!”

周市道:“君上忘了范台良言乎?”

魏王假愣住了……

那是一件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梁惠王魏婴,觞诸侯于范台。酒酣,请鲁君举觞。

鲁君兴,避席择言曰:“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

齐桓公夜半不繺,易牙乃煎敖燔炙,和调五味而进之,桓公食之而饱,至旦不觉,曰:‘后必有以味亡其国者。’

晋文公得南之威,三日不听朝,遂推南之威而远之,曰:‘后世必以色亡其国者。’

楚王登强台而望崩山,左江而右湖,以临彷徨,其乐忘死,遂盟强台而登,曰:‘后世必有以高台陂池亡其国者。’

今主君之尊,仪狄之酒也;主君之味,易牙调也;左白台而右闾须,南威之美也;前夹林而后兰台,强台之乐也。有一于此,足以亡国。今主君兼此四者,可无戒与!”

魏惠王听后连连称赞谏言非常之好。

魏王假自然知道自己祖先的这个故事。

惠王是魏王假的六世祖,也就是他曾爷爷的曾爷爷。

其脸上稍有怒色,旋又认命的低下了头,其幽幽道:“周卿也知道,寡人纵然不甘又如何?这天下,终究是秦人的了,寡人之国,已不足千里,寡人之民,已不足三百万,寡人的武卒,已不足万人!寡人的戍卒,已不足二十万!

周卿,寡人该如何去争?该如何去强?”

周市心一软,是啊!自先王继位伊始,不过反击了一次秦国后,魏国就开始走上了下坡路。

这十五年来,秦国屡屡夺去魏国城池,魏国的河西之地,已经尽数丢完,仅剩下河东这一半的国土了。

虽然魏国地处膏腻之地,人口密集,纵然此时已经是除了卫国外,最小的国家了,但是魏国的综合国力却是要比齐国、燕国还要强大的多。

要知道魏国所在地方乃是中原,黄河流域。

这里自上古时期,就是华夏的基本盘了,几千年的开垦下来,土地全是熟地,人烟又是最密集的地区,是以,纵然到了此时,魏国却依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在十五年前,甚至还组织过一次六国联合攻秦!

周市脸上带着不甘之色,其道:“君上,汝是魏国的主心骨,汝不争,魏国男儿如何去争?难道君上愿意看到列祖列宗的魂魄,断了血食吗?”

周市的话有点大逆不道了,不过还好,此时还不是后世那被儒家带偏了的时代。

这个时代,臣子力谏还是不会触犯君颜的,是以魏王假并没有斥责其的过失。

魏王假说道:“寡人知晓了,军政大事,就由周卿汝等去负责吧!寡人累了!”

魏王假借劳累为由,示意周市告退。

就在此时,医者匆匆而来。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医者,周市认得其,这人已经伺候了魏国三代君王。

眼见医者给魏王假把脉,周市只好告退。

其出了临苑堂,站在台阶上等待少许,就见到医者背着药囊出来。

其急忙呼唤道:“医师!请留步!”

老医者停下脚步,仔细看了周市一眼,才道:“原来是周将军啊!孤年老目弱,刚才竟然没有认出来!得罪,得罪!”

周市道:“此乃小事,吾等都是为君王效劳,何来得罪之说,医师,吾想问一下?”

其压低了声音道:“君王,无碍否?”

由不得周市不担心,此次秦军来势凶猛,大有一举消灭魏国之意,在此节骨眼上,魏国若是再丧了国君,那就真的完了!

“哦,周将军是问这个啊!无碍,君王的身体很好,只是,”其看了看左右,见四周并没有侍卫、寺人,遂道:

“周将军,汝等当多劝劝君王,君王到底年轻不知节制,房事太过频繁,是以有点阴虚!”

周市点头,道:“医师,晚上过府一叙,何如?”

医者笑道:“敢不从命?”

周市拱手,道:“那某就静待尊驾光临了!”

医者笑着拱手道谢,两人遂分开。

周市虽然职位不过一千将,却被封为将军,其是武卒千将里仅有的,有将军称号者。

武卒又是魏国上军,节制其他军队,是以,周市在魏国的地位并不低,也就仅有的那么几名宫室子弟能稳压其。

而周市本身的战争能力又很是不凡,是以,那些宫室子弟,也不敢与其闹翻。

故而,统兵不过千人的周市,在魏国朝堂上,却是军方的代表人物之一!

第九十七章:王贲的暴怒

就在医者进了周市宅邸的那一刻,大梁城外的秦军大营内,同样进去了两名不速之客。

那两人浑身带伤,被秦军验明身份后,带进了军营大帐之外。

大帐内,王贲正高座主位,同诸位同僚正在探讨今日的战情。

其命令士卒先试探性攻击了一番大梁城,借此机会,查探清楚魏国的布放,若是大梁城真的牢固到不容易攻破,那就唯有那一条路可走了。

当然,王贲也并没有等待战局不利后,再去挖掘河道。

其原本的设想,就是挖开大河,封堵鸿沟,将洪水聚集在大梁城下,泡塌这座在华夏大地上数一数二的大城!

就在王贲含笑畅谈之时,短兵进来报告说:有军士大败后逃回,彼等有重要军情禀报。

王贲看那短兵的脸色很是难堪,遂问其可曾问清楚到底是什么军情。

短兵伏在王贲耳边,私语一番,王贲脸上的笑容隐去,寒霜爬满了他的脸颊。

“传唤彼等进来!”

满营帐的军吏,见王贲表情不对,纷纷收起了轻松的神色,正襟危坐起来。

未几,短兵带着两名浑身带伤的军吏进了大帐。

两名军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将军,吾等有重要军情禀报!”

“说!”

王贲微微皱眉,看这情形,这是哪一只部曲遭受挫败了?

因为魏国并没有派遣军队同秦军野外相抗,是以,秦军一路上攻城破寨,一直碾压到了大梁城外。

为了尽可能多的抢夺魏国的财物,王贲下令,派出部分戍卒,四处攻打魏国其他地方的各座城池。

这两人的到来,王贲还以为是哪一支四掠戍卒部曲,受到了挫折,被魏人击败了呢!

两名军吏瑟瑟发抖道:“吾等乃是葵字号营寨的百将,前日初夜,有一支魏军攻破了吾等的营寨,吾军全军覆没!”

“什么!”

……

王贲还没有出声,大帐内就有军吏沉不住气,惊呼出声!

王贲看了那人一眼,却不斥责其沉不住气,其开口问道:“将详细情况讲与吾听!”

两名百将同声道:“那晚……”

闻言,王贲暴怒!其吼道:

“军尉,那葵字号营寨,主将是何人?”

王贲询问身边的军尉,这守将简直蠢汝豕!

军尉本就是负责整个军团的文案事物的,各个营寨的主将人选,其自然是记得烂熟。当即回道:“禀少上造,葵字号营寨的守将,乃是五百主左车。”

王贲怒道:“此事禀报咸阳,将其人论罪!”

众军吏打了个寒噤,纷纷闭口不言——此人的家族完了!

其等身为主营军将,自然知道葵字号营寨内存放的,乃是秦军在楚国和魏国缴获来的财富,由于葵字号营寨地处后方,因此这些财货,尚没有来得及送往咸阳。

其等安排运送财货回秦国时,通常会先运送离战场近的、容易被敌军攻破的营寨内的财货,而葵字号营寨,则在早已被秦国攻占的韩国旧地边境上。

那里已经被秦人攻占几年时间了,秦国去岁又将韩国贵族一网打尽。

韩国旧地百姓,早就已经不敢反抗秦人的统治了,是以,此地应该还算是比较安全的。

却没有想到,恰恰是这么一个不可能出问题的地方,却出了问题!

王贲沉思一番,抓起桌子上的一枚令箭,拿起狼毫,沾了墨水,填上了一段文字后,道:“汝等二人,逢战失利,致使麾下全军覆没,按照秦律,本当处死。

然!吾念汝等禀报军情有功,特赦免汝等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吾将汝等充入先登营!不历经三战,不得抵消罪责!”

秦国的军法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只要不是被判处了死刑,其他罪责是可以用功劳来抵消的,当然只能抵消一次。

这才是那些被罚入先登营的士卒们,明知道死亡比例那么高,还是要勇猛作战的原因。毕竟勇猛作战,还有一丝获得自由的可能!

两名百将,跪在地上连连稽首,拜谢王贲的不杀之恩。

其等本有三人一起逃脱,可惜那个屯长在逃入密林时,被魏军从后背给刺中了一戈,彼等扶着其一起逃走后,没多远那人就不行了,于是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得以逃脱。

这两人强忍着对秦国军法的恐惧,选择回到军营报信。打的就是混入先登,免去死罪的主意。

果然不出乎两人的预料,主将王贲果然念其报信不易,饶恕了其等的死罪。

这两名百将,当即被短兵押着去往先登营,其等会被祛除了甲胄,收缴掉兵器,只给其一把短剑,在每逢大战的时候,需要先行冲击敌阵!

虽然两人深知,若是回到军营,最低都会被处为先登。但是,这两人却不敢逃,因为其将家人的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若是普通士卒逃亡,只要不曾被人察觉、检举,那军吏们上报一个死无全尸,此事便不了了之。

但,若是军吏战死,尤其是屯长以上的军吏,秦国军尉们却是要查验军吏尸体的。

彼等若是在战场上失踪,又找不到尸体,秦军必然会派人追查,若是发现不对之处,就连其等的家属也会被牵连。

这两人身为军吏,自然明白,若是被秦国官府知道了其等逃走,其等的家人就会被牵连,官府会收回其等的房屋田宅,甚至严重的,会追究家属的连带责任,所以,两人只得硬着头皮,回到秦营报信……

处置了败军之将,王贲敲了敲桌子,道:“诸位,吾等来议一议此事!”

众军将们缩缩脖子,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仿佛与此事无关一般。

王贲气急,这群人不就是因为此事与其等无责,这才不言不语么!

就算汝等等着吾王家倒霉,也不用做的这么明显吧!

自从秦王政,在朝堂上询问将军们:若是伐楚,需要多少军队?

王贲的父亲,王翦说要六十万,而李信则说二十万足够。

秦王几次询问王翦,王翦都坚持说要六十万士卒,才能伐楚。

在此之后,王翦就被秦王冷落。

王翦只好搬离咸阳,去了频阳养老。

秦王之后就开始重用李信等年轻的将领了,虽然王贲依然还在魏国领军攻魏,但是,王贲感受的到,在秦国朝堂内外,其王家之人,正在被排斥!

王贲不止一次收到了从咸阳发来的小道消息,待其攻魏结束后,秦王就要正式命令李信、蒙恬、李由等将领再次征发十万士卒,加上自己手上的十万兵力。

以二十万的兵力大举攻楚!

而他王贲,则会被调回咸阳……

王贲收起思绪,其也很无奈,后路营寨被夺,此事唯有其与负责后勤的裨将有责任。

而为了不被各方势力掣肘,王贲任命的后勤裨将,恰好是其王家将领。

于是,王贲只好开口道:“奎山,汝来说说!”

奎山亦是王家家将,此人乃是王翦收留的家将之一,军职还在奎氿之上,此次攻魏,王贲将其任命为裨将。

第九十八章:大军来袭

奎山站起,向王贲拜了一拜,道:“少将军,此事想必乃是那些魏国残余势力所为,吾等只需要派出士卒,夺回营寨,将其等灭杀就好了。

再说,吾等的后方,被其等骚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几天前,老九不是也去歼灭一部分魏军残余了吗?”

王贲轻轻点头,这倒不是其认为奎山说的有多么在理,而是,事实上只怕就是如此。

魏国主力军队,被将领们收缩在大梁城内不敢出来,但是魏国各地的戍卒,魏国各地官府,以及魏国豪强们,并没有放弃抵抗,其等组织残兵败将,号召游侠乡勇,四处出击,到处给秦军捣乱。

虽然,彼等的战力甚弱,被秦军一击就四散而逃,死伤惨重。但是,彼等持之以恒的骚扰,也让秦军苦不堪言,秦军四处忙着救火,扫清后方的那些魏国偏军、别部。

强大的秦国军团,虽然空有压倒魏国的强大军力,但也被这些战五渣们骚扰的疲惫不堪。

王贲道:“奎山,说说汝的对策。”

奎山道:“少将军,请给吾一部士卒,吾定当夺回营寨,并将那些魏人斩杀殆尽!”

王贲不置可否,朗声问道:“诸位以为何如?”

在场的军将纷纷齐声道:“奎将军此言大善,吾等没有异议。”

开玩笑,自己身上清爽利落的不好么?非要抓只虱子在头上咬,才安心?

这事是汝王家自己的事,汝王家不承担后果,难道还要吾等帮汝分担啊!

虽然大家都是为了军功,必须要抱成一团,才能更快的灭掉魏国,获得赏赐。

但是,这并不是——就要吾等帮汝承担错误吧!

主将是汝王贲!管后勤的裨将也是汝王家家将!与吾等何干!

王贲一见众人表情,就知道,其等必然是准备袖手旁观了。

其只好开口道:“奎山,吾命汝带着三千士卒,去给吾将葵字号营寨夺回来!

还有,”王贲扫视一周,被其凌厉的目光一扫视,众人纷纷错开目光,不敢与其对视。

王贲语气森森的道:“将其等给吾一网打尽,不可放过一人!”

奎山大声领命,接过令箭,转身出了营寨。

王贲则道:“好了,吾等继续商议明日攻城的战斗序次吧!”

……

秦军黄昏时的调动,被魏军探子查探了清楚,当即连忙将这消息送回了大梁城。

此时的大量城防,虽然名义上是有宫室派来的王族子弟,魏咎负责。

但是,由于魏咎并无领军作战的经验,是以,实际上负责军事调动的,还是周市等几个军方将领。

而周市由于乃是上军军将,又有将军的封号,是以,隐隐成了众人之首。

秦军出城的消息,很快就传递给了魏国将军们,其等当即来到了周市的府邸,想要互相商讨一下,看看秦军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而此时,周市府上的宴席,才刚刚开始。

其约了负责给王室看病的医师,要其在今晚赴宴。

被仆人通传将军们在门外求见之时,周市与那出身陶地的医者,尚没有酒上三爵,菜过五味。

闻得有将军们来访,周市告罪一声,急忙出了酒席,来到门口迎接。

周市到门口一看,发现魏国在大梁城内的将军们,几乎都到齐了,当即将众人引入偏殿,众人寒暄一番,道明了来意。

周市笑道:“诸位同僚如何看待此事?”

当先一名坐在次位上的将军,开口道:“周兄,吾倒是在猜想,这会不会是秦军有什么阴谋呢?”

这人名唤张进,亦是魏国将军,魏国的军制,通常情况下,将军就是顶点了,之后顶多就是增加食邑。

其人乃是杂号将军,空有将军的名字,却无实际兵权,唯有大战时,征兆了由黔首组成的苍头军时,其麾下才有士卒。

而此时,由于秦军来势凶猛,所以魏国的黔首早已被抽调成军,其的麾下倒是有了一万苍头。

此时,各国的常备兵力,也就是值更更卒并不多,各国一般只需要维持几万人的规模就足以应付国内治安了。

若是遇上大战,还会在抽调百姓组成戍卒,魏国此时各地维持的戍卒在十多万人左右。

《史记·苏秦列传》中有“今窃闻大王之卒,武士二十万,苍头二十万,奋击二十万,厮徒十万,车六百乘,骑五千匹”之语。这是苏秦使魏王时的话语。

魏国乃是三晋之一,继承了晋国的制度,这三军制度,就是从魏国尚是晋国卿士之时,继承下来的。

魏国有三军,上军武卒,中军苍头,下军奋击,此外,每逢大战,还会以罪犯组成厮徒军。

当然,那是魏国辉煌时候的事情了,此时,整个魏国所有的兵力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十五六万人,除去各个城池的驻防兵力后,魏国大梁城内,仅有四万多人。

这还是前两天连夜抽调各个尉所牢狱内的罪犯,这才有了这么多人!

周市命人摊开地图,让人指明了秦军出动的方向后,沉吟许久,这才道:“张兄,吾倒是有不同看法!”

张进道:“哦,还请周兄指教!”

周市指着秦军出营的方向道:“张兄请看,五天前,秦军出营的方向是这里,其的进军路线必然是这一代。”

周市在地图上画了两个圈,将两股秦军的出城范围圈起来,然后又指着此次秦军出营的方向道:“而,此次,秦军的进军路线必然是这一代!”

其在两个圈中间花了一条线,道:“这两点之间唯有两条道路,据探子传回的消息,这一条路的这里,有座秦军营寨。”

张进已经明白了,奇道:“周兄的意思是,秦军那座营寨被攻击了?秦军是前往救援的?”

旁边一位将军插话道:“两位将军,可是吾等并没有派出兵力啊?难道是咎公子派人出击了?”

这人叫做寒芳,乃是奋击军的一位将军,其麾下仅有几千人。

周市笑道:“以咎公子的性情,哪里会派人出击呢?”

寒芳点头,魏咎此人虽有勇力,算是魏国公室中不可多得的少点英雄,但是,其比其等自军伍中爬起来的将军们可是差远了!

第九十九章:何人出击?

张进道:“周兄还是不要兜圈子了吧!汝设宴也不招呼吾等,吾等都被汝家的酒香,勾的馋虫都上来了,汝速速给汝等解了疑惑,吾等也好混一顿酒水吃啊!”

周市笑道:“张兄的鼻子就是灵敏,吾不过是宴请了君王的医师,这离着数丈距离,汝就闻到了酒味,难道汝是属狗的么!”

张进大笑,道:“差一点,差一点,某早生了,属不得狗,汝看吾这尖嘴猴腮,就当知道吾乃是属猴的啊!”

张进的自嘲,让众人捧腹大笑!

周市也不再兜圈子,道:“吾猜测,应该是此处的秦军营寨被攻击了,而且必然是已经被攻破了,或者即将被攻破。不然,秦军援军也不会如此焦急的连夜出营赶路!”

寒芳道:“周兄此言倒是在理,听汝这么一说,吾一琢磨,也是这么个理!”

张进已经被酒虫勾了魂,其急躁道:“就是不知道是那一支儿郎们,办了这么一件漂亮事,难道是哪里的守卒?”

寒芳笑道:“说不定是吾魏国的游侠们,做了一件好事呢!”

周市手指在两个圈之间量量距离,又暗自嘀咕一句,却接话道:“不管是何人做的,对吾魏国来说,都是一件好事!都当贺!

今日吾等当浮一大白!诸兄,若是不嫌弃某家酒浑,还请入席一叙。”

众人打趣道:“难得喝周将军一顿酒,今日自当不敢推辞!”

周市招呼众人入席,众人当先而走。

周市却扫视一眼地图上的两个圈,嘴里默默念叨一句什么……

大梁城内,将军们在喝着酒,贵族们在欣赏着歌舞,君王在美人妙姬身上驰骋……

而魏国探子们,则冒着生命危险,正悄悄靠近秦军营伍,刺探军情……

魏国各地被攻占的城池内,一幕幕人间惨剧正在上演,秦军踹开一个个高墙深院、大家豪族,杀死没有第一时间跪下投降者,抢走魏人几辈子、几十辈子积累起来的财富,然后将雕梁画栋的房屋付之一炬……

一行行魏国残兵、败卒、游侠、乡勇,在威望服众者的带领下,攻击着秦军运粮队、抢掠队,杀死秦军派遣到乡里的小吏……

而离郑地尚有一百一十里的葵字号营寨里,魏国士卒们却累的不脱衣服就仰头大睡,彼等连续忙碌了两天两夜,终于将营寨按照青豚的要求改造好了。

虽然青豚让士卒们分成了两波,可以轮流休息……

虽然青豚让炊事兵将伤马全部宰了,给将士们补充营养……

但是,这种高强度的劳动,还是榨干了士卒们的精力。

因此,当傍晚时分,青豚带着军吏们,仔细检查了士卒们的劳动成果,其宣布合格后,士卒们憋着的一股气就松懈了。

彼等草草吃过晚饭,倒在床铺上就起不来了。

青豚只好安排军吏们亲自巡夜,好让这些劳累了几天的士卒好好休息一晚。

其将军吏们分成两波,分别值守上半夜和下半夜,其亲自带队值守上半夜。

虎跟在青豚身边,这厮挠挠头,张嘴语言,却又忍住。

几次跃跃欲试后,终于,在青豚检查完最后一个营舍,帮士卒盖好麻被之后,虎低声问道:

“伍长,汝让周义搜集的那些桐子,是做什么用的啊!”

自从青豚麾下又加入了秦国降卒以后,在韩奴的带头下,士卒们对其的称呼就变了样。

降卒们称呼其为军将。

韩奴等魏国武卒们,称呼其为屯长,以示自己乃是跟随青豚的起家人马。

而虎这厮更加过分,若是无人时,其直接称呼青豚为伍长了。

用这厮的话,要比谁跟随军将最早,还是他们老五个武卒。

所以,当没外人的时候,这厮也不直接喊青豚名字了,随口不离“伍长”的称呼。

青豚伸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轻声道:“汝小声点,不要吵醒了士卒们。”

青豚摆摆手,当先走出营帐,并示意短兵们跟出来。

……

青豚查看士卒营舍,只是怕士卒们大累之后,猝然放松,没有盖好被子,恐怕会着凉。其今晚的本职工作,乃是顶替劳累的士卒,充作值夜哨兵。

新建的城墙比之前高了一半左右,而城门楼,更是比以前高了不止一半!

以前的那个矮小的两层城门楼,已经被改造成了巍峨高大的四层建筑。

青豚登上城墙,举着火把仔细查看一番城外墙根,见没有异常后,挥手让短兵们散开,把守四方。

其这才转过身子,指着足有十几亩大小的营寨说道:“虎,吾下午让汝办的事,汝都办完了?”

虎瓮声瓮气的道:“伍长,汝让吾将锯末、木屑全部收拢起来,洒在营寨内,吾怎么敢遗忘,早就做完了呢!”

青豚笑道:“那汝知道吾要汝洒木屑,干嘛不?”

虎憨憨的一笑,道:“伍长,俺只是脑子笨,俺不傻好不!汝不就是想要烧死秦军么!俺知道啊!”

青豚道:“那汝可知道,桐子乃是引火之物吗?”

“知道啊!”虎挠挠头,道:“可是伍长,那桐子不是有毒么!会熏瞎眼睛的啊!”

其道:“吾记得吾家隔壁那个小子,自小酷爱读书,可是家里又买不起豆油,于是其就寻找桐子照明,用来读书。

却没想到,在其十五岁的时候,眼睛却瞎了,后来诊治的医者说,其的眼睛是被桐子熏瞎的!

这东西有毒啊!”

青豚笑道:“那汝且说说,吾等的目的是什么?”

虎道:“烧死秦人啊!”

“那不就得了!”

虎依然没有明白,其追问道:“可是伍长,吾等想要的是烧死秦军,不是熏瞎秦军啊!”

原来这厮纠结的是这个!

虎乃是一个憨厚的人,值得青豚培养,其只好循循善诱,让其明白其中的道理。

青豚笑道:“虎,汝可知道,一个国家最直观的力量是什么?”

“军队啊!这还用问!”

青豚点头道:“对,一个国家抛开后勤因素不说,最直观的力量就是军队!

那汝可知道,养活一名士卒,需要多少民夫?”

这事,问这厮,就是对牛弹琴了!

虎挠挠脖子,两眼无神的想了半天,却说不出来。

青豚一看这厮表情,就知道其答不上来,便开口道:“一名脱产的士卒,大约需要四民民夫来供养。

此次大战,秦军发兵十万,在加上后方运送粮草的民夫,秦国需要近百万人的劳作,才能养得起这么一支大军。”

“乖乖啊!”虎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讲解,其震惊了。

“汝知道么?秦国约有一百多万户,总人口约六百万人,其的国力就可以看做六百万个单位。

从人口数量上来看,秦国的极限,是一次性组织百万大军出征。

当然,同汝谈这个有点太深奥了,汝要知道的是,吾等杀死一名秦军,只能减少一个秦军国力。

而若是吾等伤残一名秦军,这名秦军就成为了秦国的负担,等于减少了四五个秦国国力。

如此说,汝懂了吗?”

第一百章:大战来临

青豚这么一说,虎立即道:“伍长,汝如此说,吾就懂了,汝的意思就是,吾等杀死一个秦军,秦国就只是损失一个士卒而已,若是让一个秦军受伤致残,其就需要别人照顾,那么就等于是消耗了好几个秦人!”

其喜滋滋的说道:“吾懂了,汝的意思是,杀死多少秦军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让更多的秦军丧失劳动能力!”

青豚点头,这就是其的设想。

……

韩奴奉令前往成舟处,代替其指挥那一屯士卒,并要成舟回营述职接受奖励,其当即奉令在地势险要处,修建了一座小型城防,其的目的,就是给青豚争取时间。

这个韩国残存的小贵族,本来在魏国并不受待见,因为其只是独身来到魏国,既没有麾下势力,又没有钱财来贿赂魏国将军们,是以,魏国只是给予了其一个小伍长,就打发了其。

但是,其跟随青豚之后,不过短短时间就成为了百将,虽然只是临时提拔的,但是麾下却有了百名士卒,眼看是离目标更近了一步,两厢一比较,韩奴就决定跟紧了青豚的脚步。

虽然其来到此地,接受指挥的只有原来成舟麾下的五十名士卒,但这只是暂时的,青豚名言,待其回到营寨,依然返归本部。

相比起魏国官府的扣扣索索,青豚在用人上的大方,就显得更为难得了。

其要复国,手下自然要有兵力,所以其爬得越高,其离复国的目标就越近。

当青豚传来消息,再一次取得了辉煌的大胜。其就感觉到,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果然,传令兵告诉其,青豚要其择地修建一座营垒,阻挡有可能过来的秦国援军,为青豚本部争取时间,其立刻欣然领命。

当即,韩奴组织士卒,连夜劳作,先是将道路挖出一条壕沟,扎上木拒马,第二天就开始伐木加固。

到了就今日晚上,这里已经了一座坚固的堡垒……

韩奴人手不足,唯有一屯人马,是以其只能因地制宜。

其挖断了道路,修筑路障,并修建了好几座箭塔,并且不断的在道路上重复这一过程。

其的打算就是想要节节抵抗,为青豚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好立下更大的功劳。

青豚刚刚已经传来了最新命令,其已经改造好了秦军营寨,命韩奴在秦军到来时,稍作抵抗,最好是激怒秦军之后,就需要放弃营寨,率军撤退。

韩奴站在箭塔上,仰望星空,其知道,以那厮灵活到可怕的脑子,此次其等必然又有一场大胜可期了!

青豚任命了周义、虎等成为了百将,其这百将的职务,已经不能算是顶尖了。

若想完成心中的怨念,若想爬得更高,手下兵力更多,这一仗,其一定要抓牢了……

月明星稀,寒露深重,营垒的表层原木上,沾染了一层晶莹的露珠……

东方日出,漫天红霞,看来又是一个好天气!

……

沉重的马蹄声,回响在远处,营垒上的露珠已经在隐隐跳动……

来了……

韩奴轻叹一声,收起思绪,下令道:“令各什伍进入既定位置,吾等的军功来了!”

早已集结完毕的士卒,在什长、伍长们的吆喝下,纷纷踏入自己的位置,等待秦军的到来!

轰轰的雷鸣声渐渐接近,箭塔上的露珠被震落下来,掉在地上,开出一朵湿润的小花……

秦军先锋已经抵达了营垒外。

“吁!”

当先的骑士勒住马缰,战马前蹄腾空,人立而起,旋又将前蹄重重的踏下,溅起漫天的灰尘。

秦军先锋约有两百多游骑兵,彼等见到道路被断,于是纷纷下马,持弓结阵,一边派人返回报信,同时派出一部分士卒,前往试探……

韩奴身为韩国贵族,自然是见多了军事设施,其在修建营垒之初,就考虑到了自己人手不足的困境。

于是,其特意将林间树木砍倒,堵死秦军绕路攻击其后方的可能。

然后又将道路挖断,留下一条仅供两人进出的小路,并在道路两边,借助几颗参天巨树,修建了两座箭塔。

秦军若是不填平壕沟,从小路过来进攻,那是来多少,也不够魏军射杀的。

而壕沟外的秦军,射出的箭矢,又恰好够不到箭塔上的魏军。

魏军则可以依仗箭塔的高度,将箭矢射到壕沟之外。

秦军先锋官与几名百将穿戴的将领商议一番,低声传达了一句命令。

由于离得有点远,彼等声音太小,是以,韩奴并没有听清楚到底是什么命令。

未几,秦军分出了大概五十人左右,其等手持圆木盾,试探着接近了壕沟。

“军屯!吾等可要反击?”

一名什长问道。

韩奴摇摇头,其亲自身临第一排的箭塔,就是想要看看秦军面对着箭塔,会采取什么对策。

“传令下去,待秦军大半走过了小路,企图破坏据马时,吾等再行反击,让儿郎们都隐藏好,不要未战先折了!”

什长得令,抱拳离去。

秦军试探着走上小路,并没有见到箭塔上的魏军反击。

彼等收缩着身体,尽量将要害部位遮挡在圆盾下,士卒们两两一组,彼此互相照应着,缓缓走过小路,朝前面的据马走去。

秦军要挪开据马,试探性的冲击一下魏人的箭塔。

据马离小路尚有数丈的距离,两者之间的道路完好无损。

秦人过了小路,让开位置,等待少许,待身后通过的秦军能够组成一个小方阵,遂集合列阵,缓缓的朝据马走去。

韩奴冷眼看着秦军走近,嘴角带着笑容,这据马前的空地,就是为此时准备的!

其特意命士卒将原木打入地底,露出半人高的木桩,在此上面制作据马,为的就是不让秦军轻易挪开。

道路上放置了据马,秦人无法冲击,是以必须要先将据马挪开,才能发起冲锋。

而发起冲锋前,秦军只能在那片空地上列阵。

而韩奴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准备在这个时刻发起反击!

秦人小心翼翼,预想中的箭矢并没有到来,若不是透过箭塔的护栏,可以隐隐看到身着红衣的魏军,正躲在上面冷眼旁观,其等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一座空城了!

二十步……

十步……

八步……

三步……

两步,一步!

终于,秦军走到了据马前,彼等在军吏的命令下,走出几人,丢下手中的木盾,抓住据马一端,就要将其掀到一边!

“咦!怎么这么重!”

一个拒马不过两三百斤而已,其等几人竟然抬不动!

“嘿呀!”

秦卒呐喊一声,鼓起全身力气!

那据马还是纹丝不动!

。。。。。。。。。。。。。。。。。

一百章了,兄弟们,我们一百章了!

今天下午两点,我们又一次站在了热门分类推荐上,这一次,我们还要败退吗?

我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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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箭塔

秦卒胳膊上的肌肉鼓起,脸庞因为过度用力涨的通红,可是那据马还是纹丝不动!

“再上去十人!”

魏人的箭矢并没有射来,因此,秦军指挥官,再次命令一什的士卒上去帮忙抬动据马。

留着这么个东西,会成为待会秦军发起进攻时的障碍,所以趁着此时魏人并没有发射箭矢,其等要赶紧将据马挪开。

哪知道,这十人也上去后,那据马还是纹丝不动!

负责指挥的屯长大奇,其亲自上前,用脚使劲猛踹据马。发现那据马竟然连晃动一下都不曾有。

其的目光,看向地面,只见两条据马的脚,深埋在大地之中!

“快!砍断它!这据马被魏人埋在了地底!”

士卒们抽出佩剑,就朝据马砍去,欲要将捆绑原木的葛藤砍断!

据马是古代作战中使用的一种障碍物,以木材做成人字架,将枪头穿在横木上,使枪尖向外,用以防止人马冲击,一般会设于要害处。

韩奴手中并无太多资源,因此其只能因地制宜,使用原木,配合结实的藤木做刺枪,制作成据马。

眼见秦军就要砍断葛藤,将据马拆解,韩奴大吼:

“放箭!”

韩奴一声令下,魏军张弓搭箭,其等探身出了护栏,瞄准秦军,射出了箭矢!

秦人急于斩断葛藤,将据马拆解成原木,好搬开它,将道路清理出来。

因此,秦国士卒们弃掉了圆木盾,将身体暴露在了魏人的视野中。

“咻咻咻!”

箭矢破空而来!

“躲避!快结……”

秦军屯长大喊,声音却乍然而至……

一枚箭矢射在了他的喉咙上,他双手抱着喉咙,却止不住血水的飚射!

其晃悠几下,一头栽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口鼻流出,染红了脚下的大地……

跟随其一起倒下的,还有放下了圆木盾,想要砍断据马的十多名士卒。

“啊!屯长中箭了!”

秦军大乱,挤成一团。

士卒们忙着躲避箭矢……

低级军吏则吆喝着,让彼等举盾结阵。

慌乱中,有人想去将秦军屯长的身体拉回来。

哪知道其浦一露头,就被从侧面射来的箭矢,射倒在地。

余下的秦军只得龟缩在盾牌下,听着魏军箭矢射在盾牌上的“砰砰!”声,心里慌乱不已。

偶尔有一两个倒霉的士卒,被射断了露在盾牌外的双腿,其等挣扎着倒地。

本来还算严密的阵型,顿时露出了一个空挡,将更多的士卒暴露出来。

魏人的箭矢,又乘机射进空缺内,射死暴露在盾牌外的秦军,其等的死亡,又造成了更大的空挡……

韩奴收起弓箭,刚才射向秦军那屯长的箭矢,就是他的杰作。

其作为韩国贵族,君子六艺乃是必须要学会的。

其的箭术,其虽然不敢说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但是,射中奔跑中的兔子、野雉还是没有问题的。

因此,其的箭术,其实并不赖。

韩奴此人,虽然落魄了,但身上还残留着些许贵族的气息。

贵族之间的战争,讲究的是将对将、王对王。所以,其射死了秦军屯长后,就不在出手了。

对于其来说,跟小卒们一起抢军功,没有什么意思。

这次战役,照目前的局势来看,其等最低都会是一个“赢论”。

其作为指挥战役的屯长,自然有一份功劳,要是再加上射死秦军屯长的功劳。

其的功勋值,已经稳打稳的可以升为百将了!

当然,若是战局不利,其还会出手的,但此时,明显是魏军占据上风,其就不准备和士卒争抢战功了。

……

那一屯秦军,陷入了被动之中。

其等在魏人射来箭矢的压制下,只能维持着密集的阵型,举着盾牌遮挡住己方阵营,却做不到反击了。

魏军身处箭塔之上,居高临下的面对着秦军,秦军只能用盾牌将己方全方位的遮挡住,彼等若是要放箭还击,在放开盾牌阵的一刹那,就会被魏人抓住时机,射翻当场。

更为坑人的是,魏人还在道路两边,分别修建了一座箭塔。

两座箭塔之上的魏军,和据马前的秦军,恰好构成了一个三角形。

无论秦军向哪一座箭塔反击,占据三角形两个底角的魏人,都能轻易的射到秦军背后。

是以,秦军只能将盾阵摆的更密集一点……

五十余秦军,顷刻之间,就只剩下了二十多人,有接近一半的士卒,被射倒在据马前。

秦军先锋官一看局势对秦军不利,下令道:“鸣金,命士卒们撤回来!”

“哐哐哐!”的钲声响起。

听到鸣金声,秦卒缓缓后撤,可惜小路太窄,只能容两人并排通过。

彼等又留下了十几具尸体,才全部撤出了小路。

待其等撤回本阵后,一个满编的屯,整整五十名士卒,就仅剩下十余人。

……

“军屯!大胜!大胜啊!”

韩奴身边的什长喜不自禁,其等早已知晓,军将青豚那里取得了大胜。

许多昔日的同袍,都被升了官职,而其等还在这里修建工事!

军吏们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气,盼望自己也要取得一次大胜,好跟上军将崛起的步伐。

果然,在韩奴军屯的指挥下,眼下,其等也取得一次赢论,等回到了本阵后,军将论功行赏下,彼等也会被升官了!

“尚早呢!”韩奴含笑打断什长的话,其道:“派遣士卒下去,杀死没有断气的秦军,记得收割彼等的头颅,吾也好在军将面前,给汝等请功!”

魏国本无以首级记军功的习惯,但是自从青豚领军出征后,其麾下的将领已经习惯了军将统计军功时,要查验首级,于是秦人那战后割首级的习惯,就传给了魏军。

在青豚麾下,大战后收集首级,已经成了共识。

……

秦军眼见魏人走下箭塔,持戈挨个在倒地的秦军身上刺一下,也不管那具身体是不是真的尸体,待刺过后,才有士卒上前,手持利刃,割下秦军死尸的头颅。

对面的秦军气的眼睛都红了,彼等嘶吼着,怒骂魏人无耻。

魏军却不管不顾,要论无耻,那秦军还是逢战必割首级咧!

其才是无耻呢!

有受伤的士卒,见到不能蒙混过关,遂抽出长剑,站了起来,想要跟魏军拼个你死我活。

奈何魏军做这事也已经娴熟了,彼等不慌不忙的将伤兵围在中间,几根长戈捅过去,那名秦卒就倒下了……

第一百零二章:箭塔之威

秦军先锋官,眼见魏军收割己方士卒的首级,造成士卒们士气衰落,遂下令要士卒们射箭,欲要借此来宣泄士卒们心里的窝火。

秦军在军令声中,以屯为单位排成数排,屯长们站在最左侧,彼高声命令道:“弯弓搭箭!”

士卒们取下弓箭,左手拿着弓背,右手取出一根箭矢,搭在弓弦上,顺势将弓弦拉开,瞄准了前方的魏军。

“射!”第一排的屯长大声下令。

士卒们射出了手中的箭矢,五十支箭矢形成一片黑云,朝对面的魏军飞去。

“第一列退!第二列上前,射!”

……

魏军眼见秦军射来的箭矢,黑压压的连成一片,却依然不慌不忙,继续有条不紊的对着尸体捅上一戈,再割下首级,系在腰上……

此地离秦军本阵已经超过八十丈距离,秦人射来的箭矢,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稍微穿了一层皮甲,就可以轻易挡住。

秦军的箭矢射到魏人面前时,已经慢悠悠的,就像是五岁幼童抛出木棍的速度一般。

魏军在什长的命令下,盯着射向自己的箭矢,用兵器打掉射向自己身上,没有盔甲防护部位的箭矢。

韩奴麾下的士卒,虽然魏武卒不过才几个人,但是青豚数次全歼秦军,缴获了很多盔甲。于是,降卒们都穿上了两层皮甲,甚至有些降卒,竟然穿着三层盔甲。

虽然其等比不上武卒那样,连手腕和小腿都有防护,但是,两层熟牛皮,也足以抵挡住到了射程末尾的箭矢了。

秦人的箭,宛如雨下,却没有取得什么战果。

魏人挖的壕沟太宽了,其等断断续续的将道路挖断了几十丈,还在坑底布满了尖锐的木桩,人走在小路上都心惊胆战,生怕掉了下去,又那里敢抵近射击呢!

而站在壕沟外,射出的箭矢,由于距离太远,又没有威力!

秦军一时之间进退不得。

……

魏军却不慌不忙的收割了所有的首级后,返回了箭塔。

……

秦军先锋官乃是一个五百主,名唤王荼,却不是王家之人,但是因为其姓王,所以也算是亲近王家之人。

王贲派奎山出征,自然不会给其的部队里掺沙子,奎山指挥部队越顺利,获得军功就会越大,王家的脸面才越好看。

所以,王贲将有意朝王家靠拢的王荼派了出来。

王贲俨然已经是秦国最耀眼的新星,其已经连灭数国了!

秦国最重军功,作为一个将领,王荼自然不愿错过崛起的机会。

所以,当王贲命令其跟随奎山的时候,王荼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表现,获得王家的看重,搭上这艘灭国破城若无物的秦国新星的战车!

其在出征伊始,就像奎山请令,自荐为先锋。

奎山身为王家之人,王家目前看似强盛,然而内底下的暗涌,其自然明白的通透。

其身为王家一份子,与王家予荣俱辱,自然想要王家的军功再大一点,好回敬那些唱衰王家之人,故此,见到一贯还算谨慎的王荼亲自请求为前锋,便欣然同意了。

……

这就是王荼成为先锋官的由来。

王荼伸手,阻止了秦卒们徒劳无功的射击。

其指着几名什长道:“二三子,汝等绕到林间,看看有没有小路通向魏人之后。”

那几名什长,带着士卒钻进了密林。

王荼则命令其余的士卒,原地坐下休息。

半个时辰之后,有什长带着士卒,陆续从密林内钻出来。

负责查探左边密林的两名什长,来到王荼面前,回道:“军将,吾等绕了很远,没有找到道路。魏人将林间大树伐倒,堵死了吾等绕道其后的所有小路!”

未几,右边的什长也钻了出来,其也回道:“军将,魏人砍倒了林间大树,让大树互相纠缠在一起,轻易不可挪动,吾等绕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可以绕过去的道路!”

王荼点头,示意两人归队,其已经猜到了,以对面魏将布置营寨的严谨来推测,想从林间绕过去,基本是不可能的。

其之所以派遣军士,探查密林,为的就是让士卒们放弃绕路的打算,死心踏地一心的攻下魏军箭塔。

只有将士卒逼上绝路,其才能爆发出最大的潜能。

王荼打定了主意,遂道:“乙屯,再次冲击!”

乙屯的士卒们,在军吏的吆喝下,站起身子,检查着武器,然后排着整齐的队列,再次踏上了小路。

小路太窄,一次只能容纳两人并排前行,乙屯屯长便下令,要军吏们走在队列的最前方。

军吏们都是在战场上,获得了军功的战士,战场上刀剑无眼,为了能够活下去,其等只好拿出钱财,换上更好的装备。因此,军吏身上的盔甲,要比士卒们身上的盔甲,厚实多了!

甚至有钱的军吏,还会在熟牛皮盔甲外面,订上一层铜钉,以此来增加防御力。

有了一层铜钉,在面对刀劈斧砍之时,会坚固很多。

当先的两名军吏就穿着订了铜钉的盔甲,其举着的圆木盾表面,还蒙了两层熟牛皮。

这两人举着木盾,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前列。

……

韩奴凭栏而立,其眯着眼看着秦军,宛如一个防护严密的乌龟一般,缓步而来。

其的嘴角却露出了冷笑,若是汝等以为这样就有用了,那吾辛苦挖掘这么长的壕沟,修建这么高的箭塔,还有何用!

其对身边的士卒说道:“传令左边的箭塔,待会右边先射,彼等不动,待秦人暴露出身体,彼等再行绝杀!”

士卒领命而去。

未几,对面箭塔上的什长,传来了得到命令的消息。

而秦军已经即将走过小路。

韩奴道:“压制射击,让秦军将后背露给左边箭塔上的兄弟!”

士卒们闻言,沉默的取下弓箭,搭上箭矢,瞄准小路上的秦军,射出了箭矢。

前排的秦军穿有厚甲,可以防护住箭矢的射击,但是,后面的秦军身穿的盔甲就是普通货色了,其等只能举起盾牌遮挡住躯干,将下肢交由前排的军吏遮挡。

由于魏军的箭塔离地足有三丈高,所以可以轻易的将箭矢伏射出去。

秦军后排士卒的双腿,恰好在魏军的视野中……

不过是第一轮箭雨,寥寥的十余支箭矢,就射倒了两名秦军。

那两人忽然中箭,一时掌握不好平衡,歪向了一旁……

身边就是一人多深的壕沟,沟底还布满了尖锐的木桩。

身边的秦军将士急忙去拉两人,一人没有被抓住,惨叫着跌下壕沟……

而另一人个被抓住的士卒,由于事发突然,救援的士卒,一时没用上力气,被那人一带,竟然是双双跌向壕沟……

第一零三章:箭塔攻防

“啊~!”

“救命,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

有士卒凑过脑袋,朝坑内一看,只见三人的身体被坑底那碗口粗的木桩穿透了!

一柄柄木桩穿过其等的身体,露出沾染了鲜血的惨白木茬。

其中最惨的那一个士卒,被木桩从口中穿过,自后脑钻出……

碎肉、肠子,挂在了粗糙的木桩上,鲜血宛如小溪,顺着木桩“梭梭”的流下……

“稳住!稳住!儿郎们,都给吾打起精神!跟紧前排,站稳脚下,若是失足了,这就是下场!”

屯长处在队列中间,大声的呵斥道!

秦军继续前行。

箭塔上面的空间太小,只能容纳十余人站立在上面,因此,魏军做不到不间断的覆盖射击,其等只能一次次齐射。

箭矢又一次扑来……

秦军大乱,急忙将盾牌朝着左边偏了偏。

魏军右侧箭塔射来的箭矢,恰好是秦人的左侧,因此,秦军不自主的就将盾牌的侧重点,放在了左边箭矢到来的方向。

左侧箭塔上的魏军,见到秦人露出了半边身体,负责指挥的什长,立马命令士卒瞄准了秦人射箭。

一波箭雨后,秦军又倒下五六人。

……

王荼见前方的士卒,虽然死伤惨重,但是也成功的吸引了魏军的火力,遂命令士卒开始填坑。

士卒们砍伐树木,扔到坑中,待填满了一大半,遂挖掘来泥土,倒在树木上。

这样填平的道路,虽然不坚固,但是胜在速度最快。

因此,当那一屯进攻的秦卒死伤过半,终于再次踏上坑后的道路时,秦军先锋部队,已经填平了几丈远的距离了。

王荼继续派遣士卒,充入先锋之中,其已经看出来了,虽然魏军的阵地构造的很是巧妙,可是,魏军人数不足,乃是最大的硬伤。

其的麾下足有几百人,就算是用人命去填,也足以将魏军堆死。

自古善不经商、慈不掌兵,其身为军吏,岂能因为士卒的损伤,而心慈手软。

所以,就算是那一段小路堪称是血肉磨坊,其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

在王荼不计伤亡的投入下,秦军的人数优势终于得到了体现,虽然到了后面,韩奴也亲自持箭射击,奈何秦军人数太多,其等又不是每一箭都能射死一名秦军。

眼看着秦军已经砍断了据马上的葛藤,将那据马挪开,即将将其等围在箭塔内了……

韩奴大声命令道:“传令左边箭塔,吾等撤!”

士卒鸣响铜钲,示意对面箭塔内的魏军撤退。

得到了回应后,两座箭塔上的魏军,一起下了箭塔,朝后方退去!

待下了箭塔,韩奴命人点燃了火把,投掷到箭塔底部,早早堆积起来的易燃物上。

秦军本欲追击,奈何魏人临走时点燃了堆在箭塔下的枯枝烂叶,火苗飚起了两三丈高,箭塔顿时“轰轰”燃烧起来!

高温将两旁树木上的树叶都烤焦了,热浪烫的人都不敢近前,眼见箭塔在火舌下被烧的“噼里啪啦”直响,根根燃烧着的木柱砸落下来。

其等又哪里敢穿过两座箭塔之间,那不足四丈的空路,朝魏军追击呢!

是以,韩奴带人撤退到下一处箭塔上,从容的布置防线,其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法衔尾追击。

见到眼前的一幕,王荼眯着眼睛,眼眸里透着寒芒,其咬紧了嘴唇,强忍着怒火,命令士卒加快速度,填平壕沟。

……

日已西斜……

王荼麾下的士卒,个个灰头土脸,其的身后是三座火苗早已被扑灭,却仍然冒着袅袅余烟、黑乎乎燃烧了一半的木材堆,身前是一座正燃烧着冲天大火的箭塔……

王荼麾下的几百名士卒,此时尚能站立的不足百五十人,折损比例竟然高达六七成!

秦军大队已经赶到,奎山正骑在马上,冷冰冰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王荼。

“王荼五百主,吾需要一个解释!”

王荼笔直的跪在地上,满脸的不甘,其道:“吾率军作为先锋,当吾部来到此地时,只见魏军已经挖断了道路,修筑了箭塔,吾下令……

哪知道,当吾军赶跑了魏人,将士们正要追击,其等却点燃了箭塔,火势太大,吾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军布防……

吾等付出惨重代价,夺下了第二座箭塔,却又被彼等故技重施,见吾等已经冲到箭塔下,遂点燃了箭塔……

待将军到来时,吾等刚刚赶走了魏军,其等也点燃了第四座箭塔。

将军,虽然此地被吾部夺下,但是,吾部却损失惨重,儿郎们三不存一,还请将军责罚!”

王荼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不会携功以为免罪之基,其先是将自己的难处与应对讲了清楚,然后又简单的提及自己的功劳,最后再重点说自己是有罪的,请求处罚。

如此的组织语言,听到此番语言的人,都会不自主的将重点放在了他的功劳上,而忽略其的罪责。

后世有一件真实的事例,能够说明如此组织语言的重要性。

有一个地方叛乱,皇帝派遣一位将军去平叛,这人去了之后,由于叛军势大,其三战皆败,其只好向朝廷上表,道:我打了三仗,每一仗都被打败了,我请求朝廷给予援助。

皇帝一看,怒火万丈,逢战必败,我要你何用!于是,直接派人将其斩杀了。

然后派第二个将军前往平叛。

这人到了之后,十战皆输,损兵折将,一溃千里。

其上表道:叛军势大,我虽然被打败十次,但是我正在准备第十一次进攻。

皇帝一看,龙颜大悦,好啊!此人越挫越勇,值得嘉奖,于是赏赐官位,送来补给。

得到了大量援助后,此人终于灭了叛军。

有道是:华夏语言,博大精深,稍微改变一个字的位置,文字意思就大相径庭。

是以,听到王荼这样说,奎山为王荼不服输的精神而感动,其收起了挎着的脸,翻身下马,亲自将王荼扶了起来,拍去其膝盖上的灰尘,道:“王军将辛苦了,汝的功劳,吾会亲自向将军禀报的。”

王荼心中暗喜,脸上却是一副惭愧的模样,其自责道:“还是末将该死,损失了那么多的大好儿郎!吾真是无颜面对将军啊!”

奎山拍着王荼的手,安慰道:“王军将,汝无须自责,儿郎们为了秦国大业而牺牲,那是死得其所!

吾秦国上下,都会铭记其等的付出!

吾秦国官府,也会奖赏其等的功劳!

其等的家人,也会因为其等的付出,得到应有的奖励的!”

第一零四章:葵字号营寨

时间退回今日早晨。

民夫们已经完成了青豚交代的任务,青豚早有言在先,若是民夫协助其完成对营寨的一系列改造,其不但会放民夫离去,还将营寨内的粮食送与其等。

故而,今日一大早,民夫们就被魏军士卒唤了起来,彼等吆喝着,要民夫在城门口的空地上排列成整齐的队伍,静待青豚训示。

未几,穿戴着耀眼青铜战甲的青豚,在短兵们的簇拥下,站在了临时搭建的高台上。

“魏国黔首、苍头们,吾乃大魏军将青豚。”

民夫们早已数次见过这个皮肤白皙的少年将军,说实话,这人虽然要其等不断的劳作,但是对其等民夫却是很好,平日里马肉、粮食都不曾短缺了其等。

因此,这些善良淳朴的魏国百姓们,倒是对其发自内心的敬畏。

此时,见得其发话,百姓们操着浓重的口音纷纷喊到:“小将军好!”

“小将军,汝吃了吗?”

“小将军,汝又有何事交代俺们去做,汝放心,吾等虽然没甚大用,但是,还是有两把子力气的!”

“对!小将军有事尽管招呼!”

……

零零碎碎的话语,充斥不绝。

青豚含笑点头,其举起手,示意众人安静。

站立在一旁维持秩序的短兵,高声喝令众人勿言。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青豚开口道:“诸君,汝等还记得吾等刚见面时,吾说过什么吗?”

其不待民夫开口,遂自语道:“吾言,若是汝等相助吾军,完成了对这里的改造,吾就放汝等离去,今日到了吾兑现诺言之时了!”

众人见这小将军要依约放其等离开,有胆大者遂高喊道:“将军还言,若是吾等诚心相助,待吾等离开时,就准许吾等拿走粮食呢!”

青豚大笑,道:“无错,吾的确是如此说的,吾不但如此说了,吾还要这样做!”

其拍拍手,自有短兵递上一卷竹简。

青豚举起竹简,道:“这里是汝等这几天的功劳簿,何人做了多少事,吾都有记录。按照这上面的记载,汝等功劳最少者,都可以获得一石粮食,功劳最大者,足有数石粮食!”

听到青豚当真要兑现诺言,民夫们沸腾了。

其等交头接耳的讨论着谁应该得到多少粮食,谁的粮食只有最低限度的一石……

青豚让人取来火盆,在民夫的目瞪口呆中,将竹简扔进火盆里。

民夫们躁动起来,胆大者开始指责青豚不守信用……

“安静!”

青豚一声厉喝!周围的士卒们抽出短剑,擒下长戈,寒光闪闪的利刃,对准了民夫们。

民夫们顿时噤若寒蝉,纷纷用畏惧的目光看着周围的军士,生怕其等一个举动,惹来这群军大爷的不快。

青豚道:“吾已经打探清楚,汝等乃是五个里的乡亲,彼等都互相知根知底,更甚至,许多人之间还是亲戚关系。”

这将军将其等的老底探查这么清楚,这要干什么?

民夫们在心里思索着,身边就是手持利刃的士卒,其等却是不敢再胡乱说话了!

青豚继续道:“一石粮食若是敞开了吃,不过是一个男子一月多的口粮罢了,这里的粮食多的吃不完,汝等就不想多拿一点吗?”

听闻青豚的意思,其并没有恶意。当即民夫们的胆子又大了起来,一人率先问道:“敢问将军,如何才能拿的更多!”

青豚道:“此地有近四百辆大车,汝等有六百余人。

吾的意思,若是汝等能挑选出一百五十人,加入吾军,成为军士。

吾就给其一车粮食!

其他的大车上装载的粮食,由汝等剩余之人平分。

但是,汝等需要照顾参加军伍之人的家眷。

若是其家中农忙困难,汝等需要相助,如何?”

民夫们交头接耳起来,青豚的这个条件太过诱人,要知道,这时候平均亩产不过一石左右,靠近水源的上好田地、低洼处有墒(墒,田地下有充足的水分)的田地,亩产也不过两石。

此时一石粮食,约合后世六十斤左右。

一辆大车,起码能装一二十石,这抵上多少田亩的收入了!要知道其等才给青豚劳作了三四天而已。

当即有独身一人者,率先问道:“敢问将军,吾若是从军,有没有什么优待?”

青豚道:“问得好!成为吾的麾下,吾管吃管穿,战场所得的军功,公平分配,若是完成战斗目标,尚有赏赐可拿,另外,军功出众者,吾会荐入武卒。

身为武卒,官府就会赐予土地、房屋、奴仆,汝等一家人,就可以过上地主家的美好生活了!”

战国时期,由于井田制的崩坏,已经出现地主阶级,其等占有大量土地,雇佣无地的贫民帮忙耕种。

“好!那俺老黑第一个参加!”

听到这么优厚的待遇,家人又能得到一大车的粮食,又有人带头报名,其招收的一百五十个名额,很快被招满,甚至,报名的都超出了一半人,达到三百多人!

青豚喊来短兵,寻了一个大木桩,那玩意足有一百多斤重,青豚要其等挨个抱着木桩蹲下站起。

并让士卒将众人的成绩记录起来,挑选成绩最好的一百五十人,发给缴获自秦军的盔甲,然后让老武卒开始带着其等训练。

当年吴起组建了武卒后,任命了类似“八十万禁军教头”的专职教练。

以对士兵进行了严格的军事技能训练,包括单兵技艺训练、阵法训练、编队训练以及联络记号训练等。

在训练中,吴起还特别注重发挥军事骨干的带头作用,曰:“一人学成,教成十人;十人学成,教成百人……万人学成,教成三军”。

因此,只要不改变武卒的规制,若是后勤跟得上,在给予一其定的时间,武卒的人数就可以像滚雪球一样膨胀下去。

……

在老武卒的带领下,这一百五十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真正的武卒。

当初自奎氿麾下投降的秦卒,此时的战斗素养,已经比以前提高了一大截,这就是青豚将武卒打散,混编部队的原因。

青豚命人将剩下的民夫登记了住址姓名,以防止其等私吞属于新招士卒家庭的粮食。事关刚招收士卒的切身利益,有其等在一旁看着,倒也没有民夫敢作假。

其后,青豚又让其等去取来大车,唤来士卒,要其等帮助民夫装粮食。

此地足有几万石粮食,这些民夫根本就带不完,待青豚撤退时,又会一把火将其烧个精光,是以,还不如将大车也送给民夫,让魏国百姓多拿走一些,倒也算是大战之下,给受苦百姓的一点补偿。

平白得了偌大好处,民夫们感恩戴德,纷纷表示要给青豚建造生恩牌位,日夜祭拜。

却被青豚含笑拒绝,其道:“吾乃大魏军吏,帮助黔首、苍头,本乃本职,如何敢要百姓感恩,那不是挟恩图报么!”

第一零五章:大战来临前的平静

待民夫们将所有的大车上,都装满了粮食,青豚又告诫其等一番,要其等将粮食带回去后,记得隐藏起来,不要再被秦军抓住了。

当选为军卒的民夫,也被放出来与亲邻话别。

其等再三叮嘱相熟之人,让其帮助将粮食带回家中,并嘱托其一定要帮忙照顾家小。

就算民夫们带走了那么多的粮食,可是,大仓之中还有一小半的粮食堆积着。

青豚苦笑,纵然其用尽心机,这些秦军抢夺自魏国的脂膏,却是要化为一把灰烬了。

青豚麾下马匹并不缺少,因此那些秦军抢夺自魏国民间的驮马、牛驴,其就免费赠送给了民夫们,有了畜生帮忙拖拽大车,彼等也轻松很多。

无论什么时代,大型牲畜都不便宜,平白得了诺大的好处,民夫们对青豚更是感恩戴德,几次弯腰向青豚拜谢。

在这个时代,除了罪犯参加审讯时需要向法官跪下。

除了祭祖时,需要向祖先跪拜。

除了战败的将领,在面对上级将领时,为了保命,也会采取跪拜。

其他时候,一概没有后世的那种下跪的!

此时的礼节有站礼与坐礼之分,站礼需要双手抱拳,点头或弯腰为礼。

至于坐礼就值得说道了,在胡椅传入华夏之前,华夏种族是跪坐的,跪坐的时候,屁股要放在脚跟上,这就是跪坐。

而此时的跪礼,则在跪坐的时候,若是有人说的话,其表示认可,或者值得肯定。其就抬起屁股,双膝着地,膝盖以上挺直,向对方抱拳行礼,礼节与直立行礼一样,有点首,弯腰,再拜之分。

然后,其肯定的对方,也需要用同样的礼节还礼。

值得需要注意的是,此时的跪坐,通常场合乃是平等的对坐,隔着大堂,众人分列门口的两侧。

上位者召集下属时,上位者面对门口,下位者位列两侧,双方之间乃是九十度角的位置,下位者并没有直面上位者跪坐。

这些就是宋元之前的华夏,正常情况下的礼节,那些丧、葬、刑、罚之类的特俗情况除外。

到了宋朝初期,椅子已经得到了广泛使用,朝臣面君时,是还有座位的。宋太祖以眼神不好为由,撤去了朝臣席位,从此坐着面君变成了站着。

而到了元朝,耶律楚材发明了双膝跪地的跪礼,这才是真正意义上,后世所谓的跪拜!

这时候下位者面对上位者,已经变成了带有屈辱性质的面跪!即上位者坐着,下位者面对其双膝跪下。

从此,华夏种族的双膝跪下了。

至明,虽然废除了平时的跪拜,但是却保留了在重大场合时的跪拜,这一带着野蛮性质的屈辱性礼节,流传下来。

到了我大清,跪拜已经变成了喝水吃饭一样,一日不可无了……

因此,这些民夫虽然感激青豚,却不曾向其跪下行礼。

因为,这是感激,其等并没有犯错,不需要跪下!

毕竟这时代的人们,通常情况下,除了犯错时,需要祈求上位者饶恕,其他时候,就算是面见君王,也不会跪下的……

青豚命人打开营寨,放走了民夫们,随即就安排士卒开始自密道运走金锭,并命人将剩下的青铜器全部运到林间,寻地埋藏起来。

士卒们不过将这些巨额财富才隐藏了一半,就见到通往魏国方向的道路上,燃起了一道浓烟,浓烟直冲天际,就算几十里外,也清晰可见。

由于离的太远,所以两座箭塔燃起的浓烟,在营寨内看到的只有一股。

魏卒心里明白:秦军来了……

青豚不知道韩奴还能给其争取来多少时间,只得安排所有人都先去运送贵重的金锭。

待七百余士卒忙碌了一个时辰,终于将金锭运完之时。

青豚见到那道路上又升起了一股浓烟。

负责传令的士卒,早已将韩奴修建了双排八座箭塔的事情,告知了青豚,青豚算算升起两次浓烟之间的时间,判断出,一排营寨,仅能抵挡住秦军一个时辰。

若是再加上秦军赶来此地的时间,尚需要一个时辰,也就是说从此时,到秦军赶到营寨之下,其等还有三个时辰。

当即,青豚命一半士卒继续运送青铜器,另一半的士卒抽出一部分驻守城头,其他的士卒则开始安放易燃物。

青豚则在无事可做的虎、左车的陪伴下,来到了伤兵营,其身边跟随的短兵,一人抱了一瓮好酒。

酒是用来给伤兵们止痛的必需品,因此营寨内的酒水并不缺。

伤兵们见到青豚到来,顿时喜笑颜开,这几天军将时时前来探望,其等就算被伤痛折磨得痛苦不堪,心里却美滋滋的。

就算是后世,人们心思那么复杂,当那些高官们带着礼物去看望孤寡时,也能让人感动的热泪盈眶!更何况此时这个,人们普遍还比较淳朴的时代呢!

因为此事,青豚更受士卒的拥戴了,这倒是出乎青豚的意料。

其只是心里愧疚,想要弥补伤兵而已,没想到却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伤兵们挣扎着坐起,就要给青豚行礼。

青豚急忙命人将其等扶住,其道:“兄弟们,吾受之有愧,汝等不要再折磨吾了,吾对不起大家……”

青豚的眼睛湿润了,这些淳朴的伤卒,乃是多好的士兵啊!

该死的战争,为何要强加在其等头上!

大牛身为伤兵里唯一尚活着的的武卒,其地位最高,当即代表伤兵说道:

“军将,汝不要这么说,身为士卒,当兵吃粮,战死沙场本就是本职。

吾等临死时,能得到军将如此看重,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军将千万不要太过难过,恨只恨,吾等不能再追随军将,杀敌报国了!”

青豚眼眶一热,强颜欢道:“兄弟们,啥话都不说了,今日吾陪大家欢饮一场,待到来世,吾等在做兄弟!”

“好!”

众伤卒齐声大吼。

青豚挥挥手,短兵们将小瓮递给伤兵,青豚也接过一坛,其拍掉泥封,举起酒瓮道:“兄弟们,喝了这坛酒,来世吾等再并肩杀敌!”

伤卒们一一效仿,彼等拍掉泥封,仰起脖子,将酒水一饮而尽。

青豚喝干了一瓮酒,用力摔碎了酒瓮,说道:“兄弟们,吾在战场上,等着汝等归来!”

伤卒们已经泪流满面,其等嘶哑着腔调,强自笑道:“军将,吾等想听听,汝会怎么灭杀秦军的!吾等怕投胎太晚,更不上军将的步伐了……”

第一零六章:呐喊,无言的呐喊

青豚再也止不住眼泪了,其一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止不住的眼泪又湿润了双眼。

青豚深吸一口气,嘶哑着嗓子道:“兄弟们,吾会步步为营……将秦军赶出魏国大地……吾会亲自压着秦王,到这里,给汝等赔罪,吾会……”

青豚说不下去了,其的嗓子仿佛堵了麦糠一样难受,心里憋屈的紧,就是吐不出来。

多好的士卒啊!

多么善良的军吏啊!

为什么要有战争,华夏大地上的帝王们,这天下广阔的很啊!

这天下并不是西至流沙,北至大漠,南到蛮荒,东临大海!

不是啊!

并不是啊!

汝等听不到吾的呼唤吗?

汝等听不到吾的呐喊吗?

为何身为华夏种族的君王,却要将屠刀,强压在自己同胞的头上!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啊!

该死的贼老天!

……

大牛见青豚满脸的愤怒,脸面涨的通红,脖子上青筋一根根崛起,手指捏得咯咯作响。

其带着泪笑着安慰道:“将军,容吾提前喊军将一声将军!吾等将魏国的父老,拜托给军将照顾了!”

“兄弟们!给将军行礼啊!”

伤兵们齐齐直身,彼等起床不便,只好坐在床上,弯腰一拜,久久不愿起身……

青豚含泪,其再三弯腰下拜,起身后才道:“汝等之志,吾纵死亦要完成!”

……

青豚含着泪,亲自将伤兵们,一个个送到建造好了的密室,短兵们送给了其等吃食与酒水,青豚亲手将火镰、火石、豆油灯,递到其等手里。

其在每封死一个密室之前,都会弯腰对着坐在密室里面的伤兵,深深的一拜,道了一声来世继续做兄弟!

然后强忍着泪水,看着短兵用枯枝烂叶将伤兵坐着的密室塞满……

大牛被安排到了城门楼内,那间隐藏的密室之中。

青豚亲手将磨得锋利的青铜短剑,交给大牛,短兵们放进来了吃食与酒水。

青豚红着眼睛道:“大牛,汝且放心,从此以后,吾麾下所有战死者的家眷,其等的父母,就是吾的仲父仲母,其等的子女,就是吾的螟子蛉女,其等的兄弟姐妹,就是吾的手足!

纵然吾尚有一口汤喝,就不会让其等饿着!”

大牛一手扶着墙壁,在短兵的搀扶下站起,其强忍着右腿的剧痛,弯下腰来,深深一拜,道:“将军,吾最后一次喊一声将军,汝是吾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将军!

跟着汝的这些天来,是吾最开心的时光。

将军,吾等就要去了,还请将军且行珍重!”

青豚弯腰,亦深深一拜,道:“汝等都是好男儿,都是吾最好的士卒,都是吾的兄弟,吾等着汝再次归来!”

青豚扭头,不忍再看,其已经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了,心里仿佛压上了万斤巨石,憋屈的只想发疯。

短兵则在一旁细细交代大牛,四周哪里留有小缝,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若是到了该放下龙门闸的时机,其要怎么做才能最快的砍断绳索。

青豚已经听不下去了!

这是在让一个明知必死的人,用其等的生命,去和敌人同归于尽啊!

其就是刽子手啊!

其的这双太阳都晒不黑,白皙的好似女子的双手,沾满了同胞的鲜血啊!

其不配为其等的将军呐!

其甚至,其都不配为人啊!

……

短兵们将城门楼内,填上了易燃物之后,用铜钉订死了出入口。

青豚蹲在地上,心里宛如刀绞,他亲手将一群如此相信他的士卒,推入了火坑!

这一刻,青豚是那么的痛恨自己!

……

夜幕降临前……

葵字号营寨。

青豚部已经被秦军围在城内了。

三千多的秦军,足以将不过方圆几十亩大小的营寨,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军主将奎山下令,在城墙的四面,各放上五百士卒,将魏军困死在城中。

由于青豚将营寨加高不少,因此,普通长度不足三丈的云梯,已经攻不下这座坚城了,所以,奎山并没有浪费时间,组织士卒发起试探性的进攻。

其命部分士卒将营寨包围后,就将余下的士卒分成了两波,一拨人负责安营扎寨,另一波则在军吏的带领下,由随军墨者指挥,开始制造攻城用的云梯、冲车。

似这种三丈多点高度的城墙,攻城时一般使用加长的云梯就可以了,云梯的前端有一个钩子,可以勾住城墙上的女墙,免得被城上守卒推翻,然后士卒们顺着云梯上横置的阶梯,攀爬上去,就能登上城头,参加肉搏。

冲车则是用来撞击城门的,城门的后面有一个木栓,只要撞断了木栓,城门就可以打开了。

所以这两样,乃是攻城最主要的器具,至于其他的器械,则是这两种工具的延伸品,算是精华版。

……

葵字号营寨内。

大帐之中,青豚正组织军吏商讨战局该如何布置。

周义已经在昨天晚上,向青豚委质效忠,其成了青豚的第二个家将。

以这时代的道德要求,周义需要对青豚付出全部的忠诚,而青豚则要给予其应有的待遇。

这个时代,个人向某人委质效忠时,是不必经过家主的允许的,家主也不会干涉个人的委质意向,顶多会提供参考意见。

比较出名的有:晋国公子重耳时期的狐氏家族,狐氏家主狐突效忠晋国君主,其的两个儿子,效忠的则是不受待见的公子重耳。

晋国君主晋献公宠爱骊姬,想要立骊姬的儿子奚齐为太子,骊姬杀死了原太子申生,并要杀死晋献公的其他公子。

狐突的两个儿子狐毛、狐偃,就护送着公子重耳逃到国外。

晋献公死后,重耳逃到外国的兄弟夷吾继位,十四年后夷吾死,其子圉立为晋怀公,晋怀公对狐突说:召回你的两个儿子,不然我就杀了你。你的儿子回来,我就免了你的罪责。

突答:“子之能仕,父教之忠;父教子贰,何以事君?”拒绝了怀公的要求,最终被怀公杀害。

而狐突的这番话,成为了华夏大地流传几千年的名言,后世的忠臣不事二主,就是出自这个典故。

有美玉专美于前,以这时代人们的道德品行,怎么会不以效仿前人呢!

第一百零七章:攻防之议

所以,被青豚饶恕了罪责的周义,向青豚委质效忠,当周家明白这件事的原委后,以这时代人们的道德品行,不但不会怪罪周义,反而还会赞叹周义明白道义之所在。

此时,周义作为青豚的家臣中官职最高者,当即第一个发话道:“家主,秦军势大,吾等若不想伤亡过大,势必不能久战,故而,还需要家主定下抵抗的程度。”

青豚笑道:“此事吾亦了然,汝且放心,今日召集诸位前来,就是为了商讨——吾等欲要激起秦军的怒火,如此前提之下,吾等当抵抗到什么程度为宜!”

左车作为最了解秦军内部情况的人员,此时理应由其前来解释,其当即开口道:

“家主,秦军计算军功是这样的,若是大战得胜,其等需要先减去和自身伤亡同样数量的敌军首级,余下的才算作军功。

而吾等虽有七百人,但是刚招收的一百五十名新卒,并没有配备旗帜,吾军的旌旗,相对应的却是只有五百士卒的数量。

以秦军临战经验的老道,必然会判断出吾等只有五百人左右。

是以,吾等杀死两百名秦军时,秦军就算全歼吾等,也只有三百人头,达不到秦军本身数量的一成,也就是说秦将不但没有功劳可拿,反而还有可能获得斥责。

若是,吾等击杀五百秦卒,秦将就要抓狂了!

所以,吾等应当抵抗到此区间为宜。”

听了左车的话,众人纷纷点头,这厮乃是秦军五百主出身,虽然贪墨无数,但!毕竟算得上是秦军中层军官了,其的这番话,乃是实情。

青豚等人起身太低,对秦军内部的情况,只能算是道听途说。

疾乃是普通士卒,对这种军功计算上的了解,难免会管中窥豹。

唯一算是了解秦军内情的韩奴,又被调往箭塔那里。

有了左车的解惑,倒也算是弥补了其等的短板。

疾也在列,其因为数次有功,已经被提拔为屯长了,这厮一贯善于搬弄言舌,没想到却因为善于言辞,反而成了降卒中升级最快的。

其作为降卒中的代表性人物,当即被青豚示意其也讲讲看法。

疾道:“军将,吾数了数秦军的旌旗,发现其等大约为三千人左右,若是按照左车屯长的话,吾等需要消灭掉两百名秦人左右,才能成功的激起秦将的怒火,使得其疯狂攻城!

如此,才好将秦军更多的吸引到城内。”

青豚点头,道:“如此,吾等就定下杀敌两百之数后,再退往内寨的时机了。

下面吾等来讨论一下,各部的防守区域。”

虎作为短兵百将,这厮又一惯没脑子,当即开口道:“俺没意见,军将让俺去哪里打,俺就去哪里。”

这厮的话,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不过不得不说,这厮虽然没脑子,但是单兵作战的确是一把好手,一般的三五个人,还真的不一定能干的过他。

周义先前犯了错,虽然青豚仍然让其做代理百主,但是,这时候,其却不能先说话,于是,同样被升职为百将的成舟,接过话题道:

“军将,此次大战,城门楼那一面城墙,必然是秦军的攻击重点,如此,吾就负责城门楼左侧的那半面城墙吧!”

青豚点头,答应了其的请求。

成舟错过了一次大战,虽然青豚将其提拔为百将,但是早有言在先,其的功勋并不够。

所以,其只是暂时代理百将职位,若想正式成为百将,尚需要其积累足够的军功。

成舟明白,青云这是为了防止麾下将领一人独大,从关系远近上来说,其等百将都是魏国人,唯有韩奴一人乃是外国之人。

而周义犯错,难以同韩奴抗衡,虎这厮又神经大条,根本派不上用场。

青豚之所以用韩奴替代其回来,就是存了这个心思了!

其作为魏人将领,必须要担负起制衡韩奴的作用。

不论是为了青豚麾下派系的平衡,还是为了其自身的发展,其都必须担负起这个责任。

所以,最艰难的那一面,其义不容辞。

左车身为后勤军卒中,官职最高者,又是青豚家将,其也当即表示表态道:

“家主,吾就带领麾下,仔细检查营寨内的各处布置,再次详细检查一番,看看可有遗漏。”

青豚点头,就算左车不说,其也会命令左车如此做。

左车身为此时青豚麾下,第一个懂制造的人才,若是放在战场上,万一有个折损,那才是真正的损失。

所以,查漏补缺这件事,就交给了左车。

当日出了大梁城后,第一次在密林之中,诱杀一什秦军时的那个鱼夫,也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功勋,被提拔成了屯长。

这厮乃是从大梁带出来的那一屯武卒之中,魏国出身,被提拔者起来的最高将领,自然也要代表老武卒们讲话,其道:

“军将,秦人必然会佯攻其他三面城墙。虽然这三面的攻势不会太大,但是,也不得不防,所以,吾就负责其他三面城防吧!”

青豚道:“好!其他三面城墙,吾就交给汝了!”

鱼夫大喜,其作为一个不上不下的将领,又身为善战的老武卒,这处境着实有些尴尬,此次能够独当一面,其升职的功勋也即将到来了!

……

秦军大营。

有几百名士卒的忙碌,这营盘早早就被扎好了。

此时,在军营内,最大的那个军帐之中,秦军将领们济济一堂。

其等的官职比城内的青豚等rén dà多了,因此,此时营帐内,身穿青铜战甲的将领,比比皆是。

数个偌大的火盘内,燃烧着熊熊的大火,在火光的照映下,秦将们身上的战甲煜煜生辉、摄人心神。

营寨内分为两边,摆放着近三十张案几,一名名身着战甲的军将,跪坐在案几之后,正听着主位上的奎山侃侃而谈。

却听奎山道:“诸君,吾等已经数次亲自观看魏军城防,以城内魏军的旗帜来看,此城内的魏人必然不会超过五百之数。

而吾等麾下足有三千士卒,所以,此次吾等就不采取围三缺一了,吾等四面皆攻,一举将魏人全部斩杀。”

第一百零八章:攻城

当先一位二五百主道:“将军,吾等虽然应当四面皆攻,但是仍需分出主次。

故此,吾建议,吾等当主攻一面,其他三面佯攻,何如?”

“杨军将此言甚善!”另一名千将开口道:

“城门的那一面最是难攻,但是若是能够拿下,却可以趁机打开城门,一举将魏人聚拢在城中全歼,故此,吾等就主攻城门楼那一面吧!”

说话的这名二五百主,姓赵,乃是当年赵地投奔秦国者的后代,其家族已经在秦国扎根数代,倒也算是土生土长的秦人。

奎山本人亲领一千士卒,因此,其的麾下只有两名二五百主。

这两名千将的话,就算是定下了此次进攻葵字hào营寨的作战方针。

秦国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国度,上位者的千将们,定下了进攻方案,其等下属的五百主、百主们只能遵守,却是不能当面提出异议的。

毕竟在秦国,千将已经算是一方小将领,可以作为一方偏军使用。其等五百主,若是没有过硬的后台、没有恰当的时机,那是算不得什么,也不会被单独使用的。

奎山点头,同意了杨、赵二位千将的提议。

其扬声道:“王荼五百主!”

麾下兵力刚刚遭受重创的王荼,亦在众人之列,其当即走出案几,弯腰下拜道:“末将在!”

奎山道:“汝手下士卒多有折损,本将给汝补足五百之数,明日,汝部当为先登,第一波次攻击魏军城门楼方向。”

王荼折损了部下,算是戴罪之身,此时,奎山要其部作为先登营,其只有硬着头皮接下。

王荼抱拳道:“末将遵命!”

打人一棒子,要给颗甜枣的道理,谁都懂得,奎山继续道:“若是明日汝部取得首功,吾就亲自向少上造给汝请功!”

到了五百主这一阶级之后,虽然军职爵位的任命,需要经过咸阳同意,才能任命,但是,各军的主将,却是有着提名的实权的。

因此,奎山的这番话,虽然有朝拉磨毛驴面前,挂胡萝卜的嫌疑,但是却是实打实的挠到了王荼的痒处。

王荼闻言,大喜,急忙下拜道:“将军放心,吾定不辱命!”

到了秦国裨将的这一阶层,若是独自率领一部偏军作战,或者私下无人时,却是可以当得部下一声将军的称呼的,所以,其等称呼裨将职位的奎山为将军,倒也不算僭越。

当即,奎山又任命了其他三面城墙的佯攻人选,宣布了奖惩措施,勉励一番明日负责进攻的诸人后,会议遂宣布散去。

……

云梯和攻城车,制作起来都比较简单,有了墨者的指点,通宵忙碌的士卒们,一夜时间,就做好了足够明日使用的器械。

秦军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待东方破晓,士卒们已经用过了朝食,开始集结了。

在整齐激昂的鼓点声指挥中,在悠扬绵长的hào角声引导下,士卒们按照各屯伍的顺序,开始集结成一个个方阵。

大战要来了……

一辆辆冲车,从秦军营寨内推出,被推到阵地最前沿,一副副云梯被士卒们扛着,抬出了营寨,汇集到指定的地点。

秦军以什伍为单位,排着整齐的队列,从各个营帐中走出,在什长的带领下,集合到自己队率{百将}的身后。

队率们喊着口令,让麾下的士卒排列整齐,然后又带领着士卒,汇集到五百主的身后。

秦军行军布阵,乃是以五百为单个方阵的,彼等各个五百队,在军鼓的指挥下,按照既定的队列,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从高空看去,其等组合成了一个规整的大阵。

“咚咚咚!”

秦军队列内响起了整齐而有节奏的军鼓声,军鼓缓慢而有规律的敲击着。

士卒们踩着鼓点,脚步一次次的抬起落下,从远处看去,竟然整齐划一的宛如一人行进一般。

那整齐的脚步声,近乎盖过数十面军鼓的敲击声,震骇的人几欲不敢对视!

……

青豚站在城门楼上,其的脸上肃穆的看不出表情。

而青豚身边那一贯无脑的虎,则亦被秦军那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军容,给震惊的满脸的痴呆状!

其那豌豆大的脑海,此时唯有一句话:特姥姥的,这其娘之的,该怎么去打!

青豚的心思很是复杂!

其直想大吼一声,告诉后世全天下人,汝等看到了吗?这就是强秦!

这就是华夏种族念念不忘的大秦!

若是有可能,其真的很想投入到秦朝之中。

为大秦添砖加瓦!

可是!

其是魏人,还操蛋的是魏武卒!

这个被列入了死亡名单的军种。

天下皆可降,唯有各国既得利益者不可降,除非,你的名气够大,大到像楚国的项氏家族那样,名声大到能鼓动整个国家,又有一大批手下愿意一起归隐,能安心做一个富家翁,同时,又没有统治原地的法理基础。

唯有这一类人,秦国才会处置了君王后,饶汝等一命!

而青豚呢!其等这种阶层的军吏,那是绝对难逃一死!

君不见,陈馀、张耳、周市,魏国灭亡后,都被悬赏通缉首级吗?

要知道,就连各国王室都被屠戮一空,更何况其这小小的军吏!

青豚攥紧了拳头,其只想活着,当这也成为奢望的时候,其亦要放手一搏!

大秦虽然是后世的一种精神寄托,但是,在这个时空,其若是不能幸免于难,若是连活着也成了奢望,那么颠覆了他又何妨!

没有人愿意死!

况且,其身为后世之人,拥有着整个华夏民族的历史知识,难道不能重塑大秦之魂么!

青豚后世时,时常感慨:华夏种族,不该只有那么一点的基本盘。

春秋战国时的开拓进取精神,到了秦亡之后,竟然消失殆尽!

这最直观的反映就是——自秦亡后,国土核心已经再无寸进!

纵有西汉对西域的开拓,但终究没有成为华夏的核心之地。

这一切都是因为陈胜吴广那句话的喊出,让华夏人只顾着争夺眼前的这一块地方,忽略了对世界的开拓,华夏也因此陷入了三百年一轮回的怪圈!

国土只有那么大,当科技无法提高,土地产出到了极限之后,随着人口的增加,百姓越来越困苦,于是,那句话,变成了改朝换代的借口!

统治者越来越自闭目光,使尽一切手段,来愚昧百姓,企图王朝万年,殊不知,这没有开拓的王朝,又会成为下一个野心家掀翻的对象!

吾自后世来,既然不能辅佐大秦,为华夏开拓进取,为华族夺得生存之基!

那么,吾就颠覆了它,再塑一个华夏之基!

吾后世乃是愤青,这一世,依然要做一个愤青!

吾要为华夏种族,开拓万世长存之基!

让后人,不在局限于那小小的东亚一角!

华族,当开拓进取,华族,当四海为家!华族,当以天下为洗脚之池!

……

hào角呜呜,鼓声阵阵,秦军的攻城大战,拉开了序幕,而青豚的信念,随着攻城的惨烈,也愈发的坚定!

为华夏开天下,为夏族开万世,这就是其要走的道路!

一个大时代,拉开了序幕……

青豚即将迎来他的使命!

《战国魏武卒》第一卷:最后的魏武卒,完!

请看第二卷:风起青萍之末。

兄弟们!历时整整两个月,我们要上架了,我希望在新的篇章里,还能见到诸君的追随与支持!

拜谢!

酒中狐,两千零一shi bā nián,十月二十五日,酉时。

建了个群,忘记说了,欢迎大家前来一起交流。

群hào:942、375、467

群名:武卒雄风

第一零九章:城门争夺(求首订,第一更)

攻城车也叫冲车,乃是加厚加固后的车型器械,车架上面横着一根横梁,横梁下悬挂有一根粗大的原木做撞槌,原木的前端,会包上一层铜皮,用来防止撞击时损毁,尾部做有撞帽。

若是时间充足,撞槌最前端的部分还会做成动物脑袋的造型,其中以羊首撞槌最为常见。

这是因为羊总是用脑袋去打架,所以,古人就认为以羊首造型为撞槌,可以庇护他们撞开坚固的城门。

若是时间充足,还会在攻城车的上面,覆盖上两面像屋檐一样的木板,这是用来保护攻城车不被守卒扔下的礌石、檑木砸毁的,也兼带有保护士兵的作用。

而此次,由于时间匆忙,故而,秦军赶制出来的攻城车,只是最简化版,仅有车架和撞槌,却是没有羊首造型和上层防护的。

由于攻城车过于沉重,因此一般都会做有四个以上的轮子,这秦军做出来的攻城车,就有六个轮子。

负责推动攻城车的,乃是另外一部士卒,其等的目标并不是像王荼部一样,去蚁跗攻城,而是要借助攻城车的力量,去撞开城门。

只见秦军阵内,几十名虎背熊腰的士卒赤着上身,手拿鼓槌,鼓起块块腱子肉,将高高举起的鼓槌,狠狠地砸在鼓面上。

“咚,咚咚,咚,咚咚咚!”

天地间响起一阵激昂的鼓声,随着鼓声的响起,大阵之中走出了一个小方阵。

领头的正是王荼!

只见其等以屯为小队,每屯扛着一张云梯,队列前进不久,就分成两半,宛如一个分开的箭头,奔向了葵字hào营寨城门楼两侧的城墙。

黑衣黑甲的秦军本阵,就像是黝黑深邃的大海掀起的一朵巨浪,王荼部就像是巨浪上开出的一道黑色小浪花,撞向了城墙两侧!

……

由于开挖护城河的工事,太过庞大,因此,青豚只是命人在城墙下打下了许多木桩,木桩离地一尺,向上的一端被削成了尖锐状。

这既能阻挡秦军攻城时的速度,又能让从城头跳下的人,死无全尸。

……

青豚站在城门楼前,其见到秦军已经奔进了射程之内,高声下令道:“弓箭手!放箭!”

自有短兵举起各色旗帜,挥舞着青豚的命令。

城门楼两侧的魏军,有士卒专门负责观测城门楼上的指挥令语。

其见到代表放箭的令旗被放下,当即大吼道:“弓箭手!放!”

早早准备就位的弓箭手,拉开弓弦,将早已搭上箭弦的箭矢,射了出去。

“咻咻咻!”

箭雨形成一片乌云,朝宛如蚂蚁附城一般的秦军扑去!

后世人人都知道,站在高处,以同样的力气,抛出东西的距离,要大于自低处朝高处,抛出同样物体的距离的。

这一点在后世,初中物理课本和几何课本上面,都有讲述。

而此时,虽然抛物线的理论知识,尚没有被归纳出来,但是先民们几千年的生存经验,使得他们已经明白了,采用同样的弓箭,站在城头射出的箭矢,要比站在地上,朝城头仰射的箭矢,射的更远!

眨眼之间,魏军射出的箭矢,覆盖了王荼部。黑色的浪潮上,顿时开出朵朵血色浪花,彼等倒下了数十人,厚实的军阵,顿时稀疏不少。

中箭的士卒们倒在地上,旋即又被前行的同袍抛在身后……

也有抬着云梯的士卒中箭倒地,手中的云梯掉在了地上,让这一个小队列前进的速度滞缓了一下,旋即,又有士卒上来,默不作声的抬起云梯,继续前进。

魏军的箭矢又一次扑来,秦军的队列又稀疏了一些。

……

秦军虽有小圆盾,但是,奔跑中难免会遮挡不全身躯,是以,并不能挡下所有的箭矢。

而此时,秦军终于跑到了可以反击的距离内,当即有身材高大,手臂欣长的材士士卒停下脚步,彼等取下弓箭,搭上箭矢,瞄准了城头,在射手屯长的命令下,开弓朝城头射箭,压制魏军。

青豚在修筑城墙的时候,就考虑到了会面临秦军弓箭手的反击,因此将女墙上的城垛,特意修建的即高又大,这样虽然会减少及方士卒的火力输出,但是却会为本方士卒提供更好的防御力。

因此,当负责指挥的军吏,见到秦军停下脚步射箭反击,遂高声命令士卒隐蔽。

当即,魏军躲入女墙之后,并有士卒举起了大木盾,准备遮挡秦人的箭矢。

……

“砰砰砰!”

箭矢射在城垛上、女墙上、盾牌上,城头就像是忽然长出了根根长刺。

更有倒霉的士卒,被秦军的箭矢射中,躺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嚎。

被任命为医者屯长的那个医徒,当即带着部分心思灵巧被选为医者学徒的士卒,奔赴各处,将伤兵抬下城头,前去包扎。

箭矢一轮一轮的,双方之间你来我往,秦魏两军的士卒一名名的倒下,城墙前那没有经过开发、肥沃的黑土地上,开出一朵朵鲜血染红的火花……

而原木加高的城头,崭新的原木上也有斑斑被染红的血迹。

更有被射穿了动脉的士卒,早已无法救活,当即被堆放到了一边。

彼等流出的鲜血,顺着原木的缝隙,滴落到原木下,在土筑的城墙上,染出一团团黑色的图案……

秦军的云梯,已经搭靠在了城头上,那弯曲的铜勾,勾住了城墙,魏军用左车赶制的青铜斧头,竟然无法将其砍断。

……

王荼身在战场之中,其部身为秦军先登,其后自然有军法官监督,若是其等任何一人退后,都会被督战的军法官当场斩杀!

是以,虽然王荼故意放缓了脚步,却依然已经亲临战场之中。

其见云梯已经搭上城头,当即大吼道:“二三子!此时不登,更当何时!”

听到五百主的吼声,有勇武者,当即抛下长戈、长戬,口噙短剑,手脚并用的朝云梯上爬去,没几下就跃上大半,眼见是就到了半中腰。

王荼大吼一声:“好!”

第一百一十章:先登(上架求首订,第二更)

其正要为此人喝彩。

忽见城头魏人,举起一个土不溜秋的大疙瘩,当即对着那名爬的最快的勇士,当胸砸下!

那武士,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只得用手去挡,企图将其拨到一边。

其暗想,不过是一个土疙瘩,能有多大威力!还不是随手一挡,便被击碎!

哪知道,胳膊和此物浦一接触,其就暗道不妙!

只听得“咔嚓”一声,左臂一阵刺痛,那举起的左手,竟然被撞断,那土疙瘩来势不减,硬生生的砸在了他的胸前!

“噗!”的一口老血喷出!其手脚一松,跌落下去……

这人自云梯上跌落,生生砸下了跟在其后的三四名秦军,彼等又撞倒了扶着云梯的几名士卒。

待周围的秦军,手忙脚乱的将其等扶起,用手去试探其的鼻息,却哪里还见得到这勇者的气息!

其竟然被当场砸死,就连那穿着皮甲的胸口,也被砸的坍塌下去,竟然是肋骨全断!

“是烧制的陶团!”

有眼尖的士卒已经看到了那物体的真面目,原来是一个烧制陶器的失败品,这东西不知道怎么的被烧成了一个大团!

就在此时,从城墙上又有魏人探出身体,对着其他攀爬云梯的秦军士卒,投出了那种土疙瘩。

当即,另外几处攀爬到半腰的秦卒,也被砸落下来。

秦军的攻势,为之一滞……

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砖块出现,共有空心砖、铺地砖、小条砖三种做法。

不过,这些砖块并没有用于砌墙,而是贵族们将其作为地板砖、修建墓室等时的材料来使用。

由于乃是贵族才会使用得到砖块,因此,这些小兵并不认识那些砖块乃是何物?

倒是王荼终究是身为军将,见识要多些,其命人将已经砸碎了的土疙瘩拿了过去。

王荼拿着那一团灰不溜秋的东西看了半天,道:“这是陶?还是砖?看着厚度,应当是砖了?”

然而,战局却不会因为其的疑惑而停止,纵然有魏军在投掷砖块之时,被秦军弓箭手射落城下,被地面上那些尖锐的木桩穿透,但是,秦军蚁跗攻城的士卒,却是死伤更为惨重!

王荼,眼见战局不利,只得亲自赶到最前线,大声的鼓动士卒。

士卒们又一次开始攀爬……

就在这时,移动缓慢的攻城车也已经到达了城下。

城门楼处的魏军,抬起檑木,对着最前面的那辆攻城车砸了下去!

那攻城车当场就被砸的粉碎,四散飞溅的木渣,将周围的秦军士卒伤倒一片,当即就清空了这一片区域内的秦军。

后面的秦军士卒,急忙将砸毁的攻城车推到一边,然后推着第二辆攻城车就又冲了上来。

魏军正要抛下檑木,却被早已注意到这一个方向的秦军弓箭手,调转了方向,将箭矢密集的攒射了过来。

十几名魏军惨叫着摔下城墙,纵有命大者侥幸未死,却被怀恨在心的秦军捅成了烂肉……

“扔礌石!”

青豚也注意到了这里,其当即命令士卒躲在城垛后面,盲投礌石。

一块礌石不过十几斤重,因此倒是不用探出身子,也可以被轻松的抛下。

盲投的效果几近于无,一阵礌石雨落下,不过砸死了几十名推车的秦卒,砸坏了一辆攻城车的车轮。

但是,对于青豚来说,这些士卒的性命,比多砸毁几辆攻城车更加重要!

秦军士卒冒着不断落下的巨石,推开了这一辆无法前进的攻城车,乘着秦军压制城头,魏人无法精准破坏的空挡,将一辆攻城车推到了城门洞内!

待魏军弓箭手朝着那些秦军射手压制射击时,已经晚了……

城门深入到城门洞内,因此有一个天然的藏兵洞,士卒们躲在里面,魏军拿其等再也没有了办法。

其等扶着撞锤尾部的槌帽,将其拉后,然后一松手,撞锤本来就只是被绳索牵连,悬在半空,在重力的作用下,撞锤朝前冲去,狠狠的撞击在城门上。

“咚!”

整个城门楼都似乎抖动了一下!

青豚吼道:“城门后可曾封死?”

一短兵什长回道:“军将,吾等不是早已商量好了,用十几根巨木顶死城门,若是巨木坚持不住,吾等就要退守内寨的么!”

青豚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茬。

战场上两军交战太过激烈,其一时竟然只想着顶住秦军的攻击,忘记了自己的盘算。

其当即道:“汝去城门后守着,若是出现险情,立马回报!”

短兵什长得令,领着士卒离去。

……

却说奎山,见到王荼的那一个五百人队损伤惨重,却只是将攻城车推进了城门洞内。

但是,由于城门洞太过狭窄,仅能推进去一辆冲车。

彼等刚才可是蜂拥着,推过去好几辆冲车。

此时,除了那个躲在城门洞内的冲车,其他的冲车却是被反应过来的魏军给砸毁了。

其实,认真说起来,秦军之所以能够将简易的攻城车,推到城门洞内,还是占了魏军相互配合不足的便宜。

那些弓箭手,只顾着射杀两边扛着云梯的秦军,和压制那些两边的秦军弓箭手,竟然将慢悠悠的,最后才赶到战场的冲车给遗忘了!

待魏军弓箭手指挥官察觉到漏洞,将火力掉转过来,压制住那些射击城门楼的秦军弓箭手后,其他的冲车,顿时被恼怒的魏卒全部砸毁。

奎山皱眉,看其等的配合,虽然稍有生疏,但是却也算得上是精锐。

其本以为这些魏人就算不是游侠,也不过是魏国残兵败将罢了,哪里知道其等的作战风格,竟然如此坚强。

照目前的形势来看,仅凭王荼一部,绝无攻上城头的可能。

纵然其安排了士卒,对其他三面城墙发起佯攻,但是据其等回报,魏人并没有上当,其他几面城墙上的魏军,不过总共两三百之数。

这样算来,当面的这一面城墙上,当还有三百余众的魏军。

若真的如此的话,王荼的这五百人,就绝对攻不上去了!

要知道,攻城战时,若是到了极限,守城一方,是可以以一敌五的。

虽然这乃是极限,少有精锐可以做到。

但是,就算是普通情况下,守城一方也是可以做到抵挡住三倍军力的进攻的。

也就是说,若是没有太大的差距,这一面城墙,其需要同时出动千人,才能将其拿下。

奎山扭头,问身边的杨姓千将道:“王荼部伤亡如何?”

第一百一十一章:秦军先登(求首订,第三章)

杨姓千将回道:“彼等已经折损过百五十了!”

“将汝部抽出一半,也投入进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人人都懂。

攻城战最忌讳的就是添油战术,因此,奎山决定再增加一倍的兵力,彻底压垮魏军。

“得令!”杨姓千将大声领命,然后随手招来一名五百主,命其赶往增援王荼。

秦军因为要分出偏军,佯攻其他三面城墙,因此,此时奎山手下本阵仅有两千人,王荼带走了五百之后,其就仅剩下了一千五百人了。

此时,其又让杨千将继续增加五百士卒攻城,其的本阵就已经只剩下了一千人。

这一千人,其是准备作为一锤定音的力量来使用的。

其要将其用在魏军的阵线即被攻破,摇摇欲坠之时,在全军压上、奋力一击,彻底压垮魏军。

如此,此战的军功大头,仍然在其手上!

其身为王家的家将,能够爬到仅次于——王家下任家主的王贲地位之下,不是没有道理的!

其坚信一个道理:

勇武如古之恶来,今之荆轲又如何?

终究不过是他人剑下一冤魂罢了!

身为军将,最重要的还是脑子,能打会算,才能爬的高,站得稳!

……

杨姓千将早已看得热血沸腾,眼见这一波的秦军上去后,那魏人必然会被攻破城头。

其并不知道奎山在想些什么,当即请命道:“将军,吾手痒难耐,不若,吾亲自领军冲击一番,何若?”

愚货!

奎山在心底嗤笑一声,脸上却带着笑容,道:

“如此甚好,有杨千将亲自冲阵,魏军必然不敌,本将预祝杨千将旗开得胜、斩将夺旗!”

“哈哈!”

杨千将闻得裨将奎山,同意其亲自冲阵,心里顿时一阵爽坦。

其大笑三声,道:“某谢过将军吉言!将军,某这就去了!”

奎山点头,满面的笑容熙熙,让人看不出其究竟在想什么!

扭头就走的杨姓千将,却暗道:纵然汝得少将军重用又如何?这战场上凭借的究竟是本事,吾比汝勇猛,此战的首功,吾势在必得!

秦人最重军功,虽然有军纪压制,军将们不敢明着争抢,但是每逢大战,士卒、军吏们私底下争夺敌首,却不是什么秘密!

甚至,就连其等中层将领,也暗斗不休!

要知道,在秦军内部,士卒和低级军吏的升迁,考核的唯一标准就是敌人的首级。

而到了中级将领这里,虽然个人的升迁考核,已经不再依靠斩杀的首级,但是,其麾下士卒斩杀了多少敌军,其部在战争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却是仍然是其升迁的硬性标准。

因此,秦军内部将领们,彼此之间争权夺利、明争暗斗乃是常态。

这一现象,比较出名的有南征军团:任嚣死后,其下的将领们彼此不服,于是,五十万南征军,就陷入了互相混战之中。

最后由赵佗胜出,但结果却是因为其是赵国人,选择了坐观秦国内乱……

……

不说两个将领彼此之间的暗自盘算,却说此时的战场,早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城头上一釜釜烧得滚腾的沸水、金汁被魏卒们掂起,倒在顺着云梯攀爬的秦军身上,一块块礌石,被魏卒举起,狠狠的砸向勇武的秦卒……

而弓箭手之间的较量,也彼此之间你来我往的打的正热。

秦军胜在人数众多,可以压制住城头魏人成建制的回击。

而魏军胜在城头防御够好,同时站得高,射程又足以压制住秦军,因此,就算是不成建制的射击,也给秦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其实,无论是古代战场,还是现代战场,远程武器击杀敌军,靠的就是一个概率。

两军交战,不论是后世的阻击手,还是此时的神射手,其等的作用,在大环境下,都不足以改变战争的走向,决定战争胜负的,还是看双方之间,谁给予对方的杀伤足够大。

而采取射箭的方式杀伤敌军,若是外在条件都一样,就只能依靠己方投掷到对方,一定区域内的有效箭矢数量的多寡,来判定胜负了。

秦军射击到城头魏军阵地上的箭矢最多,庆幸的是,魏军有城垛、女墙、巨盾的三重防护,有效箭矢数量较少,因此,中箭士卒的伤亡并不大。

反观秦军,由于其等仅有盾牌防护,而魏军又是站在高处,掌握了制空权,因此,虽然魏军投掷出的箭矢数量,不如秦军多。但是,其等造成的有效杀伤却比秦军大。

……

喊声沸天的战场上,不觉时光的流逝,当杨千将赶到前线时,日已西斜,不知不觉,双方已经战斗了数个时辰之久了。

而城门楼下的冲车,也早已由于撞击次数过多,自然损耗了一辆了。

而反观这辆冲车的战果——虽然城门被撞得伤痕累累,但却依然坚挺的挡住了秦军的进击通道。

秦军以花费数辆攻城车损毁的代价后,又成功的将一辆冲车推到了城门洞内,此时,撞槌撞击城门的“乒乒”声,依然不绝。

而营寨内,守着城门口的魏国士卒,可以清晰的看到,城门后横置的数根粗大原木上,已经出现了斑斑裂痕。

青豚也已经得到短兵什长的回报,其明白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刻了!

……

杨千将见到城头的魏军已经出现了疲态,当即抽出长剑大吼道:“儿郎们,随本将一起冲啊!”

其带着麾下士卒,奔向城墙……

有了千将的身先士卒,秦军士气大振,纷纷高举着武器,呐喊着朝城墙冲去!

战场瞬间达到gāo cháo!

杨千将不过当先奔行数步,就被身边的短兵簇拥起来,渐渐落在了士卒身后。

秦军们却宛如被打了鸡血,全然不顾城头上抛下的檑木、礌石,全然忘记了那一釜釜滚烫的开水、金汁,彼等争先恐后的朝着城头攀爬!

城头上,魏军防线已经数次出现了险情,好几次勇猛的秦军将士都登上了城头,杀死城垛后的魏军,占据了一小块区域。

魏军在老武卒的带领下,组成了一支支救援队,将那一段段被占领的城头夺回。

有受了伤的魏军,不顾秦军捅向自己腹部的——那带血的长剑,嘶吼着被短剑贯穿,然后乘机抱着秦军,跌下城头,两人一起被地面上那锋利的木刺,双双贯穿……

青豚轻叹一声,看了看自己的那双白皙的手,这双手,不知道又会多造了多少杀孽……

转身,其走下城门楼,是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城门楼上空留下一声叹息,飘荡在半空……

第一百一十二章:短斧(求首订,第四章)

大牛背靠着粗糙的原木,正透过特意留下的空隙,观察着密室之外,看着同袍们正在同该死的侵略军秦人,做着殊死的搏杀。

其扭过头来,拍开酒瓮上的泥封,拆开布帛包着的喷香马肉,撕咬一口肉食,将劲道的马肉在嘴里胡乱咀嚼一番,然后举起酒瓮,喝了一大口,伸着脖子,胡乱的将其吞下。

其抹了一把糟乱的胡须上沾染的酒水,长吐一口气,一低头,见到地上掉落着几丝肉末。

忽然想起其幼时,家中贫寒,见到富户吃肉,其闻着那诱人的肉香,哭闹着要吃肉,阿母怎么都哄不住,只好悄悄躲在一旁抹泪,阿翁拿着鞭子满院子抽其的时候。

大牛的嘴角露出微笑:

“阿母,阿翁,吾家的好日子来了,汝二老像吾这样,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军将已经答应吾会给予的了!”

其呢喃着,伸出手指,在嘴里沾了吐沫,将地上掉落的肉末一一粘起,又放在口中吃掉。

“阿母、阿翁!儿一直记得汝二老的教诲呢!吃饭时,不能将饭食洒了,不能浪费粮食,不然死后,会被下油锅的!”

“阿母,阿翁,儿都记得呢!”

大牛呢喃着,泪水不知不觉的染湿了眼眶,其却全然不觉。

抱起酒瓮,又灌了一大口酒,打了个饱嗝,大牛又撕下一块野雉大腿,胡乱的塞入口中,连骨头也被咬的“嘎嘣”作响。

其咀嚼几下,连着骨头渣也不吐出来,胡乱的将野雉肉咽下肚子里,却被骨头渣刺的嗓子生疼。

大牛抱起酒瓮,又灌了一口酒,唰尽嗓子里的肉末,被呛得泪流满面,其却笑道:

“阿翁,汝看到了吗?汝临死前都没有混上的待遇,儿做到了呢!!

这只能说,汝没跟对军将,对吧!

汝儿吾聪明啊!跟随的军将,对儿很好呢,汝看!”

大牛将身边的吃食一一打开,有大块的水煮野猪肉,有吃了一半的死马肉,有糜子肉,还有各种雀儿、鸟儿肉。

这些都是当魏国士卒们,从各自军吏口中,得知了这些伤兵即将要做的事情后,自发的外出打猎得到的。

其等想要让伙房给伤兵们改善伙食!

青豚得知了此事后,便命伙房一定要将所有的山珍野味,全部做出来,公平分配给伤卒……

不单单是大牛,所有被送到了隐藏空间内的伤兵,每人都有一份丰盛的吃食。

此时此刻,这些伤卒,有的对着美食难以下咽,有的泪流满面的自言自语,更有的像大牛一样,一边流着泪,一边撕咬着肉食,还在嘴里呢喃着什么……

大牛迷蒙的泪眼,透过缝隙,恰好看到一名秦军,被砸落城下,从大牛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那人,被地面上已经穿了一人的木桩,给再此贯穿!

“好!”大牛低喝一声,又灌了一口酒,暗自为军将的妙计喝彩!

这劳什子的木桩,却是比那铁蒺藜和护城河,都还要好使啊!

军将!汝真威武!

……

杨千将的身先士卒,顿时带动了整个秦军的士气,彼等嘶吼着,一次次爬上城头,占领一片片区域,虽然不久就被魏军再次赶下城头。

但是,彼等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次被打退后,再次攻破魏军防线,占据城头的时间越来越短;魏军将其等击退的时间,也越来越漫长!

虎气喘吁吁,浑身早已血迹斑斑,其得到青豚的命令,要其带着短兵们,游走在周义负责的这半面城墙上。

周义乃是一员智将,而非虎这样的勇将,所以,勇武上难免比不上虎这厮。

况且周义防守的这半面城墙,又是秦军攻击的重点,因此青豚便派虎带着短兵,游走此处,也好随时救援可能出现的危局。

饶是这厮莽力无匹,嗜爱搏杀,也觉得自己的双腿,隐隐有些发抖,其知道,这是透力后的表现。

虎趁着空闲,抬头看看天空,只见日头已经挂在了西方的树梢,原来不知不觉,其等已经战斗了一天了。

一天时间,水米未进,怪不得觉得累呢!

虎眼尖,眼见前方十丈处,有一个秦人突上了城头,将守卒杀死,其的身后,紧跟着又上来两名秦卒,彼等手持短剑,将云梯牢牢的护在了身后。

待周围的魏军将这三人刺杀倒地后,那一小块空间内,已经涌上来了十几名秦军,彼等魏卒竟然被秦军反杀数人,被逼的是连连后推。

虎顾不得自己手臂早已酸麻,双腿筋键早已在抽搐,当即大吼一声,道:“二三子!随乃公来!吾等将秦狗赶下去!”

当即短兵们跟随着虎,朝那里扑去。

虎大步如风,不过须臾时间,就赶到了距离那人三丈外。

彼从后腰一摸,掏出一把两面开刃的小斧头,猛然吸气,将胸腹撑得鼓起!然后爆喝一声,将斧头朝当先最勇猛的那名秦卒扔去!

虎的厉喝,宛如牛哞,竟然将周围众人都吓得一楞,就连那些秦军也不例外!

当先那名勇猛的秦卒,正斩杀了另一名魏卒,忽然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久经战阵的其,顿时感到了危险来临,当即扭头来看,并下意识的将手中短剑横架在胸前,想要遮挡一二。

哪知道,这斧头乃是青豚特意吩咐左车打造的,就是作为短程投掷兵器来使用的。

这玩意足有四五斤重,两面开刃,整体曲线呈流线型,乍一看,就像是一个用来计时的美工沙漏。

若是有穿越人士在此,必然会说它很像是后世漫画中的双面斧。

这东西就是青豚特意画出图纸,同左车沟通后,经过数次修改后,才批量制作出来,目前由于产量太少,仅有短兵配备的有。

短斧呼啸着,发出“歘歘”的声响,飞向那名秦卒的胸膛。

秦卒胸前横置的那结实的青铜剑,就像是脆弱的薄木片,被这斧头一碰,就断为两截,而斧头去势不减,近乎圆形的两面斧刃,轻易的切开秦卒身上的熟牛皮盔甲,斧刃没入那人胸膛一半……

第一百一十三章:虎的危机(求首订,第五更送上!)

早在青豚命左车打造这短斧之时,就要求其一定要将这东西尽可能的打的薄些,为的就是提高破甲力。

秦卒张口“呃!”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命中了心脏的斧头,早已带走了他的生机,这厮晃悠一下,一头栽倒在地上……

随着虎的动作,其带领的短兵们,纷纷抽出短斧,投掷了出去。

虎大吼一声,也不去看自己的战果,其抽出长剑,朝着秦军冲了过去。

由于城头太过狭窄,长戈使用不便,因此,虎在搏斗之时,都是使用比较顺手的短剑。

秦军被忽然而来的变故惊呆了,同什的伍长,率先登上城头,当打开局面后,其等跟随着什长,也登上了城头。

虽然伍长随后就被魏军杀死,但是在一贯勇猛的什长的带领下,其等也站稳了脚跟。

眼见身后登上来的同袍越来越多,魏军已经不能在将其等赶下去了,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铁塔似得莽汉。

那厮先是怪叫一声,将其等震得耳朵发麻,耳朵内轰鸣声一片,正当其等耳鸣即将消失时,却见那厮不知道扔了一个什么东西过来。

只见那“乌青青”的一片的鬼东西,当即砸断了什长的长剑,命中了什长的胸口,随后,什长就倒在了地上。

其等定睛看去,却见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怪模怪样的、斧头一样的东西,插在了什长的左胸口上。

那斧头,斩断了什长的心机!

那个平素一贯勇猛,若不是数次犯错,早已被提拔为屯长的什长,就这样不声不息的死了!

就在秦军被扰乱心神的一刹那,又是一片“乌青青”的锋芒飞来。

这十余名秦卒,当即就倒下了一大半!

虎手持短剑,几乎是跟在短兵们投出的短斧之后,冲到了秦军的面前,其也不管当面那人有没有被短斧劈中,当即一剑砍在那厮的脖颈上,将其的脖子砍断了一半,鲜血飚上了半空,旋即又落下来。

滚烫的血液,“呼呼啦啦”的将虎淋了个满身红!

虎微微抖动手腕,将手指上的血液摔落,避免待会血液沾到剑柄上,会造成打滑。

其左手捏紧拳头,狠狠的砸在另一名秦卒的鼻子上,当即给了其一个满脸桃花开,那人鼻子一阵剧痛,眼眶止不住的一热,双眼一片模糊,竟然看不清周围的情形了。

其的临战经验也并不弱,当即蹲在了地上,躲避接下来可能遭受的打击。

虎已经抽出了卡在第一名秦军脖子上的长剑,挥手挡开左边一名麻子脸秦jun ci来的剑尖。

然后顺势一脚,踹在蹲在地上的那名秦军的脑袋。

好巧不巧,这厮的大脚,又一次踹在了那厮的鼻子上!

这人的鼻骨本来就已经被虎打裂,又遭受了这大力的一脚,当即开裂的鼻骨变得粉碎,那人的鼻子竟然整个塌陷进去。

秦卒再也忍受不住这种“酸爽”,当即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虎身后的短兵们,已经跟随了上来,其等当即架住了另一名秦军,趁机刺向虎腰肋的长剑。

配合默契的短兵们,立刻分出一人,将自己手中的长剑,刺到了那人的胸膛内,并搅了一搅剑尖,将那秦卒的内脏破坏殆尽,带走了其的生机。

短兵本来就是挑选的善战之人,其等因为足够勇武,因此人人都获得了,能够最低被提拔为什长的功勋。

只是由于这些人脑袋灵活不足,故此,青豚想要将其等带在身边,亲自教诲一段时间,然后在下放到军队中,作为基层军官。

有了这些猛士的加入,不过须臾之间,这一处的秦卒,就被斩杀殆尽,这些秦卒,竟然连逃下城头都不能做到。

十余人,被虎等一个冲锋,全部击杀当场。

由此,足可见到这些,被特意挑选出来的短兵们的勇武!

虎拄着长剑,弯腰剧烈的喘息着,虽然刚才的搏杀很是短暂,但是本来就已经透支了体力的虎,再一次榨干了体内的力气。

这一处正在城门楼旁边,其的左边就是下城墙的台阶。

青豚从城门楼上走下,其已经决定弃守城墙了。

那名短兵什长,已经连续两次发出了警报:城门后的原木,已经快要被撞断了!

若是魏军再不走,就真的会被秦军围在城头,包了饺子。

青豚已经命人在城门楼顶,提前预留的烽火台上,点燃了狼烟。

早在昨日的军议之上,青豚就告诫了诸位军吏,若是其点燃了城门楼上的狼烟,就是告诉所有的士卒,在坚持一刻钟之后,就全数退往内寨。

其再三告诫诸位军吏,一定要在狼烟燃气之后,在一刻钟之内,打退秦军的进攻,然后带着所有士卒,全军撤退到内寨之中。

否则,必然会被秦人拖住,然后就无生还的可能了!

却说城门楼另一侧的成舟,其也已经浑身浴血,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其自己的鲜血,将这厮染成了一个血人。

其负责的这一面城墙,由于王荼和杨千将都亲临了另外一侧,因此,其所面临的压力,要比那边的周义、虎要小得多。

但饶是如此,成舟处也数次出现了险情,好在其乃是底层出身,因此颇有些不惜自身,在其的带头奋力搏杀下,魏军才能牢牢的守住城头,没有被秦军占领一角。

“百将!”

有士卒指着城门楼上那燃起的狼烟,大呼道:“百将,军将的命令下达了!”

成舟抬头一看,只见城门楼上浓烟滚滚,此时正是盛夏仲秋{七月}的下午酉时之前,一贯风力较小,因此那烟柱,竟然斜斜的直冲天际!

“弟兄们!吾等再给予秦军全力一击,然后默计时刻,待一刻钟之后,全员撤退!”

……

陈馀带着游侠,正在城寨和干枯河沟之间的密林里布置着什么,忽然见到城寨处升起了滚滚狼烟,当即微微皱眉,思索一番,然后大声喊道:“二三子,吾等加把速度,务必在一刻钟之内完成布置!”

游侠们轰然应喏,然后纷纷怀抱枯枝烂叶,洒在林间的道路上。

……

杨千将已经成功的带动了麾下士卒的士气,眼见那个屡犯错误的什长,在城头上占稳了一小片区域,其当即大吼道:“二三子,随本将一起上!”

第一百一十四章:那一斧的风华(第一更,看看大家能让我爆几更出来!)

说罢,其抽出长剑,咬在口中,然后扔掉剑鞘,双手抓着云梯,就蹿了上去!

千将亲自攻城,其麾下的士卒,顿时沸腾了,其等跟在杨千将之后,顺着云梯爬了上去。

这一面云梯仅能容纳几人一起攀爬,于是其相邻的几座云梯上,都挤满了想要立功的秦军将士。

若是其等全部上了城墙,在杨千将亲自参战的ci ji下,必然能撕开魏军的防线!

到那时,魏人就再也组织不起成建制的反击了!

……

就在此时,远处的秦军弓箭手们却大骇!

城头上的那名秦**吏,已经被魏人给斩杀了!

天啊!

杨千将可是第一个攀爬上云梯的啊!

杨千将本来就是勇士,十余年的从军生涯,让其的身手更加的矫健,未几,其就攀着城垛,跳到了城墙上。

却见城头的那名秦军什长,以及其麾下的士卒,早已被魏人在其攀爬的短短时间内,给全部斩杀了。

其的面前,一名魏军军官穿戴的雄壮男子,正拄着剑,弯腰喘息。

此时,竟然是没有注意到其的上来。

杨千将并没有惊慌,其嘴角露出冷笑,伸手取下口中咬着的长剑,拿在手中,宛如一条毒蛇,不声不息的朝那厮的后腰捅去。

虎面前的一名魏军士卒,忽然发现自家百将的后面,竟然出现了一个秦**将,那人的短剑,已经离虎不到三尺距离。

其张大了嘴,想要出声提醒虎,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赫赫”的气流,其想要赶来救援,却已经来不及了。

……

青豚走下城门楼,身后跟随着十余名短兵们。

其本来有一百名短兵,护卫其的安全,但是战场上数次出现险情,其已经将绝大部分的短兵全部派遣了出去,此时仅留下十五名短兵,跟随在其左右,保护其的安全。

青豚刚走下城门楼的阶梯,正要命短兵再次通知军吏们,召集士卒,撤到内寨。

忽然见到面前五丈远,正弯腰喘息的虎,其的身后,有一名身着千将青铜战甲的秦军将领,手中拿着短剑,对准了其的后心。

双方距离已经不足三尺了!

“虎!卧倒!”

青豚顾不得虎听到此话后,会有怎么样的反应了,其抽出后背上别着的短斧,对着虎的脑袋上方一寸处,就劈了出去!

当初,左车为了向青豚邀功,在定制成型造出短斧后,将第一把制成的短斧送给了青豚。

“呼呼!咻咻!呼呼!”

短斧划破空气,发出嘶鸣,朝着虎的脑袋劈了过去!

……

虎累极了,其不得不喘息一番,再去支援战场。

忽然听到军将让自己卧倒,其顾不得思索到底为什么,也不去张望周围出现了什么异常,当即就扑倒在了地上,然后就地来了一个懒驴打滚!

其这一生,本来只佩服两人,一人是老当益壮的纵横家唐雎,一人乃是魏国年轻将领榜样的周市。

可是,自青豚横空出世后,虎的脑袋里,最佩服的人就渐渐变成三个。

随后有了青豚带着其等,创造了一系列大胜之后,若问此时虎最佩服的人是谁?这厮一定不假思索的告诉汝:

“乃公最服青豚军将!”

因此,当彻底脱力,浑身酸痛的虎,忽然听到青豚大吼,要其卧倒的时候,这厮也不去考虑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即就顺着长剑的剑面卧倒,趴在了地上,然后赶紧朝一边翻滚。

短斧贴着虎的头皮,将其的发丝削断了一小撮,露出一块洁白的头皮,然后,狠狠的扎进了杨千将的胸膛。

由于青豚过于激动,出手时,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那短斧竟然将杨千将的青铜甲破开后,还不停下,竟然直入没柄!

锋利的短斧,当场将杨千将砍了个对穿!

……

虎感到头皮一凉,心里大惊:到底发生了什么?

……

此时,那名士卒终于喊了出来:“啊!快躲开!”

……

虎翻滚着身体,将自己翻了过来,正好看见那秦军千将缓缓的跪倒在其的面前。

千将的胸口,插着一把装饰精美的短斧,那短斧把柄上缠绕着的用来防止打滑的金丝,已经被鲜血染红……

千将的手中,还牢牢握着一把短剑,剑尖正对着虎的方向!

吾日!

虎惊出一身冷汗!

其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其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大受ci ji的虎,忽然就来了力气,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一把扯下那千将的短剑,千将的尸身,失去了支撑,重重倒地!

虎一手扯住杨姓千将的发髻,用其的佩剑,割下那厮的脑袋,擒拿在掌中,高高举起!

周围的魏军跟着其的动作,高呼起来:

“哦!哦!军将威武!”

……

跟随在杨千将身后的秦军,刚好在此时冒出了脑袋,恰恰看到了自家千将那失去了脑袋的尸体,缓缓躺倒在了地上!

虎看到有人自云梯上冒头,遂大吼一声,手一抖,将脑袋抛给身侧的短兵,然后右手抓着那千将的半截尸体,腰腹用力,一下子将那一百多斤肉给举了起来。

“特娘的!汝等去死吧!”

刚刚被阎王拒收的虎,瞬间狂化,其单手将那一百多斤重的千将死尸,对准冒头的秦卒,给抛了出去!

秦卒目睹了千将的惨状,心神早已失守,此时躲闪不及,顿时被千将的半截尸体砸中,当即从云梯上翻滚下去,一连串的撞翻了云梯上正在攀爬的十余名士卒。

彼等叠在一起,从半空落下!

从好几丈高的半空落下,又承载了好几人的重量,当即就有一半的秦卒,从口鼻里喷出了鲜血!

尤其是最底下的那几名秦卒,彼等已经大小便失禁了,其等浑身抽搐着,眼见就已经濒临死亡……

虎抖抖手,接过短兵手中的首级,走到青豚面前,裂开大嘴,哈哈大笑一声,吼道:“军将!俺又欠汝一条命!”

青豚看着这厮脑袋中央,掌心大小的一块头皮上,已经没了头发,活像是梳着童子发式的模样,更像是东瀛武士的那丑的令人呕吐的武士头。

其忍不住抽抽嘴角,强憋着笑意,拍拍虎的肩膀,道:“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干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退守内寨(第二更!)

却说秦军,士卒们眼见千将身死,彼等顿时士气大跌,在青豚杀死了秦军千将后,士气高涨的魏军的反击下,彼等慌忙后退,甚至有些失了神的秦卒,不顾城头离地面足有好几丈的高度,当即纵身跳下。

这些被夺了心智的士卒,不是折断了手脚,躺在地上哀嚎,就是被地面上那早已被鲜血染红的木桩,给刺成了血葫芦……

秦军此次本来已经能够占据城头一定区域,哪知道,因为杨姓千将的身死,却稀里糊涂的遭受了大败!

攻势最猛的这半面城墙上的秦军,都撤退了,成舟当面的秦军,也不在坚持,彼处的秦卒倒是不甚慌张,其等彼此掩护着,缓缓退去。

眼见秦军潮水一般的退出城下几十丈的距离,青豚却眯着眼睛,下令道:“召集士卒,吾等退守内寨!”

正拉着周义,大吹自己刚才有多么侥幸的虎,当即剑眉倒竖,须发皆张的道:“军将,汝说甚?吾等明明胜了!为何要撤退?”

周义使劲将这个莽货扯退,开口应道:“唯!”

虎依然在嚷嚷:“吾等还可以打退秦军,干嘛要退,汝看,就连秦军千将都被军将砍死了,吾等干嘛要怕秦军呢!军将,吾等再跟秦军干一仗!”

周义只恨不得找根针,将这厮的嘴缝起来。

青豚严厉的瞪了虎一眼,这厮才怏怏的闭上嘴,不吭声了。

其实关于唯和喏,一直都有一个误区,大多数人们认为两者都是应答的意思。其实不然,位卑者应答位高者用“唯”,反之用“喏”。

当然,这是小说,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短兵们去传递青豚的命令,此时距离刚才点燃狼烟之时,才不过几盏茶时间,还没到约定的退守时间。

因此,只好先将刚才受伤的士卒,送到内寨,让其等先从地道撤走。

遗留在城门楼上的士卒们,几人一起用力,将沉重的檑木抬起,对着那些云梯就砸了下去。

青豚已经下了命令,不给秦军留下一具——能让其等撤下城头的云梯。

更有士卒,将这几日伙房炼化出来、特意保存的动物油脂,浇洒在城墙上的原木上。

正值七月,动物油脂并不会凝固,此时拿来,正好可以将各处火源点连成一片……

早在青豚决定用原木加高城墙时,就存了这个打算,其要让整个城池,变成一个火城,要让进城的秦军,在血与火中,得到永生!

……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就到了约定好了的时刻,士卒们有序的退下城墙,青豚留在城头,噘着嘴仍然不解的虎,带着短兵,拱卫在其的身旁。

青豚扭头,又看了一眼城门楼。

就在那里面,有一个会让其终生难以忘记的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一个让其终生自责、无法忘记的丰碑!

那里有甘愿在临死时,拉着秦人同归于尽的一名小兵……

当初,在建造城门楼时,为了便于躲在城门楼内,截断进城秦军归路的士卒观察情况。

因此,当初修建密室的时候,特意预留了很多缝隙,充当观察孔,为的就是让里面的人,能够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好掌握周围的情况。

此时,大牛透过原木之间,一处较大的缝隙,正好看到了青豚的凝望。

夕阳斜照在青豚脸上,将其的侧面轮廓染得金黄,由于其背对太阳,大牛却是无法再看一次军将的模样,就在光与暗的边缘,其忽然发现了一颗折射着七彩光芒的小点,挂在军将脸庞……

那是一颗泪珠罢!

大牛笑了,却早已泪流满面!

军将,有汝拿吾当兄弟,吾的这辈子——值了!

“军将!珍重!”

……

青豚转身走下阶梯,在其即将完全与城墙齐平,将要隐没到城墙之下,仅露出一颗脑袋时,隐隐约约听到城门楼内,传来了一声“珍重!”

其扭头看去,却发现,自己心里明明知道大牛就藏在里面,其却怎么也找不到大牛的位置,看不到其究竟藏了在何处!

“一路走好!记得再次归来!吾的兄弟!”

青豚高举双手,双手互握,遥遥拜了一拜。

大牛笑了!

值了!

这辈子值了!

……

秦军本来就要夺得城头,即将大获全胜,忽然因为杨千将的身死,反而遭受大败,奎山顿时大怒!

这个没脑子的莽夫,要是早知道同意其亲自攻城,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其就算心里盘算再多,也是不会同意其亲自上前线的。

然而,此时,说什么都晚了,奎山亲眼看着挂在城头的云梯,一架接一架的被魏军砸毁,心中的憋屈,让其几欲发狂。

然而,为了大局,其却发作不得,只得强压着怒火,安慰一番自城头退下的王荼和另一个五百主。

由于赵姓千将,去了另外三面城墙处指挥作战,因此,秦军本阵这边,除了奎山之外,高级军吏就只剩几名五百主。

奎山抬头看看天色,日头已经挂在树半腰,以仲秋的天黑时间来推算,此时离天色黑透,尚有一个多时辰时间。

……

王荼单膝跪地,其的身上也带着血迹,刚才这厮也爬上了云梯。

只是,由于杨千将被杀后,那一瞬间太过混乱,奎山也不知道此人身上的血,到底是其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其看着单膝跪地,像其请罪的王荼,只得压着怒火、皱着眉头,亲手将其扶起,反而还要劝解道:

“王五百主不必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汝尚要留下有用之身,将魏军一网打尽!”

王荼脸上带着自责,懊悔的道:“末将谢过将军饶恕某的罪责,都怪末将参战不力,致使杨千将陷落敌阵,此真乃末将之过也!”

“此非君之罪,乃是杨千将大意了。”

奎山道:“此时,时日尚早,王五百主可敢再战?”

本就数次遭受挫败,还是奎山不行军法,其才得以继续领军,眼见奎山还要攻城,王荼无法,只得抱拳道:

“末将请令,再次攻击魏营,此次势必拿下城头!”

“好!”

奎山大赞,其亲手解下自己身上的佩剑,递给王荼道:“王荼五百主,吾给汝一千兵马!交由汝全权节制,汝可能在天黑之前,攻陷城头?”

肉戏来了!

王荼心里明白,若是自己这一仗在拿不下来,那就完了!

其当即立正,弯腰下拜,直身后大吼道:“末将敢立军令!势必拿下城头!”

……

秦军的攻势又一次的展开,彼等呐喊着,扛着备用的云梯,潮水一般的扑向城墙。

只是,诡异的是,其等明明已经接近了魏军的弓箭射程,却不见城头魏人反击!

城头上死一般的寂静,宛如鬼蜮一般……

那寂静,与城下喊声沸天的秦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幕,只让人脊背发寒……

第一百一十六章:城陷(第三更)

第一百一十六章:城陷

秦军到了城下,依然不见魏人反击,彼等刚将云梯靠上城头,还来不及勾住女墙,忽然听到城门处传来一阵喧哗:

“城门开了!噢!呜呜!”

闻得城门被撞开,秦卒都朝那边涌去,一时间,竟然人挤人,将整个城门口彻底堵死。

王荼只得命人前去维持秩序,要秦军有序进城。

待得命的军吏赶到,早有军吏自发的在维持秩序了。

不过盏茶时间,秦军已经涌进城内几百名士卒了。

王荼跟在军吏们的后面,一边跟随着rén liu进城,一边命人回报裨将奎山。

其浦一进城,却见城内空荡荡的,一个魏军都看不到,就连城头都没有魏卒把守。

王荼一边命人登上城头把守,又留下两屯秦卒守在城门口,即是用来维持秩序,又可以防止万一魏军有什么计策,也好留下撤退的通道。

训练有素的秦军,早已在军吏们的指挥下,沿着道路,逐个营帐、逐座营垒的去搜寻魏军。

只是,就算王荼得到各处传来的回报,秦军已经占据了大半座营寨,就连重要的粮仓也已经被占领,却依然没见魏军的踪迹!

王荼在短兵的拱卫下,踏在满是枯枝烂叶、木屑枯枝的大地上,朝营寨内部走去,沿途一座座营帐,都已经被秦军搜寻了一遍,莫说是一个魏人,就算是一只老鼠都没有见到。

魏军忽然之间去了哪里?

王荼心里思索着,嘴上却下令士卒将最新的情况,通传到后方的奎山处。

终于,在王荼走到营寨中央的时候,忽然听到秦卒的叫喊声自前方传来。

“魏军在此处!啊!不好!快躲避!”

接着是一阵箭矢破空的声音响起,紧跟着就响起了秦卒的惨嚎声:

“呃!啊!救命!”

“不!救救吾,吾不想死!”

……

王荼急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到了营寨最里面一看,只见魏军依托着最后面的城墙,修建了一座内寨,那内寨比城墙都还要坚固高大。

只见内寨的城墙上,早已站满了魏卒,彼等拉开弓箭,瞄准一个个当时因为毫无防备,被射翻在地的伤卒,将其等一一射杀!

“结阵!结阵!”

王荼大吼,其嘶吼道:“盾手,盾手呢!盾手速来结阵抵挡!前面的士卒后退,都给吾后退!”

慌乱之间,王荼连接下了几道命令,虽然其的命令说不上多么的切合时宜,甚至有点混乱不堪,倒是也给慌乱之中的秦卒提了醒。

其等尚在射程魏军之内的士卒们,迅速后退到魏军弓箭射程之外,从后方跑来手拿盾牌的盾手,彼等举着盾牌,跑到队列的最前方,结起了严密的阵型。

“军将!”有浴血的军吏跑到王荼面前,王荼一看,却是其的本部军吏。

王荼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汝速速将来!”

那军吏道:“军将,吾等搜寻到了此处,正要撞开大门,忽然之间,墙头上就出现手持弓箭的魏军,其等对着吾军就开弓放箭,弟兄们一时不察,竟然折损了几十人!”

“愚蠢!”

王荼大怒,道:“汝等就不知道互相遮掩,谨慎一点啊!”

那军吏满脸苦笑,道:“军将,这也不怪儿郎们,刚才彼处。”

军吏扬扬下巴,指着营寨左边,道:“其等发现了粮仓,里面尚有一半的粮草,吾等正要过去接收,却被其等派人挡住,然后吾又听到了,其等似乎寻到了一座兵器库的叫喊。”

这厮搓搓手,道:“军将,吾等这不是立功心切么!看到这处有这么一座异常高大的建筑,就想要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

王荼明白了!

原来是奎山增派给其的那一个部曲,找到了粮仓和兵器库,眼看就获得了额外的军功,其手下的这些士卒,眼红了,这才大意之下,被魏人占了便宜。

其皱眉道:“汝可曾看清,这座内寨可好攻下?”

军吏摇头道:“军将,这座内寨太坚固了,若是没有冲车相助,只怕是短时间之内,吾等拿不下!”

王荼身边的短兵接话道:“军将,城门口的那辆冲车尚是完好的,吾等可以推来使用。”

王荼点头,命其带着士卒,去推攻城车过来。

军吏道:“军将,墙头魏军箭矢甚猛,吾等只怕仅靠盾手遮挡,会有较大伤亡。”

王荼抬眼看去,只见那内寨的城墙,修建的比营寨外墙还要高大,其等却是不能从城墙上借力了。

王荼眼一转,忽然看到营寨房舍的木门,大多都是原木拼接而成的,很是厚实。

其手一指,道:“拆了木门,当做盾牌使用!”

自有士卒得令,跑去取下营伍的木门。

这座营寨,当初在秦军手上,最多的时候曾经容纳了近一千五百人,因此,房舍倒是足够的多,将那些木门拆掉一小半,就够其等使用了。

……

就在此时,奎山已经得到了回报,魏军弃守营寨,全数龟缩到了内寨里,虽然仍然在负隅顽抗。

但是,粮仓和兵器库已经被夺下。

其一声朗笑,心里顿时舒坦很多!这军功稳了!

此次攻魏,由于国内的yu lun,因此其等王家出身的将领,功勋都不够大。

少将军王贲,顶多将其等家将派去剿灭游侠,清除袭击运粮队的魏国残卒。

领一部偏军,夺下魏国城池之事,却是大都交给了其他派系的将领。

其等王家将领,竟然没有拿得出手的军功。

而此次,其领军夺回葵字hào营寨,虽然这里乃是秦军自己修建的,算不得夺城得土的功劳。

但是这毕竟也算是夺城之攻了!仅凭这一个功劳,其此次却是站稳了在攻魏大军中,王家第一偏将的地位。

当即,奎山豪气大发,其一扬马鞭,对着身边的军吏道:“诸君,随本将进城!”

当即,其翻身上马,鞭打马臀,朝营寨大门奔去。

而此时,王荼部已经搜寻到了足够的门板,冲车也已经推来了。

王荼一声令下:

“进攻!”

士卒们扛着门板,排成严密的阵型,将攻城车护在阵中,朝内寨大门攻去。

魏军由于全部都集中到了这一座小内寨之中,因此兵力的厚度足够深,其等射出的箭矢,密密麻麻的飞来,“噼里啪啦”的射在门板上,震得盾手们手腕发麻。

可是,由于当初秦军制作木门的时候,为了省时间,营寨内的一切设施,都是原木搭建,这木门也是整根的原木,并没有被剖成木板。

纵然是选用的较细木材,可是厚度也宛如大人手臂,根本不是箭矢射的穿的!

而青豚占领此地后,由于时间太紧,也并没有去改善它。

因此,除了几个倒霉蛋,被魏军的流矢射中,躺在地上哀嚎之外,秦军竟然是再无伤亡,并且还成功的将冲车推到了城门下。

“哐!哐!哐!”

撞槌撞击城门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一百一十七章:咸阳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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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大家进来一起水,我们要浪到天际那么高!

大秦帝都。

咸阳。

水之北为“阳”,山之南为“阳”。咸阳位于九嵕山之南、渭河之北,山水俱阳,故称咸阳。

昔日商鞅在此置“咸亨”、“阳里”,公元前350年,秦孝公将两名合一,即为咸阳。

秦人尚攻,是以咸阳无城,其本就是商朝旧部,尊崇大商都城不设城墙的那种气势,谓之曰:大都无防。

于是,秦国国都,并无城墙。

方被任命为中车府令,兼行符玺令事的赵高,驱车回到了家中。

其父母原为秦国王室远亲——赵国王族之人。

秦赵祖先本是一家,同为商朝旧人,后各自获得封地得以建国。

至战国时期,各国攻伐不休。

赵父家族所在的小封地,被秦国攻破后,其一家被虏到了秦国。

秦国王室亦是赵氏,而赵高一家也算得上是秦国宗室远亲,于是便赐其父为一文吏。

后因为犯了刑法,赵父被处死,其母也被处之肉刑,于是,那些尚未成年的赵高兄弟姐妹们,就被收入了隐官之中。

隐官乃是秦国一项特殊的机构,里面收录的大都是犯官子女,或者未成年犯罪者。

因为被处罚了肉刑,因而,就算后来刑罚到期,赵高之母得以释放归家,亦无颜见人,遂终日躲在家中。

自从被判处刑罚,每当无人时,赵母便终日念叨在赵国之时的风光,与在秦国遭受的劫难。

当赵高尚幼时,阿母的念叨,就在其的心里扎了根。

赵高幼时甚慧,聪明好学,不但精通秦国法律,也习得一手漂亮的篆字。

{赵高书写的文字,在整个秦国唯有李斯、胡毋敬可以与其并列。而李斯所做的最大一件事,就是写下了传国玉玺上面的那一句话: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由此,足见李斯书法之好,而赵高能与其并列,也可以看出来这厮的书法水平到底怎样了。

秦丞相李斯的《苍颉篇》、中车府令赵高的《爰历篇》和太史胡毋敬的《博学篇》乃是秦汉之时的识字开蒙课本,由此可见此三人书法造诣。}

不仅如此,其个人的六艺也很是娴熟,其驾乘的车辆,平稳的让人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因此,长大后的赵高,做了一方小吏,因其样样不凡,在咸阳一代,便颇有名声。

前年,偶然间,秦wáng zhèng见到了赵高,觉得此人甚是不凡,言谈之下得知此人乃是远方的宗亲。

而且,此厮还精通秦律,习得一手好篆书。遂命其为中车府令,并要其教导幼子胡亥修习律法。

赵高由此也成了秦国新贵。

……

日渐黑。

随侍秦wáng zhèng一天的赵高,到了归家之时,其驾驶着王上赐予的车驾,回到了位于咸阳城内的宅院之内。

秦人尚黑,赵高的庭院也不例外,方方正正的秦式建筑内,you nu闻得阿翁回来,遂欣喜的自堂屋内奔跑出来。

那女孩儿,大约七八岁,生的粉雕玉琢的,甚是可爱。

“阿大,阿大!”

女孩刚及赵高腰间,其跑上前来,抱着赵高的双腿,道:“阿大,汝回来啦!”

阿大,亦是对父亲的称呼,一般乃是年岁较小时或者女子对父亲的喊法。

若是成年人如此喊,就好比后世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满脸胡子茬膀大腰圆的中年男子,当众拖着长腔喊爹地一样。

会让人鸡皮疙瘩掉落一地的。

赵高蹲下身来,将女孩抱了起来,用胡须碰了碰那粉嫩的小脸蛋,道:“薄荷,汝大母呢?”

柔软的长须,扎的薄荷小脸痒痒的,赵荷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赵高之女名唤赵荷,小名薄荷,其离及笄尚有好几年呢,不过一小孩,所以此时,人们大多都是唤她薄荷。

至于赵高,乃是赵荷亲生父亲,自然不用避讳的去唤其为伯姬或者伯赵。

赵荷用着嫩稚的嗓音,萌萌的道:“大母在给薄荷做新衣呢!大母说:秋天要来了,薄荷长高了,旧岁的衣衫已经短了,所以让奴仆去买了布,要给薄荷做一件花衣服呢!”

“哦!”

赵高放下女儿,一手牵着其那稚嫩的小手,朝堂内走去,嘴里道:“那薄荷喜不喜欢啊?”

薄荷笑嘻嘻的道:“喜欢啊!就是大母不陪着吾玩耍了!吾好无聊啊!”

赵高笑道:“汝怎么不随着大母学习针线活呢?那个也很好玩啊!”

薄荷撅起小嘴道:“阿大骗人!针线活一点都不好玩,薄荷的手都被扎了好几下呢!汝看!”

薄荷将白葱葱的手指,伸到赵高面前,委屈的道:“阿大,汝看,都被戳流血了呢!”

赵高本来就是逗逗赵荷,哪里会真的要这么小的女儿,就开始学习做针线活呢!

早上,其出门进宫之时,赵荷哭闹着不让其离开,赵高这才哄骗赵荷,让她去和祖母学习针线活,好赶紧进宫,以免误了时辰。

而赵荷眼见祖母用绣花针在布帛上绣上漂亮的花纹,顿时被吸引住,忘记了纠缠赵高了,赵高这才得以出门。

此时,见到可爱的女儿,手指上被扎了几个细小的红点。

赵高顿时心疼的不行,其又将赵荷抱起,道:“那薄荷就不学针线了,好吗?”

赵荷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的道:“不好!大母说薄荷要是不会女红,待将来,会不受待见的!”

赵高大乐,故意逗道:“阿大是秦王身边侍吏,又是公子胡亥之师,谁敢不待见我家小薄荷啊?”

薄荷只不过才七八岁,这时代虽然对于男女之间的防范,还没有后世理学盛行之时那么严格。

但是,似这种话题,却是不会说给尚未及笄的女子听的。

是以,赵荷歪着脑袋,支支吾吾的哼唧半天,却是说不出来了。

“薄荷啊!是汝阿大回来了吗?”

堂屋内,一个佝偻着背,已经有了斑斑白发的妇人,一手端着刺绣的绣绷,走了出来。

赵高父亲早逝,乃是阿母一手带大,因此,对这被刺破了脸面的母亲很是尊敬。

其见到母亲出来,当即放下赵荷,弯腰及地拜道:“男高,见过阿母!”

第一百一十八章:赵高二

老夫人抬起头,只见其披散的头发下,是一张被刺满了字迹的脸面,乍一看,宛如鬼魅,很是吓人。

“哦,起来吧!自己家里,又没有外人,讲这么多规矩作甚!”

赵母已经被虏到咸阳几十年,早已学会了一嘴秦腔,若是不知道其过往的人听到其说话,必然会以为这是一个地道的秦人呢!

赵高坚持行完了礼,这才一手拉着赵荷,一手接过母亲手中的绣绷,嘴上道:“阿母,吾的俸禄也不少了,汝还何必这么辛苦呢!去外面买成衣就好了,汝年岁大了,不能再如此操劳了呢!”

赵母呵呵笑道:“吾这没用的老骨头,不找点事情做,难免就会胡思乱想。

汝做了官,比不得当年,吾却是不能给汝添乱了,还是让自己忙点,忘记当年罢。”

“阿母!”

赵高大恸,母亲被罚为隶臣妾,当年那如花似玉的一张脸,被刺成了这幅吓人的模样。

就连其同样出身赵国俘虏的妻,虽然一贯对老母也很是尊敬,但是,无事时,却是不会到老母跟前的。

为了此事,赵高数次呵斥与其,都无济于事。

实乃,母亲年岁渐大,又吃了太多苦,致使皮肉松弛,又满脸的黑色字体,若是不熟悉的人,乍一看,的确能把人吓死。

赵高见数次劝解无效,遂作罢,只好由她去了。

倒是小女儿赵荷,却自小就与大母亲近,整日里形影不离的跟随着。

在小孙女的陪伴下,赵高又成为了高级官吏,能够时常出没宫闱,伴随君王驾前。

这倒是让赵母的怨言,少了很多。

赵高搀扶着赵母,在堂内坐下。

此时已到饭时,赵高又身为太仆属下的高级官吏,饭食自然不会太差,倒也是鱼羹、肉腩皆有。

就连主食,也是精选的粳米。

待吃过了晚饭,赵高又陪着阿母说了一会话,随带着赵荷和妻子离开。

说来也怪,赵高刚从隐官被放出来后,官府便分给其了一被虏自赵国的女子,配为其妻。

待她第二年产下赵荷后,这几年其妻的肚子,竟然是再无了动静。

甚至,旧岁赵高成为中车府令后,掌管着秦王室的车辆管理工作,若是秦wáng zhèng需要用到车架,去巡视各方,其这中车府令,还需要跟随身侧。

因此,其这官位,乃是君王近侍,倒是比一般的大臣,还要容易见到君颜。

俗言道:宰相门人三品官,更何况其这君王近侍呢!

因此,这两年,quán bing大涨,位高权重的赵高,其身边的女子,那是一个接一个的纳进来。

可是,就算是赵高夜夜征伐,那些女子的肚子,倒是丝毫也不见变化!

赵高心里悲苦,私下里找了好几个医者,医者都言其的身体没有问题。

若是仅有一个妻,倒也可以说是女人身上出了毛病。

但是,赵高都有十多个妻子了,就算一个女人有问题,总不能十几个女人全部都有毛病吧!

这样都没有子嗣诞生,赵高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若是赵高没有女儿倒也好说,指不定是医者畏惧赵高权势,不敢当面言明。

可是那大女儿薄荷,都已经七八岁了,薄荷那张小脸,眉儿里,眼儿里,都透着赵高的模样。

再说了,其妻子又是进门一年多之后,才生的赵荷,这赵荷绝对是其赵高的种啊!

赵高心里憋屈的慌,于是,对那些无所出的女子,就渐渐的淡了。

隔三差五里,例行了公事,赵高便会来到其妻这里,与其共眠。

其妻出身赵地,照着这时代的规矩,因其已经嫁人,所以需要唤其为赵姬。

纵然赵姬的脸上,已经有了鱼尾纹,皮肤也不在白皙,渐渐变成了一个黄脸婆的模样。

就算如此,赵高这一年间,也时常会拥着其入眠。

这个女子,让其赵高,还有那么一丝血脉遗存……

奶妈带着薄荷离去,赵高站在院中踌蹴一番,决定今晚还是去老妻那里睡算了。

当即,其转个弯,走向了左边厢房。

左手为大,赵母住主房,这左边的厢房,就是赵高正妻所居住的房间了。

待进了屋,老妻伺候其脱了衣衫,又命人搬来浴桶,打来温水,要亲手帮赵高洗澡。

搁在几年前,若是赵姬如此上道,赵高早就雄风大正,将赵姬拉入桶zhong gong浴了。

此时,衣着薄衫的妻,却已经不能吸引其一丝的注意力了。

赵姬呼吸渐疾,其转到赵高身后,伏在了自家男人背上……

面对如此暧昧的场景,赵高却提不起丝毫兴趣。

其站了起来,身上的水哗啦一下掉落下来,打湿了周围的地面。

赵高道:“帮吾擦干了吧!吾累了。”

赵姬满脸的幽怨,忍不住白了赵高一眼,却温顺的拿起一边的干布,细心的擦去赵高身上的水珠。

脖颈、肩膀、胸前,那依然灵巧的手,擦去了赵高胳膊上的水渍,然后转到赵高胸前。

白布里藏着的小手,轻挠着赵高的胸膛。

“萍,别闹。”

赵高身材高大,赵姬仅能到其的下巴。

赵高忍不住的用手拍拍老妻的臻首,道:“萍,吾有点累了,改日再,好吗?”

赵姬本名叫萍,乃是一个普通小家族的女子,那家虽然也算是富户,然而却无有姓氏,是以其只能当得一声赵姬的呼唤。

赵姬却不理会……

夜色已深,外出寻食的乌鸦,也早已吃饱了趁着夜色刚刚降临,趁机觅食的小兽,彼等盘旋着回到了城市内,返回自己的巢穴。

一只乌鸦在一处房屋顶尖的瓦当上落下。

忽然,这只耳朵灵敏的乌鸦,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其歪着脑袋瞅了瞅脚下的这座建筑。

似乎有啄木官,啄击树木寻找害虫时,长喙砸击在树木上的“邦邦”声,在有规律的响起。

似乎还有一个人类女子,似乎正咬着牙,承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折磨,从鼻腔里发出压抑着的哼哼声。

更有一个粗重的喘息,不断地前进后退,似乎正在急剧的往复运动着……

乌鸦侧耳听了一阵,闹不明白这两个直立行走的生物到底在闹哪样,遂拍打着双翅,“哇哇!”的叫着,飞了起来。

“呼啦!呼啦!”

乌鸦在这个院落里盘旋一圈,灵敏的它听到那两人只是稍微停了一刹,又再次动起来!

“妈呀!太可怕了!”乌鸦心想。

这只乌鸦高振双翅,遂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一百一十九章:火起

旭日东升。

昨晚在赵姬那you huo的香舌下,赵高荒唐的折腾了一夜,早上日光晒到了窗眉上,其才腰膝酸软的爬起来。

反观赵姬,昨晚数次瘫成烂泥,此时却容光焕发的服侍着赵高穿衣,那一脸满足的模样,看得赵高顿时心旷神怡,手也不自觉的握住了那一团饱满。

“夫君,莫闹,该上朝了。”

老两口的闺中之乐,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赵高穿戴好服饰,驾车出了门,今日秦王要巡视郊外,其这中车府令自然要随侍左右。

……

却说葵字hào营寨,魏人依仗着坚固的内寨,足足又抵抗了秦军一整晚,狂风暴雨一般的连夜进攻。

待天色将明时,魏人终于支撑不住了。

彼等丢下数十具死尸,狼狈的撤入房间内,企图继续负偶顽抗到底。

秦军已经夺占了内寨制高点的围墙,于是,也不再展开损失惨重的猛攻,其等调集军力,企图一击将魏军彻底打垮,瓦解其的反抗意志。

秦军将那魏军最后的据点——内寨里面,仅剩的一间大屋子团团围住,彼等正在调兵遣将,布置最后的进攻路线。

这间房子,乃是青豚特意命人修建的,用一尺粗的原木,深深的打入地下作为支撑,又用整根的原木作为墙体修建起来的。

这座房子,除了一扇大门外,却是连一个窗户都没有。因此这间房屋的防御力,堪称逆天。

房屋内,青豚正站在中央,虎手持利剑,正侍立在侧。

其的面前,乃是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洞口斜斜向下,士卒们正打着火把,有序的进入。

洞口的前方,乃是一个原木排列组成的木排,这木排已经被掀起,有绳索连着洞口,若是洞口内的士卒,拉动绳索,将其放下,这木排就会落下,成为放置在后墙处的高台坐位。

“军将,该走了。”

虎见屋内的士卒们已经仅剩下十数人,遂开口道。

青豚转身,扫视一番四周,虽然有着墙体的阻挡,其看不到营寨内的情形,但是,其却知道,就在这座已经即将被秦军全部占据的营寨内,在那些提前预留的密室里面,还有着近二十名的伤兵正在等待着。

其等正在死亡线上苦苦坚持,欲要给秦军致命一击。

伤兵们所受的伤势,都是无法治愈的重伤,那种伤势,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其等的神经。

青豚想象得到:伤兵们坐在黑暗的密室内,既要忍受**上那非人的折磨,还要克服自己对死亡的恐惧,甚至,还要在脑海里勾勒待会点燃了引火物之后,自己在火海里苦苦挣扎的场景。

这一切,青豚一遍遍的在脑海里勾画出来,每幻想一遍这种场景,其的自责,就更深一分。

自己这双白皙如女子的手上的罪孽,沉重的让其几欲无法呼吸……

“军将!该走了!”

室内已经只剩下五人,虎再一次提醒道。

“嗯,吾知道了!”

青豚再次转身,环顾四周,其在心底默念:弟兄们,吾要走了,汝等的家人,吾会照顾好的。

待会,点燃了火源,汝等给自己一个痛快吧!不要被火烧死,那样会很疼的……

青豚抬起沉重若灌了铅水一般的双脚,朝地道口挪去……

这短短的十几步路,竟然那么漫长……

路,终有走尽的时候,青豚已经进入了地道,走在最后的虎,抓住了那根绳索,其就要将地道口盖住。

“等一下!”

青豚开口道。

虎一怔,肌肉鼓起的手臂,终于停住了,没有拉下那根绳索。

青豚弯腰及地,深深的拜了三拜,深沉的开口道:“兄弟们,吾送汝等一程……”

地道内,排队等候青豚跟上的士卒,双眼瞬间红了,其等随着军将的举动,齐齐弯腰,下拜行礼,礼行三次,方才起身。

“走罢!”

“啪!噗!”

灰尘笼罩在地道内,充当地板的木排,盖在了地道口,遮掩住了其等离去的入口。

虎走在最后,其打着火把,在墙壁上找到了一根绳索,招呼士卒过来一起拽住它,用力拽了起来……

这间房屋的屋顶,采用的乃是柱承重式的建筑模式。

也就是说,整间房子屋顶的重量,全部压在屋内的几根大柱子上,若是这几根柱子倒塌了,屋顶就会砸落下来。

而这根绳索,连接的就是最主要的那根承重柱……

……

生性谨慎的奎山,已经在城门口等待一整晚了。

昨日天色将黑,王荼就汇报说,除了内寨外,其等已经占据了全城。

其召回了佯攻三面的赵千将,命其入城主持大局。

虽然王荼不说,但是,奎山已经从别处得到了消息,王荼部与另一个五百主部,为了军功,彼此差点大打出手。

好在王荼还算聪明,强力压制着部下,这才没有闹出乱子。

待官职最高的赵千将进城后,凭着其的本部士卒,强力的整合两部,将士卒们之间的矛盾压下,又组织兵力连夜强攻内寨。

在天色拂晓时,魏人终于支撑不住了,其等弃守了内寨围墙,剩下的魏军全数退入屋内。

不知道那魏将,是不是欲将此处当成据点来经营,是以那内寨竟然修建的比外寨还要坚固。

这葵字hào营寨,在其的手上,短短时日内,被经营的就像是一个翻版的缩小城池!

其倒也是个人才!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晚了,其已经决定,亲自进城,给予其致命一击,若是这厮懂得进退,肉坦出降,其倒是可以考虑,向少将军建言,留其一命。

这厮如此善于修建城池,若是放到王家的封地内,倒也可以物尽其用。

……

大牛双眼赤红,其所处这城门楼,乃是葵字hào营寨最高的建筑,其的四周都留有观察口,自昨日将晚时,其就盯上了城门口的这条大鱼!

此人身穿青铜战甲,脑袋上的冠,巍峨挺立,那系冠的璎珞,随风飘摇,这一切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昨日,军将弃守城墙后,没有多久,这厮便来到了这里。

大牛身为武卒,自然对秦**官的装扮比较熟悉,这厮浦一到来,大牛就知道,这人乃是秦国裨将!

裨将!

好大的官啊!放在魏国,那可是仅次于周市等封hào将军之下,可以和那些杂牌将军相当了。

奎山浦一到来,大牛就盯住了其,其一定要待此人进了城,再放下龙门闸!

死!吾也要拉着此人给吾陪葬!

第一百二十章:不好

哪知道,大牛这一盯,就是一晚上。

直到刚刚,其从观察口内,见到代表军将已经成功撤离的标志——那间内寨屋顶塌陷了。

这秦军裨将,直到此时,都没有欲要进城的打算。

难道?

大牛暗思,难道自己福运太薄,不能拉着一个秦国将军垫背?

大牛只恨,忘记问军将要一张弓箭留下了,若不然,其一定会冒着暴露的危险,将此人射落马下。

那秦将离其太近了,近的大牛闭着眼都能射中。

裨将啊!整个秦国才几个?

……

奎山站在城门楼下,离那城门口不足十丈的距离。

其依然没有决定好,要不要现在就进城。

那群魏军的顽强,其深感佩服,以五百的兵力,坚守孤城,硬抗其三千大军,十二时辰不间断的猛攻,却不曾有一人投降,不曾留下一名伤卒,这份坚韧,让奎山佩服不已。

甚至,对那魏军将领,让奎山心里隐隐有了畏惧!

幸好!此人只是一个小小的五百主,若是魏国将全部军力交给此人来带领……

奎山不敢再想了。

当年,长平之战后,秦将白起坑杀赵卒四十万,致使赵国人人戴孝,可是,就算如此,第二年,秦国举国攻赵时,顽强的赵人,硬是在首都邯郸,顶住了秦国的进攻。

甚至在秦国举国之力,发动总兵力达到四十五万人攻赵后,赵国联合楚魏,竟然反败为胜。

在邯郸之战大败秦军后,甚至韩国也加入其中,四国联合攻秦,秦丢失夺自魏国的河东郡以及安阳,赵之太原郡以及皮牢、武安,韩之上党郡以及汝南。

记录当年一幕的文字,一一在奎山脑海里闪现……

此次,眼见魏国就和当年的赵国一样,都被攻到了都城;都不被被外界看好;都一样的兵微将寡……

难道?又有一个邯郸之战?

就在此时,营寨内,隐隐传来喧哗声,奎山皱眉,听那声音似乎是秦卒正在欢呼,难道攻破了魏军最后的防线?

一念及此,奎山不在停留,当即翻身上马,在短兵的拱卫下,朝内寨奔去……

大牛大喜!

其一手撑着地面,就要爬起来,去砍断牵连龙门闸的绳索……

哪里知道,受伤的右脚已经完全坏死,此时竟然支撑一丁点身体的重量,都做不到,其还没有起来,就右腿一软,重重的摔倒在地!

“该死!”

大牛在心底怒骂,其一把抓住斜靠在墙上的佩剑,单手用力,侧着身体,朝那牵引着龙门闸的绳索爬去。

龙门闸乃是用青铜所铸,虽然里面充填了树木,重量有所减轻。

湿木头自然是要比铜轻的,更何况铜水还会将那几根原木碳化,要知道碳化后的树木,可是比湿木头轻了十倍不止。

这龙门闸的重量,就这样被减轻到了几万斤重,同时,也有足够的厚度,不会因为太薄,而轻易被撞碎。

就算如此,那牵引龙门闸的炮绳,也是十几根儿臂粗的炮绳合成的,那根绳索,足有小孩腰部那么粗。

那粗大的炮绳的最顶端,就在大牛所处的这间密室内,离地半人高的横梁上拴着。

那横梁,是整个新城门楼内最主要的结构,就是为了系起龙门闸而存在的。

其乃是用十几根原木kun bǎng在一起,唯有如此,才能承受龙门闸的重量。

大牛爬到炮绳边,其的右腿完全坏死了,已经没有了丁点的知觉。

粗糙的原木排列成的地面上,有几个小木刺,刺破了其那肿的像是象腿一般的右腿,昏黄而恶臭的脓水,流了出来,差点将刚刚吃下的酒肉的大牛给熏吐。

“日,乃公竟然活化尸了!”

大牛自嘲一句,一手拽住炮绳,将自己拉起来。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让其满头的大汗,大牛锤了一把受伤的右腿,脓水流的更多了,还夹杂这一丝丝的坏死血液。

大牛的鼻息喷在上唇上,只觉得烫的鼻中隔欲要裂开,其知道,自己这是发烧了。

身为军士,自然是见多了受伤的士卒,那些伤兵无一例外的都会发烧,若是挺得过去,就可以存活下去再次当兵吃粮,若是受伤太重,只能带着残疾退役,靠着君王发给的几亩田地,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废人。

若是没有抗住,高烧之后,那便会昏迷不醒,直至死亡。

大牛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

大牛脑海里思索着,手上去不停留。

其抽出短剑,对着那根炮神,割了起来。

这么粗的炮绳,想要将其一次斩断,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其又不能弄出大响动,要知道外面的城墙上就有秦卒守卫。

若是其发出了声响,秦卒必然会过来查看,若是找不到其,秦卒势必会起疑心,拆开一块木板来看看。

到时候,其很可能就会暴露了,自己本就将死之人,身死倒是其次,若是因此导致军将的布置功亏一篑,那其大牛就万死莫辞了!

大牛一条腿已经完全坏死,幸好这横梁刚好半人高,其趴在上面,将自己全身的重量放在横梁上,双手按着短剑,使劲的切割着。

奈何炮绳太粗,急切之间根本弄不断,而秦军又随时会发现此地乃是一个陷阱,从而撤离城池。

急切之下,大牛满头的大汗,手脚也愈加慌乱起来。

……

奎山已经到了内寨处,zhèng jiàn赵千将在组织部分士卒,翻动倒塌的建筑。

见到奎山到来,赵千将等秦军将领急忙上前拜见,奎山微微点头回礼后,问道:

“可曾见到魏军尸体?”

那魏将的才华、勇武、沉着,以及最后以身殉城的果决,深深地打动了奎山。

那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

奎山想要将其厚葬。

勇士,应该入土为安,不该被暴尸荒野。

赵千将摇头道:“将军,奇了怪了,吾等已经将这废墟翻了一半了,莫说是魏国将领了,就是连个普通士卒的尸体也没有找到!”

奎山皱眉。

王荼部乃是负责翻动倒塌的建筑的,其接话道:“将军,会不会是这建筑材料太多,其等还在下面压着?”

奎山微微点头,看来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其道:“继续翻,将其等找出来!”

“唯!”

王荼抱拳,遂转身去指挥士卒加快速度,抬走倒塌的房梁、木板等废墟,尽快将此处清理赶紧。

眼见所有的将军们都聚集到了此处,正盯着其等。负责清理现场的士卒,更加卖力了。

其等合力抬起房梁,抗走椽木,抱走一块块充作瓦片的木板……

“不好!”

士卒们忽然大呼起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好大的一把火

“发生了何事?”

王荼急忙跑去询问!

“军将,此地乃是空的!”

王荼定睛看去,只见士卒们已经将一半的地面,都给清理出来了,却是没见到一具魏人的尸体!

奎山也已经听到了士卒的话语,其问道:“魏军最后退守此屋时,还有多少人?”

赵千将急忙回道:“若是吾等没有估算错误,魏军当至少还有两百多人!”

奎山怒道:“该死!汝忘了军事条令了吗?为何没有统计到残存魏军的大概人数?”

奎山很是不满,至少还有两百余人,也就是说其并不确定魏军到底还剩多少人!

这在一贯严谨的老秦人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的。

秦人已经习惯了面面俱到、按部就班,按照秦军军律,奎山如此问,赵千将需要汇报出魏军的大概人数范围。

其忽然闻得赵千将回答一个:至少还有两百人!难怪奎山不发火。

赵千将缩缩脖子,硬着头皮回道:“将军,魏军并没有留下伤兵和尸体。是以,吾等无法从死尸上,来判断魏军到底还有多少人存活。

根据最后尚在还击的魏军之火力密度,吾等推算魏人当至少还有两百人。”

奎山皱眉,赵千将还没有解释时,其就已经猜到了原因!

不知怎么回事,这一次遇上的魏将,与以往的那些对手都不一样。

甚至,这个魏将,与整个天下的将领都不一样!

将军们领军打仗,生死乃是常事,若是军将们战死,将军们倒是也会将其等的遗体带走。

至于那些战死的普通士卒,唯有待大战胜利之后,挖个坑,将所有战死士卒一起填埋了了事。

又哪里会像魏将这样,在战斗中,将士卒的死尸,费那么大周正的带走呢!

要知道,战场上,将军们都恨不得自己手上能用的兵力越多越好,哪里会浪费兵力做这等无用功!

然而,这名魏将,不但将己方士卒的死尸带走了,还将城头上杀死的那些秦军的首级,也给砍下来一并带走了。

要知道,整个天下,可就只有秦军一家,才会收割敌人的首级啊!

但是,就算是其等秦军,也只会在战后才开始收割敌军首级!

若不是秦国已经可以力压六国,魏国已经在苟延残喘,奎山差一点就要怀疑,此人是不是本乃秦军将领,叛逃到魏国的呢!

奎山忽然大惊,魏军退守此屋时,至少还剩两百余人,也就是说,这一间房间应该到处都是人,那房梁砸下来,若是魏军在屋内,早就应该血流成河了!

可是此处,除了几处像是伤卒流下的,已经半干的血迹外,竟然,没有新鲜血液!

要知道,若是此处,真的砸死了两百余人的话,那血液会到处都是的!

奎山低头,忽然注意到其等的脚下,全部都是枝叶、锯末、枯枝。

军营内最怕走水失火,哪里会留有这么多的易燃物呢!

其本来以为这是那魏军修建营垒时,太过匆忙,是以没有时间去收拾干净,此时,这疑点重重的营寨,在加上这些枯枝烂叶……

奎山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这会不会是一个阴谋?

要知道,安营扎寨时,最害怕的就是走水失火。

有道是水火无情,绝大多数情况下,一场大败并不能让一方军队伤筋动骨,但是,若是一场水火,却可能覆灭一部军团!

奎山大惊,急忙问道:“营寨内,是不是到处都有这些易燃物?”

赵千将一楞,下意识的答道:“好像是的。”

“不好!!”

奎山大呼,拨马便要转回。

赵千将尚未明白到底为什么?

其追上奎山,问道:“将军,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荼部下已经将废墟清理出来了,士卒们掀开那面木排,顿时发现了下面的洞口,遂惊呼道:“魏人有地道!”

奎山本已走了几步,听到士卒的呼喊,遂又转了回来,待其赶到地方时,王荼已经组织士卒进入了洞口。

奎山皱眉,心底的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但是这一面地道,又让其压住了赶紧出城的念头。

盏茶时间后,进入地道内的军卒,又灰头土脸的出来了,王荼急忙上前询问:“如何?可曾找到出口?可曾发现魏人?”

带队的什长,摇摇头道:“军将,魏军临走时破坏了地道承重柱,致使地道倒塌了一截,里面被堵死了,吾等过不去。”

奎山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魏军故意抵挡的那么激烈,待激起了其的怒火后,命军队猛攻营寨,其等便便退守内寨,成功的将所有秦军都吸引到了城内。

奎山已经猜出,魏人待会必然会放火焚城,其大声下令道:“命令所有人,全数退出城寨,立刻!马上,快!”

赵千将依然没有闹明白这是为什么,其追着奎山调转过来的马头,问道:“将军,吾等为什么要撤离呢?虽然魏军从地道内逃走了,但是,吾等不是也成功的夺占了这葵字hào营寨么!”

奎山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哪里有时间与其墨迹,当即,奎山手一扬,一鞭子抽在赵千将身上,道:“速去传令撤退!哪有那么多的废话!”

……

大牛汗流浃背,手中来回锯动的短剑也越来越快,腿上流出的脓水,已经浸透了其的襦裙,那肿胀若象腿的右腿,渐渐变得消瘦下来。

恶臭环绕着大牛左右,大牛却惘然不知,其已经将那炮绳割断了一多半了。

“咯嘣!”

一股炮绳由于吃力太重崩断了。

“砰砰哐哐!”

炮绳吊着的龙门闸晃悠了一下,撞在木架上,发出碰撞声响。

整个城门楼都似乎晃悠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刚才是哪里响?”

城墙上的秦军守卒互相询问着,在低级军吏的带领下朝城门楼走来,其等都听到了,刚才的声响,就是从城门楼上传出来的。

“快啊!”

大牛的下唇,已经被其咬的出了血,猩咸的的血液,让其本已乏力的双手,又恢复了几分力气……

“咯嘣,咯嘣……”

好几股炮绳断裂了,剩下的炮绳依然将龙门闸牵引在半空……

赵千将被一鞭子抽到在地,其正要暗下决定,一定要参奎山一本妄自殴打同僚的奏疏,忽然发现地面上的枝叶内,有一个小东西。

其将其捡起,拿到眼前一看,原来是一个桐树结的果实。

那是一颗小小的桐子。

桐子?

不好!

赵千将大惊!

其大呼道:“速退,全军速退!魏人恐yu huo攻!”

赵千将扯着嗓子大呼起来,这桐子,乃是引火利器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纵火焚城

“哐哐哐!”

……

秦军闻得城门楼内一处墙壁后,有什么声音隔一会就响起几次,每当那声音响起,整个城门楼都会晃动一番。

其等翻来覆去的查找,却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秦军的目光,遂放到了那面封死的墙体上。

城门楼只是给守城将士提供歇息的地方,按理说是不会有一处如此宽大的实体墙壁的,这与城门楼的建筑初衷并不相符。

事出反常,其等的目光便凝聚在了这里。

领队的什长用剑柄轻轻敲击墙体,那回音显示,这里面乃是空的。

“咯咯蹦!”

就在此时,又是一声莫名的声音传来。

整座城门楼猛然晃动一下,什长一个咧撤,差点摔倒在地!

“速去通知将军,此楼内有异常!”

什长大惊,顾不得破坏了城门楼会遭受到什么惩罚了。

其将手中的长剑,插入一块木板的缝隙之中,就要撬开它。

大牛早已将外面秦军的动作看得清楚,当即也不在以剑为锯,锯断绳索,其高高举起短剑,使劲斩在绳索上。

“嘣!”剑刃砍在了绳索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咯咯蹦!”

整个城门楼又是一阵晃动,这一次晃动的更厉害了!

“速来,一起撬开木板!”

秦军什长大惊,这里面绝对有蹊跷!

其招呼周围的士卒,上前一起用力,终于将一块木板撬了下来。

什长探头一看,只见里面乃是一个空间,空间内堆放着很多枯枝烂叶,在枯枝烂叶的后面,一个红衣红甲的魏军,正举起短剑,砍在了一根超级粗的炮绳上。

那炮绳,已经被砍断到了仅剩chéng rén手臂粗的一股。

“这里面有魏人!”

什长高呼一声,呼唤尚在城头上执勤的秦卒过来,其的目光继续向下。

什长的目光顺着炮绳,向下看去,只见那炮绳的另一头,牵连着一块横跨整个空间的巨大青铜长块。

这是个什么东西?

城墙上的秦卒,闻得这名什长的呼唤,遂全部跑了过来,为首的另几名什长问道:“土墩,汝发现了什么?”

那名唤土墩的什长顾不得答话,其尚在思索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却见魏人扭转了头,冲着其诡异的一笑,手中的剑,再一次斩了下去!

什长的脑子,在快速的转动着:这里乃是城门楼最上层,那玩意和此处同宽,却看不到究竟有多高?

看那魏人的架势,是想要将那绳索砍断,好让那个价值不菲的青铜物什掉下去!

下面是?

下面是城门二楼!

不对,刚才其注意了一下,下面的二楼,也有这么一个空间,其当时还以为此乃是特殊的加固结构,此时看到第三层此处空间内的魏人,正在做着的事情……,那么那第二层……

第二层——必然是用来隐藏那个青铜物什的!

第二层的下面?

什长双眼的瞳孔忽然急剧收缩!

不好!

这必然是一个能够将整个城门洞封死的东西!

龙门闸!

其忽然想到了乡间传说:那些王公贵族们,为了不使自己死后的墓室,遭受到盗墓贼的光顾,通常会在墓道内,安置上一个几千斤乃至上万斤的龙门闸,用来堵死墓道,将企图窥觊其等死后财富的盗墓贼,困死在墓穴中!

“快!拆开它!快!”

什长土墩,语无伦次的叫了起来。

什长土墩思索的这些念头,都是在电闪火石之间发生的,此时那魏军的剑,斩在了绳索上……

什长亲眼看着,那炮绳忽然一颤,早前斩断堆积在一边、披散成一团的绳索头,忽然被拉的笔直,整根绳索来回摆动几下,整个城门楼都晃动了起来。

接着,“嘣!”的一声,绳索断开了。

其亲眼看到,那十几根原木捆在一起做成的横梁,跳动着,似乎生生升高了不少……

脚下一晃,什长和周围正在撬动木板的秦卒,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哐!”

一声巨响响起,城门楼附近的人瞬间被震碎了耳膜,周围变得一片寂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整个营寨都跟着巨响晃动了几下,城门楼上和附近的秦卒,更是被狠狠的摔倒在地,土墩什长看得清楚,那名魏卒也被狠狠的从横梁上震起,在地上弹了几下……

“哐当!”

那东西砸到地上,又弹跳几下,整个营寨又是一片晃动,城门楼上本来就狼狈到极点的诸人,更加不堪了!

“嗡嗡嗡!”

掉落下去的巨大青铜块,发出巨大轰鸣声,只让城门楼远处的人双耳欲裂。

土墩什长只觉得自己两只耳朵,好像是被人同时击中,其瞬间觉得自己心烦气躁、胸闷欲吐,在这刹那,土墩正好被颠簸到了与那魏人对视的位置上。

却见首当其冲的魏人,双耳已经流下了两行血迹!

其被震碎了耳膜……

“快看看下面发生了何事?”

什长张嘴大吼,却发现自己竟然听不到自己说的话了,耳朵里死一般的寂静,竟然连耳鸣声都消失了。

其顺手一摸,只见满手的鲜血。

在看看身边的几名同袍,只见彼等的耳畔,也有鲜血流下。

完了!

自己失聪了!

什长土墩却顾不得悲伤,发疯一般的朝城门楼下跑去,待到了下面,只见守在城门洞两侧的秦卒,早已被震倒在地,其等的耳畔,都有黑紫的鲜血流下,士卒们面色苍黄,宛如土色,竟然是生死不知……

土墩抬头看去,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只见一个巨无霸般的青铜龙门闸,从城门楼上直接连接到了地上,卡死了整个城门洞。

那龙门闸直接将坚硬的大地砸了一个深坑,最低端深深的埋入了地底!

不好!

土墩顾不得其他,转身出了城门洞,朝内寨奔去,却和闻声赶来的秦卒撞到了一起。

来人张着嘴巴,说着什么,土墩一个字也没有听到,其扯着嗓子嘶吼道:“快!速去通知将军,魏军有埋伏,其等用龙门闸封死了城门,快快!快!”

土墩也不管那人有没有听清其说了什么,其双耳已经失聪,自己也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只得照着习惯,快速的说了这番话后,就转身上了城墙。

那个魏人必须死!

土墩爬到了城门楼顶层,愤怒的秦卒们,早已将那封死的密室,拆开了一个能容一人进出的大洞。

土墩推开士卒,率先钻了进去。

却见那名红衣魏卒正对着其怪笑着,其的手中拿着一盏已经点燃了的豆油灯。

魏卒扯开嗓子嚷了一句什么,可惜周围的秦卒都被震聋了耳朵,没有听清楚其说了什么。

魏卒手中的油灯,靠近了地上的树叶。

土墩眼尖,明显看到那树叶上,早已泼满了油脂!

“不要!”

ps:今日就这样吧!明日四更!

第一百二十三章:悲壮的魏武卒

大牛嘴角带着笑,看着惊骇的连连后推的秦卒,虽然其已经听不到秦人在说什么了,但是,看那秦卒的嘴型,明显是在在说“不要!”

大牛的眼神里露出了一抹得色,汝等就算再善战又如何!

还不是被军将给玩弄在掌心!

“魏武卒!进攻!有吾无敌!”

大牛大吼着武卒进攻时的口hào,将手中的豆油灯,凑近了已经被其泼洒了油脂的树叶上!

树叶被点燃了……

沾染了油脂的枯枝烂叶很快就燃烧起来,火势冲天而起!

……

“哈哈哈哈哈!”

大牛的身上,爬满了火焰,其立定在当场,眼看着火头迅速顺着早已涂抹了油脂的原木上,快速的蔓延开来,将秦军逼的连连后推,大牛放声大笑着!

“来啊!汝等这群毁吾家园,杀吾百姓的秦狗!来啊!”

大牛不顾被火焚烧,浑身的剧疼,放声怒骂着……

“呃!咳咳!”

树叶内掺杂了很多桐子,枯枝烂叶和桐子释放出的毒气,憋得大牛几欲说不出话来,高温的火舌,将周围的空气烤的滚烫,其每吸一口气,就感觉肺腑里宛如刀搅一般。

“魏武卒!进攻!……”

大牛手持短剑,朝前高举,嘴里大吼着,火舌“忽”的爆裂,忽然变大的火焰将其淹没……

……

奎山听到城门方向传来巨响,就暗道不好,当即不管那些军士,纵马朝城门口奔去!

其还没有走到一半,就和惊慌失措自城门口返回的士卒,撞到了一起。

奎山还没来得及发话,那士卒拦着其的马首,就语无伦次的说道:“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城门口被魏人堵死了!其等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青铜打造的大门,生生的将城门洞完全堵死了!”

这厮遭受大惊之下,已经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青豚一鞭子抽开这个语言不清的混蛋,纵马朝城门洞奔去。

其还没有到达城门口,忽然见到自城门楼上冒起了参天大火,在火光下,可以见到一个巨大到,横塞城门洞两侧的青铜门,堵死了整个城门洞。

……

粮仓的底部,魏军隔开了一间小密室,密室里坐着的,乃是当初自奎氿麾下,最早投降魏军的那几名秦卒之一。

其等率先投靠了魏人,魏军将军说话算数,果然将其提拔为了伍长。

在魏军军伍里的这几天,其第一次感受了原来军伍生涯除了纪律,尚有温情存在。

魏军将军与其等普通士卒同吃同住,虽然那五百主,没有和其等降卒蹲在一起吃过饭,但是,其数次看到,短兵们端给军吏们的饭食,皆是从士卒们的瓮中盛出的。

其初投降魏人时,难以入眠,不止一次,其装睡时,见到那魏将带着短兵,给其等普通士卒盖好被子,以免其等着凉。

人心都是肉长的!

不过短短时间,其就被魏将感动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如此善待士卒若手足的将军,这天下还有几个?

其等当初最先投降的十人,全数被提拔成了伍长,第一个投降的那个博望坡,更是在三天前被任命为了什长。

如此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的好军吏,自吴起之后,还有何人?

君待吾以恩,吾报君以诚!

其受了重伤,性命难保,故此,当青豚需要伤兵去完成焚城的任务时,其便鼓捣伤卒们,一起参加了此事。

其之后便被安排到了这粮仓下的密室内!

刚才的那一声巨响,其听到了,其明白,这是其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的丧音!

那又如何?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若是得君看重,纵死亦无悔!

伤卒举起酒瓮,将里面剩下的半坛酒水一饮而尽!

军将!来世吾还要做汝的士兵!

伤卒呢喃一句,敲动火镰,点燃了油灯,将之抛掷到了密室里堆积的树叶上!

火燃烧了起来!

伤卒抽出长剑,横在脖子上。

被火烧死,会很难看罢!

其呢喃着,手一挥……

一股鲜血喷洒出来,在火光的照映下,竟然绚丽如斯……

……

奎山停下脚步,完了!

自己一时大意之下,竟然误入魏军的圈套内!

其拨转马匹,身后的短兵已经跟了上来!

“速令士卒集结,开上城墙,吾等自墙头出城!”

就在此时,士卒们忽然惊慌的大叫起来:“不好了!左侧走水了!”

“啊!不好,身后那里也走水了!”

……

“啊!右侧也有!”

……

“那里,那里!”士卒们指着其等身边的一处房屋,只见那屋子也已经被大火笼罩!

“咳咳!”

火势太大,一时间浓烟滚滚,又正值早晨,这个时节的中原,早晨大多数是没有风的。

浓烟笼罩在城池内,士卒们都拼命地咳嗽起来。

奎山坐在马上,身处更高,其更加难受,于是只好下了马,并撕下衣角,捂住口鼻。

“去城墙!去城墙!”

眼看周围火势太大,就连地上铺着的枯枝烂叶也燃烧起来,士卒们慌乱的宛如无头的蚂蚁,到处乱转。

奎山大声的命令道!

士卒们当即慌乱的朝城墙上奔去。

待上到一半,忽然发现这城墙,最上面被魏人用原木加高了一截。

此时,加高的那一部分,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已经被大火点燃,熊熊的大火,烤的人不敢逼近。

……

整个营寨都在燃烧,一间间营帐化成冲天巨火,一间间房屋轰然倒塌……

秦军被分成几部,隔分到了好几个区域内,有机灵的军吏指挥着士卒,将地上那厚厚的一层易燃物扫走,清理出一片安全区域。

也有秦军军吏自己也慌了手脚,宛如没头的苍蝇一般乱转……

一名名秦卒被爆裂的火舌,点燃了衣衫,彼等带着火苗,嘶嚎着到处乱蹿,却渐渐倒地,在地上翻滚挣扎,渐渐化为一团火人,扭曲挣扎着,化为了一团焦炭……

哀嚎声,哭泣声,呼救声,怒骂声,连成了一片,葵字hào营寨内宛如人间炼狱……

一名名士卒,被浓烟熏倒在地,一个个战马发狂的到处乱蹿,踢倒士卒,撞飞火架,终于化为火马……

奎山身侧,已经聚集了一百多名士卒,彼等挤在泥土垒建的台阶上,纵有士卒不断地被浓烟熏倒在地,却有更多的士卒,跑到这个没有火焰的避风港内。

忽然,奎山看到地面上的易燃物燃烧之后,有一辆完好的冲城车,尚留在原地。

其指着攻城车道:“二三子,推着它撞开城门,吾等冲出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陈馀离去

士卒们闻言,纷纷爆发出最后的疯狂,当即大部分士卒涌下城墙,推着攻城车进入了烈火笼罩着的城门洞,朝那龙门闸撞去!

也有部分士卒已经对奎山彻底绝望,当即不在听从其的指挥,纵身踏上燃烧着的城头,翻过女墙,从城头朝城外跳下。

待其落地,却被地面上埋着的木桩,串成了血葫芦!

阶梯上的秦卒,看不到跳城者的惨样,在领头者们的带领下,纷纷跟在其等的身后,跑到了燃烧着的城头,浑身带着火焰,从城头跳下……

“哐!哐!哐!”

撞槌撞击在厚实的青铜城门上,震落下朵朵火焰,点燃了一名名秦卒的衣衫。

一名名秦卒哀嚎着化为灰烬,那城门依然牢不可破!

有士卒不顾城墙已经变得滚烫,当即扒在墙边一看,顿时失去了理智,哭嚎道:

“完了!全完了!魏人将城门洞两侧挖了个沟槽,这城门就卡在城门洞两侧的墙体内!

全完了!全完了!吾等杀孽太多,报应来了啊!

这是报应!

报应啊!……”

奎山大怒,一剑将这失心疯者刺死。

然而,这厮的话语,却像是一枚巨石,狠狠的砸在所有秦卒的心头……

是啊!吾秦国水淹鄢都,淹死几十万楚人,火烧夷陵,一把火烧毁了楚国几百年的王族陵墓……

坑杀赵卒四十万,致使赵国家家戴孝……

今王上位后,又攻灭赵国,饿死赵王,以赵国王族囚禁咸阳为奴……

攻破韩国,借故韩国内乱,一举处死所有韩国王公贵族……

攻破燕都,逼的燕王不得不杀子求和……

这是报应啊!

所有的秦卒,心里忽然就闪现了这一句话!

……

葵字hào营寨左侧两里多外,一处干枯的河沟内,七、八百名士卒聚集在河道边,正仰头观看两里外的那一处大火炉!

一个时辰前,彼等还待在里面的那个营寨,此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隔着两里多的距离,都能够听到里面秦卒的哀嚎声。

彼等面面相觑,不知道在哪一位士卒的带领下,放生欢呼起来!

“军将威武!”

也不知是哪一个老武卒,忽然吼出了这么一嗓子,于是“军将威武”的呐喊声,就渐渐变的整齐划一起来。

“军将威武!”

“军将威武!”

……

士卒们挥舞着兵器,整齐的呐喊起来……

有武卒接近青豚身前,不由分说的就将其举起,高高的抛了起来!

“军将威武!”

士卒们的喊声,汇成一股洪流,冲破云霄,直达天际。

这欢呼,扫清了长久以来,秦军大举压境,压在所有秦卒心头的阴霾……

游侠们站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闹翻天了的魏军士卒。

其等刚才的布置,并没有派上用场。

青豚之前害怕秦军看出破绽,从地面骑马追赶,遂安排陈馀带着游侠,在城外佯攻的秦军的眼皮子底下,在密林和河沟之间,堆积枯枝烂叶,准备等一旦秦军发现了其等逃离的路线,就纵火阻止秦军的追击。

哪知道,这一步后手,并没有派上用场。

那个三角脑袋,吊眉鼠眼,嘴角一颗媒婆痣的憨子,凑在陈馀面前,脸带惋惜的道:

“老大,汝真的决定了么?吾觉得跟着这小子挺好的啊!到哪里抗秦不是抗呢?为嘛老大要去寻找张令,张令现今身在何处,吾等可是一点谱向都没有呢!”

陈馀看了憨子一眼,道:“憨子,汝若是想要留下,吾去给青豚军将交代一声就好。

汝且放心,汝跟随吾等把兄弟这么多年,劳苦甚高。汝另寻他处,吾不会介意的。”

憨子缩缩脖子,急道:“哪能啊老大!吾跟着汝等,汝和张令待小人那么好,小人哪敢背叛两位大人,小人只是觉得,吾等只知道张令所在的大致范围,贸然去寻找,还不如先跟着青豚军将杀秦人来的自在。”

陈馀笑道:“汝决定好了?当真不留下?”

憨子急忙点头,道:“老大,汝不要寒掺吾了,吾的一切都是汝两兄弟给予的,汝要去寻找张令,吾这小弟不跟随着,说出去,吾憨子就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陈馀道:“那好!待会,吾等就直接与青豚军将告辞吧!”

良久之后,心情激动难抑的魏军这才平复下来,将青豚给放到了地上。

青豚脸庞潮红,嘴角带着笑意,一扭头,正好看见待在一边的游侠们。

其走了过来,抱拳道:“某尚未拜谢陈君与诸位义士的仗义相助!诸君在上,请受青豚一拜!”

说罢,其左手成拳,右手成掌,贴在左拳面上,双手前推,弯腰下拜,复直身,遂又弯下,如是三次!

陈馀和游侠们急忙回礼。

青豚道:“陈兄,不知贵部接下来的打算是?”

从游侠们的站位上,青豚已经看出来了,陈馀只怕是要走了。

果然,陈馀说道:“感谢军将这几日的照顾,吾义兄尚下落不明,吾等欲去寻其,就此,与军将拜别了!”

陈馀弯腰及地。

这几日,其亲眼见到了一个底层出身的小卒子的崛起,若说其没有留下辅佐的意动。

那是在骗自己!

可是义兄至今还失去联络,其身为换了帖子的把弟兄,其怎能自己在这里升官发财,却将义兄的安危置之不顾呢!

青豚扶起陈馀,笑道:“也罢!陈兄手足情深,吾就不做恶人了!来人呢!”

有士卒拿着几个包裹走了过来,青豚一一接过,递到陈馀手中,道:“陈兄,吾部在葵字hào营寨发现了点小东西,不甚值什么钱,权当某一点心意了!”

陈馀也不打开,笑道:“如此,某就却之不恭了!”

青豚又命人将自营寨内带出来的盔甲兵器,给游侠们留下两百套,这才拜道:“陈兄,此次分别,不知何时方能再见,陈兄珍重!”

陈馀眼眶微红,也下拜道:“军将,军旅无眼,也请保重自身,吾等待来日,赶走了秦人,再一醉方休!”

青豚笑道:“好!吾等着与君共醉之时!天色已不早了,某就不留陈兄了!祝君此行顺利!”

双方之间互相拜别,陈馀带着游侠,拿着青豚赠与的包裹武器,踏上了寻找义兄张耳的道路。

而青豚,其也即将走上自己的路!

纵然其间千艰万险,其纵死无悔!

第一百二十五章:征途

青豚部已经有了近千匹战马,七百士卒了,待陈馀走后,其率部又返回了战场。

奎山当初带着近乎全部的士卒,进了葵字hào营寨,此时遗留下来看守营盘的士卒,尚不足两百人。

彼等眼见营寨内火势熊熊,听着城内同袍的哭喊,早已吓破了胆子,青豚率军前来时,彼等已经准备逃走了。

因此,当魏军出现在营盘外,尚没有发起攻击,其等便投降了。

这个时代尚不是后世,士卒们的家国观念尚不是那么浓厚,六国之人,互相投奔到敌国效力的,大有人在。

因此,这些士卒投降起来,那是毫无压力。

有了其等的加入,青豚麾下兵力直接逼近了千人。

若是回到大梁,就凭借其此时的实力,已经稳稳的会得到一个千将的官位。

要知道,秦军可都是经过训练后的士卒,其麾下的近千人,乃是一股不小的战力了。

秦国黔首,都需要经过更卒这一种徭役,更卒就是黔首们在本县接受军事训练,并完成一部分徭役的军事组织。

而戍卒则是抽调参加过更卒的黔首,再行训练之后的士卒。

因此,投降秦军的军事能力并不低,其等要比青豚从民夫营内,招收的一百五十名农夫强多了!

将秦营内的战马物资一扫而空后,并将那营伍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青豚带领着士卒,寻了一处密林,将从营寨内得到的财富埋入地下。

做完了这一切,青豚带军离开了此地。

其的计划若要得以实施,还需要多发起几次这样的袭击,唯有将秦军调动起来,其心底的那一个计划,才有成功的可能。

……

大梁城。

秦军早已将大梁城外,那些纵横交错的护城河,填平了正对着秦营的这一部分。

此时,秦军的营寨外,密密麻麻的停放着近百部攻城器械。

有加了车轮,填上了防护板,蒙了牛皮的云梯;有顶着两面屋顶状防护的攻城车;有比大梁城还要高的巢车……

王贲端坐马上,身旁簇拥着大批秦军高级将领们。

王贲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天色,手一挥,道:“命儿郎们开始吧!”

昨日晚间的军议上,就已经安排好了今日的进攻次序。

此时,得到主将的命令,第一波次攻击的士卒们,在军将的指挥下,推着冲车,扛着云梯,朝大梁城冲去。

呐喊声响彻天地,秦人宛如蚂蚁一样,黑压压的扑面而来。

周市仗剑站在城门楼上,身为上军武卒内,唯一有封hào的将军,地位最高的其,当仁不让的接过了战场指挥权。

而魏咎则立在其的身侧。

魏咎乃是魏王假堂弟,其身为王室子弟,被魏王假派来节制全军。

一直以来,在用人上,魏国总是显得扣扣索索的,即想要让出身贫寒的人为王室效力,又总是会派遣公室子弟节制一二。

唯有近二三十年,魏国国力严重衰退,秦国咄咄逼人之势逾强,魏国王室惊惧不安,魏王这才在对待外人上,稍微好了一点。

而魏咎虽然被王兄派来节制三军,但是其却是王室内,少有的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公子。

自信陵君之后,魏国王室无大才,乃是不争的事实。

其虽然被派来节制周市,但是,魏咎并不打算干扰周市的指挥,当下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观看周市的布置。

周市身为魏国最后的名将,其本身的指挥造诣自然不凡。

因此,虽然王贲已经围攻大梁几天时间了,但是大梁城头依然牢不可破。

只见周市根据秦军的前进方向,有条不紊的布置着魏军该有的种种应对,竟然是丝毫不见慌乱。

魏咎心里对这个同龄人,更加钦佩了。

不过盏茶时间,秦人已经前进到了魏军的射程之中。

周市一声令下,魏军弓箭齐发,秦军瞬间被削薄了一层。

地面上倒满了黑衣黑甲的秦国士卒。

云梯搭靠在了城头,早已就位的魏军将士,举起礌石、檑木,狠狠的砸了下去。

云梯上攀爬的秦军,瞬间被清扫一空。

有魏军探出身子,冒着秦军的箭矢,将油脂倾倒在云梯上,其接过同伴递来的火把,还来不及将火把砸在云梯上,将其点燃,就被秦人的箭矢射翻。

旁边的魏军将战死的同袍推到一边,捡起地上的火把,砸在云梯上,那一架云梯,顿时燃烧起来。

……

秦军的箭矢,压制了城头上的一片区域,将那一处的魏军射的抬不起头来。

城墙下的秦军,乘机攀爬上去,终于踏上了城头。

其等迅速砍翻周围的魏军,并结成阵型,等待后续秦军的上来。

魏军士卒在军吏的带领下,结成严密的阵型,持着长戈捅了过去,将其等一一捅死在当场。

缓慢的冲车终于靠近了城门,在秦卒的推动下,撞锤撞击城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然而,魏军早已在城门后堵塞了砖石泥土,那攻城车纵然撞破了城门,也根本就攻不进大梁城内。

战况激烈的进行着,一名名士卒受伤倒地,一名名士卒又抓紧武器,被投入到战场上。

大梁城下,肥沃的黄土地早已变了颜色,受伤、战死者留下的鲜血,让那养育了华族几千年的大地,变成了黑褐色……

大梁城内。

唐府。

唐雎端坐主位上,身前一名刚刚自城头跑回来的家奴,正在向其回报自己的见闻。

待那厮说完,唐雎挥手让其退下,自己却陷入了沉思。

虎狼秦国,已经连灭两国了,这一次,残破的魏国,恐怕也……

其已经九十有六,早就死不足惜了,然而,其的子子孙孙一大家子,其却不能不替其等考虑。

“小九子。”唐雎开口道。

身边侍立的一名门客,立刻弯腰道:“唐公,汝唤吾?”

唐雎道:“吾之前命汝安排的那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那门客道:“唐公放心,吾已经安排好了,若是大梁不幸被攻破,吾就会护送着少主们躲入密室,待时局稳定后,带着其等前往卫国。”

唐雎点头,卫国离大梁最近,又是行商氛围最为浓重的国家,到了此地,其的后代们会在门客家仆的护卫下,伪装成行商者,去往楚国避难。

其虽然年岁已高,但是脑子却并不糊涂,若论此时,还有哪个国家,可以抗衡秦国,唯剩下楚国莫属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唐雎的后手

楚国国土广袤,拥甲之士不下五十万,虽然楚国的那个行政体系,掣肘太多,国力无法全部体现出来。

但是抗衡住秦军一段时间的攻击,还是可以做到的。

其已经老了,能为后代们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若是楚国被攻破之后,其的这些后代们会怎么样,其已经无法在安排了。

子女自有子女福吧!

唐雎暗自嘀咕一声,当即道:“小九子,吩咐下去,这几日不可让府上人出府。”

门客点头道:“唐公放心,某省的。”

唐雎道:“那就好,吾老了,不行了,坐不住,吾去内宅看看去。”

门客伸手将其扶起,送到后门kou jiāo给了女仆搀扶,其退了下去。

男女有别,其身为门客,却是不可以随意进出内宅的。

唐雎乃是魏国名士,年轻时,曾是魏国最为耀眼的外交家。

不!

准确的说,在其的中晚年后,唐雎乃是列国最出名的外交官,整个华夏大地,敢说稳压此老一头的,并无人在。

在魏国,其就是个传奇!

因此,威名远扬,位高权重的唐雎,其后人并不少,子子孙孙尚在世者,就足有百人之多。

后人多了,唐雎难免会偏爱一二,其的后人中,其最为喜爱的就是做了尉官的那名孙子,与重孙女唐佳。

其来后宅,就是想要再看看唐佳。

这个小女,最得唐雎喜爱。

此时,唐佳正坐在池塘边发呆,池塘内,各色锦鲤欢快的游荡,唐佳手拿鱼饵,时不时的投喂一二,逗得锦鲤彼此疯抢,鱼尾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唐佳的衣衫,其却浑然不觉。

“佳佳,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衣裳都湿透了,也不怕着凉!”

唐雎慈爱的摸摸唐佳脑袋,揉揉那一头秀发,将梳理整齐的秀发,揉的乱糟糟的。

唐佳扭头一看,见是尊祖到来,急忙从丫鬟手中接过唐雎胳膊,搀扶着其坐下,这才道:“吾哪有啊,只不过是无聊罢了。”

言罢,许是觉得自己此话毫无说服力,遂说道:“尊祖,汝看,这鱼儿可以zi you自在的翱翔,为何人就那么多琐事呢?若是能像鱼儿这样,zi you自在的,那该多好啊!”

唐雎笑道:“佳佳,汝非鱼,安知鱼之乐,又安知鱼之哀愁?”

唐佳撇嘴,皱起秀眉,道:“尊祖又说笑了,鱼儿哪里会有哀愁,汝看,它们多欢乐啊!”

唐佳朝池塘里丢了几颗鱼饵,逗得锦鲤争相抢夺,将平静的湖面溅起圈圈波纹。

唐雎道:“人心就好似这湖面,当一件东西丢进去,打破了其的宁静,这心啊,就平静不下来了。

吾的乖孙,汝告诉吾,是什么让汝乱了分寸?”

唐佳刮刮自己秀气挺翘的谣鼻,反羞这不靠谱的老祖,道:“尊祖,汝又来了,吾天天待在家中,不过是有点厌了罢了,哪里有人打破吾的心情啊!”

唐雎哈哈大笑,道:“难道不是小丫头的心房,被某人扰乱了么?”

唐佳气急,跺了跺脚道:“尊祖!汝再说的话,吾不理汝了啊!”

唐雎大乐,雪白的胡须一翘一翘的,其捋了一把胡须道:“好好,吾不说,不说,丫头会藏心事了啊!”

有道是:八十的老人,三岁的小孩,唐雎已经九十六了,虽然依然睿智,可是心态早已像幼儿靠拢,看到小孙女思了春,总是忍不住想要调侃一二。

唐佳大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坏太爷,自从说看中了一个后生,欲要将自己许配与其,就总是借机调戏自己一番。

这老不修,吾再也不要理其了!

唐佳跺跺脚,转身就要离开。

却听得唐雎自言自语道:“孤得到了消息,有人在外,将秦军后路搅得天翻地覆,某人就不想听听么?”

唐佳闻言,停下脚步,装作蹲在地上看一朵小花,耳朵却支楞了起来。

唐雎早已将小孙女的反应看在眼中,当即说道:“哎,老了,说个话都没人搭理了,吾还是回去吧。”

说完,其起身欲走。

却见唐佳马上站起来,随手将那颗小花揪掉,拿着跑了过来,递给唐雎道:“尊祖,汝看漂亮么,吾特意给汝摘的呢!”

唐雎接过小花,故意逗道:“嗯嗯,花儿很漂亮,吾老了,没人搭理了,还是走了算了,省得惹某人不高兴呢!”

唐佳抱着唐雎胳膊,撒娇道:“祖祖,好祖祖,人家没有不理汝,人家只是给汝摘花呢!”

“哦,是吗?”

唐佳想干什么,睿智如唐雎,自然一清二楚,其故意装糊涂,就等其来问。

果然,唐佳咬咬牙,给唐雎翻翻白眼,道:“哼,坏祖祖,不就是想让吾开口询问么,尊祖汝刚才说的那人怎么了?吾自己问,总行了吧,哼!”

唐佳伸手成爪,放在脸边,张开檀口,露出洁白无瑕的贝齿,裂开嘴,用两颗小虎牙上下碰合着,咬的“嘎嘣”响。

唐雎被小重孙女逗乐了,其乐不可支的道:“那人啊?吾不知道其是谁啊?”

唐雎说完,看着小孙女皱着眉头,一副以后再也不理你的模样,只好道:

“某也并没有确切消息,据探子传回的消息,有吾国之人,连续伏击了好几次秦军,杀伤秦军四五千人了。

为了围堵此人,秦军已经派出了好几波士卒,不然的话,这几天,秦军攻城的频率,还要再大上不少呢!”

唐佳听得小脸煞白,其揪着唐雎衣角道:“尊祖,汝说的不是那人吧,汝不是说,其只带了一屯武卒么,不过才五十人,哪里能杀那么多秦军啊!”

唐雎道:“所以此事才被君王压下了啊,不然早拿出来鼓励将士们了。

此事探子们并没有打探清楚,只是从抓获的秦军舌头口中,得知了此人,乃是领着武卒和秦军降卒做下这些事的。

为了确定此事,不单单是吾魏国,秦国也在寻找此人的消息。”

唐佳美丽的大眼睛眨了眨,道:“那祖祖汝怎么肯定,此人就是那人呢?”

唐雎摸摸唐佳的眼袋,道:“怎么?不相信尊祖眼光?那可是吾给汝寻找的夫君!怎能太次?”

眼见唐佳伸手要来挠其痒痒,唐雎只好不再打趣孙女,解释道:“此人带着武卒。

吾国在都城外,带着武卒能成建制者,除了此子率领的那一屯,还有何人?

所以,吾今日已经上疏君王,派出密使,联络此子,必要时,可以先行提拔其的官职。”

第一百二十七章:廷议

魏国范台。

自假登基为魏王后,其就喜欢上了这里。

这范台雕梁画栋,亭台楼榭,让魏王假迷恋不已,其恨不得整日待在这里。

此时的范台宫内,王族子弟和大臣们济济一堂。

魏王假高座堂下,沉声道:“诸卿,今日召集诸位前来,乃是为了唐卿所提之事,还请诸卿议上一议。”

今日,唐雎上了一份上疏,所提之事就是魏国失陷的境内,有一股魏军,不断地扰乱秦军后路。

据探子不完全统计,已经累计斩杀秦军超过五千人,并致使秦人不得不分兵后方,坐镇粮道,从而让魏国正面战场上的压力减少不少。

唐雎请求魏王,派人寻找彼人,嘉奖其的功绩,升其官职,以稳魏军将士之心。

若是在平时,不过斩杀了几千秦军,那是当不得魏王召集王室、大臣前来商议的,毕竟此事太小!

但是,此时正值魏国覆灭之危机,将士们人心思动,这一小小的战功,也不得不拿到朝堂上来议一议了,好以此来安稳军心。

由于秦军攻城正猛,是以军方将领出席的并不多,唐尉作为唐雎之孙,又是武卒军尉,爵位也是中大夫,是以,也得以位列其中。

只见,坐在魏王假左手下方,位列首位的一个二十余岁男子,当先站了起来,拜了魏王后,道:

“王上,俗言道:危难见人心,板荡识忠臣!

值此大难之际,王上应当听从唐公之意,派人宣威与此子,一可宣示大王的恩宠,二可借此昭告将士,吾大魏有恩必赏的国策。”

此人乃是魏王假的堂弟,名唤豹。

其兄魏咎被封为宁陵君,此时正在城头督战,其作为王室近支唯二成年子弟。

是以,此时其的话语,代表的就是国君王假的意志。

见到公子豹都如此说,在场的宗室、大臣遂纷纷附和。

这宣恩的事,就这样没有异议便决定了。

魏王假道:“豹公子此言大善,既然要宣恩,总要有人前去,诸卿且说说何人可去?”

闻言,在场的大臣们纷纷闭口不言。

开玩笑,吾等乃是文臣,这种事交给武将好了!

魏国国都大梁城,都给秦军围拢了,武将们身负重任,权利大涨。

此时,其等文官的话语权大大的被减轻了。

这派人出城的事,乃是一个苦差事,不但有可能被秦军发现因而毙命,那个扰乱秦军后路者,至今仅有猜测,尚无法确定此人的身份。

况且其部转战各地,居无定所,就算是秦军想要找到都很是麻烦!更何况出城的使者了。

因此,这宣恩之事,乃是一个苦差事。

若是派遣文官出城,那是在治同僚于死地,可是若是推荐武将出城,那不是得罪武将派系了么!

要知道,此时掌握大权的可是武将们啊!

不论出言荐何人,都讨不了好!

唐尉皱着眉头,这一帮混蛋!到了此时还在明哲保身!

殊不知,若是魏国完蛋,有那韩赵贵族作为参考,汝等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么!

其站起身来,道:“君上,臣不才,请为君使!”

闻得唐尉说要自己出使,众人纷纷暗笑,这厮莫不是傻了,这出城宣恩,看似能和那新贵结交,获得将来的好处。

身为文臣,有那廉颇蔺相如的将相和,乃是其等的夙愿。

有军方大佬在背后撑腰,其等的仕途会更加稳固。

但!

汝也要看看时机啊!

魏国已经被秦军围城了,出城那可是十死一生,为了一个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将来的武将,将自己的大好前途搭进去。

忒为不智也!

唐公无后啊!

文臣们心里嘀咕着:唐雎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傻孙子……

却不见那豹公子“歘”的站了起来。

“王上!唐大夫身为军尉,乃是文人,又正值大战,唐大夫身负军功赏罚重任,难以轻易离职。

是以,这宣示君恩的事情,就交给王弟吧!”

众rén dà惊!

怎地?

今日竟然连豹公子也犯了傻?

这可不是去郊外猎场打猎,乃是要在秦军的夹缝中,艰难跋涉,寻找那名军吏,甚至,直到大战结束,都不一定能不能找到那厮。

更有可能,其尚没有找到那军吏,那厮就已经在秦军的围攻下,身死魂销了。

怎么傻子年年有,今日特别多啊……

魏王假虽然丧失了进取之心,但是,其却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到这些大臣为何不愿说话。

眼见族弟也要争先,当即道:“阿豹不可胡闹,汝尚且年幼,这宣恩的事,就交给……”

“王上!”

公子豹猛然出列,打断魏王假的话,其下拜道:“弟身为王族,身受魏国百姓供养重恩,值此国难当头,焉有看着诸位将士奋战,自己躲在身后的道理!

王上,弟恳请王上,将此事交给阿豹,阿豹必然不负君望,替王兄宣恩与城外将士,彰显吾大魏恩德!“

魏豹弯腰及地,竟然不直起身来,大有魏王假不同意,其就不罢休之意。

“罢了,罢了!”

魏王假摆摆手,既然魏豹执意要去,就当是吾王族子弟也亲临危境一次吧!

魏王假道:“公子豹!”

魏豹大喜,遂直起身来,弯腰下拜道:“臣在!”

“寡人继位以来,国事不顺,致使秦军攻略国都,值此国难之际,寡人命汝执节宣恩,寻找城外那些立功之人,查证其的功勋……

寡人给予汝临机提拔的权利!”

“臣领命!”

……

魏王假不愿再看这些臣子的脸面,其说完了话语,见魏豹领了命令,就转身进了内堂。

这些个卿士大夫,除了唐卿,竟然再无男儿!

君王不打招呼就进了后堂,众人面面相觑一番,遂也各自散去。

魏豹正待离开,忽然有人从身后喊住了其,扭头一看,原来是唐雎之孙唐尉。

“原来是唐大夫,不知大夫唤孤,有何指教?”

唐尉拱拱手,指指前方的岔路,道:“吾等边走边说?”

“好!”

战国时期,贵族男子称氏不言姓,女子称姓不言氏。

唐尉身为贵族,官职又是尉官,爵位乃是中大夫,是以别人唤其,要么唤作唐尉,要么就称呼其为唐大夫,若是直接呼唤其的名字,那是很是失礼的行为。

甚至会被人认为是挑衅!

第一百二十八章:魏豹

唐尉道:“不知公子欲要如何出城?”

魏豹道:“敢问唐大夫可有指教?”

“寻一时机,带着少数侍卫,换上秦军衣衫,自城头溜下即可。”

魏豹道:“如此是否太过冒险,吾手持使节,以出使之名出城,何如?”

唐尉摇头道:“公子,此时已经不是先前,若是十年之前,秦军还会准守两军交战不斩使者的古礼。公子以此计出城,尚且无忧。

但是,汝看,古礼言两国交战灭其国而不绝其祀。

但是,汝看秦国可曾遵守?汝看看那些君候,此时尚有祭祀者,还有几何?”

魏豹点头,表示受教了,其道:“豹谢过大夫指点了!”

唐尉道:“无妨,都是为魏国效力。”

其接着询问道:

“不知豹公子,出了城之后,又当会如何应对?”

魏豹知道唐尉这是要指点自己了,遂下拜道:“大夫在上,请受小子一拜,小子年幼,是以空有一腔报国热血,却无具体法门,还请大夫指点迷津。”

唐尉连忙与其对拜后,说道:“此事,本来是吾琢磨了之后,欲要自己出使采用的。是以,颇下了一点功夫,仔细的研究了一番。

公子说指点,倒是谈不上,仅能算是某一点愚见罢了!”

两人顺着道路朝前走去,唐尉缓缓说道:“秦人势大,又被吾国残军屡次滋扰,是以,沿途哨卡必然不少。

公子若要寻找那军吏,必然不能到处乱窜。还需要走访乡里,找到抵抗秦国的残兵游勇。

公子可代表君王,肯定其等的功德,然后一面整合这些散落各方的势力,将其等拧为一股。

如此,既可以为秦军增添更大的麻烦,又能够借助其等的眼线,寻找到那人。”

魏豹好奇的问道:“大夫,吾听伯兄宁陵君曾言,汝等知晓那扰乱秦军后路的军吏是何人?”

唐尉笑道:“秦军围城,吾军只有暗探得以出入,能够获得这些有限的情报都不错了,又那里弄得清究竟是何人做下的这些事呢?”

魏豹道:“可是伯兄曾言,汝等上军将领们,曾经推断出了那人乃是武卒军吏啊!难道孤伯兄说错了?”

唐尉道:“吾等的确私下里有一个猜测,但是,至于那人究竟是谁,却是不敢肯定。”

“哦!当真是武卒军吏?”

“从目前吾等收集到的情况来看,此人有很大的可能,的确是自武卒中派遣出去的那人,只是?”

唐尉皱眉,这件事其到现在还想不通,那名唤青豚的小子,接受的命令是前往大河沿岸,守护大河,不要让秦军掘开河堤,冲毁大梁城!

大河在大梁城的北方。

然而探子们传回来的消息却是,那攻破了秦军两处营寨的地方,正在大梁西南方,这与此子的进军路线不符啊!

而大河沿岸那边,并无探子传来有关此人的消息,要知道,秦军已经开始挖掘河道了。

若不是有确切的消息显示:那攻破秦军营寨之人,带领着成建制的武卒,而符合这一情况的仅有青豚那厮。

唐尉甚至就要怀疑,这厮是不是在哪一处战场上,已经战死了!

据探子得到的消息,秦军在三处战场上,带回来了近三千名死尸,彼等曾经抓获秦军舌头,询问后得知,那人给予秦军的杀伤实际上还要更多。

这厮不知怎么的,将秦军堵在一处营寨内,放了一把火,烧死的秦军无算。

而且,让秦军暴怒的是,几乎一半的秦军死尸,都被砍下了脑袋。

彼等带回营寨的死尸,全是无首的尸体。至于那没有被砍掉脑袋的,则是被烧成残骸的秦军了,秦军只得将其就地掩埋,并没有带回营寨。

而青豚那厮,给其最深的印象就是当初:其见此厮的第一面,其斩下了数名秦军首级,带回大梁,在什长诬陷其之时,一举将数枚秦军首级,带进军尉所。

那一幕给其的冲击,其至今难忘!

从作战手法上来考虑,那扰乱秦军后路的,应当是此子无疑了。

唐尉的话语,让魏豹听得心旷神怡,其作为王室子弟,一贯佩服的就是领军作战的信陵君。

这位是其大父辈的王室子弟,在其的带领下,魏国重塑了最后的辉煌。

其自小就以信陵君为榜样,是以,虽然魏豹作为一个混吃等死,就能锦衣玉食的王室子弟,最爱的却是纵马沙场、苦练武艺。

整个王室子弟中,其的武艺才是最好的。

就连被封为宁陵君的长兄,也不如其甚多。

魏豹不由得感慨道:“生子当如是啊!”

闻得此话,唐尉也暗生感慨:是啊!作为一个男人,这才是榜样啊!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出了王宫,魏豹道:“唐大夫,若是吾顺利出了城,见到了那些残兵游勇,该当如何嘉奖其等?可要乱世当重赏?”

唐尉正色道:“公子不可!”

其立正身体,拜道:“国家自有法度,法度万万不可乱。吾魏国虽然危急,但也不可滥赏权利。

公子熟知兵事,自当明bái jun功条律。

公子见了那些勇士,只需要按律赏赐官位即可,只需言明:此乃战时,一切从简,待击退秦军之后,所有赏赐一并发下,万万不可此时就以财物官职,来拉拢那些游勇们。”

魏豹奇道:“哦?却是为何?值此危难之际,难道不是该不吝官职钱财,重赏这些勇士么?”

唐尉停下脚步,道:“公子可知俗语升米恩斗米仇?二桃尚可杀三士?”

魏国数次与齐国大战,魏豹身为魏国公子,对这两个齐国典故,自然是知道的,其道:“这事,孤是知道的。”

唐尉道:“公子当知道,此时尚在抵抗秦国的,都是与秦不满者。其等看不惯秦国,这才继续抗秦。

公子只需要肯定其等的功绩,升迁其等的职位。如此便可拉拢住其等,使其等抗秦的心,愈发坚韧。

却是千万不可以财货赏赐与其等,须知道,能在此时抗秦之人,大多都是不甘做顺民的心狠之辈。

公子若是显露了财货,难免有一二被黄白之物迷了心窍,想要铤而走险之徒。

如此,反倒陷公子与陷境了!”

魏豹虽然在王族子弟之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了,但是究竟是生在蜜罐之中长大,不知人间险恶,有点不接地气的想当然了。

听到唐尉以如此浅显的道理,就指出了自己思维上的漏洞,当即大受感动。

魏豹收住脚步,盯着唐雎的下巴,郑重的弯腰一礼。

唐尉急忙还礼。

两人互相拜过,魏豹道:“如此,小子就先行归去,准备事宜了,待王上赐下使节,孤就连夜出城。”

“使节”并不是对人的称谓,而是一种官职的凭证。卿大夫聘于诸侯时,国君要授其任职凭证,这种凭证就叫“使节”,又叫“符信”。

作出使凭证的“使节”一般都用竹子为柄,上面缀些牦牛尾等装饰品,故又称“庭节”。

第一百二十九章:魏武卒

华阳和山氏之间的一处山谷内,身着红色衣甲的武卒,和身穿黑衣黑甲的秦卒,彼此混在一起,倒在山坡上,正在呼呼大睡。

这群杂牌军,正是青豚所部。

当日从葵字hào营寨撤离之后,青豚率部又袭击了一座秦军营寨,在这个战争手段还没有达到顶峰的时代,其部穿着秦军衣甲,以假乱真的混进秦营,乘机夺寨的手段,屡试不爽。

青豚的数次大胜,其部都是穿上秦军的盔甲,装扮成秦军队伍,混进了秦军队列里。

然后,要么乘秦军不备,奋起砍杀扰乱秦军阵型,随后埋伏在城外的士卒猛冲进去,一举攻占此处营垒;要么就混到驻守关卡的秦军守卒之中,乘着夜色袭杀守卒。

不过十日时间,死在青豚手下的秦军,又多了两千余人。

……

后路不断遭受袭击,驻守后方的守卒损失惨重,秦军本部大营也早已得到了消息,遂派出信使通报各地,驻守在各处的秦军,防范的也越来越严密起来。

秦军本阵同时派出了军队,拉网式的寻找青豚部。

其部数次遭遇秦军的围追堵截,若不是青豚手段足够多,在其的带领下,魏军数次从秦军包围圈中逃离,只怕是这少少的千把人,早就被秦军全歼了。

昨日下午,青豚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一批粮食即将从一处营寨,运往大梁城外的秦军大营。

青豚与属下商议之后,决定前往袭杀。

哪知道,那是一个秦军特意针对其部所布置的陷阱。

待其等将秦军杀散,正要焚毁粮草,却发现粮车上的粮袋内,里面装的都是沙土!

魏军大惊,正要撤离,忽闻一声hào角,秦军从四面围来。

青豚见机的不妙,命人将部分战马尾巴上绑上火焰,猛冲一面秦军阵线。

其部跟随在战马之后,乘着那一面的秦军,被战马撞得人仰马翻之际,迅速脱离战场,只怕是就被包了饺子!

饶是如此,昨日下午的那一仗,其部也折损了近百名好手。

此时,其部本已过千的士卒,又下降到了刚从葵字hào营寨,大胜后,撤退出来时的人数了。

青豚麾下,仅剩下了九百余人!

……

一只青色的蚱蜢,弹肢一蹦,跳到了席地而卧的青豚脸面上。

蚱蜢落在熟睡中的青豚脸上,在高挺的鼻尖上驻足,其伸出后退弹着羽翅,并扭着脑袋观察着周围。

许是鼻尖太痒,青豚忍不住扇扇鼻翼,抬起胳膊,就要用手驱赶这该死的小东西。

蚱蜢受惊,羽翅张开,后腿用力一弹,那长着倒刺的后足,打在青豚的鼻梁上,留下两行小红印。

蚱蜢振翅滑翔十余步,飞入了一处草丛中,与青绿色的嫩叶融为了一体,消失不见了……

鼻梁被刺了一下,青豚顿时惊醒,其一翻身坐起,手一翻,就握住了剑柄。

其睁开眼眸,凛冽的眼神四下一扫视,见周围并无异常,遂放下剑柄,这才揉揉微微有些刺痛的鼻梁。

其的手,摸到了两处小突起。

应该是被什么小东西咬了吧!

青豚心想。

虎瞪着血红的眼睛,见到青豚醒来,遂上前来,嘶哑着嗓音说道:“军将,汝醒了。”

青豚点头,揉揉眼角,扣掉并不存在的眼屎,道:“周围可有异样?”

虎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脸上早已挂着疲惫,其眨了几下干涩的眼睛,忍着眼球因为干涩而带来的刺痛,说道:

“军将放心,之前周百将也曾巡视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吾顶替了周百将之后,也数次巡逻周围,查看明暗哨,并没有秦军追来。”

“嗯!”青豚点点头,站了起来,就要朝外走走。

虎道:“军将何不在多睡一会,此时天色尚早,吾等要待夜幕时,才再次出击,这之间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青豚转过身来,看着这个比其高了一个脑袋的巨塔型壮汉,其捏掌成拳,锤了这厮肩膀一下,道:“带着汝的人去休息吧。

另外唤醒一部替换的士卒,吾去查看一番。”

“军将,吾跟着汝吧!汝且放心,吾没事,还不困。”

“让汝去睡,汝就去睡,哪有那么多废话,去给吾唤一批替换的士卒过来。”

青豚徉怒。

虎早已佩服青豚到五体投地,见军将发怒,遂缩缩脖子,带着短兵唤醒了一部分没有参与过值守的士卒,让其等跟随着青豚去巡视,然后才命跟随其值守了半天的士卒,各自择地去休息。

昨日实在是太危急了,若不是青豚临机用火马,撞开即将围拢的秦军阵线,然后率着其等乘机逃离。

只怕是其等在数千秦军的围攻下,能够存活下的将士,不会超过一百人。

就算如此,秦军也跟在了其等身后猛追。

幸好,军将提前就预留了后手,在兜了几个圈子,将秦军引到早已布置好的埋伏圈后,成功的击退了秦军的追击。

之后,魏军便连夜赶路,走到天色将亮,这才在此处歇息。

青豚带着士卒,巡视了一番周边环境,遂来到山坡顶端,遥望着远方,脑海里却思索起了对策。

从秦军的反应来看,其的策略已经成功了。

这几日,其也数次接触到魏国偏远地区,没有沦陷的村里,与黔首攀谈之后,其得知,其的事迹早已传遍了魏国乡里,龟缩在偏僻乡下的游侠们,闻得后大为激动。

本来已经随着秦军围困大梁,反抗烈度已经低落下去的游兵散勇们,再次高涨起了热情。

由反秦志士组成的民间团伙,层出不群冒了出来,虽然这些人的军事能力都不会太高,顶多做做躲在暗处,袭杀秦国任命到乡里的官吏、趁着黑夜,朝秦军一处据点扔一把火之类的小事情。

但是,在其等的骚然下,秦军也是头疼不已,甚至,一度不得不将派来围剿青豚的兵力,抽出一部分,前往镇压。

这倒是出乎了青豚的意料。

没有想到,一贯让列国头疼不已的游侠们,竟然家国观念如此的重!

这可是比很多列国贵族、士子的家国观还要浓厚啊!

其实,这是青豚后世的思维误区了,这时代的百姓,顶多会向往官府税收少的国家,排斥税收重的国家。

至于,家国观念,莫说黔首、游侠了,就算是王公贵族之中,分不清这个的也比比皆是!

……

残兵败将袭杀秦军,那是因为其等一旦被秦军逮到,难逃成为一个军功首级的下场;乡勇、游侠们反抗秦军,那是因为秦国税收太重,又严控民间,没有其等游侠们的生存土壤,是以,其等不得不反抗秦军。

……

青豚暗自思索,这些游侠残勇如此上道,这之间……

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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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军演

青豚蹲下身来,拿起地上的石块,放在一边,道:“此乃大梁城。”

然后又拿过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几条痕迹,道:“这是大河,鸿沟,汜水,洧水{wei}。”

跟在青豚身边,暂时顶替虎做短兵军吏的军官,乃是韩奴。

韩奴见青豚念叨出声,正在做简易沙盘,遂也蹲了下来,拿起石块摆在地上道:

“军将,此处乃是咸阳。

秦军自蓝田大营出来后,经过华阴,过函谷关,经过三川郡,过韩地,走中牟,到达大梁城下。”

韩奴不愧是韩国贵族,对于这时代的地势,比青豚了解的多了,只不过简单的几下摆弄,就将地形演示一清。

韩奴道:“军将,吾详细研究了秦国的进军路线,发现秦国数次进击吾三晋,都是走的这一条路线。”

其在地上摆着的简易沙盘上,指点几下,勾勒出一条虚线出来。

青豚接话道:“是啊!吾也是刚刚才想到的,秦人之前猛攻楚国,就是为了切断楚国自南郡,过南阳郡,走宛襄盆地,援助吾魏国的路径。”

“宛襄盆地?”

韩奴愣了愣,这是哪里?宛地其知道,此地乃是冶铁兴起后,在邓城北方一百余里后,新兴起的一座重城,可是襄是哪里?

青豚一楞,这才想起,这时代襄阳还没有建城呢!

此时的襄阳附近,仅有古邓国的遗址残存,虽然由于那里濒临汉水,土地肥沃,形成了一个个农业聚集区,但!却是没有大城市存在的。

其只好圆话道:“汝看,宛地四面皆山,唯有一狭长盆地,夹杂在汉水、唐河两岸,像不像是镶嵌上去的,所以吾唤其为宛襄盆地啊!”

韩奴懵逼的似懂非懂,但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其随之就将其抛之脑后,道:“对!秦军去岁抢夺楚国十余城,为的就是切断楚国援魏的路线。”

这时代,华夏大地上的土地利用率,低的惊人,后世的人口密集区南阳地区,此时甚至尚有异族的存在。

甚至,一百多年前,在洛阳之侧,也有好几个异族部落存在。

因为土地利用率低,所以此时的城池,大多都是依靠着河流修建的。

一个个人口聚集区,都是集中在河流两岸适合耕种的平原地带。

也正因为如此,不论是哪个国家,攻打他国,都需要沿着道路,一路平推过去。后世的什么蛙跳;避开防守重点区域,孤军深入敌国腹心都是不可取的。

青豚指着华阳、山氏、中阳之间的一大片区域道:“韩君子可曾看出什么?”

中阳之北直到大河边的扈地,都修建的有长城,而扈地的北方,则是大河。

以这时代的生产水平,同时运送三五万人渡过大河,还是可以做到的,若是上了十万大军,想要渡河击魏。

那魏国朝野会笑疯的,只需要派遣几艘战舰,带上三五千士卒,在水面上横冲直撞,便可将秦国大军一网打尽。

是以,历史上的秦国,不论是灭魏,还是攻楚,灭齐,都是避开了黄河、汉江、淮河等几条宽阔的河流的。

要知道,魏国初期的发家,与沿河贸易不无关系,魏国虽是四战之地,但是列国的货物若是想要互通有无,大梁城,还真的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韩奴迟疑的道:“军将的意思是——扰乱了此地,就等于断了秦军的归路?”

青豚直起身来,伸脚将地上的简易沙盘弄乱,其笑道:

“韩君子,若是说扛过此次秦军进攻,吾早有计策,是以无甚压力。吾所忧愁者,乃是秦国国势已成,短期之内,列国就算联手,也仅有自保之力而已!”

韩奴见青豚笑的很是开怀,一扫其多日来的忧郁,遂问道:“还请军将赐教,吾等若要扛过秦国攻势,需要作何?”

青豚看着地上乱成一团的石块、树枝,笑道:“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

其拍拍韩奴肩膀,笑的宛如一个刚偷了一只小母鸡的狐狸,青豚转身朝山坡下走去,其微带嫩稚的嗓音,远远地传来:

“不可说,不可说,说了就不灵了!”

……

韩奴心里疑惑不已,其低着脑袋,在地上那被拨乱的沙盘上盯了许久,却怎么也想不到,军将明明已经说秦国大势已成,列国仅能相抗,可是,为何?

其的表情那么轻松?

难道!这厮,真的找到了抗秦的法门?

不应该啊!不说他国,单单三晋韩赵魏,那么多人才都没有找到遏制秦国的办法!

韩国甚至还出了一个企图损耗秦国国力,忽悠秦国修建了郑国渠,哪知道却因此反而让秦国国力大进的昏招!

青豚想到了办法,顿时觉得一身的轻松,穿越以来,压在身上的重担,似乎一下子就变轻了。

甚至因为大牛等人的惨死,内心时常自责的青豚,也因此开怀轻松不少。

青豚本是后世人,若说对古时候那个朝代最有好感,秦国绝对排在前列!

那是一个奠定了华族的朝代。

每当其看了那些秦国史书、小说,无数次午夜梦莹,都希望能够穿越万古,成为大秦的一份子。

奈何,造化弄人,其幸运的穿越到了战国时期,但是,却成了一名魏人。

若是其是普通魏人,那便作罢,逃到秦国辛苦几年,终有崛起时机。

可惜的是,其是武卒,还是一名低级军官。

武卒的手上,沾染了多少秦人鲜血?单单一个河西之地,秦人就数代人欢乐的送人头。

青豚的祖上,因为河西之地,获得的军功,就算青豚和其阿母,死亡十次也不够秦人解恨的了!

要知道秦国计算军功,是要用敌军首级,先扣除自身死亡的人数后,然后在斩下足够完成“赢论”的首级,最后才会接受敌军的投降!

这杀谁?

自然是先杀有仇的军人了!

那隐姓埋名行吗?

简直在开玩笑,秦国什么体制,国民管理比后世还严格,朝哪里跑,朝哪里藏?

若是抛弃老母,独自一人,青豚倒是能够隐藏起来,大不了,做一个山林野人罢了!

可是,青豚能够抛下阿母吗?

其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了,这上天给予的第二次机会,其还要失去么!

所以,青豚唯有抗争,唯有亲手将自己最喜爱的那个朝代敲碎!

青豚是人,其也自私,不想用自己的死,来成全秦国。

况且,秦国的痛,是个华族都难以接受!

三世而亡啊!

既然如此!吾就重建一个秦国!吾会给予华族一个更好的大秦,一个奠定华族屹立世界的大秦!

华族,岂能因为种种束缚,龟缩在东亚一角,华族岂能被一蕞尔小邦,称呼为“ci 、na”

韩奴跟在青豚身后,见自家军将心情大好,其却暗自腹诽不已: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军将也不知道分享一下,真是的!忒小气也!

{青豚鄙视韩奴一眼,暗自嘀咕一句:只怕是说了,读者就不看了!

嘿嘿,容我皮一个}

第一百三十一章:李黎

中阳城外,一只两千余人的秦军,趁着天色尚明,在太阳西斜之时来到了城下,待城门秦军守卒拦截之时,其等掏出文牍,递了过去。

中阳非是后世山西的那个中阳,此地乃是黄河和中牟之间的一座城池,位置在后世郑州市境内。

此城早已被秦军拿下,是以魏国花费大量人力,修建起来用以在失去了河西之地后,抵抗秦国东进的长城要塞,已经失去了作用。

战国时期,诸侯纷争,各国建了互防长城。

最为出名的便是为防范匈奴,秦、赵、燕修了拒胡长城。到秦始皇扫灭六国,统一中原后,拆除了六国的互防长城,连缀了北方的拒胡长城,这才有了后世的万里长城。

而中阳这里,直到北方的大河河岸之间,几百里的道路上,魏国修建了一条长城,为的就是抵抗秦军的进攻。

哪知道,秦人攻略了楚国的南郡,又夺取了南阳郡,此次秦军自彼处绕道攻魏。

这座花费了魏国无数国力修建起来的长城,便失去了作用。

验明了秦军身份后,这一支秦军被引进城内,在守将的命令下,自有官吏组织黔首,烹制了饭食送上。

被王贲派来守护中阳的,乃是一方偏军,是一五百主,其被任命为暂代中阳令。

在其的旁敲侧击下,秦军将领透露出了其此次出现在中阳,乃是为了围剿一处魏军残余。

暂时充任中阳令的五百主,也曾听说过此事。

不得不说,那魏将很是了得,不过一方偏军,便将秦军后方扰的混乱不堪。

就连其这远离那厮活动范围的中阳,也曾接到严令,要其严防死守,以防魏军可能出现的袭击。

为此,中阳令数度焦急难眠。

现在好了,有了王贲少上造派来的围剿部队,其终于可以放心了。

待远来的秦军,吃过了饭食,又补充了粮草,这一群秦军,又趁着夜色,出了城。

送行出城的中阳令,站在城门外,其在心里默默念叨:汝等一定要将那魏军斩杀殆尽,否则,吾这安稳的一地令伊,也做的不甚安生,心里需要时时警惕着会被魏人夺了城寨,犯了秦律……

却说领军出城的那些秦军,乃是从大梁城外秦军大营派出的军队。

领军的秦将,乃是一个裨将军,和奎山同级。不同的是,奎山乃是王家家将,是以王贲虽然任命其为裨将,但是给其的部下,却是并未配备齐全。

秦国二五百主以上,即为高级军吏,常设的高级军吏有国尉、上将军、将军、陴将军、都尉、郎中、军侯等。

国尉乃是负责全**事行政的最高官吏,因此,一般并不会出征。

是以,秦国出征他国的军将,一般都是上将军或将军的职位。

将军领军出征,可以在战时临时任命的军吏职位,从上至下依次是:前、后、左、右、四裨将军;校尉;军候。

并可不必报备咸阳,调动低级军吏的:二五百主;五百主;百将;屯长;什长;伍长;卒;可以随意处置的:校、徒、操。

这人乃是李斯派系下的李黎,正是提前为李斯之子李由,随同李信攻楚之事,而来打前站的。

其既然能够被李斯派来,提前为自己儿子谋划,这厮的爵位自然不低,是以,王贲不得不任命其为左军裨将,并将其部该有的配置,一并配备齐全。

此次,王家派系内的奎山,惨死敌手,王贲的威望一时大损,不得已,王贲只好将李黎派了出出来。

并任命其为左军裨将,负责围剿事宜。

青豚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觉间,其已经扰乱了秦军的布局,算是进入了秦国高级将领的视线之中。

秦军后路大乱,王贲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一时有些焦头烂额。

虽然这是李黎等,非王家派系将领所喜闻乐见的,但是,为了秦国大业,李黎却不得不卖力的帮助王贲围剿这一群魏军。

虽然打压王贲,符合李斯、李信等其他秦国派系的利益,甚至就连一贯与王家联手的蒙家也喜闻乐见。

但是,若是因此而削弱到秦军实力,这就不是其等敢做的了。

正因为有着这些既矛盾又和谐的内部纠葛,所以,李黎唯有全力去围剿魏军,让这群牵扯了秦军一部分兵力的魏国残勇们,彻底完蛋。

唯有此,秦国才能完成既定的灭魏目标。

虽然,因此又会在王贲的功劳簿上面,增添上一笔漂亮的痕迹,但是,这事却不是任何一个秦**将家族,敢阻挠的!

早在接受命令之初,李黎就通知了各处守军,要其等严防死守各自的地盘,绝对不可出城追击魏军。

至于这一股魏军的习性,李黎早已研究透彻,其等纵然一度攻陷了葵字hào运转营寨,抢夺到了大量的粮食草料,但是,仅凭近千战斗士卒,其等又能够带走多少?

故此,李黎觉得自己只需要命令各地死守,然后再组织兵力,四面合围,纵然困不住魏军,饿也给其等饿死了!

就算魏军狡诈如狐,实在困不住其等,那李黎只需要沿着魏军留下的痕迹,派军吊在后面,一路追击,就足以让这一群魏军,失去祸害秦军后路的能力。

要知道,大梁城以西的所有城池,可是,已经全部纳入秦国之手。

纵然有偏僻的乡间村里,尚在魏国手中。但是仅凭借那些百十人,几百人的小村落,想为一只千余人的队伍提供吃食?

做梦!

李黎带着士卒,朝着西南方赶去,已有秦军偏部传来消息,其等在中阳南方两百余里之地,合围过一次魏军,虽然彼等再次逃脱了。

但是,这群魏军的活动范围,却被秦军掌握了。

李黎的脑海里,勾勒出了此地的地图:北方乃是中阳,其刚刚从此地出来,东方的中牟,乃是一座重城,驻扎着秦军一部偏军,此地驻军的乃是一二五百主,麾下的士卒足有一千余人。

那魏军手下士卒,早已被秦军探明,彼等人数大致应在七百到一千之间。

最新的那次围剿军报中所说,此次斩杀了彼等近两百人,就算扣除了水分,如此算来,这魏将手下,最多不过八百五十人!

以八百五十人,攻打一个驻军千人的重城,除非那人脑袋锈坏了!

中阳之西乃是山区,有敏山挡路,这群魏人若是进入,乃是找死,是以那一片区域也可以不用去管了。

敏山之南就是华阳,华阳东南乃是山氏,山氏之东就是焦城。

在北方则是中牟了,中牟的后方就是秦军大营所在的大梁城外。

李黎在脑海里一思索,发现早已将这群魏人,围拢在这小小的两百余里的方圆内!

而那几处的城池守将,其也已派去了信使,命令各处城池,不可追击魏军,只要其等严防死守所本辖地即可!

李黎的包围圈,已经扎拢!

第一百三十二章:目标中牟

制造这个包围圈的,不仅是那些城池守军,李黎早已在软硬兼施下,得到了王贲的任命,由其全权指挥围剿魏军。

其已发布命令给那些负责围剿的偏军们,严命其等守稳四方,缓缓朝中央逼近。

只待李黎本部一到,就彻底剿灭此股魏人!

……

华阳和山氏之间的一处山谷内。

魏军已经全部醒来了,伙夫们忙着做好了饭食,然后草草食用完毕,又给马匹头投喂了草料,并添加了黍豆,待做完了这一切,早已月明星稀,已经是除夜时分了。

这些时日以来,由于秦军在道路上各处设卡,所以魏军只有昼伏夜出,利用夜色的掩护,如此才能安然存在至今。

是以,其等白日睡觉,夜晚行军,已经成习惯,并不觉得疲惫难捱了。

军吏们吆喝着士卒开始集合,屯长之上的军吏则聚集在青豚面前,听其规划行军路线。

青豚站在一个巨石上,看着由于连日的奔波,脸上都带着几分疲惫的将士们,开口道:

“兄弟们,吾刚才和韩奴百将已经商量了一番,现在将吾等讨论的行军方针拿出来讲讲,大家看看可有遗漏?”

军将们早已习惯青豚的开场白,是以纷纷屏住呼吸,静待青豚下文。

青豚道:“这些时日以来,吾等没有详细规划过行军路线,是以,数次在秦军的围剿下,险象环生,虽然都化险为夷,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吾等下一次还能不能从秦军围剿下顺利逃脱。

是以,吾觉得,吾等还是要定下一个近期的作战方针,然后围绕着这个方针来制定计划。”

周义已经又立下了数次功劳,其的那个代理百将,终于将“代”字去掉,正式成了一名百将。

众军将都知道其已经委质青豚,成了其的家将。

于是,在军将们的默认下,周义第一个发言问道:“家主,不知汝制定的方针是什么?”

青豚将其等面临的形势讲了一番,道:“吾等已经处于秦军的包围圈之中,是以,吾等的当务之急,乃是打破秦军的包围,此乃是吾等近期内制定军策的第一首要方向点。”

众军将纷纷点头,这一点的确是无可挑剔。

青豚继续道:“诸位请看,中牟乃是秦军攻魏本部,与秦军后方之间最为重要的一座城池,吾等若想跳出秦军的包围,势必要拿此处来做文章。”

成舟道:“军将,中牟乃是大城,驻守的秦军必然不在少数,吾等仅剩九百余人,孙子兵法道:倍而攻之,就算不计算城池防守一方的便利在内,吾等的人手也不足啊!”

青豚点头,肯定道:“的确如此,吾等的人手太少,的确不足以攻下中牟,但是,吾等必须向中牟进军,而且要大张旗鼓的进军!”

周义、韩奴、成舟等将领纷纷面露思索之色,军将这么做,必然有什么计划尚没有说透,那到底是什么呢?

虎这厮一贯无脑,当即奇道:“军将,这却是为何?不是说中牟秦军很多,吾等没有胜算么?难道?军将又要坑秦军了?”

这厮直来直去的话,顿时让众rén dà乐,就连刚刚提拔起来的屯长们,也脸带笑意。

青豚抽抽嘴角,这厮!

实在让人牙疼的紧!

若是在后世,青豚必然要说:虎你这个货,实在是让人蛋疼到了极点!

眼见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着就是如此的神情,青豚只好不在拿捏,当即将自己的盘算托盘而出。

……

当即,魏军收拾行装,将粮草放到战马的背上,然后排列好队形,当即出了山谷,杀上大路,直奔榆关、焦城方向而去!

其等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山氏与华阳之间,距离焦城不过百十里的距离。

榆关,古地名。在今河南省中牟县南。《史记·楚世家》:“﹝悼王﹞十一年,三晋伐楚,败我大梁、榆关。”司马贞索隐:“此榆关当在大梁之西也。”

此地乃是一座军事要地,因此,也驻扎的有一部秦**士。

秦军为了围剿青豚部,早已在各处要道上布置了游骑哨卡,虽然那些游骑仅有一两什人罢了,不过是在青豚先锋部的一个冲锋下,就化为枯骨,或做鸟兽散。

但是,却总是有幸存者将魏军的动向报了上去。

于是,一条粗黑的线,出现在李黎手中的地图上,看那线条的方向,嫣然就是青豚部的进军路线。

李黎放下地图,对着身边的郎中、军候等部将道:“看来这个魏将倒也算是警觉,竟然察觉了吾等的布置。”

有军候当即道:“将军之策太过厉害,那魏将求生心切,是以难免会垂死挣扎一番,不知将军可否再指点吾等一番,那魏将会往何处逃离?”

这马屁拍的,的确是让人舒服,李黎不露声色的看了那人一眼默默将此子记在心里,如此上道的部下,应该让其时时跟在身边才对的么!

其朗声一笑,丢下手中竹炭,道:“若本将料得不错,魏人必然是朝榆关或者焦城而去!”

周围的军吏也看出了李黎有意显摆,其等大多都是自军伍中爬起来的,朝中却是没有什么后台,这李黎乃是深受wáng zhèng重用的李斯一系,在这攻魏大军中,也算是后台超硬的大佬之一了。

若是能够和此子搞好关系,其等就也算是踏上了李斯的快车了。

当即,众人纷纷谄媚着恭维起来。

一顶顶大帽子,戴的李黎有些飘飘然,当即也不在兜圈子,其显摆一般的讲道:“魏人善船,南来北往的货物,大都要经过淮河,走魏国的鸿沟,这一条道路,因此,魏国的船只很是不缺。

汝等且看,榆关之后便是榆水,而榆水乃是连通着颖水,颖水即与鸿沟相连。

彼等也算是立了大功,若是继续在此与我军搏杀,难免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是以,吾料定,彼等必然是欲夺了榆关,搜集船只,准备走水路逃回大梁了。”

众人闻言,纷纷觉得在理,若是其等,只怕是也会如此去做,毕竟以那些魏军的功绩,早够连升sān ji的了。

得到了如此大的功劳,其等若是继续在战场死磕,那才是脑子有坑!

要知道,只有活着,挣到的军功,才能享受,若是战死了,要那些军功何用?

见众人对自己的话都深以为然,李黎便决断道:“如此,各位便整合士卒,吾等朝榆关焦城方向进发!”

众人应喏,当即纷纷散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牛家庄

焦城西南十里地界,有一较大的村落,因其地紧靠河流,水草丰美,是以村里多养殖有黄牛。

故此,这个村落便唤作牛家庄。

牛家庄内,有一富户,原本不过亦是黔首出身,祖上非是显贵,是以和普通人一样,并无姓氏。

到了几十年前,这一家的祖上,自战场上捡了洋落,得到了几匹瘸腿受伤的战马。

这富户悉心照料一番,那几匹受伤的战马,竟然康复了。

其将战马卖了之后,添置了几头黄牛,购买了几亩田地,日积月累、聚沙成塔下,家中耕地渐渐就多了,家业遂慢慢的聚集起来。到了这一代,这户人家乃成了远近闻名的富户。

俗言道:富贵知廉耻,温饱思**。

这一户人家富贵了之后,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朝士族迈进。

奈何家中并无人才,是以,其家若是放到城外的破落乡里,乃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但是,若是放到焦城之内,便就算不得什么豪门大户了,泯然众人焉。

自那先祖起,富裕之后,却无地位,其遂心怀怨念,在其的教导下,数代之后,这一户猝然富贵的魏国百姓,对魏国的不满,便越来越严重。

终于,此次秦军攻魏,这一代的家主眼见机会来临,便率着整个家族,投靠了秦军。

而秦军驻守焦城的军吏,见到有本地土豪投靠,遂也投桃报李之下,任命其为乡老,命其掌管着牛家庄附近十余个村落的大权。

猝然从一介布衣,变成了“位高权重”的乡老,这富户家主便趾高气昂起来,遂给自己加上了一个“牛”的姓氏。

而秦军军吏,为了以此人吸引更多的魏人来投,也不在这等小事上多做计较。

于是,牛百万的大名,就正式出现在秦军下发的斗食吏文牍上。

牛家庄紧靠大路,村落外环绕着一圈土坯垒砌的围墙,围墙高约丈半。

这一人半高约合后世五米的围墙,在乡间也算是难得的高寨大村了!

村落里一条道路横贯南北,道路右侧,为首的第一间大院就是牛百万,牛老爷家的房屋。

这房屋占地足有数亩之多,其的围墙竟然比村落围墙还要高上三尺。

并且,牛家大院乃是用青石奠基,土坯垒高。墙头甚至能容两人并排行走,一般的山野土豪、山寨路匪,却是急切之间难以攻破的。

若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草民,浦一见到牛老爷家的大宅门,只怕是立马便两股战战,生不起敲击那大门上订着的崭新铺首,铜兽口中所衔门环的胆量。

在中国古代,铺首的使用,有严格的等级规定,若是门第太低,贸然使用了铺首,那官府追究起来,就是一个暨越的罪名。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这牛百万、牛老爷无知无畏,还是其乃是乡下土包,见识太少。竟然在得到秦军,任命为其为乡老的文牍之后,便命人打造了一对铺首,装在自家大门上!

铺首俗称怪兽衔环,是一种兽面纹样的金属制件,多做为椒图、饕餮、狮、虎、螭龙等凶猛兽类,镶嵌在大门上作为门环的底座。

铺首也可不衔环而仅作装饰用,用于青铜器、陶器等器物上安装提手。

早在商周时期的陶器和青铜器上,就有铺首衔环出现了。

但是,在整个封建时期,铺首都是贵族才可以使用的,普通的百姓富户,顶多装上一个底座为圆形、六角形、八角形等的门钹。

疾化作贩卖针头线脑的小货郎,挑着一个担子,已经在牛家庄转悠了两三圈了。

在这厮那便宜到近乎半卖半送的甩卖之下,倒是和好几个村民聊了个火热。

这厮一贯爱摆弄口舌,乃是青豚麾下除了虎之外的另一个活宝!

青豚率军即将走到焦城,在牛家庄之西十里处,远远就看到了一座村落,坐落在道路旁。

其命令部下潜入一处密林隐蔽后,便让屯长疾,带着一些缴获的小东西,拿了两斗军中食用的盐巴,化妆成游走贩卖的货郎,去那处村落打探一番。

此时,在疾那买上一两个大件东西,便送上一副小刀,几根缝衣针的策略之下,那些老实巴交的村民,早已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倾囊而出。

疾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去询问,那牛百万的祖宗三代,就被村民抖落无异,疾也算是将这魏国叛徒了解的透彻了。

当即,疾挑着货担,在村民的依依不舍中,出了牛家庄的寨门,朝西行去。

未几,疾就来到了密林,在暗哨的带领下,疾到了青豚面前,将自己的见闻告知了青豚。

虎的职位乃是青豚短兵,自然是时刻不离青豚左右。

其闻疾所言后,当即就炸了,这厮嚷嚷道:“军将,还等什么?吾等迅速出击,将这背叛大魏的叛徒擒下,将其全家斩杀殆尽,让其知道背叛君王的下场。”

青豚抬头瞥了这厮一眼,低头继续在地上的一块巨石上写画。

虎犹自愤愤不平,道:“军将,汝给吾一屯士卒,吾必将此子拿下,若不能完成,某提头来见!”

青豚已经参照着地图,在疾的指点下,将牛家庄的布局画了出来,其一边招呼周围的军将们围来查看,一边开口道:

“就汝事多,拿下牛家庄不难,随便派遣一名屯长便可完成任务,难的是,此地里焦城太近,吾等如何在不惊动焦城秦军的前提下,拿下牛家庄!”

一说到要动脑子,虎就焉了,其耷拉着耳朵,躲在人群里,不出声了。

青豚看了一眼这个身材高大、鹤立鸡群的大汉子塌拉着脑袋,心里好笑,嘴上却继续打击道:“汝若想独掌一军,单当一面,就多动动脑子,以汝的勇猛,若是稍微带点脑子,吾巴不得将汝下放到军队,如此吾也少操点心。”

虎摸摸脑袋,乐呵呵的傻笑着,却不接话。

青豚瞥了一眼这厮,摇头苦笑不已。

其转过脑袋,指着画在石头上的布局图,对军吏们说道:“诸君请看,此乃是牛家庄的布局图。自此处进庄后,那乡老牛百万的宅院,就在右边第一间。

吾等只需要控制了寨门和牛百万家,就算是掌控了牛家庄。”

周义笑道:“军将,此庄并不难拿下,军将如此大张旗鼓的绘图解说,怕是还有别的用意吧?”

青豚点头,道:“的确如此,一个小小的牛家,不过一个普通的乡老罢了,哪里值得吾出手,吾的目的,乃是这里!”

青豚的手,指在了地图上一处方方正正的建筑上。

那里,正是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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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夺庄

众人顺着青豚的手指看去,原来其所指的乃是焦城。

青豚道:“牛百万乃是秦军任命的乡老,本身又是焦城县内第一个投靠秦军者,若是游侠锄奸,其出了事?”

青豚挤挤眼睛,歪着嘴角坏笑起来。

众将顿时大乐,原来军将的盘算在这里啊!

怪不得自从在乡间听说了牛百万的事情后,军将就特意绕道,改变了其等本来直奔榆关的路径,绕向了焦城。

屯长鱼夫道:“军将,若想将秦军引出来,吾等还要完全掌控牛家庄,不使一人走脱,如此才好引诱秦军上钩。”

青豚颔首。

……

青豚正色道:“二三子听令!”

众人当即收起笑容,严肃起来。

青豚道:“虎,吾命汝部换上百姓衣衫,伪装成游侠,攻下牛家庄,控制牛百万府邸。”

虎当即抱拳下拜得令。

“鱼夫!”

鱼夫急忙道:“末将在!”

“命汝部亦伪装成游侠,跟随虎百将进庄,控制全庄,将其他百姓赶入家中,不使其外出乱窜。若无必要,不得杀人!”

鱼夫大声道:“得令!”

“周义!”

“末将在!”

“命汝部截断牛家庄与焦城的通道,不论往来之人,尽数拿下扣押!”

“得令!”

“韩奴!”

“末将在!”

“命汝部守住此处,为吾等坚守后路,若是有秦军衍尾追击过来,汝部在为本部示警的同时,必须坚守到吾军本部撤离!可能完成?”

“某得令!军将放心,势必完成任务!”

……

一条条命令,自青豚口中传递了出去,战争机器的法条,上紧了……

八月,古称:仲秋,桂月,建酉之月、鸡月,律中南吕等。

日已正中,踏入仲秋后的时节,太阳还是那么火辣辣的,晒得人几欲发狂。

里监门坐在村落寨墙下的阴凉地里,手中拿着的蒲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其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牛百万牛老爷做得乡老之后,便将原来魏国任命的那个监门,寻了个由头,上报秦军给裁撤了。

谁让那厮在牛百万尚未上位时,一贯看不起牛大老爷,数次言语其家乃是捡遗落发财的破落户呢!

在牛百万被秦国官府任命为乡老后,那厮也数次公开宣扬,若是大魏军队打回来,就会将牛百万如何如何云云!

然后,牛老爷便向秦军推荐,换上了自家的子侄做这个里监门。

……

这监门的官职虽小,但大小也是一个干部,如此坟头冒烟的好事,还是给自己人做起来比较好。

此时,这个牛家子弟,躺在吊床上,正昏昏欲睡……

这白得的斗食小吏,对于其这祖辈都是黔首的贫民子弟来说,那可是了不得的好差事,其从此也算是迈入了乡豪阶层不是。

只是,初期的新鲜感一过,这个每日里枯燥的守护村门的职务,就变得是那么的枯燥。

看看族长家里,每日里酒食不断,巴结送礼者络绎不绝,其的心底对这个看守村门的工作,难免生出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慨。

这单一的工作做久了,难免会让人产生了几分,若是后半生就这样继续枯燥无味,难免太过无趣的心思,若是能够像族长那样,看稳了时机,押中筹码,官位更进一步,那才是人生赢家啊……

里监门思绪翻飞,正昏昏欲睡时,忽然脖子上被压上了一截冰凉的东西,刺骨的冰凉下,伴随着的是浓烈的杀意。

里监门浑身的汗毛炸了起来,一股寒意自脖颈上直逼脊髓,让其打了个冷战。

其大惊,急忙睁开眼去看,却见自己肩膀上放上了一把磨的锋利的青铜剑,寒光闪闪的青铜剑,切进了其的皮肤内少许,刺破了点皮,虽然尚没有流血,但是,那微微的刺痛,却让里监门更加的胆寒。

里监门的眼神顺着长剑撇去,见那长剑的主人,正站在自己身后,眼神冷冽的瞄着自己。

里监门顿时大惊,却见,那人一身麻布短衣,浑然是一副游侠才有的装扮。

其的身后,跟随了几十个同样短打装扮的游侠们。

此时,游侠们早已控制了寨门,更有游侠从道路上奔来,朝牛家庄村落里冲去。

“诸位好汉!汝等,想,想做甚……”

里监门的美梦被人打醒,却发作不得,那压在脖颈上的短剑,正牢牢的贴在其的皮肉上,剑刃冒出的寒气,只让其尾椎骨一阵收缩,一股尿意忍不住就要冲上脑际。

那游侠打扮的人,正是鱼夫!

鱼夫却不搭话,直接命令身边的士卒道:“将其捆起来,堵上嘴,扔到一边看牢了!”

有士卒遂撕下里监门的衣袖,堵住了其的嘴巴,然后将其绑成了一个粽子,随手提溜到围墙内,丢到了墙角。

自有士卒留下来看管大门口,其等自然会负责看守这厮。

鱼夫的脚步并不停留,其看得真切,虎百将已经冲入了村里内,正在朝那牛老爷家的宅院冲去!

……

却说牛百万,其之所以如此顺利的当上乡老,除了第一个投靠秦军之外,尚有一件大杀器。

这厮在秦人攻下了焦城后的第二天,便带着财物进了秦营。

秦国有以纳捐钱粮,获得爵位的法令,虽然在实际操作上每人仅限一次机会,但是,此地毕竟是刚征服的土地,除了秦军外,再无拥有秦国爵位者。

是以,其得到的爵位不过是一个公士,却能够担任管辖数村的乡老。

更何况,牛百万在拜访了秦军守将之后,悄悄的将自己的一个小女儿,送进了秦军守将的床上。

焦城乃是一个小县城,负责攻略下此地并就地驻守的,也不过是一个中级军吏五百主罢了。

在牛百万的粮草、钱财、女人的攻略下,那五百主便将乡老的重任交予了牛百万。

其成了秦将的便宜泰山,秦人自然对其多有照顾,故此,早在数天前秦将就通知了其:有一股魏军正在附近活动,要其注意安全。

得到了宝贵“女婿”的提醒后,牛百万便上了心,其在村落里召集了数名孔武有力的壮汉,配合上自家的庸农奴仆,倒是也凑够了二三十人。

牛老爷虽然没有做过官,但是,年轻时也是接受过军伍训练的。

当即便将这些人分做四队,命其等日夜不间断的巡逻宅院。

刚才里门口的变故,站在牛家围墙上的家丁们已经看得清楚,当即就扯着嗓子喊道:

“不好啦!游侠攻进来啦!快快关门!”

自有牛老爷组织的乡勇,将崭新的大门关上,并“嘭”的一声,落上了门栓。

接着就是原木抵在门后的声音响起……

第一百三十五章:牛家庄

身高马大的虎,刚刚从村寨大门口进来,离那打开了半扇的牛家大门,尚有百步之遥,其正要乘机冲进去。

就闻得牛家招募的乡勇那惊慌失措的呼喊声,接着,那一面装饰的豪华得不下于一般士大夫门庭的大门,就“嘭”的一声,被关上了。

甚至还传来了落下门栓的声音,待其走到门前,更是有乡勇的声音自里面传来:

“快快!把那根长的原木也抵在门后,一定要抵牢了!”

“快快!把那个石锁拿来,抵在门后,不要让游侠们冲进来了!”

“都麻溜点,老爷发话了,若是挡住了这一群该死的游侠,等到秦军赶来救援,老爷就会赏汝等每人一石黍米!”

……

虎摸摸鼻子,望着被关上的大门,无语的看看跟在身后的部下们,嘀咕道:“都怪汝等腿太短,若是都像吾一样,有一双大长腿,吾等早就在大门没关之前就冲进去了。”

虎这厮的无脑,不但是魏军军吏们了解的透彻,就连跟随其左右的士卒,那也是知道的。

这厮是青豚麾下,最后一个仍然直呼军将名字的,若不是疾屯长曾经在私底下提醒过虎百将,只怕是其依然还在呼唤军将名字呢!

军士们撇撇嘴,刚刚汝自己先冲的,并没有等着吾等一起啊!

汝迈着汝的大长腿,还不是一样吃了闭门羹。

……

却说牛家庄的普通百姓,见到大群短衣穿戴的游侠们,冲进了庄里,黔首们立马飞奔着,跑回自己家中,关上房门,抵死门窗,然后趴在门缝边,朝外观看。

牛百万平日里就吝啬小气,并不受村民喜欢。因其家富,又一贯趾高气昂的,平日里就算是村正老爷,其也是瞧不上的。

人们的观感都是双面性的,牛百万瞧不起这些泥腿子,而这些黔首,自然也看不惯牛百万的暴发户脾性,于是,大多数百姓与其的关系,并不融洽。

待牛百万巴结上了秦军,便作弄quán bing,将一贯尚算公正的里正、田凛夫,都换做了其家门子弟。

其等上位之后,完美的显现了什么叫做中山狼、小人得志便猖狂,将村落里搅得是一塌糊涂。

虽然村里也不乏跑去谄媚牛百万的巴结之徒,但是,大多数村民却是看不惯那厮的,彼等私下里的谈论都是:

“怎么那些闹得沸沸扬扬的游侠们,咋不早日过来铲除这个“魏奸”呢!”

“这种祸害,留着其作甚!”

……

此时,眼见游侠大军杀到,深受牛百万欺负的乡民们,便躲在家中,作壁上观,欲要看一出好戏。

鱼夫带着军士,眼见大部分乡民如此上道,也不多生事端,命人守护了村落里各处要地,将依然到处乱跑的乡民赶回家中。

村民们战战兢兢的躲在家中,见到这些游侠并不攻击其等的房屋,是以,便放下心来,安心趴在门口,静看牛老爷家的遭遇。

却见那名高壮的不似人类的男子,走到门口,举起沙畚大小的拳头,“哐哐哐”的砸起了门。

其那粗壮的嗓音响起:

“兀那土人,速速打开大门,乃公尚能饶汝等一命,若是惹得乃公发狂,定将尔等捏成肉泥!”

“啊!小心!”

身后的士卒忽然大喊起来。

虎久经战场,危险嗅觉灵敏,其也已经心生不妙,听得士卒呐喊,这厮就地一个打滚,躲了开去。

“咻咻咻!”

接连三箭射在虎刚才站立的地方,箭杆尚在颤动不休。

虎落了个灰头土脸,顿时大怒,其爬起身来,仰头一看,只见近两人高的围墙上,有三个持弓的乡民,正满脸煞白,拿着强弓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原来这三个乡勇,没有见过血,见到刚才其等接连三箭,都被那大汉躲了过去,眼见大汉眼含杀意的盯着其等,顿时觉得遍体生寒,浑身瑟瑟发抖,手中的弓,却是再也拉不开了。

只听墙头三人中一人胆战心惊的开口道:“墙外的各位好汉,吾家老爷说了,若是汝等肯退去,只需留下名hào地址,牛老爷自会将财物送到!”

虎却不理会那厮,平白的在手下面前丢失了脸面。

虎顿时发狂,其怒吼一声,一手抓住了牛家大门外、新近制作的两幅看门兽其中的一个。

其爆喝一声,胳膊上肌肉炸起,将短衣撑得满满的,这厮腰腹用力,竟然将两百余斤的石块,单手举起。

墙头的乡勇,本来只不过是普通乡人罢了,哪里见过这在武卒之中,都称得上是勇冠三军的猛士。

当即,竟然是看呆了,忘记了闪避。

却见虎双眼圆瞪,脖子上青筋根根直立起来,其单腿猛踏地面,推动身体向右旋转一圈,口中爆吼出声,竟然宛若雷鸣。

这厮举着石兽的手,顺着身体的惯性,用力一投,竟然将重达两百多斤的石兽,高高的抛飞!

士卒们看呆了!

躲在门后的乡民们,也忘记了呼吸!

站在墙头的三民弓手,见到案几大的石兽,扑面而来,竟然忘记了闪避!

“咚!”

石兽砸在围墙上,当即就将围墙砸倒了一大片。

站在围墙上的三名弓手,也站立不稳,当即摔倒下来。

“咚咚咚!”

“呼呼啦啦!”

三人一头栽倒在围墙外,又被随后落下的土坯砸了个正着。

三名乡勇当即晕了过去。

虎看也不看三人一眼,大吼一声:“二三子,随某上啊!”

这厮迈动着远超常人的大长腿,“咚咚咚”的踏在地上,不过是一伸手,就够到了坍塌了一部分的围墙豁口处。

虎右脚在地上一蹋,借着弹力双手用力一拉,就将身体送过了墙头,其单脚一蹬墙面,翻身便上了墙头。

墙后面的乡勇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用带着尖刺的长木杆来捅虎。

虎不慌不忙的抽出腰间长剑,一个横档,就将那几柄木杆砍飞。

然后,这厮怒吼一声,独身跳进了围墙内。

虎手下的士卒,见到百将如此勇武,顿时士气大振,纷纷怒喝着,冲向围墙,彼等一人站在墙下,半蹲着身体,将同袍一个个送上墙头。

待其等翻过了墙头,便迅速打开大门,让更多的士卒冲了进去。

只是,这牛家大院内,那里还有一个能够站立着的乡勇!

却见虎,手中握着一根长棍,挺然傲立当场。其的身边倒着二十多民乡勇,正在地上翻滚哀嚎着。

原来,暴怒之下的虎,跳下墙头后,就夺下了一根长棍,当做长戈来使用,不过三五下,便将身边的乡勇们纷纷打翻在地。

乡勇们没有进过训练,彼此之间配合不够,牛百万又将乡勇分成了四队,分开值守,如此,一队乡勇还不到十人。

况且有部分的乡勇,并没有冲上来与虎搏斗,其等见虎悍勇异常,早就见机不妙,护着牛家众人躲入了屋内。

是以,这陆陆续续冲上来的二十多名乡勇,便被虎这厮一人全部给解决了!

青豚踏进牛家大门时,正好见到这一幕,其正感慨虎的勇猛时,却听到屋内传来一个胆战心惊的声音:

“列为好汉,汝等有何要求,还请尽数说来,吾牛百万必然双手奉上。

但是,吾劝汝等也见好就收,须知此地离焦城不过十里路程,打马两刻钟便到。

吾那女婿,乃是秦军将军,统治焦城全境,若是惹得其生气了,那就不好看了。

所以,各位还是将汝等的需求报上吧!当然,诸位也不要狮子大张口,须知见好就收,若是汝等要求太多,那便不好看了。”

青豚大乐,其莫不是逗逼……

第一百三十六章:逃脱

青豚高坐在堂上,换上了短衣的军吏们,拱卫在其的身侧。

堂前的地上,跪着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大胖子。

那大胖子两只眼睛乌青乌青的,在配合上其那肥嘟嘟的脸庞,俨然就像是一只憨态可掬的铁齿兽!

那胖子正是牛百万,牛大老爷。

一个时辰前,牛老爷被围在屋内,尚在猖狂的呵斥众军士。

青豚一声令下,士卒们抬着原木,不过两三个冲撞,就撞开了房门。

牛老爷急忙朝衣柜内躲藏,奈何这厮吃的太胖,关不上衣柜门,被虎就像是老鹰拖小鸡一样,提溜着领口,拖了出来。

这牛百万牛老爷,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到了这个地步,还在炫耀其那秦军五百主女婿。

于是,便被对秦军恨之入骨的将士们,给按在地上一顿胖揍,这下好了,这厮浑身乌青,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了。

这还是这厮尚有大用,青豚不让士卒下狠手,若不然,这厮早就见了阎王!

青豚自己也换上了一套衣衫,其身上的衣服,一看就要比军士们身上的料子要好得多,却是一套丝织品。

牛百万努力睁开肿的成了一条缝的眼睛,看了高坐堂上的那人一眼,见其穿戴周正,明显就是这群游侠的头领。

这厮当即说道:“这位好汉,小老儿不知大驾光临,多有怠慢,还请好汉饶恕一二,某府上的钱粮,任君取拿,小老儿只求好汉饶吾性命。”

青豚撇撇嘴,将一只脚抬起,萁坐在座位上,装出一副流氓相。

其道:“饶汝性命?”

青豚冷笑一声,恶狠狠的吓唬道:“吾等弟兄,身为魏人,自当效忠大魏,吾等虽为违法乱禁之辈,却最见不得出mài guo家的孬货,汝身为一地财主,窃获国家、黔首利益良多,竟然不思报国,反而和侵略者同流合污,某要饶汝,某手下的儿郎却恨不得生吞汝肉,热饮汝血!”

听得青豚杀气腾腾地话语,牛百万吓得浑身乱战,胯下一热,竟然是热尿横流。

青豚掩掩鼻子,道:“将这厮拉下去,明日早上生煮了,给儿郎们开开荤,待啃完了其的血肉,记得将其的骨架悬挂起来,让那些投靠秦国的走狗看看,叛变国家者是什么下场!”

听到自己明日早上,就要被下油锅,然后还会被人分食,牛百万脸色都变绿了。

其素知游侠们一贯无法无天,彼等既然如此说,那必然会如此做,牛百万越想越怕,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噗噗噗”的连放数个臭屁,一滩屎huáng sè的粪便掉落在堂下,呛鼻恶臭味弥漫开来。

那牛百万竟然被吓得屎尿横流,当即在屋内留下了一滩污秽。

青豚摆摆手,士卒们像拖着一条死狗一样,将那厮拖了出去。

自己也掩着鼻子,去了屋外。

既然演戏,就要演全套,当即,军吏们带着士卒,在牛百万府上翻箱倒柜的寻找钱财,还有士卒打开粮仓,将上好的粳米取了出来,然后架起大釜,熬起了吃食。

更有士卒去了牛圈,拖出几条大黄牛,砍翻在地,当场就开始抽皮拔筋,将其分成小块,然后也不清洗,直接将温热带着血丝的牛肉,投进了瓮中煮了起来。

牛百万被关到柴房内,透过门缝见那些该死的游侠,正在祸害自己的家产,当即心疼的宛如刀搅。

其眼睁睁的看着游侠们找到地窖,将一瓮瓮辛苦酿造的酒水抱出,堆在庭院中,任凭来往的游侠抱起一坛,拍开泥封,当场就灌到肚子里。

“也不噎死汝!”

牛百万嘀咕出声,心里却疼的好似被刀尖剜。

其无意识的挣了几挣,欲要伸手阻拦,那些可都是其辛苦攒下的家业!

咦?

牛百万心头大喜!

这些游侠,许是见其已经丧失了斗志,竟然草草的将其kun bǎng后,就扔进了柴房内。

此时,其忽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没有被绑牢!

牛百万强忍着粗糙的绳索勒的手腕生疼,小心的将一只手朝回拉,渐渐地,竟然被其挣开了一只手出来。

牛百万大喜,当即不动声色的将另一只手也解开绳索,然后又胡乱在手腕上缠上几道绳索,靠在地上,装作颓废之极的躺在一边。

柴房只是被掩上了,牛百万刚才看的分明,那将其扔进柴房的游侠,只是将柴房带上后,就急冲冲的去喝酒了,并没有锁住柴房门。

夜幕渐渐降临,牛家宅院内的那些游侠们,各自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吃着牛家的牛肉,喝着牛家粮食熬制的粥饭,饮着牛家地窖内的酒水。

这群该杀的游侠,喧闹到了大半夜,吃饱喝足后,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牛百万轻轻的站起身来,悄悄打开柴房的木门,朝外面一看,只见院子内歪三倒四的,到处都躺着喝多了的游侠,而其家的正堂内,隐隐还有行酒令的声音传来。

“喝死汝等才好!”

牛百万暗暗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闻着院子内飘荡的酒香和肉香,肚子竟然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牛百万吓得赶紧蹲下,四处打量一番,见到地上的那些游侠,仍然死猪一样的躺在地上,竟然是烂醉如泥。

“好东西都被豕拱了!”

牛百万暗啐一声,却挡不住肚中的饥饿,当即走到一处瓮前,也不嫌烫,伸手在滚烫的热水中,捞了一块约莫两斤重的牛肉,“吸吸溜溜”的啃了几口,垫了下饥肠辘辘的肚子,然后将其揣到怀中,从后门出了大院。

牛百万顺着墙角的阴影,小心翼翼的来到里门口,见到值守里门的游侠,也是三五成群的醉倒在一边,其心中大安,正要穿门而过。

却听到有“呜呜呜”的声音从墙角传来,当即吓了牛百万一跳。

这厮定睛看去,原来是自己那被任命为里监门的本家侄子。

原来是这么个狗东西!

牛百万大怒!

若不是这厮不尽心尽责的看守里门,自己家会遭遇这么大的损失么!

其走上前去,伸脚使劲踹了那厮几下,然后蹲了下来,道:“莫叫!吾这就去搬救兵,汝且先好好躺着,记住了,若是游侠们发现老爷吾不见了,询问汝,汝就说没有见到有人出门,记住了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诱敌

里监门被踹的浑身生疼,见到族长不欲带自己出逃,自己也开不了口,不能哀求一二,又怕自己表达不清楚,惹得老爷再次发怒,多赏自己几脚,当即将头点的宛如小鸡啄米一般。

口中也“呜呜呜”的连连表示自己知道了。

“汝娘的!”牛百万大恨!说了让汝莫叫唤,莫叫唤,感情拿老爷的话当耳旁风啊!

“不许出声!没听到啊!”

牛百万当即又使劲踹了这厮几脚,见其弓着身子硬捱,频频点头,却是不敢在呜呜出声,牛老爷遂背着手,出了寨门。

门外拴着几匹游侠们的驽马,正在低头啃食喂袋内的草料。

“咦!老爷吾正好拿来代步!”

牛百万二话不说,当即解开一匹驽马的绳索,翻身上马,朝大道走去。

待上了大路,牛百万折了一根树枝,代做马鞭,拍打着驽马朝东边奔去……

待牛百万出了庄,刚才还躺在地上烂醉如泥做挺尸状的军士们,一骨碌爬了起来,其等两眼清明透彻,哪里有半分酒醉后的模样。

青豚也从屋内出来,虎仗剑立在其的身边,满脸抑制不住的喜意。

“军将!”虎笑嘻嘻的开口道:“这下,那老匹夫能够帮吾等将那些秦将引出来了吧!”

青豚微微颔首。

以秦人对军功的渴望,当那秦将知道有一股游侠占据了牛家庄之后,必然会前来围剿的。

当其知道了牛百万与那秦将之间的关系之后,青豚就在盘算这这事。

其命令部下伪装成游侠,就是为了引诱秦人上钩的。

此时,鱼饵已经抛出,就看看这条鱼会不会上钩了!

焦城离这牛家庄不过十里路程,以其故意留在门口的那几匹驽马的脚力,赶到焦城大约需要两刻钟,若是再加上秦军动员的时间,却是最低需要一个半时辰以上,秦军才能赶到此地。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留给青豚布置战场的时间,只有一个半时辰了!

青豚当即命令士卒行动起来,彼等开始给秦军挖一个坑,等待其等的到来。

……

却说牛百万纵马一路狂奔,忽见前方有火把出现,待到了近前一看,却是一伙游侠正守在路边打瞌睡。

牛百万心里紧张的要死,双脚却夹紧了马腹,朝那哨卡冲去。

“谁!”

拦路的哨卡一声厉喝,牛百万不予理会,当即纵马从其等身边冲过。

“不好了!有人冲过去了,快放箭!”

稀稀落落的箭矢,射到了牛百万身边,吓得其趴在马背上,双手搂紧了马脖子。

待离开了游侠的哨卡之后,牛百万上下一摸,发觉自己完好无损,浑身上下半个零件也不曾少,当即心头大喜,看来果真是天不亡吾啊!

其却不知道,其离开了哨卡之后,那些游侠打扮的人,彼此相视一笑,默契的收拾工具,返回了牛家庄。

未几,牛百万安然离开的消息,就传递到了青豚处。

得到士卒的报告后,彼等军吏们相视一眼,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迷之微笑……

却说,牛百万一路狂奔,待胯下的驽马出了汗,速度渐渐变慢,就已经看到了灯火通明的焦城城门。

其纵马到了焦城门口,守护在城头的秦军见有人纵马来到,当即呵斥出声,并拉开弓箭,一箭射在牛百万身前。

牛百万急忙拉住马缰,马儿原地弹跳两下,遂站立在当场。

“莫放箭,莫放箭,吾乃是自己人。”

“来者何人!”

城门上的秦卒喝问道。

牛百万急忙带上笑容,也不管黑灯瞎火的城墙上的秦卒看不看得到,其答道:

“诸位军爷,吾乃是牛家庄的乡老,与汝等五百主刘军将,乃是亲戚,这是吾的椟牌。”

牛百万伸手从怀中掏出乡老牍片,高高的举了起来。

城头的守军放下了一个小筐,开口道:“汝且将椟牌放入筐内,待吾等验明了汝之身份在说。”

牛百万虽然心急如焚,让那群祸害在家中每多待上一刻钟,便是无数的损失。

可是当下却声张不得,只得按着性子,将自己的乡老椟牌放入了筐内。

城头上的守军将小筐拉了上去。

秦卒们拿到牛百万的椟牌后,打眼一看,发觉式样很是符合规矩,应当是真的乡老身份令牌,便急忙拿着椟牌去找了城门值守军吏。

城门乃是要地,是以日夜都有屯长带人守护,因此,当今晚值守城门的屯长一看到椟牌,就看出了这椟牌乃是真的。

其反过来一看,看那椟牌最后署写的名字很是熟悉,仔细一思索,这不是将自家女儿,送给五百主的那个魏人土财主么!这厮这么晚单身前来,必然是有什么急事发生了!

其顿时意识到不妙,当即匆匆从城门楼内走出,来到城墙,探出脑袋问道:

“牛老爷,不知汝这么晚了前来焦城,可是有何要事?”

见到终于来了一个能够做主的,牛百万顿时急切的说道:“将军,还请速速放吾进城,吾有要事通报给刘将军。”

按照秦国的法律,一个五百主虽然已经算是中层军官了,但是却是当不得将军的称呼的。

这屯长眼看牛百万已经失了分寸,当即解释道:“牛老爷,吾只是屯长而已,汝且莫急,吾却是认得汝的,只是,吾出于值守,吾必须要知道汝为何进城啊!”

牛百万只好解释道:“不瞒军爷,今日傍晚,一群游侠占据了吾牛家庄,吾趁其等不备,这才逃出,急忙前来告知刘军将。”

屯长顿时明悟了,当即说道:“牛老爷,某职责所在还请包涵先前的怠慢。”

这牛百万好赖也算是自家五百主的泰山,虽然这里面利益交换成分居多,但是以秦国一贯的做法,以后,刘军将驻守焦城的可能很大。

如此的话,其身为刘军将的部下,自然也会常驻焦城,而牛百万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了刘军将,却算是刘军将的长辈了。

如此来算,彼也算是其的上司亲眷了,为了自己以后的前途,却是犯不上在这等小事上,得罪这种为了自身利益,不顾家人感官的小人的。

此人能为了自己的前途,将亲身女儿送给敌国将领,自然也算不上正人君子,若是其以后得到刘军将看重……

第一百三十八章:出击

其记恨自己今晚的怠慢,在军将面前说上自己几句坏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是以,弄明白了事情起因后,屯长便对牛百万也客气了几句。

牛百万却诚惶诚恐,连声道:“哪里哪里!某谢过军爷的通融了。”

当即,那小筐再一次从城头上放下。

屯长道:“牛老爷,抱歉了,军律所在,只能委屈牛老爷如此进城了。”

牛百万心急如焚,况且秦**法严格,也不是什么秘密。当即连道不敢,伸腿坐进了筐内,被守卒拉上了城头。

当即,那屯长便命令两名士卒,带着牛百万前去县衙,寻找刘五百主。

却说刘姓五百主,本来只是一普通家庭出身的小吏,在攻楚、攻魏的战场上立了功,这才被提拔为五百主,是以,其在秦国时并无婚配,也自然没有尝过女子的美妙。

牛百万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了其后,这厮浦一尝到女子身上的乐趣,当即就陷入了温柔乡之中,不可自拔。

其每日待天色将黑,便早早的结束了政事,回了县衙后堂,与那牛姬温存。

而牛姬自被阿翁耳提面命,教导一番后,送与刘军将为妻。一方面是为了阿翁的前途,另一方面却是出自女子相夫教子的天性,是以,牛姬倒也是与那刘军将相敬如宾,两人的小日子也算过得很是舒洽。

刘军将在魏国乃是孤身一人,这牛姬自然也无婆嫂妯娌需要磨合,两个小年轻的甜蜜单独时光,自然是似水交融,如胶如漆……

今日也不例外,夫君刘军将早早便结束了事务,回到家中,胡乱吃上几口牛姬做好的饭食,就急不可耐的抱着其,进了房。

刘军将也顾不得褪下衣衫,当即就伸出蓄满了绒绒短须的嘴,在牛姬那洁白修长的脖颈间,拱了起来。

……

未几,衣衫扔了一地。

……

烛影下,两个人影彼此迎合不休。

……

“砰砰砰!”外门被砸的乒乒乱响,接着一个焦急的呼喊响起:

“军将!军将!”

刘军将正在牛姬身上驰骋,正到兴头上,忽然被打搅,顿时吓得浑身一抖,一道湿、热……

那进出刮骨窟的独眼龙,当即就焉了……

“谁啊!”刘军将有些不满!

本来还可以在坚持一盏茶呢,这一嗓子,差点让其不举。

牛姬脸若桃花,鼻息混乱,宛若攀山,正到巅峰时,却忽然失去了动力,当即也有几分不满,于是一双洁白的藕臂,攀上了刘军将的脖子。

“军将,有急事。”

门外的声音依然不依不饶。

“相公,汝又有事么?吾还想再要……”

刘军将俯下身子,亲了牛姬那洁白的额头一口,道:“乖乖在家等吾归来。”

当即,刘军将光着身子下了床榻,寻摸着拾起地上胡乱扔着的,自己的衣衫,穿戴了起来。

待其套好了腓衣,却见一双温柔的手,将衣裳披在了其的肩上。

刘军将转过脸去,zhèng jiàn到牛姬裹着薄被,洁白的山峦露出大半,当即又心猿意马,忍不住在那饱满上掏了一把。

……

牛姬细心的帮刘军将穿上衣衫,系上襦裙,然后抱着其的后腰,道:“相公,吾等汝归来。”

“嗯,汝先睡吧,吾等下就回来。”

刘军将拍拍妻那洁白滑腻的小手,扭身在那一抹嫣红上吻了一下。

掰开妻子的手,刘军将转身出了内室。

“何事?”

门外传来夫君关上房门的声音。

牛姬本来要去睡下,刚才的疯狂,让其浑身发软,此时却是有些乏了。

“军将,牛百万牛老爷来了。”

“哦,可曾知道其来,所为何事?”

牛姬浑身一震,急忙踢掉鞋子,光着脚走到外室,将耳朵贴在门口细细听去。

“军将,据牛老爷说,有一群游侠攻占了牛家庄,牛老爷趁其等烂醉,趁机逃脱,赶紧前来报信。”

“哦!”

夫君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只是此时这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想必其等已经渐渐远去了。

“那吾等前去看看……”

刘军将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然丝毫都听不到了。

牛姬无力的靠在门上,泪水悄然滑落。

阿翁为了自己的前程,将其送给了别人糟蹋……

这秦人刚刚与其培养了几分感情,听到其刚才决定出门后,竟然连一个招呼都不打……

牛姬顿时明白,原来自己在刘军将眼中,也是可有可无的罢了!

这些个臭男人,心中想的唯有军功、官位罢!

泪,滴落在地面上,渐渐洇湿了一片……

此时,牛百万正焦急的等待在县衙偏堂内,秦卒送上的茶水,其却是碰一口的意思都没有。

正当其纠结着自家又被那群可恶的游侠,祸害了多少好东西,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妇翁,汝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城里,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了吗?”

牛百万闻言,差点感动得流下眼泪,其转身,再次将经过对“女婿”叙述了一遍……

妇翁,古时候对于岳父的称呼。

《初刻拍案惊奇》:「知县对那女婿说道:『你妇翁真是个聪明的人,若不是这遗书,家俬险被你占了。』」以及《阅微草堂笔记滦阳消夏录三》:「狂奔二十余里,至相国庄,已届亥初,识其妇翁门,急叩不已。」

刘军将搀扶着牛百万坐下,当即拍着其的手道:“妇翁放心,吾已经听说了牛家庄的事情,吾这就调集兵马,将那些违法乱禁之辈一网打尽!”

牛百万连连拜谢,虽然刘军将称呼其为妇翁,但是牛百万却不敢真的以其泰山自居,要知道,刘军将手中足有五百军士,乃是这焦城最大的一股力量。

其身后又站着庞大的秦国,而焦城不过是秦国新征服之地,其牛家虽然在乡下数一数二,但是在这焦城,却是顶多二流家族罢了。

况且,其也不过是见机得早,率先投靠秦军,这才能得到公士爵,落下一个乡老的职位。

若是秦国统治时日长久之后,有爵位者自然会增多,到时候,其的这点先机就算不得什么了。

甚至,其若是恶了秦吏,其这乡老,都有可能被拿下!

要知道,其不过就是一个公士爵罢了!在秦国,就算是一个里正,那也是做不到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妇翁

当着牛百万的面,刘军将开始下达军令,召集士卒集结,当下就要连夜前往牛家庄。

其实,刘军将如此做,一方面是为了稳定牛百万的心,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攻魏主将王贲,下达了最新的军令。

由于魏军残余,在秦军后方的破坏行动越来越严重,秦军大营的粮草已经下降到了一个比较危险的系数,为此,其命令各地守将,征集粮草,以供攻魏大本营使用。

这焦城,亦接到了王贲少上造的军令,少上造给刘军将的任务,乃是搜集三万石军粮。

除搜集粮草此点之外,刘军将尚有私心在内。

李黎传递给各方的命令,其早前也收到了,本来,刘军将镇守焦城,是再无军功可以获得的。

这一批游侠的出现,却给了其获得军功,更进一步的机会。

……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刘军将决定,必须连夜出击,趁着那些游侠烂醉的时机,将其等一网打尽。

刘军将已经从牛百万口中,得知了游侠们足有两百多人。

其的手下有五百士卒,按照秦国“赢论”的标准,若是其麾下一个伤亡也没有的话,其需要杀死两百五十名敌人,如此才能完成一个赢论的最低要求,得到晋升一级爵位的军功。

此番若是操作得当,砍下了足够的人头,其相信,这五百主的位置,需要换人了。

其必然会高升为二五百主,然后,要么王贲将其调回大营,要么就是将榆关亦划归其管辖!

两人各有心事的坐在一起,彼此喝过几口无味的茶水,便得到了士卒的通传,军队已经集结好了。

当即,刘军将带着牛百万,出了县衙,却见士卒们排列着整齐的队列,已经整装待发。

刘军将此行,共集结了四百名士卒,留下一百将士看守焦城。

若是此行顺利,待明日天明,其等就能从牛家庄返回。

是以,有着这一百名士卒镇守焦城,魏国那些藏在暗流下的反抗者,应当不敢轻举妄动。

刘军将命士卒,给牛百万牵来一匹战马,替换掉其那仅能用来拉车、耕地的驽马。

然后笑着道:“妇翁,且放心吧!待到天明,吾麾下的儿郎必然会夺回牛家庄!妇翁的家产,自当完好无损。”

牛百万急忙抱拳,众目睽睽之下,其却是不好弯腰施礼。

牛百万只好说道:“还要谢过君子的仗义相助,小老儿无以为谢,唯有铭记在心了。以后,若是有需要小老儿出力的,还请君子言语,某自当解囊相助!”

刘军将伸手虚扶,笑道:“妇翁太过了,吾乃汝之婿,自当为妇翁效力,不过妇翁说到帮助,吾倒是有一事相求!”

牛百万见刘军将喊得热切,当即也顺着杆子道:“贤婿且说,只要小老儿办得到,自当不会推辞。”

刘军将微微皱眉,其不过一个客套话,哪里能真的认下这门亲戚,这牛百万顺杆爬的功夫,未免也太厉害了。

只是,为了王少上造交代的事情,再则,自己此番立下功劳,还是王少上造给自己分配位置。

故此,王少上造交代的这搜集三万石军粮的任务,其不但要搜集足够,还要额外超出。

唯有如此,王少上造看在自己劳苦功高的份上,才会在自己调换职位的建议上,帮忙填写一个好位置。

刘军将笑道:“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想必妇翁也听说了,近段时间魏国残卒们,闹得很是凶残,是以大梁城外的大营里,有点缺粮。

王少上造给吾下达了军令,让吾搜集四万石军粮。”

牛百万闻言,忽然打了个咧彻,差一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这,这是否太多了,小老儿一家全部家产折算了,也没有这么多啊!”

“妇翁此言差异,吾不但欲要劝说妇翁出面承担下此事,吾还要劝妇翁超额完成,最好能够凑到五万石粮食,还一定不要滥竽充数,掺上沙子、秕谷。”

王贲的军令上,本来说的是搜集三万石军粮,到了刘军将口中,就变成了四万石……

牛百万闻言,脸色瞬间毫无血色,这是要其灭门、破家才能凑够的天数啊!

刘军将见牛百万脸色灰败,遂凑近身来,压低了声音道:“妇翁,切莫声张,听吾细细解说。”

牛百万双眼无神,这老母猪卖髀——倒贴皮的便宜女婿,这是要害死其啊!

“妇翁,汝且不知道,大梁城外的王将军处,大军缺少的粮草,已经很是严重了,为此,王少上造,特意附上了一封私信。

其言,若是有乡间土豪,在此事上出了大力,各地镇守可以则名上报,其会特发奖励,给其等赐爵sān ji!

妇翁!这可是天大的造化啊!”

牛百万闻得有sān ji爵位的奖励,好女婿的意思是要将这功劳给自己,其的脸上瞬间冲满了血色,那肥胖的双颊红润润的,哪里像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

“此言当真?”

“妇翁!”刘军将加大了语气,郑重的说道:“咱们什么关系!汝乃吾妇翁,就是吾半个阿翁,吾乃是汝半边儿子,吾能坑汝吗?”

刘军将细细解释道:“妇翁,此事,吾的意思并不是让妇翁独自拿出全部军粮,而是妇翁只需要拿出一半粮草,然后,吾派遣军士给汝,再签发命令,任汝为征粮使。

然后,汝熟悉焦城富豪,有汝牵头,吾再调拨军士在一旁配合与汝,莫说五万石,若是将焦城搜刮一空,只怕是十万石也不在话下吧!”

听到刘军将的分析,见自家女婿要站在身后支持其,牛百万瞬间来了精神,其宛如被打了鸡血一般,神采熙熙的道:

“若说焦城富户,若是破家损底来搜刮,凑到十五万石粮草,并不是难事!只是,这样做,却是要得罪全县所有大户啊!”

刘军将笑道:“正是!故此,吾才说凑够五万石粮草,交付大梁秦营便可。

当然了,若是妇翁搜集到了超额的,那就当做是弥补妇翁的损失了!”

第一百四十章:埋伏

牛百万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圆嘟嘟的大盘脸上,五官挤成了一团,将双眼都挤成了一条缝。

其慌不跌的连忙点头,道:“贤婿且放心,某不是吃独食的人,若是但有超出,某定当分出一半,折成金饼,送到汝家里。”

刘军将微微点头,无声笑笑,此时就算如此定下了。

焦城的百姓,尚不知道,一个无妄之灾正在朝其等头上飘来,只是不知,此次这刘军将能不能从青豚手下逃脱。

若是不幸逃脱,只怕是这些黔首、富户要遭殃了!

……

自那牛百万逃脱后,青豚就带着士卒出了牛家庄。

牛家庄虽然算是一处据点,若是对抗那些土匪游侠,算是占尽了地利。

可惜的是,其等面对的乃是秦军,那是天下顶尖的强军。

这些低矮的围墙,莫说用云梯了,就连身手麻利的普通人跑到那边上,一个助跑,也能轻松的攀上去!

况且,不论是村外的围墙,还是牛百万家的院墙,墙体都太窄,又没有女墙防护,士卒们站在上面防御敌人,那就是给敌人留下一个个射死的活靶子。

躲没地方躲,硬拼又扛不住站在开阔地带,兵力厚度足够的敌军,是以,这些围墙,看似能给人安心。

实际上,其就是一个鸡肋,食之无用、弃之可惜!

这时代的人们,可不是后世那些办公室坐废了、生产线累垮了、酒局喝趴了的,亚健康状态下的职场人士。

青豚小时候乃是农村人,小学时,新建学校的围墙足有五米高,他们一群小土匪头,都能顺着墙角,不靠别人帮助,独自爬上去。

更何况这生存状态更加恶劣,时常要和恶劣的环境、横行的猛兽作斗争的古人了,其等的身体素质,比后世的人,绝对高得多。

故此,这牛家庄的围墙,不但不会成为魏军的助力,恰恰相反,若是秦军攻破了一处,这围墙反倒会成为其等的累赘!

魏军会因为有围墙阻挡,难以及时撤离,被堵在村中,成为秦军的功劳首级!

青豚带军埋伏在村外,通往主道的那处拐角外。

青豚按照自己的行为习惯来推演,若是其要攻打被游侠占据的牛家庄,必然或在此处停下脚步,然后命人带着部分士卒,先去试探一番。

故此,将心比心之下,其判定,只要那秦将不傻,必然会在此地停留,然后分兵一部,前往牛家庄试探。

魏军隐藏在道边的田地内。

八月仲秋时节,青纱帐已经红透,沉甸甸的黍穗弯下腰来,显然,又是一个丰收年。

青纱帐内密不透风,未一会,就让人满身的汗水。

残存的花粉掉在人脖颈里,再被汗水一滋润,蛰的人**辣的有点发痒。

魏军却不能动弹一下,秦军随时都有可能会过来。

抓痒这个玩意,要是忍着,也就那样了,若是抓了,只能越来越忍不住,越抓越想抓……

是以,这些军士们只好干忍着,若是实在痒的没办法了,那就掐自己一下,好用疼痛来转移注意力。

青豚等军官们也不例外,这花粉可不会因为其等乃是军吏,就不朝其等的脖子里掉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村落里,雄鸡报了第一遍晓,大约过了子时时分的样子,也就是后世的凌晨两三点左右,忽然远处的道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

“来了!”

青豚小声说道。

军吏们急忙低声呵斥士卒,命其等保持安静。

魏军将士们,缓缓的抽出箭矢插在身前的土地上,然后,悄悄取下了弓箭,随时准备射击。

动作小心谨慎,绝不晃动一颗黍杆。

盏茶之后,就见到大群秦军,打着火把,赶了过来。

为首的军吏们,骑着产自云中草原的高头战马,正带着步卒,朝牛家庄进发。

战国时代,若论哪个国家的战马最厉害,当属赵国。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改革之后,产自草原的骏马,就成了赵军的一大助力,大量训练有素的骑兵,成了赵国强盛的保障。

赵边骑的威名,一时无两。

除此之外,就当属占据了关中的秦国了。

秦国历代国君,带着赳赳老秦人,高唱着无衣战歌,以赳赳老秦,血不流干,死不休站的顽强气节,一代代的同异族搏斗着,硬生生在异族占据的关中大地上,站稳了脚跟,并且将国境线不断的向北、向西推进。

到了秦wáng zhèng这时代,在十几年前击败赵国,夺取了云中城等地,广袤的云中草原已经被秦国占据了,云中草原上出产的战马,自然是归了秦国。

有了这些战马相助,秦国的国力也越来越强盛。

赵国灭亡后,秦国成了诸侯中骑兵最强大者!

因此,秦军所骑乘的战马,却是要比六国高大的多。

不得不说,比较讽刺的一点是,后世的朝代,因为没有经过yān gē的战马,桀骜难驯,不好驾驭。不知道自什么时候起,先将马匹yān gē了,再训练成战马,就成了惯例。

要知道能够被选成战马的,都是马匹中的优良品种。

在一代代的yān gē下,华夏大地的战马越来越退化,到了后世,蒙古马竟然成为了三等马匹,除了耐力之外,竟然毫无优点可言!

这始作俑者,若是得知了这一结果,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要笑!

……

秦军到了此地,只见当首一个身穿青铜战甲的军将,当即喝令士卒停下。

然后其指着路边岔路外,百十步远的牛家庄,说道:“甲屯,乙屯,丙屯,丁屯,汝等四屯出列,前往牛家庄试探一番,若是彼等不备,则乘机攻入寨内,若是游侠们有所防范,彼等无法攻下,当速速禀报!”

“得令!”

被点了名的四个屯长,在所属百将的带领下,当即抱拳行礼后,遂跑去开口吆喝麾下士卒出列,然后又重新结成阵型,朝牛家庄行进。

虎紧了紧手中的弓弦,看了自家军将一眼,见其依然平静的盯着秦军,并没有下令攻击的意思,当即又怏怏的放下拉了一半的箭矢。

第一百四十一章:袭杀

其一直待在青豚身边,算是见识了青豚的奸诈,这厮简直是面白心黑到了极点。

其暗自嘀咕:汝说,这厮生的白白净净的,心思咋就那么多弯弯绕绕呢!

这厮每次率先射击,必然会瞄准秦军的将领,如此一来,最大的功劳都被汝占去了,汝又有指挥作战的功劳,这不是在和吾等小卒子抢夺战功么!

要知道,若是射杀了一名敌将,那军功和赏赐可都是不低啊!

虎打定了心思,若是待会军将一声令下,其必然要率先射死那名秦将。

嘿嘿!

虎在心底心底暗笑着:

射杀一名秦军五百主的战功,足够换上百亩良田了!

至于,那秦将旁边,那一个将高大的云中战马,都压得直喷白气的牛老爷,虽然那厮身宽体胖,随便射上一箭都不会脱靶,但是这个容易射杀的货色,自动被虎给无视了。

牛百万一路上都在琢磨好女婿的那句话,见得秦军士卒已经接近了村门,而那些该杀的游侠,还没有发觉危险的接近,遂贴在刘军将身边,低声问道:

“贤婿,汝说的那件事……”

刘军将点头示意牛百万走到一边,两人细细商量去了!

该死!

虎暗恨,这该死的老头,竟然将那秦将给引到了另一边,道路上的秦卒们,挡住了那秦将的身影……

……

却说那四屯秦军,彼此掩护着,小心翼翼的走到牛家庄里门口一看,发现诺大的里门敞开着,周围除了几坛打翻了的酒瓮,浓香的酒水洒了一地之外,竟然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带队的秦军百将,做了个手势,然后带着士卒冲进了里门。

青豚举起弓箭,瞄准了一个身穿带着铜钉盔甲的秦军军吏,依照经验,这人应当是一个百将,最低都会是一名屯长。

“咻!”

箭矢离弦而去,直奔那人胸腹……

“放!”

待松开了手中的箭弦,青豚高喝出声!

魏军纷纷踏前一步,扎稳了马步,将早已拉开的箭矢射了出去!

箭矢铺天盖地的朝秦军飞去,近五百支箭矢,形成了一股黑云,将秦军笼罩在里面……

“啊!”

那名身穿铜钉盔甲的秦军军吏,忽然惨叫一声,从战马上一头栽下!

随着其的惨呼,一片乌云般密集的箭矢,射向了秦军阵列。

忽然而来的箭矢,将秦军侧面齐刷刷的削掉了一层!

秦卒临死前的惨叫声、受伤士卒的呼喊声,军吏们手慌脚乱的命令声,连成一片,秦军阵型瞬间大乱……

虎这厮本来瞄准的乃是秦军五百主刘军将,但是牛百万找刘军将商量征粮的事情,两人走到了另一边,因此躲开了一劫。

其重新选择的目标,也不知道是一个屯长,还是百将,也随着虎射出的箭矢,一头自马背上栽倒!

……

此地乃是一个三岔路口,一条大道直通焦城,自大道上破开一条道路,通往百十步外的牛家庄。

因此,若想在这个岔路口埋伏秦军,却是只能在岔路外圈的田地里埋伏着,毕竟岔路之内乃是一个直角,若是在那一处设伏,却是无法展开兵力的,也就无法展现魏军人数上的优势。

至于两面夹起,那还是不要想了,混乱的战场上,没人可以保证自己的箭矢飞到了哪里,若是魏军选择了两面埋伏,那可能其等自己给自己造成的伤亡,都要超过秦军给其等造成的伤亡了。

……

忽然被人偷袭,秦军一时大乱,士卒们慌乱的躲避着箭雨的射击,

眼见有埋伏,刘军将不过听到箭矢的声音,就知道埋伏者的人数必然超过了五百人。

“冲!冲!冲!”

刘军将当机立断,立马下令士卒不要停留还击,立刻跑步前进。

这厮当先拍打战马,朝着大道的前方飞奔而去!

其倒也算是还讲良心,在离开前,不忘在吓傻了的牛百万的马臀上,使劲抽了一鞭子,牛百万胯下的战马也当即疯跑起来。

见到军将下令前进,饱受死亡威胁的秦卒纷纷迈开双腿,恨不得肋生双翼一步成丈,朝前方飞奔而去。

魏军的箭矢又一次覆盖在战场上,秦军早已跑动了起来,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当即这一波造成的战果,要小了很多。

……

由于秦军密集在道路上,彼此之间人挡着这人,是以,魏军的第一波箭矢足足射杀了将近百人。

待秦卒拉开了距离,魏军的第二波箭矢造成的死伤便减少了很多,才不到三十人……

待魏军射了三轮箭矢,留下近一百五十名秦卒后,秦人早已冲出了箭矢的射程之外。

“冲上去!追击!”

青豚当机立断,大声命令士卒追击……

刘军将骑在马上,冲出魏军射程之后,并不做停留,其大声嘶喊着,命令士卒加快脚步,快速向前。

其头也不回的,顺着大道一阵狂奔。

……

却说进了牛家庄的秦军,推开了牛百万家的大门,却见到空落落的大宅院里,哪里有一名游侠在内!

负责指挥这一部秦军的百将,暗生不妙,正待派人通知军将,此地乃是空城,恐防魏人有诈。

忽然听到岔路口,传来激烈的厮杀声。

“退!退!退出去!”

两名百将彼此相视一眼,下达了命令。

其等出了牛家庄的围墙内,正好见到刘军将身边仅剩下几十人了,身后却追击着数百名敌军!

不好!上当了!

两名百将顿时明悟过来,这竟然是魏军给其等设下的一个圈套!

眼见魏军吊在军将身后猛追,若是军将不幸被魏人追上,其等这一部偏军必然是面临一个“战失其吏”的罪名。

如此,其等这些军吏们最轻都会被充入先登营,成为死士。

当即,两名百将大声命令士卒结阵,拉开弓弦,朝着魏军射去。

青豚没有料到那一方秦军偏部的反应,竟然如此犀利得当,大意之下,当即损失了数十名袍泽。

“反击!结阵!”

两个命令同时从青豚口中下达,当即,魏军边拉开箭矢朝着那秦军偏军反击,便整顿队形。

由于侧翼的秦军威胁太大,魏军只能放弃了追击,缓缓朝着威胁最大的那一部秦军偏军压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刘军将逃脱

士卒们缓缓结成厚实的阵型,有身穿双甲的军士,自动排在了最前方,以自身那厚重的防御力,来阻挡秦军的箭矢。

秦军也维持阵型,与魏军彼此对射一阵,待给刘军将拖延到足够的时间后,随即彼此俺护着缓缓退去。

……

而那刘军将,则趁着部下牵制住魏军的同时,走得远了……

两名秦军百将,见到军将已经脱险,当即一声令下,从牛家庄外,绕道而走。

虎等正要追击,却被青豚喝住。

青豚阻止了士卒的追击,彼等退走之时,军阵并没有散乱,是以,在秦军的严防死守下若是追击,自身的伤亡也必然不少。

此部秦军不过是秦军攻魏的十万大军中,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偏军罢了,纵然是全歼了其等,自身损失太大,却是也得不偿失。

“军将!”

虎捏着拳头,咬牙切齿的道:“便宜了秦狗了!”

青豚拍拍虎的肩膀。道:“虎,战场之上,不可能事事如意,需当知道孙子曾言: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结存!

故此,汝当记住了,唯有手中掌握了实力,一切都还有可能,若是为了一场战役,将麾下都拼光了,那就算赢得一时胜利,也难逃覆亡的结局。”

由于秦军已经走远,因此将领们都已经聚集在青豚身边,听得青豚的话语,其等纷纷点头。

大家都是身经数战,仗打老了的军人,这么浅显的道理,自然是明白的。

其等知道,这是军将在教育身边那些缺少脑子的短兵们,于是纷纷将自己的经验也倾囊传授……

虎明面上点着头,心里却在思索,韩奴那厮正在后方的大道上设伏,也不知道其会不会拦下那一伙秦军,要知道,那名秦军军将也在里面,若是韩奴将那厮截杀了……

虎暗恼起来,这厮必然要爬到其等头上了,若是军将一时高兴,说不定还会任命其为五百主呢!

要知道军将麾下已经有了近千人,却是可以分为两部了,这可是两个五百主的官职啊!

对于五百主的职位,虎的心底,若说没有渴望,那是不可能的。虽然其明知道只怕是很长时间内,其就只是短兵百将的身份了,却是还忍不住想要幻想一二。

却说韩奴,其自得到命令后,便效仿在葵字hào营寨时的故智,砍伐树木,在道路上做了一个简易的营垒,只是此时时间太短,仅仅能够修建几个比较坚固的据马。

……

却说刘军将,在逃出生天之后,一番清点,顿时欲哭无泪,出城时的四百人,竟然仅剩了五十余人跟随在其的身后。

“军将!前方道路上有火把!”

忽然身边的一名军吏指着前方,惊呼起来……

刘军将顿时大惊,急忙看去,果然,前方数里之遥的道路上,点燃着几只火把,在隐隐弱弱的火光下,可以看到前方的道路上,已经修建了工事,道路显然已经被截断了!

“不好!秦人早有准备!”

刘军将大惊,其看了看左右,这才发现脸色煞白的牛百万,还跟在其的身侧。

刚才那铺天盖地的箭雨下,这个胖如肥豕的家伙,竟然完好无损。

“妇翁,”刘军将决定询问一下这厮,毕竟其乃是本地人,应当熟悉此地的道路情况。

哪知道,牛百万许是被吓傻了,竟然毫无反应,见到刘军将停下战马,其也只是无意识的拉住马缰,这厮满脸的恐惧,双眼竟然一点情感波动都无。

“妇翁!”

刘军将加大了语气,必须要询问清楚附近路况,不然其等乱窜之下,只怕是迷了路,拐回去,窜到魏人面前都不知道。

然而,牛百万许是被吓狠了,竟然毫无反应。

刘军将无奈,只得抽出长剑,用冰凉的剑面,拍拍牛百万的大胖脸。

被冰凉的剑面一激,牛百万浑身猛然一抖,当即哭嚎道:“列位好汉,不要杀吾,不要杀吾,吾什么都给汝,吾错了,求求好汉爷饶了吾吧!”

这厮的一张大胖脸上,涕泪横流,竟然当场就抹鼻子大哭起来。

“妇翁!是吾!”刘军将无奈,一剑面狠狠的砸在牛百万的肩膀上,大声的呼唤道。

“啊!吾不想死,不要杀吾!”牛百万肩膀一疼,当即嚎啕欲哭,忽然又听得声音不对,遂睁开泪眼朦胧的老眼。

定睛看去,只见好女婿刘军将正无奈的看着自己。

“啊!贤婿,是汝啊!吾得救了?”

牛百万急忙胡乱的摸着身体,见到自己浑身上下完好无损,遂长出一口气,那高高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妇翁,吾等并未脱险,汝看,”刘军将指着前方的火把,说道:“那里有魏人截断了道路,妇翁快看看可有小路,能够让吾等绕开。”

闻得刘军将话语,牛百万脸色瞬间变白,完了,怎么前有饿狼,后有猛虎,这不是天要亡吾么!后又听到刘军将要让其寻一个小路,这才放松下来。

“莫急,莫急,让吾看看!”

牛百万伸长了肥肉堆积起来的脖子,翘着肥嘟嘟的双下巴,四下看了一圈,这才点点头道:“吾知道了,这里乃是西岗坡,走那边,那边前方有道路可以绕过去。”

牛百万指着和牛家庄,同方向的道路那一面说道。

刘军将皱眉,其有点怀疑,这,莫不是这厮和魏人串通好的,故意引诱己方进入埋伏,想要全歼己等?

可是见牛百万刚才的反应又不似作伪,当即试探道:“妇翁,为何不能走这一面呢!”

刘军将指着道路另一面,试探着问道。

牛百万不容置疑的道:“贤婿不知,汝指的此面,过去三里地,乃是一条河水。

那河流是榆水的一个分支,到了此处,因为已经离榆水仅有数十里的距离,因此,河面很是不小,足有百丈之阔。

吾等一时之间寻不来渡船,去了那里不是死路么!”

刘军将这才放下心来,其在县衙的地图上,曾经见过那条河流,虽然县衙上没有标注河流有多宽,但想来能够被地图记录的河流,自然也是不会太窄,一番试探下,见牛百万并没有给其等引入死地的意向,这才放下心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目标焦城

刘军将当即说道:“妇翁!如此,还请汝老辛苦一二,帮忙在前方给吾等引路了。”

牛百万刚才被吓得半死,唯有和秦军待在一起,其才会安心,当下也不推辞,问刘军将要了几名士卒后,遂纵马走下田间,朝远方而去。

田间的道路崎岖难行,士卒们磕磕绊绊的连连摔倒,就连军官们骑乘的战马,也有一匹折了腿脚。

刘军将无奈,只得命士卒将刚才逃亡时熄灭的火把,再次点燃。

……

“百将!那里有情况!”

秦军点燃了火把,顿时被眼尖的魏军发现,当即有士卒立马向韩奴汇报道。

韩奴起身,顺着士卒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果然,后方道路上出现了几只火把。

难道是军将派人来了?

韩奴暗暗思索,算算时间点,此时应当是军将与秦人已经遭遇上了。

莫非,是军将战胜了?

咦!不对!

韩奴忽然起疑,看那火把,明显是偏离了道路,正在朝田间行去。

“兄弟们!分出一半人手驻扎此地,另一半骑上马,跟吾来!”

韩奴拔下一根插在据马上的火把,就爬上了马背,当先朝来路返回。

魏军们迅速分出了一半,彼等纷纷上马,跟在韩奴身后,朝前方的那火把亮起的地方追去。

蹄声隆隆,魏军顺着大道,又打着火把,是以,能够驱使着战马小跑前进。

这速度虽然不快,但是也比得上成年男子奔跑前进了。

数里的平坦大道,纵马而走,也不过一刻钟不到便可到达。

……

“军将!不好了!”

有士卒慌张的大喊道:“魏人骑了战马,正在朝这里飞奔而来,看那火把数量,其等必然有五六十人之多!”

刘军将也已经听到了战马狂奔,马蹄踏在大地上的声音,其扭头,只见道路上,一条火把长龙,正在飞速的接近。

“弃马!速走!”

眼见田地里,因为禾穗太重,压得东歪西倒的黍杆,常常纠缠到马腿,导致骑在马上的军吏无法行进,还需要士卒持剑砍断彼此纠缠的黍杆,如此才能让战马继续前进。

刘军将顿时下令军官们,放弃战马,与士卒一道步行。

闻言,秦军军官们纷纷下了马匹,摸摸战马的脖子,用脸颊在老伙计耳边厮磨一下,然后,忍着内心的悲痛,转身就要继续前进。

在战场上,战马乃是军士们的伙伴手足,一匹培养好了感情的战马,在某些时候,甚至能给予骑士第二条生命,因此,这些骑马军吏们,对自己胯下的战马,都有着深刻的感情。

闻得军将下令弃马,其等虽然不舍,但是,秦**律严苛,上峰的命令,却是由不得其等违抗的。

于是,这些军吏们,纵然在危急时刻,亦不忘与老伙计们告别后,才欲转身而去。

“且慢!”

刘军将忽然福之心来,心中有了计策,喝住了欲要离开的军吏们,说道:“将火把插在马垫上,然后驱马朝一边走开,好掩护吾等撤离!”

……

待韩奴顺着火把赶到,却哪里还有一名秦军,唯留下十余匹被主人丢弃了的战马,眼含警惕的看着这群陌生人,时不时有一二马儿,低头啃噬几口黍叶、黍穗。

有军士提议追击,却被韩奴否决,其道:“且看看吾等胯下的战马,这顺着秦马趟出的道路,都如此难行,此时秦人早已弃马而逃,吾等如何追击?

纵然顺着其等遗留下的痕迹,吾等也难以追上啊!”

有军吏道:“百将,吾等可以步行追击啊!”

“无用!”

韩奴摇头否决,其语重心长的说道:“秦人新遭大败,乃是惧军,此等败卒,必然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是以,逃走的速度必然要比吾等追击的速度快!

吾等若是保存体力,以待接下来的搏杀,那是追不上的,若是全力追击,纵然追上了,吾等也没有体力再战。

既然如此,吾等着追击作何?”

“那百将的意思是?”有屯长询问道。

“派人返回牛家庄,寻找军将,将吾等的处境告知于其,然后,吾等返回哨卡,收拾军装,等待军将召回。”

……

天色曦明,夜色尚笼罩着大地,东方已经有了一抹鱼肚白,夜空上的繁星也已经隐去,唯留下一颗启明星,顽强的挂在天际。

焦城。

自刘军将率军离去后,关于军将此行可以得到多少魏狗的首级,军将又能积攒下多少军功,会不会再次获得升迁,成为一名二五百主……

诸等话题,就成了黑夜里值守城门的秦卒,彼此之间讨论不休的话题。

纵然是当值的屯长数次严令,士卒们不得三五成***头接耳,擅离岗位。但也按耐不住自打下焦城后,已经月余没有捞到战功的将士们的热情了。

屯长见士卒们的心情,已经彻底被军将出城的举动燃爆,知道自己此时如何压制都是枉然,遂无奈的转回城门楼,伸手唤过几名什长,自己也去与什长们探讨去了。

眼下秦国灭魏已经成了必然,纵然是在没有战场嗅觉的人,也知道魏国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况且,焦城诸地早已被征服了一月有余,那些敢于反抗的魏人,要么已经被杀,要么远逃他方,乡下间虽然素有怨言,但是在秦军的高压下,其等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故此,这焦城,却是安稳的很!

既然如此,士卒们又满怀的热切,那么就让其等宣泄一下吧!

……

天色将明,却见晨曦的薄雾中,一行黑衣黑甲的秦**士,正在缓缓前进着。

彼等近一半人的腰间,都悬挂了一枚首级,更有骑马者,马背上的坐垫下,更是悬挂了两三枚首级。

这个时刻,城门却是尚没有开启的。

魏国重商,是以有打五更开城门,方便商贾进城贸易的做法。秦国商鞅变法以后,只重耕战,商贾势力被压制的比较厉害,这秦军占据了焦城后,自然是将其等秦国的做法,带了过来。

况且此时又是战时,是以,焦城城门,却是要等到太阳升起,看得清人形后,才会打开大门。

这一股秦军,此时过来,却是有点早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夺门

“有情况!”

正在城头热切的聊了大半夜,丝毫不觉疲惫的一名秦卒,忽然感到尿急,遂站在城头朝外放水。

其忽然见到远方的薄雾内,缓缓走出了一大群人影,当即扭头大声呼唤起来,就连尿水打湿了襦裙也没有看到。

什长们被屯长唤到城门楼内热聊,值守在此处城头的乃是一名伍长。

其跑到女墙边,探头一看,只见那群人已经可以看清穿戴了。

却见那群军士,身上穿着显眼的黑色衣甲,明显就是尚黑的秦军。

“啪”!

伍长一巴掌拍在那胡乱叫喊的士卒脖子上,喝道:

“汝这厮,胡乱咧咧啥呢!这不是军将得胜归来了吗!”

听到那士卒先前的呼喊,正聊得火热的秦卒,也纷纷凑到了女墙边,彼等望去,却见道路上的那群人,穿戴着秦军衣甲,为首的几名军士,腰间悬挂着血淋淋的首级。

这不正是秦军才有的打扮么!

彼等也纷纷职责先前那名士卒的鲁莽。

幸好没有经动军屯,不然其等挨上一顿责骂是少不了的。

伍长不理会士卒们的玩闹,其扯着嗓子吼道:“城外的兄弟们,汝等这是得胜了?”

听到城头上秦军的喊话,城外走来的秦军,当先走出了一个身材消瘦的军士,只见其做着什长的打扮,脑袋上斜斜的挽着一个发髻。

却是一名公士爵位的士卒。

只见其用着浓厚的秦国南郡口音说道:

“那是自然,军将亲自出手,些许魏国浪荡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啊!汝等快快通报值守军吏,就言屯长押解着俘虏正在后方,还请速速打开城门,好让吾等押解着缴获进城!”

却看那人的身材与相貌,赫然是自奎氿手下,投降魏军的那名善言者——疾!

刘将军出城后,值守城门的秦卒,已经聊了一晚上了,此时,早就头昏脑涨,沉浸在刘军将即将大胜的幻想中了。

这辨别能力,自然就下降了不少。

当即就有士卒要去打开城门,还好,那秦军伍长尚有几分理智,当即一边制止了城头守卒的举动,冲着城下的“秦军”说道:

“汝等且待,吾去通报屯长。”

说完,这伍长当即朝通往城门楼的阶梯走去。

若是后世有幸游览过古城池的都当知道,城墙并不是等宽的,在城门楼那一段的城墙,会额外突出一截,为的就是承载住沉重的城门楼。

城墙乃是夯土建筑,城门楼大多是用砖石垒砌,是以,这一段要比其他城墙宽一倍左右。

在扩宽的地方和狭窄城墙相接处,有一条阶梯,通往内城地面,供守卒上下城墙。而城门楼的阶梯,则是在城门楼内部。

这伍长上城门楼的举动,城外的伪装成秦军的魏军却不知道。

当即,疾呼喊道:“城上的兄弟,怎么还不打开城门,军将马上就过来了呢!”

城头的秦卒,急忙回道:“兄弟们少待啊,伍长去通知屯长了,马上就会打开城门,汝等暂待少许啊!”

疾心里微微不安,脸上却带着笑容,道:“此乃正事,这的确是要先行通知屯长才对!”

其的手微微放在了剑柄上,若是城头的秦军万一看出了破绽,其这第一排的士卒却是危险了!

就在疾心里不安,却强自站在原处,内心思索着:是不是躲到其他魏军身后,万一待会秦军看出其等乃是冒充的,开弓放箭,自己也好有个躲避的地方之时。

却见一个屯长打扮的秦军,脸带笑意的出现在城墙上。其的身后,跟着五名什长打扮的秦卒。

刚才那个伍长通知了其之后,其就在城门楼上看得真切,城外的军队,的确是秦军无疑。

城门楼上的视野,要比城墙开阔多了,是以其看到了,城外秦军的后方,甚至还带有很多马匹,那马匹的背上,都驮着一些口袋,看来军将此行,缴获无数啊!

“兄弟们!欢迎汝等得胜归来!”

屯长先是冲着城外的“秦军”大声祝贺着,然后对身后的秦卒说道:

“二三子!打开城门,迎接英雄归来!”

城头上的秦卒欢呼起来,其等笑将着,跑下城墙,进了城门洞,卸下抵靠在门栓上的原木,抽掉门栓,然后士卒们推动着沉重的城门,缓缓的将城门打开了。

“咯吱,咯吱”。

因为过于沉重,门轴里涂摸的油脂,却是不能完全起到润滑的作用,因此,当推动城门时,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听得城门被推动的声音响起,魏军缓缓的朝着城门口移动,其等的手,悄悄的摸向了剑柄。

城头上的屯长,听到城门已经被打开,为了在军将待会进城的时候,对自己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厮当即也飞奔下来,朝城门洞行去,其要第一个出城,迎接军将得胜归来!

疾的身后,一名高大得远超常人一个脑袋的大汉,悄悄上前几步,出现在了第一排!

那是虎!

魏军前锋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缓步朝城门口走去,待的城门被完全打开,其等已经迈进到了城门楼外了十余丈的距离,离那深藏在城门洞里的城门,也不足十五丈了。

这焦城,本乃一方小城,又离榆关太近,是以,军事地位并不算太重要,故此,这一座城池,却是没有护城河的。

因此,魏军得以保持着完整的阵型,以十人一排的队形,接近了城门洞。

城门被打开了,那秦军屯长当即第一个率先出得城门洞,其站在门口五丈之外,抱拳行礼,大声道:“屯长崎,恭贺诸位同袍,大胜归来!”

“崎屯长多礼了,某却是谢过屯长了!”

虎当先快步走出,其一手扶着剑柄,做出一副防止佩剑晃动的架势,人却已接近崎屯长三丈之内。

崎心里疑惑着,这名军吏穿着镶嵌铜钉的战甲,看样子最低都是一名什长,可,是军队归来,一个小小的什长,是没有资格当做前锋的。

军将带了四百人出击魏人,就算是缴获再多,俘虏再多,却是不可能让四名百将,八名屯长全部压在后方的。

因此,这厮最低都当是一名屯长才对。

可是,驻守焦城的屯长只有十名,纵然其等是一月之前才由各处戍卒调拨汇集的,但是,这一个月时间,其不可能没有见过这名屯长。

为何,自己没有见过这厮呢?

“汝乃何人?为何吾之前并未见过汝?”

第一百四十五章:危急!

虎脸上带着笑,说道:“吾乃军将刚刚提拔上来的屯长,是以汝没有见过吾,却是正常的,吾却是见过汝数次咧!”

虎口中说着话,脚上却不停留,话音刚落,其已经接近那厮数步之内了!

“不对!汝不是秦军!吾记得秦军之中,并没有汝这么高大的士卒!”

崎屯长大呼起来:

“有诈!有诈!速速关门!”

虎猛然抽出腰间长剑,脚步“蹬蹬蹬”的连跑三步,接近了那名秦军屯长三尺之内!

崎屯长眼见不妙,迅速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哪知道那佩剑勘勘抽出一半……

却见,虎那宛如常人小腿粗细的胳膊奋力一挥,手中的青铜剑划过一道乌青的匹练!

“噗!”

一个脑后梳着发髻,绑着红色包巾的脑袋,飞上了半空……

一股热血飚了起来,冲上天空,那无头的尸体上不断地喷射着血液,宛如一处绚丽的喷泉。

滚烫的血液“呼呼啦啦”的自天空落下,浇了虎一身。

不论是城门洞内的秦军,还是被虎落在身后的魏军,全都看呆了!

苍天厚土诸位神灵在上,这是从哪里来的猛人啊!

要知道秦**队中的屯长们,除了少数高官大将后人外,大多都是自低级军吏上,用一个敌人的首级、一个敌人的首级,慢慢积累上来的!

因此,纵然秦军屯长有不甚勇猛者,但是武力值也超过普通士卒太多。

可是眼前的兀那壮汉,不过是一招,崎屯长甚至来不及抽出长剑抵抗,就被这厮一剑两段。

那被砍掉的头颅,掉落在地上滚了几滚,脖子处的断面恰好停在了地面上。

只见崎屯长的眼睛还眨了几下,满脸的不敢置信!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埋到了地上,仅露出了脑袋一样。

这厮怎么能这么快……

崎的大脑迅速的失血,面皮变得惨白,其的思维也越来越恍惚,渐渐被一片黑暗吞噬……

“冲!给吾冲!”

虎看也不看那掉在地上的首级一眼,当即大吼着,率先冲向了城门洞。

被虎一喊,双方愣住了的士卒都反应过来。

魏军紧跟着虎的身后,纷纷抽出长剑,朝城门洞奔去。

刚刚推开城门,依然还在城门边的秦卒,也反应过来,当即纷纷呐喊着齐齐发力,推动着城门,欲要将城门关上。

许是危急之时,处于生死之间秦卒们爆发了最大的力气,那沉重的刚足足花了小半盏茶时间,才能打开的城门。

在几个呼吸之内,就被推到了一半的位置上,眼看是就要被关上了。

而虎距离城门还有三丈!

虎身后快速前冲的魏军,眼见已经无法在城门关闭前赶到,其等本欲摘弓放箭,奈何前排被虎挡住,其等又怕贸然放箭会伤到了虎,因此,有些焦急起来。

却见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虎深吸一口气,胸腹竟然又鼓胀了一圈,其爆喝一声,双腿将大地踩得“蹬蹬”直响,速度竟然是又提高几分。

“快快快!”

城门洞内的秦军也来不及放箭了,城外的魏军太多,若不及时关闭城门,那后果不勘设想!

……

说到底,还是秦军人数太少了,若是其等除了推门的士卒外,再多有几十名士卒,站在城门洞过道内朝外放箭,魏军前排必定死伤无数,城门也可以被顺利的关上。

若是那样的话,就连虎,只怕也是会被秦军的箭矢第一个射倒下。

要知道,前排魏军身上虽然都套上了双层的盔甲。

但是,秦军是没有头盔的!

故此,为了假扮成秦军,虎等人都取下了自己的头盔,放在了后阵同袍那里。

这么近的距离,纵然是十支箭矢,有一支命中面门的概率,虎也是别想活了!

……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城门还剩一尺的缝隙,就要被关上的时候,虎终于赶到了。

只见其双腿发力,当即凌空跳起,狠狠的一脚踹在城门上,硬生生的将那面城门踹的后退了小许,两扇城门之间的缝隙,终于能够容一人侧身挤进去。

虎身体一侧,借着反弹的力道,冲入了城门缝内!

虎手持长剑,当先捅入一正在埋头推门的秦人腹中,然后抬起大脚,一脚将那伤者踹飞,砸到了其身后的三名正在推门的秦卒身上,将那三人撞到在地。

秦卒呐喊一声,当即分出数人,拔出长剑,就朝虎身上劈来。

这危急时刻,秦卒浑然忘记了,使用长剑时,最大的伤害乃是刺击法!

劈砍十次,抵不上直刺一次!打过架的都知道,宁可被开山刀砍三刀,不被bi shou捅一下。

劈砍造成的伤害,除非命中了要害,不然不足以致命,而捅刺才是最致命的!

慌乱之中的秦军,已经忘记了刺击刺击才是最有杀伤力的动作。

……

虎仗着自己腿长,奔行速度比常人快,其浑然不顾身后追来的秦军,当即死追着一面城门后的秦军,连连刺杀。

这厮乃是市井之徒出身,自小打架斗殴乃是家常便事。若是放到大明王朝的戚继光麾下,这厮连参军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虎自小就打惯了架,其自然明白,若是单人面对群殴时,那就死盯着一小波人打,表现的凶猛一点,dǎ dǎo了一部分人,其他人畏惧其,就不敢再上了。

所以,当虎仗着身高马大,力气足够,其追着推动一边城门的秦军猛赶,并放倒了三四人后,这一面城门后的其他秦军,再也不敢去推动城门了。

其等纷纷擎剑在手,参与到围攻虎的战场之中。

虎纵然勇武不凡,堪称一名百人敌,但,在众人的围攻下,倒也是险象环生。

不过短短的须臾时间,其的身上就中了好几剑。

若不是在战前,青豚严令其必须穿上三层盔甲,并且最内层套着的,乃是魏武卒独有的、防护力最为全面的三属盔甲,只怕是早就重伤倒地,没有还手的余力了!

魏武卒乃是重装步兵,所穿盔甲的防御力很是足够强大,也堪称全面,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有盔甲防护。

不但胳膊上有护臂、护腕,就连腿上也有护膝、护胫。

第一百四十六章:夺城门

是以,虽然虎刺死了六七名秦军后,自身也连中数剑,倒也没有受到多大的伤。

秦军被虎这么一搅合,纵然左边一面的城门已经推到了位置上,但是,另一面城门却是没有关上。

就当左面城门后的秦军,分出一半人手,欲要过来将这面城门也关上时,却已经晚了。

被虎这么一搅合,秦军关上城门的时间,就慢了十余个呼吸,有了这点时间的缓冲,魏人已经赶上来了。

当先的魏军,从城门口的缝隙里挤了进去,后面的魏军分成两部分,一半人去推动城门,推得城门朝后退去,让开口变大。

另一部分士卒,则顺着城门口朝内冲去。

秦卒急忙赶来拦截,其等堵在门口,正对着狭窄的门缝,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连连刺死魏军数人。

却顶不住涌上来魏军越来越多,秦军渐渐被魏军打的连连退后。

青豚早在选择前锋的时候,就在虎的麾下,填进去了十余名短兵,准备以善战的短兵,充当全军最锋利的箭头。

青豚身边的这群短兵,挑选的都是在数次战场上,表现勇敢、杀敌人数比较多的士卒。

每当在提拔军吏的时候,青豚指示各级军吏们,尽量安排头脑灵活一点的士卒先行提拔,那些有点一根筋,头脑灵活不足,打仗却比较勇敢的莽撞之人,其选入了短兵,准备要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一番,待培养成熟,在下放部队。

有了这群百战勇士的加入,胜利的天平逐渐向魏军倾斜了。

秦军的防线被魏军打的连连后推,终于,秦军再也阻挡不住了。

在这一屯五十名秦军,被杀的只剩下七八人之后,不知道是哪一名秦军率先喊出了“逃命啊!”

接着,随着一名秦卒的率先转身而逃,余下的七八名秦卒轰然大散,各自逃命去了。

魏军迅速冲进城门,一部分控制城门城头,另一部分则随着秦卒逃走的方向,衍尾追击。

……

焦城,克。

……

青豚高坐县衙堂上,堂内坐着一众魏军军吏。

青豚面前的地上,站着一个梨花带雨的姑娘。

那姑娘身着薄纱,浑身的si chu几欲遮拦不住,胸前的一双山峦也几欲撑破衣衫,就要放飞自我。

那娇俏模样,直看得一众魏军军吏们双眼几欲飞出,可以明显的看到众人正不断上下翻滚的喉结。

这群饿狼,双眼死死的盯着那妙娘子的身材妙处,口水直流。

大堂内,不断听到有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青豚皱着眉头,抬眼看去,只见就连尝过女子滋味的虎,也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小娘子。

青豚咳嗽一声,提醒众人注意形象。

青豚也实在是无法想象出,那一个肥猪一般的牛百万,竟然生出了这么一个妙人儿。

若不是后世的青豚,事业虽然说不上有成,但是,也做到了小资,这灯红酒绿的消遣之所,去的次数,自然是不在少数。

因此,虽然这女子俊俏的模样,和暴露的穿戴,在这时代,堪比女闾红牌一般。但是,比起后世会所里的那些xiao jie们,穿着漏沟漏脐的上衣,套着比nèi ku还短的牛仔裤,却是差的好远。

青豚咳嗽一声,暗自提醒了众人一番,开口道:“牛家小娘,还请汝且叙述一番罢。”

“唯!”

牛姬点头,脆生生的答道。

这女子,刚刚被冲进县衙的魏军,从床上拽了起来,并扣押在县衙内。

待青豚进了城,就献宝一般的献上,欲要将这女子送与青豚。

青豚自然不会接受,一方面其是后世之人,那个可称是女权至上的时代,女子的地位要比男子高多了,因此,虽然青豚也有大男子主义情结,但是,终究内心还是拿女子作为同等地位来对待的。

更何况,青豚深知,这时可不是后世,这女子又不是什么纯洁的雏儿,若是沾染上了什么疾病,只怕是,以此时的医疗水平,那乐子可就大了。

要知道,后世被强制洗白的某朝,可是出了一个花柳皇帝,那也是历史上的唯一了!

身为皇帝,都被那种病症夺取了生命,虽然那人的死亡有很多因素在内,但是也可以看到古时医疗水平的低下,更何况此时的一个普通军将了。

于是,青豚便召集了众多军吏,欲要审问一番,这名被亲身父亲送与秦人的可怜之人。

秦军留在焦城的只剩下百名军士,刚才在城门楼那里,就被杀死了四十余名士卒,剩下的早就人心惶惶。

待魏军进了城,攻打到军营门前,不过杀死了一二敢于反抗的秦卒,其他的秦军眼见大势已去,魏军又吆喝着:已经赶走了秦军主将,彼等投降不杀。

是以,余下的五十余人,纷纷跪地请降。

焦城就这样,被魏军重新占据了。

“将军在上。”

牛姬屈身下蹲,行了一个礼,然后开口缓缓讲述起来。

这时代女子的礼节,分为宫室官宦人家的大礼,和平民百姓使用的常礼。

大礼的做法是:两手平措至左胸前,右手压左手,右腿后屈,屈膝,低头。

常礼则是:右手压左手,左手按在左胯骨上,双腿并拢屈膝,微低头。

若是两女子见面时,一般性礼节,只是右手压住左手,微微示意便可。

许是男女武力值的不同,亦或是为了男女之间的区别,因此这时代,在行礼时,男女双手的位置,刚好是相反的。

牛姬乃是平民之女,其所使用的礼节,正是常礼。

只见其的双手放在微微透着一撮黑色的胯前,双腿微微加紧,屈膝下蹲,将胸前的沟壑,展现在青豚面前,只看得众人又是一阵心猿意马。

牛姬的声音很是动听,宛如山间的涧泉流动时的叮咚声,清脆的宛若树上百灵歌唱。

“将军大人,小女子本是城西牛家庄的富户之女,家翁名讳百万,家中虽然富裕,然不过yi ping民之家,是以家翁多有抱怨官府不识人才。

早前一月许,秦人攻占了焦城,家翁为了家族不被秦军骚扰,也是为了投靠秦人,将小女子送到了城内,许与……”

第一百四十七章:缘何凄惨(建议必看)

牛姬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

其本是富户之女,自小衣食不缺,虽然算不上什么锦衣玉食,但是,却也没有吃过什么苦。

没想到,待进得焦城,成了刘军将的侍妾之后,往日的尊崇便全然不见了。

在初入焦城时,由于其一是出于恐惧,二是因为女子的娇羞,在举动上不仅保守,还很是不配合刘军将的要求,于是很是遭受了几次毒打。

待其惧与刘军将的打骂,开始认命后,刘军将便寻来城中女闾才会穿戴,用来取悦于那些嫖客的轻薄衣衫,让其日夜不得脱下,还将其父亲送来的正常衣服,一把火烧个精光。

牛姬哭着说道,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那军将不断地打骂与其,其却渐渐开始对刘军将,产生了依恋之情。

牛姬的心底,甚至还生出了就此与刘军将白首到老的念想。

待昨夜,刘军将离开后,并不知会其一声,其才醒悟,在刘军将眼中,其不过一玩物罢了……

青豚暗叹一声,这就是后世的那个什么的受虐综合征。

大概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玩意吧……

听了牛姬的哭诉,堂内那见色起意的军吏们,也收起了色念。

唉!

秦军铁蹄下,这牛姬的遭遇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在后世的王朝更迭中,这种乱象更是不值一提。

在陈胜吴广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前,华夏大地上,能够合法统领百姓的尚是那些贵族阶层,野心家们唯有投靠贵族,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在这个时代,贵族阶层还会严格规范自己的行为,并不会过多的骚扰民间女子,为了来彰显自己血统的高贵,甚至不同阶级不通婚还会被人遵为条律。

而到了那句话被喊出之后,每逢乱世,在野心家的搅动下,女子们便是惨遭蹂躏了!

至于那个,因为一小撮人为了自己的理想,将华夏的国力大量消耗后,以至于有了那两次不能说的大黑暗时期,女子更是沦落为了“两脚羊”!

大量的在女子白日里沦为士卒们的饭食,被丢入大锅中烹饪吃掉,晚上更是士卒们取乐的道具。

甚至,还有讨论女子、孩子、壮男以及老叟、老妪谁更好吃的记录!

那个时代的女子,命运悲惨的让人不敢执笔……

青豚仰天长叹!

这还是人间吗?

想起后世看过的史书,死尸塞河,致使河水为之断流,血流漂橹,浮尸遍野……

华族几欲灭族……

苍天啊!

这就是华族存在世上的代价吗?

青豚捏紧了拳头。

……

春秋战国,这个时期,虽然战乱频繁,但是却是青豚最喜欢的时期。

无他!

这个时期的华族,是历来最强大的时期。

纵观整个春秋战国八百载,那些异族在强大的华族面前,俯首称臣,丝毫不敢稍有异动。

就连最弱小的燕国,也打的异族不敢稍有不恭。

这样的时期,才是青豚最爱的时代。

这个社会生产力极其低下的时期,却奠定了华族生存的基本地盘,后世的王朝,大多都以此为根基。

这说明了什么?

后世所谓的那些强盛的王朝,都去打了酱油,纵然是开拓了西方疆域,却因为自身的原因,无法将其化为华夏属地。

只因,他们丢失那最重要的东西——以军士手中的剑,开拓下安放华族犁的地盘。

忘记了开拓乃是为华族谋利这一点,纵然打下的疆域再大,又如何?

终究抵不上一场叛变……

身为一个愤青,青豚来到了这个其最爱的时代,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消失。

秦灭六国,仅存的单一君王贵族,丧失了目标,霍乱天下。然后,在大泽乡的那一声怒吼之后,掀开了华族野心家彼此争权夺利、致使华族内乱的开始!

若没有那句话,纵然华族的野心家们心思再深,也只敢投身国家,将建功立业的野心,用在为华族开疆拓土之上。

待那句话出现后,若是王朝稍有不顺,野心家们便以那句话为借口,上演出一幕幕争权夺利,置天下华族利益与不顾的戏码!

青豚似乎明白了,自己穿越到战国末期的原因!

这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之手,在操控着其这个来自后世的愤青……

阻止它,一定要阻止那句话的喊出!

而这一切,却是不能等到秦国统一,然后又猝然衰弱之时,再行动了。

因为到了那时,就算是没有了陈胜吴广,还有张胜赵广。

一念及此,青豚抗秦的心,更加坚定了。

不为了自己的生存与否,而是为了让华夏的野心家们,少了一个争霸天下的借口。

让后世的那群心怀叵测的野心家,有能耐对外使去,华族,不能折腾华族!

这就是青豚的使命!

纵然九死一生!

吾往矣!

……

青豚收起思索,看着堂下俏生生的牛姬,开口问道:“牛家娘子,吾无意留汝在军中,汝可有去处?”

牛姬再次下拜,泣道:“小女子感谢将军的恩德,只是家翁将小女子送与秦军,小女子纵然有家却不能归,此时却是没了去处。”

牛姬泫然欲泣,想起亲生父亲的狠心,想起事实上夫君的薄情寡义,不由得悲上心来,嚎啕大哭起来。

青豚也很是无奈,这女子却是不好留在军中的。

若是击退了秦军,倒是可以将其赏赐给某一个将士。

只是,其等占据这焦城,不过是权宜之计,待引动了周边秦军,其就要离去,又上哪里去安置这个弱女子呢!

疾却看出了青豚的无奈,遂走上前来,伏在青豚身边耳语几句。

青豚面带喜色,看了疾一眼,点点头,转身对牛姬说道:“牛姬,既然汝没有地方可去,就先暂时在这县衙安顿下来吧,待来日汝思量清楚,再决定去留,若何?”

闻言,牛姬的脸瞬间变白!

完了!

这将军让其留下,必然是打着让其侍寝的主意……

其才出狼窟,又入虎穴!

吾的命运,怎么如此凄惨呢!

青豚不待牛姬应答,就挥手命人将牛姬带到后院,其本来的房间内安置。

不说牛姬如何忐忑的准备着,再一次接受另一个男人蹂躏的事情。

却说自牛姬走后,青豚便正色道:

“诸位!吾等要商议正事了!都打起精神来!”

听得青豚要进行军议,刚刚还在感慨牛姬的遭遇,并联想到魏国沦陷区其他百姓的际遇,正气愤着的众将们,立马抛开了心思,坐正身体,细心去听青豚的话语。

青豚见众人都聚精会神,等待自己的命令,遂点名道:“周义!”

周义急忙出列,抱拳行礼道:“末将在!”

“命汝自城中招选五百余士卒,需优先选择没有家眷、单身一人者,或者与秦国有仇怨者,或曾为军士者。

挑选其等身强力壮之人,补足本阵后,另成一军,并按照武卒的训练方法,去操练训练成军。”

“得令!”

周义大喝一声,接过军令,转身出了县衙。

青豚继续点名道:“韩奴!”

第一百四十八章:马刀

韩奴急忙出列,拜道:“末将在!”

青豚道:“吾等自葵字hào营寨带走的粮草已然不多,吾命汝先自秦军府库抽调军资,补充吾军粮草,要保证足够两千大军半月以上使用。若是不足,可用府库钱财,自民间购买!”

“末将得令!”

韩奴也去忙碌了。

“左车!”

“家主,某在!”左车站了出来,弯腰及地道。

青豚道:“吾军自葵字hào营寨之后,至今日,又夺得了多少马匹?”

左车乃是负责后勤的,这事其自然铭记于心,当即道:“家主,算上得自焦城的战马,共有两百一十四匹!”

青豚道:“汝去将吾闲暇时,画给汝看过的马镫、马鞍以及汝做过的马掌,全部做出来,要保证每一匹战马都装备一套,吾给汝抽调民夫的权限,两日之内,可能做到?”

“家主放心,吾势必完成!”

青豚在竹简上书写了一道命令,递给短兵。

左车从短兵手中接过命令,转身离去。

“成舟!”

成舟出列,拜道:“末将在!”

青豚道:“从秦军府库中,带出来的盔甲,汝挑选一半,染成吾魏军的红色,另一半保持原样,去吧!”

成舟得令离去!

“疾!”

疾急忙上前,拜道:“末将在!”

青豚道:“汝一贯善舌,今日吾军新占焦城,是以城中难免人心不安,特命汝带人巡逻焦城,宣扬军律,一是为了维持秩序,以防某些败卒祸害黔首、败坏吾军名誉,二是宣传吾魏军乃是正义之师,让其等明白谁才是正统。可曾明白吾的话语?”

疾笑道:“将军放心,这事难不倒某!”

“嗯,去吧!”

“得令!”

疾转身离去!

待安排了众将士各司其职,青豚让其他暂时没有事情可做的军将前去休息,自己也躺在大堂上,呼呼大睡起来。

其全然忘记了,县衙内还有一个娇俏怜人的可人儿。

自打出了大梁城,青豚的作息,似乎就颠倒了过来,几乎每次都是夜晚行军作战,白日寻地休息。

甚至连续两日一夜作战行军也不在话下。

青豚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后世年轻时,拼命拼搏挣钱的那段时光了。

在后世创业时,青豚曾经在忙碌时,连续八天没有走出过工作室,若是累极了,就倒在货物上休息一下,给手机定上闹钟,眯上一个小时,就爬起来继续奋斗。

唯有如此,一无背景,二无学历,三无人脉的青豚,才会白手起家,创下一份不算大,但也足够吃喝的家业。

……

青豚觉得自己失去的青春,似乎又回来了,其正在走着的道路,和后世奋斗时很是相像。

其浑然忘记了,这一世的身体,还不到十八岁。

多日的行军,顾不上打理自己,青豚早已满嘴的胡茬,看上去就像二十余岁的青年。

其的功绩,和相貌,足以让人忘记这只是一个承蒙了父佑,年仅十七岁的少年。

……

日西斜。

青豚补足了睡眠,遂翻身起来,短兵们急忙送上吃食。

青豚拿着剔肉的小刀,正吃着饭食,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其苦思冥想,却总是想不起,究竟是什么东西。

走神之下,一不小心,其在割骨头上的嫩肉时,锋利的小刀,将青豚的左手割了一刀口子,血瞬间流了出来。

短兵们急忙拿来帕子,就要给青豚包扎。

青豚推开短兵,不顾滴下的血液,其看着手中的小刀,哈哈大笑起来。

青豚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了,自己画出了马镫马鞍马掌,怎么将马刀忘记了呢!

这个时代,因为没有马镫和高桥马鞍的存在,因此骑兵只能游击,要么就是骑马赶到地点,下马步战。

纵然其让左车弄出了马掌,制造出了双面马镫,但是,魏军骑在马上,却是只能开弓放箭。

如此的骑兵,只能算是游骑兵!

而骑兵最恐怖的冲阵,却是无法发挥出来。

这其中,一是少了高桥马鞍,骑士无法在马上做出高难度动作,二是骑士手中的兵器不合适!

要知道,此时的精锐军士,使用的武器,都是青铜制作的。

而青铜虽然锋利足够,甩此时的铁器几条街,但是,青铜却太脆,韧性不足,容易折断,因此制造不出用来砍杀的刀类!

而骑士冲阵,最重要的武器,一是骑枪,第二个就是马刀了!

青豚一拍脑袋,甩掉手指上的血液,用手指按压着伤口止血,然后开口问道:“左车那厮在哪里,汝等知道吗?”

虎先前在城门口出力甚多,又受了几处小伤,因此,此时的短兵,仅有一名屯长带领。

其急忙说道:“将军,秦军在焦城有一个作坊,左车屯长前去看了,发觉很是合适,便征集了过来。此时,其正在那里打造将军交代的东西呢!将军可要吾去将其唤来?”

青豚摆摆手,道:“罢了,汝带人跟吾走吧,吾等去那里在说。”

当即,青豚被短兵们带领着,朝作坊走去。

在东方列国,铁器的使用,早已渐渐普及,就连魏国的中军、下军,使用的也大多都是铁制兵器。

可是,正因为此时的铁器制造技术,尚赶不上早已登峰造极的青铜制造技术,因此,列国的主要精锐兵种,使用的都还是青铜武器。

至于秦国,一是由于青铜武器质量优越,二是因为秦国没有大型的容易开采的铁矿,因此,所有的秦军,使用的武器都是青铜制作的。

虽然秦国夺取了南阳郡后,得到了这一因为冶铁兴起,才成为大型城市的南阳城,获得了大量的铁器作坊,但是,铁制武器,并没有在秦军中得到推广。

倒是秦国民间,也渐渐开始流行铁器了。

这南阳,离大梁不过四五百里的路程,因此,魏国境内铁器作坊也并不少见。

就连这小小的焦城,也有诸多铁器作坊。

其等大都是打造一些农具,供黔首百姓使用。

青豚进了作坊,顿时感到高温扑面而来,不过短短的一瞬间,汉水就湿透了衣衫。

得到军士汇报青豚来了,左车急忙赶了过来,就要招呼青豚出去再说。

第一百四十九章:整军

青豚笑道:“怎么,汝能够在这高温中待着,吾就金贵些,不能待?”

由于作坊内,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因此,青豚不得不将声音放大,几乎是嘶吼着,左车才能听清。

见到青豚执意要查看作坊,深知青豚秉性的左车,便不再相劝。

其陪着青豚,在作坊里细致的查看了一圈,青豚见到自己早上吩咐的物什,在左车的看管下,有些已经做出了成品,遂满意的点点头。

众人出了作坊,在旁边一间茶肆,坐了下来。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茶水的出现,只是此时饮用茶水,大多乃是作为一种常见药材来食用的。

这茶肆就有点像后世广东,那些卖凉茶的小铺子。

茶叶当做饮品来使用的历史,当是可以追溯到唐朝时期。

茶叶在此时,写作荼、诧、茗,日常乃是作为一种食材,当做蔬菜来使用,除此之外,就是作为一种普遍性的成药来使用了。

早在神农时期,有传言神农日中七十二毒,最后就是用茶叶来解毒的。

于是,用茶水来当做药材,就流传开了。

故此,这小小的焦城,也有数处茶肆。

正因为茶肆贩卖的茶水,乃是作为药材来使用的,因此,这间茶肆倒是rén liu稀少。

短兵们丢出数枚布币,茶肆主人千恩万谢的送上几壶茶水,就卸下了茶肆招幡,算是打了烊。

茶馆儿去了后宅,将前面的铺位让给了青豚等人。

青豚喝了一口这时代的茶水,皱起了眉头,其发觉这茶水里面许是掺杂了其他东西,有一股辛辣味,细细品味一番,感觉应当是加入了姜等。

其放下茶水,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下一个物什,却是一个刀形,青豚道:“左车,此物,汝可能造出?”

左车看了一眼,道:“家主,此物倒是简单,只是吾需要知道其有什么用处,不然做出来的东西不会符合汝的要求啊!”

青豚笑道:“就知道汝会问!”

其正色道:“汝可知道,骑兵骑在马上,刺杀敌人的时候,因为需要将剑直着刺出。

因此,虽然杀伤力足够,但是杀敌速度却太慢。

故此,吾设计了这东西,此物长约一尺半,装有一个一尺长的把柄,如此,既可以单手切割,又可以双手力劈。”

左车急忙道:“家主,此物不可能造出来!”

青豚疑惑的看着左车,其还没有讲完呢!

只见左车道:“家主,青铜器有一个特点,就是硬度足够,但是韧性却不足啊!

这青铜若是做成长条形,仅能用来刺击,却是不能用来劈砍,否则会断的。

汝这东西,吾看了一下,再配合汝的讲解,其主要乃是用来劈砍的,对不?”

青豚点头,这刀,的确是用来劈砍的。

当然若是冲破了敌阵,在追击时,却是不需要劈砍,只需要顺着刀锋,贴近敌人的身躯,在战马的快速运动下,不过是稍微接触一下,就足以让人重伤。

左车继续道:“吾能理解家主的意思,汝大概是觉得骑兵破阵能力不足,想要制造一个用来破阵的武器对吧!”

青豚点头道:“是的,不论是之前的赵边骑,还是此时的秦游骑,骑兵的使用都太不足了,要知道,骑兵冲击了却是比车兵灵活多了,若是给骑士设计一款用来破阵的武器,那么吾等此时掌握的两千余匹战马,那将是一股恐怖的力量!”

左车解释道:“可是家主想过没有,青铜并不能做出这种武器!”

青豚解释道:“汝想错了,吾并没有用青铜来制作的打算。”

左车道:“家主是打算用恶金?”

恶金,就是铁的意思,由于铁器太容易生锈,稍微保养不当,就会很快腐朽不堪,因此,此时的铁乃是最下等的制器材料。

左车见青豚点头,皱眉说道:“家主,吾不得不提醒汝,铁器虽然韧性足够,也足够锋利,但是,硬度却不足,若是用来制作武器,只怕是并不耐用!”

青豚笑道:“若是,吾能解决铁器硬度不足的难题呢?”

左车“咻”的站了起来,急道:“当真?”

青豚敲敲桌子,示意左车坐下,当即细细讲说起来。

……

其实在这时代,人们已经摸索出一套较为经济的保养铁器的办法,即用动物油脂,时常擦拭铁器,只要一直如此做,却是可以让铁器长久保存的。

至于铁器硬度不够的问题,无非就是杂质太大罢了。

青豚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操作过程,但是耐不住其是后世人啊,只要知道大致的操作方向,将思路提供给左车这样的专业人士,至于详细的操作过程,让其去摸索就好了。

青豚给左车画出来的,并不是后世出名的环首刀、陌刀、横刀之类的名刀。

青豚虽然看的杂书够多,但是终究不是专业人士,是以,并不记得某一款刀具的尺寸。

于是,其将后世亲眼见过、亲手玩过的开山刀画了出来。

青豚选择的正是最大尺寸的那一款,并且将尺寸稍微加大了少许。

步兵作战时,阵型乃是最重要的,由于身旁都是本阵营的士卒,因此,士卒们大多要采用直来直去的刺击,所以,长枪、佩剑就成了步兵的主流兵器。

骑兵作战和步兵并不相同,骑兵分为破阵的重骑兵,与冲杀追击的轻骑兵。

使用重武器的重骑兵先不提,却说轻骑兵。

轻骑兵由于速度快,冲击力大,所以并不需要太过厚重的武器,依靠战马的速度,在强大的惯性下,长枪、直剑就很容易就卡到敌人身体内,造成丢失了武器的后果。

因此,后世轻骑兵使用的长刀,要稍微带着弧度。

如此,才不会造成卡入尸体,丢失武器的情况。

况且,在青豚心里,有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狠毒主意,那就是:刺击造成的伤口,很容易造成死亡,而刀类的劈砍却是以致残居多。

秦国国力太强大了,若是正规的两军相争,纵然是青豚赢了一百场,也难以撼动秦国的优势地位。

第一百五十章:刘李会师

其必须另辟蹊径,才能对抗秦国。这能给秦军士卒带来伤残的刀具,就这样被青豚拿了出来。

……

在两军相争之时,应当遵守伤敌十指,不若断其一指的做法。

但是两国相争,却要恰恰相反。

一名伤残军士,需要敌国三名民夫来供养,如此,唯有造成敌军的大量伤残,才能最大程度的消耗敌国国力……

左车弄明白了青豚的想法,当即就起身告辞,其自跟随青豚之后不久,就揣摩明白了青豚的心思。

左车知道:这个年岁不大的小主人,却是有着坚定地意志。这人虽然平素不苟小节,不会为了一件小事,而去记恨某一个人。但是,其最看重的,却是能够做事的人。

只要能够为青豚的大业提供帮助,纵然小有恶疾,其一贯也不甚在意。

当即,左车连马屁也不拍上一个,转身就去作坊研究青豚交代的东西去了。

不论是秦国,还是魏国,亦或其他列国,此时的工艺流程大都差不多,虽然秦国在生产上要先进一些,出现了标准化和流水化的作业方式。

但那些手段,出自秦军的左车却是早已熟透,有了其的指点,这标准的作业方式,却是被左车带到了其的作坊之中。

有了这套方法,左车自己只需要弄明白了原理,制作出了模型,便可以将大量生产的工作交给属下了。

是以,虽然左车看似很是忙碌,其却并不觉得劳累,最出力的活,都让手下干了,其只需要指导监督便可以了。

更何况,刚才青豚又给了其一道命令,命其搜集焦城的工匠,招收到其的麾下。

左车终于从屯长,升到了百将,虽然青豚言明,军吏的任命状,要等到其造出了开山刀,才会下发。但是,这提前给予的奖励,也很是让左车喜出望外。

其在秦国时,心思竭虑数年,才成为一个五百主。而到了青豚麾下,不过短短十余日,就由一名小卒,成为了百将。

如此!

富贵可期啊!

……

青豚离开了茶肆后,又去军营查看了一番新军招收的情况。

许是一贯zi you的魏人,忽然被秦国统治了一月时间,被秦人的那种严苛到死板的统治作风给吓到了,因此,这招收士卒的工作进行的很是顺利。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周义就招收了一千多人,其从中挑选了五百多人,充入军队之中,并将其中的几十名接受过训练的民夫,补入老兵之中。

如此,不但将魏军的人数又补足了一千之数,并有五百新兵正在训练。

……

却说那刘军将,带着四五十名仅剩的秦军,宛如丧家之犬,丢弃了战马盔甲,一路狼狈逃窜。

待天色将明,眼见后方并无追兵,才寻了一地躺下来喘息一二。

彼等才躺下,未几,忽然有士卒发现几里之外,似乎也有一支军队正在行军。

“不好了!那边有军队追来了!”士卒大声呼唤起来。

刘军将浑身一抖,当时就被吓了个半死,莫不是魏人追来了?

其抬起头来,却见,那一支军队,也已经看到了刘军将等人,当即就有人纵马追来。

刘军将正欲悲呼:天亡吾也!

经过一夜慌不择路的逃跑,士卒们早已经耗尽了体力,此时莫说反抗,纵然是连逃走的力气也没有了。

刘军将的手放在了长剑上,犹豫着是不是自裁了事,省的被魏人捉去羞辱。

忽然有士卒惊喜道:“军将,那是吾秦国士兵!”

刘军将的手,离开了剑柄,其站起身来,手搭凉棚,远远看去。

只见那群人也身穿黑色衣甲,果然是一副秦**士的打扮。

而纵马过来的,仅有两三骑,应该是梢骑了,如此看来,必然是秦军无疑。

不过盏茶时间,那骑兵就到了刘军将等人身前,其等拉住战马,问道:“汝等是哪一位军吏麾下的,可曾见到军将!”

刘军将站了起来,反问道:“汝等是谁的部下?”

刘军将认不得那些小兵,可是这些小兵却是认得刘军将的。

见到刘军将也在其中,当即小兵们急忙翻身下马,弯腰下拜,嘴中喊着彼等该死,致使军将陷入险地。

一番细问之下,刘军将这才得知,其等乃是攻打牛家庄的那一拨军士。

原来昨晚,刘军将陷入险境之后,其等便在两位百将的指挥下,率军冲击魏军阵列,为其的逃走,提供了时间。

待得刘军将逃走,其等在百将的指挥,且战且退,摆脱了魏军之后,其等自己也迷了路,却是在野外乱转了一夜。

待天色大亮,这才发现了不远处的这一波秦军残部,于是两位百将,便派遣其等游骑赶来询问。

……

刘军将汇合了那两百许秦军后,手下的残兵们这才安心不少。

彼等寻了一处庄子,征调了粮草,让劳累了一整晚的将士们吃饱喝足,然后让里正将黔首赶了出来,腾出彼等的房屋,给秦军将士休息。

刘军将则与那两名百将商量着行军路线,在牛家庄的惨败,让刘军将有点胆寒,那群魏国士卒实在太犀利了。

其能够断定,彼等必然是奔着焦城去的。

只怕是眼下,焦城已经失守了。

丢失了驻地,以秦国的军规,刘军将知道自己必然讨不了好,是以,必须要谋划着将焦城夺回来才是正理。

听闻了刘军将的判断,一名百将开口道:“军将,吾等若是想要夺回焦城,以吾等手中的这两百余士卒,却是不足的,因此,吾等唯有借兵!”

另一名百将开口道:“此地离榆关最近,榆关驻扎的有一千秦军,吾等是不是前往彼处,借的部分军力,重新夺回焦城?”

“不可!”

先前的百将反驳道:“榆关的守将,乃是一名二五百主,本身职位比军将要高,又是一方守将,若是军将前往此处,必然会被其借着战败的名义拿下,然后,其在整合了吾等麾下的士卒,夺下焦城。

如此,其就有了挽救友军,和夺占敌城的双份功劳。

第一百五十一章:军报

故此,吾等万万不可寻求此处守将的帮助,不仅如此,因为守将的职责所在,获得军功的机会比较少,是以,吾等却是不可求助与所有守将的。”

听得这名百将的话语,刘军将和另一百将,两人眼睛一亮,纷纷开口、异口同声的说道:“汝的意思?吾等寻求……”

那百将点点头,笑道:“军将,先前李黎裨将的将令,早就传来了,想必两位都有映象吧!”

刘军将开口道:“李裨将言正在追击魏人一残部,汝的意思是?”

那百将眨眨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难道攻击吾军的,不是魏人正规军假扮的么?游侠、败卒那里有那么犀利的战法,和那么规整的武器呢?”

刘军将背着手,在房间内来回走动,其低着头,沉吟不休,迟迟下不定决心。

其面对的乃是游侠打扮的魏人的袭击,李黎要寻找的乃是魏军武卒带领的正规军,若是其上报,占据了焦城的乃是李黎所要寻找的魏军。

若是事情败露,其故意上报虚假消息,就难逃一死了!

眼见军将下不定决心,深知其等早已和刘军将,乃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那百将当即劝道:

“军将,吾等若是夺不回焦城,势必会被一撸到底,甚至会被充入先登营。

况且,那魏人战斗力那么厉害,想必李将军也会认定,其等就是所要寻找的那一群魏军的!”

其小声道:“军将,在这一条上,吾等与李将军,目标一致啊!”

听得这百将最后的一句话,刘军将终于下定了心思,当即道:“就依汝!”

另一名百将接口说道:“只是,吾等并不知晓李将军此时所处何地啊!”

先前那一名百将用手画了一个圈,道:“这中阳、华阳、山氏与焦城之间,只有这么大的一片地方。吾等派出骑兵,向四方传递消息,自然能够将消息传给李将军。

而彼处来焦城,唯有那一条大道,吾等占据大道之上,总能等到李将军到来!”

“善!此言大善!”

见这百将已经将一切都考虑到了,当即两人击掌相庆。

那百将笑道:“某先恭喜军将立得无上大功了。”

两人不解。

这厮解释道:“焦城之后乃是榆水,北方乃是榆关,南方乃是林城。

这魏军虽然攻下了焦城,却是将自己陷入了死地。

这就好比两军列阵相击,自古未有背水一战者。

吾等又堵死了魏人出来的道路,是以,末将却是要先行恭贺军将,立得大功,二五百主之位,指日可待了!”

听得这百将如此讲解,两人暗自思量一番焦城的地势,发觉还真的是这样,当即两人也笑了起来。

没有想到,这本来不过是一场大败,竟然还有如此用处。

另一百将道:“军将,既然如此,吾等却是要在军报上好好书写一番了。”

当即,三人商量了一番说辞,有道是三个臭裨将,胜过一个诸葛亮,这三人虽然离裨将的位置尚早得很哩,但是也不妨碍一人智短,两人智长的规律。

在三人的拾漏补缺下,事情便演变成了这样:刘军将得到牛百万的报告,有一股逃窜的魏军占据了牛家庄。

于是刘军将果断率军出击,在付出了近一半的伤亡的惨重代价后,终于堵住了魏人逃窜的通道。

魏人眼见已经无法离去,遂趁着焦城守备空虚的当头,反身占据了焦城,试图负偶顽抗。

而刘军将本部由于之前的大战过于惨烈,损失过大,剩余士卒太少,因此仅能将魏人堵死在这不足百里的方圆内。

至于乘势追击魏人却是做不到了。

于是,将魏军堵在焦城之后,刘军将便派出了信使,欲要向李将军求救

三人一番商议之后,敲定了事情经过,然后又细细推敲一番,发觉并无遗漏,遂按照这商议好了的细节,写了军报,派遣士卒,四散寻找李黎部。

……

时光如梭,不知不觉三日的时间便过去了。

焦城。

虎不着上衣,浑身伤口纵横交错,一些结了痂的伤口,伤痂刚刚脱落,露出鲜红的嫩芽。

青豚站在虎的面前,看着这厮正精赤着上身,接受医徒的治疗。

医徒早已在青豚的授意下,搜集了焦城内所有的能够医治刀剑伤的医者,组成了医疗队,并从军中挑选了年轻机灵的士卒,合上那些搜集来的医者,组建了一个医疗屯,专门用来救治伤者。

有了众多伤者给医徒练手,又有从焦城搜集的那些国手老者传授经验,医徒的医治水平越来越高,此时其的救治水平,已经足以与行医几年的那些老医者相媲美了。

青豚看着虎身上那纵横交错的伤口,心里震惊不已,这平素生龙活虎、在其身边双蹿下跳的虎,身上的伤口竟然如此之多,看着让人觉得简直触目惊心。

可是,就在三天前,在攻陷城门时,虎的勇猛,让人丝毫不会觉得这厮是有伤在身的人。

医徒用青豚交代的方法,提纯酒水,做出了弱化版的酒精,虽然达不到后世酒精的度数,但是,却也比此时医者们那几乎于无的消毒手段,强的太多了。

医徒用提纯后的酒水,擦拭过虎的伤口,给伤口消毒。

虎这厮龇着牙,嘴里发出“嘶嘶”声。

见到青豚看向自己,这厮遂摸摸脑袋,憨厚的笑道:

“将军,这劳什子东西,比挨一刀难受多了!吾可不可以不用这个啊?”

青豚板着脸吓唬道:“虽然这东西擦拭伤口的滋味不好受,但是,却足以救命!汝难道不想见到汝那未出世的孩儿?”

虎这厮一贯无脑,青豚敢肯定若是自己不吓唬这厮,这个混人必然转身就恐吓医徒,让其不要给自己用酒精了!

听闻其那尚未出世的孩子,这个钢铁壮汉瞬间化作绕指柔,虎那生人勿近的脸上,竟然带着似水般的柔情。

这厮急忙说道:“将军,吾错了,吾要用这个,这个什么东西?医徒,汝说这个叫什么玩意儿?”

第一百五十二章:瓮中之鳖

医徒见青豚拿捏虎,这个勇猛的壮汉竟然被将军一句话就降服了,心中不由暗自偷笑。

之前,其在给虎治疗伤口的时候,这厮可是百般不配合的。

自从用上了遵照青豚的指示,制造出来的酒精,给伤兵们的伤口消毒后,虎就更是恶语连连。昨日还扬言,若是再敢给其使用这玩意,就要揍其一顿,还要将其的一切医药家伙,全部砸的稀巴烂。

医徒无奈,这才去寻找了青豚。

此时见到虎在青豚面前,温顺的就像一只猫咪一般,当即忍不住笑出声来,手也抖了一下,正在擦拭伤口的棉签,不由得就使劲按在了伤口上。

“啊!痛杀吾也!医徒,汝这小子,和乃公有仇吗?”

医徒急忙道歉道:“抱歉,抱歉,失手了,失手了。”

虎扭头,滋滋呀道:“喂,汝还没有告诉吾,这是什么劳什子玩意呢!”

医徒强忍着笑意,嘴角呶呶青豚,用眼神示意道:汝怎么不去询问将军呢!这可是在将军的指导下,吾才弄出来的啊!

见到这个小小的医徒,竟然敢调戏自己,虎当即就瞪起了双眼,鼓着脖子既要发作。

医徒眼见虎双眼一瞪,就要发火,笑道:“将军说此物唤作酒精,乃是消灭伤口病毒用的。

将军还说,这里条件太过简陋,是以,这酒精尚没有达到标准,烈度尚不够呢!

若是时机合适了,将军会造出一套用来生产真正酒精的东西。

到时候,那些新造出的酒精,才是杀灭病毒的利器呢!”

虎脸色瞬间就变了,天啊,这滋啦啦宛如火烧一般的东西,竟然还达不到标准,那不是说——那达到标准的酒精,会像刀子割肉一般火辣么!

天啊!将军,汝还要不要虎勇猛作战了!

虎缩着脑袋,想象着自己被那新酒精擦拭的状态,顿时,逾觉得恐惧!

俺滴个娘咧!太可怕了!

“将军!”

虎呼唤道:“将军,这酒精,这样就够了,真的够了!汝看,吾的伤都好了呢!”

这厮将其的胸膛拍的啪啪直响,只看得青豚怀疑这厮会不会将那刚刚结了痂的伤口,又给拍得裂开。

“汝也真是的,”青豚道:“作战时那么勇敢,刀斧加身,也丝毫不觉痛楚,怎么擦拭酒精,不过是像蚊子咬了一口一般,汝就要死要活的呢?”

虎挠挠头,嘿嘿的笑了几下,道:“将军,不一样啊!被剑砍伤时,不过是皮肤一松,肌肉一凉,当时是不疼的,只不过受伤之后才有痛觉,而这酒精,擦到身上,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一般,持续的、火辣辣的疼,着实是难受得紧。”

青豚笑笑不语,其忘记在哪里看到过,受伤之时,除了难言的恐惧外,其实当时痛觉并不大,事后才会觉得痛楚难耐,只不过人们出于对受伤流血的恐惧,才会觉得受伤会很疼。

而有很小的一部分人,受伤时的恐惧却会刺击其的神经,让其陷入一种精神亢奋的状态。

有研究表明,古时候的一些猛将,大都是这类人。

而听虎的描述,和其一贯在战场上的表现来看,虎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其却没有想到,这种堪比后世大熊猫一般稀少比例的人,竟然被自己遇上了一个。

医徒已经重新给虎换了药,又包扎好伤口之后,帮助其将衣衫穿戴整齐。

虎虽然憨直,却并不愚蠢,其自然明白青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当即其弯腰拜道:

“将军,都是某太不懂事了,竟然劳烦将军百忙之中,还要抽出时间来开导虎,虎实在是该死之际!”

青豚笑道:“无妨,诸事已经走上正轨,吾却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却也正好乘机来慰问一番吾军的夺城猛士。”

虎憨憨的笑着,摸着后脑勺,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青豚知道这个一根筋的货,必然是又拙与口舌了,继续道:

“虎,吾等的修整已经完成,顶多再有两天时间,就将再次面临一场大战,此次大战持续的时间会较长。

吾等若想再次修整,只怕是要很多天以后了,汝可能再次作战?”

若是让玩脑子,虎那是满头的迷茫,但提到领军作战,虎就立马来了兴致。

其猛地拍拍胸脯,道:“将军放心,这一点小伤,并不碍事,吾还要请为先锋。”

青豚看向医徒,虎这战争狂人的话,却是不能相信的。其还是要先行问过医者,听听其等的意见再做决定。

见将军看向自己,医徒急忙道:“将军放心,虎百将的伤口愈合的很好。

本身又不过是轻微伤,又已经结痂,若是再有两日时间,虎百将的伤口新痂,就会变成老痂。

又因为伤口大都是在胸前后背上,并不会影响到剧烈活动的。

所以,将军放心,虎百将却是可以进行一些并不激烈的战斗的。”

青豚点点头,道:“如此,这两日,还需要拜托医徒汝多尽尽心了!”

医徒连道不敢,口称这乃是其的本职,当不得将军的话语。

虎却瞪着眼睛,看着医徒道:“汝这厮,又说浑话了是不?吾那里不能做战了,汝拿着一把剑来,吾赤手空拳,看乃公能不能将汝打出屎来!”

青豚苦笑连连,摊上这么一个活宝,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其本有心训斥虎两句,不得对医徒如此无礼。

但是又念及此处乃是军中,军中的弟兄之间相处,如此损上两句,倒也正常。要知道,军中战友情,乃是世上三大铁的关系之一。

虎的言语,本来可以算是战友之间的玩笑话,大家都深知彼此的秉性,是以谁都不会在意的。

其若是贸然呵斥虎,就会坐实虎欺压医徒,如此会将医徒弄得很是尴尬。

更会将本来关系不错的两人,弄出裂缝,如此,就得不偿失了。

是以,青豚只好当做没有听到虎的浑话。

……

却说秦军李黎部。

昨日晚间,李黎就接到了焦城守将刘五百主送来的军报。

其本来很是诧异,刘五百主的军报,应当送去大梁秦军大营才对,为何会送到自己手上。

第一百五十三章:焦城之战

待其看过了内容,这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封求援信。

信中,刘喜五百主说其部与一股魏军余孽大战,然后其在损失过半的情况下,将魏军堵在了焦城之中,其请求李裨将尽快带军前来,好将此等余孽一网成擒。

李黎看完之后,心中冷笑,这厮必然是被魏人的诡计骗了,彼等不但损失惨重,还被魏人钻了空子,夺去了焦城。

虽然按照秦律,这厮当被重罚,但是,这厮在军报的结尾的那一句话,说的很对,魏人占据了焦城,那就是成了瓮中之鳖!

……

天空,一蓝如洗。

日,斜斜的挂在东方。

知了在树上有气无力的叫着“吃了,吃了”。

李黎率军行进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

连接一个月的大战,战场范围内的百姓大都跑了个精光。

此时,莫说是道路上了,就连乡间的的村里内,也没有黔首留存了。

是以,彼等行走了半天了,却是连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李黎也自然无法找人询问,其等距离那焦城,还有多远距离了。

李黎骑在马上,脑子里却浮现着魏国的地图,按照行走的速度和所走的时间来推算,彼等离焦城,当仅剩下不到百十里的距离了。

……

战争,一触即发。

……

天色擦黑,刘军将派出几天的探子,终于接到了李黎部。

早在派出信使之后,刘军将就派出了探子,在其营地以西三十里处巡视,为的就是给裨将李黎指点方向。

军士查明了探子的身份,收缴了武器后,将其带到了李黎面前。

李黎询问这厮一番,得知此地距离刘军将部,还有三十里,距离焦城,不过五十多里的距离,当即命令士卒安营扎寨。

并命令那探子,让其去通知刘军将,明日上午在大道上汇合。

李黎准备让军士们休息一晚,然后明日汇合了刘军将部,便直奔焦城,在焦城外扎营。

然后,待次日,便一举攻城,力求将此股魏军一网打尽。

其刚才已经询问清楚,那焦城外十里处,有一处庄园,唤作牛家庄,规模很是不小。此地,却是可以拿来作为后勤营地的。

制定战术时,当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虽然这样的言语,李黎并没有听说过,但是,李黎能混到一方裨将,自然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

商鞅变法之后,鼓吹的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然并不会同罚,但有此处,便可以看出秦国对于律法的重视。

是以,在秦国,若是没有两把刷子,莫说普通人,纵然是王公贵族之后,也难以成为一方统帅。

李黎能够成为一方裨将,除了身为李斯阵营,有李斯帮衬之外,自身的能力也并不低。

安排战术时,李黎自然明白这样的道理。

所以,其虽然坚信自己能够将焦城一鼓而下,但是,在后勤保障上,其却是谨慎的很。

翌日,李黎汇合了刘军将部之后,也不多做寒暄,当即就命令大军继续前进。

待日刚西斜,便到了牛家庄处,其否决了刘军将提议的在此处休息一晚,第二日再进军焦城的提议。当即命令一部偏军驻扎此地,看守军资粮草,其命令军士们带着三日口粮,继续前进,待夕阳将至,终于抵达焦城之下。

却见城头布满了红色的魏国旗帜,远远的站在城下,就可以看到城头执戈负箭、身着红甲的魏卒。

刘军将被李黎冷待,内心很是惴惴不安,为了在李黎裨将那里留下一个好影响,当即盘算着请命攻打焦城,以试探魏军的虚实。

只听得刘军将徐徐说道:“将军,孙子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将军请看,魏军城头防守严密,士卒充足。

而之前,彼等与末将大战之时,其等不过七八百之众,被卑职斩杀近两百余之后,魏军顶多不过六百余罢了。

是以,其等必然是将所有的兵力,全部拉到了城头上,想要以此来迷惑吾军,使得吾军不敢攻城,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李黎点头,淡淡的道:“刘喜五百主言之有理。”

刘军将名唤刘喜,其之所以说了这么一番话,就是为了能够得到李黎的任命,若是得到了任命,其攻打焦城失利,却是不会受到惩罚的,毕竟这是试探性的进攻。

然而,这李黎就像是一个xiu liàn千年的老狐狸一般,死活就是不松口,任凭刘喜如何巧言花语,李黎就是不下达‘命令刘喜前去试探魏军虚实一番’,这样的军令。

刘喜无奈,只得请命道:“末将请命试攻焦城,如此也好试探出魏军的虚实。”

李黎心中暗笑,这厮打的什么算盘,其自然心知肚明。

再狡猾的兔子,也逃不脱老鹰的手心,似彼等这样的军将,乃翁从军二十余年,何曾少见了!

任汝奸诈如狐,也要喝乃翁的洗脚水。

李黎心中得意。脸上却不动声色,其轻轻的点点头,淡淡的说道:“可!”

刘喜当即气了个半死,腹诽道:“可汝妹,乃翁费了半天口舌,汝就不能给点实质上的好处?比如派遣军士协助与吾?”

刘喜在心中暗骂,脸上却不敢显现出丝毫的不满。

其遭受大败,虽然被其妙手生花,将大败变成大捷,但是,这李黎对其如此冷淡,只怕是早已看出了根底。

其之所以不说破,怕是还是存了先看看这一处的魏军虚实在说,若是此处的魏军真的是李黎寻找的那一波,想必,如此大功之下,李黎也会对其舞弊的事,自然会睁只眼闭只眼,默认其的说法。

想清了内中缘由,刘喜也不多做口舌,当即领命而去。

回到了本阵处,刘喜大吼道:“弟兄们,李裨将命吾等查探一番魏军虚实,汝等可敢跟着某,冲一冲敌城?”

这焦城在刘喜所部手中,已经足足有了一个多月时间。

对于焦城城头的防御力究竟如何,其等心知肚明。

彼等都知道,这焦城虽然是一个县城,但是,由于其离关卡重地——榆关太近,是以,城防做的并不太好,甚至可以说,随便一个县城的城防工事,都要做的比焦城更为充足。

有道是府、县同城,县令就是王八蛋。

这县、关太近,县城的防御就无足重要了。

是以,不论是在魏国的统治下,还是在秦国的统治下,亦或是青豚攻下了焦城,都没有花费力气去加固焦城的城防。

只因为焦城离榆关太近,只要榆关在手,焦城就无足重要了。

明白危险并不大,当即,刘军将部的士卒,纷纷高吼道:“战!战!战!”

刘喜一马当先,率领着士卒,朝焦城冲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焦城攻防

由于秦军刚到,因此并没有云梯等攻城器械。

而刘喜所部,又仅仅是试探一番罢了,是以,不过是推着一辆稍微改装了一番,做成简易冲车的粮车,就朝焦城城下而去。

韩奴仗剑站立在城门楼上,年轻英俊的脸庞,很有后世影星的气质,不,后世的那些所谓娘、炮,比韩奴弱多了。

其乃是韩国贵族出身,几百年的择优联姻下来,其的相貌自然是近乎挑不出一丝瑕疵。

韩奴那完美的美男脸上,带着丝丝寒霜,一双丹凤眼里,折射着噬人的凌厉眼神。

其单手负剑,身子绷得笔直,见到攻城的秦军如此托大,当即露出冷笑,若是后世的花痴见到,必然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哼!”

韩奴冷哼出声,这秦军如此目中无人,若是不给彼等一点颜色,岂不是对不起秦军的照顾!

“传令下去,让士卒们都隐藏好了,没有吾的命令,不得还击!”

韩奴命令道。

其的嘴角斜斜勾起,露出一抹邪魅的冷笑。

既然来了,吾不留下汝等,岂不是糟蹋了秦人的厚爱!

刘喜带着麾下冲向焦城之下,待到了城头魏军的射击范围,其猜测魏人必然会放箭射击的,于是便收住了速度,让麾下的士卒冲向前方。

身为五百主,从基层一步一步爬上来,刘喜经历的战阵,比那些草头兵要多多了,其自然知道在战场上该如何才能保全自己。

身边的短兵亲信早已围了上来,将刘喜围在中间。

足足等了十余个呼吸,预想中的箭矢并没与射来。

咦!

刘喜抬头看去,却见城头上那里还看得到一个魏军。

而秦军已经跑到了己方的射击范围内,其等的箭矢,已经可以射上城头了!

“单屯!压制城头,双屯!继续冲!”

刘喜大喜,魏人必然是没有防备,是以眼见无法吓退己方,这必然是去堵死城门了!

“冲上去!冲上去!”

刘喜大吼道!

留下一半的军士。压制城头,预防这万一是魏军的诡计,也好给前面的秦军牵制一下魏人的火力

只要攻城车被推到了城门下,那没有堵死的城门,却是经不起几次撞击的!

破城有望啊!

刘喜暗暗窃喜,没想到不过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却有很大的可能拿下焦城!

这可是大功啊!

其当即打马加鞭,纵马朝着城门口快速冲去。

只要是到了城下,进了城门洞,就算魏军在反身上城头压制其等,也为时已晚矣!

……

城头上,只见魏军半蹲在女墙后,靠着女墙,堆放着高高的几排砖石。

韩奴立在城头,见到一半的秦军已经即将接近城头,当即大喜。

一波军功即将送上啊!

……

冲的最快的秦军已经离城墙不足十丈了,而城头上还没有一名魏军露头。

刘喜回头去看,只见其留下的一半人马,拉开弓弦,搭上箭矢,瞄着城头,却是因为没有露头的魏人,是以,并不曾射出箭矢。

眼见第一波士卒已经即将到达城门下,而隔着厚厚的城门,可以清晰的听到城门后的魏军,正在慌乱的呼喊着:

“快快,速速堵上城门!”

“该死,秦人竟然没有被军将的计策吓!”

“完了啊!苍天厚土保佑,可千万别让秦军撞破了城门!”

……

并有“乒乒乓乓”石块砸下的声音连成一片。

刘喜大喜,扭头冲着身后拉开弓箭,准备射击的那些单屯士卒,大声命令道:“速速冲锋,全部冲到城下,也好在撞开城门后,能够一举夺了城门!”

留下的那一百名士卒,听到五百主的命令,遂收起了弓箭,迈开脚丫,朝城门冲来!

……

韩奴见到秦军一半人停下张弓搭箭,在下达了命令后,就也躲入了女墙之后。

其站在城门楼上,是以就算半蹲在女墙后面,稍微露出一点点脑袋,也能够将城下秦军的举动看得真真切切的。

其本来已经半抬起了胳膊,就要下令士卒出击,待看到那剩下的一半秦军也朝城门冲来,当即大喜,喊道嘴边的命令,也咽了下去。

城门后,周义仗剑而立,看着身边的士卒,正手拿砖石,在地上胡乱的敲击着,嘴里还胡乱嚷嚷,其嘴角带着冷笑,心里却思绪翩翩:

将军果乃神人,其的猜测又一次应中了!

早在探子回报发现大股秦军来袭之时,将军就判断秦人必然会刚刚到来,就发起试探性的进攻。

于是,将军就布置了这样的一番应对,其先是让士卒登上城头,故意示意军容整齐,士卒充足,好引诱秦军来攻。

其还安排自己带人站在城门洞内,若是秦军冲到城门楼前,就让士卒说着吾军准备不足的话语,并敲击石块,做出一副匆忙堵死城门洞的样子。

然后,其明令,不要太早反击,一定要将秦军吸引到城下,然后给其致命一击。

将军说道,若是此次将秦军打痛,在秦军没有造好攻城器械之前,是不会发起进攻的。

如此,就给了吾军可乘之机!

……

城门楼上的韩奴看得真切,眼见前一波的秦军,已经推着冲城车到了城门洞下,未几,攻城车撞击城门的声音就响了出来。

而那第二波秦军,也已经到达了城下。

“攻!”

韩奴站起身来,大声下令。

魏军纷纷从女墙后直起身来,一人抱着一块石块,就朝城墙下的秦军砸去。

而城门洞处的城头,魏军投下的砖石,更是密如雨下!

人头大小的砖石,宛如暴雨一般,劈头盖脸的砸下。

更有人探出身躯,将砖石斜斜的朝城门洞内投去……

第一波的砖石,当即就砸倒了几十名秦军。

刘喜大惊,其身边的短兵也被砸死了两三个,那刚才还围的严实的肉盾,在十几斤的砖石下,是如此的脆弱。

刘喜急忙扭头,就要拨转战马逃离,却见身后的第二波秦军,已经离其不过丈余的距离,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后路。

士卒们没有云梯,自然将破城的希望寄托在攻破城门上面。

是以,除了一小部分士卒外,大部分的秦军都是朝着城门洞这边冲来的。

此时,先前的那一波秦军,已经进入了城门洞内,彼等眼见城头上忽然投下密集不断的砖石雨,当即愣住了,竟然是连撞击城门都忘记了。

刘喜悔恨欲死,若是其刚才保持速度一直不变,只怕是最先就冲到城门洞内。

若是,其跟随第一波的士卒,一起前进,也已经躲入了城门洞里了。

眼下,后路被第二波士卒堵死,自己又处在城墙上投下的砖石的击打范围之内。

转身逃离已被堵死道路,若是耽误的久了,必然会死在魏军的箭矢、砖石下,前进又面临被砖石砸死的危险……

第一百五十五章:刹那之间

怎么办?

刘喜心乱如麻……

砖石又一次呼啸而来,将其身边护卫的短兵们再次砸死几人。

冲进去!躲到城门洞内,如此才能保得住生命。

就在这一瞬间,刘喜福至心灵,瞬间看清了那一线生机,当即大吼道:“冲到城门洞去!冲进去!冲进去才有活路!”

唯有躲到城门洞内,等待李黎的救援,方能保住自己和部下的生命。

毕竟,其等可都是冲到了城墙下,若是转身而逃,那就是将后背放在魏军面前,留给其等当活靶子了。

其一边高声下令,一边使劲猛抽马臀,战马吃痛一跃而起,朝前方奔去。

……

城头上。

禾乃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焦城人,其本为一普通黔首,虽然也曾被魏国数次征召入伍,然而却不曾立得功勋,是以退役后,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虽然不能一日得功,跻身官僚阶层,但是,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其也很是高兴了。

在战场上见多了同袍死亡时的惨状,初从军时的豪言壮志,都化作了青烟随风散去。

能够平安活着,其就觉得必然是祖宗烧高香了。

此次秦军来袭,禾本以为会被再次征召入伍,哪知道,不知为何,这一次,征召的名单上,却没有禾。

后来,禾才得知,由于其的征召次数已经足够,是以,除非是君王下达国战令,动员全国百姓参战,否则,禾却是不用再次上战场的。

其正在庆幸躲过了一次死劫,这焦城忽然便被秦军合围了。

焦城由于大量的青壮被征召成军,开去了别处,是以,焦城县令就算征召了黔首,上城抵抗秦军,也挡不住秦军的锋芒。

焦城在县令的组织下,抵挡了一日之后,便被秦军占领,而那县令,也在防守县衙时,被秦军击杀在治所内。

此后,在经历了秦军抢掠县城富户,全城百姓瑟瑟发抖之后,秦军军将才下令不准抢掠,并安抚百姓。

于是,禾也成了一名秦人,只是秦国的条令,让禾很是不适应。

焦城在魏国的统治下,虽然像禾这样的黔首们,其等的日子也不好过,丰年能有一点余粮,到了灾年,就要靠野菜度日。但是,魏国的管理,却是不甚严格的。

虽然魏国是最早变法图强的,但是,魏国民间虽然也编了户,但是,魏国官府的管理却是相对比较宽松的,只要没有违反了魏律,没人会找你的小毛病。

禾惴惴不安的经过了最初的适应期,忽然听到城内流传的一个消息,有消息灵通的人说,自明岁开始,这焦城就要实行秦国的法律。

彼等就要和秦国一样,上交“泰半之税”。

一想到自己辛苦忙碌一年,需要将收货的一半上交给官府,禾的心就痛如刀割。

魏国才多少的税啊!李悝变法后,魏国废除井田制,实行按亩征税,hào令百姓填平井田间的沟渠,按照两百步为一亩,鼓励百姓增产,然后实行什一之税。

魏国一亩地只需要缴纳十分之一的税,然后到了秦国这里,就需要缴纳一半的税,不仅是禾,整个焦城,没有被秦国提拔为官吏的人,都对秦国心生不满。

奈何形势比人强,禾这样的黔首,唯有忍着,将不满深藏在内心深处。

未几,魏军就再此打来。

禾等黔首,生怕这焦城再次被秦国夺去,然后其等辛苦一年的收货,就要上交一半。

是以,当得知了魏将兵力不足,欲要招纳士卒后,禾这样的实诚人便报了名。

当魏军小吏得知禾乃是老卒之后,当即便将其安排到了老兵营。

进了老兵营,其才知道,原来这群夺城的魏兵里面,真正的魏军不过才五十人,其余都是秦军降卒。

禾对那个远远见过两面的少年将军顿时充满了好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领着五十人,收降了这近千人的降卒,而且这降卒对其还这么忠心!

禾从军吏口中得知,这名将军,月余时间之前,不过才是一武卒伍长之时,禾的心里,对这名唤青豚的少年将军,就充满了仰慕!

武卒,不愧是魏国最精锐的上军啊!

禾想起了乡里老者爱讲的故事,当年的武卒是如何的辉煌,打的秦国丢土失地,打的列国不敢直视,其就释然了。

这武卒先辈都如此厉害,虽然自庞涓之后,武卒人数就已经有些不足,待阙之战之后,武卒人数稀少的已经近乎不能成军了。

但是,指不定这将军是继承了先人的能耐,带着武卒,再次取得祖先的辉煌呢!

从此,禾对将军青豚就充满了敬畏,唯有武卒之后人,聚集了祖先的祝福于一身的将军,才能有如此大的本事啊!

此次,秦军再次攻来,恰好轮到禾所在的那一部值守城墙,禾就暗暗下定心思,此次一定要取得军功,如此也好近距离观瞻将军的容颜,聆听其的教诲。

禾可是听说了,若是表现的足够勇敢,会被将军调到短兵之中,带在身边,亲自教诲呢!

乡里间的老者们都爱说:这世界上,有很少的一些人,乃是汇集了天地灵气,集万物钟秀于一身的,其等啊,不是山间精灵托生,就是天上星宿下凡,此等人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禾,自小就有一个愿望,若是自己也遇到了这样的人,那么就一定要追随其。

禾再次想到老者们的传言,其的心思禁不住就越来越热切。

禾一时想的出神了,竟然连刚才军吏们下令砸出手中的石块都忘记了。

是以,刚刚身边的同袍都扔出了砖石,砸向了秦军,而禾还抱着砖石,蹲在那发呆呢!

……

“哎吆!”

“娘啊!”

“痛死吾了!”

……

一连串的惨嚎,从城墙下面传来。

那是受了伤的秦军正在痛呼。

至于那些被砸中脑袋的,却是连一声惨呼也没有传出,便当场便死翘翘了。

禾这才清醒过来,其悄悄扭头,发现身边的军吏,并没有注意到其的走神,当即伸伸舌头,暗自庆幸。

幸好没有被军吏发现,不然,一顿责骂乃是少不了的。

一百五十六章:石雨

不过是眨眼之间,身边的同袍又丢下去一轮砖石,更有士卒,却是看也不看,只管将人头大小、重达十余斤的砖石不断的抛下城墙,彼等只管埋头乱扔,也不去看看自己投下的砖石有没有战果。

不过须臾时间,其等面前的砖石,就少了一小半。

眼见其他人那里的砖石,都投出去两三块,而自己面前的砖石,却是仅仅被拿起来了一块,还在手中抱着没有丢下。

禾当即伸头朝城下看去,心中想到,既然自己投下的数量少,那就瞅准机会,砸死个秦军军吏吧!

扔的砖石少没关系,只要砸死一个当官的,军功就有了!

禾正好看到,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铜甲的军吏正开口大吼,那厮操着粗重的老秦腔,禾却是听不懂其在说什么。

但,那厮一身昂贵的铜甲,和身边环卫的士卒,却让禾知道,这厮必然不是小吏。

一定要砸死这厮!

这可是一个大大的军功!

禾举起了手中的砖石,瞄准了骑在马上,快速朝城门洞奔去的秦将!

待得那人到了城墙边,护卫们已经无法挡住近乎直直投下的石块,那被围在中间的秦将,露出了身体。

禾觉得砸中这厮的机会大增,遂爆喝一声,瞄准了秦将扔下了砖石。

人头大小的石块,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着那秦将的脑门砸去!

城墙离地三丈多高,那秦将骑在马上,其的脑袋离地面高约大半丈。砖石被扔下砸到其的脑袋上,其间的距离只有两丈多。

所需要的时间甚至不到一个呼吸,禾捏紧了拳头,嘴里念叨着:一定要命中,一定要命中!

只要砸死了这厮,其就有了军功,待将军再次选拔短兵时,以其砸死敌将的大功劳,必然会被选中的!

……

因为视觉的原因,站在禾身后的军吏们,刚才没有注意到禾开了小差,但是,站在高高的城门口上的韩奴,却注意到了这厮。

其本以为这厮乃是初次上战场,被吓蒙了,待后来见到其瞄准那个秦将,就要将手中的砖石朝秦将头上扔去。

韩奴在心里,暗暗为其喝彩,这秦将,看其的穿戴,应当是一名五百主无疑了。

在战场上杀死一名五百主,按照魏律,只要军事素质过硬,提拔为一个屯长,赏赐几百亩田地,却是板上钉钉的事。

站在韩奴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那小兵和其丢出的砖石,恰好与那秦将在一条直线上。

那秦将完了,其必然要死在这小卒手上了。

韩奴暗自摇头,准备记住那小卒的模样,这厮,必然是窜起速度最快的屯长了,其身为百将,却是要和同僚们打好关系的,是以提前记住那厮的模样,却也是好结交与其的。

……

刘喜眼见一波砖石落下,暴雨一般的砖石雨,结束了一个小gāo cháo,虽然还有稀稀落落的砖石,不断从天而降,但是,距离下场砖石雨,却是还有几个呼吸时间。

刘喜当即双脚加紧马腹,手中的马鞭没命似得不断的抽在马臀上。

马儿吃痛,奋力的迈开四蹄,朝前飞驰而去!

就在这时,“呼”的一道风声直逼刘喜双耳。

“不好!”

刘喜大惊,却来不及躲避,就听到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其的屁股被震的发麻,搁在马背上的蛋、蛋也是被震得剧痛。

接着,战马的后半身忽然一软,其坐着的马背忽然就向下塌陷下去……

“不好!坐骑中招了!”

刘喜来不及反应,就觉得自己被狠狠的甩了出去!

……

禾看得真真切切,就在刚刚,其的砖石眼看就要砸到了那名秦将的时候,却见那秦将没命的抽打着战马,然后在砖石距离其的脑袋不足三尺的时候,其胯下的战马,又朝前面移动了少许距离。

那按照秦将的速度,本来该砸中秦将脑袋的砖石,就砸到了秦将胯下的战马上。

战马的脊椎当即就被十几斤重的砖石砸的粉碎,战马瞬间倒了下来。

……

“该死!”

城门楼上的韩奴看得清楚,就在那小子投出的石块,即将砸中那名秦将时,不知道是处于武将的直觉,还是这武将有了什么盘算,其竟然打马加鞭,使得马速猝然加快,眼看着那人头大的石块,擦着秦将的头顶,砸在了战马的背上。

韩奴双眼圆瞪,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一幕简直犹如神助一般!

韩奴亲眼看着那秦将随着马尸一起被摔飞,巨大的惯性带着其直直朝城门洞划去。

韩奴猛然站直,张开口就要呼唤士卒们一起,齐齐投掷砖石,砸死那名秦将。

话还没有出口,便见到那厮,在地上划了几丈远,钻入了城门洞内。

“吾操!”

韩奴忍不住抛下贵族的矜持,爆出粗口,这实在是——无法用常识来解释啊!

……

禾也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

那厮眼见着就要被石块砸中,却因为胯下战马的忽然加速,躲过了一劫,十余斤重的石块砸到了战马脊背上,将战马的脊骨硬生生砸断。

若是通常情况,这战马受了致命一击,两条后蹄失去了作用,必然会朝一边歪倒。

若是如此,这秦将必然会被压在马身下动弹不得,然后,就算是躲过了一劫,也会成为其的活靶子。

哪知道,那战马竟然前蹄翻飞,两只前脚扒拉着大地,在巨大的惯性下,硬生生的冲入了城门洞内!

“吾日!”

禾一手抓着一块砖石,探出身子,将石块朝着城门洞内投去!

禾愤恨不已,这滔天的大功,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被其错过!

“gou ri de!吾砸死汝!”

禾怒骂着,不断地将石块投入城门洞内。

周围的士卒见到了禾的异样,低声询问,禾愤恨着将刚才的事情讲出。

周围的魏军士卒也纷纷抓住石块,就朝城门洞内投去,若是侥幸能够砸死那厮,这可是莫大的功劳啊!

就算是其等均分功劳,也足以让其等升上一级了!

……

刘喜心都快被吓了出来,刚才战马的脊背被砸断,其以为必死无疑之时,胯下的马儿却用前腿,带着其继续前冲了数丈,硬生生的冲入了城门洞内,然后双膝跪地,这才停了下来。

待勘勘进入城门洞,刘喜还来不及长舒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还没有放回去,就见两块砖石从天而降,砸在其的脚下。

刘喜大惊,匆忙从马背上跳下,其还来不及迈动脚步,就见到密密麻麻的砖石从天而降。

“娘咧!”

秦将惊呼一声,迈开脚丫就跑……

第一五十七章:悲鸣

刘喜大惊,急忙跳下战马,朝城门洞里面钻去。

“嘶律律!”

其刚刚跑了两三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悲鸣。

刘喜扭头看去,却见那忠心的老马,已经被劈头盖脸的砖石砸了个稀巴烂。

只见马肚子都被石块砸破了,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一地,一股腥臭味弥漫开来。

马头歪在一边,铜铃大小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战马眼巴巴的望着刘喜,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着祈求,想要主人痛快点杀死它,不要让其遭受这个罪孽。

刘喜看看马儿,有心想要上前一剑刺死战马,给其一个痛快。

这战马跟随其了好几年,陪其南征北战,一人一马的感情很是深厚。

刘喜抬头,却见铺天盖地的砖石,又一次落下。

其吓了一大跳,连忙压下念头,朝城门洞里面跑去。

待跑到了安全地带,刘喜回头一看,却见那战马已经被砖石掩埋,唯留下一个伸进了城门洞内的脑袋,露在外面。

畜生的生命力却是顽强多了,身体被砸的稀烂,仅剩下半截脖子,和一个脑袋完好无损的战马,依然没有断气。

马儿疼的脸皮只抽抽,可怜无辜的大眼睛却望着自己的主人。

战马是极其聪明的动物,到了此时,马儿也知道自己受了重伤,即将死去了,它希望主人能够给其一个痛快,免得它遭受着这种难言的折磨。

刘喜连连向后退去,却是不敢向前,眼见着又是一波砖石落下,这时候上前帮一个畜生少受灾难,却极有可能将自己也给折了。

这事,忒为不智也!

透过砖石的空隙,刘喜亲眼看到第二波秦军死伤惨重。

彼等跟在刘喜身后,却被城门口落下的砖石阻挡住了脚步,那不断落下的砖石瀑布,确是让士卒们生不起硬扛着砖雨,冒险一试,冲进城门洞内的心思。

由于城门洞正上方那一段城墙上的魏军,都将心思放在了砸死刘喜的身上,是以,其等不断地将砖石投进城门洞内,意图瞎猫碰上死耗子,指不定哪一块砖头就立功了呢。

但是,其他地方的魏军却并没有闲着,这秦军聚集在城墙下面几丈的距离内,莫说开弓射箭了,随手投一块石头出去,就有一半的可能砸倒一个秦军,速度却是要比射箭快多了。

眼见这么多的活靶子军功等着其等收割,是以,城头上魏军投掷个不停,十几斤的砖石接连不断的被扔下来,砸向秦军阵列。

因此,纵然是禾身边的魏军,重点照顾了城门洞那里,忘记打击城墙前的秦军了。其他地方的魏军却将砖石,投了过来,砸向了那些秦卒。

更远处的魏军,由于距离太远,无法将砖石投掷到秦军身上,于是其等纷纷摘下弓箭,弯弓射击。

不过是十余个呼吸,这第二波的百十名秦军,就死伤殆尽,仅剩下十余个不曾受伤的秦军。

这些残存的士卒,眼见前路被断,后路更是在魏军的弓箭射程之内,身旁刚才还厚实的己方阵列,眨眼间便稀稀落落的仅剩下其等十来人了。

这些士卒们当即失去了理智,一半人忘记了刘喜的命令转身就朝后方逃去,另一半人却呐喊着,朝城门洞内冲去。

若是冲过了那波石头雨,其等就安全了!

……

根本不需要韩奴下令,魏军士卒自己就将箭矢瞄准了那逃跑的几人,不过几个呼吸,转身而逃的那几名秦军,浑身就插满了箭矢,宛如一个刺猬一般,重重的倒地……

而另一波冲向城门洞的秦军,顿时成了所有魏军的重点照顾对象,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其等离城门洞还有丈许的距离,便被魏军投下的石块淹没……

五六名秦军,竟然是一个冲进城门洞里的也没有!

……

在焦城两里之外,观察战况的李黎骑在战马上,满脸的铁青。

这刘喜从发起冲锋,到此时,不过是短短的小半个时辰,就死伤了一大半。

其等仅剩下几十人,躲在城门洞内。

由于离得有点远,李黎看不到其等正在做什么。

但是,就算用脚趾头想,李黎也知道,彼等必然是被吓得胆肝惧裂,此时却是连冲击城门都忘记了吧!

兀那竖子,当真是不足与谋!

若是此时刘喜在李黎面前,李黎恨不得当场将这厮一剑斩杀了!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然而,这个让李黎恨得牙痒痒的货色,李黎却不得不救!

这厮乃是第一个请求攻城的军将,若是李黎眼看着刘喜窝囊的被魏人杀死,对于将士们的打击却不可谓不大。

若是其不救刘喜,只怕是就找不出来一个敢率军冲锋的将领了。

同理,让士卒们眼看着同袍战死,而主将并不营救,对于士气的打击也是十分巨大的。

李黎无奈,只得唤过一名五百主,让其率领麾下士卒,压到敌阵前,朝城头上放箭,好让刘喜撤出来!

……

李黎要救的刘喜此时在干什么呢?

却见刘喜眼见第二波秦军在短短的一瞬间,便全部被魏人杀死。

而那给秦军造成最大伤害的砖石,还在不断的从城墙上落下。

刚刚,有一枚砖石被魏人扔偏了,那枚砖石斜斜的砸在城门洞内的墙壁上,反弹了一下,拐了个弯,直直的朝城门洞内飞来,当即将一名来不及躲避的士卒咋倒在地。

其身边的士卒急忙去扶,却见那厮脑门上被砸了一个洞,鲜血宛如泉涌一般的流出,眼见是没得救了。

刘喜当即变了脸色,急忙斥责城门洞内的士卒,将攻城车推出去,堵在门口,挡住从天而降的砖石。

城门洞内的士卒,都被吓的失神落魄的,闻得军将的命令,当即齐齐发力,将冲车抬了出来,打横放倒,侧放着堵在了城门口。

终于,从天而降的石块,被冲车底板挡住,砸不进城门洞内了!

……

李黎再次派出的士卒,开到了城墙外两百步处。

彼等在官吏的指挥下,排着整齐的队列,摘下弓箭,搭箭上弦,开弓拉矢,瞄准城头,射了出去。

……

韩奴也早已注意到秦军的动作,其之前见到秦军出营,就已经下令弓箭手列阵了。

此时见到秦军站定了身体,就要射击,当即下令道:“射!”

传令兵挥下了令旗,底层军吏看到令旗落下,立刻命令士卒放箭……

双方的箭矢,“欼”的飞起,在半空中彼此交错而过,偶有一两根箭矢撞在了一起,扰乱了旁边几根箭矢的轨迹……

须臾之后,两军阵地上,各自飞来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箭雨。

第一百五十八章:一箭

韩奴内心明白,在这个距离上,纵有命中,却也近乎拿对方无可奈何了,除非真的有倒霉蛋被射中了咽喉、眼睛等无骨又致命的地方。

因为两百步的距离,乃是弓箭的极限了,纵然命中了敌人,却是顶多造成皮外伤,就算是不穿甲防护,却是连骨头都射不穿!

这秦军之所以明知如此,还要这么做,为的就是救先前那一波被困的秦军出去。

“哼!”

韩奴冷笑出声,纵然之前将军没有如此吩咐,其也会将那一波秦军尽数留下的。

“告诉周百将!”

韩奴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吾拖住城外的敌人,让其将城门洞内的秦军给全部解决了!”

传令兵下楼传令去了。

韩奴又对身边环侍的军士说道:“通知旗手,传令城墙上的士卒,一定要将秦军援兵挡在城墙百步之外!”

传令兵将韩奴的军令,用旗语传递出去,得到军令的基层军吏们,急忙按照韩奴的军令,抽调更多的弓箭手,压制着城外的秦军援军。

一时间,箭如雨下……

周义早已按耐不住了,城门外面秦军的话语,透过厚实的城门,清晰的传递过来。

不光是周义,城门后面的魏军士卒,都纷纷摩拳擦掌,抽出兵器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就等着周义一声令下,其等就要打开城门,冲出去,将城门洞内的秦军斩杀殆尽。

待传令兵传达了韩奴的军令,周义一声令下,士卒们顿时抽开了粗大的门栓,推开了城门!

大门后面的秦军太多,而城门完全打开又需要一定的时间,为防止秦军乘机反扑,是以城门打开了一小半就不打开了。

城门浦一被打开,城门外的秦卒顿时愣住了!

彼等魏人不是将城门堵死了么!刚才彼等不是正忙着用砖石堵死城门么?

怎么,这城门忽然就打开了?

刘喜的脑子也有一瞬间的懵逼,待其看到城门后的魏军时,顿时亡魂大冒!

娘咧!

这他娘的是一个陷阱!

只见半开的门后站着数排魏军,前排的魏军手持寒光闪闪的长戈,半蹲在地上,杀气逼人的戈尖遥指其等。

在这一排魏军的身后,是两排手持弓箭的魏军,彼等已经拉开了弓弦,泛着寒光的箭矢对准着城门外!

“逃!”

刘喜顾不得下达详细的军令了,其简洁的喊了一个字,就率先向外面跑去。

那魏军已经做好准备,就等着其等朝上反扑呢!

这城门洞内就剩下了几十名秦卒,若是胆敢反身回扑,那一排长戈魏卒只需要几个攒刺,就能将其等全部刺杀当场。

是以,刘喜眼见不妙,传达了命令后,就率先朝外奔去,危急时刻,就连身边的亲兵也顾不得了。

“逃啊!”

众多秦军楞了一下,当即发出一声轰鸣,拥挤着朝外奔去。

……

“射!”

几乎就在同时,周义也爆喝出口。

弓箭手们松开了弓弦,一排排黑压压的箭矢,飞了出来,钻进了秦军的后背。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连成了一片,由于距离太近,箭矢的力量大到不可思议。

一名名中箭的秦卒,哀嚎着倒地。

粗大的三棱箭头,近乎全部都是透体而过。

秦军中箭的部位,不过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空洞,到了箭矢穿过的另一面,就成了酒盅大小的一个窟窿,血水不要钱一般的喷洒出来。

更有倒霉的秦卒,被同一杆箭矢射中。

……

刘喜脚下仿佛抹了油,又好像安装了滑轮,其就像是一个兔子一样,不过几个起落,就窜出了城门洞。

这厮却是狡猾如狐,待出了城门洞,便朝一边拐去,偏离道路,跑到城墙挡住的方向,这才继续朝援军那边跑去。

而那些只顾埋头奔跑,没有改变方向,将后背露给魏军的秦卒,则被一轮轮的箭矢射倒。

……

不过两三轮箭矢,秦军就疏疏落落的只剩下了七八人。

魏军完全打开了城门,弓箭手冲出门口,朝那些奔逃的秦军继续放箭。

而持戈的魏军,则给地上的秦军补上一下,然后便开到弓箭手旁边,预防着秦军援军趁机抢夺城门。

周义挥挥手,贴墙站立的持剑魏军,就奔上战场,开始收割人头。

……

眼见城门大开,刘喜的那一部士卒,被追杀的狼奔豕逃,秦军援军的那五百主当即下令道:“朝城门口抛射!”

秦军士卒顿时改变了箭矢方向,彼等将弓箭斜斜居高,将箭矢朝城门口抛射过去。

……

“加快速度,压制秦军!”

韩奴大吼一声,自有传令兵急忙挥舞着令旗,传递出军令。

城头上的魏军弓箭手顿时加快了速度,将一枚枚箭矢射到了秦军阵列内。

……

双方的伤亡,瞬间变大了起来,每一刻都有士卒倒下。

不过,由于魏军有城墙保护,是以伤亡却是要比秦军小得多。

……

李黎看得分明,眼见魏军为了追杀刘喜部,打开了城门,急忙下令道:“骑兵,出击!夺占城门!”

秦军本阵的骑兵将领,抽出长剑,大声呼唤道:“骑兵冲!”

其的身后,几百匹战马奔腾起来。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

战马的马蹄扬起大片的灰尘,朝焦城扑来!

……

周义看得分明,一条黄烟从秦军本阵升起,直扑城门而来,而此时,城门口的秦军,已经被部下斩杀殆尽,仅剩最后的两三个幸运儿,还在朝秦军援军处逃去。

“回城!”

眼见秦军骑兵就要赶来抢夺城门,周义冷静的下达军令。

自有士卒,敲响了左车赶制出来的铜锣。

这时代的鸣金声,本来敲击的乃是钲,可是,青豚嫌弃钲声不够清脆,声音太小。是以早在攻打葵字hào营寨之前,就命人做出了铜锣。

只是,当时找到的那个铸者技术太烂,做出来的铜锣还不够好,音色比较差。

是以,并没有大规模装备部队。

待夺下了焦城,青豚便让左车批量的制造了铜锣,用来替代军队里的钲。

铜锣的声音却是足够响亮,能够压下战场上糟杂的厮杀声。

闻得身后百将敲响了金声,出城的魏军纷纷转身,彼此掩护着退回了城门内。

城门缓缓关上了。

而此时,秦军骑兵刚刚冲过了秦军援军处,骑兵将领眼见城门缓缓关上,而城头魏军的箭矢,又瞄准了骑兵,铺天盖地的射来,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就有十余名骑士中箭倒地。

骑兵军将愤恨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骑士们拐个弯,划出一道弧线,退了回去。

禾又一次看到了那名秦将,却见那人宛如兔子一般,快速的朝秦军阵列奔去,眼见是就要脱出箭矢射程了。

禾从旁边一名中箭倒地的弓手身上取过弓箭。

瞄准了那奔逃的秦将,一箭射出……

第一百五十九章:攻城

刘喜浑身大汗淋漓,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那沉重的呼吸声,就像是在拉一扇风箱一版。

“呼哧呼哧”喘出的气息喷在嘴唇上,滚烫的就像是面对着一锅开水。

三十丈……

二十丈……

近了,更近了!

眼见就要赶到援军的防线处了,刘喜心中暗喜,只要到了援军阵列里,有执盾的士卒护卫,其就安全了。

对面的秦军士卒已经让开了一个通道,要让刘喜进去。

当先更是走出了一名秦军什长,正招着手,让其快一点。

刘喜强忍着因为运动太激烈,肺部由于太过扩张,而传出的疼痛感,脚下却强行增加了几分力气,其奔跑的速度更快了。

……

禾站了起来,紧张的盯着那一抹几乎看不到的黑线。

那是禾射出的箭矢!

“快!快!快!”

禾忍不住呐喊起来:“快点,追上去!射死那厮!”

禾眼见着那抹黑线,追着刘喜的后背,扑了过去!

百步,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韩奴也看到了这一幕,其的手也紧紧地攥了起来。

“射死其,射死其!”韩奴的内心里也跟着念叨着。

只要这厮的箭矢射中了秦将,那这名士卒就会是除了将军之外,蹿升最快的魏军军吏了!

……

刘喜奔跑着,眼见离军阵不过三丈的距离了,而那名什长,已经伸出了手,就要拉其一把。

忽然,刘喜脚下一滑,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上,由于奔行速度太快,其的另一只脚习惯的又抬了起来!

“噗通!”

刘喜的后脚,踩到了石块上,前脚悬空,那石块因为不稳当,顿时在地上滚动了一下,刘喜维持不住平衡,摔倒在地!

刘喜的下巴重重的磕在了地面上,上下牙“嘎嘣”一声,合在了一起。

嘴里一疼,似乎是将舌头咬破了,“腥咸”的血水,冒了出来。

刘喜的脑袋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顿时被磕得眼冒金星。

就连咬破舌尖的疼,都被眩晕给压制了下去。

就在刘喜晃晃眩晕的脑袋,欲要爬起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前方秦军不可置信的倒吸冷气声。

刘喜抬起头去,却见先前那伸出手要拉其进入军阵的什长,双手捂着脖子,嘴里发出“赫赫”声,在刘喜看向其的一刹那,重重的倒地。

刘喜亡魂大冒,只见那什长的脖子上,被射中了一杆黑色的箭矢,看那轨迹……

这箭矢是冲着自己来的!

刘喜扭头看去,许是出于武将的直觉,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城头上的小卒,那厮的手里正拿着一把弓。

“卧槽!”

刘喜腿都差点软了,若不是刚才的那一个小石块,自己必死无疑矣!

正是因为自己摔倒,这本来射向自己的箭矢,才会射中了这个什长。

眼见那个魏卒又抽出了一根箭矢,搭在了弓箭上,遥遥的瞄准了自己。

刘喜狼嚎一声,双手在地上一撑,就像是一只兔子一样,猛然跳起,钻进了秦军缝隙里,躲到了盾手的后面。

……

禾的心里,宛如一万头草泥马奔腾!

这怎么可能!

眼见那厮倒地,其本以为是自己射出的箭矢,射中了这厮,却猛然见到那出阵迎接的秦军也跟着倒下!

待看到那名秦将扭头看来,禾才明白,原来这厮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摔倒了,躲过了自己必杀的一箭。

禾急忙再次抽出一枚箭矢,就要补上一箭。

哪知道刚才的那一箭,由于其是含怒而击,爆发出的力量远超平时,竟然将手中的强弓都给拉到了极限,待射出了那一箭后,这柄强弓,却是几近报废了!

其稍微拉了一下弓弦,就知道,这把弓的射程,已经射不到那么远了!

而禾的右手,也因为太过用力,竟然伤了经脉,此时不过是将箭弦拉得半开,两只胳膊就像是针扎一样刺痛。

几次被征召的禾,自然明白,这是伤到了筋,需要休息几天,才能恢复。

……

韩奴也满脸的不可思议,那小卒的一箭,已经有了四石强弓的功力,若是不出意外,那名秦将,却是必死无疑!

看那箭矢的速度,和秦将的奔跑方式,其躲开这枚箭矢的可能近乎为零!

哪知道,就是这么离奇的意外,竟然发生了!

韩奴站的高,自然是看得分明,就在箭矢即将刺进那厮的后背时,那名秦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摔倒了,而那伸手欲要拉其一把的援军小吏,则被射中了脖子!

韩奴满脸的无语……

韩奴摇摇头,看来还是那名小卒运气不够啊!

这秦将竟然接二连三的从其手上,以不可能逃脱的劣势,屡屡绝境逃生,看来这厮的运道还不曾断绝啊!

不过,韩奴暗暗思索,若是将军将的那一套办法,交给这厮,以这厮的运气,刚才那名秦将就不可能逃脱了。

说来也怪自己,自己一心想提拔那厮,刚才并没有出手,否则,两枚箭矢一前一后,那秦将根本不可能逃脱。

一念及此,韩奴就想到青豚发明的猥琐打法。

韩奴忍不住笑意,将军的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得,竟然想出了多人一起出手,率先击杀敌方将领的大招。

自其追随青豚以来,多少个秦军大将,就这样折损在青豚的猥琐流之下。

刚才那小卒若是知道了将军的大招,那名秦将早就死翘翘了!

……

秦军援兵接到了刘喜所部,虽然其等仅剩下几人得以逃出生天,而为了接回这几人,秦军付出了近百位士卒的死伤。

但是,正因为宁可付出大量伤亡,都要将被困的将士接回本阵,是以秦军刚刚有些低落的士气,再次高涨起来。

眼见天色将黑,李黎否决了部下再次攻城的提议,其命令士卒安营扎寨,并让辅兵抓紧时间,连夜赶制攻城器械。

李黎告诉诸位军吏,明日一早四更造饭,五更食毕。待得天色刚亮,就猛攻焦城,势必将焦城一股而下!

……

三更时分,李黎忽然被营寨外的鼓声惊醒。

“可是到了时间?”

李黎揉揉睡眼,询问短兵将领。

“将军!”

短兵伍百主回道:“尚差一个时辰呢!”

“何处击鼓?”李黎不解,不是说好了四更造饭么!

“回将军,乃是魏军的鼓声,许是其等为了防备吾军突袭,是以便三更做饭了!”

李黎麾下带领着两千人,是以这短兵五百主,虽然爵位军职都是五百主应有的待遇,但是其的麾下仅有两百人。

秦军五百主以上,可以有短兵,但短兵的规模仅为全军的十分之一。

为了防止将领们拥兵自重,这一点乃是秦国铁律!

第一百六十章:甲胄之士

“哦!”

李黎打了个哈欠,道:“既然还有一个时辰,吾便多睡一会,汝到了时间在唤吾起来。”

“是,将军!”

李黎得到短兵将领的回话,当即又躺了下去,连日的行军,却是让李黎浑身酸疼,还是多睡一会吧!

……

四更刚到,秦军伙夫就忙碌起来了。

彼等忙着架好大瓮,生火烧水,舂谷去皮,然后将黍倒到瓮中。

这时代做饭用的大瓮,军队里用的乃是青铜铸造的,而民间则是陶制的。

但是,不论是民间还是军队,这饭锅却很是“傻大憨粗”。

厚度足有两指的瓮,若是想要将饭食做熟,需要的时间很是不短。

是以秦军伙夫四更就起来忙碌,但是到了五更时分,足足一个时辰时间,折合后世两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才勘勘将饭食做好。

伙夫们分好了饭食,自有军将们按照编制,抬回营地,分开就食。

待彼等食过朝食,结好阵列,开到焦城之外,而焦城内的鼓声尚没有断绝。

焦城靠近榆水,是以,太阳没有升起之前,却是有着稀薄的白雾。

李黎骑在马上,透过薄雾看向焦城城头,却见城头上的火把大半已经熄灭了,剩下的小部分尚未熄灭的火把,将那一片的薄雾染成了橘huáng sè。

借着城头火把的光亮,可以影影约约的看到,魏军将士正站在城头严阵以待!

李黎暗恨,因为床弩不便携带,会拖累行军速度,而其又是为了围剿魏军,速度最为重要。

所以,李黎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按照常规,配置床弩,而是将强弩换成了骑兵。

其本来的打算,乃是用速度快的骑兵,既可以侦查地形,又能够追击敌人。

哪知道,这魏军竟然躲入了城池之内,这骑兵就派不上用场了!

……

否则,其只需要一顿强弩射过去,这城头上的魏军就必然死伤惨重,剩下的魏军也就不敢露头了!

若是如此,这小小的焦城,何至于如此麻烦!

“刘喜!”

李黎命令道:“给汝五百人马,命汝打头阵,若是再敢损兵折将,吾亲手砍下汝的狗头!”

刘喜慌不跌的连连答应,带着军吏划分出来的五百人马,扛着木梯就朝城墙冲去。

昨日晚上,将麾下折损的仅剩四人的刘喜,被李黎命短兵扒下了甲胄,用藤条狠狠的抽了一顿屁股,行完了军法,李黎扬言其若是再败,就砍了其的脑袋。

刘喜知道,裨将李黎虽然没有将其罚为先登,但是,其已经被李黎当做先登来使用了。

深知自己数次大败,李黎已经对其失去了耐心,是以,刘喜唯有小心的接下军令,其甚至lián zhàn马都没有骑乘,跟着普通士卒一起,步行发起了冲锋。

秦卒先锋跑到了一半路程时,东方已经开始变红了,想来顶多半柱香,太阳就会升起。

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日太阳的刘喜,贪婪的呼吸着带着微微湿润的新鲜空气,双眼却死死的盯住了城头上的魏军。

已经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了,其等已经进入了魏军的弓箭射程之内。

秦卒们放慢了脚步,纷纷扭头看向了刘喜,昨日里刘喜躲在士卒身后,却是被这些秦卒看得分明。

刘喜皱皱眉头,心想:汝等这些该死的小卒子,莫等乃公得势,否则定要汝等知道厉害!

心中暗恨,当下却不能表现出来,刘喜猛然抽出长剑,遥指前方,吼道:“冲啊!”

喊完,刘喜眼见众人依然看向自己,却并不加速,刘喜无奈,只得迈腿朝前奔去。

见到刘喜当先冲锋,秦军士卒们也纷纷发力,跟在刘喜身后,朝城墙边冲去。

“别射箭,别射箭!”

刘喜在心中暗暗祈祷,身为带兵的军将,其见多了勇猛难挡的士卒,其等大多数时候,都是排在第一列冲锋,然而每次大战,这类人的折损总是最多的。

更何况其这是——独自排在全军的最前列呢!

只要城头上的魏军放箭,其必死无疑!

刘喜奔行数丈,却见城头魏军并没有放箭。

刘喜的心中,又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莫不是——又是昨日的那个圈套?

刘喜下意识的去看看城门,却见昨日那将城门洞堵住了一半的冲车,歪倒在地,挡在了城门洞前面正中央的空地上。

冲车后面的城门洞那里,密密麻麻的倒着一大片秦军士卒。

昨天,其为了防止城头砸下的砖石伤人,而下令将冲车拦在门口。

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东西堵住了通道,使得秦军逃走速度大减,这才让大部分的秦卒,都死在了这里。

魏军追击时,推翻了这辆大车,将其推出了城门洞,弓箭手们躲在大车后面射击,用车身来遮挡秦军的箭矢。

……

见到这情景,刘喜忽然止不住的打了个冷战。

不,自己再也不要钻城门洞了,吾宁可爬梯子攻城头,也不要钻城门洞了!

看着那横七竖八叠压在一起的秦军死尸,刘喜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

今日的状况确是和昨日一样,纵然秦军冲到了城下,城头上的魏军都没有放箭。

刘喜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下令将云梯靠上城头。

然而秦卒却不管刘喜的迟疑,其等见到城头守卒并没有放箭,于是扛着长梯的士卒,将梯子竖起来,挂靠在了城头上,云梯前端的弯勾,牢牢的勾住了女墙,然后眼巴巴的望着刘喜。

到了这一步,却是由不得刘喜迟疑了,其已经看到由于自己驻步不前,李黎派来的几名百将正眼神不善的望着自己,其等的手却暗暗将长剑抽出了一半。

李黎先前已经吩咐了下去,若是刘喜胆敢违背军令,其等可以当先斩之。

刘喜见状一咬牙,接下剑鞘,扔在地上,然后将长剑咬在嘴里,率先爬上了长梯。

城中的战鼓,依然在时紧时慢的敲击着,而城头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

刘喜爬在长梯上,双腿却隐隐有点发抖。

自古攻城而战,当先爬上城头的,大都百死一生,这个活计却是一个在钢刀刀剑上跳舞的活,纵然是猛士,也难敌礌石檑木一通乱砸。

……

日,已经露出了头,温暖的光斜斜的照在大地上,渐渐驱散了空气中的薄雾。

后方的秦军,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城头上的魏军了。

……

刘喜爬上了城头,其双手抓着女墙,探头朝城墙上一看,差点亡魂大冒!

只见满城头的甲胄之士,正站在女墙后面,仅仅露出了身着红色衣衫的半个身体。

第一百六十一章:上当了

刘喜的手一抖,差点从城头上跌落下去。

其与当面的那名魏卒对视了一眼,却见那人满脸煞白,一双眼珠几欲突出眼眶,嘴巴张的老大,舌头也歪在一边,耷拉在嘴唇外。

这一副僵尸般的长相,当即差点将刘喜吓死!

刘喜急欲跳下城头!

心中暗思:这活还是交给别人吧,不然自己上了城头,魏人仅需要一个突刺,就能让自己回归后土娘娘的怀抱之中。

刘喜忽又觉得不对劲,刚才探头的时候,这些魏卒怎么死板板的呆立在那里,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刘喜壮着胆子,趴上了城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卒已经爬了一多半,就快要爬上来了,其的胆气不由得又壮了一分。

刘喜取下嘴里的长剑,跳上城头,却见那魏卒毫无反应。

其当即爆喝一声,给自己壮了胆气,然后一剑朝身边一名傻傻站着不动的魏卒刺去。

“噗通”一声,却见那魏卒的脑袋毫无征兆的掉在地上。

而刘喜的剑却刺在了魏卒的胸膛上,入手一阵轻松……

不对!

刘喜心中一惊,这不是刺中人体的感觉。

这软绵绵的感觉是……

刘喜快步上前,一把撕开那魏卒的身体,却见……

这怎么可能!

刘喜呆住了。

其不信邪一般,又一把撕开另一名魏卒的衣衫。

刘喜的手,刚晃动了一下那士卒的身体,其的脑袋就掉了下来。

衣服再次被撕开了。

却见那士卒的身体赫然是——稻草扎成的。

刘喜眼中的惊诧之色越来越浓,当即连连挥剑,劈开好几具魏卒的身体,露出来的都是一捆稻草!

刘喜发疯一般,在城头跑着,其每用手中长剑拍打一个“魏卒”,那士卒的脑袋就掉在了地上。

这——整个城头的士卒,全部都是稻草人!

此时,其他的秦卒也呐喊着爬了上来,其等见到——满城头的“魏卒”——却都是稻草扎成的。

刘喜忽然觉得一名“魏卒”身上安放的脑袋,那面容很是熟悉。

其一伸手,提着那厮的发髻,将那名“魏卒”的脑袋,拔了下来。

这是……

刘喜越看越觉得熟悉,这失了血、面容苍白、双眼突出的首级,不正是自己的短兵屯长吗?

秦军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城头上的守卒,都是假人!

……

城门被打开了,李黎骑在马上,缓缓的走进城中。

刘喜站在城门口,迎接裨将李黎的到来。

“刘五百主,吾得到的军报是——汝说这里乃是一座空城?”

刘喜苦笑着,指着身边士卒们抱着的脑袋,开口道:

“是的,将军,吾爬上城头,这才得知这城墙上的守卒,都是魏军捆扎了稻草人,套上红色衣衫,然后将吾麾下战死的儿郎们的首级,放了上去,用来迷惑吾军。

魏军为了防止稻草人被吹翻,还特意在稻草内填充了石块进去。”

刘喜侧耳听着城中依然不断响起的军鼓声,道:“那这军鼓是?”

刘喜摇头,道:“末将来不及前去查看。

末将带人检查了两边城墙,发现上面站立的‘魏卒’都是稻草人假扮的,这就打开城门,并通知了将军。”

李黎点头,道:“陪吾一起前去看看吧!”

虽然刘喜夺下焦城,毫不费吹灰之力,但是秦律就是秦律,这夺城之攻,刘喜却是铁打的得定了。

虽然刘喜之前数次大败,但是一贯注重军功的秦国,就算不奖赏刘喜的功劳,但!免去了其之前的罪责,却是会做的。

是以,这刘喜的五百主职位,却是是固若金汤了。

李黎虽然对刘喜心存偏见,但是也不会无故轻损与其。

是以,当即邀请其一起去内城,查看那鼓声响起之地。

毕竟,刘喜乃是主军,而其李黎不过客军罢了。

纵然李黎官职比刘喜高,可以命令其做事,但是在刘喜没有犯错的时候,李黎却不能怠慢与其。

李黎安排一部分士卒守卫城门,带着一部士卒,在军将们的陪同下,朝城中走去。

沿途道路两侧的门窗紧锁着,偶尔有一两个自门缝里露出的眼睛,看到秦军走近的身影,慌忙自门后逃离。

屋内不断的传出——男人压低了声音,吆喝妻、子藏好,不要被秦军捉去了的话语。

沿途这样的一幕幕,不停歇地上演着,就连挑着商铺幡子的店家,也牢闭大门,不敢开门营业。

李黎摇摇头,这魏国可是除了卫、齐外,最重商贾的国度啊!

这靠近榆水商贸还算繁荣的焦城,到了秦国手上,竟然变成了这一样一副模样。

想起秦国境内那畸形的繁荣,李黎就不由得充满了担忧。

其不是法家弟子,对于秦国实行商鞅的那一套制度,其却是并不赞同的。

一个国家的繁荣昌盛,要建立在制度周全上,唯有各行各业都旺盛,才能使得一个国家长治久安。

而秦国,却只重耕战,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战耕。

秦人持剑上战场,秦国赐予立功将士土地。

其他百业,在秦国都是被打压的对象……

李黎隐约的猜测到,以秦国目前的畸形制度,只怕是早晚会有大问题的。

奈何自己人微言轻,这种与主流思想不符的思想,李黎却是不敢轻易露出的,只有压下内心的真实想法。

若是能够爬到王、蒙、李的那种高度,却是可以试图劝谏王上一二的。

……

李黎却不知道,其之所以如今还会关心黔首的处境,乃是因为其还没有爬到顶层。

到了统治阶级的上层,成了金字塔顶部的——那一小部分利益既得者,其的这种想法却是压根就不会产生。

自人类有了思想,开始学会抱团取暖之时,统治与剥削,就是永恒存在的东西。

所不同者,唯有统治的名称与剥削的隐蔽性罢了!

身为统治顶峰的既得利益者,其所考虑的唯有:如何将这种统治长期化,如何使得这个王朝长久恒存!

至于底层黔首,无非是换个名目,让其能够活着,让其等创造的利益能够更好的被剥削,这才是金字塔顶层所考虑的东西……

在沿路的魏人关门闭户下;在空旷的大街上见不到一个行人下;在朝日已经升起,魏人的烟囱却不见做朝食的炊烟下,秦军来到了鼓声响起的地方——焦城县衙。

却见县衙大门紧闭,震耳欲聋的鼓声,接连不断的自县衙院内传出。

士卒翻墙进去,打开了紧闭的大门。

鼓声更响亮了!

李黎一挥手,有百将带着麾下冲入了县衙,未几,百将回报县衙安全无危险的消息,就被士卒们传了出来。

李黎一甩衣袖,当先昂首而入,其后紧跟着秦军军将们。

刘喜也在众人之中,这厮不过是五百主的官职,是以只能排在人群中间。

进了县衙,鼓声更响亮了,直震得人耳膜生疼。

县衙毫无任何异常可言,待其等进了后院,顿时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洁白的羊羔

却见十几面大鼓,围着后院的院墙,环绕一圈依次摆开。

空无一人的后院内,“轰隆隆”的鼓声不绝于耳……

李黎顿时目瞪口呆,却见那每一面的大鼓,鼓面都斜放着,大鼓的上面都树立了一个木架,木架上吊着一只洁白的羊羔。

羊羔的两条后腿被吊起,前腿刚刚够住倾斜的鼓面。

羊的嘴巴都被细绳死死的给绑住了,是以发不出声响。而被吊起来的羊羔由于脚够不到地面,那鼓面又是倾斜的,不能够站立住。

于是,羊羔的前蹄,就不断的踢踏在鼓面上,意图能够站住……

“轰,轰,轰隆隆”

……

羊羔每踏动一次鼓面,震耳欲聋的鼓声就响起一声,羊羔受惊,又会快速的踏动鼓面,鼓声连绵不绝,直到羊羔筋疲力尽……

到了此时,一切证据都已经表明,那群魏国人早在昨夜就已经逃离了焦城,逃离的时间最起码在三更之前!

李黎嘴角直抽抽,就是这么群玩意,竟然浪费了其等一夜时间。

若不是这群羊羔用鼓声掩盖魏军离去的真相,魏人想要不声不息的撤离焦城,自然是瞒不住秦军的。

李黎一面命游骑四面出击,去搜寻魏军的踪迹。

然后,一挥手让短兵前去传令,嘴里却说道:“将羊羔给吾全部宰了,这魏人好心给吾等留下加餐的美食,吾等岂能不谢过魏人的美意,诸君今日且敞开肚皮吃喝,待诸君吃饱喝足,儿郎们传来魏人的消息,吾等就一鼓作气,在野外消灭其等!”

李黎不得不如此说,算是昨日那一次,其已经在这群魏人的手上栽倒了三次了,军心士气难免会受到影响,是以,李黎只能插诨打科,以此来唤醒秦军的斗志。

听到今晚有加餐,众军吏顿时士气大振,当即想到:

若论野战,吾大秦军士不惧任何国家的士卒!

这群魏人忒为不智也,若是在城池内,吾秦军器械不足,尔等尚有抵抗的可能。

没想到,汝等竟然放弃了城高池深的城镇,跑到了野外。

纵然汝等巧施诡计,骗过了吾之耳目,那又若何?

在野外,汝魏国已经大败五十余年矣!

……

就在此时,忽有搜擦后院房屋的军士,传来了一声爆喝:

“汝乃何人!”

接着,从侧厢一间房间内,传出了一阵女子的娇啼声,那女子似乎畏畏缩缩的哭着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只听得屋内“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一个女子给拖出了房间。

李黎侧目看去,却见一个衣着薄衫,浑身lu diǎn一览无余的女子,被军士们拖出了房门。

一个弱女子而已,能掀起多大风浪!

李黎挥挥手示意军士放开那个女子,问道:“汝乃何人?”

李黎却没有看见,在一片乘机大饱眼福的人群里,刘喜的脸色却变了。

刘喜脸色铁青,满脸怒火的看着那个女子,这就是牛百万送给自己的女人。

这个biǎo zi,被魏人玩了还不知妇道,竟然如此衣着暴露,简直不知脸面为何物!

其却浑然忘记了,正是自己烧掉了牛姬所有的衣衫,拿来女闾的服饰给其穿戴,牛姬这才没有正常衣服可穿的。

只听得牛姬带着哭腔,伸手指着人群里的刘喜,说道:“吾乃是其的妻。”

众人脸带戏谑,目光诙谐的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刘喜见众人在牛姬的美妙处,看来看去,嘴里还“啧啧”有声,当即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扭过脸去,不在看向牛姬。

李黎嘴角带着笑,脸带深意的问道:“刘五百主,这是汝的妻?”

见李黎问话,刘喜不敢怠慢,当即弯腰抱拳回道:“将军,此乃是牛家庄牛百万牛乡老,送与末将的女人。”

李黎在牛姬那若隐若现的私密处,来回扫视着,其嘴角微撇,大含深意的说道:“汝却是有福气,在这战场上,竟然有如此美色可以享用,苦就苦了吾等,战场上为国卖命,回了营伍,还要面对冷床冷灶。”

刘喜当即变了脸色,裨将话里的意思,其自然听得出来,这事……

想到自己的前程,刘喜不由得做起了决断,这魏国正在被秦国征服,是以一切法典还比较混乱,此时也正是其等军吏,混得军功向上攀爬的大好时机。

李黎乃是此时这焦城一代最高的军事长官,若是能结好与其,其只要大笔一挥,自己的功劳就到手了。

毕竟,这焦城被其复夺回,若是李黎能够润色一二,肯定其先前的那一封军报,这重新夺回焦城,就是一桩大功,凭借再次夺下焦城的功劳,二五百主的职位,就有一半的可能了!

在千将之职面前,一个魏人女子算甚?

纵然这牛姬生的胸大脸美,又被其diào jiào的乃是一介尤物,但是,和军将之称呼想比,其算甚!

刘喜打定了主意,当即说道:“将军说笑了,吾懂得如何做。”

李黎自出征楚国至今,已经近一年没有近过女色,纵然有五姑娘帮助消火灭欲,但终究少了那么几分滋味。

今日一见到如此绝色美人,又被人diào jiào的颇具滋味,当即哪里按耐得住腹中的欲、火,是以便以言语暗示刘喜,这个女人其要了!

……

秦军忙着布置城防,构筑军营,毕竟之前刘喜和魏军的人数都太少,扎下的营盘容纳不下李黎的两千大军,只得重新扩建。

待军士们将一切草草忙定,月已经上了树梢。

裨将李黎进了城,这县衙自然要让与李黎,为了掩人耳目,刘喜早上只得在众位同僚几欲喷火的目光中,带着牛姬,征了一间民房暂且安置下来。

此时,到了夜幕初上,刘喜为了自家前程,狠心将牛姬带了出来,其要将牛姬亲手送与裨将李黎,以此换来自己的军功。

刘喜亲自将哭哭啼啼,换了一身军士装扮的牛姬带向县衙。

这jiàn rén,刚才听闻其的打算,竟然敢咬自己,若不是待会将军要用汝,吾非打死汝不可!

刘喜心中恼怒,是以手上也不再怜惜,当即连推带攘的将牛姬拖到了县衙内。

守卫县衙的短兵,早已得到李黎的授意,是以见到两人前来,当下拦住了刘喜,说道:

“五百主且住,将军吩咐了,五百主若是前来,留下此人便可。”

刘喜拱拱手,道:“还请屯长言明吾的难处。”

其伸手将牛姬刚才咬下的牙印,给短兵屯长看,那屯长点点头,道:“某省的。”

刘喜转身离去。

“夫君,带吾一起走,吾不想留下……”

牛姬哭泣着连连呼唤,要刘喜带其离开。

刘喜却是连头也不回,微微顿了一下脚步,当即大踏步离开。

留下一个哭哭啼啼的牛姬,被短兵们拖入了后宅。

第一百六十三章:牛姬之殇

李黎身着犊鼻裤,上半身chi luo着。

其刚刚洗了澡,洗去了因连日征战身体上的酸臭味。

李黎一想起待会就要与美人共度良宵,当下就止不住的火热,松垮的犊鼻裤也被顶起了一个帐篷。

华夏大地本无穿裤子的习俗,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这裤子就被带到了骑兵之中。

然而以衣着、思想来分辨华夷的办法,依然是华族根深蒂固的传统,于是,大为方便的犊鼻裤,就只能在部分军士之间流传。

这犊鼻裤因为其便于穿戴,又能在马背上保护胯部,却是深受骑兵士卒喜爱,李黎为了待会办事方便,特意寻了一条犊鼻裤换上。

……

牛姬被带到了李黎面前,李黎挥手将短兵赶出去,当下就将梨花带雨的牛姬扑倒在地,上下其手……

这时代,虽然并无三从四德之礼教约束,但自古以来,行着人生zi you,到处寻找雄xing jiāo、配的女人,却是与牲畜无疑,深受唾弃的。

是以,华夏自古的道德要求,便是女子纵不从一而终,在婚姻关系存续时,却是不能与他人寻欢的,否则就要承受他人的指责。

牛姬虽然是一介平民百姓之女,但是道德观却是无错的。

其纵然被刘喜一番diào jiào,不得不抛下羞耻,穿上那女闾之人才会穿戴的衣衫,但内心深处,却是把此事当做两人的闺房之乐来看待的。

此时,夫君为了自己的前程,将其送与了上司玩弄,牛姬怎么会让自己清白的身子,平白受了污垢。

当下,牛姬纵然被李黎压倒在地,却是连连扭曲着自己的身体,就是不让李黎得逞。

“刺啦!”

“刺啦!”

李黎却是早已欲、火上身,当下将牛姬身上的衣衫扯了个尽碎!

牛姬护着自己的si chu,在地上翻滚着,就是不让李黎的手。

有道是神仙难日翻滚逼,牛姬扭动着身体,李黎却是一时难以得逞。

李黎早已憋够了,此时有这么一个峰大腰细,葫芦瓜一般臀的女人,那里还会在这里和这女人玩情调。

李黎捏掌成拳,一拳砸在牛姬脑后。

牛姬顿时身体一软,昏了过去。

李黎抱着晕过去的牛姬,耸了起来。

……

牛家庄外。

青豚伏在一人多高的黍田里,周围全部是魏军军士。

昨日晚上,青豚让魏军轮流休息了几个时辰,剩下的士卒被青豚安排着布置好焦城的一切,便喊醒了全部军士,自另一边的城门离开。

昨日在城门那里,周义带回了一名受伤的秦军军吏,一番拷问之后,青豚便得到——秦军拿牛家庄来作为后勤基地的情报。

其本来就要带人跳出秦军的包围圈,见此良机,当即便于军吏们商量了对策。

这牛家庄,就这样成了其等的又一个目标。

许是因为李黎的自大,许是因为牛家庄离焦城太近,秦军觉得被围在焦城的魏军掀不起风浪来。

是以,这牛家庄,竟然只有不到五百人驻守。

这么一点士卒,又是在无险可守的村寨内,自然挡不住青豚部下的兵锋。

青豚所虑者,唯有如何尽可能多的消灭秦军。

其要做的就是像庖丁解牛一般,一点点的将秦军这个庞然大物,吞噬殆尽。

日升日落,自早晨天色将明前,魏军就埋伏了黍地里,到此时日落星稀,已经有整整一日的光景了。

此时夜幕初定,守卫里门的秦军也又换上了一波。

连续行军了数日,此时终于安营扎寨,又是在李黎后方,是以,守卫牛家庄的秦军有了懈怠。

此时,这守卫里门的秦军,却是稍显无精打采了。

“虎!”

青豚招招手,低声呼唤道。

虎爬了过来,瓮声瓮气的道:“将军,汝唤吾。”

青豚指着里门道:“汝可能再战?”

闻得又有军功可拿,虎当即拍着胸脯,就要大声答是,却被青豚狠狠瞪了一眼。

虎憨笑着挠挠脖子,使劲的点点头。

“周义!”

周义闻得青豚呼唤,当即也爬了过来。

“汝和虎,待会带着吾的短兵,悄悄自两边绕道,将里门口的秦军解决掉。

吾带着韩奴、成舟,待汝等解决秦军时,就开始冲向村里门口。

汝等两人必须在吾等赶到之前,解决守卫门口的秦军,务必不能让里门关闭,可能做到?”

周义和虎都在重重的点头,青豚摆摆手,让两人带着短兵离开了。

“博望坡!”青豚呼唤道。

博望坡急忙爬来。

“汝带着一屯士卒,埋伏在通往焦城的道路上。

记住了!若是秦军败卒从此处前往焦城,汝等可以斩杀,但是,必须放一二秦军士卒离去,记住了吗?”

博望坡从一介降卒做到了屯长的职位上,自然是对青豚言听计从。

闻得青豚的命令,当即道了声是,便转身带着自己的属下,去往道路上设伏。

“韩奴、成舟!”

两人匆忙爬来。

青豚道:“汝二人,待会和吾一起,见到周义、虎开始解决守卫里门的秦军,吾等便一起冲锋。”

两人遂各自离开,前去通知各位屯长去了。

周义和虎,两人一左一右,从远处绕路,到了牛家庄里门那面围墙的墙角那里,见得秦军并未察觉到其等的到来,便悄悄从墙壁的阴影里,朝里门靠近。

这时代,村里都养有大狗,这土生土长的中华帝王犬,却是领地意识最强的狗类。

牛家庄住进了大量的陌生人,是以这些在后世被人嫌弃,唤作田园犬的土狗,却是狂咻不停。

此起彼伏的“汪汪”声,掩盖了魏军发出的细微声响。

魏军在狗声的掩护下,得以靠近了里门。

虎但凡是和其他人一起领军,从来都是不动脑子的,于是这厮早早就抽出了长剑,隐在里墙的阴影里,等待周义的信号。

周义因为要带军越过道路,从另一侧的田地内接近牛家庄,是以比虎慢了一步。

其到了里门口,细心的周义,透过里门口秦军的火把,发现了另一侧早已到位的虎部。

周义碰碰身后士卒的肩膀,轻轻抽出长剑,那人遂也拍拍身后另一人的身体,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军令被传达了下去。

周义在心中默默数了五十个数字,约莫身后的士卒都已经擒剑在手。当即爆喝一声,冲出了阴影,朝里门口的秦军奔去。

忽闻变故,秦军呆滞了一瞬间,当即纷纷抽出武器,呐喊着冲了上来,与周义所部战在一起。

剩下的几个秦军就要去关闭里门……

第一百六十四章:后路被断

虎听得周义的信号,当即就要冲出去,见到秦军将后背露给自己。

这厮的榆木脑袋忽然灵机一顿,当即不声不响的朝里门悄悄摸去。

……

秦军见左侧冲出了几十名敌军,彼等人人长剑在手,当即结好了阵型,与周义大战起来。

其等不但要为村里的秦军争取集结的时间,也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那一小部分士卒将大门关上。

到了火把的光亮处,虎朝里门一挥手,示意麾下分出部分士卒去解决关门的秦军,其却宛如毒蛇一般,不声不响的从身后接近那个最勇猛的秦将,将手中的长剑,刺进了那身穿镶嵌铜钉战甲的军吏后背。

在青豚的言传身教下,先行解决有价值目标的战术,却是被这厮学了个通透。

虎体虽然体会不出后世特种作战——斩首战术的优势所在。

但不妨碍其明白这种战术的好处……

这个脑子一根筋的货,满脑子想的却是——一个军吏的脑袋,值很多军功呢!能换好多的田地呢!能让其那没出世的儿子,浦一从军,就身居多高的职位呢!

秦军屯长正在与周义大战,忽然后背一凉,一个冰凉的东西刺进了胸膛内,并搅了几搅,顿时觉得腹中剧痛难捱,浑身的力气当即就消了九分。

周义抓住时机,一剑削过,一颗大好人头就飞了起来。

鲜血飚了周义一脸,周义一把抹去血液,笑道:

“一人一半!”

眼见屯长身死,剩余的秦卒大乱,在双倍魏军的攻击下节节败退,不过是眨眼之间,这一屯秦军就仅剩下五六人尚在苦苦支撑,周义当即开起了虎的玩笑。

“懒得理汝!”虎丢下一句,当即又朝一处战团扑去。

等其赶到,被围攻的秦军士卒,早已被短兵们斩杀。

“那如此吾就却之不恭了!”

周义笑将着,将地上的屯长头颅踢了起来,一把抓住。

“敢少了乃公的那一份,乃公找汝拼命!”

眼见那人身死,虎丢下一句,又朝门后的秦军扑去。

负责关门的不过是一伍士卒罢了,虎刚才的摆手,却被其带领的短兵们误会了,其等竟然分出了一半,扑向了这五人。

五名秦军那里抵挡得住青豚从一千士卒zhong tè意挑选出来的勇士呢!

待虎折身回来,短兵们早就将那五名秦军尽数砍死了。

“杀啊!”

就在此时,青豚带着韩奴成舟也已经冲了上来。

青豚见到周义调戏虎,当即说道:“莫停留,冲进去,冲进去!”

虎见到里门边有一个青色条石,长约六尺,宽约三尺,厚度越有一拳,当即嘿嘿冷笑一声,跑到青石板边,伸手将那条石举了起来。

“闪开!”

虎举着条石,大踏步的朝村里跑去。

“蹬蹬蹬!”

虎的脚步声,竟然掩盖下所有军士跑动的声音。

“这个猛兽!”周义暗啐一声。

周义看了看虎举着的那块约莫两百斤重的条石一眼,当即缩了缩脖子,将手中的首级丢在一边,跟在虎的身后冲了进去。

……

牛百万家的那处住宅,足以安置下五六百名士卒。

牛百万自然是被刘喜留了下来,要其出面招待秦军。

此处乃是牛百万老巢,纵然牛百万再薄情寡义,却是不能让秦军太过祸害乡邻,否则死后的坟头上不但会被人订上桃木桩,还会被人拉屎的。

是以,这些秦军便被牛百万邀请到了自己的家里住下。

此时,秦军早就被惊醒,闻得里外喊杀声大作,秦军军将便立刻吆喝着士卒列队准备迎敌。

就在此时,喊杀声忽然又变大了起来。

秦人尚没有列好队列,却见墙头的秦卒射出了一轮箭矢后,就慌忙跳下两人多高的墙头,竟然是连梯子都顾不得使用了。

秦将正不解,忽然听到一阵呼啸声响起。

“嘭!”

一声比冲车撞击城门,还要响亮的声音传来,直震得人耳膜酸疼。

“哗哗啦啦”!

只见牛百万家那丈把高的院墙,轰然倒下。

灰尘烟雾中,一个远超旁人一头的大汉,身穿铁甲走了进来。

却见那厮一手提溜着一块巨大的青石条,看那青石的断口处,两个青石的断口轮廓,竟然很是相似。

想必,刚才就是此物砸倒了院墙。

看那壮汉,竟然一手提着一块百十斤的巨石,毫无吃力感,秦军五百主当即下令道:

“冲上去!捅死这厮!”

这样的猛士,万万不可让其冲入人群,不然,其手中那恐怖的武器,会成为其等的噩梦。

秦军五百主下达了命令,冷着脸退入了人群之中。

兀那贼子,竟然如此托大,莫非不知道双拳难敌四手乎!

秦军手持长戈,当即朝着虎就捅了过来,却见虎冷笑一声,右臂先朝后面挥动,然后又猛然前甩,五指一松,将手中的条石投了出去。

三尺长,百十斤重的巨石,在虎那一身怪力的加持下,呼啸着砸向了持戈捅来的秦军士卒。

当即正对着虎的那五六名秦军被撞翻在地,巨石重重的砸在两人的胸口,两人的胸膛眼看着凹陷下去。

那两人一张口,喷出了带着内脏碎块的血迹,眼看是活不成了。

而另外被巨石砸倒的三四人,也捂着被巨石撞到的地方,躺在地上哀嚎不已,显然是被撞断了骨头。

秦军被吓了一跳,集结在院中的几百人,彼此对视着,却是没人敢上前。

“用弓箭,射死其!”

秦军五百主躲在人群里,下达了命令。

“嘿嘿!”

虎冷笑一声,伸手将左手的石块从下到上轮了一圈,举的高高的作势要砸那军将。

那名五百主,当即被吓了一跳,连忙朝后面退去。

眼见部分秦军正在摘弓取箭。

虎爆喝一声,声音大的宛如牛鸣,顿时吓得秦军再次朝后退去。弓箭手也纷纷抖了一下,手中的箭矢,掉落在地。

其瞄了一眼大门,见那里有一个丈许长用来抵门的原木,心中有了主意。

虎双手抱着巨石,旋转一圈。

“咿呀!”

虎怒喝出声,将手中的

巨石朝秦军砸去。

此次虎是双手投掷的,是以破坏力比起刚才单手投掷足足大了一倍,当即有数排的秦军被巨石砸到。

乘着巨石再次砸翻了十余名秦卒,秦军整列再次大乱的间隙,虎快步朝一边的门房跑去,口中大喊道:

“将军,看汝的了,俺要先躲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虎发狂

秦军五百主一楞,顿时惨呼,完了,完了,竟然被这厮搅和的忘记了院外还有魏军了。

就在其懊悔的当头,却见院外魏军齐齐呐喊一声。

“哗啦啦!”

刚才被砸塌了一截的围墙,再次倒下一大片。

还不待硝烟散去,却听得空中一片什么东西飞行的“嗡嗡嗡”声传来。

却见那成片飞行的东西,搅乱了冲天而起的灰尘烟雾,还不待其等仔细去看,却见那东西看似缓慢,实则迅速的飞出了烟雾笼罩区。

秦军脸色大变,只见近百柄短把斧头飞了过来!

“快闪!”

秦军五百主亡魂大冒,急忙吆喝士卒闪开。

为时已晚!

却见百十柄飞斧撞进了秦军阵列,当即劈砍在几十名秦军的身上。

秦军那结实的熟牛皮甲,就像是布帛一般,轻易地便被短斧撕开,短斧没柄而入,血飚了起来……

魏军已经踏上了砖石堆。

只听得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吼道:“再投!”

只见冲出烟雾的一百余魏军,从后腰一摸,再次掏出一把短斧,对着秦军阵列劈头盖脸的砸来!

此次魏军已经冲出了烟雾,而牛百万的宅院内,又点燃着十几盆篝火,是以视线清楚得很。

这一次的战果却更加辉煌,当即又有百余名秦军被短斧劈倒在地。

青豚命左车制作的短斧,足有两三斤重,宛如半圆的斧面,被开的极薄,而斧刃又被魏军士卒磨得锋利异常。

甚至,青豚还特意拿其挂去了嘴角的绒须。

这短斧的大规模投入使用,要等到四百年后的三国时期。

纵然是那个战乱频繁的时期,军队都拿这飞斧毫无办法,更何况是此时人们甚至都没有见过这种打法的呢!

秦军阵型大乱,士卒们再也顾不上军令了,当下四散躲避。

眼见那斧头稍一劈中,不是惨死当场,就是断胳膊少腿,这些被征召起来不过,是稍微经受过训练的农夫,那里还坚持的住。

当下,秦军便不成行列了。

“再投!”

青豚再次下令!

秦军更加稀疏了。

“投!”

魏卒再次投掷了一轮飞斧。

“散开!”

短斧兵朝两边退开。

“戈手,冲!”

手执丈许长戈的魏卒,排着密集的阵型,从砖石堆上冲了过来。

有一个会制造的左车作为后勤官,青豚得以将缴获的秦军兵器加以改进。

魏武卒所使用的长戈,除了戈援外,在戈尖还有一个类似长枪的矛尖,是以有突刺的功能。

而其他六国所使用的长戈,却是只有一个戈援,是以只有勾啄切割的功能。

深知长枪才是后世军队主流兵器的青豚,自然让左车将所有的戈头重新融化了,按照魏武卒所用长戈的样式,重新打造了戈尖。

而左车则提出了,改变魏国戈尖与木柄结合处,戈臀尖插入木柄的做法。

改用秦国那种戈尖的结合处留下凹口,塞入木柄,这一方法。

青豚欣然同意了。

后世的青豚,乃是农村人,自小参加农活时,所用的那些农具的接口处,都是铁包木,而非此时魏国所用的木包铁。

木包铁由于木材容易受力开裂,是以木柄的耐久度不如铁包木的木柄,而铁包木因为木柄套在金属箍内,则不会有这个问题。

后世几乎见不到木包铁的农具,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戈手排着密集的阵型,手中的长戈攒刺着,朝秦军捅去。

秦军被虎搅乱了阵型,又被魏军飞斧手投掷的飞斧,砸的人仰马翻,阵型更加混乱不堪了。

此时,在魏军严密阵型的攒刺下,随着魏军的每一次攒刺,都倒下几十名士卒。

不过是十余个呼吸,魏军长戈手就杀的秦军四散而逃。

眼见秦军失去了阵列,虎也再次冲了上来,只见这厮扛着一个丈许长的原木,挥舞的赫赫生风。

这根木头,并不比刚才其投掷出的条石轻多少,重达近百斤的原木,砸在秦军身上,那是擦着即伤,碰着即死。

虎宛如猛虎冲入羊群,与其照面的秦军,难有一招之敌。

随着秦军的节节败退,腾出更多的地方,得以让更多的魏军涌了进来。

其等手持武器加入了战团,就连先前投掷出了飞斧的斧手,也抽出长剑,冲了上来。

秦军长兵器部队被撵的狼奔豕突,那些排在最后的弓手顿时遭了殃。

弓箭兵,若是失去了长兵器士卒的保护,那就宛如砧板上的鱼腩,任人宰割了。

秦军坚持了小半盏茶时间,终于承受不住了,不知道是哪一个率先大吼了一声:

“逃啊!”

然后转身就朝后面跑去。

秦军顿时大乱,一部分的士卒丢下同伴,扭头就跑,一部分士卒依然手持兵器,与魏军战在一起。

更多的士卒眼见败局已定,当即抛下了兵器,跪地请降。

虎扛着原木,行动稍有不便,其一直盯着那名秦军五百主,几次欲要冲到那厮面前,奈何那五百主身边,跟随着一屯短兵,死死护卫着那厮。

是以,虎难以接近那名秦军五百主。

到嘴边的鸭子,虎怎能让其飞了。

当即,虎怒喝一声,高举着原木,朝那群最后成建制的秦军扔去。

这厮发了狂,当下怒发冲冠,也不知道从哪里夺了一杆长戈,冲了上去。

砸!刺!扫!

虎反反复复的就是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却是让那群秦军连连败退。

这个莽夫一旦发了怒,就算是周义成舟几人联合上去,也不是这厮的对手,更何况对面的秦卒呢!

要知道魏国魏武卒,由于乃是魏国最精锐的部队,是以伙食一直很好。

在青豚率军出征之后,更是餐餐都让士卒们吃上肉食,其等军吏们,更是肉类管饱。

纵然是为了标彰军吏们和士卒共甘苦,青豚以身作则,主食和士卒们一样,都是有什么缴获,便吃什么。

但是,身为军吏,士卒们都吃的上肉,军吏们多吃一点,却是没有士卒会不满的。

虎这厮又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是以力气增长的很快,不单单是这厮,因为青豚几乎可以算是另立炉灶了,其从魏国带出来的军士,最高的官职不过是伍长罢了。

身为魏国职业兵卒,并不缺少立功的机会,军职不过伍长官衔的士卒,年岁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是以,在青豚营养过剩的喂养下,麾下的士卒,体力都或多或少的有所增强。

而反观秦军,普通士卒乃至低阶军吏,所食用的不过是杂粮罢了,甚至饭量大的都不一定能吃饱。

两相对比之下,魏军的体力优势就更大了。

虎盯紧了那名秦将,一定要将这枚首级拿到手!

第一百六十六章:赳赳老秦,死不休站

与虎同时,周义也看见了那名秦将,其眼见秦军溃不成军,其等已经控制了局势,当即带着麾下朝那最后的一处战团冲去!

“投降不杀!”

“跪地免死!”

虎带着的那一部分短兵,在虎砸塌院墙时,就自动的聚集在了青豚的身边。

青豚本身的战力并不高,不知道是不是灵魂穿越的后遗症,青豚察觉出,自其穿越以来,这具身体的力气,却是增长不大。

纵然其有感于乱世之中,身体强大一分,便多了一分保命的保障,每一餐都拼命的吃下大量的肉食,每当驻扎的时候,其就会进行训练,试图增加力气。

奈何,收效甚微!

此时青豚的体力,可以说在其带出大梁城的那一屯武卒中,几乎算是倒数了,纵然放在其麾下的近千降卒之中,也不过是中人之姿。

虎甚至私底下开玩笑时,还说;将军吃下的肉,都长了脑子,身体倒是越来越苗条了……

青豚洗澡时,也会自己对着铜镜顾影自怜一番,这身体虽算不上是膀大腰粗,但是也比后世那些娘炮魁梧多了啊!

可是,怎么就是不长力气呢!

……

短兵们心知将军的武力值太低,遇到敌军猛士,就玩完了。是以到了战场上,其等就自动护卫在青豚身边,保障将军的安全。如此,倒是绝了青豚上战场的心思。

眼见秦军已经丧失了斗志,青豚当即命rén dà喊起来。

闻得魏军接受投降,更多的秦军丢下了兵器,跪地请降。

却也有部分秦卒,趁着魏军被缠住的光景,翻过了后院的院墙,逃了出去……

没多久时间,那些坚持不降的秦卒,便纷纷被魏军砍翻在地。

战场上最后仅剩的战团,就只有秦军五百主那里一处了。

却见那一屯秦军,牢牢的将秦将护在身后,彼等纵然伤亡惨重,依然坚持着不肯放弃抵抗。

青豚摇摇头,对身边的成舟说道:“汝也上去,早点解决了其等吧!”

成舟抱拳领命,带着麾下加入了战团。

那秦将身边的短兵,纵然是精挑细选的猛士,但是也架不住众人的围攻。

不过是十余个呼吸,便被斩杀殆尽。

仅剩最后的那名秦将,呆呆的站立在死尸之中。

周义扯着嗓子道:“兀那秦人,某见汝乃是一个勇士,何不投降与某家将军?”

秦将看了一眼周围,只见满院子的秦军,不是正被魏人五花大绑,压到一边,就是躺在地上,正在被魏人挨个挨的检查一遍,然后割下首级。

其喟然长叹,抽出了长剑,唱道:“赳赳老秦,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虎早已按耐不住,听闻这厮如此话语,顿时怒道:“乃公看汝乃是找死!”

当下手持长戈,就要冲上来。

却见那秦将,平举长剑,竟然先行朝虎刺来。

虎冷笑一声,那厮的剑法毫无章法,浑身上下满是破绽,当下,其一手持戈,朝那秦将胸膛刺去。

秦将呐喊着挥舞着长剑,迎向了虎的长戈。

“噗”!

长戈刺进了秦将的身体。

虎抽出了长戈,嘴角撇撇,太过无趣矣!

本以为这人是一个王者,能有那么几把刷子,可以陪其过过手瘾,奈何这厮却只是一个青铜……

虎抽出了长戈,鲜血飚了老远,秦将顿时委顿在地……

只见秦将的嘴角露出解脱一般的笑容,其闭上眼睛,丢下长剑……

“大王,吾无愧于君命矣……”

秦将呢喃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虎丢下长戈,抽出佩剑,就要上前来割下这厮的首级。

“罢了,虎。”

青豚开口道:“虎,命人葬了其罢,倒也算是一个英雄。”

青豚摇摇头,心中却有点伤感。

同样是为国效力,同样宁死不屈……

今日吾让汝入土为安,安葬与汝。

待明日,吾若战败,身死他乡……

又有何人来将吾入土为安,归葬与吾呢……

就在青豚陷入惆怅的时候,忽然军士们大哗起来,打断了青豚的沉思。

青豚抬头看去,却见一个足有两三百斤的大胖子,被军士们扭着胳膊,从屋内揪了出来。

青豚仔细一看,顿时笑了。

“嘿!这不是牛百万么!”

牛百万本来正浑身瑟瑟发抖,口中求饶之语不断。

待听得开口说话之声音很是熟悉,其抬起头来一看,绿豆大的小眼睛,顿时露出惊骇的表情来。

青豚勾勾嘴角,邪魅的笑了一下。

牛百万眼珠转了转,忽然挣脱了一只手,揉揉眼睛,涕泪横流的哭了起来。

待其拿开了手,青豚看到这厮的眼睛红通通的,显然是为了能够流出眼泪,这厮下了大“本钱”。

只听得牛百万涕泪横流的哭诉道:“将军啊!草民冤枉啊!

那些天杀的秦军,不得好死哇!

其等用长剑架在草民脖子上,逼着草民给其等提供粮草,还强占了草民的房屋,草民是bèi po的啊!”

青豚笑了笑,道:“哦,是吗?”

牛百万慌不跌的连连点头,嘴里连连称是。

青豚一正脸色,怒道:“可是!为何本将听闻汝将自己的爱女,许配与秦将为妻呢?”

牛百万慌了神,强自辩道:“将军,那是,那是草民被逼的啊!

草民若是不将吾那可怜的女儿许配给其,秦人就要抄了草民的家啊!”

虎登时怒了,示意军士放开这厮,一脚踹在这厮的屁股上,将其踹翻在地,怒道:

“汝这厮,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

将军亲自听闻汝那女儿控诉汝的绝情,为了自己能够升官发财,狠心将其送给秦狗糟蹋!

汝今日在这里强自狡辩,汝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牛百万听闻魏军竟然见过自己的那个女儿,还听到了女儿控诉其的作为,心中惧怕不已,当即吓得瘫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青豚摆摆手,让人将其扶起来,开口道:“今日,吾看在汝那可怜的女儿的份上,不杀汝,但是!

汝要记住了——非是某的剑不利,乃是吾等皆为魏人,世受魏国轻赋薄税之恩,得以生活优渥地活着。

汝不考虑忠君爱国,吾不管汝。

但是,汝也当知道,吾大魏行那什一之税,已经两百余年,这才让汝家存下如此大的家业。

若是降了秦国,在那泰半之税下,汝的家业又当能够支撑几年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他日之因(小儿四岁,四更求祝福)

听到青豚如此话语,牛百万低头沉思一会,缓缓地点头道:

“多谢将军教诲,草民懂了!”

青豚不理会这厮,自顾自的说道:“有道是:人不为己,天打雷劈。吾不追究汝资敌之过,但是,只希望汝记住了——

人生百年,弹指一瞬,纵然不求流芳百世,也要为子女后代多想一想。

难道?

汝喜欢看到——当汝百年之后,汝的后人上坟祭祀之时,拿不出牛羊牲畜,仅仅供奉给汝杂面素食么?

没有血食,汝满意么?

然而,若是在真有了那一天,这一切,都是汝自作的!”

这个时代,人们对于死后祭祀的看重,那是后世的人难以理解的!

人们死去之后,拿出大部分家产陪葬的,不在少数,家中的青铜器皿,大多都会尽数陪葬。

纵然是到了西汉时期,官方数次下令要求薄葬,但是因为出不起陪葬的金器,借了gāo li dài的侯爵者,都比比皆是。

由此,便可以看出,此时人们对于死后的重视!

听得青豚如此堪称是诛心的话语,牛百万沉默了。

若真的如青豚所说,以其这些天来对秦律的了解,其所言的这事还真的极有可能会发生。

其听说了一件事,秦人耕种的田地,不但要缴纳一半的产出,还要每亩地缴纳一定的干草,充当战马的粮草。

牛百万心中不由得对自己做的事,产生了一丝后悔,可怜的小女儿,此时还不知道在遭受着什么折磨呢!

“压下去!”

青豚一拜手,是以军士再一次将这厮压到了柴房内。

相同的一幕再次发生,只是,这一次,牛百万却生不起逃走的心思了。

……

牛百万此时才想起来的那个女儿,此时正泪流满面的坐在塌头,其浑身伤痕累累,脑后也肿了一个大包。

至于那神秘之地,更是红肿一片,显然是遭受到了长时间的征挞。

就连那两个伟傲与常人的高峰,也布满了青紫的捏痕,和深陷的牙印,那小蛮腰上更是全是青紫的五指印,显然是被人双手使劲捏着,从后面猛攻,这才造成的……

牛姬哭肿了双眼。

其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着寸缕,顿时明白自己被那秦将打晕后,遭受到了侵犯。

其本来欲要寻一长绳,了结了自己算了,哪知道,刚一走动,胯下竟然火辣辣的疼痛起来。

其低头一看,顿时羞愤欲死,但见一大股腥臭的淡黄脓状物,从那桃源谷流了出来,将塌上的帛被洇湿了一大片。

见到这一幕,早已成了妇人的牛姬哪能不明白,自己这不是遭受了一次侵犯,只怕是——

那名唤李黎的秦将,昨夜,在其身上耸动,一晚上就没有停歇下来过。

其绑好了绳索,搬来案几,站在了上面,正欲将臻首套进那个活扣内……

只要其踢翻了那个案几,脚下失去了支撑,因为自身的重量,活扣会越勒越紧,直至将自己窒息而死……

奈何,听到屋内传出的声响,被李黎安排在门外看守的短兵,顿时冲了进来,将其救下。

听闻短兵回报牛姬竟然寻了短见,李黎丢下手头的军议,就奔回了后院。

牛姬就是一个李黎颇为喜爱的玩物,这个魏国乡间的美人,竟然比女闾里的那些精挑细选的女妓,还要美艳。

李黎怎么忍心,看到这么一个其还没有玩够的美人香消玉散呢。

当即,牛姬光溜溜的身子,便被李黎用其用来寻死的绳索绑了起来。

在一番暴力惩罚之后,昨夜已经泄了七次的李黎,再一次欲、火焚、身,当即又将牛姬扑到在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承受不住征伐的牛姬,在晃动中昏睡过去。

牛姬实在是累极了,连连遭受惊吓与征伐,纵然是女闾的妓者也难以忍受,莫说是初为妇人不过一月时间的牛姬呢。

待牛姬醒来,李黎早已远去,其在牛姬身上耽误了一日时光,积攒下的军务,却是要尽快完成。

牛姬呆坐在塌前,上了一次吊的其,经历过了那种难以言喻的窒息,那种恐怖,那种绝望,脑袋充血,呼吸不到空气,头昏脑涨,偏偏思想极为清晰的感受,其再也不愿经受了。

牛姬不知道哭了多久,从嚎啕大哭渐渐变成了低声呜咽,又变成小声啐泣……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窗外传来不知名的小虫子的鸣叫声。

军士们低着头,送进来的饭食,早已凉透,凝结成了一团……

“牛百万!刘喜!李黎”……

牛姬在心里一遍遍的默念着对其施暴的众人,心在一点点的变硬。

“还有汝!”

牛姬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名魏将的脸庞,那张年轻的甚至带着几分幼稚的少年!

“吾会让汝等为自己的作为,付出汝等承受不起的代价!”

牛姬蘋着眉头,强忍着双腿之间的火辣与疼痛,翻身下了塌。

其一瘸一跛的走到衣柜前,翻出刘喜之前给其寻来的那些羞耻的薄纱,披在了自己身上。

将自己身上稍微加了一层近乎没有的隔挡,牛姬内心那强烈的羞耻之感,这才稍微消散少许。

“啪!”

牛姬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力量之大,疼的其眼泪都出来了。

“牛姬啊!牛姬!汝要这些羞耻心作甚!

从此以后,汝就是那毒蛇,汝就是那毒蝎,汝的心里,今后只有仇恨,再无其他任何情感!”

牛姬梗着脖子,咬着牙自言自语道。

说完了这番话之后,牛姬走到门口,端起地上早已凝结的宛如龟苓膏一般的饭食,朝嘴里扒拉起来。

唯有活着,才有报仇的可能!

用冰凉的饭食,将两日水米未进,饥饿的火里发烧的胃给塞满,牛姬擦擦嘴角,拉开了房门。

在门口卫兵那诧异的眼神中,牛姬将手中饭钵递了出去。

待卫兵接下,牛姬道:“给吾打来热水,准备浴桶,吾要沐浴!”

卫兵呆住了,迟疑了一番,说道:“将军未曾吩咐吾等如此做。”

“怎么!”

牛姬抬高了声调,其扬起下巴,目光凝视着刚才开口的那名卫兵的眼睛,缓缓说道:

“怎么!将军没有吩咐,吾就不能命汝等去做了吗?

汝信不信!”

牛姬将自己刚刚穿好的衣服,拉开了少许,露出那布满了伤痕的半个雪白高峰。

在卫兵那瞪着眼睛,使劲吞咽口水之时,牛姬冷冷的说道:“汝信不信,吾告诉将军,就言汝等欲要对吾图谋不轨!”

第一百六十八章:今日之果(小儿四岁,四更求祝福语)

那名卫兵喃喃着,不敢接腔,牛姬却步步朝那卫兵逼近,其每走近一步,那没有束缚的山峰,便抖动一下,海浪波涛翻滚……

那名卫兵却扭过脸,不敢面对牛姬。

说到底,就算这个女人,只不过乃是将军的一个玩物。

但是,将军的玩物,却也是将军的禁脔!其等小兵一个,是万万不敢去碰的。

另一名短兵眼见同伴的窘境,深知同伴若是受罚,其也讨不了好果子吃的,当即开口道:

“女,女,呃,女侠,请饶了那厮吧,吾等就是一介小卒,当不得女侠的怒火。”

牛姬瞪了过来,厉声道:“汝如何唤吾的?记住了!从今以后,要称呼吾为夫人,否则!”

牛姬抖动了几下,自己巨大的露在外面的高峰,开口道:“有汝等好看的!”

牛姬的举动满是you huo,却是让两名身经百战的短兵满头大汗。

将军的女人,哪里是其等这一介小卒子可以猥亵的。

两人当即慌不跌的应了。

牛姬这才挥手让两人离去。

两名短兵迟疑着,不敢放心让牛姬一人待在屋内,生怕这女人再寻了短见。

牛姬冷笑一声,道:“且管去照办,吾却是不会再寻死了。”

牛姬张开双手,不顾自己一半的美妙之处暴露在空气中,其陶醉般的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吾还没有享受够这人间的美妙,怎么会再次寻死觅活呢!这不是平白罔来世间一趟么!”

两名短兵只得按照牛姬的吩咐,去寻来热水浴桶,供牛姬洗漱。

待牛姬沐浴更衣之后,又要来青盐,清洁好了牙齿之后,才再次拉开房门,出现在两名短兵的眼前。

两人只觉得眼前一亮,这个女子竟然更加美艳不可方物了。

牛姬不理会两人痴呆的神情,当下就朝县衙大堂走去,开口道:“且跟上来吧!省的汝等以为吾又要寻了短见。”

两名短兵急忙跟在牛姬身后,却见牛姬那挺翘的臀,摇曳生姿,竟然是让人挪不开目光。

待到了县衙大堂后门,牛姬停住,转过身来,两人差点撞到牛姬身上,牛姬展颜一笑,那笑颜如花的模样,惹得两人顿时口流哈喇子。

“吾美么?”

两人慌不跌的点头。

牛姬娇笑一声,走进了后门之中,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飘荡;

“汝等在此候着吧,吾要去寻将军了。”

两人使劲吸吸鼻子,还有那兰桂一般的幽香……

待许久之后,飘散在空气中的香味散去,两人才醒悟过来,当下彼此对视一眼,满脸的惶恐。

将军要其等看守牛姬,却是没有说可以任由其随意走动啊!

这若是将军怪罪下来,其等的屁股就要遭殃了!

却说牛姬进了大堂,却见李黎正在案前手执狼毫,批改着竹简。

此时的军队之中,若是千将,还有那么几分可能由一个不识字的人担任,但是到了裨将、都尉这一层,若是不识字,那是万万没有机会担任的。

李黎从军之前,只能算是粗通文字,但是等其混到了千将,就下了苦功,学习文字、修习法令,是以这军中的奏报,却是毫无压力的。

正是因为李黎熟知军中条律,这才在两年前,被李斯看重,得以拜入李斯门下,成了李斯一派。

之后,李斯便运作着,让其成为了裨将,此次其来到王贲麾下,正是为了给李斯之子李由打前站的。

“将军,夜已经深了,将军当休息了呢!”

李黎忽然听闻一个女子声音响起,当即被吓了一跳,待其回过头来,却见是牛姬来了。

其皱着眉头说道:“汝怎么来了?”

牛姬笑嘻嘻的说道:“将军深夜不归,吾自当前来看看了。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将军难道要小女子对将军冷言冷语,才甘心?”

牛姬笑嘻嘻的说着,还特意将“日”字咬的极重。

闻得这鸢鸢燕燕的声音,李黎却是也冷不住了,当即放缓了语气,道:“却是让汝久等了,秦法甚严,待吾批改完今日的军报,就回去了。汝且先行归去吧。”

说完,李黎再次拿起毛笔,在墨砚内沾了墨水,就要低头再次批改。

牛姬闻言,当即端庄的跪坐在一边,轻声道:“既然将军有事未毕,小女子就在此处等待将军忙完吧!”

李黎头也不抬,仔细的看过一枚竹简,伸手在竹简上写下几个字,这才回道:

“也可,但是汝不得打搅与吾。”

牛姬笑嘻嘻的嗔道:“将军怎能如此见外,吾的小名唤作荷儿,将军何不唤吾小名。”

李黎闻言,差点跪坐不住,这时代女子的闺名,却是只能让丈夫、父母、至交姐妹知晓,纵然是年岁相差比较大的兄弟,也不可告喻的,牛姬的话,俨然是将其当做了丈夫。

“不得胡闹!”

李黎板起了脸。

牛姬挪了挪臀,靠近了李黎,跪起身来,从后面抱住了李黎,用自己的胸膛在李黎的后背厮磨着,低头伏在李黎耳边,微微吹了一口气,轻轻的道:“将军乃是奇男子,小女子的自贱,让将军见笑了么?”

李黎顿时受不了了,这牛姬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哈出的气息,竟然犹如兰蔻一般幽香,与其身上散发出的兰桂味交织在一起,竟然再次让其那操劳了整整一个日夜的兄弟,又昂首挺胸起立致敬了。

“小jiàn rén,小荷荷,且安坐,待吾批改了军务,看吾如何收拾汝。”

李黎掰开牛姬的手,抓着那小手,亲了一口,这才让其重新坐好。

眼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牛姬顿时端庄起来,当即不再调戏李黎,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李黎批改军务。

牛姬安静了,李黎的心思却静不下来了,牛荷身上散发的幽香,淡淡的,却很是好闻,这是其的那个老妻身上所没有的。

李黎有些心猿意马,若是能够将这牛荷纳入宅中,每每行军征战归来,能够与其花前月下一番,倒也是一桩美谈。

后世有句俗话,女人一旦放飞了自我,那是什么东西都已经无法阻挡其的脚步了。

这牛姬牛荷存下了心思,要勾搭上李黎,然后借助其再次向上攀爬。

在女子那生来心细如发的天赋下,自然是看出了李黎的心态。

其深知以色侍人,不若以才侍人,美貌终有衰竭时,而唯有才能才能让人对其念念不忘。

第一百六十九章:大事不好(四更,求祝福语)

当下,牛姬说道:“将军且静心,军务重要,莫要被小女子影响了心智。”

李黎顿时大受感动,转身握住了牛姬的手,深情的道:“荷儿此言深得吾心,为夫受教了,荷儿且少待,吾很快就忙完了。”

……

且不说牛姬牛荷下定了心思,欲要爬上高位,是以拿出浑身本事,要在李黎的心中占有了一席之地。

却说青豚,其命令士卒从牛百万庄园内,那堆积如山的粮草中,拿走足够大军半月所需之物,然后再次按照一贯的做法,让那些降卒杀掉投降的军吏,并在其等的脸上刺下了字迹,将所有的战马尽数带走。

然后,一把火将牛百万院中堆积的草料尽数点燃。

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由于此时正值深夜,是以竟然十数里之外都清晰可见。

青豚命人带出牛百万,牛百万见到秦军堆积在自己家中的粮草被焚,当即吓得半死,苦苦哀求青豚一定要带上其一起离开。

青豚道:“吾有一桩事情吩咐汝去做,若是做得好,待吾军赶走了秦人,收复失地之时,吾就做主,将汝的罪责尽数免去。

不仅如此,若是汝做得好,吾可以通报地方,将汝这乡老的职位扶正,若何?”

牛百万本就是官迷,闻得青豚的话,心里盘算着:若是有了这将军的话语,那么无论是秦军,亦或是魏军当政,其这乡老的职位,便稳如磐石了。

当下,牛百万连连点头。

青豚道:“待吾军走后,汝发动村民,将吾留下的粮食,埋藏起来,且记住了,最好是在田地内埋好,万万不可隐藏在家中,当防备秦军破门搜粮。

然后,汝要装作吾将汝家产尽数抢空的样子,待秦军来临,就言此地的粮草早已经被吾全部破坏,要秦军从别处调粮。

如此,也能为乡民留下一口保命的粮食。

汝当切记,不得资助给秦军一粒粮食!

汝能完成好这一切么?”

牛百万仔细思索了一番,点点头道:“将军放心,草民可以办到。”

青豚点点头,连番大战,遭殃的却是乡民,此时能够为这些受苦的黔首,稍微尽上一份绵薄之力,其的心里也能稍有安慰。

大牛等人的死,给青豚带来了极大的感触,其时常感慨那些战死士卒的家属,其等家中的青壮去了,留下的那些妇孺,尚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存活下去啊!

看到牛家庄的黔首,青豚就忍不住想起了大牛等人的家人,忍不住想要帮上一帮。

罢了,就当是还债了吧!

青豚再次嘱咐牛百万一二注意事项,见其都一一应承了下来,说道:“本来汝年岁大,吾不当指责与汝,但是,吾还是想规劝汝一句。”

牛百万急忙弯腰行礼,道:“将军言重了,还请将军指教。”

“人生百年,所图的是个啥,不就是身后名么!

切记当与家属、乡民搞好关系,若是有事,其等自然会帮汝。

汝看看,汝几次连番被破了家,却无一人肯站出来,为汝言上一句好话,汝这做人,不是挺失败的吗?”

牛百万脸上已经浮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其再次弯腰,表示自己一定会改过自新。

青豚摇摇头,转身带着军士远去了,留下一句话远远的传来:

“汝且好自为之,这焦城,吾会再次夺回的,到了那时,若是汝在乡邻间还是如此风评,吾就亲手取了汝的脑袋!”

牛百万弯腰及地,久久不敢起身……

与此同时。

焦城城头的秦军守卒,忽然发现牛家庄的方向竟然燃起了冲天大火,其等深知那里乃是彼等的粮草基地,当即慌忙将情况通报了守城的军将。

那军将立刻登上城门楼,远远看去,却见西方火光冲天,看那起火的地点,正是牛家庄无疑。

纵然是那牛家庄离此处足有十里的距离,似乎也能见到火光下,正有人们奔来奔去,似乎正在忙着救火。

其当即就慌了神,裨将李黎仅仅带了三日的粮草,其身为军将,自然是知晓的。

眼见粮草被焚,其等失去了粮草辎重,其顿时心急火燎的冲向了县衙,要去将这一消息告知李黎。

待到了县衙,得知将军已经安歇,当即就要朝后院冲去,却被将军身边的短兵拦住。

那些短兵脸色古怪的说道:“军将,将军早已安歇,还请军将明日再来。”

守将顿时大怒,喝道:“汝当杀!十万火急的军情,汝竟然让吾等明日再来!“

守将“刺啦”一下,抽出长剑,吓得短兵不敢上前阻拦。

短兵们吓得缩着脑袋,却强自硬着脖子,站在县衙大堂通往后院的侧门口,死活拦着门,不让守将进去。

守将怒极,就要用剑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砍死,忽见两人面色有异,心知其中必然有什么缘故。

当即喝道:“二三子,将其等给某拿下!”

守将自城头带下来的士卒当即上前,将这两名短兵按倒在地。

这两人被扭着胳膊,脸庞摩擦在冰凉的地面上,其等的脸上,却带着解脱般的笑容。

一番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刚才若是这军将暴怒之下,将其等斩杀了,也没有人会为其等翻案的。

其等又不敢不拦着这军将,否则,将军又会因为不称职而责罚与其等。

两面不是人之下,如此结果算是极好的了。

控制住了这两名守门的短兵,守将当即走入了后院。

其的身后,呼呼啦啦的跟着十几名墙头守卒。

守卫后院的短兵,见到其冲了进来,当即喝道:“将军正在休息,闲人免入!”

守将摆摆手,示意士卒上前将其等也拿下。

那短兵正欲反抗,却见跟在守将后面的两名短兵,不断地朝其眨着眼。

这名短兵当即会意,口中吆喝着:“将军正在休息,汝等不得打搅。”

却举起了双手,配合着士卒,让其等将自己押到一边。

就这样,每一个拐角处的短兵,吆喝几句,然后便被守将“押解”到了一边。

如此大的响动,早已经将李黎惊醒。

“谁啊!聒噪什么?”

第一百七十章:大事不妙(四更完成,求祝福语)

闻得将军发话,守将收住了脚步,说道:“将军大事不好了,牛家庄方向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竟然失火了。末将在城头上看得分明,看位置,应当就是牛家庄那里无疑。”

“啪!”

屋内传来一声巴掌拍打在身上的声音,一个慵懒的女子音传了出来:

“将军,汝干甚呢!”

“快抬起来!”

屋内,李黎推开牛姬压在自己身上的雪白大腿。

刚才两人又疯狂了一阵,牛姬正浑身酥麻,昏昏欲睡,被李黎打了一巴掌,嘴里嘟囔一句,翻个身继续睡去。

李黎苦笑着摇摇头,自己翻身下了塌,拾起地上胡乱扔着的衣衫,自顾自的穿戴了起来。

刚才牛姬骑在其身上的疯狂劲,几度让李黎怀疑其那小蛮腰会不会折断了。

此时见到这个已经被自己操服的小女子,那一付慵懒的睡姿,内心竟然止不住的再次揪动了一下。

草草穿上了衣衫襦裙,李黎俯下身来,在牛姬光洁的额头上亲吻一下,转身出了门。

床榻上本来正昏昏沉睡的牛姬,听闻李黎走远的脚步声,挣开了眼眸,嘴角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

守将听闻屋内竟然有女子的声音,当即也微微变了脸色。

秦律严苛,军营之中严禁女子,将军竟然违背秦律,私自在行军时带女子进入军营,这事若是被军尉知晓,必然会狠狠的参上将军一本的。

其转念一想,这也算不上是行军了,其等已经夺回了焦城,若是按照常理来讲,应当算是驻守一地的驻军,如此来算,将军和女子鬼混的事,就可大可小了。

况且,将军的身后,可是君王面前的红人——廷尉李斯。

有李尉作保,这私藏女子的罪过,那必然是传不到王上那里去的。

一念及此,守将稍稍低下了脑袋,若是待会见到不该看到的,那就在将军心中留下恶意了。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守将悄悄看去,却见将军衣衫散乱的走了出来。

“汝且讲讲,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黎一边系上镶嵌了玉石的帛带,一边开口问道。

守将的目光朝屋内轻微一瞥,却是只见到里屋内的塌上,露出一只洁白无瑕的光脚。

看那只脚掌小巧玲珑的样子,守将就知道,刚才说话的必然就是这个女子了。

守将收回视线,恭敬地回道:“将军,末将在城头值守,忽然听闻西边有火光升起,末将急忙跑到城门楼一看,发觉就在吾军囤积粮草的牛家庄那里,燃起了冲天大火。

末将极目远眺,却是发现火光下,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人正跑来跑去,似乎是在灭火救援。

此处存有吾军后勤所需的粮草,是以末将不敢稍有懈怠,急忙来请示将军,吾军该如何应对?”

李黎因为接连两日的“大战”,是以浑身疲惫不堪,忽然听闻这个噩耗,当即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其选择在牛家庄扎下后勤营寨时,仅仅带走了三日的粮草。

待攻下焦城,这才发觉城内刘喜搜刮出来的粮草,也已经被魏人带走大部分。

留下的那些粮草,尚不足麾下士卒五日之用。

“去城头!”

李黎当即下令道。

守将在前面引路朝城门而去。

李黎一边走,一边对身边跟随的短兵吩咐道:“汝等速去通知所有百将以上的军吏前去城头。”

短兵们各自离去。

李黎对那城头的守将说道:“汝可曾派出哨探,前去查看?”

守将回答道:“将军,末将没有命令,不敢擅自开启城门。”

“糊涂!”

李黎怒道:“身为军吏,除了遵守军律之外,尚要学会变通,眼下如此大的事情,汝若是早作准备,吾等手头上的情报也能更多一分!”

守将连连请罪。

李黎摆摆手道:“还不快去!”

守将急忙抱头逃窜。

待李黎上了城头,盏茶时间之后,秦军百将以上的军吏们却是都到齐了。

刘喜也在人群之中,不同于其他秦将的诚惶诚恐,这厮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自得。

看着周围那些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同袍们,刘喜越来越感觉自己先前送出女人的那步棋是对的。

牛姬那一具如此美妙的**,是个男人都会把持不住的,更何况是经年不见女色的裨将!

有了牛姬在一旁吹着枕头风,其纵然是稍有差错,想必李黎看在自己送出了爱妻的份上,也会免于责罚的……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却见城门前来了几名歪盔卸甲的军士。

此时城门早已大开,守在城门的秦军检查了这几名秦卒之后,遂上得了城门楼。

“报!”

李黎一挥手,道:“讲!”

“启禀将军,城门外来了几名自称是牛家庄守卒的士卒,末将检查了一番军牍,却的确是吾军。”

李黎早已跪坐不住,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若是被人捅到廷尉的政敌那里,纵然是廷尉再看重自己,也是保不住自己的。

到那时,只怕是连降数职都是轻的。

闻得有人从牛家庄返回,当即连连说道:“快,快,让其等上得城门楼,吾要亲耳听听彼等是如何说的!”

未几,几名浑身带伤的士卒,便被带上了城门楼。

城门楼内的军将们见到其等身上那明显的剑伤,心中便“咯噔”了一声。

看来情况不妙啊!

几人一见到李黎,当即便单膝跪倒在地。

李黎心中一紧,完了,看其等的举动,必然是遭受到魏人攻击了。

这时代,几乎是没有跪礼的,除了罪犯和战败之外,唯有祭祀的时候,才会跪拜。

这士卒一来就跪在地上,看来是遭受大败了。

果然,当先一名看似军吏模样的秦卒开口道:“将军,今日初夜时分,牛家庄的营寨遭受到了魏军的突袭……”

听完士卒的讲述,李黎顿时站了起来,这群该死的魏人,竟然如此狡猾,从焦城逃脱后,就钻了其布置上的漏洞,突袭了牛家庄。

这可是其的软肋!

身为裨将,攻魏大营缺粮的事情,其自然是知晓的,眼下正值少上造攻魏的关键时期,其纵然是不向大本营捐纳粮草,却也是不能向大本营要粮啊!

魏人的这一击,让其将魏军围堵在焦城一代,消灭殆尽的目的泡了汤!

眼下,搜集粮草,成了李黎的头等大事!11

第一百七十一章:朝榆关行进

虽然秦军如何解决缺粮的问题,已经成了头等大事。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李黎就会坐看魏军烧毁了其的粮草,还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当下李黎派遣一名千将,带着一千士卒,朝牛家庄方向赶去。

李黎给其的任务是,搜寻到魏军的踪迹,然后缠着其等,不使魏人逃脱。

李黎告诉这个千将,若是魏人欲走,汝就率军追上去做出攻击的姿势,若是魏人反身想要与秦军决战,就要这秦将后退严防死守。

李黎再三叮嘱,其只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死死的将魏军耗住就可以了。

一切等李黎解决了粮草问题再说。

翌日。

魏军经过连续一夜的行军,已经朝着榆关的方向行进了几十里距离了。

军士们早已疲惫不堪,就算其等骑乘在战马上赶路,但坐的久了,臀下却是火辣辣的疼,双腿也僵硬的难受,甚至有些刚投降的降卒,由于不习惯骑马代步,两腿已经开始水肿了。

沿途的痕迹,青豚只是稍微的遮掩了一番,其的心底尚有一个盘算。

眼见天色渐明,此时又行到了一处小溪之畔,青豚遂下令就地驻扎,准备朝食。

这时代的普通人,仅有朝食与晚食两餐。

后世的一日三餐开始传入普通百姓家,是从宋朝开始的。

这个时期,朝食早餐被称为“饔”,晚饭称“飧”。也称为“朝食”和“餔食”。

请客赴宴用餐,一般是在中午,称“飨”,然后视客人的重要程度,通常贵重的客人,宴会会一直进行到晚上。

然而魏地多富庶,是以贵族们、豪门大户们,便大多会食用多餐。

而武卒家庭在农忙时,也是会下地干活的,彼等会带上干粮,在日中时充饥的,倒也算是三餐的雏形了。

正因为有了先例,于是青豚掌军之后,便在麾下推广了三餐制。

由于其在秦军后方征战,所遇之敌,都是保障粮草的后勤军队,是以粮草却是不缺,倒是也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

此时,伙夫们既要忙着做出朝食,又要炒出干粮,好让军士中午食用。

有青豚这个后世人在一旁指点,左车便做出了几十口大锅,虽然没有后世的大锅那么薄,但是,因为铁器传热快,做饭所需用的时间也大大为减少了。

不到小半个时辰,早饭就做好了。

各个百将带人将自己麾下的士卒的饭食,从伙房抬了回来。

然后再有各个什长,带人前去将自己麾下所需的饭食带回。

短兵将青豚的饭食端了过来,却是一大瓮掺和着野菜的麦仁粳米杂粮粥,还有一大盘熏肉。

饭是大乱炖,不过好在魏军抢来的盐倒也不少,是以加了野菜,加了熏肉丝,又撒了盐巴的杂粮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见得魏军按照军伍为小方阵,各自蹲在地上,捧着饭瓮“吸吸溜溜”的喝个不停。

不断有刚投降的秦军,喝完了饭食,意犹未尽的舔着瓮口。

什长们笑着告诉其等,若是饭食不够吃,是可以再去盛的。

有人吃着喷香的饭食,想起在秦军阵营时,所吃的那终年见不到肉腥的饭食,再看看瓮中时不时挑起的肉丝,不由得眼眶通红,几欲哭出声来

魏军大军本阵在吃着热气腾腾的饭食,但是那些负责遮掩行踪的游骑,却不得休息,其等要负责清扫沿途的一切行人。

若是遇上不曾抵抗的行人,游骑们会将其等扣押起来,带到僻静处,待若干个时辰之后,就会放了行人。

若是遇上胆敢反抗的,那可不会去耗费力气,分辨其等究竟是什么人,通常都会直接斩杀了事。

因为游骑充当着大军的眼睛与耳朵的作用,因此,游骑们每隔一定的时辰,都会轮换一番。

负责指挥侦查游骑的军将,则会将游骑侦查出来情报汇总,上报到主将处。

若是哪一个方向负责侦查的游骑,到了规定的时间还没有归来,其就需要立刻上报主将。

因为,能够成为侦查游骑,本身就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精兵,唯有遭遇了不测,其等才会失期不归。

却说此时负责断后的游骑中,其中的一个小分队,领头的什长正是那个在城墙上,差一点就杀死了刘喜的禾。

当日闲谈时,韩奴将禾的事情当做一个调剂说与了青豚听。

于是这个本来按照军功,只能提拔为伍长的小子,时来运转走了宏运,当即被青豚点名,以伍长之职,暂待什长的位置。

禾这小子在将军的心中有了映象,负责指挥游骑的周义,也比较欣赏其的表现。

于是,就点了禾的名,让其带着麾下,成了遮断后路的游骑之一。

禾的任务,并不是扫去大军行进的印记,这事自有专人去做,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防止秦军的哨探,查探到魏军大军的具体方位。

却说禾,其带着一什士卒,吊在大军之后十里的地方,缓缓的行进着。

忽然听闻身后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禾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前方有一片灌木丛,遂带着麾下躲了进去。

禾命令士卒抽箭上弦,静静的等待身后之人的到来。

未几,马蹄声就由远而近,骑在马上的军士,已经清晰可辨了。

禾悄悄探出脑袋,顶着几支灌木树枝,朝后方来人一看,发觉正是秦军游骑。

其急忙收回脑袋,悄声命令士卒准备射击。

禾本来就数次入伍,是以,虽然没有立得军功,但是军中各种兵种遇敌时的做法,其却是了然的。

几十个呼吸之后,秦军游骑,就走到了禾等人的当面。

禾拉开强弓,瞄准了最前方的那名秦卒,待其走进了己方的埋伏圈,秦军前列已经通过,后方还有两三骑没有踏入埋伏圈之时。

禾松开了弓弦,大声下令道:“射!”

魏军的箭矢,扑了出去。

禾却是不去看自己的成果,当即再次搭箭上弦,快速的瞄准一人,再次射了出去。

“咻咻!”

箭矢的破空声响起,还不待秦军做出反应,其等就已经倒下了三人。

指挥这一波游骑的秦军什长,正是当先的那人,其闻得箭矢破空声响起,就暗道不妙,当即趴在了战马上,双手抱住了战马脖子,将脑袋深深的埋在战马厚实的鬃毛里。

“嘶律律!”

秦军什长躲过了箭矢,胯下的马儿却没有躲开,一枚黑色的箭矢,扎进了战马脖子里,滚烫腥臭的马血喷了什长一脸。

粗大的箭头射断了战马的脊椎骨,马儿当即就倒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绞杀

秦军什长眼见就要被战马压在身下,其当即双手在马背上一按,从战马身上跳下。

人尚在半空,那什长就大吼道:“冲进林中”

一杆黑色的箭矢,破空而来

那人的话音未落,一杆箭矢再次扑来,其身在半空,听闻那声音正冲着自己而来,可是却无借力的地方。

当下秦军什长亡魂大冒,只觉得浑身生寒,无奈之下,什长只得使劲缩着身子,企图躲开这致命一击。

然而,终究是晚了

什长肩膀一疼,耳朵里听到了“咔嚓”一声,右手当即就垂了下来。

“不好!肩胛骨断了!”

什长被飚出的热血喷了一脸。

猛然遭受了重创,什长登时把握不住平衡,落地时重重的摔倒在地。

其是从战马上跳下的,身在半空保持不住平衡摔倒后,由于右手已经废了,无法动弹,是以,当下就朝着右边滚去。

箭杆重重的撞到了地上,将伤口又扯大了一分。

鲜血流的更快了。

待其站起,从肩膀上流出的鲜血,早已经将半边身子染透,什长的脑袋也开始眩晕起来。

“冲,冲,冲进林子里!”

致命的关口,什长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眼见麾下士卒已经倒下了一多半人,当下就再此下令,要秦军冲进林中,只要和魏人贴了身,这箭矢就被废掉了。

禾见到己方三轮箭矢,已经将秦军放到了五六人,剩下的秦军正在朝林中冲来,其当即快速的瞄向了一名秦军,将箭矢射了出去。

然后,禾抽出了长戈,大声喝道:“弟兄们,冲啊!”

禾端着长戈,当即朝面前的一名秦军士卒冲了过去。

其的身后,魏军已经纷纷将弓箭上的箭矢射出,然后平举着长戈,冲了出来,迎向了秦军。

“乒!”

禾的长戈,和那名秦卒的长戈撞到了一起,禾拨开了那厮刺向自己的长戈,当即将长戈压在秦军的戈杆上,顺着平滑的戈杆,朝那厮挥了过去。

那人的反应也不慢,当即也贴着禾的戈杆,将自己的戈援朝着禾狠狠的啄来!

禾心中一惊,自己这一下顶多将秦人砸倒在地,但是这厮的一击,却足以要了自己的老命。

其手上微微滞凝了一下,忽然见到自己长戈前那闪着寒光的戈尖,当下心中大定,其一咬牙,微微将腹部收缩了少许,手上却乘着吸气的动作,又增加了几分力气!

“噗!”

“刺啦!”

连续响起了两声,禾只觉得胸前一凉,却并无疼痛感,自己的手上,却传来刺中人体才有的滞凝感。

抬眼看去,却见秦卒的身上已经见了红。

禾顾不得详细去看,当即微微将长戈抽回少许,拂又刺了过去。

秦卒的长戈垂了下来。

禾浑身冷汗直冒,却是不敢停下来去看看那厮死了没有,当即又抽回长戈捅了出去

“咚!”

待禾再次抽出长戈,正待再次刺出,却见那厮随着自己抽动长戈的力量,一头栽倒在地。

禾用长戈刺了刺那厮的身体,见其浑身痉挛着,却是没了反应。

禾抬眼打量四周,发觉除了还有两名秦军在麾下士卒的围攻下,尚在苦苦支撑,其他的秦军已经纷纷被刺死在地。

其这才顾得上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却见身上套着的牛皮甲,最外面的那一套,已经被秦卒的戈援撕开。

当下禾止不住的后怕,若不是自己收缩了胸腹,若不是将军给每名士卒都下发了两套皮甲,只怕是那一下,自己就先倒下了。

发现自己并没有伤势,禾这才走了上去,用长戈勾住那厮的身体,将其翻了过来,只见那厮的胸膛一侧,被利刃划破了身前的皮甲,在胸膛上割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伤口深可见骨。

看来这应当是自己第一击造成的了。

禾看了一眼手中长戈,戈头上那长约一扎的利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心中惊叹这臭名昭著的恶金,竟然如此锋利。怪不得将军严令左车百将,一定要将这新长戈打造出来,全数给大军换装了。

在焦城的时候,将军将城中所有作坊的铸者,尽数请回,打开府库,重赏下去,要其等必须在两天之内,打造出将军所需要的东西。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将军不记血本的赏赐之下,不到两天时间,铸者们带着半个焦城的男子,夜以继日的忙碌,完成了军将规定的任务。

其本来用惯了秦军的无尖长戈,心中对这个前面加装了黑铁戈尖的玩意还有抵触,却是没有想到,这个需要天天保养的东西,破甲力竟然如此恐怖。

其的那一下,就将秦卒身上的熟牛皮甲,划成了两截,眼看是就废了。

禾蹲在地上,用长剑割下那名士卒的脑袋,起身一看,发觉同伴们已经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了。

挥挥手,招来身边的几名士卒,禾将淌血的首级系在腰间,重新拿起来扎在地上的长戈,朝道路走去。

两军交战,最血腥的战场,并不是大战中央的本阵士卒,反而是这些游骑之间的绞杀战。

两军相争,最先接战的就是探哨游骑,最后撤出战场的也是这些无名之徒们。

其等若是遇上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能够在己方战败下,还能逃出生天的游骑,却是百中无一

到了道路上,却见先前中箭的秦卒,已经倒在了血泊里了。

箭头比箭杆大得多,又成三棱形,是以造成的伤口,除了医者之外,伤卒自己却是无法止住流血的。要知道箭头射中的伤口,足以塞下一个野鸡产的鸡蛋,这么大的伤口不停地流血,要不了多久,中箭的伤卒,就会眼晕头昏,失去了反抗能力。

唯有到了后世的朝代,三棱箭头逐渐的退出了使用,才会存在一些猛士,身中数箭,依然能高呼酣战。

此时,林中的士卒,已经收拾好了战利品,全部钻了出来。

禾吩咐一部分士卒前去收割首级,收拢盔甲兵器,将尸体拖到林间隐藏,掩盖上地上的血迹。并让另一部分士卒去将散落各地的战马收拢。

待做完了这一切,已经过去了一炷香时间。

禾看看天色,道:“吾等到了换防的时间了,弟兄们,吾等归营!”

“噢!噢!噢!”

士卒们欢呼起来。

从下半夜开始到现在,其等已经负责断后三个时辰了。

身处后方,随时可能被秦军围住消灭,那种紧张的心情,是难以言语的。

因为精神的高度紧绷,是以,士卒们都有些疲惫。

闻得可以返回大本营,这些士卒们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第一百七十三章:来一次狠的

缴获的完好战马尚有七匹,在有闲置战马轮流替换之下,禾等人的速度很快,不过是小半个时辰不到,其就回到了大军驻扎处。

而此时,魏军刚刚吃过早饭。

周义听闻了禾的汇报,急忙命人去伙房n饭食,然后便顾不得让禾吃饭,当即就带着禾朝青豚那里走去。

听闻了禾的汇报,青豚连忙让短兵取来新绘出的地图,一边又命短兵去唤来百将们。

周义摊开地图,从地上捡起几枚石子,将彼等周围的敌我双方所在地标记出来。

“将军,”周义指着一处道:“将军请看,这里是焦城,这里是刚才禾发现秦军哨探的地方。

而此处便是吾等此时的位置,在吾等东北方六十余里,便是榆关,那是一座重镇,很是易守难攻,榆关的后面便是榆水上游仅有的渡口”

“停!”

青豚打断了周义的话,道:“榆水那么长,上游不会只有这一个渡口吧?”

周义摇摇头,道:“将军有所不知,无论哪条河流,渡口的位置都是固定的,这榆水上游,却是只有榆关后面才设有渡口。”

青豚沉思一会,继续问道:“那沿河可能搜寻到渡船?”

周义皱了皱眉头沉思一下,道:“吾魏国不禁止黔首打渔,是以沿河的小村庄必然能搜寻到渔船,将军问这事干嘛?”

青豚笑了笑,伸手在榆水对岸指了指。

周义惊呼道:“将军,这是不可能的!一艘渔船上顶多装载十名军士,吾部有一千多人,更有近两千余匹战马,还有那么多的物资,将军想搜集渔船,渡河到达河对岸,那根本就不可能!

需要知道,纵然是榆水渡口,也不会超过十艘渡船,榆水太浅,是以此处仅有小型渡船,一次只能渡送几十名士卒。

不说士卒,单单战马吾等就需要几百艘渡船才能一次性渡过。若是分批次,就算将军将上下几十里的船只尽数带来,吾军想要渡河,也需要半日光景!”

周义郑重的说道:“将军,汝想要采用渡船的方式,让吾等跳出秦军的包围圈,这想法虽然很好,然而不现实啊!”

青豚不接腔,却继续问道:“若是吾欲要投送一千士卒到对岸,不携带战马,仅带三日口粮,需要多少渡船,又需要多少渔船,若是两者全部采用,又大约需要搜集多大范围内的船只。”

周义快被青豚的这一段话给绕懵了,其眨巴着眼睛,脑袋里转了好几圈,才明白青豚的意思。

这时代的语言很是简单,青豚的这一段话若是用此时的语言讲出来,那大概就是:吾以三日之粮,予千卒渡河,船何?船何?船共何?地几广也。

这个时代,因为书写的不易,所以语言、词句很是匮乏,比较出名的有一个小故事,最能说明这个现状。

在几百年前的春秋时期,有个小诸侯国的相邦病重,他安排好了国内的事情后,就回家躺在床上休养了,初执政的国君,见到相邦的政令,对于其中有一点很是不解,于是就跑去询问。

相邦让国君说出自己的看法,国君说完后,相邦道了句:“然”。

国君回去了,晚上百番思索,总觉得不知道相邦的然,是不是自己说的这个意思,于是第三天他又去了相邦的府上。

相邦听完国君的另一个理解,依然是说了个“然”。

如此反反复复,直到这名相邦死后,这国君都没有明白相邦的意思。

周义掰扯着手指,仔细盘算了一会,道:“将军若是只用渡船,用在这榆水之上摆渡的渡船,大约需要十艘。若是用渔船,最少需要一百五十艘,甚至还不够。

而吾魏国渡口,大多遵循一县一渡的做法,因此,若是想要让千军渡过榆水,纵然是渡船、渔船全部都被抽调过来,吾怕是没有两三个县境内所有的船只,是不能够做到的!”

青豚了然了。

周义急于劝解将军,万万不可率军渡过榆水,要知道,纵然是财大气粗的秦国,率军攻击六国时,都会避免跨越河流,更何况其等毫无地盘可言的游军呢!

就在此时,众人到来了,周义只好闭口不言。

其委质效忠与青豚,是以必须在众人面前维护青豚的权威。

周义暗暗下了心思,待到没人时,一定要劝解家主,要其千万不可起了渡河的心思。

否则,秦军一旦追来,在其等渡河的时候,半渡而击,那就全完了。

周义在一边心思翩翩,虎这厮却叽叽喳喳的嚷道:“将军,汝唤吾等前来所为何事?俺还没吃饱呢!”

韩奴抗了虎一下,示意这厮少说一句,其倒是多张了个心眼,早在半路上就问清楚了,得知了布置在大军后方负责遮断踪迹的探子,已经与秦军游骑交了手,当即问道:

“将军,吾已经得知了后方游骑交手的事情,汝唤吾等前来,是不是要商议对策了?”

青豚看了虎一眼,见这厮满嘴的油渍,便知道这厮又是在大口啃肉了。

青豚也不理会虎这厮,当即让众人聚集在地图面前,将刚才禾的遭遇说了一遍,然后说道:

“诸位,事情的经过吾已经讲解了,列位且说说自己的看法。”

虎当即道:“有甚好商议的,与那秦军对阵一场便是,将军放心,有汝的脑袋,有吾”这厮将自己的胸脯拍的砰砰响,道:

“有吾在这里,秦军翻不了天!”

这厮早已得知身后的秦军仅有两千人,这点人,对于将军那多智近乎于妖的高智商来说,却是毫无压力的。

早在密林时,将军只有五十人,面对奎氿那厮的五百人,以十比一的劣势,还不是将其等尽数消灭了。

就是在密林的那一次大战,其等才开始渐渐走上壮大的脚步。

这厮却不知道,若是只有五十人,那倒是好隐藏行踪,可以趁机偷冷子给秦军一次狠得,宛如剥洋葱一般,将秦军一点点吞噬,可是此时其等早已过了千人,战马更是足有两千多匹。

家大业大之下,再想偷袭,那是千难万难了。

成舟冲着虎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少说多听,自己却道:“将军且说说汝的打算,吾等也可以商议一番。”

青豚指着地图上不远处的榆水道:“诸位,吾欲要在此处,给秦军一次狠得!”11

第一百七十五章:劫营

商议了一阵,两人相顾苦笑道:“以汝吾二人的智商,都能够看出渡河的危险性,以将军的才智,又岂会看不出来,想必,将军必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吧!”

周义摇头苦笑,不知道为何,一贯遇事要与其等将领商量一番的将军,此次却是独断乾坤,并没有将自己的打算透露出来一丝一毫。

就在两人闲聊的当口,营伍已经清晰可见了,眼见到处都有士卒外出砍伐树木,两人遂闭口不言,这些对将军不利的消息,还是不宜被士卒们听了去。

毕竟将军麾下的士卒,来源太杂,刚才环卫在其等身边的,都是将军精挑细选的短兵,是以不用担心消息走漏。

但是那些新近招收的魏人和降卒,就不一定可靠了,若是一直得胜,倒也不虞其等会背叛,但是,若是忽然听闻即将有可能遭受大败,只怕是必然会有人心存异志的。

待到了军营,两人这才发现,士卒们已经寻来了二三十艘渔船,并且捆扎了百十面木筏了。

更有手巧的士卒,在军吏的带领下,正在绑扎草人。

两人对视一眼,嘴角都带起了笑容。

看来,将军又要效仿在焦城时的故智了。

夜幕深沉。

却见河畔的魏军营地内,早已空不见人员喧哗,而榆水之中,正有船只航行在水面上。

船头插着明亮的火把,此时已经接近四更天,榆水水量充沛,是以河面上隐约开始起了雾气。

通往河畔的小路上,一支军队正人尽衔枚、马皆勒口的悄悄行进着。

乌漆麻黑的夜幕下,这群军士竟然连火把都没有点燃。

齐膝深的衰草,时不时地就缠住了人足、马蹄。

士卒们不得不停下来,用佩剑割断杂草,清理一番后,才能再次行军。

战马被裹了马蹄,是以行走之时,仅有轻微的踢踏声,若是离得远了,根本就察觉不出有军队正在行军。

夜幕下行进的军队却没有察觉到,周围寂静的荒野里,有双双明亮的眼睛,正在冷冰冰的注视着其等。

待大军走过,这些躲在黑暗下的眼睛悄悄离去

五更时分,天空猛然的一暗,就连不多的几颗星星,也隐入了夜色之中,周围更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走惯了夜路的人们,自然知晓这是天就要亮了的前奏。

盛夏时节,天色变亮之前,都会忽然更加黑暗,若是到了冬季,则恰恰相反,天亮之前乃是朦胧胧的一片,却是要比之前的深夜明亮少许。

领军的秦军千将,自然不是没有走过夜路的雏子。

其看到天色变黑,便知道天即将亮了,当即,其低声吩咐加快行军速度,一定要在天色大亮之前赶到河畔。

军吏们忙着前后传达军将的指令,行军的速度猝然变快。

终于,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周围的情景渐渐可以看出轮廓了。

“到了那里了?”

军将询问道。

“回千将,吾等还有一里地就到了。”

身边的军吏回答道。

“命令士卒们取出武器,保持警惕,万万不可出声,吾等要给魏军一个惊喜!”

军将继续下令。

此时已经可以看清衣着了,却见这些趁夜赶路的军队,俨然是秦军。

而不远处,已经开始显现出朦朦胧胧轮廓的魏营,依然死一般的寂静,就连门口值夜的士卒,也靠着围栏一动不动,似是早已沉沉睡去。

围栏大门外点燃的两堆篝火,因为没有人添加柴火,也已经熄灭了,飘飘袅袅的余烟,将魏营笼罩在烟雾之中。

榆水河畔,早晨的晨雾更大。

待秦军走到魏营外,从大地上升起的水汽,将魏营笼罩在了浓雾里。

乍一看去,就像是人间仙境一般。

殊不知,待会这里就将变成一座修罗场。

秦军已经摸进了三十丈之内,而魏军却依然毫无察觉,整座大营,宛如死一般的寂静。

秦将伸手止住了军队继续前进,朝四面挥挥手,各个军吏们按照商议好的行动方案,四下而出。

却见一屯秦军弓手,在屯长的指挥下,拿出弓箭,朝那睡死的魏卒射去。

负责看守大门的一什魏卒,连惨叫一声都没有,当即被射成了刺猬。

而营寨门口两座瞭望塔上的士卒,也被善射者们一箭射死。

见到营门口的魏军已经被解决了,当先一名五百主命令士卒们点燃了火把,带着自己麾下的军士,顺着大开的营门朝内冲去。

“杀啊!”

喊杀声大起!

秦军冲入了魏营,当先就将一枚枚火把投掷到魏军营帐上。

火势腾空而起!

许是魏军睡得太死了,是以根本就不曾觉察到秦军来袭,秦军宛如出入无人之境,不过片刻时间,便推进到了魏营中央。

不!

这根本就不曾有一个魏军出来阻挡。

魏军在睡梦中,已经化成了一片火海。

熊熊燃烧的火焰,使得秦军得以看清周围的一切,秦军五百主忽然脸色大变。

为何只闻得秦军放火的声音,却是不曾听到魏军的惨叫呢?

其掀开一座尚未点燃的营帐门帘,冲了进去,掀起盖在士卒身上的麻被一看,顿时傻了眼。

却见那将粗糙的麻被下,撑出一个人形的原来是一捆捆捆扎好的草人!

五百主不信邪一般,连连掀开了营伍内所有的麻被,里面躺着的都是一个个草人!

“给吾速速去查看周围,可全都是空营?”

五百主冷汗直流,当即慌了神。

自古留下空营引诱敌军劫营的,伴随着的都是守卒凌厉的反击。

而且,进入空营的军队,能够讨得了便宜的,更是屈指可数!

士卒们见到五百主每掀起一个麻被,床榻上躺着的都是一具稻草人,当即也慌得手足无措。

闻得五百主的命令,其等慌忙出了营帐,喝令还在不断放火的秦卒停止点燃营帐,都去查看那些营帐内可有秦人。

秦卒掀开一个个营帐门帘,进去一看,顿时大声喧哗起来。

这座营帐竟然是一个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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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惊不惊喜

营盘外的秦军主将,也看到了这一切,顿时觉得心跳加速,心脏似乎要跳到嗓子眼里了。

其抬眼打量四周,却见周围早已大雾弥漫,竟然是连二十丈之外的情形都看不清了!

其正要命令士卒戒备,忽然自东方传来震天的锣鼓声。

却听得一道多人同时吆喝而成的大吼声传来。

声音初起时,许是因为秦将心急如焚,许是因为那些呐喊之人配合不够默契,却是听不懂到底在喊些什么。

待得那些人第二次喊起,秦将这才听清楚了其等在吆喝什么!

却是

“西面来的狗崽子们,乃公给汝等的惊喜够不够?哈哈哈哈!”

待听清楚了魏军吆喝些什么,秦将急忙登上瞭望塔,朝东方看去。

只见白茫茫的晨空中,隐约可见一条宽大的匹练,横卧在苍茫的大地上。

那里便是榆水!

许是感应到了秦将的注视,许是觉得己等已经远去,却见那宽阔的榆水之上,忽然点燃起了朵朵火把。

远远看去,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降临了凡间,将白蒙蒙的河面上,笼罩的雾气,染成了一片金黄。

在那隐隐灼灼的雾气之中,可以见到十几个黑色巨物正航行在榆水之中。

这应当是船只了。

却见那船只后面的水面上,也被火把映亮了百十块区域的雾气,在那区域内,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黑色的人影,正在晃动着。

该死!

秦将一拳砸在护栏上!

这群狡猾的魏军,竟然使用船只拖拽木筏的方式,脱离了自己的追剿!

秦将对着紧跟上来军吏们说道:“汝去榆关,告知榆关守将,搜集船只,以备吾使用。

之后便坐渡船过河,通知对岸城池的守将,一定要将魏人堵死在河岸边!

并告知其等,这一批魏人却是狡猾的很,一定要警惕其等使诈夺城!告诉其等,魏人的补给不足,但若守牢了城池与道路,将魏人围堵在河岸一代,就足以困死其等!”

一名军吏领命而去,另一名军吏打量了一眼哨塔,却见歪倒在一边的魏卒,乃是套了衣衫的稻草人。

秦将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其愤恨着,一脚将稻草人踢飞出去,指着那名军吏道:

“汝去焦城,通知将军,就言吾愧对将军,致使魏军逃脱到了对岸,汝且言明,吾会让士卒们休息一番,便即刻率军自榆关过河,追击敌军。

汝替吾转告将军:但请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会将魏军困死在河岸边!”

这名军吏也领命而去。

秦将下了箭塔,下令士卒们扑灭火焰,就着这魏军的营地,安营扎寨。

士卒们也忙碌了一整晚,早已疲惫不堪,必须要让士卒休息了。

这扎下营盘,对于军士来说却是轻车熟路的活计。

这个时代的军队,每到休息的时候,总是要扎下营盘的,一来防止有逃卒的情况发生,二来此时夜晚照明工具不足,漆黑的环境下极易发生营啸事件,三来此时野兽横行,老虎豹子豺狼随处可见,露宿野外太过危险,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而且,扎下了营盘,更主要的目的却是可以防止敌军偷袭的。

此地到处都是魏军砍伐来的树干,倒也是省了砍伐树木的功夫。

在各司其职的分工下,不过一个时辰,秦军不但做好了饭食,还扑灭了大火,并重新修葺了一番营伍。

吃过了饭食,秦军留下值守的军士,其余秦军遂以什伍为单位,各自归营睡觉。

一夜的赶路,却是让士卒们疲惫急了,是以刚刚躺下来,便鼾声大作。

值守的士卒,也很是疲惫,其等也想要躺下睡去,奈何军律严苛,是以只得强打起精神,值守营伍。

但,其等的精神头却是不足了。

日上中天,毒辣辣的日,烧灼着大地,守卒们早已汗流浃背,其等连续一晚上的行军,浑身疲惫不堪,又站立了半个上午,再被火热的太阳一晒,顿时困得似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纵然是当值的军吏,也寻了一处阴凉地,闭目养神去了。

却见营寨远处的那些荒草里,悄悄探出了一个脑袋,其眯着眼朝营寨打量一番,遂又缩了回去。

而营寨内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悄悄探出了一个脑袋,其警惕的打量了周围一眼,遂又缩了回去,等待了一会,见并没有人过来查看,其又探出了脑袋。

其悄悄观察了周围一番,然后伸出手,在面前被太阳照射到的地方,树立了一个小棍,这厮看了一眼小棍的影子,发觉影子还是稍微朝西方偏移的。

这人叹了一口气,轻声嘟囔一句:“哎,还差一会时间,真想现在就冲出去,解决了那些秦狗啊!”

这厮,俨然是虎!

似是约定好了一般,在虎缩回去之后,在一些被杂物掩盖的角落,一块草皮、一堆捆好的树枝、一个木墩

悄悄的被推开了,从里面冒出一个个脑袋,其等先是四下打量一番,见到守卒正昏昏欲睡,并没有注意到角落内的其等。

这些钻出脑袋的洞穴里,又伸出了一条手臂,其等竖起一根木棍,查看了一番影子,发觉还差少许时间后,复又将地面上掩盖洞口的东西归位,拂又钻了回去。

细心去看,却是见到这些洞口,都小小的留下了一个缝隙,而且这些洞穴的位置很是巧妙,即躲在守卒的后方,又处在太阳的照射之下,并没有建筑挡住太阳光。

躲在洞穴里的虎,心里还在佩服将军的妙算。

昨日,将军派遣周义与韩奴出去之后,就下令一部士卒按照正常情况值守,然后,其带着自己,寻来伙房饭锅底下的锅灰,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在一些地点丢下了一把把的锅灰。

将军还画下了营伍的地图,在上面圈圈画画一番,仔细端详一番后,察觉到并没有遗漏,这才命人将丢了锅灰的地方,挖出一个个藏兵坑。

至于挖出来的泥土,全部运到栅栏处,倒在木桩根部,并踩实了,做出加固木桩的样子。然后还让人拾起地上掉落的泥块,不得留下一丝一毫。

虎本来还诧异将军的举动,闹不明白将军挖这些小坑干嘛,此时,虎全部明白了!11

第一百七十九章:一绺鲜艳的血

两颗大好头颅飞了起来!

那两名短兵,身体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又前冲几步,倒在了地上。

冲天而起的鲜血,这才落了下来。

呼呼啦啦的,腥臭的血液喷洒了一地

剩下一人微微楞了一下,整个脸皮都变白了。

虎盯着那厮的眼睛,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的恐惧和无奈。

从那士卒的眼神里,虎看出了这厮的死志。

虎伸手抓住剑柄,缓缓松开口,将长剑擎在手中。

随着虎的动作,那名秦卒,也横剑在胸,朝着虎奔了过来。

虎一手执剑,斜置于身后,朝着那名秦卒冲去。

虎从那厮的剑势中就已经看出,那厮的起手式,待会最快捷的一招攻击方式就是横封自己的咽喉。

而虎则选择拖剑式的起手方式,其待会的选择亦唯有一个直刺那厮胸腹!、

须臾之间,两人互换了一个位置。

大地上,一绺鲜艳的血迹,宛如最娇艳的花儿一般盛开

却见,那秦卒手中的长剑上带着一抹血迹,其的另一只手,却握住了一把长剑的剑锋,血滴滴答答的流淌着。

虎的左手正滴着鲜血,右手却空无一物。

虎缓缓的转身,平静的脸上让人看不出悲喜。

却见那秦卒的脸上,带着一抹难明的笑意。

虎走到那厮身前,低声道了句:“汝是勇士。”

然后,伸手、握住,被那秦卒紧紧将剑锋攥在手心里的长剑,抽了出来。

血,喷了虎一身

这是虎的佩剑

原来,就在刚才的一刹那,虎率先将自己的剑刺入了那厮的胸膛,并快速的转动了几下手腕,将那厮的内脏尽数破坏。

秦卒吃痛,伸手握住了虎的剑锋。

而这时,那厮的剑,也因为惯性,滑行到了虎的脖子边,虎只好伸手将那剑锋拨开,这才让左手受了伤。

虎抽出了自己的剑,那厮缓缓倒下。

在其倒下的这一瞬间,虎又将那厮的佩剑也取了下来。

就在刚刚,虎无意间打扫了一眼那厮的发髻。

却见这厮的发髻,结在脑袋偏后的位置,从发髻上包裹的红布来看,这厮应当是一个屯长。

秦国的武器,除了弩箭不如韩国外,其余的器械一直很是出色,这厮身为屯长,自身佩剑应当不差。

待虎转过身来,发现剩下的秦卒早已被士卒们砍倒在地。

就在此时,却忽然听到前后左右都传来了呐喊声:

“兀那贼子,速速束手就擒!”

更有人高声吆喝道:“弟兄们,都上啊,休得走脱了那些刺客!”

更西方,更是传来了激烈的交战声,周义那素来一板一眼的语速,似乎也变了腔调,命令下的是又快又急。

虎眼见身边的士卒都急切的望着自己。

其知道,若是自己再不想出对策,只怕是自己带领的这些短兵,也会像周义那样,陷入困境之中。

虎急切的来回打量,欲要寻一个掩体,还让其等据险而守。

奈何四周除了营帐,还是营帐,却是哪里有易守难攻的地方呢?

此时,闻讯赶来的秦军,见到这些胆大包天的刺客,竟然还敢手执武器,不肯跪地投降,当即结成了阵型,朝着其等压迫过来。

虎的额头,豆大的冷汗津津而下。

不能急!

不能急!

虎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念叨着,不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周围的短兵,见到百将也没了对策,却是不声不响的将虎围在中间,其等转过身来,面对着不断迫近的秦卒,抓紧了手中的武器。

待会,纵然是拼死,也得护得百将周全。

虎的脑袋,急速的转动着:

若是将军在此,其会怎么办?

营帐?

对!

营帐!

虎的眼神扫过身边那面巨大的主帐,顿时计上心来。

“速速进入营帐!快!快!”

虎手指主帐,大声下令道。

士卒们急忙拱卫着虎,进入了营帐内。

虎一眼就看到了营帐中摆放的案几,其急忙吼道:“快将那些案几拿来,堵住门口。”

说罢,其当先一手一个,搬来两个实木制作的案几,堵在了大门口。

这案几,乃是将原木剖开,采用卡隼契合而成,是以很是沉重,一面案几就有一百多斤。

士卒们两人一面,不过短短时间,便将门口堵死。

虎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来得及打量四周。

刚才急切之间,只有一名士卒捡起了秦卒的长戈,是以其等的长兵器不足,若是与大批秦军对攻,必然与其等不利。

故此,应当尽量避免与秦军正面相抗。

这主帐的下半部乃是用原木搭建的,所以不怕秦卒劈砍,但是上面却是牛皮缝制的屋顶。

若是秦卒爬上去,用剑割开屋顶,只怕是

一念及此,虎急忙道:“弟兄们,解开弓箭,若是有人意图割开屋顶,只管射死!”

士卒们大声应是。

眼见那群刺客进去了千将所在的主帐,并堵死了门口,其等试着推了几下,却是纹丝不动。

一个案几足有百十斤,主帐内为了议事方便,足足摆放了三十余面案几,这么多案几堆在狭小的门口,哪里推得动呢!

冲来的秦卒顿时傻了眼,这可怎么办?

秦军军吏也很是头疼,千将就在大帐之中,其等攻,那是置千将于险地,若是不攻,岂不是坐看千将遇险?

两难啊!

却又不能放箭,要知道千将也在主帐内,若是伤了千将,其等就百死莫辞了。

就在此时,有人提议道从帐篷顶部进入。

当下,那名在场的五百主当即便同意了。

于是士卒们顺着横置的原木开始朝上攀爬,待到了顶部,便将长剑插入牛皮内,欲要将大帐顶部割开。

“那里!”

有眼尖的魏卒,立马发现了那柄刺入的长剑。

当即,数枚箭矢射了过去。

“啊!呃!”

只听得一声惨叫,长剑快速的抽了回去。

“嘭!”

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魏卒只觉得似乎脚下都震动了一下。

见到士卒中箭倒地,秦军五百主的脸上,丝毫不见怜悯之色,其一挥手,再次上去数名秦卒。11

第一百八十章:不约而同的杀机

第一百十章:不约而同的杀机

剑,一柄柄的插了进来,箭一枚枚的射了出去

秦卒倒了一波又一波,帐顶的牛皮早已支离破碎,正午的阳光透过帐顶的窟窿,晒得人头晕眼花的。

眼见帐篷顶端已经快要被破坏殆尽,若是失去了帐篷顶的掩护,以虎手下的这一点人手,只怕是

就在此时,一名什长忽然说道:“百将,这里是主帐,那秦军主将必然是住在这里的,可是吾等刚才并没有见到有人离开,如此来算,岂不是”

虎,一拍脑袋,可不是么,其之所以与周义商量好联合攻进来,就是为了将那秦军主将抓住或者杀掉。

自己怎么把这茬忘记了!

“搜!甲什、乙什的军士,都给吾搜,一定要将那厮找出来!”

未几,两什士卒们,就在床下拽出了一个面如土色、浑身瑟瑟发抖宛如筛糠的秦军军吏。

却见那秦将,发髻上带着半尺长的冠,浑身却是胡乱的披了一件衣衫,赫然是睡梦中被惊醒,这才躲入床下的。

那厮被拽了出来,虎顿时松了一口气,手中有这么一个大杀器,却是让人放松不少。

虎正待让士卒们吆喝着让外面的秦卒住手,言及其等军将便在自己手上,忽然听闻外面喊杀声大作。

将军来了!

士卒们小心的将案几挪开一个小口,朝外面看去,但见先前的那些秦卒纷纷转身,朝外面奔去。

虎当即大喜,命令士卒扒开案几,其一手扭着那千将的胳膊,“咔咔”两声将其的胳膊扭脱臼。

然后虎不顾那厮疼的冷汗直流,当即压着秦将朝外面走去。

短兵们护卫在虎的左右,将其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待出了主帐,这才看到,秦卒早已离去,营寨门口的方向却传来了震天的厮杀声。

而西面,周义的命令声依然没有停歇。

周义还在活着!

虎大喜。

“去周百将那里!”

虎当即命令士卒朝周义那里靠拢。

未几,其等便见到了一地的死尸,到处都是中箭倒地的秦卒,夹杂着一二死不瞑目的魏卒。

虎踩着血迹,朝厮杀声音传来的地方快步移动着。

士卒们纷纷捡起地上的长戈,将长剑放进剑鞘内。

未几,便见到已经被挤压在营寨墙角的魏卒。

其等已经仅剩二十余人了,更是几乎个个带伤,就连周义那厮,肩膀上也在流着血。

“兀那秦卒,却看吾手中这厮是何人?速速放下武器,就地投降,否则乃公便扭断这厮的脖子!”

闻得身后的呼喊,秦卒纷纷扭头,却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像老鹰抓小鸡一般,一手捏着千将的脖子,将其举了起来。

却见千将的手垂的长长的,显然是被人卸了胳膊,而千将的两只脚不停地踢腾着,脸面憋得通红。

秦卒彼此对视着,拿着武器的手,却停止了动作。

秦卒缓缓退后,拉开了与周义等的距离。

周义站在人群后面,看到虎的到来,顿时露出了笑容。

这厮终于成功了!

秦卒将目光瞥向了五百主,却见五百主的脸上,脸色不停地变换着。时而红色和白色交替出现,显然五百主的内心也在挣扎着。

以秦律的严酷,其等那是进退维艰。

面对被敌军擒拿的千将,若是不救,这千将乃是裨将李黎的心腹,纵然是碍于秦律,李黎不敢拿那些小卒开刀,但是却必然会打压其等军官们。

若是放下武器,以此换回千将的性命,则又触犯了秦国法律,其等军吏也难逃制裁

虎的五指一紧,将手中的千将捏得喘不过气来。

虎再次开口道:“乃公再说一句,放下武器,就地投降。

汝等且听听营门口,吾家将军已经到来,汝等纵然是垂死挣扎又有何用?

还不若降了吾军,汝等且问问,吾军麾下秦军降卒有多少!

儿郎们!“

虎扭头喊道:“告诉其等,吾军老魏人有多少人?”

虎身边的士卒们齐声答道:“不过一屯之数。”

接着那些士卒也纷纷出言规劝起来。

“投降吧,在魏军里,吾等餐餐都有肉食吃,至于将军,更是与吾等同吃同住。”

“汝知道吗?吾在秦军时不过是一个小卒,因为脑袋不行,数次立功为吏却因触犯军法,又被抹下。

汝等知道吗,在魏军这里,将军知道了吾的过往之后,便将吾调入短兵营,亲自教诲与某,还声言,待到吾开了窍,便让吾下部队做一带兵军吏”

听闻那些出自秦军的魏卒现身说法,更是听闻那熟悉的南郡、南阳郡的口音,身处困境,听闻熟悉的乡音规劝,秦卒纷纷失去了斗志,彼此对视着,就等五百主一声令下,其等便要就地投降。

却说那秦军五百主,眼见士卒们已经身无战心,当即乜着眼睛,悄悄取出了弓箭,搭箭上弦,拉开了箭矢。

只要箭矢被拉满,如此近的距离,其敢放言,那名大个子魏吏绝对逃不开。

士卒们可以投降,基层军吏们也可以投降,其这中层军吏,却是投降不得!

虎忽然觉得头皮发麻,怎么会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杀人盈野的虎,那战场嗅觉早已异于常人,秦军五百主的目光刚刚锁定虎,虎就感觉到了异样。

其将手中提着的那名秦将稍微挪了挪位置,在外人看来这只不过是单臂无力的现象而已,虎的另一只手却伸到背后。

将军打造出飞斧,便给了其等军吏们每人配备了两把,用来在危急时刻保命的。

而虎,则因为是青豚的短兵百将,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身上足有五柄短斧。

虎摸出了一柄短斧,悄悄的擎在手中,虎的双眼眯了起来,来回的打量着那些秦卒。

忽地,当虎和那名五百主对视的时候,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刹那之间,两人纷纷出手,将早已准备多时的杀手锏朝对方身上招呼去。

“咻!”

一道黑光直奔虎的面门。

“嗡!”

一片白影朝那秦将脑袋劈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都别动

忽然而来的变故,将双方热烈的交流声打断。

两士们楞了一下,纷纷发出呐喊,就要冲杀起来。

虎一挥手,将秦军千将的身体,迎向了那道乌光,其的手中再次摸出了一柄短斧。

“噗!”

箭矢将秦军千将的身体穿透,透体而出的箭矢,离虎的腹部仅有一指之遥,却终于因为消耗尽了力量,失去了动力。

“都别动!”

虎大喝一声,让躁动的士卒停下来,其却再次抛出了手中的飞斧。

刚才的那一瞬间,秦军五百主出手后就再次抽出箭矢,搭箭上弦,欲要再次补上一箭。

其看得分明,在其出手的瞬间,对面的魏将就用自家千将的身体,将其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五百主欲要再次补上一箭,其相信魏将在投出了必杀一击后,必然会松懈的。

而此时,就是自己斩杀其的绝佳时机!

却不料,但见一个在太阳的照射下,银光闪闪的东西,快速地旋转着,朝自己飞来。

“这是个什么玩意?”

秦军五百主睁大了双眼,这个东西为何自己没有见过。

其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弓背伸了过去,欲要将那个鬼东西拨开。

“咔嚓!”

手一震,弓背顿时被砍断,弯曲的强弓,分成了两半,被其握在手中的一半弓背,猛然伸直,然后在巨大的拉力下,上方的另一半弓背却反弹过来,劈头盖脸的朝五百主砸来。

秦将眨巴了下眼睛,身体本能的欲要闪避一下。

只是下一刻,其的眼睛却是再也没有睁开!

一只比巴掌稍大的短斧,劈在了秦将的面门上,深深的订入了那厮的脑袋。

尚未待秦卒反应过来,却又见一柄一抹一样的短斧,再次劈来,命中了五百主的脸颊,将其的下巴砍了下来。

秦将的死尸,仰面向后倒去

见到千将和五百主相距惨死,秦卒们面面相觑一番,刚刚被虎的爆喝震住的秦卒,再次骚动起来。

虎将秦军千将狠狠的掼在地上,这厮尚没有死透,只是那枚箭矢已经夺走了其的生机,其的意识逐渐模糊了。

当地面触碰到箭矢,再次将搅动了伤势,秦将顿时发出了一声微弱的惨叫。

虎抽出长剑,一剑斩下那厮的脑袋,然后用剑尖挑起首级,喝道:

“二三子,且住手,否则,这厮就是汝等的榜样!”

眼见虎做黑脸,周义借着虎的由头,唱起了白脸,其也跟着吆喝起来:

“秦军兄弟们,汝等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却是为何要明知必死,而还要飞蛾扑火呢!

且听听,吾家将军已经推进到了营帐中央,秦卒正在节节败退。

汝等难道不为自己考虑,也不为父母妻儿考虑考虑吗?”

听闻周义的掏心窝的一番话,在反抗必死,投降尚有生机的境地下,秦卒纷纷放下了武器,就地蹲下,双手抱住了脑袋。

其等向魏军投降了。

周义和虎身边的魏卒,绝大多数都是由秦军投降而来,其等对于如何收编俘虏早已轻车熟路。

当下,士卒们纷纷上前,一边收缴武器,一边与那些秦卒闲谈一二,若是遇上乡音,更是彼此询问对方的贯籍与近况。

就连损失过半的周义麾下,也不过是带着冷脸,却是不敢乘机刁难一二。

其等身为青豚的短兵,是以早就知道了将军的脾气,平时其等纵然有什么小过错,将军顶多会呵斥几句,却是不会当众便让军法官扒下裤子,打其等的板子。

但是,在一些原则性的东西上,将军却很是严厉,若是明知将军早已三令五申,还是有人故意去犯错,将军便会直接砍了其的脑袋。

是以,虽然刚才其等的同袍战死了一大半,那些短兵们心中悲痛不已,却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待收缴完武器,虎道:“老周,汝留在此地看守这些降卒,吾去助将军一臂之力!”

周义也不过多寒暄,当下道声保重,便挥手让虎离去。

虎从长剑上摘下那秦将的首级,又将那五百主的脑袋砍下。

然后命令两名军士将首级挑在戈援上,高高举起,当下便带着麾下士卒,朝厮杀声传来的地方奔去。

青豚带着士卒冲进了敌营,却见营门口满地的死尸,那周义与虎却不见了去向。

心知这两人只怕是又闹出了幺蛾子,其心里埋怨这周义怎么也不知轻重,脚下却不曾停留,当即便命令士卒朝营寨内攻去。

箭塔上的军士急忙下来,寻到青豚将两人的去向说了,青豚这才明白,这两人必然是去要斩杀敌将了!

青豚诧异两人怎么将后世的斩首战术玩的这么溜,却不知这正是在其身处劣势,不得不绞尽脑汁,将后世的战术一一搬来,一贯的以小博大下,这才被两人学了个通透。

就在此时,忽然听闻秦寨内传出了厮杀声,青豚当即便命令士卒加快速度。

魏卒们结着整齐的阵列,与被周义的厮杀声惊醒,慌乱之下仅仅抓着武器便跑出来的秦卒,战在了一起。

秦卒休息不足,浑身无力,又急切之间没有披甲,是以根本挡不住魏军的锋芒。

不过片刻时间,便节节败退,被魏军推进到了营寨中央。

直到后方的秦卒穿戴整齐,又有了那名弃了虎,转奔过来的五百主指挥,这才战线稳定下来。

青豚眼见秦军结成了密集的阵型,嘴角却露出了冷笑!

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飞斧足有三四斤重,普通的军士们拿来杀敌却是难免准头不足。

若是在近距离内,倒是不虞这个问题,但!若是双方的距离超过了十丈远,那准头便有些不足了。

青豚记得,后世时看过的杂书上说,这飞斧仅能在二十丈的距离内使用,乃是用来弥补弓箭和长兵器之间的空缺的。

其曾经命人做过实验,若是武卒使用,倒是能够在二十丈的距离上做到一半的命中率,但普通士卒,却使用仅有一两层的命中率。

只有当距离拉近到了丈之内,普通士卒才能做到十发九中。11

第一百八十二章:飞斧之威

至于虎这个怪胎,则被青豚无视了!

“斧手!出击!”

青豚眼见秦军的阵型那是人挤着人,乃是再好不过的飞斧目标,当即便让斧手上前。

斧手们都是精心挑选的臂力过人者,为了便于投掷,却是没有着甲。

只见其等从人群里钻到第一排,手中却是一手抓着一柄短斧。

只见一名百将一声令下,斧手们纷纷将短斧投掷了出去。

“嗡嗡嗡!”

宛如蜂群飞动一般的声音响起。

但见一片银色光芒朝秦军扑去。

斧手们却不停顿,当下便将左手的短斧交到右手,待军吏一声令下,再次投出。

秦军顿时遭了殃,其等慌乱之中,早已失去了编制,只不过在军吏的指挥下,这才排成了阵型,但是各个军种的编制,却被打乱了。

是以,此时的秦军整列,那是多兵种混编在一起的,并没有成建制的弓手。

这斧手若是没有弓箭手压制,堪称是一个恐怖的杀人机器。

三四斤重的短斧,只要劈中人体,不管穿着多厚的战甲,那都于事无补,但凡中招,当真是非死即伤!

一时间,血肉横飞,断肢与头颅共舞

“戈手,冲!”

眼见秦军已经溃不成军,青豚当即再次下令道。

长戈手们呐喊着,彼此靠拢在一起,平端着长戈朝秦军杀去。

长戈攒刺,血肉横飞,浮尸遍地

但有秦卒抵抗住了魏军的攻势,青豚便吆喝着斧手继续投掷飞斧。

魏军节节推进,秦卒却不断的后退,本身两方人数就相当,秦卒猝然惊醒,惊慌失措之下战斗力难免发挥的有些不足。

更有周义、虎带人插入了其等的骇心,在其等后方大肆破坏,就连主将也不见踪迹。

当下,不过只是一个五百主指挥,却不见了千将和另一个五百主,士卒们难免惊慌不安。

就在秦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的当口,虎终于赶到了,士卒们将那秦将的头颅高高的挑起。

虎吸气入腹,爆喝道:“秦将已死,余者投降不杀!”

虎带领的士卒们,也跟着大声呼喊起来:

“秦将已死,投降不杀!”

士卒们齐声呐喊,一道声浪高过一道声浪。

“秦将已死,投降不杀!”

“秦将已死,投降不杀!”

秦卒们本就慌乱不已,猛然听到有人呼喊着主将已经死了,其等惊慌之下,慌忙扭头去看。

却见那高高举起的长戈上,挑着两颗人头,其中一个带着巍峨的冠,不是千将,又是何人!

而另一个首级,则是那留在后方的五百主。

秦军顿时慌了。

青豚看到了那高高举起的首级,其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大局已定!

战后的营寨,忙碌成了一团,而那些秦军俘虏们,听着熟悉的乡音,讲述自己在魏营的故事。

其等忐忑不已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若果真如这些士卒所言,那么投降了魏国,倒也不算是坏事。

其等投降之时,还担心着会不会像前辈们讲述的那样,就像是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一样,魏军命其等自己挖坑,然后将自己埋了。

待见到有军吏开始给降卒脸上刺字,其等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代,刺字是对某些犯罪者的惩罚之一,乃是配合着体力劳动的同时进行的,有部分刑法还会将刺字改为肉刑。

见到士卒们挨个挨的被刺字,秦卒们顿时知道,魏军这是已经接纳了其等。

毕竟被魏军大费苦工的刺了字,自然不会在杀了其等,不然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么!

被匆忙收拾整齐的主帐内,周义韩奴等将领们济济一堂。

医徒正弓着身子,向青豚汇报情况。

待其说完,青豚也记录完毕,其抬起头叹道:

“俗话说: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今日吾等占尽了优势,却依然有十余名弟兄永远离开了。”

青豚看向了立在自己身边的周义,平时这个位置乃是虎的。

只是虎这厮耐不住寂寞,心知此时正是用秦吏和不降者的生命,来坚定降卒的心的时刻。

明知这一会必然有好戏看,这厮却是坐不住了,当即便请命亲自去监督。

青豚苦笑,这厮又取得了一桩大功,只得由着他去了。

周义的胳膊被白布包裹的紧紧地,青豚刚才已经询问医徒了,这厮的伤却是被戈援割了一下,好在周义躲避的及时,是以只不过是伤了一指深的表层皮肉罢了,并不碍事。

听闻青豚的话语,众人都有些伤感,周义更是惭愧的连连请罪。

其的麾下死伤最为惨重!

周义和虎一左一右同时进营。

虎的部下仅仅则损了一人,还是重伤罢了,然后便抓住了秦军主将,斩杀了秦军副将,更是迫降了秦军主力。

而其不但因为虎的及时救援,才能逃脱一命,更是将五十名部下折损了二十多,更有五六名重伤难治者。

两相比较之下,周义越发的惭愧了。

青豚伸手让周义起来,笑道:“虽然吾军伤亡惨重,但是,吾等的功劳更大!”

其提高了声调,道:“诸位可知道,此次吾军消灭了同等敌军,按照魏律,吾等的爵位都可以提上一提,这且不说。

吾等缴获的武器盔甲,也暂且不提。单单是那降卒便有六百余众,纵然是扣除那些军吏与死硬分子,吾等也能有五百余的降卒。

如此,吾军的规模,就达到了两千人!”

闻得青豚的话语,众人顿时喜笑颜开。

其等一月之前,从大梁城出来的时候,才不过五十人,接下的又是别人不看好的必死任务!

其等虽然笃信将军可以带着其等完成任务,但是,却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月时间,将军在没有得到魏国官府的一丝一毫援助下,单单依靠缴获和收编,就带着其等壮大如斯!

总结了收获与付出,青豚便命人摊开地图,招呼众人上前查看。

其指着弯弯曲曲,绕过榆关却一路向南的榆水道:

“诸位请看,这榆水的走势如何?”

众人盯着地图看去,但见榆水奔流而下,在安陵东南汇入贾鲁河,众人随着青豚的手指看去,但见贾鲁河过周口,在沈丘处与鸿沟交汇。11

第一百八十五章:夺关

榆关外的黄土地上,平坦的一望无际,前方渐渐出现了一些小山包。

黑衣黑甲的秦军迤逦而行。

当先的是身材高大的秦将,这厮骑在一匹强壮的战马上,那战马竟然不停地喷着热气,浑身大汗淋漓,鬃毛也被汗水打湿,贴在了身上。

秦将的身边还带着一匹空马,显然是用来替换的。

细看那厮的模样,原来却是虎。

而虎的身边,则是博望坡这厮,博望坡本身就是一个野望比较重的人,这厮当初在奎氿死了之后,甚至想要带着剩余的秦卒,寻一山头占山为王。

甚至在其提议之后,还有军士愿意追随其,由此便可看出这厮的勇武。

身为秦卒,若是个人能力不行,是不足以服众的,这厮能让人追随,便可以看出其的个人能力也很是出色。

待青豚收服博望坡之后,这厮慢慢从伍长开始逐步的爬升,直到昨日,这厮积累了足够的军功,成了一名百将。

博望坡的脑子比虎这厮好使多了,是以,在成舟离开之后,周义又受了伤,韩奴需要断后,于是,青豚便让博望坡协助虎,成了先锋。

青豚交给虎和博望坡的任务只有一个,那边是乘机夺城,夺下榆关这座重镇!

马蹄声得得,大军迤逦而行。

待天色将晚,终于抵达了榆关之下。

榆关乃是中原腹地少有的重关之一,虽然地势没有函谷关那么险峻,也没有方城那么易守难攻,但是身处中原腹地,其的一边乃是榆水,另一边乃是一些不知名的小山包。

在中原腹地上,榆关的地理位置便是险峻了。

四面皆是平坦的平原,突兀的一座雄关竖立在榆水之畔,这乍一看,便让人望而却步,更惶提攻打了。

当年,榆关乃是魏国防范韩国的重城之一,而韩魏之间数百年的相亲相杀,发生在榆关的战斗却屈指可数,由此便可看出榆关的雄浑。

正因为榆关地理位置太过重要,是以魏国在榆关一只驻扎有强军看守。

韩国惧与榆关的地势,倒也不敢率军攻击榆关,故此,发生在榆关的战火才会如此稀少。

此次秦国攻魏,魏国照例在榆关驻扎了军队,奈何魏长城早已丢失,秦人顺着魏长城沿线突入,倒是绕开了这座雄关。

而听闻秦军直奔大梁而去,榆关的守将急于救援大梁,抽掉了附近几座城池的军事力量后,组成了一只庞大的联军,欲往大梁守护大魏首都。

奈何王贲技高一筹,其早已派人埋伏在榆关之后,待魏军一出榆关,其等便乘虚而入,夺了榆关。

而那魏国守将所带领的军队,也被秦军集合优势兵力,斩杀殆尽

虎抬头看去,只见百丈之外的榆关,一边枕在群山之上,另一边紧邻榆水,城高四丈,城门楼更是足有三层之高,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倒是雄浑异常。

“坡,”虎开口道:“待会那秦将一来,吾就负责缠住那厮,汝带人只管前去夺了城门,可能做到?”

虎因为这一次的功勋,已经被将军下令提拔为五百主,倒是成了青豚之下的第一人。

而博望坡虽然野心很重,但是其却是一个懂得进退的人,是以,一路上对虎倒是恭敬得很。

况且虎的勇武其看在眼中,博望坡自知,若是和周义对战,单凭个人武力,其能稳稳的压周义一头,但是碰上虎这厮,其就毫无胜算了。

军队之中,一贯讲究勇武,若非指挥能力实在太过出类拔萃,能够让众人心服,那就唯有凭借一双拳头,将众人一一砸趴下,唯有此二途,方能让人心服口服。

若说青豚麾下,谁的能力最为服众,倒并不是青豚这个将军,反而是虎这厮。

青豚的指挥能力,那是所有的军吏都心服口服的,但是,个人勇武

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反倒是一贯没有头脑的虎,最得士卒佩服。

无他,这厮曾经闲的无聊,单挑军中所有的屯长以上者,无一败绩!

博望坡点点头,道:“军将放心,某省的如何做!”

虎点点头,当先两人暗暗划分了军士,虎给予了博望坡三百人。

就在此时,却见榆关关门大开,早已等候多时的榆关守将,带着一百短兵迎了过来。

两人一边悄悄命令士卒戒备,虎却带着一百短兵,翻身下马,迎了上去。

那秦将当先开口道:“不知将军远来,本将没有远迎,还望将军恕罪。”

虎摸摸发髻,其对头上绑了这么个木板,一直不大习惯,遥想当初幼时,见得那些王公贵族,坐着豪华的车驾自城中经过,其等一杆大梁幼童,还兴奋的追着车驾欢呼,幻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带着冠冕,乘坐着华丽异常的车驾,在大梁的街道上耀武扬威一番。

现今身在军中,虽然被提拔为吏,按照惯例早已可以带上象征身份的冠冕,可是连日征战,就连将军青豚也是甲胄不离身,其等部将又哪有的资格显摆。

为了夺得榆关,青豚便让虎带领的先锋士卒,全部换上了秦军的打扮。

而恰恰那名被虎杀死的秦军千将,其的衣冠佩授皆完好无损。

在这个时代,有了真实的军牍授印文书,在青豚那被后世四大邪术毒害n久的浸荼下,青豚费尽心思打扮了一新的虎,莫说是当面的这个千将了,就算是拉到咸阳王宫,咸阳的秦国大佬们也分辨不出。

当然,这是在不看身高和没有相熟的人的情况下。

要知道,后世的这种法术,已经可以将一个牙齿疏松脱落的老太婆,打扮成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了!

更有生了一根捅人棍,却要拿去当做搅屎棍,或者被人的棍,搅动自己大肠的屎的那些所谓新时代恋爱者,那打扮的是比姑娘还要娘。

由此便可见到后世四大邪术的厉害之处!

而青豚的化妆技术,虽然在后世被其的女友嫌弃,但是放在这个淳朴的时代,就足以算得上是仙术了。11

第一百八十六章:血胡同

虎和博望坡的打扮,乃是青豚亲自动手的,虽然其没有那些后世的女子化的妆好,但是在这个素颜朝天,顶多擦个胭脂的时代,其精心打扮出来的两人,足以以假乱真了!

虎当下便步行迎了上去,其一边走一边开口道:“将军言重了,汝吾皆为秦吏,理当互相帮助,某却是当不得将军如此言语。,23”

虎一手摸着剑柄,远远看去就像是防止剑柄晃动一般。

博望坡也带着士卒缓缓接近,一千余士卒就像是迫不及待要进入榆关修整一般,不断地朝着榆关靠拢。

渐渐地,魏军已经接近到了榆关二十丈之内。

虎用眼神撇着麾下的位置,待见到魏军已经到了秦军当面,虎上前两步,站在秦将身边笑着道:“兀那秦将,乃公却是多谢汝了!”

秦将诧异,正待询问为何虎会如此说,却见虎伸出手臂,猛然将秦将搂着脖子揽在怀中,然后抽出了长剑,照着秦将的心口捅了进去。

秦将本待反抗,奈何虎的力气太大,那一只手就像是铁箍一般,勒的其喘不过气来,还没待其挣扎开,胸口一疼,然后感觉到一个锋利的物什,搅碎了自己的心脏,鲜血喷了出来。

对面的秦军士卒,顿时惊呆了。

滚烫的心头血,喷了诧异的秦卒一脸。

秦将的脑袋,因为供血不足,渐渐意识模糊起来。

秦军大哗,有反应灵敏者,抽出长剑就朝虎刺来,更有军吏吆喝着结阵为千将复仇。

虎伸手将这厮丢在地上,反手抓着身后的短斧,左手一扬,雪白的飞斧便将那当先刺来的这厮劈倒在地。

虎伸手从快要倒在地上的那秦将身上抽出长剑,其双手各执一柄长剑,挥舞的宛如风火轮一般,朝那秦军人群里冲去。

当先,与虎当面的秦军,便被其纷纷砍到在地。

秦军阵列,瞬间便被这厮趟出了一条血胡同

虎带领的短兵,早已抽出了长戈,结着严密的阵型,朝着这一百秦军杀来。

而另一边的博望坡,则呐喊一声,带着虎分给其的三百士卒,朝着榆关城门冲去

守关的秦军士卒,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呆了,自家千将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被友军斩杀呢?

难道那李黎因为逃跑了魏军,而迁怒与千将?

却有警醒的士卒当即便吆喝着,要其等关上城门。

一时间,榆关城头的秦军大乱。

虎和博望坡并不知道榆关秦军的想法,否则其等只要吆喝一句:“秦将犯了秦律,依律当诛,余者不可妄动,否则一律同罪!”

仅凭借这一句话,便能轻松的占据了榆关。

可惜,虎和博望坡都没能察觉到秦军的心思

秦卒混乱了一番,终于反应过来了,其等急忙就要收起吊桥,哪知道,此时博望坡带领着士卒已经跑到了护城河边上。

却见博望坡当先而走,一剑斩断了吊桥上的绳索,另一边的绳索也被一名军吏斩断。

博望坡也不停留,当下便朝正缓缓关闭的城门奔去。

当接近了城门十丈的距离时,城门已经被关闭了一半了,博望坡大喝一声:“飞斧!”

只见奔跑在最前列的魏卒,纷纷伸手从后腰上抽出一把斧头,对准城门口正奋力推动城门的秦卒,投了过去。

关门的秦卒,顿时倒下一地

“冲!”

一贯也很是勇武的博望坡大喊着,带着麾下的士卒,朝着城门洞冲去!

而此时,城头的秦军终于反应过来了,当下便在军吏的指挥下,集齐了弓箭手,其等手执弓箭,站在城头朝着魏卒射击。

箭,飞了下来。

正奔跑着的魏卒,倒下了一片

须臾之间,虎凿穿了秦军的队列,其扭头一看,身后的秦卒早已淹没在魏军的阵列里。

因为失去了千将,阵列又被虎这厮凿了个对穿,溃不成军之下的秦将短兵,哪里挡得住精挑细选的魏军精锐呢!

当即,那一百秦卒,便死伤殆尽。

就在此时,城头上的箭矢,射了下来,虎亲眼看到护城河边的魏卒,因为吊桥太窄,拥堵成了一团,被秦军射空了一片。

虎当即大怒,吼道:“博望坡,汝其娘之的,怎么还没有解决城门!”

混乱的城门洞内,博望坡听得虎的咆哮,当即扭头,正好看到第二波箭矢,再次射倒了一大片拥堵在吊桥前的魏军。

博望坡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草汝娘!

博望坡怒吼!

敢阻挡吾获得功劳者,都要死!

博望坡手执长戈,猛然冲入了城门洞内,越过了那半关闭的城门,当下便将长戈当做棍棒,一个横扫,砸翻了数名秦卒。

其的身后,秦卒终于冲了进来,不过几个呼吸,城门后负责关门的秦卒,便被一一刺倒在地,城门被秦卒推开了。

博望坡正欲带着士卒朝城内奔去,却见又有秦卒自城内奔来,其等手执长戈,排着严密的阵型,堵在了城门洞的另一边。

博望坡怒喝道:“斧手!给吾投!”

其率先从后腰摸出飞斧,照着当面的秦卒便扔了出去。

不过眨眼之间,一名秦卒便被劈中了脑袋,却是连哼一声也没有,便倒地身亡。

忽然而来的变故,吓了秦军一跳,其等还没有看清究竟是什么玩意,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却见一大片荧光闪闪的那种东西,朝着己方扑来。

亲眼看到刚才这个东西的恐怖,秦军那里还站得住,当下边四下躲避开来。

快速飞行的飞斧,又岂是那么好躲避的,斧刃劈开骨骼的“咔咔”声响过,这群闻讯赶来秦卒,便倒下了一大半。

“冲冲冲!”

博望坡率先而走,朝着城内冲去!

那些秦军慌忙四散而逃。

博望坡一手抓过一名军吏喝道:“汝带着一百人,一定要给吾钉死在城门口,切记不可让秦军将城门给夺去了!”

军吏领命,挥手带着麾下的士卒,守在了城门口。

博望坡看看身后,冲过护城河的魏卒并不多,分出了一百人后,其的身边仅剩下一百多人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尽数杀光

“上城墙!”

博望坡一声令下,便带着士卒朝城门一侧走去。

上下城墙的楼梯,通常都在城门楼两侧,当博望坡来到阶梯边时候,却见城头上的秦卒,早已知晓城下的变故,其等已经手执长戈,守在了阶梯上,正居高临下的严阵以待。

博望坡微微扫视一眼,便知道这阶梯上不过几十人罢了。

许是护城河前的魏军,还在不断的试探,秦军的弓箭手抽调不出来,是以,这些守在阶梯上的秦军,并没有弓手。

博望坡心中大定!

这么一点的士卒,那里抵挡得住其部投掷飞斧的威力!

只要没有弓手在,纵然再多一倍的秦卒,也难以抵挡魏军冲上城墙的锋芒。

当初试验短斧的时候,其等军吏们惊诧于飞斧的威力,以为这玩意无可抵挡,哪知道,将军嘴角带着笑,仅以五十名弓手,便阻挡住了两百斧手的冲锋

其等惊诧莫名

将军声言,飞斧手最怕的军种,便是弓箭手,若是没有弓箭手,就算是骑兵冲锋,只要战术得当,飞斧手也不怕。

速战速决,博望坡在心中下定了心思。

此时仅有这么一些秦卒,正是夺城的最佳时机。

若是待城中军营内的秦卒也赶来,其等就有被优势兵力赶出城门的危险。

当下,博望坡吼道:“飞斧!”

魏卒结着阵型,纷纷掏出了飞斧,对着阶梯上严正以待的秦军投了过去

血,顺着阶梯流了下来。

踩着黏糊糊的鲜血,魏军踏上了城墙,城头的秦军军吏见得魏卒上来,顿时大惊,为了抵抗魏军,其已经将所有的近战兵种,尽数抽调一空。

此时,站在城头上的秦军,全部都是弓箭手。

秦将看看身边,连一个近战兵种也没有了,其高吼道:“弓手结阵!”

然后,秦将高举着长剑,朝魏军冲去

明知必死,其要尽最后的努力,保护弓手不受伤害

正朝着城下欲要冲过护城河吊桥的魏军,不断射击的秦军弓手,听到军将的命令,扭头一看,见得魏军上了城头,急忙丢下弓箭,就要去拔出腰间的佩剑。

弓手若是被人近了身,那就完了。其等因为没有配备长兵器,为了射击方便,通常又不会着甲,是以一旦被人近了身,那就宛如羊入虎口,不堪一击了。

博望坡见到自己登上城头的那一刻,秦卒尚在放箭射击己方军士,顿时眼睛都红透了,当即其一斧头劈死那挥舞着长剑冲过来的秦将。

“给吾全数杀死!”看着那群脸色发白的秦军弓手,博望坡冰冷的下达了命令!

长戈攒刺,血水飞舞,断肢与头颅纷飞

顷刻之间,城头的秦军弓手,便被博望坡麾下尽数杀死。

城门前的魏军,终于失去了阻拦,在虎的指挥下,魏军快速的通过吊桥,朝城内涌来。

忽然,城内传来了激烈的鼓声!

博望坡侧耳倾听一番,忽然脸色大变。

秦军正在擂鼓聚将!

博望坡当即三步并作一步,一步跨越三四阶台阶,其连蹦带跳的下了城墙。

一边让冲进城门的魏军集结,然后又冲着虎大喊道:“虎,秦军正在集结,某先去镇压,汝稍后记得前来支援!”

说完,也不待虎同意,博望坡就带着冲进城的几百名士卒,朝城内奔去。

闻得秦军就要反扑,虎连连吼道:“快!快!快!都给某跑起来!”

在虎的催促下,本来小步冲锋的魏军,全力冲刺起来,绳索相连的吊桥摇摇晃晃的,就像是后世的红桥一般。

好几名士卒脚下一滑,幸好抓住了吊桥两侧的绳索护栏,才没有跌落下去。

榆关的护城河乃是连通城后的榆水的,是以河道很深,水势也比较急。

其等并不知道河道中有没有埋藏了陷阱,是以不敢泅渡过河。

这吊桥却是太窄了,仅能让数人并排通过,故此,虎带领的一千士卒,若是想要全部通过,还需要盏茶时间。

虎却等不及了,其暴躁的抓住一名军吏,道:“放信号,告知将军,榆关已经被吾等夺下!”

那军吏迟疑着,这明明关内的秦卒正在集结,眼看着还有反复,却是与将军的军令相悖啊!

虎一瞪眼,伸手将那军吏推进过桥的人群,吼道:“速速前去!此地吾乃主将!”

军吏无法,只得随着。过了吊桥,朝城头走去。

眼见城头早已约定好的信号升起,虎抓过一名屯长,让其负责指挥,然后虎冲进人群,进了城。

其要带着士卒,立刻赶去援助博望坡,那厮手下人手太少,在优势兵力的秦军面前,恐怕要吃亏!

博望坡早已带着士卒去了关内,其带着士卒,顺着鼓声传来的方向,朝城内奔去。

榆关乃是军镇,是以黔首百姓很是稀少,仅仅住有几百户人家,乃是为了给军队提供辅助而存在的。

博望坡随手指了指一户人家的房门,让士卒们砸开大门,然后其等冲进去,将那男子拖了出来。

那男子惊慌失措连连求饶,家人更是哭哭啼啼,乱成一团。

博望坡道:“吾乃是魏将,今日前来乃是为了消灭秦军的,吾特命汝带着吾等去寻找秦营。”

那个男子见到如狼似虎的军士箭弩拔张的,而那个军将也脸带不善,似乎只要其一个不同意,便会立刻下令将自己一家杀害,其急忙慌不跌的点头同意。

博望坡嘴角露出冷笑,指着两名士卒道:“汝二人留下,守在这里,但若吾等有何不测,汝二人将此家老少全数杀绝!”

那男子哭道:“将军,吾带路,带路!但求将军,怜惜吾等草民生存不易。”

博望坡挥手让军士压着这厮朝外走,开口道:“汝二人留在门外,不可伤害这厮的家人。但是,若是成建制的秦军过来,而吾等又不见踪迹,汝二人便需将其一家尽数杀绝,不得留下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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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敌袭

第一百十章:敌袭

两名军士抱拳应唯。

男子猛然挣开了押解着他的军士,跪倒在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道:“草民多谢将军。”

博望坡冷着脸道:“起来吧,吾希望汝懂得进退,若是汝给吾等带到了秦军的陷阱之中,非但吾等,汝的家人也讨不了好,汝懂么?”

那人连连点头道:“草民懂得!”然后又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来。

博望坡一边朝那鼓声传来的地方快速走去,一边开口道:“吾且问汝,秦军在榆关共有多少士卒?”

那人抬起头,看了博望坡一眼,道:“吾家所在的这一个屯,乃是负责给秦军挑水的。

吾等每家需要出一名劳力,却是要每人每天担十担水,才够秦军使用。”

博望坡暗自计算一番,发觉这五百担水,却是足够一千士卒人喝马饮的了。

其这才点头,如此倒是与其等探得的情报吻合,由此可见这个男子在这一点上并没有作假。

博望坡又道:“昨日,可曾有秦吏来到这里?”

众人脚步不停,片刻间,便走了老远,那男子忽然道:“走这边!”

博望坡诧异,为何明明宽阔的大道,这厮不走,反而要将其等带入一个小胡同呢?

男子见到身边的军吏已经将长剑抽了一半出来,急忙道:

“前方秦军设置了两个箭塔,将军若是想要出其不意的攻占大营,却是必须要绕道。”

博望坡停住脚步,盯着这厮,其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呢!

男子说道:“昨日那秦吏进城的时候,吾正在挑水,是以并没有看到,回来时听闻吾那幼子说了,白天的确有人来到了,秦将还特意命人迎接了。”

博望坡点点头,迈腿欲要朝小胡同走去,那男子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开口道:

“对了!吾那幼子晚上曾说,昨日那个军吏,昨日下午的时候。乘坐渡船,去了河东。”

博望坡停下脚步,其自然不会犯把这里的河东,当做魏国与秦国数次争夺的那个河西之东来看待,这种常识性的小笑话,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犯。

居住在河流两畔的人们,通常会习惯性的将河流两边称呼为河东河西、河南河北,因此,若是不了解河畔居民习性的,真的按图索骥起来,那就闹了天大的笑话了。

博望坡微微停顿一下,到了此时,其已经开始开始相信这个男子了,当即博望坡道了一声:“吾知道了。”

然后便朝小巷内走去。

有了一个地头蛇带路,魏军在狭窄的小巷子里七拐拐一番,终于再次看到了主路。

男子道:“将军,左边五十步便是军营。”

博望坡探出脑袋,朝着左边看去,果然,对着这个小路口,朝左边不远处,便是一个军营,门口还有十几个值守的秦军。

透过军营的围墙,可以看到正不断的有军士从各处跑出来,开始朝校场上汇集。

博望坡点点头,示意男子可以离开了,那男子深深的拜了一次,这才转身离开。

“检查武器!吾等有一场硬仗了!”

博望坡冷声下令,其却当先检查了一番自己身上的武器,见到并没有什么遗失的,这才拂又打量着士卒们。

未几,军士们检查完毕,便纷纷停止了动作。

“除了斧手外,其余人一律持戈!”

博望坡再次下令。

戈有长戈、短戈、单手戈之分,长戈长约丈许,短戈与常人身体高举一臂等高,约合后世两米三,单手戈长约一臂加一肘。

据出土的战国铜尺,战国时代共有四种计量长度,商鞅变法承袭自魏国,故此秦国的度量衡,几乎与魏国等同。即,一尺约合后世231厘米。

魏军解下背上的长戈,拿在了手中。

至于那些斧手,则自动的排在了前列。

待士卒们排好了阵列,博望坡一声令下,士卒们便朝着秦营冲了出去。

“敌袭!敌袭!”

密集的脚步声,惊醒了守卫营门的秦卒,其等见到大批的不明身份的黑衣士卒,手执武器快速的冲来,当即大吼起来。

不待博望坡下令,冲在前列的刀斧手,便投出了短斧。

凄厉的嘶喊声戛然而止

“啪,啪”魏军踩踏着地上的血水,朝营内冲去。

正在整理队列的秦卒,听闻值守营门军士的预警,其等已经反应过来了,纷纷抽出了武器。

待魏军冲进了营门,其等也举着武器,对冲了过来。

这营门之内便是校场。

营门距离秦军的阵列,也不过十多丈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根本就没有持箭反击的时间。

是以,守营的秦军五百主,舍弃了弓箭反击的想法,其命令所有人都平端着长戈,迎上了魏军。

待冲营的敌军冲进了校场,秦军五百主楞了一下,却见当头的两排乱军却是没有持戈,其等手中兵器并非是两军接战时,惯用的长兵器。

更非是稀少的长戟军士!

却见当先的那些乱军手中,一手掷着一柄搞笑的短斧。

这是哪里来的游侠?

秦军五百主差点笑出声来。

这敌人也太搞笑了吧!

汝等就算是游侠,也要拿着大一点的巨斧,才能吓吓人啊!

这么一个“巴掌大”的斧头能干什么?

不待秦军五百主笑出声来,却见当面的那些不着甲的乱军,右手一扬,一片银光闪闪的斧头飞了过来。

当即,前排的秦军倒下了一片

还没待秦军五百主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却见那些不着甲的斧手,将左手的飞斧交到右手中

又是一片银色光芒飞了过来。

秦卒又倒下一大片,前排的阵列顿时稀疏了很多。

五百主大惊,急忙吼道:“全军冲击!”

秦军加快了速度,朝着当面的尚不知道名字的军队冲去。

博望坡一声冷笑,吼道:“斧手两轮急投,戈手预备冲击!”

当下,斧手们快速的扔完两波飞斧,然后顺着戈手间的空隙,退入了阵列内。

秦军前面的两排军士,已经所剩无几了。

手执长戈的魏军呐喊着,朝着秦军冲了过去。

血,飞了起来11

第一百八十九章:莽撞

博望坡冷笑着退到一边,其的身边,乃是手中握着最后一柄短斧的斧手们。

博望坡紧紧地盯着对面人群里的那名秦将。

其在心内盘算着,刚才在城外,虎碾灭了秦将带领的一百军士,然后在城门口,其又斩杀了近两百名秦军。

此时满打满算,这大营内的秦军,不过七百之数。

刚才赶来时,情况太过紧急

博望坡便将率先冲入城内的军士,尽数给带来了。

是以,此时,博望坡的麾下,并不是虎给予的三百人那么少。

这时候,其的麾下已经接近五百之众。

在博望坡近乎偷袭,以有心算无心的突击之下,魏军飞斧手消灭的秦军便有一百余人。

因此,剩下的秦军纵然比魏军稍多,但!也多不到哪里去!

博望坡低声道:“兄弟们,看紧了那名秦将,待戈手将其周围的秦军削薄了,汝等就紧随某一齐冲锋,一定要将那厮给乱斧砍死!”

众人领命,当即紧跟在长戈阵列的一边,悄悄的朝战场中央摸去。

魏军的长戈经过了改造,是以带有攒刺的功能,而秦戈只能将戈援伸到魏人脖子之后,在朝回拉,才能用戈援将魏军割死或者高高举起长戈,利用戈援的啄击功能,将魏人杀死。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道理人人都知道的。

况且,青豚改造的戈援,那是在长戈原有长度的基础上,又增添了一个戈矛尖。

这就相当于,将本来已经达到了一丈长度的长戈,又给增加了一尺的长度。

恰恰是这不显眼的一尺长度,却要了秦军的老命。

不待后排的秦军,补充上来,前面两排稀疏的秦军,就全数被被刺死。

后面的秦军排着密集的阵型冲了上来,与同样密集阵型的魏军撞到了一起。

同样都是人挤着人的密集阵型,双方士卒挥舞长戈的手法,都有些使不出来。

魏军只能一次次的收回长戈,拂又刺出。

而秦军却只能一次次的举起,再次啄下。

魏军的长戈比秦军长戈长了一尺,这就导致了:秦军还没有啄中魏军,便被魏军的戈尖刺中了胸膛

不过十余个呼吸,魏军倒下了几十人,双方的兑换比例接近了三比一。

盏茶时间,秦军整列再次被削掉了两层。

站在队列之后的秦将,其的身前已经仅剩三排军士了。

博望坡冷冷的注视着那名秦将。

身为主将,只需要在正确的时间,下达正确的命令便可以了,若是越俎代庖的亲自指挥一线军士,那是赎职!

秦军身处密封的军营之内,又被魏军堵死了营门口,是以博望坡只需要下达正确的命令,便足以解决战局。

至于像第一排的军士战死,要安排第二排军士补充,这样的小事,只需要一线的屯长去指挥就好!

稍几,秦军阵列再次被削掉了一排军士,其等已经仅剩两排士卒了。

而此时,秦将的身边,腾的出手的护卫其的秦军,仅剩下最后一排的军士。

“冲!”

博望坡一声令下,早已等待多时的百十名斧手顿时紧抓着斧头,按照二十人一排的整列冲了上去。

短斧飞舞,头颅乱飞,鲜血飚空

眨眼之间,那秦将左侧的军阵便被凿开了一个通道。

博望坡也跟在斧手阵中,其的身上还有三柄飞斧。

忽然而来的变故,吓了那秦将一跳,其急忙喝令军士前来阻挡。

却见前排投空了飞斧的魏军朝地上一蹲,让出了视野。

身后的斧手抓准时机,将手中的飞斧投了出去。

待其等投完了飞斧,也不去看战果,当即再次蹲在地上,抽出了长剑。

第三排的斧手紧跟着再次投出了飞斧

秦将身边的军士已经空了

博望坡正在第四排之中,其见到这千年难遇的战机,当即吼道:“一起出手,堆死其!”

说罢,博望坡最准那名秦将,一左一右同时发力,将两柄飞斧一起投了出去。

秦将左闪右避,刚刚躲过两柄当先劈来的飞斧,却见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飞斧,再次朝着自己飞来。

“娘咧!”

秦将只来得及喊出两个字,就化为了一滩碎肉。

大战过后,满地的血迹,青豚踩着残肢和碎肉沫,来到了军营之中。

刚才其带领着新近投降的士卒,和在焦城招募的部分新卒,远远的跟在虎的身后,在两里之外的一处密林内隐藏着。

忽然,有眼尖的军士,看到远处的榆关城头,燃起了三股浓烟,便汇报了青豚。

青豚与虎约定好的暗号是:若是其等得手,便在城头燃起三股狼烟,若是其等失败,则是一股狼烟,青豚自然会前去相救。

眼见榆关之上,点燃了三股狼烟,青豚顿时明白虎和博望坡已经得手了。

其便立刻带着军士,赶了过来。

待其赶到,发现城门早已被魏军占据了,而城内还有厮杀声传来。

问过了值守城门的军吏,得知博望坡与虎,一前一后带着军士去了秦营。

青豚急忙带着麾下朝喊杀声传来的地方赶去。

在半路上,其看到了两座倒塌的木质箭塔,更有数名受了箭伤的魏军,靠在一边墙壁上苦苦snn。

青豚心知这必然是急于冒进的军士,被值守箭塔上的秦军射中了。

其一边命令士卒将几人搀扶到后方,让疾带领的军医给予救治。

青豚自己却带着大军,朝军营敢去。

待到了军营附近,喊杀声消失了,伤卒的snn声、噪杂的各种命令声清晰的传来。

青豚走进军营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但见满营都是死尸,足足有百多具。

而脱去了黑色衣衫,将里面的红色魏甲露了出来的魏军,正在搜寻着幸存的魏军。

虎站在博望坡面前,满脸的怒火,见到青豚到来,急忙道:“将军,汝看看这厮,”其指着博望坡说道:

“将军,这厮带着军士冲击敌阵,却只会一股脑的蛮干,致使吾军死伤了近两百人。”

第一百九十章:百万征粮

虎咬牙切齿的说道:“将军,这厮毫不顾惜将军辛辛苦苦攒下的基业,一场战役便折损两百人,这厮”

虎还欲在说,却被青豚制止,其看着博望坡流血的胳膊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博望坡一手捂着伤口,低着头道:“将军,都怪吾,当时情况紧急,吾便在没有得到虎五百主任命的情况下,带着军士前来,想要阻止秦军反冲城门”

青豚道:“吾不是说的这个,吾问汝,汝的手受伤了,为何不去包扎?”

博望坡糯糯嘴唇,却低着头不敢言语。

其初次独自领军,就折损了两百余人,其无颜啊!

青豚冲身后的疾招招手,要其上前给这厮包扎。

疾当即上前,查看了博望坡的伤口后道:

“无妨,看这伤势,应当是被人从一侧以剑刺中造成的。”

博望坡点点头,道:“是的,当时,吾军戈手缠住了最后的秦军,然后,吾带着斧手乘机斩杀了秦军指挥官,还没待吾命人劝降,却有一秦卒冲破阻拦,一剑刺来,吾急忙闪避,却还是中了剑”

青豚看着满地的死尸,能够活下的几十名秦卒,看向博望坡的目光也带着恐惧。

看着那些秦卒的眼神,青豚就知道,必然是这厮后来又下达了绝杀令。

青豚有些头疼,正值用人之际,其自然不会为了这事来惩罚博望坡,但是,这厮却也太过冲动了。

博望坡的性子太急,必须要让其冷一冷了。

“将军,”虎开口道:

“将军,此事倒也不怨博望坡,当时情况很是危急!

吾等还没有进城,秦军又正在召集士卒,欲要反扑。

若不是博望坡临机决断,带人冲击敌营,只怕是吾军想要夺下榆关,还有大费一番周折。”

见到虎帮忙求情,博望坡也趁机连连请罪。

青豚看着脸色煞白的博望坡单膝跪地,左臂上的绷带,还在渗着血水,心中不由得一软,道:

“罢了,罢了,看在汝夺下了榆关的份上,吾不计较汝的莽撞了,但是,此次的功劳就要抵消了,汝可服?”

博望坡大喜,本以为此次必然会被褥下军职,没想到将军只是功过相抵,其当即连连拜谢。

青豚让这厮前去修整,自己却带着一杆军吏去了码头上。

之前,青豚让成舟乘船而去,装作全体魏军,都已经离开的样子。就是为了让秦军相信其等已经离开,因而通知榆水上游,唯一的码头榆关处的秦军,好让其等准备渡船,好让大军追击“己方”。

此时,来到码头后,青豚发现,秦军果然已经编制好了竹筏。

青豚命人查验一番,发现这些竹筏都是按照正规流程来制造的,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当下心中大定。

却说焦城的秦军。

因为魏人将粮草一把火烧得精光,李黎不得不采取刘喜的计策,任命牛百万为征粮使,为秦军搜集军粮。

为了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魏国土强,李黎不得不再次调拨五百军士交给刘喜统领,让其跟随牛百万一道,负责征集粮草。

此时,牛百万尚不知道自家的女儿,已经被刘喜送与了李黎,因此,还是一副丈人看女婿的目光,来看待刘喜。

魏国早在两百年前,就采用李悝的谋略,变法图强,魏国境内的商人,当时,倒也受到了n。

然而魏国终究是先行者,是以,对于商贾的力量,打压的并不太严厉,更是不曾像秦国一样,几乎将商贾的势力,打压的几近毫无生存土壤。

李悝早已故去多年,此时,魏国的商贾势力也比当初还要壮大不少。

魏国地处中原腹地,国内的鸿沟更是连通南北的最重要的水道,是以若论商业规模,魏国当为列国之首。

当然商业的密集度,就比不上以商立国的卫国了,但是卫国太商业总量却不大。

因而,若说此时哪个国家商业最为繁茂,魏国当执牛首尔!

行商的多了,魏国境内的豪绅土强自然就不会少。

这些行商发了财的商贾们,一是为了行商方便,二是为了震慑不轨势力,是以家家户户倒是养了不小的私人武装。

寻常的梁上飞贼,剪径强盗,敲诈勒索的游侠们,倒也不敢轻易的招惹这些豪强们。

然而在成建制的秦军面前,其等却是不堪一击。

不过短短的两天时间,牛百万这个地头蛇,便给秦军寻来了近万石军粮,倒是也解了李黎的燃眉之急。

当然私下里牛百万与刘喜两人,也捞了不少,甚至,牛百万数次资助秦军的损失,也即将弥补回来了。

而牛百万这种二五仔一般的行为,却是惹得魏国土豪纷纷侧目,大有秦军一旦离开,其等便将牛百万生吞活剥的架势。

牛百万也察觉到了自身的危机,财源大进之下,其甚至忘记了青豚的威胁,反倒是更加紧密的聚拢在秦军的。

牛家庄内,仆人们杀猪宰羊,正在设宴款待秦军军吏们。

却见牛百万与刘喜坐在主位上,两列案几分列两侧,右边是一干魏国土豪那拉着的脸,另一边却是甲胄不离身的秦军将领。

更有身着盔甲的秦军,站立在墙壁两边。

使者穿梭不休,将一道道的将盘盘珍肴端上各人案几。

却见得刘喜举起了酒爵,道:“诸位,某代表秦国,感谢诸位的大力支持!多余的话,某身为军士,却是也不会说,总之,某先干为敬了!”

说罢,刘喜一仰头,将满爵的酒一饮而尽。

魏国土豪们彼此打量一番,听见站在身后的秦卒发出了粗重的鼻息声,大有其等一个不慎,便直接斩杀当场的架势。

形势比人强,魏国土豪们只得皱着眉头道了声:“将军言重了”。

然后,其等愁眉苦面的端起酒爵,喝干了酒水。

那架势,就像是再喝一杯毒药。

不!这杯酒却是比毒药还要令人难受,这是高价酒啊!

喝下了这杯酒,其等怕是要拿千倍、万倍、无数倍的财富出来11

第一百九十一章:陶朱之富、血腥首级

侍立在一侧的侍女纷纷上前,为众人一一斟满。

牛百万端起酒爵道:“诸位,鄙人谨忝为征粮使,是以,不得不舍弃了娇妻美妾,劳苦奔波,某也是含辛茹苦啊。

今日若是有所冒犯,还请诸位看在吾等共事多年的份上,原谅则个。”

魏人豪强们臭着一张脸,在心里大骂牛百万不得好死,当下里却是发作不得,只得再次端起酒爵,喝干了酒水。

待侍女将酒爵满上之后,刘喜再次端起酒爵道:“诸位都是业界娇子,那句话是怎么说,叫做陶朱之富。

今日,吾军欲暂时向诸位借得一二粮草,若是列位能够解得吾家将军燃眉之急,吾秦国自然不吝奖励。”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眼见当下里一番出血那是不可避免了。

豪强们只得硬着头皮端起酒爵,道:“将军说笑了,吾等不过一普通人家罢了,哪里当得陶朱公的故智。”

陶朱公,却是说的范蠡,其人乃是南阳人。这人的一生堪称传奇,其先是帮助越国战胜了吴国,在功成名就的时刻,全身而退。

之后,其人曾经数次积累起富可敌国的财富,在即将惹来灭家之祸的时候,其又散去了巨额的财富。

然而,每一次广散财富之后,不过数年时间,其便又积攒起了巨额的财富

江湖传言,范蠡在自越国退隐之后,三起三落,然后便带着西施去了西湖隐居

众人怎敢接受陶朱公的比喻,当即推辞了,不待刘喜说话,便饮下了酒水。

却听得秦将再次说道:“诸位,某说的事?”

刘喜一手把玩着那个酒爵,似乎这个青铜酒器,乃是一个稀世珍宝一般。

众人只得道:“还请将军言明,吾等需要交纳出多少军粮?”

刘喜脸上带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不多,不多,吾军需要几万石军粮罢了!”

其伸出五指,一字一句的道:“故此,列位只需要缴纳五万石粮食便可。”

“什么!”

这几名魏国商贾闻言,惊得一下子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坐下!”商贾们身后站立的军士,一手按在众人的肩上,冷冰冰的说道:“将军面前,不得无礼,否则”

“刺啦!刺啦!”

身后的秦卒,将长剑抽了一半出来,道:“否则,破家灭门!”

身处最末位的一个魏人站了起来,冷哼一声道:“某倒要看看,汝等敢不敢!”

这厮名唤东阳,祖上曾是焦城城东的小坐商,渐渐积累了财富,素有东半街之称。

说的是东家的财富,那是足以换取半条街的店铺。

到了东阳这一代,其人素有胆识,几次大战,东家倒腾那些破家者的祖传器皿,倒是发了大财,此时东家的店铺都不止百家之数。

当下,更是有人称呼东家乃为东半城之说。

这东阳,其胆识不凡,自然是不惧秦军的威胁,当即站起身来,便要离开。

却见那刘喜嘴角带着冷笑,伸手将酒爵砸在地上。

青铜铸造的酒爵,当即被摔得粉碎,足见刘喜用力之大。

“怎么?”

东阳嘲笑道:“莫非汝等还想摔杯为号?

某一句话出去,明日焦城便会陷入无人开门营业之中,汝信却不信?”

东阳嘴角带着冷笑:反了天了,魏国那将军夺了焦城,都不曾如此强迫东家献出财富!

汝等不过是魏将的手下败将,此时正值依仗吾等商贾之际,吾却是不信,汝等当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胆敢来杀吾!

刘喜笑道:“某不敢?”

东阳听得刘喜话语,心下大定,刚才其等没有来到牛家庄时,就曾经彼此开了小会,然后统一了看法:

若是秦军所求不多,其等就当破财免灾了,但是,若是其等当真狮子大开口,那么就由一人出面,试上一试秦人的底线。

东阳接下了这个差事,其却是一个不信邪的人,眼见那些秦军宛如丧家之犬一般,被吾魏士撵的狼奔豕突的,其不相信,魏军敢杀了其等,得罪其等豪绅。

东阳拔腿就朝外面走去,既然出头试了,那么就试出秦人的底线在哪里吧!

却见刘喜一摆手,东阳座位后的两名秦卒,当即扑上,将东阳掀翻在地。

东阳怒吼道:“汝想干啥!”

席上的魏人更是纷纷起身,指着刘喜道:“东公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将军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敢问将军可是欲要让吾等闭市n么?”

侍女再次送上一个酒爵,并斟满了酒水,刘喜端起,一饮而尽,然后咂咂嘴道:

“某忽然心血来潮,想要试试吾秦国的剑利不利。”

其一挥手,将东阳死死按在地上的两名秦卒,当即抽出了长剑。

“汝敢!”

东阳怒喝!

“将军息怒”魏人齐声说道。

剑光一闪,鲜血飞喷

一颗大好头颅,滚了几滚,留下一地的血迹。

魏人脸色被吓得煞白,却是没想到秦将说杀就杀,竟然一点余地都不曾给其等留下。

众人呆立当场。

侍女脸色发白,浓烈的血腥味让侍女们几欲呕吐,然而,侍女们却被秦军的残暴给坏了,是以只得拼命压制着胃里的翻腾。

刘喜敲敲案几,示意侍女给酒水满上。

那侍女脸色发白,端着酒壶的手瑟瑟发抖,小孩儿拳头大的酒爵口,其却是将酒水倒洒了一大半,酒水顺着案几流了下来,滴在地面上。

“滴滴答答”

酒水滴在地上的声音,宛如心头蛊在发作,让魏人的脸色更加发白了。

刘喜端起酒爵,嘴角带着意味莫名的笑容,其仰头将酒爵内的酒水一饮而尽。

然后用空酒爵敲敲桌子,道:“坐,诸位都坐,这好酒好菜的,诸位怎能浪费!”

魏人吓得双腿瑟瑟,眼见那东阳的尸体,还躺在门口,此时天气炎热,不大一会,便有大群闻到血腥味,飞过来的绿头苍蝇,围着地上的血迹“嗡嗡嗡”的乱飞。

当下里,这些平时出门前呼后拥、自命不凡的商贾们,那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敢。

东阳的无头尸首,还在那里躺着呢!

刘喜冲着站在魏人身后的士卒使了眼色,这些士卒顿时解下佩剑,用带着剑鞘的长剑,压在众人的肩膀上。11

第一百九十二章:请吃大餐

魏国的商贾们纷纷浑身一颤,生怕秦将再次大开杀戒,只得顺着士卒手上的劲头,再次跪坐下来。

只是这一次,其等挺直的脊梁,不由得就微微有些弯曲了。

却见刘喜嘴角勾勾,带着笑意说道:“诸位都是豪杰,某乃是一介行伍,巧舌生花的话语,某却是不会说的。”

其再次端上倒满的酒爵,道:“诸位同饮一杯,庆祝吾等达成了共识。”

魏人心头暗骂,脸上却是发作不得,只得端起酒爵,随着刘喜一饮而尽。

只是,平日里这醇厚的美酒,今日却苦涩的难以下咽。

破财倒是小事,可是这东家其等又该怎么交代啊!

河路行商不比陆路,那一条条贸易路线,不是一家一姓可以吃的下的,是以,河商通常都比较抱团,彼此商议好各家贩卖什么,然后聚拢成一团,与他地的商贾竞争。

因此,这些商贾们平日里关系倒是不错,虽然也不可避免的有一些小摩擦,但是却没有撕破脸皮的事情发生。

要知道像牛百万这样的异类,终究还是少数!

刘喜手指在桌子上依次敲击着,却笑道:“诸位都是心向大秦的良民,这十万石粮草的事情,某就拜托了!”

刘喜拱拱手,像模像样的对着众人行了一礼。

可是那散漫的动作,戏谑的眼神,却让众人觉得,这厮就像是在猫戏老鼠一般!

听闻刘喜的话语,众惊,急忙道:“将军,不是说好的只有五万石吗?为何却变成了十万石!”

刘喜脸上带着戏谑,其直起身,依次将腿抽出来,翘在案几上,由跪坐变成了萁坐。

魏人见状,不由得脸色大变!

要知道,萁坐乃是最侮辱人的坐姿,更何况刘喜还是将双腿翘到案几上呢!

由于正值炎热的季节,人们普遍都不会穿上捂人的腓衣,是以,刘喜那浓密的腿毛,完美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魏人甚至能看到那襦裙里丑陋的长蛇,正软巴巴的塌拉着。

商贾们心中愤怒,这厮就是不把其等当做人看。

魏人们紧抿着嘴唇,却是闭口不言。

既然反抗不得,那么吾等就沉默以对好了!

刘喜看到众人的反应,自然猜出了其等的打算,其拍拍手,让军士将东阳的死尸拖走。

然后说道:“诸位,某却是准备了一道大餐,诸位若是将其吃了,那么就当做某喝醉了说了戏言,吾等先前的约定依然算数。”

商贾们明知道这大餐必然不是凡物,但是商人逐利、将损失避免道最低的天性,却是压制了其等理性。

当即,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开口道:“敢问将军,不知这大餐乃是?”

其叫王台,家中先辈据说乃是王孙遗子,当然这是其发达之后,自己给自己找的祖宗,至于是否真实,那就见仁见智了。

这厮家族的实力,能在焦城排入前二,虽然放在魏国来说却是不算什么,但是在榆水沿岸,其的家族倒也是出类拔萃。

是以,商贾们便公推其做了首领。

军士打来井水,将门口的血迹冲洗干净,浓烈的血腥味这才消退下去。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缓冲,又没了尸体的刺击,商贾脸上才又见到了血色。

刘喜笑笑不语,牛百万自顾自的自斟自饮,这一切都是两人早已商议定下的计策。

若是这些商贾不出头闹事,其等便暂时收缴五万石粮食,然后再钝刀子割肉一点点的将众人榨干。

若是其等胆敢出言反驳,那便斩杀了出头者,然后趁机巧取豪夺。

未几,军士们就端着一个盖了红布的盘子上来了。

待军士走进堂内,众人当即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

王台抽抽鼻子,轻声笑了笑:这不过是生食罢了,当真以为一块生肉便能将魏人吓住?

开玩笑!

吾等早年竞争家主之时,为了立得功劳,让老家主刮目相看,将家主之位交给其等。

在场的哪个人,不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风里来雨里去的,这才从众多家族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一大家族的家主,得以执掌这泼天的财富!

闻得王台的笑声,众魏国商贾也反应过来了,原来这是拿生肉来考验其等啊!

商贾们彼此默契的互相对视一眼,想当年,其等年轻时行商,莫说生肉,便是蛇血其等也生饮过

刘喜冲着端盘子的军士一努嘴,朝着坐在首位的王台看了一眼。

军士会意,当即端着盘子来到了王台处,将盘子放在案上,却是并不掀开红布。

王台一手拿着案几上的刀,一手拿起筷子,作势欲去用筷子掀开红布,眼睛看向刘喜,嘴里却道:

“将军的美意,吾等接下了,还望将军说话算数!”

刘喜收回脚,正危襟坐的跪坐在案后,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嘴里道:“老者请!”

其伸手,示意王台掀开红布。

王台暗哼一声,伸手用筷子夹开红布,左手的刀子也递了过来,欲要从盘子里的生肉上,割下一块,吃给刘喜看看。

待王台掀开了红布,左手的刀递到了盘子内的生肉上,刚刚将刀子n肉里,眼神瞥回了案几,蓦地,王台的瞳孔却忽然一紧,当即惨叫一声:

“娘咧!”

然后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商贾们急忙扭头看去,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生生将见多识广的王台都吓晕了。

靠近门口的商贾,为了能够够看清楚,更是站了起来

却见那盘子内,一双无神、浑浊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其等。

却是东阳的首级!

离王台最近的几人,甚至看到那

脖颈上的断口处,皮肤缩了起来,露出了里面带着骨骼、筋键、气管血管的断口。

那些断口处一片血糊糊的,从脑袋内渗出的血水,汇集在盘子里,红彤彤的,凝固成了一团,还不断的有细细的血液从脖颈处朝外流,堆积在半凝固的血块上,就像是油漆罐倒了,粘稠的红色油漆流出来了一般

第一百九十三章:魏豹寻人

甚至还有那脊椎里的白色骨髓,滴在半凝固的红色血液上,更是让人感到恐惧

甚至,其等还看到了东阳脖子处的嫩肉,还在不停地跳动着,显然此时的肌肉还没有死透!

而王台,刚才不注意时割开了一道刀口,待其看向面前的盘子时,发现伤口里面的肌肉还在快速的抖动着,显然那一处的神经还富含着活性,这才被生生吓晕

众人见到这一幕,哪里还有先前的勇气,当即瘫成了一团

刘喜哈哈大笑,目光微微看了看脸色一片惨白,却抓着酒瓮,使劲的朝着自己嘴里灌酒的牛百万一眼。

只见牛百万的手抖成了一团,酒爵内的酒水洒了其一身,牛百万都没有察觉

刘喜拍拍牛百万的肩膀,将其吓得一楞,见到乃是刘喜,这才舒了一口气。

刘喜笑道:“妇翁,汝吾乃是一体,汝怕个甚!”

牛百万哆哆嗦嗦的将酒爵放在案几上,连连道:“没,没,没怕,孤只是喝多了,喝多了,端不稳,让贤婿见笑了。”

刘喜歪着嘴角,笑道:“哦,如此就好,妇nn坐,待吾谈妥了献粮事宜,在与妇翁畅饮。”

“贤婿且去,且去,孤自顾自,自顾自。”

刘喜知道,这个便宜妇翁,这个将女儿送与自己,却成了自己再次崛起之机的“贵人”,此时必然是吓坏了,当下却是不再理会牛百万。

刘喜走下案几,仗剑立在案几前面,开口说道:“诸位,吾等先前的协议?”

见到东阳死了都不被放过,众人哪里还敢反驳,当即只得唯唯诺诺道:“依得将军,依得将军。”

刘喜大笑,唤侍女拿来笔墨布帛,当即写下了协议,然后让在场的众人一一写下自己的名字,至于那晕倒的王台,刘喜亲自签了名之后,抓过其的手指,按下了指印。

待签下了名字,一旁的王台又被众人掐着人中救醒。

其睁开眼,亲眼看到那协议上有了自己的名字和手印,脸色再次变得惨白

王台长叹一声,似乎瞬间变老了好几岁,刹那之间,其耳鬓边,便多了几丝白发。

王台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微微抱拳,道:“既然将军已然完成心意,吾等也不叨扰了,这便告辞。”

刘喜一遍遍的看着签满了名字的布帛,却是头也不抬,嘴里假惺惺的挽留道:

“诸位贤者何不多饮一杯酒水,也免得外人说吾不懂待客之道。”

王台冷哼道:“将军的待客之道却是热情的紧,某等也是领教了,不多打扰,这便告辞!”

说完,王台领着魏国商贾,扭头便走。

刘喜喜滋滋的再次看过一遍那块布帛,一边小心的将布帛折起,收入怀中,一边冲着众人远去的背影高喊道:

“诸位莫要忘了吾等的协议!”

王台等人已然走出了堂门,走到了前庭之内,闻得刘喜的话语。

王台当即扭头反击道:“不劳将军费心,吾等河南魏人,说话当得人言,却是算数的!

吾等吐口吐沫便是钉!”

刘喜自然听出了王台话里的意思,其这是变着法子骂自己说话不算数,与畜生无疑呢!

心中欢喜,刘喜不以为然的笑笑,凭空占了莫大的便宜,就让魏人嘴上绕几句,又有何妨!

裨将李黎给刘喜的任务,乃是搜集到三万石军粮。

其联合牛百万,将先前搜集的一万石粮食运到焦城后,李黎便当即将刘喜的军功装入竹筒,漆上火漆,然后在半干的火漆上盖上自己的nn。

然后,当着刘喜的面,交给了信使,让其送往大梁秦营。

刘喜顿时大喜,自己这焦城守将的职位,坐稳了!

挥手让信使立刻前去送信,李黎对刘喜当面言明:

其还需要两万石军粮,但凡刘喜凑齐,其便将刘喜筹集粮草的军功也给报上主营。

刘喜大喜,拜谢连连。

心中却在盘算着:先前王贲将军曾言缺粮,还下发了公文到其手上。

刘喜不由得在心中盘算着,若是绕开李黎,私下里将王贲少上造交代的粮草任务,也给筹集齐全了,只怕是千将的职位,其就有望了。

这才有了当下在牛家庄,牛百万庄园内的这一幕。

不说在秦军的压榨下,焦城附近的商贾们大出了一番血,甚至家底被掏了大半者都有。

也不提其等,以后需要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很多年,才能将家底补全。

却说那魏豹。

其自当日化妆成秦卒,带着十余个手下门客,带着盖了君王印玺的空白任命诏告,悄悄的自大梁城头溜下,然后在夜色的掩护下,逃出了秦军的范围。

严格上来讲,先秦时期,上级官员对下级的官方文书都叫诏,告喻百姓才是喻和告,但是为了文字的易读性,不在过多深究

待出了大梁城范围后,魏豹却是犯了难,年轻气盛他,当时心头热血上涌,一冲动,便接下了这个差事。

本来其还幻想着金戈铁马,沙场争雄,哪知道到了野外后,其才知道,原来深处敌后是如此的艰难。

其要去寻找还在抵抗的魏国残卒,但是这毫无头绪之下,其又当如何,才能找到那些坚持着不投降的勇士们呢?

总不能逢人便问吧!

其虽然生在深宫,却也知道:如此的话,不出三天,其等的脑袋,就会被人砍了,挂在秦军的辕门上

还是一个门客提议道:其等何不化妆成商客,在主要道路上的茶肆中暗自打探消息,待寻得一二确切消息,再行动也不迟。

魏豹虽然年轻气盛、心高气傲,却也从善如流。

这人虽然本领不强,但是骨气与勇气还是有的。

当即,魏豹等人连接打探了三天,终于从一伙过路客商的口中,听闻了一处抵抗者的消息。

待那些客商出了茶肆,其等跟随到荒野之地,然后上前攀谈一番,表明了自己也是魏人,想要投军效国之后,终于得到了那伙勇士的所在地的消息。11

第一百九十四章:陈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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绰号憨子的游侠说道:“老大,不过是一个小蠢贼,有必要吗?”

陈馀笑而不语,其拿起烙铁,靠近那被吊起来的夜路客,烙铁的温度让夜路客感到阵阵发烫。

其战战兢兢的说道:“诸位好汉,吾只不过一个溜门客,用不着这个吧!”

陈馀盯着他的眼睛,语气阴森的道:“吾说汝答,休要扯别的,若是余觉得汝说了半句假话,余就在汝身上留个纪念。”

夜路客慌不迭的连连点头,身体不着痕迹的朝后挪了挪。

陈馀道:“汝是哪里人?”

夜路客道:“吾乃郑人”

“哦,却是韩人啊!”陈馀笑道。

“是的,是的!”夜路客的头点的就像是小鸡啄米。

“汝即是韩人,为何来吾魏地?”

夜路客道:“此地不是大战了么,吾在秦国治下被官府压榨太苦,不得不寻得一二活钱,解决一下温饱。”

其见陈馀脸有不怠,急忙道:“秦人攻魏,吾知道必然有许多魏人逃亡山林,是以家中无人看守,这才悄悄的出了郑,想要发一点小财,哪知道就被汝等抓了,大侠,吾甚是冤枉啊!”

陈馀看向憨子,憨子点点头,歪着嘴角朝旁边的努努嘴,示意陈馀自己去看。

陈馀看去,果然,旁边的破木几上,摆放着一些青铜瓶瓶罐罐,还有一些散落的魏布币。

陈馀拿开烙铁,将已经发黑的烙铁丢回火塘,嘴里道:“温度不够了,吾问,汝且说,若是说的明白,吾就放了汝,若是汝不能让吾满意,余就在汝身上留下纪念,何如?”

夜路客慌忙点头,嘴里连连道是。

陈馀道:“汝是如何到达那处秦人营寨的?”

夜路客道:“吾从一处村落寻了点钱财,又找到一瓮浊酒,汝当知道,秦国不让黔首喝酒,吾一时熬不住馋,就多喝了几杯,一瓮酒就下了肚。

吾趁着酒醉,摇摇晃晃的就上了路,想要再朝魏国内地走走看,说不定就有更大的财富在等着吾呢!

今日夜中,吾经过一条小路,忽然听到有惨烈的厮杀声,于是就从林间走近一看,吾缩在林间,见到前方的空地上,有魏人正在和秦军厮杀……”

“哦?汝刚才可是说自己没有跑去看呢!”

憨子脸带寒霜,其拿起皮鞭,就要抽那厮。

“大侠,大侠!吾非有意骗汝,吾的确没有近身观看,吾躲在林间,离彼等尚有一里多路,透过枝叶,吾看到有红色衣裳的魏军,正在策马冲击秦人箭阵。

汝不知道,那一波魏人不过二十之数,却甚是悍勇!

秦人的箭矢宛如雨下,硬是不曾伤了彼等分毫,仅仅只射死了三四名骑士的马。骑士滚落地下,那些魏军仗着甲厚,竟然又从地上爬起,被落在后面的同袍救起。

之后,秦军以队列逼近魏军,魏军缓缓后退,将彼等引入小道。

吾见秦人离吾越来越近,生怕被秦人发现。

汝等当知道,在秦国若是无验传逃脱故地,会被当做逃人,充入隶臣妾的。

吾怕被彼等抓获,慌不择路之下,就来到了这里,想要寻一处宅屋,躲藏几天。待风平浪静,吾在寻找一点小钱,没想到,吾刚刚翻过围墙,就被汝等抓住了!

大侠,吾真的没有骗汝啊!”

陈馀皱着眉头,魏军甲厚者唯有武卒,然而武卒只是在大梁城防守,没有军方通知说武卒来了野外与秦人征战啊!

难道?

外黄城破后的这几天时间内,大梁派出了武卒?

一念及此,陈馀道:“汝且说说看那些魏人的衣甲样式?”

夜路客道:“天色太黑,彼等又骑在马上虽然其打着火把,然而速度太快,吾看得不甚清楚,但却看到彼等的浑身皆有红色盔甲防护,就连小臂,腿胫上都有盔甲。”

陈馀更疑惑了,听其所描述的,那必然是武卒了。武卒乃是步卒,何时有了一支骑兵?

但从穿戴上看,却的确是武卒无疑!

难道这是大梁派出来的新锐军种?

不对啊!把兄身为外黄令,虽然不算魏国高层,但这等大事,魏国自当知会各地令伊的啊!

要不然大魏的士卒到了魏国城池,却被当成敌军,那不是贻笑四方么!

夜路客忽然道:“对了,吾听到彼等的首领似乎是一个军将,其等有人这样喊过。”

陈馀道:“军将?”

军将就是武卒五百主的雅称,若是此人没有说谎,那么必然是武卒无疑!

因为武卒正是五人一伍,二伍一什,五什一屯,两屯一百,五百一五百主,两五百主一千将。

屯长俗称军屯,而军将正是五百主的雅称,因为武卒的军制只有千将这一最高军官,千将就是将军了,所以一般情况下,魏人喜欢将五百主喊做军将。

陈馀顿时来了兴趣,其道:“汝可曾记得来路?”

夜路客正要摇头,眼角却瞥见那个叫憨子的游侠,手中又抓起了烙铁,于是急忙点头,媚笑道:“大侠,吾知道道路,知道!”

陈馀自然发现了此人的小动作,其道:“吾乃大魏外黄县尉属军司马,故而,汝不必害怕,吾大魏与汝韩国本是同根而生,韩国未曾灭亡前,汝吾两国也曾守望互助,所以,汝就安心给吾等带路!

况且!”陈馀恶狠狠的道:“吾等同为三晋之人,韩赵即灭,汝等旧地黔首,自然就要听吾魏国官吏之命,若不然,明岁的今日,就是汝的忌日!”

夜路客差点没哭出来!

天啊!

某只是一个溜门撬锁的小贼,某着谁惹谁了。

某刚从虎口逃脱,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又进了狼窝。

吾的命咋就这么苦啊!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形势比人强,夜路客不得不违心的道:“司马放心,吾身为三晋之人,自当为抗秦壮士效劳!”

这厮嘴上说的漂亮,然而陈馀却瞥见彼的腿正在颤抖。

陈馀当即冷笑一声,道:“憨子,看好了其,若是其欲要逃脱,汝就只管杀不管埋!”

憨子舔了舔嘴角的黑痣,道:“老大,汝就放心吧!咱憨子跟随张县令做了那么久的事,何曾让汝二位上吏失望过。”

陈馀点点头,对刚才唤其过来的那个游侠说道:“汝去唤醒兄弟们,吾等前去看看。”

那人急忙道:“陈兄,吾等数次与秦人相争,都不曾落了好,如此贸然上去,岂不是?”

陈馀冷笑道:“若余料的不差,此次前来攻击秦军营寨的,当是魏国武卒!以武卒的能力,汝等还认为那个营寨难啃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祭祀

当下,三人细细商谈,话头最多的便是陈馀,张耳与魏豹却是侧耳细听,时不时的两人插嘴询问一句。

张耳这已经是不止一次从把弟口中,听闻那青豚的事迹了,当下再次听得一番那少nns迹,却是也不会觉得厌烦,反而还生出了心向往之之意。

这青豚,当真是

而魏豹就听得如痴如醉了,当听闻青豚言将伤卒藏于暗室,而于心不忍。

士卒却争着说:要引火与秦军同归于尽之时,其忍不住的黯然泪下。

当听闻大牛放下了万斤巨闸,将秦军堵死在葵字号营寨之中,然后整个营寨化为了一股冲天大火。

就连身在几里之外的陈馀,也感觉到了炙热的时候,魏豹也不由的拍掌相叹,为魏军的大胜而喝彩!

待听完了陈馀的诉说,魏豹却难以自拔,急忙问道:“陈公,不知可有后事?”

张耳却道:“有倒是有,就是其他的事迹,都是道听途说了。

吾等曾经仔细打听过,却是说这青豚后来被秦军给堵在了长城那边,然后,秦军似乎派遣了一名裨将前去围堵。”

这里的长城,指的是魏长城。

“啊!”魏豹不由得抓紧了袖角,急道:“那可如何是好?陈公刚才可是说了,这青豚麾下可是只有一千多士卒啊!”

张耳笑道:“公子莫急,吾等昨日刚刚听说,那青豚却是又夺下了焦城,想必以其的足智多谋,若是据城而守,秦军却是奈何其不得的。”

听得那叫青豚所带领的魏军无恙,魏豹这才放心下来。

其却不知道,张耳尚有一句话没说以青豚的狠毒,怕是又会再次将秦军引入城中了,然后只怕是焦城已经与秦军同时消失了

张耳在内心里猜测:青豚必然会效仿在葵字号营寨时的故智,将秦军引入困地,然后采取火攻,再次将其等消灭。

其却不知道,青豚不但舍弃了焦城,就连这中原腹地少有的雄关榆关,其也要舍弃了。

青豚立在城头,所有的布置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就看秦军是不是会如期而来了。

望着天上的不多的星辰,心中却是微微有点低沉,这天色看起来似乎是有雨啊!

清凉的晚风,吹拂去了白日的酷暑,消散掉人心头的烦闷。

被这凉风一吹,青豚豁然惊醒,深埋在脑海里的记忆,再一次浮现,不记得在哪本书里看过的了,秦国攻魏之时,曾经天降暴雨,导致黄河水位大涨,正因此,秦军掘开黄河之后,排水系统发达的大梁城,才会被大水围困达到三月之久。

要知道,身处黄河沿岸的赵、魏、韩、卫四国,在久经泛滥的黄河边修筑了两条几百里的河堤,将这自大禹以来,时常泛滥的大龙圈了起来。

如此,方有战国时期,三晋的崛起。

要知道,几百年前的大商,更是被称呼为殷商。

何解?

正是因为黄河时常泛滥,导致中原大地一片洪泽,故此,称呼为殷。

甚至,大商可考的迁都,都多达上百次!

正是因为身处黄河中下游的三晋,修建河堤,圈住了黄河,这才能够将黄泛区,变成了一片沃野。

而从四国修建河堤至今,已经过去了近两百年,黄河河面早已高出了地面。

青豚甚至大胆的猜测:只怕是黄河的河床,也快和地面等高了。

要知道,十年后,西汉初期,黄河决堤了,这一次的决堤,在整个历史上都很是有名。

这还是王贲掘开了河堤,泄洪过一次,不然只怕那决堤的时间还要提前!

由此可见,此时的黄河水位,必然早已超过地面良多。

必须要加快脚步了,不然,等到大雨落下,道路泥泞,其心中的规划只怕是,就要大打折扣了。

这一刻,青豚觉得自己就像是跑到别家鱼塘钓鱼的偷猎者,那种即怕别人发现自己的作为,又想要捞到一条大鱼的忐忑心情,实在是一言难尽。

青豚却不知道,榆水边那被虎斩杀的秦将,其派出的信使,早已将青豚渡河的消息传回了焦城。

而其放却一马的牛百万,勾搭着其那便宜女婿,在私吞了大量的财富后,却是将李黎紧缺的粮草凑齐了。

几乎就在同时,李黎正在誓师出征。

焦城城头,李黎正站在高大的城门楼上,楼下是一千余秦军。

李黎本来只有两千属下,被青豚在牛家庄斩杀了近五百之数,然后又被青豚在榆水河边再次全歼一千余众。

其部的兵力本来只剩下不足千人,但是,这厮借着王贲的军令,倒是在附近州县,再次抽掉了几百守卒过来。

如此,就算扣除留给刘喜的五百兵力后,其部也有整整一千士卒,用来追击魏军。

其一心以为青豚早已渡过了榆水,去了对岸,却没有想到万一魏军不曾渡河,那渡河的迹象不过是魏军放出的烟雾弹,其的这一抽调士卒的做法,却是会将紧挨着秦国颍川郡的华阳附近诸县,变成一片空城。

但凡有一胆大如青豚的魏将,冒险一击只怕是这被秦国夺去的魏长城,就会再次完璧归赵了!

焦城城门楼上火把通明,城墙前方,一千士卒成行成列,彼此的排位就像是尺子量过一般。

挑选出来的军吏,牵着牛羊,走上城头,有短兵走上前,按着牛羊身体,将牲畜的脑袋伸出女墙,等待充当祭师的军法官唱祭词。

待那脸上涂抹了莫名色彩的军法官用着悠长难懂的腔调唱完了祭词,李黎道了声:“祭社稷、祖先”!

短兵们举起特意打造的重剑,手起剑落,将牛羊的脑袋斩下。

血喷了出来,宛如瀑布一般的朝地面落去。

早有等待多时的士卒,将象征性的剑戈递给李黎。

李黎手持武器,走到牲畜前,伸手将两柄武器递到牲畜的脖颈处,在那尚在流血的血管上,沾染了一些血液。

然后将带着血液的剑戈递给军法官,道:“按照礼节来办吧!”11

第九十六章:瓷糟

军法官点头,按照誓师的规矩,这两柄剑戈是要收入府库保存的。

李黎接过身边士卒手中捧着的秦国旗帜,在断口处沾上了些许鲜血,然后将旗帜高高举起,左右挥舞一番,道:“礼成!”

士卒们顿时欢呼起来!

待稍待后,在基层军吏的喝止下,士卒渐渐停止了欢呼,李黎高声吼道:

“祭礼已成,吾当与众将士宣布军纪:

今日除却大秦军规外,吾另与诸位袍泽约定三条:

一,闻令不进,闻金不退者,斩之!

二,不尊军纪,暴露行踪者,斩之!

三,将士殆战,士卒不命者,斩之!”

李黎的三斩,让士卒们都感到了一阵寒意,往日里的祭师,只有一条“不用命者斩之”,今日将军却是将一条变成了三条。

由此可见,那伙魏人数次从将军手上逃脱,将军已经动了真怒

此行,只怕是真的要玩命了!

祭礼过后的牛羊肉,俗称“胙肉”,那是要煮熟了,分给将士们食用的。

这祭祀,祭的就是土地与谷物神,食用了之后,所图的乃是祈求神灵保佑。

月明星稀,此时不过是凌晨三更,榆关的魏军伙夫,却早已醒来,其等着正在忙着制作朝食。

除了今日的朝食之外,将军还命令伙夫们,需要制作出足够大军三日所食用的干粮。

是以,这些伙头兵,不得不三更便早早的起来了。

而青豚也早早的起床,按照其的构想,接下来的三天,将会是一场场的恶战连连。

因此,为了让麾下的士卒有足够的营养补充,其不得不早早起来,将后世的一些饭食做法,传授给伙夫们。

若论饭食的耐放程度,面食却是要优于米食的。好在魏国虽然身处北方,但是,却是个米面不缺的好地方。

早在夺下了榆关后,青豚便吩咐左车用青铜铸造了几副磨盘。

磨盘这东西,早已在北方出现。但是,由于一副石磨所需要的人工太多,导致造价高昂,因此只有那些贵族富户才能使用的起。

但是,对于军队来说,就算是用钱币融化了制作磨盘都不算什么,要知道,这时期的军队所使用的武器,可是以青铜为主的,区区几幅磨盘所需要的材料根本就不算什么。

更何况,左车还是用那些缴获的武器熔铸的。

这对于军队这种暴力机器来说,制作磨盘所浪费的这一点的钱财,却是不算什么,更何况,青豚等于算是在敌境作战,一切的损耗,最终都是嫁接在秦军身上的。

伙夫们早已磨出了足够的面粉,此时正遵照着青豚的指示,将面粉和成面团,放入调料,又剁碎了葱花,揉进面团内。

旁边的大锅,早已倒满了油,锅底的木薪熊熊的燃烧着。

油锅内渐渐有了气泡。

一片片的浑浊油沫,浮了起来,在油锅边,连成一片片的。

青豚手拿铜勺,撇去油沫,开口道:“弟兄们一定要注意了,这些油沫却是不能食用的,一定要撇干净了。”

伙夫屯长急忙点头,然后伸手接过了铜勺,接下撇油的工作。

待油锅内的油沫撇干净,油的温度早已足够,青豚伸手沾了一些凉油,将洗净的木板横面上涂满了油水,然后伸手捞出一块和好的面团,在木板上揉成指头粗细的长条。

青豚一边用手掌将那面条拍扁,一边道:“这面团却是没有发开,不过是死面罢了。

所以,吾等只能将其炸成小块,待赶走了秦军,吾等稳定下来,吾就着手制作酵母,到那时,汝等便有口福了。”

对于青豚说的死面、酵母什么的,众人疑惑不解,却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些东西啊!

伙夫屯长与青豚接触太少,因此,纵然心里充满了疑问,但却不敢开口询问。

倒是早早就陪着青豚起来忙碌的虎,这厮乃是青豚麾下嫡系中的嫡系,是以,这个大大咧咧的货开口道:

“将军,什么是死面?什么是酵母?”

青豚停下手,后世其幼小时,老家却是以面食为主的。祖母也经常制作面食,小时候的自己,乃是祖母的伙头兵,亲眼见多了祖母制作酵母,制作各种面食,对于如何做吃的,倒是不陌生。

若是将米粉拿给青豚,其却是束手无策的,但是这面食,其却算得上是信手拈来。

青豚笑道:“所谓酵母,乃是一种可以让面团发开的东西,发开的面团便叫做发面,用发面做出的面食,那是柔软可口,乃是人间难得美味。”

青豚回忆起小时候,祖母曾经做过一种方言叫做“瓷糟”的面食,那东西就是死面做的。

其接着道:“至于死面,便是吾等正在做的这种,由于没有酵母发酵,做好的面食比较硬,但是却富有劲道,也别有一番滋味。”

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反正将军说好吃,那就一定很好吃了,其跟随将军这么久,还没有见将军骗过自己呢!

倒是一旁的伙夫屯长诧异的看了青豚几眼,这些东西其身为专门做饭的,却是听都不曾听过,将军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然而,其却是不敢询问。

说话的当口,青豚已经将面条切成了四四方方的小块,每一团大约有半寸大厚约半指。

青豚抬起头,看着周围聚精会神盯着自己动作的伙夫们,笑道:

“看到了吗?大约要切成这么大小的块,然后丢到油锅内炸至焦酥,就好了。但却不能炸的发黑,不然就糊了。”

青豚一边说一边示范着,将切好的面团,顺着锅边丢进了油锅内。

青豚看着呆立的伙夫们,笑道:“都愣着干嘛,学着吾一起做啊!”

伙夫们慌忙开始捞面、切块。

许是由于青豚亲自指导,心中太过激动了,伙夫屯长切好了之后,抓着面块,就要投到油锅内。

“停!”

青豚喝道:“不能那样扔,这油锅内的油早就烧开了,这样丢下去溅起来的滚油,会烫伤汝的!”

青豚拿起两块面块,笑道:“看到了吗?学着吾的样子,顺着锅边,将面团滑下去,这样就不会烫手。”11

第九十七章:抢夺

青豚丢下了面块,锅内的滚油“吱”的一下就翻滚起来。

伙夫屯长畏缩着,说道:“末将,末将错了!”

青豚拍拍那厮肩膀道:“哪有什么错,汝也不需要请罪,这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嘛!吾还等着汝手艺大进,让吾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上餐餐都有美食的生活呢!

汝该不会是故意藏拙,不想让吾吃美食吧?”

青豚的打趣,让众人都笑将起来,心中的那份紧张,却是渐渐消退了。

屯长也跟着笑笑,眼里却感动地有了泪花,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不能辜负将军的好意。

其照着青豚的样子,顺着锅边丢下面团,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将军不嫌弃某粗苯,某一定用心去学!”

青豚点点头,见到锅内早先丢下的面块已经开始发黄,其拿起一边的罩沥竹篾编织的漏勺,将发黄的面团拨到一边,开口道:

“汝等看清楚了,这开始发黄的瓷糟一定要拨到一边,不然待会捞出来的时候,要么就夹带着生的,要么就炸过火焦了。”

其用加长的筷子伸进油锅内,将最先丢进去的两颗夹了夹,发觉其已经变硬了,说道:

“看到了吗,这熟了的,已经通体梆硬,就可以朝外捞了!”

青豚夹起两颗瓷糟,放在一边坐在铜盆上的罩沥内,开口道:“为了防止瓷糟吸收的油过多,导致士卒们吃多了会油腻,所以一定要将油控干了!”

众人连连点头。

虎眼疾手快,伸手就要去捏那两个被将军叫做“瓷糟”的美食。

青豚一把拍掉虎的狗爪子,道:“汝干甚,这最先出油锅的前两个,不是给咱们吃的!”

虎摸摸脑袋,瓮声瓮气的道:“那将军是给谁吃的!”

青豚没好气的说道:“汝个鳖孙,将军吾是谁也不给吃的,吾要留着自己的清白身子,给自己未来的娘子吃呢!”

众人再也忍不住了,顿时大笑。

青豚用筷子夹着两颗瓷糟投进灶台火焰内,开口道:“出得第一锅,先敬灶爷灶n、n”!

看着青豚那虔诚的样子,众人不解,其等听说过上帝厚土、盘古夸父等诸多神灵,这灶爷灶奶,却是何方神圣。

其实,这只是青豚后世自小就养成的习惯罢了,祖母每次过油锅,炸好的第一个东西,都是投进灶底给老灶爷享用了。

从小耳濡目染,是以这个习俗却是被青豚带到了后世,其却没有想到灶爷灶奶的说法,乃是宋朝才出现的神灵。

青豚这一无心的举动,却是将祭拜灶神的习俗带到了先秦

一个穿越者,带给一个时代的变革并不是训练多少强军,改正多少国策,乃是从小到大,从下朝上,方方面面点点滴滴的改变

直至由量到质,引起整个时代的巨变

此时,锅内的瓷糟已经又好了一批,待捞出来后,虎试探着问道:“将军,这一次吾可以吃了吗?”

青豚细心的将炸好的瓷糟全部捞出来,控干油水,不在意的开口道:“不可以,还有上帝没有祭拜呢!”

上帝后世称呼为昊天上帝,这时代祭拜的却是黄帝。

自小养成的习惯,让青豚下意识的便要先行祭拜了神灵之后,才能给人食用,是以,其根本没有考虑到此时的习俗与后世却不相同。

不过,好在先秦之时,人们对于神灵的崇拜,那是后世的人们不能理解的。

因此,青豚的这个做法,众人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却当做是某一地的一种风俗罢了,因此,也并不会感到惊诧莫名。

后世那个时期,由于西风东渐,导致全民西化,是以,就连结婚这种人生大事,人们也忘记了华夏古礼,全然按照的风俗来办理,唯有那些被城会玩歧视的乡下土包,才会守着老祖宗的习俗不放,但却还会被那些忘记祖礼的人们批判为迷信。

其等却是忘记了,信奉那些西方的神灵,难道就不是迷信了么?

油锅内的瓷糟一批批的炸熟,青豚捞了两大盘,让人在一旁设置香案,将瓷糟放在案上,亲n香祭拜之后,才再次捞起一盘,递给虎道:“汝且与众人尝尝。”

虎捻起一块,细心的吹凉,递到青豚面前,道:“将军先吃。”

青豚甩甩被热气烫的发红的手,道:“算汝还有良心。”

其张嘴咬住那颗瓷糟,牙齿一咬,“嘎嘣嘎嘣”的作响,顿时便觉得满嘴的面食清香。

“唔,真香!”

看着青豚那一脸陶醉的模样,虎也忍不住了,当即捏起一颗,丢进了嘴里,一边“唏嘘,唏嘘”的哈着热气,一边将那瓷糟咬碎。

虎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唔!将军,真好吃!真的很好吃哎!”

虎炫耀似得,给在场的伙夫们一人喂了一块。

顿时,众人的表情瞬间精彩了。

其等不顾着烫嘴,将瓷糟咬的咯吱直响,这如此的美味,将军是怎么想出来的!

看来跟着将军果然是天下间最正确的事情,将军不但行军打仗厉害,就连这君子远离的庖厨,也是如此拿手!

难道!

天下间,果真有神授之人么!

不理会伙夫们的诧异,虎炫耀似得,抱着一大盆做好的瓷糟就跑。

这厮要去给众人分享分享。

“嘭!”

营伍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尚在睡梦中的周义,被虎从被窝里给拽起来。

不顾周义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虎直接将一块瓷糟塞进周义口中,道:“周小子,快尝尝,这是将军刚刚做出来的。”

这瓷糟,顾名思义,就是瓷实的油糟子,一般会加入剁碎的蔬菜,然后放上调料,是以,吃起来那是又香又酥。

周义迷迷糊糊嘎嘣一阵,豁然惊醒,大叫道:“虎,这是什么玩意,咋能这么好吃?”

其一骨碌下了床榻,却见虎的手中正抱着一个大铜盆,里面满满的一大盆黄橙橙的糕点。

周义伸手就去抓,嘴里连连道:“虎,快,再给吾尝尝!”

虎扭身躲开周义的恶魔抓,嘴里道:“将军说了,这东西让大家都尝尝,汝都吃了一个,没有汝的份了。”11

第九十八章:围猎者的心思

周义哪里肯依,当下就来抢夺。

虎连连避让,奈何周义的身手也很是敏捷,是以,好几次都差点被周义抢到。

还是虎仗着人高马大,伸手将铜盆举起来,道:“真的没有了,将军让吾给所有人都尝尝呢,吾自己也没吃呢!”

周义哪里相信这厮,一番抢夺,终于成功的从盆内抓了一把。

虎肉疼不已,自己都没有周义吃的多呢!

抱着铜盆,虎逃也似的出了周义的营房。

其要去眼馋其他的军吏,这次虎却是学精了,给唤醒的军吏一人塞了一个瓷糟,拔腿便走。

独留下被瓷糟的美味冲去了睡意的军吏们,抓耳挠腮

这时代的饭食太过简单,除了水煮的,就是烧烤的,像这种油炸的食品,其等还是第一次尝到。

就好似一个壮汉,忽然尝到了女子的美妙,那圣灵的心态,便再也回不去了

虎用一盆瓷糟,将魏军从上到下都给唤醒了,就像是有一只狸猫,在心里一爪爪的挠,其等却是再也睡不着了,只好起了床。

刚刚还寂静的军营,顿时活了过来。

军士们打来清水,梳洗一番后,饭食也已经做好了。

各个百将带着小部分士卒,从伙房打来饭食,然后分了下去。

士卒们赫然发现,今日的朝食,竟然还有一盘从没见过的糕点。

刚才尝过瓷糟的军士,当先便先去吃这个美味。

没有尝过的军士,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块,瞬间不淡定了,当即也狼吞虎咽起来。

这瓷糟很是抗饿,换而言之,也不容易消化,所以青豚吩咐伙房,却是不能让士卒们吃得太多。

因此,当早早吃完了饭食,欲要再去打来瓷糟,多尝尝这种难得美味的军士们,却被伙夫们告知,此物乃是限量供应的,就连百将们也不能多吃。

心中懊恼的将士,只得深吸一口气,闻着嘴中残留的清香,却是有点责怪自己为何刚才吃的太急,竟然没有品位出这东西的美味来。

吵吵闹闹的军营,结束了朝食,昨日将军便已言明,今日却是要再次行军了。

士卒们开始收拾个人物品,军吏们则来到青豚的主帐,开始商议行军方针。

青豚端坐在主位上,扫视一眼四周,发觉众人都到齐了,遂开口道:“诸位,吾拟定辰时四刻全军集结,辰时六刻便全军出发,务必于巳时整,全军出城。”

“将军,那这榆关怎么办?”

周义询问道。

虎也随和着:“是啊,将军,吾等辛辛苦苦打下的榆关,总不能就这样舍弃了吧!”

青豚笑道:“吾可没有说要舍弃!”

众人不解,将军明明让全军集结,还让所有人都把行礼准备好了,这不是全军撤离榆关的征兆吗!

青豚笑道:“吾等自从在榆水边一战后,就屏蔽了道路,是以,从那日至今,吾军的探子,已经抓到了十几个秦军暗探,其中,即有榆关暗子去往焦城通风报信的。

也有从焦城过来,欲要打探虚实的。

但,不管是何方人马,却是被韩奴所带的游骑给尽数截下。

因此,榆关此时的一切,对于秦军来说,其等的所知,依然停留在吾军攻下榆关之前的印象中。

诸位,若尔等是秦军将军,尔等会怎么办呢?”

虎摸着脑袋,傻笑不语,这等费脑子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人去猜测吧!

自己才懒得去动脑筋呢!

周义低着头,将自己带入了秦军将军的角色,其发现,若真的如将军所说,只怕自己必然会继续之前的策略追击魏军。

韩奴在执行着屏蔽道路的任务,这几天都不曾归来,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便派遣士卒回来禀报情况。

是以,其却是没有在列。

博望坡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想到自己先前犯了错,致使魏军遭遇了自将军出征以来,最大的一次损伤。

一想到这里,其便低下了头。

“坡,汝且说说。”

青豚所坐的主位略高,是以能够清晰的将众将的动作收入眼中。

其看到了博望坡的小动作,当下便让这厮说说看法。

博望坡抬起头,看了青豚一眼后,心中暗暗感激:看来,将军并没有将吾放到冷板凳上啊!

这厮嘴上却说道:“将军,假若吾是秦军主将,在没有得到榆关失手的前提下,必然会继续追击吾等的。”

青豚赞许的看了博望坡一眼,若是属下都能开动了脑筋,这才是自己最喜闻乐见的事情。

这种好风气必须要给予鼓励!

一念及此,青豚道:“且说说原因。”

博望坡清清嗓子,娓娓道来:“吾乃是乡下人,这事诸位都知道。吾出身的方城那里,乃是山区、丘陵地带,因此,地里收成的粮食并不够吃。

这就逼得吾等不得不想办法寻找食物活下去。是以,每到青黄不接的季节,村里都会组织人手,去山上赶猎。

对于猎物来说,其等会顺着我们故意留下的方向逃窜,意图逃出生天。

对于吾等村里人来说,猎获的野兽抵得上几个月的口粮。

是以,不得不在大雪封山的季节,冒险围猎。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秦国占领楚国故地,在严厉的律令禁止下,吾等才只能在规定的日子,方能上山围猎。”

博望坡自嘲的笑笑,道:“诸位可知道,吾等这些上山的村民,会如何方能归家吗?”

在场的军将们,有出身韩国故地的,有来自楚国故地的,有秦国本土的,最主要的高级将领,却是来自魏国。

魏国一贯富庶,魏人虽然大多都过不上不愁吃喝的好日子,但是,却是也饿不死。是以,其等却是不能理解在大雪封山的季节,上山围猎人们的心思。

医徒接腔道:“博望坡说的意思,可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博望坡点头,道:“然!对于吾等要以野兽保命的乡民来说,这些猎物,意味着吾等又能撑过难关,是以,纵然是每年都有人丧生,但是,吾等却不能空手而归!”

闻得博望坡的话,众人都若有所思。11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战国魏武卒》,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九十九章:黔首算甚么

倒是虎这货,叽叽喳喳的道:“汝这厮,将军问汝秦军的反应,汝怎么扯到狩猎上了。”

周义拉了虎一下,笑道:“虎别捣乱。博望坡,汝的意思,吾明白了,汝可是说,此时秦军,不!准确的说,那个叫李黎的秦军裨将的心思,就像是汝等狩猎者的心思一样不得猎物誓不还!”

博望坡点头,其才犯了错,却是只得小心翼翼的绕着圈子,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青豚冲着博望坡笑道:“汝有心了。”

虎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冲着博望坡笑道:“对不起啊,老博,吾错怪汝了!”

博望坡连道:“无事,无事。”

青豚含笑的看着两人,这军中,其最放心的唯有一人,那就是虎,这厮虽然莽撞,但是却单纯的紧。只要自己不做让虎失望至极的事情,虎必然是最忠心与自己的。

至于效忠了自己的周义,也许迫于道义,这厮不会反对自己。但!周义的使命感太强,若是到了国家大义与个人道德之间需要周义选择的时候,青豚敢保证,周义必然会选择大义!

至于,另一个效忠自己的左车,那厮的忠诚性,却是比周义还要不如。

只怕是,这厮连博望坡等人的忠诚都不如,眼下自己能够给予其官职与希望,若是哪天自己失了势,只怕是左车必然会第一个离自己而去。

压下心中的思索,青豚开口道:“的确如此,秦将的首要目的乃是消灭吾等,这是前提。至于焦城、榆关等的得失,与那李黎却是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

所以,吾等考虑对策时一定要以此为基准,诸位切记了。”

主将轰然应喏。

青豚道:“故此,吾断定,秦军必然会来榆关渡河追击吾等。

需要知道,吾等留给秦军的消息,乃是吾军已经渡过榆水,去往对岸。

所以,吾等接下来的策略当时如何以此为基准,再阴秦军一把!”

众人都笑将起来。

将军已经数次坑了秦军,此次,又有人要倒霉了!

周义忽然开口道:“将军,吾等尚不能放弃榆关,可以再次将计就计,就像是在葵字号营寨那样,将其等引入绝地!”

青豚暗道:这城中尚有几百名黔首,吾却是不能再次燃烧秋天里的一把火啊!

青豚看向了东方,透过墙壁,其仿佛看到了榆水码头上,停泊着十来艘中型渡船,更有无数的竹筏拱卫在左右。

青豚摇头道:“不!此次吾等只留下一个屯的士卒,汝等如此,如此”

众人开怀大笑。

将军不愧是将军,那计策一套一套的,其这是又要玩新花样了!

坐在末尾的鱼夫,当仁不让的承当了这个重任!

这厮乃是渔民出身,水性那是没的说的!

鱼夫得了命令,当即转身出去挑选士卒了,将军严令,其必须选拔两百名善水者。

至于博望坡,则被责令带着一屯士卒,留了下来,青豚耳提面命一番后,便带着集结好了的士卒,离开了榆关。

待出了城,青豚率军离开了大道,折转朝北,那里乃是榆水的上游,若是顺水而下,嘿嘿

与此同时,李黎带着秦军,已经开到了榆关之外五十里处。

屏蔽遮断榆关三十里范围的韩奴,已经得到了青豚的命令,当即放开了大道,其等躲在远处的密林中,看着秦军游骑缓缓走来。

韩奴扭身拍拍一名什长的肩膀,道:“汝返回榆关,通知榆关守将,秦军已经到来,让其一切都按照将军的吩咐办理。”

什长抱拳,转身带着一什部下,走田间小路,打马朝榆关而去。

秦军游骑需要仔细的搜寻道路两侧,看看可否有可疑人等,是以,这些骑马游骑的速度却并不快。

因此,魏军什长带着的骑兵,纵然是绕路,也能在秦军游骑之前抵达榆关。

未时刚到,秦军便出现在榆关城下,守卫榆关的“秦将”见状,慌忙下得城墙,查验了秦人的军牍后,得知裨将李黎即将到来,于是,便命士卒打开城门,准备迎接李裨将的到来。

日头在西天正中,看似是未时将至的光景,只见远处的道路上扬起了漫天的烟尘。

守卫榆关的秦将,低声询问身边的秦军士卒:“此时何时了?”

那士卒回道:“百,嗯,屯长,此时离未时尚差一盏茶时间。”

那秦将却是博望坡打扮而成的,其正低头沉思自己待会该怎么应对。

一日有十二时辰一时辰合现代2小时,一时辰有刻一刻15分钟,一刻有三盏茶一盏茶合5分钟,一盏茶有两炷香一炷香合2分30秒,一炷香有五分一分合30秒,一分有六弹指一弹指合5秒,一弹指有十刹那一刹那合05秒。

见守将不动,那到来的秦军游骑军吏说道:“博屯长,吾等还是下楼迎接吧!”

博望坡笑道:“善!某正有此意!”

当即众人下的城楼,站在护城河外等待秦军本阵的到来。

未几,秦军便到了十丈之外,秦将一声令下,士卒们纷纷勒住了战马。

“唏律律!”

战马一声嘶鸣,停下了脚步,顿时扇起一片灰尘。

博望坡与那秦军游骑屯长对视一眼,两人当即冒着灰尘上前,弯腰下拜道:“末将等恭迎将军到来。”

闻得两人的话语,秦军缓缓分开,留出一个通道,却见一个身穿青铜战甲的秦将,纵马缓缓上前。

正是那李黎。

见到有人挡路,那马儿不安的踢踏着地面,连连打了几个响鼻。

端坐在马背上的李黎道:“起来吧!随本将进城!”

见得那名叫李黎的秦军裨将,竟然nn马都不下,只是微微瞥了自己一眼,见得自己头上的发髻乃是屯长的打扮,便不再看向自己。

气的博望坡在心里大骂:神气个鸟!待会便有得汝的好看!

其微微摇头叹息,将军还是心太软了,若是依着自己的意思,便将秦军引入榆关,一把火烧了了事,那里需要如此大动干戈!

至于城内的几百口百姓,哼!

两军相争,那些卑贱的黔首,死上一些又算得了什么!

其却是忘记了,不到两月之前,其也是一介小卒,若是不能混到战功,返回秦国之后,也不过是一个卑贱的黔首罢了!

“汝唤甚?”

走在前面的李黎冷不丁的丢了一句话,吓得走神的博望坡一楞,其一边暗骂自己大意,身处群狼之内,竟然胆敢走神,嘴里却恭敬的回道:

“启禀将军,末将叫做博望坡,乃是南阳郡方城人。”

第二百章:晕船良方

“哦,方城啊!那却是一个好地方。”

李黎扭头道:“上得前来,本将当年可是去过方城,那些建在山上的楚国城池,却是巧夺天工啊!”

博望坡的手微微搭在剑柄上,做出一副防止剑鞘乱摆的样子,眼神里透着警惕,脸上却一片平静,甚至带着点受宠若惊。

其走上前去,装作吃惊般的开口道:

“呀!将军去过方城啊!将军知不知道博望坡呢?从南阳城过去,百十里之后便是那里了,末将却是那里的人呢!”

李黎笑道:“哦,是吗?本将怎么说汝的名字有些熟悉呢,原来是那个地名啊,那里却是一片荒坡,人烟很少啊!

哎!对了,过了南阳有个地方叫什么?红泥,红泥湾?对了就叫红泥湾!”

博望坡赞叹道:“将军记性真好!是啊,过了南阳城,一路向东,便是湍河,之后便是红泥湾,再之后继续向东一段路,便是吾家那里了。”

李黎道:“如此说来,吾等返回秦国的时候,却是要从你家那里路过的。如此,某倒是要叨扰两杯酒水了。”

博望坡急忙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吾母酿造的黄酒,乃是附近一绝呢!”

博望坡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在狂骂:汝个死鬼,若敢去寻吾家复仇,吾一定请来巫者,将汝再次斩杀,让汝魂飞魄散!

李黎奇道:“汝家五百主呢?为何不见其来见本将?”

博望坡道:“将军,五百主去了河对岸,追击魏军去了。

当时魏军渡了河,眼见对岸的城池不保,有一千将,自称是奉了将军的命令,将五百主调去了,吾等还是为了将渡船带回来,以防止魏军夺了再次渡河过来,这才回到榆关的呢!”

李黎点点头,如此便说得过去了,若真的这榆关的守将,如此不识趣,见了自己到来,还不出面迎接。其不介意杀鸡儆猴!

自在焦城从那魏将的手上栽了一次之后,李黎满肚子的怒火没地方发泄,正待寻一个出气筒呢!

听到不是守将有意怠慢,李黎开口道:“吾且问汝,榆关渡口留下的渡船,可够吾军渡河?”

博望坡笑道:“将军,若是说渡船,那里够得这么多军士乘坐,吾家五百主当初也是制作了大量的竹筏,才能够将所有的士卒一次带走。”

李黎道:“竹筏可在?”

“全数被吾带了回来。”

“若是算上渡船,一次能够多少军士渡过?”

“回将军,带上竹筏,当初一次便渡过了一千五百人。”

李黎大喜,道:“去渡口!”

博望坡心中大喜,其终究是冒牌货,虽然出自秦军,知晓一些秦军的规矩,但是,对于秦军官吏之间的规矩却是知之甚少,是以不断的将话题朝渡河上引导。

此时,见得李黎主动要去渡口,博望坡又怎会阻拦,当即带着李黎便朝榆水渡口走去。

到了榆水渡,只见十来艘身长十丈,宽三丈的中型渡船,正停泊在码头边,其的身边停靠着近百面竹筏。

“喂,小子”,李黎一把拉住博望坡,道:“此时可能行船?”

博望坡装模作样的,冲着渡船上的船夫喝道:“兀那渡吏,将军问汝此时可能过河?”

却见最大的渡船船头上,一个头戴斗笠,身着单薄衣衫的黑脸汉子,憨声憨气的道:“俺在榆水上摆渡了十来年了,什么时候不可以渡河啊!

随时可以!

只是汝等人多,俺们人手不足。那些竹筏却是要汝等自己撑了!”

李黎大喜,当即下令道:“全数登船!”

说罢,其当先上了最大的那个渡船。

渡吏急忙从舱内搬出一张案几,又拿来pn,请李黎坐下,然后搬出一个小泥炉,从榆水里舀水装满水瓮,架在泥炉上开始烧水,一边又吩咐小渡卒子从舱内取出晒干的鱼虾。

渡吏弯着腰,一看便是在水上讨生活久了的模样,开口道:“将军,这是下吏闲暇时渔猎的,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将军请尝尝,茶水等下便好。”

李黎点点头,伸手捏了一个近乎透明的小河虾,掐头去尾后,扔进嘴里,咀嚼起来。

还别说,这河虾还真的别有风味,带着点点腥咸,却是越嚼越香。

士卒们蒙上战马的眼睛,将马儿拉到竹筏上,然后便寻了一处干燥的地方坐下。

至于这十艘渡船,却是也坐不下太多的人,军吏们坐上以后,加上将军的短兵,便已经将船只都塞满了。

很快,秦军便全数上了战船,李黎冲着站在码头上的博望坡道:“汝守好了榆关,待吾军到了对岸,汝就想办法将这些渡船、竹筏给带回来。”

博望坡弯腰称是。

李黎冲着船家道:“开船吧!”

早有渡卒交代了竹筏上的秦军士卒如何撑船,这撑船却是很是简单,无非是用长长的竹篙,撑在河底,推着船只朝反方向行进罢了。

是以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秦军士卒,便懂得了如何撑船。

至于速度与航向,让其等多摸索几遍便可!

渡吏收起锚爪,站在船头,手持竹篙,轻轻在码头上一点,渡船便晃晃悠悠的离开码头,船头在水面上滑动,渐渐的便摆正了方向,朝向了东面。

渡吏对围在船边看热闹的士卒说道:“汝等且让开船帮,渡卒们要撑舟了!”

许多没有坐过船的士卒,见到了这巨大的船只,心中好奇这庞然大物是如何行进的,便纷纷围在船边看稀奇,却被船家说妨碍了其等划船。

其等恋恋不舍的坐回了船中间。

船家站在船头弯腰拜了三拜,口中嘀嘀咕咕道:“水龙王,渡卒四时供奉不曾绝,今日欲要再次过河,还请水王爷多多保佑。”

说罢,其喊着悠长的号子道:“开船咯”!

渡卒们手持超过五丈的竹篙,早已分列在船只两边,待渡吏的话音刚落,其等齐齐的将竹篙放入水底,然后朝西边一推,船儿顿时窜了出去。

待出了岸边,河风大了起来,渡船被吹得晃悠的厉害,许多没有乘过船的秦军,顿时吐了个稀里哗啦的。11

第两百零一章:焰火

李黎眉头皱皱,暗道:“却是忘记了,没有坐过船的人,第一次坐船一般都会晕船的,这下看来要在对岸修整一番,才能前进了。”

李黎抬头,忽然看到船边上那些站在晃悠的船只上,却稳如泰山的渡卒,心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哎!对了,询问询问渡吏,看看其等常在水上讨生活之人,可有对付晕船的良招!

“船家!”

李黎喊道:“汝等常在水上讨生活的,可有治疗晕船的良方?”

却见那站在船头,时不时摆正船头的渡吏,抬头笑道:“有啊!”

此时渡船已经到了榆水中央,而那些竹筏也已离开岸边多时。

船家笑道:“吾等还是先停下,等等后面的士卒,待其等到来,吾便将避免晕船的良方献上!”

李黎虽然稍有不满,但是秘方乃是别人所有,人家愿意讲出来就是天大的恩情了,自己又怎能强求呢!

于是,渡船全部停了下来。

此时,泥炉上的茶水早已烧滚,股股白气从瓮口冒出,将上面的陶盖不断地掀起。

“哒哒哒”!

陶盖落下,击打在陶瓮上的声音清脆的响起。

船头的渡吏憨笑着,道:“却是忘记给将军添杯粗茶了,还望将军莫怪。”

渡吏嘴上说着抱歉的话语,人却从船头走来,伸手从腰间将一块别在腰带上的白毛巾取下,走到泥炉边,垫在陶瓮的把手上,将陶瓮端了下来。

渡吏一边吆喝渡卒取来茶碗,一边冲着李黎笑道:“将军莫嫌弃,吾等贱民们用的东西简陋,但这份心却是赤忱的!”

李黎笑道:“无妨!”

走了半天路,虽然有凉水解渴,但此时见到有热茶可喝,李黎不由就觉得饥渴难耐。

渡吏当着李黎的面,将茶叶碾碎,然后调如姜粉,先是倒上少量开水,搅成粘稠的一团,待搅拌均匀,又冲入开水,冲成了满满一碗茶水。

渡吏右手伸出,虚扶茶碗,道:“将军请。”

李黎端起茶碗,嗅了一下茶味,闭着眼感觉了一番,然后,吹拂着茶水,微微抿了一口。

茶水在李黎舌尖打着转,顺着咽喉咽了下去。

一股清香混合着姜的辛辣,直冲李黎的感官,那滋味顺着舌蕾直达腹肺,让人顿时觉得心旷神怡。

“好茶,好手法!”

李黎赞道!

同样跪坐在甲板上的渡吏闻言,黝黑的面容上顿时盛开了一朵花,其害羞般的笑着,仿佛是不好意思一般。

渡吏道:“将军慢用,吾去为众位军将添上粗茶。”

李黎中指扣扣案几,道声:“船家请便!”

其又端起茶碗,不知道这小吏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的制茶手法,其这茶水却是清香的紧!

其却是不知道,青豚喝不惯这时代的宛如中药一般的茶水,更何况,此时的茶叶只不过是晒干罢了,却是苦涩太重的树叶味没有祛除。

闲暇时,青豚曾经炒制过一些茶叶,虽然这时候不是采茶的季节,但后世那发展到巅峰的制茶手段,却是这时代人们所不曾见过的。

青豚请众将喝过一次后,众人便厚着脸皮向青豚讨要了一些。

青豚当即吩咐左车多做些茶叶,每一个军吏都或多或少的送了一些。

为了拖住李黎,这鱼夫扮作的渡吏,便忍痛拿出了自己也舍不得多喝的茶叶。

鱼夫一手抱着一摞茶碗,一手拿着水瓮,给身穿青铜战甲的军吏们一人倒了一碗茶水。

然后,其又走到李黎身边,重新为喝完了茶水的李黎再次泡上一碗,这才放下水瓮,笑道:

“将军请,某去拨转下船头。”

李黎道:“船家且自便罢。”

鱼夫走上船头,扭头看向身后,发现那些竹筏已经快要追上来了。

而十面渡船上的渡卒,都隐隐的看向鱼夫,用眼神询问是否要动手?

鱼夫微微摇头,其要等待所有的竹筏全部聚拢过来再说。

西天的阳光,斜斜的照射在水面,将波澜沾染得片片金黄。

时不时一两尾有着洁白肚腹的鱼儿,跃出水面,将波澜粼粼的江面上,又平添了几分波纹。

鱼夫微微感慨,好一副渔家晚唱啊!

其内心明白,待会这怡人的景色,就将变成一片修罗场。

只怕是几百年后,当地还会流传着今日的传说。

甚至,若干年后,还会有一二闲的蛋疼的所谓家,根据今日的故事,编撰出一个个灵异鬼怪故事,在其等的渲染下,只怕是这里也会变n人避让的凶地之一。

鱼夫摸了摸手中的竹篙,竹篙底端套着一个青铜打造的尖头,那是用来防止使用的时间久了,和河底接触的那一端会有破损的。

而另一端,则顺着竹筒,插着一根稍小一点的竹筒。

那个竹筒是将军交给自己的,里面装着的,乃是将军寻找山上的石流黄硫矿石的俗称,碾碎精选后,又搜集了茅厕里面墙壁上那种淡ns的污垢,然后将军精心研制了柳炭,将其等混合在一起,装入了竹筒内,并装入一沾染了这些粉末的麻线,然后用泥封口,并露出麻绳线头。

将军曾几次试验,这玩意点燃之后声响若雷,足以震彻十数里!

有次,将军童心大发,在夜晚时分点燃了一个,那美妙的景色,让鱼夫终生难忘。

其亲眼看着将军在里面加入了干面粉,和生锈的青铜器上面的铜绿。

待点然后,刺耳的尖叫声冲天而起,未几,一声爆响,天空中顿时出现一朵绿色和ns交杂的花朵,照亮了整个夜空

那种美,众人一生难忘。

而将军则叹息一声,说什么可惜了,其没有记到全部的信息,是以做不出五彩缤纷的烟火来,不然又是一条发财门路什么什么的

鱼夫手驻竹篙,陷入了沉思,虽然其不明白将军是如何制作出这个即吓人,又美丽的玩意。

但是,其却猜得到,将军三令五申,一定要在动手前点燃这玩意的意思。

鱼夫明白,这必然是另一种的“烽火”台罢!

思索间,竹筏全部靠了过来。

秦军那严整的纪律,在此时得到了进一步的体现。

只见秦军撑着竹筏,在大船的后方排列成整齐的队列。

鱼夫抽出小竹筒,走到泥炉边,就像是要给泥炉添加柴薪一般,其开口道:“将军吾要传授避免晕船的良方了!”

第两百零二章:天啊!吾不会水!

李黎笑道:“船家且请,也让某学学经验。”

鱼夫笑着,作势将竹筒投入泥炉内。

竹筒的一端靠近了火焰,顿时被点燃,发出“嗤嗤”的声音。

“吾操!怎么回事?”

鱼夫装作受惊的样子,手上却是将那竹筒引线向上,插在泥炉一边特意留下的圆环上。

鱼夫一边朝后退,一边装作惊慌失措的道:“邪了门了,这竹节怎么一下子就着火了。”

秦将们本来听到了那声异响,就觉得不对,有人甚至想要上来查探,闻得鱼夫的话,众人又坐了回去。

许是有什么易燃物吧!

李黎笑道:“船家无需惊慌,许是有个蜘蛛巢穴,火焰点燃了蛛丝所致。”

鱼夫频频点头,人却站在船头,一手扶着竹篙,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道:“原来如此,某还以为咋了呢?”

撑船的渡卒们看向鱼夫,鱼夫隐晦的点点头。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嗤!”

只闻得一声急促的响声,从先前的那竹筒处响起。

“咻!”

紧接着,一声宛若紧促吹动哨子,那种急促的短哨音般的声音响起。

但见一物冒着黑烟,快若闪电的从竹筒内窜出,眨眼间就飞到天上不见了?

“咦!什么情况?”

“莫非有窜天金蝉子?”

甚至有人联想到了上古神兽金蝉子。

众奇,这神话中的神物莫非寄宿在这竹节内?

鱼夫一把拉开腰带的活扣,边脱去衣衫边吼道:“动手!”

众多渡卒早已暗自准备多时,看到了竹筒冒烟,其等的手就放到了腰带上。

闻得鱼夫的命令,众人纷纷一把扯下了衣衫。

到底是养尊处优久了,李黎还在纳闷渡卒们脱去衣衫干嘛?

却见最先的那个渡吏,已经一头扎进了河里。

见到这一幕,反应快的军吏急忙伸手去捉身边的渡卒,更有心思灵敏者,料到必然是有所异变,已经抽出了佩剑,就要朝站在船两侧的渡卒砍去。

“啪!”

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宛若雷电般的炸响!

震得众人一楞,纷纷下意思的抬头看去,却见天上绿色火光隐现,促得,绽开成一朵巨大的花朵,几个刹那之后,绿花渐渐隐去,唯留下一朵白烟飘散成一片。

“此乃何物?”

众惊!

“噗通!”

“噗通!”

“噗通!”

接二连三的投水声响起,却见十艘大船上的两百余渡卒,纷纷扯下单薄的衣衫,跳入了榆水之中。

什么情况?

秦人不解,莫名其妙的,这渡卒跳下去干嘛?

这里无论是距离东岸还是西岸,都有近一里多的距离,虽然榆关之外的这一处河流,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因此河水的速度稍慢,水势不甚太急。

但在流动的河流里,其等若是想要游到岸边,却是最起码要游动两里多的路程。

如此远的距离,百人中能够完成者,怕是也不足一人,纵然渡吏乃是水上讨生活的,但是,也不敢说人人都能办到吧!

鱼夫跳进了榆水,却是从腿上取下了一截小竹管,含在了嘴里。

其顺着竹篙一路向下,摸到了船底。

鱼夫的手在船底一阵摸索,终于找到了早就藏在船底的凿子和铜锤。

水底能见度比较低,在水压下,鱼夫的耳朵嗡嗡作响,却觉得四周一片死寂。

纵然是自小在水边长大,鱼夫也莫名的感到有点胆寒。

不多时,却见扭曲的视线中,一名名的渡吏已经摸到了船底。

水中的能见度虽然比较低,但是这时代的河流却清澈见底,因此,彼此都看到了自己的同伴们,心中那份对水底的恐惧,这才被压了下去。

鱼夫冲着同伴做了个手势,然后各自取下了铜凿和铜锤,其等就像是四脚朝天的蛤蟆一样,对着船底就凿了起来。

船底的木板,早就被鱼夫等人做下了手脚,那厚实的木板,许多地方都已经破坏的仅剩下一指的厚度了。

此时,不过是稍微几锤子,便将船底凿了个对穿。

船上的秦军军吏们,见到那些渡吏丢下其等,跳入了水底,先是个个不解,接着便惊慌起来。

这撑船可是个技术活,这玩意不比竹筏,只需要站在后面用竹篙使劲推,便能开动。

这东西,两边的力度却是要保持一致的,不然,船只就会在江面上画圈。

不待其等军吏们想出对策,忽然听闻脚底的船身下,响起了敲击声。

“不好!”

李黎大惊!

其等这是准备凿沉渡船啊!

“快快!散开!”

李黎急忙下令!

忽的,其又似想到了什么,急忙道:“会水的士卒,立刻n衣服,带着佩剑下去,将水底的水靠们给吾斩杀了!”

若说到了此时,李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遭了暗算了,其就不配爬到裨将的职位上了。

身为裨将的李黎,应变速度却也不慢,其当即就命令士卒下水。

哪知道,就在此时,忽然有一个竹筏,突然间便四分五裂了,竹筏上面的士卒,顿时跌落到了水中。

士卒们身穿战甲,虽然乃是牛皮甲,浮力不错,但是对于北地的那些没有见过大河的旱鸭子们来说,这波浪足有一尺多高的榆水,那是比传说中的大海还要凶险。

其等手脚扑腾着,渐渐地有士卒开始体力不支,更多是那些不会水的,早已在竹筏散开时,便挣扎几下后就沉入了水底。

有着战甲的拖累,就算是水性稍微好点的士卒,也自顾不暇,又那里有空暇救援他人呢!

唯有不多的幸运儿,方能抱着四散的竹竿,躲过一劫。

见到那一个竹筏上秦卒的遭遇,其他竹筏上面的秦卒,慌忙的撑起竹篙,就要远离。

就在此时,又有好几面竹筏,步入了先前那一面竹筏的后尘!

落水者更多了!

宽阔的江面上,响起了杂乱的呼喊声,有不会水的士卒,挣扎着的求救声,有慌乱中诅骂连天的,更多的却是军吏们惊慌失措的命令声。

李黎站在船头,手心里却在冒着冷汗。

天啊!吾可不会浮水!

第两百零三章:击杀

“会水的呢!速速给吾跳下去,将其等斩杀了!”

听闻李黎再次下令,士卒们这才想起来,若是解决了水下的水鬼,那么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了。

当即便有胆大的士卒,嘴里含着长剑,巴拉下盔甲衣衫,跳入了水中。

李黎看着士卒和军吏们纷纷跳入江中,这才松了口气。

其在内心默默念叨道:

速速将那些该死的渡卒全部杀死!诸天神灵啊!千万保佑不要让渡船被那些该死的渡卒给凿破了,吾可不会游泳啊!

秦卒刚刚跳入水中,身体还有点不大适应水中的环境,因此,还不能把握好身体的协调性,将自己控制在一定的深度上。

魏卒们上面顶着船底,抵消了向上的浮力,因此能够很好的固定住自己的身体。

跳入水中的秦军,立刻便被魏军发现了。

鱼夫挑选的士卒,都是精通水性的汉子,不敢说在水中若鱼夫这样自小在船上长大的一般,若履平地。

但是,自两千余人中挑选而出的渡卒们,自然是要比跳入河中的普通秦军强的太多。

一柄柄长剑,刺入秦卒体内,鲜血将清澈的江水染红

李黎站在船头,惊慌失措的看着四周。

但见,每一股气泡冒出,便有血液涌上,那一具具不断浮起的尸体,被江水泡得发白,在水压下,被划开的伤口向外翻出着,更有被捅破了肚腹的死尸,那花花绿绿的肠子,宛如一大团蠕动的长虫,随着浪花的起伏,在不停地蠕动着。

这场面,让见多识广的李黎,也难以压制腹中的翻滚,他使劲咽口唾液,将泛到嗓子眼那腥臭的胃囊之物,又给咽了回去。

死尸大都是不着片缕,故而,仅能以头上的发髻模样来区分。

李黎却是发现,自己看到的,大都是秦军士卒的尸体,先前那些渡卒的尸体,却是不曾见到几具。

“会水的,全数都给吾下去!”李黎再次下令。

李黎面色发白,握着佩剑的手,正在隐隐发抖,其却极力的控制着身体,不让自己显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来。

榆水上游十里处的一片竹林里。

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正躲藏在里面,细心看去,却是先前早已离开榆关的青豚部。

青豚立在江边,借着一丛竹子的掩护,朝着南方看去,其亲眼见到了榆关码头上,秦军上了船,亲眼见到了十余艘大船,带着百十面竹筏,朝着河东划去。

鱼儿已经上钩了!

青豚的嘴角带着笑容,稍显嫩稚的脸庞上却是钢铁一般的坚毅。

“将军!”

虎轻声唤道:“将军,吾等要做准备了吗?”

青豚拍拍虎的肩膀,示意其稍安勿躁。

伸手唤过周义,青豚道:“汝二人,带上一些机灵的士卒,借助荒草的掩护,将竹筏都给吾抬到水边。”

两人领命。

原来,在夺下了榆关的这些天里,魏军并没有闲着,其等早已在榆水上游的此处,编制了大量的竹筏。

此事,甚至除了经手办理的左车外,就连同样身为家臣的周义都不知晓。

恶劣的外部环境,逼迫的青豚不得不步步小心,瞒着属下众将士,直到全军开到了城外,折道向北之后,青豚才将自己所有的打算,托盘而出

南方的榆水上空,忽然传来一声炸响,只见天空上盛开了一朵绿色的“烟花”。

青豚大喜,大声下令道:“全军立刻出击!”

士卒们终于不再顾忌会暴露身形,当即十余人齐力抬起一面竹筏,扛起就朝河边走去。

先前到达河边的士卒,立刻便跳入水中,将竹筏推到深水区。

军吏们吆喝着,待一面竹筏上上够了军士,当即就下令开走。

盏茶时间,两百余面竹筏组成的大军,便浩浩荡荡的朝着南方顺流而下,直指停泊在榆水中间的渡船而去!

“快快快!”

军吏们催促着,命令士卒加快速度。

水下的交战,是极其凶险的,士卒们挥舞着短剑,更是有着巨大的浮力阻碍,稍有不慎,便是一道伤口。

水底的压力太大,一旦受伤,便会导致流血不止。

是以,在水底一旦受伤,若是不及时浮出水面救治,便有很大的可能会失血而死。

纵然是鱼夫麾下的士卒,占据了地利,但是,敌众我寡之下,很快便也死伤惨重!

好在大多数的船只,都已经被凿开了洞口,至于那些竹筏,当初在岸边时,就做了手脚。

捆扎竹筏的绳索,在底部打了一个活结,只需要拉开三个绳头,便可以将这一面竹筏化为一堆漂浮的竹竿。

鱼夫将竹筒的木塞拔掉,张嘴在里面完成了一次呼吸后,又迅速塞上木塞。

将军说过,这里面的一种叫什么“氧气”的东西有限,必须要节省着呼吸。

呼吸了一次后,肺腑里的憋闷感顿时轻松了很多。

收好竹筒,鱼夫眼见一个人影,从上面摸着船帮滑了下来。

想也不想,鱼夫一把将手中的铜锤照着那人脊椎骨砸去。

手中的这一面小斧头,不过是两三斤重罢了。

江水的阻力很大,对于平时来说,不过是举重若轻的小东西,鱼夫挥动时却觉得格外的吃力。

好在不仅仅是鱼夫的动作慢,那名秦卒的动作也变慢了。

其看到了鱼夫的动作,一只手便想要去取下嘴里咬着的长剑。

奈何手臂却沉重如山,明明感觉自己早就应该完成的动作,却迟迟无法做到。

秦卒的手,刚刚摸到了剑柄,就被锤子击打在了屁股上方,这厮顿时觉得自己的尾椎骨一阵钻心的疼痛。

巨大的力量,一下子砸的这厮趴在了船底上。

秦卒本能的张口呼疼,顿时一连串的气泡从其嘴里冒了出去。

情急之下,秦卒急忙闭上嘴,奈何腹中的空气早已吐出,此时胸闷的紧,让他很是难受。

秦卒的脑海一片空白,全然忘记了死亡就在眼前。

鱼夫再次一挥手,手中的铜锤狠狠的敲击在秦卒的后脑上。

秦卒抓着船底的手一松,顿时沉入了水底。

第两百零四章:痛打落水狗

第两百零四章:痛打落水狗

解决了这名秦卒,鱼夫摸到卡在船底的凿子,狠狠的使劲一敲,在朝反方向一掰,一大块的船板被撕裂开来。

江水顿时顺着那块空洞涌了上去,形成的漩涡,差一点将鱼夫吸扯住。

还好鱼夫见机不妙,当即舍弃了缓缓下落的凿子,躲了过去。

李黎站在船头,紧张的盯着水面,看着一具具的浮尸,就像是煮熟的面团,不停地从水底漂起。

李黎面色惨白,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

苍天保佑,千万不要让渡卒将这船只凿沉了。

忽然,同船的军吏惊慌失措的大喊了起来:

“不好了!船底被凿通了,将军快跑!”

李黎急忙转头,却见船头与船舱之间,那个用来装东西的鱼舱内,一股脸盆大的喷泉涌了上来。

眼见着船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下沉,李黎急忙吼道:“快快!堵上它!”

军吏们慌乱的到处寻找东西,想要去堵上破洞。

李黎眼疾手快,一把拿起先前那名渡吏脱下的衣衫,奔向鱼舱,使劲拉开试图用手去堵破口的军吏。

将手上的衣衫按了上去。

喷涌的江水,溅了李黎一身。

破洞太大,一件衣衫根本就堵不住。

李黎怒道:“都是猪啊!快去寻找衣服!”

军吏们慌忙到处去寻找衣服,眼见那江水眨眼间就已经齐腰深了。

李黎急忙一把扯下自己的衣甲,胡乱的扭成一团,按了上去。

不行!

还是不够!

“都汝母给吾把衣服脱下来!”

李黎扭头看着宛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蹿的军吏们,顿时大怒。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又有士卒大喊起来。

李黎气急,几欲抽出长剑,将这群蠢豕全数斩杀。

却听得更多的军吏大呼起来:

“啊!不好了!魏军杀来了!”

李黎找剑的手一停,怔住了。

魏军?

哪来的魏军?

其等不是早就过河了么?

李黎抬头看去,当面向北方时,终于见到了

其手中抽出一半的长剑,掉在了深水里。

却见北方约莫七里之外,浩浩荡荡的竹筏,几乎遮挡了整个江面,正宛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着下游扑来。

李黎大惊!

却见当先的那面竹筏上,一个高出他人一头的壮汉,手中擎着一面血红大旗,大旗的旗面迎风招展着。

上面却是一个斗大的篆书“魏”!

其的旁边,更有小卒高举着一面三角旗帜,上面却是一个画了长戈与箭矢图案的红色旗帜。

魏武卒!

李黎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怎么回事?

那些魏人不是去了河东面了吗?

忽然想到先前那些渡卒异样的举动,李黎惊呼一声:

“不好了!中计了!”

若说到了此时,李黎还想不透当下的局面,那就是小瞧秦军机制了。

身为秦国裨将,李黎纵然个人能力不算一流,但也足以算得上是优秀。

眼下的局面,很明显就是魏人故意设下的局。

其等必然是夺下了榆关,然后诱得自己前来。

而榆关之内,因为房屋众多,到处都能负偶顽抗,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伏击点,故此,魏军利用了自己急于斩杀其等,立得军功的心思,将自己诱入了榆水上!

李黎宛如坠入了冰窟。

这炎热的天气里,江面上那清凉的微风,吹在其的身上,李黎竟然觉得就像是刀搅一般的疼痛。

君王啊!

吾李黎愧对大王啊!

阳城周围数县的局势,因为臣的疏忽,怕是要糜烂了

李黎跪在深水里,鱼舱内的水,几乎欲与船舱齐平,这一艘渡船眼看是即将沉没了。

李黎的手按在了深水里,头也要朝着水里扎去,如此大耻,吾李黎怎能苟且偷生!

李黎已经铭生了死志。

这阳城一带的守卒,尽数被其抽调一空,眼见身边的士卒难逃被屠戮的命运,大王苦思冥想的欲要一战灭魏的战局,被其一手破坏殆尽。

李黎哪有颜面还活在世上。

手掌按到了一个物体上,手指下意识的一捏,竟然被削破了指尖。

常言道:十指连心,这剧烈的疼痛,顿时让李黎清醒过来。

眼见败局已定,此时其唯一能做的就是为秦国保存更多的元气,以待来年再战。

李黎的手抓住那个东西,猛然从水中站了起来。

“噗!”

李黎吐出嘴里的江水,一把抹去脸上的水渍,低头一看,发现手中的东西,正是自己先前丢下的长剑。

“天意如此!”

李黎抬腿走出鱼舱,大呼喊道:“通令全军,呈战斗队形,朝河东靠拢!”

眼见将军意气风发,似乎先前的颓废一扫而空,众军吏大声应命,随即大声的传递李黎的命令。

此时鱼夫率领的会水士卒,已经折损过半,其等因为要先行凿沉渡船,因此,此时那些被其等破坏的竹筏尚不到二十之数。

身在水中,能见度很低,又不能用声音传递军令,一切的行动,都要依靠士卒的自发性。

因此,就算是鱼夫期间悄悄的浮出了水面,观察到了局势,其却是也毫无办法。

鱼夫迅速的朝早已用尽的竹筒内,灌上了新鲜的空气,又再次潜入了水中。

既然军令已经无法下达,那么就让自己尽可能的完成将军交代的任务吧!

鱼夫朝着最近的那面竹筏游去。

与鱼夫一样心思的士卒,并不在少数。

早在岸上时,其等就已经商量好了对策,先行将渡船凿沉,使得将军前来围剿时,让秦军失去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

完成这个任务之后,不管其等还剩下几人,都必须要前去弄沉竹筏。

鱼夫早已命识字者,将这两百士卒的家庭住址记下,还给众人写下了遗言,并交给了博望坡。

鱼夫告诫博望坡,若是其等不幸全数战死,不曾有人归来,便将这东西交给将军,万望将军看在其等以命涉险的份上,照顾其等的家人。

被破坏的竹筏越来越多,眼见已经超过了半数,而顺流而下的魏军也越来越近,眼见已经是不足一里之地了。

而李黎乘坐的渡船,已经与水面齐平,却是就要沉没了!

第两百零五章:死亡的箭

“将军,”有军吏劝道:“将军速速更换坐船。”

李黎摇摇头,十面渡船都已经进水,纵然那些船只沉没的稍慢,但是,又能够支撑多久呢!

“告诉士卒们,不要管吾,全数朝东跑,在魏军赶上来之前能跑多远,便走多远!”

“将军!”

军吏苦劝!

“速去传令!”

李黎声严厉色。

军吏无奈,只得照着李黎的意思,传达了命令。

船只前部灌满了水,已经开始慢慢倾斜,李黎爬上船篷,那是唯一最高的地方了。

“拿吾大旗来!”

李黎沉声道。

“将军,吾等走吧,汝看,那里还有一面竹筏,离吾等很近。”

李黎笑道:“将旗帜给吾,然后汝等走吧!若是能够逃出去,记得每年这时候,给吾上柱香。”

“将军!”

军吏们大恸。

李黎摆摆手,高举着写着斗大“李”字的战旗,双手高高的举了起来。

李黎深知,自己不会游泳,若是让军吏们带着自己,那会害死其等的。

不会游泳者,下了水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死死的抓住身边的人,如此,一旦李黎让别人带自己一起走,两人便谁也逃不脱。

军吏却不知道李黎的想法,只以为李黎是愧对大秦,想要以死明志,是以也不在劝说,当即便有大部分的军吏跳下了粉红色的江水里,朝着特意留下来接应其等的竹筏游去。

“汝等也走吧!不要在这里陪着吾了。速走!速走!”

李黎挥手驱散留下的众人。

剩下的军吏眼中含着热泪,跳下了江水。

唯有一人默默的站在李黎身边。

李黎道:“汝为何不走?”

那军吏平静的微笑道:“将军千金之躯,都不惧死难,某一介屯长,不过是草芥之身,岂能弱了将军。”

李黎见那厮说的平淡,知道其已经铭生了死志,当即不在相劝。

李黎开口道:“岂曰无衣”

那人见李黎唱起了秦国战歌,当即跟随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嘹亮的战歌声,响彻在榆水上

“摘弓上箭!”

眼见已经接近了秦军两百丈了,青豚当即下令道。

当先的魏军拉弓搭箭,瞄向了秦军。

几乎与此同时,秦军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虎手中的战弓,乃是从焦城府库内,寻找的最强的战弓,足有石之巨。

其的身边,站立着五个老武卒,这是青豚特意吩咐的。

魏武卒使用的弓箭,那是出了名的强弓,普通军士所使用的就有六石之强。

正常时候使用的nn,更是足有十二石之力。

虎低声道:“诸位,可曾见到那站在船篷上,举着旗帜的秦将?”

众人点头道:“看到了,军将。”

虎道:“吾等不管将军的命令,到了射程内,汝等听吾口令,一起出手,射死那厮!”

众人应喏。

两百面竹筏,组成两排的阵列,一字排开,朝着仅剩四十余面竹筏的秦军追去。

“射!”

虎一声令下!

当先射出了箭矢。

跟随着虎的口令,五名老武卒当即松开了弓弦。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嘹亮的无衣歌声,乍然而至!

秦军似有所感,回头看去,却见方才还在船篷上,高唱战歌的将军,浑身插满了箭矢,正从船篷上跌落。

而李黎身边的那名屯长,也中了一箭,正跪在船篷上,一手拉住李黎倒下的身体。

两人嘴角那不断留下的鲜红血迹,赫然是那么的刺眼

“射啊!”

“为将军报仇!”秦吏高喊着,下达了命令。

“射!”

青豚看了虎一眼,却是没有说什么,当即也下达了命令。

箭矢破空而出。

黑压压的一大片箭矢,遮天蔽日的朝着对方的阵列笼罩而去。

“噗!”

“噗!”

“噗!”

一瞬间,双方便各自倒下了大量的军士。

魏军人多,是以射出的箭矢要比秦军多达三倍之多。

不过是一轮箭矢,秦军那仅剩的四十余面竹筏上的士卒,就则损了大半。

“搭箭上弦!”

青豚再次下令。

其的身前,刚刚倒下了一名跟随许久的短兵。

那叫做六子的短兵,其的脖颈被秦军的箭矢射穿,颈动脉喷出的血迹,宛如高压水枪一样,四散开来。

温热的鲜血,甚至喷溅到青豚的脸上,给青豚那白净的脸面上,平添了几许峥嵘。

就在刚才,眼见一箭直冲青豚而来,青豚身边的短兵们,却是想也不想,当即就组成了人墙,将青豚护在了中间。

这名短兵,却是用脖子挡住了射向青豚的箭矢。

“射!”

青豚的眼睛微微眯着,脸上却一片平静,宛然没有将刚才的危险放在心上。

“六子!”

青豚身边的竹筏上,身为青豚短兵军将的虎,眼见那军职都已经被提拔为屯长的六子战死,当即便红了眼。

其悲呼一声,朝着对面看去。

却见左边第三面竹筏上,一名秦将的箭矢,又瞄向了青豚。

“汝找死!”

虎登时大怒!

“诸位,给乃公瞄准了此人!”

虎胡萝卜一般粗细的手指,指向了刚才的那名秦将。

众人应喏。

这名该死的秦将,胆敢射向自家将军,定当万死不饶!

虎抽出箭矢,搭在弓弦上,伸手便将强弓拉了个圆月形。

吐气屏声,虎牢记射箭的要领,箭尖指向了那厮的脖颈。

“咻!”

箭矢破空。

与此同时,虎高吼道:“射!”

六枝箭矢,再次射向了那名秦将。

与此同时,对面的秦军将领,也松开了弓弦,箭矢朝着青豚扑来。

而青豚身前,因为有着一具尸体的阻挡,先前那严密的防护,已经有了一丝漏洞。

“噗!”

虎的一箭,将那厮的脖颈射断,那人瞬间便倒在了身边士卒的身上,而其的一双眼睛,还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箭矢。

逐渐模糊的视线,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箭矢,顺着魏人的漏洞,直奔那魏将而去。

紧随着虎的箭矢,五枚箭矢再次射中了那名秦将的身体,将其订成了刺猬。

而那秦将的嘴角,却露出了笑意,纵然吾死了又如何?

少上造交代的命令,吾等已经完成了!

身为裨将李黎麾下的另一名二五百主,其乃是李黎死后秦军的最高长官,其深知,只要射杀了那名魏将,这群魏人就掀不起浪花来了,秦军后路便安全了。

虎的眼睛眯了起来,其已经看到了将军身边的漏洞。

来不及提醒将军躲开了!11

第两百零六章:张耳的动向

秦将的目光开始涣散,其却顽强的保持着清醒。

脖颈被射断,早先那四散喷射的血液都变成了缓缓的流动,秦将的体内,已经没有血液了。

秦将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脖颈上的疼因为太过剧烈,早已疼到麻痹。

其努力控制着牙关,紧咬着舌尖,妄图让自己看得更清晰一些。

若是能以吾身,换得让那魏将的死亡,那吾满足了。

头脑已经开始发昏的秦将如是想道。

秦将的瞳孔紧盯着那枚箭矢,眼见是就要钻入人群空隙里了!

虎的手摸到了身后的短斧,其的目光,紧盯着那枚箭矢,久不动用的脑袋,正在飞速计算着距离。

蓦地,虎手一挥,将手中的飞斧掷出,直奔那枚箭矢而去

“叮”!

一声脆响!

箭尖击打在斧面上,擦出了一溜火星

巨大的力道,甚至将飞斧的轨迹都给带偏了,斧头斜斜的撞到一名短兵身上。

那名短兵朝后面退了一步,一把抓住了即将落下的飞斧。

却见斧面上被射出了一个孔,那枚变形了的箭矢还插在上面。孔的四周,布满了蜘蛛一般的裂纹。

短兵顿时骇然,这么大的力量,若是射中人体,那必然是没得救了。

虎长吁一口气,见到挡住了箭矢,这才放下心来。

见到自家将军方才差点便亡魂秦军箭下,魏军的箭矢更加密集了。

不消片刻,兵力差距越来越大的秦军便纷纷做了亡魂

青豚见到已经没有成建制的秦军阵列,高吼道:“止!”

士卒们放下弓箭,等待着青豚的命令。

青豚喝道:“招降!”

魏军散开了阵型,以单个竹筏为单位,开始打扫战场。

其等将竹筏撑到尚在河水里苦苦挣扎的秦军身前,先是问句:“可否愿降?”

若是秦卒同意,其等便伸出竹篙,拉扯着秦卒上来,若是彼等不愿投降,魏卒们或是捅上一戈,或是射出一箭,解决了其的痛苦。

若说要是秦军士卒还不曾落水时,纵然是两名秦军的最高军吏都已阵亡,大部分秦国士卒也不会投降。

毕竟若是四下逃散,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可是,乘坐竹筏的秦卒被尽数射倒,留下的生存者,却是早已在冰冷的水里泡了小半个时辰的士卒。

其等的体能早就耗尽,亲眼目睹了血腥的战场上,友军尽数阵亡,那份对死亡的恐惧,却是战胜其等的信念。

故此,近乎全部的秦卒,都选择了投降。

唯有不到二十余人的铁血忠卒,眼见逃生无望,遂放弃了挣扎,选择了自沉与江底。

虎咧着嘴,却是不曾让自己乘坐的这一面竹筏也参与救援落水者。

身为将军的短兵将领,虎必须要时刻护卫在青豚身边,以防突变。

其看着被捞起的秦军降卒越来越多,瓮声瓮气的笑道:“恭喜将军,此次将军一战再得六百余精兵!”

青豚笑而不语,这就是其选择将秦军诱入江中的原因。

若是在陆地上大战,除非一开战就将秦军的主要官吏全数杀死,否则,想要获得一大半的秦卒投降,那是想也不要想!

有道是:大军过万,无边无岸!

士卒们见到形势不利,漫山遍野的一跑,青豚又上哪里去捉住那么多的降卒呢!

虽然那李黎带领的士卒,仅有一千余人,但是,到了战场上,若是情形不利,又没有将其等逼到绝境,能够纳降两百人便是顶天了,又那里能有在榆水上,一战而得六百余受过训练的士卒,这么划算呢!

只是!

青豚摇头。

可惜了鱼夫这厮。

早前伪装成渡卒的善水者,已经被救起了七十人,单单身为统帅的鱼夫,却是至今不见踪迹!

本来青豚还打算,若是打退了此次秦军的围城,其便择机建立水军,任命鱼夫为其的水军统帅呢!

没想到,大战过去了这么久了,却是还没有见到鱼夫的踪迹,想来,这个出生于渔民家庭的武卒,怕是

已经凶多吉少了!

就在此时!

“哗啦!”

一声水声响起,一颗的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

众人一看,不是鱼夫这厮又是谁呢!

却见鱼夫脸色苍白,嘴唇冻得乌青,眼神里却是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快快!”

青豚急忙道:“拉其上来!”

鱼夫在水中泡了很久,虽然此时江水的温度并不低,泡在水里很是舒服。但是,当在水底呆的时间长了之后,带给人的并不是凉爽,而是寒冷了。

青豚急忙解下披风,披在渔夫身上。

鱼夫哆嗦着麻木的嘴唇,感激的话却是说不出了,唯有双眼里满是激动的泪水。

青豚拍拍鱼夫肩膀,示意其不必多说什么,自己却转身去指挥军士了。

却说魏豹。

其从张耳陈馀处探得了青豚的确切所在。

当着众人的面,魏豹亲手将写着赐爵中大夫的诏书,交到了张耳手中,并大肆犒赏一番张耳所部。

陈馀更是一跃被提拔为下大夫爵位。

两人自然是感激不尽。

魏豹道:“诸位贤良,孤奉令奖赏吾大魏勇士,今日既然探得青豚所在,孤却是要前去犒劳一番,不知众人有何打算?”

张耳从豹公子话语里,听出了其想要带着其等前去焦城的打算,而其早已从把弟口中听闻青豚的事迹,对于这个从底层崛起的人物也是神交已久,当即便表态要带着麾下护送魏豹前往焦城。

魏豹当即大喜,一番感激之后,众人收拾行囊,朝着焦城而去。

张耳麾下,带领的却大多是溃军与游侠们。

张耳此人,在魏国的游侠中声望很高,其先是跟随信陵君,此后又洗脱了罪名,成为了一地县令,门下更是养有数百门客,堪称是魏国游侠们心中的楷模。

因此,当魏国沦陷,张耳振臂一呼,其的身边瞬间便汇集了大量的游侠们,有了游侠相保,再加上张耳魏国官方的身份,故而那些溃卒,也自发汇集到张耳身边。

故此,纵然张耳无甚拿得出手的战绩,但是麾下的兵力却并不少,足有一千多人,堪称是除了青豚外,魏国沦陷区最大的一股抵抗势力了。

因此,秦军对于其部的动向,也一直在密切关注着。

当张耳所部出动的时候,很快其等的消息便被秦军探知。

一场围追堵截就此展开

第两百零七章:刘季当官

张耳带人与秦军游骑数次大战,彼等互有胜负,其部却是且战且退,一路向榆水方向前行。

魏豹跟随着张耳的中军前行,虽然不曾亲自提剑上过战场,却是见到了战场的残酷,看着一名名先前还活蹦乱跳的军士,眨眼间变成了一具具残破不全的尸体。

魏豹心中那对于战场的印象,正在不断地改观着。

当竹简上一行行描述战争那冰冷的文字符号,化为一具具鲜活生命的消失后,魏豹的心,迅速的成熟了。

原本历史上魏豹,勇则勇矣,可惜却是少了全局观,其就像是一个不服输的毛头小子,纵然三通乱拳,在秦末乱世占有了一席之地,但是朝秦暮楚的行为,却是害惨了自己。

历史上的魏豹,虽然也成为了一国之主,却因为在楚汉之间摇摆不定,甚至在刘邦确定了优势之后,其竟然起兵反汉,终究成了剑下亡魂。

就连其的王后薄姬,也成了刘邦的妃子,甚至,薄姬后来生下了汉文帝刘恒。

不得不说,魏豹自己的性格,才是其悲剧的主因。

可惜,魏豹却不知道,张耳派来保护其的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就是那刘季。

正是此人,其后不但消灭了魏豹的王国基业,就连妻也成了此人的床上玩物

若是青豚在这里,必然会在心里腹诽这个场景的。

可惜,魏豹却不知道,不然,其必然一剑刺死这个中年男子。

魏豹骑在马上,身边的这个中年男子,紧紧的跟随着魏豹的战马,满脸的恭敬与讨好,其已经张耳处得知,此人乃是魏国公室公子。

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的刘季,当即便起了巴结的心思。

刘季家在沛丰邑中阳里,算不上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是在当地也算是一个小地主,此人自小不喜劳动,因此常被阿翁呵斥,说其不如兄长会经营家庭,然而刘季却依然我行我素。

十年前,在家里被阿翁又一次呵斥后,刘季一气之下便跑到了魏国,其听说魏国信陵君广纳门客,对于士人很是尊敬。

刘季想着若是能在信陵君门下,混得一官半职,便回家去反击自己那个爱唠叨的父亲。

哪知道,待其到了大梁之后,方才得知,信陵君已经故去了。

走投无路的刘季想着若是就此回家,必然会被乡邻笑话,于是便在魏国做了一段时间的游侠,却也仅能混得温饱,就连讨上一房婆娘,也不曾办到。

直到张耳脱困,被保举为外黄令后,听闻信陵君曾经的门客,正在招贤纳士,光收门客,欲要将信陵君的遗风发扬光大。

刘季一合计,既然混游侠没有出路,那便去张耳处碰碰运气吧!

就这样,刘季又成了张耳的门客。

张耳妇翁家很是富裕,乃是外黄首富,因此,取了妇翁家独女的张耳,出手很是大方,深得刘季的欢喜。

而刘季此人,纵然痞气很重,对于人更是厌烦,但是,却长得一张巧嘴,侃起大山来,能将死人说成是天上的神仙。

张耳也需要有人帮助自己鼓吹,于是便越来越器重刘季。

而刘季有酒有肉的,n歌姬更是赏赐不断,因此,便将自己先前混得官职的想法,抛到了爪哇国。

直到外黄被秦军攻破,刘季本来打算在护送张耳一段时间,混得名气之后,便返回沛丰邑,去做那老家的游侠首领。

哪知道,就在此时,青豚异军突起,搅得秦军后路一塌糊涂。

张耳就这样,借着青豚的风,却是不曾落魄太狠。

刘季一看,若是就此离开,自己苦心经营的“侠名”便要打了水漂,况且留在魏国也不一定没有转机。

乱世将军盛世犬的道理,刘季还是知晓的。

唯有天下越乱,心怀异思者才能混得高位。

刘季当即便不走了。

之后发生的一切,果然印证了刘季的猜测。

魏国王族公子豹公子,从秦国大军眼皮子底下,来到了张耳处,当晚便任命张耳为中大夫,赐杂号将军官职。

而自己,刘季在心中得意的笑着,自己当官了!

吾刘家的祖坟冒青烟啦!

刘季的心,美滋滋的。

魏豹任命自己做了司马!

刘季的心,宛如吃了蜜一样的甜,其幻想着自己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红色官衣,头戴沙弁冠,身前身后门客护卫,浩浩荡荡的开到沛丰邑老家时的场景。

刘季在脑海里幻想阿翁那吃惊的样子,左邻右舍那羡慕的眼神,好友卢绾等那羡慕嫉妒恨的模样,刘季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吾!刘季!终于做官了!

魏豹看着身边这个被自己临机提拔为小司马的中年男子,发现其的脸上竟然带着莫名的笑意,遂开口问道:

“刘司马,汝在乐呵什么呢?说与孤听听,让孤也乐呵乐呵一番。“

刘季宛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般,瞬间清醒过来,看着这个魏国宗室公子那带着笑的面容,讪讪地笑道:

“让公子见笑了,某初为官吏,一时情难自禁,倒是失礼了。”

魏豹此时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正是童心未泯之时,当即笑道:“原来如此,此乃人之常情,君不见张将军接下诏书之时,不也是喜不自禁么!”

刘季陪着干笑了两声,心中却羡慕起张耳来,这厮可是做上了将军的人,想到那厮随口不离本将的样子,刘季不由得就又生出了“大丈夫当如是”的心思来。

魏豹见刘季一脸的向往,遂拍拍刘季的肩膀道:“君也不必妄自菲薄,吾大魏乃是一贯重用乡贤的,只要汝为大魏立得功勋,纵然是吴子当年的高位,也不是没有先例。”

刘季双眼猛然瞪大!

吴起啊!

当年可是总揽魏国朝政的猛人!

某今生若是能够走到如此高位,那便足以笑傲江湖了!

呸呸呸!

刘季在心里暗骂:说的什么江湖,若是到了那个境界,某就笑傲天下了!

这厮心向往之,面上却带着恭敬,急忙道:“下臣不敢想那么远,能在吾大魏做的一官半职,某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魏豹生在顶层,见多了臣下为了向上爬,用尽手段的样子,其虽然对于百业不知,但是对于人心,却是猜得到的。

见到刘季眼中的光芒闪烁,魏豹就知道刘季说了假话。11

第两百零八章:成舟的下落

魏豹明知刘季言不由衷,却是也没有揭穿,经过这么久的磨砺,魏豹早已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

往日里那个被众臣围在中间,被侍卫侍女们呵护的宛若掌中宝的魏豹,已经明白了人心,懂得了是非,知晓了人情世故。

其勉励了一番刘季,号召其好好努力,争取建功立业。

感动得刘季当场哽咽不已,心中不由的就生出了报效豹公子今日知遇之恩的心思。

“站住!”

前方的士卒忽然大喝起来,有军士策马而出,将躲在一处灌木丛里的一人团团围住。

魏豹示意刘季跟上,打马前去查看。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正躲在灌木丛里,其本欲逃走,奈何已经被游侠们围在了中间。

“放下武器,乖乖出来投降,否则别怪吾等放箭了啊!”

当先的游侠小首领大喝起来。

那人眼见游侠们已经拉开弓箭,瞄准了自己,只得高举着双手走出。

游侠们一拥而上,夺取了那厮的武器,将其压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魏豹开口问道。

“回公子,”那游侠小老大恭敬的回答道:

“此人躲在暗处吾军,被儿郎们发现了。”

游侠老大踢了踢被游侠们扔过来的长剑,道:“公子,此人许是秦国探子,公子请看,这佩剑却是秦国制式。”

“汝才是秦狗,汝全家都是秦狗!”

被众人压在身下的那厮奋力挣扎着,却不忘开口怒骂。

魏豹心知有异,一边命人去后方唤来张耳、陈馀,一边摆手道:“放开其。”

游侠们迟疑的望着那个小老大,游侠老大一捏拳头,作势欲砸,道:“公子的话汝等都聋了啊!还不快放开了。”

游侠们怏怏的起身,退后两步,依然纷纷抽出了武器,将那厮围在中间,只要那厮稍有异动,其等便让其知道花儿为何那么红!

那厮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眼中却还是不服气的表情,大有要与众人单挑的模样。

“汝乃何人?”

魏豹询问道。

那厮的眼中带着警惕,当即反问道:”汝等乃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吆!喝!”游侠老大气急,冷笑道:“活的不耐烦了是不!若不是看汝的发式不是秦人打扮,乃公早就取了汝的狗头!

且睁开眼睛看清楚了!这位乃是吾大魏的公子!“

那人的眼中带着迟疑,沉默小许,再次问道:“有何凭证,吾怎么才能相信汝等!”

游侠老大大怒,当即就要上前厮打。

“住手!”

魏豹喝住了游侠头头,冲着那厮笑道:“莫怕,孤乃是大魏豹公子,汝乃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又为何要吾军的踪迹呢?”

这厮眼中带着迷茫,却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魏豹的身份。

“豹公子,发生了何事?”

就在此时,陈馀走了上来。

张耳早已与魏豹、陈馀商量妥定,无甚行军经验的魏豹打头阵,负责指挥前锋军士,陈馀居中约束大军,张耳本人最是善战,故此亲自负责断后事宜。

因此,陈馀最先接到消息,其当即便赶了过来。

还不待魏豹讲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见那人惊喜的说道:

“汝是陈馀,陈司马?”

游侠老大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上去,使劲踹了那厮一脚,怒道:“吾家老大早已被公子提拔为大夫,若论实职,起码也能做到一县长吏。”

那人被踢了一脚,登时怒目相向,挥拳就要朝游侠头头打来!

忽然,其怔住了,迟疑的道:“汝可是陈三,跟着憨子的那个陈三?”

游侠头头正叫陈三。

先前得了中大夫爵位的张耳,大喜之下,当即便提拔其成了屯长,此时却是有了大名,乃是叫做“陈山”。

陈山三奇道:“咦,汝为何知道的?”

“哈哈!”那厮大笑起来,道:“俺是桑树啊,汝忘记了,成舟部下的那个桑树,在葵字号营寨,吾等一起摆放过桐子的那个桑树!”

“啊!是汝!”陈山顿时想起来了,当初在葵字号营寨,跟在那个叫做成舟的百将身后的,不正是此人么!

桑树这么一说,陈馀也想起来了,急忙问道:“桑树,汝为何会在这里,汝家军将呢?”

“陈司马,呃,不不,陈大夫,”桑树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俺习惯了,陈大夫别介意啊!”

陈馀笑道:“无妨,无妨,吾等乃是过命的老交情了啊,些许小事算得了什么!”

魏豹碰碰陈馀肩膀,问道:“陈卿,此人乃是?”

陈馀一拍额头,竟然忘了这茬。急忙对陈馀解释道:“公子,此人便是那青豚麾下的小吏。”

陈馀又指着魏豹,对桑树说道:“桑树,此乃吾魏国豹公子,速速上前拜见。”

听闻这厮果然是魏国公子,桑树当即闹了个大红脸,其双手抱拳,弯腰及地,拜道:“俺不知是公子驾到,多有得罪,还望公子饶恕俺。”

见到这人便是那青豚的麾下,魏豹心中甚是喜爱,笑道:“不知者不罪,桑树,汝且说说,汝家将军呢?汝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汝家将军也来了吗?”

魏豹早已知晓青豚所部已经发展到超过千人的规模,为了笼络人心,是以虽然此时青豚的官方职务,不过是屯长而已,其却是称呼为将军了。

这种称呼上的小事,值此魏国灭亡的危局中,又算得了什么!

桑树见魏豹询问了这么多的事情,挠挠头却是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

忽然其灵机一动,道:“成舟军将就在不远处,吾带汝等过去吧!”

魏豹大喜,其已经数次从陈馀的口中,听闻了青豚麾下的几名军吏,知道这成舟虽然不甚有什么突出的能力,却是胜在稳重,通常殿后的活计,不是韩奴那厮便是这成舟的。

当即,桑树带着众人朝成舟扎营的地方而去。

当日,为了迷惑那秦军千将,成舟乘船伪装成全军前进的样子,横渡榆水。

待到了东岸,成舟一边按照青豚的吩咐,四处侦探敌情,一边悄悄在各个乡里征收士卒,是以,短短时日,其的麾下便有了千余之众,此时正在加紧训练,等待青豚的召唤。

大半个时辰后,桑树带着张耳部来到了一处山坳内。

此处便是成舟隐藏的地方。

成舟早已从探子口中闻得事情的经过,当即便出门迎接。

第两百零九章:何来万全策

榆关。

旗杆插在城门楼上,旗面长约一丈的大纛,正迎风招展。

大旗的旁边,一杆大旗猎猎作响,上面一个斗大的“青”字。

早在前几日,成舟便带着魏豹等找到了青豚,众人又返回了榆关。

当晚,魏豹在听取了青豚的军功后,当即便填写了诏书,任命青豚为将军,爵位公大夫,乃是魏国四级大夫爵位的第二级。

魏国的大夫共有五大夫、公大夫、上大夫、大夫四级,在最后两级爵位之间,还曾有一个中大夫爵,但是不常用,乃是嘉奖功劳在大夫爵,不够上大夫爵位,但是劳苦功高的立功者。

颁布了嘉奖后,魏豹拉着青豚的手,说:“卿之功劳,此赏赐不足以回报,但是,孤乃是公子,是以在没有禀报王上之前,孤的权限只能做到这里,还望卿莫要心生怨气。”

青豚当即下拜,道:“臣怎敢心生不满,常言道:雷霆雨露皆君恩,公子肯认可臣的功劳,臣就感激涕零了。”

末了,魏豹询问青豚关于此次秦军围城,青豚可有良策?

青豚笑道:“臣之所命,乃是守护大河,以防秦国掘开河水,淹没大梁。只是臣兵力不足,这才不得不走迂回路线,侧击秦国后方,并招收军士,待兵力足够,某还是要返回大梁城外,与秦军决一死战的。”

魏豹大慰。

其的目的就在这里,本来魏豹以为青豚得到的命令是守护大河沿岸,可是青豚却是跑到了阳城附近骚扰秦军后路,并不断的壮大,其以为青豚必然是存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

闻得青豚只不过是为了招收军士,待兵力足够,还是要与秦军大战的,心中的疑惑大散,当晚便喝了个酩酊大醉。

青豚得到了魏豹的任命,看着诏书上那鲜艳的魏王印玺,心中的纠结这才放下了。

本来周市给予青豚的命令乃是去黄河边,阻止秦军掘开黄河,可是自己却跑到了榆水边,招收士卒。

青豚的心中一直有个隐忧:若是自己的做法得不到魏国官方的认可,那么自己很有可能会被治罪。

幸好,魏豹给了这张诏书。

青豚自然知道,这必然是魏豹出大梁前,魏王给的盖了印玺的空白诏书,魏豹的任命,根本就没有经过魏王同意。

但,有了这道诏书,自己擅自改变军令的坑,算是由魏豹接去了。

日自东方出。

新的一天,到来了!

青豚下了城门楼,对跟在身边,被赐爵为五乘将军的虎说道:“虎,擂鼓聚将,某要商讨军议了!”

平白得了杂牌将军的爵位,虎这几日都兴奋的难以入眠,听得青豚的话语,其挠挠头嘿嘿一笑,道:“将军,汝应当自称为本将,或者本大夫。”

青豚一瞪眼,抬脚欲踢,道:“怎么,得了将军的名号,便要与吾磨嘴了,信不信某踹汝一脚。”

虎嘿嘿笑着躲开,嘴里继续道:“将军,君子动口不动手,毛手毛脚的,多没面子啊!”

青豚抬手欲打,虎急忙跑开,嘴里道:“早就知道将军得了公大夫,也依然是没得正行。某这就去,这就去!”

这厮边走边说,那一双大长腿迈动着,眨眼便是消失不见了,唯留下那厮瓮声瓮气的声音,还在传来:

“将军,俺刚换上的新战甲,若是被汝踢脏了,俺多没面子啊!”

青豚摇头苦笑,这个活宝!

军营大帐。

众将领济济一堂。

青豚与魏豹张耳背北而坐,余下众人分列两边。

魏豹开口道:“诸位,孤代表王上而来,乃是行那嘉奖之职,今日军议,孤只听不说,一切军议当有公大夫与中大夫做主!”

公大夫便是青豚,而得到了中大夫这个不常用爵位的,便是张耳那厮了。

张耳所带的军士约有一千多人,青豚麾下,收得了那些降卒之后,又加上成舟带来的新招收军士,已经超过了四千人。

魏豹声言乃是让青豚与张耳共同做主,实际上张耳的意见,已经左右不了青豚的决意了。

青豚看看张耳,张耳笑着点头,示意青豚先讲。

青豚轻咳一声,道:“诸位,经过这几日的磨合,相信士卒们已经熟悉了吾等的军律,今日吾等当商讨下一步的行军方针。”

其冲着虎一点头,轻声道:“五乘将军,升地图。”

仗剑侍立在青豚一侧的虎,当即大步向前,走到青豚身后,将一副巨大的地图挂了起来。

此图乃是结合张耳、魏豹的意见后新近制作的,比轻青豚以前使用的那份地图,却是要详细的多。

青豚示意魏豹、张耳起身,随着其一起过来。

青豚指着地图道:“诸位请看,此乃榆水以西的魏国沦陷区,诸君且看,此乃大梁。”

青豚指着榆水东岸两百余里的大梁城,又指着魏长城,道:“此处乃是魏长城,魏长城直连大河,”青豚在焦城、阳城一线画了个圈,又指着韩国旧地道:

“秦人出关必经之地乃是旧韩的颍川郡,即今日的三川郡,然后秦军若想继续攻魏,此地乃是必须之地,诸君,吾等经过数番大战,已迫使李黎将此地的秦军调动一空。”

青豚放下指挥棒,眼眸扫视一周,盯着众人的眼睛道:“诸位有何想说的?”

张耳当即道:“公大夫的意思是吾等趁机夺了此地?”

眼见秦军的重心全数集结在大梁城外,作为秦军大军和本国通道之间枢纽所在的阳城地区,却是成了一片空白,张耳难免的生出了切断秦军后路的想法。

周义皱眉沉思,若是将军所想的如此简单,那么将军就不会如此大费口舌了。

其的脑海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开口奇道:“将军的意思,可是吾等要一面夺得阳城,一面趁机牵制王贲部?”

魏豹瞬间大喜,若是能够牵扯住王贲,那么魏国都城大梁,便化险为夷了!

青豚摇头道:“牵扯不住!”

其看着不解的众人,解释道:

“吾等纵然是合军,也不足五千众,而王贲麾下,纵然吾等绞尽脑汁,数番剥离,此时,也依然还有九万余众。

以五千之卒,击九万之众,某想不出万全之策!”11

第两百一十章:魏豹欲游齐

张耳笑道:“想必公大夫已经有了决策,何不说出来让吾等参考一番?”

眼看着面前的少年郎,不过弱冠之姿,竟然晋升到了公大夫的高位上,虽然在魏国的历史上,有比青豚还要年轻,位置更高的前辈,但是,单单以武起家,爬升到如此高位的,唯有吴起可以稳压这厮一头。

若说张耳不嫉妒,那是在说瞎话,可是,唇亡齿寒的道理,张耳还是懂得的。

故此,张耳虽然不会故意给青豚使绊子,但是,若说心悦诚服,那是在骗人。

张耳的这话,便包含着质疑的意思了。

青豚并不愠怒,只是笑道:“中大夫请看,吾等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王贲与秦国联系的枢纽所在,乃是实打实的秦军七寸,然而这条巨蟒太大,牙齿太利,是以,纵然吾等按住了秦军的七寸,但是,也难逃被蟒头王贲部的秦军给反咬一口的结局。”

张耳点头,青豚此语乃是老成之言。

青豚继续开口道:“若想使得秦军乖乖伏诛,吾等还需要寻找一物压住这条蟒蛇的头颅,只要其动弹不得,那么吾等就像是钻入巨蟒腹中的蚂蚁,纵然是一嘴一嘴的慢慢啃,也能够将这条巨蟒吞噬的渣渣也不剩半点。”

陈馀问道:“公大夫,吾等也曾共事过,汝的本领,某却是佩服之极的,非是某不相信公大夫的言辞,只是某有一个疑问?”

青豚笑道:“陈大夫请讲!“

陈馀道:“公大夫,汝所言需要一方牵制住秦军王贲本部,难道大梁城亦不可吗?”

魏豹面露期待之色,是啊,难道大梁城内的魏军,还不足以牵制住王贲所部吗?

青豚摇摇头,道:“若是王贲一心攻魏,自然是足以,但是诸位莫要忘记了,若是局势不利,王贲随时可以弃了大梁,nn吾军,各位可自信能以五千之卒,抵挡住王贲的九万百战精兵?

若是王贲弃了大梁,灭了吾等,在反身攻击大梁,列位可以为,还有何人能够抵挡住王贲破灭大梁的兵锋!“

众人沉思,是啊!若真的到了那一步,青豚所说的,必然是王贲唯一的选择。

魏豹的脸上则带着悲苦之色,其出城的目的,就是确保大魏能够存续,若真的这城外两股最大的反抗秦军势力,被王贲吞噬,那么大梁必将不保,吾大魏就完了!

成舟开口道:“将军,汝的意思可是,主体上还是按照周义所说的方案,然后在寻外力对付王贲所部,对吗?“

“然也!”

青豚笑着点头,道:“吾等接下来,便商讨用何物来镇压王贲部。”

魏豹忽然开口道:“公大夫,若是需要,孤可为使者,游说齐国参战。”

青豚摇头。

张耳笑道:“豹公子错了。”

魏豹不解道:“唇亡齿寒的道理,田氏应该知道,为何诸位不看好孤能游说齐国参战呢?”

陈馀笑着解释道:“豹公子,此时把持齐国的,并非齐君田建,而是齐王建之舅父君胜。”

张耳接话道:“是啊!豹公子,君胜此人,却是铁杆的挺秦派,吾等若是让公子前去,只怕是害了公子。”

青豚亦道:“正是!吾等之所以不让公子去齐国,就是害怕齐国扣留公子,然后趁机要挟吾国,如此,吾等就是魏国的罪人了!”

“啊!”

魏豹大急,全然忘记了自信陵君之后,魏国公室不得干政的不成文规矩,其焦急的开口道:

“这可如何是好,楚国陷入内乱,眼见是派不出兵力救援吾国,燕国前年新败,早已惧秦若虎,卫仅剩一城,这天下间,哪有的国家能够相助吾国,牵制住王贲呢?“

魏豹的话,让众人也跟着悲切起来,是啊,魏国此次若想不亡,唯有借助外力,方有胜算,可是!这天下间,又有那里能够借得兵力,抗衡王贲的灭魏大军呢?

青豚笑道:“诸位莫慌,切不要忘记了,吾国尚有一个天然盟友!”

众人眼神一亮,拂又黯淡无光。

青豚说得轻巧,这天下间的势力,都被其等数了一个遍,又有哪一个势力,能够相助呢?

张耳道:“公大夫说的可是代赵?”

赵国被秦灭亡后,赵悼襄王的嫡长子嘉,在代地重建赵国,被称之为代赵。

青豚笑道:“中大夫,赵王不过仅能艰辛维持罢了,又哪里来的兵力相助吾国?”

众人点头,是啊,赵王嘉与燕国合力,方才仅能维持住相持的局势,其等又那里来的兵力前来相救呢?

这等危急关头,魏豹既然开了口,也不再顾忌魏国的惯例了,询问道:“还请公大夫明言,也好予吾等解惑。”

青豚的手指重重的点着大河的位置,笑道:“诸位忘记了,吾等背靠大河啊!”

众惊,急道:“万万不可!”

“想那秦军所图,正是掘开大河,冲毁大梁,吾等不尽力阻止便罢,又岂能助纣为虐呢!”

“非也!”

青豚道:“诸位,秦人掘开大河,所图者唯有长时间浸泡大梁城,待到泡软了城墙根基,方能使得大梁坍塌,而,吾等所图者,乃是借助洪水将秦军困于一地。”

青豚手撑案几,伏着身子,道:“诸位可知晓一件事情?”

青豚早已经数次明里暗里和部下诸将通过气,是以其等却是并不惊诧与青豚的言辞。

唯有张耳所部初次听闻青豚的打算,纷纷奇道:“何事?”

魏豹更是大急,长戢道:“公大夫请说!”

青豚笑道:“秦军缺粮!”

其解释道:“吾之所以在此地扰乱秦军后方,其一乃是迫使秦军分兵,为大梁城一线减轻压力,并伺机壮大。

其二所图,正是截杀秦军粮道,使得王贲所部缺粮!“

青豚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盯着众人的眼眸,斩钉截铁的说道:“吾已经打探清楚,王贲部的粮草仅能支撑半月之久,若是在此期间,吾等使得秦军得不到补给,然后,一把掘开大河”

青豚直身,轻笑一声,道:“诸位且说说,秦人又能支撑多久呢?”

众人骇然!

第两百一十一章:长枪兵

魏豹急道:“公大夫之言,怕是吾魏国受损最大啊!”

张耳却来了兴趣,其沉思一番,越来越觉得青豚的办法可行。

其道:“只是,此事尚有一个漏洞!”

众人纷纷询问乃是何事。

张耳道:“当年白起水淹楚都,所破城者,唯半昼夜耳,吾等若是掘开大河,就是不知道大梁城能够支撑多久?”

青豚笑道:“中大夫多虑了。”

其指着地图上郢都的那一片山区,道:“白起当年,乃是借助地势,致使洪水居高临下,以万钧不挡之势,方才冲垮城墙。

而大梁城!“

青豚的手掌平着摊开,五指伸得笔直的,道:“大梁城外就像这张开的手掌,乃是一片平川,大河之水纵然倒灌,也不过是蔓延之势,水势并不会太猛。以大梁城的雄浑,足以支撑数月之久。

这么长的时间,难道吾等还不能饿垮秦军吗?“

众人沉思一番,顿时觉得在理。

若真的汝青豚所说,将少粮的秦军困于一地,其等只需要以有心算无心,使用青豚之前所用的竹筏战术,便足以耗死秦军了。

真到了那时,秦军必然会占据一方高地,以躲开洪水,其等只需要用竹筏载着军士,远远的将秦军给围起来。高地上的木材必然有限,只要消灭了秦军少量的木筏“水军”,秦军就只能坐困高地了!

如此,秦军还不是任由其等揉捏!

当即,众人便同意了青豚的构思。

魏豹心中稍安,便让诸人继续商议。

陈馀道:“公大夫的计策虽然好,但是吾等兵力不够乃是硬伤,公大夫可有解决的办法?”

青豚的手在阳城一线画了个圈,道:“此地人烟密集,若说退役的士卒,那自然是没有多少的,但是,若是给予半个月时间,倒是也能够训练出足够的士卒。”

周义道:“将军的意思吾等克复失地?”

青豚点头:“然也!吾在焦城这个小县,便征召到了五百精兵,若是吾等的条件稍微放宽一点,这一线足以征发五万士卒。”

众赞,有了五万士卒,这场仗就稳了!

魏豹打断道:“公大夫,半个月的时间,吾等纵然能够征召到足够的军士,但是,这些军士也是无用的啊!怕是连长戈都不会使呢!”

众人一拍脑袋,可不是么!

这单单教会长戈的用法,就不是三月之功可以完成的。

若是士卒不会长戈技法,纵然是人数再多,不过是别人的首级战功罢了,又有何用!

见到众人拂又皱起的眉头,青豚哈哈大笑。

其指着最末尾的左车,开口道:“左冶长,将吾吩咐汝制造的兵器拿来!”

左车领命退了出去。

众人依然询问之前的问题,青豚道:“诸位稍安勿躁,吾有一物请列位观摩,此物足以克服诸位之前的疑虑。”

张耳与陈馀对视一眼,心中却是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将士卒的训练期大大缩短。

张耳低声询问陈馀道:“二弟,汝在游侠时,可曾有见到什么便于上手的奇门兵器?”

陈馀道:“若说上手容易,唯有棒法。可是棒法杀伤力不足啊!游侠之间互斗倒是足够了,若是用到军伍之上,怕是就是送首级了!”

张耳的目光,看向陈馀之后的憨子,其也点点头,赞同陈馀的说法。

见到憨子这个资深的游侠,都如此说,张耳更加好奇了。

以青豚的睿智,想必自然不会拿出长棍这个让人贻笑四方的武器出来。

未几,左车匆匆而返,其的手中,拿着一枚长棍,长棍的顶端,套了一枚改装过的短剑。

却是一柄后世封建王朝普通士卒所用的长枪。

青豚示意左车将长枪递给张耳,开口道:“此物唤作长枪,唯有刺、砸、扫,挑,四种用法,吾等却是只需教会新收士卒刺法便可。”

张耳掂了掂手中的长枪,约莫有五六斤重。那直直的剑身,约呈梭形,前端尖锐,剑身稍阔,尾端又收缩并逐渐变厚。

在金属枪头与枪柄只见,还有一绺红色的流苏。

张耳将长枪递予陈馀,道:“某观此物甚是简陋,不知功效如何?”

青豚大笑,道:“诸位随某前来一观便知。”

跟着青豚的脚步,众人来到校场,这才发现原来青豚早就特意训练出了一只百人规模的长枪兵。

见得众将到来,郑万的身体激动地微微发抖,这厮强自保持着镇定,其大步的走到检阅台前,“啪”的站定,右手猛击自己左胸,开口吼道:

“启禀将军,长枪队已经准备就绪!”

青豚也以立正的姿势站的笔直,右手同样在自己胸前击打一下,沉声道:“演武开始!”

郑万大吼:“得令!”

拂又行了一个军礼,转身走到队伍前,怒吼道:“长枪兵!演武阵型,列阵!”

只见这百人队中间一人高举长枪,其两边之人双手斜持着长枪,迅速的以此人为基准,各自散开了两托距离。

托,古代民间惯用计量单位,成年人一臂伸开,五指伸直,从腋窝要中指指尖的距离为一托,两托大约就是人双手张开的距离。

郑万正是青豚出得大梁城后,率先发现秦军游骑的那个伍长。

这厮运气很是不足,早期的五名伍长,都已经做到了百将之上的位置,虎那厮更是得了五乘将军的爵位!其却一直没有攒够升职百将所需要的功劳。

榆水之战后,青豚命左车用生铁,采取反复锻打的方式,得到了粗钢,然后便开始打造长枪。

有着几千年战争经验的青豚,自然熟知长枪才是后世军队的主流,至于这长戈,因为训练太过复杂,在汉代之后,便逐渐被长枪所代替。

于是,青豚任命郑万为代百将,亲手将训练长枪所需要的队列办法、长枪技法传授给郑万,并要其负责训练长枪队。

郑万感激青豚提拔之恩,待青豚教授长枪技法之后,便日夜钻研,训练士卒也很是严厉,青豚所要其教会士卒的仅仅是队列与刺击这两项,是以,虽然长枪兵训练的时间很短,但!军士们此时倒是也算是学的有模有样。

只见郑万站在队列前方,口中高吼道:“起!”

长枪兵“刷”的一声,将长枪平端于身体一侧,握着长枪的右手在前,左手在后。

郑万高吼道:“一!”

士卒们微微将长枪朝后收回,将左手置于身后一拳处,同时微微扭曲着身体,变成了侧向前方。

“二!”

“嘿!”

只见士卒们大喝一声,双手同时发力,将长枪捅了出去。

银光一闪!

检阅台上的众将,只觉得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一百朵长绺盛开的红花就像是死神的召唤,让人觉得不寒而栗!11

第两百一十二章:陈平盗嫂

阳武县户牖乡。

这个时代,不论是村落还是乡镇,都修建有或高或低、或新或旧的围墙,为得乃是防范野兽夜袭人。

靠近户牖乡外城城墙的一个偏僻小巷子里,有一户人家,却是出奇的穷。

那是如何穷呢?

但见,黍杆编制外面糊了一层泥巴的墙壁,夹了一个破瓮的瓮口,权作为窗户,至于供人进出的矮门,更是悬挂了一席芦苇皮编织的草席,如此便充当门户了。

至于房顶上,更是黍杆铺了一层,上面敷上泥巴,又铺了一层茅草,那便是屋顶了。

这“房屋”,若说遮阳倒是足够,遇上暴雨倒也凑合,但若是碰到阴雨天气,那便是“外面大下,屋里小下,外面不下,屋里还在滴滴答答”

此家共有兄弟两人,大兄唤作陈伯,幼弟取名陈平。

纵然是如此简陋的“房屋,这家人也盖不起多的,兄弟俩人,嫂叔三人,仅能住的两间破屋。

长兄陈伯与妻,住的里屋。

在即是堂屋又是厨房,更兼做陈平卧室的外屋里,靠着门后搭了一个灶台,与里屋相反的那面墙,堆了半截土炕,这便是陈平的床榻了!

如此,还是做兄长的陈伯心疼弟弟,执意垒砌的土炕,为的便是让得幼弟冬日时分不会冻着了。

陈伯性怯懦,生的老实本分,心肠却是极好的,走在路上遇到个断腿的兔子,都要包扎一番,放归生路。

陈伯娶的女子,同是户牖乡之人,按照这时代的规矩,唤作户陈姬。

这户陈姬却是一个泼辣的性子,昨日晚间床榻上,陈伯声言秋收已毕,家里种的黍豆卖完了,却是可以再给陈平购得几本竹简。

户陈姬心里顿时有了怨言,自己身上的麻布襦裙,早已补丁摞补丁,眼看是就要包不住屁股了,陈伯不说予自己买点麻,好让自己织了布,做件衣衫,就只想着其那不争气的弟弟!

心里存了怨念,今日上山背柴,又扭了脚的户陈姬,一瘸一拐的回家以后,见到自家那长得有些消瘦,面皮更是透着营养不良蜡黄之色的仲弟,正在摇头晃脑的读那无用的“皇帝、老子”学说。

户陈姬顿时来了气。

“陈平!汝能不能放下书简,帮家里做点活!”

正在背诵黄老学说的陈平,愕然的楞了一会,这才从书简里回过神来,开口问道:“嫂嫂有何事吩咐?”

见得陈平掉书袋,户陈姬更是生气了!

这个身高七尺、面容英俊、貌若冠玉的大男子,整日窝在家里学那没用的东西,家里、地里一大堆活计也不知道帮忙做一下。

户陈姬看着堆积在门后土筐里的满满一篮子脏衣服,怒道:

“老娘纵然是用吃剩的糠籺,养头豕,年底也有百把斤肉食,老娘养这白眼狼“

“啪!”

户陈姬愣住了!

陈平也愣住了!

却见刚刚刈草归来的陈伯,一巴掌扇在了户陈姬脸上,双目透着欲要的怒火!

“嫩凭啥打俺!”

户陈姬捂着脸,豆大的眼泪滚滚而落。

自己吃糠咽菜,忍饥受冻、毫无怨言的跟着陈伯,今日不过是抱怨两句,这陈伯竟然敢打自己!

户陈姬越想越气,不由得怒道:“俺说的不对吗?

俺就算是吃的糠,拉了矢,养条犬,吃了也知道看家护院,其!“

户陈姬红着眼睛,年纪轻轻便早已有了鱼尾纹的眼睛下,泪水滚滚而落。

“其早已过了弱冠之年,俺不反对家里全年的收入,都拿给其念书,可是!”

户陈姬提高了声调,怒道:“可是其呢?

整日里无所事事,只会高谈阔论,予家何益!“

陈伯一时气急,扇了妻一巴掌后,自己便后悔了,此时闻得妻那越说越没谱的话,不由得辩道:

“汝且看看,这街坊四邻,谁家门口有车辙印,唯有咱家!

谁家男子,可得高官贵人相谈甚欢,唯有吾弟!“

陈伯道:“今时这不是阿弟运到没来么!待他日,贵人看重阿弟,咱家不就苦尽甘来了嘛!”

陈伯看着被自己一巴掌扇的委顿在地的户陈姬,看着其那肿起来的脸颊,心中充满了歉意,伸手便想去揉揉。

陈伯的语气却不由的就低了下来:“汝忘了,前两年社祭后乡邻推举仲弟分肉,人们不都称赞阿弟做的公平,有大才么!

阿花,别闹了,多忍耐几年便好了!”

本来说到这贫寒人家唯一值得称赞的往事,户陈姬已经有些服软。

但听闻丈夫最后一句话,其瞬间便“炸”了。

户陈姬嚷嚷道:“还要几年,还要几年!还要几年老娘都没了!老娘养条豚,年底也能换件衣裳,老娘养彼,纵然累死,老娘又落得了什么!”

不论哪里,爱看热闹,乃是人类的天性,纵然非洲草原上的动物打架,也会有别的动物围观,更何况是人类呢!

此时,陈家的破屋外,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邻居,彼等一边掩嘴偷笑,一边低声议论纷纷。

很快,众人便脑补出了故事情节“陈平无意间撞破嫂嫂换衣,被陈大看到了,这便引发了矛盾”

在众人的脑补下,很快陈家游手好闲的陈二陈平“盗嫂”案便新鲜出炉了!

陈伯看着外面围观的街坊越聚越多,伸手去拉户陈姬,道:“小花别闹了,吾等先回去,别让人看笑话。”

户陈姬一把打开陈伯的手,自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陈伯道:“笑话!还有什么好笑话的!这个家都这样了,还怕别人笑话!“

其怒气冲冲的说道:“陈大,汝今日给俺个交代,要么所有人都为这个家出力!要么嫩养他,俺走!”

陈平低着头,默默的收拾着行囊,见得嫂子便要离家而去,陈平快步走到户陈姬面前。

“噗通!”

陈平双膝跪地,拜道:“嫂嫂,请听阿平几句话:汝的养育之恩,陈平铭记于心,吾兄乃是实在人,说话不经大脑,还请嫂嫂多多包涵!”

户陈姬扭过头去,暗自垂泪,自己说的乃是气话,虽然每日里很是辛苦,可是见到自家门前隔三差五的便有豪门儿郎,乘着马车前来拜访陈平。

户陈姬也与有荣焉,只是刚才话赶话,自己这才怒火攻心,说了离家出走的话语。

第两百一十三章:陈平离家

陈伯赌气的坐在一边,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恨只恨自己生了一张拙嘴结舌的口!

陈平恭敬的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道:“嫂嫂素贯刀子嘴豆腐心,平日里阿平衣衫脏了、破了,嫂嫂口上责怪,待责骂平之后,总是默默的给平缝补拆洗。

嫂嫂的恩德,平不敢或忘!

某与家兄,自幼父母双亡,嫂嫂与兄长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平养大“

“叔叔,汝干甚,快快起来,莫让邻人笑话!”

闻得陈平掏心窝的话语,和这异样的举动,户陈姬顿时端不住脸面了,急忙虚扶陈平,要其起来说话。

陈平恭恭敬敬的将三次大拜做完,道:“在某心里,嫂嫂虽然为嫂,实则为娘。

今日,容阿平唤得一声嫂娘!“

以拜别长辈的大礼,拜过后,陈平才起身,微微屈着身体,平视户陈姬的眼睛道:

“嫂娘勿恼,阿平昨日便已经与张家二郎商量好了,今日吾等便要去寻找机缘,混得一官半职,也好舒展心中的抱负。”

“嫩去哪?”

坐在木墩上的陈伯,顿时大惊,急道:“自小嫩就没有出过家门,纵然是去集市买书,还是俺帮嫩买的,嫩要去哪?”

户陈姬也顾不得男女之间的礼节了,扯着陈平的袖子道:

“叔叔要去哪里?嫂嫂刚才猪油蒙了心,说了浑话,汝别介意,这外面兵荒马乱的,汝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准去!“

陈平牵着户陈姬的衣袖,走到陈伯身边,道:“大兄,阿嫂,阿弟感谢汝二人将平拉扯大,并供平识字。

常言道:好男儿志在千里,阿平长大了,学业也已有所成,再拱卫在嫂、兄膝下,那便不当人子了!

阿弟已与张仲兄长约好,便在中午,就要离家前去闯荡,二位以后当好好生活,和睦相处,不可在吵闹,让外人见笑了!“

陈平的话,倒是让两人不好意思起来。

陈平拉过大兄的手,让其捉住嫂子那常日里风吹日晒,满是皲裂的手,道:“兄长,嫂嫂为了这个家,付出良多,阿兄万万不可负了嫂嫂。”

其又对着户陈姬道:“阿嫂,大兄乃是老实人,唯一的逆鳞便是愚弟,平日里若是大兄有什么不得当的话语,伤了嫂嫂的心,还望嫂嫂多多担待,平在这里替大兄道歉了。”

陈平弯腰一辑,久久不曾起身。

“这孩子!”

户陈姬慌了,其慌忙将手在衣衫上蹭几下,踢了陈大一脚道:“嫩个榆木疙瘩,还不快扶叔叔起来!”

陈大慌手慌脚的来扶陈平。

其结结巴巴的道:“汝就不能不去吗?这外面老是打仗,听人说俺们魏国的都城大梁城都给秦国围住了,死的人那叫个人山人海的”

正在此时,忽闻马蹄得得,围在路口看热闹的众人慌忙散开。

只听得一个少年郎唤道:“陈兄,陈兄在家吗?”

陈平低声道:“大兄,嫂嫂,汝看,张仲来了。”

其冲着门口喊道:“张兄请进,某在呢!”

却见一穿着上等的丝质深衣,头包灰色布巾,别着一枚玉制发簪的弱冠男子,带着几名小厮走了过来,其一走动,身上佩戴的玉环便“叮铃”作响。

少年冲身后摆摆手,身后的小厮当即领会,便去驱散围观的闲人。

“吆,陈家大兄也在啊!”

其冲着陈伯拱拱手,陈伯慌手慌脚的也赶紧行礼。

“原来是张家二郎。”

这厮唤作张仲,乃是户牖乡富户张负的二子。

张仲冲着一边,眼眶红肿的户陈姬道:“陈家嫂嫂的眼睛怎么了,莫不是刚才风大,迷了沙子,这可得赶紧去洗洗,若是沙子钻的深了,便不好弄出来了。”

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那么的风趣,不过是一个玩笑话,便让众人尴尬的气氛消散了。

户陈姬低头去了屋里洗脸,消去脸上的泪痕。

张仲则对陈大道:“陈家伯兄,某与平兄约好了,今日便外出闯荡,还望大兄放行。”

陈伯搓着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张家乃是户牖乡顶尖的富户,这张仲素贯那是天仙一般的人儿。

今日与自己这下里巴人说话,让一贯老实的陈伯顿时慌了手脚。

里屋户陈姬一边用冷水洗脸,消去脸上的掌印和红肿的眼睛,一边正支棱着耳朵偷听。

见到自家丈夫不会回答,而陈平乃是当事人,又不便代替大兄越俎代庖,其便提高了音量,开口道:

“有张家二郎带着叔叔,那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尚不知道二郎欲去哪里?还望告诉吾等,也好让吾等有个念想。”

张仲看着陈平笑道:“原来陈二兄没有提及啊!”

陈平拱拱手,做讨饶状。

张仲笑道:“不瞒大兄,家父得到了消息,吾魏国有将领在中牟附近,取得了大捷。

吾与陈二兄商量着,彼等既然取得大捷,那么那将军必然会加官升职,帐下必定很是缺少各种人才,此时正是前去效力的好时机。“

陈伯糯糯嘴唇,道:“道理吾都懂,就像是种庄稼一样,唯有在幼苗刚出土的时候,就浇水施肥,才能有好收成。

汝等二人,唯有乘着那将军还没有建府称制之时投效,才能够得到好位置。“

陈伯的粗俗的俚语,倒是让张仲笑了,其点头道:“就是这么个理。”

陈伯捶手顿足的道:“可是某不舍啊!那可是战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俺咋给阿翁阿母交代啊!”

张仲笑道:“大兄多虑了,常言男儿功名马上求!以吾家的财富,家父就肯放手让吾闯荡,陈兄又在顾忌什么呢?

难道,汝希望平兄像汝这样,终生耗在户牖乡,做这笼中之雀?“

张仲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陈伯,其叹息一声,默默地摆摆手,道:“羊羔大了,终究是要离开老母的,罢了罢了,且去吧,且去吧!”

陈平听得兄长愿意放得自己远去,遂大喜,再次拜别兄嫂二人。

陈伯道声:“等会儿!”其转身进了屋。

第一百一十四章:五寡妇

未几,却见陈伯小心的捧着一个钱袋出了门。

陈伯将钱袋一把塞在陈平手中,道:“为兄无能,仅有这一点积蓄,本来是想着攒下来,好给汝娶上一房媳妇的,今日就先拿出来吧!”

陈伯长叹一声,道:“若是不如意,切记的早点回来,家里不缺汝的吃喝!”

陈平瞬间大恸,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就是自己的兄长!

陈平连忙推辞不要,兄长与嫂嫂在家,哪能不需要钱财呢,大兄才将所有的多余秋粮全数卖了,若是自己接下了这些钱,从现在开始,直到明岁新麦收获之前,家里都没有一分钱可用,这让大兄与嫂嫂该怎么过啊!

张仲笑着接过钱袋,拂又塞回陈伯怀里,道:

“大兄多虑了,某早已为陈兄准备好了一切,汝看!”

张仲指着门口正打着响鼻的马儿,道:“大兄想必知道一匹马的价钱,某已经为陈兄准备了马匹,又岂能不准备盘缠。”

其伸手入怀,抓出一个红色钱袋,上面绣了一朵碧绿的四瓣浮萍,这四叶萍却是寓意平安!

张仲开口道:“这是某姐为陈兄准备的,陈兄打开看看可够,若是不够,小弟这里还有。”

陈平轻叹一声,伸手接过钱袋,入手顿觉那钱袋乃是用上等丝绸布料制作而成,摸起来很是顺滑。

陈平只觉得手中的钱袋,颇为沉重,想来里面的铜钱应当不少。

其打开一看,顿时惊呼一声:

“呀!这某不能要!”

陈伯凑头看去,只见钱袋荷包里,分为两个隔层,一个里面放着一把魏布币,而另一个隔层里面,则整齐的码着一排金叶子。

陈伯也慌了手脚,道:“张郎,这太贵重了,某等不能要,汝的好意俺们兄弟领情了。”

张仲哈哈一笑,道:“家姐的心意,只在陈兄!只要陈兄将来不嫌弃家姐的出生,这点钱财对家姐来说,却是不算什么!”

张仲说的豪气云干,却不知这一片金叶,便足以换取陈家的破屋十多间之巨了。

陈平唯有接过钱袋,认真的说道:“今日恩情,愚兄铭记于心,纵然将来某位极人臣,也不敢或忘。”

陈伯巍然一叹,此事其早已有所耳闻,很久之前,就有人在四处传播,陈二发达了,张家的五寡妇,看中了自己的兄弟,从此以后陈家就要吃香喝辣了。

陈伯知道自家兄弟心高气傲,纵然家境贫寒,却也一贯不去献媚别人。

而张家又巨富,纵然张家女子名声不大好,以张家的门楣,又岂能看中自家这破落户!

却是没有想到,此事竟然是真的!

这张家有一女,却是命太硬,生的那叫多灾多难。

家主张负做主,先是将此女许与一个富商,未几,不待张女过门,那富商便被强盗所杀。

后来张负又将此女许与一个坐商,不待两人订婚,那坐商的店铺失火,商贾在抢救财物时,丧命火中。

第三次,此女又许与一介地主,结果,迎亲的轿子刚刚将张女抬去家中,地主喝多了酒水,洞房都没入,便栽倒在酒桌上。

第四次,关于此女命硬的消息就传开了,张负心想,那么便找一个有杀气的,许能压制住此女。

于是便许与一介小吏,结果,不待张家送上女儿的生辰字,小吏便被征召入伍,不久就在战场上被秦军所杀。

前不久,张家不顾那女子的反对,又将其许与一个儒生。

众人心想,这一贯操持丧葬事宜儒者,平素都是和死人打交道,命够硬了吧!

这下应该能够压制住张家女了!

哪知道就在迎亲的前一天,儒生喝多了酒水,大骂秦军狼子野心。

却在晚间,被秦国暗探灭了门

从此,张家五寡妇的名声就传了开来

要说那女子,却是生的极美,乃是户牖乡出了名的大美人。

张女数年前与陈平一见,便被陈平的谈吐惊艳,从此心倾与陈平身上。

奈何,直到第五次婚姻之后,张负才放任女儿的选择

从此,张仲便成了陈家常客。

今日,眼见兄弟离家在即,张仲再次暗中提及此事,陈伯只得开口道:

“张兄弟,若是张家叔父不嫌弃俺家穷,待明岁新麦收获,俺便送上平儿的字。”

张仲哈哈笑道:“好!此事某便算作陈兄答应了!”

张仲之父张负,早前坳不过女儿的哀求,故意前来陈家与陈平见了面。

张负与陈平畅谈一番后,便被陈平的学识吸引,常常在家抱怨,为何不早日识得陈平,若如此,也就不会让女儿背上“命硬克夫”的传言了。

陈伯到底年岁已大,见得自己兄弟不好意思拿人家女儿的私房钱,便开口道:

“二弟接下吧!若是将来嫩混出了头地,切不可辜负人家!”

陈平只得接过钱袋,道:“如此,某谢过张姬的心意了!”

张仲哈哈大笑,搂着陈平的肩膀说道:“姐夫,如此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何好谢的呢!要说谢,汝回来了,对家姐说去!”

陈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张仲抬头看看天色,道:“陈兄,时候不早了,某与二兄这便走了!”

张仲拉了陈平一下,陈平急忙对着陈伯拜道:“大兄,嫂嫂,阿平走了,汝等多保重!”

陈平拜完,张仲拉着陈平便走。

陈伯道:“不在家里吃了饭在走?”

说完,陈伯一拍脑袋,自己家这粗茶淡饭,人家一个大少爷哥儿,岂能吃得下。

却见张仲哈哈一笑,道:“待某与陈兄取得前程,必当叨扰!”

户陈姬也急忙出了门,冲着两人背影喊道:“张家二郎,叔叔,若是事有不顺,记得家中尚有人牵挂,切记早日归来!”

张仲与陈平齐齐转身,弯腰一拜,道:“保重!”

“保重!”

两人上了马背,打马加鞭,扬长而去。

待下午,有张家仆人送上钱财到了陈家,言是张家小娘送来的。

陈伯与户陈姬推辞不要,奈何仆人丢下钱财道:“若是陈家大郎不要,张家便要辞退自己。”

第一百一十五章:天啊!将军疯了

陈伯只得收下张家送来的钱财。

有了张家的扶持,陈伯家很快便富裕起来。

此是后话了!

陈平与张仲离开阳武县,便直奔黄河渡口,其等欲要前往中牟而去,过中牟朝西即为中阳,朝南过榆水便是榆关。

且说榆关的魏军,早已四散而出,彼等分兵各地,四下收复失地,招纳士卒。

其等每招收到五千士卒,便送往榆关,而青豚与魏豹则坐镇榆关,专职训练长枪兵。

榆关之外,早已被清空了两里方圆的地方,扎下了一座巨大的营寨。

此时被送到榆关的新卒,已经有了一万余人。

青豚将先前训练出来的一百士卒,分为十队,各自负责一千士卒的训练,在以老带新的办法下,新卒的水平进步很大,已经开始练习列队刺杀了!

而青豚,则躲在榆关城内,正在研究之前就已经做出来的黑。

早前,青豚粗选矿石,制作出来了焰火,只是那硫矿纯度太低,是以,做出来的黑虽然会燃烧,但是烈度却是不够,也就不能制作了。

只听“嗤”的一声巨响!

青豚所在的小茅屋瞬间被点燃,还不待短兵冲进去救援,却见青豚黑头土脸的出来了

“呸呸呸!”

青豚吐掉口中的灰尘,伸手抹了一把脸,将自己的脸庞弄得就像是花猫屁股一般。

“又失败了!”

青豚长叹一声!

自己明明记得,早在战国时代,便有方士记录了黑易燃的特性。

那么按照道理来说,此时应该已经有了硫才是啊!

青豚问遍了军中将领,其等都没有见过青豚所说的那个东西。

就连出生王族见多识广的魏豹,也只是见过水银,却是没有听说过硫。

青豚暗恨,自己怎么就没有上过大学,不然,也不会连提纯硫的方法都不知道!

pn青豚倒是记得,乃是1:23。

那硝倒也好弄,厕所里的老土就是,可是在硫的提纯上,青豚便犯了难,其已经试验了上百次,都没有成功。

制作出来的东西,若是用来放火,那威力倒是足够,若是用来b,实在是不够看!

就连青豚特意改进,用陶罐代替铁罐装药,也只是将陶罐炸成了四瓣,如此的威力,若是用在战场上,那就只能听个响了!

左车跟在青豚身边,其本来已经准备伸手递上毛巾,见到青豚拉着一张脸,又连忙朝后面缩了缩。

上次,左车见到青豚埋下的陶罐b,将地面炸了一个足以埋下一条兔子的大坑,其冲上去就是一顿夸奖。

被心烦意乱的青豚,直接轰走。

此时,见到青豚满身的硝烟,左车却是不敢在上前凑热闹了!

“左车呢!死哪里去了!”

青豚见自己手上满手的乌黑,就知道自己脸上必定很难看,往日里那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的左车,却是没见了踪影,不由得大怒!

这厮太不长眼色了,不知道拿条毛巾、端盆水给自己啊!

“啊!”左车傻眼,自己明明已经躲得很远了,为何还是触了将军的霉头!

其只得老老实实的走上前,道:“将军,汝唤吾?”

青豚抬脚轻踢了左车一下,道:“忒没眼色,不知道给吾打点水洗把脸啊!”

左车只得将手中的毛巾递上,转身跑去打水了。

青豚擦去脸上的灰尘,将洁白的毛巾染成一片乌黑,随手将毛巾丢在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左车一边跑去端水,一边在心中哀嚎:完了!完了!

自家英明神武的将军,竟然痴迷上了炼丹!

将军啊将军,枉汝英明一世,却是不知道这炼丹都是骗人的把戏吗?

将军也不想想,若真的能够长生不老,为何那些丹士不自己服用,其等犯傻了要将长生不老的仙丹献给那些君王享用!

莫说什么“献上仙方觅得富贵”的鬼话,若真的能够长生不老,无穷尽的岁月里,纵然一年攒下一个金币,其等的钱财,用来买地,也早就可以买上一个国家了!

又那里需要投靠君王,获得富贵!

这不是骗人么!

自己该怎么办?

要不要提醒将军?

左车端着水盆,一边走一边想。

若说炼丹士,自己倒是认识数人,其中一个更是自称活了百多岁的老神仙!

实际上,左车早就知道那厮的把戏。

无非是寻了一些白发,用特制的药水,凝固在下巴上,做出仙风飘飘、却鹤发童颜的样子。

这和集市上摆摊卖艺的一个样!

都是骗人的把戏!

可是!若是不将其等引荐给将军,若是将军哪天知晓自己认识丹士,责怪自己咋办?

若是献上丹士,将军沉迷于丹药,不在积极进取咋办?

自己可指望靠着将军,爬上人生巅峰呢!

左车心里想着事,眼睛就飘了,却是全然没有注意到面前被青豚随手丢在地上的毛巾,乃是一个“”形。

左车的一只脚踩到了毛巾的两端,另一只脚却挂到了毛巾中间,其一抬脚,顿时重重的摔倒地在。

手中的水盆也飞了出去,水盆里的水,“哗啦”一声,浇了坐在地上的青豚一身。

青豚正在思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毫无防备的便被一盆冷水浇个通透。

“谁!”

青豚怒喝,在这个军营里,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泼自己冷水!

“将,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左车眼见闯了祸,顿时吓得肝胆俱裂,急忙趴在地上,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

青豚大怒,一脚踢飞了水盆,正待唤人过来,将这厮拉下去打板子

忽然,青豚愣住了!

只见那个水盆,被自己带着怒气的一脚,给踢飞了老远。

“哐当!”

水盆划着抛物线,远远的落在了地上,还翻滚了好几圈,发出一连串的“框框当当”声。

青豚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

其右手抬起,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连浑身湿透的衣裳与顾不得擦一把,再次跑到水盆边,一脚将那水盆再次踢飞!11

第一百一十七章:牛姬的心思

“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哇!”

左车几乎不能自持!

青豚的日常行为,左车早已揣摩的通透,将军下的命令,若是将军说完不成时的惩罚越严重!那么,反过来只要是完成了这个任务,将军给予的奖励也就越大!

左车大喜,暗道:此次的任务,将军竟然以自己的脑袋相逼,那么若是完成了,将军给予自己的奖励,也就会很是惊人!

左车觉得自己浑身的鲜血,似乎都涌上了脑间!

一时间,左车感觉自己就像是喝醉了一般,微醺起来

天啊!

若是完成了,将军很有可能将自己提拔为工师!

这可是能够掌管一县之地,某一项工种的上吏啊!

有了这天大的动力,左车当即便前去召集工匠,制作抛石机去了。

而青豚则双手背在身后,优哉游哉在军营里溜达着,身后远远的跟着大群的短兵们,护卫青豚的安全。

而远处的操场上,一万余士卒,正在热火朝天的训练着。

得益于王贲搜集粮草的那道军令牍文,附近州县库存的粮草都很是充足,莫说州县的府库了,纵然是乡里的乌堡内,也被进驻的秦军,搜集了大量的粮草。

无论是哪个时代,到了国破家亡时,都不缺乏投敌者!

魏国百姓,也难逃这个定律,一样有投效秦国者。

彼等帮助秦军,将民间闲余的粮食搜集起来,甚至,一些黔首保命的口粮都给强行征收了一半。

秦军如此做法,自然是导致魏国沦陷区的黔首怨气沸腾,各地的游侠更加活跃了。

待魏军再次到来,宣布了青豚的命令,今岁不纳徭役之后,瞬间便赢得了民心,而那些投敌者,不是被暴怒的黔首所杀,便是游侠们被扭送到了魏军面前,做了剑下亡魂。

唯有不多的人,舍弃了家业,连夜逃脱,才保住了性命。

焦城以西百里外的一处山坳里,一行疲惫至极的秦军正在休息。

正是刘喜所部!

两天之前,魏军重新逼近焦城之下。

刘喜所部仅有李黎留下的五百士卒,是以,刘喜在派出部分士卒阻击魏军,待一战大败之后,连收拢溃卒都顾不得了,当即便舍弃了焦城,带着惊慌失措的秦军,逃之夭夭。

两日的时间,不断有乘着战马的魏军追了上来,击杀数人之后便远遁开去。

在魏军游骑几乎不停歇的麻雀战术的追击下,刘喜所部伤亡很大,到此时,已经仅剩两百余人了。

就连刘喜的脸上也挂了彩,那是在经过一处密林时,被魏国黔首伏击了。

愤怒的秦军冲上前去,抓住了那个伏击者,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娃娃,那娃娃瞪着刘喜便破口大骂,说其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又使得自己家破人亡。

刘喜大诧,自己何时在魏国制造了灭门惨案?

在军士们的审讯下,刘喜才得知,原来此人叫做东林,却是那东阳之子。

刘喜想了许久,方才想起来,这东阳不正是在牛家庄时,自己和牛百万合谋,被杀鸡儆猴的那名富商么!

刘喜顿时明白了,自己杀了东阳,想必被其派去搜刮东家财富的军士,趁机又做了手脚。

事已至此,刘喜多说已无益,刀子在刘喜手中,其也不屑于向一个娃娃解释,当即便一挥手!

秦卒们明亮的长剑起落

可怜那东林,年纪轻轻的,冠礼都还没行,便化作了孤魂野鬼!

被称为东半城的东家,也成了过眼云烟,消散在这乱世之中,就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掀起!

秦军逃亡的队列中间,却是有着一辆双马拖拽的车驾。

这车驾乃是用战车改制的,上面搭建了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棚顶,四面围有薄木板。

这马车乃是当初李黎在焦城时,特意命人给牛姬制作的。

牛姬本乃牛百万送与刘喜的女人,刘喜虽然将其送与了李黎,但是无时无刻不在回味着牛姬的美妙。

待逃亡时,刘喜也不忘将牛姬带上,李黎为了讨取牛姬欢心所制作的车驾,正好派上用场。

却见刘喜接过短兵递上的水囊,小心的抿了一口,这便走到车驾前,掀开门帘,道:

“牛姬,喝水了。”

刘喜小心的将手中的水囊递了进去。

车架内伸出一个藕臂般的bnn小手,接过了水囊,轻柔柔的声音飘了出来:

“夫君辛苦了,奴家谢过夫君的美意。”

说完,那玉手便缩了回去。

刘喜手中的水囊,亦被牛姬拿走。

刘喜舔舔干枯的嘴唇,心里却像是喝了蜜一般的舒爽。

本来,在离开焦城时,牛姬对刘喜很是不喜,言辞间多有贬损,而刘喜则依然是照顾的无微不至,渐渐的牛姬对刘喜的言辞便轻柔了许多。

直到昨晚,连遭大败,满腹怨气的刘喜,挥手驱散众人,就在马车上,强行上了牛姬。

到今日早上两人醒来后,牛姬对刘喜的怨气却更重了,对着刘喜是又掐又骂的。

却是没有想到,此时,牛姬对刘喜的态度却是大变。

刘喜不由得感慨,还是那句老话说的好哇!

常言道通往女人心房最近的捷途,便是女人的阴柔地。

古人诚不欺吾!

刘喜大喜!

自己不过是霸王硬上弓一次,这牛姬就对自己拂又百依百顺了!

果然,女人还是要艹的,汝艹的越狠,其对汝的态度便愈加的温顺!

“夫君,吾喝完了!”

车驾内的柔夷再次伸出,手中却是拿着空空如也的水囊。

“娘子多休息一番吧!待会吾等还要赶路呢!”

刘喜说完,便接过水囊远去。

其要去短兵那里,再要一壶清水,嗓子里渴的都快要冒烟了!

车架内的牛姬,着这月牙白的轻衫,剪裁得体的衣衫,将牛姬那完美的身材尽数展现出来。

那傲人的山包,勘勘一握的蛮腰,蜂腹一般完美曲线的臀,将牛姬的美丽,衬托到了极点。

却见牛姬嘴唇轻动,被刘喜疯狂导致红肿未消的红唇,轻微开合着,为牛姬的美,更添了几分妩媚。

第一百一十八章:漂亮媳妇见公婆

却见那诱人的红唇轻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话语。

可惜,牛姬语音太低,却是听不清楚。

若是有懂得口语之人见到牛姬的口型,必然会大吃一惊!

这牛姬说出的话语赫然是

“兀那sb,老娘不过是稍施小计,汝还不是要乖乖的将老娘捧在手心!

刘喜啊刘喜!

老娘对汝有好脸色,不过是想要借助汝的手,将吾送到秦营,凭借老娘的姿色,必然能将那秦国王贲迷得团团转。

如此,老娘爬上秦国高层床榻的谋划,便又近了一步!“

牛姬的脸上带着狰狞,那天仙儿一般的脸蛋上,却是有着癫狂到疯魔一样的神色。

“刘喜!李黎牛百万!青豚!秦国!魏国!

所有负了老娘的人,所有造成老娘悲惨的势力,老娘要一个一个报复回来!

纵死!纵恶名留青史!

老娘亦不悔!“

鸿沟之畔。

有一座由武卒家属组成的村落,唤作鸿沟里。

鸿沟里的村民,都是魏国武卒亲人或后人,因此,这个村落倒是比一般的村落要富裕的多

鸿沟里大多数的人家,却是泥胚版筑的墙壁,屋顶更是用的是陶瓦。

比起别的村落,那黍杆编织,糊了泥巴充作墙壁的茅草屋,却是要高级的多。

村落的最里边,道路左侧,最东边的那一户人家,这家人的房屋更是显得高大。

但见近乎一丈高的门庐上,扇着的瓦片,却是代表官吏家庭才能使用的红色。

新筑的那九尺高的院墙,更是连一丝裂缝都没有,足见负责监督的官吏,那是下了大本去监督匠户的。

至于庭院内,那一字摆开的五间青瓦大屋,更是这鸿沟里的第一家,就连里正家的五间大屋,都没有这家人的房屋大气。

更何况,此屋的左右两侧,更有各两间偏房。

此屋正是青豚家。

这座房子,乃是青豚立了功劳成为代屯长之时,官府赏赐的。

本来按照屯长的级别,这座房子的规模却是逾规的。

但是,当工匠们将地基刚刚打好,山墙还没开始垒砌的时候,魏国官府就得到了传闻,似乎这青豚又取得了大捷。

因为没有明确的消息,是以按照规定,为青豚所筑的这房屋,应该按照屯长级别继续修建才对。

但是在唐尉的施压下,主持修建的县司工,不得不再次申报规格,生生将青豚家,修建成了五百主级别才配享用的豪宅。

然而,新屋筑成后,还不待老太太住进去享用新家,秦军逼近的消息就传来了!

因为整座鸿沟里,皆是魏国上军家属,于是官方便组织鸿沟里的村民迁移了。

其等被接入了大梁城内!

至于青豚的母亲,更是被一个自称是武卒军尉的唐姓男子,接到了家中居住。

初入豪门大院,老太太本来很是拘谨,哪知道,那家的那个小主人那天仙一般的贵族小娘,竟然对其很是热切,平素里吃的用的,都是按照主人家的样式来置办的。

这让老太太很是受宠若惊。

不过,有了那个善解人意的小娘相伴,老太太担忧儿子的心结,倒也消散了不少。

每日里,唐家小娘都会带着老太太一辈子也没有吃过的糕点,前来探望。

然后两人一聊便是半天时光,说的最多的,却是青豚年幼时的囧事。

老太太见那小娘不但生的好看,性格更是温顺,几次想要提议撮合自己儿子和那小娘。

只是,自家乃是破落户,儿子方才取了功劳,这便失去了音信,此时,就连儿子到底得到了多大的功劳,老太太都不知道。

这撮合两人的心思,老太太却是不敢再提了!

今日午时刚过,唐家小娘就提着一篮子糕点,准时来了这个偏院。

“大娘,佳佳来看汝了!”

唐佳一进院门,便开口说道。

“呀呀呀!唐姐儿又来了啊!这让吾这老婆子如何是好啊!”

“大娘,佳佳今日进了宫,陪三公主说了一会儿话,是以早上没时间过来,大娘别生气哦!”

唐佳笑嘻嘻的,将篮子里的糕点一一拿出,摆在了鱼池边的案几上。

老太太正坐在池塘边看鱼,人老了觉就少,再加上老太太思虑自己的儿子,是以,纵然是每日闲着无事,老太太也是睡不着,这午觉,自然是不曾去睡了。

“唐姐儿说的哪里话!老身打扰贵府如此久,本来就不好意思了,又哪里敢责怪唐姐儿。”

唐佳掀开盘子上扣着的精致铜盖,道:“这是三公主送与吾的桂花糕,大娘尝尝,却是比市面上卖的那些更是别有滋味。”

唐佳一手虚扶,示意老太太品尝桂花糕。

老太太吓得一哆嗦,连连道:“唐姐儿快将此物收起来,这等珍肴佳酿,岂是吾等草芥可以食用的。”

唐佳见老太太吓得连连后退,小手一伸,捉住老太太手腕道:“大娘怕甚么,这是三公主送与吾的,自然是吾的东西,吾拿给大娘品尝,又有何人敢言语!

大娘且管放心,没有人敢编排大娘的不是!“

唐佳眨着美丽的大眼睛,道:“大娘快尝尝,这乃是宫中才有的美食,可是很好吃哟!”

老太太见唐佳说的真切,一想以唐佳这说进宫见公主便进宫的模样,只怕是这唐家必然很是不凡。

常言道:女人都是吃货,无分年龄老幼。

更何况青豚母亲也不过才三十多岁,搁后世正是熟透的年龄,又那里抗拒得了美食的呢!

更何况这美食,还是王宫的御用之物呢!

当即,老太太伸出手掌,小心的捻起一个糕点,轻轻的咬了一口,顿时觉得满口的怡酥,不过是轻轻咀嚼几下,这桂花糕便即化了,唯留下满嘴的清香。

“唔!这却是好吃,乃是难得的美味啊!”

“好吃,大娘便多吃点,这东西寻常大臣可都是见不到呢!”

唐佳一手撑着下巴,看着老太太正细心的吃着桂花糕,看着老太太那慢条斯理的动作,唐佳的心里却是美极了。

ps:漂亮媳妇都要见公婆了,看盗版的还不快回来闹洞房!

第两百一十九章:唐佳的胳膊肘

这青豚的母亲若是细看了,除去满脸的风霜,也是一个难得美人儿!

只是常年的田间劳动,让老太太的脸上,却是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

唐佳暗暗想道:“以老太太的模样,想必生出来的儿子也应该不会太丑才是。

且看老太太纵然每日里田间劳动不断,却是除了手掌粗糙点,面上皱纹多点,皮肤里却是依然透着几分白皙,丝毫没有别的黔首那黑不溜秋的模样。

由母及子,想必那青豚,长得应该也不赖才是!”

唐佳在心里腹诽青豚的模样,心中却是透着丝丝的甜意,身为贵族之女,终日里锦衣玉食不曾或缺,但是,却是要为家族做出牺牲的。

自己的那些姑姑、姐姐们,哪一个可以像自己一样,能够提前打探未来夫君的一切!

其等都是到了及笄的年龄,便在家人的安排下,为了家族的长稳,下嫁给了自己见也没见过一面的男子,就连那人是黑是白、是胖是瘦也不知道,唯一知晓的便是男子的衣衫尺寸与年岁。

万幸!

尊祖爷爷一手安排了自己将来的婚姻,还提前将对方的消息透露给自己了!

唐佳忽然想要掩嘴偷笑:嘿嘿,自己知道了那厮的一切,就连其母此时也在讲着其当年的囧事。

而那厮,唐佳忍俊不禁,这人就像是自己的姐姐、姑姑那样,稀里糊涂的,便被安排了婚姻,还不能拒绝!

哎呀!

唐佳咬咬丁香小舌,暗自啐道:“唐佳啊!唐佳!汝好不知羞!

哎呀!

羞死了个人儿!“

唐佳脸色褚红,连忙深呼吸几口,将躁动的心思压了下去

唐佳却是没有想到,青豚父亲娶妻的时候,就已经是什长了,以魏国武卒的优渥待遇,只要是寻找民间黔首家庭出生的女子,那还不是随便挑挑拣拣啊!

这老太太的容貌,又岂能太过平常了!

想当年,老太太未嫁时,也是十里乡难得的美人儿!

而青豚祖上,好几代人都是武卒,在优而择优的优生优育下,生下的后人,又岂能长得太寒碜!

老太太忽然开口道:“闺女,汝咋不吃呢?可好吃了呢!“

“大娘,汝吃吧,吾特意给汝带回来的,让汝尝尝鲜。”

老太太道:“闺女,汝也别大娘,大娘的喊了,余没出嫁前唤作雪,恁喊吾雪姨吧!”

唐佳甜甜的一笑,道:“雪姨!”

“哎,真乖,真是个好孩子!将来啊,也不知道哪家小子有恁好的福气,能娶了汝?”

唐佳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只得岔开话题道:“雪姨,汝娘家可有姓氏?”

“俺们这小门小户的又那里来的姓氏呢!倒是娃他翁,当年积攒的军功都快要够请求赐姓了,可惜,最后战没了,军功最后折扣后转到了青豚身上。”

说到青豚,唐佳的小脸更红了,唐佳好奇的问道:“雪姨,青豚没有大名么?这个名字,也太”

唐佳红着脸,一想到将来两人成婚了,两人私下的二人世界,彼一句“佳佳”,其一句“青色的小猪”,唐佳又忍不住想笑了。

其只得咬着舌尖,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道:“雪姨何不找人给其改个名字呢?“

“谈何容易啊!”

老太太长叹一声,道:“当年他翁要是别去,早就给青豚起大名了,汝看现在,这小子的功劳越来越大,改名所需要耗费的力气也更大了,吾等这穷家子破沿的,又哪里来的那个人脉呢!”

唐佳掩嘴“吃吃”一笑,道:“雪姨,汝出个证明,然后吾帮汝,如何?”

“汝?”

老太太迟疑了,唐佳不过是一介小姑娘,又哪里来的那么大的人脉呢?

旋即,其又想到:人家出入王宫就像是玩的一样,说不定真的有人脉呢!

其急忙道:“那感情好,就是不知道这臭小子要改成啥?”

唐佳笑道:“雪姨,无妨啊,吾等先操备着,待其等得胜归来了,在询问青豚的意见,如何?”

老太太连连点头,这闺女说的乃是实在话!

唐佳好奇的问道:“雪姨,汝在鸿沟里时,别人怎么称呼汝呢?”

此时出嫁女性的称呼乃是称姓,后面不直呼名字,加上个姬字。

若是没有姓氏,或者嫁的人乃是君候一级,通常便会以娘家的国名或者地名,后面冠上姬字。

是以,唐佳有此疑问。

老太太笑道:“先夫当年,乃是什长,而整个鸿沟里和某年岁相近的,仅有三个什长家的,故此,若是没有别的什长之妻在的时候,别人都唤吾什长家的,要是有别的什长妻也在,那别人便唤吾为东头家的。”

劳苦大众的智慧是无穷的,这不过是简单的规避一下,便清晰的将几人分了开来。

“雪姨可想获得姓氏?要不吾去找找尊祖,让他老人家出面请求,给汝娘家赐姓?”

在这个时代,能够得到赐姓,乃是一种天大的荣耀。

老太太当即大喜,自己若是能够给娘家人求来姓氏,那自己的名字必将列入娘家宗祠之中,享受娘家后人的祭拜!

自己家可是唯有一个儿子,丈夫也是数代单传,甚至,其都不知道丈夫家的家门宗族何在?

万一,哪一天有个不好的事情,让家中断了传承,那么,自己死后也能获得香火、血食,也能接济一番他们爷俩。

“闺女,汝这提议,余当然是欣喜万分的,只是?这赐姓可是唯有君候方可!汝可能帮上雪姨的这个忙?”

唐佳笑嘻嘻的道:“雪姨多虑了,以尊祖的能耐,此事不过是一道奏疏的事情罢了,甚至都不需要惊扰老人家,家叔也足以办到!”

唐佳说的斩钉截铁,其已经从尊祖的口中得知,自己被许与青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其也曾询问过叔父,叔父在武卒军中做军尉,其也曾侧面透露,具得到的情报,那人早已在秦军后方站稳了脚跟。

常言道:女生外向,眼见自己嫁与青豚之事已定,以尊祖的谋划,只待青豚返回,便会催促两人完婚。

此时,不借着尊祖的名号,多为自己将来在新家庭之中的地位做谋划,那还配为饱受贵族教育的贵女么!

第两百二十章:露陷了

老太太大奇,颇为不好意思的问道:“闺女,说句难为情的话,这话说出来可有些失礼了。”

唐佳笑笑,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甜腻腻的道:“雪姨尽管说,有何难为情的呢?”

老太太大囧,糯糯的道:“余在汝家住了这么久了,至今还不知道贵府是?”

唐佳一手掩嘴,“嗤嗤”的轻笑道:“雪姨,就是汝心中的那个唐家。“

青豚母亲闻言一惊,手中的桂花糕也掉在了案几上。

“啥!嫩说啥!”

大急之下,老太太连乡村土语都彪了出来,由此足见老人心中的震惊。

唐佳微微跪正了身体,衣袖一笼,不过是简单的几个动作,便贵族范尽显。其笑道:“雪姨的猜测是真的,尊祖正是魏国策士唐公雎!家叔乃是武卒军尉,负责武卒的文牍军功律纪及赏罚的唐尉。”

唐佳看着老太太震惊的张大了嘴,久久无法相信。

遂笑道:“雪姨只需想想吾一介小女子,却能出入宫禁若无物,宫中王女更是待吾如姐妹,便足以相信了。”

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也是早有猜测,究竟是什么样的豪官贵族,才能配得上这么大的一处宅子,家中奴仆更是如云如林,门口更是有着精锐的武卒值守。

要知道,此时可是秦军攻城正急之时,甚至已经数次攻上了城头。

大梁之外的国土,更是沦落过半!

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下,魏国官府还要抽调最为精锐的武卒,来护卫唐府,便足以可知唐府的不简单。

其早已在心中有所猜测:这莫不是活神仙唐雎家?

只是自己与唐雎非亲非故的,就算儿子青豚曾经在唐尉属下效力,但是儿子出城执行军令前,不过是与那唐尉仅有数面之缘。

自己何德何能,能够被唐家特意请入府中居住呢!

要知道,和其一起前来大梁城的众武卒家属,可是被安排到了一处里闾罢了!

因此,虽然老太太早就猜出了这唐府必然是唐雎之家,但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此时听到唐佳亲口承认,更是见到眼前的这一个妙人儿,不过是微微变动了一下坐姿,就贵族风范尽显。

老太太惊得急忙放下手上的桂花糕,推正了案几上的盘子,坐直了身体,弯腰下拜道:

“武卒什长遗孀,见过贵女,先前不知贵女身份,多有放肆,还望“

唐佳一吐舌头,哎呀!

自己玩大了!

其急忙站起,避开正面,速速开口道:“雪姨,汝这是干啥呢!咱们之前不是好好的么!”

唐佳走到老太太身边,伸手去扶其起来,嘴里连连道:

“雪姨,汝别这样,快起来!”

老太太坚持要把礼节做完,奈何小姑娘死死的拉着自己的胳膊不放。

虽然那女子的力气太自己这做农活惯了的农妇,不过是只要稍微一挣,便能挣脱。

但是,老太太却是不敢使劲,眼前的这位,可是在魏国拥有最高声誉的唐雎之孙。

若是伤了这孩子哪一点,自己就百死莫辞了。

不但自己,只怕是自己那可怜的孩子,也将举步维艰!

其只得由着唐佳的心思,拂又坐正了身体,只是这一次,却是没有刚才的随意了。

“多谢贵女的大量,吾先前孟浪了。”

老太太此时却是再也不敢随意了,说起话来只能规规整整的。

“雪姨,汝不需要这样,家祖的名望乃是家祖挣得,家叔的职位乃是家叔自己努力的,与小女子何干?”

唐佳的眼神里带着无奈,若是将来自己嫁到了青豚家,雪姨还是如此严肃,那还有什么乐趣,不是和在家里一样了么!

家中有尊祖这尊大神罩着自己,父辈、翁辈不敢拿规矩压自己,是以,虽然自己也要学那些繁琐的贵族礼仪,但是在家中却是的。

若是到了其家,雪姨也这么一板一眼的,那不是和在家里一样的无趣么!

唐佳的心中,却是将嫁与青豚这事,当做了一个摆脱牢笼的捷途。

自小烦透了繁文琐节,一想到可以嫁入普通家庭,能够自在的寻找乐趣,唐佳当即就对这门婚事欣然向往了。

此时,唐佳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一嘴巴子,好不容易找个能自在聊天的人,又被自己的身份给吓到了。

老太太开口道:“先前不知贵女身份,是以言辞多有随意,此时知晓了贵女乃是唐公之后,余岂敢再次放肆。”

先前老太太还想着撮合自己儿子和唐佳,到了此时,却是打死她都不敢再想一下了!

唐佳急道:“雪姨,恁想想,若是要找个恭恭敬敬的人聊天,这大梁城除了宫室女子,还有何人敢不对吾执礼相待?

雪姨,恁自己想想,若是吾在意那些礼节,又岂会与雪姨交好这么久?“

老太太一想,可不是么,这魏国,还真没有几个敢对唐雎的掌上明珠无礼的。

早在乡间,黔首们就传闻,大名鼎鼎的唐公,其最宠爱的并不是那些儿子、孙子、重孙们,而是那个最小重孙女。

其迟疑的问道:“敢问贵女可是季唐?“

唐佳笑嘻嘻的道:“是啊!雪姨,吾就是最小的那个,所以雪姨真的不要这样,吾真心想要与汝平等相处的!”

老太太明然了,以季唐在唐雎心中的地位,其这番话还真的出于本心。

不说魏国,纵然是在世界上,魏国唐雎也拥有一大批拥趸,唐雎的家人,就算是到了秦国,秦王也会以礼相待的。

这可是敌国!

由此,便知季唐并没有说假。

“那吾就真的放肆了?”

老太太迟疑的问道。

“哎呀!雪姨!吾都说了很多次了,别太讲究,吾真的想要和汝随意交谈的,咱们平等相处多好啊!

何必要讲那些规矩呢!“

唐佳满脸的无奈,自己的这个身份,还真的要尽快摆脱了,不然真心朋友都没几个!

两人又说了会话,虽然唐佳一力的想要随意,可是之前那种轻松的气氛已经不在了。

唐佳自然是看出了老太太尽力在强装着随意,其只得告辞了老太太,留个时间给其时间缓冲一下。

后花园,唐雎跪坐在pn上,眼前是一片盛开的蔷薇,这是唐雎自野外移植回来的。

却是一株变异品种,在春秋二季,都会盛开。

唐佳跪坐在老人身后,帮其捏着肩膀,正一脸委屈的诉说着什么。11

第两百二十一章:婚姻的本质

唐雎听完,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尊祖,汝太讨厌啦!吾在也不要理汝啦!”

唐佳嘟嘴,小女儿的姿态尽显无疑。

唐雎笑道:“佳佳啊!汝是吾唐雎的后辈,但凡唐家还在,汝到哪里能寻那真正的呢?

纵然是将来,汝行了出去,以那小子的战功,此次,孤却是要运营其坐上高位的,到了此时,汝即是唐家贵女,又是新晋贵妇,凭何来的自在呢?”

“尊祖!”唐佳不依道:“吾不么,吾想要像那小鸟一样的自在”

唐雎打断道:“孩子,这是乱世,就像是外界,汝看这鸟儿能在天空自在的飞翔,汝看这鱼儿能在池塘里自有的翱翔,汝看这花儿能忘情的奔放,可是!”

唐雎转身,盯着唐佳的眼睛道:“天空的远方,有雄鹰正在寻机觅食,池塘边的岸上,有鱼夫正张以待,花园里的小径,园丁手中正拿着花剪,要修理枝叶”

唐雎叹道:“天上鸟儿,放松了警惕,便会丧命鹰腹,水中的鱼儿,一旦大意,便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食,花苗一旦杂乱,便会被剪掉枝叶!

同理!汝在家中,有孤支撑着,有汝的诸翁、诸叔顶着,这才能无虑的成长,汝将来嫁入夫家,也有夫婿在外打拼,如此,方能保全汝的富贵性命。

这世间啊,除了躺入棺材里的,可以休息外,其余之人,那个不是睡着了还要半睁着一只眼睛,稍有大意,便是身死族消的下场!“

唐佳满脸的委屈,道:“尊祖,吾就是不想要那么多的规矩么!这难道也有错?”

“孩子!”

唐雎语重心长的道:“且看看赵国王室、且看看韩国王室、且看看燕国太子、且看看书中消散的诸侯宗族,今日何在?

孩子,这是乱世,任何人的,都是有限度的!“

唐雎拍拍唐佳的肩膀,道:“孤明白汝的心情,吾年幼时也是如此不服输,可是后来,汝当为何孤要辞官不做?

孤的名声太响了啊!

孤若是依旧占据朝堂,汝当真以为魏家不会对汝等下刀子么?“

听闻唐雎说着从来没有人给自己讲过的话语,唐佳的小脸吓得惨白,其满脸恐惧的说道:

“不会吧!尊祖!王上对吾很好啊,就连公主也是时时召见吾进宫玩耍,更是与吾情同姐妹呢!”

“无知!”唐雎斥道:“若nn劳,孤比得过吴子吗?”

从来对自己都是和蔼可亲的尊祖发了怒,吓得唐佳几欲哭泣,却又生生的忍住,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更是毫无血色。

唐雎叹了一口气,揉揉唐佳的脑袋,慈爱的说道:“孩子,孤今日对汝说的话,有点太过残酷了,但是,孩子啊!

尊祖已经九十六了!再有几个月,便九十七的高龄了,吾还能为汝遮风挡雨几年啊!“

“不会的,不会的!”唐佳抱住唐雎的腰,哭泣道:“佳佳记事时,尊祖就是这般模样,到今日也不曾显老过,尊祖会永远陪着佳佳的!”

唐雎轻拍着唐佳的后背,笑道:“孤只是想要告诉汝,为汝等妇孺遮风挡雨的事情,吾等男人们做了,汝等妇孺不需要为家庭操心,但是,汝等却是也要为家族的利益考虑的。”

唐雎拉着唐佳的手,将其从怀中拉出来,让她看着盛开的蔷薇花,指着最高枝头上,那盛开的最繁茂的一朵粉色蔷薇,道:

“佳佳,汝看,汝就像是这朵花儿,外界看到的乃是其的美丽,若是花儿真的生出了自在的心思,”唐雎踢了踢地上散落的花瓣,道:

“那就只有败亡一途了!

汝懂了吗?”

唐佳点点头,这些道理其都懂。

两人沉默一会,唐佳道:“尊祖有个问题,吾不知道该不该问?”

“说罢,汝是孤最疼爱的后人,有何不可说的呢!”

唐雎的脸上满是慈祥,眼中却透出一抹不忍。

纵然是佳佳的婚姻,比起其的姑姑、姐姐们来说,却是相对多了,但是,身为贵族女,又哪来的真正的呢!

就连寻常人家的女子,也要为家族出力,普通黔首嫁女,还要讲究个门当户对,人飞高枝呢!

更何况是其唐雎之后人!

唐佳道:“尊祖,以吾家的门望、地位,尊祖完全可以将吾许配与一个地位相当之人,不知尊祖为何?”

唐佳红着脸,余下的话却是不好意思讲出来。

唐雎捋着胡须,笑道:“为何找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对吗?”

“唔。”

唐佳宛如蚊子飞过的声音一样,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却仿佛是耗费了莫大的力气,让其那本来苍白的脸色,拂又变得一片通红,就像是金秋十月,树枝上挂着的苹果一样红透了!

唐雎笑道:“很简单,原因有二:其一:青豚家贫,孤家富,青豚地位低下,汝乃贵女,嫁过去,汝不会受欺负。

其二者:旧岁韩赵灭亡之后,孤就在为汝物色夫婿的人选了,之所以选中青豚,一乃适逢其会,遇到其异军突起。二乃孤之家族,需要一介强力外援,那青豚无家族弟兄,恰恰可与吾等形成互补。“

纵然是听闻了自己的婚姻,也是政治联姻居多,此时,刚刚得知自己家族也有灭门之祸的唐佳,却是似乎在一瞬间便长大了!

唐佳扬起修长的脖颈,精致的脸庞上带着迷人的微笑,沉声道:“尊祖需要佳佳如何做?可是要将那青豚攥在手心吗?”

唐雎哈哈大笑道:“不需要汝如此做,汝也攥不住!”

唐雎说的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唐佳是自己最疼爱的重孙女,便有所顾忌。

唐雎道:“彼那等人物,其是一介女子可以拴住的。

更何况!吾唐雎纵横一世,以一介白衣之身,将列国国君玩弄如手中布偶,又岂是需要自家子女来牺牲的懦夫!“

这一刻的唐雎,豪气冲天而起,岁月的沧桑,时光的蹉跎,似乎在其身上都不见了作用。

用后世家的话来说,那便是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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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天下谋之最!

唐雎大笑着,道:“汝只管做汝的贵女,出嫁后也只管做汝的贵妇,家族的事,汝不要插手。

只管一心一意做人家的妻,为人家的家族出力。”

唐雎傲然道:“老夫纵横一生,什么阴谋诡计,百般计策,万般谋划都用遍了,晚年所悟者,唯有一招!

那便是:

若论天下谋之最

唯阳谋所向披靡!

世人难挡其锋!“

大梁城内,唐雎在向唐佳讲述着自己的阳谋。

而榆水以西的广大魏国沦陷区,青豚经过艰苦的奋斗,终于将自己的阳谋也运用到了极致。

此时,正是收的大好良机。

秦国王贲率大军,欲要一战灭魏,是以,不知不觉的,后线便拉的长了。

广大的韩国、楚国沦陷区,虽然经过秦国的梳理,大股的反抗势力不存在了,但是,民间的怨念并没有消散。

不得不说,到了亡国之后,黔首也好,富户也罢,其等却是都怀念起了东方六国那种宽松的政治氛围了。

不仅仅是吏治,就连税收,秦国税收之重也不是其等坦然便可以接受的。

东方六国税收最重者,不过是十之二成罢了,而秦国已经是泰半之税。

是以,六国旧民的心底,却是压抑着怒火。

往日,秦国势大,其等只得辛苦忍耐,等待着变天的时机。

这也是为何始皇帝死后,短短几年间,强盛的秦国便亡了的主因。

此时,嗅到了秦国唯一劣势的青豚,辛苦奋战月余时间,终于斩断了秦军与本国的联系。

那些心怀不满者,便宠宠欲动了。

一时间,六国故地,纵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bn,但也盗贼四起,秦国任命的官吏四处镇压,忙的手忙脚乱的,对于王贲的支持,便减小了许多。

而韩国旧地以东,榆水之西的几百里魏国沦陷区内,反抗者则就放肆的多了,其等成群结队的四处袭击秦国吏所、乡镇小股驻军点。

甚至,还有一处县衙,也在光天化日之下,遭受到了游侠们的袭击

好在秦军军纪严明,秦卒们苦苦支撑,终于撑到了游侠败退

然而,面对成建制的魏军时,秦军留守各地的力量便不足以抗衡了。

一时间,秦国夺占的魏国县城,纷纷易手。

周义带人克服焦城,朝林城开进

成舟带着陈馀,朝山氏进攻

而张耳则带着韩奴去了华阳

狼烟瞬间便点燃了

青豚早有严令,边界上的魏国诸城,暂时先不要妄动,其等当下要做的,便是收复榆关附近的诸县,至于榆关之北的中阳、衍、管、厘等十余县则暂时保持原样。

青豚交给其等的命令唯有一个,收复失地事其等当下之急,乃是招收足够的士卒,趁着秦国王贲腾不开手之前,壮大自己。

榆关之外的军营内,已经聚集了近两万士卒,这些时日以来,听闻魏国重新收复了失地,饱受秦国压迫之苦的魏国百姓们,有志者纷纷带众来投。

青豚授意魏豹出面安抚一番后,便将来人打散,安排到各个新军屯队之中,正在进行着严酷的训练。

至于那些欲要抱团,企图在青豚麾下搞小山头团伙的来人,若是公子魏豹出面,亦不能打消其等的小心思,青豚则会用辕门外挂着的数十颗人头来震慑。

倘若真的还有不怕死者,青豚也不介意举起自己的屠刀。

不过,此时的青豚,纵然是在魏国朝堂,亦还是可有可无的小角色,但是,在魏国纵深几百里的沦陷区内,青豚的名望,甚至盖过了魏国武卒之首有着正式将军爵位的周市!

此时的榆关大营之中,青豚正仗剑而立。

今日,乃是第一营长枪队正式成立的日子。

军士们早早便列队等候了。

而那些新兵,则被军吏们吆喝着,围在校场周围观看。

只见得校场上,一只五十横排,两百竖排的庞大军阵,正站的笔直,等待着高台上的公大夫青豚发号施令。

郑万踏步而出,踩着整齐的鼓点,来到了检阅台台前。

“禀报将军,长枪营已列队完毕,请将军指示!”

郑万“嘭”的一声,锤击了一下自己的左胸,大声汇报道。

“按军律操演!”

青豚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

郑万“啪”的猛跺地面,大声答道:“得令!”

青豚抬起右手,锤击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对郑万还施一礼。

郑万转身,大踏步的来到军阵前方,高声吼道:“演武开始!”

青豚对身边的传令兵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传令兵挥舞着手中的令旗,左右晃动几下。

鼓声瞬间激烈起来。

“哞哞哞”!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

长枪兵中的军吏,什长以上者,大都是由老卒担任,各个五百主更是有青豚起家的武卒老兵担任,至于千将的人选,青豚虽然早有腹案,但是最终的人选任命,还要看此次众军攻略各地的情形如何,再做决定。

至于统帅长枪兵的主将人选,青豚准备参考张耳的意见后,欲要任命陈馀为副,主将则选中了周市与成舟二人之一。

当然具体的任命,还需要听取张耳与魏豹的意见。

青豚计划里的长枪兵,乃是一支有着三万到五万人的大军团,等到长枪兵成具规模,便会成为青豚麾下的第一大军团。

长枪兵按照各级军吏的指令,正在展开队列,而青豚却是陷入了沉思:

自己手上此时能够掌握的财力,不过是焦城、榆关府库里面的钱粮罢了,左车统计后说是大约价值十万金。至于各地府库能有多少缴获,此时青豚却是不好下断定,但想来应该不低于此数。

至于当初在葵字号营寨夺取的那一批财物,左车声言大约在二十五万金左右,算上铸造铜门被浪费的铜器,以及被焚毁的粮食,应该还有二十万金的样子。

这笔钱,青豚却是不打算动用的。

按照手头上掌握的钱粮来看,青豚若是要维持住麾下五六万人的规模,仅仅能支撑三个月时间,这还不算上大战之后的抚恤工作。

青豚皱眉!

穷啊!

第两百二十三章:故人

还好,此时的军卒还是不用发放钱财的,不然青豚怕是一个月都撑不到!

好在由于王贲下达了收集粮草的命令,军营中堆满了从各地强行征收而来的粮草。

而魏军夺取各地之时,是以泰山压顶之势而来的,留守的秦国不过是抵抗了片刻,便纷纷被击溃,是以这些粮草倒是保存完好。

不然,青豚就要为如何筹集粮草而发狂了!

毕竟秦军身处敌国,可以巧取豪夺,但是青豚此时乃是收复国土,若是行那秦军行径,就会失去了民心

沉思中的青豚全然没有发现,长枪营已经展开完毕了。

但见郑万手中的长枪狠狠的在地上一顿,大喝道:“起!”

说罢,其当先端起长枪,做出了起手式。

军鼓更急!

高台上的旗手,将手中的红色大旗狠狠的挥下。

军阵中的各级传令兵见状,也各自将红色旗帜落下。

充当军吏的老卒见状,纷纷大喝道:“起!”

“刷!”

近乎连成一片的声音响起,只见万人方阵内,所有的士卒,都已经平端着长枪,侧身待击!

郑万大喝道:“一!”

说完,奋力刺出了手中的长枪。

高台上的旗手见状,将手中的黑色旗帜也跟着落下。

各级旗手依次将自己手中的黑旗落下。

军吏们大喝道:“一!”

“嘿!”

士卒们整齐的爆喝一声,奋力刺出了手中的长枪。

银光闪闪的枪尖,在太阳的照射下煜煜生辉,青豚早已清醒过来,但见到前方的校场上,万余点寒光,就像是夜空中的繁星,庞大的让人一眼竟然望不过边来。

军士们的动作,将大地上的浮尘掀了起来,偌大的校场,顿时笼罩在土尘烟雾之中。

周围围观的那些新卒,本来就算是有军吏镇压,还在彼此小声的交头接耳,见到当先的郑万,宛如耍猴一般的独自领先一拍,还有人忍不住窃笑出声。

此时,见到这肃杀的一幕,窃窃私语的新人,发现自己的咽喉,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掐住了。

嗓子里更是堵得说不出话来。

“二!”

操校依然在进行着,不知不觉中,先前随意散开在一边的新卒,在这风高气爽的秋日里,后背瞬间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知道从何时起,有人便自觉的排起了队列。

渐渐地,校场上所有的士卒,都排列起了自以为严整的队列。

高台上的青豚,扭头看去,见到周围那先前散漫在一起的新卒,自发的排列着扭扭歪歪的队列,嘴角勾起了一道弧线。

“公大夫,公大夫!”

端坐在青豚身后主位上的魏豹,也是惊吓到了,纵然之前青豚为了说服其与张耳,已经组织了一次小规模的演武,但是此时见到一万士卒组成的庞大军阵,正整齐划一的做着一样的动作,当即便被摄住了心神。

不知不觉的,尚武的魏豹,便将自己代入了长枪兵对面敌将的境地了!

不过是一个刹那,魏豹就惊出了一身冷汗,直到其身边之人见到公子的异样,这才唤醒了魏豹。

听闻魏豹的呼唤,青豚转身来到魏豹身边,躬身问道:“豹公子有何吩咐?”

“公大夫请坐!”

魏豹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青豚挨着自己坐下。

青豚走到魏豹身边,一撩裙甲,端身跪坐在魏豹身边,微微将自己的身体,落后魏豹半个身体。

青豚却是没有看到,当其依魏豹之言坐下的时候,魏豹身后那名山羊胡老者,眼中的寒芒闪烁。

直到见到青豚落后魏豹半个身体,这才消散。

而同样站在一边的虎,则用余光盯紧了那厮,手掌却微微放在了剑柄上。

见到那老者恢复了平静,虎才暗暗长舒一口气。

却没想到,山羊胡老者凌厉的眼神扫视了过来。

虎一楞,只觉得自己如坠深渊,那一双眼神,竟然是要将自己生生冻杀。

尸山血海里,趟到五乘将军位置上的虎,觉得那个一贯不显山露水的老头,此刻就像是一个张开血盆大口,正欲择人而噬的猛兽。

不过是一瞬间,虎的后背便全湿了。

虎一咬牙,生生嚼在舌根上,钻心的疼痛这才将自己唤醒。

“呲呲”。

虎微微抽出手中长剑。

老者微微摇头,用嘴型说了句:“汝还不错!”

虎愣住了!

这是啥意思,这老头儿不是对将军露出杀意了么,为何

坐在末尾的左车,其的目光本来一直盯着青豚看,心中却在纠结着要不要把自己认识的那个方士介绍给青豚。

老头儿与虎的交锋,左车也看在眼里。

其诧异的打量了那老头儿一番,总是觉得那老头儿的站姿自己在哪里见过。

可是,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左车抓抓脑袋,就要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继续纠结要不要介绍方士给青豚的乱团之中。

忽然!

左车瞪大了眼睛,连青豚正在与魏豹说些什么也顾不得听了。

“是那里的人!”

左车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

左车的祖上,师从的乃是墨家弟子,宗祠里挂有一面教授其祖先之人的墨家弟子遗像。

每逢纪念祖先之时,主持祭拜的大父便会讲解当年的那位墨家弟子。

在大父的口中,当年教授祖宗铸造术的那位,乃是墨家内门弟子,是墨子的亲传弟子。

当年的墨家,宣扬兼爱非攻,而墨家最强盛时有三千内门弟子,在当代墨子的带领下,四处帮助弱小的诸侯,抵抗强国的进攻。

墨家的三千精英,乃是当时不小的一股力量,甚至比一些中等诸侯国还要强大,因此足以扭转当时的战局。

由于墨子的四处与强国结仇,因而惹恼了当时的强国们。

那些诸侯们彼此约定好了,一起出手对付墨家。

那一次,强盛的墨家,彻底衰败。

门下三千精英被杀死了近乎两成,各地的墨者们也被一扫而空。

残留下的墨者们,在继任墨子的带领下,由明转暗,这才保全了墨家。

而左车祖上,恰恰是在那次,救助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墨家内门弟子。

为了还恩,墨者教会了左车祖上铸造之法。

想到此处,左车大惊!

那山羊胡的站姿,与家中宗祠里画像上那名墨者的站姿一模一样!

第两百二十四章:长枪兵的不足

青豚浦一走到魏豹身边,还不待坐下,就觉得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盯住了自己。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战场上,数次身临险境之时的感官一样。

这种如芒在背的第六感,让青豚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笑容。

看来这一贯在魏国以勇武莽撞示人的豹公子,也不简单啊!

其后也有高人呢!

青豚微微错后魏豹半个身体,落坐下来,果然那种被野兽盯上似得,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消失了

虎与那山羊胡老者的交锋,青豚并没有看到,但是身后的异样,其却是感觉到了。

至于坐在末尾的左车,有着什么样的心思,青豚便不知道了。

青豚笑着对魏豹说道:“不知豹公子有何吩咐?”

魏豹亦转头面对青豚,脸上却是带着几分笑意。

其道:“公大夫此法果真高妙,不过几日时间,便能让这黔首们,有了如此的精气神,吾大魏有公大夫,当真是万幸啊!”

青豚笑笑,却是没有作声,其在心里道:若非汝等王族,将草根出身之人看守的太紧,又哪里会有如此危机?

遥想当年,吴子在魏之时,魏国是多么强大啊!

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存在!

可惜的是,魏国发掘了一些大才,或者说魏国的机制培养了一批大才,终究因为国君的猜忌,最终不得不投奔他国。

纵观魏国这一点,确是与后世的校长极其类似。

两者都是自民间,自小吏,培养了大批有才之士,终究因为自身的原因,导致人才大量流失。

而历代魏君的犹豫不决,更是被校长学了个通透。

行为处事饱受厚黑学浸染的后世人,都知道一个道理:若是不想任用某位大才,为了避免其被敌国所用,一定要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然而,魏国历代君主和校长,都犯了心慈手软的毛病,坐看自己培养、发掘的人才,最终帮助了自己的敌人。

魏豹却不知道,身边这个脸带微笑的青豚,正在腹诽着自己的历代祖先。

魏豹笑道:“不知公大夫从何处学来的这些极其简单、却极其有用的手段呢?”

青豚眼中的隐晦闪烁,却是开口笑道:“臣乃是草根芥民出生,自小为了生存,不得不将繁复的事情简单化。

入伍以来,得益于自小家翁教授的技法,诸将士以命相护,臣才得以在纷乱的战场上活下来。

臣时常在想,臣等这些世代忠于大魏的,还可以自幼习得武艺,招入军中也不需要经过太长时间的训练,就可上马杀敌,因而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而,在焦城招收的新卒,至今长戈技法都还没学完。

因此啊!臣时常在想,如何才能尽快的缩短时间,让新兵尽快成军呢!“

魏豹侧耳倾听,这个东西着实是所有将军的心头重担。

之前魏国强盛时,武卒兵力足够,有了那些职业兵的存在,因而自民夫中征发的中军、下军,就不大重要了。

待到了魏国国势下滑,上军武卒不足以保家卫国,中军、下军的作用凸显出来,魏国朝野就感到举步维艰了。

招收的民夫,通常要在县间进行三个月的训练,还要在郡里集训一次,之后才能投入使用,这花费的时间,最少也要半年以上。

然而,秦国的咄咄逼人,却是不给魏国这个时间啊!

魏豹点点头,道:“公大夫有心了!”

青豚笑道:“臣乃是领兵之人,自然要考虑这些事情,不过,万幸!

臣后来在榆水之上,追击秦军之时,因为臣不曾亲自上阵,仅在中军观看,是以,臣发现了一个规律。“

魏豹奇道:“哦!不知道是什么规律,公大夫何不讲解一番。”

青豚笑道:“臣发现啊,那些招式繁复的长戈技法,到了战场上,除了少数不到一成的士卒,还可以使用出来外,其他的士卒,所使用的技法,唯有三招。

那就是,啄,勾,刺。

其中使用最多的,却是刺!”

魏豹频频点头,深有同感的道:“是啊!孤练习武艺之时,与那些对练师傅相搏之时,也是最爱使用刺击之法,总感觉这样乃是最直接的办法。

可是,每次都被师傅揍得浑身青肿。

后来才知道,这刺击虽然最为直接,然而杀伤力在武艺n者看来,却是稍显不足的。“

魏豹说的有趣,青豚轻笑出声,道:“是啊!公子此言说到了点子上。

就拿那长戈技法来说,威力最大的便是啄击与勾割,此二者但凡命中,对面之敌必死无疑。

这也是长枪兵的不足之处。“

青豚望着台下校场上奋力挥杀的枪兵。

未然叹道:“然而军中的主流,并不是吾等身怀武艺者,组成大军的,永远是普通人占据主流。

对于其等成年之后,方才接触杀人之法的黔首来说,最简单的方法,反而是最实用的东西。“

青豚手指校场上成行成列的长枪兵,说道:“公子且看,谁能想到,数天之前,其等还是扛着锄头,在田间劳作的农夫呢!”

魏豹也有同感,其亲眼见到这些新招纳的军卒,数天之前,还不会列队呢!

然而此时,在青豚发明的新方法训练下,却已经隐隐有了强军的气势。

魏豹道:“公大夫的新军,然看是即将成军了啊!这可是一支劲旅!”

青豚摇头道:“尚不行,其等还没有见过血,若是顺风仗还可以随着冲击一波,但是,若是面对强军,就不够看了。

更何况,吾等面对的秦军,乃是天下少有的强军啊!“

魏豹道:“公大夫之意是?”

青豚站起,朝着检阅台前方走去。

台下的演武已经接近尾声。

“吾意带领其等打上几场小战役,待其等适应了战场,见惯了流血牺牲,这长枪兵,才算是正是成立了!”

端坐在地的魏豹点头,这青豚果乃老成之人,新军上了战场,纵然是训练的再刻苦,见到了箭如雨下的战场,见到了遍地的残肢、伏尸,难免会慌了手脚。

青豚拟要带着其等先行见见血,倒也是极好的!

林城,又称林中、林乡。

乃是靠近马陵的一座小城。

此时,林城之外,打着火红色旗帜的大军,已经将林城的北面堵上了。

第两百二十五章:林城

林城之南便是三亭,三亭之南,洧水开了一个分支,与榆水相连,将华阳周围的诸城,与外界隔离开来。

出现在林城下的军队,正是周义部。

青豚给了周义一千人马,留给其的命令只有一个夺取林城、三亭,将被洧水、榆水圈起来的广大区域,全数夺回来。

经过几日的行军,周义在击溃了焦城守军之后,终于赶到了林城之下。

守卫林城的秦将,乃是随広,军职乃是秦国五百主。

随広其人,正是当年白起自蓝田大营挑选出来的秦锐士之后。

当年白起挑选的千余秦锐士,没有战死者,大都登上了中层军吏的职位。

这随広在父辈的庇佑下,经过十余年的积累,也终于爬上了五百主的高位。

此次王贲攻魏,随広便被任命为林城司马,掌军五百之数。

魏国武卒将领青豚夺取了榆关、焦城之事,随広早已听闻。

其本有心前去救援,可惜裨将李黎早已自其手下抽掉了两百军士。

此时,随広部仅有三百士卒,又要护卫林城以及乡下诸乡镇,兵力本就有些捉襟见肘,又哪里来的兵力前去救援呢!

是以,随広只得严守林城地域,严防魏军将林城也夺去了。

就像是那就老话说的:痒处有虱,怕处有鬼!

这随広害怕什么,偏偏什么它就是要来。

早在昨日,便有探子汇报,有一股约莫千人的魏军,正在直奔南方而来,看其等的行军路线,俨然是奔着林城来的。

随広深知,自己派遣到乡下的士卒,必然抵挡不住挟大胜之威的魏军。

于是随広连夜召集分散在各地的秦军回城,并将城门堵上了。

随広的心思很简单,那便是利用林城的城墙,消磨魏军的锐气,待其疲乏之时,在联合三亭、马陵守将,一举歼灭其等。

早在确认了魏军到来之时,随広便已经向最近的三亭、马陵派出了信使。

至于洧水之南的安陵,随広却是不曾派遣军士前去报信。

要知道,此时渡河那是一件让所有将军都头疼难事,那洧水虽然不宽,也不深,但也有一里多的水面,如此宽阔的河流,若是想要将大军带过河,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魏军扎下的营垒内,周义手中拿着一封漆上了火漆的竹筒。

其的嘴角带着笑意。

周义早已猜测到,从焦城县衙内搜集到的李黎的军令来看,这华阳周围诸县的兵力,早就被抽掉了大半。

将军之所以命人四散出击,也是基于这些缴获的秦军军令牍文。

周义扭开竹筒,从内抽出一截绢布,仔细一看,嘴角就带上了笑意。

这绢布上面的内容,果真是林城守将写给马陵守将的亲笔信。

周义看向最下方,那里的落款显示着随広二字。

周义冷笑,这随広写信给马陵守将,声言其会将魏军拖在林城,并要马陵守将率众来援。

随広言明,其会尽力将魏军拖至疲惫,然后要马陵援军从背后给予魏军致命一击。

周义将绢布收起,递给身边的短兵,道:“收起来,待返回将军身边,记得将此物交给将军。”

短兵轰然应喏。

周义则伏在案几上,铺在案几上的,是自焦城收缴的秦军地图临摹而来的地图。

秦国早已有意吞并天下,出身自秦国的探子,早已将列国的地形侦探清楚,不仅是魏国,就连一向唯秦国马首是瞻的齐国,其的地图也早已在秦国王宫的府库内挂着了。

周义看着案几上的地图,却是发现秦国所绘的竟然比魏国绘制的还要清晰。

在这县级地图上,就算是一个小村落,也赫然在列。

周义不由得就有点心惊,这秦国的处心积虑,当真让人感到恐惧啊!

万幸,有将军的横空出世,这才让此次秦国攻魏眼见是即将化成泡影。

周义查看清楚林城的地图,这才对短兵吩咐道:“召集诸将前来议事。”

短兵领命而出。

未几,周义属下的诸位军吏鱼贯而入。

“将军!”

诸人抱拳行礼道。

“都请坐吧!”

周义手指两排的席位。

诸人坐下。

周义道:“诸位,吾刚才正在观摩林城地图,却是发现此城若是要攻下,倒也容易。”

坐在末尾的禾开口道:“将军不知这林城的由来,此地当年乃是一片荒林,吾魏国前辈,多次开荒之后,这才有了县城,所以,此城便被称呼为林城。”

禾乃是周义夺下焦城之后,青豚才特意将禾从短兵中外放到周义麾下,命其担任一介百将。

所用的正是禾乃是本地人,熟知地方详情。

有了地头蛇的带领,与魏国黔首的沟通,也更容易些。

周义点头道:“吾说着沿路的丛林很是茂盛,原来还有这一番故事啊!”

禾点头,道:“将军所言正是,这林城的木材,乃是当地的一大经济来源,就连修建榆关之时,林城也贡献了很多木材。”

“原来如此!”

周义道:“铸师何在?”

坐在左侧后方的一人慌忙站起,道:“下吏在。”

此人却是没有着甲。

青豚对自己的麾下军队,早已做出了改变,只要是千人规模以上者,单独出征之时,都会配备一直五十人规模的铸师。

行的就是后世工兵的职责。

周义道:“命汝另带两百军士,彻夜赶制攻城所需的冲车云梯,务必在明日午后,制作出十辆冲车,五十面云梯,可能完成!”

铸师道:“下吏领命!”

周义摆摆手道:“去吧!”

铸师转身离去。

周义开口道:“禾!”

禾急忙站起,抱拳道:“末将在!”

周义道:“命汝领着本部,巡逻本部后方,拦截一切可疑之人。”

禾抱拳道:“末将领命。”

“去吧!”

禾转身离去。

周义继续道:“牛霖!”

一个长相粗狂的大汉站起道:“末将在!”

“命汝部,严守林城东门,不可使林城秦军自东门逃脱。”

牛霖抱拳领命而去。

“张程!”

周义再次点名。

张程急忙站起,道:“末将在。”

“命汝部严守西门,不可使秦军自西门逃脱。”

张程道:“末将领命!”

“去吧!”

第两百二十六章:剑指林城

翌日。

天色刚刚擦亮,魏军就已经吃过了朝食,开始集结了。

昨日晚上,负责制造攻城器械的钱龙,带着两百五十名士卒,连夜将周义下达的任务给完成了。

此时十辆冲车、五十面云梯,已经堆积在军营正前方。

周义一看钱龙已经超时完成了任务,当即便更改军令,要魏军伙夫们,四更起床做饭,待到天色昏亮,全军已经吃过了朝食。

让士卒们稍微休息片刻,消化了消腹中的食物后,周义便命人擂响了战鼓。

军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朝着前方的林城奔去。

林城的位置,相对于焦城、榆关来说,却是正在腹中,地理位置并不是太险要。

故此,这座至今不过才一百多年历史的新城,修建的并不太高大。

林城的城墙不足一丈高,就连南北两面城门楼,也不过是只有一层罢了。

至于东西两面的那俩城门洞之上,更是连城门楼也没有修筑。

周义仗剑,立在一辆改装过的大车上。

这却是钱龙特意为周义赶制的袖珍版巢车。

这巢车,乃是在大车上面竖立一个木架,木架顶端有横梁,横梁上吊着一个可以用绳索升降的大木箱。

木箱内一般可以乘坐三四人。

巢车乃是用来供人观察敌情时所用的,为的便是提高观察视野。

周义开口道:“传令,出发!目标直指林城之下五百丈处!”

立在周义身后的两人,一人拿起牛角,“呜呜呜”的吹了起来,另一人则将手中的红色旗帜斜指前方。

闻得牛角声响起,各级旗手抬头看去,只见红色旗帜已经放下,其等知道那是代表前进的意思。

当即,负责居中传令的各级旗手,纷纷将手中的红色旗帜斜斜的指向了前方。

军鼓响了起来,激昂的鼓声,缓慢而有力的敲击着。

闻得军鼓声响起,各个百将们纷纷下令前进。

魏军军士们踩着鼓点,以统一的步伐朝着林城逼近。

城下魏军的变故,早已被林城秦军得知,此时见到那魏军正朝着林城逼近,城头上守卒,急忙前去通知随広,将魏军的变故报上。

随広来到城头一看,顿时觉得手脚冰凉。

城下那些魏军,却是丝毫不像之前王贲、李黎通报的那样,乃是有小部分魏武卒,裹挟部分秦军败卒,混杂大部分游侠组成的“五类”军团。

此时看到那魏军几乎以一致的步伐,踩着整齐的鼓点,排着严整的阵型,朝林城逼近。

这就算是秦军将士,除开秦军正卒之外,就连那些经受过两次严训的戍卒,也难以企及的。

“军将,怎么办?”

不单单是随広,就连其身边的百将们也慌了手脚,其等正眼巴巴的望着随広,等待其来拿个决断。

“慌什么慌!”

随広呵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怕的!

速去传令,召集所有的军士全数上城头防御!“

随広指着一名百将,让其前去征召士卒,随即,其又指着另一名百将道:

“汝带上两什兵卒,去给吾抽调五百民夫过来!”

那名百将不解,道:“军将,那些黔首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就算是上来了也不顶用啊!”

随広斥道:“混账,还不去照办!

真汝娘之的蠢!

就算黔首不顶用,但是,帮吾等搬搬礌石、檑木,帮吾等挡挡箭矢,总是可以的吧!”

百将顿时眉开眼笑,原来军将打的主意是用魏国黔首分担魏军的箭矢啊!

这招可真高明!

那百将随手指着两名什长,要其等带上麾下士卒,随自己前来。

“嘭!嘭!嘭!嘭!”

整齐的脚步声,到达了林城之下五百丈时,周义沉声道:“传令,止!”

同在巢车上的传令兵,一人再次吹响了号角,另一人则将红旗帜竖了起来。

百将们见到各级传令兵手中的旗帜已经竖起,纷纷大喝道:“止!”

魏军士卒闻言,依次停下了脚步。

只是,这一次,方才行军时还在整齐的队伍,瞬间便扭扭曲曲的了。

“对齐!”

百将们一声怒吼,最两边的旗手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旗帜。

魏军士卒纷纷左右扭头,调整自己的位置,与两面旗帜保持在一条直线上。

见到士卒们有条不紊的整理队列,同在巢车上的两名传令兵,齐声恭贺起来:

“恭喜将军,练的强军!”

周义的嘴角带着笑意,下面的这一群小崽子们,不枉费自己多日的苦工,自己按照将军的训练方法,不过是沿途操练了几天时间,这群兔崽子能做到这个地步,倒也算是让自己满意了。

只是身为领兵之将,为了免得士卒心生怠意,却是不能夸奖麾下士卒的,周义故意说道:

“早着呢!汝等且看看,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停止,其等就乱了套,哪里有得半点将军所言的令行禁止的样子。“

两名传令兵掩嘴偷笑,周义将军是什么秉性,其等能不知道么,别看周义整日板着个脸。

可是周义将军却是最好的将军了。

公大夫青豚,早前因为饶恕了周义将军的罪过,周义便效忠于青豚。

待豹公子亲手将赐爵公大夫的诏书,交给青豚后。

青豚将军正式成为了魏国高级爵位者公大夫。

接下了诏书,便意味着公大夫青豚,有了开府建牙的权利。

若是和平时期,周义将军所处的位置必然是那中庶子的官职上。

但此时是战时,故此,公大夫青豚麾下的官吏,配给的便是军爵。

提起魏豹,两名有着百将职位的传令兵,就不得不称赞这名公子会做人。

按照惯例,官府会提拔公大夫麾下两人到五乘将军的爵位上,以此来分化公大夫麾下。

然而,那豹公子,仅仅是将三张写着“五乘将军”爵位的空白诏书,交给了公大夫。

公大夫投桃报李,当场任命虎军将成为了五乘将军,以示自己没有私下传授名器。

待周将军出征前,公大夫当着众人的面,再次提拔周将军为五乘将军。11

第两百二十七章:登城

至此,这名出生于周氏家族的庶子,终于有了杂牌将军的称号。

要知道,当初在葵字号营寨时,青豚苦思竭虑所谋者,唯一将军之号耳。

当初追随青豚的那几百人,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是两月不到的时间,青豚将军的麾下,已经有了上万大军。

呃!

不对!

两人暗道:将军麾下,早已破了万人!

至此时,怕是将军麾下的士卒,早已有了数万之多!

要知道,单单是周将军这一路,便征召了四千黔首,送入榆关。

更何况,还有另外两路大军呢!

周义等了一小会时间,待士卒们完成了整队,其再次下令道:“令,甲百、乙百、丙百,全数出击!”

两名传令兵,一人再次吹响了号角,另一人也收起了心思,举起蓝色的旗帜挥舞一番,然后将红色的旗帜斜指林城。

好几名光着膀子的鼓手,鼓起浑身的腱子肉,宛如老树盘扎地筋腱肉缠绕在胳膊上。

其等奋力的挥舞着手中的鼓槌,狠狠的敲击在牛皮大鼓上。

“哐!哐!哐!”

鼓声激昂了起来。

三百名身着红甲的魏军士卒,在百将们的带领下,排着整齐的队列,推动着冲车、云梯,朝林城奔去。

林城乃是腹地小城,地理位置也不重要,是以并没有护城河。

士卒们呐喊着,推动冲车、云梯,到达了秦军的射击范围内。

“放箭!”

城头随広一声令下,城头上的秦军弓手,纷纷拉开了弓箭,将箭矢射了出去。

“咻咻咻!”

箭矢扑面而来。

“举盾!”

甲百的百将大声下令道。

“刷刷刷!”

当先的魏军纷纷举起大盾,竖在了地上。

“弓手上!”

百将再次下令。

三个百人队里面的弓箭手,当即奔到了大盾后面。

“噗噗噗!”

就在这当口,秦军的箭矢已经射到,数十名躲避不及的魏军被射倒在地。

“开弓反击!”

甲百的百将再次下令。

弓箭手们拉开弓弦,搭上箭矢,瞄准了城头上的秦军。

与此同时,丙百百将也下令道:

“医护兵,救人!”

当即奔出数十名医护兵士卒,其等迅速跑向了倒地挣扎的魏军士卒身边,欲要将受伤的士卒带回后方。

“射!”

甲百军将大声吼道!

当即,魏军弓箭手们松开了弓弦。

箭矢破空而出,朝着城头飞去。

与此同时,秦军的第二波箭矢已经射到,再次射倒了十余名暴露在盾牌之外的魏军,就连忙着拖动伤卒,朝后撤退的医护兵也有好几人中了箭。

丙百百将再次一挥手,又上前数名医护兵,其等猫着腰快速的跑到倒地的伤兵身前,两人一组,架起一名伤卒就朝后方退去。

此时,魏军射出的第一波箭矢已经飞上了城头,钻进了秦军阵列内。

甲百百将却是看也不看一眼,见得弓箭手已经搭箭待发,大吼道:“射!”

箭矢再次朝着城头飞出!

“噗噗噗!”

城头上,纵然有士卒举起了木盾,但是仍然有数十名秦军士卒中了箭。

站在城头射箭,却是和站在地上朝城头射击不一样的,在城头朝城外的敌军射击,因为视野开阔,用的是直射的方式,为的便是精准的直射,能够射杀更多的敌军。

而站在地上朝城头射击,因为有城头的女墙遮挡以及视角的原因,故此,弓手们看不到敌军所在,所以大多数时候,都会采取抛射的方式。

因此,地上的魏军弓箭手,能够躲在巨盾后方,盲射城头。

而,城头的弓箭手,却是暴露在盾牌之外的。

故此,此次秦军中箭的士卒,却是以弓箭手居多。

而弓箭手为了射击方便,通常是不着甲,或者半着甲的,一旦中箭,便会丧失了战斗力。

城头上的弓箭手哗啦啦的倒下了一大片,眼见同伴的惨状,其他弓手也急忙躲在女墙之下,不敢冒头了。

随広皱起了眉毛,其清晰的看到,己方的百十名弓手,已经折损了一小半人。

“将军!”

指挥弓箭手的百将,面带不忍之色,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随広呵斥道:

“速去指挥!待在这里做什么!”

那名百将一愣神,傻傻的呆立刹那,随即便抱拳道:“喏!”

“蹬蹬蹬!”

秦军百将小跑着离去,粗壮的嗓门嚷了起来:

“躲着做什么!都给吾反击!”

随広冷着脸,其从那百将的嗓音里,听到了一丝颤抖。

“慈不掌兵!莫怪吾!”

随広在心中默念。

“咻咻咻!”

就在此时,魏军第二波箭矢再次射到。

、“啊!啊!啊!”

一丈宽的城头上,到处都传来了中箭伤卒的嘶嚎声。

周义的巢车,几乎比林城城墙还高。

城头上秦军的惨状,早已被周义尽收眼底。

周义攥紧了拳头,沉声下令道:“令,前锋弓手快速三连射,然后步卒出击!”

两名传令兵急忙按照周义的命令,挥舞着手中的旗帜。

号角声响起!

前锋的三名百将闻得号角声响起,扭头一看,只见旗手已经将周义的命令传递了过来。

身为百将,其等自然早已明白旗语的意思,当即便命令弓手加快速度,并让等待冲锋的乙百做好冲锋的准备。

得到了军令,弓箭手们纷纷加快了速度。

经过两三轮的射击,弓手们对于采取如何的角度,才能命中城头的范围内,已经有了感觉,但见一轮轮的箭矢,从魏军竖起的盾牌后飞出,直奔城头而去。

而城头上秦军的反击,因为甲百魏军全数躲在了巨盾之后,后面的两个百人队也已经撤退到秦军箭矢射程之外。

因此,这几波秦军的反击,战果却是稀松的可怜。

巢车上的周义,眼角扫过被鲜血浸透的大地,眼中的隐晦一扫而过

林城之内。

眼见大战拂又再次来临,方才经受过一次战争创伤的黔首,纷纷关紧了门窗,将全家藏在房间内,不敢出来。

那名秦军百将,带着二十名士卒,走到大街上晃悠了一圈,竟然只捉到了十几个人。

百将的脸上带着怒火,如此怎么向五百主交代啊!

一名什长献计道:“百将,吾等砸开房门,捉上几家人,便足够交差了!”11

第两百二十八章:老妪力虽衰,犹能烧补浆

百将大喜,道:“善,大善!就依汝之言!”

什长道:“百将早就该如此了,这些魏人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躲在家中不出来,军将,吾等这便去破门而入,让其等知道吾秦军的厉害!”

一行人当即便往北门那边走去,那里离城门楼近,赶魏人出来后,也好快速的送上城墙。

要知道五百主随広还在城头等着呢!

未几,一行人便到了北门附近。

百将一挥手,两名什长便带着士卒,前去撞门。

“军爷,军爷,汝等有何贵干!”

一座房门被撞开了,男主人拦在门口,惶恐的开口道。

“汝家人呢,全数唤出来!”

什长脸上带着寒霜,这个该死的魏人,竟然将全家老少都给藏起来了!

“军爷,军爷,”男子慌张的道:“家中唯有老母与妻子,皆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军爷要草民做何事,尽管吩咐,草民照办便是,还请军爷高抬贵手,放过草民一家妇孺!”

男子弯腰下拜,脸上带着谄媚。

“带走!”什长却是不曾理会这厮的言语,直接吩咐士卒将此人捉拿。

士卒们抽出长剑,将这厮驱赶出来。

男子眼中带着悲切,深情的望了一眼屋内,微微裂开嘴笑了笑。

屋内的隐秘处,正躲着男子那担惊受怕的家人,能以己身换得一家人的平安,纵死也知足了!

还不待男子脸上的笑容隐去,秦军什长怒喝道:“进去搜,将这户人家全数给吾带出来!”

“军爷!军爷!汝不能这样啊!家中全是孩儿老少,其等做不动重活啊!”

不待男子话音落下,便有士卒倒转剑柄,用手中长剑的把柄,狠狠的敲击在男子的后背上。

当即便打的那男子说不出话来。

“阿翁”

被拖出来的幼童在哭啼。

“夫君”

见到自己丈夫被打,尚没有被搜出来的女主人也跑了出来。

“快回去!快回去!”

男子强忍着伤痛,大吼着,要让自己的妻子赶紧藏起来。

女子摇摇头,还没待再次开口,便被军士们给捉住了。

“恁这是何苦咧!此去尚不知有没有归期呢!”

男子被秦卒推嚷着,不断的朝前走去,其扭过头看,看着自己的妻、子们。

女子不待秦卒催促,自发的快走几步,牵上自家孩子的小手,看着丈夫扭过来的面容,笑道:

“夫君,有汝在,便是家,汝和孩儿们都不在了,余一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男子叹道:“恁这是何苦呢?何苦呢?”

女子笑道:“夫妻本是同林鸟,患难与共方是家,夫君为家撑起了天空,余这做妻的怎能不不离不弃呢!夫妻本是一体啊!”

“阿翁,”年岁稍大的那个男孩儿开口道:“秦人这是欲要带我们去哪里啊?”

男子被人押着,离身后的娘几个足有一丈远,其只得扭头看向自己的孩儿,道:“太郎别怕,有阿翁在,没事的。”

女子也摸摸大儿子的脑袋,道:“北门假,别怕,有阿翁、阿母在呢!”

就在此时,却见一个头发雪白,年约六旬的老太太再次自屋内走出,义正言辞的道:

“兀那秦人,余也在,汝等捉去了吾子,吾媳、吾孙,何不连老妇一道捉去,老妪力虽衰,犹能烧补浆!速来,速来,将吾等一家皆捉去好了!”

烧补浆:失去重体力劳动能力的老年妇女的日常三件事,即烧水,补衣,浆洗

老太太满脸的寒霜,不怒则刚的神态,一时间竟然虎的周围的士卒不敢上前。

这个时代,对于老人的尊重,那是后世的人难以理解的。

倘若是国君外出,遇到年过花甲的老人在田间劳作,国君需要下车步行,以示尊重。

倘若是年逾古稀之人,依然在田间劳作,被国君撞见了,那么国君就要检讨自己的执政方针是不是出了错。

若是遇到年逾杖朝、耄耋之人,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活计,那么国君就要走下田间地头,与老人席地而谈,听取年过、九十岁的长者,对自己施政的看法。

花甲古时候对六十岁以上者的尊称,古稀就是七十岁,杖朝是十岁,耄耋指的是十六岁到九十多岁这个阶段。

九十岁以上者也称呼为鲐背之年,百岁以上既可以称呼为瑞星,寿星,书面语乃是期颐。

是以,见到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妇出言讥讽,那些士卒只得躲在一边,不敢面对。

就连那什长,也低着头,默不作声。

别看其刚才说的凶恶,做的凶狠,但是,当面前站着一个老者,出声奚落之时,这什长便不敢轻动了。

若是其有了什么不当的言辞,然后被人传了出去,什长以后别说做官了,就连这什长的低级官职也保不住!

毕竟,这时代,乃是以“德”治国的时期,就连以“法”治国的秦国,在“德”与“法”起冲突的时候,也不得不遵循以“德”为先的做法。

沿街的街坊们,纷纷将门窗开了一条小缝,其等正在从门窗里观察着秦军的决定,若是这北门老妇,当真将秦军喝退了,其等便也会效仿的。

就连对面的那一什正在砸门的秦卒,也都停下了动作。

秦军百将脸上带着冷笑,道:“敢问老夫人,方才可是说要陪着汝家人上得城头?”

老妇道:“余一家人皆被汝等带走,空留老妇一人,又有何用,不过是活活饿死罢了,既然如此,还是请将军连老妇一起带走罢!”

老太太用上了激将法,你带走了我的家人,老太太我独自无法养活自己,这不是要饿死我吗?既然如此,你还是连我一起带走吧,这样,纵然是死了,也好过饿死啊!

百将暗哼一声,这老妇打的什么算盘,其岂能不知,当即便道:

“既然老夫人要现场临摹贵子、媳劳动,那便一起走罢!”

百将冲士卒们一使眼色,那士卒只得硬着头皮,伸出手道:“老者请!”

第两百二十九章:北门战鼓紧

身后,那百将的话语再次传来:“既然老夫人要去观看,还希望老者让小子好做,不要逼吾动用手段。”

老太太冷哼道:“吾河东魏人,吐口吐沫便是钉,不劳烦将军的法宝!”

百将眯着眼,见到众人还愣着不曾动手,怒道:“都其母的傻了,还不多开几家门,请的魏人上城头!”

士卒们这才醒悟过来,慌忙继续砸门。

未几,哭天抹地的数十户人家便被砸开了。

秦军从屋内拖出了近百名魏人,将其等赶到先前的那北门一家所在处。

百将看着闹哄哄的人群,怒道:“都哭啼什么!老子不要汝等的命,只不过是让汝等上城头搬东西罢了!有何好哭啼的!”

趁着这间隙,这北门男子低声问道:“阿母,太郎、大女被找出来了就算了,您老人家不带着次郎在家好好躲着,出来作甚?“

老太太道:“放心吧,次郎和汝翁睡着了,恁四个都是阿母的心头肉,阿母哪能看着恁们涉险,而无动于衷呢!

今遭儿,是死是活,阿母陪恁们走一遭罢!“

“阿母!”

两口子大受感动,深情的呼唤道。

就在此时,却见先前的那秦军百将道:“好了,人手够了!”

其冲着城墙一挥手,道:“儿郎们,将魏人带上城头!”

此时,林城北门的战事,已经达到了炙热化。

魏军趁着城头上,秦军弓箭手慌乱的躲避三连击的时候,乙百的百将一声令下,带着近战士卒,推着云梯、冲车来到了城下。

冲车过於沉重,因此速度稍慢,落后了云梯少许。

但,当死伤惨重的云梯兵将云梯升起,挂在城头的时候,城上秦军对于冲车兵的反击,便松懈了,其等的箭矢,已经转向了迫在眉睫开始攀登云梯的魏卒们。

负责指挥登城的乙百百将,迅速下令,要冲车加快速度,冲向城门洞。

甲百百将也大声命令弓箭手们压制城头敌军,给己方攀登云梯的士卒,制造机会。

魏卒们呐喊着,在各个什长的带领下,将佩剑抽出,解下剑鞘扔在地上,然后将佩剑横咬在嘴里,顺着云梯便开始攀爬。

云梯的前端带有铜制弯勾,刚好可以勾在城头的女墙上。

因此,除了将云梯整个抬起,或者将铜勾斩断之外,城头上的秦卒却是拿那些云梯毫无办法。

纵然是用檑木礌石去砸,除了比较脆弱的横置阶梯之外,那两根长长的主干,因为斜靠在墙壁上,乃是一面斜坡,可以卸掉冲击的力道,所以被砸断的几率却是小的可怜。

然而,顺着云梯攀爬的魏卒,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一颗礌石砸下来,便能当场砸死好几人,若是秦军投下的檑木刚好放在了云梯中间,那么在顺着云梯滚动的檑木碾压下,这一面云梯上所有攀爬的士卒,都难逃死亡的厄运。

从一丈高的城头滚下,若是没有强力的东西抵抗,那沉重的檑木,甚至能在云梯前方趟出一条血胡同。

站在云梯面面前的士卒,几乎全部都会被碾入地下。

甲百百将,眼见己方士卒死伤无数,却是迟迟不能爬上城头。

其大急,忽然想起青豚将军曾经讲解的,采取分段射击的方法,可以用不间断的箭矢,压制着敌人,让被箭矢覆盖地域内的敌人,毫无还手之力。

一念及此,百将大吼道:“三三射法,三段覆盖城门楼右侧三面云梯处!“

弓箭手迅速分成了三排,当先一排拉开箭矢,朝着林城城门楼,右侧的那三面云梯上空城头处,射了过去。

而第二波弓手也已经准备就绪,见得前排弓手转身,其等便跨前一步,拉开了弓弦,将箭矢也射了出去。

此时,第一波箭矢还不曾落地,第二波箭矢便已经射出。

第二排弓手转身朝后跑去,第三排的弓手,已经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见到第二排弓手让开视野,其等便将手中的箭矢再次射出。

而此时,早前的第一排弓手再次排在了第一排,其等手上的弓箭,也已搭箭在弦,就待前面的弓手让开视野了。

魏军射击的地方,正是城门楼边那处通往城内的阶梯前。

魏军弓箭手忽然改变战法,顿时让这一片地区,不间断的遭受着箭矢射击。

这一方的秦军被压制的躲在女墙后,抬不起头来。

亲临前线指挥的乙百百将,趁机大吼道:“上!”

说完,其身先士卒,当即咬着佩剑爬上了云梯。

周义站在后方高高升起的巢车上,也看到了这一变故,其大喝道:“令,鼓声加快,以冲锋乐擂鼓!”

闻得周义将军的命令,鼓手们鼓起浑身的肌肉,高高的将鼓槌举起,重重的落在鼓面上。

“咚!咚!咚!”

战鼓声更加激昂了!

乙百百将大喝着,快速的攀爬到云梯顶端,其一手扒着女墙,一手取下口中长剑,怒喝一声,当即跳入城墙上。

“喝!”

百将怒吼着,将手中的长剑捅入一名慌张举剑来刺的弓箭手体内。

掌中之剑微微一凝,百将知道自己已经刺中了此人。

其的手腕抖动,将手中长剑微微搅了一搅,搅碎了那厮的脏腑。

抬起一脚,狠狠的踹在那厮身上,乘着那名弓手朝后倒去的当头,百将顺势抽出了长剑。

此时,魏军弓箭手见得已有本方军士爬上城头,便转移了箭矢的方向,压制其他几面云梯的上空城头处。

没有箭矢的压制,残存的秦卒顿时松了一口气,其等平端着武器,冲了上来。

更有那端着一丈长戈的戈手,挥舞着闪烁着丝丝寒光的长戈,朝着乙百百将当头砸下。

身后就是刚刚将手搭上女墙的己方士卒,百将深知自己若是闪避开,那名士卒必然会被砸死。

而且,一旦没有人守护这面云梯,在秦军的攻击下,那么这面云梯上,便再也不会有一人能够爬上来。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纵然自己现在不死,也难逃被秦卒围殴致死的结局。

第两百三十章:俺是打猎的

身处必死之境,反倒是激发了百将的悍勇。

其本身就是出自魏武卒之中,乃是青豚自大梁城带出来的五十名武卒之一。

当初的五十名魏武卒,此时还活着的已经仅剩下四十一人了,但经过十数次大战,残余的武卒们,最低官职的,都已经混到了代百将的职位上。

像乙百百将这样,还在百人队将的职务上混的,已经算是末流了。

许是出于武卒祖先传下来骨子里的那股悍勇气儿,许是这百将的知耻后进,只见这厮爆喝一声!

生生的抓住身边的秦卒,不顾那厮的长剑,在其胳膊上砍下了一道伤口。

乙百百将一用力,将手中的秦卒给抛了起来,砸偏了从天而降的秦戈。

其伸脚踹飞左面的敌人,手中的佩剑荡开另一个对面之敌的长戈,眼见右面的敌人已经无法阻挡了。

百将怒喝一声,双眼瞬间变得通红。

其弓起了背,绷紧背上肌肉,欲要以血肉之躯,硬接右边秦卒刺来的长剑!

“哐!”

一声金铁交鸣声响起。

百将一楞,却不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任何异样!

不对啊!

就算是那秦卒的长剑,砍中了自己背上盔甲上面订着的铜钉。

但!起码自己也要遭受重击才对!

可是为何自己毫无感觉呢?

就在此时,一具温热的身躯,贴上了百将的后背。

只听得一个粗狂的声音道:“百将,恁救俺一命,这个情分,俺老张记下了,此后但有差遣,俺老张皱了一下眉头,便不是人生翁母养的!“

百将心中大安,原来在刚才那惊险的一瞬间,自己不挪开护住的魏卒,已经爬上了城墙。

那张姓什长,挥舞着长剑,替自己挡下了致命一击。

“张头儿,谢过了啊!”

百将头也不扭,道了一句谢。

这名百将叫做槐魁,因其家中庭院内有一颗槐树,长得异常魁梧,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巨伞,遮住了其家。

槐魁出生时,正值槐花盛开的季节,其父抱着刚满月的槐魁,看着满院子的雪白槐花,便道:“今后汝便叫做槐魁罢!”

槐魁长大后,继承叔伯的职位,成了魏武卒,后又跟随青豚离开大梁,执行必死的任务。

与那些乐观的武卒相比,槐魁却对此行充满了悲观,其认为,以五十人接下这个难上登天的任务,其等必死无疑了。

直到葵字号营寨大胜之后,看到昔日的同伴都当了官吏,槐魁心中那份奋发向上的心思,才被激发出来。

此后,槐魁开始奋力直追,此时,在当初的那五十名武卒之中,其已经算是中下流的职位了。

“槐魁百将说笑了,吾乃是汝的兵,替百将挡剑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里当得百将称谢。”

“乒!”

槐魁一剑砍开秦卒刺来的长戈,然后一把抓住戈柄,猛力朝怀中一拉,将那秦卒带了过来。

“嘭!”

槐魁一脚踢在那厮胸膛上,当即将那秦卒踢得倒地不起,口中却喷出了血沫子,眼看是被踹爆了肺。

“张磊,护住吾侧翼!”

那名什长叫做张磊,却是周义麾下张程百将的族人。

当初在焦城,张程带着家族男丁来投,经过考核后,张家留下的男丁足有二十余人。

青豚将张家子弟打散后,编入各军。为了安慰张程,便将其调入短兵营培训后,下放到了周义麾下做屯长。

焦城一战,张程积累下了足够的军功,恰好此时百将奇缺。

周义便临时任命张程为代百将,并向青豚发出了书信汇报此事。

这张磊却是唤那百将张程为族伯,乃是其的子侄辈。

闻得槐魁之语,张磊大吼道:“百将放心,但有某一息尚存,便不使秦人近得百将身前!”

张磊说的粗豪,槐魁也早已激发了戾气,其大吼道:“好!今日就让汝吾两人称量一番秦人的斤两!”

槐魁手执长戈,将自己的佩剑抛给张磊。

张磊反手接住,心中顿时大定,有了两柄长剑,其自信以自己自小锻炼出来的武艺,必然不会输给秦军。

这个时代,因为郊外野兽太多,百姓生存的很是艰难,是以,大家族的子弟,一般都会练习武艺。

就连后世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唯有下肢日夜操劳的儒家,在此时,也推崇君子要有“六艺”之德。

六艺指的是礼,乐,射,御,书,数。

就连为“人需”而生的儒家,教条里面都有射、御这两个用来作战的教条,更何况是此时普遍尚武的百姓呢!

张磊双手各挽出一个剑花,一剑捅死一个乘着其接剑的时候,欲要偷袭的秦军。

却见槐魁怒喝一声,猛然深吸一口气,腰腹间瞬间胀大几分。

槐魁怒喝连连,手中的长戈,却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扫、砸、勾、啄、刺。

不过是弹指之间,便有五名秦卒躺在了地上。

那精湛的长戈技法,那借力打力的熟练运用,只看得张磊目中异彩流连,心中却是生出了拜师学艺的想法。

这武卒,不愧“武”之名啊!

“小心!”

槐魁大喝一声,手中长戈宛如毒蛇出洞,生生的用戈援啄住一名绕过来偷袭张磊的秦卒。

张磊大惊,瞬间清醒过来,手中长剑攒刺,就将那被挂在戈援上的秦卒捅了个透心凉。

槐魁爆喝一声,手臂高高隆起,其腰腹一扭,竟然生生将那尚在挣扎的秦卒给抛飞了出去。

“哗啦啦!”

秦卒砸翻了一片正在张弓搭箭的弓手。

就在此时,又有魏卒上了城头,其一句话也不说,捡起地上掉落的弓箭,熟练的拉开弓弦,搭上箭矢,朝着远处一个已经瞄准了槐魁的秦军射去。

“咻!”

“咻!”

魏卒的箭,射中了那厮的咽喉,而那秦卒也松开了弓弦。

箭矢擦着槐魁的兜鍪,飞了过去,勘勘射断了槐魁头盔上的几根血红盔缨。

“好箭法!”

槐魁面不改色,大声称赞道。

那士卒腼腆的一笑,道:“百将过奖了,余没有被公大夫征召入伍之前,乃是在乡间打猎为生的!

这箭法不值一提。”11

第两百三十一章:肉盾上场

“哈哈哈!”

槐魁大笑道:“哦!原来如此啊!

汝以前竟然是射杀野兽的呢!

怪不得这箭法如此出神入化,浦一抬手,便有野兽中招了!“

槐魁言语里的贬损,让三人哈哈大笑起来,丝毫没有将对面的秦卒看在眼中。

槐魁三人自有骄傲的本钱,这槐魁出身自武卒,三千秦锐士不出,魏武卒谁能当其锋?

张磊乃是大家族子弟,自小便学习武艺,是以纵然是临阵经验稍显不足,但,身手却是要比一般人强太多。

这名唤野的猎户,乃是独自能在深山老林生活的猛人,就连老虎豹子也不惧,更何况是敌军呢!

有了这三人打头阵,很快,其等便在墙头上占据了一片区域,身后也攀爬上来了数十名士卒。

渐渐地,其等开始朝着另一座云梯处扩大着,欲要将那里也笼罩在保护圈内,待其等一旦完成,有了两面云梯送人,其等便难以被赶下去了!

城门楼上。

随広脸带阴霾,吼道:“左右,速速与吾将其等赶下城头!”

短兵屯长抱拳道:“军将放心,某这便去!”

屯长转身大吼道:“留下一伍保护军将,其余人都随吾来!”

按照惯例,五百主以上的军吏,可以拥有不超过麾下军队十分之一的短兵。

这随広身边的短兵,正是一屯之数。

士卒们既然被选为短兵,那便证明其等自有过人之处。

这群短兵冲下阶梯,加入了围殴槐魁的战场中,顿时便遏制住了槐魁等人前进的步伐,槐魁将另一面云梯也纳入保护范围的打算泡了汤。

秦军人数虽少,但是平坦的城头,足以保证其等有源源不断的后续兵力补充。

而槐魁身后仅有一面云梯,是以,纵然魏军人数占据着优势,但是城头上的槐魁处,兵力补充的却比较慢。

虽然有槐魁、张磊、野三人打头阵,杀死了大量的秦军,但是,没过多久时间,大量普通士卒的阵亡,逼得其等不得不收缩防线。

周义站在巢车上,正在注视着城头的战局,很快其便发现了槐魁等人的困境。

同样是出身武卒的周义,自然不会坐视槐魁遇险,其急忙下令道:“令,补充三面云梯,架设在城门边第一座云梯左右!”

传令兵吹响了号角,提醒低级旗手将军又有新命令下达。

另一人则挥舞着令旗,不断地重复着周义的命令。

得到命令的乙百百将,迅速下令将旁边的云梯,挪到槐魁处架设起来。

不多时,魏军便顺着新增加的云梯,爬上了城头。

有了三面云梯的加持,兵力得以源源不断的补充上来,槐魁等人终于稳住了防线,并将防卫圈不断的扩大。

而此时,被槐魁等人斩杀的秦军,已经超过了一百之数。

眼见,这城头便就要易手了。

却见此时,自通往城内的阶梯上,秦军驱赶着一百多名魏人,将魏人黔首赶上城头来。

那驱赶魏人的百将,见到己方士卒正在节节败退。

就连军将身边的短兵屯长,腹部也被魏人刺了一戈,若不是其余秦军见机得快,不要命的上前营救,只怕是军将的短兵屯长,便要折损在此处了。

危急关头,这百将冲着麾下士卒大吼道:“将其等驱赶上去,冲击秦军阵列!”

士卒们迟疑了一下,若是这么做,一旦被魏人将这消息捅了出去,吾秦军就被动了。

见到士卒不敢动手,百将大怒,反手抽出长剑,“刷刷”砍翻几名魏人,大吼道:“给吾冲!”

士卒们见百将已经动手,只得上前,用手中的长戈驱赶着魏人前行。

魏怒,纷纷咒骂秦军的无耻,甚至有转身欲与秦军拼命者,奈何秦军刀剑在手,稍有不从者,便被斧钺加身。

眼见反抗者,不过瞬息之间便被砍倒在血泊里,余下的魏人只得哭喊着,朝着魏军移动着。

城门楼上正在注视着战局的随広见状,大笑道:“此子甚为机灵,当得大用!”

“百将怎么办!”

张磊大急,眼看魏人的身后跟随着大量的秦卒,若是其等放魏人进来,扰乱了己方阵列不说,若是秦军趁势掩杀,其等就难逃跳下城头一途了!

槐魁的脸上也带着无奈,夺回林城,乃是将军的既定政策,为的便是得到林城的百姓踊跃投军。

若是今日失手杀死了这些百姓,其相信整个林城附近,其等将难以征召到一兵一卒。

野的脸上则带着狰狞,开口道:“百将,到了此时,唯有以杀一途了!吾等手脚干净点,将所有的秦军全数斩杀了,没人会知道究竟是吾等杀得,还是秦军动的手!”

槐魁的脸上带着不忍,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这些百姓,乃是供养其等的衣食父母啊!

张磊反驳道:“野,不可胡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吾等若是做下了此事,一辈子都会活在内心的煎熬之中!”

槐魁道:“二三子,汝等都想想看,可有别的良策?”

槐魁的身后,有一个持弓的军士忽然道:“野,汝可以做到几箭连发?”

野诧异的道:“四箭,某只能做到四箭连法。”

那厮道:“百将,待会汝等吾信号,待吾说可以时,百将下令要百姓趴下。“

其扭头对野笑道:“汝这厮不如吾,吾能三十步内五箭连珠,箭箭中靶!”

野道:“某明白汝的意思了,汝可是要趁机”

“对!吾等也可趁机比试比试!

乃公不服汝很久了!“

那笑道:“野,且记住了,某的祖上乃是弓正,据传乃是黄帝子挥的后人,这弓箭的活计,吾弓姓之人并不曾落下。”

这厮叫做张芮,乃是弓姓张氏。自古弓、张同祖,据传始代老祖正是黄帝之子挥,因其发明了弓箭,被任命为弓长,其后,继承弓长职位的便以张为姓,其他族人则以弓为姓。

张芮是榆关的一家匠户之子,从事的便是为榆关守军制作弓箭。

青豚第二次克复榆关之后,其听说了当初博望坡让人带路的事情,感觉在秦魏之间,还是魏国善待百姓,便放下祖传的差事,投军从戎。11

第两百三十二章:箭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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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张芮先是抽出两枚箭矢,夹在持弓的左手上,然后右手的食指到小指指间,又夹了三枚箭矢。

野也不甘示弱,其却是右手五指之间共夹了四枚箭矢。

野冲着张芮一仰头,挑衅的看着张芮,狂野的眼神似乎在说吾等比一场?

张芮见野也做好了动作,便对槐魁道:“百将,速速下令!”

事已至此,槐魁只得相信张芮等人的能力,其大吼道:“凡吾大魏百姓,速速趴下!”

闻得槐魁大吼,本就不愿意冲击本队的百姓们,当即便趴在了地上,将身后驱赶其等的秦卒暴露出来。

只见张芮双手快如闪电,右手拇指食指迅速捉住左手夹着的箭矢,并顶住弓弦,然后顺势将弓弦拉得半满。

“咻!”

“咻!”

“咻!咻咻!”

眨眼之间,张芮手中的五枚箭矢便被射了出去。

“呃!”

“啊!”

顷刻之间,便有五名秦卒胸膛中箭,倒在了张芮的箭矢下。

张芮伸手插入箭壶,再次摸出四枚箭矢,同时却扭头朝野看去。

只见野也挑衅一般的看来。

张芮朝前方看去,只见野射出的四枚箭矢,枚枚正中敌人的咽喉!

“漂亮!”

张芮承认,自己虽然比野多射出一箭,但是从实际战果上来看,野的箭法却是要比自己的高明!

要知道,射中敌人胸膛容易,但是若想射中咽喉,却是要很高的技巧了!

毕竟,虽然秦军的距离离其等不过二十多步的样子,但是在连珠箭法下,凭借的乃是射手的直觉,快速的射击的状态下,其等根本做不到瞄准。

这个野人出身的野,那一手在野兽身上练习而来的箭法,确实要比自己承袭自祖先的箭法凌厉的多。

野人,非士农工商籍的庸农或如猎人等其他职业者

听闻张芮的赞许,野不好意思的笑笑,开口道:“张兄也不赖,若论战功,吾不及汝!”

野在开口的同时,也伸手入箭壶,再次捏出了四枚箭矢。

张芮搭箭上弦,道:“趁此良机,吾等再比比?”

“好!”

野的回答很是直接,其当先射出了一枚箭矢。

张芮也不甘示弱,眼见对面的两什秦军,正被其等的箭术给震慑的失了魂,此时正是杀敌的大好时机,其怎么会错失军功从手上溜走呢!

“咻!咻!咻!”

眨眼之间,两人便再次撂倒名秦军。

余下的四名秦军见状,当即怪叫一声,扭头便跑!

张芮已经再次伸手入箭壶,却只摸到了两枚箭矢。

原来自己的箭壶早已空了!

张芮嘴角带着冷笑,若是不能以数量取胜,那便以质量来碾压野吧!

其瞄准了正在连滚带爬下楼梯的秦军百将。

这一次,张芮却是采取一次射击两枚箭矢的手法。

“咻咻!”

“咻咻!”

箭矢脱手,耳畔却传来了同样射出箭矢的声音。

张芮扭头一看,只见野的手上也只剩下两枚箭矢,似乎是英雄所见略同一般,野的目标也是那名百将!

“噗噗、噗噗!”

几乎是在同时,便见四枚箭矢同时射中了那名百将。

那百将被箭矢携带的巨大力量,一下子便给掀到楼梯护栏上。手指微微勾了勾,便垂了下来

“厉害!”

槐魁一戈砍翻一名秦军,高声大赞道。

其的目光也瞥向了那名秦军百将,只见那厮的后背,脊椎和心脏的位置上,各中了一枚箭矢,而其的脖子和后脑上,更是也分别中了一枚箭矢。

巨大的力量,当即将那百将的脊椎骨给射断了,其的下半身贴在护栏上,而上半身则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着,与那护栏隔了好远。

同时,其的脖子也被野给射断了,脖子被下坠的身体拉得老长,就像是出壳的龟首,以一个常人不敢想象的奇怪姿势,搭在了护栏上。

透脑而过的两枚箭矢,刚好勾住了护栏,将百将的尸体卡在了那里。

槐魁冲着趴在地上被吓傻了的魏人黔首吼道:“都愣着干嘛!赶紧下去!”

众人这才醒悟,慌忙跑下城楼。

就在此时,冲车终于推到了城门洞内。

“砰砰”的撞击声响了起来。

刚才张芮和野的惊艳表演,将城头上的秦军给吓到了,其等缓缓的朝后退去,不敢在与魏军交战了。

槐魁看着两人空空如也的箭囊,听着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听着城门被撞破,魏军士卒的欢呼声,和秦卒的惨嚎声,心中却不由得浮现出了一句比较操蛋的话:

“为何正义的力量,都来得这么迟!”

见到槐魁等人已经在城头占据了优势,周义再次投入两百兵力,加入了前锋之中。

此时,通过四架云梯,爬上城头的魏卒已经超过一百五十人了,而城头上残存的秦卒,也仅剩一百余人,眼看这林城的易手,已经是毫无悬念了。

山氏。

以成舟为主帅,陈馀为副手的魏军,早已抵达了山氏之外二十里处的一处山坳内。

其等已经在此处埋伏两天了。

陈馀乃是游侠出身,与这山氏的游侠虽然没有多少纠葛,陈馀的势力延伸不到山氏来,但是,陈馀倒也算是道上的名人,因此,这山氏的游侠们,还是要给予陈馀几分薄面的。

游侠能够屹立于各国官府之外,纵然被打压,依然不曾灭绝,足以证明其等的组织,倒是也有可取之处的。

陈馀早已与成舟商量好了,其等准备联合山氏的游侠,然后里应外合一举夺占山氏。

成舟亦有自知之明,论个人武力,其难望虎的项背,就连博望坡也能甩自己几条街。

论临阵指挥,其又比不上周市。

论对列国的了解,其难及韩奴的十分之一。

就算是在魏国的名望,其也比不上张耳百分之一。

公大夫青豚派遣陈馀辅助自己,想必就是明白了自己的缺陷之处。

但是,成舟这人有一条好处,那便是其即没有虎、周市的自傲,更没有韩奴的私心。

其所忠诚者,唯有青豚一人,这才是成舟得以主掌一部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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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三章:酒水之威

成舟见陈馀有了更好的对策,当即便欣然同意了。

陈馀使用游侠们之间联络的暗语,联系上了山氏游侠,然后其等商议好了对策,预定便在今晚动手。

夜幕深沉。

山氏的秦军营寨,却是热闹非凡。

自前天开始,被秦军统治了近两月时间的山氏绅豪,终于向秦军投降了。

其等连续两天时间,携带大量酒肉,犒劳秦军。

本来山氏的秦军五百主,还对其等保持着戒心,绅豪们送来的酒肉,其等当面收下,暗地里却会用犬只试吃一番,见得犬只无事,才能放心分发给将士们。

连续两三天时间,山氏的豪绅一天两次送上劳军食物,竟然是不曾断绝。

就在今晚,当豪绅再一次送上酒肉时,秦军五百主吴绡,便询问其等可有什么目的。

山氏最大的肉贩子屠健道:“草民斗胆请求将军,待到魏国灭亡时,可否准许吾等进入大梁经商?”

吴绡笑道:“但若尔等准守大秦律法,此事有何不可呢!”

屠健大喜,当场谢过吴绡,并豪气的道:“草民经营的肉摊子虽然所得不多,但是也能为大秦虎贲提供几次美酒,今晚草民便送上百坛美酒,供将士们御寒所用。”

吴绡的脸上带着笑意,谢过了屠健的好意,心里却道:汝这是有所求才会如此大方,月余前秦国新夺山氏时,真的不见汝等如此上心?

屠健告辞后没有多久,就有下人赶着大车到来。

吴绡一看,这大车上果然放着百十坛美酒。

因为屠健已经数次送上酒肉,是以吴绡对这些酒水却是没有抱着多大的怀疑。

吴绡命人牵来一头黄狗,掰开狗嘴,灌入了一碗酒水后,见那黄狗跑了几步后,就像是喝酒喝醉了一样,汪汪两声后,便踉踉跄跄的歪扭着脚步,寻了一处角落,躺下便呼呼大睡。

吴绡对左右笑道:“二三子且看,这狗也会喝醉啊!”

众人哈哈大笑。

吴绡道:“且罢,想必这屠户为了大梁城那巨大的市场,乃是下了血本的,既然屠户有此好意,吾便领情了罢!”

一名百将陪着笑,道:“军将,到时候汝真的同意屠健去大梁经商?”

吴绡笑道:“汝是不是傻啊!到时候吾顶多会担任山氏的军司马,哪里来的权利准许屠健去大梁经商。

吾只需要给其开具证明,让其参与官府组织的竞争便好,至于其能不能前往大梁经商,那吾大秦自有制度!”

吴绡的话说的隐晦,百将却已经明白了,到时候军将必然会打着官腔,告诉那厮秦国的法律制度如何,至于能不能成,就看那厮的运气了!

百将舔着脸,恭维道:”军将此招真高!“

吴绡哈哈大笑道:“行了,汝小子打的什么算盘,吾岂能不知,罢了,车上的酒水,看在汝今晚当值城头的份上,本将准许汝带走二十坛,但是!不许喝醉!”

百将大喜,连连拜谢。

此时虽然正是秋末,白日气温尚高,但是,到了凌晨时分,当真是难熬,秋日的露水会打湿值守士卒的衣衫,若是应对不当,那可是会得伤寒的。

百将当即喜滋滋的命人抱着二十坛酒水就跑,其再次拜谢了吴绡之后,便要朝外走,就连此时尚没有到换值的时刻,也顾不得了。

走到大车边上,百将伸手捉过一坛酒水,道:“军将,如此多的酒水,不饮那便糟蹋了,末将替军将多饮一杯。”

“汝小子,当真讨打!”

吴绡笑骂道,却是由着其去了。

秦国禁酒,吴绡自然明白手下的儿郎们早就馋了。

此时见到一大车的酒水,那还不去勾引的其等酒虫大动啊!

是以,对于百将的行为,其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赏赐了。

其却是没有看到,躺在角落里的那只黄狗,正四脚朝天,呼呼大睡的厉害,全然没有华夏帝王犬应有的警觉,就连刚才百将跑动时的脚步声,也没有一丝反应

月上中天。

成舟带着部下,悄悄的摸到了山氏城东半里处。

却见城头上火把通明,城墙上却是没有一人走动,这全然不是值守士卒该有的表现。

“陈君子,”成舟唤道:“汝说其等会得手吗?”

陈馀压低了声音,笑道:“军将放心,那游侠们平日干的就是这种差事,这下下蒙、汗、药的勾当,其等却是不会失手的。

为今,吾等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其等得手的信号。”

成舟点点头,也不管黑夜中陈馀能不能看到,其道:“吾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是某第一次单独夺取一座县城,心里难免稍有紧张。”

成舟再次话唠般的询问道:“陈大夫,汝说说那些游侠们下的蒙、汗、药,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呢?怎么就能小小的一点,混在酒水里,便能让人沉睡呢!”

陈馀无语,这东西其混迹游侠这么久,使用的都是别人供给的成品,对于药物的具体配方,那些靠此吃饭的暗商,岂能告知!

成舟也知道陈馀必然不知道药物的配方,其只是没话找话罢了。为的便是缓解心中的紧张,又哪里会真的在意这些小东西。

其等代表着官府,以官府强势地位,想要什么,只管差人寻找便是,又岂会在意一点小小的药物的配方。

唯有对自己不自信的官府,才会对民间隐秘讳如蛇蝎,恨不得全数摧毁其。

纵观开拓进取的王朝,又有哪个会对民间隐秘保持着戒备心呢!

就在此时,却见城头上点燃了三支火把,从左朝右绕了三圈。

“吱呀!”

未几,山氏那厚重的城门,便被人打开了。

游侠们得手了!

众喜!

“甲百,上!”

成舟一声令下,当即便命甲百百将带着麾下朝城门洞而去。

“陈大夫!”

成舟说道:“吾等压后百步,以防不测。”

陈馀点头,此乃是老成之见。

怪不得青豚放心成舟独自带领一路作为主将。

从这些小事上,便知晓此人生性谨慎,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

其所欠缺的,想必便是经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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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四章:吾虽屠户,亦知忠义

城门洞,屠健已经带着百余名手下在等着了。

见得魏军过来,其急忙冲着当先一个身穿战甲的军吏道:“屠者健拜见将军!

将军,吾已经按照吩咐,药倒了秦军。”

那百将笑道:“健多礼了,某当不得将军的称呼,某不过是一介百人队罢了!“

屠健笑呵呵的搓着手,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

那百将也不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当即问道:“城墙上的秦军呢?”

屠健谄谄的笑道:“军将,那些秦人,已经被余手下的儿郎们给捆起来了,军将可要上前查看?余这便待军将去!”

百将挥挥手,笑道:“健有心了,某这便去查看一番,汝派人带路便是。汝且留在此地,成舟五百主和陈馀大夫就在后边。”

屠健感激的冲着百将弯腰下拜,其明白这是百将在给自己机会,毕竟若是讨得领军主将的好感,对其以后的处境便会有利许多。

当即屠健便命令一个手下,带着百将上了城门楼。

而那百将也留下了两什士卒,把守城门。

未几,成舟、陈馀便来到了城门处,众人一番寒暄后,听闻甲百百将已经上了城头,成舟下令道:“乙百控制城中各处要道,丙百与甲百控制四门,其余将士随本将直奔军营!”

山氏军营,正在县衙一侧。

在整个封建时代,县衙所在的这条街上,周围建筑全数都是官府所有,故此,像影视剧上,在县衙门口还有摊贩摆摊的情况,那是绝无可能的。

到了县衙外,只见空落落的军营内摆满了案几,几百名士卒正东倒西歪的趴在案几上,满桌的酒肉洒了一地。

初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倒是吓了成舟一跳,这药物如此大的威力,若是被人在饮食里投上一些,那么整个军队便会任人宰割了!

这群游侠,当真要令人防备了。

似乎是看出了成舟脸上的不喜,屠健笑道:“将军多虑了,这世上还没有哪伙游侠,胆大到胆敢暗算军队,要是事情败露了,纵然是官府不找吾等麻烦,同伴们也会宰了那胆大之人,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陈馀笑道:“是啊!游侠纵然手段通天,在官府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成舟亦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见到一贯勇武的秦军,竟然栽倒在小小的蒙、汗、药上,难免心中有所震惊。

屠健继续道:“若无将军作保,小人也不敢药倒秦军,要知道,秦军报复起来,小人纵然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给人砍的。”

不管如何说,屠健却是帮了自己的大忙,成舟当即收起脸上的神色,拍拍屠健肩膀,道:

“汝做得很好,吾会亲自向将军提及汝的功劳!”

屠健大喜,问道:“敢问将军,汝言及的可是青豚将军?”

陈馀厉声道:“健,不得无礼,青豚将军已经被吾大魏君王任命为公大夫,汝当称呼为公大夫!”

屠健连连请罪,道:“将军息怒,草民信息不畅,是以尚不知道青豚将军,已经高升为上大夫,还望将军恕罪。”

成舟扶起弯腰及地的屠健,笑道:“不知者不罪,吾家将军并不是小心眼的人,健若是有缘得见,便会知晓将军乃是天地少有的奇男子!”

成舟的脸上却是带着崇拜。

屠健怎能不知青豚早已被任命为公大夫的事情。

在华阳附近,青豚已经成了魏国顶梁柱一般的存在,对于其的关注,所有的游侠势力都不曾松懈。

是以,早在接触陈馀之时,其就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情报,张耳已经带人与青豚和为一股了。

这也是屠健冒着灭族的危险,帮助陈馀的原因。

要知道,到了屠健这个层次,打打杀杀的早已不重要了,其等做大了家业,所思虑者便是如何挂靠上官府势力,为自己这一派系洗白。

毕竟游侠虽然风光,却是拿不上台面的东西,若是能够在官府内混得一官半职,那才是扬眉吐气的事儿。

更何况魏国更是有着素有侠名者,追随高官大吏。

屠健是故意表现的自己不知道青豚近况的,唯有在显示了自己有用的一面后,立刻藏拙,才能让官府放下对自己的戒备。

这种人心上的把握,屠健能够以屠户之身,掌管偌大的山氏游侠势力,便足以证明其的心思并不像自己表现的这样单纯莽撞。

成舟挥手,命人将所有的秦军全数困住,然后命人将县衙大堂内药倒的吴绡等人,也给nbn结实。

做完了这一切,成舟询问屠健道:”健,这药效要到何时才能解开?“

屠健笑道:“将军勿忧,一盆冰水足以!”

屠健转身吩咐自己的人去打来冰凉的井水,然后开口道:“将军,只需泼湿了其等,被冷水一激,吃了药的人便会醒来。”

其为了证明手下打来的就是井水,当着众人的面,捧起几口井水,喝下肚,然后笑道:“将军要唤醒何人?”

成舟指着一个身穿青铜战甲的中年男子道:“此人可是秦军主将?”

屠健道:“然,此人名唤吴绡,乃是秦军五百主,是这山氏秦军的最高军吏。”

成舟点头,道:“唤醒此人!”

屠健看了看陈馀,发现这个有着大夫爵位的张耳把弟,竟然没有表达异议,其顿时明白,看来青豚已经成了华阳地区最高的魏军军官了。

其当即笑道:“好!”

屠健一挥手,道:“弟兄们,将这吴绡泼醒!”

在秦国的高压政策下,早就受了一肚子鸟气的游侠,当即便纷纷摩拳擦掌,欲要好好的报复回来。当先一个游侠小首领,眼疾手快,一把抢过铜盆,一下子将井水泼在吴绡的身上。

被冰冷的井水一激,刚才还在呼呼大睡的吴绡,浑身激灵灵的一个哆嗦,猛然便挣开了眼睛。

吴绡发现眼前站着一个人影,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清。

“谁特娘的,找死啊!”吴绡怒骂出声,便欲抽出宝剑。

吴绡的手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竟然被人捆住了,那厮的模样,自己却是看不清楚。11

第两百三十五章:吾黔首只求活下去

其睁着迷糊的眼睛,努力摇摇头,昏沉沉的脑袋这才好了一点。

吴绡看清楚了,身前站着的那人,乃是那屠户的身边之人,这厮数次跟随屠健前来送酒肉,吴绡对其稍有印象。

“嫩干甚!”

吴绡极力挣扎。

眼前的人影清晰了了,只见屠健那长着满脸络腮胡子的面庞,凑到了自己面前。

“吴五百主,吾等又见面了!”

屠健的脸上带着笑,只是那笑容,却让吴绡觉得浑身有点发寒。

“健,汝干甚!放开吾,汝想要办的事,吾这便给汝签发命令。”

屠健抬起一脚,狠狠的踢在吴绡的腹部,疼的吴绡闷哼一声,脸色拂又白了几分。

屠健怒道:

“真当乃公是三岁小孩啊!汝秦国时什么机制,真当乃公不明白?

狗屁的去大梁经商!

乃公若是不寻个由头,怎么接近汝呢?

又如何才能制住汝呢?“

听闻屠健提及秦国,头脑还不大清醒的吴绡,才猛然想起自己乃是秦国五百主,顿时,吴绡惶恐的心思便消散大半。

其厉声恐吓道:“屠健!汝当知道,吾乃是秦国五百主,代表的却是秦国的威严,汝若是走错了路,神仙也难以保汝周全。

识相的速速放了吾,吾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不然!

吾大秦大军杀来,必将杀得汝全家鸡犬不留!“

屠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哈哈大笑道:“吴绡啊,吴绡,可怜汝到了此时还没有看清楚形势!”

屠健让开身子,捏着吴绡的下巴,将其的脑袋对着成舟等人道:“且看看,吾大魏将军在此,汝还有什么大话可以说的,一并说出来吧!

否则,到了阴曹地府,也是一个憋屈鬼!“

吴绡抬眼,只见到身着红色战甲的成舟,正端坐在大堂主坐上,身边却是大量的魏卒拱卫。

吴绡扭头,使劲挣开了屠健的手,打量着四周。

只见到当初与自己痛饮的百将们,都歪七倒的躺在地上,还被人五花大绑住了。

看到这一幕,吴绡全明白了,其盯着屠健的眼睛道:“汝出卖了吾!

吾不明白,魏国究竟有什么好,值得汝冒着生命的危险,如此相助,吾不相信汝不担心自己的家人遭受秦国的报复!”

成舟含笑的看着堂下两人对话,其也很想明白,在魏国百姓的口中,对于魏国有着怎样的想法。

陈馀低头把玩着自己腰间的佩玉,其乃是魏国官吏,若是魏国亡了,其难免改名换姓,潜逃山野的命运,所以这个问题对于自己来说,那是不需要选择的。

屠健伸手提起吴绡,常年杀猪的手青筋毕露,其道:”不明白!很好!“

屠健一把将吴绡掼在地上,恶狠狠的说道:

“不明白!

老子弟兄们辛辛苦苦,打下的肉摊子,每日所得,一半以上都要交给汝等官府!

汝不明白!

汝当问问那些黔首们,每日里朝阳未出,便埋首苦干,月落星稀,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归家。

纵然如此,田间所得,汝等还要收走一半。“

似乎是激起了怒火,屠健走上前去,一脚踩在吴绡脚踝上,脚底还用力碾了碾。

“汝当问问吾等黔首,吾等亦明不明白,纵然是如此辛苦了,汝等这噬人的猛兽,还要吾等贱民用仅有的闲暇时间,每人每年需要上缴两石干草,充当马料!

汝知不知道!

两石干草,吾等需要收割两百石青草,才能晒出两石干草!”

屠健越说越气,不顾吴绡在地上苦苦挣扎,其踩着吴绡的脚踝处,已经被碾破了皮,有嫣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闻到血腥味,屠健的戾气更重了,其蹲下身来,捏着吴绡的脖子,只把其掐的直翻白眼。

只掐到吴绡脸色乌紫,屠健才松了手,看着吴绡就像是死狗一样,吐着舌头大口的喘息。

屠健怒道:“汝明不明白,吾等只是想要活下去!什么家国,什么君王,与吾等黔首何干!吾等只要活下去!”

吴绡喘匀了气息了,脚踝上火辣辣的疼,却不能让其皱起一丝眉头。

其看着成舟、看着魏军,拂又看向屠健,哈哈大笑起来。

笑的吴绡眼泪都出来了。

良久,吴绡才止住笑,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嘲讽道:“其等乃是魏将,尚有恨吾的理由,毕竟乃公斩杀的魏卒没有一百,也有十了!”

吴绡盯着屠健的眼睛,眼神里却是带着讥讽,开口道:

“黔首们狠吾,吾也认了,虽然吾不能干涉秦国政策,但是吾乃是秦吏,身为受益者,这事可以算在吾头上。

但是!“

吴绡大笑道:“汝屠健,不过一游侠耳!又有什么资格恨吾呢?

汝做的事,汝自己知道,汝明面上乃是当街卖肉的屠夫,暗地里却身为违法乱禁的游侠首领,汝需要劳动么?

吾大秦所征收的税收,纵然再高,汝的生活质量可曾下降一星半点?

汝有何资格恨!“

屠健哈哈大笑起来,道:“吴绡啊,吴绡,可怜汝死到临头,尚不明白吾大魏的国策!

吾大魏游侠,乃是心向官府的啊!

可悲啊!可叹啊!“

陈馀站起来,道:“屠健说的不错,汝秦国视游侠若洪水猛兽,恨不得将其等连根拔起。

汝却是不知道,吾魏国并不曾视游侠若敌寇!

吾魏国游侠,自古便有若是混出了名堂,便投效官府,为国家出力的传统。“

陈馀一手背后,脸上却是带着缅思。

其道:“二十余年前,信陵君门下门客三千,那是何等的盛况!

汝可知道?信陵君门客,成都是各地游侠首领?”

陈馀的脸上带着几分向往,缓缓说道:“汝等秦人,不懂吾魏国游侠的精神,对于吾等浪子来说,违法乱禁可以,却是不能恶了官府,吾等从当了游侠的第一天起,就在心中有一个抱负,那便是!”

陈馀扫视一周,拂又盯着吴绡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闯出名望,投靠达官贵人,混得一官半职,即可出人头地,又能报效国家!

这才是吾魏国游侠的第一要则!“11

第两百三十六章:自古仗义每多屠狗辈

听闻陈馀的话,吴绡脸上带着迷茫,难道这真的是吴绡投靠魏军的原因。

成舟闻言则是浑身一震,心中的迷茫这才散去。

一直以来,成舟一直不明白,为何见多识广的将军,对游侠出身陈馀竟然如此尊重,其本以为这是将军看在张耳的面子上,才示好的。

到了此时,成舟方明白,将军说的‘制约与共生才是社会稳定的第一要务’究竟是怎么回事。

屠健则哈哈大笑道:“没错!

陈老大说得对,吾等游侠,亦知忠义!

须知——自古仗义者,每多屠狗辈!“

吴绡咀嚼着屠健的话语:“仗义每多屠狗辈”。

其反复的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屠健在心里认定了自己魏人的身份,

这厮虽然违法乱禁之事不少做,但是,其对于魏国的认同感太强。

是以,屠健选择忠于魏国,吴绡也不好说什么。

而魏吏也忠于自己的国家,对于其等来说,魏国不亡,方能维持住其等的荣华富贵。

常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吴绡处于弱势,又怎能策反其等。

但是!

吴绡深知,自己是秦人,老秦人的骨气,那是万万不可丢弃的。

当即,吴绡拒绝了成舟的招揽,只求速死。

成舟叹息着,这么久以来,除了左车之外,其等竟然没能劝降一名秦军高级军吏。

这老秦人的风骨,着真让人佩服。

罢了!

成舟长叹一声,命人缢死了吴绡,并让屠健寻了一副薄木棺材,将其埋葬。

……

屠健的人手,抬走了吴绡的尸体,准备按照成舟的吩咐,让其入土为安。

县衙内,三人脸上却带着几分寂寥。

成舟开口道:“陈君子,从那秦将的反应来看,这秦国的强大,当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成舟摇摇头,满脸的叹息。

“是啊!”

陈馀的脸上也带着思索,幽幽的道:

“此次秦军攻魏,吾魏国官吏,已有小部分人降了秦国。反观秦军,处于如此劣势,竟然是也不曾投降。”

屠健脸上的横肉抖动,咬牙切齿的道:“这还不是秦国用压榨黔首百姓,才有财物来大肆封赏有功将士,其等吃了大秦的高官厚禄,自然会以死相报!”

屠健冷笑道:“说到底,若是能够将秦国逼回关中,以其庞大的利益团体,要不了几年时间,秦国就会自己崩溃的。”

陈馀闻言,顿时大笑起来,笑道:“汝这厮,满脸横肉全然一副莽撞匹夫,长得就不像好人样,没想到心思竟然如此灵巧!”

屠健摸摸头,跟着呵呵的傻笑。

成舟亦收起感伤,笑道:“健,此语中的,秦国的确是依靠着不断地征战,不断的封赏,方能维持住庞大的利益集团。

若是,真的能够将秦国扩张的脚步扼住,别说赶回河西,就算是夺回了韩赵楚三国旧地,就足以将秦国逼得崩溃了。“

“只是!”

成舟叹道:“此事,又岂是好相与的。将军早前也曾提及过此事……”

成舟的脸上带着无奈,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哦!公大夫也说过这事?”

陈馀和屠健大奇,异口同声的询问道。

“是啊!”成舟道:“将军曾经说过,秦国就像是田地里,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的马苏菜。

枝繁叶茂,繁殖的速度很快。

将军说若想根除秦国这颗马苏菜,唯有将其困于一角,斩其根须,断其枝叶,方有亡秦的可能。

除此之外,唯有退出这方天地,将整个天地都给其占领,以秦国的机制,要不了多久,便会因失去了供养而自己灭亡。“

两人一听青豚曾经将秦国比喻为马苏菜,细想之下,倒是也觉得贴切,不由得便笑出声来。

其等想起了在豫西地区,流传着一个关于“二郎担山赶太阳”的神话传说:

古时候,天上有十个太阳,晒得人间民不聊生,上帝命令二郎背山镇压太阳。

身担大山的二郎,见到百姓们都被太阳晒得皮开肉绽,到处都是一副民不聊生的模样。

二郎顿时大怒,一边挑着山石,一边追赶太阳们。

众人数番大战,太阳不敌,九个太阳,皆被二郎担着的大山镇压,唯有一个逃脱。

二郎火气依然没消,四处寻找剩下的太阳,欲要将这厮杀死。

太阳无奈,只得躲入地底,蚯蚓大叫道:“二郎快来,太阳在这里。”

太阳怒道:“好你个蚯蚓,竟然有眼无珠,汝要眼何用!胆敢得罪吾!汝休要出得地面,否则吾晒死汝!”

发下毒誓,太阳急急遁走。

二郎赶到,对蚯蚓道:“感谢汝的通风报信,且放心,汝只要待在地下,纵然巨石也压不死汝,山石泥巴也能养活汝,刀兵加身也杀不死汝!”

二郎封了蚯蚓暗地里的不死身,便再次追赶太阳。

路过荒山,太阳眼见逃不脱了,只得对牛筋草说道:“汝帮吾缠住二郎,吾有大礼送上。”

牛筋草同意了,未几,二郎神赶到,牛筋草果然缠住了路过的二郎神。

二郎神抽出三尖两刃刀,一顿劈砍,将牛筋草劈的支离破碎,道:“汝帮太阳,吾咒汝永生永世,子子孙孙都是这个支离破碎的模样,汝当只能活在道路中间,被万人践踏!”

太阳离得远远的道:“牛筋草,汝帮了吾,吾封汝纵然人践马踏而不死,大旱三年亦不枯。”

二郎神这一耽误,又被太阳逃脱。

太阳躲入马苏菜下面,马苏菜道:“别挤,别挤,汝快给吾顶翻身了,翻了身吾就要死了。”

太阳道:“不怕,不怕,吾许汝五荒六月,纵然翻身暴晒也不死。”

二郎找了许久,没见到太阳,遂返回天庭,复命去了。

而太阳则担惊受怕,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便飞上天边,每日自东海而出,到西山方落,晚间则躲入地底休息,让晒了一天的大地散散温。

而马苏菜,则成了晒不死的小强。

陈馀与屠健,猛然听闻青豚将秦国比喻成马苏菜,两人倒是也觉得这比喻很是新鲜。

第两百三十七章:表现的机会

当下,两人细细思量,越想越觉得这比喻贴切,忍不住的便笑出声来。

却说华阳。

青豚任命张耳为主将,韩奴为副将,给其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攻略华阳。

华阳与市丘,乃是魏国靠近韩国边界上,一南一北的两座郡治所在。

这市丘郡,青豚目前不打算夺回,而华阳,便成了其目标里唯一的一座重城了。

华阳城墙高达两丈,城门楼更是有三层之高,乃是韩魏边界上,魏国所有的重城。

秦国夺占了华阳之后,在此地屯扎了一千兵力,统帅秦卒的乃是一名二五百主,也就是俗称的千将。

为了攻下华阳,青豚给张耳配备了堪称豪华的阵容,军中除了虎外,最为勇武的博望坡,心思复杂却经验丰富的韩奴,皆在张耳所部。

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的乃是,青豚当着众将的面,亲口声言,攻略华阳的偏军,所有大小事务,皆有张耳一言而决,众人就算不理解,也只能保留意见,不得消极抵抗,必须要全力配合!

其等的异议,留待返回榆关在说。

华阳的西北角,便是雄伟的敏山,属于伏牛山余脉。

此片山脉,方圆延绵数百里,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嵩山。

而华阳,就在伏牛山余脉脚下,离敏山不过是一二十里的路程。

华阳以东的一片岗地里,魏军已经在这里驻扎两夜一天了。

华阳城太过雄浑了,张耳明白若是贸然带着麾下士卒前往夺取,必然是伤亡惨重。

如此,就不利于其等接下来的谋划了。

毕竟,其等所拥有的老卒太少了,每一个都是宝贵的资源,若是在华阳则损太多,便于己不利了。

张耳与韩奴、博望坡、憨子等人已经数次讨论了,却是没有万全的办法。

就连华阳城内的游侠,也已经传出了消息,华阳守将太过谨慎,其等难以接近,就连城门四周,也不允许闲杂人等走动,其等想要制造混乱都没有机会。

午后,张耳等人再一次结束了毫无头绪的军议之后,忽有军吏汇报,其等捉拿了两名形迹可疑的人,其等声言要见主将。

张耳皱眉,但闲着也是无事,便命士卒将两人带来。

本欲离开的众将,也再次坐下。

未几,士卒带着两名二十来岁的男子,来到大帐内。

却见两人中,一人穿着丝绸衣衫,佩玉带冠,面红齿白,那叫一个器宇轩昂。

另一人却身着麻布粗衫,虽然也身材高大,长得一表人才,但是面容中却是透着几许蜡黄,一见便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而观察两人的姿势,竟然隐隐以那贫者为首。

这倒是有些奇了!

张耳隐晦的看了韩奴一眼,若论识人,这韩国君子却是要比自己见多识广的。

韩奴也不动声色的看了张耳一眼,眼中的神色,张耳看懂了。

两人都认定,这台下之人便是以那贫者为首的。

统一了看法,张耳带着笑,静待两人开口。

却见两人亦是扫视一周,然后弯腰下拜,齐齐的对着众人做了一个稽首,开口道:“阳武县陈平、张仲,拜见将军。”

张耳道:“两位请起。”

听得两人说话,众人明白了原来那贫者唤作陈平,富者唤作张仲。

却见陈平开口道:“草民斗胆,敢问将军驻扎在这华阳之外意欲何为?”

这是要来投军啊!

曾经身为韩国的封君贵族,韩奴对这些有本事或者自以为有本事的人,面见上位者时,所用的步骤,那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想当初儒家的孟子,面见梁惠王之时,不是也危言耸听了一番么!

当即,韩奴笑道:“不知汝以为吾等在此所谓何事?”

张耳点头,韩奴果然不愧是曾经的封君,这种人心上面的技巧,拿捏的倒是也准。

张仲开口道:“诸位驻扎在华阳之外偏僻处,行事又如此隐秘,吾与陈兄不过是误入周边五里之内,便被带入此地。

吾观汝等如此谨慎,想必,将军所图者,唯有华阳。”

张耳笑道:“难道不许吾等乃是逃离华阳的?”

张仲道:“某观诸位扎下的营盘,营地青草未死,栅栏木桩断口处的木浆凝固未干,这必然证明此营寨乃是新扎不久。

反观士卒的精气神却是很足

,这必然说明汝等不是被人追赶,才躲入此地避难的。

故此,汝等必然是为华阳而来。“

张耳大笑起来。

韩奴也暗暗点头,此人心思细腻,纵然再无突出表现,也足以算是一个中等人才,负责一部偏军的后勤工作,倒是胜任。

事已至此,张耳等人已经明白,这两人乃是前来投军无疑了,当即众人便存了考校的心思。

张耳道:“的确如此,吾等所为正是为了华阳而来。”

张仲笑道:“华阳城高池深,想必诸位必然是束手无策了。”

博望坡大笑道:“张兄此言差矣,华阳城内不过一千之卒,吾等麾下足有两千之众。

秦军虽然势大,但是在华阳附近却是数次大败,此时早已人心惶惶,只要吾等强攻,不出三日,华阳必下!”

张仲点头,道:“将军此言甚是,只是”

其看了看博望坡的兜鍪,看那样式,乃是五百主的打扮,其笑道:

“军将说的乃是正常情况下的办法。

但是!

此时,秦军攻魏正急,大梁危在旦夕,诸位将军手下的士卒,乃是大魏不多的援军,若是在此处折损过大,又该如何方能援助大梁战场呢!

想必,这便是诸位屯扎此地的原因吧!“

“哈哈!”

张耳大笑起来,这两人纵然是再无表现,已足以当得重视了。

“来人呐!”

张耳拍拍手,唤进来几名短兵,开口道:“为两位赐座!”

短兵搬来案几,在末尾又置上草席,请两人落座。

张仲与陈平再次向众人拜了一拜,落落大方的落了座。

韩奴道:“既然二位已经看出了吾等的囧境,不知可有教吾等?”

张仲看看陈平,发现陈平只是含笑的看着自己,其顿时明白,陈平这是在暗中照顾自己了。

两人一路上,朝夕相处近十日的时间,张仲明白陈平的能耐,其知道,若是陈平开了口,就没有自己表现的余地了。11

第两百三十八章:张仲献计

张仲道:“华阳城城高两丈,护城河宽约十丈,若是蚁跗攻城,损失必然很大,以诸位将军麾下的两千士卒,若是想要拿下华阳,必然要折损百人以上。”

张耳点头,这正是其等纠结的地方。

韩奴笑道:“张兄如此说,想必内心已有腹案,何不一并说出?”

张仲笑道:“草民之计不过是下等计策罢了,吾身边这位却是大才。”

韩奴冲陈平拱拱手,道:“陈兄之计暂且留待稍后,还请张兄讲讲汝的计策,也好让吾等择优而行!”

张仲与陈平对视一眼,两人明白,这是魏将对于其俩的考校开始了。

陈平微微张了张嘴,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张兄只管大胆的说,这是吾等出人头地的机会,张兄一定要把握住了!”

张仲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厉害关系。

其微微挺直了身子,开口道:“若想攻克华阳,又不伤筋动骨,吾有不甚成熟的三计,可供诸位将军抉择。”

张耳与韩奴对视一眼,心中纷纷道:果然是人才!自己几人苦思竭虑,至今没有想出攻下华阳的计策,这张仲不过是片息之间,便有了三条腹案。

由此,足可见其人心思之敏捷。

两人暗暗对博望坡使了眼色,要其坐正了身体,倾听张仲的话语。

张仲见三位将军都已经做出了洗耳恭听状,遂自信的笑了笑,开口道:

“吾有下计,让人伪装成秦军,以求援、诈败等名目,混入华阳,并伺机夺取城门。”

张耳道:“此计不行,吾等也曾考虑到了这样做,只是华阳守将盘查甚严,这事是行不通的。”

张仲点头,道:“没错,此计一旦被人识破,必然损兵折将,若是被秦人将计就计,趁机设局,等待吾军钻入圈套,那后果会更加严重。

故此!

吾有中计暗掘地道,潜入城内。“

韩奴道:“此计亦不可,但凡雄城都会在城墙下放置大缸,蒙上牛皮,以听力出众者日夜倾听,若是挖的地道,难免被其等察觉,守军只需要横挖一沟,便足以破坏地道了。”

是啊!守城的一方,只要挖了横道,或灌水,或射箭足以杀死从地道进城的士卒了。

陈平忽然开口道:“此计并非不可行!”

“哦!”

众奇,问道:“陈兄可有计策?”

陈平笑道:“这条计策的缺陷之处便是费时长久,若是诸位时间充足,只需在城墙下横挖,并置以树干支撑,待挖开足够的宽度,破坏掉支撑的树干,便足以让城墙倒塌。”

“善!”

张耳赞道:“陈兄不出声便罢,一出声就是一条毒计,当真是大才!”

陈平淡淡的笑笑,道:“何不听听张兄的第三条计策?”

张耳伸手,请张仲将第三计一并讲出来。

张仲看了陈平一眼,这厮不过是一句话,便在魏将的心中留下了好印象,想来,就算待会陈平纵然没有计策献上,魏将对陈平的待遇也必然不低。

眼下便看自己能够获得什么样的待遇了,一念及此,张仲遂道:“某的第三条计策,便是舍弃华阳!“

张耳豁然站起,道:“虽然五百年前,张兄与本将乃是一家,但是,吾依然要反驳汝。

想必汝二人已经猜出,吾等乃是青豚大夫麾下偏军了吧!“

张仲、陈平点头,其等就是为了投奔青豚而来,岂能不事先调查一番。

张耳见两人明白,便道:“公大夫给予吾等的军令便是夺取华阳,将华阳郡全数掌握在手,然后招收士卒,与大梁秦军一战!

所以,吾等即没有时间浪费在华阳之上,更不可舍弃了华阳不夺取!“

陈平笑道:“将军所言乃是正理,只是,将军何不听张兄将话语说完?”

张耳依言坐下,笑道:“抱歉,是某性急了,张兄请说!”

张仲手指西方,开口道:“话已挑明,吾便直说了,吾与陈兄前来,正是为了报效国家,实现抱负。

所以,吾等当前的处境,吾与陈兄早已商讨多次,此时,若想不过多损耗兵力,快速夺下华阳,唯有暂时放弃华阳一途。“

韩奴听出来了,这张仲必然是有真正的计策献上了,其开口道:“吾家将军,素来重用人才,就连秦国降将,也在将军麾下担任冶长之职!

所以,张兄只管明言,只要能够助得吾军夺下华阳,吾家将军必然不吝赏赐。“

张仲大喜,其苦思竭虑,想出了三条计策,所图的不就是求得官职,出人头地么!

当即,张仲站起来,朗声道:“华阳之西便是韩国旧地,此次秦军攻魏,来自韩地三川郡、楚地南阳郡、南郡的戍卒超过了七万人,已经将三国旧地的军力抽调大半。

此时,韩国旧地内的秦军,仅能保持城池的安危罢了。

诸位将军请想想,若是吾军大摇大摆的开上大道,直奔华阳而去,见到华阳城防严整,然后转入韩国旧地,做出大肆破坏韩地乡野的举动来。“

张仲的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其挤挤眼,道:“换位思考一下,诸位,若是汝等是华阳守将,又该如何做呢?”

博望坡双眼瞬间睁大,道:“那还有什么可说,点齐兵马赶紧追杀啊!否则,以秦国的法律,坐视敌军祸害国内,可是要被重责的!”

张仲大笑,道:“这便是某的第三条计策,也是用时最短,见效最快的计策吾等只需兵分两路,一路就此隐藏,一路前往三川郡破坏,华阳秦军必然会衍尾追击。

到时候,吾等既可以夺了华阳,又能够灭了秦军。

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张耳大喜,拍掌赞道:“张兄此计高明,善!大善!”

张仲见自己已经在魏将眼中留下了好印象,便欲要推荐自己的兄弟陈平,遂开口道:“陈兄的才干比小弟更高,诸位何不问问陈兄有何良策!”

张耳弯腰对着陈平拜了一拜,道:“还请陈兄一并赐教。”11

第两百三十九章:给吾三尺剑,书生亦杀人

陈平笑道:“张兄之计,无甚可修改的了,张兄的第三条计策,纵有小瑕疵,想来以诸将的才干,必然会将其完善的。

吾等所需要注意的便是,既要让华阳秦军,相信吾等决心大肆破坏韩地,又不能让韩地的秦军,觉得吾等乃是为了韩地而来。”

张耳笑道:“两位大才若是不弃,某这中大夫治下,尚缺几名少庶子的官吏,不知两位可能屈就?”

张仲大喜!

中大夫就是四级大夫的第二级,虽然这爵位不常用,但是若是赶走了秦军,这中大夫必然会被任命为一个小郡主事,或者一个大郡的副手。

这少庶子的职位,那便是中大夫麾下最高级的官吏了,那可是比一县司马还要高级的官吏!

张仲弯腰下拜,道:“下吏拜见大夫。”

陈平则脸带笑容,问道:“敢问大夫,吾可能去往榆关看看?”

张耳本就没能想过能够将两人一并收入囊中,虽然看似才华更高的陈平,欲要往青豚处碰运气,想必以那厮的知人善用,必然不会放陈平离开了。

这陈平便要与自己失之交臂了!

但是,能够在屈居青豚之下的时候,从那厮的手中挖走一个大才,张耳也很是欣喜了!

“坡!”

张耳唤道。

博望坡与韩奴,见到那张仲接受了张耳的招揽,正待出声替自家将军招揽,忽然听闻陈平婉拒了张耳的善意,还声言要往将军那里去。

两人当即大喜,其等被将军严命要听从张耳的命令,是故,能够不恶了张耳,便能替将军留下一个看似最好的人才,便不再出声与张耳抢夺了。

博望坡听闻张耳的呼唤,站起来道:“将军,末将在!”

张耳道:“命,汝自麾下挑选一屯士卒,护送陈平去往榆关大营处。”

博望坡抱拳道:“将军放心,末将一定挑选最好的屯长!”

张仲见陈平要往榆关而去,心中更加喜悦,这张耳虽然比青豚低一级爵位,但是陈平比自己更加的出色,若是两人都在一处,那么以陈平的才干,必然压的自己毫无出头机会。

此时见得陈平要朝榆关去,张仲的内心虽然不舍,但更多的却是高兴。

其解下自己身上的一个钱袋,然后又摘下腰间玉佩,交到陈平手中道:“陈兄志向远大,小弟不敢羁绊陈兄前程。

但请陈兄记住了,小弟永远都视陈兄若兄长,日后,但凡有用得到小弟的地方,尽管差人前来吩咐,小弟必当不辞!“

陈平从身上摸索半天,却只掏出来一个自制的竹笛,陈平脸上带着歉意,伸手递给张仲道:

“张兄这一路,对愚兄多有照顾,此行临别,尚不知何事才能再见。

愚兄身无长物,唯有以此笛送上,若是他日有事,只要派人持此物来寻,愚兄必然相助!“

博望坡笑道:“两位就不要寒酸了,吾等夺下了华阳,那是还要返回榆关的。

这不过是几日的光景,何必做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呢!”

博望坡的直言直语,让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倒是也冲淡了陈平的尴尬。

博望坡走下堂来,拍拍陈平的肩膀,道:“军旅之中,一切都习惯直接,某就不留陈兄过夜了,陈兄随吾来,吾派人护送陈兄去榆关!”

两人出了大帐,陈平笑道:“某乃是草芥出身,当不得军爷亲自相送,将军派遣一介小卒,为吾带路便可了!”

博望坡笑道:“汝啊汝,汝等人就是肠子多,汝没有看到,汝刚才要去寻吾家将军,张大夫脸上都带着不快了啊!”

博望坡拍拍陈平的肩膀,认真的道:”别看此时张耳与吾家将军,彼此齐心合力,但是,若是到了赶走了秦军之后,那厮早晚要与将军起别扭!“

陈平诧异的看了博望坡一眼,这厮看似粗豪,没想到人还挺精明的!

博望坡头也不回,却是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俺也并不差!”

陈平呐呐,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口,良久,其憋出一句:“将军真乃高明!”

博望坡扭头,道:“某?别说笑了,某高明个屁!

汝是没有见到将军身边那个叫虎的,那厮才叫精明,整天一副莽撞的样子,爬的比周义那厮的都高,那才是真高明!”

陈平笑了笑,却是暗暗将博望坡说的几个人名都记住了。

眼见走到了自己的军营,博望坡命人去唤来甲屯屯长,然后小声对陈平道:“吾给汝讲,张耳大夫麾下,有把兄弟陈馀、游侠憨子,这是比较高级还受重用的军吏。

吾家将军麾下,则有虎、周义、这是五乘将军,吾博望坡和韩奴、成舟、左车、疾等则是第二梯队的将领。“

此时,甲屯屯长已经带着士卒赶来,博望坡摇摇陈平手臂,道:“好了陈兄,时间紧迫,吾就不多讲了,待吾返回榆关,在于陈兄细细讲解将军属下诸将。”

陈平弯腰拜谢。

博望坡则对着甲屯屯长道:“陶,汝带着麾下,将陈平兄弟护送到将军那里去,一定要记住了,若是遇到敌人,纵然汝等全数战死,也得护卫陈兄周全!

汝能做到吗?“

陶使劲一拍胸膛,道:“军将放心,末将纵然身死,也必定将陈兄毫发无伤的送到将军那里!”

陈平大受感动,下拜道:“平乃蒲柳之姿,不过一介草民耳!

当不得将军为吾做出牺牲,若是遇到力有不逮之事,陶兄只管前行,平虽为书生,但也不是毫无缚鸡之力之人,给吾三尺剑,书生亦当杀人!”

博望坡拍着陈平的肩膀,认真的说道:“陈兄此言差矣,吾等身为军人,自当护得陈兄周全,若非将军有严令在身,某自当亲自护送陈兄前往榆关。

陈兄切记,汝之大才,唯有活着,方能展现,将军需要汝这样的大才,所以,若真的遇上不可抗拒之事,汝当听从陶的建议。“

陈平点头,道:“术业有专攻,这军伍之事,某自当听从陶兄指挥。”

第两百四十章:猥琐的对峙

博望坡笑道:“时日不早,陶,去带上五日干粮,汝等便出发吧!”

陶挥拳击打胸膛,领了命令。

陶带着陈平转身离开。

博望坡抱拳道:“陈兄保重!”

陈平也转身抱拳,道:“将军保重!”

陶带着陈平,从伙房领了干粮,属下们已经牵来战马。

陶问道:“陈兄可会骑马?”

陈平道:“来时在路上学过,虽然不能纵马狂奔,但是徐徐而进还是不成问题的。”

陶笑道:“那便好,若是没有紧急情况,吾等行军时也是不会快马前进的。

不过这一路上,陈兄还是要多多练习一下骑马快走,毕竟有备无患么!”

陈平点头,道:“某省的。”

当即众人上马,离开营寨朝着东方而去。

博望坡目送众人离开后,便返回了主帐,其知道,张耳必然要召集众人商议张仲刚才的提议了。

其的心里则带着笑意,刚才这陈平在营帐内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博望坡早已看出这厮的不凡。

以将军对于谋略型人才的看重,这陈平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此时早先一步,与其结好,自己未来的道路,也能更宽阔一些。

不提博望坡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的陈平,却说张耳得到了张仲的献计之后,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其急令召集众将,前来军议。

待博望坡返回时,发现所有百将以上的军吏都到了,正在等着自己呢!

博望坡急忙走上自己的席位,跪坐下来。

张耳见博望坡返回,含笑询问道:“坡,汝都安排妥当了?”

博望坡弯腰道:“将军,末将已经送走了陈平。”

“唔!那便好,公大夫处也需要人手帮着处理后勤。”

张耳微微点头,然后轻咳一声,对着众人道:“方才孤已经与几位五百主简单讨论了一次,此次召集诸位前来,所谓的乃是如何攻略华阳之事。”

听闻张耳欲要进入正题,众人都正危襟坐,等待张耳开口。

张耳指着坐在左侧第一排末尾的张仲说道:“此乃阳武县张仲,攻破华阳的计谋,便是此人献上的,本大夫命其暂任本将治下少庶子之职。”

众人纷纷抱拳齐齐道:“见过张少庶。”

张仲也齐齐抱拳一周,道:“仲见过诸位军将!”

见众人已经见过了张仲,张耳笑道:“诸位,张少庶方才与本将以及诸位五百主,献上了一条攻克华阳之计,此刻,孤便与诸位一起商讨一番,吾等群策群力,看看可有遗漏。”

接着,张耳将方才张仲的第三条计策说了,然后众人汝一句,彼一言的又讨论半天,方才定下最终方案。

张耳带着韩奴,去往韩旧地骚扰,而博望坡则带着憨子,留在此地,待秦军出了华阳城之后,张耳会牵着秦军鼻子,与其等兜圈子。

而博望坡便伺机夺城,然后配合着张耳部,从秦军身后衍尾追击,一举将出城的秦军歼灭。

众人商议好了分工,当即,张耳便带着韩奴,领了一千士卒,离开大营,上了大道后,大摇大摆的朝着华阳而去。

由于青豚早已将后世才有的油炸食品瓷糟做了出来,这种富含油脂的面食,乃是最好的充饥食物,青豚特意在面团里加入了新鲜的蔬菜,是以,士卒们只需要在加上一些菜粥和炒米,便足以保证营养了。

因此,张耳的出发,也不需要在后勤上多做多少准备。

这种油炸的东西,最是顶饿,虽然使用过多,会导致三高的发生,但是在这个时代,乃是不可多得的军粮。

是以,青豚便早早规定了:若是行军之时,需要提前按照每人一天三两瓷糟、半斤炒米、三两熏肉的分量,伙夫营必须提前将军粮准备妥当。

张耳带着一千大军,去伙夫营领了食物,带走一半的伙夫、工具,便直奔华阳而去。

二十里的距离,不过是两个多时辰后,便赶到了华阳城下。

华阳秦军,见得大批魏军到来,急忙敲响了警钟。

不多时,还不等张耳做出攻击姿态,城头上便已经站满了秦军,其等开弓搭箭、严阵以待,紧防魏军趁机攻城。

魏军阵列里,张耳与韩奴相视一笑,两人对张仲的判断更加佩服了。

这秦军果然如张仲推断的一般,对其等充满了戒心。

张耳手一挥,众人绕过华阳东面城墙,折道向北。

城头上的秦军见得魏军朝北门而去,急忙拂又转阵北面城墙戒备。

张耳拂又折道向东。

秦军又在东面如临大敌。

张耳挥挥手,顿时从魏军里走出百十名嗓门大的士卒。

其等赶到城门之前两百丈处,在秦弩射程之外席地坐下来,士卒们岔着两条腿,将胯下黑乎乎的东西露出来,对着城头晃晃、撸了几撸后,便辱骂开了!

“城头上的秦崽子们,乃公雀儿就在这,快要咬吾啊!”

“秦军缩头乌龟们,乃公鸡儿都露出来了,汝等还不快快张嘴,迎接乃公的生命精华”

不堪入目的辱骂声从魏卒嘴里飚出,只让城头上的秦军气的脸色铁青、七窍生烟。

气恼万分的秦军将士们纷纷向军将请命,要去将这些该死的魏狗宰杀了下酒。

城门上,秦军主将老神在在的叱道:“慌什么!

这是魏人黔驴技穷了,汝等若是出了城,那才是中计了!吾敢料定,魏人要么在城内串通好了那些隐藏了踪迹的游侠,要么就是趁着吾等不备,昨夜已经在城门外埋伏了士卒,正待汝等打开城门,其等好要趁机夺城呢!“

“可是,将军!”

一名五百主迟疑道:“城外魏军辱骂的厉害,儿郎们又有些义愤填膺,若是吾等压制着不让士卒宣泄,末将怕士卒们士气难免会低落。”

“汝啊汝!”

秦将指点道:“汝寻上两百嗓门大的,反骂回去不就得了!

只要盖住魏人的声音,骂的比魏人难听,这士气不就回来了么!“

五百主大赞,果然还是主将人老成精,这种老奸巨猾的招式随手就拿出来了。

第两百四十一章:骚操作

主将老神在在的道:“记住咯,管他魏军做什么,汝只管按照魏军的招式,双倍返还回去就得了,只要华阳不失,魏军就算在城外上吊,也与吾等没有关系!”

五百主翘起拇指,主将此计当真高明,以不变应万变,便将魏人的手段化解殆尽!

自己还是太嫩了啊!

五百主下了城门楼,按照千将的吩咐,找了两倍的士卒,站在城门楼上开始辱骂。

“生儿子没的魏狗,嫩大父在这里呢!快爬上来拜见啊!”

“就会夹着尾巴跑的魏狗喂,昨夜恁乃公上了恁家小娘,啧啧啧,那滋味,着实让人回味嫩来不来?不来,今晚乃公还去汝家摸门儿!”

秦人的话语更加不堪,连魏人的姐妹也给带上了。

魏人拂又大骂一阵,眼见所有的秦卒都加入了战团,那滔天的声浪,盖住了魏卒弱小的声响。

魏卒只得灰溜溜的败下阵来。

张耳眼见一计不成,只得再施一计。

其命所有的士卒一字排开,面对城墙,命士卒朝着城门方向撒尿。

城头上的秦军五百主,见得城外魏军齐齐拉起襦裙,对着城门方向开始撒尿。

五百主一声令下,城头上的秦卒齐齐撩起襦裙,露出或黑或白,或弯或直,或大或或软或硬,或露或包的雀儿,其等一手夹鸟,一手叉腰。

“射!”

五百主手一挥,将主将的姿态学的无疑。

“稀哩啦啦!”

几百条或清或黄,或多或少,或分叉或直流的瀑布,自城头跌落。

很快,墙根下就升起了一堆堆白沫。

恰恰一阵东风吹来,浓烈的尿骚味呛了过来,那刺鼻的味道,只让所有的魏军都掩住了口鼻。

张耳脸色古怪,强绷着鼻翼,大手一挥,道:“吾等走!”

说完,其当先拨马转身,朝着西方飞奔而去。

眼见将军都逃离了事故现场,所有的魏卒顿时扒开脚丫子就跑。

张仲骑在马上,早在韩奴还没有从震惊中醒来之时,就开溜了。

韩奴满脸的不可思议,这行军打仗,还可以这么玩的?

其乃是韩国贵族出身,什么样的战例没有看过,那里有人像这样过家家一般的?

等其反应过来时,刺鼻的尿骚味已经将其包围了,就连那些大头兵,也远远的跑在了其的前面。

“喂喂喂!汝等不讲义气!”

韩奴一开口,顿时被前方魏军马蹄、脚底扬起的灰尘扑了一口。

“呸呸呸!”

韩奴吐出一口带着灰色的唾液,眼见此地就剩下自己孤家寡人一个,遂狠狠在马臀上抽了一鞭子。

马儿吃痛,奋力扬起四踢,窜了出去

韩国旧都名叫阳翟,后来韩国灭了郑国,便以郑国首都为国度。

郑国这个国家比较奇葩,春秋时代的家们,所黑的国家,便是以郑、以非中原体系的楚国为主的。

这是为何呢?

在公元前630年到前597年,短短三十三年时间内,郑国共挨晋国五次,楚国一次胖揍,甚至国度都被围了十七天,都城内的百姓甚至到了拆骨相炊的地步!

这一方面是郑国乃是伯爵,比大多数国君的封爵都高,另一方面则是郑国也是曾经的霸主,就连齐国都曾跟在郑国屁股后面当小弟。

这曾经沧海难为田,逐渐衰败的郑国朝庭,行为处事难免放不正自己的地位,另一面则是郑国占据天下之中,乃是四战之地。故此,有了招黑、招揍体质。

因此,很多人在谈到晋楚争霸时,都喜欢说上一句“吃饭、睡觉、打郑国”。

郑国的地理位置太尴尬,加上几任作死国君,以及内乱,结局变尴尬了。

说到郑国,这个国家乃是最早不鸟周天子的国家,甚至还成了欺负周天子的领导者之一。

郑国偷割周天子粮食、然后假传王命集结诸侯攻打宋国、带头不朝见天子,诸多事情干的一溜。

周天子,兴师讨逆,按照宗法,天子讨逆诸侯,诸侯只有开城请罪。

郑国却摆阵迎敌,据传周天子摆的雁行阵,郑国是鱼鲤阵。

周天子主力中军就是周军,左右翼乃是小诸侯军。

郑国主力分派左右翼,中军只负责牵制周军,击败天子左右翼的仆从军后,夹击周天子的中军。

周天子组织的军队大败

这还不算,就连周天子都被郑军射了一箭。

从此以后,郑国开启了诸侯不鸟天子的先例。

郑国历史上曾三迁其都,最后的国度便在郑,也叫新郑、南郑。

韩国灭了郑国后,便以郑都新郑为国都。

新郑正在华阳西南方,距离华阳约有两百余里。魏里

张耳朝西方而去,顿时让华阳秦军吓了一跳。

那韩国旧都,可是就在西南方啊!

若是,这群魏人到了新郑,哪怕是只要骚扰一圈就走,其等也没有好果子吃!

秦军守将不淡定了,急忙找来先前的五百主道:“魏人朝西方而去,尚不知意欲何为,汝以为呢?“

五百主道:“将军,在末将看来,魏人必然是一计不成又施一计,意欲引诱吾军出城呢!”

将军皱眉道:“汝亦是如此认为呢,怕就怕”

秦将拖长了腔调,道:“西面可是三川郡,若是魏军去了三川,吾等的罪责便大了。”

五百主道:“将军,若是魏军只是引诱吾军出城呢?如此,华阳城可就不保了啊!”

秦将道:“汝的意思是?”

五百主贴近了秦将道:“将军,不若吾等派遣小股士卒,吊尾而随,且看看魏军动向再做决定若何?”

秦将沉思一番,点头道:“大善,汝去办理吧!”

华阳之前本是韩地,韩国灭亡时,魏国趁着韩地大乱,下层的军将们,便将处在边境线上的华阳给占据了。

当时韩国各地官府已经自顾不暇,魏国又是三晋故国,是以华阳的魏国官府便投靠了魏国。

其时,秦军灭韩后,正忙着到处接管韩地,镇压各地叛军,是以,这座华阳城便成了魏国新土。

正因为同属三晋,魏国的法度与韩国很是接近,再加上面对强秦时,三晋数百年来的同仇敌忾,故此,这座雄城毫无反抗的便纳入魏国治下了。

新被秦国改名为三川郡的旧韩治下,靠近华阳边界上,有一处乡里,唤作青牛乡。

第两百四十二章:索柴的代价

这青牛乡内有上百处天然水塘,是故,乡里养殖的水牛很多,故此方被称呼为青牛乡。

青牛者,水牛也。

今日,青牛乡的边境上,忽然进入了一只上千人的魏军。

却见那群魏军,宛如老马识途一般,直奔青牛乡而去。

沿途的韩人,纷纷躲避,却在心里嘀咕,也不知道这一伙魏军所来作甚。

至于驻扎在乡里的那两百秦军,韩人们才不会去通知呢!

去岁,韩国贵族发起叛乱,秦人可是在韩国杀了个尸山血海、人头滚滚。

在驻扎韩国的秦军主将有意纵容下,很多韩国富户都遭了殃。

这时代的乡里,大都是同宗同族聚集区,纵然偶尔有一二外乡人,在数代人之后,经历了彼此联姻,也早已成了自己人。

故此,若说韩国灭亡时,韩人们还有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去岁韩国百姓被按照秦国税率征税之后,韩人的不满便严重起来。

故此,去岁韩国贵族的叛乱,才会得到韩人们的支持。

可惜,秦人早就有所察觉,或者说这本来就是秦国有意纵容的结果。

至叛乱发生后,秦国终于有了借口,一举将韩国的不安定因素连根拔起。

大肃杀之后的结果就是,在韩人们的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作为太上皇一般的秦军,在青牛里的生活那是有滋有味的。

平日里接触不到的肉食,也有被杀怕了的韩国富户送上,米面粮食更是不缺。

城门吏靠在城墙上,脑子里却在思索着去那里在弄点钱花。

远处的道路上,忽然升起了一股烟尘,值守乡里城寨大门的秦卒,诧异万分!

这股韩人,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莫非是缴纳刍藁?

不对啊!

此时,尚不到缴纳刍藁的时日啊!

城门吏嘀咕着,却是带着士卒走上前去,欲要查看一番这些韩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韩地叛乱已经被平息一年时间了,王贲又在东方四百里之外的大梁作战。

魏地的秦军和驻扎韩地的秦军乃是两个系统,是故,华阳附近秦军大败的消息,驻扎在韩地的秦军尚不知晓。

长久的和平岁月,已经让驻扎在偏僻乡里的秦军丧失了警惕心,这小吏竟然忘记了要先行关闭城门,并向乡里军营百将示警才是。

秦吏带着一什部下走上前去,这才看到,韩人们赶着大马,马后面拖着成捆的干柴。

“站住!”

秦吏喝道:“汝等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是不是大肉吃多了,油脂蒙蔽了这小吏的双眼,其竟然对这一伙穿着百姓衣衫,却是全数由人高马大的男子组成的队伍,毫无戒心。

但见为首的一名黔首,带着几名农人走上前来,笑嘻嘻的道:“军爷,这几日田地里的活计做完了,乡亲们寻思着去砍点干柴,这不,不过是去了半日不到,便寻来了如此多的柴火,军爷,汝说,这不是值得庆贺么!”

军吏走前几部,果然,这马屁股后面拖着的,都是干枯的树枝。

“哟呵,这倒是好东西,冬日里拿来烤火再好不过了。”

“是啊,是啊!”

黔首忙不迭的点着头,却又走上前几部,与那小吏已经到了三步之遥。

“军爷可需要?待会吾让人分一些送与军爷营内。”

听闻这伙韩人欲要主动送来柴火,小吏顿时大喜,不过是盘查一下,便能得到干柴,想必百将今晚一定会夸赞自己的。

说不定还会让伙房,给自己加一个肥美多汁的大鸡腿。

亦或者,赏给自己半瓮浊酒

那感情,啧啧,美滋滋啊!

韩人又走前一步,笑道:“军爷,吾等可能进城了?”

“走罢,走罢!记得送上柴火啊!”

小吏摆摆手,示意韩人速走。

韩人冲后面一使眼色,当下不动声色的超过了小吏,继续朝前走去。

“站住!”

小吏忽然大吼道!

吓得韩人一楞,几名跟在柴草边的韩人,正待将手朝柴火内伸去。

“军爷,有何吩咐?”

那下吏指着韩人们牵着的马匹道:“这些马儿从何处得来的?”

那韩人目光中的隐晦之色闪烁,见到那小吏一脸的贪婪,遂装作诧异道:“军爷此话何讲?这可是小人们自家养的马匹!”

“自家?“

小吏斥道:“吾看汝等就不似好人,这马儿是在哪里偷得罢!”

“没有,没有的事!这真的是吾等自家养的马儿。”

韩人压低了语音,谄媚道:“军爷若是喜欢,待会吾让人送柴火时,送与军爷一匹便是。”

小吏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道:“唔,吾观汝等也没有那个胆子,罢了,某不过是开个玩笑,汝等走吧!”

小吏摆摆手,示意韩人快走。

却压低了声音道:“记得送上一匹强壮一点的啊!”

韩人低声道:“军爷放心,某省的。”

小吏顿时大喜!

这白得一匹骏马,想必百将一定会对自己更加青眼有加,下一次提拔屯长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份了!“

正在此时,秦吏的眼角忽然发现一道雪光闪过,自己脖颈一凉,其发现自己似乎翻滚着飞了起来

下一刻,但见地上一道喷涌着鲜血的无首尸体,轰然倒塌!

秦吏越来越觉得那无首尸体很是熟悉,只是自己的眼皮却是越来越重,似乎要陷入沉睡中。

在无边的黑暗,即将吞噬秦吏时,其终于发现,那尸体不正是自己的么!

脑袋砸在地上,秦吏脑袋微微一震,眩晕感涌上脑海,终于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秦吏身后的秦军士卒诧异万分,眼见那韩人从袖笼里抖出一柄长剑,奋力朝什长的脖子间挥去,自家什长的脑袋便飞了起来。

“干什么!”

秦卒的剑还没有抽出来,便被“韩人”围了起来,剑光闪过,这十名士卒便倒在了血泊里。

原来这群“韩人”,正是魏军打扮成的。

砍翻了秦卒,只见魏人一把撕下身上套着的短衫,露出里面的血红战甲。

“上马!”

为首的魏将一声怒吼,挥剑砍断马屁股上面拖着柴草的绳索,翻身上了战马!

身后的魏卒,纷纷砍断绳索,跳上了马背。

“冲!”

魏将一声令下,朝着青牛里寨门奔去

第两百四十三章:投石机

榆关城外,新筑就了一截城墙,皆是按照筑城应有的要求来筑造的。

今日,天色有点阴沉,前几日刚刚下过一场暴雨。

看这天色,似乎是有点想要下连阴雨的样子啊!

“前淋漓不下,后淋漓不晴。”

“七晴不晴,九晴放光明。”

青豚的脑海,止不住就响起后世祖母常念叨的话语。

后世的青豚乃是南阳人,与这大梁附近的气候倒是相似。

只是,此时的湿地远要比后世多多了,因此,雨水也要更加充足才是。

看这天气,自前几日下过雨之后,便一直稀稀落落的有小雨落下,想必是要有一场连阴雨了。

青豚的心,更加焦急起来。

忘记后世在哪本书上看到的了,大梁城的倒塌,与之前的连续数场暴雨有很大的关系。

在秦军围城之前,青豚曾经特意跑到黄河边看过。

只见浑浊的大河水,已经高高的超过了地平面。

早在梁惠王东迁,将国都从河西安邑搬到大梁后,便联合韩国、赵国,在大河两岸修筑了高高的河堤。

这才将这一条自远古时期,就祸害人类的巨龙。

华夏人类虽然起源于黄河流域,但是直到三国联合治河之前,这条浑浊的黄河,就一直是华族的心头之祸。

早在三皇五帝时期,就有大禹治水,这大禹治的正是黄河。

亦或者说,乃是四处弥漫的黄河之水。

到了商朝时期,黄河更是为祸大商,以至于商朝有迹可考的都城,都有上百座,因此,更是有了殷商的说法。

这殷,自然就是水了,也就是到处祸乱的黄河水。

三国治水之后,黄河沿岸,终于成了粮仓,也因此,有了魏、赵的崛起。

但,从梁惠王筑河堤至今,已经有了近一百五十多年了。

按照黄河三年两决堤,百岁一改道,三百年一变迁的规律来看,这条大龙即将困不住了。

真实的历史上,有了王贲故意掘开黄河,水淹大梁,河道自然清淤之后,依然在几十年后的汉文帝时期,决堤了。

此次决堤,乃是历史上黄河无数次决堤里,比较严重的一次,至两百年后的王莽时期,更是决堤长达六十年之久。

青豚特意看过,黄河南面的河堤,距离北面河堤足足有五十里之遥。

怪不得秦军攻灭六国时,不曾派遣军队渡河而击了。

非是秦国不愿,而是不能也!

然而看这天色,怕是数场暴雨难免了。

黄河水位必定大涨,到时,若是秦军掘开黄河,汹涌的河水四散弥漫。

纵然是大梁城再雄浑,也难敌长时间的浸泡啊!

而一旦大梁城倒塌,魏国王室必然不存。

魏王室若是被秦国所灭,魏国百姓的民心,就会大散。

若此,青豚欲要抵抗秦国,可就失去了土壤了。

故此,在当前的形势下,青豚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保住魏国大梁,打退秦军的进攻。

想到这里,青豚摇头苦笑,这可真是一个史诗级地狱级难度的任务啊!

关键是,穿越时,该死的贼老天还不给自己一个系统。

若是随便给一个兑换系统、暴兵系统,最不济,给个读心术也是好的啊!

自己也不会如此举步维艰了。

还好!

青豚哭笑不得,自己脑海里的记忆还没有丢失,而后世的自己也所猎庞杂,对很多东西都一知半解的,虽然其自己做不出来,但一鳞半爪,也足以劈开知识迷雾的壁障了。

就如眼前的抛石机,虽然其不知道具体的制作原理,更是连模型都做不出来。但是,稍微对专业人士提及一点,就足以改变历史的进程了。

青豚一手执剑,打量着身前一字排开的十面抛石机。

前几日,左车已经制作出了样品,经过数次改动之后,终于定了型。

眼前的十面抛石机,便是量产作品了。

左车腆着脸,凑上前来,道:“家主,可是要开始了?”

青豚冲这厮笑笑,道:“开始吧,让吾看看这东西的威力。”

不得不说,左车虽然人品不咋地,更是一个官迷,但是,对于铸造之法,这厮却是各有涉猎的。

更是一个合格的监工人选。

左车谄媚的笑道:“家主应当自称本将,或者孤、朕,这才匹配家主的身份地位。”

青豚虚踢一脚,笑骂道:“滚去指挥去,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

左车被轻轻踹了一脚,不但不躲避,反而更加神采飞扬。

其一溜小跑的去了前方指挥,心中却像是喝了蜜一般的甜。

以前那个英明神武的将军,又回来了!对于依附青豚而存的左车来说,这便是最大的恩赐。

左车跑到抛石机边,收起了笑脸,一本正经的命令道:“各什听令,测量数据试验,甲什射击!”

左边第一架抛石机旁边的军士忙碌起来,其等合力将抛竿拉下来,用卡销固定住。

然后,将兜袋挂在横杆上的一个卡隼里,并在兜袋里面放入一个一尺见方的大石头。

什长见军士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遂大声下令道:“放!”

有手执大锤的军士,举起大锤,狠狠的敲击在卡销上。

抛竿前方配备了几百斤的重物,当后方的卡销被打掉,在重力的作用下,抛竿狠狠的坠下,一下子便将兜袋带起来了。

“嘭!”

抛竿前端砸在垫了数层牛皮的地面上,松软的牛皮,很好的防止了抛竿的弹跳性。

而兜袋内的巨石,在到达最高的位置后,便被抛飞出去,直奔前方的城墙而去。

“嘭!”

巨石落地,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

先前下的雨乃是暴雨,因此除了地表湿了一层外,里面的土壤还是干的。

巨石在地面上再次跳起,冲向前方,在弹跳了几次后,又犁开了一道深沟,这才静止住。

“量!”

左车再次开口道。

有军士立马拿着绳尺,从甲子号抛石机处开始测量距离。

未几,左车便得到了数据,其急忙跑回青豚身边,道:“家主,吾等测量出来了,采取一百斤的标准石块,最小射程是九十步,近五百尺。”

第两百四十四章:不怕被切片

青豚点头,五百尺,按照魏尺的标准,乃是一尺约合23厘米,也就是有一百一十五米的距离。

这可是最低的射程。

当然若是采用大号石块,那么射程便要近得多了。

青豚道:“测量最大距离!”

左车得令离去。

士卒们将兜袋挂在最后一个卡隼里,然后再次射出了石块。

未几,左车再次跑来报告说,此次的射程足有百尺。

青豚点头,这最大可是有一百十四米了。

这射程虽然没有弓箭的最大射程远,更别提射程恐怖的弩箭,但是这玩意的威力足以弥补其的不足了。

青豚道:“计算距离,瞄准城墙,开始射击!”

左车得令,开始让人目测与城墙之间的距离。

得到大概的数值后,左车下令让兜袋挂在第三个卡隼内,然后命甲子号抛石机,再次开始校射。

巨石呼啸而出,直奔城墙而去。

“嘭!”

巨石砸在了地面上,在地上弹跳了一次后,命中了城墙根部。

“咚!”

一声巨响,众人似乎看到那城墙抖动了一下。

“哗啦啦”!

包裹着里面的夯土墙体的青砖,被砸碎了一大片,在墙根堆了一座小山包。

左车的眉头跳跳,将军就在身后看着,这下可丢脸了,第一发竟然都没有命中。

其沉声道:“第五个卡隼!”

众人急忙将抛竿拉下,然后将兜袋挂在第五个卡隼内。

巨石再次飞出,勘勘擦着女墙的边,落在了另一边的女墙上。

“咚!”一声巨响后,城墙再次摇了几摇,只是这一次的幅度却是要比刚才还小。

众人只听得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许是那背后的一垛女墙被砸塌了,这才卸去了力道。

左车的脸面有点挂不住了,其急忙道:“第四个卡隼,射!”

众人再次调校兜袋的位置,这一次,巨石不偏不倚的砸在城墙的上部。

因为正中城墙上部,围观的众人都清晰的看到,那巨石砸中了墙体之后,城墙剧烈的摇晃着,还掀起了一阵烟雾,然后巨石被弹开,落在了地上。

而包裹着夯土城墙的青砖,则被砸空了七尺方圆的一个洞口。

那高度足有三丈的城墙,更是剧烈的摇晃了几下。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天啊!

这么恐怖的威力,若是其等在城墙上面,那可是站都站不稳,又该如何才能防守呢!

见到命中了城墙上部,左车大喜,急忙下令道:“全数都有,第四个卡隼,齐射!”

一百名士卒忙碌起来,其等拽着绳索,拉动着抛竿,让其抛物端落了地,然后执锤的军士将卡销插入,固定住抛竿。

有士卒急忙将兜袋放在第四个卡隼内。

士卒们搬起石块,放到兜袋里,然后待指挥的什长一声令下,执锤军士敲掉卡销。

巨石腾空而起,纷纷命中了城墙。

只是有的巨石飞过了头,有的城墙却是命中了根部。

至于脱靶的现象,却是没有发生。

这得益于青豚后世带来的经验,采取将抛竿分成数段的方式,并且统一了抛竿的尺寸,和配重的斤数,这才保证了数辆抛石机发出的巨石,大致在一个水平位置上。

狼烟起。

青砖稀里哗啦的落下。

众人已经看不到摇晃的城墙了,因为巨石掀起的烟雾,已经将城头掩盖。

待硝烟散去,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城墙的墙面上有着十余个大坑,墙体更是已经出现了数道裂缝。

其中最宽的一个,目测已经可以塞下拳头。

魏豹睁大了眼睛,眼前的这一幕,让这个王族公子,吃惊万分。

这太可怕了!

青豚督造城墙时,其也曾在旁边看着,当初青豚可是命人掺杂了干草调和的泥土,甚至,青豚还命新卒编制筛子,筛去了大颗粒不易融的泥土。

这样的流程,制作出来的城墙,虽然高度上不及大梁雄浑,但是除了略微城墙厚度窄一点,别的规格可都是一样的。

“公大夫!”

魏豹开口呼唤道。

不理会继续命人砸城的左车,青豚跑到魏豹身边,道:“公子,汝唤吾?”

“公大夫,这可是因为,汝之前乃是用柴草烤干的城墙,这才导致城墙易碎?”

魏豹皱着眉头,眼神里却是止不住的恐惧。

青豚笑道:“公子,虽说这烤制的城墙,没有自然阴干的城墙结实,但是,却并没有相差多少。

吾等若是用抛石机破城,顶多多浪费一番石块就是了。”

魏豹道:“公大夫之意是,这抛石机乃是城墙的克星?”

青豚点点头,道:“从理论上来说的,城墙属土,克星便是水、金、木。

吾等之前的攻城手段,无非便是水淹、木攀。“

魏豹开口道:“公大夫的意思是,这攻城车乃是属金,所以能克制城门,这抛石机乃是属木,故此也能克制城墙。

可是同样属木的云梯,若想攻占城墙,那付出的代价,可没有这样轻松啊!“

青豚微微一笑,这五行学说乃是阴阳家理论里面的东西,这个时代,五行学说已经得到了普遍的认同。

为了掩盖自己思路的来源,青豚便言及自己的构想,乃是从五行学说里面得来的。

有了鲁班专美在前,青豚也不惧怕自己会被人敲了暗棍,绑了去切片研究。

青豚笑道:“公子,这金自石中得,故此这石块应该是属金的。

公子想啊,木能克土,金亦能克土,这木和金结合起来,这不是更能克土了吗!“

魏豹一思索,按照五行学说来看,还真的是这个理。

魏豹夸赞道:“公大夫的脑袋就是灵活,祖宗们几千年的攻城经验,都抵不上公大夫一盆清水。”

魏豹捉趣的话,让众人都笑将起来。

先前,青豚思索炼丹时,被座下冶长左车,一盆冷水浇在身上,没想到竟然催生出了这么个恐怖器械。

魏豹拿那件事打趣,青豚也是忍俊不禁,当时自己陷入了制造的误区。

满心以为若是制造出了,便足以扭转战局。

左车的一盆冷水,让自己清醒了。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离开社会科技水品,谈发明创造,都是在耍流氓!

青豚这才想起,若是将后世那发展到巅峰的冷兵器打造出来,也足以扭转战局了。11

第两百四十五章:攻防

三轮石块飞过,只听得“轰隆隆!”一阵倒塌声响起

烟尘冲天而起。

待硝烟散去,众人只见方才那雄伟壮观的城墙,已经被砸塌了十几丈宽的一个窟窿。

倒塌的墙体,流落到城墙前,形成了一道斜坡。

“止!”

青豚急忙站起,高喝一声。

青豚虽然已经命令左车全权指挥投石机,但是其乃是最高军将,青豚的命令自然是最高的行动准则。

虽然只是演习,青豚的身边没有旗手负责传令。但是,自有拱卫在身边的短兵,急忙跑去传令。

左车让抛石机停下来,等待青豚的下一道命令。

青豚对魏豹道:“公子,吾等看看士卒可否能从豁口处爬上去,如何?”

魏豹笑道:“将军且便,此事孤固所愿不敢请耳。”

青豚点点头,歉意的道声失陪,转身走到场中,冲着短兵道:“传令,召集士卒。”

短兵百将从军士手中接过号角,亲自吹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

代表紧急结合的号角声响起。

未几,早已熟知军令的士卒,纷纷集结过来。

青豚道:“摘下戈头、枪头,派遣五百士卒上城头防守,命一千士卒攻城。”

士卒们很快便被分派到位,虎亲自带着士卒防守城墙,而郑万则带着士卒充当攻城的军队。

鼓声响起。

郑万带着士卒,呐喊着冲上废墟。

虎则命人以去了箭头的箭矢反击。

魏豹也来了兴趣,亲自带着青豚配给给其的短兵,负责统计、监督,一名名中了“箭矢”的士卒,被魏豹判令下场。

不多时,郑万便已经带人爬上了斜坡。

虎带着人呐喊着,手持棍棒冲了下来。

战况激烈起来。

双方不断的有士卒,被罚了“黄牌”离场。

半个时辰后,郑万带着士卒,冲上了城墙,将依然大呼酣战的虎给围在了中间。

“好了,传令让其等停止吧!”

鸣金声响起。

虎一脸不岔的走到青豚身边,道:“将军,吾等并没有败,吾还能战呢!”

青豚笑道:“吾说汝败了吗?”

“呃!”

虎挠挠脑袋,不知道该怎么接腔了。

是啊,将军还没有判令结果呢!

青豚看着魏豹,笑问:“公子,若何?”

青豚说的没头没脑,魏豹却是听明白了,其笑道:“公大夫鼓捣的这东西就是好用,攻城方以付出三百人的代价,便轻松占据了有着五百人防守的城墙。”

虎又一脸的不岔,这豹公子,不是在说自己输了么!

却听得魏豹继续道:“公大夫,这尚是为了避免误伤,攻城方没有使用弓箭的缘故,若是攻城方抛射箭矢压制,损失还要更低。

以孤的推断,若是双方都放开手脚,这攻城方的损失当在两百以内!“

青豚笑着点点头。

魏豹赞道:“这抛石机果然是攻城利器啊!”

其幽幽的道:“若是当年,惠祖由此利器,又岂会丢了河西”

青豚拍拍魏豹的肩膀,道:“公子,路在吾等的脚下,祖先们没有完成的遗憾,便由吾等来弥补吧!”

若是纵观魏国的历史,便会明白一个道理,魏国到了关键时期,总是会从民间提拔有能力之人,并且还特别信任其。

但是,一旦魏国解决了危机,便会开始制造障碍了,各种苟且便全数出来了。

一手将魏国带入第一强国行列的吴起,晚年时竟然被魏国公主夫婿痤陷害,这公叔痤本名痤,因为迎娶了魏国公主,故唤作公叔痤。

吴起被其陷害与魏国另一个公主有苟且,只得逃亡楚国。

这才有了魏国国力的停滞不前。

而吴起初入魏国时,魏国王室对吴起却是很为相信的。

待到了魏国强大后,便开始猜忌吴起了。

而此时,衰弱的魏国王室,早已将青豚当做了救命的稻草。

这魏豹自然熟知君王假的心态,故此,其对于青豚,那也是予取予求的,但凡是青豚要任命哪一个官吏,魏豹都会在第一时间将诏书补上,以自己来给青豚作保。

所以,这时候的魏豹与青豚,那可是相濡以沫的很呐!

闻言,魏豹收起伤感,道:“天佑大魏,吾魏国有将军,此乃列祖列宗保佑啊!”

这话青豚却是不敢接了。

虽然此时的臣子权利很大,甚至可以抑制君权,但是饱受后世厚黑学浸染的青豚,怎么会接下如此容易会导致祸端的话语呢!

青豚岔开话题道:“公子,这东西威力太过恐怖,所以,还请公子亲自负责防护,可不得叫这东西泄露了。”

魏豹笑道:“将军放心,有孤这王室公子的身份亲自坐镇,相信没有宵小敢泄露的。”

青豚点点头,道:“公子,此时新军已经练得两万有余,臣意带着其等见见血,让其等熟悉熟悉杀戮,待见了血,这长枪兵才堪大用。”

魏豹道:“公大夫可是欲要寻一秦人占据的城池,攻打一番?”

青豚道:“非也,此时若是攻打秦军,固然可以挑选出精兵,但是与吾等的既定策略相悖。”

青豚侧身指着北方,道:“臣听闻乡老曾言,在榆水之上,有着一伙盗,臣拟以其等弱旅,来训练长枪兵的血性。”

“善!”

魏豹击掌道:“公大夫每每都有出人意料之处,这盗一则危害乡里,霍乱水道,二则有此等锋芒在背,吾等就算赶走了秦军,也需要颇费一番手脚,另派兵围剿。”

“将军既然欲要在训练新卒的同时,将这些水盗剿灭,那可是一石二鸟了!”

青豚笑道:“若此,明日臣便起兵了!”

魏豹点头。

青豚的心中,却是由着几许伤感的。

其早已打探清楚,这榆水水盗,之前不过是仅有百十人的团伙。待秦军攻魏,黔首们饱受战乱之苦,这才有家园毁在战火中的黔首,投奔了水盗。

如此,这一股本来不过是一般的团伙,这才壮大到有了两千多人的规模。

甚至,听闻乡老言语,这伙水盗的人数还在不断的扩大。

队伍壮大了,那水盗便难免的升起了异样的心思,已经不再满足于一般的打家劫舍了。

第两百四十六章:盗云

这乡老前来,就是求助来了,其言,那伙水盗放言,要乡老举手投降,献上乡寨,并且听任其等指挥。

水盗欲要占据乡里。

青豚这才生出了剿灭的心思。

若是其等安心做一个水盗,不过是疥癣之疾,损失的不过是点滴利益罢了。

其等一旦有了从水盗转行做路盗的心思,就容不得青豚镇压了。

因为那伙人生出了占山为王的心思,青豚怎能让自己的腹心,有一个“国中之国”呢!

榆水在榆关的后方,绕了一个弯,就像是一只弯曲的手,远远的将榆关握住。

就在榆水的源头,勉强可以行船的的那个钩子弯内,有一处乡,名唤清河。

这清河滨临榆水,背靠青山,乃是山清水秀之所。

此地有着榆水的浇灌,更有山脚渗出的清泉,故此却是几欲没有饥荒年。

因此,清河乡的城寨,却是要比别的乡寨更加的高大。

若是加上附近的里,清河乡足有一千多的壮年男子,这可是一个大乡,甚至是某些小县才有的规模了。

正因为清河乡要人有人,要粮有粮,更是有着足以作为立足之所的城寨,这才吸引了水盗的注意。

距离水盗下达的七日期限,已经过去了六天。

就在留守乡里的乡老副手乡啬夫,召集青壮,并将附近的村民迁入乡内,欲要同水盗决一死战之时,乡老归来了。

乡老浦一归来,便召集乡啬夫、各村里正、啬夫,密议了半个时辰,然后便维持了原状。

至于乡老带来的一看便不是普通人的百十名男子,也穿上了黔首的衣衫,上了城头。

其等后腰鼓囔囔的,眼看就是身怀兵器。

纵然此时人人尚武,乡民们依然从那些男子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生人莫近的气息。

有参加过军役的男子,则更是躲得远远的,其等早已嗅出那是唯有杀了人的军士,才有的杀气。

次日,红日从东方升起。

暖洋洋的的日光普照着大地,驱散了夜间凝固在草尖上的露珠。

不多时,黔首们便感觉到了大地似乎在震动。

未几,似乎有一丝闷雷声从远处传来。

就在黔首们彼此交头接耳的时候,方才还懒洋洋靠在城垛上没有站像的陌生男子们,忽然换上了一股气势。

只见其等宛如出窍利剑一般,直欲劈开这方天空。

为首那高大的男子怒喝一声,这百十人方才收起了气势,拂又和普通人毫无差别。

乡老看得啧啧称奇,这群人当真是强军啊!

其暗自庆幸当时自己力排众议,选择告知占据了榆关的魏军的选择是正确的。

若是被那公大夫得知自己投靠了盗,只怕是不出三天,公大夫必然会带军杀来,到时候,莫说乡老职位了,只怕是其想要活命也难。

身为乡老,可是有着守土职责的。

乡老思索之间,盗贼们已经杀到。

只见其等吹着怪异的口哨,打马飞驰,掀起阵阵狼烟。

盗贼们绕着城寨飞奔一圈,等后方手执各色农具、武器的盗卒上来后,方才奔向乡寨正面。

为首一个络腮胡子的盗贼首领,喝道:

“老袁儿,汝考虑的怎么样了!”

其自信的笑笑,继续道:“前几日,汝声言职责所在,让孤给予汝七日时间,待七日过后,官府便不会追究汝的失土责任,孤这才给予汝七日时间。

今日时间已到,汝还有何话可说?“

“将军,吾该如何回话?”

乡老低声问身后的虎。

虎撇嘴冷笑,道:“乡老,汝先拖住其,不可使其等看出破绽。”

乡老微微点头,冲着城下开口道:

“云哥儿,老朽感激汝当初的仁念,这才不使得清河乡生灵涂炭,只是,云哥儿,这榆关可是有着吾大魏军士的,老朽怕吾若是献了城,榆关的将军领军前来,吾等又该怎么应对呢!”

听闻袁乡老有献上城寨的意思,唤作云的盗首大笑道:

“老袁头,汝既然要投奔吾军,就当知道,这华阳郡,早已不是魏国的天下了!

是的,纵然那青豚小儿赶走了秦人又如何?

以孤的推断,这秦人的大部前来的时间不远了,到时候那青豚小儿还有抽手的时间吗?“

云仰天长啸,神情里全是孤芳自赏的孤傲。

其大笑道:“到那时,前方有着青豚小子帮吾等抵抗秦国,吾等只管在腹后攻城略地,壮大吾军,待到吾裹得百万大军,这天地,还不是要看孤的眼色,想那咸阳的小儿,也不得不封孤为君。

哈哈哈哈!“

云狂笑出声!

宛如一头毒狼一般,说不出的猖狂。

就在此时,虎看到云带领的一千多人的后方,已经燃起了一股烟雾。

乍眼看去,就像是那一个盗贼,无意间点燃了一垛柴草一般。

出身魏武卒的虎却是知道,那乃是狼烟。

狼粪点燃后,与一般柴草发出的烟雾并不一样,狼粪的烟雾,带着点点淡淡的绿黄。

虎冲着袁道:“乡老,将军已经就位了!”

袁自然相信这个公大夫身边的短兵将领,其这才放下心来,冲着云大笑道:

“云啊云!

汝说汝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做这盗匪呢!

今日更是猖狂的欲要割疆占土。

天作孽啊!

汝自小偷鸡摸狗,吾念在汝翁曾经为了乡里而死,这才不曾惩戒与汝,没想到竟然是害了汝。“

老乡老一脸的悲沧,痛惜道:“云哥儿,束手就擒吧!老朽泼得这乡老不做,也会向将军求情,请求其饶恕汝的罪责”

闻言,云大惊,慌忙看向身后,却见那里毫无人影。

其怒道:“老匹夫,竟然敢哐孤,儿郎们给孤攻!孤要生摘了其的心肝下酒!”

听闻老大下令,众多盗匪们扛着简易的木梯,便“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虎大吼道:“乡老退后,此地本将接管了!”

不待乡老同意,虎便让人架着这个白发老人离开。

“众人听令!弓手上前,但凡盗贼踏入射程,便开弓射击!”

青豚自乡老处,听闻了那盗首的过往,在老人的苦苦哀求下,青豚欲要给其一次机会。

哪知道,这厮竟然毫不领情,还对着处处照顾其的乡老恶言相向,青豚忍不住了!

第两百四十七章:所遇非人的黄石公

此次,青豚将两万新卒全数带来了,为的就是借着这些胆大包天的盗贼,来训练自己的新卒。

青豚道:“鱼夫,汝带五千士卒,自左边包抄,记住了一定要让士卒们滚动向前,轮流替换前列,务必让所有的军士都见见血。”

鱼夫领命,带着士卒从左翼包抄过去。

“郑万,汝带着五千士卒,自右翼包抄,也一定要让所有的军士都见血。”

郑万点头,带着士卒离开。

“疾!”

青豚继续呼唤道:“汝带着五千士卒,自正面左半部分拦截,与吾形成并行姿态,切记不可冲的太猛,一定要滚动向前,让这士卒全数都能够参加一次战斗,明白吗?”

疾就是当初在密林的那个善言者,其乃是医者之徒,青豚命其成了管理医者的五百主。

此次为了让其获得军功,以便有足够的军功,得以提拔起来,管理越来越庞大的医者队伍,这才带其一起过来了。

疾抱拳道:“将军放心,末将亦是军伍出身,此事末将省的。”

青豚点点头,道:“吾等这便出发吧!”

短兵吹响了悠扬的号角,激烈的军鼓声响起,士卒们呐喊着,冲出隐身的黍地,排着整齐的队列,朝着清河逼近。

忽闻身后传来军鼓声,云楞了一下,正在纳闷那袁老头又玩了什么花样,莫不是其故埋疑兵,欲要将自己吓退?

一念及此,云仰头长笑,道:“老袁头,休得玩这没用的花样,乃公自小提刀砍人,啥阵仗没见过,岂会中了汝的诡计!”

就在云自以为是的时候,却见到自己带来的”士卒“大哗,其等四处奔跑着,嘴里呐喊着无意义的音节!

“慌腾个什么!”

云大怒,挥剑砍翻一名乱跑的盗者,道:“不过是疑兵之计,竟然让汝等慌成了什么鸟样,早上吃的黍米干饭都喂了狗了吗!”

云的杀戮,并没有让慌乱的盗贼们镇定下来,其等纷纷绕开云身边,依然在鬼哭狼嚎的宛如无头苍蝇一般奔走着。

“将军,将军!”

有早先跟随云的老盗贼部下,一把拉住云,道:“将军,速走,速走,魏军将吾等围起来了!”

“什么!”

云大惊,扭头看去,只见左边、右边都有身着红甲的魏军,正排着整齐的队列,不断地交替上前,正在朝着这边压缩过来。

“反击,反击!结阵反击!”

云也慌了手脚,万万不可让魏人合围,否则被魏军压制的失去了腾挪空间,其等变成砧板上的鱼腩了。

早前,云曾经遇上一个白胡子老头垂钓,那老头见云长得雄壮,身边又带着十几个如狼似虎的手下。

这效仿姜太公故智的白胡子老者,正是黄石公,其漫游天下至魏地,恰遇秦军攻魏,便隐居在乡间躲避战祸,并在一处小渡口选人继承自己一身所学。

那黄石公便唤云上前。

云见老人长得风仙道骨,虽然须发皆白,但是却是面庞红润,乃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若是用掉书袋的话来说,便是这老者鹤发童颜,碧眼方瞳,灼灼有光,身如古柏之状。

当下云便想到,莫不是这厮乃是老神仙?

其见自己有大富贵之像,这便欲要指点一二,给自己拨点迷津?

一念及此,云当即上前,恭恭敬敬的拜道:“敢问老丈有何教吾?”

却见那老者观摩了云一番,自言自语道:“模样里却是带着富贵之相,但却无大贵之像,照这命理来看,将来做一县公却是无碍的。”

黄石公不知道的是,这云在本来的历史上,被秦军捉了去,充入攻略南疆的屠雎军,屠雎大败后,其作为残存的军士,作为“七科谪”的一员,充入二次攻越军队,最终在赵佗手下,做到了一县之长。

所谓“七科谪”,就是强制征发七种人远戍边远地区,这七种人乃是:商人、曾当过商人的人、父母当过商人的人、祖父母当过商人的人、逃脱国家户籍控制的n人口、上门女婿赘婿、有过错的官吏。

古时候的赘婿,那可真是凄惨万分的,连奴隶都不如的存在。

毕竟奴隶还是有着主家庇护呢。

眼见那老头自言自语,云再次问道:“敢问老丈有何指教?”

须发皆白,年逾七十的黄石公长笑道:“小子啊,吾的鞋子掉了,汝帮吾捡起来如何?“

云见这老头叽叽歪歪的,本来就有点不耐烦,此时又见到那老头的两只履都好好的套在脚上,便微微带着几分怒气道:

“汝的鞋子,不是好好的套在脚上么!“

只见黄石公嘴角带着诡异的笑,伸手拽下鞋子,随手一丢,扔进了河水里。

“好了!”

黄石公拍拍手,道:“孤的鞋子掉进了河水里,小子啊,孤见汝骨骼清奇,生当不凡,小子何不先将孤鞋子拾起,踏上迈入人生巅峰的第一步呢!”

云大怒。

眼见那厮的脚底黑黢黢的,脚趾甲里更是钻满了污垢,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洗了。离得远远的,便有一股子蒜瓣腐烂了一般的那种酸臭味。

这厮竟然妄图让自己帮其拾起其故意丢弃的鞋子!

这他麻的不是拿自己开刷吗!

婶可忍叔不可忍!

云嘴角挂着冷笑,一边道:“好,吾来帮汝捡。”

一边朝那厮走去。

边走,云还边撸起了自己的衣袖。

黄石公老神神在在的盯着鱼竿,虽然这一尾鱼儿不算大,但是,若是能够将自己毕生的所学,传承一半下去,自己另觅一人传授全部绝学,也会更加从容一点,时间也不至于那么紧迫。

正在此时,黄石公拉起了鱼竿,果然上钩的是一条一扎长的小鲶鱼。

“吾捞汝麻痹!”

就在此时,黄石公忽然听闻脑后传来呼呼风声,不待其反应过来。

一个沙畚大的拳头,就锤在了其的后脑勺上。

黄石公一头栽倒

云自那厮身上摸索一番,除了四卷竹卷外,却是半个布币也没有看到,更妄提金角子了。

第两百四十八章:云之死

云更怒了,从那厮怀中掏出一卷竹卷,扯开麻绳一看,却是什么龟孙的太公兵法。

“吾太汝妹!”

云将那竹简丢在一边,一脚踹在昏倒的黄石公后脑勺上。

就这样,盗者云,得到了六韬上半部兵法,也就是鼎鼎大名的太公兵法。

而道教的圯上老人、下邳神人的神位者黄石公

则傻了

黄石公从此成了嘴角留着唌水的傻子。

至于若干年后,还会不会有传授张良兵法的事情估计是不大可能了!

正欲借云部来磨炼麾下士卒的青豚,却是并不知道被自己围在骇心,派遣士卒轮流攻打,磨炼经验的云,身上正藏着一个莫大的财富。

若是生擒活捉了云,从其口中套的那黄石公的去处,单单是黄石公所著的太公兵法、黄石公略和雕刻天书,便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更何况,还有黄石公本人,这座移动的金山呢!

青豚不知道,被自己围在骇心的人,乃是一座宝库的线索。

而那云本以为自己乃是天降猪脚,走路都能碰到神仙中人赠送仙法,乃是聚集天下气运于一身的宠儿。

却是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部曲”,就像是三岁小儿遇上壮年男子一般,不过是一个突击,好不容易才按照太公兵法上面训练出来的士卒,就大溃了。

青豚的目的,乃是让士卒见血,否则若是上了战场,士卒们便会晕血的。

甚至,血肉横飞的战场,还会击溃士卒的心防,让其等自己便崩溃了。

被三面合围在清河城墙下的盗者们,早已失去了建制,纵然是有老盗匪声嘶力竭的吆喝着,也止不住溃败的势头。

“将军!”

有陈年悍匪呼喝道:“将军,不好了,儿郎们都召集不起来了。”

云早已给自己封了一个“征天大将军”的称号,是以,其聚集起来的匪众便以将军来称呼云。

魏军士卒们挥舞着长枪,以密集的队形不断地攒刺着,在这长枪如林,徐徐而进的进攻下,莫说是这种乌合之众了,纵然是饱经训练的铁血军士,若无弓手压制,也要饮恨于此。

郑万、鱼夫、疾不断地跟随者青豚的频率,将后方的军士调到前排,让其等都见见血,见识一番战场的残酷。

城头上,清河乡的黔首们,则是吓得面色发白,更有人压制不住血腥味带给胃里的翻滚,当即便趴在女墙边吐了起来。

偶尔有一两个面色苍白,却是强忍着保持站立姿态的民兵,则对城头的虎等人投去了畏惧的目光。

乡啬夫刚才也将昨日的隔夜饭给吐出来了,这会其正擦干净嘴巴,走到虎身边赞道:“将军,公大夫当真是吾魏国的顶梁柱,这麾下的精锐军士竟然如此厉害!”

虎笑道:“啬夫差异,此乃是将军新招收的士卒,接受训练不过十日光景。”

“什么!”

乡啬夫的不适都给吓没有了,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道:“将军此言当真?”

虎哈哈大笑着,道:“汝可知道,将军已经派人拿下了林城、山氏,正在疾攻三亭、华阳、马陵,汝以为若是将军带来此地的乃是老卒,那攻略他处的却是何人呢?“

乡啬夫满脸的不敢置信,良久方才喃喃道:“此当真是天降之福啊!天佑大魏啊!”

虎抽出箭矢,看着渐渐被逼近了城墙边的云,搭箭拉弦,试了几试,却又放弃了。

将军已经有严令在先,其这次所来并不是为了军功,而是为了训练士卒。

射杀云的虽然大,但是虎却不敢动手,这厮生怕触动了将军的逆鳞,若是如此,别说军功了,将军一定会让自己去打扫茅厕的。

眼看着一块诱人的肥肉,就在面前晃悠,自己却不能开始吃的那种痛苦,岂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虎只得扭转头去,与那乡啬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有营养的话语。

虎却没有看到,就在其放下了弓箭的时候,城头上一个黔首却是拉开了弓弦,瞄准了云。

待弓弦声响起,虎才意识到不妙,急忙看去,nn一个猎户打扮的人收起了弓箭,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

“不要!”

虎开口惊呼,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箭矢钻入了云的身体

“噗通!”

云自战马上一头栽下,后背上一大片殷红的血迹。

“将军!”

“将军!”

依然拱卫在云身边的积年悍匪,大惊,慌忙下马来看,却见那箭矢已经射中了云的左胸,此时云正在抽搐着,大团的血污口鼻里流出,云已经没有了主观意识。

“将军毙了!”

老匪们凄厉的惨呼声传出了老远。

闻得这声音,还在四散乱跑的盗众纷纷扭头看来,却见到素贯拱卫在将军身侧的军将们,都已经单膝跪地。

其等纷纷丢了武器,也不顾身后魏n来的长枪,大声痛哭起来。

长枪兵们大喜,这待宰的羔羊那才是好杀呢!

就在又有十余人被捅穿了胸腹后,青豚急忙喝止了士卒们无意义的s。

“派人前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青豚说道。

这短兵百将慌忙前出打探,未几回报说:“匪首死了,这才导致匪众的异样。”

青豚大奇,这些匪徒不过是乌合之众,行军作战毫无章法,为何那云一死,其等却整齐划一的全数跪倒默哀呢?

“传令,收缴武器,接收俘虏。”

青豚压下心思,下达了打扫战场的命令。

军鼓声一变,变成了清理战场的轻快节奏。

青豚骑在马上,看着一队队被扣押起来的俘虏,依然扭头看着云死亡的地方,眼神里止不住的哀伤。

“汝,过来!”

青豚唤过一个看起来就像是小头目一般的匪徒,道:“汝且说说,为何云死了汝等会如此哀伤呢!”

那小头目道:“好叫将军知晓,云将军待吾等若手足,每日里不但与吾等同食同住,若是哪人有了头疼脑热,将军更是嘘寒问暖“

青豚皱眉,挥手让此人离去,拂又唤过一名小头目,再次询问一番,这才得知云乃是从三月之前开始改变的,之前的云可是暴虐浮躁的紧。11

第两百四十九章:六韬

三月之前!

青豚开始思索,按照时间推算,这云开始改变之时,乃是秦军攻魏之后的事情了。

这简直判若两人的行为,让青豚不得不怀疑在那云的身上,必定有着什么奇遇。

一联想到自己的遭遇,青豚暗思:莫非,这云也是穿越众?

就在此时,打开了城门的虎,喜滋滋的跑来道:“将军,汝看看,吾从那厮身上得到了什么!”

青豚看去,却见虎的手中抓着一卷竹简。

这时代书写不易,因此书籍很是匮乏,纵然是普通民众见到写了字的竹简,也会细心地收集起来,从不会考虑自己认识不认识的问题。

这个现象,一直持续到后世闭关锁国结束后,国内经济开始腾飞,冲上了世界前列时。

经济发展了,这书籍自然就多了,这才导致了国人开始不爱惜书籍。

在后世的农村,寻摸一个四、五十岁以上的农村人,哪怕是大字不识的睁眼瞎,遇到书本也会捡起来带回家中。

华夏民族,对于书籍的珍重早已深入骨髓,更何况是这个知识要论车拉的时代呢!

正因为如此,虎从云身上得到了一卷竹简,还没有打开,便跑到青豚身边邀功。

青豚接过竹简,解开麻绳一看,只见卷首的第一句话便是:文王将田,史编布卜曰:“田于渭陽,将大得焉。非龙、非螭,非虎、非罴,兆得公侯。天遣汝师,以之佐昌,施及三王。”

青豚皱眉,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后世似乎在哪里看过这种语句。

其继续看下去,里面有一段乃是:太公曰:“缗微饵明,小鱼食之缗调饵香,中鱼食之缗隆重饵丰,大鱼食之。夫鱼食其饵,乃牵于缗人食其禄,乃服于君。故以饵取鱼,鱼可杀以禄取人,人可竭以家取国,国可拔以国取天下,天下可毕。

青豚大惊,这不是假托周文王与姜太公对话,所书的六韬么!

六韬又称太公六韬、太公兵法,乃是先秦顶级军事著作。

“来人!”青豚沉声道。

虎一个激灵,急忙回道:“将军,末将在。”

青豚道:“命汝筛查盗者,从其等口中打探到这竹简的出处。”

虎迟疑道:“将军,若是其等不说,末将可否”

青豚道:“与汝全权职责,且管去问。”

既然让刑讯逼供,那便好办了!

虎大喜,急忙招呼着手下,前去盘查那些盗者们了。

青豚则再次打开竹简,细细的翻阅起来。

手中的竹简长约一尺二寸,约合后世的二十七厘米的样子。

青豚粗略的数了一下,每一面竹简上,约有三十多个文字。

这一卷竹简,看那厚度,应该有两百余枚简子串联的。

青豚记得后世山东临沂出土的六韬残简,证明了这本书约有两万余字。

而手中的这卷竹简,满打满算也不过六千多字,也就是说,这顶多算是上册,应当还有中册、下册才对。

青豚粗略的通读一番,发现这六韬很是全面,自己手中的这一卷,上面讲的却是关于内政与训练上面的事宜。

对于战略、战术层面的东西,却是没有提及。

想来,应该在余下的两卷上面才对。

这六韬,乃是华夏古时候最全的战争兵法,其从内政到外交,皆有涉猎。

对于专注于战略层次的孙子兵法来讲,六韬才是更加不可多得的。

就在此时,虎已经得到了结果,其前来汇报道:“将军,吾已经查探清楚了,前些时日,那盗首云,在一处河畔小渡口,遇上了一个白首老者,这竹简正是从那老者身上获得的。“

当下,虎便将云获得太公兵法的过程,详细的重述了一遍。

后世人们都知道,秦末张良遭遇一老人故意刁难,待张良穿履、及时赴约后,便得到老人赐予兵法的故事,那可是家喻户晓的事情。

这云所遭遇的老者,行事手段与赐予张良兵法的黄石公,几乎一摸一样。

青豚忍不住的推断,莫不是那黄石公来了此处?

其想起了关于黄石公的传说黄石公为躲避战祸,藏在下邳

张良得兵书后,钻研十年,遇刘邦,助其夺得天下后,封留侯

十三年后,济北谷城山下,黄石公化为一方黄石

据传,张良以师礼相待那石头,天天上香祭拜,在张良死后,随葬与棺椁内。

莫非这黄石公游历于魏地,恰逢秦军攻魏,故此隐居于乡间?

一念及此,青豚大吼道:“医徒,速来见吾。”

未几,医徒被传令兵寻到,带到了青豚身前。

青豚道:“汝带上一百军士,押着知晓内情的盗者,寻找那老人。”

医徒一头雾水,不明白青豚这下的什么命令。

一旁的虎则道:“将军,那吾呢?吾做什么?”

青豚瞅了这厮一眼,道:“汝负责向医徒讲明白前因后果。”

“啊!”

虎傻眼

经过一夜的修整,这些初成军伍的长枪兵们,又增了几分精气神。

青豚明白,这便是杀戮带来的改变。

其等已经见了血,再也不是之前的雏鸟样,虽然若想练成精兵,还需要十来场的胜利阵仗。

但是,若是比起昨日之前的那个长枪兵兵团,青豚自信,在同样的将领手中,这长枪兵足以相当于之前的双倍实力了。

然而,青豚却没有那个时间来慢慢训练了!

其必须要速成!

在榆水之东,有一条更为宽阔的河流,唤作贾鲁河。

贾鲁河与榆水之间的狭长陆地上,仅有一座城池,那边是尉氏。

尉氏和其他的城池一样,也早已被秦军占领。

然而尉氏乃是一个绝地!

这个时代,大规模的跨河运兵,那是不可能的。

被榆水和贾鲁河,切割成一个狭长的三面环水的半岛状的尉氏,正是绝佳的练兵之地。

更为精妙的是,在唯一通往尉氏的陆地方向,百十里之外方是中牟。

然而中牟派遣过来的援军,必须要经过一处宽度仅有两里的地狭地带。

若是在此处放上一部军士,莫说中牟秦军了,只要不跨河相击,纵然是王贲率部亲自前来,也要饮恨当场。

谢过了清河乡老、啬夫的款待,青豚带着士卒,朝着河边走去。

其要再次借用竹筏渡河了。

第两百五十章:破烂的尉氏

青豚明白,像自己这样偷偷摸摸的乘坐竹筏渡河,只要不携带大型军事器械,还是可以玩玩跨河而击的。

当然,这也是由于榆水河流,水势不是太急的原因。

若是换了风高浪疾的大江大河,莫说是攻打秦军,训练士卒了。纵然对面下黄金雨,青豚也不会采用竹筏来找虐的。

宽阔的江面上,只需要有十几艘战船,就足以让竹筏渡不过江,竹筏上的军士全数都会喂了鱼鳖。

青豚记得,写下尉缭子的缭,便是尉氏人。

只是若自己所记没错,这尉缭已经在十几年前投奔秦国,做了国尉了。

江水凌凌,太阳照射在江面上,给微波澜澜的榆水,镶上了一层金色。

时不时一尾青色的不知名鱼儿跃出水面,尾巴在空中打了一个摆,拂又钻入水中不见了。

虎举着长枪,瞄准了水中的一条青色鱼儿。

“嚯!”

虎吐气开声,一把将手中长枪刺入水中。

“哗啦!”

虎抽起了长枪,只见枪头有水珠“哩哩啦啦”的滴下。

只是那闪着寒光的枪尖,却是毫无所获。

虎有些垂头丧气。

却见另一边的鱼夫笑了笑,向虎做了一个挑衅的姿势。

也不见那厮如何瞄准,手中的长枪一抖,钻入水中,拂又捞出。

却见那枪尖上,正挂着一个“扑棱棱”摔打着鱼鳍的大鱼。

站在另一艘竹筏船头的鱼夫,开口笑道:“虎,莫要着急,心平气和,将自己想象成一只鱼,想想看,若是自己是那水中之鱼,又该如何躲避?”

虎直欲扔下长枪,嚷嚷一声:“不玩了。”

一想到这是将军的命令,就秧了脑袋。

其站在船头,思索着该如何才能完成,将军所说的扎中三尾鱼儿的任务。

很快,竹筏靠了岸,青豚笑道:“虎,这事吾记下了啊!汝没有完成任务,待下次一并惩罚。”

“将军,不要啊!”

虎夸张的抱着青豚的腿,装模作样的哀嚎道:“将军,鱼夫那厮乃是从小便学习渔猎,末将这半路出家的人,末将怎么能比得过其呢!”

鱼夫凑了过来,打趣道:“虎,这可是汝自己说的,汝不如吾啊,下次的军功,可记得让给吾!”

虎的头脑摇的就像是拨浪鼓,憨厚的面容下,隐藏的是那双狡猾的眼神。

“这可不中,俺家里还有一个小子嗷嗷待哺呢!”

“哈哈哈!”

虎有意无意的炫耀,让众笑起来。

竹筏靠近对岸,士卒开始收拾武器,有序下船。

“好了,都过来,吾等商议正事吧!”

见到士卒忙着隐藏竹筏,青豚便要召集诸将议事了。

虎摊开了一卷布帛,布帛上画着的正是尉氏周围的地形图。

青豚指着这狭长的地带道:“诸位请看,别处的秦军若是想要援助尉氏秦军,要么带着床弩等重型武器自中牟而来,要么便是渡河过来。“

青豚继续道:“若说渡河,吾等轻身而来,故此可以以竹筏而渡河,秦军援军所来,必定会携带床弩器械,却是不能乘坐竹筏。

况且吾等派遣一部,以快马巡逻两岸,若是秦军果真渡河来援,吾等就半渡而击。

到那时,会更加的事半功倍!“

郑万指着中牟道:“所以,将军的意思是,吾等只需要防范中牟援军就可以了!”

青豚点点头,道:“是的,吾等以大部围攻尉氏,以小部巡游两岸,剩下的一部则在此处!”

青豚的手指,重重的在那一处唤作夹河谷的地狭上,点了点,道:“若真有秦军来援,一定要钉牢了此处,待吾等夺下了尉氏,在夹击援军。”

众人点头,其等已经明白青豚的想法。

青豚正色道:“鱼夫,若真的秦军渡河而来,贾鲁河那边的可能性最大,故此,这个任务便交于汝了,可能完成?”

鱼夫挺身直立,斩钉截铁的道:“将军放心,末将誓死不让秦军片叶过了河!”

青豚点点头,再次说道:“虽然吾等夺下了榆水西岸,不用担心榆水之西会有秦军前来。

但是,吾等封锁死了夹河谷,难保不会有秦军,自中牟南方处的榆水弯道那里,顺流之下,奔袭夹河谷之后,所以,疾!”

疾急忙抬头挺胸道:“末将在!”

青豚笑道:“榆水这一边,吾就交给汝了。”

疾沉声道:“将军放心,末将誓死完成任务!”

青豚指了指那一处唤作夹河谷的地狭,道:“成舟,此处吾便交给汝了!”

成舟使劲一拍胸脯,道:“将军放心,但凡末将尚在,必不使秦军一人一卒过了夹河谷!”

虎眼巴巴的望着青豚,眼见众人都被派遣了任务,唯有自己没有被点名,遂眼巴巴的道:

“将军,末将呢?”

青豚的手指在尉氏使劲一戳,道:“汝跟随吾一起,拿下尉氏!”

尉氏地形险要,在魏国的历史上,还没有敌国花费偌大的力气,攻略一个小小的尉氏县城呢!

就连此次秦军攻魏,也不过是派遣五百军士,顺着榆水、贾鲁河之间,接管了尉氏县城。

而尉氏县司马,早已带着全县青壮,驰援大梁。

尉氏县令当时,那是手中既没有兵,更没有将。

尉氏县令只得砸毁了令玺,悬梁自尽

正因为尉氏的地形易守难攻,又不曾遭遇战火,是以尉氏的城墙并不雄伟,甚至可以称得上简陋。

高度仅有两丈不到的土质城墙,早已斑驳不堪。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尉氏城墙,竟然没有包裹青砖!

墙头上随风飘摇着朵朵狗尾巴草,这个酒谷子的老祖宗,那是出了名抗旱。

生长在城头土缝里的狗尾巴草,赫然顽强的盛开出了果实。

一条条两指长毛茸茸的果穗,随风轻轻摆动着。

狗尾巴草的下面,有往年腐烂的枝叶,被前几日的雨水一冲刷,宛如被人泼上了墨水一般,留下条条黑色痕迹,将这黄土城墙更添了几分沧桑。

青豚躲在城墙不远处的粟地内,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尉氏城墙。

心中却是难以置信到了顶点,这尉氏紧靠两条河水,乃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啊,为何城墙竟然如此破旧呢!11

第两百五十一章:夜色袭人

虎看着一丈多高的城墙,道:“将军,不如吾等等到夜晚,末将领人徒手爬上城墙。”

青豚知道这厮就是在炫耀,但也忍不住为虎的话语喝彩。

“汝看!”

青豚笑道:“吾就说让汝多动动脑子,且看,汝方才的计谋就很好么!”

虎挠挠头,自己刚才可只是在卖弄罢了。

同样出身武卒,自己的个人能力越来越厉害,眼前的这堵不到两丈高的城墙,自己只需要扣着墙体裂缝便能够爬上去。

而将军,虎不怀好意的瞅了青豚一眼,其若想爬上城头,还得借助绳索呢!

自己不过是卖弄了一下身手,怎么在将军嘴里就成了动脑筋了呢!

青豚看着虎一头雾水的样子,眼神里却闪出一抹促狭。

这厮一贯爱卖弄,今日就让汝吃瘪一次!

悄悄退回密林,青豚低声道:“退出三里,寻一密林休息,待今日子时,再伺机夺城。”

这几日天色比较阴沉,是以,到了晚上却是没有半点星光。

夜幕笼罩下的大地,一只上千人的军队正在行进着,看其等的方向,正是朝着尉氏所去的。

领头的一员大汉,生的那叫一个雄壮莫名,当真是身高九尺,虎背熊腰,若是在刮上一个光头,那便凶神恶煞的足以让小儿止啼了。

这伙人,正是虎带领的魏军。

早在青豚带人渡过榆水之后,便派人巡逻尉氏周边,禁绝一切人外出和内入。

不论是要进入尉氏的,还是从尉氏出来的,都被魏军扣押在地,甄别身份后,分开关押。

是以,此时尉氏的秦军尚不知道榆水河西的魏军,已经度过了榆水直奔尉氏而来。

别看尉氏城墙破烂,实际上尉氏乃是少有的富足之地,地理位置的与世隔绝,反而让这种富足少有人知。

因此,尉氏的贵族并不多,贵族不多,百姓们便少参加不少的徭役,这时代又没有多少做工的途径,当黔首们有大量的富足时间,就会一门心思花在了伺候耕地上,精耕细作出来的田地,粮食大丰收便成了定局。

如此,日向积累之下,尉氏的百姓便越来越富!

这秦军主将唤作黑崖,被指派到尉氏担任守将,负责镇压尉氏可能会掀起的叛乱,其本来是有点不满的。

因为尉氏虽然离大梁很近,乃是魏国的核心地盘之一。

但是!因为交通条件的恶劣,尉氏与外界的联络很少,是以莫说秦国了,纵然是魏国朝堂,对于尉氏乡间情况也知之甚少。

其等都以为这里乃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黑崖心怀不满,以为自己被指派到了一处穷乡僻壤的小县城内。

黑崖却是没有想到,待到了尉氏之后,方才知晓尉氏的富足。

别看这县城、县衙破破烂烂的,可是走在尉氏县境,随便找上一家黔首,粮仓里都是装满粮食的。

至于尉氏县城,各种吃食摊位那是随处可见,鳞次栉比的商铺里,来自各地的货物那是琳琅满目。

来自齐国的盐渔之获,燕赵的皮革牲口,韩地南阳郡的铁器,陶地的陶具,南楚的漆器金器

黑崖震惊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别人都不愿意过来的县城,竟然是如此的富足。

单单是商贾的规模,便不是秦国州郡大城可以比拟的。

黑崖一想到待平定了魏国以后,自己有很大的可能,要镇守尉氏,担任尉氏县令亦或尉氏县尉、县司马,黑崖的内心就止不住的火热!

天啊,那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了!

这龟儿子的生活,真汝母的安逸啊!

黑崖抿了一口小酒,朦胧的眼神里,却有着难以抑制的欣喜。

前几日,王贲行文各地,命各地值守,搜集军粮,解往大梁秦营,若是完成的好,自有军功兑换。

黑崖当即就搜刮了乡间,却是没有想到依照秦国的标准,其留足了黔首们按律应得的存粮之后,不过是搜刮了两个乡,便将王贲交于的任务完成了。

黑崖吃了一口小菜,拂又抿了一口酒水。

自己本来欲要多搜刮一些钱粮,好使王贲对其刮目相看,但是一想到若是军功过大,说不定便会被调离尉氏。

这且不算,若是此地的富足,被其他人看到,那这尉氏县尉的职位,便要与自己擦手而过了!

黑崖有点微醺起来。

其捻起一颗油炸蚕豆,扔进口中。

“嘎嘣”!

这酥脆,当真是让人难以遗忘啊!

黑崖想起当初在秦国,还没有爬上军吏之前,那过得叫个什么日子啊!

虽然主食也是这毛茸茸的豆科种子。

但是那作为一日两餐主食的水煮蚕豆,吃起来有一股难忍的青涩味,又哪里比得上这尉氏,人们不过是将蚕豆,当做消遣的杂粮小食,来的舒坦呢!

黑崖眯着眼睛,暗自想道:若是可能,自己当尽最大的努力,务必留守在尉氏。

待魏地安定之后,看看能不能将一家大小接来此地定居。

这尉氏比秦国却是要好上太多啊!

就在黑崖打定了主意,想要等时机成熟后,将自己家人接来尉氏的同时,尉氏城墙根部,已经有一伙执坚披锐的魏军,贴了上来。

虎压低了声音,低语道:“甲百,甲、乙、丙三什,跟随某一起攀爬,待上了城墙后,先解决附近的守卒。

同时,待吾等上去后,甲百余下的众人也紧随吾等爬上城头,然后将绳索绑好,放下城头。

诸位且记住了,一定要尽量轻手轻脚,能不惊动秦军,便不要惊动。

吾等只有上去的人数够多,才不会被秦人赶下城头。

诸位都记住了吗?“

士卒们纷纷点头,轻声道:“吾等明白。”

甲百百将道:“将军,吾和汝一起吧!”

虎轻轻锤了甲百百将一下,道:“将军常言:有什么样的将领,便有什么样的兵。汝等都是某亲手带大的兵,这行事风格就是跟乃公像的很呐!

好!既然汝开了口,汝小子便跟乃公一起吧!“

ps:今日挂着吊**撸的,本来想要多更一章,星期了么,供大家消遣。

只是头疼难忍,浑身骨头都在疼,一只出虚汗。

写出来的东西数次修改,都不满意。

今日便只有两更了。

第两百五十二章:摔了一个狗啃屎

虎将长剑插在腰带内,确保不会碍手碍脚,然后冲着甲百百将一点头,两人当即将手指插在墙体的裂缝内,顺着斑驳的城墙,开始朝上攀爬。

不到两丈高的土墙,对于身手敏捷的虎来说,那简直就像是小儿科一般。

眼见已经到了女墙下方,虎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起来。

周围很静,连轻微的呼吸声都没有。

左右两侧的裂缝内,传来了蟋蟀的低鸣声。

虎裂开嘴,无声的笑了。

这些小蛐蛐却是灵敏的很,但凡是周围有人走动,其等便不会歌唱了。

听那蛐蛐的声音,应当在左右十来丈之外。

也就是说虎身边的左右两侧,最少有三十丈的一段城墙,乃是空白无人的。

甲百百将名唤楂,乃是山楂熟了时节出生的。

楂看向虎,两人各自一点头,当下胳膊用力,脚掌蹬在一处小破口处,一手便勾住了女墙。

一纵身,两人便翻上了城头。

虎与楂当即便背靠背,一人朝向一面戒备着。

“东面无人!”

虎轻声道。

“西面也没有秦军。”

楂也开了口。

两人轻轻抽出长剑,一边戒备,一边朝着城下挥挥手。

跟在两人身后爬在城墙半中腰的士卒,纷纷加快了速度。

未几,城头上便上来了二三十名魏军。

“快!将绳索拴在女墙上,抛下去!”

虎压着嗓子,低声命令道。

士卒们纷纷取下缠在腰间的长绳,将一头系在女墙上,另一头则丢了下去。

为了攀爬方便,是以这些绳索上每隔两扎的距离,便会打了一个死结,为的便是增大摩擦力,好让士卒抓着绳结疙瘩攀爬。

有了绳索的相助,不大一会时间,便有两三百的军士爬上了城头。

更多的绳索垂了下去。

虎对甲乙丙三百百将道:“随某一起,攻下城门楼,打开城门!”

士卒们顿首应答。

虎当即便带着众人,朝城门楼走去。

“喂!吾操,汝等巡视也不打根火把,差点没吓死老子!”

刚刚走了百十来丈,眼见离那城门楼不到百丈的距离了,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虎一跳。

仔细看去,却见一人蹲在女墙上,将身体隐藏在了女墙的阴影里。

魏人吓了一跳,若是方才这厮开口呼喊,其等欲要出其不意一举夺下城门的打算,估计就要泡汤了。

顺着那人的意思,虎说道:“别提了,忒他母的点背,方才打赌输了,连巡两遍城墙,火把早已燃尽了。“

“汝等是西门的?不是北门城门楼的吧,好了,汝等巡到了这里,便够了,此地已经过了西门的巡逻路线了,汝等可以回去了。”

虎瓮声瓮气道:“兄弟别介,让俺在北门躲一会,那帮该死的,吾这会若是回去,必定还会被抓着巡逻的。”

“呵呵,”那人不知道从怀里摸出了个什么东西,在屁股上戳了戳,这才跳下城头,开始摆弄襦裙。

“无妨,无妨,汝等尽管休息。”

这厮一边将自己的大白臀部包裹起来,一边豪气的说道。

虎悄悄靠近那厮,好奇的问道:“兄弟方才在干嘛?”

那厮坏笑道:“今夜值守北门,晚上不知道是喝多了酒水,还是吃坏了东西,竟然拉了两遍肚子了!”

好奇心害死猫!

虎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感情方才这厮在拉屎啊!

就在此时,虎已经走近了那厮身边,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让虎忍不住的就要皱眉。

“哦,这深秋时节,天气变化的快,老兄可要当心了。”

那厮一边低头摆弄衣衫,一边不在意的道:“无妨,无妨,拉拉肚子,就当是清肠胃了,这魏国的大鱼大肉,吾等吃得太多,却也是不好消化啊!”

虎勾起一侧嘴角,怪异的笑道:“是吗?魏国的脂膏吃得太多,的确是不好消化的,要还的啊!”

“兄弟,汝说甚?这话”

那人很是诧异,还不待其说完口中话语,便被来人掐住了脖子。

虎右手用力,将那厮举在半空,看着其不断踢腾的双脚,虎笑道:“吾大魏的民脂民膏,岂是那么好吃的,吾要汝用命来还,如何?”

“呃呃呃”

脖子被人掐住,秦卒说不出话来。

那厮面庞憋得乌青,双眼突出,纵然是夜间,仅有微弱的光亮,虎也看到了那厮眼中的红色血管。

一伸手,虎扭断了这厮的脖颈,将其顺着其方才所蹲着的女墙,丢下了城头。

“将军,不可!”

甲百百将急忙出声阻拦,奈何此时那秦卒已经掉下了城头。

“啪叽!”

秦卒的脸,和其刚才拉出的便便,来了个亲密接触,恶臭味熏天而起。

虎一楞,听闻方才的声响,才知道坏事了。

自己将那厮丢下城头,这声响必定会惊醒秦人的。

果然,城门楼内的秦军,已经闻声而出,其等打着火把,朝着这边走来,口中还呼喊着:“仔细看看,许是那拉肚子的琴崽,掉下去了!”

虎抽出长剑,其知道这一会儿秦军刚从光亮处走出,又打着火把,还看不到其等的所在,但是,待秦军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必然会发现其等的。

将军常说:狭路相逢勇者胜!

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兄弟们,随吾冲!”

“蹬蹬蹬!”

虎带着军士朝着秦军冲去。

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正在低头看向城下,寻找那叫琴崽的士卒的秦军。

当先一人开口道:“不对!有情况,兄弟们戒备!”

“对面的请回口令!”

值守的秦军屯长,一边让士卒排列阵型,一边询问道。

就在此时,虎已经冲到了那厮面前,其一剑朝着当先的秦军脖颈劈去。

口中吆喝道:“口汝母,儿郎们给吾杀!”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秦军懵逼了一瞬,见到当先的屯长身死,秦卒这才反应过来。

对面的这些人,不是其等以为的其他城门的秦国守军。

其等是叛乱者!

“杀!杀光这些叛徒!”

有什长立刻替代了那屯长的职务,大声命令道。

在古代军中,但凡是军纪严明的军队,主将身死之后,通常都会有顺位接替者,除非遭遇大败,亦或被拖入崩溃边缘,不然的话,想要杀死了主将,使得敌方大乱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因为只要有少许时间,待继任者通令全军之后,便能指挥全体军士了。

故此,虽然浦一照面,虎便斩杀了敌将,但是,余下的秦卒依然结好了阵型。

虎一手抓住一名秦n来的长戈,趁着那厮胸腹大开,迈前两步,将手中的长剑刺了过去。11

第两百五十三章:争分夺秒

那厮胸口一凉,觉得一个冰凉的东西,在胸腹内搅了几搅,疼痛感袭上身来,这厮手脚一软,松开手中长戈,跪在了地上

虎一把扯过长戈,随手一挥,当即用戈柄将两名秦卒砸倒。

其拂又举起长戈,戈柄狠狠地劈向另一名持戈来啄的秦军。

那厮先行举起手中长戈,“呼呼”的风声,只让虎身边的楂脸色大变,将军这一下必然要受伤了,其端起长剑,斜斜刺来,欲要替虎挡这一击。

楂知道自己力气不足,再加上手中长剑相比于势大力沉的长戈,那是先天便存在不足的。

其知道这一下自己完了!

楂欲挡住刺向虎的这一击,必然会被秦人的长戈打翻在地,身处纷乱的战场上,倒地的结局就是身死魂销!

就在楂抱着必死的信念,也要为虎挡下这一击的时候,忽然听闻了一道更加激烈的“呼呼”声!

这声音简直就像是吹动的口哨,让人隐隐感到耳膜生疼。

“嘭!”

楂亲眼看到,对面持戈来啄虎的那名秦卒的脑袋,就像是一个熟透的西瓜被虎敲了一棍子,当即便四分五裂了

腥臭的脑浆,混着这喷涌的血液,喷了挡在虎身前的楂一脸。

秦人高举的长戈,缓缓的落下,被楂下意识的捉住。

“谢了!甲百!”

虎冲着楂一咧嘴,露出满口的白牙,配合上这厮满脸的血污,就像是阴阳家说的地府恶鬼一般。

楂下意识的一哆嗦,这才明白虎乃是自己的上司。

其灿灿道:“将军勇武,纵无属下相挡,亦不碍事,当不得将军言谢。”

虎哈哈大笑着,全然视面前数十号秦军若无物,其大笑道:“楂可敢与吾携手共进?”

楂也被激起了豪气,大吼道:“将军百金之躯亦不惧,末将不过蒲柳之姿,当何言怕呢!”

“善!大善!”

虎一伸手,转过长戈,“刷刷刷!”连续猛挥三下。

扫、啄、勾!

不过是最简单的三招,便扫落四名秦卒。

楂也不甘示弱,倒转手中长戈,将长剑弃了,站在另一边与虎并立,“噗噗噗!”几下横啄,便将一边的两名秦卒击倒在地。

两人并做箭头,大踏步上前,余下的秦卒被夺了胆魄,竟然没有一合之敌。

跟在两人身后的魏卒,当即便将倒地的秦卒伤兵给一一绑了。

此时已经攻到了通往城内的阶梯边,虎大吼道:“楂,带着甲百,去打开城门!”

楂大声应是,吼道:“甲百军士,随某来!”

虎挡着秦卒,再次吼道:“乙百,发信号!”

乙百百将闻言,急忙从怀中拿出青豚交于的竹筒,自有士卒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对在嘴边吹了几口,这用晒干的木屑夹杂木皮碎丝晒干后,放上炭火制作的火折子,足够保持火星一两个时辰都不会灭绝。

是以,当士卒吹了几口,便将火折子吹着了。

百将将竹筒前端的引线,对着火折子一点燃,便高举在了手中。

“嗤嗤嗤!”

引线快速的燃烧着

其他城门处,听闻了北门这边的声响,听闻这边喊杀声大作,顿时便响起了噪杂的话语声,隐隐约约的听到有军吏的呼喝,似乎正在吆喝着让士卒加快动作,前来救援。

城内的县衙附近,也燃起了朵朵火把,隐隐灼灼的,似乎有人影正在奔跑着。

“丙百!去城门!一定要坚持到将军到来!”

虎厉声下令,手上却不停留,再次撂倒两名秦卒,同时,楂走了之后的空缺,被丁百、戊百百将自动补上了。

这两人相互配合着,也撂倒了三名秦卒。

眼见形式紧迫,刚才被的秦卒随时有可能会反叛,当即跟在后面的魏卒一人一剑,将这些秦卒捅死当场。

“呜、咻啪!“

就在此时,天空上忽然一声炸响,鲜艳的红、绿色照亮了半个夜空!

“冲冲冲!”

隐藏在城门之外百丈处的青豚,见到烟花升空,遂大声下令道。

“吱呀!”

城门被缓缓推开了,黝黑的城门洞内,忽然点起了几根火把,照亮了深邃的进城通道。

远远看去,只见地上还倒伏着十余名尸体,更有受了重伤,失去行动能力的伤卒,在低声哀嚎。

此时,青豚带领的大部队人马已经到了城墙之外。

而另一边虎也接近了城门楼,此时北门城门楼的一屯秦卒,业已死伤殆尽。

而东西两面城门楼的驻守秦卒,也奔了过来。

虎大吼道:“己百,东面拦截!庚百,西面拦截!”

城内更是传来喊杀声,眼见就要冲到百丈之内了!

城内的道路要比城门洞宽阔的多,所以一旦让秦军提前接近城门,青豚带领的新卒,必定会伤亡惨重的!

当下,虎大吼道:“辛百,壬百,清剿城门楼,占据高处箭矢压制!”

虎冲着城下一挥手,道:“其余众人跟吾走!”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被称为天干,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被称为地支。古时候军队,通常会使用天干地支来给各部队命名。

虎知道将军进城的时间,要大于秦军奔赴城门的时间,虎生怕两百士卒阻拦不住秦军,这才急于带人阻拦。

将军带来的精锐士卒,全数交给了自己,此时将军麾下,连个能打的人都没有,将军的身手又太差劲了,若是万一有个闪失,虎就百死莫辞了。

是以,虎当即便要带人阻拦秦军。

透过来援秦军的火把数量,虎早已算出彼等的人数,大概在三百左右。

而这北门城楼,有着一屯士卒驻扎,以此推算,秦军值守四门的秦军,当在两百左右。

而秦军驻扎尉氏的总兵力,乃是五百之数,故此,此时来援的秦军,倒是与这些情况相吻合。

虎带着众人冲下阶梯,当面与那秦军对撞在了一起。

为首一员秦将,当即便盯上了虎。

其眯着眼睛,虎给与其的气息太过危险了,其就觉得自己似乎被一只野兽给盯上了。

第两百五十四章:长枪兵之威

虎微微瞪目,这厮身上的气息,很是浓厚,一看便知是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悍卒。

秦将大喝一声,挥舞着手中的长戬,朝着虎砸来。

虎单手一扬长戈,斜向左边拨去,浦一碰触那厮的长戬,虎便觉得虎口一麻。

这厮的力气还算是可以的。

虎暗道。

双手持戈,用力一拨,一绞,一旋,弗一拉,一颗大好人头飞起!

见到自家将军如此勇猛,跟在虎身边的几名百将也不甘落后,当即嚎叫着冲了上来,与虎一起并做箭头,挡在了秦军前进的道路上。

冲的最前的几名秦卒当即便被众人合力干掉。

“结阵!”

虎大吼着。

“摆阵!”

秦军队列深处,也有一名身着铜甲的秦将大吼道。

虎眯着眼睛,那厮穿的一身青铜甲,一看便不是低级军吏。

从那厮肩膀处的青铜钎的式样来看,这厮必然是秦军主将无疑了。

四百步!

虎暗恨,这距离太远,箭矢却是无力的。

摆摆手,虎唤过乙百百将,低声道:“汝带上十个人,爬上房顶,隐藏起来,待那名秦将到来,便开弓射死其!”

乙百百将领命,当即不动声色的挑选了十名善于射箭的士卒,慢慢朝后退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其决定绕一段路。

此时,双方士卒都已排好了阵列,彼此呐喊着冲了过来。

而此时,城头上虎留下的两百军士,已经清剿了城门楼内残存的敌人。

其等站在城门楼上、城门楼两侧、甚至还有人爬上了城门楼房顶上,居高临下的拉开了箭矢。

随着百将们的一声令下,箭如雨下。

秦军中腰的士卒纷纷中箭

虎大赞,这一手确是漂亮。

“冲!”虎一边大吼,一边挥舞着手中长戈,当下连砸带扫,荡飞了数名秦卒。

秦卒被分做两部,被城门楼上射来的箭矢给阻断了进路,当即便进退失据起来。

不消片刻时间,城门楼上魏卒,特意留在箭矢覆盖后方的秦卒,便纷纷倒地。

就在此时,城墙上东西两方,也传来了士卒们激烈的喊杀声,却是那两侧城门楼内驻守的秦军赶来了,正与虎留下的阻击士卒交了手。

狭窄的城墙上,却是仅能容纳数人同排,故此,城门楼上的战况虽不甚激烈,却异常的凶险,除了斩杀敌人,或者受伤后被敌人斩杀之外,竟是没有二途可选。

身处狭窄的场地,一旦受伤,就连撤退都撤不下来。

故此,那两面的士卒,伤亡的却是大了很多。

没有虎这尊大神镇压,双方几乎是以一比一的阵亡比例来同归于尽的。

要知道,纵然虎挑选的都是新军里面的精锐,但是其等需要爬上城墙,是以训练许久的长枪却是不方便携带,因此只能使用长剑,以及为数不多的缴获长戈,来同秦军交战。

纵然如此,这群新兵的作战风格,也足以称得上是顽强了。

也许是青豚的名声太响亮了,也许是那些几个月之前一样是黔首的士卒,此时早已爬上高位,到了这群魏人。

其等纵然是被秦人捅中,也会抱着秦军跳下城头。

这交战的两处城墙根部,那真的是死尸摞着尸体,当真是一寸山河一寸血。

“虎让开!”

就在此时,青豚已经带人赶到了,其命士卒排着整齐的队列,挺着整齐的长枪,朝着这边冲来。

虎挥手让士卒让开大道,靠在路边,待整齐的长枪兵走来,虎当即夺下一名士卒手里的长枪,排在第一列队伍中,朝着秦军冲去。

城头上的魏军,也放弃了弓箭压制,秦军拂又在军将的指挥下再次冲了上来。

虎这五乘将军,亲自排在第一排,自然是接替了百将的指挥权,其当即吼道:“一!”

士卒们端平了长枪,同时微微收了回来,并朝后撤回了一只脚。

“二!”

虎再次大吼。

这长枪兵的威力若想发挥到最大,必须要形成整齐的队列,是以虎这个人英雄主义崇拜者,也放弃了当先而立的想法。

其曾经与青豚对练过数次,其挑选的武艺出众者,面对将军随手指派的新卒,不过是三打一,那些士卒包裹着石灰的木棍,就刺到了其等身上。

将军曾经数次语重心长的告诫虎,若是遇上了阵型合一的长枪兵,万万不可站在第一排。

只因长枪兵的杀敌方式,与长戈手并不一样,长戈兵需要的更多的是士卒的勇武。

毕竟训练一个戈手,没有年余的时间,是做不到精通戈法的,这长戈,素有三年精兵,一生高手的说法。

而长枪兵就不一样了,只有简简单单的刺、砸、扫、挑,简单的四招。

将军不过是训练了几日的光景,就足以独当一面了,此时所欠缺的,不过是士卒的韧性与灵活性。

但是在这狭小的城内道路上,本就不需要变通,是以,这些长枪兵那简单的刺击,倒是压倒了秦军这训练了一年的戍卒。

双方浦一交手,对面的秦军就感觉自己似乎撞到了巨石上,其等就像是柔软的海水,当即便被拍的粉碎,站在第一排的秦卒,一个回合便死伤殆尽。

而另一边,若是没有百将和虎的压制,只怕是见了秦军整齐的队列,便会吓得瑟瑟发抖的魏军长枪手,却是没有想到这一旦交了手,秦军也不过如此。

其等的长戈高高举起,看似吓死个人,却是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闭着眼睛,瞎捅一气,便先行将其等刺倒了。

人一旦开了血腥见了荤,便壮胆了。

正所谓,常言道:刀是英雄胆,枪是英雄魂,剑是英雄骨。

这兵器在手,对面的秦军又不堪“一合之击”,这群新卒的胆子便越来越大,甚至其等有些欣喜起来。

这些军功,竟然来的如此容易啊!

将军曾经说过,普通军士,但凡缴获一颗首级,便能积累一份军功,够了三颗首级,当即便能提拔一级。

若是一次缴获五颗首级,甚至便能被选入将军的短兵之中。11

第两百五十六章:不妙

其等可是听说了,从将军身边的短兵营内出来之后,最低都会提拔一级任用的。

也就是说按照军规,五颗首级只是提拔为伍长,外加积攒两分军功,从短兵营出来之后,便成了什长!

身处大环境之中,当大部分的人都拼搏,剩下的偷奸耍滑者,也会不自觉的便勤奋了。

眼见前排的长枪兵,一个个都取得了好几个首级,后排看得眼热的长枪兵,怎能放过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呢!

长枪兵在攒刺的时候,每一击都要用尽全身力气的,端着好几斤重的长枪,新卒们心情本来就紧张,控制不住节奏,是以,每前进四五步,刺上三四击,便会被军吏吆喝着前排停下休息,后排士卒替换到前列来。

在青豚强令要求的滚动阵型下,魏军就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每一步都会留下遍地的尸体

残肢乱飞

血肉模糊

血流成河

不过是片刻时间,秦军便不得不节节败退。

无他,身处狭小的空间内,直来直去的长枪,实在是太过犀利了。

当长戈退出历史主流后,长枪成了冷兵器时代使用最多的标准武器之一,能够屹立两千年不倒,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长枪,一则上手容易,二则威力适中,是故,自两汉时期,长枪兵登上历史舞台之后,直至近代的抗东瀛战争,长枪兵都还有用武之地

青豚侧手立于阶梯上方,冷眼看着战场上己方士卒正压着秦军节节前进,脸上却是看不出喜怒来。

身怀两千余年的历史知识,青豚深知: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结存的道理。

对于其来说,能不能拿下尉氏,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唯有将手中的这两万长枪兵训练成军,其方有与王贲一搏的实力。

就在此时,秦军五百主已经看出了不对,其急忙下令道:“速去仓库,将十面床弩全数带来!某就不相信,这伙魏人都是铁打的!”

其一边说,一边朝军阵前方走去,这厮倒要近距离看看,能够击败秦军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乙百百将名唤刘勤,祖上据传本是黄帝后人,到了其这一代,却是流落到了秦国西岐边境,靠驯马为生。

当日在密林里,其跟随奎氿兵败后,被魏军生擒活捉,眼见魏人用刺脸之法,屈服了大部分的秦军,其无奈,只得随了主流,任由魏军在自己脸上刺了字,这才活了下来。

本来,好好地一张脸,被魏n了字,刘勤是心怀不满的,要知道这世上可是只有犯罪者才会被琼字。

而其,不过是降卒罢了

后来,听闻赵地出生之人,谈及当年的长平之战,足足有三十万赵人,被秦军尽数坑杀!

刘勤不敢做声了。

刺字就刺字吧!

总好过没了性命。

刘勤认命了。

却是没有想到,这心中一旦没有了怨念,刘勤才发现原来在魏军阵营内,生活的竟然要比秦国安稳的多。

不说魏军那简直就像是天堂一般的伙食,不说那青豚身为魏军主将,竟然变着法子给所有的士卒张罗饭食。

更不说,青豚甚至会将大部分立功将士,带在身边亲自教诲。

单单只是这魏国的法律,就让刘勤欣喜不已。

相比于秦国的严刑峻法,苛捐杂税,魏国的律法就像是民间约法一般,只要不犯杀人伤人对抗官府的大错,一般的小事,魏国都不会追究的。

甚至,魏国官府还明里暗里鼓励完成了农活的黔首,外出倒腾点商贸补贴家用。

对于秦国将商贾防范的就像是贼寇一般来说,魏国的这一点乃是难能可贵了。

所以,刘勤渐渐地便把自己当做了魏人,至于脸上的刺青,一个大男人,还害怕找不到人家了!

将军可是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只当权为重,有了权,自然便有钱,有了权和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刘勤深以为然!

为了自己的前途大道,刘勤盯紧了眼前的那个身着铜甲的秦将。

青豚对于军功赏罚的言出必行,这是所有魏军将士都知道的。

刘勤前期太过颓废,致使其作为第一批投靠青豚的秦军,至今不过才混到百将的职位上,那可真的算是低阶了,要知道当日的降卒,最高的都混到了千将去了呢!

整整高刘勤两级!

所以,刘勤要奋力了!

越过一处屋脊,再从另一处低矮的围墙上攀过,跳上另一家的屋顶,刘勤趴伏了下来。

其与那秦将,已经不足一百五十丈了!

挥挥手,示意紧跟着自己的十名箭法出众者趴伏下来,藏好身形。

刘勤低声道:“汝等都看仔细了,就是那个身穿战甲,正在朝前方走去的人,那厮必定是秦军主将无疑。

兄弟们,想不想要一场富贵?“

众人低声道:“百将尽管吩咐,若是能斩杀了这厮,将军一定会大肆赏赐吾等的。”

刘勤笑着点头,其缓缓抽出弓箭,道:“诸位且注意了,那厮的身边有短兵跟随,所以吾等只有一次机会,各位都开弓以待,等待吾的号令!”

众人点头,纷纷取出弓箭,搭箭上弦,拉开了箭矢。

就在此时,秦将已经即将走到刘勤等人埋伏的这个房屋对面的街道上。

刘勤正待下令,忽然发现不妙,那秦将周围的短兵,将其的身影严实的遮挡住了,从其等趴伏的这个角度,仅仅能看到那厮的一小块头部。

“不好!百将,吾看不见那厮了!”左边一名弓手说道。

“是啊,百将,吾也看不到了!”

刘勤稍微沉思片刻,此时,再挪动地方,另选伏击地点已经晚了!

其一咬牙,那便行险一搏罢!

“汝五人,先行放箭,记得射倒挡住视线的短兵!”刘勤对着左边五人说道。

“汝五人跟吾一起,待其等射倒了短兵,趁着秦将露出身形的刹那,迅速出手,切记,吾等全数射向那秦将!”

另外五人也纷纷点头。

“射!”

第两百五十七章:惨烈的刘勤部

刘勤一声令下,左边五人当即便射出了手中的箭矢,拱卫在秦将一侧的短兵应声倒下四人,将那秦将的身形漏了出来。

“有刺客!”

秦人慌乱起来,有士卒不待将军下令,便当即奔来,欲要堵上秦将身边的缺口。

就在此时,说时迟,那时快,刘勤大吼一声:“射!”

六枚箭矢直奔秦将而去

“呃”

秦将只来得及惨嚎一声,委顿在地

“在那里!”

有眼尖的秦军,已经看到了刘勤等人的藏身之地,当即便指着这处房顶大叫起来!

秦人纷纷张弓搭箭,射了过来

“快!滚下去!”

刘勤只来得及传出最后一道命令,便见到秦人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

刘勤再也顾不上身边的士卒,有没有听明白自己的命令了,其双腿猛蹬屋脊,身子顺力躺倒,顺着屋顶的斜坡,翻滚起来。

“啪!”

刘勤重重的砸在地上,胸膛一热,嗓眼一紧,一口热血喷了出来!

“呃!”

那口鲜血刚吐出一半,其就被一个重物击中,当即疼的刘勤将嘴里的半口热血,拂又咽了回去!

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闹腾,刘勤定睛一看,只见砸中自己的乃是其身边的另一名士卒。

却见那士卒宛如没事人一般,摸摸脑袋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这才看到,刚才自己竟然拿百将做了垫背!

其急忙伸手来拉刘勤,嘴里则是歉意连连。

刘勤摆摆手,还不待说话,便又听到“咻咻咻”的破空声再次传来。

“躲到屋檐下!”

眼见不妙,刘勤大叫一声,一个翻身从地上跃起,一把抱着那名士卒,扑到了屋檐下。

“噗噗噗!”

刚刚其等所在的地方,插满了箭矢,大眼一看便有几十只之多!

“百将!汝没事吧?”

刚才有人见机得快,有六名士卒听懂了刘勤的意思,纷纷从房顶滚落下来。

此时,见到刘勤无恙,其等也围了过来。

刘勤这才有时间来打量周围,只见自己的身边已经仅剩下四人了!

方才落下后院的六人,又有两人丧身在了第二轮箭矢之下!

“其他人呢?”

刘勤问道。

士卒们低下了脑袋。

刘勤抓住一人的肩膀,吼道:“其他人呢!”

那人诺诺的说道:“百将,吾下来时,亲眼见到大柱子、三胖、王麻,中箭了!”

另一人也低着头,道:“将军,吾当时没反应过来,被小林推了一把,小林却”

“小林如何了!”

刘勤揪着那厮的肩膀,双目泛着红光。

那厮哭泣道:“小林因为推开吾,自己却被秦军的箭矢射中了!”

刘勤大恸!

这些士卒都是其平日里看重的儿郎,其本来还想着待到将军打回家乡,其要带着这些好男儿光宗耀祖一把,却是没有想到,今日,不过是一场小小的伏击

就因为自己一时没有考虑周全,这便阴阳两隔了!

“咳咳!百将,救救吾!”

就在此时,屋内似乎传来了微弱的求救声。

刘勤瞬间大喜,一脚踹开这户人家的房门,冲了进去。

喊杀声早已惊醒了房屋的主人,其等听闻房顶上的动静,也不敢说话,只得一家人瑟瑟发抖的依靠在一起。

而家中的男主人,则手握一把铡刀,准备待来人不轨时,便暴起反抗。

房门被人使劲踹开,那人见到四个身穿红色战甲的军人走了进来,当即吓得“哐当”一声扔掉了手中的铡刀,转身抱着自己的妻儿老少不敢动了。

刘勤冷眼扫视那厮一眼,刚才其受了伤,估计內腑被震到了,这一会正隐隐作疼呢,也提不起力气来。

是以,刘勤便不欲多做节外生枝了。

“百将,快放吾下来,吾在这里!”

刘勤再次听到求救声,顿时宛如,其忍着胸膛的不适,奔向了左边的梢间内。

屋内一片漆黑,却是看不到人在那里。

“吾是刘勤,刚才是哪位弟兄求救?”

刘勤只得开口询问道。

“淅淅索索”。

听得身后一阵畏畏缩缩的走动声,一团光亮照了过来。

原来是那男主人,将堂屋的油灯拿了过来。

“谢了!”

刘勤本是秦人,自然对着魏国黔首没什么感情,但,此时这厮拿着的油灯,却是帮了自己的大忙,是以刘勤便冷冰冰的道了谢。

“当不得,当不得!先前不知诸位是吾大魏好汉,草民不敢贸然相助,此时,既然已经看清汝等乃是吾魏士,草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男主人递上油灯,缩着手,等待刘勤的发落。

刘勤接过油灯,举起来一看,只见房顶上破了个洞,一个身着红甲的军士正倒挂在破洞口呢!

顺着其的腿,正“滴滴答答”的淌着血!

看来这厮腿上受伤了!

“可有梯子?”

刘勤询问道。

“军爷,草民家没有,但是隔壁有,可要小人前去借来?”

刘勤扫视一圈,见到房间内一个大床,其眼珠一转,道:“不必了,汝搭把手,帮忙把这床挪过来。”

“咳咳,汝四人也去!”

刘勤伸手捂嘴,却是看到掌中有一团鲜红的血液

大床被五人合力抬来了,然而高度还是不够。

刘勤继续道:“去将饭桌一并抬来,摞在床上!”

五人又回了堂屋,将饭桌搬来。

刘勤照着油灯,只觉得胃里越来越火辣,看来刚才那小子的一下,将自己砸的够狠,这一次,怕是没有十天半月难以康复了。

饭桌被摞在了床上,只是这高度还是差一点。

房顶上倒挂的那人,刘勤已经看清楚了,这厮叫做陆康,却是郧阳人,虽然距离刘勤家乡所在的西岐相距很远,但也算是秦国老乡了,是以颇得刘勤重用。

刘勤爬snn头,询问道:“阿康,汝怎么样?”

陆康苦笑道:“百将,吾不只是幸运还是不幸,小腿上穿了一箭,被挂在房梁上了,说不幸吧,死不了,也没有一头栽下来摔死,说幸运吧,这条腿估计要跛几个月了!”

第两百五十八章:不欲重演往日故事

刘勤一边指着原来床边放着的春凳,一边说道:“将那春凳抬上来,先将阿康救下来在说。”

五人当即抬着春凳上了床,然后将春凳摞在桌子上,这才刚好够到了房顶。

士卒们在男主人的配合下,三人抬着陆康的身体,一人用剑割断了陆康腿上的箭杆,然后慢慢的将陆康给放了下来。

刘勤撕开陆康的裤腿,这才发现这厮小腿肚上的箭杆,已经将其的肌肉给撕裂了。

想来也是,以一根箭杆的受力面积,承受了陆康的重量,这伤口不撕裂才叫怪事了。

“忍着点!”

刘勤安慰一声,便命男主人去寻来干净床单,撕成了布条,其抓着被去掉了箭羽、箭簇的箭杆,从陆康腿上抽了出来。

血,彪了起来

纵然已经有了刘勤的提前告知,陆康也疼的浑身直哆嗦。

刘勤拿过床单,包裹住陆康的伤腿。

这一手,其还要感谢青豚呢,早前无事时,青豚曾经组织什长以上的军吏们,观摩过医者们的演练,这像模像样的包裹,却是学的人模狗样的。

“百将,吾等怎么办?”

一名士卒开口道。

是啊,其等皆有伤势在身,哪个人不是从房顶上滚下来,落下了一身的擦伤。

刘勤沉思少许道:“且等着吧,待外面局势大定了,在说。”

众人一琢磨,还真的只能这样了,毕竟,此时其等不说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一个个歪盔斜甲的,甚至还有两人连长剑也丢了。

至于作战的弓箭,更是一柄也没留!

此时贸然出去,万一遇上秦军,就全完了!

而城内道路上,秦军主将的忽然遇刺,顿时让本就陷入危局的秦军,彻底慌了神。

在经历最开始的疯狂报复刘勤等人后,士卒们便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秦军五百主的手下,本有五名百将,十名屯长,按照道理来说,五百主一旦阵亡,将有甲百百将接替指挥,若是甲百百将也阵亡了,便有乙百百将顶上。

但是,此时,秦军五名百将已经阵亡其三,两人在城门楼上,此时尚不知道是死是活,秦军又被魏军凌厉的攻势打压的节节败退,根本组织不起防线。

更别提建立指挥机构了!

青豚准确的抓住了这一机会,虽然其不知道为何忽然之间秦军便慌了手脚,但是几个月来几乎无天不战的青豚,此时的战场嗅觉早已灵敏至极!

其立刻命喊投降不杀!

倒是身处前列的虎,眼神里似乎若有所思,只是此时其正充当箭头的作用,哪里有秦军集结,其便要带人压垮那一处的秦军,是以根本抽不出手去通知青豚。

伴随着魏军的高呼声,一部分的秦军渐渐开始放下了武器。

榆关。

冲冲赶到的陈平,再一次与青豚擦肩而过。

许是青豚穿越而来,妄图改变历史进程,激怒了天道命运,青豚在招募文武上,总是有着太多的不如意。

其的麾下,不论文武,皆是其一手自民间、自士卒提拔的,就连陈馀,至今还是心向张耳居多。

陈平的到来,虽然没有见到青豚,但是却是见到了魏豹。

而魏豹身为魏国公子,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那里会在意像陈平这样自民间而来的寒门子弟呢!

是以,吃了魏豹的冷门羹后,陈平却是与左车聊得火热。

从左车处,陈平得以完整的了解了青豚的崛起过程。

当听闻青豚已经兵分数路,准备夺下华阳郡全境之后,陈平意味深长的问道:

“左兄,汝意魏国乎,意青豚乎?”

左车不解,连声询问何故?

陈平话语里的意思,左车听得明白,其这是再问自己,究竟是投效青豚,还是投效魏国?

左车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效忠青豚即是效忠魏国,同理,其作为青豚部下,在魏国立下的功勋越多,自然也会让青豚更加的水涨船高。

莫非,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陈平淡淡的解释道:“左兄出自秦国,想来对于商鞅君的遭遇自然也是清楚的。”

左车浑身一震!

这才明悟陈平的意思。

商鞅,本乃是卫国国君的后裔,姬姓公孙氏,故又称卫鞅、公孙鞅。

商鞅年轻时,在魏国后来担任国相的公孙痤帐下任职中庶子,其本人受李悝、吴起的影响很大。

公叔痤病重时向魏惠王推荐商鞅,说:“商鞅年轻有才,可以担任国相治理国家”,魏惠王沉默不允。

痤又对魏惠王说:“如果不用商鞅,一定要杀掉他,不要让他投奔别国。”

魏惠王认为公叔痤已经病入膏肓,语无伦次,于是皆不采纳。

公叔痤转而让商鞅赶紧离开魏国,商鞅明白魏惠王不采纳公叔痤用他之言,也不会采纳杀他之言,所以并没有立即离开魏国。

后来秦国秦孝公欲要变法图强,商鞅便离开魏国,前往秦国,其改进了魏国的李悝、吴起之法,在秦国颁布了垦草令。改革户籍制度,实行什伍连坐法、明令军法奖励军功、废除世卿世禄制度、建立二十等爵制、严惩私斗、奖励耕织重农抑商、改法为律制定秦律、推行小家庭制。

六年后,秦国都城自栎阳搬迁到咸阳。

又一年后,商鞅第二次变法,开阡陌封疆,废井田,制辕田,允许土地私有及买卖、推行县制、初为赋、统一度量衡、燔诗书而明法令,塞私门之请,禁游宦之民、执行分户令禁止百姓父子兄弟同居一室。

一举奠定了秦国强盛之基。

但是,十二年后,孝公崩,秦惠君继位,公子虔等人告发商鞅“欲反”,秦惠王下令逮捕商鞅。商鞅逃亡至边关,欲宿客舍,客舍主人不知他是商君,见他未带凭证,告诉商鞅:以商君之法,留宿无凭证的客人是要治罪的。

商鞅想到魏国去,但魏国因他曾生擒公子卬,拒绝他入境。

商鞅回秦后bp潜回封邑商,发动邑兵攻打郑县今陕西省华县。秦惠君派兵攻打,结果商鞅失败战亡。其尸身被带回咸阳,处以车裂后示众。秦惠君同时下令诛灭商鞅全家。

但是!商鞅虽然被害,但新法并未被废除。

左车一想到这里,顿时浑身惊出一身冷汗!

公子虔的作为,是人便知道有毛病,这中间有谁、有什么授意,又有何人知晓呢!

第两百五十九章:陈平觅相王

左车惊道:“陈兄之意是?”

陈平笑道:“某什么都没说!”

左车趋退左右,并留下心腹看守门口,这才道:“还请陈兄明言,愚兄感激不尽!”

见到终于引得了青豚麾下将领重视,陈平暗中得意,脸上却是装作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道:“左兄说笑了,愚弟只是稍有感慨罢了。”

左车道:“先生大才,愚兄之前多有得罪,可笑之前豹公子,竟然不识先生之能,愚兄虽然在将军帐下不过是一中人之姿,但是,这后勤方面,愚兄自认还是说得上话的,所以,贤弟还请明言!“

陈平这才侧身道:“左兄,汝当知道昔日吴子、伍子、商君,此三人者,所立之功勋何其大也!

然!其三人善终者何?“

左车一楞!

愕住了。

陈平再问:“魏国人才若流,汲汲不断,然则,能始终屹立魏国朝堂不倒者,一手之数亦!”

左车点头。

陈平笑道:“左兄还需要小弟明说否?”

左车的脸上已经见到了细密的汗珠,其诚惶诚恐的道:“陈平大才,愚兄竟然不知也,还请陈兄教吾!”

陈平嘴角含笑,道:“说与左兄亦无不可,只是,”陈平指了指东边,道:“左兄当得汝家将军的主吗?”

左车直身而起,认真的道:“陈兄且管放心,吾家将军虽然出身低微,但是,愚兄自认瞎活这三十余年,平生第一次见到似将军这般伟傲男儿者。

将军之胸膛,容得下陈兄!

这一点陈兄无须怀疑!

似陈兄今日之言,往日也有别人曾经说过,只是却是没有陈兄说的透彻。”

“哦!”

陈兄奇道:“那青豚将军如何说的?”

左车叹道:“这才是吾琢磨将军不透的地方,按理说,将军心中对于陈兄所言及的情况,早有准备,但是将军的口风却是不曾透漏出少许来,是以,愚兄却是不知道将军的内心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哦!对了!”

左车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急忙道:“将军曾经分析过天下大势,言除了魏国,天下之大,再无吾等立足之地”

陈平微微眯起双眼,狭长的丹凤眼蹙起,青豚崛起的事迹,其这几月以来,听闻的不止一遍,方才又听闻跟随青豚一路的左车,用亲身经历来描述了一遍,陈平越发感觉到青豚的深不可测。

似这样的人儿,怎能毫无准备,也许是自己不是当事人,是以猜不到青豚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吧!

想到这里,陈平问道:“不知左兄,可知道青豚将军对于以后有没有什么规划?”

左车道:“这倒不知。”

陈平笑道:“青豚将军会走什么路,愚弟猜不出,但是魏国朝堂让青豚将军走什么路,愚弟却是稍知一二。”

既然已经说开了,左车便知道,自己这下要替将军招揽一个门客了,而且,看似这门客还本事不小呢!

当即,左车便起了考校的心思。

其道:“陈兄且说说魏王会让将军走什么道路?”

陈平笑道:“其一,进入朝堂,整日与琐事为伍。

这条路,以将军的根基,势必难以长久,所以这一条路并不适合青豚将军。“

左车笑着点头,这也是其等努力经营手下的原因。

毕竟,唯有手里有兵有粮,才会让别人看重。

陈平接着说道:“第二条路,魏王寻上一方小郡、大县,委任将军一地主官职务,这一条是最现实的,也是魏国朝堂最会走的道路!”

左车皱眉道:“如此一来”

陈平接话道:“是的,如此,吾等便成了魏国的吉祥物,若是下次秦国再次攻魏,有今日将军的功绩在,魏王必定还会命令将军率军出诊,前来解围,到那时”

陈平不说了。

聪明如左车,怎能不知道这条路的结局。

要么青豚带着其等艰苦奋战,最终全数战死沙场。

要么青豚耗干了秦国的力量,自身也伤痕累累,最终被魏国朝堂抛弃!

纵然是不抛弃,到时候,青豚必定元气大伤,而魏王又占据道义高地,此消彼长之下,青豚的出路那将是更加的艰难!

一想到这里,左车深知自己早已与青豚成了一体,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所在,其急忙站起,弯腰下拜道:

“还请陈兄指出第三条路来,某代吾家将军深表谢意了!”

左车弯腰及地,神态里说不出的恭敬。

至此,陈平终于在用自己的才华,折服了左车。

陈平双手扶起左车,其已经决定要投靠青豚了,是以,便身受了这一礼。

待左车站起后,陈平亦弯腰及地道:“草民不才,愿追随将军,建立不世功业!”

左车颔首。

其这是代替家主,接纳了陈平。

左车此时的地位,就像是青豚的家宰一般,有其出面,倒是也能为主家招募宾客。

至此,左车接受了陈平的这一拜,陈平今后便成了青豚的幕上宾客。

双人重新坐定,左车开口道:“陈兄还请指出第三条路来。”

陈平脚尖在地上碾了碾,道:“这第三条路,便是暂时依附魏国,充当魏王手中刀盾。”

左车不解,奇道:“陈兄之言,这不正是方才的第二条路吗?”

陈平笑道:“不然!”

其细细解释道:“吾所说的第三条路,乃是暂时屈居魏国治下,与魏国乃是共存的关系,这条路最终的道路,便是”

陈平拉长了腔调,待左车侧耳倾听之时,才一字一句的道:

“先谋封地,再效仿齐王故事,觅得相王!”

相王!

左车一惊!

差点跪坐不稳。

陈平眼角带着笑意,看着左车胸膛起起伏伏。

许久,左车那沉重的呼吸声,这才重新恢复了平静。

陈平娓娓道:“而今天下,连年征战,黔首早已渴望一统,然,纵观天下大势,目前最有可能吞并天下者,必然是秦国无疑!”

左车颔首,将军也曾这样说过。

陈平笑道:“然!某以为,最终吞并天下的,必然是青豚将军无疑!”

陈平的话语说的那叫风淡云轻,却在左车的耳畔掀起了惊涛骇浪!11

第两百六十章:安民告示

陈平不管自己的话,让左车的内心正在有着怎样的惊世骇俗,其自顾自的道:

“所以,吾等当下之事,便是在这华阳地界,占据下自己的印记!”

左车回过神来,问道:“陈兄明言,吾等该怎么做?”

其乃是青豚家仆,当日的效忠礼,其乃是以几百年前的奴隶拜见主人之礼效忠委质的。

是以,当听闻陈平欲要将青豚推到一地诸侯的地位上去,左车不由得生出了疯狂一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之气概来!

陈平挥挥衣袖,驱散周围的蚊虫,笑道:“吾曾听闻,将军曾经在葵字号营寨发了一个讨秦告?“

左车摸摸脑袋,谄谄不知该如何言语。

当时,其可正是秦军主将啊!

陈平莞尔,笑道:“左兄不要多想,愚弟乃是欲要借将军此告示一用!”

左车思索一番,道:“当日将军说:

自古君王统华夏,皆以仁义治天下!

上有神农尝百草,是为民生解疾苦亦,有大禹治水者,是为防百姓涝于水者

有华服之章,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

君生万民,是为道,万民养君,是为德。

志在逐暴秦,复自有,使民得其所,君得其安,祖宗祭祀不可绝。

报黔首之恨,雪祖宗之耻,誓保六国之土,逐残暴之秦,尔等当体之。”

陈平击掌相叹道:“吾虽将不过屯,兵仅两百。

然!

华夏的血不曾冷,祖宗的魂不敢忘!

吾今日告喻尔等,吾欲领兵抗秦,至死方休。

志在逐暴秦,复自有,使民得其所,君得其安,祖宗祭祀不可绝。

报黔首之恨,雪祖宗之耻,誓保六国之土,逐残暴之秦。

壮哉,壮哉!某需要的就是这句话!“、

“陈兄意欲何为?”

左车不解。

陈平笑着问道:“左兄,自古平定一方后,官府都会出一安民告示,不知,将军可曾做了?”

左车摇头道:“这倒是没有!”

陈平在道:“常言言不正,理不直。

将军不将自己放在合法统治地位上,又该如何才能获得黔首、百姓敬畏呢!“

左车摇头,其乃是后勤人员,这种活计当真是知晓的不多。

陈平叹道:“左兄,吾代将军出一份缴文,就以将军这抗秦宣言以蓝图,左兄将这安民告示送往各地如何?”

听闻陈平的话语,左车才知道,原来占领了一处地方还是不够的,还必须要在言论上也占据主导地位才行,这就需要一个官方宣言了,这正是安民告示的初衷。

当下,陈平趴在案几上,就着案几上的笔墨,在一方布帛上,将青豚当日的言论写了出来:然后将后半部分改了改,然后吹去墨迹,递给左车道:

“左兄看看何如?”

左车看去,只见前半部分,与青豚当日在葵字号营寨外道路上所讲的并无二质,只是在后半部分青豚说自己乃是一小卒,从军伍起家,领两百兵士抗秦,被陈平给改了。

左车仔细看去,却见陈平在后半段写到:

吾出身军伍,乃是一介小卒,因秦人残暴,扰乱天下,为全生计,不得不领军抗秦。

今日秦居关中之地,得河、汉之险,西抵巴蜀,东连渤海,北接大漠,南临大江。天下九州,已有其五!

彼民多兵重,粮足器佳,控弦执矢,已达百万,垂涎吾中原之土,贪婪吾中原之民,鲸吞天下之心大盛。

吾身负魏王之命,起于魏国之西,历经数十战,终于夺回大魏被占之土。

本将已被魏王命为公大夫,特在此告缴诸方:

守王之土,自有王臣。

破敌之将,自有王命。

孤乃魏王诏书所封公大夫,特告喻诸民,配合吾部军吏,维持各县安稳,抓捕秦国余孽

勿论庶民,但有立功,皆有诸军管诸城赏赐,功劳大者,更可有各县送来榆关,孤当亲自嘉奖。

丙子年,仲秋,公大夫署喻。

左车细细品味几遍,赞叹道:“将军常言文人一支笔,更胜千军万马,某今日算是见识到了,陈兄的这支笔,更胜千军万马啊!”

陈平自谦的笑笑,道:“此事尚需通传将军,待将军同意,便可复印数份,发往各地。”

左车道:“此事自然,吾等做属下的纵然替将军谋划了,也不能将将军蒙在鼓中啊!”

当即,左车唤来身边短兵,将陈平说书写的布帛交于其手,道:“速速送往尉氏,切记汝亲手交给将军,待将军同意之后,汝当快速返回!”

待士卒离开后,左车问道:“陈兄,这样如何?”

陈平笑道:“将军果乃忠贞之士,公大夫有此属下,当贺,当贺!”

陈平隐隐的一句马屁,拍的左车却是舒服至极。

左车道:“某估摸着,将军必然会同意的,所以吾等也不能闲着,此时汝吾二人无事可做,何不就着陈兄方才之语,书写数份,待将军明确答复之后,吾等便发往各方如何?”

陈平道:“此事易而,左兄且看吾再书一份,左兄照着誊抄便可!”

左车的确是存了考校的心思,其想要看看陈平能不能再次将其默写出来。

哪知道,陈平当真伏在案上,手执朱笔,刷刷一气呵成,左车看去,却是发觉竟然和刚才的那份丝毫不差!

这下便由不得左车不服气了,其赞道:“陈兄胸腹果有沟壑,愚兄不及也!”

当即,左车拿过陈平再次默写的告书,誊抄起来。

而陈平也不闲着,当下两人便赶制了十数份告书,准备等到青豚回复之后,便第一时间发往各地。

日上三竿,尉氏不过才平定数个时辰,是以青豚才刚刚躺下没有多久,便被短兵唤起。

青豚起身一看,原来是榆关来了人。

得知陈平投靠了自己,青豚当即大喜,急忙命令早上赶回的刘勤官升一级,以五百主之职暂代尉氏县尉,暂时主持尉氏的一切运转,其则当即命虎带着大军缓缓而行,自己却是急忙朝榆关赶去。

陈平啊!

西汉初年那个不知钱粮几何、列人自有分工,某只统领全局的那个汉初之相啊!

这可是个人才!

万万不可再让其跑了!11

第两百六十一章:赵高胡亥计

咸阳。

赵高府邸。

前几日,秦王无意间见到了小公子胡亥正在书写,无意的看了一眼。

本以为一个虚岁七岁的娃娃,能够写出什么鬼画符来,能够不像蚯蚓行它娘那样,弯弯曲曲的就好了。

哪知道,当秦nn瞄了这一眼之后,便再也挪不开目光了。

秦nn,见到胡亥那一手根骨里似极了赵高笔锋的书法,顿时老怀大慰。

在这个灭国存社稷的时代,其一手推动了大宗嬴姓赵氏的灭亡,是以其这嬴姓赵氏的小宗秦氏,便饱受世人诋毁。

为了安慰赵地百姓的心,也是为了彰显自己虚怀若谷,其将赵氏后人高,一手提拔起来。

将其从一介偏院宗亲,提拔到中车府令兼行符玺令事的高位上来。

这可是相当于后世国库内库总管,加掌印太监的职务了。

赵高是以宗人的身份,掌管的这秦国府库,是以,赵高并没有成为一个阉人。

如此,秦王也算是对赵国大宗有了交待。

当即,见到赵高果然在尽心尽责的教导胡亥,秦nn便暗暗点头,心中对于赵高却是更加放心了。

赵高此人的历史评价虽然不堪,但是在当时,赵高却是华夏最出名的三个书法家之一!

这才是秦nn让胡亥拜赵高为师的原因!

而胡亥,练完了字之后,猛然抬头,发现父王正在盯着自己的字帖看,当即吓得哆嗦,复又回过神来,见到父王一脸的慈祥,便大着胆子祈求道:

“父王,儿臣想要去赵高家和赵荷玩儿。”

秦nn见到自己的幼儿上进,心中很是开怀,当即便同意了。

此时,胡亥正坐在客位上,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的情景呢!

赵高听了之后,心中欣喜,却是板着脸,道:“公子,汝当记得,此乃是汝之本心,并无任何做作,切不可露出丝毫马脚,否则,不但老臣人头落地,公子的千秋大计,也难以完成!”

胡亥点头,小大人似得道:“高师不说,本公子亦省的。”

赵高扶须,脸上却是露出了笑意。

胡亥忽然道:“高师,孤出宫时,碰到了子婴。”

赵高浑身一震。

子婴,在秦国那是群臣避讳的人物。

这子婴,本乃成嬌之子。

成嬌乃是秦nn同父异母的兄弟,政随异人委质赵国,成嬌却是在秦国无忧无虑。

因为在赵国生活的经历,所以秦nn生性多疑,反之,其的兄弟成嬌却是对人毫无防备之心。

十五年前,不过十七岁的成嬌,由于生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正是少不懂事的年纪,秦相邦吕不韦派遣公子成嬌伐赵。

当时正值秦国蒙骜和张唐,正在攻打秦国。

成嬌与樊於期作为援军,增援伐赵秦军。

在路上,樊於期说起了乡间传闻,提及秦nn乃是吕相邦之子,成嬌大怒,当即便在屯留发起了兵变,宣布征讨秦nn,并接受了赵国的封君。

秦nn派王翦、张唐、桓齮、王贲率军十万前去镇压。樊於期依靠勇猛打退秦军部队,王翦于是派成嬌旧交杨端和前去劝降成嬌。

杨端和趁樊於期在城外作战,成嬌登城观战之机,劫持成嬌。

并打开城门攻占屯留,樊于期bp投奔燕国。

秦nn命王翦将成嬌枭首,部下全部连坐处死,屯留的百姓也被流放到临洮。

成嬌虽死,但是其领兵攻赵之前,在秦国却是遗留了一个岁吧的儿子。

这人便是子婴!

正是因为子婴有这么一个父亲,所以子婴在秦国那简直就是禁忌一般的存在。

赵高不由得惶恐起来,其连声道:“公子,子婴讲了什么?”

成嬌虽然死了,但是子婴却是秦国王室血脉无疑,是以这子婴便被养大,列位公子该有的资源,却是也不曾短缺了。

但是,子婴之父成嬌那一块天生的短板,变成了子婴的污垢了。

是以,纵然子婴已经十几岁了,在这个时代,早就可以领一方偏军,上的战场,为国争功了。

但是,秦nn却是将子婴当做了一个吉祥物,半点都没有让子婴立功的意思。

这才是赵高紧张的原因,对于赵高来说,其乃是秦nn手中的一条狗,主人让咬谁,赵高从不敢去质疑的。

但这子婴,就让赵高投鼠忌器了。

子婴的身份太特别,即是秦国公子,又是秦国明袍囚犯。

赵高不敢私下接触子婴,就连胡亥,赵高也不愿意其独自接近那厮。

胡亥道:“子婴兄没有讲什么,其只是问了一下大公子扶苏的事情。”

赵高一边暗自思索子婴在搞什么鬼,一边问道:“汝如何说的?”

胡亥满不在乎的道:“能怎么说啊,无非不是实话实说呗!”

赵高闭上眼睛,沉思片刻道:“汝说了什么?”

胡亥道:“放心高师,孤没有泄露汝一星半点,只是当时子婴问我,扶苏是怎么回事,吾便告诉了其,扶苏以儒意顶撞了父王了啊!”

赵高一手捋须,却是道:“公子当记住,若欲面南而王,当不可与子婴走太近“

胡亥道:“却是为何?”

赵高将当年成嬌叛乱之事讲了,但是却隐瞒了成嬌叛乱的起因成嬌怀疑秦nn,不是庄襄王之子,这一点来。

胡亥平生第一次听闻内里竟然有这么曲折的故事,当即便表示同意了不在私下接触子婴。

末了,胡亥道:“高师,孤欲成事,还需何策?”

赵高笑道:“此事尚早,汝当以寻得王上疼爱为先,暗地里支持长公子心思,让其恶了王上之心。”

胡亥点头。

这长公子扶苏,倒真的是其登上王位的障碍。

看来,要多多拨点扶苏迷津,让其继续和父王对着干了!

扶苏好儒。

这在秦国朝堂不是秘密。

偏偏王上对儒家毫无好感,是以扶苏的那一套儒家的做派,时常会惹恼了王上。

胡亥心中暗暗升起了一个计划,这咸阳城内的儒家可是不少,其等一贯口无遮拦,时常贬低父王的执政。

看来,要寻机让扶苏与其等多多“交流一番”才是!

第两百六十二章:牛姬大梁行

生在帝王家,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若说单纯,只怕是秦nn的长公子扶苏,倒是单纯的宛如白帛啊!

扶苏却是并不知道,一贯小脸上带着纯真的幼弟,内心里早已生出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大梁城外。

秦军大营。

连日的大战,让士卒们早已疲惫不堪,秦国士卒那尚黑的衣衫,都变得灰扑扑的,就像是刚从泥地里打完滚回来的一样。

值守各处要道的秦卒,倒也显得还算精神,其等正昂首挺胸的驻守在岗位上,监视着过往的人们。

通往中牟的道路上,也有这么一出哨卡,值守的乃是一屯秦卒。

远处一辆加了棚顶的马车,吸引了这一处士卒的注意。

此处离战场已经很近了,是以,普通人家早就选择绕路而行。

而看那马车的样子,必然是出身高贵无疑了。

只是,这战场上又有哪个富家子敢走上一遭呢?

因此,这马车内的必然是高官贵人无疑!

屯长心里想着,口上却吆喝士卒抬头挺胸,多添一把精气神。

近了,更近了。

屯长手搭凉棚,远远看去,但见那马车旁还跟着一行执坚披锐的军士。

额滴个乖乖耶!

这必然是大官来了!

“都精神点!听到没!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有大人物来了!”

在屯长顺子的吆喝下,士卒们站的更直了。

当然,也有一个一贯油嘴滑舌的士卒道:“屯长呐,咱都值守了两天了,汝说也该换岗了吧,为何”

“泥猴,给老子闭嘴!”

顺子屯长怒喝一声,吓得泥猴赶紧抓紧了长戈,站的绷直,就像是村口的白杨树一般。

屯长顺子再次瞄了一眼那辆马车,以及马车旁已经可以看出轮廓的士卒,轻声喝道:“弟兄们,不是老子不近人情,汝等睁大了狗眼,自己看看,那马车边跟随了多少军士!”

士卒们扭头一看!

老天爷啊!

这到底是什么大人物来了,竟然随身跟着近百名军士保护!

见到这一幕,就连和屯长同村的泥猴也不敢在皮了,老老实实的抓紧了长戈。

见到最张狂的泥猴都老实了,这群士卒也不敢去触屯长的霉头,当即便老老实实的站岗起来。

车轮凌凌,撵出两道车辙。

随行的军士扬马加鞭,掀起一行灰尘。

“吁!”

军士拉住战马问道:“汝等谁是队率?”

屯长顺子出前一步,见那人穿着百将的衣甲,连忙道:“葵曲己屯屯长顺子,见过百将。”

那百将点点头,道:“吾家军将即将护送大人物到来,汝等准备点清水。”

顺子急忙点头。

来人拨转马头,回去复命了。

泥猴嘀咕道:“真实的,吾等自己吃的水都要从几里外的河里去取,这群人就不会省心点”

“啪!”

泥猴摸着脸,诧异的看着扇了自己一巴掌的屯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道:

“顺子大兄,恁打俺!”

顺子满脸的怒火,低声吼道:“汝找死啊!少说两句行不行!没听到吗,人家护送的都是军将!军将啊!

恁知道人家护送的是什么人吗?

恁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嘴巴碎的臭毛病呢!

水水水!

恁的眼皮子就这么浅!“

屯长顺子的胸膛不停地起伏着,鼻子喷着粗气,满脸寒霜的看着泥猴。

泥猴哪里见过顺子屯长的这个阵势,当即便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吱声了

远处的马车内,一个身着盛装的女子,正端坐在车架内,坐在马车驭手位置上的,乃是刘喜。

而那女子,正是当日自焦城逃出的牛姬。

这一行人正是焦城秦军,其等摆脱了魏军的追杀后,便折道向东,前往大梁而来。

而这一步路,正是牛姬提出来的。

此时,牛姬就在进行着说服刘喜的最关键一步。

但听牛姬说道:“刘郎,汝且想想,只要吾搭上了王贲这条线,以王家在秦国的势力,刘郎还不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可是!可是!”

刘喜喏喏道:“可是如此的话,汝吾二人,就难以“

牛姬的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血色,白瑕无垠的脸蛋上,沾染了一抹粉雾,让人看起来便兽血沸腾。

只是这一幕,却是在外赶车的刘喜无法瞧见的。

牛姬手执一面小铜镜,见到自己倒映在镜子中的模样,是如此的俊俏,遂满意的点点头。

其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将完美的曲线尽显无疑。

“刘郎此话差异,好男儿大丈夫,当生于天地之间,宛若雄鹰一般翱翔,又岂可拘泥于男女之间的龌蹉呢!

如此,倒真的让人平白瞧不起了!“

刘喜喃喃,不敢接话。

牛姬再次道:“君且放心,奴家这心里啊!”

牛姬对着镜子努努嘴,娇俏的模样让其自己都无声的笑了笑。

“奴家今生无论在何处,都是刘郎的人儿,又岂敢负了刘郎。

刘郎自己想想,若是吾在王贲将军处,时时为刘郎穿针引线,刘郎心中的这抱负,不是更加容易施展么!“

刘喜不敢搭话,心中却在腹诽:某恨不得日日与娘子厮守,纵然是到了天荒地老,也不敢分开

至于到底是身体不敢分开,还是精神不敢分开,这事,刘喜倒是不敢乱想了。

其不过是稍一想牛姬的模样,胯下便止不住的火热,当下强行用手按住宠宠欲动的某处,却是开口同意了牛姬的说辞。

听得刘喜同意,牛姬笑道:“对嘛,刘郎果然是奴家心中的伟男子,这些许儿女情长,又当得了什么,待刘郎功成名就,能够碾压王家之时,奴家还不是刘郎的掌中玩物儿。”

牛姬的话语,轻飘飘的,宛如微风拂过的柳絮,落在人的脖颈间,只让人浑身骨头都酥了

马车停在了顺子驻守的哨卡处,刘喜命人送上自己的军牍,待顺子验明之后,补充了清水,遂接过军牍,再次架着马车离开。

看那马车的方向,乃是直奔大梁而去。

刚刚被邻家哥哥训斥了一顿的泥猴,贪婪的呼吸着风中的清香,好奇得问道:“屯长,那马车里坐着的究竟是谁啊!这可真香呢!就像是三月的槐花一样呢!”11

第两百六十四章:牛姬见王贲

王贲的手,在地图上摸索着,却是迟迟下不定主意,随军的巫者说了,下月一定有暴雨,而且是连续好几日的大暴雨,到那时,大河水位必定达到历史最高!

难道,真的要走白起的老路?

王贲迟疑了。

可是,桌子上的一封信,却让王贲不得不收起怜悯魏人的感伤。

父亲来信了,大梁必须尽快拿下,否则,王家就要完了!

在李信的殿前奏对之后,秦王政已经对王翦失望了,就连王翦告老,秦王政也没有挽留!

这意味着什么?

早已混迹朝堂十余年的王贲,心里最为清楚!

王家失势了!

作为一个替秦国立下赫赫战功的老将来说,当其的告老,被君王轻描淡写的同意之后,这便意味着——在君王心中,这个家族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王翦的书信,没有丝毫的暗语,更无半点抱怨,其经得起任何人检验。

王老将军,只是简单地在信中,提及自己回到了家族祖地频阳东乡。

王翦言,自己一生征战,现今年岁大了,身体不好了,是以便在家中开点菜园,过过种种菜,逗逗孙,含饴弄孙的好日子。

末了,还在信中说,要王贲安心王事,争取早日攻破魏国……

王贲是什么人,那可是秦国灭六国的大功臣,况且,此人可是善终的!

此人的智慧岂能弱了。

王翦话里的意思,王贲明白了。

父亲不看好李信蒙恬以二十万攻楚,认为这事必败无疑。

同时还隐喻自己尽快推平魏国,不可使秦王生出了王家拥兵自重的心思。

老父亲这是在以退为进啊!

……

王贲一拳砸在地图上,既然如此,某便做了白起又如何!

“报!”

就在此时,有军吏推开帐帘大吼道:“启禀将军,有自华阳驻守军吏,安然返回!”

王贲微微拧起眉头,那疥癣之患的华阳周边,却是彻底糜烂了。

也罢,既然有人自华阳逃回,某便询问一番,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宣!”

王贲坐回了主位。

军吏转身出去,未几便带着一人进来。

那人当即扑在地上,拜道:

“五百主刘喜,见过少上造!”

“刘喜,”王贲微微皱眉,却是对这厮毫无印象,看来此人不是自己派出去的了。

“起来吧!”

王贲压下心中的疑惑,问道:

“听闻汝刚从华阳归来?”

刘喜急忙答道:“回将军,末将本乃是焦城守将,自攻克焦城之后,末将便镇守此地。”

王贲点点头,道:“本将这大营,已经与华阳彻底的失去了联络,早前传回的军报却是稳如泰山,这让本将百思不得其解,汝既然身为一地值守,当明白内中屈由,且讲讲。“

刘喜连忙道:“将军,这事末将亦不知道起因,末将所知的,此时乃是与一伙魏国武卒有关。

早前,曾有一伙魏武卒,不知道是奉了命令,还是被打散了,其等机缘巧合夺下了葵字号营寨,然后便开始霍乱吾等的联络。

当时,各地值守军吏都以为那几百人不过是疥癣之患,不足挂齿的,却是没有想到,其等越战越强,终于……

此时,李黎将军奉将军之令,围剿其等……

焦城……

榆关……

以榆水为饵,引诱李黎将军上了竹筏,……

李黎将军身死之后,由于各地士卒被李黎将军抽调一空,待那些魏人回身反扑!

这华阳周边便如此糜烂了!“

王贲紧紧地皱着眉头。

其隐隐有个错觉,这伙人必定是当初奎氿追击的那伙魏人!

只是,奎氿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以李黎的遭遇来看,这奎氿只怕是早已横尸荒野了!

“汝可知当初李黎经历了什么?其的部下可有人存活?“

王贲心想,那被自己派出去剿灭魏武卒的李黎,其应当知道那伙魏卒的底细。

所以,只要找到早前跟在李黎身边的人,便能知道来龙去脉了。

刘喜心中暗喜,此次,其早已提前与牛姬对练过,按照其的语言暗喻,与其对话之人,必然会被引导到李黎身上来。

而李黎早已身死,那么顺根摸瓜,找上李黎身边士卒,便不足为奇了。

刘喜满脸的悲痛,沉声道:“那该死的魏军,竟然将李黎裨将杀死后还不算,还将裨将的首级悬首示众三日。”

王贲皱起了眉头,这群魏人当真是在找死!

其却是忘记了,自己麾下斩杀的魏人首级,单单是腌制在库房里,用来确认军功的,就已经超过了五万……

刘喜继续道:“李裨将身死,当时有副将……感念李裨将恩德,单身冲杀敌阵,最终……

有五百主……怒目大骂魏人,最终被拔了舌头,剜了双眼……

至于李黎裨将所带领的两千士卒,至此,却是尽墨了。

末将曾经暗暗寻找许久,至今未见到一名生还者。“

王贲沉默许久,道:“真壮士也!”

两人一时都默不作声,空气似乎微凝起来……

许久之后,刘喜道:“对了,李裨将身死之后,末将冒着生命危险,却是将其的遗孀接了出来!”

王贲勃然变色。

遗孀!

按照秦律,这出征在外,胆敢纳妻妾,可是重罪。

但是,李黎乃是李斯的人,况且其又早已身死,这若是揪着不放,反倒是显得自家小气了。

况且,而今之王家,早非初攻魏时的那个王家了。

王翦的告老,让王贲在朝堂失去了庇护,虽然以王贲的功勋,并不弱了李斯,但是,此时王贲在外,李斯在内。

若是恶了时常居于君王侧的李斯,天知道李斯会不会给王贲小鞋穿。

王贲紧攥着的拳头,松开了……

“其人在何处?”

刘喜恭敬的回道:“就在帐外。”

“唤其进来吧!”

刘喜出了帐门,未几便带着一个素衣女子进来。

然后便抄着手,立在了门口不动了。

王贲一抬头,只见眼前一个白衣女子,其眼眶微红,月牙般光洁白嫩的脸蛋上,还挂着几滴泫然欲泣的泪珠儿。

第两百六十五章:爬上王贲床

那乌黑的秀发,并没有如寻常出嫁妇人那样盘起来,反倒是随意的披在肩上,更添了几分别样美。

女子的耳鬓,轻别两朵素花,那小巧的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的耳朵,光洁白嫩,竟然是那么的让人欲罢不能。

顺着女子的脸蛋向下,可以见到女子有一修长的脖颈。

洁白若玉的脖子上,更是没有一丝肉皮折痕。

两块突起的锁骨,将那小巧的锁骨窝,映衬的更为洁腻圆润。

目光继续向下,不甚太大,但却傲然耸立的山峦,将素白的衣衫撑起。

透过那丝丝轻纱,似乎有一团别样的红晕,更添了几分艳丽。

这女子的身材更是很好,六尺的身高,从腰间的一抹绣了朵蒲公英的腰带所在的位置上来看,足以判出,此女乃是完美的黄金身。

这腰带,却是要系在肚脐上的,恰好是身材比例的分割点。

军伍出身的王贲,眼光很毒,这女子裙子里的那一双大长腿,必然挺秀绷直。

绝物啊!

却见这素衣女子轻轻下拜,一尾雀舌宛如,又似杜鹃鸣唱:

“未亡人牛姬,见过大将军,大将军万福金安!”

常言道:女要俏一身孝!

这一身孝装的牛姬,比往日里更添几分娇娆。

“未亡人。”

王贲嘴里琢磨着,却是伸手虚扶牛姬起来。

“牛姬,舟车劳顿,可曾疲倦?若是力有不逮,可以先去歇息,待明日,本将再唤汝问话。”

美女当前,王贲也收起一贯的兵痞做派,当即细心的问道。

简单的一句话,却又让牛姬泫泣起来。

其哽咽道:“小女子拜谢将军好意,小女子身子虽弱,但是却也是识得大体的,将军军务重要,还请将军先行询问。”

王贲默默的递上一方手帕。

牛姬接过,那柔软无骨的小手,似是无意的划过王贲的指尖。

只让一道电流,自王贲的指尖通到了心头。

牛姬擦去眼泪,梨花带雨的破涕为笑道:“让将军见笑了,小女子自夫君去世后,心中便憋着一股气,今日见得将军,这才得以宣泄一番,倒是唐突了将军。“

男人都是贱骨头的,若是如花在身边,哪怕这厮心肠再好,纵然如花将西湖哭满,雷峰塔哭倒,男人也只会觉得厌烦。

汝母的,长得丑,还鸡别哭哭唧唧的,恁烦不烦啊!

可是,若是一个国色天香的人儿,对着你哭泣,那男人就受不了了,总是忍不住想要呵护一番。

这一点,不论是古往今来,还是宇宙海外,却是所有男人的通病——

总是呵护美好的娇柔者,从不会考虑这蔷薇的背后,有没有带着致命的毒刺!

见到美人儿哭泣,铁血若王贲,也止不住的心肝颤了几颤,当即便柔声道:

“无事了,无事了,汝切管在军营住下,若是有事尽管前来寻吾。”

牛姬一把抱住王贲的胳膊,激动的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王贲微微拧起了眉毛,心中暗暗打算,待会派人查一查此女的底细之时。

却见那牛姬——

“呀!”的惊呼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脸蛋瞬间便红透了,其低着头,糯糯的低语道:

“将军莫怪,小女子,小女子一时情难自禁,唐突了将军。”

王贲拧起的眉毛松开了。

想来也是,一个弱女子,跟随一群糙汉子转战几百里,怕是心防早就绷到了极限。此时稍一松懈,那还不失去了方寸啊!

王贲在心里为刚才牛姬的举动找着借口,脑海里对那一团柔软,却是怀念至极。

出征这么久以来,王贲可是莫说女色了,纵然是连母猪也没有见过。

此时见到这美艳的妇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当即便动心了。

牛姬却正危襟坐的端坐在席上,其就像是道观里供奉的神像一般,是那么的道貌岸然。

檀口轻启,似杜鹃,似黄雀,似清泉,更似缥缈的。

“将军不是要问奴事宜的吗?”

牛姬挺直了上身,将臀轻轻的放在了脚跟上。

这种跪坐的姿势,更能彰显出女性身材的奥妙来。

王贲扭头看去,却觉得自己鼻翼开始发痒。

“哦,哦,”王贲定定神,强压下内心的异样,这才开口道:

“牛姬,汝,嗯,汝夫婿李黎生前与魏军交战之事,汝知晓多少?”

王贲筹措一番言辞,发觉还是无法准确称呼李黎、牛姬两人之间的关系,于是便只得以其夫婿相称。

这时代,夫人那是对位高权重者的称呼,通常默认能够以夫人相称的,最少也要是贵族阶级。

是以,唐佳能称呼青豚的母亲为夫人,但是,算是李黎妻子的牛姬,却是不能被别人称呼为夫人。

只因为,按照青豚的军功,其必然会被魏国封爵,算是铁打的贵族阶级了。

但是,李黎仅仅是一方裨将,爵不过大夫,乃是秦国第五级爵,是以,牛姬却是不能被冠以夫人称谓的。

牛姬笑道:“将军,奴本是妇道人家,对于亡夫的事情知晓的并不多。

当初,亡夫追剿魏军……“

王贲听闻了牛姬的讲述,这才明白,原来其任命李黎负责征剿魏军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群魏人行事手段极为狡猾,彼等牵着李黎的鼻子,一步步的将华阳郡拖入了深渊……

待王贲回过神来,顿时哑然失笑。

却见,那女子早已趴在案几上沉沉睡去。

许是旅途太为劳累,这娇柔的弱女子,竟然轻微的打起了鼾声。

王贲的嘴角带着笑意,伸手从自己的席位上取过薄毯,轻轻的披在牛姬的酮体上。

许是稍微有点寒冷,当薄毯子盖在牛姬身上时,这个多灾多难的弱女子,竟然动了动身子,将薄毯子裹得更紧了。

就连王贲的一只手,也被牛姬压在了案几上。

“戚!”

王贲哑然失笑。

其摇摇头,自嘲的无声笑笑,遂安心的坐在一畔。

被牛姬压住的那只手,却是没有再抽出来。

静立在门口的刘喜,低着头,无言的笑笑,轻轻退出了帐外。

第两百六十六章:青豚的礼遇

饱经磨难的牛姬,如愿的爬上了王贲的床。

而榆水之畔的青豚,也终于如愿的即将见到了在这时代的,其如雷贯耳的第一个“大人物!”

汉文帝时期,陈平与周勃分居左右丞相,汉文帝问:天下一岁决狱几何?天下一岁钱谷出入几何?

周勃答不出来。

陈平则说道:

各有主者,刑事当问决狱,责廷尉问钱谷,当责治粟内史。

丞相之职在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焉。

陈平,那可是足以与汉初三杰媲美的人物!

青豚心急火燎的过了榆水,当即便带着短兵直奔军营而去。

“左车!左车呢!速来见吾!”

青豚一进了军营,便大声嚷嚷着让左车前来见自己。

见到一贯平稳得泰山压顶而不崩的将军,罕见的那慌里慌张的样子。

诸奇。

陈平这几日却是与左车走得很近,左车这厮虽然奸猾,然而在陈平这专业谋士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未一日,左车的老底都被陈平掏出来了。

越是深入了解,陈平对青豚便越是感到恐惧,这个传言素贯平稳的少年郎,每每不经意间露出的举动,都是那么的引人深思。

许是其等时常与青豚接触,是以并不知晓青豚一些举动的含义,但是,陈平这还没有接触过青豚的人,浦一听闻,便感到青豚的可怕之处了。

人生处处皆文章!

陈平无由的便想起了这句俗语。

套在青豚身上,却是一举一动皆大道啊!

陈平眯着眼,身边值守的士卒们腰间别着的短斧,校场上还在试验的“刀”具,传令兵必须随身携带的“烟火”,以及身后作坊里左车还在改进的抛石机

林林总总,不经意间,这个崛起于乡间的少年郎,已经给这世界上带来了太多的变数。

不单单是黄老之术,陈平所猎很杂,就连阴阳家的天象,陈平自问也颇有所得。

其昨晚特意夜观天象,发现本已黯淡的魏国星座上空,代表魏王的星辰旁,一朵新星正在闪耀。

魏不当亡啊!

陈平暗暗攥紧了拳头,这颗星辰,必然是对应着青豚无疑了。

就在此时,欢呼声响起。

看着噪杂的军营,陈平微微皱眉,虽然青豚定制的军规,在其看来有些简陋,但是,这简陋之中,陈平却又觉得很是合理。

若是让其指定规则。

陈平自认能够做到更好,但是,若是想要更高的效率,却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是,这看似简陋的军规,却是做到了将利益最大化。

这便是军规应当有的本质!

大道至简!

“将军回来了!”

“哦!哦!将军回营了!”

就在此时,噪杂的吵闹声终于清晰了,士卒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由远而近,正在朝着这边弥漫过来。

“将军回营了?”

能够在士卒中有这么高威望的,除了青豚之外,没有别人了。因此,这些士卒口中的将军,必然是青豚公大夫无疑!

陈平站起,这时候,青豚不是正在夺取尉氏么?

为何会忽然回来了?

难道?

夺取尉氏之行并不顺利?

就在此时,却见身着将军铠甲的人纵马走了过来,看其的架势,必当是青豚无疑。

陈平只见那人面庞白皙,连日的行军作战除了给其带上点滴风霜,竟然是不曾晒黑了少许。

这样一幅俊秀的模样,倒是让陈平暗暗称奇。

自古吉人多异像!

看到青豚的样貌,陈平对自己昨夜的推断,更加的自信了。

看来,这魏国不亡,当真映照在此人身上!

就在陈平思索的时候,青豚已经翻身下马,随手将马缰抛给短兵,大踏步的冲着陈平奔来。

陈平诧异,开口道:“将军,左将军在作坊里面。”

陈平伸手虚指,指着身后的作坊。

没想到自己伸出的手,却一把被青豚捉住。

青豚抱着陈平的手晃了晃,嘴里连连道:“先生肯来,吾感激的难以自制,此前不知先生到来,多有怠慢,还望先生勿怪!”

说完,青豚不顾陈平目瞪口呆的样子,竟然当先弯下腰去,双手及地,深深的拜了一礼。

陈平这才反应过来,青豚这是听说自己来投,连夜从尉氏赶回来的。

“将军,草民,草民”

陈平慌忙对拜,却瞬间红了眼睛。

其乃是草根出身,就连自家的嫂嫂,在供其之余,也难免有恶言相向,没想到,这进了魏营,本还在忐忑,自己这末学后进能不能入了公大夫的眼睛。

却是没有想到,青豚一上来便大礼相待,这

让陈平手足无措起来。

“进来说!进来说!”

青豚把着陈平的胳膊,伸手拉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大几岁的青年,将其拉到了房间内。

命人奉上自己酿制的茶叶、沸水,青豚拉着陈平坐在自己旁边,亲手给陈平斟满茶水,道:“陈兄尝尝,这是闲暇时,某让左车酿制的,比起常人所饮用的茶水,却是别有滋味。”

陈平端起茶碗,轻吹沸水,抿了一口,只觉一道微微带着苦味的青涩,从舌尖直达嗓底,余了,口舌尖顿时升起了袅袅清香。

“唔,这茶水,却是草民生平未见。

将军这制茶手法当真高明!比世间那掺杂了姜汁的茶水,却更是提神百倍!”

青豚哈哈大笑道:“古时神农尝百草,误食毒草,便以此物相解。

这茶叶最开始的使用方法,却是直接嚼食的,是以,不管是某的茶叶也好,还是世上的茶汤也罢,不过都是后人的改进罢了。

某只是喝不惯姜汤的苦味,觉得这样鞣制的茶叶,更有风味罢了。

当不得先生赞。“

见到青豚果然如左车言及的那般平易近人,陈平忐忑的心这才放下来。

其离开席位,弯腰下拜道:“草民此番斗胆前来,乃是为了在公大夫麾下,觅一碗饭吃,还望公大夫垂怜。”

青豚亦推开案几,走下堂来,伸手扶起陈平,另一手却从怀中取出那方布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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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七章:愿华夏安康(为sofia若冰舵主加更)

青豚抖了抖手中的布帛,道:“公之才华,当为世间顶尖!

某这公大夫麾下,公看中何职,尽管明言,纵然是这劳什子公大夫,若是公需要,某也绝无二话,只要保留着某的将军的虚位便可。”

青豚带着玩笑一般的话语,让陈平大为感动,陈平当即眼眶一热,眼睛内蓄满了泪水,眼珠也红了。

之前那公子魏豹,可是连接见自己都不见,其本来还在自责,早知道来了榆关是这种遭遇,还不如留在张耳那里好了。

哪知道,青豚归来后,竟然给自己如此高的礼遇!

“将军,将军……”

陈平喃喃,心中装载了万语千言,喉舌里却好似卡了稻草糠籺。

往日里书本上看到的那些道理,今日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噗通!”

茶壶里煮饺子,有货吐不出的陈平,直挺挺的跪倒在地。

“砰砰砰!”

陈平额头及地,使劲磕起了头。

“汝这是干甚!速速起来。”

青豚伸手去拉。

陈平执意磕了三个头,才哽咽道:“将军的信任,草民无以为报,今生今世,但草民有一息尚存,必然唯将军马首是瞻!”

历史上的陈平,先是在大泽乡起义爆发之后,其作为魏人跟随魏国王族残余,魏咎公子起兵反秦,后魏咎猜忌陈平,陈平遂投奔项羽。

在项羽处,陈平数次出策,奈何,项羽孤傲的纵然是亚父范增的计策都听不进去,更何况草根出身的陈平之言呢!

郁郁不得志的陈平,后又转投刘邦,终于得到了重用。

终刘邦、吕雉、汉文帝三朝,陈平都始终屹立朝堂不倒,由此,便足见此人的厉害之处。

然而,这时代的陈平,并没有经历过那些传奇般的过往,其见到青豚有扭转战局之机,便随着张仲一起投军了。

所以,当黔首陈平,遇上了公大夫青豚,身份上的巨大差别,再加上先前魏豹的冷淡,是以,当得到青豚的礼遇之后,便难以自持了。

青豚扶起陈平,道:“陈兄切勿如此,至此国难之际,吾等当携手同心,共保家国。”

陈平擦去感动的泪水,经过这么一宣泄,其又恢复了平静。

“敢问将军,欲侯?欲国?欲天下耶?”

涉及到自己的未来,陈平当即便开始询问青豚对未来的打算。

这是——臣择君!

青豚也明白,陈平这是要试探自己的志向,看看是不是值得其辅佐自己了!

自己的志向是什么呢?

或者说,上苍让自己来到这时代是做什么呢?

青豚陷入了沉思:

后世,自己家族曾经繁荣几百年,到了抗东时期,家中的也还是大地主,甚至在混战年代,曾祖父更是一地军阀。

自己有什么要改变的么?

华夏三百年一轮回的乱世,那是后世每一个愤青都不忍看到的。

那么,这乱世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人口与土地的不协调!

单位土地的产出有限,养活人口有限,当产量固定后,华夏大地能够养活的人口,便到了顶峰。

此后,继续增长的百姓吃不上饭,便成了王朝更替的主因。

当土地产出、人口增长乃是定局,若想避免乱世,唯有让土地增长。

每朝每代,若说开国初期时候,还有吞并土地的可能,可是到了王朝末期,别说开疆扩土了,丧师辱国的都不在少数!

这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军功制度的不成熟!

当不开疆扩土,亦能获得军功,当卖命拼杀,抵不上君王一言……

这开疆扩土,就成了泡影。

青豚不由得想起了周朝。

周朝伊始,就连天下腹心的河南,在方城、洛阳等地之外,都有异族、异域、异国存在。

周对诸侯的分封,更多的是为了更好的对抗外国。

有周一朝,华族始终压得异族喘不过气来!

直周朝末年,境内再无异国之后,诸侯之间便有了统一战争。

若是讲哪个朝代最为辉煌,凡华夏历史上下五千年,无有超过周朝者!

青豚渐渐明悟了,自己的志向是什么?

为华夏万民开新篇,为后世华王立规矩!

将三百而亡的规律,扼杀在还没滋生的摇篮里!

那些心怀异胎的魑魅魍魉,若想“大丈夫当如是!”若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若想“小人谋身君子谋国大丈夫谋天下”,有能耐,请到边关对外族使去!

青豚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侯,随手可取耳,国,亦无难事也,天下,更是某掌中一玩物!”

青豚仰起头,神情里说不出的傲慢。

在这个时代,以自己几千年的见识,莫说家国天下了,只要给自己时间,纵然是打下地球又有何难?

吾所欲者!

唯——华夏安康!

……

空气弥漫,榆水两畔似乎又泛起了雾气……

也许是眼睛睁得久了,视觉出现了恍惚……

更或者,是脑袋里哪根神经搭错了接头……

陈平只觉得青豚浑身一震,王八之气四溢。

……

月明星稀。

榆水渡口。

两个无心睡眠的人儿,相对坐在码头上垂钓。

许是装逼,许是长久的压抑之后,得遇高人相助,内心那份压抑多日前世慵懒的爆发。

每日里算计不休的青豚,今晚难得的放松心弦,带上刚刚向自己委质效忠的陈平,来到码头边,一边小酌,一边垂钓。

“将军之志……”

陈平端起酒爵,微抿一口酒水,摇头苦笑。

下午时分,青豚告诉自己,其的志向,既不是王侯将相,也不是诸侯国君,甚至,就连周王这种天下共主之尊,也难以吸引其的脚步稍作停留。

青豚说,古有人皇,规范世人行为准则,为人类立道统。

自己的理想,那是要做千古以来,所没有的皇皇、帝皇、王皇!

自己的理想,那是为后世的帝王立规矩,要做这万王之皇!

……

陈平摇头苦笑,若不是青豚说的认真,其都要怀疑青豚是不是个疯子!

不!

这厮就是疯子!

一个外表斯斯文文,行事有板有眼的疯子!

天可怜见,自己怎么就上了一个疯子的贼船!

第两百六十八章:定江山计

更难以置信的是——当青豚这厮说出自己的理想,并讲出了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后,被青豚的推断折服的自己,还他妈当即便向这厮委质效忠了!

神啊!

天降旱雷吧!

吾陈平也疯了!

……

哈出一口酒气,陈平道:“主公欲想完成心中所图,当先之基乃是站稳脚跟,此后当东略齐卫,联合楚国抗秦。

唯有完成此二步,方有一丝之机。“

青豚端起酒水一饮而尽。

不论是后世,还是这一世,其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垂钓者。

手中的鱼竿动了动,待其提起,鱼儿早已吃完了鱼饵……溜了!

“吾意立足华阳,将榆水、洧水之间,建成一片水网纵横之地,以此阻碍秦军攻魏道路,此乃外在。“

青豚在鱼钩上团了一团饵料,看得陈平直皱眉,这么大一团,恁能钓到什么鱼?

鳄鱼么!

青豚浑然不知陈平的腹诽,继续道:“内里则训练军士,改进器械,修炼内政,大开商路,以连楚压齐攻卫为初步政要。

若此,汝以为可能顶住秦国的压力?“

陈平思暇少许,道:“秦之锋芒者,兵锋也,实质则是耕战之利,若能抗住秦国的三板斧,主公的思虑可行。”

青豚明然。

其伸手给陈平的酒爵内斟上酒水,道:“说笑归说笑,某此时的爵位,乃是公大夫,这公大夫治下,当有见者啬夫、舍人、中庶子三种文职。

陈兄自己挑一个职务吧!“

青豚转过身来,举起酒爵道:“某丑话说在前面,陈兄之才,某心知肚明,不管公选什么职务,这后勤,某可是全权相托了,公可不许偷奸耍滑!”

陈平哭笑不得!

这方认得的主公,与自己相识不到半日光景,赫然以如此重位相托,自己本该感激涕零才对。

可是?

为何,乃公却是有了相遇非人的错觉呢!

“见者啬夫主要负责引见传命;舍人则是主公亲近之人,负责随侍主公;这中庶子,乃是任事吏员。”

陈平道:“主公的爵位还是低了一级,若是能够辖有主书,某定当向主公求得主书之职!”

青豚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不出三月,必然满足陈兄之愿!

此时,暂且委屈陈兄担任中庶子了,何如?“

“官不在职,在心,”陈平笑道:“担任什么官职不重要,无非是两石米的区别罢了,只要主公信任,纵然是一介白丁,也能一展抱负!”

“哈哈!”

青豚大笑起来。

后世自己的家族,虽然到了祖父那一辈都很是显赫,但,等到了他这一辈,却是实打实的草根出身。

穿越后,更是自底层一刀一枪爬起来的。

对于底层黔首需要什么,青豚自认心知肚明,这笼络人心的财货,青豚岂会扣索了。

随手将鱼饵尽数抛与水中,引得鱼儿尽数来食。

青豚道:“吾会行文阳武令,待秦军退却之后,便为汝家修建应有的住宅。“

青豚拍着陈平的肩膀道:“汝且安心替吾做事,该有的赏赐,某不会短缺与汝的。”

陈平沉默,千里当官只为财名,这句话虽然太过绝对,但是若说千里当官只为“利”,却是绝对正确的。

不管是图钱、图名、图排场,还是图抱负什么的,哪怕是两袖清风,也是为了“利”字,所求的乃是一个留名青史啊!

陈平也不例外!

生于贫寒家,更知金钱的奥妙,虽然不乏不贪不污者,但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却是贫家子弟都曾切身经历过的。

青豚明白这个道理,陈平亦了然。

却见陈平嘴角带笑,一提手中钓竿,道:“哎呀!上钩了!”

“扑棱棱!”

一尾尺许长的红尾鲤鱼,正扑腾着,却渐渐被陈平拉上了岸。

“余去熬鱼汤,主公可要尝尝余的手艺?”

陈平一边收拾渔具,一边笑问。

“汝?”

青豚围着陈平转了一圈,上上下下将陈平打量的开始心里发毛,这才揶揄道:

“陈兄会灸鱼?某却是不敢吃的。”

“哈哈!”

青豚大笑着将鱼竿搭在肩上,转身朝回走去。

陈平一楞,这才明白青豚与自己开了个玩笑。

“主公放心,余虽然不曾下过厨,想来这玩意却是简单得很,毒不死人的!”

陈平一边说,一边提着鱼桶就朝着青豚追去。

至于遗留在岸边的案几、酒水等杂物,自有侍立在一边护卫安全的短兵来收拾。

……

这时代的夜生活,那是除了上床造人之外,别无其他消遣之法。

当然,若是和平年代,以青豚的地位,倒是可以先欣赏欣赏歌舞,临摹一遍那歌姬们曼妙的身姿,然后或吹熄烛火,或灯火通明,与那些娇柔的歌姬,深入浅出的探讨一番有关于上古发音与后世发音,是否有雷同的嗯嗯呐呐。

若是歌姬放得开,还可以更加深入的讨论一番,究竟是正面还是反面,到底是上面还是下面更能让人愉悦的姿势问题。

至于大小,长短,快慢,持久与瞬射,这么严肃的问题,想来纵然是青豚再随和,歌姬们也是不敢言出于口的。

当然,至于其等的内心深处,会不会抱怨这与古老相传的不一样,这一点,更是没有人敢宣之于外的。

当然,那都是虚的。

此时乃是战时!

魏国朝堂哪有本事送上应该配给青豚的歌姬!

青豚的身边,莫说歌姬了,纵然是母猪都没有一个。

身在榆水之畔,这母蚊子倒是很多,咬的人都无心睡眠。

青豚躺在榻上,账内点燃的艾草,熏得青豚鼻翼有点发痒。

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压抑得很了,此时,那不能说的东西,挺得很呐,很狠,很狠!

涨涨的,带着点痛的狠!

掀开薄被,青豚翘起二郎腿,脑袋里却在思索方才与陈平的对话。

自己想要以华阳为根基,那么就必须将此处变成一个不能通行的水网。

华阳这个地方,乃是秦军攻击魏国的节骨点,历次秦军攻魏,都是走的这一线。

第两百六十九章:周义

所以,青豚敢肯定,魏国朝堂也必然会存了“将华阳赐给自己做封地,以来堵住秦军”的心思。

因此,不论是从现实,还是从政治来考虑,这华阳,应该便是自己的落脚地了!

既然如此,现在就要开始着手对华阳周边的改造了!

华夏西高东低,是以河水多以自西向东奔腾。

但在中原大地上,有几条河流难得却是东西流向。

这些河流,多数便是淮汉长流域的支流。

榆水与洧水,正是这样的河流之一。

甚至,洧水与大河边的汜水,更是相距不足一里!

后世去过郑州周边的人都知道,这一代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除了敏山后世的七敏山外,唯有向西一百余里后,方进入山区,在那里有一座闻名世界的名山嵩山。

至于后世闻名的鬼谷,就在那一代!

地理平坦,这虽然不利于防守,但是若是借助河流走势,开凿河道,将此地变成水纵横之地。

以这时代的社会条件,那么这里就会成为一个战争泥潭了!

青豚嘴角微勾。

其想起了小时候,村里环绕的水渠。

得益于上世纪中叶的那场大运动,后世的农村,到处可见人为修筑的水渠遗址。

要知道,那个时代,与这个时代,在生产力上,并无本质的不同,无非都是人挖肩挑罢了!

至于开山放石的,青豚冷笑出声,在这一代,有需要用到才能炸开的岩石吗?

青豚脸上带着笑意,其想起了后世见过的广东客家围屋。

那种圆形的堡垒式建筑。

若是将道路尽数掘断,沿岸修建围屋

莫说秦始皇,纵然是秦始皇加汉武帝加唐太宗加宋太祖加明太祖,这些逆天大佬全数来攻,也要头疼!

面对这种东西,后世的日寇都拿他没办法,青豚不相信以这时代的生产力,还有人敢步步为营,来砸碎它!

若真的秦王派遣大军,一点一滴的啃,青豚就敢将全天下全数修成这样!

泥潭战争,永远是对防守方有利的!

青豚打定了主意,就挖掘喝道,将华阳地区变成江南水,然后挖出来的泥土烧制砖头,修建成围屋那样的堡垒。

至于口粮,呵呵,无为之治下,中原地带,不遇上大旱连年,啥时候缺过粮?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钱财能不能支撑的起了,但是,有了葵字号营寨的缴获,以及各地府库堆积的钱财,初步的资金却是够了。

至于后续所需的庞大资金,青豚点点自己的脑袋,吾这十好几年的杂书,岂是白看的!

脑海里的东西,随便抛出去一点,都是成山的财富!

得遇良才,又捋顺了后续道路,青豚这才觉得困意上来了,当即便倒头睡去。

林城。

城头上的魏军旗帜已经耸立几天了,负责攻略林城的周义,早已在数日之前就拿下了林城。

其夺下林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派遣士卒,在城池的各处道路口,讲解青豚的政令,势要将林城完好的攥在手中。

得益于那日在城头上魏军的相救,被秦人赶上城头的黔首,并没有遭受多大的死伤,没有流血,也就没有了仇恨。

是以,黔首们对于本队再次统治林城,并没有多大的抵触。

不仅如此,在全家得以保全的北门老妪的卖力宣传下,林城的黔首反倒踊跃参加周义的招兵行动,不过是短短几日时间,林城周边就选拔出了三千士卒,被周义全数送往了榆关。

此时,周义正骑在马上,正要朝三亭进发。

今日下午,张家叔侄中的叔父张程,已经传报回了消息,三亭的秦军出动了。

周义的按兵不动,并遮断林城周边,终于取得了效果,那三亭的秦军,以为周义与林城秦将随広,正在进行着惨烈的攻城战,这便倾巢而出,欲要相助林城秦将随広,攻击周义后阵了!

“野!”

周义呼唤道。

刚被临时提拔为百将的猎户野,急忙出列,抱拳道:“末将在!”

周义手指前方,道:“此去向南百余里,便是三亭,方才本将已得到情报,三亭的秦军正快速朝着林城赶来!

吾给与汝一百士卒,命汝全速行军,抄小路,赶至秦军后方隐藏,待本将赶到,与吾共击秦阵。可敢接令?“

野使劲一拍胸脯,吼道:“末将接令!”

周义点头,道:“汝带上本部,先行出发吧!”

野当即转身,点齐士卒,杀奔南方而去。

“张芮!”

周义继续点将。

与野不相上下的张芮也赶紧出列,大吼道:“末将在!”

周义道:“汝叔父的消息,本将并未瞒汝,今日本将命汝为先锋,遮断前方道路,吾要汝让秦军成为瞎子,乖乖进入本将的埋伏圈,汝可能做到?”

张芮当即一锤胸膛,道:“末将领命!”

周义点头,命张芮离去。

“牛霖!”

周义再次唤上一人。

牛霖急忙出列,道:“末将在!”

周义道:“镇守林城,切不可让林城有失,否则本将定斩不饶!”

牛霖吼道:“将军放心,末将在,林城在!”

周义扫了其一眼,道:“纵汝不在,也要给吾保得林城不失,否则,吾饶不了汝!”

牛霖抱拳,大吼道:“得令!”

安排好了一切,周义大手一挥,道:“出发!”

大军迤逦而行,直奔南方。

其等的前方百十里处,便是三亭,这是洧水、榆水圈起来的土地最南端。

若是夺下了这里,青豚的棋,便盘活了!

林城乃是新城,是以周围的密林很多,至于更南方的三亭,却是比林城的筑城时间还要晚。

三亭,亭者,乡也。

这三亭,最早乃是华阳地界,靠近洧水南端的三个乡里。

后来沿河贸易兴起,三亭才变成了县治所在。

魏国将三亭周边的乡里,划成新县,于是便有了三亭新县城。

建城时间短,便意味着土地开发的不完善。

上古时代虽然人类聚集区都在河流附近,但是,离水太近了,却是更加不能生存的,时常泛滥的河水,会冲毁百姓好不容易修建的家园。11

第两百七十一章:伏击

鱼夫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的比划着,他画了长长的一道线条,说道:“这是吾等现在走的道路,道路要上个坡,然后穿过一片杂木林,。”他在线条的两边圈了一个圈。

然后又将线条画了一个叉,说道:“这片杂木林大约有两里宽,出了杂木林,就要下一个坡,坡下是一条岔路,吾等在岔路口发现了一什的秦军游骑。”

青豚沉思一下,问道:“有没有侦查一下秦军周围?可否确定有无其他秦军?”

鱼夫点点头说:“周义伍长安排弟兄们绕了个圈,绕到了秦军后面,并没有发现秦军大队,周义伍长让吾转告屯长:这是一队秦军游骑无疑,他希望屯长带着吾等冲一次,为吾大魏士卒报仇。”

闻言,青豚不语,亲眼见到沿途倒毙的己方士卒,大多被砍了脑袋,从心理上来讲,他也希望将这一什秦军游骑斩杀了。况且,他们恰好拦在青豚前进的道路上。

但是,他又怕安排不密,放跑了秦军士卒,这荒山野岭的,能够供人通过的道路,就那么几条。万一泄露己方踪迹,秦军将路口一堵,自己这一屯士兵就抓瞎了。就算他能带领士兵冲出包围,那么他这一屯士卒,又能剩下几个呢?

青豚低吟一番,再次确认道:“汝确定,这里只有一什秦军?”

“然,吾随周义屯长,亲眼看到的。吾等绕道秦军后方,吾爬上树梢远眺,未见其他秦军。”

“嗯,”青豚点头,吩咐周围士兵,唤来其他八个伍长,蹲在地上,写写画画一番,并低声吩咐着什么。

“鱼夫!”

青豚唤来鱼夫,在其耳边吩咐几句,又让其重复一遍,确认无误后,让鱼夫原路返回。他则带着众人忙碌起来。

山间多藤蔓,用魏国土语,这种蔓生植物叫做葛桦。

青豚让人砍来葛桦,这种需要缠绕在其他植物上。才能吸收阳光成长的藤蔓,极其坚硬,拇指粗细的一根,锋利的青铜短剑,都无法一次削断。

青豚让人将葛桦藤,绑在坡底的小路边,横栏着小路,足足绑了十多条后,吩咐众人隐藏起来,又叫来成舟,让他带着自己的那一伍,藏在小路的后面,但有秦军从山坡冲下,只需如此这般……

却说鱼夫回到杂木林,找到周义,将青豚的安排一说,周义忍不住翘指相赞:“高!真高!青豚这厮不愧是带着一伍士卒,就能取得盈论的猛人。”

他唤来麾下一伍士兵,吩咐几句,六人取下弓箭,悄悄绕到秦军游骑扎营地的上方。

周义拉开弓箭,瞄准一个正在值夜的秦军游骑,高喝一句:“兀那秦卒,吃乃公一箭!”

言毕,射出了手中箭矢。

秦卒本在守夜,忽然听到山坡上有人用魏国语言吆喝,抬眼看去,只见在篝火的照影下,一点光芒划破虚空,朝自己飞来。心知不妙,秦卒倒地就是一滚,勘勘避开射向咽喉的箭只,那箭只射进了他的肩膀,“咯嘣!”一声,左手软软的使不上力,他心知,这条胳膊算是废了。强忍着刺骨的巨疼。他嘴里高喊道:“敌袭!敌袭!”

话音未落,又是一箭射来,左臂被射断,身体失去平衡,躲避不及之下,他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一根颤颤巍巍的箭只,钻进他的喉咙,粗大的青铜三棱箭头,射断了他的脖颈。

秦卒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歪到一旁,血液飚到半空,喷、射在军帐上……

秦军已经是这时代最精锐的士卒,这二三十年来,秦军唯有一败,除此之外,战阵之上,列国军队就连平手都没有做到过。

而秦军,则无岁不战,夺取了列国大片土地,自公子政登基称王,秦军更是对列国保持了战略碾压,王上亲政以来,更是连灭赵、韩,去岁,又打的燕国半死不活。

长期的战争磨砺,使得秦军军纪严明,就算是一方偏师,也会严格按照操典执行军纪。

听到值夜士卒的叫喊,本就荷衣而眠,枕戈待旦的秦卒,纷纷起身,抓起兵器,在什长、伍长的约束下,朝军帐外冲去。

“噗!”

一根裹着麻布,浸染了油脂的火箭射来,落在军帐上,点燃了帐篷,火苗“忽”地窜起,帐篷燃烧起来。

秦军士卒稍显慌乱,伍长、什长则大声吆喝着士卒整队。周义见机不可失,乘机吆喝手下士卒连射三箭,秦军躲闪不及,又倒下两人。

秦军什长见状大怒,透过对面山坡上魏军射来的箭矢密度,他已经猜出对方不过一伍士卒的规模,眼见自己这一什,已经伤亡小半,若是就此退走,军法官必然会砍掉自己的脑袋。

大怒之下,秦军什长一马当先,大吼一声,身先士卒的朝山坡冲去。

什长当先冲锋,剩余秦军只好跟上,而那个伍长,则按照秦法,自动押后。

依秦军军法,战时,老卒排头冲锋,新兵跟在身后,一场战争下来,就算老兵战死,新兵也成了老兵。

而当什长带头冲锋的时候,伍长就会自动殿后,充当督战队的作用。

秦军编制和魏军稍微不同,魏武卒以伍为基准编制,一什满编武卒有一个什长,两个伍长,十三人。

而秦军则以什为基准编制,一个满编什则只有一个什长,一个伍长,只有十人,伍长充当什长副手的角色。

周义又射一箭,由于秦卒正在高速移动,所以他这一箭……落空了。

已经完成了盈论,周义也不懊悔,当下按照青豚的吩咐,顺着小路就朝后跑。

甚至,害怕秦军不追上来,周义还故意放慢了速度。

周义冲进杂木林,见秦军追了进来,便按照约定好了的暗号,招呼身边士卒一起吆喝起来:

“兔崽子们,赶紧溜啊,秦卒发飙了,谁跑慢了,被割了脑袋,乃公可不给他烧纸钱。”

因为已经提前交代好了,周义身边的武卒士兵,也纷纷扯着嗓子怒骂起来:“身后狗日的秦狗,跟的这么紧,这是想要乃公命啊!”

更有不怕事大的兵痞子,扯着嗓子骂道:

“河西的孬蛋们,汝乃公在此,快快来追乃公啊!”

身后的秦军什长闻言,须发冲冠,兀那小儿,莫让汝乃公逮到,不然非扒了汝等的皮!

周义见身后的鱼饵已经咬钩,吆喝一声:“二三子,风紧,扯呼。”

周义领着众人发力快跑一阵,拐过弯道,趁着身后秦军看不到己方,带着五人钻入杂木林,不见了。

秦军跑过弯路,发现竟然跟丢了那六个魏卒,正要招呼手下进林寻找,忽听到前方传来魏语的叫骂声:

“兀那秦卒,汝大父在此,速速来咬吾屁股啊!”

第两百七十二章:床弩(本章是给戴词的加更)

第二轮的箭矢飞过,秦军又被射杀了几十人。

待秦军结好了阵型,每一轮箭矢,依然有十余人惨嚎着倒地。

……

禾眯着眼,秦军在干什么!

车架上那个有着寒光闪闪配件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

周义亦看到了那正在组装的东西。

“不好!”

周义大惊!

身为魏国顶尖将领家族的子弟,周义虽然之前不过是周家最普通的子弟之一,但是,这眼界确实要比普通人高太多的。

其虽然也不曾见过秦军组合床弩,但是,到底是被家族长者教导过的大家族出身,周义浦一思索便知道,那东西是床弩!

床弩!

……

齐国技击。

大赵边骑。

魏国武卒。

楚国贵族。

燕国壮哉浪子慷慨悲歌。

秦国虎狼之卒。

这韩国,最出名的便是材士!

何为材士?

材者,弓、弩也!

战国时代,能屹立几百年不倒的七国,各有各的长处。

若论强弓硬弩之最者,全天下当以韩国为尊。

是以,韩以七国垫底的弱旅,却能支撑到战国末年方才倒下,依靠的便是那些弓弩。

此时,见到秦军顶着箭矢,忍受着悲壮的伤亡,也要组装器械,周义立刻醒悟了!

那车架上,放着的乃是秦国缴获的韩国床弩,这个恐怖的大杀器!

“结阵!冲!”

周义顾不得秦军尚有成建制的部曲存在了,若是让秦人组装好了韩弩,以韩弩那恐怖的威力,其带领的这些普通士卒,必然会溃不成军的!

“将军!吾等正在上风,何必早早冲锋,白白折了儿郎们呢?”

周义身边的槐魁很是不解。

看秦军的伤亡速度,其等只需要不停地以弓箭射击,不出三刻钟,秦人必定会全数阵亡。到那时,以自身微不足道的伤亡,换取五百秦军的战绩,这份功劳,想必将军在公大夫的心中,会更加的重要的。

到时候,其等作为周义手下的百将,更进一步,被青豚主将提拔为五百主,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公大夫青豚正在大规模的扩军,单单是周义将军,便已经送往榆关超过了八千新卒。

军官严重不足,因此稍有军功,便可能猝居高位!

“那是韩弩!”

周义顾不得解释,当即丢下一句,亲手抓着一旁的长戈,带着身边汇集的百十名士卒冲了过去。

韩弩?

槐魁一楞,旋即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集合!集合!”

槐魁大叫起来。

……

见到周义将军亲自带队冲锋,魏军军将们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平素一贯严明的纪律,让其等顾不上思考,纷纷跟着周义的脚步,组织士卒排成阵型,冲了上去。

战况,瞬间达到了炙热化。

见到魏军冲了出来,秦卒在百将们的吆喝下,排着整齐的队列,平端着长戈,对冲上来。

“乒乓乒!”

长戈纠缠。

“兵兵乓乓!”

长剑互击。

……

自家的族叔乃是魏武卒内堪称第一的将领,在呆板严肃的周市一贯严格要求下,周义的个人武艺虽然不敢说多么出类拔萃,但是,能通过魏武卒的选拔,成为武卒,本身就是一种证明。

就好比后世的特种兵,面对单个普通士卒,那带来的绝对是全方位的碾压。

周义手执长戈,横扫一片,当面的三名秦卒,当即便被掀翻在地,跟在周义身边的士卒,挥舞着戈援下啄,将其等啄了个透心凉。

“贼子敢尔!”

耳畔传来一声大喝,周义抬头一看,只见一名秦将,带着几十名秦卒,正怒目而视。

那厮一手抓住被魏军长戈砸退的秦卒,将其安然的推到一边。

这厮盯着周义的盔甲,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枯的嘴角,凶神恶煞的笑道:“恁不错。”

周义脊背微弓,这厮身上的杀气很浓,完全不输于虎那厮。

看来,这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喝!啊!”

秦将怒吼一声,宛如豹子一般,“噔噔蹬蹬”将大地踩得乱颤,宛如发情的公牛一般,对着周义撞了过来。

“呼!”

周义抡圆了长戈,将四五斤重的长戈当做一根长棍,对着那厮劈头盖脸的砸下。

“嘭!”

秦将双手持戈,一挡一拨一旋,生生卸去了周义的大力。

秦将的脚后跟,不为人注意的轻颤几下,拂又恢复了原状。

周义眯了眯眼睛,方才那厮脚步踏起的烟尘,扰乱了周义的视线,其并没有看到那厮的腿脚似乎稍有隐疾。

周义心神更加谨慎了,方才的这一击,其自问,若是换了自己,绝无可能如此轻描淡写的接下来。

“不必管吾!冲击车阵,万万不可让其等组装起来!”

周义盯着秦将,眼神不敢稍有游离,随口吩咐勘勘赶到身后的槐魁。

槐魁领命。

秦军猝不及防,此时残存的将领不足三人,既然其等选择了捉对厮杀,这形势明显对己方有利。

槐魁怎能辜负秦军的好意,当即便带着士卒,朝着秦军队列里车辆那边冲去。

韩弩的威力太过恐怖,槐魁知道,周义选择自己拖住秦将,让其带人破坏车阵处的秦军,乃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哈!”

就在周义分心的一刹那,秦将挺直了手中的长戈,对着周义的胸腹捅来。

秦戈前端无矛,是以直来直去的刺击,杀伤力便稍有不足。

但是,秦将的这一下,周义却是不敢心存侥幸。

当力量、速度达到了一定的程度的时候,纵然是一颗鸡蛋都能砸死人,更何况是青铜戈头呢!

这一下,若是捅在了身上,起码肋骨都会被砸断好几根!

周义斜挥长戈,将那秦将刺来的长戈砸偏了少许。

其一手松开了戈柄,顺手抽出腰间长剑,趁着自己与那秦将错身而过的一刹那,挥剑朝着那厮砍去。

……

将领们都陷入了苦战,拱卫在两人身边的士卒,便互相盯住了对方士卒,群殴起来。

“乒乒乓!”

兵器的碰撞声响成一片……

“噗噗噗噗!”

士卒们身体受伤的噗嗤声络绎不绝。

第两百七十三章:射出的箭

身在战场上,往日那宝贵的人命,此时就像是一个个不值钱的破麻袋,稍有不慎,就是染血沙场,丢身丧命的结局。

盏茶时间,周义与那厮已经交手了几十个回合,两人越打越远,渐渐的远离了战场中央。

听闻前方传来激烈的喊杀声,却是久久不见约定的暗号响起,野心急如焚。

周义早前命其赶到秦军后方埋伏,待秦军走过后,便悄悄跟随,准备要待前方的周义与秦军交战之后,就让其等作为伏军,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何还是不见暗号响起呢?

难道是周义将军觉得时机未到?

还是?

野沉不住气了!

“二娃!”

野伸手唤过一名士卒,道:“恁悄悄绕过去,看看将军那边的战场上发生什么了?“

二娃得令,当即便窜了出去。

“顶住!顶住!”

秦军百将吆喝着,组织人手挡在车阵的周围。

大车上,寒光闪闪的青铜构件,一件件的被取出,套了起来。

弓弦被绞紧,箭囊已经被打开,弩兵正在快速的装载勾机

槐魁大急!

“噗!”

槐魁一戈捅进当先的秦军身体内,推着那厮的身体,撞倒了身边的另一名秦军士卒。

秦军严密的防线,出现了一个小豁口

林间的道路上,残存的三百秦军,结成椭圆形的阵势,牢牢的将魏军抵抗在圈外。

圈内,则是十辆被排成两列的大车,大车上,放着十架床弩。

弩机的方向,已经被秦卒们调整过来了,就待忙碌的弩兵组装完成,就能以排山倒海的威能,给予魏军致命一击。

讲真的来说,单架床弩的威力并不可怕。

床弩虽然射程恐怖,韩国床弩的射程,足足达到了百步,甚至以上!

一举足曰跬,两举足曰步,一步约为后世一米半左右,也就是说,韩弩的射程约为两里半到三里之间!

但是,nn装填速度慢,单论杀伤力,其实是比不上弓箭的。

可是,nn的恐怖之处在于其对士卒心理上的震骇!

没有见过的nn一箭穿透好几人,将人类穿成羊肉串的士卒,见到nn发射的惨像后,还能紧守心神的万中无一。

而魏军,大多数都是新卒,组成中坚力量的,却是被刺了字的降卒。

以这等乌合之众,一旦被秦军射出了一轮弩箭,那带来的震撼,足以让魏军彻底溃不成军。

这才是周义、槐魁见到秦军组装韩弩,脸色大变,欲要先行摧毁其的主因!

周义被秦军百将缠住了,槐魁也被秦人组拦住,纵然从战况来看,要不了多久,槐魁便能冲破秦军的阵列,攻到弩车旁边。

但是!

到那时,只怕是秦军弩兵早就组装好了强弩,已经不知道完成几轮射击了!

形势,渐渐开始对魏军不利起来。

激烈交战的战场上,两方士卒都没有注意到,后方的密林里,一只眼睛诧异的扫视了一番战场,迅速的隐去了。

“绞!”

秦军已经将韩弩组装完成了,士卒从弩袋里取出弩箭,装填在弩机上,一旁的军士大声下令。

士卒们开始搬动绞盘,拉动弩弦,弩臂弯曲起来

弩手将望星瞄准了前方正在酣战的那名魏军将领,那厮身上的青铜战甲,证明其便是最好的瞄准对象!

不论是哪个朝代的士卒,当动用弩箭的时候,第一波杀伤的目标总是要选取最有价值的敌人。

很不幸,槐魁成了秦军的目标之一。

秦军弩兵顺着望星,将槐魁套在了视线里,弩尾,望星,弩尖,与那魏将练成了一线,nn手的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只要其扣下了扳机,以韩弩这恐怖的威力,那厮身上的青铜战甲,并不比树叶结实多少。

秦卒知道,一旦自己的手指落下,那厮的胸腹,就会出现一个碗口大的窟窿

“什么!”

听闻二娃的汇报,野大惊失色。

其虽然是猎户出身,但是,这秦弩海的威力,其却是有幸见过一次。

那个场面,让野终生难忘。

那是早在前岁的事情了。

韩国正在被秦国攻打,当时野在敏山山区打猎,无意间迷了方向,待钻出密林后,发觉自己来到了韩秦交战的战场外。

其躲在一旁,胆战心惊的注视着厮杀不休的战场

却见,韩军的强弩一箭射出,便能够洞穿五六名秦卒。

每一道弓弦响起,落在秦军阵列里,就是掀出一条血肉胡同

韩军的弩阵虽然犀利,但是,韩国人数太少,远远压不住铺天盖地的秦军。

秦军手执弩机,排着整齐的队列呼啸而来。

箭矢就像是暴雨一般,将韩军的阵型淹没。

野知道,那便是老人口中相传的“弩兵海”!

听闻二娃的描述,野瞬间便猜出来了,这秦军正在装填的必然是韩国床弩!

想必,这才是周义将军至今都腾不出手来发射信号,让自己自秦军后路猛攻的原因吧!

“集合!”

野大吼着,顾不得尚没有接到周义的命令了。

一旦被秦军完成了装填,将军带着的毫无经验士卒,必然会溃不成军!

士卒们自隐藏的草丛里爬起来,在什长们的吆喝下,排成了整齐的队列。

“检查装备!”

野心急如焚。

士卒们将长戈靠在肩膀上,一手去摸腰间的长剑,弓手则检查着箭囊,看看刚才的趴伏,有没有遗落箭矢。

“甲什齐!”

“乙什齐!”

见到十名什长,都汇报无事,野大吼一声,道:“跑步前进,目标前方河南坡!动作都大起来,给吾装作千军万马的样子!”

说完,其当先用力踏着地面,朝着叫做河南坡的那一片小土坡跑去。

“蹬蹬蹬!”

噪杂的脚步声响起,乍一听闻,就像是好几千人的大部队正在急行军一般。

“轰隆隆”

手指搭在弩机上的秦军士卒忽然一楞,似乎身后传来了什么声音,其扭头看去,只见一大片身着红色衣甲的士卒,已经拐过了弯路,正在朝着这边冲来!

“敌袭!”

第两百七十四章:槐魁身死(今日第三更送上)

“身后有敌军!”

弩兵们惊慌失措的吆喝起来,眼见后方那震天的烟尘,这群来援的魏军人数必然不少!

弩兵这一惊慌,有人便忘记了扣动,有人更是晃动了弩机方位,更有人,却是扣下了扳机

弩箭,射了出去

槐魁一戈砸飞一名秦军,将秦人的豁口再次厮大,正要充当箭头,钉死在这个豁口上,让秦军的阵型合拢不住。

“呼!”

一道风声响起,槐魁一楞,抬头看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一枚儿臂粗的弩箭,宛如流星一般,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完了!

躲不掉了!

槐魁手脚瞬间变得酸软无力,心里明白自己完了!

人生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明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偏偏心里明明白白的,眼看着结局降临,却无能为力。

槐魁知晓被弩箭射中会有什么样的结局,那些被强弩射死的士卒,浑身的骨头就像是粉碎了一般,软绵绵的,彼等就像是肉摊子上,被去了骨的牛肉,血红血红的。

要是被那强弩射中了身体,浑身的内脏就像是肉末一般,烂的比剁碎的饺子馅还要细碎!

槐魁在刹那之间,脑海里竟然闪现出了一大堆的东西,不过是瞬息时间都不到,淋漓的汗水,就打湿了衣衫

“百将小心!”

身边的士卒见到那弩箭直奔槐魁而来,急的大喊,更有人急忙照着槐魁身体撞来,欲要将其撞到一边。

“噗!”

众人亲眼见到,那弩箭直直射中了槐魁的脑袋。

槐魁的脑袋忽然炸裂,血污与脑浆迸射

弩箭穿透了槐魁的脑袋,依然还不停留,拂又穿透后方一名士卒的身体,将那厮带飞起来,然后洞穿了一颗半尺方圆的杨树。

这才改变了方向,一头扎在了地上,没入小半,箭尾还在颤抖着。

“咔嚓!”

杨树失去了支撑,轰然倒塌

魏军目瞪口呆,竟然忘记了挥击武器。

“啊!老槐!”

野亲眼见到槐魁的脑袋,就像是被巨石砸中的西瓜一般,碎了一地,那无头的尸体,兀自朝天上喷洒着鲜血。

野当即便怒了。

其怒吼一声,抛掉手中的长戈,快速的从背上摘下弓箭,伸手在箭壶里摸出四枚箭矢,夹在右手五指之间。

“啊!”

野一箭朝着最后方,左面的那一个秦军弩手射去。

那人还来不及收回视线,便应声而倒。

“啊!”

野大喝着,食指与中指之间的箭矢,再次撂倒一名弩手。

就在此时,秦军nn手反应过来了,当即推动床弩,微微调整方位,朝着魏军扣动了扳机!

“啾啾啾啾!”

七道尖锐的破空声,连成一片,当即在魏军阵列里犁出了七道血肉胡同。

魏军本已占据了上风,被这么一下,当即便被震慑住了,甚至有人两股战战,开始心生惧意。

“杀啊!”

野大吼着,再次抠出四枚箭矢。

方才的四枚箭矢,野撂倒了后方的四名弩手,此时,其与秦军阵列还有不到三十步的距离。

野知道,快速连珠箭下,自己绝对射不出三轮,只怕是十只箭矢之后,自己的双臂就再无开弓的力气了。

“张芮!射弩手啊!”

野大吼着。

张芮这个弓正后人,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若是这厮与自己并肩作战,野敢下定语,秦人一名弩手也别想爬上弩车。

身在另一边的张芮,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呼唤自己,可是噪杂的战场上,单单依靠人吼,命令根本就传不过来,其并没有听清野在呼喊什么。

但是,秦军弩手的接连倒下,却提醒了张芮。

其急忙让屯长接替自己指挥,也摘下了弓箭。

身为弓正后人,这一手传承自上古的技艺,张芮并没有丢下。

甚至在林城城头上,张芮与野积攒下的功勋,早已让这名小卒子,被越级提拔成了百将。

此时见到有神射手正在射杀威胁最大的秦军弩手,张芮怎敢落后。

张芮的技艺,要比野更为迅速,其持弓的左手夹上了两枚箭矢,右手又夹了三枚箭矢,当即连连开弓,射的秦军的弩手浦一露头,便是身死的下场。

战况拂又对魏军有利起来。

不多时,弩车上的弩手被全部射落,余下的秦军刚要攀爬,便被张芮、野给点了名。

床弩之上,成了死亡的禁区!

“噗噗噗!”

野带领的援军,终于赶到了战场上,秦军被合围了!

长戈攒刺,利箭纷飞。

亲眼见到槐魁百将惨死,亲眼见到近百名士卒死在了秦军的弩箭下,魏人早已怒火中烧,士卒们大喝着,挥舞着手中的长戈,不停地刺击、啄下。

秦军被压缩到了车阵内,韩弩终于失去了作用,开始有士卒丢下武器,跪地请降。

暴怒的魏军,已经听不进去军将的命令了,其等拒绝执行军将欲要招降的命令,一个个的将秦人刺倒在地。

血,蔓延在黄土地上,汇成了乌黑色的小溪。

“乒!”

周义架住了秦将泰山压顶般的砸击,在错身而过的刹那,一脚踹在了那厮的右腿上。

秦将被蹬了个趔趔,身体止不住的晃悠了一下。

周义眼神一冷,却是第一次注意到了,那厮的小腿上,似乎有一团黑色的泥土。

那是?

周义脑海灵光一闪,这是伤口崩裂了!

“哈!”

周义持戈,再次照着秦将腰间啄来。

秦人手一扬,手中的长戈又一次挡住了周义的攻击。

周义嘴角一勾,见到那厮来挡,便早早卸下了力道,顺着那厮的力量,手中长戈下滑,乘势用戈援勾在了秦将的小腿上。

“呃!”

秦将闷哼一声,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周义看清楚了,那厮的小腿肌肉,被自己抽了一下,那一团乌黑色的泥土上,再次涌出了一股血流。

果然如此!

周义心神大定,此时战场上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赶紧解决了这厮,回去指挥才是正事。

周义收回长戈,丈许长戈在手中就像是玩物一般,耍了一个戈花,拂又砸向了那厮的脑袋。11

第两百七十五章:吾投降

秦将双手握住长戈,上举一挡,再次挡住周义的攻击。

却见周义带着冷笑,快速前冲。

秦将虽然接下了这一击,自己也不好受,腿上的伤口被崩的更大了,其的腿脚忍不住的软了一下。

就在这厮还没有站稳身子的时候,周义已经冲到了面前,使劲一脚踹在了秦将的小腿上。

“咔嚓!”

本就有伤在身,使不上力气的小腿,正处于无处卸力的境地上,又被周义大力一脚,当即便被踹断了腿骨。

“呃!啊!”

秦将惨叫一声,失去了防守,却被周义弃了长戈,双手搂住了脖颈,周义双手一错,身体贴上来,腿脚一勾,抱着那厮摔倒在地上。

”咔嚓!“

周义的五指关节咔咔作响,手上青筋毕露,右手却勾住了秦将的下巴,左手绞住那厮肩窝,扣住了其的肋骨。

下一瞬,周义就会扭断这厮的脖子。

“不!吾投降!”

“呼哧,呼哧!”

周义的鼻子喘着粗气,正在用力的手却停顿了。

“吾投降,吾投降!”

身下的秦将再次开口道。

周义明显感觉到,秦人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

“嘭!”

周义愤恨的一拳砸在那厮肩膀上,疼的秦将龇牙咧嘴直吸冷气,却再次说道:“吾愿意降了。”

周义从地上爬起来,踢了那厮一脚,冷冰冰的道:“还能走动,就跟着吾走!”

秦人解下自己的剑,倒转剑柄,将剑柄那一端递给周义,以示自己的诚意。

周义伸手接过。

这是上古投降的古礼,作为回馈,周义也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递给那厮,道:“君子若玉,吾希望汝说到做到。”

周义审视的看着那厮,手却无意的放在剑柄上,只要那厮稍有异动,周义便要斩下这厮的脑袋。

“君请放心,某虽为军汉,亦懂道理,既然说了投降,那便不会反悔!”

秦将扯过地上的长戈,伸手扭下戈头,表明自己没有攻击的意图,然后将那长戈戈柄当做拐杖,撑着伤腿站了起来。

“随某来吧!”

周义丢下一句,当即侧身让开道路。

秦将苦笑一声,扯下头上用来代表爵位的褐色包巾,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朝着方才的战场那里走去。

战场上,魏军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势,在军将们的再三吆喝下,士卒终于停止了无意义的屠杀,开始收纳降卒。

“百将啊!啊!啊!”

槐魁的副手,那名名唤耒的屯长,走到槐魁的无首尸体面前,抱着那失去了半边脑袋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耒本是一个秦国庸农,值此攻魏之际,被富户看中,要其顶替自家子弟,上了战场。

待其所在的秦军被青豚击败后,耒作为降卒,被魏军在脸上刺了字后,成为了一介小卒。

在后来的战场上,耒积累了功勋,被提拔成了屯长。

待青豚夺回了榆关、焦城,为了平衡麾下将领,青豚简拔了一批魏国出身的低级将领,其中就有槐魁。

槐魁这人,虽然各方面都很平庸,甚至若真的论能力,这厮顶多就是一个屯长的料,但是,槐魁很会做人

一贯里,槐魁麾下的众人,都能与其打成一片,这耒也不例外。

耒本乃是毫无自有产业的低贱庸农,猝然身居屯长高位,自然是战战兢兢,认真的很。

槐魁看中了耒的勤劳能干,有了将自己的侄女许与耒的打算。

甚至,两人私下里早已以翁婿相称了。

此时,见到槐魁身死,一方面感念平时槐魁对于自己的照顾,另一方面,则是对槐魁的敬重,对失去了靠山的绝望,耒伤心欲绝。

“呀呀呀!”

耒忽然将槐魁的尸身放下,手执长剑,冲到了弩车前。

“乒乒乓!”

耒挥手就砍。

“啊!啊!啊!都是这些害人的东西,不然百将也不会战死了!乃公砍烂恁!”

“咔嚓!”

这具床弩的弓弦,被耒砍成了两半。

“咻!”

弓弦失去了束缚,抽到了一边,“啪”的打在车架身上。

“恁干甚!快!拦住耒!”

张芮大急,这厮怎么抽风了呢!

士卒们一拥而上,将耒按在地上,摘下了其手中的佩剑。

“放开俺,放开俺!都是那些害人的东西,不然百将也不会被射烂了脑袋,汝等看看呐,百将多好的一个人啊,成了啥样了!呜呜呜!”

耒在地上挣扎着,犹自嚎啕大哭。

士卒们牢牢的将其压在地上,耒身上那鲜艳的红色衣甲,沾满了灰土。

张芮急忙让别人代替自己负责收拢降卒,清剿物资,自己却大踏步走了过来。

“啪!”

张芮一巴掌拍在耒的脸上,当即将其抽出了五根手指印。

“混账!”

张芮怒吼一声,尤自不解气,愤恨的骂道:“猪油蒙心了,恁糊涂了!

这是什么!

床弩!

战争利器——床弩!“

张芮挥手让士卒放开耒,一把揪起那厮的衣领,给其来了一个过肩摔,然后一脚踏在耒的胸膛上,喝道:

“恁傻了?

槐魁阵亡了,吾等都很难过,甚至恨不得替其去死!

可是!

恁知道吗?这是韩弩,世上最强劲的床弩!

恁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要吗?

这是保证战争胜利的大杀器!有了它,将军便能让人仿制出来,到时候,吾等能够少牺牲多少个槐魁!

恁是猪吗?“

张芮走到床弩旁边,见到那弩臂断成了两半,准星,绞盘,都成了碎片,这一架床弩已经彻底被耒砍毁了,当即气得说不出话来。

“给吾绑了其,待将军回来再处置这个蠢货!”

张芮只觉得心肝肺都是疼的,这人咋这么冲动呢!

自己的这一顿揍,还不知道能不能挽救其的性命呢!

作为弓正后人,家族长者古老相传祖先当年身为弓正时的荣光,张芮对于所有的弓矢一类都有着特俗的感情,在其看来,这些东西都是完美的艺术品。

看着那精巧的青铜构件被这个莽夫砍成了碎片,张芮只觉得自己似乎五脏六腑都开始生疼了。

操蛋!

第两百七十六章:张程的野望

张芮咒骂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周义解释,毕竟当周义离去后,槐魁又身死,按照道理,其应该是接替了周义的指挥权了。

周义回来后见到的就是这么的一个场景,

耒鼻青脸肿的被五花大绑着,一旁的空地上,几百具死尸摆在一旁,降卒们早已被看管起来,正蹲在地上,偷偷拿眼神打量着自己。

“怎么回事?”

周义诧异。

张芮只得上前,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义剜了耒一眼,却走到槐魁的尸体边,蹲了下来。

槐魁破碎的脑袋,被士卒们寻了回来,用一方布帛包成了一团,放在槐魁的半截脑袋上。

“阿魁!”

周义轻轻的擦去槐魁衣甲上的血污。

“汝放心吧,恁在军中的子侄,吾会替汝照顾的,吾也会禀明将军,对汝的后人,加以照顾,汝安心的去吧。“

周义站起,顺着一字摆开的尸体,一具具的看了过去。

这些死去的兄弟,有很多人已经跟随自己好几个月了,这些人里,有魏人,有韩人,有楚人,也有几个秦国本土人士。

不论是何人,往日里与周义相处的一幕幕,一一在周义的脑海里闪现。

今时,往日的兄弟,却是要阴阳两隔了。

张芮跟在周义的身边,低语道:“将军,对弟兄们造成最大伤害的,便是那些床弩,末将略微统计了一下,此次阵亡的一百三十六人中,九十七人便是死在了弩箭下。”

周义默默的点点头。

其看出来了。

地上的尸体,有很多都是粗大的贯穿伤,甚至有人浑身的骨骼都粉碎了,这明显便是床弩才能造成的伤势。

“将军,耒也是昏了头,还请将军……”

“芮,不必说了,吾明白。”

周义拦住张芮的话头。

这一瞬间,其终于明白了在葵字号营寨上,将军回眸的那个眼神的含义。

这是兄弟啊!

生死与共的兄弟!

可是,人生总是充满着无奈,规矩定下来,总是要有人带头遵守的,不然,还要规矩干什么!

周义的内心很是纠结,耒是其的兵,不论耒的对错,这厮都是其的兵。

早前在混入葵字号营寨时,吾周义已经做错了一次了,正是那一次错误,其只得成了青豚的家将。

虽然周义并不后悔。

但是,这一次,吾还要为耒出头吗?

将军的崛起,那是明眼一看便知道的事情啊!

若是吾再次被一撸到底……

吾周义,与彼等的差距就大了啊!

“暂时将耒关押起来吧!吾等先去夺回三亭。”

周义叹口气,对着张芮说道。

“将军!”

张芮还欲再劝。

周义转身,红着眼睛道:“不必说了,吾明白,汝执行命令吧!”

张芮叹息一声,抱拳道:”末将遵命。”

……

三亭城外。

沿着城墙根,百十名衣衫褴褛的饥民,正无精打采的靠在城墙下。

连番的大战,被战火毁去了家园的百姓,眼见衣食无着,只得随着往日的经验,聚集到城池边,看看有没有富家大户招收家奴,若是能够寻上一个活计,纵然是只管吃喝,也可以保全性命啊。

不论各朝各代,一旦发生战争,遭殃的总是普通百姓。

世家大族还可以待一方胜利之后,纳捐钱粮,大出一番血后,保全族人。

但是,那些贫下中农就惨了。

居住在战场附近百姓,纵然不被卷入战场,纵然不被军队负责屏蔽战场的士卒捉拿,也会被溃散的士卒祸害。

是以,每次大战之后,总是有着大量的流民。

若是官府救济不当,甚至还会爆发内乱。

历史上因为战争引发了流民,拂又引发起了大规模叛乱的,并不在少数。

是以,不论是敌我何方,当一方控制住某一地局势的时候,总是要抽调粮食赈济灾民的。

不过好在这时代的战争,还是必须要沿着大道,一路平推的,因此,战场的范围,倒也算是局限在了某一地区内,这流民自然便少了很多。

……

前几日,三亭已经接纳了百十名流民了。

秦军三亭守,派遣军士,从三亭富户家强行征纳了粮食,在城内设了粥棚,用来给饥民吊命。

这施舍的粮食,按照惯例是要掺杂了糠籺和沙粒的,一方面是因为饥民可能很久都没有吃喝了,胃动力不足,需要用糠籺和沙子帮助消化,以免胀死。

另一方面,这掺杂了糠籺、沙子的饭食,滋味自然是不会好吃,这样就能避免饥民养成依赖心理。

……

昨日,三亭守响应林城守的求救爰书,带领士卒前往林城救援,为了防备饥民生事,便交代守卒,关闭城门,不可使得饥民进城。

可是,三亭设有粥棚的消息,早就在乡下传开了,那些真的被兵祸祸害的失去了家园的黔首、好吃懒做寻百家饭的乞丐、亦或者别有用心的某些人,纷纷赶到了三亭城外。

秦军百将站在城头上,听着城下流民在噪杂的鼓噪着,却是心急如焚。

这些流民杀不能杀,赶不能赶,当真是让人头疼得很。

若是在秦国境内就好了,对于这样的流民,官府会强制出面,将其收拢起来,要么成为官府的奴隶,四处做工,要么会被分配到各地,分上几亩荒地,要其等去自食其力。

若是还敢不从、鼓噪,秦律不是说着玩的,官府的利刃,当真是会砍人的。

秦法严苛,可不是说笑的。

……

张程便混在流民里。

早前的时候,周义就让其脱下了盔甲,换上破衣烂衫,装扮成流民,混到三亭城外。

张程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探查到三亭的虚实,并将三亭秦军的情况回报给周义。

昨日秦军便出了城,张程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按照军规来说,此时的张程就可以离去了,或者寻一处地方安心等待魏军的到来。

但是,张程并不愿意这样,其想要谋划一把大的。

三亭仅剩下一百秦兵,若是能够混入城内,伺机夺了城……



第两百七十七章:溺婴(今日第三更求支持)

张程知道,以周义的秉性,必然会禀报青豚公大夫,提拔自己的。

到那时,只怕是五百主的高位,就在向自己招手了。

吾张家,自从分了宗之后,成为庶民已经很久了!

若是能够再次夺回弓正的职务?

不!

不需要那么高,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县大夫,吾张程也会成为张家祖祠里世代享受香火的祖像。

就像张、弓二宗的老祖,挥,那样,世代享受两氏后人的祭拜。

“程叔。”

张程边上,一个瘦弱的一阵风便能吹倒的少年呼唤道。

张程收起了心思,眼神微微瞥了左右两个看似无意挤过来,赶走这个少年的壮汉一眼。

那两人赶紧坐定不敢动了。

“小芽子,恁想说甚?”

被张程唤作小芽子,那瘦弱的少年也不恼,其挪挪脚步,靠着张程旁边的城墙坐定,这才开口道:

“恁说,俺们这样鼓捣,秦人真的会开城放咱们进去吗?”

听闻小芽子的话语,周围正在卖力嚷嚷的流民也停下来,扭头看向张程,想要听听这个识字的先生是怎么说的。

“当然啦!”

张程伸手摘下小芽子脑袋上沾染的稻草,笑道:“恁看,咱们虽然遭了灾,但是也是有胳膊有脚的正常人,若是三顿饱饭灌进去,咱们的力气就回来了,到时候,秦人想要做什么工程,还不是省了不少事。“

“这位先生,”有人打了个稽,插嘴道:“恁说的俺们都懂,可是秦人能有什么活要让咱们干的呢!这养着咱们这些人,所需要的粮食可不是少数啊!”

张程哈哈一笑,引得众人纷纷侧耳倾听,见到旁边的短兵又要上前保护自己,遂隐晦的使了个严厉的眼神,要其等不要捣乱。

张程这才开口道:“恁们不知道,这秦国啊,与咱们魏国不一样”

有人不服气道:“先生说错了,有啥子不一样的呢,话说当年的秦国商君,还是偷了咱魏国吴子的师,学习了咱魏国的东西,这才在秦国做了大官的哩!“

那人看来也是一个消息灵通者,其摇头晃脑的说道:“这秦国啊,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恁看看,咱魏国吴子的法律,那是多好啊!推平阡陌,丈量土地,制定税率,咱们若不是遇上了兵灾,这丰年干一年,粮食能吃上两年,又那里要来祈求那塞嗓子眼的糠籺啊!”

这人说着说着便跑题了,变成了抱怨。

张程也不懊恼,笑道:“恁这话倒也对。

公孙鞅的变法,的确是师从的咱魏国,恁看这秦国的军职,都跟咱魏国一个样,甚至在很多东西上,完全就是照抄咱魏国的法律。

说个笑话,有人说啊,当初公孙鞅当中庶子的时候,偷师不全,这带到秦国的法律不完善,然后自己又瞎折腾一番,然后就有了严苛的秦律。“

张程的一句冷笑话,让众人都笑了。

想来也是,公孙鞅当年本是卫国的公族,后来跑到大魏求官,这才被吴起看中,在治下做了一个中庶子的小吏。

这职务,也就是负责帮官府传递消息的,却也没啥实权。

中庶子,员五人,职如侍中。

就相当于后世的秘术一般,官方名义上实际是没有实权的。当然,有没有nbn,全在于主官用不用你。

张程接着道:

“这秦国的法律,却是比咱魏国严厉百倍,说个跟咱们切身相关的,咱魏国的田赋,只有十五之一,可是恁们知道秦国多少吗?”

张程伸出五根手指,道:“五成!足足一半!”

”兮!“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不能吧!那遇上了灾荒年,还不要饿死啊!”

张程笑道:“对,这就是吾让大家鼓噪着进城的原因了,恁们知道秦国税率这么重,为何灾荒年饿不死人吗?”

众人摇头,有人催促张程说下去,就连饿的咕咕叫的肚子也顾不上了。

张程道:“秦国的黔首,每年都要服一个月的徭役,这期间自然是口粮便省下来了,然后县所、州郡、都城还不定期的增加徭役,这样下来,一个人一年便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是吃在官府的,您们说,一个五口家,就算是两个成年劳力,一年也能省出来近三个月的口粮,这还会断粮吗?”

众人点头,若是这样的,倒也不会缺粮了。

“程叔,可是您让俺们鼓噪进城,跟这事有啥关系啊?”

小芽子不解的问道。

张程摸了摸小芽子的脑袋,笑道:“傻了不是,秦国不养闲人,恐怕恁们还不知道,在秦国,若是生出了残疾婴儿,必须要禀报官府,然后官府派人溺死的!”

“这么狠!”

有人惊呆了。

张程继续道:“这大战连连,秦人必定会组织人手收拾城墙,此时不放咱们进去,那是因为城内秦军不足,怕咱们闹事,可是只要咱们不闹事,秦人又需要人手修缮城防,咱们一鼓捣,秦人还不是放咱们进城啊!”

张程拍拍干瘪的肚子,笑道:“到那时,虽然咱们要出苦力,可是,总是能将这草肚皮肚子填满不是!”

“哈哈哈!”

众人笑将起来,这程先生说的倒是在理。

有人细细一思索,发觉还真是这个理,秦人需要人手修城墙,其等需要吃饱饭,这不是瞌睡来了遇上枕头,正好的事么!

当即便有声鼓噪起来:

“军爷,开开门,咱们就是图口吃食,恁看看,咱这胳膊咱这腿脚,咱们都是庄稼人,有的是力气,恁有甚活计,给俺一口吃的,俺们都能干”

听着城下的哀嚎声,值守城门楼的秦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其等是征服者,但是,大家都是黔首百姓出身,谁也不比谁高贵。

城外的那些流民,眼看饿的皮包骨头的,此时正是秋季,田地里还能刨几根根藤充饥,若是等到了田地里能吃的被吃完了,那可就真的饿殍遍地了。

“尔等看着,可别让人生了是非,咱去问问百将,看看能不能放进来,给口汤喝,看着怪可怜的。”11

第两百七十八章:左手右手

值守城门的什长于心不忍,想要去询问百将看看,能不能放黔首进来,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见到有人离开,城外的饥民鼓噪的更卖力了,那程先生说的果然不错,只要其等卖卖惨,秦人还是要出面赈济的。

秦将却不知道,就在城外的饥民里,隐藏了十余名魏军的探子,其等的任务本已完成,奈何领头的百将,却是瞄上了三亭,准备要凭借一己之力,完成夺城的重任。

未几,秦军什长拂又上的城头,探身对着城下的饥民吼道:“尔等排好队,不得拥挤,不得喧哗,吾开一半城门放尔等进来。

尔等这些流民可都听清楚了,俺冒着被将军责罚的危险,亲自作保,放尔等进城,尔等可不要给乃公添麻烦,否则,咱家的长剑,可不是没开锋的!“

“哦,哦!”

城下的饥民们欢呼起来,终于能够混到热乎饭食了!

“程先生!恁说的果然没错,乡亲们,咱们给程先生施礼啦,不是程先生的计策,咱们还要在这里忍饥挨饿呢!”

有人带头向张程作起了稽。

张程笑着团团回礼,待喧闹过后,拂又靠在了墙根。

众人行了礼,欢天喜地的跑去城门边排队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莫大的笑话,正是秦军攻魏,让这些黔首失去了家园,此时,彼等不过是强行征收富户的粮食,稍微救济一番,就又让这群可爱的黔首感激涕零!

人生最讽刺者,莫过于感恩造成自己苦难的推手

“百将。”

士卒们悄悄溜过来,靠在张程身边小声问道:“百将,咱们进城吗?”

张程招手让众人聚过头来,低声道:“兄弟们,某是这么琢磨的,恁们看啊,这三亭的秦军就剩下百十人,若是咱们钻到城内,抽冷子给其闹上一闹,恁们说这三亭,还不是要被咱们拿下啊!”

张程打量一番四周,见到黔首们早早便在城门口排起了长队,周围并没有别人,遂奸笑道:“这可是夺城之攻啊!依照军规,咱们还不是人人有赏赐可拿,升官发财,就在一念之间啊!”

闻得张程的话语,众人眼中开始放光。

以十个人偷袭一百个人,对方又要照看偌大的城池,这事有很大的操作可行度啊!

见到众人同意,张程低语道:“待会进了城,大家先领了饭食,然后装作饥民的样子,分开来,各自找地方观察敌情,待天黑后,在城北进城后第一个十字路口集合!都记住了吗?”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

张程道:“待会记得将身上带着的家伙,埋到土里,不要戴在身上,万一进城时秦军搜身就不好办了!”

众人点头,看着四周没有人在意其等,便悄悄从怀里取出短剑,埋到了浮土里。

有人道:“百将,可是咱们待会没有武器咋办?”

张程笑道:“傻啊恁,到处都是砖石,随便掂一块,动手时,抽冷子给巡逻的秦军一下,这武器不是有了么!”

闻言,那人想到了什么一般,鸡贼的笑了。

是啊!当初在焦城,青豚将军就是这样玩的,一块块砖石砸下去,照阳会死人!

这家伙并不比捅一剑来的慢,只要照准了脑袋,一下便能开了瓢,若是位置得当,不管是太阳穴还是脑门后,吃了一板砖,必死无疑!

这厮并不知道,后世的里,板砖可是杀人越货的不二神器

“程叔,程叔!快来排队啦,秦人要开城门啦!终于能吃上饭了!快来啊!”

张程看去,却是那个瘦得像豆芽一样的半大少年。

“哦,来了,小芽子!”

张程笑着冲那厮挥挥手,再次低语道:“兄弟们都记住了吗?”

“百将放心吧!咱们知道怎么做了!”

众人低声答道。

张程点点头,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一摇一晃的朝着队伍走去。

“程叔,这里,这里!”

小芽子远远的便冲着张程挥手,招呼张程过去。

“大叔,恁不介意俺让程先生插个队吧!”

小芽子冲着身后那人致歉,然后悄悄朝后挪了挪身体,给张程留了个位置出来。

那人哈哈一笑,道:“恁小子,倒是巴结上了程先生,算了,若是别人咱肯定不让,但是程先生让咱们能够进了城,这可是活命的大功德,咱要是再不让,那可就是混蛋了!”

这人倒也会做人,只是一句话就恭维了张程,还连带堵住了身后众人的嘴。

“谢了兄弟!”

张程冲那厮拱拱手,站到了小芽子让开的空位里。

见到百将混入了人群,跟随张程的那十名士卒,抄着手走了过来,嘴里说着歉意的话,脸上却带着几分凶恶,各自隔着几个普通流民,挤进了张程前后队列内。

那些流民莫名其妙的被人插了队,本来欲要不满,正要抱怨几句,但是见到这些人个个都是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样子,当即糯糯嘴唇,却是不敢抱怨了。

“吱呀!”

城门被推开了。

一行秦军出现在了城门口。

人群顿时开始骚动起来,众人都想着想要朝前挤,进了城才能讨上一口吃的,有了饭吃,才能保命啊!

“肃静!”

秦军什长怒喝一声。

“嗤啦!”

什长抽出了长剑,高声喝道:“都给吾听明白了:进城后不可喧哗,不可打闹,待会进了城,都给吾寻一个角落蹲着,晚上日落时分,在南北两门外,有人设有粥棚,到时候,有军士值守,都不许抢,否则,定叫汝等人头落地!

都听清楚了吗!”

闻得有施粥的,众喜,连忙应下了。

秦军什长这才让开门口,伸手让士卒开始给众人搜身,每搜完一个,便放入城内一个。

日落星稀。

城内除了大户人家还亮着灯,其他百姓早就熄了灯火,有婆姨的忙着snn造人去了,没婆娘的只能左手右手一个快动作了

一行人鬼鬼祟祟的顺着屋檐下的阴影,挪到了北门十字路口处。

“都来了吗?”

黑夜里,一个压抑着的声音响起。

第两百七十九章:雀鹰鸭

“百将,弟兄们都到齐了!”

有人回道。

这些人,正是下午混进三亭城内的魏军张程部。

“跟某来。”

张程转身,带着十名士卒,朝着左边的小巷子走去。

七拐拐之后,众人来到一处城隍庙外。

“碰碰,砰砰砰,碰碰!”

张程有规律的敲击着木门。

“谁啊?”有人问道。

“天晚了,大醉,寻个地方猫一晚的。”

“咔嚓!”门栓被抽到了,“快进来!”

黑灯瞎火的,屋内一个声音响起。

张程推开城隍庙的门,道:“都进来吧!”

众人随着张程走了进去。

“卡卡卡!”

屋内有人敲击着火镰,点燃了油灯,黑暗的屋子亮堂起来。

士卒们打量了一番四周,发现这座城隍庙大约有三丈宽,四五丈深,靠着后墙处,摆放着三尊泥胎神像。

屋内除了其等外,尚有三人,看着面孔却很是相似,想来应该是亲兄弟才对。

果然,张程解释道:“这是雀鹰鸭三兄弟,三亭县的杠把子。”

“兄弟们好,咱是雀,乃是大兄。”

一个脸上有着一道刀疤的男子抱拳道。

“俺叫鹰,乃是老二,兄弟们唤俺鹰老二就好。”

一个有着鹰钩鼻的男子说道,这人的名字倒是与面相很像,尤其是那个鼻子,简直神了。

“俺是老三,大家叫俺鸭三就好。”

脸上有着几颗蝇子屎的男子开口道,看面相这厮最年轻。

“兄弟们好!”

众军士也纷纷抱拳,对于游侠,其等早就没了偏见,魏国的游侠,一贯的准则就是做大了投靠官府,因此,这些士卒与这些游侠之间,倒也算是同行。

张程跪坐在一个破席子上,道:“好了,大家都互相见过了,下面咱们就合计合计。

老雀,恁是地头蛇,恁说说三亭的情况。“

三人中大哥,唤作雀的那厮开口道:“这三亭,本来有着五百秦卒,四日前,从安陵又来了两百秦军,这事俺早已通知了张大哥,就不说了。

前日,三亭秦将白翳带着六百士卒出了城,随后俺就急忙将消息通报给了张大哥。“

张程点头,道:“这事吾已经通知给了周义将军,并且也将三位的功劳一并报上去了,想来,此时,周将军已经伏击完了白翳。

所以,吾这才混进城,想要夺了三亭。

恁三人,且说说秦人的布防情况如何。”

闻得张程已经将自己三兄弟的功劳一并报上,三人顿时大喜,有了这层功劳,就算是夺取三亭时出了差错,自己三兄弟也有了晋升之资,以魏国官吏的一贯做法,其等想要成为官吏门客的心思,却是成了!

当然,若是能够如张程所说,乘机拿下了三亭,想来自己三兄弟将来的地位,会更加高的。

三人互相递了一个眼色,各自抑制不住喜意。

三人暗暗点头,当即老大雀开口道:“张大哥,这三亭,此时的秦军仅有一百余人,俺们早早便差遣兄弟们打探清楚了,秦人分成了两波,一波六十人值守白班,一班四十人值守夜班。

白天,四座城门各有十人值守,县衙十人,另有十人巡逻各地。

晚上各处只有人,却是没有巡逻的。“

张程大喜,强压着心思,再次确认道:“消息可靠么?”

有着鹰钩鼻的那个老二插嘴道:“张兄,此事千真万确,咱弟兄三人怕误事,前天晚上弟兄们探查清楚后,昨日白天,咱们亲自去看过,就在刚刚,老三还溜到了西门边看了,不信,恁问问老三。”

鹰急急忙忙的冲着自家三弟道:“三儿,快说说,恁刚才看到了什么?”

鸭也脸红脖子粗的开口道:“张兄,这是真的,俺们兄弟就怕出了错,连累众位弟兄,刚才俺还从西门才回来没多久呢!

没面城墙真的只有人!俺趴在房顶上看了大半个时辰,秦人分成两波,一波四人,分开巡逻各处城墙呢!“

张程笑道:“三位误会了,兄弟不是不相信大家,只是咱们干的事太过危险,由不得弟兄不谨慎,既然兄弟们确认了,这事咱们就来合计合计,看看怎么样才能捞一把大的!”

张程右手虚握,做出用力状,笑道:“这可是一桩大买卖啊!做完了这一单,咱们后半辈子,就能够躺在功劳薄上吃香喝辣啦!”

张程的话,让众人都大笑起来。

鹰从怀里掏出一卷布帛,摊在油灯下,道:“张兄过来看看,这是咱平时画下来的地图,咱们合计一下,看看怎么样做,才是最省力的。

这事还是要张兄来讲,恁才是内行,就请张兄不吝赐教了。”

鹰让开位置,对于三亭,其等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那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摸错,其之所以画出来地图,为的还是给张程留个好印像。

莫看此时其等兄弟三人,唤张程兄弟长兄弟短的,但是人家是正儿经的百将,其等三兄弟说得好听叫义士、游侠,说的不好听,谁身上没有几件案底!

真的计较起来,人家砍了自己,都没人敢给自己抱屈!

张程招呼手下围过来,只见布帛上的三亭地图,呈现出不规则的四方形,北方城墙最长,南方最短,城内的道路分成了三纵四横七条大道,将城池切割成不规则的井字形。

而在最中间的那个道路切割出来的四方块内,不同于其他房屋的简单方框,着重的画了一座建筑物。

张程指着那一处道:“此处是县衙?”

雀瞄了一眼,道:“是的,张兄,咱们就是怕弟兄们不知道位置,特意画的像了一点。”

张程嘴角抽抽,那扭曲的线条,毫无比例的长宽,这可比将军分发下来的地图抽象多了!

张程指着几条大道,道:“这之间晚上有没有哨卡?”

雀道:“之前有,前天就撤了,秦人人手不足,照看不过来。

俺让弟兄们试了好几次,都没见到有人驻守。”

张程将地图默默的记在心里。

这才道:“雀,汝等此时手下可靠的弟兄有多少?”11

第两百八十章:敲闷棍

雀想了想,道:“俺说实话,若是咱们控制了城池,俺能召集两三百人前来听命,可是若真的干这掉头的买卖,弟兄俺真正放心的,也就那三十来人。”

张程笑笑。

其明白,这些人就是跟随着三人的骨干了!

“这三亭,除了汝等三兄弟,可还有别的游侠庄家?”

雀迟疑了一下,看了自己的两个兄弟一眼,这才道:“不瞒将军,之前俺三兄弟只控制三亭七成的范围,除了俺们弟兄,还有刘老西。

那家伙待秦军进了城,想要投靠秦人,被俺兄弟趁夜杀上门,给点了灯。“

雀有些忐忑,这事可是见不得光,但是,若是说了假话,张程以后必然能查出来,所以雀只有如实交代了。

“叛国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雀兄不必担心,这事吾替汝抗了。”

不管是不是那刘老西想要投靠秦人,此时这三兄弟已经控制了三亭游侠势力,却是不争的事实。

纵然真的只是三人欲要抢地盘,这才杀了刘老西,那又如何?

刘老西没有运气,没能提前投靠自己,这就死有余辜!

乱世,人命最不值钱!

唯有利益,才是在乱世保命的筹码!

雀鹰鸭三人对自己、对周义、对青豚、对魏国有利,那么纵然之前三人做下了多少恶事,背了多少人命,都要压下来,提都不能提!

听闻张程愿意出头为自己三人作保,三兄弟顿时大喜,连忙弯腰下拜,感激连连。

张程扶起三人,道:“好了,咱们合计一下,鸭兄弟先去唤来可靠的弟兄,顺便找点顺手的家伙,为了进城,弟兄吾可是把兵器都丢了!”

鸭应了是,就要离开,鹰忽然开口道:“幼弟,恁带着两位弟兄一起去,也好帮忙拿兵器。”

张程不为人注意的暗暗点首,鹰果然会做人,其要士卒跟着一起去,如此一来,这样就证明了其等三兄弟,是真的要投靠自己的决心。

毕竟,若是鸭乘机向秦人告了密,张程等人就完了。

鹰的这一个以拿兵器为借口,实则让张程的士卒盯着鸭的做法,即消除了张程的疑虑,又缓解了由张程提出此事的尴尬。

张程随手指着两人,道:“汝二人,随鸭兄弟一起去吧。”

三人离开。

张程则道:“这样,待会弟兄们都来了,咱们分成四波,先清剿了四面城墙,然后在解决县衙内的秦军,如何?”

张程嘴上问着如何,雀与鹰怎敢有异议,要知道张程可是实打实的百将,对于军旅之事,比自己兄弟明白多了。

小半个时辰后,敲门声再次响起。

鹰警惕的问道:“谁?”

雀则掀起了神像座下盖着的红布,露出里面藏着的兵刃,示意众人前来拿上。

此地作为三人的老巢,这刀具自然是不缺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被人发现了惹出大麻烦,却是仅有三四把。

当即最勇武的士卒上前拿了,余下的人抄着案几、瓦罐,准备稍有异动,就先砸过去。

“大兄是俺。”

门外传来鸭的声音。

张程以目光示意,几名士卒抵着一边的木门,另一人悄悄的拉开了一扇木门。

鸭探过头来,见到屋内的众人戒备的样子,先是露齿一笑,闪身挤了进来,道:“放心,都是自己人。”

随着鸭的身子,又有很多身着短打的汉子进了屋。

见到来人,雀这才放了心,道:“张兄,都是自己弟兄,没事了。”

张程摆手,士卒们退开一边,却兀自擎着刀具。

屋内一下子涌入了三四十人,顿时将偌大的城隍庙挤得满当当的,这些人人人手中都拿着青铜刀具,甚至还有人拿着恶金打造的沉重的戬戟。

见到来人都是游侠,张程摆摆手,士卒们这才将武器放下。

鸭要几人从怀里掏出多余的长剑,道:“百将,咱们游侠不敢藏有长兵器,这事可是犯忌讳的,但是,咱们也有拿手的家伙。”

鸭摆摆手,让另一人将扛着的麻袋放下。

其打开了袋口,从里面取出特制的尺许长的棍棒,道:“咱们的剑有很多都是特制的,只要在剑柄上套上长棍,就能当做长戢使用。”

鸭示范着,将一根长棍插到剑柄后方的洞口内,然后脱下鞋子,在鞋子上使劲磕了磕,这样不会有很响的声音传出去。

鸭将两者衔接结实,然后递给张程,道:

“百将试试,看看可还趁手?”

张程拿起来刺了两下,诧异道:“这东西倒是与公大夫的长枪,有异曲同工之妙。”

“长枪?”

鸭不解。

张程笑笑,将青豚新组建的长枪兵说了。

雀笑道:“咱们这公大夫啊,倒是让俺生出了迫不及待见一见的心思了。”

张程笑道:“雀兄那是没有见过公大夫,公大夫在吾等心中,可是能够和信陵君相媲美的伟男子!”

谈话间,游侠们已经组装好了武器,众人将兵器分发下去。

张程道:“这样,俺带来的十名军士,恁们三兄弟一人带走三人,然后再平均分上游侠弟兄,咱们一人负责一面城墙,如何?”

三人哪里会有异议,当即便同意了。

张程道:“记住了,尽量悄悄地解决秦人,能偷袭,就不要硬拼,咱们在暗处,秦人在明处,地利的优势咱们一定要发挥到最大!”

鹰笑道:“百将放心,咱们游侠,要说敲闷棍,还真的不手生,咱就是干这一行的啊!“

游侠们都笑将起来,更有人从怀里摸出了一节竹筒,道:”百将,咱这吹毒针的活计可是拿手好戏,这针尖上抹了好几种毒蛇的毒液,只要吹中了脖子,话都说出来半句,就完了!“

“哈哈!”

那厮的话语,让游侠笑了起来,身为游侠头脑,谁能没有几把刷子呢!

不服众,如何做老大!

实打实的硬拼,咱们干不过军队,但是面对几个巡逻士兵,这还不能够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咱们这吃饭的家伙,早就被人摘走了的,又岂会留到现在!

第两百八十一章:脸色

见得众人不在意,张程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伙人,才是黑暗里的勾魂使,小规模偷袭,军队还真的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毕竟,其等本身就是存活在黑暗面的鼹鼠,平素干的事就是打打闷棍,趁夜杀人放火,这种悄悄偷袭的勾当自然不陌生。

分配了众人,各人带着人手离开,分往四面城墙而去。

五百主白翳带军离开后,秦军驻守三亭的士卒,仅剩下了一百人,人手的严重不足,秦军百将只得将手下分成两波,各自值守白天黑夜。

这分配到每一面城墙上,每到了晚上,便只有八人值守了。

夜色笼罩的城墙上,有人鬼鬼祟祟的从阶梯处摸了上去,隐在了墙角的阴影里。

未几,一行打着火把巡城的士卒,从城门楼那边走了过来。

“二狗,最后那个!大傻,倒数第二个,我和老三第二个,兄弟,”雀拍拍两名魏卒的肩膀,道:“恁两人对付第一个,记住了不要搞出声响!”

众人用力的点头,各自将身体缩了缩,隐藏在楼梯与女墙的夹角里。

二狗就是手执毒筒的那个游侠,其当即取出毒筒,含在了嘴里。

“踢踏,踢踏!”

脚步声由远而近,光亮驱散了黑夜,将城头笼罩成一片朦胧的金色。

楼梯处长长的阴影,就像是被拉起的黑色帷幕,开始收缩……

众人贴在墙上,侧耳倾听着秦军的脚步声,手掌却攥紧了利刃。

秦人走了过来,连续两夜毫不间断的巡守,让士卒们都带上了疲惫之色,就连带头的小伍长,也有点无精打采。

“都打起精神来!注意观察周围情况!”

伍长打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

“公士,恁放心吧!这条路咱们这两天走的不下百次了,那有什么情况啊!

再说,三亭都被咱们夺占了一个多月了,胆大的魏人早就被吊死在了城门上,剩下的那些胆小鬼,敢捋虎须?

哼哼!“

队列里,一名士卒话唠一般的抱怨几句。

惹得伍长摇头苦笑,却是没有反驳。

是啊!

三亭都已经被其等占据好久了,那些敢要反抗者,早就成了刀下亡魂,剩下的黔首被其等的铁血手段慑服,又那里敢冒着全家被杀的下场,想要放手一搏呢!

城门楼上吊着的全家被杀的那几百具尸体,才取下没几天,地上的黑色的血液痕迹,都还没有消失!

……

雀屏住呼吸,握着利刃的手微微动了动,其大拇指扣着把柄,稍微活动一番手指关节,以防止待会动手时肌肉会紧张抽搐。

火把的光亮照了过来,在昏暗的光亮下,秦人却是没有注意到,依靠着楼梯的拐角,有几团格外昏暗的阴影。

“怵!咻!”

一声微弱的声音响起。

刚刚走过楼梯当面的秦军一楞,什么声音?

队列最后的那名士卒,嘴里“呃!”了一声,忽然感到脖子微微一刺,带着点点的麻痹。

其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

“嘭!”

秦卒仰面倒下。

“蹬蹬蹬!”

就在秦人愣神的一刹那,忽然从阶梯上的阴影里冲出了几个人影!

“呜!”

“敌……”

反应最快的秦卒还来不及喊出口,便被人捂住了嘴巴,利刃照着其的后腰便捅了进来。

然后,便被人割了喉……

眨眼之间,魏人们两两一个,便将这四名秦卒解决了。

“快,拖到角落里,莫要发出了声音。”

雀轻声下令。

跟随着雀的士卒,初次见到这些游侠那干净利索的杀人手段,也是觉得微微头皮发麻,这游侠的杀人手法,却是——直来直往你一刀我一剑的战场争锋者,所不会使用的。

尤其是那个取下嘴里毒筒,细心的揣入怀里的二狗,更是让人觉得恐惧。

平常的毒蛇咬中了人,纵然是毒性最大的铁头烙,也要给人一点挣扎时间的,可是这家伙的毒针……

其等可是亲眼见到,那中了毒针的秦卒,不过是轻微的“呃”了一声,就像是被蚊虫叮咬后的反应一般,其摸了摸伤口,还不待那厮明白过来,不过是一个呼吸不到,便栽倒了。

这,未免也太过吓人了吧!

两人却是不知道,能够在“道上”占据一席之地,自然需要过硬的本事,这二狗,虽然名字不好听,长得更是其貌不扬。

但是,一手吹镖的技艺,却是练得娴熟,十步之内,若说吹中你的眼睛仁,绝不带吹到你眼皮子上的。

这淬了好几种剧毒的毒针,通常都会被二狗吹到敌人的颈动脉上。

为的就是这样能够快速杀死敌人!

这混合着带有能让人血液凝结蛇毒的毒针,只要是射中了颈动脉,毒液便会顺着血液瞬间进了脑,那哪里还有呼救的时间,不过是瞬息之间,便会造成脑死亡!

……

“快,换上衣甲。”

雀催促着众人。

当即有人扒下秦卒死尸的衣甲,套在了自己身上。

“走!去那边!”

雀捡起地上尚未熄灭的火把,伸手递给一个穿了甲衣的士卒,要其走在最前列。

若是打着火把走过夜路的人便会知道,黑夜里,火把下仅能看到火光正中间的那人的穿着,其身后的人,纵然是拉近到三丈之内,也只能分辨出人形,却是看不清究竟穿着什么的!

雀带着众人,让身穿秦甲的四人走在前方,其等紧跟在后面,控制着脚步,尽量平缓的朝着城门楼那边走去。

对面还有四人,只要解决了其等,雀等人的第一步任务便完成了!

……

一方是连续两个日夜不得替换的疲军,又毫无防备之心。

另一方是养精蓄锐,处心积虑许久的偷袭者,几乎在雀等人解决了对手的半柱香时间之内,其他三面城墙处的魏人,也纷纷解决了自己的对手。

除了城南有人发出了半声惨嚎之外,过程竟然是出奇的顺利!

小半个时辰后,解决了四面城墙上秦军的魏人,纷纷汇集到了城中间的十字路口。

“弟兄们都顺利吗?”

张程轻声问道。

众人纷纷点头,轻声汇报了战果。

第两百八十二章:打蛇要打死

张程点头,指着前方的县衙,道:“兄弟们,吾等的大业已经完成了一半,能不能下半辈子吃香喝辣,就看接下来的这一步了!”

众人纷纷面带笑容,对于大部分游侠来说,有没有功勋并不重要,那是大头领才会考虑的事情。

其等作为小头目,只求混一个官方出身,若是能将过往洗白,并顺利的披上那层皮……

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公门中人!

这世人,还不是要看咱们的脸色!

还是光明正大的甩脸色!

古时候的县衙及其附属建筑,通常都是占据一整条街道,在这街道两边,莫说民居了,纵然是酒楼商铺也是不能有的。

去过后世保存最完整的内乡县衙,游玩过的人们都知道,这座历经元明清三代的县衙,占地面积足足有四万七千多平方米,有大小院落十八进,房舍两百六十余间。是中国唯一保存最完整的封建时代县级官署衙门,内乡县衙有“天下第一衙”之称。

当然,此时的县衙,虽然没有后世的内乡县衙那么雄浑,但是,县衙的建筑规模,与此时的城池的大小比例,却也是相差不多的。

这时代,尚处于真正意义上封建时期的末尾,县令尚有封君时代的遗存象征意义,这作为一县首地的县衙,自然是不会差的。

三亭乃是新城,这县衙修建的比其他地方更为壮丽。

版筑的墙壁,粉刷了一层掺杂了稻草碎屑的黄泥,围墙上更是覆盖着黑瓦,用来给墙壁遮挡雨水。

双层的门楼,三扇朱漆大门,门口两头石制镇门神兽,无一不彰显着属于官府的威严。

张程带着众人,顺着墙角的阴影,探头打量着。

发觉县衙门口,有两名值守的秦卒。

两根火把插在秦卒身边,正熊熊的燃烧着,昏黄的光亮,闪烁着,噗噗爆响,将周围的阴影尽数驱散。

有点不好办啊!

张程与三名游侠老大彼此对视一眼,拂又隐回了阴影里,退了出去。

“百将,”鹰压着声音开口道:“有点不好办啊!”

鸭也说道:“是啊,那火把的位置太过巧妙,周围没有可以容人接近的阴影,咱们不能悄悄的摸上去,若是冲上去硬来,必然会惊醒那两名把门的秦军,一旦其等开口呼喊,咱们就暴露了!

这县衙内,可是还有七十名秦卒呢!

咱们才四十人,这不是对手啊!“

张程沉吟道:“这县衙内的布局,尔等晓得么?”

雀眼神一亮,道:“百将的意思——咱们翻院墙?”

”不妥,若是一两个人翻墙,还能保证不弄碎瓦片,咱们这么多人,万一有一个踩碎了瓦片,就前功尽弃了!“

张程摇摇头,道:“秦人总是要换岗的吧?若是咱们派遣一两个人进去,走向门口,恁们说,门口的秦人会干吗?“

“回头看啊!”

鹰瞬间明悟了,笑道:“若是俺,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必然会认为这是到了换岗的时间,肯定会回头看看是不是换岗的士卒来替换俺了!”

“对!”

张程轻拍手掌,道:“咱们悄悄隐藏在外面,然后让熟悉里面环境的人翻过去,从里面接近门口,若是能够趁机干掉那两个守卒最好。

就算是干不掉,只要那两人扭头去看,给咱们接近的机会,到时候,二狗的毒针解决一个,剩下的那一个交给某了!”

张程拍拍刚刚从杀死的秦卒身上缴获的弓箭,这一弓在手,身为挥的后人,若想在几十步之内,射穿人的咽喉,还是轻而易举的!

可惜,方才在四面城墙上,只找到了一把弓箭,不然,再挑选一个闪射者,自己两人以弓箭偷袭,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了!

四人商定了对策,当即,雀便挑选了两个熟悉县衙内建筑布局的游侠,要其等翻过围墙,朝大门口走,装作接替大门口士卒守夜的样子,来吸引其等的注意力。

而张程四人,则带着士卒,再次顺着墙角的阴影,走向了县衙大门。

县衙的正门处,会凹入院墙几尺,在那里修建有一个门楼一样的建筑来。

秦卒的火把,将门楼正面的空地映的通透,却恰恰在两边的围墙边,形成了大片的阴影!

正门口的这一方区域,宽度约为十余丈,就是这么咫尺之远的距离,恰恰阻拦住了张程等人。

“踢踏,踢踏。”

寂静的夜,县衙内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的清晰,就像是令人发省的晨钟暮鼓,敲击在人们的心头。

张程等人浑身一震——成败,在此一举了!

“彼其娘之的!”

门口,左边的那名秦卒啐骂一声,笑道:“腻们这些瓷马二楞,换个岗也不着克里马擦,干点事都怂成啥咧!“

院内的脚步声迟疑一下,遂接口道:“列远点,日塌了,不着吃了啥东西,肚子疼得难受,隔就哈蹲了半柱香,拉了一大泡屎……”

突然而来的关中味,差点没把张程逗笑了,其咬着腮帮子,凸着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笑喷出来。

听闻身后传来的声音,两名秦卒转过身去。

谢天谢地,终于到了换岗的时间了,乃公站的都快要累死了!

张程使劲一咬舌尖,制止住笑意,其迅速抽出箭矢,搭上弓弦,拉开了箭矢,瞄向了门口的秦卒。

而二狗,则在地上一个翻滚,前出丈许,扑到了镇门石兽下的阴影里。

“咻!”

“嗤!”

几乎就在秦人扭头的同时,两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一大一小两道微不可觉的黑影,扑向了秦卒,分别钻入其等的脖颈里。

秦卒仰面就倒。

那被毒针射中的士卒,瞬息之间便已昏迷,而被射断了脖子的士卒,则从气管里喷着血沫,发出阵阵“噗嗤”声。

“嗡!”

张程将弓箭回收,抵在臂窝里,止住了弓弦的颤鸣。

“上!”

张程压着嗓子,挥手喝道。

门内,两名刚才还在借着黑影,遮掩面容的游侠,快速的冲了出来,接住了两人身上的兵器,不让其掉在地上发出声响,然后顺势在两人心窝又补上一剑。

第两百八十三章:思想才是统一的主因

打蛇要打死,这时代,扭曲后的儒家仁义尚没有影子呢,春秋战国时期的人们,普世价值观便是:君子之仇,三世犹可报!

尚武的周人,对于敌人的做法便是看你不顺,掂刀就干,更不会与你哔哔,通常都直接一棍子打死。

正因此,秦国长平之战后,一举坑杀了赵国四十万降卒。

纵然更多的有秦国缺粮的原因,但是,不给敌国留青壮,却是白起考量的第一要务!

甚至在秦国攻破六国后,六国的王室贵族,也近乎全部被秦王或明或暗的下令杀死。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思想上的碰撞,从春秋时期的灭国存社稷,过渡到了战国时期的精神、肉体一起彻底予以毁灭……

周朝的势力笼罩范围,大约有三百四十万平方公里,实际上归于周朝及诸侯完全能够掌握的疆域,估计也就一百多万公里。

有周一朝,号称八百诸侯,周朝初期亲自册封的诸侯,有名有姓可考的,就有七十一国。。

需要知道的是,周朝灭了商朝的朝歌之后,商朝的诸侯国,夏朝的诸侯国,以及听从夏商周调令的小诸侯,亦或生活在华夏大地的异族、异国等等,各种诸侯势力多如牛毛。

这便有了八百诸侯的说法,可能实际上还不止此数!

待到了春秋时期,有名可考的诸侯,便仅剩下一百七十余了。

消失的那些,都被统一掉了,至于生活在华夏范围内的异族,到了战国时期,更是彻底消失不见。

要知道春秋时期,在天下之中的河南,可是都有很多异族异国的!

自此,周朝范围内彻底成了华夏民族固有盘。

在史学界,有一个的说法:秦的统一,与其说是秦国一力推动,不如说是当时的社会思想使然,纵然没有秦国一统六合,也会有赵国齐国韩国燕国等来统一!

百花齐放的百家学说,在相互碰撞下,彼此融合,最终一手推动了天下的一统。

统一天下,乃是天下人共同的心愿,最终在耕战体系下的秦国,完成了。

可惜的是,秦国统一天下之后,没有及时改变国策,终于让这种统一,在十几年后,便轰然倒塌。

……

其中不乏民生艰辛,六国贵族不甘失败,野心家的推动……

然而,继任的汉朝,又采取了保守的政策,最终导致了华夏先民勇于开拓的精神,在撑过大汉四百年后,彻底消失……

若是继任的后世统治者策略得当,以周人那开拓进取的精神,中国,岂能局限于东亚一角……

纵观古今,华夏最光辉的时代,便是春秋战国五百年……

张程带着人一个院落,一个院落的清剿过去,大量的秦卒尚在睡梦中,便被抹了脖子……

待天色大亮,三亭城头,魏国那鲜红的旗帜,迎风飘扬……

而此时,周义大军距离三亭,尚有四十余里的距离。

而一夜未睡的张程,却是顾不上休息,正忙着抄写之前榆关公大夫青豚发往各地的缴书,张贴各地,安慰城中黔首。

雀鹰鸭三人,则组织起了往日的游侠兄弟,开始维持城中秩序。

随着各个路口,四面城门,青豚安民缴的张贴,三亭,再次回归魏国治下。

于此同时,张耳也成功的将韩地三个乡里的秦卒守卒全歼殆尽,一座座秦军仓库被大火点燃,一个个秦军哨卡据点,被魏军拔除。

韩国旧地,各地值守之间的爰书往来不绝。

而华阳秦军,终于慌乱起来,一份份爰书责问其等魏人的来路,甚至有言辞激烈者,扬言欲要通报咸阳,言明华阳守将的不作为。

秦将大惊,在派出了大量的探马之后,华阳秦军千将,终于得知这一伙魏军,在再次袭扰了一处韩地城镇之后,撤回了魏地修整。

此处,离华阳仅有不到百十里的距离!

华阳千将当即便点齐八百人马,杀奔而去。

而华阳,其则托付给了五百主瞿,并留下两百士卒,要其紧守门户,不可有失!

当秦军离开华阳的消息,被传给博望坡时,其与憨子相视一笑。

这张仲果然不凡,早早便将秦军的对策猜的一清二楚!

秦人分兵了!

“憨子!”

博望坡作为主将,下令道:“命汝带上两百士卒,换上秦军衣甲,择地隐藏于华阳城西,等待某的进一步命令!”

憨子抱拳领命!

张耳成了魏国公子豹,代表官府亲自任命的中大夫,作为张耳嫡系的憨子,也已获得了代五百主的职务。

这对于游侠出身的憨子来说,那可是了不得的高官了!

要知道,到了战后,其这五百主的军职,若是运作得当,那可是足以担任一县县尉的职务的!

这可是一县的二把手,比陈馀之前的司马职务都还要高!

博望坡附首在憨子耳边,轻声嘀咕几句,惹得憨子频频点头,脸上却是带上了猥琐的笑意。

心中欢喜,干什么都来劲,憨子当即便带着士卒,连夜赶往华阳城西埋伏。

博望坡的策略很为简单,但凡大战,来往的探子总是不缺的,其交给憨子的任务只有一个,截杀秦军千将派遣回城的探子,然后待战局不利于秦军时,在故意放掉一些探子不拦截,让其带着战局不利的消息送往华阳。

张耳能够在史书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其人自然不可小觑,在其的分进合击下,很快华阳秦将便败下阵来。

麾下的八百秦卒死伤惨重,不得已,其将最近的战况送往华阳,要华阳五百主紧守城门,不可使华阳有失。

渐渐的,随着不利越来越明显,在秦将不得不放缓了语气,言明自己有了退守华阳的打算。

秦将要退却了,准备借助华阳坚城,抵抗张耳的猛攻。

憨子看着手中的竹简,脸上挂着淳淳的笑意。

“来人呐,传令,放下一波秦军探子过去,不可攻击!”

下达了军令之后,憨子回到了密林里,这里有一个简易的军帐。

第两百八十四章:吾是恁乃公

军帐内,一方木墩上,摆放着几十枚截获的秦军爰书。

这些都是秦将给华阳五百主的书信。

拿起最新截获的爰书,憨子抄录一份之后,让人加急送往博望坡处,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夜色朦胧,此时离天色大亮尚有一个时辰的样子。

正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期!

华阳城下,隐隐有马声嘶鸣,惹得城头守卒大为紧张。。

当打着火把的士卒,来到城下一箭之地时,城头上顿时”咻!“的射了一箭,钉在来人的前方。

“来者何人!”

城门楼上,秦吏张口大呼!

“吾乃是将军麾下葵百百将刘鸿!”

当先一人拨转马匹,直奔城下,站在箭矢射到的地方开口大吼道。

刘鸿?

值守城门的屯长沉思一番,似乎千将麾下葵百百将的确是叫做刘鸿。

“尔等不是跟随将军追击魏军去了吗?这是得胜了?”

城头上的秦将再次询问道。

秦军遭遇惨败的消息,被五百主瞿压下了,是以这名屯长也不知道秦军的真实情况。

“汝去通知瞿五百主,就言吾刘鸿归来了,其便明白了。”

骑在马上的百将开口大吼道。

“好的,刘百将稍等。”

城头上那屯长回了话,便要甲什什长代替自己,其则奔向府衙,去给瞿五百主通传消息去了。

半柱香之后,留守华阳的瞿便被屯长唤醒,将方才刘鸿到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闻言,瞿的脸色当即便变得惨白。

“军将,汝怎么了?”

屯长尚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忽然便觉得瞿的脸色很是难看。

“哦,无事!”

瞿搓搓冰凉的手,起身穿上衣甲,道:“随某去城头。“

两人策马狂奔,未几便再次回到了城门楼上。

瞿冲着城外吼道:“刘鸿,出来见吾!”

“军将?不会有事吧?”

城外的“秦卒”中,一人对着正要打马前出的“秦将”,低语道。

“安心!”

“秦将”笑道:“某问汝,这里离城头有多远?”

那人回道:“约莫百丈。”

秦将问道:“隔着百丈,恁看得清对面的人脸吗?”

那人摇头,这么远看得清才有鬼了!

“这不得了!放心吧,本将前去,一点事都没有!”

“就怕秦人让军将前进答话。”

原来这些“秦军”正是憨子等人装扮的!

憨子指了指身上的衣甲,笑道:“放心吧,咱穿着秦军衣甲,只要不将脸面暴露在火光下,纵然是站到城下,秦人也觉察不出来。”

说罢,憨子独自打马前行,朝着城墙走去。

“末将刘鸿见过瞿五百主。”

瞿朝城下看去,只见,猎猎的火光下,来人一身黑色的战甲,当是秦军无碍。

“汝回来作甚?”

瞿问道。

憨子回答道:“战事稍有波折,此事不便明言,想必瞿五百主已经接到了将军的军令,末将此番,却是为将军打前站的,将军便在二十里之外。”

憨子早就截获了秦军的军报,这瞿得到的消息,还是憨子故意遗留探子,不截杀其等,秦军探子才能将消息传回的华阳。

至于刘鸿此名,却是截获的军报上面提到的,这才给了憨子可乘之机。

是以,这瞿问起了缘由,憨子稍加改动,便将处于劣势的秦军,说成了已经败退,如此,自己方能混开城门。

早前秦将的书信,已经隐晦的提及了自己有可能退回华阳,是以,此时这“刘鸿”隐晦的说起千将已经败退,就在二十里之外,瞿却是相信了。

“尔等此时是要进城?还是通知吾之后,再返回将军处?”

憨子答道:“好让军将知晓,将军给吾的命令便是探查回城道路,却是没有说让末将在返回接应,想来应该是让末将进城吧。”

瞿沉吟一番,道:“若此,尔等进城吧!”

“开门!”

瞿大喝一声,命令士卒打,开城门。

“吱呀!”

城墙上的士卒转动绞盘,吊桥被缓缓的放下。

更有士卒下了楼,缓缓的打开了城门。

成了!

憨子退回军阵,悄悄下令士卒准备,然后轻声让一名士卒去往后阵博望坡处传递消息。

而其,则带着身着秦国黑色衣甲的士卒,缓缓的朝着城门楼而去。

憨子骑在马上,走在队列的最前方,却是故意让手执火把的士卒,落在了自己身后,将自己的面容隐入黑暗里。

“咯吱,咯吱!”

马儿行进在木质吊桥上,一人一马七百斤的重量,踩踏的吊桥吱吱作响,直让人思虑这玩意会不会被踩断了。

要知道,脚下便是护城河,里面可是深不见底的河水。

河底通常更是密布了无数尖锐的木桩,身着几十斤的重甲,一旦掉落,纵然不被木桩捅死,也会被河水淹死。

这护城河正是因为对防守一方很是有利,这才是人们不知疲倦加固城防的原因。

只因为有了城防工事,只要策略得当,以一敌b是难事,在善守的将领指挥下,甚至做的到以一敌二十,而不败!

憨子脸色平静,丝毫看不出即将到来的大战对其有没有压力。

“刘鸿,待会上城楼见吾。”

城门楼上,瞿眼见“刘鸿”走上了吊桥,便如此吩咐道。

千将遭遇了失败,这事被瞿压下了,是以莫说普通士卒了,纵然是留下的两名百将,也是毫不知情的,

瞿想要知会“刘鸿”一声,让其在千将没有归来之前,先保持沉默,不要将战败的消息透露出去。

否则,会引起城内大乱的!

“喏,末将知道了!”

憨子单手执戈,脚尖却是微微的动了动。

“踏踏踏!”

跟随在憨子的身后,魏卒排着整齐的队列,拥挤着通过了吊桥。

此时,憨子已经到了门口,秦人的火把,照亮了憨子的脸面。

”百将,五百主在等汝。“

就在此时,有秦卒走上前来,伸手便要拉憨子的马缰。

憨子低着头,不让这厮看清自己的面容,一边翻身下马,嘴里却是道:“嗯,汝将吾的坐骑牵走吧!”

憨子一条腿已经翻过了马背,就待跳下来时,那名秦军小吏忽然脸色大变,吼道:“汝不是刘鸿!汝是何人!”

“吾是恁乃公!”11

第两百八十五章:华阳下

憨子大吼一声,单手在马背上一按,跳下马背,伸手抽出长剑在马臀上使劲一砍,割开一道尺许长的口子。

战马吃痛,那里还顾得眼前那让其稍微有点惧怕的火光,当即便朝秦军冲去!

有了暴怒的战马冲击,当面的秦军顿时大乱。

“冲!”

憨子大吼一声,却是身先士卒,朝着城门洞内冲去,还顺手将被战马撞得东倒西歪的秦卒给抹了脖子,另一手的长戈却是挥舞着,砸翻了数名猝闻变故,呆愣当场的秦卒!

“敌袭!敌袭!”

秦卒大吼起来,打开城门的这十余名士卒,却是丝毫不顾敌我之间悬殊的诧异,悍然持着武器,朝着魏军冲来!

憨子早就存了夺取城门的心思,这打头排的士卒,自然是精心挑选的最为悍勇的猛士。

本就以有心算无心,又是用最顶尖的魏卒,偷袭秦国戍卒,更何况,憨子早就吩咐下去,让士卒跟随在其身后的时候,队列尽量密集一些,以求在秦人没有察觉之前,将最多的士卒输送到城门洞内。

没多久,城门洞内的秦卒便被魏军给乱剑砍死。

憨子当即大吼一声,带人朝着上城墙的阶梯那边冲去。

城头上,听闻城门洞里传来激烈的喊杀声,秦将瞿脸色大变,急忙吼道:“绞吊桥快,快!”

拂又急急下令道:”弓手放箭,放箭!“

由于正值黎明前,城门楼上的守夜秦卒并不多。

本来只有两百名士卒的瞿,安排在每一面城门楼处值守的士卒,便只有两什了。

方才在城门洞内,开城门的一什士卒,又被憨子带人砍死,此时城门楼上仅剩下十名秦卒。

瞿不由得有些慌乱起来,就连命令也下的颠三倒四的。

“咯吱,咯吱!”

十名士卒中,有三名弓手,其等开始朝着城下的蜂拥冲来的魏军放箭,而另外七名士卒,则卖力绞动着绞盘,要将吊桥再给升起来。

只要升起了吊桥,将魏军分成两部分,瞿坚信这华阳必然还守得住!

……

求援的号角与战鼓激昂的响了起来。

瞿亲自敲响了战鼓,将代表紧急军令命令士卒集合的鼓声传递出去。

听闻激烈的战鼓轰然响起,更有那凄厉的号角声响彻城头,城内正在熟睡的秦卒迅速起身,套上战甲,抓起武器,在军吏的带领下,朝着西门这边冲来。

……

“咯吱,咯吱!”

牵引吊桥的绳索被拉得笔直,然而吊桥上站满了正在进城的魏卒,纵然是三名秦军弓手不断地放箭,但是,区区每轮三支箭矢,对于城外铺天盖地的魏军来说,造成的杀伤根本就不值一提。

“嘿!嘿!嘿!”

城头上的秦卒,卖力的转动着绞盘,欲要将吊桥升起。

每一个秦卒都知道,只要阻断了魏军进城的道路,华阳就还有救。

若是任由魏人通过吊桥,涌入城内,就凭借其等这两百余人,莫说将魏人赶出去了,能够撤退出去都是一件难事。

……

憨子已经上了阶梯,其的身后,更多的魏军涌了进来,彼等在百将的指挥下,分成了两拨,一波人随着憨子一起,朝着城墙上冲去,更多的人却是顺着道路,朝城内猛冲。

城头上没有多少值守的秦卒,这事魏军早就暗中打探清楚,之前的军议中,憨子就曾经说过,当先进城的士卒,一定要尽量朝城内冲,给后续进城的士卒让开道路。

只要与秦军接战的地方离城门口越远,其等能够冲入城内的士卒,便会越多!

如此,魏军夺下华阳,就只剩下了时间问题。

吊桥上的绳索被拉得笔直,吊桥每离地少许,便又被魏人踩了下来。

“俺日恁大父!”

一名魏卒抓过腰后别着的短斧,一斧头砍在连接吊桥的绳索上,将其砍断。

“大娃!”

这厮砍断了绳索,冲着踏上吊桥另一边的士卒喊道:“砍绳索,将绳子砍断,莫要让了秦狗将吊桥升起来了!”

对面那厮闻言,当即抽出长剑,对着绳索砍了起来。

没几下,另一端的绳索也被那名叫做大娃的士卒砍断。

“咻!”

正在大力绞动绞盘的秦卒,忽然觉得手中一松。

“啪!”的一声,绳索弹回去,抽在城墙上,吓了众人一跳。

秦人暗幸,幸好没有弹上城头,否则这胳膊粗的绳索一旦抽在人身上,能够将人活活抽晕过去。

“操!”

瞿眼见魏人砍断了绳索,当即气的怒吼一声,一脚踢在墙壁上。

忽然,瞿眼角扫视到了一边堆放着的礌石檑木。

瞿顿时眼神一亮,当即举起一块礌石,对着城下的魏卒扔了下去,嘴里吼道:“用石头砸!给吾砸死其等!”

“嘭!”巨石落下,血水四溅……

“啊……”

城下魏军惨呼。

巨石砸下,当即便将三四名魏军砸成了肉泥。

眼见礌石奏了奇效,城门楼上的秦卒大喜,纷纷举起礌石檑木,对着城下的魏军砸了下去。

顷刻之间,死在城门口的魏卒便超过了二十人。

余下的魏卒眼神一寒,脚步不由得便迟疑了一下。

“弓手,压制城头!”

眼见士卒有了惧意,护城河前的魏军百将大吼一声,急忙命令拥堵在吊桥前等待冲过去的士卒,放箭压制城头。

“冲冲冲!莫要停!”百将大声下令。

……

就在此时,憨子终于冲上了城门楼。

见到秦军高高举起不断抛下的石块,憨子怒火中烧,当即爆喝一声,从身后摸出短斧,对着当先那名正要扔下巨石的秦卒,投了过去。

“噗!”

磨的锋利的飞斧命中了那厮的脊背,当即便将皮甲砍开,斧刃没入了那厮脊柱上。

“啊……”

秦卒惨嚎一声,一头自城头栽下……

“杀啊!”

瞿大吼一声,挺着长剑,当即便朝着憨子刺来。

憨子深吸一口气,猛然对着那厮前冲几步,让开身后的楼梯口,让更多的士卒冲上来,其则一手持戈横扫,挡开瞿的尺半长剑。

“呀呀呀!”

出身游侠,深知狭路相逢勇者胜道理的憨子,岂会弱了阵势。

其一把挡开瞿的长剑,却是顺手弃了长戈,抽出腰间挂着的长剑,撞入了瞿的怀里。

第两百八十六章:唐雎的心

“嗤啦!”

“噗!”

布帛破碎的声音响起,憨子又朝前冲出了几步,这才止住了冲势。

“咻!”

憨子却不转身,乘势将身边的另一名秦卒给抹了脖子,这才闪到了一边,依靠着墙壁持剑戒备。

“呃……汝……汝……吾……”

瞿满脸的不可思议,眼神里,依靠墙壁与几名秦卒对峙在一起的憨子,左臂上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这是方才自己被这厮用长戈架开长剑后,又收回来,砍在魏人身上造成的。

这厮为何不躲?

瞿的意识开始模糊,腰间似乎什么下坠了一般,更有温暖的东西,将自己的下身浇的热乎乎的。

只是,为何肚子似乎不对劲呢?

瞿艰难的低头一看,顿时惨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只见自己的腹部,被利刃切成了两半,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一地,喷涌的鲜血,更是将下身的裙甲,染成了魏国士卒才会穿戴的血红色……

“吾中剑了!”

瞿仰面倒下,失血让瞿的脑袋开始眩晕,在意识丧失的最后一瞬间,瞿还在纠结,这厮明明也是将领,为何还要如此以命相搏……

“军将,吾等来了!”

就在一手受伤,战斗力下降的厉害的憨子,陷入苦战的时候,阶梯上忽然传来了魏军的高呼声。

短短的瞬间,涌上城头的魏军已经超过了二十人,其等挥舞着武器,不过是眨眼之间,便扭转了战局。

“军将,汝受伤了?”

……

就在城头上的秦军被尽数斩杀的时候,涌入城内的魏军,已经与秦军交上手了。

同样身着黑色秦军衣甲的两支军队,在道路上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每一瞬间,便有无数士卒倒下……

城外,得知憨子已经诈开城门的博望坡,当即大喜,立刻下令埋伏在一旁的士卒朝城内冲去。

而此时,没有秦军防守的城门,已经不再是阻拦魏军前进的拦路虎。

蜂拥而入的魏军,身着鲜艳的红色盔甲,顺着城内道路,顺着城墙两边,迅速的朝着城内推进着。

……

华阳。

在被秦军占据两月时光后,再次回到了魏军手中……

随着安民告示的张贴,加上本地游侠们的宣传鼓动,华阳百姓对于再次被魏国统治,甚至还带着几分喜意。

唯有经历过苛政,方知自由的可贵。

十九世纪时的西方名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不正是如此吗?

若无匈牙利的被敌国占领,裴多菲也写不出如此流传千古的名言来。

同理,当经历过秦国的严苛统治之后,魏国百姓方知生活在东方六国治下的幸福……

而作为鼓吹手的游侠,更是这一现象的见证者,在被秦国统治的短暂时光里,严苛到了极致的秦律,让这群不事生产游手好闲的游侠,饱受折磨,甚至华阳的监狱内,关押了大量的触犯了秦律的游侠。

当魏军重新占领华阳之后,这群人自然是作为“功臣”被放了出来。

出于自身的利益,对于鼓吹魏国的好,鼓吹青豚治下的善,其等怎能不卖力……

那秦军千将带领的士卒,早已被张耳折腾的疲惫不堪,当博望坡带着士卒加入围追堵截之后,没有多久,这几百名秦卒,便从秦军的花名册上消失了……

至此!

华阳郡,除却零星几个小县城,尚在成舟的攻打下之外,偌大的华阳,彻底尽数被青豚、张耳部夺回。

至此,王贲攻魏的一半后路,尽数回归魏国,唯有靠近黄河的那一代,仍然在秦军手中。

魏国的局势虽然没有彻底扭转,但是,自青豚领军出征之后,这却是魏国最好的局势了。

……

大梁城内。

唐雎府邸。

一方小院的偏堂内,安放了受人祭拜的神灵,香烟袅袅升起,青豚阿母正跪坐在神像面前,嘴里念念有词。

“诸天神灵啊,余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了,早就见惯了世面,此时纵然是死也值得了,惜只惜吾那可怜的孩儿,至今未见准确的消息,纵然是活没活着,也没有个准确说法。

苍天在上,厚土在侧,诸位路过的神灵在旁,老身不敢奢求吾儿青豚大富大贵,咱家这小门小户的,只求一个平平安安就好!

诸位神灵,余愿意用自己的余生寿元,换取青豚平安归来,若是吾儿能够平安归来,纵然是用余这条贱命来换,余也没有二话。

余,唯求——青豚能够活着归来……“

老夫人双手平摊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头许愿。

虔心礼神的老夫人,却是没有注意到,就在小院的门口,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静静的听着其的祷告,微微叹息一声后,转身离去。

……

在魏国,此时的唐雎,早已成了活神仙般的代名词。

这个少年出仕,中年成名,不及花甲便名扬列国,历经魏国四位君主的老者,在民间的声望,甚至比魏国君王假,还要响亮。

魏国百姓,可以不知君王年号,但是,若说信陵君之后,魏国朝野皆服者,唯有唐雎。

虽然唐雎早已是一个耄耋老人,更是辞去了一切官职,成为了一个普通人,但是,唐雎家的府邸,又岂会太差。

不!

唐家的院落,甚至比当朝国相还要大上三分。

先前这老者,自然便是唐雎了。

今日,城外探子回报,秦军已经掘好了沟渠,就待扒开大河,便能水淹大梁了。

唐雎早早便让唐佳进了宫,去与那公主说话解闷。

而唐雎自己,则来到了青豚母亲所在的院落。

见到方才的那一幕,唐雎吞下了欲要说出的话语,转身去了后花园。

那株变异的刺玫花,盛开的正艳,唐雎伸手揪下一朵带刺的蔷薇,放在鼻翼间深嗅了一口。

“无论是多么美艳的花,总有凋谢的那一天……”

唐雎独自呢喃:

“吾唐雎为了魏国,操持了一生,临老了,总要为子女留条后路吧!”

唐雎自言自语道:“之前看中了周市,可惜那小子执拗的性格,却是让孤下不定决心,要走这条路。”

第两百八十七章:上位的牛姬

唐雎笑了笑,脸上的皱纹绽开了,就像是秋风里的菊花。

“没有想到,小四却是为孤谋了一个好角色。”

“魏国的列祖列宗啊!

原谅吾唐雎临死前,为自己的私心所犯的错吧!

孤也是一个阿翁啊!“

这一刻的唐雎,不再是那个为了魏国利益,出使列国,面对高高在上的列国君王,不卑不吭的巍峨老者。

这一刻,唐雎只是一个舔犊子的老人,为了偌多的唐家后人,唐雎也起了私心。

秋风瑟瑟,苍苍白发,风中飞舞。

唐雎驻足蔷薇之前,却是说不出的颓废。

这一刻,这位不服输的老人,这位在历史上魏亡之后,直面秦王,严词相责的老人,挺直的脊背,似乎弯曲了

唐雎驻立许久,虽然盯着蔷薇看了很长时间,然而若是仔细盯着唐雎的眼神,便会发现其的目光毫无焦距,显然,唐雎在思索着心事。

良久,唐雎低语道:“孤此次便泼出脸皮不要,定要推动君王,让青豚那孩儿得到封地,如此,青豚在朝中有孤作为靠山。

孤之后人,在朝野之外,也有掌军的青豚作为依靠,到那时,纵然孤撒手而去,孤之后人,也会长盛不衰!“

唐雎叹息一声,道:“孤这面皮,这一次怕是要彻底丢了啊!”

大梁城外。

秦军大营主帐。

王贲扶手站立在诺大的地图前,这被挂起来的地图,画着的正是大梁城外的形势图。

只见诺大的大河沿岸,条条道路纵横交错,一座座城池坐落其上。

城池之外,座座村镇环绕

大河沿岸,本是开发了几千年的熟地,这一代人烟稠密,土地肥沃,除开,百姓自耕自种几乎没有灾荒年,乃是华夏大地上不多的产粮区之一。

这是一方最为富庶的宝地。

只见地图上,除开大梁城以及大梁以东的不多区域,乃是鲜艳的红色之外,其他魏境,已经尽数被标记上了黑色。

这是代表已经被大秦占据的地方,从地图上看,魏国已经沦陷过半,若是算上先前的魏国河东地区,此时尚在魏国控制下的区域,已经不及魏国强盛时的十分之二了。

“将军,该歇歇了!”

牛姬身着正装,款款走来,及地的长纱下,凸凹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这军帐内肃穆的黑色,将牛姬的美艳衬托到了极致。

“放下吧!”

闻言,牛姬轻轻将托盘放在案几上,走到王贲身后,伸出玉手在王贲的鬓角揉捏着。

“将军可是又难受了?”

话语轻轻,宛如三月春风,拂过人的手尖。

这轻柔的语句,配合上牛姬身上那素雅的淡香,只让人心旷神怡。

王贲轻轻点头,却是闭上了双眼,将自己的脑袋后仰,依靠在牛姬的肩窝上。

“本将在思虑要不要挖开大河”

王贲伸手摸着牛姬的脸庞,冰冷的手指在那精致的脸蛋上摩挲着。

“汝知道吗?”

王贲的语气幽幽,宛如九幽里的阴风,吹得人肌肤生寒。

“吾不愿学那白起。

这掘开黄河容易,可是,一旦掘开了,那将是生灵涂炭,汝知道吗?军吏们已经统计出来了,若是挖开了河堤,受灾的百姓将会超过百万之众。

这虽然能够一举将魏国都城攻破,甚至,大量的灾民,能够拖垮魏国剩余官府。

可是,汝知道吗?“

王贲伸手捉住牛姬的小手,颤声道:“吾怕吾会做噩梦的,那样做了,最少会有十万冤魂的!”

牛姬只觉得王贲的指尖,冰凉刺骨。

要知道,此时才是月底啊!

天色正是炎热未退的时候!

牛姬不过是穿着薄纱,方才端着饭食走了一小段路,便觉得汗如雨下了。

将军的手,为何会这么凉呢!

听闻王贲那幽怨的语气,牛姬顿时觉得心中阵阵刺痛,其也是魏人,这些即将淹没在洪水下的,也是其的父老乡亲。

牛姬的心肝,不由得轻颤了颤。

要不要劝解王贲,就此算了?

那可是十万条人命啊!

纵然是猫儿狗儿,十万条尸体,也能堆积成山了!

牛姬的心防,出现了一丝裂缝

“将军,别想了,休息一下吧!”

牛姬的一只手却被王贲捉着,她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揉王贲的额头。

将军不过才四十不到,额头上便已经出现了深深的皱纹,鬓角更是平添了几丝白发。

牛姬知道,以王贲的身份地位,能够出现如此衰老的症状,这都是因为王贲的内心,正在饱受煎熬啊!

王贲自嘲的笑了笑,微微挪动脑袋,将自己依靠的更加舒服一点,道:

“汝知道吗?家父已经回到了老家频阳,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牛姬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道:“将军多心了,王上必然是见老将军年岁渐高,这才让老将军回乡怡老天年的,将军不要多心。”

“汝不懂。”

王贲叹息一声,道:“王家功劳太大了啊!家翁这是在藏拙呢!“

牛姬浑身一震,眼神里似有莫名神色闪烁,良久方才隐去。

“将军!”

洁白的玉手,捂上了王贲的嘴巴,牛姬轻声道:“将军不可胡说,王上怎么会如此对待老将军呢?

王上啊,这是见老将军劳苦功高,这才让老将军享福去了呢!“

王贲摇摇头,却是止住了话题,道:“这些某都知道,汝不必说了。“

王贲直起身子,眼神盯在大河河堤上许久,许久

复一日。

聚拢在榆关的新卒,已经超过了五万人。

华阳被魏军重新拿下,华阳郡民心大振,剩下的那些尚在秦军控制中的县城、乡镇纷纷反水,各地游侠、豪族,要么自己组织乡民,夺回了治所。

要么其等暗地里联系魏军,做了内应。

不得不说,李黎抽调走秦军留守各地的军力,好追击魏军,却是走了一步臭棋。其的这一个举动,当遭受大败后,便让王贲苦心经营的大好形势,化为了泡影。

待华阳再次回到魏军手中,这一方区域,便成为了秦军的真空地带,在中牟以西的华阳地界,秦军彻底失去了统治地位。

第两百八十八章:战国时的黄河

除了北方的市丘即荥阳郡,这块被洧水和贾鲁河切割出来的大片平原地带,便被青豚等占据了一半。

陈平正式被青豚任命为自己公大夫治下的中庶子,更是亲自向魏豹讨了一分覆盖着魏王假印玺的诏书,填写了任命陈平为中庶子的职务后,亲手将其交给了陈平。

人最容易感动的时刻,就是患难时的点滴帮助。

陈平本是一介黔首,甚至,只是一个唯有依靠兄嫂,才能果腹的无用百姓。

先是经历了公子魏豹的冷眼相待,陈平却是连魏豹的面都不曾见上,甚至,当时的陈平还生出了为何不接受张耳招揽的悔恨。

没有想到,当青豚听闻陈平来投之后,连夜乘船从尉氏赶了回来,就为见上自己一面。

陈平对青豚感激万分。

当青豚更是为了陈平,讨要来了官方的任命告书之后,陈平对青豚的感激,已经不足以用言辞来形容了。

有道是,术业有专攻。

当陈平接手了后勤的工作后,青豚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事情可做了!

要知道,之前青豚可是每天都要抽出大量的时间,用来翻阅各地的军报,签发命令,每日里纵然不说俯首与案牍之间,但也被各种琐事牵扯了大量的精力。

青豚自己都没有想到,不过是任命了一个后世的史书上看起来有点偷奸耍滑的陈平,自己就被解脱出来了。

每日里,陈平会将各种军务整理分类,然后分出轻重缓急,并附上自己的意见,这才会拿给青豚,如此一来,青豚的劳动量自然是大减。

有了剩余的时间,青豚便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起来。

之前,在离开大梁时,青豚便问明白了,大梁城外,唯有城北有一处高地,大小也足以驻扎下十万士卒。

青豚能够肯定,只要王贲掘开了黄河,必然会选择在此处驻扎的。

黄河水位已经高于地面,这是青豚亲自观察了的。

穿越之前,青豚甚至都不知道黄河两岸甚至修建有几百里的长堤。

这事史书里可没有提及!

这是魏惠王年间的事情了。

战国中期,魏国、韩国、赵国,以及小国卫,联合起来在黄河下游大规模修筑堤防后,固定下来的河道就是汉书地理志里记载的大河。

从此结束了长期以来多股分流、改道频繁的局面,后世的史书上一般将此作为黄河第一次重大的改道。

在战国中期,黄河下游地区人口稀少,初筑堤防时,两岸堤距宽达五十里一里相当后世四百一十四米,大溜水流主泓得在堤内游荡,河道蓄洪能力较强,不易发生决口。

初入战国,忧虑与即将到来的水攻灭魏,青豚曾经特意跑到黄河边观察了一番。

青豚发现,许是因为修筑的河堤太阔,是以此时大河的水流很是平缓,一眼望不到边的河床内,沼泽淤泥遍地,若是放在后世,乃是难得的湿地公园了。

可是在这个时候,若是遇上了暴雨,那储存的水量,将会达到惊人的方位。

一旦上游发生暴雨,这种平缓的河床内,必然会囤积大量的河水,到那时,这河床再被人掘开了,若是被有心人加以疏导

莫说此时的城池了,纵然是后世的城市,也抵抗不住!

摊开地图,青豚默默的计算着,其早已有了腹案,秦军锋芒太甚,若想打退王贲此次的行动,唯一可行的办法只有掘开黄河!

不过,不是依照王贲的意愿挖开河堤!

史书上记载了,王贲堵塞鸿沟,拂又修筑了一条人为河道,将滔天的黄河水,引导到了大梁。

这才将这座雄踞中外的名城,毁于一旦!

至几十年后,司马迁写史记前,游历大梁时,此地已经成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废墟!

青豚摊开地图,手指在黄河和大梁之间丈量着。

这地图的比例尺很是粗糙,拿来借鉴尚可,若是真的按照地图上来,只怕是门都摸不着。

青豚欲要用地图做一个参考,其要考量的是,地势、水速,水位与流向。

掘开黄河容易,若想将洪峰避开大梁,还要将秦军困于高地,这事就要经过复杂的计算了。

好在其亲身考察过黄河沿岸,又派遣探子,绘制了大量的地形图。

揉揉鬓角,青豚丢下石笔,身前特意制作的黑板上,满满的全是数字与图画。

“吁!”

青豚长叹一声,揉着酸胀的脑袋,出了大帐,必须要透透气了。

靠近榆水的地方,被左车收拢起来的泥瓦匠们,正在修筑一个鼓鼓的,形似一个馒头状的大东西。

只见这东西已经开始封顶了,顶端留有几根粗壮的烟囱,在背靠大河的那一面,地面上更是挖了一个小坡,将进出大馒头的门口半隐藏起来。

这便是后世六七十年代,大量修建的烧砖炉了!

后世青豚家所在的村庄,在河边修有四个砖炉,直到青豚长大n,都还有两个完好的。

甚至,九十年代初,其爷爷给他小叔盖房子时,还曾全家动手,烧制了红砖。

所以,对于砖炉的内部构造,青豚还是知晓的。

早前,青豚绘制了图纸,交给左车,要其组织泥瓦匠,修建砖窑。

其实,此时早就有了炉窑的出现,只是在构造上没有后世的那么优化罢了。

要知道,华夏大地出现陶器的历史,有实物参考的都能追溯到九千多年前。

青豚命人制作砖头,就是为了验证自己构想的用围屋,能不能阻碍敌军的行进。

其打算按照自己的想法,修筑一个由围屋组成的区域,然后在进行演习,看看是不是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

后世在广东地界,那些围屋青豚并没有少参观,据当地的说法,这些建筑在抗东时期,可是当地一宝。

青豚觉得围屋还是稍显单薄,其准备先试验看看,若是不行,就结合西方的城堡,将整个华阳地界,修成堡垒丛。

这就需要大量的砖石了。11

第两百八十九章:砖窑

至于需要的人工,这几天榆关之外可是收拢了近千名饥民。

看其等那面黄肌瘦的样子,就不是从军的料,虽然青豚不知道饱餐一段时间后,会不会在将其等养回来,但是,青豚粗略的算了一下,此时自己和张耳的手上,拥有的士卒已经即将达到七万人!

这可有点养不起了啊!

士卒们在努力的训练,青豚在费尽心思的思虑后路。

百姓们已经开始收割黍了,刚刚经历过兵荒马乱,各里都有人员丧生的黔首们,本该带着几分颓废气息才是。

可是这群面朝黄土背朝天,养育了华夏几千年文明,供养出华夏无数个仁君圣帝的普通人们,早已压下心中的悲伤。

其等正埋首田地间,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唯有活着,才能缅怀逝去的亲人

甚至,其等闭口不谈在战乱里丧生的亲人,忙碌累了歇息时,反倒是彼此凑在一起,汝喝一口吾家的酸浆,吾吃一嘴汝家的烙饼,彼此探讨最多的,便是今岁终于从秦国的bn下解脱出来了。

先前秦军公布的今岁纳粮标准,可是吓了其等一跳,秦人要征收高达一半的税率!

天啊!

俺们幸幸苦苦一年,就混个肚子半饱,连吃饱都成了奢望了吗?

万幸!

公大夫青豚,再次将其等从秦军手中解救出来了。

前几日,游走各地的吏员可是敲锣打鼓的宣传了,今岁的纳粮标准,还是按照往日的规矩不变!

仍然是仅收十五之一的税率,这让黔首们瞬间便对青豚任命的各地值守,发自内心的拥护起来。

因此,当青豚要左车组织人手,修建砖窑,试验自己的构想是否可行。

并要左车拿出各地府库缴获的部分钱财来,给参加劳动的百姓分发适当的酬劳,大量的饥民便涌了过来。

既得到了救济,又有钱粮可拿,黔首们纷纷踊跃报名。

不过是一个以工代赈的小手段,便让青豚得尽了民心。

青豚的到来,瞬间便让热火朝天的窑炉工地上沸腾起来,面黄肌瘦的饥民们纷纷涌了过来,嘴里说着各种问候的话语:

“大夫,恁吃了吗?”

“救俺全家性命的君子啊,俺给你行礼了!”

“将军,谢谢恁,不然咱早就饿死了”

更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不顾士卒的阻拦,执意要给青豚跪下,吓得青豚赶紧伸手去扶。

左车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这厮嘴里大声嚷嚷道:“都一边去,都一边去,莫冲撞了公大夫。”

“左冶,不可无礼!”

见到左车让人驱赶黔首,青豚急忙喝止了左车的举动。

眼角一瞥,青豚发现旁边一个高台,高出地面少许,站在上面就能够总览全局。

青豚上了高台,沉声道:“乡亲们,请听某一言!“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盯着这位应当高高在上、坐垂高堂的公大夫君子青豚。

青豚的脸上带着悲切,痛声道:“诸位,天降横祸,秦国横起兵戈,侵略吾国,致使各位流离失所。

未能拦住秦人兵锋,这是吾等军伍之人的罪责。“

青豚的语气悲切,脸上更是带着几分自责。

“大夫千万不可如此说,君彼时职权太此事不能怪大夫”

“是啊!这事怎么能责怪到君子身上呢,当初君子也只是一个伍长呢,要怪只怪秦王太贪婪,只怪其他将军太无能,与君子何干呢?“

更有义愤填膺者,口吐”妄“言,指责其他的将军。

吓得这厮身边的人,急忙阻拦

青豚笑笑,浑然没有其他上位者,听闻这些“贱民”指责同僚时,该有的气愤模样。

“诸位!”

青豚一开口,周围的黔首便安静了下来。

“诗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吾乃是君王任命的公大夫,负责这华阳郡的战事,此时,国家危难,某身为卿士,自当竭尽所能阻挡秦军,匡扶国家,救助百姓,此乃某份内之职也。

列为既然为某治下的万民,某自然是不会坐视各位流离失所。

常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吾想列为也不会坐等官府救济,而什么事都不做,对吧!“

“那是!那是!”

底下有黔首接话道:“指望官府救济的那一点口粮,咱们一家老小还不是吃不饱,所以啊,大夫有什么活计,一并发下来,咱们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是,帮大夫做做活,出把子力气,还是能完成的。“

这厮大声对着周围的黔首喊道:

”诸位,咱老百姓啥都没有,这力气还不是天生的啊!

大家伙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人的话,让众人都笑将起来,纷纷附言道:

“善哉,善哉,将军只管杀敌,这后方有什么运送均需,修桥铺路的活计,咱们承包了!”

“哈哈,是极,是极!”

众人附和起来。

青豚面带微笑,成了,这百姓啊,只要给了其希望,便不会颓废下去。

古往今来,华夏大地上遭受了多少的苦难,可是这些在青史上不曾留下只言片语的百姓们,用他们那瘦弱的肩膀,用他们那累累的白骨,硬生生的撑起了华夏的脊梁。

不管是那个朝代,不管是昏君也好,明主也罢,这方天地,始终在默默承受苦难的百姓推动下,滚滚的前行着。

正是这群可怜、可悲、可哀、可叹,拂又可敬的无名众人,将华夏国度,推向了屹立于世界之巅,数千年不曾断绝传承的唯一高位!

这群人,比后世那些深受青睐的锅底叔叔,比那群贱女人哭着喊着要送上门去给玩弄的懒虫种族,高贵多了!

那群占据了最肥沃的土地,伸手揪下果子便能吃饱,却几千年的发展,依然还停留在刀耕火种的懒人种族,连给这群人提鞋都不配!

青豚是一个不择不扣的愤青,无论前世今生!

这与环境无关,与身处时代无关,只因,他固执的认为愤青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行动者

这厮的脑海一直纠缠一个道理食了辖地的民脂民膏,怎能将从老百姓身上抽出的血脂,送与游手好闲者

青豚收起了思绪,脸上带着悲沧,稍微一放拂又收起,笑道:“二三子,且宽心,某已经在与属吏商讨,看看是不是组织人手,先修建住所,帮诸位将家小安置住。

再苦再累,咱也不能苦了老人孩子啊!

咱们家中都有老老人们操劳一辈子了,岂能让其老了,走不动了,还要在饱受风餐露宿,流离失所之苦!

好久没有求过票票了,那个是不是投过来呢?

还有收藏,书单,月票,能给的都给了吧。

第两百九十章:水车

孩童们,乃是咱们的希望,咱们也不能让这群未来的花朵,跟着咱们受苦啊!

所以,接下来吾这华阳郡治下,吾会将其组建成一个大工地,给列为一个安心的家园!“

台下众人欢声雷动。

“万胜!”

不知道是谁开了头

“万胜!”

“万胜!”

“万胜!”

黔首的欢呼声,震塌了天地

青豚眼睛湿润了。

心里却带着深深的自责,其又一次利用了自己发誓要保护的百姓!

吾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砖窑已经建的差不多了,就待泥土干了之后,用火烧成陶状,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此时,黔首们正在忙着挖掘黏土,用耒扒将其打碎,然后从河流里挑水,在和成泥团,然后用砖模制作成型,放到凉棚里阴干待用。

青豚走了一圈,左车陪在身边不停地讲解着,青豚明知这厮就是在暗中向自己表功。

这厮自从投降自己之后,从一个超过两百斤的大胖子,已经变成了只有一百四十多斤的型男,其的功勋,青豚自然是看在了眼里。

身为后世人,若说过河拆桥,斩杀功勋这事,青豚自问自己是做不出来的。

其更希望的是,这一群老兄弟,都能跟随自己到最后。

青豚已经决定了,其要用自己的行为,来给后世树立一个榜样,炮打庆功楼,这种演绎中的故事,还是不出现的好。

不能寒了后人的心啊!

转悠了一圈,青豚发觉左车这厮虽然人品不咋地,但是这做起事情来,的确是有值得称赞的地方。

这种具体的事物,不管是之前的打造器械,还是此时的指挥工地,这厮都能有条不紊的完成了。

虽然,在青豚看来,左车的管理方法,还是有很多值得改进的地方,但是,这厮继承自秦国的分工合作模式,却是几乎与后世一样了。

当然,青豚并没有去过魏国民间的工坊看看,不知道当初卫鞅制定秦国律令的时候,是不是全盘参考了魏国,若是如此,魏国民间自然也应该有了分工合作的模板才对。

任何一件事物的出现,都不是凭空而就的,必然有着原生的参照物。

“家主,这里如何?可曾让汝满意?”

左车的脸上带着得色,这可是其花费大力气,用了数日苦工才整理好的流程!

青豚无语,这厮不打击不行,眼看尾巴就要翘上天了。

“左车啊!”

青豚脸上带着微笑,开口呼唤。

左车顿时受宠若惊,脸上带上了贱笑,本来挺直的脊背,却是连忙又弯了几分。

”家主,某在呢!“

青豚指着正从河边将水桶打满,然后挑着接近一百五十斤的两桶水,艰难的爬上河边阶梯的黔首们。

左车急忙看去,却见那特意挖出来的阶梯,被桶内洒出来的水给打湿了。

经过络绎不绝前来挑水的黔首们的踩踏,这些阶梯早已湿滑不堪,不乏有踩踏不稳的黔首,被滑倒在地,将桶内的水全数泼到了阶梯上。

阶梯更滑了!

甚至,有些黔首不得不脱掉木屐,赤脚去挑水,好能够更牢的抓住地面。

左车脸红成了苹果一般,急忙道:“将军放心,某这就去让人撒上草屑,好让黔首站立。”

青豚笑笑,其就是为了鞭挞一下这厮,这个家伙一旦得了意便会忘了形,不提点一番,还不知道能干出啥事呢!

“跟吾来,吾交给汝一样东西!”

青豚准备将水车拿出来了,这以后烧制砖块,必然是成为了其等的重要事务之一,使用人力挑水和泥,实在是太过费力费时了,若是用上了水车,节省下的人力,可就海了去了。

左车眼神一亮!

将军每一次交给自己的,可都是好东西!

其的身上,现在肩担了三重重任。

冶炼作坊里,正在紧张密鼓的打造马镫马鞍马掌,甚至还有正在试验的,被将军任命为刀具的大剑。

器械作坊里正在打造的投石机,现今库存的投石机已经超过了百架,还在以每日十架的速度增加着。

现在,这榆水河畔,其又担负起了建造新窑,烧制砖石的重任。

这些,都是俺左车负责的!

左车心中得意,谁能想到,当初在葵字号营寨,自己还是秦军五百主时,一时大意被周义那厮混入了营寨,然后又被青豚这人以弱势兵力给击败了。

自己贪生怕死之下,便投靠了青豚。

甚至,当初那刘军尉,还嘲弄自己的贪生怕死!

左车得意万分,老匹夫,此时汝的血肉只怕是都化没了,那可怜的根根白骨,只怕是都不知道被哪个孤狼野狗给拖走啃噬了!

老匹夫,汝可知道,乃公此时的地位,早就在五百主之上了!

更何况,家主对某却是器重的很呐!

汝看看,咱肩膀上的这些重担,咱只要是不犯错,必然稳坐家主治下,后勤第一人的位置!

哼哼!

吃香喝辣算个屁!

以家主的功绩,早晚会被封侯的,到那时咱就是开国功臣,在家主封国的史书上,必然留存咱的一个位置!

左车心中得意,任谁也不会想到,不过是一时的贪生怕死,竟然获得了此时的高位!

更可笑那一身正气的刘军尉,不识时势,不懂进退,却成了一具枯骨

左车跟随青豚,来到了屋舍内,青豚捻起桌上的毛笔,左车急忙朝半干的墨砚内兑了点水,又磨了墨,这才摊上一方洁白的布帛。

将军又要给自己立功的机会了!

左车的眼神贼亮。

每一次将军画出来的图纸,只要自己看懂领悟了之后,这肩膀上积累的功勋便会多上一分,屁股下的位置,更是要高上一级!

左车期待起来,这冶长的位置,自己也做了十几日了,看来将军这是又要提拔自己了啊!

嘿嘿!

左车心中欣喜,这个东西一定要第一时间做出来了,如此,待将军镇守一地时,县工、郡工的位置,才不会便宜了别人!

青豚俯首在布帛上书画着,未几下,一个粗糙的水车图案便出来了。11

第两百九十一章:马屁、人话(为小姐姐sofia若冰加更)

“这是甚?”

左车急忙吹干墨迹,仔细的看了一遍,发觉果然又是自己没见过的东西,遂开口询问道。

“青豚道:”这是水车!汝看,“青豚指着那圆形的轮盘道:

“这是两个圆圈联合在一起,中间竖有挡板,每间隔着一定距离绑有装水的竹筒。”

青豚指着这个形似后世摩天轮的水车,道:“这东西,底端放在河流里,流水推动挡板,会让这个大圆盘转动,然后,这些斜放着的水筒里就会灌满了水。

当圆盘转动着,将装满水的水筒到达最高端之后,因为开口变成了向下,里面的水就会倒了出来。“

青豚指着旁边的大水槽,道:“水会被倒入这个水槽内,然后,在这些水管的引导下,流到需要的地方去。”

左车沉思一番,忽然眼前一亮,道:“家主的意思是用这东西替代人工提水?”

青豚丢下毛笔,用布帛擦去手上不小心沾染的墨迹,笑道:“如何?某的这玩意,汝能做出来吗?”

左车笑颜如花,连连恭维道:”家主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这水车当真是巧夺天工,当的是鬼斧神工,构思巧妙,妙极妙极!“

青豚哑然失笑,徉怒道:“少拍马屁,说人话!”

左车喃喃,哭丧着脸道:“家主,俺要先试验试验,才知道结果啊!

这东西看起来挺沉重的,想必,推动它的水流必须要足够急促,因此,若想带的动水筒,多快的水流推动多大的水车

这些都需要时间多试验几次,才能知晓啊!

还要制定出标准来,根据河流的流速,来决定水车上装水筒的密度,来决定水车的高度

不然,俺能做出来,它也不会转啊!”

青豚摇头,伸出手指,指着这厮笑骂道:“傻了不是,这个挡板不是死数,水流急了,转速过快,就将挡板切小一点,推力变小了,它不就慢了吗?

若是水流缓慢,转不动,就将挡板做大一点,如此,推力大增,这不就解决了带不动的难题了吗?”

左车眼神一亮,当即抓起布帛,朝怀里一塞,拔腿就跑,嘴里连连道:

“家主放心,某这就去做,这东西不算复杂,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搞定了!”

青豚摇头苦笑,这厮,一见了有立功的机会,就忘了形了。

自己还没有说出那作为导水槽使用的流水筒,不仅可以用竹子打通了关节制作,也可以泥土烧成陶管,然后用胶漆粘合接口就好。

算了,等以后砖窑弄成了,这东西可以批量制作出来,再提这件事。

青豚明知:这水车,可是抗旱的利器!

能够尽早的多试验试验,积累下使用的经验,到时候推广开来,必然是富国强邦的利器!

视察了砖窑,又将水车图纸交给左车,青豚忽然发现自己没事可做了。

这厮转悠一圈,心想:算了,还是去陈平那里看看吧!

陈平可算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了,应当时常笼络一下感情才对。

不愿埋首与案牍之间的青豚,当即又转悠到陈平处。

制止了短兵欲要通传的举动,青豚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陈平正跪坐在案几后面,埋首在竹卷上书写着什么。

那张特意制作的大案几,上面堆满了一堆堆的竹简、竹卷。

青豚知道,竹简是各地传来的军文,竹卷则是下面属吏清点出来的各种物资的整理归总文书。

来到了这个时代,青豚才知道,原来在战国时代,各种制度都已经发展到了最高峰,甚至这时候很多制度,远比后世的那些大一统王朝还要先进。

不说其他的,单单是在这时代,六国普遍在山区的矿产出产地,使用上了马拉轨道车,就不是后世的王朝能够玩得转的。

青豚想起了后世在桐柏山,有着一段世界上最早的木质火车道路,各种专家学者研究之后,这才知晓这种像极了后世火车轨道一样的东西,正是用来运送矿产的。

甚至,有学者得出结论:秦始皇的制定的车同轨,为的就是这个。

当天下所有的马车,车距都一样的时候,任何一辆马车,在紧急情况下,都能拉到轨道上,运输物资。

这可是后世才有的制度,后世的大型机械,通常都要做到一定比例的零件通用,为的就是在紧急情况下主要是战时能够互换配件。

甚至,在洛阳周王仓,出土了带有定向棘轮性质的青铜齿轮!

正因为有了这些埋没在历史长河里的举措,这个总人口不过顶多四千万的时代,才能修建起了万里长城、开挖出了鸿沟、灵渠、郑国渠、都江堰

完成了一个个在人类历史上值得骄傲与称赞的壮举!

要知道万里长城可不是单单秦国修建的,不值是秦国,七国之间,哪个国家没有修建长城?

燕、赵、秦,在北方修建了防范胡人的长城,秦统一六国后,将其连接起来,成为了后世闻名全球的万里长城!

魏国在大河沿岸,修建了抗秦的长城,齐国在胶东地区,后世还有齐长城遗存于世。

韩国的长城虽然被秦国拆除了,但是,在一些山区,后世也还能见到长城修筑的迹象。

至于楚国,更是留下了方城,这座因为楚长城而闻名的城市。

要知道,后世的楚长城,历经两千多年后,到了二十一世纪,那可是都完好无损的!

至于平顶山一代的山上,更是有着很多长城遗迹耸立在山头

这个时代的人口,可是只有四千万左右!

短短战国三四百年内,这么多的大型工程,没有轨道车,没有那些诸如齿轮之类的逆天东西辅助,这该是多么艰巨的任务!

全靠人力,纵然再增加一倍人口,也难以完成!

可惜的是,秦国一统六国后,为了各地的长治久安,为了防备六国遗族利用这些设施,再起波澜,秦始皇悍然下令将各地的设施尽数销毁了。

到了秦亡之后,西汉又实行近百年的无为而治,黔首们将各地设施的根基尽数挖掘干净,开垦成了田地。

至此,能够节省人力的轨道车,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此后两千年,再也没有出现

纵然是后世遗留下了桐柏山的那一点轨道遗迹,但是受着“孤证不立”的世界准则,秦朝轨道马车,这一先进的设施,竟然不曾被世人得知,不被世界承认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遗憾!

不然,有着轨道车的辅助,华夏先民的脚步,势必将迈出的更远!11

第两百九十二章:滔天大功下的暗流

“东西放下吧!顺便帮吾倒点热水,水凉了,谢谢。”

陈平头也不抬,开口吩咐了一句,继续奋笔疾书。

“中”

身边的短兵刚开了口,就被青豚制止。

这厮心惊胆战的看了青豚一眼,乖乖,中庶子要公大夫帮忙倒水,这胆子真肥!

青豚摆摆手,示意短兵不要声张,其走到案几前方,从泥炉上取下早已煮沸的开水,帮陈平的水杯填满。

然后便站在那里,去看这厮在写什么。

“放下东西,恁可以出去了。”

陈平察觉这“短兵”依然没有出去,遂再次吩咐道,并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

陈平忙碌了半天,口中早就饥渴难耐了,杯中水早已凉透,是以,其便让这“短兵“倒了水,放下东西就可以离开了。

陈平举起水杯,刚喝了一口,忽然看到青豚正盯着自己看,瞬间眼睛便瞪得溜圆。

“噗!”

陈平满嘴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

案几上堆积如山的竹简,被喷了个“透心凉”。

连带青豚也被喷了一身

“主上,汝怎么来了?“

陈平赶紧拿出手帕,要去擦青豚身上的水渍。

凭白好心帮陈平倒了一杯水,却落了个被人“喷”。

青豚无语到了极点,这叫什么事啊?

见到青豚一脸的郁闷,陈平呵呵的陪着笑,连忙用手帕去擦拭着青豚衣衫上沾染的水珠,只是这时候水渍早已被布料吸收了,浸染成一个个深色的斑点,哪里还擦的掉啊。

“算了,没事。”

青豚苦笑着,制止了陈平无意义的举动,说道:“吾就是无事,这才来汝这里看看。”

青豚走上主位,跪坐在案几后面,拿起陈平方才书写的东西,问道:“汝方才在写些什么?怎么那么入神?”

陈平腆着笑脸,这事自己做的忒不地道了,凭白喷了上司一身口水,这也就是青豚一贯随意,不与自己计较,若是换了其他人,这小鞋还不是要穿的自己ns的

“主上,某方才查阅各地爰书,心有所感,正在书写给主上几点建议。”

青豚点点头,其已经看到了,粗略的将陈平没有写完的建议书看了一遍,青豚闭目沉思少许,理清了思路,这才睁开眼问道:

“说说吧!”

陈平上前,从案几上中间一堆竹片内扒拉出几枚,递给青豚,道:“这是这几日各地值守军吏送上的爰书,主上请先看看。”

青豚接过,只见上面写着的,都是各地之前逃脱了性命的魏国官吏,见到县城又被其麾下诸将夺回来之后,赶回县城,发生的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看了一枚爰书,青豚便皱起了眉头,眼中似有怒火燃烧。其耐住性子,强忍着爆发的冲动,一枚枚继续看了下去。

陈平则缓缓开口背诵道:“丙子年,壬申月,丙寅日,阴,林城守牛霖敢问将军安。

林城司马自民间归,欲要掌管军事,与职属冲突,末将不敢善专,特安置司马与官署,请问将军令。“

青豚脸上肌肉抽抽,脸色阴沉下来。

陈平继续道:“丙子年,壬申月,庚午日,微雨,山氏代守陈山敢问公大夫安。

旧日,有一吏者归,言其乃山氏尉,末将恐其有诈,现已禁与衙内。

末将不敢善专,请大夫计。“

青豚的手捏了起来,攥紧的手掌上,根根筋键突起

“丙子年,壬申月,丁卯日,晴,焦城守棚问将军安。

敢告将军知晓,有冒充焦城吏着招摇过市,被末将下令拿下,押与县狱,请将军令,末将斩之!“

棚不愧是跟随青豚最久的短兵什长出身,直接便将那吏员定为了假冒者,甚至还杀气腾腾的要杀了那厮。

此时,青豚的手上,就拿着棚的爰书,这棚甚至都不曾用了印,可见这厮确实是存了杀心的。

想来也是,作为青豚的嫡系人马,只要脑子正常,都知道这些之前弃城而逃的官吏,此时回来必然是为了n来的。

在其等看来,将军带着其等辛苦打下的县城,怎能让那群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窃取。

青豚手掌捏得咯咯作响,只恨不得跳起来骂娘!

陈平丝毫不理会盛怒的青豚,自顾自的背道:

“丙子年,壬申月,乙亥日,晴,马陵,成舟问将军安。

昨日有以前马陵官吏之名,招摇撞骗者,被末将斩与马下,特此禀报将军,好叫将军及早防微杜渐。“

“丙子年”

陈平继续念道。

“够了!”

青豚怒喝一声,浑身止不住的杀气四溢!

陈平第一次见到这个面皮白净的少年郎,浑身散发着那让人胆寒的气息。

只吓得陈平一哆嗦,这才想起,就是眼前这个看似宛如养在高墙之后的贵门弱冠者,用亲身的厮杀与智慧,将魏国从一败涂地的形势给拉了回来!

“豹可参与其中?”

青豚收起了怒火,面容平静如水,只是那一双眸子,怎么都掩饰不下去突起的红色血管

陈平微微一叹,这个魏国,当真是不可救药了,这还没有解决生死危机,各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就出来了。

陈平深吸一口气,看来,选择战队是时候到了!

其弯腰及地,大礼nb三次,拂又单膝跪地,再次拜了三拜,待站起后,脸上却是带着几分毅然与隔绝。

“臣,未得授意,擅自调查豹公子,请主君治罪。”

青豚冷眼看了陈平一眼,却是万万没有想到,陈平竟然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效忠自己。

刚才的几封爰书,让青豚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这看似稳固的滔天大功之下,早已波涛汹涌。

不知道是出于魏国大梁方面,还是魏豹个人的授意,竟然有人按耐不住的要跳了出来,欲要从自己手中抢夺胜利的果实!

青豚知道,一旦其应对失败,这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他人的嫁衣!

一切的付出,都将付诸流水

却是没有想到,就在这样一个危急时刻,陈平竟然选择了向自己委质效忠!11

第两百九十三章:杀人不见血,文人也(为sofia若冰小姐姐加更)

陈平这可是将其自己、将其全家的身家性命,尽数压在了自己身上啊!

这可是豪赌!

“谢谢!”

青豚哑着嗓子,真诚的向陈平道了谢。

“不负苍天不负君!”

默默在心底念叨一句,青豚却是将这句话刻在了心头。

“陈兄请继续讲讲吧,想必汝既然敢提此事,就是早已做好了准备。”

盯着陈平的眼睛,青豚将浑身的杀气尽数收敛,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有点邪魅的笑意。

有人不怕死,那就试试乃公的刀利不利!

陈平拍拍手,呼唤配备给自己的短兵进来,吩咐道:”吾与将军谈事,汝等封锁四周,二十丈之内,不得有任何人等存在。“

“唯!”

《说文解字》:“喏,应也”,是上级回应下级时的应答,而下级回应上级答“唯”。

短兵得令离开,青豚带来的短兵则是巍然不动。

青豚冲着短兵百将使了个眼色,道:“汝等亲自守在门口。”

短兵百将得令,抱拳后带人离开。

陈平伸手拿过泥炉上的水壶,这才跪坐在一侧,又拿起一个干净杯子,给青豚倒了一杯水,这才道:

“主君,说来惭愧,吾着手调查好几日了,却是没有发现豹公子有什么异常。

吾便与各地值守,暗中沟通了一番,倒是发现……“

陈平住了口,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青豚接过茶水,吹拂去腾腾热雾,微微抿了一口,道:“有些人和事,唯有泰山压顶,方知树叶会遮住眼睛的……”

陈平眼珠一转,瞬间会意,青豚这是隐晦的用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来比喻自己对这事的态度。

其的话语,这可是将内心的想法透露出来了——有些人自以为拿到了树叶一般无足轻重的承诺,便能够欺辱泰山,但是唯有撞到了泰山之上,吃了亏上了当,粉身碎骨之后,方知道泰山还是泰山,依然巍峨耸立,不曾因为某些人的选择性无视,便不存在了。

陈平明白青豚的意思了,看来,这华阳诸地即将有一场腥风暴雨了啊!

得知了青豚的态度,陈平这才继续道:“主君,吾自华阳博望坡处得知,此事……“

陈平附身凑到青豚耳边,低语道:“此事或与华阳两大夫有关……“

“哦!”

青豚诧异!

……

三日之前。

华阳秦军千将在傍晚的围歼战斗中,中了流矢,当场毙命,剩下的几百名秦军顿时慌了手脚。

在张耳、博望坡等人率领的魏军前后夹击下,残余的秦军阵型大乱,踩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至天明,这场大战终于接近了尾声,一队队被堵在荒谷里的秦军,眼见逃了一夜,还是没有走出包围圈,遂纷纷跪地请降。

……

至此,华阳郡终于没有了成建制的秦军……

待收拢战场死伤,打扫遗落物资之后,张耳与陈馀不知商量了什么,两人遂并肩来到博望坡处。

此次出城,博望坡在华阳留下了两百军士看守,是以,并不曾带出全部的兵力。

按照便宜行事的惯例,这华阳应当是交给博望坡部临时看管的,毕竟这厮在城中留有部队,将华阳交给博望坡,才更方便调防。

待张耳返回榆关,与青豚磋商之后。再重新任命华阳的守将,这才是双方应有之义。

哪知道,双方一碰面,陈馀便用言语挤兑博望坡,要带着军士去华阳驻守。

博望坡是谁,当初一见到陈平就连忙拉拢的人精,自然是心里的小九九一大堆,其一眼就看穿了陈馀的用意,明白了这是这两人想要占据华阳不放手了,人精一般的博望坡,又怎能拱手将华阳想让。

当即,其便以拱卫华阳安全,防备韩地秦军反扑的名义,拉着这两人驻守在了城外。

暗中,这厮还将此事告知了榆关。

只可惜青豚太忙,对于在这种无关紧要的爰书,全数丢进了公文堆里……

这就是没有谋士帮忙商量出策的坏处了。

待到前几日,陈平接手后勤之后,费力整理文案,这才从公文堆里发觉了不对。

这厮查阅了各地送来的爰书,顿时了然,这是有人在捣乱了!

于是,陈平便暗中通知各地值守军吏,要其等暗中调查一番,得到各地送来的消息后,陈平顿时心惊胆战,这暗流来势凶猛啊!

就在刚才,陈平准备整理资料,将自己的建议写成条文,交给青豚。

哪知道,青豚刚好转悠到了这里……

青豚沉思许久,方才沉声道:“汝既然调查了一番,想必已经有了对策,何不一并说来听听?”

陈平自信的笑笑,朗声道:“主上,若是欲要将华阳建成吾等的立身之基,当知晓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某的第一条建议,就是请主上以公大夫的身份,下发给各地文书,要各地军吏正式组建值守官府。”

“由军将领头主导的值守官府?”

青豚诧异,问道:“为何这么说?”

陈平笑道:“其一,主上此时所拥有的名号,不过是豹公子代替大梁朝堂,任命的公大夫,从官方上来说,华阳郡并不是主上属地。”

青豚点头,自己现在只是领军作战,对于华阳各地,的确是没有治理权,甚至在魏国的军吏职位记录里,自己此时依然是——代屯长的职务。

陈平继续道:“主上当以各地初定,仍有秦军残余祸害乡野为名,明文告知诸城,将各地的官府纳入军事管辖范围内,一应诸事,尽皆交于各地值守将士裁决。

如此,各地值守军吏,方能名正言顺的将华阳诸城牢牢抓在手中。“

青豚想了想,道:“可是这么多城池,若说短时间交给军队管辖,还可以做到安稳无事,若时间久了,吾只怕——会闹出乱子来啊……”

陈平笑道:“臣的第二个建议,就是主上颁发求贤令。”

“求贤令……”

“这是要招来其等,辅佐各地值守军吏吧!”

青豚琢磨一番,点头同意,然后继续问道:“还有吗?”

第两百九十四章:攻心(给sofia若冰小姐姐加的第二更)

陈平弯腰下拜,语气阴森的道:“臣的第三条建议,命令张耳陈馀攻占市丘郡,以和主上形成犄角阵势!”

市丘?

青豚骇然……

陈平这是要张耳、陈馀的命啊!

怪不得古书常说:自古文人杀人不见血,古人诚不欺我……

青豚眯起了眼睛,心中正在快速地盘算着,从冰冷的理性角度来考虑,陈平的计策,当真是上上计,只此一招,便能让那两人的所有谋划全部化为泡影……

从职务上来讲,青豚是公大夫,强压张耳的中大夫一级、陈馀的大夫两级。

身为上司,在形势变好的情况下,命令两人攻略他地,这事任谁来也挑不出过错来!

别提兵力不足,任务艰巨——要知道华阳郡,可是青豚以只有五十名士卒的代屯长身份打下来的!

况且,以陈平的毒辣,必然会建议青豚调拨大量物资,充足的士卒,交给张耳陈馀,以此堵住天下众人之口。

如此,这两人起步官职又高,兵力又广,后勤又足,外人还有什么道理可以置喙的呢!

所以,从道理上来讲,这么做了,没有人敢指责青豚的不是!

……

青豚闭上了眼睛,张耳陈馀能力还是有的,只是其等身为土著,这见识便比不上自己了,没有后世两千余年的战争典例可以参考,以其等的能力,以秦军的强韧……

青豚微微摇头,这两人纵然侥幸不死,也要丢尽了一切……

不仅仅是兵力,只怕是就连脸皮也要丢个干净!

……

如何?

要不要同意?

青豚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同意了,自己就能站稳华阳,以自己的见识,有了一郡在手,配合上后世的那些手腕,就能保证魏国不失……

这可是将利益最大化啊!

……

可是!

那些人,都是命啊!人命啊!活生生的人命啊!

若要让两人离开,青豚起码要交给两人一万名士卒。

这就是一万条人命!

华夏的四千分之一元气!

此时这么做了,以后是不是也要这么做?

四千分之一,千分之一,百分之一……

一步走出容易,就怕成了惯性,步步都如此走啊!

难道真的要让十几年后的白登之围,再次重现?

这时代,华族虽然强横无敌,但是周围的魑魅魍魉并不曾少了!

东边的东胡、娄烦等十余族滋扰不断,北边的挛鞮氏冒顿正在快速成长,南边的百越,也是长江沿岸华族的心腹之患……

更远的孔雀帝国、罗马共和国、塞琉古王国、托勒密王国、安息帝国、马其顿王国、迦太基亚该亚联盟……

都已经纷纷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青豚忽然收起了浑身的杀气……

华族,不该自相残杀!

有能耐对外族使,还是自己的本心!

青豚豁然睁开眼睛,只见那一双眸子清明如洗,哪里有得半点的晦涩阴霾。

青豚一把将案几上,各地汇报有人捣乱的竹简全数拢起。

其脸色平静的道:“将各地值守的姓名,以及城池名称等显示身份的字迹墨掉,然后将这些竹简,全部给中大夫张耳送去……”

伸手在案几上一撑,青豚起了身,其抬起了头,目视前方,脸色轻松的朝着账外走去……

陈平神色一变,眉头紧紧锁起,不断在心里揣摩着青豚的话语……

忽然,陈平展齿一笑,对着空无一人的室内,轻声说道:“主上不愧是主上,这一手,臣不及也!“

陈平的建议虽然没有被采纳,但是在这厮的脸上丝毫不见颓废,反倒是更加的神采飞扬!

摇摇头,陈平自言自语道:“高明,当真是高明!

如此一来,这张耳、陈馀又哪里还有脸面耍赖要华阳。

这么做了,两人不仅不会对主上生出不满之心来,反倒要感激主上的仁义。

高啊!“

陈平敲敲自己的脑袋,苦笑道:

“陈平啊陈平,枉汝苦学黄老十余载,这示之以诚,攻心为上的招式,怎么就学不会呢!”

……

陈平坐回案几边,捻起毛笔,沾满了墨汁,将各地值守的名字、城池等会暴露身份的字迹,用墨水染黑成一团,然后再三查看,发现已经看不出来原字之后,才将这些爰书卷起,装入一个大竹筒内。

“来人啊!”

短兵推门进来,抱拳道:“中庶子,汝唤吾?”

陈平将竹筒漆上火漆,递给短兵道:“动用信使,将此物交给华阳处中大夫张耳,就言:此乃是公大夫交给其等的。汝听明白吗?”

“唯!”

短兵得令,转身出去办理了。

陈平哑然失笑,此后,这张耳陈馀纵然是不唯主上马首是瞻,也必然不会再与主上争夺权力了!

主上啊,主上,臣真的怀疑,汝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

是金脑仁吗?

还是老夫人当年吃多了核桃?

也许当初老夫人承包了一座藕塘,让主上吃出了七巧玲珑心吧……

不然,为何这应变方式,如此的与众不同?

……

高!

真高!

吾陈平彻底服了……

……

楚国。

战乱终于停歇了……

楚国为何会发生了战乱呢?

此事说来话长……

五六十余年前,楚国几百年前攻灭的古黄国,出了一个名人,名唤歇,俗称黄歇。

黄歇年轻的时候曾四处拜师游学,见识广博,以辩才出众,深得楚顷襄王,芈姓、熊氏、横的赏识,从此步入官途。

十几年后,芈横去世,芈完即位,史称为楚考烈王。

公元前二百六十二年,黄歇被楚考烈王任命为楚国令尹,封为春申君,赐给淮河以北十二县的封地。

楚王完继位许久之后,都不曾有子嗣,黄歇为此事发愁的很,就到处寻找臀大胸翘的女子,进献给楚王完。

然而,诺多的易生育女子进了楚王宫后,依然无济于事,楚王完的后宫,莫说一男半女了,就是连声屁都不曾生出来。

黄歇为此愁白了头,国君无嗣,这可是大事啊!

这是我的梦

说一下,相信大家都看到了,我这本走的是细腻的风格。

我想用一个普通人的视野,去讲述那个年代的事情,这样大局观呈现出来的过程就会很慢。

为了弥补,我加入了列国支线,牛姬这个人物,就是秦国剧情的串联者。

这是一个悲剧的女子,大时代背景下,无法处身事外的弱女子。

很多人都说这本书走的是地狱难度,是的,这是一个最不好写的开局,却是我多年的心愿。

也许是家庭原因,自小,听闻当年太爷那一代人的事迹,总是对着金戈铁马有着深深的向往。

许是骨子里的愤青性格……

我热爱脚下的这片土地,它浸洒了祖先的血……

对于历史上的那些遗憾,只能在字里行间意淫了。

春秋战国,华夏上古至今八千年人文历史里,最为璀璨的时期……

凝聚华夏思想大成的时期……

关于这个时期,文字不足以形容她的壮丽!

但是,我想一点一滴的展现它。

因为她是我们的根,我们命中的魂……

不管成绩好与差,我都会将这本书写完,哪怕,写到最后,只剩下了我自己……

这是我的梦……

第两百九十五章:项藉(第三更,下一更晚一点)

后来,黄歇的赵国门客李园,带着妹妹李嫣嫣归来,李园将李嫣嫣送与黄歇为妾,未几,李嫣嫣就有了身孕。

李园连忙遂鼓动黄歇,暗中将有了身孕的李嫣嫣送入楚王宫,成了楚王夫人。

不久,得知李嫣嫣有了身孕,不知被戴了绿帽的芈完,顿时喜出望外,当即册封李嫣嫣为王后。

李嫣嫣生下的儿子,就是公子悍,史称熊悍。

考烈王芈完在位二十五年卒,太子悍继位,史称楚幽王。

李园为了怕悍的身世败露,在棘门内埋伏刺客,刺杀了黄歇。

然而,悍的身世,在楚都早已不成秘密,楚国贵族深知悍非楚王完的子嗣,都城里的暗流,一直不曾停歇了。

悍在位十年即身死,也没有留下子嗣,李嫣嫣所生的另一子,悍的同母兄弟芈犹,登基了,史称楚哀王。

楚哀王刚刚爬上王位两个月,他老子芈完的庶子——另一夫人生下的公子负刍,在贵族的支持下,以犹不是考烈王芈完亲生子嗣的名义,发起了政变,杀死了楚哀王芈犹。

但是各地支持楚哀王芈犹的贵族,却是不服从负刍,楚国爆发了内乱……

短短十年时间,楚国换了父子两代,四个王上,还爆发了一场叛乱,国势动荡不堪……

在原本的历史上,楚国也因此错过了救援魏国的时机,最终只得在魏亡之后,独自抗衡秦国,最终导致在两年后,负刍战败被杀……

不得不说:统一六国时期的秦国,宛如神助一般,六国破天荒的各有事务缠身……

自从十六年前赵、魏、韩、燕、楚五国联军,由赵将庞暖指挥攻秦,可惜因五国心不齐,在秦军袭楚军前,楚军自行撤退,最终导致第五次合纵再次破灭后……

东方列国再无齐手抗秦的举动,各国各自为战……

第五次合纵的十年后,韩国就被秦国灭亡,至此,六国就像是送人头一样,乖乖的按照秦国的想法,一个个湮灭灰散……

去岁,秦国王贲领军攻打楚国,楚国由于陷入王位更替的战乱之中,人心不齐,大败!

丢失城池十余座,失地近千里。

楚王负刍无奈,眼见内部叛军四起,外部秦军来势正猛,只得派遣使者,向秦王政提出拟献青阳以西土地来求和。

秦王不予可否,却是暗中传信要王贲珍惜士卒。

王贲心知肚明,这是秦王欲要让自己反身灭了魏国,拔除了这个钉在秦国东出道路上的拦路虎了!

王贲这便偃旗息鼓,停止攻略楚国,而后方不稳的楚军,见此,也选择了退兵罢战

未几,秦王的正式诏书果然来了,秦王征调了南郡、南阳郡的戍卒,要王贲带上这些新征发的士卒,攻略魏国。

这才有了大梁被围,青豚出城的一幕。

……

而此时,楚王负刍,终于平息了楚地的内乱,初步将各地整理妥当。

而在这场负刍掌权的斗争里,出了大力的项氏燕,便被负刍拜为上柱国。

此时,早已不是上柱国初设置时的那个地位了,这时候的上柱国,仅次于宰相令伊之下,乃是主掌军事的第一人,整个朝堂的第二人。

项燕被拜为上柱国,项氏族人大喜,寿春城内诺大的项府更是张灯结彩,广设宴席,大宴宾客,以庆祝项燕荣登上柱国高位。

寿春城内,不论是诸侯贵族、将军将领、亦或是公子王孙,纷纷带上厚礼,庆祝项燕的高升,就连身在外地的贵族、将军也纷纷派人代表自己,送上了厚礼。

酒宴已经持续了两日,重要的宾客早已离去,项燕略微应付一圈,将应酬的事宜交给自己的诸位儿子、侄子,便回了内屋。

内屋也安置了一方酒席,屋内的乃是项家的一众孩童,是从项家诸多孩童中,精心挑选出来最出色的三人,也将是项氏家族未来的顶梁柱。

年方八岁的项藉,年方七岁的项庄,以及已经十来岁的项他,他是项家族人,并非项燕的后人,这厮却是辈分要小得多,要唤那两个比自己还要小的男孩为叔父。

此时,这三个小家伙,宛如小大人一般,端端正正的跪坐在自己的案几后面。

见到项燕进来,三人当即齐齐弯腰,却由项藉先行祝道:

“孙儿籍,祝大父拨开云日见霞光,春风一度鸢飞扬,高悬扶摇青云上,升入朝堂威名扬!“

“哈哈!”

项燕扶须大笑,赞道:“好好!不愧是吾家千里驹!”

项庄也跟着道:“孙儿庄,祝大父乾坤震荡只手撑,魑魅魍魉皆扫空,守得云开见月明,擎天巨柱永留长。”

“哈哈哈哈!”

项燕大乐,道:“善善,吾项家后继有人,后继有人!”

项他也拜道:“重孙他,祝尊祖威名显赫压四方,海内邪魅愁断肠,今有上柱擎天燕,大楚才得长安康。”

“好好好!汝等今日都不错,当赏,当赏!”

这项他已经十余岁了,说出的这番话虽然语境不差,但是终究是弱了那两个小人儿一头,但是,项他的话,也让项燕开怀大笑。

项燕在主座上坐下,笑道:”孤今日破例,允许汝等饮酒。“

项燕举起酒爵,示意诸人端起面前的酒爵,道:“今日不为孤得到这上柱国高位,只为吾项家有汝等三匹千里马而贺,二三子,举起酒爵,让吾等祖孙共饮!”

三个小大人也举起了酒爵,陪着项燕一饮而尽。

项他倒还好,毕竟年岁稍大,酒水也曾喝过几次,只是项藉、项庄就惨了,这两人自小便被严格的贵族教育方式管的死死的,一举一动皆有定数,哪里尝过这辛辣刺喉的酒水,当即被呛得小脸通红,忍不住咳嗽起来。

第两百九十六章:赐兵

见到两个爱孙的囧样,项燕大笑不止。

……

若论列国谁最浪漫,当是楚国无疑。

这楚国,乃是诗风盛行之地,后世流传的骚,就是楚人屈原所作。

在楚国,由于施行的是宽松的贵族政治,是以文人墨客无数,这项家又是大贵族,对于后人的教育,自然是上心的紧。

项家的儿郎们,都是特意被聘请了各方名师,花费大力气教育出来的。

这个时代,就连“人需”的儒家,也是崇尚君子六艺,推崇文武均衡发展,更别提以军功起家的项家了,是以,项家的儿郎们,却也绝对不会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不敢说个个文武出众,但是,任何一个人,放到一方绝对会是中规中矩的收成人才。

……

三杯酒水下了肚,生性尚武的项藉便坐不住了。

“来人呐!”

项藉呼唤道。

家宰躬身进来:“大子,汝呼唤吾?”

成书于三百年后的东汉《白虎通》,则说大夫的儿子称大子,士的儿子称冢子,但在《左传》中却没有找到实例,本书采用这一种说法。

项藉笑道:“大父高升,吾当为大父舞一曲以贺,家老当去取吾佩剑来!”

项庄眼珠一转,亦道:“家老速去,当帮吾将佩剑也取来,吾亦当为大父贺!”

正值家主项燕高升,整个项府其乐融融的时刻,这项府大管家,自然不会忤了诸位最受项燕看重的小主人的意,当即笑颠颠的跑去取来佩剑,就连项家族人项他的佩剑,也一并给取来了。

战国时代,世人受上古风俗影响很深,此时的当庭起舞可不是一个贬义词,不单单是士人,就连诸侯王公,也会亲自下场起舞助兴。

正因此,在五十余年前,秦赵渑池之会上,才有了秦王要赵王鼓瑟的故事。

当时因为这事本不是羞辱,心眼老实的赵王,才会欣然同意。

只是!没有想到心思诡异的秦王,当场命令史官写下了:“秦王命赵王鼓瑟”这句话,这才让赵王鼓瑟这事,有了羞辱的含义。

当时,机智的蔺相如,趁机请求献给秦王一个击打瓦缶的节目,待这厮近了秦王身边,蔺相如却要秦王击缶,秦王存了羞辱赵国的心思,怎肯敲击。

蔺相如便说:“吾与王上只有五步的距离,如若王上不击打,吾就死在汝面前,让鲜血溅汝一脸。”

秦王被蔺相如的无赖举动打败,只好随手敲击了一下瓦缶。

蔺相如则趁机对赵国的史官道:“诸位,赶紧记下来,渑池之会上,赵王命令秦王为赵王击了缶。”

赵王本想让史官记下自己能够命令赵王做事,以达到羞辱赵国的目的,哪知道被撒泼无赖不要命的蔺相如搅黄了……

从这件记载在史记里的故事,就能够知道,在这时代,当场起舞并不是一件带有羞辱性质的事情,此时的酒宴,贵族亲自下场助兴,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了。

三小子取了短剑,当即推开案几,跳入堂内,舞起剑来。

项燕端坐在案几之后,看着三个小大人卖力的挥舞着长剑。

身为将军,项燕自身的武艺并不差,其一眼就看出了,三人中武艺最好的便是项庄。

此子的剑势,已经摒弃了剑招的局限,一举一动暗合天道,当真是随心所欲,信手拈来。

此子以后当为当世剑豪!

项燕微笑着,在心中为项庄下了定语,其却是并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项庄的剑术,早已超出了万众瞩目的境界,当时的鸿门宴,项庄以军中剑术第一人的身份,亲自下场舞剑,意欲借机斩杀了刘邦。

哪里知道,其那位二货叔父项伯,竟然也下了场,每每在项庄欲要动手的时候,以身体相护刘邦。

……

最终,投靠了刘邦的项伯自己也没落了好,刘邦死后,被除了封地,后人也被贬为了庶人。

……

项燕的目光,拂又瞥向了重孙项他,项他虽然年岁最长,若是放到外面,当也当的是一位神童,但是,比起了项藉、项庄,项他可就黯淡无光的多了。

项他的一招一式,都是那么的规规矩矩,并没有形成自己对于剑招的理解,项燕心里顿时了然,这项他以后顶多能做一个都尉,若想独当一面,却是太难啊!

足了,足了!

项燕摇头苦笑,一个十来岁的娃娃,能够做到项他这样,已经难能可贵了,自己还要要求什么呢!

放眼寿春城内,吾重孙项他足以名列少年一代前茅,有孙若此,夫复何求啊!

项燕心中满意,拂又侧重的看向自己最喜爱项藉。

籍儿太过可怜了,项燕在心中轻叹,年纪小小的阿翁就战死了,这籍儿在自己的悉心照料下,倒也不差,只是这剑术,就惨不忍睹了。

若是按照剑法来评量,项藉的剑法,当不得多么优秀,甚至连招式都不曾练得到位。

但是,项藉的剑招,项燕却是评论甚高!

这孩儿,自小便生的气力大于常人,年方八岁的小家伙,力气就和普通人一般无疑。

这耍出来的剑招,当真的凌厉的让人生畏!

项燕深知,若是项藉对上一个普通士卒,别看项藉人小,但是那普通士卒必然难以撑过三招。

这小子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力达千钧,单单是这份力气,就足以弥补一切了。

项燕对于项藉的喜爱,更深了!

此子,当为项家下一代的接班人!

不过是一场剑舞,项燕就决定了将项藉当做接班人来培养。

这项藉,当真是不愧能够名流千古的人物。

“啪啪啪!”

项燕击掌相叹,道:“善,大善!诸子当赏!”

三人闻言,纷纷收住剑招,退回了席位。

“家宰!”

项燕开口呼唤道。

跟随项燕几十年的老管家急忙躬身进来,道:“主上,汝唤吾?”

项燕道:“昨日,有人送的那块天外奇精何在?”

家宰微微一思索,便知道项燕说的是外地的贵族恭贺项燕荣升上柱国,进献的那块陨石。

其急忙道:“家主,那精铁在库房里呢!”

项燕道:“寻一个最好的铸师,将其融化了,打造成三把兵器,赏给此三子。”

家宰连忙称是。

项燕道:“汝三人,待会去寻家宰,讲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兵器,让人去做了,孤赏给汝等了!”

三小子大喜!

天外精铁,那可是好东西,相传躺在楚王府库里的越王剑,就是天外精铁打造的。

老祖宗这是赐给了其等一柄神兵利器啊!

累死了,又到了深夜,还有人吗,这一会?

忽然不困了,只是,明早五点便要起床,不睡不行啊!

第两百九十七章:抗秦三路

让家宰带着三个小子离开,项燕吩咐另一个家老,要其唤来自己的两个儿子。

未几,一身酒气的项梁、项伯三人走了进来。

“阿翁!汝唤吾等?”

项燕的长子项渠死后,次子项梁就成了项家二代们的领袖。

“坐!”

项燕招呼两个儿子坐下。

家仆们上前,将方才三个小子吃过的酒席撤下,又有身着轻纱的妙龄少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再次摆上几桌酒菜。

待侍女们做完这一切,齐齐左手抓住托盘,右手盖在左手上面,然后将双手放到左边胯骨出,两条长腿并拢,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后,见到项燕轻轻点头,侍女们才娓娓退下。

眼见家主要议事,被得体的侍女领班,顺手关上了雕花大门。

项燕盯着自己的次子,道:“梁,汝且说说吾楚国当前的局势。”

项燕自顾自的倒了一爵酒,放下白玉酒壶,看着爵中酒面上的涟漪,等着项梁的回话。

“阿翁,男认为,咱大楚在王上的领导下,在阿翁的指挥若定下,哀王芈犹一系的乱臣贼子皆已伏法,此时吾大楚当的是海晏河清,国势必将蒸蒸日上!”

项燕皱着眉头,叱道:“少假大空!老三,汝说说!”

项梁发觉了父亲的不快,当即冲着项伯做了个鬼脸,眨眨眼睛,示意项伯换一个说辞。

项伯瞬间会意,开口道:“阿翁,此时吾楚国,虽然各地的叛乱,已被阿翁平息,但是,男认为吾楚国还当不得掉以轻心!”

“哦!”

项燕抬起头来,鼓励道:“继续说下去!”

得到了父亲的赞许,项伯暗中冲着项梁比了个手势,项梁手指微微在酒爵上敲了一下,两兄弟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是说到了阿翁心中去了啊!

两人各自用眼神暗暗示意一下,项伯继续道:

“阿翁,为今天下,秦国一家独大,东方六国已经无力独自抗衡秦军,纵然是吾楚国,孩儿说句自卑的话语,也不是秦军的对手。”

项伯停下话头,胆怯的看着项燕,生怕自己这话语惹得项燕不快。

没有想到,项燕听闻自己三子的这番危言耸听,不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笑意,赞许的点点头,道:“伯说的不错,继续说下去。”

项伯大喜,看了二兄项梁一眼,项梁做了个鼓励的手势,项伯会意,继续道:

“而今天下,除开秦楚,尚有齐、魏、燕、卫、代赵五国,卫国仅剩濮阳一城,当不得数。

齐国偏安,唯秦国马首是瞻,近几十年来,对于列国的战争从不参加,已经可以将其排除在外。

燕国新败,为了讨好秦军,太子丹也被燕王喜亲手斩杀,国民早已没了战心。

燕国与代赵合为一体,才能暂时抵挡住秦国偏军,因此,这天下,能够抗秦的诸国,已经可以算作三路了。“

项燕第一次来了兴趣,惊喜的问道:“哦,这说法倒是新颖,说说看,这三路又如何?”

项伯道:“男时常与仲兄长谈,男与仲兄的意见早已一致。

男兄弟二人一致认为,从南向北,这天下抗秦的国家当为三路,最大一路便是最南方的吾楚国。

中间一路,也是最重要的一路,当是残破的魏国。

第三路就是残燕残赵。“

项燕看了二子项梁一眼,见到这两人正在私底下“眉目传情”,其徉怒道:“梁!莫以为孤不知道汝在搞什么鬼,汝也说说,这三路该当如何做,才能抗住秦军东出的大军。”

项梁缩缩脖子,三十多岁的人了,面对威严的父亲,总是难免心惊胆战的。

项燕一手将项家从一个普通贵族,推上了楚国顶尖贵族的地位,其的一举一动,自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气质。

项梁畏惧项燕,倒是情有可原的。

被项燕点了名,项梁眼见无法再躲下去,倒也算得上是光棍,其跪坐与席位上,以空首礼拜道:“阿翁在上,这些话语不过是男与季弟闲谈之语,还望阿翁不要外传“

项燕道:“孤晓得,此间话语,孤不传与外人,汝只管说。”

项梁深知,自己两兄弟的这番话语,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将会对项家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所以才会祈求项燕不要外传。

得到了项燕的保证,项梁这才说道:“阿翁,此时秦国霸势已成,六国中,无论哪国,都已经无法抗衡住秦国了。

纵然庞大若吾大楚,面对举国之力来攻的秦国,也是不够看的。

因此,若想社稷不失,唯有三路齐全,最低也要保住楚、魏这两路。“

项燕沉吟道:“北路太过残破,此时,秦国主力放在魏国,若是秦军舍了魏,燕代挡不住秦军一击。

汝等言及的这北路,倒是顾及不到了。”

“是啊!”

项梁接话道:“所以孩儿才说,最低一定要保住魏国。”

项燕摇头道:“汝想的简单了,若是三十年前的不,二十年前的魏国,都足以担任这个重任,但是此时的魏国”

项燕叹息一声,道:“魏国君主假,胆寒了啊!”

是啊!

只从魏假登基为君,就苟安于宫殿之间,纵乐在女闾之上,迷醉于红粉佳人,又哪里有的半点的雄心壮志

项伯叹道:“可惜魏王无胆了,不能为吾大楚犄角,吾大楚孤木难支啊!”

父子两人相视,满脸的无奈,其项家已经算是楚国顶尖的贵族了,只要楚国存在,项家的荣华富贵岂能少了!

可是,若是楚国不保,项家的权势就全完了!

若是楚国被灭,待秦国一统天下后,项家就算想要投靠秦国,也没了用武之地,人家国内一大批的贵族,岂能分润权利给项家众人!

到了那时,项家还不是顶多做一安乐公。

不!安乐公都做不到!

顶多做一个乡间的土财主!

在真实的历史,楚国灭亡后,作为楚国顶尖贵族的项家,当真只能偏暗会稽一县,甚至,不得不向会稽的秦国诸官,时不时献上大量钱财,以此买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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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八章:莫名其妙的后援

项梁忽然大笑了起来,项燕、项伯诧异的看着项梁,心中不明白——为何眼见家族即将破败,项梁还笑得出来。

项梁大笑道:”季弟此言过甚,这天下还没有到不可救药之时?“

“哦?仲兄有何见教?”

项伯大奇,这倒是项梁不曾与自己商讨过的!

项燕也诧异的看着项梁,道:“梁,说说汝的想法!”

“唯!阿翁。”

项梁拱手,道:“阿翁,季弟,汝等莫要忘记了华阳那小子?”

华阳?

那个叫青豚的小子?

两人更奇!

这厮,不过是一个——没有得到魏国朝堂正式任命的公大夫而已,有何值得关注的?

见到项燕、项伯的模样,项梁就知道,这两人必然是没有认真关注那魏国华阳附近的战事。

“阿翁、季弟,想那青豚能够从一介芥末草根,一举成为一郡之主,难道不足以证明这厮有过人的本领吗?

这无兵无卒,更无依靠,完全凭借自己的智慧,从强秦手中夺下华阳郡,此子,当值得吾等重视了!“

项梁左手盖在右手背面上,平伸到胸口前方,缓缓弯腰,额头触及左手手背,微微停顿一下,这才起身。

这是空首礼,上古三跪九叩中跪礼的最轻者,却是在空中额头碰及掌背,并不像稽首、顿首那样,是要先将手放在地上,额头再碰触到手背的。

这稽首、顿首、空首,便是华夏三大礼,乃是最为隆重的礼节。

通常位卑者见位高者,视场合,选择使用稽首、顿首两种礼节。

上位者则要回以空首礼答谢。

古时候,人们跪坐在地,因此,这礼节又分正礼与常礼。

正礼是进门后,在堂内空地上行礼。常礼则是谈话到了高&潮时,跪坐在座位上,挪动身体,面对受礼者行礼。

而不管是哪一种礼节,受礼者都必须要回礼的。

正因此,华夏才有了礼仪之邦的说法。

礼尚往来,方为礼!

这可是不后世那个磕头虫的某一时代,动不动就跪下行礼,上位者道一句“爱卿平身”便罢——的屈辱性礼节。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礼节的对等,纵然是君主,面对一个黔首的行礼,也是要按规定回礼的。

几百年后的隋末唐初,史书上记载了这么一个小故事:

白身的李靖求见杨素,位高权重的杨素坐在胡床上,被亲卫抬了出来。

李靖位卑,当即走到堂内,跪下行稽首礼。

而杨素,则是坐在胡床上微微点头便罢。

李靖大怒,当场怒斥杨素,驳的杨素哑口无言,半晌,方手拍床榻,对李靖道歉道:“卿当坐此床!”

就因为这一件小事,杨素的这一个无礼的举动,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被史官记录在《旧唐书李靖传》里面,留下了遗传千年的骂名。

当然,后世又演绎出一幕:杨素的歌姬张红拂,当场看中了李靖的才华,夜晚就独自到李靖所住的旅馆,与李靖私奔的故事出来。

甚至,在《红楼梦》中,曹雪芹假借林黛玉之手,更是写下了:

长揖雄谈态自殊,美人巨眼识穷途。

尸居余气杨公幕,岂得羁縻女丈夫。

啥意思,通俗的话语就是:李靖一番大吹牛逼后,美人看中了他,尸餐素位的杨素,咋能让俺张红拂跟随呢!

扯远了!

见儿子项梁说到郑重处,行了大礼,做老子的项燕,也颔首示意。

以示自己是在认真听取项梁意见的。

项伯更是扭转身体,对着仲兄项梁也行了一个空首礼。

项梁郑重的说道:“阿翁,季弟,汝等想想,那青豚能够以一介小卒,不过是历经两月时间,便从强秦手中夺下了一郡,这人又岂可小觑了!

虽然,秦国在华阳的不过是一方偏军,就连围追堵截的也不过是一个裨将,就连都尉都不是,但是,此人的起家更低啊!

吾差人打探过,这厮乃是继承了余祐,方得到的伍长职务,就连出大梁之前,据说也没有坐正屯长的职务……”

项燕一手扶须,沉思良久,道:“梁儿,汝的意思是?”

项梁抱拳长戢,郑重的道:“结盟!”

“结盟!”

项伯大惊,指着项梁高声怒道:“仲兄,汝疯了!

抛开愚蠢的魏国朝堂,会如何对待那厮不说,单单一个占据一郡之地的小吏,如何值得与吾项家结盟!

要知道,吾项家,此时可是代表着大楚的!

这时候,就连魏王,也不足以与吾项家结盟!“

项伯说的没错,小国上卿,不若中国亚卿,不若大国下卿!

项家已经是楚国的上卿了,楚国可是雄踞华夏近一半的大国,项家作为楚国军方第一贵族,那破败的魏国君王,都不一定有项家家主尊贵!

“老三,听汝仲兄说完!”

眼见三子项伯脸红脖子粗,欲要同项梁理论的样子,项燕当即怒喝一声,拿出了家主的威严。

被阿翁责骂,盛怒的项伯浑身一哆嗦,吓得脸色瞬间变白,连忙收起浑身的戾气,乖乖的给项梁赔礼道歉。

眼见两兄弟又和好如初,项燕道:“梁儿,汝既然敢这么提,想必已经有了完整的腹案,说出来,让吾等一起参详参详。”

项梁道了是,这才娓娓道来:

“不瞒阿翁,之前,吾楚国大乱,秦国欲要乘机灭魏。

吾对时局已经绝望了,于是,在暗中为吾项家留下了数个避风港,其中会稽就是其一。

吾准备待时局不对,便遣散家中子弟,各赴他方,潜伏下来,做一富家翁,静待时局变幻。

没有想到,阿翁平息了楚国内乱的同时,魏国也出了能人,竟然让时局有了再次稳定的可能!

吾便苦思竭虑,寻求破局良策。

孩儿发现,若想抗衡秦国的攻势,必须要在南北线同时发力。

北线大河沿岸,必须有强力人物,守稳了大河一线,断绝秦国东出的道路。

南线,吾项家必须凝聚楚国国力,守稳了汉水大江一线,堵死秦国东出的道路。“

第两百九十九章:项梁的毒计

项梁喝一口酒水,润润喉咙,方才下了定语:

“唯有待数番大战,消耗掉秦国的国力之后,才有寻求反攻秦国的可能!“

项燕的手指在案几上轻敲着,长久之后,才道:

“可是!齐国是个破绽!”

“是啊!”

项梁长叹道:“齐王唯秦国马首是瞻,从不参与抗秦事宜。

所以,孩儿决定……“

项燕大奇,追问道:“梁儿有何办法?”

项梁推开案几,走到堂下,稽首及地,长拜不起,嘴里道:

“为了吾楚国长存,为了吾项家永盛,孩儿建议阿翁——扶持青豚,篡夺魏国权利,助其灭卫夺齐,以为吾楚国壁障!”

“什么!”

“仲兄,汝疯了!”

两人大惊……

项梁一口饮尽爵中美酒,红着眼睛道:“疯?

为了吾项家,纵然是疯了又如何?

莫要忘记了,田氏代姜才几年!

那高居齐国宫殿里,接受群臣膜拜的,可也是乱臣贼子!“

田氏代姜,也叫田氏代齐、田陈篡齐。

说的是春秋时期陈国公族,陈姓田氏族人,逃到齐国,历经几百年经营之后,篡夺了西周初年被分封在山东的,由姜尚创建的齐国,

项梁的话语,让两人惊恐交加,面红耳赤,却又无法辩驳!

是啊,身为高居庙堂的君王,都有龌蹉窃国者,其等怎能责怪项梁——欲要助人窃取魏国事务为不正呢!

更何况!

两人想到了方才才平息的楚国内乱……

这可是难以言及的宫廷丑闻啊!

还是其楚国的宫廷丑闻……

认真算起来,项家之前可是十余年都认贼作父……

项燕沉思良久,举手掩面道:“梁儿与要去做,与项家无关!”

项梁会心一笑,道:

“阿翁放心,孩儿纵然下场,也没有那么快,此事,还要看那小子能不能值得吾项家拉拢,若是其连跟脚都站不住,吾项家何必蹚这浑水!”

……

远在榆关的青豚,并不知道无缘无故的,把持楚国的项家,已经拿好了橄榄枝,就看其的应对,就待伸出了。

这一会,青豚正忙碌着书写命令,选拔各地的值守人选。

陈平那厮说的很对,名不正则言不顺,若想抗秦,必须要有听无条件从自己命令的地盘。

而其一手打下的华阳,则是最好的、最易于掌管的地方。

夺回各地县城时的详细报告,堆满了青豚的案几,其正埋首在故简堆里,挑选适合执掌县城的人选。

这事,必须要考虑到麾下诸将的利益,还要尽量拉拢本土势力……

当真是让人头痛的紧!

思虑良久,青豚拿过竹简,写下任命牛霖为林城尉,作为张程战死的补偿,任命张磊为林城司马,算是牛霖的副手。

写下了对于林城值守的正式任命,青豚再次任命陈山为山氏尉,作为在夺去山氏的时候,立下大功的屠健,则被任命为山氏司马。

至于三亭,则任命当初在焦城时,便已经成为青豚麾下的禾,要其担任三亭的县尉,至于禾的副手,则任命了那个箭法出众的猎户野!

这厮的出身称得上是绝对的草根,青豚知道只要自己的这道任命下发之后,有了野的正面教材,其敢保证,华阳的人才,必然会被自己一网成擒!

焦城县尉则交给了棚,这个自从葵字号营寨时,就担任青豚短兵什长的老人,至于焦城司马,青豚交给了一个老熟人——牛百万!

青豚的案头上,焦城乡间控告牛百万的案牍,足足有三尺高!

但是,那又如何?

青豚看中了这厮的长袖善舞……

呃!

不对!

这是官方说法,实际上,这厮弄钱的本领,折服了青豚,不管是刮地皮也好,巧取豪夺也好,言语相欺也罢……

这厮见到华阳已经被青豚掌控,早在青豚灭了李黎部后,就下手了。

这个死胖子,不知道如何与焦城的乡绅沟通的,总之,在华阳城被夺回之前,这厮拉来了百车粮草,十车钱财,浩荡的车队,遮天蔽日……

至于私下里,更是送给青豚了三座房产,百间店铺,金饼一万枚!

尼玛!

青豚想起这事就暗啐出声,汝牛百万个龟儿子,果真是——愚蠢到了极点,不可救药了!

老子恨不得……

亲你一口,你个糟老头子,坏滴很……

写下关于牛百万的任命,青豚嘴角带上了笑意,这厮……

以后还是要提拔的,最好是能够组建一个由自己控制的商贸团体,让这厮去给自己赚钱去……

老子穷啊!

近七万张嘴,就等着米下锅呢!

青豚脸上笑意盈盈,刷刷的写下了关于马陵、华阳的任命。

马陵那个方位,正顶在长社的心腹上,乃是一个重要的地方,这里就交给成舟坐镇了,暂时让其军政一把抓!

至于华阳,青豚带起了坏笑,恁张耳不是要抢华阳吗?

好!

老子让博望坡那小子坐镇华阳,然后司马的人选……

嘿嘿!

陈平投靠自己时,带过来的张仲就不错,这主管华阳民事纠纷的司马,就让张仲多出出力吧!

青豚写完了命令,唤来短兵,道:“将这些竹简,送与陈平中庶子记录在案,告诉其,若是其没有更好的建议,就这样下发吧!”

短兵领命,带着尚带着墨汁清香的竹简,去了陈平处。

……

华阳城外,魏军大营。

张耳接到了榆关公大夫青豚,送来的爰书。

当其接过这个超大号的竹筒,扭掉封口的朱漆,抽出里面的竹简,看过之后,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张耳脸色难看至极,一股脑将里面的竹简尽数倒出来,扒拉出来,大眼看去,只见枚枚竹简上,都是各地值守,汇报给青豚的有关有人生事的爰书!

张耳看着那上面一团团墨迹,染黑了各地的城池名称、官吏名字之后,顿时一把将竹简尽数扫落在地上。

“啊!啊!啊!”

张耳只觉得自己胸膛里郁闷难平,一股咽不下、发不出的怨气,堵在胸腹里,让张耳只觉得呼吸困难,胸闷欲吐……

第三百章:打脸

张耳越想越觉得难受,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烧,就像是面对着火焰烘烤一般!

“噗!”

一口鲜血喷出……

“中大夫!”

短兵们顿时大惊,急忙伸手去扶。

张耳摆摆手,要短兵不必管自己。刚才喷了一口血之后,这胸膛里的憋屈这才好了少许。

“去唤陈馀大夫、张仲少庶子两人过来,就言孤有要事相商!”

亲眼见到张耳吐血,短兵百将不敢离去,祈求道:“中大夫,要不吾先通传医者,来给大夫瞧瞧身子?”

张耳摇摇头,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缓和,其血红的脸色,这才稍微恢复一点正常。

“不必管吾,去唤两人过来吧!”

张耳再次命令一声,然后弯腰将地上的竹简一枚枚捡起。

见张耳坚持不要叫医者,短兵百将无奈,只得吩咐手下密切注意张耳的身体,自己则跑去呼唤陈馀张仲去了。

待短兵百将离去,张耳挥手驱散屋内的士卒。

“高啊!”

张耳的脸上带着几分落寞,更有一丝萧索……

先前,张仲与自己兄弟陈馀,两人密议,欲要借助张耳之前的外黄县令的身份,鼓动各地之前外逃的官吏,要其等返回属地,去与留守各地的军吏争权。

有了张耳这个中大夫,陈馀这个大夫作保,才有了先前发生在各地的事情。

张耳已经预料到了,值守各地的军吏,必然会采取强制性的措施。

其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借用那些官吏,从青豚的嘴里抢下一些地盘,最低也要安插上一些钉子。

张耳的预想中,青豚就算不会让那些官吏全数官复原职,起码为了给朝堂一个交代,也要留下部分官吏。

如此,面对青豚派系军吏的强势,那些官复原职的官吏,必然会暂时性的投靠自己。

如此,自己就有了插手华阳事务的机会。

到时候,只要夺下三两个城池,再加上华阳郡治,这华阳郡,还不是要尽数归了自己。

张耳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当初犯了错,一脸莽汉样子的博望坡,竟然早早的就开始防备自己了。

其不但出城时留下两百军士,值守华阳,在自己把兄弟陈馀,提出欲要进城扎营时。

这个一脸络腮胡子的莽夫,更是借口防备韩地秦军,不可困守孤城为由,拉着自己兄弟两人,驻扎在了华阳之外!

汝母婢!

张耳忍不住的想要骂娘,丫挺的,汝不是莽夫么!

当初夺取榆关的时候,汝不是莽撞的犯了错,然后被青豚小儿狠狠的责骂了吗?

为何,汝大父的,汝竟然贼精的比猴儿都能!

张耳满脸的不可思议,老天啊,这家伙一脸的莽夫相,当初做的事——也是没有脑子一根筋的模样,为何跟自己一起出征之后,这汝母的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呢!

……

“阿嚏!”

“阿嚏!”

另一边,与张耳部成犄角形,拱卫在华阳之外的博望坡,正懒洋洋的在大帐内吃着酒菜,忽然毫无征兆的连打了几个喷嚏。

“汝大父的,谁欠老子一个布币没有归还,此时想起老子了!”

博望坡揉揉鼻子,无语的望望帐顶,这些狗日的,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征战了。

博望坡吸溜了一口小酒,长叹道:“不杀人的日子,有些无聊啊!”

这厮吃了几口酒菜,斜眼望向看不到的张耳部方向,低语道:“那厮在干嘛呢?莫不是又在鼓捣什么鬼心思?”

博望坡自斟自饮的又喝了一爵小酒,轻啐道:“张耳啊张耳,莫说俺老博没有提醒汝,跟将军斗,恁差得远呢!“

这厮许是喝得多了,眼神已经有了些许迷离。

“嗝!”

博望坡打了个酒嗝,挠挠头发,自顾自的呢喃道:

“想当初,那厮以五十人,伏击了奎氿军将的五百人,俺就被刺了字。”

博望坡摸摸额头上的刺青。

先前自己不识字,不知道这是个辱骂秦国的文字,待后来,每逢无事青豚便亲自教导其等学习文字。

其这才明白这个字的含义,得知自己的脑袋上,被刺下“暴秦无义”这四个字,博望坡就死心了,从此一心投靠了青豚。

之后,军中人数越来越多,将军便召集那些识字的军士,组成了学习小队,要其等开始按组学习文字。

身为一个普通黔首家庭出身的士卒,博望坡对于学习文字,那是充满了向往的。

能够习文识字,这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一天十个文字,这是博望坡给予自己最低的要求,待后来,听闻将军身边的短兵说,其等每日都要学会二十个文字,将军更是透露出了以后不识字者,不能担任屯长之上的职务。

为了能够当军官,博望坡更是下了苦工。

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博望坡竟然学会了五百个常用字符!

其后,又有了榆关的事情,至此,博望坡的苦功终于换来了回报!

其作为青豚部的主官,跟随张耳一起攻略华阳郡城。

虽然青豚严令自己要听从张耳的指挥,但是,其作为青豚派系军士的最高长官,却是真的!

待后来,夺下了华阳的博望坡要出城配合张耳,攻击秦军的后路,即是出于对华阳安全方面的考量,也有一点防范张耳的小心思。

博望坡灵机一动,却是在华阳城内多留下了一百军士。

于是,驻守华阳的军士,就达到了两百人。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了博望坡的小心思并没有错,张耳、陈馀果然有了占据华阳的打算。

博望坡一边暗中知会了榆关方面,一边却是以自身的驻防亦在城外,当互成犄角,防范韩地秦军为由,拖住了张耳陈馀。

昨日,陈平暗中送来了书信,将青豚的意思告诉了博望坡。

博望坡大喜!

这一番努力终于没有白费,至此,博望坡已经敢肯定,自己在将军的心中,已经能够与虎、周义、成舟相提并论了!

从一个混迹在秦军之中的楚国人,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博望坡欣喜之极。

第三百零一章:青豚的反击

人生之事,当真是奇妙无比,当初,博望坡欲要返回方城祖地看一看,却被秦国官府押解上了战场,为了保命,不得不卖弄口才,成为了一个人人眼中的“优伶”!

可是,当初的那些戏弄自己为善言者的军士,今日何在?

纵有幸存者,也不过是一泯然众人罢了!

其等谁有自己的气运?

博望坡心中欢喜,当即喝了个七分醉。

这人逢喜事精神爽,往日里若是这么多酒,早已沉醉不堪,今日里却是愈发的精神了。

“报!”

就在博望坡思量着是不是再饮一壶美酒的时候,忽然有军士大声报告。

待得到博望坡同意之后,那军士进来,一见来人的模样,博望坡豁然站起。

这人的打扮,却是信使才有的装束。

“博望坡将军,此乃榆关公大夫的命令。”

博望坡伸手揉揉微微发烫的脸颊,急忙接过信使递上来的竹筒。

其仔细的看了一眼那个朱封,发觉封口处的印鉴正是青豚独有的记号。

博望坡招来短兵,要其带信使前去休息,一边却是扭开了竹筒。

竹筒内放着两枚竹简。

博望坡抽出一看,顿时大喜。

这第一枚竟然是命令自己作为华阳郡尉的任命文书!

第二枚却是任命张仲为华阳司马的文书。

眼神一瞥,博望坡发现在竹筒内还有一方布帛。

这是什么?

博望坡暗暗生奇,取出布帛一看,这厮脸上瞬间带上了猥琐的笑意。

陈平这小子!

原来,这是陈平给博望坡塞的私货。

看完之后,博望坡这才知晓,原来将军早已知晓张耳在背后的动作。

为了大局,将军选择将各地守将汇报张耳捣乱的爰书,隐去各自名职之后,拂又送给了张耳。

博望坡能够想象的出来,当张耳见到那些爰书的时候,脸上带着怎样的表情。

嘿嘿!

让汝小子捣乱!

吃瘪了吧!

将军不愧是将军,当真是让俺老博佩服之极

不仅如此,将军竟然将那张仲,任命成了自己的副手,担任华阳司马的职务!

“哈哈哈哈哈!”

博望坡大笑起来!

啥叫搬了石头砸了自己脚!

啥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不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来人呢!”

博望坡大喝一声。

“将军!”

短兵百将推门进来。

“召集短兵,本将要去张耳大夫营内,召唤麾下!”

短兵百将不知道博望坡闹得是哪一出,但是方才博望坡将军才接到榆关的命令,想来这是公大夫吩咐的吧!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这才是一个属下应有的觉悟,短兵百将当即便召集齐了麾下。

博望坡带着一行人,朝着张耳军营赶去

张耳营内,陈馀张仲都已赶了过来。

张耳将案几上的竹简递给两人观看。

两人看后大惊。

陈馀道:“大兄,这青豚什么意思?”

张耳道:“还有什么,无非是借机羞辱与吾罢了!”

张耳长叹一声,道:“悔只悔当初,某不应该在背后起了贪心啊!

以青豚往日的作为,想来纵然是不将华阳交给吾,也会给为兄补偿的,哪知道,为兄一时贪念,这华阳,为兄哪里还有脸面再要啊!“

陈馀愤恨道:“大兄此言差矣,想那青豚,往日里不过是一介小屯长,当初若是到了外黄,其就算是想要见上把弟一面,也要看某高不高兴!

今日这小儿,侥幸夺得了诺大的地盘,分润给咱兄弟一座郡城,又算得了什么?

当得这厮如此羞辱大兄么!“

张仲脸色平静,心中却是暗暗的对陈馀有了鄙视。

这厮,汝先陷害人家,还不容许人家反击!

这还是人家大度,若是自己出手,只需要将此物朝大梁城内一送。

到时候,汝等看看大梁君王是相信对时局有利的青豚部,还是纵容那些酒囊饭袋!

张仲心中微微有点遗憾,早知道当初就带着陈平多走一点路,先去榆关好了。

前几日,陈平兄弟可是传来了书信,其已经在青豚公大夫麾下,做到了中庶子的高位上!

比自己整整高一级啊!

甚至,陈平还暗暗言及,若是自己去了榆关,其一定能够得到不弱于自己今日的地位!

当听闻公大夫青豚,竟然将自己麾下的三种文职,尽数允许陈平挑选的时候,张仲说不后悔,那是在骗自己。

以自己的家世,能够给青豚提供的帮助要比陈平大得多,纵然陈平才华比自己高多了。

但是,张仲明白,若是当初其与陈平一起去了榆关,出于拉拢地方豪族的目的,那青豚必然给自己的职务,绝对不会太低!

陈平所选择那中庶子的职务,极有可能自己就是其中一个!

中庶子啊!相当于一郡司马呢!

张仲暗叹一声,可惜,自己已经投靠了张耳,而张耳对自己也算是不薄,只要张耳,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地方,自己还真的不能在转投他处了!

“少庶子!少庶子!”

就在张仲沉思的时候,忽然听闻有人在大声喊自己。

抬头一看,发觉张耳陈馀两兄弟正在盯着自己呢!

“不好意思,余方才走神了!”张仲歉意的笑笑。

“哦,”陈馀笑道:“不知张少庶方才想什么,竟然如此入神!”

张仲冲陈馀拱拱手,道:“让大夫见笑了,余方才在想,青豚公大夫的这一手,却是高明至极啊!”

张耳皱眉,道:“是啊!

那厮这一手示之以诚,却是将某架在了火上烤,让某进退维谷啊!“

说完,张耳瞪了陈馀一眼。

当初三人商量的时候,张仲就明确表示不建议自己如此做,自己听取了张仲意见,也不打算如此做了。

就是把弟陈馀,一力鼓动自己给青豚下绊子,现在倒好,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了!

陈馀讪讪的笑笑,冲着张仲问道:“张少庶,汝说说,此时吾等该当如何做?”

张仲沉思少许,道:“若无其事!”

“若无其事?”

两兄弟异口同声的问道:“汝说要吾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3

第三百零二章:委屈的张仲

“是的!”

张仲点头道:“此时,魏国正值危机,吾等都需要抱团取暖,不管是公大夫那边也好,还是吾等也罢,都离不开对方。”

见两人点头同意自己的这句话,张仲继续道:”吾想,青豚公大夫之所以将这些东西墨去了名号,再送给吾等,就是为了表明——其自己没有留存这些证据,不会借此针对吾等,也要吾等就当此时没有发生的意思。“

张耳点头,从青豚将这各地爰书原件尽数送来,就可以看到青豚的意思正是--汝等所做的,吾都已经知道了,吾将这些送给汝等处理,希望汝等以后不要再有这种小心思!

如此看来,张仲的话语,倒也算是正确的。

想明白了关节,张耳说道:“仲弟,张兄,此后吾等不可再提此事,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两人点头同意,张耳招来短兵,命其等将这些竹简拿去烧了。

待短兵拿着竹简离开,忽然有军士前来汇报说博望坡来了。

“博望坡!”

张耳与陈馀对视一眼,这厮前来作甚?

莫不是,这厮要让开道路,让其等进华阳城?

……

待博望坡来了,各自互相见礼之后,众人分宾主坐下。

张耳道:“博兄军务繁忙,不知今日驾临愚兄这陋地,所为何事?”

自从博望坡拦住不让陈馀进城,博望坡就知道自己在这两人心中,已经没有了好印象。

当下,博望坡也只是略微客套几句,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吾今日前来,乃是送达一份豹公子的命令。”

见是魏豹的命令,三人对视一眼,赶紧恭敬起来。

博望坡从怀里取出竹简,递给张耳,道:“豹公子命令中大夫属下的张仲少庶子,担任华阳郡郡司马的职务。这是军令,中大夫看看。”

听了博望坡的话,张耳当即就冷了脸,接过那竹简一看,果然如那厮所说的,这是命令张仲做华阳司马的爰书,下方还盖着魏豹的印章。

张耳脸色难看至极,任谁都知道这是青豚的意思。

青豚数万大军在手,想要请魏豹盖一个印戳,还不是轻而易举!

张耳心知肚明,这便是青豚对自己先前举动的报复啊!

偏偏,有了魏豹的印戳,张耳还发做不得。

心中有气,张耳冷着脸对张仲道:“张兄,恭喜了,汝高升为郡司马,这少庶子的职务,想必就入不得张兄的眼了!”

张仲本来还想好好效忠张耳,此前,陈馀稍微鼓动,便让张耳大怒,同意了陈馀联络各地前官吏的做法。

由这件事就让张仲看明白了,这张耳冲动易怒,当不得一个明主,只是自己已经投效了其,若是叛主离去,必然会背上不忠的骂名!

这就是一辈子的污点了。

是以,张仲给张耳出谋划策的心思,也淡了,每每有事,只要张耳不问,张仲就不吭声。

此时博望坡前来,张仲也只是抱着听听看看的打算。

哪知道,安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张仲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忽然就成了香饽饽了!

这倒没什么!

关键是,张耳的话语,让张仲愤怒至极!

吾只是投靠汝张耳,并没有委质与汝!

冷静,冷静!

张仲攥紧了拳头,拼命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冲动。

……

听闻把兄张耳如此说,陈馀也阴阳怪气的揶揄张仲道:“张兄这是高升了啊,当真是可喜可贺!

愚兄在这里祝张兄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更得公大夫重用!“

陈馀将公大夫三个字咬的极重!

张仲的脸青一片,白一片的,胸腹里一股怨气却是没地方发泄……

这事怨自己吗?

三岁幼子都知道,这就是青豚对张耳之前所作的,的告诫!

但是,这话张仲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罢了,罢了!

就让吾被这个黑锅吧!

博望坡含笑的看着两人恶心张仲,却是啥话也不说。

在心里,博望坡甚至还祈祷两人将话语说的更重一点才好。

这几日的相处,博望坡已经看出来了,张仲此人虽然比不上陈平的狠辣,更不如陈平的才华,但是,倒也算是一个人才,这厮丢到一地,那就是绝佳的民政人手。

而这,恰恰是将军紧缺的!

张耳、陈馀,汝二人使劲骂吧,骂的越凶,将军收服张仲便越容易!

博望坡心中更加的幸灾乐祸了。

……

许是察觉了博望坡的心思,张耳朝着陈馀使了一个眼色,制止了陈馀的继续嘲讽,然后对张仲微微顿首,道:“张兄见谅,愚兄方才太急了,说了浑话,还望张兄不要介意。”

张仲无奈的笑笑,道:“中大夫言重了,仲怎能在意!”

张耳哈哈大笑,道:“张兄且安心执掌华阳民政,若是有用得上愚兄的地方,尽管差人来通知愚兄。此外,这少庶子的职务,还望张兄继续担着。如此,若是遇上棘手的事情,张兄也好有个依靠。”

张仲无奈,只得应了。

眼见已经没有好戏可看,博望坡遂道:“既然如此,某就不打搅张大夫、陈大夫了,张司马,汝可要随某一起离开?”

心知自己此时已经成了两人的眼中钉,张仲对着博望坡笑道:“华阳新下,想必各种事务早已压积成堆,某这便收拾行李,随将军前去处理吧!”

博望坡大喜,笑道:“善善,某在营外等汝。”

说罢,博望坡道声告辞,便转身出了大帐,至于脸色难看的张耳、陈馀,博望坡才不会在乎这两人有什么想法呢!

某乃是将军的人,即不拿汝二人的赏赐,又非汝等的手下,摆着一张臭脸,给乃公看,汝当汝是谁呐!

见到博望坡离开,张耳一脸真诚的对张仲说道:“张兄不要介意,某方才是说与博望坡那厮听得,并非有意针对张兄。”

说完,张耳弯腰及地,深深的对张仲行了一礼。

“使不得,使不得!”

张仲大惊,急忙伸手去扶,待张耳起身后,张仲也弯腰行礼,道:“张兄放心,某都明白,张兄待某不薄,某怎敢弃了张兄,只要张兄不收回这少庶子的职务,某就是张兄的属吏。”

得到了张仲的保证,张耳与陈馀这才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第三百零三章:集结令

张仲走了……

带上自己不多的私人物品,跟着博望坡,去了华阳。

公大夫青豚,请了魏豹的印鉴,任命博望坡为华阳尉,博望坡为华阳司马。

正式的诏书任命,会在几天后传送过来,此次更多是像是青豚对两人的半公方通知,好让两人心里有准备。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华阳郡,就将有博望坡、张仲两人做主……

榆关,征召各地将士,返回榆关的命令,已经被信使送达了出去。

青豚站在城头上,遥望着东北方向。

那里,便是大梁所在……

天阴沉的像是要塌下来一般,空气似乎都有些粘稠起来,在田间地头忙碌农活的老农,都知道这是即将有暴雨降临的征召。

呼儿唤女的,黔首们组织全家人手,阖家男女老少齐上阵,欲要抢在下雨之前,将黍收割完毕,这可是半年的口粮!

山坡荒地里,地力要薄,因此作物成熟的要早几天,此时,荒坡上的黍杆,早已收割完毕,露出红秃秃的大地来。

间或一两朵繁盛的鸭舌草,盛开着点点淡蓝色妖艳的小花,点缀在满山的黄土地上!

这一副美景,若是让胸中有墨水的人看到了,必然会张口吟哦出一曲曲诸如“种豆东南下”这种描绘农家田园美好风光的诗词来。

亦或是,一首首“农家酒浑”、“抢收刈麦”,这种风格迥异的诗词,然后被传唱千古……

青豚肚子里没有什么诗词雅兴,直白的讲是没有喝那么多的墨水,这种风雅,这厮攀附不来!

这厮的眼中,远处的黔首正汗如雨下,凉爽的秋风,亦不能让其等衣衫稍干,其看到的,全是劳累与心酸……

女人们在前方,用镰刀勾下黍首,将黍蕙割下来,男人们在后方用力挥动撅镰,砍倒一颗颗的黍杆,小孩、老人们跟在后面,将黍蕙、黍杆分别整理妥当。

黍蕙是要捆起来,挑回家中的。

黍杆则会排成一排,放在地里,等待干了之后,才会扛回家中,这东西,修缮墙壁,修补房顶,都是有用的。

这黍叶,更是引火的绝佳之物。

至于烧水做饭,这时候可不用这些东西,此时的华夏大地上,森林多得是,木柴更是不缺……

青豚默默的站在城头,任风吹起了衣袖……

这就是我的祖先们!

这就是我命中注定要守护的人们!

这群勤劳、可爱、善良的人,用他们的沉默,用他们的付出,用他们的肩膀,撑起了华夏的天空!

……

青豚巍然不动。

在心里,其已经稽首及地,这是一群不该遗忘与史书的伟人……

“家主!家主!”

就在青豚多愁善感的时候,左车大吼大叫着跑上了城头。

见到青豚就站在城墙拐角处远眺,左车连蹦带跳的朝着那边跑去,嘴里还大笑道:

“家主,俺弄出来了!俺弄出来了……”

青豚转过身来,苦笑道:“汝啊汝!”

自己忙里偷闲,感悟下人生,多愁善感一会,就这么招人嫌么!

刚刚将愁绪引上心头,这厮就来了。

“说罢,什么事?”

青豚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左车笑嘻嘻的道:“家主,俺将那水车做出来了!这一会正在调试呢,家主要不要去看看?”

青豚哑然失笑,这厮嘴上问着要不要,脸上却是带着希翼之色。

“好啊,这一会吾没有什么事,就陪汝汝看看。”

左车顿时喜出望外,这厮早已将自身的荣华富贵尽数压在青豚身上,能够获得多少信任,就代表其能够走出多远。

左车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做一个有能力的谄臣。

世间向上攀爬道路千千万,左车能够走的,却唯有这一条。

……

榆水边,高耸的几欲与城头齐平的砖窑,已经竣工了,前几日,工匠们已经填入柴草,将其烘干。

这砖窑,唯有将墙壁烧成陶状,才能更好的保持炉温。

这是老工匠都晓得的道理。

此时,靠近榆水边,工匠们挖了一个深水区,一架足有一丈多高的大型水车,已经架设到位,此时,工匠们正在装载挡板、水筒。

黔首们见到——不但救济了其等,还给其等这些流落他方的工匠,一个养家糊口活计的公大夫,在左车冶长的引领下,正朝着这边走来。

工匠们顿时欢声雷动,其等挥舞着双臂,口中操持着各地方言纷纷向青豚问好。

“君子啊,汝吃了吗?”

“君子呐,汝来了!”

……

对于黔首们来说,这些让不知饥寒为何物的贵族们,觉得有点寒酸的朴素问候,才是最真诚的问好。

民以食为天,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饿不到肚子,才是最好的盛世。

能够让百姓们在吃饱肚子的时候,挣上一两个角票子,过年时能够给妻女买上几尺花头绳,一两丈新布,做上几件衣衫……

若是年成好了,家里有了客,手中有打上一角酒的闲钱,这就是圣君贤主,当得口口传唱了。

哪怕,其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加班到深夜,一年除开四大节,难有一天休息日……

百姓们,是最朴素的人,从不计算自己的辛苦付出,而得到的是不是九牛一毛。

……

见状,青豚暗叹:纵观历史,假借百姓之名义,行霍乱天下之举的,都是混蛋!

百姓的要求,只是简单的饿不死啊……

青豚听着那些朴素的言语,脸上带着笑意,心中却是宛如刀绞……

汝等怎么这么傻啊!

为什么要这么傻!

事遇不公,为何不掀桌子,为何要苟且偷生,让人将一切诉求借助汝等的名义,强加于汝等头上,哪管,其等占据了天下,又会将之前自己推翻的那些人的作为,再次强加于汝等身上。

看看汝等,那弯曲的脊梁!

看看汝等,那苍老的面孔!

看看汝等,那龟裂若树皮一般的脚底、手掌!

……

这方天下,汝等才应该是最值得留传青史的人呐!

这是悲剧,却是华夏几千年不变的旋律……

第三百零四章:水车成了

青豚眼角又有一丝湿润,其使劲咬着嘴角。

这该死的愤青性格!

青豚啊青豚,汝已经成了统治阶级,已经是一个唯有将吸管插入这群黔首身上,才能吸血成长的贵族!

汝何必呢!

青豚抬起头,强忍着眼眶里温热的东西,不让其流出来。

“君子啊,汝的眼睛怎么了?”

一个头发早已斑白,脊背已然失去了往日的挺直的老叟,拄着手中的铜楸,关切的问道。

青豚含笑道:“多谢老丈关怀,方才城头风大,某眼中不小心进了沙子,无碍,无碍。”

青豚不为人注意的举起袖子,用衣角拭去眼眶的热泪。

老者那昏暗的眼眸,充斥着早已看透人生的智慧,其大有深意的笑笑,嘴里却道:

“君子年轻,不知眼睛的重要,君子啊,原谅老叟的啰嗦。”

青豚停下脚步,面向这位老者,做出了洗耳恭听状。

老者笑道:“常言道:眼睛乃是心灵之窗,君子的眼神清澈透亮,足以证明君子乃是心思纯正之人。”

青豚拱手,感谢老者的夸奖。

老者继续道:“君子当明白,眼睛是心灵的钥匙,唯有看到当下,才能想到未来,唯有看到前方,才知道脚下的路该如何走。

君子啊,善待汝的眼睛吧,汝前方的路,还很长啊!“

青豚豁然起敬,这是一个充满智慧的老人啊!

其长揖及地,身为贵族,面向一个泥腿子老者,青豚却先行行使了最为隆重的空首礼。

老人嘴角带着笑意,亦长揖及地回拜。

“家主?”

跟在青豚身边的左车不解,青豚为何对一个老工匠如此敬重。

待青豚起身,这才发现那老者已经远去,又加入了劳动的队列里,只是那一群穿戴一样脏兮兮的人群里,哪里还分辨得出先前的那位老人。

“可曾看清老者去了哪里?”

青豚寻找半天未果,便开口询问身边人。

左车指着那一伙正卖力干活的人群,道:“那里……”

“咦!”

左车大奇,诧异的说道:“方才不是还在那里么,这一会怎么分辨不出来了?”

短兵百将接话道:“将军,先前那老者去了人群里,末将还曾仔细盯着,只是,黔首们穿戴都差不多,在其等相互走动之下,这一会,末将却是跟丢了,可要末将前去询问?”

青豚点点头,道:“罢了,罢了!许是人老成宝吧!看得多了,这人生感悟自然就高了……”

青豚摇摇头,方才的一刹那,其想到了黄石公。

那日,在清河乡,从那个盗者云的身上,青豚得到了《太公兵法》的上半卷,青豚猜测,甚至,其手上的这一卷,仅仅是三分之一的内容罢了。

可惜的是,派去寻找被云打疯了的黄石公的军士,却是没有找到黄石公。

具士卒回报说,当初云遇到黄石公的那个村庄里,似乎有人看到一个疯老头子,在一个夜晚跳进河里捉月亮,然后被淹死了,后来,尸体被捞出来后,村里还出了一方薄棺材,将其给掩埋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竹简,士卒们仅带回来十几枚,剩下的,被当地不懂事的小孩,拿去烧了……

青豚仔细查验了那些竹简,却是与自己的这半卷字迹一致,想来,这应当就是剩下那半卷的遗存了。

青豚苦笑不已,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开始改变原有历史的征兆了。

历史上的黄石公,可是将《太公兵法》传授给了张良。

没想到,这个时空,黄石公竟然所遇非人,欲要选择盗贼云,哪知道自己却被云打傻,又误入水中捞月淹死了……

鼎鼎大名的《太公兵法》,自此,只怕是要仅剩下小半部了……

青豚无语。

尼玛!

这可真的是现实比小说精彩了!

……

沉思间,众人已经到了河边。

只见偌大的水车,被粗壮的原木支撑着,已经竖了起来。

挡板也快要安装完毕,就等着松开别着的卡棍,就可以运转了。

左车带着谄谄的笑,问道:“家主,可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的?”

这厮的脸上,分明写着:将军,汝看,俺能干吧,这才几日便做出来了!

“嗯,不错!”

青豚仔细的看了一圈,发现这玩意倒也还算是周正,一切都像那么回事儿。

青豚用手晃晃深埋在地下的支柱,问道:“这些支柱容易腐烂,碳化了吗?”

“碳化?”

左车惊诧,这是个什么玩意?

见到左车一头雾水,青豚就知道自己又将后世的名词带过来了,其解释道:“就是用火将木桩表层烧焦,这样木桩不容易腐烂,使用的时间会长久许多。”

“哦,这样啊!”

左车笑道:“家主,汝不说,俺们也会这样干啊,这东西要架设在河流边,土壤潮湿,若是不将木桩烤一烤,用不了一年就会腐朽的。”

两人说着话,工匠们已经将挡板、水筒安装好了。

青豚冲着工匠颔首示意,要其等开始试验。

别在水车转轮上的棍子被取下了,在水流的推动下,水车缓缓转动起来。

每当水筒转到河流下面的时候,就会装满了河水,然后当水筒的位置转到了最高端,水筒开口变成朝下,又会将里面的河水倒出来。

哗啦!

哗啦!

……

一股股水流,随着水车的转动,不断从高处落下。

“万胜!万胜!”

工匠们欢呼起来!

左车大笑着,道:“家主,吾等成功了!”

青豚也难以抑制喜意,后世的自己并没有见过水车,却是没有想到,不过是结合记忆中,一副曾经看过的简易图纸,加上自己的猜测,左车竟然真的将水车给做出来了!

这可是一件大杀器!

相比于需要浪费大量人力的修筑引水河渠,这东西需要的人力就小了很多,推广起来也更加的容易!

青豚不由的想起了翻车。

这个水车配合着翻车,便能够完成大多数田地的浇灌工作。

有了这两件利器,在官府的强力推行下,必然成为一件增加产量的大杀器。

第三百零五章:手推车与轴承

但是,若是让民间自己制作水车,那除了地主之外,没有几家百姓承担得起制造水车的费用。

可是若是由官府来办这事,花费就不大了。

制造这东西的,不过是人力和木材外加少数金属罢了。

要知道,这东西之所以民间造价高,是因为需要的人力工时太多,付给工匠的工钱占了绝大部分。

可若是官府出面,征调工匠制作,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日三餐罢了。

就算是青豚仁义,亦顶多会在完成任务后,赏赐给工匠们一点钱财,若说按天付钱,按件计酬——青豚没有那么大的财力啊!

……

众人观察良久,发现这水车运转正常无事,遂开始组装水管。

用来接水的水槽早就做好了,此时工匠们只需要在地上架设支撑,将竹竿剖开做成的管道固定在上面,然后,将管道一路铺设到需要用水的地方。

因为水往低处流的特性,所以,当高耸的水车,将水提高到远超地面高度的时候,就预示着,这河水能够被引到很远的地方。

如此,用来挑水的大量人力,便被节省出来来了!

况且这东西有一个好处,一旦被架设到位,很多年之内,只要河水不断绝,机器不损坏,就能在不要人力出动的情况下,不停的工作下去……

每架水车附近的几百亩田地,都将成为一类良田!

这可是大杀器!

有了这个,以这一片平原土地的肥沃,粮食产量必将激增,到那时,青豚的脚跟将会更加的扎实……

工匠们指挥着黔首,挖掘泥土,打碎成沫,用竹筛帅选掉树根、碎石,然后将泥土挑到铺垫了草木灰的硬地上。

泥土堆被黔首扒开成环形状,中间开始注水浸泡。

有黔首仅着短犊鼻裤,赤脚跳入昨日浸泡的泥土堆里,开始踩踏泥浆。

其等需要将泥土踩得成胶泥状,待更有劲道之后,才能够制成砖胚。

踩踏好了的泥浆旁边,有工匠正带着黔首制作砖块泥胚。

工匠们将一个个木头制作的范模,先是沾点水,以防泥土粘结在范模上,黔首铲来泥团将范模装满压实,然后工匠会将这泥胚,抖落在洒了一层草木灰的空地上。

等泥胚半干之后,黔首们就会拿起泥胚,将其搬到阴凉棚下,防止暴晒后会有龟裂发生。

青豚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心中却是在勾画着,欲要将两轮手推车,也给做出来。

两轮手推车,独轮鸡公车,这两样东西,后世一直用到了八九十年代,乃是华夏百姓不可或缺的生产工具。

相比于这时代的肩挑人抗,那可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工具。

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有了马车,但是,人力推动的车驾却是没有出现。

虽然自纣王发明了车辆之后,华夏就进入了马车时代,但是一辆马车的造价太过昂贵了,远远达不到普及的条件。

而手推车就不一样了,省吃俭用一点,普通的五口之家,半年挣个买辆手推车的余钱,还是很容易的。

而这种结构简单的手推车,一辆就能够用几十年,中间只需要更换轴承车轮就好了。

……

青豚明白,一个穿越者,若想改变一个时代,需要的不是制定多少超越时代的律法、条令,不是多么伟大的军制、政令的改革,更不是组建了多少强悍的军队,抢占了多少地盘……

唯有若润物细无声般,一点一滴的从零开始,默默的改变一个时代的民生,这才是穿越者的影响能够长久留存的根本。

君不见,华夏历史上,那么多自上而下的改革,成功的有几个?

李悝、商鞅罢了!

由民众而推动的改革,才是新政屹立不倒的唯一捷途。

……

手推车?

青豚暗暗思索,制造这玩意,所需的一切都是现成的,唯有轴承,需要发明出来!

古时候的车驾,是没有轴承的,因此车轴磨损的很快。

而青铜打造的车轴构件,造价又太大,远不是能够大批量制造的东西——民众消费不起。

要知道几百年前的春秋时代,一场战争动用的战车也不过才几辆。

纵然是这时候生产力相比于春秋时代,已经先进了很多,但是马车依然不是普通家庭玩得起的!

身为铸造世家的左车家族,也没能拥有一辆马车,从这里就能看出一辆马车的昂贵。

这里面虽然有政治的因素在内,

但是,车辆造价过高,也是不得不说的主因。

比如在魏国,甚至连杂号将军爵,专属的名词便是叫做——五乘将军。

魏五乘将军:最低级的将军称号,能够使用五辆马车。

不论是秦国,还是魏国,都有公乘这一级爵位,到了这一级的爵位者,才能够乘坐国家的马车。

甚至,为了让已有工具的效率达到最大化,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不得不下令,将帝国所有的车辆轴距,全数改成宽度一致的样子,这就是“车同轨”!

为的就是遇上紧急情况,可以征调任意一辆马车,放到轨道上,运送物资!

后世的所谓“砖家”,生硬的从文字上理解为:车辆的轮子要做成一样的大小……

呵呵呵,以秦始皇的聪明才智,会像那些脑袋实心,还要强行解释的“砖家”那么傻吗?

……

若想以小博大,必须将社会上任何一股力量,尽数凝成一股绳,唯有如此,才能做到如臂使指。

要达到让百姓无条件服从自己,就需要给其利益。

这手推车、这砖窑内烧制的砖头,都是青豚即将拿出来的奖励!

唯有利益的捆绑,才能让人跟随自己的脚步,征战天下。

青豚打定了主意,拍拍左车的肩膀,招呼这厮转身离去。

到了军营,青豚画下了几个图纸,将轴承的解剖图画了出来,递给左车。

青豚道:“这东西是用来转动的,它的里面那个圆圈,以及外面这个圆圈,都能够连接在别的构件上。

这里面装有小圆珠,或者小圆棒,能够最大限度的减小摩擦,让推力的应用达到最大化。“

第三百零六章:昂贵的试验

左车听得迷迷糊糊的,却是不明所以。

青豚见到左车一脸懵逼的样子,就知道这种从没有出现过的东西,若想被人理解,浪费的口舌,将会是天文数字。

“来人啊!”

青豚呼唤短兵。

待短兵进来后,青豚道:“去库房,寻一串珍珠项链,另外拿一块砖石,一把剪刀,一并拿过来。”

短兵离去。

青豚道:“吾给汝讲的这个东西,原理简单,但是若是想让汝懂得,却是太难。”

左车赶紧道:“家主,是某太愚笨了,让家主失望了!”

青豚笑道:“汝这厮,让某说什么好呢!

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做的够好了,偏偏装出一副小媳妇的模样——收起汝那装可怜的扮相,汝知道某不是那种人!“

左车谄谄的笑了。

这一点其相信自己的眼光,青豚的确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未几,短兵将青豚指名所需的三样东西拿来。

青豚挥手斥退短兵,拿起剪刀,蹲在地上,咔嚓一声将珍珠项链剪断。

哗啦啦,珍珠落了一地。

看到名贵的珍珠项链,被这样糟蹋,只心疼的左车这财迷一阵脸抽抽。

青豚将砖头放在地上,道:“左车,汝来推一下。”

左车依言,推着砖头在地上移动着。

“嗤嗤”的摩擦声响起。

“费力吗?”

青豚问道。

“还行,”左车回答,这砖头不过四斤三两的重量,那里费力啊!

青豚嘴角勾起,抬脚站在砖头上,道:“在推动看看。”

左车蹲在地上,伸手去推,只是这站了一个人,砖头的面积太小,使不上劲,却是推不动了。

“如何?”

青豚坏笑着问道。

左车苦着脸道:“家主,俺推不动啊!”

青豚跳了下来,伸手将珍珠全数扒拉到砖头下面,拂又站了上去。

“再推一次!”

左车依言,伸手推动砖头。

这一下却是稍微用力,就推动了。

青豚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左车急忙去扶。

青豚站定后,道:“汝明白了吗?”

左车蹲在地上,将砖石来回推动着。

几下过后,又将砖头放在地上,再次推动一番。

“家主,这的确是省力不少啊!”

“然!”

青豚跟着蹲在地上,将珍珠再次放在砖石下面,推动了一段距离后,珍珠就滚了出来。

青豚道:“看到了没,之所以省力,是因为下面有珍珠在滚动。

汝需要做的,就是将用作滚动的珠子,套在青铜构件里,然后这一套东西,就是轴承。”

“轴承,轴承……”

左车念叨几句,大声道:“家主,吾明白了,汝说的轴承,可是承担重量的轴这个意思?”

这么解释也行?

青豚不知道为何后世这个东西被叫做轴承,见到左车如此解释,其只好含糊其辞道:“嗯,就是这样。”

左车将地上的珍珠拿起,在手里来回拨弄着。

“那青铜若是想要打造成这种圆形模样,需要先打成粗坯,然后在细心的研磨,这就比较麻烦了。”

左车手掌无意识的拨弄着珍珠,眼神已经失去了焦距,显然,这家伙又陷入了自己的专业里面了!

左车最让青豚喜爱的,便是这厮虽然人品不咋的,更是一个财迷、官迷,但是,一旦交给其任务,这厮必然会用心去完成的。

这一点,才是青豚明知左车有着很多缺点,依然选择重用其的原因。

青豚也皱起了眉头,后世的那个时代,在全面大建设很久之后,国家才算是掌握了钢珠的制造办法,就算是这样,一些微小的钢珠,依然是难以攻克的疑难杂症。

那可是有着科学理论支撑的时代!

那个时代都如此艰难,更何况是这个理论知识几近于无的时代呢!

这个时期,匠人们制造东西,凭借的更多的——却是经验。

没有一套完整理论的支撑,纵然在自己的帮助下,一时半会领先他国也无济于事,因为华夏族人模仿的能力太过强悍了!

一件东西,一旦被证明有用,对人有利,要不了多久,聪明的华夏人就能够将其破译出来,纵然是其等闹不明白缘由,但是做出来的东西有用,却是不争的事实。

“走,带吾去工坊,将铸造匠人们全数召集起来!”

青豚打断左车的思索,带着左车朝工坊而去。

到了工坊,将两百余善于铸造的匠户们尽数喊来之后,青豚说明了来意。

有一个匠人跃跃欲试的探着头,脸上带着欲言又止,却是不敢开口。

“汝唤何人?”

青豚笑着问道。

那厮诧异一番,直到被左车点了名,才赶紧弯腰行礼。

“君子,俺,俺叫金。”

那厮的脸上带着胆怯,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惹得青豚不快。

“金者,五行之坚也,这与汝的职业倒是相符。”

青豚脸上带着微笑,先是夸奖了那厮的名字一句,好缓和金紧张的心情。

“当,当不得君子夸奖,小民家世代铸铜,这才给小民取名为金。”

青豚大笑道:“如此说起来,吾等都有共同之处啊,吾也是底层的出身,所以,汝不必紧张。“

被青豚连续安慰几句,那人渐渐放开了胆量,打铁铸铜的,这干的都是力气活,胆识自然是不差的。

“哪敢跟君子相提并论啊!”

眼见青豚随和的很,那叫做金的铸匠也放开了拘束。

青豚问道:“先前见汝似乎有话要说,不知道可否说出来,让吾等听听。”

金有点紧张,糯糯嘴唇,这才道:“君子,汝说的想要打造珠子,俺倒是听说过一个办法。”

“哦?”

青豚和左车同时出声,两人忽视一眼,这个办法两人倒是都没有听说过。

金道:“相传,当年莫邪打造莫邪剑之前,因为思念阿翁、亡夫,整日泪流不休,遂欲将眼泪的形状做成剑鞘上的配饰。

可是,莫邪发现,无论如何捶打,这圆珠都打造不圆。

后来,不知怎么的莫邪忽然来了灵感,将铜棒做成空心的,然后套在棍子上转动,用削刀去切削,如此,做出来的圆珠那是圆润若珠,比品相最好的珍珠还要圆润。“

第三百零七章:无妨,某知晓

青豚哑然失笑,这故事一听就知道是后人假托的。

不对!

青豚豁然惊醒!

这不就是车床的工作原理吗!

“所以,俺想,吾等为何不学学莫邪的做法呢?”

金憨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结语。

车床!

青豚一拍脑门,汝咋如此傻呢!

这车床不就是制作圆珠,最好的工具吗!

“善!大善!”

青豚击掌而起,对左车道:“赏此人一金!”

一金,即一枚金币。

梁夸釿五十当寽。

寽即是重量,也是一枚金币的意思,釿是钱币,通指魏国新铜钱,圆形圆孔的魏国圜钱。

此时魏国流通的圜钱已经分为了大小两种,大的圜钱相当于之前的空首布币的一半小圜钱又是大圜钱的一半。

这是因为连年的战争,青铜需求太大,开采量不足,而魏国又没有“只有中央政府才有钱币发行权”的法律。

所以,各个城池,私自铸造的那些钱币,便将重量给减小了。

为了便于官方的结算方便,各地铸造钱币的重量,却是成倍数递减的。

但是,这五十枚铜钱,能够换取一枚黄金钱币的法律,却是一直被贯彻实施的。

无他,黄金乃是国家之间、贵族之间、大商人之间、大地主之间的结算货币,黔首百姓是不会大量兑换使用价值太高的黄金的。

这就相当于将通货膨胀,转嫁给了黔首百姓。

但是,钱币重量的减小,在民间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折,因为魏国官方规定的“五十枚铜钱换一枚的金币”的法律,依然在发挥着效率。

钱币的购买力未变,变化的只是魏国府库内,同样的青铜,能够制造更多的钱币了。

……

闻得自己一句话,就被君子赏赐了一金,金当即大喜,急忙弯腰及地,拜谢连连。

青豚发给其等的工钱,都是货真价实的大圜钱。

纵然是货币币值未变,但是普通老百姓也知道更重的大圜钱肯定更好啊!

这可是五十枚大圜钱啊!足够一家人三个月的开支了。

八克黄金,就算按照后世的价值衡量,也足足有两千多块钱,此时,因为开采量少的原因,黄金的价值更高,若是换算成后世钱币,最少也要价值五千到一万软妹币之间。

作为奖励,这个“一金”算是超高额了!

青豚道:“吾听闻秦国有一种机械,能够节省大量的人工,不知各位可知道?“

匠人们互相对视着,有了金的专美在前,其等都想讲述一番,可是其等乃是韩魏百姓,这秦国的机床,也是闻名久矣,却难得一见,又哪里讲述的出呢!

见状,左车急忙解围道:“家主,某在秦国时,曾经听闻秦国的确有这样的器械,只是,那东西都在咸阳附近的工坊内,外地不曾流出。

而进了咸阳工坊的工匠,那是受着军律管辖的,相当于一辈子都要在工坊干活,是以,外界对于那些器械,只是有所传闻,真正见过的,却是没有。“

青豚点头。

想来也是如此。

原本历史上,秦国灭亡之后,关于机床的一切记载都消失不见了。

后世的人们,纵然从野史之中得知了这一东西,但是实物出土却是没有的。

这里面也许有当初咸阳被攻破,各地乱军聚集咸阳,能用的,能烧得,能抢的都被抢夺殆尽。

纵然是咸阳的史书,也是张良在项羽这个猛人的一把火中抢夺出来的。

后世出土的秦剑,除了那些底层将士使用的制式兵器之外,高级将领使用的兵器,甚至采用了镀镍、镀铬的技术。

这一技术,直到后世的十九世纪,才被德国发明出来,整个地球,除了先秦的兵器出土中含有这一技术,在世界上再无他处……

秦国出于技术封锁的考量,必然会对这种大杀器慎之又慎的。

然后在秦末的大乱中,这一切便消失不见了……

如此,众人不知道倒也有情可原。

但是!

青豚笑了起来。

那又如何!

青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无妨,某知晓。”

众人齐齐下拜,这东西若是能够制作出来,以青豚的仁义,必然会像之前制作抛石机时的那样,待定型以后,对其等大肆赏赐的。

上次,其等可是每人分得了十金!

这可是其等之前在乡野时,三年也难以赚到的财富!

青豚起身,道:“汝等先去忙,待水车运转正常,确定可以定型生产之后,某自然有赏赐发下。

这机床,某还要与左冶长商讨一番,待讨论完毕,在交于汝等。”

众人拜辞。

青豚忽然开口道:“左车,将金提拔成一个管事,看着将一部分活计交于其。”

左车称是。

正欲走出房间的金,闻言大喜,急忙返回,稽首及地,拜道:“草民拜谢公大夫,愿公大夫吉祥安康!”

青豚点头,示意左车将其扶起,待金起身后,自己也以空首礼相拜,道:

“今日汝之言,提醒了吾,吾私人感谢在心。

但是,万望汝今后勤勉做事,不可懈怠,否则,某乃是军人,军法无情!

汝当深记!“

金急忙道:“公大夫放心,草民知晓如何做!”

“那便好!”

青豚挥手,让其离去。

待金出了门,青豚清晰的听到门外众人对金的祝贺声一一传来。

左车道:“家主,金这人做事还算勤勉,脑子也算灵活,家主欲要提拔其,倒也得宜。”

“此事不提,做得好,就留着,做的不好就撤下来,汝知道,某不会在此种事情上仁慈。”

青豚摆摆手,招呼左车凑上前来,道:“之前说的机床,某却是知晓原理的,这便画给汝看。”

左车急忙研磨,青豚铺开一方布帛,边画边解释道:“汝看,这机床说穿了,就是利用了多个齿轮,或是用人力、畜力,或是用水火等自然力,带动齿轮转动,将工件固定在床位上,然后加工工件。”

随着青豚的话语,一副简易的机床图案就被画出来了。

第三百零八章:不过,吾喜欢

青豚此次画的是冲床。

作为机械,这冲床的构造乃是最为简单的。

只需要以某种力量转动齿轮,带动皮带,皮带又带动椭圆形的冲轴,冲轴转动到最长那一端时,挤压冲头下落,利用冲头的重量,击打物件。

相比于车床、钻床、铣床,这工业四床里面,冲床的用途最广,制造技术最低!

青豚明白,车床钻床铣床,这三个与其说是制造技术太难,不如说是合金工艺太难。

若论制造,只要是有了图纸,此时的华夏,不缺乏能够制造出来的作坊。

要知道,就在不远处的南阳郡,那座南阳城可是因为冶铁而兴起的。

青豚深知,只说机体,这时代造出来的绝对合用,但是,若是说到钻头,轴承,机簧……这时代的工匠就束手无策了。

所以,青豚的打算是,将这些容易损坏的零件,价格全数定的便宜点。

纵然是十天半月就坏了,但是更换部件的费用,也不是百姓们难以承受之重。

这就需要一套完整的调度手段,但是,青豚自信,面对这个时代,其还是玩得转的。

要知道后世的青豚,因为祖上的关系,长大时,家里依然是贫寒之家,其能够白手起家,这手腕自然是不会差了。

左车看了半天,问道:“家主,汝的这个主要是用来做什么的?”

青豚道:“最主要的功能就是给汝等打铁时,代替大锤敲击的,除此之外,切断金属,整理定型等等都可以用到此物。“

左车道:“家主,咱们的作坊,师傅并不少啊,一天若是打造兵器,也能造出几百把啊!”

青豚摇头道:“不够,汝不知道这东西的恐怖,这么说,一个成熟的大师傅,若是有这玩意相助,一天打造百枚合格的长铁件不成问题。”

“百枚!”左车咋舌:“这么恐怖?”

“是啊!”

青豚叹道:“吾明知道未来机械化将是主流,若想站稳脚跟,这各种器械必定是要拿出来了,但是,汝知道吗?”

青豚语气悠悠:“想的容易,事到头上才发现,各种麻烦一大堆……”

左车闻言,仔细的盯着图纸看了又看,认真的道:“家主,青铜太脆,易折不受力。因此这种东西必须用铁。

汝的这个机械,若是用泥范法,用恶金铸造,倒也容易制作,只是,余要先行制作出一个试验看看,待运行无误后,方能裁量各处尺寸,大规模制造!”

青豚笑道:“吾就没打算用铜制,那样代价太高,这主体用泥范法铸铁,以汝等的技艺已然不会有问题了,就是这些用力部件,要严格选材,一般的铸铁却是满足不了的。”

左车指指西南方向,笑道:“家主,那里可是冶铁大城,家主何不派遣人前往韩地、南阳等诸冶铁盛地,暗中招收匠户,要其等前来相助?”

“善!”

青豚赞同道:“这恶金不比青铜,乃是早就到了顶峰的工艺,若想将恶金提炼成合格的铁材,的确是要有善于冶铁的人选。

此事,吾便交于汝了,汝选定了去那里招收铁匠的人选,就让其去陈平处,领来所需,便出发吧!“

左车称是,正待离开,忽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回来,嘴里呢喃几句,却是让青豚听得不大清楚。

“想说什么就说,哪里需要像一个受气了的小媳妇一般!”

青豚瞪了左车一眼,这厮就是太工于心计了!

左车被青豚斥责,脸上却是挂着贱贱的笑容。

“家主,汝之前欲要寻找的丹士,可还需要?”

“丹士?”

青豚大奇,诧异的道:“汝说的可是炼丹师?”

“对对对!”

左车慌忙点头。

先前,青豚为了炼制丹药,差点走火入魔,左车苦思冥想,觉得自己依靠青豚的既定道路不能丢弃,于是便暗中给自己认识的那个丹士写了一封信,要其赶来此地。

昨日,那个在秦国差点混成了乞丐的丹士,赶来了。

其一见到左车这幅大富大贵的样子,就抱着左车痛哭,大讲两人之前的友谊,哭诉自己此时的怀才不遇,只哭的左车心烦意乱,这才答应寻时间替其引荐。

青豚诧异的道:“丹士?炼丹的丹士?

吾要那玩意干嘛?平白无故的嫌命长吗?”

“啊!”

左车傻眼!

昨日,那厮从鞋底里抠出来两个圜钱,欲要请左车喝酒,那厮的脚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藏着的铜钱,早已沾染上了脚臭味,那咸鱼一般的臭味,直熏得左车犯晕,几欲呕吐。

青豚给左车的俸禄乃是一月三枚金币,以这时代的物价,左车纵然天天去女闾潇洒,只要不太铺张,也是用不完的。

更何况其吃喝拉洒都在青豚的眼皮子底下,又哪里有得出去浪的胆量。

因此这钱币,左车是不缺的,更何况,每当左车替青豚完成了任务之后,青豚的封赏更是其一年的薪酬也赚不来的。

上次的抛石机,定型确定生产之后,这厮一次性就得到了一百枚金币!

这可是一个天价般的赏赐,足以在大梁这种大官密集、寸土寸金的一国都城内,买上一方三进的院落了。

因此,左车自然是看不上那丹士的请酒了。

这厮却是命令士卒,弄了了一桌酒菜,两人喝到深夜,酒精一上头,又被丹士恭维连连,再加上大富大贵后迫切的想在旧识面前炫耀。

左车当即便答应了丹士的请求,并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会给那厮寻来活计的……

“家主,家主!”

左车急了,连声道:“家主之前不是要自己炼丹么?这有了方士的帮助,不是更容易了吗?”

“炼丹?卧槽!”

青豚忍不住的将后世的口头语都给爆了出来。

“谁说某在炼丹了?”

左车一缩脖子,独自喃喃,小声嘀咕道:”先前汝不是天天自己整的灰头土脸的,还挑选一些年轻者,秘密组建了工坊,那些工坊里整日里烟尘滚滚的,不是在炼丹又是在干什么?“

哪知道今日青豚的耳朵竟然出奇的好,左车这小声嘀咕,被青豚听了个一清二楚!

“汝说甚?”

青豚徉怒。

这厮必然是将自己炼制火药的事情,当做了在炼丹了!

左车一个哆嗦,哭丧着脸道:“家主,俺错了!”

青豚哭笑不得,汝又不是后世的男人,两口子吵架,不管谁对谁错,男人第一个道错总是政治正确的。

汝一个大男人,不管对错先怂了是什么道理?

不过!

俺喜欢!

这厮的一副贱样,总是让自己超有成就感!

嘿嘿,青豚偷笑。

第三百零九章:丹士

青豚笑骂道:“汝这厮可是又胡咧咧,许诺别人要帮忙求事做了?”

左车迅速将满脸的懊悔尽数收起,喜笑颜开的道:“家主,汝答应见一见那厮了?”

青豚哭笑不得,这个贱胚子,简直贱透了,就像是农村老话说的:浑身没有四两正气骨,抓起来一股堆,丢下去一铺摊。

这厮顺杆子爬的本领,越发的见涨啊!

“领来让吾见一见吧,若真的有用,就让其去火事坊做事吧!若是本事不缺,一个小管事,某还是给得出的。”

青豚心里明白:左车掌管着自己麾下的制造事宜,这厮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听闻青豚答应要见那厮,左车大喜,急忙亲自去寻那丹士去了。

……

左车屋内,丹士全已经等得有点焦急了。

此时的秦国,丹士等非官府的不事生产者,乃是官府的重点打压对象,其等早已不能像之前那样,用一些“油锅捞铜钱”、“浇水长神像”等手段愚弄乡民,获得钱财了。

秦国官府,严厉打击一切有可能造成社会不稳定的闲杂人等。

儒生将其记录在案,称之为“暴秦不养闲人”!

到了秦王统一六国,称皇帝之后,这一制度才稍微松懈,方有了方士徐福的闪亮登场。

全很是焦急,其本是孤儿,那左车与其乃是童年伙伴,自全跟随师父成了丹童之后,两人的联系便断了。

待师傅因为炼制天雷地火,误中玄雷,化身枯木,羽登成仙之后,全才下了道山仙观,返回故里,靠着师傅传授的仙家妙法混日子。

下山之后,全这才发现,当年的顽童都已长大成人,记忆里那个幼时少不更事,与自己一起狂揍那官吏之子的左车,也深沉了很多。

在与左车闲聊时,全才得知当年闯了祸之后,自己被师傅带走,没想到左车却是遭遇了不幸。

左车之母,被官府抓去做苦役,不幸罹难……

此后生性顽劣的左车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往日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豪迈全然不见。

左车成了一个财迷、官迷,每日里钻研的都是如何才能发财,如何才能当官。

全记忆力的那个发小,早已消失不见……

深感这些年的思念,都成了泡影,全与左车畅饮几次之后,便走上了自己充当神棍,混取钱财的仙师道路。

而左车,也被征召入伍,参加了秦王发起的战争。

两人的联系愈发的少了。

后来,秦国的法律越来越严,全的日子也愈发的艰难了。

每日里,躲躲西藏的表演所得,也仅够全肚子不饿,至于吃饱,是不可能了……

前不久,左车写来书信,言及自己在魏国的一切,要其悄悄通知自己的父母,迅速舍弃了在秦国的一切,暗中以行商送货的名义,前来魏国。

并提及自己的主上,欲要炼制丹药,让其前来相助。

左车家人大喜,乡间传言左车已经战死,甚至其父前去官府询问,官方虽然支支吾吾,但也言及左车部已经失去了联络。

本来左车家人悲痛欲绝,哪知道柳暗花明,甚至,左车的书信里面还暗中透露了自己深受重用的意思。

当即,左车大父便拍板,全家变卖资产,听从左车的建议,以给韩地运送货物的名义,前来与左车相聚。

左车“战死”时乃是秦国的五百主,这路引,自然是很容易就办到了。

因为左车家人赶着车辆,速度太慢,心急如焚的全,便先行一步。

……

全想起了与发小的往事,心中却是愈发的难以淡定了。

抬头看看天空,天色已经昏暗了,距离左车打下包票的一天时间,已经即将过去。

全不安的来回走动着。

“莫非,左车举荐自己,事有不顺?”

全低语道:“不对啊,左车可是这公大夫青豚的后勤大总管,魏军这一部所需的一切军需,都是有左车制造的,以左车的地位,为自己求一个小吏的职务,不还是轻而易举吗?”

全更加慌张了!

“全兄,大喜!大喜!”

就在全胡思乱想的时候,左车顶着暮光跑回了自己的住所。

还没进门,左车就大声嚷嚷开了。

“左兄,事情怎么样了?”

全急忙奔出来,一把抓住左车的手,连珠带炮的问道。

左车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全兄弟,有咱出马,有办不成的事情吗?速速去换了衣衫,家主要见汝!”

“真的?”

全难以抑制喜意,再三询问道。

“速去,速去!墨迹什么呢!”

左车推了这厮一把,打心眼里为自己的发小高兴。

全脚底生风,数步便返回屋内,打开自己的包裹,将披挂尽数套了起来。

未几,全再次走出房门。

左车眼神一亮,俗话说人靠衣衫马靠鞍,全这将浑身那破烂的衣衫换了之后,这全当真是称得上仙风道骨!

这厮本来就没有留胡子,更是一个大光头,待粘上雪白的胡须,带上花白的假发之后,配合上其这三十来岁的脸庞,那可真的像是得道高人的模样。

“全,咱先警告汝,公大夫精明的很,汝可不要糊弄其,否则有汝的苦头吃。”

关切到发小的前途,左车先行警告道。

“左兄放心,咱的这一身行头,从未失手过,汝不晓得吧,秦国无路引不得穿州过县,咱的这一身穿戴一打拌起来,到了州县,从来不会被军卒阻拦。”

“哈哈!”

两人大笑。

未几,两人来到青豚那里,守卫门口的短兵欲要对全搜身,门内传来青豚的声音:

“不必了,让其等进来吧!”

短兵百将一使眼色,自有士卒接替了其的岗位,百将带着十名士卒,领着两人进了屋。

短兵百将无声无息的朝青豚身后一站,十名士卒不待人指挥,自发的站立大堂两边,暗中将全围在了中间。

“方外之士全,见过大将军,大将军万寿永康!”

青豚嘴角轻勾,带着一抹笑意,朝堂内看去。

只见左车微微朝自己顿首,然后便静静的跪坐在一边。

而那方士全……

第三百一十章:延年益寿丹

只见这厮满头白发,挽成一个道髻,雪白齐胸的长须,根根直垂而下,眉角两绺雪白长眉,与耳坠并齐,看这须发当得在十岁之外。

然而其的一张脸庞,却是生的红光满面,额头光洁如玉,那眼角更是一丝鱼尾纹都没有,看脸蛋却是胜似中年美男子。

这厮身着一身印着日月星辰、捉尾相戏阴阳鱼的月白色道袍,手执一柄拂尘,脚踏方首快靴,衣角更是挂着一方照天镜,右边悬着一副百宝囊。

青豚眼角微眯,带上了莫名的笑意。

似乎,当真是得道高人啊!

待丹士全行使道家稽首礼后直起身来,青豚也微微点首示意,问道:

“不知仙师自何处来?”

全脸上带着得道高人般的神情,蔚然一副食风饮露般的淡然。

“山不在高,有诚则名,仙不在声,有心则灵。

贫道乃是方外之人,道法不深,不过一最底层的人仙罢了。

贫道n仙已久,当年修炼的座山,早已忘记了名字。“

全一摆浮尘,宛然是一副神仙中人的洒脱。

“哦!”

青豚的笑意更深了。

“不知仙师可有什么仙家妙药?”

全长袖一挥,飘飘洒洒的,说不出的缥缈,不见丝毫刻意的动作,这厮的手上已经出现了一枚朱红色的、鸽子蛋大小的丹丸。

“此乃某成仙之前,为自己炼制的延年益寿丹,一枚服下,可平增三十年寿元,两枚服下便可多活一甲子。”

青豚的笑意更甚,道:

“不知仙师服了几粒?孤要服用几粒才能达到仙师的境界?”

全脸上带着孤傲,道:“某成就的乃是人中之巅的人仙,也不过是服用了十几粒罢了。

古往今来,唯有黄帝成就天仙之资,飞升仙班。

除此,上古三皇五帝,乃是即为接近人仙的资质,成就人仙者除了老子李耳君之外,唯有本道。

故,君子若想成就人仙,除了丹药相辅,钻研道法之外,尚需要资质。“

青豚哑然。

转头去看屋内各人,发觉除了左车这厮正低着头、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正在偷笑之外,尚有那短兵百将眼神微眯,正在全神戒备。

至于那十名士卒,早已听得如痴如醉,忘却了自己的职责。

青豚微微摇头,看来在这个时期拥有一副好口舌,有一副好皮囊,当真是好骗人啊!

青豚身体前倾,一手支撑着案几,问道:“这成仙之路既然如此艰难,那便作罢,某却问汝,可有何仙家妙法当以教吾。

吾自幼听闻,海外有仙山,其上仙家众多,个个腾云驾雾,日行千里,不知仙长可会此术?“

全拂尘一舞,架在左手臂弯,右手单掌竖起,做了一个道家的稽首礼。

这才开口道:“敢告将军,人生在世,乃是灵物,然,人天生智慧,浦一出生,便被俗尘迷了心窍。

上帝为了维持平衡,便剥夺了凡人成仙的道路,是以,世间多有狐怪成精、植物成仙者,人这生来便带有智慧的,成仙的却是寥寥。

但,上苍有好生之德,虽然关闭了凡人成仙的道路,却是又留下了一丝天机。

凡人欲要得道成仙,便需要精研道法,参悟天机,唯有寻到了那一丝锲机方有得道的可能。

但是,人生苦短,如要成仙,寿元却是不足的,所以又要以丹药相辅。“

吆呵!这连上帝关上了一扇门的同时,又打开了一扇窗,这种说法都出现了啊!

青豚失笑,这厮说来说去,却依然是后世的那一套说辞。

呃!

不对!

后世之所以对这一套说辞不感兴趣,那是因为这种说法已经流传了几千年,人们早就被骗出了经验,是以这种说辞,除了那些智商实在是欠缺的蠢材,才会相信。

这个时候,人们却是愚昧的紧,这厮的这一套说辞,那是大有市场的。

君不见,史书累累,无数君王都拜倒在这一套说辞之下,就连英明神武若秦始皇,不也是被徐福愚弄了么!

连秦始皇都被这一套说辞,给糊弄住了,更何况是普通人呢!

青豚笑道:“如此说来,某欲要得到仙长的仙家妙法,却是要先服仙丹,增加寿元,才能潜心钻研咯?”

全认真的道:“不敢隐瞒将军,确是如此。”

青豚笑道:“不知仙长的这一副须发,乃是从何处得来?”

全大惊,强自镇定道:“敢告将军,本道的这须发,早已伴随贫道无数岁月,却是不知何时便已霜白了,并非虚假。”

青豚摇头,笑道:“道长这延年益寿丹,可否让孤看一看。”

全伸手拿出,正要递给青豚,却被短兵百将喝止,短兵百将用眼神示意左侧的短兵,短兵这才醒悟,急忙上前接过药丸,递给青豚。

青豚接过药丸,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一股难以言喻的芬芳扑鼻而来,貌似是很多种香料混合而成的。

这味道,青豚皱眉。

在众多的香料味之中,隐约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只是香味太杂了,致使青豚有点分辨不出。

青豚用力一捏,掌中的药丸完好无损。

“吆,还有点硬呢!”

青豚自嘲的笑笑,这些时日不曾上战场,这往日的力气似乎又有了少许倒退。

自己纵然是每日必定勤练武艺,但是,这身手若是放到武卒内,似乎要垫底了。

“正是!”

全脸上挂着自得,道:“此乃是仙家妙法所制,自然不是凡物。”

“是吗?”

青豚放下了药丸,手指在案几上敲击着。

“不知仙长每日能炼制多少这种丹药?”

青豚的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左车看了,却急忙掩住面容,完了,家主的这个笑容,太让人熟悉了!

青豚的话语太跳脱了,差点让全反应不过来。

见到青豚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让人舒服,全心中大定,得道高人的模样更加的高深了。

拂尘长挥

全道:“不敢隐瞒将军,此乃是仙家手段,需要精选天下奇珍,结合天地灵气,是以炼制不易,贫道亦不能保证产量,每月炼制十枚想来已是极限。”11

第三百一十一章:给吾将其拿下

“这却是不足了,孤麾下七万大军。”

青豚比了个七的手势,道:“孤的这些弟兄,跟随孤南征北战,有了仙长的延年益寿之法,孤怎能忍心独自享用,而置兄弟与不顾。

孤不忍心啊!“

七万枚!

全眼神都直了!

天啊!

这可是大手笔!

俺每枚只赚一枚金币,这就是七万金!

幸福来得太突然,全感觉自己快要眩晕了。

什么!

众短兵面面相觑!

将军竟然要将这延年益寿丹给其等一人一枚!

天啊!

将军太仁义了!

这世上的君主,那一个不是有了这等仙丹妙药,只恨不得全数都留自己服用,又哪里舍得分给手下食用呢!

将军值得吾等生死相随啊!

众短兵们感激涕零。

见全还在愣神,青豚再次提醒道:“道长还没有回答孤的话语呢!”

“哦,哦!”

全急忙说道:“将军宅心仁厚,贫道佩服之极,普天之下古往今来的贤者,亦不能与将军相并论。”

不着痕迹的拍了一句马匹,全才道:

“将军要求的太多,贫道一时半会拿不出来,若是将军给贫道时间,再调拨资源,三年之内,贫道却是可以满足将军的需求。”

全神采熙熙,志得意满。

可爱的左车,这次某一定请汝豪饮三天,包下最好的怡红院,与汝共醉。

“是吗?”

青豚嘴角轻勾,带着让左车寒毛直竖的笑容。

抽出佩剑,青豚轻轻的将那药丸剖成两半,凑到鼻尖一闻。

青豚脸色大定。

果然如此!

那股熟悉的味道,正是——硫磺的气味!

“左右!”

青豚猛然怒喝!

“给吾将其拿下!”

“什么!”

“得令!”

“家主不要!”

堂内三声诧异的喊叫响起。

第一道诧异声,来自正得意洋洋、志得意满的全。

第二道接令声,来自身后的短兵。

第三道求情声,则来自于左车。

“将军为何要捉拿贫道,贫道乃是得道的……”

站在堂内的全诧异万分,急忙分辨道,其心里还在想着,莫不是这厮欲要抢夺自己的配方?

不应该啊,吾都说了这玩意——炼制时是要加入仙家手法和天地灵气的,没有吾的配合其是炼不出来的啊!

“嗤啦!”

短兵百将抽出长剑,冲着愣神的短兵们呵斥道:“二三子,还不动手,难道等待某亲自上阵么!”

士卒们对视一眼,见将军一脸冷笑,这才明白眼前的这个道长必然是蒙骗了将军,被将军识破了。

“嗤啦!”“

嗤啦!”

短兵们抽出长剑,大喝一声,跳入堂内,就要捉拿那厮。

“嚯嚯嚯!”

全怪笑一声,长袖一挥,纵然是那些手持利剑的短兵,已经到了身前,脸上却是丝毫不见慌乱。

只见其长袖落下,手中早已拿出两枚黑黢黢的大号药丸。

其将宛如鸡蛋大小的药丸,在手中互相一搓,弄掉了上面的黑色薄层,露出了一大块里层出来。

青豚眼尖,只见那东西成朱红色。

卧槽!

青豚大惊。

竟然是这个玩意!

青豚悄悄用茶水沾湿了衣袖,捂住了口鼻。

只见全大喝一声:“尔等凡人,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激怒本仙,今日便让汝等见识一番本仙的仙家妙法!”

这厮大吼道:“先天无上至清云腾雾遁妙法!”

说完其将手中的两个漏出本质的药丸,使劲互相一撞。

只听得“嗤”的一声。

一股浓烟从那药丸上窜出,众人只见那药丸发着红光,喷吐着大量的烟雾。

一股刺鼻的味道,伴随着大量的浓烟飘荡在堂内,当即便镇住了那些短兵。

“捉住那厮!”

眼见手下又不敢动了,短兵百将只觉得脸上无光,再次怒吼。

短兵们只得爆喝一声,给互相壮了胆气,这才冲了过去。

此时屋内早已狼烟滚滚,又哪里见得到全去了那里。

“咦!人呢!”

能见度不足半米,十名士卒下了堂内,按说应该看到那厮在哪里才对,为何却是摸不到人呢!

短兵百将脸直抽抽,今日丢人丢大发了。

“排成排,给吾搜!”

短兵百将刚下完命令,门外就传来一声大喝!

“给吾滚进去!”

门外的短兵早已听得屋内的声音,此时见到有人冒着浓烟欲要从屋内冲出。

守卫门口的短兵,见到那厮的衣衫不是其等的甲衣模样,想来便是将军下令抓捕的那厮,当即抬起一脚,使劲踹在那厮身上。

全刚刚制造了烟雾,欲要冲出门去,夺路而逃,哪知道刚跑到门口,就见到一只脚急剧变大。

“咚!”

全的胸膛被短兵大脚踢中,当即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

“哎吆!”

全倒翻几个跟头,栽倒在地,胸膛火辣辣的疼,那厮的一脚当真是不留情,若不是其见机得快,使用师傅传授的独门手法卸了力,只怕是当场就要被踹断了肋骨。

“在这里!”

全一出声,便被短兵们听出了所在,当即一人快速扑来,按住了其的手,将全压在了身下!

“在这里!”

士卒们呼喊着,叠罗汉一般,十余人一起上,将那厮压在了最底下。

“咳咳!起来,起来,某投降,投降,哎吆!某快要被压死了!”

全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当即求饶连连。

未几,浓烟散去,众人将全双手背后,踢着腿弯,跪倒在地。

“啪啪啪!”

青豚拍着手,笑道:“不错,不错,不愧是修仙炼丹的丹士,这一手,玩的漂亮啊!”

全脸上挂着落寞,低着头道:“当不得将军夸奖,某这不是栽了么!”

全抬起头来,盯着青豚,梗着脖子道:“某不服,将军可否告诉告诉某,将军是如何看出来的?”

全说的隐晦,青豚却听明白了。

室内,除了左车一样明白这里面的门路外,只有那个百将半懂不懂。

这些短兵们脸上仍然带着迷糊,刚才全的那一手,的确是仙家手法啊!

为何将军要捉拿这厮呢?

青豚狂笑,待喘匀了气息方道:“从汝一进来,某就知晓汝的手段,若是汝讲解道法,兴许某还有几分迷糊。

对于道家法言,某却是不懂得。

千不该,万不该,汝不该在某面前玩弄手段!“

第三百一二章:朝闻道夕不死也

全不解道:“将军也懂仙法?”

“屁的仙法!”

青豚嗤笑。

“汝的那个丹药,想必里面含有硫磺、汞等等,甚至里面还有罂子粟吧!”

全大惊,这延年益寿丹,配方树种,但的确是都采用这种含有致幻药效的矿石、植物炼制的。

全再次问道:“先前,某点燃先天无上至清云腾雾遁圣丹时,注意到将军沾湿了衣袖,堵住了口鼻,不知这是何意?“

青豚大笑,道:“别扯那长的记不住的名号,某只问汝,那玩意里面的主材可是磷石?”

闻得青豚连主材都说了出来,全低下了头,垂头丧气的道:“的确如此,将军既然明知道法,某败的不冤。”

青豚笑道:“磷石,色赤红,以物击之,易燃,有浓烟,含微量毒素。

以湿巾堵鼻,可有效减轻中毒程度。

全,某说的可对?“

全颓废的点头,事已至此,全认命了。

青豚伸手从短兵百将身上要来信号筒,招呼众人出了房间。

此时,天色早已黑透,几抹繁星,已经挂上了天空。

青豚吹着火折子,将信号筒点燃,未几,从信号筒内喷出一朵火花,直冲上天空。

烟花瞬间炸裂,刹那间,绿的、红的、白得光点充斥满了天空,在黑暗的天空上展开一朵多彩的“繁花”。

众人早已见过这信号筒点燃后的美景,此时再次看到,依然止不住的心驰神怡。

全乃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奇物”,顿时大惊失色,脸面上全无血色。

“此乃何物?竟然如此折人心扉!”

全颤抖着,几欲跪倒在地。

天啊!

神迹!

神迹!

这仙法,比当初师傅误中玄雷时,那满院子火光的场景,还要让人胆寒!

青豚嗤笑道:“这便是以——汝所言的那个劳什子”先天无上至清云腾雾遁圣丹“为主材,炼制成的信号弹。”

全闻言,颓废的垂下了头颅,悠悠的叹息一声,道:“将军道法高深,草民佩服之极。

今日,栽在将军手上,草民没有怨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全长叹一声,道:“某今日即死……

然,死得其所!

临死前能看到如此高深的仙法,常言:朝闻道夕死可矣。

吾不枉此生啊!”

青豚大笑着,道:“汝等随某来。”

带着众人青豚朝火事坊走去。

青豚暗想:左车念叨去火事坊看看许久,都不曾得行,今日一并让其见识一番吧!

未几,众人来到一座防守严密的青砖小院。

短兵百将上前,与守将对上手令,值守小院的军士,这才慌忙上前见礼。

青豚含笑点头,又命令诸人各守其职,带着众人进了院内。

小院里灯火通明,有十余人正在忙碌着。

青豚道:“此间共有三十人做事,分为两班,晚上却只有十人。”

魏军众人,早已闻名这座没有青豚手令,任何人也不得擅入的地方,此时其等尚是第一次见到这小园内的情形。

院内诸人见到青豚进来,也只是默默的行了礼,便又忙碌自己的事情。

众人仔细去看,只见有人正在研磨矿石,有人在烧制煤炭,有人从潮湿的草堆里,拿出生锈的铜块,小心的刮去上面的铜绿,然后又将铜块放好。

有人正用一杆小称,细心地称量了各种配料的分量,才混在一起,交给下一道工序。

一个三面砌了大半人高厚实墙壁的角落里,一口怪模怪样的超大号铁锅,下面火苗正旺。

一个满头大汗的工匠,正在卖力的翻动着铲子,将里面的粉末来回翻腾着。

只见,随着火温的升高,锅内的东西正在快速凝结着,那人汗如雨下,却是擦也不敢擦一下,正卖力的用铲子敲打着那些团块。

“稳住!稳住!”

青豚高喝道:“注意力度,废了一锅没事,万万不可弄出火星,会爆炸的!”

听得青豚出言安稳,这唯一一个没有时间行礼的工匠,才冷静下来,其快速的将锅内的疙瘩碾碎,用手团了团,发觉没有潮湿感之后,这才退了火。

全大惊:“这不是炼丹的步骤么!”

没错,青豚让火事坊众人所作的,正是炒制黑火药。

后世的青豚,外婆家乃是汉水边的渔民,在其幼年的时候,渔民们还可以自制炸药,用来炸鱼。

是以,对于如何炒制火药,青豚并不陌生。

青豚并不知道古时候的黑火药,是怎么制作的?

但是,想来后世炸鱼的炸药,这玩意的威力并不差,而且流传更广,想来应该要比古时候制造的黑火药更为先进。

于是就搜集了诸多原材料,自己照着记忆动手炒制了几次。

待确认程序无误后,才招纳年轻的士卒,成立了火事坊。

“如何?”

青豚脸上带着笑意,开口询问全。

全摇头,道:“将军的手法,某从未见过,这一套手法比某的高级多了。”

其等丹士炼丹,顶多会让一二道童帮忙,又哪里会用得到这么多人。

炼制丹药时,既不会采用分工合作的办法,也不会用称称量,炼制的丹炉更是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都有,但是,从来没有人炼制丹药,用这种三尺方圆的大圆锅的。

青豚大笑。

后世时,其不止一次在一些野史逸闻之中,翻阅到古时候丹士炼制火药的记录,只是其等缺乏科学记录的手段,是以,虽然火药被炼制出来的记录,能追溯到春秋时期,但是,火药却是一直到了北宋时期,才得到大规模的应用。

这时,炒制火药的那个工匠,已经将炒好的火药装了起来,其急忙熄灭了灶底的火,跑来见礼。

青豚回礼之后,道:“这是丹士全,汝带着其熟悉一番流程。”

第三百一十三章:华阳,某何事不知

青豚转头对全道:“全,吾给汝三日时间,若是汝能熟悉了这里的流程,吾就将此地交给汝管理,若是不能,吾就摘了汝项上人头,以治汝先前的欺蒙之罪!”

全大喜!

这些工匠们的手法,虽然其没有见过,但是,全身为丹士,眼界自然是高多了,其敢打包票,以自己的技艺,若是有这一群人相助,将军先前言及的七万延年益寿丹,不成问题!

全稽首及地,拜道:“将军放心,有了这些熟手相助,将军需要的七万延年益寿丹,某三月之内,必定奉上!”

“汝妹!”

青豚气急,一脚将全踢飞。

“汝这厮寻死不是!孤要汝给孤炼制!

孤要汝那狗屁丹药作甚?

孤嫌自己命长吗!

汝信不信,汝敢给吾炼制那狗屁丹药,孤就让汝将其全数吃了!“

全平白挨了一脚,还被训斥一顿,这厮却不见丝毫怒意。

全大喜过望,本以为只是一锤子买卖,此时得知青豚话里的意思,是要长久用其的。

全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拜道:“将军息怒,草民错会了将军意思。

将军放心,某师傅就是因为炼制这道仙法,羽极登仙的,这东西草民熟悉,熟悉。“

“好好做事!”

丢下一句话,青豚狠狠的瞪了左车一眼,扭头就走。

左车急忙跟上。

“汝给某找的什么人呐!”

青豚扭过头来,指着左车的鼻子,恨不得臭骂这厮一顿。

那全话里的意思,青豚听懂了,这厮的师傅,都是死在了炒制时的下

这厮靠谱吗?

左车谄谄。

眼见青豚走远,左车急忙跟上去,嘴里连连道:

“家主,将军,全的本事并不差,汝看,方才其的那个会散发烟雾的东西,不也很好么!

有将军指点这厮,其还不是能够拿出更多的好东西啊!“

闻言,青豚顿时哭笑不得。其停下脚步,指着左车道:“汝啊汝,让某怎么说呢!”

左车陪上一张笑脸,笑的就像是花儿一样。

青豚顿时觉得就像是踩到了一泡狗屎,气的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告诉汝那发某不养无用者,若是其不能达到某的预期,某就将其丢到民夫营,让其去干苦力!”

“啊!”

左车大惊,急道:

“家主怎知全是某的发小?”

青豚已经走远,闻言冷笑道:“孤乃是公大夫,这华阳,会有孤不知道的事情吗?”

左车顿时冷汗直流,还好,还好,自己只是收留了全,欲要举荐给将军。

若是?

左车的冷汗更多了,若是自己欲要图谋不轨

大秋天的,酷暑尚未消退,左车却忽然打了几个冷战,若是自己私自收留他人,欲要意行不轨,只怕是,此时自己的脑袋早已挂在了辕门上

时光匆匆。

青豚的征召令已下发许久,焦城等距离近的城池,兵卒已经返回了榆关。

但是,那些偏远地区的军士,回来的却没有这么快。

在这期间,青豚又连续视察了长枪兵营地、抛石机作坊

甚至,榆水河边的砖窑,已经烧出了一窑青砖。

匠人们已经在忙着修建房屋了。

青豚作为一地之主,自然不会事事亲力亲为,自有属下去主持修建围屋了。

这是青豚的构想,只要这个东西被证明有用华阳就将成为一个泥潭。

一个让所有攻击者陷入噩梦的战争泥潭。

难民这几日,每日都是以千人为单位的增加!

纵然每日开支大增,青豚却是全数都承担了下来。

在其的打算里,这一点人手还远远不够,近百里的河道,若想尽快挖好,需要的人力将是天数!

复三日。

榆关这座小城,聚集的人口已经达到了十四五万,其中对半都是流民。

纵然每日里,陈平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青豚抱怨粮草消耗剧增,青豚却是好言相劝,惹得陈平唉声叹气不断。

青豚明知这么多人口集中在榆关,负责后勤的陈平,必然是每日里茶饭不思,这么大的压力,若是自己负责后勤,也要愁死,更何况是初次接管后勤的陈平呢!

但是,青豚却相信这厮,无他。

历史上的陈平,可是将汉初那个百废萧条的江山,都给打理得很好。

这华阳一郡,对于这种能够在青史留名的名人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太阳初升。

金黄的光芒铺洒大地。

榆关城下。

军营外。

一方高台平地而起,青豚站立台上。

主位上,高高飘扬魏国旗帜的下方,魏豹满脸肃穆,仗剑而立。

其的左方,周义、虎、韩奴、左车、陈平等并肩而立。

魏豹的右方,张耳、陈馀、憨子等昂首挺胸。

台下,左侧六万大军,明枪执杖,军容严正。

右侧,七万流民青壮,也在军吏的吆喝下,成排成林。

“公大夫,时辰到了。”

魏豹看看天色,朗声道。

“得令!”

青豚一抱拳,大步朝前走去,站在高台正前方。

“肃静!”

青豚高举右手。

在各级军吏的传话之下,台下的哄哄声渐渐消退。

“暴秦压境,大魏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局。”

青豚高喝一声,然而人力终有穷时,这十几万人,能够听到青豚话语的不过是正前方的那几千人罢了。

好在有接替站立的传令兵,不停地将青豚的话语传递下去。

待青豚的话语传遍全军,台下众人更加的肃穆了。

“本将奉君王令,护卫大河沿岸,以防秦军掘河,然而本将兵力不足,只得迂回华阳,侧击秦军后路,并乘机招募士卒。”

青豚顿了顿,待传令兵将这番话语再次传便全军,这才再次开口道:

“时至今日,本将出征已三月有余,麾下士卒高达七万。

今日,到了本将遵守王令,护卫大河之时了!”

传令兵再次将话语传出。

青豚继续道:“然而,秦军乃是百战精兵,本将麾下,九成军士不过新募之兵,若是与秦军交战,必当惨败!”

台下的议论声大了起来。11

第三百一十四章:老子吃不下糠籺

青豚爆喝一声!

各级军吏大吼肃静,人群再次安静下来。

青豚道:“本将欲背负千古骂名,用毒计消灭秦军,为了大魏,为了吾等的妻儿老少,吾纵死不悔!”

台下的议论声更大了。

青豚等待一会,待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小了,才再次制止众人。

台下的大都是大字不识的黔首,若是讲大道理,这些人必然是听不懂的,所以青豚欲要从各人的切身利益来讲解。

“诸位,大家多数都是华阳出身,华阳这几个月在秦国的统治下,秦国行使什么样的法律,各位都心知肚明。

大家都是小百姓,辛苦劳累一年,所图的不就是吃个饱饭,手里有两个闲钱,逢年过节,能给妻儿老少买一件新衣裳么。“

青豚的话语,让众人哄笑起来。

“可是,就连这么弱小的一个祈求,秦国都不给予吾等!“

青豚举起右手,大吼道:“秦国征收泰半之税!

诸位,辛苦劳累一年,田地所得,秦国直接收走一半,剩下的一半,够咱们吃饱吗?”

魏豹眉头微皱,不满的与身后的山羊胡老者对视一眼,老者微微摇头。

张耳、陈馀则带着诧异,这厮说这干嘛?

虎、周义、韩奴等青豚麾下众将互相对视一眼,将军又开始鼓捣三寸不烂之舌了。

对于青豚所说的,流民们最是感从身受,待听清楚了青豚的话语,其等当即怒吼道:

“吃不饱!

若真的收走了一半粮食,俺们只能半年野菜半年粮了!”

青豚嗤笑道:

“野菜!

想得美!

若是一家两家,这野菜不会缺,自然是饿不住汝等,若是大家都没有吃的,大家都要挖野菜充饥,这田地里的野菜,又哪里够这么多人吃呢!“

“是啊!”

台下流民大哗,就连士卒们也站不住了。

一家、两户的挖野菜,这野外的野菜自然是不缺的,若是所有人全部都去挖野菜,这野外哪有那么多的野菜,给其等挖呢!

“诸位!”

青豚振臂高呼!

“汝等愿意吃糠咽菜,愿意吃那糠籺,那唯有猪马牛羊才咽的下的东西吗?”

“不愿意!”

声浪滔天!

台下众人第一次,不经过彼此商议,就达成了共识。

“吾也不愿意!”

青豚自嘲的笑笑。

“某身为大魏公大夫,吃香喝辣,婢女丫鬟自然不缺,若是秦国灭了大魏,某纵然不被引头一刀,身死魂销,也要改名换姓,像汝等一样,吃糠咽菜,艰难度日。

老子吃不下啊!“

“哈哈哈哈!”

青豚的自嘲,让众人大笑起来。

第一次,其等觉得这高高在上的公大夫,为人也不是传言的那么难以接近啊!

这番言辞,换作任何一个高官大吏,都是不会说出来的。

可是这公大夫青豚,就这么像是开玩笑一般,讲出了秦国灭魏之后,其的结局。

青豚双手下落,众人第一次不要军吏呵斥,就安静下来。

“所以,老子决定,掂起刀枪,干彼娘之!”

青豚凌厉的扫视着台下众人。

众人先是诧异少许,接着便大声吼道:

“干彼娘之!”

“干彼娘之!”

……

台下的声浪,一波比一波高涨,意欲掀翻了这方天地。

“二三子!”

青豚举手大吼:

“不灭秦军,誓不为人!”

……

“不灭秦军,誓不为人!”

“不灭秦军,誓不为人!”

……

随着青豚的话语,众人的吼声更加的高亢,甚至不乏声竭力嘶的嘶吼者。

魏豹看向山羊胡,眼中难以抑制的喜意,这厮,果然不愧是自底层崛起的,这口舌,当真是没的说啊。

不愧是能忽悠的——让降卒心甘情愿为其卖命的人……

张耳眉头却是没有展开过,看来自己想要与青豚争辉的打算,愈发的艰难了啊!

周义、虎、陈平则是难以抑制自己的喜意,这一下,将军彻底奠定了自己的地位。

只要能够解开大梁之围,将军有这首领之功,魏国朝堂,对于青豚的封赏,必定不会少了。

到那时,这华阳地界,青豚的地位将会更加的稳固。

其等作为将军的帐下之臣,地位也将更加的水涨船高……

……

黄河在这个时代,中下游之后,分做了三支河道,其一在殷、扈之间分道,称之为荥口。此地分出一支河道,斜向偏南,经大梁,至户牖折道东北,注入大野泽、东平湖后,在崔地入海。

二三路在平阳附近的宿胥口,分为两支,都在燕地如海,北支在静海入海,南支在后世黄骅入海。

在第一条河道,荥口的西方,广武东,有一河流唤作济水。

其与第一支黄河河道并行,后梁惠王开凿鸿沟,就借助了济水的一段河道。

……

青豚欲要从榆关北上,直达大梁,拦在其面前的只剩下中牟、沙海两座城池。

沙海不过是小城,虽然离大梁很近,乃是在王贲的眼皮子底下,但是相比于中牟,沙海简直不叫拦路虎。

无他,中牟亦是一座雄城啊!

若不是中牟离大梁太近,以中牟城池的规模,足以担任一地郡治所在了!

……

大军迤逦而行。

担任前锋的却是虎,鱼夫为其副手。

这个一贯给人鲁莽映象的虎,外表看似粗鲁的好似北地异族男子一般,实则心细如发。

青豚部刚刚跨过榆水,虎带着一万前锋已经抵达了中牟城下了。

而中牟秦军,已经将魏军青豚部的动向,告知了大梁王贲。

王贲传回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拖住魏军,最少也要坚守三日以上。

守卫中牟的秦军千将,叫做怀仁。

怀仁拿到王贲的回信,心中巍然一叹,王贲这是要其以死拖住魏军啊!

看过了军报,这个千将深知,攻下大梁的时机,就当在十日之内了!

以王贲的毒辣,既然写明白了要怀仁拖住魏军三日,那么沙海的秦将,得到的军令应当与其一样。

这两座城池,拖住魏军最大的一股援军六日时间,加上从此地赶往大梁的三日,以及修整的时光。

第三百一十五章:中牟之战

想必,王贲的构想里,攻破大梁,必定在十日之内。

甚至!

更短。

王贲必然会在十日之内破了大梁城,然后反身一击,将这股魏国最后的主力军消灭殆尽……

怀仁举手,将手中的军报在火焰上点燃。

既然将军已经有了决断,就让某以身死来拖住魏军吧!

刹那之间,怀仁已经思量清楚了一切,决定与中牟共存亡了!

……

榆水之畔。

军卒早已渡过榆水,民夫们也已经渡过了一多半。

左车站在青豚身边。

青豚笑道:“左车,汝说那中牟,乃是秦军的乙字号营寨所在地?”

“是的,家主。”

左车弓着腰,道:“从大梁至韩地,王贲设下了十二座营寨,用来运转粮草、物资,当初末将守护的乃是最后一座——葵字号营寨。”

青豚道:“可是,吾只曾扫灭四座营寨,按照汝所说,沙海是甲子号营寨,中牟是乙字号营寨,那么其他的六座呢?”

左车道:“家主,韩地尚有六座。”

青豚长叹一声。

那每一座营寨内,可是堆积了如山的财富,夺下一座,可就是足够青豚部数月所需了。

看来,那剩下的六座,自己是夺不下了!

听到青豚的叹息,左车眼珠一转,瞬间便明白青豚的心思。

”家主,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青豚收起心思,笑道:“汝吾之间,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呢!”

左车小心的看了青豚一眼,道:“家主,当初汝先是夺下了余守护的葵字号营寨,断了大梁通往韩地的道路,这才能在每一座营寨内,都得到了如山的财富。

可是,此时,距离家主夺下葵字号营寨,早已过去两月有余,韩地的那些营寨里的财富,早就送到了咸阳。

家主纵然是念念不忘那六座营寨,其实,纵然是夺下了,也得不到多少好处啊!“

青豚一楞!

抚额长叹,自己竟然忘记了这茬。

可不是么,当初自己就是打了个秦军措手不及,这才能得到大量的财富。

此时,秦军有了戒备,营寨内的财富,必然早已运送一空,自己就算是夺下了,也得不到多少好处啊!

见到青豚明白过来,左车这才继续道:

“家主,其实甲子号,乙字号营寨,里面积存的财富更多啊!

汝想,家主断了秦军运送的道路,这秦军抢夺的大半个魏国财富,不还是全部留在中牟、沙海了吗!

左车眨眨眼,冲青豚做了一个汝懂得的眼神。

……

中牟城外。

虎已经扎下了营盘。

中牟太雄浑了。

攻打不易啊!

青豚却不得不打!

以这时代的道路条件,若是小规模军队倒还罢了,人数一旦上了几千,若想走小路,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非战斗减员,就比一场大战还要多。

是故,纵然是青豚心急如焚,却不得不按部就班的,派遣虎前去攻打中牟。

跳岛战术?

嘿嘿,你跳一个试试。

恶劣的交通条件,横行的野兽,隐藏在暗处的蛇虫,浓密的原始森林、难以消散的烟瘴……

就连犀牛、大象、鳄鱼,此时的华夏腹地,都比比皆是!

纵然是开发几千年的中原腹地,随便一个密林,钻进去就有可能减少一半士卒。

若是小批量军士,倒是能够弄来硫磺等物,带在身上,驱赶蛇虫等看不到的危险。

若是大军……这时代的硫磺,都找不到多少啊!

想想看,青豚纵然是组建火事坊,已经有一个多月时间了,但是产出的产量……

信号弹只能分发到千将手上,再低级——就没了!

这还是青豚这个后世人提前布局!更何况其他人呢!

所以,虎只有老老实实的攻城。

好在青豚给其调拨了十辆装满了物资的大车,以及三十名工匠。

此时,工匠们正在组装着什么……

这正是抛石机。

此次乃是决定命运的一战,青豚直接将府库内所有的抛石机尽数带上了。

虎作为先锋,被分配了三十架抛石机。

这抛石机,在制造时,就被青豚有意按照固定尺寸、标准配件的方式生产的,为的就是若是有了损坏,可以将损坏部件通用。

这样只要是不损坏在同一个部位,就能拆了一架,修好另一架。

一个时辰不到,三十架抛石机就已经组装完毕。

而伙夫,也已经做好了饭食。

虎让将士们用了饭,待稍稍休息半个时辰,让士卒消化后,便召集大军开动,朝着中牟而去。

吃得饱了,到了激烈的战场上,会腹痛,影响士卒发挥的。

中牟城内,见到魏军埋锅造饭,怀仁明白,待魏军用过了饭食,必然会开始进攻的,于是怀仁便让秦军也开始做饭。

此时,秦军也已经吃过了饭食,见到魏军正朝着城墙而来,军吏便吆喝士卒上了城墙。

大战一触即发。

“鱼夫!”

虎命令道:“给汝一千人马,给吾佯攻城头,务必将秦军吸引上城墙。”

“得令!”

鱼夫一抱拳,点齐了军卒,扛着云梯便朝中牟冲去。

一千人马展开了以后,黑压压的一片,铺天盖地的朝着中牟城墙冲去。

不多时,魏军便冲到了秦军的射程之内。

怀仁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时正亲自在南门防守。

怀仁见到魏军冲进了射程之内,当即怒吼着让弓手放箭。

箭矢形成一片黑云,朝着城下的魏军飞去。

“举盾举盾!”

鱼夫大吼着。

战场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方才还在嘶吼着朝前冲锋的魏军,就像是被热水浇过的冷猪油,当即便被削去了一层。

厚实的阵型稀疏起来……

好在鱼夫将阵型拉得很开,是以秦军箭矢的命中率,远比平时要低得多。

一轮、两轮、三轮……

四轮箭矢过后,魏军已经冲到了护城河边。

盾兵将一人多高的巨盾竖在地上,遮挡住后方的弓手。

弓手躲在巨盾后面,开弓反击。

死士们则当即将扛着的长树干,数根连在一起,绑成一根更长的,然后架在宽阔的护城河上,有人开始在树干上铺上木板。

第三百一十六章:金声三响

因为魏军停了下来,成了活靶子,伤亡开始激增。

好在很快简易的桥梁,便铺好了。

军吏们嘶吼着,带着军士踏上木板,朝着城墙冲去。

……

“准备礌石、檑木!”

眼见魏军已经越过了护城河,怀仁怒吼一声,再次下令。

云梯被搭上了城头,有秦军抱着几十斤的礌石,对着云梯的横档就砸了下来。

这云梯的两臂,因为与城墙形成了一面斜坡,所以一般不容易砸断。

但是供人爬上趴下的横置踏杠,却是很容易被砸断的。

只要这踏杠一旦被砸断几根,这一面云梯也就毁了!

“瞄准垛口,放箭!”

鱼夫大喝一声,却是让留在护城河之外的魏军弓手,开始击杀敢于露头的秦卒。

箭矢飞舞……

那些敢于探出身来的秦军,纷纷中箭,栽倒下来。

魏军弓手太多,铺天盖地的箭矢,压制的秦军抬不起头来,就连秦军弓手,敢于反击者,也寥寥起来……

见到压制住了城头,城墙下的魏军大吼着,在老卒的带领下,攀上了云梯。

“沸水!金汁!”

怀仁大吼。

一釜釜被烧得翻滚的沸水、金汁,被几名秦军合力抬起,顺着攀爬在云梯上的魏军倒了下来。

“啊!”

滚烫的沸水,当头浇在云梯上的魏军身上,魏卒们嘶吼着,一边拍打着衣裳,一边慌乱的从云梯上跌了下去。

数丈的高度,足以将人活活摔死……

纵然侥幸未死的,也是捂着伤处,在地上翻滚嘶吼着。

一块块被烫熟了的皮肉,被揭了下来,露出里面血红色的嫩肉……

这中了沸水的倒还好,顶多是被毁了容,可是一旦被金汁烫伤,等待其的,就是感染后慢慢被折磨死。

这金汁,名字很是好听,实际上,这儿玩意就是粪便……被稀释了的粪便。

因为含有很多的病菌,所以一旦被滚烫的金汁烫伤,必然会被感染,以这时代的医疗条件,被金汁烫伤之后,就只能等着腐烂致死,纵然是扁鹊再生,也是无法救活的。

虎见到鱼夫吃瘪,对着身边一将领道:“带上五百弓手,支援鱼夫。”

将领带人离开。

……

有了这五百名弓手压制,城头上的秦军,顿时被压制在了城墙后不敢露头,就连军吏嘶吼着要其等抛礌石檑木,倒沸水金汁,士卒们也不敢冒头了。

甚至,一些军吏自己也躲在了女墙后面,不敢露头。

魏军军心大振,纷纷嘶吼着为同袍报仇的口号,爬上了云梯。

甚至,有一处已经攀上了城头,在城头占据了一个小圈子。

怀仁无奈,只得将大量的军力,调往鱼夫攻击的那一面城墙。

“刘勤!”

眼见已经成功的将大半的秦卒,吸引到了城墙上,虎命令道:

“命汝带着抛石机部,前出到护城河外,待金声三响,即三波接替发射!”

刘勤领命,带上抛石机部队而去。

刘勤就是当初夺取尉氏时,在房顶上射箭的那个乙百百将。

当初这厮在尉氏立了大功,虽然其部损失太重,军功也不足,但是,其一箭射杀了秦军五百主,却是不争的事实。

于是青豚便将其提拔成了五百主,此次大扩军之后,这厮又成了代千将。

……

未几,刘勤就带着三十架抛石机,和十大车砖石,赶到了地点。

盾兵们将大盾竖在地上,士卒们忙着展开抛石机,有士卒拽动绳索,将抛竿拉下来,挂上卡销,将提前捆成捆的砖石,放进抛物袋里。

虎见刘勤到了地点,待其做好了准备之后,遂仔细朝着城头看去。

城头上,魏军已经占稳了一个小圈子了,秦军吃了人数太少的亏,因为要防守四门,是以虽然只有南门这边有魏军,怀仁却不敢掉以轻心。

眼见城头的魏军已经难以赶下去,怀仁无奈,只得下令从其他三门调来军士。

见到城头的秦军猝然增多,已经将登城的魏军,压缩到了极小的一个圈子里。

虎悍然下令道:“鸣金!记住了一通金声之后,待士卒下了城头,在鸣二通,待士卒退到护城河上,鸣三通金声。”

传令兵挥舞着旗帜,将虎的命令传了出去。

“哐哐哐”的鸣金声响起。

城头的魏军闻到金声,顿时一愣,然后在军吏的吆喝下,迅速退下了城头。

“哐哐哐!”

第二通金声响起,魏军退得更快了!

“万胜!万胜!”

秦军见到魏军退去,顿时欢呼起来。

反之,魏军这边却有些垂头丧气,方才,若是虎将军多投入一些兵力,一定能够拿下城头的,不知道将军为何敲响了金声,要其等撤退。

人总是对不明所以的上令,怀有抵触心理的。

士卒们不知道虎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才会在眼见即将夺下城头的时候,下令撤退的。

……

统治阶层和被统治阶层,乃是天生的矛盾体,若是顺风顺水,被统治阶层必然会维护上层的命令,一旦有所波折,被统治阶层就会开始怀疑统治阶层的用心了。

此乃人之常情。

待魏军退到护城河旁边的时候……

“哐哐哐!”

嘹亮的鸣金声再次响起!

城头秦军一楞,欢呼声也停止了,魏军这是在搞什么鬼?

哪有一番命令,下了三次的道理?

莫非?

魏军后路有变?

怀仁也皱紧了眉头,其的目光在魏军大阵后方来回扫视着。

不对啊!

魏军虽然士气有点低落,但是旗帜依旧飘扬,军容不见慌乱,这不像是后路出现了问题啊!

怀仁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视到了护城河前方的魏军盾阵,只见那些本该先一步退却的军士,却是依然站立在原地。

不好!

有诈!

……

魏军本阵的士卒不明白虎的命令,前方鱼夫率领的一千攻城士卒,更加的不明白将军的命令了。

将军到底在搞什么鬼,就算是让其等撤军便罢了,为何这护城河后面的军士不撤退!

这让其等如何撤退?

难道要站在秦军射程之内,当活靶子吗?

第三百一十七章:恐怖的威力

军吏们也很是不解:将军难道不知道,一通金声乃是下令撤退。二通金声倒也能够理解,将军让其等撤退的心很急。可是这三通金声,将军难道就怕折损了士气么!

一时间,无论是秦军还是魏军都止住了呼喊,就连伤卒也哑口屏言,全场寂静若无人。

就在此时,却见护城河边,魏军高竖的大盾轰然倒塌。

只见大盾的后面,三十架怪模怪样的带轮木架,峥嵘挺立。

“放!”

一声大喝,响彻在寂静的战场上!

只见三十个不着上衣的军汉,悍然鼓起了胳膊上的肌肉,硕大的木槌落下,砸在了木架的尾端。

“嘭!”

巨锤落下。

“咯嘣!”

似乎什么被拉紧了……

“呼!”

只见那三十具车架上,长长的横杆几乎同时下落。

“呜!”

三十团什么东西被抛飞了!

“嘭!”

横杆重重的砸在地上,微微弹跳了一下……

“快闪!”

怀仁双眼怒睁,其已经看清了,那些东西都是砖石!

有十枚巨大的砖石,正对着城门楼而来。

“咚!”

响彻天地的撞击声响起。

“哗啦啦!”

伴随着城门楼倒塌的声音……

烟尘铺满城墙。

十枚几十斤重的砖石,狠狠的砸在了城门楼上,方才巍峨绝伦的城门楼,瞬间笼罩在了烟雾里。

整个城墙都在颤抖着……

而其他二十枚砖石,则越过城墙,飞入了城内。

“哗啦啦!”

有胆大的秦卒扭头看去,只见城内倒塌了十余座青砖房子。

“额滴个乖乖耶!”

神经大条的秦卒,还在惊叹这东西的恐怖威力。

……

原来,为了在第一轮调教射击中,就给与秦军重创,刘勤这个脑子灵活、诡计多端的家伙,便下令让所有的抛石机,都将抛物囊挂在最远的那个位置。

这样抛出去的砖石,肯定打不中城头,但是偌大的城门楼,却成了刘勤的第一波打击对象。

反正都是调教,反正就算是只用一架调教也会给秦军提醒这东西很厉害……

抱着搂草打兔子,抱着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思,刘勤却是为后来的抛石机部队制定了一个准则——

就算是调教,也要照着最有价值,最容易击中的地方发射!

城门楼太高大了,又足够的宽阔,这样一个易于瞄准的目标,刘勤觉得不攻击它,就对不起虎的任命。

怀仁悲剧了!

华夏大地上,成规模的第一次远程阻击,被这厮生生承受了。

钻研华夏先秦历史的学者,一提起抛石机的应用,就不得不提发生在魏王假二年的中牟争夺战……

怀仁这个在原本历史上籍籍无名的无名秦吏,也因此名留青史。

“减两个卡位,各自自由射击!”

刘勤看着倒塌成一片废墟的城门楼,冷笑着下令。

若是自己运气到位,这中牟的秦军主将在城门楼上指挥……

刘勤内心止不住的火热,此次自己的这个“代”字必然会被取消的。

……

城头上的秦军慌乱成一团。

笼罩在城头的硝烟已经散去,其等朝着方才轰击声最为激烈的地方看去。

秦卒们这才发下,方才还屹立在城头的城门楼,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砖石木瓦废墟……

秦军彼此面面相觑……

天啊!

这城门楼内,可是聚集了秦军近乎一半的高级将领啊!

完了!

秦军顿时宛若失去了蜂后的蜂群,乱成了一团,有人朝着那城门楼废墟跑去,翻动着砖石、檩条,欲要将将领们找出来。

有人四下奔跑着,俨然已经被方才的一幕给吓坏了。

天啊!

太可怕了,那么大的城门楼,竟然一下子就被打成了废墟,这要是打中了人体,这不是渣渣都不剩了吗!

纵然是军吏,也有人瑟瑟发抖,浑然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这倒不能怪秦军,要知道此时的秦军,军律乃是列国最为严谨的。

秦军之所以会这样,还是因为这抛石机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

就在这当头,忽闻一片“嗡嗡”声再次响起。

城头上的秦军抬头一看,顿时哭爹喊娘的四下乱奔起来。

只见三十块大如磨盘的巨石,呼啸着再次砸来!

“轰轰轰!”

就像是当年的沪上抗战,精锐的国朝军队,被东瀛的舰炮一轰,便崩溃了。

初次出现在战场的东西,总是有着远超其本身威力的杀伤力。

不多时三轮巨石,城头上已经空无一人。

“攻!”

虎再次下令。

抛石机又发射了一轮,除了砸塌了几个城垛之外,再无杀伤。

未几,中牟城头,已经飘荡起了魏军那火红色的旗帜。

中牟,重归魏军治下。

……

一队队的秦军,垂头丧气的被魏军押解着,出了中牟,来到虎的面前。

高高站立在巢车上的虎,亲眼见到那一队队的秦军,路过抛石机的时候,有人甚至还不顾魏军的呵斥,对着抛石机深深的弯腰行礼。

“将军心藏万千军卒啊!”

虎感慨一声,命人降下了巢车。

“传令兵!八百里加急,将中牟已下,抛石机立下首功的消息,传往将军处。”

虎早已被魏豹拿出盖了魏王印玺的诏书,任命成了杂牌将军——五乘将军。

不论是何人,呼唤虎的时候总是要唤上一句“虎将军”,但是,不论是士卒还是军吏,一旦提及将军,士卒们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远在后方,许久不曾上过战场的青豚。

无他,青豚的功绩太耀眼了。

其等都是青豚的手下,自然深深的明白,若是没有青豚,只怕是此时魏国都已不存在了……

收拢了降卒,虎命楂带领一千人驻扎中牟,并看押俘虏,自己则再次东上。

下一站,当是沙海。

虎却是不知道,就在中牟府库,有着一座被秦军清理出来的庭院,里面放着泼天的财富。

否则,以虎的精明,必然会待找到了府库之后,一并送上捷报,才会东去。

如此,发现了乙字号营寨这么一桩大功,虎的功劳簿上,必定还会平添厚厚的一笔……

第三百一十八章:各方反应

不及三个时辰,夺下一座不亚于郡治的雄城,如此神速,说了出去,只怕是要惊掉列国贵族的大牙!

此时的魏国,就像是一个四面漏风的草棚,各国的探子,那是实时的将魏国正在发生的一切,传递会自己的国度。

对于这一切,秦军心知肚明,魏国亦晓得。

魏国是自身难保,已经顾不上这些探子了。

秦国则是打着攻心为上的算盘,放任列国探子在魏国打探消息。

正是基于交战双方的秦魏,都没有下手清理这些暗探,中牟被半天而下的消息,迅速在天下传播着。

其中最快得到消息的,就是楚国,其二便是卫国,至于燕代由于已经几乎合为一体了,因此倒是并列第三。

就连不关心天下大势,一心抱紧秦国马腿的齐国,也在中牟之战七日之后,就得到了消息。

只是,接收到消息的后胜,嘴角冷笑一声,伸手将探子冒死送回的布帛点燃了。

后胜,齐王建的亲舅舅,长期担任齐国国相之职。

其人生性贪婪,最是爱金,是以早早便被秦国拉拢了。

有后胜这样执掌nbn的贵族当政,导致战国后期的四十年内,齐国从来不参与列国的战争。

无形中就帮了秦国的大忙,其中出力最多的便是后胜的。

秦国的远交近攻之策,成功的将这个方圆千里,渔盐无算,国富民强的齐国,忽悠成了瘸子、瞎子、聋子、傻子

刀戈入库四十年,马放南山半甲子,此时的齐国,能征善战的将军能有多少呢?

此时的齐国,临阵可冲锋、遇战可杀敌,悍军强卒者,能有几何呢?

寿春。

上柱国项府。

项燕手执布帛,纵然是已经看了数次,情报上的内容,早已背的滚瓜烂熟,但是,项燕还是止不住的想要再看一遍。

“阿翁,汝唤吾兄弟?”

项梁、项伯推门而入,恭敬地行礼问好。

“这是中牟探子传回的消息,汝兄弟也看看!”

项燕伸手将情报递给项梁。

项梁看了一眼,眼睛便豁然瞪大,其又仔细看了一遍,发觉并没有看错,于是不确定的问道:“阿翁,此事可曾再探清楚?”

“仲兄,让吾看看。”

项伯眼见仲兄吃惊的样子,却是没有丝毫的慌乱,想来这消息应当是好消息了。

当即便不顾项燕还没有回答二兄的话,就抢下了情报。

“吾已经传出了明令,要在魏地的探子,不惜一切代价,必要时可以表明身份,务必跟随在其等的后面,拿到第一手的战场资料。”

就在项燕说话的当口,项伯已经看完了。

这厮相比于自己的父兄,那算是差的天壤之别了。

只是项燕唯有三子,虽然族中子侄,三代内的血亲,足有七个子侄之多。

但是这幼子项伯,其却是很为疼惜的,更何况最为出众的长子项荣不幸英年早逝,是以,这项伯便被项燕,与次子项梁一视同仁来看待了。

项家三子,能力最为出众的就是项羽的父亲项荣,可惜却是死的很早,于是,爱屋及乌之下年仅岁的项藉项羽,便被项燕当做了第三代的领袖来培养的。

可惜的是,项家最善于掌握局势的项燕,在原本的历史上,不久后就战死了。

接替家主之位的项梁,能力比起父亲项燕来说,还是差了很多,这项家第三代,其却是教导的都差强人意。

力拔山兮的项羽,被其教导成了自傲自大,听不进劝言的固执己见者,项伯,又出卖了自己的族中最优秀最有可能定鼎天下的项羽,项他这个宰相之才,也在战败后,投靠了刘邦

项伯惊讶的说道:“阿翁,这不可能吧!中牟城池,男虽然没有看到过,但是之前探子们的报告,可是说这中牟,乃是足以和郡治相提并论的雄城啊!

怎么可能半天不到,就被青豚小儿攻下呢?

这不合理啊!“

“住口!”

项燕怒喝一声,斥道:“汝当知道,青豚再年轻,此时已经是魏国的公大夫,论爵位,已经是仅次于孤这种卿士级的贵族了!

汝给吾记住了,不论如何,吾等贵族之间,不可互相贬低,当知道,此时秦国势大,吾等只有精诚合作,才有联手共抗秦国的可能!

这一点,汝好好跟汝仲兄学学!“

项伯怏怏的低着头,道了是。

“阿梁!”

项燕点了将。

“说说汝之前的打算!”

“是阿翁!”

项梁道:“之前男还以为青豚公大夫难以与王贲争雄,此时想来,纵然是其会败与王贲,也不会输的太惨,所以男有一个建议。”

项燕点点头,道:“继续说!”

项梁道:“华阳与吾楚国相隔不远,若是算上先前魏国之地,乃是与吾楚国接壤的。

阿翁,吾的设想是,将魏国此时尚在秦军手里土地,全部夺回来,若是此次青豚胜出,就将华阳南方的魏国土地交于其,以此,证明吾等与其联手的诚意。

同时,南阳郡之南的魏国土地,吾等当攥在手里,以为夺回楚国旧地南阳郡的桥头堡。“

“仲兄,”项伯再次满血复活了,其问道:“仲兄,若是王贲胜出呢?”

项燕点头,同时也盯着项梁,准备看看项梁是如何回答的。

项伯问的这句话,这也是其想问的,有了幼子出面询问,倒是省了口舌了。

项梁轻笑一声,道:“将华阳之南的土地交给青豚,乃是为了和其接壤,好共抗秦国。

可是,那一大片土地,在吾等手上,吾等也是和其接壤啊!“

项梁挤挤眼,做出了一个汝等懂得的鬼脸。

见到三十余岁的儿子,做起了这幼儿模样,一下子勾起了项燕深藏在记忆里的往事。

当年的三个小子,也是这般,每每兄弟联手,答对了自己的问题,总会伴个鬼脸的。

哎!可惜了荣儿了啊!

“哈哈!”

“仲兄,汝真高!”

项伯朗笑一声,不得不说项梁的计策,当真是高明,不论是青豚是胜是负,项家的好处都少不了啊!17

第三百一十九章:代王的反应

项燕收起心事,见到自己儿子考虑的如此周全,当即也是老怀大慰。

“梁儿既然决定了,那么就去做吧!

至于君王的调令,明日孤就给汝带回来!“

“唯!”

项梁长拜及地。

“阿翁,吾也要去!”

项伯眼见有了唾手可及的功劳拿,当即也嚷着要领军出征。

“可。

但是,汝一定要听从汝仲兄的指挥!”

“唯!”

项伯也学着仲兄的样子,长拜及地。

“去吧,去吧!想必汝两个早就心急如焚了,去挑选几个家族子弟,即可积累功勋,又可磨练一番!”

两人领命。

……

代国。

代王嘉本是赵悼襄王所立的太子。

奈何当年未及王位的赵悼襄王赵偃,看中了一个已故臣子妾,不,准确的来说是倡妓,遂纳入后宅。

待赵偃登基为王,倡女便大吹枕边风,鼓动赵悼襄王先后废掉了赵嘉生母的王后位、赵嘉的太子位,倡女自己则成了王后,其子赵迁成了太子。

赵迁就是历史上的赵幽缪王,其母也得到了一个赵悼倡后的恶名。

赵迁这人荒唐至极,战国时期四大名将之一的李牧,就是被这厮斩杀的。

在赵迁为赵王的八年里,身负贤名的赵嘉,只得隐忍偷生。

三年前,秦国攻破邯郸,俘虏了赵王迁。

赵氏宗族以及大臣几百人,护拥着赵嘉,逃到了代地,并登基为王。

按照这时代的命名规则,赵嘉成了代王。

赵嘉深忧秦国势大,前年,燕国太子丹,命荆轲至咸阳刺秦王,失败后,引来秦国的大举报复。

深明唇亡齿寒的道理,赵嘉在代国立足未闻,国内政局尚在混乱的情况下,悍然出兵,相助燕国。

虽然最终燕代联军依然失败了,但是赵嘉不甘亡国的心思,却见一斑。

……

时至深夜,赵嘉依然在伏案忙碌着。

前岁,代国兵败于秦国,国内的根基不稳的矛盾,进一步激发了。

纵然是赵嘉用心安抚了两年,这种暗涌却是依然没有消绝。

赵嘉为此茶饭不思,每日里伤透了脑筋。

赵氏宗嗣,岂能断绝与孤的手中……

“大王,大喜啊!大喜!”

侍者一路跌跌撞撞的进来,未及进门,报喜声就先传了进来。

“进来吧!”

赵嘉放下刀笔,从案牍之中抬起头来,淡然的道:“喜从何来?”

侍者惊喜的忘了行礼,当先举起一方布帛,道:”大王,大喜,大喜!魏国有救了!“

“哦!”

赵嘉迅速站起,满脸的不可思议。

“魏国有救?咋可能,孤曾数次推演,魏国必然是灭亡的结局……

难道?“

赵嘉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满脸的喜色道:“难道是楚国出兵了?”

“并非是楚国出兵啊!”

侍者这才想起手中刚刚得到的消息,急忙摊开布帛,铺在案几上,道:“大王请看!”

赵嘉急忙低下头去。

侍者继续道:“先前魏国豹公子,任命的那个青豚公大夫发威了!”

赵嘉已经看完了,其满脸的震惊,嘴里呢喃道:“三时辰而下中牟!

天啊!这太让人震惊了!

这,这,简直是有若神助啊!“

侍者亦大喜。

“大王,这是天佑大赵啊!”

“天佑大赵!”

赵嘉重复一声,忽然仰天长笑。

“哈哈!天不亡大赵,天不亡大赵……”

赵嘉低下头来,侍者这才看到,大笑着的赵嘉,早已泪流满面。

“大王,这是好事啊!大王为何哭了呢?”

侍者掏出手绢,就要替赵嘉擦去泪水。

赵嘉随手一抹泪水,不顾眼睛依然朦胧一片,笑道:

“孤这是高兴啊!孤高兴啊!

赵氏列祖列宗,终于可以不绝祭祀啊!”

赵嘉又喊又跳,浑然不像一个二十余岁的成年男子。

“汝说!”

赵嘉指着内侍的脸面,问道:“孤王欲助魏国,共抗秦国,汝说,孤王当如何做?”

侍者脸上的笑意隐去了,赶紧趴伏在地上,泣道:

“大王饶命啊,奴婢乃是内侍,岂敢妄议国政!”

赵嘉哈哈一笑,道:“起来,起来,孤王太高兴了,竟然忘记了这茬。”

其伸手就要拉侍者起来,侍者怎敢让赵嘉相扶,赶紧自己站起。

赵嘉笑道:“此间无人,孤王想听听汝这小吏,是如何说的!”

侍者道:“大王,国政当问相国、卿士,军事当问柱国、将军,奴婢只是竖人,岂敢非议朝政,奴婢的脑袋不够砍啊!”

“无事,无事!”

赵嘉一摆手,深情的说道:“汝知道吗?

孤王身处深宫,朝政只能听取臣子们的汇报。

这到施下的政事,底是善政还是恶政,若是大臣们不说,孤王只能被蒙蔽在鼓中。

所以,汝这小吏,乃是孤王接触得到的最为接近黔首百姓的人,当为孤王解惑。”

这话若是传了出去,这内侍就要被贬到操持杂务的事司去了……

赵嘉乃是明君,整个赵国无人不知,可惜先王被人蒙蔽,致使昏君迁登基,最终导致赵国灭亡。

好在嘉公子临危受命,重塑赵国,这才让赵国得以在代地苟延残喘。

内侍一咬牙,如此贤名的大王,纵然是外人知道了自己妄议朝政,也死不了,顶多受一番皮肉之苦罢了!

内侍一念及此,这才道:“大王,吾国国内方安,民间厌战。

纵然大王训练军卒,颁行善政,但是,咱代国依然没有出兵魏国,共抗大秦的实力啊。

大王莫要忘记了,前岁,损失惨重,大王费尽心思数载,这才稳定了代国形势。“

内侍说完了,赶紧趴伏在地上,生怕惹得赵嘉不快。

“是啊!”

赵嘉长叹一声,代国内部是什么样的情形,身为一个有为的君主,赵嘉怎能不知。

其之所以问政与内侍,不过是想听听底层的心声罢了。

“起来吧!”

赵嘉唤起侍者,道:“此间无外人,孤与汝只是寻常闲话。

孤且问汝,孤王欲要相助魏国,可否从粮食着手呢?“

第三百二十章:秦王

闻言,侍者心中发狠,抱着事情一旦泄露,就独自承担媚上的恶果了。

赵迁宠信奸逆,致使赵国灭亡,是以,赵嘉在代地重塑赵国之后,就制定了律法,对于胆敢擅自议论朝政的内侍,那是一律要严惩的。

而代国大臣,都是从赵国逃亡而来,大部分都是在赵迁当政宠信奸邪时,被排挤的正直之人,对于赵嘉的这道律令,自然是发自内心的拥护。

若是被大臣们得知,这个小内侍竟然在与赵嘉商讨国事,不论小侍者言语是否正确,胆敢抛开大臣的监督,私自献计大王,小侍者必然会被大臣们要求处死的!

这不是矫枉过正,而是防微杜渐!

毕竟,谁也不知道有了这一个小侍者专美在前,后面有没有别的侍者起了歪心,魅惑大王走了弯路

小侍者打定了主意,赵嘉乃是难得的明主,大王想要听听民间的声音,就让吾以死来报答大王吧!

内侍稽首及地,道:

“大王,代地虽然不甚富庶,但是也有存粮,大王欲要以粮草相助魏国,此乃在代国损失最小的情况下,帮助魏国唯一的选择了!

此计可行。

只是,不知大王欲要助魏还是“

小侍者拉长了语调,剩下的话语却是不敢说了。

赵嘉疑惑道:“不将粮草送与魏国,还能给谁呢?

魏国被秦军糟蹋了将近半年,这农事自然是不成了,各地府库又被抢夺一空,战乱致使流民遍地

难道不将粮食给魏国,还能直接发给黔首百姓啊!

那样倒是直接帮助到位了,只是,如此一来,需要的人手就多了去了,咱代国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啊!“

“不然!”

内侍道:“大王,汝想,之前的魏国,那是一败涂地,唯有待公大夫青豚崛起之后,这才有了转败为胜的可能。“

内侍提及一点,便闭口不言,这种涉及两国邦交的事情,若是真的泄露出去,内侍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赵嘉一楞,道:“汝的意思是,魏国朝堂会贪墨掉这些?”

内侍低头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赵嘉想了一会,道:“汝的意思可是将粮食送与青豚?

这样不太好吧!

青豚乃是魏国官吏,孤王示好他国臣子,这不太好吧!“

内侍道:“大王,外交之事,奴婢不懂。”

赵嘉苦笑着摇头,自己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罢了,汝去寻来国相,诸国等卿士,就言孤有急事相商!”

内侍领命,告辞离去。

秦国。

咸阳。

三十五岁的秦nn,正在伏案疾书。

宽大的案几上,堆积着如山的竹简。

秦王勤政,纵然是下到县城,每日里都要将本地的大小事宜上报咸阳。

秦王一日批复的奏折,能够以车来计数。

“混账!”

秦王怒吼一声,忽然将手中的竹简甩了出去。

“啪!”

竹简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了老远。

默默随侍在一边的侍者,纷纷吓得一哆嗦,急忙趴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何事恼了大王呢!”

赵高陪着笑,蹲在地上捡起竹简,随眼一瞄,只见开头写着:罪臣王贲告上,庚戌日,魏臣青豚破中牟

赵高不敢再看,慌忙卷起竹简,弯着腰双手奉上。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秦政已经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秦王道:“高,待会下了值,去府库挑选一件狐裘,送与王老将军,就言老将军劳苦功高,常年征战,致使双腿风湿时常酸痛,寡人无以为赐,唯有送上一件皮草,愿老将军安康。”

“唯!”

赵高不敢深思,赶紧应下。

秦王让赵高将竹简放于一边,摆手示意赵高退下,拂又扎进了公文堆里。

不提列国对于青豚夺下了中牟,是什么样的反应,且说青豚。

在虎夺下中牟的三天之后,青豚也率军赶到了中牟。

待大军安顿后,楂一脸神秘的让青豚遣开众人,带着青豚和周义、陈平、左车等人来到了县衙。

县衙内军士林立。

楂带着众人,来到了一个防守格外严密的地方。

“将军,虎将军走得太急,并不曾搜索了城内,末将在县衙找到了一处府库。“

左车接话道:“可是乙字号运转基地?”

楂愕然,良久才道:“左冶长怎么知晓的?”

左车笑而不语。

楂这才醒悟,忙道:“是的,末将询问了秦军俘虏,得知此地,正是秦军运转军需的乙字号基地所在。”

青豚与众人相视一笑。

未几,众人到了院内。

楂伸手推开正中一间房屋,道:“此内乃是黄金,末将粗略统计了一下,金币有七百五十六箱,末将不敢统计数量。

其外,尚有各色金器近千箱。“

青豚点点头,道:“辛苦汝了!”

楂擦去额角冷汗,道:“辛苦谈不上,担惊受怕倒是真的。

将军,这么大的一批财富,末将当初看到后,全然没有惊喜,相反倒是怕得要死。“

青豚诧异的看了一眼楂。

楂有没有动手脚,其心知肚明。

别看其从来不改动军制,但是军中一些高级将领隐约都知道,青豚的麾下,除了其等将领之外,另有一套班子。

自短兵营出来的将领,除了能够高升一级,下放为将外,还肩负了另一个使命。

青豚要其等负责搜集军中一切动向,事态紧急时,可以直接向自己汇报。

甚至,若是到了有将领欲要叛变的时候,其等可以表明了身份接替军权。

但是,青豚下了死令,不论什么情况,不得杀死上司,必须要将当事人活着交给其。

这是为了预防暗子们一权独大的情况发生。

楂发现了乙字号基地,青豚早在前日就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不仅如此,青豚还知道楂在拿走了一箱金币之后,又送了回来,此后更是日夜守在这里。

青豚看着楂那带着诺大两个黑眼圈的脸,真诚的道:

“汝的辛苦,孤已然知晓,跟着孤,孤会与汝一场富贵!”11

第三百二十一章:浮桥

“多谢将军!”楂急忙稽首及地。

青豚伸手让其起来。

动了心思不可怕,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经受了内心的考验后,还能选择正确的道路,这就值得让人放心任用了。

楂则大喜。

其悄悄擦去脸上的冷汗,万幸,自己当初没有动了私心,不然,只怕是咋死的都不知道。

通过楂的讲述,众人对这笔财富有了直观的映象:

除了这一个房间的金币之外,这个院落内尚放有珠宝、铜器、铜币等,甚至武器器械也足有上万件。

这笔财富,粗略估计将是当初的葵字号营寨内财富的十倍,最少当价值千万金以上。

乍眼一看,这笔财富似乎很多,实则不然。

要知道,此地与沙海几乎集中了整个魏国,除了大梁等少数的城池之外的三分之二财富!

陈平带人去清点物资,青豚则带人出了小院。

“楂,”青豚道:“虎到了沙海了吗?”

中牟已经成了指挥中枢,充当前锋的虎,虽然不知道青豚已经到了中牟,但是,中牟已被拿下,其自然会将汇报自己动向的爰书,都先送往了此地,然后再转送到后方青豚处。

楂道:“今日朝食时分,末将接到虎将军的爰书,其已经到沙海城下。”

楂抬头看看天色,发现此时已经日中了。

“想必,此时虎将军已经发起进攻了吧!”

沙海城下。

虎的千多大军已经尽数展开,前日立了大功的抛石机,被虎隐藏在军卒之中。

前日,抛石机的忽然出场,瞬间震惊全军,致使,秦军在浦一被攻击,便阵型大乱的事情,时常回荡在虎的脑海。

这东西如此好用,虎当即便决定故技重施。

沙海乃是小城,城方不过百丈,宽亦不过三百丈,放到后世,甚至还不如一个村庄大。

但在此时,沙海乃是最为富庶的地方。

在魏国民间,有这么一句话:不到大梁,不知官大,不到沙海,不知商富。

这沙海,乃是鸿沟的起始点。

魏国修缮济水河道,在沙海这个地方,开凿了数条河道,连接丹水、雎水、濊水,加上鸿沟,将大梁拱卫在中间。

除了便于城防的战略意义之外,这些河道,还构建了魏国繁荣的商业氛围。

战国中后期,自梁惠王迁都大梁,开凿鸿沟,修筑大河河堤之后,魏国就成了战国七雄里面,最为富庶的国家。

就连齐国,也比不过。

毕竟,齐国所有的只是渔盐之富,乃是生产者。

而魏国,则是二道贩子。

不论是齐国的渔盐,韩国的池盐、铁器,卫国的陶器,赵燕的骏马,大楚的漆器、金器,都要经过被鸿沟连接的数条河流,来运转他处。

掌握了最为繁忙的河道,手握舟船之利,魏国想不富也难啊!

而这作为运河起始点的沙海,自然被魏国当成了商业基地,在这一点上沙海的地位,有点类似于明朝时的通州了。

不论是何时,除非是卫国这种小国,不然不会有一个国家,会将商业集散点,放在自己的都城的。

这除了处于安全上的考量之外,还有避免官吏腐化的原因等

沙海距离大梁,已经只有一百里的路程了。

前日,王贲得知中牟半日而下,当即慌了手脚。

其麾下的军吏,除了围堵大梁应有的兵力之外,其他的军卒,都被其派出去,与民夫一起开挖最后的那一小段河道去了。

巫祝已经算定,就在七日之内,必有暴雨,到了那时,就是王贲水淹大梁之时。

纵然是麾下兵力已经捉肘见襟,王贲依然抽调出两千士卒,汇合沙海的五百军士,一起防守沙海。

王贲给其等的命令只有一个,必须坚守七日时间!

而秦军的动向,自然瞒不过有心人。

虎在付出了大量精锐探子的伤亡后,成功的得知了沙海已有援军入城的消息。

巢车已经升起。

虎与传令兵站在巢车上,虎的嘴角带着冷笑。

纵然汝安排了援军入城,那又如何!

虎的眼光瞥向了正随着攻城的军卒,藏在士卒之中的三十辆抛石机。

由此利器在手,这“倍则攻之,十倍则围之,五倍方可攻城”的惯例当改改了!

由于前次攻略中牟时,临时nbn原木,会导致大量的伤亡。

所以,此次,虎在让士卒们吃过饭食之后,就让军士开始捆扎原木了。

沙海的护城河很宽,这一点,任何一个大梁附近出生的人都是晓得的。

宽达十五丈的护城河,单单靠nbn原木的方法,不足以渡过。

在鱼夫的建议下,虎改变了策略,这一次,其提前让人赶制了数艘竹筏,在竹筏两端竖置原木,原木顶端则横置原木。

这几面竹筏,由军士抬着,准备待到了护城河边,就放到水中,然后,士卒们跳到竹筏上,撑到护城河中间,让nbn起来的原木,搭在横木上,架设到对面。

鱼夫却是不知道,面对难以架桥的沙海护城河,自己的这一个被逼无奈的计策,正是后世浮舟的雏形。

不多时,士卒们就冒着箭矢,冲到了护城河边。

将士们冒着死亡的威胁,将竹筏放到护城河里。

弓手们在盾兵的掩护下,开弓反击。

伤亡,成了两军将士的主旋律

被挑选出来的死士,驾着竹筏驶到了护城河中央。

“原木!原木!”

刘勤再次充当了前锋。

其大吼着,让军士开始推动原木。

原木的尾端被士卒们推动着,竹筏上的士卒,有人持盾遮挡着同袍,而被护住了身体的士卒,则用特制的叉子,将原木顶起来,架在横木上,朝对岸推去。

眼见原木架设到了对岸,刘勤再次大吼道:“木板!木板!”

扛着木板的士卒,奔跑向前,将手中的木板,铺在原木上面,形成了一座木桥。

士卒们一个个的中箭倒下,后面的人,捡起前面同袍丢下的木板,继续前冲。

木板节节推进着,眼看已经铺设过半。

“抛油罐!”

秦将大吼起来。

3

第三百二十二章:大火焚身

士卒们看看浮桥,这么远怕是抛不到啊!

有臂力大者,掂起一个油罐,旋转几圈,朝着浮桥抛去。

油罐飞了出去,呈抛物线下落。

“哐当!”

油罐落在坚硬的地上,顿时摔得粉碎。

可惜,离浮桥还有几丈的距离呢!

“将军,太远了,抛不过去!”

士卒有点丧气。

“继续抛!全部都给吾对着浮桥前方抛!”

士卒不解将军的用意,但是军令如山,只得照着将军的命令来。

一罐罐装着豆油,本来是用来点燃云梯的油罐,被抛了出去,落在浮桥前方的地面上。

油脂洒了一地,浸染湿了大地……

浮桥终于铺设到了对岸。

“冲!”

刘勤大吼着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士卒们抬起云梯,踏着摇摇晃晃的浮桥,朝对岸冲去。

“哎吆!”

刚到了案上,士卒们就忽然脚底一滑,摔倒在地,沉重的云梯,当即翻到,将好几个躲避不及的士卒,压成了肉泥。

“快快!抬起来,继续冲!”

有百将见到地上湿滑,难以行走,大吼一声:“都脱了鞋子,地上太滑!”

云梯再次开始朝着城墙移动,只是此时因为道路太滑,速度大大放慢了。

甚至很多摔倒的士卒,身上沾了一身的豆油。

……

“抛火把!“

见到魏军已经到了抛掷油罐的地方,秦将大喜,连忙命令士卒将火把抛到之前抛油罐的地方。

火把被一根根的抛了过来。

“轰!”

豆油遇上明火,当即便被点燃。

橘黄的火苗,窜起半人多高,迅速扩大着,将正在上面行走的魏军,圈在了里面。

“啊!”

“救命!”

笼罩在火光中的魏军,大约有一两百人,这冲天的火苗一起,其等身上的衣衫瞬间便被点着了。

士卒们慌忙丢下云梯,伸手拍打身上的火苗,只是火势很大,怎么拍的灭呢!

纵然是穿着皮甲的老卒,在炙热的火焰下,身上的皮甲也开始发卷……

“啊!啊!”

“救命啊!”

不多时,方才还四处乱跑的魏卒,就被烧坏了神智,开始满地打滚起来。

地上的油脂更多,很快,其等变成了一具具火人……

一声声凄厉的惨吼,响彻在沙海城前。

两军正高声呐喊的助威声,都被惨叫压了下去。

见到前方士卒的惨样,依然还在浮桥上的士卒,转身就朝后方跑去。

甚至!

有人丢下了手中的云梯!

“回去!回去!”

刘勤持剑,大声命令道。

“将军,对面成了火海,咱们过不去啊!汝看,那些同袍都被烧着了啊!”

百将反驳道。

刘勤抬头,对岸的惨嚎已经渐渐微弱,先前那些身上沾染了油脂的士卒,已经倒在地上成了一具具焦炭。

怎么办?

刘勤苦思,按照军令,就算是手中的士卒死绝了,没有接到虎撤退的命令之前,刘勤也得自己顶上去!

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具具鲜活的生命,化为焦炭,刘勤实在于心不忍……

忽的,刘勤看到身边因为多出来,而被丢在地上的木板。

水能离油,更能灭火!

刘勤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

“汝等将木板打湿,盖上去!”

刘勤一挥手,让身后的士卒,带着木板,再次冲了上去。

士卒们跑到护城河边,将木板打湿,然后扛着木板就开始冲锋。

“汝等,继续冲!”

“将军,这……”

有人刚想反驳,就被刘勤嘶吼着斩下了脑袋。

“军法属,但有不听令者,尽数斩杀!”

“嘿!”

军法属的军法官们,大吼一声,举着手中的长剑,齐齐踏前一步。

“罢了!”

领头的百将叹息一声,高吼道:“兄弟们,将军将流落他方的饥民都养了起来,汝等还怕自己死后,没人照料家人吗?

都跟着乃公打回去!

将军在葵字号营寨时就曾说过,战死的弟兄们,其等的家人就是将军的家人,将军会养着的。

兄弟们!“

百将大吼一声,道:“吾等既然后顾无忧,就让吾等以死相报将军的恩德吧!”

青豚收养了数万流民,这是整个魏军都知道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青豚的这一步,在底层士卒的心中,早已没有了张耳陈馀的地位,就连豹公子,也被其等抛之脑后。

士卒们也会分辨好坏,就连流民,将军都愿意给予一口吃食,更何况是其等军卒的家人呢!

将军必然不会看着其等的家人饿死,而不管的!

罢了,既然家人无忧,纵然战死又何妨!

“冲啊!”

士卒们大吼着,反身抬起云梯,在此踏上了浮桥。

湿木板扑在了火焰上,当即便将熊熊燃烧的火焰压灭了。

士卒们踩在木板上,一边继续铺设,一边将烧死的士卒拖开,将烧毁的云梯推到一边。

箭一直在飞舞,纵然有着魏军弓手的压制,魏军士卒的死亡人数正在剧增。

……

虎见攻击受挫,再次下令道:“再上去一千弓手,一千士卒!”

其明白,这抛石机虽然威力惊人,但是若是不能一举将沙海夺下,那么必将陷入艰难的攻城战。

而沙海,离大梁不过百里距离,若是不能一次性将沙海拿下,只要秦军求援,大梁秦军必然会再次增援沙海。

到那时,其等必将陷入艰难的拉锯战,然后被生生的拖在沙海城前。

如此的局势下,一旦秦军攻破大梁,反身一击,纵然是青豚将军有六万大军在手,也难挡秦军锋芒。

秦军太善战了。

若是给将军一年时间,将军还能训练出与秦军相当的精锐出来。

此时……

将军尚不是王贲的对手啊!

纵然虎给人的映象,一贯是以粗豪示人,可是熟悉这厮的底细的都知道,这是一个心细如发的奇男子。

……

不得不说,虽然战国时代,人人尚武,纵然是田间老农,拉到战场上就是一名合格的士卒,但是,与秦国最低训练一年的士卒,才会被征召到了战场相比,青豚手下的魏军,相差甚远啊!

……

木板终于将火焰都熄灭了,扛着云梯的士卒,再次踏上了浮桥。

第三百二十三章:箭矢若雨

城头上的秦将也再次大吼道:“抛油罐!”

大量的油罐又被抛飞出去,砸在木板上碎成了一片。

油脂散发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因为木板是湿的,不吸油,因此,那些洒出来的油脂,只能顺着木板流淌着。

地面并不平整,那些流淌的油脂,最后全部都流到了地上,被给先前的烈火烧焦的土地,给吸了进去。

见到秦军再次抛掷油罐,抬着云梯的魏卒,脚步不由得就放慢了。

“火把!”

秦将再次怒喝一声。

秦卒们有了一次经验,这次抛掷火把的更为欢喜了。

这样的远程杀伤,来上个一二十次,魏军就别想攻城了……

木板上,稀稀落落的站着正铺设木板的魏卒。

火把一根根的被投了过来,顿时吓得魏卒一跳,正要躲开,就见那火把落在木板上,不过是“滋”了一声,淡蓝的火花四溢,然后……便熄灭了!

原来,含水的木板不吸油,由于没有油脂,因此,火苗自然是燃不起来了。

“哦!哦!”

魏军怪笑着,大呼起来!

尚在浮桥上磨蹭的士卒,见到火势窜不起来,当即便抬着云梯,大步朝着城墙跑去。

只要浮桥正前方的那一小片地方不被点燃,魏军就不怕秦军抛油瓶,点火把的把戏。

城墙很宽,有的是地方躲避,这么大的面积,你能烧死几个?

……

秦将微微愕然!

箭矢乱飞的战场上,其并没有看到魏军将木板沾湿的举动,见到油罐不起作用了,其也只是微微遗憾一下便罢,

这摔油罐扔火把,只是防守城池的一个手段而已。

其之所以之前一举就烧死了两百余魏军,还是因为秦将改变了往日那种——油脂只烧云梯的惯用手段。

秦将见到魏军并没有采取常规的填埋护城河,将陆地延伸过来的做法。

而魏军也只是铺设了几条浮桥而已,于是便计上心来。

见到浮桥距离城墙太远,秦将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让士卒抛掷油罐,若是能够抛掷到浮桥上最好。

就算不能,只要将浮桥正前方的那一段地面上撒上了油脂,然后一旦点燃,魏军就过不来了。

结果,这战果——果真让秦将喜出望外。

其不但一次性烧死了两百多名魏军,还烧毁了四架云梯。

这可就让人惊喜连连了。

此时,见到这一招被魏人防备住了,秦将并不懊恼。

城池攻防么,自然是有得有失,主要看得还是双方将领的手段。

天下都道秦人善攻,攻城略地很少失手。

实际上秦人守城也不是玩笑的,要知道老秦人以一代一代人的热血与生命,硬生生的扛住了六国数次联手攻击。

甚至,最差的局面,魏国已经攻到了渭水之外。

就是那一场高达四十万人的死伤,老秦人付出了家家戴孝的代价,硬生生的扛住了如日中天的魏国……

论到守城,老秦人并不差!

秦将昂起了头。

就算中牟半日而下,又如何!

那不过是怀仁这个儒家子,读书读傻了罢!

老秦人据守坚城,不惧天下任何人!

……

云梯靠在了城头上。

“抛檑木!”

眼见魏军已经顺着云梯,宛如蚂蚁爬树一般,排成了一串,秦将怒吼一声,再次下达了命令。

檑木的抛掷技巧是——顺着云梯两边,将檑木横架在云梯上,檑木的两端同时放手,让檑木以水平的姿态下滑。

这样放下去的檑木,可以将云梯上的敌军,全部碾死。

不仅如此,若是前方没有东西阻挡,千钧之势的檑木,还会在敌军阵列里趟出一条血路。

云梯被放了下去,正在攀爬的魏卒,除了几个身手敏捷者,当即抓着云梯的横杠,翻到了背面,躲过了一劫。

除了这几人,其他的都被砸了下去。

云梯上其他的魏军,连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当即便被撞碎了腿脚、砸断了骨骼、碾成了肉泥……

就连云梯下方的魏军,也被趟开了数道血胡同。

“冲冲冲!”

见到士卒胆寒,一名百将怒吼着,当先顺着云梯就开始朝上爬!

见到百将身先士卒,魏军士气大振,纷纷呐喊着再次爬上了云梯。

“弓手!集中力量,压制云梯上方!”

见到攻城的士卒死伤太重,刘勤放弃了全面压制的办法,改为重点照顾云梯正当面的秦军。

刘勤的手上,已经有了三千士卒,此时兵多将广的刘勤,当即便不再顾惜士卒,悍然放弃了压制秦军弓手,守护城墙底下的士卒,改为重点照顾登城的士卒了。

箭矢若雨!

一千余枚箭矢,分摊到几面云梯上空,那当真是箭矢挨着箭矢,甚至,箭矢在空中相撞,也经常发生着。

有了这么多弓手的相助,登城的士卒压力猝然减轻。

秦军莫说抛掷礌石檑木了,就连露头都做不到了。

其等只能躲在女墙后面,听着“叮叮当当”络绎不绝的箭矢撞击城墙声。

不一会城墙上面的马道里,就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箭矢,甚至还有很多越过城墙,飞入了城内。

“操!”

秦将怒骂一声。

魏将太狠了,竟然以城下魏卒的生命,来换取攀爬云梯的魏军能够存活下来。

秦将深知,只要自己不下令,此时没有魏军弓手压制,分散在各处城墙上的秦军弓手,那必然是一箭一个魏军。

反观魏军弓手,箭如雨下也不一定能杀死几名秦军。

这样的伤亡比,实在太诱人了啊!

然而,秦将却不能换取。

因为将魏人放上城头容易,可是若想再将其等赶下去,那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弓手!“

秦将下令道:“压制云梯!”

弓手们探出身子,瞄准了正在攀爬的魏军。

一名名魏军先后中箭,从高高的云梯上落了下去……

数丈的高度,这些中箭的士卒,纵然不被摔死,也摔了个七晕八素,骨断筋裂。

见到攻击再次受挫,刘勤道:”分出一半弓手,但凡秦军弓手露头,就给吾射死其!“

……

战争,见招拆招才是主流,那些名传千古的经典案例,正是因为太过稀少,才会被奉为圭臬。

……

攻守双方再次拉锯起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韩方

得益于刘勤的这一个应对,半盏茶之后,终于有魏军终于登上了城头!

先登的那厮,正是之前的那名百将。

其的肩膀上中了两枚箭矢,好在这厮身上穿了两层皮甲,倒是没有被伤到。

“吼!”

百将怒吼一声,将躲在女墙后面,见到自己冲上来,还来不及站起的一名秦卒,给劈成了两半。

这厮手n制的厚背长剑,当即便被染红了,殷红的鲜血顺着长剑开始流淌。

见到这凶悍的一幕,周围的几名秦卒,当即便吓住了。

汝妹!

这么凶悍的人,这么凌厉的兵器!

天啊!

这是唯有将军才有资格使用的宝剑吧!

百将名唤韩方,乃是从韩地逃亡而来的。

本来这人只是最早进入榆关的一批饥民。

在一次打架斗殴中,这厮独自面对五人,最后打的对方狼狈而逃。

负责维持治安的士卒,将参与打架的众人都给逮了起来。

青豚赏了双方一顿鞭子,然后见这厮很是勇武,便询问这厮的来历。

其这才得知,这厮乃是去岁在新郑发起叛乱的韩国前军吏之一,在秦军镇压叛乱的时候,其见机不妙杀出重围,侥幸逃得了一命。

被军汉鞭笞了一顿,这厮倒也硬气,硬是一声不吭。

待受完刑,这厮冲着青豚跪下,献上了韩地的地图,声言希望青豚替自己家人,替自己部将报仇。

青豚当即让人考校了其的武艺,这厮竟然与老武卒不相上下,甚至还有几分游而有余。

然后,青豚便起了爱才的心思,将其招收成了短兵。

私下里,青豚则去信韩奴,询问其可知韩方的底细。

哪知道,接到书信时,刚走到焦城的韩奴,听闻了韩方的名字,当即便让副将带着军卒赶往榆关,自己则快马加鞭赶回了榆关。

两人浦一见面,就抱头痛哭。

原来韩方正是韩奴的族弟。

当时韩奴镇守家族封地,韩方则去新郑混成了军吏,准备为家族多挣一块封地。

哪知道,韩方刚成为了五百主,韩国就破灭了。

有了韩奴的这一层关系在,韩方便被青豚提拔成了什长,待此次出征,又被提拔成代百将。

先前夺取中牟的时候,这厮终于将屯长的功勋捞到了,因此,此时,其是以正职屯长的身份,代行百将的职务。

见到同样是投靠魏人,族兄韩奴已经成了五乘将军,而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屯长级的小吏,韩方便生起了争强好胜的心思。

韩方手中的这种剑尖稍微有一个弧度的单面厚背长剑,正是左车的作坊里,试制成功的三十七把由百锻钢打造的开山刀之一。

匠作坊以长达两个月的试验,终于摸索出了青豚所说的“反复淬打,去掉杂质,然后在用油脂回火”精炼铁器的技术,炼制出了比青铜更适合制作刀剑的百锻钢。

只是这一套工艺尚在摸索之中,产量太低,临出发前,匠作坊只制作了微不足道的三十七把。

但是!这三十七把开山刀,相比于秦军的制式青铜长剑,却是宛若神兵利器了。

秦剑乃是主材以铜,混合占比两成的锡,打造而成的青铜长剑。

这青铜长剑,利则利亦,硬度也足够,只是韧性不足,只要碰撞的激烈一点,就很容易折断。

这一点甚至不如魏、韩、赵中下军所使用的铁质长剑。

那种铁剑虽然锋利并不差,韧性也很好,但是硬度不足,每与秦剑对劈砍,很容易便被秦剑劈断。

虽然,韧性不足的秦剑,每斩断两三把铁剑,都会因为使用过度而折断

青豚曾特意做了实验,以此次特制出的开山刀,与缴获的秦将相劈砍,虽然这开山刀斩碎十余把秦国青铜剑之后,刀刃已经宛若锯齿,但是,却是一丝裂纹也没有。

青豚随意挑选用来实验的那一把开山刀,在斩碎了七十把秦剑之后,终于断成了两半

韩方一举便将周围的秦卒吓住了,但是,其却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当即,韩方再次将一名跃跃欲试的秦卒,连人带长剑斩成了两半,成功的震慑的周围的秦军不敢上前了。

身后,由于没有秦军阻拦,韩方成功护卫住的这面云梯,终于再次爬上了十余人。

魏卒浦一登上城头,便以韩方为箭头,两边有士卒捡起秦军遗落的长戈、长戬,护卫在韩方的侧翼,众人慢慢开始扩大防卫圈,使得更多的魏军能够登上城头。

城门楼上的秦将见到魏军已经登上了城头,还在不断的扩大占领范围,慌忙下令让短兵组成救援队,准备要将魏人赶下城头。

同时,其下令调拨更多的士卒,赶往兵力已经开始吃紧的西面城墙。

巢车与城墙齐平,甚至略微稍高一截。

站立在巢车上的虎,自然是将城头上秦军的动向看在了眼中。

“哼!“

“鱼儿上钩了啊!”

虎冷哼一声,下令道:“给抛石机那边传令,待鸣金三通,开始发射巨石!”

左边的传令兵吹响号角,吸引下方的各级传令兵抬头观看。

右边的传令兵则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将虎的命令下达了出去。

“哐哐哐!”

鸣金声响起,

正占据了上风的韩方收住脚步,抬头看看正在快速赶来的秦军援军,嘴角却是带上了一丝冷笑。

“撤!”

韩方大吼道:“兄弟们都撤!”

众人一楞,旋即脸上露出了莫测的笑容

虎将军这是又要故技重施了啊!

此次,刘勤与鱼夫,却是换了位置,刘勤负责冲击城头,鱼夫则负责指挥抛石机部队。

鱼夫看到城头上的己方军士,正顺着云梯开始撤退,当即大吼道:“抛石机装弹,准备发射!”

士卒们抱起巨石,放在早已准备妥当的抛物囊上。

有臂力出众的军士,手执木锤,站立在侧。

金声二通。

身着火红色衣甲的魏军,已经全数下了云梯,其等连云梯也不抗走,就这样自顾自的离去。

城头上,秦军开始欢呼起来。11

第三百二十五章:飞石的最佳状态

唯有见过中牟之战军报的将吏们,则是面带忧色。

那中牟,据探子所说,乃是被飞石砸塌了城门楼,这才被拿下的。

此次,眼见魏军即将占据上风,为何魏将要在士气最旺时,选择撤退呢?

莫非这撤退的时机,与飞石的出现有关?

一念及此,秦将脸色大变!

“速速撤出城门楼!”

城门楼上的秦军楞了一下,眼见将军慌不择路的朝楼梯跑去,这才跟在秦将身后,欲要下了城门楼。

就在此时,攻城的魏军,已经撤离到护城河旁边了。

城墙上的秦军小吏,正指挥着军士,朝着云梯上浇油脂。

这些充当登城阶梯的云梯,只要被油脂沾染,然后火把一点,熊熊燃烧的火焰,就会将这木质的云梯化为灰烬。

失去了登城的辅助工具,魏军若想破城,就必须再推来云梯。

只要将魏军制造的云梯全数都给烧了,到那时,魏军就不得不暂缓攻城,先去制作云梯……

如此,其等就能拖过一天时间。

魏军此时,紧缺的就是时间。

只要沙海拦住魏军的锋芒七天时间!

只要七天!

当王贲少上造破灭大梁之后,甭管那青豚征兆了多少农夫——都不是老练秦军的对手!

就在此时,忽闻魏军阵营,响起了第三通金声……

“魏将慌了否?”

秦人的心头,不约而同的闪现着这样一个疑问。

就在此时,忽闻一阵宛如放大了数百倍的蜂鸣声响起……

双方军士抬头一看,只见数十个宛若磨盘那么大的巨石,从魏军阵营内飞出,直奔城门楼而去……

“咚咚咚!”

几乎连成一片的撞击声响起……

厚实的城墙剧烈的晃荡着,许多秦军站立不稳,当即摔倒在地!

“哗啦啦!”

高达三层的城门楼,轰然倒塌……

铺天盖地的黄土烟尘,宛如一个巨型的蘑菇,将整个城门楼周围笼罩在内,迅速的朝着四周扩散着……

“咳咳咳!”

烟雾内,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大片的咳嗽声响成一片……

“调整方位,三节卡位,分散发射!”

鱼夫大吼一声。

抛石机旁边的军士,微微调整抛石机的方向,各自面对自己面前的一片区域。

抛物杆被军士们拉了下来。

有人迅速插上卡销,然后将抛物袋挂在制定的位置。

捆绑好的石块,被士卒抱起放在抛物袋上。

“发射!”

鱼夫大吼一声。

手拿大锤的军士,高高举起木锤,砸了下去。

“呼呼呼!”

三十块大如磨盘的砖石飞舞着,落在城头。

“咚咚咚!”

震天的巨响响起,城头上升起了三朵小型蘑菇云。

巨石笼罩下的秦军,当即便被砸成了肉泥……

重达几十斤的砖石,在动力的加持下,以万钧的力道,砸在城头,顿时便将城上的烟尘砸起,烟尘再次弥漫起来。

……

鱼夫看得清切,有两个抛石机因为机身上一些细小的差异,导致巨石的落地位置并不相同,因此而砸在了女墙上。

青石砌成,厚达一尺有余的城垛,当即便被砸得粉碎。

而巨大的力道,绷断了捆绑着砖石的绳索。

那一块块平叠放好,用绳索捆绑的巨石,散开了。

就像是天女散花一样……

一些砖石反弹回来,朝地上落去,另一些砖石则飞上了城头,落在了城墙上。

虎站在巢车上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二十八块磨盘大的砖石,落入城头,当即便将附近的秦卒咋成了肉泥。

然后,那砖石翻滚着,又将数名秦卒搅的粉碎。

虎的眼神忽然亮了……

那两个砸在城垛上的巨石,因为撑断了绳索,导致砖石散开落入了城头,那一块块飞舞的砖石,只要是砸中了一个秦卒,便会将其砸的头破血流,筋断骨折……

这散开后的砖石造成的死伤,反倒是比捆绑在一起的巨型砖石大得多。

……

当初,青豚在试验抛石机时,士卒们发现,只有将石块做成统一的大小,都挂在同一个卡位上的抛石机,才能将砖石的落点控制在一条线上。

所以,青豚便命令抛石机所用的石块,一定要统一规格、重量。

又因为开凿统一大小的青石,所费时间太多,临时寻找的石块,大小不一,又会导致落地点无法一致,所以,青豚便选择了以砖石捆绑成合适的大小,来充当抛石。

虎见到捆绑砖石的绳索断裂后,对敌军造成的死伤会更多。

虎眼珠一转,大声下令道:“传令!要鱼夫将所有的绳索剪断,然后再抛射!”

这道命令太为复杂,用旗语无法清晰的表达出来,于是便有传令兵骑了马,朝前线跑去传令。

鱼夫又抛掷了两轮砖石,站在其等位置上,倒是看不清城头上秦军的动向。

就在抛石机部队的士卒,将砖石再次放到抛物囊上的时候,传令兵带来了虎的新命令。

“什么?”

鱼夫诧异道:“将军命令吾,将捆绑砖石的绳索全部剪断?”

“是的!千将!”

传令兵重复道:“将军要汝将绳索剪断。”

军令如山,鱼夫虽然不明白虎为什么这样命令,但是其还是准守了虎的军令。

绳索被剪断了。

木锤再次落下……

三十捆砖石,被抛了出去。

只是,这一次,因为没有绳索的束缚,砖石飞到半空,就散了开来。

“乒乒乒乒!”

砖石落地的声音倒是小了很多,只是——秦军的惨嚎声却是更多了!

虎站在几乎比城墙还高的巢车上,清楚的看到铺天盖地的砖石飞上了城头,落入了狼奔豕突的秦军士卒里。

抛石机抛出的每一个砖石堆,都是八十余斤的重量,乃是有二十多枚青砖捆绑成的。

当绳索被剪开后,多达六七百块青砖,飞向了城头,当即便将落地点附近给笼罩住了。

城头上正在胡乱奔跑的秦军,当即便被砸空了三十片区域。

每一个被砖石雨笼罩的区域内,横七竖八的倒着数十名士卒。

那一块小青砖,就是四斤多的重量,在动能的加持下,砖石落下时的力量足有千钧!

第三百二十六章:青豚军议

砖石砸中了秦军的脑袋,就像是西瓜爆开了一样,当即便将秦卒的首级砸的稀碎。

若是砸中了胸腹,那人的身体,就像是弯曲的龙虾一样,扭曲成了一个怪异的姿势。

……

虎的眼神冒着光,这厮憨笑一声,搓搓手,道:“传令鱼夫,将绳索剪断了再抛,如此杀伤力更为厉害。

就像刚才这样,干其母的!”

巢车底下等待的传令兵,再次骑马离开。

……

沙海城头,已经没有了还敢站在城墙上反击的秦卒。

那些勇敢的士卒,要么成了滩滩肉泥,要么就成了哀嚎的伤兵……

余下的秦卒,早已被那铺天盖地的砖石,给吓得屁滚尿流,逃命似得窜下了城墙。

“擂鼓,冲锋!“

虎再次下令道

激昂的鼓声响起,魏卒呐喊着,朝前冲去,士卒们顺着云梯爬上了城头

城墙上早已成了人间炼狱,残肢断骸遍地,血液已经凝固成了朱红色的深色地毯

士卒们踩在没过脚背的血泊里,每一次挪动脚步,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城墙上早已没有了完好的秦卒,刚才那铺天盖地的砖石雨,吓傻了秦卒,其等早就躲回了城内

谁也不会站在随时都会被砸成肉泥的地方,任人宰割

……

城门楼也早已成了一片废墟,四散的砖石檩条,溅落在楼梯上,堵塞了半个楼梯通道

立功心切的韩方,再次冲在了第一排

待其踩着砖石废墟,下了城墙,这才看到,城内靠近城墙附近的民居,大半都给砸毁了

“娘咧!“

韩方惊呼道:“这抛石机竟然这么恐怖!“

口中惊叹着,韩方却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这厮带着人,将紧闭的城门打开了

收放吊桥的绞盘,随着城门楼的坍塌,被砸毁了

城墙上的魏卒,只得用长戈隔断牵连吊桥的绳索,放下了吊桥

等待在护城河前的刘建,见到城门打开了,当即长剑前指,怒吼道:“儿郎们,随某冲啊!“

“冲啊!“

喊杀声遍野……

以这时代的惯例,当城墙失守,就意味着这座城市已经丢了。

……

中牟。

魏豹坐在主位上,青豚居于次位。

张耳、陈馀等居于左侧,周义、韩奴则居于左侧。

魏豹开口道:“孤先感谢公大夫夺回了中牟,如此吾等距离救援大梁,就只剩下了沙海这一座城池了。“

青豚微笑道:“这是臣分内之事,当不得公子夸奖。”

魏豹摆摆手,道:“是谁的功劳便是谁的!这一点,孤虽然性子急,但也分得清楚。

公大夫的奖赏,待吾等打退了秦军,返回大梁后,自有王上论功行赏。

孤想说的是,先前公大夫所言,以河水相助,使得退却秦军之事,今日可以商议了。”

青豚作为此意见的倡议者,当先解释道:“但凡天然河道,其必然低于周围地面,这一点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纷纷点头。

其等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碧玉、闺秀,这一社会常识,自然是清楚的。

青豚道:“探子已经探明,王贲在大梁正北方,大河的脖子口那里,已经开凿出了一条河道。

看其的架势,必然会掘开河提,以河水冲毁大梁了,这与某之前的预判相吻合。“

众人点头,早在秦军刚刚围困大梁的时候,青豚就曾经猜出了秦军必然会水淹大梁的。

至今,秦军的作为早已经被探子探明,青豚的预判已经被证实了。

青豚道:“而今吾等募兵七万,直奔大梁而来,旦夕之间下中牟!虎更是围困沙海,看似已经占尽了优势。”

青豚来回扫视着众人,将其等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青豚看到魏豹、陈馀等少数人的脸上带上了笑容,就连张仲,也是面有得色。

似乎,大梁的秦军已经不堪一击,其等马上就能解围大梁,马上封侯了。

唯有周义则是面有忧色,张耳脸上也稍有肃穆,韩奴则皱着眉头,正在思索着什么。

青豚将各人的反应都看在眼中,看来军中还是有很多人对于秦军的可怕,缺乏足够的认识啊!

青豚轻咳一声,道:“诸位,吾想,吾等要对当前的形势,有一个清醒的认识,那就是——别看此时吾等势大,实则难挡王贲回身一击!”

刚才已经看透形势的几人,脸上顿时带上了释然的神情,只要青豚不犯浑,王贲就不可怕,就怕青豚看到其等节节胜利,对于王贲起了轻视之心,然后贸然与秦军决战,到那时就完了!

魏豹皱起眉头,青豚似乎将王贲看得太过可怕了。

“咳咳!”

魏豹轻咳一声,以眼神示意陈馀。

陈馀会意,当即道:“公大夫的话,孤不赞同。”

青豚笑道:“陈大夫请讲。”

陈馀道:“之前两旬,吾等四处攻城略地,无所不破,军心士气早已盛极。

反观秦军,连接丧失十余城,在前日,更是连雄城中牟也丢失了。

想来秦军早已胆寒。

更何况!吾军人数高达七万,更有八万民夫跟随。

以吾大魏百姓的勇武,但要给予其等一把兵器,就能拉上战场,与敌征战。

若此,吾等麾下当有十五万大军!“

陈馀环顾四周,见到魏豹微微颔首,当下心中更为得意。

张耳冷着脸,把弟这是怎么了?

秦军势大,兵精将老,岂是其等麾下这种初成之军可以比拟的。

陈馀看着一脸错愕的青豚,脸上的得色更加浓厚了。

陈馀朗声道:“故此,以常胜之兵击长败之军,以庞大之军击弱小之旅,孤想不出……吾等还有什么需要惧怕秦军的。

难道是?“

陈馀盯着青豚道:“真像是民间俗语里的打仗越老,胆子越小?

还是某些人技穷了?“

青豚哑然失笑,这陈馀,竟然敢指责自己了!

幸好这厮不知道黔驴技穷的故事,否则自己不是成了那个唯有三撅蹄的毛驴了么!

张耳见青豚脸上带着难言的笑意,心中胆寒,这厮的手段,那可不是说笑的,仲弟可不要惹恼了这厮。

“大夫此言差矣!”

第三百二十七章:压服

张耳开口道:“陈大夫此言诧异,吾等之前之所以能够屡屡得手,乃是因为王贲被大梁拖住了脚步。

若是没有大梁牵制,吾等今日能不能安稳的坐在这里相谈,都有疑问呢!

又何言nn秦军!“

张耳歉意的冲青豚下拜,道:“公大夫见谅,某兄弟两人无意冒犯公大夫,只是,某这把弟,钻了牛角尖,某不得不点醒其。”

青豚点点头,道:“中大夫之言甚是,某虽然侥幸从秦军手上夺回几城,但是吾等当有清醒的认识秦军的实力并没有折损多少。

此时吾军与秦军相拼,吃亏的必然是吾等!“

青豚站起身来,道:“诸位,吾等当有一个共识华阳郡的夺回,乃是建立在李黎妄自调动华阳各城驻军,被吾钻了空子,致使华阳诸地军力不足。

这才有了华阳郡的重归魏国。

至于中牟!“

青豚扫视一周,道:“诸位当知道,此时王贲乃是以攻略大梁为中心的。

诸位,别看此时王贲将大梁围了起来,看似王贲势大。

可是,诸位莫要忘记了,此时除非王贲与大梁,决出一方胜负之外,不管是王贲所部,还是大梁魏军,另一方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王贲为何坐视中牟被吾等夺下,而不派军夺回,就是因为大梁在王贲后方。

其一旦返身过来,或者派遣大量军士来攻,大梁城内的吾国大军,必然会衍尾追击猛攻王贲后方。

到那时,王贲可就左右为难了。

所以,王贲只有选择增援沙海,而不会派遣大军夺回中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青豚盯着陈馀,道:“故此!汝等莫要认为王贲就已经不堪一击了!

吾之所以让虎领一万人马,充当先锋,吾则带军缓缓而行,而不是一拥而上与秦军决战,就是为了告诉王贲,有吾这一部大军身处安全地带,其纵然吃下虎这一部,也与时局无益。

可是!“

青豚提高了音量,道:

“王贲此时面临的乃是左右夹击的姿势,若是吾等一拥而上,给了王贲解决一面敌人的时机,王贲必然会留下少量兵力,牵制大梁方向,将少量部队送给大梁魏军吃下,以此阻碍大梁魏军的速度,待到击溃了吾等,在反身与大梁决战。

这才是吾等应当知晓的道理。”

周义站起道:“将军说的没错,王贲此时的既定目标,乃是拖住吾等,先灭大梁。

可是,吾等若是给了王贲机会,王贲必然会先消灭吾等,在nn大梁,到那时,大梁无有援军,那才是真正的危险了!“

陈馀张张嘴唇,道:“可是吾等有十五万大军”

张耳苦笑道:“不够啊!

王贲手上还有近万军士,况且其的河道已经挖成,只要其掘开了河堤,将大梁城外化为一片沼泽,大梁城内的魏军,就出不来了,到了那时,吾等这十五万人,挡得住万秦军的猛攻吗?“

陈馀梗着脖子,还想再说,却被张耳以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张耳歉意的笑着替自己把弟解围,道:“公大夫,先前汝所言的以大河水破开秦军之事,不知可曾到了时机?”

张耳替自己把弟服软,青豚自然也不会在端着,当即也含笑道:“先前正要说这事呢,被陈大夫一打岔,竟然忘记了。“

青豚道:“之前吾曾说河道必然比周围要低,吾等所要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青豚指着北方道:“济水与大河并行,相差不过几里路。

而济水在沙海城前,分流两道,与大梁城外的水一起,将大梁城拱卫在中间。“

韩奴则适时的接话道:“探子已经传回了明确是消息,秦军将大梁城外的河道堵塞了,填成了道路,好以此攻略大梁城。”

“然!”

青豚笑道:“但是!

秦军堵塞河道的这一招,恰好帮了吾等的忙!“

拍拍手,短兵升起地图。

青豚指着大河正对着大梁的那一个急速变窄并微微折向南方的突起,道:

“此地便是脖子口。”

众人看去,只见那脖子口,乃是大河离大梁最近的一出位置,王贲选择在此地开凿河流,倒也是最为明知的选择。

青豚的手指着沙海正北面的黄河,道:“此地唤作葫芦底。”

众人看去,只见地图上的这一段大河很是宽阔,河道里还有两处沙洲突起,外形像极了葫芦。

青豚道:“若是从此处开凿一条河流,将河水引入济水,汝等说说会发生什么?”

众人道:“那河水必然会流向济水,济水水势必定会很大。”

青豚点头,笑而不语。

韩奴提示道:“诸位莫要忘记了,济水下流的大梁处,可是被秦军阻断了!”

张耳眼神一亮,笑道:“吾明白了,公大夫的意思是,只要挖开了此处,汹涌的河水顺着济水河道东去,大梁城外必然会变成一片沼泽!”

魏豹皱紧眉头,道:“可是如此一来,吾等不是帮了秦军的忙了吗?”

张耳已经弄明白了青豚的打算,笑道:“公子不知,大梁城被惠王修建的很是雄壮,纵然是被河水浸泡,支撑月余时间而不倒,还是轻轻松松的。

只要吾等和在一月之内解决了秦军,然后再挖开河道,疏散水势,大梁必定无损。”

青豚拍掌相叹,道:“然也!只要吾等困住了秦军,然后借着汹涌的河水,打王贲一个措手不及,到那时,秦军还不是乖乖的按照吾等的意图来对战。”

青豚指指坐在一边,安静不语的左车,笑道:“以左冶长制造的抛石机,当秦军困于一角,床弩施展不开的时候,有了那威势无匹的抛石机相助。

吾等这十几万人马,还会惧怕秦军的攻势吗?”

魏豹豁然站起,道:“不不!到那时,就是吾等攻击秦军,施展不开的秦军只能困守一地了!”

见到众人都向着青豚说话,虽然其等说的很有道理,但是,陈馀依然心有不甘,反驳道:

“可是,大梁城外那么大,如何才能保证将秦军困于一地呢!”11

第三百二十八章:寿春梁增对

青豚笑道:“周将军,这事汝来说。”

周义拱手,道:“早在将军带领吾等离开大梁之时,就曾经查探了大梁周围的地形。”

周义走到地图前,在大梁西北角点了点,道:

“大梁城外虽然广袤,但是,临近大梁二十里之内,唯有这一处高地,能够容纳十万大军。

王贲只要不想看着大水冲垮了秦军,就唯有将秦军驻扎在这里!”

周义笑道:“诸位莫要忘记了,王贲可是早已定下了水淹大梁的计策,想来此时,王贲早已将军营修建在了那里!”

周义后面的解释,众人并没有听在心中,此时回荡在其等脑海的只有那句青豚出城后,便先行查看了大梁周边地势的话语!

天啊!

周义这是在告诉其等,早在数月之前,青豚还是屯长时,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

这太可怕了!

就连自从被拆穿了暗地里勾当的陈馀,听到了这番话,也低下了头,不敢在挑青豚的刺了。

这个当初在葵字号营寨,自己初遇时,就面带微笑,至今看到其还是未语先笑的男子,这个年方弱冠,据说才十七岁的小男人,竟然如此可怕!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可是其的这心思,当真是比海底还要深沉啊!

统一了内部,恰好此时沙海被虎夺下的战报,也传了回来。

青豚遂开始分工,张耳与韩奴,被青豚命其等带着民夫,去往沙海正北,黄河被称作葫芦底的那一处河道,挖掘河道,准备将黄河水引往济水。

余下的众人,除了魏豹坐镇中牟之外,其余将领都要跟随着青豚,去往沙海。

虎在信中已经说了,其要领军前出,抵近秦营与王贲对峙。

这沙海,可以充当青豚大营了

楚国。

寿春项府。

项燕正在伏案疾书。

身处魏国的楚军探子,已经传回了明确的消息,在中牟被魏军夺回的三天后,沙海已经在信到的两日前被拿下了。

项燕的身后,悬挂在中堂屏风上的,乃是一副最新的华夏地图。

地图上,黑色的秦国占据了右面、右下角。

燕、代在左下角,占据了小块区域。

中间则是魏、卫,楚国则顶着代表秦国的黑色地图,占据了整个地图的上方。

古时候,华夏地图乃是上南下北,左东右西,与后世的sn用地图恰好相反。

只见项燕在丝绢上写道:

梁、伯吾儿,见字如面。

前番乃翁取得君命,征召楚国健儿二十万,命汝等屯兵边境。

方才,孤已经得到消息,沙海已下,探子言:青豚命人正在挖掘沙海通往大河的河道。

乃翁思索,其必然欲要以河水围困王贲。

若此!

此乃是天赐良机,吾子当速攻魏地。

若是时机得当,吾儿可以试着攻略方城旧地,亦或大楚故都附近。

至于青阳,吾自另派他人试探。

吾儿保重。

孤无碍,勿盼

项燕写完了布帛,亲自封入竹筒内,然后唤来家将,要其亲自前去边境,将这封书信交于项梁。

待家将离去后,项燕站在地图前,盯着屏风上的地图,久久不曾出声。

许久之后,项燕长叹一声道:“多久了?

许是孤幼时吧,魏国信陵君最后一次合纵攻秦,大败秦军,返回魏国不久就薨了。

十六年前,赵国庞煖再次合纵攻秦,奈何”

阴影里一声声若洪钟,却带着几丝沙哑的语音响起:“上柱国慎言!”

项燕醒悟,收住话头摇头不语。

那一次,秦国趁夜突袭楚军营地,楚军大乱,慌忙撤军。

这便罢了,当时那昏聩的楚王,还赶紧将国都迁到了寿春

项燕冲着阴影里的人,道:“增兄,汝说此次若是魏国保得住,吾等还能再发起一次合纵吗?”

阴影里方才出声的人,沉默了一会,显然是在思索。

房间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唯有项燕静静地站立在屏风前。

若是有外人看去,就像是屋内唯有项燕一人一般。

许久之后,久到项燕以为那人已经睡去了一般。

沙哑的声音方才再次响起:

“若是那青豚能够站稳脚跟,柱国与其联手,当有机会夺回楚国旧地。”

项燕紧紧皱起眉头,道:“汝不看好那青豚?”

项燕说的不明白,阴影里的那人却听懂了,其这是再问青豚能不能在魏国朝堂站稳呢!

阴影里的人接话道:“魏国人才太多,为魏所用者,太少啊!”

是啊!

项燕长叹一声,魏国空有人才摇篮的美名,可惜

每一个在魏国崭露头角的人才,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了魏国。

尤其是魏国君王那一脉相传的多疑秉性,让太多的大才与魏国离背

项燕忽然转移话题道:“增,若是有一天楚国败亡,汝会怎么做?”

良久的沉默,隐藏在阴影里的沙哑声再次出现:

“吾会归隐家乡,静待时机。”

“君看吾那子孙,可有何人当值得君相保?”

沉默

“二郎不错,若君不在,时机成熟,吾欲要再次出山之时,会辅佐二郎。”

项燕扶须,眼神闪烁。

其揪着自己的胡须道:“若是梁儿之后呢?”

沙哑的笑声响起:

“主上太过多虑了,吾已经五十有余,比主上年长十余岁,必然会先主上而去,又何言其后呢!”

项燕手上青筋凸显,拂又恢复正常。

项燕长叹一声道:“增,孤乃是领军之人,项家二郎皆是行伍出声,常言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这行军打仗,难免有所损伤,孤就怕若是秦国攻楚之时,项家折损太多啊!”

阴影里的沙哑声长笑一声,道:“主上思虑太多了。

某跟随项家已经二十余年了,纵然一生隐于暗处,然则!项家众人早已经是某的第二家人了。

不管是梁、伯,等项家二代,还是庄、籍等项家三代,亦或是它这等小辈们,都是余眼看着长大的。

说句自大的话,项家小辈与某的子侄又有什么分别呢!

若真的到了主上所言的那一天,某必定会拜籍为主上的。”11

第三百二十九章:大梁刘牛会

项燕闻言,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胡须。

其朗笑一声,道:“增老大才,若有增老相辅助,孤纵然战死沙场,又有何憾!”

……

大梁城外。

秦军大营。

刘喜已经被任命成了千将。

升官发财的刘喜,脸上却是毫无喜意。

其数次托人递了话语,欲要与牛姬见一面。

奈何,不知是牛姬脱不开身,还是牛姬无意与其相见,这送出的话语,宛如泥牛入海一般,从此在无反应……

刘喜很是愁闷,都言:人就是不知足的动物,属于自己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待到失去了之后,方知那东西的珍贵。

刘喜本来对此种话语嗤之以鼻,待真的到了自己经历了之后,方知古人诚不欺吾!

想那牛姬,本来只是牛百万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才送与刘喜为妾的。

当初刘喜对其很是不在乎,这个女人虽然长得漂亮,但是,在刘喜看来:女人嘛,哪里没有!因此,牛姬却得不到刘喜的真心。

甚至为了避免战败后被责罚,刘喜毅然将其送与了李黎。

待到失去牛姬之后,无数个日夜独自辗转反侧,刘喜方回念起牛姬的好。

奈何为时已晚。

待到李黎战死,刘喜本欲带上牛姬返回秦国,隐姓埋名,相伴到老。

奈何其却有几分舍不得自己的官位,被牛姬一劝,刘喜就同意了以牛姬为引,勾引上王贲,从而保住刘喜的职务。

待到牛姬真的成功的迷住了王贲,这刘喜不但没有被追究战败的责任。

相反,王贲还提拔了刘喜一级,让其成为了千将。

“唉!

好想牛姬啊!”

刘喜长叹一声,将手中的酒水饮尽。

“吱呀!”

房门被推开了。

“千将!千将!”

来人呼唤道。

刘喜抬头一看,原来是当初跟自己一起从焦城逃出来的军士。

此人已经被刘喜任命为自己的短兵百将。

“何事啊?”

刘喜睁着朦胧的醉眼,懒洋洋的问道。

“千将!”

那百将凑到刘喜耳边道:“千将,夫人去了伙房。”

“什么啊?汝不会大点声说!”

刘喜不满亲兵队长的小声嘀咕,当先斥责一句。

话语刚刚出口,刘喜双眼忽然变大,惊诧道:

“汝说什么?”

刘喜豁然站起,似乎方才还在酒精上头的自己,这一刻全数清醒了。

百将点点头,小声道:“夫人去了伙房,末将亲耳听到其言要给将军煲粥。”

刘喜使劲抹了一把脸,伸手在嘴边哈了一口口气,凑到鼻子前,自己闻了闻。

短兵百将识趣的递上腰间的水囊。

刘喜感激的看了其一眼,伸手接过。

待漱了漱口后,刘喜又闻了闻自己的口气,这才满意的出了门。

短兵百将急忙跟上。

……

伙房乃是一个特定的区域。

军营都是油布牛皮做的房顶,极容易失火。

若是有风,一旦一座营帐失火,很容易就将整个营盘都给点燃了。

因此,不管是给士卒做饭的大伙房,还是给将军做饭的小伙房,都在同一个区域。

短兵百将带着刘喜,来到伙房。百将对着值守伙房的士卒亮了亮腰牌,士行礼后放两人进去。

两人朝小伙房那边走去。

“站住!此乃重地,闲杂人等免入!”

小伙房乃是在独立营寨的大伙房中,又隔开的一小片区域。

作为给高级将领做饭食的地方,守卫自然很是严密的。

百将再次掏出自己的腰牌。

士卒看了之后,脸色才有缓和。

“对不起百将,汝的级别太低,无法入内。若是汝有上吏的手令,末将倒是可以放汝进去。”

短兵百将讪笑着,欲要再次分辩,却被刘喜制止了。

“吾想要进去拿点吃食。”

刘喜递上了自己的腰牌。

士卒接过看去,却见乃是千将的腰牌。

士卒慌忙让开道路,道:“既然是千将亲至,末将等自然不敢阻拦。”

刘喜点点头,勉励道:“好好当值!”

士卒们应了是,眼看着两人进入小伙房。

“还是升官了好啊!”

刘喜感慨道:“若是当初,吾想要进入小伙房都不够资格呢!”

短兵百将陪着笑,道:“那是,那是!”

刘喜嗤笑一声,道:“说起来,这都是牛姬带给某的福气呢!”

短兵百将道:“军将勿急,吾听闻给将军做饭的伙房在最中间,很快便到了的。”

刘喜点头,从焦城逃出来的士卒,都是其的亲信,当初那些不是亲信的士卒,可都是丧生在了魏军追杀下。

因此,其与牛姬的事情,刘喜不怕有人会告密,因为不跟刘喜一条心的士卒,早就被派去断后,阻挡魏军而死了。

没多久,两人便来到了最中间的那一座伙房。

许是为了讨好王贲,牛姬早已将伙夫们赶了出去,自己亲手在给王贲煲粥。

王贲最近压力太大,有点焦急上火,所以牛姬打算给其煲点银耳莲子粥,如此既可以给王贲清热解毒,又能给其补补身子。

“两位姐姐!”

百将冲着门口身着兵甲的侍女道:“两位姐姐,可否过来说会话。”

百将从怀里掏出几枚半两,冲门口那两个王贲特意从民间挑选出来,服侍牛姬的侍女晃了晃。

侍女眼神一亮,两人互相看了看,又摇头道:“吾等要守护夫人,不敢擅离,军将有什么话,还请在这里说吧。”

短兵百将指着旁边,道:“两位姐姐站在这里,一样可以看到夫人,吾等在此处叙话若何?”

侍女互相看了看,这才点头过来。

短兵百将将侍女哄开了,另一边,刘喜慌忙溜入伙房内。

牛姬正在弯着腰给灶底添柴。

那浑圆的臀,那修长有力的双腿,那高高盘起的秀发,只让刘喜心中一突,心跳瞬间激烈起来,胯下第三条腿,也坚挺起来。

刘喜快步上前,一把揽住牛姬的腰。

“是谁!”

牛姬低喝一声。

“是吾,是吾,别叫。”

“原来是刘将军啊!”

牛姬娇笑着,却是不动声色的逃出了刘喜的魔掌。

刘喜再次上前,揽住牛姬道:“想死某了,夫人想吾了吗?”

刘喜说完,张着大嘴就想要朝牛姬脸上凑。

“别,别,别这样!”

牛姬一边躲避刘喜的大嘴,一边道:“营中人流太杂,将军切不可自毁前程。”

第三百三十章:谁言炮灰不翻身

刘喜见牛姬有意无意的躲着自己,诧异的道:“夫人,这是为何?”

牛姬娇笑:“刘郎多心了,余只是一介弱女子,营中人员庞杂,若是让将军有所察觉,小女子百死无生呢!”

刘喜的一张大嘴又朝牛姬脸上凑去,道:“无妨,无妨,孤亲兵百将正在门口呢!外人进不来。”

刘喜一边说一边又要将牛姬揽入怀中,手上也不老实的朝着牛姬胸前摸去。

牛姬冷了脸。

“在将军眼中,牛姬就是这样的人么!”

牛姬忽然冷脸,顿时让刘喜愣住了。

这个往日里千依百顺的女人,竟然敢装清高?

“啪!”

刘喜挥手,一巴掌扇在牛姬脸上。

“n,胆敢忤逆孤,汝可知本将早已成了大秦千将,汝信不信孤一声令下,杀汝全家鸡犬不留!”

牛姬被大力一巴掌扇了一个趔撤,bnn的脸上当即出现了五根手指印。

牛姬踉踉跄跄的,撞在灶台棱角上,这才止住了退步。

灶台的砖角,许是磕伤了牛姬的腰。

牛姬只觉得后腰一阵钻心的疼,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牛姬扬起头,不让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掉下来。

“呵呵!”

牛姬冷笑一声:“将军好威风呐!”

“汝去杀啊!”

牛姬嘲弄道:“刘千将麾下拥兵上千,好厉害呢!吓得小女子这心肝扑通扑通跳的慌呢!”

话词一转,牛姬讽刺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被人家像是撵野狗一样,撵的到处乱窜呢!”

牛姬的忽然发火,顿时吓住了刘喜。

刘喜谄谄的赔笑道:“对不起夫人,是某错了,方才喝多了酒,失手了,对不起,某不应该打汝。”

刘喜举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拍了几下,道:“夫人,汝消气了吗,汝看,某自己惩罚了自己呢!

夫人,汝消消气。”

牛姬冷笑着,看着刘喜的表演,却是一声不吭。

刘喜见到牛姬无动于衷,只得上前抓起牛姬的手,举着那柔若无骨的玉手,在自己脸上拍打着,好让牛姬打自己来解恨。

牛姬脸带嫌弃的抽出手,抱臂冷眼看着刘喜。

刘喜见到牛姬无动于衷,眼神一转,看到案板上的菜刀。

刘喜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菜刀,将左手放在案板上,道:“夫人,方才是右手打得汝,某乃是军人,这右手还要上阵杀敌。

某就拿这左手赔罪了。”

刘喜轻喝一声,将菜刀高高举起,眼看就要剁下来。

牛姬依然不吭一声,只是冷眼看着。

刘喜见牛姬没有反应,只得殃殃放下菜刀,自圆自话道:“嗯,某说笑,说笑呢!

好了,夫人,莫生气了,汝看,某已经这么努力逗汝开心了呢。”

牛姬轻笑一声,看似毫不在意刚才刘喜打了自己。

“有什么关系呢?”

牛姬嗤笑一声:

“小女子不识人间险恶,被狗咬的还少吗?

就被当一条喂不熟的狗,又啃了一嘴罢。”

刘喜的脸上,当即挂不住了。

这厮佯怒道:“夫人说的什么话!某对夫人可是真心的。”

牛姬收住笑意,面无表情的道:“那是,不然某人能荣升千将么!”

刘喜呢喃着嘴唇,暗自嘟囔几句,却是说不出话来。

牛姬冷笑着,道:“粥好了,将军在等着呢!”

牛姬拿过瓦瓮,将饭粥盛进去,然后又抱着碗筷就要朝外走。

刘喜急忙追上去,道:“夫人,夫人。”

牛姬停下脚步,放下东西冷声道:“又有何事?”

刘喜拉过牛姬的手,朝下摸去。

牛姬触手直觉一片火热,一个滚烫的长棍,直立起来。

牛姬顿时明悟,这厮是急了。

顺着刘喜的手,牛姬使劲一揪,只疼的刘喜嗷嗷一声。

牛姬舔舔嘴角,露出一个妩媚的笑意,伸手捋捋头发。

那百般风情,只看的刘喜双眼发直。

“吾道是为何呢?”

牛姬抛了个媚眼,道:“原来是某人火上身了呢!”

刘喜陪着谄笑一声。

“好夫人,让某解解闷儿。”

牛姬娇笑一声,飘然转身,却将手伸到了衣带上。

“脱,脱,快脱!”

刘喜在心中催促着。

“哼哼!”

牛姬冷笑一声,转身抱起饭食,就朝门外走去。

“夫人”

刘喜诧异,心念一转:莫非其要先把饭食交于侍女?

牛姬出了门,却是带上侍女扬长而去。

刘喜惊诧莫名,只得追出门外,在后方呼唤道:“夫人,这是何意?”

牛姬头也不回,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传来:

“刘千将不知,小女子见到了深海里的蛟龙,又岂会在意河沟里的泥鳅。”

刘喜脸色通红,低头看看胯下的营帐。

这本钱也不小呐!

秋风吹拂,带走人脑海里的燥热。

刘喜的帐篷这才消褪。

“见到了深海里的蛟龙,又岂会在意河沟里的泥鳅”

刘喜这才明白牛姬的意思王家嫡子王贲,官居一方主将,爵为少上造。

家世显赫,年少多金,风流倜傥

而其

不过是一个毫无背景,靠着牛姬的帮衬,这才混上了千将的职务

刘喜长叹一声

这纠缠牛姬的心思,渐渐冷了。

牛姬带着饭食,走进了主帐内。

正伏案疾书的王贲,见到牛姬进来,遂放下笔案,道:“夫人来了。”

牛姬轻盈盈一笑,道:“将军军务繁忙,小女子见将军多有劳累,这便煮了点粥,给将军解解乏。”

“哦!”

王贲眼前一亮。

这身处华夏中心的魏国的饭食,就是要比西垂秦国的吃致。

秦国的饭食,就是煮和烤两样,无论是君王还是百姓,所不一样的无非是食材的好坏,调料的多寡,这制作手法,却是一致的。

到了魏国,身处军旅的王贲,却是没有注意过魏国民间吃食的做法。

待牛姬来到王贲身边,那层出不穷的吃食,那闻所未闻的做法,顿时让王贲开了眼。

“此乃何物?”

王贲问道。

“噗嗤!”

牛姬掩嘴一笑。

这百般风情,顿时让王贲痴了,只恨不得天色为何还不黑去,也好早早拥着牛姬睡去。

“将军,这是银耳莲子羹,乃是清热解毒兼带滋补养颜的。”

“哦!”

3

第三百三十一章:初定生死

王贲大奇,这世间还有如此做法的食物,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牛姬盛出饭粥。

王贲见到那白米小粥中带着拇指肚大小的莲子,和朵朵小巧可爱的白木耳,是那么的清丽可人,顿时食指大动。

王贲吃着粥,只觉得这银耳莲子粥不仅清香宜人,喝起来真是爽甜可口,入嘴更是细腻嫩滑,当真是难得的美味。

三五下,刘喜就喝完了一碗粥,其按住要帮自己添饭的牛姬,亲自盛了,送到嘴边正要吃,忽然见到牛姬脸上有五个清晰的指头印,左脸脸颊更是红肿起来。

“是谁?”

王贲端着碗筷,皱着眉头问道。

牛姬是其的女人,整个大营无人不知,虽然对于王贲来说,牛姬的地位连家中的歌姬都不如。

王贲怒了,牛姬是其王贲的玩物又如何?

敢打牛姬,就是在打自己得脸!

“将军,没事,没事。”

牛姬连连道:“是荷儿不小心自己撞到了案几上。”

牛姬低着头,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在哭泣。

那柔弱无助的模样,当即看得王贲一阵心酸。

心中有根弦莫名的动了。

“嘭!”

王贲重重的放下了碗。

牛姬吓得浑身一颤,慌忙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牙关咯咯作响,却是不敢为自己分辨一句。

这娇弱可怜的模样,当即便让王贲升起了保护欲。

“牛荷,汝给吾记住了,汝是孤王贲的女人,这方天下,孤可以打汝,孤的君王可以打汝,孤的父母可以打汝,除此之外,任何人也不得动汝一根毫毛!”

王贲从地上拉起牛姬,认真地宣告自己的主权。

牛姬修长的眼睫毛眨了眨,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滑落。

“将军,”牛姬哽咽道:“将军,没事,真的没事,荷儿只是一苦命人,当不得将军怜惜。

小女子怕污了将军福分……”

多好的人啊!

王贲心中感动,到了这个地步,这女子还在维护他人。

罢了!

吾王家,岂缺一个女子的口粮!

王贲打定主意,这牛荷今后就是自己的姬妾了!

“牛荷,记住了,自今日起,汝就是孤的内室,汝之所为,关乎着孤的脸面,不论何人,胆敢欺负汝,就是跟吾王家过不去!”

牛姬心尖一颤,内心的那个坚持差点被王贲软化。

泪水流淌在牛姬脸上。

不知是感动还是愧疚,牛姬哭泣道:“荷本蒲柳之姿,又乃残花败柳,实在当不得将军错爱……”

樱桃小嘴被人堵住,一番长吻只让牛姬浑身酥软。

良久,王贲松开牛姬,揽着牛姬的细腰道:“过往之事,荷儿不必挂怀,所谓贞操,世间男儿都不在意,孤又若何独树一帜呢!”

牛姬哽咽的更厉害了。

王贲所说的“世间男儿都不在意贞操”,乃是此时的实情。

著名的桃花夫人息夫人,齐国姐妹花齐姜、文姜,孔子见南子的南子,三为王后、七为夫人的夏姬,芈月太后,秦始皇母亲赵太后……

这些人的私生活,称得上后世东瀛小电影,更似德国骨科……

王贲打定了心思,就算牛姬不说,其也要私下调查清楚。

虽然为了一介女子惩罚将吏会给人口舌,若是捅到了王上那里也不好交代。

但是,王贲身为将军,主掌一方大军,若想无声无息的让一人去死,还不是易如反掌!

先登!

王贲定下了心思,一旦查出了那人是谁,一定要让那胆大包天之人去当先登。

剥除那厮加胄,除去长戈,仅配尺半长剑,命为先登,负责当先登城作战。

王贲冷笑。

若此,那厮还有命返还……

那便再来一次!

实在不行……

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

刘喜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巴掌,却让王贲给其判了死刑。

……

大营内大多数的兵卒,都被王贲派去挖掘最后一小段河道了。

此时的秦军大营,不过是以万人兵力,广布旗帜,多派兵士巡逻,为了麻痹大梁魏军,王贲这几日对于大梁城的攻势并没有减少了。

可以预见,刘喜能够见到的太阳,屈指可数了……

虎带着七千军士,前出沙海五十里,以距离秦军大营五十里的距离,与秦军遥遥对峙。

而青豚带领的七万大军,则稳扎与沙海附近,作为虎的后援。

青豚将七万士卒分为四部,一部后居与沙海与中牟之间,以为全军后部,青豚率领本部驻扎在沙海城内,其他两部拱卫其侧翼。

至于去葫芦底挖掘河道的民夫,则早就动工了。

其等八万人,分成三十多个小部队,每队各自负责一段河道,待各自的任务完成之时,就是整条河道的完工之日!

……

大梁城头,周市浑身盔甲早已血迹斑斑,其在秦国大军对大梁完成合围之后,就被君王假任命成了全军统领,官拜上将军。

此时的魏国,能拉出来与王贲对决的,只剩下周市了。

至于中军、下军的统领们,能够征战的不少,但是能够抵抗住老练王贲的,却是只剩下周市了。

这是一个国度的悲哀!

曾经强盛无敌的魏国,到了此时,仅剩下小猫两三只了……

“将军,秦军早就退了,将军当去休息一下,大魏需要将军一人支撑呢!”

副将见到周市满眼的血丝,忍不住的劝说道。

“胡说!”

周市勃然大怒,叱道:“大魏雄踞天下数百载,能人无数,岂是孤敢称言独木相撑的。

以后,此种话语休要在提!”

副将慌忙点头称是。

周市的脾气,其作为共事多年的同僚,岂能不知道。

这人乃是堪称完美的军吏。

副将心里明白,若说对于荒唐懦弱到不似人君的魏王假,周市对其有忠心,那简直笑掉大牙!

周市所忠的,唯魏国罢了,至于王位上的是假还是真,这都不是值得周市效忠的。

周市长叹一声,道:“兄弟,若有一天城破了,吾会死战城门,汝护送公子们逃出去吧,切记,切记!”

副将明白周市的心思,当即也不相劝,心中却打定了主义,若真的到了那时候,就由其死战吧!

将军勇武无双,有其护送公子们,也更加安全些!

第三百三十二章:刘家无赖子

滔滔河水。

浑浊的大河水,从遥远的雪山上而来,一路东下。

转过富饶的草原,在这个后世被称作“河套”的地方,画了一个“几”字。然后一路向东,在支离破碎的黄土高原上,夹杂了大量的泥沙,清澈的江水开始变得浑浊,后世因此唤它“黄河”。

后世有一种说法,那个现今八岁的项籍,二十年后攻破咸阳,放了一把火,自此清澈见底的大河,渐渐变成了“黄河”。

也有人说是先民砍伐了关中的森林,导致了大河变黄。

其实,稍微钻研一下黄河变迁的历史,就知道这种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大河变黄,取决于黄土高原的水量大小。

黄土高原的形成,乃是西伯利亚的风,带来了大量的尘土,堆积而成的。

在黄河史上,浑浊与清澈,乃是交替出现的,当黄土地上的雨水不足,沿岸河流断流,泥沙无法进入大河的时期,大河就会变清。

这一特殊时期,历史有记录的不过是十来次罢了。

张耳站立在大河河堤之上,静静地看着滔滔河水奔腾向东而去。

身后,无数浑身包裹着尘土的黔首,正汗如雨下的挖掘着河道。

自青豚任命其负责主持挖掘河道以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六天了,这条被公大夫青豚寄予厚望的河道,已经完成了大半。

甚至,某些容易挖掘的分段,已经连接了起来……

“中大夫,”刘季站立在张耳身边,开口道:“中大夫,今日天气太热了,单单咱们身后的这一分段,黔首们中暑者,就已经超过了五十人。”

张耳扭头,看着满脸络腮胡子的刘季。

这厮跟随张耳已经数年了。

这刘季看似粗豪,实则心眼极为细腻,张耳知道每次自己赏赐给刘季钱财,转身刘季就会拿去与一杆狐朋狗友吃喝嫖赌,不花尽钱财,这厮便不会归来,因此这厮人缘极好。

“刘季,汝跟随孤多久了?”

张耳回身看着那些忙碌的黔首,开口问道。

刘季挠挠腮边长须,道:“末将追随大夫已经三年有余了。”

张耳道:“听闻汝父母尚在家中务农?”

刘季笑道:“是啊!家翁种了几百亩田地,”刘季脸上带着追思,道:

“往日季在家中,家翁时常唠叨季不事生产,游手好闲,季受不了了,这才投了大夫麾下。”

张耳道:“公大夫青豚时常念叨一句话,不知季可曾听闻过?”

刘季道:“何话?”

张耳道:“公大夫常言:盛世的狗熊,乱世的英雄!不知季以为然否?”

刘季沉思一番,道:“末将愚钝,不知公大夫的意思可是——纵然是英雄,到了盛世也不过是一个忙碌着养家糊口的艰难求生者,唯有到了乱世,心怀天下的有志者,才能有一展抱负的时机?

不知道末将这样理解对不对?”

张耳赞道:“季之言甚得吾心,孤也是这样理解的。”

刘季胡乱揉揉自己的络腮胡子,笑道:“末将愚笨,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张耳奇道:“哦?这是为何?”

刘季懊恼道:“末将在家乡时,因不爱务农,因此手无余钱,每日里只得走乡串邻,到处混点饭食,若是遇上了哪家有酒席,更是要厚着脸皮前去蹭一顿酒喝。

将军不知,老父曾经拿着扁担满里的追打余,说余之兄长,都懂得经营家业,能够将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唯有末将,每日里不是喝酒吹牛,就是寻恤滋事,这个家中,最不成器的便是末将了。

想来,任老翁想破脑袋,也无法相信末将此时已经贵为裨将了,手下更是有着三千军卒,若是放到末将家乡,做一县尉乃是轻轻松松的!

故此,方才听闻公大夫的话语,末将才有感而发。“

张耳大笑:“若是有一日,季汝荣归故里,必然会让阿叔大吃一惊的!”

刘季想到若是自己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麾下出现在老翁的面前,老翁那张着嘴吃惊的模样,也不由得笑出声来。

张耳道:“汝可曾明白孤的意思?”

刘季沉默,扭头看着依然在河道里忙碌着黔首,长叹一声道:“末将明悟了,大夫之意乃是‘慈不掌兵’对吗?”

张耳沉默不语。

刘季叹道:“余在乡里时,曾很恨那些鱼肉乡里的肉食者,至此时,余才明白,原来那些肉食者不是不知黔首的苦难,而是其等站立的角度不同,看待事物的目光乃是另一个层面啊!”

刘季摇头苦笑道:“可叹!到了余自己也成为肉食者之时,方明白这个道理……”

刘季唉声叹气着。

张耳拍拍刘季的肩膀,道:“君当记住,虽然某些时候,孤与公大夫乃是有着小矛盾的,但是,公大夫的一句话说得很好!”

刘季抬头问道:“不知是什么话?”

张耳道:“穷则压榨己身,达则兼顾天下!”

“穷则压榨己身,达则兼顾天下……”

刘季重复着……

忽然,刘季抬起头来,道:“公大夫的意思是,此时吾等势小,所以要靠着压榨黔首百姓才能屹立不倒,唯有到了吾等有了富余,方能让黔首休养生息,是这样吗?”

张耳微笑不语。

刘季呢喃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双眼的光芒越来越亮,似乎已然明白了什么道理!

公大夫青豚……

刘季呢喃着,若是有可能,一定要跟随青豚一段时间,张耳这转达过来的话语,都让自己茅塞顿开,若是能够时常跟在青豚身边聆听其的奇思妙语,这张耳能够达到的地位,自己未必不能达到!

这几日,自从张耳与青豚合兵之后,刘季越来越感到往日里让自己倾心不已的张耳,也不过是一个泯然众人罢了,想那青豚才是真正的人间伟丈夫。

能够以一介伍长之身,走到今日续存魏国在其一念之间的地位上,这才是伟男儿应有的模样啊!

大丈夫当如是也!

张耳并不知道自己只是借着青豚的话语,开导刘季的心结,就让这个后世开创了一个——屹立世界几千年的民族名字的帝王,有了另一个打算。

第三百三十三章:秋风起

不得不说世事很奇妙,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有可能改变了一个国度,一个民族,乃至一个世界……

张耳见刘季想明白了,这才道:“季,汝明白如何去做了吗?”

刘季点点头,道:“末将明白了。”

“嗯,去做事吧!”

刘季抱拳离开。

张耳站在河堤上,感受着沿着大河吹来的股股凉风,叹道:“山雨欲来啊!”

还没有走远的刘季,抬头看看火辣辣的太阳,以及那沉闷的近乎粘稠的空气,低语道:“是啊!眼看就有一场暴雨了啊!”

刘季来到伙夫营,对着伙夫头领道:“汝去熬一锅绿豆汤,多加点水,熬稀一点,这天气热死个人,可别让黔首全都累倒了!”

“将军仁义,将军仁义!”

伙夫头领慌不迭的连连赞叹,心里却在怒骂道:“生儿子没**的货,那些挖河沟的黔首热,吾等就不累了吗?对着热灶台,吾等更热啊!”

只是,刘季乃是军吏,其等不过是征召的民夫,这不用出力气的伙夫工作,若是其等不愿意干,自然有大把的民夫愿意来煮饭。

这头领却是只敢在心里抱怨着,脸上却得挂着笑。

熬粥的绿豆又不用舂,只需要将绿豆洗净倒入锅中,加上大量的水,然后用硬柴火熬上,待煮沸小半个时辰,这绿豆就全数碎了,绿豆粥也就成了。

刘季干脆在伙房里等着,见到伙夫做好了粥,看着其等装满了数十个大桶,这才让伙夫们挑着饭桶,带上陶碗,去了工地上。

工地上人头攒动,烟尘漫天,黔首们脱去了衣衫,只着一件短犊鼻裤,有人挥舞着撅头正挖掘泥土,有人手执铁锨,将翻松了的泥土装到篮子里,有人挑着泥土,将其倒在河道两边……

刘季大声喝道:“都先暂停一下!”

闻言,黔首们丢下手中的工具,累的一屁股当即坐倒在地,不愿意动弹了。

刘季道:“贼其娘,这天气太难受了,热死个人了!”

有胆大的黔首笑呵道:“是啊将军,这鬼天气真热!”

刘季笑笑,拱手朝西方遥拜一下道:“公大夫仁义,见大家衣食无着,便开仓放粮,让咱们保住了性命,咱们吃了公大夫的饭,为公大夫做点事,不也是应该的吗!”

“对对!”

人群有气无力的随合道。

刘季微微一笑,这群黔首见到自己只是夸赞青豚,也不拿出点奖励,连精神头都欠奉了。

“乡亲们,”刘季大吼道:“大夫仁义,见大家燥热难耐,这便让本将煮了绿豆粥,好让大家喝了解暑。”

“噢!噢!”

听闻有东西吃,人群顿时欢呼起来。

更有心急的,当即就起身朝上冲,欲要先尝为敬。

“排队!别急,大家都有!”

刘季冲着短兵一使眼色,当即就有短兵带着负责看管的士卒,开始维持秩序。

几十个队列很快便排好了……

黔首们排队等待着喝粥解暑,刘季则在心里得以非凡。

想做就做,这是吾刘季能够以一介游侠,混到裨将的法宝。

刘季思索道:想吾刘季,本来只是一个连父亲都看不起的浪荡儿,到了魏国,这才活的像个人样。

然后秦军压境,本以为魏国必亡无疑,甚至吾都抱着一旦张耳失败,就远遁他乡的打算了,却是没有想到,青豚忽然崛起,彻底改变了魏国的劣势。

刚才那张耳对青豚如此推崇备至,这倒是让吾刘季看到了出路——若是能够转投青豚麾下,假以他日,这张耳的位置未必没有自己一席……

刘季嘿嘿冷笑着,以青豚崛起的速度,以其对麾下的掌握,这军中未必没有其的暗探。

自己今日所作的事情,必定会传到青豚耳中。

到那时,自己还不入了公大夫的眼!

被青豚看中,这平步青云还远吗?

……

青豚并不知道,远在大河边的工地上,一个后世响当当的人物,对自己起了投效的心思。

只是,若是其知道了刘季的真实身份,这究竟是会杀了这厮以绝后患,还是放心留用呢?

……

被刘季惦记上了的青豚,此时正屹立在沙海城头上。

空中的云好,很低。

空气闷的人几欲呼吸不过来。

眼看是就要有一场暴雨了。

青豚明白,只怕是待到下雨之时,就是决战的开端了。

还有十二段,一共十八里的河道没有挖开。

青豚明白,这十二段河道,就成了自己一决胜负的关键!

“将军!”

青豚回过神来,原来是周义来了。

“何事?”

周义道:“将军,后方的陈中庶子,又命人送来了一百架抛石机。”

“收入库房,记得保密!”

青豚淡淡的吩咐道。

“喏!”

周义应了是,却是并没有离开。

“还有何事?”

周义道:“将军,汝吩咐的竹筏,吾已经制造出了两千面了,不知……”

青豚断然道:“不够!吾需要的竹筏越多越好!”

周义不解,道:“将军,吾等只有七万人,到时候除开各处遗留的兵卒,真正能够用在正面与秦军对决的,也不过是一两万人罢了,这竹筏是不是够了?”

周义小心翼翼的看着青豚,生怕青豚不满意了。

青豚道:“义,汝效忠于孤了吧!”

周义点头。

青豚道:“有些事,说出来了就可能不灵了,记住了,汝只管造,莫说两千面竹筏,纵然是两万面竹筏,也可能不够,记住了越多越好!”

青豚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周义也不好在细问,只得抱拳离开。

侍立在一旁的张仲笑道:“公大夫,若是某所料不错,公大夫欲要效仿城濮故事了吧?”

青豚看了张仲一眼,道:“张庶子所料虽不中,亦不远矣,这竹筏的确是有大用。”

张仲笑道:“公大夫不说,余也不便再问,只是周义乃是将军家将,这将其也蒙在鼓中,是否有些……”

“不地道?”

青豚笑着替张仲补完了下半句。

张仲笑道:“这可是公大夫说的,属下可没有言语半句啊!”

“汝啊!”

青豚摇头苦笑,手指在张仲身上点了点,这厮怎么这么狡猾呢!

新年快乐,今天容许我请假一下

今年的春晚比较好看,十多年没有仔细看过春晚了,请容许我断更一天。

第三百三十五章:雨袭

听到民夫的回应,刘季眼角带上了笑意。

“吾等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区区淋点雨算得了什么!”

刘季双手挥舞,嘶吼道:“早点完工,得到赏赐,让吾等的妻儿老少都有一方屋顶遮头,让吾等的父母妻儿,都能够在属于咱们的田地里劳作,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该干的事!”

刘季冲着身边的军卒一使眼色,当即有一个长须汉子高呼道:

“继续干啊!早日完工,好让老婆孩子不在淋雨受冻啊!”

说完,那厮当即带头挥舞起了撅头。

“上啊!”

眼见民夫们仍然在观望,有更多提前被刘季通了气的军卒,嘶吼着跑去挖掘泥土。

“走走走!”

有民夫跟着说道:“军爷们都不怕淋雨,咱们怕什么!兄弟们开工啦!”

在那人的带领下,一大群民夫跟着军卒的脚步,加入了挖掘河道的队列当中。

“兄弟们,都上啊!谁要是软了,谁就是孙子!”

刘季很是大老爷们嘶吼一声,当即举着撅头,冲进了挖掘的人群,自己也开始卖力挖掘起来。

“罢了、罢了!”

依然没有动身的民夫,见到千将刘季都开始挖掘了,当即也有人开口道: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兄弟们,公大夫待大家不薄,这又是白米干饭,又是绿豆汤的,咱们就当是还情了!”

在这厮的带动下,所有的民夫全都冲进了河道里。

此时,地面上到处流淌的雨水,已经开始朝挖掘好的河道里灌了。

民夫们在没上了脚脖的河道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开始挖掘泥土。

下了雨的黄土地很是粘滑,不时有民夫滑倒在地,其等一声不吭的再次爬起,不顾浑身的黄泥浆,不顾每一次迈动脚步,都会带着“噗嗤”声。

河道一点点的开始朝前推移……

天色昏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当河道里的水开始漫上肚脐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

“接住对面了!咱们挖通了!”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更多的欢呼声开始回响在深夜的荒野里:

“挖通了!终于挖接头了……”

青豚规划的河道——完工了……

当消息传到虎部的时候,已经是天明了。

“刘季?”

青豚皱着眉,汉高祖怎么在自己军中……

摇摇头,青豚暂时将其抛之脑后。

“虎!”

青豚呼唤道。

“将军,末将在。”

虎急忙抬头挺胸,努力让坐姿更加的规范。

“军中干粮有多少?”

青豚埋首在地图上计算着。

“回将军,昨日雨水太大,地上的流水都有一尺深,因此这囤积的干粮被吃了一些,此时军中干粮还够大军食用一天半。”

“够了!”

青豚终于从地图上抬起头来。

青豚指着帐外连成一片的大雨,道:“命汝带上一万士卒,自备一日干粮,前去端了对面的秦军!”

“啊!”虎扭头看着外面,只见到处都是白蒙蒙的一片,地上的积水一直都没有消退,甚至还在缓缓的增高着。

“将军,这时候出动,是不是……”

“怎么?”青豚嘴角微勾,道:“汝怕了!”

虎一挺身,大声道:“末将不怕,只是,这时候去偷袭秦军,弓弦都拉不开,是不是有些自毁武功啊?”

青豚嗤笑道:“傻!孤等了几天的时机,怎么能白白浪费!”

见到虎依然不明白,青豚正色道:“孤且问汝,秦军中最可怕的是什么?”

虎大声道:“之前的秦军并不可怕,吾等怕的是夺了韩国之后的秦军,韩国的强弩都被秦军占有了,那韩强弩射击起来,铺天盖地的箭矢……当真是死亡炼狱啊!”

青豚冷哼一声,道:“汝只看到了下雨吾等的弓箭无法使用,怎么没有看到暴雨之中的秦军,也无法使用弩箭呢!”

青豚起身,指着外面的暴雨,道:“没有弩兵海的秦军,吾大魏武卒何惧!”

虎嘴角撇撇嘀咕一声:“出身老武卒的弟兄们,已经连三十个都没有了呢!”

“什么?”

雨太大,打在帐顶上噼里啪啦的作响,两人虽然坐的很近,但是都要带上几分嘶吼,才能听得清彼此的话语。

虎的小声嘀咕,青豚并没有听见。

“喏!”

虎脸色一正,猛拍胸口,当即从席位上弹起,道:“将军放心,末将这便去!”

“等等!”

青豚喊住正要转身离去的虎,道:“孤带上剩下的两千人马,迂回秦军后方,负责抓捕漏网之鱼,汝当记住了,此战不可放跑一名秦军!”

“啊!”听闻青豚也要亲自上阵,虎傻眼了。

“将军,俗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将军坐镇在此便好,全歼秦军的事情,交给末将就好了。”

“怎么!”

青豚打断了虎的话,道:“孤打仗不如汝?莫要忘记了,汝等都是孤一手带出来的!”

青豚的话语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深知青豚秉性的虎当即也不敢在劝。

虎小心的叮嘱站在青豚身边的短兵五百主一番,要其一定要密切注意青豚的安全。

……

虎带着人离去了……

青豚也率部离开了……

偌大的军营,只剩下了区区百余军士,外加上千军马。

青豚身披蓑衣,当先走入了齐膝的积水里。

雨水太大,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甚至,唯有低着头,才能够呼吸到空气!

这么大的雨,战马已经不能行进了。

魏国战马不及秦赵,只有全靠交易才能够获得足够的战马,因此青豚麾下的战马,都被当做了宝贝。

青豚与虎,都选择了将战马遗留在军营里,全军不论将卒,一律步行前进。

就连青豚,也不例外……

三十里的道路,待虎赶到秦军营盘外面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

其等,足足行进了两个时辰!

虎伸手唤来短兵五百主,在其耳边低语一番,那厮当即带着士卒,猫着腰朝前方的秦营摸去。

到了此时,暴雨依然没有停歇,自从昨日开始,这么大的雨水已经下了快要一天一夜了。

士卒们浑身早已湿透,就连虎的嘴唇也冻得发青。

第三百三十六章:

虎暗叹一声,将军果然是将军!

这对于天时的利用,其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若是在平时,其等莫说摸近秦营百丈之内了,就算是远在十里之外,都会被发现了。

而此时,秦军丝毫没有察觉,虎部已经到了秦营之外百丈了!

短兵五百主接近了秦营,这才发现因为雨水太大,值守营门的秦卒躲在辕门下,正在避雨呢!

“是谁?”见到雨中似乎有人影晃动,秦卒吆喝了一声。

雨太大,秦卒看不清来人,只得开口询问。

“雨太大,归营受阻,吾等这才回来。”

五百主看不清秦卒的装扮,想来秦卒也看不清自己,便出声回答道。

“是啊!雨太大,兄弟们纵然值守营门都冷得不行,想来汝等外出的弟兄们更加难受了,快进营,也好暖和暖和。”

五百主装作不在意的走了过去,腰间的兵器却抽了出来。

“汝不是秦卒,汝等是谁!”

秦卒爆喝一声,迎接其等的却是捅入腹中的短剑。

营门失守了……

虎亲自冲在最前方,朝着营内冲去。

喊杀声响起,魏军被雨水淋了几个时辰,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此时到了关键的时刻,当即不再收手,那是见人就杀。

秦军猝不及防,连连败退,很快便被冲破了防线,心中恼怒的魏卒勇破秦军仓皇组织的三道防线,余下的秦卒大哗,再也组织不起来了。

秦军四散逃命。

失去了组织的秦军,再也抵挡不住魏军。

秦将无奈,只得暂时舍弃了营寨,退出营舍,欲要在营外组织了阵营,再次杀将回来。

却不料就在秦军刚刚止住了败势,还来不及组织起反击的时候,忽闻身后喊杀声大作。

秦将扭头看去,只见暴雨之内,一支不知人数的红衣魏军杀了出来。

“天亡吾也!”

秦将悲呼一声,举剑齐脖,手腕一抖……

一股热血喷出……

染成红色衣甲的黑色将铠,轰然倒塌!

“将军去了!”

士卒们悲呼着,四散逃命……

西方,攻破了秦营的虎部,也围了上来。

秦军西面营寨……破了!

青豚的衣甲早已湿透,其顾不得换上干净的衣衫,正在听着将吏们的汇报。

得益于这场罕见的暴雨,魏军以微乎其微的代价,全歼了五千骁勇秦军。

秦帐中的花名册等,尽数完好无损的落入了魏军手中。

对比了花名册,青豚得知,除了仅有的三名秦军逃脱了之外,余下的秦军不是被杀,就是做了俘虏……

“将军,大喜!大喜!”

虎的衣甲上,也正滴落着水滴。

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滴,道:“将军,咱们以五百人的伤亡,全歼了五千秦军,大喜啊!大喜!”

青豚手捧热水,一边哆哆嗦嗦的喝着,一边开口道:“吾军的伤亡如何?”

虽然正值九月初,但是在暴雨中淋了几个时辰,浑身的热量早已散去,此时,青豚浑身不停的颤抖着,几乎都坐不住了!

虎的嘴唇也冻得铁青,只是这厮生长的很是雄壮,倒是抗得住。

“将军,此役,咱们杀敌两千许,俘虏三千多人,自身战死者不足三百人,掉队者六百余人,重伤无法行动者两百有余,轻伤无算。”

青豚点头,这伤亡尚在青豚的预料之中,其道:“虎,可还能再战?”

闻言,虎的眉宇闪过一丝踌躇,不过一刹那,虎隐去了担忧,斩钉截铁的道:“将军,末将无碍,还能再战!”

青豚道:“孤命汝再领士卒,逼近秦营十里之外,乘着大雨没有停歇,扎下营寨。”

虎道:“末将怕秦军不给末将时间扎营。”

“无碍。”

青豚道:“汝到了预定地点之后,若是雨水停了,汝便返还回来,若是雨水未停,汝只管扎下营盘。”

虎道:“若是末将扎营之后,秦军来攻,末将如何应对?”

青豚微微沉思,道:“只要秦军不强攻营盘,汝只管高挂免战牌。”

虎得了计策,当即不顾疲劳,率军离去。

雨水太大,外出的探子根本查探不出什么,王贲完全没有料到魏军会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发动了攻势。

待次日,下了两天一夜的暴雨,终于停歇了。

天色依然阴沉的可怕,地上早已沟满河平,黄土地吸透了雨水,湿软的泥浆,足有一尺深!

探子被派了出去,未几,却回报说就在十里之外,新建了一座营寨,插着魏军的旗帜。

王贲皱眉,难道是魏军趁着大雨,攻破了西方大营,兵临主营之外了?

怎么可能?

这么大的雨,非战斗减员者都能达到出征之人的一成,那青豚不像不知兵士的人啊!

这厮怎能在不适合出兵的天气里,率军出征呢!

不信邪的王贲亲自前往魏营之外查看。

果然,火红色的魏国旗帜,吸饱了空气里的水汽,正塌拉在旗杆上,原木搭建的大营栅栏旁,可以看到身着红色衣甲的魏军,正在巡逻着。

“此乃何人?”

王贲指着竖立在营寨主旗旁的一个旗杆,上面书写着一个斗大的“虎”字。

“将军,看旗帜,率领这股魏军的当是青豚麾下的大将__五乘将军虎。”

“是这厮……”王贲低语一声,带着众人又返回了秦营。

“魁祺”!

到了秦营,召集了将士,王贲便大吼道。

王家的家将魁祺当即抱拳道:“少主,末将在。”

王贲大手一挥,道:“命汝带着三千军士,前去试探魏军的虚实,汝且记住了,能够战胜魏军,汝只管去攻,若是魏军势大难以克之,汝便探明魏军虚实之后,迅速撤回。”

“诺!”

魁祺领命,当即去了。

点齐了三千人马,魁祺朝着十里之外的魏营行去。

还没等魁祺到了营外,秦军的动向,便被虎部探子查探到了。

虎命营外的士卒返回营内,高高挂起免战牌,守紧了辕门,避战不出。

营内,虎却命士卒将砍回的原木栽进地上,搭起了一座座高楼。

魁祺到了魏军营外,只见到魏军大门紧闭,营寨后,开弓搭箭的魏军正枕戈以待。

“叫阵。”

魁祺冲着身边的千将吩咐一句。

第三百三十七章:有本事咬我屁股啊

激昂的战鼓声响起,秦军排起了阵形,等待着魏军出营。

哪知道战鼓已经响起了三通,却是丝毫不见魏军有出营的迹象。

“将军,魏人避战不出。”

千将来到魁祺身边,抱拳回道。

“本将看到了。”

魁祺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魏军守着营寨,避而不出,这倒是有些麻烦了。

总不能攻打魏营吧!

魏人占据了地利,若是攻打魏军营盘,那就和攻城没有两样了。

到时候死伤必定大增!

“可恨!”

魁祺啐骂一声,若是等地面干了之后,只需要出动床弩,几轮箭矢过后,魏军就无险可守了。

这群狡猾的魏人,偏偏选中了这个时候,这两夜一天的暴雨,让地面的淤泥足有一尺深,士卒们步行都艰难万分,若是推着弩车,那将是寸步难行了!

“魁将军,吾等何不向魏军下达战书?”

另一名千将灵机一动,献策道。

“对啊!”

魁祺一拍脑袋,既然魏军不出来,那便效仿古礼,向魏军递交战书算了。

魁祺书写了战书,然后挑选了一名胆大的五百主,命其送往魏营。

五百主背着代表信使的白色旗帜,来到了魏营之外。

“莫要放箭,俺是信使!”秦吏嘶吼着,将代表信使的旗帜挥舞着,慢慢朝魏军营寨走去。

“放这厮进来。”

营寨的外墙,就像是修建城墙一样,用原木搭建了仅能容纳三人并行的马道。

这是用来值守士卒,防止敌军翻越营寨的。

虎说完了这句话,便下了马道,朝主帐而去。

吊篮从营墙上放了下去,秦吏被拉了上去。

魏军收去了信使的兵器,压着这厮到了主帐外。

押解信使的魏军小吏,让信使在帐外等候,自己却走了进去。

“将军,有自称是秦军使者之人到来。”

隔着营帐那厚实的牛皮布,秦吏清晰的听到了帐内的对话。

只听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道:“将其带进来。”

秦卒被押了进去。

“大秦使者见过魏国将军。”

使者进了屋,却是不卑不亢的稍微弯腰行礼。

虎道:“不知使者所为何来?”

“无他,为了将军身家性命而来。”

“大胆!”

帐内的魏军士卒大怒,纷纷抽出了腰间长剑。

“哈哈哈!”秦吏大笑道:“难道将军连听吾讲话的勇气也没有吗?”

秦吏的脸上带着鄙视,丝毫不顾几乎指上了其脸面的利刃。

“退下。”

虎一摆手,让短兵放开秦吏。

虎笑道:“汝果真有胆色,不愧是能够被当作使者的人。

吾且问汝,汝欲要说什么?”

虎眯着眼,冷哼道:“说吧,若是说得好,本将就留汝一命,若是说的太差,就留在这里吧!”

信使拱拱手道:“将军勇猛无双,余也是佩服至极的。

只是~~不知将军可曾见过一件事?”

虎冷笑一声,道:“何事?”

使者道:“天地间有一种飞蛾,生的柔弱,稍微一碰,便飞不起来了。

然而,到了看不清周遭的晚间,这种飞蛾,却是英勇无比,硬是朝着灯火上飞去。

直到‘啪’的一声,火焰点燃了飞蛾,将其化为灰烬。

将军以为这种飞蛾勇否?”

虎不动声色,道:“飞蛾扑火,许是不勇吧!

还有呢?”

使者继续道:“吾前天,坐着车驾返回大营的时候,曾在路上见到了一只绿色螳螂,将军可知吾看到了什么?”

虎身体前倾,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表情,道:“使者请说!”

使者继续道:“吾见到那螳螂举起了瘦弱的双臂,挡在车轮前方,欲要阻拦车驾的道路。

哪知道,车驾过去,那螳螂化为了一滩肉泥。

将军以为那螳螂勇否?”

虎摇头道:“不勇。”

“然!”

使者道:“飞蛾不知火焰之烈,却被烈焰化为灰烬,螳螂不知车驾之重,也化为一滩肉泥。”

这厮叹道:“而今秦国势大,若烈焰,若重车,魏国势小,若飞蛾,若螳螂,将军勇武无双,何必做那明知必败之事呢!

何不降了吾大秦,为自己,为家人,取得万世权势呢?”

虎哈哈大笑,道:“汝只看到了飞蛾扑火螳臂挡车,却不知道飞蛾为了光明,明知必死而无悔,螳螂为了正义,明知不敌而无怨。

孤的身后,便是吾的父老乡亲,吾的妻儿老少,秦国虽然势大,却挡不住吾为了正义,为了家人的心!”

使者叹息一声,道:“将军何必自误呢!”

虎义正言辞道:“孤是魏人,为了魏国,纵然身死又何妨?

况且?”

虎站起身来,笑问:“不知韩赵降将今日何在?”

使者脸色一变,当即答不上话来。

韩国、赵国灭亡后,那些降将可都是消失了!

除了那些有先见之明的,甘愿舍弃了权势,安心做一黔首百姓,方能忍辱偷生。至于其他的,除了少数的几人,可都是全完了……

见状,虎冷哼一声,道:“汝可记得孤先前说了什么?”

使者脸色大变。

其本来只是奉命前来递战书的,只是其心思转动,想到若是说服了魏将投靠,那必然是大功一件,这才起了游说虎投降秦国的心思。

哪知道,虎只是单单一个询问韩赵投降将吏在哪里的话语,就让其先前的说辞化为虚无。

虎冷笑道:“利益与风险是相伴的,汝既然没能说服吾,便要承受吾的怒火……”

“将军不要啊!余只是来下战书的……”

“哈哈!”虎大笑道:“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汝想要说服孤投靠汝等,便百般忽悠,被孤识破后,又要装可怜!”

虎冷了脸,道:“孤只问汝,那些听信了汝等的忽悠,投靠了秦国,却丧了性命的将士,又有何人怜悯一二?”

见到虎发火,信使浑身瑟瑟发抖,其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战书,就要递上,却被身边的魏军士卒一把夺过,递给了虎。

虎低头一看,却是魁祺约其营外野战的战书。

虎冷哼一声,伸手在竹简上写下了几个大字,又抛给了信使。

信使低头一看,却见就在魁祺的战书下面写着“乃公不战,有本事便来咬乃公屁股啊”几个大字。

第三百三十八章:气死孤也

使者大惊。

这样一份回书拿了回去,魁祺必然会暴怒的,若此,其也难逃惩罚。

“将军,这,这与理不合啊!”

虎冷哼道:“怎么,难道只许汝坑蒙拐骗,就不许孤大发雷霆,这就是汝秦国的道理么?”

使者呢喃,说不出话来。

见状,虎道:“来人呐!给孤将其赶出去!”

短兵上前,架起使者就朝门外拖。

那使者脸色大变,嘶喊道:“将军,汝不能这样啊!就算汝胆小不敢战,也请回一个正式的文书啊!

汝这样不是让吾为难吗!”

“哼!”

虎气极,止住了短兵,怒道:“看来果真是孤太仁慈了,竟然让汝这敌军也敢在孤大营咆哮了。”

虎板着脸道:“给孤割去其的耳鼻,乱棍打出去!”

“喏!”

短兵抽出长剑,在那使者的哀求与怒骂声中,割下了那厮的耳鼻。

使者在地上打着滚,内心的恐惧大过了肉身的疼痛,让其止不住的哀嚎着。

短兵架起使者,将其扔了出去。

虎刚才的话,早已在魏卒中传开了,军士们恼怒使者的欺诈,虽然迫于将军的命令,不能杀死这厮,但是殴打一番却是少不了的。

待使者出了魏营,早已不成人型了。

一炷香之后,使者出现在魁祺的面前,魁祺大惊。

只见这出使魏军的五百主,浑身沾满了泥浆,身上更是血迹斑斑,鼻子头被割去了,两只耳朵也被人割掉了。

“汝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使者哭喊道:“长今,给那办丑啊!”

其一张嘴,众人才发现这厮鼻青脸肿的还不算,就连门牙也被人打掉了。

“什么?”魁祺不解,这厮说的什么后东西?

还是一名千将灵机一动,问道:“汝可是要让将军给汝报仇?”

使者慌不迭的点头,连连道:“嗯嗯,还顷长今给那半丑!”

魁祺皱眉道:“汝都做了什么?魏人竟然如此对汝!难道其等不知两国交战,不战来使吗?”

使者连说带比划,嘴里“咦咦呀呀”的没完。

只是这长篇大论,就让人听不懂了。

魁祺不耐烦的让其拿出魏人的回信。

使者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魁祺书写的战书。

一见到战书的式样,魁祺面色难看的道:“怎么,难道魏人不肯接战?”

使者将战书紧紧的攥在手里,嘴里支支吾吾的道:“不系,不系……”

魁祺那里还肯听这厮啰嗦,当即一把夺过了战书。

使者脸色瞬间惨白一片,斗大的汗水,一珠珠的顺着脸颊落下。

魁祺低头一看,顿时气得满脸通红!

“啪!”

魁祺一把将战书扔在地上。

其仰天长啸道:“兀那贼子,欺人太甚!

气死孤了,气死孤了!”

在场的军将们探着脑袋朝竹简上看去,却见特意用宽竹片制作的战书上面,在魁祺留下的空白处写着:“乃公不战,有本事来咬乃公屁股啊!”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低着头,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天啊!

那魏将太恶毒了,见到战书不出战不说,竟然想着要当魁祺的“阿翁”!

怪不得魁祺如此的生气,换了其等,怕是立刻下令士卒攻打魏营,将魏将扒皮抽筋的心都有了!

“汝都做了什么?”

魁祺红着眼,盯着使者的眼睛,那盛怒的样子,就像是一头欲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使者牙齿漏风,说出的话很是听不懂,魁祺只得扔给其笔砚,让其将经过写出来。

待魁祺看完之后,顿时大怒。

原来,这厮自作主张的想要劝降魏将,结果却被魏将识破……

“汝这竖子!”

魁祺怒喝一声,抽出佩剑,一把捅入使者腹中。

“呃,呃,将军,末将冤枉……”

使者话音未落,却被魁祺拿着短剑在其的腹中搅了搅。

“兀那竖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魁祺丢下使者的死尸,掏出手帕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呸!”气愤难平的魁祺朝使者尸体上吐了一口唾沫,指着死尸道:“来人呐!给孤按照战死的原因记录了。”

“将军仁义!”

使者的死,并没有让其他的将吏感到悲切,其等齐刷刷的恭维魁祺的仁义起来。

重利的秦人,丝毫不觉得魁祺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反之,其等倒是觉得魁祺将这厮以战死的名义上报,反倒是仁义的举动了。

如此上报了,这厮不但不会被追究犯下的错误,其的家人反倒是能够得到一些补偿……

魏军拒不出战,魁祺不得不安排士卒,准备攻打魏军营寨。

而虎,则趁着秦人准备攻打营寨的时机,抓紧时间让军士加固营寨。

一颗颗大树,被魏军砍了回来,军士们将原木的一端砍尖,砸入地下,修建着防御共事。

在营寨的四周,更是修建起了大量的箭塔。

甚至在营寨的外围,有士卒挖掘了一条环围着营寨的壕沟,沟底被埋上了尖锐的木桩。

更有四角木蒺藜,被抛洒在营寨四周。

地面的淤泥和水坑,很好的隐藏住了这些东西,可以想象,若是秦军发起了攻势,这些东西必然会成为秦军的噩梦!

与此同时,一面面竹筏,被送到了虎立下的营寨内。

而周义等,则来到了先前青豚乘着大雨夺下的秦营内。

周义问道:“将军,吾等什么时候发起进攻?”

青豚看着手中探子传回的消息,道:“等到秦军齐聚大梁秦营的时候,就是吾等掘开大河之时。”

鱼夫微微皱眉,担忧的说道:“将军,就怕秦军先行掘开河堤,这几日大河水面上升的厉害,若是水量太大,一旦顺着王贲挖掘的河道流入的水势过猛,冲毁了大梁,吾等欲要再行动就晚了!”

青豚摇摇头,道:“王贲挖掘的河道,宽不过五丈,深才一丈,这么小的河道,要想一次就冲毁大梁,无异于痴人说梦。

且放心,大梁冲不垮!”

鱼夫点头,脸上的忧色稍稍散去一些。

青豚正色道:“有件事,虽然之前吾数次强调,但是,今日还想再重复一遍,诸位都当安排士卒,劝离附近的百姓。”

第三百三十九章:河道塌了

众人齐齐答道:“将军放心,末将等早已安排妥当。”

“嗯。”

青豚点头,道:“一人计短,三人计长,诸君以为孤之前的安排可有遗漏?”

周义道:“将军苦思竭虑许久,方制定的策略,岂能还有不妥之处!”

青豚笑骂道:“汝这厮,什么时候学会了溜须拍马了,这可不是汝的作风。”

周义笑道:“家主智慧绝伦,臣下若是不赶紧开开窍,怎么能追随在家主身后呢!”

一贯严肃的周义,难得的开起了玩笑,顿时将众人都逗乐了。

郑万也笑着说道:“周将军这是不恭维便罢了,周将军若是开了口,可就没有咱们拍将军马屁的机会了啊!”

青豚摇头,嘴角却带着笑意,常言:老实人说的都是实话。

这周义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这一旦说了笑,当真是能把所有人都给逗乐了。

青豚笑道:“都说三个小裨将,胜过一个上军将,吾思考的计策,就一定完好无损吗?

若真如此,那么吾就不是凡人,而成了神了呢!”

周义板着脸道:“将军不是神,起码余没有听说过哪位神有将军的能耐啊!”

“噗!”

“哈哈!”

众人顿时笑喷,这周义一旦说了笑,当真是能把人逗死,关键这厮还是用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的。

“好了,好了,汝再说,吾就要坐在供桌上了呢!”

青豚说完,自己也忍俊不禁了,这周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左车给传染了。

青豚正色道:“说笑归说笑,待赶走了秦军,吾等有的是时间说闹。

此时,吾等当来办正事了。”

众人急忙坐好。

青豚道:“其一,不论是秦军还是吾等,都打着挖掘大河的主意,唯一不同的是,秦军是为了攻破大梁,吾等是为了保住大梁。

故此,这周边的百姓,都当让其等撤离开了,起码也要让其等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众人点头,道:“吾等明白。”

青豚顿了顿,继续道:“其二,得益于周边游侠的帮助,至今秦军仍然不知道吾等挖掘河道的事情,这一点,希望大家继续保持,万万不可被秦军探知了!”

众人点头。

陈馀道:“那些列国探子怎么办?吾等可以保证不让王贲部的探子查探到,但是若是列国探子在将消息传回到其国内的时候,泄了密,又该如何?”

青豚冲陈馀点点头,道:“陈大夫这个问题提的好。

虽然之前吾不曾说明,但是,吾还是那句话,不管是哪一方的探子,一旦出现在河道周边,便给吾全部拿下”。

陈馀“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之前为了华阳的归属,陈馀曾经与青豚闹了不愉快,甚至不久前,还对青豚心存芥蒂。

只是在前几日,青豚部再次取得了大胜,这便让陈馀又老实起来。

毕竟在抗秦这件事上,其等乃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所以,当青豚召集众将,欲要相商之时,这厮也来了。

青豚继续道:“第三,各部的营寨,尽量驻扎在高处,不仅如此,送往各部的竹筏,还需要妥善保管。”

“将军放心,此事吾等晓得。”

众人齐齐开口。

青豚又提及了一些注意事项,与众人商讨了分工之后,这便让众人返回驻地。

……

黄河,脖子口处河堤之上。

河面已经上涨了很高了,汹涌的大河水,席卷着浪花,不停地的拍打着河堤。

“啪啪”的拍打声,让人心惊胆战,脚下的河堤似乎都在摇晃。

就是这么危险的地方,河堤下却有军士正在挥舞着工具,正在挖掘河堤。

大河水面高涨的消息,早就传给王贲了,恰恰此时,分开去挖各处河道的秦卒,已经全部返回了秦营。

王贲当机立断,立刻传令大河边的秦军,要其等挖开河堤!

……

虎营寨之外,已经准备妥当的魁祺,命令士卒展开了攻击队形,正待发起进攻的时候,忽然接到了王贲的命令。

看过了文书内容,魁祺愣了一下,急忙安排军士开始撤退。

甚至,秦军连刚刚扎下的营寨也来不及拆除。

空留下正准备战斗的魏军,面面相觑。

亲眼目睹秦军相互掩护着,接替退去,虎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这秦将在闹什么花样?

难道其要以撤退引诱自己追击?

虎等了许久,这才得到探子的回报,秦军已经退出了三里之外了,并且还加快了速度,朝秦军大营退去。

难道?

虎思索:将军说的那件事开始了?

虎一边派人去往秦营查看,一边又命人将这个消息传给青豚。

不多时,进入秦军方才遗落营地里的军士回来了,其等回报道:秦军果然是走了,甚至其等走的太急,连帐篷粮食都不曾拿走。

有军士还看到了伙房里面,有尚未做好的饭食。

“这一天,果然是来了啊!”

虎轻叹一声,连忙下令士卒集结,按照之前商议好了的方针进行布置。

一面面竹筏,被从库房抬了出来,士卒们以什伍为单位,带上干粮饮水,呆在了自己小组的竹筏边。

还不待虎做好这一切,秦军的异常动向,就传递给了青豚。

“这一天果然来了啊!”

青豚长叹一声。

自己九死一生,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今日就到了检验的时期了。

若是挺的过去,就证明了自己已经离心中的打算,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若是与原本历史并无二致,自己就要赶紧带上一些可靠的手下,远遁他乡,待十多年后,方能返回故乡。

不!

若是做了这么多,依然不能改变魏国的结局,那么就足以说明历史的不可改变性,如此,自己还是安心寻个地方养老算了。

因为就算是十几年后,自己也不一定能改变了历史。

……

大河河堤,河堤已经被挖的剩下了薄薄的一层了。

军士们站在河堤上,挥下了最后一撅头。

“哗啦!”

河堤被挖开了。

河水顺着那个洞口流淌着,很快便将那洞口撕裂的更大了。

脸盆口,饽萁口,圆桌口……

“窟哃!”

被挖掘了的那一段河道倒塌了……

第三百四十章:大水汹涌

急流而下的河水,撕开了被挖的单薄的河堤,混杂了泥沙的浑浊水流,冲刷着断口两边,将开口撕裂的更大了!

“轰隆!轰隆!”

高达几丈的河水,就像是一条巨龙,顺着早已挖掘出来的河道,奔涌向前!

浑浊的河水卷起了河道上的浮土,河水更加的混浊了。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黄泥浆,更似一条泥石流……

大河决堤了!

“轰隆!轰隆!”

声浪滔天,震耳欲聋。

“大河决堤了!”

沿岸的黔首百姓,脸色惨白的嘶吼着,卖力朝远处奔逃着。

大地颤抖着,老鼠成群结队的从洞穴里钻出来,铺天盖地的朝远方奔逃着。

远远看去,就像是大地上,铺上了一层移动着的黑褐色地毯。

一群群老鼠爬上了沿途的颗颗大树,很快,半绿半黄枝叶的树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硕果累累”的大树。

甚至,奔逃的人们,能够听到头顶上不断传来“咔嚓!咔嚓”的树枝断裂声。

不时有大团从天而降的老鼠,砸在逃人的身上。

狂躁的老鼠“吱吱”的叫着,从人身上跳下,朝着远方逃去。

空留下一个个被咬得浑身血迹斑斑的逃人,顾不上处理淌血的伤口,跟着鼠群奔跑着。

河堤开口更大了!

汹涌的河水,早已不是王贲挖下的河道可以容纳的了。

四散的河水,开始朝着四周弥漫着……

河堤不停地被撕开,破口而出的河水,在旷野上形成了一堵半丈高的水墙。

河水席卷起沿途的一切。

枯枝、烂叶、浮土、庄稼……

一颗颗大树被连根拔起,至于沿途的村庄里闾,也难以坚持一瞬间。

一个妇人,哭喊着要去抱家中那尚在襁褓的幼儿,却被丈夫死死的拉住。

“吾的儿啊!吾儿尚在家中呐!”

“走啊!快走!”

丈夫拼命拉着妇人,将其朝远方拖去。

妇人哭喊着,眼睁睁的看着身后的村庄,被洪水吞没。

“啊~儿呐!”

妇人哭喊着:“这到底是为什么啊!老天啊!恁瞎了眼了啊……”

男人脚步一顿,脸上也带上了两行泪痕。

“走!快走!”

男人强忍着内心的悲伤,托起瘫成一团的妇人,架着妇人,朝远处的山坡跑去。

那是一道小土岗,比周围高出不少。

丧子之痛也没有让男人失去了理性,只要到了那里,他们夫妇就有可能活下去。

“快快!”

妇人忽然惊呼起来。

男人扭头一看,身后的洪水,离其等已经不到一里地了,而眼前的高岗,尚在半里之外。

男子甚至感到不知是溅起的河水,还是空气中的水汽,都喷到了自己的脸上。

男子扭头四下一看,左边三十步之外,有一颗腰围比圆桌还要粗的松树。

“去那里!”

男子爆喝一声,拉着妇人就朝松树跑去。

“哎吆!”

妇人脚掌忽然被一个树枝绊了一下,一下子摔出了老远。

“快起来!”

男子一把拉起妇人,道:“快起来。”

妇人站起,刚走了一步,忽然脸色大变:“当家的,恁走吧!俺脚被崴了。”

男子脸色难看,瞅瞅身后已经不到半里地的洪水,看着那超过了一人高的巨浪,咬着牙说道:

“恁说的什么话!咱俩是夫妻,本该相互扶持着一起走,俺怎能抛下恁,眼睁睁的看着恁被洪水淹死呢!”

男子蹲下来,拍着自己的肩膀道:“来俺背恁。”

妇人眼角带着泪,脸上却是带上了一丝笑意。

妇人依言爬上了男人的后背,男子背着女人,恰恰在洪水到来之前,跑到了大树下。

“爬,爬,快朝上爬!”

男人托着女人的腿,将妇人举了起来。

妇人抓住了树枝,一边朝上攀爬,一边道:“当家的,快上来!”

此时,河水眼看是就要来了,甚至,汹涌河水的怒吼声,已经让男子听不清妇人的话语了。

男子一跃而起,抓住了另一根树枝,一个翻身,便上了树。

“嘭!”

就在此时,洪水席卷了过来,浪头拍打在这颗大松树上,让巨大的松树猛烈的摇晃起来。

溅起的浪花,将两人咂成了落汤鸡。

“起来,继续朝上爬,这里太低了,怕是不安全!”

男子拉起妇人,站在摇摇晃晃的树枝上,男人使不上力,拉不动女人,便要女子也出点力气。

妇人劫后余生,整个身体都酥了,哪里还有力气攀爬。

“恁先上去,让俺歇一会。”

刚才的剧烈奔跑,让妇人出了一身的汗,就算在此时,被冰凉的河水溅了一身,女人身上的汗水也没有停了。

男子见女人实在没劲了,只得道:“俺先上去,然后拉恁上去。”

说完,男子伸手抓住头顶的树枝,攀了上去。

“那是什么?”

刚刚爬上去,男子还没有站定,忽然脸色大变,只见不远处一道浑浊的泥墙,高出了水面一人多高,再次席卷而来。

“快,快!”男子惊慌失措,呼喊道:“水又来了,快上来!”

妇人扭头去看,松针挡住了妇人的视线,看不到后方的浪头有多大。

只是听闻那震天响的咆哮声,就知道这波浪头不会小了。

妇人扶着树干,站了起来,伸手朝男人递过来的手抓去。

“快快!”男人催促着,眼见那巨浪已经不足百丈了。

“不行,俺脚崴了,站不住。”妇人脸色苍白,脚上使不上劲,胳膊粗的树枝太滑了,其站不住,只能半弯着腰一手抓紧了树枝。

男子双腿勾住了树枝,趴在树枝上,再次递来了手。

抓住了!

这一次,妇人抓住了丈夫递来的手。

“轰隆!”

大浪劈头盖脸的砸来,将两人淹没在内,大松树也剧烈的摇晃起来。

“咔嚓,咔嚓”。

断裂声不停地响起。

待浪头退去,夫妇二人方才从洪水里露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洪水已经到了妇人的脖子了。

“咳咳!”

男子吐出呛入口中的河水,道:“快,俺拉恁上来。”

不行,洪水上涨速度太快了,必须要赶紧爬上去!

第三百四十一章:好好活着

“嗯。”

女子应答一声,也开始发力。

渐渐的,妇人大半个身体都被拉出了水面。

忽然妇人惊恐起来。

“快松手,快松手,树枝要断……”

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男子趴着的树枝断裂了。

松树很是坚韧,因此劈裂开了一半的树枝,仅仅是低垂了一点,就再次承受住了两人的重量。

妇人又落回了水中。

这一次,洪水已经漫到了妇人的下巴处。

“树枝太细了,承受不住咱们俩的重量。”

妇人冲着丈夫说道。

“没事,相信俺,松树很结实,断不了,来,让俺拉恁上来。”

长久的用力,让男人的脸面上开始变得通红,斗大的汗珠不断的滴落。

汗水滑在男人的眼中,火辣辣的,让其有点睁不开眼睛。

“嗯。”

妇人顺从的点点头,再次配合着男子开始用力。

女人的身体刚刚出了水面,因为浮力减小了,树枝再次“咔嚓”一声,又断裂了一丝。

树枝又低垂一些,女子再次落入了水中。

这个树枝太细了,没法承担两人的重量……

树干又太粗了,妇人脚上受伤,使不上力气,也难以顺着树干攀爬。

女子摇摇头,道:“夫君先等等。”

男子急道:“相信俺,没事的,这树枝别看断了,可是还结实着呢!经受的住咱俩,来,快上来!”

妇人笑了,终日的面朝黄土,让成婚不过三四年的妇人,往日那白皙的面容,已经带上了一丝黄脸婆才有的颜色。

“夫君歇歇吧!看把恁累成啥样了。”

妇人嘴角笑意盈盈,却隐藏起了眼中的那一丝悲沧。

“歇什么啊!快点,听话,俺拉恁上来。”

男子焦急万分,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洪水又上涨了几分。

“恁知道么?”

妇人看着男子,笑颜如花,这一刻,女子仿佛又回到了两人相识的时候。

“在恁将俺抱进高梁地之前,俺就看上恁了。

恁是那么的勤劳能干,虽然阿母多病,阿翁早亡,但是,恁却是撑起了一个家。”

妇人盯着丈夫那潮红的,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正常的青紫色的脸,不顾丈夫在催促着让其配合着起来,继续说道:

“俺家里有点小富,俺想嫁给恁,却遭到了长辈的反对。”

男子大急,这个蠢女人,这么危急的时刻,提这些陈年往事干嘛呢!

况且她家哪里叫小富,她大父是隔壁里的里长好不!

“俺知道恁这个呆子对俺也有好感,可是,俺就是等不到恁的表白,也不见恁去俺家提亲。”

女子的脸上,带上了几分陶醉。

“恁知道么,只要恁去俺家提了亲,俺就能说服大父,让大父劝说阿翁,把俺嫁给汝。”

女子的脸上带上了嗔怪。

“小桃别说了,来俺拉恁上来,乖,听话。”

原来这妇人叫做小桃,尚是一个少妇呢!

“恁这个呆子,俺只有天天有事没事的故意在恁面前晃悠,这才让恁敢跟俺说话。”

小桃的脸上带上了几分羞涩,似乎当年的事情很是难以羞齿。

“这样,时间久了,恁这人,才敢对俺动动手脚。”

小桃白了男子一眼,爱恋的看着男人汗如雨下的脸上,因为过度用力,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跟恁交谈久了,俺才知道,恁竟然是一个旱鸭子!”

小桃“嗤嗤”轻笑一声,道:“夫君,恁知道吗?恁的善良,孝顺,勇敢,打动了俺,那年,人们都忙着劈高粱叶,好储存起来,冬日里喂牛,俺故意穿着新衣,在恁面前晃悠。”

小桃眉眼弯弯,似是想起了某人的囧事。

“咳咳,”男子咳嗽一声,道:“说这干什么,来赶紧配合俺使劲,先拉恁上来,恁想咋说都中。”

小桃的眼中,难以察觉的带上了悲伤,其何尝不想上去!

只是这树枝太细,若是让夫君拉自己上去,怕是两人都要跌落在洪水里。

大儿前日被其外大父带着行船去了,秦人围了大梁,这民生所需的货物奇缺。

阿翁唯有四女,没有儿子,因此对自己的外孙看得很重。

大儿跟着阿翁,想必以后也受不了苦。

小桃强忍着悲伤,笑道:“恁这厮,果然中计,将俺抱进了高梁地里。”

小桃的眼更弯了。

男子的脸更黑了,其喘息着说道:“这都啥时候的事了,说这些干什么,来,恁休息够了,俺拉恁上来。”

“呀!”

女子忽然惊喜道:“夫君,俺踩到树枝了,恁快放俺下来。”

男子道:“下去干什么,听话,让俺拉恁上来。”

小桃望着自己的夫君,心疼的道:“夫君,放俺下来,恁稍微休息一下吧!恁看恁脸都紫了。”

男子迟疑的道:“小桃,恁真的踩到树枝了?”

男子太累了,呼吸早就像是老牛喘息一般了,若是小桃踩到了树枝,自己稍微休息一下也好。

“恁咋还是傻啦吧唧的呢!”

女子嗔怪道:“下面就是汹涌的洪水,俺能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吗?”

男子的脑袋因为缺氧,就像是要炸开一般,此时稍微一想,果然如小桃说的这样。

“恁踩紧了,俺慢慢松手,一定要站稳了啊!”

男子开始慢慢松手。

小桃冲着男子露齿一笑,道:“夫君,吾爱汝!”

男子微微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又赶紧攥紧了小桃的手。

“别犯傻,快拉紧了俺,千万别送开!”男子嘶吼着,攥紧了手中的手掌。

只是刚才其慢慢放手,已经松开了小桃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也只是抓住了小桃的手指,这一会再想要抓紧,又那里抓得住呢!

“夫君,好好活下去!”

“不不,别傻啊,恁说过陪俺一辈子的……”

小桃的手,抓住了男子抓着她的那一只手,在其手背上使劲一挠,四条血印顿时出现。

男子手一疼,不由自主的松了一瞬。

小桃用力一抽,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好好活着!”

在这一瞬间,男子甚至看到了小桃对着他露出了笑脸。

“不不!快回来!”

男子嘶吼着,双脚勾住了树枝,就要去捞小桃。

就在此时,一个更大的巨浪打了过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浮尸千里

待巨浪散去,男子从水里冒了出来,却哪里还见小桃的影子!

“小桃!”

男子悲嚎一声,顺着树干潜入水中,透过浑浊的洪水,却见先前小桃站立的那一根树枝,早就被洪水冲断了。

男子终于明白了,原来方才小桃见到自己趴着的树枝,因为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而开始断裂。

小桃决心以自己的死亡,来换取男子的生存,为了让男子放手,小桃便欺骗男子说她的脚下踩到了树枝……

男子憋着一口气,在水中找了许久,却是不见小桃的踪迹。

男子浮出了水面,卖力的嘶吼道:“小桃!”

“小桃!”

……

浑浊的洪水滔天,枯枝败叶一片,却是那里还有小桃的影子!

这个柔弱的女子,以自己的死亡,换来了男子的生存。

男子嚎啕大哭……

冲入洪水中的人儿,又怎能回的来呢?

洪水下的魏国乡野,丧生于洪灾中的黔首百姓,岂止千千万……

小桃的一家,只是洪灾下的一个缩影,无数的魏国百姓,因为王贲的一个计策,失去了生命!

男子一次次的顺着树干,钻入水中,只是,洪水的速度很快,又哪里找得到小桃呢!

“咳咳!”

就在男子又一次从水中徒劳无功的钻出来的时候,忽然似乎听到了咳嗽声。

男子大喜,大吼道:“小桃,小桃,是汝吗?”

“咳咳!”

咳嗽声再次传来,这一次,声音却是比刚才大了一点。

顺着声音,男子看到就在前方的一个稍微小一点的松树上,有一个人正挂在树枝上。

看那染脏了的衣服,却是与小桃身上所穿的花色一样。

“小桃!小桃!”

男子大喜。

那人这才咳出了呛到肚子里的水,扭过头来。

却不是那小桃,又是何人!

“别担心,俺没事。”

小桃咳嗽一阵,这才回了话。

“小桃,刚才吓死俺了。”

女子看到男人浑身也已经湿透,顿时明白刚才这个不会水的男人,也钻入水中寻找自己了。

小桃冲着男子笑笑,道:“没事,恁看,俺不骗恁吧!”

在小桃的讲述下,男子这才知道,刚才小桃挣脱了他的手后,在沉入水中的一瞬间,恰好一个浪头打来,将其推到了这棵松树边。

在小桃撞到松树的一瞬间,求生的本能,让小桃下意识的抱住了大树。

然后其顺着大树朝上爬,在嘴里的氧气耗尽,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抱住了这颗树枝。

“小桃,以后可不要这么傻了!”

男子略带着责备。

“俺知道了!”

小桃甜甜的笑着。

……

小桃两人是幸运的,虽然失去了一个儿子,但是小桃的“死而复生”,让两人都激动万分。

但是,洪灾区的其他百姓,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若是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大半个魏国化为了一片洪泽,受灾区的百姓,十不存一,当真是浮尸千里……

大梁城头,周市忽然听闻远处传来宛如大片骑兵行进的轰鸣声,又似天降暴雷声。

北方,一条横跨天际的白线,朝着大梁而来。

鸟雀飞天,人兽狂奔。

转瞬间那条白线接近了大梁城。

城头上的士卒大骇!

那哪里是什么白线,那是一片洪水啊!

洪水更近了,却见那水浪足有一人多高,以排山倒海的威势撞了过来!

大梁城都在晃动着……

“该死!”

周市咒骂一声!

这狗日的王贲,必然是挖开了大河!

“王贲小儿,汝不当好死!”

周市仰天长叹,天亡大魏啊!

前几日,听闻公大夫青豚已经率军十万,猛攻秦军后方。

周市还在大喜,有了青豚的两面夹击,王贲必然难以支撑。

到时候,自己再从城内出击,有了青豚吸引秦军的注意力,自己在带上老卒,猛攻王贲中军。

王贲必然只有败亡一途!

没有想到,王贲竟然提前掘开了河道!

周市忽然想起青豚当初离开大梁的时候,说过的话语:若是王贲久攻大梁不下,必然会采取水淹之策的。

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速去城内,挖掘泥土,堵死四门,万万不可使洪水进了城!”

事已至此,周市唯有尽可能的保住大梁了!

只要城内不乱,魏国就还有救!

城头上的士卒慌忙下了城墙,开始挖掘泥土,将本就堵死的城门洞,塞得更严实一些。

这时候,城外早已成了沼泽,秦军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发起进攻。

魏军抽调人手,组织民夫,堵死所有能够进水的城墙洞。

得益于周市的当机立断,虽然城外的洪水足有一人多深,但是城内却是只有齐膝深的水。

只是这么深的水,让城内大多数的干柴都湿透了。

周市命人粗略统计了一番,发觉城内的干柴,仅够使用五六天的量了,若是不能在干柴烧完之前,击退秦军,只怕是大梁城内就要先乱了!

青豚,这就要全靠汝了!

周市在心里默念道:只要汝能够破了大梁之围,吾就欠汝一个人情!

“将军!”

就在此时,忽然有小吏跑来说道:

“将军,唐公有请!”

“唐老?”

周市诧异,这时候唐雎请自己干什么?

周市看看城外,洪水依然在缓慢的增加之中,而远处的秦军大营,也被洪水围住了。

“哎!”

周市低叹一声,从秦军驻扎在那一方高地上,就足以见到王贲这是早就起了水淹大梁的心思了。

小吏见周市皱眉,便出声道:“将军,可要末将回绝唐公?”

周市摆摆手,道:“不了,看来洪水退去之前,秦军是不会发起进攻的了,既然唐老相请,孤便前去看看吧!”

周市召集城头上的几名将领,布置了一番城防,这才下了城头朝唐府赶去。

周市乃是魏国第一武将,唐雎的门房自然认识周市。

不待周市递上自己的名帖,就有家老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家老带着一方皮弁,虽然须发已经斑白,却很是精神抖擞。

“老仆见过周将军!”家老先行见了礼,这才道:“周将军,家主已经在偏厅等候多时了。”

周市笑道:“周某军务过于繁忙,倒是劳烦唐公久等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唐雎的担当

家老笑笑,伸手虚引,道:“将军这边请。”

“劳烦家宰了。”

周市微微拱手,当即走在了前面。

唐雎的府邸,乃是历经魏国数位君主所赏赐的,自然是规模不小,也很是精致,甚至,比起王宫也相差无几。

周市在家老的引领下,穿过数道门廊,又穿越过曲折的回廊,这才在一个小院的花厅边止住了脚步。

“将军稍待。”

家老歉意的说了一句。

周市点头。

家老这才走上前,在房门边站定。

“砰砰!”

家老轻轻敲击了两声门扉,声音即不大,也不小。

却是既不会让周市觉得聒噪,又能够让唐雎听到。

周市暗暗点头,从这仆人的处事,便能够知道唐雎的修养。

“进来。”

屋内传出了一个中气稍显不足的苍老声音。

想来应当是唐雎无疑了。

“家主,周将军来了。”

“哦!”

未几,房门被打开了,却见年逾耄耋,却是丝毫没有老态龙钟之像的唐雎,走了出来。

周市慌忙上前,双手抱拳,弯腰下拜,道:“周市见过唐老!”

唐雎亦笑着拱拱手,微微点了点头,待做足了礼节,这才道:“周将军,老朽腿脚不便,没有远迎,多有怠慢了。”

周市笑道:“唐老乃是国之柱石,周市乃是后学末进,怎敢劳驾唐老亲迎,告罪,告罪。”

唐雎哈哈一笑,道:“若是别人,老朽自然是不会出来的,但是,周侄来了,老朽却是要出迎的!”

唐雎把住了周市的胳膊,道:“行了,行了,汝吾二人就不要在客套了,来进来说话。”

周市伸手虚引,唐雎率先进了屋。

两人在席位上坐下,不要唐雎吩咐,就有仆人端上了茶水糕点,分放在两人面前的案几上。

周市冲着侍者微微点头,侍者蹲身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站立在门口的家老,这才退出房门,并顺手将房门关住了。

“贤侄,孤听闻王贲掘开大河了?”

见到众人都出去了,唐雎这才问道。

“是啊!”

周市长叹一声,道:“唐公没有看到,城外的洪水足有八尺高。”

唐雎长叹一声:“唉!大魏的黔首,又遭殃了啊!”

“是啊!”周市说道:“吾方才在城头,已经见到了不下十具浮尸了!王贲的这一手,怕是要让大梁周边的百姓十室九空啊!”

唐雎皱眉,问道:“城内的百姓如何?可有民心不稳的迹象?”

周市道:“唐老不是外人,吾便实言相告了,大水刚刚漫入城内时,不单单是百姓,就连士卒都稍有不稳,好在吾先行便堵死了四门,又让士卒带领着百姓挖掘泥土,堵死渗水的地方,使得城内的积水只有一尺深,这才成功的稳住了民心士气。”

唐雎拱拱手,赞道:“周将军智勇无双,孤年长,代大魏谢谢将军了。”

唐雎说着,就要弯下腰去。

唐雎已经九十多岁了,就算是面见君王,都只需要拱手就可以了,周市哪里敢受了唐雎的大礼,连忙避席,拜倒在地上,道:

“唐公为大魏操劳一辈子了,余怎能当得唐公大礼,唐公万万不可如此!”

周市起身,正色道:“况且,余身为大魏将军,自当为魏国效命,这只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

唐雎只好作罢,笑道:“吾孙常言周市忠孝,当乃举世无双,孤今日算是见识了。”

唐雎指着自己道:“吾年轻时,为魏国奔走四方,所幸不辱使命,到了今日,方在朝野有了些许薄名。”

周市赞道:“唐公之名,世界皆知,不论敌我双方,报上唐公的名号,都能得到君王尊敬的。”

唐雎笑道:“若说魏国下一代,何人能达到老朽的些许薄名,孤看这魏国,唯有周将军一人了。”

周市道:“唐公说笑了,吾哪能及得上唐公的名望,能有唐公的十分之一,吾就高兴死了。”

唐雎哈哈一笑:“贤侄不可妄自菲薄,周市仁义忠孝,大魏谁人不知,假以时日,老朽今日的名望,必然会被贤侄超越的。”

不待周市客套,唐雎收住了笑,正色道:“贤侄,今日唤汝前来,乃是为了问问汝,这大梁可能守住几日。”

周市道:“先前公大夫尚是屯长之时,再离城前说了那番话,便让吾动了心思。”

周市苦笑道:“吾曾拿自家的院墙做了实验,这大梁若是想要被洪水泡塌,果然如青豚所言的那样,需要三月左右。”

“哦!”

唐雎肃然起敬,为了当时不过是一介小吏的青豚的一句话,周市竟然拿自家的院墙做了实验,这周市果然如传言的那样忠义无双啊!

周市家房子,乃是惠王当年赏赐的,与大梁城乃是同一批工匠制作的。

因此周市用自己家的围墙做实验,来推算大梁城能够在洪水中坚持多久,所得出的结果,倒也算是正确的。

“三月”,唐雎沉思道:“此时已经是九月了,也就是说,若是不能在明岁一月之前破了秦军,咱大魏就要亡了!”

周市苦笑,道:“是啊!若是不能再三月之内破了王贲所部,咱魏国可就真的要完了!”

周市的眼眸里满是哀伤,周家几代人的辛苦拼搏,到了自己这一代,终于爬上了卿士的地位,却是没有想到魏国已经是面临灭亡的陷境了。

若是魏国要亡了,周家又何来的荣华富贵?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啊!

唐雎道:“贤侄,病苛当用猛药,魏国眼见是就要亡了,孤意用重赏厚赐激发魏国百姓,孤明日准备请见王上,向王上献言:但有献策献计者,只要能破了王贲大军,不论贫贱,皆可封侯!“

唐雎盯着周市,那张长满了老年斑的脸上,却是一往无前的坚毅。

周市肃然起敬,唐雎这是准备自己背上君王的责怪,贵族们的骂名了!

魏国的土地就只剩下这么方圆不过千里的大小了,若是再裂土封侯,必然会损失现有贵族们的收益。

唐雎这是要用自己的名誉,来寻求魏国可能所有的那一丝生机啊!

第三百四十六章:强国之策

众文臣应是。

周市等武将也端坐不言。

唐雎冲着众人拱拱手道:“两百余年前,韩赵魏三家灭智氏,开创了韩赵魏三国。”

众人点头,这是魏国的由来了,这一段历史,对于其等来说,都不陌生。

唐雎微微停顿少许,这才道:“三国初立,又经历了连年战争,三国惆败不堪。”

唐雎一生几乎经历了魏国的一半时光,对于魏国的历史自然是清晰透彻到了极致。

“李悝推行变法,此后,魏国冠绝群雄,力压六国不敢言。”

众人心有凄凄然,当初那么强大的魏国,那个单挑四国而不败的魏国,为何成了现在的样子?

心疼啊!

唐雎扫视着众人,将其等的表情尽数收到眼底。

见到众人脸上都带着懊悔、追思的神色,唐雎暗暗点头,既然这些大臣们怀念往日强盛的魏国,那就还有救!

“昔日秦国,民生惆敝,国力孱弱,秦孝公重用商鞅,改变国策,这才让秦国从西陲边境一小国,成了而今的庞然大物!”

唐雎等待一会,待众人适应了自己方才的话语,唐雎这才道:“故此,弱而积贫难返者,当变法图强!”

变法!

众人互相对视着,这变法可是要损失一部分人的利益啊!

魏王假也皱起了眉头。

“唐老所言变法,当如何变之?”

唐雎道:“变法者唯有三变,一变吏治,二变民治,三者,”唐雎环顾四周,待到看向周市时,却微微停顿一瞬。

周市眨吧了一下眼睛,唐雎微微点头。

唐雎对魏王假说道:“王上,这第三变,乃是军变!”

唐雎跪坐着,对魏王行了一个顿首礼,郑重地说道:“而今天下各国,吏治、民治,皆已完善,臣所言要变者乃是军治。”

哦!

众卿士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涉及到其等的利益就好!

军治!

魏王眼神一亮!

假暗思道:唐雎此人果真国之柱石,其以九十六岁的高龄,虽然早已辞去了一切职务,但是到了关键时期,却依然在为魏国谋划着,果然还是老臣靠得住啊!

周市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其他的将领们,却是攥紧了拳头。

唐雎道:“王上,而今大魏的危局,乃是亡国灭种的局面,而吾等所能依仗的唯有军士们了。”

魏王假点点头,道:“唐老所言甚是。”

唐雎看向众卿士。

卿士们纷纷点头,在其等看来,唐雎这番话暗地里指责的是军士们并没有出力。

军将们脸上露出期待之色,昨日周市与唐雎通了气之后,便知会了众将领们,得知唐雎欲要为其等军将们争得更好的待遇。

这些军将们怎能让到手的利益付之流水,其等早就商量好了,今日就要坚定地站在唐雎身后,用军方的支持,来为唐雎背书了!

唐雎道:“若要依仗军士,除了高官厚禄之外,还当有别的赏赐。”

别的?

魏王与卿士们面面相觑,唐雎这是什么意思?

唐雎继续道:“而今天下兵力最锋锐者,乃是秦国,秦国的兵为什么那么厉害,除了房屋田宅的赏赐之外,还有一个大庶长的历禄九百石、田地九十顷、宅院九十宅三十步见方为一宅的重赏在激励着!”

此时秦国还只有sbn爵位,彻侯和关内侯这两级还没有出来。

有卿士反驳道:“但是那大庶长的高位,不!不!就算是五大夫,也不是一介小卒能够得到的!”

唐雎笑道:“然!”

唐雎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但是,就是这挂在驴子鼻子前的青草,这永远吃不到嘴的赏赐,却成了秦卒临战嗷嗷叫着朝前冲的动力!”

众人哄堂大笑,就连将领们也忍俊不禁。

是啊!

不管是秦国也好、魏国也罢、还是其他那些国家们,这明面上的高官厚禄,能够将其拿到手的小卒,却是一只手也数的清!

魏王假笑道:“唐公的意思,可是吾魏国学习那秦国的做法?”

唐雎傲然道:“那秦国本来学习的就是吾大魏的改革,这才强盛起来,吾等纵然是在学回来又有何不可呢!”

“大善!”

魏王站起,道:“唐公此言在理,吾等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有何不可呢!”

唐雎笑道:“王上,既然要改,吾等何必拘泥于秦国的制度呢?

况且秦国的军功制,已经玩了百余年,吾等纵然颁定新法,也有了拾人牙慧的嫌疑。”

是啊!

众人点头,人家秦国实行了百余年的军功制度,早就告诉天下人只要到了秦国,不论贫贱,皆有可能做到大庶长的高位上,吾等纵然是此时颁布了军功制,又有几个人愿意舍强求弱呢!

魏王道:“唐公之意是?”

唐雎道:“既然秦国都能够用一张大饼,圈尽天下英豪,让其等甘心为秦国卖命,吾等为何不做的更彻底一些呢?”

魏王道:“唐公请继续说。”

唐雎站起,走到堂下,弯腰道:“老臣请求王上诏行天下:但助魏国破除秦国兵锋者,皆可裂土封侯!”

“什么!”

魏王惊得一下子从席位上站了起来,脚步都踉跄几下,差一点摔倒在地。

啥!

众多卿士也惊诧莫名,裂土封侯,这可是要了王上的老命了啊!

三晋旧事可不远啊!

唐雎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道:“而今魏国将亡,唯有下猛药,才有生存的希望。这用一些即将成为秦国领土的土地,换取魏国社稷不灭,又如何不可呢!”

魏王脸色阴沉的可怕,闭嘴不语。

众卿士面面相觑,有人更是按耐不住的指着唐雎破口大骂。

周市豁然站起,道:“王上,臣以为此计可行,况且,”周市笑的像一个偷了鸡的狐狸。

周市走到魏王面前,附耳嘀咕几句。

魏王阴沉的脸这才散去,其笑道:“唐公此言可行。”

唐雎诧异,其以为还要做一番长篇大论,才能说服魏王,哪知道周市不过是低语一番,便让魏王同意了。

要知道自己可是要王上昭告天下的,这一旦向全天下发出了诏书,可就是等于拿魏国王室的信誉,为裂土封侯之事做背书呢!

第三百四十七章:刘季跳槽

到时候赶走了秦军,王上若是不如此封赏,魏国可就彻底失去了人心了啊!

这厮到底说了什么?

“来人!”

魏王高喝一声,有内侍上前附身听令。

“书写一份诏书,就言但有破除秦军,保住魏国者,不论出身,不论贫富贵贱,孤王皆予以侯位,功劳最大者,孤王赐予一郡之地!”

众卿士还想在劝,却见周市正面色不虞的盯着其等,至于那些将领们,更是将长剑抽出了一半,大有再有人敢阻止,其等就要让人血溅三步。

内侍书写了诏书,魏王看过之后,拿起案几上的王印,摁了上去。

魏王让内侍拿着诏书向众人展示一圈,命人将其发了出去。

只有魏国官吏,抄写后送往世界各国,这诏书更是会挂在王宫之外,供人查看。

周市的嘴角,勾出了一道弧线。

唐雎啊唐雎!

当真是要谢谢汝了,如此,孤这侯位便稳当了,这可是能够造福子孙后代无数辈的好东西啊!

裂土实封啊!这可是一个除了向魏国上供、出兵之外,完全独立的一个小国家啊!

有了这一个东西在手,自己百年之后的祭祀,却是不会断绝了!

魏王在唐雎的劝说下,拿出了最高级别的赏赐,用来作为破除秦军功劳最大者的赏赐。

而最有可能得到这一赏赐的青豚,正在泥水里泡着呢!

王贲掘开了河堤,大水也蔓延到了青豚那里。

早前的那些浪头足有半人高,好在魏军修建的有坚固的营寨。

洪水被木栅栏阻挡,失去了动力,顺着木栅栏之间的缝隙,冲了过去。

第一波洪峰过后,魏军都已经站立到了竹筏上面了。

待到洪水浪头不在扑来,先前的营寨,已经被淹没了一半。

这广袤的大梁附近,全部成了一片洪泽。

青豚带着将吏,前出秦军营寨之外查看。

却见秦军占据的那片高地,露出地面的空地还有很多,若是此时发起攻击,秦军还有列阵的空间。

“义,汝看到了吗?这大水还不够多啊!”

周义还没有说话,张耳身边一名穿着千将服侍的将领忽然开口道:“公大夫高明,末将佩服之极,公大夫在葫芦底那里挖掘的河道,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吧!”

青豚看去,却见那人满脸的络腮胡子,乍眼一看就像是中世纪欧洲海盗们,留的那种交织在一起的杂乱胡须一样。

“这位是?”

青豚心里明白,这便是先前暗子们汇报的那位刘千将了吧!

这厮可是历史上的一个牛人啊!

张耳责备的看了那厮一眼,拱手道:“公大夫勿怪,这厮乃是刘季,是吾属下的一名千将。

这厮生的粗豪,虽然看起来有几分痞子气,但是为人却是很仗义的。

刘季跟着吾已经有三年多了呢!”

青豚嘴角轻勾,果然是这厮!

“无妨,既然有张大夫替刘兄弟说情,孤怎会责怪刘兄弟呢!

况且!”青豚笑道:“孤出身低微,最喜欢的便是讲义气的人,既然刘兄弟也是讲义气的人,孤又怎忍心责怪呢!”

张耳道了谢,冲着刘季冷声道:“季,还不谢过公大夫的大量!”

刘季黑红的脸上,微微带上了几分晕红,倒是让这张黢黑的脸,更黑了!刘季拱手拜道:“末将谢过公大夫不责之恩!”

青豚不用声色的道:“汝且说说,汝是如何看出来孤早就准备好了多给王贲加一把水的,难道孤挖掘河道不能是引流洪水,让洪水消散的吗?”

刘季没有得到允许起身,只得弯着腰道:“公大夫命吾等挖掘的河道,乃是从葫芦底挖到沙海城外的济水的。秦军挖掘的河道,是在下游的脖子口处的。

这但凡河流,自然是上游地势高,下游地势低,从大河下游脖子口处流出的河水,怎么会在倒流回上游的葫芦底处呢!

其二,秦军阻断大梁周边河道不让洪水消散之事,虽然消息没有传开,但是对于吾等游侠来说,自然不是秘密。

其三,纵观公大夫行事,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就算是数次形势不利,公大夫总是能够化劣为利。

故此,末将早就明白,公大夫必然是在等着王贲掘开大河了!”

“不得胡言!”张耳冲着刘季轻叱一声,转身对着青豚拜倒,欲要替刘季抗下猜忌上司心思的罪过。

青豚冲着张耳无声的笑笑,示意张耳不要声张,自己则再次问道:

“刘季,汝自己也说了,上游的地势比下游高,吾又为何不先行掘开上游,打王贲一个措手不及呢!”

“公大夫遮断了沙海与大梁之间的道路,具末将所知,至今公大夫挖了河道的事情,王贲还不知道,至于为何公大夫要等王贲先行挖开大河?”

刘季胆大的抬起头来,看了面无表情的青豚一眼,这才低着头道:

“公大夫所虑者,民口也!”

“哈哈哈!”

青豚大笑。

“汝是刘季对吧?”

刘季弯着的腰微微挺直了少许,沉声道:“末将刘季!”

青豚笑道:“汝可愿意来孤的麾下做事?”

刘季大喜,跌声道:“愿意,愿意,末将愿意!”

“张兄!”青豚冲着张耳一抱拳,道:“兄弟要向张兄讨一个人了!”

张耳摇头苦笑,这刘季跟随自己三年有余,自己竟然丝毫不知这个大手大脚挥霍无数、满嘴跑大话、整日里狐朋狗友聚会不断的家伙,竟然还有如此心细的一面,早知道就该多升升这厮的职务了。

要知道今日之所以让这厮跟来青豚处,还是前几日这厮淋雨带领士卒指挥民夫挖通了河道,让工期提前完工,在这厮的软磨硬泡下,自己见其还不时擦拭着伤寒后的清鼻涕,一时动了恻软之心,这才让其跟来的。

哪里知道,青豚竟然当着众将的面问自己要刘季。

如此多的将领,自己总不好折了青豚的脸面,更何况,自己之前还欠青豚一个人情呢!

张耳摇头苦笑道:“既然公大夫开口,孤怎能不同意。”

3

第三百四十八章:挖刘季墙角

“刘季!”

张耳冲着刘季道:“此后到了公大夫麾下,可要好好努力,不得再不务正业了!”

刘季道:“末将谢过中大夫的栽培,中大夫放心,末将以后必定好好努力,不敢丢了中大夫的脸面。”

青豚微微一笑,道:“起来吧!吾拨给汝三千人马,命汝以千将身份暂代裨将的差事。

若是此次汝的军功能够达到裨将的功劳值,孤就另有重用,若是达不到,就给孤去伙房背大锅去!”

刘季大喜,赶紧应了是。

青豚道:“听张大夫之前言:汝善于拉拢关系?”

刘季摸摸头,道:“末将只是结交了一些朋友。”

青豚道:“汝之前既然是游侠,必然认识很多勇武出众者吧?”

刘季道:“末将之前在家乡时,有发小数人,皆有非凡之勇,出众者有曹参、周勃、樊哙、夏侯婴等。”

青豚眼神闪烁,果然是这个人!

此时的沛县乃是楚国属地,沛县早前本是宋国属地,宋亡之后,沛县便归了楚国。

青豚笑道:“刘兄弟仪表不凡,也有能耐,想必能与汝结识的都不是常人,汝言及的这些人应当都非是黔首吧?”

刘季自嘲般的摇头苦笑,道:“公大夫错矣,末将那些发小,大都是屠狗宰鸡之辈,但有能为吏者,末将又何须做那游侠呢!”

青豚微微点头,如此便于历史对的上了,西汉开国的那几位,此时还都是黔首呢!

直到六国一统之后,刘季的那一群发家元勋们,才做了官吏。

青豚笑道:“刘季,常言道:富贵不返乡,犹若锦衣夜行!汝就不希望在发小面前露露脸?”

刘季抬起头来,欣喜的说道:“将军,真的可以吗?”

“假的!”

青豚笑道:“去信让汝的那一群发小过来吧!只要其等当真如汝说的这样,孤不吝官职赏赐。”

刘季大喜,道:“待回营后,末将就给其等写信。”

“嗯。”

青豚点点头,这才让刘季退下。

张耳笑道:“恭喜公大夫又得一大将!”

周义、虎等也连声恭维。

青豚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要知道方才刘季说的那一群人,在后世的历史上,可都是位极人臣的大人物呢!

……

青豚指着远方的秦军大营道:“汝等都看看,若是要将秦军所在的高地,大部分地方都给淹没了,这水位可是要再增加多少?”

周义眯着眼,看了秦营一会,这才道:“若是要将秦军逼迫进高地,淹没大部分的山头,这大水还要再高三尺!”

虎也道:“三尺到四尺的高度,应当是足够了,这一处高地,吾等曾经细致的观察过,坡顶的这一段很是平缓,坡度几乎没有,因此,周将军说的大水再高三尺左右,应该是可以淹没大部分的高地了!”

张耳纳闷的问道:“公大夫之前可曾查看过这里?”

虎哈哈一笑,道:“中大夫不知道,当初将军带着吾等离开大梁后,曾经细致的考察过这里呢!”

张耳骇然,良久才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公大夫深谋远虑,某不如也!”

青豚笑着谦虚一阵,这才带着众人撑着竹筏离去。

走在归途,青豚对着张耳道:“张兄,劳烦汝连夜赶回葫芦底,务必在明日一早指挥民夫挖开河堤。”

张耳抱拳道:“放心吧,某连夜赶路,应当能在明日天亮之前赶回葫芦底。”

青豚道:“张兄掘开大河之后,抽调所有的人手,制作竹筏,待吾破了秦军的阵型,吾等一起痛打落水狗!”

张耳哈哈大笑,连日来的颓废一扫而空。

“公大夫放心,孤也受够了秦军的鸟气,有了公大夫的妙算,有了公大夫冲锋在前,这衍尾追击的活,就交给愚兄了!”

“哈哈!”

两人大笑着互相拱手告别。

“虎!”

待张耳离开后,青豚便开始分派命令了。

虎抬头挺胸,大吼道:“末将在!”

“经过中牟、沙海之战,想必对于抛石机的使用,汝已经得心应手了吧!”

虎憨憨一笑,自信的说道:“将军尽管吩咐。”

青豚道:“孤将所有的抛石机尽数给汝,待到洪水将秦军逼迫到高地最高处,汝部就担任前锋,给孤架起所有的抛石机,对着秦军阵营发射石块!”

虎大喜,猛拍胸膛道:“将军放心,末将总结出了两种方法,定当打的秦军哭爹喊娘!”

青豚道:“这些时日,孤让左车日夜开工,此时,营内的抛石机已经有一千五百余架,孤另外拨给汝一万军士,两千面竹筏,不管汝部的伤亡如何惨重,不将秦军打的狼狈而逃,汝就不得停止攻势!”

虎右手使劲锤击着左胸,大声道:“将军放心,纵然末将战死,也必然击溃秦军!”

青豚又对着周义说道:“义,给汝一万人马,另加千辆竹筏,汝部分成一什士卒一面竹筏的单位,每一面竹筏上配备两张强弓,八柄长戈,待到秦军溃败,逃离高地的时候,汝负责给吾衍尾追击。”

周义大声道:“唯!”

青豚看向郑万,道:“万,给汝两万人马,三千竹筏,即刻返回沙海,运送回来堆积在沙海的砖石。

若是特制的砖石不够,就算是拆了沙海全城,也要给吾找到足够的石头。”

青豚盯着郑万的眼睛,厉声道:“若是临战时,虎部没有足够的石块使用,孤就砍了汝的脑袋,当做石头砸向秦军!”

郑万道:“将军放心,若是末将搜不来足够的石块,不要将军动手,末将第一个砍了自己的脑袋!”

“嗯,孤记下了!”

“陈馀!”青豚再次点名。

陈馀拱手道:“末将在!”

青豚道:“给汝三千人马,连带汝部的五千军士,自此刻起护卫营地的安全,待到了秦军溃败之时,汝部与周义一起追击秦军。”

陈馀大喜,青豚这是要送给自己一桩大功啊!

“公大夫放心,末将必定完成任务!”

韩奴道:“将军,那末将做什么?”

第三百四十九章:韩奴的心思

青豚瞥了韩奴一眼,道:“汝?”

“嗯,嗯,”韩奴连连点头。

青豚道:“跟本将一起等着!”

“啊!”

韩奴傻眼,大家都有事情安排,为何到了自己这里……

此时,众人已经到了大营之外,韩奴的堂弟韩方正在值守营门,听闻自家堂兄吃了瘪,韩方忍不住的偷笑。

“韩千将在笑什么?”

青豚一本正经的问道。

“呃!没,没什么!”

韩方连连摇头。

青豚一边走一边道:“负责跟张耳联络的,还差一部传令兵,韩千将若是无事……”

“啊!”韩方急忙道:“末将,末将还要站岗呢,就,就不参与了。”

众人大笑……

翌日中午,再次有波涛自西北方传来,道道波浪过后,魏军先前那还剩一小端的栅栏,彻底淹没在浑浊的洪水里。

虎部已经做好了准备,就待波涛散去之后,向王贲部所在的高地发起进攻。

一千五百架抛石机,安装在了一千五百面竹筏上,每两架抛石机的后面,更是跟着一面装满了砖块的竹筏。

虎带领着一万五千抛石兵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就待青豚一声令下,就能出发了。

炊事兵们划着竹筏,将一个个粮袋和水囊分发给士卒们。

粮袋内装有混合了肉干的瓷糟,这种油炸的食品,已经成了魏军的最爱。

这玩意味道香脆,吃上一把,就能抵得上两碗粳米饭,更何况,这一次的粮袋内,还混合了肉干呢!

士卒们打开粮袋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七万士卒中有六万多人,从军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这种以前过年也吃不上的美食,早已成了士卒们的最爱。

甚至这种后世近乎灭绝的油炸食品,被士卒们起了一个“万胜糕”的美名。

有了这么一小袋的瓷糟、肉干,足够士卒们两日的口粮了!

……

至于韩奴部,则人人披上了重甲,就连其等乘坐的竹筏的前端,也被装上了一人高的厚木板。

青豚正在与韩奴话别。

“韩君子,此行当是吾等出征以来最为恶劣的一战,韩君子担任的又是吸引秦军弩箭,掩护抛石机部队的盾兵工作,君子当保重!”

韩奴抱拳,下拜道:“将军放心,既然愚弟韩方尚在,末将就不畏死了!”

韩奴双眼魏红:“将军,若是末将不幸战死,还望将军多多照顾吾弟韩方。”

青豚拍拍韩奴的肩膀,道:“韩兄,汝吾二人相识于微末,吾是什么样的人,韩兄自当清楚,此行,韩兄一定要保重,待到韩兄得胜归来,孤必将为韩兄谋的一域!”

韩奴双眼微红,作为当初青豚麾下五十名老武卒之一,这一路行来有多么艰难,韩奴心知肚明。

这一路上历经艰险,彼此生死与共,青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韩奴自然是很清楚的。

得知青豚要帮助自己谋划一片土地,深知青豚打算的韩奴,顿时明白,青豚这是暗地里要自己继续韩国的香火了。

韩奴再次下拜,认真的说道:“主上,常言道战场无眼,若是臣有了不幸,主上能不能?”

韩奴认主了!青豚心肝一颤,抬眼朝着韩奴看去。

却见韩奴的眼中满是希翼,那一双对于自己生死的晦暗,对于青豚的期望,让青豚心一软,差点就要答应韩奴。

不能答应韩奴!

青豚深知若是答应了韩奴,没有了牵挂,韩奴很可能就……

“韩奴,安然归来,孤前方的路,还有很远,孤要汝跟着孤一起朝前走!“

韩奴浑身激灵灵的一颤,抬起目光,眼神里却是震惊。

“臣遵命!”

青豚拍拍韩奴的肩膀,道:“珍重!”

韩奴右拳猛击胸口,嘶吼道:“将军放心,末将必不辱使命!”

青豚挥手让竹筏继续前走,周义部都已经身披皮甲,手执长戈,每一面竹筏上,在中间的位置都站立了两名弓手,其等胯部的左右两侧更是背负了两囊箭矢。

“义,”青豚道:“汝当记住了——待到秦军露出败相的时候,一定要让士卒们吃喝一番,如此追击的时候,才不会疲惫。”

周义点头,道:“家主放心,臣下晓得如何做。”

“还有,到了追击的时候,虽然说是追得越紧,战果就越大,但是,汝也要记住了,手中一定要捏着部分兵力,但有成群结队的秦军,就一定要冲散其等,万万不可使秦军抱了群。”

周义使劲锤击胸膛,道:“臣下明白了!”

青豚绕行军士们一圈,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帅位上。

有一面特制的加大号竹筏上,架设了一辆巢车,这就是青豚用来指挥作战的座驾。

青豚低头看看水势,发觉水势已经趋于平缓了,在扭头看看,炊事兵已经将粮食清水分发完毕了。

青豚登上了巢车,沉声道:“出发!”

……

忽然上涨的水势,让秦军不得不收缩防线,朝着干燥的地面退去。

未几,缩小的干燥地面上,八万多秦军就挤挤攘攘的人挨着人了。

王贲皱着眉头,按照计算,这水位不应该有这么大啊!

自己掘开了河堤,同时堵死了大梁周边的河道,好让洪水将大梁围起来,让河水浸泡大梁城基,如此,只要一段时间之后,大梁城就会因为城基软化,承受不住城墙的重量而坍塌。

到了那时,坚固的大梁城不在,魏国国都,就成了失去贝壳的蚌肉,任由自己品尝了。

至于那青豚小子,来援大梁,王贲并不在意,对于其来说,不管是大梁魏军,还是青豚率领的那些屡战屡胜的杂牌军……

其等都不过是草芥耳,当不得秦军一击。

就算是沙海的失去、魁琪的战死,甚至就连魏军逼近了秦军本阵,王贲都不在意。

掘开大河,围困了大梁与青豚,待到洪水稍退,自己回身就能灭了青豚部,而那时,大梁城内的魏军,因为高涨的淤泥堵塞了城墙四门,而还不能出城呢!

可是?

这水位为何上涨的这么厉害?

难道上游又下雨了?

第三百五十章:牛姬赠匕

要知道王贲可是将济水旧道,特意遗留了出来没有封堵啊!

当初魏惠王挖掘鸿沟,生生改变了济水的走向,这济水旧道,就荒废了。

王贲因势利导,留下了河床地势稍高的济水旧道,用作万一水位太高,当做用来泄洪的通道。

“将军,洪水太大了,高地已经被淹没了一大半,将士们几乎都挨在一起了。”

一个军吏掀开帐门,冲着王贲汇报道。

王贲微微沉思一下,道:“先前砍伐的木材,已经放干了,汝去将木材全数拿出来,做成木筏,供将士们歇脚。”

军吏应了是,转身离去。

“将军,大事不好了!”

就在那军吏离去半个时辰不到,又有军吏慌里慌张的跑进来汇报道:“将军,魏军攻来了!”

“什么?”

王贲怒斥道:“胡说些什么?外面洪水连天,魏人难道靠游泳游过来吗?”

这么一点的水位,大一点的舟船根本走不得,若是用小船行军,魏军又能征召到几艘呢!

来那么十几艘小船,还不够一轮弩箭射的呢!

“真的将军!”

军吏慌张的说道:“魏人乘着看不清模样的怪船,离咱们不到五里路了!”

王贲豁然站起,道:“领本将前去看看!”

王贲说着就要出门。

“将军,”一个柔弱的女声响起。

“将军且慢!”

王贲扭头,却见牛姬捧着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火红色的布帛,施施然的从内帐走了过来。

“夫人何事?”

王贲微微皱眉,军情当前,牛荷来做什么?

牛姬琚身下蹲,道:“将军,初下大雨,又值洪水泛滥,正是当防范风寒的时节,余见将军大氅已经破烂,这便新作了一件,才刚刚做好呢!“

牛姬走到王贲身边,将大氅系在王贲身后,又左右观看一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将军更加威武了!”

王贲摸摸身后的披风,发觉其很是厚实,应该是用了四五层布料。

王贲摸起披风的一角,却见这披风背面乃是火红色,里面却是暗灰色。

王贲暗暗点头,如此的做法才是符合大氅的意义的。

这大氅不仅要做得厚实,可以用来阻挡弓箭。也要足够鲜艳,能够让全军士卒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所在,从而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但是,若是遇上需要潜伏的时候,必须有一面的颜色又必须足够隐蔽,反穿在身上,不让人容易察觉。

牛姬做出来的这件大氅,却是都符合这些条件,这让王贲很是满意。

“辛苦夫人了!”

王贲一眼便看到了牛姬手上有一个针眼还在冒血,带着一丝感动,王贲真诚的说道。

“将军言重了,这是余份内之事,当不得将军言谢。”

牛姬再次蹲身行礼,道:“将军多保重。”

“哈哈,”王贲笑道:“夫人放心,孤尚没有败过呢!”

王贲朗声大笑,自信的朝着牛姬一挥手,转身带着军吏离去。

牛姬回了营帐,伸手从兵器架上拿了一柄短匕。

“夫人要做什么?”

侍女大惊。

牛姬嫣然一笑,道:“送与一位故人。”

牛姬带着侍女来到伤兵营。

“夫人这里是痷脏之地,夫人不能进去啊!”

侍女大惊,其等进营不过二十来日时间,营中偶有传言,先前的四名侍女因为让牛姬受了惊,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值守在伤兵营门口的百将也大惊失色,慌忙上前劝阻道:“夫人不可进入,夫人来探望伤卒的心意,末将代夫人转达了,但是,伤兵营里士卒们受伤的部位,难免有不雅的地方,夫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牛姬沉吟一下,轻轻点头,道:“请帮吾转告一下,祝伤兵们早日康复。”

百将连连点头,低声吩咐一名什长带着士卒,前去传达牛姬的问候。

牛姬道:“敢问军吏,这营内的伤兵有多少?”

百将道:“回夫人,这伤兵营内有伤兵三千一百七十三人。”

牛姬又道:“那将士们呢?”

百将沉吟一下,看看牛姬那微微带着悲痛的脸,说道:“伍长、什长与伤兵同营,因此并没有单独统计。

屯长、百将等中层军吏,在右侧的营盘内,共有一百九十二人。

至于五百主以上的高层将吏们,在左侧的营盘内,那里共有军吏二十七人。“

牛姬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吾就去探望探望左侧的营盘,权当代替了吧!”

百将恭维道:“夫人的心底就是善良。“

牛姬轻轻一笑,带着侍女进了左侧的营盘。

营帐内,二十七名受伤的将吏,见到牛姬进来,纷纷强撑着行礼问好。

牛姬一一嘘寒问暖,待到了最后,才走到最里面,里面两个床位,躺着的正是攻城时受伤的两个千将。

而刘喜正是其中之一。

牛姬与另一名千将谈话完毕,这才转到刘喜床头。

“汝来了。”

刘喜虚弱的问道。

“吾来了。”牛姬微微点头,侍女搬过一个小凳子,招呼牛姬坐下。

“汝怎么样?”

见到床上的刘喜浑身缠满了白色的布条,牛姬不由得心肝一软,轻声问道。

刘喜脸上带着苦笑,道:“放心吧,还死不了。”

牛姬脸上带着微笑:“辛苦了。”

刘喜摇摇头道:“这是军人的使命,谈不上辛苦。”

“唉!”刘喜长叹一声,道:“只可惜却是没能登上城头……”

那日的事情牛姬也听说了,刘喜奉令攻打大梁,怎知那一天魏军的反击格外的凶残。

早在刘喜之前,秦军已经数次登上城头,哪知道轮到刘喜部曲的时候,魏军忽然变得顽强了。

就在刘喜眼见久攻不下,甚至麾下的士卒连城头都还没有摸到。

在裨将的责怪下,刘喜身先士卒,亲自带队攻城。

哪知道,就在刘喜爬到一半的时候,魏军举起大石,砸了下来。

刘喜急忙翻身朝云梯背面躲去……

云梯被砸断了,刘喜被断裂的木桩插进了胸口。

好在那一瞬间,刘喜扭了扭腰,因此不过是削掉了一大块皮肉,砸断了两根肋骨。

“伤口还疼吗?”牛姬询问道。

第三百五十一章:洞穿木板

“不疼,就是有点痒。”刘喜面无表情的说道。

牛姬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低语道:“刘郎,将军掘开了河堤,不知怎么回事,河水上涨的超过了将军的预期,这一会将士们已经施展不开了。”

“什么!”

刘喜吃惊地说道。

“嘘!”

牛姬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道:“小点声。”

刘喜醒悟,慌忙道:“怎么回事?”

牛姬摇摇头,道:“将军也不知道,这一会魏军青豚部正在向这里赶来,将军去查看了。”

刘喜道:“汝不是说将军掘开河堤了么,魏人怎么过来的,这到处可都是洪水啊!”

牛姬摇摇头,道:“值守的军吏说是魏人坐着怪模样的船只来的。”

怪模怪样的船只?

刘喜沉吟一番,忽然道:“不会是竹筏吧!”

牛姬豁然惊醒,当初在华阳郡,李黎就是被青豚引到榆水之中,因此而兵败身死的!

难保青豚不会故技重施啊!

牛姬坐不住了,当即借着给刘喜掖被子的时机,悄悄朝刘喜手中塞了一把冰凉的坚硬物。

这是什么东西?刘喜还来不及询问,就听到牛姬轻声道:“这是一把匕首,汝自己小心一点。”

刘喜点点头,道:“荷儿,汝也要保重!”

牛姬展颜一笑,道:“知道啦,汝也要保重!”

刘喜笑着点点头,哪知道动作太大,牵引到了伤口,因而疼的嘴角直抽抽。

侍女掩嘴,笑出声来,惹得营帐内的将士们纷纷露出猪哥相。

常言道:军中待三年,母猪赛貂蝉。

这些侍女本是寻常模样的女子,算不得多么漂亮,但是,在久久不见女色的将士们看来,这些姿色平庸的女子,就像是天仙一般好看。

牛姬他们不敢看,但是这些不过是从魏国乡间抓来的侍女,军吏们就不在乎了。

一道道大胆的眼神,扫视在侍女们身上的曼妙处,只让其等羞赧的脸蛋通红,更增加了几分妩媚。

牛姬轻咳一声,将领们这才收回了目光。

“走吧,将军该回来了。”牛姬轻语道。

侍女们娉婷婀娜的跟着牛姬出了营帐。

身后,无数的目光,盯着侍女的臀部,来回打量着。

……

王贲到了前沿,只见乘着舟船的魏军,已经抵达了三里之外了。

魏军的舟船展开的足有十几里,一面面舟船紧挨在一起,朝着高地围来。

王贲看去,只见火红色的魏字大旗下,一面迎风飘扬的三角旗上,书写着一个斗大的“青”字。

在这面旗帜的右方,还有一面稍小一点的三角旗,上面一个“韩”字迎风招展。

这些魏人的船头,竖立着一面比船体还要宽的木板,那木板足有一人多高,将后方的船队挡得死死的,竟然看不出紧跟在第一排船队后面的魏军的样子。

王贲皱着眉头,道:“清理场地,布置床弩,准备战斗!”

“呜呜”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王贲折返高地正中,命人升起了巢车。

王贲任命都尉蒙西作为床弩的指挥官,让都尉李由做好了准备,准备待射穿了魏军的阵型,便有李由带着秦军反攻。

至于反攻秦军需要的木筏,则让裨将周成负责督造。

王贲下了死命令,周成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制造出一千面木筏。

周成的压力虽然大,但是也不是不可完成的。

早在王贲围了大梁之后,就将主营地驻扎在了这里,更是从那时候开始,便分派士卒,砍光了高地上的树木。

当然,最开始时王贲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开拓视野。

却是没有想到当初的一个无意举动,今日竟然派上了大用场。

若是临时砍伐树木,富含大量水分的木材,纵然能够在水中浮起来,载重能力也没有多少!

王贲下达了命令没有多久,魏军已经逼近了两里之内。

站在巢车上的王贲清晰地看到,魏军摆成了一个反凹的阵型,由两翼摆成白鹤展翅型,将高地围了起来。

很快,魏军就完成了调动,彼等船挨着船,将高地围在中间,还在缓缓的逼近着。

王贲道:“床弩布置到位了吗?”

传令兵挥舞着旗帜,没有一会,前方的回报传了回来。

传令兵翻译之后,道:“将军,蒙西都尉已经展开完毕了。”

王贲看着已经接近前线到了一里距离的魏军部,高声道:“传令蒙西,发起攻击!”

短促的号角声响起,激昂的鼓声轰鸣,传令兵将手中的红色旗帜挥舞一番,向前斜指。

“都尉!”

蒙西站在一辆大车上,忽有传令兵回报道:“都尉,将军命汝部发起攻击!”

蒙西点头,大呼道:“儿郎们!给吾射!”

等待在蒙西身边的千将们大吼道:“将军有令,射击!”

一道道命令传了下去。

等待在床弩旁边的弩手,趴在早已调整好了射角的床弩前,扣动了扳机。

“咻!咻!咻!”

粗如婴儿胳膊的弩箭,射了出去。

蒙西抬眼看去,只见一大片黑蒙蒙由弩箭组成的弩云,朝着魏军扑了过去。

……

韩奴部的魏军,划着前端装有大木板的竹筏,彼此靠在一起,朝着秦军所在的高地冲去。

由于木板太大,撑木筏的士卒看不到前方的道路。

因此,韩奴部前进的方向,全靠后方站在巢车上的青豚来指挥。

见到秦军射出了弩箭,而此时,这距离还不到抛石机的投射范围之内。

“传令韩奴,全军冲锋,冲上去!”

“呜呜”的号角响起,韩奴部的魏军,纷纷将手中的长戈插入洪水中,撑着竹筏朝前冲去。

“砰砰砰!”

就在此时,秦军的弩箭到了,粗大的弩箭当即将木板射穿,露出一半的箭杆,挂在了木板上。

更有许多离木板太近的士卒,当场被钉在了弩箭上。

士卒们有点慌乱了。

韩奴大吼道:“冲冲冲!”

“木板挡住了弩箭,都给吾冲!”

韩奴挥舞着自己的旗帜,嘶吼着下令。

士卒们见到韩奴的旗帜正在挥舞,深知五乘将军韩奴也在其等的身边,当即怒吼着划动竹筏,朝前冲去!

更有水性好的士卒,连带着盔甲跳入水中,推动着竹筏朝前而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抛石机出场

床弩的发射,需要的时间要比发射弓箭长得多。

魏卒用血液染红的水面,很快便被魏军抛到了身后,眼见韩奴也亲自冲锋,魏军士卒只得将恐惧埋入心中,低头划动着竹筏朝前冲去。

军吏们大声嘶吼着秦军的装填还需要时间,要士卒不要害怕。

噪杂的战场上,前头装了厚实木板的竹筏,不断地接近着露出水面的高地。

待竹筏接近一里半的时候,秦军终于完成了装填,在蒙西的命令下,弩箭呼啸着再次飞来。

“砰砰砰!”

弩箭钉在了木板上,强大的力道,甚至让竹筏都后退少许。

甚至,厚实的木板都出现了裂纹。

要知道这可是一扎厚的原木板!

只是这一次,被床弩钉死的魏卒倒是少了很多。

并不是秦军的弩箭力道不足了,而是在上次的射击过后,为了躲开弩箭,魏军都集中在了竹筏的后半段。

除了百十名倒霉蛋被透过木板的弩箭捅穿外,剩下的魏卒倒是没有受伤的。

军士们吓得脸色发白,刚才那弩箭射中木板的声响,让其等的耳朵此时都还在轰鸣。

青豚站在巢车上,估算着双方的速度,按照这个频率来计算,再有两轮箭矢,韩奴部就能抵达高地之外了。

“传令虎,命其出击!”

号角悠扬,鼓声激昂。

得到了命令的虎,举起佩剑大吼道:“兄弟们,让秦人知道咱们的厉害!”

虎的话音刚落,身边的士卒就大声鼓噪起来。

“砸死那帮龟孙!”

“冲上去,干死秦狗!”

……

虎长剑落下……

掌旗的旗手见到虎的长剑前指,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发出了出击的命令。

装载着抛石机的竹筏,宛若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跟在其等身后的乃是装载着砖石的竹筏,这些竹筏载重太大,因此速度并不快,没多久,就被虎部给抛到了身后。

就在此时,秦军的第三轮弩箭已经装好了,在蒙西的命令下,弩手们趴在弩机上,瞄准前方的木板射了出去。

木板上的裂纹更大了。

甚至有几面木板,当场被射的粉碎,连带着竹筏上的魏军,也阵亡了大半。

韩奴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强咬着嘴唇吼道:“继续冲!”

破碎了木板的竹筏两边竹筏上,见到那些横死士卒的惨样,完好竹筏上面的士卒吓得手脚发软,却在什长的怒吼下,只得硬着头皮向前。

虎的速度很快,眼看是就要追上韩奴部了。

看到那几面竹筏上几乎都被横扫一空,虎也忍不住的跳跳眉角。

必须要快!

虎沉思道:前面有韩奴帮助抵挡秦军的弩箭,暂时自己麾下士卒的士气,还不会受损。

唯有趁着木板没有破碎之前,达到预定的地点,然后用铺天盖地的砖石,砸的秦军弩兵死伤惨重,摧毁那些威力强大的床弩,如此,才有可能打垮了秦军。

若是被秦军缓过神来,以秦军的老练,以床弩的强横,只怕是吾等想要歼灭王贲,就是一句笑话。

自从见到打下华阳后,青豚按兵不动,唯有准备到位,才发起反击,虎就明白,在将军的心中,王贲乃是劲敌。

善战若将军,都要先进行周详的布置,才能与王贲决战,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导致功亏一篑……

虎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一念及此,虎大喝道:“解开捆绑砖石的绳索,待会到了战时,全军分为三队,轮番发射!”

传令兵挥舞着旗帜,将虎的命令传了出去。

又是一轮弩箭射来!

一成的木板都被射碎,死亡在秦军床弩之下的魏军,已经超过了八百人。

韩奴部的魏卒已经有些畏缩不前了,在什长们的鞭挞下,士卒们才有些不情不愿的划动着竹筏。

幸好周围都是洪水,逃都没有地方逃,若是在陆地上,只怕是刚才的那一波弩箭过后,韩奴部就要大哗了!

就在这时,装载着抛石机的竹筏,撞上了韩奴部的竹筏上,被这冲击力一撞,韩奴部的竹筏终于抵达了岸边,一头扎在陆地上搁了浅。

“最大卡位发射!”

虎怒吼一声!

士卒们将抛物囊挂在了最后的卡位上。

抛石机之前就已经拉好了,因此,这时候只需要将抛物囊挂好就可以了。

“射!”

虎一声令下,旗手手中的红旗猛然落下。

锤手们高高举起木锤,猛然砸在卡销上。

“呼!”

配重的那一端猛然落下,抛物囊瞬间便被带到了最高的位置上。

“呼呼呼!”

抛物囊内装着的砖石,被巨大的惯性抛了出去。

……

“那是什么?”

蒙西愣住了,当装在魏军船头的木板被射碎之后,却见原来这些怪模怪样的“船只”竟然是筏子!

蒙西惊诧的不是这个,而是跟在前排筏子后面的筏子。

只见那些筏子上面,都装有一辆奇怪模样的木架子。

那些木架子前面,一个类似于攻城锤的四方盒子,顶在原木的前端。

这东西怎么看都像是一辆攻城车。

就在蒙西诧异的时候,却见站在“攻城车”两边的魏军,猛然举起锤子,砸在了“攻城车”上。

高高举起的盒子瞬间就落了下来!

但见一大片的黑点,从那些“攻城车”上飞了出来。

“那是什么!”

蒙西懵了。

“砰砰咚咚!”

砖石砸在了蒙西身体前后。

“啊……”

“呃……”

“救命……”

就是这么一瞬间,蒙西身边的军士,倒下了一大片。

甚至,就连身前的一面床弩,也被砸的粉碎,弹开的弓弦,当即就抽翻了数名军士。

“这是什么玩意?”

蒙西呢喃……

王贲站在巢车上,见到前排魏军的后方露出了奇怪的木架,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王贲还来不及通知蒙西,就见到床弩营地内,烟尘漫天!

“通知蒙西,后撤!”

王贲的脸色铁青。

虽然青豚遮断了大梁这边通往沙海、中牟一带的道路,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虎连克中牟、沙海的原因,已经被王贲知道了。

虽然并没有详细的战报,但是,王贲已经隐隐得出了这些木架就是攻克中牟、沙海的罪魁祸首。

第三百五十三章:危机

传令兵还来不及传令,就见到又是一片黑点朝着床弩阵地覆盖下来。

……

一轮轮的砖石覆盖下来,有了两次实战经验的虎,在指挥抛石机的时候,明显显得游刃有余。

虎将抛石机分成了三队,如此既能保证不间断的压制敌人,又能及时调整射角,将砖石砸到敌人最多的地方。

至于蒙西,早已无法辨认了。

尝到了甜头的虎,自然将第一轮砖石,全部倾泻到了最容易出现敌军指挥官的地方。

虎的手中有一千五百架抛石机,第一轮的发射,都是采用最大射角发射的,而一辆抛石机,一次就能发射二十块砖石。

三万枚重达四斤的砖石,砸在蒙西的周围,别说完整的尸体了,就连肉泥都找不到了。

青豚见到秦军床弩所在的地方,已经没有跑动的秦卒,再次下令道:“命令虎,分批次将抛石机抬上岸,朝着山坡中央次第前进。”

“命令韩奴,整军登岸,掩护虎部!”

传令兵将青豚的命令传送了出去。

青豚招手,让韩方过来,问道:“韩千将,可会使用床弩?”

韩方笑道:“将军,韩国以材士闻名列国,身为韩国军吏,吾以前又是小贵族,怎能不会使用床弩呢!”

青豚点头,指着后面的几面竹筏道:“那上面的五架床弩,暂时归汝指挥,汝绕道高地侧面,见有秦军逃走,只需如此……这般……”

韩方大喜,急忙接了命令离去。

王贲眼见魏军的石块越抛越接近山顶。

王贲摸不透抛石机的最大射程有多远,只得让李由带着麾下,从两侧攻击魏军的侧翼,只要缠住这些发射石块的东西,王贲就有翻盘的可能。

……

青豚吩咐完韩方,忽见高地两侧露出秦军士卒,立刻将这一消息传送给了虎。

得到消息的虎嘴角微勾,露出了冷笑。

虎一边命令士卒加快速度发射砖石,一边暗中让两边各留下了两百面抛石机引而不发。

此时,一千五百面抛石机都已经被抬上了岸,军士们扛着打成捆的砖石,跳下竹筏,送到抛石机旁边。

九月的天气,已经变得凉爽了,前几日又下了暴雨,这两日更是发了洪水。

是以,若是只穿单衣,甚至还有点小寒冷。

但是,运送砖石的士卒,纵然是个个都光着膀子,依然是汗流浃背的。

每一捆砖石都是八十多斤的重量,若是在平地上,对于此时的华夏人来说,自然是不觉得八十斤有多重,但是,若是跑上跑下的,还要踩着淤泥,这就有点难受了。

郑万部的两万士卒,人人都累的浑身冒汗,却依然忙的热火朝天的,就连低级军吏们,也加入了运送砖石的士卒之中。

甚至,郑万也想脱了铠甲,跑去搬送砖石。

无他,这样杀敌实在是太爽了。

刚才其等踏上陆地的时候,看到了横尸遍野的秦军,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尸体,这样的惨像,就连郑万都忍不住想要吐。

太惨了!

到处都是残肢断骸,到处都是血忽淋拉的肠子脑浆,杂碎的床弩碎片,铺满了高坡,就连秦军将吏们身上的片状铠甲,也有许多被砸的弯曲起来。

强烈的不适过后,带给郑万的却是狂喜。

将军可是说了,这一次的战果,按照参战部队出力的比例来分配。

换而言之,就连没有参战,不过是运送砖石的自己麾下,也是有人头分的!

郑万大喜,其麾下的士卒也不傻,就连搬送砖石,也纷纷小跑起来。

……

韩奴指挥着士卒,排在虎的前方。

韩奴也有些心嘘不已,将军让自己率着士卒打头阵,吸引秦军床弩的火力。

韩奴本来还有点不满,因为自己是韩国出身的。

这种器械,应该让自己指挥才对。

毕竟纵观青豚麾下,有大规模器械作战经验的,就只有自己了。

要知道,韩国可是以材士出名的。

材士可不单单是弓手,其中还有大量的弩手、床弩手。

韩奴料想,这抛石机应当与床弩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哪知道,到了亲眼见到抛石机的威力之后,韩奴才知道自己想岔了。

床弩的射程远,抛石机射程近。

床弩的杀伤乃是成直线的,抛石机却是成片状。

两者的射速几乎没有多少差别,当然抛石机要稍快一点,但是也快的并不多。

虽然抛石机的射程不如床弩,但是,抛石机的威力,却不是床弩能比的。

方才秦军的弩阵,韩奴估算的出来,必然在一千架左右。

如此多的床弩,给予韩奴同样数量的床弩,要其来摧毁,韩奴没有把握在半个时辰内解决敌人。

但是在虎的指挥下,不过是完整的一轮发射,秦军床弩的指挥就瘫痪了,四轮齐射过后,秦军的阵地上,再无一箭反击!

韩奴骇然之下,却是大喜!

之前将军可是透露了,会给予自己一个地盘,让自己祭祀韩国的祖宗们。

青豚越强。

不!

不对!

青豚麾下的这一个整体越强,韩奴的未来也就越光明。

韩奴想通了这一切,却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守好虎部。

如此威力的器械,只要能够不被秦军摧毁,这一场大胜是必然的了。

如此想着的韩奴,忽然发现一大群秦人冲了过来。

“御敌!”

韩奴大吼一声,命令士卒结阵防御。

该死的秦人,竟然从坡地两边绕了过来!

韩奴让士卒排成数排,排着整齐的队列朝着秦军对冲过去。

韩奴不得不让士卒排列整齐,因为一窝蜂的乱冲,很可能让秦军顺着缝隙突了进来。

而身后的虎部士卒,因为需要出力的缘故,除了军吏外,却都是不配武器的。

若是让秦军突了过来,不需要太多,哪怕只有区区几百人,都足以造成难以挽回的破坏……

韩奴粗略看了一眼,冲过来的秦军足有一两万人,而自己手下,不过是一万人罢了!

防守这么长的防线,韩奴并没有信心将秦人全部阻挡住,所以,韩奴只有命令士卒对冲,以求尽量给后面魏军争取时间。

只要将军在自己战败的时间内,派遣援军上来,虎部就还有救!

青豚自然看到了忽然出现的秦军。

“虎怎么搞的!不是早就提醒过他了吗!”

青豚怒骂一声,就要下令士卒增援。

第三百五十四章:最佳时机

咦!

不对!

青豚忽然看到,抛石机阵列中两边各有一部分抛石机并没有发动!

呵呵!

青豚嘴角轻勾,原来虎打的是这个主意!

“将军,快看,韩将军两边的士卒顶不住了,将军快下令增援啊!”

安心待在青豚身边等待传达命令的旗手,沉不住气了。

顺着旗手的手指,只见韩奴部排成的横阵,本来笔直的两端,已经开始朝内弯曲。

韩奴布下的四列横阵,也已经被秦军撕开了两列!

而此时与秦军交战的时间,不过是一盏茶不到,换算成后世的时间,也才两分钟。

秦军的凶悍可见一斑!

青豚摇摇头,道:“无妨!”

旗手大急,惶恐道:“将军,虎将军的抛石机部手无寸铁,若是韩将军失守了,只怕是”

青豚哈哈笑道:“相信虎,这小子精明着呢!”

旗手大急,额头上隐隐已经有了汗水,若是韩将军守不住那将是不敢想象的灾难!

可惜,将军却是不听劝!

李由见到前方魏军那单薄的四层防线,已经被麾下士卒撕开了三层。

李由大喜,当即将手中一大半的兵力,全部投了上去。

压垮魏军!

虽然李由不知道那些发射着砖石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并不妨碍李由的认知。

但凡是操作器械的军种,其等必然会少携带以至于不携带兵器,就像是弩兵、弓手、床弩兵一样,一旦被近战兵种突近了身,因为通常不配备长兵器,就和砍菜切瓜没有什么两样。

“冲上去,压垮魏军,灭了那群扔石头的nnn!”

李由大吼着,手中的佩剑也抽了出来。

只要魏nn身,不管是作秀也好,捞功也罢,李由都是要亲自劈杀的。

秦军越聚越多,横阵两头的魏军,不停地节节败退,横阵的弯度更弯了!

士卒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本来肩并肩,密集的防守阵型,渐渐地成了稀疏的一字长蛇阵。

李由嘴角露出冷笑,大吼道:“全部都给吾冲!砍死那群nnn!”

李由扔下了手中的剑鞘,当先朝前冲去!

秦军士气大振,纷纷呐喊着朝着横阵两端冲来。

韩奴急的满头的大汗,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

韩奴的手上,莫说预备队了,就连韩奴的亲兵都派了上去了!

此时韩奴的身边,除了几名传令兵,就剩下了自己。

韩奴一把抽出长剑,对着传令兵道:“通知将军,吾上阵了,要将军速速派人来援,不然这防线就要被秦军穿透了!”

韩奴说完,拔腿就走,却被传令兵死死的抱住。

“将军!”

传令兵挥舞着旗帜,将前线的消息用旗语告诉了后方,这才道:

“将军,汝在这里指挥,增援的活,交给哥几个了!”

传令兵们纷纷将旗帜朝地上一插,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着即将被秦人穿透的两端冲去。

虎眼见两端的秦军越聚越多,甚至几乎到了人挨着人的地步了。

而当面的秦军,却挤成了一团

虎嘴角冷笑,暗哼一声,开口吼道:“通知两边,天女散花!”

号角声一变,鼓声变得激昂起来。

两边预留出来的抛石机,见到前方的同袍死伤惨重,恨不得立即发动抛石机,用砖石砸死那群秦狗。

只可惜将军下了死命令,不得帮助前方的魏军。

抛石兵们急的团团转,恨不得丢下抛石机,亲自上阵。

奈何,其等身边莫说长戈,就连短剑都没有一柄。

总不能上去用拳头,同武装到牙齿的秦军决战吧!

就在眼看最后一排魏军即将守不住的时候,虎的命令传来了。

抛石兵们怒吼一声,锤下了卡销。

“呼呼呼!”

剪断了绳索的砖石被抛飞出去。

“砰砰砰!”

砖石砸在秦军阵列里,掀起片片红浪。

抛石兵们知道,那便是被砸伤的秦军,喷出的血液。

来不及去看自己造成的战果,抛石兵几乎在配重端落下的一瞬间,再次将抛竿拉了起来。

一大捆的砖石被放到了抛物囊里,有人持着短匕,将nbn砖石的绳索割断。

锤手砸下卡销,一大片的零散砖石,飘飞在空中,远远看去,就像是天女散花一般

两百架抛石机,每一轮的抛射都有千块砖石,就算是按照三比一的命中率,一轮砖石也足以砸倒两千多的秦军了。

这可是横阵一端的数量,还有另一端呢!

要知道,虎特意等到了秦军最密集的时候!

虎以韩奴部近两千名士卒的死亡,换来了李由麾下九千名精锐秦卒的陪葬。

以不到两千新卒的命,换取九千骁勇善战的秦军老卒的死亡。

这个结果,纵然是青豚欲要责怪虎,也无从开口。

王贲站在山头,眼睁睁的看着李由部的覆灭。

那升腾的烟尘,让人看不清到底还有多少秦卒生还

唉!

王贲长叹一声,本是必赢的局面,为何落到了这样的境地里?

大败啊!

“将军!”

“将军!”

一道柔弱的女声响起。

王贲低头一看,巢车下呼唤自己的正是牛姬。

“汝来做什么!”

王贲当即变色,呵斥道:“速速回营,这里不是汝呆的地方!”

牛姬道:“将军息怒,余这便回营,只是将军,余打探出魏人的船只是什么了!”

不待王贲说话,牛姬迅速说道:“将军,魏人坐的根本就不是船只,而是竹筏!”

“唉!”

王贲低叹一声,知道太晚了啊!

若是早点知晓魏人坐着竹筏而来,只需要在水中埋入尖锐的刀具,就能够破了魏人的攻势。

刀尖划破了nbn竹筏的绳索,这青豚莫说攻打自己了,只怕是只能趴在竹竿上游回去了

不!

只需要派出竹筏,让士卒追击。

青豚能不能游回去,还要看自己的心情!

“吾知道了,汝且返回营内,收拾行囊,咱们走!”

王贲满脸的阴霾。

功亏一篑啊!

“将军”

牛姬还想再问,却被王贲喝断。

“不要询问,速去收拾,记得将别帐内的简牍,全部烧了!”

牛姬浑身一震,这是何意?

难道败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牛姬再逃亡

不待牛姬回话,王贲扭头对传令兵吼道:“去问问周成,木筏做了多少了,让那厮给吾加快速度,在给其一炷香时间,若是完不成任务,吾就亲手砍了其!”

呆立在巢车下的一名传令兵慌忙离去。

牛姬低叹一声:莫不是逃亡又要开始了吗?

牛姬不再等待,带着侍女返回了大帐,其吩咐侍女去主帐右侧的别帐内,收拾竹简、案牍,自己则去了左侧卧室内收拾行囊。

以王贲的地位,以王家在秦国的权势,牛姬并不需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带走。

莫说衣衫,就连金饼,牛姬也不准备带多少。

牛姬先是找出王贲的各种nn,又将装有虎符的小木箱放入包袱内,这才找了两套衣衫塞了进去。

至于牛姬自己的包袱,与王贲的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牛姬多带了几枚金饼。

打好了包裹,牛姬将其背在背上,这才来到主帐。

只见四名侍女正将一捆捆的竹简,从右侧的偏帐内抱出来,然后胡乱的扔在主帐内的地上。

这些东西,都是王贲出征以来,麾下将领的调动记录、与咸阳往来公文、官职升迁、与地方值守的往来公文爰书等等。

牛姬虽然出身不高,不过是商人之女,但是其先是跟随五百主刘喜,后又被送与裨将李黎,这眼界自然是越来越开阔了。

待牛姬搭上王贲的床之后,眼界更是高了很多,要知道王贲可是秦国顶尖的一小嘬人之一。

此时的牛姬,若说作为一郡之主,能力的确是不足的,但是,若是给其一个县,牛姬必然能够打理的井井有条的。

常言: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这可不是贬义词句!

人若是眼界到了,见识多了,自然就不是小白了。

牛姬就是这样的情况。

其从一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富家女,成长到今日的地步。

不得不说,是社会给其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堂课。

也许,这便是所谓的:环境决定人生吧!

牛姬看到地上的竹简,当即就知道这些东西的由来了。

对于王贲要其烧了竹简的用意,牛姬也猜了出来。

看来,王贲已经明白一场大败是避免不了的了。

王贲准备烧掉所有的往来文书,断绝魏军从缴获的公文中,查探到秦国的实情。

对于王贲的这一点,牛姬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在牛姬心里,还有一个叫做“青色的猪”的家伙,也是仇人之一!

“不要堆得那么死!”

牛姬道:“将案几推倒,将竹简埋上去,这样里面是中空的,这些竹简才能够全部烧完。不然,若是沓的太瓷,会有无法烧完的简牍。”

牛姬亲自动手,与侍女一道,将案几抬到堂下,埋到竹简内。

右侧偏帐内的竹简,已经全部拿来了。

牛姬拿过火把,丢了上去,干燥的竹简,迅速燃烧起来

唉!

牛姬微微一叹,这些东西点燃的容易,可是却是秦军近一年的苦功啊!

看着大火已经点燃了营帐,牛姬从包袱里拿出四枚金饼,递给侍女道:

“咱们姐妹一场,临行了,姐姐没有什么好东西相送,这枚金饼,权当姐姐的赠别礼了。”

侍女们推辞着不要。

牛姬道:“都拿着,这兵荒马乱的,姐妹们没点钱财傍身,若是待会与吾失散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糟践自己,才能活下去呢!都拿着,莫嫌少,姐姐存下的也不多。”

侍女相视一眼,只得接下,纷纷拜泣道:“多谢夫人,夫人汝真好。”

牛姬眼圈也微红了。

多么纯真的少女啊!

就像是五个月之前的自己

就在此时,有王贲身边的短兵,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道:“夫人,将军已经在等着了,夫人速跟某来。”

牛姬领着四名侍女就要跟着离开。

短兵一咬牙道:“夫人,船只紧张,这些侍女还请不要带了。”

牛姬皱眉,道:“都是弱女子,吾怎忍心!还请一并捎上,她们占不了多大的位置。”

“夫人!”短兵急道:“这是将军的意思!”

牛姬无奈,只得反身,摘下头上的金钗,又取下一对金耳环,然后牛姬想了想,又从手上褪下两只金镯子。

牛姬咬着牙道:“汝等拿去分了,记得不要显露出来。”

“夫人,奴等不敢要夫人的东西,况且刚才夫人已经赏赐过了!”

四名侍女蹲身行礼,哭泣着不肯接受。

牛姬一把将手中的东西,塞到一名侍女的手中,厉声道:“都拿去分了,吾不缺这些东西,就当是咱们主仆一场,夫人给汝等添置的嫁妆了。”

说完,牛姬转身就走。

“夫人!”

身后传来四名侍女的哭泣声。

牛姬脚步一顿,却是头也不回,狠心离去。

余也是屋檐下的人啊!

牛姬在心里轻叹一声,跟着短兵,头也不回的走了。

四名侍女中,有一个圆脸的少女,哭了一会,喜滋滋的拿着那枚金钗,就要朝头上带。

“啪!”

旁边一个鹅蛋脸少女,一巴掌扇在圆脸少女的脸上。

鹅蛋脸少女怒道:“汝若想死,不要拉着俺们姐妹。”

圆脸少女愣住了,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是怒道:“恁凭什么打俺!”

那名少女也不解释,自顾自的打散了头发,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就朝脸上抹。

另外两名侍女一楞,这才明白过来,纷纷照着鹅蛋脸少女的动作,开始将自己打扮的丑一点。

有一名稍矮一点的侍女,冲着圆脸少女道:

“恁也不想想,夫人都自身难保了,恁还想打扮,这不是告诉那些败卒,恁身上有钱财,让人来杀恁么!

恁要打扮,离俺们远一点!”

圆脸少女这才明白过来,慌忙将金钗藏在怀里,开始照着三人的动作学

乱世!

母猪都不安全,更何况是女人!

要知道,五百多年后,有一个不敢说,不能说,不让说的时期,汉儿就是“两只脚的羊肉”,汉女更是晚上的工具,白日的肉食

从魏军反击至今,不过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周成哪里制作得完一千面木筏!11

第三百五十六章:来自韩国贵族的箭

就算是王贲下了严令,周成亦不过是做出来了六百面木筏罢了。

当周成胆战心惊的复命的时候,王贲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当即王贲命令从新征服的楚地、韩地、赵地抽调的士卒,让其等上前反击魏人的阵型。

待心思不稳的新秦人上去之后,王贲迅速下令老秦卒登船。

这木筏虽然比不得大船,但是若是挤一挤,每一面还是能够带走大几十人的。

不仅仅是老卒,王贲先让都尉、裨将等高级将领乘坐,然后轮到了千将、五百主、百将们,最后才是那些屯长、什长。

只是人这么多,难免有来不及赶来的军吏们。

比如李由,就至今还没有回来!

王贲眼见老卒都走的差不多了,当即一咬牙道:“出发!”

王贲弃了高地,带着两三万精锐士卒,乘着木筏离开。

而此时,虎部抛出的砖石已经飞过了山坡最高端。

败退的秦军杂卒,扭头见到王贲已然离开了高地,再也没有抵抗的勇气,当即纷纷四散着躲避起来。

韩方带着十来艘竹筏,让带着床弩的竹筏在前,运兵竹筏在后,成两排阵型,躲在了高地外侧,一处被淹没了一大半的树林里。

水面上只露出一截树梢的树木,并没有死去。

九月底的时节,树上的枝叶也并没有全部落下。

树梢上泛黄的枝叶,恰好将韩方带着的这十面竹筏全部藏在了里面。

王贲离开高地没有多远,就见到身着火红色衣甲的魏军翻过了最高端。

两边更有吆喝声传来“莫要走了王贲!”

“兄弟们丢追啊!不可使秦军逃了!”

“nnn!”

王贲啐骂一声。

王贲一转身,火红色的大氅格外的显眼。

小树林里,韩方对着手下道:“如何?可能瞄准那员大将?”

弩手摇摇头,惭愧的道:“将军,太远了,末将技术不精,不敢保证能不能射中!”

韩方拉开射手,亲自趴在弩机上调试一番,这才道:“趴在这里,慢慢挪动方向,务必让箭尾,望山,与那穿着大氅的秦将达成一线。“

弩手屏住呼吸,努力在晃动的水浪上,将王贲纳入了视线之中。

韩方依次调试了四架弩机,自己却亲自担任第五架弩机的射手。

韩方调试到位后,这才沉声道:“吾数三声,弟兄们一起射!”

众人点头。

“三、二、一。”

“发射!”

韩方一声令下,五枚儿臂粗的箭矢离弦飞出。

“嗡嗡”弓弦颤抖。

韩方眯着眼,看着五枚箭矢排成一线,朝着王贲飞去。

周围的士卒,也屏住了呼吸。

“将军小心!”

有秦军见到了五道黑线朝着王贲飞来,当即大吼提醒道。

王贲浑身寒毛直竖,身为出生入死的将军,王贲的知觉灵敏的很。

不用回头,王贲就知道自己面临着死亡的危机。

顾不得回头去看,王贲朝下卧倒。

就在王贲尚未卧倒的当头,一枚弩箭对着王贲的后腰射来。

危机关头,王贲强行扭了扭腰。

“噗!”

浪花溅起,王贲被弩箭射入了水中,生死不知。

就在同一瞬间,三枚箭矢命中了王贲乘坐的这面竹筏,将竹筏打得粉碎。

另一枚却射到旁边的一面木筏上。

当即有十余名躲避不及的士卒,被串成了血葫芦

见到有箭矢射来,秦军慌了手脚,四下躲避着可能出现的弩箭。

“快,救将军!”

有反应灵敏的将士,知道这是遇上了小股的袭击者了。

当即便有数十人跳入水中。

的秦卒则纷纷抽出弓箭,戒备起来,更有人盲目的发射着箭矢。

“找到了!”

士卒从水中露出头来,手中却是托着已经昏迷的王贲。

士卒们七手脚的将两人拉了上来。

牛姬哭泣着从另一面木筏上过来,却见王贲身后的战甲早已破碎,有军医上前,撕开王贲的衣甲一看,只见王贲的后腰被撕掉了一大块的皮肉。

甚至就连骨头都露出来了!

军医摸了一把王贲的脊骨,轻轻按了按,又把了脉,这才含笑道:“无妨,无妨,只是皮外伤!”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牛姬哭泣道:“先生,为何将军至今未醒呢!”

军医道:“夫人无需惊慌,从伤势来看,方才弩箭临身的一刹那,将军应当是扭转了身体,让那弩箭擦着脊柱射了过去。”

军医指着破碎的盔甲,还有那被射穿了一个大洞的大氅道:

“更要感谢这两样东西阻挡了一下,不然只怕是弩箭早已洞穿了将军。

若是如此,就连扁鹊在世,也是无法救活将军了!“

周围的军士都是秦国死忠,更是不乏王贲的家将。

闻言,其等纷纷怒目相视。

还是牛姬弯腰下拜,道:“先生,还请救救将军。”

牛姬知道这些医者和那墨家一样,并不是秦国官府体系的人,其等与秦军之时合作关系罢了!

医者与墨家,跟随秦军,积累自身的经验,也能获得秦国的赏赐。

另一面,这种百业,秦国自身的从业者却是不足的,因此也需要其等为秦国出力。

不仅是秦军,就连秦国制造重地咸阳的那些大型工坊之中,作为技师的,大都是民间分子,也就是百家子弟们。

其等与官府,都是若即若离的状态。

百家臣服于官府,则是在独尊儒术之后的事情了。

医者一边帮王贲包扎,一边笑道:“无需惊慌,那弩箭,虽然到了射程末尾,但是也有一牛之力,将军虽然不是被正面撞伤的,但是将军的內腑也受了震荡,这昏迷一会,乃是正常现象。”

牛姬这才止住了哭泣。

周成问道:“医者,将军何时才能醒过来?”

医者掏出一个瓷**,将里面的褐色粉末,倒在血流不止的伤口处。

众人亲眼见到,那粉末撒上的地方,很快就止住了流血。

医者用布帛将王贲腰上的伤口绑紧,吩咐道:“莫要让伤口沾水,每天及时换药,三天必然结痂,半个月就会好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追杀三百里

众人明悟,这医者必然是对王贲用了特效药了。

身为医者,每日受伤的军士无数,分等级救援也是应有之义,众人对于这个倒是也不嫉妒。

李由生死不知,王贲又重伤昏迷,当下里只剩下周成,乃是最高级别的将领了。

周成只得承担起指挥的责任来。

好在王贲受伤的这一会时间,秦军士卒并没有驻足不前,士卒将落水的将士捞起来,这便继续向前。

“周将军,咱们从哪里走?”

周成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平日里其等都是由王贲分派任务,这行军打仗所有的计划都是王贲制定的。

要让周成出面,其当即便不知道干什么了。

南面便是大梁,东面却是魏国属地,若是没有这场洪水,以秦军的善战,那是哪里都去得的。

可是王贲挖开了大河,与魏人成了生死仇敌,大梁又完好无损。

有主心骨的魏人,一旦见到秦军,必然是不死不休。

谁让秦军灭了人家的家园呢!

这一场洪水,最少让几十万的魏人丧生水灾之中。

这个仇结大了!

周成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青豚从西面来的,这一把洪水,必定的青豚与其等不死不休,那厮又比较难缠,从出道至今更是不曾败过一次

北面又是大河

周成挠挠头,其等回家只有两条路,一条走大河,经赵地,返回秦国。

另一条就是走青豚那里,从韩地,自汉水沿岸,返回关中。

该怎么办?简直要愁死人了!

却见牛姬微微下拜道:“将军,顺着大河朝东面走。”

“朝东?”

周成诧异!

东面可是魏地啊!



军医并没有走远,闻言赞道:“夫人高明!”

周成依然没有反应过来。

却有一名都尉恍然大悟道:“吾明白夫人的意思了。”

那人朝着牛姬行礼,道:“夫人的意思可是卫国?”

牛姬微微点头,含笑不语。

周成幡然醒悟,道:“夫人当真厉害!”

王贲攻打魏国失了利,就算秦王不追究其等的责任,但是坐一段时间的冷板凳,却是必不可少的。

这牛姬提议走卫国,却是起了灭了卫国的心思了。

莫看卫国但是,卫地却是与赵地隔河相望的,如此,就等于在代地与魏国之间,埋下了一个钉子!

另一名裨将反驳道:“周将军,卫国不可灭!”

周成道:“为何?”

那裨将看了一眼周围,低声道:“吕相。”

周成大惊,是啊,吕相出生卫地,而大王与吕相虽然有点矛盾,甚至传言吕相自尽,就是大王逼迫的。

但是,大王对吕相的感情确实很深,甚至就连卫地也爱屋及乌。

当年,秦国在卫地之南,可是有着一块飞地的!

当初就有人建议灭了卫国,将其与飞地连成一体,如此也好借着大河,让那里不再是飞地。

可是直到赵国覆灭,大王都没有对此作出批复。

当然,大王亲政后,那片飞地,早已被魏楚夺占了

都尉道:“卫国不可灭又如何,只要吾等灭了卫国,就能将功补过。

就算王上不喜,也不会责罚与吾等!

若是王上有心,在将那卫君封往别处就是了,这种事还少吗?“

周成点头,是啊,这种事很常见

春秋、战国初期,灭人国度后,将君主封往别地,再续祭祀的事情,很常见!

正当几人商议不出对策的时候,却见后方的魏军追了过来。

而秦军由于王贲至今未醒,导致士气低落,当即被魏军杀得大败!

当初乘坐木筏时,慌乱之中,因为长戈太占地方,因此很多秦卒都是扔掉了长戈,只留下长剑。

为了尽可能多的带走精锐老卒,秦军每一面木筏上都挤满了士卒。

因此导致速度很慢。

反观魏军,青豚给每一面竹筏上都是只配置了十名士卒,其中还有两名弓手。

跑,跑不过轻便的魏国竹筏,杀,杀不过持有长戈的魏军。

就连放箭,都因为魏军拉开了阵型,更是护盾齐全,而杀伤无几。

反观秦军,很多秦卒连长戈都不带,更何况是护盾呢!

周成只得带领着士卒,狼狈的朝东而去。

沿途的魏军,却是不停歇的一波又一波的冲杀着。

魏军虽然占据了优势,但是不管是陈馀,还是周义,都像是吃了苍蝇一般的难受。

在青豚的估算里,秦军应该是蹚水逃窜的。

青豚的布置,正是针对这一情况制定的。

哪知道,见到魏军攻来,王贲就意识到了不妙,当即就让周成负责制作木筏。

虽然当初王贲打的主意是用木筏载着士卒,待到魏军被床弩撕开防线之后,从侧翼猛攻青豚的。

但是,这些提前做好的木筏,却是让秦军成了建制。

周义与陈馀,只得一次次的轮流上前,不停地冲击着秦阵,好让秦军不得不分兵阻挡。

这些留下来阻挡魏军的,坚持少许时间后,就堙没在波涛里

王贲驻扎的这一处高地,离大梁并不远。

听闻士卒汇报秦营外传来激烈的厮杀声,不仅是周市,就连九十六岁高龄的唐雎也上了城头。

待到魏军势如破竹,占领了高地,就连魏王假也坐不住了,当即坐着王辇,来到了城头。

而此时,周义、陈馀正带领着士卒,接替追杀秦军呢!

听闻魏王都上了城头,王公大臣们坐不住了,当即纷纷上了城头。

这一刻若是周成大胆一点,用一半的人马组拦住周义陈馀,剩下的猛攻城头,魏国就完了

魏王看着水面上激烈的战场,看着秦军不得不一次次分出士卒,以其等死亡来阻拦魏军的追击。

魏王只觉得心中的郁积一扫而空,当即仰天大笑。

“哈哈哈!魏国列祖列宗保佑啊!”

“哈哈哈!”

见到君王开怀的样子,卿士们纷纷大笑起来。

谢天谢地,高官厚禄不丢了

周市皱着眉头,鄙视的微微挪了挪脚步。

“周侄!”

唐雎微笑着道:“周侄可能派出军士,加入追杀的行列?”11

第三百五十八章:不入大梁

“不可!”

周市还没有回答,就有卿士反驳道:“周将军不可擅离,防守大梁乃是重中之重!

万一,秦军反攻大梁,这可如何是好?“

那人说的义正言辞,俨然一副为魏国出谋划策的样子。

周市鄙夷的看了那厮一眼,冲唐雎道:“唐公也看出来了。”

唐雎笑道:“孤虽然是文臣,但是观察军中士气,还是做得到的。

秦军丧胆了啊!

这可是全歼王贲的大好时机!“

周市点头,苦笑道:“可惜了!”

两人的声音并不小,一边的魏王却听的云里雾里的。

“唐公、周卿,汝二人在说些什么?孤王怎么听不明白?”

魏王一脸的不解。

唐雎笑道:“王上,吾问周将军能不能出城追击秦军?”

魏王道:“周卿,可能出城追击?“

魏王也是头疼,这群卿士吵得人脑仁都疼还是周市、唐雎忠义。

……

就算到了此时,魏王假都还在迷糊之中,先前秦军可是保持着碾压的姿势的。

甚至果然如军方的预料一样,王贲见到久攻大梁不下,果然采取了水攻。

魏王假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实在是不知道为何王贲掘开了河堤之后,怎么忽然就失去了优势,被青豚压着打了。

周市不知道魏王的心思,也不知道青豚干了什么。

若是知道了其必然要说——王贲掘开河堤,却是提前计算了水量,秦军占据的那处高地,在大水来临后,还能露出地面,足够秦军列阵了。

哪知道青豚将河面最宽、储水最大的葫芦底那里也给掘开了。

两处决口的水位相叠加,便淹没了大半的高地。

而秦军失去了列阵而战的空间,再加上抛石机一举打残了秦弩兵……

失了先手,又丧失一大利器的王贲,见到狭小的空间,威力绝伦的抛石机屠杀起秦军太过无敌,自然是要赶紧撤离了。

不然,躲,没地方躲,战,冲不过抛石机的射程内,留在高地,只会被石弹给磨死。

青豚不需要派军与秦军对冲,只要稳扎稳打的以抛石机开路,这高地上的几万秦军,就要全完了,此时能带走一点是一点,总比全死了强。

周市并不知道这一切,只得实话实说道:“王上,臣刚才与唐公说的是城门先前都被堵上了,军士们没办法出城追击啊!”

魏王假微微皱眉,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魏王看得真切,城外狼狈逃窜的秦军,又丢下了大几千人,被魏军“吃”掉了,若是能够出城追击,那必将是一场大胜!

如此,也能为自己洗刷昏君的冤屈。

周市见到魏王皱眉,还以为是不满意自己的回答,只得继续道:“况且,城外水位已经达到一丈半,”周市指着城外。

众人看去,只见往日高耸的城强,此时竟然离水面很近。

这不是城墙变矮了,而是城外的洪水太大了,淹没了一半的城墙。

周市继续道:“有士卒们出力,堵住了漏水的地方,使得城内的积水不过是只有一尺多深,可是城外的积水足有一丈半,若是打开了城门,大梁城内最少要淹死一半人!”

众卿士一缩脖子,本就不愿意让军士出城追击的,这下子更不会同意让周市追击了。

要知道,其等的家人可是都在城内,若是打开城门,城外的大水冲了进来,那么谁能保证,其等的家人就一定够能活下来!

周市见到众人脸上的神色,就知道其等打的什么算盘。

只是,王贲的这一波水,让城外的魏人损失惨重,只怕是这一次淹死的魏人最低也有二三十万了!

大梁城内也有七八十万人,若是让城外的水冲进来,魏国本就不多的人口,必将再次遭受重创!

如此,就算是打退了秦军,魏国也势必一蹶不振了……

高地。

青豚站在最高的地方,身边只剩下了万把人,其他的士卒,都被派出追击王贲去了。

而不远处的地面上,一具砸的粉碎的尸体,正躺在地上。

跟在魏豹身边的那个白山羊胡子老头,正在辨识着那厮的面容。

良久,白胡子老头这才直起身来,道:“恭喜公大夫了,这人乃是李由。”

“李由?”

青豚皱眉,沉思少许道:“可是李斯之子?”

白胡子老头点点头,道:“正是此人!”

青豚沉默不语。

这厮可是秦国平定天下之后的三川郡郡守,也就是韩地的郡守。

陈胜吴广起义之后,天下反秦汹涌,李由的三川郡挫败了多股反秦势力,直至遇到了项羽,这才被阵斩。

此后,中原几无向秦之地。

白胡子老头是魏豹派来的,名义上是协助青豚。

实际上青豚心知肚明,这厮就是来监督自己的,后期魏国的尿性,青豚怎么能不知道。

魏国的君主,从梁惠王开始,是一个分水岭,前期的君主都是心胸广阔之人,到了后期,却是非宗室贵族不用。

这也是魏国越来越弱的一个原因。

青豚低叹一声,却是不再言语。

白胡子老头笑道:“公大夫可是觉得有些可惜了?若是李由不死,吾等还可以试着招降一二,若是能够劝降李由,以李斯在秦国的地位……”

青豚打断道:“先生想多了,以李斯在秦国的地位,这李由怕是纵死也不会投靠魏国的。”

白胡子老头自嘲的笑笑,其就是这么一说。

可不是么?

李斯此人虽然官位不高,只是廷尉罢了,但是,李斯却是当世的书法大家。

是以,虽然李斯的职位不高,但是却是秦王的宠臣。

试想,有这样的父亲,李由怎么可能投靠魏国?

青豚说了一句,便看向战场了。

只见交战的双方都已驶远,仅能依稀的辨识双方的旗帜了。

不仅仅是陈馀、周义在追击秦军,就连虎、韩奴也加入了追击的行列里。

青豚的军令很直白,四股兵力依次追击,不给秦军喘息之机,青豚要让这一股老秦人有来无回!

第三百五十九章:让青豚头疼的事

秦军很强。

换句话说,秦国很强,占据了二分天下的秦国,不是魏国可以抵抗的。

但是,那又如何!

秦国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不过是发动六十万兵力,灭了楚国。

那还是灭了魏国之后的事情了。

就算如此,也让秦国国内空虚了,甚至,只有主帅王翦自污,秦王才敢放心让王翦领军。

那么此时的秦国呢?

青豚冷笑,此时的秦国,一次性出征的兵力,五十万就已经是极限了!

青豚深知,只要能够灭了这十万秦军,就足以让秦国伤筋动骨!

要知道,这个时候,大大小小可是还有东方六国的。

就算是抛开打酱油的代、燕、卫,以及不关心时事的齐国。

但是秦国敢不在这些地方设防吗

青豚深知,若是见到秦国露出疲相,不说卫国,只怕是那三个国家都会扑上去狠狠的咬秦国一嘴。

更何况还有抗秦主力楚国呢!

看来,是时候与楚国沟通一下了!

青豚在心里为下一步行动定下了方针。

有了人口大国楚国的支持,抗衡秦国,并不是一句空想。

而这之前,必须要楚国看到自己的能力!

这才是青豚费尽心思,也要带着魏国打一场漂亮仗的原因!

华夏大地,零零散散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五百余年。

这么久的战争,生存下来的诸国,没有一个国家是傻子!

若是有了机会,青豚敢肯定,莫看齐国这一会做着缩头鸟。

只要有了灭秦的可能,只怕是齐王建第一个就会杀了后胜,再次站出来参战。

青豚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交战双方,轻声对白胡子老头说道:“先生,吾等当返回沙海了。”

“返回沙海?”

白胡子诧异道:“公大夫不先返回大梁吗?”

青豚看了那厮一眼,摇头道:“先生,还不到时候。”

白胡子不解,这解了大梁之围,为何不先去大梁,此时王上必然对解开大梁之围的青豚,怀有最大的好感。

只要此时青豚出现在大梁之外,喊一声“臣救驾来迟”,只怕是王上必然会将青豚提拔到卿士的高位上。

如此,青豚这几个月来的辛苦,才会得到最大的回报。

这时候不返回大梁,一旦王上对青豚解开大梁之围的感恩淡了,随便一个职位都能打发了青豚。

要知道青豚的职位仅仅是公大夫,离下卿都还有两级呢!

这青豚不像是没脑子的人啊,为何会不将利益最大化呢!

青豚乃是公大夫,是大梁之外的最高职位者,青豚要返回沙海,白胡子老头虽然是公子豹的门客,但是也挡不住青豚的决定。

况且,魏豹又不是魏王假的子嗣!

魏国的公子,多着呢!

立下了大功的青豚带人返回了沙海,包括魏王在内,都看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

青豚尚在路上,就派人通知张耳堵塞决口,疏散河道,将洪水引往各条河流之中。

至于大梁周围被淤塞的河道,若是周市没有这个能力,也就不会在历史上留名了。

大战来的太快,交锋的时间又太短,摩拳擦掌许久的张耳,得到秦军败逃的时候,追击的魏军早就到了百里之外了。

张耳叹息一声,看来与青豚争锋的打算,愈发不能实现了。

青豚回到沙海,第一件事就是通知留守在华阳的成舟、博望坡等人,迅速出兵,乘着王贲大败,秦军惶恐的时候,收复魏国失去的各县,若是可以,当一举打到大河沿岸的魏国长城附近。

至于华阳南方的诸地,青豚暂时是没有能力收复了。

当然,若是追击王贲的军士,返回的早,在大梁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青豚不介意派遣军士,收复魏国诸地。

至于魏王、大梁那些诸将的想法——呵呵,灾后的救济,就能让其等焦头烂额。

在自己还是魏国将领的时候,收复那些失去的土地,谁敢指责自己!

这七万军士,十几万精壮民夫,就是青豚的最大后台!

至于魏王……

后世的人,谁的膝盖还是软的?

若有——

ni跪的太久了!

周义等人的追击,已经有了两天时间了,大梁以东的诸县,早就有魏人揭竿而起,杀死了秦国守军,换上的魏国的火红旗帜。

若是秦军主力尚在,魏人们那是敢怒不敢言,可是此时王贲大败,被一不见名的将领杀得丢盔弃甲,魏人们还不敢反抗,那可就真的天方夜谭了!

此时的黔首,可不是后世的那些百姓,国人暴动可没有几年时间!

这时候的黔首、百姓,连国主都敢流放,更何况是区区一个边陲秦国了!

要知道三晋人的傲气可没有丢!

就算是被洗脑两千年,后世的三晋大地,也是桀骜不驯的居多。

在那个跪久了的辫子王朝,三晋的人们可是没少闹事,甚至某个民族的唯一一个武状元,都被知州关在城门外,因叫门不开,而被活活冻死。

两日时间,周义等人追击秦军两百八十余里,三万多精锐秦军,仅剩下七千余人逃脱。

这还是王贲在第二天傍晚醒来,当机立断带着剩下的军士一路向东,直奔齐国方向而去。

周义等人眼见是就要追到卫地,虽然陈馀、韩奴还想追击,但是在周义的劝说下,虎的附和下,只得率军返回。

而青豚,此时根本没有时间查看军情了。

之前下了一场暴雨,黄河水位大涨,因此这一次的洪水太大,小半个魏国都化为了一片汪洋。

丧生在洪灾里面的黔首百姓不计其数。

青豚返回沙海的第一时间,就命令张耳带着民夫救援各地。

此时,手上这份不完全的统计,从水中捞出来被淹死的百姓,已经超过了三万人!

这还是青豚提前疏散了沙海以西百姓的前提下。

若不是青豚夺下了沙海,早早的便将附近的百姓疏散,只怕是死的人还要成倍的增加。

而失去了家园的百姓,单单是沙海城外,就已经聚集了十来万人。

青豚只得将众人朝华阳疏散,因为后面必定还有大量的黔首赶来。

第三百六十章:以地换粮如何

坐在府衙内,青豚看着粮食告急的文书,只觉得头疼欲裂。

这缺口太大了,就算是青豚早已聚拢了华阳郡府库的粮食,甚至在民间也征调了大量粮食,但是缺口依然很大。

陈平的爰书上说的很是明白,初步估计,此次的受灾人数当在二十万到五十万之间。

而华阳的粮草,只够三月的分量。

就算是在冬种之前,疏通了洪水,种下冬麦,但是到明岁五月收割之前,还有七个月的时间。

算上整个青豚部下的近十万大军,这粮食缺口大的吓人!

一斤麦子六两面,就算是煮麦子使用,军士一天两斤麦,黔首一天一斤,这缺口也有五十万斤往上!

不仅是青豚头疼,赶到沙海的陈平也是头疼地紧。

这么多的饥民,这么大的受灾面积……

匆匆赶来的陈平,第一次怀疑自己到底投靠青豚是不是正确的……

“八十万石啊!”

陈平低语一声。

青豚浑身一个激灵,道:“恁说什么?”

“八十万!”

青豚忍不住的怒了。

老子计算出了五十万石,都已经觉得快要被吓死了,这厮竟然来了一句八十万石!

真当豆包不是干粮啊!

陈平并不知道青豚在腹诽什么,闻言,只是幽幽的叹息道:“是啊!最少也要八十万石!”

青豚恨不得踹其一脚。

八十万!

你去抢好了!

陈平解释道:“将军,汝看,口粮最少需要五十万石之上吧!

“嗯。”

青豚冷哼一声。

“种子呢!这一次受灾面积那么大,粮食全部被冲毁了,一月之后的复耕,需要的种子可不是少数啊!

这个最少需要十万石!“

青豚道:”停停停,十万石,一亩地的粮种需要十斤左右,一石粮食一百二十斤,就是十二亩的量。

汝说十万石粮食,可是一百多万亩的种子,这受灾面积有那么大吗?“

陈平忍不住的翻个白眼。

感情将军在家就是不干农活的吧!

“将军,一夫五口辖百田,随便一个村庄不是几十家人口,这就是几千亩了!”

陈平道:“一个乡约有二三十个村子,这就是几万亩了。”

陈平苦笑道:“将军可知道这一次受灾的有几个县吗?”

青豚摇头,这事可真的不知道。

不仅如此,对于这时代一亩地需要多少种子,青豚也是不知道的。

后世因为有化肥,地力足,因此每亩地的种子,使用的约为十七八斤的样子。

这个时代因为只能依靠地力,肥田的手段太过落后,因此每亩地只需要十斤种子的事情,还是穿越后才知道的。

陈平摇头道:“臣下统计出来了,完全被淹没的县,有三个,大半个县受灾的有六个,小部分受灾,可以自救的有十一个。”

青豚皱眉道:“可是,这些受灾的地方,可不是全部都在华阳沙海这一代!”

青豚的意思是,这些受灾的地方,并不全是都在其的范围内呢!

陈平点头,苦笑道:“正是因为如此,吾预算的才是八十万石,将军莫要忘记了,牲口的水性比人好,百姓受灾死伤惨重,但是很多大牲口却是活了下来。

喂养大牲口,可是也要粮食的,单单吃草,可不行,牲口会没力气干活的。

这可都是财富,将军舍得宰杀么?“

青豚不语。

陈平笑道:“将军若是舍得宰杀,那么不需要八十万石,只需要给臣下四十万石粮食,臣下保证支撑到明岁刈麦。”

青豚苦笑,这怎么可能!

若是宰杀了大牲口,会进一步的禁锢人口,以自己占据的这一点土地,在杀了那些替代人力的大牲口,可就是作茧自缚了。

“各地的存粮共有多少?”

青豚以手扶额,看来要实行军管,采用配给制了。

陈平道:“华阳郡一地只有二十万石,算上中牟沙海以及正在抢夺的市丘等城池,臣下估计最多五十万石顶天了。”

“还是不够!”

青豚站起来,道:“若是向人求助呢?”

陈平苦笑。

青豚此时只是草头王,魏王对其的人任命可是都没有给呢!

说白了,青豚与自己私下里谈论过,要将华阳一带抓在手里,这才有了这一会两人的焦头烂额,若是青豚一狠心,丢下华阳不管,以青豚此时的功绩,足以混到魏国朝堂,占据卿士的高位。

甚至中卿也不是不可能的,到那时,又岂会少了荣华富贵。

青豚的抱负太高远,若想实现,这华阳却是不能丢弃的。

不丢华阳,这些烂摊子,就只能青豚自己扛了。

莫看此时青豚的功绩大,真的到了魏王知晓青豚欲要抓住华阳的时候,魏王莫说救援了,只怕是不出兵讨伐就是好的了。

陈平想着心事,青豚却是毅然道:“向楚国求援,大不了,答应楚国一些条件。”

“楚国?”

陈平不解。

青豚却是有了思路,道:“待周义等人回来,就让其等顺着榆水南下,先将魏国失去的土地夺回来,然后派人出使楚国,看看能不能以划给楚国几个县的代价,换取楚国支持吾等粮食。“

青豚越想越顺,继续道:“楚国不是想要夺回南阳故都么,告诉楚国,在楚军行动的时候,吾帮着牵制秦国。”

陈平沉思一番,道:“若是以这一个条件,想必楚国会同意的。”

陈平道:“只需要后一个条件,想必楚王就不会拒绝。”

青豚笑道:“不不,将靠近楚国的几个县,划给楚国。”

陈平一脸的不解。

青豚终于展眉,笑道:“就这么办,虎不是嚷嚷没捞到大仗打吗,让其去,夺回韩地南方的魏地,然后交给楚国。”

陈平依然不明白,劝道:“将军,这样做合适么?”

青豚笑的就像是偷了一只鸡的狐狸。

“就这样!”

“为何?”

青豚搓搓手,道:“其一,咱们人手不足,没有那么多的治理人才。

其二,夺回了那里,战线拉得太长,军士也不足以防守这么大的一片地方。

其三,“青豚眨眨眼,笑道:

“引诱楚国出兵啊!”

第三百六十一章:范增出动

青豚阴测测的笑道:“不给楚国一点甜头,楚王怎么会夺回南阳郡、南郡呢?要知道,从那一片土地穿过去,可就是南阳郡了。”

陈平瞬间醒悟,青豚这是要祸水东引了啊!

南郡乃是楚国上一个国都,而南阳郡内,可是有着楚国最初的国都所在地啊!

有了解决粮食不足的办法,青豚当即将缺粮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当即,青豚要士卒带着民夫、饥民一道,开始疏散河道。

甚至,青豚有个打算,就在葫芦底那里,重新挖掘一条河道,将大河的水,引导到榆水之中。

这个时候,中原大地气候湿润,雨水很足,大梁周边就像是后世的江南一样,河道纵横。

若是完成的好,对于青豚之后的规划,也是起到了铺垫的作用的。

青豚躲在沙海不回大梁,倒是让大梁的一杆王公大臣傻了眼。

这打退了秦军,青豚乃是当之无谓的第一功臣,这青豚躲在沙海,忙着救援灾民,疏散洪水。

这出发点是好的……

但是,这让一群等待着魏王赏赐的王公大臣该如何看待啊!

要知道,唐雎的那个提议,不仅是军方人士,就连卿士们也是动心不已的啊!

打退了秦军,又不全是军人的功劳,要知道文人们也是有着协助、统领之功的。

一时间大梁城内的众多卿士,对于青豚的感官开始转变起来。

汝高尚,忙着救援那些屁民们,可是也不要挡了咱们的财路啊!

换做一个傻子都知道,魏王昭告天下,谁救了大梁,就给与封侯!封侯的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为了平衡军方,众多卿士可以肯定,不仅仅是将领们,这一次的分封,魏王为了平衡各方,必定会在宗室和卿士之间,也挑一些人出来,一起分封的。

其等都是深居庙堂的大臣,这分封未必没有其等的一项。

楚国。

青豚借用大水,一举打退了王贲这事已经传回来了。

这其实也有青豚的思量,为了激励六国抗衡秦国的心思,青豚特意对那些六国的探子网开一面。

甚至,对于楚国的探子,青豚还授意军吏,可以让其等跟在大军后方观看。

正是因为这样,楚国的探子们,第一次传回了详细的战报。

项燕一手扶额,那青豚使用的——能够将石头抛飞数百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项燕摇摇头,实在是想不明白。

“增,汝说说看,那青豚使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空无一人的房间内,项燕忽然开口道。

良久,阴影里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

“主上,魏国与韩国很近,那青豚又是魏武卒家族出身,谁也不敢保证,是不是这厮从韩国弩箭上得到了什么灵感。”

项燕奇道:“汝的意思是?”

这一次倒是没有等待,只听那声音道:

“主上,韩国床弩能够将几斤重的弩箭抛飞数里之外,未必代表砖石就不可以了。“

项燕依然想不明白,道:“可是弩箭那么长,能够给弓弦受力的地方,这砖石不过是两扎长,弓弦的抛力,也加不上去啊!”

阴影里没有了声响。

过了一会却是有“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

项燕正在诧异,这范增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却听得“呼”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后方飞来。

项燕扭头去看,却险些被一个散发着臭味的鞋履砸到。

项燕微微愠怒,这一贯稳重的范增怎么会如此毛躁?

却听范增再次说道:“主上明白了吗?”

项燕心中一动,附身捡起散发着臭味的鞋履,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响,紧皱的眉头忽然散开。

“汝是说抛力?”

阴影的范增道:“具体是如何制作的,孤想不出来,但是料想必然是和抛力有关。”

项燕道:“增,这东西却是有大用,汝能够做出来吗?”

范增哑然失笑。

“臣下只是一介谋士,这墨家的活计,臣下怎么会呢?”

也是!

项燕摇摇头,范增跟随自己几十年了,可是从来没有在制作器械上展现出实力来。

过了一会,项燕道:“增,汝说孤要不要派人潜入魏军,查探出这抛石机的构造,如此吾楚国也有一杀手锏。”

范增失笑,道:“主上何必如此小气。”

“何解?”

范增道:“主上已经派遣冢子前去秦国占领的楚地,主上何不以此为代价,向那青豚要几辆抛石机,来研究呢!”

项燕一拍额头,可不是么!

“咦?”

不对!

项燕再次摇头道:“当年韩国床弩,冠绝群雄,这韩弩可是被韩国迷藏的很好,莫说楚国了,就连秦国也只是灭了韩国之后,才得到了韩弩的实物,弩箭的威力才得以提升的。

这几百年交情的韩国,都将床弩的技术保密的这么好,吾等与青豚并无交情,其会同意给楚国抛石机吗?“

范增道:“臣下估计,又很大的可能,青豚必然会同意的。”

项燕点头,看来要派人提前与青豚接触一番了。

项燕道:“增,汝看派何人出使一番才好?”

项燕的话说的不明白,范增却是听懂了。

项燕的意思是——以楚国的名义去会见青豚,还是以项家的名义。

范增笑道:“主上,青豚占据华阳,并没有得到魏王的正式任命,虽然主上有心推动青豚占据了那里,但是这事确实不能做的太明显,若是主上放心,臣下愿意走一趟。”

项燕点头,道:“也罢,那就辛苦范老了。”

“当不得主上言辛苦,此乃臣下分内之事。”

楚国的施政方针,乃是贵族政治模式,楚王任命贵族作为大臣,贵族们则召集门客,依靠门客的才能治理国家。

这一点,倒是与春秋时期很像。

不得不说这也是为什么地大物博的楚国,打不赢秦国的原因之一。

范增投靠项家已经很久了,在楚国,除了一小嘬幸运儿,可以平白直上,以布衣身,跻身顶层之外,其他的普通百姓若想登上朝堂,唯有先投靠贵族,得到贵族赏识之后才有推荐还给楚王的机会。

第三百六十二章:范增出使

比如,霍乱楚国的李园,就是这么上位的。

项燕派遣范增与青豚接洽,青豚并不知道这一切。

不然,以青豚对范增的好感,怕是直接扣下范增的打算都有的。

这个时代,能够让青豚真心觉得不值得的人物不多。

不得霸王信任的范增,绝对算是一个。

甚至,在青豚心中,范增乃是这个时代,其最惋惜的人了。

这是一个大争之世。

不仅仅是青豚明白这个道理,项燕自然也是知晓的。

既然决定了要派遣范增前去与青豚商讨一番,用土地换取抛石机,项燕也不会在耽误。

当即范增支取了钱财,乘着舟船出发了。

寿春与大梁之间并没有直达的河流。

换句话,也就是范增不能够乘着船一路到达大梁了。

但是,魏国乃是四通之地,水运发达,因此,范增倒是决定以水路为主,赶往魏国了。

三日后。

一个商人走进了沙海城。

这人满头青丝已经变得花白,看年岁约有六十来岁。

却是生的精神抖擞,丝毫不显老态。

“将军,有人自称是南方的行商,声言有大买卖要与将军做。”

短兵走进府衙大堂,对埋首案牍的青豚说道。

青豚头也不抬,道:“带其去找左车或者陈平。”

短兵继续道:“将军,那人说其的买卖太大,唯有将军才能做主。”

“哦?”

青豚失笑。

自从大败王贲之后,以这个借口接近自己的商贾不止一个。

青豚自然明白其等的心思。

这个时代,可正是门客政治的巅峰时期。

这些投机取巧者,无非是希望用大话接近自己,然后以三寸不烂之舌,夸夸其谈,然后让自己觉得对方很有本事,好以此一步登天。

青豚摇摇头,道:“孤在忙着,带其到陈平那里。”

开玩笑!

青豚暗哼一声,前几天自己还有精力见一下这些人。

可是当自己开了口子后,这才发现,以此为借口求见自己的人,那是络绎不绝。

自己忙碌两天下来,发现很多人都只是空有其表的,真正有用的人才,却是几乎没有一个。

青豚不甚骚扰,这才严令短兵,再有这种人便带去左车那里。

这短兵如此为那厮说话,莫非……

青豚止不住的猜测道:“莫不是那厮给的好处够多?”

青豚深知这些人的本性,其等必然是见短兵不好说话,这便暗中递了金钱。

青豚停下笔,看来要好好杀一杀这股歪风了。

青豚道:“那厮从哪来来的?”

短兵摇摇头,道:“这倒是没说,只是那人操着南音。”

南音?

南方?

青豚微微皱眉,楚国人?

这倒是奇了!

这几日求见的大都是魏国、韩国人,毕竟这两地最近,可是这楚国人来做什么?

“带进来吧!”

短兵出去了,青豚伏在案上,将这一份爰书看完,然后批复了意见。

有人进来了。

青豚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平缓、稳健。

听那厮脚步声停止,站立的位置,可以见到这厮必然是一个时常出入上流社会的人。

并且!

这厮不是为了求官而来的。

青豚写完了字迹,这才抬起头来。

却见那厮六十来岁的样子,身着意见深衣,看来应当是一个士人。

其年岁虽老,腰板却是挺得笔直,一张国字脸,看起来满脸的正气。

“楚人范大见过将军,将军安康。”

老者抱拳弯腰,用的却是士子相见之时的礼节。

范大?

青豚微微皱眉。

没有听说过。

“范先生安。”

青豚微微带上几分笑意。

“请坐。”

青豚拱拱手,示意范大坐下。

青豚看着那范大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席位上,却是不卑不亢,丝毫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

这人不是普通的士人!

青豚心里有了推断。

“不知范先生前来所为何事?”

青豚见范大坐下便不再开口,知道这厮是在等着自己询问。

范大对于上层的礼节很是熟悉啊!

范大笑笑,颌下的白须微微颤动。

“余从楚国而来,所为将军烂额之事。”

青豚笑笑,道:“范先生口气倒是不小,孤麾下拥军十万,又有何焦头烂额的事情?”

范大轻笑一声,道:“将军人强马壮,此时自然是没有焦头烂额之事的,但是将军却有三大焦虑。”

青豚冷哼一声,都是这个套路。

那些自持有才华的人,上来讲的第一件事就是,你最近有大麻烦,你有大危险。

你不用我,你马上就要怎么怎么的……

能不能换一个套路啊!

青豚却是有点无语,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

我很累好不!

让你们去见左车、陈平,只有是他们俩认为有才华,值得我出面接见的,我自然不会躲着啊!

为什么不论有才没才,都是非要先见我呢!

要知道只有一个人这样来一出,好,我抽点时间见见就罢了,反正耽误不了多久时间。

可是一个二个,不管是又没有本事,都要朝我这这里挤,我哪有这么多时间啊!

青豚摇头,自己还不能将这些人朝外赶!

这个时代的风气就是这样,门客政治!

自己还是太过弱小了,本来有点本事的就不愿意来自己这里,若是拒绝一个,传开了,那些有才华的更加不会投奔自己了。

头疼啊!

范大见到青豚一阵无语的样子,略微一想,顿时明白了原因。

看来,自从这厮大败王贲之后,很多人要来打秋风啊!

范大摇头,脸上却是带上了促狭的笑。

见到青豚抬头看来,范大收住了笑意,自顾自的道:“将军有三大焦虑。”

范大不顾青豚并没有回答自己,继续道:“其一,将军缺粮。”

青豚微微一笑,道:“孤乃是魏臣,缺粮之事自有王上操办,这与孤何干?”

骗鬼呢!

范大摇头,嘴角却是撇了撇。

老子跟随项燕那么久,什么样的人老子没见过,什么样的门门道道,老子不是一看就明白,自从过了尉氏,这一路上是什么样,当老子看不出来啊!

这小子早就有了不臣之心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大小狐狸

这化名范大的老者,就是范增。

当然,也算不上是化名,范增在家里排行老大,这范大乃是乡人们的称呼。

不理会青豚在哪里装摆,范增继续道:“将军的第二焦虑,就是华阳诸地。”

青豚心里微微一惊,范大所说的这第一条,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

自己麾下的军士达到了八万人,算上各地新招募用来防守县城的,已经超过了十万人。

王贲放了一把水,让魏国遭受了百年难遇的洪水。

不!

自从梁惠王修建河堤之后,魏国就再也没有遭遇过这么惨的水灾了。

大水过后就是大饥,因此只要是稍微有一点常识的人,都会看出自己缺粮的困境。

但是,若是凭借那一条,就想要在自己手上谋划一个好差事,那可是痴心妄想了。

缺粮不仅是自己的事情,魏国君王更缺。

却是以一句“我看出来你缺粮了”,这样的话语,就想要获取高位,这不是贻笑大方么!

难道换一个黔首,去魏国朝堂上说一句“魏国缺粮”,魏王就能够马上许给你卿士的位置啊!

不要太搞笑好不好!

但是,范大的第二句焦虑,却是让青豚警惕起来。

这厮……

范大见到青豚一脸的紧张,顿时只觉得好笑。

这厮干下的事情,换一个稍微有点脑袋的都看的出来好不。

打下了那么多县城,却是都派遣军士驻扎,这青豚想要干什么——不言而喻嘛!

不理会青豚的震惊,范增继续道:“将军的第三焦就是没有知音。”

青豚来了兴趣,道:“范先生何不详细说说?”

范增道:“前两个不说,余先讲第三个,将军的内心里,必然是对于如何抗衡秦国,存在着焦虑的。”

青豚嗤笑!

这个真没有!

范增抬手制止青豚欲要打断自己的话语,道:“将军心中纵然有万千沟壑,但是魏国不足以抗衡秦国,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一点将军同意吗?”

青豚心里“咯噔”一下,这范大到底是那一方的说客?

到了这个时候,青豚已经明白了,范大不是为了投奔自己,在自己麾下混个一官半职而来的。

范大是为了给别人做说客来的!

青豚默不作声。

范增就当是青豚默认了。

“魏国能力不足,魏王又……”范大嗤笑一声,道:“不提也罢!”

“将军必然是心忧与魏国难保,”范大看着青豚道:

“将军为了抗衡暴秦,不得不小心翼翼,委曲求全。”

青豚面色一红,自己没有范大说的这么伟大,只是愤青病犯了好不好。

范增道:“将军必然是想要以华阳为基,完全掌控华阳诸地,然后按照将军的心意来抵抗秦国。”

范增盯着青豚的眼睛,郑重的道:“将军,孤猜测的对不对?”

青豚眯着眼睛,道:“先生是为了哪国来的?”

青豚露出了杀气。

自己做的自然是瞒不住有心人,若是这范大是魏国的人,就由不得自己心软了。

相比于狗屁的忠君,青豚更喜欢后面的爱国。

爱的却不是一王一朝,而是这片土地上,能够当家做主的人们。

青豚虽然领军的时间不长,但是,参加的战斗可不少。

身上早就带上了浓厚的杀气。

青豚带着杀气的眼睛,让范增心里猛然一揪,这才想起,这厮可不是与自己亦主亦友的项燕,这厮可是刚刚杀败了十万秦军的猛人。

范增不敢在卖关子,道:“将军放心,余不是秦国人,也不是为魏国人。”

青豚收起了浑身的气势,淡淡的道:“先生为了谁而来?”

范增只想说为了汝而来,想想却又放弃了,自己若是这么说必然会激怒青豚的,这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若是一时头脑发热,斩杀了自己,就算项燕为自己报仇,自己也看不到了。

范增只得道:“余乃是项家的人,所来却是只为了将军而已。”

项家?

青豚皱眉,道:“可是寿春项家?”

“正是!”

青豚道:“孤与项家并无纠葛,范先生……”

范增隐隐还能从青豚身上感受到丝丝的杀气,明白这厮对自己还有杀心了,当即不敢在绕圈子,只得道:

“抗秦之事,并非是将军一人之事,吾楚国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余此番前来,却是为楚国打前站的。”

青豚不置可否,道:“吾该如何才能相信汝?”

“这!”

范增傻眼。

都说了乃公代表着项家来的,汝还真的以为乃公拿的出来官方的文书啊!

若是私下里跟汝接触的事情传了出去,虽然项家并不怕魏王,但是总归是名声不好听。

要知道在这种事上,瞒着两个王上,贵族们私下里讨论国策,还是三国邦交,这可是犯忌讳的。

尤其是魏国!

当年信陵君干出窃符救赵之后,魏国王室对于这种事可是忌讳的很!

青豚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厮一上来就不敢报上真实姓名,又全是说着己方的缺陷,若是顺着这厮的话语来说,待会必然会被其吃得死死的。

楚国又势大,如此,自己还不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啊!

甚至——沦为楚国的打手也未不可知。

青豚轻笑一声,道:“先生可以说出此次前来,真实的目的了吗?”

范增瞬间醒悟,原来这厮并没有杀自己的心思。

这小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占据主动。

好精明的小子!

看其嘴上的绒绒毛,这厮必然还没有及冠吧!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范增摇头苦笑,算了,反正自己的任务只是带几具抛石机回去罢了!

况且,这小子就是占据一郡多一点罢了,又能有多少肉让项家割的呢!

“吾名增,行伯,故而乡间长称呼吾为范大。”范增说道:

“这一次前来见将军,乃是代表家主,想要与将军好好谈谈。”

谁!

青豚差点坐不住!

范增!

楚霸王项羽的那个谋士,范增?

我没听错吧!

这厮怎么出山了?

咦?

不对!

青豚这才注意到范增后面的话语“代表家主”。

范增投靠别人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达成共识(为戴词兄弟加更)

范增什么时候投靠别人了?

青豚的脑袋还在短路之中。

使劲摇摇头,青豚这才想起来,范增刚才说的是为了项家而来。

也就是说,范增已经投靠项家了?

什么情况这是?

青豚哭笑不得。

难道自己的穿越,改变了历史?

后世的历史书上,可是记载的范增是在项羽起兵之后,才投靠他的啊!

难道?

历史的记载有误?

青豚摇摇头,努力将这一个念头抛之脑后,要知道项羽起兵也没有几年时间,从两人的关系上来看,很有可能范增早就投靠项家了。

项羽起兵之前,项家虽然落魄了,但是也还是会稽大族呢!

若是再早一点,项家还是楚国顶尖贵族的时候,距离项羽起兵,也不过十三四年的时间。

由此可见,范增很早就投靠项家的事情,有很大的可能。

不如此,项羽也不可能以“亚父”来称呼范增。

亚父,必然说明项羽小时候就认识范增,两人关系还很好,不是小时候认识的,霸王怎能喊手下“亚父”。

项羽是前二零二年战死的,刚好三十岁。

那么在项羽小时候,项家还是身为楚国上柱国的呢。

由此可见,范增在这一时期就是项家的门客,乃是必然的了。

青豚叹息一声。

再次看了范增一眼,真的想将这厮绑起来,藏到军营里不让其走了,这可是一个顶尖的谋士啊!

青豚强压下内心的冲动,双眼冒光的道:“范老所为何事?”

范增被青豚眼里的光芒吓了一跳,这厮莫不是真的想要杀自己吧!

范增强忍着夺路而逃的恐惧,道:“家主命增前来,所为的正是抗秦事宜。“

青豚瞬间明悟,楚国的掌舵者项燕,应该是看出了自己的打算,想要结盟来了。

“吾正在做的正是抗秦之事。”

看出来是看出来,但是这时候可不能上杆子,楚国势力庞大,莫看楚国在两年后就完蛋了,但是这时候的楚国,可真的财大气粗。

要知道就算是秦国携大胜魏国之威,带着连灭三国的锐气,都被楚国干掉了二十万精锐士卒。

甚至除了主将,八个都尉被杀了七个,只剩下了一个逃脱。

这样庞大的楚国,可不是青豚招惹得起的。

要知道楚国与青豚之间,可没有魏国与秦国之间的那些高山峻岭。

秦兵来魏国,翻山越岭的,后勤拉得太长,青豚能够有可乘之机,对于楚国,青豚就无法玩这个把戏了。

范增笑道:“正是将军铁心抗秦,家主这才命孤前来接触将军,若是将军像那魏王一般,孤又何必前来联络将军呢!”

青豚双眼上翻,这话说的,当真是让人无语至极。

摊上了这么一个君王,我能怎么办?

另立炉灶算是客气的了,若是自己心黑一点,乘着这次大胜的功绩,篡权夺位都是轻的。

范增看着青豚无语的表情,轻声笑笑,道:“将军乃是聪明人,孤闲话不提,吾等直入正题如何?”

青豚眨眨眼,早点这样啊,我也心累啊!

范增却是不管青豚还没有开口,自顾自的道:“将军尚不知道吧!主上已经派遣大军,屯扎与上蔡,目标直指昆阳、召陵、襄城一代,夺回被秦国占据的魏地,不过是几日光景罢了。“

青豚眉头轻跳几下,道:“先生继续说。”

案底下青豚的手却是攥了起来。

范增道:“将军勿恼,楚国并没有占据魏地的打算。”

“哦!”青豚冷声道:“那楚国出兵魏地作何?莫非担忧孤收不回旧地吗?”

青豚说的严厉,大有楚国不给于一个解释,青豚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范增轻笑道:“非也,非也!

秦国残暴,大有席卷天下之势。

楚国国土广袤,纵横三千里,自然没有秦国的野心。“

青豚翻翻白眼,说得真好听,楚国此时的核心地带,只有后世的湖北一部,以及安徽、江苏全境罢了,至于江南的湖南、江苏,嘿嘿,这时候还是不毛之地呢!

还纵横三千里呢!核心地盘只有那两省才对!

转瞬,青豚却是又想到,魏国可是更惨啊!

一个后世河南省的地盘,还被秦国占了一部分,甚至还要扣出来卫国占据的濮阳那里,楚国还占据了几个城池。

范增道:“吾走的时候,主上有句话,让吾转告将军。”

青豚道:“范老请说,上柱国请范老带了什么话给吾。”

范增道:“家主言只要将军愿意与项家结盟,楚国夺回的魏地,楚国寸土不要。”

什么!

青豚内心翻滚,正在快速思索着项燕的用意。

“上柱国怕是有所求吧!”

范增摇头道:“项家和楚国,都不要将军的任何东西。”

青豚嗤笑一声,却是不吭声。

怎么可能,天底下就没有免费的馅饼。

范增道:“甚至,将军若是遇上困难,楚国也可以支援,比如一部分粮草兵械就已经在路上了,至于何时偿还,看将军的心情。”

这个条件……

太优厚了,优厚到青豚恨不得立即答应。

“上柱国的条件呢?”

范增道:“没有条件!”

看着青豚一副信你见鬼的表情,范增笑道:“不能说没有条件,家主的意思,在抗秦事宜上,将军要与楚国共进退。”

“上柱国说笑了,孤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公大夫罢了,如何能当得魏国的家呢!”

范增不接青豚的话茬,却是又抛出了一个吓死人的条件:

“楚国只与将军结盟。”

青豚眉毛一跳,心中惊骇莫名。

“当然了,此时将军的实力不足,楚国会帮助将军在魏国站稳脚跟。”

范增指着脚下的土地,笑道:“比如华阳、市丘以及安陵等诸地,项家都会支持将军。”

聪明人话不要说得太明白。

青豚知道,自己的打算被项燕看出来了,或者说是这个范增看出来了。

“范先生能够做主?”

范增傲然道:“家主还没有驳回过老朽的建议。”

青豚站起,走到范增身前道:“好!”

第三百六十五章:合作框架

范增吓了一跳,这小子要不要这么利索,吾还以为还要谈很久呢!

青豚道:“吾可以与项家结盟,至于详细的,可以以后再谈。”

范增再次重申道:“将军,老朽虽然没有职务在身,但是老朽的建议,主上还是会听从的,不若吾等先商定一个初步合作框架出来,如何?”

青豚眯着眼睛,在心里思考起来,这家伙在项羽起兵时,地位可是不低。

范增几次告诉自己,他能当项燕的家,想来应该不假。

如此的话,一些东西倒是可以提前互相商议一下了。

趁着还没有与项燕正式会谈,有些重要性的原则,倒是可以讨价还价一番。

不然,若是双方高层直接会面的时候,很多东西若是计较的狠了,未必不会在双方之间留下隔阂。

就像是后世的相亲,总不能双方家长直接见面谈彩礼吧!总要经过一个媒人,从中间说和才是!

常言道:一理通事事通。这都是一个道理的东西。

打定了心思,青豚道:“既然范老这么说了,吾就先提几点,范老看看怎么样,如何?”

范增道:“此是应有之意。”

青豚微微沉思一下,道:“其一,汝吾双方合作的基础,乃是互利互助,在抗衡秦国的事情上,吾等应当站在统一战线上。”

范增笑道:“此是正理。”

这也是项燕与青豚合作的基础。

青豚道:“在这个基础上,吾只有两点,一,涉及双方利益的事情上,吾等当互相知会。

二,吾等当互利互助,不论哪一方面临困境的时候,另一方当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与帮助。“

范增笑道:“这第二条不劳将军提及,此次楚国已有粮草物资运来,帮助将军渡过这一次的洪灾。”

青豚笑道:“如此,吾就先行谢过上柱国的好意了。”

青豚真诚的对着范增行了一礼。

范增坐在座位上生受了。

这不是青豚对自己行的礼,范增知道这是青豚感谢项家在其最为困难之时的帮助。

自己是在代替项燕受礼,因此范增大大方方的受了。

范增继续道:“为了表达楚国的诚意,这一次楚国帮助夺回的魏国故地,将军只需要派人接收就可以了,楚国不占据一里之地。”

青豚伸手,制止了范增的话语,道:“范老听吾讲完。”

“将军请说。”

青豚道:“吾年轻,实力不足,想必上柱国帮助吾也会在楚国面临着质疑。

为了表达吾的善意,吾的意思是楚国夺回的地方,十年之内归项家经营。

十年后,吾等再行商议这些地方的归属。“

范增浑身一震,这可是六城之地啊!

范增闭口不言,内心确实在快速的思索着。

青豚郑重的说道:“范老无需猜测吾的用心,上柱国虽然在楚国位高权重,但是楚国并非上柱国的一言堂。

虽然汝吾上方结盟,不论是对楚国还是对魏国都是最为有利的事情,但是!“

青豚笑道:“楚国的施政方针,范老比余清楚的多,这世上不是谁都像上柱国这样高瞻远瞩的。”

青豚小小的拍了项燕一个马屁。

范增思索一番,这事倒是对项家、对楚国都没有什么损失。

至于要直面秦国的事……

嘿嘿,难道没有这六城之地,楚国就不与秦国接壤了拉!

有了这六城之地,就算是秦国来攻,楚国的纵深还不是要更大一点。

大不了在这里与秦军打一场,打烂了之后,在撤出去好了!

反正都是要跟秦国打一场的。

况且,这小子以区区一郡之地,就干掉了秦国十万雄师,地大物博的楚国,还能弱了这小子不成?

要知道这家伙最开始的时候,可连一郡,不!一县之地都没有!

理顺了这之中的弯弯绕绕,范增心中欢喜,当下道:“将军与楚国结盟之心,老朽已然知晓,本来老朽还担心家主无法说服楚国公卿,有了将军的这番话,想来楚国朝堂对于与将军结盟之事,不会在阻拦了。”

范增来魏国,欲要与青豚结盟这件事,楚国朝堂可不知道。

范增只是带着项燕的善意来的,若是收获不大,项家就需要付出一定的利益交换,才能让这件事实施下去。

有了六城之地,虽然只是十年的所有权

但是!谁见过吃到嘴的东西,再吐出来的!

而且……范增明白,这小子之所以将安陵等地交给楚国,其一乃是存了用楚国顶住秦国怒火的心思。

要知道,这一次可是楚国出兵占了秦国夺自魏国的土地。

其二,这小子的目标,怕是放在了韩国旧地。

新郑、野王、洛邑那一代,在朝西方一点,就是大片连绵的山区,只要是夺占了这几地,然后在秦军出山的路口修筑雄关,就能够以少量的兵力,挡住秦军进入中原大地的道路。

山路崎岖难行,只要秦军打不下那些城池,华阳、新郑这些地方,就能够安心的生产。

占据地利,才是小国以弱搏强的唯一法门。

至于,占据了魏国六地,等于是帮助青豚抗住秦国怒火的事情……

范增冷哼一声,就算不要这六地,秦国就不会攻楚了吗?

不见得!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吞下这些地方!

范增冲青豚稽首行礼,道:“如此久谢过将军的心意了。”

青豚回礼,笑道:“在合纵抗秦这件事上,魏楚乃是一家,何须言谢!”

范增扶须,嘴角露出深深的笑意。

这小子果然是人才,这让人帮忙接下了秦国的怒火,还不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不愧是能够从底层崛起的人物!

这还不够,家主要自己前来可是为了抛石机的。

范增道:“先前听闻传言,将军军中发射巨石,宛若山崩地裂,砸的秦军溃不成军,老朽好奇,不知可否见识一下这东西的模样?“

青豚哈哈大笑,道:“没有范老说的那么夸张,这东西之所以能够成为击溃秦军的主力,还是占了秦军没有经历过的便宜。”

第三百六十六章:准备收获果实了

范增心里咯噔一声,这刚刚谈好了结盟事宜,青豚就要藏着掖着了吗?

这可不是结盟应有的态度啊!

青豚笑道:“本来应当带着范老检阅一下抛石机部的,只是这时候诸位将军都忙着收复失地,沙海的军力不足。”

范增的脸色微微阴沉下来,看来青豚是将这抛石机当成了杀手锏藏起来了。

若是拿不到抛石机,以后楚国与青豚起了争端,这可就是大麻烦了。

毕竟要是让探子们盗取抛石机的构造,虽然能够盗取到尺寸,必然会有一些不懂之处。

当年韩国的强弩,列国可不是没有仿制的。

这盗取的数据,制造出来的东西,却是与韩弩相差甚远。

早在韩国还是晋国公卿的时候,韩国就以强弩出名,但是就算是到了韩国灭亡,这韩弩依然是冠绝群雄。

由此可见,纵然是派遣暗探,查探清楚了抛石机的构造,仿造出来的也没有原版的威力强大。

青豚看着范增的脸色,就知道这厮在想什么。

微微一笑,青豚唤过身边的短兵,吩咐道:”通知左冶长,从府库内调取一百架完好抛石机,作为孤给予上柱国的回礼。“

“将军……这!”

见到那短兵真的出去了,范增顿时惊喜交加。

那张老脸上,笑的就像是花儿一样。

青豚看着范增那张脸,宛如秋天里的雏菊,嘴角微勾,道:“军中的抛石机,都有一定的磨损。

上柱国诚心相助小子,小子岂能不知好赖,这百架抛石机,乃是小子给予上柱国的谢礼。“

青豚沉声道:“但是小子有言在先!”

范增拱手,道:“将军请说。”

青豚道:“范老当知道,秦国探子能力强大,不仅仅是吾国,就连齐国都遍布秦国探子。”

范增脸色肃穆,这不是秘密!

齐王身边有秦国的探子,甚至就连齐国国相,也被秦国收买了!

青豚道:“吾相信项家主,但是吾不相信楚国的公卿,这百架抛石机,项家可以仿制,但是万万不可流入楚军之中!”

范增皱眉:“这怕是有难度,将军也知道,楚军的组成乃是宗室军队,公卿军队,以及各地的县君军队组合而成的。

若是君王讨要,然后……

吾怕是这个秘密守不啊!“

青豚摇头,嘴角轻撇道:“范老听吾说,这抛石机虽然威力很大,但是却准头不足,射程也没有箭矢远,因此,单独几架使用时,威力却是惨不忍睹,唯有集中使用,才能势不可挡。

所以,吾建议,上柱国当以此单独成军,至于掌控权嘛……“

青豚挤挤眼睛,冲范增做一个你明白的表情。

范增瞬间会意,道:“将军放心,吾明白怎么做了,这东西除了项家军卒之外,其余家族,项家一架也不会流出的!”

青豚大笑!

范增也开怀大笑起来!

一老一少两只狐狸,彼此互视一眼,畅快的笑声,又大了几分。

与青豚谈定了合作意向,范增满意的带着百架抛石机返回寿春。

至于范增所说项家支援的粮草,其实也不是空话,只是,这东西此时还没有出库呢!

别看范增声言已经运到半路上了,但是项燕怎么可能在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就在一个互不相识的人身上砸下如此厚重的大礼呢!

项家的财富也不是白来的,虽然项燕看好青豚,欲要与其携手合纵,共抗秦国,但是,若是青豚没有合作的诚意,项燕也不会倒贴上门的。

范增带着抛石机乘船而下,得到了抛石机,并与青豚谈定了合作意向的消息,却是被楚国探子带着范增亲手书写的密信,连夜送往了寿春。

……

楚国的公卿都是有着封地的。

项燕身为楚国朝堂第二人,实权第一人,这获得的封地自然是不小,掌握在项燕手中的封地,都有两郡之多。

至于投靠项燕的小贵族更多!

若说魏国所缺的粮食,那个需求太大,项燕自然是拿不出来的,但是以青豚所占据的那一点地方,又能差多少粮食呢!这一点粮食,项燕却是不费力的就能补足。

几天后,项燕接到了范增书信,见到范增不仅谈妥了合作意向,还获得了威力绝伦的抛石机,更是得到了六城之地……

项燕高兴的当场命人布置酒菜,自饮自酌起来,更是比平时多喝了两壶小酒……

不提项燕的狂喜,却说青豚,又在沙海呆了几天时间,待得到市丘郡已经夺回,甚至就连魏长城也夺了回来的时候……

青豚一边命令诸将越过最南面这一支的黄河,收复河北魏国诸地,一面却是让陈平派遣精明的军吏,分赴各地,建立初步的管理体系。

打下的地盘,除了另有打算的,那是都要占住的……

自己一手打退了秦军,将魏国从灭亡的死局之中拽了出来,这么大的功劳,占据一点土地,并不过分吧!

若是没有自己……历史上的魏国可是撑不了几天了!

……

青豚召回了周义,在大梁大胜十五日之后,这才带着一万士卒,赶往大梁。

是时候摘取胜利的果实了!

这一次,不同于半月之前,明明身为最大的功臣,却不得不撤离大梁的囧境。

青豚的心,早已放回了肚子里!

早在三日之前,就有大梁来客趁夜而来。

青豚与那厮长谈一宿,这才定下心思。

骑马行进在洪水消散后,满地淤泥的道路上。

两边的旱地都已经变成了池塘,甚至能够看到因为田地里的水面变低,一些顺着洪水冲来的鱼儿,正不停地蹦跳着跃出水面。

甚至,不时有“扑扑楞楞”的声音,从田地里传出,那是一尾大鱼正在寻找水深的地方……

松软的泥土,稍不注意就会让战马滑倒,一万士卒中,很多人都已经成了泥猴子。

就连青豚的战马也差一点滑倒,但是,青豚的心情却是极为畅快。

那个魏国的擎天柱,这一次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甚至,就连那个人品没的说的周市,也派人透露出了支持自己的意思。

第三百六十七章:悍将

这就有意思了!

青豚嘴角上扬。

原本的历史上,那周市可是有着成为魏王的机会的。

不!

不是机会,只要周市愿意,义帝当即就能册封周市,可是周市却是拒绝了。

没有想到,这个时空里的周市,竟然透露出了支持自己取得封地的意思。

本来青豚还以为周市会成为魏王践行诺言的最大阻力,却是没有想到,周市也派人联络了自己。

青豚摸摸嘴角愈见浓密的胡须,眼神里的光芒一闪而逝。

有意思了啊!

青豚并不知道这时代人们对于封地的渴望。

两周执行了八百年的分封政策,让获得封地,永享祭祀的渴望深入人心,封土建邦,为子孙挣一份千秋基业,乃是士族孜孜不倦的追求……

唐雎支持自己,周市也支持自己……

青豚的眼神闪呀闪。

心中的打算,未必就是天方夜谭!

青豚微微有点骄傲,起点的那些穿越者们,谁面临的局势有自己严峻?

出身底层士卒,一百余天的日夜奋战……

多少次亲自搏杀,多少次负累受伤……

多少次梦中醒来,浑身湿透,噩梦中身首异处的恐惧让自己无法再次入眠……

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魏国国都大梁城,已然在望……

城门洞堆积的淤泥早已被魏军士卒铲开,虽然秦军大败,守卫大梁的军士们亲眼见到青豚部追杀王贲残余军队,甚至两天后才返回。

但是这大梁的防卫却是没有懈怠丝毫。

周市乃是老将,对于这种仗打老的将领来说,越是到了胜利之时,越是不敢大意,阴沟里翻了船的事情,屡屡不鲜。

见到一行大军迤逦而行,城头上值守的将吏,迅速吹响了号角。

大梁城头戒严起来。

“将军,看着像是吾国的人啊!”

有军吏手搭凉棚,指着远方红色衣甲的来军说道。

“不可大意,静待一会看看。”

将军也看到了来军全数都身穿红色战甲,但是这个时机却是还要防范着是不是秦军诈城来的。

来人在两里之外停下了脚步,有一骑高举魏国火红旗帜,朝着城门洞走来。

城外的道路泡了几天的水,泥泞不堪,那来人走得很慢。

两里的距离,单骑走了一炷香时间,才到了城下。

“公大夫得胜归来,诸君请开城门!”

那小吏站在城门前方,高声吼道。

“将军,真的是青豚公大夫回来了。”

城头上的小吏欢呼起来。

就连值守的军士也止不住的带上了笑意。

“放吊桥!”

将军下令道。

士卒们绞动着绞盘,将吊桥放了下去。

将军道:“先不要开启城门,待验明了身份在说。”

城头上放下了一个吊篮。

来人也不生气,若是这值守城门的军吏打开了城门,才更让人气愤呢!防御如此松懈的都城,当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小吏丢下战马,站在吊篮里,被军士拉了上去。

有军士搜了身,取走小吏的兵器,这才带着其到了城门楼上。

小吏见到一员穿着盔甲,头盔上带着一绺鲜艳璎珞的大将,顿时明白这人应该是一员将军。

小吏当即右手猛锤胸口,吼道:“青豚公大夫麾下千将荥,见过将军!”

城门上的将军亦右手锤击胸口,道:“中军将军澄,恭迎千将大胜归来。”

荥取下身上的军牍,道:“澄将军,吾之前只是一介武卒,跟随公大夫出城作战,积累了一点功勋,被将军提拔为千将,这军牍却还是之前的武卒牌子。”

澄验过了军牍,手指在上面那一个血红的“武”字上摩挲着。

“兄弟从一介武卒,荣升千将的高位上,这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澄笑着恭维几句。

武卒的地位虽然高,但是能够从一个小兵,爬升到了千将的职务上,也很是了不起了。

虽然武卒中的小兵,到了中军之中都能够担任什长的职务,但是荥能够累积功勋,从小兵的职位上升级成了千将,这厮必然是一个猛人啊!

荥脸上瞬间带上了红润,羞涩的道:“将军言重了,末将的功勋不值一提,当初将军带出去的五十武卒,余却是最低职位的人了!”

澄变了脸色,若是按照魏国功勋制度来算,这厮的千将,那可是要斩杀很多人,还要带着麾下军士完成数次大胜,这才能爬到千将的职务上来。

可是,荥说自己千将的职务,都是同批之中垫底的存在……

那青豚到底经历了多少次大胜?

荥不顾澄正在沉思,急切的道:“将军,吾家将军征战数月,早已劳累不堪,将军汝看……”

荥用着询问的语气,实际上内心却是有了不满,这厮躲在后方,见到出征归来的将军,也不赶紧放开城门,还在这里思考个屁!

要知道乃公此时还是武卒的编制呢!

依照魏国的军规,乃公完全能够越过汝,下达开城的命令!

甚至,荥还有权利接管澄的指挥权。

被荥这么一说,澄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招过一名军吏,要其赶紧去王城通报,而澄自己则是亲自带着士卒,打开了城门。

城外。

周义看着缓缓打开城门,道:“将军,城门开了。”

青豚点点头,朝身后一挥手,韩方走了上来。

“韩方,带上汝的人,先行进城。”

韩方抱拳行礼,正待转身。

周义盯着韩方的眼睛,忽然叮嘱道:“将军千金之躯,汝当……”

韩方咧嘴一笑,道:“周将军放心,若是有变,末将纵死也会示警。”

周义点点头,却是没有说话。韩方见到两位上司没有在吩咐什么,当即一挥手,带着麾下士卒,朝城内走去。

这厮刚刚追击王贲归来,得益于韩方的那一箭,重伤了王贲,致使秦军大乱,被周义等人追击了近三百里。

虽然两天后王贲就苏醒了,接过了指挥权,小小的打了一个反击,止住了周义等人的追击之后,迅速脱离了战场。

此时,青豚还没有对麾下诸将论功行赏,因此,这韩方却是依然是千将的职务。

韩方麾下诸人,身上的鲜血都还没有擦拭。

此时这些杀气腾腾的军士进了城门洞,当即就将值守在城门口的魏军挤到了一边。

第三百六十八章:谁是憨货

韩方带人进城后,当即便将值守城门口的魏军推到了一边,挥手让自己的人站在了守卒前方。

澄见到这一幕,脸色阴沉下来。

身边的军吏,见到将军脸色不对,慌忙拉了一下澄的衣袖。

澄深吸一口气,脸上拂又带上了笑容,冲着当前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看起来像是一个军吏的人说道:

“将军是?”

澄率先朝着韩方行礼,脸上含着笑容。

韩方嘴角轻勾,骑在马上俯视着澄,道:“吾乃公大夫麾下,千将韩方!”

太没礼貌了,一个小小的千将,见了自己竟然不下马!

澄脸上的笑容隐去了,眯着眼睛看着韩方道:“韩千将可知道吾乃是什么职务?”

韩方瞪大了眼睛,诧异的道:“公乃是何职?”

澄冷声道:“孤不才,忝为魏国中军将军。”

韩方取下头盔,粗鲁的挠挠头,掉下大片头皮屑,见到澄有了躲闪的意思,韩方憨里憨气的问道:“将军说的中军将军是什么,俺也是将军啊!”

韩方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布帛,扔给澄道:“恁看看,公大夫亲自书写的,公子魏豹亲自用印的,俺也是将军啊!”

澄抓住快要扔到自己脸上的布帛,展开一看,顿时气乐了!

只见上面书写的是赐予韩方五乘将军的爵位。

澄抓着布帛抖了抖,道:“韩千将,这是杂号将军,汝可知道孤乃是中军将军!”

韩方茫然的四下看看,道:“有区别吗?不都是将军啊!”

澄被气乐了!

“呵呵!韩千将难道不知道,魏国将军衔,只有三个实权将军?”

韩方抓抓头,掰着手指道:“公大夫麾下,周义乃是将军,虎是将军,成舟是将军,韩奴是将军……俺也是将军!”

韩方的眼神更迷茫了,这厮一副不解的样子道:“俺还没有算张大夫那里的,都已经有八个将军了!哪里才有三个将军,恁胡说什么!”

澄彻底无语了,感情这家伙就是一个粗人!

“恁懂个屁!”

澄忍不住的爆了粗口,咬着牙道:“魏国有四军,武卒、上军、中军以及驻守各城的下军!

武卒不设将军,战时才设置将军统领全军,但是战后会取消将军职务,因此魏国常设实权将军只有三个!懂吗?“

韩方歪着脑袋,沉思一番,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

就在澄以为韩方明白了的时候,却听韩方嘟囔道:

“说的好厉害的样子,俺家将军也是实权将军啊!还有那张耳、陈馀也是实权将军啊!俺们也不差啊!手下一千多号人呢!这不都是将军么!”

澄差点没有咬断自己的舌头!

见过莽夫,就没有见到这么蠢的!

澄转过身去,冲着韩方摆摆手,示意这家伙赶紧滚蛋,在这么下去,自己都要被这家伙带到沟里了!

韩方却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拨马转到澄面前,兴奋的道:“喂!看恁说的很厉害的样子,俺家将军杀了六万秦军,俘虏两万八,恁杀了多少秦狗?”

澄脚下一个趔扯,差点摔倒。

汝母,要不要这么打脸……

澄黑着脸不说话。

彼娘之,被一个憨人打脸了……

韩方却是不依不饶,继续追问澄杀了多少秦军。

澄满脸的黑线,狗日的没完没了了!

韩方不依不饶,缠着澄死缠烂打,追问澄的战绩。

澄乌青着脸,一张老脸拉得宛如毛驴,紧紧地闭着嘴唇,懒得搭理这货。

澄却是没有注意到,就在韩方缠着自己问战绩的时候,韩方带来的人,已经夺过了城门口的防御权。

甚至还有一队士卒,上了城门楼……

这厮是个人才啊!

看着城门洞内,守将已经被韩方缠的快要哭了,青豚脸上笑意兮兮。

周义也是忍俊不禁,这两个从韩国逃出来的小贵族,当真是能屈能伸!

家主接到了唐雎和周市送来的书信后,与其等商议了一番,都觉得这里面可能有陷阱。

毕竟以魏国君王的尿性,不可能在大胜之后真的给青豚裂土分封了。

要知道青豚可是从小卒起家的,在朝堂里完全没有帮手。

没有话语权,魏王给分封个屁!

按照青豚的功劳,最少也会分出一郡之地,况且自家主上又抓着华阳、市丘不放手。

这可是两郡半之地!

其等商议着,莫不是魏王欲要将青豚诳进城中,然后软禁起来。

这才有了韩方的装疯卖傻。

只要掌握一个城门,若是魏王当真有了不利于青豚的心思,其等也能护着青豚逃出大梁……

见到韩方已经彻底的控制了城门,青豚一挥手,道:“郑万带着八千士卒,驻扎在城外,周义带一千士卒,跟着孤进城!”

青豚知道自己带着两千人马进城,魏王还不会有别的心思,若是带的士卒过多,魏王本来没有谋害自己的心思,怕是都会起了疑心。

郑万大声应喏,青豚带着周义,朝城内走去。

城门口,澄已经欲哭无泪了,这个莽夫,缠的自己脱不开身啊!

这家伙一直追问自己身为三将之一,杀了多少人。

汝母的,乃公守城作战,能杀多少人啊!

失策,失策!

今日就该让周市来防守城门。

那青豚作为周市的老部下,想来是不会让这个憨货出面的。

青豚走到城门口,故作诧异的道:“韩方,汝缠着澄将军干嘛呢?”

澄朝青豚扑去。

汝终于进城了,快管管这家伙,老子快要被烦死了!

澄还没有说话,就听到韩方憨声憨气的道:“将军,他说他是三大将军之一,俺就问问他杀了多少个秦军啊!”

青豚歪着头,看了扑过来的澄一眼,待这厮就要近身,却是灵巧的拨转马头,从澄身边绕过。

澄收不住脚,朝着后面的周义撞去。

“澄将军,这家伙就是一个憨人,恁莫见怪!”

被周义一把拉住的澄,顿时宛如见到了救星。

万幸,万幸,青豚终于进城了,不然这次丢人都要丢大了。

周义放开澄的胳膊,笑道:“澄将军身为中军将领,怎么能像是那个憨货一样!”

第三百六十九章:汝母婢

澄没有注意到周义话语里的语病,慌不迭的点头,可不是么!

乃公身为中军统领,怎能像汝等一样厮杀呢!

周义跟着青豚朝城内走去,扭头丢下一句话:

“俺也很想知道,澄将军杀了多少秦军?”

澄双眼一翻,汝母婢!

澄气的失去了理智,待澄反应过来的时候,青豚与周义已经带着一千余人进城了。

澄愣了半晌,这才发觉青豚不仅带着士卒进了城,就连城门也被那个憨货给占领了。

“汝等这是想做什么!”

澄气的暴跳如雷。

这里是王城!

这里是国都!

这里是魏国的核心之地!

澄止不住的怒骂!

这些人想干什么,未经允许带着军士进城,不怕被人误会成谋反啊!

要知道当年,魏国就是这么来的。因此,对于这种事,魏国那是防范的很严。

正因为怕将领们继续走三家代晋的老路,取代了魏国,因此,对于功勋卓越的将领,历代魏王都会想办法削权的……

澄也就是想想,这厮知道,单凭青豚这两千人马莫说造反了,怕是连王宫宫门都还没有摸到,就被全部杀完了。

大梁可是武卒的大本营!

除了防守大梁城防的上军之外,还有仅剩的几千武卒,也驻扎在城内的。

“啐!”

澄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这群骄兵悍将!

太张狂了,来到大梁也不消停!

澄嘴上啐骂,心里却明白青豚的打算,这厮在朝中没有卿士支持,不张狂一点,谁又会支持青豚封侯?

唯有张扬跋扈,让朝中众臣见到桀骜不驯的士卒们,青豚才能够获得侯位……

青豚进了城,朝周义一使眼色,周义顿时会意,对着身后的军吏禾吩咐一句。

当即,禾拨马返回……未几,军士们将缴获的秦军旗帜打了起来,禾则骑马在前,带着十名士卒,一路高吼道:

“天佑大魏!吾军大胜!”

“公大夫青豚,阵斩秦军八万!”

“大胜!大胜!”

……

禾带着人一路高喊着,朝王宫而去。

而青豚与周义,则放缓了脚步。

刚打退秦军没有几天时间,城内还是处在戒严的状态。

城内的市民们,只有在每日的特定时间里才能够外出采购生活必需品。

听到街道上有人大声呼喊,待在家中的市民,纷纷打开房门、推开窗户,朝主街上望了过去。

只见十丈宽的街道上,走来了一群红衣红甲的魏军。

当先一员大将,高举一面书写着“青”字的大旗。

一千余士卒,军容整齐的走在大街上,几乎每一个士卒都高举着一面黑色的秦军旗帜。

这是城外的那股军队啊!

这几天,青豚战胜了王贲的消息,早已在大梁民间传播开了。

武卒乃是魏国最强战力的军种,关于武卒的一举一动,都值得黔首们谈论,因此,大梁百姓们早已知道,有一个武卒屯长,带着几十名武卒出城阻击秦军。

其等都为那屯长心揪不已,这不是必死无疑么!

哪里知道,那名唤青豚的屯长,不仅在城外站稳了脚跟,还组织了十万大军,一举夺回了华阳郡。

而王上,也派出了公子豹,任命青豚做了公大夫。

前几天,狗娘养的王贲挖开了大河,想要用洪水将大梁给冲毁了。

城外的黔首百姓,十不存一,哀鸿遍野,浮尸千里……

谁家没有三亲四邻呢!

城外的黔首百姓,与城内大多数人家都是亲戚关系。

见到城外的惨状,城内的黔首百姓,料想自家城外的亲戚也必然遭了殃!

魏人气愤填膺……

天赐公大夫!

就在这关头,公大夫发动了,其以新练弱旅直击秦军大本营!

甚至,在大胜之后,公大夫发起追击战,直追秦军三百里,将王贲残余,赶到了濮阳!

此时见到魏国的大功臣,青豚得胜归来,百姓们不顾禁令还没有取消,纷纷走出家门,拥挤在路边欢呼起来!

更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将自家的烙饼、鸡蛋、风干的牛羊肉拿了出来。

黔首百姓们待青豚部走来,纷纷上前,将手中抱着的东西,一股脑的塞到士卒手里。

不待士卒反应过来,黔首们又纷纷跑开,钻入了人群……

青豚脸上带着笑,昂首挺胸的走在最前列。

其是将军,自然不会有百姓给他送东西。

士卒们身上挂满了东西,脸上都带着笑。

见到百姓们如此拥护自己,士卒们都觉得荣誉至极!

大梁南北宽八里,东西长十二里。

青豚走了两里路,还没有见到王城的城墙,便见到路中央站立了一大群人。

当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傲然而立。

老者的身边,站着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妇人。

离得有点远,青豚看不清那些人的相貌,只是怎么看都觉得那妇人的身形,很像自己这一世的阿母。

两人身边,还站着很多头戴峨冠的士人,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士人,竟然落后当先那老者与妇人一步之遥。

青豚越看,越觉得那妇人就是自己的阿母,。

当即青豚拍马加鞭,朝着众人奔去。

果然,路中间站着的,就是自己的母亲,而那个老者,青豚却是毫无印象。

但是青豚却是隐隐有了猜测,岁数这么大,众多士人又不敢站在其身边的,唯有一个,这人怕就是唐雎了。

还有十多丈的距离,青豚从马上一跃而下,向那妇人快步奔去。

“阿母!”

“吾儿!”

妇人也跑了过来,与青豚同时喊道。

“噗通!”

还有三步的距离,青豚当即跪倒,还未说话,眼眶便红了。

“阿母,孩儿让汝担心了!”

“好孩子,快快起来!”

妇人一把拉起青豚,在青豚浑身上下摸索着,妇人捏捏青豚手脚,见并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露出了笑容。

“让阿母看看,“妇人看着青豚的面庞,伸手擦去青豚鼻尖的汗水,道:“瘦了、黑了、也更结实了。”

青豚看着自己的母亲,只觉得往日在田地里操劳的母亲,被晒成小麦色的面庞,似乎白净了很多。

第三百七十章:豪宅

“哈哈!”

那个老者上前几步,道:“公大夫为大魏出征归来,老朽代王上迎接将军了!”

老者弯腰就要下拜,青豚急忙拉住老者,道:“老丈万万不可,青豚乃是军人,为国争光正是本职,当不得老丈如此对待。”

妇人冲着老者屈身下蹲,道:“唐老不可如此,余还要感谢唐老多有照顾呢!”

唐老?

青豚心头一颤,果然是唐雎!

青豚急忙再次冲着唐雎下拜,道:“余年轻无状,不知乃是唐公当面,先前多有冒犯,还望唐公勿怪。”

唐雎手扶颌下白须,哈哈笑道:“公大夫说的什么话,汝等抛头颅洒热血,冒着刀枪箭矢,扶魏国危难,老朽感谢都来不及,那里会责怪将军。”

待两人话毕,站在唐雎身后的卿士,这才纷纷上前,祝贺青豚得胜归来。

而唐雎则站在一边,为青豚一一迎见。

待彼此寒暄几句,唐雎道:“公大夫,王上在城内赏赐公大夫一套宅子,公大夫劳军远征,想必也是乏了,不若歇息一晚,明日再觐见若何?”

这应该是魏王的意思了,青豚点头,笑道:“敢不从命。”

唐雎嘴角带笑,转身对着众人说道:“公大夫车马劳顿,诸位这便请了,待明日吾等朝议再见。”

众人对着两人一一拜别。

唐雎只是微微一抱拳,便算是还了礼。

而青豚却是不得不与众人一样,彼此对着弯腰拜别。

待众人散去,周义一挥手,士卒们顿时散开,将青豚三人拱卫在中间。

见状,唐雎微笑着点头,盛名之下无虚士,青豚能够以弱冠之年,战胜老将王贲,果然也是有着过人之处的。

这新成不过三月时间的军卒,能够被青豚调教到如此地步,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唐雎看到负责指挥的周义,只觉得这厮很是面熟,试探的开口道:“这位小将,是周家的人?”

周义右手锤击胸膛,对唐雎行了军礼,朗声道:“唐公猜的对,余乃是周义,家叔正是武卒周千将。”

唐雎点点,道:“周市教的好啊!”

周义笑笑,没有作声。

唐雎领着青豚朝前走去。

青豚母亲跟在两人旁边,眼神一直在青豚身上瞅着,嘴角的笑容就没有隐去过。

唐雎道:“公大夫,王上赐予汝的宅院,便在老夫家斜对面,老夫已经备下了酒宴,吾领着公大夫看过门第之后,便与吾畅饮如何?”

青豚笑道:“唐公太客气了,唐公相约,吾敢不从命,只是,唐公还是唤余青豚吧!”

唐雎点点头算是应承了。

青豚道:“唐老,吾这两千军士,不知安排在何处?”

唐雎看了青豚一眼,这旁边顶多只有一千余军卒罢了,哪里有得两千人。

忽然唐雎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带上了笑,忍不住的看了青豚一眼。

这个小家伙,竟然还有了防范的心思呢!

唐雎道:“王上赐予汝的宅院并不小,汝又只有母子两人,若是让军士们挤一挤,汝的府邸足以安排下一千多人。”

青豚眼珠一转,明白唐雎什么意思了!

这唐雎分明是在笑话自己胆小!

这时候正是秋末,虽然夜晚有点凉意,但是和衣而睡还是不会觉得冷的,因此能够安排下一千多人的宅院,只要挤一挤,安排两千人还是没问题的。

唐雎这是暗中在告诉自己,若是担心安全有问题,可以让士卒们轮番休息,剩下一部分士卒站岗呢!

唐雎的意思很明显,自己若是不放心,可以让士卒全部住在家里,在轮流选派几百士卒,日夜防守。

青豚苦笑……

说着话,两人来到一处红漆漆刷,有着三洞门楼的大宅院前,只见两只石雕貔貅,端坐在大门两边。

而门口还有两个短装汉子,正站的笔直。

见到唐雎过来,那两人急忙上前,躬身行礼道:“主上。”

待两人起身,唐雎道:“此乃公大夫!”

两人又急忙对着青豚行礼。

“见过公大夫!”

青豚点头,笑着让两人起身。

两人上前,打开大门。

唐雎领着青豚朝内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这是汝夺回华阳后,王上赏赐的。

此次汝大败王贲,解了大梁之围,按照军规,这处宅院已经有点小了,但是大梁城内却是没有了合适的地方,于是,王上便将后方的民宅搬走了一些,准备建好后,一并赏赐给汝,只是,这一会,却是来不及给汝扩充了!”

两人进了院门,只见这房屋布局很像是后世四合院,对着院门的乃是一个照壁,照壁后面是一长排的主屋,左右两侧,各有一排偏房。

当中的院子都有一亩大小,屋檐下更是雕梁画栋,当真是气派非凡。

青豚暗暗估算一番,这样的一套院子,搁在后世这个地方,没有几亿,怕是办不下来!

唐雎领着青豚,穿过主屋的过堂,来到后院,只见后院的布局几乎与前院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院子里多了一些花草树木、亭台楼阁,走廊也多是曲折的,少了前院的平直。

青豚震撼莫名,没有想到还有一个跟前院一样大的后院!如此,这房屋的价值最少翻了一倍半!

唐雎道:“穿过二院过堂,后方还有一个后院,老夫人尚在,孤不便领汝去看。”

青豚已经无语了,粗略估计,若是后院与前两院一样大小的话,这套房子在后世最少价值百亿左右!

青豚压下心思,笑道:“劳烦唐公辛苦许久,晚生已经够过意不去了,不敢在劳累唐公了。”

“无妨,无妨!”

唐雎笑呵呵的摆手,道:“孤这一把老骨头啊,见到汝赶走了秦军,这浑身都轻了一截。”

青豚母亲开口道:“青豚,汝不知道,汝走了之后,没有多久秦军就到了乡外,然后军士们带着咱们里的乡亲,来了大梁。

到大梁之后,因为没有房屋,俺们都只能住在军营里,俺还在发愁时日长了该咋办呢?哪知道唐老就将俺接到他家去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唐府晚宴

青豚瞅瞅自己的母亲,又看看唐雎,忍不住的满脸黑线。



太扯淡了吧!

唐雎已经九十多了啊!

自己母亲才不到四十呢!

另外两人没有注意到青豚的小动作,不然青豚怕是要被敲得满头包。

却听唐雎笑道:“夫人不必如此,老朽家中还是有些院落的,汝等的亲人为了魏国流血牺牲,老朽不过是提供一个住处、提供几顿饭食罢了,不值一提!”

青豚这才明白过来,唐雎只是出于好意,才收留母亲的,原来是自己想岔了!

青豚母亲继续对青豚说道:“汝不知道,唐老不光光是管阿母一人,住在唐老家中的,还有大几十家子呢!

孩子,汝真的要多向唐老学习,唐老不愧是魏国的顶梁柱啊!”

青豚默不作声,深深的朝着唐雎拜了一礼,这才道:“唐老深情,小子铭记于心,日后但有差遣,小子必不推辞!”

唐雎伸手扶起青豚,笑道:“当不得,当不得,汝等在孤面前,都是子侄辈,孤亲眼看着魏士一批批的为国战死,孤心疼啊!

吾等这些享受军士们给予安定的人,为军士解决一点点后顾之忧,不是应该的吗?

怎能让汝等报答呢!“

青豚钦佩不已,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这个当国家安定时,辞去了一切职务,国家有难后,又勇挑重担的耄耋老人,当真是让人敬佩啊!

唐雎看着青豚,却也感到这个弱冠少年,不愧是能够从数万军士之中脱颖而出的人儿。

这厮不仅战阵逆天,这做人也是不需说的。

唐雎本以为青豚纵然是打仗厉害,但是想来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做人必然是其的弱项,哪知道这一番接触,却发现这厮在接人待物上也是很圆滑。

看过了房子,青豚母亲留在家中,周义则安排军士,在前两个院落住下。

唐雎早已送了四名男家丁、十名女仆,到青豚府上,有十名女仆陪着阿母,青豚也不再担心母亲会寂寞。

安排了诸事,唐雎邀请青豚过府赴宴。

青豚也准备与唐雎谈谈,唐雎之前派了信使联络自己,言语里稍微提了一下关于封侯的事情。

可是,唐雎说的不明不白的,这一会唐雎邀请自己,青豚觉得应该是唐雎准备找自己详谈了。

两人一起朝唐府走去,青豚默默心里思索着唐雎有何用意,按照春秋时代封侯的规律,但凡封侯者皆是军功,却无以文成侯的。

当然,那个时代不像是这战国末期,那时候文武不分家,贵族们上马可征战,下马可治国。以谋略出众的,仅能充当幕僚,做做家宰、家老罢了。

这时候文武已经渐渐开始分开,文臣治国,武将安邦,文臣再也不像几百年前那样,只能够投靠贵族,为其等出谋划策来谋得出路。

但是封侯,却只能武将获封,文臣顶多获得一点食邑罢了!

唐雎就是文臣,因此,若是按照古时候封侯的惯例,唐雎绝无被魏王裂土的可能。

既然如此,唐雎拉拢自己的意义何在呢?

青豚搞不明白唐雎拉拢自己的原因,却是打定了主意,先看看唐雎的想法再说。

唐府更靠近王宫一些,与青豚获得的宅邸,恰好在斜对面。

唐雎的府邸前方,就是魏国公族的府邸了。

这条街上的府邸,都是魏国大臣们的宅院所在地。

到了卿士阶层的高官贵族们,都会被各国君王赏赐一套宅院,这些宅院一般都集中在直通王城的街道上。

这一现象,一直延续到后世。当然后世做的要稍微隐晦一点,并没有像这时候这样明显。

青豚之前被魏豹拿着魏王的空白诏书,封为公大夫,虽然没有经过魏王任命,但是,以青豚的功勋,恰好又正值魏国面临灭国的危机,因此,魏王许可了这一任命。

在华阳全郡收复后,魏王就张罗了这一套宅子。

这时候的阶级,要比后世更加明显,毕竟这个时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封建末期。

封:裂土封邦者,建:称府建制者。

封建就是分出土地,受封者,有建制的权利。

这就是封建了。

周朝不同于夏商的联邦制度,熟悉历史地图的都知道,在周朝之前,华夏大地上,王朝势力是用一个个城邑来表示的。

唯有到了周朝之后,华夏大地上才出现了用颜色来区分势力范围的地图。

这就是“建”的体现了。

封建所有者,制定法律,代替了之前的约定成俗的粗糙管理,因此广袤的乡野里,开始有了统治者。

随着封建者的开拓,这一个个城邑之间的乡野,被有力的归纳在各个封邦的治下,随着城邑的增多,才有了疆域的出现。

到了唐府,宴席早已安排好了,唐家出仕的成年男子坐在下首作陪。

食不言寝不语,是贵族之间的通用法则。

待吃过了一顿堪称无味的宴席,唐雎驱散了众人,只留下寥寥数人作陪。

侍女们又奉上瓜果、薄酒,青豚知道,谈事的时候来了。

果然,坐在唐雎对面的,就是青豚唯一有过接触的唐尉。

到了此时,青豚才知道,此人名唤唐洲。

唐洲举杯开口道:“余第一次见到公大夫,便知道公大夫并非凡人,此后公大夫临危受命,一举击溃秦军,这证明余果然没有看错!”

青豚亦举起酒爵,道:“唐尉言重了,余一直感谢唐尉当初的照拂,若是没有唐尉为余洗刷冤屈,只怕是余的白骨都已经散架了!”

唐洲笑道:“此乃大魏之幸!来满饮此杯。”

青豚举爵示意,以袖子遮住酒爵,喝下了酒水。

站在一边的侍女,轻盈的上前,为两人填满了酒水。

坐在唐洲下首的男子,亦举起酒爵,道:“公大夫一举击溃秦军,救魏国与危难,当喜当贺,来,唐河敬公大夫一杯!”

唐洲轻声开口道:“此乃吾仲弟,现为尚书令。”

青豚笑着与唐河喝了一杯,尚书令并不是后世的六部的那种尚书,乃是负责王室书籍的,兼带着记录史书、起草君王诏书的职权,类似于后世的御史台的职务。

第三百七十二章:少女初见

这两人乃是唐雎嫡孙,此外还有唐雎长孙唐在,次孙唐之,亦在列。

听闻这几人的名字,青豚知道,唐雎这是拿诗经中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来命名的。

唐雎的子孙几十人,几个儿子早已故去,其他的孙子、重孙、嫡孙等又在各地任职,官职最高的就是眼前的四人了。

众人陪着说了一会话,彼此之间算是初步认识后,唐雎留下唐洲,让其余三个孙子离开了。

青豚看到这里,已经明白,唐雎这是准备让唐洲这个武卒持节尉,继承唐家家主的位置了。

夺回华阳之后,对于以后的道路,有了初步规划,也有了能力来保证实施的青豚,下了一番苦功,对魏国的官职做了了解。

这才知道当初那个判决临阵逃脱还陷害自己的什长枸的唐尉,其的这个尉官究竟有多么逆天。

唐洲不同于其他的尉官,这厮乃是持节尉,掌管魏武卒的军事行动审核、军事行政管理,唐洲的尉官加了持节,这就又有了领兵的权利。

这也是为什么在得到外黄令张耳的爰书后,得知秦军已经有了包围大梁的打算,唐尉能够进宫面见魏王的原因。

莫看唐洲名声不显,在普通魏武卒中甚至不如几个千将名声大。

但是,在魏武卒通常不设将军,由几名千将分权管理的情况下,加了持节的尉官唐洲,堪称魏武卒第一人。

也正是这样,唐雎才会欲要将家主的位置传给唐洲,而不是待在王宫之中,时常能够见到魏王的唐河。

青豚却没有见到,唐雎身后的屏风里,有一个小脑袋悄悄伸了出来,正打量着他。

唐雎轻咳一声,那个鬼鬼祟祟的脑袋,冲着唐雎吐吐舌头,迅速缩了回去。

青豚看向了唐雎,连自己的孙子,都只留下了一人,唐雎也该开口了吧。

果然,唐雎见到自己轻咳一声后,两人都看了过来,心中微恼那丫头的出现,打断了自己多观察青豚一番再开口的打算,其沉吟一下,道:“不知公大夫对于魏国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青豚心中一凛,瞬间明白考验来了。

其组织一番言辞,道:“魏国若不改变,必将灭亡!”

唐雎稍显精力不济的眼睛,瞬间折射出凌厉的光芒。

“请说!”

唐洲也盯着青豚,能够看到这一步的人,足以证明其并不是一个莽夫。

毕竟,魏国刚刚大胜,不论士卒、百姓,早已欢呼雀跃。

秦国与魏国征战了几百年,魏国依然屹立不倒,惯性思维下,能够看出魏国沉珂的,能够看出魏国必亡的人,太少,太少!

屏风后面的那个,正是唐佳,听闻尊祖正在宴请青豚,唐佳决定先潜伏进来,看看青豚到底长得什么样子,若是这人是一个粗坯,自己的后半生岂不是完了!

在青豚大胜王贲之后,唐雎不止一次对她表示,这门婚事已经由不得唐佳反悔了

唐佳在宴席开始之前,趁着侍女布置宴席的空挡里,先行进来,躲在屏风后面,刚才见到青豚白白净净的,心中也微微升起了一点好感。

万幸!

不是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以后如花似玉的自己也不用对牛谈情了

听到青豚大言不惭,唐佳微微撇了撇嘴,就知道恁是一个无脑子的粗货!

恁难道不知道尊祖爷爷将一生都奉献给了魏国,这时候说什么魏国将亡啊!

这不是恶了他老人家了吗?

粗货就是粗货!

长得白白净净的也是一个莽汉!

唐佳嘟着嘴,俺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唐佳却是忘记了,自己的姑奶、姑姑、姐姐们,又哪里能够左右自己的婚姻,甚至!连先行见上一面都不能,姑奶那一辈嫁给瘸子将军的都有

青豚并不知道唐雎给自己安排的“夫人”,正在腹诽自己,其娓娓道来:“早在惠王时期,魏国丢了河东,就已经颓势尽显了。

这些年来,虽然魏国始终屹立不倒,但是也与当初苏秦的合纵有关。

正是因为列国有了合纵的先例,是以,每到秦国东出的时候,都有数国站起来,共同阻击秦国。”

唐洲微微皱眉,那时候秦国可不算什么,一个二流国家罢了!

青豚仿佛没看到唐洲的不快,继续道:“当然,那时候秦国的危害,并不明显。”

青豚看了两人一眼,见唐雎面色平静的侧耳倾听,而唐洲却是眉头轻锁。

其继续道:“常言道:金边银角草肚皮,秦国占据西陲边境,在魏国还拥有河西之地的时候,秦国的优势并不明显,甚至秦国也不值一提。

但是,当惠王丢了河西,秦国独自占据关中之后!“

青豚含笑道:“唐公、唐尉,汝等觉不觉得这时候的秦国,是不是难缠了很多?”

唐洲心中同意青豚的观点,却是避开不谈,道:“秦国的转折点,当在商君变法之后,商君才是奠定秦国强大的基础。”

“然!”

青豚赞同道:“商君正是奠定秦国强大的基础!

但是!”

青豚盯着唐尉道:“李悝的变法,也让魏国强盛数百年,为何魏国今日颓势尽显了呢?”

唐洲喃喃,却是不好说出来。

屏风后面的唐佳,噘着红润的殷桃小口,小声嘟囔道:“还不是魏王只重公卿,不重士族,就连尊祖,也因为这些勾当,不得不退出官场。”

青豚耳朵一动,长期身处危险的战场之上的他,听觉早已灵敏至极,其听到了屏风后面的异响。

谁在屏风后面偷听?

唐家的后人?

还是

看着唐雎不为人注意的轻轻跺了跺脚,就像是跪坐久了,稍微活动一下腿部一般,后面的嘟囔声,却是没有了。

青豚瞬间明了,必然是唐家后人无疑了!

以唐雎的地位,必然不会是魏王派来的探子,魏王不能监视唐雎。

至于其他国家的探子,青豚嗤笑,能不能进了唐府在说!

方才进门的瞬间,身为魏武卒的直觉,青豚已经察觉了数处阴影里,都有武卒暗中防护。11

第三百七十三章:

青豚也是魏武卒出身,这保护大官贵族的事情,其也做过几次。

以唐雎在魏国的威望,王上派遣武卒贴身保护,乃是必然的!

魏武卒在场,列国的探子能够进了唐府嘿嘿!青豚冷笑,秦锐士也没有这个能力!

至于传说中的黑冰台,魏武卒又不是没有与其等交过手,其等探查信息的能力的确不俗,但是战力么?

怎能比得上优中选优的魏武卒!

确定了屏风后面人的身份,青豚心中名好笑,嘴角也带上了笑容,轻声道:

“魏国地处四战之地,这才是虽然早早变法,依然不敌秦国的主因!

秦国打服了西夷,尽得关中之地,因此,在秦国确定了远交近攻的国策后,才能一步步的崛起!”

唐洲点头,算是认可了青豚的这个说法。

唐雎见唐洲不在驳斥,开口道:“公大夫请继续。”

青豚冲唐雎点点头,开口道:“余之所以说魏国面临灭国的危机,乃是因为地形的原因。”

“地形?”

唐雎猛然抬头,吃惊的盯着青豚。

唐洲也是疑惑不解。

青豚道:“兵法常言:因地制宜。

余出征许久,见过的城池数十,也得出了一个结论平原多富庶,国力虽强却难防守,山岭虽贫寒,国力虽弱却兵力强!“

唐雎来了兴趣,道:“能否详细解释一下?”

青豚道:“地处平原,国力富庶,民间不愁吃喝,因此,若是开拓进取,倒是兵精粮足。

但是,正因为民间富庶,吃得饱穿得暖,因此,黔首们少了一丝悍勇之气。

丘陵地带的国家,因为土地不足,不得不想办法填饱肚子,这就需要争斗,与天斗,与人斗,与野兽斗,因此,民风悍勇。

平原国度,若是君王少了开拓进取之心,黔首们又不愁吃喝,倒也会政治稳定,长此以往,军力就衰弱了。

丘陵地带的国家,因为黔首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因此,纵然是君王昏聩,底层也会推动国家,发动对外战争,只有掠夺他国,才能够让国内百姓过上好日子!“

唐雎道:“这就是西秦崛起的原因?”

唐洲一直在沉思,见到祖父开口,这才道:“恐怕公大夫说的正是秦国崛起的原因!”

青豚笑道:“是的,唐公当知道,在秦国没有夺回河西之前,秦国土地贫稀,国力不足,却民风悍勇,当商君制定律法,用严苛酷政使得民间不得不将悍勇对着国外发泄之后,秦国就崛起了!

而吾国,纵然有李悝最早发起变法,却终于沦为中庸之国。“

唐雎唐洲微微点头,在心里思索着青豚的话语,结合魏国与秦国的过往,怕是青豚的这番话语,乃是真的。

屏风后面的唐佳,眼中有异彩闪烁,这厮竟然说服了尊祖!

他说的好像是真的呢!

青豚端起薄酒,轻轻喝完,说了一大番话语,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唐雎这才开口道:“这就是汝认为魏国必亡的原因?”

青豚笑道:“这是背景,吾之所以说魏国必亡,乃是因为魏国所处的地理位置。

青豚用果蔬在案几上摆成列国的地图,道:“唐老、唐尉请看!

秦国地处西陲,待夺得了出关道路后,先是从北方出击,历经数十年,终于灭了赵国,后又灭韩国,去岁夺楚十余城,保障了侧翼的安全之后,今岁便欲灭吾国了!“

随着青豚的话语,青豚一边说,一边将代表赵国、韩国的果蔬拿下,这才指着案几道:

“两位请看,魏国已经定在了秦国腹心,燕代苦寒,秦国下一步必然先行灭楚,而若想灭楚,必然先要灭了魏国。”

唐雎脸色大变,案几上代表魏国的果实,已经被秦国团团包围。

青豚用果实摆下如此直白的形势图,顿时让唐雎爷孙两人看到了魏国危若累卵的局势。

唐雎起身道:“公大夫可有破局之策?”

青豚道:“不敢说必能破局,余倒是有办法僵持下去。”

“哦!”

这倒是让人动容了,唐雎两人也知道魏国面临着什么样的局势,虽然两人不知道魏国还能够支撑多久,但是连赵韩都撑不住了,魏国又能支撑多久呢?

青豚道:“而今天下,燕代卫虚弱不堪,已经失去了还击的能力,齐国不备刀兵,军队实力甚至连燕国都不如了。

扛起反秦大旗者,只有魏楚两国了。

因此,若想魏国长存,当与楚国结成同盟。“

青豚言之凿凿:“除此之外,还当内备刀兵,改革吏治”

屏风后面的唐佳,轻轻抿着嘴唇,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心中却是想到,这家伙也不像是一个莽夫啊!

听着青豚正在分析魏国弊政,唐佳微微探出脑袋,朝着青豚看去。

刚才的那一瞬间,唐佳只来及看到了青豚的侧面,这一会,她却是想要看看一看这个立下了大功,又分析的有理有据的男子,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

青豚的侧脸很白,一点都不像是长期领军出征的将军,反倒是有点像一个书生。

这厮穿着一件青铜盔甲,却是没有戴头盔。

肩膀上两只云兽张着大嘴,宛如欲要择人而噬一般,配合上青豚那长期厮杀带来的从容

唐佳心中宛如小鹿,这厮倒也不是那么讨厌么

唐佳有点痴了

姑奶们、姑姑们、姐姐们、甚至比唐佳大几岁的那些侄女们

唐佳知道,其等的婚姻,都是家族一手安排的,莫说是与其等商量了,就算是定下婚事的时候,她们都不曾见过男方一面。

唐佳知道,对于像自己这样的大门闺秀来说,女孩子都是联姻的工具,为了家族的长盛久衰,为了家族的利益。

其等不得不作为工具,与一个个不认识的人结合。

莫看其等锦衣玉食,但是在婚姻上却是一个可怜虫。

甚至那些贫民百姓家的女子,都有选择自己婚姻的权利

青豚忽然觉得侧面似乎有点不对劲,扭过头去,却见到一个少女,正趴在屏风后面,朝自己看呢!

第三百七十四章:要不追一追

一个衣鲜亮丽的少女,正趴在屏风后面看着青豚呢!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这是谁?

青豚猜想道:看着模样似乎十五六岁的样子,又头戴精致的配饰,似乎不像是一个侍女。

再说,侍女又不会这么大胆!

难道是唐家的女子?

可是唐家乃是大家族,虽然这时候的女子很是开放,但那是对于小家族来说的。

像唐家这样的顶层贵族,对于子女的管理都是很为严格的。

难道这个少女是偷偷来的?

一念及此,青豚冲着那少女眨了眨眼睛。

少女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唐佳懊恼的瞪了青豚一眼,这个登徒子!

少女龇牙咧嘴,露出四颗小虎牙,尖锐的虎牙在烛光下煜煜生辉。

唐佳挥舞着拳头,做了一个打人的姿势。

青豚咧嘴一笑,微微做了一个鬼脸。

气的少女瞪着眼,微微咬了咬牙齿。

少女青春活泼的模样,让青豚有些痴了,一个花季少女,这娇人的模样,勾起了青豚的心思。

少女长得不赖,甚至比后世的那些明星还要靓丽。

其实,后世的青豚爬模滚打那么久,自然知道荧屏上的那些女星,虽然看着很是养眼,但是若是见到了真人,也就是那么回事。

不过是四大邪术厉害而已!

若是没有修图,也就是稍微出众一点罢了!

其等又怎能比得上这时候的顶层贵族!

这个时代一个贵族都是传承几百年的大家族,世代择优联姻之下,子女们长得都不差!

就算是青豚这样的武卒家庭,他老子结婚的时候,都是千挑万选才选中的他母亲,更何况是唐家这样的顶层贵族呢!

就算是真的有哪个贵女长得差,但是这时候可是有着陪嫁制度的!

贵女们会带着家族旁系中的长相出众者,一起嫁出去。

这些縢妾,充当的就是用美色替女主收拢丈夫心思的角色,至于其等生下的子女,都在贵女名下的。

如此几百年下来,贵族们的子女越发的出众,也自然就没有长得差的了。

而唐佳能够在百十个同辈中,独得唐雎宠爱,也足以证明唐佳的美貌了。

毕竟长得差,唐雎怎么可能如此宠爱她呢!

青豚无声的冲着唐佳笑笑,却是在唐雎两人回过神来之前,收回了目光,正危襟坐起来。

唐佳红着脸,再次躲在了屏风后面,却是咬着下唇,在心里恨死了某人!

这个家伙刚才的目光,可是大胆的很!

一想到青豚的目光,唐佳脸更红了,无耻的家伙,刚才那厮可是在自己脸上扫视着,还特意看了看自己修长的脖颈。

唐佳使劲低着头,似乎看到了自己晶莹的锁骨。

这个混蛋,刚才那发光的眼睛可是盯着自己锁骨看了许久,那一副猪哥相,就差流口水了!

唐佳牙齿蠕动着,莫让吾逮到了,不然咬死汝!

唐雎终于从沉思中醒来,开口道:“公大夫所言的与楚国结盟,孤倒是明白,只是这改变魏国内政,能否说的详细一点?”

青豚收下对刚才那个女孩儿的惊鸿一瞥,笑道:“唐公,余之所以说平原地带不若丘陵地带民风悍勇,就是因为,平原地带少了争!”

“争!”

唐雎与唐洲异口同声的惊呼。

“然!”

青豚道:“民不争,故,士卒弱,国不争,故,国力弱!

故此,魏国若想在这个乱世长存,当争!“

唐雎与唐洲对视一眼,道:“该如何争?”

青豚避开不谈,道:“武王伐商,建立大周。其时,大周所有城池不过数十,大城更是没有十座。

当时之大周,甚至不若今日之赵代!“

两人点头,这是肯定的,那时候的周朝,战车没有,士卒不过十万,哪里比得上今天的代国强大呢!

战车据传乃是商王帝辛所制,可惜还没有投入实战,朝歌的奴隶们就n了,不设防的朝歌被奴隶们攻破,而纣王的军队,正在今日燕国附近大战东夷。

朝歌一破,商朝的那些联邦贵族们就散了,投靠大周的有之,各自为战的有之,不一而足。

因此,若论兵力,周朝初立之时,的确是不如今天的代国的。

青豚笑道:“周朝初期,分封诸侯,拱卫大周安全,至此有了周朝的百年江山。”

青豚的话语乍然而至,风淡云轻的拿起案几上的酒水,轻抿着,却是闭口不言。

唐雎眼中折光,沉声道:“公大夫的意思是再次分封?”

青豚不置可否。

唐洲则在思考着其中的用意。

屏风后面的唐佳却是忍不住了,这个坏人,难道不知道力量分散了,对于魏国只有坏处而没有好处吗?

“骗人!”

唐佳忍不住走了出来,指着青豚道:“汝骗人,这分封之后,魏国力量分散,又哪里扛得住秦军的攻击,汝这不是致魏国于死地么!”

“佳!”唐雎怒吼一声。

这个丫头,这一下可是把自己的脸面丢完了。

“出去!”

唐雎瞪着唐佳,气的吹胡子瞪眼。

“尊祖!”唐佳委屈的嘟着嘴巴,道:“他在骗人!这分散了力量,又哪里抵抗得住虎狼秦国呢!”

“季唐,出去吧!”唐洲也是头疼不已,这个最得大父喜爱的侄女,啥时候进来的?

这丫头难道不知道大父已经打定了主意,将其许配给青豚么!

汝这时候现身,不是在打大父的脸么?

唐佳嘟着嘴,还想在说什么,却是被唐洲告歉一声,强拉着唐佳出去了。

被唐佳这么一打岔,客厅里的气氛诡异起来。

青豚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意,原来这丫头叫唐佳!

可惜了!

若是生在盛世,没有这种面临身国破家亡的危局,自己一定要追一追她,这丫头很有趣啊,比那些没主见的贵女们强多了!

青豚微微瞥了一眼唐雎黑着的脸色,心中却在想到:唐佳能够藏在客厅里偷听唐雎会客,在听到这种事关国策的讨论后,唐雎还不惩罚她,这丫头在唐雎心里很重要啊!14

第三百七十五章:封侯之后路何方

此时,唐洲回来了,告罪一声这才说道:“公大夫还请说说为什么分封就能救魏国!”

青豚笑道:“无他,分封才能开拓进取,毕竟这是一个万世基业,被秦国灭了,这子孙后代可就没有铁杆庄稼了。”

“可是?”唐洲沉吟道:“这样一来力量就分散了!”

是啊!正如唐佳所说,虽然分封的确能够刺激武将们,为了能够给子孙后代挣上一份长久基业,魏国的武将们必定会爆发的。

只是,将魏国所有力量都捏合到一起的魏王,都抵抗不住秦国,这些得到了小块土地的封侯们,又怎能抵抗得住秦国呢?

青豚微笑不语,默默将手中代表魏国的果实,朝外面挪了挪。

唐雎忽然开口道:“汝说的可是开拓?”

“然!”

青豚道:“不说别人,吾拿自己来做个比喻,假若吾得到了一郡之地,吾必然不会满足与这方圆三百里,到那时,吾只能够朝外开拓,如此下来,吾掌握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

唐雎眼神诡异的看了青豚一眼,唐洲也吃惊的微微张嘴,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言语。

唐雎道:“就算给汝一郡之地,汝又能向哪里扩张,秦国?

以弱旅又怎能在强秦手中夺下土地呢?“

是啊!说得再好,这只有一郡的地方,能够征召多少士卒呢?面对动乍十余万的秦国大军,又怎能占得了便宜呢?

青豚笑道:“唐公莫要忘记了,吾出城时只有五十名士卒。”

呃!

唐雎苦笑。

倒是忘了这茬。

唐洲也是哭笑不得,这家伙能够以五十名士卒的弱小力量,在王贲十万大军之中,夺回了华阳,更甚大败王贲,其倒是有这个能力以一郡之地还能扩张领土。

只是王上不可能只给青豚分封的,青豚能够站稳了脚跟,其他人却未必能够抵抗住秦国啊!

这是后来的事情了,唐雎压下这个话头不谈,道:“若是王上封了汝之后,汝有什么打算?”

青豚也不藏着掖着,唐雎既然把话说到了这里,说明这人早已同意分封之策。

既然唐雎问起来了,青豚如实说道:“吾意与楚国合作,重开合纵之事,到时候不管是秦军攻魏还是攻楚,另一方都会直击秦军侧翼。

秦军劳师远征,吾等以逸待劳,相持不下之时,秦军必然后撤,待秦军撤退,吾等相视收复失地。

如此几番下去,此消彼长之下,吾等不一定就没有攻秦的能力!“

唐雎考虑了一番,王上早已通告列国,败王贲者封侯。

因此,为了王室的信誉,为了烽火戏诸侯之事不再重演,此次分封诸将,当是必可避免了。

既然分封是一定要执行的,唐雎打算先听听青豚对未来的打算,若是青豚的构思可行,魏国就不一定会继续弱下去了。

青豚独自战胜了王贲,况且这厮早在几个月之前,秦军刚刚攻魏之时,就预料到了王贲会挖掘大河,这些都足以证明青豚的眼光、手腕都不差。

青豚既然说分封后,对魏国有利,想来这当是真的了。

况且!

唐雎摇头,没有了青豚,魏国此时恐怕已经被王贲给灭了!

既然早晚都是死,何不将死马当作活马医呢!

指不定魏国真的能够继续存在下去呢?

就算不能

反正早晚都是死!

没什么大不了的!

打定了主意,唐雎不在相问,唐洲拍拍巴掌,有侍女依次进来,奉上糕点,三人开始谈些闲杂轶事起来。

唐雎不愧是老古董,对于魏国历史上的大人物,那是知之甚祥。

甚至连信陵君,与王上侧妃有一腿的宫廷秘闻都讲了出来。

青豚不仅暗暗咋舌,这时候的风气,当真不是后世理学大盛之后可以比拟的。

像什么文姜与齐襄王之间的德国骨科故事,比如夏姬的七嫁、三国君、灭两国、九男人因她而死,等等小故事,那是信手拈来。

唐雎所涉不深,每每浅言乍止,不过是三言两语,就将一件件宫廷秘闻呈现在眼前。

至于列国之间的龌蹉事,唐雎讲来也是毫不费力,比如每每韩国惹了祸,都会甩锅给了别国,比如蜀国被秦国以一吃草拉金的铜牛,给骗的修建栈道,最终被秦国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

青豚含笑倾听,唐雎讲的很多东西,后世并没有记载,秦国灭了六国之后,收缴各地书籍,唯留下农书等无关政治的书籍,其他的却是被藏在了咸阳,然后秦末战乱的一把火,除了被抢出来一部分之外,大半都给烧毁了。

青豚也时不时的讲上一件此次出征时的趣闻,倒也是逗得两人哈哈大笑。

夜色深沉,众人收住话头,与唐雎商议好明日朝议上的事情后,谢绝了两人的挽留,众人互相拜别之后,青豚在家宰的引领下朝回走去。

宴请是在唐府的第三进院落里面,这算是内院了,因此走廊很是曲折。

院庭中间是一个两亩大小的荷塘。

此时荷叶早已枯黄,一根根竖立在池塘里的

荷叶杆,就像是战场上杂乱的箭矢,平白的沾染了几分萧瑟。

青豚摇摇头,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抛飞。

自己在想些什么!

这征战久了,竟然

看什么都像是战场了。

就在青豚愣神的一瞬间。

一个坐在走廊栏杆上的少女,忽然起身,伸出食指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冲着那家宰摆摆手,家宰摇摇头,开口欲要说些什么!

少女做了一个拔胡子的动作,还威胁似得举起小拳头晃了晃。

家宰脸色大变,急忙用手护着颌下的长须,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一般,慌不迭的丢下青豚逃也似的跑远了。

待青豚回过神来,却发现那带路的家宰不见了。

“咦!”

青豚惊呼出声,这老管家怎么将客人丢下了!

走廊曲折,唐佳特意将自己坐着旁边的两盏灯笼给弄熄了,因此,挂在走廊下的灯笼,照不到唐佳坐着的角落里。

第三百七十六章:芙蓉池边芳心荡

青豚举目四望,唐雎的宅邸很大,这第三进院落更是曲折的很,一道道路口,若是没有熟悉的人引领,很容易就迷路了。

青豚虽然不会迷路,但是,多费一点时间却是肯定的。

摇摇头,青豚心里有猜测,想来应当是有人吩咐的了。

一个机灵的少女,出现在青豚的脑海

青豚苦笑,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就是落了汝的面子么,至于这样吗?

况且,俺顶多就是多走点无用路,多费点时间就出去了。

“喂!”

一个黑影猛然站起,朝着青豚扑来!

青豚嘴角苦笑,正待迈步离开,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眼见一道黑影扑来,青豚下意识的就朝着腰间的长剑摸去。

“呛啷!”

长剑出鞘。

一抹寒光在灯火下闪烁。

摇晃的灯笼,灯光昏暗。

在摇摇晃晃的光线下,一个小脸煞白的少女,脖颈上压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晶莹剔透的小巧锁骨上,锋利的百锻长剑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一珠殷红的鲜血,出现在雪亮的剑刃上。

“啊!”

唐佳惊呼一声,脸都吓白了,她浑身瑟瑟发抖的看着青豚,眼睛里惊吓中还带着一丝愤怒。

唐佳的手,还紧紧地攥着,显然,这人刚才冲出来就是为了锤青豚几下的。

“啊!是唐小姐。”

青豚急忙收回了长剑,嘴里歉意连连:“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从战场回来,心态还没转变过来。”

唐佳恼怒的白了青豚一眼,这家伙差一点把自己杀了。

“哼!”

唐佳一句话不活,扭头就走。

青豚楞了一下,追上去道:“唐小姐没事吧,让吾看看。”

“哼,不劳将军费心,死不了!”

唐佳说的浑身是胆,实际上双脚已经软了。

青豚看着这丫头走路颤颤巍巍的样子,心中好笑,却是走上前去,拦着唐佳道:“唐小姐先休息一下吧!平复一下心情。”

唐佳懊恼的瞪了青豚一眼,就在青豚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的时候,这丫头走上前来,使劲跺了青豚一脚。

小丫头片子力气挺大啊!

青豚龇牙咧嘴,他穿的是轻便快靴,并不是贵族常穿的方头官靴,里面没有支撑物,倒是被唐佳踩得生疼。

看着青豚嘴角直抽抽,出了一口气的唐佳,心中得意,却是顺从的坐在一边的栏杆上。

青豚也不说话,走上前去,在唐佳气鼓鼓的无声抗议中,拉开唐佳衣领一看,还好,只是擦破了一点皮。

“万幸,万幸,只是破了皮。”

青豚嘴里说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拔掉**塞,将里面的褐色粉末抖落在唐佳锁骨的伤口上。

流血止住了。

唐佳红着脸,青豚鼻翼呼出的热气,喷打在她的脸颊上,让她耳朵通红一片,耳根更是开始发热起来。

“嗯”

唐佳宛若蚊子嗡鸣一般,鼻翼里发出一声低吟。

青豚心尖一颤,强忍住想要将唐佳拥抱入怀的冲动。

这不是后世,这时代的女子没有那么开放。

青豚压下心思,依靠着柱子在另一边坐下。

“唐小姐拦住在下,可是有事?”

“没事!”

不知怎的,唐佳忽然生气了,站起来就要走。

青豚伸手拉去,唐佳欲起未起的时候,被青豚拉了一下,顿时失去了平衡,就要朝后方倒下。

青豚眼疾手快,隔着柱子一把揽住。

软香入怀

两人愣住了。

唐佳的脸瞬间通红,宛若煮熟的大虾一般。

青豚谄谄,真不是有意的。

唐佳眼神迷离,无数次幻想,没想到初识却是这样

恼怒的瞪了青豚一眼,这家伙的手放到哪里了!

青豚歉意的笑笑,连忙收回环在唐佳胸前的左手。

该死!

这时代的女子,可没有那么开放!

青豚再次提醒自己一句。

只是这厮拦着人家后腰的右手,却是没有收回来。

唐佳心里微微有一分失落,刚才那一瞬,比午夜梦回,自己独自一人时,想象的感觉要来的更为猛烈。

啐!

唐佳暗恼,自己在想些什么玩意?

只是,真的很舒服呢!

唐佳低着头。

不行,不能让这家伙小觑自己,要找个话题来化解尴尬。

“听说汝打了很多仗?”

宛如蚊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青豚看着唐佳那羞红的脸蛋,那小巧的檀口,心中却是生出了一份守护的心思。

必定不要让魏国亡了!

这方天地,有值得自己守护的人儿。

青豚笑笑,露出一口白牙:“不算多,初期的时候军力不足,不得不一次次的挣扎在死亡线上,甚至危险时,箭矢擦着余耳畔过去”

青豚笑道:“到了后期,打下了榆关,吾就不怎么动过手了。”

唐佳心尖一颤,这个脸面上时常带着笑容的男子,可是从底层爬起来的啊!

他经历了多少次生死,才能走到今天的地位上。

无形之中,唐佳心中的不满减少了。

“汝知道么?”

唐佳语气悠悠,说起了自己:“虽然吾最得尊祖疼爱,但是毕竟是出自大族,真心的姐妹却是没有几个”

唐佳轻叹一声,惹得青豚又生出几分怜惜,都不自在啊!

青豚苦笑,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抛弃了往日的一切,若是来到了盛世,自己也未必会这么拼。

乱世英雄盛世狗!

想那曹操,天下未乱之时,做一个小吏都不得安宁。

他不英雄吗?

在盛世,是龙要盘着,是虎要踞着。

若是来到了盛世,以自己的手段,未必不会混一个小富翁,每日里饮酒作乐,妻妾成群,花前月下了此生。

这是乱世啊!

为了自己,为了阿母

青豚扭头看看唐佳,默默在心里加上一句,为了汝等这样不知愁滋味的养眼少女们,我要撑起这片天来啊!

唐佳并没有发现青豚的异样,自顾自的说道:“小时候,余还有几个真心的姐妹,只是随着年岁的见涨,特别是这几年,那些大臣之女,都纷纷出嫁,余的闺蜜,唯剩下了公女夭夭”11

第三百七十七章:姑姑过儿还兄妹

唐佳忽然醒悟,不好意思的道:“那个,嗯,青豚,吾可以这样喊吗?”

青豚笑道:“吾今岁十七,若是不介意,可以唤吾一声兄长。”

“才不要呢!”

唐佳撇撇嘴,嗔道:“平白无故占俺便宜,说不定汝要唤吾一声姑姑呢?”

青豚好笑,道:“若是没有看错,吾当比汝大两岁,为何汝要吾唤汝姑姑?”

青豚在心里腹诽道:又不是神雕侠侣,还姑姑过儿呢!

唐佳歪着头,笑嘻嘻的道:“俺尊祖辈分大啊!汝翁不是武卒么,指不定……”

唐佳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笑的不能自己。

原来青豚的手已经在她的腋下挠痒痒了。

“嘻嘻,别,哈哈,别闹……”

看着这个女孩天真烂漫的样子,青豚这才觉得自己脑海里的尸横遍野消散一些。

其也是常人,虽然强自压着自己,但是见到战场上的尸体,还是忍不住的头晕欲吐。

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自己怎么能够做到视若无睹呢!

青豚收了手,笑道:“汝说该喊什么?”

唐佳瞥着青豚,见这厮的手就在自己腰间不远,一副一旦自己回答的不如他心意,就要再次挠自己的样子,唐佳脸蛋更红了。

“兄长。”

唐佳的声音低若未闻。

青豚也不在逗她,只是静静的拦着佳人的腰。

若世间没有纷争,这也许就是自己最想要的生活了吧!

青豚不是一个野心很重的人,小富即安,平平淡淡的过一生,这才是他的本性。

只可惜,这个时代,给予不了这一切,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让自己没有甘于平凡的机会。

青豚明白,唯有当自己不在惧怕任何人、任何势力的时候,才能够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唐佳服了软,青豚也不在作弄她,微微应答一声,青豚靠在柱子上,嗅着唐佳发间的幽香,一时间有些痴了。

唐佳看着青豚迷醉的样子,心中不解为何这个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男子,为什么这么一副疲惫的样子。

但是,少女的心头,却是忍不住的颤了颤。

他很不容易呢!

唐佳甜甜的笑着,学着青豚的样子,靠在了另一边。

“兄长知道么,吾与公女夭夭,乃是最谈得来的人了!

夭夭前些日子时常哭,怎么都劝不住,吾知道,夭夭怕韩赵王室的旧事,在魏国重演。

当听闻兄长夺回了华阳,那几日夭夭很高兴。

吾也高兴!”

唐佳转转身子,拉着青豚的手,让他环抱着自己,给自己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后来,王上说要分封将军们,夭夭慌了。

王上乃是君主,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的水,王上既然已经昭告天下,那是一定要执行的。

夭夭怕本就虚弱的魏国,再分散了,会更加难以抵挡秦国了。

所以,刚才在客厅里,余才说了那番话。“

唐佳转过身来,道:“兄长不会责怪佳佳吧!”

青豚伸出左手,揉揉唐佳的脑袋,笑道:“怎么会呢,女孩子是有权利发脾气的,只要明白事理就行。”

“嘻嘻!”

唐佳挣脱青豚的怀抱,从栏杆上跳下来,盯着青豚道:“那就好,佳佳很明白事理的。”

青豚笑笑。

唐佳也不管他,附身凑近了青豚。

这丫头要干嘛?

黔首百姓家的女子胆大、开放,但是贵女们可是教条甚严啊!

这丫头不是要亲我吧……

就在青豚异想翩翩之际,唐佳凑近了青豚脸畔,就在青豚心里激动的时候,唐佳的唇碰到了青豚的脖颈。

来了趟唐府,就有美女投怀送抱,老子魅力果然不减当年,青豚心里美滋滋的。

就在青豚心中得意的时候,却见唐佳小嘴一张,一口咬在了青豚锁骨上。

“呃!”青豚痛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琵琶骨那里被咬住了,那是酸痛难忍,难受至极,比单单的疼痛得劲多了。

“佳佳,恁干啥!”

青豚想要将这丫头推出去,却发现唐佳就像是一个牛皮糖一样死死的缠在自己身上。

甚至,在酸痛刺骨的哭笑不得中,青豚发现唐佳胸前的两朵小荷,随着她的扭动,正轻微的摩挲在自己胸膛上。

轻柔到骨子里的骚动,让人有点心猿意马,与肩膀上的疼痛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更让人感官深刻……

只是,这个时候,青豚哪里还有一丝涟漪的心思,这锁骨后面就是武侠小说里的琵琶骨,这里被咬住,当真是难受至极。

唐佳使劲咬了青豚一嘴,这才抬起了头。

青豚龇牙咧嘴的看着唐佳,这个小妮子!

唐佳咬了一阵,脸色褚红的松开嘴,伸手摸了摸被自己咬出几个深深的牙印的地方,嘴里呢喃道:

“让汝欺负吾。”

青豚好笑不已,这丫头还在记挂着刚才自己落了她面子的事呢!

青豚揉揉唐佳的臻首,道:“罢了,唤吾一声兄长,吾就当汝玩闹了。”

“才不!”

唐佳一把打掉青豚的大手,憨笑道:“偏不,就不,吾是汝姑姑。”

这丫头!

青豚失笑,果然还在生气呢!

唐佳见青豚并没有因为自己咬他而生气,当下心中欢喜,嘴上却是道:“让汝欺负吾,咬死汝!”

言罢,唐佳蹦蹦跳跳的朝前走去,嘴里却道:“走吧,走吧,吾带汝出去。”

青豚看着唐佳扭动的腰肢,也不言语,只管跟着唐佳朝外走。

唐佳许是没有和陌生男子接触的经验,当下一边走,一边叽叽咋咋的说着闲事,就像是一个被关在笼子里久了,刚放出来的雀儿一般欢愉。

青豚细细的听着,不时的询问一句,却是让唐佳更加的雀跃。

唐佳从来没有与陌生男子说过这么多的话语,当唐雎告诉她要将她许配给青豚的时候,唐佳不止一次在内心里幻想着两人相处时的情形。

唐佳已经是及笄之年了,同龄的那些闺蜜们,大多数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

花季少女谁不幻想,唐佳也不例外,当尊祖告知了联姻的消息之后,唐佳不止一次幻想着未来夫婿的样子。

第三百七十八章:范台

从此之后,唐佳便开始有意识的搜集有关于青豚的一切,甚至抛下了羞耻之心,与青豚母亲相处着。

零零点点的,唐佳得知了很多关于青豚的事情。

但是这些都是道听途说,至于青豚的人究竟怎么样,唐佳并不知道。

少女都是怀春的,在唐佳的心中,青豚必然是一个儒雅、幽默、风趣、勇猛、以国家为己任的人。

当在宴席上,听闻了青豚对魏国的打算,唐佳顿时觉得有些失望了。

夭夭是自己的好友,青豚竟然不顾夭夭的生死,太让人失望了。

这才有了唐佳质问青豚的话语。

待出了客厅,唐佳忽然后悔了,自己为何不听完青豚的话语呢?

指不定是自己错怪了青豚呢?

这才有了唐佳在走廊上等待的事情。

欢愉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唐佳觉得自己还没说上几句话儿,两人就已经出了三院。

前面两院不比后宅,乃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唐佳一个没有出闺的黄花闺女,自然是不便再送。

依依不舍的与青豚道了别,青豚正待转身离开,唐佳再次跑了过来。

“青豚兄长,吾刚才与汝说的公女的事情,汝可不要说与外人啊!”

唐佳一脸担忧的看着青豚。

青豚不解,道:“为何?汝方才并没有说什么不可言及之事啊!”

唐佳白了青豚一眼,伸手点着青豚的额头,道:“傻啊汝,公女的闺名若是传了出去,王室还要不要脸面了!”

青豚一楞。

这才想起这个时候女子都是以排行相称的。

唯有闺蜜、夫婿、长辈,才能知道女子的名号。

唐佳刚才可是告诉了自己公女的名字。

若是自己泄露了公女的名字,那么公女的名声可就臭了,此后莫说是嫁给门当户对的人了,怕是一个中层小吏都不会娶其做正室的。

想到了这里,青豚诧异的看着唐佳,这丫头……

这丫头可是告诉自己了她的名字啊,她莫不是……

青豚异样的目光,让唐家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蛋,再次羞红起来。

“看什么看!”

唐佳嗔怪一句,转身就走,嘴里嘟囔道:“傻子!”

青豚好笑,这丫头骂便骂了,干嘛这么大声!

对于唐佳的心意,青豚却是隐隐有了猜测。

若是真的能够与唐佳成就好事,以唐雎的名望,配合上自己的战绩,那自己就能牢牢的得到民心了。

摇摇头,青豚一边朝外走,一边想到,此事,怕是唐雎不大会同意的。

毕竟自己的根基太浅!

唐雎纵然是想要与军方联姻,也不会选自己这种刚刚崛起的,魏国大把将领可供唐雎选择。

压下了心思,青豚回到家中,稍作梳洗,沉沉的睡去。

明日的朝议,还不知道有没有变故,应当保留体力,为明日可能有的辩论做准备。

一夜无话。

第二日,青豚在短兵的帮助下,穿戴上全套的盔甲,周义亲自带着百名军士护卫,朝王宫赶去。

大量王宫乃是梁惠王修建的,当时正值魏国国力强盛,因此修建的很是豪华。

这个时代,彰显国力的办法,就是修建一个个高台,高台是用泥土堆铸,青石铺路,沿途亭台楼阁无数,最顶层通常乃是一座大型宫室,魏国王宫里最高最大的高台,叫做范台。

今日乃是大胜之后,将领们来的最全的一次朝议,地点一如既往的选在范台上。

青豚并没有来过王宫,出征前他只是一个小伍长,只能够远远的看一眼红墙黄瓦的巍峨宫城。

因此,今日,青豚并不知道王宫里的走法。

好在周市等将领特意在宫门外等候。

“周将军。”

青豚先行抱拳行礼。

周市也笑着回礼。

其余众人也一一行礼问候,青豚笑着回应几句。

众人寒暄几句,青豚在周市的带领下进了宫门。

穿过两道宫门之后,有小内侍走上来,领着众人朝前走去。

青豚打量着四周,但见沿途的建筑大都是稍显破旧了,看样子,应该是自从魏国国力下滑之后,就没有增添新建筑了。

路过一处宫殿,倒是有工匠正在修缮着,想必这次大胜,带给魏王的喜悦并不少啊!

魏王都有了心思修缮宫殿了!

不多时,众人就来到了范台脚下。

青豚抬头看去,这范台大约有十几丈高,因为看不到其他几面跟脚,因此,并不知道周基有多大,其面前的这一面跟脚,大约有四五十丈宽,有青石板,一路铺到高台顶层。

有奇松异石点缀在道路两侧,每隔一段都有一座小亭子坐落在山坡上。

此时乃是深秋,很多树木的树叶都已经凋谢,想来若是到了盛夏,此处必然是人间仙境一般。

众人登上高台,在小内侍的引领下进了大殿。

此时,文臣们早已到齐了。

唐雎也在其中。

见到青豚到来,唐雎含笑点头,却是没有说话,青豚微微拱手,也不上前寒暄。

昨日是昨日,那是私下里的宴请,此时乃是朝堂之上,若是自己与唐雎表现的太过热和,还不指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见到众人到齐,有内侍上前,将众人一一引导到案几后面,文臣在左面,武将在右边。

青豚正在周市之后,他的后面乃是其他几军的将领。

另一边则是以唐雎为首。

直接就落座了?

青豚暗暗诧异,这倒是与电视上演的并不一样。

不多时,魏王身着一身红色衮服,在两个年老寺人的引领下,走上了王座。

“臣等见过大王。”

众人扭转身体,跪坐在席位上,双手交错,举在胸前,朝着魏王一一拜下。

这是空首礼?

青豚诧异,大朝议竟然不用行稽首礼便罢了,顿首礼也不用行?

众人竟然使用了个第三等的空首礼,这倒是让人惊诧莫名!

魏王假亦举手齐胸,对拜后方才道:“众卿家平身。”

众人又转回身子,将侧面对着魏王。

魏王假朗声道:“此次吾国大胜秦国,当喜当贺。

前几日,公大夫远征未归,是以论功之议并未召开,今日众人聚齐,吾等当议一议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辛苦谋划终封侯

青豚抱拳,笑道:“当日洪水肆虐,臣忧虑与民间疾苦,是以未能及时赶回,此乃臣之过错。”

魏王假道:“无妨,公大夫心怀百姓,何错之有!”

魏王假看向唐洲,道:“唐尉,汝乃是持节尉,宣读一下诸位的功勋吧!”

唐洲取过手边一个竹卷,展开后看了一眼,道:“武卒统将周市,掌管全军,驻防大梁,抗击秦军三月有余,历经王贲数十次攻城而不失,功勋卓著。

上军统将齐锋,先是组织数城城防,坚守良久,疲敌后退守大梁,协防大梁,功勋卓著。

中军统将澄,保数城不失,待王贲围城后,带回数万大军,协防大梁,功勋卓著。

下军统将冉,在秦军围困大梁之后,以十万戍军,打破秦军包围圈,协防大梁,功勋卓著。

武卒屯长青豚,在大梁之围前夕,以一屯弱卒,临危受命,阻击秦军掘河,兵力不敌后,转战秦军后方,夺回华阳,待王贲掘河冲毁大梁之际,反身一击,大破秦军,更是追击王贲三百里,功勋卓著。

外黄令张耳,困守孤城,待城破之后,组织残军,袭扰秦军后方,待青豚夺回榆关之后,更是合兵青豚,共击秦军,功勋卓著。

外黄司马陈馀“

立功的将士很多,唐洲足足念了小半个时辰。

魏王含笑听完,待唐洲念罢之后,这才说道:“诸位公卿,魏国尸弱,本乃危亡之际,幸得众卿士齐心,诸将军用命,共保魏国不亡。

此恩,寡人不敢忘。“

众人连忙齐声道:“此乃臣等本职,当不得王上夸奖。”

魏王含笑挥手,道:“人无信而不立,寡人先前曾经明言,但有保大魏不失者,寡人一概重赏。

今日,既然诸将都已到齐,众卿士且议一议,寡人该当如何赏赐诸将。“

青豚看了张耳陈馀一眼,这两人早在洪水退去之后,便回归了大梁。

张耳含笑对着青豚点首示意,陈馀则是目光稍有躲闪。

青豚心中好笑,这陈馀两人先行返回大梁,甚至不与自己知会一声,起的便是向魏王表功的心思罢了。

自从当日这两人欲要谋夺华阳之后,与自己便有了隔阂。

张耳此人倒是敢作敢当,算得上是一个汉子。

这陈馀

青豚心中冷笑,当真是让人轻视。

陈馀与自己认识最早,早在葵字号营寨之时,陈馀就与自己认识了,那时候陈馀可是表现的很好。

没想到到了华阳光复之后,陈馀就变成了这样。

共患难易,共富贵难!

这厮的成就也就这样了!

没有荣辱与共的心思,纵然能够成的一时英雄,也难以长久。

难怪历史上的张耳陈馀,这对把兄弟,最后竟然反目成仇!

青豚看了陈馀一眼,不在理会这厮。

这张耳,倒是能够结交一二。

青豚冲着张耳微微点首示意。

张耳也微微一笑。

两人这才转过视线,看向了唐雎。

唐雎虽然早已卸下了官职,但是这厮却是实打实的文臣之首。

只见唐雎站了起来,道:“王上,臣曾经与数位将军讨论过,臣以为,王上既然已经决定了分封,当将诸将的封地放在魏国边境上。”

魏王瞬间会意,唐雎这是告诉自己分封可以,封地只能在边境,用其等抗住秦国的攻势,于是笑道:“唐老此言,乃是老成谋国之言,那么吾等就商议一下,看看列为将军应当封于何地为好。”

唐雎坐下。

虽然其的名望很高,魏王不会因为其私自接见将领们,就治他得罪。

但是,文臣私下接洽将领终究是大忌,因此,在这种关于具体分封到哪里的事情上,唐雎就不能开口了。

其实本来想要分封众将,是没有这么容易的,毕竟这是在割裂魏国的土地。

但是魏王在魏国危机关头,许下了诺言,还通告列国,那么对于分封立功的将士来说,这件事已经没有了阻力。

此时剩下的,就是看封出去的土地在哪里了!

唐雎坐下不语,倒是坐在唐雎下首的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开口道:

“王上,臣以为当将诸将封在西北方向。”

这厮名唤公栾,乃是国相,正是魏国百官之首。

公栾乃是公室远支,正是王室宗亲。

以魏国的惯例,非公室者,不足以担任相国。

就算是威望无双的唐雎,也当不成国相。

公栾乃是宗室,自然是不会做出危害魏国的事情。

因此,当唐雎开口说了要将立功的将军们封在边境上,公栾自然要定下将诸人封在秦国边境的事情。

魏国两位文臣顶峰的卿士开了口,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无非是看看将诸人分到哪个地方罢了!

至于诸位将军的意见,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其等开口的余地。

王上分封乃是恩,其等若是狭功自重,那就是要挟了,若真的有人敢开口,魏王必定会以不敬之罪,剥夺了其获得分封的机会的。

这个时代可是德行为先的时代,若是开口要封地,传出去之后名声可就臭了。

众人不言语,那些卿士们三言两语的就搞定了这事。

最后张耳陈馀两人被封于原阳、新乡一代。

下军军将冉被封于延津。

中军军将澄封于长恒。

上军军将齐锋,被封于汲县。

周市则是被封在平阳。

那里离卫国最近,王贲带着残部去了卫国,作为战力最强的周市,则需要在平阳坐镇,谨防王贲再次来袭。

至于青豚,按照魏王的心思,本来是只有华阳一郡的,还是唐雎力挺,以青豚功劳最大为由,将市丘也封为了青豚的领地。

唐雎为青豚争取到两郡的封地。

公栾则将防备秦军从韩地攻来的重担,交给了青豚。

秦国攻魏,唯有两条路可以走。

最好走的一条,就是翻越太行山脉之后从韩地攻魏。

青豚虽然拿到了两郡之地,但是担子却是最重,甚至稍有不慎,下一次秦军来攻之时,青豚获得的封国就会烟消云灭。

得到封地的七人,连忙拜谢魏王,其他的卿士们也恭维其众人来。

毕竟今日之后,这七人就是一方君候了!

第三百八十章:国相做媒为谁人

爵为子爵,封国两郡。

这就是青豚大胜王贲,救亡魏国之后得到的报酬。

自从封侯之事,落定之后,大殿里就熙熙攘攘的,喧闹不堪。

青豚却是听不进周围在说些什么,盘算半年之久的谋划,到了今日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就在青豚迷迷糊糊的时候,却感觉有人正在呼唤自己。

青豚抬头一看,却是唐洲。

“不好意思,刚刚喜不自胜,以是一时有点走神了。

唐尉勿怪啊!”

青豚抱拳,对着唐洲说道。

唐洲呵呵一笑,道:“子侯年少,就走上了人声顶峰,如此大功,欣喜一点当是本能,余岂能见怪。”

青豚这才发现,原来朝议已经散了场,魏王也不知去处。

至于那些公卿大臣们也早已散去,此时殿内已经仅剩下青豚唐洲两人了。

唐洲一边招呼青豚朝外走,一边道:“君子今日贵为侯爷,当为自己起一个姓氏了,这名字也当改改了。”

青豚笑道:“家翁早已不在,阿母又不识多少字,青豚这点文墨还是参军之后自学的,是以,青豚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命名为好!

若是唐尉不嫌弃,不知唐尉可否替青豚取一个名号?“

唐洲哈哈一笑,道:“走罢,今日当为子侯庆贺,府上已经摆上了宴席。

至于这名号的事情,汝何不让吾大父帮汝想一个呢!

大父学富五车,又经历百载岁月,在魏国的名声也不算太弱,这名号若是让大父取,当也配得上。

至于吾?“

唐洲摇摇头,真诚的说道:“子侯当知道,若是余帮汝取,对汝并无益处!”

青豚一楞,唐洲的意思,其听明白了,若是唐雎为自己起名,起封号,就等于是唐雎在拿自己的名望为自己背书,只要唐雎给他起了名号,以唐雎在魏国的名望,就能给其带来很多的益处。

青豚心中生疑,这唐雎一家对自己太好了,莫不是里面还有什么勾当?

按理来说,自己与唐家并没有交集,唐雎如此帮自己,太为过界了!

难道,这唐雎真的是为魏国考虑的?

怎么可能,就算是唐雎是一心为了魏国,但是此时自己已经被封侯,唐雎怎么可能继续帮自己呢!

要知道此时帮自己的越多,就等于是削弱魏国的实力越多!

心中有了警惕,青豚也不表现出来,当即笑呵呵的同意了。

出了王宫,这才发现,周义仍然在宫门外等着呢!

见到青豚出来,周义当即带着百十名军士,上前以面见君王之礼拜见。

“臣等见过君上,恭贺君上喜获封土万里!”

原来魏王在分封诸位将领的时候,就已经命人出宫,将诏书送达众将军的家中了。

周义等在宫门外,值守宫门的内侍,也不是没有眼力的人,早早的便将喜讯送给了周义。

要知道周义的叔父也被封了子侯,周义的上将青豚,又被封为子侯。

魏王封出去的两个子侯,五个男侯,与周义有交集的就有两个子侯、两个男侯。

这些内侍怎能不先巴结一番呢!

在青豚等没有被封侯之前,内侍们可以不鸟青豚等人,但是当其等封了侯,那就是君主了。

这些内侍自然是有了巴结的打算。

只是此时其等身份已高,内侍们先前没有下注,到了此时,自然不会在意其等,于是,唯有交好侯爷们身边人了。

青豚含笑拉起周义,道:“当不得万里之说,不过是两郡之地罢了。”

唐洲指着周义笑道:“周家小子,汝叔父亦为子侯,汝今后是追随汝叔父,还是?”

周义知道唐洲这是在打趣自己,谁让唐洲与自家叔父乃是老搭档呢!其亦笑道:

“唐尉休得打趣,吾乃是将军家将,虽然叔父亦被封为子侯,但是俺周家子孙多啊!”

周义挤挤眼,调侃道:“俺去了叔父那里,顶多做一个二五百主罢了,在将军这里,还愁有人与俺争功吗?”

“汝小子!鬼精一个!”

唐洲笑的不能自己。

青豚也是脸面带笑。

周义先前已经派人返回府上,将青豚得到子爵的消息,报喜给了老夫人。

虽然王上也派了内侍传达,但是周义乃是青豚家将,这再传达一遍,乃是正理。

作家将的,不在这时候多露露脸,没这个眼力劲,还怎么混呢!

一行人朝回走,不多时就到了唐府外。

青豚与唐洲一起去了唐府,周义则带人返回了青豚府上。

在唐洲的带领下,青豚到了内府之后,这才发现,果然是被自己猜中了。

唐雎必然是有事情与自己相商的,这说是为青豚庆贺的酒宴,竟然只有国相公栾一人在场。

众人见了礼,分宾主坐下。

坐在青豚对面的公栾,先行开了口:

“子侯,孤可否问君一个问题?”

青豚笑道:“国相言重了,唤余青豚便可。”

公栾道:“不可,不可,君子已经被封为子侯,不可在称呼名号,此乃大不敬也。”

“不知国相要询问小子什么?还请询问,小子知无不言!“

青豚说的极为客气,其明白公栾乃是宗室,又是魏国相国,自己虽然被封为子侯,但是按照惯例,上国相卿当同下国之君,因此,公栾实际上与自己乃是平等地位的。

但是,既然公栾不愿意称呼名字,青豚也不强求。

毕竟被封为了君主,就要撑起君主的架子了。

公栾笑道:“孤想问君子的是不知君子可曾婚配?”

青豚脸颊微红,道:“不瞒相国,余年幼丧父,家中贫寒,是以并无婚配。”

公栾笑道:“不知孤可否为君子说合?”

说和?

与谁说和?张耳?陈馀?这两人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吧!

况且自己早已原谅了张耳,至于陈馀,难成大器的货色,原不原谅又何妨!

以公栾的智慧,必然不会是为这两人说和的。

那是什么呢?

青豚楞了一下,才明白这是做媒的意思。

公栾说的应该是说合这个词!

青豚的脑海飘过一道靓影,一个青春、靓丽、活泼,又古灵精怪的少女。11

第三百八十一章:战死家眷吾欲养

青豚嘴上却是笑道:“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国相不嫌弃余卑贱,余又岂能推辞国相的美意呢!

只是,老母尚在,余当与阿母相商之后,方敢答应国相。“

罢了,先听听公栾说的是何人在说,若是不达预期,便让母亲推辞了吧!

自己今日已经被封为子侯,想必应当是配得上那个少女了吧!

这时代自己接触的贵女唯有一人,若是娶一个不认识、没见过的,还不如娶那个丫头呢!

青豚的脑海里回想起了昨晚的一幕幕,若真的要娶妻,就娶那个丫头吧!

青豚想着心事,却是没有注意到听到自己同意之后,公栾与唐雎相视一笑,互相点了点头。

公栾笑道:“既然君子愿意,吾便让人去府上取君子八字,若是合得上,孤在登门拜访。”

青豚含笑不语,公栾也揭过这茬不提。

站在公栾身后的一人,却是离开了。

宴席很是丰盛,到了唐雎这个层次,日常所用自然不缺,单单是王上一年的赏赐,就足够唐家用度了,更何况唐雎还有食邑。

吃过宴席,众人闲聊几句这便散了席。

下人们送上糕点,有歌姬上来献上歌舞,以供贵人们解酒消遣。

甚至到了兴致头上,唐洲也亲自下场,表演了一段技击舞。

闻歌起舞,乃是这时代贵人们的日常必备技能。

青豚也就是被封了侯,成为了一方君主,没了亲自下场的可能。要不然,其也要持剑上场,来一段军舞表演。

日光西斜,青豚起身告辞,唐雎也不过多挽留。

青豚刚刚被封为子侯,尚没有归家安置诸将,琐事也是很多,是以这时候并不适合多在唐府多待。

对于唐雎来说,虽然与青豚联姻的事情没有表明,但是,青豚还要在大梁等待封赏之事的最终落定。

只有当王上将田册、土地、人口、地图、等诸多文书送上,这封侯之事才算是尘埃落定。

青豚回了家,周义正在门口等待呢。

青豚抬头,发现门口高挂的“公大夫府”牌匾,已经被鎏金大字“华阳侯府”所取代。

中午喝的酒水稍微有点多,青豚走路都有点摇晃,周义急忙上前搀扶。

谢绝了周义的搀扶,青豚淡淡的道:“义,诸将未来,此时吾等又陷于大梁,封赏之事待回到华阳郡之后,再行举办。”

周义笑道:“主上勿急,此乃正理!若是主上此时就要封赏臣下,臣下还要出言相劝呢!”

周义言辞凿凿的道:“主上御下并非臣一人,诸人也都是出了力的,若是主上此时先行赏赐臣下,怕是其他的诸将心中也要不满。

因此,回到华阳再行封赏,乃是老成之言。“

青豚笑笑,不再言语。

是啊!

人家跟随自己出生入死,所图的不就是获得好处么!

若是自己这时候就封赏跟在自己身边的周义等人,那留守在华阳诸地的将士们又该怎么看待自己呢?

就算是自己做的公平,按照功劳来封赏周义,但是其他人却不会这么认为。

若是跟随在自己身边溜须拍马,就能够先行拿到好处,那么以后还有何人会安心做事?

如此下去,人心也就散了。

这也是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有了接管华阳、市丘两郡的心思,魏王还是等到了自己来到大梁之后,才论功行赏。

身为上位者,纵然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但是示之与公,还是必须要做到的!

这也是为什么此次封侯,并没有文臣们获封的一项,魏王还是要文臣出面商讨的原因。

第二日。

侯府大宴。

这时候的宴席,通常都是放在晚上举办的。

今晚的侯府很是热闹,早上时候,青豚就已经授意周义,派遣士卒拿着阵亡名单,寻找大梁阵亡将士们的家人。

居住在大梁的都是武卒家眷,早在秦军围城之前,官府就已经出面,将众多武卒家属接到了大梁居住。

此时,酒宴已经摆上了。

青豚在后宅与阿母简单述说两句,就来到了前院。

唐府也派遣了上百个家丁,帮助制作饭食。

此时流水席已经摆上,按照青豚的吩咐,阵亡的武卒家眷,皆在厅堂内聚餐。

人家的子女,跟随青豚外出,不幸战死沙场,不管是为了拉拢人心也好,心中愧疚也罢,青豚却是必须要给予武卒家眷足够的尊敬。

青豚端着酒爵,来到厅堂内,沉声道:“诸位父老,汝等将子孙交给青豚,青豚未能完整将诸位弟兄带回来,这是青豚的错失,青豚给诸位父老赔不是了!”

随着青豚的话语,厅堂内一大半的武卒家眷低声哭泣起来。

青豚将酒爵放下,弯腰及地,长久不起身。

众人慌忙上前搀扶。

一个白发老者,含着泪道:“君子切勿如此,吾那孙子大牛,能够跟随侯爷,乃是大牛的福气,可惜大牛福薄,不能看到君子封侯的这一天……”

青豚心中难受。

大牛就是那个在葵字号营寨,第一个说要藏身于暗室之中,与秦军同归于尽的武卒。

大牛举火自焚的那一刹那,时常在青豚梦中出现……

青豚抬起身来,端起酒爵,屈身跪下,道:“诸位父老在上,虽然兄弟们去了,但是此后,吾就是汝等的子孙,父老们的养老送终,青豚一并担起。”

大牛大父快步上前,一把拉起青豚道:“君子,使不得,使不得,君子有这份心,老朽就感激不尽了。”

青豚起身,端起酒爵道:“诸位父老在上,孩儿先干为敬。”

众人慌忙端起酒杯,一并喝了。

青豚真诚的说道:“诸位父老,吾在大梁不会多待,待返回封地之时,吾希望诸位父老跟随吾一并离去。

此后父老们,由青豚抚养,诸位家中有愿意从军者,优先录取,有愿意从政者,只要有才能,吾也优先安置。“

众人慌忙拜谢。

其等的子孙,乃是军士,这行军打仗本就是天职,虽然不幸战死了,但是,这本就是常事。

第三百八十二章:国号欲以华夏名

当兵吃粮,就要为国家卖命!

其等早上便已经拿到官府送来的抚恤金,更是又得到了青豚个人给予的一份金钱。

青豚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其等又有什么怨言可以说呢!

青豚所做的,已经到了极致。

这些战亡将士们的家眷,也是挑不出理来。

况且,青豚的姿态,又做的很足,给予其等的尊敬也足够。

跟随着青豚左右,侍立在一边的周义,则是微微点头。

主上此计甚妙,不过是表句态,做做姿态,主上就能尽得民心。

有了其等作为榜样,其后主上麾下的军士,必然不惧死战。

因为战死了,其等的家眷有主上养着。

失去了后顾之忧,军士们的战力,必定再上一层楼!

……

家眷们收起悲伤,虽然亲人死了,其等很是难受,但是,这日子还是要过的啊!

至于青豚所言的举家搬去华阳郡,大部分人也就是笑笑便罢了,其等的亲戚朋友都在大梁,若是去了华阳,人生地不熟的,又要重新置办家业。

老话说得好:不搬家不能行,搬了家三年穷!

让其等舍弃了在大梁附近的家业,前往人生地不熟的华阳,大部分人都是不愿意的。

只有那些家在城外的人们,因为被洪水冲毁了家园,失去了土地,其等倒是意动了。

只是这么远的距离,若是到了华阳没有事情做,没有土地种,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都成问题,是以,意动的那些人人,彼此看了几眼,咬头接耳,小声商议着,却是不好意思向青豚询问。

见到有人迟疑,青豚瞬间明白了其等的顾忌。

青豚朗笑一声,道:“诸位莫慌,若是愿意随某一起前往华阳的,每一家某负责安置一人到官府做事,按月付给汝等工钱。

至于土地……”

青豚沉吟一下,道:“华阳历经站乱,无主之地也有一些,待局势稳定后,吾让人统计一番,看看能不能发下来,分给汝等耕种。”

听到了青豚的保证,这才有十余家站了起来,表明要跟随青豚离开。

其他家属,听闻有人欲要跟随青豚离开,嘴唇不由得蠕动几下,最终也没有开口表态。

青豚明白这些人都是心存顾忌,其笑道:“无妨,诸位可以回去商量一下,毕竟背井离乡几百里,汝等一时冲动答应了,以后若是后悔,再回来就难了。”

众人连忙应了。

就在此时,值守门口的军士,忽然高喝道:“唐老到!”

青豚急忙上前迎接,还不待其出了中堂,只见唐雎带着唐洲笑呵呵的走来。

青豚还没有说话,唐雎便先行开口道:“君子喜获封侯,孤无以为敬,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说完,唐雎朝身后摆摆手,跟随在两人身后的家宰,奉上了一份礼单。

“唐老来了,就是给晚辈很大的面子了,何须如此破费呢!”

青豚笑着接过礼单,也不打开查看,随手递给身边的周义。

在华夏,当着客人的面查看礼单,乃是很侮辱人的举动。

“哈哈!”

唐雎朗笑道:“君子喜获封国,老朽怎能空手而来!”

青豚道了谢,连忙将唐雎朝内堂上位迎。

唐雎站在廊下,收住脚,环顾四周的黔首百姓,大声笑道:“君子喜获封国,不知可有名号?”

魏王对于封出去的土地,很是不舍的,只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是以只得硬着头皮分封。

只是这名号,却是不曾赐下的。

唐雎这是在帮助自己了。

其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这个,就是在告诉那些黔首、百姓们,名满天下的唐雎,要为青豚背书了。

青豚笑道:“余本乃草莽之人,不过是粗通文字的莽夫一个,却是不知该取什么国号为好?

若是唐老不嫌弃,还请唐老赐下。”

唐雎微笑点头,掐着胡须沉吟少许,道:“自古国名者,皆以地号为名,汝以华阳起家,这地方本来乃是郑国所属,故此,老朽有三个名号供君子选择。”

青豚做洗耳恭听状。

唐雎严肃的说道:“第一,以郑国为名!”

青豚道:“不妥。”

唐雎点头。

郑国的犯浑,乃是春秋笑料之一,算得上是一个作死的国度,以郑国为名,的确是有点犯忌讳。

“第二,尉氏亦被君子夺回,君子也可以尉为国号。”

青豚道:“尉姓不少,若是以尉为号,难以与尉官后人区分开来。”

是啊,这时候很多人都是以官职为姓氏的,若是以尉为号,青豚就要姓尉,如此还真的与那些尉官后人难以区分开来。

唐雎点头,算是同意了青豚的说法,其沉声道:“若此,唯有第三个名号了——君子既然已经夺下了华阳,何不以‘华’为号呢?

上古华胥氏,孕育伏羲、女娲,此乃华夏之始,如此名号,当得最佳了。“

青豚心中欢喜,华夏一直都是中国的代名词,若是以华为号,倒也算是契合正理了。

青豚询问道:“唐老,不知可否以华夏为号?”

唐雎哑然失笑,这小子,心倒是不小。

有服之彰乃为华,礼仪之大乃为夏。

华夏乃是大周的代名词,这小子竟然敢用华夏为号,莫不是——其想再续大周的辉煌?

心中震惊,唐雎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其叹道:“华夏之称谓,本来乃是极好的,只是汝可知道,吾华夏封国,皆为单字号,唯有蛮夷,才会使用双字号。

是以,华夏虽好,汝却是不能用啊!

否者,就会贻笑四方了。”

青豚点头,也罢,如此的话,那便用“华”来作为国号吧!

“君子既然想用华夏二字,何不以华为国号,夏为姓呢!”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朗利的笑声,众人扭头一看,原来是国相公栾笑着进来了。

值守门口的军士跟了进来,一脸歉意的说道:“相国不让吾等通报……”

青豚摆摆手示意军士退去,其自己则朝公栾迎接过去。

“莫怪那些军士们,是孤不要其等通传的。”

第三百八十三章:兄妹疑是华夏祖

公栾一边朝内走,一边笑道:“古老相传,华胥之时,天降洪水,百姓死伤殆尽,唯剩女娲伏羲兄妹二人藏于妖兽口中,得以幸免。

二祖忧虑与人类灭绝,唯恐人类断了传承,这便约好以兄妹结为夫妻。

只是又恐兄妹结合有违人伦,是以便约定:若是上天允许其等兄妹做合,繁衍人类,便四山之烟聚,两坡滚石合。

之后两祖在四面山头点燃篝火,果然,篝火发出的四道烟柱,在半空合为一道。

两人又从相对两道山坡上,滚下两方圆石。

这圆石也上下交叠在一起。

于是,两祖皆为夫妻,繁衍人类。

那四方山头,便唤作磨合山,滚石之沟,便作磨盘沟。”

听完公栾的话,青豚瞠目结舌。

后世也有这个故事,只是说的却是二人藏身葫芦,滚的乃是磨盘。

除了这两点不一样外,其他都是一样的!

公栾看着青豚吃惊的样子,笑道:“怎么,君子有疑问?”

青豚喃喃道:“怎么可能,兄妹怎能结合,这生下的不是畸”

公栾打断道:“怎么,莫非小子不相信?

汝可知道,夫妻二人若是白头到老,有一人离去人间,另一人是怎么哭号的?”

青豚摇头不言,这事他不知道啊。

后世那些老人,当丧了伴侣的时候,在哭嚎之时都是呼唤的“我的姊妹啊,我哩姊妹啊!”这样的话语。

至于这时代人们哭丧是怎么哭的,青豚并不知道。

唐雎笑道:“君子莫不信,人们哭丧老伴之时,都是以姊妹相称的。”

青豚瞠目结舌。

不是吧!前世今生相差两千两百多年,这哭丧的词句竟然没有变化?

莫不是公栾说的是真的?

华夏人们当真是曾经断层过?

然后女娲、伏羲来了一段德国骨科故事,重续华夏人类?

不过倒是也有可能,后世曾经发掘出很多史前文明遗址,无一例外的都是截止到五六千年前,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而且这些文明几乎涵盖了华夏大地,比如川蜀、黄河流域、汉江流域、淮河流域、长江流域,都有这样的文明遗迹出土。

甚至某些文明早已进入了金属时代、陶瓷时代,可惜,断层大都在五六千年前!

青豚在沉思,公栾却是继续自己之前的话语,其笑道:“君子既然想用华夏二字,完全可以以华为号,以夏为姓。”

青豚看向唐雎,用眼神询问一番。

唐雎笑道:“国相所言不差,可以这样使用。”

唐洲接话道:“诸侯华国,国君夏”

唐洲乍住了嘴,青豚已经被封为国君了,在黔首、百姓面前,提及其的名字,终究是不好的。

唐雎笑道:“君子既然已经贵为封君,这名字之后倒是不便在使用了,若是君子不嫌弃,老朽建议君子当取前字。”

夏青?

咋这么女性化呢?

公栾也笑道:“这名字可以,君子虽然不到及冠之年,但是已经贵为国君了,当是提前把冠礼办了,至于字号吗?”

公栾沉吟一下,对着唐雎道:“唐老,汝看青字亦为青天,既然是天空,以子远为号若何?”

唐雎笑道:“可!夏青夏子远,善,大善!”

青豚目瞪口呆。

自己一句话都没说,这国号、姓氏、字号都给确定了?

见到是唐雎和国相公栾一起给起的名,在场的众人慌忙下拜,齐声道:“恭祝华国主,喜获名号!”

得了!

青豚苦笑,这下子彻底坐实了。

青豚只得谢过众人,让众人起身。

上席设在内堂。

此时的宴请,都是单人单桌,在每位宾客的面前放上一方案几,每一份食物都会均匀分给每人。

魏国此次分侯者都有七人,因此来给青豚庆贺的并不多。

众位大臣们心里都有一杆称,彼此不需要约定就分配好了出处。

因此当国相来给青豚祝贺之时,其他的大臣却会去往其他几处祝贺。

如此,既不会显得过于巴结某人,又不会冷落了某人。

因此,就算是算上唐雎爷孙两个,厅堂内的客人也不过是七人而已。

众人举杯祝贺青豚封邦建国。

青豚笑着谢过,诸人举爵共饮。

酒过三巡,唐雎看了公栾一眼,起身带着唐洲,声言要去茅房。

有下人急忙上前引路



待唐雎、唐洲离开后,公栾开口道:“昨日从端德老夫人处,讨得君子的生辰,老朽找人看过,那贵女与君子的字正合。“

端德乃是魏王给予青豚母亲的封号,不仅如此,魏王更是将尉氏封给了她,当然是以食邑的名义。

毕竟青豚占据着尉氏不吐出来,而魏王又不能因此与青豚翻脸。

有情报显示,秦国境内已经征召起了十万大军。

秦国此时征召十万兵力,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因此,就算是青豚嚣张跋扈,占据了两郡之地,魏王还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因为,魏国需要青豚在前面顶着!

青豚抱拳,道:“谢过国相了。”

公栾呵呵一笑,道:“不瞒君子,国家危急,因此,孤与女方合计过,除了六礼不可少之外,至于成婚的时间,当紧凑一点,毕竟孤得到了情报,秦国国内早在王贲受阻后,就再次征召了十万大军。”

青豚道:“此事吾亦有所耳闻。”

公栾道:“如此说,就是君子同意了?”

青豚笑道:“不知国相所言的是哪家的贵女?”

众人哈哈大笑,大梁都尉调侃道:“君子这是忍不住了?

也是,君子年虽弱冠,却立下万世基业,这治了天下,自然是还要想治治小家的。“

众人哄堂大笑。

公栾笑的发喘,一边笑一边道:“君子放心,自然是名门贵媛,不会辱没了君子的。”

青豚摇头苦笑不已。

有一四十余岁的史官笑道:“君子勿急,贵女乃是唐府贵女”

公栾道:“对!正是季唐?”

季唐?

青豚不解。

忽然青豚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时候的女子,还没有出嫁时,外人都会将其的排行放在姓氏的前面来提及的。

第三百八十四章:佳人一见定终生

因此,这季唐,就是唐季,唐家排行最小的女子。闪舞小说网

其等说的莫不是唐佳吧?

一念及此,青豚询问道:“不知那女子是哪一个唐府之人?”

“哈哈,准新郎官等不及了!”

众人又是调笑一阵,还是那史官道:“就是唐公重孙女!”

唐雎的重孙女?

唐雎要与自己联姻?

青豚的脑海,忽然间就想起了那个一面之缘的少女。

不知那少女排行老几?

不对!

唐雎已经九十六岁了,这时代人们十五六岁就有后代的常见的很,尤其是贵族们,其等的长庶子,一般都会在其十六七岁时就出生了。

当然,正妻一般都会娶的稍晚一点。

唐雎乃是魏国顶尖的贵族,想必其年少时家中条件自然也不差!这时代可没有几个贫寒子弟识字的!

那么,其的长重孙女,应该就已经三四十岁了!

唐雎的直系子孙都已经超过了百人,唐家的适龄女子,单单是其重孙这一辈就必然不少!

因此,那唐佳不一定就是唐雎最小的重孙女了!

想到了这里,青豚急忙道:“国相,不知那季唐,名唤何字?”

公栾一楞,瞬间摇头苦笑,感情这厮回来没几天,就勾搭上人唐雎的孙女了。

“这,孤倒是不知,只知其排行最小。”

公栾摇头,坐在其下首的史官却笑道:“君子不仅是战阵无双,这勾搭贵女的本事也不小啊!”

众人哈哈大笑,青豚话语里的急切,让其等都明白了,这青豚必然是看中了唐府的一个女子了。

甚至,这厮连人家的名字都知道了。

众人压下心思,这事可不能让唐雎知道。

唯有唐雎的老友公栾,则是打下了主意,以后那唐雎再敢在其面前倚老卖老,就把这事给抖落出去。

公栾与唐雎相交已经超过了五十年,其等私下里互相打趣之事并不少。

因此,公栾准备用这事来落落唐雎的面子。

当然,这只限于私下里

史官笑道:“孤与唐河熟识,唐家第四代的n,名唤唐佳。”

唐佳!

青豚大喜!

众人看着青豚先是担忧急切的不能自己,待听闻那唐女的名字后,又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纷纷忍俊不禁。

看来,这小子当真是与那季唐勾搭上了。

公栾大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啊!君子不愧是人中龙凤!”

众笑,纷纷道:“君子战阵无双,这寻女的本领,也是无双的啊!”

“君子方回大梁不过四五日光景,这唐家之女都藏不住了,君子还是赶快坐镇封国,不然,大梁城内的贵女,都要被君子给抢完了!”

众人哄堂大笑。

有人看向公栾,打趣道:“相国家中也有适嫁女子,可要看紧了哟”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公栾眼中的精光一闪,却是若有所思。

公栾看了青豚一眼,眼中的精芒闪烁,似乎在内心里谋划着什么。

公栾乃是魏国王室旁支,到了其这一代,与王室的关系已经超过了五代。

有道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一代公子,出众者封国建邦,庸碌者享受食邑,二代王孙出众者方有食邑,庸碌者不过是领取一份钱粮罢了。

到了第三代,出众者的后人则成了小宗。

至于第五代,已经沦落成了普通士族,仅剩下名字前方的一个“公”、“孙”、“子”、“公孙”等前缀了。

公栾与魏王假早已超过了五服,因此,纵然公栾担任了相国,在魏国一众宗室里,算是才能最为出众的了,但是却是仅仅享受了一个县的食邑罢了!

众人的话语,让公栾起了心思。

其再次看了青豚一眼,此番封侯者,除了青豚之外,其他人最年少的乃是陈馀,那厮都已经三十四岁了,论年纪当自家孙女父亲都绰绰有余。

那里有得像青豚这样尚未婚配的少年郎,来的好呢!

况且,青豚的根底其自然是清楚的,这厮没有宗族,没有弟兄,乃是孑身一人,若是像那唐雎一样,与其联了姻,自己家族中的儿郎,不是多了一处去处!

公栾忽然开始嫉妒起唐雎来,这个老家伙,可是在青豚夺回焦城之前,就有了联姻的打算。

姜还是老的辣啊!

公栾感慨一声,老家伙的眼光忒毒,当初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都被其看出了不凡!

公栾却是不知道,唐雎之所以起下了心思,却是青豚怒斥什长枸的那番话,当唐洲将其当做调剂说与唐雎听的时候,唐雎就有了扶持的心思,只是那时候还没有打定赔上自己最宠爱的重孙女的心思。

待青豚说出秦军有可能挖掘大河,水淹大梁,并主动要求外出,制止秦军掘河时,唐雎就有了打算。

待青豚夺下了葵字号营寨,未几日又夺回焦城,唐雎嫁女的心思就确定了。

正在此时,唐雎带着唐洲返回了厅内。

众人笑将一番,将青豚同意的话语,说与了唐雎。

唐雎呵呵一笑,道:“国家危亡,老朽就不矫情了,既然君候有意,在君候坐镇华阳之前,吾等就把此事定下吧!”

众人纷纷暗骂,这个老狐狸,见到了腥气,那是盯着不放了啊!

众人心里嫉妒,这唐雎不愧是名扬列国的人物,这时机把握的当真是微妙至极。

此时的青豚,看似危机四伏,秦军下次nn,必定先拿青豚开刷,但是,有了唐家的扶持,有了唐雎名望的帮助,其未必就站不稳了。

只要青豚能够稳保华阳不失,这唐雎可就是侯爷的长辈!

如此,唐家的众多子孙,可是都有一个好去处啊!

想那青豚,没有家族势力帮衬,这唐家的子弟,还不是一大助力。

如此合则两利的情况下,青豚必然愿意接纳唐家子弟,唐家也必将更加兴旺!

众人在嫉妒唐雎,公栾却是打下了心思,老子也有孙女未嫁。

不得不说,有时候敢拼敢闯的人,才是能够崭露头角的,别人都在羡慕,唯有唐雎、公栾下了注。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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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老朽孙女刚满月

这也是为什么唐雎、公栾两人,能够名列魏国卿士之首的原因吧!

古代成婚,必须要有六礼,六礼包括纳采、问名、结吉、纳征、请期和亲迎六个阶段。

青豚也不矫情,纳采就是议婚、提亲,送礼、求婚、选择配偶等,是男家向女家提出喜结连理的请求。

当即,青豚当堂向唐雎求娶唐家重孙女。

有人打趣道:“唐家适婚女子都有十余人,不知君候欲要迎娶何人?”

青豚红着脸。

这厮面皮白净,因此害羞时很是明显。

到了这时,青豚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双膝跪地,道:“唐老在上,青豚欲要求娶汝的重孙,唐佳小姐,还望唐老答应。”

唐雎手扶白须,乐呵呵的笑着,嘴里却道:“君子聪慧,乃是不可多得的佳婿,只是老朽虽然同意了,但是彩礼却不可少啊!”

按照《左传》上的记载,称呼有爵位的君主,当以某某公来称呼,若是有其他有爵位者在场,则是以公、侯、伯、子、男,前面加上封国名来称呼的。

青豚本来应当被称呼为华子的。

只是,青豚占着华阳、市丘两地不撒手,因此恶了魏王,是以魏王并不曾给青豚的封地起名。

虽然唐雎、公栾帮助青豚给其的封国取了名,但是这事还没有昭告天下,因此,众人只能以君子相称。

青豚笑道:“唐公此言甚是,这彩礼自然是不可少的。”

公栾打趣道:“君子此时还要唤作唐公吗?该改口了啊!”

青豚瞬间醒悟,连忙拜道:“尊祖在上,孙婿夏青见过尊祖。”

唐雎哈哈大笑,道:“贤孙快快请起。”

青豚又对着唐洲拜道:“婿夏青见过仲父。”

唐洲也笑着让青豚起身。

眼见得到了一个佳婿,唐雎心中欢喜,唐佳自幼父母双亡,自己最为疼爱那丫头,今日竟然为唐佳寻得一个好归宿,唐雎心中甚是满意。

当下,唐雎更是多喝了几杯。

就连唐洲也喝得不少。

待众人散席之时,在场的卿士们都有些熏醉了。

华阳不可无人镇守,是以,接下来的几日,青豚忙成了陀螺。

冠礼、纳采、问名、结吉、纳征、请期,一连串的事情,接连完成。

最后,诸人定于来年的正月十八日,青豚迎娶唐佳。

议定了成婚的时日,青豚就要赶回华阳坐镇了。

此时已经是十月初,离冬麦播种,也已经没有几日光景了。

今岁遭了灾,田地里的水分不干,是以冬麦要比往年晚十来天的时间才能播种。

这期间,青豚又见到了唐佳好几面,当婚事定下之后,唐佳却是多了几分娇羞,这让青豚不由得摇头苦笑。

其更喜欢那个泼辣一点的唐佳……

大梁城北门。

军士们已经出了城,列好了阵型,正在军将的带领下缓缓前行。

不仅仅是军士,随军更是跟着三百七十辆大车,这是魏王补足之前欠下的粮草、军械,还有战死者的家眷二十多家。

除此之外,唐雎也提前将唐佳的嫁妆——各色工匠三百多人,也一并送上了。

城门下,青豚与一众高官拜别。

魏豹也在其中名,这厮是代表魏王前来送行的。

魏豹开口道:“孤与华子一见如故,可惜华子要坐镇封国,不然孤定要留下君候,大醉三日!”

青豚双手交错,弯腰及地:“孤与公子亦引为至交,可恨秦国已经集结了军士,孤不得不坐镇华阳。

待平定了秦乱,孤必然亲至公子府上,与公子畅饮。“

魏豹眼睛一亮,笑道:“孤祝华子旗开得胜,孤备下好酒,等待夏兄大胜归来。”

青豚笑道:“公子放心,臣必定拿秦将头颅前来佐酒!”

魏豹伸出右手,哈哈大笑,道:“华子的话,孤记下了,孤等着华子大胜归来,吾等不醉不归!”

青豚伸出巴掌,与魏豹击了一掌,道:“一定!”

“一定!”

青豚走到唐雎面前,道:“尊祖年岁已高,不必再送了,还请返回罢。”

唐雎脸上的皱纹,笑的就像是秋天里的雏菊一般,道:“青儿多多保重,若是力有不逮,还要保存有用之身。”

青豚点头,也就是自己已经与唐佳定下婚期,不然唐雎的这番话是不会说的。

毕竟,这种掏心窝子的话,除了真心关心你的人,又有何人会说给你听呢!

“尊祖放心,青醒的。”

青豚冲着唐雎深深一礼。

唐洲走上前来,轻轻理了理青豚背后的大氅,帮忙将歪了的披风扶正,道:“莫要忘了,大梁还有人儿等汝!”

青豚点头,道:“仲父放心,青心里有数。”

唐洲巍然一叹,道:“华子,吾本来不该说的,只是还是忍不住要提一提。”

青豚微微躬身,道:“仲父请说,青洗耳恭听。”

“吾那侄女,自小父母都不在了,虽然家里都很疼她,但是也是一个可怜人。

君子到了华阳,记得时常来信,大梁有人期盼呐!“

青豚点点头,道:“仲父放心,青豚微末时便得仲父帮助,这番恩情,青豚不敢或忘。

今日去了华阳,青豚不敢说一日一汇报,三五日来一封平安书,还是能够做到的。“

唐洲轻轻锤了青豚肩膀一下,徉怒道:“都是做封君的人了,不可再用之前的名字自称了。”

青豚笑道:“仲父差矣,莫说区区子爵,纵然青豚被封为公侯,也还是唐家的女婿,又何来自矜之说呢!”

唐洲呵呵一笑,冲青豚点点头,却是不做声了。

唐洲避开,公栾走上前来,道:“华子一路保重,多余的话,孤就不再说了,汝当知道,老朽与唐雎,乃是五十余年的老同僚了,汝唤唐雎尊祖,如此唤老朽也当不差。”

公栾蔑了唐雎一眼,气呼呼的道:“那老家伙忒气人,仗着年岁大,将重孙女塞给汝,老朽又没有如此年岁的重孙女,若是将孙女许配与汝,不是平白矮了那家伙一辈?”

公栾怒气冲冲,道:“老朽有一重孙女,上月刚刚满月,不知……”

第三百八十六章:赵高言语世无双

青豚满头黑线,这老家伙,一个月的女娃娃,汝都不放过!

有人打趣道:“国相此言差矣,孤可是记得国相府上,尚有数名适龄女子的啊!”

“汝懂个屁!”

公栾气的吹胡子瞪眼,怒冲冲的道:“老朽还有三个孙女,都是适嫁的年岁。“

公栾怒道:“只是,如此一来,孤不是平白矮了姓唐的那家伙一辈!”

众人哈哈大笑。

顺着公栾的视线看去,那雪白头发的唐雎也是忍俊不禁。

唐雎手掐长须,调侃道:“汝这娃娃,生来就比老朽晚了十七年,莫不是还要与老朽平辈论交?

汝且放心,周礼言:一娶九从。即一国娶、两国縢、九女从。

汝这娃娃虽然无礼,但是咱们可是一个老祖生下来的,这縢妾之一,给汝留着呢!“

众人捧腹大笑!

公栾待来年就已经八十岁的高龄了,早已满头白发,唐雎竟然以娃娃称呼他。

只是,公栾憋红了脸面,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莫看其年岁大,但是在唐雎面前,还真的就是个娃娃!

人家唐雎都出仕为官了,公栾方会蹒跚学步,这不是娃娃是什么!

公栾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道:“哼!谁稀罕!”

众人又是大笑。

青豚也是忍俊不禁,又与其他人话别之后,翻身上了周义牵引的马匹。

转身拱手。

“诸位父老,且待青得胜归来再叙!”

“君子一路顺风!”

众人齐齐拱手!

“驾!”

青豚扬马加鞭,马蹄弹起四团烟尘,朝前奔去,胯下骏马,乃是周市赠送的良驹,速度很快,片刻之间就窜出了百十丈。

马背上,青豚转身,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挥舞。

“诸君多多保重!”

青豚的声音缥缈的传来。

“君子一路顺风啊!”

城门前,诸位大佬纷纷挥手。

红色大氅迎风飘扬,片刻间就剩下了指头大小的一点。

城门楼上,军士们早已避开,一个身穿粉色襦裙的少女,眼睛稍微有点湿润了。

那少女手若柔夷,肤若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一颗颗闪着光泽的洁白贝齿,轻轻咬着下唇。

少女轻轻呢喃:“君当保重!

余待汝归……”

……

秦国。

咸阳秦王宫。

竹简散落了一地,群臣纷纷闭嘴,噤若寒蝉。

面对暴怒的秦王,就连国相也闭嘴不言。

良久还是左相王绾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只听王绾道:“王上,胜败乃兵家常事,王上造虽然攻魏失败,但是却是夺得了卫地,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啪!”

秦政一脚将案几旁边的一个一人高大花瓶踢倒在地!

“呼哧呼哧!”

秦政鼻翼翕合着,喷着淡淡的白气。

此时已经进入十月初了,咸阳已经进入了哈气成雾的冬季。

“左相!”

秦政瞪着王绾,怒道:“汝知道寡人的心思!

失败不可怕!王贲这是在干什么!“

王绾浑身一凛,这才想起卫国对于秦王的意义所在。

当年异人在赵国大宗为质,其时秦赵这两个大小宗关系紧张,战乱不断。

公子异人生活的很是艰难。

后来吕不韦慧眼识珠,资助异人归国,却只得将年幼的王上滞留赵国。

在当时的情况下,就相当于是将王上给遗弃了。

还是吕不韦从中周旋,使得王上得以归国。

之后异人故去,又是吕不韦的资助,让王上被立为秦王。

虽然后来吕不韦与赵姬不清不楚,又独断专行,因此恶了王上,最终被迫自杀。

但是王上对于吕相的感情却很复杂。

当年秦国在陶地一代,还有一方飞地,以秦国的实力早就可以灭了卫国。

只是因为吕相乃是卫国公族远支,因此,王上对于卫国的感情也很深。

此番王贲灭了卫国,让王上的感情寄托……没了!

这才是秦王大怒的原因所在!

王绾喃喃。

众人更不敢吭声了。

王绾拿眼神示意赵高,众位大臣也朝着赵高挤眼。

赵高缩缩脖子,不敢动。

良久之后,还是赵高小心翼翼的出面,道:“君上,卫侯无碍,已经被王少上造送往咸阳,臣下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秦王没好气的看了赵高一眼,冷声道:“说!”

众臣一缩脖子,王上果然很恼怒!

赵高乃是王上远支,又是赵国宗室旁支,君上灭了赵国之后,赵高就是赵国人的精神寄托。

是以,通常王上对赵高都比较和气。

没想到今日,竟然连赵高出面,也是只有一字的待遇。

众大臣的脖子,缩的更深了。

“王上,”赵高开口道:“此乃大争之世,卫国国弱,自保无力。

王少上造,迁移卫国君臣来吾大秦,王上当划出一地,让卫国祭祀有续。“

赵高说完,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秦王。

众臣暗暗朝着赵高点首,这家伙不愧是能够迅速崛起的人物,这同样的一番话,这厮讲出来就是好听!

就连李斯也暗暗点头。

秦政皱着眉头,久久不语。

许久之后,秦王政方道:“罢了罢了!召王贲回国吧!”

有人应了,忙去起草诏令。

秦王又道:“雍地紧邻咸阳,土地肥沃,既然卫君已经前来咸阳,寡人总不能让卫侯断了祭祀,将雍地赐予卫侯吧!”

“王上圣明!”

众臣齐声恭贺。

秦政盯了赵高一眼,道:“这几日胡亥功课皆有长进,中车令教导公子胡亥有功,赏赵高金三百!”

赵高急忙拜谢。

众人明白,这哪里是赵高教育胡亥的赏赐,这是赵高刚才委婉的建议给卫国挪挪窝的赏赐!

王上不好表白出来,因此用胡亥来遮人耳目呢!

当然,这事众臣也羡慕不来,赵高这厮言语圆滑,又是赵国旁支,出于维持赵国稳定的打算,一般情况下王上是不会责罚赵高的。

因此,这些话赵高能说,其等却说不得!

议定了卫国,秦王道:“李信!”

李信慌忙上前拜见。

秦王道:“先前汝曾言,以二十万兵马足以灭了楚国,寡人问汝,灭魏国需要多少兵力?”

第三百八十七章:流民

李信沉思一番,道:“回王上,本来灭魏只需要十万士卒,只是王少上造大意之下,被青豚钻了空子,这才导致攻魏失败。

这魏国新胜,军中士气高昂,因此若想灭魏,最少需要十五万军卒!”

秦王沉吟。

众臣见秦王有了再次攻魏的打算,心中急切,却是不敢开口。

此时已经是十月初了,征召起来的兵力只有十万人。

王贲那里的残军已经只剩下了六千人马。

按照李信所言的十五万人来算,秦国还需要征召五万军士。

此外,最少还要征召八万民夫运送粮草。

如此大规模的征召,最少也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聚集起来,因此,待征召完成之后,就已经是来年的腊月底正月除了!

况且,此时正值过年,各地官府已经停止运转,因此,就算是征召令现在就下发,待底层开始行动时,就是冬月间了。

秦国过年是在农历的十月。

魏国则是农历冬月,也就是十一月。

待到集结完成之后,正值大雪封山,行军困难,因此,这时候可不是征兵的好时机啊!

只是,王上此时必然还憋着一肚子的火,其等哪里敢出头规劝。

“王上,请听臣下一言。”

众人看去,原来是冯去疾冯大胆。

这冯去疾一贯胆大,因此有了冯大胆的外号。

秦王轻嗯了一声。

却听冯去疾道:“王上,此时乃是岁首,各地官府已经沐休,若是此时征召士卒,待命令传到乡里,已经到了冬月。

待各地军卒聚齐,开到边境已经是腊月了。

到时候天寒地冻,积雪三尺,如此疲军,怎能上的战场?

想那魏军新胜,士气高昂,如此疲军,又怎能当得灭国雄师?

故此,臣下建议,待来年开春,君上再行征召军士!”

秦王楞了一下,苦笑道:“冯卿所言正是,寡人糊涂了!”

秦王政沉吟少许,道:“国相听令,下达诏书至南郡、南阳郡,待今岁正月底,各部完成征召五万士卒的任务,二月中旬,各郡兵力开赴方城,待李信赶到后,即可起征魏国。”

这是军令的范畴,因此左相王绾当即接了令。

秦政又对李信说道:“李信,待二月塑日,汝即刻出阵。”

李信大声道:“唯!”

“李斯!”

秦政再次呼唤道。

李斯站了起来,这厮的眼眶红彤彤的。

“李斯,寡人知道汝独子陷于魏国,汝的心情不好受,但是该担的担子,汝还要给寡人担起来。”

李斯嘶哑着嗓子,道:“王上放心,臣省的。”

秦政踌躇一番,道:“李由为国而亡,纵然是遭逢大败,寡人也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孤追封李由为少上造,赐食邑千户,由李斯接替。”

李斯沉声道:“王上,由儿无能,致使损兵折将,王上还请收回赏赐!”

“李斯!”

秦政摇头道:“此番魏国战败,亦出乎寡人意料,将士们虽然战败,但是这该得到的赏赐,寡人不会吝啬,汝若是不要,寡人如何抚恤那些战死将士呢?”

李斯拜道:“王上圣明,是臣考虑不周。”

秦政看向隗壮,道:“右相!”

隗壮慌忙道:“臣在!”

秦政道:“此番战亡将士的抚恤,皆提高一成。”

隗壮道:“唯!”

秦王政二十二年,魏王假三年,秦国攻魏失败,战陨士卒九万两千人。

魏王大封诸侯。

其年,魏王假以王命诏书,封赏七人为侯……

华阳。

华侯夏青,早已返回华阳坐镇。

临时充作王宫的府衙内,案牍堆积如山。

青豚坐在案牍之后,却是没有批阅爰书的心思。

回到华阳的次日,青豚就已经按照诸将的功劳大肆封赏。

其一改列国惯例,设左、右相分摊国事,设前、后、左、右、中五镇国将军为统兵大将。

每一个将军下面又设前、中、后三部辅国将军。

辅国将军的下方则是都尉、裨将、千将、百将、屯长、什长。

当然此时的官职最高者——周义,也不过是中军前部辅国将军;虎,前军镇国府前军辅国将军。

至于功劳稍微次一点的诸将,则各有封赏。

新国新气象。

眼见青豚画出了一张大饼,军职罗列在位,众多将士都摩拳擦掌,正待再大战一场,好让自己的位置在朝上挪一挪。

至于文臣,则以陈平为左相,右相空置,这是留给将军们的职位。

陈平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在这厮的加班加点下,初生的华国,正在蒸蒸日上。

青豚在思索的却是一件大事。

其下辖的市丘诸地,也有很多县遭了水灾,黔首百姓们家中的存粮早就颗粒全无,此时还是靠着各地官府的赈济渡命呢!

“棚!”

青豚开口道。

棚这个老短兵,再次被青豚调了回来,担任自己的禁军统领。

这是独立于将军府之外的军种,专职负责拱卫青豚以及诸位文臣的安全。

侍立与一侧的棚躬身道:“君上,臣在。”

青豚道:“唤上左相,随孤一道去外务府。”

外务府也是新生的东西,主持外务府运转的正是左车。

没多时,众人来到外务府,暂代外务府少府令的左车慌忙前来迎接。

寒暄一阵,青豚道:“陈平,孤让汝统计的受灾人口,可曾统计出来?”

陈平道:“君上,比臣预计的要稍微好一点,得益于君上先行遣散诸地百姓,是以君上领地全部淹死人口不过是三万一千六百余人,家中没有存粮者为五万七千四百多户。”

青豚点头,笑道:“如此甚好,吾等的压力不甚大啊!”

陈平摇头苦笑道:“君上,不是这样的,魏国此番受灾的人口在二十万到四十万之间,完全没有口粮者,臣预计当在六十万之上,缺粮者甚至多达百万!

当听闻君上在放粮赈灾之后,外地逃来的逃人,被官府统计出来的已经多达二十万人了!”

左车接话道:“君上,不若吾等关闭边境?”

“糊涂!”

青豚怒喝道:“吾等刚刚获得封国,此时如此做,当让外人如何看待孤!”

第三百八十八章:岂能让人偷奸耍滑

左车缩缩脖子,道:“臣迷糊了!”

陈平笑道:“不过还好,逃来的人口大多数都是壮劳力,就算是有妇人也是健妇,有孩童者,也是全家强健者多过老幼者的家庭。”

青豚揭过这茬不提,道:“左少府,孤先前让汝做的水车,库存多少了?”

左车哭丧着脸,道:“君上,哪里有库存,臣下每做出来一辆,都被那些军痞子抢走了,君上不知道,臣下现在每日能够组装十辆水车,但是挤压在臣下这里的请求书,都在千辆之上!”

青豚皱着眉,道:“左车,记住三个原则,一,各县按照河流来分配,靠河的县先行分配。

二,原则上均匀分配,按照土地面积的多少,来配给水车数量!

三,靠近韩地的,先不要分配。”

左车点头,道:“臣下知道。”

青豚也不理他,看着陈平道:“左相将各地的流民、没有粮食的黔首,征召起来。”

陈平道:“君上的意思是?”

青豚笑道:“左相忘记吾等在榆关之时所作的了?”

陈平道:“君上的意思是以工代赈?”

青豚点头。

“可是君上有没有想过,以工代赈短期内可以,但是若是时间长了,会造成动荡的。

毕竟黔首们对于土地的渴望,那是太高了啊!”

“那就先不要分配土地!”

陈平摇头道:“君上之前可是曾经张贴出去了,只要来到华国,都有土地分配啊!这若是前后不一,对君上的声誉……”

青豚摇头,冷笑道:“左相莫要忘记了,孤说的那是有可能分配,并非一定分配!”

陈平皱眉不语。

青豚笑道:“左相,这样做,汝告知流民营,只要完成任务,孤王就先行分配土地。

汝将各地的无主田地统计出来,每月挑选完成任务最好的十人,来分配土地,然后大肆宣扬一番。“

陈平沉思一番,这才笑道:“主上圣明。”

青豚也不理会陈平的拍马屁,道:“葫芦底那里的河道不是没有封闭好么,就这样留着,不要给吾弄好了,留下一段容易扒开的地方。

然后,召集流民挖掘河道。

将涡水与大河连接起来。

市丘郡的厘地不是离大河很近么,将大河与贾鲁河连接起来,让贾鲁河前端的河水倒流。

将汜水绕过伏戏山,连接到侑水,贾鲁河前端的两条支道也与侑水相连。

还有榆水,先与贾鲁河连接,在给孤横跨新郑、华阳之间,连接到侑水!”

两人瞠目结舌。

良久陈平才反应过来,道:“君上,这样一弄,吾华国可就交通不便了啊!”

青豚笑道:“无妨,要得就是交通不便!吾等所处的乃是平原,利于秦军机动,孤要让华阳、市丘化为水乡,若此,就算是秦军百万来攻,吾等也守得住!”

陈平道:“只是这么大的工程量,这人力有所不足啊!”

青豚道:“所以,孤让汝暂时不要给黔首们分配田地,二十万以上的流民,足够让这些河道当能在一年内完成了。”

陈平应是。

青豚道:“记住了先挖汜水那里,然后在挖掘东方的河道。”

陈平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青豚看向左车,道:“左少府,孤先前让汝试验的围屋,试验的怎么样?”

说到围屋,左车急忙道:“君上先前给予的图纸,臣修建之后,发觉外围有点薄了。

臣下发现这东西挡得住床弩,就拿投石机试验了一下,仅仅是一发标准重量的砖石,这围屋就被砸了一个大洞。

故此,臣下做了改进。”

说完,左车小心翼翼的看了青豚一眼。

看着这厮微小谨慎的样子,青豚哭笑不得,恼道:“孤也是人,怎能不出错,若是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汝只管改进。”

得到了青豚的首肯,左车喜道:“臣下发现,若是将砖石烧制成两尺长一尺宽两寸厚的样子,制造出来的砖石,修建的围屋最为结实!”

青豚嗤笑,这不就是后世的城砖么!

“可!”

青豚同意了,继续道:“记住了,汝试验的围屋,是要让军士驻扎的,若是质量不够,吾等莫说是荣华富贵了,就连性命都保不住!”

左车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开玩笑,自从跟随了青豚,其从一个庸庸众人的五百主,混到了今日一国少府令的职务上。

左车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不尽心。

此时的左车,让他贪污,他都不会贪污,因为有了向上的盼头了啊!

左车的上方,可没有直系领导,其能够施展多大,青豚就会给予其多大的官职!

只是,这厮还没有弄明白青豚立下的外务府的意思,其以为这少府令和秦国的少府令一样呢!

青豚立下外务府的掌事少府令,虽然没有秦国的少府令尊崇,但是权限却是不差。

青豚打算将除了钱币、军械的发放、盐获的交易之外的一切生产制造,全部放在外务府。

就算是军械也是有外务府制造的,外务府只是没有外转的权利。

当军械从外务府制造出来之后,则会拉到内务府储存,然后在由将军府申请,左相府核对人数军械情况,再行拨付。

左车道:“君上既然同意臣下的改进,那么这围屋倒是可以建造了。”

“施工队的培训呢?”

青豚问起了一个最为重要的东西。

左车笑道:“君上放心,臣下已经培养出了数百人,只要是标准模式的围屋,其等都能建造。

等其等的经验积累足够后,自然就会制造变种围屋了!“

青豚点头。

后世他来自农村,自然是知道华夏人们的能力。

就算是目不识丁的老农,只需要建造一座房子的功夫,一个愿意钻研的人,也能够掂刀上阵开始砌墙。

这时代的房屋可没有沉重的楼板,都是木梁搭上去的,只需要砌墙就行了。

况且其要求的又是厚重的,能够抗住抛石机射击不倒的墙壁,那么厚的墙壁,能够将其砌倒了的,也真的是人才了。

至于工人们愿不愿意钻研,愿不愿意学习,青豚冷笑一声。

后世打工刚刚兴起时,那时候闯南方的大多数都是目不识丁的人,其等都能够学会,更何况是此时这种简单的要死的工程呢!

不愿意钻研,没事啊!

砌墙的大工一天两枚圜钱,包两顿饭,不会砌墙的小工,一天一枚圜钱,只有一顿饭,看你钻研不钻研!

这个时代,一枚圜钱就相当于后世的一百多软妹币了。

华夏人都是很实惠的,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没有几个人会抱着无所谓态度的!

毕竟,以青豚的精明,必然会采取这种多劳多得的制度!

第三百八十九章:与项家合伙卖茶叶

青豚忽然转向左车,问道:“左少府,先前让汝带人去挖掘的葵字号营寨藏下的财富,这事办的怎么样了?”

左车邀功似得说道:“君上,臣拉回来了十几车东西,不仅如此,”左车神秘兮兮的说道:

“君上可记得那个大铜门?”

青豚脸上的笑容隐去了,怎么不记得呢!

大牛就是在那里与秦军同归于尽的。

见到青豚不高兴,左车喃喃。

左车暗中责怪自己,君上心善,每每提及此事,都会想起当日的那些伤卒,自己怎么嘴贱的提这个。

青豚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其笑道:“说罢,那个铜门怎么了?”

左车陪着笑,道:“臣下到了那里之后,发现当日的火太大,将那铜门都给融化了。

臣下将干涸在地上的铜块敲碎了,全数带了回来,君上可以问问左相,光是收回来的熔块,都有一万多斤呢!”

青豚大喜,当日在葵字号营寨也是留下了很多青铜兵器的,本以为要被附近住着的黔首,给捡了洋落,哪里知道,那日的一把大火竟然将其全部融化了。

这废铜烂铁,对于黔首们来说就没用了。

左车笑道:“许是当时死的人数太多,附近的村民都不敢去那里捡东西,因此臣下到了的时候,遗留的箭簇都还在,臣下便全部拾回来了!”

一说到这个,陈平就有点鄙夷。

这厮也是贵为卿士的人了,一提起钱财,就没了正行。

众人说笑一阵,忽有士卒前来禀报说楚国来人了。

众人又朝府衙走去。

待到了府衙一看,到来的正是老熟人范增。

范增带来了二十余船粮食。

还没有走到府衙,禁军们就已经将范增到来时的详细情况告诉了青豚。

到了府衙,范增起身迎接,青豚笑道:“孤方才有点小事,倒是让范老久等了。”

范增笑道:“无碍,华侯百废待兴,忙碌一点乃是正理。”

青豚笑道:“是啊,这些琐事缠身,孤不得不四处张罗。”

两人分宾主坐下,青豚让人送上茶水。

范增微微品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奇道:“君子这茶水从何处得来的?竟然别有一番滋味!”

青豚哈哈大笑,道:“这是孤闲暇无事时,自己制作的。若何?可还习惯?”

范增闭上双眼,回味一番,眯着眼睛道:“初入口时,略带苦涩,待茶水入喉,却是宛若一线香烟,从肺腑直冲味蕾,好茶!好茶!”

范增揭开茶碗盖子,大奇道:“这茶水宛若清汤,这根根直竖的可是茶叶?”

青豚笑着点头。

范增道:“老朽活了一辈子,却是没有想到这茶叶不碾碎,整片泡汤,竟然有如此美味!”

范增深嗅一口茶水的香味,忽然道:“咦!不对!”

“这不是整片茶叶泡出来的,这里面竟然还有几分烟火气,这其中莫不是还有另外一道工序?”

青豚笑而不语。

内心却是震骇莫名,这时代的贵族,当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范增不过是喝了一口茶,就知道这茶叶是炒过的了,这份本领,不愧是能够混到项燕首席谋臣的人呐!

春秋常说:食肉者鄙!

可是真的如此吗?

单单是这份味蕾的敏感度,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培养的!

窥小见大,贵族们又岂是毫无是处的粗鄙者!

不得不说,说下肉食者鄙之语的,必然是春秋时代的喷子罢了!

诗书传家几百年的贵族,岂是用酒囊饭袋可以形容的!

收下心中的震骇,青豚笑道:“然,这茶叶的确是经过了炒制!”

范增来了兴趣,问道:“君子,不知可否详细讲讲?”

青豚避开不谈,道:“范老,以汝看来,这东西可有市场?”

范增沉思少许,道:“神农尝百草,发现了茶树,至今已经两千余年了,可是茶水都是当做药引来使用的,这茶水益消化,防百病,然而茶汤味太重,是以并没有君子这茶爽口。

若是君子能够保证制茶之法不失,倒也算是一道好门路。”

青豚哈哈大笑,道:“范老无需套话,这盏茶叶历经十道工序当的是复杂无比。

吾制作的最低等的制茶之法,都有九道工序之多!

孤就算是昭告天下,孤生产的茶叶乃是炒制的,这天下间又有几人可以做得出的?

待到其等破译了茶叶的制作方法,最少也要几年时间吧!

有了这几年时间的缓冲,孤又何需要茶叶这点利润!“

范增点头。

这时代的生活节奏是很慢的,只要青豚有心去做,待到茶叶遍及天下,别人就算是仿制成功,也不过是占据一点底层的销量了。

上流贵族,可是最重面子的。

这原产地产出的,势必在很长时间之内,都是贵族们的首选。

范增问道:“不知君候有多少这种茶叶?”

青豚道:“不多,今岁大战连年,没有时间制作。

待范老返回大楚之时,孤赠与五千罐,这些东西,范老先行在楚国推广,待明岁新茶发芽,汝吾两国在大力推广,若何?”

范增来了兴趣,道:“不知利润若何?”

青豚道:“十一。”

“十一?”

范增笑道:“利润有点低了,这东西不比盐货,乃是必须品,十一之利,家主怕是”

青豚把玩着茶盏,玩味的道:“范老想岔了,吾说的是一成本钱,十分利润。”

什么!

范增惊得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见到青豚示意自己冷静,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其谄笑着再次跪坐下,道:“如何分润?”

青豚拍拍手,对着棚道:“去拿一罐茶叶来。”

不多时,棚手捧茶叶桶走来,递给了范增。

范增看去,只见那茶叶桶乃是用黑陶造就,上面用金漆画了一些山水画。

范增道:“不知君候欲要将这一罐卖多少钱?”

这个陶罐若是拿到集市上,最少也是一布币的价格,青豚能够用这么好的罐子装,想必就是起了宣传的心思。

青豚伸出一根手指。

“十布?不对!”

第三百九十章:把茶叶当古巴雪茄卖

范增忽然醒悟,这罐子都价值一布,还有里面的茶叶呢!

“莫不是百布?”

青豚摇头,道:“一金。”

“一金!”

范增大惊失色。

“君候,这定价是不是太高了?”

青豚摇头道:“不贵!范老当知道,这东西全天下唯有华国可以制造,这可是独一份的生意,因此,这个价格并不贵!”

青豚对着棚道:“去把甲子号茶叶拿来!”

棚转身去拿了过来。

只见棚的手上捧着一个比先前的陶罐小了很多的金黄器皿。

那器皿小底大肚、修长的颈口,乃是用黄金打造,上面更是用金银错的工艺,制作了精美的花纹。

青豚道:“先前那茶叶乃是三两装的,这里的乃是一两装。”

范增看着这个堪称艺术品的**子,道:“君候打算将这个卖多少?”

青豚呵呵一笑,道:“这种包装的暂时不卖只送,唯有卿士之上者才有资格享受这种茶叶。

范老可知道,这茶叶乃是用未及天魁的少女,用嘴尖摘下茶叶,然后在妙龄少女的大腿上鞣制,历经九十九道工序而成。

范老以为这东西,当卖多少?”

范增听得目瞪口呆,一个茶叶而已,用得着这样复杂吗?

范增宛若听天书。

青豚却是巍然一叹,范增啊范增,你怕是不知道后世的古巴吧!

后世的古巴,可是将一片烟叶,卖上了天价!

自己刚才说的,只不过是结合了后世雀舌茶和古巴雪茄的传说罢了!

有几人见过雀舌的采摘场景?

有几人见过古巴雪茄的制作过程?

有几人知道雀舌的年销量多少?

古巴雪茄的年销量呢?

人家特意安排一些女人,拍几张照片,就把后世的聪明人刷的团团转!

是那些人不知道具体内情吗?

并不是!

这东西,卖的就是面子!

卖的就是品牌!

范增这才清醒过来,道:“若是以君候所说,这一罐十金都是少的了!”

青豚笑道:“范老最先看得乃是丁字号包装,这一黄金**的乃是甲子号包装,此外还有黄铜包装的乙字号,楠木包装的丙字号。

孤打算将丁字号定价一金,丙字号定价五金,乙字号定价十金,这甲子号限制销售,唯有卿士之上的贵族,方有资格购买,故此,这甲子号孤打算卖二十金!“

范增头昏眼花,这厮怎么不去抢!

二十金,当得一个富裕的里,一年的总收入了,就为了这么一小罐茶叶?

真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啊!

看到范增的神情,青豚就知道范增在想什么,其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说道:“这甲子号茶叶名唤龙须茶,泡茶之后茶叶宛若龙须。

乙字号茶叶名唤凤舌,泡茶之后宛若鸟雀之舌。

丙字号名为龙井,茶汤呈现淡金色,宛若金龙在井。

丁字号则为碧螺春,轻尝一口,就像是来到了鸟语花香的春天。”

青豚满脸含笑的看着范增,道:“范老还以为孤卖的贵吗?”

范增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天啊!

这家伙的口才比春秋史官还厉害!

不!

听说名嘴无双的唐雎,与这厮成了亲家?

莫不是就是因为这厮的嘴角可以媲美唐雎的口才?

若真的照这家伙的说法,其卖的还便宜了呢!

不过,考虑到这茶叶产量应该不低,倒是又有些偏高了?

以这个价格卖,若是短时间内,当是销路不愁的,时间长了,怕是就要凉凉了。

不对!

唐雎幡然醒悟,刚才青豚可是说了,几年后必然会有人仿制出来!

这厮的打算,莫不是一锤子买卖?

真汝母的精明!

范增一手扶额,这厮

青豚看到范增的神色,就明白他想明白了。

青豚哈哈大笑道:“范老放心,两三年内,这东西不愁销路,待其后,吾等降价便是!”

青豚俯身,探着身子道:“范老放心,除开生产费用,所有的纯利润,孤与项家平分!”

“当真!”

范增惊喜莫名!

按照青豚的售价,这东西必然是暴利,只要能够平分利润,项家将会更上一个台阶!

范增身为项燕的首席幕僚,自然是明白项燕的处境。

楚国虽然广袤富庶,但是楚国贵族太多,是以国库并不充裕,这也是为什么去岁的大战,楚国在秦军退去后不敢nn的原因。

若是有了这些利润,项燕在楚国的nbn必将更甚!

甚至

范增迅速在内心里做了计算,这东西粗略估计,年利润当在万金以上,有了这分得的五千金,项家未必不能多组织一只十万人的军队。

有了军队,项家还愁支撑不住吗?

青豚看着范增正在思索,打断道:“范老意下如何?吾等可能合作?”

范增道:“吾替吾家主上答应了,君子放心,吾说的话还能算数的!”

青豚点头,范增的确是甚得项燕重用。

其也有情报,范增当初来见自己的时候,那些粮食并不曾运出府库,待范增返回秦国之后,粮食便已经上路了。

想来这是范增还在返回的半路上,就送回去了消息。

项燕能够在没得到范增亲身返回,仅仅是凭借一笺书信,就将范增答应的粮食装船,由此可见范增在项燕心中的地位。

因此,范增说自己能做主,想来应当是真的。

范增道:“君候,余有一事不明?”

青豚道:“范老请说!”

范增笑道:“这茶叶的配方乃是君候的,包装亦是君候想出来的。余不明白君候为何不自己贩卖,而是要与项家合伙呢?”

青豚玩味的看着范增,这家伙岂会想不出来!

其不过是在试探自己罢了!

青豚笑道:“范老知道,孤守不住!财帛动人心啊!”

“哈哈!”

范增大笑:“君候是一个爽利人,余就不多说了,此次余带来了二十船粮草,足够君候撑到明岁新麦收割。

此乃是回馈君候先前赠与抛石机的恩情的,至于这一次的合作,君候放心,项家自有回馈送上!“

青豚面带微笑,道:“不知楚国可否将抛石机制作成功?”11

第三百九十一章:项家也要联姻

范增大笑道:“君候放心,楚国不曾制作,吾项家倒是制作了千架。”

青豚点头,范增这是在委婉的告诉自己,抛石机的制作方法并没流传出去。

范增见青豚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多做说明,当即岔开话题道:“君候,吾家主有一事,想与君候商量?”

“何事?”

“家主伯子有一伯女,名唤项绫,与君候年岁相当”

青豚诧异。

怎么?项家也要与自己联姻?

却听得范增继续道:“家主长子早亡,家主待项绫甚是疼爱,只是女子年岁已大,当寻一个英雄儿郎。

项绫甚为美貌,寿春无数贵族欲要娶亲。

君候不知道,项绫有一幼弟,名唤项藉,年方岁,却是甚为勇猛,项藉早已放出话去,但凡想要求娶家姐的,都要先行问过项藉。”

“君候却是不知,项藉年岁虽然而却是甚为勇猛,寻常一两个大人,更是近不到身前来,就被放倒了。”

范增苦笑道:“君候且说说,有这么一个莽弟在侧,又有何人敢亲自上门提亲呢?”

青豚的心里,正在翻江倒海。

项藉!

那不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么!

项羽有姐姐?

范增不管青豚正在怎么想,却是道:“若是君候愿意,老朽代为君候向家主提亲,不知君候意下如何?”

“咳咳!”

青豚还在胡思乱想,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言语的陈平轻咳一声。

青豚抬头看去,却见陈平不为人注意的轻轻点头。

陈平这是要我同意?

青豚眼睛瞪圆了,这厮怕是不知道项羽的可怕吧!

自己这浑身的力气,也就是比常人稍微厉害一点,青豚暗自算了算,自己也就是能够打两三个平常人罢了!

莫说自己,就算是自己麾下最厉害的虎,到了项羽跟前也撑不过一招。

要知道这可是能够从十万大军之中杀出来的猛人!

青豚看看自己不算粗的胳膊,摇头苦笑,自己这小身板,挡得住项羽几刀砍的啊!

只是,若是能够与项家联姻,倒也是百益无害的好事。

自己实力太为单薄了,若是能够搭上项家这颗大树,在项家的扶持下,想来实现自己的愿望更为容易一些。

想到这里,青豚苦笑道:“范老,并非小子不愿意,只是范老不知,小子这身力气,怕是扛不住贵冢子。”

范增哈哈大笑,道:“君子不可妄自菲薄,君子却是不知道,项藉对君候最为佩服。”

“哦!是吗?”

青豚喜笑颜开,能够被自己最崇拜的霸王佩服,青豚也把持不住了。

“然!”

范增道:“冢子从襄城大胜而归,常言,秦军如此顽强,不知君候是如何从一介小吏起家的,君候能够有如此成就,着实让人敬佩啊!”

青豚听闻自己后世最为崇拜的人,此时如此推崇自己,一时让青豚忘了形,当即便答应下来。

陈平早已看出其中的不对,范增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稍有躲闪。

这让陈平顿时知道,范增提及联姻之事,怕是范增自作主张,那项藉必然没有如此说过的。

看着青豚得意忘形的样子,陈平也懒得揭穿。

对于陈平来说,事情的经过并不重要,与项家联姻,对新生的华国有利,这便足够了!

陈平并不知道自己一时的没有说破,给青豚个人带来了多大的苦楚。

当然,这是后话了!

范增此次过来,一是为了给青豚送来粮草,二是为了正式签订双方盟约。

青豚得到了魏国的承认,虽然占据的地盘很倒也算是一方诸侯了。

上国卿士宛若下国之君。

项燕乃是大国楚国的上柱国,在这个乱世,掌管兵权的上柱国,比名义上的楚国臣子第一人令伊,还要有权利。

乱世之中,只要手中有兵,国相就是一坨狗屎。

项燕与青豚的地位,算得上是等同的,在实际地位上则是要比青豚高得多。

因此,项燕派出首席谋臣前来签订盟书,倒也算是符合礼仪的。

签下了早已盖上楚国上柱国印,和项燕私人印鉴的盟约,青豚留下一份,另一份则被范增带走。

范增也没有料到,此次仅仅是为了两个任务来的,没想到青豚再次添加一项合作事宜,自己也又增添一项联姻来。

苦笑着捶捶老腿,范增踏上了归途。

这是大争之世,哪里有的时间留给范增观光华阳。

范增却是打定了主意,下次再来华阳,一定要仔细观察几天。

其来的时候,可是见到了很多处大工地,也不知道青豚这里又有什么好东西出现了。

见了青豚两次,饶是见多识广的范增,也对青豚更加好奇起来。

这家伙浑身就像是笼罩了一团迷雾,每一次以为自己看透了这厮的时候,这厮总是有新鲜东西让自己大吃一惊。

上一次以为青豚只是军阵无双,哪知道就拿到了攻城利器抛石机。

这一次本是送粮食签盟约来的,哪知道又拿到了吸金利器茶叶!

范增不知道当自己下一次再来华阳的时候,青豚能够给于自己什么惊喜!

但是,范增却是自作主张,项家一定要与青豚联姻!

这种天之骄子,不在其幼小时牢牢抓住,待到松懈一下打个盹,这厮必然就能一飞冲天,项家再想联姻,人家还不一定同意了呢!

范增带着劝说项燕联姻的打算,返回寿春。

青豚则又投入了对华阳、市丘的大改造之中。

张仲被任命为市丘代守,暂代市丘郡郡守的职务。

市丘紧邻黄河,跨过河离户牖乡就不远了。

张家乃是当地大族,青豚任命这厮暂代市丘郡守的职务,就是在告诉天下士人,来华国,只要有本事都能位居高位。

其实不用青豚宣传,从户牖乡出来的两个小子,一人混到了华国右相的高位上,一人则是高居郡守之职。

附近的士人早就吵翻了天。

天啊,两个只是在户牖乡小有名气的小子,都得到了高位,那么其等呢?

若是其等投靠华国,不也是可以身居高堂?

同为士人,谁承认自己比别人差呢?

士族可是都要面子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秦国的短板

这股风波正在酝酿,并且越演越烈。

去华国,做大官的说法,正在朝着周边扩散着

至于华国新生,秦国威胁在侧,则自动被世人屏蔽了!

不趁着这时候华国国力幼小、士族不多,前去投靠,等人家站稳脚跟后,那里还看得上其等这些毫无名望的游士!

至于秦国的威胁?

呵呵,士人就是来解决威胁的!

没有威胁在侧,士族怎能高居庙堂?

没有威胁,其等这些没有门路的士族,也不能出人头地不是!

不提天下的士族,正在如何看待新生的华国。

青豚却是忙成了陀螺,其脚跟不着地,连轴转般的在华阳忙碌开了。

粮食的危机暂时解决了,虽然施粥的做法传开后,流民涌来的速度暴增,但是以目前的存粮,足够坚持到新麦收割之后了。

至于流民越来越多,粮食必然不足的威胁,被青豚自动放到了脑后。

这几日,每日从韩地、魏地涌来的流民,都数以万计,照这个趋势,要不了多久,此次受灾的人口,就会全部涌入华国。

到那时,青豚面临缺粮的危机,必然更为险峻。

车到山前必有路,对于这个青豚却是毫不在意,其正在忙碌的却是组建工程队的事情。

早前,周义奉命带着手下,正在袭扰韩地边境。

其打破秦国的封锁,让不满秦国统治的韩人逃入华地。

这也是流民增多的原因之一。

林被抽掉了出来,青豚让其带着没有一技之长的流民,成立了挖掘队,去挖掘市丘与韩地边境的那条汜水去了。

其眼前的,大多数都是懂得版筑的流民。

版筑乃是没有砖块之前,修建房屋的泥瓦工。

人们将泥土掺杂稻麦碎屑和成泥巴,然后打实地基,用两面木板夹起来,中间填上和好的泥巴。

然后用木锤锤实,待干涸之后,就成了墙壁。

然后在放上檩条、椽子,上面铺上高粱杆编制的席子,最上层放上茅草,这就成了一座房屋。

青豚到来时,左车正在训话,见到青豚到来,左车匆匆结束了讲话,小跑过来道:“君上,汝来了!”

青豚点点头,道:“工匠培训的如何了?可能开始修建房屋了?”

左车笑道:“君上放心,臣下已经培育出了数百名泥瓦工,只要让其等边干边带学徒,要不了几座房子的功夫,这熟练工匠就能翻番。”

青豚点点头。

这些工匠见到华侯到来,声浪早已沸翻了天,其等参差不齐的操着各色口音,向青豚问好。

青豚也不在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其与左车边走边说:“左少府,汝手头上的工作暂时放一放,先带着建筑队,沿着侑水、汜水两岸,修建围屋,且记住了,沿途的桥梁,暂时不要拆毁,但是,桥梁周围要密布围屋。”

左车点头,道:“君上,新郑怎么办,离咱们太近了,若是放任不管

臣下怕是下一次秦军会从新郑来袭,这把尖刀,可就是在吾等的心头上顶着啊!“

青豚看了左车一眼,道:“孤明白汝的意思,只是暂时不到时候,汝可知道孤让周义搅乱韩地边境的事情?”

左车连连点头。

这厮身为少妇令,怎么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

青豚道:“孤的意思是,韩地的秦军虽然之前被王贲招到魏国,被咱们消灭不少,但是此时韩地的秦卒,却是自保有余的。

孤打算让周义多袭扰几次,待韩地的秦军疲于奔命,然后在秦国下次大战之前,一举夺下新郑。“

左车瞪大了眼睛,仗还有这样打的?

这厮并不知道十余年后,项羽建立起了强盛的楚国,然而在彭越扰楚的

疲楚政策下,楚军粮道受阻,最终在垓下之围,项羽败亡。

青豚今日让周义袭扰韩地,疲惫韩地秦军,与彭越扰楚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周义发起的规模要小得多,青豚的目标也小得多。

若不是新郑位置太为重要,青豚甚至不想在这时候再撩拨秦国的神经。

韩魏所在地,就是后世的河南地界,这个地方平原广袤。

平原上因为没有高山阻挡,所以每隔几里路总是有着一条小河的。

这大河没有,小河不断,倒是给了青豚齐发。

若是将河流稍微改造一下,注入活水,然后在两岸修建围屋。

那么这些东西,就是所有军队的噩梦。

一座围屋驻扎两三名军士,都能挡住百名敌军来攻。

待对方调来大量军队,守军早就撤远了。

这样一座座围屋清除下来,行军的速度必然大减。

而且敌军还不能分兵肆虐,青豚改造的围屋,顶层乃是一个烽火台,只要敌军分开了,守卒点燃了烽火,青豚再以优势兵力扑上去,那是有多少人也不够啃的。

不分兵,进展缓慢,后勤吃紧,分兵则容易被人各个击破。

左车的脸上很精彩,这么一来,秦军的处境就进退维艰了!

左车喜道:“君上,真高!”

这厮翘起大拇指,由衷的赞叹一声。

忽又道:“君上,若是秦军退出去,与吾等对峙怎么办?”

青豚哈哈大笑,道:“若是如此,孤求之不得,左少府可曾看过韩地地形?”

左车沉思少许,忽然眼前一亮,道:“君上说的可是洛邑以西?”

青豚道:“然,洛邑以西全是山区,秦军出关必然要从那里而来,这粮草也是走山路送来的。

只要秦军坐镇韩地,与孤对峙,孤求之不得呢!

汝想想,从关中送粮十石,穿越四百里群山,穿越淆涵南北古道,到达洛邑附近。”

读史方舆纪要中有“自新安以西,历渑池、硖石、陕州、灵宝、阌乡而至潼关,凡四百十里”的记载,在今三门峡境内,就有400华里之长。

青豚笑道:“这么长的山路,运送十石粮草,到了韩地还能剩下一石吗?”

左车恍然大悟!

其道:“君上这么说,吾等短时间之内还是不要夺去韩地为妙了!”

“不然!”11

第三百九十三章:俘虏塬

青豚道:“孤预计着,再与秦军战过一场,吾等便可以夺了韩地,在洛邑修建一个新的‘函谷关’,将秦军堵在崤函古道内,然后……”

青豚的目光看向东方,那里有个国家可是要先夺取了,方有与秦国大战的资本啊!

……

塬是一个老秦人。

祖辈十八代皆是老秦人。

‘塬’本意乃是指关中黄土高原上的一种地貌,是由于水流冲刷而形成的高地。

这种高地顶部平坦,面积大,因为黄土附着力小当它受到雨水冲刷,慢慢的四周就会形成峭壁陡立的样子。

塬家就住在这样的一方高地上。

……

塬力气足,加上家族都居住在高原上,与外界交通不便,因此家族里谁家要是想盖房子,都是一家出个棒劳力,然后主家管两顿饭,左邻右舍给帮忙盖起来的。

大家都是一个老祖生下来的后人,今年你家要盖房子,我给你帮忙,明岁我家也要盖房子,你就得给我帮忙。

这一来二去的,塬倒是学会了版筑。

去岁,王上征召国人,进攻楚国。

生于高原上的塬,也被征召入伍。

虽然官府告知若是立得军功,必有赏赐送下。

但是塬却是不稀奇。

其家所在的塬上周围遍地都是野桑树,婆姨在家里养蚕,塬在田间劳作,小日子倒是并不差。

只是官府点中了他家所在的里,而塬则被抽调出来参战了。

去岁,塬跟随秦军大部一起攻打楚国。

倒是夺回了十余座城池,可惜,塬却是寸功未立,临行时家中婆姨让他带上的钱财也全部花了个精光。

这可是婆姨辛苦一年才攒下的啊。

没有功劳,就没有吧,毕竟那些战死者的尸体都堆积的像是小山一般。能够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攻楚结束后,塬本以为这就能返回秦国,自己只要辛苦一点,两年内倒是也能补上所花的钱财。

哪知道将军有令,从楚国折道,再次攻打魏国。

这样也好!

塬想来魏国国力弱小,指不定还能捞到一点军功。

毕竟若是能够得到一级爵位,官府也会赏赐一些钱财的。

至于允许扩建的宅子……

塬嗤笑一声,他家住在塬上,那片高原,只有他们家族居住,虽然土地贫稀,村里的地方却是宽敞的很,只要舍得管饭,要多大的宅基地弄不到啊!

哪里知道,就在塬怀着立功得爵,免除一人税收的时候,却被魏人俘虏了。

俘虏他的还是一个小小前屯长!

虽然那厮自封将军,但是塬在心底就是鄙夷这家伙。

一个没有得到王命的小屯长,就算麾下聚集了再多人,又有什么用?

搁在秦国,这就是被行军法的命!

……

大战结束了,出乎塬的意料,那个小屯长不但没有被魏国君王治罪,反而还册封那家伙做了子侯!

子侯是多大的官,塬不知道,只是见那些进进出出的大人物,都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塬就知道这子侯必然不小!

没听那些平日张扬跋扈的大人物,都唤那厮做‘君上’啊!

塬家所在的地方虽然偏僻,但是也是有货郎行走的。

在那些货郎的口中,塬听说了什么“四君子”还是“五君子”的故事。

货郎可是说那些君子们的手下,都唤他们叫做“君上”。

塬知道,这个小屯长做了了不得大官!

天下这么大,才有那么四五个人做君上,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少年,竟然也跻身到了君子的行列里!

塬震骇了。

此次被俘虏的秦人有多少,塬并不知道,其只是听那些看管的魏军曾经说过一次,好像是有上万人的样子。

还好,当初魏人来挑会技术的俘虏的时候,塬站了出来。

塬是一个老实人,人家没有杀咱,还给饭吃,给人家干活也是应该的。

其他人就不是这么想了,起码,塬知道好几个会手艺的,都没有站出来。

……

万幸,万幸!

塬站在手拿瓦刀的人群里,心里却在庆幸着,幸好自己站了出来,塬听那些负责看管的魏军说过——没有手艺的人,都去做苦力去了!

塬打量一番四周,心中却在庆幸,这些魏人并不赖,还教了他一门砌墙的手艺。

这可是砌墙的手艺!

那是能够挣工钱的啊!

塬在幻想着,若是哪一天魏人放自己回去,自己也算是两门手艺傍身的人了。

以后就算是靠着手艺,也能够让婆姨孩子吃饱穿暖了,再也不用每天辛苦的养蚕、抽丝、纺布了!

“诸位!”

就在塬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一名魏将站在高台上大声呼唤起来:

“诸位,二十余年前,秦国攻破长平,坑杀四十万赵人!”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莫不是魏人要杀他们了?

塬却是老神在在的四下瞄了一眼,傻了不是!

人家魏人花了大本钱,教会咱们砌墙的本领,又怎么会在杀了咱们呢!

这不是老话说的: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果然,那名将领再次大吼道:

“吾等本来建议君上,全数杀了汝等,为吾三晋报仇雪恨!”

魏将凌厉的眼神扫视着四周,人群渐渐安静起来。

“君上心善,不愿意多造杀孽!

汝等看到了城外那些被斩杀的秦将了吧!

君上说汝等都是被暴秦裹挟而来,战争乃是秦国上层发动,与汝等何干?”

人群开始附合起来,是啊,其等也不愿意打仗,打仗是会死人的,为了那一点赏赐,把命搭上,不值得!

况且,每一次大战,能够得到赏赐的才多少人!

又不是所有人都有赏赐拿?

魏将继续道:“君上说了,只要汝等好好做事,君上会挑选做事最认真的人,放汝等离开,就算是汝等不愿意离开,只要做事认真,君上也会有赏赐发下来!

君上已经让相国统计无主田地了,这些都是留给做事认真之人的。”

“真的吗?”

“应该是吧?俺可是听说,有魏卒正在统计田地呢!”

“是吗?要是这样,饿可是要好好干活了,你们知道吗,在饿老家,饿可是干活最厉害的人呢!”

有人操着浓重的关中口音,炫耀似得说道。

第三百九十四章:成了组长

塬朝说话的那几人看去,发现开口的都是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

塬看看自己并不差的身材,心中却是火热,若是能够获得田地,然后悄悄的将家人接过来,倒也是一桩美事。

还没有被俘虏的时候,塬可是特意查看过了,这魏国的田地,可都是好田地!

随手捏一把,都是油潞潞的,这可比他家所在的那高原上的土地好多了啊!

甚至,比秦国大多数土地都要肥沃的多!

魏将训了几句话,然后便开始分派队列。

魏人将其等分成十人一组,然后随机任命一个作为小组长,要其领头干活。

终于到了塬这一个小组,那魏人随手指着自己,要自己做组长。

塬目瞪口呆!

自己朝上祖辈八代,都没有人当官,自己这就当官了?

见塬傻乎乎的愣在那里,也不知道谢谢人家,塬旁边两个憨厚的男子,推了塬一下。

塬这才醒悟,慌忙弯腰拜谢。

那人笑呵呵的勉励塬一定要好好干,争取做出成绩,拿到奖励。

塬傻愣愣的道:“军爷,俺是秦人,这组长是不是让别人干更好啊!”

塬见那魏将轻轻皱眉,急忙道:“军爷放心,就算不是组长,俺吃了你们的饭,就一定卖力气干活,这点道理俺阿翁还是教过俺的。”

许是塬的憨厚打动了魏将,那一直板着脸的魏将忽然笑道:“就是汝了,一定要好好干,降卒怕什么?汝怕是不知道,军中也有很多秦国降卒,吾的千将都是降卒出身呢!”

“呀!这也可以?“

塬吃惊了,小君子真大方,降卒也能当千将?

塬虽然不识字,但是也知道千将是多么大的官,搁在秦国,千将都能够当一郡军尉了呢!

魏将乐呵呵的一笑,拍了拍塬的肩膀,勉励他好好干活,别给自己丢脸,然后便继续指令下一组的组长了。

塬感动的眼眶都热了,他仰着头,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流出来,心底却是打定了主意,就算是再苦再累,也一定要好好干。

人家将军可是亲口勉励咱了,咱在不好好干活,对得起每天吃的这些稠粥吗?

这可是白米啊!

很快,就有穿着盔甲的军士上前,领着其等开始离开。

塬跟着一行魏军,踏上了自己的目的地。

路上,塬粗略数了一下,负责押送其等的只有十人,想来领头的就是什长了。

而其等这些工匠们,可是都有五十人呢!

塬比那些工匠稍微好一点,因为自家婆姨在干养蚕织布的活,需要卖给商人们,为了防蔽被黑心的商人欺骗,因此,塬倒是跟人学会了识数。

这一群工匠,跟着军士们走了大半天时间,终于来到了一处河流边。

听带头的什长在路上曾经提到过,这里就是韩地的边境上的那条侑水了。

虽然对面不多远,就是秦国的领土范围了,但是塬也没有逃跑的心思,自己吃了人家这么久的饭,不卖力气还回来,总不是道理!

做人啊,还是要讲诚信的。

到了地界,塬才发现,这里的地皮早就被人砸实了。

什长们告诉塬等五个组长,他们的工作,就是盖房子,按照在华阳学会的方法,建造那些圆形的大屋子。

这倒是简单。

众人开始搭建棚子,还需要好几天才能盖好呢,天气已经渐渐开始凉了,因此必须要先搭建住所。

塬忙着分派任务,而另一伙人却已经开始挖土和泥了。

待天色擦黑,从上游驶来了一艘竹筏,什长招呼塬这一小组人,上去搬货。

竹筏上放着锅碗瓢盆,甚至还有一些很厚的麻布。

塬摸着那些麻袋,似乎是粮食?

果然,待众人卸完了货,那什长又吩咐塬开始做饭。

天色已经黑定,什长召集起所有的工匠,每人给了一个麻布,这是给他们晚上盖的被子。

塬也不例外,那什长特意给其等负责做饭的人,留下了十张最好的麻布。

塬很是感动,却只是憨憨的笑着。

待吃过了晚饭,什长将工匠召集起来,塬也被命令放下吃过碗筷,先不要清洗。

塬和众多工匠一样,盘膝坐在地上。

什长开口道:“兄弟们,汝等有人乃是降卒,有人乃是韩人,更多的都是咱们魏国人。

兄弟多的话没有,只告诉大家一条,君上早已说明白了,只要汝等卖力干活,待到大雪封山的时候,君上赏赐汝等房屋居住!”

众人热切起来。

什长道:“君上赏赐的可不是茅草屋,而是汝等将要修建的这种大房子!

汝等都是贫寒人家的吧?”

众人笑着点头,有人道:“军爷,恁不要这样问,俺们要是有钱人,也不会来这里啊!”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什长也不恼,笑道:“汝等都知道,这修建的房屋,每一座都有两层,一层都有六间房子,最中间还有一个小客厅。

这么大的房子,又是用砖石修建的,就算是住一百年也不会倒!

因此,只要汝等好好干活,莫说汝等这一辈子,汝等的孙子、重孙子那一辈,住的也是高楼大厦。“

见这个什长说的有趣,有人起哄道:“军爷,那可不中,到了俺们重孙子那一辈,这可是住不下了啊!”

什长白了那厮一眼,笑骂道:“傻了不是,汝都能够跟着君上盖房子,得赏赐,不会让汝的儿子、孙子、重孙子,都跟着君上啊!

到时候,汝就不会惆怅这房子住不下,而是要惆怅生的不够多,房子住不完了!“

“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什长收起笑容,严厉的道:“汝等也别唤吾军爷,吾只是一个什长,汝等唤吾什长即可。”

这什长抽出腰间的长剑,插在地上,厉声道:“兄弟吾丑话说在前面,只要汝等好好干活,都有赏赐拿,若是有人想要逃跑……

汝等要兄弟落了面子,兄弟可就要汝等的命了!“

什长冷哼道:“汝等共有五个小组,若是小组长跑,全组被斩杀,若是组员跑,小组长被斩杀,若是小组长组员一起跑,汝等全部都要死!都记住了吗!”

第三百九十五章:容易坏的车轴

众人浑身一凛,慌忙看着自己组里有没有少人。

什长收起了脸色,笑道:“当然,只要汝等用心干活,君上的赏赐也不会少的!”

塬忽然憨憨的问道:“军爷,呃,什长,俺是秦人,也有这样的待遇吗?”

什长看了塬一眼,笑道:“不用担心,君上不看重出身,只看中各位的成绩,只要汝等完成了任务,都有赏赐拿。”

什长笑了笑,道:“汝等怕是不知道,君上说了,汝等前三个月每月一枚圜钱的薪酬,三个月过后,干活实在的,每人每月涨到两枚圜钱。

对了,前三个月不会支付薪酬,第一个月的薪酬压到第四个月发放,第二个月的薪酬则是第五个月发放,以此类推,只要汝等干活,就有钱拿。

当然,君上说了,汝等以后的薪酬可能更高!”

还有钱拿?

众人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一枚圜钱大约可以买一斗粳米,可以买五斗杂粮。

魏国一斗粳米是十二斤半的重量。

也就是说,其等第一个月挣的钱,若是换成杂粮,都够养活一个大人了!

众人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更有精明的人开始在内心里盘算着若是三个月后,其等挣的钱是不是能够养活家人了。

什长按照青豚特意教导的,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成功的打消了少数人心里的异样想法。

然后什长分派士卒开始轮流值夜,并让众多工匠前去睡觉。

第二日,来到这里的人更多了。

有特意培训出来的窑匠开始选择地方,准备修建砖窑,其他的工匠则带领着到来的众人开始和制泥巴。

塬等则是在别的工匠的指挥下,开始制作砖胚。

待砖胚干了之后,则开始在窑匠选定的地点,修建砖窑。

没有技术的苦力们则开始砍伐树木,准备烧窑的干柴。

待三日后,砖窑就已经砌好了,众人用土将砖窑背上覆盖起来,留下一个深入地底的洞口,用来添柴。

阴干的砖胚被放入了砖窑,柴草也填好了,封了口,留下添柴和出风的洞口。

什长脸上带着笑,亲自点燃了第一炉窑。

七天后,在窑匠的命令下,人们停止了添柴,然后窑匠指挥着众人开始从河里挑水,顺着窑顶的出烟口开始朝内浇灌冷水。

待冷却后,众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在窑匠的指挥下打掉窑口的封砖,在微弱的光亮下,只见满窑堆积的砖坯,都已经变成了青色。

塬福至心灵,抱着一个大方砖跑出了砖窑,递给什长。

什长接过一看,只见这砖块长约一尺,宽约半尺,厚约两寸,用手轻轻敲击,竟有“琤琤”声响起。

什长看着地上有一方青石,拿起青砖,举到头顶,松开手任由青砖落下。

塬的心都揪起来了。

其在学习砌墙的时候,就听教授方法的老匠人说过,这砖石,若是没有烧透,里面就是生的,若是红砖里面则是青色,若是青砖里面则是浅灰色。

生砖不结实,用来盖房子寿命很短,这是被匠人们严令禁止使用的!

“哐当!”

砖石落地。

众人看去,只见那青砖除了外部崩碎了几个指甲大的小豁口外,竟然是丝毫不损。

什长面带笑意,命人从中间抽出一砖块,然后使劲砸碎,只见断口的颜色完全一致。

“诸位!欢呼吧!吾等烧制的第一炉砖,就是符合要求的!”

众人兴奋起来,付出了近十日的辛苦劳动,今日终于得到了果实。

不会技术的苦力开始朝外拉砖,而塬等则开始在早已挖好的地基上砌砖了。

为了保证房屋质量,地基挖的有半人深,塬等按照所学的办法,以比将要修建的墙体厚一倍的规模,开始砌地基。

砖是大青砖,又有苦力在一边递砖、递泥巴,因此修建的速度很快。

能够前来帮忙修建房屋的,都是挑选出来的机灵人,若是滑头的,则会被派去干最苦的和泥、烧砖窑的工作。

工匠们都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第一个分到房屋。

而那些没有技术的苦力,则在窑匠的指挥下,和泥、制胚、烧砖、砍伐树木……

什长的手里拿着一方绢布,上面画着的乃是房屋布局图。

图上有一条小河环绕在房屋前方,这小河乃是需要开挖的人工河,与房屋后面的河流相连接。

什长暗暗点头,这种采取护城河形式的隔断,要比村里常用的围墙有用的多。

什长身为负责监督围屋修建的人之一,自然明白青豚的打算,这些围屋待修建完好之后,就成了一个个扎根在秦魏边境上的小堡垒。

有了这种缩小版的护城河,只要收起上面的木板,敌人不借助工具是过不来的。

驻扎在围屋内的军士,只需要一把长弓,就能够杀死超过自身十倍、百倍的敌军。

而若是敌人太多,围屋的后方就是河流,到时候只需要跳入河中,就能够逃生了。

这些壕沟,都是需要苦力们来干的,至于挖掘出来的泥土,则在双轮手推车的运送下,送去制作砖胚、和制砌墙的泥浆了。

双轮车也是外务府的产业之一,青豚画出了图纸,让左车属下的木匠们按照图纸,制作出了大量的双轮手推车。

这种工具,直到后世的两千年初期,在广大农村都还在大量使用。

至于轴承这种易损件,外务府的工匠们并没有研制出耐磨的样品出来,因此,这东西暂时还是与这时代的车辆一样,车轴这里还是很容易坏的。

一间围屋还没有盖好,车辆车轴就已经坏了三个了。

什长正在查看图纸,忽然有人汇报,说是车轴又断了一个。

什长来到断掉的车辆前,看了一番,让人换上新的。

其却是唤过一名士卒,道:“汝带上断掉的车轴,返回华阳,问问左少府可有解决的办法?”

士卒带着断裂的车轴离开,直奔华阳而去。

第三百九十六章:左车求帮助

这一日青豚正在埋首案牍之间,其打开了一封奏章一看,顿时怒火上头,攥紧了双拳,就在此时,忽然听闻棚汇报说左车求见。

青豚停下笔,命人将左车带来。

左车行了礼,却是也不跪坐,只是站在堂内直勾勾的看着青豚。

青豚奇怪,问道:“汝这厮干嘛呢?”

左车抓抓脑袋,不好意思的道:“君上,臣有个小麻烦,想要请君上帮忙想想办法。”

青豚好笑,这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青豚将批改好了的奏章递给棚,要其送还司。

这才道:“详细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左车哭丧着脸道:“君上不知道,这几日因为用车的地方太多了,是以手推车的车轴每天都要断裂十几个。

臣不得不抽调匠作坊的人手,专门制作车轴。

这样的话,就有点浪费了。

臣想的是,君上可否帮忙出个主意?“

青豚徉怒道:“汝这厮,到底是汝做少府令,还是孤做少府令啊!

孤怎么感觉,什么事都要孤出头才行呢?”

左车贱贱的陪着笑,却是道:“主上乃是天之骄子,集天地之钟秀,胸怀万古之妙计……”

左车夸赞了一大串,这才露出本意:“主上稍微指点一二,都比得上臣苦思冥想一两年了呢!”

左车不去看青豚黑如锅底的脸色,厚着脸皮道:“主上,去看看嘛,臣下与众工匠们都想不出解决的好办法呢!”

左车缠着青豚,要其去帮忙想个办法。

青豚被纠缠的没办法,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只好跟着青豚去了匠作坊。

到了匠作坊,众人正围着一辆手推车前后试验呢!

而一边的地上,还摆放着十余个断裂的车轴,这都是各地工地上紧急送回来的。

见到青豚过来,众工匠慌忙行礼:

“臣等见过君上。”

“起来吧!”

青豚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其开门见山的说道:

“孤时间紧,题外话吾等便不说了,左少府,介绍一下什么情况?”

左车指着车轴道:“君上,这些车轴都是各地送来的,其等言:一个刚换的新车轴,若是拉重车,只需要几天的功夫,就能够磨断了车轴。”

青豚见一个铸师有点面熟,想了一会才知道这厮好像名唤”金“。

“汝可是叫做金?”

青豚强压下心中的愤怒,指着那人问道。

那名铸师欣喜的道:“君上,微臣的确唤作金,没想到主上还记得微臣呢!”

青豚道:“孤记得曾经给过汝等一张图纸,上面所画的就是为了解决这个情况的东西,汝等难道没有做出来?”

全苦笑,道:“君上,臣等试验了上千次,那‘轴承’生产出来的确能够解决磨损的情况。

但是,吾等用青铜做,轴承太脆,不承重,轻车平路还可以,若是重车、或者颠簸路段,轴承立马就会碎掉。

臣等后来想到恶金百锻之后,制作的长剑既坚硬,还锋利,又有韧性。

于是,臣等又用百锻恶金来制作轴承,这时候臣等发现,轴承里面的凹槽,难以打制。”

那厮看了看周围的同伴,犹豫的说道:“况且,况且匠作坊的兵器任务很紧,臣等抽掉不出那么多的人手来。”

左车接话道:“是啊君上,匠作坊的任务很紧,迫于无奈,臣下才决定让众人用青铜来铸造车轴的,至于不耐磨,臣也很是头疼。

这用百锻恶金打制车轴吧,每一个都要先打出来一个圆环,然后在用磨石慢慢在中间磨出凹槽,这一个成熟的大师傅,每天也难以打造出两个轴承来。”

青豚蹲在地上,稍微查看了一下手推车车轴,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其道:“走,带领孤去现场看看,汝等是怎么制作的。”

左车一楞,急忙道:“君上要去青铜铸造作坊,还是恶金铸造作坊?”

青豚瞪了左车一眼,冷声道:“去青铜作坊干嘛?那东西就不是打造车轴的材料,去恶金作坊!

孤既然来了,便顺便视察一下恶金作坊吧!”

左车急忙道是,朝众人一使眼色,一行人朝着恶金作坊走去。

还没到恶金作坊,众人就听到一阵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进了作坊,热浪扑面而来。

此时已经进入初冬,青豚已经穿上了厚实的麻布长袍,外面则套着一身绸缎锦袍,饶是这样,当早晚时节,还会感到有点寒意。

可是匠作坊里面的铁匠们赤着膀子,却是汗流浃背。

青豚一路看去,只见大多数的匠人都是打造的兵器,唯有少数匠人打制的乃是农具等其他东西。

华军正在大换装,青豚打算用百锻铁质兵器淘汰掉之前的青铜兵器。

当然若是打造长剑、长戈、长戢等,需要的百锻精钢太多,距离下次大战之前,必然是完不成的。

于是青豚下令,工匠们先行打造用铁量比较少的长枪,待将全军的青铜、生铁枪尖全部换装之后,再行打造近战兵器。

当然了也并不是一件短兵器都不打造,将领们的佩剑,还是要先行打造出来的。

这也是左车说的匠作坊压力大的原因。

青豚一边走,一边观察工匠们的制作方法。

只见前一道工位上的铸师,将烧红的铁胚从炉子里拿出来,放在砧板上,然后与旁边的另一名工匠一起。两人一人用大锤,一人用小锤,反复的捶打着。

后一道的工序,就是将前面打造好了的粗胚,再行淬火,然后用小锤不停的修饰着。

之后的工序就是装上把柄。

青豚看着左车将工匠们分成好几个小组,不同的工位上,只做一个步骤。

青豚暗暗点头,这就是流水线生产了!

这种方法下,一个师傅不可能接触到所有的工作岗位,这样既保证了培养熟练工匠所用的时间短,无形中还能避免技术泄露。

青豚正在高兴着,忽然脸色便冷了下来。

其来到了开锋的岗位上了。

这一片工坊内,成排的放着很多磨石,只见工匠们一边朝磨石上撩着水,一边正在“嗤啦、嗤啦”的给刀具开锋呢!

第三百九十七章:开锋新方法

青豚皱着眉头道:“左车,这就是汝管理的开锋?”

左车完全不知道青豚发的哪门子的火。

其一边招过金,一边小心翼翼的道:“君上可有不妥之处?”

青豚知道恶金作坊的冶长乃是金,其问道:“金,孤且问汝,这样开锋速度若何?”

金道:“君上,这给不同的东西开锋,需要不同的时间,臣下便拿长剑来说吧!

若是一柄新剑,将其剑尖、左右两面磨得完全锋利,需要一个时辰,实际上剑的作用乃是刺击,因此两面剑锋稍微开锋一点儿,只需要将剑尖磨得锋利就可以了。

因此,匠作坊的匠人们给一把新剑开锋,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够了!“

青豚冷哼道:“半个时辰一把,汝很欣喜吗?”

金笑道:“君上不知,臣乃是采用粗细两道磨石开锋,才能用时这么少,若是外界,给一把剑开锋,最少也是要半天时间呢!”

金很自信,其家族传承的双磨石开锋法,乃是最快的办法!

“半个时辰?”

“哼!”

青豚冷哼道:“孤用半个时辰足以磨好十把长剑了!

汝竟然还沾沾自喜!夜郎自大、坐井观天吗?”

金愣了一会,心中一动,忽然大笑,道:“君上,臣不信,臣世代打铁,这才有了双磨法,就算是冶铁盛地南阳的工匠们,给一把剑开锋也没有臣下快呢!”

金苦笑着摇摇头,君上战无双,只是这被封了侯之后,却是越来越自大了。

青豚也不理会这厮,直接吩咐道:“给孤找几个凿匠过来!”

左车慌忙对着手下一名属吏吩咐一句,没多久,就有几名凿匠过来了。

青豚指着角落里一个一尺见方的废弃磨石道:“给孤将其凿成圆形。”

那磨石两边早已被磨得光滑,只是使用的时间久了,磨石变薄了,然后在一次挪动中,断成了两半。

只见一名工匠将一个形似铁钉的铁签绑上一根细绳,调整好细绳的长度后,然后将一只炭笔绑在细绳的另一端,只见有工匠将铁签按在磨石中间不动,另一人则拉紧炭笔,开始在磨石上画圆。

青豚看得目瞪口呆。

天啊,这时代的人们都知道圆形到圆周的任意一点都相等了吗?

这时代难道就有了半径的概念了吗?

老天,真的难以置信!

凿匠们画好了园,便掏出锤子、錾子开始在磨石上按照一定的间隔打孔。

另外几人则开始朝孔内插入一根根尖锥。

很快,多余的四个角都被打满了尖锥。

只见凿匠们依次轻轻敲击这些尖锥,将其订的更深一点。

不几下,只听“波”的一声,磨石多余的四个角,都整齐的掉了下来。

这一手,更是让青豚吃惊万分。

天啊,没有炸药、切割机的时代,古人们都是用这种方法分割石头的吗?

难道铺路、砌墙的整齐的方块大青石,都是用这种方法,从整块的大石头上面分出来的吗?

青豚还以为是要拿着凿子一点一点凿呢!

青豚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几名凿匠在忙活。

金冷笑着看了青豚一眼,无知的小儿,真当自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了吗?

金早已攒够了钱财,家中更是谈妥了一桩大买卖,心中又想着这一次青豚打败了秦军,那么明年秦国一定会报复这厮的。

而金数次被赏赐的钱财,足够金全家过上富裕的日子了。

更何况,儿子又接洽了那一位能够出大价钱的贵人!

既然如此,金又何必在虚与委蛇,若是恶了青豚,能够辞官回家更好!

几名凿匠围着那方磨石不停的凿击着,一点一点将多余的石块敲掉。

不多时,一个圆整整的圆形磨石,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青豚道:“在中间掏一个四方孔出来。”

凿匠们又开始忙碌起来。

青豚则对着左车耳语几句。

左车很快便带来了两名木浆,还拿着几个木架子、青铜轴承、绳索,还有几个齿轮等。

这时,磨石已经彻底做好了。

只见一个圆形的磨石,中间有一个四方形的空洞,乍一看,很像是放大了的铜钱。

青豚让人将那磨石穿在方形木头上,然后在木头两端又各卡入一个青铜轴承,将这磨石固定在架子上,悬在空中。

木头上有一个圆形的绞盘,绞盘连着绳索,与地上的一个脚踏装置连接起来。

青豚瞥了金一眼,道:“给孤看好了!”

青豚让一人踏动地上的绞盘,绳索带动方木,磨石飞快的旋转起来。

“拿一把没开锋的长剑来!”

有人慌忙拿来长剑,递给青豚。

青豚道:“左车,帮孤淋水。”

说完,将长剑倾斜着靠近了磨石。

飞快转动的磨石,与长剑刚一接触,就响起“嗤嗤”声,还溅起了阵阵火花。

左车以手撩水,浇在长剑与磨石接触的地方,火花这才消失。

青豚不停地抽拉长剑,不多时,长剑的一面就磨好了。

同样泡制,另一面也很快就磨的锋利。

青豚将剑尖对着磨石,磨了一会,亲手摸了摸剑锋。

其冷笑一声,伸手揪下金的一根头发,在长剑剑锋上划过。

头发刚接触剑锋,就断成了两截。

青豚将长剑递给金,道:“看看磨的如何?”

金的脸色已经苍白,其颤抖着双手,轻轻划过剑锋,猛然抽回手指。

左车眼尖,清晰的看到了金的手指头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血痕。

金哆哆嗦嗦的道:“君候,饶命啊!臣下猪油蒙了心,饶命啊!”

青豚冷眼看了金一下,转过脸去,道:“说罢,为何想要离开?”

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在地上磕着头,却是说不出话来。

青豚眯着眼,道:“孤早在榆关之时,便将汝提拔为匠作营的管事,那时候左车都还是冶长!”

青豚的脸上满是怒气,道:“孤赏赐了汝五次,共计三十六金,汝可知道左车早在孤统兵仅有不到五百人之时,就已经跟随孤了!

可是孤也只是赏赐了左车三次!”

第三百九十八章:狡辩

金跪在地上,头如捣蒜,不多时已经满脸的鲜血。

“君上饶恕了臣下吧!臣下已经老了,想要解甲归田了!”

众人本来还有点气恼金早前对待青豚的态度,此时见到金如此说,顿时又生起了恻隐之心。

人都会老的,金的年岁虽然不甚大,但是也是年逾五十的人了。

到了这个年纪,想要回家含饴弄孙乃是人之常情。

其等纷纷看向青豚,想要为金求求情。

青豚冷哼一声,众人的反应,其岂能不知!

青豚怒喝道:“还敢狡辩!难道要孤王亲口说出来吗?”

金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却是咬紧牙关,强自分辨道:“君上,臣已经老了,只是想要解甲归田罢了!

君上的赏赐虽重,但是总不能不让臣下回家抱孙子吧!”

“哈哈!”

青豚怒极反笑,喝道:“棚,给孤去拿来!”

众人疑惑不解,君上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啊!

为何君上会因为金的一件小事,而大发雷霆呢?

左车却是没理会众人,其自顾自的蹲在圆形石磨前面,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东西。这一刻,左车想了很多。

其忽然发现,青豚随意做出的工具,竟然有很大的用处。

甚至,左车在思索着,是不是可以特制一种磨石,用来给百炼恶金制作的轴承半成品磨出沟槽呢?

其他的那些工匠则是怜悯的看着金,金只是想要卸职回家而已,那里当得君上如此对待。

若是有一天其等也准备卸职不做,君上是不是也会如此对待其等呢?

棚离开了一刻钟时间,才又气虚喘喘的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方竹简。

青豚接下棚递上来的奏章,却是没有打开,对着金冷声问道:“念汝年迈,在给汝一次机会,汝可从实招来?”

金双眼一骨碌,打量着四周,见到众多工匠们都是一副戚戚然的表情,其双眼眨巴几下,道:

“君上,臣老了,想要归家罢了?君上总不能连这一点也剥夺了吧!”

青豚脸色黑的吓人,当即爆喝一声:“够了!”

金眼见青豚发火,却是躺倒在地,嚎啕大哭:“君上啊,臣只是想要回家抱孙子罢了!

君上怎能剥夺了臣这一点小小的幸福!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

呜呜!

魏王怎能如此不辩事理,任命了一个这样的人做君候呢!

呜呜!

魏国之悲哀!

呜呜!

华国之悲哀!



金在地上滚着哭,只让人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众多工匠也不忍心看到这一幕,纷纷出言相劝,要青豚放金回家。

青豚气急反笑。

“啪!”

青豚一把将手中的竹简砸在金的脸上,怒道:“狗东西,真当别人都是傻子!”

金一把抓过竹简,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刚才还撒皮卖泼、泪流满面的金,浑身抖若筛糠。

那还挂着眼泪的脸上,却是苍白的可怕,一颗颗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

“君上,君上,请饶命啊!”

金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手中的竹简也拿不稳了,落在了地上

有人捡起竹简一看,顿时气愤交加,还犹自不可相信的疑问道:“君上,这可是真的?”

青豚看了那厮一眼,没好气的道:“军中密探探知的消息,你以为呢!”

那厮喃喃,说不出话来,还是棚接口道:“将士们传来的消息,吾初看也不敢相信,但是,这是将士们再三确定的消息!

吾不得不相信啊!”

先前疑问的那人气愤至极,没好气的对着金吼道:“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金低着脑袋,不敢看这些同僚们。

众人围了上来,纷纷凑头去看那竹简上的内容。

待到看清楚了竹简上的内容,纷纷出口喝骂金的狼心狗肺。

左车正打量着磨石砂轮机,忽然听到这些工匠们异口同声的讨伐金,左车大奇,接过竹简一看,顿时恼怒至极。

“混账东西!”

左车气的怒吼道:“君上对汝不好吗?为什么要背叛吾等!”

左车将竹卷摔得哗哗直响。

这个混账东西,竟然接受了秦国的钱财,欲要带着全套制造技术,携全家投奔秦国!

金抬起脑袋,辩白道:“常言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秦国开的价钱高,俺去秦国做事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金开了口,瞬间将内心的一点点羞耻抛入远处,其硬着脖子,嘶吼道:“没错,君上的确待吾不薄,但是!

人家秦国可是支付了俺一百金,声言只要去了秦国,俺的待遇只有更高的,不会比现在低。

俺为什么不能去秦国?”

左车大怒,跑上前来,一脚踹飞了金。

“汝这个蠢货,秦国能给汝开出一百金的价钱,还不是看中了君上拿出来的抛石机!”

左车看的明白,金这家伙以前混的穷困潦倒的,咋不见秦国拉拢这厮呢!

甚至,待青豚重用这厮的时候,也没见有人拉拢他。

待到抛石机大发雄威之后,秦国便开始拉拢他了。

这说明了什么?

人家还不是为了套取抛石机的制造办法。

青豚却是没有吭声,只是对着一边的棚说道:“汝且去以孤的名义,给项家修书一封,告知其等此间的事情,然后要项家小心秦国拉拢其等的工匠。”

棚抱拳接令,离去了。

青豚制止了左车对着金的拳打脚踢,问道:“金,吾问汝,抛石机汝可曾参透?”

金并不笨,闻言瞬间明白了秦国拉拢他的意思。

金低着头,道:“臣下所知不多。”

“还在狡辩!

汝亲自参与了抛石机从图纸变成实物,还参与了抛石机的数次改进!

还敢说所知不多?

汝糊弄谁呢!”

左车大怒,对着青豚道:“君上,臣请斩了这厮!”

金恼怒道:“是的,俺的确知道抛石机如何做的,大不了俺到了秦国装作不会制造便是了!

况且!”

金站起来,转身看着青豚道:“俺给汝干了那么久的活,这抛石机的做法便算的是俺的报酬了吧!

汝总不能让俺制作抛石机,还不允许俺学会制作抛石机吧!

这天下哪有这样的的道理!“

第三百九十九章:无辜与否

金犹自愤愤不平。

在金看来,自己学会了抛石机的做法,那么就是自己的东西,他想卖给谁,并不需要经过青豚的同意。

听到金这样说,左车更生气了!

“汝莫不是傻子!

没有君上的抛石机,秦国认得汝是个鬼哟!

汝之前去榆关找活的时候,汝是什么样子,穿的比叫花子还烂!

现在汝是什么样子?一人做工,全家吃饱穿暖,汝那儿子,更是寻了一方美娇娘!

这一切都是谁给与的?

是君上!

除了君上,汝上哪里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金斜眼瞄了左车一眼,冷笑道:“这都是老子拿力气换来的!”

“汝母婢!”

左车“嗤啦”一声,抽出长剑,就要朝着金砍去

“汝这个nnn!

不!拿狗骂汝是糟践了狗!乃公养只狗还知道看家呢!

汝老母的都干了啥!”

左车骂声连天,双手抱着长剑,四处追杀金。

“罢了,左车!”

青豚低叹一声。

左车狠狠的扔下长剑,气鼓鼓的道:“君上,让臣杀了这个白眼狼!

这厮忒不是东西!”

青豚摇摇头,道:“国家自由法度,一切照章办理就可,何必把自己搭进去呢!”

左车长叹一声,怒道:“君上,臣咽不下这口气!”

青豚不理会这厮,对着身边的短兵道:“送彼去华阳都尉处报官吧!”

短兵上前,一把扭住金的胳膊就朝外走。

金双腿乱蹬,死命撑着不离去,嘴里嚷嚷道:“汝凭什么抓俺,俺又没有杀人抢劫,俺又没有犯法”

青豚平静的盯着金,待其嚷嚷的累了,这才淡淡的道:“孤数次亲口告诉汝等,此乃军事机密,但有泄露者,一律军法从事!

依照华律:

私通外敌者,按律当斩!

泄露机密者,按律满门抄杀!

依照华律,不仅是汝自己,汝的家人也没有活路。

当然,汝可以在都尉府辩白,若是能够说动都尉,将抛石机的制作过程,变成汝自己的构思,汝便能保全家人。”

闻言,金浑身都瘫了。

其怎么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制作抛石机上面出了大力了呢!

是青豚拿出来的图纸啊!

一想到家人因为自己的贪婪,全部都要被满门抄杀,其就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金脸色苍白的吓人,嘴唇哆哆嗦嗦的道:“一切都是罪臣鬼迷心窍,与罪臣家人无关,罪臣斗胆请求君上饶恕了其等!

罪臣在阴间也不敢忘却君上大恩!“

金挣扎着,欲要给青豚跪下。

青豚叹息一声,有了好处,全家都想要,东窗事发了,丢出来一人顶罪么?

青豚默背道:“十月望日,秦黑冰台黑衣使者,密见金之长子泉山,待黑衣使者离去后,暗卫侦查到这一情况。

复三日,泉山密见冶长金,暗卫侦查出对话如下:

泉山言出秦国欲以百金,拉拢金去往秦国。

金言:秦人有何要求?

泉山说:秦国要外务府全套技术。

金言考虑几天。

复二日,秦人又密见泉山,言及待到秦国,给予金全家三个爵位者。

泉山连夜见金,金欣然同意”

青豚淡淡的道:“还要孤朝下背吗?”

金早已瘫了,屎尿横流,这厮明知必死,忽然爆发出全身的力气,挣脱了军士的控制,扑倒在地道:

“君上,罪臣糊涂啊!罪臣糊涂了,请求君上看在罪臣战战兢兢出力良多的份上,饶恕了罪臣一家吧!

罪臣求汝了!“

说完,金“砰砰砰”的在地上磕起头来,没几下,额头上的肉就血里糊糊的了。

青豚长叹一声,道:“国家自有法度,孤虽不忍心,亦不敢乱了法纪。”

金涕泪纵横道:“那请求君上饶了罪臣幼孙吧,他才几个月大啊!罪臣纵然有罪,与其何干?”

青豚长叹一声:“汝子泉山得到秦人百金的第二天,便寻了三个奶娘,伺候汝之幼孙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汝出家利益,所得的并非汝一人使用。”

青豚仰起头,强压下内心的不忍,这是一个小生命啊!

其冷声道:“今日孤饶恕了汝孙,那么战场上战死的将士,其等的子孙,其等那刚出生、未出生的子孙,又有何人前来怜惜!

都是人,都是小儿,这天下又有何人来怜惜怜惜他们呢?”

青豚摆摆手,让人将金拉了下去。

其在内心呢喃,是啊!

孤可以以此事乃是汝一人所为,来放过汝的家人!

只是

青豚咬着牙,国人省吃俭用,用民脂民膏来供养汝等,难道就以一句“此事乃是汝做的,与家人无关”!就赦免了汝的家人吗?

幼儿的确无辜!

但是,他却是享受了汝出卖利益后,带给他的好处!

若是汝的子女只要前来官府揭发汝的徇私舞弊。

只要官府查明汝家人并没有享受出家后得到的利益。

官府自有法文,赦免汝子女的罪责!

既然汝的子女并没有告官,就是与汝勾连在了一起!

孤以什么名义来赦免汝呢!

难道像某个王朝,大臣贪污几十层楼高的钱财,然后只关押大臣,来一个所谓的长久罪,减减刑罚,住单间十几年,家人拿着这些民脂民膏潇洒自在,如此,就无事了吗?

不!

天下万民何其无辜!

青豚不用去都尉府旁听,就知道金的家人,一个也活不下来!

谁让汝家人不揭发汝呢!

这个世界可是一个家族世界,所谓的“牺牲一人,全家贵族”之事屡见不鲜,到头来,谁来为万民们买单?

只因为其等没有敢于出声的喉舌人吗

众人唏嘘不已。

其等虽然与金共事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但是,金的这件事,却是成了其等的警钟。

为了一点不过是两三年就能够挣到的蝇头小利,把全家都给搭上,这何其愚蠢!

众人暗暗警惕着,君上给予的俸禄不算优厚,只能让全家衣食不愁,但是君上给予的赏赐却是丰厚。

只要是布下的任务,能够按时完成,君上都有远超过其等俸禄的奖励发下来。11

第四百章:有人负恩有人报恩

金这厮为了一百金、三个爵位,这么一点点东西,竟然让全家一起共赴黄泉,当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青豚扫视了一番众人,罢了,第一次遇上这事,就从重处罚一次,也算是给手下们敲一次警钟吧!

压下了心思,青豚带着诸人朝车轴作坊而去。

车轴作坊要小得多,做工的工匠们不过是只有三四十人罢了。

左车急忙道:“君上,汝看,臣等所麻烦的就是这件事”

左车带着青豚,指着一个正在制作轴承内部凹槽的工匠道:

“君上,臣等试验过了,若想轴承达到可以使用的地步,这材料必须使用恶金百锻恶金,才能够达到要求。”

左车拿起一个还没有开凿出里面凹槽的圆环,又拿起另一个小一点,恰好能够套进去的圆环,说道:

“君上请看,这两个圆环里面要雕刻一道凹槽出来,然后将圆珠放进去,在用一个盖子盖起来,防止圆珠掉落,如此才算是一个合格的轴承。”

青豚点点头,这是自己给与的简化了的轴承图纸,若是后世那种精密的轴承,以此时的科技水平,根本做不出来!

就算是有能工巧匠以手工做出来,但是一月也难以做出来十个,如此代价就太大了!

青豚沉思一番,道:“说说汝等的困难!”

左车示意一名工匠起身,要那厮来做一个说明。

站起来的这厮是一个铸师,是冶长之下的小吏名唤归易。

归易行了礼,有些拘谨的道:“君上,臣等麻烦的地方在于这个凹槽。”

其拿起一个完工的轴承,没几下就将轴承拆开,其指着内部的凹槽道:

“君上请看,这凹槽必须与钢珠大小相差无几,若是小了,钢珠塞不进去,若是大了,钢珠容易掉出来”

青豚纳闷,其还以为是钢珠难以制作呢!

青豚道:“带孤去看看钢珠的制作办法!”

左车嘿嘿一笑,道:“君上,汝不知道,臣等本来很是头疼钢珠的做法,后来还是归易想出了办法”

众人一边说一边走,来到最里面一处防守严密的作坊里。

只见一座很高的木架子上,盖着一间房子,不断有一个个通红的铁水珠滴落下来,下方一个大石盆,盆子里面装的似乎是凝固的猪肉,在猪油的表面还有一层水覆盖。

左车道:“君上,之前臣等将百锻恶金做成的钢条,烧红后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然后在捶打出钢珠毛培,有工匠用手研磨,这样产量很低。,一个人一天只能研磨出来十几个钢珠。

臣等忧愁与钢珠的制作方法太慢,后来还是归易这厮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出办法。

归易,汝来说!“

左车一把拉过躲在人群里的归易,让其亲自解释。

青豚看向归易,鼓励道:“没事,别怕,只管说,孤一向赏罚分明,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归易受了鼓励,这才开口道:“君上,臣是打铁的,有一天臣打扫工位出的铁末时,忽然发现地上的铁末都是圆形的。

臣便起了心思。”

归易越说越顺畅:“当时臣就在想,为什么地上的小铁末都是圆的呢?

后来臣数次试验,终于发现若是将恶金烧红了,烧成液态,滴落下来之后只要能够在半空中凝固,便会变成不规则的圆珠状。

臣经过数十次试验,在才发现当铁水从空中掉落,落在水中之后,就会变成圆珠。”

青豚来了兴趣,这种方法似乎是早期枪丸的制作办法。

其问道:“那为何汝等要用猪油呢?还要在上方盖上一层水?”

一说到这个,归易就眉飞色舞的道:“君上不知道,臣等发现,若是将铁水直接滴落在水中,形成的钢珠很不耐用,后来臣偶然发现,若是用猪油来替代水,这样做出来的钢珠,就会耐用很多。”

青豚点头,这大概是氧化反应吧!

左车在一旁接腔道:“君上不知道,归易这厮为了试验,可是把君上给予的赏赐都给投入进来了!”

归易急忙遮挡左车,道:“这都是臣应该做的,毕竟俺也不知道这想法到底能不能成,若是不能成,不是让君上亏大了么!”

青豚长叹一声!

看看,这才是忠臣!

那个金,因为当初的一句话,自己赏赐了其一金,之后又数次赏赐那厮。

却是不曾想到,竟然养出来一个白眼狼。

这个归易,有了想法之后,竟然自己垫资试验,若不是今日自己起了心思,打算看看钢珠是怎么做出来的,怕是还不知道这事呢!

青豚看着两人一个要说,一个捂着左车的嘴不让说,其打断两人的争执,道:“左车,归易做这事花了多少钱?“

归易笑道:“这都是臣应该做的,况且少府也给臣补偿了的!”

左车乘着归易说话的当口,挣开归易的手,道:“君上,归易花了一金多”

归易的手又堵住了左车的嘴。

青豚笑笑,这两人一个要说,一个不让说,倒也有趣。

最终还是军伍出身的左车力气大点,其挣脱了归易的手,继续道:“臣要补偿归易,归易只要了一金”

见到左车已经说出来,归易也不再阻拦,其笑道:“君上,臣是大梁城外之人,前番遭受大灾,臣家小嗷嗷待哺,臣四下求食,然不得一丝一毫的救援,就连魏王也放弃了臣等。

听闻君上开仓放粮让赈济灾民,臣抱着试试的态度,来到了华阳。

哪知道刚到华国属地,就有赈济灾民的施粥棚,臣的一家老小这才能够活下来。

君上的恩德,臣无以为报,听闻制作坊里有难题,臣又有点想法,怎能不竭尽全力呢?

一点钱财,还是君上赏赐下来的,花了出去,又当得什么呢!

臣一家老小能够在君上的赏赐下,在这乱世里吃饱穿暖,难道还比不上几个铜钱吗?

臣非不知恩德,不懂感恩的人,莫说是几个圜钱了,纵然是臣全部的酬劳,又算得了什么!

臣一家老小的命,难道还比不上这一点钱财吗?”

第四百零一章:捅破的那层隔膜

“哈哈哈!”

青豚大笑。

“归易,汝说得好!”

青豚赞道:“主上之恩在于调拨税负,救援受灾国民,臣下之得,在于知恩图报,扶持国家!

孤的汝,天之幸也!”

青豚大赞有这样的臣子,乃是君王的福分啊!

归易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却是憨厚的笑着。

青豚道:“归易,汝的心思,孤领了,但是孤不能让汝赔钱!”

其沉吟一番,道:“左车,先前金的冶长之职务,交给归易吧!”

归易连声道:“君上使不得,臣无甚功绩,更无资历,焉何能够担任冶长的植物呢!”

青豚大笑,道:“孤之华国,乃是新生之国,论资排辈那一套,在华国并不流行。

只要汝有才能,为什么不能够担任冶长的职务呢!

难道,汝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孤不相信一个能够发明出钢珠快捷制作的人,会没有这一点自信!“

归易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君上,臣试验的这套办法,并非是没有漏洞的!”

“哦,说来听听!”

归易道:“君上,这低落法制作钢珠,所得到的钢珠大小并不一致,因此,后续的挑选、打磨也不可少的!

甚至很多尺寸不够的钢珠,不得不成为了废料!“

归易一边说,一边将众人朝着一边的成品区领去。

只见有好几个工人,正在挑选着合格大小的钢珠,旁边的废料,却是要比合格的更多。

青豚抓起一把废弃的钢珠,只见手中的钢珠有大有由此可见归易所说的并不差。

归易的脸色羞的赤红,其的这种水滴法,却是有三分之二的钢珠,都是不合格的。

青豚道:“归易,汝有没有想过,将钢珠按照大小归类呢?”

归易茫然的道:“君上,车轴的尺寸都是规定死了的,这些不够尺寸的钢珠,纵然是挑选出来,不也没用吗?”

青豚笑道:“吾等可以将车轴划分成不同大小的型号啊!

然后这些钢珠不就是有了用武之地了吗?”

归易抓抓脑袋,这事似乎能成!

青豚也不管归易在一边琢磨着划分钢珠型号的事情,其对着左车道:

“汝先前所说的车轴制作的难题是什么?”

左车领着青豚朝车轴作坊那边走,嘴里道:“君上,难点就是若是用百炼恶金,最后的凹槽难以打磨,若是用普通恶金,倒是容易打磨了,但是使用寿命却是很短。

是以,臣下虽然有一定的车轴产量,却是不敢投入使用。

制作车轴太费时间了,若是各地的官府,都向臣要百炼恶金车轴,臣手下的这点铸师,全部生产车轴,也供不上使用啊!“

两人说着,却是到了车轴作坊里。

青豚只见到有人正在用一根钢痤正在慢慢磨制着凹槽。

青豚道:“为何不多招收学徒,让其等磨制呢?”

左车摇头苦笑,道:“君上,臣也想如此,可是这个凹槽必须要手艺娴熟的老匠师才能把握得住,若是使用新人,十件也难出一件成品的!”

青豚了然,在百炼恶金上面磨出一个固定大小的圆槽,这个活计还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干的!

青豚看了一会,道:“汝有没有试过将半成品烧红了,在一个底模上面敲击出凹槽呢?”

“底模?敲击?”

左车茫然了。

这是什么东西?

青豚蹲在地上,在地上画了一个扇形,然后在上面又有一个圆形的突起。

其道:“汝在一个比车轴内径小的扇形上面,雕刻出一个刚好和车轴凹槽等同的突起,然后将制作好了的半成品烧红后套进来,如此,只需要捶打,就能够得到想要的凹槽!”

青豚一说,周围的工匠们恍然大悟!

对啊!

就像是范模那样,将铁水倒进去,就能够得到想要的图案,以此类推,若是提前做好了范模,然后将铁块在上面敲击,不是也能得到想要的形状了吗!

众多工匠们顿时开阔了思路,有人接话道:

“其实还可以这么做,吾等将车轴拆开,将车轴做成钢珠可以直接放进去的形状,然后用一个盖子盖住,不让钢珠滚出来,如此的话,吾等就可以将磨具设计成圆形的,然后将车轴半成品烧红了,整块丢进去锤击,就可以了!”

此人这么一说,有人笑道:“其实吾等还可以利用君上设计的水车,在水车上做上机关,然后用水力代替人工锤击。”

旁边一人抢话道:“这样的话,还更容易控制力度,这可是比学徒容易掌握力量的大小容易多了啊!”

众人七嘴舌,脑洞打开,很快,就将内容扩展到了制作百炼恶金上面了。

左车也是笑道:“吾等都钻了牛角尖了,若是用水车捶打恶金,吾等得到的百炼恶金必将更多,如此的话,吾等制作兵器的速度必定会更快!”

归易也笑道:“其实吾等打造兵器,也可以使用水车啊!”

众人都是老师傅了,其等说做就做,很快,在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下,对水车的改造图纸便出来了。

齿轮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投入了使用,在这个时期,更是早已推广开来。

在青豚的提点下,众人想到了用不同大小的齿轮来调节力道。

青豚这么一说,顿时给众人打开了思维,有人道:“其实吾等还可以用齿轮的方向,来控制力道的方向!”

定向齿轮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被运用在了粮仓里。

官方粮仓存粮很多,仓库修建的也很高,为了将粮食堆积的更高一点,早就有人将齿轮的牙齿做成偏向一边倾斜的样子。

如此配合上一个特质的卡位,就能够保证当粮仓内的粮食堆积的太高时,人们可以将粮食吊起来,堆积在官仓里。

有了定向齿轮,当特制的卡位落下时,这样齿轮只能朝一个方向运转,吊粮食时,也不会因为疏忽而落下。

后世曾经出土了一个齿轮,就是这么个玩意。

青豚含笑,有时候人的思维就是隔了一层窗户纸。

轻轻一捅,眼前便是一个新世界!11

第四百零二章:华国新钱

左车的官署内。

青豚与左车相对而坐。

这已经是三日以后了。

昨日,华阳都尉府已经审查清楚了,金勾结秦人,意欲携带外务府的全套技术投奔秦国之事,证据确凿。

都尉府的衙役们,在金的府邸内搜出了金描摹的大量图纸。

其中甚至有青豚数次严禁带出作坊的抛石机图纸。

至于水车、手推车、兵甲器械、飞斧等的图纸,也一应具却。

与此同时,暗卫们则在金的老家,搜出了秦人给予的通关文牒,以及一百金。

在铁的事实面前,金终于没有了狡辩的余地。

右相陈平亲自下令,判出金全家死刑。

……

而此时,青豚与左车却在讨论一个问题。

左车郑重的道:“君上,而今华国新立,国内通用钱财与列国无异,臣有一个建议,可以从根本上杜绝这类事件的发生!”

“哦?”青豚奇道:“说来听听?”

“君上,外国之所以能够拉拢金,还是因为秦国的钱财能够在华国通用,若是吾国杜绝外国钱币的流入,如此只需要监控钱财的涌入,就能够查探到外国探子的动向!”

青豚一拍额头,自己怎么把这件事忘记了!

其道:“汝说的可是改制华国钱币,用新铸钱财来代替以往流通的圜钱、刀币、布币、金等?”

左车道:“然!”

“君上,吾等缴获的秦国兵器,臣都改制成了魏国常用的模样。

从那时候开始,臣就在想,若是吾国的钱币也能够向兵器这样,采用独特的样式,是不是就能监控外国钱币的涌入了?

待到金的事情发生后,臣更是意识到,若是改制了钱币,那么更是能够监控住外国探子的活动。

君上请想想看,外国探子来到吾国,总是要吃喝拉撒的吧!

只要吾国与外国钱币不通用,其等就不得不前往指定地点兑换,到了那时,吾等只需要在兑换点安排人手,盯上那些外地客商,就必然能够揪出外国探子!”

青豚大笑,道:“善!”

“汝等改进的水车做的怎么样了?”

左车道:“臣等已经改造成功了三架,正在试验改造的是否合理呢!”

青豚从怀里摸出一枚圜钱,道:“左车汝看,这是魏国的钱财,这是采用泥范熔铸法制造的钱币!”

左车点头,泥范熔铸法乃是列国通用的制作钱币办法。

青豚道:“若是贸然改进钱币,严禁外国钱币流通,必然会导致民间民怨沸腾。

若是吾等将新钱币制作的精美一点,民众的接受能力必定大涨。

到那时,不需要吾等强行推动,这外国的钱币也就会被民间放弃了!“

左车道:“君上欲要采取哪种办法制作钱币,这泥范法可是流传了许久的制钱办法啊!”

青豚笑道:“汝可记得前日吾等所说?”

左车挠挠头,思索了一会,忽然喜道:“君上的意思是压制法?”

青豚点头,开口道:“是的,汝想,泥范法乃是将烧红的铜水放入泥模里面,待冷却后凝固成的钱币。

这种钱币,难免有气泡、空缺等等,若是吾等先将钱币做成固定大小的块状,然后烧红后,用水力锻压车,压制成成品。

如此,就能够将钱币内的气泡、空缺等挤压平整,那么这种没有缺点、样式统一的新钱,必定会被民众接纳的!”

左车瞬间醒悟,慌忙道:“君上放心,臣这便前去制作!”

“慌什么呢!”

青豚呵斥道:“汝知道新钱的图样、大小、外形了吗?”

左车抓抓脑袋,恭敬的行了礼,道:“还请君上示下!”

设计那种钱币比较好呢?

青豚沉思,此时使用的乃是秦半两、魏布币圜钱、齐刀币、楚鼻钱,秦统一钱币之后,则是在秦半两的基础上推行的新型圆形方孔钱。

这种式样,成为了华夏后世王朝的通用式样。

而圆形方孔钱,历史上使用年代最久的却是汉朝的五铢钱!

这种钱币,因为大小合适,重量适宜,因而从汉武帝时期,一直通用到唐高祖时期,共流行七百多年,算得上是最为坚挺的货币了!

青豚抓起笔,在一方布帛上画下式样,嘴里道:“这制作钱币,并非是头脑一热的产物。

钱币乃是与一国的度量衡密切相关的东西。

吾等目前所使用的度量衡乃是以魏国为基准的。

汝且去将魏斤分为三百一十五份,然后取五百份为一斤。

这新钱则是以五份为一枚,取名五铢钱,式样为圆形方孔,便于用绳索串连。

此外,再铸一铢、两铢钱,式样为圆形无孔,这是为了便于民间流通的,算是小额钱币。

至于黄金么?”

青豚沉吟,这黄金与铜钱的比例当定在多少价位上合适呢?

青豚想了想,道:“这金币则铸造成一铢、五铢的大小,至于兑换比例,则一铢黄金当千枚一铢铜币吧!”

青豚一边说一边画,待话音落下,青豚也画好了钱币的式样。

其递给左车道:“汝在设计模型的时候,记得在边缘上留上小齿,以防有人锉下粉末。”

左车点头,这事其懂得如何去做。

左车打开布帛一看,只见布帛上画着几幅新钱的图样。

只见正面的图画上面写着“华夏通宝”,背面的图画则是一条龙形盘旋在钱币背面上端,下面则是两行小字,第一行是“一铢”下面则是“华国元年”。

至于两铢钱、五铢钱除了面额和空洞外,其他一切都一样。

唯有金币上面的龙形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头像。

左车脸色有点怪异,其试探的问道:“君上,这上面的人物是……”

青豚白了左车一眼,没好气的道:“这是孤的头像,怎么不能用啊!”

左车愕然,愣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能能,华国钱币用君上的头像自然是极好的!”

其越说越顺溜,狂拍马屁道:“君上将自己的头像印在金币上,这是让全华国无颜得见君上天颜的黔首、百姓,能够时刻默念君恩啊!”

第四百零三章:廉颇之孙

青豚喝骂道:“汝这厮,惯会溜须拍马!”

左车也不回话,只是乐呵呵的笑着。

青豚苦笑着摇摇头,这厮惯会揣摩人心,若不是其忠心耿耿,青豚早就冷置这厮了。

见到左车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其徉怒道:“孤所说的汝都记下了吗?”

左车恢复了正行,沉声道:“君上放心,臣都记下了,这钱币的边缘与正反两面的轮廓上,臣都会涉及出突起状的小点,以防有人投机取巧。”

青豚点点头,自顾自的去了。

身后,左车高声道:“微臣恭送君上!”

这厮!

青豚摇头,这溜须拍马的毛病,也不知道收敛了!

……

黄河岸边,一行大船正在劈波斩浪,足有十余艘大船上打着鲜艳的“赵”字大旗。

船只都吃水很深,可见都是载着重货的船只。

船头,一个个七分红三分蓝色衣甲的赵国士卒,林立在大船上。

天下战乱数百年,各地盗匪并不少。

不远处的大野泽里,更是有一伙从盗跖时期就盘踞的盗贼活动。

代王援助魏国数万石粮草,这可是倾尽代赵之力了,万万不可让盗匪夺取了。

因此,代王命令廉颇将军之孙廉悼,护送粮草南下。

代国多山,但是离黄河却是不远。

因此运送粮草的大车,到了黄河岸边的时候,就转乘船只,顺着黄河朝魏地而去。

魏国正在天下之中,这个时期雨水甚是充沛,因此,魏国境内河道纵横,水运发达,算得上是鱼米之乡。

廉悼进入黄河已经三天了,算算时间,离魏国都城大梁也不远了。

船队顺河逆行到了魏国长城处,折道向东,顺着大河最南方的那条分支,顺流而下,这船速就快了起来。

不过是半日光景,就到了宅阳那里。

船只靠了岸。

赵国的探子已经查明了,新封的华阳侯在宅阳这里开凿出了水道,沿着河流南下,就能到达贾鲁河。

而贾鲁河的前端,有一条支流却是离华阳不远,不过是几十里的路程罢了。

廉悼一进市丘范围,华军就得到了消息,军中探子快马加鞭,将赵国船只到来的消息送到了华阳。

赵军行进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送到了青豚的案头上。

而赵国代王援助自己粮草的消息,早就被代王知会过来了。

青豚掐准了时间,在廉悼到达码头的那一刻,也赶了过去。

廉悼还没有下船,就见到大量的华军赶到了码头上。

为首一个年轻的不像话的男子,身穿一件冕服,头戴九旒冠,腰佩玉环,当真是谦谦君子。

不用外人介绍,廉悼就知道当面的必然是华国子侯夏青了。

廉悼大踏步的上前,深辑及地,道:“外臣廉悼见过华侯!”

青豚哈哈一笑,道:“廉将军快快请起,将军伟岸异常,当的是一表人才!”

廉悼自谦两句,起了身。

青豚道:“此番魏国遭灾,致使灾民遍地,吾华国虽然收拢灾民,但是这粮草不足的困境,却是压得寡人喘不过气来。

幸得代王相救,孤感激不尽!”

廉悼道:“君子言重了,三晋本为一体,吾等自当携手与共,此前暴秦东征,侵略魏国,王上本欲发兵相助,奈何代国旧岁刚败与秦国之手,国内民众稍有怨腾。

是以,吾王不得不先行安稳国内。

此次魏国遭了灾,吾王又岂会袖手旁观!”

青豚大赞道:“赵王仁义,孤感激不尽,将军返回后一定要替寡人多多谢过赵王!”

廉悼大喜!

青豚的意思,其听得明白,按照道理来讲,赵国早已被秦国攻破,代王逃到代地后,重熟旗帜。

列国更是以代王相称。

青豚却是一反常态,仍然用赵王来称呼代王。

这话里的意思,可就值得说道了。

青豚这是在暗示,其只承认代王乃是赵地的王上,至于秦国占据的赵地,乃是不义的,不被青豚承认的。

廉悼明白,莫看这只是口头上的说法,但是却是有着大用的。

名不正则言不顺!

秦王可是扶持了几个赵地的高官,俨然是一副欲要将赵地完整吞入肚中的架势。

有了青豚的公开承认,对于统领赵地,代王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先机!

廉悼慌忙拜谢。

青豚道:“将军若是不弃,不若与寡人共乘一车?”

“固所愿不敢请耳!”

廉悼跟随青豚登上车驾。

两人站在车里,朝华阳而去。

车声粼粼。

青豚道:“不知廉将军与信平君廉颇廉老将军,乃是什么关系?”

廉悼苦笑道:“正是外臣大父。”

“廉将军竟然是信平君之孙!”

青豚连忙拱手道:“失敬失敬!寡人并不知道将军乃是廉老将军之孙,先前多有怠慢了!”

青豚的态度,让廉悼很是满意。

世人常说廉颇忠义一生,临老了却是叛国投奔他地,最终老死楚国。

代王的父亲,赵悼襄王昏聩,猜忌廉颇,有了杀廉颇之心。

廉颇受信陵君被魏王猜忌,投奔赵国避难的影响,投奔魏国避难。

后来又去了楚国,避难与楚都寿春。

廉颇本以为赵王待到时局不对时,会想起自己,重新启用他。

哪知道这一等,就是遥遥无期。

最终,廉颇客死异乡,老死在了寿春。

廉颇临死前,告诉廉家人,不可在外地为官,一定要等候赵王的召唤。

哪知道直到悼襄王父子败亡了赵国,这封召唤,都不曾等来。

赵国破灭后,代王赵嘉在宗族大臣的护佑下,投奔代地,复了赵国。

赵嘉果然与父兄并不一样,其浦一登位,就签发王令,召唤廉家人回归赵国。

就这样廉悼成了代国将军。

此时听闻青豚肯定自己大父的功绩,廉悼感激涕零。

这是大父到死都没有等来的告慰啊!

廉悼声音有了几许哽咽,其用变了腔调的声音说道:

“君子之语,外臣铭记于心。”

其道:“君子起于行伍,乃是不可多得的良将,大父虽然含冤致死,但是能够得到君子的赞誉,倒也不枉人世间走上这么一遭了!”

第四百零四章:与廉悼的密议

青豚连连谦虚,笑道:“廉老将军无敌于世,寡人不及也!”

廉颇终究是廉氏家族心中的痛,是以,两人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廉悼道:“君子战阵无双,不知君子如何看待代国与秦的相争?”

青豚看了一眼廉悼,代国哪里还有实力与秦国相争啊!

残存的赵代,与残破的燕国,双国合力,才能够在辽北山区站稳了脚跟。

就算是这样,其等也只能挡住秦国的偏军罢了。

历史上的燕代两国,可是被王贲一击就给灭掉了。

只是当着廉悼的面,总不好如此直接吧!

青豚歪着头,沉思一会,额前的瑛绺随着马车的晃动,而摇摆着……

青豚组织了言辞,道:“燕代多山,是以寡人以为,汝等两国当多修工事,依托险山峻岭来拖住秦军的脚步。

只要将秦军拖住了,秦人粮草路线太远,汝等又在家门口作战。

长此以往,就能将秦军耗死。”

廉悼皱着眉头,微微有了几分不满,道:“连君子也不看好代国的反击吗?”

青豚摇摇头,道:“廉将军,汝莫非忘了长平旧事吗?”

长平旧事!

廉悼浑身一震。

长平之战前,赵国国力与秦国相差无多。

当时大父廉颇镇守大营。

大父的策略就是与秦国耗下去,只要坚持下去,秦国因为运粮道路太远,必然是扛不住的。

哪知道赵孝成王,听信小人奸计,就在秦国支持不下去的前夕。

听信秦人以财帛买动的赵国大臣的话,换了赵括为主将。

此战,赵国大败,被秦军坑杀四十万士兵,仅留下年幼的几百个士卒,放回赵国。

赵国家家戴孝……

这一战之后,赵国国力衰弱,再也不能与秦军分庭抗礼。

虽然后来在廉颇、李牧的主持下,数次大败秦国,但是,赵国的人口却成了硬伤。

廉悼浑身巨震,其明白了青豚的意思。

“多谢君子指点迷津,是外臣魔障了!”

青豚道:“将军是身在局中,当局者迷罢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将军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了。”

廉悼点头。

其还记得大夫逃亡魏国之时,数次表达了想要返回赵国的心思。

赵悼襄王派遣使者前来查看廉颇的身体。

为了表示自己依然可以征战,廉颇特意宴请使者,当着使者的面,吃了一斗米,十斤肉,还当着特意披上战甲、跨上战马,奔驰数圈。

廉颇就是在用这些,向赵王表示自己还能征战。

赵国大臣郭开,生怕廉颇回国后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其贿赂使者,让使者说廉颇的坏话。

使者回来向赵王报告说:“廉将军虽然老了,但饭量还很好,可是和我坐在一起,不多时就拉了三次屎。”

哪知道昏聩的赵悼襄王,竟然相信了使者的鬼话,至此绝了召回廉颇的心思。

廉悼长叹一声,大父悲哀啊!

一个戎马一生的老将军,竟然老死在了床榻之上,这是身为军人的可悲!

听到廉悼叹息,青豚明白廉悼想的是什么。

廉颇在魏国许久,都不曾得到赵王的召唤。

楚王数次向廉颇抛去橄榄枝,要廉颇到楚国为官。

廉颇担任楚将后,却是不曾征战过一次,其数次表示:“吾思用赵人。”

最终,廉颇在寿春郁郁而终!

青豚道:“说句不好听的,赵国前两名君上,乃是赵国的悲哀!”

廉悼下意思的点头,显然这厮也是这么认为的。

待点头后,廉悼才发现不妥,一时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青豚笑道:“幸好赵王拨乱反正,在赵地被秦国强占之后,在代地重立赵国,此乃赵国之幸也!”

廉悼连连赞同。

赵嘉乃是少有的聪慧人,其负有盛名,能够担任赵王,的确是赵国的幸运。

两人闲话一阵,就到了华阳。

此时恰好到了饭点,侍女们送上丰盛的饭食,有一众华国大臣作陪。

待饭罢,青豚留下陈平,与廉悼畅谈。

秦国势大,东方六国不得不抱成一团,共抗秦国。

青豚有打算,联合代燕楚三国,夺了不抗秦的齐国,以此来扩大抗秦诸国的后方。

齐国多富庶,最近的几十年又不曾参加过战争。

齐国能打仗的将军都已经老去,此时把持在齐国朝堂的将领,都是没有打过仗的新人。

这时候若是四国联合攻齐,齐国完全没有胜算的可能。

只是在这之前,却是要在痛击秦国一次。

青豚准备与廉悼吹吹风,看看赵代的反应在说。

若是赵嘉有意,青豚就要开始做准备了。

闲聊一阵,青豚似乎无意的说道:“可惜了齐国,齐地富庶,民力充足,若是齐王也能与吾等一心,携手抗秦,吾等并不是没有胜算。”

廉悼愤恨的说道:“后胜此人贪婪无数,早已被秦国收买了。

若不然,吾等倒也不惧秦国。”

陈平眼睛眨了一下,抬头朝青豚看去,却见青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陈平瞬间明白青豚的打算。

其附和道:“是啊!齐国不备刀兵已经几十年,国内军力松弛,待到吾等诸国皆灭,齐国难挡秦国一击!”

廉悼咬着牙,道:“吾真的想将后胜宰了,只要后胜不在,齐国未必没有被吾等拉上战车的可能!”

陈平笑道:“将军此言差异,齐国被秦国以远交近攻之策迷惑,却不知当初的楚国也是秦国不攻的对象。

待秦国打通了三晋通道,还不是从楚国身上咬下大片的肉来!“

廉悼眉头皱起,问陈平道:“右相的意思是?”

陈平嘴角含笑,挥手叱散堂内服侍的侍女们,待仅剩下其等三人,陈平低语道:

“若是齐国的民力、财力能够被吾等所用,吾等的实力不是更上一层楼?

有了富庶的齐国作为后方,吾等又焉能挡不住秦军?“

廉悼的脸色变幻数次,眼神惊疑不定的在陈平、青豚身上扫视着。

见两人不似作假,其敲敲案几,沉吟道:“若是吾两国联手,怕是短时间难以拿下齐地啊!”

齐国乃是千里之国,国土广袤,就算是齐国兵力不行,但是短时间之内也不是华代两国可以吞下的!

第四百零五章:用石涅筑造都城

青豚嘴角微勾,道:“若是联合燕、楚呢?”

廉悼脸色大变,若是四国联合攻齐,齐国必然难以支撑。

如此,也就有了短时间吞下齐国的可能。

其想了一会,道:“这事吾要先行禀报王上,唯有得到王上同意,外臣才能做下决断。”

青豚给陈平使了一个眼色。

陈平会意,笑道:“此事不急,吾等也就是随口一说。”

陈平大有深意的看着廉悼。

廉悼明悟,这是陈平在告诉自己,没有得到代王认可之前,华国是不会落下口实的。

其想了想,若真的平分了齐国,代国的国力必定更上一层楼,到那时,也就有了抗衡秦国进攻的能力。

这事越想越值得做。

廉悼看着陈平,却是也不去看青豚。

这种事在没有得到赵王确认之前,是不能将青豚拉下水的。

其与陈平相商,纵然被传出去了,也只是臣子们私下里的推演。

可是若是青豚参与进来了,那可就是严重的外交事件了。

若是传到了齐王耳朵里,甚至能够导致齐魏大战!

其道:“陈兄所言,倒也有那么几分可能性,就是不知道吾等如何分配齐地呢?“

陈平看着闭目不语的青豚,心里暗道一声老狐狸,嘴上却是对着廉悼说道:

“吾等谁先占领的城池就是谁的,然后各方提前商议好边界的位置,到时候一方只管自己份内的城池,为了列国和睦,却是不要跨越界限为宜。”

廉悼点头。

这也就是一个粗略的分配方案,若是君上同意,必然会派遣使臣,与诸国商讨的。

廉悼压下这茬不提,道:“只是吾等却是要防备秦国,可不要吾等正在攻略齐地,秦国再抄了吾等的后方,那可就不妙了!”

青豚睁开眼,道:“秦国国内的征召令已经下达到了郡县。

待来年春暖花开,秦国就要再次攻略列国……”

廉悼皱眉,问道:“君子,不知秦国的目标是?”

青豚苦笑,道:“寡人猜测,秦人的目标不外乎代、魏、楚,其中吾魏国的可能最大。

到那时,寡人却是首当其冲啊!”

廉悼问青豚:“外臣说句大不敬的话,不知君子可有胜算?”

青豚不答,道:“将军来时可曾看到民夫正在开凿河道?”

一说起这个,廉悼瞬间来了精神。

来的时候,其见到大量的民夫正在挖掘河道、修建一种怪模怪样的房屋。

难道?

这些都是青豚为了抵抗秦国,才修建的?

不对啊!

青豚挖掘河道,必然是存了再次水攻秦军的打算。

这秦将在青豚手上吃了一次亏,同样的错误,焉能再犯两次!

其问道:“敢问君子,不知是否又要用水攻消灭秦军?”

青豚摇头,从案几上找出一方布帛,递给廉悼,道:“将军先看看,这是寡人设计的,用来迟滞秦军的行动的。

这一次寡人可没有消灭秦军的本事。

孤打算用这些东西,迟缓秦军的速度。

待秦军陷入泥沼之后,孤准备请求楚国,从后方侧击秦军。

到那时,秦军腹背受敌,必然会撤退的。“

廉悼不愧是廉颇的孙子,他刚拿到青豚递给他的图纸,扫了一眼,就明白了这东西的用法。

来的时候,河流两边这种房子可是修建的一个挨着一个。

其瞬间明白了青豚的用意,华国负责拖住秦军,破敌的关键,却是在楚国身上!

怪不得代国收到情报,青豚将鄢陵等魏国南方的诸城送给了楚国,其起的就是这个心思啊!

只要鄢陵等这些多山的区域在楚国手中,面对秦国抢占的楚方城一代,可就是占尽了地利优势……

明白了青豚的打算,廉悼又与青豚商议一阵后,匆匆做了交割,顾不得带上还没有卸完粮食的船只。

带上军卒,廉悼连夜返回代地。

今日与青豚谈论的事情太过重大,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廉悼却是要迅速赶回代地,将得到的消息送给赵王了。

送走了廉悼,青豚问陈平道:“右相,孤让汝准备的修建都城的事宜做的怎么样了?”

陈平皱眉,君上不是安与享乐的人啊!

其怎么数次催促修建都城呢?

心中不满归不满,陈平却是恭敬的道:“君上,新城的地址还在挑选之中,臣下的意思是将都城放在中阳附近。

此地离魏长城很近,有完备的工事,若是选择在那里,却是便于防守。“

青豚摇头,嘴里却道:“孤让汝找寻的石涅,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只是?”

陈平不解的道:“君上,石涅易燃、有毒,质地还疏松,不是筑城的材料啊!”

青豚也不解释,再次追问道:“汝准备了多少?”

陈平无奈,只得回答道:“敏山附近就有石涅,掘开地层半米,就有大量的石涅,是以君上若是想用,石涅却是很为充足。”

青豚道:“孤要在华阳与新郑之间,铸造华国都城,孤给汝两个月的工期,务必要铸造完成了!”

两个月?

陈平一楞。

忽然想起君上与唐家幼女的婚事,就在明岁正月十八。

君上莫不是想要在与季唐完婚之前,修建好都城,以此作为纳娶唐家明珠的门面?

想到了这里,陈平对于青豚急于修建都城的事情,就没有抵触了。

其道:“君上,这诸城却是要先行挖掘地基,打实了跟脚,如此,铸造的城池才能够耐用。”

青豚冷声道:“此事汝只管照办,且记清楚了,修建城池时务必按照孤给予的图纸修建。

并且一定要按照孤先前告诉汝的方法修建!

这事不容汝修改一分!“

陈平苦笑,君上这是对于与唐家联姻看得很重啊!

平常时候只要其等提及的意见正确,君上都会采纳的。

没有想到,到了修建新城,迎娶季唐的时候,君上却是独断专行了。

罢了!

君上既然想要任性一次,吾就放任君上一次吧!

陈平虽然心中打定了主意,由着青豚胡闹,但是心中却是在苦笑。

君上竟然选择了一处低洼处修建都城!

第四百零六章:诸子免送

华阳之西,有一片低洼之地。

此地很大,长宽皆有数里之遥。

更有数条河流通往此地。

每岁夏秋多雨时节,这一方低地都会化成一片水泽,附近村里的熊孩子们,一边在这低洼地里欢快的畅游,一边还能捉上几尾肥美的鱼儿。

此时,这一方低洼地内,却是干枯的。

大量的工匠聚集在这一代,其等正要为华侯新铸都城。

有军吏指挥着匠人,将一根根原木打入泥浆内,然后在原木上架设横木,铺实了之后,又用石涅混合了黄土,铺在上面。

匠人们不解华侯为何要将新都城如此修建。

其等都是老匠人,自然明白这样修建起来的城池并不坚固。

只是君候严令如此修建,其等只得遵从。

倒是有小道消息流传,君候明岁正月就要迎娶唐公家的女子。

君候准备用新都城来作为迎娶季唐的地方。

众人恍然大悟,此地太过低洼,若是用土方填埋,工期太长,到迎娶季唐那时必然是完不成的。

想来这是君候为了尽快让都城完工,才不得不采取的办法吧!

众人小声议论着,手上却是不慢。

几万名工匠夜以继日的劳动下,很快就将城池地面支起来了。

而混合着石涅、黄土的混合土,也在地上铺上了厚厚的一层。

人们将模板支起,在里面填充了石涅、黄土搅拌成的混合土,夯筑起来。

新都城修建的很快。

因为下面的低洼处,都是用原木撑起来的,是以充当城内地面的那一层混合土很是平整。

不需要平整地面,这筑城自然就快了。

只是这座城池怎么看怎么别扭。

下方乃是原木搭建的空洞,上面铺满了原木,原木上又铺上了混合土。

这座新城,怎么看怎么像是“空中楼阁”!

青豚来到了新城工地上,其骑着马绕城查看几圈,然后命令工匠们将高出地面的木架层,用混合土填起来,然后留下了数条河沟所在的位置,却是保留了原貌。

左车跟在青豚的身边,却是越看越觉得心惊。

不知道为什么,其见到青豚那认真的样子,忽然间就想起了葵字号营寨。

当初,左车被青豚俘虏,亲眼见到青豚安排葵字号营寨的改造。

当初青豚的神情,就与此时一模一样。

左车打了个冷战。

莫不是……

左车摇摇头,却是不敢在朝下想。

其看了一眼四周,只见这新城甚为浩大,按照面积来推算,最低都可以容纳近百万人口。

左车双目圆瞪,吃惊不已!

其踢了一脚地上的石涅,脸色却是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石涅易燃、有毒……

桐子易燃、有毒!

左车捂着嘴,眼神里按耐不住的震惊。

家主这是又要玩一把大的啊!

“君上!”

就在左车胡思乱想时,有一个姜姓千将走了过来。

姜泰是负责新城修建的将领之一。

其拿着一卷布帛,走到青豚身边,道:“君上,这是臣下挑选的城门楼的设计方案,还请君上选择。”

青豚点点头。

姜泰亲手将一副图纸打开,道:“君上,这幅图纸的优点在于外城之内还有一方内墙。

这内墙要比外墙高的多,若是外城守不住时,就可以将驻军撤入内城,士卒们居高临下,能够对夺得外城的敌军巨大的杀伤。”

青豚道:“缺点呢?”

姜泰道:“君上,此筑城法的缺点就是工程太大,需要的时间太长。”

青豚摆摆手,姜泰又拿起另一份图纸,道:“君上,这一份设计方案,与方才那一付稍有不同。

其将内城城墙取消,仅在城门洞后方设计一座瓮城,可以将敌军引入城内,然后关门打狗……“

青豚依然摇头,时间还是太长了。

姜泰一楞,这两幅图纸都是能工巧匠们精心研究出来的,其自然是看得明白,这两份图纸都是难得的上佳之作。

城池存在的意义,便是以最小的代价,防范可能到来的危机。

君上将这两幅最好的图纸舍弃了,莫非君上又更好的方案?

一念及此,姜泰连声道:“还请君上示下,臣等该如何做?”

青豚呵呵一笑,道:“就按照普通城池的做法来制作吧!

只是,汝要记得修建的更高一点,更威武一点。“

姜泰愕然。

君上这是什么意思?

放着能够增强防御力的城墙不要,反到去采取最老式的筑城办法!

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

濮阳城外。

王贲在大梁失败后,辗转到了卫国。

王贲虽然失败了,但是秦军却是百战雄狮,数千人的大军朝濮阳城外一扎营,卫国上下就瑟瑟发抖了。

卫王迫于无奈,只得请秦军进了城。

卫王本以为王贲看在吕不韦的面子上,不会为难卫国的。

哪知道就在饥肠辘辘的秦军,吃下了卫国送上来的美食之后,瞬间就翻脸了。

王贲一声令下,卫国君臣成为了阶下囚。

王贲派人将卫国君臣押往咸阳,其自己则以盘点卫国府库的名义,留在了卫国。

前几日,秦王来信严厉的斥责了王贲,言其破坏了秦卫两国的邦交。

还声言要王贲立马滚回去,罚其数月俸禄。

这本是一件厄事,王贲应该惶惶恐恐才对。

哪知道王贲却是喜笑颜开,当即匆匆收拾了卫国府库,就要拔军回国。

王贲明白,虽然君上来信斥责了其,但是王上并没有责怪其办事不力的意图。

王贲命人匆匆收拾了财帛,就要离开濮阳返回秦国。

哪知道此时却有士卒报告,说是魏国新晋的子侯周市,率军就在濮阳以西二十里驻扎。

王贲登上城门楼,朝西方看去。

果然,远处的山坡上正驻扎着一支魏军。

“将军,怎么办?”

千将脸色大变,先前魏军那铺天盖地的石块,可是让其等记忆犹新啊!

王贲皱着眉,仔细看了一会,忽然硒笑道:“无妨,不过是一个守成之犬罢了!”

王贲大声下令士兵开拔,返回秦国。

其自己却是砍杀了一只病马,用温热的血水在城门上写道:

汝当官,吾发财,明年这时吾还来。

落款是:乃公归家,诸子免送!

第四百零七章:周市的对答

濮阳城西,有一座小山,山包不大,很是平缓。

周市带着属下军吏,领军一万驻扎在山包上。

前几日,华子夏青来了书信,言辞里微微透露了几分朝东的意思。

青豚欲要朝东,周市自然是愿意的。

先前,面对西秦的咄咄逼人,魏国也在东方拓展国土十余城。

这是一个大争之世。

周市看得分明,能够让魏国多壮大一分,在接下来的大战里面,魏国就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

新出的名将夏青,也看到了唯有朝东开拓,才对于魏国有利的局势,周市又怎么会不明白这里面的厉害呢!

魏国想要朝东发展,拦在面前的就是王贲的这近万大军。

整合了卫地兵卒之后,王贲的手下已经又有了上万人。

其等欲要朝东开拓,王贲乃是一道绕不开的坎。

所以,当前之局,先要逼开王贲才是重中之重。

思虑清楚后,周市当即带上封国内的大半军卒,前出濮阳,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报!”

有探子回报道:“君上,秦兵已经出了城,正在朝北而行!”

周市冷声道:“再探!”

“唯!”

“君上,这可是大好时机啊!”

有属臣劝谏道:“秦人离开了城池,又携带大量财富,此时当是吾等击败秦军的绝佳时机啊!”

周市冷眼看了那厮一眼。

虽然离得有二十里之遥,但周市却是看得分明,远处秦军的阵列丝毫没乱。

莫看王贲先前败的厉害,那是华侯剑走偏锋,王贲一时摸不着头脑,这才吃了大亏。

汝等难道真的以为秦军好欺负了?

莫要忘记了先前其守卫大梁,占据着城池之利,这才与王贲打成了平手。

此时若是与王贲野战,周市自认没有胜算。

当然,若是武卒在手,周市倒是有会会王贲的打算。

可惜魏王将武卒看得太重,其离开大梁,就封之时,王上只是赐予了百名武卒而已。

“追不得!”

周市不说话,顿时,有周家子弟反驳道:“将军应当看到了,秦人兵马在侧,大车在道路的中间,若是吾等冲杀上前,这里到达濮阳可是有着二十里的路程的。

是以,纵然吾等冲到了秦军面前,还没有与秦军交手,秦军早就结好了阵型,就等着吾等钻进去呢!”

“是啊!是啊!”

“周将军说的在理!”

……

一众将领应和着,却是让先前开口的那名将军脸色很难看。

“将军,难道吾等就这样看着吗?”

那名将军愤恨的说道。

“不急!”

周市摆摆手,道:“稍安勿躁!”

其转身大声下令道:“拔营,缓缓而行,向秦军压迫过去。”

“君上!”

那名将军大急,连忙道:“君上还请速速下令追击啊!秦人离开了城池,这可是消灭王贲的绝佳机会啊!”

周市笑道:“孙将军差异,兵法云: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只要濮阳在手,吾等又何必与王贲纠缠呢!”

那姓孙的将军,急的跺跺脚,见到周市心意已定,却是无话可说。

周市带人跟在王贲的后面,待到了濮阳城外的时候,秦军已经离开濮阳四五十里了。

看着城门大开的濮阳城,周市豪气分发,其骑在高头大马上,大手一挥,道:“进城!”

大军朝城内开拔而去。

忽然有士卒注意到了城门上的那两行血字,议论声顿时响了起来。

周市见前方的士卒乱成一团,遂走上前来,大喝道:“汝等都在干什么!”

一名小吏指着城门上面的字迹,嘴唇哆哆嗦嗦的,却是说不出话来。

周市抬眼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汝当官,吾发财,明年这时吾还来。

落款是:乃公归家,诸子免送!

周市脸上蓦地一白,心中却是宛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全数涌上心头。

就连周围士卒投来的目光,似乎都变了……

其见到周围的士卒议论声更大了,遂强笑着走上前去,其伸手在地上那半凝固的马血上沾了沾,在另外一扇城门上写下:

汝夺城,孤得城,明岁此时又一城。

其又沾了血水,落款道:孤得卫地,将军辛苦。

“哈哈哈哈!”

待周市写完,众人顿时大笑起来。

先前因为不敢追击秦军的那点憋屈,尽数散去。

不识字的士卒小声询问着,军吏们大笑着将周市书写的回话念了出来。

众人顿时齐声欢笑起来,声浪滔天。

先前的那一点不快,烟消云散。

周市则乘机下令道:“众将士听令,接管濮阳城防,但有宵小违法乱禁、抢劫财物、作奸犯科者,一律斩首示众!”

“唯!”

众人齐声应答。

王贲先前送卫王去咸阳时,就已经将城内的富户抄家了。

其决定放弃濮阳的时候,更是纵容士卒大肆抢掠城内的富户。

卫国以商立国,是以濮阳富人很多。

秦军挑选那些高门大楣的宅院,抄家抢劫,将富户们的财富掠夺一空。

王贲离开濮阳的时候,又没有任命官吏主持濮阳局面。

而平时能够说得上话的头面人,近乎全部被王贲抄家灭族了。

周市进城之前的这几个时辰内,濮阳成为了罪恶的天堂。

一个个平时藏身于阴暗面的牛鬼蛇神纷纷跳了出来,大肆在城内抢掠着。

其等乃是本土势力,自然比秦军更有针对性。

一个个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富户,被攻破了宅院,杀了进去。

一箱箱的金银珠宝,被混混们抢走……

偌大的濮阳城内,受伤者的哀嚎声,被抢走财产者的哭嚎声,混子们的喝骂声,响成了一片……

一个个往日高高在上的富家小姐、豪门千金,被脱去了衣衫,被混子们肆意凌辱着……

更有甚者,抢劫完了之后,随手点燃了一把火,毁尸灭迹。

濮阳乱成了一锅粥。

就连平素老实守法的黔首,见到痞子们怀里揣着的金银珠宝,见到那逼人的珠光宝气,也纷纷起了异样的心思。

胆大的也组织了起来,攻入平素有仇怨者的家庭,杀人夺宝……

周市进城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乱糟糟的场面。

第四百零八章:儒生

周市见到城内狼烟滚滚,到处都有着火的房屋,更有人四处乱窜,怀里鼓鼓囊囊的。

眼看就是没干好事之人。

周市大怒,挥手下令士卒沿着街道推进,但有在街道上奔驰的众人,一律搜身,若是有持刀者、有身怀财物者,尽数斩杀!

一时间人头滚滚。

被斩杀者遍布全城,事后更是挖掘了数个大坑,用来填埋这些尸体。

当日杀得魏军士卒手都软了。

粗略估计,当天死在魏军剑下的卫人,不下万人之巨。

一时间,周市有了周断头的说法。

虽然私下里,有人对周市怀着怨恨。

但是对于大多数的卫人来说,周市却是解救了其等的大功臣。

是以,周市很快就在卫地站稳了脚跟。

卫国的府库被秦人抢掠一空,就连大半的富户也遭了灾。

周市本以为卫地会成为其的累赘,哪知道当事后清点的时候,才发现,府库内又多了半库房的财富。

这些都是斩杀了那些四下抢掠之人后,得到的赃物。

看着这庞大的一笔财富,周市心中竟然隐隐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堵死了四门,放任地痞抢掠好了

时光蹉跎。

不知不觉已经迎来了寒冬,一夜之间地上铺满了半尺厚的白雪。

都城主体已经完工,只剩下一些装饰性的小活还没有做完了。

青豚调走了大部分民夫,留下部分工匠,继续修建着都城。

而围屋,也已经修建了很多,沿着各条河流,青豚在华阳以西几十里宽的属地上,全部修建成了围屋。

此时,华阳府衙内,青豚正在与众臣朝议。

只听得青豚说道:“诸位爱卿,昨夜天寒地冻,暴雪落下,不知可有受灾的人家?”

唐在道:“君子,臣下接到属吏汇报,华阳城内昨夜有十六家被压塌了茅屋,死亡两人,受伤者有七十人。

城内的乞丐,冻死三十六名

至于其他诸城,由于时间太短,通报还没有到来,若是君上想要详细的数据,臣下三日后方能送上。”

唐在前几日被唐雎派来协助青豚,这却是青豚开的口。

这些时日以来,虽然华地涌入的士人很多,但是能够担任一郡郡守职责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陈平需要统筹全国,张仲也早已在市丘坐镇,南方新下的几城,更是暂时保持军管模式。

青豚手下急缺高端人才。

于是,青豚特意给唐雎写了一封信,言明了自己的困境。

收到青豚书信后,唐雎派遣唐在,带着十几名家族中杰出子弟,来到了华国。

唐在能够被唐雎派来,其手上的本领自然不差,这几日,经过其的一番梳理,华阳诸城的管理模式更为的高效。

青豚后世不曾涉及政治,因此对于管理属地并不在行,虽然其偶尔无意说出的一言两语,被陈平奉为圭臬,但是,具体的细化办法,其却是拿不准的。

而陈平则是自学成才,虽然其上手的很快,但是没有现成的模式可以借鉴,因此,其管理华国也是磕磕绊绊的。

唐在到来后,这一切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作为唐雎的亲孙子,唐在受到的乃是全面的贵族教育,就连在与楚国的合作中,唐在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听闻唐在的话语,青豚面色阴沉。

“诸位,惠王曾经忧愁过邻国之民不见少,寡人之民不见多,这人口才是一个国家强盛的根基。

单单华阳城内,一夜之间遭遇如此大的损耗,寡人心痛啊!”

众臣慌忙俯首,齐声道:“此乃臣等之过。”

青豚摇摇头,让众人起身,道:“诸位不需如此,吾华国新立,诸事还没有走上正途,寡人能够理解。”

唐在眼神闪烁,自己这个准侄女女婿,不愧是能够从底层崛起的人物。

对于什么才是强国之基,其倒是看得透彻。

青豚道:“左少府,汝可知道修建的围屋有多少空余的?”

左车道:“君上,自洪水退去后,吾国就开始动员灾民,修建工事。

最高峰时期,共同时动用民夫十万三千余人。

累积挖掘河道五百里,修建围屋五万六千余座。

遵照君上的吩咐,按照三户流民两户军人家属的模式,共计安置灾民、军属三十六万余。

此时臣手中还没有分配出去的围屋,尚有两千余座。“

听闻左车详细到极致的数据,众臣瞠目结舌,新近投靠的士人更是吃惊万分。

就连唐在也惊诧不已。

一个立国不过数十天、占地两郡半的小小子国,竟然在短短时间完成了如此多的工程!

这也太吓人了!

有一个身穿儒家服侍的男子开口道:“君上,自古劳民伤财者,都会导致民怨沸腾。

比如夏桀、商纣,都是劳民伤财、滥用民力之后导致的灭亡。

君上不可如此滥用民力,否则灭国不远啊!“

这人言辞铮铮,正气盈天。

青豚失笑,道:“汝难道不到街上走走看吗?”

那人面色一僵,儒家人只需要熟读春秋,勤习圣人教义就好了,这走到街头观看众生百态乃是墨家所作的事情,与我儒家何干?

青豚说的含蓄,一旁安坐的虎则不满的斥道:“果乃蠕虫,汝难道都不知道自从君上下令将新建的围屋,无偿送与参加修建的民夫后,吾国百姓都挤在官府门口,声言要参加徭役了吗?”

虎说的乃是上月的事情了。

冬月之后,天气渐寒。

青豚忧虑流民只能在搭建的窝棚里面避寒,就下令各方负责看守工程的军吏,挑选大半干活认真的人,优先发给房屋。

当房屋被分配下来之后,听到消息的黔首,纷纷赶往官府,询问还要不要人干活。

百姓们算得清楚,这种完全用砖石修建的房屋,最低都能使用百年。

虽然参加了工匠后,必须要干够三年时间,但是这三年同样是有工钱拿的!

如此划算的买卖,众人不是傻子,自然愿意挤破头的抢位置。

那儒士面色僵硬,还是一旁坐着的官吏小声道清楚了前龙后脉。

这儒生面皮发红,羞得无地自容。

本以为可以落一个忠臣直谏的名声,哪知道却丢大人了!

第四百零九章:唐在作坊行

青豚也不理会这厮,对着左车吩咐道:“左少府,将各地空余的围屋做一个详细的统计,送到右相府”。

左车应了。

青豚又对着陈平道:“右相,汝统计一番各地,查清楚房屋不结实的家庭,然后看情况招募一些工匠,或者提前签订契约,将围屋送与其等避寒!”

“君上圣明!”

陈平淡淡的恭维道,眼神还不经意的瞥了那儒生一眼。

如此空谈之人,还是调换一个书佐的职位给他吧!

唐在面色稍微有点异样,这么做下去,华国府库会撑不住的,其打定了主意私下里建议青豚一番。

至于当着众臣的面,唐在却是不会开口的。

毕竟其是唐佳的亲叔父,青豚又与唐佳有了婚约,他算得上是青豚的长辈了。

若是当着臣子的面,驳斥青豚则会让青豚落了面子,青豚也无法向对待别的臣子那样来反驳其。

唐在清楚的明白自己的位置,所以有什么话语,其要么私下里与青豚商讨,要么则是先与陈平商议。

议定了这个问题,今日的朝议也算是进入了尾声。

众人又商议了几个无关轻重的问题,陈平忽然开口道:

“君上,臣下早上接到奏报,楚国运来的第三批粮食正在装船了。“

哦!

听闻这个消息,众人神色大振。

虽然楚国早已答应还有粮食送到,但是没有拿到手里,总是觉得不靠谱。

听闻陈平的这一个消息,众人才踏实了许多。

有了这批粮食,就算是按照君上的花法,也能够支撑到明岁刈麦了。

不过这个君王,其等倒是也服了,前前后后,楚国和赵国援助的粮食,都够食用到明岁冬月了。

哪知道君上无数个大工程下来,这粮食的消耗与日俱增。

就连冬日里也不消停。

君上前几日才命令左车,新招募了两万工匠,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这几日君上神神秘秘的天天泡在作坊里,还特意派遣军士,将早就防范严密的作坊,再次戒严了很多。

下了朝,青豚正待朝作坊那边走,忽然听闻短兵传言唐在求见。

青豚想了想,命人将唐在带了过来。

唐在见了礼,青豚伸手指着马车,道:“仲父,吾等边走边说吧!”

两人上了马车,青豚道:“仲父找吾有事吧?”

唐在点点头,道:“君子,汝可曾想过财政的问题?”

青豚道:“仲父还请细言,财政会出现什么问题?”

唐在道:“君上,汝免费送给百姓房屋,吾能理解,华国新立,民心凝聚不足,不得不以此拉拢人心。

可是君上有没有想过,吾国的府库支撑不起这么大的消耗啊!”

青豚点头,道:“仲父担心的这个,吾也考虑过,这样吧,仲父随着吾去一个地方,待看过之后,仲父在看看府库能不能撑起来吧!”

唐在点头,其也想知道青豚的本钱究竟是什么,竟然能够支撑了这么久的挥霍。

两人说着闲话,不多时,就出了城,来到了作坊。

守卫验过棚的令牌,又打开车门看了一眼,对着青豚行了礼,这才放行。

唐在惊讶的道:“此地竟然连御林军主官的腰牌也要仔细检查?”

青豚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么,若是见到棚的腰牌就放行,吾还要换人呢!”

其看着周围特意修建的城墙,含笑道:“这里可是华国真正的根基所在!防范严密点没有错的。”

唐在对接下来的一行更加好奇了。

这所新城占地几千亩,紧靠新挖的河道。

从贾鲁河过来的河水,被堤坝蓄起,然后开了一道小闸门,湍急的河水流经了这里。

这是为了给水车提供动力的。

从城门进去,最外侧乃是车辆作坊,一架架半成品车辆被做了出来,堆积在一起。

旁边有从金属作坊那边拉过来,早已做好的车轮,有工匠正在安装着。

唐在大奇,道:“君上,风靡魏国的手推车,就是从这里做出来的?”

青豚点头,道:“是啊!这手推车,当初吾等可是遇到了好几个难题,好在都一一解决了。”

唐在问道:“不知这手推车一日的产量有多少?”

青豚道:“车身倒是没有限制,稍微懂点木工知识都可以制作了,这东西难就难在车轮和车轴上,尤其是车轴。

受车轴的制约,产量却是不高,至于具体的数据,吾也记不得了,要问左车才行。“

两人正说着,左车走了过来,其道:“手推车的产量,昨日是一百三十六架。”

一百多架!

唐在大惊。

这东西在大梁的售价为两金,还有价无市!

照这么算,单单是一个手推车,一天就能够给青豚带来近三百金的收入。

怪不得青豚对于给黔首分发房屋,显得那么不在乎了。

有这么个生金巨兽在,那一点工钱又当得了什么!

随着三人的不断深入,唐在大开了眼界,只见道道工序各人分开行动,专人专职的负责着每一样工序。

刀剑、飞斧、农具、就在唐在走过的短短时间内,就有大量的成品被生产出来了。

唐在这才明白为何楚国会心甘情愿给华国粮食了。

有了这么个生产盛地在侧,楚国短缺生产工具的弊端必然会迎刃而解的。

三人走到了河道边,只见一架架水车耸立在河道里。

水车带动着一个个怪模怪样的机器。

只见那机器不断的上下翻动着,每一次落下都会产出一件成品。

唐在惊骇莫名。

青豚则笑道:“水车的力量还是有点小了,这烧红的铁块,都需要四遍工序,才能够打制成型。”

左车则道:“君上,并非全部都是如此,这边的因为是制作兵器的锻压机,因此需要好几道工序,才能够成型。

那边的钱币作坊,只需要一遍工序就好了!”

左车手指左侧,带着两人朝那边走去。

唐在忽然看到大量的华国新钱,就像是垃圾一般被随意的堆在一边的木箱里。

其走上前抓起一把一看,只见枚枚钱币,都毫无瑕疵,在太阳底下,正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新钱就是这样做出来的?”

唐在瞪着眼睛看向一边的怪模样机器。11

第四百一十章:北门老妪

“对,新钱就是这么做出来的!”

左车轻笑一声,道:“看到了吗,吾等先将铜材烧化,倒入一个个小磨具里面,待凝固成型后,则放入冲压机里,压制出花纹。”

随着左车的手指,只见一枚枚的钱币,流入装钱的大木箱里。

唐在暗暗称奇。

这种新钱其也有所耳闻,这种制作精美的钱币,深得百姓喜爱。

因此,新钱的流通并没有受到阻碍,甚至不需要官府强制,就有百姓愿意兑换新钱。

只是?

唐在不解的道:“君子,这种新钱制作精美,本来兑换比例应当稍微低一点的,为何君上还要与旧钱公平兑换呢?”

唐在有句话没有说出来,若是公平兑换,这损耗可就大了,华国那么多的百姓,全部的损耗加起来必然是天文之数。

华国的财政不一定负担的起!

青豚哈哈一笑,唐在虽然所学甚多,但是还是有局限啊!

青豚道:“仲父,帐不是这样算的!”

其道:“单看兑换比例,孤的确是赔本了,但是仲父有没有想过,华地的铜矿并不是钱,战场上缴获的兵器,也不是钱!”

青豚脸面带笑,询问道:“仲父可知道,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制钱的材料,为何价值却是比相同材料制作出来的钱币低呢?”

唐在一楞,道:“君子,这铜材成为兵器,需要匠人制作,这才是价值不值钱币的原因吧!”

青豚道:“可是钱币也需要匠人制作啊!”

唐在茫然,是啊,钱币,兵器都需要匠人制作,只是这价值为何相差那么大呢?

一旁的左车也听得迷迷糊糊的,这种问题,其内心隐约有种想法,可是就是抓不住脉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青豚道:“因为铸币权在政府手中!”

“官府将铜矿开采出来,然后制成各种成品流通。

从上古时期的以物易物结束后,天下万物就进入了有价值时代。

这个价值如何衡量?

唯有制定一种准则,才能让繁琐的以物易物变得简单。“

两人若有所思,只是青豚还是没有说到为何货币要比铜器贵重。

青豚继续道:“这种规则由谁来制定呢?

从最开始的生产工具来衡量货物价值,比如一匹马价值一百柄干活的铜铲子,一匹布价值十枚采割的刀具

慢慢的就有了刀币、空首布币!

但是这种交易还是太过繁琐!

为何呢?”

青豚盯着唐在询问道。

唐在一楞道:“君子说的可是货币太重,交易不便?”

“然!”

青豚边走边谈道:“初期的货币就是生产工具,因此太重!

于是就有了缩小版的刀币、布币!

至于楚国!“

青豚笑道:“莫看楚国比较混乱,但是楚国却是在货币制度上曾经走的最远的。”

左车疑问道:“君子说的可是楚国早年使用的贝币?”

“对!”青豚道:“楚国早期,使用汉水一代少见的贝壳来作为钱币。

这种采用个稀有物品,充当钱币的办法,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货币!“

唐在皱眉道:“可是君子,后来诸国大肆采集海边的贝壳,甚至齐国更是举国采集贝壳,以此换取楚国大量的财富。

于是有了齐国的昌盛。

这也是楚国为何改变货币,使用鼻钱的原因!“

青豚笑道:“吾只是打了个比方,并没有说楚国的贝币就是最好的货币。“

青豚拿起一枚一铢钱,道:“仲父可知道这里面含有多少铜?”

唐在这些时日也用心钻研了华国的法律条令,自然知道华国衡量单位里最小的重量叫做铢。

这一铢钱却是刚好为一铢的重量。

其皱眉,按照道理这枚钱币当是一铢才对。

可是看青豚的神色,这里面似乎另有隐情。

左车解释道:“都尉,这种新钱采用的是合金的方式,一枚铜钱六分铜四分锡。”

“这?”

唐在道:“列国所铸钱币,皆是两分锡,吾等采用四分锡,这不是”

唐在没有说明白,青豚却知道唐在的意思这是欺骗百姓了啊!

青豚笑道:“这就是孤长篇大论的原因所在。

寡人规定铢钱乃是华国唯一流通的货币,所以虽然这种钱币含铜量比较少,但是这依然不能抵消它的流通。“

青豚神色得意,道:“况且孤制定的新钱,制作精美,足以甩列国钱币十条街,是以,虽然新钱含铜量少,但是百姓却欣喜的前来换取!”

青豚笑道:“仲父可明白,为何孤不减去损耗,兑换钱币孤仍然不吃亏了吗?”

唐在点点头,是啊!

新钱的成色,注定了青豚不会吃亏,而新钱的外观,又注定百姓愿意换取。

左车在一旁笑道:“都尉尚且不知,不但是华国,就连魏国的百姓,也会前来换取新钱。”

唐在不解,疑问道:“哦?这又是为何?”

左车轻笑一声,道:“新年将近,长者需要给晚辈准备压岁钱了啊!”

其道:“有了这种新钱,这么精美的钱币,若是赏赐给晚辈,不是更讨后辈喜欢吗?”

唐在一想,可不是么!

往日里的那种钱币,含有气泡、缺损,更是流通的久了,许多钱币都已经油腻腻的了,今岁有了这么好的新钱,老百姓就算是图个喜意,也会兑换一些的。

青豚笑道:“不仅是魏国,就连项家前几日也来信说要换取一点新钱,准备赏赐给将士们。”

三人说笑着,却是朝着里面继续走去。

林城。

北门一家侥幸从秦军手上逃脱一命,因此更加珍惜眼前的好日子了。

今岁官府组织民夫挖掘河道,北门老妪当即就让大郎报了名。

当听闻官府今岁的徭役不仅管吃喝,还有工钱可拿时,北门老妪当即将孙子。孙女们唤到跟前,语重心长的说道:

“孩子们,都要记住了,咱家能够继续吃上这香喷喷的饭食,都是拜君所赐啊!”

人上了年纪就爱唠叨,几个孩童虽然不愿意听这种早已被祖母捞到几百遍的旧黄历,但是也认真的听着。

第四百一十一章:大郎想要不种地

这无关乎孝道。

而是诸位幼童都已经记事了,那天的情形可是让其等记忆犹新。

若不是君上的军队打垮了秦军,其等怕是都要成为孤魂野鬼了。

每一次,祖母捞到这种往事,诸童都会认真的点头。

“娘!我回来了!”

就在北门老妪再一次唠叨的时候,北门大郎推门进来了。

不待大郎说话,老妪就道:“儿,汝过来!”

北门大郎走上跟前,认真的道:“娘,孩儿在呢!汝说!”

北门老妪拉着大郎的手,道:“孩子啊,娘问汝,去了工地可曾认真干活?

娘可是跟你说,这吃水不忘挖井人,人家救了咱们全家的命,咱家可不能昧着良心啊!“

大郎拍拍胸脯,道:“娘,咱是那样的人吗?”

大郎许是走得久了,端起桌子上的凉茶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

喘息了一口,大郎这才继续道:“娘,汝不知道,俺在工地上干活可认真了。

看管工地的那位军爷说俺干活实在,于是别人都是第三个月才能涨到六十的工钱。

俺可是第二个月就被军爷涨了工钱!“

北门大郎拍拍胸脯,怕是老妪不相信,又从怀里取出荷包。

“哗啦啦!”

北门大郎倒出一大把的钱币。

枚枚亮晶晶的新钱,散发着光芒,直晃人眼。

北门大郎自豪的说:“娘,数数看,孩儿去了两个月,别人都是只有六十枚钱币,孩儿可是挣到了九十枚呢!”

大郎似乎又响起了什么,道:“对了娘,看管工地的那位军爷可是说了,若是明岁孩儿还愿意去,就每个月再给孩儿张五枚钱币呢!”

北门老妪捧着一大把钱币,眼睛却是湿润了。

“多好的人啊!”

“多好的人啊!”

北门老妪喃喃自语,其抹了一把眼泪,道:“孩子,汝若是想要去干活,就去吧!家里的活,俺和汝媳妇,能够干的过来!汝只管去!”

“娘!”

北门大郎嗔怪道:“娘,俺就是回来跟汝商量一件事的!”

这时,北门大郎的妻子也走了进来。

“夫君,汝只管说吧!”

大郎道:“娘,秀,俺是这样想的,你们看啊俺干了两个月的工钱,换成大米都够俺们全家吃半年了的!

俺只要干活,工地上又管饭,这样的话俺干一个月的工钱,就够咱们全家吃上四五个月的了!

所以“

北门大郎看看老妪和妻子,道:“看管的军爷,很是看得咱,就因为咱干活实在。

走的时候,人家悄悄的告诉俺,只要明岁俺继续去干活,下一波分房子的名单里,就提上俺的名字!“

分房子?

婆媳两个对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大郎见两人不解,这才解释道:“娘,咱们林城这边还没有开始,但是在华阳以北,早就开始了。

君上圣恩!“

北门大郎冲着北方弯腰一拜,这才继续道:

“汝等不知道,前几天下了一场暴雪,据说华阳城里都冻死人了。

俺听军爷大哥跟分房子的那位上差说过这事,据说君上都当着大臣的面落泪了。“

婆媳两个连声催促道:“快说,快说!”

大郎继续道:“君上说召集百姓们盖房子,没想到却有百姓住不上好房子,这真的最大的悲哀啊!”

众人叹息一声,是啊!养蚕的穿不起丝绸,版筑的住不上大厦!

这都是命啊!

倒是一旁立着的大孙子机灵一点,其催促道:“阿翁,快说说,这冻死了百姓,怎么就牵扯到分房子了?”

大郎拍拍脑袋,道:“看看俺这榆木脑袋,忘记说了!”

“俺当初不是被召集去修河道了吗?”

众人点头,对啊!当初大郎就是去挖掘河道的。

大郎继续道:“当初,君上修建新都城,刚好俺们那一部分被调了过去。

然后,军爷看俺干活实在,就推荐俺去学习盖房子。

俺干活实在,又勤于专研,于是,很快就能垫刀了。

你们不知道,每一个月砌墙的大工都有一些名额,可以分配到房子。

全是那种很大的砖石房子,足够咱家住三辈人了!“

大郎摸摸长子次子垫刀脑袋,道:“到时候大娃二娃娶了媳妇成了亲,咱家也能住得下!”

两个孩子面色瞬间红了,满脸的害羞,眼神里还有着憧憬。

秀拧了大郎腰间一把,嗔怪道:“就没个正行,娃还小呢!”

“小啥小!不小了!”

老妪徉怒道:“再过三四年,大娃都能够说人了。”

秀噗嗤就笑了出来,娇声道:“娘”

大郎拍拍脑袋,这才道:“忘了说正事了,都城里冻死了人,君上说这都城都能够冻死人,更何况是乡下呢!”

“于是,君上命令众臣,统计民间房屋不合格的,然后免费分发房屋。”

“啥!还有这好事?”

“是啊!不仅仅是贫民们,君上更是给那些流民也分发了房屋!”

老妪道:“君上虽然仁慈,但是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就被咱们发房子吧!”

“对!”

秀也接着赞同道。

“是的,君上说了,得到房子的,每一家必须抽调一个男丁,参加三年劳动,但是三年内依然有工钱可拿!”

“这也是好事啊!”

老妪点头道:“拿人家的东西,给人干活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秀在一旁道:“这工钱应该是要少一些吧!”

“钻钱眼子里了!”

老妪呵斥一声,道:“就不会算算账,就算是白干活干三年,能够得到大郎说的那么好的房子,也足够了!更何况人家还给工钱呢!”

秀一想也是。

大郎这才道:“所以娘,俺想的是,明年俺得到了新房子,俺们一家就搬过去,家里的田地不种了,俺养着你们!”

闻言,秀更是喜形于色,微微朝着丈夫靠近了一些。

老妪皱着眉头道:“说什么呢!才挣了几个钱,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老妪很是生气,不种地,全家吃什么,喝什么?

指望那点工钱,若是官府没有活了呢?

把地慌了,全家到时候不是要乞讨着才能过日子了!11

第四百一十二章:纸张

“娘,你不知道,军爷可是说了,君上准备重新规划田地,到时候将个人所有的土地,调整到个人房屋旁边呢!”

大郎解释道:“再说了,若是真的能够分配房子,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分配到哪里去呢?

若是分配到了市丘,难道咱们还要跑回来种地啊?“

秀紧紧的拉着大郎的衣角,眼神里全是希翼。

若是娘能够答应,自己也不用与丈夫分居了。

秀还不到三十岁呢,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

老妪眼神一瞪,这住得远,还不允许将土地租出去啊!

忽然,老妪看到儿媳妇幽怨的眼神,心里瞬间就软了。

其与街坊邻居那些老太太们之间的荤话,可是说的: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铁锤磨成针,六十坐地能吸土。

自己的儿媳妇不过二十多岁,正是饮髓思渴的时候,长时间让人家小两口分开,也不好啊!

若是乡下也就罢了,毕竟风气严谨。

可是其等住在城里,小痞子一大把,若是哪天媳妇被哪个坏痞子勾搭了,到时候一个妇道人家报官都没脸去。

罢了罢了!

老妪长叹一声,儿大不由娘,大郎愿意折腾,就由他去折腾吧!

关于官府分房子的事,老妪早已经有了耳闻。

华国新立,这种能够凝聚人心、凸显政治的事情,官府自然会大力宣传的。

自己前几天腿脚扭了,在家里养伤,田地的活都靠着儿媳起早摸黑的去干,因此秀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待在家里的老妪却是知道的。

据说那屋子总共两层半,每一层都有六个房间,三楼更是还有一个视野开阔的阁楼。

民夫们没有见识,不知道这阁楼,实际上是一个瞭望哨和烽火台的结合体。

听闻儿子说的有板有眼的,老妪也起了心思。

自从华国新立之后,这君上可是有为的明君,眼见有益于百姓的新政接连实施,老妪也有了放任儿子搏一把的打算。

见到老母亲同意,年轻的大郎、秀小两口喜不自胜。

大郎当即从口袋里掏出几枚新钱,笑着对三个子女说道:“喏,这是阿翁刚领的路钱,阿翁特意省下来,给你们姊妹几个当做压岁钱。”

几个小孩子欢笑的结果,嘴里连连谢过。

老妪笑骂道:“挣了几个小钱,看把你烧的了。”

大郎憨笑着,并不接母亲这茬。

老妪从一把新钱里数出十几枚,递给秀道:“罢了,罢了,俺当一次家,秀你拿去,去市面上扯上几尺布,给娃们还有你们两口子一人做一件新衣裳。”

“娘,这钱还是留着吧!”

秀摆摆手,不肯要。

老妪眼神一瞪,徉怒道:“接着吧,马上就要离家了,没件新衣服怎么成!”

大郎也在一边道:“秀,就接下吧,给娘也做一身。”

秀这才接下,领着大娃欢快的去了。

老妪正待拒绝,秀已经出了门了,只得对着大郎道:“俺老婆子就算了,有一天没一天的,做了也是浪费。”

“娘,看你说的,儿子挣点钱,还不就是要让娘过上好日子么,娘要是不要,儿子也不要了!”

老妪只得苦笑着应承了,心里却是打定主意,这衣服自己不穿,给秀留着。

年关将近,征招的工匠们都已经返回家中,北门一家的事情,正在华国各地上演着。

不同于老妪的通情达理,却是有着一些当家老人,并不同意离井背乡的远去他乡,只是这股外出务工的风波却已经刮起来了。

就像是后世的那个改革年代,外出务工,终究成为了百姓的日常。

这股风虽然此时正弱,但是却难以阻挡其席卷天下

华阳城外。

作坊内。

唐在看着作坊最内部的大池子,眼神里却是难言的震撼。

只见工匠们浑身大汗淋漓,正在将树皮、丝麻、稻草磨成木浆,煮沸后倒入眼前的池子里。

另一边有人用竹篾、芦苇编织成捆的草席,在浑浊的水池里浸泡后,捞起放在一边。

旁边早已放置了一段时间的草席,被人一张张小心的揭开,里面是一层薄如蝉翼的暗黄色宛如布帛一般的东西。

“这是何物?”

唐在大奇。

青豚指着一边晾干后小心叠起的“布帛”,笑道:“此物乃是纸张!”

“纸张?”

这是什么东西?

唐在的眼中,疑惑的光芒闪烁。

“世人书写,贵族可在羊皮、布帛上面记录文字,而普通人则只能在竹简、木简上面写下知识。

史官们更是只能在竹卷上记录时政!

这种方式,因为费时费力,因此,记录下来的东西都很是言简意赅,因此,纵然是黔首自学,认识了文字,因为不知道字义语法,因此若是给予其书籍,也是看不懂的!“

唐在点头,这也是为什么贵族能够长盛不衰的原因。

书籍制作不易,记录的文字更是简练到了极致。

一个“然”字,就曾经难倒了一国君主,更何况普通人呢!

青豚道:“吾华国新立,百废待兴,又身值乱世,有用的人才却是太少。

所以孤打算明岁新村落建成之后,便大开学院,培训人才

只是如此一来,普通人家却是负担不起的。

所以孤让左府抽调人手,成立了纸张作坊。

这便是成品了!”

“纸张!”

唐在呢喃一声,道:“君上的意思是这东西能够写字?”

“然!”

青豚道:“羊皮、树皮、丝麻、布帛都能写字,这东西就是用树皮、丝麻做的,又为何不能呢?”

唐在来了兴趣,当即让人送来笔墨,抽出一张泛黄的纸张,就要在上面涂墨。

青豚也不理他,这种纸,青豚是打算送给唐府,用来清理个人卫生的。

之前的时候,因为青豚太忙,先是忙着征战,后来又忙着立国,因此,自己的个事,也是用一截竹筹解决的。

因为一直没有闲下来,又一直身处军旅之中,当时间久了之后,青豚也忘记了这种竹木片筹是擦不净的。

后来去了唐府,才发现这时代的贵族使用的都是细麻布。

第四百一十三章:让人脸红的新年礼物

当时青豚手握那种细麻布,感觉着那种涩手的硬质感,青豚才想起来要将纸张做出来。

当手头上的工作不在那么紧张的时候,青豚才抽出时间,泡在作坊数天之久,指导着工匠们做出了纸张。

青豚一个人惯了,因此虽然其做了国主,茅房里也没有像其他贵族那样,奢侈到使用布帛的地步。

摆放在茅厕里面的片筹,青豚一个大男人,用用也就罢了,若是让唐家大小姐那种娇滴滴的人儿,也和自己一样使用片筹,那就是罪过了。

更何况

来到这个世界后,青豚就没有碰过女色,一想起那三什么不如一什么的滋味,青豚这种准新郎就止不住的冲动。

可是当遇到使用片筹的美人儿

这不是倒胃口么!

因此,青豚抽了时间,特意将这东西做了出来。

看着唐在拿着毛笔,就要在上面书写,青豚忍着笑,也懒得指出来。

后世的青豚老家所在的村子,在他小的时候还有一个造纸厂。

他爷爷当年也在里面做过工人,因此青豚知道那个nn年代,一切采用土办法的时候,制造书写的纸时,里面是必须要加上一种常见的东西的。

这就是草木灰。

农村里家家户户的都会烧柴草,这种燃烧后的灰烬,却是制造纸张的原材料。

当然,这是很早之前的土办法了,工业盛行之后,里面都是使用一种添加剂了。

唐在研好了墨水,提笔在上面书写一下,见着泛黄的纸张上果然留下了墨迹,还来不及高兴,就见到这墨迹慢慢洇染开来,化为了一团

“这”

唐在疑惑的道:“君上,这纸张上写不”

唐在还没有说完,青豚就大笑道:“仲父好雅意,竟然在三急用品上书画!”

三急用品

这是个什么玩意?

左车也是笑得不行,伸手招来一名工匠,让其送来一沓泛着金黄的纸张,道:“都尉,这才是用来书写的纸张,方才汝使用的纸张乃是用来替代竹筹的。”

竹筹?

唐在楞了一下,才明白左车说的是什么。

其当即就闹了个大花脸。

脸红归脸红,唐在手上却不慢,挥笔在新纸上面泼墨挥毫,几个苍劲的大字跃然纸上。

“好!好!”

唐在越写越顺手,先前因为纸张太轻,还有点摸不住脉络,当下意识的用手压着纸张后,这书写就顺畅了起来。

“善!大善!”

唐在慢慢的写满了一整张字迹,这才停了下来。

其认真的向着青豚长拜,道:“君子此德,不亚于圣人重生,昔日稷下学宫、孔子有教无类等佳话,亦难及君子此德!”

青豚扶起唐在,道:“仲父言重了,余只是为了私利罢了,谈不上什么德行高尚。”

“不然!”

唐在正色的辩驳道:“臣下亦知道此物必然巨利,但是,君子可知道,此物一旦面世,必然会替代竹简,成为书写的载体!”

唐在指着自己书写的那张纸道:“此纸不过一尺见方,臣下方才写的字也不都已经写下了一百余。

若是臣下以小楷书写,此面纸张当能写下五百余字,若是以蝇头小字书写,最低当能写下千字左右!

臣敢断言,君上此物一旦面世,就能让天下人皆能识字。

故此,君上之德,远超孔夫子也!”

青豚苦笑。

唐在说了一大串,这才忽然醒悟,左车方才说的,先前那种泛淡黄的纸张,却是用来解决个人卫生的。

其伸手拿起先前的纸张,微微用手撕了撕,发现很是柔软,又很是细腻,虽然比不上丝绸,但是却要比细麻布细腻多了。

唐在明白青豚能够拿这种东西制作出厕纸,说明其的造价必然很是便宜。

“敢问少府,此物以什么为主料?”

左车隐晦的看了青豚一眼,见青豚点头,这才解释道:“此物以丝麻、布头、稻草、树皮等为原材料,主料则是稻草、麦秆。”

“敢问生产的兑换比例若何?”

左车见到青豚点头,继续回答:“君上说一斤干稻草当生产一斤纸张,只是此时工匠们技艺不精,因此一斤稻草,只能生产半斤纸张。”

“哦!”

唐在点头,道:“如此说来,此物产量几乎没有限制了,若此,又为吾华国新增一项赚钱利器啊!”

左车笑而不语。

青豚则是微微点头,这东西就是华国强盛的根基之一。

新年将要到了,青豚吩咐作坊里,加紧生产,待年底抽调两种纸张各千斤,送与唐雎府上。

新东西,当然要给未来的妻族分享一点,唐雎一家并不错,给予了青豚很大的帮助。

不管唐雎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帮助自己的,这个恩情青豚不能忘却。

十一月乃是魏国新年。

青豚已经颁行了法律,今岁的新年按照往年习俗来过,待明岁,也就是华国新元二年,新年的日子则改为正月元日。

这一日当为华国年始!

除夕之前,青豚给唐佳写了书信,又给唐雎报上平安,连带着又给一应唐府长者送上新岁祝福,附带着一应纸张,一并送上。

大梁与华阳相隔不过数百里,因此华国的车队,在除夕之前便到了大梁。

唐佳手握一张粉色的信笺,脸面却是有些褚红。

其暗啐一口,这位未来的夫婿,也不知道脑子里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什么羞人的勾当。

这种难以言及的羞人事,这厮也冠冕堂皇的跃然纸上。

常话说的,越老越唐雎虽然头脑清楚,但是在自己人面前,其却是有了老顽童的气质。

青豚将东西送到后,唐雎捉狭的竟然让唐佳先行挑选。

唐佳羞红了脸颊,这种东西,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怎么下得了手。

只是脸面归脸面,唐佳心中却是喜悦的很。

那人去了华国,这信笺却是不断的。

不仅如此,其有了好东西,也会第一时间给自己送来一些。

唐佳红着脸,指挥着下人将两样纸张,各自挑选了一大捆,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11

第四百一十四章:后胜

齐国,国相府。

寒冬已经到来,国相府内却是温暖如春。

夹墙里燃起了木炭,巧妙设计的管道,为整座房子提供了热量。

十余个身着薄纱的歌姬,正扭动着曼妙的腰肢,挥舞着修长的衣袖,脸上带着欲拒还迎的娇羞

胜乃是齐王建妻族。

因此,后胜的府邸,美轮美奂,几欲与王宫媲美。

后胜坐在厅堂内,正在欣赏着歌姬的表演。

后胜岔开腿,两个衣衫不整的侍妾,正在为后胜敲着腿。

后胜有一个毛病,每到了冬日,下了朝之后,就会将一双大脚放在歌姬的胸脯上取暖。

此时也不例外!

后胜的大脚,将两名歌姬提拔的馒头积压的变形了。

他闭着眼,脚底传来歌姬胸脯的滑腻感。

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后胜微微点着头。

“相爷,吃个橘子。”

侍立在一边的侍妾,细心地将一瓣橘子上面的白筋全部摘掉,然后喂入后胜的嘴里。

“嗯,真香!”

侍女的手指如兰似寇,后胜张嘴吃橘子的时候,连同侍女的手指,一起允入口中。

舌尖在侍女的指肚上轻轻转了一圈。

“相爷真讨厌”

侍女拉长了腔调,娇滴滴的嗔道。

人却是软了一般,嬉笑着滑入后胜怀里。

后胜闭着眼,在侍女的柔软上盘了一会,轻轻拍拍侍女的臻首。

侍女白了后胜一眼,掀开后胜的襦裙,俯下了身子。

一张小口若樱桃,吃住了黑深林里的恶龙

后胜浑身一颤,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漫歌漫舞的歌姬却是见怪不怪一般,微微撇来了一丝目光,便继续跳起了舞。

厅堂内的气氛,暧昧起来。

“相爷!”

有人在厅堂之外呼喊。

后胜也不睁眼,肚脐下的侍女,微微顿了顿,后胜轻咳一声。

侍女再次起伏

后胜打了个响指,有侍女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哦,是李贺啊,汝找相爷何事?”

侍女对着前来的门客说道。

“西边来了信,劳烦姐姐通禀一声。”

那门客低着头,视线在侍女半隐半露的胸脯上瞄了一眼,拂又低下了头。

这一低头,却是见到了一方呈现三角形的黑深林,正透过轻纱

门客只觉得热血上涌,确是不敢再看,将脑袋又低了一些。

这一低,又看到侍女那不知道涂抹了什么的脚趾甲。

却见那宛若葱瓣一般的小巧脚趾上,那粉嫩的脚趾甲涂抹着粉色的油彩,煞是可爱。

门客只觉得自己的鼻腔似乎开始发热。

见到门客的窘状,侍女轻笑一声,道:“汝且安心等着,待吾通禀相爷。”

门客不敢言语,轻轻用嗓音嗯了一声。

侍女娇笑着,转身回到了堂内。

“相爷,门客李贺求见,言是西边来了信。”

“西边?”

后胜第一次睁开了眼睛,其看了侍女一眼,道:“唤李贺进来。”

侍女离开。

那脑袋在后胜腿上的侍女,停止了动弹,定住了。

“没规矩吗?”

后胜轻哼一声。

侍女浑身一颤,赶紧继续动作。

“臣下李贺拜见相爷。”

“嗯!”

后胜继续享受着侍女的服侍,嘴里淡淡的说道:“李贺,所来何事?”

李贺微微抬起头,正要回话,就见到这香艳的一幕,其急忙低下头,道:

“相爷,西边有信过来。”

李贺从怀里掏出一方布帛,弯着腰,将布帛举过头顶递了上去。

后胜也不开口,先前的侍女却是从李贺手上接过布帛,展开来递给了后胜。

后胜扫视一番,轻笑道:“原来是秦国送来的金玉到了。”

其也不让侍女停下,就这样任由侍女继续进吐。

半柱香之后,后胜猛然抓住那侍女的头发,将其快速的压下拉起。

如是几下之后,后胜嘶吼着,浑身哆嗦一番。

“咳咳!”

侍女嘴角隐隐有着粘水,满嘴腥味,却是不敢

吐出来,只听得“咕咚”一声,入了肚。

站立的侍女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伸出玉手,捉住那丑物,细心的擦了干净。

后胜挥挥手,歌姬们散去。

“汝也下去吧!”

后胜又对着李贺说道。

李贺低声告退。

“将那本书拿来!”

仅剩下的这名侍女领班,起身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法家学说。

然后其打开竹卷,里面有一张满是窟窿的布帛。

后胜将布帛放在秦国来信上面。

只见窟窿里显示出了一句话:

“明岁夹击魏。”

后胜脸色微变,沉吟半晌,再才让侍女拿来火盆,将手中的来信投了进去。

其亲眼看着布帛化为一摊灰烬,这才又让侍女端了下去。

“秦政要干什么?”

后胜低吟着。

其与秦国乃是合作关系。

秦国送上美玉珍宝,其为秦王做一个说客,说服齐王袖手旁观罢了。

后胜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孤与汝秦王可不是诸君臣子,孤贵为齐国相,其是汝之佣臣!

“汝去看看,秦国送来了什么东西?”

侍女应了,转身离开。

后胜的脸色阴沉。

秦王的语气,惹恼了后胜。

未几,侍女再次返回,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抬着一个大箱子。

侍女挥手斥退了小厮,娇声道:“相爷,此番秦人的礼物可不少。”

其打开箱子,手捧一方玉砚,道:“相爷请看,秦人可是泼了血本了,这方和田玉,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哦!”

后胜收起了脸色,道:“呈上来!”

侍女手捧玉砚,走到后胜面前,恭声道:“相爷请看!”

后胜接过玉砚,在手心里一摸索,顿时露出了笑颜。

“不错,不错!这玉砚算得上是珍品了!”

“相爷,还不止呢!妾方才粗略看了一下,那巷子内可是有很多不下于这个玉砚的珍宝呢!“

侍女脸露娇羞,娇滴滴的道:“相爷,妾可是看到了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呢!”

后胜哈哈大笑,伸手将侍女拉入怀里,道:

“就汝嘴甜,这夜明珠猫眼大小就是难得的珍品了,若是拳头大那不是比随侯珠还要珍贵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临近

“啪!”

后胜轻轻在侍女的臀上拍了一巴掌。

“相爷!”

侍女拖着长腔,不依不饶。

“好了好了!”

后胜一边在侍女脖颈间嗅着,一边道:“那夜明珠就赏赐给汝了!”

“呀!相爷,汝真好!”

侍女喜笑颜开,却是伸出玉臂,搂住了后胜的脖子

秦国。

咸阳。

因为王贲战败,导致咸阳的儒家开始有了闲言碎语。

其等宣扬着莫名其妙的理论,指责着王贲。

什么暴虐了、什么周礼了、什么仁德了

这一切让秦国一众贵族很是反感。

一个以给死人办丧事起家的学说流派,竟然敢隐晦秦国时政!

秦王很是恼怒,下令李斯,要其严查。

秦王大怒,李斯办事自然迅速的很,不多时日,就抓起了几十人。

李斯本是许国后裔,乃是法家的佼佼者。

身为法家之人,自然是看不起儒家的那一套做法的。

有李斯牵头,很快,咸阳城内最是猖狂的儒家弟子便遭了殃。

据说关在咸阳大牢里面的儒家人,被打的皮开肉绽。

在互相攀咬之下,李斯手上很快便掌握了一张数百人的名单。

这事被赵高知道了。

赵高暗地里将这消息告诉了胡亥。

于是,无意间,公子扶苏从胡亥口中听闻了这一消息。

扶苏大急,屡屡在朝堂上与秦王争论此事。

秦王恼怒。

于是本来只是一番皮肉之苦的儒家弟子,被判处了极刑。

这更加让扶苏气愤了。

这几日,扶苏却是与秦王闹得厉害。

秦王本就有些头晕,被扶苏这一闹,脑袋竟然隐隐生疼起来。

于是,秦王有些恶了扶苏。

就连这几日的朝议,也没有让扶苏参加。

赵高府上。

胡亥却是与赵高大笑,两人的眼神里,竟然有了几许得意。

“阿翁,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已经岁了的赵荷,隐隐有了美人胚子的模样。

其揪着赵高的胡须,憨憨的问道。

“无事,少府要孤明日带着荷儿前去郊游呢!”

赵高还没有说话,胡亥就搪塞赵荷了。

“哦!”

赵荷却很是高兴,其萌萌的道:“小公子,荷儿要放风筝!”

“好好!”

胡亥大笑,道:“明日孤便带着荷儿前去放风筝!”

赵高也不言语,笑嘻嘻的看着胡亥逗赵荷。

其看着胡亥,眼中却开始盘算起来了。

胡亥与荷儿相差不过一两岁,看着两人的相处,倒也融洽。

若是能够将荷儿

赵高点头,若真的能够成其好事,自己可就是胡亥的泰山了!

到了那时候,有了从龙之功,又是姻亲,自己的地位必将更高!

甚至,总揽一国相位,坐上昔日吕不韦的无上地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赵高知道,自己的根基还是有点浅薄,若是在拉拢上一个大臣,这谋划才有实现的可能。

拉拢谁呢?

赵高盘算开了。

华国。

新都。

年底加紧时间,抢工完成的华国新都城,此时正在张灯结彩。

十日后,就是君候夏青迎娶唐雎重孙女的大好日子了。

因此,这些时日,华阳的官府,忙碌的就是装修新都城的这一件事情了。

这是一件很琐碎的事情,从楚国运来的漆器,从齐国运来的丝帛,从赵地运来的骏马

各种事情,忙碌成了一团。

青豚也忙迷了,唐在亲自出面,带着妇人,给青豚量身制作新衣。

又有礼仪官,一遍一遍的教导着青豚礼仪。

君上大婚,这是华国第一重要的大事,当不得丝毫马虎。

终于时间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

青豚要前往大梁迎娶唐佳了。

浩浩荡荡的车队,前后连接了好几里之远。

青豚带着各种彩礼,乘着崭新的马车,又周义护卫着,朝大梁行进。

楚国。

项府。

“主上,三日后就是华侯的大喜日子,臣请命前往华阳祝贺!”

范增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往日里这个项家第一谋臣,都是躲在项燕身后,,将自己藏在阴影里面的。

今日,范增列席,众多门客就已经很是诧异了。

听闻范增自告奋勇,要去华阳,代表项家祝贺,众人更加的诧异了。

项燕沉吟一下,道:“范老欲要前往华阳,孤自然是同意的。只是”

项燕拉长了语调。

范增道:“主上请说!”

项燕笑道:“君若去,请带上籍儿!”

“项藉!”范增在心里嘀咕一声。

前些时日,其从华阳回来后,告知了欲要请求项燕与青豚联姻的消息。

不知怎么的,项藉就知道了。

项藉父母早亡,因此对这个姐姐很是依恋。

听闻范增没有经过自己同意,就怂恿大父将姐姐嫁给一个有婚约的男子。

那人更是只是一个小诸侯。

项藉很是生气,这些时日更是不曾理会范增一声。

范增此时听闻项燕要让自己带着项藉前去,心里却是打着鼓。

项藉太猛了,自己这老胳膊老腿完全不是对手。

其又是项燕最为看重的后人,就连在军中,项藉的名望也很高。

若是走在半路上,项藉逞强揍自己一顿,自己连护驾的人都找不到。

“主上,臣怕”

范增还没有说完,就被项燕打断。

“范老勿忧,孤会叮嘱项藉,要其听从范老指令行事。”

范增一楞,只得苦笑着同意了。

当下,项燕给予范增手令,要其前去府库挑选礼物。

至于项藉则被项燕严令,一定要听从范增的话语行事。

项藉皱着鼻子,冷哼一声,却是在项燕严厉的目光中答应了。

在心里,项藉却是打定了主意,范增亚父年岁已高,自己就放过其了。

但是,那个胆大包天到要娶自己姐姐的混蛋,自己一定要让那厮好看!

项藉打定了主意,到了华阳之后,一定要抽个没人的时间,狠狠的揍那个混蛋一次!

实际上项藉对这门婚事并不反感。

若是青豚没有婚约,能够纳自己姐姐做华国夫人,项藉也是会同意的。

可是青豚已经有了婚约,又妄想求娶自己姐姐做心高气傲的项藉怎么能同意。11

第四百一十六章:迎亲

大梁,唐府。

今日的唐府张灯结彩,大红绸缎挂满高梁。

唐雎最喜爱的幼孙女今日出嫁。

作为名满华夏的唐雎,其重孙女的婚礼,自然是隆重至极。

大梁城内的官吏、富商,都送上了隆重的厚礼。

唐府三进院内,新娘子唐佳凤冠霞帔,其所居住的小院,更是整个都被红色的丝绸包裹。

“新人吉时快要到了,快快拾掇利索!”

十数个名满大梁的媒婆,正在按照古礼,布置着一应所需。

端坐在床榻上面的唐佳,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既有对于未来的憧憬,又有对即将离家的踌躇,更多的却是面对未知的未来的茫然……

大梁城门口,青豚的迎亲队伍,已经踏入了大开的城门洞。

青豚站在崭新的车驾上,冲着周义一点头。

周义会意,对身后的随从吩咐道:“来人,将喜庆的鞭炮放起来!”

有人将红色的鞭炮绑在竹竿上,吹着了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

呛人的火药硝烟弥漫。

这鞭炮声一响起,顿时吓得周围围观的民众一大跳。

“什么声音?”

“天啊,好怕人!”

……

“诸位莫慌,此乃华子为了迎接季唐,特意命人研发的喜庆物!”

有随从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敢问这位兄台,不知此物唤作什么?”

“哈哈,”那人大笑,冲着周围众人得意的说道:“此物名唤鞭炮,乃是华国特产,用来镇凶迎吉,却是无二宝物!”

“哦?”

有人疑问道:“不知此物乃是用什么做成的?”

随从大笑道:“吾观兄台乃是商贾无疑,难道兄台不知道这独一份的东西自然是要保密的!”

商贾点头,不好意思的道:“兄台好眼力,余正是商贾出身!

兄台此言甚是,为兄失言了。”

随从笑道:“若是兄台有心,不妨前去华阳,华国却是专门有售卖鞭炮的地方!“

商贾眼睛一亮,这东西震天的响,用来办喜事再好不过了,若是华国对外出售,其买上一批,必然能够大赚一笔。

商贾连连谢过了随从,却是打定了主意,赶紧去华国一趟。

先前华国出产的纸张、手推车,可是风靡大梁,当时从事这些行业的商贾,赚的那是金山银海的。

自己一定要把握住了这次机会!

商贾动作不慢,但是听到这番话的众人,却有很多不在围观,离开人群朝回跑去。

自从华国新立之后,华国的商品可是上佳之物啊!

因此,听闻今日乃是华子迎娶唐佳的日子,大梁城内有头有脸的商贾们,要么亲自前来,要么却是派遣信得过的吓人,守在了城门口。

华子军阵无双,又善于发明新事物,这些发明还都能风靡世界。

因此,大梁城内的商人,都盯着呢!

华子迎娶正妻,必然还有拿得出手的新东西!

若是能够抢占了先机,其等也能够将自己的事业更进一步。

怀有异样心思的商贾离去,剩下的围观人群却是不减反增。

几个月之前,秦人凶猛来袭,兵围大梁,更是以大河之水欲要冲毁大梁。

那一日,魏国遇难者不止二十万之数。

百姓们都是懂得感恩的,其等能够活下来,得益于青豚相救。

今日青豚娶妻,百姓们怎么能够不来送上祝福呢!

沿途,不断地有黔首弯腰祝福。

“恭祝君子喜得美娇娘!”

“祝贺君子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

不一而足的祝福语,络绎不绝。

青豚乘在车上,身着大红色的喜服,听闻百姓们发自内心的祝福。

青豚轻笑着,连连挥手示意。

大梁城门距离唐府,不过是两里多的距离。

就是这么一点点的距离,青豚众人却是走了半个时辰之久。

这还是吉时快要到了,百姓们自发的让开了道路。

若不然,怕是走到天色擦暗黑,也是走不完的。

这时候的迎亲,要在早上天色未亮之前,就出发,然后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将新人迎出家门。

至于婚礼却是放在傍晚。

婚礼,古称继位昏礼。

“新郎官到了!”

见到迎亲的队伍走来,唐府门口众多健妇们喜笑颜开的高声喊道。

唐雎一身新衣,在唐家儿郎们的陪伴下走了出来。

青豚在礼仪官的指点下,按照礼节拜上。

人群闹哄哄的,青豚也没有听清楚唐雎几人说了些什么。

按照这礼仪官的提醒,青豚拜了众人,又送上迎亲的喜礼。

这礼物都是双份的……

青豚等在外院里,唐雎几人留下一名子弟作陪,众多长者却是回了内院。

唐府内。

唐雎高坐堂上,其的身边,是唐雎的孙子孙媳妇们。

唐雎子女早已故去,因此,这里面并没唐佳的爷奶辈。

众人坐定,有喜娘牵着唐佳,从内堂走了出来。

喜娘指挥着唐佳,在堂内跪下,向众位长辈拜别。

按照风俗,唐佳却是要哭上一场的,这叫哭喜,用来感谢娘家人的养育之恩的。

也是给往日做一个了断,代表着新人从今之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事到临头,本来被喜娘指挥的团团转,已经迷昏了头的唐佳,却是哇的就哭出声来。

“尊祖,今日佳佳就要离开汝了……呜呜……”

唐雎眼中也有了泪花,却是强自笑着勉励一番。

唐雎要唐佳到了夏家之后,孝顺长辈、恭待夫婿,万万不可在使小女儿的脾气……

唐佳一边小声哭泣,却是轻轻地点着头。

唐雎一挥手,指挥着唐佳的堂兄道:“吉时到了,汝将佳佳背出去吧!”

按照风俗,唐佳拜别长辈之后,却是脚不能沾地的。

这就要由唐佳的兄长,将其背负出去,然后有新浪接过,将其抱到车驾上。

唐府的侧院,与唐佳同等规格一般,却是进行着另一个女子的出嫁。

国相公栾早已经与唐雎商量好了,将自己的孙女作为陪嫁的縢妾,一同出嫁。

唐雎与公栾,乃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唐雎怎能让公栾之孙,按照縢妾的规格呢?

第四百一十七章:多出来的縢妾

于是,唐雎与公栾商量好了,这婚礼却是按照一场来举办。

只是陪嫁的规格,仍然是按照两次婚礼来举办的。

诸侯娶妻,乃是一嫁八縢妾。

唐雎却是将唐佳的出嫁,按照一嫁十七縢妾的规格来举办的。

明面上公栾之孙女乃是作为縢妾来陪嫁的。

实际上,却是与唐佳无异,都是正妻。

因此,公栾今日也暂借唐府,打发自己的孙女。

唐佳被人背出了门,礼仪官指示着青豚上前,接过唐佳,抱着她上了马车。

礼仪官正要安排青豚上车,却见先前背负唐佳的那人,低声私语几句。

礼仪官面色诧异,却是依言点点头,拂又指挥着青豚进入院内,将另一个同样凤冠霞帔的女子背了出来。

青豚丝毫不知道这时代娶妻的规矩,先前礼仪官曾经说过陪嫁制度。

此时,礼仪官要青豚再次背负新人出来,其还以为这八个縢妾都是要其背负呢!

哪知道,再次将新人背出来之后,礼仪官却是安排青豚上了为首的车驾。

青豚满肚子的疑问,只是这种场合,却是不好询问。

其只得压下心思,耐心等待着縢妾到来。

鸢鸢燕燕的,一大群新人再次被背了出来。

青豚诧异的看着十多个新娘踩在随从的背上,上了后方的马车。

这是怎么了?

青豚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诸侯八縢妾吗?

怎么唐府陪嫁的縢妾都有十七人之多?

青豚诧异万分。

此时,东方已经有了一抹红云。

礼仪官高喝一声:“吉时已到,新人起行。”

随从们牵着马车,走动起来。

结婚不走老路。

按照风俗,迎亲的队伍,来时与去时是不能走上同一条道路的。

因此,青豚一行是从北门入得城,这离开时却是要从西门离开。

车声粼粼。

背对着朝阳,青豚带着自己的新娘子们,离开了大梁,朝着华阳方向而去。

其乘坐在第一辆马车内,正小声询问礼仪官,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礼仪官连连恭维,却就是不言及到底是怎么回事。

礼仪官直说,待到了华阳君子自然就知道了。

青豚强忍着内心的疑惑,出了城,又乘坐了一会马车之后,青豚唤过一边骑马随行的周义,道:

“周将军,给孤安排一匹骏马。”

“主上安坐车中,积攒点力气,这可是十几个夫人呢!”

周义眉眼带笑,揶揄道:“主上若是没了力气……”

其挤眉弄眼一番,笑道:“这十几位夫人,可是要主上忙碌很久呢!”

“一边去!”

青豚啐骂一声。

这事办的,本来陪嫁八个面都没见过的女孩,青豚就已经够郁闷的了,哪知道唐雎更是离谱,竟然直接陪嫁了十七个!

礼呢!

礼呢!

青豚撇撇嘴,这诸侯之礼不是不能乱的么?

之前商议婚期的时候青豚一再表示不要縢妾,被唐雎以礼不可废之由拒绝。

好吧!

青豚遵守了礼,强忍着内心的不愿,接受了这八个縢妾。

谁知道唐雎竟然给青豚安排了十七个縢妾!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礼不可废么?

青豚满脸的郁闷,一边心中正乐的周义,却是牵来了一匹骏马。

青豚下了车,骑在马上。

周围的短兵急忙上前拱卫。

青豚挥挥手,让人群散去。

短兵们远远的将青豚护卫在中间。

青豚骑着马,来到唐佳的车驾前,隔着窗柩,青豚道:

“敢问姑娘,不知是否可与唐佳说几句话?”

没有拜堂之前,青豚是不能够与唐佳说话的。

其若是需要与唐佳说话,却是必须要有丫鬟转达。

唐佳的马车内,坐着两名侍候的丫鬟,还有两名喜娘跟随。

喜娘噗嗤一笑,笑道:“新郎官等不及了。”

嘴上调笑着,喜娘却是问道:“小姐,官人有事相商,不知小姐是否同意。”

唐佳头上盖着盖头,倾吐朱唇,道:“可!”

马车外面,青豚听得分明。

这时,马车的珠帘卷起,喜娘探出头来,回道:“君子,新人同意回答,君子请问。”

青豚探头朝着马车内看去,刚刚看到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正端坐在马车内。

还来不及看清楚,却听得喜娘轻笑一声,嗔道:“新郎官可看不得新娘呢!”

言罢,喜娘嗤笑着放下了帘卷。

青豚苦笑着摇摇头,值得依言问道:“请姑娘转达,吾询问新人,先前在唐府之时,为何吾抱了两位新人上车,为何縢妾却是有十七名之多?”

马车内,闻得青豚的问题,五人纷纷捂嘴轻笑。

先前掀开帘卷的喜娘调侃道:“小姐,新郎问为什么有两位新人呢?”

另一名喜娘也是娇笑道:“小姐,新郎问为什么有十七个縢妾呢?”

“嘻嘻嘻!”

马车内的众人嬉笑成了一团。

唐佳也是咯咯笑的浑身乱颤,其笑道:“劳烦姐姐告知君子,若想询问,待之后吾在告诉其。”

先前的喜娘笑道:“对啊小姐,这要看姑爷表现的好不好呢!若是姑爷表现的不好,小姐就不要告诉姑爷,让其猜测去!”

“对对!姐姐说的在理!”

两名丫鬟也是异口同声的不嫌事大。

马车外面的青豚听得分明,其讪笑一声,正待离开。

却见先前那个喜娘再次探出头来。

青豚扭头朝马车内看去,却见那喜娘将帘子紧紧的堵着,就是不让青豚看到里面的情形。

“姑爷,小姐说了,若是姑爷表现的好,就告诉姑爷,若是姑爷表现的不好,就让姑爷自己猜呢!”

青豚失笑。

这一群丫头!

青豚知道,能够被唐雎送来伺候唐佳的,必然都是唐佳的知心人。

这些女子的存在,就是为了避免唐佳人生地不熟,用来排遣寂寞的。

其赶着马离开了唐佳所在的马车外。

身后,却是传来唐佳几人的嬉笑声。

“听到了吗,小姐,姑爷拿咱们没办法呢!”

先前的那名喜娘,脸面带笑,这成婚,本就是一件喜庆事。

为了避免唐佳思家,其等几名下人都会故意找点乐子,逗唐佳开心。

第四百一十八章:洞房

华国新都。

此都名唤墨城。

当时建造新都,使用的主材乃是石涅与黄泥。

这石涅却是带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因此,掺杂了石涅的新城,整体色泽偏黑色。

故此,工匠们一贯称呼此城乃是墨城。

久而久之,墨城的名号就传来开了。

甚至,传到了华国国君夏青的耳中。

青豚闻得新城有了“墨城”的称谓,却是也不恼怒,亲手书写了墨城二字,让工匠雕刻成匾,悬挂于城门楼之上。

墨城乃是华国之都,因此修建的很是高达巍峨。

在城池的东南西北四方,各有一座三层高的城门楼,坐落在城墙之上。

散发着墨色的城门楼,在夕阳的光辉下,煜煜生辉,那是石涅的颜色。

今日,乃是国君夏青大喜之日。

整座城池张灯结彩,煞是热闹。

华国虽然新立,却很是富庶,城内商贾众多。

因此,青豚大婚,这城池内却是摆上了流水席。

东南西北四条大道,都有流水席摆上,但凡新城民众,皆能坐下来吃喝一番。

当然,这前来吃喝的商贾却是占了一小半,君主大婚,其等自然是不能少了礼钱。

王宫门口,各色礼品一直摆放到了宫门外。

王宫内,华国贵族们济济一堂。

老夫人端坐堂上,正在接受着新人们的拜礼。

在司仪的主持下,青豚与唐佳等拜了高堂,然后被送入了洞房。

而青豚则是独自出来,给众位贵族敬了一番酒。

待喝的有了七分酒意之后,青豚在众位高官贵族的哄闹之中,被送入了洞房。

唐佳头盖红色丝帕,正端坐在床上等着青豚呢!

青豚伸手从侍女手上取下一杆金色小称,挑下了唐佳的头帕。

“夫人,饿了吗?”

挥手散去窃笑的侍女,青豚挨着唐佳坐下。

一双手却是悄悄拦住了唐佳的小蛮腰。

唐佳浑身微微一震,闻着青豚呼出的酒气,却是善解人意的道:“夫君可曾口渴,待余为夫君倒上一杯茶水。”

唐佳起身,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青豚。

青豚拍拍手,有侍女上前,端来各色糕点。

“夫人端坐半日,早就饿透了,先行吃点糕点垫垫肚子吧!”

唐佳心中欢喜,这个人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

唐佳也不推辞,端坐在桌子边,吃了几枚糕点。

青豚一口饮尽茶水,挨着唐佳坐下。

“夫人今日越发的明艳了。”

看着花了妆容的唐佳,比那天晚上要更加的美丽。

青豚本就有了醉意,腹中干渴,此时愈发的觉得腹中宛如火烧一般了。

伸手拦过佳人的腰肢,青豚却是在唐佳的耳边,轻声道:“夫人,天色已晚,吾等歇息吧!”

唐佳的脸颊瞬间烫红,就连晶莹剔透的耳朵,也红了。

“嗯”

唐佳幽若未闻的低喃一句。

“哈哈!”

青豚大笑着,拦腰一把抱起唐佳,将她抛到了床上。

“娘子勿急,夫君来也!”

青豚三下五去二的脱下外套,一跃跳上床榻,拉过锦绣被子,盖住了凉热。

红浪翻滚,娇声喃语。

“夫君,轻点,佳佳怕疼”

“夫人放心”

“唔!”

“啊!疼!”

一声娇啼,春色满室

翌日。

日上三竿,青豚

第四百一十九章:软肉

“孩儿见过母亲!”

青豚先行拜见。

唐佳也跟在青豚身后,屈身道:“唐佳见过母亲!”

老夫人哈哈一笑,急忙扶起唐佳,笑道:“老身先前住在唐府,就觉得汝这丫头善良。

当时,老身还想撮合汝与吾儿。

只是后来得知汝乃是唐府的千金,却是不敢再开口了!

没有想到,吾儿竟然有好命,能够娶到汝。

这可真的是其的好命啊!“

唐佳脸色微红,娇羞道:“阿母说的什么话,余能够嫁给夫君,乃是佳佳的好命了呢!”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食盒,拍拍手,上来拉住唐佳的手,道:“外面风大,咱们进去再说!”

唐佳含笑,跟着老夫人的脚步,朝乾宁宫宫室内走去。

三人落了座,有侍女送来茶水,唐佳端起,躬身递给老夫人道:“阿母,请喝茶!”

“好好!”

老夫人憨笑着,接过了唐佳递来的茶水,一口全部喝了,笑道:“甜,真甜!”

“阿母!”

唐佳红着脸,拖长了腔调。

老夫人笑容兮兮,拉着唐佳在其身边坐下。

“佳佳,在这墨城可还习惯?”

唐佳道:“阿母,都习惯,都习惯呢!”

“习惯就好,若是感到孤单了,就来吾这里,阿母陪汝说说话。”

老夫人拍着唐佳的小手,却是越看越欢喜。

唐佳羞红了脸,求助似得看着青豚。

青豚乐呵呵的一笑,岔开话题道:“阿母,汝劳累了半辈子,儿今日小有成就了,阿母就不要太劳累了。

这些牲畜,让下人们喂养吧!“

“累啥累!”老夫人不满道:“先前在鸿沟里,家里的几十亩田地,全是余一人做的,那时候都不觉得累,更何况这养几只鸡子、鸭子呢!”

青豚道:“正是阿母之前太劳累了,孩儿这才让阿母歇歇呢!”

青豚深情的道:“阿母,吾阿翁走得早,阿母含辛茹苦的将吾养大。

而今孩儿有了成就,阿母就当好好享受,怎能还是那么操劳呢!“

老夫人眼睛一瞪,道:“汝一边去,余与佳佳多说会话。”

见到青豚吃瘪,唐佳掩嘴一笑。

青豚脸色发苦,这有了媳妇就忘了儿子了!

老夫人拉着唐佳的手,道:“佳佳啊,趁着阿母年轻,还抱得动,汝赶紧生两个大胖小子,阿母亲自给带。

不然等阿母老了,就抱不动了。“

“阿母!”

唐佳娇嗔一声,却是羞红了脸面。

青豚呵呵一笑,也不插话。

见到母亲与唐佳有说有笑的,其就放了心。

青豚事情多,人忙,没时间陪老夫人,有了唐佳陪伴,青豚也能放点心。

说了一会话,青豚忽然道:“阿母,怎么不见其他人前来拜见呢?”

老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看青豚,拂又看着唐佳,笑道:“汝这小子,汝以为人家都和汝一样啊,这都晌午了才来拜会。

那些丫头,可是早早的就拜见完了呢!“

青豚摸摸脑袋。

其好不容易乘着婚期,睡一个懒觉,这有错吗?

再说了常言新婚燕尔,其方才娶了唐佳,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这时候贪睡一点,不是很正常么!

青豚两人陪着老夫人闲话一阵,又在乾宁宫用过了午饭,这便辞别了老夫人,朝长央宫走去。

唐佳乃是青豚的正妻,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皇后。

因此,青豚特意给唐佳住宿的宫殿,起名为长央宫。

第四百二十章:大战再起

“报!启禀君上,边境传来紧急军情。”

一名大汗淋漓的探子,急匆匆的跑入朝堂,匆匆上报道。

“可有详细奏报?”

青豚沉着脸,问道。

探子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脱下靴子,伸手从侍卫处借来兵器,将靴子斩开,从里面掏出一方布帛。

短兵充当的侍卫,却是急忙接过军情,躬身递上。

青豚展开一看,从座位边掏出一卷竹简,细心的对照一番,这才对着正焦急等待的众位大臣说道:“诸君,秦兵已经开始开拨了。”

这是一封在南阳郡潜伏的探子,传来的急报。

青豚挑选机灵的士卒,潜入秦国各处,搜集各色消息。

秦国管理严格,因此派遣到秦国的探子活动不易。

结合后世的情报组织,青豚给送到秦地的探子一套活动章程。

探子们以各种身份,混入秦地,单线发展下属,若是有了消息,自有各处探子送到城池里面。

为了避免消息的泄露,因此这些探子或是将消息藏入鱼腹里面,或是将消息藏入木柴里面,然后送到县城里的探子处。

而驻扎在城池里的探子,则会将消息编撰密码后,藏在鸽子身上,送到另一座城池里。

以此接力传送,最终抵达华阳。

而华阳左相府,则是主管探子的组织。

其等会根据相应的探子所在地,找出不同的密码本,破译出加了密的情报。

当然每一个城池,给予的密码本却是不一样的,甚至密码本每个季度还会更换一次,如此,就基本上杜绝了情报泄露的危机。

至于为什么不由各地直接飞鸽传书华阳,则是因为华国新立,没有时间挑选专用的信鸽。

而普通的鸽子,虽然有回到出生、长大地的习性,但是,却仅能找回一百多里之外的老家。

若是距离远了,十只鸽子里面,仅有一两只天赋出众者,才能够找到归家的路。

听到青豚说秦军已经开始朝着华国而来,众多文臣除了少有的几个,其余的却是面色发苦。

其等刚刚投靠华国,还没有享受几日的荣华富贵,哪知道就要面临这死亡危机。

而众多武将,却是跃跃欲试。

对于其等来说,亲眼见证了青豚的常胜不败,对于青豚已经有了盲目的自信。

既然青豚布置许久,认为可以战胜秦军,那么就没有失败的可能。

周义当即排众而出,抱拳道:“君上,末将请战!”

虎也不甘示弱,当即吼道:“君上,自君上从军之日,末将就是君上的先锋官,末将请求再次充当先锋!”

成舟也是怒吼:“君上,末将一直都是独当一面,臣下请战!”

韩奴抱拳:“君上,西方就是臣下的故土,而今秦军自韩地而来,这是末将的家乡,臣下请求前出阻击秦军!”

郑万亦是出列,道:“君上,臣下统属的长枪兵乃是华国最大的一只军种,长枪兵创建之后,战功却是不多,臣下请求率领长枪兵充当大军前卫!”

博望坡不同意了,其道:“君上,臣下所驻扎的位置,乃是最为接近韩地秦军的,臣下请求先行出击,打韩地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陈平笑而不语,君上数番大胜,铸造了军士们不惧秦军的胆色,这请战的将吏们,其自然不会端着华国臣子第一人的姿态,出言呵斥。

左相府唯有运行班子,并没有设置左相人选,因此担任右相的陈平,乃是华国第一尊贵的臣子。

唐在喜形于色,看到众位将军自报奋勇,其放下了对于秦军压境,有可能导致华国不稳的担心。

一众新来的文臣,见到领军的将军们都不惊慌,心中那对于秦国的恐惧,也渐渐消散了。

青豚面色平静,待几位主要的将领大臣们都发表了姿态,其挺直了腰肢,沉声道:“博望坡、成舟两位将军听令!”

“末将在!”

两人互视一眼,脸上压抑不住的喜色。

“孤命令汝等合军一处,成舟为正、博望坡为副,给寡人夺回新郑!”

两喜,急忙道:“末将听令!”

韩奴皱着眉头,道:“君上,自从上次王贲大败之后,韩地便没有多少秦军驻扎。

君上,韩地空虚,君上何不乘机夺下韩地呢?”

青豚瞪了韩奴一眼,道:“寡人自有打算,没有到夺回韩地的时候,寡人知晓爱卿的心思。

任谁看着故乡沦入敌手,这滋味都是不好受的。

韩卿放心,到了夺回韩地之时,寡人不会优柔寡断的。”

韩奴点头,下拜道:“君上赎罪,是臣下唐突了。”

青豚点点头,也就是其等跟随青豚出生入死许久,乃是其的起家人马,其等与青豚称得上是兄弟,青豚自然不愿意看到其等出错。

因此青豚才会将计划透露少许。

若不然,青豚那是只字都不会透露的。

青豚道:“博望坡、成舟,汝二人即可整顿士卒,明日便出发吧。”

两人领命,行礼后离去。

“周义!”青豚再次点将。

周义出列,道:“末将在!”

“汝部训练日久,早已熟知堡垒作战的要则,孤命令汝部化整为零,将士卒安排在边境所有的围屋内。”

周义盘算一番,道:“君上如此,臣手上的人马,仅能布置上两道防线。”

青豚笑道:“孤准许汝部,每位军士携带两张弓矢!”

周义一楞,道:“君上的意思,可是武装围屋民众?”

众多文臣也是交头接耳起来,其等就觉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君上先行免费赠送黔首围屋,竟然是在这里等着了!

这每一户民众,开得强弓的最起码也有一人,如此,就等于每一户得到围屋的黔首,都无形中都有一人要作为一名军士了。

“君上,此行是否有伤天和?”

有文臣不满道。

青豚瞥了那厮一眼,道:“汝当知道,寡人将军士驻扎在围屋内,若是围屋被攻破,这围屋所有的黔首,必然难逃秦军屠戮。

既然如此,寡人如此安排又有何错!”

第四百二十一章:贪墨能叫贪墨吗

那厮喃喃,却是说不出来。

有人反驳道:“君上,若是如此,就不该将军士驻扎在围屋内!如此,想必秦军也不会故意为难手无寸铁的黔首。”

陈平朝开口那人看去,却是先前的那名儒生。

“敢问先生?”

陈平微微拱手,道:“汝可知道秦人破城,死伤的无辜百姓,有几何?”

那儒生道:“王者之师,过不扰民,孤关秦王,并非胸中无墨之人,秦王既然有大志,就不会放任秦军屠戮百姓!”

“啐!”虎啐骂一声,忍不住的嘲讽道:“汝懂个屁!汝可知道,秦军所破之城,但有反抗,都会大肆屠戮百姓!”

儒生不信的道:“将军休得危言耸听,秦王数次严令不得无故s民众。

这王命事大,军功事秦王既然下了命令,秦将又岂会置之不闻呢?”

这华国朝堂,却是有着两个滚刀肉的。

其一就是素来粗俗的虎,另一个却是博望坡这厮。

虎乃是华侯夏青起家的五名手下之一,因此资格甚老。

而博望坡则是最先投靠青豚的秦军之一,资历也是不差的。

因此这两个祸祸,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有虎出言呵斥的地方,必然有博望皮跟随猛怼。

却听得博望坡冷笑一声,嘲讽道:“既然汝声言王命事大,不知某人可曾知道君上数次严令官吏必须清廉,不得贪污。

不知道某些口口声声说着王命事大的伪君子,可曾真的清廉若水?”

“汝说甚?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儒生憋着脖子,青筋直冒。

官吏的事,贪污能叫贪污吗?

几个银钱的关系罢了!

儒生梗着脖子,满嘴的之乎者也,什么君子固穷,什么君子爱财,什么取之有道之类的。

虎冷笑一声,怒道:“乃公可是听说了,某人来时不过刁身一人,身无浮财。此时可是家仆满院,出手甚阔啊!”

儒生涨红了脸,犹自喋喋不休:什么君子有得什么子曰之类的

青豚也不理他,挥手让听到儒生的话,折返回来的博望坡离去。

其对着周义道:“汝记得吩咐下去,到了地方之后,让各家留下男丁,妇孺老幼全部遣散到后方。

将军当记住了,人口才是一国强盛之基,若是哪一处围屋将破,万万不可坚守原地,只管弃了,驻守后方便是!

汝的目标只有一个,以最小的牺牲,最大的迟滞秦军的行动,将秦人拖疲、拖垮、拖得失去了耐心!“

周义点头,道:“君上放心,君上制定策略时,臣下一直都在参与,至于哪一部分需要如何做,臣下心中清楚!”

“如此就好!”

青豚点点头,却是挥手让周义去了。

“郑万!”

郑万出列,道:“末将在!“

青豚道:“汝部分为三部,每部间隔十里,护卫着华国西方,若是在寡人命令汝撤退之前,有秦军突破周义的防线,汝部需要迅速出击,迟滞秦军的行进,直到寡人命令到来!”

郑万大喜,本以为已经捞不到仗打了,哪知道君上竟然给了自己查遗补缺的任务。

挥手让郑万下去准备,青豚对着陈平道:“右相,汝负责疏散华阳以西的所有百姓,记住了一定要其等安全撤离到后方,或者偏僻处。

这大道路两边十里范围内,严禁有人居住!

最好将所有的百姓,全部安置在华阳以东!“

陈平点头,这是其等早就商议好了的策略,其自然不会含糊。

“左车!”

左车出列。

青豚道:“汝的外务府,今日开始必须加班加点,全力生产军需,一切民用都可以暂停了。”

左车点头,道:“君上放心,臣下明白。”

青豚沉思少许,道:“寡人之前安排的那件事,可以行动了!”

左车踌躇,沉思一番这才说道:“君上,这可是崭新的啊!君上真的要如此做吗?

请恕微臣直言,君上战阵无双,君上前番布置,足以将秦军拖入深渊了,又何须如此布置呢!”

青豚摇头,道:“汝不知道秦国的可怕!无需多言,汝去办理吧!”

左车轻叹一声,应了是后离开。

看着左车的背影,青豚在心里自言自语道:汝等不知道秦军的可怕啊!历史上的秦国,就在今岁,却是发动二十万兵力攻楚,虽然失败了,但是一年之后可就是发起了六十万大军,一举灭了楚国啊!

吾若是不打疼了秦军,若是不让列国看到吾的能力,列国又怎么能够听从吾的指挥,携手与共呢!

“韩奴!”青豚压下心思,呼唤道。

韩奴大喜过望,急忙出列,道:“末将在!”

“韩将军,吾等的重中之重,有两处,一乃是外务府的诸多作坊,一乃是墨城。

韩将军从即日起,接管两处城防,但有出入两处者,不论何人,一律严查!“

韩奴抱拳,使劲行了一礼,君上能够将如此重要的两处交给自己,证明了君上乃是信任自己的。

其大声应是。

“唐都尉!”

唐在出列道:“臣在!”

青豚道:“仲父乃是华阳都尉,更是兼任墨城都尉,这两处,都是华国重心,仲父可要监督两处城内,万万不可让秦国探子破坏了!”

唐在朗声道:“君上放心,臣下虽然出身文官家庭,但是这军旅之事,臣下也不是不知道的,因此,臣下敢保证,这两处都城,定然不会出了错!”

“那就好!”

青豚一边给唐在书写着令书,便于唐在在危机之时可以调动军队,一边又细心的嘱咐了几处重点。

待完成之后,青豚又传令中书舍人,要其等起草诏令,安抚天下百姓。

然后又传令市丘张仲,要其主意市丘郡的治安,万万不可被秦人细作破坏了。

布置完了诸多事宜,青豚宣布退朝。

其要往后宫而去。

此时已经不是之前了,其家小都在墨城,这安全是一定要做到位的。

若是墨城有了疏忽,青豚必然难以承受。

其已经打算好了,墨城王宫众人,却是要悄悄转移的!11

第四百二十一章:新郑张良

“夫君,余不想走。”

唐佳抱着青豚的胳膊,眼神里却是决绝。

青豚爱恋的拍拍唐佳的脑袋,道:“夫人,汝必须走,只有汝等离开了,孤才不会有后顾之忧啊!“

唐佳不依,道:“夫君,华国面临生死危机,余身为华国夫人,岂能先行离开,传了出去,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闻言,青豚一笑,伸手抱了抱唐佳,笑道:“走吧!走吧!不仅仅是汝等,华国华阳以西所有的妇孺,寡人全部都要迁移了。

汝要知道,这是面对强盛的秦军,秦人复仇而来,留下汝等妇孺,只会让将士们心思不宁。

汝要是不走,寡人又要如何劝说那些黔首离开呢!”

青豚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唐佳只得点头同意。

其用力的抱着青豚,幽幽的说道:“夫君,一定要保重啊!”

青豚摩挲着唐佳的秀发,道:“带着阿母离开吧,去尉氏,孤让棚带着短兵保护汝等,记住了,若是战局不利,迅速带着阿母他们去楚国。

孤若是真的战败了,亦会前往楚国与汝等相聚。“

唐佳眼睛红肿,显然刚才已经无声的哭过了。

“夫君记得答应佳佳的话,一定要保重啊!”

青豚含笑,道:“放心吧,孤有把握!”

青豚安抚了唐佳,为了避免阿母不离开,其只好不在前去劝说。

“棚!”

青豚呼唤道。

远远站在一边的棚,急忙跑过来,道:“君上,臣在!”

青豚拍拍棚的肩膀,道:“棚,汝自葵字号营寨时就已经给寡人做短兵了,汝能够让寡人相信吗?”

棚躬身下拜,道:“君上,臣下本是俘虏,得蒙君上不弃,将臣下带在身边亲自教诲,臣下感激不尽。

君上请放心,纵然棚身死,也不会让老夫人以及诸位夫人有丝毫伤害的!“

“寡人相信汝!”

青豚将手掌搭在棚的肩膀上,沉声道:“带着其等去尉氏吧!”

其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寡人会将秦人引入墨城,然后一战而定乾坤!

若是墨城没有阻止住秦军,汝当在华阳沦陷之时,带着夫人们去楚国。

汝明白了吗?”

棚深吸一口气,道:“君上放心,臣下定然护得诸位夫人无恙!”

挥手让棚带着短兵,护卫墨城王宫的诸位贵人离开。

青豚深吸一口气,却是不去看身后正低声哭泣的唐佳一眼,转身出了王宫。

大战,当来了!

吾这一世乃是多活的!

来到这个世界的短短一年时间,吾的经历堪称奇迹。

既然如此,若是此次战死又有何妨?

吾终究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号!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人生在世,若是不曾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与咸鱼何异?

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这个即将陷入平静若死水的时代……

吾来了!

那么百家争鸣就当继续下去!

那么华国一小邦,敢让胡人不南下牧马的傲然风骨,亦当传续下去!

……

博望坡与成舟,当天便整顿了军队,补充了粮草器械,待次日,就率领着庞大的军队,朝着西方而去。

新郑,本是郑国都城,后来又成为了韩国的国都。

此地,距离华阳不过两百里的路程罢了。

对于后勤已经手推车、马车化的华军来说,这两百里的距离,不过是一天多的行军时间而已。

当初王贲战败后,青豚特意让诸将趁着韩地空虚的当头,大肆攻略韩地边境附近的诸多城池,吸引韩地驻军来援,在杀死秦国驻军之后,退回了边境。

因此,韩地此时的秦军却是不多。

唯有年后新招募的士卒,填充了各地的空白。

就连雄城新郑,驻扎的秦国士卒却也只有三千余人。

其等还要负责新郑所属的数座县城,因此,留在新郑城内的秦军,不及两千之数。

而博望坡成舟两人麾下的军力,都有两万余人,甚至还带着百十架投石机。

如此此消彼长的士气,如此庞大的兵力,如此悬殊的对比,如此堪称代差的器械……

若是成舟、博望坡两人还拿不下新郑?

青豚就要罢免了两人的职位了。

……

新郑城内,有一座张府。

这府邸的主人,却是张良。

张良本乃是韩国贵族。

前岁,韩地残存贵族,准备乘着韩地秦国兵力,被王贲带去攻略楚国的时机,欲要起兵反秦。

哪知道,这时代的保密实在是做的太糟糕了。

韩国遗老遗少们还没有举事,就在城内大肆宣扬开了。

当然,这种事情就是到了西汉时期,也没有得到改善。

七国之乱之时,反叛的封国君主们还没有开始集结军队,七国欲要反叛长安的消息就已经满天飞了。

甚至,在七国下令集结军队之前,长安早已经得到了消息,开始集结士兵了。

因此,糟糕的保密措施,致使韩地的贵族们,还没有来得及组织起部卒,秦国咸阳便早早的得到了韩国即将反叛的消息。

秦王将计就计,特意调空了新郑守卫,就待韩国残存的贵族们漏出马脚了。

于是,在韩国贵族们起兵的那一刹那,先前被调走的秦卒忽然返回新郑。

接着就是一场残酷的杀戮。

而张良,之前数次被韩国贵族们知会,要其带着张家的势力,一起反抗秦国。

只是,张良年岁虽轻,眼光却甚是毒辣,其早已经看出了贵族们的架构松散。

张良苦劝诸位贵族隐忍,奈何却是没有人,肯认真听这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家主的话。

甚至,因为张良的苦苦阻挠,张良还得到了韩国贵族们诸如“不当人子”、“忘恩负义”、“白眼狼”……等等的称谓。

……

韩国贵族们一下子被秦国一网打尽了。

至此,韩地再也没有几个敢于反抗秦国的贵族了。

剩下的心有不满者,要么远遁他乡,逃入魏地、楚地、齐地等,要么则是深埋内心的仇恨,听从张良之语,选择了隐忍。

而张府,因为年轻的家主张良不曾参与反秦势力,因此,出于拉拢韩地百姓的打算,张府保存了下来。

第四百二十三章:张良施小计

张良则在秦军血洗新郑之后,就遣散了家仆,仅仅留下数名老弱不堪的老仆,伺候自己。

其所为的,却是向秦国表明自己的无害!

“家主,不好了!”

这一日,张良一如既往的跪坐在太阳地里,思考心事。

其身披裘服,温润如玉的面庞上,却是挂着几分忧虑。

“家主,不好了!”

老仆拖着腿脚不便的老残腿,慌里慌张的从外面跑来,一路上还大呼小叫着。

“无需惊慌,天塌不下来!”

张良眯着眼睛,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却是有些老神在在的从容。

“家主,大事不好了!”

老仆嘴上再次凄厉的嘶嚎一声,一张老脸上却是笑的就像是秋风里的雏菊。

老仆扑在张良面前,压低了声音,低语道:“家主,大喜,大喜啊!”

张良瞥了老仆一眼,淡淡的道:“喜当不行于色,哀当不显于面。

汝忘记了新郑惨祸吗?“

老仆浑身一颤,收起了脸上挂着的喜意,点头道:“家主教训的是,孤孟浪了。”

张良这才收起了懒洋洋的性子,道:“说罢,又有何事发生了?”

“家主!”

老仆下意思的扫视一眼四周,这才神经兮兮的道:“刚刚城外庄子里的庸户们传来了消息,华国出兵了,直奔新郑而来呢!”

“哦?”

张良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千真万确!”

老仆信誓旦旦的道:“家主不知道,孤特意从府衙那边走了一趟,却是见到秦人任命的三川郡郡守,召集了士卒,将府衙护卫的严实的紧呐!”

三川郡乃是新郑动乱之后,韩国贵族势力近乎被一扫而空,因此,为了削弱韩人内心里对韩国的归属感,秦王特意下令,将原来韩国属地改名为三川郡。

老仆道:“上次,郡守府松懈,家主言乃是秦人欲擒故纵之策,此次,秦人如临大敌,想来这消息应当无错了!”

张良皱着眉头,左手虚握,大拇指指甲缓缓扣着食指第二个关节处。

这是张良的老习惯了,其一旦开始思考问题,就有这个下意识的动作。

“这送来消息的乃是那一座庄子?”

张良的祖上,曾经有五人身居韩国国相的高位上,因此张家乃是韩国的顶尖贵族之一。

张家富庶了几代人,这家底自然是丰厚无比。

虽然秦人占据韩国之后,张家数次破财免灾,但是常言道:狡兔三窟、破船还有三斤钉,张家秘密保留下来的家产并不少。

之前新郑动乱结束,张良就遣散了家中奴仆,暗地里,张良却是挑选信得过的仆人,秘密接管了张家残存的家业。

老仆咧嘴一笑,道:“家主,这是寅字号庄园传来的。”

张良微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寅字号庄园所在的方位。

这寅字号庄园,正在新郑以东。

因此,若是华国有什么动静,寅字号庄园,必然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

张良搓了搓左手食指关节,却是淡淡的吩咐道:

“汝去府库挑选百匹布帛,送到府衙里面,送与诸位秦将,就说这是寒冬即将过去,眼看是就要换上薄衣了,张家对于将士们的一点心意。“

“家主!”

老仆不解,急道:“家主,华国虽然去岁才立国,更只是魏国的一个子侯封地,但是华子却甚为骁勇善战!

其出道不到一年时间,但是,却是征战甚多,更是没有打过一次败仗!

而今,吾韩地所驻秦军不多,华子军队更是来势汹汹!

以老朽的观察,秦军必然难以保全新郑。

新郑既然必定会被华子所夺,家主又何必将财帛拿来送与即将战败的秦军呢?”

张良哈哈一笑,道:“汝这老货就看得出来秦军必然失败,吾又岂能不知好歹?”

张良挺直了脊梁,认真的盯着老仆的眼睛,语重心长的说道:“福伯,汝当知道秦人必将失败!”

张良循循善诱道:“福伯请想,若是秦人失败,眼见是新郑不保,秦人能够轻易的放过城内的富户吗?”

叫做福伯的老仆一楞,恍然大悟道:“家主的意思是秦人必然会大掠全城的?”

“汝说呢?”

福伯点点头,是啊!若是秦人即将保不住新郑,又怎么能够拱手将新郑送与华国。

到了那时,秦军怕是纵兵大掠全城都是轻的。

其等怕是要一把火烧了新郑,留给华人一个白地了!

福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其颤抖着身体,用变了声的腔调道:

“家主,老朽知道家主少即聪慧,还请少主想个法子,万万不可让秦军焚城啊!

这新郑的儿郎,可都是吾韩国血脉啊!

前岁的那场屠杀,新郑就已经空了一小半,若是今岁秦人再次屠杀新郑,到了那时,咱们这韩国都城,又有几人得以幸免呢!”

福伯一边说着,一边却是留下了浑浊的泪水。

其自小就在新郑长大,乃是张家的家生子之一。

对于新郑,这福伯自然是看的是贵重无匹,若是新郑真的破败了,其必然难以接受的。

张良喟然长叹,萧索的说道:“福伯,良亦是人,而非神,良虽然猜得到秦人的动作,却哪有能力阻止秦军的作为呢!”

张良闭上眼睛摇摇头,眼前仿佛出现了新郑已经陷入了刀光火海之中。

“福伯,直白的讲,而今吾等都是泥做的神像过江,自身都难保了,又怎能护得住满城的百姓呢!”

听到一向足智多谋的家主,也毫无办法,福伯顿时心如死灰。

完了!

新郑城内还有三十余万的百姓,这岂不是要全部化为孤魂野鬼了?

张良见到福伯脸色难看,只得开导道:“福伯,若想保留韩国元气,却是唯有一个办法!”

福伯死灰一般的脸上再次出现了一抹血色。

“家主请说!”

“为今之计,唯有期待华人迅速破城而入了!

只要华军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一举破开新郑城防。

让秦人没有时间抢掠,这样就能保全了韩国民众!”

福伯一拍额头,可不是么!

第四百二十四章:抛石机再显威

只要华人破城的时间够快,快到秦人来不及反应,到了那时,纵然秦军能够抢掠几家富户,又能够抢到多少人家呢!

福伯大喜,慌忙擦去脸上的泪水,跌声道:“家主如此说,吾就放心了。

家主在家中静待,余这便去送与秦将布帛!”

张良要送给秦军布帛,福伯已经明白了这个礼物的含义

这就是张家交给秦将的买命钱啊!

午时刚过,新郑城外就已经飞起了齐天烟尘。

晌午里秦军就已经得到了华军将来的消息,因此,这城墙上却是早已布满了士卒。

甚至,秦人从城内征调了大量的民夫,一同协防城墙。

张家再次逃过一劫,其一乃是因为上次张家没有参与叛乱,因此,秦将必须给予张家优待。

其二,而今的张家,堪称壮劳力者,唯有张家家主一人,就算是征调了,也不划算,还平白恶了韩地黔首。

其三,张家家主太会做人,这早早的便送来了一大车布帛,如此豪礼送上,三川郡守又岂能不适当照顾一二。

因此,虽然秦军抽掉了很多民夫,但是作为新郑顶尖大族的张家,却是不曾被征兆了一人!

烟尘漫天,华军掀起的烟雾,弥漫了东方的天空,甚至,大半个新郑,都在烟尘之中。

成舟命令军队展开,并让投石机开始组装,然后其策着马,与博望坡一起,打马巡视新郑一周。

待看完了新郑的地形之后,成舟笑道:“博望将军,这新郑城西南角乃是山区,不若吾等围了东、北二门,派遣军士埋伏在西、南二门之外。

吾算了一下,投石机的组装大概需要两个半时辰,到了那时天色刚好擦黑!

吾等不做停留,直接以投石机猛攻西面城头,并伺机攀城,以凌厉的攻势,打垮秦人的信心。

到了那时,秦人必定会弃了新郑,然后,吾等埋伏在城西城南的部队,便开始衔尾追杀。

这离开了城池的秦人,又丧失了胆气,必然难以对吾军造成伤害!”

“可以!”

博望坡无所谓的道。

其耸耸肩,笑道:“就算是吾等猛攻,以两千多秦军守城,也难以挡住吾等。

照吾来看,用不用计策都无所谓,新郑必然是吾等献与君上的贺礼!“

成舟哭笑不得。

这家伙整天学人家虎,却是只学了一个皮毛。

虎那厮莫看平时粗糙的要命,不管是谁,张嘴就是乃翁,甚至早前还和君上以兄弟相称。

要不是陈平数次厉声数落,那厮还不会改口呢!

而博望坡这厮,却是跟着虎,就学人家的臭毛病,虎张嘴闭嘴就是乃翁,这家伙也是差不多!

若是急了脾气,那也真的是乃翁不离嘴的。

成舟摇头失笑,虎那厮莫看大大咧咧的,一副粗人的模样,实际上那厮最为精明的了。

若说君上乃是常胜将军,这虎就是顺风将军。

这厮紧紧的跟随着君上的脚步,与同僚之间的关系,也处理的很好。

因此,虎很有人缘。

反倒是博望坡,这厮却是越来越浑了,之前还是小九九一肚子,当初能够从张耳、陈馀、张仲,三人身上完整的抢下华阳的人儿,岂能平庸了

这些时日,这家伙与虎混到了一起,时常照着虎的作为去学习,更是变得时常以一副粗莽的姿态示人。

这厮却是只要与别人一起行动,其从来就不带动脑筋的!

这家伙也不想想,虎隐藏在粗鲁外表下的,是一颗精明的心。

但是!汝博望坡

成舟摇头苦笑,汝这厮,本来就是一个精明人,怎么越来越犯浑了呢!

博望坡只是一边憨笑着,动什么脑筋呢?

有人帮忙烧脑子,自己才懒得伤脑筋呢!

再说了,成舟会害自己吗?

此次攻略新郑,君上任命成舟为正,自己为副。

其又抢不了成舟的功勋,还怎么会担心成舟陷害自己呢?

再说了,若论精明程度,其又不弱与其他人!

成舟布置着攻略事宜,军士们已经准备到位了。

成片的投石机,整齐的排列在新郑城前,若如一个个巨兽,张开了大嘴,冲着新郑露出了獠牙。

“博望坡将军,不若汝带着士卒,埋伏在城南、城西,若何?”

成舟见到准备工作已经就绪,遂开始与博望坡商量了。

博望坡点头,道:“成将军,吾先行过去埋伏,汝待半个时辰之后,准时发起攻击吧!”

成舟点头。

博望坡带着麾下,特意绕了一个大圈,待钻入林地之后,拂又折了回来,向着城西而去。

刚才博望坡已经查看清楚了,就在新郑西南角,有着一大片山林。

那一片山林,恰好处在道路两边,若是在那里埋伏,可以照看住新郑西、南方的两条道路。

博望坡带着人刚刚埋伏下来,就听到了城头上传来猛烈的撞击声。

“大战开始了啊!”

博望坡看着黑暗下来的天色,嘴里喃喃自语。

成舟那边,其掐着时间,在成舟离开了半个时辰之后,准时发起了攻击。

一块块磨盘大的砖石堆,被士卒抬上了抛石机。

有军士手持大剪刀,绞断捆绑砖石的铁条,然后手持大锤的军士猛然砸击卡销。

抛石机前端的重物,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轰然下落。

砖石被抛飞了出去。

“哗啦啦!”

就像是天上下起了砖石雨,乌云遮天的砖石,砸击在城头上,掀起阵阵烟尘。

“呃!救命啊”

城头上顿时成为了血火炼狱,重达四斤多的砖石,从天而降,纵然是穿着厚厚的盔甲,也会被当场砸的塌陷下去,将里面的士卒硬生生的震死。

更何况,秦军士卒是不配甲的!

因此,更是伤亡惨重。

仅仅是一轮砖石,就让城头上的秦军乱了阵脚。

成舟眯着眼睛,耳朵里听着城头上的惨嚎,心中却是坚若磐石。

自从当日王贲掘开了大河之后,成舟的心中,已经彻底的抛下了对秦军的那一点点善意。

一个枉顾百姓死活的国度,助纣为虐者,又岂能值得同情。

“再攻!”

成舟嘶哑着嗓子下令。

第四百二十五章:城破

“将军有令,继续发射!”

传令兵挥舞着令旗,将成舟的命令传达到各处。

基层传令兵们一边破译着成舟的命令,一边大声的嘶吼着。

一捆捆的砖石,被士卒从大车上抬下来,放到了抛石机的袋囊里。

在抛石机发起攻击之前,秦军还能乘着华军布置阵线的时候,发起反击。

一旦抛石机开始发射,秦军就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被箭矢命中了不致命的地方,受伤的士卒还能够坚持作战。

但是,这砖头若是砸中了人体,不管是哪里,一旦命中就会造成粉碎性的骨折,这就当场让人失去了战斗力。

纵然是有人运气好到爆棚,在铺天盖地的砖石雨中安然无恙,但是,面对这擦着即伤,碰着即残,撞着即死的场景,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临危不惧,继续nn呢?

成舟眼见压制住了城头的秦卒,其指着被砖石击打的伤痕累累的城门楼,大声下令道:

“着城门楼当面的抛石机,采取整捆投掷的办法,给本将砸塌了它!”

听到了命令,城门楼前方的抛石机士兵们,抱着整捆的砖石放在了抛物囊上面。

然后,捆绑砖石的铁条也不再去掉,其等操作者抛石机,将整捆的砖石,投了出去。

“轰隆隆!”

一声大响!

城门楼的屋顶没有了。

巨大的砖石,甚至砸垮了城门楼前面的墙体。

这番残暴的景象,顿时吓傻了城墙上四处躲避的秦卒们。

其等再也不管军吏的命令,却是抱着头,逃也似的下了城墙。

“抛石机分出两拨,一半压制城头,一半延伸城内!”

成舟沉着脸,厉声下令道。

抛石机部队开始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士卒,调大抛物囊的位置,将砖石投向城内。

长方形的砖石,划着弧线,飞越过了城头,落入城内。

秦军的惨嚎声更响了。

甚至,还夹杂了城内百姓的惨呼声。

驻守新郑的秦将乃是蒙暨,三川郡郡治在荥阳,郡守本来乃是李斯之子李由担任的。

李由在攻魏作战中战死之后,魏王更是将大败秦军的青豚封于华阳。

华阳可是紧邻韩地啊!距离韩国都城新郑,更是只有两百里的路程。

为了遏制华国,秦王当即派遣蒙家偏支蒙暨出任新郑郡守之职。

蒙暨虽然是蒙家偏支,名声不显,但是,治军却很是严谨。

故此,派遣蒙暨来此,既不会刺激了华国,又不会在青豚手上吃了亏。

蒙暨此人,却是有点贪财。

虽然在秦国时,迫于严刑峻法,蒙暨不敢伸手,但是到了这边境上,蒙暨就没有顾虑了。

此时,蒙暨正坐在府衙内,将城头上的喊杀声置若未闻。

其手中抚摸着一匹丝绸,心中却很是满意。

韩国旧相之子孙,那个此时韩国前贵族第一人的张良,命人送来了百匹布帛。

这让蒙暨很是欣喜,其留下了五十匹最为精美的布帛,剩下的五十匹,却是让将领们平分了。

“报!”

“郡守,郡守,不好了,不好了!”

有士卒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大声嘶吼道:“将军,华人使用了妖法,将整捆的砖石从天而降,砸塌了城门楼”

蒙暨愣住了,手上那柔顺的丝绸,似乎变得扎手起来。

“什么妖法!休得妖言惑众!”

蒙暨呵斥一句,心中却是明白,华人这是出动了抛石机。

关于当初王贲战败的原因,秦国已经调查清楚了。

青豚先是掘开葫芦底,将洪水引到大梁城外。

致使大梁城外的洪水更为巨大,淹没了王贲屯扎的高地。

然后,青豚以抛石机开道,力压秦军士卒,致使秦卒没有了对战的勇气。

甚至,就连抛石机出现的首战,秦国也已经调查了清楚。

此时听到华军再次将砖石抛上了城头,蒙暨顿时明白,这是华军又一次出动了抛石机。

蒙暨明白归明白,此时却是毫无办法。

秦国没有得到抛石机的实物,因此仅凭道听途说,却是研究不出这东西的弊端出来。

“城墙还在吾等手中吗?”

蒙暨知道,若是城墙尚在,那么就有了坚守下去的可能。

若是城墙已经失去了,自己就要考虑对策了。

士卒慌忙的道:“将军,余来的时候,华军已经开始攀城了!”

“哦?”

蒙暨喜道:“好,传令下去,一定要坚守住城头。”

“报!”

再次有士卒来到了府衙。

士卒满头的大汗,浑身更是血迹斑斑。

“禀报将军,城头已经失守了!”

“怎么回事?”

蒙暨大惊,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城墙便失守了呢?

“将军,华军的砖石,就像是冰雹一样,接连不断的被抛上了城头。

弟兄们都支持不住了,也不知道是哪一个领的头,士卒们都跑下城头躲避。

只是,华军的砖石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劈头盖脸的飞过了城头,朝着人群里砸来。“

“将军,快走吧!余来的时候,华军已经夺取了城头”

蒙暨沉着脸,其道:“传令,派遣士卒,大掠全城,尤其是那些富户!”

有士卒离开,前去传达蒙暨的命令。

“汝!”

蒙暨指着先前传令的那名士卒说道:“带上人马,赶紧收拾府衙,记住了将一切爰书,尽数带走,不可留下一本!”

士卒点头离开。

其又指着最后的这名士卒,道:“赶紧带上几个人,给本将寻找马车,越多越好!”

士卒应是。

蒙暨皱着眉头,来回走动着,嘴里却是喃喃自语,这华军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华军既然全歼了城头守卒。

这太让人震撼了。

蒙暨犹自难以置信,心中却是打定了心思,乘着华军还没有进城,此时应该迅速席卷了全城,将所有的富户都给抄家灭族了!

只要有财富在手,纵然是丢了新郑,其就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若是手中没有财富,以其丢了新郑的罪责,纵然是不死,也会终生再无出头之日。

秦卒沿着大街,砸开黔首的大门,开始挨家挨户的抢劫起来。14

第四百二十六章:张良的决意

蒙暨纵兵大掠新郑,一时间,城内哭嚎震天。

秦兵砸开一家家豪宅大户,将刀剑架在户主身上,逼问钱财所在,但有不从者,少不得斧钺加身。

更有来了兴致的秦兵,当场扒下妇孺的衣衫,在那一具具雪白的酮体上,运动着。

唯剩下妇孺在哭嚎着,幼儿在哭喊着,夹杂着秦兵的怪叫声。

往日繁华的新郑城内,成为了人间地狱。

成舟仗剑,静立在巢车之上。

城内已然燃起了浓烟,成舟知晓,这是城内的秦军已经开始抢劫全城了。

成舟眯着眼睛,紧紧的抿着嘴唇。

挥手,成舟下起了命令。

传令兵挥舞着旗帜,传达了成舟的命令。

华军呐喊着,架着云梯爬上了空无一人的城墙。

华军的攻势太为凌厉了,铺天盖地的砖头,砸的秦军抱头鼠窜,这城墙上早已空无一人。

华军爬上了城头,顺着楼梯下到了城门洞内。

杀散了仅有的几名秦卒之后,打开了城门。

喊杀声大作。

华军涌入城内,顺着大道朝府衙推进着。

军士们结着严整的阵型,不断地朝着城内而去。

张良端坐在高堂上,身边老仆福伯正在不停地称赞张良的智慧过人。

“家主,高,真高!”

福伯眉飞色舞,开口道:“家主,汝不知道,隔壁王家可是遭了灾,王老先生当机立断,供出藏金的地点,王家老少这才免遭屠戮。”

福伯翘起大拇指,道:“家主不过是先行送出了百匹布帛,这便让咱家免遭祸害,家主当真是少年英豪啊!”

张良脸色平静,心中却是有淡淡的悲哀。

偌大的韩国,到了今日,其这国相后人,竟然要送出财帛,才能免于死难,这当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福伯,华军军容若何?”

张良不理会福伯的奉承,开口询问道。

“雄师!雄师!”

福伯赞道:“华军军容严整,进退为据,堪称难得的强军!”

张良点头,继续问道:“其等的军纪怎么样?有没有扰民?”

张良的手下意识的搓着左手食指。

福伯道:“家主,华军军纪严明,并不曾祸害新郑百姓。”

“唔!”

张良应了一声,皱起了眉头沉思着。

福伯安静的侍立在一边,当初老家主故去,接任家主之位的乃是刚刚及冠的张良。

张家的老人们都以为张良撑不起偌大的张家。

哪知道就是这个二十来岁的少年郎,将整个张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后来,韩国灭亡,张良当机立断,遣散大部分的家仆,留下最为忠诚的家仆,秘密送往城外的庄园内。

当时,包括福伯在内的下人,对张良的这个决议都很是不解。

再后来,韩国贵族联络起来,欲要起事。

张良又力排众议,不让张家之人参与。

当时,因为张良的这一个举动,顿时让张家成为了过街老鼠。

新郑城内的老少爷们,都在责骂张良不是东西。

哪知道,贵族们起事不过半天时间,就被秦军扑灭。

参与的韩国贵族,全部被连根拔起。

其等这才明白张良的心思。

也正是因为这一举动,张良在张家的地位,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福伯想起了往事,本就痀偻的腰,弯的更低了。

“福伯,家中在城内,目前还有多少可以调动的人手?”

张家祖上历任韩国国相,因此产业众多。

虽然张良遣散了很多人,但是在暗地里,张家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

“回家主,”福伯恭敬的道:“家中四十岁以下的壮年,尚有两百余人。”

“此时,可还传的出去命令?”

张良紧皱的眉头微微松懈少许。

“家主,咱家留在城内的,都是各处产业的主要人手,若是折损太多,怕是咱家对于产业的掌控都要出问题了!”

“无妨!”

张良站起身来,走到房檐下,看着城内各处飘起的烽烟,其道:

“吾乃是韩国国相之子孙,这新郑遭遇惨绝人寰的灾祸,孤于心何忍!”

张良斩钉截铁的道:“传出家主令,要吾等在城内的人手,放下手头上的一切,全力配合华军。”

“家主!”福伯弯腰拜道:“家主三思!”

张良挥挥手,道:“福伯,这张家若是因为孤的这一道命令,衰败了,那么待到他日,孤会一手再次将张家拉起来!”

张良转过身体,看着头发斑白的福伯,道:“福伯乃是张家老人,在新郑更是生活了一辈子了!

难道,您老忍心看着祸害新郑的秦军全须逃脱吗?”

福伯浑身一震,是啊,自己在新郑生活了一辈子了,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往日的街坊亲朋,惨遭

然后,凶手还要逍遥法外吗?

福伯的眼中似有精芒闪烁。

“罢了!”

福伯直起了身子,这一刻,岁月的风霜似乎在福伯脸上消散了。

其傲然得道:“既然家主愿意博一次,老朽就舍了这把老骨头,陪着家主疯狂一把吧!“

张良点头。

福伯拱拱手,道:“家主多保重!”

说罢,福伯转身朝外走去。

身后张良看着福伯那满头的白发,心中却是有着淡淡的酸楚。

一个堪称韩国最顶层的家族,竟然到了需要藏拙才能保全的地步

“福伯,小心点。”

张良轻声说道。

走到庭院里的福伯,听到张良的这句话,身体一震,强行忍着老泪,却是用力的点点头。

既然家主要让秦军受阻,那么就让吾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来冒险吧!

若是事有不怠,就算是舍了老命又如何?

福伯打定了心思,华军进城没有地头蛇引领,终究是做事不方便的。

就让自己带着张家下人,相助华军吧!

福伯走出偏门,吩咐门房插紧了大门,其最后看了一眼张府,却是头也不回的朝着最近的张家产业而去。

“砰砰砰!”

福伯用力的拍打着一家早已紧闭大门的酒楼。

“谁啊!”

掌柜隔着门板,小心的询问道。

“是我,张福!”

掌柜赶紧打开门板,小心的看了一眼周围,急忙将福伯拉进屋。

“老家宰,汝怎么来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张粉偷跑

掌柜诧异福伯怎么在这个当口出来了。

“老家宰,这兵荒马乱的,汝出来干什么啊!万一有个闪失,汝让吾怎么对家主交代啊!”

掌柜急忙将福伯朝房内引。

“不了,不了!”

福伯摆摆手,道:“林子啊,家主让吾来传达家主的命令。”

掌柜急忙躬身道:“在,家主请吩咐!”

福伯道:“家主令:但凡张家所属青壮,全数前往华军之处,为华军提供帮助!”

掌柜先是应了,又急忙拉着福伯道:“老家宰,这家主出动了家主令,小林子没有办法拒绝,只是,老家宰啊,这外面到处都是乱军。

余身陷事若是因此折损了家里的产业,余可就百死莫辞了啊!“

福伯深吸一口气,道:“家主心意已决,汝还是不要忤了家主的意思吧!”

急忙摆手,道:“老家宰,小林子没有那个意思,余只是想说这华军究竟值不值得吾等相帮呢?”

“若是华军与那秦军并无二致,吾等此时出了力,到时候不是给新郑遭了祸害么?

更何况,秦军已经开进了洛地,彼等就算是能够驱逐了新郑秦军,可是华国能不能在秦军的铁拳下安然无恙,都还是两说呢!

吾等这么早就站队,万一踏错了一步,到时候不是追悔莫及么!”

福伯叹息一声,道:“小林子,汝知道前番家主不参与,就是因为家主已经看透了那些人难以成事。

可是,小林子啊!“

福伯盯着的眼睛,道:“汝知不知道,此时吾等并没有选择啊!

这天下,除了楚国、魏国,吾等想要复国,又有何处可以借力的呢!“

福伯那一双直透人心的眼睛,看得头皮发紧。

张福担任张家家宰之位已经有几十年之久了。

虽然其脾气很好,并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就大发雷霆。

但是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一个能够稳居张家家宰之位几十年的人,其打定的心思,又岂是可以动摇的!

咬着牙,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走一趟吧!”

福伯盯着的眼睛,道:“不止是汝一人,家主命令所有的张家壮年全数出动!”

苦笑着摇摇头,道:“好吧,吾这就去传令!”

福伯道:“去吧!吾也要走了!”

急忙道:“老家宰这是要去哪里?

外面太过危险,老家宰千金之躯,还是不要出去了。

家宰有事,就让小的代为效劳吧!“

福伯摇头,道:“吾虽然年迈,但是还是能够走得动的!

这条街上的其他张家产业,就有汝派人传达家主的命令吧!吾还要去东启街传达家主令呢!“

只得不在相劝。

其打开门板,小心的看了一眼街上,见到附近没有乱兵,急忙请福伯出了门。

关上店门,呼唤店内的小厮们出来。

为首的却是一名年不及冠的青少年。

“张粉!”

呼唤道。

“阿翁,孩儿在!”

张粉长得很是英俊,乃是难得的俊秀少年。

“张粉,阿翁要出门一趟,阿翁没有回来之前,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开门啊!”

张粉点点头,道:“阿翁,汝出去干嘛要不孩儿替汝去吧!”

拍拍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张粉,眼神满是慈爱。

外面兵祸横行,其这一次出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张粉年幼,其又怎能让其出去呢!

“张粉只管看家!”

不容置疑的道,拂又对着其他几个小厮道:“汝等跟着吾出去!”

带着众人出了门,却是再三吩咐张粉一定要将店门关紧!

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

吩咐了诸人的任务,其自己则朝着张家下一个店铺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

一行披坚执锐的军士拦住了福伯的去路。

福伯眼神微眯,这一行士卒全数穿着青色的衣甲,却是没有见过的式样。

“敢问军士乃是?”

福伯微微拱手。

“吾等乃是华士!”

军卒中一名穿着皮甲的男子回道。

看那男子的衣甲式样,似乎是一个什长。

“哦!”

福伯再次行礼,道:“吾乃是张府之人,军士可否带吾去见汝家将军?”

“张府?”

什长疑惑不解。

张氏乃是大族,黄帝子孙挥正是张氏第一人。

因此,这天下氏张的多得很!

更何况还有一些因为身居弓长之位的官吏,其等以张为姓,又有了众多张姓。

因此,福伯只说自己是张府的下人,却是让什长犯了难。

福伯朝天上拱拱手,道:“吾张家老老家主,名讳开地,历任韩国三代之相,老家主名讳平,历任韩国两代君王之相。”

“哦!却是国相府人啊!”

什长急忙拱手。

这可是顶尖的大贵族啊!

福伯跌声道:“不敢当,不敢当,昨日的荣光已经远去,张家不过是亡国贱民罢了!”

什长笑着奉承一句,伸手唤过两名军士,道:“汝等护送老者去将军处!”

两名士卒急忙应了。

什长道:“老先生,余有军务在身,不便相送,就让余这两名弟兄护送老先生一程吧!”

福伯急忙拜谢。

却说张粉,自走了之后,就独自一人待在店铺内。

其本是少年心性,又孤身一人,许下的亲事,因为韩国nn,这又推迟至今。

此时,其一人待在偌大的店铺内,却是越来越难以忍受寂寞了。

张粉趴在门缝边,朝着街面上望去。

这时代店铺所在的位置,都是有专门的街道的。

能够在韩国都城内开店铺的,大都不是普通人家,因此,自然不会在这一条街上居住。

这店铺里也就不会放置太多钱财了。

因此,秦军霍乱新郑,却是并没有乱兵到了这里。

张粉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心中却是猫挠的一样。

其悄悄打开门板,自言自语道:“长了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打仗,上一次秦军杀人,自己被阿翁锁在家中,也不曾饱了眼福。

趁着这一会阿翁他们都出去了,吾便悄悄溜到战场边上,偷偷看一眼吧!“11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夜幕已经深沉。

新郑城内却是喧闹盈天。

走投无路的秦军,眼见华军追来,见到阻挡不住,遂在城内放了一把火。

熊熊大火,阻挡住了华军的去路。

成舟大急,若是不能将秦军杀的走投无路,秦将必然会在形势缓和时整理阵型的。

一旦不能衍尾追击,让得秦军保持了阵型,那么埋伏在城外的博望坡部,必定会死伤惨重的。

这对于接下来的大战,可就有些不妙了。

成舟焦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其不停地来回渡步。

几个呼吸之后,成舟断然下令道:“来人,给本将军从城内找寻黔首,让其给吾军带路!

抄小道,从失火的地点绕过去!“

短兵轰然应喏。

待短兵离开后,其旁边的一名军吏这才劝解道:

“将军,此举怕是有些不妥,将军强迫韩人,韩人必定心中有怨气,这对于吾等接下来对新郑的掌控,恐有阻碍!”

成舟叹道:“吾知道!可是除了如此之外,吾等还有别的道路可以走吗?”

成舟看着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的新郑,幽幽的道:“吾等多迟疑一会,就有更多的黔首陷身火海。

可是吾等全力救援民众,若是秦军回身一击,吾等极有可能功败垂成啊!“

军吏默然,是啊!

其等不救援,那么新郑的百姓就会对其等有了隔阂,可是若是救援,恐怕又会陷入危局。

这可真的是进退两难啊!

“报!”

有军卒在帐外大声呼唤道。

“进来!”

成舟喝了一声。

军士走了进来,行了军礼,道:“将军,有一人自称是张家家宰,其声言想要见将军。”

“哦?”

成舟微微皱眉。

这个时候,什么张家竟然来人了。

军吏见到成舟有了拒绝的意思,遂开口道:“那人可曾言是哪一个张家?”

军卒恍然大悟,急忙道:“启禀将军,小的刚才忘记说了,那厮说是韩国国相府的那个张家!”

成舟吃惊的道:“那家的家主可是张良?”

军卒道:“回将军,这个小的倒是没有问!”

军吏惊讶的道:“将军,汝认识张良?”

成舟摇头道:“并不曾见过,只是这张良却是一个妙人!”

成舟对着军卒道:“带其进来吧!”

军卒离开,不多时便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走了进来。

“回将军,张福带到。”

福伯缓缓下拜,动作标准而熟练,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成舟与军吏微微互视一眼,这就是顶尖的贵族培养出来的啊!

单单是这一套拜见的动作,都有那么多的名堂。

“亡国未亡人张福拜见将军,将军威武!”

成舟笑道:“老先生免礼,请坐!”

张福在案几后面跪坐下来。

成舟亦对着张福拜了一礼,道:“吾乃是军人,说话便直了些,老先生勿怪!”

张福笑呵呵的道:“将军言重了,这军旅出身之人,若是像老朽这行将就木之人一样绕圈圈,反倒是不妥了!”

成舟哈哈一笑,道:“老先生乃是趣人,吾便不兜圈子了,尚不知道老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张福道:“余乃是奉吾家家主之命前来的。”

“请讲!”

“家主言,鸦有反哺恩,羊有跪乳义。

吾张家世受国恩,然则国家破亡,君上罹难,张家却无能为力。

幸得华子大义,命将军救援吾韩国。

吾等感激不尽!“

成舟皱起了眉头,张家的算盘倒是打得好。

一顶高帽子扣过来,难道还想要让吾等白白帮助韩国干活?

张福话里的意思,成舟听明白了。

其以韩国国相后人的名义,来拜谢自己呢!

这虽然也是感恩,但是,张家的意思,却是要在新郑夺回之后,重立韩国了!

这便于君上的谋划相悖了!

成舟道:“余只是一介武夫,君上的意思,本将军并不清楚,若是贵府有意,还请直接联系君上。

余一介草莽,也没有太多的权力!“

眼见话头被堵,张福也不意外,其点头道:“将军所言甚是!

与华子联络的事情,自然有家主来安排。

吾此次来的目的,却是另有它意!”

“哦!”

成舟道:“老先生请讲!”

张福道:“贵军初来新郑,想必道路不熟,于是家主命令老朽,带着张府儿郎,前来为贵军效劳!”

成舟大喜,直起身子道:“本将军代表君上,谢过张公的心意了!”

其接连道:“余乃是军人,这作风却是急躁的很,不知道贵府的好汉子们,此时身在何处?”

军吏亦在一边道:“老先生勿怪,新郑火势甚大,吾等提早一分将秦军赶出城,就能多救援一名韩人。”

张福亦起身,道:“家主的命令在老朽来这里之前,已经传达出去了,将军尽管吩咐下去,若是遇到前来效劳之人,还请将士们不要刁难!”

成舟点头道:“那是亦然!”

张福接连说出数条街道的名字,自有军吏一一记下。

张福道:“吾先前说的那些地方,都有张家的产业,将军只管派人前去,自有人为贵军引路!”

成舟大喜,挥手让军吏前去安排了。

张福笑道:“老朽贸然前来,想必将军对老朽也是不放心的。

还请将军找一个密室,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老朽便留在军营里了!“

成舟笑道:“老先生言重了,张家能够帮助吾等,本将军就感激不尽了,岂敢再扣押老先生!”

嘴上说着,成舟却对一边的短兵道:“张老先生要参观一番军营,汝去安排吧!”

短兵伸手虚引。

张福呵呵一笑道:“将军军务繁忙,老朽便不打扰了。

正好,余忙碌了一天,也要早些安息了,将军,告辞了!“

成舟点点头,对那短兵道:“给老先生安排一间静室,在送上吃食,今日便让老先生在军营下榻吧!”

“唯!”

短兵抱拳应喏,带着张福去了。

成舟站在军帐内,来回渡着步。

其自言自语道:张家的打算是什么呢?

难道真的是要谋划着复辟韩国?

如此的话,韩奴是否能够派上用场?

第四百二十九章



成舟拿不定张家的打算,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有了张家下人的引路,被大火所阻的华军,终于找到了能够通行的道路。

其等在熟知新郑地形的张家人带领下,再次向秦军发起了追击。

“将军,速走,速走!”

秦卒簇拥着蒙暨,护送着其朝城外而去。

沿途不断有抢掠归来的军士汇入,其等大背小抱的,身上挎满了抢来的财物。

有军士策马而来,嘴里连连道:“将军,华军又追上来了,兄弟们快要顶不住了,将军快走!”

蒙暨一咬牙,愤恨的道:“走!吾等走!”

蒙暨翻身上马,带着身边的秦卒,朝最近的西城门而去。

“杀啊!”

“杀!”

喊杀声渐渐的逼近,终于华军冲破了秦军的阻拦

“那是?”

有眼尖的军士看到身着大氅的蒙暨。

军士当即呼喊起来:“前方有秦军大官!快追!”

只是,这时候骑着马的蒙暨已经走远了,只能隐约看到一片红霞,那是蒙暨的大氅。

“莫要走了秦将!”

军士们迈开脚丫子拔足狂奔。

“什么情况?”

有军吏拦住一名追击的士卒,询问道。

“禾千将!前方有一个身着披风的秦将!”

说完,那士卒再次狂奔起来。

“身着披风?”

禾沉思少许,忽然醒悟道:“来人,传令周围的军卒,秦将蒙暨就在前方!”

说完,千将禾伸手拉过一匹无主的战马,翻身上马,朝着前方追去。

“来人啊!来人呐!”

有士卒大声喊道:“秦将蒙暨就在前方,兄弟们快追啊!”

喊声惊动了一大片的华军,当即有一个裨将带着部卒赶来,问明白了情形之后,带着士卒朝前追去。

蒙暨骑着马,带着不到五百名手下顺利的出了城。

回身望着高达四丈的新郑城墙。

蒙暨长叹道:“新郑,吾蒙暨会再次回来的!”

就在此时,忽然有华军大喝道:“快看,前面就是秦将蒙暨!”

“快追啊!莫要走脱了蒙暨!”

华军呐喊着,再次追来。

蒙暨扭头一看,只见百十名华军追了出来。

其大恨,指着一名将吏道:“朱三,汝带着一百留下,给孤争夺一炷香的时间!”

那名被点到名的秦将,只得苦着脸答应了。

蒙暨打马前行,嘴里道:“朱三,若是汝不幸战死,汝的家小本将替汝养了!”

见到蒙暨已经答应要替自己养家人,朱三只得大吼道:“兄弟们随本将军一起上啊!

吾等只要拖住华军一炷香时间便好!“

留下的秦军士卒面面相觑,见到朱三身先士卒,只得呐喊一声,为自己壮胆,跟着朱三朝城内反冲过去!

“杀!”

骑着马的华军千将禾怒吼一声,当即一夹马腹,朝着朱三冲去。

手中却是攥紧了新换装的大刀。

这大刀乃是兵器作坊里新近产出的武器。

其长约一尺,重达四斤,更是配备了两柄可以旋上的,长短不一的把柄。

长把柄长约两尺,若是与刀身组合起来,就是一柄长达三尺的马刀。

如此长的马刀,却是不可多得的马战利器。

兵器作坊打造的大刀很是锋利,若是敌军手执长戈等长兵器来攻,只要是被砍中了把柄,就会将敌军手中的长兵器木柄砍断。

若是敌军手执长剑,则还没有近了身,就被这长达三尺的马刀斩落马下了。

至于那根短柄,却是只有一尺长,既能够让人单手握着,又能够在鏖战的时候,双手相持。

如此神兵,最得将士们的喜爱。

可惜这大刀的产量确是不足,仅能够配备到屯长一级。

禾已经将长木柄旋上了,其右手后拖,执着马刀,朝着朱三对冲而去。

“杀!”

朱三大喝一声,手中的长剑对准了华将的胸膛。

战马的速度很快,只要到了身前,朱三有自信华将还没有拔剑,就会被自己刺死的。

由于朱三与禾乃是对冲而来,战马的速度很快,为了避免与对方同归于尽,是以两人都选择错开半个马身的距离。

因为角度的原因,是以朱三看不到禾手中的大刀。

“哈!”

禾爆喝一声,在距离朱三尚有十步的时候,手中的马刀猛然前挥。

“咔!”

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

却见两人都端坐在马上。

“哐当!”

朱三手中的长剑已然成为了两半。

而禾手中的马刀,刀身上也有了个米粒大豁口。

“噗!”

却见朱三的身体出现了一道血痕。

鲜血喷了出来。

“啪!”

朱三从左边肩膀到右边肋下,被整齐的分成了两半。

红的绿的,肠子心肝,一股脑的喷了出来。

“杀啊!”

禾看也不看朱三的尸体,当即挥舞着马刀冲入了秦军之中。

“杀!”

眼见千将如此雄武,华军士兵宛若打了鸡血,纷纷爆喝着朝秦军冲去。

铜兵器虽然锋利,但是韧性不足,后世有次科考发掘,出土了一件秦朝长剑,但是因为科研人员的疏忽,一柄长剑掉在了地上,当即断成了三节。

有点常识的都知道,相比与铁器,铜器若是生了锈,铜锈会在器具表面生成一层保护膜,因为有着铜绿的保护,这铜器反倒是更加容易保存下来。

而铁器却不然,铁器若是生锈,铁锈只会让铁器越来越软,更加容易腐化。

因此,老旧的铜器,与新作的铜器,只要是材料一致,却是差别不大的。

由此可见,虽然秦国使用的铜兵器锋利足够,但是耐久度却是不如铁器的。

更何况青豚提前将百锻精钢的技术,透露了出来呢!

百炼钢打造的兵器,可是称雄华夏数千年。

不过是一个对冲,就让当面的秦军大败。

眼见朱三将军已经身死,余下的秦军要么跪地请降,要么则是做了鸟兽散

禾对于投降的秦军却是理也不理,当即夹紧马腹,继续朝前追赶。

终于,禾再一次看到了前方的蒙暨。

其大喝道:“兄弟们,身穿红色披风的就是蒙暨!莫要跟丢了!”

蒙暨大惊,回身看着身后飘飘的大氅,眼见这玩意已经成为敌人识别自己的标志了。11

第四百三十章:莫要走了蒙暨

蒙暨皱眉沉思,眼见身后的披风已经成为了华军识别自己的标志,其只有抛弃了披风才能获救。

蒙暨一把扯下大氅,心想自己解下了披风,华军总认不得自己了吧!

禾眼尖,见到蒙暨脱下了披风,遂大吼道:“莫要走了秦将,其脱下了披风,头戴长冠的那个就是蒙暨!”

身后的华军大吼道:“兄弟们注意了,头戴长冠的那个就是秦将蒙暨!”

蒙暨骑在马上,听闻身后华军的吆喝,顿时打了一个趔扯。

这群该死的华人,竟然阴魂不散了!

蒙暨一把扯下头上的长冠,任由自己披散着头发,其策马长奔,任由散去了发髻的长发迎风飞舞。

禾大叫道:“莫要走了蒙暨,披散着头发的那厮就是蒙暨!”

身后的华军士卒跟着大吼道:“莫要走了蒙暨,披散着头发的那厮就是蒙暨!”

蒙暨大狂。

其只得抽出腰间的长剑,伸手拉过脑后的秀发,一把将其全数割断。

禾再次大吼:“莫要走了蒙暨,短发的那厮就是蒙暨!”

身后紧跟着的华军士卒再次大吼道:“莫要走了蒙暨,短发的那厮就是蒙暨!”

蒙暨欲哭无泪。

其再次指着一名秦将,要其带着一百士卒断后。

那秦将迟疑着,在蒙暨的严厉斥责下,只得留了下来。

因为这一阻拦,禾追击的脚步被迟缓了。

待禾带着士卒杀散秦军之后,蒙暨已经不见了踪影。

蒙暨带着人转过了一处小山包。

蒙暨本来还怕有华军埋伏,其小心翼翼的让秦卒戒备着过了山谷。

待见到全军安然无恙的通过了那处山谷之后,蒙暨忽然仰头哈哈大笑。

有秦吏不解的问道:“将军,吾等几千人只剩下了这么一点人马,将军笑什么呢?”

蒙暨大笑道:“吾笑那华军,虽然其等紧追不舍,但是其等忘记了,若是在这里放上一队人马,吾等就插翅难逃了!”

军吏大赞道:“将军所言甚是,若是华军在这里放点士卒,不需要太多,仅仅一百士卒,就够吾军受的了!”

又有一人接腔道:“是啊,若是华军在这里留上一点人手,在其等的阻挠下,吾等想要快速通过这个山谷,还不知道要背负着什么样的代价呢!”

众人纷纷称赞,华军虽然攻势很为凌厉,然而这战略的眼光终究是有些低了。

如此适合埋伏的地点,华军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埋伏。

这不得不说是老天爷照顾秦军啊!

蒙暨仰头大笑。

其策马缓速而行。

马匹已经见了汗,却是要缓一缓了。

就在此时,忽然听闻喊声沸天的喊杀声。

却见一枚枚箭矢从到路边的密林里飞来。

蒙暨身边的几百个士卒,当即就到倒下了一大片。

蒙暨大惊失色,眼见道路边的密林里,连接不断的射来箭矢。

蒙暨大声叫喊道:“休要停止,继续冲!”

秦卒冒着如雨的箭矢,继续朝着西北方而去。

终于,蒙暨冲过了华军的箭,其回头一看,只见身后已经只剩下了几十骑追随了。

走出了包围圈的蒙暨,忽然仰头大笑。

有军士不解的问道:“将军,吾等损伤惨重,将军缘何还大笑呢!”

蒙暨大笑道:“汝等可知道此地叫做什么?”

有军士回答道:“将军此地叫做布袋沟!”

蒙暨笑道:“是啊!此地叫做布袋沟。

这里确实三座山坡相夹而成的一处谷地。“

王贲大笑道:“汝等知道吗?若是华军在这里放上一队人马,汝等莫看这几座山坡很是低矮,但是对于韩魏所处的平原来讲,这不过是十余丈的山坡,确是难得的险地了。

华军若是在这里放上一什军卒,就足以组拦住吾等撤退的路线了!“

就在此时!

却见前方的山坡上忽然站起来了一个身着青甲的汉子。

其怒喝道:“兀那秦将,乃翁已经等候多时了!”

那人正是博望坡。

却见博望坡猛然一挥手,有大量的军士平端着武器,冲下了山坡。

博望坡大吼道:“兀那秦将,速速投降,乃翁尚能够饶了汝的狗命。

若是汝执迷不悟,休怪乃翁手下无情了!“

“休亦,吾等休亦!”

秦卒悲呼着却是有人丢下了手中的兵器。

蒙暨犹自不理睬军士的请降。

其使劲抽打着战马,朝着华军面前跑去。

山路在博望皮的前方绕了一个弯。

蒙暨低俯着身体,将上半身趴在了马脖子上。其使劲猛踹战马的马腹。

马儿吃痛,奋起四踢,朝着前方奔驰而去。

博望坡大怒。

其已经表明了要招降秦卒,哪知道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蒙暨搅和了。

博望坡掂起身边的长弓,搭上了箭矢,瞄准了刚才开口的那人。

“咻!”

箭矢破空

却见那蒙暨的后心上,插着了一枚箭矢。

而博望坡,手中箭矢上的弓箭,却是并没有射出。

“将军,有人抢了将军的猎物!”

博望坡身边的短兵叫嚣着,声言要去寻找那厮的晦气。

博望坡不置可否,却是微微摆了摆手,淡淡的道:“无需强求,彼能够射中了秦将,也是那厮的造化了。”

蒙暨瞪大了眼睛,后心上传来的冰凉,让其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其颤抖着双手,想要拔下后背上的长箭。

只是这长箭箭刃上开有一个豁口,就像是钓鱼的鱼钩一般。

锋利的剑刃勾住了蒙暨的身体。

其稍微动了一丝丝,就觉得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掏了出来。

蒙暨只觉得后背上温热一片,似乎有热水浇灌在了自己后背上。

其的眼睛开始发黑,头脑也似乎开始旋转了。

蒙暨心知不妙,却是强忍着内心的不快,赶紧布置事宜。

博望坡命令士卒射了一轮箭矢,见到秦军死伤过半,其当即站了起来,命令士卒发起总攻!

华军呐喊着冲下了高坡,向着秦军冲来。

蒙暨只觉得自己头脑开始发黑,本来想要命令什么,哪知道却是忽然间自己便失去了知觉。

蒙暨胯下的战马缓缓而行,其却一跟头栽了下来11

第四百三十一章:张良看不懂了

抱歉各位兄弟,今天太累,只有一章了。

“将军!将军!”

簇拥在蒙暨身边的秦卒惊慌失措的大喊道。

更有人当即跳下战马,这才发现蒙暨的脖颈上正插着一枚箭矢。

那箭矢射断了蒙暨的颈动脉,导致了蒙暨当场死亡。

禾收起手中的长弓,长舒了一口气。

自己自从从军以来,军功就有些不足。

当初在焦城,其数次瞄准了秦将刘喜,奈何都是阴差阳错放跑了刘喜。

此前,虽然因为君上华青大扩军,其当上了千将。

但是,其的军功却是不足的。

因此,仅能以百将的军功暂代千将职务。

之前在新郑,听闻秦将蒙暨跑了之后,其当即就穷追不舍。

眼见就要追上蒙暨了,哪知道半道上又杀出了博望坡部。

万幸,禾抢先射出的箭矢,却是命中了蒙暨。

博望坡看了禾一眼,这个当日的小兵,竟然抢了自己的功劳!

博望坡也不动怒,其指挥着士卒,围杀蒙暨残部,自己却是朝着禾走来。

“恭喜!”

博望坡拱手,笑道:“汝这一箭可不得了,一下子将秦军大将射死了!这一次汝的代字可是要去掉了!”

禾挠挠头,憨厚的笑道:“都是将军抬爱属下,若不然,属下却是抢不到这个功劳的!”

“哈哈!”

博望坡大笑,道:“汝小子,休得占了便宜还卖乖,记住了待大战结束之后,可要请吾喝酒,否则这军功本将军可要分润一半!”

禾憨厚的道:“将军放心便是,待到赶走了秦军,末将在秀春楼里做东,将军可一定要赏光!”

博望坡请锤了禾一拳,道:“那是自然,吾可要让汝大出血一次!”

“无妨,无妨,莫说是请将军吃喝一场了,就算是三场五场也是应该的!”

禾心中欢喜。

有了这个军功,其这千将的职务,还能够在朝上面挪一挪。

到了那时,莫说是请几场吃喝了,就算是大摆一月宴席,也是应当的!

两人谈论的当口,蒙暨带着的残部已经被华军全数拿下了。

两人压着俘虏,朝着新郑而去。

新郑城内。

成舟得知蒙暨已经伏诛,其带走的秦军也尽数被消灭之后,顿时喜形于外。

虽然城内的大火依旧汹汹,但是,却是止不住成舟的喜意。

攻略新郑,成舟用了三天时间就完成了。

这还是要算上其赶路的两天半时间,从发起攻击开始,到夺下新郑控制全城,其也只是用了大半日时间罢了!

成舟不断地发出一道道命令,让士卒控制住新郑各处要道,占据钱粮府库,剿灭各处残存的秦军,逮捕一些乘机为非作歹者

张府。

夜已经深沉,张良却是毫无睡意。

其站在凉亭里,尚带着寒意的凉风,却是让张良的头脑更加的清晰了。

“其等用了多长时间?”

冷不丁的,沉默良久的张良忽然开口道。

躬身站在张良身后的老仆一楞,下意思的问道:“主上说的什么多长时间?”

待话出了口,老仆方才明白张良问的什么。

“主上恕罪,余走神了。”

老仆赶紧解释一句,道:“从傍晚时分,华军发起攻击,到此时不过是子时刚过。

华军只用了不到四个时辰就拿下了全城!”

张良点点头,心中却是想到怪不得阿翁任命福伯作为家宰,而这禄伯虽然比福伯进府的时间还要早,却只能做一个管事了!

张禄在揣摩人心上,的确不如张福啊!

“汝观这华军若何?”

张禄屈着身子,恭敬的回答道:“主上,余看着华军当得上是无敌之师。”

其沉吟一下,踌蹴着言辞,道:“传言那华子乃是魏武卒出身,练兵自有一套传承。

余观这华军,的确是有魏武卒的影子在里面。”

张良呵呵一笑,却是没有开口。

心中却在想道:汝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夏青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崛起,获得封国。

其靠的可不是单单的练兵之法!

当华国的铜钱、手推车、水车、茶叶、纸张传入新郑之后。

张良就已经明白华国的崛起已经成为了定局。

一个有练兵手段、有丰富的战争经验、还有充足财路的国度。

除非是各国围攻,否则却是难以遏制其的崛起了。

而秦国势大,列国势弱,华青又怎么可能面临着围殴的局面呢?

魏国乃是其的上国,楚国项家已经被那厮拉拢的紧紧地。

代国又与华青走的很近。

张良已经敢下定语,除非是华青有了不测,否则,这厮必然会乘机崛起的。

张良的左手拇指,无意识的扣着食指关节。

其忽然道:“备车,孤要面见华将。”

“主上,此时已经深夜了!”

张禄劝解道:“主上还是待明日天色大亮、时局稳定住之后再行拜访华将吧!”

“愚!”

张良瞥了张禄一眼,道:“莫要犯浑,汝可知道若是孤明日再行拜访,与今晚连夜拜访,这差别可是大了去了!”

其也不过多解释,只是命令道:“闲话休提,只管安排车驾去!”

“唯!”

张禄躬身离开。

张良却是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见到代表着魏王的那颗星辰依旧黯淡无光,与年前其观测的摇摇欲坠稍有不同之外,这光芒依旧是若隐若现。

“魏王星位黯淡啊!”

张良自言自语道,忽然,其看到了就在代表着魏王的星辰周围,一大片簇拥着那颗主星的小星辰里面,有一颗星辰正在变亮。

“命冲紫薇?”

张良大惊,忽又摇头道:“不是命冲紫薇。”

其盯着那颗新星看了许久,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到底是什么星象?吾怎么看不明白?”

张良思索脑海里的记忆,却是不曾在书籍里找到跟这个星象一样的记录!

张良盯着那个正忽明忽暗的闪烁的星辰看着。

“周围有黑煞环绕,难道对应的是此次秦军攻魏?

这黑煞虽然来势甚猛,但是观看那新星的光芒却是隐隐透过黑煞,竟然还有化黑煞为其所用的趋势!“

“这到底是什么星象啊!”

张良使劲的扣着食指,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一副星象的含义!11

第四百三十二章

这几天很忙,只有一章了。

魏王假三年。

华子元年。

秦王政派遣大将王贲再次攻伐魏国。

秦人集结二十万大军,以王贲为主将,李信蒙恬为副,经函谷关东出洛地,过三川郡,欲要一举平定魏国。

挡在秦国雄师面前的第一道关卡,则是新生的华国。

一时间,列国风声鹤唳,世界的目光看向了华阳市丘两郡。

到底是攻略无敌的秦军厉害,还是新生的华国初生牛犊不畏虎,再次抵挡住秦军东出的道路呢?

王贲辖大败后耻之勇,带着秦国新生的两员小将,以摧枯拉朽之势,赶到了三川郡。

当王贲走出东周故地洛地之时,当先传来当头一棒。

岌岌可危的华国君主,竟然率先夺取了三川郡中最为主要的新郑城!

这可是韩国故都!

在秦军的强大兵锋下,已经收起了不断在边境制造摩擦的代、楚两国,再次宠宠欲动起来。

“啪!”

王贲愤怒的将手中的茶具摔得粉碎。

“贼子当死!”

王贲怒吼。

当初其从卫国回归咸阳,王上破口怒骂。

王贲数度请罪。

在左右相邦的劝解下,而王贲也表示一定会亲手将华子的头颅奉上。

秦王终于熄了怒火,严令王贲将功赎罪,这才有了此次王贲再次出征的由来。

王贲阴沉着脸,眼中的怒火几欲蓬勃而出。

探子瑟瑟发抖的半跪在地上,却是连头也不敢抬。

“来人!”

王贲怒喝一声。

有短兵急忙拜下。

“传孤命令,即可拔营出征,直达华阳城外!”

王贲的手用力的锤在地图上华阳的位置上。

“少上造!”

李信淡淡的道:“兀那华子在华阳之西,与新郑之间新筑了一城。”

蒙恬亦道:“是啊,那座叫做墨城的城池,可是新生华国的国都!”

“两位都尉何意?”

王贲扭头扫了蒙恬、李信一眼。

蒙恬、李信互相对视一眼,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齐声道:“将军,吾等以为不若吾军直击墨城!”

蒙恬笑道:“将军,常言道:蛇无头不行,鸟无首不飞。

既然华子将都城放在了吾等的兵锋下,面对这露出了腹部的软肉,吾等若是不啃上一口,岂不是对不起华子的美意?“

李信亦道:“是啊!只要一举拿下了墨城,就能够将魏国最大的顽固分子拿下。

只要没了华国,偌大的魏国还不是任由吾等取夺?”

王贲再次打量了一番地图。

其皱眉道:“墨城虽然是华国的都城,但是终究是建筑时间太短,城内的百姓必然没有多少,吾等就算是夺下了墨城,也不能让华国伤筋动骨啊!”

“不然!”

蒙恬笑道:“将军亦当知晓,墨城对于华军的意义,只要吾等能够夺下了墨城,华军士卒的战心当即便能降到最低!

灭了华国这一只鸡,魏国这个猴子可就软了!这就是所谓的杀鸡儆猴!”

王贲盯着地图,打量了小许,点头道:“如此,那便依了两位都尉!”

蒙恬李信对视一笑。

大军拔营,朝着华国而去。

路上,王贲召集几位都尉,道:“诸位,吾秦国可是接到了奏报,说是华国在边境上开挖河流,修筑房屋,诸位且说说华国如此做,可有什么用意?”

自从见到蒙恬、李信当众反驳自己之后,王贲就知道秦王必定对两人交代了密令。

眼见已经不能乾坤独断,王贲倒也光棍,此后却是每日都召集军吏商议。

距离华国边境,已经仅剩下了不到八十里。

王贲再一次召集诸位将吏商议。

听到王贲的话语,有都尉暗自窃笑,这王贲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探子们可是探查的明白,华子修建那些新屋,全部免费派发给了华国百姓。

在其看来,这不过是新生的华国用来拉拢人心的工具罢了!

至于青豚大修河道,其则认为这是华国用来进一步拉拢人心,要世人为其卖命的手腕罢了。

华国新立,百姓们可不忠诚。

若是不给于好处,在己方大军压境之下,怕是华国的士卒都要逃跑了一大半了。

听到这人毫不掩饰的嗤笑声,王贲当即脸上红白交加。

其懊恼的看了那厮一眼,却是道:“诸位的意思呢?”

蒙恬眼见王贲似有恼羞成怒,当即道:“探子传来的消息,吾也曾仔细看过。

那些新修建房屋的墙体,不过是一尺不到罢了,如此单薄的墙体,焉能阻挡住吾等前进的道路?

故此,吾以为那些东西不足为惧!“

王贲皱眉。

那华国之主并非莽撞之人,其与那厮博弈许久,最为了解那一个尚不及冠的君子。

那夏青,做事即为有理有据,因此不可能浪费啦大量人力,在边境上修筑了房屋后,只为拉拢人心的。

若此,其还不如以大胜自己的名义,在华国发钱呢!

要知道这么做了,华国的百姓见到打败了敌军,就有红利可拿,必然会期待着华青再次大胜秦国的。

只要打败了敌军,就有好处可拿,百姓们必然会期盼华国大胜的。

甚至,踊跃参军的百姓,也不会少了!

以夏青的精明,不会看不到这一点的。

既然夏青没有这么做,那就说明,其修建的围屋,肯定还有什么己方没有查探出来的东西。

“蒙恬都尉!”

王贲问道:“汝家常驻长城,因此最为知晓长城的作用,以汝看来,这围屋可有长城的作用?”

蒙恬笑道:“少上造多心了!”

其道:“长城之所以能够起作用,乃是因为吾秦国的弩箭远胜草原北狄,这长城平日里却是作为预警之用的。

到了战时,吾等还是要骑马作战的。“

王贲点头。

不管是楚国、韩国、魏国还是齐国,这些修筑的长城,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作用。

若是没有骑兵、车兵在一旁牵制,敌人随时都可以翻越了长城,直达别国的腹心。

王贲眉头皱得紧紧的,其自然明白长城的作用。

这些浪费了大量人力修建的城墙,所起的不过是预警罢了!

若说真的作战而用,并不曾有多大的作用。

第四百三十三章:战争的初音

威武屯紧邻官道。

若是从华阳去韩国故地,必然是要经过威武屯的。

这里之前乃是一片滩涂,并无人家居住。

去岁,君上怜悯百姓住所简陋,特意调拨工匠,修筑了崭新的房屋。

常言有山有水好人家,威武屯所处的这一片土地,虽然并无高山,但是却紧邻河道。

因此,配备了水车的威武屯算得上是好地方了。

刘小七是一个老实巴交的魏人,家里姊妹兄弟人,因此,家境比较贫寒。

刘小七与几位兄长们挤在几剑小破屋里,就连掏了姨婆之后,也不过是在客厅里砌了一个隔断,算是下两口子的卧房了。

此次君上夏青分发房屋,刘家刚好够得上标准,再加上刘小七有几把力气,响应君上的号召,自发的参加了挖掘河道的民夫。

因此,刘小七与婆姨二人,被君上赏赐了一套崭新的住所。

穷苦人家讨老婆,却是不讲究相貌的。

刘小七的婆姨虽然长相普通,但是却很是能干。

这分发了房屋之后,刘小七趁着新年官府沐休的空挡里,在房前屋后开垦了两亩田地,一垄菜园。

婆姨则在丈夫开垦出的田地上,点了几分地的蚕豆。

这东西最是肥地,只要是中了一年蚕豆,就算是不施肥,下一季种上的庄稼长势也会很好。

就在两口子憧憬着未来的日子会更加美好的时候,噩梦来了。

那一日,外出参加工事的刘小七匆匆赶了回来,告知了婆姨一个惊天噩耗秦人再次打来了!

浦闻噩耗,女人差点站立不住。

刘小七告诉妻子,官府已经有公文发下,要住在前线的妇孺全数撤离。

“郎君,咱们一起走吧?”

刘小七依然记得那一日婆姨离开之时对自己说的话。

刘小七是一个老实人,君上不要钱白送给自己一套房子,一套刘小七做梦也想不到会住上的高楼大厦。

身为一个淳朴的农民,刘小七怎能在这时候跟着妻子一起撤离!

其断言拒绝了婆姨的提议。

昨日的话语犹自在刘小七耳边回响:

“做人呐,不能忘本!君上啥话不说就分给了咱们好房子,咱怎能在君上最危急的时候,弃之而去呢!”

刘小七清晰的记得婆姨带着泪的笑脸:

“郎君若是走了,还真的让人看不起了!

君上对咱家有大恩,郎君虽然不通武艺,不识战阵,但是为将士们做碗熟食,运送点物资的气力活,郎君还是能够胜任的。“

刘小七的妻子哭着告诉其,万万不可坠了脸面!

甚至,在官府中人带着其妻子等妇孺离开的时候,那女人终于哭出声来,哭喊着要刘小七一定要活着

“小七!怎么又想老婆了?”

一名浓眉大眼的军士走了过来,用肩膀抗抗刘小七,挤着眼睛坏笑道。

刘小七嫩脸一红,谄谄道:“哪能啊,余只是走神罢了!”

那军士拍拍刘小七的肩膀,认真的道:“小七,无需担忧,咱家君上可是从秦军眼皮子底下一步步崛起的。

君上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军士将右手搭在刘小七肩膀上,手臂微微用力,给了刘小七一种极为安全的感觉。

“汝且记住了,只管为俺们收取散落的箭矢便可以了,打仗的事情,有俺们兄弟做!”

刘小七用力的点点头。

其的这座房子里面,驻扎了五名华军士卒,为首的伍长,正是眼前的这人。

相处的久了,刘小七发觉这个看似一脸痞子相的伍长,为人很是沉稳。

“贵哥,汝放心吧,余知道怎么做!”

就在此时,呜呜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r又来了!”

唤作贵哥的伍长啐骂一声,快步朝二楼跑去。

围屋修建的很高,更是用木板隔出了一个第二层出来。

上面的墙体上,就像是城墙城垛一样,开有便于射箭的窗口。

刘小七检查了一遍被原木堵死的大门,发觉关得很严实之后,跟着贵哥上了二楼。

二楼上,四名士卒已经准备就绪了。

箭矢被士卒们取出来,斜靠在墙壁上。

其等手中更是抓了一枚箭矢,半搭在弓弦上。

“几位兄长,可有什么事情要俺效劳的?”

刘小七瞅了一圈,发觉无事可做之后,遂开口问道。

刘小七的腿弯还有点发抖,就在刚才,其第一次见到了战争的残酷。

前来试探的一百多秦军,被这附近的几座围屋内的华军联手,杀死了几十人。

当时,见到那血腥的一幕,刘小七差点没把苦胆吐了出来。

当时,贵哥命令刘小七爬上房顶,搜集秦军射在屋顶的箭矢,刘小七哆哆嗦嗦的,硬是爬不上去木梯。

“怎么,小七子胆子上来了,要不哥哥教汝怎么杀敌!”

旁边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嘴边还是只有一圈绒须的军汉,调笑着刘小七。

“不不!”

刘小七连连摆手,道:“兄弟说笑了,这强弓,俺可开不动,俺就给几位兄长打打下手就好了!”

见刘小七不再像刚才那样胆旁边有人开口笑道:“刘兄弟这胆量可是练起来了啊,要不爬上房顶,帮俺们捡一点箭矢回来?”

“好!”刘小七答应一声,就要去爬梯子。

贵哥一把拉住了刘小七,其瞪了先前开口的军士一眼,道:

“小七,莫听他们取笑,俺告诉汝,刚才的号角,是一声悠长的独响,这是同僚在告诉吾等,敌军已经在朝着吾等而来了。

这时候,万万不可爬上房顶,要知道,不论是敌我双方,这箭矢压制,却是必然会出现在两军相交之前的。

所以,汝这时候爬上房顶,可是冒着身死的大风险的!“

刘小七吓出了一声冷汗,慌不迭的连连点头。

贵哥语重心长的教诲道:“所以,就算是要拾捡箭矢,也要在敌军开始撤退以后去做!”

刘小七重重的点头。

“呜、呜、呜”

这时号角声再次响起。

贵哥一边朝窗口走去,一边道:“听到了吗?这次的号角乃是两短一长。”

第四百三十四章:中的

刘小七点点头,好奇的问道:“贵哥这是什么意思?”

贵哥一边调整的弓弦,一边道:“先前的号角声,是告诉吾等注意,敌军已经朝着吾等前进了。

这一次的号角声乃是告诉吾等,敌军分出了两百人,正在朝着这里而来。“

“哦!”

刘小七用心将这两种号角声代表的意义记下来。

贵哥朝窗户外瞄了瞄,再次躲在墙壁后面,道:“战场上情况变化万千,而军令又务必要简单易懂,因此,莫看很多号角声声音相同,但是代表的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其看着刘小七道:“所以,要想听得懂号角的意思,还是需要联系之前的号角声的!”

最左边一个脸上被刺了字的军汉开口道:“汝若是想学,待空闲下来,俺们好好教教汝。”

刘小七用力的点头。

之前在工地上,管理工地的军吏,也是用号角来传达命令的。

那时候,刘小七根本就不知道不同的号角声,代表的都是什么意思?

为了更好的传达命令,官府甚至还组织了一批听得懂号角声的民夫,充当小工头。

刘小七心想:若是能够学会辨别号角声,那么待打退了秦军之后,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混一个工头的职位?

若是做了工头,这每天的工作便轻松了,挣得工钱还不少一分。

刘小七下意思的摸了摸衣角,那里藏着十来枚五铢钱。

这五十多铢,足够一个成年人一月的吃喝了。

这是婆姨临走时塞给刘小七的,用来防止其等撤退时,刘小七与军卒走散了,没有盘缠走到华阳,给他应急用的。

就在这个时候,秦军已经冲到了围屋前了。

贵哥轻声下令道:“兄弟们都注意了,瞄准了放箭!”

众人低声应喏。

刘小七躲在一边,透过尺许大的窗口,清晰的看到了秦人的面貌。

只见秦人大都穿着黑色的的衣衫,少数几个穿着牛皮甲,其等左手拿着圆盾,右手持着刀兵。

在后方,还有一些秦卒正张弓以待。

贵哥拉开弓弦,轻轻呼吸着,确是将前排秦军中,一个身穿镶嵌着铜钉的牛皮甲的将吏,套入了箭尖

五十步,三十步

就在秦军走到二十步的时候,贵哥轻声喝道:“射!”

言罢,贵哥当先射出了箭矢。

就在此时,却见到秦军后方的弓箭手,亦拉弓射击。

“当当当当!”

箭矢撞击在窗户周围,更有十余支箭矢顺着窗户钻了进来。

贵哥也不看自己射出的箭矢有没有命中敌人,当即侧身躲入窗户边,隐藏在墙壁后面。

因为角度的原因,刘小七却是清楚的看到:最前方那个身穿铜钉牛皮甲的秦吏,脖子中了箭,其双手捂着咽喉,倒了下去。

“耶!”

刘小七惊喜的呼喊道:“贵哥厉害,一击中的!”

在刘小七喊出之后,却见后方的秦军弓手瞄准了这里纷纷开弓放箭。

刹那之间,就有一波箭矢朝着窗户射来。

“趴下!闪开!”

那个脸面刺字的军卒,冲着刘小七厉喝道。

刘小七惊出一声冷汗,顺地一个滚葫芦,闪到了一边。

“咻咻咻!”

一大片的箭矢,顺着窗户飞了进来,撞到了另一边的墙壁上,才掉了下来。

刘小七扭头看着坑坑洼洼的墙面上,砖缝里还插着几枚颤动不休的箭矢,其只觉得头皮发麻。

“找死啊!那么大声,不是指着位置让人杀汝么!“

刺字军卒扭头怒骂。

“对,对不起!”

刘小七谄谄。

“算了,其也是无意的。”

一个络腮胡子的军汉劝解道。

“小七,以后不可如此莽撞了!”

贵哥也开了口。

“嗯!”刘小七重重的点头。

一名矮小的军士快速起身,朝着外面瞄了一眼,拂又急忙缩回了身子。

“当当当!”

又是一阵箭矢射来。

“伍长,刚才吾等射中了三个,一个受伤的,一人落了空!”瘦个子军汉开口道。

贵哥点点头,道:“兄弟们,吾等稍等一会,待周围的弟兄吸引了秦军注意,咱们在放箭!”

众人又看了刘小七一眼,眼中却满是责备。

刘小七懊悔的摸摸头,其也不是有意的。

之前贵哥就交代了不可发出声响,以免吸引秦军注意,谁知道其看到贵哥射死了一名秦吏之后,忍不住就开了口。

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刘小七半蹲在地上,跑到背面的墙壁处,捡起地上的箭矢,又跑了回来。

刘小七将箭矢递给贵哥,轻声道:“伍长、兄弟们,都是余不好,连累的大家没有功劳拿。”

刺字的汉子扫了刘小七一眼,黑着脸道:“弟兄们没有功劳拿倒是小事,汝可知道若是方才汝躲避的迟一分,就没命了!”

刘小七谄着脸,慌不迭的点头,道:“余晓得了!”

贵哥道:“好了,这件事就都不要再说了,猴子,汝在看看!”

瘦小个子的军汉应声答应了,拂又半蹲起身子,其深吸一口气,快速的朝着窗外瞄了一眼。

这一次,窗外敌人的叫嚣、嘶吼、哀嚎声依旧,可是其的露头,却是再也没有箭矢射来。

绰号猴子的军汉,侧着身子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蹲下来说道:“伍长,周边的兄弟们,已经吸引走了秦军的注意力!”

贵哥一挥手,道:“好机会!兄弟们,快速三连射!”

众人点头,纷纷小心的拉开弓矢,然后迅速露头,对着窗外快速的放起了箭矢。

“呃!”

“啊!”

“阿母”

窗外,受伤中箭的秦卒哀嚎一片。

贵哥等人放出了十五枚箭矢,也不去看战果,就在此蹲了下来。

就在其等蹲下的刹那,大片的箭矢射到了这一间围屋上。

只是顺着窗户射进来的箭矢,却是只有零星的两三枚。

见到秦军的反击,没有了先前的准头,显然是其等没有时间瞄准,就放箭了!

贵哥眼神一亮,道:“猴子,汝仔细看看,是不是弟兄们正在全力进攻,使得秦军弓手不得不四处压制友军!”11

第四百三十五章:明知必死总有坚持

猴子顺着窗户打量了一番,蹲下来道:“伍长,真的如此,吾草略看了一下秦军的尸体,发现只有咱们这边杀敌最少了。

那些后阵的秦军弓手,正在忙于疲命的四处压制呢!“

刘小七再次跑到箭矢落下的地方,将秦军射来的箭矢捡了过来。

贵哥伸手接过,将箭矢平均分给了众人。

“嘭!嘭!”

贵哥还没有答话,就听到了激烈的撞击声。

不待贵哥发话,猴子就又趴在窗户边观察了起来。

其看到旁边的围屋前,正有几名秦卒抱着一截原木,正在撞击着大门。

“伍长,不好了!秦军想要撞破了左边那座甲子号房子的大门呢!”

猴子惊呼出声,手中却是快速的抓起了箭矢。

王贲派遣副将林度担任前锋,命其逢山开路遇河架桥,打开全军东进的道路。

林度知道这韩魏一代多是平原,因此并无高山大河。

少上造王贲让其作为先锋,乃是为了扫平驻守边境的华军的。

其出了韩地最边境的城池之后,就展开队伍,以战斗队形前进着。

华国在边境修建了大量的围屋,并且派遣士卒驻守的事情,隐瞒不住秦军。

林度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打破了沿途这些驻军点,为王贲直击墨城打开道路。

林度大军到了汜水河畔,却是见到华国已经收缩了兵力,全数驻扎到围屋里面了。

其这才发现华国已经将汜水与侑水连接到了一起,在河道两边还修建了密集的围屋。

这些围屋所处的位置太过巧妙,若是不管不顾,驻守在围屋里面的华军,就会不停地放箭骚扰路过的秦军。

如此情况下,华军不需要射杀多少士卒,只要瞄准了将领射杀,就能够将秦军的指挥系统给瘫痪了。

林度明白,若想进军华国,这些围屋是必须要拔出的!

其只得打消了绕开围屋的想法。

林度一声令下,秦军发起了对围屋的进攻。

林度先是派遣了一百士卒,试探性的朝着围屋而去。

哪知道这一百士卒,还没有摸到围屋的边,就死伤过半。

林度只得鸣金收兵,再次派遣两百士卒,前去侦查华军的士卒分部点。

其交代带队的五百主负黍,一旦接近了围屋,先行压制其他围屋,全力打破一座围屋,搞清楚华军在每一座围屋里驻扎的兵力在说。

按照林度的意思,负黍带人杀到了围屋墙根下,此时其带领的两百士卒,已经阵亡了大几十人。

负黍心中骇然,也不知道前方这十座围屋里面到底驻扎了多少华军,但是其等的风格却很是顽强。

负黍压下心中的震骇,却是命人手执原木,撞击起了最前方的那座围屋。

只要是打破了这座围屋的大门,负黍有自信定能将里面的华军生擒。

如此,华军的兵力分布就能够审讯出来。

“哐哐哐!”

十几名秦卒抱着腰肢粗细的原木,使劲的撞击着大门。

华军的箭,射的更快了。

“压制!全力压制!”

站在弓手前方的负黍大吼道。

“唯!”

士卒们齐声应答,却是强撑着酸楚的胳膊,加快了射箭的速度。

眼见秦军正在撞击甲子号围屋,其他九座围屋里面的华军,当即顾不上危险,全部站到了窗户后面,不停地开弓放箭。

这些窗户不过是尺许大因此,从里面朝外面射箭倒是容易瞄准敌人。

但是若是站在外面的士卒,想要射中了里面的华军,却是难度很大了。

暴露在空旷处的秦军,就像是麦垛子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而驻守在围屋里面的华军士卒,至今死伤不超过十人。

甲子号围屋里面驻扎的华军,听到楼下传来的撞击声,却是心中紧张万分,秦人若是撞破了大门,其等可就是瓮中之鳖了。

指挥的伍长下令道:“阿山,阿伟,汝两人去将大门给吾堵死了!”

阿山正是这间房屋的主人,其当即跟着军卒阿伟一起,快步下楼,两人抬着家具堆在了大门后面。

“嘭!”

“咔嚓!”

又一次撞击之后,两人清晰的听见了木头断裂的声音。

“不好!门栓断裂了!”

阿伟两人惊呼一声,却是急忙抬着床榻,堵在了大门后面。

桌椅、床榻,屋子里能够搬动的东西,两人几乎全部拿了过来,堵在了大门后面。

“兄弟们加把劲,门开裂了!”屋外秦军士卒欢喜的喊道。

“吆嗨!吆嗨!”

“砰砰!”

秦军士卒喊着号子,合力抬着原木,一次次的撞击在大门上。

见到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搬了过来,而大门上面的裂缝正不断的变大着。

阿伟一把抽出腰间佩剑,冲着阿山大吼道:“阿山,汝上去告诉伍长,大门已经开裂了,俺守着大门,快去!”

阿山急声道:“阿伟兄弟,咱们一起上去吧!”

阿伟眼神坚定的摇摇头,道:“快去,俺给汝等拖一会时间,若是晚了咱们谁都跑不掉!快去啊!”

阿伟不停地催促道。

阿山见到阿伟已经心生死志,只得不在相劝,其眼中含泪,哽咽着道:“兄弟,保重!”

“快走啊!”

阿伟丢掉了剑鞘,站在大门侧面,眼神凌厉的盯着阿山。

阿山只得弯腰深拜,心中默念一句保重,却是爬上了楼梯。

阿伟见到阿山上去之后,眼见大门上面的裂缝越来越多,眼神四顾。

忽然其发现墙角摆放着一把斧头。

阿伟看着通往二楼的木质梯子,眼珠一转,其跑到墙角拿起斧头,对着梯子砍了起来。

“砰砰砰!”

没几下,阿伟就将梯子砍成了两半,梯子倒了下来。

“兄弟们保重!”

阿伟嘴里呢喃,却是一手持剑,一手持斧,再次站到了大门一侧。

“嘭!”

“啪嗒!”

秦军又一次的撞击,大门破开了一个大洞。

“大门破了!”

一名秦卒欢快的大喊一声,手臂顺着洞口伸了进来。

其要打开门栓,好推开大门。

“彼其娘之!”

就在秦卒手伸进来的一刹那,阿伟怒喝一声,手中的斧头使劲劈了下去。11

第四百三十七章:

“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文皱眉。

这个节骨眼上,后方可不要出事啊!

不然,其等可真的就走不掉了!

阿文顺着瞭望孔,却是看到了刀疤正在朝空无一人的地上扔砖头。

“这小子在干嘛呢?”

阿文啐骂一声。

有这个力气,还不如开弓多杀一个秦军呢!

这厮离秦军超过了三十步,一块砖头足足有四斤半,底层的大砖更是超过十斤。

这么重的砖头,除非像虎将军那样的大力士,否则谁也扔不到三十步之外的。

在设计围屋的时候,就是为了作为军事堡垒来设计的。

因此,围屋的第一层除了一个大门之外,连个瞭望孔都没有留。

阿伟听到后方传来的紧急号角声,焦急的询问道:“伍长,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伍长阿文探着头答道:“不知道贵哥那小子发什么神经,其让刀疤爬上房顶拆房子扔砖头,还命人吹响了紧急号,也不知道那厮要干嘛?”

“扔砖头?”

阿伟低语一声。

贵哥不是毛躁的人,这厮小有几分机灵气,在这个关头其还这么做,必然是有用意的。

“是啊!贵哥也是,丝毫不知道轻重,这时候,哪里有时间胡闹!

算了,吾等不理会那厮!”

阿文抱怨一声,扭头就要离开。

轻重?

一块砖头重达四斤半

从房顶扔砖头?

“等等!”

阿伟灵机一动,开口道:“伍长,俺明白了,贵哥这是在提醒咱们,扔砖头啊!”

“扔砖头?”

阿文扭头回来,嘲讽道:“那厮见这围屋坚固了,想要给它松松,咱们哪能陪着那厮胡闹!”

阿文叱骂道:“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射杀两个秦狗呢!”

“对对!”

阿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喜兴望外,连声道:“伍长,贵哥这是在提醒咱们,抛石机可以杀人,手扔砖头一样能够杀人!”

“哦?”

阿文满脸的不信。

阿伟却是急速说道:“伍长,二层以上用的小砖,每一块都有四斤半重,烽火台离地更是超过三丈,这么高的距离,一块砖头掉下来,轻易就能砸死人啊!”

阿文双目圆瞪,惊喜的道:“当真?”

“伍长快去!”

阿文催促道:“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阿文不在言语,却是顺着木梯爬到三层上。

三层有一个只有半丈大小的木质平台,平台的顶层乃是茅草屋顶,四周砌了一圈半人高的砖墙。

这个平台,是作为烽火台来使用的。

若是有敌军来犯,只需要捅开了茅草屋顶,然后在平台上点燃烽烟,就能够将消息传递出去。

阿文半蹲着,藏在围墙后面,好躲避乱飞的箭矢,伸手扣下墙壁顶层的砖块,稍微瞄了一眼地上的秦军,便将砖块扔了下去。

砖块带起呼呼风声,眨眼之间就落了地。

第一次投掷,却是准头不足,砖石掉在了地上,将坚硬的泥巴土地砸了一个小坑。

砖石弹起,砸在一名秦卒的脚上。

那名秦卒当即倒地,双手抱着脚掌惨呼起来。

“威力这么大?”

虽然并没有建功,阿文却是喜出望外。

就算是其这种老弓手,一次战役能够射出的箭,也不过是三十多支罢了。

然后,其的双臂就会酸痛,拉不动弓弦了。

若是开弓的次数再多一点,其的双臂就会开始发肿,却是连吃饭都很困难。

见到不过是弹起的砖头,就能够砸碎了敌人的脚掌,那么若是直接命中呢?

岂不是就能杀死敌人了!

其心中转瞬想过这么多,手上却是不慢,当即左右双手各掰下一块砖石,对着秦军扔了下去。

“呼呼!”

砖石转瞬就落了地。

“嘭!”

一枚砖石再次落空。

另一枚砖石却是砸到了一个秦军的肩膀上。

却见那厮的胳膊当即就塌拉下去,眼见是废了。

被砸碎了肩胛骨,那秦卒双眼一翻,连哼也没哼一声,就一头栽倒。

“阿山,上来,快点!”

伍长阿文惊喜冲着二楼喊道。

三块从天而降的砖石,砸倒了两名士卒,聚集在甲子号围屋前面的秦军大骇。

其等顺着砖石抛来到上方看去,却是不见人影。

“怎么回事?”

负黍疑惑不解。

阿山上了烽火台,却见阿文再次扣下两块砖石,半猫着腰躲在围墙下面,道:

“阿山,学着吾的动作做,快!”

阿山伸手就要扣前方的砖石,却被阿文阻拦。

“傻啊汝,这面墙是挡箭的,若是拆了不是要被秦人直接瞄准了!”

“糊涂了,糊涂了!”

阿山抱歉一声,跟着阿文的动作,拆下其他三面的砖石,猫着腰扔了下去。

四块砖石落地,当场砸死了一名秦卒,砸伤了一个,另外两枚却是落了空。

“对就这样!”

阿文鼓励一声,快速的拆下围墙,朝着地面的秦军扔去。

两人手速如影,一块块的拆下砖石,朝着地面投去。

不断的落下的砖石,在秦军人群里逞了威。

不过是片息之间,就有十多名秦军倒地不起。

负黍眼神发楞,这一幕怎么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而聚集在甲子号围屋前面,正待撞碎了大门,就冲进去生擒华军拷问军情的秦军,顿时大乱,其等四下躲避着从天而降的砖石,就连撞门的原木都丢了。

林度骑在马上,却是看得分明。

刚才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够破开大门了,可惜从天而降的砖石,却是让士卒们士气尽失。

“这可是抛石机?”

林度对着左右问道。

周围的将吏面面相觑。

抛石机的大名其等都听说过,甚至咸阳的作坊里,还有匠人正在研究着。

可惜见过抛石机的秦军,都随着李由丧生在了大梁城外的高地上。

王贲虽然带回去了一些见过抛石机威力的士卒,但是见过抛石机实物的士卒,却是一个也没有找到。

林度见问不出来什么,苦笑着摇摇头,道:“鸣金吧!”

“将军!”

有军吏反驳道:“将军,再加一把劲那木门就要破开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林度左手的马鞭举起,指着甲子号门前四散的秦军士卒道:“这等情况,坚持下去也不过是白白丢了士卒性命,收兵吧!”

军吏不在相劝,伸手敲响了钲。

“噌噌噌!”

鸣金声响起。

正在抱头鼠窜的秦军,如闻大赦,当即撒开脚丫朝后方跑去。

见状,负黍长叹一声,只得返回大阵。

阿文长舒一口气,急忙带人下了一楼。

“兄弟们,拆了床板,堵在门上!”

众人拆开床板,挡在了破碎的大门上。

阿文又让人拆了砖拣地,用铺在地上充当地板的砖头,堆积在床板后面。

忙完了这些,阿伟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都已经湿透了,小腿也颤抖不停。

其这才感到后怕,刚才就差那么一点点,其就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兄弟!好样的!”

阿文使劲锤着阿伟的肩膀,眼神里却满是欣慰与自豪。

“当不得兄长如此夸赞!”阿伟摇头苦笑道:“不瞒伍长,俺这一会腿都还在发抖呢!”

众人低头一看,果然阿伟的双腿正在不停地颤抖。

阿山却恭敬的拱手为礼,道:“兄弟,刚才吓死吾了,俺陪着伍长上了顶层,听着秦军的箭矢从头顶上飞过,差点没有吓尿了!

说起来还是阿伟兄弟厉害,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还敢留守底层!”

伍长阿文也笑道:“是啊!兄弟当时可真死够勇敢的,就凭汝方才的行为,就值得吾为汝请功了!”

众人也是夸赞不停。

言语一阵,伍长阿文带着士卒爬上顶层,取下插在房顶的箭矢,打成捆抱了下来。

其等坚守围屋,这箭矢却是有些经不起消耗的,能够多获取一些,其等就有了多坚持一分的可能。

甲子号围屋的后方,有军士悄悄的出门,拾捡着遍地的箭矢。

而负责指挥的屯长,却在与几人商议着。

这个屯的屯长,名唤全膻,乃是早前投降的秦军之一。

这厮年前刚被分了一座围屋,军中又牵桥搭线,从逃难来的单身女子中选出一人,配与其为妻。

此次出征前,妻子胃口不好,全膻的薪酬又足够养活家人,于是便寻了一个出名的好医师,医师把脉之后,却是恭喜连连。

原来,全膻的妻,有了身孕!

全膻在秦国时,只是穷苦大众一个,却是没有妻女的。

投靠青豚之后,不过半年时光,竟然房子、官爵、妻子都混上了,就连妻子腹中的胎儿,都会踢腾肚子了。

全膻自然是对给予其这一切的青豚,忠诚的很。

全膻对着身边的几名什长开口道:“兄弟们,余深受君恩,君上命余坚守这里,余自然会坚守到最后一刻的。

诸位弟兄都说说,吾等该怎么做,才能够坚持最长的时间!“

甲什什长道:“屯长,兄弟们,咱们当兵卖命,本就是本职。

更何况君上对于咱们有官职在身者,待遇那是好的没话说。

不说屯长,就连吾等不过是最基层的什长,君上都赏赐了房屋!

所以,屯长说要坚持到什么时候,吾老邓第一个支持!”

丁什什长笑道:“邓兄此话就有了卖弄的嫌疑了!

俺虽然没有得到房屋,但是君上可是说了,这是因为此时房屋太少,给没有房子住的黔首分配之后,剩下的不够了!

因此,像吾等这样有茅屋遮身的可是没有分到房子。”

屯长全膻笑骂道:“休得抱怨,在新年贺词之时,君上就已经表态了,最迟到今岁年底,什长以上者,都能够分到新房子。

所以,汝也无须不满!“

丁什什长夸张的弯腰长拜,道:“吾的屯长呐,兄弟可没有抱怨的意思,俺只是说就算是俺没有分到房子,也会支持屯长的军令的!”

全膻呵呵一笑,露出颗大白牙。

其余三个什长也纷纷表示支持全膻的决定。

全膻点点头,道:“既然兄弟们都表态了,那吾就说了啊!”

其道:“其一,要想坚守的时间更长,这箭矢却是关键。

这一点诸位兄弟都做得很好,吾都还没有下令,几位兄弟就已经命人开始收集箭矢了,这一点大家做得很好嘛!“

众人大笑。

全膻笑道:“诸位捡归捡,但是可别因为分配不均打起来啊!”

众人连声笑道不敢。

全膻继续道:“其二,诸位都当多动动脑筋,这一点屯长贵哥就做的很好嘛!其想出来的投掷砖石这一招,可是救了阿文这一伍的性命!”

众人齐声恭贺丙什什长,贵哥正是丙什的人。

全膻道:“其三,吾等坚守归坚守,却不能白白丢了性命。

所以若是情况紧急,吾允许汝等先行撤离。“

众人道:“屯长别这样说,也就是在君上手下,吾等打仗才能如此顺心。

君上的法宝,让人眼花缭乱的朝外拿,吾等打起仗来那是简单得很啊!

可是咱们大都不是第一次打仗了,以前嗷嗷叫着朝前冲的时候,咱们不是也过了么。

所以啊,牺牲不可怕,只要能够拉敌人垫背,就算是死了又如何!“

全膻点头,道:“那倒也是,君上的智慧自然不是吾等可以比拟的,跟着君上打仗,吾等的确是少操很多心。”

“对啊!所以就算是战死了,以君上的仁慈君上可是连毫不相识的黔首都能够放在心上,更何况吾等跟着君上出生入死的老士卒呢!”

“对!屯长此话在理,就算是吾等战死了,君上也会让吾等的家人不愁吃喝的!”

“是啊,大家都知道,当初那些从大梁带来的家属们,其等的日子如今可都是过得滋润的很啊!”甲什什长如此道。

其说的却是跟随青豚从大梁搬来的烈士家属们了。

那些人家,若是有愿意从军的,青豚命人培训之后,起步就是伍长的职务。

若是不愿意从军,青豚对外经营的产业,烈士家属们也是能够经营的。

青豚特意吩咐了左车,只要有烈士军属想要发卖华国的产品,都会获得优先权的。

第四百三十九章:

全膻点头,道:“既然兄弟们都没有异议,那么吾等就散了吧。”

其站起身来,道:“吾等在坚持坚持,真到了防守不住的时候,再行撤退。”

“唯!”

众人齐声应答,却是散了。

全膻走到窗前,看着西方清晰可见的秦军军阵,其见到秦军已经开始派遣士卒,砍伐树木准备扎营。

“往日的同袍们啊,别怪吾,这常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君上待吾有恩,吾必须以命想报啊!”

全膻喃喃:华国并无扩张之心,既然汝等相逼,就莫怪吾心狠手辣了!

于此同时。

林度也站在道路边,其看着沿河夹着道路修建的围屋,心里却是想道:

听说华军之中有很多吾秦军降卒,甚至大半降卒还做上了军吏。

也不知道能不能劝降一些!

其皱着眉头,心里却在盘算着是不是派人招降试试。

要是能够招降了往日的秦军,一来可以从其等口中了解到华军n。

二来,有了降而复叛的先例,那华国君主也必然不会在放心任用降卒。

如此,华国本就不多的兵力,便被再次分散了。

林度暗自点点头,心中却是在为自己的这个计策暗喜。

“来人!”

林度开口道。

短兵过来,行礼后道:“裨将军,请吩咐。”

林度道:“派人去招降华军,告诉其等:若是其等能够投降,人人官升一级,华军主将更可连升两级、赐爵sn。

若是有前秦军者,本将既往不咎,并且上述待遇依旧!“

“唯!”

短兵百将快步离去。

“伍长!秦军再次过来了!”

有警戒的士卒开口喊道。

阿文将吃了一半的瓷糟放下,快步跑向窗户边,边跑边用力的将嘴里的食物咽下。

“快快,吹号!”

阿文含糊不清的说道。

“伍长,只有一名秦军过来了啊!”

“什么?在哪里?”

阿文趴在窗户上,朝西方看去。

“喏,那里!”

士卒手指着一个方向。

顺着士卒的手指,阿文终于看到了,有一个两手空空的士卒,高举着双手朝这边走来。

“伍长,怎么办?”

阿文捡起地上的弓箭,拉开了弓弦,瞄准了那名秦军,嘴里道:

“先等等看,若是那厮有诈,直接给吾射杀了!”

“唯!”

士卒也开弓搭箭,瞄准了那厮。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

秦军士卒大喊着:

“吾乃是使者,要见贵军军将!”

“伍长,那厮说是使者,想要见屯长。”

“吾听到了!”

阿文皱着眉头,这时候秦军派遣使者过来干什么呢?

“伍长,怎么办,要不?”

士卒抹了抹脖子,做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放其过去吧!”

阿文紧皱着眉毛。

秦卒见到最前方的围屋并没有箭矢射下,其一边继续高喊,一边小心翼翼的绕过围屋,朝后方走去。

“屯长,有秦军士卒说要见汝!”

有士卒朝全膻汇报道。

“秦军士卒?”

全膻惊讶出声,道:“带进来!”

“唯!”

士卒转身欲要离开。

“不!等等!蒙着其的眼睛带进来!”

全膻改口道。

谁知道秦军军将心里卖的什么药,若是这厮打着使者的名号,行那观察己方虚实之实

其若是一个不岔被秦军查明白了兵力

全膻就百死莫辞了。

很快一个蒙着眼睛的秦卒,被带了进来。

“小的见过将军!”

秦卒对着全膻施了一礼。

“请坐!”

全膻指着草席道。

秦卒跪坐下来,其抬头看到全膻额头上的刺字,明白全膻必然是秦军降卒无疑了,心中顿时大喜。

“敢问将军,可是秦人?”

“吾乃华人!”

全膻心中冷哼。

使者道:“敢问将军以前可是秦人?”

“吾乃楚人!”

全膻冷笑,攀近乎?

老子是楚国故都淅川之人,根正苗红的楚国人。

“哦!”

使者长出一口气,道:“将军曾为秦人啊!”

全膻冷笑一声,道:“家国不幸,惨被秦国奴役。”

使者被噎了一口,谄谄道:“吾大秦吏治清明,国富民强,更是废除了奴隶,将军又谈何奴役呢?”

“然!”

全膻嘴角撇了撇,道:“秦国行那泰半之税,更是还要交刍、稿税,贵国的确废除了奴隶,然却是以天下人为奴!“

使者苦笑。

秦国税率的确有些过重了。

“敢问将军,华国税率多少?”

全膻冷笑道:“吾家君上仁慈,逢百仅收十五之税。”

这么低!

使者闭口不问了。

全膻心中冷笑,却是轻笑不语。

过了一会使者继续道:“吾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宣读吾家将军的命令的。”

全膻道:“秦军将军的命令,仅能在贵军使用,吾等只奉吾国君上之令!”

使者又被噎了一下,其只得赔笑道:“口误,口误,吾家将军说了:但有投效秦国者,皆可官升一级赐爵sn。“

全膻笑道:“据吾所知,当面的乃是裨将林度。

吾曾经在秦国生活,又曾在秦军之中许久。

秦国县工,有权赐一级爵位,秦国郡守有权赐sn爵位。

林度不过是裨将罢了,并无提官升爵的权利。“

使者老脸讪讪,只得道:“吾家将军已经将提爵的构想,禀报给少上造了。”

林度嘴角勾起,笑道:“若此,林度这打算是用空口白话引人上当了?”

“将军误会了!”

使者连连摆手,道:“吾家将军的意思是,只要贵部愿意投降,所有待遇一应从优”

全膻哈哈大笑。

其摆摆手,道:“送其离开吧!”

军卒架起使者,再次蒙住他的眼睛,就朝外拖着。

“将军请听吾说,吾家将军真的是愿意善待贵部的啊!”

全膻冷笑一声,道:“回去告诉林度,华国虽然新立,但是吾华国上下却是极为忠诚君上。

让其收起这些小算盘。

若是真刀真n的,吾就接着了,若是林度再敢使用这些小花招,休怪吾无情了!“

“将军还请多考虑考虑,万万不可螳臂当车啊!”

使者依然在嘶吼着。11

第四百四十章:春花引人春

螳臂当车?

全膻冷笑连连。

其并不做声,任由士卒将那使者推出门外。

全膻看向东方。

君上逢战必胜,至今还没有败过呢!

不仅如此,每次大战之前,君上都有新手段展现出来。

此番大战君上准备了三四个月,君上的手腕又岂止这围屋一个!

全膻跟随青豚也有了大半年了,自然对青豚了解很深。

若说此番大战,青豚手中仅有一张王牌

打死全膻都不会相信的。

“屯长,听闻刚才秦军使者来了?”

甲什什长带着两名属下,推门进来。

全膻轻哼一声,笑道:“那林度想要招降吾等,被吾骂了一顿。”

甲什什长仔细看着全膻,见其神色不似作伪,又不为人注意的瞥了全膻身边的军卒一眼,那军卒眼皮塌了塌。

甲什什长这才放下心来。

“屯长说的是”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尉氏县衙,一行鸢鸢燕燕的贵妇,正在花园之中观赏迎春怒放的桃花,为首一名女子吟哦道。

却见那做贵妇打扮的少女,一身锦绣,头盘云锦,珠衩碧瑶。

其脸面含怨,正盯着盛开到了极致的腊梅暗自犹怜。

“妹妹可是春心动了?”

唐佳娉婷走来,开口调戏道。

宫妆少妇浑身一颤,忽然传来的声响吓了其一跳,回过身来却见到是唐佳来了。

“夫人说笑了,妾本是

贱仆,何来春心之说?”

少妇屈身为礼,含笑说道。

“妹妹何来此言!”唐佳徉怒道。

“夫人折煞婢子了!”

先前的宫装女子低下头颅,幽幽答道。

“妹妹!”

唐佳拉着那少女的手,真切的说道:“妹妹,咱俩自小玩到大,虽然之前吾阿祖与汝大父以兄弟相称,更是要汝吾两人以姑侄相称呼,但是,暗地里汝吾二人却是好如姐妹的。”

唐佳言辞切切:“妹妹虽然以縢妾的名义嫁与夫君,可是,妹妹知晓,姐姐并不曾将妹妹当做婢女看待!”

原来那宫装少妇正是公栾孙女公孙雪。

宫装少妇道:“姐姐的心意阿雪知晓,可是夫君至今不曾进了阿雪的房屋,阿雪也不知道是哪一点不如夫君心意了!”

唐佳推了公孙雪一把,嗔怪道:“妹妹说的什么话,也不嫌羞躁,夫君因为秦国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哪里有得空闲谈情说爱呢!”

公孙雪幽怨道:“姐姐,余自认容貌不差!”

其泫泣道:“可是夫君为何至今不曾多看余一眼呢?

余所求不多,只盼望夫君百忙之余陪妹妹说句话,就心满意足了!

其实,余的心里很羡慕姐姐,夫君一贯将姐姐看得贵重,却是羡煞妹妹了!“

公孙雪泫急欲泣,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却是渐渐地红了。

“妹妹!”

唐佳搂着公孙雪的肩膀,玉手轻抚着其的秀发,嘴里低声安慰道:“妹妹无须责怪夫君。

汝也知道夫君压力很大,这秦国二十万大军压境,势要灭了夫君的华国,妹妹设身处地的想想,夫君哪里有得闲情逸致哄吾等姊妹呢!“

唐佳轻叹一声,道:“可恨吾等不识刀兵,不知军事,不能够为郎君排忧解难。

姐姐的心里时常在自责,郎君每日军务繁忙,还要抽出时间安慰吾等。

就说此次!“

唐佳道:“秦国大军压境,夫君愁的夜不能寐,却还是命令御林军棚将军,亲自护送咱们来到尉氏。

妹妹可知晓如此一来夫君的身边都没了贴身保护的知心人?“

唐佳轻轻拍打公孙雪的脊背,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叹道:“姐姐心里苦啊,若是吾等能够自立自强,又谈何让夫君如此操劳呢!”

公孙雪止住了眼泪,红着眼睛道:“姐姐说的是,是妹妹矫情了!”

唐佳道:“妹妹,吾等同日嫁与夫君,姐姐虽然虚位夫人,名以上呢作为华国的后宫之主,可是姐姐却也不敢祈求别的:咱们作为夫君的夫人,不能为夫君排忧解难便罢了,却是不敢再让夫君替吾等操心了!”

公孙雪点点头,道:“姐姐教诲的是,此前离开时妹妹看了夫君,却发现夫君愁眉不解,想来为了抵抗秦国,夫君也操碎了心思。

说起来却是妹妹的不是了,竟然还要劳累姐姐

开导妹妹!“

唐佳徉怒道:“妹妹说的什么话!

咱们都是大梁出来的,妹妹可曾知晓?“

其扳过公孙雪的肩膀,盯着其的眼睛道:“楚国相邦项家,欲要将长嫡孙女嫁与夫君!”

公孙雪大惊失色,道:“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唐佳点头,道:“姐姐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妹妹!”

其正色道:“汝吾都是大梁出来的,又从小玩到大,自然是亲近的。

可是若是项女嫁与夫君,自然是与汝吾不是一条心,到时候若是项女得了宠爱,又哪里有得吾等姊妹的便宜!“

唐佳皱着眉头道:“妹妹,不是当姐姐的说你,咱们的夫君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不会拘泥于儿女私情。

可是咱们也别像那东施效蘋一般,整日里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还要劳烦夫君担忧,时间短了夫君图一个新鲜,也许会亲近一些,但是时日长了,必然会平白恶了夫君的。

咱们只要是让夫君没有了后顾之忧!“

唐佳轻笑着用食指点了点公孙雪的额头,指点道:“凭着咱们进府时日早,就不是那项女可以欺压的!”

公孙雪闻言,顿时义愤填膺,恼怒的道:“姐姐说的妹妹知道了,还请姐姐放心,汝吾乃是一心,那项家不同意联姻便罢,若是项家真的嫁女过来,妹妹自有手腕!”

其羞红了脸面,道:“妹妹出嫁时,家中娘姨也曾教导了闺房密事,只要夫君进了妹妹的房间,妹妹保管郎君乐不思蜀!”

唐佳轻点着公孙雪的秀额,嗔道:“妹妹一个黄花大闺女,也不嫌羞躁,这般话儿,是能够光天化日诉说的吗?”

公孙雪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娇羞道:“姐姐”

第四百四十一章:羞不羞

唐佳噗嗤轻笑,道:“妹妹无须多说了,待到夫君归来之时,妹妹便制造机会,让夫君去妹妹的房屋,若何?”

唐佳促狭的看着公孙雪,一双大眼睛,却是轻快的眨了几下。

公孙雪面颊通红,低下了臻首,不依道:“姐姐休要调戏妹妹,若是夫君回来了,姐姐请进房间还来不及呢!

又何来让与妹妹呢!“

唐佳露齿一笑,笑骂道:“妹妹这骚蹄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般话语竟然都说的出口!”

唐佳趴在公孙雪肩膀上,凑在其耳边,吐气如兰道:“妹妹不要急躁,夫君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这秦军来势虽然凶猛,但是夫君早有打算,自然是不会让秦军占了便宜!”

唐佳一只玉手轻拍着公孙雪的臀部,坏笑道:

”妹妹等不了多少时日了,只要华军大胜,妹妹这破瓜之时,就在眼前了啊!“

“姐姐!”

公孙雪满面春色,羞红了脸颊,就连一双晶莹剔透的玉耳,也是红成了一片。

“啪!”

公孙雪一巴掌拍打在唐佳的上,道:

“姐姐平白又来调戏妹妹了,当心妹妹在夫君耳边告姐姐的状,让夫君好好惩罚姐姐一番!”

“来啊!来啊!”唐佳娇笑道:“姐姐求之不得呢,妹妹快让夫君多多惩罚姐姐!”

“呸!羞不羞,燥不燥!”公孙雪嗔骂。

墨城。

偌大的宫殿之中,仅剩下了寥寥数名女子,其等是负责伺候青豚日常起居的。

按照青豚的心思,这些宫女也是要一并送往后方的。

只是陈平建议,谁也不能肯定墨城城内,是不是就没有了隐藏的秦国探子。

为了迷惑秦军探子,青豚这才留下这不到十名宫女。

为了迷惑可能存在的探子,每一日送往宫中的吃穿用度也并不曾少了。

甚至,青豚还特意带着这些宫女,充作女眷外出游玩了数次。

自从秦军压境之后,华国虽然每日的朝议并不曾少了,但是所讨论者都不过是鸡毛蒜皮之事。

华国新立,朝中的大臣很多都是新近投效过来的。

谁也不能保证里面有没有列国的探子。

因此,这事关华国生死的大事,却是只有有限的几人可以参与的。

这一日,青豚照例在朝议结束之后,留下数人商议。

“周将军!”青豚呼唤周义道。

“君上,末将在!”

周义跪坐在席位上,拱手拜道。

“秦军到了哪里了?”

青豚起身,看向身后诺大的地图。

“回君上,早上臣下接到的军报乃是秦军刚刚过了汜水。”

青豚用手在汜水附近圈了一下,用力在伏戏山、少胫山一线点了点,道:

“秦军的作战意图可曾探查明白了?”

周义道:“君上,探子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但是末将与诸位将领都仔细研究了,臣下等一致认为秦军必然是直切华国,将华阳与市丘分开。

然后,秦军必然会直插华阳、墨城而来!“

青豚苦笑道:“这倒是与孤之前的突发异想相悖了。

孤之前还以为若是夺了新郑,秦军必然会先行夺回新郑呢!

却是没有想到秦人竟然直奔吾等老巢而来啊!“

陈平拱拱手,笑道:“君上无需自责,这天有阴晴圆缺,秦将的心思,吾等都是琢磨不透的,君上力排众议提前修建的围屋堡垒,可是狠狠的挫了秦军的锋芒。

仅凭这一点,君上就当之无愧的军事奇才了!“

“是啊!”

虎大咧咧的站起来,憨憨的道:“年前君上要盖房子,说心里话俺老虎是不大同意的。

咱们华国新立,国库空虚,君上如此大肆劳民伤财,并非是善事。

当时俺还准备劝谏君上呢!“

“虎又卖乖了!”

韩奴呸呸一声,道:“汝这厮说得好听,之前怎么没见汝吭声呢?这不是”

韩奴张着嘴,用口型说了一句“拍马匹”。

“哎,汝个小韩子,莫非汝是乃翁肚子里的蛔虫?乃翁心里想的,汝能知道么!不能知道汝就怎得肯定俺没在心里这么想呢!”

虎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欲要上前同韩奴好好“理论、理论“。

“好了好了,”唐洲哭笑不得,笑骂道:“虎将军也不要发混了,韩将军也请少说一句,让余来裁个中如何?”

虎怒气冲冲的瞥了唐洲一眼。

没办法,唐洲乃是君上的堂岳父,夫人早早又丧了父母,唐洲这叔父却是华国辈分最高的了。

眼见唐洲要做中人,虎虽然发混,也是不敢反驳这一位的。

见到虎坐下去不吭声了,唐洲又看向韩奴。

韩奴先前因为国家破亡,家族灭绝,心里只剩下了仇恨。

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给隐了,只以一个“奴”字代替。

之前青豚夺回了新郑,韩方也平安归来,当时就将韩奴心中的隐疾去了大半。

这些时日以来,见到韩国复国有望,韩奴心中的苦闷却是渐渐地消散了。

这压抑的久了,一旦心中重担尽去,韩奴便有些放飞自我。

这些时日,其却是锋芒毕露。

眼见国丈开口,韩奴也是一缩脖子,不敢在与虎争辩。

张仲却是笑着岔道:“君上的法子甚是了得。

当初臣下坐守市丘,本以为君上大兴土木之下,要不了多少时日便会让国库见底,财政破产。

臣下身在市丘,却是担忧的紧啊!

为此,臣下每日更是只食一餐,欲要为君上节约钱财。“

众人大笑起来。

这件事也是一个笑谈了。

当初张仲担任市丘郡守,数次上疏痛陈利弊,欲要劝说青豚打消筑房、修河的工事。

在青豚拒绝之后,其甚至亲自劝说市丘的一众官员,不领俸禄,节约开销,好为华国节俭一点开支。

这厮作为富商之子,更是写信张家,发动家族捐赠了数百金。

其自己则以身作则约束郡守府,每日仅仅食用一餐

但是不多时发生的事情,便让张仲大吃一惊。

也不知道青豚从哪里弄来的法子,华国外务府的作坊里,发明了一种用来书写的纸张。11

第四百四十二章 秦军的应对

那东西白若雪、柔弱丝,更是价值不菲。

这纸张一经推出,便风靡列国,在遥远的秦、燕、齐三国,更是价若黄金。

一车车的纸张,为华国带来了诺大的财富。

张仲预料中的财政不足不仅没有出现,年底,国库里更是有了充足的结余。

而张仲,因为自发的发动家族捐赠,更是得到了青豚的馈赠。

在此次秦军压境之际,青豚宣布军管国内诸地,张仲则被调回墨城,担任陈平的副手。

因为张家世代从商,张仲耳濡目染,却是懂得很多经商的道理。

于是,张仲成为了新成立的商部的国尉。

青豚的华国,官职却是与此时列国有很大的不同,甚至与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都不一样。

华国的官职,大体上乃是遵从了文武分流的规则。

但是,此时的士族,文武的偏科基本上还不是潮流,任何一人都是能文能武的。

因此,虽然青豚对华国官员的职能使用了文武分家的办法,但是,大多数的官员,实际上都是即通文事,又熟知军旅的。

青豚让朝中大臣,以左右相为首,左相主管文,右相主管军。

左相之下,又设立了士农工商四大部门,每一部的长吏都是国尉之职。

右相暂时空缺,其下以四镇、四辅八大将军率领军事。

除此之外尚有外务府、内务府,以及主持祭祀、外交、宗族等等的诸多直辖与青豚的衙门。

当然,很多衙门至今尚没有公布出去,更何况是安排官吏了。

张仲主持的就是商部,负责华国一众产业的对外销售工作,张仲的职务是国尉。

唐洲在华国则是担任礼部的国尉,算是一个清贵的官员了。

礼部直辖与青豚,有唐洲开口,两人自然是不在分辩。

青豚轻笑一声,开口道:“诸位,此次的对应,吾等早有计策定下,还望诸位臣工协力,将秦军按照吾等议下的思路,引入墨城。”

“唯!”

诸位大臣纷纷应了。

……

贾鲁河前端,本有两条上游河道,去岁与今岁年初,华国大兴工事,将贾鲁河前端的两条河道与侑水相连。

少胫山下,一条几丈宽的河水南下,直通往侑水而去。

河道两边修建有一排排围屋。

这些围屋背靠河水,夹着道路,从地理位置上来看,乃是易守难攻之处。

全膻带着残兵,已经从前方汜水,退到了这里。

此时,其的麾下,兵力不减反增。

其已经成为了百将,带着一百名手下,协助他人共同驻守一个比较大的里。

此时,前方的围屋里燃起了滚滚浓烟。

全膻立在烽火台上,周边站着一应什长。

“秦军追来了!”

全膻眼眸微睁,冰冷的光芒从眼睛里射出。

“哼!”

郑姓甲什什长冷哼一声,道:“百将,那群秦人没有吃够苦头,胆敢追着吾等到了这里!

百将,这一次,吾等一定要让林度好看!“

全膻看了其一眼,道:“让秦军吃苦头那是必须的,只是吾等也不可盲干,若此反倒是坏了君上大事。

吾等按照将军的军令坚守便可!“

众人应喏。

林度在全膻的手上吃了亏,待到全膻撤退时,其才知道阻挡自己的不过是一屯的兵力,顿时大怒,连夜追赶全膻,欲要将其赶尽杀绝。

哪知道在少胫山前,吃了华军的一场埋伏,当场战死数百前锋。

林度大怒,待后方的兵力赶到,林度再次向华军发起进攻,哪知道那群华军已经不见了踪影。

待其翻过少胫山,出现在面前又是一片围屋。

林度顿时头大如斗。

探子报告说,此地偏南不过十数里就是县城密县。

林度顿时下令连夜进攻,破了华军阻拦,大掠密县。

越朝华国境内,围屋越是密集。

这贾鲁河畔,围屋的数量足有三排。

这等军事堡垒,因为有着厚达一尺半的砖石围墙,因此军卒躲在里面,要是没有投石机等重型武器,那是很难攻破的。

就算是秦军将村里团团包围也无济于事。

因为围屋群背靠大河,又夹着道路,华军还破坏了木桥。

因此秦军并不能完全将围屋围困住了。

秦军只能够攻打围屋一面,所以,战争打的很是艰难。

就连秦军仰以制胜的硬弩,面对厚重的围屋,也是没了用武之地。

林度命人制造云梯,准备攀上围屋,从顶部朝下进攻。

哪知道华军先是坚守烽火台,待到守不住的时候,便从里面锁了出入口,全部躲入屋内,从窗户里反击。

这一座围屋顶上,不过是能够上得几十人,屋顶更是狭小的很。

秦军破坏了屋顶的瓦片,想要揭瓦而入。

哪知道这瓦片下面,还有一层平铺的大砖。

秦军好不容易揭开大砖,却被下面的华军持着长戈一阵乱捅。

爬上屋顶的秦军当即死伤惨重。

因此,这个法子也是被林度废弃了。

林度看着前方依然巍峨的围屋,却是如鲠在喉。

其咬着牙愤恨的看着那些坚固的围屋,带着怒气的挥挥手,又将一波士卒投入了战场。

围屋的目标太小,派遣的士卒多了,施展不开,白白被华军当做靶子,派遣的少了,又会与华军陷入僵持。

一时间林度却是头大如斗。

偏偏后方的王贲,还数次遣人前来数落林度的进展不足,林度好几次都被人骂的狗血淋头。

这郁积的火气越发的旺盛了。

因为焦躁,林度的牙龈,都肿了,却是吃点东西都疼,就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眼见又一波的攻击无功而返,林度急的跳脚,有一个千将建议道:“将军,属下有一个建议,必然能够破了这些围屋!”

林度大喜,道:“速速道来,若是真的有用,本将军亲自为汝请功!”

那千将笑着谦虚几句,这才道:“将军,属下特意查看了被咱们攻下来的那些围屋。

属下发现,虽然这围屋很是坚固,就连屋顶也是双层结构,但是这围屋却有一个缺点!“

“哦?”

林度惊奇的道:“是什么缺点?”

第四百四十三章 围屋的缺点

“将军!”

千将道:“这围屋虽然易守难攻,但是里面却是没有水井的!”

千将道:“将军,虽然华军带有粮草,也有清水,但是,这清水却是不多的!”

林度点头,仔细一想拂又皱起了眉毛,道:“汝看得倒是清楚。

可是汝想过了吗?

吾等想要将华军围的弹尽粮绝,必然是要很多时日的。

其等背靠河水,若是吾军松懈了,却是又能够趁着夜色补充物资的。

因此,虽然这围屋里并没有水井,但是也不是那么好围困的啊!

要知道,吾等可是并不能将其和河水隔绝开来的!“

那千将点头,谄笑着道:“将军,属下的意思并不是围困其等,属下是想……”

其趴在林度耳边,一阵窃窃私语。

林度的脸色不停的变幻着,待千将说完了,这才笑着赞许道:

“行啊!看不出来呢,汝小子当真是有一手,汝放心,只要此计奏效,本将军亲自给汝请功!”

千将讪讪的笑道:“将军言重了,此乃是将军教诲有方啊!末将能够想出来,还是将军指点的好呢!”

林度哈哈大笑。

这个千将也是一个趣人,这明摆是要将这个功劳与自己平分了。

林度大笑一声,命人鸣金收兵。

已经岌岌可危的围屋内,华军见到秦军收兵后埋锅造饭,顿时长出一口气。

为首的什长看着已经昏沉的暮色,心里轻松许多。

看来又坚持了一天了。

其命人堵塞破裂的大门,修缮房顶,又命人制作饭食好让劳累了一天的士卒歇歇。

第二日。

东方一片红云,耀眼的太阳跳出了地平线。

看来今日是一个好天气。

最前方的围屋内,什长却是叹了一口气,这种天气最是适合发起进攻了。

其坚守了三天的围屋,怕是保不住了。

匆匆吃过了朝食,什长命令众人进行戒备。

却见远方的秦军军营里,不断有士卒进进出出,其定睛看去,却是外出砍柴的军卒。

什长大奇,这些秦军在搞什么呢?

难道秦军缺柴了?

直到日上三竿,秦军都没有发起进攻。

不仅仅是前方的华军,就连驻守第三排围屋的全膻,也是疑惑不解。

往日天不亮就已经列好了阵型,等待进攻的秦军,今日怎么转了性?

日光一点一点的西移,渐渐地却是已经正当中了。

远处的秦军营地里忽然传出了号角声。

“终于来了!”

围屋里,负责指挥的什长伍长们,不约而同的发起一声如释重负的长叹。

这漫长的等待,却是让人更加难受。

却见到秦军倾巢而出,排着整齐的队列朝着围屋走来。

“哐、哐、哐!”

军鼓阵阵。

秦军手持刀兵,踏着整齐的脚步,朝着围屋而来。

近了,更近了!

围屋内的华军已经可以清晰的看清楚秦军的模样。

忽然有人惊呼道:“什长,秦人都背一捆柴禾干什么呢!”

什长定睛看去,果然,每一名秦军的后背上,都背负着一捆柴禾。

什长惊疑不定,秦军这是闹什么幺蛾子?

莫非其等想要用柴禾阻挡己方的箭矢?

什长猜不透秦军的想法,只得命令道:“吹响号角,提醒同袍们注意秦军的动作,小心秦军使诈!”

“什长,是不是有点小心的过头了?

这些秦军已经攻打了三日了,可是拿咱们没辙啊!“

“无需多言,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什长解释一句,让人吹响了号角。

代表军情紧急的号角声响起。

全膻站在屋顶的烽火台上,却是疑惑不解。

不过是又一次的进攻罢了,怎么前方有人吹响了这种号角呢?

“来人,出去看看秦军可有异常?”

全膻命令道。

有士卒打开大门,借着房屋的掩护,朝前跑去。

不多时那士卒再次返回道:“百将,此次秦军全部出动了!”

“哦!”

全膻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吾还以为……”

那士卒继续道:“只是这一次秦人有点不一样……”

“一次性说完!”

全膻责骂道:“探得军情,汝不得持个人情感,必须将看到的全数报上!”

士卒道歉一声,道:“百将,这一次秦军人人都背着一捆干柴,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干柴?”

全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其继续道:“汝确定是干柴?”

士卒道:“百将,小的乃是穷苦人家出生,这砍柴的事情可没少做,焉能看不出干柴、湿柴的区别!”

全膻点点头,沉默半晌,忽然道:“喊贵哥那小子过来,这厮向来机灵,想必能够猜到秦军的意图!”

军卒离去了。

不多时贵哥匆匆赶来,不待全膻询问,其便急切的道:

“百将,依吾看怕是秦军想要采取火攻了!”

“火攻!”

全膻惊呼一声,急切道:“围屋都是采用砖瓦结构的,火攻有用吗?”

贵哥跑的急,因此喉咙里干渴的很,其一边要人去倒来清水,一边道:

“这也是余疑惑不解的地方,按理说秦军之前已经攻上了房顶,自然明白

咱们这围屋不是大火能够点燃的。

可是秦将也不是庸人,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所以吾想,吾等一定是还有遗漏的地方!“

这时士卒已经端着水瓢过来了。

水瓢乃是用晒干的老葫芦锯开做成的,里面盛满了清水。

贵哥接过水瓢,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贵哥喝到一半忽然浑身一颤,其急切的咽下嘴里的清水,却是呛到了。

“咳咳咳!”

贵哥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百,百将,水,水……”

全膻使劲锤了几下贵哥的后背,让他喘匀了气息,道:“慢慢说,慢慢说,别急别急!”

贵哥使劲咳嗽一声,将呛到气管里的水渍咳出来,这才急切道:

“百将,吾想明白了,咱们这围屋里都没有储存多少水,若是秦军放火焚烧围屋,里面的军士可就惨了啊……”

全膻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若是秦军真的如贵哥猜想的这般,放火焚烧围屋,那可就真的完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反冲

围屋虽然坚固,但并不是无解的,长期围困是一个办法,但是若是让里面断了水,那可是比围困厉害多了!

全膻脸色大变,急道:“速速派人通知前军,万万防范秦军放火焚屋!”

就在此时,却见到秦军冒着围屋里飞出的如雨箭矢,冲到围屋下面,放下背上的干柴,拂又退了过去。

一柄柄燃烧的火把被远远的抛出,飞到堆放的干柴之上。

烈火遇上了干柴,熊熊的火焰燃烧起来。

早已干透的柴禾,浦一被点燃,便燃起一人多高的火焰,在微风下正在“噗噗”爆响。

“咳咳!”

前方的围屋里,咳嗽声不断

“百将!”

什长与全膻面面相觑。

“通知前方撤军吧!百将!”

郑姓什长皱眉道。

全膻默不作声。

其乃是协助别人防守这里的,眼见那人并没有军令传下,全膻也不知道那厮起的什么心思。

其只得静观其变。

围屋里的温度渐渐升高,士卒们热的无奈,不得不一次次的灌下清水。

就算是如此,其等也是热的大汗淋漓,斗大汗水一滴滴的滑落。

什长的嘴唇已经开裂,其红着眼睛,看着兄弟们潮红的脸面,咬牙道:

“兄弟们,坚持下去,大家都多多喝水,万万不可中暑了!”

“咳咳!”

有士卒惊慌道:“什长,咱们只剩下一桶水了!”

“什么!”

什长大惊,摇了摇腰间空空如也的水囊,其有心让弟兄们节省一点饮用,但是看着咳嗽连连,面目潮红的士卒,却是开不了口。

第二排围屋内,一名五百主打扮的军吏正站在窗前,看着前方第一排房屋冒气的浓烟。

其开口道:“前方的弟兄们坚持多久了?”

“回军将,兄弟们已经坚持一个时辰了。”

五百主面色肃穆,道:“弟兄们可曾想出来p秦军火攻的办法?”

其身后的军吏道:“军将,兄弟们没有别的办法,唯有多储存清水,好长时间坚持了!”

五百主点头,道:“后两排围屋储存清水,储存了多少了?”

军吏道:“军将,由于水桶不足,每一座围屋仅能储存三桶水,另外,末将已经下令让弟兄们都喝饱了水,并且将随身的水囊都灌满了!”

五百主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前方的大火。

其听着同袍们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闭着眼睛不去看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嘴里下令道:“命令第三排士卒反冲秦军阵型。

命令第一排士卒在得到接应后,退守后排!“

“唯!”

号角声响起,全膻听到让自己出击的命令,当即怒吼一声,带着士卒朝前冲去。

“杀啊!”

“杀死那些nnn!”

见到同袍被大火烘烤了一个多时辰,后方的华军都按耐不住的大吼着,朝着秦军冲去。

“杀杀杀!”

秦军箭矢如雨,前方的短兵却是冒着华军射来的箭矢,朝着华军对冲过去。

全膻手执长戈,身边有士卒拱卫着,却是直朝秦军阵中冲去。

其手中的长戈挥舞的赫赫生风,旁边的军卒帮其挡下漏之鱼的反击,一行人却是越战越勇,朝着秦军前锋中央杀去。

有了全膻这个箭头,身旁的华军顺着全膻杀开的血路,直朝秦军中阵突击着。

林度骑在马上,见到一道灰色的潮流,朝己方中央而来。

为首的那厮甚是勇猛,在其的带领下,就像是热刀子插入了冻猪油

“那是何人?”

林度扬起手中的马鞭,斜指全膻,对着属下问道。

“回将军,那厮名唤全膻。”

“全膻?”

林度疑惑道:“可是那个吾秦国降卒?”

“是的将军,”军吏答道:“上次在汜水河畔,就是这厮阻拦的吾等!”

“哦!”

林度点头,对着身边一个异族模样的壮汉问道:“魁!可能生擒了这厮!”

魁长得人高马大的,鼻子却是高高的突起,一看便是有西夷血脉。

秦国的西方,有很多蛮夷,有些部落鼻子头就像是大蒜一样,宽阔的很!

有些部落却是鼻梁高高,更有一些少数部族竟然有着褐色的头发,淡灰色的眼珠。

林度却是见怪不怪,赵国当初还是晋国公卿的时候,甚至还有一群白狄效劳赵氏呢!

甚至,赵氏的血液里,更是融合了白狄的血脉。

魁身上披着一件野狼皮,初春料峭的天气里,那厮着半个肩膀,将一只胳膊露在外面,竟然丝毫不觉得寒意。

却见魁猛然躬身,声若洪钟的答道:“唯!”

说罢,这厮拔转马头,朝身后一挥手,带上其的部卒,用着难懂的蛮语道:“儿郎们,随某上!”

说罢,那厮双腿一夹马腹,丢弃了马缰,双手持着一件顶端镶嵌了巨大兽骨的木棒,嗷嗷叫着朝前冲去。

魁身下的战马,却是戈壁滩上的野马驯服的,因此甚是英俊。

这厮一起绝尘,当先朝着战场冲去!

“兀那贼子,可敢吃俺一棒!”

尚未到达战场中央,魁一兽骨扫开挡在面前的秦军小卒,声若雷鸣的咆哮道。

全膻一戈挡开当前的秦军,手中长戈若花,“噗噗”将两名秦军挑落在地。

“挡住左右!”

全膻大喝一声,却是吐气开声,在魁尚未到达身前三丈的时候,就“咻”的长刺手中长戈。

“喝!”

魁爆喝一声,震得周围众人耳膜生疼。

手中巨大的兽骨棒猛然下砸!

“呼呼!”

兽骨带起风声

“嘭!”

兽骨砸在长戈戈头上

“哧溜溜!”

一串的火花闪烁。

全膻只觉得手中发麻,定睛一看,却见百炼精铁打造的长戈,已经被砸断了戈尖。

“哈!”

全膻不顾自己毫无知觉的双手,却是半蹲在地上,手中的长戈戈柄顺势横扫,朝着魁腰间砸去。

“兀那贼子,还有两把子力气!当得俺认真对待了!”

魁大笑一声,躲过了全膻的攻击,却是从马背上跳下,大笑道:“俺也不占汝便宜!”

全膻冷笑道:“汝若是在马上,还当能保的一命,今日既然下了马,便要将性命留在这里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兵器怪死得快

全膻看着手中只剩下戈柄的长戈,大喝道:“马刀送上!”

短兵将两截刀柄接在一起,将那马刀连接好了,抛给全膻。

全膻一把接过。

见到两位首领欲要单挑,护卫两人周围的双方军卒,自发的开始围剿对方士卒。

一时间,在两人动手之前,周边的厮杀却是更加激烈起来。

全膻眯着眼,盯着对方那绑着某种不知名腿骨的大木棒,心里却在思索着这厮乃是哪个部落之人。

看这厮的打扮,也不知道是狄人还是羌人

魁哈哈大笑:“那可未必!”

话语未落,其当即手握兽骨,朝着全膻脑袋砸来。

对方那怪模样的刀兵,必然经不起自己几下猛砸的。

魁与秦将交手不止一次,自然明白这中原周人的武器,虽然很锋利,但是却很是易碎。

只要自己使劲猛砸那厮的兵器,就必然能够将其砸断的。

就像是之前的那把长戈一样,自己不过是一次砸击,就让其断了。

全膻眼神一眯,暗道一声来得好!

其挥舞着长刀,朝着魁兽骨的中央砍去!

“咔!”

“嘎嘣!”

一声撞击,夹杂着为微不足道的碎裂声响起。

两人同时朝着对方手中的武器看去。

全膻看到魁的兽骨,已经出现了一个大豁口。

魁则看到全膻的长刀,刀身上有一个米粒大小的豁口。

武器越怪死的越快!

魁暗自嘀咕一声,再次举起手中的兽骨,朝着全膻脑袋砸来。

魁要逼得对方不得不与自己对撞武器,只要砸断了那厮的大剑,其就束手就擒了!

全膻眯着眼睛,盯紧了刚才砍出豁口的地方,再次挥刀砍去。

”嘭!“

“嘭!”

“嘭!”

一连串的火花闪烁。

两人已经对砍了十多次。

忽然魁只觉得手中的兽骨一轻,斜眼看去,却见那兽骨已经被砍成了两半。

眼眸之中,一抹雪白的亮光越来越近

“啊!”

魁大吼一声,不管不顾临身的大刀,当即将手中的兽骨朝着华将肚子捅去。

常年与野兽争夺食物,魁自然明白越是怕死,死亡来的越快。

其要逼得全膻回刀自救。

只要全膻撤了刀,自己就不会死!

全膻发了狠,却是伸出左手手挡在自己胸腹前方,右手手中的长刀更是加了几分力气。

“刷!”

一抹刀光闪烁。

“噗!”

一腔热血喷上苍穹。

却见魁的身体,自的肩膀开始,斜向着右侧腋下,被劈成了两半

那早已豁豁牙牙的大刀,将其的皮肤撕开,露出了两半不平整的尸体。

魁的五脏喷了一地,碎末子洒的到处都是

“头魁!”

魁身边的部卒操着难懂的狄语悲呼一声,却是朝着全膻冲来!

“杀了其,为头人报仇!”

这些同样兽皮打扮的异族,纷纷举起了手中小一号的兽骨,朝着全膻扑来。

“哼!”

全膻喘息两口,看也不看发麻的左手,继续挥舞着手中的大刀

“刷刷!”

几颗人头落地。

“百将撤!”

有士卒冲了上来,逼退围来的秦军,对着全膻吼道:“百将,兄弟们已经撤出来了,咱们任务已经完成,军将命令咱们撤退!”

全膻朝身后扫视一眼,见到第一排围屋里面的华军,正在朝后方奔走。

“撤!”

全膻大吼一声,命令士卒撤退,其自己却是再次上前,一刀将两名秦卒砍到在地,逼得秦军不得不退开几步。

全膻镇住了秦卒,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在几名士卒的保护下,背对着东方,缓缓后退着。

魁身死当场,就连其带着的儿郎也是死伤惨重,余下的秦军本就战斗了一两个时辰,早已经没了力气。

见到凶悍的全膻亲自断后,秦卒追击了一阵,却是止住了脚步。

“壮哉!壮哉!”

第二排围屋上面,五百主看着浑身是血的全膻,却是开口称赞道。

其身边一名军吏笑道:“军将,这厮按照军功早就能混上五百主的位置了。

只是“

那军吏摇头苦笑道:“这厮先是犯了错,被撸了军职,后来又与人打了一架,被韩方将军责罚一顿。

若不是君上看其勇武,亲自开口让其戴罪立功,只怕是早就被韩将军罚为小兵了!“

“哦?”

五百主面色惊奇,道:“可知道为何?”

那军吏摇头苦笑,诉说道:“这厮乃是山区之人,却是凶悍的很,好像是因为一句口舌还是什么的,这家伙一拳将一位二五百主的门牙打碎了。

然后韩将军便将其罚为了百将。

后来,君上赏赐立功将士女子的时候,这厮与人争风吃醋,两人狂殴一场,若不是刚好君上到了韩将军营中,怕是早被韩将军鞭笞一顿,罚为小兵了!“

军吏憋住笑道:“说起来也是,这家伙勇武不下于博望坡将军,可是却没有博将军的命,其这降卒,是在榆关之战之后投降的,因此先天便弱了博望坡将军,又犯了两次错,因此也就至今才是百将了!”

五百主点点头,摇头笑道:“罢了,汝去慰问一下这厮吧,这等愣头,吾就不多接触了!”

军吏愕然,自己不过是给军将说了一下这厮的为人,怎么这种差事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军吏楞了一下,只得点头。

五百主却是看着前方被放弃的围屋,心里正在盘算着:秦军夺下了这些围屋,对于己方可是大大不妙啊!

看来将军交代的坚守七日的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五百主转头看向刚才退下来的百将,道:“汝部损失若何?”

那百将道:“军将,弟兄们战死了二十余人,却有三十多人中了暑,更是有两人已经陷入昏迷,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闻言,五百主面色悲切,急切道:“可曾看了医者?”

百将道:“看过了,医者言乃是热毒攻心,吩咐说是多灌水,让放于阴凉通风处,至于能不能撑过来,就看其等自己的意志了。”

五百主轻叹道:“晚上有船过来,让人送到后方去吧!”

“唯!”14

第四百四十六章:王贲的猜测

百将弯腰拜道:“多谢军将体恤!”

五百主摆摆手,道:“汝也累了,返回后方,将此战经过、感想、以及建议都找人记录下来,吾好命人送往将军府。”

“唯!”

五百主摆摆手,却是让百将去了。

秦军夺下了第一排围屋,那围屋已经被烧得发烫,已经驻扎不得,林度只得派遣士卒,躲在围屋的正面,好避开华军的冷箭,但是,却是收了兵锋。

此时日光已经西斜,这等时日若是发起大战,是有利于华军的。

因此,林度便选择了稳固战争天平,准备待明日再次依葫芦画瓢,仍然采取火攻的办法,一点点的将华军逼出去!

伏戏山下。

王贲带领的大军正在安营扎寨。

二十万秦军接天连地,扎下的营寨足有十里方圆。

虽然已经是日暮,但是噪杂的喧闹声,却是声传数里,惊走了土地下方小兽,就连林中的鸟儿,也不敢归巢。

周围的黔首百姓,早已经逃却一空

从汜水里打水的军卒,将河边踩出一行明晃晃的道路。

这等兵威,当真是神佛也难以匹敌啊!

王贲伏在案上,正研究着华国的地图。

华国仅有两郡半大这些土地,早就被秦军探子绘制成了详尽的地图。

只是华国君主大兴土木,倒是让王贲手中的地图,已经有了很多偏差。

不得已,王贲只得派人打探地形,亲自在原有的地图上修正一番。

“李都尉,以汝之看这墨城城防若何?”

李信凑上前来,盯着案几上一副墨城的地图看了一会,开口道:

“少上造,吾曾经用华阳以前的地图比对过,这墨城所在的地方,以前乃是一个低洼处。

其实吾一直都很是好奇,汝说为何夏青要将都城修建在这里呢?“

王贲丢下手中的细狼毫,抬起头来,嘴角却是不自主的抽了抽。

“那厮也是一个狠人啊!”

虽然王贲在青豚手上数次大败,但是,提起青豚王贲却由衷的赞叹道:

“那华青,本是一个小卒,虽然因为一些原因,吾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将其放在心上,致使其成了吾终生的笑柄。

但是,纵然是作为敌对立场,吾也不得不说那厮很是了得!“

王贲皱着眉,眼眸里却是闪烁着精芒。

“能够以伍长之身,在半年的时间里雄踞一国之主,这厮的能耐不可小觑啊!”

李信虽然私下里时常耻笑王贲在一个不见名传的小厮手上吃了亏,但是,作为一个带兵的将领,其却是不会小瞧了任何人。

青豚能够让王贲吃了瘪,王贲的能力李信自然是了解的,所以,李信更加的不会因为青豚出身低,就小看了他。

墨城所在的位置太过特殊,因此,李信暗暗起了警惕。

“信!”

王贲忽然开口道:“信,汝吾自小玩到大,当初还在蹒跚学步,就已经认识了,汝会瞧不起兄弟么?”

“说的什么话!”

李信正色道:“王家兄弟,汝吾交往二十余年,兄弟是什么人,大兄能不了解吗?”

李信拱拱手,道:“是的,兄弟私下里觉得王家大兄败在华青手上,时常为大兄觉得不值,甚至还会说若是当初吾在那里,又会如何之类的话语!

但是!大兄,兄弟怎敢看不起大兄!”

李信长戢及地,道:“大兄无需自卑,这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大兄此次在胜回来就好了,自然不会有他人在说大兄的不是!”

王贲深看了李信一眼,嘴角却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兄弟能够这么说,大兄心里感激不尽!”

王贲手指在贾鲁河前端的河流处移动着,道:

“兄弟,汝看,华青掘开了一条河道,离新城墨城并不远!”

其指着墨城的位置,道:“兄弟可曾觉得,这又什么眼熟的地方?“

李信蓦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道:”大兄的意思是华青欲要再次使用水攻之策?

这怎么可能!“

李信不可思议的道:“大兄刚刚从那厮手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华青怎敢在故技重施!”

“有何不可!”

王贲阴沉着脸,冷哼道:“莫说吾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汝吾都以为华青不敢再次使用旧计,以华青的精明,必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换做是汝吾二人!“

王贲指着自己和李信说道:“兄弟,若是吾等处在那华青的位置上,汝且说说会不会这样干呢?”

闻言,李信瞪着眼睛,却是沉默的点点头。

假若自己是华青,有很大的可能会这样做的!

如若不然,华青花费诺大的力气,开挖河道干什么!

莫说华青是为了修建围屋!

其的工程量太大了,与修建几座围屋来相比,实在是得不偿出!

王贲的手指使劲在墨城上点了点,道:“更何况此地乃是一片低洼地!”

“是啊!”

李信点头。

华国都城墨城的选址太为巧妙,恰好新开凿的河道,又从墨城不远处经过!

种种迹象表明,那华青必然是想要再次利用水攻,一举消灭其等了!

“少上造可有对策?”

两人沉默一阵,李信开口问道。

“李都尉!”王贲答道:“吾意将计就计!”

李信思索一番,道:“汝的意思是,吾等假装看不懂华青的计策,然后在利用这一点?”

“然!”

王贲答道:“吾的构想是华青若想借助河水,必然会将吾等诱往墨城,然后其掘开河水,尽淹吾军。

到那时,华军必然会占据墨城,将吾等牢牢的吸引在墨城周边,然后其掘开了河水,借助洪峰来消灭吾等!“

王贲眯着眼睛,冷声道:“吾的打算是自今日起,便让士卒准备木筏,然后齐聚墨城之外,待到华军掘开河水,以为吾等大乱之际,吾等便乘乱杀出,直击华军中军,一举擒杀华青!”

“少上造怎么就能肯定,华青就在墨城呢?”

是啊,若是青豚不在墨城,王贲这一个兵行险着,不是太过被动了吗?

第四百四十七章:牛姬私会赵高

王贲摇头道:“汝不了解华青,那厮必然会在大军之中的。

其会以自己为饵,引诱吾等上当的!“

咸阳。

王家府邸,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驶出了偏门。

马车在咸阳街道上兜了一圈,待穿过人群之后,马车内乘坐的人,却是少了两个。

这马车,正是牛姬的车驾。

牛姬在行人拥挤的集市上下了车,径直朝一座酒楼而去。

上了二楼,牛姬也不说话,自有随从递上几枚半两,要了一个幽静的包间。

牛姬进到包间,待递上小吃的酒厮离开后,道:“吾让汝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随从左右看了一眼,又趴在房门上侧耳倾听少许,见到并没有别人偷听,这才道:

“夫人,汝命令婢子与赵府联络,婢子已经联系上了。”

“赵府怎么说?”

那婢女道:“夫人,赵府告诉婢子,今日在这里碰头,其要亲自见见夫人。”

牛姬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婢女这才给牛姬倒上茶水,束手在一旁侍立着。

不多时,就有人前来敲门。

那婢女打开房门一看,却是酒家领着一个三十来岁,微微有着几分富态之相的男子进来了。

“打扰了贵人,这位客官言是汝等的朋友,不知”

酒家微微打量了牛姬一眼,赶紧又低下了头。

“汝下去吧!”

牛姬轻轻的开口道。

语音潺潺,宛若山间清泉。

男子掏出一把半两,丢给酒家,道:“做上几个拿手好菜!这是赏给汝的。”

酒家忙不迭的去了。

男子正是中车府令兼行符玺令事赵高。

赵高坐在一旁单独的案几上,盯着牛姬看了一眼,眼中却有一抹惊艳之色。

“若是吾猜得不错,当面的这位可是王府王贲少上造的如夫人?”

牛姬屈身为礼,道:“赵府说笑了,牛姬本是一歌姬,当不得如夫人的称呼!”

赵高轻笑一声,道:“夫人进王家之门不过数月时间,却已经把持少上造后宅的所有大小事务。

这一声如夫人,却也是屈了夫人了!”

牛姬展齿一笑,露出数颗贝齿,其掩着嘴,咯咯笑道:“都是将军抬爱,余不过是空有两分小才能,能够小小为将军排忧解难一番,这才帮着将军操心一点琐事。”

这时,酒家敲门进来,在两人面前的案上,各自摆放了数碟吃食。

牛姬冲着侍女点点头,那侍女伸手掏出一枚金饼,抛给酒家,道:“吾家夫人与贵客有事相商,酒家不需打扰了!”

酒家见到一枚金饼飞来,当即一把抓住。

其将金饼放在嘴边咬了一下,发现了清晰的一个牙印。

酒家笑的眉眼都挤到一起了,却是连连拱手道:“贵客放心,小的必然不让别人打扰贵客!”

侍女将酒家送出门外,赵高也吩咐自己带来的奴仆注意周围。

“明人不说暗话!“

安排好了一切,赵高正色道:“夫人之前所说:能够帮助吾完成心愿,还特意送上了一长一短两枚柳枝,不知夫人这是何意?”

“嗤嗤!”

牛姬轻笑一声,道:“赵府心知肚明,何必多问。

这柳树正要飞絮,飞絮自然是代表着苏了!

这长柳枝却是代表长,短柳枝自然就是幼了!“

赵高眼神一冷,手掌却是抓紧了腰间的佩剑,道:“夫人说的意思,赵高听不明白!”

牛姬脸面含笑,盯着赵高的眼睛道:“赵府心知肚明,何必要小女子说穿了呢!”

其端起酒爵,玩味的道:“赵府看中了短柳枝,小女子不才,却是愿意跟着赵府赌一把!

就让小女子亦为了这短柳枝出点谋划咋样?“

赵高浑身紧绷,面容却是更加阴沉了。

“夫人若是没有别的事,吾这便告辞了!”

赵高说的离开,腿上却是不动,抓着剑柄的手,根根青筋突起。

“赵府何须惊慌!”

牛姬把玩着手中的酒爵,道:“赵府看中了胡亥殿下,小女子却也是想要压一压庄家的!”

赵高的后背已经有了汗水,其面容平静,安坐在席位上,心里却是打起了鼓。

这牛姬是怎么知道的?

其怎么知道自己扶持胡亥的事情?

牛姬看到赵高沉默不语,面庞也是阴沉的可怕。

牛姬心里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其也不再咄咄逼人,笑道:“赵府不用猜测牛姬的心思!

牛姬只有一个条件,还望赵府成全!“

赵高盯着牛姬的脸面,仔细的打量着,见其面容平静,一双眼睛也是平静似水,这才明白,牛姬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夫人请说!”

牛姬前倾着身子,道:“敢问赵府,余这相貌若何?”

赵高道:“夫人相貌出众,当为万中之一!”

牛姬轻笑一声,道:“谢过赵府的夸赞了。

想必小女子不说自己的目的,赵府是不会相信小女子的了!“

牛姬笑容兮兮,脸上两个圆整整的小酒窝,格外的明显。

“赵府也以为小女子颇有几分姿色,不知小女子可否入得小公子的眼?”

“什么!”

赵高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道:“夫人的意思是?”

牛姬轻笑道:“劳烦赵府推荐,小女子想自荐枕席与小公子!”

听到牛姬的确认,赵高惊得当即跪坐不稳,其急切的道:“还请夫人告诉吾,汝为何会这么做?

夫人贵为少上造的知心人,掌管着少上造的后宅,这本就是破天荒的美事了,缘何还要寻上小公子呢?“

牛姬道:“无他,小女子比较喜好权利罢了。

赵府身为君上面前的贴心人,还不是暗中支持小公子。

小女子身为女儿身,却是不能像赵府一样,成为朝堂命官。

但是,小女子却是要学一学那芈月,学一学那赵太后“

“吾该怎么才能够相信汝!”

赵高已经相信了牛姬的说辞。

牛姬道:“赵府早已相信了牛姬,又何必在如此说呢?

今日牛姬在酒楼密会他人,若是王家得知了这个事情,牛姬纵然是有三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11

第四百四十九章 焚书坑儒之因

秦国。

咸阳城内,一众怀才不遇的儒士,正聚集在一起商议着。

若说是商议,倒也是看得起其等。

用后世的话说,这群人却是在键盘口水喷着。

听其等谈论的主题,却是指责秦王的好大喜功罢了。

儒士们的聚会,都是有着空有财富,却无名望的商贾支持的。

这些富豪请客,所作的吃食自然是不会太差,就连酒水,也是选的佳酿。

儒士们喝了酒,胆子渐渐变大了。

有人借着酒劲,开始发疯。

“君上也是的,吾秦国已经不小了,怕是往日霸主晋国的势力范围,也没有吾秦国大。

君上不思治理国家,善待百姓,反倒是再一次发起了战争,这真的是……“

有人起了头,马上便有另一人接道:“是啊!子曰苛政猛于虎,吾观今日之秦国,黔首的日子当真是不好过啊!”

众多儒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抱怨起来。

一旁的富商,听得浑身冷汗直流。

“诸位,慎言,慎言!”

“怕什么!”

富商还没有说完,便有士子起身道:“有道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今日的这些话,纵然是当着官府的面,吾也是敢说的。”

“就是,平白的浪费民力,有这等精力,还不如放在治理国家上呢!”

众人不断地吐槽着秦政,旁边一个默不作声的小厮,却是一边奉上吃食,一边侧耳倾听着。

美酒当头,儒士们越说越离谱,甚至有人开始谈起了夏桀商纣来。

被酒精一刺激,有头脑发混的儒生,便开始拿秦王和夏桀商纣相提并论起来。

商贾脸色发苦,恨不得直给自己几个耳刮子。

其也是犯了混了,前月,这富商走了门路,从韩地弄到了华国的一众新产品。

那洁白如雪的纸张、甘甜可口便于饮用的茶叶,让富商大赚一笔。

然后秦军出征,富商被官府逼着捐了金钱。

富商心中不岔,想要找人制造舆论,于是便有了此次宴请的事情。

富商的本意还是金钱出了便出了,若是能够得到官府的些许赔偿,那也是好的。

最起码也能够得到一级爵位吧!

哪知道请来了善于高谈阔论的儒生,刚刚进入正题,还不待富商说明意图,便有儒生借着其被逼捐的事情,开始发酒疯。

富商脸色浑若土色,吓得赶紧离席躲避。

罢了罢了,下次在有事情,打死他都不会再请儒生相助了。

都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怪不得王上不用其等,这饕餮巨口,也不装一个把门的,天下又有何人敢以用汝等哟!

富商并不知道,就在其离席的时候,有一名小厮却是肚子疼,请假出府去医馆了……

密县。

此地本是韩魏边境,华国新立之后,占据了这里,是以此地成了华国西方边境上的一座县城。

密县城头,密密麻麻的华国士卒站满了城墙。

城外王贲所部汇合了先锋林度,兵临城下。

在王贲到来之前,林度就已经狂攻密县三日时间了。

守卫密县的华军很是顽强,林度昼夜不停的攻打了三日,也没有夺下密县。

王贲到来之后,修整了半日,就再此发起了攻击。

郑万带着人,亲自守卫密县县城。

密县的正东方百里就是墨城,郑万必须要坚守密县。

“将军!秦军再次进攻了!”

县衙内,刚刚包扎完毕的郑万,就接到了士卒的传报。

“走,去城头!”

郑万穿上铠甲,当即就朝外面走去。

“将军,汝的伤势?”

短兵五百主伸手欲要阻拦郑万。

“无妨!”

郑万豪迈的大笑,道:“不过是被流矢擦了一点皮,没什么大碍!”

五百主面带不忍,却只得当先在前方开道。

“杀啊!”

众人走出了城主府,就听闻城头传来的喊杀声震天。

“快点!”

郑万使劲抽了战马一鞭子,大声喝道。

众人打马加鞭,不多时便到了城墙下。

“将军!”

“将军!”

登上了城墙,沿途的士卒一一低头喊道。

“辛苦了!”

郑万丢下一句,朝着城门楼走去。

城门楼上,副将韩方见到郑万到来,急忙开口道:“将军,汝怎么不休息一下呢!”

郑万看着城外漫山遍野的秦军,正在朝着城墙冲来。

其笑道:“韩将军,这等情况,吾怎么休息的住,还是坐镇城头,心里踏实些!”

跟在韩方身边的一个络腮胡子大汉,忽然开口道:“将军,君上早有诏令,这城门楼上不可同时出现正副将领!”

“这位是刘季刘裨将吧?”

郑万有些不太确定此人的身份。

刘季说的却是早前的事情了。

当初攻打中牟沙海的时候,投石机一次性打垮了城门楼,将敌军高层全部消灭的事情,震撼全军。

青豚当即便严令:以后出征,本军正副手,一律不得同时出现在城门楼上。

为的就是预防这样的情况出现。

“将军好眼力,当初不过是见过末将一次,便记住了末将!实在是让人佩服!”

“哈哈!”郑万一边带着众人朝外走,一边道:“本将在君上身边做了很长时间的亲兵,这识人的本领,却是必须要会的。”

韩方也跟着郑万走着,刘季被选为韩方的短兵五百主,自然是要贴身保护韩方的。

刘季笑道:“从君上身边出来的将吏,都做到了高位上,也不知道吾何时才能够调到君上身边做事?”

郑万回过身来,看了刘季一眼,道:“听闻汝的兄弟可是进了御林军?”

“将军说的是周勃那小子!”

刘季啐骂道:“那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被君上选入了御林军!”

其问道:“将军,都言这御林军,不知可是当初君上身边的秦兵营?”

韩方敲了刘季的脑袋一下,道:“都说了让汝小子莫赌,少喝酒,汝就是不听!

这御林军本质上与君上之前的亲兵营相同,实际上多了肩负朝中大臣安全的职务。“

郑万点头,道:“韩将军说的没错,御林军的日常事务的确如此。”

第四百五十章:刘季的出手

刘季看着城下秦军蚁跗攻城,却被华军一次次的打退,这情形看得刘季却是胆战心惊。

只是见到两位上司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将秦军攻城的事情放在心上,刘季也渐渐平静下来。

秦军的来势虽然凶猛,但是后方可是传来,就在前日,君上还特意祭拜了阵亡的军士。

一想到青豚都有条不紊,亲眼见过青豚手段的刘季,也不慌了。

其看着城外宛如潮水的秦兵,嘴里却诶嘿轻笑一声。

“刘裨将笑什么?”

郑万的短兵五百主询问道。

“哦,没什么,”刘季指着城外的秦军大营,挤着眼笑道:

“吾在想啊,秦国此次二十万大军压境,而吾华国仅有十二万的总兵力。

看似这秦军势大,实际上秦将王贲怕是又要败了!”

走在前方视察城防的郑万韩方齐齐转身,诧异的看着刘季。

这事刘季怎么知道?

莫不是周勃说与这小子听了?

不对,周勃初入御林军,君上自然不会没有防备,因此这等机密事,周勃应该是接触不到的!

那么刘季是怎么回事?

刘季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两位大佬对其起了疑心。

“哦,刘裨将快说说为什么?”

郑万的短兵五百主却是好奇的询问道。

刘季神秘兮兮的笑了笑,道:“猜的,俺自己猜的!

兄弟,汝想想看,君上自从起家之后,可曾战败过?“

郑万摇摇头,却是侧耳倾听。

君上败走过,但还真的是没有战败过。

当初在夺取焦城之前,君上曾经被秦军追赶十余日,最后设了伏,才打退的秦军追兵。

刘季道:“兄弟,汝想想看,君上之前还在祭拜阵亡的军士们,若是君上没有把握,又岂会如此有条不紊?

君上都没有乱了手脚,这不是说明在君上的心里,自然是有办法对付秦军的!”

那五百主仔细一想,也是这么个理。

走在前方的郑万韩方互视一眼,心中却是不约而同的松下一根弦。

还好!不是泄露!

华阳的作坊,并没有搬迁到墨城去。

这些时日,作坊吸收了转移到后方的工匠们,产能更是又增一分。

华军已经全面完成了换装,之前的青铜长n、长戈都已经换成了铁质n头、戈头。

而仿制后世开山刀而制作的大刀,也已经配备到了什长一级。

当然这是在掏空了作坊、内务府的存货才做到的。

有了这些精铁打造的武器,华军的战斗力又上了一层楼。

特别是什长一级配备的长刀,这东西可是杀人利器。

开山刀是在宋刀的基础上研制而来的。

而宋刀则脱胎于陌刀。

能够克制这类长刀具的,唯有比他更重的狼牙棒。

可是!此时,狼牙棒连个影子都还没出现呢!

因此,这长刀却是无敌的。

能够担任什长的,自然大多都是一什之中最为勇猛的那个,有了长刀的相助,自然更是英勇无敌。

军队都是成建制存在的,其中的基础便是什。

一个个什,组成了整个军队,其中的什长,则是担任了军中中坚的角色。

华军众多什长,使用的兵器能够力压秦兵,若是同等兵力的情况下,这胜负就很是明显了。

当然,行军打仗看重的并非单纯是武器的优劣。

但是对等的情况下,武器的好坏还是占据很大优势的。

更何况,华军占据了城墙,本就占有优势地位

郑万并不担心眼前的秦军会不会破了密县,其更加担心的是能不能按照君上的意图,激怒秦军之后,在将秦军引入縠中。

城下秦军,呐喊着一次次的冲击着密县城防。

宛若蚂蚁一般的秦军,扛着云梯,架设在城头,士卒们攀附着梯子,蚁跗攻城。

双方箭矢如雨,每一刻都有士卒倒下。

推着冲车的秦军,在云梯士卒的掩护下,推着冲车,钻入城门洞内。

“碰碰”的撞击声响起。

刘季扭头看了看城下,士卒们早就用砖石瓦砾,堵死了城门洞。

不仅仅是这一座城门,就连其他的三座城门一样是被堵得死死的。

“杀啊!”

就在此时,一个冲上了城墙的秦卒,冲破了华军的阻拦,高喊一声朝着郑万冲来。

秦卒看得明白,郑万一身将军式样的铠甲,身后又披着披风,必然是华军大将,只要是杀死了郑万,秦军就先赢了一半。

不待其他的短兵反应过来,刘季大踏步上前,手中的长剑也来不及抽出,其用带着剑鞘的剑,一把打偏那秦卒刺来的长剑,然后斜着肩膀撞了过去。

刘季生的雄浑,又正值壮年,因此气大力沉,这一下当即便将那厮撞到在地。

短兵们一拥上前,乱刀将那厮砍死。

郑万擦去喷到脸上的血迹,嘴角依然带着笑容。

“韩兄,吾等才多久没有上前线,这身手竟然退化了!”

韩方的脸上也是笑容未落,其看着地上依然没有失去活性,浑身正在抽搐的秦卒尸体,开口道:“君上言:人生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此言果然不假。

吾等不过是三四个月没有亲自动手,这反应能力,竟然差了刘季一筹。

郑万看得分明,就在刚才刘季冲上去的一刹那,韩方手中的长剑已经抽了出来。

韩方看到刘季撞倒了秦卒,这才将长剑收起的。

郑万也不揭破,毕竟这是韩方在自污,以维护自己的面子了。

两人巡视了一圈,见到城头上华军的防御滴水不漏,这才开始返回。

而此时,秦军已经再次退去了。

“此次攻击,秦军坚持了多长时间?”郑万问道。

刘季看了看天色,道:“大约有一个半时辰,具体的时间要问过负责记录的军吏,才能够知道。”

郑万继续道:“韩将军,若是本将记得不错,王贲到来后,初次攻击的时间是两个时辰才对!”

“是的!”韩方道:“王贲组织的前三次攻击,都是两个时辰。”

郑万点点头,眼神里似有异样光芒闪烁。

“将军可是发觉了什么不妥?”

韩方询问道。

第四百五十一章:张仲送密令

郑万轻笑一声,指着宛如潮水一般退去的秦军道:

“王贲发起的攻击越来越短,若是本将猜得不错,这说明王贲心中焦急了!”

“哦?”韩方皱着眉头。

“这说明其一,秦军经过连续的战斗,体力已经下降,无法再支撑高强的的作战。

其二,王贲见久攻密县不下,心中已经开始焦急,或者有他人在向王贲施加压力“

一旁的刘季,仔细记下郑万的说辞。

这是从军久了的人的经验之谈了。

这等经验,除了亲近之人,却是不会轻易向其他人透漏的。

此时的刘季,就像是一块干涸的海绵,正在不断的吸收着养分。

能够在历史上留下浓厚一笔的人,又岂是易于之辈!

单父乃是齐国一个县。

单父有一个富商,世人称之为吕公,其家巨富。

吕公为人豪爽,喜好打抱不平,不曾想到却是得罪了单父县令。

单父县令派人要灭了吕家满族。因为吕公为人豪爽,是以有人提前通风报信。

吕公无奈,只得举家连夜逃亡。

北地有大河,逃亡不便,吕公便带着家人朝南方逃去。

半路上,吕公问自己的两子三女道:“孩儿们,南方是地大物博的楚国,西方是正在大战的魏国,你们都说说我们该去哪里呢?”

吕泽与吕释之齐声道:“去楚国。”

吕公又看向三个女儿,大女吕长姁也说去楚国。

唯有二女吕娥姁声言要去魏国。

小女儿吕媭看了看几位兄长,又看了看大姐一眼,才低声开口道:“吾和二姐一样,也选择魏国。”

吕公看向吕娥姁,好奇的问道:“娥姁啊,家中汝一贯有主见,可以说说为何要去魏国,而不去楚国吗?”

“阿翁,”吕娥姁屈身道:“而今秦国势大,犹有鲸吞天下之势。”

吕娥姁一开口,顿时让怀有几分不满的兄长们凝神倾听起来。

“楚人多浪漫,是以,楚国在秦国面前,或许有几场胜利,但是若是楚秦相争,最后胜利者一定是秦国。”

吕公频频点头,前些年,列国还有实力的时候,尚有数次联合抗秦,奈何拖了后腿的,大多就是楚国。

“阿翁、诸位兄长,姐妹们,小女一贯仰慕英雄,甚至,此次吾家遭此灾祸,与小女也有一定的关系。

此前,有人上门提亲,小女放言出去,小女子唯英雄方嫁。

那单父的县令,数次欲要求娶小女,都被小女拒绝。

直到小女放出此话之后,县令恼羞成怒,这才借故追杀吾家。“

吕娥姁款款下拜,道:“这是小女的不是了!

小女给大家赔礼了!“

“娥姁说的什么话?汝是吾女,吾岂能眼睁睁的看着汝跳入火坑!”吕公急忙扶起吕娥姁。

“妹妹不许如此说,吾等都是一家人,说的什么两家话!”

吕家的两位嫂嫂也是赶紧开口道。

吕娥姁看了看姐妹,三人相视一笑,亲情岂是能够轻易割舍的。

吕娥姁继续道:“世人都说华国新君很是了得,小女心想,华国能够在秦国大军压境,魏国必亡的局面下,撑起一方天空,必然是一个英雄了得的人物!”

吕娥姁的脸颊粉红一片,却无普通女子的扭捏,其继续道:“小女想要去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够撑起了魏国必亡之局!”

吕媭在一旁说道:“吾一贯听二姊的,这次,吾一样支持二姊。”

吕公摸了摸年仅十二岁的吕媭的小脑袋,笑道:“咱们家里,就汝一贯不长脑子!”

众人大笑起来,其乐融融

“老大,老二,大姊儿,既然二姊儿想要去华阳看看,那么吾家便往华阳走一趟吧!

就算是到了华阳后,二姊儿得不偿愿,吾等在往楚国去,也不费什么事。

乃翁听闻华国与楚国一贯交好,往来商贾不绝,想来吾等就算是到了华阳再想去楚国,也不会太费事!“

吕家两个男丁异口同声的答道:“阿翁,二妹想要去看看,那么咱们就去吧!”

一行人统一了意见,吕公当即命令仆从,朝魏国而去!

齐国自废武功,军旅松懈,是以偌大的齐国边境上,驻军很少。

吕公提前准备了金钱,交给前车的管事,欲要在齐卒刁难之时,贿赂一二,好蒙混过关。

哪知道一行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了齐国。

守备边关的齐卒,在领头的管事送上了一枚金币,几坛好酒之后,就摆手放行了。

“大国之哀啊!”

吕公望着身后的齐国大地,心里既有轻松,又有几分恨其不争!

听到父亲的话语,一时间众人宛如打翻了五味瓶,百思纠结

密县,华军又一次打退了秦军的进攻。

郑万望着城外宛如潮水般退去的秦军,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些时日,折损在密县城下的秦军,都有了两万多人,而郑万手下的军卒,也战死了四千多人。

韩方匆匆而来,伏在郑万耳边轻语几句。

郑万的脸色变了,急切道:“在哪里,速带吾过去!”

韩方带着郑万,两人任命了一个裨将暂时主持城防,匆匆朝城内而去。

县衙的一间密室内。

郑万看着眼前的来人,强忍着内心的急切,开口道:“可否让本将看看汝的凭证!”

那人转过身来,解下脸上的面巾,笑道:“君上常言郑将军虽然才能不甚出众,但是平素做事却是最为稳妥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是张国尉!”

郑万拱手行礼,笑道:“余身负君命,张国尉得罪了!”

张仲笑道:“无妨,汝吾二人都是为君上效力。”

说罢,张仲从怀里掏出一卷布帛。

郑万接过来一看,果然是青豚的字迹。

其看了一遍,伸手将布帛递给韩方。

韩方看后道:“将军,是丙字号方案!”

郑万点点头,其与韩方核对了青豚的命令之后,才对着张仲道:“请张国尉转告君上,微臣必将完成任务!”

张仲点点头,道:“如此,吾便告辞了!”11

第四百五十二章 郑万一送礼

郑万道:“军务紧急,吾便不留国尉了!”

“不送不送!”

郑万与韩方目送张仲出了门,在士卒的带领下朝偏院而去。

韩方道:“将军,君上的诏令里说的丙字号方案,到底对应着哪一套方案?”

郑万从身上掏出一个布帛,递给韩方,道:“当初吾等共同制定了方案之后,君上将这些方案打散,编上不同的编号,这是编号后的不同方案。

按照君上的保密原则,唯有在吾死了之后,或者是今时这样的情况,汝才有权知晓这个!“

韩方拿起布帛一看,原来丙字号方案的内容乃是激怒秦将后,迅速脱身。

郑万与韩方,两人召集了裨将之后,将激怒秦军的打算说了。

虽然有裨将并不明白,但是两人也不多做解释。

正副两位将军都定下了激怒秦将的策略,裨将们也不能违抗。

除非正副手同时叛国的情况下,否则其等纵然有意见,但是却是必须先行执行军令。

华军的规矩是属下们可以有意见,但是上司的命令必须要执行的。

至于异议,可以在战后向有司汇报申请复议。

……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就有华军士卒,打着使者的旗帜,来到了秦军营外,声言郑万有礼物送与王贲。

秦军士卒接过礼盒之后,华军士卒拨马就走。

士卒到了王贲帐外求见。

“启禀将军,华将郑万送来礼物!”

“郑万送来礼物?”

王贲正在布置今日的进攻事宜,忽然听到军卒的喊声,顿时一愣,笑道:

“诸位,汝等说说这郑万送来礼物,却是意欲何为?”

有人笑道:“将军想那么多干嘛,拿进来瞧一瞧不就知道了吗?”

王贲一想也是,遂笑着让人进来。

士卒手捧着一个礼盒,递给王贲身边的亲兵。

王贲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其一把摔碎了手中的锦盒。

“竖子欺人太甚!”

众人探头一看,只见破碎的木盒里,装着一个花绿绿的女性裘衣。

有眼尖的将吏,清晰的看到那裘衣上还有几根带子,想来这裘衣应当是女性贴身穿的肚兜无疑了!

郑万竟然送王贲女性穿的肚兜!

有将吏因为坐在末尾,却是看到了那肚兜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其急忙跑过去,道:“这里有东西!”

那人捡起了书信,道:“是用华纸写的!”

“展开看看!”

王贲阴沉着脸,冷声道。

将吏打开一看,顿时脸面大变。

“说的什么!读出来!”

王贲的脸色,阴沉的吓人。

“将,将军,这这……”

将吏支支吾吾的,却是不敢读。

“本将命汝读出来!”

王贲通红的双眼,盯紧了那名将吏。

“唯!”

将吏颤抖着嗓音,读道:“可笑秦国好儿郎,惜无一介好将军。

王贲啊王贲,汝难道没吃饱饭吗?这攻城就像是挠痒痒一样?

若是如此,这里有一套肚兜,汝穿上给本将跳上一舞,本将就将密县送与汝了!“

将吏颤抖着双手,道:“读,读完了。”

“呼哧,呼哧!”

王贲气喘如牛。

“该死!”李信站起来大吼道:“该死的郑万,竟然行这等卑鄙之事!”

众将吏也是气愤的很,纷纷请命道:“将军,华人羞辱与吾等,末将等请命,今日便要拿下密县!”

“众人听令!”

王贲嘶吼道:“今日全军分做两队,甲队上午攻城,乙队下午攻城!”

“唯!”

众人齐声应喏。

“若是夺不下密县,本将亲自做先登!”

“将军放心,若是夺不下城头,吾等亲自冲锋!”

“好!”

王贲大吼道:“即刻出发!”

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秦军当即分做了两部,一部十万人马又分做了四部,围着密县的东南西北四座城墙,进攻起来。

“秦军发狂了!”

密县城头,韩方对着郑万笑道。

“是啊,其等竟然不分主次,全军齐攻四门。”

郑万嘴角含笑,道:“韩将军,汝坐镇西、北两面城墙,本将坐镇东、南两面城墙,记住了,今日一定要保的城头不失!”

“唯!”

韩方道:“将军放心,吾等一直都是使用的三分兵力守城,今日秦军的阵势虽然可怕,但是保住城头一日不丢,还是足以完成的。”

“那便好!”

郑万一边说,一边朝东边走去。

秦军发了狂,华军士卒也早就被告知了今天的秦军会猛攻城头的事情。

是以,虽然城外的秦军铺天盖地,不断地冲击着城头。

但是四面城门都已经被堵死,单单依靠云梯蚁跗攻城,是以虽然秦军的阵势看着吓人,实际上华军的压力并不大。

纵然是秦军数次攻上了城头,但都被华军打了下去。

到了日落时分,秦军丢下一万多具尸体,撤了回去。

而华军战死者亦有三千余人。

一边安排士卒防御城头,郑万却是对韩方道:“汝带人去城内搜集女性的肚兜。”

韩方坏笑道:“将军这一招当真是高,若是明日王贲见到这一幕,怕不是要气死!”

“休得贫嘴,速速去办理!”

郑万说了一句,却是亲自带着士卒开始布置起来。

密县的百姓早就被撤到了后方,当初因为撤退的匆忙,是以城内遗留的东西并不少。

郑万则组织士卒开始捆扎着什么。

第二日,天还没亮,就有华军士卒再次赶到秦军营外,其在暗哨埋伏范围之外,高喊一声,丢下东西,拔腿就跑。

待暗哨们出来,那士卒已经跑的没影了。

唯剩下地上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怎么办?要不要送给将军?

昨天华军的东西,可是把将军气的不轻啊!”

一名士卒问道。

领头的什长想了想,道:“送过去吧,吾等送了,顶多也只是被将军训斥一顿,若是不送,怕是要丢了性命。”

主帐之内,王贲正在布置进攻事宜,忽然听闻帐外有士卒来报:

“将军,华军又送来了东西!”

“进来!”

王贲厉喝一声,其倒是要看看郑万还能玩什么花样!

“禀报将军,有华军又送来了盒子,兄弟们追过去的时候,那厮已经跑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郑万二送礼

士卒的手上,抱着一个和昨天差不多样式的礼盒。

“拿上来!”王贲吩咐道。

短兵接过木盒,王贲挥手让那厮打开。

只见那里面却是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

只是样子却有点奇怪,短兵好奇的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将军,是一个鳖!”

“嗯!”王贲眼睛一瞪。

短兵这才发现自己话里的歧义,其急忙跪倒在地,嘴里道:“启禀将军,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个鳖!”

王贲轻哼一声,却是点了点头。

短兵满头的冷汗,心中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好悬,若不是自己见机得快,急忙改口,怕是最少都要遭受一顿毒打了。

众人伸长了脑袋,朝着地上的老鳖看去,却见那老鳖被穿上了一件花花绿绿的女性肚兜。

被短兵放在地上的鳖,悄悄的探了探脑袋,左右扭了扭鳖头,见到附近没有人,撒开四条小短腿,快速的跑了起来。

一个尺许大的老鳖,穿着一件花绿绿的肚兜,在主帐的地面上快速的攀爬着,煞是惹人注意。

主帐内一片寂静,一众秦国大将的目光随着那老鳖来回移动着。

王贲的脸上铁青一片。

老鳖悠悠的跑着,先是朝王贲座下跑去,跑到一半又折转回来,朝着门口爬着,忽又转了一个弯,跑向了坐在末尾的一名裨将处。

“去!”

裨将张开嘴,无声的驱赶。

那只鳖全然无觉的伸出爪子,晃悠悠的继续朝其前进。

“嘘,嘘!”

裨将吹了两口气,意图驱赶那只老鳖。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老鳖停下了脚步,扭头四下看看,迈出左前脚,迟疑的试探了一下,然后快速的迈出右脚,继续朝那裨将爬。

“走,走开!”

裨将小声驱赶。

众人的眼神跟着老鳖游走着,见到那裨将的窘态,却是忍俊不禁。

“将军,盒底还有一封书信!”

跪在地上的短兵,开口道。

王贲眉头紧皱,脸面黑的吓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念出来!”

那短兵在心里悲嚎一声,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刮子,嘴贱什么啊!装作没看见不就完了!

这下好了,铁定要被将军记恨上了!

谁让昨天也是自己读的书信呢!

短兵颤抖着双手,颤颤巍巍的打开书信略微一看,脸面更加悲苦了。

“念!”

王贲冷哼道。

“信中说:听闻王将军初娶一妻,名唤牛荷,愚兄得知甚晚,特补上贺礼一份。

此鳖乃是千年王八,头颅已经发绿,王兄一看便知。“

众人的目光朝着老鳖看去,果然那只老鳖的小脑袋绿油油的。

绿王八,绿头王八!众人一时浮想翩翩。

短兵继续念道:“当初吾家君上,收回了焦城,牛百万前来告状,其有一女,世人称作牛姬,被那秦将刘喜抢去,当时牛百万还祈求将军夺回其女。

君上在俘虏中发现了一个被摧残的女子,长相与那牛姬极为相似。

还不待君上让其父女相认,裨将李黎就在此来攻。

是时,君上不敌李黎,只得撤退,那牛姬也失落与焦城。“

众人的目光在老鳖和王贲之间来回扫视着。

这封信的内容很是劲爆啊!

众人目光促狭。

王贲的手抓紧了腰间长剑。

其已经明白了,这牛百万之女,必然就是他新纳的妾牛姬无疑了!

“其后,牛百万数次苦求,君上却无牛姬之消息,就算是后来君上灭了李黎所部,牛姬也再也没有出现。”

士卒的脸上已经全无血色了,他浑身颤抖,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被自己当众之下读出来,用脚趾头都能够想到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继续!”

王贲的双眼已经喷火,其一字一顿的道。

士卒汗如雨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嗓眼干渴的就像是撕裂了一样,沙哑着嗓子,继续道:

“在大梁城外高地一战之后,王兄退往卫国,愚兄从俘虏里找到了一个自尽后却尚有一口气的秦吏,那厮唤作刘喜。

当时刘喜已经回光返照,从刘喜口中,吾等得知了王兄心善,怜悯那个可怜的女子,将其纳为了夫人。“

士卒伏在地上,每开口念出一个字,就觉得嗓子好像是被撕裂了一次一样。

“愚兄很是感激王兄的无私奉献,为了拯救吾大魏失足妇女,王兄竟然以身作则,将其娶为妻。

此次,王兄来吾华国做客,想必就是为了接牛百万一家去秦国享福的吧!

呵呵!“

士卒急忙道:“将军,这是信上这么写的,并非小的在笑。”

“唔!”

王贲双眼喷火、气喘如牛。

士卒只得继续念道:“王兄的好意吾等心领了,只是牛百万乃是吾华国之人,就不劳王兄操心了。

为了感谢王兄的好意,愚兄特意送上贺礼一份,此物乃是当初牛姬遗留在焦城之物,今日算是原璧归赵了!

至于这份贺礼,君上说牛姬功夫了得,想必王兄的身体也是吃不消的,常言道千年王八万年鳖,都是大补之物。王兄的身体,确实需要好好补一补的。“

“没,没有了!”

士卒近乎瘫在了地上,他头也不敢抬,双手将手中的书信举起,整个人确是匍匐在了地上。

“滚起来吧!”

王贲怒吼一声,吓了短兵一跳。

短兵闻言,顿时如蒙大赦:“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王贲的脸黑如煤炭,其的目光在帐中众将脸上扫视着,众人脸面上一片同仇敌忾的愤怒,至于其等内心怎么想的,就让人看不出来了。

王贲仗剑走下台阶,到了那恭敬地站立在堂中,双手还保持着奉上书信姿态的短兵面前,其淡淡的道:

“昨日本将军丢了一枚军令,可是汝拿的?”

士卒低着头,急忙分辨道:“将军明鉴,并非小的所为……”

“嗤啦!”

王贲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捅入了士卒的胸膛,还用力搅了搅。

士卒嘴里“呃呃”的叫着,一双逐渐无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王贲,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吐出,便倒了下去。

第四百五十四章 空城巨富

王贲一把抽出尸体上的长剑,滚烫的血液溅了他一身。

“吧嗒!”

好似无意间,王贲的身上掉落了一枚令箭。

王贲也不去擦脸上的鲜血,伸手擦拭着长剑上的血迹。

“贼子肝大妄为,竟然敢盗窃军中令箭!”

王贲的目光扫视着众人,脸上却是丝毫没有枉杀了一人的愧疚。

“诸位同僚,此子已经被吾明正典刑,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看得浑身一颤,见到王贲已经因为被戳穿了牛姬的身世而失去了理智,其等也不会为了一介无名小卒而与王贲交恶。

“将军杀得好,如此贼子自当明正典刑!”

李信却是率先说道。

“对对!”

众人附和道:“将军杀得好,杀得好!”

坐在末尾的那位裨将,浑身冷汗直冒,脚下被其踏着的老鳖,正伸出了六肢,四处扒拉着,只是鳖壳被人踩住了,老鳖却是怎么也爬不动。

王贲却是朝着这位裨将走来。

裨将口干舌燥,嘴里喃喃道:“将,将军,将军小的自然是拥护将军的。”

王贲蹲下身来,抓起地上的老鳖,见那厮还不知道抬脚,轻声道:

“怎么,刘衎汝也是仗打老的了,怎么这点血腥就见不了?若此,本将倒是怀疑汝的裨将是怎么得来的了!”

刘衎浑身一个激灵,这才看到王贲正抓着其脚下的老鳖,其急忙辩解道:“将军明鉴,小的只是坐麻了,坐麻了。”

刘衎急忙收起箕坐时伸出的脚,正危噤坐起来。

“哼!”

王贲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只管抓着老鳖回了主座。

“诸位,即刻全军出击,夺取了密县,本将熬好了老鳖汤,等着诸位凯旋!”

王贲一把抓住老鳖伸出来头颅,单手捏的稀碎,鲜红的鳖血滴落下来。

王贲将老鳖举起,伸口接住鳖血,“咕咕咚咚”的喝了起来。

“唯!”

这暴躁的一面,吓住了众人,诸将齐声应喏。

王贲却是当着诸位的面,吩咐身边的短兵千将,指着堂中那位倒霉的短兵道:“魁琪,此子虽然盗取了军令,但是本将也不能让其家人蒙羞,汝便以其杀敌三名之后,战死城头的名义上报吧!”

虽然王贲是对着其的短兵将领说的,但是起身未走的诸位将吏,大多数人却是暗暗长舒一口气。

眼见王贲再无命令下达,诸人走出了大帐,召集士卒去了。

“杀啊!”

秦人箭如雨下,站在城头不知道躲闪的华军士卒当即成了刺猬。

云梯顺利的搭上了城头,秦军士卒一边防备着城头可能投下的礌石檑木,一边却是快速的攀爬着。

只是,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城头上的华军士卒,竟然忘记了反攻。

待率先爬上城头的秦卒砍翻了一名华军,其才发现这厮竟然是一个穿着华军战甲的稻草人!

“城头是空的!”

秦卒连连砍翻了多人,发觉那些士卒都是稻草人假扮的,其顿时大吼起来。

秦军占领了城头,但是四门早已经堵死了。

秦军搬空堵塞城门的碎石后,待打开了城门就已经到了午时了。

王贲骑着高头大马,在众将士的拱卫下,来到了县衙。

刚到了大门口,就有先一步接管县衙的将吏禀报道:“将军,这密县虽然是空的,一个华人都没有,但是县衙府库内却是有着大量的金钱!”

“走,带本将前去看看!”

王贲一行朝府库而去。

秦吏推开了房门,诸多秦将顿时看到,一个个大木箱,堆满了府库。

秦卒随手打开一个木箱,里面金光闪闪直刺人眼。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满箱子装的都是华国新钱。

王贲上前,手捧一把金币,道:“这都是华国流通的五铢钱!”

华国通行的钱币,不管是铜钱还是金币,都是以铢为单位的,面值最大的就是五铢钱。

因此,华币被人称呼为五铢钱。

众将亲自上前,打开一个个木箱,只见里面盛放的都是金币!

“都说华国巨富,今日本将算是见识了!”

李信长叹一声,道:“王兄,这还只是一个县的府库啊!若是吾等平定了华国,能够给君上带来多大的财富啊!”

“李兄想的简单了!”王贲淡淡的道:

“密县乃是与吾大秦最为接近的一座华国县城,华国在吾秦国的贸易,大都是走的密县,因此,密县的库房里才会有这么多的财富!

若是其他县城,应当是不超过这里的!“

“那也是!”

李信道:“就算是如此,想来整个华国的财富也不会太少了!”

王贲点头,道:“这是必然的,华子夏青善于经营,魏国又有行商的传统,是以夏青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占据了两郡,成为一方诸侯。”

王贲盯着满是的金光,却是幽幽道:“吾倒是更好奇了,想那华国都城墨城之内的财富又有多少呢?”

有人笑道:“将军,华军退的急,来不及带走这些财富,这倒是便宜了吾国,至于墨城的府库,吾等一鼓作气,打到墨城之内不就是知晓了吗?”

“哈哈,那倒是!”

王贲大笑。

“不仅仅是墨城!”有人开口道:“华国的制造工坊在华阳,吾倒是想要夺了华阳工坊,献与王上。”

“善!”

诸人齐声称赞。

有人忽然道:“此地只有上币,倒是颇有蹊跷,诸位请想想看,这任何一座城池的府库,都要面临着税收之类的,就算是华国再富,也总不能全民使用上币结算吧!

可是那些铜钱呢?“

那人说的很是在理,诸位秦将渐渐从成堆的金钱迷失之中醒来。

“对!四门都被堵死了,还有那些守城的郑万所部呢!

其等可没有翅膀,总不能飞天离开吧!“

众人大惊,是啊,这城池的四门都被堵得死死的,密县城内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华军总不能一夜之间全部长了翅膀飞走吧!

带着众将过来的秦吏支支吾吾道:“诸位将军,铜币放在隔壁一间库房内,小的先领诸位看得金币!”

第四百五十五章 发现地道

哦!

众人长舒一口气,原来华国是将金币、铜币分开储存的。

如此的话,这里便没有什么蹊跷了!

众人还是不解,这财富上是没有问题了,可是华军呢?

密县的两三万华军士卒,去了哪了?

这时有军吏匆匆来报道:“诸位将军,吾等在县衙偏院发现了一个地道!

属下已经派人沿着地道查看了!”

半个时辰之后。

王贲等人站在偏院的地道边。

一行秦卒灰头土脸的从地道里面爬出来。

“这地道通往哪里?可曾看到了华军?”

领头的百将兎徂道:“将军,吾等行走了很久,发现前方塌方了,看痕迹应当是华军故意破坏的无疑。

弟兄们挖了好久,才打通了坍塌的地方,吾等发现这地道通往城东的一条小河沟,那河边有大量的脚印。

末将已经让兄弟们继续追击下去了。“

“河沟内?”

王贲疑惑的看着李信,道:“李都尉,城东的那条河沟可有士卒看守?”

李信苦笑道:“将军,城东的那条河沟此时乃是干枯的,周围仅有一尺高的灌木丛,因此,只是潜伏了暗哨盯着,以防其他华军援助密县的,并不曾派遣大量军士驻扎!”

王贲道:“失策了,吾等只想着别要让来援的华军支援密县,却是忘记了防备密县的华军逃窜。

而今看来,怕是在河沟处的吾军暗探,也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说话的当口,有秦军士卒抬着几具尸首匆匆赶来。

“启禀将军,吾等在城东小河处,发现了吾军探子的尸体。”

王贲对身后跟着的医者道:“劳烦诸位查看一下,这些军卒的死因是什么!”

医者首领急忙道:“当不得将军客气,此乃吾等的本职。”

说罢,那医者带着徒弟们仔细的检查起了尸体。

“师,这一具尸体的致命伤在后背处,伤口宽一寸三分,从后背左侧肩胛骨下三寸插入,在胸前胸肌上一分透出,一击贯穿了心脏。

除此之外,再无新伤。

死者的指甲内有少量浮土,掌心里也有这些浮土,手指轻弹,浮土掉落,留下老垢。

余掰开伤口查看,断口平整,以余看来应当是长剑无疑。

照尸体的情况推算,当时死者趴伏在地上,然后被人悄悄接近了,然一剑从后背刺入,因为伤人者乃是弯腰刺击的姿态,因此伤口成倾斜状。“

这时,其他的医者也都纷纷汇报自己的结果,有人被从身后捂住了口鼻,被短匕一刀捅死,有人被某种锋利的武器,一下子斩断了头颅。

老医者亲自查看一遍诸多尸体的伤势,闭目沉吟一会,道:“从这些伤势

来看,这些探子们当是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一些身手不弱于探子的人接近了身后,偷袭致死的!”

“不弱于这些探子身手的人?”

王贲复述一句,扭头看向李信等诸位都尉,众人眼神却是越来越亮。

秦国的探子,都是精挑细选的老兵,能够一击毙命杀了这些探子的老兵,这世上并不多。

离得最近的却是魏国的武卒!

“魏武卒?”

有都尉惊呼道:“可是魏国的武卒?”

王贲摇头道:“怕是并非魏武卒所为!”

其眯着眼睛道:“华国君主夏青,出自魏武卒,其的手上,也曾按照魏武卒的训练模式,挑选了一批精兵。

若是本将预料的不错,杀了这些探子的当是华国精兵了!“

李信等人初次与华军交手,是以对华国的事情仅是知晓的一个大概,详细一点的,没有经过验证的内情,却是知之甚少。

“华国精兵?”

李信疑惑道:“将军,为何吾等却是不知呢?不知此等人可有名号?”

王贲摇头道:“吾也只是猜测,这华国的御林军诸位都知道吧!”

众人点头。

王贲道:“御林军乃是负责华国君主和一应大臣的安全的。

但是,吾却是怀疑华国还有一支与御林军相同的军种,这些人活跃在华国四大将军府辖下的诸多军队里面。

至于其等的真实面貌,吾也不曾遇到过。

也许这支部队乃是虚无的,并不曾存在,只是华军将领临时从军种挑选的健儿,也许该支军队乃是以普通士卒的身份,活跃在战场上面的。

也许这些人就像是吾国的黑衣使者一般,隐身在华国大地之中……“

王贲皱着眉头道:“不管吾等有没有确定了这些人的存在,但是诸位以后可要当心了,万万不可被其等钻了空子!”

听闻王贲的分析,众人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冷汗,黑衣使者的威名,其等都是自小耳濡目染的。

猝闻华国也有这么一支部队,众将只觉得冷风嗖嗖的冒。

一想到其等若是走在华国的地面上,身边一个寻常农夫忽然暴起……

不说其他的,只需要达到秦锐士、魏武卒等那样的身手,其等就难逃一死!

王贲却是面无表情,这一次攻魏,当真是将其的脸面丢尽了。

虽然此时对于女子的名节并不看重,甚至很多君主的夫人,都有风流韵事流传。

在几年前的秦国,秦国赵太后更是与吕相吕不韦、长信侯缪毐床榻寻欢……

甚至,赵太后还数次怀孕生子……

但是,这一切若是当做公开的秘密,还是无人嗤笑的,但是,若是一切都摆到了明面上,当着事主的面,却是有些不好看。

王贲看普通士卒的脸,都觉得其等在嘲笑着自己。

……

午饭过后,王贲留下一位裨将,领兵一万驻守密县,并且负责分兵北上攻略其他华国诸城。

其自己则带着十七万大军,直朝墨城而去。

那里就是华国的中心!

只要是攻破了墨城,携着攻灭夏青之威,分裂出数个小国的魏国,当不得秦军一击!

秦军的集结号响起,刚刚攻破了密县的秦军,再次集结,这一次,其等的目标直指东方的新城华国都城墨城!

虽然只是打下了一座空城,甚至为了这座空城,秦军战死者都有两万多人。

第四百五十六章:侍卫周勃

但是,秦军士卒的士气却是很高墨城之前,再无城池防护。

新生的华国,已经对着十七万秦军,露出了柔软的腹心。

单单一个密县,就缴获了十万余铢金币,若是攻下了墨城,又该缴获多少金币呢!

想来应当是金钱成山吧!

一时间,秦军士卒纷纷摩拳擦掌,势必要将墨城踩在脚下。

“君上,刚刚从密县传来的加急密报,郑万将军已经如期将秦军引入了密县。”

王宫城头,周义躬身道。

“孤知道了!”

青豚看着西方,咧咧春风吹响了其的衣角。

“寡人筹备了半年,就待今日了!”

旁边的侍卫,听到青豚的话语,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二十万秦军携泰山压顶之势而来。

为何在君上的口中,竟然很是寻常呢!

侍立在角落里的一个长须中年侍卫,更是诧异万分,其的目光不断地飘向青豚与周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着。

青豚转过身来,不经意的看到了那汉子的目光。

“汝叫周勃?”青豚指着那长须汉子问道。

周勃诧异的很,其只不过是听从发小刘季的书信,前来华国试试看能不能出人头地的。

不知怎的,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县城小卒子,竟然时来运转,被选入了御林军里面。

这可是俗称为华国将军摇篮的地方啊!

“君上竟然知晓微臣的名字?”

周勃疑惑的指指自己。

“哈哈!”

青豚笑道:“刘季曾经做过让寡人满意的事情,听其提到过汝的名字!”

周勃这才了然,原来自己是借了发小的光。

不对啊!

周勃幡然惊醒,若是刘季有这么大的能量,为何不将自己调来御林军呢?

据说,从这御林军走出去的,那可都是前程似锦啊!

青豚已经做了很久的上位人,从周勃的表情里,青豚一眼就看出了这厮在想什么!

青豚笑道:“无需感念刘季,其太为好赌也,若不然,寡人倒是想要将其调在身边。

世人常言:仗义每多屠狗辈。

寡人也是出身低微,又碰巧听闻了汝的名字,这才特意将汝调入身边的。“

周勃这才幡然醒悟,其急忙单膝跪地,道:“微臣多谢君上提拔!微臣愿为君上肝脑涂地!”

“起来吧!”

青豚淡淡的道。

周勃站起,一个中年汉子,竟然止不住的眼眶都红了。

“看汝的年岁,应该是已经娶亲了吧!”

“君上圣明,微臣已有一子,名唤亚夫。”

周勃心里激动的很,这么好的机会,赶紧在君上面前提一提自己那个五岁的孩儿。

若是能够简在圣心,此后亚夫那孩儿的仕途就光明了。

“甚好!”

青豚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汝既然已经有了子嗣,这却是要抓紧时间为后代搏一个前程了!”

“君上教诲的是,微臣必定尽力!”

周勃要欣喜的发狂了!

周义诧异的看着自己这个本家,这厮的运气,简直也太好了吧!

“寡人无有子女,却甚是喜爱儿童,若是汝舍得,可以将汝子周亚夫送来,待寡人将来有了子嗣,也可以当做玩伴!”

“那感情好,感情好!”

周勃只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就是福星高照了!

其忙不迭的答应道:“下了值微臣便去写信,让微臣一家全部搬来。”

“嗯!”青豚点头,道:“明岁寡人还要分房,汝既然欲要全家都来华国,寡人便做主,先行给汝一家预定一套。”

“多谢君上,多谢君上!”

周勃再次单膝及地,拜谢连连。

青豚却是微微点头,当即带着周义远去了。

贴身保护青豚的御林军,拱卫着两人离去。

待青豚走得远了,周勃才从地上站起来。

其也顾不得拍打腿上的灰尘,自顾自的咧嘴傻笑着。

“恭喜周侍卫了!”

值守在这座高楼上的屯长,先行祝贺道。

“都是屯长提拔的好!”

周勃赶紧说道。

“哪里哪里,周兄弟以后若是飞黄腾达了,可莫要忘记了老兄弟啊!”

屯长勾搭着周勃的肩膀,笑容满面的道。

“余永远都是屯长的手下!”

周勃也是人精,县官不如现管,这屯长乃是自己的直属上司,虽然刚才青豚与自己说了两句话,表达了对自己的看好。

但是君上乃是大忙人,指不定下一刻就将刚才的许诺给忘记了。

自己若是此时得意忘形,得罪了屯长,以后还不是小鞋不断啊!

值守着高楼的御林军,虽然说是一屯人,实际上却只有十一人罢了!

因为,御林军的普通士卒,都是伍长的官职。

余下的九人也纷纷上前祝贺,周勃含笑一一回应着。

“君上很看好方才那个周勃?”

走得远了,紧跟在青豚身后的周义才开口问道。

周义曾经向青豚委质效忠过,因此算是青豚的家臣,是以能够时常出入宫闱,出现在青豚身边的将军,却是周义为最。

“义!”

青豚停下脚步,道:“孤出身军伍,犹记得去岁七月,吾等出征打探秦军消息,当时吾带着的一伍里面就有汝!”

周义微微躬了躬身子,道:“此乃臣之幸运。”

青豚道:“汝乃是孤的贴身人,孤不妨直言:那周勃看似只是一介楚国小吏,但是,寡人看人也算是有点精准的,那厮当是一员骁将。”

“啊!”

周义话语出口,便意识到了不妥,急忙道:“君上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青豚看了周义一眼,道:“怎么?不相信?”

周义连道不敢。

青豚笑道:“还记得将孤烦的头疼的那个项家小子吗?”

青豚说的却是项藉了。

当初青豚大婚的时候,这小子跟着范增一起前来祝贺。

当时项藉扬言要与青豚比试,吓得范增急忙将其锁在客栈里。

后来,范增离开,这小子不知怎么的竟然甩开了范增,偷偷返回华阳,死缠着青豚,欲要与其比一比武功。

青豚怎能找虐,却是不理会那小子的叫嚣。

项藉也明白,若是青豚同意比试,其倒是能够正大光明的揍一顿青豚,但是青豚不答应,其却是只敢口头叫嚣一番。

第四百五十七章:唐佳有喜

让项藉贸然动手,其却是不傻的。

虽然项藉与阿姊感情很深,项藉看不得阿姊嫁过来做小。

但是,若是其贸然揍了青豚,这件事最轻的后果都是大父项燕严厉的责罚自己。

若是重一点,两国交恶都是有可能的。

项藉在华阳待了许久,直到此次秦军攻魏之时,范增才再次赶来,带着共同出击的约定,将项藉带回楚国。

听闻青豚提及那个混小子,周义顿时好奇了。

周义道:“怎么?莫非那项家小子将来也是一员大将?”

青豚看着周义,笑道:“一个九岁的娃娃,都能轻易撂倒两三个军士,汝以为那厮将来的成就会小了?”

周义一想,也是啊,项藉如此年岁,就已经这么神勇了,若是待其长开了身体,那不是又一个虎!

“不知将来项藉可能达到虎将军那样的力气?”

“虎?”

青豚嗤笑道:“若说项藉可以达到哪种高度,以孤看来,古之恶来都不足以形容项藉!”

“要说项藉将来可以当得哪个古人?以寡人看来,唯有蚩尤方能并提!”

“战神蚩尤!”

周义惊叹一声:“这项藉将来的成就真的会如此大吗?”

青豚点头。

“君上,君上,”周义再也顾不得君臣之别了,其一把拉着青豚的袖子,道:

“君上,赶紧派人,去楚国抢了那小子,君上委屈一点,将那小子收了心,这样的话,几年后,吾国不是又多了一个大将!”

青豚哭笑不得。

其摇摇头,心里却是说道:周义啊周义,在原本的历史上,汝周义、虎、博望坡等等一应华国大将,可是丝毫不见历史记载啊!

也不知道是汝等在还没有成长起来,便早早战死了,还是魏国灭亡后,失去了生长土壤的你们,泯然众人了

后世的霸王项羽虽然无敌,但是,这与项家的教导是分不开的。

若是早早便将项藉收拢过来,也不知道以后的项羽还会不会出现。

不过,让项藉心向华国之事,倒是可以着手了。

此事的关键,还在项家长女之上。

青豚苦笑,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其完整拥有的女人,也不过是唐佳一人罢了。

可是后宫里名正言顺属于青豚的女子,都已经达到了十人,若是在加上项家将来陪嫁的女子,就已经有了二十七个之多!

青豚有些头大了,泥煤,自己不要种马,不要后宫啊!

尉氏。

微微春风中,花香阵阵。

早春的鲜花,散发着浓烈的清香。

正陪着老夫人说笑的诸位女子中,穿戴最为华贵的那名宫装女子,忽然捂着嘴干呕起来。

“夫人,夫人汝怎么了!”

一众宫装丽人,顿时惊呼起来。

“姐姐,汝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公孙雪也急切道。

老夫人却是面带喜色,拉着唐佳的手道:“佳佳啊,娘问汝,这月的例事可否如期?”

“阿母!”唐佳娇羞,这等羞人的事,阿母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问啊!

“都散了吧!”老夫人挥手驱散了众多莺莺燕燕,却是对着身边的一位侍女道:“去告诉侍卫,寻一名带下医过来!”

听闻老夫人要寻找带下医,尉氏县令急忙亲自带着侍卫,寻找了一位尉氏最为出名的带下医。

隔着一方洁白的手帕,那医者仔细的替唐佳把了脉。

“恭喜老夫人,恭喜夫人!”

医者笑道:“夫人这是有了喜脉,已将有一月了。”

“当真!”

唐佳还没有闹明白,老夫人顿时惊喜道:“可曾把的仔细了?”

那医者笑道:“老夫人放心,老朽行医三十载,在这喜脉上,从未出过差错。”

“哈哈!当赏,当赏!”

老夫人喜不自胜。

一旁早已猜的清楚的县令,却是急忙命人送上了几枚崭新的金币,道:“有劳神医了!”

“当不得县尊如此,容老朽为夫人开一服安胎养神的方子。”

侍女们急忙奉上洁白的华纸,老医者在纸上写下道:菟丝子两钱、桑寄生一钱、川续断一钱、驴皮两钱、生黄芪一钱半、白术半钱、龙骨三钱。

医者道:“夫人的身体稍微有点虚,当为思疾,故此老朽放了龙骨、白术、驴皮三物。

此为一日之分量,填三碗水,熬做一碗,篦干药渣后饮用,不可放蜂蜜。

此药一副可熬三次,早中晚各一次。

夫人抓上十付,这胎便安稳了。

夫人的身孕尚不足月,乃是最为危险之时,切记不可大喜大悲。

此药用过,若无紧急情况,无需在服他药。

待到七月之后,胎儿个月时,最为凶险,到时候老朽再来为夫人配药。“

“多谢老先生了!”

唐佳屈身一礼。

“当不得夫人大礼,夫人且记住了,这半个月内需要安心静养,待之后,到胎儿个月之前,夫人都需要适当的活动活动。”

吩咐完了注意事项,老医者起身告辞。

侍卫前去药房抓药去了。

只留下欣喜欲狂的老夫人,拉着唐佳的手,就要让她前去休息。

“阿母!”唐佳笑道:“孩儿哪里有得那么娇气”

“休得胡说,”老夫人道:“汝啊,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养着身子骨,将俺的大胖孙子养的白白胖胖的就好了!”

“阿母”

唐佳红着脸道:“阿母,这孩儿尚还不足一月,哪里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老夫人呵呵笑道:“好好,不管是大胖小子,还是大胖孙女,都是阿母的心头肉,汝啊,还是安心静养吧!”

老夫人不顾唐佳的反对,坚持扶着唐佳,走到了静室内。

“阿绿,”老夫人呼唤自己的贴身侍女,道:“汝留在夫人身边,照看一二。”

“唯,老夫人!”

侍女阿绿屈身行礼。

“阿绿拜见夫人!”其又转向唐佳,再次行了一礼。

“有劳阿绿了!”

虽然唐佳出嫁时,唐雎给其配备全了丫鬟,但是这是老夫人的心意,若是唐佳不接受,倒是平白让老夫人担忧了。

是以,唐佳也不反驳,当即便接受了阿绿。11

第四百五十八章:墨城之围

“佳佳啊!”

见到唐佳接受了自己的人,老夫人喜笑颜开,有了阿绿的照顾,其就放心了。

“吾待会便命人将汝有喜的消息,告诉青豚那子!”

老夫人乐的脸上的笑容,就没消散过。

“哦,对了,还有亲家太公那边!”

其忙不迭的就要命人传递消息,却被唐佳一把拉住。

“阿母,夫君正在关头上,切莫让夫君分心,至于大梁,阿母派人知会一声便可。”

“说的什么话!“

老夫人徉怒道:

“知会一声哪行呐,这亲家太公那边,可是有着一套流程的!”

古时候,因为医疗水平有限,因此幼儿死亡较多,所以对于孕妇是比较看重的。

这女儿若是怀了孕,夫家是要马上让娘家知晓的。

而娘家人则要开始为胎儿准备东西了,衣服袄,鞋子帽,这些都是要成套的,而且,最低还要两套。

若是生了之后,夫家也不会告诉娘家生的什么性别,只会在带去的礼品上面做暗示。

就算是后世,生了子女之后,夫家向娘家报喜的时候,都需要割一块肉,若是女子,则是长条带骨头的肋骨肉,若是男子,则是方形的臀座肉。

至于春秋时代,平民未见记载带什么东西。

但是贵族得子嗣则是带鹿或者大雁,男子带鹿或鹿皮,女子带大雁。

这也是为什么老夫人要通知唐雎的原因。

娘家人是要给新生儿做整套的衣服的,其中就有一种鞋面上绣着云纹猫眼的鞋子,俗称为猫猫眼鞋。

这种鞋子的绣工最是精致,制作时所需要的时间不短,是要提前准备的。

……

华国新都墨城。

十七万秦军,围死了墨城。

延绵的秦军大营,将墨城团团围住,浩瀚的军威,只使得城内留守的黔首喘不过气来。

城头上,青豚一身寻常战甲,遥望着城外的秦军。

“君上,秦军已经合围了!”

博望坡站在青豚身边,恭声答道。

“寡人知晓了。”

青豚淡淡的道。

“君上,秦军正在搜索城外,欲要寻找地道出口。”

虎匆匆领着出城探查的探子,回来禀报道。

“放心,他们找不到!”

青豚自信的说道。

后世的地道战,乃是全民知晓的电影,青豚看过的次数都不下十遍,对于地道战里,各种地道出口的伪装,青豚自然是晓得的极多。

面对这个时代的秦军,青豚自认自己设计的地道,完全能够躲避开秦军的寻找。

墨城是修建在一个低洼地的,有一条河流穿过墨城地下。

在修建墨城之前,青豚就让人用原木遮盖住了地面,地道则是顺着河道并行一段时间后,通往他处。

整个地道四通八达,出口更是多达数个,每一个地道出口,设计的都和寻常地面无疑,甚至还有出口就是一处浓密的灌木。

……

“将军,儿郎们找寻许久,就是不见有地道口!”

李信带着人亲自外出查探,几万士卒排查了墨城四周数里地面,却是丝毫不见任何地道口。

王贲皱着眉头,道:“怎么可能,以吾对于夏青的了解,这厮并非是莽撞之人啊!

其怎么会留在墨城,与吾等死磕呢?

这厮既然在墨城,那么其必然留有地道,预备危急之时逃走才对啊!“

李信道:“将军,有一件事吾想将军值得注意!”

“何事?”

李信道:“儿郎们发现,墨城乃是修建在一条河道之上的,在墨城东北十几里外,有一条河坝,拦住了干枯的河流,吾已经让军士顺着那河流前去查看了,也不知道上游是什么情形?”

王贲急道:“莫非,那夏青欲要再次使用水攻之计?”

“历来战争,水火无情,吾等的确是需要防备夏青采取水攻的办法!”

王贲皱着眉头,脚步不经意的踢起了地面上的浮土。

“咦!这地面怎么这么多黑色的石块?”

王贲低下身子,捡起一枚黑的发亮的石块。

“这是什么?”

李信看了一会,不确定的道:“似乎是石涅?”

“石涅?”

李信道:“吾让儿郎们抓住了一个游方的郎中,那游医说这里之前乃是一片沼泽,夏青命令军士将此地垫起来之后,筑造的墨城。

也许,这东西就是垫高低洼地的土里面掺杂的吧!“

王贲丢下石涅,拍打着手上的黑迹,道:“走,去前方看看!”

李信跟着王贲,两人带着短兵,围绕墨城查探起来。

墨城东西宽三里,南北长三里半,在整个天下里,算不上多么大的城池,但是也已经不了。

考虑到华国仅是一个子侯国,这都城已经算得上是雄伟的很。

王贲指着墨城城头道:“李兄,这墨城若何?”

李信道:“之前余没有贴近观察,还觉得这墨城城墙不甚高大,此时贴近了来看,才发现这墨城城墙,也不输与咸阳啊!”

“是啊!”

王贲道:“华青太为机灵,这厮将城墙修建在低洼处,因此远远看来城墙不高,但是进了跟前,才发现这城墙足有四丈。

普天之下,墨城城墙已经足以算得上是一流都城了!“

李信点头。

的确如此,不看城池大的话,仅仅以城墙的高度,墨城的确是算得上一流的城池了!

当初魏国强盛之时,倾魏国之力,修建的大梁城,城墙也不过是三丈到四丈之间,而华青此人,不过是半年的时间,就已经将城池修建的如此高大了。

此人当真算得上是厉害至极。

李信道:“王兄,汝仗打得多,不知可曾发现了墨城的疏漏?”

王贲摇头道:“此城……单论城墙而,已经坚固至极,李兄想必也已经看出来了,此城乃是采用青砖为表,然后用糯米汁、三合土浇筑而成。

这种城池,甚是难打啊!“

李信早已经看出来墨城难以攻陷了,先前询问王贲,不过是为了照顾主将的面子罢了。

听闻王贲亲口承认,其顺着王贲的口吻道:“是啊!若想打下墨城,唯有蚁跗攻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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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无敌的大摇把

三弓弩采取两正一反的弓背设计,由于有一张反弓,使得弓弦行程大大增加,因此射出的箭威力更大。

当然,这东西的拉力也更大了,若是单凭人力,需要三十人合力,才能够拉的动弓弦。

因此,这种三弓弩又有八牛弩的称呼。

宋人对这三弓弩做了一个改进,在后面加上一个绞盘,然后便只需要两到四个人合力,就能够拉开了。

青豚身为后世人,怎能弱与宋人呢!

青豚特意将后世最为豪华的车钥匙拿了出来!

后世的上,若论车钥匙之最,当为启动老款泰山四轮的大摇把!

青豚为三弓弩配备的就是这么一副摇把。

这种“”字型的摇把,堪称二之最,若想省力只需要将手握的那一端做长,这样就能双人合力,然后将中间的连接段做的越长,就越省力。

摇把神器一出,天下莫挡其锋!

需要三十人合力的三弓弩,就这样轻松的就能够被两位军士拉动弓弦了。

张磊见到秦军踏张弩手坐下上箭,对于这名满天下的弩兵海,张磊却是毫不在意。

其的嘴角带笑,待秦军弩兵上好了弓箭之际,张磊手中的令旗猛然下落,嘴里嘶吼道:“弩兵,射!”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

三弓弩每一次上箭,都是一矢三箭,三枚长达三尺有余的胳膊粗的长箭!

地面上一人多高的大盾,当即四分五裂。

一枚枚箭矢宛如炮弹出膛,穿透了秦军前列,每一枚箭矢上最少都挂满了四五个秦卒。

一排排弩箭射出,顿时在秦军阵列里趟出了一道道血胡同。

惨嚎声响彻天际。

有心理不稳的秦卒弩手,当即就慌乱的射出了手中的弩箭。

大多数的弩箭打着飘,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射!”

秦吏前面的军卒被弩箭射爆,热血溅了他一脸。

一轮床弩,登时让秦军厚重的前阵,疏散了一半。

正在推着前进的冲车,也有一辆恰好被射中了一箭,当场就四分五裂了,四散飞溅的破碎木屑,宛如子弹一样,洞穿了周围的军士,正在埋头前进的秦军步卒,宛如被炸弹炸开了一样,空了一大片。

秦吏的手都在发抖,这般地狱一样的场景,让他感到浑身战栗,长久以来的军事素养,让其依然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咻咻咻!”

……

秦军弩手的箭矢,飞向了城头。

“竖盾!”

张磊大喝一声。

一边的华军持着大盾,“轰”的一声砸在城墙上。

整齐的竖盾声,让整面城墙似乎都颤了一颤。

“砰砰砰!”

秦卒的箭矢,刺进了大盾里,甚至有的盾牌已经粉碎,手执大盾的士卒,被当场刺死。

血,顺着城墙砖缝流淌开来。

床弩后面的华军弩兵,奋力摇动着摇把,将弓弦拉开,一边抱着弓箭等待多时的军卒,急忙将三枚箭矢放在卡槽内。

有了摇把的辅助,弩兵们完成这套动作的时间,大大缩短,仅用了平时二分之一的时间,就已经上好了箭矢。

“弓箭手,仰射!”

张磊大吼出声。

城外的秦军弓手很多,箭矢接连不断的射在城墙上,压得华军躲在女墙后方,不敢探出头去。

听闻张磊的命令,早早便已经拉开了弓弦的弓箭手,顿时隔着女墙,将箭矢抛射出去。

“弓手射!”

与此同时,秦军军吏也嘶吼着下达了命令。

遮天蔽日的箭矢,从双方阵地上飞起,朝对面飞去。

甚至有箭矢在半空中相撞,双双折断后跌落下来……

王贲站在高高的巢车上,脸上一片平静,眼前秦卒的伤亡,并不曾打动了其分毫。

为将者冷静才为第一要素。

慈不掌兵善不经商!

一个合格的将领,纵然在面对颓势的时候,能够狠心对子,才有挽救战局的机会,田忌赛马的策略,乃是将军们必须学会的法则。

除开弓手、弩手之外,不管是前排的盾兵,还是扛着云梯、冲车的步兵,都是戍卒罢了。

不过是一些征召的乡兵,焉能让王贲多看一眼。

不过,华弩强悍的性能,还是让王贲的眉毛跳了几跳,又被王贲压了下来。

“传令,再上去一曲步卒!”

王贲见到前方扛着云梯的士卒,已经稀少了很多,一挥手再次派上了一曲步卒。

张磊却是屹立在城头,左右两侧,数名身材高大的军卒,手执大盾护卫在侧。

其等就是作为张磊肉盾存在的,为的便是防护张磊的安全。

“弩手等待,弓手反击!”

张磊看着城下稀疏很多的秦阵,自然发现了远处前来增援的秦军步卒。

好钢用在刀刃上啊!

张磊心里如是想到。

床弩虽然犀利,但是并非没有缺点,三弓弩的性能太为强悍,因此对于基座的损耗很大,一架床弩要是接连射上几十枚弩箭,很多容易损坏的部件,就要更换了。

更何况,城下的秦卒密度不足,床弩调整射角又不方便,因此,这种时候,张磊却是不打算动用床弩了。

王贲亲眼看着增援的军士,即将赶上了前军,方才那威力奇大的弩箭,却是不曾射出。

其瞬间便明白了,这种东西并非是没有破绽的,怕是和大多床弩一样,拉弦不易啊!

刚才那铺天盖地的弩箭,吓傻了前方的秦卒,本来大步踏进的云梯兵,当即就放缓了脚步。

其等等待了许久,预想中的弩箭并没有再次到来。

士卒们心中瞬间明悟,怕是这床弩的射击,需要的时间很长啊!

“冲冲冲!”

千将们嘶吼着,催动士卒踏步上前。

众多云梯兵,彼此对视一眼,暗地里互相打了打气,呐喊着再次朝前方的城墙冲去。

而后方的云梯兵,离前面的队列也只有百十步了!

冲车很是沉重,因此速度很慢,推动着冲车的秦卒,汗流浃背的推着冲车朝城门赶去。

车轮在泥土地面上碾压出一道道深深的车辙,撞锤前端的青铜羊角兽,在旭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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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不杀伤卒

张磊嘴角含笑,手指轻轻的掐着,约摸着时间到了,再次开口道:“弩箭射击!”

军卒们扣动了扳机,手臂粗的弩箭,飞了出去。

“咻咻咻!”

……

离前方离护城河已经只有数十步的秦卒,再次倒下了一大片,后方的弓手也再次被削了一层。

到处都是残手断足,侥幸未死的伤兵,凄惨的哀嚎着。

一枚弩箭正中一名千将,那千将当即被射爆了……

余势未减的弩箭,继续洞穿了好几名军卒,这才一头扎在了地上,青铜打造的箭羽,折射着初升的日光,亮晃晃的,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王贲扭头道:“可曾记录了时刻?”

那旗手脸上的震惊未消,因为惊骇而大张的嘴巴,滴下了几滴晶莹的口水。

亮晶晶的……

听闻王贲问话,其才反应过来,急忙看了一眼巢车上的滴漏,这才回答道:“将军,两轮箭矢之间的时间是半盏茶零四息。”

王贲点头。

果然如此,这弩箭虽然威力很大,但是却是以损失了速度来完成的。

半盏茶之久啊?

王贲的嘴角终于露出了笑容。

如此……就大有可为了!

前排的秦卒,已经跑到了护城河边,其等将手中的云梯放下,架在护城河上,军卒们踩着云梯,快速的冲到了对岸。

秦国的探子很多,墨城护城河的宽度,对于秦国来说并非秘密。

因此,王贲早早的便特意根据护城河的宽度,打造了专门用来跨越护城河的云梯。

这样,就省去了填埋护城河的步骤,如此,秦军就能够少死很多人!

这里乃是一个夹角,华军若是想要射中冲过了护城河的秦军,就必须要探出身子,瞄准射击才行。

一旦华军弓手这么做了,就会被城外的秦军射成刺猬。

云梯靠在了城墙上,被选为先登的秦军死士们,嘴里噙着长剑,顺着云梯攀爬起来。

张磊对身边的军吏微微一点头,道:“上檑木吧!”

传令兵传达了张磊的命令。

闻,早已等待多时的华军步卒,抱起放在一边的檑木,顺着云梯扔了下去。

檑木是一根直径超过一尺,长度约为半丈的粗大树干,纵然是被晒干了的檑木,都有一百多斤重,若是新鲜砍伐的檑木,足有三四百斤,是需要好几名军士合力才能够抬起来的。

粗大的檑木顺着云梯滚了下去,一些云梯当即便被砸成了两半,云梯上的秦卒跌了下去。

有一些云梯,却是完好无损,可惜上面攀附的士卒,便被扫空了。

经过云梯的加速,檑木快速的转动着,将地面上的秦卒碾倒在地。

从四丈高城墙上滚落下来,檑木的动能很大,当即便将面前的秦卒碾成了肉泥,然后一路翻滚着,落入了护城河内,高高溅起的水花,宛如喷泉一般溅射开来,打湿了两岸的大地……

……

王贲指挥着士卒发起进攻,另一边,早已安排了任务的秦将并没有闲着,其等当即便命令士卒开始挖掘泥土,堆建土坡。

有人领着军卒,开始挖掘地道,准备打开一道密道通往城内至于挖掘出的泥土,顺便堆放在了土坡上。

有道是人多力量大,秦军高达十七万人,就算是分出了一部,也有数万人同时开工,因此,进展的很快。

秦军士卒背负着泥土,倾倒在华军弩箭射不到的地方。

不多时,原本平整的地面上,就堆起了一座大山。

张磊见状对身边的短兵吩咐道:“告知君上,秦军垒土筑城了!”

战争依然在继续着,每一刻都有士卒死去,不论交战双方,损耗都很大。

不过整体来说,华军还是要占据优势的。

时间已经近午,秦卒依然不能登上城头,王贲见到前方的士卒疲态已生,遂下令鸣金收兵。

秦卒宛如潮水一般,缓缓地退去。

张磊一边命令士卒绑上绳索,毁掉秦军遗留的云梯,一边命人救治伤卒。

其人却是朝城门楼而去。

张磊到了城门楼,这才发觉君上夏青也在。

“臣张磊见过君上!”

张磊弯腰行礼。

青豚笑着抬手虚扶,道:“张卿名不虚传,这弓手在张卿的指挥下,宛若如臂使指啊!”

“君上廖赞了,臣下所作的不过是本职罢了!”

张磊心中欢喜,脸上也带上了由衷的笑容。

张磊看着城外哀嚎的秦军伤兵,郑重的道:“君上,臣请求派遣军士,下去杀死秦国伤兵!”

总领这一面城防事宜的虎也开口道:“是啊君上,这些伤兵忒是聒噪了,臣下也建议杀死其等!”

青豚摇摇头,道:“杀了,不过是让秦人同仇敌忾罢了,与吾等并无益处。

况且其等已经受伤,却是参加不了此次大战了!“

“君上!”

张磊进道:“其等终归是秦人,君上虽然心善,臣下唯恐秦人不会感激吾等啊!”

张磊的意思是:秦军是被华军射伤的,就算是留着不杀,伤兵们也不会感激华国,反倒是要心存怨恨。

既然如此,还不如杀了!

青豚看向虎,道:“可曾记得孤当初说过的话?”

虎楞了一下,这才道:“君上说的可是留着一个伤兵,秦人就要花费两个劳力来养活的事情吗?”

青豚点头,道:“这只是一方面,从另一方面来看!”

青豚指着依然在挑土堆上土坡的秦军士卒,道:“注意其等的目光!”

两人顺着青豚的手指看去,只见秦军士卒倒完了泥土,都会扭头看一眼在地上哀嚎的伤兵们。

因为秦军并没有填平了护城河,那摇摇晃晃的云梯,健康的士卒走过并没有问题,若是背负着伤卒,就寸步难行了。

正因为这样,秦军才会丢下伤卒和云梯不管的。

张磊作为神射手,眼神自然是极好的。

其依稀能够看到,秦军脸上的悲伤。

“君上!”

张磊大惊道:“君上这是欲要用伤兵,来消磨秦军的锐气吗?”

听到张磊这么一说,虎也看出了不对劲,其仔细看去,果然那些秦卒,在倒了土之后,都会扭头观看这边一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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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儒生的建议

看着对伤卒露出怜悯之色的秦军,青豚笑道:“诸位,可曾明白了?”

张磊恍然大悟,原来君上留着秦军伤兵不杀,乃是要用伤卒凄惨的哀嚎声,来动摇秦军的士气啊!

虎也是频频点头,士气这种东西,虽然摸不着看不见,但是就是这种无法用语具体形容的东西,对于一支军队的重要性,不亚于粮草后勤!

“放开吾,吾要见君上!”

就在青豚沉浸在周围军吏仰慕的目光中暗自得意的时候,忽然听闻身后传来了一声宛如撕裂破布一般的嗓音。

青豚微微皱眉,什么人在这时候喧哗?

当真以为老子脾气好么!

虎则是爆喝道:“何人胆敢喧哗,扰乱君上!”

几个五大三粗的御林军压着一个面皮白净的儒士走了过来。

原来来人正是华国唯一的儒官——垟布奇。

那垟布奇挣扎了几下,奈何御林军都是挑选的精锐士卒,因此纵然是其涨红了脸面,却是依然宛如鸡一般,被军士牢牢的压制着。

“放开他!”

青豚脸面平静。

御林军放开了垟布奇。

垟布奇正了正头上的儒冠,又将身上皱褶的衣服抚平,这才弯腰下拜道:“君上,臣下有一策欲要献上!”

“说罢!”

青豚强忍着厌恶,这厮大敌当前,尚还顾着仪容,这不知轻重的举动,平白的就恶了青豚。

“君上!”

垟布奇却是并没有注意到青豚眼神里的不耐,当即胸有成竹的说道:

“君上,秦国与赵国本是一家,赵王昏聩,无故扣押秦王异人为质,这才引来了秦国报复。

吾魏国出自晋国,与赵国本是一家,因此,吾国与秦国实质上乃是一家人。“

青豚愕然的看着垟布奇,这厮的理论是从哪里想出来的?

脚趾头?

还是屁股蛋子!

虎眼神冰冷,若不是君上欲要千金买马骨,因此优待士人,其早就一拳头砸上去了。

张磊初次进入华国权力中心,是以张大了嘴巴,这厮莫不是疯了?

你妹的一家人啊!

眼瞎了吗?

狼子野心的秦国,欲要吞并天下啊!

秦人是要灭了华国来的啊!

垟布奇浑然不觉自己一开口就招惹了祸事,其见到众人愣住,心里暗自为自己的辞犀利而喝彩。

“君上!”这厮摇头晃脑道:“君子如玉,自当不愿多生杀伐。

臣下请求君上,派出使者向秦王请罪,如此即可消弭两国沟壑,又能彰显君上的虚怀若谷。

只要君上安慰住了秦王,想那王贲将军必然退兵。

如此,两国即可安稳无事,又能免得军士伤残……”

青豚愣住了……

其的眼神里露出了茫然……

垟布奇微微抬头,见到青豚目光呆滞,以为青豚已经被自己说服,遂大笑道:

“君上,满朝的衮衮诸公,却是没有一个有眼光的,君上当多选儒士啊!

臣下不才,尚有师兄弟数人,吾儒家更是人才济济,只要君上修书一封,臣下必定为大华带来大量的治国良才!“

青豚回过神来,玩味的道:“不知其等与汝相比,才能若何?”

垟布奇大笑道:“君上,臣下虽然名声不彰,然则也是饱学之士,吾儒家的经典,却是倒背如流……”

青豚听出来了,这厮的意思是其在儒家里也算是一方才俊了!

虎瞪着眼睛,就要上前用拳头说话。

青豚微微摆手,示意虎稍安勿躁。

“寡人乃是君,汝等乃是臣,不知汝儒家士子可曾知道一句话?”

“君上请说?”

垟布奇依然洋洋得意的道。

“寡人听闻:‘君忧臣惧,君辱臣死’,不知这是何意?”

让青豚向秦王请罪,姑且不论这样做有没有效果,却是要让青豚背负耻辱的。

青豚的眼睛已经微微眯了起来。

垟布奇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其笑道:“君上,此一时彼一时也,而今秦国势大,吾国势,在王贲的二十万大军面前,吾初生的华国,就像是暴风云中的船,颠簸不休随时都有可能沉没。

在这等时候,君上暂时委屈一点,又当得了什么呢?

况且,只要两国交好,消弭兵祸,百姓们自然会感激君上的仁义!“

在一边沉默半天的张磊,开口问道:“不知何人可以出使秦国?”

闻得张磊开口,一语直指垟布奇的内心,青豚的脸上终于带上了笑容,其冲着张磊微微点头。

张磊得到了暗许,当下心中感激,其盯着垟布奇的眼睛,等待着垟布奇的回话。

垟布奇扭头,见到问话的不过是一个裨将,当下心中鄙夷,脸上也带上了几分嫌弃。

“此等为国出使之事,某敢为正使!”

垟布奇满脸的正气,就在诸人都以为这厮要威武雄壮的时候,垟布奇忽然开口道:

“当然了,这一路山高水远,沿途盗贼林立,是以却是需要一行军士护卫左右的。

故此,吾请求君上派遣一员大将,充为副使。“

这厮说的心安理得:“至于与秦国交接之事,此事繁琐,有臣下独断便可!”

呵呵呵!

青豚冷笑一声,这厮打的倒是好算盘,汝这名声不彰的人担任正使,然后在挑选一员大将担任副使。

任谁都会以为那副使才是做主之人,秦王只要不傻,必然会或扣押,或斩杀了那位副使。

如此,就等于拿将领在用生命为这厮铺路了!

况且以此人的尿性,怕是有困难军将上,有功劳其自己领了!

虎双眼一瞪,就待出列揍人,青豚却是摆摆手,道:“孤今日有些乏了,此事容后再说吧!”

说罢,青豚用眼神示意周围的御林军,赶紧将垟布奇弄出去。

哪知道垟布奇当即跪倒道:“君上,此乃大华生死存亡之际,君上不当犹豫啊!”

青豚只觉得吃了一口苍蝇一般的让人恶心……

“拖出去!”

青豚挥挥手,御林军拖着垟布奇离去了。

垟布奇被人拖着,就像是一个豆芽菜一样,犹自双腿在地上踢腾着,嘴里喋喋不休的高声嘶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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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地道

“君上,此乃华国完存的唯一途径啊!”

“君上,不可优柔寡断,那秦国不是吾等可以抵抗的啊!”

“今日吾垟布奇冒死直谏,没想到却恶了君上……”

“臣非亡国之臣啊……”

“君上看不清大势,华国危矣!”

“可叹华国儿郎为国拼杀,竟然恐要沦为与盗贼并列了……”

垟布奇一路嘶吼着离去了……

青豚脸皮抽抽,只恨不得让人拿破布堵住那厮的嘴!

上午秦军凌厉的攻势受阻,下午当即便不再猛攻。

王贲命人佯攻墨城四门,暗地里却下令军士加快速度挖掘地道、堆积土山……

墨城乃是垫起来的城池,因此地上的泥土比较松软。

秦军挖掘速度很快,掺杂了大量石涅之后变得黑黢黢的泥土,被军士们背了出来,堆放在土山上,将本来取自别处的黄土,都染成了乌黑色。

傍晚时分,有看守墙角大缸的军士回报道,缸内有水纹出现,唯恐秦军正在挖掘地道。

青豚问陈平道:“陈相,墨城地下堆积的土层有多厚?”

陈平道:“君上,钱粮有司吏,民生有所属。

臣执掌华国,乃是把个总,这种具体事务,自有属吏知晓!”

纳尼!

青豚愕然,这不是历史上的陈平不知钱粮之数么!

陈平却是不理会青豚的震惊,犹自老神在在的站着。

青豚只得吩咐御林军唤来一个叫做束的吏。

束来了之后,先是拜见了青豚,然后恭声道:“臣下都监束,不知君上唤吾前来何事?”

青豚道:“束都监,寡人想要知晓墨城地下堆积的泥土有多厚?”

束不假思索的道:“启禀君上,当初修建墨城之时,先是在泥浆里打上原木,然后按照君上的吩咐,又支起了横木,在原来的沼泽地里留下了空隙。

最后在横木之上,按照君上的要求,铺上两丈厚的混合土。

去岁有几场暴雪,这新土是必然会下沉的!

因此,此时地下的垫土必然是没有两丈厚,但是绝对下沉不到一尺!”

这人虽然话里比较啰嗦,但是辞却是有条有理的,青豚当即微微点头。

挥手让束下去,青豚道:“秦军正在挖掘地道,寡人最担心的就是秦军挖到了地底的横木!

若是挖穿了地底,吾等的谋划便要白做了!“

是啊!

众臣纷纷点头,当初为了混合泥土和石涅,召集的民工可不少!

一旦秦军发现了地底的空洞,以王贲的才能,必然会发现青豚的用意的,如此,这所作的一切,可都是打了水漂啊!

听闻底下的泥土足有两丈,秦军的地道怎么可能挖掘六、七米深呢!青豚这才放了心。

“诸位,秦军欲要挖掘地道通往城内,不知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陈平当即出列,笑道:“君上不需挂怀,当初在留下护城河位置的时候,臣下便于诸位将军商讨过了。

为了应对今天这种情况,韩方将军告诉臣下,墨城地底乃是空的,若想护城河不漏水,需要用黏土堆积在护城河周围。“

青豚打断道:“这与秦军挖掘地道有何关系,莫非汝等在护城河底布置有机关?”

“然!”

陈平大笑道:“是的,君上。

吾等经过数次计算,发觉那河底的黏土只需要留有半丈厚,就足以保证河水不会渗漏。

君上想想,臣等只在护城河底留下了半丈深的黏土,那秦军挖掘过来,必然要打通了河底,如此……“

陈平贱笑道:“臣下倒是巴不得秦军挖掘河道的人足够多,这样,不需要将士们出手,就能够将秦军全部淹死在地道内了!”

“哈哈哈!”

听闻秦人要栽在地道上,众人顿时开怀大笑。

青豚笑过之后,待喘匀了气息,指着韩方道:“汝的军功,一贯不及韩奴,这一次,孤怕是汝要超过韩奴了!”

韩方谦虚的笑笑,道:“这都是君上信任微臣,否则微臣两兄弟怕是还在流落街头呢!”

一提起这个,韩奴眼圈就发红了。

其出班道:“君上的恩泽,臣等两兄弟世代难忘,若非君上,臣只怕还是一介卒呢!

也指不定早已埋骨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当初的一个伍,今日竟然发展成了一个国度,虽然华国弱,就算是青豚收拢灾民,华国的民众也不过百万,军士更是只有十余万人,地盘的……只有两郡半!

但是,当初同在青豚麾下的虎、周义、韩奴却是感慨颇多。

周义摇头叹息道:“可惜了那两位兄弟了,其等竟然早早的战死,看不到君上叱咤风云的样子了!”

青豚也是有些伤感,不仅仅是当初的那一个伍,就连后来周市交给其的那一屯,而今存活的也不过是只有二十余人了!

虎眼见青豚心情不好,却是憨厚的笑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之后,才道:“君上神机妙算,臣下料想要不了多久,王贲那厮就要追悔莫及了!”

众人一楞,才想起虎这是指的挖掘河道的秦军士卒!

众人更加感慨,怪不得看似莽撞的虎,却能牢牢的把持着军方四大佬之一的位置。

这厮察观色,插诨打科的本事,当真高强,不过是一句话,便让君上放下了伤感……

“报!”

就在此时,忽然有军士来报,青豚让那厮进来。

军士跑的满头大汗的,其喘息着道:“启禀君上,西护城河内,刚才有浪花翻涌,眨眼之间河水便见底了!”

“走,看看去!”

青豚当即起身,带着华国一应核心,向着西城墙而去。

众人到了城头上,探身朝地上一看,只见往日沟满河平的护城河,此时水位已经见底,就在正对着城门楼,微微偏东一点的位置上,隐约可以见到一个大洞。

汹涌的河水,正在朝洞内灌入。

“哈哈哈!”

青豚大笑道:“王贲这下子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啊!”

……

秦军挖掘地道的军卒,计算了距离发觉还差十来丈就是墨城城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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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水淹地道废

王贲听闻之后,更是表态只要打通了城内,人人都有军功可拿!

军吏当即欣喜的大声命令快快挖掘,争取在今晚挖进城内。

军卒们顿时觉得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纷纷卖力挖掘起来,就连挥舞撅头,都觉得更有力气了。

忽然,有军卒抽抽鼻子,疑惑的道:“余怎么闻到了一股子河水的腥味!”

“废话!”

站在其身旁指挥的军吏却是笑道:“吾等此时应当就在护城河周围,能没有腥味么!”

“咕噜!”

一名军士卖力的挥舞了一下十字镐,却是感觉有点不一样。

怎么回事?这一次似乎挖通了什么呢?

地道里面的昏暗,让那厮并没有注意到手中的十字镐已经湿透了。

那厮双手一抬十字镐,手腕使劲一别,一大块泥土被掘了出来。

“哗啦,哗哗!”

“不好,挖到地水了!”

军士慌忙叫喊起来。

“嘭!”

被开了一道口子,单薄的黏土再也无法支撑河水的重压,地道口还没有挖开的泥土,轰然被河水压塌了……

“哗!”

“啪!”

浑浊的近乎像是墨汁一样的河水,拍打在地道入口,水花溅起了两丈多高!

王贲等诸位大将,正站在地道口处,等待着挖进城内的消息。

地道内似乎传来了万马奔腾的滚滚雷声,其等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一股潮湿的水汽就弥漫开来。

“不好!挖通了护城河!”

站在王贲对面的一员裨将惊呼一声!

话音未落,只见一股水流就冲了过来,汹涌的河水,被石涅染成了墨色,然后以万钧不挡之力,砸在地道井壁上,溅起了老高。

一干在秦国也是顶尖贵族的大将们,身穿威武的战袍,更是披着随风飘扬的大氅,煞是威武。

下一刻,这些不可一世的大将们,被淋了个浑身透湿,更是被那墨色的河水劈头盖脸的一浇,就像是西方来的昆仑奴一般,满脸的乌漆墨黑……

王贲面色苍白,可惜脸上的污水盖住了面皮,看不出来。

此时,地道口已经堵满了尸体,狭窄的地道内,一旦被灌满了河水,就算是水性再好也必死无疑!

方才地道内可是有两个千人队,这两千人,怕是能够生还的,不超过十个了!

王贲脸色阴沉的厉害。

“守在这里,救援幸存人员,一定要找到活着的,吾要知道这里面的详情!”

“唯!”

短兵千将抱拳道。

王贲点点头,带着众多将军离去。

“李都尉!”

李信的脸色也很不好看,闻到王贲召唤,其抱拳站立:“将军请吩咐!”

虽然王贲倒下了,第一受益人就是李信,但是这种时候,李信却是不会拆王贲后台的。

秦军遭受这种重大的无妄之灾,这是丢了其等所有将军的脸面,这种时候,李信需要与王贲同舟共济。

王贲点了李信的名,道:“挖掘地道的事情,已经泡汤了,本将命汝接管累土的工作,记住了一定不要再出了差错!“

李信点头,道:“将军放心,末将晓得怎么做!”

王贲停住脚步,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细微声音道:“李兄,辛苦汝了!”

“无需多!”

李信坚毅的说道:“不提汝吾二人的感情,单单是为了秦国,余都会用心去做的!”

王贲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王上命其等再次攻略魏国,但是这华国却是第一重要的地方。

只要打断了魏国唯一的硬骨头夏青,这魏国大地上将再无阻拦其等兵锋的人!

如此,这灭国之功,就齐全了。

若是连一个华国都消灭不了……不单单是他王贲被君上嫌弃,就连李信等都尉也是逃不脱被君上厌恶的结局……

墨城城头上,青豚看着护城河内的那一个大洞,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诸位,护城河被挖通了,虽然墨城护城河采取的乃是活水,可是,若是不堵上地道口,这护城河就灌不满,若此,护城河的作用,就被大大消弱了!”

青豚指着护城河前方的那一大片空地,道:“况且,墨城地底的情形,汝等都是知晓的,若是不堵上破洞,怕是垫起来的东西,都会被河水洇湿啊!”

青豚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诸多将领,道:“诸位都议一议,吾等找个法子,堵上那个洞口!”

陈平摸着下巴,那里蓄满了才留起来的短须。

“君上,之前吾等是用黏土堆积的护城河周边,若想河水不在渗透,唯有依然采用黏土封堵,才能够做到啊。”

成舟皱眉,指着护城河底部的巨大漩涡,道:“陈相,汝看那水流很急,就算吾等投掷黏土下去,也必然会被河水冲走,因此,就算投掷黏土,也是无济于事啊!”

成舟乃是渔民出身,就连生他的时候,也是在渔船上。

当初青豚带出去的一屯武卒里面,成舟与鱼夫都出自渔民家庭,可惜鱼夫在埋伏奎氿的那一场夜战中,不幸中了流矢,后来伤势复发,不幸身亡……

这种底层人物,虽然因为见识的原因,导致眼光有所不足,需要后天来磨炼,但是,最基准的生活常识,却是要高出贵族太多!

“无妨!”

陈平笑道:“诸位都当知晓,余乃是贫民出身,余兄长与家嫂含辛茹苦的将余养大。

虽然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是,民间的辛酸却是见了很多。

余老家的房屋,乃是兄长闲暇时割了芦苇,编制成席,然后打上木桩,夹着几层芦苇席,在外面又裹上一层黄泥,做成的房子……“

陈平笑道:“虽然那河流急湍,就算是投掷石块怕是也难以堵住!

但是,吾等却是可以效仿这个故智,将木杆编织起来,盖住洞口,然后在放上芦苇席,如此吾等投掷的黏土,就不会被冲走了!“

青豚大赞。

其方才不说,就是为了考察一下诸位大将的临机应变能力。

青豚并非是对这个洞口没有办法了。

后世的三峡大坝,合拢的时候,水流要比这个洞口大几百倍几千倍,但是人们仍然将其合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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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骑兵冲锋

这一个直径不过是六七尺的洞口,对青豚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不过……

青豚摸了摸下巴,陈平的这个法子不错!

按照陈平的办法,军士们寻来了一丈长的木杆,用绳子编制在一起,然后又编制了几张芦苇席。

城门被打开了,一百华军扛着东西出了城。

“好机会啊!“

王贲还来不及下令秦军冲击,就见到城门再次关闭。

“华军在搞什么鬼?”

王贲愕然不解。

只见那一百华军,扛着各色东西,顺着放下的吊桥,到了护城河西岸。

然后,吊桥再次被收了起来,让王贲派遣骑兵夺取吊桥的打算落了空。

都尉蒙緈说道:“莫不是华军要收割头颅了?”

王贲摇摇头,道:“华青起家之初,曾经效仿吾国,以头颅记功,在其立足之后,便没有这么做了!”

蒙緈长期驻守草原,与草原上的异族征战,因此倒是不大了解新生的华国。

“先看看在说!”

王贲一边下令骑兵准备,一边却是笑着对蒙緈说道。

蒙緈虽然不大出名,但是蒙家在秦国却是赫赫有名。

蒙家乃是秦国的军方大佬之一,甚至隐隐力压王家一头。

王翦的子嗣太少,因此人丁更加兴旺的蒙家,在秦国却是要比王家军功更高一些的。

只见那一百名士卒,一半人心戒备着,另一半却是将扛着的木杆放到了护城河里。

然后扛着一卷芦苇席的军士,又将芦苇席放在了水里。

芦苇席的一端系着石块,因此很快便到了底。

做完之后,这群人便撤回了城内。

王贲等看得目瞪口呆,华人这是要做什么?

城门洞这一次却是没有关上,只见几百两大车被推了出来,然后踏上吊桥,来到刚才的地方,掀起遮盖的草席,将里面的什么东西倒了下去。

“将军,华人倒得是泥土!”

“这是何意?”

王贲看着蒙緈,完全不知道华军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难道其等在帮着吾军填埋护城河?

这怎么可能!“

……

护城河的水,虽然减少了一半,但是因为护城河太深,河底的淤泥更是足足有齐膝深,因此,护城河对于秦军依然有着阻拦作用的。

更何况,王贲早已命人打造了很多用来渡河的云梯,因此,河水深浅对于王贲来说都是一个样。

华军为何要这么做呢?

王贲想不明白,但是出于一个将领的本能,其依然明白了自己要去破坏掉华军的动作。

“蒙都尉!“

王贲命令道:“命汝带着骑兵冲锋,一定要扰乱了华人的动作!若有可能,当夺取了城门!”

蒙緈接了令,长期驻守草原,与游牧民族大战的蒙緈,早就练就了一套带领骑兵的办法。

这一次秦王调派蒙緈过来,就是为了用骑兵打华国一个措手不及的。

魏国地处中原,河流众多,虽有骑兵,却不像秦赵一样,拥有大量的骑兵作战经验。

秦王政坚信,在关键的时刻,只要蒙緈一出手,必然能够一锤定音。

王贲也是这么觉得的!

骑兵早已准备妥当,蒙緈到了之后,也不做什么动员,大手向前一挥,率先发起了冲锋。

其身边的短兵怪叫着,紧随在蒙緈的身后,冲了出去。

余下的秦军一看主将亲自冲锋,顿时若打了鸡血一般,“嗷嗷”怪叫着,冲了出去。

骑兵的冲锋,是要先行牵马步行,到了位置以后,在骑在马上,先是驱马慢走,待到了一定的距离后,才发起冲锋的。

但是秦军大营距离墨城不过是四里的样子,然后骑兵排列阵型,又是在大营前方的。

这么一番相减下来,骑兵的阵列距离墨城护城河便只有两里的距离了。

蒙緈策马慢走一段距离后,其余的骑兵已经冲了上来,渐渐地超过了蒙緈的位置。

蒙緈双腿微微放松,然后轻轻紧了紧手中的缰绳。

胯下的战马追随蒙緈已久,瞬间便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马儿打个响鼻,放缓了脚步。

骑兵们,瞬间便将蒙緈超越了!

甚至,其等都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主将蒙緈已经落在了队列后方。

……

城墙上的青豚,早在发现了秦军起兵之后,就已经开始布置了。

见到秦军开始冲锋,其对着张磊微微点头,道:“交给汝了!”

“君上放心!”张磊用力的点头,右手紧握,却是高高的举了起来。

“弩兵准备!”

“咕咕咕!”

军士们摇动摇把,拉开弓弦,然后用卡销固定住,三枚粗大的箭矢被放了进去。

“报数!”

“五百步!”

“四百步!”

……

张磊眼神微眯,死死的盯着最前方的秦军骑兵。

而城下,推着大车的士卒,加紧将手中车辆上的泥土倒进了河内洞口处,然后推着车辆摆成了一线,布置了一道防御。

做完这一切后,士卒们从车架上抽出长枪,一端依靠在车架上,尾端却是插进了地下,同时用脚掌死死地踩着。

前方,秦军骑兵掀起的烟尘,扶摇直上,遮蔽了半边天空。

轰隆的雷鸣声响起,就像是天边响起了炸雷。

大地开始晃动,就连城墙上摆放的弩车,也微微摇晃着……

城墙上的报数声依然再继续……

“三百五十步!”

“三百步!”

“两百五十步!”

张磊右手使劲,攥紧了拳头,然后在心里默念了三声,忽然张口爆喝道:“弩兵!射!”

“咻咻咻!”

“咻咻咻!”

……

箭矢破空,朝着远处射去。

“是强弩!”

蒙緈脸色大变,高声嘶吼道:“俯下,俯下!”

不待蒙緈指挥,士卒们纷纷抱紧了战马的脖子,趴在马背上……

骑兵在冲锋的时候,面对敌人射来的箭矢,却是没有什么防御手段的,唯有隐藏在战马的后面,利用战马来躲避。

畜生的生命力要比人类大得多,就算是战马中了箭,也依然能够活蹦乱跳的……

若是骑士中了箭,差不多就报废了,高速运动的骑兵,一旦中箭,心理素质稍微差一点的骑士,当场就能一头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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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都尉

万马奔腾之中,一旦落了地,就可以宣告死刑了。

当然,这只是在面对普通箭矢的时候,若是强劲的弩箭,就连战马也是必死无疑!

更何况还是三弓弩呢!

三弓弩的箭矢足有手腕粗细,后方的箭羽更是金属打造的。

一旦中箭,不论是人还是战马,都会当场被凿开一个碗口大窟窿……

“躲避!”

……

在蒙緈的嘶吼声中,弩箭扑来了。

“噗噗噗!”

鲜血彪空……

残骸乱飞……

骑兵的速度很快,弩箭的速度更快,两相叠加之下,三弓弩的威力便更大了。

一枚枚弩箭洞穿了三四个人后,方才止住了势头,将战马钉在地上,马蹄无力的踢腾着……

鲜血在喷洒,战马在嘶鸣,就连面色发白的推车步卒,也止不住的嗓眼发紧。

眼前的一幕,堪称是血火炼狱……

一枚粗大的弩箭,洞穿了数人后,盯住了蒙緈身边的一名骑士。

那骑士连人带马被钉在地上,嘴巴微微张合计下,脑袋滑向了一边。

蒙緈拉住了战马,眼前的一幕让他头皮发麻,身在草原,见惯了秦军发出的弩兵海,见惯了那些裹着羊皮的草原人,被射死在阵前。

这一刻,蒙緈就觉得自己就像是草原上的异族一样,在面对弩兵海时的那种无助与悲哀……

城头上华军的箭矢不断,一轮轮箭矢,将一**冲锋的秦军骑兵射倒在地……

强盛的骑兵,就像是无力的幼儿一般,被城头上接连不断的箭矢,射杀当场。

“撤,撤!”

蒙緈无力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王贲也是面皮发白,这种单方面的屠杀,往日都是王贲的主角,今日竟然倒了过来。

直到蒙緈带着人划过一道弧形,从弩箭雨中逃出来的时候,王贲才松了一口气。

其一边暗自庆幸着,心里却是又有了几分懊恼。

前方的城门依然洞开呢,再冲一把,也许就有了冲进城门的可能呢?

“将军,末将有罪,请将军责罚!”

蒙緈灰头土脸的过来请罪,王贲却是无力的挥挥手。

懊恼归懊恼,王贲也是仗打老的人了,其的心里自然明白刚才的情形,蒙緈能够将人带回来一半,就已经算是值得庆幸的了。

“罢了。”

王贲伸手扶起蒙緈,道:“此非战之罪,都尉不必妄自菲薄。”

“将军!”蒙緈灰着脸,道:“将军,末将有罪,竟然丧了一半军士。”

听闻这话,王贲宛若被大锤击中,面色又白了几分,其浑身摇晃一下,这才道:“损失了多少儿郎?”

蒙緈低着头,道:“折损了六千多人。”

六千多人!

王贲面若死灰。

天啊,王上交给其一万五千骑军,今日一战,连华人的面都没有见到,便折损一小半。

其的罪责大了啊!

眼见秦军骑兵撤退,墨城城内出来了更多辆大车,士卒们将车上的泥土倒在洞口处,直到堵死了地道口,这才缓缓后退。

“咯吱!”

“咔,嘭!”

城门再次关上,落下了门栓。

“哈哈畅快!”

虎拍着手,大赞道:“君上搞出来的这三弓弩就是厉害,不可一世的秦军竟然还没有接近护城河,便折损了大几千人,实在是让人佩服啊!”

青豚淡淡一笑,这种东西乃是后世宋朝用来守城的利器。

宋朝军力不强,但是能够在强大的辽国、西夏、金国、蒙古的轮番轰炸之中,立国三百余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的。

宋朝善守,这层出不穷的武器,高度发达的科技,足以傲视所有的王朝。

有宋一代,科技的提升才是最快的,一个从冷兵器时代发展到热兵器时代的王朝,岂会像史书中说的那么不堪。

这三弓弩乃是宋朝最为厉害的守城利器,此时提前出现了一千多年,又岂是人力可挡的!

况且,他青豚更是动用了后世的诸多手段,让这种大型的守城器械,得以小型化、简单化,这就不单单是一加一的问题了。

由此带来的变化,将是翻天覆地的!

陈平目不转睛的盯着护城河,其忽然惊呼道:“成了,吾等成了!”

这厮指着河水道:“大家快看,河水在上升了!”

众人趴在城墙上,探头看去,果然河水开始慢慢上升了,这说明那个洞口已经被堵上了。

众人齐声道贺,青豚笑道:“此乃诸位同心协力之功,尤其是陈相,更是首功!”

陈平下拜道:“君上廖赞了,这都是将士们的功劳,臣只是提了一嘴罢了。”

“哈哈!”

青豚大笑道:“罢了,孤记着就是。”

其看向张磊,道:“张卿的功劳也不小。”

张磊连连推辞。

青豚想了一会道:“张磊临战指挥若定,大锉秦军兵威,当赏,孤欲让张磊担任都尉之职,诸位以为何?”

张磊这是连升两级了!

可是张磊两场指挥,都是镇定自若,直至到了弩箭最大威力的时候,才开始放箭,如此一来,给秦军造成的杀伤,便就是最大化了!

是以,众人虽然羡慕张磊的运气,但是却没有出声反对的。

“臣才疏学浅,怕是不足以担任都尉之职。”

张磊推辞道。

“孤提汝的官职,又不让汝转做文官,怕什么!”

青豚笑意深深:“汝还是指挥这箭手吧!”

张磊这才拜谢。

周义出列道:“君上,秦人三计皆败,吾等当防着秦军孤掷一注!”

是啊,万一王贲狗急跳墙,孤注一掷派遣所有的军士全力攻城,就不好玩了。

青豚可不准备与王贲死战,那样伤亡太大,哪怕是打退了王贲,秦王转身全国动员,就能召集起六十万大军。

不对!

青豚忽然醒悟,历史上秦国第二次攻楚,乃是建立在灭了魏国的基础上的。

当时秦政派遣六十万大军攻楚,可是让国内为之一空的。

这个时空,因为有了青豚的搅动,王贲灭魏的十万大军,可是被消灭大半。

魏地也没有为秦国所用,因此这个时空的秦国,在王贲这二十万大军之后,顶多再招募五十万人!

第四百六十七章:书籍与时机

王贲失了先手,只得命人加快速度,构筑土山。

自古攻城之法,无外乎正奇相合,这正面攻打便是正,挖掘地道、收买敌军、计诈敌将等则是奇。

而今王贲奇谋已经失效,所做的便唯有正面攻打一途了。

正面攻打也不是就那蚁跗攻城一招了,这对于王贲这等老将来说,乃是下策。

构筑土山,派遣弩手驻扎,俯射城头,压制的敌军不得反击之法,然后一直将土山修建到城墙上,居高临下的踏上城头,这等伤亡最小的法子,才是王贲欲要采取的主攻之策。

犹如去岁的水淹大梁……

眼见秦军堆筑的土山越来越近,墨城居民渐渐开始慌张起来。

纵然是青豚无战不胜,但是这越来越压抑的气息,忍不住的便让人浮想联翩。

城内的流言渐渐开始传播起来。

有人不满,自然就有人忠贞,城内的风向,有人告知了官府。

而青豚的案头,也早已出现汇报城内民众流言蛮语的折子。

青豚微微一笑,却是将这些折子束之高阁,人心啊,自古就是难以猜测的。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十日之后,秦军堆起的土山已经到了护城河之前。

而两军的弩手,早就开始互相射击了。

对于秦军来说,只要能够压制下城头的反击,就代表着墨城的沦陷已经稳妥了,因此,这几日王贲却是铁了心,不顾巨大的伤亡,不停地投入部队,加入到搬运泥土的行列里。

“可恨!”

李信满头的大汗,其匆匆掀起帐门,走了进来,先是“咕咕咚咚“的仰头灌下一大碗凉水,才开口道:

“将军,夏青简直太可恶了,这厮竟然早早便遣散了墨城周边的民众!

若不然,吾等抓了来,让其等搬土筑山,士卒们的伤亡,也就不会这么大了。“

王贲正在捧着一本书籍,看得津津有味的。

李信瞄了一眼,原来是华国年前新出的书籍。

那雪白的纸张出现之后,就在其他国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华青那厮便命人制作了书籍,往七国销售开来。

这种轻便的书籍,甚得民众喜爱,咸阳城内的这些书籍,不管是版印的那种著作,却是数度销售一空……

要知道这薄薄的一本小册子,售价可是高达数金之多!

纵然如此,也难敌士人对其的喜爱。

往日的那些竹简,一卷书籍不过是一两万字,便重达数斤之重,而这书籍,同样的字数,也不过只有十来张罢了。

一个轻便,一个笨重,不差钱的士人们自然有了选择。

这个时代,识字的人可是很少差钱的,寻常里为人写一写契约、起一起名字、都能收上三五斗黍米,故此,读书识字者,若是混的太差,大都是死搬硬套不知变通者。

当然某一些士人,诸如陈平这类人,一心功名,为了留一个好名声者,便又另当别论了。

王贲轻轻地放下手中的书,李信这才看到,原来王贲看得乃是《司马穰且兵法》。

王贲细心的抚平书角并不存在的皱褶,淡淡的笑道:“李兄何须动怒,若是那夏青想不到这一点,又岂能从草根崛起呢!”

李信又灌了一肚子的冷水,这才觉得解了渴。

“王兄却是不知道,余带着军士,搜寻了方圆五十里之内,别说了一名黔首了,就连一个会喘气的也没有!”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王贲却是气定神闲,其指着东方道:“那土山已经筑到了护城河之前,顶多再有三日,便能够连接到城墙上了,到了那时,李兄还愁没有报仇的机会吗?”

李信一想也是,脸面上却仍然不见笑意。

王贲不理会坐在一边愤恨不平的李信,打开书籍翻到刚才自己读到的地方。

“李兄若是有闲,不妨多看看兵法。”

其轻叹一声笑道:“某却是不得不说那夏青虽然与吾等乃是敌对关系,但是其的心思,却是玲珑的。

这等书籍被其做了出来,无形中却是收了天下游士的心。“

自从纸张、书籍出来之后,不管是哪个国家的读书人,谁不称赞青豚。

至于那些没有进入官场的士人,更是对其称赞有加。

李信不接这一茬,灌饱了茶水,却是又离去了。

土山上,秦军士卒手执大盾,护卫着身后的弩手,而弩手们却是排成数排,不断地开弓上箭,朝城头射去。

而城头上的华军,也不停地开弓还击。

一**箭矢,笼罩了双方士卒,每一刻都有士卒倒下,每一个时辰,都有整建制的部曲消失……

王贲发了狠,对于战死的弩手视而不见,昼夜不停地让人朝城头放箭。

而城头上的华军,也是十二个时辰不停地反击着。

成舟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其与张磊两人,轮换着指挥士卒发起反击。

土山依然在不停地接近着。

“启禀君上!”

张磊刚替换了成舟,成舟顾不上休息,便来到王宫向青豚汇报道:“君上,秦军已经开始填埋护城河了!”

周义眼神火热的看着青豚,其等早已定下了反击的步骤,此时听闻秦军已经开始填埋护城河。

周义知道,君上说的让王贲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时候到了。

“君上!”

周义出列道:“君上,臣请让投石机上场。”

“是啊!”韩奴也出列道:“君上,此前吾军压制着,不使用投石机,而今到了使用投石机的时候了啊!”

虎语气森森的道:“君上,此前吾等怕使用了投石机,秦军伤亡太大,导致秦军放弃累土筑城,此时秦军所累之山,距离城墙已经只有十几丈的距离了。

这个时候,就算是秦军伤亡再大,王贲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投入军队。“

青豚不置可否,只是问道:“吾军杀伤的秦军有多少人了?”

这事……成舟乃是弩手的负责人之一,其自然是知晓的。

“启禀君上,臣下与张都尉刚刚合计过,这些时日以来,被射杀在土山上的秦军,已经超过了两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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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合拢、反冲

公侯伯子男,这是周朝分封的爵位等级。

此次魏王效仿周朝故智,分封诸侯,亦是采取的这个办法。

周义、青豚两人被封为子侯,而其他三人则是男爵,其中就有张耳。

周义此人一心为国,此次秦军再次来袭,周义当即便征召了三万大军,欲要相助青豚。

其的麾下足有十万人马,可惜封国紧邻大河,另一边便是与秦国交好的齐国,其不敢掉以轻心。

三万大军由周义之弟周康率领。

然而行到了边境,便被阻拦下来。

被封为男爵的齐华却以未得王命不敢放行为由,不放周康过去。

双方交涉许久,还是周义发了怒,魏王又派人前来调解一番,齐华这才让了路。

周康带着人行至张耳属地,听闻周康来意之后,张耳不由分说便命陈馀带着一半兵力,汇合了周康,一起援助华国。

在听闻青豚在墨城成功的堵住了秦军之后,魏王也派遣了五万军卒过来,一起抵抗秦军。

青豚让人传话,将来援的近十五万大军,安排在榆水一线,背水列阵。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王贲大笑。

可叹青豚虽然勇武,然则究竟是见识太少,这自古背水列阵者,焉有胜利之言。

另一面,王贲却是不顾伤亡,加快了累土的速度。

土墙还差不到一丈远便接近了城墙,王贲以近三万人战死的代价,终于奠定了拿下墨城这座华国之都的希望。

此时,王贲手中还有十五六万人……

这个时代,并没有巷战的传统,城墙一旦失守,便代表着城池的沦陷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崭新的墨城城墙,早已斑驳陆离,秦军的弩箭,将城墙射成了刺猬,而被华军杀死的士卒,鲜血染红了堆起的土山。

战争的残酷,在墨城之前体现的淋漓尽致……

对于战死的秦卒,王贲看也不看一眼,其的眼中只剩下了墨城。

打下他!

然后辖大胜之威,冲垮后方的援兵,如此,整个魏国再无反抗之力!

明日就是决定命运的时刻了,若是华军无法阻挡住秦军累土,只要剩下的一丈空地,被秦军连接上,华军就再无翻身之机。

今晚,双方默契的选择了罢战,都为了让士卒休息一晚,好迎接明日的大战。

王贲命人将死亡的战马全部宰了,切成大块煮熟了,然后每一个士卒都被分到了一大块。

“吃吧,吃吧!”军吏们鼓舞着士气:“吃饱一点,明日好多砍一些华军头颅,为自己,为家人搏一份前程。”

……

青豚却是将城内一大半的兵力安排进了王宫里面,剩下的一半人马,则驻守城墙,与秦军对战着。

城内的百姓,早就遣散空了,偌大的墨城,唯剩下军卒……

青豚连夜召集诸将,诸人上逃到了深夜,定下了第二日的应对。

次日。

秦军天刚亮便已经用过了早饭,然后在军鼓声中,拍好了阵列。

手执大盾的军士在前方开路,后面是身高七尺的弩手,其等当先冒着华军的箭矢冲了上来,对着城头开始射击。

双方箭如雨下……

在秦军弩手的后方,是扛着布袋的军士,其等冒着箭矢跑到土山的前端,将袋子里的泥土倒掉。

张磊的声音早已嘶哑,其几乎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弓手,射!”

嘶哑着嗓子,张磊的手轰然落下。

早已等待多时的弓手,当即瞄准倒土的秦军,射了起来。

“呃……”

“啊……”

一名名秦卒被射倒在地,却被后方的军士连人带土全部推到了山坡下。

断口在快速的合拢着。

而秦军弩手也瞄准了城头,不断地射杀着华军士卒。

鲜血染红了城墙,顺着留下的排水口,流了下去。

墨色的城墙上,已经变成了黑褐色——那是干涸的血迹。

不知不觉日已中天,而秦军也已经将断口合拢。

虎身披重甲,站在城墙上,在断口合拢的一刹那,带着军士跳上了土山。

“儿郎们,给吾杀啊!”

虎的手中拿着一柄特制的加厚长刀,当先朝着一名举戈刺来的秦卒,砍了过去。

“咔嚓!”

那戈手被虎连人带戈斩成两半。

腥臭的鲜血浇了虎一身。

“杀啊!”

后方的秦军步卒,在王骥的带领下,也冲了过来。

两名戈手,见到身着重甲的虎,彼此对视一眼,却是一左一右朝着虎的胸膛刺来。

“啊!喝!”

虎大吼一声,一刀斩断两人的戈头,顺手朝着左边那人的脖子抹去,身子却是直愣愣的撞向了右边的秦卒。

虎身边的短兵,跟了过来,当即一左一右将两人砍死。

“儿郎们,给乃翁冲啊!”

虎依然在爆喝。

“杀!”

王骥怒喝一声。

身为王家子弟的王骥,倒也是一员骁将,只见其持着丈八长戈,“噗噗噗!”的几下,将两名华军刺死当场。

张磊眯着眼睛,看着后方不断涌来的秦军,对着负责抛石机的刘勤说道:“对准后方两百步,遮断射击!”

刘勤领命,大声嘶吼起来。

张磊则指挥着两边的三弓床弩,让其等照着秦军后方斜射过去。

当中的床弩,则是抬高了射角,将弩箭抛射到秦军后阵。

……

王贲对着李信道:“李都尉,带上汝部,增援!”

李信接令,一挥手,带着部下去了。

“诸位将军,都当打起精神,墨城城破,就在此时!”

“唯!”

众人轰然应喏。

“呼呼呼!”

抛石机抛出的砖石,带着呼啸声砸落下去。

每一架抛石机,发射的都是没有捆绑的砖石。

铺天盖地的砖石,加上遮天蔽日的弩箭,当即便在城墙两百步之外的土山上,隔离了一段无人区。

纵然是将军身穿的重甲,被砖石砸上一下,就算没有打中要害,也能当即要了半条命,更何况是不着甲的普通戍卒呢!

秦军前锋得不到补充,而虎所部,则有士卒源源不断的冲上去,没有多久,前面的秦军便被杀死大半。

余下的秦卒见势不妙,当即从土山上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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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外城、内城

虎也不追击,带着士卒返回了城头。

而落在后方的华军,则被土山后段的秦军弩手一一点名。

虎浑身浴血的站在城头,看着被箭矢遮断外面的秦军正跃跃欲试。

其对着张磊道:“毁去机括,带走摇把,隔断弓弦,吾等撤!”

“将军!”

张磊不舍的看着城头上的数百架弩床、抛石机,懊悔的道:“将军,吾等能坚持住!”

是啊!

只要青豚舍得投入兵力,与秦军对耗,王贲就算打入了城内,起码也要折损一大半的兵力。

“撤!”

虎冷着脸,身为一名将军,从其嘴里说出撤退的话语,比割他的心还要难受。

只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见到虎那通红的双眼,张磊只得咬着牙道:“毁去机括,带走摇把,隔断弓弦,吾等,撤……”

张磊无力的说出撤退的字眼,双手却攥得死死的,这是其的耻辱。

身为发明了弓箭之人的后代,张磊对于弓类自有一种难以舍弃的感情。

让其亲自下令毁掉三弓弩,对其而言,无异于在割心。

弩手们只得含着泪,砸断三弓弩的机括,隔断弓弦,然后带走了摇把。

而抛石机手,则是砸毁了机括,拆掉了卡销……

“将军,快看华军在干什么!”

李信的短兵将领,忽然惊呼道。

顺着那厮的手指,李信朝城墙上看去,却见到华军正不断地破坏着守城的床弩、抛石机。

这是?

李信眼睛瞪得大大的,华军的这番作为,这是要……

“快去禀报将军,华军要败了!”

李信欣喜的不能自己,连忙命令士卒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王贲。

“将军,吾等可要乘势冲一冲?”

短兵将了有些跃跃欲试。

“不!”

李信大笑道:“华军要退了,吾等不必在节外生枝。”

其指着城头道:“看到了吗?华军的弓手、单兵弩手并没有慌乱,若是吾等这时候冲击,只能白白增添冤魂。”

短兵将领看着城头,果然城头上正对着土山的这一段,站满了弓弩手。

若是其等这时候冲击,只能成为华军弓手的箭下亡魂。

李信看着自己的秦兵将领,解释道:“跟在华军身后,接管城墙便好了。

若是某猜得不错,这些华人是要退守王宫了。“

“将军,属下却是有点不甘心,刚才的那一瞬间,军士们可是战死了一千多人啊!”

就在短兵将领心有不岔的时候,忽然有传令兵前来宣布王贲的军令。

“将军有令,不得贸然出击!”

听闻王贲也不让冲击,短兵将领只得放下了冲击华军阵列,缠住华军,不让其撤退的打算。

……

秦军进了城。

偌大的墨城,建成的还没有半年时间,便被秦军夺取了。

城门早已被打开。

王贲骑在高头大马上,脸上却是带上了由衷的笑容。

去岁,大意之下,其从青豚手中吃了大亏,导致其在秦王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今日,终于扬眉吐气了!

李信亲自站在城门口,迎接王贲的到来。

“恭喜将军,成功的拿下了墨城!”

李信的脸上带上了笑意,其笑着拱手道。

“此战,汝当首功!”

王贲也在马背上抱拳行礼。

花花轿子人人抬,王贲作为领兵的大将,其自然是第一功劳的。

至于首功,给了李信也无妨。

“城内的情况怎么样了?”

王贲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华军在城内还占有多少地盘。

“将军,华军已经退守王宫,但是,这座城池就像是吾等之前拿下的密县一样,都是连一个黔首也没有的。”

“内城的防御怎么样?”

王贲最为关心的就是华军的状态。

“将军,吾让人简单统计了一下,守卫内城城墙的华军,当在六万左右。

考虑到华军若是欲要长期坚守,是需要轮换的,因此,华军的人数当在八万到十万之间。“

“其等士气若何?”

王贲微微皱眉,刚才夺下城墙的喜悦,也有点消散了。

华青那厮的脾气太倔,又熟知兵事,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其翻了船,那他王贲的前途,可就堪忧了。

“先前,吾带着儿郎们冲了一阵,却是发现内城的防御措施一点都不比外城差。”

李信皱眉,夺下墨城的喜悦早就散去,甚至其还隐隐有点不安。

当初在密县的时候,一夜之间郑万带着人跑了个精光。

虽然其没有在城外发现地道口,但是,以华青的智慧,未必不会在城内留有暗道了。

刚才,李信命一万人追着华军的尾巴,想要一举攻入了华国王宫。

哪知道城头上密集的射来了弩雨。

那一万跑撒了野的秦卒,当即便则损了两千多人。

王贲沉吟一下,道:“命八万士卒进城,其他的士卒驻扎城外大营,向东方派出探子,一定要严密的给吾监视住魏国援军!”

军法官记录了命令,匆匆离去了。

王贲却是再次命令李信,试探着攻打一下内城看看。

李信带着两万大军,试探着朝内城发起了冲击。

哪知道秦军还没有靠近城墙,便折损了一千多人马。

城内到处都是房屋,就算是王宫两边也不例外。

在华国王宫附近,只是留下了两百步的空白地带。

秦军要从狭窄的街道上,向内城城墙发起进攻,这比城外可是难了百倍。

街道上每排仅能容纳几十名士卒并排走过。

而城墙上的华军,却是街道口两边,只要在弓箭的射程之内,都能射杀那些出头的秦军的。

因此,李信的再次冲击,又是铩羽而归。

“将军,街道太狭窄了,吾等吃亏啊!”

“那便推倒房屋!”

王贲看着街道两边的崭新房屋,咬着牙下达了拆城的命令。

秦军推倒一座座房屋,扩宽街道,欲要让一次性能够冲到近前的士卒更多。

这个时代的房屋,又没有钢筋水泥,因此,只需要十多个人,就能够将一座房屋推倒了。

王宫城头,青豚看着街道上传来的烟尘,对着左右问道:“可是王贲欲要扩宽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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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内城危机

王贲拆了街道两边的房屋,扩宽了道路,好能让更多的军卒同时通过。

青豚却是稳坐不动,暗地里反倒是开始整理王宫里的东西。

墨城早在秦军到来之前,就已经被清理一空了。

一些重要的资料、官吏谏言之类的,早早便被运到了王宫内。

华军站在内城的城墙上,利用三弓弩的超远射程,不断的点杀着秦军士卒。

为了清理出进攻的道路,王贲不得不忍着巨大的伤亡,推平王宫周围的房屋。

榆水沿岸,援军们安营扎寨,陈馀却是去了周康的账内。

“周将军,不知汝对这一次的战事怎么看?”

浦一进账,陈馀就点明来意。

周康从地图上抬起头来,见到是陈馀到来,先是请人坐了,招呼短兵奉上茶水,这才开口道:

“陈将军戎马一生,余倒是想要听听陈将军的看法,不知陈兄可肯赐教?”

“哪里!哪里!”

陈馀谦虚的拱拱手,脸上却是带着几分自得。

陈馀早前乃是游侠出身,后来跟随把兄起兵抗秦,虽然战绩不多,但也不是周康这种将门子弟可以比拟的。

早前的周市,不顾只是武卒里面的一员千将罢了,虽然领了将军称号,然而究竟是职权太小,魏武卒又是魏王的命根子,周市自然是掺杂不了太多的子弟。

这周康虽然是周市亲侄儿,然而之前也不过是一个屯长罢了。

要知道同样是周市堂侄儿的周义,也只能在武卒里面做一个小卒子,周康能够担任屯长的职务,就已经是周市花费了大力气了。

故此,周康才会先行询问陈馀的看法。

陈馀理清楚了厉害关系,笑道:“周兄想必也清楚,那华侯夏青虽然年岁不高,但是阵战的手段,却很是高明。

余之前有幸,曾与华侯并肩作战一段时间……“

周康急切的问道:“那华侯的手段当真有传言的那么高明吗?”

“是的!”

陈馀长叹道:“华侯的手段,若是让吾比拟一个人,吾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哦,不知是何人?”周康很是好奇。

“吴子!”

“吴子?”周康反复咀嚼几下,惊诧道:“陈兄说的可是创建了魏武卒的吴起?”

陈馀点头道:“是的!

那华青临战从未有过失败,而且心机之深,堪称是比吴子当年还要深沉……“

吴起的结局可不大好,其被魏王猜忌之后,流落楚国,在楚国执行变法,得罪了楚国的贵族,最终被楚国贵族射杀在楚王的尸体上。

……

陈馀曾经与华青在一起并肩战斗许久,这事整个魏国都知道,这才是周康询问陈馀看法的原因。

周康缓缓地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不瞒陈兄,”周康唏嘘道:“华侯将吾等安置在榆水一线,这几日,军中抱怨很多。

若非是王上任命余主持联军,而吾带来的军卒也不少,怕是此时大部分军士就要闹腾了。“

这事陈馀知道。

其就是为了这事过来的,因为青豚将其等布置在榆水一线,背水列阵,这个举动让来援的诸多诸侯国都很是不满。

若非是魏王命令周康掌管联军,怕是其他的诸侯**队都要私自撤退了。

听到陈馀这么一说,周康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不少。

“陈兄,此次秦军势大,不知陈兄以为华侯可以抵挡多久?”

陈馀沉吟少许,这才道:“这么说吧,当初吾与张侯带着士卒,随着豹公子一起,找到了夺下榆关的华侯。

那时候华侯兵力不足,刚刚打败了李黎,然后华侯见到华阳郡的秦军,被李黎调拨一空,便当即整合了军队,四下收复城池。

也正因为这一招,成功的扭转了局面,最后方有了大梁大胜。

所以,余倒是猜测,吾等的援军都有十多万人,华侯放着这么大的一股兵力静置不用,怕是早就想出了对付王贲的办法。“

“汝的意思是?”周康倾着身子,双眼睁的大大的,难以置信的道:“陈兄可是说,华侯有手段大败王贲?

怎么可能!

这可是二十万大军啊!“

周康惊诧的失去了分寸,喃喃道:“这可是二十万虎狼秦军啊!

其才多少人啊!

况且当初王贲带着十万大军,就让华侯应付了许久,这一次可是二十万人啊!“

这怎么可能?夏青怎么可能找到了对付王贲的办法?

就算是二十万头猪,让人去杀,也要杀许久吧!

这才多久?

王贲踏入华国大地,至今还没有两个月时间呢!

陈馀却是肯定的很:“周兄,汝想想看,那时候华侯才有多少士卒,此时又有多少士卒?

华侯的实力已经翻了无数倍,而王贲不过是翻了两倍罢了!

汝认为华侯还没有手段对付王贲吗?“

……

墨城。

王贲已经命人攻城许久了。

其花了三天的时间,将王宫周围的建筑全数铲平,给将士留下了进攻的道路。

后世有一句冷冰冰地话语:‘单位时间内,投放到单位土地上的杀伤,与敌对势力单位时间内通过单位土地的兵力,决定了战争的胜负’。

这一句话语,就是冷兵器时代赤略略的战争写照。

华军的三弓弩,乃是超越了时代的大杀器。

这些时日以来,死在三弓弩之下的秦军,已经超过了两万多人。

王贲憋着一股火,见到推平了道路,当即便大军压上,猛攻华国王宫。

王宫乃是内城,华军已经被围入了核心,这绝境之下,华军爆发出了顽强的战斗力。

铺天盖地的箭矢,喊杀沸天的嘶吼,充斥在墨城之内。

到了此时,王贲也不再做那围三缺一的手段,只管平均分配了军力,四面猛攻着。

而华军,虎、周义、韩奴、郑万等大将,亲自登上四面城墙,临阵指挥着。

甚至,一贯勇武的虎,浑身的战袍早已浴血,其已经数次亲自冲杀了。

又一队破开了华军防御的秦军在城墙上站稳了脚跟。

刚刚回到城门楼的虎,再次披甲上阵,欲要将秦军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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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万胜

“儿郎们,随某来!”

虎爆喝一声,带着短兵再次冲入了城墙上。

见到虎亲自冲锋,沿途的华军士气大振,方才那酸痛无力的胳膊,似乎再次灌满了力气。

“杀啊!”

华军士卒纷纷怒喝起来,朝着秦军冲去。

虎的手中提着一柄特制的长刀,其冲锋在最前面,朝那段被秦军占据的城墙冲去。

“呼呼呼!”

登城的秦军,却是不好携带长兵刃,当先便挥舞着青铜长剑,朝虎刺来。

“来得好!”

虎大叫一声,手中的长刀横扫,“当当当”的三声脆响,其当面秦卒手中的长剑,便被震断了。

华军的刀剑,都是采取的精铁打造,更何况虎作为华军顶级将领之一,使用的兵刃自然是最好的。

其手中那一柄寒光闪闪的兵刃,乃是千锤百炼的精品。

秦国少铁,虽然秦国夺取了南阳等地之后,缺少铁矿的短板得以补全。

但是这时候的铁器,杂质太大,又没有锤锻之法,因此铁器虽然锋利,又有韧性,但是硬度很是不足,莫说是与金属相碰了,打造出来的刀具,就算是砍在木材上,也会出现伤刃的情况。

反倒是青铜兵器,经过上千年的发展,早已经登峰造极了。

若是没有青豚带来高温锻炼之法,此时的列国,顶尖部队同样都是在使用青铜兵器呢!

就像是之前青豚在魏武卒里面的时候一样,照样使用的青铜兵器。

这青铜兵器,锋利、坚固,硬度也足,但是却有一个缺点,那边是青铜的韧性不足,容易折断。

此时的青铜兵器,都是以刺击为主的,用来劈砍的刀都没有出现呢!

虎手中的长刀,乃是后世流行到工业时代的巅峰制造办法打造的。

遇上这青铜剑,当即便将其震断了。

就在秦卒愣神的一瞬间,虎手中的长刀划出一道虚影,抹过了那三人的脖子。

三颗头颅飞起,鲜血飚洒……

虎看也不看仰面倒下的三具尸体,怒吼一声,撞入了秦军行列里。

跟在虎身边的短兵,顺着虎打开的缺口,冲了进去,与秦军战成一团。

“那员骁将是何人?”

李信站在巢车上,指着城头上大呼酣战的虎问道。

其身边的一员裨将定睛瞅了瞅,道:“将军,此人乃是虎,是跟随夏青的起家老人之一,目前担任华国左将军之职。”

“哦!”

李信点头道:“此人甚是勇猛……”

裨将谄笑道:“将军若是起了爱才之心,不妨告知前线的将士们,生擒了那厮,献与帐下。”

李信摇摇头,道:“不必了,一个莽汉罢了,当不得儿郎们卖命!”

李信有点厌恶的看了那裨将一眼,那虎如此勇猛,若是让士卒生擒,还不知道要折损多少儿郎。

此人为了一员敌将,竟然枉顾士卒性命,由此可见也是一个为了成功不顾手段者,这种人若是能够力压其一头倒也罢了,若是哪一日压不住了,这厮转身便能将自己卖了。

站在一边沾沾自喜的裨将,却是不知道就因为其一句拍马屁的话,便让李信对自己生出了远离之心。

就这么一点说话的当口,虎已经杀散了秦军,夺回了被秦军占领的城头。

虎微微喘息着,却是昂头在城墙上巡逻一圈。

沿途的士卒见到虎浑身浴血的样子,纷纷欢呼起来。

“将军威武!”

“将军万胜!”

“万胜!”

“万胜!”

高亢的呼声,响彻城头,不多时,其他三面城墙上的士卒便被感染了。

万胜的呼喊声更大了。

虎微微点头,颇有些自矜的含笑看着,其冲着不断欢呼的士卒摆摆手,转身朝城门楼走去。

“鸣金收兵!”

李信嘴角抽搐着,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将军,华军也到了强弩之末了,将军何不在坚持一会呢?”

那裨将很是不解。

方才士卒们冲破城头防御的时间,越来越短,只要在坚持一个时辰,华军必败无疑。

“不可了!”

李信摇摇头,指着城下垂头丧气的秦卒道:“汝看,儿郎们已经露出了颓废之色,再僵持下去不过是平添伤亡罢了!”

那裨将仔细看去,果然本来垂头丧气的秦卒,在听到撤退的号令之后,纷纷大踏步朝后方撤退着。

“这是?”

裨将疑惑不解,闻战则喜的老秦人,怎么是这么一副精神面貌呢?

李信解释道:“伤亡太大了啊!儿郎们已经有点厌倦了!”

裨将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自从进入华国以来,秦军的伤亡就很大,有不曾讨得多少便宜,士卒们有这个心思,倒是也能理解。

李信瞥了那厮一眼,其却是在心里默念一句:王上赏罚不明了啊!

眼看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魏国,在扛过秦国攻击之后,都拿出了土地,分封给有功劳的诸位将领。

这可是裂土分封啊!

如此大的赏赐,能不让魏国将军们卖命吗!

这一次,魏国诸位诸侯率军来援,合力抗衡秦国就是明证。

反观是秦国,此时只有十七级爵位,最高者乃是大良造。

王贲这少上造,就是秦国第二高的爵位了。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在秦国,就算是功劳再大,也不过是享受俸禄,分与田宅罢了。

反观魏国,竟然裂土分封!

不单单是将士们,就连士卒们,在出征魏国之后,得知了魏国的待遇,都有点小情绪了。

这种情绪,说不上是不满,但是却在将士心中扎了刺。

这种微小的隔阂,在战事顺利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一旦遇到了艰苦仗,就凸显出来了。

墨城的城墙上,可是遗留了大量的华军吃食,秦卒们吃的不过是野菜粥,外加杂粮饼,而华军留下的可是熏肉粳米饭,更是有着油炸的瓷糟……

多番对比之后,又经受了挫折,士卒心中的不满便被放大了。

世人常说秦亡于残暴,甚至有人说秦国的灭亡乃是军功爵引起的。

其等却是忘记了一点,秦国的军功爵,本质上来说,已经是阉割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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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双方应对

墨城乃是华国之都。

王贲坐在席位上沉思着。

华国在都城集结了十万大军,这些时日以来,应当战死的有三万人左右。

七万军士都被夏青拉进了内城里。

王贲的眉头皱了起来,内城不甚太大,这七万人是驻扎不下的!

其知道内城的城墙上之所以每时每刻都布满了士卒,正是因为内城的军士太多了,不在城墙上安排一些,内城里是安排不下七万人的。

只是……

这样一来,王贲便头疼了。

城墙上随时都有两万士卒驻扎,王贲想要偷袭都做不到,而强攻……

王贲的脑袋更疼了……

华军军力足,将士广,七万人马防守一个小小的内城,城防工事自然是安排的滴水不漏……王贲想要强攻内城,这代价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秦国在华国有探子,王贲早已得到了消息,内城里储存的粮草,足够十万大军食用三个月之久的。

有兵、有粮……

一想到这些,王贲只觉得头痛欲裂。

该死的夏青,其凭借着纸张、书籍、茶叶,赚取了大量的财富。

而那可恶的楚国上柱国项燕,也不知道被夏青灌了什么**汤,竟然大肆帮助那厮。

不过是一个在楚国的华国商品独家经营的份额,就让那项燕铁了心和夏青穿了一条裤子。

楚国水利充足,粮食产量高,又土地广袤,因此,楚国的粮食一贯是吃不完的。

项燕用粮食换取了华国的一应产品,华国用闻所未闻的东西,又得到了项燕的倾力支持……

王贲揉揉额角,这个局面该如何破解呢?

不对!

王贲猛然摇头,其自嘲的笑笑,自己怎么想跑题了。

其不是在思考怎么攻破内城吗?

怎么又想到华国与楚国的关系上了!

王贲苦笑着,却是觉得若想打破内城,怕是还是要苦攻了。

如果强攻内城,王贲明白,城内的这点兵力是不够的。

“来人!”

王贲开口喊道。

“将军,汝唤吾。”

短兵千将撩开帐门,走了进来。

“通知在外面驻扎的蒙将军,让其留下一万士卒,防备魏人援军到来,其余的军士,全部带入城内。”

千将道:“将军可是要发起强攻了?”

“然!”

王贲苦笑道:“城内华军太过顽强,吾意强行攻城,破开城防,一举毕其功于一役……”

城外,秦军大营。

蒙緈被王贲任命为主将,负责掌管留在城外的一半秦军。

听闻了千将的来意,蒙緈当即安排副手带着军士进了城。

其自己留下一万士卒,在墨城东方巡视着。

为了迷惑魏军探子,蒙緈并没有让人拆去了营帐。

其留下足够六万大军住宿的营寨,然后将手中的一万兵力分开,一面多派岗哨,严防魏国探子,一面让人装作大军尚在的样子,在外面正常布置着巡逻的士卒。

同时,其让士卒在营内大声喧哗,做出了军力很多的样子。

布置完这一切,蒙緈亲自带着骑兵,四下绞杀着魏军援军派来的探子们。

……

秦军的调动,并没有瞒住华军。

内城有一座在墨城乃是最高建筑的钟鼓楼。

钟鼓楼的上面,是一座了望塔,日夜都有眼神明锐的军士,在上面观察着秦军的动向。

因此,秦军一进城,青豚就得到了消息。

“哈哈哈!”

青豚坐在主位上,朗声大笑道:“王贲已经入吾縠中矣!”

众位将领也是欣喜不已。

这些时日以来,为了让王贲中招,华国可是足足搭上了三万多士卒的性命。

青豚定下了坚守墨城,用自己为饵,引诱王贲倾力来攻的计策,终于奏效了。

陈平开口道:“君上,王贲已经中招,不知吾等何时开始发动?”

青豚看了看外面西斜的太阳,开口道:“今日已经黄昏,王贲又刚刚将城外的秦军调拨进来。

因此,今日里王贲是不会发起进攻了。

吾等今夜当如此……如此……“

是夜,内城火把通明。

城墙上华军林立,守卫城墙的华军人挨着人,每隔两步远都有一名军士在站着岗。

城外日夜都有观察华军换防情况的秦军探子。

黄昏时分,城头上忽然如临大敌,又多出了一半的华军上了城头。

探子们急忙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王贲。

“夏青这是探查到吾的动作了!”

王贲高坐主位上,对着在坐的诸位将军大笑道:“其这是怕了!其担心吾等连夜攻城,这才提前做了预防!”

“是啊!夏青在防着咱们呢!”

“将军高明!将军的塞井夷灶之策,让夏青慌张了!”李信如是道。

其说的乃是春秋时期的一场战争了,那是鄢陵之战。

当时晋国与楚国大战,楚国在早晨的时候逼近晋国营寨列阵。

晋国没有列阵的空间,范氏家主进言填塞水井,毁去炉灶,在营寨内列阵,最终大败楚军。

王贲哈哈大笑。

其这一招的确是有塞井夷灶的风范。

其将华军逼死在内城里,然后全军开入墨城,逼迫夏青与其决一死战……

只是王贲却是忘记了,逼迫晋国塞井夷灶

的楚军,最后可是没有好下场。

那汇报的探子,还在营帐中间恭敬的站着,等待王贲的命令呢!

王贲听着诸将拍了一会马屁,只觉得神清气爽。

其心里舒坦,确是觉得自己被郑万整的的灰头土脸,似乎都消散了。

“汝当赏!”

王贲笑容兮兮,道:“本将记汝一个功劳!”

“谢谢将军,谢谢将军!”

探子忙不迭的拜谢连连,不过是一条正常的消息汇报,就让王贲赏赐了自己一个功劳。

这当真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啊!

秦国的军功,对于中低层将领以下的军士来说,还是很管用的。

自公士爵开始,没提升一级爵位,都能够得到更多的土地与田宅,更是可有官府分发的黍米可拿。

王贲自矜的微微点头,挥手道:“再去探查,若是还有消息,当及时报来!”

探子告退。

王贲对着诸位将领道:“明日便是苦战,今晚吾等当放松一番。”

其拍拍手命人送上了酒菜。

第四百七十三章 撤离

秦国禁酒。

因此,酒水在秦国平常时日是不准饮用的。

当然这一条禁令,只是针对普通黔首和低级爵位者。

贵族们关上门来,私下里宴饮一番,并不会招来什么罪责。

青豚特意在外城留下了大量的酒水,还是烈酒。

蒸馏酒对于后世人来说并非难事,不过是一套蒸馏设备罢了。

但这种用蒸馏的办法来提纯酒水,提高酒水酒精度的方法,直到宋朝时代,才有了初步的雏形。

可惜的是,因为草原野人的进犯,华夏文明毁于一旦,这种蒸馏提纯的办法一度濒临失传。

蒸馏酒的办法,直到明朝,才又再次被人们所知。

施耐庵将张士诚起义,改编成水浒传,其中武松打虎的那一段,武松打虎之前,在景岗山喝下的三碗不过岗,那便是蒸馏酒。

青豚深知,高纯度酒水这个东西是双刃剑,若是使用得当,那便是杀菌消毒的一大利器,若是放松了管制,殷商因醺酒而亡的故事,就值得警惕了。

因此,直到秦军再次攻魏之前,青豚都没有打定主意要不要将高纯度酒水拿出来。

不过,其私下里倒是生产了一些。

王贲围困墨城之时,青豚心中一动,将库房里储存的酒水,全部放在了外城府库。

不出其预料,这些酒水成了王贲的缴获品。

秦军出征在外,禁酒的禁令,就形同虚设了,王贲初尝高纯度酒之后,便喜欢上了这种辛辣的感觉。

其只觉得往日那些美酒,与这华国酒一比,简直就像是糠籺一样难以下咽。

王贲让人送上缴获的华国酒,对着众将笑道:“明日便是苦战,诸位今日不可多饮,每人一小坛,若是喝多了,明日便要误事了。”

“将军所言甚是!”

众人心中馋虫大动,前几日初尝了华国酒的美味,其等只觉得魂牵梦萦,这几日王贲舍不得用华国酒宴请,其等只觉得嘴巴里似乎都要淡出鸟来了。

闻着酒坛里散发的幽香,众人只觉得鼻翼里的味蕾都炸裂开了。

“好酒啊!”

有人心里如是道:“不知道那夏青为何不将此物大行天下,若是此物开始发卖,怕是不亚于纸张书籍的利润,难道那夏青刚刚鼓捣出这个玩意吗?”

不止是一人这么想,就连王贲也在打着华国酒的主意:此次破了墨城,一定要找到制作这些酒水的工匠,由此利器在手,纵然是舍弃了官职,也能够做一个富家翁了……

秦王对于王家的忌惮,王贲并非是不知道的。

其的功勋太为犀利了,韩国、赵国、燕国这些大仗下来,王贲的军功隐隐在秦国能列入前三。

这可是算上老一代的将领们了啊!

王翦、王贲,王家父子二人高居秦国第一等第二等爵位,如此的实力,秦王怎能不忌惮王家。

此时秦国只有十七等爵位,王贲的少上造是第二等爵位,王翦是大良造爵。秦政称始皇帝之后,改进了秦国官职,这才有了二十等爵。

“吾等共敬少上造一杯!”

众将军齐齐举爵。

王贲端起酒爵,饮了。

众人推杯至盏,欢声笑语,时不时地说着一些趣事,好不热闹……

酒水上了头,那便停不下来了,大多数的将领们只是喝过一次这等美酒,因此,主将连恭维带拍马屁的,却是让王贲得意非凡,酒场上,人一被恭维,便容易做出冲动的事情来。

王贲也不例外,其熏熏然的让人再次拿出酒水,一名将军的案前放了一小坛。

“报!”

探子的回报,打断了将军们的狂欢。

“进来!”

王贲抹了一把脸,擦去嘴角的油脂,威严的说道。

探子进来了,其嗅嗅鼻子,心里好奇将军们喝的是什么酒,怎么会这么香呢!

其眼角一瞥,却是见到这酒水似乎是华国出产的。

华国的东西,一贯都会在外表上做上精美的图案,不管是书籍、纸张还是茶叶,都不例外。

这酒坛的外面,张贴着一张精美的图画,想来这东西必然是是华国出产的无疑了。

探子贪婪的深吸几口气,华国出产的东西可都是精品啊!

“汝有何事,速速报上!”

王贲安坐在席位上,满脸威严的开口询问道,丝毫看不出其有一分的醉意。

探子还是方才的那个探子,其乃是屯长,只见其开口道:“启禀将军,华军换防了,这一次与上次换防的时间一样,还是两个时辰。”

王贲点点头,对着众将笑道:“看来,这夏青还没有慌张啊!”

老练的将领,都能够从敌军的换防时间,来推算敌军是不是慌了手脚。

挥手斥退了探子,王贲举爵笑道:“夏青此人不愧是能够从底层崛起的人物,这一份养气的功夫,就值得称赞了。”

李信说道:“将军,此人纵然不慌张又有什么用,明日里吾等全军压上,其就算是孙子转世,也是要跪的!”

众人大笑……

王宫之内,青豚让人掀开了数条青石板,露出了一个足够数人并行的洞口。

洞口幽深,似乎有呼呼的风声传来,看来底下应该是有数道出口的。

“虎!”

青豚道:“汝带着人断后,寡人与汝一起走。”

众将正要劝谏青豚先行撤离,却被青豚制止,其道:

“孤在地下另有布置,除开寡人,汝等却是玩不转的。”

青豚这么说,众人只得息了心思。

“韩奴,汝带着士卒,朝西方走,汝的道路最长,当先行离开,记住了看到墨城火起,即刻反杀回来。”

“唯!”

韩奴抱拳道:“君上保重!”

说罢,其一挥手,当先带着军士下了地道。

青豚又让人打开另一个地道口,开口道:“郑万,汝带人去北边,看到火起,即刻反杀回来!”

郑万抱拳,道:“君上保重!”

说罢,带着麾下下了地道。

“周义,汝带人去南方,记住了看到火势升起,即刻反杀回来。”

“君上放心!”

周义使劲的锤着胸口行礼,然后带着人走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计划进行时

“韩方!”

青豚再次开口道:“汝带着一万五千士卒,先行朝东方撤离!”

韩方迟疑道:“君上,汝留下三千军士,若是秦军识破了汝的计策,臣下怕是难以抵挡秦军了!”

青豚笑道:“放心吧,吾等在子时做出了换防的样子,秦军探子必然会以为吾等还要两个时辰后再行换防,到了那时候天都快亮了。“

“就算是秦军探子察觉不对又如何?吾让虎带着三千士卒留下,就是为了拖延秦军探子察觉的!

汝只管走吧,记住了火起即反身冲杀!”

韩方这才离开。

青豚看着虎,道:“孤留下汝,让汝带着三千士卒,驻守空城,尽量拖延时间,让秦人在天亮之前察觉不到吾军离开的迹象,汝可敢吗?”

虎大笑道:“君上,臣下本是一介小卒,跟随着君上不过是一年时光,就已经位极人臣,臣下纵然是战死了又何妨!”

虎看着青豚,这一刻脸上全是虔诚,其认真的道:“君上仁义,吾那半岁的孩儿,想必君上必定会视若己出,因此,就算是臣下今日战死了,也没有什么不舍的。”

青豚用力的点点头,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其握紧拳头,锤了锤虎的肩膀,道:“去吧,记得小心点。”

虎重重的行了礼,转身大步离去。

“全!”

青豚开口喊道。

站在一边,身着一身短打的全站了出来。

这厮当初向青豚进献丹药,被青豚拆穿之后,却留下来做了匠作坊的管事。

墨城建成之后,全便被青豚派遣了秘密任务,一直留在墨城。

“准备的怎么样了?”

全的脸上手上,都有一些很是明显的溅烫伤,甚至有些皮肤还是淡灰色的,跟其他处的皮肤很是不一样。

“君上放心,微臣早就布置妥当了。”

青豚盯着全的眼睛,认真的道:“孤要的是大火从周围均匀向中间烧来,可能做到,若是有一处地方没有着火,因而放跑了秦人,孤就拿了汝的脑袋。”

“君上放心,臣下已经试验多次,不消一盏茶,外围的火焰必然燃起!”

青豚这才放了心。

其命令道:“全,汝即刻带着属下前去准备,待四更二刻,即刻点火!“

全领了命令,带着属下去了。

在王贲带领的秦军压境之后,青豚便做出了死守到底的姿态。

其先是派出郑万,带人阻击秦军,迟滞秦军的速度。

那个时候,青豚是有机会退守别处的,然而其却选择了亲自坚守墨城。

直到王贲将青豚围在了墨城之内,谨慎的王贲甚至派人仔细检查了墨城城外,并没有发现诸如地道之类的逃脱通道。

惯性思维下,王贲便以为青豚这是要与自己决一死战了。

魏国援军在榆水一线的按兵不动,让王贲等秦军高级将领以为魏国内部已经生出了隔阂,援军们在坐看青豚与其斗法了。

昨日,王贲将城外防备魏国援军的军队,大部调入墨城之内,其以为这一下被自己团团围住的青豚,再无逃脱的可能。

王贲眼见是有了报仇雪耻的机会。

心里激动之下,又是为了犒赏连日苦战的诸位将领,王贲稍微有点喝高了。

直到四更时分,王贲才被短兵唤醒。

“将军,该洗漱了,再过小半个时辰,吾军就要发起攻击了。”

短兵们打来冰凉的清水,王贲擦了一把脸,这才觉得昏沉的脑袋好受了许多。

“华酒虽好,不可贪杯啊!”

王贲丢下毛巾,自嘲的念叨一句。

短兵们奉上吃食,王贲垫了肚子,问道:“到了时辰了吗?”

“回将军,军士们已经集结好了,再有一刻钟,李信将军便要发起攻击了。”

“走,去前阵!”

王贲擦掉嘴巴上面的食物残渣,起身出了大帐。

短兵们牵来马匹,就要来扶着王贲蹬马。

王贲摆摆手,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扶着马背,左脚一用力,整个人就跨上了战马。

“走!”

王贲驱马前行,身后大氅飘飘……

“呜呜呜!”

号角响起!

秦军呐喊着朝华国王宫冲去……

就在王贲食用朝食的时候,青豚带着虎等将士,已经进入了地道内。

身边的华军士卒顺着地道朝前方快速行走着。

青豚看了王宫一眼,眼神里的精芒闪烁。

“君上,臣下有点舍不得呢!”

“是啊!”

青豚叹息一声道:“儿郎们花费了诺大的力气,方才修建了这座城池,若非情不得已,孤倒真的不愿意走这么一步!”

虎摸摸脑袋,憨憨的笑了:“不过,君上这一招当真是让人佩服之极,君上用三万士卒的代价,将秦军诱到城内,然后这把大火,怕是要将秦军全歼了,君上的韬略,让臣佩服之极……”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青豚没有理会虎的马匹,悠悠的叹息一声,转身进入了地道。

“走罢,这一次之后,吾等能够得到两年的缓冲时间……”

虎跟了上来。

青豚沉默的走着,这种内战,青豚并不愿意继续下去,若非情不得已,青豚更愿意携手秦王,让华夏的战旗飘扬在五洲四海……

棚紧紧地跟在青豚身边,披坚执锐的御林军们拱卫在青豚周围。

“棚!”

青豚开口道:“挑选一百御林军,前去各地通知全部丹士,告诉其等,准时动手!”

“唯!”

棚亲自点了几名将吏,让其等带着麾下,顺着四条主道离开了。

周勃就在这些人群里面。

其这一部的方向乃是正西方的通道。

周勃听老人们说过:墨城所在的大地,本来乃是一方低洼之地,君上选定了这里作为都城所在地后,让人用原木立柱,上面架设横木,硬生生的将整片低洼地带改造成了二层空间。

然后地下用石涅填满,上层又堆上两丈厚的石涅、黄土混合物。

周勃随手扣了一块石涅,入手偏轻,并没有石块的厚重感。

周勃用力碾了碾,发觉那石涅质地较软,坚硬度就像是风化石一般。

第四百七十五章 周勃的任务

周勃扔掉手中的石涅碎末,跟着百将,沉默的朝前走着。

周勃是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问,其心知肚明。

之前青豚让其将自家儿子带来,送到宫里。周勃就知道自己已经与诸位同僚只见有了隔阂。

这个时候装傻才是化解隔阂的唯一办法,若是其事事出风头,就会被同僚们排斥,到了那时,就算其有天大的本事,也独木难支了。

地道内虽然黑暗,除了其等手中拿着的火把,前后的幽深的地道,就像是一个张开獠牙的怪兽,欲要将其等吞没了。

周勃嗅了嗅周围的空气,发觉并没有寻常地道里的浑浊感,似乎还有凉风吹过。

周勃明白,这地道必然是有着大量通风口的。

沉默的走了许久,单调的脚步声让周勃记不清了时间,也不知道是走了几个时辰,也许一个时辰也不到,沉默的走在前方的百将忽然开了口:

“兄弟们,前方就开始有岔路口了,汝等两两一组,顺着岔道口进入,记住了在最前方会有一名丹士守护,汝等只管告诉那些丹士,君上命令烈焰计划正式启动。

至于其他的,汝等不许多问,若是丹士要汝等帮忙,必须要全力协助!

待丹士说撤离的时候,汝等便保护着丹士,寻找到大股部队,若是寻找不到,则撤退到华阳城,去匠作坊寻找左车左少府。“

百将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严厉的嘶喝道:“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众人齐声应喏。

百将严肃的点点头,指着两名军士,让其等走进了第一道洞口。

从这里开始,每隔几步就有一道洞口,百将在每一个洞口处,都指派了两名军士。

很快,便轮到了周勃这里。

百将特意停了下来,道:“周伍长,汝新来华国,有很多东西汝并不知道,虽然君上表达了对汝的看重,但是吾希望汝记住了,华国只重功劳。

吾华国的一应大将,皆是军功起家,汝想要在华国出人头地,就要表现出汝的作用!“

周勃躬身道:“末将明白,谢谢百将的指点。”

百将点点头,伸手扶起了周勃,让其顺着洞口去了。

周勃跟身边一个叫做顺子的伍长,顺着洞口继续走下去。

身后传来百将带着士卒继续前进的脚步声。

那顺子乃是从军队里面调拨过来的。

“顺子兄弟,”周勃对拿着火把沉默寡言的顺子开口道:“吾等要去做什么?”

顺子看了周勃一眼,眼神里有警惕之色闪烁。

甚至周勃看到那厮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别误会,别误会!”

周勃急忙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他意。

顺子用下巴指了指前方,让周勃在前面走,周勃照做了。

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闹出误会出来。

周勃明白,别看这里看似就只有其等两人,但是在御林军的这些时日以来,其明白看似平静的华国,实际上还有一支神秘的军队掌握在青豚手中。

其不止一次看到,有一些神神秘秘的人,进出夏青的寝宫。

事后,任周勃怎么留意,也察觉不出那些人的踪迹来。

周勃这才明白夏青能够在秦国大军压境的情况下,还从底层崛起,成为一方诸侯,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怕是这华国有一支类似于秦国黑衣使者一样的机构,被夏青培养了出来。

周勃心里明白,夏青撤空了墨城,必然是有让秦军伤筋动骨的凌厉手段,其怕是正在参与其中了。

顺子看着老老实实在前方走路的周勃,微微落后了一个身子,其眼神闪烁几下,左手继续拿着火把,右手紧紧的握住了腰间的长刀。

顺子开口道:“石涅易燃,君上在整个墨城的地下,埋放了大量的石涅。

这一次君上将王贲诱入城内,就是要一把火烧光秦军的!“

顺子屏住了呼吸,身子微微弓了起来,只要周勃表现出一点点的不对劲,其就会当场将其斩杀在刀下。

“某就说嘛!”

周勃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顺子的防备,反倒是兴奋的说道:“君上善战,某还在猜测为何君上下令撤离墨城呢!

原来君上早就谋算好了啊!“

周勃很是兴奋,其的语气里压抑不住喜悦:“原来吾等是要去放火啊!

太兴奋了,某不过是一介小卒,连军功都没有一点,竟然能够参与到这么重大的事情里面去……“

顺子觉得周勃的语气并不似作伪,这次稍微放松了些,只是手掌依然牢牢地抓着刀柄。

“某是三亭人,跟随着君上,参加了王贲营寨的那一战。

某说不上老人,但是,君上在赶跑了王贲之后,第一个救助灾民。

从那时候起,某就知道君上乃是好人。

某不管君上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追随君上的。“

顺子的言语里不胜唏嘘:“魏国肉食者何其多,唯有当时并没有得到魏王正式任命的君上,想得起俺们黔首百姓们。

虽然君上并不知道俺这个无名小卒,虽然俺的一家也没有遭受水灾……

但是这么好的君主,俺们不追随,难道还要追随那个征收重税的秦王吗?“

周勃听到顺子的话语之后,不甚感慨,夏青的几个与众不同的举措,可是将大半魏人的民心都给拉拢过来了啊!

其来华国的时候,正赶上最后一批分房刚刚结束。

其走了一路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对青豚的夸赞,不论是周围哪个国度的黔首,都在感慨为何不生在华国……

“何人!”

就在周勃胡思乱想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一声厉喝!

周勃下意识的答道:“某是御林军小校周勃。”

顺子则是开口道:“军令烈焰焚城计划正式开启,吾等前来听从指挥。”

“哦!”

前方传来了火光,那声音柔和下来:“过来吧。”

周勃与顺子继续走了几十步,就见到前方有一个巨大的空地,空地上一名身着道袍的男子,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其等。

第四百七十六章 大道五十

“君上说了什么?”男子问道。

顺子开口道:“道长,君上说烈焰焚城计划如期举行!”

“嗯,明白了!”道袍男子站起,走向旁边的几个大木桶。

“快点过来帮忙!”男子开口呼唤道。

“走帮忙!”

顺子喊周勃一起。

两人打着火把,就要过去。

“停下!”

道袍男子忽然变色,惊呼道:“将火把插在地上,莫要寻死!”

“怎,怎么了?”

顺子疑惑不解。

“这里面都是烈焰散,遇火就燃,会爆炸的,一旦爆炸了,咱们三个都要死!”

两人大惊,烈焰散的威名,其等可是听见君上说过的,华**队中用来紧急传信的焰火,就是用烈焰散制作的。

只是君上跟喜欢叫他火药。

烈焰散的书法,却是道士们的称呼。

这个时代很是愚昧,神神道道时常都有惊世骇俗东西制造出来的道士,更是受人尊敬。

因此,烈焰散渐渐的替代了青豚的火药之说,在民间流传开来。

道袍男子指挥着周勃两人,搬着大木桶,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周勃仔细看去,却见在火光的照应下,烈焰散成黑灰色,就像是石磨撵出来的米面一般细腻。

按照道士的指点,三人将大桶里面的烈焰散洒在了石涅上,然后又用烈焰散在地上倒出一条线,连接各处。

道士掌管的地方,大约有两里长,三人忙完以后,就已经过去了两刻钟了。

“都小心点,不要踢散了地上的烈焰散引线。”

道士在一旁指点着。

三人小心翼翼的退出地道。

顺子看了一眼,然后在地面上敲敲,掀开了一个石板。

“这里是通道!”顺子道。

道士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将引线接引过来。

周勃跟着顺子钻出地道,道士将烈焰散倒了过来。

道士摸出火镰,拿出火纸,就要敲击。

“道长不用麻烦,我们有火折子!”

三人的火把留在了那个大厅一般的地道内,因为烈焰散遇火就燃,因此三人是摸着墙壁过来的。

周勃听闻顺子这么说,急忙从怀里取出一个竹筒,将里面的火纸抽出来,然后轻轻吹了几下,火折子就燃烧起来。

火折子乃是用火纸折叠起来,然后点燃了装入竹筒内,因为竹筒恰好能让火折子挤进去,因此并不会燃烧,火星却也不会熄灭。

道士接过火折子,熄了明火,抬头看看天色,道:“还好,就差一盏茶时间,吾要稍等一会,你们两个呢?”

顺子道:“棚将军的意思是要吾等保护道长,若是寻找不到大部队,则护送道长去华阳。”

闻言,道士笑出声来:“棚倒是有心了,这应该是君上的吩咐吧!”

“是的!道长明察秋毫。”周勃接话道:“君上让棚将军派人保护诸位道长,声言诸位道长都是金疙瘩呢!”

“哈哈!”

三人笑了一阵,道士抬头看看微微鱼肚白的天色,道:“时辰到了,吾数一二三,就会点燃烈焰散,大家赶紧跑!”

两人拉开架势。

道士吹燃了火焰,扔进了烈焰散内。

“刺啦!”

烈焰散一遇到明火,当即嗤的一声,燃烧起来,道士伸头看了看,只见火焰顺着预留的引线,开始快速的燃烧起来。

“快走!”

道士一把拉着还在观望的两人,在灌木丛里跑了起来。

“道长,跑这么快干什么?”

周勃一边跑,一边不解的问道。

“汝不知道,”道士解释道:“这烈焰散有时候会爆炸,声音很响,咱们这一会正在秦军大营后方两里地的地方,要是弄出了声响,秦人肯定会过来查看的,到时候咱们想走就走不掉了。”

周勃闻言,看了顺子一眼,两人彼此一点头,反拉着道士快速奔跑起来。

万幸,不知道是道士摆放的位置正确,还是三人的运气逆天,这烈焰散并没有爆炸。

三人气虚喘喘的躲入一里外的一处灌木丛里,看向了洞口的地方。

此时夜色正浓,烈焰散点燃了石涅的浓烟几乎看不出来。

就在三人刚刚喘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听闻左边几里外传来了一声爆炸声。

“不好,有道友失手了!”

道士脸色大变。

“走,咱们去解救他们!”

周勃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看向顺子道:“顺子兄弟,有袍泽估计要陷入秦军斥候之中,顺子兄弟可敢跟着某救出袍泽!”

顺子也抽出了大刀,其从裤腿上摸出一把短匕,递给道士道:“道长,请恕吾等兄弟不能护送道长了,道长请自己寻找一处地方躲藏,待天色亮了,在寻找吾军,若是寻找不到,道长请往华阳去。”

道士接过顺子的短匕,仰头笑道:“别小看了某,某自幼出家,跟随家师学艺,这厮杀的本领倒也学了一手,虽然可能不如两位兄弟本事高强,但是寻常的斥候,未必是某的对手。

两位兄弟为了解救袍泽而战,某也有道友失陷敌手,贫道焉有置之不理独自逃生的道理!“

两人见道士脸色坚毅,遂不在相劝,其等猫着腰,朝爆炸声响起的地方摸去。

古时候的斥候,又叫做夜不收。

所谓夜不收,便是到了夜间也不会返回军营,依然探察敌情的精锐军士。

不仅仅是周勃附近的那一处爆炸了,因为手法不熟,理论知识缺乏,这一夜,五十处地道口,就有四处的道士失手弄爆炸了。

秦军斥候们当即朝着那四处摸去。

几乎与周勃等人的选择一样,本来已经逃出生天的其他御林军,只要是听到了爆炸声的,都朝着最近爆炸声响起的地方摸去。

道士乃是青豚最看重的人,御林军又是青豚的亲兵。

被青豚言传身教的士卒们,在爆炸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救援同袍们。

而没人看到的地道内,特意抛洒在石涅上面的火药,已经点燃了石涅。

堆放在下层的石涅,都是没有掺杂泥土的纯煤,这种东西,堆压的时间久了,自己就能燃烧,更何况是用火药点燃呢!

烈火在地上燃烧着……

第四百七十七章 周勃的初红

周勃等人赶到的时候,十几名秦军斥候已经将那三个人围起来了,地上躺着四五名秦卒。

看那些秦卒的样子,应该是被埋伏起来的御林军给乘乱偷袭了。

“怎么办?”道士小声问道。

顺子与周勃对视一眼,两人各自用手指头比划一番。

道士看着两人一会伸出一根手指,一会又伸出两根手指的,却是看得眼花缭乱,其看着已经被围在核心的三人,焦急的问道。

“不要着急!”

周勃安慰道:“道长呆在这里,注意观察秦军有没有援军,若是有秦军来了,记得提醒吾等。”

“不不,”道士拉住两人,焦急道:“秦军有十二人,吾等只有六人,咱们一起冲,还有解救他们的可能。”

“听某说!”周勃按着道士的肩膀,道:“吾等都是君上亲自训练的精兵,汝看看,被围起来的御林军,是不是将那位道长护在身后?”

道士一看,果然如此。

顺子道:“道长,吾等自有一套杀敌的办法,只是吾等要是冲上去了,就没有时间顾忌周围,还要道长帮吾等看着秦军援军,若是有援军到来,一定要提醒吾等!”

道士这才放了心。

其用力的点点头,道:“放心,若是有秦军到来,吾会为两位兄弟挡着的!”

周勃两人不再细说,两人周勃指指右手边,顺子会意,猫着腰朝右边跑去。

周勃则借着杂草的掩护,朝左边摸去。

墨城乃是新城,之前又是一片沼泽,因此这一代原本是很荒芜的,就算是墨城建起,作为首都之后,周围的荒草也很深。

此时已经快要初夏,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各色青草疯长。

到处都是齐膝深的荒草,甚至半人深的艾蒿、白茅等也比比皆是。

初夏的夜,还带着深深凉意。

在黎明时分走过路的中原人都知道,中原一带初夏,天色将明之前,天上的月亮隐去,夜色会变得更加昏暗。

周勃猫着腰,在草丛里匍匐前进,直到摸到了一名秦军身后五步处,那秦人都没有察觉其的存在。

周勃蹲了下来,将手中的长刀交到左手,然后抽出了小腿上绑着的短匕。

他左手指头在右手手腕上拨弄一番,然后对准了前面的秦军士卒。

手指一扣,“咻!”一声微弱到了极致的弓弦声响起,对面的秦军一头栽倒。

仔细看去,那厮的脖子上中了一枚精钢弩箭。

原来周勃的手臂上绑了一枚臂弩。

这种弩箭乃是华国匠作坊最新的产物。

青豚提供了思路,让左车抽调人手研制出来的。

臂弩因为弓弦很短,因此射程只有七八步,不能作为军中装备下发的。

但是御林军乃是青豚按照后世的特种兵来训练的,因此这种暗杀必备的臂弩,却是不可少的。

臂弩长约一尺,宽约三寸,整体被漆刷成黑色,绑在士卒的手臂上,若是不仔细看,必然会当做铠甲上面的装饰图案。

周勃一箭射倒了对面的秦军,然后一猫腰,钻入了草丛。

“敌袭!”

秦军嘶吼一声,见到并没有其他弩箭射来,有一名看似屯长一样的军吏命令道:“去看看!”

有两名军士并肩走来。

其他人则扫视着四周,一旦有人露头,其等就会将那人撕成碎片。

其等先是走到倒下的秦卒身边查看一下,拔出了那厮脖子上的弩箭。

“屯长,是暗器!”

臂弩并不曾流传,因此,秦卒不认识这种细小的只有四寸长,牙签粗的弩箭是什么东西。

“仔细搜,贼人就在周围!”

两人放下死亡的士卒,操着周勃面前搜索过来。

“呃!”

“噗!”

就在两人走到周勃面前两三步远的时候,圆圈另一面,又有一名秦军倒下。

“在那里!”

秦吏指着顺子所在的防线,开口嘶喝道:“给吾找出来,吾要将那厮碎尸万段!”

两名秦卒闻言,也转过了身子。

就在其等转身的一瞬间,周勃手里捏着的短匕,猛然掷出,电闪雷鸣间,插入了左边一名秦卒的心脏处。

短匕没根而入,秦卒当即倒地。

“有两个贼人!”

秦军屯长嘶喝道。

被围在核心的三名华人,彼此对视一眼,眼神里露出了喜色。

兄弟们过来了!

其等看得分明,这种手段,正是君上时常提起的埋伏隐藏,以少敌多的东扰西打的计策。

周勃前面的那名秦军,用手中的长剑,开始劈砍四面的青草。

有敌人藏在了草丛里!

其纵然不懂御林军的训练之法,但是作为一名斥候,战术素养却是不差的。

斩断了地上的青草,让敌人没有藏身的地方,其自然就偷袭不了了。

己方还有九人,而敌人除了三个受伤的被围了起来,顶多还有两三个隐藏在草丛里的罢了。

只要将他们逼出来,其等就能够将敌人撕碎了。

周勃抓紧了手中的大刀,只要那秦人在上前一步,其就会忽然暴起,斩杀了那厮。

“叮当!”

“谁!”

就在周勃欲要弹起的时候,却见到秦军屯长忽然转身,手中的长剑猛然一挥,将一枚射向其的弩箭打飞。

那一瞬间发出的火花,让周勃看得分明,这又是一枚臂弩的箭矢。

另一边的兄弟们赶来了!

周勃的嘴角弯了起来,都是好兄弟啊!

既然兄弟们来了,周勃便打消了暴起的想法。

他从另一边腿上摸出了一枚弩箭,轻轻给手上的臂弩上了弦。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际上不过是几个呼吸罢了。

刚才周勃杀死的第二名秦军倒地,就又有两名秦军朝着这边走来,而此时,那两人距离前面的这一名秦军还有四五部的距离呢!

周勃蓄满了力气,手指勾住卡机,猛然从地上跃起,就在秦军挥剑的一刹那,瞄准了秦卒的脖子,手指拌了下去。

“呃!”

秦卒嗓子里传出了压迫喉管的声响,嘴角的血沫子流了出来。

“杀!”

两名秦卒大怒,大踏步朝着周勃奔来。

就在同一时刻,顺子与另外两名刚刚赶来的御林军也忽然暴起。

被围在骇心的三人,也扑了过来……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不对劲

周勃顺子等人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周围倒下了十多具秦军尸体。

“天啊,不敢相信,咱们竟然赢了!”

那个被围起来的道士胳膊上被刺了一剑,这一会正在被另一名道士包扎着。

“是啊!吾等赢了……”

周勃喃喃自语道。

“汝母婢!”

旁边一个军士忽然啐骂道。

“怎么了?”周勃很是好奇,好好地那厮怎么骂人呢!

道士们可是深受君主的喜爱,若是那厮与道长闹了别扭,怕是君上会惩罚其的。

“汝等没有发现吗?地面上开始发烫了。”

刚才短促的交战,耗尽了周勃等人的力气,这一会躺在地上都不想动。

那厮不开口,其等还不觉得,其一开口,周勃等人顿时觉得身下的大地开始热了起来。

“快看!”

顺子一个鲤鱼打挺,忽然坐起,他指着地上的杂草惊呼道:“快看,这些草在发焉……”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地上的青草仿佛被人砍断了根须,丢在太阳底下暴晒一般,迅速的失去了水分。

“哎呀,遭了,快走,快走,晚了就麻烦了!”

两个道士异口同声的说道。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众人很是不解。

“快走,快走!”

道士催促六人起来,急切的开口道:“方才吾等点燃了地底的石涅,此时咱们脚下已经成为了火炉,再不走,就要被烤成肉干了!”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其等方才爬出来的地道口处,干草已经枯黄了。

周勃、顺子等人,这才想起棚要其等听从道士指挥的事情来。

其等急忙收拾了武器,匆匆将秦军尸体上的弓箭等武器给拿了,朝远处跑去。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

初夏的早晨,还是有着几分寒意的。

周勃回头看去,只见方才枯黄的荒草已经开始燃烧,炙热的热浪,似乎让空气都开始扭曲起来。

而地面上的泥土,似乎开始逐渐变黄了。

“快走,快走!”

周勃见过烧制陶器,这些泥土给其的感觉就像是火窑里的陶胚被大火开始煅烧一般。

其等脚下的荒草,已经干枯了,脚掌一拌,都咔咔断成了两半。

周勃隔着鞋子就觉得自己的脚掌开始发热起来。

“快走!”

众人顾不得天色大亮在直立行走,会暴露了行踪,拔腿狂奔着。

……

王贲昨日已经与众将商议妥当了,今天早上,天色微明的时候,就发起进攻。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正是晨曦时刻。

清凉的晨风一吹,王贲只觉得昏涨的脑袋都清醒了。

在传令兵的搀扶下,王贲爬上了巢车。

东方已经露出了一抹彩霞……

王贲高高举起右手,用尽了全身力气猛然落下。

“将军有令,全军进攻!”

传令兵嘶吼着传达了王贲的命令,同时其手中高高举起的黑色旗帜,猛然落下。

正注视着巢车的众多传令兵,再次嘶吼着将王贲的命令传达下去。

“进攻!”

“进攻!”

鼓手们**着上身,露出一块块盘虬突起的腱子肉,鼓手们高高的举起了鼓槌,站定在大鼓面前,深吸一口气,胸腹猛然膨胀开来。

“咚!”

无数面大鼓发出的鼓点声,汇集在一起……

“咚!”

鼓手们彼此调整着节奏,鼓点声渐渐变成了整齐划一的一声巨响。

“咚!咚!“

“咚!咚!”

鼓声,响彻大地……

刚刚飞出巢穴,饿了一晚上的鸟儿,吓得叽叽喳喳的飞远了。

就连一贯筑巢屋檐下,与人类为伍的燕子,也躲得远远的。

“进攻!”

“进攻!”

……

低级军吏们在嘶吼。

“哗,哗!”

士卒们踩着鼓点,行进在大地上。

以华国王宫为圆心,周围的房屋都已经被秦军拆平。

飞在空中的老鹰,低头看了一眼,发觉昨日地上那一片巨大的空地,今日竟然布满了人类。

“啾呃!啾呃!”

老鹰振翅,飞上了云霄。

“哗,哗!”

秦卒沉默着,排着整齐的队列朝王宫走去。

最前方是一行格外高达的军卒,其等都是盾手,肩负着遮挡敌军箭矢的重任。

跟在盾手后面的,乃是一行行弓箭手,弓箭手穿着黑色衣衫,腰侧挂着一壶箭矢,另一侧悬着一枚长剑。

背上的长弓已经取下,弓弦上已经搭上了一枚箭矢,只是弓弦还没有拉开。

在弓手的后方,却是一行行手持重弩的弩兵。

秦军的弩兵海扬威诸夷,就算是同等科技水平的华夏诸国,对于秦军的弩兵,也是头疼不已。

韩国灭亡后,列**队中,就只有秦国弩兵所占的比例最大了。

秦**队中,弩兵、弓手所占的比例几乎达到了三成左右。

在弩兵的队列中央,有一行行扛着云梯,推着冲车的军卒,正汗如雨下的行进着。

其等是步卒,乃是先登。

秦军夺城之前,都会抽调部队组成先登营。

先登营通常都是抽取的犯错将士、商贾、商贾子弟、商贾子孙、犯官、赘婿、隐匿逃亡等七镝人担任。

汉承秦制,有云:吏有罪一,亡命二,赘婿三,贾人四,故有市籍五,父母有市籍六,大父母有市籍贯七,凡七科为贱人。

这些人等在秦国的地位低下,通常都会被强制征调,送上战场,若是立了功劳,倒是能够抵消了罪责,成为平民。

不仅仅是秦国,其他列国也有类似的法律,只是对于商贾却是要稍微松懈一点,甚至卫国的商贾,反倒是一种比平民地位高一点的阶层。

这些人等,为了洗刷罪名,通常都是悍不畏死的军卒。

毕竟在军功授爵的秦国,贱民们想要成为人上人,首先就要斩首一级,然后抵消了罪责成为平民,才有获得军功的可能。

“落盾!”

走到了秦军的射程之内,前线指挥的军吏们便大喝着,让盾兵放下了手中的巨盾。

“轰!”

巨盾砸在地上,掀起一阵烟尘。

巢车上的王贲,眉头却是轻轻皱起。

今日有些不寻常啊!

往日里,一旦秦军接近了华军的射程之内,华军都会反击的,今日怎么没见动静呢?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上城墙躲避大火

王贲将疑惑压在心间,不去思考这个问题,其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已经越众而出的云梯兵。

弓手们早已张弓搭箭,指挥的将吏见到云梯兵排众而出,当即高声下令道:

“弓手,射!”

“咻咻咻!”

一片片乌云飞起,朝着城头飞去。

“噗噗噗!”

隐隐约约的城头上站立的华军士卒被射成了筛子。

“咦!不对!”

前方的军吏们诧异莫名,怎么今日的华军不知道躲闪呢?

李信骑在马上,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一幕似乎很是熟悉……

在哪里见过这一幕呢?

李信挠挠头顶,为什么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内城是没有护城河的,不仅仅是内城,整个墨城之内,莫说是河流了,就算是水井都不多。

之前城墙在王贲手中掌握着,军中用水还可以到护城河内提取,王贲倒是不在意这个问题。

甚至其还暗暗窃喜,青豚终究是出身低微,不知道护城河对于内城的好处。

其还暗中感激青豚的“少不更事”给自己带来的便利。

见到城头上的华军不知道躲避,直愣愣的站在那里被儿郎们射杀。

王贲的嘴角带上了笑意……

如此!

大局已定!

“咦!“

不对!

王贲豁然惊醒,这一幕与密县所见的那一幕何曾相似!

不!

就是密县华军所作之事的翻版!

王贲大急,迅速说道:“速速传令,爬上城头,看看城墙上的华军是不是假的!”

王贲的命令还没有传递出去,就见到先登营的云梯已经靠上了城头。

而城墙上,毫无反应……

有士卒呐喊一声,迅速爬上了城头。

“不好了!城墙上的华军都是假的!”

前营乱了起来。

“去问问,前方在嚣闹什么?”

王贲冷着脸道。

不一会前方便有快马返回。

“不好了将军,城头上的华军都是假的,华人用稻草捆绑成士卒的模样,然后套上了衣甲,引诱吾等上当……”

“嗡!”

王贲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两下,几欲从城头上跌落下来。

又上当了!

王贲大恨。

那青豚小儿竟然用同样的计策,让乃翁上当两次!

王贲似乎看到了咸阳的贵族们,正在嘲笑着自己,就连下方等待其命令的骑士,脸上似乎都带上了嘲讽的表情!

王贲只觉得胸中郁闷,仿佛有一股气,憋得王贲喘息不过来。

“将军,将军!汝怎么了?”

巢车上的传令兵,一把拉住了摇摇欲坠的王贲,急切的询问道。

王贲只觉得嘴里发苦,胸膛里火辣辣的,难受的要死,似乎有一股逆流直冲脑海。

“噗!”

王贲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将军!将军!来人呐,传医者,将军吐血了!”

传令兵慌忙的叫喊起来。

“没事,没事!”

王贲推开传令兵的手,站直了身体,其拒绝了传令兵召唤医者的提议,对着还在等其命令的骑士说道:

“告知李信,让其带人进城,给吾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华军撤离的通道!”

骑士骑马离开了。

王贲仰天怒吼道:“青豚小儿,吾要让汝碎尸万段!”

无人察觉的地下,早已火红一片。

石涅易燃,青豚还在里面堆积了大量的木柴。

这一代本来是一片沼泽,青豚截断了河流,排空了河水,然后河道却被保持下来。

虽然青豚用灌木等堵塞了两端,让人看不出来原貌。

但是,这河道却是通风的,况且青豚又提前预留了很多通道,进一步为石涅的燃烧,提供了氧气。

此时,地底的火焰正在朝中间燃烧着,在横木的上端,那些混合起来的石涅黄泥混合土,也开始燃烧起来。

青豚后世的老家,离平顶山煤矿并不远,小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烧煤炉,村子里就有一个做蜂窝煤的,青豚没有少看。

这石涅与黄土的比例乃是两比八最好,但是若只是想要点燃,就算是一半对一半也是能够燃烧的。

青豚在地下垫的混合土,石涅与黄土的比例乃是三比一,在地底一人多高纯煤的燃烧下,混合土早已被点燃了,甚至在最先点燃的地方已经开始塌方。

那是支撑被烧断了!

城门被打开,秦军冲了进去四下寻找着。

华人修建的王宫虽然不大,但是也并不小。

华国的一应生意,利润很高,因此虽然华国新立,但是并不缺钱,故此,青豚的王宫倒也算得上是走廊曲折,庭院幽深。

一两万军士撒进去,连浪花都掀不起一朵,更何况是隐藏在石板下面的地道口呢!

军卒们在寻找着华军离开的通道。

吐了一口血后,舒服很多的王贲,拒绝了医者把脉的请求,其登上了城头,遥望四方。

这一代是被青豚垫起来的,原本又是一片沼泽,因此地形开阔。

王贲一眼望去,只觉得无边无际的,心里不由生出了渺小的错觉。

“咦!将军快看!那是什么?”

短兵千将指着远处的草原,惊呼道。

王贲看去,只见远方的草地不知道被谁点燃了,已经开始燃烧起来。

“将军,那个方向也有!”

随侍在一边的医者也指着另一个方向惊呼起来。

“快看!南边也烧起来了!”

“啊,不好!东方也是!”

王贲只觉得浑身冰冷,这是火攻!

怎么可能!

此时是初夏啊!

草木疯长,雨水充沛,枯枝败叶已经腐烂殆尽,此时怎么会有火灾呢?

开出到城东方向的一万秦军,已经奔跑过来。

有一骑不顾马力,死命的抽打着战马。

“将军不好了!”

那骑士一路高呼着进了城。

“将军,将军,地面开始发红了,草木全部都燃烧起来了……”

王贲眼前一黑,几欲昏倒。

该死!

青豚竟然如此狠毒!

这可是十五万儿郎啊!

医者扑了过来,随手摸出一枚银针,扎在王贲的人中上。

剧烈的疼痛让王贲清醒了。

”快!快!让儿郎们都找地方躲起来!“

王贲手忙脚乱的命令道。

“不不,上城墙,上房顶,快去传令,让军士们都爬的高高的!还有护城河,护城河乃是活水,也可以躲避!”

第四百八十章 千骑过火山

李信匆匆到来,恰好听闻了王贲的话,其急切道:“将军,速速派人试着越过火海,若不然悔之晚矣!”

王贲皱眉:“李将军,汝看到了吗,那里的火势很大,后方更是烧焦了一大片,贸然让儿郎们冲击,怕是……”

“不然!”

李信争辩道:“王将军,吾等曾经排查过城外,除了荒草之外并无其他易燃物品。

虽然某猜不到华人是如何点燃的那些青草,但是华军最后一次换岗乃是在子时时分,就算是华军换完岗便撤离,同时在城外抛洒易燃品,时间也不够!

不要忘记了,吾军在城外还有一万骑军,华人不敢大摇大摆的布置!

因此,吾建议王将军速速派人试着跨越火海,若是过得去,当迅速带着大军离开此地!

若不然,城内太小,若是全军留在城内,华军又突袭了城外的粮草大营。

吾等便坐守空城了!到那时,华军只需要将吾等堵在城内,就能饿死了吾等!“

王贲仔细一想,觉得李信说的倒也有理,进过这么一插曲,王贲紧张的心情松懈不少。

其仔细盘算一下,遂更改了命令:

“传令蒙緈,带着骑兵试着跨越火海看看,若是能够过去,吾等便撤离墨城!”

传令兵打马离开。

王贲转身,一拳砸在城墙上,不顾血流不止的手背,其狰狞着面目,嘶吼道:“青豚小儿,莫要栽在吾的手中,若不然,必将汝扒皮抽筋、碎骨万断!”

李信皱着眉头,却是告辞离去,安抚部下去了。

蒙緈得了命令,便带着一万骑兵,纵马来到起火的边缘地带。

“谢宏,汝带着一千军士,试着跨越过去!”

谢宏是蒙緈手下的一员千将,也就是二五百主。

听闻了蒙緈的命令,谢宏应了一声,挥手召唤出自己的下属。

“兄弟们,都随某冲!”

谢宏一马当先,率先纵马朝火海而去。

战马吃痛,撒蹄狂奔。

地上的火苗足有一人多高,战马到了火海前面,却是收住了脚步,任凭骑士如何抽打,也不肯在前进一步。

蒙緈的心猛然揪起,战马不肯前进,这下事情大了……

谢宏紧紧地皱起眉头,战马通灵,又比较胆小,是以很是畏惧火焰。

“全军听令,撕下衣角,蒙着马眼!继续冲锋!”

说完,谢宏当先撕下了衣服下摆,绑住了战马的眼睛。

身后的一千军卒,当即纷纷撕下衣角,蒙住了胯下战马的眼睛。

战马看不到火焰,这一次谢宏轻轻抽打一下,战马便狂奔起来。

看着这一招奏效,蒙緈长出一口气,只要能够出了火海,那么就有救了。

其可以建言王贲少上造,在地上割除杂草,留出空地,如此,便可以安然无恙了。

见到蒙緈已经踏出了火海,身后的一千骑士纷纷效仿,纵马加鞭,跨过了熊熊烈焰。

“嘶律律!”

“嘶律律!”

蒙緈的战马踏过了火焰,刚刚跳入满是草灰的黑色地面,便有了不受控制的迹象。

那战马凄厉的嘶吼者,四只蹄子不停地在地上踢腾着。

“怎么回事?”

蒙緈疑惑道。

“将军,许是地面上的杂草刚刚烧过,这一会地表很烫吧!”

身边一名短兵如是道。

谢宏身后的骑军,整齐的涌了过来,将谢宏又朝燃烧过的地面推了几十丈远。

战马更加暴躁了,不停地四下踢腾着,也时不时的人跃而起,两只前蹄腾空,欲要将谢宏摔落下来。

“大黄,大黄,安静,安静点!”

谢宏一手抱紧了战马的脖子,另一只手却是轻轻抚摸着战马脖子上的鬃毛。

这一招很是管用,就像是面对脱圈的家猪,用手一抓就会卧倒一样。

只是往日里无往不利的招式,今日竟然失了效。

战马的嘶吼声依旧。

不仅仅是谢宏的战马,就连其身后的一千士卒,胯下的战马也跟着嘶吼起来。

谢宏没有看到,其胯下被蒙住的战马眼睛,已经血红,战马的眼泪更是打湿了蒙眼的衣衫。

蒙緈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知道身边的短兵轻声提醒,蒙緈才醒悟过来。

那短兵说道:“将军,许是地上太热,烫坏了马脚,让谢宏千将在朝前方走一段便好了。”

蒙緈点头,下令道:

“吹号,让其等继续冲!”

”呜呜呜!“

代表着进击的号角声响起,谢宏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骑兵本阵,却是高高的举起了右手,嘶吼道:

“儿郎们,继续前进!”

谢宏麾下的战马已经陪伴了其五六年了,对于骑军来说,战马就是骑士的第二条生命。

这战马早已成为了谢宏的手足兄弟……

谢宏强忍着伤感,扬起马鞭,使劲的抽打在战马的臀部。

马儿吃痛,再次奔跑起来。

后方的军士跟了上来。

有一名小卒使劲抽抽鼻子,心里很是好奇,自己怎么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莫不是早晨没有吃饱,出现幻觉了?

香味越来越浓烈起来……

有眼尖的军士发现了不对,只见前方一马当先的谢宏,其胯下战马脚脖子上的软毛已经变得焦黄。

莫不是要烧着了?

小卒纳闷的想到。

“嘭!”

仿佛是有这么一个声响,仿佛又是小卒子的幻觉,却见谢宏胯下战马腿上的软毛,已经燃烧起来。

“停!”

小卒子厉声高喝。

只是马蹄声轰隆,又有几人能够听到其的叫喊声,反倒是小卒子周围的士卒听到了这声音,长期以来的令行禁止,让其等不由自主的便拉住了战马。

“轰轰轰!”

战马的眼睛被绑住,看不到前方的情况,因此,后方高速冲来的骑士,却是狠狠的撞击在了这些骑兵身上。

停下脚步的骑士,连人带马被撞出了老远。

那小卒子只听到脖子咔嚓一声,眼前便失去了知觉。

其的脑海里盘旋着最后一个念头,为何地上这么烫呢?

不多时,一朵橘黄的火焰,覆盖上了倒地的骑士,熊熊烈火燃烧起来。

周围的烤肉味,更加浓烈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谢宏的发现

待后方的骑兵反应过来。拨转马头,绕过落地的骑兵之后,火苗已经蹿起来了。

“呃,啊啊,救命……”

有侥幸未死的骑士,浑身布满了火焰,挣扎了爬了起来,在地上狂奔着,不多时,便一头栽倒在地。

“为何?为何会这样?”

蒙緈惊诧莫名,不过是燃烧了一些枯草,为什么地面上这么烫呢?

蒙緈身在草原戍守良久,在秋日里草枯风长的时候,也曾带着麾下,深入草原,点燃那些快要半人深的荒草,接着风势,烧掉那些野人的牧场。

只是那些大火虽然猛烈,但是有经验的牧人只需要割出一片空地,就能够躲过遮天的大火。

蒙緈不止一次亲自试验过,地表的荒草燃烧之后,地面也不过是微微烫手罢了,要不了一盏茶,就会变成温的。

今日这墨城之外,不过是一些齐膝深的荒草罢了,为何会这样呢?

……

谢宏终于发现了身后的异样,停下来之后,其只觉得腿上很是暖和。

谢宏低头一看,只见战马腿上的鬃毛已经燃烧殆尽,火焰已经顺着战马的腹部烧了上来,就连谢宏的裤脚,也被点燃了。

谢宏急忙翻身下马,怕打着腿上的烈火。

见到了谢宏的动作,其身后的骑士纷纷低头,发现自己的裤脚也燃烧起来。

众多骑士们纷纷下马,拍打着身上的火苗。

“吁!”

谢宏长出一口气,终于将火苗打灭了。

其却没有发现,就在其松开马缰的一刹那,往日里温顺的战马已经嘶鸣着跑远了。

“咦!不对!”

谢宏忽然发现脚底怎么变得滚烫。

谢宏脸色大变,伸手摸了一下脚下的大地。

其猛然抽回手掌,抬眼一扫,只见手掌上已经被烫起了好几个水泡。

“这是?”

谢宏抽出长剑,在地上刨了几下,只见地面上的黄土,已经完全变干了,就像是灶台地下的泥土一样。

其匆匆捡起地上的几枚石涅,顾不上滚烫的石涅,又将其手掌烫出了好几个大泡。

“这是石涅!”

谢宏勃然变色。

前几日,其并没有注意地上那些黑色的石块,谢宏还以为这些不过是颜色稍微深一点的青石罢了。

此时其仔细看去,却见这东西,不正是上郡草原上的那些容易自燃的石涅么!

谢宏曾经在上郡服役,亲眼见过那些石涅燃烧时的景象。

数里之内火焰冲天,十里之内狼烟滚滚,百里之内可见狼烟。

那些几乎露出地表的石涅,一旦天干物燥,便极其容易燃烧,草原上的牧人们称其为鬼火。

秦朝在北方草原上有北地郡、上郡、九原郡、云中郡、雁门郡、代郡、右北平郡和辽西郡等诸郡。

后世的煤都鄂尔多斯正在上郡属地之内。

“这是石涅!”

谢宏脸色大变,丝毫不顾脚下的木底靴子已经滚烫的几乎站立不住,甚至有一丝丝木头清香遗漏出来。

谢宏抬眼扫了一眼前方,只见目光所及都是草木燃烧后的黑色,其大致估摸了一下,从这里到对面那些还长着青草的地方,大约还有三四里之远。

扭头,谢宏看看身后,心顿时凉了,只见其等还没有走到一里地的距离。

“返回,返回,速速返回!”

谢宏再也顾不得蒙緈的命令,大声命令士卒退出去。

谢宏转身,朝着后方狂奔起来。周围的

军卒听到谢宏的命令,也跟着奔跑起来,此时,其等尚有战马在侧的不过是几十骑罢了。

其他的那些战马,早已经趁着士卒们拍打火焰的时候,跑远了,甚至有一些战马已经受不了高温烘烤,轰然倒地,很快便燃烧起来。

“谢宏,发生了何事?”

蒙緈很是不解,为何谢宏突然弃了战马,为何那战马身上的鬃毛又忽然燃烧了呢!

蒙緈正盯着谢宏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却是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么一点点时间,着火的荒草,又朝前推进了一两尺远。

甚至,其等脚下,方才还是青枝绿叶的杂草,早已变得枯黄一片。

“将军,快走,地上是石涅,那些石涅燃烧了!”

“石涅?”

“石涅!”

蒙緈连连说了两句,脸色忽然变得苍白。

上郡的那种鬼火!

那种能够吞了整个游牧部落的神秘火焰!

蒙緈下意识的策马后退一步,忽然听闻地上传来枯草断裂的“嚓嚓”声。

蒙緈低头一看,只见脚下的青草已经全部变黄。

“退!”

蒙緈大吼道。

士卒们打马转弯,缓缓的朝后退去。

蒙緈盯着正拔足狂奔的谢宏,却见就是这么一瞬间,谢宏腿上刚刚拍打熄灭的火焰,再次复燃了。

“呃……啊啊……”

谢宏浑身的衣衫,就在一瞬间便全部燃烧起来。

成了火人的谢宏,接着惯性,再次奔跑了十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

火焰燃烧着,谢宏凄厉的声响响彻大地。

几乎与其同时,那些失去了战马的骑兵,身上的衣衫纷纷燃烧起来。

不多时近千具火人,在地上挣扎扭曲着,凄厉的嘶嚎声,让人脊背发麻。

眼前仿佛就是道家传说里的十八层炼狱。

那些有着战马的几十名骑士,终究是快了一步。

在谢宏等人倒下的刹那,其等胯下的战马也栽倒在地,变成了一具具火马。

马背上的骑士一头栽倒在地,侥幸未死的慌忙爬起,继续狂奔着。

就在仅剩的十余骑,离火焰还有十来丈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也开始燃烧起来。

“救人!”

蒙緈阴沉着脸,命令道。

身边的短兵当即抱着战马脖子,捂住了马眼,冲进火海。

又五六个机灵的骑兵,一把扯下身上的衣衫,变成了光溜溜的泥鳅。

匆匆赶来的骑士,一人一个抄起脱光了衣服的骑兵,拨马返回。

这些死里逃生的骑兵,被带到了蒙緈面前。

只见其等浑身布满了铜钱大的燎泡,甚至双腿早已不见一点点皮肤……

“怎么回事?”

蒙緈问道,方才离得远,蒙緈只听到谢宏喊着石涅,却是没有看到谢宏挖坑的动作,也不知道谢宏发现了什么?

第四百八十二章 可笑青豚百密一疏

那小卒面目因为剧烈的疼痛,扭曲到了一起,他咬着牙,强忍着浑身火辣辣的疼痛,开口道:

“千将之前在地上挖了坑,然后说这是地下燃烧起来的火焰,小的见千将拿着石涅不丢手,想来这石涅乃是关键点吧!”

蒙緈恍然醒悟,亲自下了马,在地上刨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深达几尺的坑穴就刨出来了。

蒙緈粗略的将石涅和黄土分开,只见那些石涅的含量并不少。

这只是地表的石涅含量,蒙緈发现,两尺深的地下,石涅的含量要超过黄土的分量了。

“来人!”蒙緈喊道:“间隔三丈,在地上挖二十个深达三尺的坑洞出来。

九千骑兵纷纷下马,不多时,二十个坑穴便被挖了出来。

这些坑穴有大有小,但每一个都不低于三尺方圆。

蒙緈一个个的看了过去,只见所有的坑穴,超过地下两尺深后的泥土,都蕴含了大量的石涅,甚至有些地方的黄土还不足以将石涅之间的空隙给抹平了。

这是……

蒙緈勃然变色!

天啊!

整个墨城,实际上是一个大陷阱!

蒙緈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夏青本有安然脱身的时间,为何还会坚守墨城,坐等王贲带着秦军将其团团包围!

这一切就是一个局针对秦国二十万大军所设的局!

华侯夏青用自己为饵,以墨城、华国为赌注,引诱王贲来攻,然后用新建的墨城,将二十万秦军全数埋葬了!

之前的时候,怀着灭国战功的憧憬,蒙緈迷失了理智,此时在大火面前,蒙緈终于醒悟,这一切都是夏青设下的局!

在秦国大军压境之前,夏青命人夺下了新郑,然后命郑万坚守边境,彻底激怒王贲以及二十万将士。

待到秦军深陷墨城之时,华军又从提前安排好了的地道撤离,并点燃了地底预留的石涅……

“走!”

蒙緈翻身上马,嘶鸣抽打着战马,朝墨城奔去。

身后战马马蹄轰隆,掀起遮天烟尘……

听闻了蒙緈的判断,王贲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一张大手给全数抽取了。

其无力的摇晃几下,似乎站都站不稳了。

李信正在王贲身边,其快速的思考一番,斩钉截铁的说道:“吾等并非没有退路!”

“快说,汝有什么办法?”

都尉裨将们催促着。

李信指着城外说道:“夏青此举虽然凶恶,看似吾等没有退路,实际上其留下了破绽!”

“哦?”

王贲清醒过来,其急切的抓着李信的手,宛如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王贲的眼神里带着希翼,追问道:“快说,到底是什么破绽,只要汝能够破了此局,整个王家将承欠汝的大情!”

李信点点头,这个关头,却是不便细究。

王家的人情,李信自然是满意的,虽然王家子弟较少,但是在秦国,王家乃是顶天的将族,唯有蒙家才能与王家并肩。

李信指着城外道:“护城河就是吾等的逃生之策!”

李信解释道:“诸位都想想,夏青虽然提前在地底留下了石涅,欲要将吾等一把火烧得精光,但是,常言百密一疏,夏青留下了护城河,这护城河乃是活水,此便是吾等逃生的唯一办法!”

众人眼前一亮,是啊,纵然是火再大,但是火怕水,护城河乃是活水,再大的火,也是能够浇灭的!

王贲当即下令,所有的军士全部出动,去打取河水,浇灌在土地上。

只要将地下的石涅全部浇湿了,那石涅就燃不着了,如此,其等便能够逃过一劫。

十五万将士忙碌着,从护城河内提取河水,然后围着墨城,开始浇灌大地。

王贲等人查看着士卒们的行动,看着一桶桶河水方倒在大地上,转眼便全部被土地吸收了。

“感谢夏青,”王贲指着土地吸水的场面,对着众将笑道:“那夏青虽然布置了将吾等一网打尽的阴谋,但是其却是忘记了,石涅黄土掺在一起,却是有空隙的,这便省去了吾等挖深坑吸收河水的步骤。”

众人哈哈大笑,死里逃生的惶恐一扫而空。

城外。

青豚站在河堤上,看着已经合拢的河道,对着众人笑道:“此便是孤送给王贲的第二份礼物!”

众人哈哈大笑。

此前夏青一力坚持死守,导致士卒们伤亡惨重,夏青早已与诸位上将通气,因此高级将士却是支持君主的。

但是低级将吏就很是不解了,虽然说当兵吃粮,就得卖命,但是,之前的时候,君上一个个计策层出不穷,是以士卒们的伤亡并不大。

然而,此次秦军围城之后,君上却是选择了与秦军死扛、对子,这就让不知道内情的低级将士们不解了。

此时疑惑尽数解开,华国上下佩服莫名。

君上用总数不到四万人的伤亡,换取了秦国整整二十万大军,里面更是还有秦国第二高级爵位的王贲,以及第三爵位者八人,第四爵位者无数!

这堪称逆天的战功,让夏青在华国的威望更高了。

其等能够想到,一旦此战落幕之后,夏青的风头,将照耀整个天下,就连杀神白起,也要被夏青压在身下。

一个以伍长起家的君主,一个立国刚刚半年的君候,此等的锋芒,必然会照耀万古的。

青豚没有注意到那些普通士卒看其的眼神,早已变化了,其等从崇拜、佩服、敬畏,转变成了信任、崇敬,那种目光,就像是秋收之时拜祭谷神期待来年好收成之时的目光一样……

畏若神人,大抵如是!

青豚指着旁边的河堤,笑道:“诸位,扒开此处,让河水改道,孤要让王贲一滴水也得不到!”

众人哈哈大笑。

虎这厮愣头愣脑的破坏气氛道:“君上,城内还有五口水井呢!”

青豚恨不得踢死虎,这厮忒为愚蠢了,没看到自己正在收货崇拜么!

棚笑道:“虎将军此言差矣,城内的水井,乃是提亲从护城河挖掘的暗渠,引导过去的,只要护城河断流,水井里便只有那一点死水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贵人有所不知

“将军,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王贲正在大帐内,与诸多都尉、裨将商议着脱生之后,怎么报复华国,忽然有军士大呼叫的跑来。

“说!何事?”

王贲皱着眉头,这厮若是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禀报,王贲就要让其步入那短兵的后尘。

杀人,王贲自幼就娴熟,哪怕其是秦人,是其麾下的军卒!

“启禀将军,大事不好了,护城河断流了!”

“什么!”

不待王贲反应过来,便有都尉裨将惊呼起来。

“他说的是什么?吾不是听错了吧?护城河断流了?”

“他说护城河断流了。”回答此话的裨将面如土色。

“怎么回事,那护城河不是活水么?怎么会断流呢?”

“谁知道呢?想来那夏青安排了后手吧!”

……

众将议论纷纷。

“住嘴!”

王贲怒吼一声,通红的眼睛在诸将脸上扫视着。

众人怏怏的闭口不言。

“派人,给吾沿着护城河去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贲忽然而来的杀气,让那传信的校浑身颤抖,听闻王贲的命令,校颤抖着说道:

“将军,先前吾等便查探过了,连接护城河的乃是暗渠,河水汹涌,兄弟们进不去啊!”

“汝是猪!”

王贲掂起案几上的茶碗,便摔了过去。

“啪!”

茶碗破碎成了几十瓣,锋利的碎片蹦到校的脸上,割开了一道手指长的口子,鲜血流个不止,校连摸一把都不敢,犹自单膝跪地,动也不动。

王贲气呼呼的说道:“先前护城河有活水注入,河水灌满了暗渠,在汹涌的河水下,汝等进不去也便罢了,此时护城河已经断流,那暗渠里哪里还有那么大的水流。

此时汝等不去看看,便说进不去,不是猪是什么!“

校恍然大悟,喃喃道:“末将错了!”

王贲爆喝一声:“滚!”

“既然知道了,还不快去,等着吃饭啊!”

校连滚带爬的出了大帐。

身后传来王贲怒不可止的咆哮声:“都是猪,一群猪,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本将提醒,该杀!”

校浑身一冷,冷汗瞬间遍布全身。

其想起了军中的传言,王贲曾经故意留下调戏牛姬的那员裨将,最终导致那裨将死在了魏人手中……

早前在密县之时,王贲曾经打着丢失军牍的旗号,斩杀了其身边的短兵百将……

校不由得暗自庆幸,苍天保佑,躲过了一劫!

……

青豚对着身后指了指。

军士们自发的上前,将岸边的石料推入河道内,堵死了暗渠……

“君上,为何要堵死暗渠呢?”虎不解的问道:“这一次秦国二十万大军插翅难逃,整个秦国必然要村村戴孝,不!每三家必有一家要戴孝的。

如此巨大的伤亡,秦国没有几年的功夫,是缓不过来的,如此,吾等就可以专心经营,乘机夺取了韩国旧地,收住洛地关口,将秦人封死在关中。

若此,墨城必然会被重建的,君上此时堵死了暗渠,以后不是要重新挖掘一条么?“

青豚瞪了虎一眼,认真的道:“自古大局没有落定者,但有掉以轻心,最后必然会被对方翻盘!”

青豚想到了四百年后,二十万大军的袁绍,被三万曹军翻盘。

号称八十万大军,实际二十万悍卒的曹军,被五万联军一把火烧退,(实际上曹操撤退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血吸虫病的爆发。)

青豚明白,掉以轻心者,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虎躬身,表示受教了。

青豚道:“暗渠乃是青石堆砌,青石封顶,青石铺地一条封闭通道。

若是让秦军顺着暗渠过来,扒开了水坝,重新给护城河灌满河水,吾等便功亏一篑了。

十五万秦军发起疯来,四下祸害华国,汝等认为吾军能够支撑多久?“

众人脸色大变,本来其等都和虎想的一样,夏青有点太心谨慎了。

此时听闻青豚的话语,其等顿时勃然变色,若是此次秦军得以逃脱,不管是王贲还是秦军卒,十五万秦军从上到下必然是要报复华国的。

秦军本来就比华军人数多,再化整为零,四下祸害,华国绝对撑不住。

到了那时,夏青数次大战建立起来的威信,必将轰然倒塌。

不仅如此,众人明白,此时夏青在华人心中的地位有多高,到时候就会摔得多重!

只因为华军给秦国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若是秦军得了势,岂能有华人的好日子过!

青豚看向棚,道:“汝亲自派人通知陈相,让其亲自带着国书,出使楚国,告知项家,吾等可以发动了!”

棚领命离去。

青豚看着已经被巨石封死的暗渠,对虎说道:“让士卒们好好休息,孤等待了许久,将要发动了!”

青豚仰头看天,这个华夏,吾要让其大变样!

长城保不了华族的安康,胡人的铁骑,屡屡翻过自以为是长城的城墙,华族儿女在五六百年后,被杀的仅剩下五百万……

这一切,吾来了!

困守在自以为是长城的长城之内的思想,吾要将其击得粉碎!

堡垒的试验已经大获成功,这东西就是青豚给异族准备的!

中牟。

一行车驾在车轮的粼粼声中,驶向了城门。

吕公看着城门前拍着长队等待进入城内的黔首,疑惑的道:“不是说华国正在与秦国大战么?

不是王贲带着秦军已经将华都团团围住了么?

就连华侯都被秦军围在了城内啊!

为何还有这么多的人要去华国呢?“

吕公坐在一辆没有顶棚的大车上,看着城外的长队,疑惑不解。

中牟乃是华国的边境,夏青夺下的沙海,因为距离魏国太近,又被夏青送给了魏王,以此换来的是魏王对夏青任命的失地收复权。

旁边有一个挑着担子,担子的一头坐着两个幼童,另一头挑着家当的黔首,畏惧的看了一身豪华衣衫的吕公一眼,那厮一想到前方就是华国,到了华国就能成为有房有地的中产阶级,胆子遂大了起来:

“贵人有所不知!”

第四百八十四章:吕公进城

吕公在齐国的时候,乃是公认的急公好义,此时见到一个衣着破烂的黔首如此说,其也不动怒。

吕公满脸含笑,微笑着对那黔首拱手问好:“敢问老丈,此话怎讲?”

那年岁尚不及三十,已经满脸皱纹的男子,慌忙弯腰下拜惶恐道:“当不得贵人如此,某唤作石头,贵人唤作石头便好。”

吕公深知这些黔首的朴素,其等见到自己这等富贵人家肯与其说话,早已感动的不行了,自己在客气的话,怕是那汉子要手足无措了。

吕娥姁掀开马车的帘子,见到自家翁翁在跟一个黔首说话,不由得看了过去,却见那黔首双手无措的揪着衣角,旁边的地上,两三个孩子正好奇的看着自己家的马车。

“呶,阿三。”吕娥姁呼唤道。

“姐,有何吩咐?”家仆阿三慌忙上前。

吕娥姁指着那三个孩子道:“此时已经快要到了饭食,想来那娃娃还没有吃饭,汝那几个炊饼,送给那家人,记得客气点。”

“姐的心肠就是善良!”

阿三一边感慨自家姐的仁义,一边从放着干粮的车架上拿过一沓炊饼。

“儿,这是吾家姐请汝等吃的炊饼。”

三个孩见到这白面炊饼,不停地咽着口水,年龄最的那个男孩,甚至还想伸手来接,却被两个大一点的孩子打开了。

“使不得,使不得!”

一旁的夫人慌忙推辞道:“当不得贵姐破费,贵姐的好意俺们领了,这炊饼还请收回。”

阿三也是人精,知道自己要是完不成任务,便会被姐数落一句办事不力。

阿三笑着说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逗逗孩子罢了,此时还没有进城,多有不便,唯有这些炊饼让贵子女解解闷,还望妇人不要推辞,不然的也难做啊!”

妇人见阿三说的真切,一想到那种大户人家自然不会缺了这几张炊饼,便招呼着儿女道:“大郎、大妮、二郎,快谢谢仲父!”

三个孩子齐齐开口道:“谢谢仲父!”

两个男孩子只是照着母亲的吩咐,向阿三拜谢。

终究是女孩子早熟,大妮却是又笑着对吕娥姁开口道:“谢谢这位姐姐,姐姐是个好人,俺娘说好人会有好报的,想必姐姐必然能够找一个如意郎君的。”

坐在马车里,撩起窗帘的吕娥姁,见到只有七八岁的大妮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她笑道:“好好,姐姐若是找了如意郎君,必然感谢大妮汝的吉言!”

吕公脸面含笑,看着几个孩子急不可耐的拿起一张炊饼,却是分成了三份,三人食用了,二郎还想再吃,却被两个大的制止道:“弟不可再吃了,这些要留着给翁翁、阿母。”

那汉子听得自家的子女如此童言无忌,脸面不由得猛然一红,讪讪道:“某管教不周,倒是让贵人见笑了。”

“无妨,无妨,”吕公道:“贵子女天真无邪,又有一片孝心,贵夫妇有福气啊!”

汉子搓搓脸,呵呵的傻笑着,也不知道怎么去接话。

吕公微微一笑,其明白此人的心思,这等黔首,最是朴实,相比于油嘴滑舌之人,这等话拙之人却是值得信赖的。

吕公问道:“不知先前汝的话语乃是何意?”

汉子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何开口说吕公错了的原因了,其急忙道:“贵人有所不知,华侯出自鸿沟里,与俺算得上是同乡。”

吕公笑道:“如此,倒是某孟浪了,委实不该背后言人不是啊!”

“不敢不敢!”那汉子手足无措,只好搓了搓手,解释道:“俺有幸,与华侯乃是通县之人,只是华侯乃是武卒贵人,俺们只是一介黔首罢了,与华侯并不相识。“

汉子解释了一句,这才说道:“华侯起身士族,起家并不太高,却是吾等的骄傲!”

一说起了青豚,这话拙的汉子,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华侯身经百战,起家时,不过只是一名伍长罢了,但是,当时王贲带着十万大军,围困俺魏国国都。

满朝文武何止千人!

然而胆敢直入秦军腹心,最终收复失地,大白秦军的唯有华侯一人。

贵人请想一想——华侯能够以屯长之身,就能大败十万秦军,而今华侯坐拥十万精锐,那手下败将王贲纵然提着二十万秦军,又焉能打得过华侯呢?”

吕公点头,认可了汉子的说法,其笑道:“可惜华侯不识汝,否则必然会将汝引为知己的!”

那汉子憨笑着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华侯日理万机,某岂敢打扰了华侯。”

这厮抓抓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某也是存了私心,贵人怕是还不知道,华侯已经让官府放出了话,今岁年底还会再分发房屋,俺想着带着家,去华国看看,若是能够在官府找点事情做,若是功绩够了,指不定也能分到一套房子呢!”

汉子自曝其短,脸上更加红了。

吕公点头,道:“这是人之常情,无需自责,去了华国记得好好干,若是真的分到了房子,便来华阳寻某,某是齐国吕公,到时候某可要讨要一杯水酒,为兄台祝贺乔迁之喜了!”

“一定,一定!”

汉子认真的将吕公的相貌记下。

说话间,吕公等人便随着队列来到了城门处。

“站住,干什么的?”

守城的军卒见到吕公这一行带着十来辆大车,便上前问道。

吕府的管家急忙上前,变戏法一般的从袖中掏出几枚金饼,含笑道:“这位军爷,吾等乃是从齐国来的行商,听闻贵国商业繁茂,想要前来考察一番。”

甲士一挥手,上前了十来名执锐披坚的军汉,那甲士道:“得罪了,吾等需要查看大车,看看可否有违禁物品!”

管家脸色一变,见到手中的金饼并没有被那看似将吏一般的甲士收下,心里琢磨着:莫不是这厮嫌少。

管家又伸手入怀,再次取出一把金饼。

第四百八十五章:华国有金行

管家道:“还望军爷通融一番,车驾上坐着的乃是寒府家眷,军爷可否通融一番,不要让夫人姐们受了惊吓。”

那甲士邹着眉头,道:“汝可曾识字?”

管家慌不迭的点头:“认得,认得!”

甲士怒道:“既然识字,看看城墙上的告示!莫要让某难做,这过关的钱资,自有官府定例,除此之外,吾等不得多收一文钱,汝莫要害吾,否则,某就拿下汝等,送往官府,查看可否是敌国奸细!”

管家惊出了一身冷汗,咬着牙还待再拿出一些金饼。

“让他搜查吧!”

吕公开口制止了管家的行为,道:“华侯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想来应该不会自毁其名。”

旁边有等着进城的黔首,笑道:“这位贵人,汝多心了,华侯仁义无双,想来贵人远来,心存顾忌也是应有之义。

只是汝却是不知道,华侯只在边境诸城设立关卡,往来货物收取一成税收,然后会得到一张文凭,凭借着这张文凭,华国境内便不再收税。

至于吾等黔首,进入华国境内却是不收税的!”

“哦?”吕公大奇,拱手谢过了那厮的好意提醒。

一旁的管家却是不信邪,亲自跑到一边城墙上张贴的告示处,仔细看了数遍。

“家主,果真如此,那告示上覆盖了华侯的印玺,想来应当不假的!”管家满脸不可思议的跑到吕公后面,轻声说道。

这话语倒是被甲士听得清楚,其开口呵斥道:“汝等远来,也不打探清楚,君上仁义,说汝等商贾负担太重,被各国横征暴敛,君上早已行了诏书,告知各地官府,只要在华国境内,唯有进出境之时,收取一成赋税,其他诸城皆可自由通行……”

吕公闹了个大花脸,告罪一声,亲自让家眷下车,然后让家仆让开车驾,让军汉搜查。

吕长姁、吕娥姁、吕媭三姐妹好奇的看着那些军汉,只见其等一辆一辆大车仔细的检查清楚,就连车底都有军士爬下去查看仔细。

二兄吕释之抱怨道:“这也忒心谨慎了吧!就连车辕都仔细的敲了又敲,难道吾等还能在里面藏东西不成?”

吕娥姁白了自家兄长一眼,道:“二兄休得胡言乱语,那华侯树敌众多,又是一个能创造发家的人,若是不心一点,某倒是要瞧他了!”

吕泽头疼的看着自家妹妹一眼,这个二妹啊,哪里都好,就是太认死理了,其认定了夏青,想来不撞南山是不会回头的!

一旁的吕媭掩嘴嗤嗤一笑,调侃道:“阿姐,这还没有见过人家是男是女,是胖是瘦呢,就维护上了?”

“贱蹄子,讨打!”吕娥姁娇笑一声,作势要来挠吕媭的痒痒,吕媭朝大姐吕长姁背后一躲,被大姐牢牢的护住。

吕媭伸出舌头,对自家二姐做了个鬼脸。

那些军汉检查的虽然仔细,效率倒是很高,不一会便检查完了十几辆大车。

“老先生,得罪了!”甲士得到了安全的奏报,走过来致歉道。

“无妨,”吕公摆摆手,道:“汝等如此奉公执法,倒是让老朽对于接下来的华国之行更加期待了。”

甲士道:“汝等一行携带的货物,按照军令,当上缴五百十二铢上币,两百四十三铢下币。”

“铢?”吕公有些摸不着头脑。

“哦,对了,这是吾华国新钱,汝等携带的钱财,在华国是不能使用的,可去县衙左侧第一间店铺,那里是专门用来兑换钱币的地方,边境上所有的城池都有兑换点!”

吕公正想询问内地为何没有,忽然醒悟夏青使用这一招,必然是有着深层原因的,遂不在询问。

其让管家拿出一袋金饼,询问是否可够。

甲士笑道:“太多,太多!”

其数出十来枚金饼,道:“这便有多的了!”

甲士问清楚了吕公一行将要去的地方,便走了回去。

不多时,甲士拿着一张盖了印章的纸笺走来:“吕先生,这是通行证,到了后续城池,汝只需要将此物给守将查验之后,便无需再交钱了。”

“多谢将军了!”

吕公弓手行礼。

“当不得将军称呼,某只是一名百将罢了!”

甲士递回一把铜币,道:“这是找回的下币,这便是吾华国通用钱币。”

吕公仔细一看,顿时被那精美的五铢钱给折服了。

只见掌中的钱币花样精致,大厚薄完全一样,甚至不同面额的钱币,上面的花纹都不一样。

吕公将钱币翻了一面,却见上面有一行字围成了一个半圆:华国下币,下面是一行稍大一点的字体:当一铢。两行字体恰好构成了一个圆形。

甲士解释道:“这是下币,乃是外圆内方的,上币则是实心的,背面的图案是吾国君上头像,吕先生去金行兑换了便知道了。”

吕公拜谢了甲士的指点,一行人上了马车。

“家主,去哪里?”

管家询问道。

“先去金行!”

既然甲士如此郑重其事的解释了华国钱币,吕公便想去看一看。

顺着大街走到县衙附近,果然在县衙的一侧,有一间一排五间的大门面,门口还有一行士卒站岗。

门口往来行人络绎不绝,时不时有人挑着箩筐进了店里。

这些箩筐都用一块黑布盖着,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更多的却是怀里揣得鼓囊囊的人,满脸含笑的进进出出着。

“敢问军爷,此地可是金行?”

管家询问道。

领头的军吏指了指充作招牌的挑幡,道:“整个华国,敢用这个招牌的唯有金行,否则就是抄家灭族之祸!”

管家仔细一看,果然那充当招牌的挑幡,都是五铢钱的造型,想来这军士说的不差。

况且金行都在县衙旁边,胆敢在县衙周边假借金行名义的,怕是真的没有。

管家到了正门口,抬头一看,只见一块黑底金漆的横匾挂在房檐下,上面四个正隶书写的大字:华国金行。

左边的门柱上是一行鎏金大字:华国中牟唯一金行。

右边是:往来兑换只收千一。

第四百八十七章:燃烧!燃烧!燃烧!

王贲吃惊的看着脚下,那裂缝甚至能够容下一个拳头。

“这是?”

王贲与李信对视一眼,两人只觉得对方的脸色苍白如纸。

“城墙也是石涅做的!”

“地基烧塌了!”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走,去内城!”

王贲拔足狂奔,周围面色苍白的士卒,纷纷拥挤着朝楼梯跑去。

“列队!列队!”

慢了一步的李信,被人群挤到了最后面,其只得抽出长剑,大声命令着。

只是这等关头,士卒们怎么还会在听从指令,其等充耳不闻,自顾自的朝前挤去。

李信挤了几次,都挤不进去,其猛然的挥舞着长剑,朝人群砍去。

十来名士卒当即便被李信砍到在地。

周围的士卒楞了一下,慌忙躲闪开来,待看清楚只有李信一人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士卒先行迈步,再次挤入了李信砍出来的空隙里。

李信还待挥舞长剑,身后忽然有人上前,使劲推了李信一把。

李信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人上前,恶狠狠的推了李信一下。

李信身体一晃,不由自主的朝前窜了几步。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缺德鬼,伸脚拌了李信一下。

“噗!”李信摔了一个狗吭泥。

一双大脚落下,踩在了正要爬起的李信的肩膀上……

“拉本将军起来,汝等这群该死的贱民!”

李信被一双双大脚踩着,犹自怒骂出声。

踩在其身上的脚更多了,甚至还有人故意跺了一下。

“拉吾起来……”

大脚继续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士卒从李信身上踏过。

“救命……”

“救救某……”

……声音渐渐衰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信浑身的骨骼都被人踩断了,渐渐变成了一摊烂肉……渐渐随着士卒的脚步,被带到了城墙上,楼梯上……

都尉李信……消失了……

生死时刻纵然是将军,与士卒的性命,又何尊何贱呢?

终归都是一条命……

王贲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一副惨剧,其却是头也不回,拔足狂奔着。

刚才来的匆忙,其与李信等人都没有带着短兵,身后的士卒已经发狂,王贲深知自己不能停下……

大火已经烧过了城墙,方才还巍峨的城墙,此时已经成了危墙,甚至有些地方开始坍塌了。

这城墙就像是一道长长的火栅栏,将十五万秦军围在城内,让人心里发慌……

大火越烧越旺,温度越来越高,地下的石涅燃烧的也越来越快……

秦军已经挖出了井水,士卒们慌忙上前,提着一桶桶井水,浇向了火海。

只是通常里水能灭火,在这里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那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倒是发出了一声爆响,将提着水桶的士卒卷进了火舌里……

“有鬼啊!”

其他的士卒丢下水桶,拔腿就跑。

更有一些吓傻了的士卒,跪在地上,向着火神祈求着……

秦军之中,若是有人见过煤山起火的样子,就会发现,若是火势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救不下来了。

纵然是凉水破了上去,那火势非但不会减弱,反倒是要更加的猛烈一些。

假若青豚在这里,就会告诉秦人,这是什么所谓的“艾驰”“二藕”遇上了高温,变成了“艾驰”和“藕”,两个一个能够燃烧,一个能够助燃,这才是火势变大的原因……”

火势蔓延过完好的房屋,将躲在房顶的秦卒吞没,化为一个个燃烧着、凄厉嘶嚎着的火人……

火势蔓延过王贲为了攻下内城,而推平的广场,朝着内城蔓延而去。

王贲面如死灰,命人关上了内城大门,将外面还在朝这边奔跑过来的士卒关到了城外。

“将军,救命啊!”

“快开门啊,火苗烧过来了!”

……

站立在城墙上的士卒,脸色惨白的看着城外的同袍一个个化为了火人,或为了灰烬,却是两股战战,口不能言。

有人找来粗大的原木,将城门死死的顶着,任由城外尚在火海之外的士卒,拍打着城门。

似乎,将城门关严了,抵死了,就能够阻挡大火的蔓延一般……

王贲一路狂奔,木屐掉了,王贲一高一低的蹦跳着继续奔跑,头冠掉了,王贲任由自己披头散发的继续前行。

有士卒上来询问对策,王贲只是绕开,继续前行着。

无极殿,是华国都城王宫之内地基最高的大殿。

这里是青豚召开朝议,开办大朝会的地方。

无极殿地基高达一丈,南北宽七十二步,东西深三十六步,三丈高的墙体雕龙画凤,横梁上更是用上好金漆漆满了云纹。

浦一进去便觉得眼前一亮,让人生出一抹渺的感觉来。

王贲走到了无极殿内,其伸手捋了捋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发髻,将散乱的头发梳拢住。

王贲的脸上不复方才的疯狂,其宛若朝圣一般,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殿内最深处的高台。

高台共有九阶,最上方放着一个宽大的案几,案几后面是一方金丝楠木雕刻的坐塌。

往日里,青豚都是跪坐在这里,听取华国一杆大臣奏报的。

王贲来到案几前,在追来的一众将领们目瞪口呆之中,缓缓跪坐下去……

王贲坐在了代表君主席位的王座上!

众人面面相觑!

少上造这是要干什么?

其莫非不知道这番举动若是传到了王上耳中,会给王家招来祸端吗?

王贲不理会一众将领的诧异,其嘴角含笑,双手平摊,嘴里响亮的说道:“众卿平身!”

众人脸色大变,匆忙扭过头去,不在看向王贲。

天啊!

少上造疯了!

“哈哈哈哈!”

王贲仰天大笑,众人又扭过脸来,却见到王贲笑的气喘吁吁,上气接不住下气了。

王贲眼角一瞥,见到案几上有一封奏章模样的文书。

这是华国奏章才有的模样!

王贲拿起奏章,轻轻打开,嘴里念了出来:“夏青致敬王贲:王兄,汝坐在了这里了吧!

寡人无以为送,便将孤的都城,送与王兄吧!

王兄一路走好……“

这是夏青留下的!

第四百八十八章:大战终有落幕时

“哈哈哈哈哈!”

王贲仰头大笑。

众人面面相觑,王贲少上造难道疯了吗?

王贲笑的声嘶力竭,待其低下头来之时,众人见到王贲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花。

“将军,将军……”

众人也是惶恐不已,纷纷道:“将军,至此危难之际,还望将军保重身体,勿要过度悲伤,吾等还需要将军带领着杀出去呢!”

“功名利禄拼一生,是非成败转眼空!”

王贲脸面带笑,却是犹自自言自语:

“可笑,可笑,吾王贲自幼熟读兵法,被家翁教导军事,放眼秦国,吾亦是人杰!”

王贲直起身来,座下代表君王之位的龙椅,对其再无一丝吸引力。

“可叹,可叹,吾奋斗一生,年不及冠已经从军征战,放眼天下豪雄,吾王贲自认第二,谁人敢称第一?”

“俱往矣!”

王贲声嘶力竭的嘶喊着:

“俱往矣!今日一把火,吾的丰功伟绩全数化做一场痴梦。”

“俱往矣!可叹一介泥腿子,用那三岁儿都可以看出来的计谋,让吾大秦二十万精锐化为灰烬!”

“报!”

有军吏连滚带爬的跑进殿内,在迈上无极殿的台阶时,还摔了一跤,磕破了额头,鲜血瞬间便迷糊了那厮的双眼。

军吏顾不上摸上一把,直挺挺的扑进无极殿内,浑身颤抖的说道:

“将军,不好了,大火蔓延到内城来了,甚至还有火焰从地道口冒出,已经将周围的地面全部都给点燃了,兄弟们无地可躲,被大火烧死烧伤者不计其数,当场烧死者甚多……”

王贲颓废的一屁股坐回了龙椅上。

对于军吏的汇报,其仅仅只是挥手让那厮退下,却不做理会。

“俱往矣!”王贲犹自高声吟唱道:“王上命吾尽起大秦两成兵马,欲要一举踏平魏国,可叹,可叹……”

王贲泪流满面,摇着头道:“王上呐!臣下让汝失望了……”

“将军且放宽心,指不定吾等能够找到离去的法子呢!”

众人纷纷开口,安慰着王贲,只是其等那苍白的脸色,却是说明其等对于自己的话语,并不曾相信了。

“去吧,去吧!”

王贲挥挥手,让众人各自逃生去。

诸多都尉、裨将彼此声商议一番,却是拿不定主意。

蒙緈出列道:“诸位,而今困守墨城,吾等坐守是死,突围亦是死,不若……”

“蒙将军快快请说!”

眼见蒙緈有计策,众人纷纷催促道。

“诸位,某是这样想的,既然吾等困在墨城,已经是必死之局,吾等何不骑乘战马,试试看能不能突围出去呢?

若是能够突围成功,常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吾等他日再来与夏青一决高下!“

众人眼前一亮,是啊,其等先前被蒙緈描绘的骑士葬身火海的场景给吓住了,这才同意了王贲坐守墨城的计策。

此时,眼见坐守下去必然要化身枯骨,那么何不搏一把呢?

只要能够突围出去,就未必不能报仇了!

众人商议停当,当即不再管已经失去了进取心的王贲,纷纷出了门。

对于骑兵来说,战马就是其等的第二条生命,因此,虽然情况危急,但是蒙緈带领的骑军,并没有抛弃了那些战马。

诸将纷纷跨上战马,蒙緈一声令下,骑兵们纷纷跟在其等的身后,踏上了火海。

“驾驾驾!”

众人使劲抽打着战马,蒙住了眼睛的战马当即朝前冲去。

此时,整个地面都已经开始燃烧,高达几百度,足以融金化铁的煤炭,烘烤着疾驰的战马。

一个接一个的骑士,连人带马化成了惨嚎的火团。

蒙緈等人并不停留,依旧朝前奔去。

方圆十几里火红的宛若岩浆一般的地面上,一群人冲出了燃烧的城池,朝着前方艳红的大地行进着。

一个个秦人被融化在火海中……

这是一条通往炼狱的道路,也是秦军的唯一生路……

后世有人将这一幅场景画成了一幅画,名字便叫《最后的道路》。

这是一个悲剧,上万的骑士,全数葬身在火海之中……

而内城的秦军,则随着华国王宫的坍塌,画成了灰灰,连尸骨都不曾留下。

记录下当时惨景的,唯有冷却后的墨城故址,地面上那一坨坨融化了的金属……

青豚端坐在马上,其在墨城周边,布置了七万大军,为的就是堵截逃脱的秦军。

按照青豚的推算,若是王贲在起火之处,当机立断用人命填出一条通道,秦人应当能够有一部分是可以突围的。

熊熊燃烧的大火,驱散了黑夜,长达七日不熄的火焰,让墨城附近没有了白天黑夜之分。

待土地冷却之后,青豚带人踏上了温热的地面,直至华军搜索了整个墨城残址,都不曾发现一具尸体。

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终于发现了秦军存在的迹象,那是早已凝固成了一坨坨金属的疙瘩。

这些东西,当是秦军使用的兵器、穿戴的盔甲了。

“恭贺君上,全歼二十万秦军!”

“恭贺君上,全歼二十万秦军!”

……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彻了大地,惊起一群群刚刚返回的鸟兽。

青豚面色肃穆,默默的摘下了头冠,弯腰对着墨城方向行礼。

“王贲兄,若是有下辈子,当是一片盛世了……”

青豚轻声呢喃着:“吾只愿华族手中的刀,不再向同族头上挥去……”

众人被青豚的肃穆感染,欢呼声渐渐平息。

陈平看出了青豚的心思,第一个褪下了相邦冠,弯腰行礼。

虎、周义、郑万、唐洲、成舟……

一个个华国大将纷纷脱帽行礼……

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拂过一般,七万儿郎纷纷摘下头冠,弯腰行礼……

不知道多久之后,青豚直起身来,其在嘴里默念道:“新的一天到来了,吾亲手打造的华国,终于站稳了脚跟,这个世界,吾已经亲手扭转了轨迹……”

青豚转身,双手高举,大声命令道:

“儿郎们,建功立业,开疆拓土,就在今朝!”

第一次反攻

秦国咸阳。

“饭桶!一群饭桶!”

偌大的王宫之中,数百臣子跪坐在席位上,瑟瑟不敢言。

秦政怒不可遏,其一手擎出四尺长剑,遥指殿下诸臣,嘴里正在咆哮着,口沫横飞。

“都是豚,一群豚!”

“就算是二十万头豚,放出去让那夏青去捉,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吧!”

“王贲是傻了吗!平白让人诱到城内,一把火把寡人的二十万大军全部葬送了!”

众臣眼神示意左右相,哪知道那两人同样低着脑袋,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秦政咆哮了一阵,心中的火气渐渐去了,冯去疾这才出班说道:“王上,想那王翦英雄一生,为吾秦国立下诸多汗马功劳。”

秦政冷哼一声,这厮莫非想要为王贲求情?

却是休想!

秦政眼神冰冷,上次王贲大败,其已经饶恕那厮一次了,这一次在众人的说和下自己要其戴罪立功,就已经是看在王家为大秦出生入死的份上了。

哪知道王贲非但再次大败,而且连着二十万大军一起,丧命在华国!

这可是二十万大军!二十万青壮!

这可是秦国百万青壮中的两成啊!

值此惨败,秦国乡里伍伍戴孝,没有十年八年的,秦国都缓不过气来!

若是寻常败也便罢了,这等如此重大的损失,就算是群臣一起开口,也莫想洗脱了王贲的罪名!

只见冯去疾幽幽的继续道:“市井俚语:老子英雄儿好汉。

哪知道这王贲却是如此不堪……“

秦政皱眉,先前的王贲并不弱啊,左相这是要干什么?

冯去疾继续道:“可叹王翦老将军英武一生,竟然被这逆子给污蔑了清白!”

王翦?

秦政一楞,这位老将军可是秦国最为顶天的将领之一啊!

秦政的脑海咻呼之间想起了王家的一应功劳……

按理来说,王贲的功劳并不少,秦国所灭的诸多国家,都有王贲参与其中……

以至于秦政不得不压制着王家,上次王翦告老,秦政半推半就的便同意了。

这里面就是因为王家的这两代人,在秦国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秦政不得不制衡其等的原因。

冯去疾微微抬头,迅速的瞥了一眼秦政的脸色,见王上已经不再那么愤怒,这才开口道:

“王上,臣下参王翦一本,王翦教子无方,致使秦国儿郎死伤惨重,臣请剥去王翦的封地,贬为庶民!”

王绾也站了出来,道:“臣附议!”

李斯看着两位相邦都出来指责王翦,却是低下了脑袋,嘴角忍不住的带上了一丝笑意——王家没事了!

秦国自古便有相邦领军的传统,远的不说,在秦政登基之后,相邦吕不韦便不止一次亲自领军出战。

相邦都要亲自领兵,更何况是其等一应大臣呢!

自秦国建立以来,便战事不断,不曾有上二十年的平稳期,因此秦国的臣子们大都是要上战场的。

若是在其他事情上,其等彼此争权夺利,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但是若是在军事上,尤其是战败了的将领上,秦国一应的传统就是保下战败了的将军。

反倒是立功太多的将领,大都是不得好死的,诸如商鞅,诸如白起……

“臣附议!”

李斯走出,弯腰下拜道。

李斯因为一封谏逐客书,而得到秦王的赏识,出任廷尉之职。

这是秦国九卿之一,算是顶尖的职位了。

若不是李斯出生汝南,在秦国根基太浅,秦政早就想提拔这厮了。

因此见到左右相可最得王上喜爱的李斯都出言弹劾王翦,诸位大臣们纷纷起身,齐声道:

“臣等附议!”

秦政眼中的怒火不见了,其皱着眉头,这些大臣们是要干什么?

其等如此齐心的想要扳倒王家,又是存了什么心思?

秦**功最大的两大家族便是蒙氏、王氏,至于其他的几家,却是比不上这两家的。

秦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若是废除了王家,那——蒙氏岂不是要一家独大了?

“高!”

秦政喊道。

“王上,臣在!”

中车府令兼行符玺令事的赵高,急忙站了出来。

“汝去王翦处,呵斥其不善教子之过,传寡人令,剥王贲爵位,以少上造之礼立衣冠冢。”

忠臣彼此看了一眼,却是默不作声——君上已经乾坤独断了啊!

秦政似乎没有注意到底下大臣的动作,其揉了揉额角说道:

“寡人记得那王贲有一子嗣唤作王离的,想那孩子年纪轻轻便失去了阿翁,传寡人令,着王离五大夫爵,一应待遇在其成年之前,提高一级发放。”

“遵旨!”

赵高俯身,缓缓朝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去了。

秦政只觉得头昏脑涨的,额角宛若针刺一般的跳着疼,险些让人受不了了。

“就这样吧,都散了!”

秦政摆摆手,示意众臣离去,其却是跪坐在席位上,身体里满是疲惫。

昨日黑冰台密报,幼子胡亥看中了一个妇人,在宫外买了一所别院,将那妇人安置了。

秦政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是招来了胡亥,亲自拷问一番,没想到不过是十岁的娃娃,竟然回答的头头是道,虽然有些偏颇,但也难能可贵了。

秦政考校了很晚,见到胡亥虽然很多观点不能说是正确的,但是也算是有其自己的看法,这便将胡亥暗地里找女人的事情放了下来。

一介女人罢了,纵然那女子比胡亥大五六岁又如何!

终归是玩物罢了!

待到胡亥成人之后,自然就会厌倦了那个早已年老色衰的女子。

秦政只是旁敲侧击一番,提醒胡亥要注意身体,不可沉迷于男女之事,便放过了胡亥。

这么一来,秦政昨晚的休息时间便很晚了,因此,今日早上起来就有些头晕难受。

哪知道又接到了王贲大败,二十万秦军葬生火海的消息,这让秦政头疼更加严重了。

“报!”

就在大臣们刚刚走出大殿之时,忽然有浑身汗如雨下的军士匆匆跑来。

看其的装扮,必然是远道而来的紧急信使。

第四百九十章:秦王头疾又犯了

秦国咸阳。

“饭桶!一群饭桶!”

偌大的王宫之中,数百臣子跪坐在席位上,瑟瑟不敢言。

秦政怒不可遏,其一手擎出四尺长剑,遥指殿下诸臣,嘴里正在咆哮着,口沫横飞。

“都是豚,一群豚!”

“就算是二十万头豚,放出去让那夏青去捉,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吧!”

“王贲是傻了吗!平白让人诱到城内,一把火把寡人的二十万大军全部葬送了!”

众臣眼神示意左右相,哪知道那两人同样低着脑袋,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秦政咆哮了一阵,心中的火气渐渐去了,冯去疾这才出班说道:“王上,想那王翦英雄一生,为吾秦国立下诸多汗马功劳。”

秦政冷哼一声,这厮莫非想要为王贲求情?

却是休想!

秦政眼神冰冷,上次王贲大败,其已经饶恕那厮一次了,这一次在众人的说和下自己要其戴罪立功,就已经是看在王家为大秦出生入死的份上了。

哪知道王贲非但再次大败,而且连着二十万大军一起,丧命在华国!

这可是二十万大军!二十万青壮!

这可是秦国百万青壮中的两成啊!

值此惨败,秦国乡里伍伍戴孝,没有十年八年的,秦国都缓不过气来!

若是寻常小败也便罢了,这等如此重大的损失,就算是群臣一起开口,也莫想洗脱了王贲的罪名!

只见冯去疾幽幽的继续道:“市井俚语:老子英雄儿好汉。

哪知道这王贲却是如此不堪……“

秦政皱眉,先前的王贲并不弱啊,左相这是要干什么?

冯去疾继续道:“可叹王翦老将军英武一生,竟然被这逆子给污蔑了清白!”

王翦?

秦政一楞,这位老将军可是秦国最为顶天的将领之一啊!

秦政的脑海咻呼之间想起了王家的一应功劳……

按理来说,王贲的功劳并不少,秦国所灭的诸多国家,都有王贲参与其中……

以至于秦政不得不压制着王家,上次王翦告老,秦政半推半就的便同意了。

这里面就是因为王家的这两代人,在秦国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秦政不得不制衡其等的原因。

冯去疾微微抬头,迅速的瞥了一眼秦政的脸色,见王上已经不再那么愤怒,这才开口道:

“王上,臣下参王翦一本,王翦教子无方,致使秦国儿郎死伤惨重,臣请剥去王翦的封地,贬为庶民!”

王绾也站了出来,道:“臣附议!”

李斯看着两位相邦都出来指责王翦,却是低下了脑袋,嘴角忍不住的带上了一丝笑意——王家没事了!

秦国自古便有相邦领军的传统,远的不说,在秦政登基之后,相邦吕不韦便不止一次亲自领军出战。

相邦都要亲自领兵,更何况是其等一应大臣呢!

自秦国建立以来,便战事不断,不曾有上二十年的平稳期,因此秦国的臣子们大都是要上战场的。

若是在其他事情上,其等彼此争权夺利,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但是若是在军事上,尤其是战败了的将领上,秦国一应的传统就是保下战败了的将军。

反倒是立功太多的将领,大都是不得好死的,诸如商鞅,诸如白起……

“臣附议!”

李斯走出,弯腰下拜道。

李斯因为一封谏逐客书,而得到秦王的赏识,出任廷尉之职。

这是秦国九卿之一,算是顶尖的职位了。

若不是李斯出生汝南,在秦国根基太浅,秦政早就想提拔这厮了。

因此见到左右相可最得王上喜爱的李斯都出言弹劾王翦,诸位大臣们纷纷起身,齐声道:

“臣等附议!”

秦政眼中的怒火不见了,其皱着眉头,这些大臣们是要干什么?

其等如此齐心的想要扳倒王家,又是存了什么心思?

秦国军功最大的两大家族便是蒙氏、王氏,至于其他的几家,却是比不上这两家的。

秦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若是废除了王家,那——蒙氏岂不是要一家独大了?

“高!”

秦政喊道。

“王上,臣在!”

中车府令兼行符玺令事的赵高,急忙站了出来。

“汝去王翦处,呵斥其不善教子之过,传寡人令,剥王贲爵位,以少上造之礼立衣冠冢。”

忠臣彼此看了一眼,却是默不作声——君上已经乾坤独断了啊!

秦政似乎没有注意到底下大臣的小动作,其揉了揉额角说道:

“寡人记得那王贲有一子嗣唤作王离的,想那孩子年纪轻轻便失去了阿翁,传寡人令,着王离五大夫爵,一应待遇在其成年之前,提高一级发放。”

“遵旨!”

赵高俯身,缓缓朝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去了。

秦政只觉得头昏脑涨的,额角宛若针刺一般的跳着疼,险些让人受不了了。

“就这样吧,都散了!”

秦政摆摆手,示意众臣离去,其却是跪坐在席位上,身体里满是疲惫。

昨日黑冰台密报,幼子胡亥看中了一个妇人,在宫外买了一所别院,将那妇人安置了。

秦政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是招来了胡亥,亲自拷问一番,没想到不过是十岁的娃娃,竟然回答的头头是道,虽然有些偏颇,但也难能可贵了。

秦政考校了很晚,见到胡亥虽然很多观点不能说是正确的,但是也算是有其自己的看法,这便将胡亥暗地里找女人的事情放了下来。

一介女人罢了,纵然那女子比胡亥大五六岁又如何!

终归是玩物罢了!

待到胡亥成人之后,自然就会厌倦了那个早已年老色衰的女子。

秦政只是旁敲侧击一番,提醒胡亥要注意身体,不可沉迷于男女之事,便放过了胡亥。

这么一来,秦政昨晚的休息时间便很晚了,因此,今日早上起来就有些头晕难受。

哪知道又接到了王贲大败,二十万秦军葬生火海的消息,这让秦政头疼更加严重了。

“报!”

就在大臣们刚刚走出大殿之时,忽然有浑身汗如雨下的军士匆匆跑来。

看其的装扮,必然是远道而来的紧急信使。

第四百九十一章:秦王晕倒

秦政用力的捏了捏额角,这才稍微觉得好受一点。

“呈上来!”

有寺人上前,接过信使手中的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张纸笺。

那信使则嘶哑着嗓子开口道:“启禀君上,末将乃是南郡司马属五百主,末将等侦探得出楚国已经在边境上集结了三十万大军,欲要夺取南郡……“

“什么!”

跟着使者返回的诸多大臣惊呼出声。

秦政只觉得眼前开始发黑,额头仿佛被锥子剜的一般,疼的让人难以忍受。

“到底怎么回事?”秦政询问道。

那五百主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嘶哑着嗓子道:“启禀君上,四月初,有商贾反应楚国援助了一大批粮草给华国。

司马都尉命令军吏混入楚国侦查一番。

哪知道那些军士,一如楚国境内,便迟迟不归,吾等觉得事有蹊跷,便再次派遣探子混入楚国。

这才发现了楚国各城排查甚严,司马都尉觉得不对劲,便广派探子,再次侦查。

吾等在西阳附近,终于发现了楚军。“

秦政打断道:“楚国集结了多少兵力,可曾打探出来?”

那五百主道:“粗略估计当有三十万之多!”

“粗略?”

秦政冷笑道:“军国大事,也是可以粗略打探的么!”

那五百主浑身一抖,吓得急忙低下头去,连连告罪。

“罢了,此非汝等之过!”

秦政幡然醒悟,南郡司马唯有保境安民之责,能够发现楚国不对,派人打探一番,已经难能可贵了,自己又岂能指责太多。

“黑冰台都尉!”

秦政冷喝一声。

站立在一边阴影处的一员甲士早已浑身发抖,听闻秦政呼唤,急忙趴在地上连连叩首。

秦政道:“寡人问汝,黑冰台可曾发现楚国的异样?”

那都尉早已浑身冷汗直流,若是南郡的情报属实,这就是其等的罪过了。

“启禀君上,黑衣使者们暂时没有情报传回。”

“没有情报?”

秦政冷笑出声,莫不是寡人自从吕相死后便没有大动干戈,因此而让黑冰台懈怠了?

该死!

“臣这便去查,请君上放心,臣一定将楚国的详细消息查清楚了!”

就在此时,值守大殿的甲士带着一名黑衣人匆匆到来,那甲士道:“君上,黑衣使者有紧急情报送到。”

都尉急切的看着那个黑衣使者,心里祈祷着一定要是楚国的消息啊,不然,其就完了。

那黑衣使者见到自家老大跪在地上,顿时一愣,只是其的手中却是拿着一方情报,这里又是朝堂之上,是以不能打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政开口道:“什么事?”

那黑衣使者奏道:“启禀君上,黑冰台方才接到紧急情报。”

秦政用下巴指了指都尉,那都尉如临大赦急忙接过情报,递给了寺人。

寺人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其伏在秦政耳边道:“君上,是魏国和楚国的情报。”

“念!”

“五月望日,楚国集结三十一万大军,汇集西阳,初步判断楚国的目标当为南郡或南阳郡,亦或二者皆有之。”

“五月望日,魏国集结十五万大军,汇集原阳,初步判断目标位河北地……”

“乒乒乓!”

秦政一把将案几上面的东西扫落,纸墨笔砚洒落在地上,发出了乒乒乓乓的声响。

“该死!”

秦政怒道:“楚国这是与魏国联盟了!”

主管军事的左相冯去疾皱着眉头道:“王上,怕真的是其等联手了!”

是啊!

众臣纷纷交头接耳,其等同时选在了望日出兵,怕真的是联手了。

而秦国,年初方才征召了二十万大军,此时正是麦收时节,黔首们忙于夏收,又哪里有得时间集结呢?

若是强制征召军队,怕是要错过夏收了。

秦国地处北方,能够种稻谷的地盘全部在南郡,若是大肆征调北方的黔首,今年必然会闹饥荒了。

若是征调南郡的黔首,单凭南郡一地,又岂是三十万楚军的对手。

况且,南郡被秦国占领也不过几十年时间,当初的那一批老楚人都没有死光,单单依靠南郡士卒,秦国上下怎么会放心呢!

秦政的头更疼了。

其一手揉着额角,一只手在案几上敲击着,可否征调蜀地军力呢?

不行!

蜀地多山,士卒出山先要到关中,然后才能转道南郡,如此一来没有一个多月时间,根本调不出来,到时候怕是不单单是南郡,就连南阳郡也要易手了。

到时候,秦国百余年的苦力,可就一朝尽丧了!

常言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秦国君臣讨论从哪里征兵的时候,再次有黑衣使者到来。

其带来的消息是——华国已经占领了三川郡大部,唯有一些偏远山区,还在秦国掌控中。

黑冰台探子仔细查探了一番,三川郡剩余的那些城池,怕是也保不住。

不仅如此,华国更是征调民夫,派遣匠人,在洛邑西北,崤函古道的南北出口处开始修建砖窑……

秦政眼睛圆瞪夏青此举是要……

筑城!

“该死!”

秦政气急,这淆涵通道乃是秦军东出韩魏的唯一道路,若是被夏青堵上了……

秦政仿佛看到了,无数的秦军汗流浃背的推着大车,蹒跚山路几百里,就在就要走出山地,到达平原的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了两座雄关!

那雄关周围遍布围屋,更有精兵驻守,淆涵通道狭窄,秦军施展不开,仅能以少量兵力,不断地冲击着华人的城墙。

墙头箭如雨下,秦军死伤惨重,鲜血染红了大地……

“不!”

秦政怒吼一声,只觉得胸中苦闷,脑袋仿佛是被人拿锤子砸一般,疼得厉害……

秦阵只觉得眼前一黑,仰面倒了下去!

“王上!”

“王上!”

众臣忙作一团,有人急忙呼唤医者。

冯去疾与王绾彼此对视一眼,其等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这下可遭了,王上昏迷,还不知道会咋样,若是王上身体有恙……

其等不敢想了,这位君上虽然登基很多年了,但是对于其等这种老臣来说,可是清楚的记得异人的事情。

那可是短寿啊!

第四百九十二章:函谷关

时光冉珊,转眼便到了金秋时节。

韩国大地已经全数被华军占据,而青豚如约分封麾下诸位大将,各自赐了一座城池。

城池不大,乃是最为下等的县,但是跟随青豚的诸位将领,却很是满意。

华国纵然是占据了韩国旧地,然而国土也不广袤,城池更是不到百数,子民不满五百万……

这还是占据了流民的光,否则青豚治下的人口还要少一些。

自古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短短的三年内,韩国大地连续遭遇了三次兵锋,两次易主,韩国的百姓早已损失了两成。

春夏之交的大战,终究是影响了夏收,今岁华国的缺粮问题更加严峻了。

陈平已经背负着青豚的使命,紧急出使楚国,所谋得正是粮草援助。

而青豚并没有因为粮草不足就裹足不前,其在大战停歇之后,就征调失去了家园的流民,在崤函古道外,择址修建城池。

对于函谷关的位置,青豚隐约记得原本的历史上一共存有两处。

第一个地方自然便是如今的函谷关所在地了,那里有两片直立而上的黄土坡,很是陡峭,黄土坡的两侧一则是黄河奔流而下,一则是山高林密的秦岭山脉。黄土坡的中间,恰好正有一方通道,函谷关便坐落在这里。

因为地理位置太为险峻,因此这函谷关当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到了汉朝的时候,因为黄河水位下降,在紧邻大河的那一侧,露出了大片的戈壁滩,于是这函谷关便废了。

于是又修建了新函谷关,至于第三次是什么原因,青豚已经忘记了,但是其清楚地记得,那函谷关正坐落在洛邑之西。

青豚召集众多工匠,仔细的研究了崤函古道之后,选择了一处地方,开始筑城。

此时,城池的主体已经完成,只剩下周围拱卫主城的堡垒了。

青豚带着人行走在刚刚完工的关城之上,青豚瞭望着关卡两侧的青葱山峦,忍不住的豪气大发。

“诸位,此城若是守得好,足以保证吾华国三年无战事!”

众人大笑。

虎憨笑道:“君上,此地甚为险要,臣请驻守此地,请君上放心,臣只要两万军士,必不让秦国一兵一卒踏过此地!”

周义鄙视道:“汝这厮,惯会争权夺利,这还没有建好,便要谋划着驻守此地了……”

“是啊!”博望坡亦是乐呵呵的调侃道:“虎将军,汝冲锋无双,这驻守死关可不是汝的长处,以某看,虎将军还是留在国内的好!”

青豚嘴角含笑,任由手下们吵闹着。

虎一瞪眼,莽喊一般的说道:“俺虎敢战、能战、能死战,这便是俺的长处,怎么莫非汝等不服,要不俺们练练!

博望小子,汝别上,俺一人让其等一群!“

虎说的睥睨霸气无比,全然没有将诸位与自己平级的将军放在眼里。

周义笑道:“看看看,这莽夫又来了,咱们是智将,用脑子懂不懂,汝再能打,能以一敌十、以一敌百,难道还能当千、当万不成?

某只需要一个计策,引诱汝来攻,就算是士卒们一人一口吐沫,也把汝淹没了!“

虎一愣脖子,道:“难道真以为俺虎不会带兵?有俺充当箭头,就算是汝一万十万围攻又如何,俺也能给汝凿了通透……”

这厮梗着脖子,辩解道:“还智谋,智个屁,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算是汝等军阵排的再好,也不过是被俺一锤子砸碎的东西!”

青豚在一边搓搓牙花子,白了虎一眼,这家伙当真是……

这厮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不对,君上还在旁边站着呢!

君上可也是以智谋见长的呢!

其这么说,那不是连君上一起蔑视了吗?

这厮摸着脑袋,故意扭过头,不堪青豚的冷脸,憨憨的笑道:“当然君上这等天骄自然是无敌的,若是遇上君上,俺虎撑不住一个回合,但是汝等么……“

虎撇着嘴,勾了勾手指,那挑衅的意味十足。

众将不理会这个家伙,却是围着青豚纷纷请命,欲要自己带人驻守此关。

从方才青豚话语里面的意思,其等已经判断出来了,华国必然要有一个蛰伏期,好消化韩国故地。

既然君上不愿意对外用兵,这函谷关便成了香饽饽,众人自然是想要拿在手中的。

这次,君上赐下了十余座城池,用来赏赐给立功的将士,其等身为华国最顶尖的将军,自然是要谋划更多军功的。

青豚摆摆手,道:“不急,这件事先放一放。”

青豚对着棚一使眼色,棚会意,当即带着御林军,隔开了一大片空地,足以保证圈子里面的声音,不会被外人听了去。

众将眼见棚如此做,自然是明白青豚有大事情要宣布了。

众人眼巴巴的看着青豚,等待其开口说话。

青豚等了一会,待防护完成之后,其开口道:“诸位,汝等都是跟着孤起家的老兄弟了。”

众人急忙齐声道:“君上折煞臣等了。”

青豚摆摆手,让众人起身,继续道:“华国朝堂太乱,为了拉拢各方,孤不得不重用诸方派来的人员,是以有些话孤若是在朝堂上说了,转眼便会流传出去!”

众人惶恐,急忙道:“君上赎罪,此乃吾等之过!”

是啊!唐唐一个国主,竟然要以视察工期的名义,来避开大臣们谈事情,这认真追究起来,就是做臣子的失职了。

青豚亲自扶起众将,道:“此与诸位无关,若是孤想,立马朝堂上便会只有一个声音。

寡人不得不隐忍,不得不拉拢各方!“

青豚遥望远处的青山远黛,幽幽道:“寡人立足太晚,根基不足,又崛起的太快,用的称手的人才也没有多少。

孤不得不与各方委以虚蛇,以此换取各方对寡人的支持!“

青豚看向了南方,道:“就那此次来说,楚国夺取了南郡、南阳郡也占据了一半,竟然与寡人生出了龌蹉!”

青豚愤怒的一拳捶在女墙上,鲜血瞬间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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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攻齐初议

众人慌忙要喊医者,却被青豚制止。

“吾出身军旅,破点皮而已,算得了什么!”

青豚盯着诸位麾下大将道:“汝等说说,之前时候孤与楚国谈的好好的,双方占据的地盘,谁占得便是谁的!可是这楚国!”

青豚脸皮上的肌肉跳了跳,眼神里露出了凶芒。

诸位大将亦是怒道:“君上,楚国不义,臣等请求君上发兵,夺下南阳郡!”

南阳郡乃是一片平原,周围大山林立,在内部却有一个广袤的平原,这便是宛襄平原。

宛襄平原是汉江流域中游的一个大平原,这时代的冶铁重地南阳城,便在此地!

南阳与青豚夺下的洛邑,直线距离不过是三四百里罢了,距离韩国边境,更是只有一百多里。

青豚夺下了韩国要地之后,便派遣周义,自平顶山一代,朝南阳进发。

哪知道夺下了方城、叶城之后,正待朝南阳城而去,却被楚人抢了先,甚至楚将要周义退出南阳郡,声言此地乃是楚国故地。

周义自然不肯,没错南阳郡以前的确是楚国旧地,早前几百年,楚国的三公之一叶公,封地便在南阳方城一代。

甚至方城的由来,就是楚国当初为了抵抗大山里的异族,主要是为了抵抗周朝诸多诸侯,特意在南阳东方一百多里处的山峰上,修建了四座方形长城。

这便是方城的由来了。

周义吃了一个哑巴亏,又岂能忍受,于是便乘着楚军与南阳守军大战的当口,夺了邓城、穰城。

楚国则掐断了答应援助给华国的二十万石粮食。

虽然项燕私下里来信说正在从中周旋,并且让青豚放心,这些粮草一定会送到的。

但是,青豚却是心知肚明,这里面……项家并不是孑然而立的。

拿下南阳城的,虽然主将是楚国小封君,然而两名副将都是项家一系的人。

项燕又岂能真的不知情!

青豚让陈平出使楚国,一则是表明自己与项家并没有生出敌对的心思,其二,正是要陈平辖大胜之威,告诉楚国众臣,华国虽小,然则不怕死战——因为,青豚给陈平的原则只有一个,不以城池换取楚国的支持。

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的,纵然你万千手段,又休想拿走了!

周义提议要攻打楚国,众人也纷纷附议。

青豚嗤笑一声,自然明白手下的诸位将领这是在表态而已。

华国暂时没有能力与楚国大战。

而楚国,亦同样不敢与华国大战。

目前为止,双方的头号敌人,依然是秦国。

虽然青豚灭了二十万秦军之后,秦国收缩了兵力,只是要南郡南阳郡等地自保,看似秦国军力已经不足。

但是青豚明白,纵然是秦国失去了两个产粮大郡,但是秦国的国力依然不容小觑。

而楚国一样明白这个道理。

周义等人也明白……

“此事不急!”

青豚甩掉了手上的血珠,冷声道:“先说说孤的构想,这是寡人设想的吾等下一步动作,诸位都听听看可有遗漏!”

众人点头,君上这是要制定下一步的行军方阵了。

青豚跺跺脚下的城池,道:“吾等周边的国家有秦、代、魏、楚,以及跟孤同时受封发诸多小国。

这里面,魏国一系与吾等同根同源,暂时还是一条阵线上的,自然是不用太为防备。

代燕只剩下自保之力,也只需要少量军力监视就可以了。

至于楚国,在秦国露出必败之相前,也不会与吾国大动干戈。

所以吾等的唯一敌人,唯一需要小心谨慎对待的国度便是秦国。

这两个关卡,足够将秦人堵死在关中,除非秦人从草原过来,先行灭了代燕两国,然后跨过大河攻击吾等。

若是秦军这样做,必然时间长久,如此,吾等就有时间布置了!“

周义皱眉道:“君上,还有楚国需要小心呢!”

博望坡亦是道:“楚国之前虽然与吾国交好,然而楚人多变,还是要防备楚人忽然暴起的。”

青豚笑道:“无妨,这正是吾要说的。”

青豚指着东方道:“而今天下,已经彻底分成了两个阵营,一者是强大的秦国,另一边便是剩下的诸多国度。”

虎挠着头,憨声道:“君上还有齐国!”

“对!!”

青豚道:“孤要说的正是齐国!”

“齐国被秦国的远交近攻之策迷惑,偏安于山东半岛,从不插手战争。”

众人皱着眉头,君上提齐国干嘛?莫非要拿齐国开刀了?

成舟说道:“君上,这可使不得,华国与齐国并没有交壤,贸然开战,必然要从魏国境内穿过,若是魏国被齐国拉拢,断了大军通道,这些攻齐的军队,就必死无疑了!”

青豚摆摆手,在地上画了一幅简约地图,道:“诸位都看看,齐国朝北,跨河与燕代联盟交界,正西方与吾魏国交界,南方则于楚国交界。“

青豚挤挤眼睛,坏笑道:“汝等且说说,若是孤说动了诸方,联手攻齐,会发生什么?”

周义出身将军世家,自然是所猎甚多,其当即道:“齐国承平已经几十年了,军队早已散漫不堪,若真的三方联合攻齐……”

周义摸着下巴沉吟,显然正在心中推演着。

虎急切的道:“快说说,齐国会发生什么?”

成舟早已恶补了这些知识,其迅速推演一番,道:“怕是,齐国要退守胶东了!”

“不!”

周义早已盘算清楚,当即道:“若是没有君上,齐国舍弃了大量财富,说和诸方,倒是能够在胶东偏安,然而君上出手,汝等以为齐国还有活路吗?”

众人一盘算,可不是么,看看青豚崛起的历程,以青豚的雄心壮志,还真的干得出灭人社稷是事情来。

青豚点头,道:“这便是孤盘算的下一步动作,有齐国大地补偿,想必吾等与楚国的那一点隔阂,不成问题的!”

周义道:“君上的意思是联合诸方攻齐,然后用齐国的土地,换取南阳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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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陈平住店

寿春。

城门前来了一队使者,看其等打着的旗号,分明便是华国模样。

为首的正是陈平。

却见陈平满身的烟尘,浑身的衣衫也脏兮兮的,甚至人若是离得近了,还能闻到很大一股汗臭味。

显然,陈平这一路行来,就没有停歇过。

“相邦,吾等下一步去哪里?可是直接去项家吗?”

一名掌管文书的主书赵靖问道。

陈平摇摇头,道:“先进城,然后去找一间客栈,吾等洗漱一番,休息一日再去项府。”

赵靖急忙劝道:“陈相,君上命吾等紧急出使楚国,这一路吾等风餐露宿,为的就是最快赶到寿春,若是吾等在耽误一日,怕是……”

赵靖并没有说出口,君上命其等连夜赶程,为的就是尽早赶来寿春,此时寿春已经近在眼前,这时候反而歇息一日,若是被君上知晓了,怕是会有隔阂的。

陈平驻足不前,命小厮带着文书上前,要其递交给城门校尉。

闻得赵靖的话语,其笑道:“赵主书无需多虑,此时吾等身体疲惫,不是与项燕口枪舌战的最佳时机,等休息了一天,恢复点精神,吾等再去寻找项燕。”

赵靖一想也是,其等星夜赶程,身体早已疲惫到了极点,这时候见项燕,怕是真的没有精力与其分辨。

另一名主书说道:“陈相,寿春有专门用来接待外宾的地方,吾等为何要另寻地方居住呢?”

陈平看了那厮一眼,意味深长的道:“汝可知道若是吾等住了官栈,就会收到监视,这样还怎么跟项燕私下里接触呢?”

众人寻了一间客栈,陈平看着还算可以,便带着几人走了进去。

“哎呀,诸位上客请进,请进!”

四十来岁,微微发福的店家急忙走出柜台,一边招呼几人进来,一边对正在擦桌子的小厮喝道:“杵在那里搞啥子,还不赶紧接过几位上客的包袱!”

那小厮急忙上前,就要接过几人的包裹。

陈平摆摆手道:“不必了!”

店家眼见几人有明显是军士的人护卫,摆手让小厮离去,其笑着道:“不知客官是要住宿啊还是要打尖?”

陈平道:“可还有上房?”

那店家数了数陈平一行的人数,满脸歉意的道:“不好意思几位上客,本店上房仅剩下两间,不知中房可行?”

陈平道:“可有连在一起的房间?”

店家道:“没有了,但是本店尚有一方小院,恰好够几位上客居住,不知上客意下如何?”

陈平点点头,道:“饮食可否方便?”

店家道:“方便,方便,就是房资有点……”

陈平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币,道:“房资不是问题,只是某等旅途劳累,不喜有人打搅。“

店家连连答应:“客官放心,这院落就在后面,乃是独立小院,只要客官没有吩咐,鄙人不会让人过去扫洒的。”

陈平点点头,留下二十枚金币记在账上。

店家拿起一枚看了一眼,便将所有的金币收起了,其招呼过小厮看店,笑道:“诸位上客请随某来。”

陈平诧异道:“店家难道不看看真假吗?”

店家笑道:“上客说笑了,这金币乃是华国钱币,上客随便上街上问一个人就知道华国制造的钱币,不管是上币,还是下币,都是精美异常的,不论是大小、花纹、厚薄,都是一样的。

客官若说是金饼有造假的,这鄙人自然是相信的,但是华国的钱币,莫说是有人能够造假了,就算是官府也是做不出来的!“

陈平点点头,却是让店家带着去了小院。

一道月形拱门,分割出前后院,几丛修长潇湘竹,点缀在墙角,青红相见的砖砌围墙上,镂空着不规则的图案。

陈平满意的点点头,这一个院落甚是僻静,倒是一个安静的好去处。

更妙的是院落外并没有高大的树木遮挡,只需要在门口派遣两个护卫,便能够保证在里面说话不被他人偷听。

“甚好,甚好!”

陈平点头,道:“接下来的几日便麻烦店家了。”

店家笑着谦虚几句,这才离开。

不多时,饭菜便送了上来。

众人用过饭食,陈平命人送来热汤,几人梳洗过后,便各自睡去。

陈平一行进了城,值守城门的校尉便将华国使者到来的事情禀报了上去。

楚王笑着与诸位大臣说道:“华国这是急切了啊!”

有大臣出列道:“君上,华国此番大战,国内夏收被耽搁了,今岁必然会大量缺粮的,吾等只需要拿捏住了这一点,就不愁夏青不会就范!”

项燕眉头微皱,沉默的坐在席位上,对于楚王负刍的这一个举动,其实际上是不赞成的。

与夏青交好,这是其的政绩之一,况且夏青给予其等的回馈可不小。

此次夏青一力拖住了秦军,最终全歼了秦国主力,使得秦王腾不出手来。

正因为夏青的发力,这才让楚国得以收回失地,一举将国土恢复到一百年前的疆域。

项燕下意识的扣扣食指,心里为同僚们的短视而不耻。

一些粮草罢了,此番夺回了两个郡,半个南阳郡,这些地方一年的产出又有多少!

送给华国的那一点粮草算得了什么!

况且,夏青还是拿华国一应产品换取的。

远的不说,自从选择与夏青联盟之后,其项家的封地可是扩大了十余座城池。

这可都是夏青的功劳!

项燕在盘算着要不要自己私下里收购粮草,给夏青送去,暂时缓解一下其的燃眉之急。

只是……

项燕有些头疼,其是楚国的上柱国,若是楚国君臣没有决定之前,其私下里运送一些东西,倒是没事。

可是此时楚国已经定下了政策,其在私自接触华国,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楚国众臣与负刍在热切的讨论着怎么冷置华国使臣,项燕则默默的坐在一边,盘算着心事。

不知道是何时,场中忽然冷清下来。

旁边有将军小心的提醒道:“上柱国,上柱国!”

“嗯?”项燕茫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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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金蝉脱壳

那将军小声提醒道:“上柱国,君上再问汝的意思呢?”

项燕笑着看向负刍,道:“臣下听从君上的意思。”

鬼知道汝等讨论了什么!

项燕暗啐道:哪管汝等说了什么,吾只需要如此表态,便不会有罪过。

负刍好似没有注意到项燕的开小差,闻言笑道:“既然上柱国也同意了,那么吾等便凉华国使者几天时间吧!”

项燕皱眉,忍不住想拍拍额头,原来竟然是这件事!

其隐晦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将领,这厮也不知道将话语说明白了,这下可好,其想要反对,也没有了机会。

心里怀着心事,众人散了晚宴。

这些时日,因为夺回了楚国失地,因此整个楚国大地,上到君王负刍,下到黎民百姓,都很是疯狂。

百余年的耻辱,今日一朝尽丧……

楚王负刍连续大宴群臣十余日,以狂欢来庆贺楚国夺回失地,洗刷耻辱,开疆扩土。

至于一力促成这一切的项燕,在楚国更是如日中天。

项燕回了府邸,吃了醒酒汤,范增过来了。

范增伏在项燕耳边,轻声道:“家主,某已经探查清楚了,华相陈平下榻在悦来客栈。”

“哦?”

项燕奇道:“其等为何不去迎宾楼?”

说罢,项燕幡然醒悟,苦笑着拍拍额头,自己这是饮酒迷糊了,陈平乃是华国左相,以这等尊贵的地位,亲自出使楚国,必然是有着重任的。

那迎宾楼虽然是专门负责接待外国来使的,但是楚国怎能不在里面布置密探。

以陈平的心机,又岂能放心大胆的住在迎宾楼呢!

“增!汝说说陈相这一次过来,可是有什么目的?”

范增道:“若是外人看来,华侯派遣陈相前来,必然是打着说服吾国,继续援助粮草来的。”

项燕点头,没错,怕是十个人里面有九个都是这样认为的。

范增扶须,笑道:“家主,老朽敢断言,陈平此次前来必然不会提援助粮草的事情!”

“哦?”

项燕奇道:“汝可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范增苦笑,道:“家主,汝也太看得起某了,想那华侯,可是连秦国黑冰台都能够给瞒住了,更何况是某手下的探子呢!”

“那——汝为何……”

范增打断道:“家主,汝仔细想想,除了第一次与华侯接触,其提及了援助粮草的事情外,其他时候,华侯可曾提及此事?”

这么一会,项燕的酒已经醒了,其皱眉思索一番,道:“没有,其用粮草、纸张、书籍、茶叶等方法为饵,诱使吾等自动提及援助粮草之事……”

“这便结了!”

范增道:“若是某猜得不错,华侯此次派遣陈相过来,必然还不会提及粮草之事。

不仅如此,怕是与吾国有争议的南阳郡归属问题,其也是不会提及的!“

范增信誓旦旦的说道:“某虽然猜不透华侯的心思,但是某可以肯定,其这一次必然会拿着吾等无法拒绝的东西,来让吾国自动放手的……”

第二日,陈平等人一出门,便发现身后多了几个尾随者。

陈平几人转弯,那些人便也跟着转弯,陈平几人停下,那些人便装作买东西的样子,拿着一些胭脂水粉装模作样着。

陈平等人进了茶铺,那些人便蹲在地上,装作数蚂蚁一样。

负责保护其等安危的御林军将士怒道:“陈相在此稍待,看某等前去拧断了其等的脖子!这等小瘪三,也敢尾随吾等,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陈平笑道:“稍安勿躁,这些人是楚国派来监视吾等的探子,不要与其等起了冲突!”

赵靖急切道:“陈相,如此一来吾等怎么与那位接触呢?”

“不急,不急!”

陈平招过几人,道:“等一会,吾等……”

众人纷纷点头,眼神里却是露出了笑意。

一整天陈平等人都是在闲逛着寿春城,楚国派来的密探们跑断了腿,也没有发现陈平等人的急切来。

许是走得累了,太阳还在西斜,陈平等人便早早返回了悦来客栈。

负刍得到探子的回报之后,继续命人蹲守在客栈门口,继续监视陈平一行。

直到城定时分,街道上已经实行了宵禁,都不曾见到陈平一行再次出来。

探子只得蜷缩在房檐下,继续盯着客栈门口。

项府。

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叩响了门环。

门房探出头来,不耐烦的问道:“汝找谁?”

来人从怀里掏出一枚书信,递给门房道:“这是某的门贴,将其交给上柱国。”

门房扫了一眼,见到这信笺乃是雪白的华国新纸,连忙收起了脸色,换上了笑容,其心中顿时了然,眼前的这一个看似普通庶民打扮的男子,来头必然不小。

这种印刷了固定格式,只能拿来粘贴信封的纸张,可不便宜!

能够用这种东西当做拜帖的,纵然不是大富之家,也必然是一方豪雄。

“不知贵客是?”

门房迟疑地问道。

这个带着斗笠的寻常黔首打扮的男子,正是陈平。

其等接着逛街的机会,陈平去了一处成衣店,换上了黔首惯用的服饰,暗中来到了项府。

至于其的衣冠,则是与身边一名身材与陈平极其相似的随从穿戴了。

当然,陈平独自离开,华国使者一行便少了一个人,赵靖以寻裁缝上门量身做衣的借口,寻了成衣铺的一名裁缝,跟者其等一起去了悦来客栈。

由于回去的匆忙,让那些楚国探子来不及查看正面,如此便迷糊了负刍派来的探子。

陈平笑着从怀里摸出两枚金币,睁眼说瞎话一般的道:“这里有一枚金币,汝将这个拿给上柱国,其一看便知。”

门房将信将疑的去了。

陈平没有等多久,项府紧闭的中门被人打开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出现在门口,对着陈平拱手笑道:“贵客原来,多有怠慢,还望贵客恕罪!”

陈平笑着拱手道:“家宰言重了,某也是冒昧登门了。”

两人笑着进了大门,就见到项燕已经在照壁后面等着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陈平见项燕

项燕见到陈平进来,也不待其开口,便哈哈大笑着上前一步,一把捉住陈平的手,道:“陈相远来,愚兄迫于压力不敢亲迎,还望陈相恕罪,恕罪!”

项燕笑容兮兮,丝毫看不出来两方之间有一丝的嫌隙。

陈平也笑着道:“上柱国多虑了,汝吾双方亲若一家,愚弟怎敢怪罪,倒是劳烦上柱国亲自迎接,愚弟心中甚是过意不去。”

两人哈哈大笑着,相互谦让一番最终并排进入厅堂。

范增命人送上了酒席,坐在一侧作陪。

项燕举起酒爵道:“陈相远来,旅途劳顿,愚兄先干为敬!”

陈平急忙道:“上柱国身为长者,愚弟怎敢劳累,此杯愚弟借酒敬献,先祝上柱国一杯。”

说罢,陈平率先端起酒爵,一饮而尽。

项燕也跟着喝了,又敬了一杯。

酒过三巡之后,项燕一边让侍女布菜,一边道:“陈相远来,想必是为了粮草而来的吧,此事却是怪愚兄。

愚兄亲自领军,方才返回寿春,是以,并不曾知晓吾国答应的粮草,竟然还不曾发出。

陈相放心,愚兄明日便亲自进宫,劝说王上起运粮草。

只是……“

项燕沉吟道:“贤弟却是不知,此番因为一些小事,吾国朝臣心中略有怨气,是以愚兄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同僚。”

项燕笑道:“不过贤弟放心,就算同僚们在不满,愚兄也会先行将家族封地的粮草运往华阳,以解贵国燃眉之急。

至于后续的粮草,请容愚兄再想办法!“

陈平笑看项燕在一边表演着,心里想着项燕身为上柱国,掌管楚国军权,若是没有其的首肯,或者默认,楚国怎能在这件事上卡华国的脖子。

只是项燕的姿态做的很足,陈平却是不好发作。

听闻项燕要用自家的粮草,来缓解华国的压力,陈平只得拜谢了。

“如此,陈平代华国上下拜谢上柱国的心意了!”

“无妨,无妨,说到底这是吾国失约在先,说抱歉的应该是吾等才是!”

范增笑着开口道:“陈相还请放心,汝吾两家结盟之事,项家不敢或忘,待陈相返回华阳之后,请陈相转告华侯,只要项家一天不倒,这背盟之事,就不会发生。”

陈平点头,代青豚谢过了。

范增身为项家的第一谋士,这种话语既然说了出来,便是表明了项燕的立场。

两家私下里龌蹉归龌蹉,但是大方向上还是保持着一致的。

陈平再次敬了两人一杯酒,开口道:“上柱国、范老,余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粮草而来。

两位应当知道,吾家君主虽然起家甚晚,但是,谋略却是了得的,在某来之前,君上不止一次与某说过,项家是不会做出对不起盟友之事的,这些粮草,项家一定会替寡君周旋的!“

项燕与范增齐齐拱手,遥指北方拜谢,道:“外臣谢过华侯的信任!”

项燕两人的手在半空定格了几个呼吸,神色肃穆的认真拜了几下,方才放下,项燕叹道:“余身为楚臣几十载,没想到最了解余心思的竟然是他国之君。”

项燕感慨道:“这份信任,让外臣感激涕零。”

陈平含笑看着两人在那里表演,待项燕感慨完了,其才开口道:“余今日冒险前来,乃是为了另一件事……”

项燕隐晦的与范增对视了一眼,项燕的眼神里露出了骇然之色。

范增的眼神里却是带着了然,似乎再告诉项燕:怎么样,被某猜中了吧!

项燕隐晦的微微点头,这夏青果然另有手段。

感慨归感慨,项燕却是开口询问道:“不知华侯派遣陈相前来,所谓何事?”

陈平端起酒杯,沉默不语,眼神却不为人知的瞥向了两旁的侍女。

项燕了然,对着范增点点头,范增当即斥退了侍女,对着黑暗处轻咳一声。

厅堂里光烛照耀不到的阴影里,隐隐约约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陈平仔细听着,那脚步声似乎将整座大厅都给包围了。

“好了,守卫在周围的都是余家族子弟,陈相可以说了。”

项燕等待一会,直到暗卫们传来布置妥当的暗号后,这才询问道。

陈平端起酒爵,相邀一杯,三人一起饮了之后,方才道:“上柱国,对于而今天下势力的划分,不知上柱国认为可以归纳为几个种类?”

项燕楞了一下,道:“陈相说的可是实力大小?若是按照实力来排名,秦国当为第一,楚国次之,魏国再次之,华国吞并韩国之后当为第三,此时却要是稍微次于齐国的……”

陈平笑道:“上柱国说的乃是按照实力大小来排比的,余想问的是,上柱国对于天下阵营的划分……”

“哦!”项燕道:“原来陈相说的是这个,这倒是好分,秦国一方,欲要横扫天下、吞并六合,余下的都是一方,都是要防备秦国吞并的。”

范增自嘲道:“不怕陈相笑话,某时常与家主商议,别看楚国地大物博,但是面对秦国还真的是不够看的。

幸好,华侯接连两次大胜,为列国取得了喘息之机,楚国也因此得以收回失地,将国土维持在百十年前的疆域上!“

陈平端起空了的酒爵,在手上把玩着,其玩味的道:“不知齐国当为何种阵营?”

项燕范增一楞。

是啊,齐国当为那一方阵营呢?

项燕迟疑道:“在数十年前,秦国定下远交近攻之策,派遣使者成功说服齐国不参与战争,由此看来齐国当为秦国阵营吧!”

这是合纵连横末期的事情了,合纵连横混战百十年,列国谁也奈何不得另一方之后,秦国变改变的政策,说服齐国不参与纷争。

因为消弱了诸国的后方援军,在秦国上下齐心合力进攻几十年后,终于有了一统天下的基础。

秦政上台之后,奋六世余烈,终于灭了韩赵,大败燕国……

陈平笑道:“可是齐国并不曾出兵相助了秦国!”

是啊!

若说齐国与秦国乃是同一阵营,齐国可是没有出兵相助秦国过!

第四百九十七章:维持关系的办法

范增皱眉,道:“陈相的意思是?

咦!不对!

应该问华侯的意思是?“

陈平自己给酒爵填满,放下白玉酒壶,这才说道:“上柱国、范老,吾家君上要某转告其的想法,好于汝等相商一番,看看是不是有操作性!”

项燕看了范增一眼,却见范增用力的点头。

项燕明白,这是范增同意对齐国出兵了。

其这才笑道:“陈相请说!”

陈平道:“齐国自从被秦国忽悠之后,不修刀兵,至今已经大几十年了,经过这长时间的和平时期,又加上这一任齐王的昏聩无能,齐军早已不复当年盛状……“

范增插话道:“华侯的意思——吾等协力攻略齐地?”

陈平点头,道:“上柱国、范老,汝等请看,一个军备松弛,偏偏有着渔盐之富,又不与吾等一心的国家,留着何用?

不若吾等趁着秦军新败,正在休养生息,无力东顾的当头,平分了齐国,将富庶的齐地转换成吾等的国力。

这个计策若是在墨城之战前,那是行不通的,因为吾等主力尽出,前去攻略齐国之时,秦国必然会迅速出兵,攻击吾等本土,到那时吾等可就面临灭国危局了。“

陈平喝了酒水,继续道:“此番秦国新败,国内空荡,君上又堵死了秦国出关通道,同时汉水沿岸诸地,又被贵国夺回,吾等双方的国土范围大大扩展。

局时,只要吾等留下兵力留守后方,就算是秦军来攻,也有了反应的时间……“

项燕皱眉思索了一会,发觉青豚的这个提议甚好,楚国有了南阳郡、南郡作为屏障,就算是出兵攻打齐国,也不怕秦军来袭。

要知道南阳郡、南郡、三川郡丢失之后,秦国在关内的土地,不复还有,华国又在崤函古道那里筑造城池,看似有堵死秦军出关通道的意思。

至于华国能不能守住通道,项燕并不担心,早前战争的细节,早已经被项燕研究了通透。

华国用堡垒迟滞秦军的动作,然后激怒秦军,这才将秦军主力引诱到了墨城之内。

因此,对于华国所造的堡垒之功效,项燕是放心的。

一些草草修建的速成品,都能够挡住秦军几天时间,更何况是华国特意修建的函谷关呢!

范增身为谋士,待陈平一说出来,其便考虑清楚了前因后果。

此时,范增笑道:“攻下齐国,某并不担心,不说贵国,就算是只有吾国出兵,只需要派遣一方偏军,就足以打下齐国了。

吾所担心的是,齐国大地如何分配?“

陈平笑道:“两种方案,其一,汝吾两国单独攻下齐地,这样的话,吾等便将齐国一分为二,双方各自占据一半。

齐国还有八十七城,吾家君上说了,吾国只要三十城,余下的全是贵国的。“

范增眨了眨眼睛,多得好处,必然是要多出力的!

华国虽然与魏国是一家,但是,总归是分了出来的诸侯,又携大胜之威,魏王必然不会放心大量华军过境的。

因此,到时候怕是只能够派遣小部分士卒攻齐,攻齐的主力还是要落在楚国身上了。

甚至,华侯还会要楚国先行进攻,好转移齐国的视线,然后趁着齐国将军队拉到齐楚边境的时候,从背后防守空虚的地方,长驱直入。

到时候,怕是又是一个龌龊事件了。

范增想清楚了关节,询问道:“不知第二个方案是什么?”

陈平笑道:“第二个方案,吾国不要一座城池,只要一个出海口!”

项燕诧异的看着陈平,这厮这是什么意思?

范增也有些疑惑不解,其开口道:“贵国君主的意思是?”

天下怎么可能有白捡的午餐,青豚不要土地,必然有着其他要求的。

陈平笑道:“吾家君上是这样想的,而今抗秦只剩下楚国、燕代、魏国三方势力。

楚国势大,出力自然是要多的,吾国不说,燕代最弱。

而秦国东出的道路,而今只剩下崤函古道,以及绕过草原,从代国进攻。

崤函古道被吾国堵死了,相信秦国应当是不那么容易打开的。

而燕代,又是最弱的一方。

因此,吾家君上有意扶持燕代两国,只要补上了这个短板,秦国就会被封死在关中、蜀中大地……“

范增皱眉,道:“所以华侯的意思是用齐地来增大燕代的战略空间?”

“是的!”

陈平道:“燕代最弱,而秦军只剩下了从燕代东出这一条路线,若是不扶持燕代两国,怕是其等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项燕沉吟一番,询问道:“不知华侯准备如何分配?”

陈平道:“以齐鲁为线,贵国大体分配鲁国故地,将剩余的齐地分给燕代。”

项燕道:“贵国呢?”

陈平笑道:“吾国只要一个出海口,至于城池么,琅琊一地就好了,吾国只需要在琅琊设立一个海货站点就好!”

项燕道:“琅琊虽然产渔盐,然而终究太贫困,如此贵国可是吃亏大了!”

陈平笑道:“无妨,吾家君上说了吗,华国根基太浅,吞下韩地已经有了消化不良的征兆,若是在吞下部分齐地,怕是要撑死!”

陈平说的有趣,两人顿时大笑起来。

范增却是道:“鲁地太小,剩余齐地太大,如此分配,怕是……”

陈平笑了笑,之所以按照春秋齐鲁边界来分配,就是为了让项燕又参与感的,若是青豚直接分配好了,怕是项燕又要有了异样的心思。

陈平当即笑道:“此乃是吾家君上的一个构想,至于究竟如何分配,还是要双方讨论之后,在做细谈的!”

项燕点头,笑着举爵。

范增嘴角带着笑意,虽然家主没有说接不接受,但是项燕的举动,表明了其已经同意了。

范增笑着拍拍手,召唤歌姬、侍女上来。

众人再次喝了起来。

人活着就要凑圈子,一个又一个的圈子,组成了这个世界。

而维持一个圈子的办法,大多都是靠着利益的。

有了齐国这块大蛋糕,陈平的楚国之行,想必很快就会圆满完成。

第四百九十八章:减税百态

项燕乃是掌管楚国军事的上柱国,陈平与项燕取得了共识,这一趟楚国之行就等于完成了一大半。

果不其然,第二日项燕便早早进了宫,与楚王负刍商议了一天,也不知道项燕是如何说服的楚王。

在第三日的大朝议上,负刍便表达了对华国的善意,还要在次日接见华国使者一行。

群臣自然是对于负刍的这个做法很是不理解的,甚至还有大臣大放厥词,说什么华国蔑视楚国,要报复之类的话语。

君王和掌管军事的上柱国,都表态要与华国何解,而楚国的一众利益既得者,那些大大小小的封君们,自然是早已被项燕私下里商议好了。

朝堂上的局势呈现了一面倒之态……

这一幕倒是让负责记录君主言行的史官目瞪口呆,于是在后世的历史上,便留下了负刍朝令夕改的成语来。

花有并蒂莲,两头不得闲。

却说华国,虽然韩地已经被华国掌控,但是韩地的舆论这一段时间可是不太妙。

纵然有韩奴、韩方两兄弟亲自表态韩地以后的税收与华国一样,但是刚从秦国横征暴敛税收里走出来的韩人,却是不大相信。

韩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言今岁遭了兵灾,这税收可怎么办?

大街小巷里,茶馆酒厮内,流言纷纷。

有言今岁的税收与去岁秦国所征收一个模样的,有言今岁税收减免的,有言与华国一般仅收十一的……

在官府的告示没有出来之前,韩人们终究是不大放心。

虽然那些流落华国的流民们现身说法,但是这种事关切身利益的事情,没有官府明文行法,到底还是让人不放心的。

阳翟城内,一行人正坐在茶馆二楼里,喝着华国传出来的清茶。

有书生却是在高谈阔论着:

“李兄,听说了吗,据说华国今岁的税收照常征收啊!”

这书生一开口,便吸引了茶馆内众人的注意。

有一个看似富商一般的男子高声道:“小厮!”

小厮笑着跑了过来,道:“王行头,您老有何吩咐?”

行头乃是对执某一行业牛首之人的称呼,也叫行首。

这王姓之人做的是粮食生意,整个阳翟,王姓商人的粮铺最多。

其道:“为李先生这几桌上碧螺春,茶钱某来开!”

“好咧!”

小厮眉开眼笑的高声唱到。

碧螺春乃是华国新出的茶叶,售价不菲,寻常的一杯茶水,都能够卖到十铢华国五铢钱的高价来。

李姓书生道了谢,有人起哄道:“王行头阔气!”

王姓商人起身,朝四方团团做了一个揖,笑道:“某经营的乃是粮铺,对着税收甚是关切,若是各位有了确切消息,只管前来告知某,某在太康楼做东!”

“好!”

二楼的客人大声叫好道。

有人接话道:“莫说王兄这等大豪,纵然是吾等这种勉强混个吃食的小商贩,若是有人告知了华侯今岁的税收政策,也是要置办一场酒席的!”

那人借此机会露了露脸,团团作揖后,笑道:“常言一个好汉三个帮,吾等都是韩人,理应抱团取暖,诸位若是有关系,不妨探探官府的口风,只要是有了确切的减税消息,阳翟的商贾们必定会感谢大家的!”

王行首瞥了过去,原来是卖麻布丝绸的张记绸庄。

“张兄说的是,只要是有确切的减税消息,吾等就算是拿出免除的税收,在城内大摆酒席又何妨!”

“是极,是极!”张姓商人亦是道:“今岁只要减免下来,明岁必然不会征收太多,如此城内的物价也能够平抑很多。”

到底是经营商业的大豪,这两人简短的话语,便将华人减税的事情,放到了每一个韩人的身上。

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住在城内的人们,哪一样不是要掏钱出来买的,税收的高低,影响的可不是只有农人与商贾。

税收高了,物价自然便高,商贾们却是不会赔本经营的,说到底,税收最后也都是由最底层的百姓买单!

正在人群熙熙攘攘、吵吵闹闹时,忽然窗外大街上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响。

“小厮!”

王姓商人呼唤道。

那小厮慌忙放下手里端着的茶托,道:“王行首,您唤小的?”

王姓商人道:“去街上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

小厮面露为难之色,道:“王行首,小的这……”

王姓商人从怀里摸出两枚金币,道:“茶钱在这里,剩下的都是汝的了!”

小厮暗自盘算一番,今日二楼上的开销也不过是一个金币多一点。

王商贾一次性就拿出了两枚金币,这可是华国的新钱,最为坚挺的货币了。

当即小厮乐呵呵的接过了钱币,习惯性的高唱道:“得咧,王行首您等着,小的马上就来!”

说着话,小厮一溜烟的跑了。

这时,街道上的噪杂声已经变成了整齐的欢呼。

“哦,哦,万胜,万胜!”

二楼上的诸多自矜有身份的众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走到窗户边,凝神倾听着,只是楼下的欢呼声虽然听得清楚,其等却是不知道那些人在欢呼什么……

不多时,小厮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其三步并作两步的爬上楼,嘴里急切的道:“诸位官人,出来了,出来了……”

王行首将小厮方才放下的茶水递了过去,道:“喝一点慢慢说!”

这茶水乃是华国新茶碧螺春,一杯茶水就抵得上小厮半天的工钱。

王行首刚要说茶钱算他的,就见到那小厮一把端起杯子,咕咕咚咚的喝了个尽光。

这还不解渴,小厮再次端起一杯,又喝了下去。

小厮连喝四杯,这才停了下来。

众人诧异的看着小厮,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其这么豪放,今日如此糟蹋,小厮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却见那小厮喘息着说道:“余在街上问了清楚,众人都说今岁华侯不收税收……”

小厮还没有说完,便有急切的商贾拉住他的领口,匆忙问道:“怎么样,可否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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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释疑解惑

小厮笑嘻嘻的道:“属实,属实,某就怕得到了虚假消息,欺骗了诸位爷,特意跑到县衙门口张贴的告示那里去了。”

茶馆店家也上来了,其斥道:“休得胡说,汝又不识字,若是没有减免,仔细汝的皮!”

“让他说!”

王姓商人一把打开店家的手,道:“尽管说,只要属实,少不得汝的好处!”

小厮辩解道:“是的,没错,俺是不识字,但是官府特意派遣了官员在那里讲解呢!”

“说说,说说,那宣呈司吏说了什么?”

小厮哪里弄的明白,那些穿的官袍的都是什么来头,其道:“那官员说了什么,俺也听不懂,俺特意询问了可是今年的税收减免?”

小厮的话语让一众跺跺脚,阳翟就会抖三抖的大商贾们也紧张起来,其等屏住呼吸,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小厮道:“那官员说了,什么天灾人祸,韩地黔首可怜,君上恩德,特意减免今岁的税收。

有人问:明年的税收几何?

那官员道:“明岁与华阳一个模样,都是只收十一之税!”

“真的?”

“真的!官老爷说的,能假吗?”

小厮不满的道,这件事他可是询问了三遍。

“走走走!”王姓商人豪爽道:“今日有一个算一个,咱等去庆祝一番!

太康楼里,某做东!”

那小厮一把拉住王姓商人,道:“王行头,却是不能!”

“为何?”王姓商人不满道。

这个小厮忒没眼力劲,这等关头也敢来扫兴。

小厮似乎没有注意到王姓商人的不满,急切道:“王行首,那太康楼早就满了,某回来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太康楼里都坐不下了!”

王姓商人眨眨眼,这么疯狂?

不过是一个免税罢了啊……

其却是忘记了,华国统治韩地已经几个月了,因为缺粮问题,迟迟没有决定要不要免税。

等待了许久的商贾们,早就焦急不堪,此时听闻免税政策落实,这阳翟城内又有哪家酒楼,还有空置位置可以吃喝呢!

小厮点头道:“不仅仅是太康酒楼,就连天上天,宾如家,范阳楼……都没有了位置。”

张姓商贾笑道:“恁这厮,这倒是门清。”

“那是!”

小厮洋洋得意道:“王爷说了有免税消息,便要请客,小的也想混口吃食呢!”

“哈哈哈!”

众人大乐。

王姓商人道:“也罢,既然酒楼没有位置,汝再跑一趟腿,告诉太康楼,置办十桌酒席,送来这里,今日吾等便在此地庆祝!”

小厮大喜,好久不见肉味,今日终于能一饱口福了。

其正待离开,又被人唤住,却是张姓布商。

那厮道:“王兄大豪,吾等不及王兄财力,今日某再填五桌酒宴。”

众人纷纷开口,有人加两桌,有人加三桌,也有小商人三两个一伙,凑上一桌。

店家笑盈盈的拿来纸笔,一一记了,吩咐小厮快去快回。

别看众人在这里吃喝,茶馆老板还要收拾残局,但是这却是有赚头的。

这些人让小厮跑腿,哪里能够空白就让人去,终归是要给小费的。

而小厮的小费,店家是要抽取两成份额的。

况且,那酒楼只管送菜,酒水还不是让店家去买,这又是一份赚头,至于剩下的残羹冷炙,也是有用的,起码能省两天的饭菜。

更何况喝多了,人就豪爽,酒钱宴席完毕之后再讨要,这样小费更高!

店家粗略算了一笔,今日的赚头,应该抵得上过去半月时间的利润了。

……

这一日,不仅仅是阳翟,整个韩国大地,所有的城池乡镇,都在狂欢着。

经历了秦国的泰半之税,经历了岁入被人征收一半之后,休养生息的十一之税再次来临。

不仅仅是今岁免税,明岁十一这么简单。

却见所有站在衙门前,负责讲解新政的宣呈司的吏员们,都在讲解着华国的政策。

“乡亲们,不仅仅是税收的减免,吾华国施行的政策,乃是只收税收,没有赋!”

众人不解,有人道:“没有赋,那么先前怎么还会征调黔首,去修建城池,挖掘河道,整理农田呢?”

“是啊!说的没有赋,还不是每个伍都征调一名壮年男子!”

……

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纵然是将税收降低了四倍,但是百姓们听闻了这个漏洞,还是在纷纷起哄着。

“静一静,大家都静一静!”

官吏张开双手,朝下压了压。

其明白,众人看似在起哄,实际上则是抓住了其话语里的漏洞。

被派下来之前,君上曾经亲自向他们讲解过,经过秦国的横征暴敛之后,百姓们必定会对官府怀有怨言的,这样就会导致不信任的发生。

官吏笑道:“诸位怕是都不知道,吾国召集的民夫,都是有工钱可拿的,不仅如此,就连三餐、服装,也是由官府提供的!“

有人笑着问道:“那为何官府还要强行摊派呢?”

官吏大笑道:“敢问诸位父老,若是吾等不强制摊派,仅仅依靠劝说,可有百姓自愿参加?就算有人参加,可能保证足够的人手?”

“那倒不能!”

有人笑着附和道。

“是啊!”

官员长叹道:“吾国方才拿下韩地,在这里官府的信誉已经被秦国败坏到了极点,民众都不相信官府,吾等出此下策,实属无奈!

说出来各位可能不信,诸位若是有时间,可以朝华阳、市丘等华国故郡前去看看。

那里的百姓,可是到了农闲时节,就会守在官府门口,等待官府的任务放出来。“

官员脸带微笑,自豪的道:“说了诸位可能觉得某在吹牛,吾等之前放出招募三万民夫,修建韩地工程的时候,官府里不完全的统计,都有十多万人报名呢!”

众人半信半疑,官吏见状笑道:“诸位明日在此等候,明日就是张贴民夫工钱时刻了,到时候诸位一看便知!”

说罢,这吏员再次解答了黔首提出的问题之后,眼见没有人还有疑问,便进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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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浊泽之行

新郑城内。

这些时日以来,因为墨城化为了灰烬,华阳又太靠近西方,与统治韩地无益,青豚便将行在所在暂时安置在韩国故都新郑。

浊泽乃是新郑城西南方向的一个小县。

此地有着一条小河,唤作浊水,乃是颖水的支流。

颖水及其支流,冲刷了颍川平原,这浊泽背靠浊水,倒也算是鱼米之乡。

被青豚留在身边,却仅仅给了一个中庶子名头的张良,正陪着青豚,视察浊泽。

青豚并没有在县衙安坐,听从县令的讲解,其倒是带着一应官吏,走上了田间地头。

正值暑夏,却是果实挂浆,生长旺季,这个时候,田间最是要水。

众人顶着头顶的太阳,感受着似乎吸上一口便将肺部也烤的滚烫的大气。

纵然有御林军打着遮阳伞,这行走了一番后,也是汗流浃背。

“君上,稍微歇一歇吧!”

张良虽然家道中落,但是终究是相邦的后人,哪里受的这番苦楚,其喘息着说道。

“好!”

青豚指了指前方河道边的一颗大杨树,道:“那里有树荫,吾等到那里歇息吧!”

跟随在一边的浊泽县令,挺着一个十月怀胎般的大肚子,早已暗暗叫苦不堪。

闻言急忙欣喜道:“好好,容微臣先行安排一下!”

说罢,这厮迈着早已疲惫酸痛的双腿,带着县衙衙役朝树影下走去。

青豚瞥了一眼那厮的背影,也不说什么,其对着张良道:“张卿,汝之前没有体验过这个吧!”

张良看了一眼宛若没事人一般的青豚,摇头苦笑道:“说来惭愧,臣下生于官宦,这等经历却是不曾有过。”

张良暗中感慨,都说华侯夏青生于黔首之家,乃是从最底层崛起的豪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酷暑天气里,身为一国之君,寻常里必然是娇生惯养,锦衣玉食,这一番路走下来,却是宛若老农一般,丝毫不见动容……

张良不由得暗中感慨: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能够对自己自律到了如此地步的人,想不成功都不可能!

两人说着话,却是到了那几颗杨树下面。

北方常见树木里,杨树乃是最常见、最易活、最高、最大、树叶最为茂盛的树种了。

这种树下,纵然是在三伏天,也不会太热。

青豚宛若一个老农一般,屈腿在地上坐下。

张良笑了笑,学着青豚的样子,坐在了地上。

周围的御林军将士们似乎早已见怪不怪。早已散开圈子,将其等护卫起来。

这时候满头大汗的肥胖县令,已经抱了两个圆乎乎的香瓜过来。

跟在其后面的衙役们,有人抱着几个香瓜,有人抱着几个西瓜。

县令走到小河边,用水洗了洗香瓜,然后将其递给青豚,道:“君上,尝尝,这是方才从地里摘得,乃是早瓜,最为清甜。”

青豚接过香瓜,指着衙役手中抱着的西瓜道:“此物最为清甜,若是将其放在井水之中冰了,那滋味更为爽口,当的是难得美味了。”

县令附和道:“是极,是极!这等寒瓜,乃是最为清甜之瓜,可惜此时时节稍早,臣下只在田地里寻找了三个熟的!”

青豚笑道:“是啊,若是再过十余日,才是寒瓜大熟的时节啊!”

县令将手中的另一个香瓜递给张良。

而此时,衙役们已经将手中的香瓜清洗好了,又递给了御林军的将士们。

众人早已走的渴了,纷纷抱着香瓜啃了起来。

青豚知晓寒瓜就是西瓜的古称,有人曾说西瓜乃是汉朝时候,从西域传来的。

实际上,早在部落时期,华夏大地上就已经出现了西瓜。后世有一个考古发现,在部落遗址内发现了西瓜籽儿……

这等树木之下最是清凉,河畔的风吹拂着,扫去了浑身的燥热。

前方走来一对夫妇,看其等浑身大汗的样子,应该是刚刚给田地浇水回来的。

看那两人的年岁,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看模样两人还甚是恩爱,走在地头上,两人还在说笑。

那汉子见到一群执锐披坚的军汉,挡住了道路,男人迟疑一下,在犹豫着是不是绕条道路。

“小哥儿过来一下。”

青豚笑着招了招手。

男子低声让妇人在原地等候,其走了过来。

“小民邓陟见过诸位贵人。”

男子做一个揖。

青豚问道:“贵夫妇可是放水归来?”

“然!”男子回答道:“田地太干了,正是庄稼需要水的时候,俺们刚刚放水回来。”

青豚点点头,道:“是啊,这个时节,正是作物用水的高峰期。”

青豚话音一转,道:“放水可不是一个好活,很辛苦的啊!”

“贵人懂农事?”

汉子很是诧异。

已经被提拔成了百长,负责此次护卫工作的周勃笑道:“汝怕是不知道,这是吾国君上,君上可是从民间起家的。”

“呀!”

汉子慌忙下拜,又急忙招呼妻子过来,道:“草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是君主当面,还望君上恕罪。”

青豚让其起了身,道:“不知者何罪,汝等快快起身。”

汉子这才直起腰,拘谨的躬身立在一边。

青豚道:“孤寻汝来,相问汝一件事。”

汉子急忙道:“君上请问,草民知无不尽!”

青豚笑道:“此地离华阳不过两百里,华国的水车,可曾听闻过。”

那汉子点头,道:“知道,知道,听说那东西不用人力,只要放在河里,就能够自动运转了……”

青豚侧耳倾听着,并不曾因为男子的啰嗦而打断了。

待其说完之后,青豚才道:“若是孤在此地征兆民夫,铸造水车,不知汝等可会前去参加?”

“这感情好!”

男子欣喜道:“若是能够在这里布置水车,俺家最少也要去两个壮劳力。”

“只是……”男子迟疑一下,见到青豚鼓励的眼神,这才壮着胆子说道:“水车用料颇多,只是不知道这花费怎么算?”

青豚哈哈一笑,道:“寡人安放的水车,从来没有问百姓要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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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新粮、旧粮

待那夫妇走远了,县令才道:“君上,臣下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青豚笑道:“汝为孤的臣子,所提之事都是为了孤的天下考量的,只要是好的建议,孤定然听从!”

县令拜谢,这才道:“君上,臣下虽然才效忠君上几个月时间,但是臣下曾下了苦工,研究君上早前的施政。

臣下发现一件事……“

“嗯,继续说!”青豚鼓励道。

那县令开口道:“君上,早前华国地域不大,只有两郡半之地,因此君上修建房屋、制作水车等等惠民工程,都是不要钱的。

可是今日华国地域扩大三倍有余,辖下治民暴增五倍,君上若是依然推行免费的策略,怕是投入太大啊!“

青豚点头,道:“汝想说的可是投入过高,担心收不回成本?”

县令在心里说道:“这哪里是收不回成本,简直就是全部只有支出,还要赔上民夫的饭食!”

青豚瞥了那厮一眼,能够提出这个问题的,能够不唯唯诺诺,敢在投效之初就指出自己毛病的,倒也算是称职了。

本来先前青豚见这厮满身的肥肉,还在考虑着是不是酒囊饭袋一个,听闻其等话语,青豚才知道这人果然是不可貌相的。

罢了,让某考察一段时间,若是真的表里如一,就不妨给其加加担子。

心中满意与县令的表现,青豚就表出了几分善意来,开口解释道:“汝怕是不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臣愚钝,不知君上的意思,还请君上释疑解惑。”县令恰到好处的拍了一个小马屁。

青豚笑道:“孤问汝,这百姓产了粮,若是有了富余,会怎么办?”

县令不假思索的道:“臣身为县令,这等事情臣下却是知晓的。”

“自古百姓就有存粮的传统,因此,若是到了丰收之后,百姓们都会存上足够家人食用一年半的粮食,多余的才会卖出去。”

青豚点头,道:“是的,孤出生与魏武卒家庭,幼时家境尚可,收货的粮食是足够吃的。

家母待每岁收货之后,都会留下陈麦,将新粮的一半卖掉。

后来家翁不幸战死,家道慢慢中落了,但是粮食却是够吃的,家母都会留下足够食用一年半的粮食,将多余的粮食拿去换了布匹、钱财等……“

这等事,张良却是不知道的,其生于韩国丞相之家,这等底层小民的日子,其却是没有经历过。

闻言,张良不由得问道:“君上,臣有个小问题,想要问问。”

“说罢。”

“君上,臣相问为何要卖掉新粮,为何不将陈粮卖了呢?”

“哈哈。”

青豚笑道:“张良啊张良,汝果然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

孤告诉汝一个小窍门哦,这粮食被收了仓之后,会蒸发水分的,用农人话语就叫‘出汗’。出了汗的粮食,重量便轻了,卖出去就不划算了,因此,农人卖粮,都只卖新粮,不会卖陈粮的。“

“唔,这样么?”

张良半信半疑,怎么与自己听闻的不大一样呢?

“君上,那为何臣小时候,家里的粮食到了夏收时候,都会被管事告知陈粮不好,要换上新粮了呢?”

青豚“嗤”的就笑出声来,张良这等富家子,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张卿被人骗了!”

青豚乐道:“陈粮因为含水少,重量轻,因此同样的一袋,实际上能够食用的,是要比新粮多的。”

“汝家里的管事,必然将陈粮卖给了其自己人……”

张良有点恼怒,可恨,自家从来不苛待下人,没想到竟然敢打自己家粮库的主意!

张良已经准备让人彻查了。

青豚道:“其实相比来说,新粮是不如旧粮的,就拿面粉来说,陈粮的面粉比较有劲道,新粮则稍微逊色一点。”

县令奇道:“那为何每年官府还要用新粮置换掉粮仓里的旧粮?君上也不制止?”

县令很是奇怪,青豚既然明白这里的弯弯绕绕,为何还会纵容底下官吏这么做呢?“

青豚大笑,道:“无他,人力成本而已,汝等都想一想,官府府库的存粮何止千万石,这么多的粮食,若是不拿出来晒一晒,就很容易发潮生霉,到时候可就不能吃了。

而新粮则不一样,新粮都是刚刚晒干了的。

用才晒干的粮食,替换掉官仓里面已经变潮了的粮食,省掉再次晾晒的功夫,这才是中间的曲折所在。“

众人纷纷点头。

县令更是佩服莫名,其身为县令,乃是亲民官,这等负责实际事务的官吏,自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青豚一讲出来,其便明白了。

就那浊泽县来说,县城库房里面的粮仓,存粮就有近万石,这么多的粮食,一次性拿出来晾晒,连场地都成问题!

更何况上万石的粮食,若想同时全部拿出来,没有大几百人是办不到的。

经过这么一个题外话,无形间青豚在诸人心中的映象更加高大了。

青豚则又将话题拉了回来:“诸位,别看孤免费在民间造水车、建房屋,看似孤只有投入,没有付出。

实际上,寡人这么做,获得的收益反倒是最大。

汝等想想看,田地增产了,百姓收货的粮食多,给寡人纳的税自然就也会变多。

百姓们有了房屋,自然要配置一套好家具,这又会带领着百业兴旺。

百业兴旺了,寡人征收的税,不是也会变多么!“

青豚笑道:“所以啊,别看此时寡人投入巨大,实际上寡人付出的不过是工匠的工钱,和吃食罢了,并没有造价那么高!

当然,这是题外话。

寡人的子民,收获增多之后,自然会感激寡人,如此寡人的民心,又有何人能够比拟?

待到下次战争来临之时,不需要寡人开口,民众自然会拼命保护这一切的。“

青豚站起身来,眺望着远处青黛,傲然的道:“唯有寡人,才能够给予百姓们这一切!

放眼古往今来,能做到寡人这等地步的,可有一人?“

众人齐齐拜俯,道:“君上仁义,万古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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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众生百相

华侯新出了征召工匠的命令,其要召集华国属地的木匠,制作水车等物。

至于砍伐树木,泡制木材的小工,也是要的。

华国原本的地域上,每一座城池内被分配的人数,第一时间便被报名报满了。

而韩地所属的诸多城池,因为华国统治时间太短,民众对官府还不信任,因此征召的进度倒是慢了一些。

幸而没几日便是官府给之前征召的民夫,分发工钱的日子。

这一批的钱财却是有官府送上门的。

这倒是张良的计策了,其献策道:韩地新附,恐官府公信力不够,为了让民众相信官府,建议将前一批民夫的工钱,由吏员亲自送到门上。

青豚采取了这个办法。

有身着皂色小吏的亲自上门,那些有亲人参加了先前招募的民众,都是与有荣焉,甚至在乡里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

要知道上一批的民夫,乃是乡伍自行推举的结果。

而能够被公推去参加徭役的——在韩地民众心中,甭管官府说的再好听,什么有工钱拿,都是扯淡。

整个封建时期,谁人见过官府征发徭役,还会给钱的呢!

因此,韩人们便推选了在乡伍实力最弱小,平素唯唯诺诺之人,参加了征召。

官府吏员亲自上门分发工钱,可是让那些有亲人参加徭役的家庭,喜不自胜。

“看看,俺家老三多有面子啊,县衙里的老太爷都亲自上门送与工钱了呢!”

“是啊,是啊,俺家石头还得了奖励呢!”

“汝等知道吗,据说驴蛋在工地上立了功,被提拔成了小头目呢!”

“是吗?就驴蛋那个三脚踢不出一个屁的窝囊废,也能当官?”

有人却是嗤之以鼻。

甭说那个软蛋了,就连俺在乡里这么有头脸的人,都混不上一官半职,那驴蛋也能当官?

简直笑掉大牙!

更有人不怀好意的猜测道:“莫不是那厮累死在工地上了吧!俺可是听说秦国修驰道,修直道,建阿方宫,修陵墓,可是累死了很多人呢!”

“是啊,是啊!据说那秦国修建的直道,可是累死了人,就直接就地填埋,将人的血液当做糯米汁浇灌下去呢!”

“对啊,对啊!”有人假装着小声嘀咕,实际上声音却是恰好让众人能够听见:

“俺听俺的七大姑的八大姨的九姑婆家的外甥子,说起过,那直道因为杀的人太多,煞气太重,因此连草都不长呢!”

什么?

汝没有听说过?

俺给汝说,俺的七大姑的八大姨的九姑婆家的外甥子,可是亲自在直道做工,还是那厮机灵,趁乱跑了,这才躲过一劫。

市民们最不乏的便是八卦心里。

从有文字记录以来,华族人们总是互相黑着,比如宋人、郑人、楚人总是被各种黑,什么买鞋的要先量量脚的大小,因为忘记带度量,而买不到鞋啦!

什么坐在地头上,守着木桩等待兔子撞死啦!

哦,兔子必须死……

什么楚人坐船掉了佩剑,然后刻个记号啦……

翻遍中外历史,不管哪里,不管那个朝代,人们最大的恶趣味便是互相黑捧……

韩人也不例外,暗地里编排他人,似乎是人类自从有了法律以后,看不惯对方的唯一手段了。

就算是后世,不是还有南权弱,北权雄,中原井盖,桂地偷狗,楚地九头,三省嘴炮……

扯远了!

韩地人们流言蛮语纷纷扰,直到官府派人到了自家所在的乡伍,这一切的流言蛮语——烟消云散了。

华国官府真的给钱了!

还是崭新的华国五铢钱!

有人暗自懊悔着,为何当初要将这等好事让给那些舀水不上锅的穷苦人!

为何自己不知道前去报名呢!

就在其等暗自悔恨的时候,却是有人悄悄的收拾了行装,直奔县城去了。

官府还在招募匠人,赶紧点,跑快点,这一下可别让人抢了先。

犹自喋喋不休的黔首,看着刚才还在抱怨的发小,背着一个包裹出了门。

“喂,兄弟,恁干啥去哩?”

“哦,哦,没啥,俺七舅爷忽然让人捎信,说是有事让俺去一趟呢!

恁也知道,俺七舅爷在城内没儿没女的,这一捎信,莫不是得了病?俺的去看看!“

“哦,哦,那是的去,当初恁七舅爷能动弹的时候,对恁家可好了。记得帮老人家寻个医者,好好看看病。”

“嗯嗯,晓得了,俺这就去,大兄弟等俺回来喝酒啊!”

那人脚步不停,宛若有疯狗在追着咬一般,脚底抹油一溜烟去了。

“孝顺啊,狗娃子真孝顺,他的七舅爷可是有福了!”

这人犹自摇头晃脑……

此人返回了家中,扒出后院里埋着的黄酒,炒了一个小菜,便自斟自饮起来。

不多时,下河洗衣服的婆姨回来了,此人将狗娃子的事情,当做一个笑话说了。

末了还郑重其事的告诫妻子,以后一定要像狗娃子学习,指不定狗娃子的七舅爷死了之后,城里的财产便归了狗娃子了。

夫人到底是心思细腻一些,听闻丈夫讲了之后,就觉得有蹊跷。

“掌柜的,恁说那狗娃子一个拉屎吸吸手指头的人,咋会那么大方给他七舅爷看病呢?莫不是这里面有隐情?”

“去去去,”丈夫在一边呵斥着:“妇道人家懂个屁,他七舅爷在城里虽然给人帮工,但是一辈子都没有娶妻生子,这都说破船还有三斤钉。

您想想,狗娃子的七舅爷死了之后,他的房产还不是要给狗娃子!“

丈夫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哎吆,俺滴个掌柜啊,恁可被狗娃子骗了!”

夫人恍然大悟道:“先前在河里洗衣服,听下洼村的牛娃家的说过,城内官府正在招工,听说上一批参加徭役的民夫,都拿到了工钱,还托人捎信回来,说是工地上吃得好喝的好,隔三差五还有肉食呢!

掌柜的,恁说说那狗娃子莫不是奔着招工去了!“

夫人皱着眉头,暗自揣摩一番,越想越觉得在理,便开口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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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陈平归朝

常言道一语点醒梦中人,男子顿时醒悟,其一拍大腿,道:“草他大爷的,可不是,这家伙一定是参加徭役去了!”

男子身在局中,当局者迷,听闻婆姨一分析,顿时觉得在理。

其匆匆扒拉下饭菜,道:“今日早些歇息,明天一早俺也去城里。

要是能够参加了徭役,挣了工钱回来,俺给恁们娘几个扯几尺新布,添几件衣裳。“

男子一把拦过夫人,就要前去歇息,这一去天高地远,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却是早早卸了肚里存货,省的早起憋得慌。

话说这食髓知味,开了荤的男女,自然是受不得寂寞的。

夫人一把推开男子,一边给他收拾衣裳,一边道:“别净想着那事,要俺说,恁还是连夜赶路,能早一点到城里,这被选上的几率不是大很多!”

“啪!”

男子一拍额头,道:“可不是么!”

其“吧唧”亲了婆娘一口,道:“行啊,真有恁的,俺竟然没有看出,俺娶了一个好老婆!”

“少来!”

妇人娇羞不已,一把打开男人的咸猪手,将包裹朝他的怀里一塞,又撅着大屁股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把铜钱。

“他大,恁这一去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家里钱财不多,俺给恁准备一点带上,若是没有发工钱之前,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好救救急!”

女子不舍的看着丈夫,一张蜜桃般的臀,微微扭曲着。

看得男子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

“当家的,恁在外面,那女子多得很,可别忘了俺们娘几个啊!”

男子搂了搂自家的婆娘,道:“放心吧,家里有恁这个小妖精,就算是狐仙也勾引不走俺!”

女子将自己的男人朝外推着,双眼却是红彤彤的。

“他爹,记得想俺!”

男子用力的点点头,强忍着再呆下去,就不愿离开的念头,重重的在那软和和的臀上抓了一把,道:

“家里的水井给俺留着,可不敢让外人来打了!”

“去恁的!”女子眼角有泪水落下,却是啐骂道:“俺这辈子可有第二个男人?

倒是恁,要是让老娘知道您搁外面有了人,老娘就是找到天边,也要剪了恁那个坏人的家伙!“

“哈哈!”

男子将抱负朝身上一背,朗声笑道:“俺走了,若是到了地方,俺想办法捎个口信回来。”

“嗯,一定要捎口信回来啊,俺的水井可有人惦记呢,要是恁没有了消息,俺可不敢保证给恁留着炕头!”

“恁敢!”

男人笑骂着,却是渐渐的远了。

女子无力的倚在门口的大树上,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滂沱而下。

离别……社会最底层人们的主旋律。

后世为什么会有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迁徙,就是因为家中有人在等着。

这是悲哀,底层的悲哀。

若是青豚在这里,其能够理解这种悲哀,但是那些含着金钥匙,最大的离别就是游山玩水,外出念书的人们,体会不到这种疼痛。

粗糙的话语下,隐藏的是对家的眷恋……

朝夕相处,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两口子,为了家庭,为了子女的迎娶出嫁,为了给子女挣一份未来稍高一点的起点……

不得不离别……

这一幕在华国各地上演着,不管是华国旧地,还是韩国旧地。

以工代赈,或者说以工代赋,是迈入资本化的前提,看似冰冷冷的理论下,隐藏的是无数代人的生离死别……

青豚明白,自从人类进入铁器时代,自从火药等被发明出来之后,迈入资本化的前提已经到位了。

后世的华夏,白白浪费了千年时光,甚至更多。

青豚想要的是一个屹立于世界之巅,全方位碾压各方的华国。

火药早已被青豚带了过来,甚至那一套理论,也在被青豚努力回忆着。

这个华夏,可要再浪费千年时光?

不!

青豚深知,若是将此时各国在山区运来运粮的木轨驰道,大肆修建之后,人员的大量流通,就不再是难事。

如此,迈入资本化的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

青豚所要做的,是引导者民众,抛下对土地的执念……

他一力坚持征发徭役还要给钱的举动,就是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民众的思维——不单单是守着那点薄田去种地,就算做工,也能吃饱穿暖……

种子已经撒下,以这个时代开放的思维,争鸣的百家学说,资本化的道路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青豚需要做的,就是握紧了手中的钢刀,小心的呵护这朵幼苗的生长。

新郑。

视察了一圈,方才返回新郑的青豚,站在了城门楼上,其看着城外的郁郁葱葱,也发出了一声感慨:

感谢上天,让某来到了这个民智不曾僵化,百家尚在争鸣的时代。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最烂的时代。

这个时代战火纷飞……

这个时代文萃灿烂……

青豚紧了紧佩剑,暗自发誓道:就让我用手中的剑,来打造华夏的犁吧!

青豚的目光,看向了西北方,若想完成这一个艰巨的任务,那里有一个不得不祛除的国度。

那是一个强盛到让后世颤抖,甚至几千年被人黑后,依然让华族男儿魂牵梦萦的朝代。

可是,为了整个华族,某不得不亲手终结他。

而在终结他之前……

青豚看向了东方——要先行拿下他,以千里半岛作为最稳固的后方……

“回宫!”

青豚轻喝一声,带着御林军离去。

他看到了,再次出使楚国的陈平已经归来。

青豚的嘴角带着笑,想来陈平已经带回了楚国的回复了吧!

墨城被焚毁之后,青豚便没有再次修建王城了。

这新郑的前韩国王宫,变成了青豚的下榻之处。

被改为议政殿的宫殿内,一众被紧急召见的华国大臣济济一堂。

堂下,陈平五体投地,以大礼参拜道:“臣陈平参见君上,愿君上千秋昌盛。”

青豚嘴角挂着笑意,走下阶梯,亲手扶起陈平,道:“左相远行归来,旅途劳顿,还请快快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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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燕代来使

被青豚亲自扶起来,陈平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

青豚走回席位上,这才笑道:”陈相远行楚国,不知收获如何?“

陈平回道:“启禀君上,楚王已经答应了联合燕代等共同进攻齐国。”

“至于粮草,臣下就没有提出来,那楚王便已经让人开始运送过来了。

臣返程的时候,还特意命人前去看了,粗略估计第一批运送的粮草,就已经达到了楚国先前答应总数量的一半了。“

青豚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楚国最终运到的粮草,将要远远超过楚王负刍答应的数量了。

陈平继续道:“臣下返回之前,项燕上柱国曾经让臣下转告君上:‘外臣告知华侯,一应需求不需侯爷担心,外臣会设法说服王上,尽力为华侯凑齐’……”

陈平转述着项燕的话语,其继续道:“那项燕上柱国还说了——其会设法说服楚国朝臣,将南阳郡作为补偿送与君上,以此来弥补君上在齐地的慷慨,至于出海口,这一战若是顺利,项家会得到一大片齐国封地,然后其会送与君上几座城池……“

青豚心中了然,都是一群老狐狸,这项燕说的好听,但是却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此番能够拿下整个齐地,并且青豚还要如约不参与齐地的分配。

唯有如此,项燕的承诺才能够给兑现了。

若不然,怕是楚国能够给予华国的,唯有这些粮草了。

不过,青豚对此并不担心,齐国看似强盛,但是,历史上的齐国,可是在几年后,就被秦国兵不血刃的全数给占据了,甚至那齐王建,还乖乖的束手就擒……

青豚心中思索着,脸上却是带着笑,道:“左相辛苦了。”

陈平急忙道:“臣下为君上做事,不敢言辛苦。”

青豚点点头,点名道:

“周义!”

周义站了出来,道:“臣在!”

青豚道:“先前孤让汝整理部卒,可曾整理妥当?”

周义急忙道:“君上放心,臣麾下的儿郎,此时拉出来就能够战,而且必然必胜,若是完不成,臣下任凭君上处置!”

青豚道:“处置谈不上,孤让汝领军去齐国,为的不是占据多少土地,汝当记住了,孤不看重齐国的府库,孤要汝将齐国的工匠全数带回来。

若是能够占据城池,先不要交给燕代楚三国,待大战平息之后,汝尽量用手中占据的资源,与三国换取匠人们。

记住了,但凡有一技之长者,汝都给孤带回来!“

周义大声回复道:“唯!请君上放心,臣下必定将齐国的匠人,带回来大半!”

“嗯!”青豚道:“汝办事,孤放心。”

青豚看着跃跃欲试的诸多将领,笑道:“诸位都莫要着急,这一次吾等不是全军出击的时候,待吾等将韩地彻底消化之后,尔等有的是用武之地!”

众人这才熄了请命的打算,却是发了狠,此番回去之后,必定大肆练军,待到君上让其等出击的时候,多多建立功勋!

青豚安抚了一众将军们,又对着张良说道:“张卿,孤让汝赶制的计划,可曾完善了?”

张良出列道:“回君上,臣下已经制定妥当,早上便将奏疏交给了内侍司。”

青豚点头,先前其带着张良在韩地转了一圈,虽然说走的路程并不远,但是总归是让张良这个富家子,对于底层百姓有了粗略的印象。

此次,其任命张良担任工部的少卿,由其全权负责韩地的一应事宜。

张良的能力并不低,一个位列汉初三杰的牛人之一,能力岂会太差了。

虽然说个人的能力与其本人的经历有关,历史上的张良,若是没有蛰伏,没有刺杀秦政,未必会达到历史上的高度。

都说时势造英雄,但是若是烂泥,自然是扶不上墙的。

虽然张良少了沉淀,贸然提拔到高位上,极有可能起到反作用,但是青豚特意带着其感受了民生,又有张仲、唐洲从一旁协助,想来应当是没有大碍的。

况且其负责的又是开挖河道,布置水车的工作,手底下都是一群经验丰富的老人,只要张良不胡乱指挥,自然是出不了错的。

众人又议了一阵,却是有人汇报道:“燕代两国的使者来了。”

青豚让人将使者带了上来。

“外臣廉悼、严欣见过华侯,祝华侯千秋鼎盛。”

两人双手抱拳,贴在额头上,弯腰及地,行了大礼。

“平身,赐座。”

青豚抱拳还了一礼,开口道。

两个使者起了身,有侍者带领着在席位上坐了下来。

青豚仔细看去,那燕国的使者,却是没有见过,但是代赵派来的使者,却是自己的老熟人。

此人正是上次援助粮草的廉悼。

严欣看了廉悼一眼,用眼神示意让廉悼先说。

上次代王凑了粮草,援助了新生的华国,所带领粮队的人,正是廉悼。有这一份交情在,想来由廉悼开口询问自然是最好的。

廉悼也不推辞,其作为一名将领,平素里直来直去惯了,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敢问华侯,忽然知会吾等君上,派人前来商议要事,不知乃是何事?”

青豚笑道:“廉将军勿急,孤想要问二位将军一句:不知二国在面对秦国的局势时,可曾感到紧张?”

严欣本来想要摇头,燕国与华国没有什么接触,这等让君王难堪的语言,其自然是要反击的。

哪知道坐在一边的廉悼,当即便脱口而出道:“是啊!秦国势大,吾王时常感慨,若不是与燕王合兵一处,共同守卫边关要隘,怕是早已被秦军长驱直入了!”

廉悼的脸上满是唏嘘,不顾严欣已经黑若锅底的臭脸,犹自道:“幸得华侯几次大胜,拖住了秦军,若不然怕是吾等二国,还要更加难熬!”

青豚笑道:“此乃吾等同心协力的功劳,华国不敢独揽。

当初魏国遭受大灾,初立的华国,若不是有贵国相帮,怕是早已撑不下去了。

此时,寡人有了能力,自然是要回报的!“

第五百零五章:不同的态度

青豚如此说,纵然不论两人并没有听到什么实质上的东西,但是却是必须要道谢的。

廉悼严欣两人再次拜谢道:“君上的仁义,早已传唱天下,外臣余有荣幸能够替鄙国谢过君上。”

两人齐齐施礼,又齐齐起身。

“使者无需多礼。”

青豚笑道:“此番请求两位君上派人前来相商,乃是为了讨论一件大事。“

“君上请说。”廉悼笑道。

严欣也是笑着开口道:“吾等来到新郑之后,第一时间求见君上,正是抱着善意来的。”

青豚点头,道:“而今秦国势大,虽然之前孤联络楚国,收复了三郡失地,但是,目前为止,吾等东方诸国,却是无力反攻秦国的。

此既有诸国人心不齐的因素,然而最大的原因却是吾等国度,国力不足,后勤更不上。

所以,寡人时常都在考量,如何才能增强吾等列国的实力。“

两人认真的点头,认可了青豚的说法。

廉悼更是道:“是啊,吾家君上也时常忧虑与秦国势大,无力收复赵国失地,时常夜不能寐。

若是君上有好办法,不妨告知吾等,吾等鄙国上下,必定会感激君上的。“

“对于贵国君上的人品,孤是相信的。若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便接见贵使了。”

严欣却是无语至极,自从君上杀了太子丹之后,燕王的信誉便就被损毁了。

只是,作为一个使者,严欣纵然是再不满燕王,在外国却是要维护燕王的名誉的。

“请君上放心,鄙国君主一样痛恨秦国,若是君上有增强燕国实力的办法,吾燕国上下,必将与君上共同进退。”

青豚实际上是看不燕王喜的为人的,但是考虑到太子丹死了之后,燕王喜并没有自暴自弃,反倒是与代国站在了一起,共同抵抗秦国。

莫看此时燕国国力弱小,但是燕国的地理位置却是重要的很。

与自己一同被封了封地的诸多魏国封君,构成了防备秦国的第一道防线,而燕代两国,这就是防备秦国的第二道防线了。

若是这两国实力强横了,在秦国没有灭亡之前,对于华国、魏国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的。

常言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青豚继续道:“燕赵魏楚,吾等四国共同合力,抵抗秦国,这个同盟,却是要维持的。”

两人大喜,今岁,在秦国二十万大军的覆国兵威之下,华国不但没有灭亡,反倒是独立大败秦军,更是联合楚国,将秦国堵死在关中大地。

对于青豚的智谋,其等自然是佩服的紧。

更何况,青豚自从出征以来,称得上是无往不利,就连与其站在一起的魏国诸位封君,以及合作的楚国,都得到了无上的好处。

秦国的偏军,早已压得燕代两国喘不过气来。

纵然是代王嘉自认乃是赵国正统,代国上下从来不以代国自称,但是廉悼却是明白,那个霸气绝伦的赵国,已经彻底远去了……

剩下的不过是一群苟延残喘的亡国之人罢了。

“君上有何打算,不妨说出来,也好让臣下开开眼界。”

廉悼直来直去道。

廉悼乃是将军,自从廉颇死了之后,廉家人就将自己的定位放在了直臣上。

因此,对于廉悼质疑一般的话语,青豚却是不放在心上。

这人的定位,让其只能做一个直臣,若是委婉太过,廉颇当初叛逃赵国的往事,就会被廉悼的政敌拿出来作为攻击的手段。

“两位!”

青豚开口道:“齐王不仁,吾等诸国上下一心,抵抗秦国的蛮横,早已榨干了国内民生。

然而齐国上下,不但数次将吾等请求援助的使者,赶了回来,反倒与秦国眉来眼去。

青豚从案几上掏出一封书信道:“这是魏王传来

的密信,就在吾魏国上下,将国内兵力抽调一空,欲要与秦国决一死战的时候,齐国竟然派遣大军,进入了魏地!”

廉悼瞬间变色,怒道:“齐王建当真是忒不仁义了!”

严欣则是皱眉道:“敢问华侯,此事当真?”

青豚心中明白,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早前时候,为了找到征伐齐国的借口,其暗地里派遣使者,以庆祝大胜的名义,朝拜魏王。

说起来,莫看此时华国的疆域,已经与整个魏国相当。

但是,青豚在魏国的地位,却只是魏王的一个封君罢了。

纵然是整个魏国上下,都知道青豚的野心,但是青豚能够抵抗住秦军,并且在大胜已经奠基的时候,告知魏国援军,乘此机会反攻秦国河北之地。

这就让整个魏国上下,不去计较青豚的背叛了。

更何况,大胜之后,青豚派遣使者,打着候旗,带着战利品和诸多华国产品,进献魏王。

此举更是让魏王脸面大增,就连魏国百姓,也是以青豚为荣。

更何况,此次魏国可是夺取了秦国河北地十余城,实力也增多不少。

这就更让魏国上下感激了。

于是,在唐洲暗地里告诉魏王,欲要谋划齐国,寻找齐国的过错的时候,魏王假先是不同意攻打齐国,怕节外生枝。

当唐洲以已经说服了楚国,此举定然成功,还做主要分给魏国齐国十余城的时候,魏王动心了。

在魏王的调查下,还真的找到了齐国的过错。

不知为何,就在青豚与秦国大战的时候,齐国有百余兵士,进入了魏地,似乎在追杀着一群人。

这些人在深入魏地几十里之后,这才退了回去。

青豚此时还来不及调查齐国为什么派遣军士进入魏国。

但是,正所谓瞌睡来了送枕头,齐国的这一做法,却是让青豚找到了借口。

青豚对着身边的御林军小校一努嘴,让其将魏王写下了昭告,严惩齐国的书信,递给了严欣、廉悼。

“这是孤派遣使者,向王上报喜之时,在大梁看到的。

由于使者还没有返回,只是在城外揭下了告书,派人快马传了回来。

是以,孤手上只有加盖了王上印玺的昭告,却是并无确切消息。“

第五百零六章:臣请出海寻找仙山

两人仔细看去,果然这信封里面装着的正是告知天下的诏书。

看纸张后面的浆糊,就知道这东西乃是张贴在城墙上,告知国人的告书。

“齐王欺人太甚!”

廉悼并不去思量这里面是不是有这什么蹊跷,其查看了这东西的真伪之后,发觉上面的印玺乃是真的。

况且这种告书最是做不得假,只要派遣随从去大梁打探一番便知。

当即廉悼怒气冲冲的道:“君上放心,齐王如此无耻,竟然敢趁火打劫,吾赵国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吾这便修书一封,告知吾家君上,派人责问齐王。“

“如此,孤便谢过将军了。”

青豚面带微笑,笑容兮兮的看着严欣。

廉悼已经表达了代国的态度,接下来就连严欣的选择了。

两国之交无小事,严欣乃是燕王派来的使者,做下的决定自然是代表着燕王的意志的。

其若是同意了,纵然是燕王再不喜,也是要做摸做样一番的。

若是严欣不表态,纵然是燕王再想参与,也是要考量又考量的。

除非是燕王罢免了严欣,这才能改变严欣的表态。

但是这么做的话,可就是得罪了双方了……

严欣皱起了眉头,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迟疑的说道:“华侯,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齐国虽然这些年来并不曾参与列国战事,但是也从来没有趁火打劫的啊!

齐国士卒进入魏地,这其中一定是有着什么缘由的……“

“燕使差异!”陈平开口呵斥道:

“国家自有法度,列国更是疆域分明!

魏国虽然连经数战,但是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一众华国将领纷纷点头。

虽然华国的制度与魏国迥异,甚至青豚心中自立的打算,对于诸臣来说并不是秘密。

但是,从法理上来讲,华国只是魏国的一个子侯爵位的封国。

魏国之辱,就是华国之辱!

“敢问燕使!”暴脾气的博望坡更是开口怒喝道:“若是燕国正在与秦国大战,是否别国军队进入燕地,燕王也要认为里面可是有着原因?”

严欣脸面有些不自在,唯唯诺诺的道:“某并不是这个意思,某的意思是要调查清楚了在做决定。”

“好!”

这与自己的脾气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博望坡都开口了,身为华国莽撞代表的灵魂人物——虎,怎能还不开口。

其眉发博张,瞪圆了眼睛怒道:“好得很,下一次秦国进犯燕地的时候,本将军就净起麾下三万大军,踏入燕地游山玩水一番,到时候燕国上下可要好好调查清楚,再做决定!“

虎的逼宫,顿时让严欣明白,今日自己若是不做表态,怕是无法善了了。

“将军无需动怒,某的意思想必大家都明白,若是情况属实,燕国上下必定站在魏国一边。”

青豚嘴角轻撇,严欣的这个说法高明了,看似这厮的话语与其站在了一边,实际上这厮什么也没有表态。

什么叫情况属实?

若是齐王以一句其并不知道,然后惩戒了那些军士。

若是做的再绝一点,直接捆绑了那些军士,丢给魏国解决。

好吧,如此,魏国还有什么话可说?

而青豚需要的是什么?

借口!

一个借口罢了!

莫说真的有齐国军人进入魏地了,纵然是没有,青豚也会暗地里告知魏王,派人与齐国边境守军发生摩擦的。

“好!”

青豚收下了与两人商议出兵齐国的打算,开口道:“既然贵使这么说,孤便派人打探一番,待得到确切消息之后,孤在寻贵使相商吧!”

“张仲!”

不待两人开口,青豚就呼唤起来。

张仲出列,道:“臣下在。”

青豚道:“两位使者远来劳累,汝带着两位使者,前去外宾楼歇息吧!”

张仲领命,带着欲言又止的两人去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陈平出列,等了一会,待确认两人听不到之后,才开口道:“君上,这燕国怕是不能如意啊!”

“无妨!”

青豚道:“孤寻上燕国,乃是为了平衡燕代两国,就算是燕国不参与,对吾等而言,也是无伤大雅的。

要知道这一次齐国的土地,吾华国不会争取的。

吾想要的只是一个出海口罢了!“

站在角落里的全,立刻出列道:“启禀君上,传言道海外有仙山,其中更是有着蓬莱福地,若是有了齐国的海滨城池,臣下希望能够出海一趟!”

仙个屁!

青豚只想大骂。

只是这个时候,民众都是有神论者,自己却是不能科普太多!

况且,青豚自己也是半信半疑,他来到这个时代,可是解释不清楚的。

更何况原本的那个历史上,可是有着历史穿越者王莽,干不过大魔导师刘秀的事实的。

想那刘秀,以几千个老兵残将,面对二十万新朝精锐,竟然召唤陨石,召唤地震洪流,一举将王莽军团灭。

那玩意,简直比小说还要离奇,那刘秀简直比龙傲天还要运气之子。

青豚转眼一想,此时的四岛国还都是一片猿人,那座岛上可是黄金、白银遍地,产量更是雄踞地球前列。

而华夏大地,又是黄金白银的贫稀国,若是能够派人出海,太原的美洲此时是去不了的,但是去四岛,却是没有压力的。

青豚忽然想起,好像南洋猴子那里,也是有这一种好东西的……

到底是什么呢?

青豚抓抓脑袋,记不起来了。

罢了,若是时机得当,就派人出海试试吧!

等积累够了航海的经验,那南美的红薯,却是人口大增的利器啊!

对了,还有烟叶,玉米……

玉米青豚是不想的,这玩意没有化肥,也就是河边上的好旱地才能够种植,产量甚至还不如种麦子……

但是烟叶,青豚忽然有点心痒了,好久都没有抽烟了啊!

青豚咂咂嘴,那种炸裂在口腔里的味道,让他心痒起来。

“此事容后再说吧!”

青豚道:“当务之急,就是先夺下齐地,用吾等应得的土地,换取南阳郡大地,若是能够换取到汉水以北的所有土地,那是最好!”

第五百零七章:

华阳城西。

一方酒楼新近开业,经营的乃是齐国风味的吃食。

华人们比较有钱,起码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华国百姓除开新投降的韩地之外,华国百姓平均下来的鸡屁股,乃是排在世界前列的。

当然,这不是被平均。

华侯青豚恢复古礼,采取十一之税,这税收自然就少了。

最重要的是——华国没有赋税!

也就是除开正税之外的徭役赋税。

更何况旧岁华侯给整个国度的穷苦人家都分配了房屋。

自古安家,房屋乃是大头。

这有了免费房子,华国的一应徭役又是分发工钱的。

是以,华国人家只要是勤劳一点,终究是不缺钱的。

百姓们有了钱,这吃食自然就精致了许多。

甚至,三餐制已经渐渐在华国上下流行起来。

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住在城内的百姓,自然是要比乡下百姓更加富庶一些。

因此,吕公在城内新开的吕氏酒楼,自然是客满为患。

本来对于吕娥姁执意要来华国,还抱有怨言的吕家诸子,见到自家的酒楼日进斗金,心中的那一点怨念自然是消散了。

吕氏酒楼外,一行富商打扮的男子,正站在门口打量着。

看那为首的男子年岁不大,甚至都还没有到及冠之年。

只是气度却很是不凡,挥手投足一副久居高位的气势。

看那相貌,俨然就是青豚一行。

“客官里面请!”

小厮笑着跑了过来,伸手招呼正打量着门楣的青豚一行进来。

青豚抬脚朝里面走着,随口问道:“此乃是何人所开,某不过是几个月没有回来,竟然有了如此兴隆的一座酒楼!”

小厮笑道:“官人不知,此乃是吕公吕老爷子的产业,吾家老爷乃是从齐地而来。

这酒楼方才营业不到一个月时间。“

“哦!”

青豚点了点头,看着人满为患的底层大厅,皱起了眉头。

华阳乃是华国之前的临时都城,认识青豚的人很多,恰好秦国有两次大败,秦国的探子必定恨死了青豚。

这些时日以来,手下探子们侦破的意图刺杀青豚的刺客,都已经不下十余起,因此,青豚却是不愿意坐在人挤人的底层的。

底层的客人太多了,安保工作根本布置不到位。

若是其在这里用餐的事情,被秦国的探子知道,怕是必然会冒险的。

这时正在柜台后面盘算账目的吕公抬头一看,只见一行华贵衣衫的贵客正皱着眉,其急忙走出来道:

“小老儿吕文请了,敢请问客官可是觉得底层太为吵闹?”

吕公本名吕文,这厮眼光忒毒,不过是一眼,就发现了青豚一行非富即贵。

当初来到华阳之后,吕公下了大本钱结交华阳的官吏富商,奈何当初华国正值大战,官吏们无心酒席。

待到大战平息,华国大胜,官府里的官吏这才有了空闲。

几场酒席下来,吕公却是摸清楚了华国的法律人情。

原来在华国开办酒楼是不需要拉拢官府的。

只要按时纳税,奉公守法,华国官府并不会无故刁难的。

吕公狠下心来,买下了此地,装修一番之后,建造了吕氏酒楼。

青豚点头,道:“可有静室?”

“有!有!”

吕公回道:“敢请客官,二楼乃是雅间,共有十六座房间,三楼更是雅致,仅有四座房间,不知客官要去何处?“

青豚道:“先带吾等去二楼看看吧!”

“好的!”吕公让小厮去一边忙碌,却是亲自领着青豚一行上了楼梯。

到了二楼之后,青豚发现二楼虽然叫做雅间,但是房间却是有点太小,大约仅有十几个方左右,房间的隔壁更是木材打造,稍微有点不保音。

“去三楼吧!”

青豚淡淡的道。

“好的,只是贵客,三楼稍微有点贵。”

吕公笑着说道。

一边的周勃伸手掏出一个钱袋,打开方吕公看了一眼,道:“贵贱无所谓,吾家主子图的是一个清静。”

“那是,那是!”

吕公擦擦冷汗,刚才不经意的一瞥,其看到了周勃腰间的令牌。

吕公为人豪爽,出手又大方,早已打探清楚了华国的一应制度。

刚才周勃腰间漏出来的腰牌,若是其没有看错,应当是御林军独有的样式。

只是官阶,吕公却是并没有打探到。

不过能够让御林军亲自护行,又如此年轻之人,吕公已经隐隐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放眼华国,如此年岁者,不超过三人……

其等来时为什么呢?

吕公心里思索着,却是带人上了三楼。

三楼的布局就有意思多了,每一个房间都是独立的墙壁,各个房间并不相连,中间还有特意空出来的通道。

甚至三楼之上在角落里还摆放着几个上了釉质的瓦罐,那瓦罐里栽种着各色花朵植物。

“有意思!”

青豚点了点头。

吕公连忙陪笑道:“某来自齐国,贵人当也知道齐国的盐殖却是出名的。

是以,对于这里面的研究,小老儿就有一点小小的心得。

贵人当知道,生意人最怕的就是谈生意之时,内容被别人听了去,若是被对手知道自己的打算,那么那一单生意基本上就会黄了。

是以,小老儿特意将三楼做了这样的布局。

如此,只需要有家丁把持住四周,就不怕有人偷听!“

青豚点头,选了靠街的一间房屋,然后让吕公上几道拿手饭菜,这才道:“汝可知道某是谁?”

吕公的额头已经见了冷汗,其急忙道:“小老儿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确认。”

“哦,说说看!”

吕公道:“放眼华国,如此年岁又面皮白净者,能够使动御林军之人不超过三人。”

青豚来了兴趣,笑道:“说说,哪三人?”

吕公抬头看了青豚一眼,只见其面皮上带着微笑,这才壮着胆子道:“小老儿虽然是从齐国来的,但是也曾仔细研究过华国官府。

华国一众大佬虽然年岁都不大,最为年长者当是唐国尉。

其余众人都在三十以下年岁,而面皮白净者唯有三人。“

第五百零八章:可敢作证

青豚点点头,示意吕公继续。

手下查探出引发了齐国士卒踏入魏国的“罪魁祸首”之人,就在华阳之后。

青豚便暗地里对吕公做了调查。

打死青豚也无法想到,其不过是将刘邦招致麾下,竟然改变了这么多的事情。

原本上的吕公一家,应该是去往楚国沛县的,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竟然来了华阳。

甚至,青豚都在纳闷,历史上的吕雉这时候可是没有嫁给刘邦啊!

莫不是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太多的历史?

后来探子们才查探清楚,吕雉这时候根本就不认识刘邦。

据说吕公在齐国得罪了县令,被其追杀,这才逃入华阳的。

正好青豚攻略齐国需要借口,这才有了华阳一行。

今次到来,青豚并没有收集历史名人的趣好,只是想要看看在原本历史上留下大名的吕姓一家究竟是何方神圣。

吕公见青豚并不说话,只得继续道:“小老儿猜测,贵人可是陈平、张良两人之一?”

青豚笑而不语。

吕公这才唯唯诺诺道:“小人见过华侯!华侯春秋鼎盛!”、

青豚笑道:“为何如此肯定?”

吕公悄悄直起身,道:“敢叫华侯知晓,小老儿别的本领不敢说,但是这识人观相之术还是自认拿得出手的。

华侯气质尊贵,自然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更何况若是陈相、张国尉当面,这些御林军将士虽然恭敬,但是必然做不到此时这般敬畏。“

吕公指着暗地里已经严密的守护在四方的御林军说道:“君候请看,这些将士的站位,已然将君候保护的严丝合缝,若不是华侯当面,其等又何须如此小心谨慎!”

青豚点点头,道:“吕公好眼力!”

青豚这等于是默认了吕公的猜测了。

吕公急忙再次拜下,道:“吕文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是华侯当面,还请华侯恕罪!”

青豚哈哈一笑,道:“怕是方才上楼之前吕公已经认出孤了吧!”

吕公歉意的笑笑,道:“君候恕罪,小老儿不得已而为之。”

青豚不置可否。

吕公急忙安排人布置酒菜,恭敬的站在一边伺候着。

青豚招手让其坐下作陪,

吕公推辞不得,只得小心的在一边坐下。

“敢问吕公,可知孤到来的意图?”

吕公急忙道:“君候勿要折煞老儿,小老儿名唤吕文,若是君候不弃,不妨以名字相呼唤。”

青豚笑道:“如此,孤便唤汝吕老了。”

吕公急忙应承了。

青豚吃了一口饭菜,道:“味道不错。”

后世的青豚对于八大菜系之一的鲁菜却是吃得惯的。说起来八大菜系之中,北方菜系的口味大致都是差不多的。

吕公急忙赔笑了。

“说说吧,可知孤唤汝过来的用意?”

吕公道:“若是小老儿猜得不错,君候当是为了齐国而来吧!”

青豚道:“何以见得?”

吕公小心的看了青豚一眼,见其似乎没有恼怒,这才道:“君候文治武功无双,两番大败秦国,将秦人堵死在了关中大地。”

青豚笑道:“还有蜀地呢!”

“是是!”

吕公陪笑道:“然则君候心中清楚,不论是关中,亦还是蜀地,都不是那么好攻取的!”

青豚点头,是啊,在没有夺取关中之前,蜀地根本就拿不下来。

而关中,此时的六国就算是合力,也不过是能够与秦国打成平手罢了!

只因秦国的函谷关太为险要了啊!

吕公见青豚不反对,这才继续道:“然则齐国不参与抗秦已经几十年了,常言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齐国虽然几十年不参与纷争,因此国富民强,但是军卒们若是几十年不参战,那便就废了!

此次,齐军追击小人,不过是遇上了魏国的戍卒,都只得退却,由此可见齐国虽然强盛,然则军力却是孱弱不堪的。“

青豚点头,果然,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号的,就没有省油的灯!

这老头能够将自家的黄花大闺女许配给那个出名的混混,这眼光果然是没的说的!

吕公却是并不知道青豚正在腹诽其将女儿许配给了一个能够当她爹的男子。

这时候的吕公可是连刘邦是谁都不知道!

说起来,其倒是冤枉的紧!

吕公继续道:“君候的眼光自然是长远的很,想必君候在打退秦将王贲之后,就在谋划着齐国了!”

“哦!”

青豚动容,这事,这厮如何看出来的?

整个华国都知道自己是在消灭了王贲之后,这才将目光放在齐地的。

这厮如何知道自己很久之前,就考虑了征服齐地的打算呢!

说起来青豚可是在出征大梁之前,就隐隐有了这个打算。

至于具体的细节,真的是在与项燕联络之后才有的腹案。

当然,到了与项家交好之后,这个盘算才算是彻底成型。

吕公却是笑道:“无他,除开齐国之外,都是与秦国有着不死不休的大仇恨的。

君候若想立足这个时代,必然不能与诸国交恶,因此,偏安于齐地的齐国,自然就成了君候扩大领土的唯一地方。“

青豚点头,虽然吕公分析的稍有偏颇,但是这结果却是一样的。

“吕公慧眼。”

青豚夸奖了一句,道:“那么吕公可知孤需要什么?”

吕公苦笑道:“说来不怕君候笑话,小老儿的这些分析,并非是小老儿想出来的。”

青豚皱眉,莫非是那吕雉?

吕公长叹道:“小老儿有三女两子,其余者皆是中庸之才,唯有二女却是人杰。”

“吾那二女名唤吕娥姁,虽然生的是女儿身,但是这脑袋瓜却是好使的紧。

当初某遭受追杀,小女强烈要求来华国。

那时候华国正被二十万秦军压境,说实话老儿时不愿意来的……“

吕公解释了自己到来华国的起因,这才道:“不怕君候笑话,君候的心意,小女依然猜了出来,只是小老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君候恩准!”

青豚皱着眉头,吕公要干什么?

吕公继续道:“吾那二女仰慕君候,想要一睹天颜!”

第五百零九章:人生尴尬最为初见

ps:这几天在总驾校熟悉考场,明日要考科目二了,时间太紧了,更新跟不上,请大家包涵一下,谢谢!

吕娥姁施施然的走了过来,那不施粉黛的脸上,清晰的能让人看见微弱的汗毛。

一张精致的宛若吹弹可破的白净无瑕脸蛋上,一张挺秀瑶鼻正处在中间。

鼻梁微隆,却不显得料峭,小嘴微开,带着几分笑意。

那一双月牙一般的丹凤眼,水灵灵的眨巴着,仿佛是一张灵巧的小嘴儿。

“小女子吕娥姁,见过君候,祝君侯春秋鼎盛、千秋万代。”

吕娥姁施施然的屈身行礼,蹲下的一瞬间,因为宽大的衣衫有了皱褶,让玲珑剔透的曼妙躯体将衣衫撑起。

果然有本钱!

青豚暗暗咂舌。

这吕雉,若是大眼一看,及其形似后世的那个港三星,叫什么li丽珍的,当然,胸前无意间挺起的衣衫,却是在告诉青豚,这两座山,就像那叶zi媚……

“起来吧!”

青豚摆摆手,让侍卫们退到一边。

吕娥姁轻盈盈的站了起来,伸手捉过案几上的酒壶,给青豚斟满了酒。

“君候事务繁忙,能抽空来到奴家,小女子不胜感激,谨以此杯进献君候。”

吕娥姁将酒爵端起,凑了过来递给青豚。

一股宛若洋槐花一般的清淡香甜飘入青豚的鼻端。

青豚接过酒爵,无意间触及了那一双柔夷,知觉细腻的就像是果冻一般。

“吕姐儿不需多礼,孤此番前来是为了什么,想必吕姐儿清楚地紧。”

青豚盯着那吹弹可破的精致脸庞,心里却是枯井无波。

这女子美则美矣,但是历史上的她,可是……

那被剁掉四肢,投入粪坑的戚某人,冤魂不散啊!

吕娥姁吃吃一笑,道:“莫非君候怕小女子吃了汝?”

青豚眯了眯眼睛,笑道:“吕姐儿说笑了,自古女子都是吞天口,无论大小,都会一口吞进的!”

吕娥姁粉脸一红,暗自啐了一声,这人……

“君候少来,奴可是正经人家!”

吕娥姁的一本正经,倒是将青豚唤了回来。

其收起脸上的轻佻,正色道:“吕姐儿放心,华国虽然新立,百业待兴,然则只要吕家奉公守法,华国自然会给予吕家一份正常经营的空间。”

吕娥姁点点头,自顾自的跪坐在一边,拿起一个空酒爵斟满了,举杯道:“奴敬君候一杯。”

青豚看着吕娥姁喝净了酒水,这才一饮而尽。

吕娥姁再次给两人满上。

青豚的油盐不吃,让吕娥姁明白盛名之下无虚士,这青豚能够从草根崛起,自然是有着过人之处的。

只是,这般儿郎,反倒是让吕娥姁更加欲罢不能。

早在齐国之时,其就立下誓言,嫁人当嫁大丈夫。

眼见这世间如此顶尖的儿郎就在眼前,吕娥姁怎么能够轻易放弃。

一杯酒下肚,吕娥姁的脸蛋更加红润了,就像是蓦然之间施了一层粉黛。

“君候需要什么,小女子心知肚明,小女子想要什么,想必君候也是知晓的!”

吕娥姁收起了妩媚,正色道:“小女子自认颇有一番姿色,虽然不曾见过君侯夫人,不知那魏姬有多美,但是小女子自认也是不差的!”

青豚不置可否,若论美貌,青豚见得很多,那个时代的人们可是有着四大邪术,只要脸盘过得去,就算是一个平庸至极的女子,稍作打扮一番,放在这个时代也是上等姿色的。

虽然少了那一分天然……

吕娥姁见青豚并无反应,心中稍有失望,转瞬却是斗气十足。

如此一个意志坚定,又有能力的儿郎,其吕娥姁凭什么要放过!

玉手轻拍,有小厮送来笔墨纸砚。

吕娥姁就着酒桌,写下了当日的经过,玉口轻启,吹干了墨痕。

吕娥姁小心的将纸张折起,递给青豚,道:“君候若想寻找理由,踏上齐国大地,这东西应当是足够了。”

她盯着青豚的眼睛,道:“小女子就在华阳,君候的眼光,小女子自然是相信的,小女子坚信君候一样看得出小女子的心思。

奴不做他求,只在此地等着君候再次到来。“

青豚收起纸张,小心的放好,长叹道:“这是何苦呢!”

“某的家中已有夫人两房,更有定下媒约的女子尚未娶回,这添房的縢妾,更是已经有了十余人……

吕姐儿的心思,某看得出——只是,敢问吕姐儿,两情相悦不好吗?

平平淡淡、长相厮守亦是福!

孤征战四方,时常身处险恶的军旅之中,又怎敢在耽误了吕姐儿!“

常言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一层纱。

话题既然已经挑明,似吕娥姁这等奇女子又岂会扭扭捏捏。

更何况这个时代可是有着春游传统的。

何谓?

男男女女的跑去河里面泡澡,若是看对了眼,那就可以抱到一边的草丛里行那敦伦大礼……

理学不曾兴起之前,华夏的风气是开放的,对于女子的道德要求也只是婚后罢了。

当然,与后世的那种滥交,又有不同。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婚姻自由,伴侣纯洁,像后世那样一天换三个男朋友、麻辣烫一碗来七炮之类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君候怕是不知,小女子生性坚毅,认定了的事情,是不会放手的。

君候志在四方,且只管去做,小女子之志只在君候,君候也不要推脱!“

吕娥姁笑容兮兮,脸面上挂着的却是纯洁的笑意,一无之前的媚态。

吕娥姁屈身送别,道:“唐家姐姐即将生产,君候只管前去征战,唐家姐姐这边,小女子自会前去陪伴。”

青豚的眉头皱起,呵斥道:“休得胡搅蛮缠,若是唐佳有一点差池,孤定不轻饶!”

吕娥姁却是正色道:“君候想岔了,娥姁虽然胆大,却从不胆大妄为,娥姁只是觉得唐家姐姐临产之时必然心情烦躁,只是陪伴着说说话罢了。

若是魏姬夫人亦或小公子有所差池,君候只管调查。

娥姁虽然偏执,然则并不会拿全家性命相赌。“

青豚头疼的紧。

历史上这吕雉力排众议,以上层之身,坚持下嫁给混混刘邦,这性格自然是难以劝说的。

第五百一十一章:新事物

ps:运气不好,分到了最难开的考试车上,上车时听教练说这个车上,前面的三个人挂了五把了,心惊胆战半天,没有想到却是一把过了,还是一分没扣,眨眨眼,貌似很腻害啊!

我敢说,早上五点起床,看不清道路,踩了狗屎了,这运气,就问你们服不服!

“君上每一次到来,都能给臣下带来惊喜,臣下替作坊里的匠师们谢过君上的恩德了!”左车弯腰拜倒。

青豚急忙扶起左车。

这个往日走一步就要喘息三口气的大胖子,自从投靠了自己之后,战战兢兢任劳任怨,替自己将作坊打理的井井有条的。

甚至此时的这厮,已经丝毫不见了肥胖,只留下了一身腱子肉,这都是累的啊!

说起来自己应该感谢这厮才是!

“爱卿瘦多了!”

青豚拍着左车的肩膀,发自內腑的感慨道。

“能为君上分忧,乃是臣下的幸运才对!”

左车的眼眶微微湿润了,其急忙眨眨眼睛,强自抑制着发热的眼睛,不让眼泪落下。

青豚写下手令,又将图纸留下,这才问道:“水车的改进如何了?”

左车道:“工匠们已经按照君上的构思,试制成功了十几种车床了。”

“哦,都有哪些?”

“君上请随臣下过来一看便知!”

左车带着众人朝河边走去。

不一会众人就来到了河边。

只见几十座高大的水车坐落在河流之上,水车的中心是一根粗壮的硬木,硬木不停地转动着,带动了一边的机床。

青豚一一看去,只见这些机床都很是简陋,除了主要的零部件之外,机身都是用木头打造的。

其中有不断上下冲压的冲床,有带动圆形磨石的磨床,有碾压铁块,做成铁皮的压板机,有整理成型与冲床同等原理的不知名机床……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青豚道:“孤上次让汝带人研究的螺丝,可曾做出来了?”

左车又带着众人来到一边,只见十几名大师傅正在围着一个半成品机床,不停地推敲着。

见到青豚到来,众人弯腰行礼,然后恭敬的站在了一边。

青豚看着那些人眼神还在盯着一边的螺丝,心中为匠人们的钻研精神感动,却是挥手道:“汝等忙自己的吧。”

那些师傅道了是,拂又讨论开了,还时不时有人拿起螺丝比划了一番。

青豚看了一会,也不去点拨那些人,华国已经度过了最为困难的时期,那时候青豚需要手把手的掌握着,用最短的时间,将大量工具发明出来,这样才能保证华国这艘小船不被惊涛骇浪拍覆没了。

而今华国已经步上正轨,青豚只需要提供一下思路,至于究竟能够被匠人们研究出来什么样的机械,就让匠人们去发挥创造吧!

华夏人乃是世上最为聪明的族群,自己不能扼杀了华夏人的天赋。

带着众人继续前行,青豚对着左车道:“这螺丝必须要研究透了,这东西的用途很大,有了它,吾华国就能将秦国远远的甩在身后。”

“那是!”

左车感慨道:“臣下之前还羡慕咸阳秦国的作坊基地,总是觉得那里就是最为神圣的地方……”

周勃笑着问道:“敢问左少府而今怎么看的呢?”

左车哈哈大笑,霸气的睥睨道:“而今的咸阳作坊,早已不被某看在眼里了!君上的作坊,当为世界第一流!”

青豚嘴角噙着笑,并不打断两人的马屁。

待众人恭维一阵,青豚道:“等螺丝被吃透后,工匠们能够制作出来完整相互契合的螺丝螺母之后,就可以制作钻床、车床、铣床等了,有了那些东西,那才是产量腾飞的保证!”

左车用心记着,青豚从来不放无矢之的,其的每一个构想,都是被验证可行的了,此时青豚说螺丝将来有大用,左车自然是相信的。

钢铁、煤炭、水泥,这是工业革命的前兆。

青豚自然明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华夏就已经有了工业第一次革命的基础,其实准确的来说,那应该称为“机械时代!”

之后就是蒸汽时代、电力时代……等等了。

而钢铁,火药大行之后,机械时代的大门已经开启,所差的只不过是临门一脚罢了!

巡视了火药作坊,得知每一天的产量已经有两百多斤之后,青豚心里有了谱,只要抓住了这个东西,其就有平定天下的杀手锏了!

枪支、大炮为时尚早,但是地雷、手雷,却是毫无压力的。

压下雷声轰鸣平推全世界的心思,青豚走到一处特意让左车扩建的一方空地里。

青豚指着旁边的一座青石山,道:“可知道孤特意让汝将此山留着的原因吗?”

左车道:“臣下愚钝,请君上释惑!”

青豚道:“待煤炭搞好之后,汝用青石粉末、黏土粉末、铁矿石粉末、石灰石粉,掺和均匀,也可以混在一起在磨成粉,然后试着烧制看看,烧好的成品掺和沙子、石子,用水搅拌均匀后,铺在地上,凝固后就成了石头,而且是按照人们设定的样子,成型的石头。“

周勃听得将信将疑,左车却是用心的记下。

“君上,想必各种配料的比例应该不同吧?”

青豚点头,他能说自己忘记了配方了吗?

“若是经过多次试验不成功,试着参入草木灰试试,应该是有用的。”

左车用随身带着的炭笔,将配方记下。

水泥啊!

青豚长叹,若是这东西真的出来了,那华国就足以征服世界了!

青豚望向了北方,历来对华夏伤害最大者,唯有那里!

若是有了水泥,有了钢筋,青豚嗤笑。

修的什么长城!

建的什么雄关!

老子只需要沿着草原上的河流筑城!

以华族的开拓进取的精神,他就不相信草原上的蛮子还能翻了天!

打草原,简单的打打杀杀有什么出息?直接断根才是王道!

什么明修关隘清筑庙,对于草原人来说,草不是最为主要的,水才是赖以生存的资源!

只要占了水源河流,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孤跪下唱征服!

在青豚的构想里,以后的华族村落,当是以堡坞姿态呈现的。

华族的小定居点,是一座座易守难攻,没有重武器攻打,伤亡代价太大的围屋,然后在多少座围屋的中间,是一座用来防备万人攻城时驻扎的小型城池。

第五百一十二章:四国使者齐施压

左车认真的点着头,道:“请君上放心,臣下一定尽快将此物研制出来!”

青豚点点头,心里却是思绪翩飞。

这是用来开拓进取的办法,华族将以围屋开拓,小城紧跟,然后占据一定的地盘之后,则是设置县城,彻底占领此地。

华国的士兵,待遇都是没的说的,青豚已经设定出了一套军功制度,只是还没有公布罢了。

待齐国之事平定,匠作坊的一应改进就已经完成了,到了那时,就是华国平推天下的起始!

……

齐国王宫。

魏国使者声言求见齐王,魏国几个月前大胜秦国,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个时候齐国上下可不敢得罪魏国,于是急忙召见了使者。

“贵使远来辛苦了,还请快快入座。”

正欣赏着歌舞的齐王建急忙让内侍布置座位,招呼使者坐下。

“不必了。”

使者仰首挺胸,双手微微拱了拱,便算是行了礼。

“外臣今日前来,是寡君有一句话想要询问齐王。”

“使者请说。”齐王脸上带着笑意,魏国不得了啊,眼见是旧岁就要灭国了,哪里知道一番挣扎之后,竟然有了中兴的迹象。

面对军容强盛的魏国,齐国上下生不出一丝的脾气来。

“吾家王上相问齐王:不知前番派遣军士踏入魏地是要作何?

莫不是齐国以为暴秦进犯吾国,吾国就任人宰割否?“

齐王很是诧异,急忙道:“贵王是不是搞错了?吾齐国何时派遣军士进入魏地了?”

齐王建摸不着头脑,这事自己怎么不知道。

国相后胜亦是开口道:“敢问贵使,这里面是不是有着什么误会?吾齐国已经几十年不曾对外兴兵了啊!”

使者阴沉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封国书,道:“吾王就知道汝等不会承认,这时吾王命人调查的经过。”

齐王建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内侍,内侍接了过来,递给了齐王建。

齐王建匆匆打开,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

“这怎么可能?”

齐王建满脸的不敢相信,什么时候单父的县君派遣军士进入魏地了?

这事自己为何没有得到奏报?

那单父的县令想要干什么?

“莫非齐王认为吾国君王在说谎?”

使者眯着眼,气场惊人的强大,其怒道:“休得以为秦人压境,吾国就会屈服了!

敢于乘人之危者,吾国上下必然不会就范!吾国大军五十万,亦不会屈辱!“

就在此时,却闻楚国、燕代三国的使者联袂前来。

三国的使者上了大殿,亦是递上国书,同口道:“秦国残暴,欲要灭吾东方国祚,吾五国理应同心,奈何听闻就在吾等联手抵抗秦国之时,竟然听闻齐国尽起大军,欲要夹击魏国。

此等人神共愤之事,让吾等诸国寒心。

今日吾等联袂前来,希望齐王给予吾等一个说法!“

“这是栽赃陷害!”

齐王还没有开口,相邦后胜就忍不住的气急败坏。

“这是假的,吾等何曾派遣大军攻入魏国,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魏国使者怒道:“欲加之罪?敢问齐相——汝等趁着吾国大军与秦国征战之时,攻入吾国后方,欲要抄了吾国后路,这竟然是欲加之罪!”

魏国使者悲愤莫名,伸手从怀里掏出齐国盖了印鉴的通关文牒,“哐当”一声扔在地上。

“既然齐王如此相辱,吾魏国虽然疲惫,然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魏国使者手指齐国群臣,怒道:“有本事就让某回不去大梁,否则吾魏国上下,必要讨回公道!”

后胜脸色讪讪,却是说不出话来。

齐王建则是开口道:“魏使休恼,让寡人调查一番若何?”

有齐国臣子上前,捡起地上的通关文牒,递给魏国使者道:“贵使莫要恼怒,吾等必然给予贵使一个说法,只是这事情终究不能凭借魏国一词吧!还请贵使稍待,让吾等调查清楚在说。”

魏国使者气呼呼连连喘气,胸膛不停地起伏着,对于齐臣递来的文牒,却是并不曾接下。

楚国使者开口道:“外臣就不明白了,这件事情明明就是齐国的错,又哪里还需要调查的。难道……”

那使者抬高了音量,道:“难道魏王还会作假么?”

燕代两国的国力终究是弱了些,因此楚国使者敢明目张胆的指责,其等却是要含蓄的多。

“齐王还是相魏国解释清楚的好,想那魏王并不是侵犯邻国的人,自然不会做那栽赃陷害之事。”

眼见四国站在一起,一力指责齐国,齐王建也是来了火气。

好贼子,栽赃陷害的事情也做的这么理直气壮,不就是去岁魏国借粮,齐国拒绝了么,值得着魏国拉着诸国一起向自己施压么!

况且秦国可是自己的盟友,有那强盛的秦国在西方虎视眈眈,莫说齐国没有过错了,就算是这事是真的,又有何妨?

魏国敢冒着灭国的危险,攻打齐国么?

齐国虽然不争刀兵,然则也有几十万大军。就算打不过魏国,难道还能一败涂地了?只要魏国的军队陷在齐地,想必秦国自然不会放过这种灭亡魏国的大好时机。

心中有了依仗的齐王,当即怒道:“那待怎地,难道还要寡人赔罪不是?要不要寡人派遣世子,入质魏国啊?”

齐王建怒气冲冲,魏王假那厮,莫不是以为侥幸胜了秦国一两次,就可以在其的头上拉屎撒尿了吧!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呢!

更何况其一介君王。

“好!”

魏国使者大喝一声,环视朝堂上的齐国君臣,然后看向三国的使者,道:“今日幸得诸位做个见证,这一切都是齐王逼得!”

“嗯,吾等都看到了,待某返回寿春之时,便会向寡君诉说。”

楚国使者先行开口道。

代国使者终究是被代王嘉交代过,听闻楚国使者当场表态,也是开口道:“赵国虽弱,但是也不能平白看到友邦遭受羞辱。某这便返回赵地,向寡君说明一切。”

魏使看向燕国使者,眼神里露出了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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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齐国君臣议

燕国使者无奈,只得道:“今日之事,某也是一个见证。”

这厮终究是没有得到燕王的授权,只得含糊其辞道。

诸人也不理会这厮话里的机巧,魏国使者看向了齐王建,冷声道:

“既然齐国如此态度,休怪魏国言之不预也!”

魏国使者说完,当即一甩衣袖,怒气冲冲的出了王宫大殿。

楚国使者也是抱拳告辞,道:“寡君之前还让某出面调解一番,今日某算是见识了,这便回国,向吾国君上说明情况。”

说完,楚国使者大有深意的看了燕代使者一眼,不顾齐国上下的挽留,昂首挺胸的出了大殿。

楚国使者离开时眼神里的警告,燕代两国使者看得分明。

代国使者还好,有廉悼出面说服了代王,其已经得到了授权,紧随魏国的脚步。

此时,代国使者道:“齐王殿下,请容外臣告辞了,外臣需要赶回国内,将这情况告知寡君。”

说罢,那使者转身就走,还冲燕国使者挤了挤眼睛。

看着接连离去的三国使者,齐国君臣上下的脸面一片铁青,今日竟然被人羞辱上门了!

齐王建强忍着内心的愤怒,笑着对燕国使者开口道:“贵使劳累,还请坐下休息。”

燕国使者浑身一震,这才明白今日是要表态燕国的立场了。

王上啊王上,今日怕是微臣要难以善了了!

燕国使者心中明白,若是不赶紧表明立场,怕是燕国就要两头不是人了。

一方面是虎视齐地的三国联军,一方面是一个虽然富庶然而军容不盛的齐国,燕国使者不用思考就知道应该选择什么。

“抱歉了齐王,对不起了诸位。”

燕国使者冲着齐国君臣团团拱手,道:“燕国势小,外臣要赶紧赶回燕国,将这里的情形向寡君做一个汇报。”

这……

齐国上下面面相觑。

“告辞了!”

燕国使者说了一声,苦笑着离去了。

“王上,其等这是有预谋的!”

待燕使离开后,后胜看着噤若寒蝉的齐国诸臣,开口道。

齐王建阴沉着脸,将魏国递来的国书扔给后胜,怒道:“派人去查!寡人要知道来龙去脉!”

后胜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何年何月何日齐国军卒进入了魏地百里……

里面还夹了一张纸,原来是一份魏国后来的调查报告,来自于一个自称是受害者的供词,说其与要去魏国华侯封地进货,竟然被单父县令派遣军队追杀,一直追杀其等到了魏地,还是遇上了魏国的巡逻队,这才被魏人救了……

后胜阴沉着脸,这上面说的清清楚楚,连人物时间地点都讲述了,想来应当是真的了。

若想查清楚倒也简单,只需要召唤单父县令询问便知。

想通了关节,后胜也不耽误,当即便匆匆离去了。

待后胜离开后,齐国谋臣周子才说道:

“臣下早前在魏国借粮时就曾经说过:魏国缺粮,若是得不到缓解,秦国来年必定会攻击魏国。因此,不如答应借粮以使秦国退兵。

不借粮秦军就不会退,这样秦国的计谋就能实现,而齐、楚的计谋就失败。

而且魏国对于齐国、楚国来说,犹如屏障,就像嘴唇对于牙齿一样,嘴唇没有牙齿就寒冷。

今日魏国灭亡,明日祸患就轮到齐国和楚国。

正因为如此,所以楚国选择了救助魏国。

再说救魏的事情,就像捧着漏水的缸去救烧焦的锅一样急切。

救援魏国,是高扬道义,打退秦军,是显明声威。

以道义解救将亡的国家,以声威打退强大的秦军,不致力于此种大事而斤斤计较粮食,这样为国家作打算可就错了啊!“

听闻周子的这番话,齐王建也是悔恨的很。

当初舅舅后胜说哪有拿自己国家的东西,援助外国的道理,若是魏国胜了也必然是惨胜,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还回来呢!

若是不胜,这些粮食可就打了水漂了。

“寡人只恨当初没有听从周子的建议啊!”齐王懊悔的说道。

周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君上啊,臣下早在赵国灭亡之前,就曾经这样说过,遥想当初,若是齐国借了粮,长平惨败就不会发生,赵国也就不会灭亡了,那么而今秦国的威势也就不会这么咄咄逼人,吾等又何曾需要如履薄冰呢!”

在位四十多年的齐王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刚刚继位的时候,那一年秦国、赵国因为上党郡,互相派遣大军对峙,然而两国都很是缺粮。

赵王派遣使者,欲要来齐国借粮……

齐王建心中苦涩,当初哪怕是只借给赵国一万石粮草,赵国也不会败的那么惨。

四十万赵国大军啊,因为缺粮投降了秦国。

而秦国军队本就一样缺粮,快要撑不下去了,若不是赵国投降,怕是马上就要崩溃。

四十万赵军全数投降,秦军又哪里养得起。

白起让降卒挖了坑,将四十万赵军尽数坑杀。

自此,赵国男丁大减,再也没有攻击的力量,仅能防守了。

……

即墨大夫开口道:“周子,此时再提过往,已经悔之晚矣,周子素来机智,还请周子想个办法,修复与那魏国的关系。”

有大臣开口道:“大王,臣下隐隐有了猜测。”

齐王建这个人,素来耳根子软,说的好听点叫善于纳谏,实际上却是没有主见。

此时,赖以信赖的后胜不在身边,其只得依赖诸位大臣们。

而齐国的臣工,早就看不惯后胜迷惑齐王的做派,眼见后胜不在,当下却是纷纷直言。

那大臣说道:“王上啊,臣下猜测,魏国怕是因为这件事,要对吾国兴兵了。”

“什么?”

齐王建满脸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魏国刚刚大战停歇,这时候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刻,怎么会不顾国力,与强盛的齐国大战呢!

周子也是满脸苦涩,其道:“王上,怕是真的如此了。”

有臣子道:“诸位,若是此时派人向魏王说和呢,大不了吾等道个错,魏人总不能真的因为这件小事,就大动干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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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昏君亦有忠臣

即墨大夫苦笑道:“君上,战争并不是看人数的多寡的,要知道先前吴起可是以五万东平西凑的杂牌军队,大败秦国五十万精锐。

这一场战争,一看双方士卒的精锐程度,二看双方将领的指挥技巧,三者却是要看双方的道义在何方……“

“停停停!”

齐王建怒道:“汝的意思是吾齐国的士兵不如魏军精锐?

汝的意思是吾齐国的将军,不如魏人睿智?……“

即墨大夫摇头苦笑,道:“君上,那魏国虽然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但是自魏国建立以来,却是时常征战,因此,随便一个国民,都是有着很多临阵技巧的。

更何况是连胜秦国两次的悍卒呢!

在说将领,魏国有那以一己之力,两次大败秦国的华侯。

有那以弱旅困守大梁,而让秦国功亏一篑的周侯……

吾齐国又哪里有一名将领,经受过战争的考验呢!“

齐王建冷哼一声,却是不理会这个拆台的家伙。

“舅父,依汝之见,该当如何呢?”

齐王建询问后胜道。

“君上,此事……”

后胜沉吟一番,不由得想起了昨晚上——

昨天晚上,有自称是来自西方的商贾,到了后胜的国相府上。

那商贾与后胜密议一番,留下了十几辆产自华国的大车。

后胜掀开大臣上遮盖的麻布,定睛一看,顿时喜出望外。

只见十几辆大车上,有一车上面放着的却是几个大箱子,里面全是崭新的华国五铢钱,更有一个箱子里面,放着的全部都是金币。

其他的大车上,有满车的华国茶叶,有纸张,有书籍……

后胜府上的管家粗略的统计了一番,这十几辆大车上面的财富,怕是不下千金。

贪婪的后胜,自然是高兴万分。

而那商贾,不过是拜托其在齐王面前诉说一句话罢了……

后胜收拢了心思,对着自己的外甥子齐王建道:“王上,臣下记得,当初伍子胥灭了楚国,就是楚侯亲自赴秦,向秦国求助,因而使得楚国得以复国的。”

有另一个封君开口道:“敢问相国,汝的意思可是要吾等求助秦国?”

有人嗤笑道:“这怎么可能!

不说秦国方才新败,丢失了两郡半的土地,大军更是丧了二十多万。

且说魏国华侯堵死了崤函古道,那秦国就算是有心援助吾国,又从哪里出来呢?“

有投靠了后胜的官吏反驳道:“莫说那华国在崤函古道出口处建了关卡,那一座还没有经历了战火的关卡,谁知道是不是绣花枕头呢!”

方才那封君反驳道:“莫非汝忘记了华国的围屋、华国的墨城?

以如此善于筑城的华国,修建的雄关岂是那么好攻克的!“

这厮反驳道:“这就不对了,就算是华国的道路不通,难道秦国还不会从燕代过来啊!

秦国只需要派遣大军,在草原上绕一个圈,到了娄烦的地盘上,然后顺着燕国南下,其等这四国之围,必然会溃不成军!“

“休得胡言!”

即墨大夫怒斥道:“且不说那草原上道路不通,难以寻到出路,且说这一来一去何止万里,等到秦军赶到,怕是吾等早就成了被赶如海中的鱼虾了!”

是啊!

这一条计策虽然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看似秦国本来就想要灭了燕代,这一次燕代抽调空了国内,必然会给于燕代致命一击。

如此,四国合围齐国的计策便就荒废了。

只是,即墨大夫却是心知肚明,这个计策看似完美无缺——

实际上执行能力却是等于零!

草原上的狄夷们,素来狡诈,又敌视华夏。秦国这一番深入,怕是能够走出草原者,十不存一……

齐王建思索了一会,想到那后胜毕竟是自己的亲舅舅,又怎么会害自己呢!

“敢问舅舅,不知汝的意思是?”

后胜对着几名犹自辩论不休的大臣,道:“诸位都别要争了。

某的意思并不是求助于秦国。

某想要劝谏君上的是,当初楚国那个惨样,就可以复国,更何况吾等此时面临的这一点小问题呢!“

后胜揭秘道:“某的意思是,君上何不相仿楚国旧事,亲自前往魏国大梁,向魏王解释清楚,只要魏王气消了,这些军队不就失去了攻击的理由了么!”

齐王建考虑了一番,越来越觉得后胜的这个办法在理。

只要像魏王赔个不是,自己都落了下脸面,那魏王又岂会揪着不放。

“君上不可啊!”

即墨大夫劝谏道:“君上乃是齐国的脸面,又岂可跑到魏国任人羞辱!”

“不如此,如有什么办法退却敌军?”后胜咄咄逼人道。

“呃!”

即墨大夫傻了眼。

周子亦是开口道:“君上不可啊,若是君上去了大梁,被人扣下……”

“好了,都别争了!”

齐王建冷哼道:“寡人这便前去大梁。

寡人倒是要看看那魏王假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敢揪着孤的小辫子不放了!“

“王上圣明!”后胜弯腰恭维道。

迫于后胜的压力,大半的朝臣都纷纷违心的恭维着。

齐王建收拾了行装,乘着王辇就出了宫门。

值守西城门的,乃是一个小吏,这厮叫做田町,却是一个城门校尉。

见到齐王建的车驾出了城,田町当即带着人拦住了车驾。

“汝找死!可知车驾里的是什么人?”

随侍的军士怒吼道。

田町“扑通”一声跪在了齐王建的车驾前面。

“小人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大王。”

心急火燎的齐王建,哪里有时间同这个小吏纠缠,只是让随从岔开田町,就欲前行。

“敢问君上,不知是以什么身份朝西方去的呢?”

齐王建一楞,这才答道:“齐国君主。”

田町继续道:“那不知道齐国百姓的主君是谁呢?”

齐王建答道:“寡人。”

“吾国君主是王上,魏国君主是魏王。”

田町快步上前,一把拉住车辕,道:“敢问君上,吾齐国万民崇拜的君主,是以什么身份拜见魏王的呢?”

ps:感谢阅读端tefuir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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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章:火药首秀

齐王建浑身大震,是啊,自己是齐国的君主,那魏王假是魏国的君主。

自己与其都是君主,自己这一次是以什么身份去大梁的呢?

纵然是有错,自古常言君不见王,王不见君。

想当初秦国势大,赵国势小,秦国欲要谋夺赵国的和氏璧,秦王与赵王不还是选在渑池的见的面么!

若是自己去了大梁……

这可是只有被俘虏了的君王,才会踏入他国都城的啊!

田町眼见齐王建不语,继续道:“敢问大王,大王是为国家做的齐王啊,还是为自己做的齐王?”

齐王建道:“为的国家。”

田町道:“既然是为国家做的齐王,那么为何又抛弃国家,要去大梁呢?”

齐王建道:“诸国势大,若寡人不行,怕是齐国宗庙难保!”

田町道:“齐国土地方圆几千里,大军数十万。

楚、魏、燕、代四国都不愿意齐国替秦国谋利,这才有了这一次的灾难。

而今,在河北地五万燕代联军虎视眈眈,在巨野,八万魏军跃跃欲试。

在鲁地,十二万楚军跃马扬鞭。

大王若是与诸国联合,就有百万雄兵,如此,必然能够收复诸国被秦国强占的土地,还可以进攻秦国的函谷关。

甚至能够攻入关内,一举灭秦。

这样齐国的生死存亡就有了保障。

若是王上在秦国灭亡之前,袖手旁观,甚至暗地里资助秦国,这样齐国就有了长袖善舞,游走于列国之间的机会。

如此,齐国的威势就能够建立。

您舍弃称霸天下的机会,反倒是亲近秦国,吾认为这才是齐国招致灾难的根源。“

平心而论,这小吏的这番话说到了根底上。

但是,齐王建却没有听进去,其的脑海里想的却是自己一个堂堂大国之君,焉能弱了魏王一头。

当即,齐王建命令车驾返回城内,却是不去魏国道错了。

列国本来就是为了谋划齐地而来的,而给予齐王建的期限已经过去,却是丝毫不见齐王的身影。

不仅仅是齐王,就连齐国的大臣也是不见一个。

而且,探子早已他查清楚,齐国正在征召大军,欲要与诸国一决高下。

这一举动当即便惹恼了诸国,三方联军不约而同的对齐地发起了攻击。

八月二十六日,魏国方面军自单父攻入齐国境内一日之内连下三县,第二日拂又攻克五城,第三日更是分成了三拨,朝着齐国境内挺进。

楚国更是厉害,三日的时间已经连克十余城,占据了齐地两个大半郡。

至于河北地的齐国境内,亦是被燕代联军搅得一塌糊涂,河北地的齐国所属,已经失去了控制……

衮州。

此地乃是一座大城,亦是齐国雄城之一,端得是城高池深。

周义自告奋勇,带着华国方面军,欲要攻克此地。

这衮州左侧乃是东平湖,右侧乃是微山湖,侧前更是大野泽,端得是易守难攻之地。

若想攻克此地,需要从衮州西南的一片狭长陆地上进攻,如此易守难攻之地,自然是被魏国各方势力嫌弃的。

华侯的麾下自告奋勇攻克这里,不论是魏王还是其他的几位诸侯,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早上的时候,华国大军与齐国军队,在邾暇乡,也就是后世的济宁市,与齐军做了一场,齐国的军队已经四五十年不曾上过战场,哪里是究竟战争的华军的对手。

领军的大将丢下了一地的尸体,仓皇撤入了城内。

旋即,周义便紧随齐军之后,兵围衮州。

衮州靠着三个大湖,水源自然是不缺的,因此这护城河修建的很是宽大,河水更是深大一丈多。

周义一面派遣主力围住了衮州城池,另一面却是派遣军士四散而出,抓捕齐国百姓。

待到了第二日,军士们已经抓到了一万多人。

周义让这些百姓赶制布袋,从城前土地上装满了泥土。

“汝等都听着!”

周义骑在马上,看着惶惶不安的齐国百姓,开口道:“本将无意取汝等的性命,本将所求者,汝等填平了这护城河,便放汝等离开!”

周义喊完了话,便让士卒们押解着百姓朝护城河奔去。

华军士卒抽出明晃晃的刀枪,驱赶着百姓开始填埋护城河。

城头上箭如雨下,百姓们一波波的倒下。

而华军也不甘示弱,纷纷朝城头开工射箭。

背着泥土的百姓,快步奔跑着,将背着的泥土连同布袋一起扔到了护城河内。

一万多袋的泥土,当即便在城门前,填出了一条道路来。

而齐国百姓,也伤亡了几百人……

“将军!”

有军吏赶到周义身边,眼神冰冷的道:“将军,不若吾等让那些百姓攻城……”

“住口!”

周义呵斥道:“此番乃是吾等人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这驱使百姓攻城的主意,以后休要再提。”

那军吏讪讪的退下。

周义则是拍拍手,对着短兵说了一句什么。

不多时,只见十余个丹士打扮的道人,出现在周义身前。

“吾等见过将军!”

众道士纷纷抱拳行礼。

“诸位大师!”

周义道:“这城门便拜托诸位了!”

为首的丹士笑道:“将军休要如此言语,这是君上交给吾等的任务。”

周义点点头,来之前青豚便曾有计策交代,在战事开启的时候,寻上一座坚城,然后让这些道士鼓捣一样东西。

华国不在齐国谋求土地,青豚自然不会让手下的军士在齐国白白牺牲。

只是青豚是这一次联合攻齐的谋划者,其若是袖手旁观,自然要被列国嫌弃。

但是,若是华国攻克了一二雄城,则又是另一种说辞了。

当下里,这些道士也不多做话语,带着一百士卒便在弓手的掩护下,推着大车朝城门洞冲去。

冒着城头上射来的箭矢,投下的檑木礌石,道士们到了城门洞内,又指挥着军士将大车上面的口袋抬下来,堆放在城门前。

那些道士们从怀里抽出十余根长长的引线,插入口袋内,然后将众多引线绑在一起,点燃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只要工匠

“快走!”

点燃了引线之后,道士们招呼着士卒朝后退去。

城墙上的齐国士卒口瞪目呆,这一群魏人在搞什么鬼?

其等冒着箭矢,将十几辆大车推入城门洞内,然后也不撞击城门,就这样又跑了!

这尼玛……

送人头也不是这个送法啊!

城头上的齐军眨着迷茫的眼睛,却是不知道找死的魏人在干什么?

却说城下的华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没命似得朝着后方跑去。

城门洞内,引线“嗤嗤的燃烧着。

渐渐地,引线烧到了口袋上。

“轰!”

一声震天巨响,震得城池前方的华军,耳朵嗡嗡的响。

周义亲眼看着一朵橘黄的火焰从城门洞内飙出,火焰冲上了高空,似乎比城门楼都还要高!

漫天的狼烟掩盖了城门楼,刺鼻的气息传递开来。

而那高达三层,重达万钧的城门楼,宛如巨人手中的玩具一般,被人狠狠的抛了起来,然后……

轰然倒塌!

甚至,周义脚下的土地,宛如地龙翻身一般,剧烈的摇晃着,让整齐列队的华军,整形大乱。

待硝烟散去——方才那巍峨的城门楼,早已成了一片废墟!

城墙上的齐军,则被震成了一滩烂泥……

周义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攥了一把,心脏揪了起来。

其的耳朵一片轰鸣,四周仿佛都寂静起来,就连时光也似乎慢到了极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是飘扬过来的刺鼻火药气息,刺激醒了周义。

“冲啊!”

周义大吼着,抽出了手中的长剑,朝坍塌的缺口冲去。

脑海里还是一片轰鸣的华军将士,早已呆滞一片,待见到周义率先冲锋,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跟着周义的脚步,朝城内冲去。

八月二十九日,衮州城下……

同日,楚国连克临沂、中丘、根牟、阳城。向城……

魏国诸军,则渡过了微山湖,朝着薛、藤两地开进……

燕代联军,燕国留下一部扫平齐国河北诸城,余下的大军则是渡过了大河,朝着徐关开进……

齐国的国土,已经五丧其一!

而齐国大军则驻扎在淄博,护卫着齐国都城临淄。

燕代联军,距离齐国都城已经只剩下了三百多里!

齐国朝堂上,诸多大臣已经吵成了一团,自从即墨大夫带着大军前出淄博,阻挡燕代联军之后,周子在朝堂内越发的受人排挤。

整个朝堂已经成了后胜的一言堂。

临淄城内,百姓对于齐王建已经失望到了极点。

其等怨恨齐王不早点与诸国联合,合纵攻秦,致使列国腾出手来,将紧跟在秦国身后的齐国,拖入了深渊。

有市井小儿编出了歌谣:王建,王建,是松?是柏?使齐王建交秦国,还不是后胜宾客之故……

后胜身为齐王建的舅舅,早已在齐国朝堂上安插了大量的羽翼,若有正直的大臣,不是被后胜党羽排挤走了,就是被后胜寻了由头,贬斥到了边疆……

国之将亡,其必多妖。

齐王建自从上台以后,已经四十多年不兴兵事了。

在这个大争之世,若一日不争,便若逆水行舟。

齐国中了秦国远交近攻的毒,自绝于周边国度,更是自废了武功,今日,这苦果在列国腾出了手之后,有人牵头下,终于展现了出来。

燕代联军,夺取了徐关,将齐国都城周边的十多万大军,钉死在了临淄附近。

而齐国剩下的十多万疏于战阵的军队,分散在东西长达千里,南北宽达几百里的齐地,被人各个击破。

九月底,四国合围与临淄。

除了偏远的东莱郡之外,其余的齐地,全数易手……

临朐。

这里是联军设立的大本营,经过一个多月的征战,齐国尚能控制的区域,已经仅剩下了临淄、东莱一带。

大帐内,四国将领济济一堂。

楚国上柱国项燕,亲自坐镇大帐,魏国、燕国、代国的诸多将领,分列账内。

“诸位!”

项燕开口道:“经过月余的大战,吾等已经将齐王建困在临淄城内。”

帐内的诸国将领纷纷面带笑意,私底下却在盘算着这一次能够给己方带来几座城池。

“吾等当感谢一个人!”

项燕开口道:“这一次,若非华侯夏青一力组织,吾等也没有这么大的功勋!“

“那是!”

魏国领军的大将魏豹开口道:“华侯妙计无双,只这一次的谋划,吾等各国都能增加几十座城池的国土。”

夏青乃是魏国的封君,自然算是魏国一方的势力。

青豚的这个谋划,让魏豹很是觉得脸面增光。

“周将军!”

魏豹开口道:“说说吧,华侯想要哪里?”

魏豹冲着周义挤挤眼,示意其乘着列国还没有分配土地之前,先行占据一方土地。

周义冲着在座的诸位拱拱手,道:“先前来时吾家君上有言在先,这一次,吾国除了要一座出海口之外,便不再参与土地、城池的分配。”

众人纷纷称赞起来。

青豚是这一次攻齐行动的组织者,自然是要先行分配土地城池的。

其自愿放弃分配城池,列国便能够多分配几座城池。

因此,对于周义的表态,其等自然是要恭维一番的。

魏豹轻咳一声,冲着周义拼命的挤着眼。

这厮怎么这么傻,以青豚这一次的功劳,只要周义开口了,多的魏豹不敢说,要十座城池,列国还是要给面子的。

就算是夏青嫌弃这是飞地,管理不便,也可以与魏国换城市啊!

周义仿佛没有看到魏豹的示意一般,继续开口道:“只是吾家君上说了,华国新生,工匠太少,是以,吾家君上愿意用这一次应得的土地,换取齐国的工匠。”

这一次攻魏的各方势力中,燕代两国最为弱小。

一个魏国的子侯国华国,都派遣了三万大军,而燕代两国,也不过是一共才派遣了五万士卒。

眼见华国自愿放弃参与分配,燕代两国的将军自然是愿意至极。

“周将军,这倒是好说,只要华侯不参与分配,吾等占据的地盘内,任由华国挑选工匠!”

第五百一十八章:晶莹的线

新郑王宫。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哭声,产房沸腾了。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大胖小子!”

产婆乐的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就像是秋天里的雏菊。

那一双老于世故的明亮眼睛,也几乎看不到了。

唐佳满头的大汗,那宛若全身骨头一点点粉碎一般的生产之痛,抽干了她的力气。

身边的女带下医则手持剪刀,剪断了胎儿身上的脐带,然后亲自用温水清洁起了胎儿身上的羊水和血污。

产婆一边收拢着胎盘,嘴里却是对唐佳说道:“夫人呢,这小公子生的富态,又是投胎,将来呀又是咱华国的顶梁柱。

是以啊这胎盘却是不敢乱扔的,夫人当寻主殿最中央的顶梁柱下,挖一个坑然后将这胎盘埋下。“

听闻自己为华国诞下了麒麟儿,唐佳只觉得自己吃得苦都值得了,也不知道是疼痛还是心理放松后控制不了泪腺,唐佳的眼角竟然流出了长泪。

老太君推开了侍女的搀扶,风风火火的进了产房。

“这话在理,待会儿啊老身便亲自动手,将这胎盘埋在承重柱下吧!”

“老夫人说的是!”产婆笑着恭维道:“侯爷喜得贵子,却是要讨一个喜意的!”

“恁这厮,忒为嘴甜!”老太君笑容兮兮。

这产婆说的埋胎盘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这东西终究是图一个安慰罢了。

这时代的房屋,除了周围的一圈山墙之外,房间之间的隔断,用来承重的并不是腰墙。

华夏的古典建筑,承重结构乃是在中间的柱子上的,在民间这有一个俗称:顶梁柱。

男子又是家庭的顶梁柱,于是若是产下男子,取其胎盘,埋放在顶梁柱下却是寓意着将来这孩子要成为全家的顶梁柱的。

古时候幼儿成活率很低,甚至有人生了七八个孩童,能够成人的也不过是两三个罢了。

低下的成活率,生生的将古人的平均年岁拉低到三四十岁以下……

正因为这低下的成活率,是以民间各种寓意很多……

这时候,小家伙已经被带下医包扎妥当,老夫人抱起一看,只见这孩儿胖乎乎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灵灵的打量着她。

老太君心下高兴,对着侍女吩咐道:“赏,重赏,去库房,每人赏百枚上币!”

“唯!”

侍女匆匆的去了。

“哎呀,谢过老夫人赏赐!”

听闻每人有一百枚金币可拿,在场的医者、产婆们顿时欣喜万分,当即冲着老太君拜谢。

“应得的,应得的,汝等也忙碌了一天了,还请下去歇息。”

“唯!”

众人喜盈盈的去了。

“佳佳,快来看看,小孙子多可爱啊!”

老太君轻轻的将小孩儿放在唐佳的身边。

见到自己的孩子两只小手正上下扑腾着,唐佳只觉得再大的苦楚也都值当了。

当下唐佳一手揽着孩子,嘴里轻轻地哄着。

“佳佳,累了吗?饿不饿?娘让人传膳。”

“谢谢娘,佳佳不饿。”

唐佳用手指摸索着孩子的脸蛋,只觉得触手一片细腻,当下心里更加欢喜了。

“来人!”

老太君开口道:“去告知君候,就言其当大了!“

侍女们小跑着去了前殿。

得知唐佳已经将小家伙生了出来,还是一个男孩子,青豚喜不自胜。

“夫人可好?”

青豚一边朝内殿奔跑着,一边问道。

“君上,慢一点,慢一点,当心脚下。”

侍女气喘吁吁,开口提醒着,嘴里还回答道:“君上放心,小公子和夫人都很好。”

青豚宛若一阵风一般,丢下正在商议的诸臣,进了后宫。

“佳佳,佳佳!”

青豚跑进了唐佳的寝宫,便大声呼唤起来。

“夫君,妾在这里呢!”

唐佳躺在床上,笑着回应道。

“在哪?快让孤看看!”

青豚直奔床头,这才见到母亲也在这里,拂又请了安,遂坐在床头朝襁褓里的婴儿看去。

老太君看着自己儿子那慌张的模样,脸上带着由衷的笑容。

当家的,恁看到了吗,恁当大父了!

老太君不由得就想起了青豚那早早战死的父亲,若是其还活着,见到这一幕该是多么开心啊!

青豚探头看去,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正躺在唐佳身边,吸允着母乳。

“来,让孤抱抱!”

青豚伸出手去,想要抱抱自己的孩子。

“夫君小心一点,婴儿骨头软,要用两只手揽着。”

唐佳轻轻地将怀里的婴儿递了出去。

青豚一手揽着小孩的脑袋,一手揽着屁股将孩子抱了起来。

只见这小家伙乌黑发头发,一双大眼睛正忽愣愣的看着自己。

“嗯,鼻子很像佳佳呢!”

青豚不由得评头论足一番。

“嗯,耳朵也不小,看来是一个有福气的小子!”

青豚掀开包裹着的毯子,想要看一看儿子的小弟弟。

哪知道就在其掀开的一瞬间,许是发现了眼前的男人不是自己的母亲,其宛若打气筒一般,“库褚、库褚”几声,“哇”的就哭出声来。

“耶耶,别哭,别哭,快喊阿大!”

青豚慌了手脚,急忙去哄,哪知道就在这时,忽然感觉到掀开包裹的手上忽然一片温暖,地上还有稀里哗啦的声音响起。

其低头一看,只见这坏小子憋了一股气,从那宛若花生米一般大小的小叽叽处,飙出了一股亮晶晶的喷泉。

“握草,恁这没良心的,憋着坏给老子赏清汤啊!”

青豚的身上,被这小家伙浇湿了一身。

此时正是秋季,身上穿的单薄,这一泡尿,让青豚面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甚至还在滴答滴答的淌着尿液。

“一边去!”

老夫人从青豚怀里接过小孙子,伸出手指点着小家伙的鼻子,嘴里道:“小孙子乖啊,不怕,不怕,恁这个阿大,敢吼恁一声,只管给祖母说,祖母敲他脑袋!”

青豚看着自己湿哒哒的衣服,不由得苦笑一声,感情有了小家伙,自己在阿母的心中,地位直线下降啊!

这个小东西,可是将自己的宠爱都给剥夺了呢!

第五百一十九章:君上那件事成了

陪着唐佳说了一会话,青豚才想起来一应华国大臣,还被自己晾在勤政殿上呢!

吩咐唐佳好好休息,告别了阿母,又亲了亲刚刚出生的幼子,青豚去了前殿。

“恭喜君上,贺喜君上喜得贵子!”

大臣们早已从侍卫口中得知了唐佳产下一个男婴,见到青豚进来,纷纷道贺起来。

“同喜,同喜!”

青豚团团抱拳,脸上的喜意几乎抑制不住。

唐洲笑着道:“君上,小公子出生这可是大喜啊,还要派人告知大父一声,也好让他老人家乐呵乐呵。”

青豚道:“叔父此言正是,尊祖年逾耄耋,这喜事自然是要先行告知他老人家的。”

青豚唤过身后的棚,道:“汝安排人,带上礼品去大梁一趟,告诉唐公,其喜得嫡孙了!”

“唯!”

棚小跑着离开了。

陈平开口道:“君上,小公子出生,当要昭告天下,吾华国传承有序了!”

陈平身为华国相邦,青豚有了后,关系到华国的安定,这种事情却是要尽快公布出去,也好安定华国民众之心。

陈平心里明白,不管唐佳生的是男还是女,说句不该说的,哪怕是唐佳生出来的乃是死婴,也要公布出去。

因为青豚没有兄弟,就连堂兄弟也是没有的,若是万一青豚有了不幸,华国的官吏、兵丁、民众想要找一个继续效忠的人都没有。

小公子的出生,则告知华国上下,青豚的身体并没有问题,哪怕是这一个孩儿活不成,以后也总是有的,是以陈平当即便建议要将喜讯昭告天下了!

其是华国相邦,这种事情自然是要站在华国的立场考量的。

“君上,不仅是国内,就连列国也是要昭告的,最起码魏国、代国、以及楚国与吾等交好的势力,是要通知到位的。”

而张良则想的更多,君上的后宫只有两个女主,甚至有传言,青豚至今不曾碰过那个以陪嫁的名义嫁过来的公孙雪。

这事可不成,张良打算与楚国项家商议一番,看看是不是尽快将项家的女子,与君上的婚事敲定了。

“嗯,张国尉说的在理,汝便安排人手,出使一下诸国吧!”

“臣遵旨!”张良应承了。

“君上!”

虎大大咧咧的开口道:“君上喜得贵子,却是也要告诉将士们的,也好让将士们为小公子祈福。”

“嗯,准了!”

青豚从善如流。

一边的成舟就机灵的多,其虽然没有开口,却是打定了主意,待会下了值,就要去市面上打造一副小金锁,送给小公子……

眼看着众臣一个个都上前祝贺了一番,青豚这才笑着说道:“小子的出生,倒是让诸位臣工操心了,只是这小子却是不值当耽误吾华国的朝议的,吾等还是继续之前的话题吧!”

青豚制止了关于自己儿子的话题,开口道:“周义将军已经传回来了消息,已经拿下了三座城池,并且已经与诸国商议妥当,用此次吾国不参与分配土地,换取齐国的工匠。”

“诸位,汝等当做好准备工作,待齐国的工匠们归国,便按照工种,分配到各地去吧!”

张仲道:“君上放心,臣下已经准备了一百多艘船只,顺着大河东下,只要运载工匠的船只一靠岸,就有循吏分流了。”

关于齐地工匠们的安置,华国早已有了定论,若是铁匠、木匠等有关匠人,则是让左车先行挑选,余下的则是按照各地的需要,送往各处。

不论是先前华国的两个半郡,还是后来的韩地,整个华国疆域,已经成了一个大工地。

开凿河流的,修建水车的,建造房屋的,修筑关隘的……

华国的纸张、茶叶、大车……一船又一船的送往各国,然后换回了大量的财富。

华阳的铸钱工坊里,将换回来的铜钱、金饼融化了,压制成华国的五铢钱,然后又经过各地官府、各出工地,将这些财富又分流到了工匠们身上。

青豚深知,钱财唯有流动起来,才能创造财富。

唯有生产,才能提高鸡屁股……

青豚明白,若是借助一些狗屁名目,限制国内的生产,那只会导致更大的问题。

别看青豚在各地建造了大量的围屋,然后无偿送给匠人、百姓们,但是,对于那些赚到了钱财的匠人们来说,纵然是家里的房屋空落落的都住不满,但是,百姓们还是在打造房屋着。

华人有积攒家业的传统,为子女们多盖套房子,将来老人不在,兄弟们闹分家,也好一人一座房子……

青豚知道,若是自己禁止民间自盖房屋,或者禁止民间烧制砖石,那么老百姓盖一座房子的花费,立马就会飙升。

若此,官方的砖窑、土地价格也会水涨船高。

如此下来,华国的税收就会日进斗金。

青豚并没有这么做,唯有民众真真的有钱了,华国才能真正的强大。

若是让国人都背上债务,国人们战战兢兢的,只为了努力赚钱偿还债务,百业又怎能兴盛呢?

百业不能兴盛,又谈的什么华国崛起?

所以,青豚与诸位大臣定下了不要齐国的土地,只要华国工匠的做法。

华国到处都需要人,尤其是各色工匠们!

铁匠、木匠、瓦匠……这些匠人,才是推动青豚完成目标的的动力。

“报!少府令有紧急奏报送上!”

就在此时,却有信使匆匆到来,青豚急忙召唤那人进来。

来人进了勤政殿,行了大礼后,道:“启禀君上,少府令有紧急奏报送上!”

“念!”

青豚开口道。

信使打开朱封,念道:“臣左车见过君上,君上万福金安。

启禀君上,君上命臣下办理的那件事成了!“

左车的奏报说的没头没脑的,一众大臣都是疑惑不解,青豚却是面露喜色。

“好!左少府当赏!”

青豚喜不自胜。

“敢问君上,左少府说的是什么事?”

陈平听得一头雾水,这封信不清不楚的,只说是成了,到底什么成了啊?

第五百二十章:水泥研制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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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豚大笑道:“走走,吾等都去华阳!”

新郑与华阳之间,若是骑马前行,只需要两日的功夫便到了。

此时的官府构造,并不像后是那样,有着处理不完的政务向上汇报。

这时代乃是真正的封建末期,地方官在地方上,掌握的话语权很大,只要不违背国家的法律,甚至比君主的话还要好使。

欧曼巴大陆上有这么一句话:我君主青豚的君主不是我的君主。

也许后世人觉得不可思议,然而这就是封建的真实写照。

当然那个披着封建的皮,行着君主独裁的集权封建时代,却是没有这种情况的。

青豚虽然改进了制度,然而在这种封建制度上却是没有动刀子。

集权封建时代,若是遇上昏君,对于整个国家来说,是一种劫难。

自从秦始皇改封建为郡县集权封建之后,除了封建意识苟延残喘的汉朝,之后再无三百年之国运!

而被认为落后的封建时期呢?

周朝八百年国运……

正因为放权给了各地的官府,所以青豚只需要掌个总就好了。

稍微做了交代,青豚带着一众华国大臣朝华阳赶去。

一路闲话不提,第三日一早,彼等便到了匠作坊。

闲暄一番,左车便将众人带到了一处几丈高的大烟囱旁边。

张良诧异的道:“君上,这已经来了,也该将谜底解开了吧!”

青豚笑道:“张卿稍待。”

其对着左车一点头,左车顿时会意。

这厮拍拍巴掌,对一个小头目道:“喊两个泥瓦匠过来,顺便拖一车沙子过来。”

不多时,就有两个泥瓦匠推着一车沙子走了过来。

众多大臣们更加不解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左车跑到锅炉便,仔细的询问了一句,这才返回道:“君上,臣下方才问了,正在烧制的这一锅还需要小半个时辰就好了,请问君上,吾等是使用之前烧制好了的水泥,还是稍等一会?”

“用新烧制的这一锅炉吧!”

青豚道:“走了两天,孤也累了,汝让人烧点开水,泡几杯茶过来。”

青豚活动着酸疼的双腿,心里却在想到:若是有一张躺椅,然后再来两个美女揉捏双腿,那该多好……

心里想着归想着,青豚却是不敢如此奢侈的,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而今他的目标只不过完成了三分之一不到,又哪里有得精力去享受呢!

工匠们搬来了蒲团,让一众大佬们坐下。

青豚指着那锅炉讲解道:“这里面烧制着一种东西,那东西乃是最好的建筑材料。”

建筑材料?

张良问道:“敢问君上,这东西比如糯米纸何如?”

“糯米纸?”

青豚嗤笑道:“比之坚固十倍!”

“当真!”

陈平瞪大了双眼,虽然其只是负责掌个总,但是,糯米纸的作用,他自然了解的!

远的不说,就说君上修筑新函谷关的时候,在面临山谷的那一面,整个城墙都是采用糯米纸搅拌的三合土沾合的。

如此,那新函谷关除了地理位置不如秦国函谷关之外,坚实的程度确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说烧制出来的那东西,比糯米纸还要厉害……

张良忽然开口道:“君上,吾等当试验一番,若是真的如此,臣下请求拆了函谷关的西面城墙,用这东西重新修建!”

“好,稍等一会,吾等试验清楚了在说!”

青豚喝着茶水,轻声说道。

开什么玩笑,若是水泥的粘合度连糯米纸都不如了,那自己就不用混了!

不多时,锅炉的底部就被打开了,滚滚狼烟之下,一大堆青灰色的粉末,倾泻出来。

众人掩住了鼻子,却有工匠上前,用陶罐将那粉末装了起来。

青豚略微数了一下,一锅炉的水泥,大约装了一百多个大陶罐。

看那陶罐的样子,大概承重在两百斤左右,也就是说这一锅炉只能够烧制一吨的水泥。

产量有点低啊!

青豚皱着眉头。

左车让人推了一陶罐水泥过来。

青豚起身,抓了一把水泥,用手指碾了碾,发觉稍微有点颗粒感。

“还有点粗了,试试看能不能找个办法,将原材料碾压的更加细腻一点。”

陈平也上前摸了摸水泥灰,道:“君上,这都已经这么细了,可是都和吃的面差不多了呢!”

“不够,”青豚道:“若是孤猜的不差,这东西使用的时候,与沙子的比例在一比一左右,对不对左卿?”

左车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道:“君上,汝怎么知道的?”

青豚笑了笑,也不解释。

左车拍了拍额头,这本来就是君上的主意,他又岂能不知道利弊呢!

工匠们将沙子与那水泥混合起来,用铁锨搅拌均匀,然后在混合物中间扒了一个坑,倒入了适量的清水。

青豚看着那些工匠娴熟的动作,就知道这些时日以来,其等并不曾少练习了,由此可见,左车等人必定是试验了很多次,才找到了规律。

“左卿,辛苦汝了”!

青豚真诚的道谢。

“微臣倒是不辛苦,就是这些工匠是真的辛苦了,这些时日,其等可是试验了数百次,才找到了合适的配方!”

青豚点了点头,这时水泥已经搅拌好了。

只见工匠们掂起瓦刀,用水泥灰将砖块砌了起来。

此时天气正热,想来这东西要不了多久就会粘合起来。

工匠们又在旁边点燃了火堆,好让水泥快速的凝固。

待到日落时分,水泥已经彻底干涸了。

青豚拿起两块粘合的砖石,使劲掰了几下,只见两块砖石纹丝不动。

有工匠道:“君上,这时候还没有彻底的凝固,若是到了明日,这砖石将会更加的牢固!”

“这还没有凝固道极点吗?”

张良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可是看得分明,君上刚才手臂上的肌肉都拱起来了,可见君上使了很大的劲。

若是说这时候这水泥都还没达到最大效果,那么等这所谓的水泥彻底凝固之后,又该是多么的牢固啊!

这可是利器啊!

张良瞬间便发现了水泥的巨大作用。

第五百二十一章:唐洲言此凤求凰

青豚自然明白这时候水泥的作用还没有达到最大的效果。

只是,这稍微试验了一下,青豚就知道水泥的配方已经被左车试验了出来。

“陈相!”

青豚开口道:“记录下来,参与研制水泥的工匠,都有大功,当赏赐!”

陈平也已经发现了水泥的重大作用,急忙道:“那是,请问君上,赏赐多少为宜呢?”

青豚道:“这东西事关国防,便录为一等功吧!”

一等功?

众人脸色大变!

自从作坊建立之后,整个作坊的工匠们,至今也不过得到了三次一等功。

而这水泥的研制,都被君上认为是值得下发一等功的赏赐,由此可见这水泥在君上的心中,当比他们预料的还要逆天。

左车大喜,急忙踢了呆立在一边的工匠一脚,怒道:“还不快快谢恩!”

众人恍然大悟,连忙拜谢。

“吾等谢过君上厚赏!”

一等功啊!

这可是每人一百金的最高额度赏赐!

一百金,足够其等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虽然还不知道水泥最终的凝固度有多高,但是青豚已经心花怒放了。

有了这东西,不管是水道、城池,还是道路交通,华国都将更上一层楼了。

“今日所有的工匠,都当吃一场好的!”

青豚对着左车道:“去买羊来,今天给匠作坊所有人加餐!”

青豚盘算了一下,道:“按照每人一斤羊肉的标准!”

欢呼声雷动……

而青豚,则带着一众高官,在左车的做陪下,去了华阳城内。

今日当狂欢……

许久不曾好好的逛过华阳城,青豚让左车做主,去城内最好的酒楼吃喝一场。

哪知道青豚抬头一看,脸都绿了,这厮竟然带着他来到了——吕氏酒楼。

狗日的!

青豚啐骂一声,这厮不知道那吕雉正在纠缠自己么?

“怎么是这里?”

青豚面色很不自然。

左车无辜的道:“君上啊,这可是华阳城内,风味最好的酒楼了……”

吕公笑盈盈的走了上来,小声道:“小老儿见过君上,君上、诸位贵人,三楼有请!”

那吕老儿扭头对着笑死吩咐道:“今日三楼不接客,若是有人要上三楼,就言三楼已经被人包了。”

“唯!”

小厮应了一声,手上却是麻利的收走了一桌刚刚走了客人的残羹剩菜。

左车一边上楼,一边笑道:“这吕先生,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脑子,吾华国刚刚流行开来的炒菜,竟然被吕老一番研究,却是青出于蓝了。“

青豚疑惑道:“可是当真?”

“左府说笑了!”吕公赔笑道:“小老儿素有饕餮的美名,见到了美食自然是想要研究研究的。

当时吾等一家搬来华阳,却是见到华国兴起的炒菜,竟然格外的美味。“

左车常驻华阳,对这件事却是清楚的,他笑道:“君上,汝不知道,当时这还是一件笑谈呢!

这吕老,守在那做炒菜的酒楼厨房外,任凭被油烟熏了半个月,这才熬得酒家的同意,让其进了厨房……“

吕公赔笑道:“没法子,没法子,长了这么一张喜爱美食的嘴,眼见有了好东西,自己无法理解,却是孟浪了,孟浪了。”

青豚也是忍俊不禁,感情吕公开酒楼之前,竟然还有这么一桩趣事。

说起来,炒菜还是青豚带起来的风气。

那时候华国刚刚稳定,长时间吃那水煮、火烤的食物,青豚早已馋的不行。

这便让匠作坊里打制了铁锅出来。

然后请一众官吏吃了几次饭,炒菜的法子就流传出来了。

而今,铁锅的生意,每月还能够给华国带来上千金的存利润呢!

甚至,当初华国面临无钱无粮的困境,青豚甚至有了培训厨师,在全世界大开酒楼的想法。

直到代国、楚国援助了粮草之后,青豚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之后,茶叶、纸张、大车的利润,让华国不愁钱粮。

后来铸造的新钱,更是成为了列国百姓的最爱。

每个月单单铸造钱币,兑换给外来的商贾,就让青豚大赚特赚。

要知道,青豚制造的钱币,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按重量当值。

前所未有的压铸法,使得华国的钱币异常的精美。

这就让分量有所不足的五铢钱,渐渐有了风行天下的趋势。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劣币驱逐良币的市场规律了吧。

吕公领着众人上了三楼,然后便亲自忙着张罗吃食去了。

不多时,一个头戴面纱的少女,抱着琵琶出现在了三楼。

“铮铮铮!”

少女一拨动琴弦,就让众人屏住了呼吸。

吕娥姁脸庞上带着微笑,灵巧的双手拨弄着琴弦,一曲阳春白雪,流淌在她的指尖。

纵然是不懂古曲的青豚,也觉得这吕雉探得真好。

一曲终了,满座叫好不断……

琴音咻的一变,一副缠缠绵绵的琴音飘荡起来。

纵然是不懂琴的青豚,也仿佛听出了琴音里面的痴怨。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情郎见到了一个美妙的女子,那情郎痴痴怨怨,终日守在女子门前,只求见那女子一面。

随行的武将们听得不大出来,只是觉得这琴音让人心塞,仿佛是遇上了初恋的感觉。

陈平出生贫寒,也是不懂琴的,他皱着眉头,仿佛看到了五寡妇正在门口等着自己的场景。

唯有张良与唐洲对视了一眼,张良的眼神里露出了促狭的笑意。

而唐洲却是满脸的苦笑。

“这是什么曲子?”

青豚听得曲子不多,纵然是闲暇了之后,时常有乐官献唱,但是除了庄严的咸、韶、夏、濩、武,轻巧的高山流水、阳春白雪等曲子之外,对于民间曲子,自然是没有听过的。

张良却是挤挤眼,坏笑道:“君上真的不知?”

青豚愕然道:“孤怎么觉得张卿话里有话呢?”

张良也不解释,笑着道:“君上若是不知,不妨问问唐国尉。”

唐洲白了张良一眼,这厮……

“叔父,不知这个曲子是?”

哪知道青豚真的询问了唐洲。

张良一楞,不由得哈哈大笑。

唐洲也是脸面通红,却不得不解释道:“这是《凤求凰》。“

第五百二十二章:华阳工坊大爆炸

《凤求凰》相传为司马相如为了骗取卓文君所作,关于这个曲子还有一段始乱终弃的故事,最终被才女卓文君以一首个十百千万的赋,换取了才子的回心转意。

哦,对了,那司马相如是川人。

实际上这个曲子,早就是民间流行音乐之一。

这就好像后世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的歌谣,总是不得老百姓喜爱的……

吕娥姁的一首《凤求凰》,虽然没有唱那歌词,但是一首琵琶弹出来,哀哀怨怨的却是让青豚坐立不安。

匆匆吃了饭食,青豚逃也似的带着诸人离开了吕氏酒楼。

华阳府衙。

青豚与左车促膝长谈,两人讨论的却是关于水泥的应用。

就在此时,忽然地面开始摇晃起来,案几上的茶碗水杯“咯咯蹦蹦”的跳个不停。

“快趴下!”

青豚一把按住左车的肩膀,将其按到了案几下面。

“君上,地龙……”

左车还来不及说出话来,就听闻一声巨响,将左车的话打断。

两人耳朵一阵轰鸣,“嗡嗡”的耳鸣声,让两人暂时失聪了。

“快,作坊,作坊!”

青豚大急,完了,应该是作坊堆放的火药炸了!

“什么?君上汝说什么?”

左车的耳朵一片轰鸣,哪里听得清楚青豚在说什么。

“保护君上!”

士卒们匆匆赶来,将小院严丝合缝的保护起来。

“走,去作坊!”

青豚摇摇头,强忍着耳鸣带来的不适。

这一会,左车终于听得到声音了,他一把拉住青豚,道:“君上,万金之子坐不垂堂,君上在此安坐,臣下前去查看!”

青豚焦急如焚,作坊乃是华国的根基,若是那里出了差错……

青豚怎能坐的住,当即不顾左车的阻拦,要了战马,就要朝城外的作坊赶去。

出了府衙门口,陈平等等一众大臣已经赶来了。

“君上,城内……”

青豚不待陈平细说,当即吩咐道:“陈相,接管华阳城防,速速带人安抚城内民众,查看可有震塌的房屋,一定要将所有的遇难者全部救出来!”

陈平自然知道轻重缓急,当即接管了华阳郡守的权限,带着人开始忙碌起来。

“张良!”

张良出众而立,道:“臣下在!”

“调拨华阳府库的粮草,明日一早,便在四面主道上施粥,记住了一定要维持华阳的稳定,不可出了民乱!”

“唯!”

张良明白,这是青豚给予其的考验,自己投靠华国以来,还不曾建功立业,若是这一次赈济灾民得当,自己在华国就能够站稳了!

青豚一边上马,一边继续道:“成舟!”

成舟出列:“末将在!”

“带上一部御林军,调拨周边驻军,宣布华阳戒严,若是遇到散播谣言者,一律抓捕起来,若是遇上有人阴谋暴乱……”

青豚盯着成舟的眼睛,成舟只觉得君上这一刻仿佛又上了战场,那充斥着杀气的眼神,让成舟浑身一禀。

“君上放心,末将知晓如何做!”

“嗯,去吧!”

成舟带着部分御林军离去。

“走!去作坊!”

马蹄声得得……

整个华阳都沸腾起来了,民众们吓得瑟瑟发抖,这宛若平地旱雷一般的声响,让流言蛮语迅速的传播起来。

“老王啊,恁知道吗,俺听俺六舅子的小姨子说啊,这是天谴啊……”

那老王也是面如土色,全然忘记了这家伙怎么跟他妻舅的小姨子搭上边的,这可是他老婆嫂子的姐妹啊!

这么一个劲爆的话题,老王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脸色苍白,嘴唇哆哆嗦嗦的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好日子刚过几天啊,这该死的贼老天!”

那人这才想起来,老王家的两个孩子可都是跟着官府在做工。

说起来其实这个人也是曾经跟着官府做工的,只是这厮怎么说呢,有点偷奸耍滑,然后在分配房屋的时候,这厮便分不到了。

然后这厮抱怨连连,传到了主官的耳朵里,于是……他便丢了差事。

那厮眼睛一转,开口道:“老王啊,咱们可是老邻居了,兄弟说句不该说的,你家和官府如此亲密,若是……”

他指了指西边,道:“那个国家可是凶残的紧啊,若是,有朝一日,打过来了……你想想,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老王顿时急了,就待说些什么……

“掌柜的,恁过来一下!”

王嫂依偎在门口,呼唤道。

“大兄弟,稍等一会,我看看恁嫂子要帮什么忙啊!”

“恁去,恁去!”那厮眼睛珠转悠着,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老夫妻两人进了屋,王嫂数落道:“傻了不是,恁咋这么憨呢?那家伙可是被官府开除了的,嘴里能有官府的好?”

“不是啊,老婆子!”王头嘴里辩解道:“俺觉得他说的在理哩!”

“恁想想啊,那秦国可是凶残的紧,咱们三晋故国,可是被灭了两个呢!”

“傻!”王嫂一把揪住王头的耳朵,斥道:“好好动动恁的猪脑子,君上虽然年轻,但是哪里对不起咱们平头小百姓了?

莫说秦国咋样凶残了,想先看,秦国如日中天的时候,都被君上夺了韩国,而今君上兵多将广,又哪里惧怕了秦国!“

老婆子语重心长的说道:“俺一个妇人家家的,没有恁多的大道理,俺只知道,小儿子要结婚,没有房子住,可是愁坏了咱两口子,若不是君上见两兄弟做工踏实,分给咱一套房子,那孙家的姑娘能嫁给幺子?”

老头子,仔细一想,也是这个理,他忽然想起,自己婆娘还揪着他耳朵呢。

“哎呀,老婆子,赶紧放手,多大个人了,也不怕人家笑话!”

“恁明白了吗?”王嫂依言放开了手,嘴里却是抑不住的笑了。

王头道:“那那家的咋办?”

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得罪的狠了,也不是那回事不是!

“泵理会他!”

王嫂倒是看得清楚,她说道:“恁想想看,君上虽然人品没的说,但是这小子在拆台,官府能让他好过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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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一个缩影,这一夜无数的牛鬼蛇神都蹦了出来,不单单是这等被官府辞退了的人。

受伤最重的却是那些地主商贾们。

战国末期,地主阶级已经崭露头角,土地兼并已经开始了。

手里掌握了大量土地的地主们,赚钱的法子就是压榨佣户们。

田地的产出就那么高,官府的税收虽然只有十一,但是……谁嫌弃金币重!

这世界什么都扎手,唯独钱财权利不扎手。

世人碌碌,皆为钱权而来……

这一夜,华阳无眠……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忽闻马蹄声轰鸣,大量的军士涌进城内,探子们则开始四处抓人。

流言蛮语瞬间平息下来,城内的百姓却开始紧张了……

却说青豚,带着众人到了作坊以后,见到作坊的四周城墙还是完好无损的,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作坊里堆积的火药太多,威力太大,然后夷平了作坊。

此时,驻扎在作坊周围的军士,已经配合着工匠们开始行动了起来。

见到青豚等人到来,值守军营的将军,慌忙上前行礼。

青豚仔细一看,却是当初在尉氏的那一个小将。

名字好像叫做刘勤的。

“可是刘将军?”

青豚率先开口道。

刘勤很是惊喜,赶紧弯腰行礼,惶恐的道:“啊!君上还记得微臣?”

青豚点了点头,当初这厮给他的映象的确不低。

“刘将军,伤亡如何?”

刘勤急忙道:“启禀君上,爆炸的区域乃是火药作坊,幸亏当时正是下了值的时刻,作坊内仅有十余人还没有走。

爆炸发生后,作坊内的匠人们先臣一步赶到,然后浇灭了大火,是以伤亡并不惨重。

目前为止,由于比较混乱,暂时没有核对花名册,寻找到的尸体只有八具。”

青豚点了点头,如此看来伤亡并不惨重,他这才放下了担忧,带着众人进了作坊内。

作坊内一片凌乱,刺鼻的火药味充斥着整个作坊。

烧焦了的木头味,烤的喷香的肉味,混织在一起,让人几欲发呕。

众人仿佛又想起了墨城那一战,烤熟了十多万的秦军……

青豚扭头看去,身边的几个大将,面色都有些发白,倒是虎那厮,还是一脸的随意,根本就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这个棒槌!

随着脚步的前行,废墟越来越多,待到了火药作坊,这才发现整个作坊已经全部变成了废墟。

见到青豚到来,正在挖掘废墟的军士、匠人们都停了下来,纷纷弯腰行礼。

火药作坊的管事全,更是满脸惭愧的下跪请罪道:“君上,臣下有罪,请君上责罚!”

青豚下了马,朝地上一排摆开的尸体走去。

这一会时间,遇难者的尸体已经增多到了十一具。

青豚一一看去,只见那些被寄予厚望的火药匠人们衣衫褴褛,浑身更是水肿一片。

青豚抬头,只见作坊的废墟已经被整理了大半,想来就算最终清理出来之后,遇难者也不会太多。

“起来吧!”

青豚淡淡的说道:“汝之罪责待会再说,先点一下名单吧!”

全满脸懊悔的站了起来,他执掌火药作坊已经一年之久,对于作坊里的匠人们自然是熟知在心。

全大眼一扫,道:“君上,这里少十七人!”

“嗯,”青豚点点头,对着身边的医者道:“全力救助伤员!”

医者令道:“君上放心,目前为止,只有三十多人受了伤,正在旁边净房内救助呢!”

青豚道:“不管花多大代价,一定要保住伤者的性命,府库内的药材,若是需要什么,只管去拿!”

医者令抱拳领命。

全再次跪拜道:“臣下代替伤者们谢过君上了!”

一众工匠们也是感激涕零,其等做工,本来就拿着足够全家吃饱穿暖的高额工钱,这受了伤,能够得到君上如此重视,真的是让人感激不尽。

青豚转身对左车说道:“左少府,汝带着人去,连夜排查险情,记住了,若是哪一座作坊,出现了裂缝,当停止生产,莫要造成了二次伤害!”

“唯!”

左车匆匆离去。

“唐卿!”

唐洲急忙出列,道:“臣下在。”

青豚皱眉思索一下道:“统计一下伤亡名单,若是轻伤者,误工费按照正常工资发放,伤残者,参照是否影响以后做工,以最高五百金,最低一百金的规格下发,遇难者一次性给予八百金,并且优先录取其家属进入工地做事!”

“君上仁慈,臣下代所有工匠谢过君上了!”

唐洲弯腰行礼,也转身离去了。

这时,华阳的一众高官都已经纷纷赶来。

青豚看了一下,发现华阳府库的仓库使也在。

他伸手召唤那厮过来,道:“作坊里每日生产的火药,是怎么一个章程?”

仓库使的额头已经见了冷汗,其战战兢兢的说道:“启禀君上,作坊里每日生产的火药,都会在日落时分拉入仓库封存的。”

青豚皱眉,怒道:“那为何这爆炸还会这么厉害?”

仓库使的额头已经见了冷汗,赶紧解释道:“启禀君上,这些时日正值齐国大战,为了不影响库存,是以作坊里增加了半个班次,所以,最后的两个时辰内生产的火药,并没有拉出来!”

青豚对着身边一个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那男子匆匆离开了。

青豚这才对着刘勤道:“汝来的早,可曾发现其他地方遭了灾?”

刘勤急忙道:“启禀君上,按照规定,这火药作坊,周围隔离了十丈的一片空地,平日里这里是不准存放物资的,是以,虽然火药作坊爆炸的威力很大,但是,对于周边的破坏并不严重。

倒是左侧的木工作坊内,因为匠人们正在加班加点的制作大车,被震塌了木材堆,倒是死亡了一人,重伤三人,轻伤三十余人。

至于别的地方,并没有重伤以上者。“

青豚长出一口气,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他对着身边的众人道:“诸卿都当注意了,等明天一定要先行排查隐患,一定要将灾难控制在发生之前!”

第五百二十五章:真真无妄之灾

大兵们忙碌了一夜,青豚也只是寻了一处地方小寐了一会。

第二日一大早,其就早早的醒来。

这才发现虎这厮昨晚一夜没睡,一直都守护在门外。

见到青豚走了出来,眼睛红彤彤的虎急忙开口道:“君上,汝醒了。”

青豚看着这厮浑身的衣甲已经被秋露打湿,心中微微感动:“汝怎么不去休息?”

虎憨憨的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君上,臣已经很久没有亲自给汝站岗了……”

“哈哈!”青豚拍了拍虎的肩膀,道:“辛苦了,待会去休息一下吧!”

“不辛苦,不辛苦!”虎急忙道:“君上可是饿了,臣下这便让人准备早餐。”

说罢,虎噔噔蹬蹬的离开了。

不多时,他亲自端着一盆水走来,肩膀上那耷拉着一个毛巾。

“君上先擦把脸,早餐马上就好了!”

就着清凉的水,洗漱过后,炊事兵们已经送来了吃食。

青豚招呼虎道:“来,坐下一起吃!”

虎是知道青豚脾气的,当即也不矫情,在青豚对面坐了下来。

早餐是两个青菜,一碟酱肉,一盆面水汤,一叠炊饼,青豚亲自给虎盛了一碗粥,虎连忙道谢,双手接过。

青豚一边大口的咬下一块炊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倒塌的工坊,可曾清理出来?”

虎嘴里也是咀嚼着炊饼,同样含糊不清道:“天明时分已经清理出来了。”

“伤亡若何?”

青豚咽下口里的炊饼,拧眉问道。

“还好,整个工坊遇难人数只有十六人,另有三人重伤,估计是救不活的,此外砸断手脚者约有七八人,轻伤四十多人。”

青豚点了点头,这个伤亡倒是还能够承受的。

“只是君上!”虎放下了炊饼,认真的道:“华阳城内的流言有点厉害,方才陈相来了一次,见君上在睡着,便没有打搅。

吾询问了一声,陈相说昨晚城内因为散播流言者,被抓了一百多人。

甚至,昨晚在军士们镇压之前,还发生了数次抢劫事件。

好在君上应对的早,暴动刚刚发生,就被军士给镇压逮捕了。

这一会,估计陈相正在审讯呢!“

虎咬着牙,瞪着眼,怒气冲冲的道:“这群人忒为气人,若不是君上,其等哪里有得吃穿!

君上废弃了徭役,召集其等做事还会分发工钱,却是没有想到竟然养了一群白眼狼!“

青豚苦笑着摇摇头,语重心长的道:“虎,汝当记住了,这世上不患寡而患不均!

巴掌伸出来都三长两短,更何况是普通老百姓呢!

汝且记住了,华阳有百姓十一万四千余,面对着从未有过之灾祸,仅有百十人暴乱,这已经是莫大的幸事了啊!“

虎低下头,拿着炊饼宣泄心中的怒火。

见状,青豚也不想再劝,这厮就是一个莽人,虽然心中很是机灵,但是这家伙若是打仗,那是没的说,但是一旦涉及到了民生,就不行了。

两人匆匆吃过了造饭,青豚本意是让虎前去休息,奈何这厮声言城内稍有不稳,其要护卫在青豚身边。

青豚也不去理会这厮,当即去了伤兵营。

医者们早已经将所有的伤患安置妥当了。

“小的等见过君上!”

见到君上亲自到来,众多受伤了的工匠们纷纷忍着伤痛,向青豚问好。

青豚一一点头,询问了几句,再次当着众人道:“诸位且放心,汝等不管是伤残、还是如何,孤都会让汝等衣食无忧的!”

这些工匠们有的已经跟随青豚一年多的时间的了,因此,对于青豚的这番话却是相信的紧。

“君上,昨晚上左少府已经告诉了吾等君上的决定,小的们谢过君上的大恩大德了!”

在受伤的两名高级管事的带领下,病房里近百十号伤患,纷纷向青豚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孤还等着汝等养好了伤势,为孤效力呢!”

“君上放心!”一个胳膊打着厚厚绷带的伤患说道:“医者说了,俺们的伤势不算太重,只要休息百十天,却是不会有残疾的,等吾等养好了伤势,君上可不要嫌弃俺们手生啊!”

“哈哈!三天!”青豚笑道:“等汝养好了伤势,给汝三天时间,到时候汝要是三天时间,还上不了手,孤就让人扒了汝的衣服,丢进河里去!”

“君上,应该给猴子脱光了衣服丢到华阳城内去,这厮肚皮上满肚子的毛,让人都看看这个还没有进化完成的骚猴子!”

“噗!”

虎憋不住笑出声来。

眼见气氛已经热和,青豚这才问到:“说说吧,昨天晚上为何会发生爆炸?”

那个被称为猴子的工匠,挠了挠头,道:“君上,这事邪门的很,这几日不是齐国那边需要火药的量比较大么,所以吾等晚上都会加班赶制一点。

昨晚,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起了风,将烛台吹灭了几个。

当时俺正在装罐,秃子那家伙就跑去点灯。

俺估摸着应该是那家伙身上沾染的火药没有拍打干净。

那厮刚点燃了烛台,又有一阵风吹来,将其的衣服点燃了……“

青豚这才明白爆炸发生的原因。

“那,那个秃子呢?”

猴子悲痛的道:“启禀君上,当时俺和老三正在秃子的对面,见到起火,俺们就大声让他朝墙边的水池里跳。

同时,俺们大声呼喊正在埋头苦干的工友。

哪知道危险就在那一刻爆发了。

昨晚的风太邪乎,一阵一阵的刮,秃子工位上的火药没有装完,被风卷了起来,然后遇到了身上着火的秃子……“

猴子眼眶都红了,他哆嗦着嘴唇,道:“当时俺们几个亲眼看到,那火苗瞬间便在空中爆开了,之后吾等就被砸在了废墟下面……”

这是无妄之灾啊!

青豚长叹一声,后世灭火技术那么先进,都还时常发生鞭炮作坊大爆炸的事情出来,更何况是这个近乎原始的时代呢!

青团拍了拍猴子的肩膀,道:“节哀吧,每一个遇难者都能够得到六百到八百金的补偿,想来够他们妻儿老小使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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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由爆炸想起的神器

众人再次下拜,纷纷感谢青豚的救助。

虽然其等做工,工钱足够家人吃饱穿暖,但是作为家庭的顶梁柱,若是遭遇了不测,几乎可以想到自己的妻儿老小会承受着多么重的打击。

以后的生活,也必将很是艰难。

六百金,就算是一家五口都不去做事,也足够家人生活二十年了!

这时候,全也已经赶了过来,青豚忽然灵机一动,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制作简单的大杀器,还没有拿出来呢!

“全,汝随寡人过来!”

众人来到一间静室,青豚让虎亲自在一边守卫,这才说道:“全,从昨晚的大爆炸,汝有没有想到什么?”

全皱眉道:“君上可是说的交给周将军的办法?”

“那是一个方面!”青豚道:“汝看,而今的战阵手段,若是让敌军近了身,便唯有肉搏一途了。

若是吾等制作一些小铁罐,里面装满了火药,再混杂一些钢珠,然后引燃了……

汝说说,那……“

全瞬间蹦了起来,其惊愕道:“君上,好办法啊!纵然是这样威力稍微小一点,但是杀伤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君上放心,臣下这便前去试验!“

说罢,这个以卖丹药才接近青豚的家伙,匆匆离去了。

作坊内各色匠人并不缺少,至于铁罐,若是给铸造作坊那边说一句,不过是一刻钟就能够拿到,至于填塞火药,虽然火药作坊成了废墟,但是在作坊内的仓库里,还是有一点存货的。

半个时辰之后,全再次出现在青豚面前。

他献宝似得捧着几枚铁疙瘩,道:“君上,臣下做了出来,请君上查验。”

青豚拿起一个看了看,只见这玩意乃是一个两斤多的罐状铁球,有一根引线连接内外,罐口塞了一个软木塞。

众人来到一处空地,全亲自点燃了之后,远远的抛了出去。

“轰!”

一声巨响,青色的硝烟弥漫。

待硝烟散去,只见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西瓜大小的坑。

坑上还有青烟缭绕。

两瓣破开了的铁罐,还在不停地摇晃着。

众人仔细的看去,只见地面上散落了大量的钢珠,最远的已经崩飞到了十几步之外。

青豚捡起地上的碎铁罐,仔细想了想,这玩意不是爷爷时常提起的“破两半”么!

当年老祖是怎么解决的呢?

他仔细的想了想,却是不得其解。

“全,可有办法让这玩意碎的更厉害一些吗?”

全挠挠头,自己一个炼丹师,哪里懂得铁匠的活计。

左车却是在一边开口道:“君上,有两个办法,其一将外壳铸造的厚薄不一,其二在表面刻线!”

有了思路,全也开口道:“若是做的再大一点,里面装填的火药多了,估计也能达到君上想要的效果!”

“刻线?”

青豚大笑一声,可不是么,后世的手雷不是做的坑坑洼洼的么!

“对!”

青豚笑道:“将外壳做的厚薄不一,然后在薄的地方刻线。”

他拿起放在一边没有引爆的几颗手雷,道:“若是将木塞中间掏空,用来将引线隐藏起来,然后用一个盖子盖住,这样就不怕淋雨了!”

“君上大才!”

全连声道:“臣下怎么没有想到,既然要用在战场上,自然要考虑到天气的因素,这将引线藏起来,不久完美的解决了引线怕水的难题了么!”

左车锦上添花道:“若是要增加盖子,全当去机械作坊那边看看,那里的匠人们已经研究出了一圈状的螺纹,想来汝能够用得上!”

青豚忽然想起后世的手榴弹可是咬开盖子之后,用手一拉引线,引线可就自动着火了。

“全,想个办法,能不能用麻绳连接引线,在麻绳上做做手脚,只要用力一拉,就能够将引线点燃……”

全眨眨眼睛道:“君上,这个容易啊,麻绳泡了胶,然后沾染上沙子、铁屑、磷粉,只要开口刚好卡住麻绳,用力一拉就会点燃的。”

青豚的眼睛瞪大了,泥煤,这若是将铁屑换成玻璃屑,不就是引燃火柴的擦纸么!

这么说,不是火柴也能够做出来了!

“去吧,好好试验,若是做成了……”

青豚转向左车,道:“左少府,只要全能够做出来,赏千金,爵提一级!”

“唯!”全乃是左车的发小,其自然喜闻乐见全高升。

“多谢君上!多谢君上!”

全连连弯腰,道:“君上放心,三天之内臣下必能做出来!”

“嗯,去吧!”

全兴高采烈的跑去机械作坊去了。

而青豚则是将心中关于火柴的事情对左车说了。

等闹明白青豚所言的玻璃之后,左车诧异的道:“君上,这不是琉璃么!”

琉璃?

“是啊!”

“君上可记得随侯珠?”

左车继续道:“五百年前,随国盛产琉璃,制作出来的随侯珠,乃是足以和和氏璧媲美的存在。

后来楚国觊觎随国的琉璃制作办法,发大军攻随。

最后随国渐渐的灭亡了,这制作琉璃的办法也就渐渐失传了。”

“左府可知道琉璃的制作办法?”

左车苦笑道:“君上,列国无一不在寻求随国琉璃的法门,只是随国灭亡之时,将琉璃之法一把火焚烧殆尽。

是以,列国制作出来的琉璃,却是浑浊不堪的,再也没有当初的纯净……“

青豚愕然……

后世貌似有一个“战国水晶杯”的特级国宝,据说那玩意还不允许出国展览。

这难道不是天然水晶打造的?

青豚捏捏鼻子,玻璃也要搞出来,这玩意可是吸金利器。

“左府,召集一批琉璃工匠,试验各色沙子,记住了,用炭火去烧,给孤将琉璃制作的办法,重新试验出来!

至于需要的花销,尽管写了条子,去国库领取。不管花多大的代价,寡人要让随国琉璃重现于世!“

“唯!”

左车抱拳,将这件事记下了。

他已经是匠作坊的主管,外务府的少府令,而今华国越来越大,各色武器层出不穷,眼见青豚已经有了与秦王扳手腕的力量,这等关键时刻,左车怎能掉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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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打包

一个好的上位者,并非是事事躬亲的人。

诸葛亮独揽一切,最终使得蜀汉没有了独当一面一面之才,空占据着天下最为险峻的地盘,却是被人灭了国。

除了创业艰难的那一段时间之外,青豚都是舍得放权的。

而今华国文有陈平、张良、张仲、唐洲,武有周义、虎、韩奴、成舟等。

虽然手下的这一群武将,在历史上却是声名不显,但是,而今华国在武器方面,已经足以碾压六国,对于名将的需求,倒是渐渐的淡了。

更何况武将这种事,除开那些兵法大家之外,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却是看双方说犯的错误小。

可惜的是,终究是将刘邦这厮拔苗助长了,其身边的那一群发小,来到华国的只有两三个,而萧何,更是至今不见人影。

青豚隐约记得,萧何是在秦定天下之后,才道沛县为吏的,至于之前,却是已经记不清了。

带着众人来到铁匠作坊,既然来了,青豚打算将火枪,火炮的构想一并提出来,毕竟国土的面积大了,跑一趟华阳并不容易。

青豚早已有了搬迁华阳作坊的想法,只是心中理想的地方,并没有拿下来。

此次若是攻齐达到了青豚的预期,那么就可以考虑作坊搬迁了。

南阳盛产铁,平顶山那里又盛产无烟煤,南阳周边乃是一圈山区,足足的易守难攻之地。

宛襄平原又是天下有数的大粮仓之一,此地北通陕山,东接中原安徽,脚下便是两湖,又有汉江流域贯穿其中,称得上是理想的都城所在地。

虽然关中在青豚的心中意义更甚,但是却是直面北方,若是国势衰弱之时,那草原鞑子可是无险可守的啊!

而大梁,虽然也是古都之一,但是一条黄河,便让其失去了做都城的可能。

对于北平,青豚苦笑,与那关中长安并无两样。

青豚思索着,就来到了铁器作坊。

听闻了青豚的来意,作坊令却是难为情的说道:“君上,臣下有罪,铁器作坊这边产量太小,单单供应军中刀剑,就已经很是紧张了。

若是在按照君上的构想,动乍几百斤的大型铁筒,怕是难以完成啊!“

“哦!”

青豚道:“孤上次让汝等研究的炼钢炉,还没有研究出来?”

那领事赶紧请罪道:“君上恕罪,那些高炉,不知怎么回事,每烧了一炉,都会裂缝,让吾等不得不重新修葺,是以,浪费的时日比较多,至今吾等还没有找到合理的配方!”

“哈哈!”

青豚长笑!

后世,他家镇上便有一座大型水泥厂,因此对于这种锅炉的特性,青豚却是了解的。

“汝等错了,这锅炉一旦开火,炉内温度很高,若是不间断一直使用,自然是不需要维护的。

若是停了锅炉,一旦锅炉冷却下来,因为热胀冷缩的原理,就会出现裂缝。

如此,那锅炉便算是废了!”

废倒是不至于!

青豚明白,那锅炉一旦冷却,维修的价格就和重新修建一座不相上下了。

“哦!还有这等事?”

工匠们面面相觑。

“当然!”

青豚道:“想必大家都知道家中的灶台,灶台内的泥土,与砖窑里面的砖,又有什么区别呢?

砖块因为长时间的焚烧,于是完整的凝结成了一团,而灶台内的泥土,因为烧烧停停,却是布满了裂缝,没隔一段时间,都要重新修葺一番……“

有工匠道:“敢问君上,若是炼钢炉烧得时间久了,便不会在出现裂缝了吗?”

青豚摇摇头,道:“不会这样,炼钢炉太大,因为应力的原因,一旦停下来,几乎便等于是报废了。”

“君上!”有人提问道:“若是吾等需要调整配方,那又要怎么办,才能让锅炉不受损害呢?”

“半生产!”

青豚道:“若是想要调整配方,而完整的一锅材料又太为浪费,那么就装填半锅炉的原料,这样浪费的材料变比较少了,锅炉也不会因为彻底冷却而报废!”

“臣下多谢君上解惑!”

作坊令连声拜谢道。

“无妨,这下可以试验这火炮了吧!”

青豚笑着说道。

相对于火枪,青豚更愿意先行研制火炮。

没有见过火炮的军队,遇到这种平地旱雷一般的神器,士气先行就衰了,如此,可就是事半功倍了。

而火枪,在燧发枪没有研制出来之前,却是不及冷兵器的。

是以,青豚打算仅仅少量制作火枪,当做给工匠积累技术了。

待到燧发枪研制成功之后,再行大肆制作。

“请君上放心,待炼钢炉能够正常生产之后,臣下便动手开始制作火炮。

“嗯!!”

青豚要来了纸笔,将火枪火炮的大致结构画了出来,然后递给了作坊令。

“这是孤构思的草图,应当会有所不足,汝另外成立一个班子,仔细研究看看。

若是能够制作出来,寡人重重有赏!”

管事接过图纸,仔细的研究起来。

青豚画出来的都是前装枪炮,其实这玩意若是用铜制作,那是要较为简单的。

只是,铁器化枪炮乃是趋势,更何况此时,华国对于枪炮的需求并不高。

青豚便打算用铁来铸造这些东西,就算是耗时长一些,华国也是可以接受的。

留下了一群争论不休的匠人们,青豚带人去了华阳府衙。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时分,早上吃的那一点饭食,早就消化殆尽。

路过吕氏酒楼的时候,却见到店内客人很少。

青豚本不打算驻足,哪里知道竟然被那吕家二小姐看到了。

青豚欲要打马加鞭,赶紧避开,哪知道虎这厮却是坏笑着拖了后腿。

“君上,末将肚子饿了,要不咱们先垫垫肚子?“

“吃吃吃,就知道吃!”青豚白了虎一眼。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被这么一打岔,那吕娥姁已经施施然的下了二楼。

“咯咯咯!”

人未到来,香风和银铃般的笑声就先行袭来。

“君候也是的,避小女子若蛇蝎也就罢了,这位为了君侯出生入死的将军,君候也不准备款待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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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吕娥姁得愿

青豚苦笑着,上了三楼。

今日吕氏酒楼的客人很少,往日里高朋满座的场景,今日却是小猫两三只。

只见一身白衣的吕娥姁,施施然的跪坐在一边,那端庄的模样,让人止不住心尖一颤。

“今天怎么只有这一点客人呢?”

两相对,却无语。

青豚只得没话找话道。

吕娥姁吃吃一笑,道:“君候以为呢?”

“昨晚城内差点乱了套,今日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又哪里有得闲人,敢顶风作案呢?”

青豚自觉失言,昨晚一夜之间逮捕了百十人,城内兵卒忙碌了一夜,就算是现在,各个路口都还有探子活动。

甚至城内已经进入了半戒严状态了,又哪里有人还会四处晃荡。

“呵呵,孤倒是让吕家遭了损失了。”

这时,饭菜已经送了上来,吕娥姁起身,端起小陶壶,给青豚倒满酒爵。

然后,其安静的跪坐在案几一侧。

青豚只觉得鼻翼间充斥着一股清淡的香甜,他抽了抽鼻翼,这香味很像是槐花的味道。

“君候说笑了,小女子虽然只是一介女流,然则也知道君候乃是心怀百姓的奇男子,君候昨日的所为,乃是为了维持华阳的稳定,是以小女子怎么能责怪君候呢!“

青豚笑了笑,并不接腔。

吕娥姁眼珠转了转,看到了窗户边一株盛开的喇叭花。

她走到窗户边,伸手折下一朵喇叭花,道:“君候,这牵牛花早上的时候,一抹淡蓝,喜煞人心,待到太阳热了之后,就变成了淡红色,待到日落,则就枯萎了。

哪怕是第二日的天色再好,也是再无绽放的可能!”

吕娥姁光洁的脸蛋上忽然带上了丝丝惆怅,她长叹一口气道:“女子正像是这牵牛花,少女时候,无忧无虑的正像是淡蓝的牵牛花。

待到了情窦初开……“

吕娥姁幽怨的看了青豚一眼,幽幽的道:“就像是那淡红的牵牛花,魂牵梦萦的,让人心思不宁,平白愁白了头……”

青豚呵呵一笑,伸手接过吕雉手里的牵牛花。

桌上正有一份酸菜鱼,青豚用调羹舀出来一勺,将淡蓝色的牵牛花,放在酸醋汤里面,青豚笑道:“看仔细了。”

吕娥姁看了青豚一眼,见他一副认真的样子,遂目不转睛的看着。

稍待,只见淡蓝色的牵牛花,已经变成了粉红色的了。

“咦!”

吕娥姁惊奇的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变色了!”

青豚拍了拍手,问小厮要了一杯碱水。

然后又将变成粉色的牵牛花放进了碱水里。

不多时,那牵牛花又变成了蓝色。

“哇!这么神奇!”

吕娥姁一脸的懵懂,青豚用毛巾擦了擦手,道:“寡人这是告诉汝,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

少女因为思慕而怀春,时光却能让其放下了感情,重归少女。

就像是这牵牛花一样,因为所处环境的不一样,颜色也是不同的。“

青豚从怀里掏出两枚金币,轻轻放在了案几上。

“外人皆以孤无往不胜,却不知某如履薄冰。

世人只看到了寡人的风光,却不曾看到余背后的小心计算。

时光是最好的疗伤剂,任凭岁月紫了葡萄、大了馒头、黑了木耳,转眼岁月匆匆,何曾让人遗忘了少女心。”

吕娥姁猛然窜起,一把抱住青豚的后腰,两个初露尖尖角的山峦,摩挲在青豚后背上,只让他心猿意马。

“郎君当知晓小女子的心意,纵然时光无情,妾依然等待在郎君身后。”

青豚长叹。

他焉能不知道吕雉的心意,只是,这个女子,原本历史上给与其的震撼实在是太深。

吕娥姁心尖一颤,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再告诉她,一旦放手了,就再也抓不住这个男子了。

“郎君,妾今岁已经十八了,妾已经没有多少年华可以虚度了,只求君候怜惜……”

青豚心神一动,十八?

按照华夏一贯的计岁方法,也就是说这时候的吕雉实际上只有十七岁。

若是他记得不错,历史上的吕雉当是六十来岁去世的,也就是说还有四十多年的样子。

青豚忽然想起,自己的这具身体可是与吕雉同岁,时常亲自征战的自己难道还能没有吕雉活的时间长么?

青豚软了下来。

这只是一个追求爱情的小女孩罢了。

历史上吕雉为何会变得那么让人可怕,终其原因怕是还是与刘邦数次丢下她们娘几个,独自逃跑有关。

当舍弃了全家,不顾亲人的反对,执意要与刘邦结成夫妻,然后又遭遇了抛弃,唤作谁,都会爆发的。

罢了,罢了!

青豚掰开吕娥姁的手,这才发现这女子已经哭成了泪人。

“孤的军队正在齐国大战,若是此行顺利,南阳郡当会被楚国作为交换,送与华国。

到时候孤会定都南阳郡,若是汝等得起,便到南阳去吧!”

说完,青豚狠心不再去看她,转身下了楼。

定都南阳?

让余一家同去?

吕娥姁眨眨眼,破涕为笑,这个呆子终于开窍了。

“翁翁,翁翁!”

吕娥姁噔噔蹬蹬的下了楼。

“翁翁,赶紧搬家,咱们去南阳!”

吕公眨巴着昏花的老眼,这个女儿又在说什么胡话?

“女儿啊,恁这是怎么了?听阿翁一句话啊,这世上的好男儿就像是过江之鲫一般,女儿不需要太在意了。

女儿放心,阿翁明日便亲自出马,为女儿找一个金龟婿。“

“阿翁!”

吕娥姁跺跺脚,不依道:“他答应人家了,让女儿跟着去南阳呢!”

“南阳?”

吕公摸不着头脑,去南阳干什么?

蓦然,吕公瞪大了眼睛,小心的劝解道:“女儿啊,咱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之家,但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汝可不能学那些春游苟合的人啊!

若是大了肚子,让阿翁的老脸朝那里放呢!“

“阿翁!”

吕娥姁羞得脸蛋都红了:“阿翁说的哪里话,女儿是那样的人吗?

他说要迁都南阳,让女儿跟着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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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虎

吕公顿时大喜,这个女儿终于得偿所愿了。

他却是装着不解的问道:“他?女儿说的是谁啊?阿翁怎么听不清楚呢?”

“阿翁!”吕娥姁白了父亲一眼,噔噔蹬蹬的跑开了,她要将这个好消息与自己的姐妹分享。

青豚摸摸还扁着的肚子,唉!被吕娥姁这么一搅合,他除了喝了两杯酒之外,连一口饭菜也没有吃上。

而一边的虎,却是奸笑着看着青豚,心里却在盘算着是不是找个机会宰那吕老头一顿酒食。

这个老家伙,故意让其的大女儿接近自己的妻子,然后那女子竟然不知怎的打动了他的妻,说服了妻子不知会虎,就定下了婚帖,要给他纳吕娥姁的姐姐吕长姁为妾。

这娘们,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虎挠挠头,虽然那吕长姁也是一个美人,但是,哪有将自己丈夫拱手相让的道理。

虎却不知道的是,他莽撞的名声早已在外。

吕长姁以无人规劝虎准守礼节,怕将来青豚清算虎为名,成功的打动了虎的妻子。

而那吕长姁见了虎的第一句话就是:“唯有与君候成为亲戚,才能保的富贵常在,才能得到更多的军功……”

虎虽然精明,但是这等上层的龌蹉,却是不知道的,吕长姁的一番话,顺利的打动了虎,这才有了虎故意撮合青豚与吕长姁。

华阳的暗流已经彻底平息,抓捕的那些散布谣言者,自有法度处理,青豚赶到府衙,与陈平等人做了沟通之后,肚子却是饥肠辘辘。

他只得再次寻了一个酒楼,前去填饱肚子。

齐国。

围攻临淄的战役,已经进行了数天。

被逼入绝境的齐国君臣,终于联合在了一起。

国库内的金钱,被整箱的搬了出来,分发下去。

粮库里的粮草,被分给了百姓。

至于后胜,在群臣的弹劾下,终于被齐王建抓了起来。

上下同心的齐国,让联军损失惨重,这些时日以来战死的士卒,已经超过了攻略其他齐国城池的损失之和了。

周义再次被请入了联军大帐。

这些时日以来,因为周义明确表示华国不参与战胜后对于齐国的分配,是以列国也放任周义抛下战场,忙着运送工匠。

“周将军!”

项燕先行开口道:“临淄城高池深,纵然是吾等填平了护城河,然而临淄的城池太为高大,是以损伤严重,不知将军之前使用的那种利器可曾还有?”

周义坐在席位上,闭嘴不语。

项燕冲着燕国将军乐歆使了个眼色。

早已被项燕拉拢的乐歆开口道:“周将军吾等也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了,只是,若是吾等损失太重,怕是对接下来防范秦国有所不利,还望将军能够深明大义。”

代国与华国走得近,况且其等都是国势不强的国度,天然乃是同盟阵线。

代国的领军大将正是与华国有着数次交情的廉悼,廉悼当即开口道:“周将军,吾等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周将军放心,吾等一定会给予华国补偿的,周将军有什么要求,不妨提出来!”

廉悼说完,冲着周义眨眨眼,示意他借此机会赶紧提出有利于华国的要求。

华国乃是魏国的封君,魏国将领自然是希望华国多获得土地的,闻言也是说道:“是啊,周将军的作为,吾等都看在眼里,周将军放心,吾等一定会拿出补偿的。”

周义沉思一下,这才开口道:“诸位,华国早已有言在先,华国仅谋取一个出海口,以及齐国的工匠。”

“吾等感谢华侯的善意了!”

众人纷纷称赞道。

废话,少一个分土地的,其等都能多分十几座城池了,甚至楚国能够多分二三十座呢!

其等自然是高帽子不断。

周义继续道:“先前吾国的确是使用了新武器,破开的城门,只是诸位有所不知,吾国君上花费了诺大的力气,这才制作出了少量的一点点,早已在先前的破城之时,使用了大半了,余下的仅能够再使用一两次罢了!”

周义扫视一圈,见到众人脸上都带着喜色,他继续道:“此物唤作火药,制作起来很是麻烦,单单计算成本,就已经比等重的黄金还要贵上几倍了。”

“这不是问题!”

项燕开口道:“十倍黄金的价格,周将军有多少,某全部要了!”

周义笑答:“项上柱国既然开口,以华国与项家的关系,周某岂能要上柱国的金钱。只是……”

周义轻笑一声,这才道:“吾家君上来了书信,这临淄的城门,就交给华国了,只是,吾家君上欲要迁都南阳城。”

周义看着脸色稍变的项燕,笑道:“诸位都知道,华国离秦国太近,有没有险关阻拦,若是再像上一次一样,被秦人围了都城,华国也不一定还有能力打破秦军的围困。

南阳周边有连绵高山,阻挡住了秦国东出的道路,若是吾国将都城迁入南阳,在抗秦的事情上,必然占据了有利的地位。

更何况……”

周义看着项燕,正色道:“项上柱国当知道,华国一贯以新武器见长,南阳盛产铁器,周围铁矿石不少,是以,若是南阳成了都城,在合纵的大事上,也能增力不少!”

说罢,周义闭口不言,条件自己已经提出来了,至于同不同意,就看其等的商量了。

况且,南阳本来就在华国的控制下,君上打的主意乃是换取南阳全郡,对于楚国来说,不过是几个不算重要的城池罢了。

纵然南阳郡乃是粮仓,盛产粮食,但是楚国大地产粮的平原可是不少。

况且上一次,楚国又夺取了南郡,却是还要惆怅粮食怎么消化的。

项燕与诸人对视一眼,伸出了几个手指,众人彼此无声的讨价还价一番,项燕这才笑道:“既然华侯欲要迁都南阳,楚国怎能不做表示,烦请周将军转告华侯,楚国的南阳诸地,便移交给华国了!”

项燕笑道:“既然华国有以南阳为都的打算,楚国怎能没有成人之美,某便做主了,汉水以东,全数化为华国属地!”

第五百三十章:门客!门客!

周义大喜,急忙拜谢。

“待会还请诸位佯攻城头,掩护华国儿郎,至于那城门,诸位放心,华国必定一股而下!”

……

号角嘹亮,联军再一次发起了进攻。

临淄城头,齐国守军早已疲惫不堪,听闻城下再次吹响了进军号,守卒们纷纷强撑着疲惫的身子,抓起兵器奔上了城头。

“王上,王上,不好了,他们又攻城了!”

几乎就在联军发起进攻的一刹那,联军再次攻城的消息,就被传递到了齐王宫里面。

“竖子!欺人太甚!”

齐王建一把将案几上的碗碟全部扫落在地。

“乒里乓啷”的声响,吓了诸位齐国大臣一跳。

即墨大夫当即站起,道:“王上稍安勿躁,让臣下替王上亲自守城,定将彼等赶下城头!”

齐王建眼眶微红,哽咽道:“常言道:板荡识忠臣,今日孤方才明白何人才是齐国柱石!

大夫尽管前去,孤王亲自在太庙为大夫祈福!”

“王上!”

即墨大夫使劲抿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落。

“王上但请放心,只要微臣不死,定当保的城池不失!”

“周公!”

即墨大夫对周子说道:“劳烦周公亲自护持王宫,万万不可使得王宫有失!”

周子郑重的朝即墨大夫弯腰施礼,道:“大夫尽管前去,只要某尚有一口气,必然不让城内宵小惊扰了大王!”

即墨大夫转身离去,他要亲自登城,指挥守军作战。

临淄乃是老城。

自从姜氏被封在此地之后,临淄就成了都城,近八百年的建设下来,临淄早已成了一座有着几百万市民的大城市。

齐王宫在临淄城稍北的位置,王宫的南面,却是一众齐国大臣的住宅。

离王宫最近的,却是国相后胜的住宅。

后胜已经被齐王下了狱,但是,后胜乃是齐王建的舅舅。

纵然是看着齐国太后的面子,齐王建也不会为难后胜的家人的。因此,后胜的府邸内,住着的还是后胜家人



只是,这世上,有些人你拿他当亲人,人家拿你当资本。

今日,后胜府邸的大门紧闭,看似一副闭门谢客的样子。

实际上,府邸内却是人头济济。

后胜好宾客。

身为齐国丞相的后胜,又大肆任用自己的宾客,于是朝堂充斥着大批溜须拍马的无能之辈。

这是整个齐国都知道的事情,甚至民间还有歌谣:宾客,宾客,齐国亡于宾客兮……

后胜被投入了大牢,身为后胜一党的他们,自然是被正直的朝臣给弹劾了。

于是这些人便被停了职务。

尝到了权利甜头的门客,怎么能容忍这等事情,于是他们便汇集在后胜府邸,欲要商议一个对策出来。

胡牛是后胜门客里面官位最高的了,他当即开口道:“诸位,主上被王上不辨忠奸,投入了大牢,遭受那狱卒的迫害,吾等身为主上的门客,自然是要为主上分忧的!”

“那是!”

有人附和道:“主上对吾等不薄,吾等怎能眼看着主上受苦!”

胡牛看了过去,这厮叫做林燕,也算是后胜的老门客了。

胡牛道:“林兄有何主意,不放说出来吾等参考一番,若是能够帮助主上,吾等必当采纳。”

林燕道:“诸位,王上听取那周子、即墨大夫两人的意见,囚禁了主上,然后又将吾等一股脑的赶出朝堂,这口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某的建议是召集府上的人手,打开大牢,放主上出来!“

后胜的儿子顿时大惊,急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而今城内的兵马,全部在即墨大夫手中,若是吾等劫了大牢,吾等也难以逃脱啊!”

“是啊!”

众人纷纷咬头接耳,即墨大夫手中可是掌握了十万兵马,其等就算是将所有人府上的家丁全部召集起来,也不过是几千人。

如此敌我悬殊的差距,怕是难以抵挡即墨大夫的反击啊!

“有何不可!!”

林燕怒道:“小冢子,汝当知道,吾等的荣华富贵全部建立在主上完好无损之上的。

若是主上遭遇了不测,怕是下一个遭殃的就是在场的众人!“

林燕冰冷的扫视一圈,道:“诸位若是想明日人头落地,成为孤魂野鬼,那么就当林某没有提这事!”

林燕一一看去,众人纷纷侧目避让,是啊,后胜失了势,其等就被剥夺了官职,若是后胜被斩杀了,那么其等必死无疑了!

当下,诸人纷纷点头认可。

“可是,即墨大夫那边怎么办?”

后胜的儿子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事简单!”

胡牛道:“他所依仗者乃是大王罢了,吾等救出了主上之后,当乘机进入王宫,清君之侧,诛杀奸臣。

先将那周子斩杀了,没有周子在一旁出奸计,即墨大夫那厮必然孤掌难支。

然后吾等请求王上下令,剥夺了即墨大夫的职位,到那时,诸位不但可以重返朝堂,还能更进一步!”

后胜儿子还是有点不放心,皱眉道:“可是城外可是有着二十万大军的,若是城内大乱,其等乘机攻城又当何如?”

胡牛早已与众人通了气,他朝着一个山羊胡子老者使了个眼色,那老头道:“冢子勿忧,联军所求者唯有土地财富罢了!

这些东西齐国却是多得很,不若吾等派人出城,联络联军,送上城池、金钱,想来那联军自然会退去的!“

后胜儿子嘴里呢喃道:“这不是量齐国之物力,结列国之欢心么!”

“冢子慎言!”

林燕呵斥道:“此乃是临时之计罢了!

若是下一次秦国再次攻伐诸国的时候,吾等今日拿出去多少土地,到时候就能收回来多少土地!

甚至,若是吾等假言与秦国合力,还能够拿到更多的土地呢!“

后胜儿子方才十五岁,被林燕那充满杀气的眼神一激,却是不敢在反驳了。

“好了!”

胡牛道:“既然诸位都同意了,那么这边召集家丁吧,半个时辰之后,准时在大牢门口汇集,然后立刻发起攻击!”

第五百三十一章:青史留名者,没有傻子

正当联军的进攻如火如荼的时候,忽然听闻城内喊杀声大作。

巢车上的项燕清晰地看到临淄城内狼烟四起。

“齐国内乱了?”

项燕有些摸不着头脑,眼见齐国已经仅剩下了都城,正是齐人协力同心的时候,其等怎么会内乱呢?

“上柱国,大好时机啊!这是苍天在帮助吾军啊!”

巢车上的旗手也是喜不自胜,急切的说道:“上柱国当速断,末将建议将所有的军队全部压上,这是吾等一举破城的大好时机啊!”

项燕大声狂笑,急道:“传令各军,全力发起进攻!

传令周义将军,伺机破城!”

鼓声累累,令旗挥舞。

联军各处指挥官,也已经看到了临淄城内的变故,能够够列国派来攻略齐国的,自然没有庸手,这等天赐良机,其等怎能放过。

当即,本来只是佯攻的各处阵线,纷纷改成了主攻。

二十万联军,早已团团包围了临淄城,当下里四面联军齐齐进攻。

而城头上的齐军,却是慌成了一团,王宫里发生的变故,让齐军上下军心不稳,更有军将力主要先行开拔城内,平定叛乱。

即墨大夫顾此失彼之下,渐渐失去了对齐军的控制,只剩下不多的忠贞之士,依然守在城头,抗击者联军。

周义朗笑一声,挥手道:“诸位丹士,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本将就在此处,等待诸位破城归来!”

身着道袍的丹士们纷纷抱拳,齐声道:“周将军请放心,吾等定当破开城门,为华国、为君上、为周将军,夺下首功!”

周义弯腰行礼,久久不起。

担任爆破部队的丹士校尉大手一挥,道:“道友们,随贫道上啊!”

十数辆双轮手推车,在辅助军士的推动下,朝着临淄西门冲去。

城下箭矢如雨,压制的城头的守军抬不起头来。

稀疏的反击箭矢,轻易地便被手推车前面的木盾挡住,间或一二倒霉蛋,不幸中了箭矢,哀嚎着倒地。

余下的军士,脚步不停,小跑着朝城门洞前行着。

车轮在地上碾压出一道道车辙,士卒的脚底带起了阵阵浮土……

终于,在付出了一成伤亡之后,爆破队冲到了城门洞内。

在丹士的指挥下,士卒们卸下推车上的火药,按照丹士的指点,堆积在城门洞内。

十几辆大车,装载的火药,足足将城门洞填满了一半。

丹士校尉手持削尖了的竹筒,刺入了火药袋内。

“引线!”

校尉顾不得擦拭头上如雨般的汗水,从一名丹士手中接过引线,穿入竹筒内。

为了保险,校尉足足装入了好几根引线,然后将他们合在了一起。

主引线很长,校尉细心的在地上摆开,不让引线交错在一起。

“撤,撤,撤,大家都撤!”

校尉挥手让众人先行离开。

有一个丹士开口道:“校尉,汝先走,这点燃的活计便交给某吧!”

“滚犊子!”

校尉啐骂一声,他怎么不知道这厮的心思。

之前在演练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虽然这些引线都是精工细作的产物,但是仍然有一些引线的燃烧速度很快。

虽然这个几率很低,但是,若是运气不好,正好遇到了这种引线,那么,留下点燃引线之人,就九死一生了。

“赶紧滚,要是乃公运气不好,记得将吾儿子收为义子,还有,乃翁喜欢喝华国酒,逢年过节了,记得给乃公带一瓮!”

“校尉!”

那丹士眼眶都红了,却是强笑道:“恁个龟儿子的,一贯喜欢骂娘,恁给格老子记住了,恁要是死球了,格老子才不给汝烧纸钱!”

“小子,讨打!”

校尉徉怒,却被丹士笑着躲开了。

这厮一挥手,道:“兄弟们都撤,让这龟儿子隔后面吃灰去!”

一众丹士们眼眶里含着热泪,却是骂骂咧咧的快速离去了。

校尉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凑在嘴唇上吹着了。

“娘希匹,乃公一贯命大,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

校尉咧咧嘴,狗日的,这一次的火药真多,从来没有玩过这么大的炮仗。

要是万一失手了……

妹哟!

乃公怕是见不到婆娘和儿子了!

校尉苦笑着摇摇头,眼神一瞥,见到最后面的同袍们都已经跑出了百十步。

罢了!

校尉捡起了地上的引线头。

君候一贯看重将士,就连战死的小兵,都给埋葬在了国墓里。

自己可是和裨将同级的职务,想来若是遭了不幸,一家老小必然会被君候庇护的!

校尉颤抖着,将引线凑上了火折子。

汝母婢!

乃公好好地想这些做什么?

乃公可是裨将级别了,往后的花花日子那是大大的有,怎能自暴自弃!

校尉想着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的好日子,却是终于打退了恐惧,他发现自己腿也不抖了,手也不软了。

“嗤!”

引线被点燃了。

校尉一把丢下火折子,拔腿就跑,仿佛身后有一只疯狗正在追赶一般。

“快快快!再快点!”

校尉脚步带风,拼尽了全身力气,快速的奔跑着。

城门洞内的引线越来越短,渐渐地燃烧到了竹筒边。

校尉只觉得不对,眼见前方有几具尸体,当即一把跑到尸体边,将尸体盖在了自己身上。

“轰!”

周义眼睁睁的看着,城门洞内先是火花四射,绽放出了宛如太阳一般的光芒。

大量的浓烟,轰然直上……

然后,一声巨响,仿佛就像是耳边传来的旱雷声。

只见那高达五丈的城墙,仿佛就像是豆腐渣一般,朝着两边挤压过去。

平整的城墙,就像是掀起了阵阵波浪……

城门洞上,三重城门楼,仿佛是被一张无形的巨手拍打了一下一般,猛然冲上半空,待落下来时,已经变成了天女散花……

校尉只觉得身后仿佛被大锤砸中,“噗!”校尉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这震撼人心的场面,顿时让两军全部呆住了。

周义拔出长剑,怒吼道:“儿郎们,随本将一起冲啊!”

第五百三十二章:冒顿

联军冲进了城内,齐军早已乱成了一团,有继续抵抗的,有奔跑向王宫平定叛乱的,更有跪地请降的,还有一些人,已经被城门口发生的变故,给吓傻了。

就连联军内部,纵然是将领们早已知会下去,华军会使用新武器,攻破临淄城门。

可是,当见到一个十几万斤重的城门楼,变成了一堆废砖头烂瓦片,这震撼的一面,当即便让很多人失去了斗志。

齐王宫。

胡牛林燕等人,已经控制住了局势。

后胜一系的忽然出手,让丝毫没有防备的齐国君臣纷纷成为了瓮中之鳖。

因为战事吃紧,守卫王宫的侍卫,都被调拨上了城头。

胡牛等人的叛乱,瞬间让城内陷入了混乱。

忠于齐王的人们,自发的组织起来,不停地冲击着王宫,企图救援出齐国君臣们。

而后生一系已经执掌齐国四十余年,势力早就根深蒂固,这也是齐王建不敢撕破脸皮的原因之一。

后胜一系的势力自然是不甘示弱,很快城内的民众就分成了两波,后胜一系隐隐还有占据上风的苗头。

临淄很大,足以在整个天下排入前二。

放眼整个地球,此时的临淄也是前二之列!

两百余万的市民,纵然是精壮,也是有着几十万人的。

联军进入城内,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临淄城内狼烟滚滚,两方人马已经杀破了天际,到处都在战斗,到处都在厮杀。

杀戮与破坏,几乎在瞬间就摧毁了这座屹立近八百年的大城市。

一座座府邸,被毁之一炬……

项燕听闻奏报,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这等场景,是在攻破临淄之前,他想都不敢想的。

“传令,各方人马逐次清剿,若是不肯放下武器者,不论何人全数拿下,若敢反抗,就地斩杀!”

危机关头,项燕也顾不得细细抚恤了,他当即就下达了最为严格的军令。

不提临淄即将随着齐国的灭亡而消亡。

且说秦国。

秦王早已得到了诸国联合进攻齐国的消息。

朝臣纷纷建议,当乘着这等良机攻略东方诸国。

秦政强行压下朝臣们的建言。

暗地里,秦政却是秘密命令诸军开始集结。

华国修建的新函谷关,早已被秦国探子查探清楚。

雄才大略的秦王,自然看出了这座新城难以攻取。

其将秦国军队,秘密集结在草原上。

越过草原,就是燕代两国。

秦国探子早已查明,此时的两国,仅剩下十万军队。

秦政知道,在强大的秦军面前,纵然是燕代两国拼尽全力也是难以抵挡的。

更何况其等派出了五万精锐攻略齐国。

灭掉燕代的时机到来了啊!

蒙家、王家、李家等等秦国将领家族,已经得到了秦王的密旨,纷纷以各色名义朝草原而去。

就在临淄被围困的时候,秦国军队出发了。

其等的目标正是代国!

在此之前,却是要保证秦国粮道安全的,蒙毅已经带着骑兵,开始扫荡草原了。

此时的草原上,一个小部落里面,冒顿正在崛起,其培养亲信,扶持势力,正在图谋这酋长的职位。

就在蒙毅出发的时刻,冒顿却是觉得时机到了。

单于召集诸多部落议事,冒顿也在此列。

冒顿故意落在后面,等他赶到大帐的时候,部落首领们都已经到期了。

“冒顿,你来晚了!”

老单于眼神冰冷,这个儿子的不臣之心,老单于心知肚明。

“还请单于息怒,孩儿之所以来晚了,是因为训练出了一只精兵。“

“哦?”老单于半信半疑道:“不知是什么精兵,竟然让你不顾本单于的命令!”

冒顿笑道:“单于大人,还请移步帐外,我们一看便知!”

老单于不疑有他,当即带着诸多部落首领,出了大帐。

冒顿归了军阵。

只见伴随在冒顿身边的,只有一百多汉子。

彼等人高马大,腰围雄浑,倒也算是难得的草原好儿郎。

“单于大人,请看我等演武!”

冒顿轻喝一声,吸引了老单于的目光。

冒顿嘴角轻笑,眼神却是蔓延着杀机。

“诸位,随着我的箭矢射击!”

冒顿伸手拔出箭矢,瞄向了天空。

这一百多个人,早已被冒顿训练成了死士。

其等随着冒顿的动作,纷纷引弓。瞄准了天空。

“杀!”

冒顿大喝一声,让身边的众人浑身一颤,眼神纷纷朝着冒顿看去。

却见锚段调转箭矢,指向了老单于。

诸人大惊,然而长久以来的本能,却是让众人随着冒顿的动作,纷纷调转箭头,指向了单于。

“放箭!”

冒顿大喝一声,率先放出了箭矢。

众人浑身一颤,手腕抖了一下,冒顿在此大喝道:“射!”

诸人早已被冒顿训练成了死士,见状不再犹豫,纷纷射向了单于。

老单于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却逐渐溃散。

纵然是到死,他都不敢相信,只有几千人的小部落子民的冒顿,竟然敢射杀他!

“冒顿!你在干什么!”

有首领顿时大惊,慌忙去看单于,却见单于已经中了百十枚箭矢,那是死的不能在死了。

“大胆冒顿,竟然敢射杀单于,罪在不赦!”

“该死的冒顿,快快下马请降!”

诸多首领纷纷叫嚣起来。

“哼!”

冒顿冷哼一声,下令道:“给我将开口说话的全部射杀了!”

众人已经杀死了单于,这个时候就算是束手就擒,也是难逃一死了。

听闻冒顿的话语,其等心头一横,纷纷弯弓,将开口呵斥的众人全部射死。

冒顿仰天长笑道:“还有谁!”

众人面面相觑。

冒顿冷声道:“本单于再问一遍,还有谁不服?

若是不服,射杀便是!“

众人面色一僵,纷纷闭口不言。

冒顿道:“今日本人继承单于职位,可有人不服?”

众人战战不敢言。

开玩笑,其等来大帐议事,只是带了十多个手下罢了,这时候怎么敢跟冒顿作对!

冒顿心中冷笑,却是道:“既然诸位都推举我担任单于,那么我便下达第一个命令!

他们的草场人口牛羊,都归大家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蒙毅的财富路

“服我者牛羊牧场大大的有,不服我者,彼等便是下场!”

冒顿手指金帐门口的满地死尸,止不住的张狂。

众多头领们无奈,单于已经被冒顿杀了,那些出了头不服从冒顿的,也都被冒顿的亲兵杀死。

冒顿又拿出死了头领的部落,来分配给他们,若是这时候其等还不懂取舍,那就不是草原人了!

诺大的草原,却是不能像中原一样,可以种植作物,能够囤积粮食应对灾荒。

在草原上,要是放牧的草场少了,部落里牛羊自然就不足,假若遇上灾荒年,别说那些低贱的牧民们了,就连其等头领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

方才被杀的头领,都是草原上势力强盛的部落之主,手下的牛羊、草场、牧人都是极多的。

能够瓜分了他们的资源,对于这些头领来说,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其等互相看了一眼,一个叫做阿布秃噜的头领,当先单膝跪地,右手抚着胸口道:“阿布秃噜见过新单于!”

余下的众人纷纷鄙视了那厮一眼,这家伙,你还是不是草原的儿子,你还是不是长生天的子民,身为草原雄鹰,你的骨气去哪里了!

“长生天在上,我等恭请冒顿大人担任单于之职,还请冒顿单于不要推辞,带领着我们草原儿郎,夺得更多的财富!让我匈奴部落,更上一层!”

冒顿哈哈大笑:“大家都辛苦了,还请快快请起,长生天需要你们,就让我们一起,让匈奴部落一统草原吧!”

“长生天在上,冒顿单于先请!”

众人再次跪下,恭迎冒顿进入金帐。

冒顿眼神一阵收缩,这可是金帐啊!

代表着匈奴部落至高无上的地位啊!

冒顿抬脚,在进入金帐的一瞬间,停顿了一下……

广阔的草原啊!

我冒顿来了!

秦军的速度很快,广袤的草原上,视野一望无余。

五颜六色的不知名小花,点缀在碧绿的草原上,让着一望无际的青色,增添了几分美意。

蒙毅不知道后世的那句诗,否则他就会吟唱出来。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跨过山坡,越过小溪,一座座蒙古包坐落在碧绿的草原上。

还不待牧人们骑上战马,就已经被秦军游骑杀死了。

牛羊被驱赶到了一边,先锋官让人杀羊剥皮,生火烧烤,好给大军食用。

此次进攻燕代,讲究的就是兵贵神速,是以秦军只是带上了七天的粮草,这自然是不够的。

蒙毅的作用,即是为全军探明道路,驱逐牧民,掩护大军前进的消息,同时又背负了为大军搜集粮草的工作。

此时的草原鞑子,在强大的中原王朝面前,那是根本就不够看的,不管是秦、赵、燕哪个国家,仅以一国之力,就能够打的草原鞑子不要不要的。

在长平之败后,赵国实力大损,就算是这样,草原部落也在赵国手上吃够了苦头……

更何况是此时能够以一国之力,对抗东方六国的强秦呢!

一个个小部落被秦军杀掠殆尽,数不清的牛羊,被驱赶到了一边,成为了秦军的移动粮草。

一匹匹战马,填充到了秦军之中。

蒙毅第一次感觉到了战争的快感。

粗略计算,这不到十天的进军,他麾下的儿郎,已经为秦国夺取了三万多头牛羊,雄壮的战马,也有三千多匹。

蒙毅趴在马背上,他正在给秦王写奏章。

蒙毅揉了揉沾染了一团团墨迹的右手,该死的华国,发明这玩意干什么!

以前的时候,用竹简写奏章,倒也还好,一篇奏章不过是几百字,甚至百十字就可以了。

华国发明了奏章这种玩意,倒是让人头疼至极。

蒙毅看着地上自己写废的几张纸,只觉得头更疼了。

自己一个大老粗,虽然识字很多,但是长久以来不使用词藻,倒是将这玩意丢的一干二净。

更何况,华国的奏章,还讲究首段陈明主题,次段将明原因,余下具体,结尾呼应。

蒙毅头更疼了,看来自己需要找一个熟悉这一行的幕僚了。

抓破了头皮,咬秃了笔杆,蒙毅终于拿出了一副勉强满意的奏章。

他拿起笔,想了又想,然后郑重在奏章的封皮上写下了:谏开草原书。

“将军,用餐了!”

单兵端着一个托盘走来,托盘上一个羊腿被烤的金黄,香味扑鼻。

一瓮奶酒,放在托盘一边。

蒙毅还真的有点饿了,他抓起羊腿,撕啃起来。

一口羊肉,一口马奶酒,嗯,味道酸酸的,带着丝丝奶香味,初入口时,稍有不合口味,但是细细品茗一番,倒是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蒙毅吃着吃着,却是眼前一亮,这马奶酒乃是草原人酿造的,中原大地可是没有。

想那华国,一个小小的子侯国,因为一众列国没有的产品,倒是国富民强,甚至数次大败秦军。

蒙毅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有搞头。

蒙家乃是军功贵族,家族的财富就只有那一点封地产出,大头却是蒙家子侄,得到军功后,官府赏赐的了。

若是将这马奶酒拿到中原贩卖?

蒙毅一拍大腿,吓了短兵一大跳。

就这么干!

蒙毅打定了主意,待这次大战过后,就找人试试看。

“蒙耒!”

蒙毅招招手。

担任短兵五百主的蒙耒急忙上前,道:“家主,请吩咐!”

蒙毅道:“告诉吾蒙家儿郎,待下次在遇到草原部落的时候,先行甄别出会制造马奶酒的人,然后再大开杀戒。”

“唯!”

蒙耒当即就应了,然后转身便去通知蒙家将领去了。

作为蒙家的儿郎,在执行家主命令的时候,是不会去询问原因的。

这个时代可没有家大于国的说法,战国人信奉的却是家国天下。

在不冲突家族利益的时候,才会去考虑国家的利益。

纵然是秦国一贯打压家族势力,但是,延绵了几千年的习俗,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就改变呢!

“报!”

就在此时,有侦骑急速驶来,远远的那骑士就大喊道:“报,有鞑子来袭!”

第五百三十四章:正面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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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子来袭?

蒙毅一把丢下羊腿,抓着马奶酒瓮,翻身上了战马。

“传令兵,传令列队集合!”

说完,蒙毅仰头灌下一瓮马奶酒。

狗日的鞑子,乃公还没有吃饱呢,就他妹的混了个水饱!

蒙毅抽出了长剑,不让乃公吃饱,老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不多时,那侦骑已经到了蒙毅身前。

“说,到底怎么回事?”

侦骑胯下的战马已经喷着白气,毛发也已经全部汗湿了。

蒙毅清晰的看见,这侦骑的双腿正在微微颤抖,看来这厮必然是疾驰了很久了。

“将军,某正在北方三十里之外巡视,忽然见到远处雷声轰鸣,小的趴在地上一听,只觉千军万马在奔腾。

小的上了一片高坡,这才发现远来的却是鞑子大部。”

“有多少人?”蒙毅问道。

“回将军,小的看的不清楚,大体上当在一万左右。”

“彼等的方位若何?”

侦骑道:“正北稍偏西,直面吾等而来。”

蒙毅皱了皱眉头,直朝这边赶来?

自己已经朝四面都派遣了游骑,负责绞杀进入战场的鞑子了啊,莫非……

蒙毅看了看地上的满地浮尸。

其等是为了这个部落而来?

蒙毅越想越觉得应该就是这样,当下他急忙下令道:“分出一千儿郎,穿上鞑子衣衫,伪装做牧民的模样。”

传令兵急忙跑去传令了。

蒙毅再次说道:“收拾地上的尸体,掩盖血迹,快!”

全军迅速动了起来。

这一个部落,总人口不过是只有两千人的样子,而蒙毅麾下的大军,还有两万多人。

不过是片息之间,秦军就处理好了这一切。

蒙毅四下看了看,然后命人将牛羊驱散,让它们四下去吃草。

蒙毅叮嘱了留守一千秦军几句之后,则带着人在三面埋伏起来,唯留下正北方的十面空洞。

草原上的青草很深,足足有半人高。

低洼处的荒草,甚至到了人的肩膀。

秦军拉着战马,轻轻抓挠战马的腹部,不过是稍微抓了几下,通灵的战马就趴伏在了地上,被荒草盖住了。

秦军手拉缰绳,轻轻抚摸着战马的脖颈,两万余大军,就这样“消失”在草原上。

不到一刻钟,北方就传来了雷鸣声。

蒙毅身边的战马微微开始不安,蒙毅一边轻轻安抚战马,心中却是想到:来了!

马蹄声越来越响,就在秦军的战马快要安抚不住的时候,鞑子的马蹄声渐渐放缓下来。

“将军,鞑子减速了!”蒙耒凑在蒙毅身边,轻声说道。

“吾知道了,蒙耒,待会记住了,待到鞑子靠近营帐,必然会先行下马的,汝见到鞑子下马,就立刻率军发起攻击。”

蒙耒点点头,道:“家主,若是鞑子不下马呢?”

“放心,若是吾猜得不错,其等必然是为了吞并这个小部落来的。

要是原来的鞑子,那么自然是会迎敌的,可是,鞑子已经被吾军替换,自然不会接战,那么鞑子必然会以为这个“部落”胆怯了,然后就会下马威胁谈判!”

伴随着蒙毅的话语,来人果然先是冲着蒙毅留下的一千“牧人”吆喝几句。

在会草原语的秦军回应下,鞑子们全数下了战马,任由战马四散觅食,只是留下了百十人放牧战马吃草,大部分却是朝着蒙古包走去。

而那些秦军打扮的草原人,则是有一部分悄悄的落在了后面,

“动手!”

蒙毅一声低喝。

蒙耒立刻站起,他跨上了战马,大声吼道:“冲啊!”

黑色的秦国旗帜被竖了起来,力士们卖力的锤击着军鼓。

两三尺长的号角,在两个人的配合下,“呜呜”响了起来。

“杀啊!”

黑衣黑甲的秦军,宛若是潮水一般,朝着中间的小部落冲去。

而留守的一千秦军,则是迅速爬上了一边看似悠闲吃草的战马,卖力的怕打着马臀,朝远处跑去。

鞑子们气的哇哇大叫,这个时候,他们也知道上当受骗了,有人急忙追赶,有人拿出弯弓,拉开弓弦,就朝着远遁的秦军射击。

一方早已有了准备,一方却是毫无防备,鞑子使用的那种磨尖了的兽骨箭头,又哪里射的透早已逃遁远了的秦军。

更让鞑子愤怒的却是先前那故意落在后面的“鞑子”们。

只见他们骑在马上,挥舞着鞭子,嘴里大声吆喝着,朝着马群冲击而去。

马是一种很胆小的生物,它们还没有羊的胆子大。

千万年来的进化,让马儿在面对危险的时候,第一选择就是撒蹄子狂奔。

就算是经过培训的战马,也没有完全脱离这个天性。

一百余人的骑马奔腾,顿时让一万多战马受了惊。

看守战马的鞑子们,还没有从惊变中反应过来,一万多匹战马,就开始狂奔起来。

任凭鞑子如何追赶,也无济于事……

“是秦人!”

到了此时,鞑子首领终于明白眼前的是一群什么人了。

他“呛啷”一声抽出好不容易得到的青铜长剑,大吼道:“迎敌!迎敌!”

草原人的长处就在马背上,失去了战马,鞑子们与猴子无疑。

一群拿着骨矛,手持骨质、石制箭头的未进化完全人类,哪里是秦军的对手,不过是一个冲锋,鞑子的阵列就七零八落了。

不消半个时辰,地上铺满了尸体,超过九成的尸体,都是草原人的残骸。

精日野菰禅被两个如狼似虎的秦军死死的按着,跪在蒙毅的面前。

“长生天会惩罚你们的!”

精日野菰禅梗着脖子,怒气冲冲的道。

“吆喝,嘴还挺硬!”

蒙毅轻笑一声,道:“什么狗屁长生天,乃公是秦人,纵然有错也是归玄鸟管,那里轮得到狗屁长生天!”

“说说吧,汝是那个部落的?”

精日野菰禅却是扭过脸,在地上啐了一口,对于蒙毅的问话理也不理。

“家主,让某来吧!”

蒙耒捏捏手指,上前请求道。

蒙毅点了点头,道:“掏出吾等想要的答案!”

“唯!”

蒙耒歪歪嘴角,提溜着精日野菰禅去了远处……

第五百三十五章:蒙毅的担心

惨嚎声响起,那精日野菰禅足足嚎叫了半个时辰,方才停歇。

蒙耒搓着手走了过来。

蒙毅笑问:“如何,可曾招了?”

蒙耒抓起一把草尖,搓干净手上的血液,嘴里却是回答道:“家主放心,俺出马,哪有摆不定的事情!

这厮乃是匈奴部落的人,据说那老单于的儿子冒顿,杀了老单于,然后又清洗了一大批不愿意臣服于他的头领。

这个部落的头人也在清洗中丧生。

冒顿将失去了头领的部落,全部分给了效忠与他的部落,已经彻底的掌控了匈奴部落。“

蒙毅皱紧了眉头,沉思一番,道:“这个消息要赶紧告知王上,草原上出了一个狠人啊!”

……

精日野菰禅带领的匈奴士兵,终究是有人逃了出来。

他们拼命的抽打着战马,朝最近的部落赶去。

冒顿单于已经统一了大半个匈奴部落,本来他们以为剩下的这几个小部落,却是出不了差错,心神便放松了。

哪知道今日竟然遭了大败,一万余精锐儿郎,仅剩下百十个照看战马的,得以逃脱。

更让人担忧的是,那河南之地的秦国,竟然派遣大军进入了草原!

这不得不让草原儿郎们警惕了——秦国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

他们一共有多少军队?

……

必须要马上返回王庭,将这个消息告知冒顿单于,否则,若是秦人是为了匈奴部落来的,而单于大人又丝毫不知情,匈奴部落的危机可就来了啊!

彼等赶到已经投效了冒顿,离此地最近的一个小部落,借着精日野狐禅的名义,换取了马匹,然后继续朝北方赶去。

此时的匈奴部落,不过是草原上上百个部落联盟里面的的一个罢了。

虽然匈奴的势力算得上顶尖,但是,整个部落里面,能够策马控弦的却是只有十来万。

只有十万战士,还要看护着匈奴部落的草场,因此冒顿能够调动的军队,顶多不超过七万人。

而那个秦将所率领的军队,粗略估计就已经超过了两万!

南人盛行步卒,骑军不过是小股部队罢了。

能够召集起了两万骑军,其等猜测,那秦军怕是要超过十万人!

若是秦人是为了匈奴部落而来,彼等可就麻烦了……

蒙毅打扫了战场,派人带着战报,与自己的推测,返回咸阳,蒙毅再次下令出发了。

娄烦也是草原部落之一。

娄烦的位置在靠近燕国方向,在后世这里乃是蒙古挨着东三省的那一片。

娄烦诸多部落,被华夏人称呼为东夷。

蒙毅经过三日的行军,终于踏入了娄烦部落的草场上。

看着眼前丈吧高的火焰,看着尚未死透的娄烦胡人在火海里惨嚎,蒙毅的脸上却是枯井无波。

“家主,问出来了!”

蒙耒匆匆来到,拱手道:“家主,那娄烦人说此地在朝东方三百里,就是燕国境内了!”

“消息可准确?”

蒙毅身着披风,艳红的大氅随风飘扬,正猎猎作响。

草原上的秋露已重,早晚时分,若是不穿的厚一点,却是能让人瑟瑟发抖的。

秦军早已看不出来一丝威武雄壮的样子,出征时候的全身黑衣黑甲,到了此时,已经变成了兽皮羊袄。

若是远远看去,整个一鞑子大军。

蒙耒笑道:“家主放心,某单独询问了十几人,得到的答案大致不差,不仅如此,某还绘了地图!”

蒙耒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地图,递给蒙毅道:“家主,这是对照着吾国探子绘制的草原地图,重新绘制的。”

蒙毅伸手接过,拿起仔细一看,只见这一张地图上面,多了很多草原人时常放牧的地点。

甚至,连燕国的地图都是有的。

蒙毅从怀里拿出秦国绘制的地图,仔细对比了一下,发现两张地图大体上是差不多的,甚至,蒙耒的这张地图,却是要更加的精细。

一个个适于放牧的地点,一条条能够补充淡水的河流,都清晰在列。

“辛苦了!”

蒙毅摆摆手,示意蒙耒下去洗漱,看着蒙耒的背影,蒙毅开口道:“待本战大定,本将就向君上言明汝的功劳!”

“多谢家主栽培,小的一定更加努力!”

集宁是娄烦最为靠近燕国的部落了,从这里往东,再走三百里,就是燕国修建的长城了。

翻过梁渠山,不多远就是长城,长城之后,就是燕国的首都。

蒙毅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着,然后重重的点在蓟的位置上。

这里是燕国的都城,只要攻破了这里,俘虏了一众燕国君臣,则燕国势必大乱,到时候必然能够被一股而下。

“后部队大军走到了哪里?”蒙毅问道。

“回将军,大军走到了林胡部落所在。”

裨将一边说着,一边在林胡所在的范围内画了一个圈。

他默默计算一番,道:“若是大军没有耽误,此时应当是在托克托的位置上!”

裨将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指了指。

蒙毅默默估算了一番,道:“这么说,其等还有五日时间,才能够追上吾等?”

裨将道:“那是吾等不做行军的姿态下,若是吾军继续突飞猛进,怕是在吾等拿下蓟城之前,援军是指望不上了!”

蒙毅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击这额头。

他盘算一下,道:“让兄弟们就地驻扎,然后广派侦骑,不可走漏了风声!”

蒙耒急忙跑去传达了。

裨将却是说道:“将军,常言兵贵神速,若是吾等遮掩不住战场,然后被传递了消息出去,引起了燕代两国的注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蒙毅傲然道:“蓟城不是问题,吾军既然能够破开一次,必然就能再次攻破一次。

到时候诸位可不要先抢人头,甚至自相攻击的丑事出来啊!”

蒙毅敲了敲蓟城所在的位置,道:“某所担心的并不是蓟城好不好攻取,对于这一点某却是坚信不疑的。

吾所怕的是——拿下蓟城之后,燕国各地驻军,必然会返回蓟城,与吾等奋战了。

到了那时,咱们这一点兵卒,却是不够看的。“

第五百三十六章:大梁来人

换城的合约已经盖了印。

青豚看着上面那清晰的楚王印玺,心中却是欢喜得紧。

用齐国的土地,换取到了半个宛襄平原,这买卖简直不要太爽。

虽然附带着,华国生产的火药,必须要给楚国一份。

但是青豚却是得益良多。

他之所以特意让周义带着火药去齐国,使用火药破开齐国城门,为的就是打开火药的市场。

这是一个生活节奏缓慢到了极致的时代,鲁班的母亲因为乘坐木鸢,而被人活活烧死。

这可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款飞行器啊!

从此之后,这种不需要动力的木鸢,便失传了。

仅从这一件小事,就知道在这个时代推广新事物是有多难!

华国畅销的一应新事物,都是建立在帮助华国赢得战争的基础上,这才得到列国贵族的支持的。

若是没有火药再齐国的绝佳表现,青豚想要售卖火药,那将比登天还难。

青豚卖给楚国的火药,可是按照两倍黄金,一倍火药的交换比例售卖的。

而成本价……一斤火药,还不到一铢金币。

这里面的差价有多大?

足足两百多倍!

单单是第一批火药,换取的粮食,就足够整个华国上下,食用一年之久了!

有钱又有粮,迁都的事情,却是要提上日程了。

这几日,华国的一些部门,已经陆续在朝南阳搬迁,最为重要的匠作坊,更是将冶铁等作坊,先行搬了过去。

甚至那依然粗糙的水泥作坊,都已经竖起了数座锅炉。

青豚正在与陈平交代着注意事项,他准备安排陈平留守新郑,自己则带着张良等赶往南阳。

新郑与南阳之间,大约有四百多里。

若是快马加鞭,不爱惜马力,然后沿途有马匹替换的情况下,两地往来信使,却是只需要三天的时间就能够往返了。

布置好了一切,青豚正待起身,忽闻魏国来了信使。

来人却是青豚的老熟人——他该喊一声太翁的魏国相邦公栾。

“夏青见过国相大人!”

青豚先行弯腰行礼。

公栾点了点头,伸手扶起了青豚。

“华侯不必多礼,某今日前来乃是为了宣读王上旨意来的!”

青豚就要命人端来水盆,好净手之后,再行接旨。

哪知道公栾只是呵呵一笑,将魏王的旨意扔给了青豚。

“汝自己看吧!”

青豚也不矫情,任谁都已经看出了自己与魏王的貌合神离。

他打开书帛,仔细一看,原来是给他提升爵位的诏书。

大体意思却是青豚带着魏军一起,攻占了齐国,为魏国夺得了十几座城池的土地,魏王心中感激,特意将青豚的子爵,提拔成了侯爵。

青豚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的将这代表无上地位的诏书,扔给张良,让他保管了起来。

公栾伸手挥退随从,对着青豚道:“带着吾去看看吾那孙女!”

青豚苦笑一声,只得带着公栾朝后庭而去。

后宫内,听闻祖父公栾来看自己,公孙雪早已喜极而泣。

这些时日以来,她日夜担惊受怕,生怕华国一着不慎,被秦国灭了。

而那个该死的木头人,直到唐佳生产之前,方才要了她的身体。

“大父,恁来了!”

公孙雪头戴金钗,施施然的给公栾屈身行礼。

“阿雪,大父来看你了!”

公栾眼睛红了。

公孙雪早已泪流满面,她咽哽着说道:“大父,恁瘦了!”

公栾拉过公孙雪,仔细看了又看,道:“阿雪也瘦了,下巴都尖了呢!”

青豚在一边只觉得插不上话,正尴尬的时候,却见唐佳匆匆到来,身后的丫鬟,还带着自家小子夏昊。

见到唐家女子也来了,公栾急忙擦去眼角泪水,其笑道:“佳佳也来了啊!”

公栾与那唐雎乃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两家的关系那是铁的宛如一家。

是以,见了唐佳,公栾并没有按照规矩来称呼她为魏唐姬。

“国相大父,快来看看恁的曾孙!”

唐佳从侍女怀里接过已经能够认人了的小夏昊,递给了公栾。

“好好!真是一个胖小子!”

公栾轻轻接过。

三个来月的婴儿,已经会抓东西了。

小夏昊见到抱着自己的并不是熟悉人,乌黑的大眼睛四下转悠着。

一双嫩白的藕臂,在空中抓了几下,两只小短腿,更是使劲蹬了蹬。

忽然,小家伙发现了公栾那长可及胸的白胡子。

“呀呀!”

小夏昊咿呀两声,伸手揪住了公栾的胡须。

“哎吆,恁小子,曾祖的胡子不是玩具,不能玩,不能玩。”

公栾吹吹胡子,逗得小夏昊笑出声来。

逗弄了一阵,许是抓的累了,小家伙放开了手中的玩具,嘴里开始哼唧起来。

一边的侍女急忙接过。

“夫人,小公子怕是饿了,婢子带着公子去喂奶了。”

奶娘趋步上前,屈身行礼。

“去吧!”

唐佳点了点头,却是领着众人在亭子里坐下。

“国相大父,不知吾尊祖他老人家身体怎么样?”

公栾笑道:“他啊!人家都言老而不死是为贼,他可是老而不死是为精了!

都九十八岁的人了,身体竟然比某还要好!”

公栾拍打几下大腿,道:“某老咯,坐着夏侯特制的马车,那么舒服的车驾,竟然都让某腰酸背疼的。

汝怕是不知道,得知了小夏昊的出生之后,唐老头竟然拉着某出去打猎。

竟然比某还打得多!

恁说说,气人不气人……”

人一旦老了,就容易碎碎叨叨的,公栾虽然比唐雎年轻,但是也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

都言远嫁的闺女亲。

唐佳和公孙雪,与公栾的亲女儿并没有区别,此时见到了两人,说话却是啰嗦的很。

青豚也不插话,静静地坐在一边听着。

哪知道絮絮叨叨许久的公栾,扭头看到青豚还在一边作陪,当即呵斥道:“身为君主,汝的担子很重,休要在此地陪伴了,去忙汝的正事去吧!”

青豚苦笑一声,只得告辞道:“国相还请安坐,待夏青处理完了政务,晚上在陪国相叙旧!”

“去吧,去吧!休要耽误了正事!”

第五百三十七章:燕国危机

蒙毅终于等到了秦军大部队。

率领步卒的正是蒙家的老对手——王家家主王翦。

王翦已经快七十岁了,身体却很是健朗,依然能够马上征战。

虽然蒙王两家都视对方为最大的竞争对手,但是到了他们这等层次,早已到了深藏不露的境界。

蒙毅以晚辈礼见过了王翦。

“王老将军辛苦了!”

“呵呵,不辛苦,不辛苦,倒是蒙将军逢山开路遇河架桥,反倒是最辛苦的,老夫跟在蒙将军身后,即不操心遇敌偷袭,又不担心饮食,倒是安逸的紧。”

王翦伸手还礼,脸上却是带着真诚的笑意。

蒙毅言语里暗暗讽刺王翦已经老了,只适合干后勤的工作。

王翦的言语里却是暗暗示意蒙毅做的只是先锋的工作。

“老匹夫!”蒙毅暗啐一声。

王上可是让两人分别统属骑、步兵团的!这老家伙的意思里,分明视他蒙毅为先锋官!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个老家伙,唯一的亲儿子死了,都没有打倒他,这份养气功夫,端得是让人羡慕。

蒙毅自认做不到这一点。

见到蒙毅吃了瘪,王翦心中得意,嘴上却是诚恳的道:“蒙将军先来,想来早已将周围的地形熟记于心,心中想必也已经有了破敌之策,不放说出来让老夫参详参详!”

见王翦提起正事,蒙毅也不多做计较,命蒙耒打开了地图,邀请王翦凑前来看。

“王将军请看,这是本将仔细探查之后,绘制的详细地图!”

王翦眼神有点不好,他凑近了,仔细的看了又看,只见这幅地图上每一座山峰都做了标记,那一座山山高林密,适合埋伏,哪一座山坡山势陡峭,不能行军,都一一陈列在案。

王翦点了点头,道:“汝这份仔细,倒是深得乃翁真传!”

“手拙,手拙,倒是让王老将军见笑了!”

蒙毅笑着客气了一句,继续道:“老将军,请看,燕国的长城乃是依山而建,看似雄伟的很,难以攻克,实际上却是有很多破绽的!“

蒙毅特意在几座山峰只见的山谷指了指,道:“此地山势较陡,是以每到了雨季,山洪很大,修建的城池,却是数次被冲毁,于是燕国便不再修建,而是派了兵士守卫此地!”

王翦用手在地图上比划一番,道:“虽然这里是个破绽,让吾军能够绕过翻越长城之苦,但是此地离周围的几个军堡很近,若是不能迅速灭尽守军,让其等点燃了烽火台,怕是就要打草惊蛇了!

若是燕国守住了山谷的出口,然后调拨大军在周围的山头上阻击吾军,再以精锐断了吾等的退路……吾军怕是就危险了啊!”

“老将军慧眼!”

蒙毅由衷的称赞一句,这仗打老了的将军,就是厉害,不过是一个照面,就明白了此计划的漏洞!

只是……

蒙毅轻笑道:“老将军说的是,只是,若是数月之前,这里还真的不是燕国的漏洞,反倒是真正的弱点!“

蒙毅重重的在周边的几个军堡上点了一下,道:“燕国为了夺得齐国的土地,却是将这周边的守军尽数调拨齐国战场。

而这周围又是一片山峦,是以,纵然是谷底的齐军点燃了百十个狼烟,其他齐国烽火台却是看不到的!

纵然其等看到了,老将军可知道,这一代的齐军,已经被调走了八成,剩下的那一点人手,岂能挡住吾军的锋芒!”

“当真?”

王翦勃然站起。

“某亲自带人侦查的,老将军以为呢?”蒙毅笑道。

“若是此举得以成功,蒙将军当为首功!”

王翦正色道。

“当不得,当不得!”蒙毅连连谦虚,嘴里道:“好叫老将军知晓,吾麾下的儿郎,都是骑兵,在这等山势险峻的地方,却是发挥不出力量,此战还是要靠王老将军的指挥若定了!”

王翦点了点头,道:“此乃老夫不虞之责!”

两人商讨了进军路线,又仔细商议了发动进攻的时间,这才让人送来酒菜,对饮起来。

……

燕王喜很是高兴。

这一次华国出头联络各国,发起对齐国的进攻,他本来是不大愿意的。

齐国早已衰落,又面临着秦国的灭国危机,这等时候,燕王喜怎么会将手中的有限兵力,投入到攻伐齐国的战争中。

任凭燕王再傻,也是不会两面竖起强敌的!

往日那个霸主魏国,可是很好的诠释了双拳难敌四手的释义!

只是,列国一再相逼,大有若是燕国不参与,以后就不带燕国混的趋势,国势衰弱,需要借助列国才能保住国祚的燕王,迫于无奈,才命人带去了两万多齐军。

谁曾知道,不过是一个多月时间,齐国河北的数座城池,就到了燕国手中!

开疆扩土,是最能让君主欢喜的。

尝到了甜头的燕王,再次从国内抽掉了一万多军士,进入齐地。

防备秦国的战线不能抽调,那么就从防备胡人的长城一代调动吧!

燕王一声令下,燕国直面草原的边境,军力十不足三!

“君上,大喜,大喜啊!”

国相益西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一份诸国最终议定的疆域分割文书。

“君上,楚国上柱国已经做主,不单单是河北地由燕代两国占领,就连河南齐地,吾国也被分配了六座城池!”

老国相将手中的文书高高举起,哽咽道:“大喜啊,君上!燕国中兴在望了!”

国相早已泪流满面,自从公子刺秦失败后,燕国的处境就越来越艰难,而今的国土,竟然不到燕国全盛时候的一半!

国势衰弱,早就愁的国相食之无味,辗转反侧,此时拿到了能让燕国土地增加两成的文书,他早就激动的难以自制了!

“快快,拿上来,让寡人看看!”

老寺人一撩衣袖,缓步走下台阶,朝益西走去。

“快点,快点!”

燕王不断催促着,许是等不及了,他嫌弃老寺人走得慢,竟然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下了台阙,伸手从国相益西手中拿过割地文书。

第五百三十八章:而今呢

燕王草草看了一眼前面的文字,什么狗屁齐王自认无德,自愿将国土赠与诸国,他快速看向最底部,只见上面盖着数个清晰的大印。

“哈哈哈!”

燕王哈哈大笑,笑的猖狂肆意,许久不歇,只是眼泪却是流了出来……

“王儿啊!恁快看看,父王终于将齐国开土扩疆了!”

“王上,当贺,当贺啊!”

老国相也是泪流满面,自从太子去了之后,燕国就宛如风吹青萍一般,动荡不休了。

这一番大胜,必能安稳国人的心思,更能让燕国军卒士气高涨,在面对秦人的时候,也不会在那么畏惧了。

“对!当贺!”

燕王喜大笑一声,却是从善如流。

“内官,拟旨!”

老寺人急忙跪坐在一边的小案几后面,铺开布帛,拿起狼毫,蘸满了墨水。

“太白萤祸,致使天下动荡不安。

寡人继位以来,励精图治,勤政不休,然则国事衰退,燕国日益衰弱。

西有强秦,攻略天下,燕国人心惶惶,先太子丹,以身殉道,欲以热血为燕国寻找一条出路。

奈何天公不美,公子功败垂成,秦起强兵,报复燕国,是以半个国土沦丧,寡人不得不委曲求全。

而今齐国无道,不顾天下苍生涂炭,与暴秦苟且。

寡人应邀出兵,攻伐不义。

天道沧桑,终有睁眼时。

燕国新得国土二十城。

此当贺,寡人今免去天下赋一年,特此恩召天下!”

燕王喜慢慢的说道,一边的老太监也已经记录完毕。

燕王道:“拿去政令司修饰一番,然后昭告天下!”

“是!”

老太监应了一声,趋步离去。

“臣代天下苍生,谢过君上的恩典!”老国相匍匐在地,正礼参拜。

“益西,寡人欲要重封先太子,不知国相以为若何?”

益西沉思一番,道:“大王,而今列国,秦人最强,楚国次之,在此后者,华国虽然只是封国,然而兵锋却是极盛!

此两国与那秦国已经不死不休,只要吾国坚定的站在楚国、华国一边,却是不虞国土有失的。

大王欲要分封丹公子,这本是燕国内事,对于诸国来说,也只是一桩小事。

当然在秦国看来,这就是挑衅了!

王上不妨行书楚国、华国、魏国、赵国,询问其等的意见。

想来这等事诸国必然会同意的。

到时候,吾等便重封丹公子,若是秦国因此报复吾国,君上也好向诸国求救!”

燕王仔细想了想,越来越觉得益西的这个方法好!

“善,大善!”燕王道:“那便依了国相,此事有汝去办理吧!”

“是!”

益西告退。

不多时,国相府里就派出了数波骑士,向列国而去。

新郑。

公栾在新郑呆了三天,然后便匆匆返回大梁。

他是魏国的国相,自然是不能无事常在国外呆的。

而青豚,终于起身,朝着南阳而去。

此行,当经过平顶山。

后世的平顶山,最为出名的就是无烟煤了。

平顶山的无烟煤,响彻国内国外。

青豚准备在平山山试着开采一番看看,若是埋藏的比较浅,那么华国之后的冶炼所需,就不用再大费周章了。

南阳的铁,平顶山的煤,在那汉水之畔,淅川、邓州、襄阳的交界处,更是有着很多的青石。

后世一个响亮的水泥厂,使用的就是那里的原料。

煤炭、钢铁与水泥,这是工业的基础。

青豚坚信,在自己的指导下,华国必将腾飞,今日的华国,还不是秦国的对手,若是不出奇招,绝对难以抵挡住秦国的进攻。

但是只要给青豚三两年时间!

一年之内,他能做到守成有余,三年之内,华国必将反推秦国!

只是……世事真的能让人如意吗?

南阳乃是新城,自从冶铁兴起之后,南阳才成为了一座重要的城池,反倒是南阳以西的邓州,早已有了一年多年的历史了。

邓州相传乃是夸父追日之时,夸父力歇而死,手中拿着的手杖,化为了一片桃林。

此地便是邓了!

早在商朝时期,有曼姓被封于邓地,周朝时,又封了邓国,古地在后世的襄阳附近。

后来楚国兴起,邓国又得罪了楚国,于是搬迁到了邓州。

楚国的以河东为界,不仅仅是送给了华国数座城池这么简单。

青豚明白,若是在古邓国,后世的襄阳附近,修建一座城池,就足以防备住楚国的南郡方向。

这里可是四战要地!

顺着汉水北上,就能够直捣秦国腹心!

而此时,这条道路还没有被人发现。

因为汉水沿岸,实在是太难走了!

没有在丹江修建起水库之前,汉水的水位比较低,河边林木茂盛,行人难以行走,是以还是一片原始森林。

但是青豚却是知道,若是采用木筏,然后沿着汉水北上,是能够直达关中的!

三日过后,一路急行的青豚,终于赶到了南阳城。

因为南阳是冶铁城池,因此,城内很是脏乱,到处都是木炭的灰烬。

青豚微微皱了皱眉头,左车在一边陪着笑道:“君上,臣下太忙了,是以这城池内的卫生,还来不及打扫!”

“无妨!”

青豚摆手道:“汝身上可是肩负着华国崛起的重任,孤怎能要求太多呢!”

他拍拍左车的肩膀,道:“可曾怨恨寡人这么久以来,并不曾提升汝的官职?”

左车嘿嘿一笑,他跟随青豚已经很久了,自然知道青豚的脾气,更何况暗地里华国可是有着一支无孔不入的密探的。

“之前的时候,臣下倒是有点小不满,臣下本以为自己为君上出力良多,说句不自夸的话,早前的墨城大胜,便有臣下的一份功劳。

而君上,赏赐了诸将之后,却是将臣下忘记了,是以臣下微微有点不满。”

青豚哈哈大笑,他最喜欢的就是左车的这份机灵劲。

有话就说,这才是一个聪明人该干的事。

“那么而今呢?”青豚笑着问道。

“而今?”

左车夹夹膀子,夸张的道:“君上可不许夺了臣的差事,这少府令,臣下要干到老死方休!”

第五百三十九章:建设

南阳周边成为了一个大工地。

水泥作坊的工匠们,在邓州附近修建了数座高耸入云的锅炉。

在平顶山,匠人们已经探寻出了一个埋藏仅有七八米深的煤矿带。

张良已经组织人手去挖掘了。

这是张良第一次担任建设类型的工作。

他明白,若是这一次做得好了,必然能够入得君上的眼,然后步步高升在望了!

南阳的矿产储量很是丰富,种类也很多,有道士出身的小吏,翻阅山脉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座大型铁矿。

这座铁矿,比南阳匠人私下里开采的小型矿脉,可是要大得多。

青豚再次签发了命令,又一次的征召民夫,开挖这些矿脉。

至于工钱,暂时定在了寻常民夫的一倍之多上。

华国百姓纷纷踊跃报名,经过一年半的治理,华侯一贯言之有信,已经深如人心。

老百姓不再去思考,华侯会不会欺骗他们的问题了。

因此,就算是这一次征召了三万民夫,也在张贴到位之后,一天时间,各地的名额就已经超出逾期了。

待到地方官府将人员护送到南阳之后,青豚顿时苦笑不得。

本来只需要三万,就已经多多有余了,结果待张良统计了人数,这才发现地方上已经送来了十多万人!

“君上!臣有点安排不过来啊,这么多人,就算是将各地工地扩大一倍,也安置不下啊!”

青豚淡淡一笑,道:“不是有汉水么!汉水流域有唐河。唐白河等诸多支流,在各处修建池塘,养鱼、造船,这不就解决了!”

他盯着张良的眼睛,道:“汝可曾发现,而今的民众,身体素质已经大大不如贵族们!

就连百年之前的民众,现今的他们也是比拟不了的!

这是什么原因呢?”

青豚循循善诱道:“只因为百年之前,华夏民众肉食居多,粮食为辅。

而今的百姓,寻常人家一年到头,也难以吃上几次肉。

张卿可曾见过老虎、豹子?”

张良点点头,道:“臣自然是见过的,这等害虫,可是伤害了不少单行的路人!”

青豚道:“那么,张卿可曾见过牛羊马驴?”

张良继续点头:“自然是见过的,这不是主流肉食么!”

青豚叹道:“是啊,牛羊马驴吃草,所以性格温和,时常成为人们的口中之餐。

但是,虎豹豺狼凶恶,反倒是倒吃人类!

这是为什么呢?”

青豚笑道:“只因吃的食物不同啊!”

张良恍然大悟,道:“君上之所以让人修建池塘,养鱼,就是为了让百姓吃的上肉,然后身体素质自然就好了?”

“善哉!”

青豚叹道:“若想让百姓身体健康,身强体壮,这肉食是不能少的!

若是肉类不足,百姓的身高就会变矮,体格也会日益衰弱,待到了百年之后,华国的兵丁实力,可就要下降一大截了!”

张良点头,表示自己立马就将此事,当做主要任务来抓。

青豚拂又换来了成舟,他将一处早已标记好了的地图交给他。

道:“这里是汉水中游,距离邓城约有两百里的距离。

在几百年前,更是邓国的都城所在。

此地汉水绕了一个弯,南面更有唐河、唐白河护卫,若是在此地建一座城池,那就是吾等南方的屏障了!”

成舟眼睛一亮,道:“君上的意思是将此地当做之前的函谷关新城来建设?”

青豚点点头,道:“而今秦国依然强劲,是以楚国与吾国站在一条阵线上。

但是若是秦国衰落之后,谁能保证楚国会不会与吾国翻脸呢!“

成舟点头,道:“君上所虑甚是,臣下这便亲自负责此地的建设,只是,不知君上可曾想好了命名?”

青豚道:“便叫做襄阳城吧!”

“臣遵旨!”

成舟接下了任务。

青豚继续道:“孤已经命令张良全权管理南阳一代的民夫,汝需要用到多少民夫,尽管去寻张良。”

“唯!”

成舟告退。

青豚再次唤来博望坡,道:“寡人记得汝的老家便在南阳以东的博望坡,汝可要回家探望一番?”

博望坡早已按耐不住,急忙道:“臣下离家已经许久,若是君上赐假,臣下恨不得立刻赶回家乡!”

青豚笑道:“富贵不还乡,犹若锦衣夜行。

且去吧!“

青豚拿出一方布帛,道:“此时孤规划一座城池,汝返回家乡之后,当按照寡人的计划,择地筑城!”

博望坡领了旨,千恩万谢的离去。

疾也被唤了过来。

青豚道:“自从寡人起兵之后,汝担任医者统领,救助了很多伤员,立功颇多。

寡人今日交给汝一个任务,若是做得好,寡人不吝爵位赏赐。”

疾急忙匍匐在地,道:“臣本乃降将,幸得君上不弃,委任臣下重任,此番恩德,臣下已经感激涕零,又焉能期望太多呢!”

青豚摆摆手,道:“寡人并非刻薄之君,汝有功劳,寡人自然不吝赏赐。”

他打开一幅地图,指着一个位置道:“此地接近楚国边境,地理位置很是重要。

况且孤又将南阳定位都城,终究是距离楚国太近了。

汝此番前去,在此地修建一座城池,名字便叫做信阳。

若是建成了,此城屹立于淮河上游,足以抵抗楚国方向。

汝可明白孤的意思?”

疾点点头,道:“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臣下知道君上的担忧!”

青豚挥手,让疾也去了。

宛襄平原,北方全是大山,南方几个缺口处,他已经命人前去建城了,只要等待城池完成之后,宛襄平原就高枕无忧了。

他皱着眉毛,暗自沉思道:国内贸易终究是有限的。

这一年多以来,虽然华国赚取了大量的财富。

但是单独看每一项的利润,却是越来越不如之前了。

若想开拓进取,这海外的市场必然不能放过!

青豚仔细想了又想,觉得自己还是要建立一支船队。

起码也要有依靠着海岸,航行周边诸国的能力。

青豚思考清楚了,就趴在案几上写画起来。

第五百四十章:围秦救燕

第五百四十章:

青豚一股气的画出了后世大行其道的数种船只。

其中有楼船、艨艟、帆船等好几种类型。

完成了之后,青豚对着棚道:“派人将这些图纸交给张良,告诉他,慢慢试验,寻找出最为符合国情的船舶,然后先行在汉水试验,若是验证了可行性,在试着出海试试看!”

棚接过了图纸,转身安排去了。

青豚趴在地图上,仔细思考起来。

齐国已经灭亡,联军而今还驻扎在齐地,预防着可能出现的叛乱。

他暗自嘀咕道:“这些人也不能让闲着,要不要找点事情给他们做呢?”

青豚挠挠头皮,却是不知道在哪里开局比较好。

“君上,燕国急报!”

棚匆匆而返,手里还抓着一封加了急的信笺。

青豚打开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这封信乃是燕王的求救信。

却说的是不知道秦军从哪里冒出来的,忽然就攻入了燕地。

而燕国一半的军力,已经投入了齐地。

而今却是无力抵抗秦军发进攻。

在书信发出的时候,秦军已经距离蓟都不到三百里了!

“唤左车前来!”

青豚急声道。

棚急忙离去。

不多时,左车匆匆到来。

“左卿,孤上次让研制的手榴弹,制造了多少了?”

左车稍微思索了一下,道:“前日的库存为三万枚,按照产量分析,今日傍晚,当为三万五千枚。”

青豚道:“留下五千,其余的三万火速运往齐地,交给周义。

告诉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带上十万联军,救助燕国!“

“燕国?”

左车眨巴着眼睛,道:“君上,燕国出了什么事了?”

青豚将燕王的信笺,递给左车,道:“若是寡人所料不差,秦军当是绕路草原,从背后发动了对燕国的袭击!”

左车已经快速的看完了,他想了一下道:“君上的推测很有道理,秦国一贯在草原上驻扎了大量士卒。

那顶层武将的蒙家,更是举族镇守在草原上。

若是秦军从代国而去,代王也不是那么好灭的,就算是不敌,也必然先行通知燕王。

是以,君上的推测必然是事实!”

青豚道:“燕国不能丢失,速去安排吧!”

左车匆匆离去。

“唤韩奴韩将军过来!”

不多时韩奴到来。

紧急召集五万士卒,有汝亲自带领,用孤当初大战榆关所使用的计策,制作竹筏,顺着汉水逆流而上,然后肆扰秦国边境!”

“顺着汉水?”

韩奴茫然的道:“君上,汉水水道曲折,险滩很多,况且吾等并没有探明汉水水道,若是万一出了差错……”

青豚打断道:“只管去,孤待会将汉水地图给汝送去!”

训练五万士卒,这倒很是简单。

自从上次大战之后,华国一直将军队维持在十三万人的规模上。

周义带走了一些,而今的华国境内,还有十万悍卒。

他只需要征兆起各地兵丁,然后磨合一番就好了!

“传韩方过来!”

不一会,韩方也匆匆到来。

“韩将军,汝带上一万士卒,广布旗帜,伪装成五万大军的样子,自函谷关西出,佯装攻略秦国函谷关。

记住了,若是秦军援军不到,汝就猛攻城关,但是也不许攻破了,记住了让秦人以为吾军要强夺函谷关就好!”

韩方道:“君上,可是另有布置?”

青豚点头,道:“寡人已经命令汝兄,带着人自密道进入秦地了,汝此番前去,能够吸引多少秦军,就为汝兄分担了多少的压力!”

韩方点头,道:“君上,臣下明白了!”

青豚点点头,让他去了。

可惜了,青豚叹道,若是早一点与楚国合谋,夺取了南阳郡,然后建造水师,今日就不会如此仓促了。

这一次派出的六万华军,青豚明白,能够安然返回者,将不足一半……

只是,而今还不到攻伐秦国之时啊!

别看秦国连番遭了青豚两次大败,折损兵力高达近三十万人。

但是,历史上的秦国,可是征召了六十万大军。

这可是建立在楚国先行败却秦国二十万兵力之上的。

由此可见,纵然是秦国按照灭楚时候的强度征兆国民,都还能组织起五十万军队。

燕王的书信里写的并不清楚,只是说秦军人数当在十万往上。

青豚盯着草原地图,暗自盘算一番,心中却是明了,此次秦军派出的军队当在八万到十五万之间。

这还建立在秦国掠夺草原之上的,若是秦国士卒自带粮草,怕是顶天才能征兆起十万人马!

别以为草原上土地平坦,并无险峻大山,但是在这个时代的草原上行军,后勤的补给就是一个大难题。

茂盛的荒草,让大车车轴很容易就被缠死了,如此,后勤车队跟不上,军队粮草不足,派出的人数越多,反倒是更加容易自行奔溃。

他想了又想,命人将方才研究出来的炸药包,给韩方送去了一百个,并配备了丹士随军指导使用方法。

青豚反复思考了一番,发觉并没有错漏之处,这才趴在案几上书写起来。

他要给燕王写一封信,告知他一定要稳住,自己已经派兵救援了。

然后又给项燕写了一封书信,列举燕国灭亡之后,其等即将面临的困境。

他说出了自己已经命周义直接前去援助燕国,然后又派人进攻秦国本土,逼迫秦国撤军的消息。

以项燕的聪明,必然知道怎么做了。

写完了之后,青豚又给魏王书写了一封信,告知他若是坐看魏国灭亡的危害……

青豚丢下笔,亲自封了朱封,让人快马加鞭,送与三国。

他站在列国全图面前,仔细的盘算许久……

青豚的眼神落在了赵国上面。

那是赵国故地,而今已经被秦国占据了大半。

想了又想,他又给周市书写了一封信。

告知他自己要牵制住秦国军力,赵地的秦军必然会失去国内的援助……

想来周市收到了书信,必然会知道怎么做的。

当初同样被封为子侯的两人,青豚已经远超周市的疆域,以周市的才智,必然知道怎么做的!

第五百四十一章:汉水穿越

汉水悠悠,历经万年而不绝。

数百年前,亦或是数千年前,具体的时间已经无人知晓了。

相传,在许久之前,汉水并非只有今天的一股水流。

自现今汉水所在为起点,朝着东方而去,曾经有另外八条河流,同样发源自汉水上游。

这九条河流,若是花在地图上,却像似一个抽象的凤凰。

早期的楚人不知道是听说了这个传说,还是曾经切身经历了九河并流的时代。

楚国人的图腾就是九尾鸟,甚至后世的楚国发源地,湖北一地更是被人称呼为“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

这说的就是这个往事。

韩奴带领着军队,走过了邓州城之后四十余里,忽然发现了此地地貌很是奇怪。

一条条山岗、坡底近乎成了笔直的线条,自北方朝南方而去。

他粗略数了一下,这种奇怪的山岗都有七八条之多!

“牛老,此地可有蹊跷?”

韩奴询问黑衣司派来充当向导的密探牛羣道。

牛羣笑道:“将军有所不知,此地虽然土地贫稀,然而早在数百年前,楚国初兴的时候,此地可是大大有名啊!”

“哦?”韩奴疑惑道:“这些土地,虽然不能说是寸草不生,但是生长的庄稼,也是不如人意的,某并不知几百年前,此地有何缘故?”

牛羣笑道:“将军,曾子盗牛就发生在此地!”

“曾子?儒家的曾子?”

在牛羣的解释下,韩奴才知道,原来这个曾子并不是儒家的那个曾子,这人的年代要更加的久远。

楚人从荆巴大山之中走出来之后,因为商朝已经在各处适合居住的地方建立了城市,是以,诸多诸侯国,对于楚人却是排斥的。

这段历史,铭记与楚人内心里,甚至在楚国强大之后,都曾经发出声音:吾蛮夷,不尊周也。

在楚国最为艰难的时候,曾经不停地迁移都城,在打败了邓国之后,楚人便将都城迁移到了淅川、邓州襄阳一代。

因为楚人不遵从周礼,是以,列国便吃饭睡觉打楚国。

楚国四处逃避,这建立的都城,自然就多了。

在后世的老河口古城水库,就有楚国的都城遗址,这遗址一直到五几年都还能看到夯土城基。

在牛羣的解释下,韩奴才明白,原来有一个市人名唤曾子,住在楚国都城城郭里,因为家里穷,没有祭祀神灵的贡品,于是偷了别人家的牛,用来祭祀神灵……然后被人告发到了官府里。

这件事的具体处理结果,早已遗失在历史长河里。

但是关于曾子盗牛的典故,却是在附近人们中口口相传。

韩奴站在一处高坡上,四下打量一番,暗自叹息道:古人的智慧,当真是无穷尽啊!

此地山坡虽然不陡峭,但是,一面是连绵的山峰,一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在这高岗上修建城池,当真是易守难攻。

“来人!”

韩奴道:“给君上写信,告知此地的地势,若是吾国能够在此地筑城,依托着不远处的汉水,当真是易守难攻之地……”

他不知道的是,汉朝时候,此地起了一座城池,名唤赞城……

韩奴在高岗上休息一天,第二日带领着军队,到了汉水之畔。

伐木,伐竹,打制竹筏,第三日,韩奴带领着军队进入了汉水。

他要开创一个自古所没有的军事奇迹。

延绵山路八百里的汉水,将承载着华国士卒,创造一项军事奇迹。

汉水曲折,周边密林处处,甚至鳄鱼都有生长。

韩奴带领着军队踏入汉水的第二日,就过了淅川。

刚刚进入密林丛生地段,河谷里的鳄鱼群忽然发起了袭击,一时不查之下,华军伤亡十几人。

杀散了鳄鱼群,韩奴带人上岸,寻找一处地方,埋葬了阵亡的士卒,然后又在岸边留下了标记,再次踏上了竹筏。

淅川之后,就是后世的十堰所在地,这个时期,这一片全是茂密的森林。

待到了一个月之后,华军携带的粮草已经见了底。

韩奴只得让士卒一边捕捞鱼虾,充当军粮,一边继续前进着。

这里群山环绕,水道曲折,险滩暗礁处处,待到韩奴出征了一个半月之后,终于再次见到了人影。

此时,华军因为长久缺乏蔬菜,许多人都已经牙齿流血了。

劫了一个小村落,全军吃过了一顿粮食之后,韩奴半是猜测,半是瞎蒙的问明白了这地方的具体位置。

原来,此地已经进入了秦国范围。

略微整顿了一番军队,韩奴带着人朝最近的乡镇扑去……

却说韩方。

自从自新函谷关出征以来,已经绞杀了数波秦军探子。

虽然为了防备走漏消息,韩方执行了扫荡清野的策略。

但是,华军进入了崤函古道的消息,还是被秦国知晓了。

当即,秦国发起了紧急动员,抽调周边的军队,朝函谷关而去。

在齐地的探子已经查明了华军手中掌握的有一件大杀器。

只要华军祭出了此物,不管是对么坚固的城墙,都会被炸成了废墟。

因此,往日里无往不胜的函谷关,却是让秦王有些担心。

他亲笔给函谷关守将写了诏令,告知他一定要守住了函谷关。

韩方坐在一个巨石上面,双手捶打着酸软的膝盖,嘴里却是骂骂咧咧的。

这条道路实在是太难走了,不知道经过多久的碾压,坚硬的巨石山谷上,已经被碾压出了两道深深的车辙。

华军运送粮草的车辆,必须要顺着车辙前进,才能够平稳的踏入秦国土地。

若是稍微有一个不小心,粮车的车轮就会被车辙别断的。

韩方捶打了一番,扯着嗓子问道:“诸位,都休息够了吗?”

裨将一边拍打着酸软的小腿肚,一边骂骂咧咧地道:“真他娘的想找个地方躺一下,这山路走的,实在是太累了啊!”

“别抱怨,若是打下了函谷关,本将就放汝三天假期!”

第五百四十二章:函谷关之围

拂又走了一日,韩方忽然停下脚步,举手制止了军队的前进。

他侧着头仔细倾听一番,只觉得前方似乎有隐隐的轰鸣声传来。

这是什么声音?

韩方皱紧了眉毛,很像是那作坊里的轰鸣声啊!

只是,这荒郊野岭的,那哪里来的作坊呢?

一边命人警戒,一边等待着游骑的归来。

不多时,探子返了回来,走到韩方身边汇报道:“将军,此去前行二十里,却是见到了一条浑浊的大河,以地图来看,怕是那便是大河了!”

韩方打开了地图,一边仔细的丈量着,一边细细的在地图上标记处一个个点位。

认真计算了好几次之后,韩方一把丢掉了炭笔,开口笑道:“诸位,再行八十里,就是秦国函谷关了!”

众人欢呼起来。

“埋锅造饭!顺便安营扎寨,吾等都休息一日,然后明日直达函谷关城下!”

炊事兵忙碌了起来,营帐也一座座的搭建起来。

……

函谷关一侧依托着群群大山,一面又依靠着一方狭长土岭,土岭的边上,就是咆哮的大河。

这个险峻的关卡,若是从正面攻打,只要守军不乱,那是几乎不可能攻克的!

如此绝佳的地理位置,倒是让函谷关成了不败的神话。

这个记录一直到了西汉末年,才被打破。

因为大河水位下降,土岭靠河的一侧,露出了大片的滩涂,使得进攻一方不需要再攻打函谷关,就能够绕进敌人的腹心。

如此之下,才让函谷关老城,渐渐荒废了。

第二日的下午日落时分,华军才勘勘赶到函谷关之下。

纵然是早已得到了情报,华军正顺着函谷关而来。

但是值守函谷关的秦吏,见到城外一望无际的人头,顿时手脚发凉。

人上一万,无边无沿。

韩方带领了一万士卒,更是打着五万士卒的旗帜。

这等盛景,自然是让函谷关守将头皮发麻。

他粗略的数了一下,按照旗帜来判断,这群华人的人数当不低于三万以下!

“来人,速速向四方求援,就言事情紧急,还请他们派人前来救援,若是君上怪罪下来。

本将自会一人承担!”

信使匆匆而去。

狭长的古道内,数万华军拥挤在一起,举目望去,这旗帜甚至看不到边!

信使也被吓着了,能够离开此地,倒是让他欣喜若狂。

至于函谷关——谁爱守谁去,反正他是听说华国对于降卒也不错,很多早早投靠华国的,而今都做了军吏……

华军在关前,扎下了足够五万人居住的大型营盘。

函谷关守将却是连派人试探的心思都没有。

函谷关内仅有五千守卒,以五千对五万,本来就很是艰难了,若是派人夜袭……

万一有一个闪失,函谷关就等于是无主状态了。

魏国还曾强盛的时候,函谷关并没有在秦国手中,那时,魏国曾经打到了站在咸阳城头,都能够清晰的看到魏军那火红色的衣服的地步了!

万一函谷关在他手中丢失了,秦国必将从此动荡不安……

韩方安排了军士守夜,却是让大部分军士先行休息。

连续的赶路,早已让士卒们疲惫不堪,若是城内的秦军连夜发起攻击,华军还真的不是对手。

好在广布的旗帜,迷惑了城内的秦军,使得他们不敢贸然发起攻击。

休息了一晚,华军士卒的体力终于恢复了。

韩方一边安排人手监视城内秦军的动向,一边却是命随军工匠赶紧组装投石机。

在华国工匠的大力研究下,投石机已经改进了很多。

此时的投石机,不仅能够拆成一堆零件,装载在大车上,随军快速移动,投石机的威力也得到了提升。

到了傍晚,五十架投石机已经全部组装完成。

韩方一声令下,工匠们推动着投石机,到了城前。

军士们搅动绞盘,升起了投石机,一块块从旁边的山上搬下来的石块,被放入了抛物篮里面。

手持木锤的士卒,使劲的砸在卡销上。

一块块巨石腾空飞起,砸向了城头。

“反击!反击!”

函谷关守将怒吼道:“床弩呢!为何不见床弩反击!”

弩兵们苦涩的一边躲着不时落下的石块,嘴里答道:“将军,非是吾等不反击,而是那华军的投石机超过了床弩的射程啊!”

“放屁!”

守将大怒,悄悄探出脑袋,朝外看去。

只见华军的投石机,已然不是秦国官府通传的那个样子。

这些投石机的摆臂要更加的长,也要更高一些。

他亲自跑到一辆床弩后面,让亲兵帮助上了弦,然后瞄准了一辆投石机,扣动了扳机。

“咻!”

儿臂般的弩箭发出凄厉的声响,朝着投石机飞去。

守将死死的盯着弩箭,却是见到弩箭在距离抛石机还有十多丈的时候,无力的一头栽下,钉在了大地上。

“再来!”

守将不信邪,再次命亲兵上了弦。

这一次,弩箭仅仅比刚才多飞了一丈的距离,就无力的落下了。

守将再次让人上弦。

城下的投石机已经发现了连续两只箭矢射来,顿时明白那里有人在试验射程。

指挥的百将让周边几个投石机微微调整了方向,瞄准了箭矢射来的地方。

“砰砰砰!”

木锤落下。

巨石腾空……

十多块西瓜大的巨石,砸落在守将的周边,碎成了石屑。

华军早已试验了清楚,若是放入的石块只有西瓜大,那么就是射程最远的时候。

锋利的石屑,割伤了正在给他上弦的亲兵。

“啊……”

惨嚎声响起。

守将吓了一跳,抱头鼠窜。

他亲眼看到,那十几辆投石机正在调整方向,想来却是在和弩床一样,正在调整射角吧!

就在守将离开那座弩床的下一瞬间,十多块石头砸下,将方才的弩床砸成了一堆烂木头。

守将只觉得浑身一紧,心脏剧烈的收缩起来,若是刚才他还在那里,怕是成了一堆烂肉了。

“躲起来,躲起来!”

守将亲自试验反击无效,只得让城头上的士卒躲在了女墙后面。

第五百四十三章:华使

蓟城。

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秦军,已经围困蓟城十几天了。

早在秦军忽然攻入燕国的时候,代国就得到了消息。

燕代两国本身军队就不多,为了得到齐国土地,更是强行抽调了五万士卒,攻略齐国。

虽然此时齐国的土地已经被分割完毕。

但是,燕代两国的军队,却是抽调不回来。

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齐国虽然灭亡了,甚至齐王都在城破的混乱之中,被国相后胜一脉的兵卒杀死。

但是,齐国各地的小贵族们,却是明里暗里的还是心向齐国。

私底下给诸国捣乱的事情,其等并没有少做。

若是诸国抽出了军队,齐地马上就会大乱。

更何况,从齐地赶回蓟城,也是需要时间的。

代王无奈,却强行在国内又抽调了一万士卒,在大将的带领下,朝燕国赶去。

燕国乃是代国的天然屏障,代国的侧后方,完全在燕国的庇护之下。

若是燕国完了,代国就会被秦国三面包围,成了一个孤立的突出部。

大河又是天险,到了那时,若是代国有难,楚国、魏国就算是想要救援,也是来不及的。

是以,赵王嘉深知,燕国必须保住,不论花多大的代价!

抽掉了一万士卒,赵王又签发了命令,大肆征召军队,先行渡过眼前的难关在说。

至于抽调的精壮太多,会不会因此影响到代国的来年,赵王嘉已经考虑不到了。

若是燕国灭了,代国又哪里来的明天。

“王上!”

有内侍匆匆来到,对赵王嘉说道:“王上,华国的使者到来了,听说累死了好几匹战马呢!”

“这么快!”

赵王心中一喜,开口道:“快快有请!”

内侍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

赵王嘉道:“告诉华国来使,寡人允许他在宫禁之内策马!”

“王上,这……”

内侍一脸的震撼,这可是要将赵国的脸面给亲手扔在地上啊!

自古外国来使,哪有在本国王宫之内策马奔腾的!

“休得劝谏,本王心中有数,若是国之不存,这区区的脸面,由当得了什么!”

“唯!”

内侍一脸悲沧的离去。

马蹄声由远而近,就在赵王怀疑来人欲要纵马踏入宫殿,彻底践踏赵国的尊严的时候,马蹄声在宫门的台阶之前停下了。

“唔!”

赵王嘉暗自点头,华侯当真不凡,这紧急派来的使者,都这么进退有度,懂得取舍。

“外臣唐謦,见过赵王。”

就在赵王嘉愣神的一瞬间,一个风尘仆仆、满脸风霜,甚至嘴唇都被风吹的干枯的见了血的男子,却依然谦卑有度的探手合拢,虎口向上,伸手弯腰,额头贴合在虎口上,用正礼参拜了赵王嘉。

“贵使请起身,赐座!”

赵王心中满意,脸上也带着和薰的笑容。

“不知贵使自华国前来,可是有何事?”

赵王嘉问道。

唐謦双手伸出,跪坐在席位上,侧身像赵王行了一个颔首礼,这才开口道:“吾君接到了燕王的紧急求援信,这才派外臣前来赵国的。”

“哦!”

赵王嘉道:“不知华侯做了什么应对?”

唐謦道:“吾君历来视六国为一家,浦一听闻燕国遭了暴秦攻略,就下达了命令,即令周将军带着尚在齐地的五万军队渡河北上,救援燕国。”

“请替本王,感谢华侯的仁义了!”

赵王伸手躬身,额头贴在虎口上,行了一个顿首礼。

赵王行了礼,唐謦明白这是其感谢自家君上的,当即微微侧身,接受了赵王的拜谢。

他再次冲着赵王行礼,这一次却是表示自己只是臣子,是受不得这等大礼的。

赵王不在还礼。

心中却是对唐謦更加满意了。

“贵使自南方来,不知可曾听闻魏国、楚国的动向?”

“好叫赵王知晓,”唐謦道:“吾家君上,刚刚接到求援信,就当即发出了诸多命令,是以,外臣并不知道楚国、魏国的动向。”

赵王的脸上略微带着失望之色,华国的应对虽然很快,但是,周义只带着五万军队前来,终究是有些少了。

探子们已经探查明白,秦国的先头部队就已经有了十万人,有消息表明秦王正在国内大肆征兵。

想来秦国的后续部队,当是一个足以吓死人的强盛兵团。

唐謦不消猜测,就明白了赵王的想法,他开口道:“赵王勿忧,吾家君上虽然只是派遣了五万大军进入燕国,但是,在外臣准备出发的时刻,吾家君上又亲自写了书信,送往楚国、魏国。

想来以吾家君上的威名,诸国必然会相信吾家君上的判断,从而合力救援的。”

“孤王代替燕王感谢华侯的无私帮助了!”

赵王嘉再次行礼,却是忧心忡忡的道:“贵使,寡人担心的却是——就算是两国出兵,但是终究是时间太长,孤王怕是燕国支撑不住啊!”

“赵王勿忧!”

唐謦淡淡一笑,道:“好叫赵王知晓,吾王已经尽起府库火药,全数运往战场。

想必赵王也知道吾国火药的厉害,有了这等神器,燕国必然不会被秦国军队攻破。“

赵王嘉惊喜的道:“贵使说的可是攻破临淄城门,所使用的那种神物?”

“虽然稍微有点差别,但是却是一样的!”

唐謦解释道:“当日所使用的火药,威力太大,是以将整个城门楼都给震塌了。

吾国新近研制了一款用来守城的火药利器,此物只有两斤多重,只需要用力投掷出去,就能让落点附近的半丈范围内所有军卒全数炸死。

因此,此物用来守城,却是最为合适的!”

“哦!”赵王嘉奇道:“华侯竟然又研究出了这等神物!”

他感慨道:“果真是世上少见的奇男子啊,这等来天劈地的神器,也只有华侯才能源源不断的拿出来了!”

赵王嘉苦笑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御案,看着那满桌子都是一应华国产品,顿时心里不是滋味。

说起来他虽然也算是白手起家,然而终究是一个不得志的王子出声。

第五百四十四章:要骂也要当着面骂啊

赵王嘉苦笑的摇摇头,自己起家的根底,都是赵国的一应臣子,是以,算是站在赵国的残骸上成长起来的。

但是那华侯,出身仅为一个蒙荫得来的小小伍长,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紧靠双手起家的草根了。

同样都是人,为何差别就这么大呢!

赵王嘉自嘲的想着。

唐謦却是继续道:“不仅仅是这些,吾家君上让外臣告知赵王,尽管起军救援燕国……”

唐謦看了周围的内侍一眼,朝着赵王使了个眼色。

赵王嘉会意,挥手让众人退出了大殿,又安排贴身内侍亲自守着大门。

“贵使可以说了!”

唐謦低声道:“好叫赵王知晓,吾家君上当天就发起了两路大军,一明一暗朝着秦国进发,好以此围秦救燕。

吾家君上说了,若是能够将更多的秦军吸引到燕国境内,吾国就能够将秦国内地破坏的一塌糊涂,以此达到削弱秦国实力的地步……”

赵王嘉频频点头,这个办法当真好极了。

想当年,魏国如日中天,列国鲜有一合之敌。

就当魏国正处在强盛顶端的时候,先后两次围魏救赵,彻底的葬送了魏国强军——魏武卒。

自此之后,魏国再也不复当年的辉煌。

而今听闻唐謦所说的计划,与齐国当初的围魏救赵是何等的相似。

同样的派遣大军在外,同样的国内精锐不足。

纵然秦国的战争实力还没有彻底的发掘出来。

但是仓皇召集的军队,怎么可能是有备而来的军队的对手。

更何况华侯自己安排的也是一暗一明两波军队。

先是以少量的军队,攻打对于秦国来说,地理位置最为重要的函谷关,又派遣大军,抄山间小路进入秦国腹心,大肆破坏。

赵王嘉明白,华侯夏青能够在第一时间拿出这个办法,必然不是仓促想起来的。

想必,这个办法早就被华侯夏青揣摩的熟透了,若是再次削弱秦国军队之后,华侯拿出来了这个办法,必然能够一举灭秦。

可惜了啊!

赵王摇头,苍天终究是不愿意秦国就此灭亡。

否则在华国的掏心毒计之下,秦国再无存在的道理……

得到了完整的答案,赵王也不再那么急切,当下安排人准备酒席,与唐謦畅饮。

酒过三巡,赵王意有所指的道:“不知贵使出身何处,竟然如此不凡!”

唐謦连续赶路许久,身体早已乏了,此时被酒水一激,不过是三五杯薄酒,就有些眩晕了。

“好叫赵王知晓,”唐謦大着舌头道:“外臣出身大梁唐家,却是随着堂妹一起到的华国。”

“哦!”赵王动容,拱手道:“贵使竟然是唐公后人,失敬失敬!”

“倒是让赵王见笑了!”

唐謦一样的拱手为礼,道:“外臣不过是借着尊祖的名号罢了,也不过是一个无能之辈而已。”

赵王嘉笑了笑,道:“贵使自谦了,以贵使的才能,若是在赵国,必然能够名列公卿!”

唐謦眨了眨眼,他这是伸出橄榄枝了啊!

“赵王厚爱,唐謦不敢接受。”

三分酒意,七分微醺的唐謦笑道:“华国虽然只是一个侯国,但是君上却是锐意进取的,唐謦虽然此时职务低下,然则终究是夫人堂兄,待到了他日,未必没有名列公卿的可能……”

“那是,那是!”

赵王嘉打着笑,揭过了这一茬。

是啊!

人家的堂妹可是华侯的正室夫人,凭借着这一点,唐謦的未来又岂能低了。

虽然明知道招揽不到唐謦,赵王也并没有就此放弃了,他举杯道:“若是他日贵使闲暇,还请来赵国常住,寡人必将厚待!”

“外臣谢过赵王厚爱,此事容后再说……”

喝多了的唐謦被安排到了公馆休息,而赵王,却是再次下达了命令,征召代地精壮入伍。

……

函谷关下,经过三日的投石轰炸,函谷关的城墙早已斑斑勃勃,甚至有好几处都已经出现了深刻见底的裂缝。

此时,函谷关附近的军队,都已经赶来。虽然函谷关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但是,在函谷关的后方,仓促之间确是立下了许多营垒。

秦人的目的很明确,就算是华军打破了函谷关,也休想踏入秦国一步。

韩方依然不紧不慢的攻击着,他的任务就是牵制最多的秦军,而此地地形狭窄,容纳不下太多的军队交战,倒是最适合韩方的地方。

攻破函谷关很容易,韩方只需要派遣军士,用随军携带的炸药包,就能够破了函谷关。

可是破关之后,对面却是一片平原,到了那时,若是韩方据守函谷关不出,必然会被秦军发现端倪。

若是出击,他可是只带了一万士卒,秦人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猜出蹊跷。

到了那时,可就达不到牵制秦军的目的了。

时间一拖,便是一月之久。

此时,韩方已经出征一个多月了,从他开始出征时的秋中开始,到了此时,已经进入了初冬。

军士们早已换上了后方送来的厚衣服,而军中的炸药包、手榴弹,早已堆积成山。

“将军,自从前旬日开始,翻越山峰过来的秦军探子就越来越多,到了前天,甚至有秦军出关佯攻吾军。

末将猜测,秦人怕是已经对吾军的来意起了疑心。”

裨将牛霖大着嗓门的汇报道。

韩方从地图上抬起头来,他丢下了炭笔,笑道:“这是正常的,若是秦军不试探,本将必然要猜测秦军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了呢!”

张程也已经成了裨将,他笑着道:“将军,不知吾等可要如何应对,末将以为吾等还是这么不紧不慢下去,秦人必定会起疑心的!”

“勿急!”

韩方笑道:“汝等可是心痒了吧!看着如此巨大的军功,就在眼前晃悠,本将却是压抑着汝等不让拿下。”

他促狭的笑道:“怎么,背后都在责骂本将了?”

“哪里敢呢!”

张程要比牛霖先行被提拔为裨将,与韩方更是认识的很早。

是以,他倒是并不惧怕韩方,闻言笑道:“某哪里会背后骂呢,就算是骂也要当着面骂将军啊!”

第五百四十五章:韩奴扰秦无踪迹

韩方笑道:“诸位都别急躁,且去整理士卒,待明日一早,便发起进攻!”

“唯!”

众人抱拳应喏。

张磊嬉笑着问道:“将军,莫不是又要佯攻吧!”

自从墨城攻防战之后,张磊善于指挥远程兵种的事情,就不成秘密了。

此次前来,张磊照例指挥床弩抛石机等远程攻击兵种。

韩方特意留下张磊,道:“张兄,吾意明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函谷关,不知张兄可有良策?”

张磊避而不谈,笑道:“韩兄围而不攻,就是为了麻痹城头秦军吗?”

韩方点了点头,道:“有着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却是吾兄自汉水进入秦地,欲行扰乱秦国之策。

只是,吾等已经出征这么久了,却是丝毫没有家兄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凶是吉。

吾定下明日进攻,还是为了吸引秦军的主意。

若是秦人还没有发现家兄的踪迹,那么吾等牵制的秦军越多,家兄能够造成的破坏,也就越大。

若是家兄不幸被发现,并且被秦军围了起来,那么吾等闹腾的越厉害,家兄能脱困的几率也就越大!”

说完,韩方一脸色热切的看着张磊。

韩国王族,而今除开秦国之外,尚能够找到的就只有他们两兄弟了。

虽然君上至今不过是给他们两兄弟一人分了一座城池作为封地。

但是,韩方却是坚信将来一定能够重建韩国的!

保存祖宗奉祀,在这个时期,乃是最正确的事情了。

“吾明白了!”

张磊道:“此前来的时候,某曾经与君上探讨过,君上提及了关于火药的另一个用法。”

“哦!”韩方道:“可是守城使用的那种手榴弹,和炸城门所用的炸药包?”

张磊笑道:“此二者乃是常规用法!”

他详细解释道:“韩兄当知道,在君候将抛石机发明出来之前,守城所使用的道具,于今天实际上是没有区别的,都是檑木礌石罢了!

那檑木礌石,需要有士卒抬起,抛到城外,砸伤敌军。

待抛石机发明出来之后,这抛掷礌石的工作,就被抛石机取代了。

而人力抛掷能够抛出多远呢?

不过是十余步罢了!

可是,若是将同样的礌石放在抛石机上,能够发射多远呢!”

张磊伸出了四个指头,道:“从城头上向下抛射,而今使用一斤重的石块,能够抛飞四百步!

这同样都是礌石,借助了抛石机,便能杀死四百步之外的敌人!“

韩方奇道:“汝的意思是?”

张来笑道:“炸药包的威力太大,吾不曾试验过,手榴弹的威力就没有那么大了,吾曾经特意试验了,只要配合的好,手榴弹是可以抛飞到四百步之外在爆炸的!”

韩方勃然站起,喜道:“汝的意思是将手榴弹抛到函谷关的城头上?”

“是的!”

张磊笑道:“一颗手榴弹重约两斤,与最小号礌石的重量几乎差不多。

而威力则不是礌石可以比拟的!

是以,吾倒是准备明日一早便先行投上一波手榴弹,待清空了城头,这函谷关就唾手可得了!“

“善!大善!”

第二日,一大早华军就摆了阵势,做出了攻城的姿态。

呜呜呜的号角声在城内响起。

秦军冲上了城头,严正以待。

“哟嘿!哟嘿!”

华军推着抛石机,到达了最前沿。

“该死!”

秦军守将怒喝道:“待会都记得躲避,这群该死的华人,太过无耻了!”

这些时日以来,华军不止一次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每一次等秦军集结上了城头之后,华军就开始抛石轰炸。

若是秦军不严阵以待,华军又会趁机开始攻城。

这等猥琐的打法,让秦军上下都憋了一肚子的火。

“都注意了,莫要被飞石砸到了!”

秦军小吏游走在城头士卒中间,纷纷扯着嗓子提醒道。

不消军吏们指挥,已经见多了同袍惨死的秦卒,都纷纷躲在了女墙后面。

太阳初升。

东方一篇红霞,远处的山峦上碧绿的树叶已经变黄,夹杂着一两颗的枫叶树,叶片都已经红彤彤的了。

远远看去,竟然是格外的惬意。

韩方升起了巢车,他冲着传令兵道:“传令张磊,开始进攻吧!”

鲜艳的红色旗帜落下。

站在抛石机后方的张磊见到命令下达,下令士卒们打开了一个个早已运送到位的木箱。

士卒们以长枪为撬棍,打开了一个个密封的木箱。

只见木箱内填充着稻草,稻草中央,是一排排排列整齐的手榴弹。

“装弹!”

张磊一声令下。

士卒们抓起手榴弹放在了抛物篮内。

“拉弦!”

士卒们打开手榴弹的盖子,拉燃了引线。

一边光着膀子的士卒,已经将木锤高高举起。

“发射!”张磊怒吼一声。

士卒们砸掉了卡销,配备了重物的抛竿猛然落下。

燃烧着的手榴弹被抛射出去,划着抛物线砸上了城头。

“咦!这是啥东西?”

抱着头躲在女墙后面的秦卒纷纷大奇。

这个冒着烟的短粗玩意是什么东西?

甚至还有好奇的士卒,捡起手榴弹仔细观察着。

“将军!”

有士卒兴冲冲的拿着冒烟的手榴弹朝城门楼跑去,这群华人,竟然用这种小玩意攻击城头。

这一个个铁疙瘩,可是能够打造成兵器的呢!

莫不是华国太有钱了,竟然拿着恶金给秦国送钱?

要知道这时候的精制铁器可不便宜,可是比青铜还要昂贵的多。

手中的这些铁疙瘩,外表乌黑发亮,一看就是精铁打造,这东西若是积存的多了,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轰轰轰!”

瞬息之间,城头上爆炸声连成一片。

钢珠四散,弹片飞溅……

一个个秦卒被炸成了烂肉,甚至还有倒霉鬼被爆炸的气浪冲起,掉落在了城下。

“咳咳咳!”

刺鼻的硝烟,笼罩了城头,呛得秦卒纷纷咳嗽起来。

“将军,将军,不好了,华军使用了妖法,引来了天雷地火轰炸城头呢!”

有军吏哭喊着跑上城门楼。

俄滴个神啊!

华人会法术,小卒挡不住啊!

第五百四十六章:合作

“装填!”

“引火!”

“发射!”

……

张磊一声声怒吼,一波波的手榴弹投向了城头。

函谷关上烟火熏天,青石砌成的女墙,塌的塌,倒得倒,熏黑了的女墙,比比皆是。

残肢断骸铺满了城头,被钢珠、单片所伤的秦卒,捂着被炸断了的残肢,在地上撕滚着,哭嚎着……

韩方睁大了眼睛,没有想到不过是几轮手榴弹的攻击,竟然造成了这么厉害的效果。

不知道多久,他才从震骇中清醒过来。

“传令牛霖!”

“发起进攻!”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

牛霖怒喝一声,抽出长剑,带着麾下朝前冲去。

城头上,秦军早已忘记了反击……

太可怕了,其等都知道华军随军跟着道士,只是从何时起,这素来知会炼丹的道士,竟然有如此高深的道法了?

更有军吏想起了华军破开齐国临淄城门的传言。

相传那时候诸国联军打不下临淄城池,于是华军派遣了一些道士上场。

然后那些道士不知道做了什么妖法,竟然将坚固的临淄城,给轰成了废墟!

其等本以为那只是以讹传讹,哪知道今日竟然亲眼见到了天罚之雷!

一架架云梯,挂靠在了城墙上,华国士卒们顺着云梯朝上攀爬起来。

张磊对着一边站立的几个道士一点头,道:“劳烦诸位打开城门!”。

“唯!”

道士抱拳接令,带着士卒推着大车,朝城门楼冲去。

不多时,大车被推入了城门洞内。

道士们将大车上的炸药包卸下来,堆积在城门边。

“退后!”

为首的校尉一摆手,让诸人开始撤退,他先是将炸药吧的引线联合在一起,然后一手压着炸药包,一手拉动了引线。

“嗤!”

引线被点燃了,发出了一朵朵小火花。

校尉拔腿就跑,再也不吭耽误一丝时间。

当初炸开临淄城的详细消息已经传递了回来。

那个负责的校尉差点被碎石砸死的事情,已经在道士之间成为了笑谈。

他可不想在重复一遍!

待那校尉勘勘跑出了危险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然后后背一热,一股无可匹敌的推力传来,将他撞飞了出去。

“咳咳!”

校尉咳出吃进嘴里的泥土,扭头一看,之间先前那厚重的城门,早已成了一地碎渣。

紧闭的城门洞,已经再也没有一丝遮挡。

“冲啊!”

牛霖高举长剑,带着士卒朝城门洞冲去。

张磊这是挥手道:“每人带上三颗手榴弹,随本将进城!”

他的麾下,早已学会了如何使用手榴弹。

张磊知道,城内的秦军还有很多,甚至就在城外的另一面,还驻扎着大量的秦军。

若是没有手榴弹助阵,牛霖的麾下必然会伤亡惨重的。

士卒们纷纷打开箱子,拿出一把手榴弹,别在腰间,然后朝城内冲去。

张磊一边奔走,一边嘶吼道:“进了城不许单独行动,都结成阵型,逐条道路的推进!”

士卒们早已兴奋莫名,这乱哄哄的场景,也不知道能够有几个人听到。

张磊也去纠正,这一次带来的华军,都不止一次上过战场,这等小错,却是没有人会犯的。

待张磊进城的时候,城墙附近的秦军已经被清剿一空,不时有兴高采烈的华军,压着垂头丧气、面若土灰的秦军士卒,朝营地走去。

“轰!轰!轰!”

城内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张磊摇头苦笑,这群土匪,也不知道节省着用。

“兄弟,有炸雷吗?那个屋内藏了一群秦军,方才俺们冲的快,不注意被杀死了两个兄弟!”

街头上,一个满脸兴奋的华军士卒,拉着身着布衣,不穿盔甲的士卒问道。

“有!有!在哪里?”

这士卒却是兴奋的很,当初被调到手榴弹部队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愿意,以为到了这里军功就少了!

哪知道一场大战下来,他忽然发现自己成了香饽饽。

刚才,他曾经用两枚手榴弹,替同袍们炸死了两间屋子内藏着的秦军,这一会分得的军功,都有了三个首级。

听闻有人又要求助,这厮却是兴奋的紧。

他掏出怀里的手榴弹,夸耀道:“这叫做手榴弹,并不是炸雷,还好俺聪明,刚才抓了六颗,不然这一会就已经用完了!”

这人说着自夸的话,手上却是不慢。

他用嘴一咬,打开后盖,然后掏出引线用力一拉,手榴弹的木柄上就开始冒烟了。

“看好了!”

这厮抓着手榴弹在手里停留了一会,心里微微数着数,然后他猛然将手榴弹投进了藏有秦军的屋子内。

“轰!”

一股硝烟顺着门窗涌出……

“搞定了!”

这厮拍拍手,道:“都小心点进去检查,记得分给俺首级!”

领队的什长对着一个伍长使了个眼色,伍长小心的戒备着带着手下进屋查看。

不多时,伍长带着四颗脑袋出来了,身后的士卒还拖出来了两个昏迷的秦卒。

“什长,六个敌人!”

伍长炫耀似得拍拍腰间的首级。

“拿两颗出来,给这位兄弟!”

什长道。

“哦!”伍长有点不情愿,但是还是解下了两颗首级,递给了投弹手。

“小兄弟!”什长勾住了投弹手的脖子,道:“你看,你和谁合作都是合作,不若这样,你和兄弟们合作,然后只要是一颗手榴弹能够干掉五个以上的秦卒,兄弟就可以拿走两个!

怎么样,这个条件好不好?”

伍长眼珠一转,他这才明白什长分给这厮两个首级的用意。

眼珠一瞥,伍长发现了投弹手的腰间还插着三颗手榴弹。

“是啊兄弟,恁看,恁和谁合作都是合作,不若跟着俺们兄弟几个,小兄弟放心,俺们不会让你吃亏的!”

投弹手仔细一想,刚才那两个手榴弹,可没有被分配给两个首级。

这一伙人一上来就给自己两个首级的功劳,看来还是和他们合作划算。

“中!”投弹手拍拍自己的腰间,道:“俺还有三个手榴弹,咱们找几个有价值的地方,莫要浪费了!”

“中中!”众人纷纷附和!

第五百四十七章:城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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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磊见破开了城门,遂下令道:“兄弟们,将这手榴弹箱,都给本将搬到城里去!”

“唯!”

亲兵们脸上带着笑,两三个人合伙,将一箱箱的手榴弹,抬到大车上,然后推着手推车,朝函谷关而去。

城内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手榴弹的初次面世,带给人的震撼是难以言喻的。

那一个个大萝卜一样玩意,冒着烟丢在地上,就是四五个同袍被炸飞,被炸断手脚,四散的钢珠、弹片甚至能够让十余步外的军卒,身受重伤!

这宛如天罚一般的场景,吓坏了秦卒,他们纷纷朝后方退去。

就连将吏们,也是慌了手脚。

刚刚有一个裨将怒吼着带人开始反冲,哪知道只是三枚,只有三枚!

就是那么三个大萝卜一样的玩意,足足让包括裨将在内的百十名秦人,倒了一地,甚至那冲在最前方的裨将……成为了一堆碎肉,连拼凑都拼不起来了!

余下刚刚被鼓舞起一点点士气的秦卒,轰然大散!

函谷关只是一个军镇,关内仅有少量的百姓居住。

待战争发起的时候,百姓么就已经撤离完了,因此,此时华军的推进倒是很容易。

他们逐屋、逐街的推进着。

投弹兵早已自发的与步卒们配合起来,以什为单位,每一个小组里都有最少一名投弹手。

先有一名穿着盔甲的军士,撞开房门,然后快速进退一下,若是没人反击,那么就全部进入查看,若是有人反击,就丢一颗手榴弹进去。

将秦军炸的七晕八素之后,再由步兵进去清剿。

而敢于反击的秦军,早就被手榴弹炸怕了,只得疯狂的朝后退去,若是后方的道路太堵了,就找一座房间,进去藏起来。

爆炸阵阵,硝烟四散……

张磊看着愈见减少的手榴弹,却是哭笑不得,这群兔崽子,一旦撒了欢,就不得了了!

韩方也已经下了巢车,在亲兵的护卫下,朝城门楼走来。

“张将军,吾等上城门楼看看?”

“将军请!”

张磊躬身示意韩方先行。

登高远眺,城内狼烟片片。

“此物立了大功啊!”

韩方叹息一声,道:“吾怕是自从此物出现之后,世上将再无猛将了啊!”

张磊嘿嘿一笑,他乃是技术兵种,自然没有韩方的感慨。

“将军可知道项藉?”

项藉?

韩方道:“张将军说的可是项家的世孙?那个小孩子?”

“然!”

张磊道:“在火药还不能大规模生产的时候,君候最为眼馋的就是项家的那个小孩子,君候常言,此子当无可匹敌,恨不得将此子拉拢到华国才罢休!”

韩方不知道张磊提项藉,究竟打着什么心思,只得顺着他的意思道:“是啊,此子甚至勇武,虽然尚是弱冠之年,但是在吾**中,都已经可以比得上一般的将领了!”

张磊笑道:“那么,将军可知道为何自从年后,火药能够大行生产,君候反倒是断了拉拢项藉的心思了呢?”

韩方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看着张磊道:“你说的可是手榴弹?”

张磊不置可否,只是道:“将军,君候有一句话,某感慨颇深。

君上在手榴弹试制成功之后,曾经说过:从今之后,只要将领们不犯糊涂,将再无勇将能挡吾军锋芒!”

韩方在一边皱眉深思,反复咀嚼张磊的话语。

张磊却见到城下有传令兵匆匆朝这边赶来。

“何事?”

张磊开口问道。

那传令兵抬头一看,只见两个将军都在城门楼上,急忙扯着嗓子道:“将军,秦军主将堵到了,就在城主府内,只是城主府里面的秦卒很多,兄弟们攻不进去。”

张磊拍了拍韩方的肩膀,道:“将军,请跟着某过来一看!”

他知道韩方两兄弟背负的压力很大,作为韩国唯二的自由身,恢复韩国社稷的重担,深深的压在两人的心上。

张磊之所以愿意和韩方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提醒他,免得这厮有一天走了岔路。

张磊作为第二次带着火器出征的将领,自然明白,虽然当初投降华国的秦卒,很多人都已经身处高位,甚至比很多当初君上的起家部队还要高!

但是,火器将领们,除了左车之外,再无一个降卒能够执掌的!

张磊不知道这是不是君候有意的压制,只是身为臣子,不得不去揣摩这件事的可能!

韩方与他一向交好,张磊很怕有天这厮走了错路。

下了城门楼,张磊命人带上两车手榴弹,朝城主府走去。

到了城主府之外,这才发现地上已经有了三十多具华军的尸体了。

见到两位大佬连炔而来,一名五百主急忙过来赔罪道:“末将该死,刚才一时大意之下,被秦军射杀了三十余个兄弟。”

张磊仔细的打量着,这城主府外面有一圈院墙,大约有两丈多高,墙头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很多秦军的脑袋。

而前面的空地上,散落着很多箭矢。

韩方道:“张将军,此事你是行家,就交由你指挥了!”

张磊也不推辞,当即问清楚情形,他四下打量一番,见到旁边有很多房舍。

“那些房屋清剿完了吗?”

“回将军,整个城内,已经只剩下城主府尚没有攻克了!”

张磊点了点头,道:“城西门可安排了人手驻防?”

五百主点头道:“将军放心,西门有一千军士驻守,还有一百投弹手兄弟辅助!”

张磊这才笑道:“既然秦将愿意躲起来,那么本将就给他玩一个烤乳猪吧!”

众人大笑起来。

张磊指着旁边的房门,道:“给本将将那些房门都给拆了!”

不消半刻钟,门板就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包。

张磊道:“抬起门板,当做盾牌,逼近院墙!”

士卒们抬起门板,刚好有门鼻可以抓着,他们排成一排,朝围墙逼近着。

“乒乒乓乓!”

墙头上的秦卒射来如雨的箭矢,只是门板足够高大,严丝合缝的将后面的华军挡在里面。

因此,就算是门板正面早已成了刺猬,华军士卒还没有受伤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战国魏武卒》,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百四十八章:封国之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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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磊看着手持门板的士卒,离围墙还有三四丈的距离,便叫了停。

张磊对着身边的投弹兵一努嘴,道:“这里有两箱手榴弹,每人拿五枚全部投进去!”

投弹手们纷纷上前,抓起五枚手榴弹。

因为一人多高的门板牢牢的挡住了秦军的视线,是以,他们不能够直射外面的华军士卒。

张磊见投弹兵已经到了位,下令道:“将汝等手中的手榴弹一次性全部投进去!”

众人纷纷揭开后盖,掏出引线,连接在一起,两手分别抓住所有的手榴弹,然后用嘴咬着引线,拉燃了。

“呼呼!”一枚枚手榴弹被抛入了围墙内。

“砰砰砰砰!”

狼烟四起,硝烟掩盖着府衙的上空!

“炸门!”

早已抱着炸药包等在一边的的爆破兵,登时跑到了府衙大门外。

他将炸药包顶死在木门上,然后拉燃了引线。

少许时间过后,“轰”的一声巨响,刚才还坚固不可摧的厚重大门,就成了碎片!

“冲吧!”

张磊摆摆手……

“杀啊!”

喊杀声响起。

不多时,满头黑烟的秦军主将,就被拖了出来。

“将军,这厮被炸死了!”

张磊上前,只见这人眼珠突起,七窍流血,显然在刚才的爆炸中被震死了。

张磊道:“韩将军,此子怎么处置?”

韩方见到华军在投弹兵的辅助下,不过是一瞬间就拿下了城主府,其间除了几个受了轻伤的士卒之外,竟然连一个战死的都没有。

他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闻言韩方颓废的道:“将军看着处理吧,某累了!”

张磊道:“找一口薄棺材,埋了吧!”

他快步追上韩方,道:“韩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韩方看了张磊一眼,默默不做声的带着他寻了一处没人的小酒馆。

亲兵从地窖内找出来一坛酒水,又寻摸了两个酒碗,帮两人倒上。

挥手让亲兵离开,张磊举起酒碗道:“将军请!”

韩方一口气喝完了酒水。

张磊笑道:“将军,心里有事不可憋着,不妨说出来。”

韩方长叹一声,自顾自的又倒了一碗。

“来喝酒,不谈其他的!”

张磊压住韩方的酒碗,道:“何必喝闷酒呢,说出来就好了,相信某!”

韩方长叹,道:“兄弟,汝当知道,吾与家兄,乃是韩国唯一的王族子弟,见到祖宗社稷毁于一旦,这心里苦闷啊!”

张磊笑道:“所以韩兄想要恢复韩国社稷?”

韩方自嘲的点点头,道:“没有这样想,汝知道,吾与家兄,能力有限,不能像君上那样立国,是以,吾等兄弟想的是,多立功劳,待到它日,能够被君候赏赐一个封国,也好继承韩国社稷!”

张磊点头,与韩方碰了一杯,道:“韩兄知道某的家事,某祖上本乃黄帝之后,历来都是担任弓长的职务。

兄弟倒是没有封建立国的想法。

吾倒是想着,这辈子从一介白衣,跟着君上,混到了而今的高位上,兄弟已经很知足了!“

“知足常乐啊!”

韩方苦笑一声,心里宛若吃了黄莲一般。

“张兄!”韩方长叹道:“自从见识了手榴弹的威力,兄弟说说,以后又哪里有得咱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没有了功劳,又谈何祭祀韩国列祖列宗呢!”

张磊哈哈一笑,道:“兄弟竟然担心的是这个事!”

韩方奇道:“难道张兄有别的看法?”

“当然!”张磊道:“兄弟,君上不是不能共富贵的人,且看看那儒生,数次惹怒君上,君上都只是调入库房看管书籍了事,以君上的杀伐,都不曾斩杀了那厮,更何况是咱们老兄弟呢!”

张磊再次给两人倒满了酒水,道:“兄弟,且看远一点,而今君上都给咱们很多老人分封了食邑,这可是实质的封地啊!

且说待到他日,君上一统天下,岂能不给于老兄弟封国了!“

………………

秦国咸阳。

函谷关失守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这些时日以来,纵然是秦军怎么进攻,那函谷关在被华军手中,却是坚若磐石。

秦王为了这事,气的头更疼了。

今日,秦王政更是头晕的很,几欲昏厥过去。

下面诸多大臣跪坐在席位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有一群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华军,忽然就进入了秦国腹心,这些时日以来已经连破十余座县城了。

秦国常备兵力只有二十来万,为了攻略燕代,派遣了十万大军。

华国围攻函谷关,又牵制了五万秦军。

偌大的秦国大地,只剩下五六万军队防守,这里面还有两万士卒,是要长期驻守蜀地的。

秦王顾此失彼之下,被那一群刚出来的时候宛如叫花子一般的军队,给占了先手。

攻破了两座县城之后,华军冬衣、粮草全部找到了,再想剿灭,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半个月以来,除了最开始的几天,这几日那群华军以一天一座县城的速度攻破着……

关键是那该死的华将,攻破了县城之后,便将富庶的县城付之一炬。

秦国的流民也多了起来,更加的牵制了秦国的国力。

“都说说,可有办法将那群华军赶出去!”

秦政揉着额头,嘴里无力的道。

诸臣彼此看了看,还是李斯出列道:“君上,此群华军甚为凶恶,臣以为吾等当积聚实力,一战而定,若是采用添油战术,难免被其各个击破!”

秦政点了点头,正待说话,忽然听闻咸阳都尉前来禀报道:“君上,儒生乱了!”

儒生乱了?

众人大惊!

原来,在秦军出征的时候,咸阳的儒生就隐隐有了怨言。

说起来这事可就扯远了。

秦国一向不养闲人,是以不事生产,以给人丧葬嫁娶吹瑟纳鼓为业的儒生,就颇受歧视。

今年年初,秦国在华国大败,二十万秦军,讨回来的不足两万。

劳动力大少之下,秦王出了律令,七镝科们全部都要参加劳动。

所谓的七镝科,就是那些罪官家属、商贾、赘婿、商贩等等,而秦王今岁,又将于国无益的儒生列入了七镝科!

第五百五十章:胡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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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绾出列道:“王上,不若这样,吾等先行征调此两处的刑徒,然后将国内的民夫征调到此两处,如此就错过了时间差,不知王上以为可否?”

秦政想了一下,点头道:“如此,便这样了!”

有人前去办理此事,尉缭等了一会才说道:“王上,各地官府奏报,地方上的儒生有点不稳,不知王上意下如何处置?”

秦政大怒,道:“无耻!”

他抽出背上长剑,猛然斩在案几上。

厚达一寸的案几,一下子便被斩掉了一个角。

秦政怒道:“国尉,此事交由汝去督办,各地但有不守法令,寻恤滋事者,一律从中处理!”

尉缭子已经六十多岁了,满脸的皱纹,胡须皆白,闻言,他站了起来,道:“乱世当重典,王上放心,老臣知晓如何做了!”

秦政摆摆手,道:“尉卿已然花甲之年,寡人不忍心让老臣子还要为了寡人操劳,只是国事不顺,不得不劳烦尉卿了!”

秦政接下了剑鞘,将长剑放入剑鞘,递给寺人,道:“此乃寡人随身佩剑,尉卿当记住了,持此剑,就是寡人在汝身后,不管是何人,尽皆可以斩杀!”

秦国有斩杀功臣的传统,白起、商鞅、吕不韦……一个个的有功大秦的臣子,先后丧生在秦国。

之前的王翦,若不是当机立断告老称病,保住了性命,差一点也步入了后尘。

尉缭子知道,自己接下了任务,来日,怕是……

只是为了大秦,为了自己的理想……

尉缭子拜伏在地,道:“王上放心,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秦政点头道:“尉卿素来持重,汝办事,孤放心!”

……

三日过后,秦国各地官府齐齐出动,大肆抓捕散布谣言的儒生,在儒生的相互揭发下,贬低时政的儒生们纷纷被投入了大牢。

一时间,各地牢狱人满为患。

尉缭子看着手中的名单,心中轻弹,年初大行的七镝科,都不曾吓住了这一群人,其等该是有多么的肤浅……

甄别头领,寻找组织者,尉缭子忙的脚不沾地,一个个被查明了事实的大儒,被押上囚车,送往咸阳。

等待他们的将是远超历史的“血雨腥风”……

秦王大肆逮捕儒生的消息,传入了公子扶苏的耳中,这个被儒生洗礼了的傻公子,竟然不顾秦王尚在气头上,数次出言顶撞。

秦政大怒,对于这个儿子,却是越来越不喜欢了。

“哐啷!”

秦政一把将精美的器皿全数推倒在地,砸成了一地碎片。

“儒生,儒生,儒生!”

他暴怒道:“那是可以治国的人吗?”

众多公女内侍吓得跪倒一片,瑟瑟发抖,却是一口气也不敢出。

“彼辈做事,哪里有治国的模样,事事都要顺着其等的心意,才算完美,若是不顺,就是暴君,就是昏君!”

“彼等可知道,国家是怎么治理的,民生是如何引导的!”

“彼辈只会无为之治,黄老之治,彼辈可知道,若无郑国渠,秦国焉有粮仓之称,若无都江堰,蜀地焉有蜀中天堂的说法!”

“都是一群猪!”

“父王,何必动怒?”

虚岁十岁的公子胡亥走了进来。

“王儿从何处来?”

秦政收起了脸上的寒霜,蹲下身子问道。

这些时日,胡亥的表现越来越让秦政满意。

自从旧岁开始,这个小公子处事作风越来越像他,朝中大臣鲜有不言及胡亥聪慧者。

王族无平庸之辈,秦政深知以胡亥的表现来看,此子的胸腹比扶苏要深沉的多。

但是,身为王族,若是太过单纯了,那将是国家的厄难!

于是,本来就不想太早确立太子的秦政,更加不愿意立王储了。

扶苏太过偏颇,虽有仁义的名声在外,但是也不看看替他鼓吹的都是什么人——全是儒生啊!

儒生的话能相信吗?

反倒是这个小子,行事作风虽然有些幼稚,但是却并不曾对某一方面表现出偏爱来。

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身为君主,可以暴虐,可以无道,唯一不能有的就是对某一方面的偏好!

秦政深知,若是确立了扶苏为世子,不消多久,秦国朝堂就会成为儒家的天下!

儒家能够担任治理国家的重任吗?

秦政嗤之以鼻,自从孔子建立儒家以来,纵然是被各国追杀的墨家,也展现出了其等的长处!

而儒家呢?

除了人需,迎合君主之外,一无长处!

儒家这几百年来都不曾混入官府,这便是明证!

胡亥轻轻一笑,道:“孩儿刚从直道归来。”

直道?

“汝去了直道?”

秦政好奇的问道,从去岁开始,他便不在禁锢胡亥的脚步,既然扶苏已经没有被立为太子的可能,在王族之中寻找替补者,就已经成了秦政的头等大事。

既然胡亥冒了出来,秦政自然要多考察一番。

“是的,父王,孩儿听闻蒙将军说草原有人开始统一,隐约觉得不能放纵其等这儿样下去,特意跑去直道看了看。”

“哦?”

秦政有点惊奇了,追问道:“王儿以为直道若何?草原若何?”

胡亥摸摸头,一脸纯真的道:“直道乃是进攻草原不可少的道路,孩儿问了将领,其等言若是走直道,从咸阳去草原的时间将减少一半以上!

这可是最为重要的啊!

只是……”

胡亥摸了摸脖子,不解的问道:“父王,直道劳民伤财太过,孩儿去了两日,便亲眼见到了好几个累死的民夫,不知父王为何不放缓脚步呢?毕竟目前为止草原还不是吾国得到心腹之患啊!”

秦政摸了摸胡亥的脑袋,道:“王儿不知,彼辈长于马背,素来去往如风,是以,若是得到了草原人进犯的确切消息,彼等已经直琳咸阳了!

吾秦国祖上,与草原人争斗了几百年,若是被其等直扑国都,彼等焉能放过了吾国!

所以啊,这工期是万万不可停止的啊!“

“哦,孩儿知道了!”胡亥点点头,道:“那父王休息吧,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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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牛姬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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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政看着胡亥远去的背影,低吟道:这必然不是汝的言辞,怕是那妇人教导汝的吧!

“黑一!”

秦政低吟道。

黑影里,一个浑身隐藏在黑色衣衫里的男子走了出来,只见并不冷的天气里,他身上连衣帽却是紧紧的扣在头上,脸上也被一张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唯留下一双冰冷的眼睛。

“陛下,黑一在!”

秦政盯着胡亥远去的地方,低声道:“若是有一天寡人不在了,胡亥继承了王位,且记住了,他身边的那个华国女人,不可留!”

黑一冰冷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波动,藏在面具后面的嘴唇微微启动,瓮声瓮气的声音传出:“黑一遵令!”

秦政摆摆手,黑一又隐入了黑暗中……

咸阳城内,胡亥的秘密住所。

胡亥刚从王宫回来,一个成熟的女人就迎了上来:“公子,陛下如何说?“

此女正是牛姬!

胡亥摸了摸那完美的脸颊,笑道:“夫人计策高妙,父王的一切反应,都在夫人的预料之中!”

“公子……”

牛姬娇声……

风淡云歇,牛姬依偎在胡亥身边,轻声道:“公子若想登上极位,除了拉拢李斯、赵高等之外,还需要博取将军们的认同!”

胡亥早已习惯了这个女人的出谋划策,他问道:“夫人的意思——可是要某结交一二?”

“不可!”

牛姬道:“公子若想登上那个位置,万万不可结交将领!”

“哦?”

胡亥动了动身子,将脑袋枕在牛姬身上,继续道:“公子请想一想,若是公子的手下互相勾结,公子作何感想?”

胡亥冷声道:“那便全部处死!”

“对啊!”

牛姬笑道:“公子还没有被确立为太子,都要结交将领,陛下又会作何感想呢?”

胡亥点点头,继续道:“孤听赵高说,陛下有意派遣扶苏去草原的蒙家军团服役,这事?”

牛姬乐呵呵的一笑,道:“公子可是想说,这是不是表明扶苏在陛下的心中,还是有着成为太子的可能的?”

胡亥勾起牛姬一抹秀发,一边在手指上转着圈,一边道:“难道不是么?父王这不是在交给他军权吗?”

“公子迷障了!”牛姬揽了揽胡亥的身子,继续道:“陛下之所以派遣扶苏前去长城兵团,可不是为了将蒙家军交给他!”

“哦?这是为何?”

“公子啊!蒙家军乃是蒙家几代人的心血,贸然派遣一名公子前去,公子可以为那些将领能够信服了?”

牛姬继续道:“先前扶苏惹怒了陛下,蒙毅安排家族子弟为扶苏发声,这事就已经引起了陛下的警惕。

公子想一想啊,在陛下看来,这件事一定是这样的——咳咳!”

牛姬粗着嗓子,学着中年男子的声音,道:“寡人还在呢!你小子就像掌权,这是要诅咒寡人早死么!”

牛姬这别开生面的一面,引得了胡亥的兴趣,他一翻身,趴在牛姬身上,继续道:“那小女子汝的意思是?”

牛姬乐呵呵一笑,胡亥的气息让他脖子发痒:“公子别闹!”

牛姬解释道:“陛下派遣扶苏前去长城兵团,这是要磨一磨扶苏的性子,公子啊,自古可没有偏听偏信者为王的道理!

以陛下的雄才大略,岂会容忍扶苏登了王位!

他去长城兵团,乃是受苦去的。

这是陛下厌恶了扶苏,想要指使得远远地的呢!”

胡亥将话题又拉了回来,道:“夫人说孤既要让军方满意,又不可贸然接近军方,这有什么套路吗?”

牛姬笑道:“公子不需特意接近军方,只要在大事上面揣摩军方的心思,然后抢先为军方发声,或者提一些明显偏向军方的言论就可以了!

若是军方先行发了声,公子便不可继续支持军方,只需要保持缄默就可以!”

“这是为何?”

有这么一个玲珑心一般的女人,扶苏也懒得动脑子了。

“公子,汝想一想,若是公子提前发音,军方附和,陛下必然会说,这是公子高瞻远虑,看得清世事。

若是军方发音,公子附和,陛下就要怀疑公子是不是私下里与军方达成了什么共识了!”

胡亥点了点头。

他把玩了一会牛姬的秀发,道:“那厮至今仍在咸阳,夫人可想一个法子,驱赶那厮离京!”

“这有何难?”

牛姬自信的一笑,道:“公子,尉缭不是逮捕了很多儒生么,公子只需要派人告诉那些没头苍蝇,扶苏公子很是同情他们!”

牛姬坏坏的笑道:“以那群上不成下不就的蠢货的智商,必然马上就会到扶苏府前哭诉,请求扶苏出面……”

她点了点胡亥的额头,笑道:“以扶苏的仁义,还不是马上要替儒生出头啊!

这必然会更加恶了陛下的!

不管是陛下放了儒生,还是更加严厉的惩罚儒生,扶苏的处境都会更加艰难!”

“也是!”

胡亥捏了捏牛姬的鼻子,笑道:“恁就是聪慧,若是陛下处置了儒生,儒生们可不会感念扶苏的恩德,相反他们还会因为扶苏从中作梗,因而导致的儒生头领被杀!

若是父王放了儒生,对孤而言,也没有什么坏处!

相反,父王对扶苏还会更加失望!”

两人议定了策略,当即便召唤人手,安排起来。

不多久咸阳的儒生都纷纷跑到扶苏门前哭诉起来。

而且儒生的人数还在增加着,渐渐的咸阳周边的城池,儒生们纷纷闻讯而来。

这个趋势还在不断的扩大着。

待第二日,扶苏门前已经跪倒了上千名儒生,各地官府更是奏报,诸地的儒生纷纷动身,朝咸阳而来。

秦政早已得到了消息,气的连砸了好几个花瓶。

下午,心中恻隐之心发作的扶苏,进宫求见秦政。

“赵少府,烦请通禀一声,扶苏有要事求见!”

扶苏对着宫门外的赵高施礼道。

“哎呀,公子使不得,使不得!”

赵高心中高兴,脸上却是一副惶恐的模样,他急忙拉起扶苏道:“公子,陛下言:公子若是为了儒家而来,还请返回!”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战国魏武卒》,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百五十二章: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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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道:“赵少府,劳烦大驾,还请再通禀一声,就言扶苏今日为了陛下的万古清誉而来!”

赵高脸上一副痛沉的模样,心中冷笑扶苏的不识时务,却是连连摇头道:“哎呀,公子实在是太过宅心仁厚了,这等无用之人,哪里当得起公子为了他们苦苦哀求!”

“多谢赵少府了,扶苏感激不尽!”

扶苏再次弯腰。

赵高一副万般无奈的样子,道:“罢了,罢了,谁让高乃是宗族远支呢,今日就为了公子,惹得君上责罚吧!”

“扶苏多谢赵少府!”

单纯的扶苏,却是并不曾察觉到赵高的心灾乐祸,弯腰及地再次拜谢。

赵高返回了宫殿,秦政从奏章堆里抬起头来,道:“他还不曾走?”

赵高跪地,道:“君上,长公子心地善良,最是见不得疾苦,君上便见上公子一面吧,也好绝了公子的念想。”

赵高虽然是赵国人,但是赵、秦本是一家,先祖都是嬴姓之人。

是以,赵高也算得上是秦国的宗族,只是却是旁支远支了。

是以,赵高在秦政面前,说的话却是要直接的多,毕竟在这个宗族天下里,宗亲乃是最为重要的枢纽连接。

“起来吧!”

秦政摆摆手,继续批改完了手上的奏章,道:“唤扶苏进来吧!”

“唯!”

不多时,赵高就出现在扶苏面前,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扶苏就抢先道:“若何?赵少府,父王可曾愿意见孤了?”

“唉!”

赵高长叹一声,道:“公子,不是老臣说汝,公子进去了万万要注意说辞,不可惹恼了君上。”

“多谢赵少府!”扶苏急忙拜谢,道:“孤先进去了,待他日设宴款待赵少府今日的恩情!”

说完,扶苏就急冲冲的朝宫殿走去。

身后传来赵高的一声叹息。

扶苏却是心中一凛,暗道:此乃孤的责任啊!

进了大殿,扶苏拜倒:“儿臣拜见父王,祝父王千秋鼎盛!”

“起来吧!”秦政头也不抬,指了指一边的席位道:“坐!”

“谢父王!”

扶苏认真的行礼,这才在一边的席位上坐下。

“王儿今日可是为了儒家之事来的?”

“是的父王!”扶苏道:“父王,儿臣请求父王宽恕那些儒生!”

“为何?”

秦政停下了批改,示意内侍将改好的奏章拿去有司分发。

扶苏见秦政正在认真听他汇报,心中暗喜,看来那些儒生得救了,却是继续道:

“父王,国家律法,自从赵氏铸鼎明法之后,就进入了无法不罪的时代。

今日那些儒生,虽然鼓捣串联,是为可恨,但是,其等的出发点必定是好的,况且也不曾给吾国造成损害。

因此,儿臣以为,父王还请宽恕他们!”

“不知者无罪么?”秦政的脸上看不出喜乐。

“然!”扶苏道:“既然不知,自然无罪,儒生的作为虽然可恨,但是国家毕竟没有明文法律,是以儿臣以为,儒生当放。”

秦政沉默了一会,道:“汝可知道三人成虎?”

扶苏身为儒家的推崇者,自然明白这个典故。

“儿臣知晓。”

秦政脸色一冷,怒道:“既然知晓,可知道任由儒生造谣,会给国家带来多大的灾难?”

“既然知晓,就当明白,这天下是寡人的天下,这子民是寡人的子民,妄图煽动民心者,皆可杀!”

秦政一拍桌子,怒吼道。

扶苏离开席位,跪地长拜,道:“父王,儒生皆是饱读诗书之人,正是国家的有用之才,还请父王看在其等于国有用的份上,网开一面!”

秦政气急,反而平静了下来,冷笑道:“楚国有一句民谚,汝可知道?”

楚国与秦国一向联姻,这楚国的国情,作为秦国公子的扶苏自然是知晓的。

“不知父王说的是哪一句?”

秦政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必是读书人!”

扶苏一楞,道:“父王,楚国的谚语不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么?”

秦政恼怒道:“既然如知道,那么就该明白,这等煽动民心的读书人,最是薄情无义。

况且纵观儒家成立以来,素贯忘恩负义、好高鹭远,汝又何必高看了其等!”

扶苏一楞,想了半天才想起秦政说的是孔子当年寓居方城的旧事了。

扶苏道:“父王,儒生有言: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低贱的工作,岂能脏了儒生的手了。”

“哦!”

秦政冷笑道:“不知何为低贱?何为高贵?”

他长叹道:“寡人今日位居天下第一大国之君,这是高贵的顶点了吧!”

扶苏点头。

秦政继续道:“寡人当年困守赵国之时,被那赵国宗室无情奚落,母后每日不得不做一个替人洗刷缝补的活计,方能养活寡人,吾儿可以为那是低贱么?”

扶苏一楞道:“父王血统高贵,赵太后就算再苦再累,也是要供养父王成长的。”

赵太后因为私人作风不好,在秦国乃是烂大街一般的名声,尤其是儒家更是编排的无一是处。

是以,在扶苏的心中,天然就恶了赵太后。

秦政眯着眼,道:“此是吾儿的想法,还是儒生的共议!”

扶苏慷慨激昂道:“此败坏秦家名声者,白死不足以辞!”

“混账!给寡人滚!”秦政大怒。

那是他的生母啊!

扶苏犹自梗着脖子,道:“此乃天下人的公议!”

“好一个天下人!”

秦政脸上的肌肉跳动着,只觉得鬓角越来越疼,他怒吼道:“来人!”

内侍纷纷进来。

秦政眯着眼,冷声道:“传令尉缭,但凡查有儒生造谣生事者,皆可杀之!

彼等书录,但有扭曲事实者,皆尽焚毁!”

扶苏只觉得手足冰凉,他哭诉道:“父王不可啊!

父王,为了千古清誉,还请收回成命啊!”

“千古清誉?”

秦政冷笑着继续命令道:“敢有只言片语流于世者,全数坑杀!”

他盯着瘫倒在地的扶苏,冷哼道:“寡人倒要看看,只要寡人的刀子够利,这天下又有何人敢编排寡人的不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战国魏武卒》,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百五十三章:北地监军

秦政看着瘫成一团,犹自苦苦哀求放过儒生的扶苏一眼,下令道:“公子扶苏,不辩民间疾苦,不知军事行伍,特赐扶苏前往长城兵团,就任监军一职!”

长城监军……

扶苏只觉得浑身一冷,眼前的一切光亮似乎都消失了。

长城兵团的监军……

扶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所的,他的脑海里浑浑噩噩的只有一个念头再回响:吾被罢黜秦国权力中心了!

身为秦国长公子,扶苏不需要做出什么政绩,只需要不出错,就能稳稳的登上王位……

扶苏不知道是怎么在侍妾的服侍下,脱去衣衫,上榻休息的。

当第二日护送他前去长城兵团的军卒,押解着他前行的时候,扶苏才恍然发现,自己真的惹怒了父王,他被废黜边关了。

在名为护送,实为押解的军卒的搀扶下,扶苏登上了前去边关的马车。

咸阳人头熙熙,挤挤攘攘的行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他们好奇的看着这一行军伍,然后敬畏的闪在一边。

忽然有人发现了马车中年轻贵人,正是那个谦谦君子一般的长公子扶苏。

“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人们纷纷交头接耳。

有军卒回道:“王上命令长公子前去长城兵团担任监军呢!“

“噢噢!”有不动政治的百姓欢呼道:“好耶,有了长公子,以长公子的仁义,吾国的北方安定了啊!”

有人则是装作高深的道:“王上这是要确定长公子的太子之位了啊!这就开始安排长公子接管军权了呢!”

就在众人羡慕的看着扶苏一行渐行渐远的时候,忽然从街道两边跑出来了几百个儒士打扮的人。

只见其等拿着烂菜叶纷纷朝扶苏身上砸去。

方才还金冠高带、面目如玉的扶苏,瞬间被砸歪了羽冠,弄脏了脸面,就连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挂着几许腐烂了一半的菜叶子……

“假仁假义的扶苏,天打雷劈的扶苏,不救援师长们便也罢了,竟然妄言陷害,汝这刮千刀的怎么不去死!”

“用先生们的血,染红了汝的权位,扶苏,汝该死!”

……

一旁的军士卖力的驱赶,长枪当做棍子,抽的围上来的儒生狼狈逃窜。

被抽的浑身乌青的儒生,犹自在一边奔逃,一边辱骂着。

领头的千将大怒,抽出长剑,就要下令斩杀。

“且慢!”

扶苏摘掉身上的烂菜叶,扶正了金冠,开口问道:“各位儒士,不知孤何曾得罪了汝等?汝等有何冤屈,尽管报来,孤纵然即将远离咸阳,也是可以为汝等讨得一个公平的!”

“休要再次假仁假义的哄骗吾等了!”

儒生们怒发张冠的看着扶苏,咬牙切齿道:“汝不得好死,竟然拿着老师们的鲜血,铺就了汝的前程大道,苍天在看着汝呢!终有一天,汝会遭到报应的!”

扶苏百般不解,身边的军卒也不多做解释,依旧驱赶着儒生,徐徐前行。

身后,方才还濡慕的看着扶苏的百姓,面面相觑,竟然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许久之后,有人看着远去的扶苏一行,道:“前日听说附近的儒生,都上长公子府前哭诉,请求扶苏出面救援被抓的儒士们。

今日一早,那些儒士都被军卒带到了咸阳城北的泾河河畔,听闻是要斩首示众。

而今日,长公子就被王上任命为北地监军,这里面莫非……”

那厮打住话头,住口不说,身旁的百姓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是啊,乃公就说,无缘无故的长公子就被任命为北地监军,之前可是毫无征兆啊!

怪不得!怪不得!”

那厮摇头晃脑,看着渐渐远去的一行人,恶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液。

“都不是好东西!竟然拿别人的尸骨,来铺就其的大道!”

“慎言,慎言!”有人低声道:“君不见泾阳水畔,鲜血已经染红了泾河……”

众人四下看了一看,见到并无军士,又低声嘟囔几句,猛然想到秦国还有一支黑衣人暗碟,遂纷纷闭口不言。

人群渐渐的散了……

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先前挑起泾河之事的几名黔首,却是看着四下嘟嘟囔囔的黔首,脸上带上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咸阳正北,就是泾河,离咸阳城不过是十几里的距离罢了。

出城不消半个时辰,扶苏一行就到了泾河河畔。

此时的马车,除了华国生产的之外,乘车人都是站着的。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扶苏一眼就看到了泾河河畔有着大量的军卒,以及一些浑身脏臭不堪的罪囚。

“此乃何人?为何今日会在此监斩?”

车右皱眉不引人注意的瞥了扶苏一下,心中暗想:这还不是汝的手段。

只是扶苏终究是公子,又是监军去的,他一个小小的五百主,哪里撼得动这等大神。

“公子,此乃儒生,陛下下令,将查明罪行的儒士全数拉来此地斩首。“

扶苏只觉得眼前一黑,几欲昏厥过去。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往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儒生们,今早会有那番模样了。

冤枉啊!

孤也是为了此事而被贬嫡的啊!

车右看到扶苏一脸悲痛的样子,心中还以为:“扶苏为了前程,而陷害儒生,以此获得掌握军权的机会”,他也不知道竟然会害的儒生们为此丧命,扶苏正在悲痛呢!

车右收下心中的偏见,这也就是一个长于深宫的娃娃,涉世终究是不深啊!

“公子不必自责,儒生为国并无大用,其等能够为了公子登上太子之位做出牺牲,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毕竟公子若是成了太子,以公子的仁义、善良,其等的付出,终究会得到回报的啊!”

车右一脸怜悯的看看扶苏,话里的意思,却是:公子啊,您陷害了他们没有关系,终究是成为太子更为重要。可是您给人的映象那是仁义、善良的设定,等到您掌握大权的时候,可一定要给他们回报啊!

“呃!”扶苏几欲喷血,这真的不是他的谋划!

第五百五十四章:人头铺就的离京之路

上午的太阳是那么的明媚,扶苏只觉得这太阳放射的光芒,却是那么的刺眼……就像是鲜血一般的模样!

负责监斩的尉缭,高高的坐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

木台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台下更是仿若死狗一般的堆满了尸体,这些人都是骨头比较硬的儒士。

其等一直骂骂不休,尉缭才先行拿其等开刀。

见到公子的车驾即将到来,尉缭道:“开始吧!”

剩余的两三百人纷纷被军士按着跪在地上,以三十人为一排的规模,排成了十行。

高台的搭建,正在渡河的木桥旁边。

见到扶苏的车驾已经到了对岸,即将踏上木桥。

尉缭一把拿起桌子上的斩字签筹,全数抛洒在地,怒吼道:“时辰已到!”

三百余军士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厚背重剑,胳膊上的肌肉高高的鼓起,青铜长剑在太阳的照射下,折射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重剑举过了头顶,眼见是就要落下……

“等一下,刀下留人!”扶苏开口高呼。

“斩!”

尉缭不管不顾,厉声高呼。

三百重剑落下!

“噗噗噗!”

三百道鲜血宛若喷泉,染红了泾河河水。

扶苏颓然委顿在车驾上,双眼无神的看着那数百具犹自还在抽搐的尸体。

尉缭这才起身,捋了一把被风吹乱的雪白胡须,上前拜道:“老臣尉缭,见过公子殿下。”

“尉卿,尉卿!”

扶苏隔着车辆的阑珊,揪着尉缭衣袖道:“尉卿,汝不该,孤已经喊了住手了啊!”

尉缭长叹一声,道:“公子,老臣奉令而行。”

刚刚恢复了一丝力气的扶苏,再次颓然倒地。

就这样,尉缭站在桥头,扶苏的车驾一半越过了木桥,一半仍在桥上。

不知道停顿了多久,尉缭长叹一声,道:“公子,汝该上路了!”

“驾!”

车右扬鞭加马,就待离开。

“尉卿,尉卿!”

扶苏转过身来,祈求道:“尉卿为了大秦已经奉献了一生,孤不敢希求尉卿在做什么,还请尉卿看在大秦几十年来不离不弃的份上,多多劝谏父王,切不可因为一时受挫,而毁了万世清誉!”

扶苏在摇晃的车驾上,弯腰行礼,高声道:“尉卿,拜托了!”

尉缭一声长叹,道:“老夫出身魏国尉氏,自从来到秦国为官,至今已经四十余年了,老夫的一身,全数给了秦国。

不消公子叮嘱,老夫也会如此的。”

“那便好,那便好,”扶苏道:“孤谢过尉卿了!”

尉缭挥挥手,马车缓缓的前行,尉缭站在原地,看着渐渐错身的扶苏,忽然开口道:“老臣亦有一事相求,若是他日老臣老去,还请公子看在老臣为了大秦奉献一生的份上,将老臣的遗骸送往尉氏安葬!”

扶苏浑身一震,尉缭这是何意?

却听得尉缭叹息着说道:“故乡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老朽这一辈子怕是再也无法看到故乡的风景了。

听闻华国而今建设不断,国势蒸蒸日上,老臣梦中的故乡,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唯有死后葬与故乡,老臣才能寻找一丝那故乡的原风景……”

扶苏重重的点头,这是一个为国效忠一生的老臣子的最后遗愿,扶苏焉有不允许的道理。

“公子请上路吧!”

尉缭站在一边,看着东去的泾河河水,心中却是随着这河水,向东流淌,汇合了渭水,汇合了大河,直直来到了魏国,尉氏临河,若是化成一尾鱼儿,也将会在有一天,游回故乡……

扶苏渐渐的远去了。

尉缭蓦然转身,冲着扶苏的背影吼道:“公子!切不可再惹陛下动怒,昨日陛下又昏厥了!”

什么!

扶苏转身,看着尉缭,满脸的不敢置信,父王尚不到四十岁,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又怎么会忽然昏厥呢!

尉缭言了一句,却是闭口不语,默默的在一边弯腰恭送扶苏离开。

很多事情,就像是扶苏的远去一样,随着清风的消散,终将是再也回不来了!

就如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岁月,一旦离去了,就宛如尉缭的白发,再也回不到青葱年月了……

却说韩奴。

当日他带着九死一生的十万士卒,待出了汉水沿岸的群山,已经变成了乞丐,整个军队携带的大型器械全部丢失,就连弓箭、箭囊、长戈等不好携带的兵器,也尽数被丢弃了。

翻过群山之后,乘着面前的城池不备,他帅着乞丐一般的军卒,迅速夺取了城防。

补给了一半粮草之后,在城主府的库房文牒之中,韩方围攻函谷关的消息,被韩奴得知了。

一把火烧了县城,韩奴向北方而去。

又夺取了数座城池,彻底补足了军队所需,如番泡制的将这些占据的城池夷为平地,为秦国增添了几十万难民之后,在蓝田大营之前,韩奴折道向东。

他已经得知,韩方夺取了函谷关的城防。

本来还欲在秦国腹地大肆破坏一番,只是这几日周边的郡县防守的越来越严。

每一次攻伐都会折杀大量的军卒,而库房里的文书,则告知着韩奴,秦国已经在调兵遣将,即将合围了。

韩奴深知,若是再不离开,他麾下这五六万人,将再也离不开秦国,终将化为一捧枯骨。

向东!向东!向东!

韩奴知晓,唯一的生机就在东方的函谷关处。

只要破开了函谷关周边的秦军,以自己和韩方的关系,韩方必定会救援自己的。

韩奴不由得再次为君上的心机折服,当初派遣军士的时候,君上不待思索,就派遣了他们两兄弟。

想来,君上必然是考虑到了一旦自己陷入险地,以他和韩方的关系,能够不畏死前来救援的,必定只有韩方了。

跨过玄扈水,翻过夸父山,眼前就是桃林县城。

城内驻守的却是两万秦军,其等正是函谷关外的秦军。

为了防备背后袭来的韩奴部,秦军特意选择了在桃林县驻扎。

后方,秦国的援兵已经达到了阴晋,阴晋前方就是风陵渡,若是让秦军赶到了风陵渡,顺流直下,必将在韩奴之前到达函谷关外。

第五百五十五章:拦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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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如此,韩奴可就危险了。

留给韩奴的时间只有两天时间,两天之内他必须赶到函谷关外,配合着韩方一起,前后夹击,破了函谷关外的秦军大营。

如此,才能够背靠函谷关,再无败退的可能!

也就是说,留给韩奴破开桃林县的时间只有一天了。

然后连夜赶路赶到函谷关下,前后夹击,破开秦军营寨……

桃林县就是后世的灵宝,位于豫秦晋三省交界处的河南省西部,南依秦岭,北濒黄河。

桃林县在早前时分,名唤桃林寨,乃是天下险关之一,此地素有七山二原一分川的说法。

地势却是南依秦岭,北靠大河,正是典型的南高北低。

韩奴看着远处城头上的熙熙攘攘秦军,皱紧了眉头。

“兄弟们,都来议一议,看看如何才能破开这桃林的城防?”

野站了出来,道:“将军,某出身猎户,这桃林县城左侧正有一方山坡,虽然山势险恶,但是对某来说,却是如履平地。若是将军许某挑选五百士卒,隐藏在山坡上,然后将军佯攻城池,某带人顺坡而下,到时候里应外合,一定可以破城的!“

韩奴看了看那一处高坡,只见那里足足突出城墙一丈多高,褐色的岩石表明了那里全是风化石。

“野,汝可曾确定了,要知道那里的山势,若是稍有滑坡,怕是……”

野正色道:“将军放心,某出身山野,往日里爬过的大山,比这种还要艰难的不止一座,所以,有某打头阵,这座山破不成问题。“

屠健也道:“将军,吾等并无办法迅速攻下此城,不若不便让野裨将去试一试吧!”

韩奴只得点头,转身看着野,认真的道:“某准许汝在全军挑选一千健儿,记住了,若是事有不成,当以姓名为重,此城若是打不下,吾等不过是绕一点路罢了!”

野点了点头,吩咐麾下的将领几句,然后便去挑选人手了。

野需要的人手很简单,出身大山之中的军卒,全部出列,然后让他们走上几步路,便开始点名了。

韩奴看得大奇,他出生与韩国宗室,自然是不曾在山区生活过的。

还是野吩咐手下按照他的要求挑人,之后见诸人都好奇的看着他,遂过来解释道:

“将军,诸位同僚,出生大山的人们,因为时常上山下山,所以走路时抬起的脚步都会稍微比平地百姓高的多。

这样,只需要让其等走上几步,某就能看出来那里的人真的是出自大山了!”

韩奴好奇的道:“难道不是应该先行试验一番身手吗?毕竟在山间行走,对于手足协调的要求会更加高啊!”

野笑着道并不需要,他解释道:“吾挑选的都是真正大山人,他们平时行走山路的时候,对于手足的要求都很高,是以,某只需要选出大山之民就好了。”

说话间,已经挑选出了几千人出来,野又让众人一排排的开始行走,最后挑选出来了一千多人,他就要再次挑选,韩奴大手一挥,道:“汝的任务很重,这些人便全部带走吧!”

野看了一眼山头,道:“将军,这座山,某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就会到达山巅,从此时开始计时,一个时辰之后,将军务必把秦军吸引在正面的城墙处,如此,吾的压力才会最小。”

韩奴点头,道:“放心吧,吾明白!”

众人又商议了几个配合的详细步骤,这才各自散去。

此时天色正是日中,时间紧急,韩奴也顾不上埋锅造饭,让士卒们各自啃了干粮,便发起了进攻。

从诸多的县城里,华军带来了很多云梯,这是华军连连攻克数城的保证,此时这些云梯再次派上了用场。

呜呜的号角声中,数不清的华军扛着云梯,呐喊着朝桃林县城奔去。

同样得自秦国的强弩彼此对射着,每一刻都有军士丧生在箭矢之下。

这等时刻,韩奴也顾不上珍惜兵力,只管严令麾下诸将不顾伤亡,只管进攻。

五六万的华军围攻一个只有两万人驻守的小县城。

虽然从兵法上面来讲,秦军的兵力足够抵挡住华军的进攻。

但是不要忘记了,桃林县城终究只是一个县城,城头上是容纳不下太多的军卒的。

在韩奴放开三面,只攻打一面的策略下,城头秦军的伤亡很大。

华军单单弓箭手都有两万多人,两万枚箭矢,铺天盖地的射在城头,纵然有女墙挡住了大量的箭矢。

但是抛射到了城头马墙内的箭矢,密布到每一处都有好几只箭矢同时落下。

秦军伤亡惨重,狭窄的马墙上,占据不了太多的军卒,每一波箭矢,都让秦军为之一空。

秦军守将内史腾不得不将大量的军卒安排在城墙脚下,随时补充城头的兵力。

“将军,不好啊,华军攻击太猛,兄弟们支持不住了!”

辛胜却是在一边皱眉思索道:“将军,某在想,为何华军放弃四门不大,单独攻击西门呢?”

内史腾道:“这有何难,还不是因为桃林城南面乃是高山,北面又有山川隔离,彼等正在吾等的西面,若是绕道攻击北面,却是要先行绕过西北角的山川,到时候还不是白白被吾军射杀!”

辛胜一想桃林城的地形,暗道也是如此,遂不再纠结。

他与内史腾并无统属关系,其等都是援助函谷关的将领,只是为了防备韩奴来袭,才被派来合力防守桃林城的。

彼等终究是驻扎桃林城的时间太短,不过是见到南面的山势很陡峭,山石又是风化石,无法轻易立足,这便下意识的忽略了南面。

此时那个裨将还在等着呢!

辛胜摆手道:“无需担心,吾等有两万大军,纵然是每次投入一千军士,也足够坚持三天时间了。”

内史腾也是在一边笑道:“是啊!桃林城池狭小,吾等施展不开,可是那华军又何尝不是施展不开呢!

桃林南面险山高耸,无法供人立足,北方山川道道,也是易守难攻之处!”

第五百五十六章:猎户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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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胜笑道:“是啊,桃林东方就是函谷关,有吾等坐守此处,那华将韩奴又焉能插翅飞过去呢!”

那裨将见两位主帅如此淡定,遂也放下心来。

他抱拳转身离去,虽然城头上的损失很大,每一波箭矢都会战死一百多名弟兄。

但是正如辛胜将军所说的,桃林城正面狭窄,纵然是硬耗,也能耗死那群华军!

他就算是将兵士分成数百人为一股,采用添油战术增派到城头上,也足以耗到援军到来了!

到时候前有坚城桃林,后有援军到来,那韩奴一个之前不见名传的韩国宗室,纵有天大的本领,也是难以为继了!

韩奴却是并不知道,虽然此时稍有差池,他便是粉身碎骨的结局,但是在华夏诸国,平素光芒被掩盖在青豚麾下诸将之下的他,此时的名声早已传遍了诸国。

帅十万军,穿梭之前被认为是绝地的汉水上游,直达秦国腹心,搅的秦国腹地成为了一片哀鸿遍野之地。

这等袭扰手段,早已将其的名望与虎、周义等诸人并列。

甚至,很多军将一致认为此人的军事才能仅在青豚之下。

却说野,他带着一千多军卒,翻越在全是风化石堆积的山脉上。

麾下的军卒,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悬崖,然后被尖锐的风化石切割成一片碎肉。

刚刚爬到了山顶上,其麾下的儿郎已经则损了一百多人。

这可是一成的战亡比了!

若不是华国自从青豚起兵以来,一贯无往不胜,从而给华军带来了不服输的军魂,怕是此时的野所部,已经陷入了崩溃的边缘了。

“都稍微休息一下,待会吾等便要一鼓作气直达最北端了!”

野靠在一颗洋槐树上,剧烈的喘息着,这座山峰的风化实在是太严重了。

刚才若不是一个部将拉了他一下,此时怕是野早已成了一摊烂肉。

“将军,喝水!”

亲兵队长解下水囊,递给野。

方才的那一下,除了让野的身上增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之外,还将他的随身装备全部遗失了。

此时的野,除了一名部将匀出来的一枚长剑之外,竟然再无寸铁。

为了爬山顺利,野所部尽数脱下了盔甲,仅仅身着短打。

野喝了一口水,又将水囊递给那个亲兵统领,他看了看手上已经渐渐开始凝固的伤口,道:

“兄弟们,接下来的行进都要小心了,刚才在山下某看不清楚,竟然不知道这山巅如此狭窄。

在这种山路上面行进,若是稍有不慎,可就是百死无生的结局。”

诸人有气无力的应了是。

野也不去纠正,这等艰苦的行军,自从君上起兵以来,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山峰上面有很多蜈蚣,方才有个军卒就是在滑倒的时候,一把抓到了一颗草,却没有看到那草根处,正卧着一条柞巴长的大蜈蚣。

那蜈蚣狠狠的咬了军卒一口,军卒心中一慌,竟然松开了手,然后跌落了悬崖。

当时就在身边的野,竟然救援不及!

正在这时,有军卒啐了一口,道:“他娘的,竟然比当时从汉水穿过来还要艰难的多!”

这厮说这话,轻轻踢了一脚地上的枯叶。

哪知道就是这一脚,地上竟然爬出了两条一大一小的黑色红爪蜈蚣。

“啪叽!”

军卒抬脚,将两个爬虫踩成肉酱。

“将军,这地方也太邪门了,蜈蚣竟然这么多!”

野轻笑一声,道:“兄弟们咱们应该庆幸,历来有蜈蚣的地方是没有蝎子的!

这蜈蚣虽然毒素强大,但是终究是颜色较深,很容易就发现了,若是遇上蝎子多的山峰,那才是一件麻烦事!

要知道蝎子蜇人可是比蜈蚣厉害多了,那疼痛,能恨不得让人砍下伤处!”

众人一缩脖子,道:“将军当真如此么?莫要等下再出来了蝎子,那可就操蛋了!”

“哈哈!”

野笑道:“放心,自古一山不容二毒,这有了蝎子就没有蜈蚣,有了蜈蚣自然就不会再有蝎子,这一点大家可以放心!”

野见众人已经不再喘息,这便道:“走吧,兄弟们,今日吾等都要建立奇功了!”

副将适时在一边鼓动道:“兄弟们都加把劲啊!将军可是亲口保证了,只要吾等乱了城内,打开城门,兄弟们人人都位列第一等功劳!”

位列第一等的功劳!

众人兴奋起来,这可是足以提升两级的首功啊!不仅如此,在分配房子的时候,也是享受无条件先行分配权利的。

众人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只觉得浑身的疲惫全都没了,纷纷加快了速度。

野感激的看看副将,出身山野的他,一贯不会鼓动人心,很多时候若不是这个副将,怕是他建立的功劳,必然没有今日这般多。

自然也不会跻身裨将的高位了。

“谢了兄弟!”

野拍了拍副将的肩膀。

“将军言重了,某乃是将军的副将,将军建立的功劳越大,某才能跟着高升啊!”

这厮自嘲的笑了笑,道:“将军知道,某除了嘴皮子油滑一点之外,这行军打仗的事情却是毫无天赋的,若不是遇上将军,某怕是还是一个小小的什长呢!”

野使劲拍了副将一下,道:“自家兄弟,不说二话,待会记住了,跟在某身边,若是遇上危险,某也好救援!”

一炷香之后。

野趴在松散的悬崖边上,探头朝城内观察着。

这桃林城的南面,借助了一段悬崖,虽然秦人在山峰底下,修建了一处护坡,那护坡接近笔直的样子。

但是,这小小的一丈多高的护坡,自然难不倒野。

北方的山上,大都生长着大量的一种叫做葛花的藤状藤蔓。

这种植物一贯缠绕在别的树木之上,顺着地面匍匐的藤蔓,却是结实的过分!

华军砍伐了很多葛花藤,然后接连起来,在野的指点下,绑在山顶的几颗大树上,垂了下去。

如是捆绑了十几条之后,野道:“兄弟们,下面乃是民居,下去后都先不要发出声响,待吾等到齐之后在说!都明白吗?”

第五百五十七章:狡诈的猎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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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众人纷纷点头。

野点点头,道:“大牛,带着亲兵先下去!”

大牛正是野的亲兵队长,闻言他一点头,朝山下看了看,许是附近的黔首都已经秦军叫去搬运礌石檑木了,此时山底的民居,竟然格外的安静。

唯有不多的孩童正在一边无忧的玩耍着。

大牛一挥手,对着亲兵道:“都随某来!”

说罢,大牛抄起一根藤蔓,两只手牢牢的抓着,双腿在山峰上面一点,就滑行了半丈之远。

亲兵们纷纷跟着大牛,顺着藤蔓滑行起来。

十余个呼吸之后,彼等已经到了护坡处。

此时玩耍的孩童已经看到了大牛一行。

山峰上的秦军拉开了弓弦,若是彼等叫喊,野就要下令射杀了。

许是吓破了胆,许是天真的孩童不曾见过这等“赏心悦目”的玩法,竟然好奇的观看起来。

“敢问贵客,这好玩吗?。

大牛的脚刚落地,有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娃娃凑上前,胆怯的问道。

大牛的手放到了腰间的腰刀之上。

稍微等待了少许之后,并不曾见到有别的动静,而远处的孩童正好奇的看着他们一行,眼神里的雀跃却是掩盖不住。“

大牛的心颤了一下,这等明亮的眸子,勾动了他内心的某根弦。

“好玩!”

阿牛蹲下身来,摸了摸女娃娃的羊角辫,道:“仲父还有朋友在山上,他们也想这么玩,等他们全部玩过了之后,这东西便给恁们玩,好么?”

“好呀,好呀!”

女童拍着手,对远处的同伴道:“大宝,小文,二呆,快过来,这位仲父说这东西可以给我们玩呢!”

她转过身来,天真的问道:“仲父,这东西叫什么名字啊!”

大牛想了想,道:“小妮子,恁见过山中的猴子吗?”

女孩点了点头,大牛笑道:“这啊,就是模仿猴子的动作而来的,如此便叫做猴子打秋吧!”

“猴子打秋?”女孩叽叽咋咋的道:“仲父的意思可是这是猴子玩的秋千吗?”

“呃!!”大牛噎了一下,这不是暗骂他们是猴子么!

只是面对着这个纯真的眼神,大牛终究是心软了。

“妮子真聪明,就是这样的啊!”

正在说着,再次下来了几十个华军士卒。

彼等满面凶光的看着这几个小孩。

“罢了!”大牛摇摇头,又对着女孩道:“妮子,仲父有事,恁唤上恁的朋友们,在一边等着吧,等某的兄弟们全数下来了,这猴子打秋就给恁们玩!”

小妮子伸手召唤几个小屁孩过来,却是听话的闪在了一边。

大牛冲着下来的诸人一摆手,道:“放了他们吧,不过是几个孩子,又没有暴露了吾等。”

“大牛统领,若是出了差错……”有人道

“某一力承担!”大牛不再言语,却是带着先行下来的亲兵,朝一边警戒而去。

上面垂下来的藤蔓越来越多,华军下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一盏茶之后,华军已经全数下来了。

野一挥手,道:“走,随某去城内!”

方才他在山顶看得清楚,这城内的秦军全部集中在西城附近,越过了城主府之后,半个城池都是空的!

如此大好机会,若是不利用一番,就不是猎户出声的野了!

他决定去内城放火,扰乱了城内,在突击城门。

至于需不需要打开了西城门,野轻笑一声,作为一个老猎户,他自然明白兽类的本性。

纵然是人要高级一点,但是在特定的情况下,实际上人类还是不如兽类聪明的。

野带着人顺着南墙的边缘朝城东插去。

这城内的百姓已经被组织去了西城,是以走了大半除了几个老妪、孩童之外,竟然不见一个壮年人。

好在华军穿越汉水之前身穿的还是单衣,此时已经是初冬了,军队里面的冬衣,都是缴获自秦国府库里的。

野等人身穿的乃是秦国军卒的服饰,自然不虞穿了帮。

到了城东之后,此地的人们更是稀少,野等人也没有顾忌起来。

一座座房舍被点燃,烈焰冲天。

野派出几十人在城内寻机放火,其自己却是带着人朝城东城门而去。

许是因为城东的位置很是特殊,根本就不怕华军攻来,秦将内史腾竟然在城东只是安排了一百军卒看守。

“将军有令!”

野一边说着,手却是装模作样的朝怀里掏出。

“军将,将军说了什么?”

看守城门的百将见野带着上千人到来,心知这厮最少也是二五百主。

是以便讪笑着上前搭话。

野一把从怀里掏出一枚短斧,照着秦将的脖子就是一下。

“噗!”鲜血飞溅!

“恁干什么?”

有人面色不善的看着野。

更有人却是摸向了身边的兵器。

“不得乱动!”野大吼道:“将军已经查名这厮暗中投靠华军,欲要给华军打开城门,这才特意命令某前来斩杀的!”

诸人将信将疑的看着野,有人道:“请把将军的军令拿出来让吾等看看,否则,吾等就到将军面前参你一军!”

野笑道:“自然是有的,诸位请过来一观!”

见野的神色不似作假,有人放松了警惕上前查看,有人却是下意识的后退。

“杀!”

野大吼一声,伸手抽出长剑,率先撞入了人群。

秦卒本来人就少,又分散成了两部分,这哪里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华军。

要知道此时野麾下的军卒,可都是山民啊!

不过是几个呼吸,百余秦军就被斩杀一空。

野挥手道:“打开城门!”

有军卒快步上前,抽调门栓,然后在”吱吱呀呀“声中推开了城门。

野对着亲兵队长大牛吩咐一句,然后分他两百军卒,让他去了。

桃林城只有东西北三座城门,南方正对着大山,是以并无城门。

此时城内的狼烟,早已被秦将内史腾察觉。

一部分秦军正朝东边而来。

野一边命人四处放火,一边带着大部朝城内奔跑过去。

“不好了!不好了!华军探子打开了东门,此时正朝这边杀来了,快逃啊!”

第五百五十八章:野的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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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这厮焉坏,他想起了去逮兔子的时候,若是有训练有素的黄鼠狼帮忙,那是一逮一个准。

这厮采用这个办法,让麾下假装秦军士兵,在城内大喊大叫起来。

彼等身穿的都是秦军的衣甲,若不凑近了来看,哪里分得清究竟是何方人马。

况且身后狼烟滚滚,烈火盈天,这一番鬼哭狼嚎下来,倒是真的迷惑住了前方前来救火的秦军。

“华军从哪里冒出来的?”

前方一个人高马大的秦军将领开口问道。

“将军,将军!”野装着受了惊的样子,道:“华军在城内埋伏了暗探,乘着东门不备,竟然抢夺了城门,打开城门让城外的伏兵杀了进来!”

“快快随某前去阻拦!”

秦将不疑有他,回头指派一个军吏道:“速去通知将军,就言东门被华军赚开了,某已经……”

“呃……”

这厮看着近前的野,嘴角流出一行鲜血。

“汝,汝……”

秦将艰难的抬起手,指着野的面庞,却是已经说不出话来。

野将捅入秦将体内的短匕,转了几下,绞碎了他的内脏。

“兄弟们,不好啦,他被秦人收买了,想要反叛秦国了啊!”

野诡辩的高呼一声,却是大呼小叫不断。

秦将带来的军卒正在救火,这城内烟熏火燎的,哪里看得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秦将身边的几个军卒,也早已被野带来的士卒捅死。

秦军混乱起来,纵然有不相信的,但是野所部一口咬定,反倒是让人真假难辨了。

此时已经即将赶到了城主府所在的位置,这城主府正是桃林城的中心点,不多时,又有一群狼狈奔逃的“秦军”到来,彼等高呼道:“不好了,不好了,北门也被华军赚开了!”

余下的秦军更加凌乱了,这等情形,让他们下意识的便相信了野的说辞。

“快快!”野依然在高呼着:“快去通知将军啊,迟了就完了啊!”

被野弄糊涂的秦军一想也是,有人转身就跑,朝着秦军主将所在地跑去。

见到那些人奔走的路线,野微微抹了一把冷汗,还好他急中生智,让秦军前去通传消息,若是自己当先而行,那可就露馅了。

该死的秦将竟然不在城主府待着,反倒是去了西城!

若是野打头阵,必然是要朝城主府奔走的,这不是一下子就露馅了!

跟着那群先走的秦军,野部一边大呼小叫着,一边渐渐追了上去。

不多时,就见到当前的道路上,站着一群身着盔甲的军吏。

野眼神一眯,看那当中两人的穿戴,明显是高级将领才有的打扮。

此时,先前的军卒已经到了内史腾、辛胜的面前,正在焦急的汇报着。

野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涂上了一层黑灰,反观他身边的军卒,也都是这般模样。

野手里拿着长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嘴里哭嚎道:“将军,将军,不好了,华国在城内布置了暗探,竟然被他们赚开了东门和北门……”

“止步!”内史腾的亲兵上前阻拦道。

“哎呀呀,都什么时候了!”野怒吼道:“快快让某进去,迟了就夺不回来了!”

那亲兵脸面一僵,汝母婢!乃公只是让你将长剑收起来啊!

野却是装疯卖傻的呵斥着,脚步踉踉跄跄的,继续朝内史腾而去。

他的身边,一众华国兵卒也是挤开了亲兵的阻拦,朝着将领们所在的圈子奔去。

“仔细一点说,不要慌张!”

辛胜皱眉,这是谁的部下,竟然如此窝囊!

野不管不顾,继续快速的接近,嘴里却是哭嚎道:“死了,都死了,大憨被杀了,小驴被杀了,大家毫无防备啊,就被那该死的探子杀死了!呜呜……”

内史腾厌恶的错了错身子,身怕一个刹不住的野,将满面的鼻涕蹭到了他身上。

野倒拖着长剑,一边却是攥紧了短匕,他朝内史腾扑去,嘴里依然在哭嚎着。

“站住吧!就在这里说就可以了!”

辛胜皱眉,这群兵卒的胆子未免太小了吧!

“呀哇哇!”

野与身边的兵卒撞了一下,然后两人各自朝一边倒下。

这对撞的一下,却是让两人刚好分开,一人朝着内史腾扑去,另一人却是朝辛胜而来。

这一下却是让辛胜放松下来,只因之前的野乃是正对着内史腾而去的,撞得这一下却是让他朝自己这边踉跄过来。

若是彼等有诈,那怎么会这么安排呢!

眼见野脚步不稳,就要摔倒,辛胜上前一步,就要搀扶。

“咻!”

一抹寒光,直奔辛胜胸膛而来!

“不好!是刺客!”

辛胜大怒,几欲去抽腰间的佩剑。

野右手的长剑却是一把砸向辛胜身边的短兵,手中的匕首猛然刺了过来。

“噗!”

辛胜胸膛一凉,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在流矢。

他抓着野的衣袖,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内史腾,速走……”

话音未落,野已经抽出了短匕,疯狂连刺十几下,将辛胜的胸腹扎成了烂肉。

另一边,内史腾终究是比辛胜站的稍微错后一点,那士卒的突袭只是让他的胳膊受了重创,此时的短兵已经反应过来了,纷纷抽出长剑,冲了过来。

只是,野带着的士卒,终究是有备而来,以十来名华军战死的代价,那内史腾也被刨开了肚皮,肠子流了一地,眼见是无力回天了。

野却是一把割下辛胜的头颅,举在手中大吼道:“秦将已死,华国十万大军已经进了城,余者投降不杀,若不然,就与此人一般下场!”

“狗娘养的,乃公跟汝拼啦!”

两人的短兵们纷纷怒吼一声,朝前冲来,却被已经站稳了脚跟的华军剁成了肉泥。

野从背后摸出一柄方才从别人出匀来的短斧,一把劈死一个宠宠欲动者,再次高吼道:

“依秦国军律,临阵陷将者,亲兵坑之,余众罚为先登,诸位降了吧,吾华国大军已经破了函谷关,诸位的坚持已经没有意义了!”

“当啷!”

不知道是哪一个秦军先行丢下了手中的兵器。

第五百五十九章:桃林下

随着第一个放下武器的秦军,渐渐地有人开始扔下武器,蹲在一边。

十里之郭有义士,更何况是偌大的秦国呢!

更多的秦军却是呐喊着,在裨将们的带领下,朝着野部绞杀过来。。

桃林是小城,城内街道狭窄,连接城门和城主府只见最为宽阔的街道,也不过只有两丈宽。

以战斗队形行进,这两丈宽的路面上,一排仅能容纳下十余人。

狭窄的街道,倒是给野提供了便利,使得他得以以弱势的兵卒,抵抗住了秦军的反击。

无人管理的大火,更加汹涌了,蔓延四处的火焰,渐渐将大半个东城化为一片火海。

火势越来越大,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越过了城主府,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眼见家园毁于一旦,被征召的民夫们那里还能听从军令,纷纷鼓噪着要回去灭火,不时有偷偷溜了号的民夫,逃离了城头。

“站住!胆敢私自逃脱者,以临阵脱逃论处!”

负责指挥的二五百主厉声高吼道。

“军,军爷,俺的家就在城东啊,军爷若是俺去晚了,可就连一个住的地方的也没有了啊!”

“是啊是啊!俺们一辈子积攒的家业都在那里啊,若是被大火焚毁了,俺们以后可咋办啊……”

民夫们纷纷鼓噪起来。

千将只是不允。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有人终于按耐不住了,爆喝一声:“乡亲们,都走啊,赶紧回去救火,迟了可就什么都不剩了啊!”

“不准走!”

兵卒们举起长戈阻拦道。

“去你娘的”!

有人一把推开阻拦的兵士,怒道:“在呆下去,乃公连个喝水的家什都没有了!”

那厮一把将兵卒的长戈推开,大步就走。

眼见有人带头,早已心急如焚的民夫,纷纷推开兵卒们的长戈,朝外走去。

“给某杀!”

二五百主牛奕眼见所有的民夫都有了退场的迹象。

不知道怎么回事,眼见后方大乱,内史腾、辛胜将军,却是没有只言片语的命令传来。

这千将没有得到军令,哪里敢让民夫离开,他当即起了杀一儆百的想法。

“噗噗噗!”

三四个民夫被军卒捅死当场。

鲜血让头脑发热的民夫稍微冷静了一刹那。

接着不知道是哪一个脾气暴躁的民夫怒吼道:“汝母婢!乃公被征召,连一丝铜板都不曾发下,今日家里遭了灾,汝等这群狗娘养的,竟然还不放乃公离开!

乡亲们跟他们拼了,大不了做了逃人,逃到函谷关去,那里已经被华攻破,听说在华国参加徭役,可都是给钱的,最差的民夫一天都两个大钱呢!”

“反了,反了!汝等竟然敢叛国投敌,不怕被灭了满门么!”

千将听闻这等大义不道之语,顿时大怒。

“汝母婢!反了又怎地!”一个消瘦的汉子,推开当前的民夫,一把拉开自己的衣衫,赤裸着上身,对准了兵卒的长戈。

“来啊!照这里刺啊!”消瘦汉子咄咄逼近。

兵卒为民夫的气势所夺,不由得微微退后了一步。

更多的民夫敞开胸膛,迎向了军卒的利刃。

“反了!反了!”

二五百主气的浑身发抖,这一群黔首,怎敢如此!怎敢如此!

一名五百主凑上前来,低声道:“千将,不可啊,吾等都是客军,若是在桃林大开杀戒,上面……”

五百主指了指天上,道:“与汝吾的前程不利啊!”

二五百主道:“某何尝不知,只是将军命令未下,汝吾又该如何啊!”

五百主道:“不若吾等将消息报上去,看看将军如何说?”

二五百主就待点头,忽然有军卒来报:“不好了,不好了,华军打进城来了,将军已经遇害了……”

二五百主一楞,一把抓过那军卒,厉声道:“说清楚,到底什么情况?”

待军卒慌乱的说了,千将急道:“副将军呢?裨将军呢?他等人呢?”

军卒哭丧着脸,道:“乱了,全乱了,副将军、裨将军正带着人在反攻呢!”

与军卒对峙的民夫,却是乘着军卒们慌乱的时刻,四散大逃。

城内的火势如火如荼,对于他们这些黔首来说,什么家国天下,全然不如自己的小窝重要……

城外。

韩奴焦急的等待着,城内的狼烟处处燃起,城头上的秦卒,却是顽强的坚守,这让韩奴不得不担忧起野的安危来。

“将军,城头上的秦军慌乱了!”

负责猛攻城头的屠健喜道。

韩奴定睛一看,果然方才还在严密防守的秦军,此时宛若无头苍蝇一般,有人继续反击,有人却是四下奔逃着。

“传令!”韩奴厉声道:“全军猛攻!”

呜呜的号角声变得凄厉起来。

“杀啊!”

华军士卒扛着云梯,冲向了西城城头。

“将军!北门大开!”

又有传令兵到来,报告着刚刚观察到的情况。

“分出一部,转战北门!”

韩奴当即下令。

刘季亦在韩奴军中,他担忧的说道:“将军,这会不会是秦军的奸计?”

韩奴道:“只管前去试探,若是有诈,绕行北门!”

”唯“!

刘季抱拳应喏,转身带着一部离去。

他虽然只是一个裨将,因为在翻越汉水上游群山的时候,韩奴的副将坠崖重伤,不得不在一个乡民家里养伤,是以,韩奴部的裨将,却是当做副将来使了。

刘季带着人来到了北门处,见到偌大的城门洞开,周围不曾有一名秦军士卒,当即一咬牙,道:“兄弟们,富贵险中求,随某冲啊!”

华军呐喊着冲入了城内。

饶是刘季担忧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却是并不曾见到秦卒何在。

“立了大功啊!”

刘季心中欢喜,却是留下两百士卒看守城门,亲自带着所有人朝桃林城内推进。

就在野部节节败退,眼看是就要被挤到后方的着火区域的时候,忽然看到当年秦军后阵大乱。

他稍微一思索,就知道是来了援军。

“兄弟们!援军来了!遂本将杀啊!”

野部士气大振,朝着秦军反杀过去。

第五百六十章:求问赵高

“当面的是哪位将军?”

前后夹击之下,秦军大哗,本来就失去了主将,眼看是又丢失了城池,依照秦军铁律,其等都会被罚去爵位,贬为先登。

大量的军卒不顾军吏的禁令,纷纷抛下了兵器,蹲在路边……

野早已浑身染满了鲜血,隔着依旧酣战不休的部分秦卒,野开口问道。

“哈哈!野,汝小子这一次可是立了大功啊!待回了国内之后,一定要请俺老刘喝酒!”

刘季一刀劈翻一名使剑的秦将,爽朗的笑道。

“原来是刘将军!”

野的手中挥舞着一个长戈,方才匀出来的长剑,早已砍得卷了刃,这长戈还不知道是从哪一个秦卒手中夺得的。

他一戈将一名秦军百将砸到在地,手中的长戈一翻,戈刃对准了那名百将。

“刘将军来援之恩,野没齿不忘,别说是喝酒了,就算是去怡红院吃花酒,某也是要请的!”

那百将感受着脖子上的冰凉利刃,看着野风淡云轻的与另一边的华将说笑,早就吓尿了。

“将军饶命,小的降了!”

“哈哈!”

野收回长戈,调转戈头,一戈尾砸在那厮的肚皮上,肚中的巨疼,让他成了一个弓腰驼背的虾米。

“来人呢,绑起来!乃公今日总算是生擒了一员敌将!”

“哈哈哈!”

杀透了秦阵的刘季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朗笑道:“野军将这一次可是了得,凭借这等奇功,这军衔必将高升了啊!”

……

一个时辰之后,战斗已经平息了。

粗略统计,此行共击杀三千七百余秦军,重伤一千有余,生擒一万三千多人,余下的却是在合围的一瞬间,逃了出去。

韩奴也没有心思去追击那些逃遁的秦军。

他召集了麾下诸将,道:“兄弟们,此次攻略桃林,能够超时完成,最当感谢的就是野千将。”

诸人纷纷对野报以笑容。

野自谦的笑笑,道:“某也只是提了一个建议,此战能够一战而定,还是要感谢将军的信任,以及兵卒们的卖力死战,仅凭末将一人,纵然是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铁钉呢!”

“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

韩奴摆摆手,制止了诸将的谦让,他朗声道:“兄弟们,夺下了桃林,挡在吾等眼前的便只有函谷关外的秦军大营了,吾等当一股而下,冲垮他们,只要破了函谷关外的秦军封锁,吾等就再无败亡的可能!”

“那还等什么!杀过去就是了!”

“对对!杀过去,杀过去!”

诸人纷纷鼓动着。

待众人的声音小了一些,刘季却是开口道:“将军,吾等还有六万出头的兵力,然而此战就俘虏了一万三千余秦军,若是处理不当,其等趁着吾军攻击敌营的时候,在后方鼓捣起来,这可就难防了啊!”

“这有何难?”屠健笑道:“虽然自从吾国立国之后,君上便放弃了在俘虏脸上刺字的做法。

但是事急从权,此行吾等时间紧迫,没有时间去一一甄别。若是放任不管,彼等必然重投秦军之中,这可都是精卒!

是以,末将建议,当效仿君上起家之时的旧制,在脸上刺字了事!”

刘季嘿嘿一笑,摸了一把络腮胡子,奸诈的道:“将军,刺了字之后,吾等便安排一部士卒,担任彼等的军官,然后让其等打头阵,吾等在后猛冲,以此,一战而定吧!”

“妙!”

野的眼中露出了看到猎物时候才会吐露的精芒,他赞道:“以彼等为先锋,吾等压阵,既可以预防降卒反水,又能够消耗秦军实力,如此,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善!”

既然麾下诸将都同意这么做,韩奴也不矫情,当即便道:“用一个时辰来处理此事,并让士卒轮流啃食干粮,待一个时辰之后,挥军向东,直奔函谷关!”

秦国。

咸阳的赵高府内,今日来了一位贵客。

正是登上王位有很大可能的胡亥。

胡亥的身边,有一蒙脸的妙龄少女。

若是青豚再此,便会发现这女子正是他的老相识——牛百万之女牛荷牛姬。

或者用这时候的一贯称呼方法来看的话应当称呼她为魏姬或者华姬。

胡亥是来感谢赵高的,在他的帮助下,本来对于秦国来说,只是一个最不起眼的王位备胎的胡亥,此时却是成了最大的热门。

“赵师,小子谢过赵师的无私相助了。”

胡亥跪坐在席位上,郑重的行了顿首礼。

“公子折煞高了!”

赵高赶紧还礼,道:“说起来高也是秦氏宗族,与公子乃是同祖同源之人,哪里当得起公子相谢!”

胡亥笑道:“孤只是一个未曾分封的王室子弟,赵师知道,孤却是无甚财富的,这金银珠宝,孤拿出来却是羞了赵师的眼,此番大恩,孤不言谢,待他日,孤以相位为酬!”

赵高心中欢喜,脸上却是惶恐的很连连摆手道:“公子言重了,当不得当不得!”

胡亥揭过这一茬,道:“赵师,孤有一事不明?”

赵高道:“夫人心灵聪慧,世间百事难逃夫人之眼,公子又何须舍近求远呢?”

牛姬欠了欠身,道:“赵府说笑了,某自幼多灾多难,因此对于人情世故,却是稍知一二,但是对于朝堂之事,某却是所知不多的,此事还请赵府为郎君解惑。”

“哦!”赵高动容。

这女子当初找上他,要与他合作,本来对于这等残花败柳,赵高是嗤之以鼻的。

哪知道事情的走向果然如其所预料的一般,这才有了赵高引荐胡亥与其认识的事情。

赵高不曾料到,就是这么一次引荐,牛姬就搭上了胡亥的床……

后来王贲战死之后,其就正大光明的住进了胡亥为其购买的别院之中。

为此差点没把王翦老爷子气死,若不是君上得知之后,呵斥了胡亥一顿,然后安排王翦出了征,这件事怕是要闹得天昏地暗呢!

听闻是牛姬都分析不透的事情,赵高问道:“敢问公子疑惑的是何事?”

“请问赵师,为何儒生一闹,父王就大动干戈呢?”

第五百六十一章:坑儒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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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一捋颌下长须,笑道:“公子疑惑的可是为何儒生会借故生事?

为何王上会为了这等小事,就大开杀戒吧!”

胡亥幼稚的脸上,露出了苦笑:“果然瞒不过赵师,是的,此的确是孤疑惑不解的地方!”

牛姬也是微微屈身,道:“赵师知晓,某来秦国不久,是以对秦国诸多暗地里的派系,却是知之不多!”

赵高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在很久以前,孔子寓居方城的时候,当时的秦国曾经对孔子伸出过橄榄枝,欲要招揽其等来秦国。

公子想必不会知道,那时候的秦国,在列国之中,乃是荒蛮之地的代名词。

那孔子声言有教无类,实则却是看碟下菜的人儿!”

牛姬疑惑道:“不会吧,坊间传闻孔子至善、至仁,又岂会如赵师说的这般呢?”

赵高嗤笑道:“孔子在鲁国时,与少正卯同时讲学,孔子先行开讲,人头涌动,待到少正卯开讲,孔子处便只剩一人了。

如是数月,都是如此!

载,叫做’三盈三虚,唯颜渊不去。‘

鲁定公十四年,孔子拜大司寇,鲁王私拜摄相。

第七日,孔子杀少正卯,谓之弟子曰:心达而险、行辟而坚、言伪而辩、强记而博、顺非而泽。这才是杀他的根源!”

赵高看向牛姬,道:“夫人可知晓此话的意思?”

牛姬道:“可是——孔子指出少正卯有五种罪恶,第一是事理通达而用心险恶;其二行为怪异,反传统而意志坚定;其三是言论荒谬却能言善辩;其四是对异端邪说的记忆力强大,知识渊博;其五是把顺应非正统的歪理邪说,如同江河泛滥一般,把违背道德的思想传播到四面八方。

小女子粗通文墨,不知可否是这个意思?”

“然!”

赵高叹道:“孔子在鲁国待不下去之后,便去了卫国,卫国此时的掌权者乃是夫人南子。

南子听闻孔子到了卫国,急忙命人请见,待孔子返回后,子路大为不满,抱怨道,南子名声很差,素有风流韵事传出,孔子不该一个人去见她。

孔子指天发誓的对着子路说:’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意思就是啊,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要不然就让天打五雷轰,苍天来厌弃我。

隔日,南子在街上遇到孔子,见才心喜的邀请他蹬车游玩。

因为第一辆马车里面是南子和卫国国君,所以南子便请孔子乘坐第二辆马车!

你们可知道孔子说了什么?”

两人大奇,孔子见南子的事情,乃是儒家经典故事,但是这后续却是记载不多。

赵高继续道:“孔子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赵高嗤笑道:“他想干啥呢?和人家夫妻俩乘坐一个马车?还批评人家夫妻俩好色而不讲究德行?笑死人了简直!”

胡亥也是苦笑不语,却是没有想到被儒生封为至圣先师的孔子,竟然是如此一个活灵活现的人儿。

他笑道:“如此的孔子,反倒是真实的,只是,这与而今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呢?”

赵高笑道:“孔子此人,传播知识这一点是值得称赞的,至于有教无类,当时的各个国家都有学宫,传授知识,甚至个人方面也有少正卯等人在执教天下的。

是以,此人的功绩值得称赞,但是至圣先师么,却是当不得的!

此人当时不得天下诸国任用,纵然是以蛮夷自称的楚国,在方城叶公邀请了孔子师徒之后,见到不甚大用,便安置在方城郊下。

孔子一行便以叶公好龙来贬嫡叶公有眼不识泰山,殊不知那叶公能成为楚国的公侯,岂能没有眼力了。

当时吾秦国邀请孔子一行来秦,其等嫌弃秦国边陲之地,苦寒难捱,便不行。”

牛姬疑问道:“那为何今日秦国竟然有那么多儒生呢?”

赵高狂笑一声,道:“还不是因为彼等混不下去了,想起吾国曾经在几百年前邀请过儒家一次,这才来的秦地。”

胡亥若有所思道:“这可是此次父王大动干戈的起因?”

“这是背景吧!”

赵高解释道:“儒生入秦之后,才发现秦国早已重用法家弟子,甚至墨家在秦国混的也不差,纵然是弟子最为分散,凝聚力不强的医家,在秦国也混成了军医的唯一来源。

唯有一贯浮夸的儒生,却是眼高手低,除了一张利嘴再无他用!”

赵高轻蔑的一笑,道:“彼等无奈,天下都不容他,唯有吾秦国,算是先君有命在先,是以对于儒生却是不曾排斥。

只是,时日久了,儒生难免生出不满来。

这一次,与其说是儒生与王上之间的恩怨,还不如说是儒家与法家只见的恩怨!”

“哦!”两人大奇,难道说是法家一力推行的坑儒事件?

赵高叹道:“齐国灭亡之后,博士淳于越逃到了吾国,王上任以祭酒之职。

上月,淳于越觐见曰:殷商与周朝的统治长达千年之久,这是因为分封王室子弟和功臣作为臂膀的原因啊,而今王上为何会在即将一统天下的时候,接连数败呢?

就是因为王上没有分封啊!

若是有一天秦国出现了田常、六卿夺权那样的事情,若是朝中没有强力的臣子相救,秦国又当靠谁呢?……”

胡亥眯起了眼睛,上月,正是他外出查看直道的时刻,此子这般说,明明是要将他分封出去啊!

生长于帝王家,纵然胡亥年幼,但是这等勾当却是一点那就明了了。

“嘭!”

胡亥一砸桌子,怒道:“儒生这是在替扶苏说话!”

“是啊!”赵高道:“当时,某作为远支,却是不好说话的,还是夫人力争要拉拢的李斯,开口呵斥了淳于越。”

赵高叹道:“所以,这一次王上的大怒,里面夹杂的原因很多,既有儒法之争,又有王位更替之因,也有分封与郡县的斗法,至于儒生的口无遮拦,却只是一件毫不足道的小事了!”

胡亥点点头,脸色却是阴沉如水,儒生!

若是他上了台,岂能让他好过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百六十二章:吕娥姁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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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仲二楼兄弟的打赏,谢谢!

南阳境内有数条河流通过,河流的流向却是不同,乃是汉水、淮水、黄河的流域交汇地带。

青豚看着面前的唐河,他知晓,这条河流最后流入了襄阳,汇入汉水。

只是,此时的襄阳城正在建设,选址却是恰好在唐河旁边。

“左卿,”青豚道:“孤让汝准备的船厂,准备的怎么样了?”

左车道:“君上,唐河、白河等河流,河道太浅,若是制造大型船只,怕是难以行驶。

好在吾国并无造船的经验,先行摸索经验,倒也是可以的。

是以,臣下兴建了两座船厂,却都是以千石以下的小船为主要建造方向的。”

“嗯,先行积累经验也好!”

青豚点了点头,道:“自汉水南下,直达大江,这两条河水四季无冰,乃是天然的航行宝道,却是不能大意了!”

左车道:“君上放心,臣下亲自在监督着呢!”

青豚点点头,继续道:“韩奴的那个提议,汝看了吗?”

左车一楞,这才疑问道:“君上说的可是韩将军建议在汉水东岸的岗坡地带修建一座新城?”

“是的!”

青豚道:“可曾派人查探地形?”

左车道:“君上,在那个地方,有一座楚国旧都的遗址,不知君上以为那里怎样?”

旧都遗址?

青豚轻笑出声,那个地方就是他后世的老家啊!

直到他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那一座依稀还有城基遗留的古城,依然没有什么保护的手段,就连牌子也不曾立一个。

幼时的他时常听闻老人们说起有一段时期,人们纷纷拆毁古城的城基,用古砖回家修建院落。

“保护起来吧!”

青豚长叹一声。

后世的那里,成了一座水库……

既然自己已经不能返回了,就让这个时空的自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保护?”

左车愕然。

“君上,此地天生地势低洼,若是兴建水库,足以灌溉十万亩良田……”

“保护起来吧!就以国家园林的名义!”

青豚不容置疑道:“且让寡人任性一次,总要给后代留下一些什么啊!”

左车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感性的青豚,他只得不在相劝。

心中却是琢磨着这个地方到底有着什么蹊跷,竟然让一贯英明的君上如此失态。

只是?

左车挠挠脑门,那儿就是楚国的一个都城而已啊!

左车百思不得其解,楚国前期,因为一句“吾蛮夷不服周”而被中原诸国轮流围殴,却是不得不数次搬迁都城。

远的不说,单单是华国占据的半个宛襄平原里面,楚国的都城遗址就不下五座!

左车压下探究那一处古城的打算,开口问道:“那君上以为此城当修建于何处?”

青豚挥手让众人打开地图,他指着汉水沿岸道:“此地乃是秦岭余脉的末端,若是在这里诸城,北方夹杂着群山,南方又有襄阳城屹立,只需要在这里筑城,就足以保证这一片平原的安全!”

左车看了看地图,却是在汉水的一个拐弯处。

“君上英明!”

左车拍了一个马屁,道:“此地落了城池,就足以开垦这方圆的百万亩良田,若是有难,黔首们也可以就近躲入筑城躲避。”

他仔细看了又看地图,笑道:“不仅如此,此地濒临汉水,到时候也是一处绝佳的码头啊!

吾等还可以在城内修建工坊,制作鱼干,到时候汉水的所处渔货又能就近处理。”

青豚不置可否,他哪里想到了这么多,终究原因却是此地后世亦有一座城池,一座几千年的城池。

“还请君上赐名!”

叫做什么呢?

那里是阴国旧地。

青豚思索起来,后世的那里叫做老河口,若是在朝前却是叫做赞阳,到了宋朝时分却是改名光化。

“就叫赞阳吧!”

青豚一锤定音。

“善!”左车道:“臣下本来建议叫做阴城的,只是这阴城终究是不若赞阳好听!”

青豚笑道:“正因为汝夸赞了孤,孤才决定让此地叫做赞阳的呢!”

他笑着开了一个玩笑。

一边的史官却是若有所思,拿起笔在纸上记录下:华国二年,君与左相商,左赞君,君以赞阳为名筑城……

视察了一圈,青豚回到了简易修建起的临时住所。

为了稳定韩地人心,华国夫人唐姬却是带着世子留在新郑。

陪同青豚到来的却是吕娥姁与公孙雪。

两人一左一右的迎了上来,公孙雪解下青豚肩膀上的大氅,吕娥姁却是捧着水盆请青豚洗手。

青豚看了看还是茅草为顶的简易宫殿,开口道:“委屈汝等了,这等房屋,怕是汝等在家的时候都不曾居住吧!”

“君上说的哪里话!”公孙雪笑道:“妾虽然乃是公女,自幼称得上是锦衣玉食,但是君上也知道魏国前些年步履维艰,对于吾等公室子弟的用度也是消减了,甚至一度在魏国最为艰难的时候,某并无一丝俸禄。”

“所以啊!”公孙雪笑道:“君上给魏国续了命,让妾的一应同族得以安稳的生活,莫说是这样不漏风雨的房屋了,就算是让妾陪着君上风餐露宿,妾也是欢喜的。”

青豚点点头,对于公孙雪的言语,他并不反感,本来就是政治联姻,谈的什么情感,此生能够得到唐佳与吕氏的青睐,他就满足了。

吕娥姁却是嘿嘿一笑道:“君上,妾却是满足的很,要知道妾跟着翁翁逃遁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马车里面渡过的!”

吕娥姁笑着帮青豚将手上的水泽擦拭干净,嘴里轻声道:“妾只知道妾唯一的心愿,就是寻得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为夫婿。

当时在齐国,听闻君上以伍长之姿,灭了秦国十万大军,为魏国续了命,妾就已经心动了呢!”

吕娥姁脸颊微红,道:“到了华阳之后,妾数番苦追,乃是君上毫不为动,妾当时可是伤心死了啊!”

她依偎在青豚身边道:“此生,能够陪伴君上左右,纵然是拿天下来换,妾也是置之不理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百六十三章:百天宴席天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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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奴突破了桃林塞的消息,青豚是第五天之后才知道的。

对于桃林所在的位置,青豚也是仔细的比对了地图之后才隐隐得出,那里必当是灵宝所在地了。

“桃林,桃林……”青豚皱着眉,在重臣面前不停地念叨着。

今日是长公子百天的大好日子,除了出征在外的将领之外,华国重臣济济一堂,纷纷赶回庆贺。

外国的使臣更是除了秦国之外,全数都到来了。

就连留在新镇安抚民心的唐佳母子,也在三天之前赶回南阳。

宴席就在新修建的华国王宫——长安宫中举办。

经过工匠们连日苦干,主殿之一的长安宫先一步建成了。

取名与后世名号最为响亮的长安宫,却是一片钢筋混泥土结构的建筑群,这建筑图纸乃是青豚亲手所画。

不但完美的发挥了钢筋混泥土建筑的庞大、高耸,还结合了华国建筑的美观大气。

新型建筑一出来,就让华国一众大佬跟风如云。

这些手里不差钱的大佬们,纷纷按照长安宫的建筑思路,在自己的府邸上,修建了主体建筑,当然,规模却是要小很多的。

“夫君,今日是麟儿的大喜日子,夫君还是不要思虑国事了吧!”

唐佳难得的插手国事,提醒青豚道。

“是是!”青豚从善如流:“夫人说的是,是孤的错。”

青豚举起酒杯,对着唐佳道:“夫人为了华国,吃尽了苦头,今日孤先敬夫人一杯。”

唐佳乐呵呵的举起酒爵,一饮而尽。

与青豚的案几并排的一张稍微小一号的案几后面,正坐着唐雎唐老爷子。

这厮正抱着隔了好几代的后人,乐呵呵的逗弄不停。

“尊祖!”

青豚举杯相邀:“感谢尊祖信任,将佳佳许配与孤,孤敬尊祖一杯!”

“汝小子啊!”

唐雎举起酒杯,笑骂一句,却是一口喝了。

青豚拂又举起酒爵,示意唐佳一起端起,对着群臣道:“诸公,孤感谢诸位一路以来的陪伴,这些年来若不是诸位不离不弃,吾华国也不会这么繁荣昌盛!”

众臣慌忙站起,齐齐举杯,齐声道:“君上言重了,正是君上的信任,给了某等一个施展的场地,若不然,吾等怕是大多都还在底层厮混呢!”

君臣齐齐共饮。

这话倒是在理,华国的一应臣子,在跟随青豚之前,名声在外者,却是少得很,若非青豚放权,其等怕是真的还在低级将领的位置上厮混呢。

侍女倒满了酒水,青豚又拿起酒杯,对着外国使臣所在的区域举杯道:“诸位来使,寡人感谢诸位国君的携手与共,正是吾等列国齐心,才会将日益强盛的秦国赶回关中大地。”

诸多外国使臣,在楚国使者范增的带领下纷纷起身,齐声道:“感谢华侯,若非华侯临危受命,吾等列国还不知道要被秦国逼迫到了何等境地呢。”

这里面感受最深的就是燕国的使者。

早在半年之前,燕国实际上是不相信青豚的,若非是青豚拉上楚国逼迫太甚,其等甚至都不会出兵齐国。

正是这一次出兵,让燕国上下见到了青豚的实力,对于这个有能力,又处事公平的后起之秀,燕使却是濡慕的紧。

几个月前,乘着列国灭了齐国,兵力大都在齐地镇压叛乱的时候,秦国绕道草原,出现在燕国侧方,一举包围了燕都。

燕国危在旦夕!

还是青豚游说列国,齐齐出兵救援。

只是那时候远水不解近火,又是青豚力排众议,一力说服代国倾国之力先行救援燕国。

就在燕代两军,与秦军拼杀的几乎全军覆没的时候,从齐地赶到的华军终于到了。

一顿手榴弹开路,大钢刀压阵之下,解开了燕都之围。

而今的秦军虽然依旧盘踞在燕地,但是已经退居一角,无足影响燕国大局了。

事后,又是青豚一力提议列国对燕代两国进行援助,让两个残破的国家渐渐开始恢复元气。

燕代两国的使者,之所以在青豚长子百天的时候到来,实际上却是背负着君命的。

燕代两王欲要提议天下诸王,效仿当年旧制,对青豚进行“相王”!

“相王”是当初魏国梁惠王称王之后,渐渐扛不住天下的围殴,使用出来的计策。

当时的梁惠王,第一个称王之后,诸国自然是不满的,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诸侯,魏国倒好,第一个当上了王,这不是让大家矮魏国一辈么!

莫看当时的魏国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在诸国的连番围殴之下,却是彻底丢弃了关中的河东之地,最终奠定了秦国崛起的良机。

此时诸国都是王爵,而实力已经稳稳排入天下前三,在抗秦的阵营内仅次于楚国的华国,君主竟然只是一个侯爵,这倒是让燕、代这等打酱油一般的王爵所有人,发自内心的感到了不自在。

人家一个侯爵都这么猛了,自己这个王爵反倒是像是无关紧要之人一样。

既然如此,那么俺俩就提议给华侯相王吧!

大家都是王爵,这同级之下自然有强弱,自己两人在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摇旗呐喊,也就显得不那么丢人了!

因此,燕代两国的使者,是借着为华国长公子庆祝百天的时机,前来与诸国商讨相王此事的。

至于唐雎,他倒不是魏国派来的使者。

人唐雎已经为魏国操劳了近百年了,眼看是明岁就已经足足百岁的人间祥瑞了,魏王假怎么好意思再让唐雎奔波。

因此,自从青豚第一次抗秦成功,与唐佳订了亲之后,魏王假就将唐雎的地位抬到了魏国诸臣的最顶点,然后将他当做护身符供奉起来。

华侯的尊祖,亲戚里辈分最高的一个长辈,是魏国的牌面,又有哪个国家敢来欺负魏国?

莫看魏国现在实力低下,更是分封了好几个小国出去,国土所剩无多,但是俺魏国有一个牛逼的重孙女婿啊,人家出征以来可是战无不胜,哪个想要打魏国主意的,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再决定吧!

第五百六十四章:魏王聪慧的决断

魏国稳固的地位,在华将韩奴顺着汉水攻入秦国腹心,以十万疲军,将方圆几百里的秦地化成了一片白地之后,魏国彻底成了不敢让人招惹的国家。

反正魏王而今的手上,也就是只有那么三十来座城池,就放开华侯,让他彻底嘚瑟吧!

代替魏王到来的,是一个青豚没有见过的宗室弟子。

青豚敬完了一圈,按照道理,却是到了母国魏国先行开口了。

却见那厮起身,举杯道:“华侯,孤乃是魏熊,豹却是某的兄长。”

青豚点点头,道:“孤与豹公子一别,已经即将接近三年未见了,豹公子可好?”

“劳烦华侯挂念,”魏熊道:“王兄身体很好,待在大梁无事可干,可是时常出外打猎,每次归来都会拉着孤的手,细说华侯的英姿。”

青豚笑道:“豹公子也是一个英雄了得的人物,熊公子返回的时候,记得替寡人像豹公子问好,就言若是豹公子得闲,还请来华国喝酒!”

魏熊本来还怕青豚不好说话,毕竟魏国的有识之士都已经看出来了,青豚早就有了自立的心思。

只是人家的地盘都是自己打下来的,更何况前不久更是杀入了秦地,为魏国报了仇。

因此认真说起来,魏国的公室子弟,反倒是应该感谢青豚的。

“华侯!”魏熊举杯,单手稳稳的端着,他眼眶微红,认真的道:“来之前寡君亲手拉着孤的手,遥遥举杯,托孤带来敬与华侯,并言:‘公为魏国报了世仇,寡人当亲自道谢,奈何路途遥远,孤远行不便,便托宗子熊前往敬献,寡人谢谢华公!’这是寡君的原话!”

魏熊将酒爵举起与额头等高,哽咽道:“华侯请饮此杯!”

“孤谢过君上!”

青豚也是感慨万千,虽然自己救了魏王一命,不,整个魏国因为自己而得以保全,从法理上来说,魏王的敬酒,自己是当之无愧的。

但是,身为一个君王,能够做到这一步,明知道自己有了不臣的心思,却是没有抱着自己是他的臣子而大闹,这等的君王,值得让人敬佩啊!

青豚站起,举杯,衣袖遮面,一饮而尽!

“好!”魏熊吼道:“华侯爽快!”

他也捧起酒爵,一饮而尽。

“华侯!”

魏熊从怀里掏出一方布帛,道:“这是寡君亲手交于熊的,寡君言:只要今日华侯还以臣子之礼待孤,就当将此物奉上!”

诸多使者、华国的一应重臣,纷纷看向了魏熊,旁边的华国军士更是按住了剑柄。

魏熊,不,魏王这是要干什么?

青豚摆摆手,示意诸人坐下。

魏熊见到诸国来使的反应,见到青豚对手下诸将如臂使指的这一幕,更加明白魏王的用心良苦了。

“这是寡君裂封华侯为华公的诏书,华侯只要接下了此诏之后,就是裂土之公了,此后华国与魏国再无法理纠葛!”

裂土之封?

竟然是裂土之封!

诸人大惊!

就连一贯怂恿青豚自立的华国重臣,也是惊讶万分。

这封诏书一旦下发了,那可就代表着魏王对于华国——今后再也没有了约束力了啊!

虽然华国早已听宣不听调,但是若是闹僵起来,终究是以下犯上的青豚面子不好看。

没有想到魏熊带来的竟然是这个东西!

范增勃然站起,不敢置信的道:“熊公子,魏王可曾考虑清楚了?”

魏熊皱眉道:“范老,虽然魏国势小,但是也是屹立数百年的国度,楚国莫非想要干涉魏国内事么?”

不软不硬的碰了一个钉子,范增苦笑道:“熊公子息怒,老夫实在是惊讶极了,失礼了失礼了!”

青豚沉吟道:“熊公子,夏青是魏国之人,祖上数代更是魏国臣子,青能有今日,还赖王上信任……”

魏熊笑道:“华侯,寡君明白华侯的心意,寡君有一句私话想要告诉君子。”

青豚正色,朝东方拱手道:“王上请讲!”

魏熊以魏王的口吻道:“夏子,公之妻乃是唐公之女,唐公祖上亦是宫室。公之如夫人,更是魏国宗室!

此番裂封之后,魏国再无依仗,还望君子看在两位夫人的面子上,护佑魏国上下。

寡人纵然身死,亦当感谢君子的恩德!”

青豚明白了,魏王这是见到已经无法用手段压制华国的崛起,在大打感情牌了!

青豚避开案席,走到殿下,弯腰长拜道:“请君上放心,青当立下祖制,魏国与华乃是母国!”

魏熊笑了。

他明白了青豚的话语,这是在告诉他——自青豚开始,不论今后华国是谁在位,只要夏家的权柄不失,魏国就会安然无恙!

“多谢了!”

魏熊长拜。

棚走下台阶,到了魏熊面前,弯腰接下魏王的诏书。

棚一把打开魏王的诏书,略微看了一眼,见到无误之后,展开对着诸人展示了一圈。

华国自立了!

不论是在场的外国使臣,还是一应华国重臣,就连在场的侍女侍卫,都知道从棚接下魏王诏书的这一刻起——华国将是一个彻底独立的国度,此后,华国与母国魏国再无一丝联系!

“恭喜华公!”燕国使者当先站立起来,拜道:“恭喜华公今日双喜临门!”

“恭喜华公今日双喜临门!”代国的使者也不甘示弱,紧接着开口道。

范增一样站起,拜道:“恭喜华公今日双喜临门!”

三位有名号的夫人纷纷起身,屈身拜道:“恭喜夫君,今日双喜临门!”

一应华国臣子纷纷弯腰长拜:“恭喜君上,今日双喜临门!”

就连在场的侍女也是纷纷屈身:“恭喜君上今日双喜临门!”

一应侍卫举起兵戈,单拳击打胸口:“恭喜君上今日双喜临门!”

青豚微微眯眼,回到了席位上,他张开双臂,一身火红的礼服在灯火的照应下煜煜生辉。

“诸位起身!”

“谢过君候!”

“谢过君上!”

众人齐齐应声。

待众人起身之后,代国使者看了燕国使者一眼,抢先推开案几,起身走到场中,弯腰长拜,停顿了少许之后才起身道:“小国寡君赵王,今日有一提议……”

第五百六十五章:吕娥姁的恼怒

燕国使者恼恨的看了代国使者一眼,这家伙,又抢先了!

“赵王请说!”

青豚含笑开口道。

代国使者道:“寡君言:天下抗秦是一家,今日诸国皆是王爵,唯有华侯出力甚大,然则爵位却是侯,呃,”使者噎了一下,歉意的笑了一下,更改了赵王的一个字眼,继续道:

“然则爵位却是公爵,寡人甚为可惜,今日寡人为华公出此提议,诸国都当齐议,共襄华公王位!”

代国使者的语音方落,燕国使者就抢先站起,出列道:“寡君亦有吩咐,今日当当着诸国使臣在场的良机,共襄华公登临王位!”

青豚愕然。

虽然他的打算就是相王的道路,但是今天的一切,他可是丝毫都不知道啊!

魏熊一看,心想自家君上既然都已经亲自宣布与华国断绝了联系,想来不会再这等小事上面为难青豚。

况且,今日的魏国实力大衰,若是惹恼了青豚,可是挡不住华军一击的。

就算是整合了其他的魏国封君,也是无济于事的,在齐国出现的那种攻城破地如平地的神物,若是上了场,魏熊敢说,就算是魏国最为坚固的都城——大梁,也是支撑不了太久的。

况且看王上的心思,是要交结青豚,用亲情拉拢的。

既然要卖青豚面子,那就要趁早了。

魏熊当即起身道:“既然燕代两国都有此意,吾魏国也无意见,孤这便修书寡君,言及此间之事。”

他笑着道:“以孤看来,寡君必然会同意相王的提议的!”

三人纷纷转身看向范增。

范增苦笑,明明楚国的实力最为强劲,今日他怎么觉得好像就是楚国最为憋屈呢!

吐槽归吐槽,范增明白,这等事也就是给了青豚一个名义上的好处,实质上却是与以前并没有一丝的区别的。

他笑道:“既然诸位都已经同意了,老夫却是没有意见的,只是诸位也知道,某只不过是上柱国府上的一介谋士,对于楚国的话语权却是没有多少影响力的。

不若这样,某这便修书寿春,言及此间事情,待主上决定,诸位以为若何?”

范增都这样说了,三人又有什么意见,当即只得同意下来。

……

眼见自己的夫君,即将就要成为开国王上的男人了,唐佳眉眼带着笑意,举杯道:“余敬夫君一杯。”

青豚低声道:“咱俩还要这么客气啊!”

案几底下,他捉住了那双小手。

“夫君别闹!”唐佳羞红了脸,在大红的礼服映衬下,那一双似水的眸子,更加的柔情。

“呵呵!”青豚轻笑着与唐佳碰了酒爵。

一侧的小几上,公孙雪与吕娥姁施施然在座。

两人齐齐举杯,道:“妾等敬君上!”

“阿雪少喝一点,”青豚笑道,然后端起了酒爵一口饮下。

公孙雪已然怀有身孕,这是青豚的第二个孩子。

吕娥姁的眼光稍有一丝幽暗。

虽然吕娥姁依旧先公孙雪一步,拔了头筹,但是这肚皮却是不如人家的争气……

诸位使臣表了态,青豚也不着急,这王位什么的,说穿了也就是那么回事,以他在华国的地位,以此时将领阶层对于贵族的尊敬,他自信就算是终生不称王拜侯,华国也会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上。

青豚拍拍手,道:“今日诸位的好意,寡人心领了,寡人有一份礼物,却是要与诸位君上共享的!”

棚转身,从内殿一侧的书架上,取出了一份地图。

“君上!”棚弯腰捧起,站在青豚面前。

“打开吧!”青豚笑道。

诸位使臣纷纷伸长了脖子,华国一贯都有好东西,这一次华公会拿出什么出来呢?

范增揉揉老花的浑浊眼睛,看着身旁那是三个毛头小子,心中却是苦笑。

来的时候项燕要他带着项藉一起出使,乃是项藉至今仍然对青豚抱有成见,用他的话就是:这厮越来越没谱了,既然要娶他的阿姐,怎么还要招惹那么多女子,这一年不到就又纳了一房如夫人。

这让项家大小姐来了之后,处在什么位置上呢!

不去,不去!啥时候青豚来亲自认错了,他项藉才会同意这门亲事。

已经半个小大人的项藉不愿意来,项燕也不好强求,于是,范增就没了副手!

范增苦笑,这一会,眼见华公郑重的拿出了一个图画,眼看就是一个好东西,可惜他却是老眼昏花,看不清楚。

范增看不清楚,余下的三个使者可是看得分明。

魏熊惊呼道:“华公,这是……”

青豚点点头,道:“正如熊公子猜测的这样,这是一幅地图!”

“可曾当真?”

看着这一副比自己国库里面宽阔数倍的地形图,燕国使臣难以置信道:“华公,并非外臣不信,只是,这可否确认?”

青豚笑道:“有些已经确认了,有些还没有!”

代国使者也是难以置信,但是代国实际上却是与华国接触的很早,对于华侯的神奇之处,代国上下都有所了解。

到来之前,曾经数次出使华国的廉悼更是详细的吩咐道:若是华侯说了什么,只管相信,以华侯的为人,必然不会欺骗他的。

他开口道:“可否容外臣上前仔细观察?”

青豚笑着点点头。

“外臣也请上前观察!”魏熊当即说道。

青豚道:“诸位都上前看一看吧,这可是价值无量的宝贝!”

范增当即推开案几,已经花甲之年的他,宛如年轻人一般,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过去。

众人仔细的观察着,更是不时的在心里印证着。

这一副地图,华夏部分做的精细的很,比他们国库里面的还要细致的多。

在他们的认知之外,众人还是以第一次发现,原来在华夏的大地之外,竟然如此的广袤。

“这就是这个世界吗?”诸人同时疑问道。

“此乃东胜神洲!”

第五百六十六章:御驾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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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胜神洲?

诸人不解。

倒是正在含饴弄孙的唐雎忽然站起,急道:“这世上当真有东胜神洲?”

唐雎这么一说,年岁稍长的范增也是想起来了,似乎有哪一本古书上有这个记载。

唐雎却是按耐不住道:“难道山经上面的记叙是真的吗?

这世上真的有四大洲?

为何老朽活了即将百年了,却是不曾听闻其他三大洲的消息?”

“对对!”

被唐雎这么一提醒,范增终于记起来是在哪里看到的了,他惊呼道:“山经、海经上面记叙的都是真的吗?”

山海经?

青豚微微诧异,这不是后世考证说是汉初时候的什么王编纂的吗?

为何在百十年前的战国末期,都有这两本书的流传?

不对!

青豚看到四个宛若听天书一般的使者,为何他们四个没有听说呢?

也就是说山海经的成书年代还要在很久之前!

隐隐约约的青豚想起了蜀地的那个遗迹,莫非……

不可能!

青豚摇头,以黑人蜀黍强大的基因,若真的是从那一片大陆搬迁过来的话,咋可能丝毫不见了黑蜀黍的基因呢!

唐雎用手摩挲着棚手中的巨篇地图,老泪纵横道:“孤所学甚杂,诸子百家皆有涉猎,阴阳家的古籍之中曾经记载了山经海经的点滴,所言这方世界乃是四片大陆并立,诸多海岛星罗棋布。

老朽穷其一生,却是不见有人到过其他的大陆,难道,难道!”

唐雎哭泣道:“临近老了,竟然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喜不自胜道:“苍天有眼啊!诸位师公,汝等见到了吗?消息确认了啊!”

青豚急忙走下台阶,亲手扶着唐雎,身怕老人家一个激动,过去了。

“尊祖,尊祖,不要太激动了,这只是某梦中的消息,很多地方都还来不及去确认呢!”

“赶紧去啊!”

老爷子依旧激动地很,开口吼道:“赶紧派人去查看啊!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消息啊!能够养活多少人啊!能够养活多少华人啊!”

青豚肃然起敬,这一个百岁的老人,见到了这等改天劈地的大消息,第一个想到的竟然能够多养活多少华族百姓!

“咯咯,哇哇!”

被唐雎牢牢抱在怀里的小家伙许是觉得不舒服,伸手蹬脚的闹腾着。

“好好!果真是吾家的麒麟儿!”唐雎抱着小家伙抖动几下,笑道:“老朽这一辈子,怕是难以看到了,小子,到了你这一辈子可一定要踏上那些地方啊!”

青豚眼睛微微有了些湿润,怪不得华人常说,唯有汉唐之前才是华族最为开拓进取的时候,唯有春秋战国才是最为开拓进取的时代!

今日一见诸人的反应,果真如此啊!

他不由得庆幸,自己做下的这个决定,可真的是最为正确决断了。

一直以来,青豚都有一个想法,诸国之间的厮杀,说到底还是土地朝产出有限,这些传承数百年的贵族们都知道若是继续任由诸国各自为政下去,最终必然会导致华人没有土地可以耕种。

一直以来都有一个误区,为何华夏诸多王朝,没有像西方那样,分裂成数百个国度呢?

难道真的是大一统的思想作祟吗?

那为何欧罗拉大陆上没有这样的思想呢?

要知道欧罗拉大陆也不止一次差一点归于一统,可是为何在他们的一千年历史上,却是无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呢?

到了此时,青豚终于明白,华族的大一统,乃是建立在躬耕之上的。

传承许久的贵族阶级,见到了土地终究有限,若不能完成统一,势将导致民众没有土地耕种,如此王朝的根基自然就不会安稳。

纵观历朝历代,不管帝王出身如何,他的身边总是有着传承许多年的谋士推动的。

汉之张良等,隋唐之关中世家,就算是以“弱”着称的宋,身边也是有着一大批传承许久的文臣武将的,就算是布衣明,身边的大儒子弟也不少。

透过不知确切年代的山海经,青豚心中的疑惑豁然开朗。

他拍拍手,示意诸人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见到众人恋恋不舍,青豚笑道:“这一份地图乃是一个全舆图,待会孤会送与诸国一份细分地图,这是孤给各国君上的礼物,吾等山东诸国,还是不要自相残杀的好。”

“多谢华公了!”

诸位使者齐齐拜谢。

青豚点点头继续道:“当然,给予诸国的并非这一副全舆图,而是适合诸国开发的局部地图。

孤已经研究了许久了,早就推算出了最为适合诸国的地图。”

他冲着棚点点头。

棚会意,收起了地图,然后返回身后的内殿,取出了几个盒子,按照盒子上面的标签一一分发下去。

“对于秦国,青儿你是怎么看的呢?”

唐雎依旧盯着后方的内殿,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尊祖的意思呢?”

青豚笑着反问道。

唐雎沉吟一番道:“而今汝已经占据了函谷关、桃林要塞,当送与秦王一副西边的地图,然后驱赶秦国西进,若是彼等不肯,在企图灭秦不迟!”

灭秦!

魏熊浑身一颤。

华国已经强大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看来他倒是真的要告诉那些不愿屈服的宗室子弟们,万万不可惹怒了华公。

“看来,孤倒是真的要亲自去一趟函谷关了!”

青豚目视西方,开口道。

冬月初一日,晴。

华国征召起三万大军,在青豚的亲自御驾亲征之下,自南阳出发,朝洛邑而去。

崤函古道已经掌握在了华国手中,华军若想进入关中,只需要从洛邑出发就好了。

路过平顶山的时候,青豚发现,此地的煤炭已经开始开采了。

因为工匠还在研究洗煤的技术,因此,此时华国能够直接拿来使用的唯有无烟煤了。

而平顶山,恰好是无烟煤的产地之一。

见到官道上一行行牲口拖着的大车,全都是黑乎乎的模样,青豚却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这可是工业的血液啊!

有了可以大规模开采的煤炭资源,以华国的技术储备,要不了多久,就将彻底的甩开周边诸国!

第五百六十七章:询问诸将的看法

八天之后,青豚再次踏上了新函谷关的城头。

一行行执锐披坚的华军士卒,正在鱼贯而入,顺着崤函古道,朝着西方行进着。

顺着崤函古道直行数百里,最西方的城关,就是秦国的函谷关。

此时,却在华国手中。

当然,从南阳入关中,最近的却是韩奴所走的武关一线。

只是,武关道路难行,沿途关卡众多,当初韩奴带人翻山跨河而行,十万大军都折损了近乎三万之多!

这才是青豚舍近求远的原因。

崤函古道虽然也不甚好走,但是比起武关的商洛通道来说,却是要容易行进很多。

出征半月之后,青豚终于到了函谷关城下。

韩方部与韩奴部早已前后夹击,破了函谷关外的秦军大营。

来援的秦军,被当头一棒,打散了先锋部队之后,屯兵猗氏县,修筑防线。

韩方早已得到了消息,青豚即将到来。

因此,待青豚到达关下的时候,他已经带着诸将在等着了。

“臣等见过君上!”

见到风尘仆仆的青豚一行到来,韩方急忙带着麾下弯腰行礼。

“韩将军辛苦了!”

青豚亲手扶起韩方,疑惑道:“怎得没有见到汝兄长?”

韩方解释道:“家兄正在桃林驻防呢!”

“辛苦他了!”

青豚感慨一声,道:“军中的冬装、粮草、兵械,可都够用?”

韩方将韩奴抢夺秦国府库冬衣,以为军卒避寒所需的事情,当做笑话讲了。

青豚长叹道:“韩将军为了此次攻伐,吃苦颇多啊!”

“为君上效劳,本就是吾等的职责!”

韩方赶紧替自家堂兄表忠心。

青豚笑而不语,韩方的这点小心思,他心知肚明。

韩方伸手道:“君上远来,想必早就乏了,臣下在关内准备了热汤,还请君上先沐浴更衣,待休息一二,臣在请君上视察城防。”

“可!”

青豚点点头,跟着韩方朝城内而去。

路过城门洞的时候,青豚特意看了一眼,只见这城门却是崭新的,与老旧的城墙并不匹配。

韩方笑着解释道:“当时战斗正急,为了尽快夺下城关,臣只得使用火药,炸开了城门。”

青豚点头。

“能减少兵卒伤亡,就当使用!”

函谷关内并无多少百姓,居住在城内的黔首不过一千余人。

自从华国夺占了函谷关,待城内稳定之后,便宣布了华国的税收政策,听闻果真如传言的那般,华国的税收只有十一之税,这城里的黔首百姓,瞬间便归了心。

到了城主府,青豚洗去了浑身的污垢,然后换上一身干净长袍,这才在韩方的带领下登上了函谷关城头。

他面朝西方,只见面前的正是一段峡谷,左侧群山高耸,右侧却是一方高地,越过右方的高地,一条崩腾的大河咆哮。

这便是黄河!

而前方的峡谷之外,不远处就是连绵的平地。

背后的方向,因为有城池阻挡,青豚看不清楚,但是来的时候经过的正是那里,那一面也是连绵的山峰中间夹杂着一条古道。

“端得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地啊!”

青豚感慨莫名。

“是啊!”韩方附和道:“七十余年前,秦国扣押了楚怀王,楚国向东方列国求救,在孟尝君的带领下,四国集合六十万大军,而秦国亦是集结了四十万大军,双方在函谷关大战。

齐国大将匡章,与魏将公孙喜、韩将暴鸢一起,在函谷关不断地攻打,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

后来,还是联军卖了破绽,秦军忍受不住诱惑终于出了函谷关进攻联军,匡章此时则率军猛攻函谷关。

这是第一次函谷关被正面攻破!”

韩方笑道:“可是这座坚城,在吾华国的神物之下,被臣以三万弱旅,轻松的就破去了!”

青豚笑道:“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韩方道:“君上,臣担心一件事,若是有一天,吾国的火药配方被敌国得知了,那么吾国的险关,不是也就不足以以为倚仗了吗?”

青豚拍拍韩方的肩膀,道:“方,汝当记住了,自古以来,依仗外物者,鲜有长久的道理。

这个世界上,唯有人力,方有定天之时!”

人力定天么?

韩方反复的咀嚼着。

是啊!人力定天。

青豚道:“自古有矛就有盾,任何事物的出现,都是有着两面性的,火药的出现,改变了战争的形态,以人命破城的历史,终将一去不返。

但是火药就真的无可匹敌了吗?”

青豚摇头道:“不是的,而今吾国对于火药的使用,唯有爆破一途,若是有一天,吾国发现了火药的另一种用法,那么是不是就代表着坚城将失去了作用了呢?”

韩方不由得开始跟着青豚深思起来。

当初夺下函谷关的时候,他一度忧心忡忡,以为以后再也无法光复祖上的荣光,还是张磊牛霖替他解的疑惑。

此时再次听到青豚说着以人为本的话语,韩方内心里那个执念,再次复苏。

只是青豚却是压着不说了。

视察了城防,又去军营慰问了一圈,时间便到了晚上。

安排了人值夜之后,余下的将吏济济一堂,坐满了城主府。

诸将正在为青豚接风洗尘。

军营里一贯是不让饮酒的,这是历朝历代严明的军队,都不会犯的错误。

诸人以茶代酒,敬过三巡之后,青豚开口道:“想必在南阳的事情,诸位都听说了吧?”

韩方道:“君上指的可是——赠送给诸国海外地图的事情?”

“是的。”青豚点头,他静静地看着这一群将领,这次的谈话都是有他主导的,在事前,与会的诸将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因此,从这群将吏的反应,青豚就能够得到军中将士,对于他赠送地图给列国的看法是什么。

韩方开口道:“君上素来睿智,想来赠送列国地图,是有着深层的含义的吧!”

张磊站起,道:“君上,某一项信服君上的眼光。这一次君上赠送给列国地图,虽然某不甚理解,但是某听从君上的安排。”

第五百六十八章:挥军猗氏县

青豚点点头,他明白了,张磊实际上是不赞成的。

牛霖一样站起来,道:“君上怎么做,俺没意见,只有有仗可以打就好了!”

青豚失笑,这就是个憨货。

刘勤沉思一下,方才道:“君上的思量,从来都是没有出过错的,臣下虽然猜不到君上的打算,但是想来君上之所以有这个举动,怕是还有这更深层的计算吧!”

诸将一一站起,各自表了态,青豚明白了,这些人都是不了解自己的打算的,但是建立在自己素来常胜的前提上,其等却是认可了自己的做法。

青豚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他解释道:“这方天下很大,大到就算是倾尽华夏之力,也难以占据十一,故此,孤将地图切割之后,送与了诸国,为的就是让他们放弃对于华夏土地的争夺,将目光看向海外……”

青豚道:“自从在大梁起兵的那一天起,孤的意志都不曾改变过——那就是为华族、为炎黄子孙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

他自嘲的笑笑,道:“那时候孤人微言轻,说出来的话莫说是列国了,就连自己的伍,也是没人相信的。”

“而今,孤用了三年时光,让天下人见到了孤的意志,明白了孤的能量,而今的孤,说出去的话,不敢说十人中十人都会相信,起码相信者还是有那么三两人的。”

青豚右拳攥起,道:“这便够了啊!”

“寡人谋划齐地,以齐国为代价,让诸国明白了寡人的言而有信,此番更是为救援燕国、不及损失的攻入秦地,让诸国明白了寡人的信誉!”

“没错!”

青豚严肃道:“寡人拿出去的东西,那是广袤无比的土地!那是无穷无尽的财富!那是足以让诸位封建立国的权势!”

他看着众将,笑道:“诸位莫非以为寡人就不曾留手吗?”

“错了!”

青豚朗声道:“寡人留下了一个百倍、千倍与华夏大小的土地,不曾公布出去,那就是为汝等留着的啊!”

他的右拳举起,吼道:“儿郎们,跟着孤,随着孤的意志而动,孤保证,在吾等的有生之年,都给予有功者一个广袤的封国!

一个只要有能力,能够打下整个华夏十倍、百倍的巨幅土地!“

诸将眼热起来。

青豚一贯言而有信,这已经是列国都详细的事情了,更何况是他们这等华国臣子呢!

“跟着君上战天下,积攒军功,等待裂土分封啊!”

韩方适时的大吼一声。

诸将沸腾了!

“跟着君上战天下,积攒军功,等待裂土分封!”

“跟着君上战天下,积攒军功,等待裂土分封!”

“跟着君上战天下,积攒军功,等待裂土分封!”

……

青豚等待众人吼声渐渐的平息,这才道:“寡人给秦王准备了一份大礼,只要其同意罢兵,以此时的疆域为界,并且在十年之内逐渐撤出关中西进。

寡人就将这不下于华夏十倍大小的地理位置,告知秦王。

只要秦王签订协议之后,寡人当即就将地图奉上。”

青豚看着诸人,道:“孤需要一个信使,有谁敢去咸阳走一遭的?”

“吾去!”楂第一个站了出来。

“某去,某身为郧阳人,曾是秦国人,对于秦国的法律,最为熟悉,因此,某当仁不让!”刘勤大声道。

“还是吾去吧!”韩方站了起来,道:“君上,臣乃是将军,在吾国的地位较高,又曾是韩国公族,在诸国之间也是有着一些民声的,就算是秦国想要对臣不利,也会思量一番造成的影响的!”

“不妥!”张磊道:“韩将军身为一军主将,韩奴将军的地理位置又太为重要,若是秦王以韩将军为筹码,要挟韩奴将军退军,吾国就被动了!”

张磊道:“君上,臣下虽然家道中落,但是祖上却是黄帝四子挥的直系血脉,君上还请准许微臣前去秦国。”

张磊看了一圈众人道:“诸位没有比某还要适合的了,还请不要再争了。”

他对着青豚弯腰,道:“君上,臣怕死,臣请求君上,待臣离开之后,君上当宣扬与诸国,就言君上已经派遣臣与秦国和谈,只要秦王不傻,应当会顾忌真的惹恼了东方诸国的后果的!”

“可!”

青豚点头同意,道:“公尽管前去,整个华国大军,就是公的后盾!”

见到青豚首肯,诸人不在相争,韩方拍着张磊的肩膀道:“张兄,此去不可坠了吾国的威风!”

“将军放心!”张磊笑道:“某乃是跟着君上,从兵卒起身,直直到了今日裨将的地位上,铁血气概某还是有的!”

“棚!”青豚呼唤一声。

站在青豚身后的棚,当即走出,他从怀里掏出一方早就书写完毕的告秦书,双手捧起,递给青豚。

青豚打开告书,在空白的地方填上张磊的名字,然后递给张磊,道:“公且前去休息,明日一早就带着使者团队出发吧!”

韩方眨眨眼,原来君上在到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啊。

张磊告辞离去。

青豚笑道:“虽然孤意与秦国和解,但是,当面的秦军,却是不需要留下的。免得秦王以为孤这是无望取胜了,才采取的缓兵之策。”

诸将大喜,这是又有功劳可以拿啊!

……

第二日一大早,待张磊带着使团离开之后,青豚就亲自领军,顺着大河,朝西方行进。

猗氏县在函谷关以西几十里的地方,与桃林、函谷关正好构成了一个三角形。

猗氏县这个地方,就是后来的潼关所在地。

汉朝的时候,黄河决堤过几次,因此水位有所下降。

在现在的函谷关北侧的那方高地,与黄河之间,露出了大片的滩涂地。

这就让函谷关彻底失去了作用。

东汉末年的曹操,便在猗氏县这个地方修建了潼关。

其实从地理位置上来讲,桃林寨、函谷关、潼关,相距的位置并不远,也就在方圆百十里之内的样子。

若不然,潼关也不会替代了函谷关作用的。

第五百六十九章:兵临猗氏县城下

据守桃林的韩奴也得到了消息,他派遣了三万精锐,在野的带领下,随着青豚一起,攻伐猗氏县的秦军大营。

次日中午,六万余华军就已经兵临猗氏县城下。

守关的秦军将领大急,昨日有探子来报,华国公侯亲自到了函谷关。

面对这一个无往不胜的男人,他自认不是对手。

青豚命令大军开始扎营,此时的关中,还生长着成片的茂密森林,因此木材倒是不缺。

华军分出一半人,外出砍伐树木,开挖营垒,修建营房。

青豚则对着韩方道:“派出一百嗓门大的士卒,到一箭之地外劝降!”

韩方亲自下去挑选了。

不多时,精挑细选出来的一百士卒,就拿着用纸板围起来的漏斗模样的简易扩音器,朝猗氏县走去。

城头上的秦军紧张的看着这一行华军。

一直以来,骄傲的秦军以为在华国遭遇的两场大败,都是王贲能力不行惹下的祸害。

这种传言在牛姬私奔到了胡亥床上之后,更加的愈演愈烈。

一个连自己带回来的女人都管不住的男人,能够有多大的本事呢!

韩奴从武关所在的商洛通道穿出之后,糜烂秦国十几县,更是夺了重兵驻防的桃林城,然后配合着韩方,一举全歼了函谷关外秦军布置完善到了极致的大营。

这才让秦军士卒恐惧起来,在其等的这一波先锋部队被击溃之后,这种恐惧更是深入到了骨髓里。

要知道,秦国十万精锐,在功勋卓越的王翦老爷子的率领下,都在燕国都城吃了亏,更何况是他们这等戍卒呢!

百余华军在一箭之地外站定,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扩音器。

“那是什么东西?”有士卒惊呼道。

一百余步的距离,对于城头的秦军士卒来说,甚至能够清晰的分辨出华军士卒的相貌来。

“鬼知道呢,不过还是小心一点的好!”那厮旁边一个士卒,神经兮兮的道:“某有一个同里之人,在函谷关军中,他逃回来之后,暗下里告诉某,说是华军有一种引发天雷的法术……”

“快快,说说看,是什么东西,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引发天雷吗?”

周围的士卒纷纷聚了过来,半是好奇,半是质疑的询问道。

那厮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见到军吏并不在身边,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可别在军中乱传啊!俺们里的那一个兄弟,都被打了鞭子了呢!”

“放心,放心,咱们什么关系,尽管放心就是了,保证不说给第二个人听!”

那小卒这才道:“吾那同里说啊,华军之中有一些道士,每次到了攻城之前,都会派遣道士上场,然后引发天雷,炸开城门,让华军攻进城内!”

“这咋可能!”

有人反驳道:“咱们咸阳城内的道士并不少,不仅仅是道士,就连术士也是很多的。

为何他们却是并不会什么引雷的法术呢?”

不得不说谣言止于智者,就连目不识丁的黔首之中也是有着明白人的。

“恁怕是不知道,”那小兵继续道:“吾那同里,当时就在城门洞边执勤,他逃回来之后,胳膊上还扎着一个木屑呢!”

“就是,恁不相信,待会就留在这里,可不要躲开啊!”

边上有人威胁道。

“对啊,对啊,你要是不相信,待会就不要躲!”

边上的众人排挤那厮起来。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就算是掌握了真理的少数人,说了大实话,反倒是会被整个社会排斥的!

……

韩方笑道:“君上,若是说猗氏县,实际上是很少有人听过的,但是数百年前,此地有一人却是很出名。

当时的天下,几乎每一个君主都希望得到此人的效忠!”

“哦!”

青豚奇道:“不知是何人,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

韩方道:“此人名唤猗顿,猗顿并不是河东地方人,他是‘鲁之穷士’。

当时范蠡帮助越国战胜了夫差,范蠡隐居天下,以经商为生。

范蠡此人乃是人杰,数次白手起家,聚集其敌国的财富,为何防备君王暗害,又数次散尽家财。

这就是三聚三散的故事。”

青豚点头,道:“南阳有大才啊!”

是啊!

韩方点头,当时的天下南阳名人的确很多。

青豚却是知道,南阳出了很多独树一帜的圣人,谋圣姜子牙、科圣张衡、医圣张仲景、智圣诸葛亮、商圣范蠡……

韩方道:“当时猗顿居住在齐地,很是贫困潦倒,恰好遇到了范蠡。

于是,猗顿就向范蠡请教发家致富的办法。

陶朱公范蠡告诉他:“子欲速富,当畜五牸”。

猗顿便来到河东,就在猗氏县,在峨嵋岭下畜牧“五牸”,不到十年,他由“鲁之穷士“变成了富翁,和陶朱公齐名。

因为他发迹于猗氏,所以人们称他猗顿,他的真名字反倒失传了……”

青豚哑然失笑,这不是唯有太阳才能黑的天乐哥,那部寻秦记里,最后天乐哥的结局么!

青豚越来越觉得像,猗氏县一马平川,紧邻大河,若真的有富豪圈禁一方土地,蓄养牧草,倒也算得上一个小草原了。

就在这时,一百余劝降的华军士卒,已经准备好了。

其等在军吏的指挥下,将建议“扩音器”放在嘴边,纷纷鼓起腮帮子,大声吼道:

“城头上的秦军听好了!”

声音雄浑若钟,吓得诸人一跳。

城头上的秦军也是吓得不轻,这什么玩意?

竟然能够将人的声音扩散的这么大!

城头上的秦将却是老帅蒙武。

蒙武是名将蒙骜之子,蒙恬与蒙毅之父。

原本的历史上,秦国小一代将领搞不定楚国,秦王便采纳王翦的意见,集齐楚国全部兵力,以六十万大军进攻楚国。

当时是举国的兵力,秦王也是惴惴不安的,这可是整个秦国的所有兵力啊!

若是王翦……

整个秦国都在不安之中!

为了防备这种情况的发生,秦王便派遣出了一个足以与王翦抗衡的老将——蒙武。

秦国两大将领世家——王家、蒙家。

第五百七十章:弓兵对射

秦并天下的这一时期,王家出的祖孙三代都是名将,正是大大有名的王翦、王贲和王离,而蒙姓家族祖孙三代则出了四位名将,他们分别是蒙骜、蒙武、蒙恬、蒙毅。

秦王在以王翦率倾国六十万兵力远征,能够担任副帅制衡王翦的蒙武,又岂是易于之辈!

秦政在此时派遣蒙武来到猗氏县,由此可见此时华军对于秦国的压力有多大。

关中素有四关的说法,萧关面北,函谷关直临东方腹心,武关则是直插宛襄平原的腹心,而大散关……

这个关卡则就有名的多了,大散关又称为陈仓大散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说的就是这里。

不对,应该是叫做明修栈道,暗度宝鸡了……

华军连破两关,虽然那武关只是被华军不知道从哪里给绕过去的,但是其等既然能够绕一次,那么就能够绕过武关第二次!

四大关卡,唯有武关最难防御,因此,这一关已经不能称之为依仗了。

最为不利的是,华国十数万大军,正在秦国境内,就在关中大地,这让老将蒙武深感担子之重。

城下,华军士卒呼喊依旧:

“城头上的秦军听着,吾华国大军连破数十县,而今兵临猗氏县城之下,兵锋锐利,汝等休要负隅顽抗,以免自误,今日但得献关投降者,吾国一律不究,若不然,而今吾君亲至,必让汝等鸡犬不留……”

“将军!”

有副将指着城下的华军道:“将军,此等言辞直指军心,而今军中士卒士气低落,吾等不得不防啊!”

蒙武不动声色,低呼道:“拿本将强弓来!”

亲兵奉上一杆大弓。

蒙武张弓搭箭,六石强弓被花甲老将拉了个满月。

蒙武眼神眯了眯,一箭射出,箭矢宛若流星,直直奔向城下一员敌军。

“噗!”

似有血花一闪而逝,那华军小将闷哼一声,就此跌倒。

“退!退!”

负责指挥的军吏低呼一声,带着百余军士急速后退。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蒙武身边的副将欢声高呼道。

城头上的秦军稍微楞了一下,在军吏的欢呼声带动下,纷纷高呼起来: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

百余华军士卒,拖着中箭的那个小吏,狼狈的撤回了本阵。

“君上,吾等,吾等该死,没能完成君上托付!”

青豚摆摆手,让单膝跪地的诸人站起,他轻声道:“不碍事,不过是心理战罢了。终究还是要靠拳头说话啊!”

“韩方!”青豚呼喊道。

“臣下在!”

青豚淡淡的道:“升巢车,开始吧!”

“君上有令,准备作战!”

韩奴策马奔腾,亲自传令全军。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

华军士卒开始变阵,在各级军吏的指挥下,军阵前方朝两边裂开,扛着云梯、推着冲车的先登营站到了最前面。

本阵的两侧,骑兵开始冲出,奔向两翼,护卫着最中间的大阵。

骑兵的冲击是需要速度的,虽然青豚一手弄出了马镫马鞍,使得骑兵的攻击力大增,再也不是以前那种辅助兵种。

但是,若是骑兵呆立不动,却是不如步兵的。

军阵的中央,一辆特意改进的巢车布置到位。

手执大旗的军旗手,双手肌肉鼓起,擎起了鲜艳的华国军旗。

“君上请!”韩方单手接引。

青豚策马,随着韩方一起来到巢车前。

这辆巢车,乃是用四架马车拼接而成。

行进时拆开,有四匹驽马拖拽。到了地方之后,则拆掉后面两匹战马,倒转后方两辆马车,将四辆马车衔接在一起,用大木插入预留的空洞里固定,然后卸掉马匹,连接起竖木,装上升降的巢车。

若是遇到紧急情况,这结合在一起的巢车,也可以由四匹战马拖拽起奔跑。

因为马车是两两尾对尾衔接的,所以,只需要在后方套入战马,就能反向行进。

青豚打量了一眼加强版的巢车,示意棚带着御林军护持左右,自己则在韩方以及诸多传令兵的陪伴下,登上了巢车。

站得高素来看得远。

登上巢车的青豚,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四边的情形豁然映入眼帘。

城头上的情形却是要模糊的多,青豚不由的暗思,看来要着手望远镜的研究了。

韩方问道:“君上,是臣来指挥,还是……?”

青豚摆手,道:“早已说了,此事有汝指挥。”

“唯!”

韩方应了一声,对着传令兵道:“命弓弩兵前出,盾兵护卫!”

传令兵手中的旗帜挥舞,嘴里的号角长鸣。

底下早已等待多时的传令兵们,纷纷传达起了韩方的命令。

扛着巨盾的盾兵当先而出,排在弓兵弩兵的前面,严整的合成一排,朝着猗氏县城走去。

韩方再次道:“云梯。冲车出!”

号角声一变,黄色、黑色令旗挥舞。

云梯兵们扛着云梯,朝前而去。

冲车兵们推着沉重的冲车,在地上碾压出道道车辙,朝着前方的城门而去。

“三步一试射,寻址压制!”

韩方再次下令。

弓手弩兵已经接近了箭矢的覆盖范围,彼等按照韩方的命令,开始试探己方弓箭的落脚点。

而城头,蒙武亦是针锋相对,命令弓手弩兵开始寻找射界起来。

城头上的箭矢总是要比城下射的远的。

还不待城下试探的箭矢射到城上,城头秦军的齐射已经到来。

“盾兵,举!”

前方指挥的裨将厉喝一声,各级军吏也按照经验,纷纷下达了巨盾遮挡的命令。

一人多高,长方形的厚重盾牌举了起来,斜斜遮挡住了士卒的前方。

“前行十步!”

并不曾到达己方的射击范围,因此华军将领下达了前行的命令。

盾兵们举着盾牌,护持着弓兵继续前行。

“砰砰砰!”

箭矢连绵不绝的射在盾牌上,不时有缝隙里透入的箭矢,将华军士卒射倒在地。

溅起的血花,宛若掉入大海的鲜艳颜色,掀不起一丝波浪。

华军依旧排着严密的阵型,朝着城下接近着。

第五百七十一章:老将之死

“顿!”

心中数着步数的裨将,眼见是到了地方,大吼命令军卒站定。

他沉声道:“弓兵上弦,弩兵上弦!”

“吱吱吱!”

弓弩兵同时拉动弓弦,上好了箭矢。

裨将凝气净神,计算着城头秦军箭矢之间的间隔。

“砰砰砰!砰砰砰!”

裨将大吼道:“撤盾,弓兵反击!”

盾兵侧身,弓兵趁着这一瞬间,纷纷将手中的箭矢射向了城头。

裨将再次大吼道:“弩兵,预备!”

弩兵们纷纷举起弩弓,瞄准了城头。

裨将眯着眼,置城头射来的箭矢与不顾。

方才的那一波齐射,已经压制了城头的弓手,这一会其等正在忙着重新搭弓上箭,因此,留给华军的时间大约有两三个呼吸左右。

弩兵们端稳了弩弓,指向了城头的垛口方向。

果然,就在两个呼吸之后,秦军弓手从垛口露出了脑袋。

“射!”

“弓兵预备!”

裨将声嘶力竭的大吼。

弩兵们纷纷扳动扳机,将弩箭发了出去!

与此同时,秦军手中的箭矢也发了出来。

双方军士在同一时间,松开了弓弦。

“咻咻咻!”

“咻咻咻!”

……双方箭矢破空,朝着彼此的阵地飞来。

巢车之上的青豚,清晰的看到了,就在双方箭矢相交的一刹那,有许多剪枝撞在了一起,然后跌落下来。

这么远的距离,唯有连绵不绝、厚重的箭矢铺满了空间,才能造成看得到撞击的现象。

相对于庞大的箭矢数量来说,撞击跌落的箭矢,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眼见弓兵就要遭受重大损伤,前沿的裨将脸上却是一片冷酷。

“弓兵压制!弩兵上弦!”

听到裨将的命令,弓兵顿时再次将手中的箭矢射了出去,也有很多士卒,见到直奔面门、铺天盖地而来的羽箭,吓得慌了手脚,直到身体中了箭矢,才慌乱中松开了弓弦。

只是,这时候的箭矢,早就失去了准头,不知道飞向了何方!

双方的军士,就像是放倒的麦垛子一般,躺倒了一地……

“妙!”

青豚击掌,惊喜的问道:“前方负责指挥弓弩兵的是谁?”

整个华军之中,对于远程兵种的操控,有如此

细腻操作的将吏,唯有张磊一人,而张磊却是担任使者去了秦国。

韩方见到经过这一次对子,华军弓手用一成的死亡率,成功的压制住了城头秦军弓弩兵,心中也是大怀喜悦。

闻言,他笑道:“君上可以觉得此子很像张磊?”

“是啊!”

青豚道:“张磊在墨城指挥的那一仗,让孤大开眼界,孤从来没有发现,有人对战场的掌控,竟然到了那等程度!”

“是啊!”韩方道:“不得不说,张磊将军对于战场时机的把握,真的很准!”

他解释道:“现在在前方指挥的是张程的儿子,正是张磊侄子张望。”

“张程?“

青豚在脑海里思索半天,却是不见此人的丝毫记忆。

“此是何人?为何孤丝毫没有印象呢?”

“此人战死的很早!”

韩方道:“在夺取三亭的时候,张程就战死了,其战死的时候,不过只是一个百将而已。

当时君上正在谋划夺回华阳诸县,对张程没有印象也很正常!”

青豚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护栏,道:“此子起步的时候可有军职?”

韩方想了想,道:“军部的履历上面——此子是承余佑,以什长起步的。”

“有身为百将的翁翁战死,按照军律,的确是应该以什长起步为基准的。”

青豚想起自己制定的军律:父辈有功,若是战死沙场,子辈当佑一人。

点点头,青豚道:“此子性情若何?”

韩方道:“稍显孤僻,毕竟这孩子也不过十六岁罢了。”

“多观察观察,若是当用,可以适当提拔一下。”

“唯!”韩方应了。

他明白,张望这算是入了君上的眼,从此之后怕是要平步青云了。

青豚转眼看向战场,只见此时的华军已经彻底的压制住了城头。

“上云梯,待时机成熟,命令爆破兵上吧。”

青豚见到秦军已经被彻底的压制,提醒了一句,便静静的观战起来。

韩方应了是,让传令兵下达了命令。

云梯兵扛着云梯冲锋起来。

一架架云梯靠在了城墙上,到了紧要关头,蒙武也表现出了一个老将应有的素养。

他亲自执剑城头,来回带着亲兵冲锋,一次次的将登上城头的华军杀了下来。

韩方嘴角轻笑,战局已定!

城头的秦军已经陷入了左支右拙的境地,待爆破兵炸开了城门……

一切的反抗,都成为了回光返照。

蒙武站在城头,看着华军源源不断的冲进了猗氏县城,他苦笑一声,面朝西方跪倒……

“王上啊!老臣愧对所托!”

老将涕泪横流,直到此时,他都深爱着脚下的大地……

举剑……齐脖……狠手一拉……

“将军!”

目睹着老将军的自尽,亲兵们泪流满面,大多选择了追随老将而去……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华军士卒士卒呐喊着,杀上了城头。

余下的士卒,却是在冲上城头华军的呼喊下,放下了兵器……

猗氏县城,在抵抗了半日之后,随着城门口的一声爆响,化为了昨日黄花……

青豚留下一半兵力,收拢俘虏,朝国内押解而去,他自己却带着大军,直朝阴晋而去。

阴晋与咸阳之间,若是沿着大河西进,便只有武威、郑县、戏城三座城池了。

猗氏县的丢失,让秦国朝野大动……

民间谣传,秦王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吐血三升,昏迷了半日之久。

因此在得知华国使者到来的时候,整个秦国却是一致选择了高规格的接待。

就连最为强硬的死战派,也不得不认为,若是不听取华国的意见,直接选择杀死使者、或者驱逐离境的话,秦国怕是要迁都了!

甚至早已有大臣在指示党羽,让那些小啰啰上疏秦王,迁都蜀地……

张磊到了渭水之畔的时候,发现等在木桥边迎接他的,竟然是秦国的中车府令赵高。

第五百七十二章:外交争锋

“贵使远来,赵某接待不周,未曾远迎,还望贵使包涵。”

“将军,此人乃是秦国的中车府令兼行符玺令事赵高。”张磊身边一员小将低语道。

中车府令赵高?

此子的大名,张磊自然是知晓的。

“赵令说笑了,张某远来,不曾提前知会赵令,这倒是让赵府久等了!”

赵高身边有一身着黑袍之人,伏在赵高耳边低语一阵。

赵高笑道:“原来是张将军当面!”

赵高心下一凛,此子竟然是华国镇东将军府麾下的将领张磊。

张磊眼神微眯,这个黑衣人,给他一种宛若毒蛇一般的感觉。

“此子可是黑冰台之人?”

张磊对着身边的那名暗卫问道。

在来的路上,此子就向张磊表明了身份,他乃是华国的暗卫之一,负责此次出使供张磊询问秦国的内情。

张磊知道华国有一支不下于秦国黑冰台的谍报组织。

只是,就算他是华国的裨将,已经是第二层次的将领了,但是,这暗卫的名号,他都不知道。

这么一来一去,华国谍报组织的名称,倒是真的不为人知了,暗卫的大名却是流传极广。

与这一个暗卫的表现近乎相同,那黑衣人却是同样死死的盯住了他。

这是双方的谍报组织,第一次太阳底下的较量。

两人却是谁也不敢率先出手。

许是觉察到了两人的暗中争斗,赵高呵呵一笑,化解了场中的紧张气氛。

他道:“张将军远来辛苦了,请随某前来,王上早已命人在华宾馆为将军布下院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磊呵呵一笑,却是伸手相请。

华夏自古便是礼仪之邦,纵然是在战场上打破了脑袋,但是在外交场上,却是要表现出风度的!

华宾馆,乃是秦国迎宾馆的其中院落之一。

在华国崛起之后,秦、华两国,便各自给对方修建了使馆。

今日,这座修建完工已经两年的建筑,却是第一次迎来了客人。

张磊与赵高一路相谈甚欢,宛若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甚至到了宾馆,赵高还亲自引领张磊参观了这座建筑。

待下人煮好了开水之后,张磊请赵高坐下。

他一边亲手泡着茶,一边道:“此乃华国今岁新茶,却是还没有开始发卖的,赵府尝尝!”

赵高笑道:“华公一贯懂享受,这等新茶法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赵高暗讽华国君主只懂吃喝,张磊也不恼怒,只是淡淡的反刺道:

“吾国货殖天下,不说这茶叶,尚有酒水、纸张、书籍等畅销天下。”

他侧身询问青豚派来的专业使者一句之后,这才继续道:

“吾国的货物销遍世界,去岁,楚国的出货量约占总额的四成七,而秦国的销量则为两成九,秦国实际上则是吾国的第二大销售国!”

赵高噎了一下。

这厮!

赵高简直要抓狂了,张磊的这一下事实说话,让他彻底的失去了对策。

本来张磊明里暗里告诉他华国的茶叶好,然后他反讽华公只知道享受,哪知道张磊反手就拿出了一串数据,告知他实际上秦国购买的华国产品乃是第二多的事实!

赵高借着喝茶的功夫,组织了一下言辞,这才放下茶碗继续道:“吾国关城年久失修,感谢华公替吾国拆除了危房,待吾国建起新城之后,再请华公做客!”

张磊呵呵一笑,道:“赵府错矣!吾魏国丢失了几座城池,魏王特请吾君帮助寻回,这房子破与烂,都是吾魏国份内之事,就不劳秦王费心了!”

两人又借着边关的城池打起了机锋。

华军占据的土地,要么便是魏国旧土,要么则是韩国故地。

赵高再次无语,他总不能说秦国占据的地方就是秦国的土地吧!

那张磊马上就会说华国既然已经占据,那么就与秦国无关了!

赵高沉默一阵,直接点题道:“不知贵使作何而来?”

张磊笑道:“列国公推吾军相王,吾君命某前来感谢秦王的好意!”

他定了定,这才道:“想必赵府也早已得到了消息,吾君在当日公推之议上,就赠与了列国几多地图,今日张某亦是携图而来。”

赵高明白了张磊的意图,这便告辞离去。

张磊起身送别,临别时赵高还邀请张磊过府做客。

张磊也是邀请赵高隔日来迎宾馆做客。

送走了赵高,使团的副使吕泽问道:“张将军,这样直接点名地图就在吾等手中,真的好吗?若是秦国孤注一掷,直接让人劫了地图,这可怎么办啊?”

张磊笑道:“无妨,若是秦国当真如此不智,就算是拿到了地图又何妨,汝等以为君上可能吃这个亏?”

“这倒也是!”

吕泽点点头,却是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张将军,这终究是某第一次为君上办事,若是办砸了,某丢脸不说,某妹妹脸上却是不好看啊!

还请将军想一个万全之策!”

“汝妹?”张磊懵懂的眨眨眼。

这怎么又牵扯到了吕泽妹妹呢?

“将军,”那暗卫凑近张磊耳边,低语道:“吕副使的妹子,乃是君上新纳的縢妾,将军当时早已出征在外,是以并不知晓。”

“哦!”张磊点点头。

吕泽的脸上显现出一丝褚红:“将军莫笑,余家族刚从齐国搬来,是以……”

“哦!”张磊一拍脑袋,道:“汝家可是华阳那个吕氏酒楼?”

吕泽苦笑,抱拳道:“正是。”

他解释道:“吾妹一贯好强,这才恳求君上给了余有一个副使的职务。”

他冲着张磊弯腰行礼:“将军,还望将军想一个万全的法子,某丢脸事小,折了国家的脸面却是大事!”

张磊呵呵一笑,道:“小事一桩!”

他命人拿来笔墨纸砚,又亲自拿出了箱底的半副地图。

为了证明华国的诚意,青豚便让张磊带来了半副地图,这地图却是远离华夏的一半,纵然是丢了,也是无妨的,世界这么大,拿着一个不知方位的地图,又上哪里去找到路线呢!

第五百七十三章:螟蛉子亦有真情

张磊趴在桌子上,参照这半副地图,却是另外描绘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地图。

收起了笔,张磊笑道:“怎么样,某这一手还可以吧!”

“将军画技精湛,佩服,佩服!”吕泽大赞道。

张磊呵呵一笑,道:“整日行军打仗,这别的本事没有学会,描绘地图的本事,倒是学了个通透!”

众人大笑。

张磊将真地图交给了暗卫,假地图又放回了箱底。

……

华国,华阳匠作坊。

自从匠作坊的主体搬迁到了南阳之后,留在华阳的,就剩下了不多的难以搬动的作坊了。

钢铁、水泥、钢筋、锻造坊,这等笨重难以移动,又难以跨区域流通的大型作坊,却是完好无损的。

陈二牛是一个学徒,跟随着老匠人研究齿轮的学徒。

实际上,这等事关机密的作坊,一贯是不会吸纳外人进来的。

只是陈二牛的父亲阿山乃是一个华军百将。

在围屋拖延战中,撤退的时候,被秦人一箭射中了脊椎。

按照这时候的医疗条件,阿山本来是必死无疑的。

只是这厮命大,在医者都以为必死无疑的情况下,活了下来!

但是,阿山却是瘫痪了!

陈二牛是阿山的养子,他本是一个乞丐儿,阿山被分配了一套房子,陈二牛又正好昏倒在了附近,便被退了役的阿山收养了。

阿山分配的房子那个庄子叫做陈家庄,于是便给这个只有小名二牛的孩子,取名叫做陈二牛。

按照军律,阿山是可以庇佑陈二牛参军的,依照华国君主夏青最新的诏令,似他这等有功百将因伤退役者,能够庇佑一人入伍,最低都能担任什长的职务。

陈二牛却是不愿意参军,用他的话说:养父给了他吃喝穿,让他风不吹雨不淋的,他这怎能抛弃行动不便的养父,远去他乡呢!

陈二牛却是一边照看分得的田产,闲暇时帮人做工,每日里都会亲自给阿山端吃送喝的。

出身军伍的阿山却是知道,此时正是君上励精图治的时候,这等时候却是他们底层百姓最好的出人头地之时。

若是待到时间长了,国土到了一定的极限,君上也就会放缓了开拓进取。

到了那时,贵族的通道几乎就等于是封闭了。

似他们这等无权无势者,想要爬上高处,那将是难如登天!

无论阿山如何劝说,陈二牛都是不同意,他声言自己要做一个知恩图报的人,留在养父身边照看他。

阿山一方面感喟二牛的懂事,一方面却是不愿意耽误了他的未来。

于是阿山数次向老上司、以及华阳的官府请求,让自己的义子继承他的余佑。

只是那小子数次表明自己不去。

军伍里仔细考察之后,派人到他出生的地方摸了底,考察了确切身份之后,让他去作坊做了工。

陈二牛见到只是去华阳做工,每日早晚若是骑着马赶路,倒也要不了小半个时辰,当即便同意下来。

到了作坊以后,陈二牛踏实能干,没多久就得到了匠师的喜欢。

渐渐地,陈二牛被调入到了更高薪酬的岗位上,他被派去给匠作坊的匠师做学徒。

匠作坊的匠师,乃是华国匠作坊里最为重要的工匠,不管是薪水还是待遇,都是华国最高的那一层。

陈二牛跟着的匠师,虽然算不上是华国最为顶尖的匠师,但是也算得上是一流的工匠了。

跟在师傅的身边,陈二牛进步很快,从一个瞎字不识的的文盲,变成了他的得力助手。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陈二牛的经验也越来越丰富……

有一天,陈二牛在回家的时候,见到自己的养父拄着双拐,正艰难的挪动着。

原来阿山却是在上厕所。

陈二牛见着养父那艰难的样子,发自内心的想要做一个东西,减轻养父移动的困难。

他特意寻了帮工,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帮助照顾阿山。

然后陈二牛搬到了工坊里。

陈家庄的老少爷们都笑话阿山养了一个螟蛉子,见到达成了所愿,就放弃了阿山。

阿山总是笑呵呵的解释,自家养子这是工作繁忙,不得不暂时住在工坊里。

当这种闲言碎语转变成了对陈二牛的责骂。

阿山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陈二牛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家了。

却说陈二牛,下了工,就会钻入作坊里自己折腾着,他用自己的工钱买来车轮,最开始的时候,陈二牛想着做一个羊车,用羊羔作为动力,好拉着阿山四处转悠。

待试验多次之后,发现羊羔的动力太小,拉不动因为缺乏运动,已经成了一个大胖子的阿山。

再一次无意间,工人们运送沉重的货物,用手推动车轮的时候,陈二牛豁然开朗!

养父的双腿失去了知觉,无法移动,但是养父还有手啊!

为何不将车子做小,让养父用手推动车轮来转动呢!

试验了一次又一次,无数次的改进,花光了陈二牛的工钱,甚至因此借了师傅不少的金钱。

后来,得知陈二牛欲要做一个能够让瘫痪的养父可以自由移动的车驾之后,整个工坊都被陈二牛的孝心感动了!

工坊里出现了一个奇景,每到了下班,这些劳累了一天的大师傅们,纷纷自愿的加班加点,帮陈二牛一起想办法,出点子!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工匠提了一句:为何不将车辆做成四个轮子的呢!这样不就很好的维持了平衡了吗!

试验得到了突破,做出来的东西,终于能够承载一个瘫痪的病人了!

陈二牛做出了第一件成品。

这个后世被称呼为轮椅的东西,出现在了华夏大地!

多次试验之后,陈二牛又发现了问题!

这东西太大,转向不便!

一次次的试验,一次次的失败,最后甚至惊动了华阳工坊留守的最高官吏——归易!

归易认真的听过众人的思路之后,提点道:为何不做一个小一号的轮子,然后在那轮子上做成可以左右移动的轮轴呢!

车轴乃是现成的!

有了思路,一切都好办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夫人的奖励

有了归易的相助,整个华阳作坊的匠师都被召集起来,开始研究转向轴的做法。

众人的能力是无穷的。

不多久,一辆铁质轮胎,前方有一小号转向轮的轮椅正式诞生了!

众人特意在崎岖的道路试验了无数次,终于确信这个东西,是可以使用的……

归易将这件事写入了奏报里面,亲自向国君提议,给陈二牛颁布奖励。

而陈二牛,却是带着做好的轮椅,返回了陈家庄。

“阿翁,俺回来了!”

陈二牛扛着马车上的轮椅,踏入了三月不曾归来的家门。

“二牛,你回来了!”阿山涕泪横流。

这些时日以来,乡邻们的指责,让阿山只觉得如坠冰窟。

人性的善变,难道真的就没有了真情了吗?

“阿翁!”

看着瘦了几十斤的阿山,陈二牛也是自责的很。

他痛哭道:“是孩儿不好,孩儿太笨了,若不是师傅们帮忙,孩儿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他抹去脸上的泪水,却是喜形于色道:“阿翁快试试,这是孩儿给恁做的轮椅!”

“轮椅?这是啥东西哟!”

阿山只觉得养子的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阿翁,上次,孩儿见到阿翁拄着拐杖,行动不便,却满脸颓废的样子,让孩儿心痛如绞,这才想到阿翁作为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岂能终老与床榻上!

所以啊,孩儿就做了这么一个轮椅,阿翁坐着他,可以到任何一个想要去的地方呢!”

陈二牛得以的拍了拍一边的轮椅,笑道:“这个东西啊,就像是普通人行走一般的快!阿翁快试试!”

陈二牛不由阿山分说,当即抱着养父,放在了轮椅上。

“阿翁,用手推动这个车轮,来试试!”

阿山将信将疑的推动着轮子,那轮椅载着他开始移动起来。

阿山满脸的不敢置信,他使劲的推着轮椅,行进的也越来越开。

“某又能走了!某又能走了!”

阿山喜不自胜,欣喜的狂吼起来。

“阿翁,这里,想要停下来的时候,用力扣起来,他会摩擦车轮,让车子停住,若是到了下坡路段,就用手来掌握松紧,也可以控制车子的速度!”

陈二牛细心的将转向,后退,停止等操作都给阿山讲解了一遍。

阿山乐呵的就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欢声笑语就没有停止过。

陈二牛请来伺候阿山的帮工屈姬在一边笑道:“二牛啊,这些时日以来,余倒是第一次见到汝阿翁露出笑容!”

陈二牛冲着屈姬行了一礼,道:“屈婶婶,这些时日以来,倒是苦了恁了,某阿翁一个快百六十斤的大胖子,也不知道屈婶是怎么挪动的?”

屈姬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

这时,阿山又转了回来,却是看着屈姬道:“婷婷,看到了吗,某再也不是废人了!某再也不是废人了!”

什么?

陈二牛一楞,自己养父唤屈姬什么?

婷婷?

这女子的闺名,养父是怎么知道的?

陈二牛看向了屈姬,只见她听到阿山当着自己如此呼唤,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晕。

那害羞的样子,让陈二牛心中一动——莫非,自己养父与屈姬看对眼了?

他看看自己的养父,知道这个已经废了的男人,也不过是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而这屈姬在聘请她照顾养父的时候,也是打探了清楚,屈姬也不过是三十一二岁罢了!

屈姬的丈夫,死在了秦军围攻大梁的那一仗里。

唯留下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

为了生计,屈姬这才答应来照看一个瘫痪了的男子的。

“恭喜阿翁,恭喜屈姨!”

陈二牛大喜,自己的养父能够成亲,能够在受了重伤之后,还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虽然这个另一半不过是一个过婚,虽然阿山的条件,对于屈姬来说,这是高攀了!

但是!

陈二牛看看养父身上那干净的衣衫,看看家里那井井有条的摆放。

他知道屈姬是一个过日子的人啊!

阿山却是责备道:“你这孩子,怎么还喊屈姨呢!要改口了!”

“是是!”陈二牛急忙道:“是孩儿孟浪了,阿母,阿母,是阿母!”

他笑道:“不知阿翁与阿母何事办酒席啊?”

屈姬羞得脸庞全都红了,就像是秋天里的苹果。

而阿山却是皱纹尽去,正是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样子。

“办什么酒席哟!”屈姬道:“都这个样子了,也不怕别人笑话,恁阿翁就在等你回来,咱自家人在一起吃一场就算了!”

“那可不行!”

陈二牛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身后有人笑道。

他扭头一看,赶紧弯腰行礼:“匠作学徒陈二牛见过代府令!”

“这是?”两人同时询问道。

陈二牛急忙介绍道:“阿翁,阿母,这是华阳作坊的府令归易大人!”

“阿山见过大人!”

阿山也急忙弯腰行礼。

“使不得,使不得!”

归易急忙扶起阿山,又唤起一方屈身行礼的屈姬,嘴里道:“本官已经将二牛为了帮助重伤的养父,制造轮椅的事情上报了君上,这是君上亲自批复的嘉奖令!”

他凑在阿山面前,低声道:“阿山,恁是老兵了,也知道君上正在秦国打仗,是以这批复乃是夫人以君上的口吻下发的,至于奖励,却是要等到君上返回之后,才能下发了。

还望阿山恁看在国事艰难的份上,体谅一二!”

“哪能啊,哪能啊!”

身为华国退役的百将,阿山自然是熟悉军律的,他点头道:“大人放心,阿山虽然退了役,但是照样是华国的军人,阿山知道怎么做的!”

“那就好,那就好!”

归易应了一句,道:“二牛,您小子的孝心,当真是感动人心啊!夫人已经亲口许诺了,奖励暂时恁拿不到,但是夫人说华国历经大战,重伤的士卒颇多,汝小子鼓捣的这个轮椅,倒是一个益国益民的东西。

夫人吩咐了下来,在不影响作坊产量的基础上,抽调人手,大力制作轮椅,每一辆!”

归易伸出三个手指,道:“每一辆,恁可以得到三十铢的奖励!”

第五百七十五章:说动秦政

张磊在咸阳呆了两天。

不!

准确来说是他到达咸阳第二天的下午,宫中就来了使人,告诉张磊,秦王要他参加明日的朝会。

当然,作为外国使臣,张磊不需要起的那么早的,他只要在辰时赶到咸阳宫内就好了。

待使人走了之后,吕泽却是稍有慌乱,他湍湍不安的道:“将军,会不会有事啊,这不会是秦人要诱入宫中,刀斧手埋伏吧?”

张磊使劲拍了拍吕泽的肩膀,道:“镇定!慌什么呢?”

他朗声道:“学学恁的阿姊,拿出吕夫人三分的气概来!”

吕泽深呼吸几次,这才止住了微微颤抖的手,他苦笑道:“将军,某的确是不如阿姊的,只是!”

他坚定地道:“来之前阿姊说了,纵然是脑袋掉了也不过是碗大的疤,当不了什么!”

“阿姊说,若是某在秦国遭遇了不幸,回不去了,阿姊就算是苦求君上,也会为某报仇的!”

张磊笑道:“那不就得了,且记住了,本将军在汝前面,若是真的遭遇不测,有本将军陪着恁,怕什么呢!”

吕泽渐渐镇定下来,他转身朝房内走去,道:“将军汝等讨论一下明日的应对吧,且让某睡一觉,若是真的有所异动,就让某做一个饱睡鬼吧!”

张磊哭笑不得,却是由着他去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就有秦国寺人到了使馆外面。

相比于昨天,今日来的却是一个真正的太监。

众人穿好了衣衫,在那寺人的引领下朝宫城而去。

秦王已经召集诸臣商议了有一会了。

诸臣议论纷纷,却是拿不定是打是和的决断出来,若是问的紧了,一句谨凭圣裁推开了事。

倒是左右丞相的意思却是坚定的很,不论是战还是和,秦国都是需要议一议迁都的事情了。

华国新近研发的武器太为厉害了,那坚城深池,一声巨响之后便会化为灰烬。

这等厉害的宛若神怪闲谈里荒诞不惊一般的武器,让秦国还怎么守,怎么战?

秦政的心中已经同意了迁都的建议,只是,搬迁去往何处,却是拿不定主意。

还是李斯提议道:“陛下,不若先行召唤华使进来,待询问出彼等的意图,再行决断?”

秦政同意了。

寺人出了大殿,召唤早已等待许久的张磊诸人进殿。

“外臣参见秦王!”

张磊、吕泽带着随从弯腰行礼。

“贵使平身,请坐!”

秦政伸手请两人入座。

张磊两人入了座位,随从们则是跪坐在两人身后。

尉缭道:“华使,本国此番并未犯界,华国却是进犯本国十余城,这是欲要掀起大战吗?”

吕泽侧身向随从询问了尉缭的姓名,这才道:“本国一向并无侵犯他国的作为,只是秦国无端攻击吾兄弟之国,吾君这才提兵警告贵国一番的。”

尉缭道:“齐国与吾秦国一贯乃是和睦相处之国,汝等东方国度,无端灭了齐国,吾国起兵惩戒而已!”

吕泽轻笑道:“尉缭子此言在理,吾想,吾家君上会考虑之前贵国两次进犯的事情的!”

“恁!”

尉缭语塞……

“尉缭子说笑了,秦华两国乃是友邻,岂得做这等口舌之利!”

秦政笑着轻叱尉缭子一句,算是给他解了围。

秦政转移话题道:“贵使,上月的时候,诸国公议欲要推举华公晋升为华王,孤与华公虽然不曾见过面,却是神交已久,莫说诸国有了此意,就算是没有,孤也打算是推动此事的。

既然而今时局已成,孤便先行表态,秦国在华公相王之事上,不做阻拦!”

“少府令高!”

秦政呼唤一声。

赵高出列,道:“臣在!”

秦政道:“起草诏书,行诏天下,孤愿以秦王之名,公推华公相王!”

“遵旨!”

赵高退下,起草诏令去了。

秦国的符玺却是由赵高保管的,他起草了诏书,拿给秦政看了,秦政点头同意之后,赵高行了玉玺,在这诏书上盖了印。

这是诏书,需要行文天下的,赵高只需要拿出去誊抄之后,送往列国子啊秦国的使臣处,自有列国帮着通传天下。

眼见华国唯一的敌国都同意了相王的事情,张磊大喜,不管如何,这任务之一却是完成了。

作为正使,张磊出面感谢道:“谢过秦王仁义,某替寡君谢过王上了!”

秦政道:“华使客气了,此乃为天下万民多一表率,孤岂有不允之义!”

王绾笑道:“华使远来,想必亦有要务在身吧!”

张磊笑道:“的确,外臣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华族之繁荣昌盛的!”

“哦!”

王绾大奇。

华公当初在长子的百天宴席上,送与了诸国海外地图,这事早已被秦国密探得知。

王绾心道:莫非,华公欲要将海外的地图也分一份给秦国?

张磊起身道:“来之前,吾家君上曾言,其之所以起兵,乃是为了让华族百姓得到更多的生存空间。

吾君之所以建立华国,却是为了给华族谋取万世基业的!”

“说得好听!”有将领反驳道:“那为何华公阻挡吾国一统天下的步伐,难道放任诸国厮杀,才是为了华族好吗?”

张磊摇头,道:“若是依照将军之言,不知秦国可否放弃抵抗,任由吾国一统天下?”

“汝!”

那厮语塞。

“这不就得了!”

张磊道:“列国自有祭祀,无端端的谁愿意让祖先少了血食,对吧秦王?”

张磊看向了秦政。

秦政点头,道:“吾秦国始祖乃是商臣,历经苦难才在这西陲边境站稳了脚跟,若是让孤放弃这一切,孤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正是!”

张磊道:“吾君得到了一个奇物,获得了海外四域之地图!”

什么?

诸臣大惊!

难道探子传来的消息当真是真的?

张磊继续道:“吾君有意将此份地图与秦王共享!”

秦政道:“说说华王的要求吧!”

这等奇物,由不得秦政不动心。

作为一个千古一帝,秦政的雄心壮志,又岂是那些目光狭隘之君可以比拟的!

第五百七十六章:秦王政的条件

张磊道:“秦王雄心壮志果然如斯!”

秦政奇道:“难道还有他人猜中了孤的反应?”

“然!”

张磊苦笑:“来之前,吾君曾经早起之后,与某议论,君上言:秦王乃是千古一帝,也就是没有海外诸国的消息,若是得到了海外国度的确切所在,以秦王的胸腹,自然会罢免国内争端,合力对外的!”

“华王倒是高看孤了!”

秦政颇有些失落,他不在压制自己,使劲咳嗽几声,惹得君臣齐齐变了色。

秦政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对张磊道:“孤之所以想要一统天下,的确是不愿意看到华族再行相互厮杀!

死的太多了啊!”

秦政长叹道:“五百年来,几近无岁不战,无数的华族男儿战死沙场,埋骨他乡。

孤奋六世余烈,欲要海内长策,一统江山,奈何……“

他苦笑连连,满脸的落寂:“就在寡人欲将一统之时,华王却是横空出世,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隗壮道:“吾王不可如此,吾大秦尚有百万儿郎,吾秦国还是华夏第一强国,吾王岂可因为一时失落,而消沉丧志!”

秦政摆摆手,道:“孤岂是那么容易消沉的人!”

他冲着张磊道:“说说吧,华王的条件是什么?”

张磊道:“吾王言秦国需要答应以下诸事:

第一,诸国休兵罢战,不得再起战端。

第二,若是遇到外族进犯,诸国需要同舟共济,协力抵抗外辱。

第三,因为之前百年,秦国一直致力于攻灭六国,是以,作为诚意,秦国需要在十年之内让出渭水以东,将国土恢复到梁惠王之前!当然,异族的土地,自然是秦国之土!”

秦政眯着眼,沉声道:“寡人能够得到什么?”

张磊笑道:“只要秦王签订合约,吾国便将海外的地图双手奉上!”

“不可!”王绾出声道:“王上,当心有诈!”

张磊笑道:“吾君的名声若何,秦王自然知晓,不说秦国,就连燕赵,吾君也已经奉上了地图,更何况是全力一击之下,也能让吾华国伤筋动骨的秦国呢!

吾国若是戏耍了秦国,与吾国又有什么好处?”

“还敢言没有好处!”

有大将鼓噪道:“让吾国放弃渭水河东之土,这可是吾赳赳老秦以鲜血换回的土地,还敢言与汝国没有好处?真当吾秦国无人了吗!”

“咳咳咳!”秦政撕心裂肺的咳嗽一阵,无力地挥手道:

“坐下吧!”

秦政道:“华王的诚意呢?”

张磊从身上摸出一幅地图,展开道:“这便是华国的诚意,在签订合约之后,先行给付一半的地图,待秦国撤出河东之地,另一半立刻奉上!”

“吾等如何知道这地图的可行性?”

李斯质疑道。

“吾君已经克了猗氏县城,与咸阳之间不过是仅剩下数百里路的距离罢了!”

吕泽反驳道:“若是吾王没有诚意,这一会必当已经兵临渭水了,又何须派遣吾等来此相商!”

这……

诸位秦国大臣彼此面面相觑。

此子说的倒是真的,若是华王真的不存心相商的话,自然不会选择止步不前的。

这时赵高正好返回,他朗声道:“那么,汝等如何保证地图的准确性呢?”

他左右相顾,开口道:“若是汝等拿了一张假地图,吾等又该如何辨别呢?”

吕泽一楞,袖子里的手还是发抖起来。

这厮!

这厮怎么知道的他们拿出来的是假地图?

莫非……

莫非秦国在使馆里构建了夹层?

他忽然想起了阿姊吕娥姁对他说的,华国长乐宫中,主要殿室的墙壁都是修建了夹层的,里面通常都有有死士隐藏,为的就是护卫宗室的安全……

吕泽想起,这世界上最为难以猜测的就是君王的心思,秦王修建的使馆,难道也有这等夹层存在吗?

吕泽越想越怕,生怕秦王一声令下,呼唤甲士上前,砍死他们。

“咳咳!”

张磊轻咳一声,提醒吕泽凝神静气,不要慌乱。

他却是说道:“赵府的这个猜测,的确是需要验证的,只是赵府……”

他看着赵高,轻笑道:“吾国拿出的地图,自然是秦国不曾探查到的区域,就算是吾等拿出了假地图,秦国可能验证真假?

若是无法验证,又怎么知道吾等给予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这……”

满朝的秦臣却是答不上来了。

是啊!

就算是假地图又如何?

能够被华王拿出来的,自然是秦国不曾发现的新世界,既然是新世界,又上哪里去验证真假哦!

秦政却是笑道:“孤虽然与华王不曾相识,但是华王的为人,孤却是相信的!”

秦政说道:“孤可以相信华王,但是,孤有一事不得不问!”

“秦王请说!”

“华王以一幅地图,卖了五家,难道就不怕列国重新打起来吗?”

“哈哈!”

张磊大笑道:“吾王送与列国的,并不是同一个地方的地图。”

“哦!”

秦政猛然身体前倾,眼神里流出渴望:“孤可以看一看整幅地图吗?”

张磊朗声道:“秦王当知道,吾王并非那等之人,莫说是强盛的秦国,就连燕赵这等以一方偏师便可攻占全境的小国,吾王都不曾另眼相看!”

他诚恳的道:“姑且秦王若是拼起命来,吾国也要耗损殆尽,秦王可认为,吾王会因为一副记载着外族土地的地图,与秦国死战吗?”

秦政点头,这话倒是在理。

莫看而今的秦国看似失去了关中屏障,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实际上,作为秦国的掌控者,秦政深知秦国有着怎样可怕的力量。

李冰父子已经修建湔堋。

整个巴蜀大地,已经成为了秦国稳定的大后方。

就算是之前的两次大战,秦政都不曾调拨属地的军队。

第五百七十七章:两王议同轨

这是因为蜀地多异族,而且民风彪悍,若是失去了军队的震慑,秦政难以保证蜀地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是以,就算是秦国到了这等关头,秦王却是仅仅依靠关中的力量来反击的。

当然,若是秦国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在不影响蜀地生产的情况下,秦国最少还能组织起三十万大军!

秦政沉思许久,这才缓缓的道:“孤可以答应华王的要求,但是孤要验证华王给予地图的可行性!”

秦政的言下之意,就是查验这地图的真假!

张磊大笑着撕碎了手中的地图,就在秦臣纷纷勃然变色的时候,他却是对着身后的一名随从道:“将真正的地图拿出来!”

那护卫脱下了外袍,撕开针线,从衣服的夹层里面拿出了另一份地图。

张磊双手高举,捧着地图道:“此乃西域诸方地形图,当然这是远离华夏的一边,待秦王完成了协议,吾国自然会将另一半送上!”

“至于秦王欲要验证地图的准确性,吾王说了,只要秦国休兵,吾王准备带着诸国军队一起,先行攻取一个方位的海外之土,到了那时,秦王自然可以辩证这地图的真假!”

“华王倒是好算计啊!”

秦政长叹一声,道:“罢了,孤本不欲同根相煎,奈何土地不足养活日益繁多的百姓,若是假以时日,吾华夏大地必将陷入内乱之中。

既然华王有解决的办法,孤又何必让华族生灵涂炭呢!”

“王上!”

秦国诸臣纷纷大急,意欲相劝。

“诸卿不可在劝了!”

秦政挥手,他仿佛放下了心中的所有重担。

“孤继位以来,文治武功皆为秦国君主最强者,自认已经对得起秦国的列祖列宗了!

今日就让孤任性一次,毕竟华族死伤的够多了啊!”

秦政一力坚持之下,本就没有胜算的秦国朝臣,只得同意了与华国签订合约。

数月之后,渭水之畔,新修建了一座高大的木台。

青豚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叱咤华夏风云数千年的帝王。

只见秦政的耳鬓已经有了华发,那不健康苍白的面孔下更是皱纹丛生。

秦政也是愣愣的看着青豚,他早已知道这厮很是年轻,甚至都不曾过了及冠之年。

只是见到之后,秦政再次推翻了自己的认知。

这个叱咤华夏风云的男子,竟然如此年轻,看那相貌,却是仿佛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

“孤与华王神交已久亦!”

秦政轻笑道。

青豚同样笑了:“秦王的风发,让某羡慕已久,直到今日才得相见,此乃某平生恨事也!

试若论天下儿郎,谁当至强?秦王当为至伟也!”

秦政愕然,华王竟然如此自称?

面对自己这个可以称呼为“仇敌”一般的敌国之君,他竟然表现的宛若对待一个老朋友!

秦政这才明白,盛名之下无虚士,单单是这份心境,又有几人可以做到!

他以王侯自称,而华王竟然以一个普通人的自称来面对他!

此子果有胸襟啊!

“兄亦不差,若论天下,兄亦为人杰!”

秦政放下了包袱,却是宛若一个朋友一般谈笑风生。

“请!”

青豚伸手虚引。

“请!”

秦政同样伸手相邀。

这一刻,两个生死仇敌,仿佛是多日不见的老朋友一般,把手言欢。

高台上只摆放了一个矮几,青豚与秦政相对而坐。

一旁的史官,屈身在第二层的案几边坐下,正在奋笔疾书,记录着这个即将对于华夏产生了数千年影响的时刻。

“秦国久居边陲,在强敌环伺之下,依然维持华族衣冠不失,进而强击异族,为我华夏开的千年太平!”

青豚亲手给秦政倒满了酒水,然后端起酒杯敬道:“某替华族万民,谢过秦国历代先祖的辛苦付出!”

秦政眼角微微湿润。

这个城下之盟,他本以为会带给他无尽的羞辱,哪知道华王坐下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肯定秦国历代国君的付出!

“吾替秦国列祖列宗,谢过华王的认可!”

秦政端起酒杯,举杯齐眉,朗笑着道谢。

坐在第三阶台阶上的秦臣担忧不已,生怕这是一杯毒酒,秦政却是在群臣注视下,一饮而尽。

青豚同样喝干了酒水,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他还特意将喝干了的酒杯互换了一下,然后才再次斟满了酒水。

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让秦政赞叹不已。

果然不愧是能够从一介小兵崛起的人物啊!

这等细微之处的观察力,就让秦政暗赞不已了。

他这是再让秦国朝臣安心啊!

秦政端起酒爵,赞道:“华王能以一介白衣,扰动天下纷争,引领天下大势。

在有力一定天下之时,又有拿出海外之土平息华族内乱的心胸,淡淡凭借这一点,就值得某以师礼相待了!”

“华王,请!”

秦政拿起先前青豚使用的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青豚同样喝干了酒水,然后将酒壶推往秦政那边,以示自己并没有在酒壶上面做手脚。

秦政笑着捉住酒壶给两人满上。

青豚则叹道:“盘古开天,女娲造人,直至三皇五帝开我华族天下,至今已经数万年了!”

青豚看着秦政那已经略显苍老的面孔——眼前的男子还不到四十岁啊!

天下的重担,已经让这个雄才大略的千古一帝,疲老了太多啊!

青豚定了定神,继续道:“吾华族历经苦难,却是始终屹立于世界之巅,这是何等的艰难!

为了维持这份荣光,秦王,孤倒是有一提议!”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第一映像最为重要,青豚给了秦政一个好印象,是以,此时秦倒是真的将青豚当做了同类人,他点头示意青豚继续。

青豚道:“华夏大地太大,是以风俗各异,口音众多,甚至就连各国的文字也是大相径庭。

当然,在民间却是因为各国之间需要互通消息,是以却有小吏的一套书法文字,趋于一统。”

“哈哈!”秦政大笑道:“华王说的是隶书吧!”

第五百七十八章:楚王的心思

“对!”青豚亦是笑道:“既然隶书可以一同,吾等为何不携手推进书写的一统呢!”

他正色道:“吾等都是华族之君,肩负着华族百姓的荣辱。

若是眼下这等格局不变,若干年后,吾华族必将分为数族,甚至数百民族,到了那时,汝吾二人纵然是在九泉之下,又岂能安宁!”

秦政点头,道:“君所言,孤亦曾考虑过,不单单是这书法,就连各地的度量衡,也要考虑采用统一的制度的!”

“然!”

青豚大赞:“秦王不愧是孤最为佩服的君王,就凭这份气度,夏青难及其一!”

“华王自谦了!”

秦政笑道:“君手握巨幅土地,这等优渥的条件,孤若是不同意,岂不愧对了华王的善意!

在说,而今的秦国,又焉能挡得住华国大军!”

两人相顾长笑。

青豚伸手掀开一旁的箱子,就在台下秦将欲要冲上来护驾之时,青豚却是拿出来一个木头雕刻的圆球。

“这是孤数次做梦,梦到的这方世界!”

青豚指着上面用红色颜色描红的地域道:“这是吾华夏诸国的范围!”

“这是草原?”

秦政指着绿色的地域问道。

“对!”

青豚笑道:“蓝色的地域都是河流、湖泊、大海,黄色的地域却是沙漠戈壁,其他的未曾记录文字的地域,乃是吾华族认知之外的土地,这里面就有远古传言的四方地域。”

他取出一个架子,将木球放在上面。

架子上有一个尖锐的针,却是恰好放在了木球预留的凹槽里面。

青豚随手一拨动,这惟妙惟肖的地球仪便转动起来。

“秦兄!”

青豚真诚的开口道:“小弟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吾华夏的大旗,插遍世界各洲。”

他仰头,睥睨的看着天空,朗声道:“吾华族乃是世间第一等的民族,岂该囚禁于这等东海巨涛、北地冰川、西方群山、南方密林之间!”

青豚弯腰,顿首相拜,沉声道:“还请秦王与某携手与共,为华族儿郎谋的万世基业!”

秦政看着桌子上那个西瓜大的圆球,看着上面雕刻的惟妙惟肖,起起伏伏的山川河流,看着那细心的用颜色涂抹,代表了危险与机遇的地形走势……

秦政也弯腰行礼,相对而拜:“公之心胸,寡人不及也!”

青豚发自内心的笑了。

他明白秦政说出了这番话,就代表着他已经同意了联合华夏诸国的要求。

两人同时起身,先是对立而拜,拂又伸手相握。

穿越了时空,欲要在根本上解决华夏两千年顽疾的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华夏新历记载:秦王政二十四年春,二月初二日。华王青三年春,二月初二日。两王会与渭水畔,相谈甚欢,寥寥数语间,达成了共识。

在二王的撮合下,诸国渐消争端,协力开发海外之土,奠定了华夏诸王之旗帜,插遍世界的开端。

……

渭水和谈的消息,同样吸引了世界的目光,燕国、赵国、魏国、楚国、以及已经成了附庸的卫国,纷纷将目光看向了那个引领了华夏数百年争端的河东之地。

当和谈成功,华王甚至应秦王之邀请,做客咸阳王宫的消息传遍天下之时,燕代魏卫举国欢呼,楚国却是百般不是滋味。

若是按照纸面上的实力,占领了河东之土的华国,失去了河东的秦国,都不及楚国国土广袤!

只是这两个国家却是抛开了楚国,私下里决定了华夏各国的未来,这让负刍很是不爽!

只是楚国的权柄,尚掌握在负刍手中的已经仅剩下了一小半,大半的楚国权柄,却是在经历了南郡争夺战、南阳郡争夺战、齐国争夺战之后,悄无声息的落入了上柱国项燕之手。

此时的项家各处封地,在一系列的互换领土之下,已经形成了东西两大块,夹击楚国诸多封国的姿态。

甚至,寿春城内有小儿童言,项燕的第一谋士范增,已经在建议项燕觅得封侯,走华王老路的传言了。

“都是一群白眼狼!”

富丽堂皇的寿春王宫内,负刍气的仗剑砍烂了数个屏风。

“吾王息怒!”

宗室熊心在一旁劝谏道:“大王,而今项燕已经数月不曾上朝,项家的各处封地也已经在边境摆明车马,这等时候,吾王乱不得啊!”

负刍道:“熊心,汝身为楚国王室子弟,且说一说,那项家分为东西两方土地,西方有齐地反复之民牵扯,东方又有新附土地南郡百姓的牵扯,且说说若是孤一意独行,先行封堵一面,解决项家一面封地,可能成功?”

“大王!”

熊心苦笑道:“若是在三月之前,吾王的决断,倒是还有三分成功的时机。

可是旧岁腊月,项燕将长孙女项鸳,送入南阳华宫之中,又以嫡孙项藉守卫西方封地。

大王还没有看出来吗?”

熊心沉痛的道:“项鸳与项藉乃是同母同父的亲生姐妹,项藉就是华王的嫡亲内弟!

项燕亲自守护东方的封地,却让一众项家三代守护西方封地,大王难道还看不出来他们用意吗?”

负刍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恼怒道:“且说明白,休要打哑谜!”

熊心道:“大王,项燕的用兵能力,某不用说了吧!整个楚国,感言稳胜此人的,近乎于无。

因此,东方的项家封地,吾等却是不需要去想了!

与华国不接壤的东方项家封地,被项燕守得死死的,我等的目光便只能放在项家西方封地之上!”

“汝的意思是,吾等东方封堵,只攻项家的西方封地?”

负刍冷声道。

“大王啊!”

熊心苦笑,感情自己说了这么多,大王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怎么打西方的项家?谁敢去打?”

熊心反问道:“大王莫要忘记了,项家推迟了一年之久才将长孙女送入华国,这是为的什么?”

他指着南郡的地形图,道:“大王请看,华国的南阳郡,与项家的东方主要土地南郡之间,有汉水平原相连接。

第五百七十九章:熊心

华国在汉水建有大型船厂,若是顺着汉水直下,不过是四百里水路,便可抵达南郡的核心。

华军乘着大船顺流而下,这也就是一天半的时间啊!”

负刍看看墙壁上的地形图,却是颓废的萁坐在地。

这一刻他放弃了一个君王的尊严,以乡野村夫的姿态坐着,内心里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熊心却是再来一把猛料,道:“华国兵卒锋芒虽然锋利,但是更为可怕的就是层出不穷的新式武器。

之前的送与吾国的抛石机,被项家军队独自占用,君上数次交涉,项燕才转移了一部分抛石机给予吾军。”

负刍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颗稻草,他状若疯癫的道:“用抛石机,寡人这便下令,举国之力大造抛石机,有了这等攻城利器,何愁逆贼不灭!”

“大王,醒醒吧!”

熊心苦笑道:“大王真以为项燕这是没有反制手段了吗?

大王不要忘记了,华国新型攻城利器的火药,卖给楚国的份额,可是只给与项氏一族啊!”

负刍浑身一颤,那火药的威力,他也早有耳闻,甚至在项家得到火药之后,还曾组织整个寿春的军吏、贵族、大臣,前往观看。

那特意按照寿春城墙修建的实验体,被那黑乎乎的东西一炸,可是连什么也不剩下了。

五丈高,三丈宽的城墙,所有的砖石瓦砾,都被掀上了天,以比冰雹威力还要可怕的砖石雨落了下来,将周围的数万木头假人,砸了个稀巴烂!

负刍却是不知道,项燕为了达到这一效果,特意询问了华国左车,用万斤火药,完成了这一壮举……

“那该怎么办?孤该怎么办?吾传承千年的楚国又该怎么办?”

负刍打掉了头冠,揪着头发,满脸无神。

“这就看大王的决断了!”

熊心面无表情的道。

“快说,汝是宗室,当为楚国社稷出力,快说!”

负刍抓住了熊心的衣领,状若疯鬼的厉吼道。

熊心眼神里稍有躲闪,咬咬牙,却是继续道:“这就要看大王是欲要让楚国灭绝社稷,让祖宗断了血食,还是看大王愿意放下尊崇,保证楚国王位不失,保证楚国历代祖先的祭祀不断了!”

负刍仿佛恢复了一丝冷静,道:“这两者有什么不同之处?”

熊心侧身,一副抬头观看眼前楚国地图的模样,袖中的手却是悄悄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凑到鼻尖深吸了一口,又放稳了,这才悲痛的回道:“若是王上欲要同项氏一决高下,以王弟之见,楚国当化为昨日云烟,成为往日的浮影!”

“另一条呢?”负刍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句话,简单的几个词汇,仿佛抽干了他浑身的全部力量。

“效仿魏王,交出全部权柄,然后圈禁数县,以供祖宗血食,并保证楚国传承不失!”

“汝的意思是效仿魏王分封诸侯,然后将此时我等手中的土地,分与公卿们,来制衡项家吗?”

负刍终究是帝王,熊心一个提议,他就明白道理。

“不!”

熊心笑道:“王上,吾等却是不必学那魏王,吾等有另一种操作手段!”

“哦?”

熊心道:“常言道一山难容二虎,项家是虎,那华王更是一个白额吊睛猛虎,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候就有王上的操作空间了,若是时局有利,吾王又何尝没有夺回故土的时机!”

“汝的意思是?”负刍大为意动。

“将吾等的土地交于华国,换来华国对王上的保护!”

熊心奸笑道:“君上,请想想看,若是华国占据了两方项氏封地之间的位置,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必起龌蹉!”负刍几乎脱口而出。

“对啊!”

熊心一拍巴掌道:“君上啊,请想想看,吾等放弃现今的大半土地,然后只保留挨着魏国的那一片土地,留给华国一个狭长的国土,关键是这国土还将东西项氏给分隔开了!”

“君上啊!”熊心挤眼弄眉的说道:“以华王的开拓进取,以项燕的老谋深算,王上可以为这两个人若是搅合在一起……”

负刍道:“这两人必然要起争斗!”

“对!”

熊心笑的眼睛都不见了。

“靠近魏国……”

负刍觉得脑袋有点迷糊,但是,性子也是比平时要急躁的多。却不妨碍他作为一个君王的判断能力。

项氏的威胁是近在眼前的事情,如何才能让楚国长存下去,才是一个君王应该考虑的事情。

负刍想了一下,却是觉得这个办法很好。

他问道:“若是如此实行,国内的宗室将领反对又该如何办?”

负刍道:“好办,吾等将江南的土地,赐予其等作为封国,但是这个消息先不公布,先行与华国相商,然后引入华国大军之后,在当着华国将领的面,告知这一消息。

到时候,有华军在场,纵然是其等想要反对,也是无济于事了!”

“只是这样……孤可就成了楚国的罪人了啊!”

负刍还是有点迟疑。

“君上啊!”熊心劝道:“唯有如此,吾等才能保证楚国的血食不失啊!”

“罢了!”

负刍长叹一声,道:“为了大楚传承不绝,孤就当一会罪人吧!”

负刍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十余岁,这等的决断,岂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熊心又安慰了一会,见到负刍有些意兴阑珊,便道:“君上既然乏了,臣便告退了!”

负刍摆摆手,却是闭紧了眼帘,内心却是苦涩到了极致。

熊心看着一边的熏香炉,开口道:“王上,熏香燃尽了,臣这便拿去倒了香灰吧。”

“去吧!”负刍有气无力的道。

熊心手持香炉,走到殿外,见到四下无人,便将里面的残香拿出来熄灭,然后揣入了怀里,这才将香灰倒在了一边的垃圾篓里。

他拿着空香炉,走回殿内,重新换上熏香,这才起身返回。

熊心乃是公族,侍卫们对于他的盘查自然是走了过场。

熊心走出王宫,回到自己的宫室之后,又从后门溜了出去。

第五百八十章:熊心的选择

熊心绕过数条大街,见到身后并无他人跟踪之后,才进入了一个普通的院子。

从侧门连续穿过数道小院之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在哪条街道上了。

有人走上来,引领着熊心,到了另一处庭院内。

这才道:“公子,主人已经在等着汝了!”

熊心点点头,绕过走廊,走到了正堂前,伸手推开了房门。

“心公子来了!”

坐在主位上的,却是让负刍恨之入骨的人——楚国的上柱国项燕!

在首位上相陪的人,却是华国的国尉张仲。

“心见过上柱国,见过张国尉!“熊心弯腰行礼道。

“公子有礼了!”张仲也是弯腰回礼。

项燕微微点了点头,这才伸手指着另一边的首位道:“公子请!”

待熊心跪坐下来之后,项燕笑问:“公子办的如何了?”

熊心脸上的神色似哭似笑,他心情复杂的道:“成了。”

张仲举起酒杯,遥遥示意,待熊心苦闷的一口喝了之后,他才慢慢饮尽:

“心公子何必苦闷,吾华国并非没有容人之量!“

张仲笑道:“公子在楚国,不过是一支脉罢了,公子当知道,就算是公子得到封赐,顶多也不过一个县君罢了!”

张仲伸出一根手指,道:“公子此番帮了吾等,吾华国拿出十个县,”他摇摇手指,道:“十个县!以此来感谢公子的付出!”

项燕举起酒爵,对着熊心示意一下,这才道:“心公子不过是动动嘴,说合一下楚王罢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华国答应给予十座城池,吾也答应给予十座城池,这可是二十座城池啊!”

项燕眯着眼道:“公子垂手之间,便得到了二十座城池,这可是能够传承永久的土地!心公子难道还不满足吗?”

熊心从怀里拿出熏香,他手心里捏着这即将燃尽的半截熏香,冷笑道:“若不是这迷魂香,汝等以为王上会如此就范吗?

莫非汝等以为——”

熊心脸上的肌肉狰狞,阴沉的道:“若非项上柱国买通官人,将这迷魂香当做熏香,燃与王上的宫室之中,以王上的精明,会判断不出上柱国的心思吗?”

项燕哈哈一笑,道:“公子心思之细腻,实在是厉害!”

他自斟自饮一杯,满脸堆满了笑容:“只是公子可知道,刀兵在吾等之手,纵无公子配合,吾等难道就无办法了吗?”

熊心一楞,是啊,这两人可都是两大势力,其等早已有了心思,莫说是君上不曾察觉这里面的勾当了,就算是察觉了又如何?

不绝于史书的就是宫闱政变之事!

又岂能少了楚国一个!

远的不说,就说今上,也不过是通过政变上的位。

楚国至今已经上千年的历史了,若是项家发起了政变,随便推举一位公子上位,若干年后,待项家站稳了脚跟,楚国变天也不过是早晚之事!

熊心颓然的坐下,到时候莫说是即将给楚王留下的封地了,怕是连性命也不会留下!

至于他自己……

熊心满胸的苦涩,若是在真的到了那一步,他又岂能保身了!

城外无名山上的乱葬岗,必然有他的尸骸一具!

“哈哈!”

熊心想明白了关节,却是大笑着,将手中的半截迷魂香碾碎了,然后洒落在地。

“上柱国、张国尉,某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两位何必紧张!”

他举起酒爵道:“来,为了吾等的合作愉快,干一杯!”

“请!”

“请!”

两人也是相视而笑。

……

襄阳新城。

这是一座采用了新型水泥、钢筋铸造的新式城池。

襄阳城外多青山,青石之山也是不少。

华国在山下建造了好几座水泥焚烧炉,这制造城池的水泥,却是就地取材了。

因为采取了钢筋扎笼,混泥土为骨,青砖填充的方法,是以这襄阳城城墙却是足足高达六丈。

如此雄伟的城池,在华夏尚是第一次出现。

从咸阳返回的青豚,却是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此地。

左车奏报说新型的千石大船,即将铺设龙骨,却是邀请青豚前来视察。

此时的华夏,到处原始森林密布,是以是不缺木材的。

去岁,华国又大兴土木,用来充作房梁的巨型木材却是好卖的很。

是以,各地百姓砍伐的大型木材并不缺少。

虽然造船用的龙骨是要放置三年之久,待阴干不会变形之后,才能拿来使用的。

但是,若是放在水中泡制一段时间,再行晾干,却是能够大大的减少这一时间。

更何况眼下的千石船只,也不过是一个过渡罢了。

因此,对于这等不甚合格的木材,青豚也就无视了。

终究不过是实验性质的船只,若是等上三年,却是是为不智了。

青豚一行穿过城池,也不在城中多待,当即便在襄阳令的带领下,朝船厂赶去。

汉水是此时的华夏第三大河流,若是算上南越之地的珠江,则是第四河水。

是以,汉水很深,河道中央足有三丈之深,这么深的河流,莫说是千石的船只了,就算是后世的万吨轮船,也是航行无阻的。

船厂建在汉水和唐白河的交汇处,这一处在河水的冲刷下是一个天然的深水区,用来建造船厂,却是最为合适的。

左车得到了消息,带着一身的木屑味走了出来。

“臣参见王上!”

左车弯腰拜道,青豚拉他起来,笑道:“左卿这一身肥肉,不知不觉的就换成了一身腱子肉啊!!”

左车看看自己已经消失不见的腹部,却是笑道:“是啊,说起来君上可是要给臣衣衫钱,这几年的忙碌,却是让臣穿起以前的衣衫来,发现都已经不合身了啊!”

众人大笑。

青豚拍掉左车后背上沾染的木屑,在左车的惶恐声中,却是开口道:“走,去看看!”

船坞是在河边挖了一个深达一丈,宽三丈,长十丈的巨大深池。

面临江水的那一边,却是修建了一个可以活动的水闸。

此时水闸紧闭,船坞里的水也早已被人力水车抽干。

第五百八十一章:千石船只与试验池

一根长达三四丈的巨型木头,放在船坞里的架子上。

数百个工人正等在一边,等待开工仪式呢!

青豚摆摆手,对左车道:“这事孤却是不曾经历过,卿家开始吧,让孤学学经验!”

左车笑着应了。

他走到一边拿起一旁工匠递来的铜锣,使劲敲了一下!

“哐!”

铜锣的声音悠扬的传开。

左车道:“丁字号宝船,正式动工!”

“哦!开工了!”

等在一边的工匠欢呼一声,拿着锤子、刨子、锯等工具,顺着一边的梯子下到了船坞底部。

一个身着道袍的男子,左手手中拿着一张符纸,右手拿着一个拂尘,他将拂尘夹在臂弯处,然后端起道童递来的清水,喝了一口。

“噗!”

一口清水喷出,在太阳的照射下,煜煜生辉。

道士嘴里念念有词,手中的拂尘来回挥舞。

“呔!”

道士捏起一个复杂的手印,却是伸手放入道童再次端来的墨砚里,沾染了红色的朱砂。

手指飞舞,符纸上出现了一行龙飞凤舞却是一笔喝成的一行文字。

“拙!”

道士再次大吼一声。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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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纸被他拍在了巨木的顶端。

“礼成!“

道士大吼一声,然后又工匠拿来钉子,将那符纸折合起来,钉在了巨木的顶端。

青豚含笑的看着这一切,他却是没有什么迷信的想法,这一切不过是图一个心安罢了!

自古人们都是畏水的,若不然也不会有女娲补天、大禹治水的故事了。

道士做的法事,最起码能够给予这些工匠们一个心安。

就算是后世的船只开工,也是有着一套差不多的流程的。

“棚!”

青豚对着棚吩咐了一句。

棚转身拿出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燃放起来。

“开工咯!”

左车见到鞭炮燃尽,在硝烟弥漫中放声高歌。

一边的小工却是扛起堆在一边早已制作完成的板材、原木,传递了下去。

龙骨铺设,底板铺设,肋骨安置,油漆密封……

一道道的工序,被工匠们按照流程开始制作起来。

青豚却是招呼过来左车,道:“陪孤参观一下这座船厂!”

“唯!”

左车带着青豚,却是一个个船坞的看了过去。

这座船厂共有四个船坞,每个船坞能够同时开工千石船只两架。

但是千石的船只,却是只有刚才的那一个船坞才开始制作的。

其他的船坞里正在建造的却是以八百石、五百石的居多。

两人闲聊着却是到了第三处船坞处,青豚指着下面刚刚完成最底层布局的那个船只道:“这下面的一个个小格子,是不是就是水密舱?”

“是的王上!”

左车道:“工匠们经过多次试验,这才发现,若是以龙骨为中心,布设肋骨,然后在肋骨之间用木板分割,制作成一个个密封的小仓室,这样的话,就算是航行中撞上了礁石,河底的暗桩,也不会让船只当场沉没的。”

青豚点点头,的确如此,华夏的水密舱设计,可是让西方也要学习的东西。

只是,设置了水密舱,上层的建筑便不能做的太高了,不然会头重脚轻的,这样若是在风浪较小的内河,还不会出现危险,若是到了海上,这种模式便很容易就沉没了。

“左卿,当记住了,甲板上的建筑,一定不要太多太重,若不然,极其容易侧翻。”

“王上放心,这一点臣已经试验出来了!”

“哦是吗?”

青豚奇道:“怎么试验出来的?孤怎么没有听汝奏报过呢?”

左车道:“王上不是让臣模拟一下各种恶劣的水况么!

臣偶然间想到了君上的那个沙盘。

臣就在想啊,既然陆地战争能够用沙盘来模拟山川走向,为何造船也不采用这个办法呢!”

青豚大赞:“所以汝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是啊!”左车有几分的得意,他伸手虚引道:“君上随臣一看便知道了!”

在左车的带领下,青豚来到了实验室。

一进了这座露天的建筑,青豚就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

放眼看去只见面前是一个水泥建造的大池子,池底布置了石块、暗桩等等模拟河底情况的东西。

然后在一边却是有一道水流从高处流下。

看到青豚再看那一个水流,左车解释道:“臣在墙体上面布置了一个储水池,然后让水从上面流下来,并有开关控制水流的大小,这样就能模拟出水面的波涛情况了!”

左车拍拍手,对着身后跟随的几个工匠道:“来演示一番,让王上看看吾等的成果!”

那些工匠道了是,又向青豚行了一礼,这才各就各位。

有人拿出一个船只模型,解释道:“王上、左府,这是按照八百石船只的比例制作的模型。”

青豚仔细看去,却见那模型制作的惟妙惟肖,就连船身上面的帆布也是用布帛制作的。

左车解释道:“王上,莫看此物很小,不过是一尺宽,半尺高,三尺长短,但是整个模型却是按照实物的比例来制作的,就连船板、肋骨、层数,甚至结合的卯榫,都是一般多少的。”

青豚点点头,那匠人将船只放入水池里,然后对着同僚道:“开始吧!”

有人打开了上方储水池的开关,哗哗的水流落了下来,捡起了大量的水珠。

有工匠打开了另一边的排水口,在水流的推动下,模型开始运动起来。

“鼓风!”

先前的那个工匠再次命令道。

有工匠拿起了一边的风箱,开始呼哧呼哧的拉动风箱。

“起风!”

又有工匠拿起风箱另一头的一个羊皮风管,对准了船只所在的地方解开了扎紧风管的绳索。

“呼呼!”

风声对着船只吹了起来,那船只晃悠一下,在大风的催动下,张开了风帆,“咻”的一下,便飞驰起来。

“侧风!”

工匠再次下令。

风管换了个方向,对准船只的侧面吹了起来。

小船一阵晃悠,却是摇摇摆摆的开始偏移,甚至就连船身都开始倾斜。

“加大水流!”

从高处落下的水柱更粗了,池子里的波澜开始变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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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草原的消息

青豚看得啧啧称奇,果然史书说的不假,春秋战国时期,乃是华族最为辉煌的时期。

民智最为开放,国力最为强大,君主最为开明……

此时这种要到两千多年后,才会出现的船舶试验池,没有想到,他并不曾言语,左车就带着人将它鼓捣了出来!

虽然——这很简单!

但是,很多时候,科学的发展,还真的就是有一个看似荒谬的东西发展起来的。

认真的看完之后,青豚击掌相叹,吩咐随从的棚记录下诸人的功勋,按照律令赏赐之后,他带着左车出了实验室。

“左卿!”

青豚道:“孤与秦王的商议,想必汝也知道了,吾等欲要一统华夏诸国的文字、度量衡等,汝找人,将吾华国的这些东西誊抄一封,送往秦国使馆,这种东西,虽然不甚重要,但是若是改动的不利于吾国,到时候再换腾起来,也是一件麻烦事!”

左车笑道:“君上这是关心则乱了,君上不要忘记了,唯有吾国才有能力大批量的生产度量衡,将误差控制在百一差别之内!”

青豚苦笑,自己还真的忘记了这一茬。

从华阳搬迁过来的作坊,将水力锻造机放在了水量更大的唐河、白河河畔,甚至在水量更大的汉水之畔,更是在研制冲击力足有千斤的大型锻压机。

左车早就给他说过了,若是这东西制作出来了,军中将士的盔甲,就可以一次性成型了!

不仅如此,到时候诸如城门这种大型的东西,也是可以分成三四片来分别冲压的。

到了那时候,华国的拳头产品必将更多。

国力的象征是什么?

军队、钱财!

只有国家百姓众多,军队才能征兆到大量的精锐士卒,只有国库充足,才能有大量先进的武器,只有民间普遍富足,才能保证国家的长久稳定。

这三者缺一不可!

不仅如此,若是民间的财富集中在少部分人手中,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青豚摇摇头,最近的确是太忙了,他继续道:“对于文字的统一,汝有什么看法?”

左车笑道:“君上,臣的意见是采用什么作为统一书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采用哪一种口音,作为诸国的官方口音。”

“哦?”青豚看了左车一眼,这厮当真是让人惊喜。

谁能想到,当初自己一时脑筋转动,杀了那个军尉,留下左车,却是帮了自己太多的忙了!

青豚走向一边,看着东南的方向,道:“张仲给孤来了密奏!”

左车听闻是密奏,急忙四下看了一眼,却是看到棚早已带人在周围隔开了一个安全区。

左车紧跟在青豚身后,躬身等待着青豚的下文。

“那小子!”青豚摇头苦笑:“孤派他去与出国相商,探讨诸国联合的事情,哪知道这家伙竟然与项家一起,欲要颠覆楚国。”

“颠覆楚国?”

左车大惊:“君上不可!”

他惊呼道:“吾等方与秦国取得共识,若是这时候灭了楚国,必然要让秦王心存顾虑,到时候怕是与王上的大事不妙!”

“孤何尝不知!”

青豚苦笑:“这是楚王自己提出来的,其要效仿魏王那样,仅留下小部国土,然后不再参与列国事务……”

左车思索一番,道:“项家呢?项家的打算是什么?”

“项燕?”

青豚冷哼一声,道:“这厮想要谋划裂土封邦呢!”

“他要走君上老路?”

“算是吧!”青豚面无表情:“张仲言楚王欲要用此刻掌握的大半国土,换取寡人对他的保护。”

“不可!”

左车出声道:“君上,这是楚王的驱虎吞狼之计,只要吾国同意了,就等于夹在项氏东西封地之间,时间短了还没有什么,若是时间长了,吾国与项氏之间怕是要起龌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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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青豚叹道:“那张仲与项燕倒是聪明人,楚王的应对其等早就明白的透彻,私下里却是商议待楚王正式宣布之后,就用楚国给予吾国的土地,与项氏换取西方的封地。”

“用楚土诸郡换取南郡?”

左车沉思道:“这倒是避开了未来的争端,只是,秦王那里却是不好说辞!”

“是啊!”

青豚也是拿捏不准要不要接受,若是不同意,楚国必然会被项氏吞并,到那时华国可就是被包围在了天下之中。

到时候的格局可就是西方、北方有强秦,东方、南方有项氏,若是如此,华国想要开拓,可就要破坏他一力促成的协议了。

虽然青豚并不惧与两国大战。

因为华国而今占据的乃是天下人口最多的地区,此时的华国,去岁统计的人口是两百三十万户,人口一千四百多万。

而华国的火药配方,并不曾泄露,虽然抛石机的制造方法扩散了出去,但是匠作坊研究的滑膛枪已经成功,正在寻找批量制作的办法。

而将滑膛枪放大,可就是火炮的原型了。

到时候就算是大暴兵,青豚也能将世界推平了!

但是,他是为了解决华夏几千年的顽疾来的,他倒是想要采取圆桌会议那样的办法,来解决华夏诸国的争端。

唯有既得利益者学会了妥协,华族才能按照他预想的那样,不在每逢三百年必定大乱一次。

左车试探的道:“不若君上亲自与秦王去一封书信,讲明其间的厉害,探寻一下秦王的意见?”

“询问秦王?”

青豚一惊。

“是啊!”

左车道:“臣下观君上的心思,就是想要走贵族协商的路子,既然君上有这个心思,何不亲自开头呢?”

“妙!”

青豚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不仅是秦国,燕国、赵国、魏国,孤都当去信询问,唯有如此,寡人的心愿才能够达成!”

当青豚在为了楚国之事伤透脑筋的时候,当秦国正在舔炙伤口,正在憧憬着开拓海外之土的时候。

北方大草原上。

在秦国大兵压境选择远遁漠北的冒顿,却是带着大军,正在朝着南方草原行进着。

遮天蔽日的禽兽皮革旗帜,延绵不尽的牛羊,无穷的大军,掀起了漫天的草根与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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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

焉支山,又称胭脂山,是草原儿郎心中的圣地,乃是匈奴一族的王庭所在。

匈奴大军正在朝着焉支山返回着。

“虽居焉支山,不道朔雪寒。妇女马上笑,颜如颊玉盘。翻飞马肚射鸟兽,花上明月醉雕鞍。”

马背上的骑士放声高歌。

这是一首古老的歌谣,却是被马背上骑士沧桑的唱了出来。

这沧桑的声音,配合马背上的健儿正策马奔腾,倒是引得一众草原女子放声大笑。

有牧人嬉笑道:“混骨朵,你小子这是要做阿爸了啊!大草原上的女子这是看中你了啊!”

旁边正在驱赶羊群的另一个牧民笑道:“混骨朵,你小子今天晚上去河沟厮混的时候,可要当心了,不要力度太大,折损了草原的子孙梗!”

“对对对!”

众人嬉笑道:“压折了花花草草没事,可千万不要不梗了,这可是头条大事啊!”

被称作混骨朵的男子,单手按在马鞍上,来了一个后空翻,然后他一撩兽袍,却是倒骑在马背上,朗笑道:“阿部齐,额东西恒,还有你呼伦,你们眼馋我长得俊就明说,你看,草原上的女儿,那是都喜欢我的,却是没人喜欢你们三个糟老头子!”

混骨朵鄙视了一句,继续道:“我说你们三个,被大王责罚为放牧的,那的确是该,我们自从生下来开始,还不会走路,就被放在羊背上,到了五六岁,就要练习骑乘小马驹,待到十多岁若是不会骑马,那是会被扔到羊圈,与羊羔为伍,成为奴隶的!!”

“有这么优良的条件,你们部落竟然被那黑衣秦国杀得大败,大王没有让你们成为奴隶,我看还是心软了!要是我混骨朵来惩罚你们,那就将你们全部贬为奴隶,待老了,干不动了,就扔到草原上,成为狼群的食物!”

“混骨朵,你小子别太过分!”阿部齐呵斥道:“怕是你小子没有遇上黑衣秦国的士卒,若不然,你小子连回都回不来呢!”

额东西恒也是冷笑道:“混骨朵,你真的以为我们不曾与黑衣秦国战斗吗?也不看看当时去的那么多人,才逃回来多少人,要不是我们机灵,怕是在就成了群狼的粪便了!”

呼伦却是笑道:“两位哥哥,与他说这么多干什么,待他遇到了黑衣秦国士卒,就知道人家的厉害了!”

“哼!”混骨朵冷哼道:“怕了就是怕了,何必找借口,且看着吧,大王这一次返回,必定不会让那黑衣秦国好过的,到时候我作为自由民,确是能够随军出征,去抢那白花花的秦人女子,去将骨刀插入秦人孩童的肚子里,去抢秦人的财富,抢他们的粮食……而你们!”

混骨朵鄙视的看了一眼这三人,冷哼道:“你们就与牛羊为伍吧!你们甚至还不如当初被贬为奴隶呢,起码奴隶也能上战场,杀死秦人洗刷罪名,而你们……”

混骨朵连连摇头,这三人,这辈子也就是只能与牛羊作伴了!

他连连摇头,三个孬种,因为自己的软弱,部族被大王剥夺,妻妾被大王赏赐给他人,就连子女也喊了别人阿爸……

草原上的雄鹰活到了这个份上,可真的丢死人了!

混骨朵憧憬着,这一次大王整合了漠北的十个部落,将大匈奴部落扩充到三百万人的大部族,就连控弦之士也有四十万。

这一次大王带着整个部落重返胭脂山,必然是要向黑衣秦国报复的。

草原上的雄鹰,在面对强敌的时候,却是要飞的更高,躲得更远,待敌人露出了破绽,然后在一击必杀!

混骨朵不由得开始怀念祖上传下来的故事,那个时候,中原上的国家还没有这么强大,黑衣秦国还在苦苦拼杀,祖先们曾经攻入中原,攻城灭地,俘虏了大量的中原女子。

听祖先们讲,那中原上的女子那个水灵啊,皮肤那个细腻啊!

老人们讲起这件事的时候,都在流着口水,据说那个什么中原国家的女子,被祖宗们走一路玩一路,兴致来了,那是不管草地还是戈壁滩,都是要撕开衣服来一次的。

可惜的是,那个什么叫做齐国的国家,太过多管闲事了,竟然组织人手反杀了过来,然后剩下的那些中原人,又被齐国救了回去。

而祖先们的部落,也被齐国给打散了。

没错,混骨朵的祖先曾经是东楼人。

混骨朵摇摇头,真让人怀念的时期啊!

若是他在那个年代,必然不会选择撤军,中原那么大的花花世界,那可是一座宝山啊,没了吃抢他娘,没了穿杀他娘,没了女人,中原的女人真嫩……

混骨朵看看自己被晒得宛若石涅一般的皮肤,幻想着一座黑山压白雪的场景……

听说中原女子太过贞操了,当时被抢走了好多的女人,可惜大部分都自尽了……

哎!

混骨朵一声叹息。

他看向远方金帐所在的那个方向,单于这一次必然要反攻黑衣秦国了吧!

这一次的反攻,他一定要去!

回头看着身后正在冲着他吹口哨的那些草原女人,混骨朵只觉得一阵恶寒。

听说那中原女子身上都是香喷喷的,可是大草原的女子,浑身一股羊骚味!

只让人发呕!

昨晚,那毛卜喇部族的女子找上了他,他脱了她的衣衫之后,竟然搓下来两大团污垢……

混骨朵看看自己手指甲里面的黑灰,该死的,这就是昨晚的杰作!

真是一群让人倒兴的女人啊!

……

路程啊,怎么就这么远呢,看着远处起伏不断的草原,混骨朵只恨为何不早点赶回胭脂山。

混骨朵的后方,三个被罚为牧奴的草原士卒,正骑在战马上,到处驱赶着乱跑的羊羔。

放牧时最怕丢的并不是成年的牲口们,牛羊马儿若是成了年,大多都是恋群的,唯有这等半大的羔子,才会四处乱跑,若是遇上了蛰伏的狼,这半大的羔子,确是跑不掉。

到了那时,三人低头看看身上被鞭子抽破的皮肤,又免不了被小头领一阵毒打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战国魏武卒》,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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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四章:帝王岂能平常

对于草原人来说,羊群就是一切,他们这等犯了事的罪人,还没有羊羔值钱的!

秦国咸阳。

诺大的宫殿此刻却是一个下人也没有,唯有赵高正担忧的看着病床上的秦王。

秦王政脸色蜡黄,正虚弱的躺在床榻上,一旁的御医正皱着眉头,替秦政把着脉。

良久之后,御医才放下秦政的胳膊,塞入锦被里面,又细心的掖好被子。

“太医,陛下怎么样了!”

赵高紧张的满头大汗,却是担忧的问道。

御医看了秦政一眼,却见秦政有气无力地开口道:“没事,高是孤的人,不会胡说的。”

御医这才道:“陛下没事。”

“哦?”赵高皱眉道:“为何先前太医言陛下病重时,陛下反倒是虽有小疾,倒也无碍,此时陛下躺在床上,太医反倒是说陛下无事呢!”

太医知道这是赵高在质疑自己,只是,事实的确如此。

他解释道:“病者心生也,天有五行,人有五脏,人之五脏即对应着天之五行。

五行乃是相辅相成、生生不息的,人体五脏亦是如此。

陛下此前有病,全凭一口心气在苦苦支撑着,这病气啊,就压入了其他肺腑,是以,当时陛下有病,却依然能够强撑。”

太医看向赵高,问道:“赵少府可曾明白?”

赵高似懂非懂的点点了头:“也就是说之前的时候,陛下乃是在强撑着不然自己倒下,对吗?”

“然!”太医扶须长叹。

两人相顾点头,其实他们的交谈,更多的是在像病榻上的秦政解释的。

太医继续道:“后来,陛下肩头重压卸下,当即人就松掉了那口气,这病症啊,也就全出来了!

这就是陛下先前大病一月的原因。

而今,陛下体内的病气已经发泄出去,体内自然是失去了病毒。

所以啊,某才说陛下而今没病的!”

“哦!原来如此!”赵高点点头:“也就是说陛下而今只需要修养回来,自然就没事了!”

“对!”

太医笑道:“而今的陛下,也就是圣体稍虚,需要缓缓进补,某这便开一服方子,赵少府时常留在陛下身边,当记住了,切勿让陛下进补太多。要知道,而今陛下身体太虚,补得过了会虚不受补的!”

赵高点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

自从秦王倒下之后,这一个月以来,赵高也只是回家了三次罢了,其余的时间,却都是衣带不解的留在秦政身边伺候着。

秦政虽然贵为一代帝王,但是终究是被赵高感动了,这一个远方的嬴姓赵氏宗族,却是要比他很多子女都靠得住。

太医留下药方,屈身退下,自有另一个医者上来仔细检查药方之后,抓了药,交给另一位医者拿去煎熬。

这一切,却都是置于黑冰台的监督之下进行的。

身为一国之主,秦政对于自己的安危,却是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先前的时候,为了统一天下,秦政不得不硬抗着病魔,此时心结尽去……

秦政不由得想起了华王对他说的——乘着斩涛巨舰,横行四海五湖,看着华夏的旗帜插遍四域!

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健康的体魄!

秦政正在憧憬着明日的美好,赵高却是凑上前来,道:“陛下,臣已经在宫中待了十二天了,臣请回家一趟,若是再不回家,臣怕吾那女子都不认识臣了!”

见赵高说的有趣,秦政大笑起来,却是身体太虚,被口水呛得连连咳嗽。

赵高扶起秦政,捋顺了他的胸口。

秦政摆摆手,道:“孤这宫中,下人上千,卿便回家去吧,孤放汝两天沐休!”

赵高连连称谢,屈身离去。

待赵高走了之后,秦政拍了拍手,从一旁的暗影里走出了一个黑衣人。

“彼出宫的那三次,都见了什么人?”

这一刻,秦政脸上的笑容全部隐去,一代帝王的威严浮出脸面。

“主上,赵少府第一次出宫,府门外聚集大量朝臣,但赵少府并未见别人,第二次出宫的时候,胡亥公子去了赵府,进入厅室约莫两刻钟后离开,第三次出宫,亦是没有见别人。”

秦政眯着眼睛,胡亥么?

他沉思许久,这才道:“派人盯着赵高,孤要知道他这三天都见了什么人,都说了什么话!”

“唯!”

黑衣人点头称是,拂又隐入了黑暗。

黑冰台虽然不识华夏第一个谍报组织,但是却是第一支全国范围的情报组织。

这一组织的结构模式,直到两汉时期,依然在使用着,只是,因为秦末的大乱,小吏出身的汉朝虽然有一杆没落的贵族扶持,但是,这种训练模式却是丢失了。

秦定天下,虽然有着兵锋锐利的原因,最为主要的却是进过八百年秦氏一族的布置,黑冰台早已布局天下……

此时秦政的精力已经放在了即将发现的新地域上,黑冰台的势力,却是稍有收缩。

但是,正是因为这种收缩,秦国对于国内的监督,却是达到了最顶峰。

赵高返回了家中,赵荷欢呼着迎了上来。

已经十一岁的赵荷,却是生的亭亭玉立,已经有了几分小美人的姿色。

“翁翁,汝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荷儿都想死翁翁了!”

“哦,是吗?荷儿在家乖不乖,有没有听阿母的话?”

赵高蹲下身来,将赵荷抱起,朝屋内走去。

“嗯……”

赵荷眼珠转了转,这才脆生生的答道:“荷儿很乖啊,荷儿最听翁翁的话了,不信翁翁问阿母!”

“小鬼头!”

对于这个古灵精怪的唯一子嗣,赵高却是疼惜的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纵然是赵高寻了很多名医,吃了很多药,这子嗣稀少的毛病,却是依旧不曾改善。

时间一长,赵高也就认了命,他一心想着的却是为赵荷多立功勋,将来好将赵家的荣华富贵传递到赵荷的子女身上。

“主子!”

老仆迎了上来,伸手接过赵荷道:“小姐快下来,主子已经劳累了很久了。”

“嗯!”

赵荷顺从的从赵高身上蹦下来。

第五百八十五章:牛姬再建议

ps:兄弟们,新书已经八万字,肥了,赶紧宰杀吧!

“某不在家的这些天,可有人登门?”

赵高跪坐下来,询问老仆道。

老仆点点了点头,道:“主子进宫的这些天来,共有一百多位官吏前来,见到主子不曾回来,却是留下礼物,都走了。”

赵高点点头,继续问道:“公子们呢?都有谁前来?”

老仆继续道:“陛下的诸位公子,都成差人前来,只是见到主人不曾归来,便纷纷离去。”

“主子,可否要老仆派人前去通知?“

“不必了!”

赵高摇头:“其等前来,无非是为了打探陛下的病情,而今陛下已经好转,想要也不会在瞒着诸臣们,是以,吾等便不用开口了!”

他想了想:“陛下病重的事情,某只告诉了汝,汝没有外传吧?”

“主子,没有恁的吩咐,余哪里敢说啊!”

“没有就好!”赵高道:“陛下这一次病重,圣威却是更加难测了,这等时候且记住了,吾赵府却是不宜太过张扬!”

老仆不解:“主子,陛下病重,唯有主子得以随侍跟前,这份尊荣,当为大秦第一等,主子为何不让小的宣扬呢,这可是扩大赵府影响力的大好时机啊!”

“糊涂!”

赵高呵斥道:“若是平时,某做的再过,陛下也能容忍吾赵家。

可是!这是什么时候!这时候陛下正在病榻上,正是心理最为敏感的时候,汝这时候宣扬此事,让陛下怎么看吾赵高!

汝这不是替赵府宣扬声威,而是为赵府招致灾祸呢!”

老仆屈身:“小的知道了。”

“嗯,去吧,某累了,想要歇歇了!”

“唯!”

老仆带着赵荷离去。

赵高望着高高的房梁,却是自言自语道:“胡亥公子啊,希望汝这时候可千万不要来,否则汝的太子之位不保不说,某的信任也即将消失啊!”

被赵高念叨的胡亥,也得到了赵高归家的消息。

他收拾了一番,换上一身寻常衣衫,就要出门。

“公子欲去哪里?”

一身素雅的牛姬走了出来,严肃的问道。

胡亥一楞。

已经十多岁的胡亥,因为营养丰富的原因,已经身高五尺有余了,早年那比胡亥高了小半个身子的牛姬,此时也仅仅是只比胡亥高了半个头罢了。

见到牛姬满脸的严肃,从来不曾见到牛姬这个模样的他,不由得有点犯憷。

“夫人,孤欲去寻赵府,不知夫人可是有事?”

牛姬上前,拉住胡亥的手。

这个已经二十出头的女子,依旧生的那么的明艳,仿佛岁月的风霜带给她的只有风韵与美艳。

“公子是欲要探问陛下的病情对吗?”

“是啊!”胡亥很是不解。

牛姬为何会拦住他,以牛姬的聪明,自然能够猜到他的意图才对,可是今日牛姬实在是太反常了。

“公子是欲要登上极位,还是欲要恶了陛下,错失一步登天的大好时机?”

胡亥一楞:“父王病重的这段时日以来,却是谁也不见,唯有赵高得以接近伺候,孤去赵府询问父王病情,为何就威胁到孤的谋算了呢?”

“公子啊!”牛姬语重心长的道:“公子不曾病重过,是以不知道一个伤心欲绝之人的心思。”

牛姬拉着胡亥的手,将他引入一边的席位上。

“公子可知道陛下为何谁也不见?”

胡亥愣住了,这他哪里知道!

“因为啊,陛下自幼登基,而今已经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来陛下何曾在臣子面前展露过无助呢?”

牛姬摇头,道:“没有,据某所知,却是没有的,哪怕是当初吕相在位的时候,哪怕是赵后掌权的时候,陛下都不曾这般无助过!”

“公子可知道,一个一贯强硬的人,遭遇重病时的那种心情吗?”

“可是?”胡亥争辩道:“孤是父王的儿子,自扶苏远去之后,最为器重的儿子,为何父王也不见孤呢!”

“公子啊!”牛姬言辞切切:“正因为公子是距离那个位置最为接近的人啊!”

胡亥浑身一楞:“汝的意思是——父王怕孤夺权?”

“对!陛下年幼登基,国事大权尽数掌握在吕相赵后手中,是以对于权势却是看得比生命还要重!”

牛姬笑问道:“为何陛下病重,为了证明自己尚在,却是谁也不召唤,唯独呼唤赵府在身边呢?”

“不知!”胡亥摇头。

这个女人太过聪明了,胡亥知道单凭心眼,自己是算不过她的,是以他老实的承认了自己并不知道。

“因为啊,整个秦国,谁都有可能对陛下构成威胁,唯独赵府不会!”

她笑道:“赵府乃是赵国远支,相比于吾秦氏,他的血脉距离赵国王室,却是要更为接近的。

赵府为何能够独掌符玺这么多年,就因为他赵府若是离开了陛下,什么都不是,他的一切权柄,都是因为陛下的信任!

恰恰是这份信任,是的天下人反秦都有可能成功,唯独他赵高不能成功!”

胡亥迷糊的眨眨眼,这是为啥?

“只因赵高的赵国血脉的缘故,所以天下人皆不可接受赵高背叛秦国,陛下只让赵高接近,正是因为赵高若是刺杀了陛下,全天下再无赵高的容身之地!

而公子则不同,公子乃是宗室子弟,是诸位公子中,最让群臣认可的公子。

陛下此时必然无反抗之力,若是放任公子接近,若是公子万一暴起……“

牛姬眨了眨眼:“公子可曾明白了?”

“这与孤见不见赵高又有什么关系?”胡亥反倒是被牛姬绕糊涂了。

牛姬笑盈盈的点了点胡亥的额头。

“公子呀!”

感情胡亥就没有动脑子的。

“赵府能被陛下放回,这说明陛下必定是龙体无恙了,这等时候,公子若是接近了赵府,陛下必然会想:咳咳!这小子必定是在打探孤死了没死呢!”

胡亥被牛姬最后捏着嗓子学秦王声音的样子给逗乐了,他揽过牛姬道:“好好,汝说什么就是什么,这赵府啊,孤今日不去便是!”

“这还不够呢!”

第五百八十六章:胡亥的粥

牛姬继续道:“公子当趁着陛下无力的时候,亲自煲了汤,拿去看望陛下呢?”

“汝不是不让孤打探陛下的消息么,为何又让孤带着汤前去呢!”

“公子,这是因为公子需要让陛下知道公子在关心他啊!”

“关心父王?”胡亥不解道:“那从赵府处了解父王的病情,又有何不可?”

“傻啊!”牛姬娇嗔一声:“公子当记住了,陛下乃是君主,这天下就没有君主疑心病不重的,公子从赵府处打探陛下的消息,会让陛下以为公子会不会爆仓二心,公子大大方方的直接去探视,虽然也不能打消陛下的猜疑,但是,却会让陛下感受到亲情!”

“身为帝王,这才是最能感动陛下的地方!”

被牛姬这么一说,胡亥顿时反应过来。

他当即亲手煲了汤,还赶了下人出去,亲手一把柴火一把灶台的熬好了汤。

娇生惯养的胡亥那里做过这等活计,当即就将自己弄了一个大花脸。

这汤还熬糊了。

看着尝了一口,紧皱眉头的胡亥,牛姬止住了胡亥欲要唤下人进来,用下人煲好的汤代替的打算。

牛姬拿起灶台里依然燃烧的木柴,在胡亥的诧异之中,点燃了胡亥头上几许发丝。

然后,又弄了一点柴火灰烬,在胡亥脸上、身上洒了一些。

“好了!”

牛姬拍拍手,道:“公子不可擦拭干净,就这样去求见陛下吧!”

宫门之外,胡亥抱着陶罐,灰头土脸的求见秦王。

“什么?胡亥欲要求见孤?”

秦政躺在床上,正在翻阅着这些时日以来积攒下的奏章。

听闻内侍来报,他很是不敢相信。

“是的呢!”

内侍称赞道:“小公子真的有心呢,还是亲手煲了汤的呢!”

“是吗?”

秦政苦笑,这个素来有那么几分小机灵的幼子,怕是拿了下人煲好的汤,来糊弄他吧!

内侍认真的道:“以奴婢的观察,小公子确实是亲手煲的汤,就连华服都给弄脏了呢,甚至啊,小公子的头发也被火焰烧燎了一些……”

罢了罢了!

秦政摆摆手:“让他进来吧!”

秦政苦笑着低下头,继续翻阅起了奏章。

“父王,孩儿听闻父王龙体稍安,特意亲手煲了汤,听闻那些老人说心诚则灵,孩儿身为父王的子女,一边煲汤,一边许诺若是上神有知,还请以孩儿之身,替代父王遭罪……”

秦政抬起头,看着正在大表忠心的胡亥,轻笑道:“汝啊,这必然是假手于人了吧!”

胡亥的造型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发笑,这个坏小子,竟然用火烧掉了一截发丝,还将浑身弄得脏兮兮的!

难道——这样就能让孤相信是汝自己煲的汤么?

“父王明察!”胡亥正色道:“不管是引火还是下米,都是孩儿一手所为,甚至就连下人孩儿也全部赶了出去呢!”

看着这个十来岁,却是一本正经的胡亥,秦政轻笑一声,吩咐内侍道:“呈上来吧!”

内侍上前接过胡亥手中的瓦罐,鼻翼间却是嗅到了一股糊味。

这真的是小殿下自己煲的汤?

内侍眨巴几下眼睛,小公子哟,汝咋不知道换上下人煲的汤呢!这闻起来就一股糊味,让陛下怎么喝哟!

生了病的人,鼻翼总是特别敏感的。

内侍一捧过来,还不曾舀如银碗之内,就被秦政嗅到了糊味。

咦!

这小子还真的是自己煲的汤?

内侍细心地舀了一小勺,然后将汤在碗底晃悠几圈,装作不在意的用银勺子仔细刮开碗底,见到碗底的颜色如常。

内侍冲秦政点点头,这才继续舀满了一小碗。

秦政抿了一口,顿时皱紧了眉头:“这真的是汝自己熬的?”

“不敢欺瞒父王,的确是孩儿自己熬得,只是……”

胡亥不好意的道:“孩儿不善厨艺,是以熬了三锅,却是都糊了!”

胡亥一边说,一边低下了头,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

“哈哈!”

秦政大笑:“好!汝有这份心,寡人比吃了山珍海味、美味佳肴还要舒坦!”

秦政也不用小银勺子一口一口的吃了,他端起银碗,稀里呼噜的一口喝干:“再来一碗,寡人倒是真的饿了!”

“陛下,小公子的心意是好的,但是这汤毕竟糊了,陛下龙体方安……”

内侍隐晦的提点了一句,示意秦政少喝一点意思一下就行了……

“哈哈,无碍!”

秦政豪迈的大笑:“昔日寡人质子赵国,那时候莫说是这等莲子银耳粥了,就连杂粮粥也是没有的。

母后帮人浆洗衣衫,给人缝缝补补,勉强将寡人养活,那等时候,莫说是这糊了的粥了,就连野菜草根,寡人也是吃过的!“

一提起秦政的往事,内侍们急忙跪了下来:“陛下受罪了!”

胡亥也是弯腰顿首:“孩儿不体民生艰苦,竟然糟蹋了精贵粮食,还请父王责罚!”

“孤罚汝作何!”

秦政翻身下榻,亲手将胡亥扶起。

“吾儿当记住了,孤做下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汝等兄弟再也不受那为质的苦!

为此,纵然寡人独面天下,也在所不惜!”

胡亥泪流满面:“儿臣感谢父王为了吾等兄弟的付出!”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一刻胡亥脸上的泪水却是止也止不住。

他作为王子,自然熟知秦国的历史,就在父王登基之前,秦国还只是一个二流国家。

那等时候莫说是无可匹敌的赵国了,就连楚国也是要比秦国强大很多的!

甚至当时的秦国,不得不连续数代王子委质赵国!

远的不说,就说先王与今上父子两人都连续委质赵国。

而今,在秦王的治理下,秦国的实力早就成了九国第一。

若非华国搅了局,父王早就一统天下了!

胡亥擦去脸上的泪水,笑道:“父王,孩儿也是饿了,可否……”

“喏!”秦政拿起一边的备用御碗,亲手给胡亥盛了汤。

胡亥喝了一口,顿时皱起了眉头,他却是也不停顿,与秦政两人将一瓮汤全部喝完了。

“真难喝!”胡亥皱眉自嘲道!

第五百八十七章:泼皮陈涉

青豚正骑着战马,走在返回襄阳的道路上。

“冤枉啊!”

忽然,道路边一个弯腰侍立在路边让路的黔首,忽然大叫一声,猛然拦在青豚前方十多步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大声鸣起冤来。

“有刺客!”

“保护陛下!”

棚大叫一声,拔出长剑,站在了青豚的马前,用自己胸膛挡住了青豚的前方。

随行的御林军吓了一跳,急忙从两边冲了过来,将青豚严严实实的护在了人墙里。

而早已成了百将的周勃则怒吼一声,将那鸣冤者按在了地上。

“小人冤枉啊,还请陛下听闻小人明冤啊!”

那黔首被压在了地上,脸颊已经被按进了地上的浮土里,却是犹自大叫着。

青豚并不上前,自从起兵以来,青豚早已遭受了不下二十次刺杀了。

对于他的安全,随侍两年的御林军自有一套预案。

后方的御林军赶了过来,将路边的黔首驱赶进了农田,隔开了两百余步的安全空间之后,这才仔细的搜查在场黔首的身体,待确定并无兵刃之后,才重新放入场内。

而两百步的安全圈,却是被军士们牢牢的看守着。

被放入场内的黔首窃窃私语着,看这些黔首的模样,青豚隐约猜出了这件事在当地必定闹得很大,而且,当地的黔首百姓,并非是全部偏向那人的。

待棚确定了安全之后,青豚才打马上前,沉声道:“且说说汝有何冤屈?”

这厮挣扎了几下,却是挣不脱军士的押解。

“陛下就让小民这样说吗?”

那厮抬起头来,直视着青豚。

滚刀肉!

这是一个滚刀肉!

青豚眼神一扫四周,只见这些黔首百姓大都对着这厮指指点点的,也有一些似乎是这厮鼓噪额而来的黔首,正在大声嚷嚷带着节奏。

“周勃,放开他!”

青豚冲周勃一摆手,周勃松开手,却是站在那厮身边,伸手按住了刀柄。

“若是孤将汝带回衙门,汝是不是就要说孤意欲严刑逼供了?”

青豚的脸上带着冷笑。

“启禀陛下,草民不敢,陛下修建船厂,占了小民的家园田地,这事陛下总要给小民一个补偿吧!”

这是战国时代的钉子户?

青豚皱眉,若是他记得不错,左车曾经汇报过拆迁民众的待遇,官府修建房屋,然后择地安排田地……

为何此子还要拦路明冤呢?

正在此时,左车也得到了消息,匆匆到来。

他一见到那黔首,就怒喝道:“陈涉,给予汝的补偿不是已经到位了吗?为何还要拦住陛下道路!”

陈涉?

青豚再次看了那汉子一眼,只见此子生的膀粗腰圆,满脸的横肉,一眼就知道是一个不好相与的角色。

他皱紧了眉头,此子虽然在历史上的评价很高,但是……

青豚嗤笑。

一个装神弄鬼,愚弄乡民的角色罢了!

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越长,青豚对历史的记载就越是难以置信,是的,秦国的法律的确是近乎到了严苛。

但是,以他的了解,秦国的法律并没有失期者斩的说法。

似他这等的乡头,按照秦国的法律,因雨失期是免责的。

若时其他的原因而失期,秦国的律法写的清清楚楚,当咨甲!

也就是罚一个铠甲的意思。

“此子是怎么回事?”

青豚低声询问道。

“君上!”左车摇头苦笑:“这厮本是方城博望人,在前次楚国与吾国争夺南阳的时候,此子全家迁入此地,就在船厂所在的那一代,开拓了荒地。”

青豚点头,看来这并不是偶发事件。

左车继续道:“臣选定了船厂的地址,便先行组织了拆迁。

似他们这等乡民,臣依照吾华国律法,给与的补偿是官府帮助修建房屋,然后择地补偿同等田亩的土地。“

左车顿了顿,继续道:“是按照围屋的标准来修建的房屋。”

“哦!”

青豚奇道:“那此子为何还要闹腾呢?”

“陛下有所不知!”

左车头疼的道:“此子乃是博望的大家族,族人众多,陛下一贯爱民的声望又传遍四野,是以,这厮以为有空子可钻,便鼓噪族人,欲要双倍补偿!”

“等等!”

青豚道:“孤记得不错的话,在补偿里面有一条,若是占有已经耕种的土地,是要补偿两年土地的产出的!”

“给了!陛下!”左车头疼得很:“这厮就是拿到了补偿之后,这才翻脸的,他已经组织乡民闹腾了许久了!”

青豚道:“可有这厮签下的文书!”

“有有!”

左车急忙吩咐随从前去拿来文书。

青豚则是对棚吩咐一声。

棚点头,他走到前方对御林军小吏吩咐了几句,那小吏当即带人远去了。

而此时,得知陈家浪荡子竟然胆大到阻拦了陛下的车驾,当即纷纷赶来了。

御林军小吏走到黔首面前,道:“王上特意请诸位近前回话。”

众多黔首难以置信的道:“军爷说的可是吾等草民?”

“然!”那小吏笑道:“陛下一贯疼惜百姓,是以见到基层执法出现了疏漏,这是要听听诸位乡老的看法呢!”

“陛下仁慈啊!”

乡人们感慨着,却是公推了十来名一贯德高望重的老人出来。

看着被百姓们公推过来的乡老,青豚开口道:“劳烦诸位老丈了!”

“不敢,不敢!”

诸人慌忙行礼。

青豚对着陈涉道:“汝唤作陈涉?”

“是!”陈涉丝毫不见胆怯。

青豚点了点头,继续道:“方城博望人氏?”

“然!”陈涉答道:“两年前搬入此地。”

青豚点点头,对着诸位正怒目示意陈涉恭敬的老丈道:“诸位乡老,可知道此地乃是何处?”

众人彼此看了看,公推一个岁数最老,看起来有七十多岁的老丈出面回话。

那老者道:“祖宗们传言此地乃是古邓国旧地,吾等都唤做此地叫黄水滩。”

青豚笑道:“是啊,几百年前此地正是邓国都城所在地!”

青豚话音一转,道:“诸位对此次的征地怎么看?可有不满之处?”

第五百八十八章:乡人的看法

青豚明白这件事虽然是因为陈涉的狮子大开口引起的,但是若是处理的不好,他辛苦经营的好名声就会遭到毁坏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莫看华国已经坚持了三年的乡村大改造了,但是,正因为小民思想作祟,是以人们一贯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

为了刺激国内经济,也是为了向工业化迈进,青豚动用了国家力量,进行揠苗助长。

关键是青豚心中的打算,朝臣们是不会理解的。

是以,他的想法,并未向外透露。

却见那十余个老丈弯腰长拜道:“陛下的仁慈,实乃千古少见,此次的搬迁,并未损害吾等的利益。”

有一个年岁稍轻的老丈,许是有知识的人,他开口道:“陛下的仁慈,也唯有那一贯仁义的宋襄公可以比拟了!”

宋襄公的结局虽然不好,但是在宋国百姓的心中,此人却是值得称赞的。

青豚听闻此人将他比喻为宋襄公,展齿一笑,道:“孤年幼,做事难免冲动,却是不敢与宋襄公相比的。”

他指着方才将他比作宋襄公的老丈道:“敢问这位老丈,家产若何,人口若何?”

那老人笑道:“托陛下的福气,老儿吾有四个儿子,九个孙子,三个重孙,家中人口六十二人,另有庸户百人。

至于家产,不敢说过的多好,但也不太差,老儿吾今岁不过是六十四岁的年纪,就已经不用下地,也能够食上肉了!“

“六十不事而肉食足,老丈这是好福气啊!”

青豚却是笑了一声。

“都赖陛下圣明!”老者却是恭维一声。

青豚继续道:“此次船厂的修建,可曾占据了老丈田产?”

“占了!”那老者道:“船厂西北角那一片就是老儿的田地,加上周围不许耕种的土地,此次老儿失去了一半的土地。”

“房屋呢?”青豚继续问道。

“房产倒是不曾侵占。”老丈却是苦笑一声,道:“陛下,老儿倒是希望占据到老儿的房产!”

“哦?这是为何?”

“陛下啊!那补偿的房屋,老儿特意跑去看了,却是三层的小楼啊!老丈活了一辈子了,啥时候住过这等楼房啊!

说实话,老儿若是能够分的这等房屋,那是死了也值当了啊!“

青豚笑着点头:“放心吧,吾华国素有政策,会逐步推进房屋的改造,老丈等不了多久啊,官府就会帮助老丈修建新房了呢!”

“哦!”

那老丈大喜道:“敢问陛下,传言都是真的?”

“当然!”青豚笑道:“老丈若是有韩国故地的亲戚,就当知道而今改造房屋已经在韩国旧土实行了大半了!”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老友们,谢过陛下啊!”

那老者招呼身边的乡老弯腰拜下。

青豚瞥了陈涉一眼,却见这厮正在坐立不安着。

青豚嗤笑一声,同样的补偿,人家都感恩戴德,这厮却是还不满意。

如此的饕餮巨口,真当他青豚是善男信女,手中的刀子不利,杀不得人吗?

青豚又询问了数人,却是纷纷对国家的补偿感到满意。

别说官府虽然占了地,不但照着面积给予了补偿,这且不算,还多补给了两岁的土地产出。

就算国家不予补偿又何如?

官府早有告示,只要其等老实纳粮,不做违法犯科之事,官府的建筑队在腾出手来之后,就会进驻各县,免费给百姓修建家园。

这民心啊,早就站在了官府的那一边,其等这些世家大族,莫看手下庸户不少,但是,真心跟着他们一起跟官府对着干的却是没有!

青豚也没有想到,当初只是为了抗衡秦军所走的一步无奈之举,竟然能够让华国牢牢的得了民心。

驻守边关的将领奏报说,每天都有外国民众,请求进入华国……

这是什么?

这就是民心!

青豚坚信,只要自己维持当下的这个政策不变,整个天下的民心,早晚全部都会心向华国。

哪怕他有一天不见了,哪怕世子以吖吖学语的年岁登临王位,这方天下也翻不了天。

青豚又询问了数人,想牢门纷纷表示对国家给予的补偿满意。

青豚转向陈涉,道:“说说吧,为何大家都满意,唯独汝不满意呢?

刚才孤的问话汝可是看到了,即占了地又占了房产的并非汝一家啊!

可是,为什么只有汝一家不满意官府的处理办法呢?“

陈涉脸色一变,朝着远处的族人使了个手势,被士卒隔开的那些乡民就躁动起来。

“陛下,并非草民不满意,而是陈家家大业大,族中的儿郎却是对于官府的处理有所不满。”

“哼!”青豚冷笑出声。

“棚,告知彼等,若是再敢鼓噪,就以君前失仪,冲撞王驾的罪责,充军罚先登!”

“唯!”

棚应了一声,走上前方,厉声高喝道:“休得鼓噪,若是再敢喧哗,就以君前失仪,冲撞王驾之罪罚为军中先登!”

什么!

罚为先登!

正鼓噪的带劲的陈家族人纷纷一滞,却是彼此面面相觑,不敢再行聒噪了。

“好了,彼等无话了,说说汝吧!”

对于这一个在历史上留下偌大名头的陈涉,青豚却是带上了一丝鄙夷。

这厮就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私欲,鼓动他人的阴谋家。

他陈家一贯世家大族,若非如此,当初在大泽乡,又岂能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了!

若是没有自己的势力,想让其他人跟随?

呵呵!

真把华人当做傻子了?

若是青豚记得不差,有研究资料表明,华族的平均智商,位居世界最高。

至于后世的网上有人那白人精英的智商碾压华人平均智商来说话。

那就呵呵呵了。

君不见,孙子兵法的出版量长期占据世界兵法前列。这可是近三千年前的古书了!

所以,陈涉此人应当在族人之中颇有民望,这种民望能够让整个陈氏一族为了他不惜甘冒破家灭族的危险。

青豚扫视了一眼,周围虽然有所畏缩,但是却依旧跃跃欲试的陈氏族人。

第五百八十九章:王侯将相者——有种乎

“君上本是明君,难道也要让人道路以目吗?”

陈涉皱着眉头,看似“忠心耿耿”的说道。

“孤不敢言明君,但却不愿意做一个昏君!”

青豚笑道:“孤之明,仅对于奉公守法的治民来说的,对于外国,对于不服王教的百姓来说,孤倒是宁愿让他们憎恨孤,害怕孤!”

青豚倾着身子,玩味的道:“汝可听说一句话?”

陈涉眯着眼,道:“请君上指教。”

青豚笑容兮兮,说出的话却是让人亡魂大冒、脊背发寒:“吾之英雄,当为敌之仇寇!”

陈涉浑身一颤。

“认罪吧!”

青豚淡淡的道:“孤保证只让汝之一族的男丁远征海外,妇孺孤留之一命!”

陈涉犹自挣扎道:“陛下可当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有!”

青豚言语坚定:“王之将相者,当以国家为重,当有舍我其谁的种!

若是以一己私欲,凌驾于黔首百姓之上,这个种,寡人当连根拔起!“

“王上不怕史书记载戮害百姓吗?”

陈涉犹在苦苦挣扎。

青豚朗笑出声:“孤为君王,史书当以孤的意志来记载!

孤欲要让它穿上襦裙,没人敢给他穿上犊鼻裤!“

青豚冲着左车道:“左府,若是孤记得不差,三月之后,当是第一支探寻倭奴岛的船队即将出发?”

左车点头,道:“是的陛下,三月之后有三艘八百石船只,五艘五百石船只大小船只二十组成的探险队,即将探查倭奴岛所在的位置。”

“可是按照预期,从此地出发,经过大江如海,在胶州停靠的路线?”

“是的陛下,若是陛下不做更改的话,这第一支探寻新世界的船队就是按照这个路线行进的!”

左车解释道。

“棚!”青豚命令道:“传令襄阳府令,查抄陈氏一族,年及十岁的男丁,全数发配胶州,冲为第一支探险队的成员!”

“汝这个昏君!”

陈涉破口大骂道:“汝不得善终,某在天上看着汝,当看着汝的华国终将穷兵黩武,轰然倒塌……”

“不劳阁下费心!”

青豚轻笑道:“忘了告诉汝,汝之一家并非在襄阳乘船出发,而是陆路迁徙胶州,再转乘海船,替寡人寻找那海外倭奴之土的!”

“汝不得好死,汝如此草菅人命,汝如此霍乱天下,某陈氏一族上百男丁,会诅咒汝的!”陈涉破口大骂,既然撕破了脸,他也不再保留了。

至于陈氏一族的男丁,早已瘫了。

这可是出海啊!

最为神秘难测,方才平稳若镜的大海,下一刻便波浪滔天的大海啊!

这可是让他陈氏一族死无葬身之地的大海啊!

棚大怒,就要上前割下陈涉的舌头。

这厮忒为不知好歹,竟然胆敢辱骂君上!

这让他孰不可忍!

青豚冷笑,朗声道:“凭何孤的军卒去得,汝就去不得?

凭何孤的忠贞子民去得,汝陈氏一族便去不得?

难道汝陈氏一族的性命,便比孤的军卒要高贵吗!”

“简直可笑!”

青豚怒道:“在孤的眼中,纵然是一个身披麻布,岁与国家纳上一升粮食的贫民,就比汝陈涉高贵的多!”

方才那几位老者已经说了,这陈家虽然是新近搬迁过来的,但是家族势力却是庞大的很。

其家浦一来,就成了当地最为巨大的家族势力。

若是仅仅只是宗族势力,青豚顶多也就是打破了了事,并不会大动干戈,但是,左车可是低声说了,这陈家在襄阳城建立的过程中,可是撒泼打滚,侵占了不少的补偿。

若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大族,青豚顶多就是借着分发房产的时候,打碎了事,但是,一个抱成一团,意图对抗官府的陈家……

他青豚若是手软,岂不是让人见样学样?

后世的那个钢明,最后为何落得那么凄惨?

还不是在世家大族刚冒头的时候,手软了!

一步对抗,一步退,以后就会步步退,时时退!

如此的世家,他青豚不要!

襄阳府令早已得了消息,赶了过来。

听闻青豚对于陈家的处理,他顿时长舒一口气,吩咐衙役押走陈家诸人,又命人前去查抄陈家之后,这才上前拜见。

“臣让陛下失望了。”

“孤的确失望了!”青豚冷着脸:“孤将襄阳交于汝,汝就是这么治理的吗?”

“臣有罪!”

襄阳府也不争辩,当即道:“这陈家当初听闻陛下分封房产,打破宗族构架之后,便一路搬迁到了此地。

微臣放来襄阳的时候,便被此家鼓噪乡民围堵了还几次。

每一次臣欲要下狠手,这陈家就鼓噪不明真相的百姓,声言华国要对当地富户开刀了。

臣没办法啊!“

一个跟着青豚南征北战,胳膊都被砍掉了却不曾落泪的老兵,哭的就像一个泪人。

“当时襄阳初建,吾国在此地的根基不稳,臣不得不竭力维持着……”

左车也在一边开口道:“陛下,此事真的不能怪襄阳府,若非是陛下选定了此地作为造船厂,然后臣考察之后,选择了先行补偿,在行开工的办法,成功的让这些世家大族相信吾国……

若不然,此地真的还就是一团乱麻!”

青豚看向站在一边,却是站立不安的那些乡老,嘴角撇撇轻笑一声。

“陛下,草民等有罪!”

年岁最大的那个乡老,却是当先站了出来,道:“陈家乃是从吾国最先统治的地方搬迁过来的。

这陈家声言吾国不是,倒是真的让草民等相信了,这才跟着陈家胡闹!“

“是啊,陛下!”剩下的那些乡老却是纷纷上前:“自从左少府令建了船厂,先行补偿之后,吾等便不再跟着陈家胡闹了。

君上方才想必也看到了,陈家人在一旁鼓噪,吾等家族的子民可是并没有随和啊!”

“嗯!”

青豚点点头,道:“话虽然如此,但是汝等之前的罪责,寡人也是要惩罚的!”

“还请陛下怜惜!”诸人纷纷弯腰求饶。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第五百九十章:青豚的打算

十余位乡老彼此看了一眼,这才有难遂最大的那个老者开口道:“还请陛下示下!”

青豚轻笑道:“汝等之所以不相信官府,是因为没有子女在官府做事,所以,不曾了解吾华国的政策!”

官府做事?

诸人大喜,陛下这是以招收其等的族人进入官府为筹码,来换取其等的支持了吗?

“请陛下明示!”

众人心中喜悦的很。

“吾华国一贯看重功劳,若无大才,却是必须从基层做起的。”

青豚扫视一眼这些面带喜色的乡老,继续道:“汝等每家选出十名子弟,送往官府吧!”

众人大喜,一家十个人选啊!

这赶紧回去挑选嫡系子弟吧!

姜老愈辣,人老要精。

年岁最长的那个开口道:“敢问陛下,可是欲要吩咐吾等子孙做何事“

“先送来吧!”

青豚轻笑一声:“至于做什么,且记住了孤一贯赏罚分明,却也不做暴虐之事!”

众人大喜,以为这是青豚不计较其等之前的罪责,欲要借着他们来安定地方了。

青豚挥挥手,让这些乡老远去。

左车看着诸人远去,这才轻声问道:“陛下可是要简拔其等?”

“简拔?”

青豚瞥了左车一眼,道:“汝跟着孤已经四年了,孤可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

“陛下的坚毅,让臣佩服之极!”

左车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个马屁,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看着吧!”

青豚看着正招呼着乡民朝着他拜谢的那些乡老,道:“孤打赌,其等必然要将自家最为看重的嫡系子孙送来襄阳。”

“陛下的意思是这等人就是质子?”

左车弓着身子问道。

“质子?”青豚嗤笑一声:“彼等也配?”

他拍了拍左车的肩膀道:“车,汝当记住了,吾国最为艰难的时刻早已过去,而今的孤,纵然是别人想要委质与华国,孤还要挑挑拣拣,更何况一些一乡的小富豪呢!”

他长笑道:“且看着吧,只要孤将其等挑来的百余人送入军中为卒,此后这一代就将再也不虞官府担心!”

送到军中当小兵?

左车愕然!

陛下这是?

旋即,左车苦笑,自己还真的不如陛下。

这等明明是最底层的吃皇粮者,就让陛下说的郑重其事的。

关键是还有一群上着杆子买卖的白痴!

左车越想越觉得有趣,若是这些人知道陛下郑重其事的吩咐他们选派子弟,然后安排的却是最小的小兵之后,怕是鼻子都要气歪了。

但是这些嫡系子女被撰在手中,左车敢肯定,今后这汉水附近的贵族,将再也翻不起波浪。

“高!陛下这一招真高!”

左车赞道:“陛下打击了陈家,敲打了汉水诸多富豪,然后又将其等的嫡系拿在手中,陛下,臣相信,经此一事之后,汉水之畔,将再也不虞反叛!”

青豚嗤笑:“孤的权势,乃是建立在军中将士相信孤的前提上,至于这些小手段,孤不屑使之。

纵然是反叛又如何,孤大军在手,纵然是强秦也只能老实的坐下来,与孤商议,更何况一些小小的士族了!“

这话倒是不假,以华国目前的威势,莫说是秦国了,左车嗤笑,就算是楚国同时发难,华国也能坚守住国土不失。

而彼等若是敢如此,左车坚信,以匠作坊里面的那些东西,就算是夷平了两国也是毫无压力的。

华国而今驻有军队的有两个国家,周义驻扎在齐地,守护者华国在齐地的胶州、烟台、威海三个港口。

成舟带人驻守在燕国都城附近,这是燕王喜强烈要求的。

纵然是秦华和谈之后,燕王也是百般恳求不要撤了驻军。

这两个方向,去了华国八万大军。

而国内方向,华国尚有三十万大军,这可是百战精锐,与秦国对阵过的精兵,就有二十余万。

除此之外,各个县府还有不等的兵力驻扎,这算是预备部队,作战能力却是稍弱,平时也就是打打匪寇,捉拿一下作奸犯科之人,因此倒是维持治安有余,上阵而战却是不成了。

但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使得华国可以完全将三十万兵力全部抽调出来。

辞别了左车,青豚朝襄阳城内赶去。

他预备在襄阳小住两天,然后便要返回南阳的。

待处理完了政务之后,便准备去韩地、华阳、市丘等地视察一圈。

哪知道刚刚在襄阳府的引领下,返回府衙坐定,茶水还没有喝上两巡,话也不曾交谈几许,就有传令兵风尘仆仆的赶来。

“陛下,八百里加急!”

传令兵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

襄阳府城边上就有信鸽站,离府衙不过是几里路的距离罢了。

这传令兵能够在如此短的距离之内,骑马赶路还能出了一身的汉水,由此可见这信笺的内容是由多么的严重。

襄阳府令亲自上前,接过书信,然后拆开了放在青豚面前。

他也顾不上那东西验证这书信上有没有毒,当即用手拆开了信笺,平铺在青豚面前的案几上。

书信很短,只有信鸽站里翻译的寥寥数语:匈奴攻秦,秦王急怒,请自书信向吾国求援,陈相不能做主,请陛下急归。

书信里还附带了密文原件。

棚拿走了原件,交给身边的一个专职破译的羽林卫。

那厮从怀里摸出一本书,翻阅对比之后道:“陛下,原信的内容是:匈奴攻秦,秦王求援,相不能断,请君急归。”

襄阳府开口道:“陛下,微臣这便去为陛下准备所需了!”

“不必了!”青豚笑道:“此地距离赞城不过百五十里,赞城距离邓城六十里,邓城距离南阳一百里。

孤连夜赶路,却是明晚就回到了南阳,这一路上城池不断,便不准备吃食了!“

“这……”襄阳府为难的道:“不为陛下准备点什么,臣心中却是难受的很!”

“哈哈!”青豚拍了拍襄阳府的肩膀道:“汝是从孤身边亲兵走出去的,吾等当初并肩战斗,这份心意,孤心领了,放心吧,这襄阳孤又不是不来了,待下次吧!”

第五百九十一章:从根底上来解决

襄阳府惊喜的道:“陛下还记得微臣!”

“如何不记得!”青豚轻笑:“若是孤记得不差,当时在榆水上与秦军裨将李黎大战的时候,汝就站在孤的身前吧!”

襄阳府激动地眼眶泪水萦绕:“陛下竟然还记得微臣,微臣,微臣……”

他哽咽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汝是孤的亲兵,当记住了,孤一贯脾气倔,下次遇到这等事情,当只管出手。”

“是,末将遵旨!”

襄阳府泪流满面,却是以军人的身份答道。

“记住了,孤就是汝的后盾,若有人欲要挑战法律的底线,只管拿出军法!”

“是,末将接令!”

这个独臂府令,站直了身体,猛然锤击了胸口,行了华国军礼。

“好了,孤要走了!”

青豚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眶微微发热,这是他的兵,在墨城之战的时候,为他挡了一枚流矢,从此失去了一条手臂……

御林军已经准备好了战马,又从府库里面拿出了马料。

青豚翻身上马:“年底大计的时候,回一趟南阳吧,很多老兄弟都要回来聚聚。”

临近离别,青豚不忍让这个老兵在掉泪,却是笑着相邀。

“末将得令!”

马蹄得得,青豚回头,府衙门口,一条手臂的老兵,笔直地站着……

南阳新城。

青豚连续赶路了两日一夜,才终于返回了南阳。

他顾不得休息,当即召集在京的诸位大臣,商议起来。

事情紧急,青豚在朝臣到来之后当即道:“诸位,想必大家都知道了秦国正在遭受匈奴的攻击。”

华国几大将军中,韩方韩奴两兄弟分别驻守在函谷关和武关通道。

周义常年驻守在燕国,成舟刚被派去胶州,是以留在南阳的便只有虎、郑万了。

虎这厮一贯是不大愿意管理这等俗事的,郑万只得站起来道:“陛下,上月初三日,匈奴冒顿忽然带领三十余万骑兵,突袭了秦国边境,从九原郡和北地郡只见突入秦国境内。

因为匈奴来势甚大,秦军又猝不及防,边境秦军在坚守了三天之后,被匈奴突破了!”

青豚起身,看着屏风上巨大的北地地图,道:“而今匈奴到了那里?”

郑万道:“早上收到的消息是秦军在泥阳、黄陵一线挡住了匈奴的兵锋。”

泥阳,黄陵?

青豚的手指在地图上游走着,棚上前,指了指咸阳以北两百余里的地方道:“陛下在这里。”

青豚浑身一震,竟然被匈奴突破到了这里了吗?

他皱眉沉思不语起来。

唐尉起身道:“陛下,臣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青豚看了唐尉一眼,这个妻叔,自从到了华国之后,一贯勤勤谨谨的,他知道自己身份的敏感,是以从来不给青豚添乱子。

唐佳为华国生下了一个长世子,依照这时代的贵族教育,只要那小子不是傻子,却是不会出现老子英雄儿子混的情况的。

只要这小子不犯浑,唐尉早晚会成为华国的太公。

是以,唐尉却是从来不参合王室之事。

青豚看了唐尉一眼,笑道:“仲父请说!”

唐尉道:“陛下,臣以为,吾等可以屯兵河东一线,威慑匈奴!”

威慑?

青豚转眼就知道唐尉打的什么主意。

他摇摇头,道:“仲父,这不是寡人想要的!”

他斩钉截铁的道:“孤知道,仲父的这个意见乃是为了华国好,但是,仲父!”

青豚认真的道:“早前数百年,卫国被中山突入过境,整个国都被杀的仅剩下七百多人!

那个时候,但凡列国坐视一点点时间,卫国就将不存!

但是,齐国却是联合诸侯,替卫国出头了!

那一仗,直接杀到了中山国都,杀的中山大败,不得不放归吾华夏子民!”

他盯着唐尉的眼睛,道:“从内心来说,仲父的计策,那是必将能够吞并大秦,彻底奠定华国强盛之基石的。

但是这样的国土,寡人不愿意取!”

青豚伸手,在秦国被攻破的土地上画了一个圈,道:“谁人可知道当年的卫国百姓,遭受了多少磨难,谁人可知道此时的秦国大地,吾华族遭受了多少磨难!”

“以华族的灾难,来奠定华国的崛起,仲父可知道,若干年后,历史将怎样记载寡人?”

“孤不愿若干年后,当华国成为了历史之后,在孤的墓志铭上被人刻上这么一句话:罔议胸怀天下,坐看华族磨难!”

青豚盯着满朝的文武,道:“诸位,孤是一个草根,一个从底层贱民崛起的君王,孤的天下,是要让华族屹立在世界之巅的!

是要让华族在外若是折损了一人,就以十倍百倍异族的人头拿来赔偿!

孤心中的华族,那是走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要让世人知道,但凡是杀害了一名华族,就要付出国灭族消的代价的!”

青豚在心底念叨一句:章姓小姐姐,你们的悲剧,就让我从根底上来解决吧!

“陛下高义,臣不如!”

唐尉老脸一红,他知道自己欲要给外甥奠定一些底气的事情,却是做的急切了。

以陛下的性格,坐看秦国付出举国之力,与异族相斗,最后伸手摘桃子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青豚定定神,冲着唐尉歉意的笑笑,道:“孤一时有些感慨,还望仲父莫要放心上。”

“陛下言重了,是臣考虑不周,差点害的陛下大事有失!”

唐尉急忙躬身致歉。

青豚摆摆手,算是揭过了此事。

“郑卿!”青豚开口道:“将军府可曾做有预案,吾等若是援助秦国,需要多少兵力?”

郑万看了虎一眼,两人苦笑着摇摇头。

早前听到消息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商量好了,以陛下的性格,必然是要救援秦国的。

只是,没有想到陛下归来之后,却是三言两语便开始要预案了。

好在两人还真的仔细研究过了。

“启禀陛下!”郑万道:“在不动用华国底蕴的情况下,吾等需要发十五万大军,配合上秦国大军,才能够将匈奴赶出去!”

第五百九十二章:予谓寡人言之不预也!

赶出去?

青豚皱眉,他需要的不是这么一个结果!

“说说看,若是寡人欲要留下这些匈奴人呢?”

郑万一楞,仔细盘算一下这才道:“这样的话,陛下需要动用燕国周义将军处的五万士卒。

若是燕代两国愿意共同出兵,以十万大军拦截匈奴后面,然后正面以吾军十五万,秦兵二十五万强攻,倒是可以留下彼等的大部!“

青豚看着地图,沉默许久,才道:“通知楚国双方,孤不管彼等的龌蹉,着项家出兵十万,楚王出兵五万,在五天之内开拔,然后其等着楚王兵力和西项五万兵力从韩地经崤函古道去往秦国。

东项五万兵力则从燕国,绕道草原拦截匈奴后路!”

满朝文武浑身一震,大急道:“陛下,如此强硬的口气,若是楚国双方不同意呢!”

“告知彼等!”

青豚一拳砸在御案上,沉声道:“寡人早有能力一举平定天下,若是彼等不从,予谓寡人言之不预也!”

予谓言之不预!

众人浑身大震。

“陛下不可!”

陈平急切道:“陛下,楚国倾国之力当有五十万大军,若是彼等双方合力,趁着陛下大军在秦的时候,反攻吾国,那就完了啊!”

“哈哈!”

青豚看着军方两个大佬脸上那平静的表情,笑道:“两位将军,汝等且对陈相说说,此时的吾华国,可是楚国可能撼动的?”

两人苦笑,对着陈平道:“陈相,汝还真的不知道吾国的真实实力。”

虎轻笑一声,道:“这么说吧,陛下只需要留下五万军队,配合上各地的预备役,就能够将楚国抵挡在国门之外!”

郑万也是轻笑:“陈相,汝素来言及吾军方费用太高,占据了华国财政的一半支出。

陈相却是不知道,陛下在边境上修建的一系列城池,都是按照军屯重地的要求来修建的。

这等城池,若是不动用研究院里的新型武器,就算是让某亲自领军,也是难以攻克的,更何况是火药全部买自吾国的楚国呢!“

这两人的自信满满倒是让陈平等一应文臣摸不着头脑。

青豚笑道:“诸位,孤这么说吧,除开二线部队,孤坐拥近三十五万大军,这里面还不算暗卫里面的三万士卒。

这一次就算是孤带走了二十万大军,余下的士卒也足以在两个方面抗住别国的攻击。

况且!”

青豚自信的笑道:“这一次孤乃是帮助秦国而去的,就算是有人欲要对华国不利,难道还不思量一下若是惹怒了孤与秦王,当吾两人联起手来的时候,又有哪个国家能够扛得住呢?”

众人一想也是,这可是两个最为强横的国家,秦国若是全国征兵,最好还能大爆五十万军队出来,而华国此时的人口已经近乎华夏天下的一半,若是到了生死危亡的时候,可是能够爆出六十万军队的。

这样的两个国家,若真的联起手来,当真是能够横扫天下。

陈平考虑清楚了,也不再相劝。

青豚继续道:“告知燕代魏,彼等一方当最少出动三万军队,这一次,孤要让胆敢犯我华夏者,片瓦不留!”

若是综合实力,华国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霸主,当青豚一力说服众臣,欲要救援秦国之后。

君王的意志得到了体现,不过短短的两天时间,华国就已经集结起了十万大军,府库里面的各色武器,已经提前开运。

商洛通道自从到了华国手中之后,华国就在武官附近修建了很多水泥炉。

有了易于施工的新型材料,商洛通道那些难以行进的道路,已经全部硬化。

这一次,青豚却是带人直扑武关,抄了最短的路线。

……

在这危急关头,秦政抱病起身,处理国事。

“陛下,”王绾出列道:“陛下,华国传来消息,华王亲自领兵,按照时日推算,此时应当是已经接近了商洛通道了。”

王翦早已从燕国撤回,作为军方仅剩的唯一一个大佬,他却是皱眉道:“陛下,此时吾国的兵力都已经集中在了北方,若是华国趁机……”

秦政摆摆手,道:“相信孤,华王并非那样的人!”

冯去疾起身道:“陛下,却是不当不妨啊!”

赵高起身道:“冯将军不了解华王,某却是认真的研究过华王,这华王虽然崛起的时光很是短暂,但是却是行事光明磊落之人,是以,此子既然已经答应吾国出兵,自当不会食言!”

李斯冷哼一声,打断道:“那可不一定,大家都知道,华王出身魏国,但是在魏王封侯之前,此子就有了自立的苗头,是以臣以为吾等还是不当不防!”

尉缭道:“诸位,可否听老朽一言?”

年逾古稀的尉缭已经是秦国朝堂上年岁最长的人了,眼见他开口,众人纷纷住口等待起来。

尉缭冲着秦王顿首,道:“老臣出身魏国尉氏县,自从老臣来到秦国为官之后,已经四十余年不曾返回故乡了!”

秦政冲着尉缭点首示意,这一个辅助秦国崛起的老人,不由得他不郑重对待。

尉缭欣慰的笑了笑,继续道:“上次华王前来吾国,与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老臣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回去看看!”

他举起手中的华王令牌,道:“这是华王令,持此令牌,华国各地官府都不会横加阻拦。”

“这有什么?”李斯作为法家子弟,度事无不先以之恶:“令出于上,华王随时可以废了此令,命人将尉公扣押起来。”

“他图什么?”

尉缭反问道。

他笑了笑,继续道:“某之所以说这件事,就是为了告诉大家,一个能够考虑敌国臣子思乡之情,并且先行愿意解决的君王,岂能是言之无信之辈!

更何况,当时的齐国土地,华国可曾取用一丝?

别忘了那三个海边的港口,乃是与楚国撕下换取的啊!

以当时华国的兵锋,占据十来座城池,没人愿意得罪华国吧!”

第五百九十三章:进泥阳

尉缭继续道:“可是华王没有,他并没有这么做!”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华王固然雄心壮志,但是他是君子啊!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啊!

华王这是在告诉天下,他想要取得的土地,都会正大的光明的去拿,而非是假之他人之手啊!”

被尉缭这么一说,朝臣不在反驳了。

秦政却是笑道:“诸位不必再议,某相信华王,此人正如尉卿所说,乃是一个取之有道之人!”

秦政摆摆手,止住了众人欲要在劝的架势。

“况且,吾国并非就无还手之力了,诸位都知道,此行吾国召集的蜀地军队,已经即将集结好了,这就是寡人的底气!”

秦政知道因为蜀地的道路难行,所以,若是华国真的有了异样的心思,蜀地那些还没有出了栈道的军队,还真的派不上大用。

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与其说是秦政相信青豚,还不如说是青豚的话语打动了他!

有生之年,看到华族的王旗,插遍世界各地!

这何尝不是他秦政的心思呢!

一个能够说出让王旗插遍世界的男人,又岂能是目光短浅之辈。

别的不说,就说现在华国在背后捅了秦国一刀,华王难道不会想到自己的做法被华国朝臣看在眼中,有朝一日也会这么在华王后心插上一刀吗!

“隗壮!”

秦政点名道:“着沿途的官府,全力为华军提供食物,但凡华军有所需,当在第一时间满足!”

“陛下!!”

诸臣大急。

“孤相信华王的为人!诸位不必在劝了!”

当一个开国之君一力坚持的时候,效率自然是后世的那些君主难以企及的。

青豚带着军队,在开拔了两天之后,就踏上了商洛通道,又三天之后,前锋已经出了商洛通道。

为了让秦国放心,商南县却是被青豚还给了秦国。

商南县令已经带着县衙属吏等在关外迎接了。

充当先锋的却是华国的老先锋官虎将军。

双方互包官职之后,商南县令当即道:“将军,吾替秦国上下感谢贵国的来援!

吾王有令下达鄙县,若是贵部有所需求,还请派人通告一声。”

虎知道上次韩奴抢了商南县的事情,必然还记恨在此人心中,想来此人接到秦王如此命令,心中却是憋屈得紧。

但是,秦国正在遭受异族的屠戮,却是急需华国救援,再加上秦王严厉命令他一定要满足了华军,是以,这厮却是不得不以礼相待。

虎轻笑一声,道:“县尊言重了,此次匈奴肆虐,吾等华夏同根同源,自当携手共。

至于吾军的需求,这一点就不需贵县破费了。”

他真诚的拱拱手,道:“上一次的事情,还望县尊理解,毕竟我等当时那是各为其主!!”

虎这个前将军都如此说了,商南县令只得躬身道:“将军言重了,某并无此意,这一次贵国能够倾国前来救援吾国,早已感动得某无法言喻,又岂能还记着往事不放呢!”

虎笑笑,两人又闲聊一阵,虎告辞道:“军情紧急,某这便先行告辞了。”

商南县令挽留不住,看着大军迤逦而行,却是感慨道:“不愧是短短时间,便能占据中原的势力,所部都是这等的雷厉风行,那华王想不崛起都难啊!”

过了商南三县,就是蓝田大营,虎部在蓝田大营稍事休整一番,第二日便开到了渭水河畔。

秦国一贯的高效率再次发挥了作用,当虎赶到渭水河畔的时候,这才发现,秦人早已修建好了浮桥。

顺着修建完成的浮桥,先锋三万士卒过了对岸,再次迎上秦国派来迎接的官员。

虎选择了驻扎营地。

此地已经到了咸阳城边,若是虎预料的不差,王上当会与秦王长谈的,是以,他要为后面的大军修建营地。

完成之后,虎留下两千士卒驻扎,自己再次带队出发。

第三日,青豚带着十余万大军到来,他让郑万带着大军继续前进之后,却是选择了与秦王长谈一番。

最后,秦王在一应武将的陪同下,与华军一起北上。

北方与匈奴部的前沿阵地,已经不足两日路程。

大战即将来临!

青豚与秦王同车而行。

秦政道:“华王,感谢的话孤就不在述说了,总之,君的恩情,秦氏一族铭记在心!”

青豚笑了笑,道:“秦王何须如此,此次乃是吾华夏与异族的战争,而非一国一地之事。”

他感慨道:“孤读史的时候,看到当年卫国的遭遇,却是痛恨至极!

若非当年的齐国出力,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华夏儿郎沦为猪狗。

这方天下,说得好听点是吾等这些贵族的天下,说得难听了,那当是种族之间的互相碰撞。

吾等作为封君,都当带着族人开拓进取,为族人,为华族赢得生存的土壤!

这一次匈奴进犯,若是孤不出手,若是孤不施以援手,那么他日,若是孤的天下遇到了这等灾难,又有何人愿意出手相助呢!

所以啊,孤即是在救援秦国,也是在救援孤的后人!”

秦政点头,华王的这番话的确是有道理的。

只是,能够看到这一步的贵族,比比皆是,但是肯率先救援的却是没有一个啊!

“孤知道华王的意思,只是,君的仁义,孤还是要感谢的!”

秦政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再次弯腰顿首。

青豚拉开马车后面的帷幕,只见这马车的后方,挂着一幅精细的地形图。

青豚道:“秦王,孤这一次的打算是这样的……”

青豚详细的将自己的意图说了,秦政频频点头。

华王的谋略很大,看他的意思,这一次是要将踏入华夏的异族,连根拔起了!

车声粼粼,在第二日的傍晚时分,青豚带着中军来到了泥阳县城。

还不待他们进城,远远的就传来沸天的喊杀声。

虎带着人,在秦国将吏的陪伴下,迎接一行人进了泥阳县城。

秦政与青豚掀开车门帘,朝外看去,只见城内迎接的军吏大都浑身血迹斑斑,甚至有些人还受了伤。

第五百九十四章:昨夜雪

时间退回一年之前。

冒顿派人去接受被他杀死部落酋长的领地,哪知道却是遇到了秦国大军。

一番激战之后,匈奴士卒全军覆没。

得知了这一个消息之后,冒顿大惊失色,急忙率领全族北上,避开秦军兵锋。

北上后的冒顿单于,大破月氏部落,并乘势杀入西域,灭月氏、楼兰、乌孙、丁零、浑庾、屈射、鬲昆、薪犁、呼揭等国二十余,得部众十余万,实力大涨。

冒顿实力日渐膨胀,却是记起了昨日之耻,率部族再次南下,连破楼烦,东胡等部族,控弦之士扩充到四十余万。

上月,冒顿以四十万大军南下,一举夺占河套平原,并欲要占领秦国关中土地。

在泥阳与黄陵之间,却是被秦军挡住了!

洛水与泾水之间夹杂着一片巨大的平原。

泥阳与黄陵,正处在两条河道之间。

眼见秦国再次组织起二十万大军赶来,冒顿命令士卒停止了攻城,开始打探起秦军的虚实来。

得到的消息却是让冒顿摸不着头脑,这一次前来救援秦国的军队,竟然大部都是华国士卒。

这是在闹什么呢?

冒顿坐在金帐内,听着斥候的汇报,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两个国家先前不是还大打出手吗?

那华国不是一度即将攻入秦国都城咸阳么?

为何双方竟然放下了恩怨?

让冒顿猜不透的两人,此时在正坐在泥阳县衙之内,听取着将领们的汇报呢!

“华王以为吾等当如何行事?”

秦政坐在高堂的一边,侧身问向与自己并肩而坐的青豚。

青豚笑了笑,道:“冒顿这是托大了啊!”

“哦?”秦政大奇,道:“何有此言?”

青豚起身,指着一侧悬挂的巨幅地图道:“秦王请看,这洛水、泾水之间,乃是一片平原,正是适合战马突击,孤猜想这才是冒顿选择以此处突击的原因。”

“的确如华王所说这般,只是……”秦政皱眉道:“汝吾两国骑兵太少,加起来才方十余万,是以,却是无法同匈奴相争啊!”

青豚摆手,道:“秦王,孤问秦王一个问题,此时乃是何时了?”

秦政一皱眉,缓缓的道:“初入十月,不知华王问这个干嘛?”

“是啊!”

青豚并不解答,却是笑道:“已经十月了啊!”

他转身走回座位坐下,在秦政耳边低语道:“秦王,此时已经是十月了,按照惯例,若是最近天气变寒,当就会落雪了啊!”

下雪?

秦政疑惑道:“君的意思是吾等坚守到冬季,然后迫使匈奴不战而退吗?”

“非也!”

青豚继续道:“孤已经传令天下列国,要其等另行组织二十万军士,从燕地绕道长城一线,然后屯兵定边等诸城坚守!”

秦政猜不透青豚的打算,只得提醒道:“君不要忘记了,此时早晚河面都已经开始结冰了,若是等天气再冷一些,怕是洛水、泾水便不足以为险地了!”

“无妨!”

青豚伏在秦政身边,细细的解说一番。

听得青豚的全盘谋划,秦政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秦王,”青豚询问道:“不知秦国在此地可有墨家儿郎?”

秦阵点头道:“墨家在秦国的地位并不低,君若是想要,孤一纸调令便寻来足够的人手。”

“那就好!”

青豚伏在案上,画出了一个图形,交给秦政道:“秦王,此物当尽快命人制作,至于数量却是越多越好!”

他一沉思,道:“还有,秦王当多寻一些烂衣服,烂布头,这东西也是有用的!”

秦政唤来一名官吏,书写了命令,命人前去赶制了。

青豚则是对着棚道:“通知国内,优先送来的的物资乃是手榴弹,至于数量,当不低于十万枚!”

十万枚!

棚浑身一震,这可是华国府库内近乎全部的存量了!

“去吧!”青豚自然看出了棚的迟疑,只是他有着另一番考量,这等时候,却是并不是与匈奴拼伤亡的时候!

青豚要求诸国出兵的文书,早已传到了列国君主面前,彼等纵然是心中恼怒,但是正如青豚所说,这等于是诸国面对两个强国的联手。

是以诸王纵然是心有不岔,却是不得不安排军队开始出征。

当然,列国之中,那三个小国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因为华王给予其等的新地图,就足以弥补出征带来的损失了。

倒是楚国的两方势力,还真的心有不岔。

奈何形势比人强,纵然是项燕、负刍在不愿意,也不得不在规定的期限内,命人带军出发,前来救援秦国。

时间一晃就进入了十月底。

这些时日以来,与匈奴部的大战几乎每天都在进行着。

为了麻痹匈奴,两人以秦国的二线部队,轮流面对匈奴的精锐士卒。

是以,这些时日以来,两国倒是败多胜少。

晨光微熹的泥阳城头,青豚与秦政两人看着银装素裹的大地,却是相视一笑:到了发动的时刻了啊!

秦政询问少府令赵高道:“孤命人制作的无轮马车,赶制了多少辆了?”

赵高看了青豚一眼,见到自家王上并没有回避华王的意思,只得答道:“启禀陛下,已经赶制出了八千四百多辆。”

秦政看了青豚一眼,青豚微微点头,道:“秦王,如此倒也是勉强够用了!”

他转身看向棚,问道:“国内送来了多少手榴弹?”

棚道:“陛下,国内运来九万余枚,臣下刚才接到消息,待今晚,最后一批就能运来。”

青豚不置可否,却是对着一名秦吏问道:“城外的雪有多厚?”

那秦吏答道:“回华王陛下,昨晚连下一夜大雪,虽然这十月的雪并不会下的太厚,但是城外的田野里也堆积了一尺深的白雪。”

青豚看了看天边的一抹鱼肚白,又看看在雪光的映射下,朦朦胧胧的田野,却是对着秦王道:“秦王,不若吾等今日便发动吧!”

秦政看了看已经不再下雪的天空,点点头道:“也好,这时候天气还有点热,若是继续等下去,怕是到了下午,雪就要化了大半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诸夏亲暱

青豚看了一眼远处,就在北方二十余里开外,就是匈奴的大本营!

按照惯例,在等半个时辰之后,匈奴大军是会照例前来攻城的。

“秦王,汝的身体尚未康复,这一战不若就有某来指挥若何?”

秦政咳嗽一阵,点头同意了。

之前赶来时,秦政的病情就没有完全康复,又经过这些时日以来劳心劳力,秦政的病情却是有了加重的迹象。

自从这两天开始下雪后,秦政更是染上了咳嗽的毛病。

既然华王愿意指挥,这厮的军事能力又极为顶尖,更何况此地的军队大半都是华王带来的、或者劝来的。

若此,这一战便让华王指挥吧!

青豚笑着欠欠身,示意了一下。

他一挥手,转身看向城墙上的所有将领,道:“孤是华国君主夏青!”

这些将领里面,既有秦国关中、巴蜀两地的将吏,又有华国、楚国、项家的将吏听闻青豚自报家门,站满了城头的将吏们纷纷行了军礼,操着各色口音参差不齐道:

“见过华王!”

“见过陛下!”

……

青豚双手压了一下,待全场安静了之后,这才道:“孤来到泥阳以来,一直按兵不动,甚至输多胜少,诸位想必都等不及想要大战一场了吧!怕是还有人在心底骂了寡人胆小了吧!”

“哈哈!”

“不敢!”

……

见到青豚说的有趣,全场将吏们笑成一片。

青豚继续道:“我们面前的敌人是谁?”

他不待众人回答,继续道:“想必除了秦国的将军们之外,纵然是孤的将领,也是不清楚的吧!”

听到青豚如此说,站立在城头的将军们渐渐安静下来。

“在四百四十年前!”

青豚语气深沉的道:“就是齐桓公二十五年的一天,突然从邢国来了使者,他失魂落魄,灰头土脸。

使者找到齐桓公就说,我们的母邦邢国,正在遭受北狄的攻击,很凶猛,前所未有,请你们赶紧救一救!

这消息使齐桓公很震惊……”

青豚扫视一眼,见到众将有人恍然大悟,有人面带疑惑,他知道有博学多才的将领是知道这件事的,有的人却是不知道。

青豚顿了顿,继续道:“当然了,北狄骚扰中原各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一个文明在一些地方诞生以后,比如我们的祖先在黄河流域建立了文明,它就像一团篝火点燃了,必然要吸引远方那些文化相对落后的这种人群的注意和羡慕。

这种羡慕,就会导致这些周边人群向文明社会靠近。

而这种靠近,往往不是和平的,而是战争、掠夺以及杀掠等。”

青豚沉声悲痛的道:“比如这一次匈奴的靠近,居住在秦国北地的吾华夏儿郎,目前粗略统计,已经死亡了三万人,另有二十余万人,被掳走做了牛马,做了营妓!”

营妓!

众人一楞,这可是华夏亲亲,这可是高贵的华族血脉啊!

岂能容忍半开化的野人如此糟践!

秦政的脸上也是带着悲痛,这可都是他秦国的儿郎,这都是他秦政的子女啊!

青豚眼睛已经红了,他抹去眼角的湿润,继续道:

“当文明人群的力量足够强大时,他们能够防范得住异族的窥觊!

可是当文明人群衰落时,比如政治出了问题,比如几百年前的西周王室,西周的统治崩溃了,它防范外族的能力就减弱了,这个时候,这就是周边人群的一个重大机会。

所以,那个时期,有很多华族,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青豚等待一下,待到众人都消化了他的话之后,再次道:“当时,北狄就经常出没,给中原各诸侯带来很大的骚扰,但是像那一次这样围着一个国家,把这个国家灭亡了的情形,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所以,邢国传来的消息很让齐桓公震惊。

另外一方面,他也很犹豫。因为齐国那几年一会儿去帮燕国打北方的戎,一会儿到鲁国去帮着收拾内政,东走西忙的,国内缺乏修整。

另外邢国,离着当时位于山东境内的齐国都城临淄,总有千里之遥。

所以管不管邢国的事情呢?

于是,他便征求大臣的意见。大臣的意见当然有不同,但是,管仲态度很明确,立场很坚定,管仲说了一番很重要的话,大家知道是什么话吗?”

青豚看着熙熙攘攘的将吏们,询问道。

不待众人回答,青豚继续道:“这句话记载在《左传》中,当时管仲说:‘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暱,不可弃也。宴安鸩毒,不可怀也’!诸君可记得这句话?”

青豚举起手臂,高呼道:“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暱,不可弃也。宴安鸩毒,不可怀也!”

虎与郑万自然是知道青豚的心思的,当即两人冲着身边的将吏使了个眼色,一起振臂高呼道:

“诸夏亲暱!”

“诸夏亲暱!”

……

秦政感激的看了青豚一眼,跟着大吼道:

“诸夏亲暱!”

……

秦国将领一看自家君王都这样喊了,纷纷卖力嘶吼道:

“诸夏亲暱!”

……

楚国两家的将领见到周边的将吏们都在嘶吼,这沸腾的场面当即感染了他们。

诸人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海,这一刻却是让他们热血沸腾起来。

去他娘的保存实力!

彼其老母的坐观虎斗!

“诸夏亲暱!”

“诸夏亲暱!”

楚将们也跟着高呼起来。

青豚看着满城墙脸庞涨红的将吏们,却是冲着秦政点了点头。

他一举手,道:“按照昨日吾等商议的行动办法,出征!”

虎趁机高吼道:“灭了匈奴,灭了匈奴!”

“灭了匈奴,灭了匈奴!”

……

看着大呼小叫的诸多将军,青豚轻笑出声。

那些销传组织,时常用这种办法来xinǎo麾下的人员,使得很多入了坑的人,致死都不曾相信自己被骗了。

他有一个西安的朋友,老爹误入销传被赎回来之后,竟然将整个小区的老头子老太太全部发展成了资深销传人员……

青豚看着斗志昂扬的将吏们,知道自己的谋算算是踏入了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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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荡尘计划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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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早,士卒们就开始给战马的蹄子上缠绕布条,雪地比较湿滑,若是不包上布团,那战马是加不起速度的。

一辆辆没有轮子的马车,被包了布团的战马拖拽出了城池。

泥阳与黄陵之间约有一百余里的距离。

在两个城池的中间,一共设置了四五座联军大营。

此时,各个营地都接到了华国的飞鸽传书——荡尘计划正式开始!

一匹匹战马被包裹住了蹄子,一辆辆马车被拖拽到了前方,一字排开。

却见这些马车,都是没有轮子的,下方的底盘上只有两根长竖木平放在地面上,竖木的前后两端,都卯有一尺长的斜向上翘起的短枝,这是为了通过地面上的小坑的。

马车整体的样式,却是与那雪橇很像的。

只是,这种马车的架子稍高一些,在离地两尺高的地方,平铺了一层木板。

此时,每一辆马车上都站了五名士卒。

在木架的上方两尺处,还有一个围栏,将士卒围在中间。

木架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离地五尺高的结实竖木,上面掏了一个洞,此时正有士卒将加了长木把的腰刀,chājin洞口,然后用绳索固定起来。

而马车上站立的军士,正在用绳索将自己与护栏连接起来。

这些马车,每一架都是宽达六尺,高约五尺的。

士卒们站在上面,却是刚好与骑马的士卒差不多平齐。

泥阳与黄陵之间实在是太远了!

这么远的距离,一共才九千多辆雪橇战车,也就是说一里地之间才有就是辆战车。

这个密度实在是太小了。

而且单薄的一层,更是容易被敌军攻破的!

泥阳城头,秦政对着青豚道:“华王,虽然君让每辆战车都有三匹战马拖拽,更是连续给这三万头战马喂了数天的鸡蛋。

但是,按照君的打算,那是要一直突击到华池县去的。

这却是战马的极限了!

所以,君当注意,若是无法一举击溃匈奴,君当直接赶去定边,不可再行返回,否则必被匈奴所破!“

青豚点头,道:“秦王放心,孤自有打算!”

他继续道:“莫看泥阳与黄陵之间距离太远,但是匈奴的大本营,却是在庆阳附近,此地两河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十余里,也就是说吾等的雪橇战车的密度还能增加三倍!

故此,这一次,匈奴的大营,却是没有幸免的道理!”

秦政点点头,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一下两河的地图,却是果如青豚所说这样。

秦政拱手道:“华王保重!”

青豚翻身上马,回首抱拳道:“秦王静待孤的好消息!”

御林军将士纷纷跟在青豚后面翻身上马。

青豚一扬马鞭,道:“棚,传令出发!”

棚从战马背上的行囊里拿出一根烟花,掏出火折子点燃了。

“嘭!”

一朵绚丽的烟花,绽放在即将光明的夜空中。

“嘭!”

“嘭!”

……

烟花信号传递开来。

“出发!”

“出发!”

……

一个个营地,见到约定的信号升空,负责指挥的将领纷纷下令出发。

马鞭飞扬,雪橇战车渐渐开始行进起来,战车的后面,乃是十万骑兵跟随行进着。

在骑兵的身后,三十万部卒踏着被战车碾压瓷实的雪地,朝着北方行进!

洛水与泾水都是发自北方,向南流动的河流。

两条河流的源头分支,却是在一个叫做华池的地方,此地,两河之间只有十余里的宽度!

匈奴大本营就在庆阳附近,距离泥阳不过是二十多里的距离,距离华池也不过是三十多里的距离。

越是朝北而行,两河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窄,雪橇战车之间的缝隙也越来越小。

待出城十里之后,天色已经大亮,而此时,战马也开始喷着白雾了。

青豚这时候已经带着御林军到了军阵的正中间,这时候,两条河流之间的距离已经到了八十里不到的样子。

他将右臂举起道:“停止,开始给战马喂料!”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军阵缓缓的停止,士卒们掏出豆子,又磕碎了鸡蛋,搅拌之后,开始给战马补充食物。

而军士自己也开始解决个人的生理问题。

战车上的车手们掏出大鸟,就地放水,骑兵们也活动着自己微微发麻的臀部。

在匈奴部落,仅次于单于之下的位置,就是左右贤王。

这些时日以来,都是有这两位领军攻打华夏城池的。

今日也不例外,天色放亮的时候,牧人们已经吃过了奶酪,喝了新鲜的羊奶,然后聚集在营地面前,等待着出征攻打华夏的城池。

牧人们议论纷纷,那两座城池实在是太难以攻打了,他们屯兵与此已经有了一个月时间。

周围的牧草庄稼早就啃食殆尽。

为了给牛羊战马寻找食物,牧人们甚至连中原人堆积用来引火的秸秆,都拿来喂给牲口了。

可是这样还是不够啊!

单于这一次征集了四十万大军,携带用来充作军粮的畜生,都超过了两百万只。

要知道在草原上除了贵族之外,是没有一个牧人舍得宰杀牛羊吃肉的。

对于他们来说,牲口就是她们的一切。

是以,底层的牧民一日三餐都是牲口的奶罢了,顶多在加上一点风干的牛羊肉。

眼见着牲畜的膘水正眼见的在减少着,若是牛羊饿到了瘦骨嶙峋的地步,却是难以渡过草原上的寒冬的。

久攻联军防线不下,牧人们也生出了一样的心思,这些时日以来也就是冒顿单于的威名,在维持着军心。

若不然,怕是整个肆拾万大军,早就一股脑的各奔东西了。

就算是这样,还是有很多贵族,私下授意自己的牧民们,将牛羊赶往远处就食。

因此,这一座大营地内,此时的匈奴人却是不足三十五万了。

左贤王揾骨浑多听到南方隐约传来的号角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打马远行一段,凝神静气仔细听了听,发现南方传来的真的是号角声。

“咦!”

揾骨浑多大奇,这一群缩头乌龟今天怎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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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章:可是有大军接近?

不过这终究是好事!

揾骨浑多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十万儿郎。

这些时日以来单于也是发现了军中的迹象,知道很多牧人都赶着牛羊离开了大营。

只是牧人们的根本就是这些牛羊,纵然是冒顿单于是以武力起家,坐上单于金位的,也是无力改变这一现象。

昨日,右贤王无功而返之后,单于发了怒,命人鞭笞了右贤王十鞭子。

一想到这事,揾骨浑多就忍不住的想笑。

冒顿单于年岁太小是以并没有成年的子嗣,于是这左贤王的位置便落到了他揾骨浑多头上。

作为冒顿的亲叔叔,揾骨浑多明白,按照草原的惯例,左贤王这个职位上的人都是下一任的单于继承人。

也就是说他揾骨浑多只要保持着这个职务不变,就会是下一任单于的

不二人选!

可是右贤王不愿意,按照血缘关系来讲,右贤王可是冒顿的亲哥哥!

在右贤王看来,我的老父亲被兄弟杀死了,然后继承了老父亲的单于之位。

好吧,对于咱草原人来说这都不是事,哪怕——你冒顿小小年纪的就娶了老爹所有的遗孀。

但是,谁叫你冒顿老妈早死呢,若不然,你冒顿就可以用兄终弟及的办法,用你的老妈来拉拢那个叔父,将阏氏下嫁与揾骨浑多,这不是就省了拉拢揾骨浑多的心思了!

好吧,你的老母早死,那么你用老单于的新阏氏下架也可以啊!

偏偏倒好,你冒顿看中了阏氏的美貌,小小年纪的就全盘照搬了老爹几十个女人!

而为了拉拢掌握实权的叔父,不得不将下一任单于继承人的职务——左贤王封给揾骨浑多!

这就让右贤王不满意了!

冒顿还没有子嗣,按照惯例,作为冒顿的亲兄弟,他右贤王可是下一任的单于继承人,也就是说左贤王的位置,是他的!

两个明争暗斗的亲叔侄,却是并不知道,不过是一个左右贤王的位置,就将两个对冒顿的单于大位,最有威胁的对手,陷入了互相争斗之中。

而这两人的明争暗斗,也让冒顿的单于之位更加的稳固!

青豚知道,自己已经将历史扰的一塌糊涂了!

草原左右贤王不合的事情,他已经得知了。

青豚长叹,在原本的历史上,因为没有秦国绕道草原进攻燕国,是以并没有那一场与匈奴的遭遇战,而冒顿也按部就班的接纳了整个匈奴部落。

这个时候的匈奴部落,还只是草原上几十个部落之中一个实力中等的小部族罢了!

就在冒顿整合了整个部落之后,东胡与楼烦先后向匈奴索要冒顿自己的坐骑——一只千里良驹,另一个又索要老单于的阏氏!

阏氏就是单于的正妃,就是单于的皇后,就是整个匈奴部落地位最为尊贵的女人。

冒顿的坐骑,就代表着冒顿的王位,那是冒顿统治匈奴部落的象征。

但是!

冒顿全部都亲手奉上了!

甚至,还搭上了匈奴部落里一些出了名的美女一并送了过去。

见到冒顿软弱可欺之后,两部又索要与匈奴的一片争议草场。

本以为匈奴会亲手奉上,毕竟冒顿的软弱那是有目共睹的。

哪知道就在两部高傲自大的时候,冒顿发起了奇袭,一举重创了对手,然后节节猛进,最终吞并了东胡、娄烦两部,后来又吞并大月等二十多个部落,奠定了草原霸主的地位。

也等于是第一次成功的统治了整个草原,建立了草原上第一个统一的zhèngquán。

青豚看着马儿吃着豆料,脑海里却是轻叹一声,这个世界一切都反了了,一切的原本历史都被他搅得一塌糊涂了。

就连匈奴称霸草原的先后顺序也被颠倒过来,竟然成了先灭西域,又灭东胡!

“陛下,喂食已毕!”

大战即将来临,不管是人还是战马,却是只能七分饱的。

吃得饱了,则会影响速度,吃得少了,则又容易饥饿无力。

毕竟冷兵器时代的大战,那可是一打就是一天的。

青豚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东方天空的日已经露出了半张笑脸。

朝时的霞光,将大半个天空的云彩都给染成了血色。

“今日当是一个好天气啊!”

青豚长叹一声,看着太阳的模样,今日必将是一个大晴天。

也就是说,到了下午午时之后,在未时、申时之间,温度必将上升到一天最高,大地上的雪,最少也能融化一半!

而雪又是一个干净的事物,大战起来,双方军卒来回践踏,必然会将雪地踩成一片烂泥,到那时,雪地将会化得更快!

“传令出击!”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传令兵们一个接一个的吹响了号角,声浪宛若一道不断蜿蜒的波浪,朝着两边蔓延开来。

在先秦时期,号角声才是中原军队用来传递消息的乐器,而军鼓则是吸收自异族的进军号令乐器。

“出击!”

“出击!”

车手挥舞着鞭子,抽打在战马的臀部。

马儿吃痛,扬蹄奋进!

青豚摸了摸胡须上的冰渣子,这是呼出来水汽,被冷空气冻成的冰屑。

他听着战马踩踏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心下里有了猜测,此时怕是零下近十度了吧!

可惜的是玻璃或者说是介于玻璃与琉璃之间的半透明玻璃被研发出来的。

虽然匠人们你已经掌握了吹玻璃制造器皿的办法,但是似温度计这种细小的器皿,工匠们还不能制作出来。

若不然,有了温度计的帮助,华国的一应工业,必将再上一个楼层。

十几万骑兵共同出动的声音,虽然有着雪地的减弱,声响被压缩到了极致。

但是当联军接近匈奴大营三里之内的时候,左贤王揾骨浑多却是似乎听出了大军前行的声响。

仔细听去,却又听不清楚了!

“混骨朵!”

揾骨浑多呼唤道。

“左贤王!”混骨朵一脸崇敬的跑到揾骨浑多面前。

“命你前出查探,看看可是有大军接近?”

揾骨浑多指着前方的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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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祸后有可能不是福

匈奴士卒纷纷将弓弦上的箭矢斜射上天空,准备利用这种从天而降的箭头,来杀死战车上面的联军士卒。

“咻咻咻!”

箭矢飞上天空,看着遮天蔽日的箭矢,揾骨浑多嘴角露出了冷笑。

纵然是无敌的战车又如何?

莫要忘记了此时乃是冬季!

下了一天一夜的血花,早已将大雪覆盖下的地面,滋润的一塌糊涂。

在这种泥泞的道路上,就连生长在马背上的匈奴人,都要小心控制着马速,以免速度太快,让胯下的战马失了前蹄滑倒。

更何况是拉着沉重战车的战马呢!

看着联军战马口鼻间连片的白雾,揾骨浑多就知道,此时的联军战马,已经耗费了一半的马力。

揾骨浑多却是不知道,青豚故意将战事拖进了冬日里,为的就是使用雪橇战车那强大的冲击力!

对于从天而降的箭矢,车兵们却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们只得拼命抽打着战马,好躲避开这一波箭矢。

“是抛射的箭矢,是抛射的箭矢!”

御手们连连提醒道。

车架上的联军士卒,只得将脑袋微微前倾,企图利用最为厚实的头盔顶部,来硬抗箭矢的打击。

不得不提的是,秦军士卒是没有头盔的。

青豚为了这一次的突击,特意从华军士卒那里匀出来两万顶头盔,装备给了秦国、楚国士兵。

相比于楚国士兵那种熔铸成型的头盔,华国出产的锻打头盔却是更为坚固。

因为水力冲床的大规模应用,是的华国在生产这种锻打东西的产量节节高升。

甚至,就在上月,还卖给项家一万付盔甲。

“乒乒乓!”

箭矢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除了不多的倒霉蛋被箭矢从铠甲衣领里钻进去,射死了之外,唯有十余匹战马被射中了背部。

战马的发狂,却是让那十几辆战车与其他战车脱了节,使得本来严密的阵型出现了一丝纰漏。

第二轮箭矢落下,两军之间的距离已经被拉进到了三十步。

按照速度来计算,匈奴士兵是还能够发动一波箭雨袭击的,但是,面对并排而行的双驾马车,匈奴人胆怯了。

若是再不变阵,必将被对面并排而来的战马撞成肉泥。

战马是一种很胆小的生物,不待匈奴骑士做出反应,他们胯下的战马,就跑偏了。

若是对面的车阵无懈可击,匈奴人一定会控制着战马直挺挺的撞上来。

但是既然对面有通道,匈奴人也是怕死的,自然不愿意以自己的牺牲,来换取同伴的军功。

左贤王眯了眯眼睛,对面的战车似乎有一点不妥?

但是究竟是那里有异样,他又想不起来。

胯下的战马带着他直面两车之间的通道而去,揾骨浑多也就不再纠结了。

被前一排匈奴骑士挡住了的第二排士兵,直到前排的军士散开之后,才发现迎面而来的竟然是并排双马,当即纷纷操控着战马躲避开来。

天空上似乎感到又要饱餐一顿的秃鹫,那简单的大脑却是反应不过来,为何地面上的那些生物,竟然像是被石块拦住的洪水一般,自动分割汇合起来。

一时间,地上那多的数不清的马儿,竟然像是被尺子量好的一般,纷纷让出了条条一丈大小的通道……

双方的距离一斤拉近到了十步,揾骨浑多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他清晰的看到,战车上的联军,已经推开了订满箭矢的木板,举起了手中的长戈,对准了自己战马的腹部。

一抹雪光折射着初升的太阳,隐射在揾骨浑多的眼中。

“不好!华人竟然在战车上安置了长刀!”

揾骨浑多大惊失色,嘶吼着想要让传令兵传递命令,奈何为时已晚!

此时双方战马的速度都已经催动到了最快,十步的距离不过是转瞬即过。

眼见那华军手中的长戈、战车上安置的长刀,都对准了他胯下战马的腹部,揾骨浑多大叫一声,却是按着战马的背部,将双腿抬了起来。

“噗!”

当面的战车颠簸了一下,车辆上的秦军士卒,本来将手中的长戈对准了当面这个匈奴头人胯下战马的前腿。

奈何就是因为这一个颠簸,让他失手了,长戈锋利的戈援在战马的腹部撕开一条两尺多长的口子,腥臭的内脏味,刺激的秦军几欲呕吐。

“掌握好了战车!”秦人拍打着御手的防护木板嘶吼道。

“嘿嘿!某得手了!”另一边的楚国士卒却是憨笑一声,道:“某砍下了那个战马的前腿!”

当面的第二排匈奴骑兵已经到来,两人不再言语,死死的抓住了手中的戈援。

却说战车后面的华国长矛手,就在将长矛刺入马背上那个玩着高难度动作,看似好似一个匈奴贵族的男子,哪知道就在他的长矛捅进那厮胸膛的前一刻,横置的长刀却是将那战马剖成了上下两半。

马背上的骑士,当即摔落在地。

就在他调整好了角度,欲要再次刺下去的时候,高速行进的战车,却是让他够不到那厮了。

“怎么开车的!”

“不会开的慢一点吗!”

华军士卒忍不住冲着前方咆哮起来。

揾骨浑多就在落马的一瞬间,终于发现先前的不对,究竟是什么了!!

只见这些高速行进的战车,竟然没有车轮,仅仅是用两根木头在雪面上划动着。

“是了!是了!”

揾骨浑多幡然醒悟,这一次的雪足够厚,看那两道足有一尺宽的车辙,揾骨浑多醒悟过来,这个天气里,使用车轮并没有现在的这个办法好!

这也是为何华人会在大雪封山的原野里使用战车的原因吧!

揾骨浑多内心巨震,若是依照这个思路,那么他们草原人在北海的冬天里,就再也不是无法行进的了。

这一瞬间,揾骨浑多似乎看到了,匈奴部落趁着大雪,偷袭北海的那些部落,然后一举占领整个草原。

陷入幻想的揾骨浑多,却是没有看到,前方一尺远的地方,八只碗口大的马蹄,正朝着他而来!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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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biubiu叭

因为匈奴十万士卒正在列阵,糟乱的干扰太大!是以,纵然是经验丰富的牧民也是查探不精确前方是否有军队活动的!

混骨朵骑了战马,朝着前方的高坡跑去。

匈奴大军刚在此地扎营的时候,还会在周围十几里外布置明暗哨,但是,他们已经在此地驻扎了一个多月,莫说是秦军fǎngong了,就连探子也很少遇到。

当联军到来后,前三天也是广派侦骑,侦查周边的地形,但是被匈奴骑兵狠狠的围剿了三天,使得华族探子死伤惨重,在那之后,联军的侦骑更是碰都碰不到一个!

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匈奴的岗哨布置虽然依旧,但是那些哨骑明知道没有缴获,却又哪里还肯浪费马力,来回奔跑几十里呢!

这可是冬天,完全没有牧草补充战马膘水的冬天!

哪怕是一斤的膘水,都有可能让马儿渡过艰难的冬季!

再者说了,侦察兵们没有功劳,死亡的战马,头人们是不会给予补充的!

况且,草原上另有一套等级森严的行事法则,似这等骨头硬、油水少的活计,都是派遣给了部众较少的小头领们。

而到了吃肉喝汤的时候,却是有地位最尊贵,实力最庞大的单于先行选取,然后就是族人多,牧场大的头领,当上面的大佬都吃饱喝足之后,才会从指甲缝里流出来一点残羹冷炙,让那些小部族哄抢。

至于公平,在草原上是不存在的,草原上的生存法则,就是拳头,拳头大的,自然是通吃,拳头小的,唯有迎奉大头领,迎合大贵族,然后在夹缝中求生存!

正是因为这一套不公平的生存法则,是以,在那些小头领看来却是在要他们的命!

牧人与战马,乃是小部族头领的一切!

是以,虽然每一日巡防的侦骑朝阳布置出去,但是真正前往巡逻的,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甚至,小头领们还交代自己的牧民,能偷奸耍滑,就不要二傻子一样的朝上冲!

混骨朵到了算不得山坡的平缓山坡上,他跳下战马,趴在地上倾听起来。

这两河之间,虽然没有山峰,都称得上是能够耕种的平原地带,实际上还是有着起伏的。

一道道波浪似得坡地,将三里之外的联军给严实的遮挡住了。

混骨朵先是听到了本阵内噪杂的杂乱声,他凝神静气,仔细的听着。

似乎在这声响大一些的脚步声中,还隐藏了几许异样的沉闷声响。

“有情况!”

混骨朵大惊。

他闭上眼睛,屏蔽了四感,仔细的倾听着。

在己方士卒移动的脚步声“嘭!嘭!嘭!”中,还隐藏着“刷!刷!刷”的声响。

“不好!”

他眉头一皱,听出来那刷刷刷的声音,正是从南方传来的!

混骨朵翻身上马,朝本阵跑去。

“左贤王,不好了,不好了!”

混骨朵一路大叫道:“南方有军队杀来了,听那脚步声,最少当有十万以上!”

左贤王脸色一变,大吼道:“传令,进击!”

“咚咚咚!”军鼓声响起!

当接近匈奴大营的时候,两条河流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了一半了。雪橇战车之间的距离,也有之前的近两丈,到了现在不得不摆成两排,才能够拉开架势的地步。

青豚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在最前方,引领着战车行进的是,以一个个骑手,他们的战马尾巴上,都绑着一团烂布。

骑手的后方,是两排战车,成交错姿态的雪橇战车。

只见这些高达五尺,宽达六尺,长达一丈的高大战车,上面的四个士卒正站的笔直。

彼等前方两人手持长戈,这都是秦楚两国的长戈手,后方的两人则都是手持长矛,腰胯长刀,这是华国的军士。

这样的四人组,前方两个士卒手中的长戈,是用来对付匈奴骑兵的马腿的,双面开刃,横出戈援,只需要对准前方的敌人,在战车的快速前进下,不需要挥动,就能割断敌人得到马腿。

而后方两名长矛手,则只管挺刺落马的骑士就好。

在战车的左右两边,还各自安装了一把长柄腰刀。

弯曲的刀身,在太阳的照射下正散发着煜煜寒光。

刀身乃是倾斜朝后安放的,两辆战车之间的距离只有一丈,而这长刀的刀身就伸出去了六尺远,两辆战车并排而行,足以将企图通过的敌人切成两半!

拉车的战马使用的是连套,就是将马脖子上的套缨子和夹板用绳索连起来,这样两匹战马就必须并排前进了。

马是一种很胆小的动物,看到危险物,第一个反应就是躲避开,而且青豚特意告知秦王,不可将战车制作的太为精致,用不去皮的原木就好。

这样一来,就算是匈奴旗手想要刺瞎战马的眼睛,直接撞上来也会考虑到结实的战车,必然会将他撞得粉身碎骨。

况且两辆战车只见,还有足够两骑并行的通道,这样不管是动物,还是旗手,都要选择从两车之间的空地穿过了!

侦骑翻过一个高坡,忽然听闻了对面阵阵马蹄声!他当即抽出腰间的烟花,拔出火折子点燃了。

“biubiu啪!”

烟花在天空盛开,因为正是白天,是以并看不到灿烂的火花,却是仅留下一抹青烟。

青豚面色一变,这是约定好了的信号,若是当对面的匈奴一样朝着这边行进的时候,就鸣放这个烟花。

青豚大叫道:“死士计划!引燃!”

策马走在战车之前的骑手,纷纷拉住战马翻身下地,然后用一个头套遮住战马的眼睛,这才走到战马尾部,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绑在战马尾巴上,浸了油的布团。

布团刚刚点燃,战马还没有感觉到温度,骑手又举起马鞭,使劲在战马臀部上抽打了一鞭子。

战马吃痛,当即扬蹄狂奔!

骑手压抑着伤感,这些马匹纵然不死也要废了!

目睹着战马朝前狂奔,骑手则是来到战车前方,伸手抓着上面士卒的手,爬了上去。

这些骑兵,就是给战车安排的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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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九章:火马冲阵

战车前面护栏的中央,有一根半人高的柱子,柱子的周边,有一个大约仅能容忍一个人在里面将将活动的小隔断。

骑手上了战车,就钻进了隔断里面。

车架上的士兵,用绳索将骑手绑在柱子上,然后拉起一边的厚木板,挡在隔断的wàiwéi,用绳索捆牢了。

这样下来,骑手仅留出了脑袋在外面,这是给他们准备的防御设施。

而马缰则从中间两个拳头大小的空洞里伸出!

有了这层木盾,骑手们除非被射穿了头盔,或者射中了眼睛,否则的话,哪怕是战车散了架,他们都不会有损失!

骑兵的砍杀并不是并排行进的。

人的胳膊加上武器的长度,都有三尺有余了,因此两名骑士只见的距离,最少也要在五尺以上。

因此,当左贤王揾骨浑多将麾下的儿郎排成十行的时候,整个队伍的宽度,已经达到了十里之多。

当斥候出现在山坡顶上的时候,当即就被左贤王发现了,他长剑一挥,厉声道:“出击!”

“轰隆隆”!

万马奔腾,声塌天际……

却见高坡上的联军斥候,竟然放了一个火箭,然后下马开始挖坑起来。

日!

这是干嘛?

已经发动起来的匈奴,彼此面面相觑,这是闹得什么?

但是,十万大军已经开始加速,却是停不下来了。

当匈奴骑兵爬上了上坡的时候,那些侦骑,已经挖了坑,将自己埋了进去,还用一块厚木板将洞口盖住了!

这……

匈奴人们到了跟前,就要纵马朝盖板上面踏去。

似这等没有加上支撑的藏兵坑,两三个战马踏过,就能让它塌方了,然后里面的侦骑就会被活活踏死。

就在此时,忽然看到前方疯狂的冲来无数的马匹。

仔细看去那些战马之上并没有乘坐旗手。

这是……

匈奴人感觉今天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

左贤王纵马立在山坡上,眼神微微眯起。

那一群战马似乎有问题,怎么甩尾巴,甩的这么厉害?

身为从小和马匹一起长大的草原人,牧人们对于战马的反应那是敏感的很!

“咦!不好!”

左贤王大惊:“快冲起来,让那一群马儿避开,这是被烧了尾巴的怒马!”

方方收住了战马速度的牧人急忙抽打战马,想要再次提起速度,但是为时已经晚了!

九千余匹战马,出现在匈奴人正面的战马就有五六千匹。

这么多已经被尾巴上的巨疼,烧得失去了理智,又遮住了眼睛的战马,直挺挺的撞了上来,当即就将第一排的骑士撞得七零八落的。

“砰砰砰”

一个又一个的骑士被掀翻马下,两匹战马相撞的巨大力道,当即就让落马的骑士受了重伤。

有些战马的脑袋还碰撞在了一起,坚硬的颅骨当即就撞得粉碎……

甚至有些马儿还冲进了第二排匈奴骑兵阵列里面。

“捅马脖子!”左贤王揾骨浑多大吼一声,举起手中的利剑,刺入了撞死了他前面那个骑士,冲到了他面前的战马脖子里。

颈动脉被切开,滚烫腥臭的马血喷了左贤王一身。

传令兵嘶吼着将左贤王的命令传递出去,只是杂乱的战场,到处都是受伤的战马、牧人在嘶嚎着。

传令兵卖力的嘶喊,仅能让周围不多的军士听到。

“轰隆轰隆!”

又有战马翻过了前方的坡地。

左贤王揾骨浑多只觉得亡魂大冒,只见出现在他面前的似乎是华夏战争之王——战车兵!

在马鞍、马镫没有大规模投入使用之前,战车就是当之无愧的军中霸主。

这等巨大的战争利器,在双匹战马的拖拽下,以无可匹敌的姿态冲了过来。

揾骨浑多左右看了一眼,只见到自己麾下的儿郎被冲的七零八落的,心头在滴血。

“冲!”

危急关头,揾骨浑多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挥舞着手中的利剑,朝着前方迎击而去。

两军相逢勇者胜!

这个名言虽然揾骨浑多并不知道,但是并不妨碍他对于这个道理的理解。

揾骨浑多的亲自冲锋,带动了整个匈奴大军,纵然是没有军令,但是整个匈奴阵线,却是全部跟着左贤王冲了起来。

“哼!战车虽然无敌,但是当前的指挥着却是傻瓜!”

揾骨浑多腹诽道:“这厮为了整个阵面,竟然牺牲了厚重,凭借单薄又稀疏的两排战车,岂能挡住某麾下的十万儿郎!”

看着战车之间那足够两骑并行的通道,揾骨浑多心中冷笑。

战车虽然难以匹挡,但是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不管是杀死拉车的马匹,还是杀完了车上的戈手,都能让战车失去了威慑。

而过於沉重的战车,以及雪地下的草根枯枝,都足以让拉车的战马过于疲惫,然后耐力下降。

失去了速度的战车,就是一个活靶子!

揾骨浑多将长剑挂在腰间的弯勾上,取下另一边的长弓,然后摸出箭壶里面的箭矢。

不需要传令兵传令,跟随在揾骨浑多左右的骑手纷纷拿出了长弓。

骑射才是草原儿郎的看家本领!

哪怕因为不会冶铁,他们使用的乃是骨制、石制箭头,也足以杀伤高速行进的战车兵了!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七十步……

“放箭!”

揾骨浑多大吼!

七十步乃是骑弓的极限,但是,因为对方是高速而来的车兵,加上己方战马的速度。

在这个距离上,骑弓也能洞穿对方那种单层的牛皮甲!

“拉板!”

驾车的御手纷纷大吼。

车架上的士卒纷纷拉动绳索,将早已预备好了的厚木板拉了起来。

“砰砰砰!”

箭矢射中了木板,将一寸厚的木板订成了刺猬。

此时,双方已经到了五十步的距离上。

“抛射!”

眼见对方车兵有了防备,纷纷将身子藏在一尺宽,一人高的厚木板后面,揾骨浑多大吼道。

实际上到了这个距离之内,已经不需要揾骨浑多再指挥了。

就连各级小头目担任的十夫长、百夫长也已经失去了作用。

在这种时候,更考验的是军卒的自行判断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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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怎么开车的

匈奴士卒纷纷将弓弦上的箭矢斜射上天空,准备利用这种从天而降的箭头,来杀死战车上面的联军士卒。

“咻咻咻!”

箭矢飞上天空,看着遮天蔽日的箭矢,揾骨浑多嘴角露出了冷笑。

纵然是无敌的战车又如何?

莫要忘记了此时乃是冬季!

下了一天一夜的血花,早已将大雪覆盖下的地面,滋润的一塌糊涂。

在这种泥泞的道路上,就连生长在马背上的匈奴人,都要小心控制着马速,以免速度太快,让胯下的战马失了前蹄滑倒。

更何况是拉着沉重战车的战马呢!

看着联军战马口鼻间连片的白雾,揾骨浑多就知道,此时的联军战马,已经耗费了一半的马力。

揾骨浑多却是不知道,青豚故意将战事拖进了冬日里,为的就是使用雪橇战车那强大的冲击力!

对于从天而降的箭矢,车兵们却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们只得拼命抽打着战马,好躲避开这一波箭矢。

“是抛射的箭矢,是抛射的箭矢!”

御手们连连提醒道。

车架上的联军士卒,只得将脑袋微微前倾,企图利用最为厚实的头盔顶部,来硬抗箭矢的打击。

不得不提的是,秦军士卒是没有头盔的。

青豚为了这一次的突击,特意从华军士卒那里匀出来两万顶头盔,装备给了秦国、楚国士兵。

相比于楚国士兵那种熔铸成型的头盔,华国出产的锻打头盔却是更为坚固。

因为水力冲床的大规模应用,是的华国在生产这种锻打东西的产量节节高升。

甚至,就在上月,还卖给项家一万付盔甲。

“乒乒乓!”

箭矢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除了不多的倒霉蛋被箭矢从铠甲衣领里钻进去,射死了之外,唯有十余匹战马被射中了背部。

战马的发狂,却是让那十几辆战车与其他战车脱了节,使得本来严密的阵型出现了一丝纰漏。

第二轮箭矢落下,两军之间的距离已经被拉进到了三十步。

按照速度来计算,匈奴士兵是还能够发动一波箭雨袭击的,但是,面对并排而行的双驾马车,匈奴人胆怯了。

若是再不变阵,必将被对面并排而来的战马撞成肉泥。

战马是一种很胆小的生物,不待匈奴骑士做出反应,他们胯下的战马,就跑偏了。

若是对面的车阵无懈可击,匈奴人一定会控制着战马直挺挺的撞上来。

但是既然对面有通道,匈奴人也是怕死的,自然不愿意以自己的牺牲,来换取同伴的军功。

左贤王眯了眯眼睛,对面的战车似乎有一点不妥?

但是究竟是那里有异样,他又想不起来。

胯下的战马带着他直面两车之间的通道而去,揾骨浑多也就不再纠结了。

被前一排匈奴骑士挡住了的第二排士兵,直到前排的军士散开之后,才发现迎面而来的竟然是并排双马,当即纷纷操控着战马躲避开来。

天空上似乎感到又要饱餐一顿的秃鹫,那简单的大脑却是反应不过来,为何地面上的那些生物,竟然像是被石块拦住的洪水一般,自动分割汇合起来。

一时间,地上那多的数不清的马儿,竟然像是被尺子量好的一般,纷纷让出了条条一丈大小的通道……

双方的距离一斤拉近到了十步,揾骨浑多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他清晰的看到,战车上的联军,已经推开了订满箭矢的木板,举起了手中的长戈,对准了自己战马的腹部。

一抹雪光折射着初升的太阳,隐射在揾骨浑多的眼中。

“不好!华人竟然在战车上安置了长刀!”

揾骨浑多大惊失色,嘶吼着想要让传令兵传递命令,奈何为时已晚!

此时双方战马的速度都已经催动到了最快,十步的距离不过是转瞬即过。

眼见那华军手中的长戈、战车上安置的长刀,都对准了他胯下战马的腹部,揾骨浑多大叫一声,却是按着战马的背部,将双腿抬了起来。

“噗!”

当面的战车颠簸了一下,车辆上的秦军士卒,本来将手中的长戈对准了当面这个匈奴头人胯下战马的前腿。

奈何就是因为这一个颠簸,让他失手了,长戈锋利的戈援在战马的腹部撕开一条两尺多长的口子,腥臭的内脏味,刺激的秦军几欲呕吐。

“掌握好了战车!”秦人拍打着御手的防护木板嘶吼道。

“嘿嘿!某得手了!”另一边的楚国士卒却是憨笑一声,道:“某砍下了那个战马的前腿!”

当面的第二排匈奴骑兵已经到来,两人不再言语,死死的抓住了手中的戈援。

却说战车后面的华国长矛手,就在将长矛刺入马背上那个玩着高难度动作,看似好似一个匈奴贵族的男子,哪知道就在他的长矛捅进那厮胸膛的前一刻,横置的长刀却是将那战马剖成了上下两半。

马背上的骑士,当即摔落在地。

就在他调整好了角度,欲要再次刺下去的时候,高速行进的战车,却是让他够不到那厮了。

“怎么开车的!”

“不会开的慢一点吗!”

华军士卒忍不住冲着前方咆哮起来。

揾骨浑多就在落马的一瞬间,终于发现先前的不对,究竟是什么了!!

只见这些高速行进的战车,竟然没有车轮,仅仅是用两根木头在雪面上划动着。

“是了!是了!”

揾骨浑多幡然醒悟,这一次的雪足够厚,看那两道足有一尺宽的车辙,揾骨浑多醒悟过来,这个天气里,使用车轮并没有现在的这个办法好!

这也是为何华人会在大雪封山的原野里使用战车的原因吧!

揾骨浑多内心巨震,若是依照这个思路,那么他们草原人在北海的冬天里,就再也不是无法行进的了。

这一瞬间,揾骨浑多似乎看到了,匈奴部落趁着大雪,偷袭北海的那些部落,然后一举占领整个草原。

陷入幻想的揾骨浑多,却是没有看到,前方一尺远的地方,八只碗口大的马蹄,正朝着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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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一章:全没

这时候第二排的匈奴骑兵已经到来了,他却是只得压下了愤怒,死死的盯住了第二匹战马上面的匈奴骑士。↙八↙八↙读↙书,※o◇

……

若是从高空看去,只见地面上两道宽达数十里的洪流,正彼此冲撞着。

一方人马身披兽皮,乘坐战马,却是被另一方身穿反射着金色阳光战甲的军士,分成了上万股洪流。

华夏诸国联军,以近万雪橇战车为排头兵,坚不可摧的战车,当即将匈奴骑兵洞穿了一半。

此时的匈奴军队使用青铜兵器的都是少数,只有那些贵族们,才能持有辗转得到的少量华夏武器。

正是因为兵器上的巨大差异,使得异族在面对华夏军队的时候,是难以有什么大胜的。

揾骨浑多转头,见到眼前逐渐放大的马蹄,顿时亡魂大冒……

战车轰隆隆的碾过,地上空留一具破烂的无头尸体……

深陷的蹄坑里面,一个破碎的首级,染红了雪地,白乎乎带着红丝的脑浆,飞溅在四周的大地上。

匈奴部落的王位继承人,就这样丧生在马蹄之下……

看到两排军卒的惨样,第三排的军卒却是开始将手中的石矛,最准了联军拉车的战马。

有匈奴骑兵开始猎杀战马,在高速相向运动的情况下,以简易的石矛,来击毙战马,这是极其难以做到的事情。

就算是做到了,骑士自己也会被当场反震而死。

拉车的战马开始出现零星的死伤,更多的战车却是被因为受伤而愤怒的战马拖拽着,开始狂奔起来。→八→八**读书,↓o≥

战车上的御手,只得隔断牵连着死亡战马的绳索,然后控制着着战车,小心的避让。

整齐的战车队伍,出现了sāoluàn,后方的第二排战车不得不紧急避让。

这就使得联军严整的阵型出现了一些漏洞。

匈奴到底是纵横草原无敌手的部落,这个漏洞当即就被他们抓住了。

在没有贵族官吏的指挥下,仅凭借几个十夫长的率先冲锋,匈奴骑兵从那乱了阵型的战车旁边朝联军阵内穿插起来。

青豚举起长剑,厉喝道:“令骑兵冲锋!”

战车与骑兵之间,间隔了几十丈的距离,听到青豚下令,传令兵立刻掏出烟花,点燃后对着天空放了。

“咻啪!”

烟花在空中炸开。

骑兵们当即分成二三十人的小队,操纵着战马,高举腰刀轮流上前,恰恰匈奴骑兵从第二排的战车缝隙里钻了出来。

“杀啊!”

军士们吆喝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朝匈奴骑兵身上挥去。

华军对于腰刀的使用,早已积累起了足够的经验。

其实从死亡率上来看,剑、矛、qiāng等直接刺击的兵器,造成的伤口,更容易让人死亡。

但是,若是从实际效果来看,这等直刺类的兵刃,在单位时间内,却是不如刀这种砍劈类的兵刃杀伤多的。

“乒乒乓乓”

双方兵刃相击,只是一击,匈奴骑兵那简易的武器,就被斩成了两半。

匈奴骑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第二位联军士兵就呼啸而过,只留下一抹雪光闪烁,鲜血飞喷,将洁白的雪地,染出朵朵梅痕……

在这几十丈的空地上,联军骑兵划着圈子飞奔,一个个刚从战车的绞杀之中钻出来的匈奴人还来不及看清楚面前情况,就重伤倒地,或者被砍死了战马,被后面崩腾而来的战马踏成了肉泥……

十排的匈奴大阵,不过是一炷香之后,就被联军穿透。

高速行进的战车,绞杀了七成的匈奴骑兵,剩下的两成九都被后方的联军骑士杀死。

唯有最后一排不多的匈奴骑兵,见势不妙,当即拨马返回,这才逃过了一劫。

青豚下令大军开始整队,至于地上的伤兵,则交给后方的步卒清理。

各部伤亡报告已经粗略的统计了一下,战车大约损失了近千辆,骑兵则损了三千多人马。

青豚下令让两边的战车开始朝中央汇集,将战车摆成四列横阵。

他要用厚实的战车大阵,一句碾平匈奴大营。

趁着这个短暂的时间,军卒们掏出豆料,再次给战马喂食。

而军卒自己也从怀里掏出用体温温暖的干粮,拿出挂在战马上的水囊,吃喝起来。

此时虽然只是十月,但是,在这北方大地上,已经到了滴水成冰的季节。

干粮和饮水,若是不放在温暖的地方,那将冻成冰坨,砸都砸不烂的,更别提吃喝了。

好在秦国久居西陲严寒之地,倒是懂得如何保存食物,这将干粮揣在怀里保温,将水囊挂在战马腹部,利用战马的体温来加热饮水的办法,就是秦国将士献出来的良策。

棚递上了怀里揣着的油饼,递给了青豚,他自己又掏出一份,坐在一边的尸体上啃咬起来。

“别吃得太饱了,等下还有一场苦战呢!”

青豚的衣甲依旧干净如洗,此番他率领四十多万大军,以车兵、骑兵、步兵、齐备的强盛军容,若是到了他要亲自上场的时节,怕是离败亡都不远了。

“陛下放心,吾等都是打老了仗的,这不能吃多的道理还是懂的的!”

说话的是一个楚人,青豚也没有搞清楚他究竟是项家的人,还是负刍之人。

“明白就好!”

青豚喝了一口带着几分战马腥臭汗味的清水,遂收起了吃食。

“棚!”

棚三两口吞下手中的油饼,起身道:“陛下请吩咐!”

“给秦王报捷的人手派出去了吗?”

“陛下放心,在大胜落定的那一刻,臣下已经派遣了信使了!”

“嗯!”青豚点头:“告诉后方的步兵,待会让他们分成三部,一部跟随在骑兵后方,另外两部,则左右前出,拱卫两翼,并伺机反击!”

棚试探道:“陛下,可否动用滑雪板?”

青豚沉思一下,道:“让他们继续使用滑雪板赶路,左右两部的步卒,若是正面局势得胜,允许使用滑雪板,若是正面僵持,则不许将滑雪板拿出来!”

棚得令离去。

青豚则是看着北方的天空,陷入了沉思……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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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那是什么?

若是此战能够一战而定匈奴大营,那么整个北方,将再无大股敌人,到了那时,滑雪板也就不怕暴露了。

可是若是让匈奴跑了一半,眼见是就要进入冬季了,青豚是不会在这个时节,发起漠北之战的。

如此的话,有整个冬季用来逃跑,青豚敢断定,匈奴人呢必定会逃亡漠北的。

若是滑雪板被匈奴人得知了,这么简单的东西,必然会被匈奴大肆制造的。

这北方的东西,那是有几个月时间都会下大雪的,有了滑雪板,匈奴人逃跑的时候必将更加便捷,如此,他想彻底平定草原,就需要花费很大力气了。

所以这一战的关键就是能够留下多少匈奴人,只要匈奴主力尽丧,青豚就不怕匈奴人还能翻出浪花来!

小小的休息了两炷香,青豚下令再次开拔,直朝匈奴大营而去!

“不好了,不好了,左贤王被华族大败了!”

千余匈奴骑兵狂奔而回,还没有接近大营,便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怎么回事!”

值守在大营门口的小贵族一把揪住一个骑士的衣领,将他拖下了马背。

“头人,不好了,左贤王大人还没有走远,就发现华夏联军袭来,他当即组织着我们上前反击,哪知道那华夏军队实在是太厉害了,刚一交战,我们就被杀得大败,整个大军,已经就剩这么点人了啊!”

“该死!”

那头领狠狠地将这个士卒掼在地上,大踏步朝营寨走去。

其实若是按照华夏的军营标准,此地根本就算不得是营寨。

华夏军队扎营,那是要起壕沟,修栅栏,划定营寨内各个营区的,并且在营区之间,还留有一条宽阔的隔火带。

然后,顶多在营寨上流出前后两个营门,若是军队数量多了,才会像城池一样,修建出四个城门出来。

匈奴人的营寨,也就是在旁边围了一圈手臂粗的栅栏,这还是为了防止狼群进来偷猎牛羊的。

匈奴人以奶制品为食,牛羊就是匈奴的一切,因此自然是要将牛羊也塞入大营里面的。

四十万匈奴大军里面的部落,怕是就连冒顿自己都搞不明白究竟有多少个!

这么多的部落汇集在一起,又没有准备牛羊所需的干草,为了不让自己部落的牲畜饿死,部落首领们在修建营寨的时候,都在离自己部落最近的地方,特意留下了进出的营门。

因此,若是远远看去,这诺大的营区,只有最外面有一圈单薄的栅栏变就算了,更为难以让人相信的是,若是一个算术不好的人,怕是让他围着营寨转一圈,都数不清楚究竟留有多少的营门。

在真实的历史上,匈奴落后的现状得到了改善,实际上全是靠了两个人的帮助。

排名第一的就是汉文帝时期的陪和亲使团去往匈奴的中行说。

就是这个人,让茹毛饮血的匈奴人学会了华夏的知识,学会了制作武器,教会了匈奴谋略,甚至被人称呼为“谋略大师!”

第二个就是西汉武帝初年的赵信,赵信本是匈奴小王,一会儿投降汉朝,一会儿投降匈奴,不过赵信对匈奴的贡献很大,尤其是辎重粮草的安置,故有个城叫赵信城。

正是在这两个人的帮助下,匈奴才有了与华夏抗衡的本钱。

此时,这两个人都还没有出生,而华夏也不是经过秦末大乱,实力大损,国内找不到一样花色的战马的时候。

所以,此时的匈奴大军,纵然有着四十万骑兵的可怕数字,在青豚看来却是宛若豆腐渣一般,一击就碎!

得闻了左贤王惨败,甚至就连左贤王自己也是生死不知,冒顿当即征召大军,以三十万的兵锋,欲要与青豚决一死战。

甚至就连左贤王带领的十万军卒尽丧的消息,冒顿都压制着不让流传。

草原儿郎不敬君父,只重强权。

若是让那些小头领得知了前线大败,损兵折将超过两成的时候,怕是那些小部族早就一哄而散了。

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冒顿就与诸多大贵族商议定了对策。

族中人丁不多,实力弱小的步卒,再次被强令排在了最前列,然后就是那些人数万余以下的中等部落,在后面就是几万丁口的大型部落。

似匈奴本部这样,人丁百万,军力破十万的顶级部落,则是在后方压阵。

一个时辰之后,地面开始震动,匈奴人胯下的战马也不安的打着响鼻。

一辆辆高大的战车翻过了山岗,出现在了匈奴人的视野内。

“那是什么?”

冒顿眯着眼,询问左右道。

“单于,这是华夏的战车!”

“战车?”

冒顿看了一会战车的模样,顿时对着左右的大贵族们笑道:“待会儿一定要缴获一辆完好无损的,这等东西,若使用来拖运帐篷,随着水草迁徙,倒是极为方便的!”

众人被冒顿的轻松给感染了,闻言顿时纷纷笑了起来。

“单于所言极是,我等应当缴获一辆战车,然后等返回草原的时候,让那些掳走的工匠研究研究,制作一些战车出来,这样我们在迁徙的时候,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牧民是需要随着水草不断迁移的。

春天,他们要搬迁到高山地带,让牛羊啃食被大雪滋润了一个冬天,新近冒出嫩芽的牧草,到了夏季则要搬迁到河流的下游,啃食茂盛的青草,而到了秋季,则会搬迁到山谷之中,用来躲避冬日的暴雪,并让畜生增膘,好熬过寒冷的冬季。

而草原人只会放牧,并没有点亮科技树,是以若是到了搬家的时候,只能将诺大的帐篷拆解了,然后分批驼放在马背上。

冒顿不知道的是,草原上的牧民,在若干年后,牧人们的确是使用上了中原车驾,这却是得益于中行说的功劳了!

……

前方的战车部队,继续前行了一段,将山顶让给了后方的骑兵兄弟。

青豚骑在马上,翻过了山脊,他凝神看着两里之外的匈奴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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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小兵张粉

也许是出于君王之间的直觉,也许是那种大战来临之前的肃穆,让两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对方的中心点。

这一刻,两人齐齐看向了对方。

对面还算平缓的地面上,一杆绑着狼尾皮毛,鹰羽的大旗,在冷风的吹拂下,正随风飘扬。

而山坡上,写着斗大“华”字的战旗,也正猎猎作响。

没有阵前斗将,也没有两军遣使互骂,在两人视线定格的下一刻,两位代表着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意志的君王,不约而同的挥下了手!

“华夏联军,给孤冲锋!”

随着青豚手掌的落下,代表着他意志的王旗,猛然斜指前方。

棚拿出一个加大号,足有成年人胳膊粗的烟花信号弹,对天鸣放起来。

“咻啪!”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纵然是中午的太阳,天空上也出现了一朵巨大的绿花!

巨响惊动了敌对的双方士卒,山岗上传出的声响,在十里之外也是清晰可闻。

众人纷纷抬头看天,只见天上的绿色烟花,竟然形成了一个文字出来。

仔细看去,只见一个抽象的“杀!”字出现在天空!

“杀啊!”

将领们抽刀狂呼!

战车上面的御手催动战马,狂奔起来。

山坡不高,距离地面大约六七十丈的样子,但却很是平缓。

这个时代,华夏还处在粗犷耕种的时期,这坡地上还没有精耕细作才出现的梯田。

因此虽然只有短短的半里路,但是在势能的加持下,战车的速度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堪称是风驰电掣一般。

“驾驾驾!”

御手掌控者战马的方向,直直朝着对面的匈奴大军撞去。

下坡道路上,战车已经不需要拖拽,就在快速的前进,而战马失去了战车的拖累,则是扬蹄奋进!

冒顿亦是对着联军,下达了进攻的号令。

“咚咚咚!”军鼓齐鸣!

张粉是新郑人,本是一介小酒馆之少东家。

自从华军统治了韩地之后,眼见那些军卒的地位越来越高,甚至因伤退役的军卒,返乡之后都做上了里正。

若是稍有功勋,则会被组织起来学习律法,待考核合格之后,则通常都会安置在乡亭,担任缉盗、亭长等职务。

甚至自华王定都南阳之后,更是颁布诏令,各地新任县尉,无军功者不得任尉正之职。

张粉听闻新郑大族,老国相而今的国尉张家门客言语,以后啊,这华国范围内,只要是军职,只要是统领兵丁的职务,以后都将以军功为首了。

似以前那等只要出身贵族,得逢提携便能簇居高位得到情况,将在也不会有了。

这些东西也只是让张粉父子感慨一番便作罢,毕竟堂庙之事距离他们太远!

可是他们街上那个出了名的穷家破沿的二柱子回来了。

这厮一回来,就参加了考核,凭借在军队学会了识字,退役前在伤兵所里又钻研了华国律令,是的这二柱子刚回来,就参加了官府的考核。

待背诵出华国律令,又默写了什么所谓的华国官员守则,然后文字作答了几个案例的评判标准之后……

那个以往穷的舀水不上锅的二柱子,竟然成为了他们这条街道的巡令!

这可是高高在上,管着几十号大兵的老爷啊!

张粉动心了!

他家境不错,又粗识文字,若是参了军,岂不是要比二柱子还要容易出人头地?

张粉起了心思,便带着酒水,请二柱子喝了几顿酒,席间谈及了自己欲要从军的事情,并询问二柱子的看法。

见到往日虽然瞧不起自己,但是也并不曾刁难他的酒楼少东家亲自上门请教,二柱子只觉得志得意满,当即便讲述了在军营的注意事项。

说起来倒也简单,不闹事,听指挥,战场上要勇敢……

张粉旁敲侧击,得知华军之中并无韩国以前那种看中出身,不甚看重个人能力的做法,当即返回家中,与老父商议。

见到儿子心意已决,而那返乡的退役人员,的确是得到了很好的地位,张父也不忍自己的儿子与他一样,终日里迎来送往,笑脸相向,便亲自为张粉准备了行囊,待官府新一轮招军之时,带着张粉报了名。

这一次招收的兵丁,优先考虑的就是会骑马的。

张粉虽然没有骑过马,但是家里却是有着一头毛驴的,却是会骑驴子。

就这样只用了三天时间,张粉已经能够做到控马疾行了。

就这样,张粉被正式通过了考核,成为了一名新兵。

在韩奴出击函谷关的时候,张粉作为补充兵力,投入了攻秦大军之中。

当时,他是新兵,虽然做的并不差,但是,整个华国人才济济,一介新兵的他,却是并不曾上了前线,更何况是军功呢!

好在一年之后,王上应秦王之邀请,共击匈奴,张粉作为骑兵,却是也来到了泥阳前线。

眼见对面那铺天盖地的匈奴大军冲来,刚才已经亲手砍掉一个匈奴骑士的手臂,立下了协助斩首之五等功的张粉,心跳顿时加速起来。

“张小子!”

他的伍长似乎看出了张粉的紧迫状,开口安抚道:“怕什么呢?吾等手中的钢刀,比匈奴人手中的石矛长棍要锋利的多。

吾王就在后方,拿出你平时训练之时的一半乘机来,这一次也能立下斩首之功,若是你能够斩首三级,或者协助斩首五次,就足以混上伍长的等级了,待到下一次扩军的时候,你小子就是新上任的伍长!“

被平时虽然严厉,但是对他们这些新兵确实很好的伍长如此劝说,张粉的心情,莫名的就平静很多。

“请伍长放心,某这一次一定要亲手砍下匈奴人的脖子!”

“那就好!”伍长拍了拍张粉的肩膀,道:“前方的车兵兄弟要接战了,咱们开始准备吧!”

伍长一挥手,道:“兄弟们,整队,检查兵器!”

这一伍的众人纷纷先行检查战马的情况,然后又仔细的摸了摸身上的兵器。

对于骑兵来说,战马是第一重要的,然后就是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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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单于动了杀心

相同的一幕,在整个大军之中处处上演着。

来自秦国、华国、楚国的兵丁,纷纷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等待着大战的到来!

青豚眼见战车已经冲入了匈奴阵线,当即将前两排的匈奴兵卒撞得人仰马翻,那高速行进的匈奴骑兵,为了从战车之间的空隙里穿过,也不得不放缓了速度。

“骑兵冲锋!”

青豚一声令下,骑士们宛如山崩雪暴一般,朝着山下冲去!

这等攻击方法,他们早就排练了半个月的时间了,以几十人为一个小队,在战车后面和本阵之间的空地上,盘旋冲杀,待到战马体力耗尽,则返回骑兵本阵,由下一波骑士继续如此绞杀。

匈奴军队的武器,本来就不如华夏诸国,更何况当前排列的又是小部族的部民呢!

不过是一个冲击,前面两排的匈奴骑士,就被淹没在了车阵里面。

水力锻打机反复锻打的长刀,刀身略有一个弧度,本身又是斜着安装的,是以特意不开封以防卡入骨缝崩刃的腰刀,就像是热刀子遇到了冷猪油一般,轻易地将匈奴骑兵那单薄的牛皮甲撕裂,或是将战马的腹部剖开,或是将马背上骑士的大腿切断。

战车上的御手控制着战马快速前进着,车架上的四名手持长柄兵器的士卒,卖力的挥舞着刀剑,将一名名躲开了战马冲撞,试图从两辆战车之间通道通过的匈奴骑兵,砍倒马下。

当大兵团骑兵作战的时候,一旦落了马,就已经上了阎王的生死簿。

万马奔腾的战场上,马背上的骑士可不会因为落马者是自己一方,就纵马躲避。

要知道她们左右两面就是同袍,本就没有躲避的空间,后方不远处又是下一波骑兵,稍有差错,就会撞击在一起。

不管是为了阵型,还是为了自己的小命,马背上的骑士一旦拉开了马速,那就代表着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为了救援一个伤者,而搭上自己的性命,这世间大多数人都不会去干的!

更何况是素来互相攻轧的匈奴人!

前方几排士兵,不过是几个呼吸,就被华人的战车吞下,顿时让后方的匈奴骑兵大惊失色,

就连一些中层的贵族,也是忍不住看向了后方的王旗。、

单于的大旗依旧高耸,这些贵族们看着前方惨烈的战场,却是一咬牙,纵马到了冒顿面前。

“大王,华人的战车太猛了,儿郎们挡不住啊!刚才的一瞬间,怕是都折损了上万人了吧!”

冒顿脸色平静:“不过是几个小奴仆,当得了什么!死就死了吧,他们的兵器本就不足以抗衡华夏人,我只不过是派他们迟缓华夏人的速度罢了!

你等且回去派人参战吧!”

“大王!”有头领面露迟疑道:“大王,我等的兵器也不精良,怕是无力抵抗华夏大军,还请大王调派精锐,与我等一并而战。”

眼见匈奴本部的十万大军,依旧在后方坐镇,这个时候,纵然是他们心不甘情不愿,也是不敢逃脱的。

牛羊就是部落的全部财产,此时他们部族里的牛羊,都在营寨里面,这时候若是要逃走,那是一只都赶不出来的,没有了牛羊,纵然他们逃了出去,也是一个饿死的下场。

冒顿眯着眼,扫视了几圈眼前得到小部族头人,空气似乎都开始凝固起来。

熟悉冒顿的人都知道,这是单于动了杀心。

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但是为了整个族群繁衍下去,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与冒顿对峙着。

“呵呵!”

冒顿轻笑一声,开口道:“诸位头人言之有理,我让你们上前线,终究是要为你们考虑的!”

他朝着身后一招手,道:“左顾莼多,命你部匀出来三千精兵,交于他们。”

左顾莼多眉头轻皱,试探道:“单于,我部的阵线已经布置妥当,这时候另行调动,是不是会扰乱了整个队形啊!”

“无妨!”冒顿冷哼道:“你部就在他们的后面,只管前出一部就是!”

他低语道:“若是他们胆敢有所异动,杀无赦!”

左顾莼多眉头跳了跳,他明白冒顿的意思了,这是让他当监督队啊!

这是告诉他,前方的部族胆敢退后者,允许他大开杀戒啊!

见到左顾莼多有些迟疑,冒顿挑挑眉锋,许诺道:“放心,此战得胜,空余的无主之草场,由你部先行挑选!”

左顾莼多大喜,扭头看看前线,此时还有一半的小部族还在朝对面的联军冲击呢,更别特那些中等的部族了。

“单于放心,我一定完成单于的重托!”

冒顿挥挥手,让左顾莼多去了。

就算是一个部族的内部,也是有着派系之争的。

左顾莼多到了前线,立刻下令从平素与他本部不合的联盟者里面,抽调三千兵丁,填充在前方那些中等部落的人手里面。

平时就被左顾莼多压制,此时又有单于大人的命令,他部族里面的那些联盟者却是不敢声张,只得派遣三千老弱,补充道了前面的阵线里面。

左顾莼多却是招来心腹,将单于的话语说了,部将们纷纷摩拳擦掌,当即表示一定监督那些中等部落好好“效命”!

冒顿看了一眼依旧突飞猛进的联军车阵,对着右贤王道:“阿哥,你带人去监督那些大型部落,若是他们胆敢后退,杀无赦!”

不待他的亲哥哥开口,冒顿继续道:“此战过后,左贤王的位置就是你的,然后那些失去了主人的草场,一半归你部所有!”

“谢大汗!”

右贤王激动不已,左贤王那个草包叔父死了,这草原大汗继承人的地位,终于到了他的手上!

当即右贤王也是喜滋滋的去了。

“阿鲁孜!”

冒顿召唤自己的亲兵将领,道:“安排一万人手,将所有的牛群聚集起来。”

“单于,这是?”

阿鲁孜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英明神武,将单于之名改成大汗的单于大人。

“华王亲自到来,这厮有点扎手,我要做好万一不敌撤退的打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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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冒顿小声道:“我草原健儿,素来没有硬碰硬的,若是时机不对,耗尽了儿郎,与他们厮杀,不是我等的作风。

故此,我让你先将跑得快的牛群聚集起来,为的就是预防万一情况不妙,也好返回草原!”

阿鲁孜道:“大王,若是他们不给怎么办?”

草原上的部族,纵然是出征,也是要留下部分族人看守牛羊的。

因此,虽然冒顿严令各部全部出战,但是实际上每个部落都会留下看守牛羊的人手的。

“脑袋里面装的都是羊粪吗?

中等部族以下……”冒顿瞪了阿鲁孜一眼,握着剑柄的手,却是做了一个下切的姿势。

“大型部族以我的名义借调,就言我有大用,待到返回草原再行补偿!”

冒顿虽然作为草原之主,但是他知道自己做这件事的时候,也是需要顾忌一下的,所以,他决定拉拢大部落,只要大部落不翻脸,那些中小部落就掀不起浪花!

阿鲁孜顿时明白,当即挑选了一部士卒返回大营。

冒顿看着前方依旧突飞猛进的联军,眼神微微眯起,也不知道他在在想些什么。

沉思许久之后,冒顿才对着身边的一个随从道:“我们掳走的工匠,都送走了吗?”

“大王放心,早在华王带着援军到来的时候,我已经让人将抢夺的工匠送往焉支山,这个时候,怕是早已渡过了黄河了!”

“派人追上去,告诉他们,丢下那些妇女,只带着工匠离开!”冒顿沉声道。

“大王,这些女子乃是我们匈奴发展壮大的财富,毕竟草原女子太少了,只要有这十几万的女子在手,不消十五年,就能为匈奴增添几十万儿郎啊!”

属下劝解道。

“快去!”冒顿恶狠狠的盯着那个属下,厉声道:“记住了,女子丢了,我们可以再抢,若是那些工匠丢了,那可就真的损失大了!

我匈奴人数虽少,但是并不缺精兵,但是我们为何打不过华夏人?

不是因为华夏人强大,而是因为他们的刀兵锋利!

有了那些工匠在手,不消几年时间,我们就能与华夏一决高下!

到时候,整个华夏的女人,都将在我们胯下哭泣!”

“是大王!臣下懂了!”

那属下当即招呼上几十个骑兵,骑马就走。

大王说的没错,只要能够制造出来像华夏使用的兵器那么锋利的刀兵,我草原儿郎才是天下第一等的精兵!

冒顿将马鞭攥在手里,死死的捏着,手指关节处都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

“华王、秦王!我等着你们……”

冒顿骑在马上,看着前方依旧不能阻挡联军兵锋的中等部族们,心中却是生出了退出的心思。

但是,这时候还不能走,这几年他扩张得太快,匈奴本部的儿郎并不足以压制那些征服的部落。

若是他一如既往的常胜,这些见风使舵的部落首领们,还会匍匐在他的脚下,亲吻他的战靴。

可是这一次,因为内部不稳,他不得不率领着整个部落联盟,攻略秦国。

企图利用再一次的大胜,奠定自己的无上威望!

可惜的是,他终究是小看了华夏诸王。

本以为之前互相苦战的华夏诸王,这一次一定会坐视秦国遭遇大败,损土失地,哪知道,彼等竟然联合在了一起……

一如几百年前的那一次一样!

冒顿知道,既然不能用大胜,奠定自己对于草原的无上统治,那么便只有假借华夏军队之手,斩除这些不安定的分子!

此举虽然会让草原儿郎损失惨重,但是他匈奴部落,却能彻底奠定在草原上的统治地位!

况且,有了此次大败,他冒顿的声威虽然要跌落谷底,但是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灭族仇恨,那剩下的草原健儿,才能彻底拱卫在匈奴的战旗之下……

青豚立在山坡上,棚带着御林军拱卫左右,后方是三万不曾上阵的生力军骑兵,在后方的半坡上,几十万步卒已经赶来,正在吃喝休息着。

顺着左右两边,极目远望,左右都是看不到边的步卒海洋。

前方的车兵,已经冲垮了一半的匈奴阵列,而不断游走的骑兵,正不停地绞杀着突破了车阵的匈奴骑兵。

“告知左右两翼步卒,一炷香之后,发起合拢!”

青豚眯着眼,对棚如是道。

“唯!”

棚恭声离去,他左右挥手,自有传令兵挥舞着旗帜传令。

看着鲜艳的红旗左右挥舞,看到信号的传令兵依次将命令传递出去,青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在原本的历史上,十几年后,冒顿就要用四十万骑兵,围困刘邦……

今日,就让我提前收取报酬吧!

山坡上的积雪本来就要稍微薄一点,青豚看着山坡上被战车扫去浮雪,露出枯黄草根的地面,嘴里呢喃道:后世王朝皆以为草原难以统治,是以纵然是远击匈奴,也是不能长久治理。

这一切,在水泥被研究出来之后,就不成问题了!

草原游牧民族的弱点,便是水源……

青豚打算想要在草原上水源地带筑城,然后以罪犯充边的政策,开发草原资源。

况且青豚知道,虽然草原冬季漫长,堪称是苦寒之地,但是草原上的资源却是很为丰厚,甚至比华夏的资源还要多!

他的打算里,那是欲要用一生,来推动工业化的,哪怕是初级的工业化,也足以让华族屹立世界之巅了!

若想推动这一切,需要的煤铁资源却是海量,埋藏层浅,适合开采的草原,却是不能放过了!

匈奴的阵型太厚实了,战车行进的虽然依旧犀利,但是折损却是很大。

到了此时,已经累计则损了三成的战车了。

好在剩下的匈奴也不过是一半的样子,若是按照之前的兑换比例来计算,这一次怕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辉煌胜利!

看着战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冒顿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胜利未必不可的期待,他对着身边的一个随从吩咐道:“告知前方,使用绊马!”

第六百零六章:割开绳索

绊马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地上打两个木桩,然后将绳索绑在上面,当敌军到了绳索的位置时,绳索就会绊倒战马!

冒顿之前之所以不用,是因为两军出于互相冲锋的状态,若是安置了绊马,匈奴骑兵,就只能呆立不动了。

此时,因为伤亡太大,匈奴骑兵已经被迟滞了速度,冒顿这才决定使用绊马索,绊倒联军拉车的战马,来迟滞联军的锋芒。

命令很快就传递到了前线,军卒们下马,在地上间隔几十丈的位置打下木桩,然后用绳索栓在两更木桩上面。

不多时,地面上便出现了一排排的绊马索。

半柱香之后,杀出了重围的战车兵,见到前方出现了一片百十丈的空地,而对面的匈奴兵,竟然不曾发动战马,反倒是驻马呆立在一侧。

“整队!”

千将们声竭力嘶的下令道。

战车上的御手们开始控制马速,再次将战车摆成了条条直线。

“冲!”

到处都是马蹄印的雪地上,几根木桩,几根绳索,却是看不清的。

临阵指挥的千将们并没有发现危险的到来,反倒是抽出指挥刀,下令继续冲击!

青豚也看到了这个大好时机,当即对着传令兵大吼道:“发信号,让步兵包抄!”

“咻啪!”

一朵烟花空中盛开,巨大的声响,只让数里可闻。

烟火一朵,接一朵的在空中蔓延,渐渐朝着两边而去。

“骑兵,替换!”

青豚再次发起号令,欲要用养精蓄锐的骑兵,替换下前方已经冲杀很久的骑兵。

“呜呜”!号角声响起,骑兵顺着山坡冲向了阵地。

刚才跟在战车后面杀死了最后一个骑在马背上的骑兵们,纷纷合拢,让开道路,准备给后方冲来的骑兵兄弟,腾开地方。

“驾驾驾!”

御手们驾驶着战车,不断地加速着。

“不好!”

有眼尖的戈手发现了不对,顿时大吼道:“停下来,快停下来。前方有绊马索!”

可是高速运动的战车,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停下的。

“嘶律律!”

一匹战马被绳索扳倒在地,巨大的惯性,让那倒地的战马在地上滑行了一大截。

“割开绳索!”

御手大喊起来,他们慌张的控制着战车,躲避着在地上痛苦挣扎却是起不了身的战马!

绊马索并不是能够将所有经过的战马都给绊倒的,这种东西,若是绳索绑的太高,会被战马的胸膛直接撞断,若是绑的太低,则又容易被战马越过。

因此,若想一道绊马索,就将所有的战马绊倒在地,那是影视作品才会出现的奇迹。

六、七百斤的蒙古马,奔腾起来,势能何止万钧,不过是扳倒了一匹战马,那绳索当即就断了,或者木桩被连根拔起。

因此,冒顿布置的绊马索不过是放倒了几百匹战马,顺便让百十辆战车失去了动力,在雪地上滑行起来。

提起战马,有一个东西小小吐槽一下,所谓的马力,并非是一匹马的重量,瓦特发明蒸汽机之后,为了验证蒸汽机的动力,让一匹壮马来拉吊在定滑轮上的水桶,来作出判断。

经测定:它在一分钟里,把330磅重的物体提高100英尺!

于是瓦特把这匹马的功率——规定为一马力

也就是说一马力=33000磅力·英尺/分钟。

所以不要吐槽为什么广西王那么大的动力,马力竟然只有十五匹,谁让他速度慢呢!嘿嘿……

冒顿终究是不了解青豚特意去掉轮子战车的威力,这等雪橇,纵然是没有了战马拖拽,在速度达到了之后,失去了动力,也是能够滑行很远的。

看着依旧横冲直撞过来的无马战车,看着那些冲断了绊马索,正铺天盖地压来的雪橇战车,冒顿大吼一声:“放箭!”

不待冒顿下令,实际上这等剑光火石之间,冒顿的声音也传递不了多远,甚至有些传令兵好没有反应过来,匈奴兵卒们已经自发的开弓放箭了。

战车上的士卒,拉起木板,有些人确是不管不顾,直接将武器对准了不远处的匈奴骑兵。

“咻咻咻!”

箭矢升空……

“噗噗噗!”

“梆梆梆!”

箭矢入肉声,和箭矢射中了木头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

还不待第一排的匈奴骑兵放下长弓,摸出刀兵,第一排的战车就冲了上来。

“轰轰轰!”一匹匹战马撞在了一起,这么近的距离,双方的战马都来不及避让……

鲜血喷了双方将士一脸……

拖拽着的战车又跟了上来,当即在匈奴骑兵阵中趟开一道道血胡同。

匈奴骑兵却是吃了站立不动的亏,或者说冒顿吃了不了解战车的亏。

这一下,却是让三四排的匈奴骑兵成了肉泥……

甚至,战车上的联军士卒,也站立不稳了……

“杀啊!”

“杀啊!”

双方士卒操着对方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喊杀在了一起。

前方大量失去了动力的战车横在死尸中央,让后方的战车御手却是满脸无奈。

战车当初做的太结实了,这时候将前方的道路遮挡了一半,若是直接冲锋,那很有可能互相撞击在一起,若是放缓了速度,战车可就没有杀伤力了。

“该死!”

青豚啐骂一声,下令道:“命令后两排战车绕道,攻击侧方!

命令所有的骑兵全部上阵!

命令步兵立刻发起攻击!”

青豚不假思索,当即下发了全军攻击的命令。

他稍微一想,就知道匈奴人必然是使用绊马索了。

千算万算,终究是漏了一条,拉车的战马若是被人放倒了,这战车可就成了鸡肋!

不!

比鸡肋还要不如,这失去了动力的战车,将他的全盘打算都给搅乱了!

信号弹再次升空,这一次却是一个三连发的烟花。

这代表的就是三军出击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烟花若是出现,则就进入了全军出击的时刻了!

骑兵们呐喊着冲了上期,就连方才战马已经出了汗,正待返回休整的骑兵,也在此转身发起了进攻。

身后“轰隆隆”的踏步声,响彻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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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全军出击

这是步兵前进的脚步声,几十万得到步兵齐齐迈步,声音响彻天际。

甚至就连脚下的大地,似乎都开始抖动起来。

冒顿脸色大喜,眼前那无往不利的战车,因为停下来的太多了,挡住了后方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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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首发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新81电脑端: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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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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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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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章:宜将剩勇追穷寇

华族骑兵兵力太少,一般骑士又酣战许久,是以在优势匈奴骑兵的反攻下,抵抗的很是艰难。

损坏在战场上面的战车太多了,挡住了联军冲锋的道路,因此当马速提不起来的联军骑兵,遇上全速冲击,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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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师父临别之际,给文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ps:本书中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记切记!谨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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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试读:

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首发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新81电脑端: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18289/

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18289/

“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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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太冷,畜生也扛不住

他刚说完,有一个御林军侍卫就抱着一个温顺的鸽子,疾步走来。

“将军,刚刚飞回来的信鸽。”

棚接过信鸽,在鸽子腿上绑着的竹筒里取出一张纸条,他看了一眼纸条背面的符号,对青豚道:“陛下,是华池传来的消息。”

消息是用明语传递的,想来当时的情况一定很紧急,那华池隐藏的探子只得匆匆在纸张背面留下了暗记,就赶紧草草书就了消息,让信鸽传回。

青豚道:“念!”

“冬月酉日,未时,匈奴现华池,驱牛,直北,人无穷。”

未时,匈奴现华池,驱牛,直北,人无穷……青豚低声念叨一遍,开口询问道:“此时什么时辰了?”

有御林军小吏回道:“陛下,此时申时一刻了。”

申时一刻!

青豚急道:“也就是说,这消息是冒顿到了华池附近,就被探子发回来的情报!”

棚点头,按照时间推算,的确是这样啊!

“地图!”

有四名御林军,急忙打开的地图,一人抓着一个角,在青豚面前展开。

“陛下,吾等此时在这个地方!”郑万指着一处道。

青豚顺着郑万的手指所在,朝北看去,只见北上就是华池,然后就是长城所在的定边、盐池。

青豚指着定边盐池道:“若是孤猜的不差,因为此地北上先是有洛水、泾水,东西夹击,后有定边长城与山水河的夹击……

这匈奴人必定走灵武处渡过大河,然后翻越贺兰山,返回草原!”

“走贺兰山?”诸将大奇,有楚人将领询问道:“华王,那北方的大河怎么办?”

“是啊!”项家的将领这个时候也不跟负刍一脉闹别扭了:“陛下,此时大河尚没有冰封,仅仅只在边缘河面上,凝结了一层薄冰,此时的大河却是不能通行啊!”

青豚看了一眼秦国的将领,随手指了一人道:“你来说说!”

“是!”那秦人接了令,笑道:“楚国一贯都在南方,是以诸位不了解草原人,倒是情有可原。

这些草原人,因为生存环境的恶劣,又不曾像我中原人这样,能够制作大型舟船,甚至他们连渡过大河的浮桥,都不会制作!

但是,常言道:生活经验都是逼迫出来的!

这群草原人啊,自有一套应对的办法!

他们会将羊皮,牛皮,完整的剥下来,然后在里面充气,捆扎结实之后,就是一个皮筏子,这样就能供人渡河了!

若是将若干个皮筏连在一起,甚至连战马也能渡河的!

更何况,似牛马这等生物,天生都是会水的,就算是没有皮筏子,他们骑在马上,也能在冬季枯水期渡过大河!”

“这样不会冻病吗?这么冷的天,就算是畜生,也是扛不住的吧!”

有人很是难以置信。

“俗话说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杀法。这草原上的生物,冬季里那是要比此时还要寒冷的多,滴水成冰,撒尿成柱的严寒都扛过来了,这个时候的天气,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就像咱们在早春洗冷水澡一样,打几个喷嚏,那就扛过去了!”

见这人说的有趣,众人大笑起来。

青豚道:“好了,多的话孤就不说了,着车兵、骑兵继续追赶,也不可追的急了,只管咬着尾巴不放就行。

记住了追到岸边,先不要动手,待他们争先恐后的下了河,射杀战马,或者射破皮筏子,就是大功一件!“

“唯!”

众人应喏。

青豚继续道:“步兵这边,以行军速度,继续北上,记住了,不要行进太快,一定要保持阵型,不给匈奴杀回马枪的机会!”

“唯!”

众将纷纷答应。

一名小兵到了棚跟前,附身在他耳边嘀咕几句,棚匆匆跟着那小兵离去。

青豚瞥了棚一眼,并未做声,他看着身边围绕的传令兵,却是笑呵呵的说了一句传捷报与列国,让华夏诸王,一起欢呼这个胜利的时刻。

他又对着一名传令兵道:“将详细的战报,送往泥阳,让秦王也乐呵乐呵!”

待众人散去,棚再次到来,低声道:“陛下,暗卫乙号传来消息……”

青豚仔细的听着棚的述说,年轻的脸上,却是枯井无波。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青豚长叹一声,攥紧了拳头,仰天道:“孤的华夏,孤做主!哪管你是满天神佛,站在了寡人的对立面,某也要将你拉下来,绑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陛下,吾等该怎么做?”棚皱眉询问道,他在心底咒骂:太为不知好歹了,陛下救汝国与危难,那厮竟然胆敢如此!

青豚继续问道:“甲子号那边怎么说,可曾答应了?”

棚道:“陛下,暗卫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似乎甲子号那边想与陛下亲自谈谈!”

青豚道:“孤上一次不是说了么,暂时不能见面!”

棚试探着劝道:“陛下,臣以为陛下可以见一见她!”

“说说理由!”

青豚凝神看向逐渐远去的兵卒,看着那迤逦而行的行军队伍,等待着棚的解释。

棚笑了笑,挥手让周围的御林军注意警戒,他细声道:“陛下,彼既然欲要在吾等背后煽风点火,由不得吾等釜底抽薪了,陛下此番大胜,秦王必然要在咸阳为陛下接风洗尘,到时候陛下下榻咸阳,要见那人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青豚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通知暗卫安排吧!”

他虽然愤青,但是并非迂腐之人,既然一个合作伙伴欲要挖墙脚,他不介意换一个摇旗呐喊的小弟兄!

那个甲子号,已经被暗卫发展许久了,甚至为了那人,他早早地就布了局。

甚至不惜动用代王的关系,为那棋子铺路。

此时眼见甲子号已经上钩,而这个他预定的伙伴,眼见是有了异样心思,青豚便有了另一套计划。

定边、盐池两城,乃是早年秦、赵为了互相防范,而修建的长城。

前不久匈奴入关祸害秦地,使得两城一度没人驻守。

直到上月,华王才要求诸王派遣军队,进驻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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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章:浮桥与争执

两城的守将,眼见城前的土地上,跑来无穷无尽的匈奴骑兵,顿时紧张起来。

本以为那匈奴人会乘机攻城,哪知道见到城头有军士守护,那些匈奴人更是打马便走,远离了城墙范围。

甚至,还有匈奴骑兵在一旁警戒着城头方向。

“这是?”

城头上的官兵,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前后两波匈奴骑兵鱼贯而过,待他们走过,后方又有骑兵策马追赶而来。

眼看着骑兵呼啸而来,直冲城墙而来,吓得墙上的官兵,脸都绿了。

“城头的兄弟,可看到有匈奴人过去!”

漫天的烟尘中,城头的士兵这才看清城下追击来的竟然是华夏联军。

“兄弟们加快速度,匈奴人刚过去不到半个时辰!”

城头上的士兵吆喝着。

“驾驾驾!”

骑兵们拍打着战马,朝远处追去。

城头上的士卒扯着嗓子,询问道:“兄弟们,大战的结果如何了?”

有人张狂的大笑着,哪管扑了一嘴的灰尘,也不曾让他减小了声音:

“哈哈哈!大胜,大胜!华王带着吾等,连破匈奴两阵,杀伤数十万,这是特命吾等追击呢!”

城头上的士卒彼此面面相觑,有人鼓噪道:“这等大胜的时刻,岂能少了吾等,走找将军去!”

其实,当初青豚在分发命令的时候,就曾经要求过,驻守在盐池一代的联军,见到匈奴溃败的时候,要出阵阻击的。

但是,这些联军,毕竟是来自五六个国家,十几方势力,因此互相掣肘之下,竟然是没有出击。

此时,眼见大胜在即,军中的将士被巨大的战功刺激,纷纷聚集在将军门前鼓噪,这些将军眼见压制不住,只得让人分批带着军卒,追击而去。

大河距离盐池不过是两百里道路,待到第二日,匈奴部落终于赶到了大河岸边。

不待冒顿下令,匈奴士卒纷纷砸晕牛,然后剥了牛皮吹满气,扎住排气口,丢入了河内,更有士卒将牛皮筏连接起来,驱赶牛群上去。

生长在草原的匈奴人,对于这一个活计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称得上是人人都是老手。

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样子,牛皮筏就已经铺设成了浮桥。

冬日的大河,河流缓慢,再加上两岸附近都凝集了薄冰,是以,纵然是横跨了大河的牛皮筏,却是仅仅呈现了一个微微弯取的弧度。

“大王,该走了!”

匈奴长叹一声,踏上了浮桥,战马被军士驱赶着,从河流里趟过……

十万大军,渡过浮桥最少都要几个时辰,还不待匈奴本部渡过了浮桥,后方又有草原部落赶来。

他们见到匈奴部落已经搭建好了浮桥,就要冲上去,却被匈奴部落的人手阻拦。

“站住,这是我们匈奴部落制作的浮桥!”

“你们找死吗?这是我们部落的牛群,你们匈奴部落提前逃走,害的我们损失惨重,现在还不让我们使用浮桥吗?“

“都冷静一点!”

匈奴部的右贤王说道:“大家都是一个部落的,我们之前先走,就是为了给大家搭建浮桥。

兄弟们看看这样行不行,这个浮桥终究是太窄了,不若兄弟们在边上将浮桥加宽一点,这样我们就容易通过了!“

有部落首领怒气冲冲的道:“你什么意思,感情还是要我们自己建设浮桥啊!”

“兄弟,大家都有共同的敌人,若是咱们在这里起了内讧,只会让后方的华夏联军占便宜。不若这样,兄弟们帮着加宽浮桥,我过去问问大王,如何?”

部落首领们还是有点不愿意就此作罢,这右贤王看似笑容兮兮,实则一句承诺也没有。

冒顿见到对面的部落首领围在浮桥边上,不让匈奴部落的儿郎登上,纵然是右贤王亲自劝说,也是无济于事。

他命士卒大声鼓噪着,吸引对面的注意,然后手中拿着牵连浮桥的绳索,作势欲割。

首领们只得妥协,气愤愤的下令士卒开始剥下羊皮,制作羊皮筏,然后绑在浮桥的两边,加快浮桥,好能通过更多的士卒。

右贤王到了对岸,说明了首领们的要求,冒顿深思一会,道:“告知他们,尽力加快速度,然后我部通过两千儿郎,给予他们两千个名额,至于那一部分得多少名额,让他们自己去商量!”

“高啊!”

右贤王赞叹一声,大王这是用两千个名额,成功的分化抱成一团的大型部落。

虽然匈奴部落几经融合,堪称是草原上的第一大部落,但是,匈奴部落终究是融合的时间太短,若是冒顿能够带着他们一直打胜仗便罢了,他们必定会紧紧的拱卫在冒顿的身边。可是

这一次遭受了大败,虽然此时匈奴部落没有分崩离析,那是因为他们还指望着冒顿带着他们度过艰难的寒冬。

右贤王敢肯定,只要到了明年春天,稍微有人一拉拢,十万匈奴大军,必将五零四散。

此时,冒顿用看似与匈奴部落等同的渡河名额,便成功的分化了那些抱成团的大型部落。

右贤王明白,只要那些部落不联成一团,必然会被冒顿各个击破。

而他们部落遗留的牛羊,就将成为匈奴部落过冬的粮食。

而有了粮食,又有不断厮杀的财富,右贤王知道,匈奴部落的十万精锐,这是稳了!

右贤王返回南岸,将冒顿允许他们与匈奴本部等同渡河的许可说了,大型部落得到首领们,刚才还紧密合作的姿态,顿时不见。

看着彼此之间为了几个名额争吵的不可开交的样子,右贤王不由得大喜!

冒顿单于不愧是匈奴部最为伟大的单于,单单是这一手转弊为利的手段,就让右贤王佩服不已。

最后还是右贤王开了口,让他们按照军力的多少,来分配这两千个名额,首领们才停息下来。

浮桥继续被加宽着,眼见一大半的匈奴士卒都度过了大河,南方再次扬起大片的烟尘。

却是联军士卒在这关键时刻,再次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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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一章:面见胡亥

“杀啊!”领军的将领大声呼唤着,士卒们举起锋利的腰刀,纷纷朝着聚集在岸边的草原士卒冲击起来。

“结阵,结阵!”

有首领大吼起来,就要去翻上一边的战马。

哪知道却见其他的首领顿时推开身边的士卒,踏上了浮桥。

“狗日的!”

那首领啐骂一声:“不是草原的儿郎!”

嘴里喝骂着,这首领却是带上精锐护卫,当即推开浮桥上拥挤的士卒,朝着北岸跑去。

强弩在攒射着,马刀在挥舞着,战马在奔腾着。

首领们都已经跑完了,匈奴联军的阵型当即大乱,没人主持的士卒,却是连羊群也不如。

常言道一头绵羊带领的狮子,打不过一头狮子带领的羊群,草原人虽然凶狠,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是人人夺路而逃,生怕成为了别人的垫脚石。

而联军士卒,经过前日的大战,此时正处在亢奋状态,眼见匈奴人溃不成军,这种一面倒的战场,莫说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卒了,就算是一个毫无经验的老农,也会因为肾上激素暴增,成为了勇士……

匈奴士卒骑在马背上,开始不顾一切的朝大河里面趟去。

人是群居性动物,见到有人开始淌水,更多挤不上浮桥的士卒,却是纷纷找到战马,骑乘着就开始渡河。

此时正是寒冬,纵然是战马善于泅水,但是,冰冷的河水,若是对岸不曾升起火堆,给他们取暖,怕是必将感染了伤寒,然后在伤痛中死去……

战争到了这个境地,已经没了反败为胜的可能。

冒顿长叹一声,不再去管还没有渡过河的族人,他下令道:“斩断了浮桥,不可使华夏人过了大河!”

“大王,我的部落还有一半人没有过来啊!”

“大王,我的儿郎都还在对岸啊!”

……

首领们抱着冒顿的大腿哀求起来。

冒顿不为所动,他匈奴本部的儿郎早就渡过了大河,此时斩断了浮桥,遗留在对岸的匈奴人见到没了过河的可能,反倒是会与敌军拼杀的。

若是留下浮桥,给了他们念想,这些士卒不但不会反抗,相反,还会拖累了他们!

“斩断浮桥!”

冒顿再次下令。

右贤王亲自走向了浮桥。

冒顿早已让他心服口服,此时单于要他斩断浮桥,必然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在大型部落首领们的哭嚎声中,牵连浮桥的绳索被砍断。

“啊!不要……”

浮桥被斩断,在流水的冲击下,当即便朝着下游飘去。

浮桥上的士卒哭喊着,却是无济于事。

甚至,因为浮桥忽然的转弯,反倒是让很多士卒跌落河中……

“冒顿已经抛弃了你们,投降免死!”

北岸的骑兵纷纷大喊起来。

“我投降!”

“当啷!”

武器被远远的抛开,一名匈奴士卒,跪倒在地……

“我投降!”

“我也投降!”

……

追击到了河边的联军正在忙着抓俘虏,青豚也没有闲着,匈奴人在大营里遗留了超过百万的羊群,被大军惊吓之后这些羊群散落的到处都是。

因为已经许久不曾填饱肚子,所以当跑到了野地里的羊群,纷纷寻找起食物来。

青豚命人捉了两天,已经聚集起了九十多万头羊羔。

见到羊群都饿得咩咩叫,青豚只得下令将羊群朝后方赶去。

纵然是几万大军找了几天,但是当地却是依旧留下了十几万只羊,当地官府复迁百姓过来之后,前几年种下的庄稼,老是被变成了野羊的羊群毁坏。

当地县志甚至记载,就在大战过去三年之后,还有百姓在野外找到了几十头之多的野羊群……

当大河之畔的大胜传来的时候,青豚才踏上了归程。

北地太冷,此时时机不对,纵然是他要北伐,也要先行安置妥当了国内。

得知青豚返回,秦政亲自出城十里相迎接。

“君扬我华夏之威,请受嬴秦氏一拜!”

秦政弯腰及地,顿首大礼参拜,久久不曾起身。

青豚笑着下马,亲手扶起秦政,然后也是顿首为礼:“汝吾虽为两国之君,然则同属华夏一族,此番灾祸并非是嬴秦一家的灾难,而是吾华夏诸王的耻辱,故此,秦王不需多礼,孤乃是尽了份内之事罢!”

两人相顾长笑,彼此执手登上了早已准备好了的战车。

在泥阳休整一日,青豚在秦政的邀请下,前往咸阳小住。

各地的信使往来不休,经此一事,青豚在诸国的威望逐节攀升,俨然有了力压诸君一头的趋势。

近一百万只羊羔,被青豚分成了数份,华国独得二十五万只,秦国二十万,楚国二十万,其余诸国平分余下三十余万只。

此事,在青豚到了咸阳的第一天,就被他分配了出去。

各国对于华王的慷慨,更是大发赞阳。

寝宫之中,秦政的脸庞阴沉的难看,他紧攥拳头:“欺人太甚!如此大事,竟然不知会寡人一声,便自己做主了,他华王是要凌驾于寡人之上吗?”

不提秦政在寝宫大发脾气,却说青豚在暗卫的安排下,见到了那个史书上记载了两千余年的昏君胡亥。

此时的胡亥,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举手投足间却是满满的贵族范。

“鄙国小君少主,见过上国君主!”胡亥顿首在地,长拜道。

“胡亥公子请起!”

青豚伸手虚扶。

“请坐!”

胡亥落了座,他身后一个身着罗裙,却是面带轻纱的女子,站立在了胡亥身后。

青豚微微瞥了那女子一眼,心中明白,此女就是牛姬了!

据暗卫调查,此女在入秦之后,对青豚多有怨恨。

后来得知她那极品老爹却是被青豚委任做了县令,并且牛家的子弟,但有作为者,也是都有前途。

终究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纵然牛姬痛恨老爹的无情,痛恨青豚的无视,但是她的那些兄弟,却是实打实的难以割舍的亲人。

渐渐地,牛姬被暗卫说服,成为了暗卫布置在秦国的甲子号探子。

不待胡亥开口,青豚笑道:“公子此番前来,可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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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胡亥夜谈

胡亥笑道:“君王大杀四方,杀得匈奴部落损失过半,更是解了吾秦国大祸,此等大义,余自该登门拜谢!”

青豚笑道:“汝吾都是华夏一脉,虽然忽悠纷争,然则终究是已经和解,秦国遭受异族欺压,孤自然要相帮的。

寡人唯有一愿,公子可知?”

“请君上指教!”

看着胡亥背后的牛姬,眼神里异样光芒闪烁,青豚就知道这个可怜的女子,还是放不下当初举床自荐,却被自己拒绝的事情,他开口意有所指道:

“寡人起于微末,心中唯有一愿,愿我华夏再无纷争,愿我华夏子民扬威宇内,愿我子民幸福安康!

自孤起兵以来,跟随寡人者,都已得到了回报,最次者,也已有了安居之地,有了谋生之能!”

青豚盯着牛姬的眼睛,隐射牛家都已得到安置的事实。

胡亥只觉得身后的牛姬浑身一僵,然后又渐渐放松下来。

青豚微微冲着牛姬点点头,他拍拍手,棚捧着一个礼盒走了进来。

青豚冲着牛姬那边努了努嘴,棚将礼盒双手奉给了牛姬。

“华国而今百业兴盛,这里乃是华国工坊做出来的首饰,夫人打开看看。”

牛姬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是一顶头冠。

那头冠全是金银交错而成,每一根金银丝都是细弱发丝,编制的却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此物价值太高,吾等怕是不敢接受!”

胡亥乃是秦国强盛时期的公子,眼光自然不差,这金银冠看似用料不多,纵然是化成金锭,怕是也没有多少。

但是他的眼光自然是毒辣至极,这东西虽然用料不多,但是却是难得的珍品。

无他,单单是这细弱发丝的金丝、银丝,随便一根拿出去,在秦国就是无价之宝了!

更何况这整顶的金冠,都是全部用金银丝交错编制而成。

胡亥大致估摸了一下,此物的价值,已经不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了。

“无妨,宝物自然是要分人的,这顶金冠,送与贵夫人,却是不会平白淹没了它。”青豚轻笑道。

聪慧如牛姬,当即明白这是青豚在向她许诺,这是在告诉她,假若有一天,她走投无路了,在华国还有她的一个位置。

“华王善意,夫君便收下吧!”牛姬轻笑出声。

胡亥早已被牛姬折服,听闻牛姬喜爱,自然无有不允,当即有随从小心的接下礼盒,捧在了怀里。

男人之间,尤其是掌权的男人之间,却是不需要用太多语言来交往的。

两个同时代堪称顶尖的男人说了几句话,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胡亥当即直入话题,了当道:“华王统御四海,不知对秦国怎么看?”

青豚知道,这是胡亥在询问自己对于他父王的看法了。

“秦王神勇,堪称秦国雄主,然则稍显不知变通。”

青豚挥手,让无关众人离去。

棚当即带着侍卫亲自守在门口。

胡亥大喜,他知道,这是青豚在向他交心了。

“华王英明,然则父王刚愎,不听余之劝解,不知华王可有良策教我?”

青豚笑了笑,果然来了。

这胡亥纵然是面对早已被他改的一塌糊涂的历史,却是依旧有了原本的野心。

青豚避而不谈,反倒是谈起了一件往事。

“早年的赵国,经过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之后,国力渐增,终至一方雄主。

然则却有沙丘之变,让人每每读起,却是不甚感慨啊!”

胡亥眼神一亮,看了牛姬一眼,牛姬微微点头。

胡亥道:“沙丘之事,太过凶残,竟然兄弟相争,而导致君王尸身无人搭理,不知华王可有所思?”

青豚笑答:“当时诸位赵公子事先不曾思虑周全,故此才有如此惨事。

若是赵国公子有所准备,早行雷霆一击,何来沙丘之惨事!”

胡亥一楞,追问道:“王上的意思是?”

青豚不做解释,只是道:“未雨绸缪,才是一个人能成大事的首要准则啊!若是有一个公子早早就做了准备,待时机到了,发起雷霆一击,何来沙丘的祸端呢?”

胡亥浑身一震。

青豚这是告诉他要提前准备了吗?

胡亥一时之间愁肠百结,那个人可是自己的生父啊!

况且,自从秦国建立以来,那人堪称是秦国最为出色的君主啊!

胡亥敢肯定,若是那人知道了自己打算,他必然落不了好。

胡亥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吕不韦还是秦国宰相。

甚至,在秦国还有一个传言,吕不韦乃是那人的生父……

抛开这个传言不说,吕相更是尽心尽力的为了他,操碎了心,甚至,将自己的一切都给奉献给了秦国……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

要权势有权势,要能量有能量,甚至,若论亲情——胡亥真不相信自己在他到达心中,能够比吕不韦的分量更重!

那个人都被逼死了!

他胡亥能落了好吗?

胡亥愁肠百结,一抬头,却是看到青豚正含笑看着他!

胡亥脑袋里灵光一闪,对啊!

差点忘记了,寻找帮手啊!

眼前的这个男子,权势并不比父王低,手头的精锐大兵,更是足以力压父王一头!

那么自己为何不寻求帮助呢?

一念及此,胡亥试探道:“敢问华王,不知他日胡亥有所请求,君王可否发兵相助?”

青豚笑容兮兮,满脸的如沐春风:“公子说笑了,汝吾两家素来亲昵,公子但有所需,尽管差人前来寻孤!”

胡亥瞬间放了心。

“如此,胡亥先行谢过王叔的善意了!”

胡亥当即打蛇随棍上,青豚说两家素来亲昵,他就张口一个王叔。

青豚楞了一下,这厮也就是比自己小十来岁的样子,罢了,终究是大他十来岁,叔父便叔父吧!

青豚点点头,道:“好叫世侄知晓,吾国素来在函谷关、桃林赛部有八万军士,公子若有所求,尽管差人来告,此地大军旦夕之间可达此地!”

青豚用手点了点桌子,若有所指的道。

“不知王叔的要求是什么?”

第六百一十三章:牛姬心结去

终究是生于帝王家的啊!

青豚长叹一声。

他笑道:“若说寡人没有意图,那是在欺骗世侄,寡人的要求唯有一个,将昔日赵国之土,割一南北通透之地,宽度无所谓,只要能够直达北地,道路能行就可以了!”

胡亥一皱眉头,道:“王叔这个要求,倒是出乎世侄意料的低,只是敢问王叔,这等土地,却是让王叔管理不便,不若某给予王叔一郡之地。”

青豚摇摇头,自信的道:“寡人若是需要土地,天下何处不可取?

某之所以问世侄索要土地,并非乘机要挟世侄,只是,今次的匈奴犯边,竟然让秦国损失了几十万众。

这可都是我华夏儿郎啊!

此仇不报,寡人谈何带领华夏诸王!”

青豚起身,颇有几分孤寂的看着屏风上的华夏地图。

“寡人之志向唯有其二,一止戈诸夏,共创辉煌。

二,扬鞭宇内,为我华夏建立万世之基。

世人都道孤乃是战争狂人,以微末起身,跻身王侯,犹不满足,还要插手秦国的事情,甚至还想要指挥诸夏内部之事。

可是谁有知晓,唯有寡人,才能带领诸夏走向辉煌”。

青豚的手指在地图上游走。

他悲哀的道:“我华夏之民,素来勤劳,游手好闲者万不足一,本该是世上第一等的族人,乃是受地理位置影响……”

青豚指着地图上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道:“南方之地,先有大洋浩沙,后又高山密林,西方之地,素来山高路远,行动不便,北方又是万里冰川。

唯一可以进取的东方,却是因为飓风百发,是以民众探索之心缺乏。”

“无数年来,我华夏子民只能寓居在这小小的圈子内,等待那民众愈多,土地产出不足以养活百姓,民生愈艰之时,爆发一场动乱,然后杀死无穷的子女,待到人数下降,土地荒芜之后,再行开创一个盛世……”

青豚转过身来,众人这才发现他的眼圈竟然红了。

“一轮轮的屠杀,一轮轮的盛世与乱世交替,甚至民众无法养活到了王朝自己也要斩杀一批,才能治理的地步!”

青豚瞪着眼,道:“这样的华夏,孤不需要!”

胡亥被青豚的模样吓到了,他哆哆嗦嗦的道:“王叔,汝,汝,无事罢?”

牛姬也是心头一颤,自从那个无情的夜晚,她被这个男子视若破弊的抛弃在一边,自从那一刻起,努力向上爬,将往日里加诸己身的人,都给一一踩在脚下。

无数个夜晚,牛姬都是在后怕的恐惧与大仇得报的癫狂之中渡过。

几乎每一个夜晚,她醒来之后都是梦中脸庞笑到抽筋,和泪水打湿了枕巾之中交替。

今日的再一次相遇,两人之间却是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但是,牛姬知道,只有今日,这个无数次在梦中被她千刀万剐的男人,她才第一次了解。

虽然这厮说的含糊不清,但是,牛姬知道,他是在为了人口而担忧!

牛姬生于魏国华阳,这里乃是天下人口最为稠密的地区之一。

生长在小地主家庭的牛姬,自小见惯了太多没有土地,只得帮人耕种的庸农。

但是,似他们这等地主,却是吃好喝好,甚至能够给予她一个小贵族才能得到的教育。

但是那些一年不得十日闲的庸户,却是吃不饱、穿不暖,不得不以杂粮充饥。

牛姬明白了,这个男人是在为天下所有吃不上饭,没有土地的寒民担心!

牛姬心尖一颤,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恨他呢?

说到底,她的遭遇是那一个见钱眼开,见权跪舔的老爹,那个她的翁翁一手造成的啊!

与眼前这个虽然只有二十来岁,但是面庞已经显得粗糙的男子,有什么关系呢?

纵然是有,难道是因为别人都垂延她的美色,而糟践她,这个男子却是弃之不顾的自律吗?

或许,当日遭逢大变,自己心灵扭曲了,认为那是鄙视吧!

牛姬苦笑一声,施施然的走到堂中,她缓缓弯腰,长辑齐地:“妾素来不懂君上之向,眼神被那仇恨密布,是以竟然无视君子的付出,妾今日向君子请罪!”

“夫人,恁干什么?”

胡亥被牛姬的举动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喝问道。

“夫人请起!”

青豚伸手虚引,他笑道:“孤是一个疯子,做下的事情无人能够理解,倒是吓到了贵伉俪了!”

牛姬摇头:“世人不知君子的心意,妾今日却是懂了,若说世上何人最让妾信服,唯有上古那三皇五帝,方能与君子并列!”

“夫人言重了!”

青豚示意胡亥,让他扶起牛姬,这才继续道:“孤自以为这世间再无知音,今日得闻有夫人理解寡人心思,却是知足了啊!”

“君子的志向,唯有千万年后,才有世人理解,但也不妨君子的伟大。

君子此策若成,世间再无三皇五帝,唯有君子光芒照耀千秋!”

“当不起,当不起!世人不说寡人暴虐,徒然劳费民力,史书上不记载寡人是一个暴君就好了!”

“荷儿,你们在说什么?”

胡亥却是越听越迷糊,不由得拉着牛姬询问起来。

牛姬微微摇头,都已经是几年的夫妻了,胡亥顿时明白这个意思,这是在告诉他此事回去再说。

牛姬起身,再次福身,道:“君之后,世人无敢谓之暴君者!”

她转身对着胡亥道:“华王之志,不在华夏一地,郎君只管放心便是!”

床上人的眼神,胡亥看懂了,这是在告诉他,华国对于秦国并无侵略之心,可以放心引为外援。

胡亥大喜,拜道:“小侄以后便拜托王叔照顾了!”

青豚哈哈大笑:“汝秦国之君,汝父第一,世侄安心跟随孤,孤敢保证,只要世侄不起二心,汝之锋芒,秦国列祖列宗无人能及!”

刚才两人的哑谜,胡亥没有看懂,但是青豚的这个保证,胡亥却是瞬间明了,这是在告诉他,只要跟随青豚,他的王位是稳了啊!

第六百一十四章:月夜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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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携手牛姬告辞离去了。

青豚起身,走到庭院里,月色宛若藻华,斑驳陆离……

此时依旧森林密布,气候湿润的关中大地,是的这关中粗狂的黑褐色庭院内,为了照顾华王的起居习惯,竟然在庭前修有一方池塘。

十月底的天气里,荷花早已成泥,荷叶也已干枯。

结了薄冰的水面上,挺立着根根莲杆,宛若是一位位从天而降的箭雨,耸立在冰面上。

棚正在向青豚汇报着今日收到的消息。

“陛下,国内上月各色货物出货量略有下跌,总量共计同比下跌百三,其中刀兵武器出货量上涨一成,生活物资类下跌百八,我华国同期上涨两成三……”

青豚摆手,这是早有预料的事情。

他离开华国之后,内政交由王后唐佳与诸臣共同商议。

唐佳出生于唐家,此女的才能足以担任监国之职。

只是为了预防后世女子干政,从而会导致外戚专权,是以,他留下了诸臣与王后共同决意的先例。

有了这个制约,以后的外戚纵然是想要掌权,也是需要妥协国内各方势力的。

这样的话,就不会导致某一方面的做大了。

棚继续道:“陛下,太医言雪夫人临盆将近,此外,吕夫人预产期也在今岁年底,太医更是声言,项夫人已有身孕,还请陛下早日返回。”

青豚嘴角轻笑,若是这三个子女得以安全的生下来,他就有了六个子女了啊!

“告知国内,孤即将返程。”

“唯!”

棚离去……

青豚继续盯着冬天的月色,心思却是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咯咯,陛下好兴致!”

就在青豚神游外物的时候,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抬头看去,却是一身淡粉色衣衫的牛姬,出现在了庭院内。

“夫人出入孤的住所若无人之境,就不怕孤的暗卫辣手摧花吗?”

青豚脸面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牛姬会再次返回。

“相比于陛下心中的抱负,一个弱女子的潜在危机岂会被陛下看在眼中……”

牛姬笑容依旧。

夜风下,衣衫飘飘的牛姬,浑然若仙。

“孤虽然更重江山,但是孤也是惜命的!”

青豚笑道。

“奴家亦惜命,故此,奴家来了。”牛姬笑颜若花。

“你不该来的!”青豚未然叹息。

“奴必须来!”牛姬脸色依旧:“奴不来,心中不安。”

“你知道,孤不是那样的人!”青豚闭上了眼睛,叹息道:“何苦呢?”

“荷知!”牛姬轻挥衣袖,开始翩翩起舞:“然,正因为知,荷心难安,故此,荷必来。”

沉默……

牛姬脸面带笑,无声的舞动着,渐渐开始凑近了青豚。

“胡亥会疏离你的!”身上一双玉手在游动,青豚却是言语如铁。

“荷知,但!荷必须给自己留下退路!”牛姬的手顿了顿,继续游走着……

“孤答应在华国为你留下一席之地,事成之后,华国郡守之下职位任你挑选,你大可不必如此。”青豚捉住那一双手,认真的道。

“君上可是看不起奴这残花败柳?”坚强若牛姬,心间也是一阵酸楚。

“你想多了,孤从不敢小瞧任何人!”

青豚摇摇头,放开了那双手:“孤告诉你一句话,若是听过之后,你依旧坚持,孤便不做阻拦!”

蹲下的人儿起身,轻笑道:“君请说。”

“皮囊的好坏,是思想无法做主的,只要自己本心不变,纵然是下九流之人,与高高在上的君王,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

青豚指着自己的心口,道:“我想,故我在!”

牛姬愣了一愣,轻笑道:“陛下的意思是,别人加诸于身的,并非是自己的本意,只要自己思想干净,那么就是一个无伤的人吗?”

“聪慧!”青豚赞了一声,道:“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背负包袱,在人格上,你与孤同等!”

“咯咯咯!”

牛姬轻笑着,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和她那从心底展现的笑颜,让青豚知道,这一刻,这个女子终于放下了内心的伤痛。

唉!

青豚在内心长叹,一个可怜人啊!

牛姬笑的肆意张狂,笑的泪流不止,笑的声嘶力竭,直至待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才双手扶在膝上,弯腰笑道:“可是陛下可曾知道,荷的心中,这个执念已经存在了许久了呢!”

青豚看去,只见松垮的衣领下,一抹鱼肚白是那么的显眼。

月光透过领口,照射在两重山峦之上,将山脚的轮廓映衬的洁白若玉。

牛姬轻笑一声,纵身飞扑,以饿虎扑食之势,将青豚压倒。

“妾有执念,心念便不通,心念不通,妾便容易胡思乱想,妾若是胡思乱想,便会怀疑陛下是否欲要拿荷儿作为死间。

陛下当为荷儿祛除淤塞,让荷儿心灵通透,如此,荷儿方能助力陛下的抱负。

荷儿心灵通透,才会放心陛下是真的在华国为荷儿留下一席之地……

所以,陛下既然背负了江山,背负了万民,背负了千秋万代,那么在背负一个小小的弱女子荷儿,又有何妨呢!”

青豚从来不敢相信,一个弱女子的手劲竟然这么大,纵然他百般阻挡,浑身的衣衫,还是成了破烂的布条……

“通往女子心灵的捷途,乃是下水道,陛下就当受委屈了呢!”

牛姬几乎陷入了癫狂。

“陛下不是说只要人的心灵纯洁,就是人格齐天的吗?

今日,就是展现陛下心灵纯洁的时候了……”

阴影里,棚耷拉着眼睛,不去看陛下被人压在身下欺负。

刚才牛姬到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安排人给她搜了身,为了防止牛姬将毒液藏在身上,甚至还派了专人,伺候牛姬从新沐浴补妆……

棚眨眨眼,听着陛下那粗重的喘息,心中却是哀叹道:怕是明日陛下就要责罚与他了……

只是……

棚疑惑不解,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秦国的芈月太后、赵太后的生活作风可都是让人难以相信的……

第六百一十五章:青豚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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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不敢稍有离去,陛下的安危实在是太重要了。

但是,庭院里的声音,却是让棚思维有些集中不起来!

良久之后,风停雨歇。

“陛下,冬日苦寒,还请陛下、请夫人入寝宫歇息。”

沃日,竟然忘记了还有暗卫在场!

青豚苦笑一声,拦腰抱着癫疯太过,浑身无力的牛姬,踏入了寝宫……

渭水悠悠,千年流淌依不休。

车声粼粼,三军征战今日还。

当华王的车驾,经过渭水浮桥的时候,忽然有歹徒自渭水之中暴起,数十只弩箭射向了御撵。

护卫们马上用自己的身体,将御撵牢牢的护在中间,驶向了对岸。

军卒们立刻跳入河中,就要捉拿歹徒。

哪知道就在此时,这些贼人却是纷纷拔剑自刎。

七十八具尸体一字排开在渭水河畔,暗卫们一再检查,竟然找不出这些歹徒身上代表身份的丝毫证明来。

刚刚转身的秦国群臣大惊,急忙前来慰问,却被告知华王受了重伤。

虎以陛下伤势过重,在没有调查出刺客身份之前,不敢接受他国御医救治,必须立刻赶回华国为由,当即带上精锐骑军,带着御撵离去。

他们要走商洛通道,此地乃是距离华国最近的路线。

二十余万步卒,在郑万的带领下,则是朝着函谷关而去。

秦阵皱着眉头,当着华国留下来的暗卫头子,咆哮秦国群臣:“给寡人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查出究竟是何人,竟然胆敢刺杀华王!

华王是为了救援秦国而来的,然而却在大胜返程的时候,就在京都郊区的渭水,遭遇了刺杀!

这是在将秦国架在火上烤!

此事若是查不出来,从今之后,天下哪个国家敢相信我秦国!”

秦政暴怒,一杆秦国群臣战战兢兢。

华王被刺杀在了秦国都城之畔,这事,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说法,秦国必将遭受报复!

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

华国手握雄兵,诸公子又年幼,而今华国的权柄却是在华国夫人唐姬手上。

若是华王就此不在,失去了丈夫的年轻唐姬,若是暴怒起来,誓起大军为华王报仇,那天下还真的没有挡得住华军的国家!

秦国群臣都知道,本月的抗匈之战,华国可是一次性调拨了近十万手榴弹,这玩意可是一个都没有用啊!

有了这个利器在手,莫说是秦国了,就算是秦楚联手,也不过只能将战线维持住而已!

“陛下,贼子使用的弩箭乃是韩弩!”

韩弩?

诸臣大喜,纷纷喜形于色,隗壮更是出声道:“陛下,此事应该是韩地百姓不满于华王的统治,这才策划的刺杀,却是与我秦国无关啊!”

“混账!”秦阵呵斥道:“韩地百姓而今感激华王都来不及,又哪里会刺杀华王,在说,韩国的一应贵族,而今都在华国效力,更是不可能对华王不满了!”

“陛下的意思是——这是故意栽赃?”

“右相以为呢!”秦政冷着脸道。

他的心底一阵叹息:夏青兄弟,别怪兄弟,要怪,只怪你锋芒太甚啊!

诸臣彼此交头接耳,猜测究竟是何方势力刺杀了华王。

秦政的脸色依旧愤怒一片,让群臣猜不出心思来。

华国已经大修了商洛通道,在沿途秦吏的帮助下,虎部行进的很快,不过是三日的时间,就已经赶回了南阳。

而此时,飞鸽传书的消息,也不过是在今晨才送达王宫。

唐佳当即就被吓晕过去,而老太后,更是哭晕了好几次。

醒来后的唐佳,却是第一时间下达了边关戒严,进入战备的命令。

御撵直接开入了皇宫,在一众王妃的迎接下,老太后颤抖着手,欲要打开御撵的车门。

虎冲着脸色惨白憔悴不堪的王后唐姬,使了个眼色。

唐佳诧异的看着虎,这个自从夫君起兵开始,就一直跟在身边的将军,为何满脸的悲伤,眼神里却是一丝悲意也没有呢?

老夫人欲要打开御撵的车门,奈何暗卫们却是持剑护着御撵不让路。

老太后怒道:“汝等要造反吗?”

“咳咳!”虎握拳,堵着嘴咳嗽一声,小拇指看似无意的挥动了两下。

唐佳捂着胸口,难以置信的看着虎。

却见虎微微点了点头,呵斥那些暗卫道:“瞎了眼了,这是老夫人,快快让开!”

老太后悲呼一声,眼中噙着泪,就要上前打开车门。

唐佳一把拉住老太后的胳膊,道:“娘,夫君被护卫的这么严实,必然是受了重伤,娘还是先让宫娥们都避一避!”

“避什么避!”老夫人发飙道:“这里是华国王宫,是吾儿一手打下的都城,在这里,还有哪个天杀的敢来刺杀吾儿!”

见到老太后不明所以,唐佳扶着老夫人的胳膊,使劲捏了一下她的臂弯,加重语气道:“娘,该避的还是要避一避的!”

老夫人眨巴几下眼睛,这才明白,原来这里面应当还有隐情。

“没听到王后说话吗,都给吾滚远点!”

老太后当即呵斥周围的宫娥、侍女,虎也是冲着暗卫副首领点点头。

那副首领一挥手,隐藏在宫中暗处的暗卫顿时出现,开始清查宫中起来。

虎这才笑道:“太后,王后,诸位夫人无需担忧,陛下无事。”

虎笑着打开了车门,只见车内坐着一个身上中了四五根箭羽的男子。

诸人正待哭嚎,却见那男子仅仅是与青豚有八分相似。

“微臣参见太后,参见王后,参见诸位夫人!”

虎一把拉起这个将吏,笑道:“你小子还挺得住吗?”

那厮看了看肩膀上的箭伤,笑道:“陛下让某穿了三层甲衣,这箭簇也不过是刺破了点皮,看着很可怕,实际上没事!”

“行了,别贫了!”虎笑骂一句,拉开了御撵座椅。

宽大的座椅下面是一个暗格,足够两人并排躺下。

青豚从座椅架子爬了起来,笑骂道:“虎,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要闷坏孤啊,竟然还敢故意聊天!”

虎嘿嘿的笑着,也不接话。

第六百一十六章:扬帆出海!

“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当先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看着担忧的母亲、以及诸位夫人,青豚笑道:“出了点小问题,这便假装受伤,来等待看一场表演!“

他的衣袖里装着一张纸条,却是那天早上牛姬离开时,塞在他手里的。

纸条上写着:王欲渭水刺杀君,君当小心。

青豚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当晚他心肠一软,答应了牛姬,怕是就惨了。

好在御撵是早就布置好了防护手段的,座椅下面乃是精铁打造的暗室,莫说是弩箭了,工匠们特意试过,同等规格的暗室,两枚手榴弹也只能让它轻微变形。

青豚当即在暗卫里面找了一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之人,穿上了三层厚甲,提前藏在了暗格中。

待青豚当着众人的面上了御撵之后,便与那暗卫换了位置。

因此,当渭水歹徒暴起之后,护卫们打开御撵,故意将中箭的“青豚”展示给秦人看的时候,实际上,他早已被掉了包。

听闻青豚的讲述,唐佳依旧是吓得脸色苍白。

“陛下,以后不可如此冒险了!”

青豚哈哈大笑,一手拉着母亲,一手拉着唐佳,却是对虎道:“先让御医进来,然后大肆传唤京都的医者,之后再唤朝中国尉以上者,进宫密意,然后汝亲自带人开始戒严都城,汝懂吗?”

虎嘿嘿一笑,道:“陛下放心,臣知道该做什么!”

“嗯!去吧!”青豚点头让虎离去。

虎行了礼,带着侍卫出了宫。

华王在渭水边受了重伤,待返回王宫之后,便召集御医进宫,甚至军士们在都城内大肆征集医者,送往王宫。

这还不算,身在南阳的一众国尉职位以上的重臣,纷纷赶往华国王宫。

而从来不曾戒严的华国都城南阳,也第一次进行了戒严。

……

华王被刺,身受重伤,几乎垂死的消息,当即便传遍了列国。

一时间,各国朝堂讨论最多的就是华王若是重伤不治,那么列国将要何去何从。

甚至,有些野心家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胶州。

后世的青岛胶州湾。

一艘艘大船,装载了足够的清水、食物,甚至按照君上的要求,还搭载了很多晒干的蔬菜。

虽然不知道君上这是出于预防败血病的目的,才携带的这些干蔬菜的。

但是,因为青豚在华国的声威,却是让负责的周义,下意识的便选择了遵守。

这等小事,用不着周义再去验证。

华国虽然成立不过四五年,但是而今的天下,当属华国最为富庶。

官府有着列国没有的诸多新物品,与诸国进行贸易,是以官府的收入,却是一年比一年高。

而百姓,因为陛下坚持筑造房屋,免费发给参与官府工程的民夫们。

所有官吏都知道,衣食住行,乃是百姓的四样大事,其中一次性支出最大的这就是“住”了。

华国虽然因为国家已经走上了正规,是以不再像初期那样,无差别的就给百姓分发房屋,但是只要完成官府定制的目标,只要在官府工程做事两年以上的民夫,不但能够拿到工钱,还能获得一套三层楼的围屋。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被分配到房子,但是那些被分配了房子的百姓,自然是因为新家太远,需要出售旧房子的。

又因为需要出售的旧房屋太多,因此,民众自己修建的房屋根本就不值钱。

这样一来,纵然是一些固执己见,不肯参与官府劳动的百姓,也能以最低的价钱,得到别人售卖的住所。

百姓们解决了“住”这个头等大事,手中的钱财自然是越积攒越多。

渐渐的,华国的百姓自发的便形成了新型以做工为生的城镇住民,以及死守旧规的耕种农业人口。

甚至,去岁,华国研究的四轮马车开始对百姓售卖,各地官府预售的马车当即就被一抢而空。

马车的售价自然比手推车高了太多,能够买得起的马车的家庭,需要一个成年男子在官府做两年工的所有报酬,才能买到。

这样一来,胆子大的或者家中本就富裕家庭,却是又有了运输货物的载体。

不过是几个手段下去,华国的百姓,就形成了三个层次。

靠运输为生的资产所有者,靠做工为生的手工阶层,靠种地为生的农民阶层。

华国大地上,地少人多的困境,暂时被这样给解决了。

周义看着正最后一次检查船只的工匠,以及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船员,却是微微的叹息一声。

故土难离啊!

一年半之前,陛下就开始下令,将各地官府关押的犯人,送往胶州,着周义训练成船员。

经过一年的训练,船员们早已摸索出了一套行船的办法。

虽然此时的华夏并无行驶大帆船的经验,但是,素来有一句话,叫做饭桶在“关”关,高手在民间。

更何况,陛下塞给周义的都是什么人啊,一竿子的囚徒。

这可都是作奸犯科的祖宗!

这样一群“精英”,放在了周义身边,然后被投入了毫无经验的海航之上。

不过是几个月时间,这一群头脑发达,肢体也不简单的罪犯,就摸索出了一套行船的办法。

就在他们第一次驾着船,沿着海岸赶到燕国之后,在大喜之中,带上燕国的官府证明文书,返回胶州的途中,却是遇上了风暴!

此时出海的人们,还没有总结出台风的规律,那一场风暴,当即就折损了三艘船只。

这还是领队的船员见到不妙,立刻下令砍断桅杆,依靠风力,将船队推向岸边搁浅。

若不是这样,怕是当时的十五只船都要完蛋。

得到消息之后,周义这才明白,为何陛下一定要他们练习一年之后,才能出发了。

周义命人四下拜访沿海的老农,询问往年这等风暴的来临日期。

这番一询问,方才得知,唯有每年的十月到次年四月之间,才是风暴最少的时候。

周义一边感慨君上又一次未卜先知,一面却是安抚船员,尽量总结应对风暴的办法。

第六百一十七章:用剑铸犁

单单是今岁,周义搜集到的有关风暴的消息,就发生了六次,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地点。

“将军,时辰到了!”

巫师涂着满脸的色彩,恭敬的提醒道。

“某知晓了!”

他登上点将台,海风吹起了深红的大氅,猎猎作响。

“兄弟们!”

周义一开口,自有传令兵将他的声音复述传递到各处。

正在地上诅咒周义的囚徒,听闻往日这个心狠手辣,草菅囚徒人命的将军,开口称呼他们为兄弟,当即就停住了哀嚎。

“也许大家都在心底骂我呢!”

周义再次一开口,便让囚徒们破涕为笑。

“将军说笑了,我们哪里敢骂您哟!”

有胆大的囚徒起哄道。

“少来,你个不当人子的,背地里骂我,我又不止一次听到!”

众人哄堂大笑。

“你们骂我,本官认了,但是这一次,陛下可是有言在先,只要你们发现了新大陆,不但赦免你们的罪责,还允许你们戴罪立功!”

周义知道,对于这等无法无天之徒,文绉绉的话语并不能打动他们。

见到台下的囚徒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周义继续道:“陛下写下了敕令,赦免你等在新土地被官府接管期间的一切罪责!”

“敢问将军,此话当真?官府不会秋后算账吧!”

“汝母婢!”

周义笑骂一声,道:“别以为某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可是想着——我们多抢一点财货,然后埋起来,就算是官府秋后算账,也让他找不到?”

“啊,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放心吧!”周义伸手入怀,取出青豚写下的旨意,他挑选了几人上前看过之后,将它抛入了火盆。

“看到了吗,这就是陛下亲手书写的旨意,准许你等去掠夺!”

“兄弟们,陛下真的让咱们放手大干啊!”

那些看过了旨意的囚徒,纷纷鼓噪起来。

“哦!哦!哦!哦!”

囚徒们沸腾了。

周义举起双手,囚徒渐渐安静。

“船,官府出了,罪责,只要你们找到新土地,建立立足点,官府自然一笔勾销,这还不算,你们先行夺取的财富,都是归你们的,甚至,陛下亲口说的,新占领的地方,划出一定区域,交给你们管辖!”

“多谢陛下,多谢将军!”

有人开始大呼起来。

渐渐地声浪沸天。

周义待众人声音渐渐变小之后,再次道:“没女人,陛下准许你们去抢,没财富,陛下准许你们去夺,没路线,陛下交给你们地图,兄弟们,你们说,这一次我们能不能发现新大陆?”

“能!能!”众人继续高呼!

陈胜皱眉,他高声询问道:“敢问将军,若是我们占领的土地够多,官府能够拿出最大的好处是什么?毕竟我们可是冒着葬身大海的危机,若是给的少了,兄弟们可都没有忘记夏天的事情呢!”

陈胜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冷静下来。

是啊,纵然是占据的地盘再多,到时候官府给上三五家百姓,那还不如一个里正威武呢!

“哈哈!”周义大笑一声,道:“问得好,陛下说了,新占据的地方,在官府到达之前,你们能牢牢控制多少的地盘,土地、人口,三分之一归你们官吏,至于如何分配,你们自己商量,但是,不得自相残杀,否则,一旦被官府发现,全部剥夺奖励!”

陈胜继续道:“若是有人不听指挥怎么办?”

“问得好!”

周义道:“记住了,踏上了船,你们就是垦荒队,那就是军事组织的,若是有人胆敢违背军法,只要半数以上船员决意通过,可以行使军法!”

周义笑道:“能够拉拢大部分船员都同意的规则,自然是代表着大部分船员的心声,若是如此,还有人要固执己见,那就怨不得他人了!”

众人一凛,这才明白,这个周黑子,依旧还是那么心狠手辣,看他的意思,只要是有人鼓噪闹事,大部分同意之后,却是可以斩杀小半人来的。

“记住了!”

传令兵依旧在复述周义的话语: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为华夏开疆拓土,至于仁义廉耻,自从踏上船只的这一刻,就给我统统抛弃,仁义是对听从我华夏号令之人讲述的。

廉耻是对我华夏百姓才有的!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发现土地,占领土地,教化海外未开化的诸民,接受华夏的管辖,听从华夏的指挥,为我纳粮,为我纳税!

若是不从……”

周义指着堆放在一边的武器道:“这里的武器,都是我华国府库封存的刀兵,乃是诸国换装之前的军中器械,拿着它,给我打到他们屈服!”

“明白!”

众人脸色狂喜,听周义的意思,这是将他们收编成了军队,负责开发海外的土地啊!

垦荒队,垦荒队!

原来是这么一个意思啊!

周义说出了最后一句训话:“陛下有一句原话,希望诸君共勉:用吾手中的剑,为我华夏开垦耕地的犁!”

传令兵细细的解释着这一句话的内在含义。

众人群情激愤,纷纷大吼道:“用吾手中的剑,为我华夏开垦耕地的犁!”

“用吾手中的剑,为我华夏开垦耕地的犁!”

“出发!”

船帆升起,海边的风鼓起了三角船帆。

缆绳解开,岸边的军士,拿起长篙,在船身上一撑,船只就离了岸。

全部由华国囚徒组成的第一支开垦队,驶离了胶州码头。

周义站在高台上,弯腰躬身。

作为华国最高级的将军,周义对着一群全部由囚徒组成的船队,顿首行礼……

“将军,都城急信!”

忽有一骑飞驰而来,交给了周义一封密信。

他撕开信封,顿时脸色大变。

“陛下遇刺,生死未知,望周将军处一级戒严。”

陛下遇刺了!

周义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陛下不是在秦国与匈奴大战吗?

不是前天才传来消息,陛下大胜匈奴,就将得胜回朝吗?

为何会发生了刺杀?

这是有何人参与的?

匈奴?

还是……

第六百一十八章:箕子朝鲜

周义急道:“来人,立刻广布探子,监视周围一百里……”

“不!”周义怒道:“监视周围两百里的动静,但有丝毫不妥,立刻向某禀报!”

传令兵立刻离去,周义继续道:“告知诸城将军,暗中戒备,明面如常!”

“将军!”副将道:“都城传来的消息可是要吾处立刻戒严啊!”

“听某的!”周义脸色铁青:“陛下之事,若是有心人发动,纵然是吾等再戒严,也是难逃一劫的,既然如此,本将倒是愿意用自己来引诱暗中的猎物上钩!”

“将军可知道,若是半步走错,我胶东三城可就毁于一旦了啊!”

周义沉声道:“某的功勋足不足以抵上此三城?”

副将脸色一暗:“既然将军决意为我华国牺牲,末将誓死追随将军!”

楚国寿春。

听闻华国传来巨变,负刍心思大动,本来已经商议妥当的将楚国交于华国的决意,也被负刍犹豫不决了。

熊心只得再次进宫。

“王上,切不可自误啊!”

熊心苦口婆心的劝了半晌,就算是有迷魂香的帮助,却是依旧不能让负刍打消了顾虑。

“小子,孤怕的是若是将土地交给了华国,而今华王又生死不知,华国正是人心浮躁的时候。

若是项家乘机反攻吾等,又有何人能够保全寡人呢?”

“大王多虑了!”

熊心道:“陛下请想啊,若是项家心思不死,哪怕是我等留有土地,这项家失去了约束,没有华国在一旁监督着,到时候项家心一横,直接发兵攻打吾等,那时候王上可以为能够阻挡项军吗?”

“这……自然是难以长久抵抗的!”

自己有多大的实力,负刍自然心知肚明,项家的实力膨胀的很快。

早前的时候,因为项家抓住了华国崛起的机遇,使得项家的连连在东西两道战线上得利。

项燕此子又素来奸诈,这些新占据的土地,都在项家的明暗控制下。

为楚国开疆扩土了,负刍不能没有表示,是以又在楚国原本的地盘上,分封了项家一些城池。

如此此消彼长之下,项家的实力,已经超过了负刍很多。

而项燕又是楚国的上上柱国,凭借着权利,又有大胜的威望,是以项燕拉拢了很多中小的封君。

此时的负刍,心中明白的很,不管是东西哪一个项家发难,都足够他应付了。

两个项家的夹击之下,哪怕是项燕为了避嫌,只让项家那个勇冠三军的项羽出阵……

国内的那些墙头草,必然会倒向项家的。

如此一来,他负刍拿什么与项家争斗?

见到负刍明白,熊心继续道:“陛下,正因为而今华王遇刺,生死不知,是以我等才更应该投效华国!“

“哦?为何?”

负刍一脸的难以理解。

“陛下啊!”熊心解释道:“华王遇刺,国内势必只求维稳,此时的我们,若是项家发了难,那是再向华国求救,都不会有人同意出兵的!”

“这是自然!”负刍道:“毕竟华王刚刚才在援助秦国的归途中遇刺,这等时候,莫说是我等的求救了,就算是魏国求救,华国的一众朝臣也是不会同意发兵相救的。”

“陛下既然能够理解,想必就明白臣的意思了!”

熊心解释道:“这等时候,唯有我等找上门来投靠,而华国一众决策者,为了让民间放心华王的伤势,必然会立刻同意的,而且还会立马派遣军队,守护大王的安危。

大王啊,要知道而今的各方都在观望华国的变局,若是他们将吾等拒之门外,或者是不派人保证大王的安危,大王以为列国会怎么看?“

负刍脱口而出道:“其等必然以为华王命不久矣!”

“正是!”

熊心道:“所以,王上若是想要保证楚国祭祀不失,唯有立刻投效华国,唯有华国的军队,才能保证楚国传承不绝啊!”

负刍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仔细思索一番,却是越来越觉得熊心说的在理。

“熊心,寡人交给你一个任务,可能完成?”

熊心心中喜悦,脸上却是悲痛的神色:“陛下请讲!”

“孤命汝为使者,即刻赶往南阳,与华国商议此事!”

“唯!”

熊心心中大喜,急忙抱拳领命。

“陛下,为了以防夜长梦多,臣以为,吾等当先于华国边关的将领谈论一下保护的事宜。

毕竟只有华军进入了国内,才有可能断绝项家的心思!“

负刍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他摆摆手,无力的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安排吧!”

“遵旨!”

寿春城内,一方不知道哦隐藏于哪条胡同之内的小院。

熊心七拐八绕的进了大厅,将熊心的意思说了。

项燕大笑道:“张兄,恭喜华国新的数郡之地啊!”

“不过是区区几个郡罢了!”

张仲风淡云轻的摆摆手,道:“项候想必也知道了吾国的开垦队已经出发了,昨日有箕子朝鲜那边的消息回来,说是船队已经预期抵达了箕子朝鲜最东边的海岸。”

“哦?”项燕大奇:“箕子朝鲜虽然是商朝遗脉建立的国度,但是与中原隔绝已经数百年之久,甚至有传言,那箕子朝鲜已经被外族攻破,不知贵国何时,竟然在箕子朝鲜布置了探子?”

“哈哈!”

面对项燕的试探,张仲自傲道:“吾家君上素来高瞻远虑,箕子朝鲜的布局,却是在援燕的时候,就已经布下,根据探子的回报,箕子朝鲜乃是一个南北宽不过数百里,东西长约千里的半岛之地。

在半岛靠近燕国的一面,却是多高山,是以吾华夏诸国一贯不曾了解此地。

翻越了这些高山,待到了半岛的东部,这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了。”

“那箕子朝鲜与东瀛列岛之间?”项燕大奇,却是没有想到中原之外果如华王说的那般精彩啊!

“此地的最东端,与东瀛列岛不过是百余里的距离,是以我国的开垦队,就是要在此地修正之后,再行开赴东瀛的!”

第六百一十九章:代降之策

“原来如此!”

项燕感慨道:“华王好谋略啊!”

他再次追问道:“华王的病情当真无碍?”

“项候以为呢?”

张仲反问道:“吾家君上自起兵以来,可有不曾谋中的事情?”

“这……”项燕很想说:这刺杀又不是可以预料的,况且华王又是在大胜返朝,最为志得意满的时候遭遇的刺杀。

这个时候,有几人还会小心翼翼的戒备哟!

“吾王送与项候的御撵,乃是与吾王乘坐的同一型号,敢问项候可曾试验过?”

“这……”

人家好心送他一辆四轮御撵,项燕私底下却是拿来试验了一番,当着面被人揭穿,纵使项燕脸皮再厚,城府再深,也是有些难以为情的。

项燕不好意思的道:“不瞒国尉,某的确是试验了一番。“

“如何,可能挡住强弩?”

“手弩难以射穿防护,那是床弩却是不足以抗衡!”

“的确!”张仲笑道:“但是乘坐着御撵,若是让敌人拿着床弩靠近了,那可就是所有侍卫的失职了!”

张仲继续道:“刺杀吾王的乃是改进的蹶张弩,臂力稍小,但是却便于携带。

这等比手弩劲大的弩箭,当时的确是射穿了御撵,但是,吾王身穿的三层盔甲,是以虽然受伤,却是皮外伤。”

项燕相信了张仲的说辞,若是华王真的身受重伤的话,张仲就不是这个姿态了。

他不会在解释的这么清楚。

项燕道:“国尉可以说说华王的打算了!”

张仲笑道:“的确是改说清楚了。”

“吾王的意思是,诸国之间的疆域,需要改动一下。

毕竟而今的吾国,北方有秦国包围,南方有楚国围困,虽然魏国、赵国、燕国,与吾国关系贴切,但是,百年之后,谁能知道又要发生什么呢?”

张仲指着地图,解释道:“吾王不求别的,北方当有吾国土地,直达草原,南方亦当有吾国土地,直达南方诸越。

君上说了,对我华夏危害最大的,其一北方,其二就是南方的越人。

吾国需要一条通道,去开垦这些地方!”

“贵国当真愿意以楚国诸郡,换取吾项家的南郡等?”

“这是自然!”张仲笑道:“吾国占据汉水上游,顺流直下便可到达豫章等地,是以,吾国愿意用楚王之土,换取南郡等地!”

张仲继续道:“这与你我两家都为有利,如此你我两家的国土,便都连在了一起,又有险关防守,是以这样一来,吾等都可以放心的开发海外之土!”

“那东瀛之事如何说?”项燕话头一转,谈起了海外利益的分配。

“东瀛有四个大岛,每一岛可以划分为两三个郡,吾王的意思是,北方的那一个最大的郡,交由燕代魏平分,剩下的三个,吾等三家一家一个!”

“这样一来贵国可是吃亏太多啊!”

“无妨!”张仲摆摆手:“吾王说了,海外之土百倍于华夏,这一个小小的东瀛,不过是吾王用来证明地图的准确性罢了,只要诸国齐心,海外的土地,吾等占不完!”

两人在一边劝解讨论国家大事,熊心只得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待两人议定了,熊心才赶紧道:“我的呢?答应给我的呢?”

张仲笑道:“熊公子可以有两个选项,不知要不要听一听?”

“快说,快说!”

熊心催促道。

上月,出于安抚项氏的打算,负刍给项家封了候。

这还是实打实的裂土为封,并非是以前的那种空有食邑的虚候。

眼见项家都有了祭祀先祖、传承万代,更是就要谋划列国相王的戏码,他熊心怎能不眼热!

两人相视一笑,张仲继续道:“吾王给熊公子留下两条路,其一,在华夏之内做一个县君,领郡食邑,实封一县的封君。”

熊心心中火热,这可是实打实的裂土为封啊!

张仲继续道:“当然,只能维持三代,三代之后,采取代降之策!”

“代降?”熊心有点闹不明白。

“熊公子可知道,吾国的将军,按理说都能得到封地的,为何至今没有人愿意继承封地呢?”

熊心一楞,眨了眨眼,华国的将军们总不能这么高尚吧!这可是实打实的封地啊!

“吾王早有言在先,华夏之地,可封,然实行三代一降之策,也就是说,熊公子若是接受了县君之位,待汝孙子去世之后,则就降为乡候,再过一世,则是普通士族,仅有一县的食邑,再多一世,就是乡邑,此后之世,便无食邑了!”

项燕仔细想了想,发觉这个办法却是可以解决军功将领拥兵自重的好办法。

他不由得询问道:“若是有封地者,另立军功怎么算?”

“在他处继续分封,分封年限分别计算,但是已有封地者,在新封地上不再享受三代一降,而是一代一降!”

“第二个办法呢?”熊心自然是不满意的,这样不是富不过三代么!

“第二个办法亦有两条路,一随军出征海外,打下的地盘,三分之一归汝家族世代所有。

二,在吾国占据的海外之土内,划分一郡,归汝世代所有!”

项燕奇道:“按照华王的这个办法,岂不是让海外百国林立?”

“不然!”张仲解释道:“海外的封地,律法以王上钦定为准,此外,不得违背开垦条例,不得攻击,敌对吾国,另,海外之土不得称王,只以公爵为最高称号,至于土地的多寡,则不限制。”

张仲笑着对熊心道:“公子若是去了海外,能有多大的本事,哪怕是打下来一个华夏这么大的地方,吾王也会划分三成与汝的!”

熊心仔细盘算一番,咬牙道:“吾选择带兵!“

张仲笑道:“熊公子会为今天的选择而自豪的!”

他拍拍巴掌,有侍从出现。

“告知边关成将军,可以出动了!”

成舟带着大军,已经驻扎在华、楚边境许久,可是那负刍却是犹豫不定。

若不是为了华国的名声,为了不被列国指责,他早已带兵进入楚地了!

第六百二十章:最顶峰的男人

项燕在一边啧啧称奇,若是华国的这个办法推行开来——那将士们建功立业的积极性,与军功家族尾大不掉之间,必将找到一个平衡!

一直以来,因为交通、赏功等诸多原因,华夏大地上,都是处在分封贵族,贵族拥兵自重,实权者叛乱……

或者是因为赏罚不明,导致国家衰落……

数千年以来,华夏大地上,都是在这里面不断地轮回着。

项燕身为贵族,自然知道在周朝之前,华夏贵族的统治,并未深入到乡里去。

甚至,那时候的乡民,有一个名字来称呼——野人!

虽然自从孔子删春秋之后,野人只剩下了在野之人的说法。

但是,项燕却是知道,野人原本的含义,乃是不在族群之内之人。

周朝初期乃至之前的朝代,华夏诸民的统治是采取建筑城池的办法进行的。

华夏人本发源于大河流域,然后随着先民脚步的深入,在一处处地点建造城寨,慢慢的开枝散叶。

当时是,非华夏之民居住在野外,华夏之民居住在城池里。

在双方不断地碰撞之下,慢慢的融合……

于是居住在城外的非华夏之民,就有了野人的称呼。

这一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战国初期,在周王室的洛邑与楚国的方城之间,在大片山区里,还有着十几个异族部落,或者叫做国家。

春秋战国时代,是华夏发展最快的时期,这一时期,华夏基本盘内,华夏的统治,有城邦,深入到了乡野。

而今的野人,不过早已成了居住在成为非官方人口得到说法了。

甚至,野人的称号已经渐渐不用,取而代之的是农人、是小地主……

但是,正是因为可以开垦的土地、华夏人看得到的地方,都已经成了诸国的领土,是以,到了战国时期,一统天下的兼并来了……

经过了春秋时代的百家争鸣,经过了战国时代的血腥厮杀,当青豚以强横的姿态站出来制止列国纷争之后,华夏诸王的心思乱了……

迷茫了……

华夏的出路在哪里?

亦或者说,诸国的出路在哪里?

青豚打掉了秦王一统天下的熊心,拿出了早已准备多时的海外土地!

诸王这才发现,哦,原来在海外还有那么多的土地,还有那么巨大的地盘!

但是,这时候,有识之士已经发现了问题——

若是体制不变,继续采取军功封爵的办法,那么土地总有一天会分完的,疆域总有一天会达到极限……

那么,未来的未来在哪里?

项燕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

秦政一样发现了这个问题!

两位这个时代最顶峰的男人,采取了迥异的办法!

秦政采取了刺杀华王,制造列国混乱,然后将所有的土地占为己有,好尽可能的延续秦王朝的办法。

于是,有了渭水河畔,一次精心谋划的刺杀!

只要华王身死,单单凭借华王个人能力凝聚起来的华国,必将难以是秦王的敌手。

到了那时,或是分兵合击,或是各个击破,秦政都有一统天下的可能!

而项燕,则是选择了相信青豚。

虽然项家并不是第一个与华国接触的外国势力,因为严格上来说,没有先行与华王相商,就选择支持大量粮草的赵代,才是华国的第一个外援。

但是,项燕乃是这个时代最为杰出的战略家之一。

他从华国崛起,或者说从青豚崛起的经历上,找到了一个规律。

只要与青豚同心协力的,还没有遭受厄难的先例。

于是,有了项燕秘密邀请视察边关的张仲,赴寿春一行的举动。

张仲已经在寿春呆了近两个月了!

两个月的时间,终有见到了曙光!

而他项燕,则从张仲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里面,得知青豚在下一场很大的棋局!

只要这场棋局活了,不单单是华国,就连他项燕也是要受益无穷!

一念及此,项燕继续道:“有一句话,某一直想问,吾诸夏,之前还有一个周王室,勉强作为各方共主,诸王之间还能勉强有一个约束。

而今周王室早已不在,不知华王的意思是?“

张仲反问道:“项候的意思是……”

项燕道:“某倒是以为若是华王同意,另寻一王约束诸王也是可行的!“

“不然!”张仲道:“吾王曾经与诸臣提过这个问题。”

“哦?”项燕奇道:“华王如何说呢?”

张仲道:“王上的意思是——诸国都闲散惯了,若是找一个比如周室后人这样的无权者,对于诸王不但没有约束力,反倒是还生起了诸王取而代之的心思。”

项燕笑道:“国尉返回了南阳,还请告知华王,若是华王欲要号令诸侯,吾项家第一个支持!”

“仲在这里谢过项候的心意了!”张仲笑了笑,道:“吾王曾明确表态有生之年不会凌驾于诸王之上!”

张仲表达了青豚的意思,这才继续道:“对于此事,吾王并未说明,但是某听王上的意思却是不会确立实君!”

项燕微微皱眉,那周王到了东周之后,不也是虚君么!

张仲继续道:“某听王上的意思,似乎不会确立活人为君,网上欲要确立一套制度,对华夏有大功者,仙逝之后,才会被立为君主。”

张仲邹着眉头仔细想了想,道:“只是,吾王现今也没有想出一套确切的执行办法,或者……应该是时机不到,王上不愿意透露太多!”

项燕只觉得云里雾里,华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了!”

张仲忽然道:“某又一次曾经听王上与唐公讨论过,待到心愿达成之后,欲要确立自盘古以来的诸位大帝,还有上古的三皇五帝为君,说什么以虚君制,消除什么轮回之类的!”

项燕看了熊心一眼,张仲摇摇头,笑道:“可以放心了,此子若是不与吾等一心,再无活路可言!”

项燕倾身,严肃的问道:“国尉可否给某交个底,究竟是何人刺杀了华王!”

他举起手,自嘲道:“这些时日,某可是一直在国尉这里……”

第六百二十一章:秦王欲要东巡

项燕苦笑:“说实话,某来到了这里,也被华国的大手笔惊呆了,某身为楚国上柱国十余年,何时寿春城内有了这样的一处地方了!”

什么!

熊心大惊,这个地方不是项燕安排的?

这里竟然是华国的秘密基地!

熊心大惊失色,华国的水究竟有多深!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此地乃是项燕安排的狡窟,到头来项燕的意思,此地竟然是华国的手笔!

天啊,他熊心一直都在张仲,不,或者说华国的手心里转圈!

张仲笑道:“王上在刺杀发生的前晚,就得知了消息!”

项燕不解道:“某就不明白了,华王手握雄兵,哪怕刺杀者是秦王,当时的华王都能推平了秦国,华王究竟在顾虑什么?”

“你猜对了!”

张仲淡淡的道:“就是秦王!”

熊心方才从上一个震惊之中醒来,就在此陷入了死机状态……

天啊!

秦国竟然派人刺杀了救秦国一命的华王?

不仅如此,华王还在事发之前就得知了这个阴谋?

等等!

为何华王知道了消息,还会被人刺伤?

难道这又是华王在布局吗?

神啊!

这个世界太疯狂,似他熊心这么单纯的人,该怎么活哟!

“为什么?”项燕问出了熊心相问而不敢问的话语。

“实话说了吧!”

张仲笑道:“吾王并未受伤!”

“怎么可能!”

项燕道:“当时,华王当着秦王、当着楚军、当着项军、当着燕代魏等诸多联军的面,上了马车,行过几百步之后,上了桥就发生了刺杀事件!”

项燕继续道:“刺杀之后,诸国将领甚至秦王亲自看到了华王身中数枚箭矢,鲜血染红了甲衣!”

项燕几乎要抓狂了:“此时,你告诉吾华王不曾受伤?

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张仲自饮自酌一杯,解释道:“吾王的御撵乃是特制的,车上受伤的乃是王上的侍卫!”

项燕眼睛瞪得仿佛牛眼,嘴巴张的能吞下一枚鹅蛋……

熊心本来正在扶须,闻言一把揪下了半数胡须,疼得他眼泪直流,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道!

张仲笑道:“吾王知道秦王要刺杀他,于是布了局,配合着秦王表演一场,他想要看看秦王究竟要干什么!”

“真的是秦王干的?”项燕再次询问,不待张仲回答,他就苦笑道:“以华王的胸府,秦王的算计,又岂能逃脱华王的手掌心呢!”

项燕自嘲的连饮数杯酒水,他问道:“华国情报素来快捷天下,敢问国尉可知道此时的秦王欲要干什么?”

张仲也不隐瞒,毕竟传递到他这里的消息,若是不做说明,那就是允许他择机透漏给项燕的。

“今日早上收到的消息是,秦王欲要东巡。”

“东巡?”

项燕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这时候东巡?

秦国可是刚刚遭受了兵灾,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秦王这时候浪费财富东巡干什么?

见到项燕一副猜不明白的样子,张仲解释道:“之前的战争,秦国巴蜀军队可是不曾参加,昨日晚间,吾国探子得知巴蜀的军队已经出了陈仓。”

“陈仓?”项燕不解道:“秦巴蜀军队从陈仓入关干什么?那里可不好走啊!”

“为了秦王东巡啊!”

张仲笑道:“秦王的算盘,早已在吾王的预料之中,其借着匈奴袭击的时机,邀请吾王相助,然后则以蜀道难行为由,拖延巴蜀军的行动时间,然后有了吾王平定匈奴,渭水遇刺,秦王东巡……”

张仲道:“项候想到了什么?”

项燕皱眉道:“这都是秦王的计划?”

他难以置信道:“秦王如何得知华王能够快速的平定匈奴?”

“哦!”项燕一拍脑袋:“是了,华王虽然快两岁不曾再战,但是华国的兵锋却是锐利依旧,甚至更甚之前!”

项燕一阵苦笑:“所以华王这就将计就计了?”

“非然!”张仲苦笑道:“吾王虽然有所怀疑,但是也只是布置了一些暗手,直到刺杀发生的那天早晨,吾王才洞悉了秦王的计划,说实话,之所以吾王按兵不动,还是因为吾国准备不足啊!”

项燕摇头不语。

他在心里思索着:东巡,东巡?这时候秦王东巡做什么呢?

张仲想起了早上收到的王上的猜测,秦王此时东巡,必然是为了解决燕代去的!

华王重伤,华军死守边境不出,不管这一次华王能不能挺过去,只要拿下了燕代两国,秦国就在一次踏入进可攻退可守的优势地位!

到了那时,就算华王无事又怎样?

还不是坐看秦国做大,毫无办法!

只要华军敢从函谷关一线发起进攻,秦国的东部军力就敢直渡大河,然后掏了华国的后心,到了那时,无非是将两国的位置打了个调换罢了!

张仲冷笑,可惜秦王不知道的是,王上根本就没事,之所以做出一副边关戒严,都城戒严的姿态,就是为了迷惑秦国的探子,好让秦王放心的进攻燕代!

不!

张仲知道一个绝密的消息,这是君上严令不许透漏给项燕的。

只要秦政敢带人离开都城,只要踏上了东巡的道路,秦政将再也回不来了!

不!

准确的来说,活着的秦政再也难以踏上咸阳的御座了!

秦国雍都。

雍都是秦国数代之前的国都,此时起到了拱卫咸阳的作用。

雍都距离咸阳很近,近到打马来回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

巴蜀的先锋部队已经悄悄的进入了雍都。

秦政带着心腹大臣,换上了便装,悄悄的来到了雍都接见巴蜀将领。

甚至,秦国的左右相邦都留在咸阳不曾到来。

赵高、李斯等一众深得秦政重用的新晋大臣,陪伴在秦政左右。

“臣等参见陛下!”

将领身上的风尘未去,衣甲的骚臭未除,甚至大冬天的,秦政还能闻到一股湿咸的汗液味道。

显然,为了能够按时赶来,翻山越岭的将领们吃尽了苦头。

第六百二十二章:苦了卿家了

张唐乃是秦国巴蜀的将领之一。

他是秦国的老将了,早在昭王时期,张唐曾经作为主将攻略魏国、赵国,并且夺取了大片的土地,对两国造成了很大的杀伤。

甚至,两国还曾联手发布告书,只要有人能够斩杀了张唐,就赏赐给百里方圆的封邑。

秦政上位,吕不韦担任宰相时期,他准备重启连横之策,想要安排张唐去担任燕国的丞相。

张唐推辞说:“我曾经替先王攻打过赵国,因此赵国怨恨我,曾扬言‘谁要逮住张唐,就赏他百里方圆的土地’。现在前往燕国必定要经过赵国,我不能前往,去则必死。”

吕不韦听后很不高兴,但没有什么办法勉强让张唐前往,于是令张唐退下。

吕不韦下了朝,满脸的不高兴,十二岁的门客甘罗问道:“君侯为什么这般不高兴呢?”

吕不韦说:“我让刚成君蔡泽在燕国为质三年,燕太子丹已经来秦国,互作人质。

现在我亲自请张唐到燕国为相,好联合攻打赵国,哪知道这厮竟推辞不去!”

甘罗说:“我有办法让他去。”

见到一个小屁孩如此异想天开,吕不韦厉声斥到说:“小屁孩走开!我亲自出马他尚且无动于衷,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甘罗辩解说:“年龄不主持,达者即为师,古时项橐七岁就作孔子的老师。如今我已十二岁,君侯为何不让我去试一试,为何不由分说便呵斥于我呢!”

见甘罗自信的很,于是吕不韦同意让甘罗劝说张唐。

甘罗前往拜见张唐问道:“您的功劳与武安君白起相比,谁的功劳大?”

张唐回答说:“白起在南面挫败强大的楚国,北面施威震慑燕、赵两国,战则胜,攻必克,夺城取邑,不计其数,我的功劳比不上他。”

甘罗再问:“您果真自知功不及白起吗?”

张唐回答说:“是的。”

甘罗换了一个问题问道:“当年执掌秦国朝政的应侯范雎与吕相相比,谁的权势更大?”

张唐说:“范雎不如吕相的权力大。”

甘罗说:“您确认范雎不如吕相的权力大吗?”

张唐回答说:“是的。”

甘罗正色道:“当年范雎想攻打赵国,可白起阻拦他,结果范雎在离咸阳七里处绞死白起。

现在吕相亲自请您前往燕国任相,而您执意不肯,我虽富有才名,但是也猜不透您将身死何地啊!”

张唐听后大惊,仔细一想的确如甘罗说的这样,便说:“那我就听取你的意见,前往燕国吧。”

于是,张唐让人准备车马盘缠,择日起程。

张唐的行期确定下来后,甘罗便对吕不韦说:“请君侯替我准备五辆马车,准备军士充当护卫,让我先去赵国替张唐打通关节。”

吕不韦就进宫把甘罗的事情说给秦政,他说:“甘茂有个孙子名叫甘罗,年纪很轻,然是名门之后,所以诸侯都知道他。最近张唐打算推病不去燕国,还是甘罗说服他,使他答应毅然前往。

现在甘罗愿意先到赵国为张唐清除障碍,请大王为他签发通关文牒。”

秦政召见甘罗,一番奏对之后,决定派他前往赵国。

赵国国君赵悼襄王在大殿上设宴迎接甘罗,甘罗问赵悼襄王说:“大王听说燕太子丹,到秦国作人质的事吗?”

赵悼襄王回答说:“有所耳闻。”

甘罗接着问:“君听说张唐要到燕国任相吗?”

赵悼襄王回答说:“也有所耳闻。”

甘罗一副为赵国分析厉害的姿态:“燕太子丹到秦国来,说明燕国不会背叛秦国。张唐到燕国任相,说明秦国不会欺辱燕国。

这两个条件合起来,则就说明秦国的连横政策,仍未动摇。

燕秦两国互不相欺,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想攻打赵国来扩大在河间一带的领地。”

赵悼襄王此人,在前文已经有过讲述,却不是一个明君,那个郭开贿赂使者,以“廉颇能食斗米,肉十斤,然则餐饭三出恭”中的赵王,就是此人。

赵王当即连问甘罗可有避祸之策?

甘罗道:“大王不如先送我五座城邑,来扩大秦国在河间的领地,这样一来,我乘机请求秦王送回燕太子丹,说服秦王帮助强大的赵国攻打弱小的燕国。”

赵悼襄王立即亲自划出五座城邑来扩大秦国在河间一带的领地。

秦国送回燕太子丹,赵国有恃无恐地进攻燕国,夺得上谷三十座城邑,并且送给秦国部分城池,秦国得到其中的十一座城邑。

甘罗回到秦国后,秦始皇封赏甘罗担任上卿之职。

秦王想起了当年初登基之事,不由得感慨万千。

他道:“苦了卿家了,竟然让卿家与巴蜀之地,呆了十余年!”

张唐心中冷笑,若是当初他不借故前往巴蜀,怕是早已成了吕相的刀下亡魂。

遥想当年的天才神童甘罗,在被封为上卿几个月之后,便牺牲在了政治斗争之下,而他这落了吕相面子之人,虽然远离了朝堂,但是,却是无病无灾的活到了现在!

只是,这番话却是不能当这秦政说的。

“陛下所言甚是,臣每每想起甘上卿,心中就百般不是滋味!”

秦政点点头,道:“好了,吾等君臣之间闲话留待以后再叙,今日寡人来此,是为了听取将军意见的。”

张唐侧耳倾听。

秦政道:“而今,华王遇刺,生死不知,华国诸将以收缩的姿态,防守边关,是以,寡人欲要询问将军,若是吾等东进,可能成功?”

此事,秦政已经派遣黑衣使者,暗中与巴蜀诸将做了沟通,张唐等人早已做了功课,此时秦政询问,张唐当即道:“陛下若欲东攻,当严防商洛、函谷两地。”

“除此之外,陛下以东巡为理由,尚且不够,陛下还当知会燕代两国,言明陛下欲在边关,与两国磋商!”

“哦?”秦政奇道:“这是为何?这样不是通知两国早做准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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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不打算让天下定于一尊

“非也!”

张唐道:“陛下东巡,必然要带着大量的军卒护卫,动静自然是隐瞒不住,这样本来就会引起两国的注意,这两国必然会在边关暗中布下重兵,以防吾等忽然翻脸。”

张唐奸笑道:“不若吾等名正言顺的知会两国,陛下欲要东巡,并借机与两国相商,如此反倒是能够将两国的戒备降到最低!”

秦政认真思索一番,发现张唐的这个提议是真的很妙。

“善,便依汝之议!”秦政当即就同意了。

秦王欲要东巡,沿途十万军士护卫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便扩散开去。

诸国都在讨论着秦王此时东巡的原因,有很多心怀天下的有识之士,甚至辱骂秦王不动修养民生,竟然在国家遭受打劫的时候,只顾着自己玩乐的。

一时间,对秦王的口诛笔伐,甚至渐渐压制了华王遇刺生死未知之事来。

而那个全天下都以为重伤在身,生死未卜的华王,此时却是悠哉的坐在王宫后花园内。

凉亭内,不顾天时的青豚,正在与唐雎手谈。

唐佳坐在一边,对这两个大冬天的,跑来雪地里下棋的男人,却是哭笑不得。

尊祖他老人年纪大了,已经足足百岁出头的老人了,他小孩子气也就罢了,自家的夫君,怎么也跟着闹腾啊!

“夫君,外面风寒重,尊祖年岁大了,夫君还请移步室内在下棋也无妨啊!”

“你这个丫头!”唐雎却是丝毫不见耳背,当即呵斥道:“吾都已经一百零一岁了啊!还能看几次雪,还能体验这等寒冬几次?”

唐雎不满道:“再说了,此时方方入冬,并未到了大寒的时节,若是真的太冷,孤自然会回去的!”

青豚道:“夫人放心,无碍。”

唐佳不满道:“哪里无碍了,这么冷的天,若是冻出一个好歹来,你让余怎么给叔伯交代哟!”

“相信我!”青豚落下了一个棋子,这才解释道:“初冬、初春多在外面活动活动,对身体有好处,能增强抵抗力的,若不然,遇上变天,很容易就生病了!”

唐佳满脸的担忧,怎能相信青豚的鬼话。

男人一旦成了亲,说的话都不能相信!

唐佳算是真切的体会到了。

当初新婚之夜,见到青豚满身的伤疤,唐佳心疼的直掉泪,连连让青豚保证以后不再亲自上战场。

可是青豚倒好,答应的好好的,没过了多久,转身就去了函谷关。

从函谷关回来之后,唐佳心想,这一次秦国的边关四关,两个已经在了华国的手上,这一次改好了吧,夫君应该不用再出征了吧!

哪知道,这厮倒好,没过多久,转身有亲自领军去了秦国打匈奴人。

什么国家大义,民族存亡之类的,唐佳都不想管,她只要她的男人,能够陪自己一辈子。

哪知道,就在前脚传回大胜,择期欲归,后脚就传来了陛下遇刺,重伤垂死。

当时直接将唐家吓晕了,自家的孩子不过只有四岁,面对一杆骄兵悍将,若是青豚去了,她拿什么压制?

依靠唐家吗?

唐家不傻,她敢依靠唐家制衡那些将领,这些在战场上喝血吃肉成长的精锐将领们,能够立刻给她们娘俩赶下来,换立别的夫人的子嗣。

陛下可是有两个儿子的,而且还有三个怀了孕,她的儿子可不是唯一继承人。

况且自从她嫁过来之后,唐家的儿郎们做文职可以,想进军队,也只能在军中做一做后勤的工作,至于想要取得军功,青豚第一个就不答应。

以文抑武?

别傻了,唐佳提都不提,在一群依靠军功,从小兵爬起的将领眼中,没有军功的文官,都是可有可无的货色,其等怎能容忍这群人凌驾于他们之上,扬武扬威!

唐佳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前面那个身形稍瘦,却显得很是结实的男子。

就是她的夫君,立下了规矩,他若不在,国中大事有一杆文武与她商议决定。

正因为这个,唐佳才能牢牢地把持了华国的朝政,不使的某一方做大。

唐雎摆摆手,赶亲重孙女离开,却是对青豚道:“说说看,若是天下一定,汝的打算是什么?”

青豚摇摇头,道:“尊祖,某不打算让天下定于一尊。“

“哦?”

青豚解释道:“若是定于一,则后世的继承者很容易就陷入了懒惰之中,然后便会失去了进取精神,所以,吾的意思是,列国需要压制,但是却必须长存!”

青豚下了一颗棋子,继续道:“尊祖可曾看过朝王宫运鱼的马车?”

唐雎点点头:“你这个法子确实好,将马车装上铁箱,然后装水,再将鱼都放在里面,这样运到王宫里的可都是活鱼了!”

唐雎长叹一声:“想当初,孤幼时,虽然家境也尚可,但是却很难吃到一条鱼。

唯有冬天里,才能吃上鱼。这一切都是因为鱼离水即死,天气热的时候,死鱼还没有送到城内,便开始腐烂变味了。

唯有到了冬日里,集市上才有鱼肉贩卖!”

唐雎笑道:“不仅仅是某这等小贵族们,就连高高在上的君王,也是如此,记得孔子当初在鲁国,生了儿子之后,鲁君拿一条鲤鱼来祝贺他。甚至孔子还特意为儿子取名为孔鲤,小名伯鱼呢!“

“纵然是孔子那样的大儒,也不是随便就能吃到鱼肉的,当初孔子受邀到了方城,有一个鱼夫尊敬孔子的才学,便献给他一条鱼。孔子再三推辞,鱼夫说集市太远,若是孔子不要,拿到集市上就要坏了,这样就只能扔了的。

孔子拿了鱼,便让弟子们收拾干净,准备拿来祭拜,弟子不解追问人家都要丢了的,夫子怎么还要设案祭拜呢?孔子回答他祭拜的不是鱼,而是以丢弃之名让他收下鱼的鱼夫!”

唐雎狂笑,他拍拍青豚肩膀,笑道:“若是孔子活到了现在,知道汝弄出了可以运送活鱼的马车,必然又要脍炙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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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试炮

青豚哈哈大笑,道:“尊祖,这都是小玩意,某的意思是尊祖可曾发现了某让每一辆运鱼的马车里,都放以为鲶鱼?”

唐雎一楞,这才发现自己跑题了,不由自嘲道:“终究是老了啊,不服老不行了,这说着说着就跑题了!”

他疑惑道:“孤的确发现了这个问题,可有别的用途?”

青豚笑道:“小吏反应运送的鱼,依旧有死亡的,于是寡人便让他们在里面搭配上几位鲶鱼,这鲶鱼生性好动,有了他们的搅和,却是不大容易有鱼死亡了。”

唐雎这才明白过来,青豚是借着运鱼的事情,来解释留下列国的原因。

青豚长叹道:“国无外患者,恒亡啊!”

戊辰日。

青豚秘密来到了城西的山区。

这里是华国的武器试验所,今日却是正要试验一款大杀器。

下了马车之后,在归易的带领下,青豚进入了山区之内。

南阳城西的山区,与其说是山区,倒不如说是丘陵。

此地的山峦不过是拔地而起十余丈,放在周边的山区,那是连土包都算不上的,但是在南阳周边,此地却是难得的隐蔽之地了!

经过层层关卡之后,青豚一行已经深入了丘陵之内,在松柏处处的山峦之内,早已被开辟了一个诺大的空地。

远处的山坡上早已砍掉了所有的树木,种植上了草坪,在草坪上,还特意用几丛灌木做了标记。

而此时,因为正是冬季,是以,青草早已枯黄,因此,摆放在山坡上的木人,却是清晰的很。

这里就是华国新修建的武器试验场。

只见三条粗壮的青铜圆管斜斜的摆放在试验场内,归易开口道:“陛下,此物就是工匠们按照陛下的指点,铸造的大炮。”

自从金被斩杀之后,铸造的管理工作便落在了归易身上。

青豚走上前去,伸手抚摸着有史以来人类最为伟大的金属制品。

他触手只觉得一片细腻,仔细看去,却是并不见沙眼。

青豚趴在炮口,认真的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炮管的内壁,发现并没有粗糙的地方。

归易道:“陛下,本来我们采用的乃是泥模的办法的,只是泥模铸造出来的东西稍显粗糙,后来又使用了沙模,发现一样还有这个问题。

然后在全的建议下,吾等采取了蜡模铸造法,这才解决了内壁有沙眼的情况。”

青豚点了点头:“汝等辛苦了!”他对着棚道:“着有司登记人数,按照条例记功!”

“是!”棚接了令。

“多谢陛下!”归易代替工匠们弯腰拜谢。

“陛下,请上观礼台!”

青豚登上了一边的高台,问道:“之前试验的极限射程是多少?”

归易道:“臣等做的实验数据是极限装药三斤七两,射程可达四里之远,一发出现裂痕。

三斤火药,能连射十二发,射程三里一百余步。

两斤半乃是最为合适的装药量,射程在两里半到三里之间,能够连法二十炮,炮管就开始发红,若是自然冷却,寿限为两百发左右,若是水冷冷却,仅能继续发射五十发左右!“

研发新武器之后,试验各项数据下的物理极限,乃是青豚早已定下的标准。

这个标准,会在武器交付军中的时候,说明此物的极限寿命是多少,这样也能让军中做到心中有数。

不会到了战场上因为武器的忽然报废,而陷入危机。

比如上一批的刀剑,军中便是抽查千三之数,严格按照试验标准来自行检测,在达到了说明书上面标定的合格率之后,才签字确认。

青豚点点头,道:“开始吧!”

归易挥舞了一下双手,从两侧走来一行军士。

他们到了高台对面,先是行了军礼,这才走向了炮台。

又有人推着手推车进来,军士们从手推车上搬下来几口大箱子,然后撬开了箱盖。

箱子里面是一包包早已称量好了的火药,军士们打开包装,将火药倒进了炮筒。

放入一根引线,将一头插去火药内,另一头则顺着尾部开的小口,从火门里拉出来。

然后用竹钎捅实,又放入一个铁球。

待做完之后,旁边负责观察的伍长,挥舞了一下黑色的旗帜。

“陛下,可以开始了吗?”归易见到士卒们已经准备就位,遂开口问道。

青豚点点头,道:“开始吧!”

侍卫们拿来了布团,一一交给在场的众人,棚拿着一个就要给青豚堵上耳朵,青豚挥挥手,示意自己不需要。

“陛下,还是堵着的好,不然等下声音太大,会震伤耳朵的!”

青豚伸手用手指堵住了耳朵,道:“这样就可以了!”

归易一挥手,红旗挥舞!

见到发射的命令下达,前方的军士便将火把凑近了引线。

“嗤!”

引线冒出一串火花,而炮兵们则迅速后退几步,捂紧了耳朵,半蹲在了地上。

眼见那引线冒着蓝烟,渐渐燃烧进了火门里面,不多时,只见到一团火光从炮口喷出……

“嘭!”

声音穿了过了,巨大的声响,只让第一次听闻放跑的御林军吓了一跳。

远处的山坡上掀起了一阵烟尘。

有计数的军法官,急忙跑去查看。

青豚看得清楚,刚才的那一轮齐射,已经将远处的标靶,给打的七倒八歪的了!

他略微估摸一下,此地到靶场那边,应该有两里多的路程。

伸手招来归易,青豚询问道:“靶场离这里有多远?”

归易答道:“回陛下,山坡竖立标靶的那里,据此地两里另两百一十二步。”

青豚点了点头。

见到青豚不在询问,归易垂手在一边等待着。

不多时,那些检查的军法官就汇报道:“启禀陛下,炮弹射程两里两百余步,目标命中,靶心偏差五尺到三丈之间,威力——粉碎三排目标、洞穿两排,撞倒七排!”

“靶标的规格是什么?”青豚询问道。

“回陛下,乃是一寸厚的人形靶标,臣等试验过,此物与人体基本等同的抗击力,但是实验结果需要扣除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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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永久有效

“哦?”

青豚奇道:“既然靶标与人体的抗击打力是一样的,为何好要扣除一部分成绩呢?”

归易解释道:“启禀陛下,这些标靶乃是按照不着甲的士卒抗击打力来计算的,若是到了战场上,却是大都会身穿战甲的,最次的也会披上一层牛皮甲,是以,这等测试的威力,并不能作为实际威力,是需要打折扣的!”

青豚明白了,这就像后世车辆测试一样,不承重匀速的情况下,滚筒法测试航行距离不算,有些黑心的厂家还会将刹车什么的全部拆掉,然后吊起车辆,将车轮悬空,这样来测试成绩。

青豚皱着眉头道:“以后都测试当分成三种情况,一种不着甲,第二种着牛皮甲,第三种着铁甲!唯有如此,测试的成绩才会更为接近实战!”

归易道:“陛下这样一来,测试的花费便要增大很多了!”

“可以将测试分成两部分嘛,第一部分全部使用木板,然后大致估摸出各项能力之后,再行实战测试,这样的会费不是就少了!

至于增添的那一点牛皮、铁甲的钱,做一个预算,报上来,寡人给汝批复了!“

见到青豚已经安排好了,归易只得答应下来。

青豚继续道:“提几个问题,一,刚才膛内火药点燃的一瞬间,寡人见到火门处喷出了一股火焰……”

归易解释道:“陛下,这是火门处喷出来的,臣下带领的匠师,正在寻求解决办法!,暂时还没有什么好的思路。”

青豚笑道:“有两种办法解决,一,在火门那里做一个活动机关,用铁盖扣起来,只留下让引线出入的洞口。

二,桐木比较轻,又软,可以用桐木做一个木塞,中间钻孔,供传入引线,然后将火门堵起来。这样不就不会漏气了嘛!“

归易仔细一想,青豚的办法果然有道理,遂道:“陛下之策果然高明,臣下等下就去试验。陛下还有其他的问题,还请一并提出!”

青豚继续道:“第二点,炮弹之所以偏离,是因为炮弹需要从炮口塞入,因此存在着间隙,这样的话,试着用铅弹看看,只是铅制作不易,代价太高,可以做出来作为专门阻击敌将使用的专用炮弹!”

“第三!”青豚继续道:“虽然这火炮,乃是划时代的产物,足够吾军制霸天下了。但是汝等也不能松懈了,孤提出来的炮膛钻线、后门装填、中空填药等火炮,也需要试着做一做!”

青豚拍着归易的肩膀:“记住了,吾华军一向不以兵卒的生命来战胜对手,吾国需要的是全方位的压制,敌人没有的吾国要有,敌人有的吾等要精!”

“唯!”

归易大喜,陛下的这句话,等于是将匠作坊放在了华国最重要的地位上了!

青豚继续道:“寡人给匠作坊的题词就是敌有吾精,敌无吾有,吾出再进!

记住了,这就是匠作坊的使命,吾等拿出一套武器,就要着手对他进行改进,进行研究克制的办法,进行研制能够碾压他的武器,这才能保证吾国的长盛不衰!”

“唯!”

归易俯首领命。

青豚亲自扶他起来,道:“当然,诸位的功绩,寡人看在眼中,一直以来,吾国的所有作坊,都是由左卿领头的,但是他却仅是国尉的职衔,今日寡人下令,武器作坊匠监提升为国尉职衔,而外务府少府令,则提升一级,自今日起,左车升为左相,领衔科相之职称。”

“科相?”归易还没有从升级为国尉之中清醒过来,就听到了这个新名词,当即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敢问陛下,左相这个科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豚笑了笑:“列国素来都以左右相并列,长以左右分制文武诸事来治理国家。

寡人深以为不然!

是的,军事、吏治乃是一个国家立足的基石,但是科技水平却是一个国家前进的动力!“

看着包括归易在内所有人都露出疑惑的样子,青豚解释道:“比如吾国的火炮、抛石机、水泥、水里锻压机等等,都是科技的具体体现。

早在寡人还未立足华阳之时,便已经让左车独立带人研究诸多武器,甚至拿出了当时缴获的一半,填充到了这个无底洞内!“

众人中很多都是在那个时候便已经追随青豚的老人了,听闻青豚讲到了最艰苦的那段岁月,想起今日的荣华富贵,很多人都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是啊,那时候若不是陛下一力坚持,眼见研究这些从未见过的玩意,竟然要花费一半的缴获钱财,在众人的不理解下,怕是早就停了研究。

正是陛下的毅力坚持,才有了华国后来的力压群雄!

“陛下高瞻远虑,臣等不及也!”

众人拜伏在地。

“都起来吧,都是华国的老人了,自当知道寡人不会去做无用之功!”

青豚挥手命众人起身,继续道:“科技才是一个国家长盛不衰的唯一动力,比如寡人让人研究的以动物骨头,磨制粉末,然后施洒在麦田里,今岁试验田里的收成,不是超过普通耕种办法的一倍了嘛!”

“这些就是科技的魅力啊!”青豚感慨道:“可惜的是科技能够做很多事,列国却是不够重视!”

看着围在台下的诸多匠人,青豚开口道:“寡人从来不曾询问汝等的来路,但是寡人明白,汝等之内必然有墨家之人吧!”

青豚一一看去,却是有十余一贯都是中坚力量的匠师,低下了头。

“不必不好意思,寡人自从汝等到来的第一天,就说过,只要汝等好好做事,不违背寡人的律法,寡人不会追究汝等的过往,这句话今日依旧有效,而且是永久有效!”

“谢陛下!”

终有有人站了出来,见到有人也想站出,青豚制止道:“寡人说这么多,并非是想要汝等开诚布公的告诉寡人,你等的来历,寡人想告诉你们的话是——可恨鲁班早生了几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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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若鲁班在世

青豚真切的道:“可恨鲁公生的太早,使得寡人无缘一见,若不然,凭借着鲁公的才智,凭借着寡人的财力,鲁公的才能,岂能埋没了!”

鲁班乃是墨家学说之内的灵魂人物,这个堪称是最早的大科学家,制作了太多让人不得不感叹的事物。

钻、刨子、铲子、曲尺、墨斗、锯子、云梯、钩强、砻、磨、碾子、机封、雕刻、伞、锁……这些都是鲁班所做。

因此在后世,鲁班被称之为“百工之祖!”

青豚道:“鲁班不在了,但是寡人还有你们,寡人给你们最大的支持,以展你们的胸中所想!“

众人纷纷下拜,身为匠人,遇到一个这样的君主,实在是他们的福气!

浩瀚的东海之上。

一行船队行驶在无数年来不曾有人踏足的大海之上。

饶是这一群人都是有无法无天的匪徒组成的军队,但是对于这无人踏足,充满神话色彩的代还,还是抱着崇高的敬意。

海面上的天气说变就变,早上离开箕子朝鲜的时候,还是阳光明媚,待到了中午时分,忽然进入了乌云区,随着船只的进入,渐渐变得电闪雷鸣起来。

“陈大,要不要转向?”陈涉看着前方已经进入雨幕的领头船,开口道:“跟上他们!”

“可是?”

早在离开胶州的时候,进了海,每一艘船上就自发的选出了头脑人物。

不得不说,金子到了那里都是会发光的,陈涉一贯能言会道,又出手豪爽,是以,便被推举成了戌字号舰船上的领队。

说话的是一个叫做黑夫的南郡人。

此人对于他的来历却是讳言甚深,一直都不讲自己的过往。

黑夫道:“陈头,前面就是雷暴区了,那领头的彭越,却是不折不扣的直行向东,陈头,彼等惧怕华王之令,不敢迂回,是以置之死地,吾等何必学那彭老头呢?不若吾等迂回一侧,何如?“

陈涉摇摇头:“牛壮,汝尚不知道华王的本事,某敢断言,船内必然有华国的暗子,只要吾等敢不以既定路线行进,不消多时,你我的人头就将丢入大海!

所以,此时吾等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闯过去!

记住了,暴风雨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的危险!”

牛壮闻言大惊,又见到陈涉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遂听从了陈涉的意思。

这一次,开垦队所有的成员,一致推选的领头人就是彭越。

彭越本是齐人,他与栾布乃是很好的朋友。

后胜当政,在齐国横征暴敛,彭越活不下去了,就躲到了钜野湖泽中打鱼,暗地里却伙同一帮人做强盗。

而栾布,则被人掠卖到了燕国。

彭越数次寻找而不得。

华国二年,华王说动五国共同出兵,攻略齐国。

当时彭越手下已经聚集起了一百多人的团伙。

有人建议道:“秦国意欲吞并天下,魏国无数英雄豪杰都树立起起了旗号,其中最为厉害就是华王了。

而今诸国联合攻齐,正是混乱的时候,不若你领导着我们起兵,也能混上一方诸侯的位置。“

彭越道:“此言差矣,此时秦齐乃是一方,余下诸国乃是一方,若是秦王不愿意孤身面对天下诸侯的围攻,必然会发兵救济齐国的。

带了那时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此时就是我等起兵的时机了!“

又等了几个月,眼见齐国已经只剩下都城临淄,又有逃亡的落魄士族到了钜野湖泽里面,此时彭越他们这一杆水匪早已名声在外。

当时就有士族找上了彭越,要他带着大家起兵。

彭越推辞不就。

士族们一商量,便召集起了所有逃难的落魄士族,公推彭越为首领。

彭越推辞不过,只得说:“明日一早,太阳升起之前,我等在此地聚集。”

士族们虽然此时迫于无奈,需要借着彭越的名头,但是内心里是看不起这等黔首的。

于是,第二天,日上三竿,还有十几家的士族不曾到达。

彭越执剑,一直等到太阳正中,最后一人才姗姗来迟。

那最后到来的士人,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撇着嘴道:“路上有点耽误,抱歉了诸位。”

实际上,他那里看得起公推的彭越,一个盗罢了,那里比得上他们这等世家大族子弟。

彭越不做言语,只是问道:“诸位,吾等昨日说的是什么?”

众人齐声道:“日出而齐。”

彭越道:“诸位公推某为首领,某推辞不得,只得接下这个职务,常言道蛇无头不行,军无令不齐,既然某做了头领,就当树立起军法来!

昨日,某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日出而集,但是却有十几方人不止!“

彭越扫视一眼,见众人一副看戏的模样。

是啊,他一个小小的水盗,又能那那十几家士人怎么样,若是杀得狠了,当场就要脑袋搬家!

彭越轻笑一声,道:“军无令不齐,诸位也不想吾等以后因为有人不遵守命令,而导致军队大败吧!”

众人一时惶惶,是啊,齐国因为令分多支,导致被人堵在了都城内。

他们此时看似是给予彭越难堪,实际上何不是各有心思呢!

彭越道:“既然多人失约,若是全部斩杀了,却是可惜了,毕竟吾等的实力太小,不若就斩最后一人,来证明军法吧!”

“你敢!”见到彭越真的要斩杀他,最后的那名士人大怒,当即就有家丁部曲围了上来。

彭越亲自持剑,招呼那人上来,道:“不若你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见到彭越言语似有妥协,那士人也不愿意闹得太僵,只得只身上前,欲要解释几句。

却见彭越眼疾手快,当即一剑砍下那厮的脑袋。

“你干什么!”

那士人的部曲纷纷抽出长剑,就要围上来。

而其他的士族弟子,也是被彭越的杀伐果断吓了一跳。

“诸人听令!”

彭越高举着手中的人头,厉呼道:“军令在此,谁敢乱动者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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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栾布的英雄

彭越控制住了军队,当即就整合各家的壮丁,然后凑齐了一支两千人的部队,朝着魏军占据的城池杀去。

此时,周义因为得到了青豚的授意,并未将军队全部拉上围攻临淄的齐国都城外去。

彭越连下魏国占领区三座城池,魏王大惊失色,急忙请求周义出动华国军队帮助。

就这样,彭越成了周义的俘虏。

而另一边,栾布被贩卖到了燕国之后,被一户大户人家买下,作为家奴。

那户人家得知了栾布乃是被掠来的,因此,对栾布很好,虽然栾布名为奴仆,但是,一贯吃食日用,主家也不曾亏待了栾布。

可惜的是,不知道是栾布生来多灾多难,还是栾布身上的晦气太重。

几年后,主家竟然意外卷入了一场官场争夺,然后被人雇佣匪徒,灭了满门。

栾布本来是能够返回齐国故乡的,但是感怀与主家对他的好,是以,便暗自调查,终于得知了主家被人灭门的真相。

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栾布杀了杀害主家的仇人,为主家报了仇。

没有官场的庇护,栾布一介家奴,怎能掩盖这等灭门大案。

不过是案发之后,半个时辰之内,栾布就被擒拿归案。

然后投入了死牢。

这个时代可没有像原本历史上的秦末乱世那样,还有人看重栾布的人品,从而搭救他,若是没有外力,栾布必死无疑了。

彭越被捕的消息,被记在了每日的奏报里面,可怜这个原本历史上的梁王,却是只得到了片言只语的笔墨。

青豚本来并没有注意道彭越的名字,他每日奏报太多,不过是扫眼一看便丢在了一边。

直到确立运送囚犯开垦东瀛的时候,他再次审核名单,才发现了彭越的名字。

让司吏取来彭越的详细卷宗之后,青豚才发现,这个在历史上因为“彭越扰楚”而开辟了游击战法鼻祖的人物,竟然起义之初,就被周义擒获。

出于恶趣味,青豚行文燕国,要来了已经被判为死囚的栾布。

在青豚的授意下,栾布被安排上了彭越所在的船只。

这两个发小再次见面,已经都成了罪犯,然后被华王塞到了开垦东瀛的战船之上。

能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笔墨的人物,岂是那么容易小觑的,这两人却是控制住了战船,不但当上了旗舰的首领,还隐隐在整个开垦队里,都掌握了主动。

彭越站在船头,任凭倾盆大雨打湿了衣衫。

“老彭!进船舱避一避雨吧!”

彭越不回头,就知道说话之人就是他的自小的好友栾布。

“布,不过是些许雨水罢了,算得了什么!”

闻得彭越豪气的语言,栾布也是豪气大发。

他并排与彭越站定,视周围的电闪雷鸣若不顾。

“老彭!”栾布开口道:“华王仁义,救我栾布与必死,这一次华王让某以功劳谢罪,某却是要好好报答陛下了!”

彭越轻笑,瓢泼大雨让他不得不嘶吼着,才能让身边的老友听到:

“华王之能,的确是前无古人,兄弟你想要建功立业,也是可以理解的!”

栾布转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却是紧接着又被雨水打湿了视线:

“那彭兄呢?”栾布道:“彭兄志向高远,却是又有什么打算?”

“某?”彭越笑道:“某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罢了,谈何理想?”

“兄弟别这样!”栾布道:“某知道老彭你因为陛下灭了齐国,因而心中有气。

但是兄弟啊,某说一句不当说的,敢问老彭,齐国与兄弟可有好处?“

不待彭越回答,栾布继续道:“并无,不仅没有,齐国王室尚在的时候,彭兄你不得不躲避在巨野泽内,以水寇来养家糊口。

而今陛下虽然让吾等出海,远征海外,但是老兄的一家老小,却是得到官府救济的!“

彭越皱眉:“那是吾那糟糠自己做活计,来养活家人!”

栾布笑道:“彭兄心中明白,又何必嘴上坚硬呢?

敢问齐国还在时,嫂子可曾找到活干?“

栾布继续道:“没有!不但没有,相反嫂子不得不随着彭兄一起躲避到巨野泽内,以渔猎为生!”

他搬过彭越的肩膀,认真的道:“彭兄知道,只要这一次吾等齐心,荣华富贵不在话下,彭兄又何必为了一件小事,耿耿于怀呢!”

栾布认真的说:“在自己穷困潦倒的时候,不能辱身降志的,不是好汉;等到了富有显贵的时候,不能称心快意的,也不是贤才。”

“而今彭兄暂时身为囚徒,但是焉知他日不能名列公卿呢!

难道彭兄只是一个耿耿于怀与现在,而弃之陛下善意,弃置陛下给予的出人头地机会与不顾吗?“

“哈哈哈!”

听闻栾布情深意长的话,彭越大笑。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彭越抓住栾布的手,开怀大笑。

“知我者,唯栾布亦!”

“走!进仓喝热汤!”彭越豪气并发。

出海不久,他们就遇到传说中的神兽鲲鹏,在彭越的带领下,他们杀死了那个比战船小不到哪里的巨鱼。

单单是肥厚的脂肪美肉,都塞满了储备室,就算是这样,还有大半的鱼肉,只得抛弃大海之中。

彭越特意剜出了两只鱼眼,准备待返航,或者是下批船只到来的时候,献与王上陛下。

栾布轻轻一笑,跟着彭越进了船舱,欲要大口啖食鲲鹏之肉。

因为乌云遮天蔽日,莫说是船舱内了,就连甲板上也是黑暗一片。

因此匪徒们点燃了方才从鲲鹏身上割下来的厚厚脂肪,两盏铁盆装满了脂肪,胳膊粗的灯捻,将仓室内照耀的通明。

“这是个好东西啊!”

彭越看着一丝烟雾也没有的灯捻,感慨道。

“也许我等可以将这个消息告知陛下,以陛下聪慧,必然能发现这鲲鹏的用处的!”栾布开口道。

彭越摊摊手,他本来就没有多少怨气,只是遇上了恶劣天气,心中有点想家这才有了些许抱怨。

“吾等并无法子通知国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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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此时的风向

栾布笑道:“无妨,周将军曾言,吾等登岸十天之后,将有船只自箕子朝鲜而来,记录沿途的一切,到时候我们可以将这个情况报告上去。”

“也好!”

彭越点点头。

“彭头、栾头,吃肉!”有开垦队员递上了两碗鲜美的肉汤。

看着人头大的饭畚里,堆积满了雪白的肉片,彭越只觉得胃口大开。

栾布道:“拿点生姜过来,方才彭头淋了雨,吃点这个去去寒。”

“好的!”

掌厨的开垦队员递过来两大坨生姜:

“要某说啊,陛下为人的确不错,都看看,这吃的用的,陛下可是丝毫没有将吾等当做囚徒对待!”

彭越看了伙夫一眼,见到他腰间挎着一柄宝刀。

这种铁制品可是比青铜兵器耐用多了,纵然是之前的六国军队,也是没有的。

这一次,陛下给他们每人配备了一把长刀,然后多给了一半的长剑,这还不算,纵然是弓箭、手弩也是不缺的。

彭越的心结彻底散去,他笑道:“陛下对吾等就像是正规军队一般,吾等也不能让陛下失望,十天之内,一定要建立一处停靠地,让后来的检察官看看吾等兄弟的能耐!”

“对!干他娘,抢他娘的!”

这群粗鲁的囚徒,却是热血不缺,当即欢呼声快要掀翻了船舱。

“彭头!彭头!”

有开垦队员大呼小叫的跑来,他浑身都已经淌着雨水了。

“彭头,前方似乎是陆地!”

“什么!”

彭越大惊,丢下饭碗,匆匆将生姜塞入口中,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辛辣的生姜,让彭越的眉头跳动几下,他顾不上喝口鱼汤缓和一下,当即匆匆道:“走,吾去看看!”

栾布想了想,也吞下了生姜,跟着钻入雨中。

冒着雨,在呼啸的风暴下,彭越三人爬上了甲板上的主桅杆。

主桅杆的半中腰,有一个大一点的了望塔,在顶端更是有一个小一点的了望塔。

只是此时风雨太大,上面的那一个站不住人,是以,负责了望的开垦队员才到了中间的位置。

“彭头、栾头!”见到两人过来,那已经冻得嘴唇发紫的了望员开口道:“那个方向应该是陆地!”

两人顺着手指看去,只是周围黑乎乎的一片,哪里看得清哟。

“两位等一会,借着闪电就可以看清楚了!”

众人又等了一会,便随着天边一道刺目的闪电,众人终于看清了,就在左前方,有一大片黑黝黝的阴影。

“现在什么风向?”

彭越询问道,虽然他只是一个水寇,但是这操纵帆船的能力,却是稍微练习一下,便掌握住了精髓。

从根本上来说,掌握风帆船,与人力划桨船在本质上并无区别,都是要依靠舵手的操纵能力的。

况且小河小沟里,更是难以控制船只的转向,彭越能够做到纵横巨野泽十余年,而不被人抓到,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操船能力。

了望员仔细看了看新发下来的司南,又辨别了一下风向,道:“是西南风!”

“此时的航向呢?”彭越继续问道。

“由西向东偏南五丝。”了望员答道。

彭越道:“此时直接停靠上去可会撞破船头?”

了望员答道:“彭头,此时风太大,若是那岸边是沙滩还好,不过是搁浅罢了,就怕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若是遇到了礁石,那可就完了!”

彭越道:“变道,试着擦边停靠,或者是绕道背风面停下。”

“彭头,海域不熟啊,若是贸然靠近,遇上了礁石,可就要沉船了!”

彭越道:“先靠近,待离得近了,降低船帆,或者抛锚等待,用小船下去查看!”

诸人一想,彭越的这个办法乃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了!

“彭头,按照时速推算,大约还需要半个时辰才能接近海岸,不若彭头先进仓躲避?”

“好!”彭越知道自己待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况且,若是接近了海岸,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也要先行动员船上的开垦的队员,做出一个预案出来。

“辛苦你了兄弟!”彭越拱拱手,带着栾布离去。

谁也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这陌生的地域内,对于他们的带来,彭越难以保证会发生些什么,因此,他来不及换上一身干净衣衫,就动员所有的开垦队员,收拾兵器,穿戴盔甲,开始严正以待起来。

彭越安排一部分队员,登上甲板,准备到了海岸附近,就乘坐小船前去查看……

不知道是天公作美,还是彭越等人的运气太好,等船只靠近海岸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海边乃是平缓的沙滩。

通常情况下,这样的地形,都是不会有礁石的。俺是

彭越依旧指使开垦队员划着小船前去查看。

小船宛如一片树叶一样,被海浪抛来抛去,甚至危及关头,几乎就要被巨浪排进大海里。

当船员们浑身的衣衫都已湿透,船只却是靠了岸。

风雨太大,不好以火光传递消息,而涛声轰鸣,更是无法用声音传递信息。

船员们仔细检查了海岸,又乘坐着小船返回。

大船缓缓的靠了岸,大风雨天气里,彭越也不敢让开垦队员搜索的太远。

队员们在周围搜索了两里地的范围,却是并没有见到人烟。

而整个沙滩上,也并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开垦队员将船只固定住,然后按照条例上书写的那样,冒雨修建营寨,预防土着的突然袭击。

待到这一切做完之后,这才进了营寨躲避。

大雨一直下了一天一夜,待到大雨停歇,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而整个船队却是大都在在这里停靠下来,唯有最后的那艘船只,因为迷失了航向,却是在偏北十几里的地方抛锚停靠。

待大雨停歇之后,彭越派人统计了人手,发现并没有人员伤亡,只是最后的那一艘船只在靠岸的时候,被礁石撞破了一个大洞,若是完全修复,怕是要耽误好几日的时间了。

彭越留下部分人手,一边修复船只,一边守护大船。

第六百二十九章:留一点

彭越带着大部分开垦队员深入陆地之内,开始打探起来。

此地似乎并无人烟的样子,到处都是茂密的深林,地面上堆积了厚厚的鸟粪。

甚至,有些海鸟根本就不怕人,看到彭越等人到来,也只是在众人到了跟前的时候,才展翅飞起。

倒是让开垦队员捡到了很多鸟蛋。

彭越皱眉,粪便肥田,在华夏诸国已经不是秘密,这里就算是有人,怕是也很落后。

此地不大,纵然是彭越一边开垦道路,一边前行,也只是在第二天,就看到了对面的海岸。

“彭头,这里似乎是一个荒岛!”

彭越点点头,抬头看了一边的一个巨大的树木,道:“谁会爬树,上去看看!”

有人自告奋勇,三五下就爬了一半,他四下打量一番,许是高度不够,遂再次向上攀登起来。

“彭头,对面有一个更大的陆地!”

那人高呼起来。

“哪个方位?”

“就在我们前行的正前方!”

正前方?

彭越低语那就是正东方了!

“南北呢?”

那人再次看了一番,道:“北方也有一个小岛,南方看不到,还有这座岛不甚大,我们已经探索了一大半了,岛上并没有看到人类活动的迹象!”

彭越点点头,让那厮下来,他摊开地图,仔细盘算一会,询问了那人几句,然后用炭笔在地图上圈了两个圆圈,注上了岛屿的标记。

“彭头,我们怎么办?”

有人询问道。

彭越道:“回去商议!”

众人开始沿着开辟出来的道路返回。

晚上,众多开垦队员聚集在一起,沙滩上点燃了百十堆篝火,队员们正在烤着白天里打来的野兽。

这座岛虽然不大,但是因为身处大海,鱼类众多,海岛上以鱼为食的海鸟到处都是,因此小岛上食肉动物众多。

白天里开垦队员不过是狩猎了半个时辰,就得到足够众人食用几天的食物。

彭越与十几个各条船上面公推的头领,围在一个火堆面前,彭越道:“白日里我们已经探查明白了,这里就是一座空岛。

在东方,还有一片大陆,看距离不过是几十里的样子。”

有人接腔道:“彭头,那里怕就是陛下说的东瀛了吧!”

彭越点点头:“周将军告知我等的消息是,东瀛乃是四座大岛无数小岛聚集成的,陛下又有诏令下达,这东瀛列岛可是比韩国还要大一些,因此,这一次既是一个危机,但是也是一个机遇!”

栾布开口道:“兄弟们,陛下有言在先,只要我们控制住了局势,就赏赐与我们三分之一的土地,这可是无尽的土地啊!”

陈涉眉头微皱,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安静的坐在一边打量着众人的神色。

彭越道:“兄弟们多的话,某就不说了,明日一早,我等直奔东面而去,到时候兄弟们都注意一点,可不要阴沟里翻了船!“

“彭头放心吧,我们都知道怎么做!”

“就是,这滔天的海浪,我们都闯过来了,这拜都拜了,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兄弟们可不要拉稀啊!”

“哈哈!”

有人笑骂道:“吴老二,你就是个锤子,老子们拉稀也要睡够了女人在拉稀,老子就怕你还没上船又要吐的稀里哗啦了!”

这事已经成了吴老二的人生污点了。

想当初他不过是没有坐过船,又是众人里面最后一个到达胶州接受训练的,因此,见到了海船,还没有上船,就吐的稀里哗啦的。

人群纷纷哄笑起来。

吴老二腆着脸,我吐怎么了,你们还不是一样的吐,若不是后来处的时间长了,有人悄悄给他说了众人第一次乘船的惨样,他吴老二真的要怀疑自己了!

只是众人一贯拿着个做趣,他吴老二也不损失什么,这厮只管大口肯吃着鹿肉。

这玩意可是大补,陛下说了,到了新土地之后,女子任由他们抢,财富任由他们夺,这没有一副好牙口,怎么睡服得了那些女人!

“喂,卧槽,这家伙竟然快要把好的抢完了!”

有人终于发现了异样,半个烤鹿肉,快要被吴老二给吃了一半了。

“我去,留一点!”

当将坏人全部聚集起来的时候,其实他们是与常人一样的。

人生在世,很多时候,除开那些心理变态的,很多人的犯罪其实是有着偶然性与必然性。

当社会越来越文明,当社会资源越来越丰富,在一定的基础上是能够减少罪恶发生的。

这一群人放在奉公守法的百姓里面,那是人见人怕的违法犯罪之徒,但是将他们全部聚集起来,这群人却是与常人的社会并无差别。

甚至,这一群堪称佼佼者们集合起来,若是用的好了,那威力无异于一个装甲师。

青豚将全国的罪犯全部聚集起来,扔到了开拓东瀛的战场上。

这一堪称流放万里的举措,倒是立马让华国的犯罪率大降。

一直以来,华国因为扩张太快,因此,国内的精神建设部分就有点跟不上。

再加上青豚一贯的让利于民的政策,更是让华国猝然出现了一大群的富二代们。

这群说上不上,说下不下的少年郎,倒是让各地官府头疼不已。

这群牵狗遛马的少年,若是说违法犯罪吧,称不上,他们最多也只是郊外纵马,毁坏一点农田,或者是撞翻了小贩的摊子。

虽然最后都得到了合理的赔偿,但是民间的舆论却是对这一群人颇有怒火。

当陛下将各地官府的囚徒都送往海外,送入那无穷无尽的大海,替华国开疆拓土的消息公布出来之后,这一群中二少年们,立马缩起了脖子。

东瀛在哪里?他们不知道。

但是胶州在哪里他们可是知道的,当听闻到了胶州也只是走了一小半的路程,还要乘坐大船在波浪滔天的大海上航行十余天,才能到达东瀛,然后还要与一众土着生死搏斗……

尼玛,大家都这么有钱了,这么送死的差事,我门不干!

富二代们集体消停了……

第六百三十章:国有小恙

富二代们集体消停了……

青豚依靠着顶梁柱,站在走廊里,看着花园里满目的白雪。

“陛下室外寒冷,还请陛下保重身体!”

公孙雪腆着肚子,在一旁劝解道。

“唔,夫人先进去,孤想点事。”

公孙雪道:“陛下想什么,竟然要在寒冷的外面呢?”

青豚笑了笑:“无他,寡人再想明岁的事情。”

后宫之人不得干政,这是历史上的教训。

青豚虽然自信只要自己还在,就没人能够翻了天,但是作为华国的开国之君,他必须给后世树立典范。

后宫女人可以参政,但是那是在大臣都在场的情况下,代表王室与臣子们磋商的。

而不是在背后与王上私议!

“陛下,张国尉的密奏。”

内侍走了上来,递给青豚一封书信。

青豚瞥了一眼,应该是飞鸽传书递来的密信了。

“打开吧!”

“唯!”内侍打开了竹筒,仔细检查了信纸,这才将密信递举了起来。

棚上前,接过密信,他展开了纸张,呈在青豚面前。

青豚仔细看了一遍,道:“归档吧!”

棚领命,收起了密信,然后递给另一边正奋笔疾书的史官。

史官仔细检查了一番书信,然后提笔将内容誊抄下来。

按照陛下的要求,华国王上实录是需要纸质与竹卷各保留一份的。

纸质的会放在宫室书阁之内,供后世誊抄修史所用。

而竹简的则会放入青豚墓室。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最终会被自己魔改成什么样子,因此,他将记录着自己言行的起居注,放入了自己的墓穴之内。

不仅如此,他所能搜集到的书籍,都在华国有刊印,然后也会照例刻制成简,放入夏陵。

假若若干年后,华国再次爆发了战乱,历史的记载已经消散一空,那么后人若是想要研究这一段历史,也可以从他的坟墓里面得到。

这就是青豚为华夏文史的不绝,留下的后手。

但是青豚想来这一个后手应该是用不到的,因为纸张的提前应用,更是有了活板印刷术,华夏各色书籍的出版量已经是节节高升。

甚至,就连很多只言片语的竹简,也被民间送到了官府,以求不让传承断绝了。

对于民间的竹简书籍的收购办法,早前曾经闹过一桩案子。

那是在刚刚定都南阳的时候,因为诸事太多,因此,各地官府稍有慌乱,一时之间竟然搞丢了一枚竹简。

本来按照青豚定下的法律,各地官府在得到了民间的竹简后,应当辨别真伪之后,在一天之内安排人开始誊抄,然后应当在三天之内将竹简还给捐献者,并且要奖励一定的金钱与捐献之人。

哪知道,因为南阳新占,地方官府与下层胥吏之间缺少磨合,因此,那一封竹卷,遗失了一枚。

当捐献者当场检查出来之后,当即大怒。

虽然官府又从誊抄的文书上补刻了一份,但是捐献者却是依旧气愤难平。

最终那厮找到了疾。

疾这个出声博望的华国将军,因为是南阳出身不多的华国官吏,在本地却是很有名。

毕竟打探新政权在本地可有高官,然后好寻找门路可是人类的通病。

当疾得知了这件事之后,本欲劝那张姓之人就此罢休,哪知道张姓老者一句话说服了疾:

“今日国有小恙,而上下包庇,其不欲扁鹊见蔡恒公之事再次上演吗?”

疾看着这个两手空空而来,却是穿着曲裾深衣的老者,顿时明白了张姓老者的打算。

他这是反其道而行啊!

自从决定迁都南阳一来,疾与几个出身南阳周边的将吏家中的门楣,早就被士人踏破。

他们欲要打通华国的路子,好在华国某的一席之地。

疾不敢接受礼物,于是只得闭门谢克。

哪知道这个老者却是借着一见小事,成功的空着手进入了疾家。

在疾的干预下,丢失竹简之事很快就被查清楚了,原来是有一个本土招募的新来上班第一天的誊抄书生,舍不得用自以为“昂贵”的草纸擦屁股。

哪知道找遍了茅厕,却是见不到厕筹,当时他们的任务很重,为了尽快完成工作,他却是手中却是正好拿着这份竹简,与誊抄的纸张,正在一边上厕所,一边校验错字呢!

找不到厕筹,又舍不得“昂贵”的厕纸。

这厮便抽出了一枚竹简,擦了屁股。

他本来想的是待到了晚上,在雕刻一枚竹简,编制进去。

哪知道工作一忙却是忘记了。

等到事情闹起来的时候,文稿已经交了上去,他每天誊抄那么多的竹简,有哪里记得那一根被当做厕筹的竹简上记载的内容是什么呢!

后来为了害怕自己被辞退,这个书生却只得咬牙不承认。

疾这个将军亲自带兵调查,当即就吓住了书生。

他只得坦白,竹简被自己擦屁股了!

这件事当时已经闹得很大。

华国毕竟占领南阳不多时,民心还没有归顺,百姓们都在等着官府如何收场。

疾的亲自出面,倒是让百姓们感受到了华国的雷厉风行。

书生当众跪在地上,坦言竹简被自己当做了厕筹。

众人还在猜测这是不是官府在故意推卸责任呢!

民众的窃窃私语,疾听了个清楚。

当疾下令拆除官府的后墙,让百姓们围观打捞现场的时候,华国不放任一件违法之事的严格作风,已经深入了百姓之心。

军卒们忍着恶臭,一点一点的清理着粪便,然后终于在茅厕的底部,发现了那枚竹简。

竹简捞出来之后,纵然是几桶水冲刷过后,竹简依旧恶臭难忍。

疾宛若没事人一般,亲自拿起了竹简,展示给众人看。

墨迹书写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墨水干了,就算是泡在水里面,也几乎不会发生洇散来。

看着清晰可辩的字迹,又亲耳听到那张姓捐献者说此物就是竹卷的原件。

百姓们欢呼雷动,华国高高在上的将军,都能够亲手拿取粪便坑里的竹简,这样的官府,又能够黑暗到哪里去?

第三十一章:疾的办法

疾当着众多围观百姓道:“此子因为爱惜纸张,而犯了错,虽然不是主观有意所为的,但是终究是酿成的后果太为严重!”

那书生瘫在地上,浑身冷汗直流。

疾道:“你隐瞒不报,是为二罪,今日本将军两罪并罚,你可认罪?“

书生瘫在了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可是军方的大佬啊!

华国崛起不过两年时光,军中的将领那都是铁血厮杀出来的,说出来得到话自然是杀伐果断,他一个小小的书生,今日怕是惨了。

张姓老者急忙上前劝解,声言自己只是寻求一个公道,此时水落石出,却是没必要太过深究。

疾轻笑,道:“判你徒刑三年,若敢逃脱,处于极刑!此三年必须在官府帮闲。至于工钱,当罚没两成,用于耽误人工之赔偿!”

书生本以为必死无疑,毕竟他这可是丢了新政府的脸面了,哪知道那将军竟然用嘴严厉的语气,说出了轻飘飘的惩罚。

书生拜谢连连,就连围观的百姓,也谢过了疾的善意。

经此一事,华国官府在南阳,就不再被当地百姓排斥,甚至,新官府有情有义,又不失稳健的作风,当即被传递开了。

当疾将这一件事当做笑话,讲给青豚听得时候,青豚面色却是凝重。

他连夜与诸多大臣商讨,在第二日便制定了一个详细的准则,发行天下。

这就是华国而今实行的书籍管理办法的由来。

青豚思索清楚了前因后果,对着寺人道:“召集左相、将军、国尉以上者,速来文渊阁议事!”

不多时辅臣们匆匆而来,看着众多大臣顶着浑身的风雪,进入了殿内,青豚招手道:“给诸位卿家送上热茶暖炉!”

宫女们一一上来,端上热茶、暖炉。

“臣等多谢陛下!”

诸臣纷纷行礼。

“诸位卿家不必多礼!”青豚摆摆手,坐定了。

陈平道:“陛下,不知陛下召集吾等过来,是为了什么?”

青豚道:“张仲传来消息,楚王欲要举国投献吾国,寡人召集诸位前来,是要议一议此事!”

“什么!”

诸臣大喜!

“陛下,此事确定了?”

青豚点头:“张仲再三确认的消息。”

这时又有寺人进来道:“陛下,边关急信!”

棚接了上来,他打开,放在青豚案头。

青豚看了一眼,笑道:“诸位,成舟将军已经率军出征了!”

“好!”

诸人大赞。

“陛下,此举之后,陛下宏图当要徐徐展开了!”

虎开口道:“陛下,自从渭水遇刺之后,吾国就戒严了边关,此举会不会让外界给一个陛下无事的判断呢?”

青豚笑道:“无妨,让探子们发动起来,就言夫人与诸位商议许久,这才同意接纳楚国。”

“陛下!”陈平道:“这样一来,陛下立下的后宫不得干政之策,怕是会被外界误解,若是后人……”

“无妨!”

青豚起身,看向旁边跪坐奋笔疾书的史官,道:“照实记录此事,就言寡人渭水遇刺,将计就计准备引出背后主使。适逢楚人献土,寡人以后宫唐姬之名,接纳楚王投效!”

史官仔细想了想,见青豚淡淡这个安排,并没有违背史官据实记述的本意,遂认真的将这番应对记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史官,很是有着个人的操守,正因为这样,才有了一家数代被君王斩杀,依旧按照事实记载的史实来。

虎道:“陛下,臣以为吾等在接纳楚国的时候,还应当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只有这样才能够打消西方的猜疑!”

青豚揉了揉额头,道:“既然如此,便着京畿地区诸军,分批开拔各处边防,记住了,是所有的方向!”

“遵旨!”

虎乃是留守京城的最高军事长官。

郑万通常都会负责新兵的训练工作,因此华国的东南西北四大将军里面,虎这个一贯留守南阳的将军,便成了军方的最高负责人。

青豚也知道这个办法也就是他这等开国之主能够玩得转,若是到了后世,胆敢采用这个办法,那将会被人架空的。

青豚知道,终究虎一生,也不会对华国生出反叛之心,待到了他老去,这一杆一同起兵的将领们也都已经老去了,况且那个时候,青豚早就完成了布局,自然不虞有人聚众叛乱了!

他对着虎道:“虎,你记住了,不单单是边关,就连京城,也一定要一切如旧,继续戒严京畿地区。

然后暗中将楚国投效,王后召集诸臣共议,接纳楚王的消息传达出去!”

“陛下放心,臣懂得如何去做!”

青豚点点头,道:“又是一年寒冬到来,陈相可曾统计了吾国还有多少危房?还有多少人衣食无着?还有多少人头无片瓦遮身?”

众人心尖一颤,自从陛下渭水遇刺以来,冬雪已经下了几场,可是陛下并不曾像往日一样再行询问灾民的情况。

他等还以为陛下心中恼火,是以便疏忽了这一块。

此时听到青豚再次如往年那般关心百姓,诸人一想到在青豚崛起之前,彼等也是今日陛下口中的灾民,就不由得大受感动。

尤其是陈平,他更是感慨颇深。

陈平在家乡的时候,那是与兄嫂居住在两间芦苇杆为墙,外糊泥巴的茅草庵中的。

按照此时华国的标准,那是典型的危房了。

一想起自己往日过的猪狗不如的生活,又想起此时在华国大地,早就没了这样的房屋,陈平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陛下!”陈平哽咽道:“陛下放心,去岁吾华国就已经没有了危房,虽然有些偏远的山区,并没有修建砖石结构的房屋,但是版筑的房舍,却已经成了吾国最为低等的房舍,臣下不敢保证吾华国人人都有细米白面,但是只要肯努力,吃饱肚子却已经不是奢望了!”

张良看了陈平一眼,作为一个战略大师,作为一个祖上富庶不知道多少代的士族,张良却是不明白陈平的感慨从哪里而来?

第六百三十二章:张良

青豚看了张良一眼,看出了张良眼神里的疑惑。

他心中叹息,这大概就是晋惠帝何不食肉糜的由来了吧!

似这等高高在上的士族子弟,岂能明白民间的水深火热。

就像是今年秋种,青豚带着一应后宫与诸多朝臣,去郊外视察冬耕的情况。

张良见到百姓们都将裤腿挽起来,露出大半个大腿,在地里耕种。

张良觉得有王妃们在场,便开口要南阳府尹告知百姓放下裤脚,声言不雅瞻观。

青豚一笑了之,并未斥责与他。

他笑吟吟的要张良帮自己扶犁,亲自下场耕种一番。

张良看着到处都是豆梗草屑的田地,却是缠紧了束腿,用衣裳将自己报的严严实实的。

而青豚,则是宛如老农一般的脱下木屐,挽起裤脚,将外袍缠在了腰间。

古时候君王都是要下田耕种的,好给百姓们做一个表率。

当然,也不会真的有君主会干这个玩意,在汉朝之前,君主们都是世袭的贵族,纵然是刘邦,也是亭长起家的。

因此,村民们推举年龄最大的老者为君上牵牛,好让君主扶着犁走上一段,就算完事了。

百姓们做好了君上耕的深浅不一、歪歪扭扭,甚至做好了复耕的打算。

哪里知道青豚这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君主,就像是一个老农那边,耕出来的田地,笔直的就像是尺子量的一般。

这一下,让朝臣们和农人们纷纷大惊,继而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

对于大臣们来说,陛下通晓农事,才不会在农忙时节,出什么幺蛾子。然后耽误了农业,这样才能收到赋税。

对于百姓们来说,一个君主会耕田,懂农活,这就代表着君主知道农人们的辛酸,才不会大发徭役、耽误了耕种。

就在朝臣们以为青豚会放手,让朝臣们去做个样子的时候。

哪知道,青豚让老者牵牛走了一段之后,便将犁交给了张良,然后在一边提点着张良应该如何做。

张良哪里做过农活,这么一番下来,却是歪歪扭扭的,甚至好几次倒了犁,若不是牵牛的老农有足够的经验,怕是张良就要受伤了!

待青豚喊了停,张良这才看到自己下身的裳都已经沾满了泥浆。

虽然旱地的耕种并不需要太多墒,甚至若是刚刚下了雨,土地太黏,反倒是不利于耕种。

但是,秋日里的草梗还是带着草浆的,这断裂的草杆冒出的草浆,打湿了张良的衣衫,然后又沾染上泥土……

张良就像是跳进了泥坑一般……

张良看着自己身上的泥浆,又看着青豚不过是在河沟里洗净了腿上的泥土,然后穿上了木屐,就看不到脏乱。

他凌乱了……

张良几次跃跃欲试,想要提议返回城内,或者他自己钻入马车里,但是青豚好似没有看到他的窘迫一般,却是自顾自的带着诸臣继续在田埂上游走着。

此后,青豚曾经私下里询问张良,可曾知道禁止百姓光腿错在了哪里?

张良这才明白青豚的苦心。

只是他一个富家子,当时只是感到了恼羞……

高高在上的青豚,看了张良一眼,正是因为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子,才会提起那般愚蠢的提议吧!

青豚长叹一声,轻咳一下,诸臣立刻噤声。

“寡人曾经听闻这样一个故事!”

青豚朝史官示意一下,史官立刻奋笔疾书,开始记载起来:王五年,冬月丙巳日……

“在很久之前,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国度,国君名唤惠,当时天下大乱,因为战乱百姓衣食无着,冻饿而死者无计其数……”

众人心中一禀,知道这是陛下在托借古名,来喻令他们了。

史官看了青豚一眼,古史上并没有这个君主啊!

史官有意替换一个真实存在的君主,心中又想了想便着实记载了。

“后来有大臣谏言道民生多艰,请求王上的应对办法。

惠王道:百姓没有吃食,何不食肉糜?”

史官心中一颤,这才明白陛下的用意,于是在故事的结尾写到,其时陛下与重臣谈论百姓冬日无衣、无食、无屋事关重要,然则有官吏不懂,陛下托借古人,晓瑜众官……

诸臣心中一颤,这才明白青豚这是在借着将故事,来告知他们百姓的重要性的。

甚至,陛下这是不满于有些官员不懂民事,不知民生,这才在借机敲打呢!

张良心中大动,他知道陛下这一次针对的就是自己。

张良长叹一声,自己所长,在与谋略四方,而与陛下相比,陛下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却是将他的光芒死死的压住了。

若是以安民事,他不如陈平,以军事,他更是不如在场的诸将,负责后方的粮草统计,安定民心,张良知道自己甚至还不如张仲。

张仲那小子虽然本事不强,但是胜在肯吃苦,虚心,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何时改进何时该退,而自己……

张良心中苦涩,若不是陛下无意一统天下,只是致力于海外之土,怕是他张良早就被束之高阁了!

青豚敲打一声,便不再多言,其实对于他来说,朝臣们若是都太为能干,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这才是为何历史上很多雄才大略的皇帝,身边总是有着几个出了名的奸臣的原因。

这就是鲶鱼效应啊!

青豚微微挪了挪姿势,暗中打定主意要将桌椅床榻等都给鼓捣出来,好解放自己的双腿。

他脸上却是和薰若春日阳光:“诸卿,楚王投效寡人,寡人却是要有表示,诸君以为楚王负刍当安置于何处,才为妥当呢?”

虎这厮虽然是军方的大佬,但是这厮太为奸诈,能不动脑的事情,他是一点也不想动。

闻言他笑道:“臣素来鲁莽,这事臣下却是不大懂得的!”

你鲁莽个屁!

众人心中腹诽,若论华国武将谁最奸诈,非虎莫属,你看看你这厮把人家博望坡都给带到哪里去了!

好好地一个娃,硬生生的被你带成了没脑子的憨货,现在还在禁闭室思过呢!

第六百三十三章:大王客气了

这是发生在华王遇刺之后的事情了。

博望坡此人得知青豚遇刺之后,当即便嚷嚷着要点齐人马,杀入秦地,为君上报仇。

当时满朝的文武都劝博望坡冷静一点,甚至唐佳也亲自出了面劝说。

哪知道这个被忽悠的瘸了腿的憨货,竟然以满朝文武再无男儿,学一介妇人缩头当了乌龟,当即便将众人气了个半死。

甚至还说唐佳乃是牝鸡司晨,又将唐佳气了个脸色铁青。

最后,这厮硬是没有人管得住,然后诸将一起合力,强行控制了他,丢到一边的房间关了禁闭。

待到下午青豚回来,这厮又状告众人冷血无情,富足安逸的生活,磨没了诸人的胆识……

青豚得知详情,亲自下令将博望坡投入禁闭室内冷静冷静。

青豚看了虎一眼,都是这厮干的好事,若不是他内心奸诈似鬼、外表憨厚老实,怎会将博望坡带成了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

陈平笑道:“君上,楚王之事,臣以为当有楚王先行向吾国递上降表,这样的话吾国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张良看了陈平一眼,却是欲言又止。

青豚笑道:“张卿有话尽管请说罢!”

张良道:“陛下,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而今楚王欲要投效吾国,而吾王又以遇刺为由,封闭四方通道,臣以为,此时外界必然会讨论楚王此举的意义,甚至有人想要借着此事,打探陛下是否真的病重!”

青豚微微皱眉,道:“继续说!”

张良拱手,道:“陛下以病体示人,因此,吾等必须以陛下病重为前提,来商讨此事!”

他转头看向诸位大臣:“诸公,若是陛下当真病重,楚王行此投效之举,诸位该当如何?”

唐洲当即道:“若是陛下病重,楚王又有这个举动,某必然会猜疑楚王此举的真正含义,是否联合别国,打探吾王的真实消息!因此,某必然会建议先行打探清楚楚王的真真意思,再做决定。

郑万则是道:“那样的话吾等有两个选择,一,陛下病重,我等只有接受楚王此举,以来安定人心。二,陛下无事,吾等商讨拖延时间,好使外界以为吾国人心大乱,做不出决定。”

侍立在一侧的甲士刘邦突然道:“陛下,微臣有不同意见。”

“说罢,吾华国并不阻塞言路。”青豚跪坐在席位上,点了点头。

刘邦道:“或者为了混淆视听,故意反其道而行!”

“善!”青豚大笑:“刘屯长此话正中寡人心思,的确是如此,所以这就是两条路,四种解读了!”

众人纷纷点头,的确是这样,道路为由接受与不接受这两条,但是给外界的判断,却是四条可选的预判了。

张良笑道:“既然如此,臣以为当接受!”

他环顾一周,道:“陛下,诸位,吾等不但要接受,还当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迅速接纳楚国!”

“诸位可还有异议?”青豚询问道。

众人纷纷弯腰:“臣等没有异议!”

“那好!”青豚道:“立刻通知边关成舟将军,即可出发,控制尚在楚王手中的所有土地!”

众臣领命。

青豚继续道:“还有,将博望坡给寡人派到战场上去,这厮必然是手痒了,告诉他寡人就不见他了,准许他在楚国立威,但是,若是楚人不反抗,不得滥杀无辜!”

青豚沉思一会,再次道:“收复了楚国之后,兵力一部驻扎与楚国,另一部给寡人拉到大江对岸去!”

“陛下!”虎急切道:“陛下,秦国之事还没有查清楚,若是这时候将兵力放入江南地,是否?”

青豚摇摇头:“无妨,纵然寡人做的再严密,秦王还是会有所怀疑的,孤要以吞并楚国,然后再行摆出南下之势,唯有如此,秦王才会放手东出,到了那时,寡人落下的暗子,才能发起!”

信鸽从南阳城中飞出,桐柏、信阳……一路无数处联络点,接受了消息,然后继续将军令传递下去。

成舟得到了消息,当即留下一曲人马守护城池,余下的军士,却是全部带去了楚境。

“哗哗哗!”

“砰砰砰!”

兵卒们衣甲铁叶片的碰撞声,和脚步踏在冰冻的坚硬地面上的脚步声,响彻在寿春城头。

城内百姓纷纷闭紧了房门,透过门缝观察着这陌生的军队。

而一众早已得到了消息的贵族们则是纷纷出现在城外,迎接华军的到来。

成舟端坐在战马上,却见当面一人带着十二旒天子冠,正捧着楚国的土地人口田册,等待着他呢!

成舟并没有占领者上国大将的矫情,却是当先翻身下马,不待楚王负刍开口,便先行迎了上去:

“华国将军成舟,见过楚王!”

“使不得!”

见到成舟并没有志得意满的那种高傲,负刍内心也好受了很多,他连连开口道:“使不得,将军乃是上国之卿,等同于某这下国寡君,寡人负刍见过将军!”

“哈哈,大王客气了!”

成舟那是从普通士卒做到了华国四大将军的位置上的人,早已成了人精,客气话儿却是不断涌出:“天寒地冻,外臣劳累大王亲自出城迎接,倒是罪过罪过!”

负刍苦涩的笑了笑:“亡国之君,哪来的什么尊贵可言!”

成舟笑道:“大王请!”

“先走程序吧!”

成舟的热情,倒是让负刍心中好受很多,想来熊心那小子并没有欺骗他……

也许,投靠华国,也是一个将祭祀传承下去的办法……

负刍当即按照惯例,将田地人口簿册,献给成舟,而成舟则代表华王,给了负刍一定的安慰。

当晚,负刍要为成舟腾出宫室,成舟哪里肯,却是住进了项家的府邸。

负刍此时尚能控制的国土,已经只剩下了三成多一点,面对咄咄逼人的项家,众多楚国封君们都是一边抵抗着项家的分化拉拢,一边观察着负刍的态度。

甚至有人还保持了中立,等待时局变化之后再做决定……

第六百三十四章:大雪

王上投献了华国,华军进入国内,顿时成为了重磅消息,就在封君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抵抗,还是投降,亦或投靠项家的时候,华军已经分兵夺路,出现在了城下。

而偏远的边关地带,有些封君们想着投降华国,还不如投靠同根同源的项家,于是派遣心腹,联络项家城池,欲要举城投靠。

哪知道,就在此时,项家已经不再接纳他们的投靠了。

留给这些人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投降华国军队,或者举城顽抗。

这些人本就是墙头草,又哪里有与城俱焚的勇气,当即只得城头变幻大王旗……

寿春城内,那处秘密小院内,成舟、张仲与项燕正相谈甚欢。

三人酒杯交错,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项燕询问道:“敢问成将军,不知华王欲要将楚王安排于何处?”

成舟笑道:“陛下言哪里都可以,不过是一个郡的土地罢了。”

“也是!”项燕笑道:“被挪了位置,又有一大群王公贵族需要封赏,楚国此后无忧了。”

提起楚王负刍不过是个引门砖罢了,项燕问出了自己想要询问的话题:“不知吾等何时开始交换土地?”

成舟笑道:“而今吾军已经控制了昭关、宗城、松阳等大江沿岸诸城,若是项候不嫌弃吾军暂时尚未控制楚王麾下的爰陵、陵阳等江东土地,就算是此时交换,吾国也是没有异议的。”

张仲也笑道:“只是此时交换,项候倒是要吃些亏,毕竟会稽等江东之郡,吾军并未占领,到时候还要劳烦项家儿郎多出力了!”

“无妨,这都是小事,在说,吾项家与楚王一脉同根同源,吾等出面,反倒是容易被各地接受!”

张仲与成舟对视一眼,笑道:“既然项候不嫌吃亏,那么吾等此时就可以签订文书了!”

范增开口问道:“敢问国尉,吾等之前只是约定了交换属地,并未详细谈妥是一城换一城还是?”

张仲道:“不用那么麻烦,吾王说了,吾等只要太行以西的南郡,以及麻城。”

张仲指着地图道:“只是这样一来,因为云梦泽太过辽阔,因此,对于吾国统治江南之地多有不便,因此还请项候将信阳诸地交于吾国。”

项燕看了看地图,开口道:“这样吧,以光山为界,光山以及太行以西,归属贵国,至于江南之地,以谁开发归谁所有,若何?”

江南多烟瘴,此时的湖南江西等地,还是一片不毛之地,相反,华国探寻东瀛的海船已经传回了消息,声言找到了新大陆。

急于随着华军一起,开发新国土的项燕,自然不会在这些小问题上纠结。

只要这封文书签订,项家就是北达渤海,南抵诸暨,东临胶州,西接太行,这一片广袤的土地,可不比楚国全盛的时期少了多少!

虽然,这一次换地,等于是将楚国起家的南郡、荆棘、丹阳等地给丢了个干净,但是雄心勃勃欲要建立项国的项燕,自然是巴不得与楚国的纠葛断的越干净越好!

项燕没有异议,急于打通南方之地,好破开南北被人包围的华国,自然是也不会一城一池的去纠缠。

当即,双方签订了契约,用项家西部的封地,换取了楚王统治下的中部土地。

而华国,也得到了汉水下游的南郡,以及后世的湖南等地……

却说秦国。

秦王让国相隗壮留守咸阳,然后带着赵高、李斯、王蓠、蒙毅等一众大将,踏上了东巡的路途。

十余万大军,旌旗遮天蔽日,军队前后拖拉十余里。

此时正是深冬,正是天寒地冻,大雪纷飞的时节。

齐膝深的落雪,让不曾竣工的直道变成了一片沼泽。

冻得坚硬的道路,堆积满了厚厚的血花,被十余万大军来回践踏,早就变成了泥塘。

车轮碾压,脚步践踏,被冻得坚硬的大地,也变得泥泞起来,甚至到了下午时分,踩踏出来的说不上是雪水还是泥浆的东西,能没过了士卒的脚背。

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很多军士都生了冻疮。

赵高随侍在秦政左右,作为唯一能够在御撵之上随驾的官吏,赵高是最得秦政信任的官吏了。

半个月之后,御撵到了仇由这个小县城。

北方不比中原,一贯的地广人稀,到了仇由县之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秦政阻拦在了仇由城内。

此后,连续十几天的暴雪,让大地上积雪三尺,街道上的雪花已经到了男人的胸腹。

秦军被阻拦在了仇由,而这个小县城不过是两三万人的规模罢了,又能有多少粮食?

在跟随秦政行进的十万中军的人吃马嚼之下,很快仇由粮仓里的存粮就见了底。

而此时,押送粮草的后对,距离仇由还有一百多里的榆次县城待着。

因为雪太大,后队赶不过来,而中军又面临着断粮的危机。

秦政连续几封严令,要押送粮草的胡亥,立刻押送粮草东进。

恰恰此时,南方又传来了情报,楚王负刍在半个月之前,将国土献给了华王!

秦政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密奏,他脸色苍白的问道:“此事当真?”

李斯点点头,面色难堪的道:“陛下,这是黑衣卫动用关系几经查证的消息,驻守在华国南方的成舟,已经带队南下了!”

秦政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他沉默许久,才道:“唤二位蒙将军过来。”

侍卫们前去传唤了,不多时,蒙毅、蒙恬两人顶着一身的雪花,联袂而来。

秦政挥挥手,示意侍从将刚刚得到的消息拿给二位将军观看。

二蒙也是大吃一惊,急忙询问消息的真实性。

李斯道:“黑冰台探得的消息,已经经过了反复确认!”

两人的脑袋上隐隐有了汗珠,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季节里,两人竟然脑门见汗了。

“陛下,这是华国已经得知了原委了!”蒙毅沉声道。

赵高眨眨眼,什么意思?什么原委?为何蒙毅说的稀里糊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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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章:胡亥的信

秦政脸色又苍白几分:“卿家的意思是?”

蒙毅看了一眼左右,秦政立刻会意,他挥手道:“都下去吧,寡人与诸位卿家有事商议!”

侍卫们纷纷退下。

“高!”秦政努了努嘴。

赵高会意,亲自出了房间,查看了一圈,然后吩咐卫士不可让他人接近,这才返回了屋内。

“陛下,已经布置妥当了!”赵高屈身汇报道。

“蒙卿家可以说了!”

秦政冲着蒙毅开口道。

蒙毅深吸一口气,道:“陛下,若是臣预料的不差,华国拿到楚王的土地之后,必然会与项家换地,将南阳郡与南郡连成一体。”

“哦?详细说说。”秦政揉着脑袋问道。

“陛下,华国的土地,以小半魏国土地、韩国大半旧地、楚国小半土地组成。

而遍观华国的土地,却是并无险关阻挡,都是一片平原,正因为易攻难守,是以华王此人才掏空了心思拿下了南阳郡,将这个三面都有山区的盆地,当做了都城。

但这还不够!“

蒙毅道:“南阳周围的山区,却是只有一面险山峻岭,其他方向的山区,并不足以作为倚仗。

于是,华王又千方百计拿下了吾国的函谷关、武关,将崤函古道和商洛古道拿在了手中。

这样,华国在面对吾国的时候,就有了险关依靠。

但是,这不够!”

蒙毅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然后继续分析道:“当吾国签订合约之后,华国的潜在敌人,就加上了楚国,正因为这样,只要华国拿到了楚王控制下的土地,必然会与项家换取南郡之地!”

秦政想了一下,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夏青需要项家的太行山?”

“对!”蒙恬笑道:“陛下,对于华国来说,鸿沟、大河、太行、就是华国的命脉!

正因为这样,华王才会在韩地、华阳等地挖掘河道,修建水利工程,将这一片对于华国来说难以防守的地方,全部变成难以行军的水泽!

华国大力推行,甚至不惜免费分发给百姓的房屋,也是为了这个!“

蒙毅接腔道:“对,华王此人,验证了围屋在阻击王将军可行之后,便大力推行围屋,甚至,而今华国民间围屋的数量,已经接近了所有房屋的三成。”

赵高迷迷糊糊的,两人说了这么多,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敢问二位将军,华王这些举措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防守!”

两人异口同声道:“遍观此人所有的手段,都是在防守!”

“防守?”

李斯大奇,他疑惑的问道:“华王此人攻击很是凌厉,甚至至今未遭败绩,敢问他为何要防守呢?”

蒙毅笑道:“敢问李廷尉,若论国土面积,华国大不大?”

李斯摇头道:“华国仅仅相当于韩国鼎盛时期的面积罢了,不说吾国了,就连燕国,与华国面积也是差不多大小的!”

蒙毅道:“是的,华王能够快速崛起,乃是因为他夺取的土地,都是平原,又都是耕种了无数年的熟地,因此人口最多。”

蒙恬道:“某曾经统计过,华国控制下的人口,已经达到了列国的总合!”

赵高一楞,这是真的吗?看着地图上那个被列国包围的新生国家面积很小啊,怎么就占了那么多人口呢?

秦政默默的点头,是啊,而今的华国,已经控制了天下的一半人口了!

蒙恬道:“因为人口太多,所以,就算华王控制下的土地,产出都是最高的,但是华国的粮食一只不够吃,正因为这样,地广人稀产量高的楚国或者准确的说是项家,才会与华国走到了一起!”

蒙毅道:“因此,我们的结论是,华王拿到了楚王的土地,必然会与项家换取南郡的土地,好借助太行山一线,来护卫自己的腹心,然后就能空出手来了!”

“空出手来?“

秦政大惊,他急切的问道:“你们的意思是华王必定会有所异动?”

“然!”

两人同时俯身,拜道:“陛下,正因为这样,所以臣等得出的结论就是——渭水的那件事,怕是被华王知道了!”

“渭水!”秦政的脸色有苍白了几分,几乎已经不见了血色。

李斯询问道:“敢问将军,而今吾等被困在仇由城内,这粮草还够吃几天?”

蒙恬道:“顶多五天。”

“陛下!”

这时有侍卫在门外高呼起来。

秦政看了赵高一眼,赵高会意,急忙抛出去查看。

不多时,赵高匆匆返回:“启禀陛下,是胡亥公子的信笺。”

赵高仔细的检查了封印,然后打开了朱封,将信笺展开,放在了秦政的案头。

秦政仔细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这个逆子!

赵高见秦政脸色不对,悄悄探头去看,却见到胡亥在信笺中写道——因为雪太大,道路难行,是以大车行进速度太慢,而今才不过出城三十里左右。

当然胡亥说了很多,比如早晨起来车轮就被冻住了,只得烧热水融化,比如雪太厚,不得不一边铲雪一边前进,比如士卒们没有靴子,很多士卒的脚趾都给冻烂了……

秦政生了一会气,只觉得头疼的毛病又犯了,他猛然想起蒙家两兄弟都是常年驻守北方边关的,急忙询问道:

“敢问二位将军,不知这个天气里,运送粮草可有什么稳妥的法子?”

蒙毅摇摇头:“陛下,臣等虽然在边疆驻守了十几年,但是并没有太好的办法,臣等都是秋日里不曾下雪之前,便将粮草运送到堡垒里,然后熬过整个冬天。

臣等若是有更好的办法,早就乘着冬天里匈奴人聚集的时候,将其等一网打尽了,哪里还用得到常年防守边关!”

李斯忽然开口道:“将军,不知上一次华王使用的那种无轮战车,是否可以运用到粮车之上?”

蒙毅眼神一亮,他见过那种战车,仔细想了想道:“这个需要试验,不过粮车太重,怕是这种战车难以承重!”

秦政挥手道:“卿家先行去试试吧!”

第六百三十六章:胡亥误期

很遗憾,采用雪橇战车的方式,运送粮草,原理上是可行的,但是,因为承重的原因,每一辆车上驮不了太多的粮草。

相比于困在仇由的十万大军来说,依靠雪橇带过来那一点粮草,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而此时,胡亥带领的后勤部队,每日的行军路程尚不到十里……

秦军陷入了困境,接连的大雪,让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超过了胸膛,这个时候,若是带上将士们返回榆次就食,无异于痴人说梦。

榆次以东三十里的地方,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山区,秦军行进在这群山之间的道路上。

结了冰的坡路变得湿滑难行,胡亥只得一边忍受着秦王的催促,一边带着押送粮草的后队负重前行。

“公子!!”

有一个素来机灵的小官前来汇报道:“公子,现在我们难以行进,不能按时抵达仇由的原因,就是因为雪太厚,将士们不得不一边打扫积雪,一边推动车辆前行!”

胡亥点了点头,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小吏。

“公子,车辆之所以难以行进,出了积雪外,还有车辆太重,车轮接地面积太小,是以容易陷入雪窝中,若是我们将车辆放在雪面上,向华王制造的雪橇那样,这样车轮少了摩擦力,不是就很容易前进了!”

小吏一脸希翼的献计道。

胡亥眉头皱起,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兵将军。

亲兵队长会意,当即就驱散了周边的军卒。

胡亥掀起马车的门帘,开口道:“走吧,进去说说!”

小吏一脸的受宠若惊:“殿下,这,这不好吧!下吏一身的泥水,怕是会弄脏了殿下的车驾!”

“无妨!”

胡亥只是催促着。

小吏只得同意了,他跟着胡亥钻入了马车。

在胡亥的示意下,小吏放下了马车的门帘。

胡亥作为一个公子,这乘坐的王辇自然是华丽的很。

双马大车,宽度足有大半丈,足够四五个壮年人并排坐下。

小吏再次向胡亥行礼之后,踩在胡亥的示意下,坐在了侧面。

马车里燃放了几个堆满木炭的暖炉,炉火正旺,将整个马车里烤的暖洋洋的。

不一会,那小吏浑身就冒了汗。

胡亥笑道:“将大氅脱了吧。”

小吏本欲推辞,又见胡亥自己也已经将大氅脱下,遂也脱掉了厚实的大氅。

等暖喝了近乎冻僵的手,胡亥才问道:“你刚才说的有办法让粮车加快速度,不知道是什么办法?”

小吏道:“公子,王上给我们留下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了两天,若是再赶不到仇由,便要将我们军法从事!

而今,我们每天的速度只有十里的路程,照这个速度下去,等我们赶到仇由,最少还需要七天时间,这样的话,等我们赶到仇由,就大大的误期了!”

胡亥眉头皱起,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这个小吏员,继续道:“所以,你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小吏道:“我试验了一下,若是将粮车上的粮食减少一半,然后拆了车轮,以华王的办法,在车底全部钉上木板,这样的前进速度就能大大增加!”

胡亥眼睛里莫名的神采闪烁,他沉吟一番,追问道:“依你的估计,若是将车辆全部改装完毕,需要多久,赶到仇由又需要多久?”

小吏道:“殿下,臣想出来的办法很简单,只后钉上木板就可以了。这样的话,改装一辆车只要半个时辰就够了,至于多久能够赶到仇由,使用这种雪橇车只需要一天多一点的时间就能赶到仇由!”

胡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可知道,吾等的马车只不过多出来了几十两,若是将一辆马车上的粮食,分成两辆马车运输,可是没有那么多马车的啊!”

小吏道:“殿下,我等可以在此地修建营寨,然后先运送一半的粮草去仇由啊!”

胡亥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吏,直到盯得他浑身发毛,才道:“高!汝此计真高!”

小吏笑容满面,连道:“都是殿下教导有方!”

胡亥轻笑道:“公大才,屈身一介小吏,倒是屈才了,不若就留在孤的身边,担任参赞吧!”

小吏大喜,急忙拜谢连连。

胡亥起身,摸索着下巴问道:“敢问公叫什么名字?”

小吏弯腰,拜道:“回禀公子,某名叫郦食其。”

“郦食其!”胡亥眼中光芒闪烁,伸手去扶……

郦食其忽然觉得胸口巨疼,低头看去,只见一枚短匕从他的后背穿过,直直露出了刀柄!

“公子……汝,为何,为何……”

郦食其眼神渐渐散漫,嘴里血沫流下,却依旧呢喃着,他不明白为何献了计策的自己,会被胡亥斩杀。

胡亥手扶刀柄,使劲在郦食其的胸膛内搅了搅:“公莫怪,要怪只怪你不该献计。”

看着倒在地上抽搐不休的郦食其,胡亥眼神冰冷:“傻子!孤故意拖延时间,这都看不清楚,竟然还敢跑来献计!”

他抽出镶嵌着精美珠宝的短匕,任由鲜血喷脏了马车内饰。

“孤是大秦的子孙,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列祖列宗的基业毁在父王手上,既然不能劝阻,孤便取而代之!”

胡亥低喃:“汝虽有机智,然则不辩时机,这才是汝遭致灾祸的根源!

且放心吧,孤会厚葬与你,并佑泽你的家人,且安心上路吧!“

胡亥杀死了郦食其,却丝毫没有愧疚,只是让自己的侍卫长等夜间来收拾残局。

马车粼粼,缓慢的行驶在暴雪天气里。

而仇由的军队已经断了粮,纵然是秦政暴跳如雷,但是最后的五十里路程,却是让胡亥足足走了三天。

腊月初三日,胡亥终于带着粮草赶到了离仇由十里处的一处山坳里。

暴雪更大了,道路上的积雪已经一人多深,纵然是士卒们不停地清扫着道路,粮车却更加的难行了。

秦政头疼欲裂,军中的将士已经断粮三天了,士卒们早就饿的浑身无力,若不是他声望足够隆盛,压制住了军中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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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七章:蒙氏被拿下

又加上此时大雪封路,纵然是逃亡,也会被活活的冻饿而死,怕是仇由的十万大军,早就跑了个干净。

“陛下,胡亥公子来了!”

赵高推门进来,对躺在床上的秦政说道。

“这个逆子,让他进来!”

秦政本来正在吃药,听闻胡亥到来,当即摔了药碗,怒容满面的让胡亥进来。

“儿臣参见父王!”

胡亥趴伏在地上,大礼参拜道。

“起来!”秦政挥手示意侍从将他扶起来。

胡亥急忙膝行上前,拿过枕头垫在秦政身后。

“寡人问你,为何此时才来!”

胡亥的善意,并未被秦政接受,他冷着脸责问道。

“父王,雪太大了,儿臣骑在马上,路边的雪都漫过了儿臣头顶,若不是将士们一天扫除三次积雪,儿臣怕是还赶不来呢!”

“逆子!”秦政怒道:“寡人行的是军法,且问你,让你带领后队行军时,是如何告知你的!”

胡亥道:“回禀父王,失期当罚。”

秦政咳嗽一阵,有气无力道:“而今你失期十余天,按律当如何处置?”

胡亥脸面一僵,回道:“回父王,失期三日当罚,失期五日当罪,失期十日当诛。”

胡亥讲述着军法中对于失期的惩罚。

秦政怒容不减:“既然知道,为何还会耽误这么久才来!”

胡亥无奈,他看了赵高一眼,只见赵高略微对自己点了点头,胡亥这才道:“父王,儿臣虽然因为大雪封山、道路难行而失期,但是儿臣不敢辩白,请父王惩罚!”

秦政摆摆手,无力地道:“此事容后再议,寡人且问你,粮草可曾运到?”

胡亥急忙趴伏在地:“启禀陛下,道路实在难行,因此儿臣只得在城西十里处的山坳里扎营,粮草运不过来啊!”

秦政怒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挥手,对着赵高道:“给寡人将这个耽误军期的蠢材拿下!”

赵高不敢分辨,只是在一边小声道:“陛下,雪实在是太大了,公子虽然耽误了时期,但是终究是将粮草运来了,不若……”

“混账!”

秦政怒不可支:“此等视军法若无物之人,还不拿下,难道要等着寡人亲自动手吗?”

赵高无奈,只得让甲士将胡亥拿下。

秦政继续道:“传令秦氏兄弟,前往城西十里处的大营,将粮草带来!”

秦政头疼得很,是以便不准备见蒙毅、蒙恬了。

赵高道了喏,跟着押送胡亥的甲士退下。

待出了放箭,赵高挥手让甲士放开了胡亥,低声道:“公子,委屈你了,待等一会老臣在劝劝陛下!”

他对着甲士道:“陛下盛怒,这才将公子拿下,诸位不可无礼了,先请公子在我的房间等一会吧!”

甲士们知道赵高时常待在陛下的身边,前一段时间陛下昏迷的时候,更是只有赵高可以随侍左右,是以赵高的话,由不得他们不听!

毕竟陛下也没有说将胡亥关押在什么地方,就算是关在赵高房间里,不也是关押嘛!

赵高跑去找蒙氏两兄弟去了。

胡亥被甲士们押到了赵高房间内,虽然被扣押起来,胡亥的嘴角却是带着轻笑。

对他登上王位,威胁最大的就是扶苏,而他又在长城兵团担任监军。

胡亥早已得到了消息蒙氏两兄弟乃是扶苏的铁杆支持者,胡亥知道若是蒙氏两兄弟在这里,他的大业就别想成功!

因此,胡亥必须想办法支走孟氏兄弟,只有支开了蒙氏,他的大业才有可能实现!

这才是胡亥故意耽误时间的原因!

蒙氏两兄弟自然是忠于秦王的,得知赵高传达的秦王命令之后,当即就带着亲兵去了城西。

道路积雪难行,士卒们有三日不曾吃饭,走的是腿软脚软,胃里发烧。不过是区区十里路程,蒙氏一行人竟然走了整整一天。

待他们赶到城西的山坳里,还没有禀明来意,就被胡亥的亲兵拿下!

一群饿的发抖的人,那里是胡亥亲兵的对手,当即就被众人拿下!

蒙毅大惊,直到被军士们压着到了军中主帐,见到了端坐在主位上的那人,这才明白事情的根源……

可惜,已经完了!

牛姬端坐在主位上,笑容满面的道:“蒙将军远来,还请再军中休息几日。”

蒙恬大怒道:“汝是何人?为何一介女子,竟然出入军营,还敢端坐在主位之上!”

牛姬轻笑连连:“将军猜猜呢?”

蒙恬正待发火,蒙毅拦住了,他开口道:“敢问夫人,殿下意欲何为?”

牛姬轻笑:“夫君哪有什么作为,不过是为了秦国罢了!”

蒙恬使劲挣了挣绳索,乃是湿了水的麻绳,就像是铁箍一样,将他牢牢的捆着,他见挣不脱,遂怒骂道:“无耻,妄你们身为王族,竟然……”

牛姬轻轻一笑,让人堵住了蒙恬得嘴,她掩嘴轻笑:“将军说笑了,奴夫妻二人怎么无耻了?”

不待二位蒙将军发话,不对!

准确的说是不待蒙毅发话,牛姬盯着蒙恬那气的突出的眼睛,轻笑道:“奴等夫妻二人,为了大秦的江山,为了大秦不步入那些消亡的诸侯之后尘,做了正确的事情,又怎么无耻了?”

蒙毅皱眉,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夫人,胡亥公子终究是王子,若是胆敢弑君……怕是对胡亥公子的名声不利!”

牛姬微笑不语,待蒙毅几乎压不住的怒火的时候,这才轻笑道:“将军说错了,夫君乃是王上之子,最得王上喜爱,何曾敢做下弑君的勾当!”

蒙毅脑筋一转,就知道牛姬说的假话,他也不揭穿,只是道:“王上虽然病重,但是大秦尚有精锐军士百万,将军无数,忠贞之士比比皆是,若是公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整个大秦将再无公子的容身之地!”

牛姬轻轻一笑,并不言语。

蒙毅无奈,只得劝道:“夫人,某虽然身处边关,然则夫人聪慧的名声,某也素有耳闻,夫人为何不劝劝胡亥公子,毕竟这步路若是踏上了,就再无反悔的机会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公子勿忧

牛姬嗤嗤的笑着,待平复了心情,这才道:“将军说的是,妾的夫君虽然是公子,但是,王上的公子可是有几十个,更有素有贤名的扶苏长公子,监军塞外,夫君若是蹋错了一步,将再无翻身的机会!”

蒙毅眼神一眯,蒙恬也是不再挣扎,他惊恐的看着牛姬,从牛姬的话语里,两人已经听出胡亥的打算。

两兄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

“带二位将军下去休息!!”

牛姬吩咐一声,立马有亲兵带着二蒙将军离开。

“夫人!”阎乐拱手道:“夫人,这二人?”

阎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牛姬并未同意,她问道:“这两人的印绶可在身上?”

阎乐点点头,让人呈上了二蒙随身携带的印绶虎符。

牛姬摸索着光滑的青铜印绶,眼神微微凝起,她快速的思考一番,这才道:“暂时不要杀他们,先关起来。”

阎乐问道:“那吃食呢?”

牛姬笑道:“给他们羹,不可让他们恢复了力气,也不能饿坏了!”

阎乐咧嘴一笑,顿时心知肚明,夫人这是要他们留下一口气不饿死就成!

且说被关押起来的胡亥。

安排了诸事的赵高返回了自己的住所,他赶紧拜道:“臣见过公子!”

胡亥亲手扶起了赵高:“老师,不知吾等的商议可曾做到?”

赵高轻笑着从头上取下挽头发的簪子,他在簪子顶部的珍珠上按了一下。

簪子前端的尖头就徐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中空来。

赵高拿过一张洁白华纸,手指在簪子上敲了敲,从簪子尖头的空洞里面洒出了一些粉末。

演示完了,赵高才轻声道:“公子,臣每日里都有投下微量的钩吻和曼陀罗的混合物,因此,只要公子欲要动手,臣只需要稍微手抖一抖,便可以……“

胡亥大喜,拱手对着赵高拜了拜:“老师的帮助,胡亥没齿难忘!”

钩吻服用后会出现眩晕、视物模糊、瞳孔散大、剧烈腹痛、口吐白沫、呼吸麻痹、全身肌肉松弛、胃肠出血等症状。

而曼陀罗服用后则昏不知痛,亦不伤人。

但是万物都是一个量,这两种毒素结合起来,虽然并不会致人立刻死亡,但是在曼陀罗的麻醉作用下,钩吻的毒害作用,被掩盖了。

是以,秦政虽然已经被连续下了毒,但是因为并无明显的症状,因此倒是察觉不到。

况且,秦政本来就有头疼的毛病,更是将钩吻的毒害,给掩饰起来了。

甚至,每每赵高在检查侍从给熬制的药水的时候,都会先行在指甲里隐藏少许的毒药,长久以来,早已毒烂了秦政的脾胃,反倒是让他更加虚弱起来。

赵高看了一眼胡亥,他知道若是要在秦国下一代的王子上面,挑出来一个人继承秦国王位的话,整个秦国三十多个公子中,只有扶苏和胡亥最有机会。

扶苏乃是长公子,又深得黄老派和儒家派的看重,甚至,待其到了北疆长城兵团,不过是短短的一年时间,就已经得到了蒙氏的赏识与认可。

甚至整个北地的将士们,都很是认可这个长公子!

但是!

赵高知道扶苏看似赢面很大,实际上,却不是胡亥的对手。

无他!

扶苏的立场太坚定了,妥妥的一个主和派,甚至对于休养生息这件事上,扶苏不加掩饰的表达了要与民生养的倾向出来。

扶苏的政治天赋实在是太差了,差到明明胡亥什么也没有表示,自己就将很多支持长公子继承王位的大臣,给推到了胡亥身边。

身为陛下的长公子,扶苏根本不需要表明自己的立场,自然有大量的官员,去支持他,可惜……

赵高摇摇头,上次陛下病重,赵高独自守护在陛下身边,哪知道扶苏竟然写信给赵高,要他趁着陛下不接见臣子的时候,多劝劝陛下,不要在穷兵赎武,多让民间得到休息,学习华国那种富民的政策。

不可继续秦国这种贫民富国,高税严压的政策,甚至,扶苏还要赵高劝秦王,对于民众言论方面的管制,也可以适当的放松一些,逼近堵民之口甚于防川……

赵高想起来就像发笑,如此政治低能的长公子,鄢是胡亥的对手。

果然,信笺被秦王看到之后,当即大发雷霆,派人去九原斥责了扶苏一顿。

正因为扶苏信笺的曝光,是的很多本来只是中立的大臣,纷纷支持了胡亥。

赵高轻弹一声,对于他们这些官吏来说,很少有人在意国家的状态的,国弱方显臣子之能啊!

但是,遇上一个保守的君主,却是臣子们最不满意的!

因为保守,就意味着忍让,保守,就没有外战,没有外战,又忍让,这样下去,让臣子们怎么赚取功劳呢!

大臣们可不是世袭罔替的王族啊!

若是没了功劳,要不了多少代,他们就会沦落为小士族,再无崛起朝堂,叱咤风云的机会了!

赵高想了很多,许久之后,他开口询问道:“公子,不知公子要如何处理蒙氏家族呢?”

胡亥轻笑道:“暂时不慌,先关押起来,孤已经告知华姬,先将这兄弟二人囚禁起来,等以后再说!”

赵高提醒道:“公子,蒙家在军中有很多子弟,甚至此时北疆军团中,还有十几名蒙家的旁系子弟,公子万万不可大意了!”

胡亥皱着眉头,道:“老师,大兄此时正在北疆,虽然长城兵团,因为数次的损失,此时仅有十万人,这一次陛下更是抽取了一半,但是蒙家毕竟在北疆经营日久,若是其等不服从诏令,又当如何?”

赵高轻笑一声:“公子勿忧,虽然蒙家对于北疆军团的掌控很是严密,但是,实际上蒙家两兄弟都是迂腐之人,到时候只需要放出一个蒙将军,然后一纸诏令,北疆军团就不在姓蒙了!”

胡亥皱眉思索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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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九章:若是再有下次

赵高抱拳,道:“公子,某不能离开陛下太长时间,这就告辞了!”

赵高正待离开,忽然房门被人推了开来。

“好你个赵高,竟然欲要背叛大王!”

李斯掩上房门,指着赵高恼怒道。

廷尉李斯?

两人大惊,赵高眼神一冷,就待去抽头上的发簪。

他这发簪里面藏有剧毒,只要擦入了李斯的身体,然后放出毒素,李斯立刻就会昏迷过去。

胡亥眼神眯了眯,见到李斯关上了房门,嘴角顿时露出了笑容。

“李公在上,待小子登上那个位置,李卿就是大秦的丞相!”

“丞相?”

李斯愣住了。

秦国一贯以左右相并立,分管文武之事,并没有像东方六国那样,设置独揽朝事的丞相之位。

“我秦国并无丞相之职!”李斯盯着胡亥的眼睛。

胡亥笑道:“父王以及列祖列宗治下,秦国并无丞相之位,但是某意欲设置丞相之职,然后学那华王,在国内设置前后左右四相,署理政务,由丞相独揽朝政。”

李斯松开了手中的剑柄,任由腰间的长剑碰到了腰间的玉佩。

“公子的意思是?”

由不得李斯不心动,他只是九卿之一,上面还有十几个大佬,若是真如胡亥说的这样,能够一跃而上,达到丞相的高位,那他李斯将成为第二个吕不韦!

因为他还只有三十来岁!

大把的从政时间呢!

胡亥笑道:“不敢欺瞒李卿,只要孤登上那个位置,丞相之位必然是李公的!”

李斯眼神转了转,认真的思考一下,他眼神一瞥看到了一边的赵高,李斯强压着内心的诱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若是让某做丞相,某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赵公怎么办?公子不要告诉臣,最早为公子出力的赵公,到了最后还要屈居李某人之下!”

李斯手掌又摸到了剑柄,若是胡亥胆敢骗他,他就立刻拔剑自卫。

赵高一时神情大变,是啊,虽然他与胡亥已经够大了很久了,但是作为独掌秦王内库、印玺的他,若是到时候发到是成了九卿李斯的手下,那他赵高才叫冤枉呢!“

“哈哈!”

胡亥轻笑一声:“孤曾经与华王有约,华王言,渭水之事,华王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但是吾国需要在中山之畔的赵国故土,划出一部直通草原的土地出来,好让华军进攻草原筑部落!”

李斯神情大变,就连赵高也是皱紧了眉头。

胡亥继续道:“到时候,华国会不信任孤,孤同样不敢真的相信华王会放下仇恨,所以,到时候孤会给赵卿在靠近华国的地方,划出一部封地,封赵卿为君!”

赵高脸色一变,大喜道:“公子所言当真?”

而李斯则是抓住了重点:“公子说华王早就知道渭水事件的真相?”

胡亥轻笑一声,咋呼道:“早在渭水行刺之前,孤面见华王,那时候华王曾厉声责问孤……”

胡亥轻叹一声:牛姬啊牛姬,莫以为你让孤中了迷药,孤就不知道汝干什么去了!

汝这番举动虽然让孤心中难受,但是吾秦国的芈月太后,赵太后也都是这般,看在汝拉拢了华王的份上,孤不追究你的责任!

但是,若是再有下次!孤就将汝……

李斯、赵高两人并不知道,华王虽然也算是那一天知道的渭水行刺,但是,实际上这个消息,还是胡亥的夫人,牛姬传递过去的!

虽然,胡亥默许了此事……

李斯脸色苍白的可怕:“华王当真在行刺之前,就知道了渭水之事将要发生?”

胡亥轻笑一声:“李公,华国占据了楚王之地,最新的消息是已经用楚王负刍进献的土地,换取了项家的西部封地,这事李公可知道?”

李斯眼神转了转,这件事穿的沸沸扬扬的,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胡亥笑道:“若是华王真的受伤了,敢问这么大的事,单单是依靠群臣和唐姬,并不能拿定主意吧!”

李斯无言以对,是啊,虽然华王一贯的开明,但是这可是接纳外王,和交换国土的大事啊!

是要大乱整个华国的下一步策略的!

不对!

交换了土地之后,整个华国的政策都要有一个调整,不管是外交还是民生,因此这等交换土地是事情,只能是华王夏青亲自同意才可以!

也就是说,胡亥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李斯的政治水平终究是不如赵高,赵高早已思虑通透,而李斯还再次询问道:“公子,既然华王知道吾王会在渭水刺杀与他,为何还会放任此时的发生呢?”

胡亥笑道:“李公啊,华王告知列国,彼受了重伤,吾等可都没有看到吧?”

李斯正想说当初华王手上之后,打开车门的一刹那,整个秦国前去送行的大臣几乎全部都看到了华王身中数箭!

胡亥扬手,止住了李斯的询问,继续道:“华王难道就不能用替身蒙骗吾等?况且,若是华王当时真的身中数箭,哪怕是不信任吾等,也会立刻停下扎营,让军医治疗伤势的,哪会连夜赶回华国呢?”

赵高叹息道:“华王当时利用诸方的震惊的心思,却是将列国玩弄于指掌之间啊!”

李斯仔细一想,真的应该是这样,华王必定是用替身蒙蔽了列国,他放下了牛角尖,脸色瞬间大变。

胡亥在华王遇刺的前一天晚上,与华王相商,关键是华王还知道秦王就在第二天要刺杀他……

那么为了安抚住华王,或者说为了说服即将成为敌寇的华国支持胡亥,胡亥到底许诺了多少好处出去?

这件事可是关系到了华国的利益,而华国利益的大小,又关系到了华国对胡亥的支持力度!

但是,不管怎么说,能够与华王达成共识,想来花海自然得到了华王的支持!

也就是说,胡亥的王位已经稳了!

一念及此,李斯终于下定了决心:“王上在上,请受臣李斯一拜!”

李斯匍匐在地,以新王即位的大礼参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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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祖龙崩

胡亥大喜,亲手扶起李斯。

李斯一咬牙,既然已经投效了新主子,自然是要拿出见面礼的。

李斯开口道:“敢问公子,今次公子的打算是什么?”

胡亥笑了笑:“孤本想父慈子孝,承欢父王膝下,奈何,秦国而今内忧外患,由不得孤在做小儿女状……”

李斯是谁?

那是秦国青年一代的第一人啊!

除开那些大他一代的老人,还能稳稳的压他一头之外,似李斯这般年龄的,又有何人敢说比他权威更重呢!

听闻胡亥的话语,李斯瞬间明白了胡亥的打算。

“公子,若是公子想要安抚列国,必须要坐上那个位置!”

胡亥点点头。、

李斯继续道:“公子拉拢了华国,这还不够,吾国与楚、华、代、燕接壤,此番陛下乃是借着东巡之机会,想要吞并燕代两国。

虽然,此时尚没有开战,但是,陛下的心思,燕代两国早已心知肚明,因此,公子若想坐稳了王位,必须要与剩下诸国说合!“

赵高笑道:“好在华国与楚国交换了土地,这倒是使得吾等可以少说服一个楚国了!”

胡亥道:“赵师、李卿,孤已经派人去往燕代两国了,所以,你们切放心,此间的事情,燕代两国不会插手。”

两人暗自盘算一番,实力最强的华国,早已与公子胡亥签订了协议,不会干涉这一次的行动。

燕代两国,本身实力就不行,就算是公子胡亥派去的人,没有与两国达成共识,但是,这两个国家,实力实在是太小,只需要派遣三五万人,据守三国边境,就足以让两国不敢兴兵了。

李斯问道:“公子,而今粮草已经到了城西十里,虽然公子拖延了时间,但是必然是拖延不下去了,若是二蒙将军长时间不反回,陛下怕是要起疑心了,到时候,公子可就功败垂成了!”

赵高眉头深锁:“不若……”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胡亥眯着眼,久久不语。

李斯看了赵高一眼,两人互相一点头,胡亥沉思许久,沉默的点点头。

赵高李斯胡亥密议一番,这才出了房间。

秦政这些日子,因为诸事不顺,是以头疼的毛病更加严重了。

赵高进来的时候,他正依靠着枕头小寐呢!

守护在秦政身边的,都是秦国老人,其中负责保护秦政安危的黑冰台众人,也都知道赵高最得秦政信任。

“陛下睡着了!”

宫人见赵高进来,小声说了一句。

赵高脸色不变,轻声道:“陛下,睡了多久了?”

那人道:“方才睡着。”

赵高点点头,不再言语,倒是细心的倒了热水,给秦政泡了茶叶。

自从华国的炒茶,畅行列国之后,秦政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清淡的饮法,是以,每一日都会喝大量的茶水。

赵高仿佛头痒一般,微微挠了挠头皮,在此束手侍立一旁。

秦政没有睡多久,就在此醒来。

此时,茶水尚温。

“咳咳!”

秦政咳嗽一声,赵高急忙扶起秦政:“陛下您醒了!”

秦政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水,侍从递了过来,借着袖子的掩护,却是迅速用银簪子试了试茶汤。

他仔细的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变黑,遂递给了赵高。

赵高毫不在意侍从的动作,他接过了茶水,食指不在意的搭在了茶杯口上。

仿佛是没有拿稳一般,赵高的手滑了一下,又迅速的抓稳了。

侍从以为是自己没有递好,歉意的朝着赵高无声笑了一下。

赵高不在意的点点头,将茶杯抵在了秦政嘴边。

秦政喝了茶水,这才觉得嗓子好受一点,他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喝了,赵高将茶碗递给一边的侍从。

润了润喉咙,秦政询问道:“高,蒙将军有没有消息传来?”

赵高躬着身自,回道:“陛下,道路难行,此时蒙将军的使者还没有返回呢!”

“咳咳!”

秦政再次咳嗽一声,道:“军中将士的情绪怎么样,有没有鼓噪闹事的?”

“陛下,军中将士情绪尚稳定,只是?”

“只是什么?“

秦政眉头再次皱起,这些时日以来,不知道是他积劳成疾,还是天气太恶劣了,竟然是身子乏得很,刚说两句,就又想睡着……

“陛下,军中有流言传播,臣不知道该不该……”

秦政看了赵高一眼,挥手让侍女们退下:“说罢!”

赵高低声道:“陛下,臣听说军中有些流言蛮语,似乎……”

赵高压低了语气,还故意看了看周围。

秦政会意,当即挥手让周围的军士去了。

赵高继续道:“陛下,与公子有关,臣不知道……”

赵高再次抛出一个大杀器,然后欲情故纵的住了口。

秦政脸色一变,当即开口道:“你等都下去吧!”

“唯!”

黑衣暗卫们纷纷从隐身处现身,然后朝秦政施礼告辞离去。

“可以说了!”秦政脸色铁青一片,他阴沉着脸道:“说罢,公子怎么了?”

赵高起身,看似不经意一般,他扶了扶簪子,然后再次给秦政倒满了茶水,端了过来。

“陛下,军中有些传言,对胡亥公子很是不利!”

秦政眯着眼打量了赵高一眼,沉声道:“继续说!”

赵高将茶水放在床榻边的案几上,开口道:“陛下,臣方才听到了传言,说是公子胡亥有意拖延时间,故意不将粮食运来,是因为已经与燕代两国缔结了约定,说是公子已经与两国商量好了,要搅黄陛下这一次的东征。”

“咳咳!”

秦政猛烈的咳嗽一声,这个传言是怎么出来的?

他的子嗣里面,胡亥虽然算不上一等一的精明人,但是却也是出类拔萃的一个。

征伐燕代,对于秦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以胡亥的精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因此这个小道消息根本就止不住推敲!

难道?

有人故意散播对胡亥不利的传言?

秦政被这无脑的传言,给呛了一下,当即就住不住的咳嗽起来,然后瞬间又开始猜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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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一章:祖龙殡天

秦政这么一考虑,就顺手拿起了茶碗,喝了一口。

就在此时,李斯也进来了,他拜见秦政之后,再次向秦政汇报了军中关于胡亥的传言。

秦政已经从赵高处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不由得端起茶碗沉思起来。

赵高身为秦政最相信的臣子,甚至曾经在秦政昏迷的时候,独自守在秦政身边。

对于秦政的习惯,赵高早已经摸透了。

是以,见到秦政果然如他们预料的那般,将茶水喝了个干净,赵高并未露出丝毫的诧异来。

反倒是李斯,反复的看了赵高几眼,也不知道内心在想什么!

“廷尉,你言军中关于胡亥公子的传言很多?”

秦政放下茶碗,示意赵高继续填满茶水,却是询问道。

李斯拜伏在地:“陛下,臣无能,这一次的流言蛮语却是源头很多,传递的军中到处都是,臣暗中让人调查,但是目前并未找到真正的源头!”

赵高挠挠头:“陛下,胡亥公子素来稳重,按理说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因此,这些流言一眼就知道是假的,只是臣想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经不起推敲的流言蛮语传播呢?”

秦政沉吟一番,道:“许是寡人将胡亥关押,这才招致的流言传播。”

李斯点点头:“陛下,应该就是这样的,因为军中粮草已经殆尽,军卒们多有怨气,因此,公子胡亥这些天并未将粮草运到,军卒们迁怒于公子胡亥。

所以才导致了有对公子胡亥不好的流言传播!”

秦政点点头,询问道:“公子那边怎么样了?”

赵高放下填满的茶碗,回道:“陛下,臣让公子胡亥在臣的放箭休息,方才臣与李廷尉去看了,也曾询问了公子,实在是道路难行,因此才导致的粮草失期不到!”

作为大秦帝国的掌握着,秦政怎么会不知道赵高李斯看望胡亥的事情。

按理说,两人方才看过了胡亥,然后没有多久就出现在他面前,这是会招致秦政起疑心的。

但是,两人话里话外的为胡亥开拓,又恰恰打消了秦政的猜忌。

秦政看着极力为胡亥开拓的两个重臣,嘴角带上了一抹轻笑。

原来两人已经开始支持胡亥了啊!

对于两个不掌军权的臣子,秦政的防范并没有那么严。

说起来也是胡亥聪明了!

当初扶苏因为有军方大佬支持,又屡屡与秦政政见不合,秦政才会一怒之下将长公子赶到了北疆长城兵团去!

此时,胡亥一脉的臣子也漏出头来,秦政却并没有当初惩罚扶苏时那么盛怒!

身为最有希望竞争王位的公子,胡亥若是不能展现出与扶苏掰一掰手腕的能力,秦政就需要考虑一番,看看是不是换上另一个儿子来扶持,让他与扶苏斗争了!

当然了,这也是目前为止,胡亥并未联系掌握大军的军中将领,若不然,胡亥怕是要不如扶苏的后尘。

毕竟对于帝王来说,放任你争夺王位继承人,但是也只限于继承人的身份,若是欲要掌握军中将领,那可是就要争夺王位了!

一山岂容二虎!

王位继承人敢拉拢军中将领,只要是稍微有脑子的帝王,都不会放任这个情况发生的!

秦政看了一眼两人,询问道:“你等怎么看这件事?公子胡亥当真不曾在里面有纠葛吗?”

两人一起点头:“陛下,请放心,臣等目前并未发现公子胡亥有参与其中!”

“嗯!”

秦政点点头,他觉得自己头越来越晕了,当即挥手让两人离去。

自从华国茶叶流传天下之后,关于华王对泡茶的讲究,也就传递到了四方诸侯处:

头遍倒、二遍早,三遍四遍刚刚好,五遍六遍不能少,七遍八遍没味了……

眼见这茶叶已经泡了四次,秦政示意赵高换掉茶叶。

赵高重新为秦政泡了茶叶,这才屈身离开。

暗卫见到赵高两人离开,便再次返回秦政下榻之处,守护起来。

有暗卫再次检查了茶水,然后对着同伴们摇摇头。

不仅仅是秦政茶碗里的茶水,就连托盘里的废弃茶叶,暗卫也用银针试了试。

可惜的是,因为赵高是将毒药放入茶水里的,茶叶上沾染的毒液本来就少,又被赵高换茶叶的时候,用开水冲洗了一遍,却是检查不出来……

当赵高两人离去之后,秦政再次小寐。

到了晚间见到秦政依旧没有醒来,觉得不妙的侍卫们急忙唤来医者若焯,哪知道医者把了脉顿时大惊失色,却见秦政的脉搏竟然若有若无!

若焯大惊,急忙要侍卫唤其他医者过来,不多时,医师们将整个房间围了个严实。

就连城内的诸多大将、大臣也纷纷闻讯赶来。

“陛下怎么样了?”赵高急切的询问道。

“回少府令!”

带领诸多医者的太医令夏无且开口道:“陛下的情况很不妙!”

“哦?”赵高急切道:“怎么回事,下午某与李廷尉面见陛下的时候,陛下还好好的呢!”

夏无且道:“敢问少府令,陛下这些时日胃口若何?”

赵高道:“陛下自从上次病重以来,胃口日渐减小,后虽有增减,但是到了渭水华王遇刺之后,陛下的饭食,就越来越小了,自从东巡以来,陛下更是所吃不多!”

夏无且点点头,扶着长须道:“若是老夫判断没错的话,陛下当是肠胃有病!”

肠胃有病!

诸臣大惊失色,这时代医者标明病情轻重的有两个字,一曰“疾”,这是小病,二曰“病”,这是重疾!

夏无且乃是秦国王宫中的太医令,更是整个秦国医术最高明的医者,连他都说陛下肠胃有重病,怕是……

众臣纷纷开口询问道:“敢问夏太医,不知陛下?”

夏无且道:“恕老夫无能,陛下之疾已经太严重了,若是老夫没有看错,陛下的肠胃怕是已经烂了……”

群臣大惊失色。

赵高也是脸色大变,幸好这夏无且并没有看出秦政的真正死因。

夏无且摇摇头,拇指的指甲却是掐住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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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二章:寡人还有多久?

没有人注意到,夏无且的手掌,似有鲜血低落……

卢绾问道:“陛下可能醒来?”

夏无且道:“可以,某有施针之法,能让陛下清醒,但是此乃虎狼之法,老夫不敢做主!”

“有什么遗患?”王篱皱眉问道。

夏无且道:“老夫给陛下探查了身体,以陛下身体的虚弱,仅能承受一次施针的机会!”

夏无且话里的意思,众人都听明白了,秦政身体太差,只有一次被唤醒的机会了……

众臣哪里敢做主,是以彼此打量着,却是都不敢开口让夏无且放手施为。

王篱作为军中的大将,在蒙氏两兄弟不在的时候,他这个大秦第一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当即开口道:“公子呢,为何不见公子胡亥?”

李斯低声道:“王将军,公子胡亥因为押送粮草之事,被陛下禁足了!”

王篱怒喝一声:“为何还不带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让公子过来!”

蒙家与王家,乃是大秦第一等的军功家族,甚至王家还能隐隐压制蒙家一头,若不是王家子弟太少,以及陛下的有意打压,王家怕是早就是秦国武人中的第一人了!

见到王篱开口,赵高应了是,当即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间内,听闻赵高快速的讲清楚了前因后果,胡亥沉思一番。

他紧锁着眉头:“赵师,不曾留下手柄罢?”

赵高道:“公子安心,这两样混合起来,臣私下里试验了无数次,只要是不破开肚腹,是验不出来的!”

胡亥看了赵高一眼,道:“夏无且呢?”

“此子医术高明,又素来对陛下忠心,当年的荆轲欲要刺杀陛下,就是此子以药箱相救的……”

胡亥疑惑道:“按理说夏无且的医术素来高明,这两样毒素应该难不倒他才对啊!”

赵高也是疑惑不解,他想了想道:“也许是夏无且没有查出来,也许是他不愿意多事吧!”

胡亥仔细想了想,道:“不管他,我等先出去!”

胡亥的到来当即让诸臣找到了主心骨,臣子们纷纷行礼之后,胡亥一脸急切的问道:“夏老太医,父王他怎么样了?”

夏无且面色古怪的看了胡亥好几眼,许是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对之处,这才将秦政的病情说了。

得知秦政极有可能醒来一次之后,就再也醒不来了,胡亥当即嚎啕大哭。

群臣纷纷劝解着,胡亥却是下不定决心,要不要对秦政使用虎狼之法。

知道夏无且长叹一声,告知胡亥就算是秦政不使用虎狼之法刺激,也最多坚持七天时间。

胡亥这才哭泣着点头同意了。

夏无且拿出针褡裢,打开后,几十枚银光闪闪的银针一字排开!

却见夏无且手起针落,手法带起阵阵的残影,不多时,秦政的头上、胸前,就扎满了银针。

他摇了摇针尾,然后拇指一弹百会穴上那一枚最长的银针,这才一一收了针,静静的等待起来。

不多时,秦政长出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陛下!”

“父王!”

……

众臣纷纷上前。

不过是醒来了一瞬间,秦政苍白的脸色就恢复了红润。

众人一时大奇!

只是脸面上却都是一副悲痛的神色。

“寡人还有多久?”

到了生死关头,秦政恢复了枭雄的本性,他平静的询问着自己的剩余时间。

“陛下赎罪!”夏无且跪在地上:“陛下,老臣有罪,不能为陛下延年益寿……”

“起来吧!”

秦政摆摆手,再次道:“告诉寡人,孤还有多长时间?”

人若是临死之时,是能够感觉到大限来临的,尤其是久卧床前之人……

夏无且本欲想说陛下万寿无疆的,但是见到秦政那一双依旧睿智的眼睛,夏无且选择了实话:

“臣有罪,只得以虎狼之法刺激陛下圣体,方能使陛下清醒过来。

只是这虎狼之法太为凶险,因此,陛下能够清醒多久臣无法估计,臣预判当在一个时辰到数个时辰之间!“

夏无且一边说,一边掉下泪来,他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将自己的判断告知这个秦国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君主。

秦政看了夏无且一眼,眼神里似有生涩的光芒闪烁。

作为一个能够将秦国从与列国相互抗衡,只能势均力敌的国家,带入到几乎一统天下之境,若无夏青搅局,早就统一了华夏的英明之主,秦政到了最后关头,怎么会看不穿这一切。

他摆摆手,是以夏无且站到一边:“卿家乃是秦国最为顶尖的医者之一,寡人去了之后,卿家当辅佐下一任君主,万万不可消极了!”

夏无且哭泣着应了。

秦政唤过李斯、赵高、卢绾,道:“诸位卿家,先行立下遗诏!”

三人应喏。

李斯接过侍从递来的空白诏书,起草了开头,然后开口道:“期窘臣,恐大臣之有谋,请立子胡亥为代后。”

秦王看了一边哭成泪人的胡亥一眼,仔细的想了想,曰:“可。”

胡亥跪在一边,哭诉道:“儿臣不要继任秦王,只求父王圣体无恙。”

秦政仔细的看着胡亥,眼神里百味交杂,他沉思许久,终于巍然一叹:

“吾儿不可如此,生老病死本乃人之常情,纵然身为君主,也难逃这一关!”

眼神里那洞悉一切的明锐,与舔犊之情,溢言以表……

胡亥看到秦政最后关头,眼神里的亲情,不由得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秦政伸出苍白的手,抚摸着胡亥的脑袋:痴儿,为父纵然一时走了错路,可是……

唉!终究是孤的儿子,汝兄长又太为软弱,若是寡人统一了华夏,也许汝兄长能够成为秦王,肩负秦国的重任。

但是,这个混乱的时节,他担不起啊!

除了汝,寡人又该将国家交给谁呢?

“十八子不可如此,”秦政叹道:“寡人走了之后,万望十八汝记得兄弟之情,不可苛待了汝的兄弟姐妹们!”

“父王放心,列位兄长阿弟阿姊,胡亥一定保证衣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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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三章:赵偃,你也有今天

秦政继续道:“汝大兄扶苏,虽然一贯与寡人作对,然则终究心是好的,虽然其过于柔弱,心底太善良,但是,从民生角度来讲,扶苏的谏言,都是有助于百姓的,吾儿不可过多斥责与其。”

“父王放心,胡亥明白!”胡亥不敢去看秦政的眼神,只得低着头哭泣道。

“蒙家多有战功,提起蒙氏大名,草原诸寇不敢稍有懈怠,吾儿可使蒙家继续守护边关,以期为吾儿接管权利期间,维持国内的安定!”

到了这等关头,胡亥连连点头答应着。

他本来就没有打算致蒙家兄弟与死地。

纵然赵高早有建议乘着蒙家前去城西的当头,斩杀了蒙家兄弟,彻底的消除隐患,但是,有了牛姬的辅助,胡亥岂会做出这等自断臂膀的事情。

“隗壮、王绾等左右相已经老迈,寡人本欲替换两人,然则寡人身体这几年一年不如一年,是以边准备将这件事留给吾儿。”

秦政说起了人事安排。

胡亥一边抽泣,一边道:“儿臣听从父王的安排!”

秦政看了跟在身边的王绾一眼,道:“王卿家!”

王绾急忙跪伏在地:“陛下,老臣在!”

秦政道:“君追随寡人已经数十年,今日寡人即将离去,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王卿家也已经老了,寡人今日赐汝为郿城君,汝去郿城,替寡人、替新君、替秦国看住卫国,可愿意?”

王绾哭成了泪人,哽咽道:“臣听从陛下的安排!”

秦政笑了笑:“至于隗壮,寡人安排他去巴蜀大竹县为县君,替寡人看守住巴蜀大地,诸卿可有异议?”

众人都明白,这必定是秦政最后一次大规模安排人事调命了,那里肯在这个时候忤逆秦政的安排。

当即众人纷纷同意了。

秦政继续道:“巴蜀乃是吾秦国的大后方,就算是后人丢尽了关中大地,但是只要巴蜀在手,就不虞秦国丧国之忧。

巴蜀易守难攻,而门户又是汉中之地,汉中以南郑为主城。

寡人欲要安排长公子扶苏为南郑候,替吾秦氏时代镇守后方门户汉中之地,诸位可有异议?”

群臣纷纷看向了胡亥,秦政以及立下遗诏,确立胡亥为君,这事还要看新君的表态。

胡亥沉思一下,道:“父王,长兄太过仁慈,而巴蜀之民,又素来桀骜不驯。儿臣怕长兄无法镇服,是以,父王是不是应该考虑多派一人镇守汉中?”

秦政考虑了一番,道:“也可,吾儿以为何人能担此等重任?”

胡亥仔细的思考一下,认真的道:“兄长将闾素来英勇,又有胆魄,儿臣以为兄长将闾可担此任!”

“将闾?”

秦政思考了一下,这小子虽然谋略不足,但是真的像胡亥说的那样,将闾其人素有勇名,他与扶苏两人看守汉中,当真是无虞了!

“准了!”

秦政道:“南郑近十县,划出三县之地,归将闾所辖,着其与扶苏一并值守汉中!”

李斯在一边再次记下秦政的任命。

一口气考虑了这么多,秦政脸上已经带上了深深的疲劳,甚至因为腹中的疼痛,让他在滴水成冰的时节里,脸上竟然布满了汉水。

就在诸臣不忍心,想要让秦政休息的时候,他猛然一张口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陛下!”

“父王!”

诸人大惊失色,急急前来查看。

“无妨!”秦阵挥挥手,任由赵高哭泣着擦去了嘴角的鲜血:

“寡人没时间了!”

秦政气若游丝的道:“胡亥,听清楚了隗壮、王绾之后,冯去疾、李斯,可任相邦,两人之后,李由、章邯可续任相邦。”

胡亥痛哭流涕,一把捂住秦政的手,才知道纵然是秦政满头的大汗,但是,手掌却是冰冷的像是石头一般。

“父王,别说了,别说了,儿臣什么都不要了,只要父王好起来!”

“痴儿,痴儿!”

秦政长叹一声,用另一只手擦去胡亥的眼泪:

“吾儿当知道,路走过了可以重来,但是时光一去不复返了,寡人已经老了,无法为你们撑起天空了,吾儿即将成为秦国之主,万万记住了,吾老秦人六世余烈,数十代辛苦拼杀,才有的今日的地位,吾儿万万不可让烈祖的基业毁于一旦!”

胡亥知道,秦政这是在与自己最后告别了,他看着秦政那消瘦的面颊,脑海里猛然想起了小时候,父王案牍劳神,自己几个兄弟那时候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父王回到后宫的时候,拉着他们询问功课!

胡亥悲从中来,眼泪宛若决了堤的河水,再也止不住汹涌而下。

“莫哭!”

秦政面色忽然变的苍白的毫无血色:“吾儿是要做大秦大王的人,岂可如此脆弱!”

胡亥肩膀耸动着,使劲咬着牙齿,拼命的点着头。

秦政喘息一阵,继续道:“寡人去后,葬入骊山……”

胡亥使劲的点头。

秦政嘴角忽然带上了笑意,他使劲捏了捏胡亥的手,胡亥会意,侧耳倾听起来。

却听得秦政以弱小的声音继续道:“寡人活着,吕相当逆臣,寡人死后,吾儿记得祭拜吕公。”

胡亥不解,难道咸阳城头传播的那个谣言是真的?

秦政并不解释,只是道:“寡人为质赵国,生活多艰,唯有吕相相助寡人父子,此功太大,寡人活着,吕相当死,寡人去后,吾儿当给吕相恢复名声!”

胡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父王的话,只是茫然的点头。

秦政继续道:“吾儿素有一番考量,然则记住了牛姬吾儿可用,不可给权,此人计策太毒,吾儿若是无法驾驭之时,当赐毒酒一杯!”

胡亥心神大动,父王怎么知道牛姬的本领的?

布置了一切,本就已经重伤的秦政再也支撑不住了,他眼神渐渐无神,陷入了弥留状态。

“丹,丹,政来了……丹,快走,恶霸又来了,快跑……不要打,不要打……丹,别走啊,拉某一起啊……”

“哈哈!赵偃,你也有今天……”

第六百四十四章:得无耶

“仲父,仲父,非是寡人对汝不住,而是寡人义无反顾……”

秦政双眼上翻,嘴角血流不止,依旧在大呼酣叫着:

“赵偃,寡人要汝死无葬身之地!”

“流放!”

“给寡人将赵迁流放房县,饿死他,寡人要饿死他……”

“赵国……赵国……寡人的耻辱,今日要一并拿回来……”

群臣匍匐一地,纷纷哭泣……

胡亥也是泪流满面,父王继位的时候,赵国正是列国最强者,甚至秦国不得不派遣公子异人为质赵国……

在父王的治理下,秦国消灭了韩国,消灭了赵国,唯有庶公子赵嘉逃到代地,建立了代赵……

秦政这是弥留之际想起了当初为质赵国的往事啊!

群臣不由得想起了当初陛下的小伙伴燕国太子丹,为质秦国的时候,本以为陛下会看在当初在赵国,一同受难,一同被人欺负,一同挨揍打人的往事,然后宽待燕丹,宽待燕国!

哪知道,为了陛下的大业,为了秦国的天下,为了秦氏的长存,陛下狠心以燕丹为质,来压榨燕国。

最终甚至导致了太子丹的反目,逃回燕国,然后又组织了杀手荆轲,要来刺杀大王……

群臣一想起往事,不由得嚎啕大哭,为了秦国,陛下这是将什么都给抛弃了啊!

亲情若吕相,这个一直以来,帮助大王,扶持大王的相邦,被以谋反罪,逼死在了封地……

友情若燕丹,这个当初与陛下一起在赵国忍辱负重的少年玩伴,最后也被逼得燕王不得不亲手砍下燕丹的头颅,送往秦国求和!

这可是陛下亲手逼得自己的小玩伴,在临死至极,还要忍受父子亲情相杀的折磨啊!

怕是燕丹逃离秦国之后,又派人刺杀大王,那时候的大王并非是拔不出腰间长剑,而是这个往日的玩伴,往日情同手足的兄弟,竟然会派人刺杀自己,置两人幼时的情感与不顾,陛下那种友情破碎的痛苦,这才让他慌乱之下,抽不出长剑吧!

也正因为这种背叛,使得陛下发誓要加在燕丹身上,让他体验一番被背叛的滋味吧!

要知道,陛下那时候完全可以平推了燕国,最后却只是逼的燕王亲手砍下了丹的头颅,然后便撤了军……

弥留之际的秦政,说了很多,有幼时的悲苦,有记忆里对父亲的依恋,有异人离开赵国返回秦国,将他们母子丢在赵国的那种无奈……

也有身居秦国大王,却要受制与吕不韦的愤怒……

甚至,就连赵太后,为了陛下的王位稳固,屈身服侍吕相,甚至待吕相年老无力之后,派遣嫪毐与赵太后骈居于旧都雍城……

还为秦政,生下来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桐轮而行……”

“**桐轮而行……”

“哈哈,寡人无脸乎!”

“无脸乎!”

“得无耶!”

“此生,永不立后!女人都是贱货……”秦政声音逐渐的高亢起来!

弥留之中的秦政,却是连这件事也给抖了出来,倒是让胡亥一阵恼羞。

诸臣也不敢看胡亥,只管低着头哭泣!

胡亥长叹一口气,只得装作没有听到,待到了傍晚时分,却听得秦政大叫一声,喉咙里传来“咯咯”的声音。

夏无且去看,从秦政的口中掏出一大堆浓痰,此时秦政已经说不出话了,只剩下出的气,却不见吸气……

夏无且摆摆手,跪在胡亥面前道:“公子,陛下已经不行了!”

胡亥久久不语,两行清泪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按照流程办理吧!”

长久之后,胡亥说了一句,只是这声音沙哑的仿佛是两片石块在摩擦一般。

侍从们在地上铺了席子,又放上了被褥,然后将秦政搬了下来。

到了此时,众人已经开始等待秦政的断气了!

死前挨地,乃是上古传下来的风俗之一,纵然秦政贵为帝王,在这个巫风尚存的时代,也只能遵循古礼。

酉时一刻。

冬日的天,黑的早,等房间内昏暗下来,侍从们刚刚点上了烛火,却听得秦政的喉咙“咯噔”一声,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冷了两三分。

夏无且趴在地上,捉起秦政的胳膊,仔细把了脉,发觉秦政的手臂已经冰冷的比屋外的冰还要凉,甚至那胳膊都已经僵硬的无法扭曲了。

夏无且仔细感应着,却是连一丝的脉象也没有了,他掰开秦政的眼睛,看了看瞳孔,发现早已经扩散了。

“唉!”

夏无且长叹一声,悲痛道:“陛下殡天了!”

“大王!呜呜……”

群臣跪了一地……

秦王政二十八年,冬月丁巳日,昏,酉时一刻,秦政崩……

秦王身死的消息,以比华王夏青遇刺还快的速度,传遍了列国。

被秦国东巡大军吓得瑟瑟发抖,甚至几欲求救华国的燕代两国,上至燕王代王,下至贩夫走卒,囚徒赘婿,纷纷长出了一口气!

很多有钱的商贾人家,本来正在想着若是秦国灭了两国,当迅速收拾细软,逃亡不限制商贾的华国去,只为了躲避秦国征发充军的七镝科之政。

就在此时,秦王身死的消息传来了!

商贾们顿时欣喜若狂,若非是到了最后关头,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

尤其是对于商贾来说,这时代的商贾,除了华国、楚国兴起了一股游商,贩运货物入他国的经商方式之人之外,大多数的商贾都是坐地炮。

对于他们来说,经商所得一大部分都投入了家乡,购买田宅,经营店铺……

这类人若是远走他乡,家产立马能够缩水一大半,甚至到了他国,立刻变成小商小贩的也大有人在。

毕竟,经营的关系,都在本地,这个可是不会随着他们的离开,而迁移的!

商贾们大摆筵席,甚至有人在街市上摆下了三天的流水席,任由他人吃喝!

华国兴起的用来燃放庆贺的鞭炮,也一销而空,街头巷尾的红色鞭炮纸,掩盖了大雪的痕迹,两个国家的乡野,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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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五章:丑的一比

秦王死了!

消息仿佛是张了一双翅膀,飞往了华国、楚国、魏国……

南阳城。

在后世被称为红泥湾的地方,建筑了一大片三层小楼的房屋。

这里就是华国新建的红泥湾百家学府城!

此地是夏青明文告知列国的高等学府所在。

夏青行文天下,要在红泥湾光复起百家争鸣的盛况,广邀天下百家巨子,前往华国,著书立说,招收门徒,并且告知四野,今后华国官方,将在红泥湾学府城招收吏员……

此时,入住的百家已经有儒家、法家、墨家、兵家、阴阳家……

秦政身死,夏青也昭告天下,自己已经完全康复,此时他再一次出现在华人面前的公开活动,就是视察学府城。

学府说是城池,实际上并没有围墙,甚至,连一丝军事建筑也没有出现。

整个学府城,若是从孔中鸟瞰,将会发现,这数万座房屋院落,以整齐的圆环状,围绕着中间的八层高楼。

那是华国一众建筑大师,对于最新建筑法的初次试验。

甚至,就连琉璃作坊里第一次制作出来的透明玻璃,也被用在了此处!

作为一个穿越者,夏青想起了自己留在了原世界的那个超市,他记得超市里还有一个租了铺位,摆放杂书的富二代。

夏青曾多次与他聊天打屁,甚至那个只为了玩乐,丝毫不在意会不会赚到房租前的二代,鼓捣了很多旧书,摆放在了无人问津的铺位上。

甚至,两人还曾讨论着,将二零后扼杀在纸巾里,然后跑到深山去一一试验百工的做法……

马车粼粼……

夏青摇了摇头,他却是没有想到,就在与富二代的一场并肩战斗,恶拼王者荣耀之时,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

闲暇时翻阅的杂书,到了这个时代给了他很大的帮助,那琉璃的制作之法,就是书中提起的。

水里锻压机的应用,让大面积制作玻璃不再是难事,烧成了液体的各色沙子,被两个滚筒一碾压,出来的就是整张的玻璃!

可惜的是,夏青的记忆力不知道华夏哪里可有钻石矿,对于凝固之后除了钻石之外,几乎无法切割的玻璃,他只有提前规划了各种规格,然后在玻璃还没有变凉凝固之前切割了!

也因为这样,使得华夏出现的玻璃窗,几乎都是同样的规格,却是少了很多趣味。

“陛下,万书阁到了!”

棚弓着身子,敲响了御撵的车门。

“孤知道了!”

夏青打来车门,踏着小竖人以脊背承担的脚踏,下了御撵。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越长,夏青发现自己的心也就越冷酷,除了那一腔以华夏昌盛为己任的热血不曾消失之外,他对于人权的不重尊也就越来越严重。

像这样踩着竖人的脊背下马的事情,以前的时候他心里还有膈应。

但是这时候,随着他的权柄越来越大,随着华军的锋芒越来越凌厉,夏青早已变得心安理得。

“老朽兵家衢堼,见过王上!”

“老朽墨家墨嶳见过王上!”

……

七八位老人站在万书阁前方,纷纷弯腰及地,向年轻的夏青行礼。

“诸位巨子请起!”

夏青伸手虚扶,自己却是淡淡的点头示意。

“王上请!”

与华国纠葛最深的墨嶳先行开口道。

华王一点头,率先朝万书阁而去。

学府城里,唯有万书阁有一圈一人高的单薄围墙,这是为了防止失火,焚烧了藏书,才设置的,甚至在围墙外,还有一条小溪围着围墙,绕了一个圆。

踏上汉白石砌成的小桥,夏青走入了万书阁。

当面而来是一方照壁,此时照壁上的浮砖还没有张贴,这是等着夏青前来题字的。

“陛下,万书阁乃是陛下搜集天下书籍,复印刊登后,将第一册书放在此地而来,因此还请陛下给这照壁题词!”

左车笑吟吟的递来一枚朱笔,然后双手捧着砚台,给夏青沾墨使用。

“衢堼,你说!”夏青转过身来,看着兵家的这一届巨子!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老人并非是兵家真正的巨子,兵家各支早已互不统属多年,这个老人不过是各支推出来的炮灰罢了!

但是!

青豚恨不得冷笑,炮灰又怎样,只要我支持,就算是一个儒家弟子,我也能给他捧成了兵家的巨子!

衢堼没有想到夏青会在这时候召唤他,赶紧低头道:“陛下请讲!”

夏青笑道:“公且说王侯将相有种乎?”

衢堼一楞,兵家一贯讲究辅佐良君,最好还是占据了弱势地位的君主,若不然怎么提现兵家弟子的能耐呢!

因此在衢堼看来,君主是必须有血脉传承的,至侯、将、相,那不正是兵家弟子奋斗的目标吗!

况且!

衢堼看了看夏青,眼前的这个力压六国的君主,可是一个小小的伍长起的家啊!

他若是说有种,那就是否定王上的王位是否正确了,这事他不敢!

他若是说无种,任君取夺,则又与兵家一贯的传承不符!

思虑良久,衢堼道:“陛下,王侯将相,有德者居之!”

“哈哈哈!”

夏青长笑!

“好一个王侯将相有德者居之!”

夏青看了衢堼一眼,不在询问他人,提笔在照壁上龙飞凤舞起来。

诸人看去,却见华王的书法实在是太烂,这潦草到了堪称狂草的书法,挥舞了半天,他们也没有看出来陛下写了什么字出来。

左车忍不住脑门直抽抽,陛下啊,您老一贯字体差也就罢了,这题字的事情,是很早以前就确定的了,您老提前练习几天,不是不会这么掉底子了么!

看着照壁上弯弯曲曲,横不平竖不直的鬼画符,左车恨不得帮他去写!

棚也是不忍直视,陛下平日里批复奏章,字体也没有这么难看啊!

怎么今日竟然丑的一比……

衢堼、墨嶳等面面相觑,彼此脸色说不出的古怪,从来没有想到,名声在外的华王,字体竟然差到了这个地步!

他们只恨不得大吼一声:“陛下您别写了,不要教坏了学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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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八画警世图

ps:这一章,是我提笔写本书第一章时,就想好的情节,诸君请细看!

待半个时辰之后,众人脸色一变,原来陛下并没有在题字,而是做了一幅画!

不!

这不是山水画,就像是刚刚风行起来的连环画一样!

甚至,比起连环画那种写实的风格,陛下所做的比山海经的插图还要离谱!

却见陛下的第一幅画,乃是一群身材健美的狗子,坐在亭台楼阁中的一张桌子边,旁边的猫管家正在上菜,窗户外一群野猫正探头观察,墙角一堆骸骨犹自带着血迹。

第二幅图画,那狗子们已经开始发福了,屁股下的椅子也伸出了锁链,将狗子们绑在了椅子上,而桌子上的食物已经吃完,狗子正纷纷敲着盘子,闹腾着要吃的,却见猫管家推着餐车,将房间里堆积的金银,投入了餐车里,变成了食物。此时野猫正在狗子身边不停地卖着萌,有狗子将桌子上的骨头,投了一根给野猫吃。墙角的骸骨,已经变成了粉末!

第三幅画,食物被放在了桌子上,而围着餐桌就餐的狗子们已经被锁链死死的缠住,此时狗子们已经肥胖的即将变成了猪。此时,房间里的金银已经吃完了,猫管家正在收拾着窗帘、蜡烛等装饰品,变成食物,而野猫为了争夺少许食物,已经打了起来!

第四幅图画,狗子们彻底变成了肥猪,锁链将他们勒出了鲜血,犹在使劲的朝嘴里塞着食物,而野猫因为得不到食物,正跃跃欲试着跳上餐桌,管家却在一边唉声叹气。

第五幅图画,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全吃完了,猫管家正在拆房子,狗子依旧在大吃大喝,野猫已经开始为了一丁点食物大打出手。

第六幅图画,房间没了,食物没了,野猫杀死了一头肥猪,围着桌子的变成猪的狗子、野猫一拥而上,正在疯狂吞噬着同伴。

第七幅图画,为了食物,众猪们开始自相残杀,野猫也追逐着四溅的血液碎肉,而管家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第八幅图画,狗子变成的猪、野猫,纷纷化成了骸骨,堆在新房子的墙角,露出了原本的狗骨头。而桌子上,则又是另一群狗子正在大口进食,猫管家正侍立在一旁,将满箱的金银,变成食物端上来。窗外,一群野猫正在贪婪的舔着舌头!

夏青停下了笔,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在左车端着的墨砚里沾了沾,在旁边特意留下来的空白部分写上了一句话!

这字体,却是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舟行天下,唯水可载,水即载舟,亦可覆舟!

夏青告后人书。

华国五年腊月初八日!

夏青告后人书?

众人大惊,纷纷跪伏在地,能够陪着华王来到此地,没有傻子,看了华王的字画,他们已经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臣等,聆听陛下圣喻!”

“起来吧!”

夏青幽幽一叹,道:“寡人起身与微末,本乃以承父佑的毛头小子,幸得众卿士不弃,立此基业。

战战兢兢不敢稍有放纵,至今已经五载亦!

寡人起于微末,自信尚能懂万民所需,唯恨后世不知国之艰难,行那扰民之策!”

他看着站在面前惶惶恐恐的诸位巨子,开口道:

“寡人知晓,汝等很多只是所在学派的一方大佬罢了,至于巨子,却是公推出来做档箭之用的!”

众人赶紧再次拜伏在地:“臣等有罪!”

“不必拜倒,也不必称臣!”

夏青看着脸色大变,甚至有几人已经面带土色的诸位大拿,笑道:“寡人并无责怪之意,而是告诉诸位,华国给予汝等官方的身份、俸禄,乃是为了让汝等行走四方,不至于被人刁难。

至于臣服?

寡人一再强调,学术无国界,学问有国度,但是,在这个学府之内,不管是师生、还是汝等巨子,皆不需要看官府脸色行事。

唯有不断地鞭策,不断的给官府汇入新鲜血液,才能让华国长存,才能让华族不倒!

而这,才是寡人特批,不在学府城驻军的原因!“

一众这个时代堪称顶天的文坛巨子们哪里见过这等说辞,这个时代的官府,虽然也不限制学士的自有,但是,华夷之辨、学说之争,还是各家最尖锐的问题。

被推出来挡死的儒家巨子胡毋生开口道:“陛下,敢问汝所言的学术无国界,学问有国度,是什么意思?”

夏青看了他一眼,道:“君本为儒家大师,敢问君如何看的?”

胡毋生道:“陛下之意,可是所学的知识没有地域的限制,但是学有所成的士子,那是有着国籍限制的,敢问陛下可是此意?”

青豚笑着点点头,道:“打个比方,寡人意欲将公子放入此地,交给诸子百家教育,以期吸纳百家之长,但是,等学成了之后,总不能让寡人之子,为他国效力吧!

同理,寡人每岁投入大量钱粮,更是耗费巨资,建成了这座新城,总不能白白培养了士子,然后跑到他国,与寡人作对吧!“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有人对于青豚所说的将公子,交由学府教导,却是上了心。

华王实在是太坚毅了,那人知道,若想说服华王,将本家学说定成官方学派,那将是极其困难的事情,但是公子可就不一样了,公子毕竟年幼,这时候若是给他灌输一些思想,静静的让他生根发芽……

等到了公子继承大统,有了公子的偏好,那不是任由他们施为!

隐藏在人群里的目光,开始炙热起来。

过了照壁,就是在这个时代,几乎是神迹的八层藏书楼了!

夏青看着门口两个空洞的承重柱,知道这正是等着他来题字呢!

就这左车的墨水,青豚提笔在纸上写下:

争鸣百家,同立国家长盛之本,

不尊一派,共造华夏万古之基。

众人一楞,陛下这是要让百家争鸣继续下去啊!

有志之士已经看出了,这么做的好处,唯有人群里一双眼睛露出了颓废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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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什么虾夷的

从学府城回来之后,青豚就在皇宫大殿上四下打量着,百般纠结之后,他打算在正对着王位的位置,立下了一个铜鼎。

他将不可独尊一派,华国后继任者必须使用百家的想法,告知了陈平。

陈平润色之后,命人去铸造了!

身为后来人,夏青深知独尊一派的坏处。

尚武进取的战国人,到了汉朝尊儒之时不过是百年的时间……

可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时间,还不废黜百家,只不过是将儒生的地位提高了一点,百姓们尚武的精神,就几近消散了。

若不是那些传承久远的世家大族,藏有百家学说,士族子弟保证了华夏尚武的精神……

汉还能不能“唯汉以强而亡”,还真的两说!

世家大族不断的传承,一直持续到武则天时期,在这期间,虽然战乱不断,但是华族有骨干尚武,还是没有稀罕物的。

就是这个不知道该贬还是该褒的娘们,一手摧毁了世家……

世家没有了,典籍毁在了战火,华族尚武的脊梁,到了最后的传唱!

世家子弟赵太祖相仿郭威黄袍加身之后,一番政治妥协,架空了武将的权利,在之后理学的盛行,让军功男儿彻底的成了丘八!

虽有乞丐皇帝恢复衣冠,但是军功授爵,或者说军功男儿是好汉的历史,彻底的消失在历史里!

哪怕是青豚来的那个时代,纵然上层建筑经过不懈的努力,但是,骨子里的观念,还是很难扭转……

看着拜伏在地的陈平,夏青幽幽长叹:“起来吧,寡人方才走神了!”

陈平是谁,将猥琐流发展到了极致的战略家,他眨眨眼,笑道:“陛下日理万机,这是臣等没有做好的原因啊!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夏青被逗乐了,他挥手道:“就你贫,怎么,这么高兴可是有好事?”

陈平笑道:“就知道瞒不过陛下的慧眼,”他拱手,道:“陛下,开垦队传回了消息,找到了东瀛列岛!”

夏青点点头,道:“走,军机阁说!”

军机阁乃是去岁新建的建筑,整座阁楼呈长方形,地面上按照夏青的记忆,工匠们用水泥砂石,构建了一副完整的世界地图,当然了,因为记忆的原因,夏青无法做到一点都不出错,但是,这一副地图,却是要比后世明朝的堪舆万国全图精准的多!

不单单是各大洲的面积,就连山川河流,也赫然在上。

这是一幅沙盘地形图!

地图正在房间中心,旁边修建的乃是类似于歌剧院那样的阶梯。

若是到了大朝议,或者是有战事,将军们就可以坐在四周,将双方地形看得一清二楚了!

当然,因为无法保证准确性,又为了防止后世被人胡乱修改,夏青特意立下了明文规矩,后世觉得有错漏的地方,必须在旁边的空房间里,另行铸造,不得在原地图上修改。

这是因为,青豚知道,也许地貌上因为千年时光,或者是记忆的原因,会有所差异,但是,这幅地图的轮廓,却是误差很小的,若是被人改成了明朝堪舆图那个样子,他就算是躺在地下,怕是也要掀了棺材板!

陈平拿着几艘小船模型,用长勾放在了东瀛列岛的位置上。

“陛下,开垦队已经探查明白了,此地真的有四座大岛,每一岛都相当于几个郡的地盘,只是……”

夏青看了吞吞吐吐的陈平一眼,道:“继续说,寡人可没有堵住你的嘴!”

陈平道:“开垦队将此地标记为甲乙丙丁四岛,只是甲乙丙上面都有原住民,唯有丁岛,上面全是一片冰川,开垦队没有深入,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居住!”

夏青点点头,这是正常的,那个最北方的大岛,可是到了明朝的时候,都只有少量部族生活,好像叫什么虾夷的!

“无妨,只要证明地图没有错就行了!”

夏青问道:“开垦队目前占据了多少地盘了?”

陈平道:“消息传回来的时间是在一个月之前,那时候开垦队刚刚抵达东瀛,只是在甲岛、乙岛上面建立了简单的开垦点,至于有效统治,怕是还要多等一段时间!”

夏青皱眉:“可曾遭受了攻击?”

陈平笑道:“陛下,说出来你怕是不会相信,开垦队到达当地的时候,也是胆战心惊的很,在彭越的组织下,甚至建立了防守阵型,但是,岛上面的那些土着,几乎将开垦队当成了神仙,据彭越传回的消息,当地人甚至拿着牛羊、鱼虾,摆在沙滩上祭祀他们!”

“噗!”

夏青正在喝茶,闻言一口茶水喷了陈平一脸。

这个素来不畏德,而畏威的民族,纵然是在这个时空,也是这个尿性吗?

夏青思索一番,下令道:“传令周义,告知他第二批开垦队可以出发了!”

“唯!”

夏青眯着眼,仔细的打量着东瀛四岛,这个地方大约相当于四个浙省的样子,单单凭借华国一国的实力,而今想要完全的消化了,最少也需要几十年的时间。

他盘算一阵,打定了主意:

“通知列国,东瀛之地,已经确认,告知他们,可以派人随着吾国的船队一起出发了!”

陈平问道:“陛下,张耳、陈馀、周市、齐华、澄、冉等魏国诸侯处可要传递?”

夏青仔细的思考一阵,道:“告知他们,寡人欲要与其等见一见,若是来了,你出面接见一下,告知他们,若是不来的,就算了吧!”

陈平继续道:“陛下,那楚王负刍、项家那边怎么办?”

“项燕可是通过张仲反复表达了相王的意思,陛下以为是否?”

夏青左右渡着步,良久之后,他笑道:“一并传给列国吧,问问诸王的意思!”

陈平继续道:“还有,胡亥定于正月十三日登基,陛下可否要派遣使者?”

“让张仲去,这小子楚国大地事情办的不错,若是他能完成秦国的任务,就将外相的担子加给他吧!”

陈平应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陛下请讲

夏青笑道:“倒是委屈卿家了,这是在分你的权柄啊!”

陈平笑道:“陛下说笑了,恩本予上,臣本乃一介贫民,幸得陛下不弃,侥幸得以相邦高位,能辅佐陛下完成心中宏愿,臣能伴在陛下之侧,名列青史,已经心满意足了!”

“哈哈!”

夏青大笑。

他用手点了点东瀛更东方的位置,道:“此地有一群岛,甚为秀气,风景更是迷人,寡人与卿家都尚年轻,孤欲以三十年时光,开发此地,吾等君臣,老年之后,当于此地养老!”

陈平凑头看去,只见那一方土地,被华王标记的名称乃是檀香岛。

此地,正是后世的风景名胜——夏威夷。

夏青的手指绕着东瀛一侧,在广袤的海洋上绕了一个弯:“这里是一个大陆,两个大陆以葫芦状相连接,中间时数千里的狭长地狭,不论是南大陆,还是北大陆,风景都很美丽,土地更是华夏百倍。

寡人非是不愿在国内分封诸君,而是,为了我诸夏的长存,寡人欲要在此地给诸位设立城堡,之后的大陆,便有诸卿自己开发!“

陈平眼神一亮,他第一次明确听到了华王对国内大臣的安排!

知道陛下依旧是记挂着他们一杆元老,陈平当即拜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督促将军们,尽快将此地探查出来!”

“不急!”

华王摆摆手:“寡人知道,这些年来寡人掩盖了君的锋芒,此后寡人的精力将会放在海外之土,以及协调诸国的事情上,从今日起,寡人交给你一个任务!”

“陛下请讲!”陈平洗耳恭听状。

“寡人欲要在这个地方,安置秦国,此地比华夏更大一倍左右,然后你只管削弱秦国的国土,逼迫的其等不得不接受寡人的建议,开发此地!”

陈平看去,只见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却是澳洲……

“那楚国呢?”陈平继续问道,其实他的语句有语病,因为此时的楚国已经分裂成了两支,实力最弱的就是楚王负刍一脉,几乎接替了楚国实力的,却是项家了!

华王手指在次大陆的位置上点了点:“此地物资丰富,交由项家去管理开发,至于下方的列岛,就交给其他的国家势力吧!”

陈平仔细看了看地图,按照陛下的这个分配办法,除了遥远的黑色土地,以及支离破碎的最西方那一小块之外,几乎地图上的陆地,都有诸夏占据了!

陈平明白陛下在下一场很大棋局,若是她能够辅助陛下完成了布局,陈平敢肯定,古往今来的君臣,将再也没有超过他们这一对组合的了!

他暗自下定了决心,而今自己已经将富贵做到了顶头,欠缺的就是名留青史了!

陈平再次抬头看了一眼盯着地图仔细琢磨的华王,再次坚定了心思!

人生在世不过是百年稀,陛下已经表达了给他一片大封地的意思,他若是不搏一把,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市井百年前的流言:肉食者鄙!

他可不想让这句话再次被黔首,安排在子孙的身上。

陈平想要的是子孙们躺在功劳薄上,也能公侯万代!

这一切,唯有依靠着眼光深远的陛下,才能够视线。

陈平退了下去。

很快,华王的打算,就在华国贵族圈子里流传的。

在夏青的有意纵容下,华王确定了海外地图的准确***要派遣华国大将,抢占海外无人之域的消息,就传遍了列国。

作为与华国关系最为紧密的项家,当即就坐不住了,以范增为首的使团,立刻被项燕派了出来。

而代王,则一边派人去燕国,商量着两国联合起来,请求参加华国开发海外之土的事宜,一边却是立刻派遣更华国建立了良好关系的廉悼,紧急出使华国。

欲要搭上开发海外的便车……

至于胡亥登基秦王的风头,竟然被华王散发出去的一个消息,给掩盖了锋芒!

刘季在做了华王四年的亲卫之后,第一次被下派到了军队里,担任一个千人队的千将。

他是以裨将的身份,暂代的千人队之职,作为不曾经历过战场的亲卫们来说,职务等级高,实战经验少,那是常有的事情。

因此,当刘季带着两个五百主,走在云梦泽旁边湿哒哒的荒原中的时候,刘季只恨不得欣喜欲狂。

下放了啊!

等了四年,每日里军法背的滚熟,每月的考核,都是中等以上。

经过了四年的时间,陛下终于将他放到了部队里!

以刘季的精明,当即就知道了只要自己做得好,要不了多久,就能带上裨将应带的部队!

只要年底的考核达到了要求,他很快就能高升了!

一行人行走在潮湿的江南蛮荒之地,这大野泽宽阔近千里,其间深沟暗渠密布,沼泽比比皆是,甚至有些地方,看似青草处处,实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淤泥荡。

刘季长叹一声,借着路边的一个小树苗了,刮掉了木屐上沾染的泥巴。

“周勃,你说这北方都已经积雪三尺了,甚至听军中的堤报,秦国北方、燕代等北方之地,今岁的积雪已经一人深,甚至某些地方的积雪,已经快要到了房脊上了!”

他踢了踢路旁的青草,笑道:“你看看,我们不过是朝南走了一千多里,不过是越过了大江,这竟然是春天的景色了,到处都是青青翠翠的,就连野草,也埋住了脚脖!”

周勃笑了笑:“三哥,你是没有来过此地,上一次我跟随绘图司前来绘制路线时,正是深冬,见到这春日的景色,当即惊诧莫名。

也是询问了当地老农之后,才明白原来这里的四季并不分明,就算是隆冬时节,还有很多植物,都是青翠依旧的!”

周勃掰了一枚竹牙子,当做牙签剔着牙缝里的烤肉。

刚才的行军中,有一只猪婆龙袭杀他们,被军卒用戈勾住,然后乱刀捅死了,刚好也是到了饭点,就剥了皮,当做加餐给烤了吃。

第六百四十九章:明早上喝蛇羹

刘季长叹一声:“这世界的奇妙,还真的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是啊!”

周勃也是叹道:“陛下颁发的行军图册可是说了,在塞外北方,有些地方一年四季冰川封山,甚至到了冬季,野外能将钢铁冻得像冰块一样脆弱,稍微一碰,就节节破碎!”

“在那南方十万大山之南,更有地方一年四季只有夏天,气候湿润的让人能发霉,甚至随便在田地里撒一把稻谷,都能生根发芽,收成还不错。

至于稻谷,更是一年能够两熟,三熟,想起来就让人难以相信啊!“

刘季笑着指了指前方一朵盛开的野花:“偌,你看,那不是春天了吗?”

“哈哈哈!”

两人身边的军士都大笑起来。

刘季拍拍手,刮干净了鞋子,只让他觉得浑身舒泰。

来的时候军部给全体将士,都分发了木屐鞋,刘季还以为是多此一举,这又厚又重的木屐,哪里有麻布缝合的千层底方头快靴穿着舒服。

等出了边关之后,很多人都脱下了沉重的木屐,换上了方头快靴。

哪知道不过是行进了二十里不到,鞋子就不止一次踩进了小水坑,变得又湿又滑的,脚底也捂得臭烘烘的,这时候周勃等已经来过一次的老人,才出声提醒新兵们!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木屐虽然沉重,但是因为鞋底是木头做的,又比较高,因此,很多小水坑,都可以踩着边过去,而不会湿了鞋子。

刘季跺跺脚,笑道:“舒服多了!”

周勃也收拾干净了自己,他问道:“可要出发?”

刘季道:“走吧,早点干完了,早点扎营,我可不想在露宿荒野了!”

“别啊!三哥,我还等着明早上喝蛇羹呢!”

周勃大笑起来,昨晚,他们因为在路上耽误了行程,因此走完了预定的行程,扎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刘季便下令草草修建营寨,哪知道睡在半夜里,刘季迷迷糊糊的觉得脸上冰凉。

他抓住了一看,却发现是一条菜花蛇。

刘季当即就吓出了一身冷汗,若是有毒的长虫,他怕是就危险了!

看到老友又要拿昨晚的事情开刷,刘季白了周勃一眼,高声下令道:“开拔!”

队伍迤逦而行,继续朝南方密林而进。

无人注意到的道左密林里,一名头插羽毛、脸上涂着神秘色彩,身穿兽皮的野人,嘴里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着。

他趴在草丛里,指指点点的数了又数,却是觉得以自己的手指脚趾,完全数不清楚军人的数量。

野人鼓捣好一会,才隐入了密林里。

刘季带领的这一千人,乃是前来勘测道路的。

夏青自然知道,秦朝平定南越除了兵分五路之外,还有开凿灵渠,保证了后勤粮草的原因。

但是,夏青却是不准备走秦王的老路。

是的,没错,开凿灵渠那是一条已经被证实了的灭百越线路,但是,华国而今火药、水泥都有,若是再走前人老路,拾取他人牙慧才能平定百越的话,夏青就要重新考量华国军队的能力了!

他的打算是顺着汉江,将道路一直修到大江旁边,然后在顺着湘江,修到庞城,走水经鄙城顺着河流边的山涧平缓地,一直修到岭南山脉处,然后在翻越群山,寻找山涧修路,或者以火药开山,将道路连接到北江去,顺着北江,就是禺城,也就是后世广州!

若是这条路不通,则就经湘江,走舂陵水这一条路,经临武连接连江,直达禺城!

这条路修通之后,只要在禺城设置造船所,凭借岭南那潮湿多雨,因为河流众多的环境,百越岂能翻出花来!

至于闽越,夏青原意是交给项家处理,若是项家无法攻入,那他打算要么从禺城绕道,走海上攻入闽越,要么就是走彭泽经抚河盱江,至金溪进入闽越。

当然,若是想要最快的拿下百越,最简单的方法却是走海路了!

但是若想长期通知,唯有修建一条道路过去,哪怕是只有一条南北直通的道路,也足以长治久安了!

而这,有了火药和水泥,修路——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再加上这时代不过是载重千斤的马车,那是一条路足以使用上百年的!

刘季带着探路队继续行进着,他有一搭没一沓的与两个五百主聊着天。

“周勃、张粉,你两个说说,陛下为何只是修一条路,然后在沿途择址建立堡垒便罢了呢?”

刘季挠挠头:“要我说,就应该广派大军,一股脑推平了百越!”

军中经常讲解周朝为何能够将统治地带不过是大江、大河之间的诸夏,变成了而今的广袤地带的原因。

正因为周朝光筑城池,四周扩散的政策,因此在八百年的时间里,诸夏的脚步,才能严严实实的踏遍天下,才能在华夏诸地,建立唯一的统治。

张粉笑道:“将军们可是屡屡说过陛下的打算,沿途则要地,修建城池,然后百里一座城寨,十里一处堡垒,慢慢的扩散开,唯有此,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占据最多的地盘!”

他看了看刘季,笑道:“刘大哥,你跟随在陛下身边,自然对陛下的打算心知肚明,我说咱们都累得要死,就不要拿这些战略构想,来考验我们了,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我们保存体力,多走几步路呢!”

周勃笑了笑:“听到没刘三哥,张五百主可是在叫累报屈呢,您就不要消遣我们了!”

他擦了一把脑袋上的汗水,啐道:“不过,真他娘的累啊!”

众人大笑起来,刘季不以为忤,他本来就是一个浪荡儿的性子,若不然也不会白吃白喝跟着张耳许久了。

“两位兄弟说的是,咱们加把劲,今晚早点赶到宿营地,然后给后方的兄弟修建营垒!”

刘季回首看看一边再在一边走,一边观察地形的测绘司的兄弟,笑道:“兄弟们才叫累呢,这一路都没有休息过!”

第六百五十章:湘越祭祀

“刘裨将说笑了,弟兄们做的就是测绘的活,这是本职,哪能叫累呢!”

测绘司的小吏笑了笑,认真的看了看周围的山头,吩咐随从在纸板上画了出来。

刘季说的没错,测绘司的确是最累的军种。

虽然他们一般的情况下下,并不需要参加战争,但是,在行军之时,却是要记录下周围的地形,等晚上回去了,还要将白天观察到的地形,计算了比例之后,绘制在地图上。

这的确是一个即费脑子,又劳心劳力的活计。

译吁宋乃是百越中最大的一股势力西瓯部落的首领,其部的大将叫做桀骏。

百越总人数当在五十万左右,青壮年约为五万人。

但是落后的百越部落,那是男女老幼皆可为兵的,因此,整个部族的能战之士当在二十万左右。

在原本的历史上,秦政先令四十万攻楚士兵,汇合楚国降兵十万,攻入百越,却没想到遭逢了大败,仅剩二十万得以幸免。

最终只得修筑了灵渠,在再次派来的十万大军的帮助下,三十万秦军,才成功的占领了两广、福建等地……

华青知道,正是因为秦军不熟悉密林作战,才导致了这么大的伤亡。

若是中原军队,选择适合的平原,筑城坚守,等待百越前来攻城,然后在防守作战中,利用先进的武器,斩杀大半百越军之后,百越就翻不起浪花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就算是在后世的湘浙等地,百越部落并不占优,夏青也是严令将士们必须修建城寨,然后修路筑城,利用百越不擅长的攻城战,来消耗百越的有生力量……

刘季等人说说笑笑,确实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难以行进的密林里,正有一群头带羽毛,脸上涂满了花花绿绿的色彩,身上只是披了一件兽皮的野蛮人,正仔细的观察着他们呢!

择吁宋虽然是百越势力最大的头人,但是百越却是互不统属的,这湘地的百越头人,名唤瞑泽,乃是因为此地河湖众多,更是每年几乎都要爆发洪水,时常吞没百越百姓,正因为如此,他才被称呼为瞑泽。

瞑泽居住的地方并不像中原人一样,,修建房屋居住,百越人或以山洞居住,或者像是鸟类一样,将房子修建在树上,以此躲避毒虫猛兽的侵害。

就算是瞑泽贵为湘岳之王,也像众多的族人一样,将住所放在了一棵大树之上。

湘地的洪水实在是太多了,因此,大多的山洞,都会在夏季洪水爆发的时候,化为一片水泽。

此时,瞑泽前面站了一个族人,那人头上戴着三片鸟毛,身上也是向别人一样,围了一块野兽的皮子。

“瞑泽,吞人之泽的北方,那个诸夏部落,派人进入了我们的范围!”

野蛮人不通礼仪,只是佩服瞑泽本领最大,这才将他当做首领,又哪里来的以礼相待呢!

似这等野蛮人的头领,年轻时挑战了上一代蛮人头领,当上了部落之主的位置,但是等他们受了伤,年老体衰不能带着族人狩猎的时候,就会被新人替代。

而老首领的下场,通常都很凄惨。

依旧是保留着很大兽性的蛮人们,新挑战者会以虐杀了老首领,来威慑族人,获得通知族群的能力。

比如上一代的老族长,就是被瞑泽生生锤断了全身的骨骼,然后撕成了两半。

在欢呼声中,瞑泽吞下了一大块祖父的血肉,踩着地上犹自颤抖的死尸,成为了湘越的王。

听到这个族人如此说,瞑泽开口道:“丸古达,他们有多少人呢?”

丸古达开口道:“瞑泽,他们有五个十个手脚。”

瞑泽点点头,原来是十条百结绳的人啊!

结绳记事乃是百越祭祀才懂得是知识。

虽然作为百越的王,只需要体力大,能打仗,个人能力强就可以了。

但是因为祖父是湘越的王,瞑泽到时跟着祭祀学了一点结绳记事的方法。

这用打了结的绳索,表示数量多少的法门,瞑泽大概是第一个掌握这个技巧的王。

“你派人跟着了吗?”

“瞑泽,我得到族人消息之后,就已经安排族人监视了!”

“嗯,走,我们去找祭祀!”

瞑泽带着丸古达,下了树屋,朝被围在了中间的树屋走去。

“无上的全知啊,湘越勇士里的王者,瞑泽求见你的容颜!”

瞑泽趴伏在地上,身后的丸古达也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将屁股高高的崛起。

“瞑泽,你不带着族人狩猎,乘着洪水到来前的季节,多多囤积食物,来这里见我干什么?”

一个驼背老者走了出来。

与身穿兽袍的族人不一样,这个老者虽然弯腰驼背,但是却身穿了一件丝麻长袍。

他的身边是两个小童陪伴,手中更是拄着一个插着燃烧桐子的手杖。

“无上的全知啊,你的子民来询问火神的看法。”瞑泽依旧跪在地上,不曾起身。

“发生了什么事?”

祭祀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瞑泽开口道:“全知,北方的诸夏人,带着大军进入了湘越的地盘,瞑泽来询问火神的意思来了!”

因为湘越多发洪水,于是在漫长的历史中,水火相克的道理,就被湘越土着知晓了。

于是,火就成了湘越最崇拜的东西,慢慢的火神祝融,就成了湘越部落,最至高无上的神灵。

全知抬头看了看天空,道:“一百多年前,诸夏中的楚国部落,进犯我湘越,占据湘越无数大的地盘,本以为贪得无厌的楚人能够满足了,不在侵犯我火神的天地,哪知道,他们竟然就像是阴暗草丛里的毒蛇一样,竟然想要一口吞下我湘越部落!”

瞑泽趴在地上,静静地听着,这些事情,他曾经在祭祀身边,听过一些。

倒是没有文字,不懂传承的丸古达,听得迷迷糊糊的,什么时候诸夏里的楚国部落进犯他们的地盘了?

他怎么不知道?

祭祀继续道:“瞑泽,你是湘越里的王者,这一次来的意思是什么?”

第六百五十一章:遇袭

瞑泽开口道:“请问火神应敌之策!”

祭祀轻笑:“瞑泽不是已经决定了吗,又何必多问?”

“我信,但是民不信,只好祈求全知了!”

祭祀哈哈大笑:“他就喜欢瞑泽的这个机灵劲,若不然,当初也不会扶持这小子登上湘越之主的位置。”

“着各部勇士们过来吧,今晚,我就请问火神祝融的看法。”

瞑泽嘴角轻笑:“是的,全知。”

丸古达全程不敢吭声,待瞑泽离开,他也起身,对祭祀拜了一拜,转身离开。

群山里的夜,黑的很快。

太阳尚在树梢,刘季就下令扎营,等到夜色已经全黑了,士卒们也不过是修建了一圈营垒。

只得摸黑继续打造营寨。

深山不知处。

不知道离刘季处华军营寨多远的山涧里,一堆堆篝火染红了半边天。

身披兽皮的湘越族人,围着火堆趴伏在地上喃喃细语着,待祷告完毕之后,则开始载歌载舞起来。

当祭祀出来之后,欢呼声更高了,部民们向着祭祀高声欢呼。

祭祀举了举手中燃烧不休的手杖,张嘴对着手杖上那小小的火焰一喷。

“轰!”

一长条火龙被喷了出来。

“哦!哦!哦!”

部民们欢呼声更炙热起来。

渐渐地汇成了一句话:“祝融,祝融,祝融!”

祭祀双手一举,部民们顿时止住了欢呼。

祭祀开口道:“瞑泽今天告诉我说,北方的诸夏,进入了我祝融的地盘!”

部民们纷纷侧耳倾听起来。

祭祀继续道:“瞑泽让我问问我们无上的祝融神,对于此事的看法!”

部民们顿时纷纷跪在地上,静等着祭祀问神。

祭祀将手杖高高的举着,嘴里喃喃自语。

许久之后,他忽然惊呼一声,然后那驮着的腰背,忽然就变直了,然后浑身的关节都以一个奇艺的姿势扭曲着。

部民们更加虔诚了,人人都开始祷告起来。

却见祭祀手舞足蹈着,乘着火堆隔断了视线,部民们看不清楚这边,也不知道祭祀朝火堆里洒了什么粉末。

火势猛然间就大了起来。

“快看,全知浑身正在冒金光!”

有人指着祭祀惊呼道。

“快看,全知身上的红芒更大了!”

……

部民们纷纷惊呼出声,脸上都带上了虔诚的膜拜之色。

“祝融上身了!”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呼唤了一声,部民们纷纷跪在地上,四肢着地,将屁股高高的撅着,嘴里开始念叨着古怪的音节。

祭祀尖叫一声,众人立马闭嘴不言。

却听得祭祀以一种古怪的音调,开始吟唱起来。

“万生有命,万物有灵,各部有各部的地盘,今日北方的诸夏,不遵守规矩,越界进入了我祝融的地盘,凡是祝融的儿郎们,都给我拿起武器,跨上弯弓,将那些破坏我们家园的侵略者,给赶出去!”

“赶出去!赶出去!赶出去!”

……

湘越部落的这些小头人们纷纷鼓噪起来。

瞑泽嘴角带上了笑容。

尚处于部落社会,准确的说,是还处于渔猎时期的湘越部落,集合起来的速度,却是要快得多。

背上一块风干肉,扛着弓箭,拿起木矛,湘越部落的勇士们,就准备好了。

华军先遣队依旧再沿着河流继续南下着,山峰越来越大,道路也越来越难走,虽然刘季的命令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但是,高强度的劳动下来,士卒们却是疲惫的很。

这天,就在刘季下令休息的时候,疲惫的士卒们,纷纷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连续好几日,他们都在伐木造桥,却是累坏了。

“呃!”

忽然,担任外围警戒的军士,忽然低呼了一声,然后捂着脖子一头栽倒。

“喂,哥们,你怎么了?”

自从过了云梦泽以来,华军并没有遭受到袭击,是以士卒们的警惕心早已降到了最低。

那说话的军士,见到倒在地上的军卒,浑身抽搐着,还以为他被什么咬伤了。

当即他对着身后的军卒道:“快,叫军医,有人被毒虫咬伤了!”

一边说着,这厮一边朝地上挣扎的军卒走去。

“咻!”

再次有一枚毒箭飞来,射中了这个救人军卒的脖子。

“不好,敌袭!”

军卒一把拔下脖子上的毒箭,喊了一声,就脸面发紫,一头栽倒。

“戒备!”

“吹号,有敌袭!”

带队的伍长大吼一声,惊醒了懒散的军士。

众人当即纷纷寻找大树,躲了起来。

“呜呜呜!”

司号手拿出腰间的牛角,吹了起来。

刘季正躺在地上歇脚,忽然听闻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当即脸色一变:“戒备!戒备!”

“杀啊!”

就在此时,忽然听闻喊杀声大作!

刘季脸色一变,急忙道:“快快,前队遇袭!”

周勃脸色一变,抽出长剑,道:“裨将,让我去!”

“小心点!”

刘季看了发小一眼,开口道。

“放心吧!”

周勃点点头,手一挥,道:“甲乙丙三百,跟我走!”

眼见前队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训练有素的华军士卒虽然稍有慌乱,但是在各级官吏的呼喊下,迅速汇入了本阵。

“甲百,左右散开,乙百丙百,中间结阵!”

周勃迅速的安排士卒呈现战斗队形,朝前方而去。

顺着前队匆匆开辟的道路,周勃等快速小跑起来。

不多时,就见到数不清的湘越土着,正在围攻前队军士呢!

“乙百冲阵,甲百四散搜索,丙百左右包抄!”

周勃当即下达了命令。

他亲自带着乙百结阵朝着湘越士卒冲去!

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正是华军士卒的打扮。

许是湘越士卒乘着前队不查,打了前队一个措手不及。

等负责开路的前队结阵而战之后,虽然是湘越士卒足有几百人,但是去始终攻不进区区五十人的前队阵型。

周勃手一挥,乙百迅速转变成了进攻队形。

第一排的华军士卒纷纷手持长矛,第二排却是弓箭手,第三排则是手持腰刀短盾的刀斧手。

见到地上躺满了身穿兽皮的蛮人,周勃大吼一声道:“射!”

第六百五十二章:睢阳灌婴

第二排的军士们纷纷踏前一步,从第一排阵列缝隙,射出了箭矢!

“冲啊!”

蛮人见腹背受敌,却是叫嚣着难以听懂的蛮语,留下一半继续围攻华军前队,其他的人则朝着周勃部扑来。

“咻咻咻!”

就在此时,华军的箭矢射到,当即就射翻了十即名湘越士兵。

而湘越士兵手中的长弓,因为技术的原因,却是还没有达到射程。

“上弦,放!”

周勃脸庞阴沉若水,他手一挥继续要军卒射击。

“咻咻咻!”

又是一片湘越士兵倒下。

“再射!”

周勃再次下令。

因为距离已经很近了,这一次倒是一次性射倒了近二十人。

“弃弓,冲!”

周勃眼见对方已经拿起了长弓,当即下令道。

不消周勃详细指挥,第三排的刀盾手就自发的上前,一手持着短盾,一手拿着腰刀,排在了第一排。

第二排的是手持丈八长矛的长矛手。

而弓手则纷纷丢下长弓,抽出腰间的长剑,变成了第三排。

“咻咻咻!”

湘越士兵的箭矢射来,大多都被第一排刀盾手的盾牌挡住,不过的箭矢则被士卒身上的铠甲,挡住了。

也有一二倒霉蛋,恰好被箭矢射在了铠甲的薄弱处,当即哀嚎起来。

更有一个倒霉蛋,竟然被箭矢射中了眼睛。

“啊!我命休矣!”

这士卒惨嚎一声,却是发现自己并未死亡。

他稍微一想就知道湘越的没有冶炼能力,还是使用石器、骨器作战,这等武器的穿透力不行,这才让他逃过一劫。

只是……

自己的一个眼睛却是瞎了!

这士卒越想越怒,当即大吼一声,猛然将射中左眼的箭矢给拔了出来。

却是没有想到,这箭矢竟然将他的眼珠都给带了出来。

这厮不顾满脸的鲜血,大吼一声:“身体肤发受于父母,一丝一血皆是父母给予,怎敢轻弃!”

言毕,这厮一口咬住箭杆上的眼珠,拔了出来,囫囵吞下。

这么猛的一幕,不单单是吓住了对面的湘越士兵,就连他左右的华军士卒,也被吓了一跳。

“兄弟们,能伤我华军者,还未出生呢!随某冲啊!”

说罢,这厮不管自己使用的是在密林里施展不便的长矛,却是挤开第一排的刀盾手,率先冲了上去。

华军士卒们本来都是已经很累了,又被湘越这样骚扰,当即就添了一肚的火。

只是受到严苛的军律约束,是以才保持着军阵的完整。

见到那厮手持长矛,满脸的血迹,却宛若下山猛虎一般冲入了湘越人群。

不过是五尺多高的湘越士兵,那里是身高八尺的壮汉对手。

却见那厮手中的长矛宛若是灵蛇出洞一般,或扫或挑、或劈或砸,竟然是将湘越军中给扫出了一条无人区。

受到那厮的鼓舞,剩下的军士大声嘶喊着,纷纷脱离了阵型,冲了上去。

周勃看得目瞪口呆,汝母婢啊!这是哪来的猛人?

这家伙竟然比沛县杀狗卖肉,最爱偷别人狗下酒的樊哙还猛!

不行,我要写信告知那个迷上了狗肉,不愿从军的家伙,有人竟然比他还厉害!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在猛人的带领下,湘越士兵就被杀得四散而逃。

周勃命人开始打扫战场,救助伤员,他这是来到那瞎了眼的军卒面前,问道:“伤的怎么样?要不要紧?”

那厮扭头,周勃只见到他左眼空洞洞的一片,还正在淌着血水。

“无妨,只是可惜了,一个眼看不准,刚才少杀了几个蛮子!”

“敢问壮士名讳?”周勃拱手道。

“某乃是睢阳灌婴。”

周勃看了一眼灌婴的装束,奇道:“某看公的武艺甚好,为何却只是伍长的职务呢?”

灌婴叹了一口气,道:“忒,某搞不懂那些文化,连续考了四次,分没有评上中等,是以至今一直都是伍长,若不然,上一次在秦国打匈奴的那一次,某就是屯长了!”

周勃拍了拍灌婴的肩膀,道:“这一次兄弟去后方养伤,一定要将文化知识补上来,以兄弟的勇武,莫说是屯长,怕是就连某这五百主,也是委屈了兄弟了!”

灌婴哀叹一声:“周军将,可否给上面说一声,我不去后方治疗,就跟着前锋走,兄弟我实在是见了文字头都大了啊!”

周勃呵呵一笑,道:“兄弟还是学会问话的好,别的不说,等退役之后,只要能够通过律法考核,地方上的职务还不是任由你挑挑拣拣!”

灌婴一想也是。

他本来是睢阳以贩卖丝绢为营生的小货郎,平日里虽然辛苦,但是吃喝也不愁的。

因此,虽然华国数次征兵,他都不屑一顾。后来街市上有人受了伤退役回家,参加了官府的考核,一跃成为了市令郎,这可是吏禄三百石的差事啊!

于是,灌婴在华国三年的时候,参加了考核。

本来以他的身体素质,早就应该提拔上去了,但是这厮见到文字就头疼,是以,这么些年下来,虽然他月俸已经与屯长等齐,但是,这职务却是依旧提不上去。

灌婴点点头:“是该好好学学文化了啊!”

周勃笑着拍了拍灌婴的肩膀,然后着手唤来一个医者,给灌婴上药。

他则是走向了一边,听取着军吏们汇报战果。

“军将,这一次我军战死十八人,重伤三人,轻伤十七人,共击毙敌军七十六人,重伤三十八人,轻伤十三人,俘虏一人。”

周勃道:“审讯俘虏,将这一伙土着的部落所在地给我找出来。”

“找不到!”那屯长苦笑不得的道:“军将,我们的向导,听不懂这个部落的话语,按照他的说法,与楚国的接触的,乃是前越国部落的越人,这里的越人就算是与越国之人接触,都要借助手势交流,更何况是咱们的向导只是普通的楚国人呢!”

周勃道:“那就将所有能够行走的俘虏,全部押送回去,交给后方处理!”

屯长追问道:“那那些重伤的越人怎么办?”

第六百五十三章:刘季的办法

周勃眼睛一瞪:“你担任屯长已经时间不短了,上一次与匈奴的大战,你也曾参加了,难道还要我教你吗?”

屯长一缩脖子:“唯,某明白了!”

不提屯长将要怎样去解决那些重伤的俘虏,却说湘越的兵卒,退回族群所在地之后,一番清点,才发现少了百十人。

“瞑泽,怎么办?诸夏那群人武器太厉害,兵卒也生的高大,咱们硬拼不是对手啊!”

瞑泽嘴角露出一抹轻笑:“最开始的那两个士兵,是谁的部落干掉的?”

有人回答道:“是黑旗部落的人!”

黑旗部落?

瞑泽沉思,这个部落就在他们的最西边,靠近吁泽宋的部落。

“唤他们头人过来!”

暝泽吩咐一句,不多时,两个头上别着五彩羽毛,光着身体,仅在胯下绑了一条兽皮的头人走了过来。

“见过大头人暝泽!”

两人趴伏在地上,轻吻着暝泽沾满了泥巴的脚趾。

“起来吧!”

暝泽让两人起来,他问道:“你们先前射死诸夏探子,所使用的东西是什么?”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从腰间拿出别着的竹筒。

“暝泽,这是飞针,乃是用毒箭木的汁液浸泡的兽骨,然后吹出去就可以了!”

“哦?”

暝泽追问道:“能够射多远?”

两人回道:“我黑旗部落的勇士,可以吹出十几步!”

暝泽点点头,继续道:“那威力呢?”

两人继续道:“就算是大象,只要射透了皮肤,也是片刻之间就会倒地身亡!”

“这么厉害!”

暝泽沉思一番问道:“这种毒液多不多?”

两人摇头:“暝泽,我们是与吁泽宋交换了一棵幼苗,因此,这一次前来我们只带了这么多的毒针!”

两人手掌比划着,眼见是吱吱呀呀的说不清楚,其中一人转身,从自己部落所在的地方,拿出一个包裹,暝泽看了一眼,大约有几百支的样子。

“你二人立刻派人返回部落,多制作一些这种毒针,拿来我有大用!”

黑旗部落的两个头人,面带不舍之色。

暝泽继续道:“当然,我不白用你们的东西,所的收获,你部可以挑选一成!”

两人大喜,今日那诸夏勇士所使用的武器,可是羡慕死了他们,若是能够得到那种神兵利器,他们部落的生存环境将会大大改变!

当即两人就安排族人回去制作毒箭去了。

……

“裨将!这已经是这五天以来的第十四次了!”

刘季站在良驹死尸面前,脸色铁青。

这些时日以来,湘越部落不断地射杀他们的探子。

最开始几天,湘越的人杀死了探子,还会将士兵博得干净,因此被他们狠狠的杀了几次。

每次都会杀敌很多。

但是这几天,湘越的人也变狡猾了,他们杀了探子之后,只是拿走了武器,等大军追来,湘越的老鼠们早就跑了个干净。

“裨将怎么办?”

屯长看着刘季铁青的脸,却是皱着眉头继续道:“这些天来,儿郎们还没有见到湘越人的模样,就被他们跑开了,这样下去,士卒们的精神气都要消耗干净了!”

刘季沉思一番,道:“吩咐下去,就地扎营,然后砍伐四周的树木,我要让他们没有容身之地!”

周勃道:“刘三哥,这样的话,我们的行动可是就要推迟了啊!”

“无妨!”

刘季摆摆手:“我会给后方大营书写一个说明,放心吧,我有办法解决!”

刘季召集了回下的屯长级别以上武将开了会,他道:“兄弟们这些天来,湘越的人就像是老鼠一样,不停的骚扰我们,虽然士卒伤亡不多,甚至斩获大于我们的伤亡。

但是,长此以往,对于士气的打击,可就很重了,因此,我有几点意见说一下!“

众人早就被骚扰的头疼了,见到刘季有办法,当即纷纷询问起来。

刘季道:“我们这般这般!”

他拿出地图,又找到一张动物的皮毛,然后按照地图在上面修修改改一番,特意画了一条箭头,直达南方海边。

至于两边的密林,则是用黑色的毛笔圈了起来。

众人摸不着头脑,询问刘季这是何意?

刘季笑道:“湘越人不懂文字,我就算是书写了帛书,他们也是看不懂的!”

刘季指着特意被标记的箭头,道:“我这是告诉他们,我们只是为了到达海边去的,并不会占据他们的地盘,你们看,路两边的黑色区域,就是我许给他们的活动范围!”

周勃皱眉道:“刘三哥,这样的话,怕是军部要指责刘三哥!”

“无妨!”

刘季一挥手,道:“你怕是不知道,陛下虽然懊恼我上一次行动失败,将我贬了职位,因此我有这才又从御林军小将继续做到了裨将的职务上。

但是陛下的目光却是很长远的,这样的地图,陛下一眼就看出原因,所以,我相信这封信到了陛下手中,陛下不但不会责怪我,还会升我的职务的!“

众人半信半疑,又亲眼见到刘季书写了说明,连带这幅地图拓印一份,交给了后方通传会南阳,也只得不在相劝。

当天,士卒们特意布置了陷阱,抓捕了两个湘越的刺客。

刘季命人挑断了两人的手筋,然后将帛书绑在两人身上,将俘虏又给放走了。

两个本来必死无疑的湘越士卒,被抓了之后,又给放掉,顿时惊动了暝泽。

看着手筋被挑掉的族人,暝泽眉头深锁。

诸夏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在向我示威吗?

“暝泽,他们后背有东西!”

眼见的族人却是看到了两名族人背后紧贴着肌肤的皮毛。

暝泽解下一看,顿时皱紧了眉头。

身为族长,暝泽自然不是无脑子的蠢货。

他看到上面的诺大箭头,就明白了这是诸夏军队的行军图。

“这是怎么回事?”暝泽询问道。

“暝泽,我们也不知道,当时我们在刺杀的时候,掉入了陷阱,然后被诸夏抓住了,本以为必死无疑呢,他们又帮了这个东西后,将我们放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工匠 的回报

暝泽眯起了眼睛,是诸夏那边的军队让他们带回来的?

看看手上的地图,暝泽惊若天人!

虽然刘季已经很大程度的扭曲了华国的军用地图,甚至他画出来的地图,比都城学堂里的稚子画出来的都不如。

但是,这等标记了周围详细地形的地图,莫说是暝泽了,怕是就连百越里面的最强王者吁泽宋也是没有的。

暝泽犹若得到了巨宝,小心的将地图收起。

他沉思许久,道:“这是诸夏人告诉我们他们只是想要去南疆十万大山,并非是又要占据我们的地盘!”

“那你的意思是?”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让暝泽一楞,他急忙扭头看去,见到是部落的老祭祀过来了。

“全知,您怎么来了!”

祭祀开口道:“为了族人的生存,为了祝融的无上荣光,我只能过来了。“

暝泽急忙带人上前行礼。

祭祀让众人起来,追问道:“暝泽,你是湘越族人中的王者,你的意思是什么,这可是关乎整个族人的生存大事!”

暝泽皱眉道:“全知,我的意思是不能让开道路!”

“不能让开?”祭祀皱眉:“你可知道我们当面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敌人?”

暝泽道:“听说了,这些时日我也找人打探了,听说这一股诸夏叫做什么华国,是诸夏新兴的部落。”

祭祀道:“知道就好,你可知道若是我们占据正面不让开,会造成什么后果?整个族人会毁于一旦啊!”

暝泽笑道:“全知,虽然暝泽决意不放开道路,让他们过去,但是暝泽并非无脑子的莽夫,我的意思是,我们为什么不像是狩猎那样,猎杀他们的探子,然后,用接连不断的伤亡,逼迫那什么华国,放弃借路的打算呢!”

他看着沉吟不止的全知,继续道:“华国部落虽然强大,但是人口总是有数的,就像是山间的羚羊,虽然弹跳力出众,能够如履平地的在悬崖上奔跑,但是,在强大的湘越猎手面前,只会越来越少……”

祭祀沉吟许久,叹息一声,道:“暝泽,你是部落里的王者,我不反对你的决定,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够给族人留下一条生路,若是真的难以抵挡的时候,希望你能够带着族人撤退!”

暝泽大喜,他知道这是全知妥协了。

“多谢全知,暝泽一定不会让全知失望的!”

祭祀摆摆手,他叹息一声:“暝泽我老了,这些时日我也想了很多,我们湘越部落,一直以来都是祭祀与族长权柄并重,我以为这一制度,应该改变了!”

他叹息一声:“我老了,但是我的心,一直都是为了湘越部落而跳动,中原诸夏人数百年前,也是祭祀与部落族长并重的,但是,到了周朝,他们已经摒弃了祭祀的地位。

既然,周朝放弃祭祀之后,部落能够昌盛,我以为我们湘越也该学一学了!“

众人脸色一变,全知的意思是……

却见全知一边朝回走,一边幽幽叹息:“就让湘越的祭祀,随着我的老去,而消散吧!自我以后,我们湘越不可再推举祭祀出来!”

“全知不可以啊!我们还要靠着全知带领族人继续前进啊!”

众人匍匐在地上,祈求祭祀改变心意。

祭祀却是不发一言,带着两个童子离去……

湘越部落虽然骚扰依旧,但是大规模的袭击却是不曾再发生过。

也不知道是刘季的策略奏效了,还是上一次的袭击,湘越部落损失太大,亦或是湘越人在酝酿一股更大的袭击……

不过,这种低烈度的袭击,反倒是让刘季所部的进展又恢复了起来。

甚至在不断的袭扰下,华国士卒,反倒是琢磨了一套防范的法子。

比如湘越人的偷袭,时常都会针对铠甲的薄弱地方,甚至就连牛皮甲,湘越人的吹针也是破不开的。

于是,军士们在执行探查任务时候,就用牛皮将自己浑身全部给裹起来,这样就不怕湘越暗子的偷袭了!

甚至,有一个叫做胡昱的屯长,还弄了一套引诱湘越吹毒箭的玩意,反倒是使得几名隐藏在雨林里的湘越人暴露了身形,被斩杀了。

胡昱本是一个鞋匠,做的正是给贵族制作皮靴子的事情,他灵机一动,用油渍水粉将牛皮染成肤色的样子。

然后发给自己的屯里士兵人手一张,等到轮到他们屯执勤的时候。

就将皮革绑在脖子里,引诱湘越土着射出毒箭。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办法,让他们连续破获了近百次袭杀。

一时间,胡昱成为了前锋军团的名人。

甚至,就连坐镇南阳的镇南将军虎,也亲自写信表彰胡昱……

云梦泽。

张程看着一艘艘大船停靠在临时设立的码头上,嘴角顿时露出了笑容。

“将军,三万斤水泥灰全部送来!”

负责押送的刘成前来汇报道。

张程点点头:“辛苦了!”

刘成赶紧道:“不辛苦,不辛苦!”

见刘成拘谨的样子,张程笑了笑,问道:“左相送来的工匠,可曾赶到?”

经过这么一会缓和,刘成已经隐藏住了自己的心态:“将军,他们在后面的船只上,还需要几个时辰就赶到了!”

张程笑了笑:“陛下命某在云梦泽南方择地修建一座水泥厂,好就近生产修路的水泥,此时万事俱备,就等着这些工匠了!”

刘成道:“陛下对这些工匠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这一次出行本来安排同乘货船就好了,陛下硬是多派遣了一艘商船,这才使得他们落到了最后面。”

张程道:“这些匠人们制作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太好用了,别的不说,就说马车轮子上,加上了一层轻木,不过是最无用的桐木木材,就让车轮的使用时间大大延长,如此看来,陛下善待工匠,也是回报大于付出的嘛!”

刘成一想也是,他继续道:“将军知道不,后方的作坊正在试着按照陛下的要求,制作一种单兵或双兵行进的车辆呢!”

第六百五十五章:自行车

“真的?”

张程惊诧的问道。

“是的!”刘成道:“据说是陛下提出了要求,要求墨家的弟子们,按照陛下给出的设计方案,制做一种能够载着士兵前进的车辆,据说是叫做自行车的工具。

我听同来的这些匠人提起过,这种车辆可以携带两人前进,或者一人带着后勤物资前进,据说只要道路没有坎坷,都可以行进呢!”

听闻刘成的讲解,张程大喜,南方地带实在是森林太过茂盛,若是真的研究出来了,那倒是一大利器。

……

刘成所说的自行车,实际上按照此时的华国工业能力,已经足以制作出来。

虽然这时候没有电焊技术,甚至制作线圈需要的精度细铜丝,华国也做不到量产。

但是,因为夏青的大力支持,因此,螺丝技术已经成熟了。

依靠水力推动的车床技术,也已经开发到了第三代产品。

甚至,在夏青那后世技术的推动下,冶炼出炉的钢铁,已经足以媲美百锻钢。

虽然,在韧性上有所欠缺,但是,硬度、韧性,已经足以完成钢管的制作。

南阳的冶铁作坊,也已经完成了第三代的改革。

精炼矿石,在水力、畜力鼓风机的的帮助下,一次性成型的钢材,虽然还不能做到军用,但是支撑民用,已经足够了!

有鉴于畜力化、人力化的军队,将是未来无数年在电力、蒸汽机械投入使用之前的唯一法则,夏青特意将自行车的构思,提前拿了出来。

实际上,自行车在南方的使用,只不过是夏青用来试验性能的罢了。

在他的构想里,军用转民用,然后进一步扩大产能,并且促使民间力量,投入到对修桥铺路之中去,为了达到这一点,自行车这一个能够盛行无数年的东西,是必须要研究出来的。

好在,因为善待诸子百家,是以这些时日以来,倒是有很多百家弟子,去往华国。

为此,夏青特意在都城设置了考核部门,只要是能够达到要求,夏青来之不拒。

当然,若想要做官,考核还是很严格的。

华国建立至今,能够从民间直接担任高位之人,也不过是百十个而已。

对于夏青来说,虽然这时代不乏大才,但是军中那些对他极为忠诚之人,才是拥护华国的不二人选。

不知道是墨家的弟子真的是喜欢上了华国的氛围,还是墨家某些精英弟子,欲要做出政绩,在华国一跃高位!

陈平这个寒家子,做上了华国相邦的事迹,可是激励了无数人奋斗。

就在红泥湾百家学府城投入使用的第二个月,就有墨家弟子向执掌作坊的金提出了建议。

墨家弟子反复试验了风行世界的马车之后,告知金,这样无防护的直接让车轮轮觳与地面接触,会减少轮觳使用寿命的。

在墨家子弟的说服下,金采纳了墨家弟子献出来的办法。

在钢铁轮觳的外面,增加了一圈桐木木圈。

果然,新制作的车轮,使用寿命大大延长,甚至能达到原来寿命的两倍左右。

这一下,可是给华国节省了无数的功夫,甚至,整个天下的百姓都因此而受益。

毕竟运输成本,也是决定货物价值的原因之一。

夏青站在新近修建的帝国广场前,面前这个占地五百亩的巨大广场,乃是刚刚完工的巨型建筑之一。

这里将会是华国举办大型会典的新地方。

作为平时民用,特殊时代政府使用的广场,按照夏青的意思,整体以水泥铺设,在中间则是一方圆形高台,高台上唯有一方青铜鼎耸立。

竖立在广场中央的巨大青铜鼎上,铭铸了华国的通行律法。

此时夏青带着后宫诸女来到这里,却是为了骑乘提前出现了两千年的自行车。

左车侍立在一边:“陛下,这自行车,通体以两个三脚架而成,前方、后方则是两个车轮,中间是一个实木包裹了皮垫的座椅,后方则按照陛下的讲述,配备了一个货架!”

夏青看着这个方方正正,就连车把也是直来直去的。

夏青笑了笑:“实际上,若是在钢管里面放了沙子,然后两头用布团堵死,是可以在磨具上弯曲一定弧度的!”

左车认真的记下了夏青的建议,作为一个跟随夏青最早的专业人士,他可是清楚的知道陛下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无的放矢。

夏青仔细的看看,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却想,却是又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

他摇摇头,将内心的一丝不妥放下,夏青踢开自行车的站架,踩着自行车的踏板,玩了一个前掏后翻,他试验几下,发觉还算可以,虽然样式有些古怪,但是还是能够代步的。

“好耶,好耶!”

年龄最小的项妃见到陛下骑乘着这奇怪模样的车辆,跑的飞快,顿时欢呼起来。

而唐佳等诸女,也是一脸惊奇。

陛下竟然又弄出了新鲜玩意!

见到陛下熟练的登上这什么自行车,左车脸上露出奇异的神色,他敢肯定陛下从来没有接触过自行车,可是为什么陛下骑着的姿势这么熟练呢?

他可是足足学习了半个月,从第一辆产品验证开始,一直到了前几天各项数据都优化之后,能够量产了,才汇报给陛下请求开始量产。

在这期间,自行车只做出来了三辆,还都在作坊里面放着!

夏青转了一个弯,朝着这边返回,这自行车虽然也有钢珠做的轴承,甚至还有猪油充当的黄油,但是,还是没有后世的自行车好骑,不管是转向,还是踏动脚踏,都是很是吃力的。

等到了左车旁边,夏青想要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了毛病出在哪里!

左车竟然没有给自行车安装一套刹车系统。

眼见停不住,就要撞上左车等人,他只得拿出上学时苦练的绝技——用脚底踩在前轮上,给车辆减速……

其实,也不是苦练多年,而是他小时候家里穷,只能骑家中的二八杠,这才在破车上练成了神功……

第五百五十六章:新应用

眼见陛下就要撞上后面的诸位夫人,左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一咬牙,站在了自行车前,身体微微下蹲,准备用身体帮陛下停下来。

左车吓得脸皮直哆嗦,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陛下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少了一套刹车,等一下孤给你说说怎么改进!”

“咦!”

陛下停下来了?

左车睁开眼,正好见到陛下以一个漂亮的后摆尾,然后顺势踩在站架上,将自行车站住了。

夏青并没有责怪左车竟然没有弄出刹车出来,对于新事物来说,缺少零件是很正常的事情,就连后世的汽车,最开始连喇叭、转向、车门等等都没有呢!

夏青招收让左车过来,他指着前后轮的位置说道:“在这里放一个小固定件,然后用厚皮革,最好是猪婆龙、大象那种厚实的皮子,做两个刹车,一前一后安装上去,然后将控制的手柄,放在车把下面,这样就能够及时停车了,若不然这样的车子,遇到了下坡,那就是车毁人亡的结局了!”

左车忙不迭的连连点头,甚至悄悄擦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夏青仔细想了想,连接刹车的后世普遍做法是钢丝绳,这时代可做不出来,但是用细钢条替代,一点毛病都没有。

后世的二八杠,可都是细钢条连接的。

但是!刹车是需要使用到弹簧帮助复位的,若是没有弹簧,刹车皮子不复位,到了下坡地段可是要人命了!

虽然作坊里的弹簧,已经能够量产了,但是这东西乃是大杀器,他可不想如此轻易的就将弹簧拿出来。

热成型后再次加热,淬入冷水或冷油回复弹性,乃是制作弹簧唯一需要保密的地方,整体制作难度却不是太大。

因此别人若是想要仿制,稍微摸索几次,就能够直捣弹簧的奥秘。

夏青想了想,继续道:“刹车有可能提起后,不会复位,这样的话,只需要在刹车的刹皮后面加一段牛筋,利用牛筋的弹性帮助刹车复位就好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些投机取巧的小窍门,夏青却是知晓很多。

听闻陛下不仅提出了解决办法,甚至在这个办法会遇到什么困难时,还将解决办法一并给解决了。

左车当即大喜,连连弯腰拜谢。

夏青挥手招来一边的侍卫,要了笔墨纸砚,然后将女士自行车的样子也给画了出来。

“这是供女子或者小孩骑乘的车辆,这东西足以畅销列国,为吾国再创一条生财渠道!”

夏青拍着左车的肩膀,道:“脑筋不要那么死,可是适当灵活一点,比如将整体缩小之后,在后面另外加上两个小轮子,就能够作为幼儿的练习车。

将后面或者前面,设计一个车厢,就能够作为小型的货车使用,这不都是生财的法门么!”

左车眼神一亮,作坊里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吞金巨兽,虽然有着手推车、马车的产出支持,但是,正因为列国的仿制,是以这些年的利润已经很低了。

不得不说这时代的华夏乃是最为蓬勃的时期,虽然华国用来制作车轮的特种钢材,列国官府和民间商贾都拿不出来,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的变通。

实木车轮的使用,已经一千多年的历史了,虽然笨重一些,但是只要价格便宜一些,总是有人买的!

因此,虽然华国境内并没有出现仿制两种车辆的,但是,其他国家境内,仿制的车辆可是蚕食了很多华国车辆的份额!

甚至,就连华国境内也有商贾参与了仿制,然后运到外国售卖。

左车再次看了一眼,自行车,他知道这个东西的科技含量可是很高的,不说钢材了,就连一个小小的螺丝螺母制作办法,当时可是有着陛下亲自指点,作坊里都研究了半年多,才拿出第一代产品!

有了这自行车,作坊吞金却不生财的局面,必定会得到很大的改善的。

夏青看了左车一眼,继续道:“左车,记住了直梁自行车只管制作,不准出卖,弯梁的女式车、童车、三轮车,这些才可以卖出去!”

“唯!”左车应了,试探道询问道:“陛下可是另有大用?”

夏青看了看远处树梢上已经微微有了绿意,笑道:“春天来了,寡人要横扫漠北了!”

华王在等待一个时机!

张仲出使秦国,参与秦王登基庆典,已经很久了,算算时间,与胡亥的契约应该已经签订了。

只要秦国让出一部直达草原的地盘,就是华国横扫匈奴部落,将草原纳入统治的开端!

“南北直道修建到哪里了?”

夏青问道。

“回陛下,南方已经修到了大江边上,派往江南的工匠已经抵达了,正在修建水泥炉,军方的消息是,南方已经奠定路基的道路,已经有五百里了,若是没有外力因素,年内将会在大江以南,修建起一条长达八百里的道路!”

八百里?

夏青仔细盘算一下,也就是大概从长江边上,直达临武的样子!

左车继续道:“至于北方,商洛通道已经开始二次扩宽了,以北从商县直达渭水那一段,因为还在秦国手中,因此,我国并没有修建。“

夏青继续问道:“那函谷关那里呢?”

左车回道:“陛下,我国按照宽两丈的规格,修建了一条东西互通道路,以华阳为中心,向东已经修建到了定陶,向西已经修建过了阴晋。

自大梁起始,还有一条斜向西南的道路,连接尉氏、新郑、阳翟、鲁阳、方城、京都、直达汉水边的新城攒城。

以汉水为走向,则是北起商洛,经襄阳直达楚国故都所在的郢地,然后隔着云梦泽,则是直通南海的!”

夏青点点头,这是他给华国拟定的道路交通线,这一条线路大体上是在后世的公路线上的,但是又稍微有了修改,毕竟这个时代,他是必须要顾忌到统治各地方面的。

第六百五十七章:枕戈待旦

夏青继续问道:“左车,各地码头修建的怎么样了?”

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是无法完成大型的跨河大桥的,因此,若是河流太宽,就只能以轮渡接驳的方式,来渡过河流了。

左车回道:“陛下,目前几个重要地段的码头,都已经修建完毕,甚至轮船也已经调度到位。”

他皱了皱眉:“陛下,有一件事,臣下不知道该不该提?”

“说罢!”夏青看了左车一眼:你跟着孤已经很长时间了当知道寡人并未太多禁忌,只要是为了华夏,莫说是犯言直谏了,就算是至高无上的位置,寡人也可以不要!“

左车点点头,陛下的为人,的确值得钦佩。

“陛下,因为先前我国大肆修建了很多河道,因此,这时候修路,因为修建桥梁,倒是耽误了很多功夫,臣下这里已经收到了很多匠人的意见,不知道可否在道路通过的地方,填埋一段河道,这样的话,修路的速度,就能够大大的增快,甚至,就连花销支出也将减少!”

“不可!”

夏青看了左车一眼,郑重的说道:“你记住了,此时看似填埋一段河流,或者将河道改一个弯,并两条河流,看似能够减少很多是时间、金钱。但是!”

夏青认真的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另一个问题,吾国之前开挖河道的花费呢?

若是遇上了暴雨,河水淹没了田地,造成的减产呢?

若是改变了河流走势,洪水来临的时候,因此而对百姓造成的伤亡呢!“

夏青拍拍左车的肩膀:“左车啊,你要记住了,无论一件工程再艰难,但是,只要完成了,就是造福后世无数年的时间的,若是因为一件工程,而毁掉了另一件工程,或者是在开展工程的时候,不曾考虑变量,然后不停的陷入拆了建,建了拆的循环之中,你可知道造成的浪费有多大吗?”

左车一楞,这一点他还真的没有考虑过呢!

夏青望着湛蓝的天空,久久不愿出声,那个时空啊,你让我拿什么来……

诸子百家,百般头领,今日你拆建,明日他建拆……

到头来,一件工程,却需要十多倍的花销——

华国,将不再有这等情况出现!

夏青叹息一阵,左车只是紧紧地跟着,跟随陛下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对于陛下的一举一动,左车自然是熟悉的很。

明白陛下已经陷入了沉思,此时左车做的,只有跟随左右,不去打断他。

“陛下!”项妃欢呼一声,就要过来。

见到陛下依旧没有从沉思之中醒来,左车朝着项妃弯腰,然后摆摆手,示意他不可打断华王的沉思。

项妃嘟着嘴,走到一边的自行车那里,宫靴在踏板上转动着。

见到自行车的后轮转动不休,项妃顿时惊若天人,这个物什很好玩哎!

她嘟着嘴,若是陛下教会他骑车,那该多好啊!

夏青却是没有看到,依旧在自顾自的走着,他猛然停了下来,开口道:“左车,魏国诸多诸侯国,是什么态度?”

华王的话题,跳跃频道太大,倒是让左车一怔发愣一会后才回到道:“周市、张耳两人已经回应了我国,其他的三个诸侯还没有正式回复!”

夏青脸色微变:“军部那边对百越的用兵动态你可知道?”

左车回道:“臣下接到了兵部的详情咨信,因此了解一点,据说兵部的拟定是对南越并不会大规模用兵,只放一个两三万人的开拓团。”

夏青继续问道:“东瀛那边呢?”

左车不知道陛下询问这个的意思是什么,但是这些东西,以他这个级别,每天都会得到一份通报的!

“回陛下,兵部兵部准备对东瀛大动干戈,据说是只派遣一个三千人的偏军,对东瀛的开拓,主要是以各国囚犯,以及列国的军队为主!”

他想了一下继续道:“据说开垦团在东瀛并没有遇到大规模的战事,甚至还有东瀛土着,充当了开垦团的先遣军,担任了仆从的角色。”

夏青思索了一番,继续道:“你可知道今岁我国的用兵方向主要是北方?”

“臣知晓一些,不仅仅是兵部,就连臣的工部,也在大河沿岸派遣了一部分工匠,准备在北方修建炼铁厂和水泥厂,然后快速的修建一条道路直达北方!”

夏青终于知道自己错漏的一点在哪里了。

他开口道:“建筑队可曾派遣?”

左车一楞,慌忙道:“陛下,建筑队并不曾派出!”

夏青道:“着工部调拨三十支建筑队过去,等与秦国的契约一到,立刻修建运粮屯兵的堡垒过去!”

左车点头记下。

夏青继续道:“还有,军队控制到哪里,就给寡人将围屋修建到哪里,记住了开拓北地的要则,不以控制土地多少为基础,只要占据了战略要地,控制了水源,北地就不会有反复!”

夏青知道,历代对北方的用兵,都陷入了一个误区,以为像是中原地带一样,只要修建了城池堡垒,就一定能长治久安了。

实际上并不然,相对于北方广袤的大地来说,生活必须的饮水却是稀缺。

因此,单纯的占据了战略要地并不够,还要在各条河流旁边修建民居,只有将河流控制住了,才能掌控那一方广袤无边的土地!

……

三月初,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张仲从秦国都城咸阳赶了回来,他带给华国的消息是,登基做了秦王的胡亥,采用了全面龟缩的战略,不仅答应送与华国一条直达北境的通道,还还给了燕国十座城池,还给代国八座城池。

而此时,华国的征北大军,已经枕戈待旦了!

相比于征南大军的寒酸,这一次华国的征北大军堪称豪华。

夏青调回了镇守胶州的周义,然后以周义、虎为正副元帅,郑万以后勤统帅,共派遣了韩奴、禾、牛霖、韩方、鱼夫、疾、刘勤、楂、等数十员战将,携带二十万大军直扑漠北!

第六百五十八章:冒顿西进

这一次,夏青要彻底的平定对华夏威胁最大的北方部落!

草长莺飞。

北方的积雪,也已经融化,消失了半年的绿色铺满了北方大地。

野草忙着吸收营养,让根系炸的更深,蛐蛐们忙着繁衍下一代,就连各色的小花,也尽情的绽放着。

唯有结出了果实,才能让族群得到蔓延。

去岁在秦国大败,损失了一大半人马的匈奴部落,若不是冒顿当机立断,以其他部落的军队断后,然后带着族人返回。

怕是今岁的草原人口,将十不存一了。

就算是冒顿带回了族人,但是牛羊丢了个精光,摆在匈奴人面前的难题就是如何获得足够的食物,不让族人在寒冷的冬季伤亡大半,成了悬在所有匈奴人脑袋上的利剑。

还是冒顿力排众议,带着部落袭击了那些给了他们殿后,而将士卒丢了大半的部落。

对于草原人来说,仁义这个玩意,远远抵不上活下去的机会。

一个个为了冒顿的野心,丧失了壮丁的部落,被斩杀干净。

一个个雄霸草原无数年的族群,彻底成为了灰烬。

因为缺少粮食的缺口实在是太大,往日里那种斩杀超过车轮以上男丁,投降后不会杀戮的做法,彻底被匈奴人忘了个干净。

老人死!

妇孺死!

男丁就算是投降了,依旧是死!

就连对于草原人最为重要的娃娃,也被冒顿下令全部不留。

只有让族人活下去,才有匈奴的未来!

雄才大略的冒顿自然是知道这个准则的!

在冒顿宛若蝗虫一般的清扫下,当因为大雪封路,而藏身部落里面,企图捱过去寒冬的草原人,十去其九……

再加上去岁的雪实在是太大了,匈奴人的牛羊冻死的太多,若是不赶紧让牛羊繁衍,今岁可以肯定草原人必将还是寒冬!

因此,就算是明知道诸夏今年一定会报复,冒顿还是让族人散开去放牧!

他只有多派遣探子,企图在诸夏来临的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然后举兵反抗。

因此,当华国军队,以属实股箭头,四散袭击的时候,冒顿已经失去了反击的机会。

族人们还没有聚集起来,就被驱赶着,放弃了牛羊,四散而逃……

杭爱山。

冒顿带着三千大军,回首南望。

冒顿看着南方狼烟处处,几欲流下泪来。

“大王速走,以华军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来!”

“是啊大王,抵抗不了多久的!”

“是啊!大王,华军都是地狱的使者,他们手中的那种能发火,能够炸响的玩意,实在是太可怕了!”

群臣纷纷劝说道。

三天之前,在居延海附近,冒顿成功的将华军两部偏军引入了大漠里面,当他以优势的兵力,企图吃掉华军两万人的时候。

那知道就在他们拍着严密的队形,向华军发出排山倒海的死亡冲击的时候,华军忽然掏出了一个个大竹节,然后拉响了后面的小辫子。

“轰轰轰!”

宛若旱雷一般的爆炸在匈奴人面前炸响。

就在他们离华军只有十多步的地方,成为了一道死亡炼狱。

那一战,华军以极度劣势的两万人,对战他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九万儿郎。

却是没有想到,那一战之后他只剩下了一万多人!

华人用一种能够在天上开花的信号联络周边的部队,竟然对他剩下的残军发起了持续三天犹不断绝的持续打击。

三天的追逐战下来,他只剩下了四千人。

就在刚才,稳固荤多与额骨浑都先后带着几百人,向追击而来华军发起了死亡反击,才为他带来了逃生的希望!“

“大汗,从扎布罕河,也儿的石河穿过,西行千里就是卡拉干达城,到了那里,我们就有救了!”

冒顿皱眉道:“从华人手中抢到的地图还在不在!”

随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汗请放心,我一直放在胸口呢!”

“好!”

冒顿道:“等到了卡拉干达一定要记住了,我们是来巡游地盘的,记住了,不要说漏了嘴,还有告诉族人们,不可提及惨败的事情!”

随从疑惑道:“大汗的意思是?”

“猪!”冒顿训斥道:“记住了,那卡拉干达虽然去岁迫于我们的兵威臣服于我们,但是,我们在当地并没有族人,若是那卡拉干达反吃了我们,那就完了!”

冒顿道:“若是到时候被他们看出了弊端,就将地图送过去!”

“大汗,这可是我们立足西方的宝图啊!”

“不会复印一份吗!”冒顿恨不得给他几脚,这个随从咋这么笨呢!

随从一楞,急忙道:“我今晚就复制!”

“走!”

冒顿手一挥,带着仅剩的族人一路朝西疾驰而去!

时间又一次到了夏收秋种的时候。

今岁的秋种稍微有点不一样,不同于往年的只有官员陪着夏青,进入京郊的农田里,扶着犁犁开第一垄泥土!

今年的夏收秋种,为了不使学府城里的那些学子养成后世儒家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四体不分五轮谷的废柴状态,夏青特意颁布了诏令,着学府城的学子跟随百官一起,一并陪驾左右,体验农耕辛苦。

今岁的华国百姓,却是比往年更加轻松的多,虽然北疆的战事依旧没有平定,但是从北疆缴获的战马、牛羊已经达到了五百万只的数量,单单是能够用来耕地的牛马,都已经超过了八十万只!

而此时华国的户籍数也不过是一百余万户罢了!

因为就算是开发了几千年的中原地带,野外的密林里依旧是虎狼成群。

就算是老虎这个后世一直被认为是独居动物的猛兽,几十上百只结成群袭击人类村庄的事情,也是屡屡发生。

为了抵抗也受灾害,也是为了增强对边疆地带的统治,夏青废除了秦国行使的分家法,特意规定,长者在不分堂,长者去世三年内则分家另过的政策。

因此,此时华国统治区域的人口虽然已经突破了两千五百万大关,但是户籍数却是只有一百万出头的。

第六百五十九章:墨家犁

华王刚刚给学府子弟那么大的好处,甚至准许学府城不设官府管理。

陆续搬迁在学府城的三十余家百家学说弟子,纷纷鼓了一口气,今年的春耕上,一定要拿出实力,让陛下看到自家学说的好处!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以为夏青特意让人张贴在学府城的一句话:凡诸子百家者,但有改进春耕之策,改进春耕之物,皆可借机献上,待寡人证明利弊之后,自然不吝推广与天下。

众人都明白华王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自然知道若是自己学派拿出来的东西,入了陛下的眼,陛下一定不吝赏赐的。

最为重要的是,这一次拿出来的东西,若是能够让陛下满意,那么有了天下第一强国,华国的支持,他们可以肯定,自家学说一定能够大兴天下的,甚至——达到而今天下至圣显学兵家、墨家、法家那样的地位,也未必不可!

这里面最为迫切需要改变自家地位的就是儒家!

胡毋生在学生中间下了严令,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做几篇花团锦簇的文章,将华王夸奖成天下少有的明君,甚至功德足以媲美尧舜禹……

而墨家墨嶳与兵家衢堼也没有闲着,纷纷要求学子们集思广益,进献一份事务出来。

甚至刚刚搬来的法家巨子,也要求学子们制订一份法律章程出来……

至于不登大雅之堂,却在民间保留了一席之地的小说家,更是将夏青起兵的故事,编撰成了演绎,准备在春耕当天进献上去。

而农家的巨子,因为来得太晚,还没有得到官府分封学社,但是这一群光着脚,穿着上层人士不喜的犊鼻裤,还将裤腿时常徧起来,更是常年斗笠不离身的老农打扮人群,就这席地而卧的地铺,更是编撰了一份九州作物志。

在农家弟子的参与下,什么作物有着什么习性,种植时需要注意什么,水分要求怎样,纷纷记录在案。

甚至为喷而喷的名家,更是洋洋洒洒三万言,大肆辩论小说家当不当封,上不上高雅之堂,该不该吃水就忘挖井人高身协禾女,变卖富裕地的事情来。

至于纵横家的子弟,也是百般努力,企图一炮而红……

不提百家过海,各显本领,却说墨家弟子,因为左车与墨家的关系,因此陛下准备在春耕这一天,让百家参与的消息,左车早已知会了墨嶳。

而跟随夏青七年的左车,最是清楚陛下在意什么,因此早在春耕之前的一个月时间,墨家就已经派出了精英弟子,深入田间地头,与老人聊了很多。

墨嶳知道,若是在农事上打主意,若是农家没有在春耕开始前三天赶来的话,他们墨家弟子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但是,农家之人的到来,让墨嶳知道,自己想要在农事上做出改变,是万万干不过农家弟子的!

虽然人家一辈子就是泡在田间地头的呢!

而他们墨家人,却是诸子百科,都有涉猎,虽然也时常深入群众,但是,总就是比不过专营农事的农家的。

百般思量之后墨嶳选择了在农事上做出改变!

好在他本就准备了两手,因此,倒也是有了眉目!

五月初五日,端午寒食。

亦是打了新麦,收拾了新粮,正要开垦田地的时节。

这一天,南阳城内的所有官吏,除了维持城防的,几乎都出动了。

自从华国建立以来,不管是春耕还是冬耕,今年的这一次都是最大的!

不说华国官场,单单是学府城的学子都达到了上万人。

加上现场维持秩序的御林军,更是达到了三万多人之众!

五匹白马拉拽的王辇,停在了新修的水泥路边。

夏青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下了马车,走向了田间土路。

前天刚下了一场雨,虽然地表已经不再泥泞,但是还是稍微有点粘脚。

不多时,夏青崭新的靴子就沾满了泥!

“参见陛下!”

乌泱泱的几万人一起弯腰,堪称是人间奇景。

夏青双手平伸,笑道:“诸位请起!”

“谢陛下!”

众人纷纷起身。

夏青笑道:“今日乃是寒食,又值春耕时节,吾华国上下,今日齐聚郊外,开垦土地,祈求上苍赋予今岁一个好收成!”

按例发表了一番讲话之后,夏青在侍从的服侍下,去掉鞋袜,将衣袍撩起,系在腰间。

在白发苍苍的乡老的牵牛带领下,夏青开动了今岁的第一垄新土。

然后是陈平等一应文武大臣再次推动曲犁……

墨嶳带着十几名墨家精英弟子走了过来。

“陛下,墨家弟子们改进了九曲犁,还请陛下指点一番!”

“哦?”

夏青大奇,这九曲犁乃是他照着后世自己老家老牛犁绘出来的模样,难道还能再改进吗?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经过了两千年的改进,乃是畜力犁的巅峰啊!

却见墨嶳挥挥手,站在一边的墨家弟子们抬出来一个油光闪亮的犁架。

夏青看去,这个犁外形上与九曲犁一模一样,只是制造的质材却是有铁铸变成了钢管弯曲而成。

“陛下,老夫带着弟子们特意研究了九曲犁,发现此物稍显笨重,铁铸的犁架足足一百斤左右,若是加上破开泥土时候的阻力,那放在牛肩膀上的力量,将会达到近两百斤!”墨嶳娓娓道来。

夏青点点头。

的确是这样,若不然,速度更快的马耕也就不会被淘汰了。

“陛下!”墨嶳继续道:“老夫研究了工坊里出产的铁管,发现若是热弯曲成型的铁管犁架,一样能够承受耕地所需的力道,因此,便带着弟子们制作了这个!”

他指着钢管九曲犁道:“这管状九曲犁,因为采用空心钢管制作,因此,将重量从一百斤减轻到了三十斤,就算是在山区,无法使用耕牛的地方,一个壮丁也能够拖动着耕种!”

墨嶳指着田间地头的百姓,道:“陛下,农夫们都是夫妻配合耕种,或者是父子配合的,使用这样的犁,足以让贫困家庭,摆脱对耕牛的依赖!”

第六百六十章:墨家九曲犁

“陛下,吾国平原地带已经开发完毕,老夫与农家巨子聊了很久,得知山区也可以种植豆类、大麦等作物,若是此物得到推广,那将造福天下无数百姓!”墨嶳弯腰下拜。

他身后的墨家弟子也纷纷弯腰下拜。

“起来吧!”

夏青笑道:“虽然孤相信卿的人品,但是,孤代表的的乃是天下人,一言一行皆事关万民的营生……”

墨嶳脸色一变,正待分说。

夏青知道他想岔了,当即摆摆手,笑道:“民间有一句俗话:是驴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若想让此物得到推广,就必须先行验证他的可行性!”

墨嶳大喜,他已经明白华王的意思了。

夏青摆摆手,让人带来两头牛,然后道:“安排两个经验吩咐的老农,各自带人试验一下,看看效果怎么样!”

两个老农都带着自己的儿子,被制定使用墨嶳犁的那一个,提起了钢管九曲犁,不由得疑惑道:“这么轻,可行吗?”

左车笑道:“老丈无需担忧,先去实验一番在说!”

那老者半信半疑的套上犁,去一边的田地里实验去了。

虽然陛下没有相信墨嶳的说辞,但是见到夏青竟然第一时间就安排人来试验,他当即大喜。

“陛下为了万民,谨慎的态度,实在是一代明君的典范啊!”

墨嶳恭维道。

夏青呵呵一笑:“寡人亦出自民间,也曾时常下田耕种,自然明白土地产出对于百姓的重要性!”

他看了看周围的官吏,笑道:“为上者,切记一拍脑袋,就替百姓做出选择,需要知道对于官吏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却会导致无数民众的生活水平。

一句话,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互相碰碰,但是,对于百姓,就是一年有没有吃食,希望诸君以此与寡人共勉!”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

周围的官吏纷纷弯腰开口道。

夏青抬头看去,却见两个老农都已经到了地头,在工部吏员的主持下,两人同时将犁放在了低头,然后举起鞭子,临空挥舞出一声炸响。

两匹同样大小的牛,纷纷拔足前进起来。

却见使用正常九曲犁的那个老牛,低着头,撅着牛尾,卖力的前进着,指挥的老农还是不是的吆喝一声,甚至还要不停的帮着牛推一把犁。

而另一个老农的牛,却是好像没有拖拽东西一般,竟然是跑的飞快,一垄田地还没有到头,就已经拉了正常犁的老牛十几步了!

不仅如此,这个老农甚至都不需要推动,只是单手放在扶手上,然后时不时的挥舞着鞭子,纠正老牛的方向,全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谁高谁低,已经不需要再去验证了!

余下来,就看看犁的深浅合不合标准了……

夏青嘴角已经带上了笑容,墨家弟子,果然不错,就算是其他的百家,并没有有价值的东西送上,他建筑百家学府的付出,也已经得到无数倍的回报了!

乘着老农试验两种犁的间歇,法家、兵家、儒家等巨子纷纷上前,一一向夏青献上了自己学派的良策。

夏青心中高兴,因此,就算是有些学派的东西,简直能踹到天边,他也只是笑着应了,并未大动肝火。

农家的巨子在一边默默的观察着,作为一个市场深入群众的学派,虽然农家巨子农慧敏并不曾与夏青打过交道,但是华王眼中的神情,他确实看懂了。

农慧敏叹息一声,他明白,今日的头筹必然是属于墨家的了!但是他并不气馁,墨家弟子可是有人自从陛下起兵伊始就跟随左右了。

纵然是再贤名的君王,也是有着个人感情的,因此,表现出些许的偏爱,他可以理解,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

农慧敏也不曾灰了心,他知道一个合格的君王,是要将眼光放在天下的。

夏青的名声如何,就算他不曾在列国听闻,今日的一般见识,也足以让他做出判断,更何况华王爱民的好名声,早就传遍四方了。

若不然,他农慧敏正在南国查验水稻,也不会在种植水稻的关键时刻,带上精英弟子北返千里了!

“巨子,我们可是要上前?”

有精英弟子询问道。

“不急再等一会!”农慧敏淡淡的笑道。

“巨子,陛下已经收到了二十多家百工的祝贺了,若是我们上去的太晚,是不是……”

农慧敏摸了摸那弟子的脑袋,粗糙的大手,就像是父亲疼爱儿子那样,让那已经三十多岁的精英弟子,眼神里竟然有了泪光反射。

“汇,你当记住了,一个合格的君王,只会以事务本身的价值,来评判好坏,而非是拍须溜马的时机!”

那叫做汇的弟子,开口道:“可是巨子,咱们学派一直以来,并不受君王尊敬啊,甚至,就连巨子,也只得向弟子们一样,自己动手,才能养活学派里的师弟们!”

这农家,的确是一个奇葩,虽然是堪称古时候袁爷爷的典范,但是,因为穿着太土,又不会迎奉他人,是以学派成立至今,几百年的岁月里,也不过是只有一百多名弟子罢了!

甚至,就连到了学府城,官府忙于春耕之事,一时顾不上安排学舍,若是其他学派,早就跑去官府询问了!

但是,这农慧敏竟然只是带着弟子们在马路上打了地铺!甚至还说,这光溜溜的水泥地,可是比他们以前的床榻还要舒服!

天可怜见!

农慧敏执掌农家已经二十多年了,一直以来都是忙碌在田间地头的,整个先进中原地区的种植技术,朝楚国等边荒地带传播,可都是农家的功劳!

对于将一颗心都放在了农业上的农慧敏来说,忙碌的累了,天大地大,哪里没有安歇的一榻之地呢!

又哪管他是田间还是地头!

风餐露宿,烈阳暴晒,也不过是他一生的缩影罢了!

“说这些作甚,你们大都是我捡来的孩子,其余的更是心甘情愿跟着我吃苦的好孩子,只要饿不死,不就是苍天最大的恩赐吗?”

胡毋生墨嶳衢堼

第六百六十一章:农家劳碌人

夏青眼角一瞥,终于发现了静静站在一边,却是不曾多看他这个华国至高无上权利着的人群。

这一群老农打扮,大多衣衫更是补丁连连的异样人群,竟然都在仰慕的看着中间一个背着斗笠,衣衫洗得发白,犊鼻裤下半截裤腿,颜色却是更深……

夏青眼神一楞,这打扮,应该是老农啊!

但是,为何在这春耕时节,他们竟然不下地呢?

这时候围在夏青身边的,正是与后世那群苦逼出气筒码农同根源的小说家。

夏青摆摆手,示意让他们跟上来。

“老丈请了!”夏青拱拱手,道:“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农慧敏大惊,这才发现竟然生死华王到了身边。

“老夫该死,竟然不知道陛下过来!”

“起来吧!”夏青淡淡的挥手。

农慧敏心中顿时一阵轻松,看来自己判断的果然没错。

华王的确是心系天下的雄主。

天可怜见!

夏青只是觉得他们一群人在这里有些突兀,这才过来看看的。

“老夫农家巨子农慧敏,这些都是农家的弟子!”农慧敏解释道。

“农家?”

夏青眼神一亮。

农慧敏笑道:“陛下也知道?”

夏青一楞,他只是想起了那个抹了一把新车,然后被骂出屎来的老爷子罢了。

“算是听说过吧!”

听到陛下对农家并不了解,一旁捧着书,等待向华王进献的小说家扑街领头人狐狐生开口解释到:“陛下,农家乃是诸子百家之一,只是因为农家上下一致醉心于农事,因此,才会名声不彰。”

“哦!”

夏青看向农慧敏,笑道:“原来是身体力行的实干者,夏青代天下万民多谢先生的付出了!”

他一边说,一边郑重的弯腰。

这一躬,是为了感谢千千万万为了让华夏吃饱饭,而埋头苦干的实干者,而行的礼。

“使不得,使不得!”农慧敏大惊,慌忙上前扶起夏青。

“草民有愧于陛下,之前陛下多次声言欲要寻找对农事有研究者,草民都因为琐事,不得北上!”

农慧敏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卷竹册:“陛下,这是农家上下,花费无数年时光,编撰的一份农事书籍,上面记录了八千零三百一十二种可以食用的粮食蔬菜,至于栽培条件,草民还来不及整理!”

夏青诧异的看着农慧敏:“巨子,吾国的纸张早已分行天下,甚至就连空白的纸张修订的文本,也销往列国各处,为何巨子还在使用这笨重的竹简呢?”

农慧敏顿时涨红了脸,他也知道纸张很是便捷,但是农家没钱啊!

旁边有一个农家弟子开口道:“陛下,不是巨子不愿意用纸张书本,而是农家上下百十口人,吃穿花销并不小,因此,才没有钱去买……”

那人的声音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乎是呢喃一般的说道:“就说前天的雨,因为找不到躲雨的地方,很多师兄弟都生病了呢,还是师傅找的草药治好的……”

夏青眉头一皱,他已经将学府城学舍安排的事情下放到京兆府尹那里了啊!

“着张良来见孤!”

夏青对着身边的侍从吩咐了一句。

“陛下,不关张国尉的事情!”农慧敏赶紧开口道:“老夫是上前天才到的学府城,询问了学府城的百家巨子之后,得知学舍的分配是要前去京兆府尹报备的,老夫心想京兆府尹为了春耕之事,怕是已经忙碌的脚不沾地了。”

他憨厚的笑道:

“反正老夫的弟子们,跟着老夫风餐露宿惯了,不如就先等一段时间,待春耕之事完成之后,再去麻烦京兆府尹。”

农慧敏挠挠头皮:“不瞒陛下,老夫却是跑惯了四方,也不指定能在京城呆多久呢!”

张良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陛下,您叫我?”

从农慧敏的反应上,夏青已经明白了,这事还真的不是张良失职了,而是这一贯行走在田地间,与老农无异的农家巨子,怕是见到了那些高楼大厦,见到了那光滑的就像是精心研磨的石板一样平整的道路,生出了一丝不忍糟蹋的心来。

他的反应,就像是后世的农村人,第一次进了大酒店,生怕弄脏了那光可鉴人的地板……

但是,学府城乃是华国最重要的地方,他花费了诺大的力气,深究就连王宫都城,都还没有先行铺装地面,就先给学府城铺设了水泥地面……

这等煞费苦心的心血,岂容他人摘了果子!

学府城内,他不安排官府驻扎,是为了不让官场作风,影响到了学子们,给本该学习知识的学子,增添了功利之心!

但是!

若是不在学府安插眼线,若是他国派来探子拉拢学府弟子,这可就是他难以容忍之处了。

“良!”

夏青看向张良,道:“农家巨子携带学生自南疆而来三日,官府走不曾得到消息,这是你这京兆府尹的失职!”

他看向了张良,道:“学府不设官吏,乃是寡人为了给学子营造一个舒适的环境,才如此做的,但是并不是就放任学府不管了!

你安排一些小吏,京兆府尹需要知道每一天学府城都有什么事情发生,若是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寡人就唯你是问!“

“喏!”

张良瞬间明白了夏青的意思。

夏青继续道:“安排人,带着农老离去,给农家诸人安排学舍!”

“喏!”

张良应声。

夏青则笑道:“农老,民以食为天,寡人一直想要寻找对农作物有研究之人,可惜找到的都是太过片面化的人才,缺乏一个领头人,不知农老可否屈尊?”

农家弟子大喜,这一下他们就不用睡在马路上了。

虽然那光洁如洗的马路,比他们往日睡的床铺还要舒坦,但是每天早行起来,就有很多故意起早来看他们笑话的其他学派学子围着指指点点的的,倒是让他们羞愧欲死。

这一下好了,终于有地方睡了啊!

夏青再次开口道:“着户部,不,动用内怒吧,赏赐农科两千金!”

第六百六十二章:对百家的安排

农慧敏顿时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农家周游天下已经几百年了!

这期间,并非所有的君主,都不看重农家,只是,农家研究的东西,收效太慢,而农家为了研究天下作物,又必须满天下的跑。

因此,在短暂的付出,得不到回报之后,那些投资农家的君主,便放弃了!

“陛下,老夫,老夫……”

农慧敏哽咽着,却是不知道怎么感激了。

夏青摆摆手:“不说这些,寡人知道,农家所做的事情,那是利在千秋的伟业,收效慢,回报几乎短期看不到,乃是正常的!”

见到陛下与一群老农相谈盛欢,一众朝臣纷纷围了过来。

夏青指着陈平道:“陈相,记下寡人下面的这些话,编入史册,以后此话不许更改!”

“喏!”陈平弯腰领命。

身为相邦,虽然陈平的权利已经被分割了出去。

青豚将华国的中枢做了很大的改变,在他的设想中,除了后世的六部之外,他又增添了工相,这是负责研究的,一应新事物的开发,都有工相负责。

负责开发海外事务的外相,目前外相的事物还比较单一,因此,只是有了构想,并没有具体负责的人选,在未来,这将是华国最大的权力部门,甚至能够统筹调动本土大部分部门的能力。

因此,对于外相的人选,他想将来交给自己的子嗣去看管。

与外相一样的是府相,这个部门将要负责诸子百家的事物,算是一个主管文化的部门。

至于原本的工部,则是类似于建设局这样的职能,铺设道路、修建城镇等等都交由此部负责,并且改名为建部。

因此,此时陈平所处的位置,将会是他即将拿出来的内相。

负责的就是统筹内部的诸事,并没有太大的实权,但是因为夏青的各项政令,除开军士之外,都会下发给他,因此,倒也算是有一个清贵的职位!

没办法,腹黑的陈平,与夏青在某些地方最是相像,陈平又是第一个投靠夏青的文人,不管是为了安稳老臣也好,还是处于个人情感也好。

夏青必须将陈平捧起来。

况且,他知道,自己的一番运作,必然会导致武人地位最高的,若是不扶持一个能够与整个武人阶层比拟的人物出来,他还真的怕自己老去之后,华国走上穷兵黩武的道路!

夏青沉思一番,开口道:“汝且记下,墨家弟子与我华国数功颇多,今日特赐墨家巨子国士的荣衔,享受年禄三百金。”

年禄三百金!

众人窃窃私语,这个赏赐可真重!

华国的相邦,才有年禄三百金的地位,就连国尉也不过是两百金罢了!

要知道华国的压铸钱币,乃是最为精美的钱币,拿到列国去,那是等重的金子,能够当做一倍半的金子使用的!

要知道,四方国家无一不想学者华国这样铸造出精美的钱币。

但是,就算是他们在怎么改进办法,却是做出的钱币,都有沙眼的!

而华国的钱币,莫说是沙眼了,就连一丝一毫的差别都没有!

这一点更是让列国难以仿制!

就算是秦国,在试着按照华国的钱币制作了一批之后,都不得不放弃!

因为,泥模熔铸出来的钱币,多多少少都是会有批量性的诧异的。

他们却是不知道,不过是小小的将材料分成两次制作,然后用压力将材料压铸成型,就能够做出来精美的华币。

夏青对铸造钱币的办法,规定了最高级别的严格发令,以防泄密。

甚至,就算是华国钱币,目前并没有仿制者,他还规定了十年一换磨具的办法。

为的就是杜绝有敌国采用仿制的办法,对华国采取经济战。

当然,若是让墨家的精英们,采取手动雕刻的办法,的确是能够制作出和华国钱币一抹一样的东西出来!

但是,这样制作的钱币,却是远远超出了钱币本身价值的。

这样的话,仿制钱币来打经济战,可就不划算了!

等待小吏记完之后,陈平看过了并无缺漏,遂朝着夏青点点头,示意自己记完了。

夏青继续道:“除此之外,给法家、农家、儒家巨子,皆授予此位,待遇不变,其他百家,以后但有建功,也参照我国官吏之法,依次升迁,百家巨子,在职者,以国士位为顶!

此令世代百家巨子,皆可获得,另,建有大功之百家弟子,亦可获得勋爵。”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这么说,只要建有功业,以后他们的巨子也有如此高的赏赐可拿啊!

而且,这还等于是给了他们一个官方身份啊!

众人彼此看了看,当年的诸子百家,此时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一半,华国建立已经七年了,但是召集起来的百家也不过是只有三十多家。

甚至,有的百家,连巨子带弟子,也不过是只有两三人罢了!

倒是儒家、兵家、法家、墨家人员最多,甚至还不乏在列国担任重职的!

夏青继续道:“学府犹若池塘养鱼,单独一两种,只能导致池水越来越差,带过上一段时间,就无法养鱼了,学府也是这样的道理,故此,今后之百家,只要不阴谋推翻我国,只要不愚昧百姓,骗取财物人口,皆可存在!”

众人纷纷看向儒家,这么说儒家有点擦边啊!

对于众人的小动作,夏青并不在意,他的打算是在儒家推行两套学说。

这时代最为流行的公羊说定为国内儒家,然后准备将后世的程朱理学拿出来,在海外推行。

他要魔改天人学说,然后让海外来愚忠华人。

三洞大吷当不能再有!

作为一个平均智商都已经快要赶上海外精英智商的种族,岂能成为后世的“易锐格呕”!

甚至那种起始与猩猩体内,最后不可言喻到了昆仑人身上的大猩猩病,这个谈之色变的病毒。

竟然还有人跪舔患了大猩猩病的秧雪生。

甚至,有人明知,亦还义无反顾的来一次临别炮!

第六百六十三章:不服便消失

夏青只想大骂,这不是临别炮,这是脑残炮!

感染了大猩猩病的女人,又感慨社会的不公,反倒是报复社会,以至于大猩猩病以一半的速度倍增着!

挎着秧雪生的胳膊,大肆炫耀,这种不是洋气,而是奴气!

膝盖软久了,已经站不起来了!

夏青不反感血脉融合,他反感的是这本来只是一个平常举动的事情,竟然有人以此当做人上人一般的炫耀!

都是樱桃,你装什么车厘子!

后世的夏青,他叔父隔壁那一家的女儿,就嫁给了鈤耳曼人,他却并无反感。

原因无他,因为人家不过是常人一样,并不曾因此觉得自己高等一分了。

一个有着完整传承不曾断绝的八千年文字史的种族,竟然以劈叉蛮荒不知文化的蛮族,却不知就算是整个海外百人,也正在因为消耗完毕千年抢掠所得,而逐渐衰落。

夏青摇摇头,丢开自己的感慨。

说起来好笑,赵国王室可是就有着百人血脉的……

“着铸造三鼎,铭刻方才所说,一者放在宫室勤政殿,二者放入帝国广场,三者存在百家学府万书阁。”

“喏!”

陈平点头,他知道,自己是需要润色一番,然后在拿给陛下看的。

……

华国横扫漠北的行动,吓住了一应秦国朝臣。

这一次秦王胡亥的提议,再也没有阻拦了。

很快,张仲就拿到了以西河为界,东方归属华国所有的国书!

西河就是黄河几字弯东边的那一道南北向河段。

至于几字弯北方的漠北地区,因为秦国一直都没有建立有效的统治,因此,自然没有阻止华国在此地的开发。

拿到国书之后,虽然后面还有一系列的合约需要谈论,但是,迫不及待的张仲,已经将国书先一步传回了国内。

早已准备妥当的筑路队立刻行动起来,将商洛通道的水泥炉,修往阴晋,与函谷关的那一条向连接起来。

跨过大河,新的水泥厂已经开始择址,筑路队已经开始规划路线,准备筹建通往大漠的道路了!

此时,经过了漫长的一个冬季,加上一整个春天,刘季带人建立的简易道路,已经通到了南海边上。

迫于华军的压力,再加上,华人的确是如约,只是修建了一条道路罢了,并没有攻略湘越的土地。

因此,见到初次奏效的毒针之法,已经渐渐失去了作用,暝泽也就约束族人,不在进行攻击。

他带着族人,开始朝西方迁移……

而南方的水泥炉也已经修建到了鄙这个地方,甚至在更南方的临武、阳禹,也都开始择址修建水泥作坊。

至此,夏青预定的打通南北的计划,已经完成!

他当即给刘季下发命令,提拔他为安南将军,给其部调拨一万人马,让其将部下分为东西两部,沿着海边,继续修建简易道路。

同时夏青在国内抽调一万户人家,赶往南方,开始沿着公路线附近,以百里一个千人城镇的密度,开发富饶的江南大地。

甚至还知会魏王,调派魏国及其诸侯,罪犯三千人,沿着刘季修建的简易道路,开始清理禹城周边的越人。

“陛下!”

夏青坐在勤政殿内,张良回报道:“陛下,魏国五诸侯,而今回应吾国邀请,赶来相商的只有三国,澄候与冉候都不曾派人过来!”

夏青冷哼一声,到了今天竟然还有人不知天下大势!

看来是自己一贯的行为,竟然给那两人一个自己心软的错觉了!

他已经决定杀鸡儆猴了!

“郑万带着的五万回朝军队,到了哪里了?“

张良道:“今早接到的飞鸽传书已经到了离石!”

夏青冷笑道:“派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告知郑万,从百邑、邯郸一线行走,一则宣威秦国割让的赵国旧地,二则给寡人灭了这两国!”

“喏!”

张良领了命。

夏青继续道:“君替寡人出使一趟代国、燕国,寡人欲要将国土连接到东海,具体以大河沿岸百里为宜,着两国将齐国旧土割让以吾国,至于补偿,寡人赔与海外百倍之土!”

“喏!”张良点头。

夏青继续道:“还有,记得带上彭越传来的正式文书。”

张良大喜,有了这个,说服两国的可能就无穷的大了!

夏青挥挥手,让张良去办去了。

张良跟着自己也有五年了,却是一直没有独当一面,看着即将出了殿门的张良。

夏青开口道:“这一次只要办妥了,寡人就派遣韩方前往南洋去了,到时候能不能把握住恢复韩国的机会,就看他的造化了!”

张良大喜,赶紧退回来匍匐在地大礼参拜。

“去吧,记住了活着回来!”

张良虽然一副贵族作风,不识民间疾苦,数度惹恼了夏青,但是跟随着自己五年来,张良所做的也很多,因此夏青深情的提醒了一句。

张良大笑:“陛下兵锋无伦,这天下,又有何人敢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杀害小臣呢!”

“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寡人等着你的好消息!”

张良弯腰,左右手交错,行了一个顿首礼:“臣遵命!”

夏青叹息一声,他知道以自己的威望,自然是不会被臣子困在南阳宫中的,但是,他的脚步也就仅限于华夏诸地了。

这辈子怕是想去一趟漠北、南疆,都是没有机会了!

身边的老臣子会被他一个一个的派往海外建国。

他已经告知了周义,等国内安定之后,就会将他派往南洋,让他自己挑选一个岛屿大陆,建立晋国。

甚至,就连刘邦,他也会将他派往南洋,建立汉国。

在他的构想里,手下的臣子会将南洋南亚全部占据,以周王室的办法,以城点慢慢开拓到面的做法,去掌控诺大的南洋之地。

期间更是要掺杂列国王室,然后功勋卓越的,则会被派往两美洲建立国家。

出现在后世历史上的所有王朝,他都会一一建立起来,当然这一切还要看墨家能否将风帆船制作出来。

第六百六十四章:郑万灭国

因为七年前的秦国攻魏,而得到了男候的原魏国中军将澄,以及下军将冉,心中却是不满的很!

兀那竖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伍长,其上数代,更不过是魏国的一个小卒,焉何能够爬上他们的头顶?

周市获得子侯便也罢了,虽然他的职务低一点,但是周市一直都是低职高用的。

魏武卒的主将周市,可是能够在战时节制他们的人物,因此,周市得到了子侯的爵位,他们是没有怨言的!

但是!

那个屁大点的伍长,凭什么占据子侯的位置?

什么玩意!

不过是兵锋厉害一些罢了,竟然还想命令他们去华国!

我呸!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因此,当周市、齐华、张耳联袂来询问他们何时赶往南阳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表示不去!

魏国一同时间分出去的六个诸侯,眼见那华王夏青越来越强盛,渐渐的竟然连秦国都不敢对抗。

众人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的,正是五味杂陈却不知该感慨什么的样子。

哪知道就在此时,冉与澄却是忽然硬气起来了,当即就吓得剩下的三个诸侯连忙丢下了小伙伴,亲自书写书信,告知华王,他们是一定会前往华国的,还请华王制定日子。

这世间有人选择了硬气,但是大多数人都是知道轻重的,就在两个侯国之主表示不去华国的时候,他们手下的臣子,却是暗中知会了华国。

将侯爷不愿前往华国的事情说了,还表示国主是国主,他们做臣子的无法劝解,但是他们却是心想华国的……

甚至还有人恳请华王赶紧派遣大军前来,他们一定配合云云!

夏青嗤之以鼻,虽然老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但是,这两人不过是蠢货,丝毫不懂天下大势。

占据了中原最为富庶的地区,又将国都迁入南阳这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华国的都城已经是除了四关在手的秦都之外,最难攻打的都城了!

到了此时,就算是列国一起围殴华国,夏青都已经丝毫不惧了,更何况是两个占地不过十数城的子侯国呢!

至于魏王给他们已经加封爵位——那又如何!

没有土地、人口、军队在手,就算是周王,也不过是秦军的玩物。

更何况视秦王若无物的华国呢!

两个侯国的反抗,就像是一场闹剧,郑万带着先锋部队到了邯郸,离两国封地还有十万八千里,两国手下那些大臣,就已经将两人捆绑了,带往华军大营请罪去了!

夏青本来还惆怅,都是一个母国出来的,他不好朝东方扩张领土,哪知道这时候机会就自己送了上来。

得知华王为了两国无足轻重的封国,竟然派遣了数万大军。

明白华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燕代两国,还不待张良怎么劝说,当即就将占据的齐国土地交给了华国。

因此,郑万带领的数万大军,就像是秋游了一场,就为华国增添了近百座城池。

至此,华国已经是一个被抵北海南达南海,东临渤海的广袤国家。

当然,这个国家有八成的土地,都是荒无人烟,还没有纳入正式统治的蛮荒之地!

一时之间,华国本来人烟筹集,百姓没有田地耕种的情况,变成了土地太多,华国甚至已经无法抽调百姓,占领新占之土的局面。

更为离谱的是,列国的百姓这些时日以来,却是纷纷拖家带口的朝华国搬迁,因为华国已经公布了一道法令,但有百姓去往新土开垦,沿途所需一应有官府供应,而且,五年之内,只要百姓将多余的粮食卖给官府,就不会征收一颗粮食!

这一手一下,倒是让人烟密稠的中原地区,人口少了三成以上。

仲秋。

此时本应该是诸王留在国内,庆贺本国丰收的时节,但是,今年的诸王,竟然纷纷乘坐马车,离开了国都,朝华国都城南阳而去!

就连方才登基半年的秦王,也带着随从赶往了阴晋。

因为华国的水泥炉,已经修建到了阴晋,从阴晋经过商洛南下,就是华国的都城南阳。

十六七岁的胡亥,嘴边长了一圈绒毛,看上去倒是比以前成熟多了。

已经被封为秦国王后的牛姬,也随同胡亥一起,前往华国。

不知道是胡亥年龄太小,还是什么原因,已经纳娶了九名妃子的胡亥,还是没有子嗣,御医夏无且把脉之后却是一切都正常。

这倒是愁坏了一应秦国大臣。

因此,这一次胡亥前往华国,朝臣们硬是让陛下带上了三名妃子,准备好让胡亥乘着这一次散心,给秦国产下一二王储。

顺着垫了泥沙的土坡,马车开上了华国水泥炉。

“咦!”

牛姬奇道:“陛下,为何感受不到颠簸了呢?”

胡亥也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踏上华国的新式路面。

只是难得牛姬也有不懂的东西,胡亥却是冲当知识渊博的博士那样,摇头晃脑的回道:

“夫人,此路乃是华国的新式修路法修建的水泥炉。

据说此物乃是用特制的粉末混合石子、沙修建而成!“

牛姬掀开窗帘,探头出来一看,顿时惊呼道:“天啊,这水泥炉竟然都像是巨大的石块磨平之后铺就的那样,比咱们宫中的石板路还要光滑呢!”

“哦,是吗?”

胡亥也坐不住了,当即探头来看。

果然,地上的水泥炉,每隔一丈远才有一道缝隙,不管是哪里,哪怕是路面稍有坡度,这每一块路板之间却是光滑如镜的!

“天啊!”胡亥惊叹道:“这是什么东西制作的,竟然这么神奇!”

“陛下不是说的头头是道么?”

牛姬轻笑道:“余还以为陛下真的了解呢!”

胡亥嫩脸一红:“夫人也知道,孤都是与夫人一般,深处王宫之中,哪里来看过这里的道路呢!”

牛姬吃吃的笑着:“那先前华国说要将此路连接到咸阳,陛下还不同意,若是有了这等道路,我等出行不是方便很多?”

第六百六十五章:天下诸王闻召动

胡亥揉揉眉头:“夫人啊,朝中的大臣,都是父王留下的,孤还没有完全掌握朝堂,这时候哪里好在这等小事上面纠结哦!”

牛姬锤了胡亥一下:“行了行了,知道陛下这是刚刚与华王签订了国书,秦国平白损失了两百余城,将国土又恢复到了魏国东迁之前,这是不好意思与朝臣分辨呢!”

胡亥歪着头看了牛姬一眼,他很想问一问:若是寡人与华王相争,你会帮谁?

只是话到了嘴边,他又硬生生的咽下。

这个女人帮了他太多,再加上若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与华王产生龌蹉,实在是不划算。

他只得硬生生的咽下了话语。

胡亥在心中叹息一声,难道我秦国的王后,每一任都要这样吗?

自从楚国芈月嫁入了秦国为后以来,秦国却是连续出了好几个面首众多的王后。

难道——

这是秦国杀戮太多的报复吗?

牛姬痴痴的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彭城。

自从楚王献土之后,列国在夏青的提一下,就正式承认了项家的地位。

甚至,夏青还提议给项家的国号定为唐。

不知道夏青完全是害怕传说中的神兽,治他一个破坏历史进程的大罪,因而才打算将历史上所有出现的朝代,全部鼓捣出来。

项燕一直以为,夏青这是在名义上给予唐佳补偿呢!

不过,国号这个东西怎么说,管他合不合适,只要能用就好。

况且春秋时期的确是有一个唐国,而且那唐国最后还是被楚国灭掉的。

因此,项燕也不说什么,只要华王同意项家立国,一切都好说。

项羽作陪,项燕登上了马车。

“王上坐稳了,我这就驾车!”

项羽亲自担任项燕的车右,这个当初非要和华王比武的少年,已经成长成了一个翩翩君子。

只见他剑眉星目,面庞如玉,身高八尺手中一方长矛却是通体镔铁所打造。

这是去岁夏青送与他的礼物。

项燕特意使劲顿了顿,他笑道:“华国出产的这四轮马车就是舒服,也不知道华国工匠是怎么想的,竟然将铁丝完成一圈一圈的,就能够做到避震的效果!”

车夫挥动马鞭,马车开始前行。

项燕将车帘掀起,笑道:“羽儿,这一次前去华国,一定要和你姐夫搞好关系,你看看,去岁送来的十辆马车,哪一辆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项羽道:“大父,你说错了,这样的马车,华国的工坊里能够一天生产数百辆呢!”

“哦”!

项燕奇道:“那为何华国不贩卖呢?”

项羽道:“去岁我前往南阳见姐姐,姐夫说并不是不买这种弹簧马车,而是为了维护王室的尊严,这才只贩卖弹簧板马车,这种弹簧马车,姐夫不愿意出售呢!”

去年秋天,项妃给华王生下了一个儿子,因此姐弟情深的项羽,便在华国住了一段时间。

等他回来的时候,夏青特意让他带上十辆马车,以及送给项家子弟人手一柄宝剑。

楚国本来乃是冰裂剑名扬天下,这冰裂剑也就是锻造的铁剑了。

因为叠打之后,会在剑身上留下折痕,因此便有了冰裂剑的美名。

只是这等宝剑,虽然比一般的青铜剑锋利,但是却因为材质的问题,依旧比不上精工细作的顶尖青铜剑。

只是青铜剑需要铸剑大师才能制作,这冰裂剑只要懂得铸造之法,却是容易制作的,因此冰裂剑的美名,才会传扬天下。

“哦!”项燕奇道:“这倒是怪了,你姐夫以前的时候可是一有好东西,恨不得马上变成财富,怎么现在转性子了呢!“

项羽道:“说知道呢,估计是姐夫赚钱太多了吧!”

项羽摩挲着手上的镔铁长矛,姐夫送给他的这个宝贝,可真的是一个好东西。

回到族中之后,凭借着这个武器,他硬生生的压制了一杆兄弟的联手围殴。

到了最后那些兄弟,竟然想要上来抢夺了他的长矛。

项羽这才拿出了夏青送与项家子弟的宝剑。

项羽嘴角轻勾,哼!姐夫我才不是帮你呢!

我帮的是我的小外甥,总不能让舅舅们记恨自己的外甥吧!

马车粼粼,行走在颠簸的道路上,坐在马车里的项燕,却是并没有往日那样难受。

唉!

项燕长叹一声,与华王生于一个时代,即是最大的幸运,也是最大的不幸啊!

车辆继续前行,穿越单父就是定陶。

华国的水泥路修建到了定陶,到了这里就是一条容易行走的道路了。

第二下午时分,唐国项家的马车赶到了定陶。

此地已经被魏王交给了华国管理。

军卒们验证了项燕一行的身份之后,当即放出了一只信鸽,然后才上来行礼:

“唐王,若是你们稍微赶一个时辰的路,就能够追上燕王、代王一行。”

“哦,他们也来了吗?”项燕笑道。

“是的!”那裨将笑道:“他们刚走半个时辰,想来会在煮枣过夜,大王若是赶上一个时辰的路,一定能够追上他们的!“

项燕点点头:“谢了!”

“不敢,不敢!”

那裨将弯腰行礼。

项燕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当即吩咐车驾继续前行。

既然遇上了燕代两王,那么先行商讨一番也是可行的!

虽然夏青并没有对唐国动手,但是,就在不久前,可是从燕代两国索要了百十座城池。

项燕打算探探口风,若是可以,三国适当的站在同一阵线,也是可行的。

与夏青接触的越久,项燕就越知道这人的秉性。

他知道,只要不耽误了夏青的事情,就算是在小事上与他争斗也是没有事的。

这一次,项燕要为自己谋夺一些利益。

煮枣只是一个小城,土胚铸就的城墙,连青砖也没有包,若不是夏青修建了直达定陶的道路,此城怕是早就被定陶给吸干了。

定陶乃是出产陶瓷的城池,早前的时候,甚至算得上是魏国最为富庶的地方,这些年来虽然稍有落败,但是也还不差。

第六百六十六章:越人的看法

当抹黑赶了一段路之后,项家终于在煮枣城追上了燕代两国的车驾。

在项燕的邀请下,三王秉烛长谈……

却说夏青,他正拿着一张地图,然后用特制的红色铅笔,在图纸上绘画着一条路线。

若是有后人看到,必然知道夏青所绘画的线路,乃是沿着汉朝时候的旧路而行的。

在西汉时期,东南半岛的东半部分,原本属于西汉交州日南郡象林县所管辖。

东汉献帝初平三年,占族人区连,杀死汉朝南郡象林县令,从汉朝独立,他占据了原日南郡的大部分地区,以婆罗门教为国教,建立占婆国,和汉朝以顺化为界。

就算是后世,从巴江往前,三四个小时的车程,还有汉遗址古城残存。

夏青打算让刘季按照沿海的平原地带,修建一条道路,只有保证了交通的便捷,才能彻底的统治这一片富饶的地方。

……

吁泽宋乃是岭南西路的百越之主。

相比于暝泽,吁泽宋的统治却是要牢固得多,甚至他还是名义上的百越共主。

华国将道路修建到了岭南,吁泽宋当即就明白了华国的意图。

他召集诸多部落里面的王者,前来议事。

吁泽宋知道,相比于兵锋锐利的华国,他拿的出手的只有对百越地盘比华军熟悉了。

因此,这个百越之王不待众人同意,便决定了袭击华军的驻地,引诱华军进入密林,然后予以消灭的策略。

有人提议道:“暝泽不曾过来,我们是不是等一等在说?”

“不必了!”

吁泽宋冷哼道:“暝泽已经失去了百越之人的勇气,他已经不配做百越的王者了!”

众人当即大喜,吁泽宋话里的意思他们听懂了,这是委婉的表示,这一战之后,就准许他们吞并了暝泽的部落!

有人提议道:“大王,百溪那边,我们是不是要通知一下,毕竟他们的实力也不弱啊!”

“对啊!还有南蛮彝人孟家,他们可是南蛮的大族,若是我们能够说服孟家一起出兵,胜算将更大一些!“

孟家是南蛮的大家族,在南蛮八洞,孟家都说得上话。

因此,若是想要拉拢南蛮,必须要先结交孟家。

这孟家祖辈本是从中原逃离过去的失败诸侯,也有人说只是臣子罢了。

几百年融合之后,孟家反倒是淡化了自己的出身,融入了彝族之中。

吁泽宋沉思一番,继续道:“虽然说动了孟家,就能够说服八洞,但是不要忘记了,八洞若想派兵过来救援,因为路程太远,自然也派不了多少兵力过来。

况且,孟家也不一定会帮我们!”

“不一定啊,大王!”

那人继续坚持道:“孟家本来是中原的贵族,若是我们告诉他,只要帮助了我们,就支持孟家在湘越建国呢?”

众人一楞,这个办法,倒是可以试试,只是湘越是他们百越的地盘,若是给了孟家……

“不要忘记了,就算我们可以阻止华国,但是,顶多也就是在岭南之地相持罢了,至于湘越的地盘,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华国吞下!”

他笑了笑:“我部与湘越接壤,这些时间以来,我多次派遣族人,深入湘越地盘,甚至越过湘越,与花国人做了接触。”

“得力快点说,你都知道了什么!”众人催促起来。

那个叫做得力的族长笑了笑:“你们也知道,我族本是荆巴的主人,因为无数年前楚人崛起,才渐渐南迁,因此,族中的祭祀一脉,反倒是稍微还懂得了一点以前的语言,与楚人能够做一个简单的沟通!”

“通过我族的接触,这才得知——这一次过来的就是华国的军队!”

众人纷纷点头,没错,这一次关于来侵的诸夏国消息,都是此人提供的。

吁泽宋道:“我知道得力你部,的确是功劳很大,还请你一并将知道的都说出来!”

得力笑了笑,不在卖关子:“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很久以前老是与楚国干仗的晋国?”

晋国?

众人彼此看了看,对于百越来说玩历史的都是族中的祭祀,他们作为族长只需要保持武力的强大就好了,哪里需要知道那么多以前的无用东西吆!

吁泽宋却是稍微知道一些:“你说的可是三百年前的那个晋国?”

“对!”

得力继续道:“晋国后来分成了三个国家,再之后,这华国又是从其中一个国家分出来的。”

“照你这么说,这个华国实力应该不太大才是啊?都四分五裂了,那里还能保有多少实力吆!”

有人笑了起来。

“不是的!”

得力摇摇头:“就连将我们赶出大江一代的楚国,都是华国的手下败将,据说华国还吞下了楚国几千里的土地呢!”

见到得力又在讲述他已经知道的东西,吁泽宋敲敲桌子:“各位,我们在这里讨论华国并没有在一丝一毫的意义,不若还是详细说说华国的目的吧!”

吁泽宋转向得力,问道:“详细说说,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得力满脸都是羡慕,继续道:“祭祀得到的消息是,华国正在占据的湘越地盘,修建一种很大的石板道路,并且修建了很方正很坚硬的城池,他们正在沿着道路两边,朝湘越地盘推进呢!”

“华而不实!”

有人不屑一顾道:“有修建道路的石板,还不如多修建一些城池,这样才能站稳了脚跟,我判断这华国必定无法强盛多久了!”

有人正在心向往之,究竟是多么大的石板,才会让一贯见多识广的得力如此向往呢,忽然听得身边有人抽冷子,不由得追问道:“为什么?”

那人道:“咱们又不是没有学过楚国,修建石头城寨!”

那人嗤之以鼻道:“这碎石子修建房子,都如此困难,更何况是无尽大的石板呢?

我们当年,从山上弄下来一个一人高的石板,就需要十来个族人一起帮忙抬,更何况是华国还弄出来那么大的石板,华而不实的去铺路了呢!”

第六百六十七章:哥哥我能不相信你吗

那人继续分析道:“你们想想,华国就算是在强盛,部落里的子民总是有数的吧!

这人力都被浪费在了无用的东西上了,你们说没有人耕作种田,华国又能支撑多久呢?”

众人一想也是,虽然他们都是半耕种半狩猎的部族,但是遇到了灾荒年,可就吃不上了粮食呢!

他们的地盘有多富饶,百越首领们又不是傻子。

随便将谷子抛洒到了水泽里,等几个月之后,就能收获金灿灿的稻谷。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诸夏怎么样了,但是楚国可是并没有这样的条件的!

早前楚国没有攻入江南,与百越交恶的时候,两部还有往来,对于楚人的劳作方法,百越并不陌生。

他们种植谷子,是需要先将田地里的野草拔出,然后翻土,最后细致的摆弄一小块土地抛洒谷种,等秧苗长到一扎长的时候,再移植到稻田内。

这样一番琐碎的劳作下来,同样的地块,也不过是比他们多收获了三五倍稻谷罢了。

当时百越之人就对楚人耕种的方法嗤之以鼻——

真傻,有这个时间,多撒一点谷种,收获的粮食也远要比这样辛苦得到的粮食多!

正因为知道诸夏耕种方法很是愚蠢,那个百越之主,才觉得华国既然安排了那么多人去采集石板,一定会耽误国内的耕种的!

这样的话,华国自然就无法持久了!

综合了部落王者们的意见,吁泽宋考虑一番之后说道:

“这样吧,得力你派人去说服八洞、孟家,然后这一次袭击,你的部落也不用参与了,全部拉到湘越的地盘上,等我带人袭杀了华国突入进来的那一部分后,剩下的必然狼狈返回,你就带人从后方截断他们的归路!”

吁泽宋捏起了拳头:“这一次,我要他们有来无回!”

历史上他就是这么干的,一番黑夜袭击,让秦军伤亡惨重,然后在秦军撤退的路上不断追杀,最后竟然杀死了几十万秦军。

三天之后。

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让人几欲昏厥。

岭南实在是太热了,虽然此时已经进入了深秋,但是这神奇的地方,竟然还是像酷暑一般炎热!

虽然他们距离海边并不远,清凉的海风带来一丝丝的凉意。

但是,习惯了适宜温度的中原地带,因此就算是刘季带着他们,踏入南方土地,已经快两年了,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无法适应这种季节。

更别提王上还给他新派来了一万士兵,这些人更是不堪,若不是严厉的军纪约束的话,怕是要连铠甲都给脱去了。

不过还好,禹地新修建了一座水泥作坊,因此,倒是用水泥给他们修建了一座营垒,晚上的时候,睡在房顶之上,也很是惬意。

周勃一边擦着脸上的汉水,一边道:“三哥,真的要考虑兔崽子们的意见了,要不?我们就改改时间吧!”

因为太热,士卒们反映着是不是早晚多干一会,然后等太阳热起来之后,便收工休息。

“怎么改?”刘季摊摊手:“这鬼天气,太阳一出来就晒死人,单单依靠早晚那一会时间,能干多少活呢?”

周勃皱着眉头说道道:“三哥,老人们倒是好说,毕竟已经习惯了,但是新过来的那些士兵,这些时日可是有不少中暑的啊!”

刘季笑了笑:“没办法啊,只能在饮食上下点力了。”

周勃想了想,继续道:“要不这样,我说你听听看,若是可以咱们就照办,若是你觉得不妥,就当兄弟没有说!”

刘季点头,看向周勃:“兄弟你说道哪里去了,哥哥我能不相信你吗!”

周勃道:“我的意思是这样,反正朝中也没有给咱们限定时间,不若我们在盛夏的时节里,扩展已经修建好道路的周边,寻找适合耕种的地点,建立简易道路和城寨,等到了冬季,则再开拓道路,全力修建简易道路。

这样的话,炎热的时候,干不是这么重的活,倒是能让士卒们好受一点,你看这个办法怎么样?”

刘季想了想:“这样的话,怕是军部那边有意见啊!”

周勃笑道:“不若我们给陛下写奏折,将此地的一切,告知陛下,看看陛下怎么说?”

他笑道:“反正以我们修建道路的速度,后方铺装水泥的队伍也是跟不上啊,你看看,他们现在都还没修过岭南呢!反倒是这边先行朝回修建了呢!”

刘季苦笑:“那也没办法,你看我们当初修建简易道路,都死了兄弟。

这岭南的大山,我算是服气了,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仰着头看不到顶的山峰!”

周勃也是苦笑,上上个月,筑路队在修建道路的时候,遇上了山洪,竟然一次性死了三十多人。

当时甚至闹得人心惶惶的,若不是后来夏青下令凡是因公殉职的,一律按照当前职位所得,赔偿三十年的工钱,怕是很多人都要逃离了。

也正因为这样,夏青才下令从禹城反向修建水泥路,然后在行连接到岭南那边去!

甚至,夏青特意指点建部,修建道路并不需要只沿着一个方向,也可以从多个方向同时开工,甚至可以先安排一部分人,修建难以修筑的山区路段,与其他的分段分开赶工,这样修路的速度才能达到最快。

分段修建,一直以来都是大型工程采用的办法,却是没有想到因为一直都在平原地带修建道路,建部的工程队还没有摸索出这个道理。

“收工了!”

眼见天色已经开始发昏,刘季吹响了哨子。

军吏们听到收工的命令,当即纷纷呼唤手下开始集合。

士卒们放下木材,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返回营地。

岭南是百越的地盘,时常遭受越人的偷袭,就算是王上签发了诏书,告知越人只要走出大山密林,在官府指定的地点登记造册,然后开垦田地,就能享受和华国百姓一样的待遇。

但是,这些自小懒散惯了的人们,却是并不搭理。

第六百六十八章:越人袭杀正中怀

对于他们来说,随便撒一把谷子,都能收获大米,跨上一张弓,就能够得到野兽,又怎么会忍受华国的约束呢!

就算是夏青下发了招降的诏书,百越的袭扰却是依旧不停,因此,开拓道路之人,只能是军队充当了。

饭菜已经做好,虽然岭南很热,但是吃食确实不错。

这里水果众多,野兽更是傻得要死,就算是修筑道路的时候,人声鼎沸,但是还有很多傻乎乎的动物,直朝人堆里钻,然后被士卒们打死加餐。

因此,每餐士卒们都可以吃到不同的肉类。

至于南海海边,更是大鱼不少,莫说是使用中原惯用的捕网了,就算是拿根钓鱼竿,也可以钓上来很多的鱼类。

闻着喷香的饭菜,士卒们只觉得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洗手之后,士卒们在屯长的带领下,去取了饭菜,纷纷坐在木凳上吃了起来。

周勃看着士卒们吃的得满嘴流油,他笑着询问轮值做饭的士卒:“今天是什么菜,为什么这么香呢?”

“野豕肉,今儿猎到了一只八百斤的猛兽,正好够大家加餐了!”

……

等到了晚上,蒸笼般热了一天的大地,终有凉爽了下来。

兵卒们躺在房顶上,吹着惬意的凉风,渐渐进入了梦乡。

不得不说,自从水泥出现之后,给民生带来的改变实在是太大了。

别的不说,就说这平坦得的房顶,就是他们之前不敢想的。

被泼了水的房顶,等蒸发干了水分,就已经凉冰冰了,睡在上面,简直舒服的无法言喻。

况且,岭南大地蚊虫肆虐,当初刚来的时候,可是有很多士卒白天都不曾遭受毒蛇的袭扰,但是因为在睡梦中,被毒蛇咬伤的,却是都达到了几十人。

直到水泥作坊建起来之后,士卒们睡在了房顶上,光滑的墙壁毒蛇爬不上来,这才减少了伤亡。

子时时分,兵卒们都已经睡熟了,被砍伐掉树木的空地边缘,却不断有人影从密林里走出。

值夜的军卒,也因为冰凉的夜风,而有了睡意,正在不停地打着瞌睡。

却见那些黑影,悄无声音的接近了值夜的士卒。

“嘘”!

一声微不可闻的气流涌动声,那值夜的士卒们轻声闷哼了一下,一头栽倒……

毒箭木出产自吁泽宋部落,他们使用的毒箭,自然是涂抹了更多的毒素。

“上,上!”

越人们在首领的带领下,朝着营地扑去。

“嘭嘭!”

房门被踹开,越人们冲了进去。

“不好,有人袭来!”

房顶上的华军顿时惊醒。

“甲伍拿武器,防守楼道,其余的赶紧披甲!”

每一座房顶上,都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不好,华军在房顶上!”

见到房间里的床上并没有士卒,越人首领大惊,恰恰此时,传来华军的吆喝声。

“找楼梯,上楼!”

“密!”伍长们大吼着。

楼道乃是用最新的办法,预制踏板,然后跟着墙壁整体砌起来的,因此,楼道内只容两人并肩站立。

甲伍的军士们手中拿着半丈长的长矛,站立在楼道上,对着下面的越人开始捅了起来。

而剩余的士卒则站在房顶上,从楼道上面的空洞,朝着下面正在攀爬的越人,捅了起来。

如此狭窄的楼道内,自然有利于防守的。

被人偷袭猝不及防之下,仓促防守的华军,却是在甲伍的奋力拼杀下,顽强的守住了。

越人前仆后继的朝上冲着,只是,狭窄的楼梯通道,再加上甲伍的士卒又下到了楼梯的一半位置,刚好能够将刚刚冲进楼体内,还没有转身的越人杀死。

就算有一二身体灵活的越人,在楼顶华军士卒的补刀下,也是惨死当场。

吁泽宋脸色一变,大声下令道:“纵火,纵火,给我烧了房子!”

对啊,房屋都是怕火的,只要他们投了火把上来,就一定能够将房顶点燃的!

当即,一枚枚火把被扔了上来。

已经结好了阵型的华军士卒,嘴角挂着嘲笑,兀那贼子,实在是太愚笨了!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种新式房屋,莫说是用火把了,就算是用油脂也是点不着的吗?

整体用钢筋、水泥、砖块铸就的房屋,莫说是区区一个火把了,就算是堆满了柴草,也是烧不塌的!

楼上的军卒们在屯长的指挥下,纷纷张开弓箭,朝着地下的越人射去。

刘季的这个军营,采用的是圆形的建筑方式。

所有的房屋围成了一个圆,砌成了围屋的模样。

在内圈的最中心,则是一栋三层的建筑,三楼的最上层是一个了望塔,站在塔上,就可以看到外围的大部分情况。

甚至,为了以后驻扎百姓的时候,防备野兽、越人的偷袭,还特意用钢铁水泥做了承重柱,这样等以后就可以增高楼层,不被人攀爬过来了。

此时,刘季与周勃等换好了战甲。

内圈的空地上,军卒们已经排好了阵型,正在等待刘季下令呢!

周勃请命道:“镇南将军,请准许末将带人出击!”

刘季摆摆手,笑道:“不急,外围的兄弟撑得住,先等一等,待越人疲惫了再行出击!”

为了让内圈的士卒出击方便,最外圈的房屋,留下了四个通道,这通道前后都设了大门。

因此,刚才越人打开的房门,正是这四个通道。

甚至就连越人进入的楼梯,也是故意设计在外面的。

为了引诱鱼儿上钩,刘季特意禀报了军部,修改了建筑图纸,将本来楼梯口放在内圈的设计,改成了从房檐走廊下开口的设计,为了尽快的杀死袭击的越人,他还故意每三间房屋,就设置了一个楼梯。

今日,吁泽宋终于上了勾。

刘季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吁泽宋逃脱!

“询问甲子号暗探,可曾探查明白这一股越人的人数!”

身边的传令兵得到了命令,当即跑上了三层的顶端,他登上了了望塔,一边擂鼓,一边四下打量着。

不多时,远处的一颗大树上,亮起了一个火把。

第六百六十九章:刘季反击立奇九功

传令兵嘴角轻笑,鼓声变得极度不规律起来。

却见那树上的火把,开始左右转圈,等那人重复了三遍,传令兵以双声连击的方法,敲响了鼓……

告知已经收到了消息后,传令兵带着得到的消息再次返回刘季身边。

“将军,甲子号暗探说:这一次呼吁宋带来了两万余的越人士兵!”

两万余?

刘季微微沉思,据陛下军情通报书上所说,越人的整体兵力,当在五万人以上,也就是说这一次吁泽宋带来了一半的族中男丁!

“张粉裨将!”

刘季对着新提拔为裨将的张粉道:“汝带人去巡查外围房顶,告知他们,一定要给我黏住敌人。

记住了,你要让敌人攻击的更猛,让他们承受着巨大的伤亡,却要给他们一种错觉,让他们以为再加一把劲,就能够拿下外围房顶!

你懂得怎么做吗?”

张粉呵呵一笑:“将军,你这不就是让俺尽量多杀伤越人有生力量么!

将军请放心,这个末将拿手!”

刘季抱拳:“为了华国!”

“为了华国!”张粉弯腰领命,他嘴角带着笑,这劳什子的鬼地方,热死人了,他的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一次有人撞到了枪口上,正是他拿来撒气的时候!

他一挥手,道:“乙曲,随本将来!”

说罢,他当即带上五百士卒,顺着后方的楼梯上了外围的房顶。

虽然一开始越人因为不习惯华军的打法,因此伤亡很大,但是,经过了这一会的适应,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高烈度的战争。

华军士卒也开始出现了死伤,他登上的第一座房顶,甲伍的士卒已经全部受了伤,正被人带到了房顶上,在包扎呢!

“勇子,怎么样,还顶得住吗?”

张粉拉着屯长钱勇询问道。

“张将军放心,咱们就死了一个兄弟,伤了八个,但是我们干死了十六个越人,刺伤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了呢!”

张粉拍拍钱勇的肩膀:“好!继续努力,记住了,要缠着他们,给他们希望,但是也不能让他们真的夺走了这里,能做到吗?”

钱勇笑着指了指身后衣甲整齐的士卒,笑道:“张将军放心,不就是早前制定的办法么,缠着他们,不让他们轻易离开。“

他拍拍胸脯:“将军就放心吧,这一次,我一定咬下最多的肉来!”

张粉锤了他一拳:“你是老子带来的人,可不要死球了!”

“哈哈!将军你忙去吧,末将还等着跟将军一起荣归故里呢!”

钱勇啪的锤击着胸口,行了军礼。

张粉顺着小过道朝另一座房顶走去:“好!跟我一起回去,我等着你。

陛下说了,今年就会轮流放一批军官回家过年,到时候老子带着你!”

“哈哈!那我要努力了!”

钱勇大笑道:“兄弟们,都听到了吗,只要军功高,今年就能回家过年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尽量将越人引诱上来,多得到一些军功!”

“喏!”

士卒们轰然应喏。

张粉回头看了看钱勇,做了个手势,留下一什士卒在这里帮助防守。

第二处的伤亡要比钱勇处大一点,战死了三个士卒,当初没有着甲的甲伍士卒,一时大意被越人冲了进来,那人杀死一个,口中的毒箭又射死一个。

等士卒们穿了甲之后,也才只战死了一个士卒。

“张将军,末将该死,第一瞬间竟然慌了神!”

屯长满脸的懊悔,朝夕相处的兄弟,就这样因为他的疏忽,没有布置到位,竟然死了两个。

“以前没有经历过遇袭吧?”张粉拍拍屯长伍瞿的肩膀,询问道。

伍瞿一脸的愧疚:“是的,末将是从南阳调来的援兵,之前只是跟着陛下打了匈奴,然后就被调去接收楚国,这是末将第三次出国行动。”

“罚你一年的俸禄,补偿两位因为你的过错,而失去了生命的兄弟,可接受!”张粉正色道。

“末将接受!”

伍瞿道:“末将对不起他们啊!甲伍啊,那是我手下最精锐的士卒……”

张粉叹息一声,他们本来经历过偷袭的一千老军卒士卒,实在是太少了,一大半人更是被投入了密林之中,猎杀越人的探子。

因此,后方调来的一万军士,却是大多都不知道越人袭击的残酷的。

“好好干吧,记住了,这一次你部的伤亡比,可是事关你能不能功过相抵,若是损失太大,杀死敌人太少,你还要被降职的!明白吗?”

伍瞿咬牙道:“末将明白,将军放心,这一次吾部一定缠住越人,杀伤越人的主力,给大部赢来全歼的时机!”

“你们什留下!”张粉指着身边的一个什长道:“记住了我们的目标不是杀死多少人,而是缠住他们,让他们疲惫!”

伍瞿和那什长频频点头,这是早就商定好了的计策了。

张粉继续游走在房顶之上。

在楼道之间,有一段半丈宽的通道,能够直接到达另一座房顶,张粉不断地巡视在房顶之上。

最外围的房屋,一共分成了五十个部分,每一部分都有四丈宽的距离,因此待他巡游一圈之后,天色已经微明了。

此时,吁泽宋带来的两万大军,已经被杀死了四五千人。

“大王,我们攻不进去啊!儿郎们好几次都快要冲上房顶了,然后又被身着战甲的华军士卒给赶了下来,大王速做决断,等天明了之后,我怕是……”

吁泽宋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没有想到这一次充满了信心而来,本以为能够将所有的华军全部斩杀。

最次也要让他们大败,然后溃退回去。

可是没有想到理想是那么的丰满,现实却是硌人的骨感……

吁泽宋嘴角抽搐着,他恨不得想要骂娘,为何那些白天累的像是狗一样的华军,到了战场上竟然这么精神?

这不符合常理啊!

那正等待吁泽宋回话的族长脸色忽然大变,他急忙道:“大王,得力部族的人可是去了湘越的地盘,准备袭击撤退的华军,这一次,他们会不会

踢到了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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